《退婚流里的未婚妻被全员争相攻略》 第1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纳兰嫣然竟是我自己 寒商漫漫,鸦客缩紧身子假寐于西斜的枝干,为枫红浸翠的山头点睛一抹五彩斑斓的黯淡。 鳞甲般山叶褪去青春似枯蝶远洋天地,乘风而去,奔赴落泥归宿。 山间里,云舒感慨昂首,看着头顶飘零的枫叶一片又一片迎接它们的死亡。 云舒伸手接住其中一片,轻念: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是啊,就像自己的宿命。 风一带,指尖的枫叶便随风而去。 云舒盯着那片消失的枫叶,回想了自己的这一生。 上辈子可能因为失眠太厉害,才会在半夜爬起来吃夜宵的时候跟入室偷窃的小偷拼搏,不慎磕到桌角被迫下线。 然后好死不死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开始,云舒还明显能感知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至于为什么能感知,云舒也不知情。 就像大脑突然挤入一段模糊的记忆,记忆中是简略交代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便没了后续。 以为自己拿到了穿越逆袭剧本,抱着先猥琐发育别浪的想法却被家族安排了娃娃亲订婚。 云舒想,没事,以前穿越流中都要走这一遭的。 先是开局被什么皇子王爷无情退婚,然后庶妹或者嫡姐跟皇子王爷暗通,杀死自己取而代之这门婚约。 然后自己穿越过来一路靠自己的金手指完成打脸逆袭,手撕白莲花拳打渣渣男,打着凰傲天的旗号,坐拥绝世美男,一生屹立巅峰不落,成为一代传说。 虽然来得早了几年,但安慰自己没事。 为了做好被退婚然后疯狂打脸逆袭的准备,云舒从小就学习诸多天地人事物知识,练天赋与仙骨,经常随着家族长辈出战历练,提高自己的修为与名声。 久之,同辈之中,几乎没有人能与云舒并肩而立。 外界称呼云舒为\"殊胜仙子\"之称,赐予修真界知名人物榜五十名额内,并且不断上升。 云舒想,很符合穿越流的设定,先是天才名声大噪,然后一朝成为废材被羞辱,再完成逆袭打脸。 很好! 云舒没有见过自己所谓的未婚夫,不过从他人口中得知也是个天骄一般的存在。 那更能肯定了! 女频里常见的一朝穿越被退婚设定,虽然自己是胎穿,但去掉这点异常之处完全就是为自己而准备! 云舒等了几年,也纠结了几年,期间还偷偷去看望过所谓的渣渣男未婚夫是何人。 十三四岁的青涩年纪,少年高马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头戴丹红色麒麟纹抹额,长着一张风流倜傥的脸,眼尾上翘像是带了钩子,看谁都是一副张扬肆意的骄纵模样。 他身如玉树之姿,身边一堆妹子来者不拒,谈笑间才偶然发现屹立于灰墙之上的银朱广袖、丹霞敦煌彩月华裙少女。 当时云舒是跟长辈历练途中经过这里,突发好奇偷窥一番,结果就看见少年跟花蝴蝶一样流连于花丛中。 于是云舒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给予肯定。 兄弟等我几年,就来跟你过剧情。 等着吧,看我过完退婚剧情如何打脸称王! 后来云舒又等了一年,一直没有等到修为突然散尽,沦为一代废材的剧情,正在奇怪之时收到未婚夫衡珩一夜之间修为尽失,成为了人尽皆知的废物! 云舒:…… 啊? 云舒发出了很有灵魂的一声疑问。 敢情自己拿的不是虐渣逆袭剧本啊,没事,按照这个走向,应该是自己的未婚夫十有八成拿到了剧本。 那自己拿得是什么啊? 云舒深思一会儿,恍然大悟,该死的,原来自己一直拿的是救赎剧本啊! 早点提示嘛。 先是天骄一般的未婚夫沦为废物,曾经那些捧他的人纷纷落井下石,他受尽各种刁难折辱,凄凄惨惨,然后自己出现用爱和善良感化他,温暖他,在他面对各种困难时不离不弃,最终陪他走上人生巅峰。 而自己,就是大佬背后的女人。 该死的,原以为是起点女频文,结果是晋江甜宠文啊! 云舒搞清楚后正准备跟家中长辈提出去看望衡珩,结果又是一条命令打乱了云舒的想法。 “啊?我先去提醒衡家过些日子要退婚的消息?” 云舒指着自己,没缓过来。 这个退婚方案是云家长辈共同商量后的结果。 云舒所在的云家是位于人间与修真界交接处的夜不眠旭国傍身的超级修真世家,人间里雍容华贵不说,在修真界里也排得上名号。 当代的人间最大国繁荣昌盛,国号为旭,历经百年的分裂与合并,最终逐渐走向统一。 夜不眠是修真界对旭国的美誉称赞,寓意连在夜晚都不会闭眼入睡的国家,已经不分昼夜的强大,如日中天,生机富饶,永不衰败。 云舒爹娘常年留在夜不眠旭国辅佐本国与附属国的国情,爷爷一辈更是辅佐世代帝王的太傅,同时还是云家的领导者,在修真界又有诸多人脉关系,可谓是人间与修真界里盛极一时。 加上云家还生出一个天赋异禀又倍加修炼的女儿,更加能肯定云家的蒸蒸日上。 在爷爷云起没有让云舒带着退婚的消息奔赴衡家前,云舒一直以为自己拿的是救赎甜宠剧本。 但此刻—— 云舒都懵了。 啊? 我吗? 趁着疑似龙傲天的未婚夫失去修为,成为废物后跟别人同样落井下石,提出解除两方婚姻,然后头也不回,威胁龙傲天不要再找云家的那个大小姐? 艹! 垂死病中惊坐起,纳兰嫣然竟是我自己?! 不是逆袭剧本,不是救赎剧本,而是炮渣剧本! 不是起点女频,不是晋江甜宠,而是起点男频文里穿书! 云舒一整个大无语了! 等了这么多年,结果自己口中的渣渣男皇子王爷的剧本就是自己拿的。 云起扶额,怎么有一种操蛋的心酸感? 罢了。 如果真是男频里的退婚流逆袭小说,那自己好像记得纳兰嫣然角色的结局只是被打脸退婚而已,之后好像没有她跟主角太大的波折。 嘶,好像也不是不行。 至少比成为龙傲天的后宫争风吃醋好上了不少。 一想到这,云舒觉得结局还过得去,除了前期可能要跟龙傲天反目成仇以外,撑过那个三年之约便相安无事。 到时候自己再闯出一片天,不也还是拿回凰傲天的剧本? 怀着这份心情一路来到了半隐世的衡家大族。 没有一上来直接告知退婚,毕竟顾及两方家族的面子,而是先找到衡家的长辈嘘寒问暖一番之后才缓缓带出这个消息。 云舒只是先来告知衡家就走,后面退婚流程由云家亲手操作。 可招架不住流言蜚语,不出半天,衡家上下都在传云家的人突然来到衡家做客。 然后身为话题中心的另一主角,衡珩与青梅衡晴悦不请自来大堂。 云舒坐在侧座,听着耳边的云家长老跟衡家人互相拉扯的谈话,一双美眸对上门口的红锦服,胸口绣着麒麟的少年。 哦呦,几年不见,长得越发张扬耀眼了。 不愧是龙傲天。 还有旁边的小青梅,啧啧,这淡泊名利之气质,姣姣如明月容颜,遗世独立的大女主气场啊。 般配,实在是太般配了。 云舒不禁多看了几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一对佳人。 衡珩落座,从衡晴悦口中得知侧座的骄贵少女身份后便一直盯着云舒。 几年前那次惊鸿一瞥,如今终于变得触手可及。 云舒何尝不是也在看着衡珩。 自己在想,如果真按照退婚打脸逆袭剧本所走,那么眼前这个衡珩是原身还是跟自己一样灵魂穿越了呢? 这个问题太让云舒好奇了。 第2章 龙傲天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退婚一事,终究还是在双方长辈交谈中解释清楚。 好在大堂中除了德高望重之辈、衡珩以及衡晴悦外再无其他闲杂人等。 云家人表面是来衡家做客,实际是将这个退婚消息提前告知了衡家,不出意外的话半月后两家将会秘密解除婚约。 云舒听着结果,睨了一眼下方的红服少年少女,果然脸色都不太好看。 再经过一番交流后,云家人起身要离开大堂。 “等等!”少年藏着怒气的声音响在大堂。 来了。 云舒回眸,“何事。” 衡珩顾不得身边人的拉扯站起来,咬牙: “此番真是经过云家主的允诺才会前来退婚的吗?” 这一问,倒是让云舒停顿了几秒。 此事的结果是云家长辈共同商议,以少数服从多数决定结果。 在少数中云家主就是其中一个持反对票,但奈何不住多数长辈的同意退婚,只能应了此事。 云舒的小小沉默让衡珩以为云舒在说谎。 他嗤笑了一声,“云小姐,你应该知道,无论在人间还是修真界,悔婚退婚都会让对方有多难堪……” “呵。” 衡珩被这一声笑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云舒放下茶杯,眉眼带笑,却不尽眼底。 “云家,很大,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属于少女还在成长的清悦音色传入每个人耳中。 “里面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云家主可以自己做主,大到整个云家,小到入门弟子,我们都需要经过协商才能确定事情的后果。如果今日的提前协商让衡大公子觉得不满,我也可以请求云家延迟解除婚约,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约定。” 来了。 这该死的三年之约。 云舒扶额掩饰无奈地笑容,落在他人眼中倒是成了云舒因为衡珩的不满而作出的退让。 “珩儿!”衡家主训斥了一声。 云舒带着人明面上以来衡家做客方式,携带诸多丹药法器作为亲家礼物赠予衡家,也算是给了他衡水一个面子。 关于退婚,云舒一没有公开告诉所有人,二也说明这是云家各位长老商讨后让她传话。 只是传话让衡家做好退婚的坏打算,后续是由云家那边与衡家进行更加详细的流程,此事云舒并不能插手过多。 衡珩平复心中的怒火,对着云舒道:“你说。” 那云舒真就说了。 “三年。” 云舒竖起三根手指头。 “我可以延迟三年,三年之后你再来旭国的枫月台向我挑战,彼时有一方赢了,便可以提出这门婚约的处决权,输者需无条件服从婚约上的处决权内容。”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斗破苍穹》。 云舒暗自吐槽。 一时间大堂寂静无声。 在小辈圈子中,谁不知道云舒的名声? 抛开家世不谈,云舒的修为在认识的小辈圈子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阵符双修,同时又兼修剑道,十岁起便跟随云家人常年外出历练,现修为已达金丹中期! 十五岁的金丹中期啊! 放在普遍大众的十几岁辟谷期里那可是学神一般的存在啊! 能直接撕开族谱从她这一页开始写的那种天才。 衡水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刚想开口替衡珩挽留一点情面,云舒抬手示意衡水先别说话,让自己先说完。 “当你还像一只蝴蝶乱窜花丛中时,我就开始经历各种风吹雨打,野兽魔物的磨练,所以请不要尝试说出你此时不行的话语,当年的我们天赋资质可是平起平坐,不存在我强你弱。” “你果然还记得当年那一面。” 衡珩自然也知道云舒是在说当初惊鸿一瞥,小脸红了又白。 “我也没有打算用这个示弱!纵使你是天之骄女,可你也说了当初我们不分上下,如今我虽沦为废物,但不代表我这一生都会是废物!对,你是高高在上的强者,可也不代表我不能在深渊中翻身作龙!” 少年狂妄的语态震撼在座每一个人。 他眼里藏着不甘心的焰火,熊熊燃烧般叫人无法直视。 “云小姐,看在云老爷子的情面上,我衡珩奉劝你几句——” 来了。 云舒微笑着不带犹豫掩饰好奇的眼神。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一铮铮果绝的狠声,夹藏了少女的探究。 “好!”衡家主忍不住鼓掌,眼角带着点点泪光,“好一个莫欺少年穷!” 云舒呼出口气,抽出一张宣纸交给他,“作证吧。” 红衣少年上前夺过宣纸,利利落落写完一份契约,以血作印,拍到云舒身侧的桌子! 而云舒只眼未看,折叠一番收入囊中,再从囊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置着一枚品色不错的丹药。 放在掌心用灵力揉碎成粉末,再抬手握住衡珩那只只为割伤取血的手。 在对方诧异的眼中,含笑:“那么,便祝衡公子旗开得胜,鱼跃成龙。” “毕竟——” “我已经到金丹后期,还差半步就到金丹大圆满,预计一年半后晋升元婴期。” “嘶——” 少女虽坐着,可话语间却让众人觉得高处不胜寒,只能默默仰视瞻望。 此女,恐怖如斯! 云舒松开对方泛凉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开玩笑,以为就他会放狠话是吗? 本小姐可是要成为凰傲天! 成为一方霸主! ———— 回忆结束。 三年之期已到,云舒正待在枫月台山庄等着那个传闻中拽上天的龙傲天登门挑战。 只不过…… 这都三日了! 怎么还不来! 云舒扭头离开枫林,望向西边即将落下的夕阳, “怎么还不来,死在半路上了?” 自从那个三年之约后,云舒更加奋发图强,如今步入元婴中期的她双手交叉,低头踢了几枚脚边的石子。 等打完这场决斗,云舒已经想好投入自己修真事业,去四海八方历练,争取明年能够找到元婴后期的门槛。 日落西山,人影一只也没有。 云舒干脆不等了,决定下山亲自逮人。 退个婚,磨磨唧唧的。 当初自己还顶着云家长辈的压力兢兢业业撑到现在呢,结果三年过去了,衡珩倒是一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衡家 已经长出些许银发的衡水目光落在眼前收起御器飞物的亭亭玉立姑娘。 少女墨发盘起,四条长生辫分别脖侧,只留一些碎发掩饰额角与鬓部。芙蓉玉面,眉眼漂亮大方,一粒朱砂痣在眉中间,端得是神仙淡然之势。五官比起三年前更加出落姝绝。 衣裙环佩叮铛,锦绣罗绮,似洛神出游,美貌不可方物,让人过目不忘,一眼惊艳光彩。 “云舒向衡家主问好,敢问衡珩去了何处?” 云舒向衡水作揖,头顶翠玉金环映光圈,左右双金流苏钗随着主人的动作轻微摇晃。 好生耀眼。 衡水不禁暗自感叹,云家不愧是顶尖世家,在养人这一块从来都是名列前茅。 “珩儿已经有半年没有回过衡家,前天还传通讯符说在回来的路上。” 是吗? 云舒挺直身子,“他目前到了哪里?” “前天还在栖霞谷附近,这会儿也应该到了才对。” 衡水也不免有些替衡珩担心。虽说这几年里发生了很多变化,尤其是自家孙子又可以修炼了,修为突破甚至比起从前更加事半功倍,但怎么说衡珩始终还是自己的孙子,还是会经常担心。 第3章 龙傲天快死了,可以通知开席了 栖霞谷? 云舒云游四海,栖霞谷也曾去过几次,那里野兽魔物虽多,但凭衡珩这几年提升的修为不足挂齿。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云舒跟衡水告别,二话不说赶来栖霞谷。 栖霞谷,因靠太阳落山,每每逢时便能看见霞光万道,七彩流云飘浮于山谷得名,山谷百花齐放,常年不腐,鸟语花香,沁人心脾。 但就是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却存在大量野兽魔物的潜伏。 它们靠被山谷吸引的生物维持生活。 最深处还隐藏着一口低于平面的大洞,洞内一片漆黑,似黑洞能够将凝视它的人不由自主的吞噬。 云舒落在山谷的一角,没有理会四周想要攻击但又怯弱的魔物们。 修为在于它们之上,除了没长眼的,云舒很少会大开杀戒。 “衡珩,听见我的声音吗?” 云舒直接用神识探索整个山谷,半个时辰过去仍然未有回应。 正当准备释放第二次神识之时—— 一道细微的灵气从黑漆漆的洞口内飘出,被云舒捕捉到,后飞身来到大洞边缘俯视里面的黑暗。 不是,这小子虽然拿的是龙傲天剧本,但敢下连化神期都不一定愿意下去的黑洞也真是狂妄。 这洞一看就很危险。 云舒犹豫几秒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开玩笑,这种时候下去一个死一个,倒不如回去找帮手解决。 结果云舒刚没走几步,黑洞持有的吸引力感触到云舒的存在,不断吸附着云舒的重心! “不是,你早不吸晚不吸,偏偏这个时候才出这逼动静?” 云舒挣扎无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整个身子就像是被人拽着往下拖一样,一回神,人已经被吞到黑洞底部。 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云舒双手合拍,几十道符箓从袖口飞出,化作火焰鸟照亮前行。 符箓需要灵气才能激发作用,说明这个黑洞里容纳灵气。 既然连灵气都能容纳,那么衡珩倒底是因为什么才没有跟家族汇报自己掉入黑洞的问题? 云舒边走边留意四周的动静。 这里就好像是个隔绝世外的小秘境,找不到出口和入口,一片漆黑,还很大,大到领头火焰鸟没有飞回来。 云舒拿出通讯符打算摇人,可原本能够使用的灵气突然消失——就在准备点亮通讯符的刹那,消失不见。 “倒是新奇。” 收回通讯符,灵气又回来了。 拿出准备激活,灵气又消失了。 这个黑洞就像在全程监视云舒的一举一动,既不作出伤害也不帮忙。 “你是活的吗?” 云舒向着黑暗问了一句,没有回应。 领头火焰鸟始终没有回来,云舒又派了几只出去,剩下的飞在身边照明。 走着走着,忽然间,云舒感觉脚下的质感有些不对劲。 原本坚硬的地面越走越柔软,还带着一股腥湿的味道,黏糊糊的,只要踩下去便能倒映出幽黄色的光芒。 云舒停了下来,四周的黑没有改变,唯一变化的就是脚下的柔软度和奇怪的光芒。 有古怪。 云舒挥挥袖子,飞出近百张火焰鸟符箓,原本小一圈的暖光整整扩大了三圈! 而在前方处,云舒瞳孔猛地一缩! 几只火焰鸟驻留在一团血淋淋的肉体上,歪着脑袋盯着脚下全身血肉模糊的人,鲜血已经流成一个小泊。 云舒走过去,用脚翻了几下那个人,一张被撕扯见骨,看不出原貌的脸赤裸裸展现在眼前! “咦惹——” 若非云舒常年外出,见过太多死样,不然这张脸带来的恐怖程度绝对会让云舒发出尖叫! 半截血染红的抹额被火焰鸟从血泊中叼到云舒手心。 云舒确认了抹额上的麒麟纹,瞪大眼睛蹲下来试探血人是否还有呼吸。 “不是,你可是龙傲天耶,虽然成长上的挫折必不可少,但这也太惨了吧?” 好在人还残留着轻微呼吸,云舒立马拿出吊死丹药塞入衡珩的舌下。 嗯,四肢几乎断裂,元婴被挖,仙骨被刨,腰半斩,修为全失。 若不是还留着一口气,云舒都要以为衡珩死翘翘了。 哈哈,这个冷笑话真好笑。 云舒:…… 云舒立马扑到血人身边,倒出各种疗伤的丹药喂给血人! “喂,喂?衡珩?还活着吗?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我咧个豆啊,要死了要死了,龙傲天要死了! 身下的血人一动不动,身体冰冷,连流出的血都染上微凉。 云舒尝试喂给衡珩各种丹药依旧没有效果,拍拍对方的脸: “不是,当龙傲天都这么艰难的吗?” 这都快要死了,还能不能挺过来? 挺不过来可要通知衡家准备开席了。 原先想着找到衡珩然后决斗退婚,现在决斗对象都快死了,那这个决斗到底还比不比下去? 不比可就直接跳过剧情走向凰傲天大路了啊。 . 衡珩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他首先感觉到全身很温暖,其次是萦绕鼻尖的沉香与馨香。 两香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镇静安神的宜香。 他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半张小巧,棱角分明的侧脸,然后那张脸蓦然回首,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里倒映着焰光看着他。 “醒了?能说话吗?” 女子淡然平静的声音仿佛贴在他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衡珩没有说话,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一样。 云舒挑眉,自己都还没有因为对方毁约而生气,这家伙倒是先拿自己耍性子? “你来做甚?” 嘶哑难听的声线带着几乎微弱不可察觉的颤抖和厌恶。 见衡珩开口了,云舒回头继续跟着环绕的火焰鸟向前走,“你已经迟到三日。” 三日。 衡珩眼睛睁得大了一些,随后艰难扯出一抹冷笑。 “如今我又沦为普通人都不如的废物,恐怕要让等着三年之约的云大小姐失望了。” “比起决斗,我更加好奇是谁将你伤成这等模样?” 毕竟龙傲天觉醒主角光环后,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再受到这种奄奄一息的惨伤。尤其衡珩短短三年又重新爬到元婴期,三年而已,若不是衡珩身体无魔气,大家可能都会以为他修炼了见不得人的魔功。 “仇家。” 衡珩这几年成长得太快,又常出去历练,不小心就能招惹是非。 有心之人见不得衡珩这逆天资质,于是蹲在衡珩回来的必经之路进行围剿。 “那也不对,仇家怎么知道你想回家的路线?” 云舒抖了抖背上的伤患,示意他把话说清楚。 “嘶——别抖,扯到伤口了。” 衡珩的脑袋恹恹地垂在云舒的侧脖,属于少女的宜香更加避而不及,但他也没有办法抬头,连接的后脊骨似乎断裂,使他全身上下除了动动嘴以外不能做其他。 他除了不能动以外,触觉还是正常。 “我背后挠了挠去的东西是什么?” 他能感知到他的后背有一群东西在勾着他的血肉。 暖呼呼的,没有危险性。 “我的灵宠,毕方所化的火焰鸟。” 毕方? 衡珩暗惊,那不是天地难寻,行踪诡秘的千年神兽吗?! 云家居然肯为了云舒寻得神兽?! 第4章 龙傲天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云舒明显能感觉到肩上的人呼吸变得沉重些许,心生玩味,恶劣地提问:“不会吧,你没有神兽吗?” 衡珩:…… “不会吧不会吧,我以为像你这种三年重回巅峰的天之骄子少说也有几头神兽做伴,再不济连圣兽也有十几只。” 可现实却是衡珩身边的确连一只拿的出手的灵宠都没有。 云舒听着对方的沉默,心里的猜疑更加沉重。 怎么回事,修为被废,灵宠机遇全无,这还是印象中的龙傲天标准吗? 云舒托好他的身子,以防滑落。 若今日不是喂下吊死丹药,吊得衡珩还有一丝生命,恐怕再晚几天只剩一具尸体。 如果云舒没有穿书记忆,或许会认为这就是衡珩活该的报应,但她确确实实明白衡珩是拿着逆袭剧本的龙傲天。 一朝沦为废物,又一朝成为三年内晋升元婴的逆天天才。 这不是龙傲天能是什么? 云舒瞄了一眼垂在衡珩脖子的古朴戒指。 按照剧情,更别提这个戒指里还藏着个千年老者,指点衡珩如何提升修为与心法。 有了老者,衡珩还能过得这么狼狈? 更不应该啊? “仇家?哪一个仇家?” 云舒有些担心这种围剿的不像是普通的仇杀。 “多了去了,咳咳,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追着我不放。” 龙傲天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你不去惹他们,他们会找上你?” “什么?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咳咳咳……” 衡珩气不过,连连咳嗽,云舒感觉对方都要把肺咳出来了。 “是他们先招惹我,我一忍再忍换来得是他们得寸进尺!” 衡珩回想记忆中的那群白袍黑锦衣人,他们从一看见他便像只甩不掉的疯狗不停追杀他。 先是抢圣兽灵宠,后是争夺各种机遇,结果还想要弄死他。 他们就好像认识他一样。 可衡珩对他们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云舒静静听着他的吐槽,好看的眉头皱得死死。 意思是说,有人故意逮着衡珩不放,甚至还想取走衡珩身上的各种机遇气运。 那为什么就逮着他? 云舒深思了一会儿,一个荒唐的想法浮出大脑内—— 对方认识衡珩,不,应该说是对方知道衡珩身上背负非人的大气运,也就是龙傲天剧本?! 他也知道龙傲天? 他是如何知道? 那自己的身份,以后想要成为凰傲天也是否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他吞掉衡珩的气运,是想要代替衡珩成为新一代的龙傲天吗? 各种猜疑层出不穷。 衡珩虚弱的声音叫了几次,才叫醒游神的云舒。 云舒惊醒回神,身上已经生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或许对方跟自己一样呢? 这一荒谬的想法出现,云舒越发觉得对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如若不是,那便是拥有某种能够看透未来的能力。 那自己也是否会成为对方的下一个目标? 云舒继续背着瘫痪的衡珩往前走,心中的猜忌愈发强烈。 “那群人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云舒问。 衡珩垂头,没有动静。 “你问来干嘛?”衡珩没有回答云舒的问题。 很显然衡珩对云舒还抱有怀疑和排斥。 “呵。”云舒讥笑了一声,“哥们,你都快被人弄死了懂不懂?” 你死了,下一个他们追踪的人就是我。 衡珩刚想说话,忽然间抓住一个敏感的关键词。 “哥们?”衡珩咬着这个词不放,“你叫我这个?” 云舒本想等着三年之约结束,两方再无瓜葛,也不必将彼此的身份透露给对方。 当初衡珩能够说出那句莫欺少年穷,云舒可以肯定对方十有八九是穿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胎穿还是魂穿。 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云舒也没有打算跟衡珩彼此认亲。 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来都来了,难道相认还能回去不成? 但从今天了解到衡珩的情况不对后,云舒开始变得警惕,这种警觉就像前世半夜睡得好好的,却突然没有预兆地惊醒,然后下床去开客厅的灯煮夜宵,便撞见行事不轨的小偷。 也不对,或许自己不应该跟衡珩扯上过多的关系。 云舒停下脚步,深思熟虑了好久。 万一对方只是看出了衡珩的身份,抱着幸存者偏差的想法,对方不一定知道云舒不是原来的云舒,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出生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云舒是自己,自己就是云舒。 没有剧本地成为了云家的天之骄女,然后又茫然地前去退婚,被衡珩放下狠话,定下三年之约…… 这一切自己都表现得过分正常,完全没有一点改变,如果对方真的看出自己与众不同,那么早在这几年就设计埋伏自己,可对方没有。 自己的一切生活起居都十分正常规律。 除了今天。 云舒心中一个咯噔。 云舒不应该前来找衡珩,因为云舒作为云家大小姐,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儿,更不会巴巴地去找着曾经与自己不谐的未婚夫。 衡珩没来,云舒按理来说,只会认为衡珩没胆子,然后嗤之以鼻对方,继续自己的修行。 眼下,云舒需要给自己一个为什么来找衡珩的理由。 哪怕这四周到底有没有人监视他们,至少也做到了以防万一之策。 衡珩恢复了点力气,用脑袋顶了顶云舒的脖子,困惑不已: “走啊?怎么不走了?” 云舒回神,暗自咽下一口唾沫,对着肩膀上的人头道:“别以为你成为废物,那三年之约就不作数,我们之间的婚约一定要退掉!” “你突然恶狠狠放话是什么意思啊?”衡珩本来就烦了,听到云舒嫌弃他更加烦躁,“我又没说三年之约不能作数,你凶什么凶!” 烦死了,本来决斗完就没有她云舒什么事,若不是变成现在这等惨样,谁会再提起这门婚事。 云舒凝视四周的黑暗,沉吟解释: “你记着就好,我在枫月台等了你三日,还以为你毁约不来了呢,索性亲自找你挑战再退婚。结果云家主告诉我你前天就来到栖霞谷一直没有再出现,我若不是看在契约的份上也不会来找你。” “谁要你找啊!”衡珩恢复的力气全部用在跟云舒顶嘴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被退婚羞辱的未婚妻看见这一惨样,衡珩心里也没有多少好过。 谁来都可以,哪怕是仇家,他衡珩都不会觉得自己有多落魄狼狈,可偏偏是云舒,偏偏是他最不想撞见的云舒出现在这里救他。 云舒,一个他只能瞻望的天之骄女,一个踩在他自尊心的未婚妻,一个他怨又不知道该怨在何处的陌生人。 衡珩抿唇成一条直线下弧,安静地趴在云舒的肩膀。 若非那场退婚,他跟云舒压根没有半点关联。 云舒已经看见他落魄了一次,好不容易拼回的骄傲自信却又在第二次遇见时粉碎一地。 衡珩愈想愈气,堵在喉腔的酸涩就像一块咽不下的石头,怎么强忍都无法阻止它的翻涌。 于是他气急了张开口,狠狠咬下—— “嘶。你急了你急了。”云舒侧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才发现是衡珩咬着自己不放。 第5章 欠打的龙傲天 衡珩听见云舒的话,牙齿的劲更加用力。 云舒也不惯着他,直接松开手,啪的一声,后背的人摔个底朝天。 趴在衡珩背上栖息的火焰鸟哗啦啦逃离失去平衡的地盘,围绕在云舒身边转个不停。 云舒取出手帕倒些药液覆盖住被咬痛的伤口,好看的眉眼变得冰冷, “好心没好报,白眼狼一个。” “呵呵,呵哈哈哈——” 衡珩趴在泛着幽黄色荧光的柔软地面大笑,笑声格外凄凉癫狂。 他笑够了,身体修复到能够勉强爬起来的程度,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要起身。 谁知云舒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抬腿一脚踹倒,右手打出一个响指,围绕的火焰鸟便主动化成一个十平方米的光罩包围里面的两人。 云舒将手帕包住自己的右手,抬胯也不顾对方浑身是血坐在衡珩的腹部。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压在自己的腿下,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握成拳头毫不犹豫打在对方那张刚刚有点愈合的脸! “砰——” “你——嗷唔——” 一拳,两拳…… 等云舒打够了,解开手帕浸湿疗伤的药液,再次屈身擦在那张重新变得血肉模糊的脸。 擦拭间隔着手帕按压住那颗头颅陷入柔软地面,仿佛摁进肮脏的沼泽,却又将另一只手轻轻放到血腥胸膛,几乎轻微地试探濒临死亡的心脏。 “你有病,可不要带上我。” 云舒擦完起身冷冷丢掉那条血手帕。 为了不被牵扯上不必要的麻烦,云舒必须得跟衡珩保持距离。 三年之约,必须尽快结束。 有人想要衡珩死,只要解除婚约后就不归云家管这此事。 眼下衡珩这副模样也做不到上擂台决斗,只能等他养好伤再提出挑战。 衡珩被揍得额前散落的头发遮住他的眉眼,只露出一张微微张口呼吸的下半边脸。 不得不说,龙傲天还是很耐揍。 无论多么惨烈的情况都还能保留有一丝生机翻盘。 云舒蹲在他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手指捏住他那张脸强迫抬头, “牙还挺锋利的,属狗的吧?” 衡珩被捏住的脸带着肉眼可见的起伏呼吸,即使落到这种下场还是靠着一张嘴顶了回去。 “属龙呢。毕竟你都向我吉言,旗开得胜,鱼、跃、成、龙。” “呵。”云舒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松开夹持的手。 “鳝大成蛇,蛇大成蟒,蟒大成蛟,蛟大成龙,你觉得你到哪一步了?小鱼——” 衡珩猛地爆发力量囚住那只挑衅的手腕! 散落在眉眼的头发露出饱满遍布伤痕的额头,面部的伤遮不住他自身锋芒。他伸手顺着云舒的手臂攀附而上,贴紧云舒的后脖子,下一秒—— 两人的位置交错,云舒被他囚住脖子施压于下! 衡珩忍着一口气,强撑着身子匍匐在云舒上方,高高昂起他完美弧度的下巴, “云舒,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挑衅我。” 躺在地面的云舒并没有选择还手,歪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更想将你取而代之呢?” “取而代之?呵,我有什么好代的。” 你当然是不知道。云舒心想。 在未知衡珩是龙傲天之前,自己没日没夜端得可是凰傲天剧本。 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废材流龙傲天。 人人都想成为龙傲天,人人都巴不得杀死龙傲天。 也包括云舒。 “你说你,为什么还能活下来呢?”云舒轻描淡写绘出这一句犹如千斤重的话语,“死了不是更好吗?” 衡珩眼瞳一震,几次无法言语,干裂的唇瓣因为主人的气愤拉扯而溢出血丝,全是铁锈味。 “唳——” 黑暗中扑腾出几只沾有不明液体的光,它们是之前飞出去探路的火焰鸟。 此时正在回来向云舒禀报此处十分怪异。 云舒轻而易举推开废人一个的衡珩,用头顶的金钗勺取一些领头火焰鸟背上的粘稠不明液体,在暖光下,这股液体居然有腐蚀物体的痕迹。 归来的几只火焰鸟们也比之前更加黯淡,仿佛油灯枯竭,只剩一点火光。 云舒二指尖一搓揉,那几只黯淡的火焰鸟焚烧殆尽。 这里太古怪了。 云舒确定用手施压柔软的地面,不知何时,他们好像进入了一个类似胃部的空间。 幽黄色的荧光在云舒触及的地方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抽手,还有阴冷湿腻的黏液附在掌心。 云舒捞过躺平的衡珩背上身,双袖间飞出无数亮黄色的符箓,符箓接触到空气开始自燃化为更多的火焰鸟照亮四周。 “喂,衡珩,你看地面。”云舒抖了肩上的垂下的脑袋,金流苏点缀的鞋底踩了几下回弹的地面,“是软的,还黏腥,你说像不像……” “活体的内脏?”衡珩看在对方救他的份上,不打算计较刚才云舒的混话。 一聊到正经事,两人抛开私人恩怨共同商讨出去的解决方法。 “我掉进来时,四周一片漆黑,时不时还能感觉到我的附近有东西爬过。” 衡珩断定道:“那家伙很大,就是它吐出的黏液。” 云舒让一群火焰鸟升空,看看这个空间的高度有多高。 鸟群飞至二三十米高度,突然怪事就发生了! 云舒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上方,就看见星星一样的光点一个接着一个熄灭。 有几只幸存的火焰鸟极速下坠,透过其他光芒,云舒看见追在它们后面的是一条丑陋、附满黏液、粗大的触手。 云舒抽出藏于发髻中的法宝准备迎面而上,可谁知后背迎来一道道唳鸣!回首另一条想要偷袭的触手被群鸟团团包围啄食,集中的火焰似乎烫灼了它,正在不停吐液覆盖烧焦的伤口。 火! 它畏惧火焰! 想到这个破解方法,云舒呼唤识海中的灵宠。 背上的衡珩感觉到云舒的身体源源不断冒出青红色的形体。很快,一只单脚孤傲的青羽红色斑纹点缀的白啄大鹤逐渐撑大这个空间。 鹤眼厉睁,霎那间整个空间的黑暗褪去,光明、灼热、威压统统包住空间。 拥挤的空间被大鹤有了撑破之象,隐隐约约中云舒听到衡珩的呼吸变得沉重,便问出口: “你怎么了?” “没,只是感觉你太热了。呼,真受不了。”衡珩咬牙忍住体内的不适感。 云舒单手撑住他的臀部,抽空将另一只手试探他的脸,阴凉无比。 “嘶,拿开,你的手好烫。”衡珩受不了躲着贴过来的手。 云舒收回手,自己的体温并不烫,只不过毕方的形体辅佐在身,可以驱散一切邪祟魔物。 衡珩却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滚烫,很有可能说明他的身子被这个空间的魔物附体了。 上方的毕方鸟还在变大撕扯这个如同气球的空间,黑暗褪去后触手们避无可避,蜷缩着一团在角落。 背上的衡珩实在受不了云舒的温度,连连抽气: “快,放我下来!” 第6章 不够热,需要把身体热起来…… 云舒让他躺回柔软黏腻的地面,衡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角落的触手们像是感应到信号直冲蛮撞衡珩的方向! 在这紧急的瞬间,云舒迅速抽出一张震雷符捏碎,未等雷电之力倾盆而下躺在地面的衡珩忽然不知抽什么风抓住云舒施法的手臂朝地面发力! 施法中断,云舒被发疯的衡珩紧紧抱住在怀中,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云舒发现自己跟衡珩又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该死,你发什么疯?!”云舒想要挣脱紧紧贴着自己的衡珩,但是外三圈内三圈的触手已经圈死云舒跟衡珩的每一处空隙。 透明色的黏液和莫名滑腻阴湿的吸吮感反复在云舒暴露的皮肤游走。云舒一向喜净,此举简直就是在她的雷区反复横跳! 身上的毕方形体已经熄灭,在大片幽黄光中,她大致看清了这个空间内的生物。 一只挤满空间的巨型苍黄色又附有五彩斑斓微光的混种章鱼凝视着宛如蝼蚁的两人。 衡珩已经陷入昏迷。 他的后背、手臂、脖子全是挤入填充的软肢,原先破损的残疾的地方正在慢慢修复。 看来应是衡珩跟这只章鱼契约了关系。 想来也对,一个修为尽废的废人可以在一个危险诡秘的地方活上三天,这已经足够稀奇。 “我知道你在救他,放我出去收回我的灵宠!我绝不会干扰你!” 云舒受够了那些触手爬在自己身体的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 可惜那只混种章鱼没有听云舒的话,反而收紧了两人。 云舒挣扎不出,于是将目标换成贴着自己的衡珩,“衡珩?衡珩!你给我醒过来!你——” “撕啦——” 寂静的空间除了云舒的声音外还能听见另一道布料撕扯的声音。 云舒眼睛都瞪圆了,她能感受到十几条滑腻的触手争先恐后钻进自己的衣服吸吮,头发都要炸立起来了。 我靠! 我他娘的! 啊啊啊!!! 好恶心啊!救命啊!!! 触手连着衡珩的身体,正在不断传送体温给无意识的主人。 云舒终于爆发出力量,一脚踢出两人的距离,趁机钻出触手的摸索。 衣衫褴褛的云舒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冷静,拔出吸吮自己的触手,脚下的动作也不留情面,双脚频频踩中几条偷摸顺来的触手们。 混种章鱼察觉出云舒的不情愿,底下的一条大黄光腕足一顶,又将逃出来的云舒给推回去。 云舒:“……” “停停停!”云舒叫住章鱼怪,“你想要干嘛?” 混种章鱼调出一只腕足缠上云舒的手臂往中央盘缠众多触手的衡珩过去,云舒试着在这点时间内心召唤毕方,但无一例外没有任何动静。 手掌触及到皮肤的冰冷,让云舒不由回神注意眼前这个几乎修复差不多的身体主人。 太阴凉了。 不是常人所拥有的体温。 又是一条腕足缠上云舒的手臂,往前一拉脸对脸,身体对身体贴着彼此。 云舒明白了混种章鱼的想法,就是在修复衡珩身体的同时传输自己的体温给衡珩,以维持衡珩的性命。 “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云舒大喊。 触手们果然放开云舒,云舒站在一层蠕动的腕足中,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密密麻麻触感,狠狠一脚踩下去! 同期,昏迷的衡珩眉头轻轻皱了几分。 不愧是龙傲天啊,死到临头了还有机遇。 云舒冷笑,给衡珩施法一个升温的法术。可不到三息时间,法术默然失效。云舒不信邪再次施法,还是只能勉强撑过三息。 奇怪,难道是这章鱼怪的阴气太强,导致法术反噬? 云舒还在想着,大章鱼的触手再次推着云舒前进。 一阵如雨黏液舔舐过后背,激发一阵生理的鸡皮疙瘩。 云舒暗骂几句,本来身上能挂的衣服已经不多,这一舔将寥寥无几的褴褛直接带走。 云舒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死剧情都发展成这样了,还少不了龙傲天被美女投怀送抱,硬是安排一波福利才行。 被修复的衡珩为了方便触手的钻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成碎片。 云舒双手环胸,衍生的触手不停勾住自己的身体,贪婪地吸吮着自己的温度。 云舒毫不留情踩掉从大腿攀爬上腿根的几条触手,却还是有无数条触手顺着方向缠上身体。 烦死了! 云舒受不了这种全身服务,施了个清洁咒然后从储物荷包翻出一套衣服准备穿上。 一大条触手席卷过云舒手中的衣服,触手尖尖指向衡珩。 “……”行呗,就是要搞福利才行呗。 女配的命就不是命呗。 云舒沉下脸,再一次明白靠近龙傲天会变得不幸。 行行行,都肌肤相贴了,还有什么更加亲密的事做不成? 云舒走近衡珩,观察衡珩的身体,个高肤白,该有的都有,她伸手去探入对方体内的经络,发现只是单纯的身体正在修复,筋脉灵根什么的依旧是残伤。 四周的触手又开始圈起两人,仿佛在筑巢般,环成一面又一面城墙。 云舒都要被圈成麻花了,但是触手仍然还在收缩,紧得云舒都要窒息了。 不够热。 云舒感觉到自己贴着衡珩后,自己的体温也正在被他的阴凉覆盖住。 这到底是什么何方妖族?阴气这么强? 中央的混种章鱼开始大幅度蠕动,应该是着急了不知所措。 云舒眼珠子一转,开始打起了龙傲天的机遇: “要不你跟我算了,反正他也活不了,你不如趁现在与我签订契约,我带你离开这里。” 大章鱼蠕动的速度慢了下来,云舒见有希望便添加火力, “他一阶废人,能不能活到明天还是个问题。我自认资质不错,又有神兽傍身,你跟了我不会吃亏,只会享福。” 云舒说着,抬眸间发现衡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说话,看来身体修复得差不多。 “嗨,醒了,废物。”云舒丝毫没有背后当小人被抓包的心虚。 衡珩扫过四周的触手们,感觉身体十分沉重寒冷。他这个时候还没有体力去跟云舒拌嘴,只能稳着云舒不要撤走温度。 “不够热。”他也知道单纯的肌肤相贴并不能维持自己的体温。 “那该怎么办呢?”云舒唇讥反讽。 不够热那就想办法将身子热起来呗。 两人都知道有个办法,但默契地没有开口。 首先,他们是要退婚的未婚夫妻,如果没有那份约定,早在三年前两人已经是背道而驰的陌路人。 其次,三年里彼此从未联系过对方,对方是否已有心仪之人也未知,两人断不会稀里糊涂就做下去。 最后,两人差不多算是半个死对头,云家悔婚一事,两家虽私了此事,但不太可能会回到从前和睦的状态。 第7章 龙傲天的崩溃 各种因素,都在隔绝两人的互相试探。 云舒给自己施了个升温的法术,也是不到三息便失效。 “衡珩,你干脆去死吧。” 云舒的脑袋抵住衡珩的耳边,女声冷静动听地说出最残忍的话。 “与其拖着两个人下水,倒不如自我毁灭,至少还能成全另一个人。” 衡珩冷笑了几下,也在云舒耳鬓厮磨:“我凭什么要成全你?你刚才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我一阶废人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白嫖。” “可以啊,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逃出去?” “我逃不出去,你衡家会跟我一样的下场。别忘了我是来寻你才会消失不见。” “……我有让你来寻我吗?我一死,婚约不攻自破,你坐享其成不好吗?” “嘶,有道理,但是谁知道你死了没死?” 两人顶着四方阴冷拌嘴,生怕自己落了下风。 随着温度不断下降,云舒打了冷颤,阴气趁虚而入体内。 衡珩比云舒状态还要差,大量触手带来的阴凉在填补残缺的身体,半瘫痪,无法动弹,体温流失得比云舒严重,他咬了咬牙: “云舒,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往事恩怨咱们先放在一边,命要紧。” 云舒往后微微仰首,方便看到衡珩的表情:“你说小姐请帮我。” 衡珩一听怀疑自己是否听岔了,脸色直接爆红,体温因为身体情绪有所回升。 云舒让他说的话也太羞耻了。 “云舒,现在不是互相折磨对方的时候。”他压低自己声音拒绝云舒的请求。 云舒盯着他,难得直面露出狡猾的笑容:“你说小姐请帮我。” “……说这个干嘛啊!” “你说小姐请帮我。” “……小姐、请、帮、我。” 云舒的气息缓慢贴了过来,带着女性专属的馨香与沉香。 衡珩偷偷咽了口唾沫,耳根子烧红不已,垂下眼皮不敢再看后面的事情,激动的心跳几乎要跳出整个胸膛,震耳欲聋。 “我会轻一点。”她凑近了耳边呢喃。 …… 昏暗又隐秘的空间内,啧啧水声挑起无限暧昧,男性急促的喘息混着女性稍微嫌弃的催促不停不息。 衡珩崩溃地撑着身后的章鱼腕足反复仰卧起坐!!! 天杀的! 这种鬼畜加热方式到底是谁发明的!!! 云舒像一位严格的老师,手持一条腰带监督腕足。 章鱼腕足怕疼,更加不敢怠慢自身速度。 衡珩,一个残疾之人,靠着触手们在半个时辰内连续仰卧起坐已达成3000次,一举突破了现代吉尼斯仰卧起坐最长时间世界纪录! 他身影如折叠扇叶,速度之快竟生出雷霆般残影,无风自掀起一阵清凉微风! 云舒吹着这股凉风,欠欠地打起了旽。 啧,舒服。 能想出这个法子的人一定是个天才。云舒想道。 在察觉腕足们偷懒,云舒冷笑一声,从荷包里取出干草与白纸,卷好咬住。 “那就冷死你们主人吧!。”云舒大有甩手掌柜的意思。 腕足一听,急了,立马继续干\/活。 “天杀的!!!这剧情根本不对啊!!!”衡珩绝望大喊! “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解救你。” “啊啊啊——哪有人在这种时候练仰卧起坐!!!” 云舒不去理会他的话。 又过一刻钟余。 衡珩的体温总算变回正常,修复身体与灵魂的腕足缓缓退出他的伤口。 他大字躺在阴凉的软体,生无可恋,忽而看见云舒咬着的烟,干裂的唇瓣嗫嚅几下: “也给我一支。” 云舒睨了他一眼,丢给他荷包。 衡珩勉强坐着翻出卷好的纸烟咬住,取出荷包里的火柴,咔嚓一声点亮在两人中间。 “快点,等会儿火就灭了。”他神态倦怠,咬着烟含糊不清道。 云舒夹着指间的烟凑过去,与对方一起点燃烟尾,白烟袅袅,深吸几口,吞云吐雾地好生快活。 “呼——” “呼——” 两人都发出了餍足的声音。 果然“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云舒迅速抽完烟,起身又施了个清洁咒,然后换好衣服冷道: “三个人情。” 衡珩抽烟的动作蓦地顿住小会儿,扯着暗哑的声音答应云舒。 “事前见衡公子一脸期待,难道衡公子是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云舒补刀。 前面的话衡珩还能容忍,但是这句话衡珩忍不了。 是男人听到这句话都会破大防。 他又羞又气,夹着眉头回怼:“我说大小姐,刚做完你就损人,你贴近时说的那句话难道不是引人浮想联翩?” 说轻一点,轻也轻不到哪儿去,身上全是腰带留下的痕\/迹。 如烈火焚烧,稍微动弹便引来撕心裂肺的痛。 天杀的云舒! “我是正人君子。”云·正人君子·舒盘弄自己的头发,对上中央的混种章鱼,“让我出去。” 衡珩的身体几乎修复如初,活蹦乱跳都没有关系。 见大章鱼不理睬自己,云舒施力踩重脚底的触手分支。 “嘶——你轻点。”衡珩抽吸几声。 云舒挑了挑眉,反而加重力度,“你已经跟这只章鱼融为一体了?” “差不多,它是阴灵体,直接与我的灵魂合二为一。”衡珩不再解释,选择开始嘴欠,“某人想要的神宠要不了咯。” 衡珩刚说完,就感觉头顶放下一只柔荑,还带着“余欢意未消”的声音落在耳边: “那么我第一个人情就是这只阴灵体,你给不给?” 衡珩刚平息的情绪又烧起来几分,喉结动了动,推开伏在耳边的人。 “少勾引我,我又不是纣王。”衡珩侧开头,“现在阴灵体就是我,我就是阴灵体,我敢跟你,就看你敢不敢好生招待我。” 那还真是可惜了。 这可是龙傲天的机遇。 况且阴灵体是天地之灵掺着神魂所孕育的纯粹之体,宗门世家百年难一遇,结果倒让这家伙碰着了。 云舒心中不免生出羡慕,但面上不显,只道:“放我出去,你收拾好也赶紧回去。” “那三年之约?” “自然是要分出个胜负,不过你现在又废了,剑都拿不起来吧?” 云舒斜视坐在腕足的少年,又想到追杀他的人,只觉得再与他纠缠只会徒增麻烦。 云舒:“不妨这三年之约换另一种形式去完成。” 衡珩:“哪种?” 云舒:“随你,只要不是太过无理的比试,再定个时间比试完便能一拍两散。” 衡珩吸完最后一口烟,在看不清的烟雾中启唇: “谁说我拿不起剑?” 他站起身,翻着云舒的荷包,嫌弃道:“怎么都是女装?” “真要有男装在内,你脸色该变了吧?”云舒冷笑,伸手欲夺回荷包,“爱穿不穿,还我!” 衡珩哎的一声,身子往后些躲过云舒的手。 “怎么都是花花绿绿的?跟花蝴蝶似的,也太招摇了吧。” 他嘴上嫌弃着,从彩色衣裙里勉强抽出一套星辰化山河图的暮色交领女衫裙。 “这怎么穿?”他提着裙子与外衣求问。 云舒真没想到对方愿意穿上女装,惊讶之余开始教他女裙的穿法。 而后,一个顶着臭脸的女装小子出现在云舒面前。 “啧啧啧。”云舒咂嘴,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衡珩,“还需要替你绾发吗?” 妙,妙极了。居然能看见龙傲天穿女装的一天。 别说,还挺娇俏的。 他尴尬地挠着身上的衣服,无法躲避云舒戏谑的眼神,只能暗自咬紧烟头。 在恼羞成怒之前把荷包丢还给云舒,意念一动,瞬间四周的黑暗如潮水全部褪去,露出头顶的幽光萤火。 出来了? 云舒神识召唤毕方,只听见如利剑般刺耳尖锐的鸟鸣四周响起! 大风肆意摧残幽谷,掀起少女霞色裙摆。身后的空间撕破一道虚空裂口,一团青红色火焰从虚空回归少女的识海。 等风停,几缕鬼火飘荡在幽谷。云舒打了一个响指,储物荷包相继飞出数达眼花缭乱的符箓,宛若星汉彩练美丽壮观,届化为莲花灯台阶直通谷口。 “衡公子既然说自己还能拿得起剑,那么——” 云舒拔出头顶金钗化作一把焰色玄铁附鎏金的宝剑,朝着衡珩抛去,待对方接住后头也不回踏上台阶。 “请拿着这把剑一直走到尽头吧。” 少女的话与风吹入衡珩的耳朵,他掂量手中镶嵌宝石的宝剑,大约也有三十来斤左右,一直提着走出幽谷,恐怕有些费劲。 但那可是云舒的挑衅啊! 天才绝伦的阵符双修骄女,还兼修剑道,是来自要与他悔婚的未婚妻的轻视。 “走就走!我只不过又掉入一个坑,并不代表我不会爬出坑底!” 衡珩眼底燃起不服输的焰火,大步跟上前方的步伐。 遥远的谷口只有一排悬浮的登峰阶梯。衡珩每走过一阶台阶,身后的莲花灯自燃消失。 云舒是要告诉他,一旦选择了某条路,只有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路。 这漫长无趣的登峰路就像人生,人生在爬到顶峰时也是这么无聊难熬。 忽然间云舒加快速度,直接甩开身后的衡珩好长距离。 衡珩只不过是眨了眨眼,前方的少女就只剩一个点。他心中升起好胜念头,开始蓄力加速缩短两人的距离。 第8章 切磋 “云舒,你要知道骄兵必败!”他朝前方的霞色大喊! 衡珩得到阴灵体,虽不能修复筋脉灵根,但体力远胜常人。 好歹修过仙,衡珩断不可能真的如同废人一样行动不便,他追逐着前面的少女逐渐有了距离上的逼近。 越来越近了。 衡珩大喜,甚至心中生起超越前影的心思。 不料云舒蓦然回首拔出头顶另一支竹节翠玉簪,碎郁灵光闪过化为一把通体瑰绿的精美宝剑,等待着衡珩的紧逼。 她身上到底有多少灵器啊!这么有钱! 衡珩暗自吐槽,提着手中剑袭去静侯佳时的少女。 “铮——” 两剑相交,爆发出嗡鸣声! 对方在对峙中只维持两息,而后各自分开又攻向对方。 “锵——” 云舒提剑下刺他的面门,被对方立剑给挡了回去。 剑尖倾斜摩擦诞生星火,寒芒闪烁,倒映二人半张脸藏于彼此剑身,蛾眉与星目,恬肃对傲妄,再一次分开换位攻击其他地方。 衡珩眼尖,借着云舒身侧的空隙如同滑溜灵活的泥鳅擦肩而过,超越对方抢先踏入前面的台阶。 “哈哈,嫩了点!”衡珩张扬的神态布满小得意,几个台阶一起跨越拉开距离。 后面的云舒丝毫不懈,改为后者追逐。切磋中皆默认不使用任何灵力,只留人间比试的招式争斗。 一条遥远漫长的登峰台阶在不停拉扯追逐中靠近出口。 临近出口,云舒钻过他奔在前头,后面的衡珩隐隐有了泄力,提着宝剑的右手此时正在发抖。 他咬牙不甘心,陡然提升速度准备最后的冲刺! 前面的云舒哪里会让他越过自己,就在两人已经到达并肩同步之时,云舒也开始发力冲刺。 在还剩二十来个台阶,旁边的衡珩挤着云舒的身子,嘴里说着咬牙切齿的话: “让让我嘛,我都是一阶废人了,让让我怎么了!” 云舒同样挤回去,嘴下一点也不留情:“回去枕头垫高点,没准就能实现了!” 岂有此理! 衡珩抬手直取云舒的印堂,云舒侧身挟持探来的手指,反攻对方的侧颈部却被中间穿过的宝剑打断招式! “手都抖了,就别勉强自己衡大公子!”云舒松开敌手,如燕子轻快得踏入最后的十几台阶。 身后的衡珩一直在试图超越云舒,却总是被云舒卡住突破点。 终于—— 夜色笼罩的幽谷地面,一抹霞色最先出现上方,几乎只差两个台阶的暮色影子紧随其后出来! 云舒停稳在草地微喘,悬挂在幕布之中的明月趴在最西边的山头,安静欣赏着这场互相追逐的比试落入尾声。 沃尼玛,这龙傲天的体力真要命。云舒心想。 云舒擦着额间细汗,偷窥旁边比自己喘得还要大声的少年。 衡珩弓着背,努力平息呼吸,冷汗已经布满全身,右手的宝剑插入土里,侧着手臂不让旁边的少女看见他的手抖。 我淦,这天之骄女怎么都不带喘的,不用灵力还这么恐怖。衡珩暗道。 衡珩注意到云舒的窥视,眉毛一扬,露出不服输的少年意气。外强中干他还是会装的。 “怎么样?即使我失去修为,以普通人的方式比试,依旧不逊你三分。”衡珩的热气吹到云舒额头,夹着汗与干草味,侵略般将云舒团团包围。 云舒不动声色远离他一些,收回两把宝剑化金钗翠簪,重新插回发髻。 衡珩倒是眼睛亮了些,凑近点打量云舒发髻的各种发饰。 “哎云大小姐,你不是有洁癖吗?我拿了一路的东西你怎么还要回去?” 单是救人那事,她就施了三次清洁咒。 虽然当时自己处于昏迷状态,但融合着混种章鱼的灵魂,对昏迷以外的事也知晓不少。 云舒微微顿住,脸色不虞地后退警惕衡珩。 只见那张大嘴巴露出奸诈的笑意,开口:“你莫不是喜欢我?” “……给你就是。”云舒看见对方眼睛亮起,便知道对方打着什么算盘。拔出那支金钗丢到他怀中,故意恶心他说,“瞧你这市井之徒嘴脸,让人看见还以为衡家克扣你了。” 衡珩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藏入胸口衣服隔层里,笑眯眯地像是逞了诡计的弯眼豹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怪。 “唉没办法,谁让我又成为了废物,衡家不善待我,这不是还有未婚妻家族会帮助我吗?” 衡珩彻底平息了自己的呼吸,真情收敛,笑意都显得有些虚假。 他伸手搭在云舒的肩膀,贴得十分暧昧: “好姐姐,你在谷底所说的提剑出谷,我做到了,所以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会继续。等我修为回归,再继续我们的婚约决斗。” “眼下,我还得倚靠好姐姐的家族躲过那些追杀我的人呢。你放心,我铁定会安分守己,绝对不会给云家招黑,所以这段日子不妨让我先到你那躲一段时间?” 云舒拍掉他的手,直直往栖霞谷出口走。 呵,怕那些追杀他的人潜伏在衡家,因此将危险转嫁给云家,想得可真美! “你身边不是一直有个小青梅吗?她或许能帮助你。”云舒说这话是在讲述事实。这几年云家情报里的确找到关于衡晴悦的一点蛛丝马迹。 加上衡珩拿的是废材料逆袭剧本,幼年陪伴在他身边的小青梅身份断然不会太差。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衡珩倒是惊讶云舒还记得衡晴悦,便试探性问: “你为什么会认为她能帮助我?你认识她?” 衡晴悦的真正身份仅有几个衡家亲近之人方可知晓,云舒这番点明,应该是知道了衡晴悦的秘密。 “我只是随口一说,瞧你,倒还当真了。”云舒可不会让衡珩挖到自己的情报。 “假若随口一说我也不作罢,但要是真的,还以为你是嫌我不守夫德,流连花丛忘记了牡丹,故意派人追踪百花的情报用来敲打我注意点呢。” “唉,总被女孩子喜欢是我的命运。” 衡珩学着云舒刚才恶心他的口吻,同样恶心回去。 他这个人可从来不吃亏。 云舒用衡家来讥讽他,那他就用云舒耿耿于怀的婚约反弹回去! 不就是互相伤害嘛。 自己嘴下可没有留情过任何人。 果然云舒一听衡珩充满普信的语录,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再怎么掩饰也遮不住对衡珩的尴尬。 好臭屁,死不要脸。 虽然说衡珩可能是纯属在恶心自己,但是真的听到龙傲天首次发表的种马语录还是引起一阵生理包括心理的不适。 好的,从今天起,自己不再称呼衡珩为龙傲天,改叫种马才对。 衡珩不知道云舒所想,但是看见云舒脸上挂不住的表情也知道他成功恶心到云舒。 他内心郁气一哄而散,同时又添加新的烦恼。 到底那些人为什么会追杀他? 甚至连丹老的修为只起到死里逃生的地步,那些神秘人背后的组织又会是何等高强? 抢机遇夺修为,害得他又沦为废人,若不是云舒救了他一把,恐怕要永远交代在幽谷。 衡珩又想到犯罪凶手通常喜欢返回现场。当时云舒被他咬得恼火了,也说过想要取而代之…… 的确,他跟云舒之间的婚约关系就是一份尴尬的处境。 加上他利用三年爬到元婴期,少不了被人拿他跟云舒来当作比较。 但是不至于是云舒想要他的性命吧? 反正这段时间他暂时不能回衡家添乱。尤其又成为废人,需要时间寻找药材重塑仙骨,洗髓换脉,然后重新修炼。 重塑仙骨、洗髓换脉对于他人来说可能会很困难,但自己有丹老和上古丹方,倒可以一试。 只不过眼下需要一个避风港,一个躲避敌人、即使敌人发觉也难以动手的地方。 衡珩扫过前方的少女,云家家大业大,是目前最好的藏身之所。 婚约断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出现问题! 第9章 回庄心事 两人进入云家管辖的地域。云舒没有选择回本家,转个方向来到枫月台山庄暂住几天。 衡珩步步黏着云舒,生怕一个分神云舒就直接把他丢在荒郊野外。 凉风习习,望舒偷爬上枝头点缀玄幕,银被盖在人间大地,温暖宁静。 枫月台山庄的枫树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红,似烈火灼灼,与枝间暖黄色的灯笼相应,沙沙声和虫鸣昭示此地平安无害。 一股人间过年的烟火味。 衡珩心想。 山庄的代任庄主收到云舒回来的消息,正要唤人过去问话,可听到下人说还有一名奇异公子跟在云舒身边,心里更加好奇,干脆让两人一起进厅。 云舒给衡珩掐了个清洁咒,把他身上的怪味祛除才让他跟着自己进入主阁。 “我就不能先换一套衣服再过去吗?”他有些尴尬道。 云舒挑眉,泰然自若:“进来时仆婢们见都见过,你这时候还怕什么流言蜚语?” 不出意外,庄主多半听到了下人们的禀报。 两人进入大厅,向着主位的庄主作揖。庄主年过二百余岁,修为没有公告世人,端着一副二十来岁翩翩公子模样。 庄主盘着手中的翡翠灵玉珠串,另一只手端着上好的白玉瓷品茶,看见跟着云舒的少年后波澜不惊的眼睛终于起了几丝戏谑。 “衡大公子?也对,这几天是你们三年之约的时期,不知你跟云舒小姐谁赢了?”庄主笑问。 衡珩挺身,收起平日的玩味和张扬,像个安分守己的乖乖小辈:“刚历练回来,还没有比试。” “那你跟云舒小姐怎么一起……还穿着……” 庄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暧昧。 云舒抢先回答了庄主,免得对方扒拉更多问题, “原先迟迟未见人赴约前去寻找,在栖霞谷发现他身患重伤被困于其中,身上的衣裳是暂时没有合适的衣服,只能扮作女子一并回庄。” “仇家追杀,幸得云大小姐搭助。”衡珩接上话。 “——哦?那就给衡大公子准备一间厢房,要天字号的。”庄主放下瓷杯,对上中间的俩小辈笑呵呵不已,“衡大公子的伤如何?庄上有医修可以帮助公子。” 衡珩再次作辑感谢庄主:“云大小姐给了我不少恢复的丹药,已经好多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辈了,平安归来就好,回去吧。”庄主确认云舒没有受伤,抬手放人离开大厅。 旁边值守的老仆等人走后,微微睁开混浊白障的眼睛,侧首问:“庄主认为谁会赢?” “还赢啊?你莫不是没看见他俩相处腻了些?”庄主停止盘珠,用下巴努努门口的方向。 两人一进来他就看出神态不对味了。 活了几百年,怎么可能看不出两人身上的猫腻。 虽说仇家追杀,但以云舒脾性可没有好到给陌生人借出自己的衣裳,还帮对方打掩护回人间。那衡珩也是,从进门到刚才一直贴在云舒旁边,跟个新婚回门的男媳妇一样。 “也罢也罢,小辈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过度干涉。反正这婚约肯定是离不了了。” 本来提出解除婚约的是两家长辈商议的结果,小辈几乎没有插手,如果没有当初的上门解除婚约,云舒跟衡珩估计到成婚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那衡珩,虽说曾经失了修为,但\"一朝废三年步元婴\"名声还是可以证明自身天赋异禀,命不该绝。” 庄主左思右想过后,摆摆手:“且看他们自己怎么走吧。” . 云舒给衡珩找了个借口留宿,再敲打他几句遵守山庄的规则,便回到自己的私人园子。 雪柳园 与外面大片红枫叶不同,这个园子里大半种植着观赏性的喷雪花。浓绿色的草坪无一杂草野花,由于过了花期,因此满园只剩一片绿色。 到春季时,满庄的山绿包围一点白; 入秋季后,一抹叶绿点睛山庄红海。 无论是意境还是喻人,都代表着这个园子在枫月台山庄的特殊,其主人身份在山庄亦是如此。 云舒泡在温泉里,享受着难得的松弛时刻。 跟龙傲天提出换另一种比试解除婚约,他不肯,硬是要用修仙方式才行。 对于衡珩怎么想的,云舒知道他的心思。 无非就是修为尽废,需要暂时找一个大山依靠,等到重新回天之骄子的位置再一雪前耻。 但云家不是救济堂,相反,云家还十分懂得趋利避害。 衡珩沦为普通人时落井下石,提出解除婚约。 衡珩三年里靠机遇一步步爬上元婴期,又默认自己提出的三年之约用来缓和两家的关系。 如今衡珩又再度失去修为,元婴都被人挖走,极大可能不会再有机遇重回修真界,比三年前情况更加糟糕。 若云家知晓,估计会催促自己赶紧结束三年之约的比试。 世家的门当户对,才能延长家族的繁荣昌盛,同时保证自己家的人不会落到别家受苦。 云舒自然也认同这个道理,但是用在衡珩身上就挺bug的。普通人被废了仙骨修为,肯定只有一个落魄的结局。可衡珩是谁啊,是龙傲天啊!是剧情之子啊! 他永远有第二条出路等着他去选择。 故云舒暂且没有将衡珩又废的消息上报给云家。 万一他最后真的又爬回修真界了呢? 有为转变,生者必亡。 倒不如让衡珩欠云家一份人情,日后还能互相成为对方的人脉。 一想到这,云舒眉上愁绪又多出些许。机遇不断的龙傲天,世界主角,天之骄子,呵,有的人出生就在世界中央。 云舒摇了摇头,及时掐断这种念头,以免滋生心魔。 不行,以前都没有这种想法的,果然靠近龙傲天就会变得不幸。 云舒冷静下来思考。 龙傲天可以杀死吗? 可以取而代之吗? 追杀他的人是否也在尝试杀死他顶替他的气运? 但是都杀到这种地步了,衡珩还是没有死,还得到了一个阴灵体的机遇。 只能说,龙傲天命不该绝,杀不死。 云舒想得入神,没有注意到四周混入了其他东西。 另一边的天字二号厢房,衡珩收起平日的神情,闭目打坐检查和自己融为一体的阴灵体。 藏在戒指的丹尊老者环顾缠满整个厢房的透明色触手,换句话来说,这些也是衡珩利用阴灵体填补身体时灵魂所衍生的灵体。 肉身与灵魂分离,还是自由活动,这是化神期才能到达的程度。 但是衡珩现在连个筑基期都不如,因此这些触手只能当作探风的工具。 “你可要考虑好了?重塑仙骨,洗髓换脉可是很痛苦的一个过程,甚至完成了也不一定成功。” 丹老摸着长长的白胡子,瞥了一眼打坐的少年。 “能不能完成不说,寻找各种天地药材足够你用上百年时间,这天地之间如此之大,你又能活到找全药材吗?” 衡珩闭目未睁,只淡道:“您老人家只管罗列全部药材和帮我洗涤,别的无需您担心。” “嘿狂妄的小子,当初被活生生剖骨挖元婴时你怎么不狂?嗓子都喊破血了,全身的肉都糊烂成一团,命悬一线,跟块破布一样生不如死。” 丹老跟他这么多年,其他的不说,就毒舌简直学了个八九分像。 “小子,要不是云家那个丫头还有点良心,否则你已经在鬼门关等着排队了!” 丹老提到云舒,忽然又转变嘴脸,贼笑得十分暧昧:“无论男女,英雄救美最是容易动心,况且见你当时也没有反抗……” 丹老竖起两根手指头贴在一起,挑着双眉打趣衡珩。 第10章 温泉心事 “不合适。”衡珩只说了一句。 丹老飘到衡珩侧边化为霞裙少女的模样诱惑他: “哪里不合适了?你强她强,势均力敌,又有婚约加成,见她也是慧敏明理之人,在以后的修真求道之中有她你不会感到孤独寂寞。” “她见识多,历练多,亦师亦友,亦妻亦敌,只会不断共同进步,互相扶持到老。” 衡珩:“确实不会寂寞,但会一直倒霉。” 你遇到过裤子都脱了,心理准备好了,结果那个先开撩的人却在暧昧的氛围逼你认真健身,一小时拿下仰卧起坐吉尼斯最长时间世界纪录??? 这跟心猿意马到酒店开房,结果对方热情地拿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邀请你通宵写作业有什么区别? 云舒,一个炸裂奇葩的女人。 丹老仰天大笑:“也不能怪人家,毕竟你们都不算熟悉。” 衡珩唰地睁开眼睛,整个厢房里的触手开始不安分翻涌,颇有着急的意思。 丹老见他脸色变得古怪,便问:“怎么了?” 衡珩脸都隐忍到发白,冷汗直冒,浑然痛苦的样子。 “该死,探出去的触手……嘶,有一条被云舒砍了。” 雪柳园的温泉处,云舒站在温泉中,右手持剑,剑身插入一团肥大透明状,表皮泛着一层浅黄色绸光感的软肢。 软肢大约有成人腿根宽大,像似章鱼的腕足。 遇到惊吓后还会随着身边的景物变色伪装。 云舒原先泡着温泉,直到感觉到温泉里多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像蛇一样游动着,没等离开温泉就感觉自己的小腿碰到某种奇异阴凉的触感,惊吓中立马抽剑刺入! 等提出来仔细打量,是一条不知道从何处溜进来的触手。 触手已经被砍断尖尖,正在努力从云舒的剑身挣扎。 表皮的光感通过最靠近的景物转变其他颜色,变成羊凝脂般的玉色。 云舒看着变成跟自己同款肤色的触手,眼睛半眯,一剑插入旁边的岩石里。 肥大的触手被钉在岩石,努力蠕动身体攀到剑首逃离。 云舒重新泡回温泉,左手翻出衣服里的符箓丢向岩石—— “哗!” 符箓当场化作一团大火烧着触手! 触手被烫疼得剧烈挣扎! 这股灼烧感同刻间传送衡珩的神经感官。他感觉到他的灵魂正在忍受着火焰的折磨,抽嘶之间让更多的触手去救回那条被受刑的可怜触手。 温泉中的云舒思索着四周出现更多的触手怪,几条触手合成一个弯勺状装入温泉水去扑灭岩石上的火焰。 另外几条在尝试拔剑。 云舒起身披上一件莲青色长衫,只露出若隐若现的曼妙曲线,走到岩石前握住长剑。 “衡珩,探路敢探到我这来,是想找死吗?”云舒冷道。 房间中的衡珩忍着疼痛,收回全部触手,但触手灵智不全,尚有的根本不听衡珩的意愿。 云舒拔出剑让那条烤成肉粉色的触手回去,不料触手不仅不退反而变本加厉贴上云舒。 少女的馨香带着温泉的湿气仿佛就贴在鼻尖,更别说传递的百分百触感和温度。 房间中的衡珩先是怔愣住,像坏掉的机械出现了程序错误,当意识到是什么香软后脸色刹那烧了起来,一路烧到脖子,赶紧用手背抵着口鼻离开厢房! 要死要死!这些触手根本不听自己的! 只能自己过去震慑才行。 “……”云舒垂眸,盯着吸附在自己胸口的触手,伸手扒开准备再次钉入岩石! 另外几条触手又从角落出现,缠上云舒的手臂和腰肢,似乎在求情。 跑到半路的衡珩感觉全身都贴上了柔软的东西,整个人被吓到往前踉跄几步,伸手勉强扶住了柱子,全身皮肤变得通红,润墨般的鸦眸聚集雾气,全部毛发都要炸了! 我靠我靠,死定了!!! 那几条触手砍了算了! 云舒肯定会认为是他指使的! 当衡珩爬墙赶到现场,看见了温泉中几条触手缠绕云舒的场景,鼻尖忽然一堵,流出两股热流。 “等一下!先等我擦个血!”衡珩腿一软差点当场跌倒,捂住鼻子大喊。 两辈子,值得了。 衡珩内心小人流着两股鼻血,躺得十分安详宁和。 云舒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身上的吸吮感太强,导致神经变得十分敏感。 “快点!”云舒的声音听着一点也不妙。 衡珩潦草擦过鼻血,也顾不上脱鞋褪衣直接下到温泉扒开触手。 被扒开的触手恋恋不舍,被衡珩一脚踢回魂体消失。 等全部触手消失不见,两人身上也完全湿透。 衡珩垂首盯着温泉,不敢去看面前几乎光着的云舒,雾气氤氲若如薄纱半遮面,给玉体增添了几分心头上的痒意和神秘。 “抱歉,此次行为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衡珩已经能预料到云舒气到讥讽自己的样子。 云舒用灵力烘干自己的衣服,目光审视眼前的少年,他已经换掉女装,穿着单薄的珍珠白衫衣,如今再遇水黏附在皮肤,隐约勾勒出精瘦的身材。 那是一种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莫名吸睛的欲色。 不过最让云舒在意的,是对方的退让。 退让只会让敌人获得更多好处。 衡珩等了又等想象中的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交易:“一个人情。” 衡珩怔愣住,想要抬头又不敢抬,他看不见云舒的表情,不知道云舒到底在不在意。 云舒在意吗? 云舒若不在意怎么会提出要求? 可若在意又只是风轻云淡地获取更多利益。 “……行。”衡珩从头到尾没有抬眼。 云舒见他轻易答应,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提的太少了? “再加一个?”云舒试探性问。 “喂,你别得寸进尺啊!”衡珩被占便宜也不甘心,闭着眼皮转身离开温泉。 回到天字号厢房,衡珩换下湿衣,丹老从戒指里飘出来,连连咂嘴: “云家人太过精明,果然不合适。” 都是追求利益至上的人,谁也不让谁,到最后只会分崩离析。 “还是晴悦丫头好啊。”丹老又打起凑合的心思,“你觉得呢?” 衡珩想了一会儿,扭头:“我觉得两次失去的修为最令我梦绕魂牵,求而不得。” “……噗,哈哈哈哈哈!”丹老大笑,“是我揶揄了,竟然替你自作主张比较她们,两个都是天姿国色,各有千秋!” 云舒像牡丹,衡晴悦像白兰,各花各有各花香。 反倒是他老了,思想落后了,竟然癔想牡丹白兰搭配自家小白杨。 衡珩穿好衣服,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 夜已深,虫鸣伴耳,奏响安眠曲。 夜半三更,山庄的后山闪过一抹影子。 伪装的衡珩顺着山崖底的藤蔓滑下,直到成功落地,他扯好脸上的面巾,警惕四周动静。 丹老护在头顶,帮他留意百米内的情况。 枫月台山庄的后山有重塑仙骨需要的药材,为了避免别人发现他的寻药目的,只能夜深人静偷偷过来采摘。 . 云舒打坐到半夜才结束。 掀开眼皮,注视自己的手掌,掌纹脉络散发着充足的灵气。 自己卡在元婴中期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每到达一个更高境界,修仙之路就会多一分艰难险阻。 虽然在外人眼里,自己已经是天才绝伦,但是跟\"一朝废三年步元婴\"逆天衡珩对比,明显逊色不少。 为何只有龙傲天才是最强大的存在? 这不对的,其他人应有资格超越他。 比如自己,要做就做最好,要争就争第一名。 世界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开头,那就让自己继续发扬光大! 衡珩敢说自己拿得起剑,说明他还有法子重塑仙骨,恢复修为,那么自己必须再加强提升修为,巩固自己的实力,不然终有一日对方就会超过自己。 一只白鸽忽然凭空出现在云舒面前发光。 云舒认得这是宗门的传音符,想起自己只是请了三日的假日,如今传音符应是要催自己回宗。 第11章 天逍仙宗 云舒当今所在的大宗是修仙界名列前茅的四仙门之一,名曰天逍仙宗。 宗内设有十三峰,每座峰的代理职责不同。最大峰屹立于宗门中央,称之为主峰,乃掌门住所及公事之地。 剩下的十二峰依次按照十二生肖与算数列名。 排名不分前后强度。 子一峰主符箓,大多都是符修子弟。 丑二峰剑山诸多,乃剑修云集之地。 寅三峰是存放阵法辛术,阵修的天下。 卯四峰御兽,收纳与生灵感应的兽修。 辰五峰各个身强体壮,入体修,兼人道思想论。 巳六峰善音律,女修偏多,涉及蛊秘术。 午七峰地理位置最好,能种植百药,因此是药修常选。 未八峰修巫术,通天机,巫医不分。 申九峰炼器,常能以器震山门,与前三峰、五峰不分伯仲。 酉十峰比较特殊,文法双修,其中文修是学习各界经济体系,主御财之责,兼修各道法术。 戌十一峰,丹修,富贵门派,与午七峰关系亲密。 亥十二峰,主导阴阳修行,阔收世界各地的灵修、鬼修人才。 云舒当初被子一峰收入首席弟子,同时期纳入寅三峰的亲传子弟,剑道闲暇之余兼修,算不上是剑修。 白鸽咕咕几声,飘出两字:时日已到,速回。 果然。云舒起身来到园子的中央,一排古老繁琐的阵法布列圆环,这是连通天逍宗跟枫月台山庄的传送阵。 云舒位于中央输入自己的灵力启动阵法,又添加几枚中品灵石作为阵法消耗品。 阵法需要大量的灵力,因此学习阵修之人一般是富得流油人士,又或者是灵力充沛的苦行修。 前者惹不起,后者不敢惹。 云舒心想回去之后,需要抓紧修行才对。 阵法升起一道浓郁的灵力形成的空间虫洞包裹,四方只剩灵气肉眼可见的饱和度色彩,像前世科幻片的那些超维空间道。 大约过去有一刻钟,包裹的虫洞撕开一道口子,云舒出去便到了修真界的天逍仙宗山门。 高山层出不穷,层峦叠翠,山林郁郁葱葱,纵横交错的石梯看不见终点,烟云缭绕,遮住山上的景色。 耳畔似有钟鼓琴笛之乐,以百年巨树作门神,求坤灵之母庇护此域。行走于林中的生灵一个也不怕生,全都大胆停留在云舒旁边打量着这个站在门神前的少女。 明明已是深夜,但空中明月犹如金乌,亮得云层的轮廓一清二楚。寒商微凉,云舒无需点灯都能看清树叶的形状,石梯的裂痕,蹿走的动物,喟叹前方之路乃是光明大道。 云舒跨上石梯,空中产生一圈圈涟漪,是山门结界,检查是否为宗门弟子。 大雾很快围拢石梯,云舒被包在浓郁的云雾中看不清前方的路,大风呼呼作响,湿冷又十分艰难行动。 云舒以手护面,强行踏出一步,顶着强劲的风口继续前进。就在双脚都跨出原地时,大雾宛如轻纱被撩开,消失在前方。 云舒睁开眼,自己已经到达宗门大门口。 后面的云海随风翻滚,真叫人看不清虚实。 大门雄伟壮观,足足有百米长高,分主侧不同拱形门,雕刻着诸子百家、百兽争鸣之象,栩栩如生,金碧辉煌堪比天宫南天门。 门两侧,瀑布似银河一泻千里,连接云海不知去向,萤火繁如星原,天上修士结伴而行。 一动一静,一点一滴都在彰显仙家气派。 云舒进入大门,大门后是断崖,下面云海暗潮汹涌,几条晃荡的吊桥随风舞动。这些是给尚未学会御物飞行的新入门子弟提供,哪怕有人掉下去,云海的劲风也会将人弹回空中。 云舒亮出自己的御器,催动灵力附身,乃是一支支毕方掉落的羽毛熔炼制成的羽镖。群羽保留了毕方的火焰颜色,青红的尾光像陨星划过天际,好生漂亮。 踩着群羽回到子一峰,云舒先向自家师尊请安,表明自己的回归。 修真人士,大多可以做到十来日不睡,辟谷生息。 大殿之内,李笑游身姿端正笔直,星辰上身的玄青道袍不容有一丝褶皱,乌发全束,只留墨玉玉冠锁住发间。 他道:“此次下俗,可有学到什么?” 云舒低眉,行拱手礼:“弟子惭愧,未能收获。” “哦?你不是回去赴约吗?难道是你败了?”李笑游板着的脸不到三息时间就消失不见,眼神里闪烁的八卦都快溢出表面。 衡家跟云家私底下的三年之约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人传人,兽传兽,这几天大家都在等云舒的凯旋。 两个天赋奇才,一个一入修真从未败绩,一个一朝废三年步元婴,强者之间的八卦谁不爱听啊。 “……还没比。” “嗯?为何?”他们长老之间都下赌注了。 云舒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衡珩又折废的消息。 李笑游察觉到云舒的犹豫,笑道:“罢了,这也是你们小辈的事情,不过舒儿,我观你面有红鸾星动啊。” 云舒小小地吃惊一把,也不再低眉顺眼。 “很明显吗?”云舒凝化出一面镜子观察自己的脸。在枫月台山庄时庄主的表情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修真老练之人,就是太过慧敏,一眼就能看出别人心思。 “倒不是明显,就是缘分到了,你也无需担心,我并不知道你的红鸾星是谁。” 李笑游前一半还在为人师表地安慰云舒,后一半忽然低头,眼睛闪着八卦的光更甚:“是衡珩吧?” “……” “师尊,我并不知道。”云舒既无奈又感到好笑。 “不知道无妨,我曾替你算过天机,你命带红鸾,道侣必是个贵夫或俊侍。”李笑游见云舒笑得无奈,不再打趣她。 既然人安全回来,那就放人回去修行。 云舒没有将李笑游的话记在心上,又转去寅三峰报备已回峰。 等黎明浮于东方,云舒结束浅修,打算去主峰的执行堂接任务,顺便磨练自己的修行。 “铛——铛——铛——” 蕴含磅礴之力的钟声带着余波传遍整个宗门。 主峰的钟整整响了七十二声。七十二声是宗门向外界展示的最高礼仪,一般是接待贵客或者是迎新。 云舒片刻想起这七天是天逍仙宗闰年一次的招生开放时间。 师尊让自己赶紧回来也是帮忙分配子一峰的住所安排。 子一峰目前有一名首席弟子,三名亲传弟子,二十来名内门弟子,数百名外门弟子和两千多普通弟子跟杂役学徒。 峰主李笑游为执法长老,德高望重之人,不经常出现在弟子视线。 峰内的日常管理和秩序都是供奉长老、堂主、护法、执事长老分开管理不同区域。 供奉长老常跟随掌门、执法长老身边做事,不常见人。 堂主是设立不同的学堂,分开管理众多弟子的学习安排。 护法是负责管理宗门纪律,门派安全,一般外出任务行动是由护法带队。 执事长老是负责管理弟子生活起居。 每个职位人数不等,实力不等。 第12章 交代修真界背景 宗门天空大亮光彩,浮现龙凤呈祥之象。 云舒只能暂时去帮忙维持纪律。靠近宗门和半山腰空中全是宗内弟子们在看戏。这七日宗内忙着招收新人,因此暂停七日课程,全宗子弟放假。 掌门和长老们坐着主峰的高堂大殿,通过水镜观察每一个登山的新鲜学徒。 云舒跟着子一峰的一名执事长老帮忙调出多余的居所。眼下大门刚开,尚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选择子一峰。 山底下的巨树前边排起了十来条长远的队伍。巨树后面的十二条石梯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石梯路会在潜移默化中帮学徒们指引适合修行的职业。若是爬到宗门觉得不合适还可以重新分选。 至于爬不上或者放弃的学徒,会被云雾送回巨树根底休息。 云舒花了半天的时间跟执事长老安排了一片空出的半山腰住所,又忙上宗门的纪律。 有几名学徒爬上宗门口,但是因为选修不符合自己的意愿,故意堵在吊桥不让后面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学徒登顶。 空中看戏的几个性子冲动的修士便飞下来劝人放行,但对方仗着家世人脉骄横着,压根不听修士的话。 一来二去,开始出现推搡动手。那几个上来的学徒修为也不错,几回合没有吃过几次亏。 恰巧跟学徒动手的几名修士是子一峰的人。执事长老还在忙着其他事情,其他弟子又不愿意下去调和,等着自己的人把那几个嚣张跋扈的新人揍个鼻青脸肿。 云舒赶到现场时,只听见几道爆炸声,连通宗门和山峰之间的一条吊桥受到波及断成两截。 而那条截断的吊桥上除了那几个已经学会御器飞行的惹事学徒外还有其他人! 这下子不等云舒反应,最靠近吊桥的看戏修士立马俯冲去捞人。 开玩笑,看戏归看戏,不伤及无辜是每个修士必备的良好品德。 掉下去的人少说也有几百来人,有一部分自行召唤灵宠或者御器飞升跟其他修士一起捞人。 负责站守在峰顶收人的众多长老和堂主护法们微微点头,暗自记住了帮忙救人的十几名学徒长相。 修行先修德,品德过关了才算是踏入修行的第一步。 云舒眼神示意跟来的子一峰内门弟子捉住刚才闹事的几个新人和修士。 余光扫过被救起的新人们,眼神忽然凝住某一个帮忙救人的少年。 衡珩一只手抓住修士的御器边缘,他的背后虚空生长出几十条透明映黄偏彩的触手扩展交织成大网,护住了几乎到达二三十人的数量。 他灰扑扑的脸上紧绷着,可能是因为背后的重量太沉十分吃力。 该死的老头! 衡珩抓住几名修士的手爬上他们的飞行器,脸色已经只能用一个虚弱来形容。 回到昨夜枫月台山庄后山,衡珩在得到想要的药材准备回去,不巧遇到一个端着罗盘碎碎念的老乞丐。 老乞丐看见衡珩,又低头确认自己的罗盘,双手张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逮住衡珩! 只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的衡珩被老乞丐的速度吓到,月黑风高的,他还发现老乞丐脚底似乎没有影子! “少年!我看你灵体极佳,天赋异禀,是个难得可见的修真奇才,要不要考虑加入天逍仙宗!”老乞丐抱住衡珩不散手道。 衡珩一脸惊恐,想也不想直接打飞老者! “我靠,大半夜很吓人的好不好!”衡珩吼了一声。 随行的丹老脸色也十分难看,是因为对方的突然出现,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感到恼气。 老者从土里爬起来,随便两下擦过脸上的尘土继续纠缠衡珩。 “哈哈,你小娃子是个阴灵体,最适合修神灵、百鬼之道,难道你不想成仙吗?” “攀附川?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摘这个?嘶,这药好像有壮骨作用。” “小娃子,跟我修行,百年飞升成仙不是梦,只需五年入门三年实战,就能还你一个金丹大圆满结业证,从此在金丹期所向披靡……” 衡珩没有理会这个像极了传销的老头。 这年头是人是鬼分不清,只有传销组织还在骗人心。 “哎!哎你小子!旁边那个白胡子不要再摸了,你倒是劝劝他啊!”老者语气无比自然。 丹老手中的动作僵硬住,衡珩也被老者的话感到诧异,顿住脚步回头,语气不善: “你刚才说什么?” 老者嘿嘿笑了几声,眼神纯粹乌黑,像刚出生的孩子,天真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 “我说你旁边那个穿着灰衣紫腰封的白胡子老家伙,不妨劝你跟我修行,我知道更多世间稀缺的天地药材在哪里,我也能帮你重塑根骨,恢复修为。” 衡珩神情陡然变冷变凶,抬脚准备后退逃跑。老者在他抬脚的瞬间来到他的面前抢走怀中的药材! “喂你!”衡珩伸手却直接穿过老者的身体! 什么?! 怎么抓不到? 落了空的衡珩只能看着老者升到半空,然后抓着药材问:“小娃子汗流浃背了吧,不妨静下心来好好考虑我的话。” “……”衡珩无言,实则正在跟丹老暗中交流想办法。 怪老头一个。 衡珩对于老者的第一印象。 “还有你,白浮生,死都没有死透,说明命不该绝。”老者盘腿漂浮在半空,转语跟丹老闲聊。 丹老听见熟悉的名称,眉头皱紧,“还能记住我名字的,这天地间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你又是谁?” “哈哈哈,当初你名声远扬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介小小的鬼修,不过是苟活人世至今,才能再次见到你的一缕魂魄。”老者大笑道。 衡珩暗惊,丹老可是死了上万年的人,对方居然跟丹老生活在同一时期,可见现在的对方实力会是多么恐怖。 “名字。”丹老紧追对方身份。 老者松开腿,以脚尖点着白絮轻盈落在丹老面前,微笑作平辈礼: “名字已忘,但当时人喻我为螭首君。” 螭首,龙的十四子,无角之龙。 用螭首来比喻一个人,可见这含金量有多高。 丹老垂头沉思许久,灵光一闪而过,拳头轻打在掌心,乍得想起远古年事。 “啊,螭首君,我似乎想起来一点,好像是某个世家的庶子,因为含冤而死修得鬼道大业,是当时鬼界的响当当人物!” “那为何叫做螭首君?”衡珩问。 丹老想起故人,面色稍缓:“因为他那张嘴太能胡说八道了。说不过就开始问候对方全家,于是大家戏称他为\"螭首君\"。” “放屁!我当时分明是窥探到天机,百年后众星陨落,天地更替,一直在劝各界能人异士做好传承后事!”螭首君怼回去。 结果由一众大佬自己窥探天象,并没有发现螭首君所说的征兆,都以为他疯了。 众人不予理会。直到百年后老天道寿终,所有事物失去控制——天地更替,昼夜颠倒,六界之力几乎枯竭,天劫命劫遍布各界,生灵涂炭。 新诞生的天道能力稚嫩,不足以修复失调混乱的六界。六界中的神界全族自愿献祭神格与信仰之力协助新天道稳固崩塌的六界。 其余五界种族也在咬牙支撑。 这是世界级的毁灭,对他们六界知安忘危的惩罚。 失去五界能源之力的种族们互相抱团取暖,同舟共济,不分彼此地用尽最大生存能力苟延残喘。 那一场修复整整用了二百四十七年。 到最后—— 神界殒落。 人界文明出现断层。 仙界跌为修真时代。 魔界死伤惨重,危如累卵。 妖界三分之二种族自愿殉命,替五界争取更多的五界能源之力。 鬼界当时的全体鬼魂因苦难中多次窥探世外天机,带领五界谋求生存之道,惨遭反噬,魂飞魄散永不得入轮回。 那是开天辟地以来群星最闪耀的时代,也是最悲壮惨烈的时代。 第13章 闹事 “嘿,我记得你最后是灵力枯竭而死。”螭首君揭开丹老的过去,“不过倒也聪明,封印一缕魂魄在物器中。” 螭首君当年因为提前窥探过天机,除了扣除两魄和一半的寿命以外躲过一劫。 经过万年的历练,螭首君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飞升真仙之鬼。 “小子,好好想我的话吧,我的选择从来不会出现错误。”螭首君对衡珩道。 衡珩对螭首君抢走药材举动不虞,只说:“老前辈,丹老已经是我的师父,要让你失望了。” “哈哈哈!无碍无碍,他做你师父,那我就做你的师叔。” 螭首君摇着手中的药材。 “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我曾八年前又获一丝天机。白浮生,好生劝他吧!” 螭首君余音未消,人已经凭空消失不见。 八年前? 衡珩嘴角的弧度下弯,似覆舟。 八年前就是他穿越过来的第一年。 那个时候的衡珩已经早就知道婚约,又因未婚妻的人生大放异彩,经常被人拿来跟他对比,久之产生排斥云舒的叛逆心理。 叛逆又着急提升修为,想要大家能看见他的实力不比云舒差,从而忽略了滋长的心魔,最后被心魔反噬消亡。 而自己躺在现代icu病床被下达病危通知书时,两眼就一黑,等到意识重新清醒,自己已经是衡珩。 自己讨厌死亡,那种无助恐惧地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所以在继承着衡珩的记忆,发誓一定不会让云舒再踩在衡珩头上。开始潜心修炼,一边努力生活,一边又努力将衡珩的遗愿完成。 哪怕三年前和前段时间的两次修为被废,沦为废人,也不能将他的野心和对生活的热爱磨灭。 不就是\"一入修真从未败绩\"的殊胜仙子嘛,他努努力也混得一个牛气冲天的名声。 还有自己最讨厌云舒诅咒他去死之类的话。 “你想要去吗?”丹老的一句话将神游的衡珩拉回现实。 衡珩看着自己两手空空,然后举给丹老看,“我的药材被拿走了,这附近还有攀附川吗?” “好像没了。” “……可恶!阴险的老家伙!” 衡珩回想螭首君的话,想到另一个人: “我记得天逍仙宗是四大仙门之一,云舒也在里面修行。” “毕竟是四大仙门,最好的资源都在里面,云家想要培养云舒当然会送去修行。” 衡珩点点头,心想,就跟现代的985、211差不多嘛。 现在自己也有资格进入最好的资源仙门之一。 “哎,丹老,你说大宗门应该都会有数不尽的药园吧。”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 回忆完毕。 衡珩被直接送到峰顶,坐在干净明亮的雅亭平复呼吸。 “天杀的老头,要不是为了攀附川,怎么哄我我都不会来!” 衡珩擦着身上的冷汗,受到衡珩解救的几十人在上顶后围着他不停感谢,纷纷提出交友。 “咳,诸位,你们的选修已经出来了,请看水镜。”旁边的长老出声。 衡珩扒开其他人,看见自己的名字后面是灵修,入亥十二峰弟子。 “等一下!我要换专业!”衡珩忽然举手大喊。 他盯着半空中的超大水镜,显示各种不同的选修专业: “我要选药修!” 主峰的大殿中,年轻的午七峰长老听见水镜里的衡珩选择,不由惊喜,“这小子眼光不错啊。” “咳咳——”就坐在掌门侧边的螭首君重重咳出几声。 “龙祖,你嗓子不好啊?”午七峰长老普升假装听不懂螭首君的潜意思。 螭首君是在座所有人中修行经验和年龄最高的人,连掌门都得喊他一声老祖。 螭首又是龙,故大家尊称螭首君为龙祖。 “那小子是我叫来的人。”螭首君咧着嘴,“他更加适合亥十二峰。” 普升大手一挥:“既然是龙祖的人,那就送回给你。” 大殿外的衡珩没有换得药修,一名亲传弟子从大殿出来,凑到衡珩耳边说了无法换专业的原因。 “淦!那老家伙骗人入自己门派!”衡珩轻骂一句,自认倒霉。 他于是找个地方坐着,跟其他人等待管人的弟子带自己去新住所。 “哎!你看那个修士,长得好漂亮啊。” “我在夜不眠旭国就听说过她的名声!是有旭国傍身的云家大小姐!云舒!” “那个号称\"一入修真从未败绩\"的殊胜仙子?!今年二九,也才十八就已经是元婴中期!” “哎,你们不觉得水镜上有个名字也很熟悉吗?” “衡珩?衡家的衡?” “那个\"一朝废三年步元婴\"的惊艳天才?” “……” 衡珩听着四周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一张张陌生的脸回头盯着自己。 “……”衡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昂,是我。” “我的娘呦!还真是!” “快快快!帮我录个合影像!” “……” 云舒带着刚才闹事的几个人停在主峰峰顶,顺着吵闹的声音望去被包围在中央热情簇拥的少年。 衡珩自然同样看见云舒,心虚地转移视线。 又不是他想来的,他是为了药材! 一想到这个理由,衡珩的心虚全部消失,自来熟地其他人打交道。 前世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生活,根本没有什么同龄朋友玩耍。看到那么多同龄人,衡珩自然也乐意跟他们融在一起。 云舒收回目光,将犯事的弟子押给几位护法长老。 “长老,这几个人交由你来处置了。”云舒道。 “哼,云家很了不起吗?”有个新人还在逞强。 云舒将疑惑地目光转移给那个新人,上下打量几遍,不知道对方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再说了,冲自己抱怨干嘛,又不认识你。 “云舒!你不记得我了是吗!”那新人几次要怼到云舒面前,带着火气的眼睛直瞪着云舒。 “……我不记得云家有你这样的亲戚。”云舒猜测难道是云家旁支? 那新人一副果然不记得的表情,更气了。 “我是旭国的皇——呃!” 那个新人刚说出旭国,云舒直接抬手施法噤声术,全程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给旭国蒙羞的话就不要说出口,旭国的名誉不允许你来污蔑。我大概认识你,你是其他领土国家而来的吧,挺好的,很自由跳脱。” 那新人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对于云舒的先斩后奏气到发指。 云家有夜不眠旭国作依靠,而夜不眠旭国也需要修真世家发展自己的国力。 两方势力相依相伴几百年,延续至今,云舒作为云家未来当家人,自然也会继续护着夜不眠旭国。 关于同盟的名声荣誉,云舒也有资格维护。 云舒请示长老加上自己进行对几人的处判。 没想到旭国来了个这么丢脸的玩意儿。 第14章 帝国双子 “云舒,让我们来解决。” 云舒两边降落两个持剑二十来岁男人。 赤肚飞鱼服与黑袍银光铠,宽肩窄腰,束一金一玄头冠。两张如出一辙的容貌甚伟,气宇轩昂,一个倨傲邪魅一个淡漠桀骜,均是身高八尺六寸,衬得中央的云舒变得些许娇弱。 那新人看见这对双生子,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萎了。 抓人的护法长老看见二人,眼睛都笑弯了: “行冠,承基,战事结束了?” “劳烦长老挂心,西蛮与漠北战事已平,在旭国封赏结束才得以回宗。” 霍行冠将自己的长剑插入剑鞘,撩了眼皮睥睨缩成鸵鸟的新人们。 这一眼便让犯事的新人们产生千万斤重的压迫和被大型野兽捕猎的危险感。 霍承基微微昂首,桀骜凌厉的眼神停留在刚才对云舒冲撞的新人。 披在两肩的黑貂与铠甲无声弥漫着一股肃杀尊贵。 “你,回去等着父皇废位旨令。” 霍承基的声线几乎溢出了冷意。 唰—— 那新人不可置信地对上霍承基的双眼,挣扎着,喉腔里不断发声,却始终无法开口求情。 “旭国的荣耀不允许出现污点。” 霍行冠声若清冽寒霜,绝不留情。 远处看戏的一众人在双子出现后爆发出抑制的欢愉声! 位居中心位的衡珩自然也知晓那双子在人间各地的名声。 夜不眠旭国的\"帝国双生子\"“帝国二龙”“历史上唯一破例的双太子”。 双龙共位,千年难遇。 从小就涉及各界知识,学习诸家流传的帝王之术,能文善武,精通政治。十五岁自愿出战带兵,一个进攻西蛮妖族,一个突击漠北魔族,双大捷,此后的十战十连捷,目前从无任何败绩。 夜不眠旭国现在的四分之一领土就是二人打出来的。 不仅如此,两人又是修真人士,皆为金丹中期。 若长命个几百岁,人间天下大统根本不是梦。 云舒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对着刚回来的两人道: “既然你们难得出现在新弟子眼中,顺便向新生介绍一下的宗内身份,免得他们过了三年都不知道你们。” 旭国双子跟云舒是同一年入天逍仙宗。不过双子选择的是文剑双修,并且又要协助管理本国国事。 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中,帝国双子只是颔首,淡道: “霍行冠,丑二峰亲传弟子,酉十峰亲传弟子,文剑双修。” “霍承基,丑二峰亲传弟子,酉十峰亲传弟子,文剑双修。” 不知为何,当双子发言完毕的瞬息响起无数掌声。 就是给人一种莫名的上位者信服冲动。 有的人不理解这段介绍里的含金量,旁边的内门弟子便开始普及: “丑二峰是天逍宗剑修云集之地,聚集了人、修真两界各地的骄子奇才,五千人,两位霍师兄是丑二峰目前仅有的五位亲传弟子之二,上无首席,下有一百八十名内门弟子,千人外门、普通、杂役学徒。” 五千人,只有不到两百的内门弟子,这多么可怕的比例。 而这五位亲传弟子还是依据家世、天赋、修为、智谋、品德等各方面能力进行评选,最后脱颖而出。 就这么说吧,五个里随便抽一个都是有皇位或家主继承。 “而酉十峰的文修弟子职位,首席一位,亲传弟子二十位,内门五十位,外门一千余人,无普通、杂役学徒。” “文修人数这么缺少吗?”有人问。 内门弟子回答:“成为文修的条件十分苛刻,需要以心魔、天地、六界发誓,签订生死契约。且成为文修的人大多都是权贵之人,主维持六界之间的经济发展以及货币涉及的领域。” 说白了就是一帮为六界经济体系服务的金融专业上层社会人士。 衡珩撇撇嘴。暗道。 他注意到云舒,于是问道那云大小姐是什么身份? “云师姐是子一峰的首席弟子,同时也是寅三峰的亲传弟子之一,主阵符双修,平日还跟两位霍师兄兼学剑修大道。”内门弟子基本上知道的都说了。 衡珩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心想怪不得云舒这么强,身边之人个个都是大能强者,互相扶持的同时借助彼此攀附向阳。 身负夜不眠旭国之大运者,不存在败绩一说。 旭国双子介绍完自己的宗门身份,得主峰大殿的传音需进入请安,报备回归。 那几个被收拾的新人即使实力不错,但因品德不行,被遣返出宗,作弃者。 云舒将人送到巨树底下,解开对方的噤声术。那人得到自由张口欲言又止,只能干瞪着云舒。 云舒在路上仔细回想了这张容貌,终于想起此人是谁。 此人乃是夜不眠旭国的皇室储子之一。母族家世显赫,但不受皇帝宠爱,对于修真有几分通透,却不善权谋,因而常年更多是待在母亲家族生活。 云舒幼时曾经常随云家入过宫赴宴,跟这人见过几面。 第一次遇见,那时他独自坐在廊亭听雨,手里拿着几枚石子抛耍,周围只有太监婢女几人垂首听令。 他注意到云舒看着他,不作任何,继续听雨游神。 皇族十三子,霍捧昭。 母妃因被后宫众妃揭发谋害皇子罪名,于前年春末打入冷宫,自缢深宫。 本人也因为母妃受牵连,越发不得皇帝的目光。 “殿下,夫子所教的礼仪您是忘在旭国了吗?”云舒道,余光一一瞥过跟随他的那些新人。 霍捧昭双手环胸,举手投足都在散发不同常人的傲气,“我没忘,是我不想选兽修,我要当剑修!剑修你懂吗?!” “若初次选修不符合心中所想,可以在登顶后长老再次确认选修时申请换修。在宗门口的每排昭示台都贴有昭示条,你难道不去看的吗?” “人太多了,不想挤,我让随从替我去看了,但是他说……”霍捧昭解释到一半顿住,诧异地猛看向新人中的一个人。 那人垂眸低眉,什么话也没说。 蠢货。明显是旭国那边有人要毁了他的前程。 云舒不想再多管闲事,转身准备飞回宗门。 霍捧昭在原地目送云舒的离开,扭头面无表情,凌厉地看向那个陷害自己的人! “朱子,你我相随多年,为何要害我!” 那名叫朱子的侍从一言不发,向霍捧昭鞠礼,而后先行离开。 云舒回到主峰,正好大殿里的旭国双子出来了。 三人来到一边的假山岩景,偶尔会望向吊桥的方向。 “霍捧昭此举算是折废了自己。”霍行冠先开口。 “这陷害计策太过明显,应该又是后宫哪个妃子和氏族联手做的事。”云舒接上话。 “若没有父皇的默许,他们又怎么敢动手?”霍承基嗤笑。 是啊,这天大地大,都不及身坐高堂龙位的那位贵人最大。 霍捧昭的母族权势功高盖主,在没有生出霍捧昭之前,霍捧昭的母妃一直都是六宫最受宠的妃子,可惜难以受孕,经常调理身子。 后妃们都诞下了子嗣,唯有她膝下无子,皇帝时常安慰她这种事讲究缘分,着急不得。 可到底是真的无法怀孕还是被迫不准怀孕,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然而在某一年里,后宫突然传出宠妃已有三个月的孕兆。三个月已经是胎儿稳定时期,那宠妃又被接回家族精心护养,最后诞下皇室族谱男嗣排名十三的婴儿。 千呼万唤始出来才得到的一个孩子,还是男婴,宠妃家族个个恨不得捧着手心,生怕化了。 得知是个男婴,龙颜大悦,赐名昭字,代表光明、锦绣前程之意。 捧昭捧昭,带着一众人的期望长大,可惜随着日增夜长,霍捧昭被养成了纨绔子弟,各种混事不穷,逐渐失去帝心。 母妃自缢,娘家势力走向滑坡,又到修真界的四大仙门之一惹事,还有对云家的不尊不敬。 霍捧昭这回真是应了那句\"捧到最高,跌至最惨\",失去捧着的手臂,昭珠碎的一败涂地。 “不过他的能力还是不错,一学基本过目不忘,不过没有用在大业。” 吊桥一事让云舒看到了霍捧昭的天赋,还未入门便自行学会御器飞行。看来没落的母家还是把他修真的天赋开发不错。 霍承基只是轻轻昂首,语腔随散不羁,“反正皇室也容不下他,不如自行开路,彻底入了这修真大界。” “这几天都是四大仙门的招生时限,哪条路走不得?” 霍行冠将霍捧昭大闹天逍宗一事用传信符送去旭国,以及废除霍捧昭皇子身份的昭令。 云舒眼珠子悠悠半转,想着其中利弊,抬眸莞尔:“那我现在亲自护送他投奔其他仙门还来得及吗?” “啊,好像来不及了。” “有个人比你早些离开了主峰。” 旭国双子指向远处那群安分守己的新弟子们。 云舒扫过众人,发现衡珩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5章 我抢! 原先还待在人群c位的衡珩看见只有云舒和几名弟子回来,心里犯了愁。 其实霍捧昭他也认识,少时玩过几回的知友。当时他的第一次修为没有消失,而霍捧昭又有修真的天赋,他的母族有意让霍捧昭跟他结交,一起探索修真大道。 初遇,霍捧昭躲在长辈腿后,既期待又羞涩地看着他。相处了几回发现霍捧昭为人纯良,就是嘴硬得很,不允许出现自跌身份的事。 用现代的词语描述,就是个死傲娇。 不过一起学习几个月后,对方突然被叫回旭国,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不曾想如今变成这种混世魔王模样。 衡珩盯着吊桥奔赴山顶的人,忽然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灰。 旭国皇帝废除他皇子身份的命令刚才也听到了,不如下山送个行,算是重拾感情。 衡珩秉着这个想法起跑吊桥的方向,一跃而下,身后虚空长出的触手全开卷住其中一条吊桥头绳才没有掉下云海。 他单脚完美落在吊桥的一边扶手,半屈稳定核心,弹指间爆发出核心力量朝吊桥的远端加速奔赴! 乌泱泱的人流不停往上爬,唯有他一人逆流而去。 “呼——” 衡珩跑过的地方掀起一阵清风,如燕轻盈向云端。 “哇呜!!!” 四方修士看见衡珩的轻盈度和超稳控制力纷纷拍手起哄欢呼! 如果是在现代,他们指定要喊出几声牛逼! 衡珩临近宗门口借助触手的伸拉纵身起跳,飞在半空,这一刻像是时间变慢,几只路过的燕子突兀撞入众人视线,衡珩抬脚轻轻一点借助燕群发力飞得更高,犹如马踏飞燕,在空中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轻俏的身姿像一个逍遥江湖的侠客,一头就扎入宗门之外的云海不见。 而刚被旭国双子提醒的云舒只能看到衡珩最后跳入云海的残影。 我咧个豆啊! 龙傲天要开始征收小弟了! 能被他收的小弟未来指定不凡! 机遇面前,人人平等。 云舒眉头半皱,眼里藏着兴起的征服欲,眼神都来不及挪给旭国双子半点,拔出羽簪朝空中抛去,一生二,二化四,四分成一群羽毛御器。 她脚尖对地轻沾,稳稳跃上羽群,微风吹过人已去,声仍留: “我去去就回!” . 云舒不走陆地,直飞空道下山,这样能比衡珩快些接触到还没走远的霍捧昭几人。 “殿下留步!” 已经下山的霍捧昭停下,蓦然回首观望。 云舒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霍捧昭在原地等了十几秒,云舒的身姿从天而降,霞裙芙蓉面,身伴星群围绕。 “殿下,此去一别,或许以后再也无法见面。”云舒收起羽镖,瞥眼还有几个愿意跟随他的侍从。 霍捧昭自然也知道这一趟回去后的下场,于是嘴角翘起一抹讽刺的讥笑: “所以呢?云大小姐,你是来拉踩我的?” “不。”云舒取出荷包里的一块柳木灵符,上面刻着繁琐的符咒,“这是柳召,只要捂热它,再写上想去的地方,它就会带你去。” “我要这东西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见过……” “越过天逍仙宗的隔壁十三座山头过去就是四仙门之一,明真仙府。” 云舒听见藏在林子里的呼吸声,将柳召递给霍捧昭。 “虽然殿下的脾性直爽,但吊桥一事也不全是殿下的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殿下脱离了小人,也算大劫已过,或许试着全心投入修真界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又何尝不可?” 霍捧昭凝视手中的柳召,又抬头,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他抿下讥讽的嘴角,不解道:“你为何要帮我?” “殿下,修真界缺像殿下这般天资聪慧的修士。于情,我作为辅佐旭国的云家少主,皇室百年对于云家的敬爱,云家一直记在心中。殿下是皇室之人,我们云家有责任辅佐每一位皇室子嗣成业。”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他略带泄气道。 “所以于理,我以修真界的修士的目光看待你,你的根骨不错,天赋品佳,基本一学就会,只不过缺少正确的指导,未来若是走上正途,将是一片前程锦绣。” 云舒诚实地说出霍捧昭的优点。在他逐渐睁大,诧异的眼睛中坦然对上那双倒映自己的鸦色珠子。 云舒感觉火候正好,打算再添一把火烧着霍捧昭的心思摇摇欲坠。 “如果殿下在明真仙府过得不好,不妨给我传音写信,我作为天逍仙宗首席弟子的身份,还是可以起到警告的作用。” “你、你你你……”霍捧昭见云舒说得太过真诚坦然,以至于产生不该有的结巴,接连后退几步远离云舒。 “谁想用你的身份狐假虎威啊?!”霍捧昭感觉自己正在发汗紧张,怒斥着拒绝云舒的好意。 他深吸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整理自身的华服,变回曾经趾高气昂的跋扈形象。 “总之,我知道你的好意了。放心,等我有朝一日修得大道,你云舒就等着受我羽翼庇护。” 他捂暖了柳召,无笔的情况下直接催起自己的灵力划破手指,在云舒不赞同的目光中写下明真仙府四字。 云舒见事完成,抛给他一瓶疗伤药。 “预祝殿下否极泰来,一帆风顺。” . 云舒目送霍捧昭几人离去,转身跟不知何时出现的衡珩对上面。 仅衡珩还有螭首君能够看见的丹老飘出来,难得当着衡珩的面夸奖云舒: “这云家的小丫头倒也爱恨分明,是个惜才之人。” 衡珩也没想到霍捧昭沦落到这种地步,云舒居然还愿意跟他扯上关系,并给他指出一条出路。 “衡公子,不,衡师弟怎么会在这里?”云舒似乎看见衡珩还有点惊讶。 衡珩冷嗤,双手抱胸跟云舒对峙,“得了,元婴之人耳听八方,我何时来你难道会听不到?” “还是说,你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他转语追问。 云舒深深凝视他一番,顷刻间否认得十分轻松。 “主峰还有事要管,我就先走一步,衡师弟记得早点回去,免得视作弃权。” 云舒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两人头也没回拉开距离。 “……”衡珩在原地站有几分钟时间,等到听不见云舒的声音,他猛地踢飞脚边的石子! “可恶!你是没听出她语气里对我的轻视!” 衡珩又踢飞几枚石子,石子直接一路滚下山坡。 “还有那句衡公子,不,衡师弟——”衡珩阴阳怪气地模仿着云舒的口吻。 简直气煞我也! 辈分高就了不起啊? 好像自己很老成一样! 第16章 龙傲天的正宫 云舒抢得一份未来投资的机遇,之前因为霍捧昭惹事的不愉快冲散。 这次,没有急着回主峰帮忙,悠哉地漫步于林子。 人生啊,就不该太尽职,现在摸鱼,老后就再也没有遗憾。 雾气缭绕,前段即将到达天逍仙宗的领域。 云舒难得悠闲的心情却忽然停止,脚步立定在原地,放空的眼睛一下子聚焦变得犀利。 对面,云舒的必经之路中央,云雾中隐约透着一抹窈窕身影。 对方似乎就是等着云舒,身形一晃,裙摆飘逸,步步生莲。 云雾被挤破开来,露出一张皎洁如月的鹅蛋脸,细长的柳叶眉,眼眸寡淡又藏着风情的韵味,朱唇轻勾。 长发及腰,随风飘扬,两边鬓部留取一缕红绳捆绑的发丝,半绾的发髻由几支垂珠簪与白兰玳瑁钗固定。 整体雪色的绸织霓裳羽衣,里一层还绣有银藤缠铃兰花景图,白粉玉镯环腕,腰封精致垂流苏白璎珞,珍珠白底的女靴在裙摆底若隐若现。 她一出现,连四周的风都停止了躁动,变得安分守己。 应是嫦娥下凡,清绝昳丽,只可远望不可高攀。 “三年之前你我曾见过,殊胜仙子是否还记得我?”她声若百灵,清脆干净。 “啊,我当然还记得。” 云舒同样回以一抹疏离客气的笑容。 “衡家的骄女,晴悦小姐。” 不错,来者正是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衡晴悦。 “不知找我何事?”云舒问。 衡晴悦微笑着走近云舒,迟迟未说找云舒的目的,而是扯起家常便饭。 “云仙子三年不见,倒是出落光彩许多。” 云舒打住衡晴悦继续耗费自己的时间,“有事便说。” “衡兄已有些许日子没有回衡家。明明几日前还传音报平安,可是迟迟没有回归,我向四方打听,却听说他来到了天逍仙宗。” 云舒这一听茅塞顿开,暗道原来是来找衡珩的。 “他的确是来到天逍仙宗报名。” 衡晴悦蹙眉,端着求解的心思追问: “云仙子能否唤他下来一趟,他的传音符根本不通,家里人已着急几日,我也是刚来巧见仙子的飞空身姿才等候至此。” 天逍仙宗结界森严,除了巨树开启的弟子入选通道,其余之地一旦感应到陌生人将会禁止通行。 “他?他在山下的路口。”云舒给她指了个方向,“你飞过去还能看见他。” 衡晴悦向云舒道谢,便催动灵力赶去云舒给出的方向。 说起来,衡晴悦对外宣扬的修为是金丹中期,但依自己从刚才的接触来看,对方的修为定然不在自己之下,又或者是身上戴有隔绝气息的天地法宝。 也是,毕竟是龙傲天的正宫,身份与实力天赋不会低于龙傲天。 等衡珩再成长几分,还会遇到各种不同美艳曼妙的后宫佳丽们,一边收割各种机遇一边扩展自己的后宫。 啧啧啧,死小子,命真好。 云舒感叹几句,融入云雾之中。 雾气由稀变浓郁,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刺骨强劲的风不停推着云舒的身体后退。 云舒抬手施了一个小结界,隔绝风声,继续踏步而行。 云舒自我感觉应是走到了结界的临近点,准备挤进去的时候,发现前方有人和自己正在准备进去。 一抹暮蓝色的阴影努力顶着身子进去结界。 “……嗯?”云舒发出疑问。 等一下,龙傲天什么时候比自己抢先一步? 那山脚下的衡晴悦不得扑空? 前面的少年反复多次无果,打算放弃时余光看见一层微弱的荧光出现在身侧,侧首发现云舒已经来到与他同一水平线。 衡珩是在云舒走后选择另一条小路爬山。 巨树那边离着这里还挺远的,而且人多又要排队重新刷上去,太过麻烦了。 “你还没有正式拜师、领弟子身份牌,进去不得。”云舒提醒他。 大风吹散云舒的声音,传到衡珩耳朵只有寥寥几个字。 “你说什么拜?什么身?进去?” 衡珩听不清,干脆挤入云舒的小结界里,跟明显对他行为感到不悦的云舒嬉笑:“反正顺路,你送我一程又何妨?” 对于衡珩的厚脸皮,云舒不做出多余的指责,反而将衡晴悦来找他的事转告他。 “晴悦?她回来了?”衡珩听见衡晴悦的名字,惊讶中又泄露几分真情,“她现在在哪寻我?” 都怪前段时间被追杀,身上的一切东西都被他们摧毁,最后逃到栖霞谷不得已坠入黑洞奄奄一息。 晴悦两年前被她家族的人带回去了。临走前他跟她还互相许诺终有一天自己会上门寻她,将她重新带回衡家。 一晃两年过去,她从家族回来了。 云舒见他眉上都藏不住的欢喜,将地点如实说出。 自己只是贪衡珩身上那点刷不完的机遇,其余漠不关心。 衡晴悦也好,还是以后遇见的佳人也罢,衡珩的桃花从来不会缺少。自己只是挂着个退婚退到一半的未婚妻名声,只要衡珩松口,自己立马能拿出退婚书签字画押。 若不是顾及对方是龙傲天的份上,又怕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云舒都想单方面强迫衡珩签字画押退婚书。 衡珩三两步后退消失在大雾中。云舒往前一顶,云雾消散,回到宗门内的云海边缘。 十二峰太岁长老,就是螭首君寻到云舒就打听衡珩的踪迹。 他魂都要被衡珩一进一退给惹恼了。 才一眨眼人又不知道犯什么事匆匆忙忙离开天逍宗。 “我上来时遇见他的青梅正寻他,他此时应该在山脚下和久别的青梅重逢喜悦。” 云舒疑惑着螭首君又跟衡珩有什么关系? 难道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龙傲天又拿到机遇了? 这机遇还是十二峰太岁长老,宗门最德高望重长辈,螭首君的青睐。 可恶。 这死小子命真好! 云舒再次羡慕住衡珩的主角光环。 等余热过去,云舒陷入冷静期。 看来得从今天起多加努力修炼,争取春分来到之前触及元婴后期的门槛,春分过去便又是五年一回的修真界全宗门新锐弟子比试大会。 届时又得对上其他三仙门弟子提出的挑衅决斗,必须获得胜利,为天逍仙宗争取荣光,也为云家巩固超级修真世家的名誉。 只剩一个冬季的时间,自己只能先放下关于衡珩的事情,闭关修炼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第17章 龙傲天的正宫居然是头号黑粉?! 衡珩到达山脚下,看见衡晴悦准备离开的影子,连忙从后追了上去。 “晴悦!”少年意气风发的声音传入衡晴悦的双耳。 衡晴悦刚结束通讯没多久,惊异地回头,突兀被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圈住自身! 清新的柑橘香伴着淡淡的琥珀气息,还有汗水结合,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跳与头顶的喘息,无不表明衡珩的阳光青春有活力。 衡晴悦失神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脱离衡珩的怀抱。 “衡兄,两年不见,你……。”衡晴悦嫣然一笑,如寒雪逢春化作舒怡的泉水,流淌山间石路。 但很快,她的脸色就跟遇见什么变态疯子一样难看,连连扫过衡珩: “你这身……是……” 不难为衡晴悦会变脸之快,衡珩那身交领女衫还没来得及换掉,本人脸皮够厚,顶着众人异样的眼光还能在天逍仙宗大摇大摆闲逛。 只是有眼尖的人发现,衡珩穿着的女衫云舒也有过一件同款衣服。 这几日又是二人赴约之日,衡珩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穿,脸色看着还挺虚的,捉风见影之下一些小道流言传出。 什么“霸道女君强制爱”、“我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味道”、“修真恋情99次:我的道侣是仙门首席”诸多流言一时席卷全宗门。 唯有本人不知。 衡珩大笑,真情流露而出,媲美清晨东升的旭日。 “两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衡珩用手比着衡晴悦的头顶,也差不多到自己的脖子。 要知道自己少说也有一米八往上,换作是现代的高度衡量,晴悦也有一米七多。 衡晴悦笑着没有阻止衡珩的举动,直击正题: “你这些日子都去做了什么?为何不回衡家?还有这一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爷爷和我一直在担心你。” “……呃。” 说到这个,衡珩忽然又开始心虚,笑容有点维持不住表面。 衡晴悦伸手触及他的脉象,发现一点灵气都无,吃惊地用灵力探入他的身体检查,筋脉根骨不全,气海的元婴空空如也。 她愣了好久,抬眸又不知道该如何。 几次嗫嚅都说不出半句话语,却红了眼眶。 “哎哎哎,哭什么?”衡珩最受不了女孩子哭,慌忙地给衡晴悦擦眼泪,“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衡晴悦任凭衡珩擦眼泪,咬着牙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初是看不透衡珩的修为,才伸手试探一下,得知这个事实后简直难以接受。 衡晴悦左右四周无人,拉着衡珩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瞪着衡珩。 她在等衡珩的解释。 衡珩心知衡晴悦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于是把一些关于自己和云舒的私事掐掉后,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那云舒居然会帮你?好生令人惊奇。”衡晴悦眉头没有松开过。 衡珩拍了她的脑袋,打断她的揣摩:“不过是那几天是我和她的三年之期,她等上三日都不见我赴约,才过来寻我。” “原来如此。”衡晴悦紧绷的双眉松开,转着腔调笑道,“我还以为她是看见衡兄修为又回来了,所以不打算退婚了。” “没有的事,她巴不得解除婚约,只不过我现在还在被人追杀,暂时需要一个庇护的地方。” 所以衡珩才不回衡家。 衡晴悦收起笑容,又变得愁眉苦脸。 “衡兄说的那些白袍黑衣人,我不曾听说过,应该是某个神秘组织。” “说来也怪,只逮着我一个强杀掠夺,而且个个都是强者。” 衡珩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跟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他在修真界的名声也没有很响亮,甚至不及一些宗门世家的继承人们。 “或许是嫉妒衡兄的气运吧。”衡晴悦随口一说。 天地法宝、各种机遇源源不断送到衡珩面前,简直是老天追着喂饭吃。 “什么啊!”衡珩苦着一张脸,抱怨着,“虽说我的运气的确有些好,但是换来的代价可比获得结果痛苦多了!” 三年步元婴的前提是承受从巅峰摔到泥潭的挫折打击和流言蜚语,是各种讥讽与落井下石,是衡家名誉丢失脸面,沦成他人笑柄。 获得天地法宝、机遇之前的凶险难关都是靠着强大的求生意志和残缺的身体死里逃生。 每获得一样东西,便要交出相应的代价和责任。 拿阴灵体来举例,先前无人知晓栖霞谷黑洞的秘密,他是九死一生才会选择跳进去,换作平常他看也不会看的。 而跟阴灵体融合,没有云舒他也会在体温骤降的情况下免不了死亡。 死亡与强大,于他而言密不可分,如影随形。 “但衡兄还是活了下来啊。” 衡晴悦开起玩笑。 “这便是令人嫉妒的原因吧。” 衡珩摸着下巴,沉思:“我真有那么招人仇恨吗?” 衡晴悦换个话题:“不过衡兄是选择天逍仙宗作为自己的庇护吗?” 提到这个,衡珩又是一顿没好气,“那倒不是,我是因为收集重塑根骨的药材来到天逍仙宗,拿到东西就跑路。” “那你为何不联系我?”衡晴悦道,“我的家族应该有需要的天地灵药材。” “无妨,就当作是一段新的历练,等到最后看看还缺哪些我再来找你讨要。” 衡珩感觉私自出来的时候不剩多少,又想到云舒说的视作弃权,只好暂时跟衡晴悦分别。 “晴悦,你回去后替我跟爷爷报个平安,还有我修为一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人。” 衡珩临走前托给衡晴悦一些家常话,然后跟恋恋不舍的衡晴悦招手告别。 目送少年的身影埋没在林子里,衡晴悦怅然地收回手,叹息一声也离去。 衡晴悦飞到天逍仙宗庇护的城镇入口,跟着人流进入热闹的集市。 在她没有察觉的距离,几名鸟雀歪着头停止了跟随,扇动翅膀起飞某个方向。 在一处古香古色的楼阁亭台,坐着几个衣锦华贵之人。 鸟雀飞到他们肩头,叽叽喳喳地将自己所看见的一切告诉他们。 “衡珩……没死……在天逍仙宗。” “云舒……帮了他。” 一人摸着鸟的背部,同衡晴悦一般感到惊奇,“云舒居然会帮他?” 鸟雀又叫道:“三年之约!云舒没有见到衡珩赴约去寻!去寻衡珩!” “那倒是我们没有注意日子。”另一人道。 第三人出声:“进入了天逍仙宗,恐怕不好下手。” “将云舒拉到我们阵营不就好了?” 另一个窈窕的影子从桥廊进来,她微微扯着有些紧的白色交领,露出里面的黑色软甲衣领口。 那三人看见女子,抬手让鸟雀飞走,讨她趣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衡珩的修为怎么样?” “还是当事人跟我们说一说情况吧。” 女子身上的白色霓裳羽衣随风动,她坐下其中一个属于她的位置,蕴藏风情的单眼皮揭露几分冷淡的杀意。 “衡珩,修为全失,已成废人,不过他现在正在找重塑根骨的药材。” “那估计又有法子恢复修为。” “啊,又有得忙了。” “当初让你的人赶尽杀绝你不听,现在烂事一堆等着处理。” “喂,他都掉到那个无人生还的黑洞,谁知道命这么硬。” 女子敲了几下桌子,打断争执。 “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过去的都过去吧,眼下最重要的是跟衡珩染上关系的云舒这个人。” “说起来,云舒以后也会是衡珩的人吧?” “她没有觉醒自我意识,应该不会答应跟我们一起解决衡珩。” “那就在她对衡珩产生感情之前,把她拉到我们身、边。”女子扫过三人,“你们几个有时间去搭上云舒,不管是美色还是利益,只要让云舒动心就行。” “这不公平!万一她喜欢女的呢!” “我上。” “噗——”有人喷出茶水。 女子嫌弃地离开椅子,凝视亭外的风景。 这个世界不应该只围着衡珩一个人转。 衡晴悦握紧藏在广袖里的拳头。 他们这些衬托衡珩这个气运之子的附属物,也该有自己的精彩人生。 杀了衡珩,杀了气运之子,让世界气运平等分给其他人。 衡珩,不应该在春季一枝独秀。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第18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天逍宗第一天的招生逐渐落到尾声。 衡珩没有云舒的帮助只能再次从巨树那条通道爬上去,直到云雾散开,他再次回到天逍宗宗门口。 他还没踏上吊桥,一名头戴莲花冠,耳鬓留着一缕秀发,银蓝相容绣着墨兰花开的高领长衫女修士倒是先叫住他。 “衡师弟请留步。” 衡珩看向那名手持拂尘的女修,她的眉间同样也点缀着一粒朱砂痣,清冷的五官是画中描绘的天上真仙,一颦一笑皆是神圣慈悲,蓝边白绸的莲花云肩随风动,莲花冠衔接的白幔和衣袖上几乎跃起的墨兰互相缠绵,充满了神性。 “我乃十二峰首席弟子,余妙机。”余妙机一手拂尘一手作兰花指。 衡珩第一眼感觉她的气质跟衡晴悦相似,但第二眼就区别出两人的不同之处。 曾经以为衡晴悦已是天上真仙,现在这位女修一出来,才知道真正的仙者是何等模样。 衡晴悦是落到凡间的月光,即使高处不胜寒却还是染上点人间烟火,一并融合了修真的仙气和人间的眷恋。 而这位女修,身伴看不清的雾气,容姿绝颖,黛眉凤眸,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无忧无乐,神态自若悲怜,看待众生万物一切平等。 “师尊已经在十二峰久等,命我前来带领师弟回峰。”余妙机侧身一步,示意衡珩跟上自己。 衡珩看得失神,经过对方的声音回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戳戳谴责自己没见过真仙的俗样。 余妙机面如莲花圣洁,持一分淡雅,更多是对待世事百常的淡若明决。 衡珩跟在她身后,只觉得脚下越发越轻,她身上的雾气开始浓郁成紫雾盘旋,红光护体,大片漂浮在脚底支撑着他们飞在空中前行。 是真正的腾云驾雾! 不是靠什么御器飞行! 衡珩暗惊,伸手摸了一把云雾,什么也没有摸到。 “呃……余师姐,你是什么修啊?” 衡珩其实更想问要到达多少修为才能像她这般不费灵气就可以腾云驾雾。 “我不修道,我已是我自己的道。”余妙机莞然,“我这样说是不是听不懂?” “听不懂。” “哈哈,小师弟修行尚浅,等以后历经百炼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本以为余妙机是位高冷的仙子,见她倏忽一笑,反倒更有仙人洒脱随性的风姿。 衡珩被带到一座同样也是云海包围的山峰,玉树翠竹,灵泉宝石,各种奇珍异宝像不要钱似的铺在山峰每一处角落。 他进到一座壮丽雄伟的阁楼大殿,里面的螭首君和一众弟子们已经等不及,笑眯眯地等着他敬茶拜师。 “好小子,入了我这十二峰,可就别肖想选其他峰了。”螭首君道。 衡珩撇嘴,收起不正经的样子,认真根据余妙机的每一步提示,跪拜主位的螭首君,三叩首作辑,敬茶尊师,再献血作祭,向天地发誓尊师敬友。 螭首君点头,让余妙机将身旁的宗服和弟子身份牌交给衡珩。 衡珩滴血认身份牌,玉牌大亮,一抹青光飞出大殿外不知去向。 “那是将你的身份送去主峰的弟子堂,里面记载了天逍宗从建立到至今所有人的身份信息,往后也会有更多名字被记载,留名千古。” 螭首君替衡珩解答疑问。 “拜师礼成——赐十二峰弟子身职——” 余妙机的话在大殿响起的钟鼓之声清晰传入殿内每个人耳中。 螭首君左右思索,“入内门。妙机,你这段时间且带带他熟悉十二峰。” 在大片鼓掌中,余妙机淡然应下。 拜师仪式结束,衡珩只见余妙机朝他挥手,手捧的宗服之一已经穿在身上,白蓝色相搭,外一层还有蝉翼流光纱护身。 就是这一层蝉衣,可以做到遇火不烧、遇水不融、瘴气不入等作用。 大仙门,果然是神仙待的地方。 衡珩看着身上的宗服又想到没见过云舒还有余妙机穿过,便问其由。 “首席弟子可以做到不用穿宗服,掌门会亲自点上朱砂痣,象征是首席弟子的身份。” 余妙机说着,眉间的朱砂痣也越发吸睛夺目。 忽然,她眼皮子半合,又挑起冒着八卦的星光: “提到这个,我听说衡师弟在俗世似乎有一桩跟子一峰首席弟子的婚事,不知真假?” “……?”衡珩没有想到天逍宗也知道衡家跟云家的事。 不对,仙人都这么八卦的吗? 余妙机笑道:“子一峰的那位首席,倒是我的知心人。” “啊?”衡珩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知是哪一年,我与她相遇,同样说了来时对衡师弟所说的那句话。” 余妙机昂首感慨,“你知她如何回答?” “如何?” “她说,我本是仙,大道是留给追求仙缘之人,当然无需再修。” “你真是仙人?!”衡珩大大地震惊! 余妙机叹息,指着自己:“难道不像吗?” 不是。 仙人不应该飞升到更高一层的天地吗? “她应该是以前六界修复后,仙界跌落成修真界里寥寥几条能延续至今的仙家血脉。”丹老飞出来解释。 余妙机向丹老作辑:“终于能见到您了,前辈。” 所以余妙机是仙族?! 我咧个豆,遇见真仙人了。 衡珩面上掩饰不住的崇拜和尊敬。 余妙机又接回刚才的话题:“其实我作为仙家血脉,能看到每个人不同的仙缘,而你是我看见过的人中仙缘从未如此磅礴之人。” “当然,只是暂时的。”余妙机又道。 衡珩听见自己的仙缘不错,掩饰自己的惊喜:“那我岂不是比他人更容易成仙?” 哈,云舒,还是要被我踩在脚底。 “不会。” 余妙机残酷地给衡珩泼了现实的冷水。 “树大招风,总容易招引许多想要掠夺你的仙缘的人,仙史曾也出现过几个与你仙缘磅礴的修士,他们的结局无一极其惨烈。” 衡珩就是一块行走在草原的肥肉,野兽们都在寻着味猎捕。 “那没有化险为夷的办法吗?” “衡师弟听说过,一鲸落,万物生吗?” 衡珩对上余妙机的眼睛,深邃的眼瞳仿佛就是一个无止境的黑洞,将衡珩的神识给吸附进去。 她微笑道:“衡师弟就是那头大鲸。” 衡珩失神,眼神变得迷离。 余妙机的话拉着他的神智游离体外,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云舒同样骂过自己是条鱼。 下一秒,他眨眼恢复神智,侧头暗自嘀咕着什么。 “衡师弟在说什么?”余妙机看见衡珩碎碎念着,便问。 衡珩啊了一声,摇头:“没有什么,只是你的知心人曾经说过我是条鱼,所以刚才不小心蹿台了。” 可恶! 一个两个的都说自己是条鱼! 第19章 天山戍融花 说到云舒,云舒此时刚忙完第一天的弟子分配,正在返回自己住所的路上。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衡珩为什么会来天逍仙宗。 他不历练了? 他不去遇见各种后宫了? 他…… 等等。 十二峰就似乎有一位无人可媲美的仙人。 想来也是,这世间各种美人佳丽都入了龙傲天怀中,那位仙家血脉自然不会逃过这个定理。 还是那句话,死小子,命真好! “云舒。”有人从后面叫自己。 云舒一回眸,可不正巧了,来者正是余妙机和衡珩。 “何事?”云舒问。 “没事就不能叫你的名字吗?”余妙机在云舒前丝毫没有半点疏离,贴了过来,凑到云舒耳边悄悄道,“他的修为是不是你折废的?你也太凶残了吧。” ??? “你这简直是危言耸听。”云舒知道余妙机是仙人,能看见大多人看不出的东西。 但这不代表可以造谣啊! 衡珩看着前面的两个女子紧贴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模样,换作现代词汇,应该叫做闺蜜吧? 螭首君让余妙机带他学习一段时间,换个意思是说,他沦到了云舒闺蜜手里?! “我还以为是你废的。”余妙机收敛幸灾乐祸的表情,没好气地叹息。 “你好像很惋惜。”云舒道。 云舒偷偷窥视后面跟随的衡珩一眼,与对方撞上视线后淡然地收回目光。 余妙机只是叹道:“唉,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天机,当初余妙机应该去未八峰才对,未八峰主修这些天机地象,阴阳八卦之物。 “那你跟他的比试比了吗?”余妙机又问。 云舒摇头:“他如今这样,哪里还比得了。” “怎么就比不了!”余妙机的话不免大声些,引来衡珩的注意,她又压低声音劝着云舒,“三年之前不分,三年之后不比,三年又是三年,你是想一辈子跟他缠在一起?” “还是说,你喜欢他?”余妙机追问。 云舒面对余妙机的步步紧逼,侧首躲开她凑过来的贴脸杀。 “唉,你以前都不是这样子的,你说你要专心修成正果,现在左右不过是一个……” “是他不打算这个时候履约。”云舒无奈打断她的猜测。 余妙机不愧是仙人,一点就通,猜到衡珩是为了某种原因才死咬着云家不放。 “你若真不愿,直接单方面休婚,管他做甚?” “我其实也挺想的。” “那为何?” 云舒不说话了。 余妙机观云舒神态,敏锐的她一下子发现云舒的凝重。 “你在害怕他?为何?” 为何? 因为对方是打不死的小强,是越战越强的龙傲天,是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 衡珩的两次跌落泥潭让云舒看得出来,衡珩本身是属于那种卡着bug的恐怖怪物。 气运和天赋是被动进化型,在越被动的处境越能激发无限潜能,甚至吞并危险带来的能力,越战越强。 而衡珩核心的野蛮生命力和求生欲,让他自己沦陷困境都能坚信自己会活下去。 一旦让这个怪物成长完善,除非一招真正置于死地,否则他就会不断在挨打中变强。 多么恐怖。 这也是云舒迟迟不敢公然和衡珩撕破脸的原因。 所以在一直不断地变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真的维持不住两家关系时,自己也有能力杀死衡珩。 衡珩现在不废吗? 废。 当然废。 废到都觉得跟修真无缘,可是当云舒看见他还能被十二峰太岁长老螭首君看重,又只能说他命不该绝。 云舒会不厌恶吗? 当然会厌恶。 厌恶他永远拿到最好,却是抱怨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厌恶接近他或者他接近的人都会损失惨重,没有好下场。 他的一个随口之说,就已经是千万人终生梦寐以求,求而不得的幻想。 他不想变强,上天会追着他变强,而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摸索出自己的出路。 这些话,云舒又怎么敢告诉余妙机。 “怕他睚眦必报吗?”余妙机点中云舒的心绪。 云舒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便问起余妙机怎么带衡珩来到这里。 “这个嘛,我带他认识一遍每座峰,从十二到你这,准备回去了。” 后面的衡珩见两人一路回到云舒的住所,挑眉: “我以为首席会跟其他弟子住得不一样呢。” 全宗上下,除长老以外,所有弟子的居所设置一样。 “首席跟其他弟子并无区别,没有高低贵贱,只有修为上的差距。”云舒解释。 衡珩:“我见丑二峰可不是这样。” “那你去丑二峰说,来我子一峰多嘴做甚?” 云舒很不客气地驱赶衡珩的离开。 衡珩眼一尖,发现云舒的前院居然种植一盆透明色盛开的奇葩(原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 那是天山戌融花! 是重塑根骨的药材之一! “哎等下。” 衡珩拐了个弯,又折返回来。 准备进屋的云舒皱眉,不解地看着他来到自己的面前。 他不知轻重地凑过来,柑橘香瞬间围绕云舒的鼻尖,他却不自知暗戳戳指着那盆前院的天山戌融花: “云师姐,你前院那花卖吗?” 云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指尖捻起衡珩的一点衣服,低头细嗅几下。 女子突如其来地动作吓得衡珩心尖蹿上咽喉,抖了抖半步后退,又怕惹来云舒的不兴从而不卖他天山戌融花,还没落地的脚只好收了回去。 “你干嘛?”衡珩压着躁动的心跳和声音。 云舒只是在确认衡珩身上的柑橘香是不是跟自己平日给毕方保养羽毛的精华玉露熏香一样味道。 事实证明,不仅一样,连后调的琥珀香氛都是如此熟悉。 “你哪买的熏香?”云舒松开他的衣服。 “熏香?我一般不用那种东西,我用胰皂。” 云舒大为失望,居然跟龙傲天不知道从哪旮瘩买的胰皂撞款了! 衡珩看见云舒失落地表情,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子细嗅,三年一直都是用这款香味的肥皂,明明很好闻啊! “你刚才说要哪盆花?”云舒不再去纠结香不香的事。 提到正事,衡珩来到天山戌融花前,“这盆。” “二枚中品灵石。” “二枚中品灵石?!你把我卖了都不得这么多钱!” 要知道,衡珩今天刚了解天逍宗每月弟子俸禄。 杂役学徒每个月只能领取十枚灵珠。 普通弟子五枚下品灵石。 外门弟子十枚下品灵石。 内门弟子二十枚下品灵石。 亲传弟子四十枚下品灵石。 首席弟子七枚中品灵石和二十枚下品灵石。 “那就没辙。”云舒转身进屋。 衡珩咬唇,不甘心地看了天山戌融花几眼。 换作以前在外历练时,他什么天材地宝没有摸过,拿去炼成丹药或者药剂卖给别人,赚到的钱数都数不过来。 可是栖霞谷那次,他的全部家当都被人抢走,连当时的衣服都被扯得破破烂烂,恨不得薅光自己身上的一切东西。 眼下,没有灵力,无法炼制丹药,也出不去卖给别人。 衡珩不得不向云舒屈服。 —— 修真界里的货币交易背景: 文修部——是修真界(包括六界,但神界已退隐)管辖货币运转的部门,支持各界人士的货币交易与运转。受天地规则的指引,在不同地域成立的部门。主金融,头脑十分聪慧,善帝王之术谋略等等。可以说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修行的最后可以选择成为一名文修或者是军师谋士之人。 关于灵石的设定: 灵珠——食指大小,固定圆形,是四分之一的下品灵石价值,常做修真界的散钱。 下品灵石——浅绿色,八面方体水晶状,二指宽高,二指节长。 中品灵石——水绿色,比下品灵石偏长一点。有瑕疵会降低本块灵石的价值。一块中品灵石=100块下品灵石。 上品灵石——墨绿色,形体同中品灵石。有瑕疵经过鉴定会对应降低价值。一块上品灵石=10块中品灵石。 . 除人界与神界外,四界通用货币贬值一样。 神界已退隐。 人界使用人间货币。会限制灵石兑换金钱次数和时间。 修真界(仙界)使用灵石货币; 魔界使用魔石货币; 妖界灵石与魔石都可以使用。(因为都可以吸收) 鬼界灵石、魔石、金钱都可以使用。(因为都不可以吸收) . 关于金钱设定: 一粒灵珠=0.25块下品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10两黄金。 金——1两黄金=10两白银。 银——1两白银=1000枚铜钱=1贯钱。 铜——1枚铜钱(文钱)=1.5元的价值。 . 因此—— 1粒灵珠=2.5两黄金=3万7千5百元 1块下品灵石=15w=10两黄金 1块中品灵石=1500w=1000(1千)两黄金(严格控量) 1块上品灵石=w=(1w)两黄金(稀缺) . 同时六界有货币行业有天地协议,由文修部代理货币法律。推出规则如下: 修真界若要兑换人间货币只能一年兑换一次,并且只能兑换一到三块下品灵石数量,去到正规的文修部门进行签约操作。 普通人可以无限用人间货币汇成修真灵石,但同样的,灵石外汇金钱也是一年只能兑换一次,数量为一到三块下品灵石。 私自外汇属于违反六界规则,破坏天地协议,发现者将会被逮捕入狱,重则抄家死刑,三族之内会在文修部留有案底,不受各大势力待见。 第20章 突然就拿到恶毒女配剧本的云舒… 他不得不向云舒屈服,跟着云舒进到她的主屋。 “除了钱,还能换其他的吗?”他紧问。 云舒掐诀准备设立结界,衡珩眼疾手快按着云舒的手腕落下,面上讨着云舒的欢心。 “好师姐,你就松一点口,今日你帮了我,他日你有需要我定会赴汤蹈火。” 后半句话成功勾得云舒的注目,“真?” “假不了,比东海的珍珠还真。”衡珩无比坚定。 云舒坐下椅子,摆着自己的衣袖:“赴汤蹈火?先表现一下吧。” 衡珩给云舒比个ok,随后大步流星离开主屋,乒乒乓乓在外捣鼓着东西。 随着时间推移,清爽的空气中挤入一道香甜的鸡肉味。 云舒:“……” 云舒:??? 衡珩先是找到云舒不用的小厨房,端出锅碗瓢盆到前院,随便从林子里抓来一只山鸡放血下锅拔毛切割,再熟练地起锅烧油煲鸡汤。 等香味浓郁到最佳,衡珩端着盛好的鸡汤大步跨入主屋: “好师姐,鸡汤来喽!” 云舒懵逼地看着桌上的鸡汤,还没回神,又被衡珩拉着往外走。 “你且看着。”他让云舒站在门口 原先浸泡山鸡的热水大锅还冒着烟气,衡珩直步向前到那口大锅爬了进去,在云舒震惊的目光中浸湿自己。 不过一秒,他又爬出来,扒拉出火炕底下的柴火,完整踩上去走过一遍。 他皮肤被烫得通红,像是要熟透了,冷汗还是水珠已经分不清地挂在脸上和脖子。 绷着唇扯出一个挂不住的惨白笑容:“赴汤、蹈火。” 我的表现。 “……”云舒已经无法言语。 无法形容衡珩这跟疯颠没有区别的行为!!! 他是有病? 剧情还能给自己突然升级咖位的? 云舒快步下来,一手给他掐着清洁术清理衣物,又一边推着他进屋老实待着不动! 我咧个娘啊! 天杀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拿到了恶毒女配欺负弱小可怜无助主角的剧本! “你……”云舒指着衡珩半天说不出话。 修为废除,没有灵力,居然还敢下着还在起火滚烫的热水。 真是仗着自己在,才敢胡作非为! 云舒气都要气笑了,手掌贴在他的后脖子运起灵力把他全身的烫伤和热气退消。 一股暖流从后脖子蔓延全身,温暖却不会感到过分燥热。 很舒爽。 衡珩抬头打算瞻仰云舒此时的表情,被脖子后面的手掌强制压回垂首状态。 云舒现在的表情很难看,没有想到衡珩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大胆的自残。 要是带着一身红回十二峰,指不定明天各种流言蜚语传遍天逍宗。 更别提还有个爱八卦的余妙机等在外面。 余妙机表示:已经传遍了啊!!! 衡珩一边感受着云舒的治疗,一边端起那碗温度正好的鸡汤,搅拌着勺子开吃。 “啊,真香。”衡珩嗦了几口,点评亲自煮的鸡汤。 敢情原来不是端给自己喝的。云舒眯了眯眼睛,掐断自己运输的灵力。 “出去。”云舒坐到对面的椅子赶人。 今天关于衡珩的闹剧真够自己头疼。 “那天山戌融花……” “拿走。” “得咧!我重新去给你盛一碗。主要是我今天没有进食,胃烧得慌才会饥不择食。” 衡珩笑得璀璨夺目,屁颠屁颠出去给云舒盛新的一份鸡汤。 丹老飞出戒指,略带心疼说:“只不过是一盆天山戌融花,不必作出这么大的付出。” “不,丹老你不懂。”衡珩搅动小锅里煲着的鸡汤。 他的笑容在刚才出门口瞬间消失,寂冷的眼睛不起半点波澜,似死水透着疲倦和死气沉沉。 “有的人就喜欢看骄傲者折了傲骨,摔在泥潭摸爬滚打。” “像狗一样丢掉自尊心,努力讨好讥讽他的人。” 而且,尤其是上位者愈能研究出折磨身心的法子。 云舒不就是其一吗? 总是能在最致命的时候撞见他的落魄,高高在上地嘲笑他,去怜悯他苟延残喘的命。 她不就是看不惯他吗? 不就是想要他再惨一点吗? 既然如此,求她所需的时候,只能将他的痛苦铺垫在云舒的快乐之下。 但是云舒还真不是想要看衡珩表演大煮活人。 自己不过是想要衡珩的又一个人情。 没想到衡珩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云舒靠着桌子单手扶额,等衡珩端着另一份进来放下叫住快要离开的他。 几次堵在唇边的解释迟迟说不出口。 衡珩盯着云舒,不知道云舒又想要干嘛。 天要黑了,他怕余妙机先回十二峰,这样的话他只能走着回去。 要知道子一峰跟十二峰之间可是整整隔有十一座山峰! 走到天亮都不一定走到头。 “……把你的那份喝完再走吧。” 云舒感觉过度解释只能越理越乱,索性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衡珩不禁怀疑云舒的心思,想不通对方存着什么心理。 他走过去,端着碗大口大口随着那颗凸出的喉结滚动全部咽了胃里。 云舒盯着自己的那碗鸡汤,犹豫再三还是舀了一口送入齿唇。 衡珩喝完正好看见云舒正在品尝鸡汤。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只能俯视到坐着的那人卷翘浓密的睫毛如蝶翼在扇动,还有突出巧秀的鼻尖。 “跟馥醉楼的招牌菜一个味道呢。” 馥醉楼是旭国中心最繁华街市的知名食肆,里面的饭菜美味到远近闻名。 “你是在馥醉楼待过吧?”云舒浅尝了几口给予肯定的评价。 衡珩哼声,任谁都喜欢听见对于自己的赞美: “怎么可能,只不过是在外历练学出来的。” 云舒点头,“那你倒是有当庖人的天赋。” “哈,我没有时间当而已,不然你出重金都不一定吃上我做的菜!” 衡珩被几句夸奖消了郁气,扭头就走:“行了,花我拿走了,你慢慢喝吧。” 直到听不见衡珩的脚步声,云舒回头盯着还有大半的鸡汤,表面浮着一层漂亮的油花。 她取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抵住在唇瓣,催动体内的灵力把刚才喝下去的鸡汤全部吐湿手帕。 鹅黄色的手帕变成深黄色,就像被强迫砸开的花蕊。 云舒面不改色,端碗跟手帕全部来到后院的空地,挖出一个土坑倒进里面。 其实跟馥醉楼相比,简直太过平淡无味。 云舒调动灵力把前院还煲着的鸡汤一并倒进去。 一条脏了的手帕在渗透土质的汤水中染上淤泥。 云舒盯着那条手帕,情绪淡淡,掀不起波澜,抬手将土坑填满。 左右不过是哄着衡珩的几句话罢了。 第21章 接个任务历练一下,什么?龙傲天也接了 深夜,衡珩在屋子里睡不着,一个翻身压着胳膊紧盯窗台的天山戌融花发呆。 天山戌融花,花如其名,有着透明色重瓣,晶莹剔透,花蕊是黄色,戌时盛开,在月光照耀下好似快要融化消散。 其实这花说难找也不难找,说不难找怎么找也不着。 它们只生长在潮湿又有足够灵气的地方。 衡珩干脆下床,拉着椅子坐到窗台边缘发呆。 他伸手指尖轻触花的叶子,顺着叶的轮廓大致画出形状。 其实他曾去过几次旭国的馥醉楼。 里面的招牌菜也不是没有吃过。 他到底是什么水平,心里还是很清楚。 云舒那几句话明显是绕了个大圈向他道歉才说。 啧,真是别扭。 早知道当时就该顺着梯子往上爬,趁着这个未婚妻难得对他还有点同情心,再讨要几株灵植。 指尖的叶子几乎被碾碎,绿色汁液挤破叶体,黏附在指腹晕开,带着一股属于叶汁的清香。 衡珩揉搓着化为嫩绿色的指尖,趴在窗台叹息。 他的背后空间撕开几个口子,一大团互相推搡的透明触手闹腾地争着挤出,很快就占领屋里的一切。 有条触手想要去扒拉天山戌融花,被衡珩发现直接抓住丢到后边。 “玩玩玩,玩没了怎么办?”衡珩斥了它们一句。 几条触手拼出一个大概人体的形状。 衡珩跟这些触手也是心有灵犀,一眼看出那是云舒。 触手们给出的回答是找云舒。 “还嫌我不够丢人是吧?”衡珩冷哼。 触手们没有自主想法,不过几息又忘记了刚才的事。 衡珩趴回窗台,这些触手是他灵魂衍生的灵体,除非是经常驯化它们,否则不可大用。 正在思考着如何驯化的法子,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黄色不明物体,吓得衡珩连带椅子后退。 待看清楚,是几条带点浅黄的透明触手偷偷跑出屋外卷回一整株姚黄牡丹,其颜色金艳大气,华贵又富有视觉冲击力。 可能是种植在修真界,受着灵气的滋养,哪怕现在到了秋末依旧绽放着美丽。 触手们玩在半空一摇一晃的,恍惚画出了日出日落里的七彩霞光。 衡珩看不下去名花被糟蹋,伸手夺回掌心,来到后院随便找个角落种植。 看着孤零零一株几朵的姚黄牡丹,衡珩去把窗台的天山戌融花也种在旁边。 “这样一来你至少还有个伴。”衡珩挑着天山戌融花的重瓣玩。 风一吹,茂密的姚黄牡丹险些盖住孑然一身的天山戌融花。 不算太难看。 衡珩敛目,收回手,回往主屋。 云舒这边也没有睡,修士本就不用同人类遵守生物规律,在宗内找寻到一片小天地,云舒静下打坐,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 不知道衡珩何时就会恢复仙骨,恢复修为,如今只能争分夺秒提升自己的实力。 “元婴中期,元婴中期……” 云舒封闭自己的五官,开始自我反省,一恍惚间四周的景象如风沙散去,变化成自己这几年来的各种修炼日常。 云舒以第三视角复盘这几年的自己,无时无刻都在向着一个变强的目标努力。 春夏秋冬,风吹雨打,视角里的云舒从来没有断过每一天的练习。 其实最容易突破瓶颈的方法是历练。 在遇到不同的人事物里逐渐成长,领悟天地法则,明白自身核心的困难在哪里,又该如何解决。 “呼——” 云舒深吸环绕在自己身边的灵气,睁开眼又已是明媚的一天。 招生第二天,宗内热闹非凡。 有了第一天惹事,执法长老们对于纪律更加严格。云舒想了想应该是没有自己的事情于是来到门派堂口打算领取几个任务作为历练的一部分。 门派堂口的任务都有等级限制,难度依次从外到内悬挂排列在大堂中。 木牌拍打在一起,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云舒挑中一个不高不低的任务,是查清南部边境的山精一族失踪之事。 山精,别名白术,是修炼到家后开了灵智的植物系妖精。 这个任务本应该是妖界负责,但这批山精是土生土长在修真界,从延续到至今没有向人类发动攻击,属善类,修真界便默认它们生活于此。 但从两个月前开始,山精一族向附近的修真宗门发出求救信号,之后不了了之。 赶去的修士少说也有十几批人,但山精一族就像是人间蒸发,无论是各种方法都找不到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有人说,看见他们一路向南迁移,应是回去妖界生活。 也有人说,未曾见过山精一族出现在大众眼前。 各种流言蜚语应有尽有,但都没有真实性,接手这个任务的修士们只好以放弃作为告终。 云舒除了领取这个任务外,还顺带接了同属地域附近小镇的瘟疫事件。 瘟疫是在山精一族消失后发生,或许两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云舒带着摘下的木牌到登记处,负责登记的长老翻开卷轴,接过云舒的弟子牌盖章在相应的任务信息。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批修士接山精一族的任务,任务有规定不可单人行动,你再等等几天看有没有修士跟你接手这个任务。” 长老还给云舒弟子牌,摸着长长的白胡子慈悲和蔼。 “好。” “人数够了弟子牌会自动振动发光,你们的名字会浮现在其中,去吧。” 宗门招生,弟子们都在享受难得的休沐日,出现在门派堂口的人寥寥无几。 云舒回去等了好几天,弟子牌迟迟未有反应,就在她打算放弃时乍然发光振动! 弟子牌自动浮在半空,弹出几列文字: 追查山精一族任务接手弟子——云舒、屠苏醉、余妙机、衡珩。 江南镇瘟疫事件任务接手弟子——云舒、衡珩。 云舒:??? 每个任务在凑集人数前都是显示未知,所以衡珩在领取这个任务时不知道另一个同伴是谁。 当名字浮出在半空的时候,他自己也傻眼了。 怎么是云舒啊??? “哈哈,真是冤家相见不如不见。”丹老打趣他。 衡珩没好气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出去寻个药材都能跟云舒挂钩,真是越害怕什么越来什么。 跟他抱着同样想法的云舒何尝不是在纠结。 “真是……越害怕遇见越赶着凑前贴来……” 云舒叹息,飞往十二峰寻找名单中的同伴,商量明天就出发下山。 第22章 谣言 次日,几人一起聚集在宗门大门口。 余妙机跟衡珩、云舒之间都有相识,唯独那位屠苏醉,听着名字十分陌生。 屠苏醉身高八尺,穿着白蓝宗服,面容端正,如清风一般,行事乐观随性,来时匆匆去也匆匆。 “两位师姐早安,衡兄早,我是新入门的午七峰弟子,长白屠苏氏,屠苏醉。” 屠苏醉给两位等候多时的大师姐作揖,再向衡珩行了个平辈礼。 午七峰,主药修。 云舒颔首,算是回应了对方。 衡珩跟在余妙机身边。是他几天前向余妙机打听哪里有任务可以领取。天逍宗的俸禄不算多也不算少,勉强够弟子们的日常生活,但若用上其他地方显然还不够,于是便诞生了门派堂口。 门派堂口里的每一个任务都会有相应的奖励,弟子们可以根据每个月的完成数计算入俸禄。 做得多,任务数完成高,得到的奖励也会增长。 这才是天逍宗发放灵石的真正渠道之一。 衡珩之前先跟丹老确认南下边境有需要的药材,其次他自己也很穷,穷到买云舒的天山戌融花的费用都付不起。 余妙机正好带他出去熟悉任务。 几人打算御器飞行,更能快速到达目的地。 余妙机跟衡珩是同一峰,又有螭首君提携的意思,自然一起乘云驾雾。 云舒有属于自己的御器,无需跟别人挤在一处。 轮到屠苏醉就犯难了。 他赧然看着身负武装的几人,说出自己尚未学会飞行的情况。 余妙机不动,假装没听见屠苏醉的话。 云舒知晓她是个喜静独身的人,没办法,只好是自己腾出位置给屠苏醉上到羽群。 “上来吧。”云舒向他伸手。 屠苏醉眼里闪过小小的惊讶,但很快就融入清澈温和的眼神。 他借着云舒的手臂踩上羽群,发现跟平常的土地质感没有区别。 “多谢师姐愿意搭载我。” 屠苏醉上来后就松开手,中规中矩地站在云舒离一掌宽的距离外。 云舒开始加快速度,身后的屠苏醉来不及反应踉跄几步要跌下羽群,多亏云舒余光留意着他的动静,伸手将人给拉了回来。 属于少年沉静温和的木质清香一下子夺走云舒的嗅觉。 像雨后山谷散发的植物清新味道,清冽中又藏着不刺激的湿漉感。 “抱歉,我没想到会突然加速。”屠苏醉有些懊恼,主动松开云舒的手。 云舒只是淡淡道:“不想再掉下去就抓紧我的衣服。” “好的师姐。”屠苏醉乖乖抓住云舒的两角衣服。 近距离之下,两人身上携带的香气互相交融,沉香与木质清香本属同一种类型出身,只不过是香味方向不同罢了。 云舒的香偏苦刺激些,屠苏醉更倾向凉性温和,闻而不腻。 “师姐在宗门多少年了?” 身后的男声同他身上的熏香味道一样干净舒怡。 “三年余。”云舒回答他。 “三年余?那师姐如今几岁了?” “二九。” “哇,那我真是吃了入门的亏。”他轻笑,笑声似揉碎了风,“我今年刚入二十,按人间辈分称呼,师姐还得唤我一声哥哥。” 云舒回首,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仿佛在说:你倒是会占便宜。 两人\"暗送秋波\"的互动全被几米外的衡珩看在眼里,还有屠苏醉抓着云舒的小动作,云舒也没有摆出平日明面上的洁癖。 他眼皮半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专注全用在云舒跟屠苏醉之间的举动。 过来一会儿,或许能感觉到盯得太明显,一点一点收回目光凝视前方。 “长白屠苏氏……” 站在前面的余妙机缓缓念出屠苏醉的家门,忽而点评:“可不一般啊。” 余妙机的话成功勾起衡珩的好奇心,“为何说不一般?” “长白和昆仑,在修真界有合称小仙界之名。其天地灵气纯粹充裕,从古至今诞生过不少仙人,也是众多仙者落叶归根的故乡。” “在那里建立的世家宗门孩子大多是先天聪慧、根骨极佳的修真好苗子,品性坚韧不说,若五界动荡他们会是第一批站出来救世济民的修士。” “而受长白山神灵庇护的知名世家——屠苏氏,乃跟昆仑百里氏一并齐名。” 衡珩听完,对屠苏醉也有第一步的了解。 “师姐,你能看出屠苏醉的修为吗?”衡珩凑近些问。 余妙机挑眉:“人家还没有开始修炼呢,你就开始急着问人家的修为。” 长这么大了都还没有修炼?! 衡珩干笑几声,倒是忘记了那家伙连御器都尚未学成。 他斜视那两人大有聊到天昏地暗的程度,不知怎么的,频频能吸引住他的目光。 云舒对这个屠苏醉倒是特别放松,一点都没有当时对待他的排斥感。 “……”衡珩盯着两人身子都要贴在一起,比他这个挂在名头上的未婚夫更像未婚夫妻出游。 云舒聊着,忽然感觉到一阵无法忽略的视线。 死鱼脸地回头,正好对上衡珩直勾勾的眼睛。 两两相望,衡珩下滑视线定住在屠苏醉抓着的衣服,又一抬眼挑了眉,仿佛是在诉说着某种情绪。 云舒:“……” 你那副捉奸在床却又要不得不忍辱负重的正宫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们很熟吗?! 屠苏醉也注意到云舒的沉默,顺着视线望过去,回头恍然大悟: “啊!我倒是忘记了师姐跟衡师弟之间还有一门三年之约的婚事。” “……”云舒收回视线,带着疑惑不解的语气,“你不是生活在长白山地域吗?怎么也知道这件事?” “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屠苏醉眼里透露着八卦,“从你们开始接触修真界,曾经那点事情都被扒了出来讨论。” 现在是人间界不知,修真界传得满天飞。 “各种小道消息都在胡乱吹捧着你们的破镜重圆的爱情。” “等下,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爱情?” “咳咳。” 屠苏醉松开一只手抵住在唇边,开始模仿起说书人的起承转合。 “#浪子回头终不悔,未婚妻抱着孩子来赴会#。一说起修真界天骄排行榜,大家都已经熟知榜上赫赫有名的一百位天骄,什么卧春君、孤鹤仙子……今儿我们就来讲讲榜上排名第七的殊胜仙子和她那风流成性的未婚夫不得不说的桃色绯闻。 ” “……” “他爱她,她又不爱他,他由爱生恨投入温柔乡。三年前修为废失惨遭嫌弃,富甲美妻上门悔婚撕破脸,三年后一举突破元婴——骄王回归!惊煞众人!” “……” “三年前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三年后你我爬上巅峰,赴约枫月台决斗,但再次相遇你已是人妻,相夫教子,痛悔不已的我只为挽回当初那份懵懂真挚的初恋……” “……” “还有未婚妻的前版本——那年你说想出去闯闯,结果回来却大变了模样……” “……”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下的罪……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为了你,我染上疯狂……” 够了,别唱了,这都不是同一首曲子! 第23章 见日大城池 几人在一路的闲聊中到达南方的边境之地——见日大城池。 见日大城池其城如其名,繁华巨大,族流密集,每一天都能从不同的地方见证日的变化。 这里是妖界、人界、修真界的三界交汇点,来往都是不同的种族,经济繁荣开放不说,人妖生存协和亲密。 山精一族不喜热闹,生活在城池五公里外的原始山峰。 但天色已晚,几人打算先入城休息一晚。 大城包围众多小镇,一环扣一环,他们来到云舒跟衡珩的第二个任务目的地——江南镇。 人界禁止飞行,几人先交给城池守卫三界通行证和宗门弟子身份牌登记,方可进入。 “天逍宗的修士?又是去江南镇的?”守卫大哥长得狐脸人身,腰后一条大尾巴垂落摇晃,手掌上褐色兽毛挤出铠甲。 胖溜溜的。 惹得排队的女修们多次投来目光。 他自然相当不知趣,大喊大嚷着:“不准上手摸城池职员!这是警告行为啊!” 今日守护城门的是一批妖界的妖修,各个打着哈欠懒洋洋地露出自己的兽态打滚。 云舒和余妙机的眼睛被守卫们的样子吸引住。 还在好奇之际,身边贴来一抹白影,余妙机靠着云舒的肩膀说悄悄话: “你瞧这些守卫倒是好生松弛。” 云舒侧首:“你能看出他们的修为吗?”自己看不出。 “至少元婴中期以上,可不要惹恼了他们。”余道。 修士没有敢打着守卫的主意。但凡人倒是十分大胆,几名成群结队归来的少女姑娘们笑吟吟地提着外出的篮子,不怕狐脸胖卫的嗔怪,路过时上手调戏。 仿佛习以为常。 “哎呦,我都说了不能占守卫的便宜!”狐脸胖卫回头嗔斥着,毛茸茸的兽爪给云舒们登记好出行便放人进去。 一进去,几人才真正看见什么叫种族和谐,民风淳朴。 放眼望去,无论是摆摊的散修还是走在大街上的妖族,亦或是单人采集的凡人,热闹无比,一切和谐得安宁自然。 盛世之下,众生幸福。 “飞马飞马!飞马来咯!” “方便快捷地,你的叮叮出行管家!” “名人打卡圣地,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见日大城池!我在见日大城池很想你~” “……” 熙熙攘攘的,好生活跃充满烟火气。 屠苏醉先开口:“趁天黑之前,我们先坐飞马赶往江南镇。” 飞马,顾名思义,就是在天上飞的出行马车。 跟修士的御器飞行差不多,不过城里不允许私自飞行,因此想要最快赶往城内目的地只有搭乘飞马。 几人同意,屠苏醉去付款一辆飞马的价钱,随后一辆马车自行停在云舒几人前。 马车上的车夫招呼他们上车。 “跟出租车差不多嘛。”衡珩上车前打量马车嘀咕。 云舒离他最近,听闻假装听不懂:“你说什么车?” “没。我胡言乱语。”衡珩不愿将过往分享给陌生人,这样只会招来有心之人的注意。 四人在天黑时来到江南镇,马车只送到小镇边缘,便被一道空间结界排斥在外。 飞马停在地面,马夫隔帘禀报:“仙人,江南镇有瘟疫,现不允许的凡人靠近,只能送几位仙人到此。” 云舒和其他人只好下车步行。 “说来也怪,一般瘟疫人界不是治不了,再不济还有修真界,但这场瘟疫却能拖到至今,真是稀奇。” 余妙机掐指作诀,化身为一名佝偻老头子,笑眯眯地抚着白胡子。 “既然是查清瘟疫真相,怎么能用原身去打草惊蛇?” 余妙机的建议让剩下的几人也开始施法变装。 但衡珩失了修为,屠苏醉又是刚入门,两人尚且不能随意更换样子。 余道:“无碍无碍!分开两队人行动,我和老婆子,你兄弟俩一起。” 化身年迈老婆子的云舒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抬头,忽然混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摇头晃脑: “虽说分开,但总得有集合交换情报的时候,我们的身份还得捋一捋。” 云舒轻轻碰了余妙机,得到对方的贴贴,两老人恩爱和睦腻着对方。 “我跟妙机是乡下住老家生活的老人,因为孙子争气在镇上买房,才在这几天搬来跟孙子们一起生活。” 衡珩跟屠苏醉互相指着对方:“他?” “就不能是两个貌美如花的大宝贝孙子吗?”余妙机大笑。 “……” “……” 屠苏醉先接受了这个身份:“那我是兄长吧?” “随你。”衡珩不想去争这个辈分。 江南镇包括附近几座村庄一并归属,当瘟疫爆发的时候,这几座村庄一起受到了隔离。 衡珩跟着屠苏醉换上了余妙机施法变成的粗布素衣,开始两队人各自分开打听消息。 他想不通,既然余妙机可以变换衣服,为什么不顺便将他们变了伪装。 “两位师姐都是人美心善的仙子,能跟她们一起历练真是天赐良缘。” 走在前面的屠苏醉即便换上黑色麻服,也依旧减免不了他春风和煦,名门正道的气质。 而后面的衡珩故意用泥土抹了脸,还有衣角,浸湿的长发黏在鬓间,苦拉着一张脸,动作流里流气的,乍得看去跟市井小民没有区分。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他不反驳屠苏醉的话。 屠苏醉听出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睁圆着一对润眸看他,嘴角上抿的笑意轻而淡: “我是说错了什么吗?不然衡师弟为何会排斥我?” 衡珩摇头,双手环在胸前,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屠苏醉。 “没有,是你想多了。”衡珩看够了天,才将视线落在屠苏醉。 屠苏醉笑脸不变,永远持着那三分和煦,仿佛已经刻入骨子里, “是吗,我还以为是今早跟云师姐待在一起惹到你不悦了,所以你才会如此对我不满意。” 衡珩眼神倏忽沉了下来,冷哼着笑,像是被野兽侵犯了自己的领土: “你不必拿云舒试探我,你对她感兴趣是你的事,但舞到我这里是觉得自己已经胸有成竹了吗?” “我可没有说过。”屠苏醉口头上说着,但斜视睨着的轻视可与他的话相反。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衡师弟使用过灵力,纵然知道珩弟天赋惊人,但还是很期待能与衡师弟切磋实力。” 屠苏醉话中藏着深意,继续前行。 “不过退个婚都如此藕断丝连,想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 衡珩定住在原地,环胸的双手失力垂落,灰扑扑的脸上看不出真正的表情,唯有那双凌厉如剑的的眼睛凝视前方的男人。 他忽然动了。 大步大步阴沉地向前走,在屠苏醉准备回头瞬间竟然直接起跳,双脚踹中带着震惊无助的屠苏醉!!! “咚!” “唔!” 听着身下人的闷痛声,衡珩坐在对方腹部,揪起对方的衣领迫使对方抬头挺胸。 “什么妖魔鬼怪也敢舞到老子面前来。我跟她还没离呢,轮不到你这正人君子挖墙脚!” 衡珩气狠了,面容阴翳一片,阴沉得能够滴出墨水的眼睛对上澄澈恼怒的眸子。 “会点成语你是心高气傲,敢挖我墙脚你是生死难料!” 衡珩又是一拳抡到对方脸上,压住对方的脸摩擦进泥土里。 屠苏醉反应过来,使尽全部力气还击! 第24章 老医者与学徒 云舒和余妙机走在另一个方向,浑然不知情另一边的动静。 两公婆走在寂静的街道小巷子,发现每家每户门前都残留着小堆的草木灰,极少的行人脸上都戴着厚厚的面巾。 余妙机突然咳嗽几声,引来几个躲在房屋里的居民的注意。 其中一家名为济仁堂的医馆主动开门,跑出一个小药童递给两条厚实的面巾。 “你们是打哪来的?为何不曾见过?”小药童问。 余妙机舒缓了嗓子,压成老者的暮音:“老家是在乡下,前几天孙子在镇上买得房子,接我们来享福。” “享福?瘟疫期间尽量不要走动,这点规矩都不懂!哪是带您二老享福,分明是害人才对!”小药童年纪小,说话没个把子,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接待病人,愈发烦躁生气。 云舒温和地拍拍药童的手臂,笑吟吟道:“哎——莫要这般气说,我孙儿也是为我们好,只可惜我们刚来几天,身子就开始遭不住这病,现在出来想买点药回去喝。” “既然是来拿药,那就随我来,我家师今日尚未外出,但也只能给您二老配点清热解毒的药材。”药童帮搀扶着余妙机的手臂进入店内,转身又跑去关门。 “师父——来了一对老夫妇拿药——” 云舒跟余妙机悄悄打量着干净老旧的店内,堆积各种晒干的药材和辅料,收纳药材的药柜缺少大半,店内其他摆设物件似乎都被人动过,摆得不算整齐。 “还请见谅,昨日店里遭人盗窃,好多药材全被偷走了。”药童顺着云舒注意的方向解释。 云、余二人立马摆手,表示没事。 二楼伴随着陈旧的木板发出的挤压声,逐渐下来一名清僧鞋、白粗衣的潦草清瘦老者。 “有什么症状?”老者问。 “有些咳嗽,还有发热,嗓子就跟火着在里面似的难受,咳几声都能闻到烟熏味。”余妙机露出难受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脖子摇头皱眉。 那小药童听了,近日忧愁的眉间松缓些,只取笑道:“若真闻到烟熏味,那不得等修士来救,我们凡人可没有灭火的能力。” “害,他抽大烟的,一天好几条,老屋里全是味道,可臭死人咧!”云舒跟他开起玩笑,一起嫌弃余妙机的陋习。 老医者看着也有年入半百,只是慢条斯理翻出几味药材装入折叠好的纸包。 “现在外面的烟味还不够闻吗?还一天好几条,干脆把外面的全部烟熏味一起进入你的烟肺子才罢休呢!” 店内几人被老医者的话逗笑。 在笑声中,老医者仔细观察了云、余二人,狐疑道:“你们是从哪来的?” “以前在绥闵镇过日子,前几年才回到老家住。这段时间孙子争气,在镇里买得房子,便跟着一起过来了。”云舒将刚才对药童说的话再详细点告诉老医者。 老医者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是不太相信,苍白干枯的手指叠着棕色药包。 “直说哪个庄的就行。” “山鸣村。” “家中儿女叫什么名?” “家中只有一子,十几年遭遇大水走了,儿媳受不住也跟着去了,余有两孙尚能陪伴我和老头子。” “哦?孙子又是叫什么?在哪做活?” “都是年轻小伙,不常在家。大夫你问这么多是做甚?” 老医者古怪地哼笑几声,系紧了几袋药包让药童交给二老: “我并非打听来害人,只是最近镇里出了许多古怪之事,来了外人自然会警惕些。” 云舒一副恍然大悟,似乎听进了老医者的话。 “姓赵,大的名为大鸣,小的叫二虎。” 云舒笑得慈祥,混浊的眼睛又掺加一些清明,“做得打杂的活,不算正经。” 老医者想了想,摇头:“没听过。” 余妙机趁机大笑,巧妙地用笑声转移了话题: “若大夫人人皆知,岂不成了官爷?还守在这里济世救人做甚?” 老医者被余妙机后半句缓了脸色,露出被调侃后的赧然,催促他们赶紧回家老实待着。 路上,余妙机跟云舒互相搀扶对方,天色深沉,黑夜拢住了这座小镇。 街道行人寥寥无几,十几个不同宗门服饰的修士成群结队巡逻,看见云余这对老夫妇还在街道,分出两名修士送人回去。 只是定居的地点尚未从衡珩屠苏醉那边得到,两名修士又执意要送到家门口才归队。 云舒犯了愁,正打算随便带人转一圈忽悠过去。 这时,前方的大道出现两个衣着凌乱,沾染泥土的小伙子。 “爷,奶!”衡珩最先走到云舒面前,也顾不上给人看笑话的狼狈,亲密自然地挽住云舒的手臂,指责道,“我不是说过不要偷偷跑出来吗?您们有事直接让我去就行,还自己出来累着身体。” 两位修士看向后脚来到的屠苏醉,问衡珩:“他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不熟悉。”衡珩想也没想,仿佛根本不认识跟在自己身后同样落魄狼狈的少年。 屠苏醉一时打击,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垂下眸子,狼狈的小脸显得更加黯淡无光。 余妙机隐隐颦起,暗中扯了扯云舒的衣服,冷笑:“什么不认识,你哥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只不过是分家的事就能让你反目成仇了么!” 有了余妙机的话作开头,云舒顺势接下去, “是啊二虎,你哥也不容易,让着点你哥吧。” 衡珩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急促地加重了呼吸,撇开脑袋不语。 余妙机又对那两位修士拱手,面带羞愧地说:“真是让两位仙人见笑了,家里小事,就让俩小子不成气候,真是惭愧啊!” “非也非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既然我孙儿来了,也不麻烦两位仙人操劳,快快去和其他仙人帮忙比我们更需要的人吧。” “这……” “我孙儿虽没有仙人这般高深莫测,但普通手段还是有的,切莫要因为我们耽误仙人解决镇里怪事。” “……那便小心路上行程,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呼唤我们。” 等终于送走了两名修士,余妙机跟云舒的表情直接垮下来,脸色不虞地走在前方。 云舒抽出被衡珩挽住的手臂,换来衡珩嘴角下弯,愈发沉默寡言。 屠苏醉到余妙机身边搀扶,低眉顺眼地好生叫人乖巧懂事,余妙机看见两人对比更加眼见心烦。 “二虎,以后出来可不要再这么任性,万一因为你的任性让大家受到牵连,我也很难向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做交代。” 余妙机的话藏着对衡珩的敲打。 衡珩空出的手僵硬地抽搐几下,出于尊重长辈的教养只能咬碎即将溢出的委屈,干涩苦闷地吞回腹中。 “知道了。” 第25章 绿茶互撕局 屠苏醉是直接向镇里的某个大户人家高价租了一座小宅院。 衡珩从回来至今一直没有说话,交换完彼此情报就各自回房。 云舒跟余妙机睡在南厢,衡珩和屠苏醉在西厢。 回去的路中余妙机怕自己说话太重,打击到衡珩的自尊心,便让云舒去安慰一下对方。 “刚才真要是在修士面前露出破绽,对我们之后的探查都不好做。舒儿你去试探一下他的口风,倘若他还在置气,那便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第一次接任务出行的修士都是这样,唉,仗着自己心高气傲,说不得重话。”余妙机露出无奈,让云舒去看看情况。 两对人的住所距离不远,直走拐个弯不约一会儿云舒就来到男方的厢房。 云舒抬起手准备敲门,旁边突然传出砰地一声,窗口处连人带窗一起飞出厢房外面—— 待看清躺在长廊的是谁,云舒陷入了震惊又沉默之中。 “嘶!很痛的啊废物!我跟你说好话,你直接抬腿是吧,你个不懂教养……” 屠苏醉气得胸口疼痛,从废渣中爬起来破口大骂。可余光看见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影,刚站直的身体立马斜倒地面,连连咳出几声,抬头挤出苍白无辜的神态,手抚胸口微颦,似画中病弱西施柔美脆弱。 厢房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着房门被里面狠狠打开,衡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天杀的屠苏醉!老子让你装,你今天敢装我就敢让你明天真成跟爷一样的废……” 又是两两相望,这一次云舒也被衡珩的反差感到震惊和沉默。 原来男修之间都是这么……活泼的吗? “……” “……” 衡珩看了看门口的云舒,又看向长廊颦眉抚心的屠苏醉,竟直接瘫坐在云舒脚边,咬着唇浮出苍白委屈,指着自己的小腿: “天杀的啊!屠苏师兄撞上我的腿不仅不道歉,还辱骂我是废物……公理何在,师姐帮我报官抓他!” 云舒大惊,赶紧后退几步。 衡珩没了支撑就像失去骨头一样倒在门前,勉强撑起半边身子,用衣袖掩着下半张脸,小鹿般的眼睛带着无措和藏不住的恶意仰视云舒。 看着一个比一个娇弱的男修,云舒再次刷新了对于男修之间的认知。 原来男修之间竟然……还能这么善变。 屠苏醉见样,伸出颤抖的指尖指着模仿自己的衡珩,破了大防: “你个恶人先告状的绿茶——” 衡珩垂眸,声线溢出了一声嘤,拿出前世文籍中黛玉葬花时的凄凉吟诗场面: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云舒开始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衡珩不太记得中间诗句,唯独后面几段记忆犹新,暗戳戳地撇开对云舒的仰视,似句句啼血对云舒的诉控: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 云舒变回原身,蹲下快速捂住受惊的衡珩。 声音中夹着尚且放松的女性低吟叹息,似无奈又不知哪里好笑,“别发疯。” 这哪里就是发疯了? 顶多只是在犯贱! 谁让你的追求者阴阳我! 衡珩心里怼回去,顺势靠到云舒怀中,然后眼睛忽然瞪向前边面无表情的屠苏醉。 敢舞到老子面前,你算个什么渣东西? 只要老子跟云舒还存在婚约的一天,你就只能是个见不得人的小白脸! 屠苏醉看懂了衡珩在宣誓主权,心和眼中的沉意与不喜更加增添。 忽然他又变回平日乐观的模样,一点负面情绪都难以从他的神态探究而出。 “师姐。” 云舒抬头,想要脱离衡珩,可衡珩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不放。 自己有些不喜欢过分与衡珩贴身,便施加点灵力挣脱衡珩,忽略了衡珩的微怒和失态,应了屠苏醉一声。 屠苏醉站直身体,不紧不慢地轻轻拍掉身上的木屑。 “刚才还有个不起眼的情报没来得及告诉两位师姐,是关于山精一族的事。我想说完后征求余师姐的意见,可否转移地方?” 云舒聊到正事就会变得十分严肃正经,扭头示意屠苏醉跟上自己。 坐在地面的衡珩跟路过的屠苏醉交换眼中的阴晦和敌意,屠苏醉泯然,正眼都不带瞧着衡珩。 衡珩握紧拳头,紧到青筋呼出苍白薄弱的皮肤,如蛛网遍布每处关节。 丹老浮出戒指,担忧地问:“不要紧吧?” 衡珩等人走后悠哉地站直身体,摇了摇头,对着云舒跟屠苏醉离去的方向投去探究的打量。 “屠苏醉居然对云舒有意思?一见钟情吗?” 衡珩此时完全没有在众人面前那副嚣张狂妄的气焰,冷静得完全不像他自己。 “你难道就不怕他真撬走云舒,不过真撬走了无所谓,毕竟你现在可以背靠天逍宗。” 丹老给他第一时间作出了局势分析,有了螭首君,那些人不敢在仙门内动手动脚。 衡珩摇头:“不过多一座靠山多一份保障,天逍宗只管修真界的事情,出了修真界那些人如果动手,简直易如反掌。” “你的意思是……还要咬着云家不放?” “丹老,你这形容太生硬了,我跟云舒还没真正退婚呢,顶多叫暂借亲家之势,以求庇护。” 衡珩大步向前走,步伐轻快自若: “走,让我们去听听那个撬墙角的小白脸又有什么情报。” . 屠苏醉跟在云舒身后,垂眸望去眼前的少女,借着短暂的两人独处时间,问: “刚才看见师姐跟衡师弟如此亲密,难道外界传的三年之约是假的?” 云舒侧首斜视睨了他一眼,单眉抬起,觉得屠苏醉有些过多干涉自己的私事。 在接收到云舒的警告,屠苏醉不紧不慢作辑,表示道歉。 “我无意冒犯师姐,只是因为跟衡师弟接触后觉得他有些人品不一……” 屠苏醉的话音未落,就感到腰后突如其来撞上一股蛮力,连带着他的身体擦身飞过云舒旁边的扶栏掉出去! “嘶——” “呵——” 月色浮晓,点明长廊。 云舒顺着那道短促的气笑声,撩起眼皮投去不解。 衡珩站在屠苏醉原来停留的地方,淋着一身的月芒,双手环胸,正收起抬出去的一只腿,粗麻素衣也难以掩饰他此刻散发的骄傲气焰。 他的背后撕出一道虚空口子,钻出几条肥大蠕动的透明映黄光的触手。 刚才正是这几条触手配合着衡珩的行动撞飞屠苏醉。 云舒看见触手,又想起那些不美好的记忆。 转身撑着扶栏向摔倒的屠苏醉伸手,“上来。” 云舒的话音刚落,旁边凑来一具身体。衡珩单脚踩在扶栏,左肘臂搭在大腿上,倾斜着探出上半身,带着那股轻蔑的劲儿藐视掉落花草丛狼狈不堪的屠苏醉。 就像看到了一只被圈养的猴子在泥泞中撒泼打滚。 只觉得好笑。 他微微向云舒方向歪了脑袋,可眼睛始终紧盯下方伺机行动的贪狼,薄唇微启: “你敢碰她试试?” 说着,虚空撕开十几道口子,钻出不同粗壮的触手攀附附近的柱体。 月芒淋身,更加彰显狰狞可怖。 “……阴灵体了不起啊!” 屠苏醉嗅到威胁警告的气息,扫过云舒几眼,自行起身整理衣服,向着另一边的出口进入长廊。 云舒收回手,提醒衡珩:“你倒是越发无礼了。” 衡珩冷笑,“呵,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云舒不敢名正言顺苟同他的观念。 第26章 暗处的那位友人,不打算出来见个面吗 余妙机在房中打坐,听到外面凌乱的脚步声结束修炼,挥手使用灵力打开房门。 “舒儿回来就算了,怎么你们两个男修也跟着过来?” 屠苏醉:“余师姐,我今天忘记还有一处可疑的地方没有告诉大家。” “且说。” “这是我从几名老乞丐口中得到的小道谣言,有传江南镇的瘟疫是跟山精一族失踪有关联。” “山精一族虽不入人间,但每月都会在山中传播种子,给人间提供药材。 但从几月前,整个见日大城池关于山精提供的药材全部被买断。不过几日,就有山精小妖寻找守卫求救,但随行守卫一同前去,发现整个山精一族全部失踪,那只侥幸逃出来的山精小妖于半夜人间蒸发。” “再之后,江南镇爆发无法治愈的瘟疫,老乞丐说这场瘟疫倒不像是瘟疫,反而像是某种诅咒。” “诅咒?”云舒不认同这个说法,但又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 屠苏醉又道:“赶来的修士们心知肚明不是瘟疫,只不过对外宣称是瘟疫,现也在暗中追踪诅咒的源头吧。” “可这跟山精失踪有什么关联?”衡珩揪到关键点。 这就涉及到药道领域了。 屠苏醉爆出一个冷知识: “古有一位炼丹上仙,仙逝前曾遗留一本丹药仙籍,流传至今不知所踪,名曰《神仙经》,经中有记述:想要长生,当山精。” 瘟疫,是最能直接索取凡人寿命的手段之一。 又有山精一族集体失踪。 云舒一点通透,直言道:“有东西想要追求长生。” 余妙机点头,同意云舒的想法,“不但如此,还为了长生暗中抽取凡人部分的寿命。” 若一个凡人抽取一年寿命,那么整个江南镇的人口也有几万人,足以匹敌一位化神期修士的全部寿元。 更别说还有山精一族的寿命。 余妙机扭头去夸赞屠苏醉的知识储备不错。 “《神仙经》?” 古戒中的丹老连通衡珩的识海,传音给衡珩。 “这本仙籍早在万年前被毁坏成残卷,居然还能传到现在,真是不可思议。” 衡珩明面上沉思,实则跟丹老通话:“你见过这本书?” “我不仅见过,我这还有复刻的一部分残卷,你今晚回房我再拿给你。” 丹老好歹也是万年前举世闻名的丹修仙人,关于丹药领域的仙籍古卷自然数不胜数,不过六界混乱导致时间不够充裕,未能将全部东西带入古戒。 好在他们所提起的仙籍残卷尚在其中。 夜深了。 衡珩回房,丹老便带着复刻的残卷出现他的面前。 有了相关经书,衡珩对于山精的事情也能多些理解。 丹老掐诀布下一座隔音结界,才放开自己的本性,点明了今晚提出《神仙经》的屠苏醉。 “《神仙经》过去万年,长白屠苏那小子居然还能知晓,并且精准点出关于山精的记载,可见他家族中至少也有《神仙经》的残卷,亦或者复刻了当年残卷。” “喂,小子,你的情敌看来不容小觑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衡珩盘腿入席,照着主灯正在专心阅览手中的经书。 听闻丹老的话,他头也没抬起,只说:“你说那想要长生的家伙会不会手中也有残卷,而且正好是记载山精的部分。” 丹老气得胡子一撇,但也不去计较衡珩故意忽略自己的风凉话。 总有小辈不听老人言,那就等着吃到亏了,才学会反击。 衡珩并非故意忽略丹老的点醒之意,不过今晚已经在云舒和屠苏醉面前表现过了,需要适可而止。 何况自己也不是真的心悦云舒,只是暂时需要借助云家的势力躲一阵子。 重塑仙骨之后,再履行三年之约。无论结果如何,他跟云舒都没有结缔良缘的意思,婚约肯定作废,再添上几个关于家族利益的条件,从此一拍两散,各自证道成仙。 衡珩盯着经书的视线开始发散,等回神,长明烛芯已经烧去五分之一。 感觉眉间太紧绷,抬指轻揉印堂穴放松。 自己没能忘却栖霞谷发生的一切。 遇到奇葩谁都忘不掉吧! 主要是当时也没有办法,换作是别人…… 别人? 衡珩睁开疲惫的眼睛,一时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在那个时候帮助自己。 三天时间,唯一真正找来的只有云舒…… 等下,怎么开始自我攻略了?! 衡珩暗自唾弃这个廉价的想法,将这些荒谬的幻想抛到脑后,继续挑灯夜读。 这么想着,本起事件的另一个人反而没有衡珩这般胡思乱想。 云舒静坐修炼,但脑中却将今天遇到的所有事不断复盘。 既然是为了长生,那么对方是如何抽取凡人寿命? 按照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大多数凡人开始患病只有普通的小病征兆,到了中期身体开始亏虚,晚期就会因为各种小病意外死亡。 因为死因不同,无法锁定其中的疾病来源,导致瘟疫,不,应该称作邪术才对,持续扩散,长久不衰。 能够吸取凡人寿命的邪术,应该是某种明面喝令禁止、不流通的辛籍禁术。 只要找到术源就能够破解这违逆天地法则的禁术,再顺藤摸瓜找到施术者带回仙门处决。 云舒停止灵气的运行,睁开眼皮放出神识,隔壁的余妙机感知到云舒神识外放打坐停止,而后化为白烟消失于厢房。 同时消失的还有云舒本人。 . 夜半二更,江南镇郊外某林子 云余二人正在探索这片寂静之地。 “两位师弟能力尚不足,还是让他们安心睡到天亮。”这是余妙机提出的建议。 云舒没有期待过那两人可以在历练学到东西,点头道:“分开寻找,三更回原地集合。” 云舒来到西南方探出神识,一一扫过林子里的东西,皆无异常。 又去东南方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今晚是不会有进展了。 云舒收起心思,观天望月的走向也快到三更时刻,准备回去等待余妙机。 “咔嚓。”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枝木断裂声。 云舒身影躲闪隐入漆黑的林子中,再次放出神识去探寻,奇怪的是,神识并未探出任何陌生东西。 怪。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云舒收回自己的神识,警惕林中的每一处动静。大约过去有半盏茶的时间,云舒才悠悠离开这片地方。 某棵老树后面的阴影微微松口气,准备等云舒离开后悄悄消失,可在这时头顶骤然亮起环环白莹光圈横扫过此方整块林子上方—— “铮——” 白莹光发出古老沉闷的法器神音,竟然直接扩充成一座繁琐明亮的结界封锁住这片林子! 结界外看不出异样,结界内亮如白昼,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也能看得清晰无比。 “暗处的那位友人,不打算出来见个面吗?” 清冷稍哑的女声回荡在整个界内。 位于结界内最高树木的顶尖枝头,云舒左手掐诀立于胸前,右手端浮着几只交叉流动的金环发饰,眼神犀利凝视去阴影躲藏的位置。 见对方还未出现,怒目而视,右手覆作出一个漂亮的花手弹出金环袭去! 金环在飞出的途中显出原型,九尺大的弯月状寒弓金轮,伴着星火般的白莹光,扩大成不同大小的结界封锁阴影的逃窜! “砰砰砰——” 眼看圆方结界封住的空间愈小,那抹阴影被逼得退无可退,只好停在一块空地躲闪剩余的双环寒弓金轮的攻击。 第27章 孔鸟一族 屹立于空中的云舒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意念催动圣器继续逼供阴影的真面目。 “铮——” 圣器擦过对方的武器爆发出沉闷的撞击音。 那抹阴影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看不清真实样子,隐约可以看出非人形状。 云舒将神识投入圣器中,灵活运用圣器的攻击力和结构去突破对方的防御。 “铮铮——” 又是兵器相抵,互相抵抗对方的力量。 云舒趁这时候拔出头顶的竹节翠玉簪子,化作圣器级别的瑰绿宝剑俯身冲入阴影后背—— 哪知阴影却这时收起黑气,无数宝绿色繁丽的眼睛映射刺眼的光芒护佑背部。 云舒被这股刺眼的金光闪晃到眼睛,一时只好退到空地外围,双环寒弓金轮脱战护住主人的前方。 “居然能逼我显出真身,你倒是实力不错。” 云舒按摩着眼睛,听见前方传来一道雌雄莫辨的魅音。 赶紧掀开眼皮锁定住中央依旧闪耀夺目的巨大扇形东西。 模糊的视线渐渐适应了对方的耀眼,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极为艳丽华贵的孔雀在开屏。 孔雀也有九尺高,更别说它身后的尾巴简直如同人间宅门般巨大。 一只只眼睛仿佛真的活过来了,怒目圆睁,恐吓着击溃眼前的敌人。 感受到同类威胁的气息,云舒识海中的毕方神鸟苏醒。形体如烧灼的青红色火焰不断从云舒的身体大团凝聚而出,呈现一只倨傲暴戾的鹤头对孔雀释放血脉压迫! “毕方先祖?!”对方诧异道。 果不其然,孔雀在感受到更高一级的压制,开屏的尾巴支撑不住收回,化为透明不见。 而孔雀就像打恹了的茄子软趴趴地躺在地面不敢动弹。 云舒逼供道:“孔鸟一族?你在这里做什么?” 孔鸟即孔雀的称呼。 那只孔雀顶着老祖宗的视线,不敢作谎,选择模棱两可回答, “你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鹤头啼唳了一声,似乎对于这只小辈耍小聪明而感到不喜,便加重了施压。 孔雀愣是在加重的威压下咬唇顽强挺着,逼迫保持清醒,不会改变任何回答。 伴随着时间过去,孔雀依旧能强撑着这股威压,毕方从原先的不喜渐渐有了欣赏,态度十八转换后收回威压,转去看云舒。 云舒跟毕方相伴也有七八年,自然能够看出毕方已经不去计较对方的顶撞。 于是收回双环寒弓金轮和其他放出去的结界系圣器,重新变回金环发饰插回发髻。 孔雀重获自由,收起宛若星河般的尾屏,腰身一变化为一名鸦青色裘衣、星辰赋予光辉映身的男人。 身高修长,形体单薄羸弱,戴着雀毛炼制所成的雀金垂珠面帘,竟看不出半点面帘之内的容颜。 脖间套着一条五彩斑斓沧色的项圈,封锁住突兀性感的喉结,以雀翎代替它的诱惑。 “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男人向云舒逼近。 飘扬的裙摆摇曳生姿,在碎光中画出一条星汉,映跃出衣裙难以发觉的华贵雀羽纹路。 而星汉聚于袍面,凭空描绘出百雀游云之象,精美绝伦,栩栩如生,无端得让人眼睛一亮。 上品防御圣器——雀金裘。 云舒倒吸几口浊气,能将上品防御圣器穿在其身,已经不能单用非富即贵来评价。 “你又是何人?”云舒反问他。 对方低低笑了几声,“你不是猜到我是孔鸟一族吗?” 看来对方不打算点明身份。 当一个人充满神秘的时候,是最有吸引力的时刻。 人之想象力会为他或者她附上光环,赋予近乎完美的灵魂。 正如他。 云舒对于妖界的探索尚未熟悉,并不认得孔鸟一族中出名的妖。 “你既然不说,那便换个问题,你在这里做甚?” 对方双手放在后腰,停在云舒几步之外,“你又在这里做甚?” “有问有答。” “我先问的。” 云舒不想再多嘴,准备回去让毕方去妖界打听这只妖。 正如云舒所想的那般,神秘总会引来无限遐想,雀妖对于云舒生出强烈的好奇心。 他一个滑步挡在云舒面前,“不是都喊我为友人吗?朋友之间不应该隐瞒对方,难道修真界都不讲信用吗?” 云舒与他擦肩而过,随口说的话,两人都明知当不得真。 “……”男人眼随人去,咦地一声冲云舒喊,“喂,修士,你是不是在找山精的事?” 云舒截然停止不动,侧身等待对方的后话。 “我有个消息,不过需要一物换一物。”他说。 云舒:“你想要什么?” “我要进江南镇。”他倚靠在树干,“你若带得我进去,我便告诉你山精们最后去了哪里。” 若非江南镇布置的结界只允许人修出入,他也不会徘徊在郊外十几日无果。今夜本想试着偷梁换柱于这女子身体,反倒是先被发现了。 云舒思索其中利弊:“你进去做甚?” “私事。”孔雀又发出轻笑,显然不打算告诉云舒。 云舒没有理会这个充满诱惑的利益,又或者说其中的利益还不足以让自己以身试险。 脚尖轻跃几下,逐渐消失在林子。 “哎!我再附加一个更劲爆的情报!” 魅音拉回云舒的步伐,云舒屈于一截树干上,回身等着他说完。 “我知道山精一族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孔雀满意云舒的停留。他离开树干,向云舒问道:“两个情报换一次进去的机会,如何?” 云舒抓紧身边的树皮,摸顺着疙瘩起伏的轮廓。 此时心里衡量着对方跟江南镇的关系,若是放进去祸害百姓,那便不值得这么做。 对方似看出云舒的顾虑,赶紧撇清那些威胁因素,“我并非进去杀害百姓,只是有只害虫躲在里面,哦,他还是跟江南镇瘟疫有关的人。” 什么?! 后半句相当于今夜第三个交换的情报,云舒跳下高树,问他:“我该怎么带你进去?” “简单,让我躲入你的识海。” 只是这句话直接让云舒改变了脸色。 识海,是每个修士的精神世界,除非是绝对信赖的东西,否则是不能随便让外来物进去。 就在云舒考虑换个方法时,识海中的毕方灵魂出声: “由我盯着他,谅他不敢有所行动。” “不行。”云舒直接说了出口,不仅是回答毕方,同时也是拒绝孔雀的方法。 识海对于修士来说不亚于修为,而对方非亲非故,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想进入自己的识海,怎么可能! 对方没想到云舒拒绝得如此干脆,咂嘴:“那没办法了。”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云舒敛了表情,叫人看不出真实想法,“不是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吗?” “……”闻者脸色凝重几分,面帘如女子的流苏发饰随身晃动。 他声音低沉得可怕,阴恻恻地昭示此时情绪不对劲:“你要我跟你缔结契约?!” 若非这个,孔雀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的确,跟人修缔结契约的灵宠可以自由躲在修士的识海,能够避免一些阵法对于妖修的排斥。 但问题在于,人妖之间的契约有三种,一是人修主导,妖修被动;二是互相平等,相敬如宾;三是妖修主导,人修被动。 且还有个很大的问题,每个修士的三种契约方式每个只能选择一次,这是以防被有心之人垄断全部灵宠,导致世间因果不平衡。 对方已经有了一位神兽,以神兽高傲的性子断然不可能会选择屈辱自己的方式。 要么是第二种或者第三种,但绝对不可能是第一种方式。 而按正常理论,大多数人、妖会选择第二种方式。 第28章 云舒的选择 果真如他所想,云舒开口道:“只剩人、妖主一方主导的缔结方式。” 孔雀毫不犹豫:“第三种,我主导。否则免谈。” 孔雀说完迟迟不得云舒的回应,望过去,只见云舒仰首对月,不知到底在干嘛。 “喂人修——” 他话刚说一半,身上的雀金裘却瞬间光芒大亮,先前隐退的孔雀尾羽再次浮出半空,张扬全开,金光闪耀刺眼无比! 似有隐藏的天雷之力从裘衣里冲出锁往某个方向! “砰砰砰——” 天雷所到之处,焦火自燃,寸草不生! 一抹银白色身影跳跃间勉强躲开几道蕴藏磅礴毁灭之力的天雷。 当最后一道天雷攻来时,银白色身影直接撕破虚空取出一条白须拂尘抵御天雷! “嘭!” 两物相撞,竟然不分上下! 孔雀看见又来一人,预感不对劲儿,立马化作青烟逃离。 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浓郁到宛若群星陨落般美丽闪碎的白莹光悄无声息地向着头顶四周扩散成环环大圈,一轮轮精美繁琐沉重的月食纹样阵法由中央打开,聆听着神音敲响的那一声——铮!结界成立。 “哎呀呀,偷袭失败了。”余妙机抵消了天雷,甩着发麻的手臂,鹤立于树尖睥睨着低处众生。 与其说是睥睨众生,倒不如说是在观赏孔雀逃离失败后的惊慌。 “还是雀金裘呢,已有五十多年未见,听说一直落在妖界某族手中世代相传。”她甩了一把手中的拂尘,收挂在肘间。 孔雀望了树尖女子,又看去另一边的云舒,怒斥:“你刚才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她来找你!” 云舒耸了耸肩,“是你不让我走的。” “你!”孔雀被云舒的反咬给气到了。他警惕地后退,冷道:“这个交易看来是做不成了。” 又是开结界又是叫帮手,明显云舒对他早有预谋。 “怎么会,我们一直很诚心参与这个交易。”云舒明明是在微笑,却令人滋生心寒,尤其是被夹在中间退无可退的孔雀而言,心中警铃大惊! 他想了想自身的雀金裘可以做到保护自身,便安定几分。面帘碰撞间发出清脆的珠宝声,格外好听,亦如本人的声音:“我可不见得两位有多少诚意。” 这两人都看不出修为,只要细探一些总能被迷雾遮住,遇上这种情况,若非是高于自己修为,就是用了屏蔽修为的灵物。 一个拥有毕方先祖,一个抵得住天雷,如果不是事情开始变得恶化,他肯定不会迁就她们。 “你若是没有说出前三个情报,我或许还能看在毕方情面放过你,但可惜了,无论你是谁,今夜怕是逃不掉了!”云舒的语气随着内容加重,只取出发髻的双环发饰,变大化成双环寒月金轮原型盘旋云舒的后背。 金轮一半是弓,另一半是线,因旋转极速时看不见线的一端,只能看见弓形,似弦月弯弯,又皆为锋利嗜血,稍微触碰就能割破皮肤不停吸食里面的血液。 “我就不动,我倒要看看你们又能有多少时间陪我耗到最后!”孔雀冷哼一声,有着雀金裘的保护根本无所畏惧。 云舒不怒反笑:“非也,我们今夜的目的是你,不是情报。” 孔雀:“你要做什么?!” 云舒:“我知道像公子您这般拥有雀金裘的妖不会委屈自己,而我也不可能作出退让,于是我叫另一个人跟你缔结契约。” 孔雀愕然般卸了力气,不可置信抬头,树尖上的女子面如莲花,就连身后悬挂的明月都不及她八分美丽神圣。 她举手提问了:“等下,不是直接逼供吗?” “……” “……” 余妙机收回手,惋惜地叹息,一副没了兴致的恹恹态度。 “那她为什么要偷袭?”孔雀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云舒的话。 “你当时不是在威胁舒儿吗?”余妙机道。 孔雀又回头问云舒:“那你又为什么开结界?” “这不是看见你要跑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谁会甘心。”云舒再次耸肩。 “……那你背后的法宝……” “拿出来装一下样子,我出场到现在还没有高光时刻。” “小仙子泥……” 孔雀一脸吃到屎样,到头来竟然是一场误会。 但内心还是持有警惕心,想着这两人对他都太过威胁,理应不该多有交情。 “罢了,进江南镇的事我不需要了。我可以直接跟你们用人情交换情报,但是交换后必须放了我!”在判决上,孔雀主动退后一步。 “嗯?进入江南镇?”树尖上的余妙机恍然大悟,“孔鸟,你进去的目的是什么?” 孔雀不语。 余妙机收回肘臂间的拂尘,眉眼间的朱砂痣越发鲜红,也未语,直直打量着对方。 “他说他的一个仇人在里面,还跟瘟疫事件有关。”云舒替他作出回答。 “这样啊,所以你等我来就是缔结他把他带进去,之后事情解决了再解除契约。”余妙机不愧是仙人,稍微联想就能得到结果。 “倒也不必多此一举,他直接藏于我袖中,就可以进去。” 听到的孔雀又惊又喜,惊是惊讶对方的实力居然能瞒过这么大规模的结界阵法,喜是这般就不用缔结契约法子。 但云舒却收起了表情,扭头等待余妙机的下文。 仙人帮忙,是需要还愿的。 没有谁愿意无条件付出,除了深情的恋爱脑(划掉)。 余妙机含笑:“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各自欠我一个人情。” 她不单只要云舒,还要另一妖的交易。 孔雀看到云舒的郑重,对于他也欠着余妙机而感到疑惑: “为何我也有。” “因为你是受益的那一方,间接向我寻求帮助了。”余妙机道。 云舒问孔雀:“你答不答应?” 孔雀先将底线放出:“只要不是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都可。” “那就是成立了。”随着余妙机的立言,地面一人一妖脚底自行浮现出复杂交错的阵法,耳畔有神音呢喃吟诵听不清的道法。 阵法落,云舒抚上胸口感受心脏突然跳动极快的后劲儿,另一边的孔雀亦是如此。 “你到底是何人?!竟然还能引出天地誓言作证!”孔雀自认上了一条贼船。 寻常人家,口头上的人情交易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出现,如遇见特别钻牛角尖无法想开之人才会因人情交易滋生心魔。 从来没有谁仅仅是一个口头交易就招来天地誓言。 云舒吐出一口浊气,“仙家真人。” 尽管碍于面帘的遮掩,但从孔雀僵硬地身体来看,对方知晓余妙机的真实身份后跟第一次知晓余妙机的人一样充满了震惊。 “来吧,我们先回去,等事成之后我再说出我的条件。” 余妙机笑吟吟地,明明如沐春风却始终带着一股不同修士的飘渺,仿佛随时登天飞升。 她将目光落在云舒,无端地让对方不由心慌,于是云舒皱眉反问: “你不会是让我去替你重振仙界而奋斗努力吧?” 一朝爬回打工人,这云舒可不干! “嗨呀,仙界塌了几万年还提它做甚?我对舒儿的要求很简单,是关于衡珩和你的事。” 衡珩跟自己的事? 不就是婚约吗? 云舒心有灵犀一点通,直直对上余妙机。 余妙机微微上勾了嘴角,“你猜出来了。我不妨直说,我要舒儿回宗后立马跟衡珩解除婚约,并且今后不能再多管他的事情。” 仙家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做不到者或许背信弃义者,仙家的反噬也会接踵而至。 云舒,让我看看你,会如何选择。 第29章 微如蚍蜉 “好。” 云舒眨了眨眼,没有一丝犹豫。 毕竟自己同样想摆脱这份婚约,奈何衡珩死咬不放,如今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摆在自己面前,自己怎么会不去珍惜。 对于云舒的干脆,余妙机向来喜欢极了。她朝孔雀一招手,孔雀便直接化作青烟飞入她的袖子。 “这便对了。你我是彼此知心好友,我不忍你屈身于一个废物。” 余妙机如同亲姐妹挽着云舒的手臂,没头没尾扯了一句,“蝴蝶振翅,却能引发山崩海啸,还不如不改了。” 云舒表情微凝,自己知道余妙机是仙人,可以看见很多修士看不见的东西,譬如命的走向。 她或许是看见了自己现在的路不同以往,生怕会对自己带来巨大的祸端,所以才会急于让自己归回原路线。 “当然,只要还有一枚虫卵存在,依旧会有无数蝴蝶纷飞。” 仙人谶语,总是云里雾里。 两人回到江南镇内,孔雀飞出余妙机的袖子撒腿就跑,余妙机伸手捞回尾影,笑得风轻云淡:“莫急,你先说出刚才交换的三个情报。” 孔雀只好收起急躁的心情,跟随她们回到一座老宅。 恰巧男厢里的衡珩听到动静,外面探路的触手们将所见所闻全部传回衡珩的大脑。 这两人居然背着他跟屠苏醉办事? 衡珩让丹老收回《神仙经》,先放出触手去偷听情况。 云舒刚回到主厅坐下,忽感一股阴凉湿腻的软体缠上自己的小腿。 低头便见透明带点黄色的触手准备缠住第二圈,抬脚挣脱了触手的攀附范围。 触手在空气中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寻找着离开的温暖,在伸长之间一张黑喙见准时机狠狠咬下口! “嘶!”正在赶来的衡珩捂着右耳朵,不悦地加快了速度。 什么东西? 主厅内,几条触手被绿色大鸟不停追逐喙咬。 云舒跟余妙机各自座息,欣赏着这副稀奇场景。 触手们因为孔雀不敢接近云舒,只好盘在柱体不安分却不能做什么动作。 云舒跟余妙机竟没想到孔雀能带给触手的杀伤力居然这么强劲,等孔雀不再追逐缩成一团的触手们,云舒才开口: “友人玩够了,就如实回答刚才的问题。” 孔雀腰身变回人类的模样,端正地落座,垂珠相碰,撞出天籁之音: “山精们是在城外的四方山集体消失,哦,也就是他们的老家。令人奇怪的是现场没有一丝妖力或者其他法术的痕迹,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被强迫离开,是自愿离开。” “自愿?如果是比他们还要强大的能人异士抹除了痕迹也有可能。”云舒加上另一个可能性。 孔雀:“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后面的事就会颠覆你的猜想。” 云舒闭嘴了,抬了下巴让他继续说。 他道:“就在几日前的人妖边境上的山脉,有妖发现了山精的踪迹,经过追踪发现山精们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不过山精们常年不入俗世,因此不知道自己的迁移引来这么大的牵连。” 所以到头来,这山精一族失踪只是个乌龙?! 云舒跟余妙机对视,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无语。 “当然,若只是这一层真相就让你们不辨妍媸,那人间修士也就这点本事了。”孔雀再次换了口风。 衡珩刚进来就听见这句刻薄冷嘲的话语,好奇之际对上主厅内侧座的面帘男人。 盘在庄柱的触手们感知到衡珩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溜得爬回衡珩身后躲着,尖而圆润的触手尖尖集体指向那个面帘男人。 “原来是你养的灵宠。”孔雀看不出衡珩的体质,以为那些触手是衡珩养的灵宠。 衡珩扭头问余妙机:“这个人是?” “我姓卫。”孔雀道。 “卫公子。”余妙机唤了他一声,神态轻松自若,“还请卫公子继续把剩余的话讲完。” 衡珩想到余妙机旁边的位置坐下,但拗不过触手们的拉扯坐到了云舒的右侧座位。 没了阻碍,触手们欢快地侵占云舒的周围空间,争先恐后贴在云舒身体。 “……”云舒将困惑古怪的目光丢给衡珩。 衡珩的这些触手们真的很喜欢黏着自己。 衡珩贴过来悄声:“可能是那时相融修复体质,你也在其中,所以对你产生了主外识别障碍。” 云舒皱眉,衡珩以为云舒听不懂他的意思,又说:“就是可能把你当成了……我。” 所以才会分不清云舒是外人。 有衡珩在,触手们还会老实点,衡珩一不在,立马扒拉着云舒。 “喂,那两个说悄悄话的,麻烦尊重点我们几个,尤其是那个养章鱼的,不要打扰人家听讲。”孔雀敲了敲桌子。 云舒回神,意念催动体内的毕方火焰附着在皮肤,把贴上来的触手们直烫得瑟瑟发抖,缩回虚空中再也不敢造次。 “不知道你们修士可曾听说过\"临南半妖\"这个妖人?”孔雀口中出现另一个陌生的名字,也是第二个情报,“百年前妖界曾叱咤风云的一个妖物,父妖母人,并不是自愿一起,诞下半妖后母亲自杀死亡,只留下半妖独自长大。” 孔雀拨弄了面帘的珠子,“他实力不错,就是混杂种族的寿命一般不会长久,如今他已是暮年之期,这几年一直在妖界寻求延年益寿的法子。半年前听说他就在蚍蜉一族称王。” 蚍蜉就是白蚁。 “这跟蚍蜉一族有什么关联?”衡珩问。 夜风微凉,孔雀收紧身上的鸦青色裘衣。脖间的宝绿色项圈晃得云舒多看几眼,对方好似察觉到云舒的视线,顿了一会儿倚着椅背昂首挺胸,露出更多那截苍白的脖颈给云舒看。 云舒被发现了心思,垂眸不动声色挪开目光。 饶是见识过诸多仙人之姿,但孔雀这一款魅惑与神秘兼得一体的行走荷尔蒙还真是少见。 “蚍蜉一族曾救过山精一族。而蚍蜉本是尘埃般低微的生物,万年来才渐渐化形,化形后灵智不全、修为微薄,如井底之蛙,但好在心思纯善勤奋刻苦,也没有惹得起谁。” “但因为实力低微,灵智残缺的问题,很多人与妖都不喜和它们相处,甚至凌辱它们。但山精一族记恩好善,便经常去帮它们治疗,久之成为了朋友。” 换句话来说,蚍蜉一族就是一群永远生活在妖界底层,无能反抗的的弱势群体。 没有谁的帮助,没有谁的教导,更没有谁的指点自己摸索出化形修业之路。 那临南半妖多半是知道蚍蜉跟山精的交情,于是挟持了整族的蚍蜉们威胁山精族主动帮他延年益寿,获得长生。 镇内的大型禁术可能是出自他之手。 “蚍蜉?那应该诞生了一位蜉后可以带领全族发展才对吧?”云舒回忆着脑海中的知识,问出了这个问题。 蚂蚁中都会有不同的分工,而蚁后为最大,也是整窝蚂蚁的中心。 蚍蜉一族再怎么不堪,不会连王后都愚笨痴傻到什么都不懂吧? “万年来的确化形了一位蜉后,但很可惜神智残缺,只有孩提记忆,终日只能缩在窝里繁衍后代。” 孔雀轻叹了一声,好似无关紧要,温柔的魅音夹着残酷无情, “现在整个蚍蜉沦到半妖手中,那位蜉后估计濒临死亡前都只能在床上不停产子,至于是谁的孩子,呵呵。” 第30章 摸到一点线索了嘿嘿嘿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帮?”这句话是衡珩问的。 “我为什么要去帮?我又出于何种责任去帮助它们?世间弱肉强食,本就是实力来说话,要怪就只能怪蚍蜉式微痴傻,还能活到化形就知足吧。”孔雀道。 余妙机打断他们:“第三个。” 一说到这个,孔雀冷哼一声:“临南半妖就在江南镇。一般这种大型阵法都需要个活体阵眼。我去过蚍蜉一族,发现他并不在那里,猜测多半还在江南镇。” 而江南镇外又设有结界,他无法出去。 “那么眼下我们的目标就是找到这半妖。”云舒手指抵住下巴,“那半妖应该收敛了气息,或许会有些难找。” “半妖难找,但镇里不止可他一只妖。”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发话的孔雀,只见他双手环胸:“几月前有只小山精下山求助,结果半夜神秘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你的意思是说,山精和半妖都藏在江南镇?这样的话那不妨大胆去猜想一下,半妖是为了捉拿漏网之鱼一路追杀到江南镇。小山精知道半妖会跟来,于是特意躲了起来等结界成立困住半妖,现在双方各自藏于暗处周旋拉扯?” 孔雀打了个响指,指尖指向云舒:“聪明。” “先找到山精,半妖自然会跟着露面。”余妙机起身,招呼云舒陪同她回厢房,“等天亮后再商量法子,先回去睡吧。” 偌大的主厅只剩衡珩、孔雀两人。 孔雀耸肩,一晃消失不见。 不知去向所踪。 衡珩离开前扫过孔雀的位子,莫名的觉得对方对他不太友善。 . 几人睡至中午,屠苏醉醒来集合时就发现多了个人, “他是谁啊?!” 孔雀拱手:“刚加入的,我姓卫,卫玉,玉石的玉。” 屠苏醉见对方这么有礼貌,不好多说什么,将自己的名字报出。 “屠苏兄。”卫玉显然更加喜欢跟屠苏醉在一起,“我们不如结个伴如何?” 屠苏醉欣然答应。 衡珩被孤立在中间。左右看着各自组好队的两方人,他像是没看见般:“那我去长安街找人。”说完先行离去。 要想找到隐藏在江南镇的山精,往大点说不算事,但往小点来说也挺麻烦的。 云舒跟余妙机将镇子逛了个遍,家家户户都是闭门不出,随处可见的草木灰几乎成了行人存在过的痕迹。 路上偶然又遇见昨日才见到的药童背着个篓子,药童面戴艾草浸泡过的面巾,只露出一双澄澈不染的眼睛。 他认出了云舒两人,疑惑道:“你们不是昨天来拿药的老夫妇吗?今天怎么又出来了?” 余妙机故意咳了几声,紧皱着眉头表示昨天的药没有用,今天想要换一副药试试。 “才过去一天时间,哪有吃一天就能痊愈的?你这个小老头子可别是想毁了我家师傅的招牌。” “他脾气就那样,小大夫别管他。哎你家师傅当了几年的医者?” 云舒胡扯几句跟药童攀起聊来。 “家师从医已有二十多年,见过各种奇病怪症,没封城前每日来找我家师的人多得门槛都能被踏破!” “那你跟着你师傅多久了?” “不过半年,尚且在温习医术。” “那……小大夫知道这场瘟疫是因什么引起的吗?” 小药童停下来打量云舒跟余妙机,眼睛亮得能够灼出一个洞来,“你们……不太像寻常百姓,倒像是装作普通老百姓的……修士。” “怎么会呢!”云舒干笑。 小药童已经转回去,鼻哼了一声: “那日家师都看出来了。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几个月里我见过的修士多了,前日刚走了几个,又轮到了你们。” “起初这场瘟疫是由邻近的村庄的一户打猎户在三交河边受的感染,起初只有轻微的发热,他误以为是普通小病,独自熬了几天,然后——” “然后?” “死了呗!”小药童嘴里没个把子,直言直语,丝毫没有半点忌讳,“死了三四天才被人发现,但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死了的尸体还残有病源,于是那个发现打猎户死的人带着一身病在村庄里走动,当晚全部人感染,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就成了瘟疫。” 在三交河感染的? 药童又道:“三交河贯通整座江南镇,是镇里重要的水源之一,以前和我们镇上医馆经常来往的草妖最喜欢待在上游玩耍。” “草妖?” “不就是你们要寻找的妖怪喽。听你们修士讲就是因为没了草妖,瘟疫才会爆发,难道你们不是来找妖的?” 余妙机笑了笑:“你是听哪个修士说的?” “这几个月来江南镇的修士这么多,我怎么会知道名字,不过是一次跟家师救治时偶然听见罢了。” 药童扶正背后的篓子,打算不跟云舒两人再聊。 云舒拉住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草妖……都是长什么模样?” “哈?”药童惊讶住了,“你们到底是不是修士?连草妖都不知道何样?!” “散修,散修。知道大宗门下了悬赏令赶来碰碰运气。”云舒赧然,转而又夸起药童,“小大夫见多识广,不像我们虽然是修士,但比不上小大夫从小到大遇见的妖怪多哩!” “马马虎虎不下千百来只吧。”小药童很显然备受夸奖。被夸得顺毛了直接将草妖的样子如实说出: “嗯……长得都是不过六七尺小人模样,有胖有瘦,头上顶着一朵紫色直须的大花,喜欢用叶子装饰自己,喜欢春秋出行,不喜欢太热太湿的地方……” 云舒跟余妙机记下,又问了三交河上游的位置。 “最好是晚上再去,草妖怕人得很呢。”药童留下最后一句背着篓子消失在拐角。 . 夜半时分,云舒等人偷摸来到了城外的三交河。 屠苏醉:“师姐,你确定这个地方有线索吗?” 云舒:“应该有,那药童说感染源就是在河中通过人体携带传播。” 衡珩:“他说是就是,万一他是诈你的?” 卫玉:“那药童的确说对了一部分,山精们喜欢晴天下水玩耍,并且他们之间还会散发出一股同类的气息。” 余妙机:“主要是看河里是否有阵法的痕迹,分头找。” 一声令下,几人分头行动。 云舒去往最上游的部分,用灵力包裹住食指探入水中。 夜晚的水温差大,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爬上食指。几只水蜘蛛在平静的河面定定看着河岸边的某个老婆子。 云舒收回手指催动灵力去扫描指尖沾染的水渍,发现并未发现任何不对劲。 对灵力无效吗? 正当云舒还在沉思之时,旁边凑近一个影子,卫玉还是那副装扮,望着河面上倒映的影子。 “那日倒是忘记跟你们说了,临南半妖手中有一种特别厉害的法器,半神品级。” 半神品级?! “何物?” “尚未知名,但可以充当空间、双生、还有追踪等作用,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云舒知道空间与追踪的意思,但是双生还是第一次听说,追着他的话问下去:“双生?哪一种双生?” “师姐!师姐!出事了!” 卫玉刚开口,屠苏醉的声音从另一边由远及近而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屠苏醉看见云舒一个主心骨,大口大口喘气:“衡,衡师弟下水了!” 什么?! 第31章 三交河里藏有东西 屠苏醉一边带着他们来到衡珩跳水的地方,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莫约分开不到半刻钟,我跟衡师弟在中游的地方侦查,我负责检查岸边的植被,他负责河里的流动,过一会儿他说他好像看到河里有东西在发光,一闪一闪的,就扑通跳下去了!我都来不及抓住他!” 云舒站在衡珩跳下去的位置,凝视水中的动静,但并没有衡珩所说的发光的东西。 “余师姐呢?” “她应该在下游,我离你比较近所以第一时间找到了你。” 屠苏醉同样站在岸边,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我没想到衡师弟平时不正经,这种时候也没个谨慎之心,说跳就跳真是……” “哗啦——” 河中突兀冒出个脑袋,像狗一样甩了甩头发的水。 “真是什么?” 衡珩泡在水中,指着岸上的屠苏醉:“我不在,净会给人下眼药水,你上辈子学医的啊?” “他是药修世家,医药不分家,还真是学医的。”云舒朝衡珩伸出一只手,“上来。” 衡珩游过去握住云舒的手腕借力上岸,将水下的情况说过一遍。 “水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我的确看到一闪而过的金光。” “会不会是月亮的倒影?” “你难道就不怕水里有病毒?”云舒反问他,却没有露出太多的担忧, 衡珩先回答了卫玉的话:“白色和金色我还是能分得清,绝对不会看错的。”然后转回云舒:“三交河连通不止江南镇一个小镇,如果河水真有携带病毒,不会只有江南镇患上瘟疫,相邻的小镇无事发生。” 三交是指见日大城池内三条不同流域的江河旁支在一处地方汇聚而得名,其中落点在这里发展生息除了江南镇外还有三四个大大小小的镇子。 如果真是河水带来的瘟疫,那么整个见日大城池无一幸免。 因此,河水是无毒的。 只是有东西封住了江南镇一切,离开这个范围便可恢复。 “你何时研究上了三交河附近地带?”屠苏醉道,“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衡珩接过云舒递给的手帕擦干脸上的水珠,野生眉轻竖了一下, “第一天你去租宅子的时候,我就去打听江南镇的地理位置,你自然是不知道。” 小队分工明确,云舒和余妙机打听镇内情况,屠苏醉负责落脚点,衡珩自觉包揽了勘察小镇地理位置。 以防开团的时候因地理位置不熟悉处于下风。 另外,夜晚衡珩会放透明触手出去四周偷听墙角,多多少少得到点一些本地人的信息情报。 今天一早分工时,衡珩自己就把附近的山河逛了一遍,顺带将江南镇路线图备份。 衡珩:“我确定过了,水里并没有任何不净杂物,就只是普通的一条河。” “你怎么能够确定水里无邪物?”屠苏醉插上一刀。 “我自己当然还是有些底牌的啊。”衡珩擦完脸,又开始拽人,“不然踢你下去泡一泡,就知道有没有问题。” 云舒给他掐诀施术烘干衣服,眼神有意无意扫过他戴在脖间的古戒,抬手让屠苏醉噤声。 屠苏醉嘴角微微下弯,扭过头不再打算跟衡珩吵架。 “呵。”衡珩双手环胸抱臂,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云舒:“你也别高兴太早,勘察地理却没有告诉小队,包括刚才的私自行动,全属于不服从管理。” 衡珩哦了一声,指着他自己装无辜:“所以呢,打死我?” 真呛人。 刺头一个。 人看着挺乖的,小嘴一张跟开了机关炮一样句句不饶人。 云舒额角突突作痛,又想到卫玉没说完的话: “卫公子,劳烦你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卫玉看完一场好戏,回味无穷:“双生顾名思义就是一生二,二化四,可以做到共生。据说还能复印敌人全部实力。” 这么恐怖?! 不愧是半神品级。 云舒深思熟虑过后先决定去找余妙机,倘若临南半妖的法宝真有这般厉害,作为队伍里主c的余妙机必须避免与对方接触,以防被复制仙人实力。 “先去找余师姐,其余找到人再议。”云舒不过几秒钟定下行动。 衡珩斜视了一眼旁边的河,此时收敛了脾性的他格外冷静: “水虽然无毒物,但我确定河里藏有其他东西,不用继续查了吗?” “先不用。对了卫公子,你见过或者听说过半妖的法宝是何样吗?” 云舒带着队伍一边走一边了解更多关于临南半妖的事。 卫玉:“未曾,见识过临南半妖法宝的修士全死在了他的手中,只能从鬼界那边提供的小道消息里得知此物没有形体,杀人于无形。” “只有鬼界提供吗?” “对。” 鬼界常年不见天日,生活在地下世界。 五界只有鬼界可以做到带回消息,难道对付临南半妖法宝的方法跟鬼界脱不了关系? 衡珩跟在后面听着,实际上是与丹老通话:“丹老,你可曾听说过此物?” 丹老的声音从古戒传出:“万年前确实有一位器修尊者锻造出能够双生的法宝,此物一出,就招来了天地规则和异象突发。” “说说。” “那是神级法宝,每一样神级都是由神界诞生,再掉落其余各界。但那名尊者只是一介刚步入修仙大道的人间道士,凭借此物横空出世神仙两界。那一年六界全知晓他的大名,天地规则直接保他原地飞升神界,异象就是飞升时出现的金光大道。” “如此恐怖的天赋,才是真正的千年一遇的天才。” “说是万年都不足为过。后来许多人开始效仿他,试图锻造出神级法宝以求飞升成神,效仿最多就是那名尊者一举成名的双生法宝,名曰:镜中花水中月。” 丹老停顿了一会儿:“不过,万年过去无人能够锻造出真正的神级法宝。临南半妖手中的估计是万年前某个修士锻造的残次品。” “此物是何用?” “真正的镜中花水中月无人知晓能力,但效仿者大多根据名字来锻造和培养法宝。” 镜中花水中月,其意本是代表虚无缥缈之物。 既是虚无东西,理应需要媒介才能发挥双生作用。 镜……水……? 水? 水! “云舒!” “舒儿!” 两道不同声线同时响起! 云舒回头用眼神询问衡珩何事,转过头向着呼唤自己的另一道声音走去。 余妙机赶来集合,同样向着云舒走近。 她直言:“这条河并没有异样,或许我们该去打猎户家找一下线索。” “等下师姐,河有问题。”云舒拉住对方,招手让衡珩上前,“屠苏师弟下水发现了线索。” “哦?什么线索?”余妙机扫过云舒后面的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异变突发! ——一点凌厉的光芒在余妙机双瞳缩了缩之间快速一闪而过! 她扭过头避开那无限接近颈部的短刃,主动抽离了两人的距离。 云舒往后一跃,带着衡珩退至安全范围。 “卫玉开屏!” 随着云舒的一句低吼,直叫愣神的卫玉感知不对劲,立马召唤出宅门高的孔雀尾巴全开! 后方护住了。 衡珩退了半步在云舒身边,以生平最快速度解析对方弱点: “他的法宝是通过镜面反射复制敌人,引他去西北一公里外的黑树林里,那里没有水也没有任何可以反照的东西。” 云舒了解。 对面避开云舒偷袭的余妙机伸出手指擦掉划在侧脖的一道轻微口子,鲜血溢出几粒,抹开后像一条勒死人的红线。 “两个小鬼,反应倒是挺快的。” 余妙机冷着脸,目光锐利射向护住队伍前面的两人。 第32章 交战 “不过我很好奇,”余妙机将目光落在伪装成老婆子的云舒,“你怎么发现我不是本人?” 明明从一开始她自认没有露出破绽。 “这个留着你死后再慢慢思考吧。” 云舒将短刃重新化为戒指戴于食指根部,手从腰间的储物荷包夹取出一叠厚厚的符箓。 余妙机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推算出刚才犯下的失误。 “嗯……原来你不叫屠苏恒啊?”余妙机意识到是名字和人的问题,小小地懊恼了一把,看向警惕的衡珩。 刚才河边听另一个人恒师弟恒师弟的叫,包括云舒前几息时间说的“屠苏师弟”,还以为另一个小鬼姓屠苏,名恒。 原来不是。 只怪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自然,以至于让她来不及思考,就被对方一眼看透。 “临南半妖,你终于舍得出现了。”卫玉接上队伍频道,把对方的身份扒出来表面。 “啊?”屠苏醉慢了半拍子。 衡珩回头:“啊什么啊,开团了!” “小心!”衡珩回头之际敌人直接闪现来到他的面前突袭,云舒直接用符箓炸出几米外! 尘雾中,一抹影子挥了挥手,雾霾一霎间被弹开十几米之外! 还来不及看清对方,云舒猝然被揪住衣领,下一秒周身景物光速倒退,呼呼作响的风声如雷鸣嘶吼咆哮,震得双耳隐隐刺痛! 云舒赶紧伸手捞过倒退的风景—— “砰砰砰——” 漆黑的森林横空破出了一条长长的破坏带,掀起大风凌乱狂虐。一点不起眼的灰色从最末端的凹洞撑着爬出洞口。 狂风席卷散落地面的落叶一空,纷纷迎月而洒。 叶雨中,灰色小人抚着心口勉强站立,右手突然一紧撕碎身上的褴褛爆出护身紫金软甲。 云舒擦掉嘴角流出的一丝血,猝然睁眼,目光陡然锋利! 弹指一挥间,原地只剩一个残影,一念之间已经闪现来到了临南半妖上空,右手紧握成拳捶击,美眸如鹰禽冷酷直视底下的猎物! 临南半妖凝聚力量,学着云舒的进攻硬碰硬! “嘭!!!” 电光火石之间,另一抹不起眼的影子绕后包抄临南半妖后路,手持一把繁金宝剑蓄力刺向敌人背部。 那临南半妖也不是吃素的,跟云舒对峙期间还尚能腾出一只手从后精准掐住偷袭的宝剑。 衡珩眼神一暗,虚空撕开几道口子,几条粗壮的触手顺应主人命令突袭敌人四肢! 临南半妖被暂时被缠住四肢,看到透明的触手时小小地吃惊一番,呢喃着:“阴灵体,居然是……” 就是现在!!! “铮——” 云舒变回原身,拔出头顶的结界法宝,陨星般流光溢彩的白荧光自上而下扩大成阵,上古月环繁纹带着某种禁忌气息封印住临南半妖全部退路! “给我锁——” 云舒低吼着,可就在流光瞬息间还是让临南半妖挣脱了触手的束缚,逃脱阵法范围。 对方停在三交河另一边,与云舒等人遥遥观望,手中还抓着几截绞断的触手,仅是加重点力气断掉的触手便砰地爆炸成泥水。 云舒赶紧望向不知何时脸色苍白、虚脱冒汗的衡珩。 之前衡珩说过,现在阴灵体就是他自己,所以临南半妖绞杀的那几截触手等同于绞断了衡珩灵魂的一部分。 更别提百分百感知能力。 衡珩弯下腰,身无修为,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微微侧首,无声向云舒摇了摇头。失去了刚才的机会,很难再将对方封印住。 “今夜真是个惊喜。”临南半妖笑道,“这年头还能遇见阴灵体,真是老天眷顾啊。” 吃了阴灵体,巩固灵魂,说不定就能躲过天道的眼睛直接夺舍别人。 想着残影遗留原地,消失不见。 云舒脸色沉凝,脚尖一转,指尖刚抓住衡珩的衣领准备带人后退,可骤然间另一股带着猛烈的劲风擦肩要抓走衡珩,反被磅礴的天雷震击连连后退,只在地面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卫玉踩着点冲到衡珩和云舒面前,雀金裘直接贴脸开大招引天雷逼退那临南半妖。 被护在尾羽下暂时喘息的两人互相搀扶。云舒有紫金软甲护体,身上全是一些小伤。衡珩比较严重点,虽不是肉体伤害,但挨得都是精神攻击。 “你跟着卫玉休息一下。”云舒从荷包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枚成色不错的丹药喂给衡珩。 衡珩已经头晕眼花,不太能看清景物,扫过周围发现没有屠苏醉的影子。 人呢? 云舒同样发现没了屠苏醉,卫玉凑近自己耳边,垂珠滚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润凉的怪异感觉。 “他去找人。” 反正他待着这插不上手,干脆趁着临南半妖还没反应前偷偷跑去找余妙机救场。 既然如此,只能再拖延对方一阵子。 云舒盯着被天雷逼得步步后退的临南半妖,忽而想到一个法子:“卫玉,你背上衡珩,然后跟着我的行动保护我。” 卫玉:“你要做什么?” “把对方逼到衡珩说的地方。” 云舒解下双环寒月金轮替自己攻击,同时翻出更多符箓一洒半空,刹那间符箓无风自燃出金紫色火焰,火焰越烧越壮丽,熊熊烈火中逐渐有了人形轮廓之势。 数百个无脸火焰女人悬浮于空中,一度将月亮蒙蔽了光辉。 群火璀璨,宛若高耸入云的城墙,屹立不倒,困于中央的野兽永生永世。 下一秒,火焰女人们动了。 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一重又一重团团包围住临南半妖,哀嚎着,哭厉着,啼笑着乱花渐欲迷人眼般,封锁住敌人的视线。 待这间不容息时刻,一支尖细长条金步摇突破火焰直逼临南半妖双眼! 临南半妖一惊,手比身体更快反手捉住那支金步摇,而抬眸间火焰女人们带着云舒闪现到了他的跟前! 同一时间还有的是被云舒拉来的懵逼卫玉。巨大的孔雀尾羽遇到敌人瞬间金光大亮,拔高了团团包围住的火焰艳丽之色! 尾羽上的眼睛好似融入火焰女人们的面部。金紫大光中一双双宝绿色无喜无悲的眼睛冷冷怒视避之不及的临南半妖。 金紫大光过后,紧随一道道黑紫暴戾的天雷从尾羽激发,携带着磅礴的不可反抗的天地法则之力全部冲击敌人! 云舒正等着此刻,掐出另一张乘风符向临南半妖抛去! 一弹指顷,怒视的火焰女人们仿佛看见了致命吸引她们的绫罗绸缎,纷纷你追我赶伸出大小不一的手去扑住那张乘风符,千手临世,美得惊心动魄,震撼人心。 临南半妖一边躲着愤怒的天雷一边避开接近的火焰女人们,金光大亮,简直要照瞎他的双眼,刺得根本睁不开眼睛。 没了眼睛,听觉也被女人们的声音干扰。 五官失去了两个,一下子惹得临南半妖恼火了。 他开始反击,想要绞杀这些缠着他的障碍物。可当他一动手时,云舒总是从女人们中仿佛野鬼一样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拉出卫玉作为挡箭牌,引发天雷攻击他。 这一来二去的,临南半妖被这套攻击逼得一段一段后退。期间云舒像赶着羊群的牧羊犬反复赶着他跑到正确的方向。 “嘭——” 对方又是被一道天雷击中,顶着余妙机一张容姿绝颖的脸阴沉得能够滴出水。一双半眯的眼睛如同淬了毒寻找若隐若现的云舒。 忽然,背后悄无声息搭上一双玉手。临南半妖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回头就见一张与这张皮囊生得一模一样的脸蛋!!! “你没事吧。” 女道士笑弯了眼眸,细看却不带半点情绪,冷得吓人。 “我的皮囊,好穿吗?”她问。 “轰隆隆——” 沉寂的夜空半响打出了一个闷雷。在余妙机和临南半妖的半空脚底蔓延出一道旋转的古老的天地阵法。 纠缠不休的火焰女人们感应到一股强悍震慑的威压,即使有乘风符的诱惑都不敢去靠近那两个长得如出一辙的女人。 云舒见人赶来了,收起乱飘的火焰女人们,一张张化为黄金符箓安分落回手心。 他们的脚下,屠苏醉观望着天上的战场,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赶上了。 云舒将卫玉和衡珩送到屠苏醉身边,让他们几个抱团一起取暖,自己返回空中作为副主c协助余妙机。 余妙机的手已经掐在临南半妖的脖子,依旧脸色不变,上方的天雷震怒,开始降罚! 一同降临的还有狂风暴雨,闹得江南镇老百姓大半夜各个爬起来关窗收衣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云舒听到中央的余妙机念了几句咒语,便抛开手中的玩意儿,几乎是星奔电迈间天雷直接擦过余妙机的手狠狠击中了临南半妖! 那天雷的强劲可比雀金裘里的天雷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啊啊啊——” 撕裂的哀嚎声只过了一击直接灰飞烟灭。 之前让云舒等人打着车轮战持久战都无法战胜的怪物,只凭一击,连渣都不剩,一股轻尘很快融入风雨消失不见。 这就是仙家的实力。 第33章 嗅到一丝奸情的味道 次日。 “啊——湫!” 屠苏醉窝在软榻上打了个喷嚏,脸上烧着两个红彤彤的云晕。 他崩溃地仰头大喊:“啊啊啊!为什么不给我丹药!我好歹也是个修士,干嘛要受着这种小病的苦!” 真是待久了才发现屠苏醉清风君子一样的外表下,内核根本就是反着来的,娇气不说,还贱兮兮。 衡珩睡在隔壁,听到屠苏醉大吵大闹的声音两眉皱得紧紧的,伸出一只脚朝着墙咚咚咚敲个不停。 他本人情况也不太好,哪怕是吃了云舒给的丹药,还是免不了灵魂的伤残,需要重养一段时间。 屠苏醉听见跟催命一样的咚声,心里愈加烦躁。 啧了一声。吵死了,不就是吼了几句嘛敲个不停,跟老婆跑了似的。 你敲我也敲,我看你能敲个几时。 云舒等人来到男厢时,两间房间中间的墙体已经坍塌,两个不分仲伯的病患互相滚在碎石中殴打对方。 余妙机指着他们道:“你看不给他们吃药还不是恢复得挺快的嘛。” 云舒:“……” 小吵小闹过后,一行人坐在屠苏醉的房间里。 余妙机托腮:“我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云舒:“按道理来说,临南半妖死了,吸取寿命的阵法应该失去了运转作用,瘟疫消失了才对。” 卫玉:“但事实上,瘟疫还是存在江南镇。” 衡珩:“太古怪了,而且也不见那个法宝。按道理说,临南半妖死后他的法宝会归于无主状态,引发天地异象。” 然而几天过去,一片安静。 屠苏醉:“直接猜临南半妖没死,毕竟那法宝还挺邪乎的,双生,谁知道能力到底有多强大。” 几人望向屠苏醉,屠苏醉打着喷嚏不解:“干嘛这样看着我。” 卫玉拍他的肩膀,点评:“屠苏兄,有时感觉你真的有一种大智如愚的睿智。” “什么啊,我本来就挺聪明的!”屠苏醉又打了个喷嚏,摆摆手,“不行了,我要去看大夫。” 云舒问:“你不是药修吗,直接上山采药服用不就行了。” 屠苏醉又耍赖几句,自个溜出去找大夫了。 “他是三代独苗,从小家里宠着,不然不会二十岁了还没有修行。”余妙机透露八卦,“若不是天逍仙宗给他选了个药修,他估计这辈子就这么混着过日子。” “万恶的富二代,呸!”衡珩低低吐槽一句。 一时间另外几个人各自摸着鼻子挪开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衡珩。 “话又说回来,那山精也一直没有出现,不知是生是死。”待得越久,云舒越对这次任务的证人存活率下降,或许山精早就死在了临南半妖手中,又或许一开始它就没可能躲起来。 “这段时间再等等,昨晚的动静已经惊醒镇里的其他修士,等会儿他们会上门询问昨夜整件事情,商谈阵法是否解封。” 余妙机玩着手中的茶盏,将今日大事告诉同伴。 云舒:“我倒是怕半妖藏在这群人中。” 余妙机又道:“那法宝的能力太逆天。昨夜我在下游根本没有听见半点中游的动静,直到屠苏醉找到我,我才发现中下游之间隔绝着一层摸不到的水镜,将两边动静全部隔开。” 同样的,还能复制出一整个人包括改变气息。 而这只是一个残次品,若是真正的镜中花水中月,该是何等厉害无比。 众人不敢想象。 . 过了午时,守护江南镇的修士如约而至。 他们一来就拿出本子,每一个细节都会反复询问一遍。 得知云舒几人是天逍仙宗的人,他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瘟疫发生之后,四仙门的修士来得最勤快,此等心怀慈悲,果然是各大宗门的榜样。”那几个修士自叹不如。 只是因为缺钱和缺药材的衡珩和只是陪同的余妙机笑而不语。 云舒则是为了早日突破元婴中期。 卫玉为了报仇。 几人都跟心怀慈悲搭不上半点关系。 几人笑哈哈掩饰过去,再说下去,一屋人的人都要变成entp的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屠苏醉才提着药包回来。 云舒看见熟悉的药包便顺口问了一句从哪拿的药。 “哦,一个叫济仁堂的老牌医馆,馆里有一个脾气不好的老大夫给开的药包。” 屠苏醉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一些,还是有些脚踩棉花的无力和轻飘飘。 他往前走了几步,没看清路差点摔个底朝天,幸亏云舒眼疾手快,伸手捞过他的腰将人撑回来。 “小心些。”云舒趁着周围没什么人,凑近了些低语,“要不要我给你一些丹药?” 屠苏醉转过头就能看见少女洁白的后颈,还有闻见熏染着他一身的温温沉香。 真是其人如其香。 屠苏醉心想。 两人拉开点距离,屠苏醉正要顺着鼻子往上爬时,他登时看见落后云舒一段距离的衡珩。 衡珩同样对上了屠苏醉望着他的视线,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两秒过去屠苏醉拉着云舒离开走廊。 丹老飘出来补刀:“难道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 衡珩回嘴:“你见刚认识几天就两情相悦的?那这段感情也太廉价了。” “没准是在屠苏醉没有入门前就认识呢?云舒不是经常历练吗?长白那片地域灵气浓郁,很多修士都喜欢去那里待上个小半年。” 这么一想的确有这个可能。 衡珩不知是如何去想,毕竟这段时间看下来,云舒的确挺照顾屠苏醉。 不怪云舒之前多次强调解除婚约,可能是有自己喜欢的人。 也不怪屠苏醉一开始就冲着他来。 只是…… “只是有点心烦意乱。”衡珩莫名没由来的涌上一股不甘心,酥酥麻麻的,不算太强烈。 可能是因为认识云舒比对方认识得早,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绪。 “那你……是要成全他们吗?” “不要。”衡珩想也没想就否认,“你看我像虐恋文里爱而不得、成全他人之美的男二吗?” “我这一身简直是为了当上男主而准备。恋爱,只会影响我修仙的速度。” 衡珩扭头就走:“除非云舒再次提出解除婚约,否则我就当作没看见。” “那她真提出了呢?” “解了呗!不然我还要舔着一张脸挤在他们中间啊?” 本来就该解的。 解除,然后扶着衡家直上青云,努力修炼早日超越云舒,之后…… 之后做什么? 衡珩露出明显的迷茫,不过一会儿消失。 路到桥头自然直。 第34章 济仁堂真实的关系 云舒偷偷给屠苏醉一些丹药,次日再见到人时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余妙机若有所指:“才去拿药的第一天就好了,什么药包啊这么厉害。” 屠苏醉嘚瑟:“没办法,小医馆就是下药厉害,喝一天就好了。” 可是到了晚上,屠苏醉的尖叫立马传到女厢这边。 云舒跟余妙机赶过去,还没看清情况云舒就被扑进一个结实、大吵大闹的怀抱。 屠苏醉被吓坏了脸,整个人一颤一颤地拱着云舒,嘴里嚷囔个不停。 云舒连连后退,伸出一只手用来挡屠苏醉。 “怎么回事?” “药,药包有问题……” 洒落一地的药材上躺着几只死老鼠,个个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死了。 几人见样,心生惊骇,连忙询问了屠苏醉是如何发现这药中藏毒。 “就,就是从昨日带回来一直未动,药包受潮漏出香味,回来时便见这个样子。” 余妙机忽然想起他的病情:“你喝过了?” 屠苏醉犹豫了半晌,躲在云舒后面纠结着要不要开口。 “昨日我给了他一些丹药。”云舒主动承认,“不过庆幸他没有服用这药包,否则也不知今日会变得如何。” 既然云舒都主动站出来了,再纠结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济仁堂那名医者有问题,这个时候出现暗杀简直就是引火烧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舒又想起之前告诉她们三交河情报的是济仁堂里的小药童,无疑说明了那两人是瘟疫事件的突破点。 屠苏醉站了出来:“等一下,会不会是临南半妖的报复?” 余妙机否认:“我觉得临南半妖没有那么蠢,就算是下毒手不该只下了这点剂量的毒药。” 况且今日巡逻江南镇的核心修士上门密议瘟疫大事,临南半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窃取情报的机会,盘算下一步计划。 一切仿佛存在关联,又找不到交点。 突然间,一个新奇的想法从脑海一闪而过。 快到云舒来不及抓住。 “山精。”卫玉的话一出,众人寂静。 卫玉:“山精善医,医毒不分,或许他知道昨日郊外的波动,以下毒发来了求救。” “药童是临南半妖。”而云舒的话更是重量级,惊得在场几个人全部望向云舒。 本以为卫玉想得够超前了,结果云舒拐个弯超越他更上一个层次。 屠苏醉回想昨日随便找的医馆里的确只看见了一个老大夫,如实说出口:“昨日我去时只看见个老大夫,你们说的药童我还真没有遇见。” 云舒转过头去寻现场唯一还没有发言的衡珩。 “你呢,你怎么想?”云舒问了他。 衡珩摇了摇头,云舒以为他不认同自己所想的那样。实际上衡珩并没有去想山精和临南半妖的事情。 “三交河里的确藏了东西,河流又包裹了江南镇……” 他呢喃自语,已是陷入独自意识中。 “我……大概找到了阵眼。” 衡珩难得露出了一抹微笑,不过是发现了有趣的事物,那种强烈的好奇心和胜负欲溢于表面的笑。 一连的线索如同冲破大坝的潮水接踵而来,几个人已经没时间整理顺序,赶着最快的速度解救藏于济仁堂的山精。 可还是晚了一步。 济仁堂的门紧锁着,翻越围墙进入里边时,除了堂中遗留的一滩血迹,无人。 “坏事了,临南半妖发现了山精!”卫玉嗅到血迹中飘出的一丝植物的清香。 “他怎么赶在我们之前发现的?”屠苏醉皱眉,“明明昨日我与那批巡逻的修士是隔开回来,他理应不知我去过济仁堂,也不知今夜发生的事情。” 衡珩:“他的法宝,叫镜中花水中月,可以在有光的地方通过镜子或水等一切返照的物体监视我们。”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宅内到处都是积水,日光或者月光都能让法宝起到作用。 “昨日在大堂内,离有水的地方远,况且还封了结界,临南半妖自然是得亲自来听我们的谈话。” “但刚才不同,我们是在厢房外谈话,临南半妖已经从法宝中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所以抢先一步解决了山精。” 余妙机解了屠苏醉的心头之惑。 眼下,临南半妖还能去哪儿? ……三交河!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个地方! 当赶到现场时,圆月大亮,四周寂静无声,看不见半个人影。 藏起来了吗? 余妙机走在前头,护着中间的云舒几人,后尾交给了卫玉。 “沙沙——” 起风了。 树叶婆娑作响。 “衡珩,你去破了阵法。”余妙机说一不二。 衡珩还没明白为什么是他时,余妙机已经推着他到河边,给他施了个避水术。 屠苏醉瞧着衡珩那副瘦弱的样子:“师姐,你确定让衡师弟下水?这水下多危险啊,万一临南半妖就藏在水中阵法……” 云舒也是这么觉得,衡珩没有修为,让他下水简直自找死路。 余妙机摆摆手,只道:“他对临南半妖的法宝研究胜于我们,若是我下去,难保半妖不会趁机对你们发动攻击。” “卫玉跟着下去。”云舒补上一句。 那半妖已经知道衡珩是阴灵体,不会轻易放过衡珩的。 有了雀金裘的保护,起码能得到一份保障。 屠苏醉:“可是,怎么找到入阵的通道口?” 余妙机凝望流动的河流,又抬眸看了两个准备跳水的人。 “凭感觉吧,我相信衡师弟运气一向不会太差。” 不,他简直就是非酋上身。 衡珩内心吐槽一句,抓着旁边的卫玉扑通跳进河里。 翻滚的河面一下子恢复平静,仿佛从未发生任何事。 云舒一抬眸,对面河岸边赫然站立着三个相似人影。 来了。 临南半妖。 . “喂,山精一族跟蚍蜉一族真的很交好吗?” 河里,衡珩问向旁边的卫玉。 卫玉疑惑地看着他,河里光线昏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怎么突然好奇这件事?” 衡珩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就是刚才丹老告诉他蚍蜉一族身体里会分泌一种特殊的液体,这种液体可以在以后塑造根骨时起到加速融合的作用。 加上他此行所需之物跟山精有关。原本可以跟济仁堂那只山精求药,但现在江南镇里唯一的山精没了,只能等此行结束再去找其他山精所求。 “你之前不是说山精们迁移去了蚍蜉一族居住的地方,是真的吗?” 卫玉听着他的话,抱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警告意味:“你同临南半妖一样,也想要山精?”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带着余波震撼到河里! 衡珩跟卫玉被水波冲翻几个跟头,往下游一些,才勉强抵御住水里的冲击波。 上面出事了! 衡珩拉着卫玉,让丹老出来帮忙找一找若隐若现的金光游去了哪里。 “哗啦——” 上面掉下一个人到河里挣扎! 卫玉拿出一颗夜明珠往上一抛,光芒擦过那个挣扎的人面部。 ——是屠苏醉。 那小子还不会修道,先救人! 两人赶紧游去将人送到水面,一探出水来,只见河面周围全都毁坏得不成原样,几抹快到看不清的影子正在河面上交战。 第35章 与自己对战 余妙机和云舒各自打着镜中花水中月法宝所变出的“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探出头的几个萌新。 屠苏醉得到呼吸,连连咳嗽几声抱着衡珩死死不放。 衡珩推了他:“松开!快要勒死人了!” 屠苏醉抱得更紧,崩溃大喊:“我旱鸭子不通水性啊!让我抱一下怎么了!我又不是断袖!” 云舒听见声音,微微分神给他们一个眼神,下一秒一张与自己完美相似的脸蛋突兀闪现到自己面前,仅凭一个回旋踢将自己撞飞了河面外十几米! 半空中,另一个冷脸的云舒踏叶极速飞往云舒这边! 不对。 刚才那个被踢到水中的是假的屠苏醉。 云舒瞄一眼躲着林子里抱头乱窜逃跑的白蓝影子,想要去提醒衡珩身边那个人是假的! 一道道群星降临般璀璨美丽的白荧光伴随着铮鸣声横扫掠过云舒头顶,爆发刺眼的光芒! “铮——” 上古繁琐月纹旋转的大型法阵圈圈扩大,包住了云舒全部退路! ——结界立! 另一端的“云舒”布下结界,防止云舒干扰他的计划。 “现在,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云舒扫过头顶的阵法结界,站直身子,淡淡回应了对方:“啊,是啊,其实这个场面我已经幻想了很久。” 与自己对战。 “轰隆——轰隆——” 刚解决完一个敌人的余妙机松开扼制尸体的手,抬眸望去夜空一处不知何时聚集积云的地方,那里被云层遮蔽,失去了月光。 “又要下雨了。”余妙机转身一个侧踢,正中顶着与她同一张脸偷袭的临南半妖。那半妖呕出一口血,不可置信:“为什么……我明明有着……” 余妙机双眼淡如止水:“残次品也敢复制仙家?未免太过藐视小仙了。” “砰!” 脚底下的人在余妙机说完话爆炸成泥水,可随后三交河面上还是渐渐凝聚出另一个“余妙机”。 只要镜中花水中月还在启动,这场与自己对战的游戏永无止境。 “有点无聊了。”余妙机又打死了一个“自己”。 左看重新浮入河中的衡珩几人,右看另一边无形的结界,只能继续陪着临南半妖玩一会儿。 结界内—— 云舒同样释放了自己的结界法宝。 结界之外暂且不论,但结界之内我独一。 双环寒月金轮旋转在背后,冒着清晰偏冷的寒光,只等主人一念之间便随时飞出收割敌人的头颅。 云舒翻出黄金符箓,几乎是弹指一挥间不要钱似得朝着对方挥洒! 似花,漫天飞舞,在空中静置一秒开始自燃,鬼火一样张开夸张撕裂的血口冲去啃咬敌人! 对面的“云舒”眼睛闪了闪,下一秒同样的黄金符箓出现在她手中,一比一还原了云舒所有的攻击。 云舒躲开了对方的攻击,瞬间闪现到对方跟前旋腰抬腿——学着敌人最开始的那招飞踢,将人直接往死里踹飞十几米外的结界壁! “嘭!!!” 即使受到了如此重负的攻击,结界依旧纹丝不动。 入壁三分的“云舒”撑着结界支撑身子,一秒残影,凭空出现在云舒身后,浓郁暴躁的灵力激发出元婴境人魂景象,几十米高的巨人合力一击如佛祖降猴般压制云舒! 巨大的威压一下子令云舒腿软几秒,双环寒月金轮隔空闪到主人跟前带走主人,与大手险些擦过。 云舒退至安全地方,张手一握,原先飘浮于空中的鬼火们燃烧至最大,由金紫色逐渐过度转变为阴森寒冷的青红色,结界内全部光辉随着鬼火熊熊燃烧趋于黯淡,甚至扑灭了光点。 这一时间结界内天地颠倒异变,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云舒”周身转了一圈,发现云舒的身影融入鬼火中不见。 正当她准备学着云舒这一招时,远方一处鬼火中探出一个上半身手持寒月金轮弯弓的少女,少女拔出头顶的翠绿簪子注入灵力变幻灵箭,咻得一声,以迅雷来不及掩耳之速发射! 绿箭一分为二,二化成四,竟分化为成百上千的箭雨突击! “云舒”听见了箭雨携带的破风声,脚尖往后一退欲逃,却突然察觉到后脖子有股凉意,回神立马抽出头顶的翠绿簪子化作长剑抵住! “铮——” 云舒不知何时闪现到了她的后面,挽剑与她僵持对峙。 “咻咻——咻——” 箭雨到达战场,云舒震开对方后退,唇角微勾,如同逗猫一般,融入一团鬼火之中,再次消失不见。 “云舒”已经逃不了箭雨的攻击,只能运起灵气凝化盾牌保护自身。 成百上千的箭雨来势汹汹,势如破竹,恰时一抹刀光剑影闪过她的后背,她已经应接不暇,唰得一声,鲜血飞溅几米开外。 一颗残留惊骇的绝美头颅骨碌碌滚出盾牌的保护。 “对战时怎么能将后背留给敌人呢?” 随着一声轻语,云舒从一团幽浮的鬼火中甩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稳重落地。 全程干净利落。 结界在人死后爬上一条条恐怖的裂痕,几秒过后,终于不堪重负破碎! “轰隆!” 云舒抬头,上方聚集了大片乌黑沉闷的云团,天雷在阴云中时隐时现,一条紫电不等准备直接降落! “咻——” 云舒转脚后退,原先所在的地方被劈出一个焦黑的雷痕地洞。 是进阶天雷。 “真是……不讲武德!”云舒对天骂了一句,招来更多的天雷毫无预兆降临! 与此同时,不知是否受到天雷的影响,沉寂的三交河里衡珩眼尖发现了苦苦寻找的金光! 那金光愈发愈亮,开始不安分搅动河水倒流,逐渐形成一个漩涡。 “进去!”衡珩有预感,漩涡就是通道口。 几人一顿乱游终于进入漩涡。 当衡珩睁开眼时,四周的景象突发改变。 明媚的白天,晴空万里,他躺在三交河的岸边,四周植被破坏得严重,围在他四周的几个人停止谈话,低下头纷纷说话。 “终于醒了!” “还以为没救了,差点通知吃席。” “醒了就好,衡师弟感觉如何?” “万幸。” 衡珩一脸懵逼,“怎么回事?” 云舒扶起他:“任务完成,临南半妖已经死了。” “死了?!那,那法宝……” “没了。”余妙机插在两人中间,“昨夜舒儿成功晋级,引得天雷过来。你跟卫玉恰巧找到了阵法入口,拔出藏在河底下的阵眼,正是镜中花水中月。你刚拿着法宝探出个脑袋,天雷就击中了你,法宝也是那时碎了。” “所以……我才昏迷到现在?”衡珩皱了皱眉头,“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屠苏醉无语,摆手:“拜托大哥,你是被天雷击中啊,没死就不错了。” “我刚才给你检查过,你的识海受损,需要回宗门疗养,后续才有可能记起一切。”余妙机像个长辈摸了摸衡珩的脑袋。 衡珩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眼前一切都太过真实。 残树深坑,还有每个人都带着灰扑扑即又狼狈的伤势,熟悉的声音、关怀的眼神,无一不是那么清晰、触手可及。 “嘶——腰好痛。”屠苏醉敲打着腰抱怨,上了余妙机的紫雾。 卫玉解决了仇人,向着几位告别。 只剩云舒,踩在她的羽群回头等着衡珩上来。 “愣着干嘛,上来啊!”她催促着衡珩。 第36章 我靠老妖你是真的饿了 衡珩眨了眨眼,乖乖爬上云舒后面的位置。 鼻尖是一股沉香与少女馨香味道,衡珩凑上前拱了拱人,换来少女不耐烦掺杂无奈的眼神。 衡珩:“云舒,你不觉得太对劲吗?” 云舒瞥他:“有什么不对劲?” 衡珩便暗搓搓指向前边只能看见一抹紫色尾影:“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劲。” “你倒是说啊,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余师姐居然肯让屠苏醉坐她的紫雾!ooc了她!” “……”云舒沉默了几秒,笑骂他一句,“神金!” “好歹是一起作战的队友,一来二熟,余师姐说不定就不嫌弃屠苏师弟了。” “不对劲。师姐要搭也是愿意搭我,不可能是屠苏醉。” 云舒疑惑着,嘴唇嗫嚅几下,忽而笑问:“……为什么不可能?余师姐喜欢你?还是你喜欢余师姐?” “我看你就是话本小说看多了,一看男女在一起就是一对。”衡珩毒舌又犯了,句句不留情,“我的意思是说余师姐有洁癖,不喜欢他人靠近。你这脑子就是看那些看傻的。” 云舒:“……” 衡珩回过神,向着死死盯着他的云舒抱歉:“抱歉,一个晃神说出了心里话。” “她有洁癖还不是愿意搭载你,你跟屠苏师弟有什么区别?”云舒自然不甘被怼,回了他一句。 衡珩小声嘀咕:“他那样废物……” 云舒:“你也废,你俩实战中帮不上什么忙。” 衡珩:“……” 自尊心受到了强大的打击。 云舒、余妙机、他、屠苏醉四人,打团里前两人负责输出,后两个负责活着。 “头疼,不跟你吵架了。”衡珩转身背对云舒,呼唤丹老,听着丹老描述的一切情况跟余妙机说得不差上下。 难道真是他过于敏感了? 回到宗门,几个人将任务目标的首级和江南镇情况如实汇报,成功获得相应的报酬。 衡珩一边在十二峰里疗伤一边经常跑一子峰找云舒。 如此相处几天过后,云舒坐在她的屋檐下侯月品茗,对着某一处道:“又来了,你今儿想说哪里又不对劲?” 衡珩的影子出现在前院,大步向前坐在云舒旁边,未语。 云舒很自然给他倒了一杯酒。 衡珩接过酒,捧在手心端详。 “云舒,你我相识多久了?” “嗯?不记得了。问这做什么。” “只是有些感慨,最开始的我们还会相看两厌、互相嫌弃到现在心平气和赏月喝酒。” “看你最近表现不错,有点改观了吧。” “是吗?可是——我印象中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云舒喝酒的手一顿,撩开眼皮,“呦,印象哥又印象上了呢。” 对味了! 衡珩一口饮尽杯中酒。 未等云舒松口气,衡珩直接摔碎了酒坛,快速捞起一片尖锐的碎片抵住云舒的侧脖! “……”云舒缓缓露出疑惑地表情,美眸无辜望着他。 “抱歉了兄弟。”衡珩另一手攀上云舒的后脑勺,固定怀中的人无法逃跑,语气是说不出的跃跃欲试,“借你皮囊,杀她一回。” 云舒的表情从疑惑再到恬静淡然,她只是歪了歪脑袋:“你是何时发现我不是她?明明我就是她。” “她的眼睛没有那么空洞;她的内心没有那么简单;重要的是,她还不曾学会现代那些话。” 衡珩为她解答,手中的动作一抹,碎片刺入她的皮肤划出一条血痕,没有半点犹豫。 “……”云舒的身子犹如泄气的皮球很快瘪了下去。 四周景物开始出现扭曲,待清醒时四周漆黑一片,无数金光化作烟雾缭绕着,仔细看其实是一个阵法的纹路。 衡珩回想刚才在幻境里的作为,尤其是最后一幕简直就是一个高光名场面! 帅呆了。 衡珩不免有些臭屁起来。 其实他一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如果说是天雷击中,他早就必死无疑。 加上还顶着一个失去记忆的buff,又不是在小说里,怎么可能让他随随便便就碰上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失忆梗。 他又不是虐恋文里出车祸的女主! 傻子才会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嗯?居然醒了?” 衡珩从臭屁中惊醒,目光瞬间犀利凌厉,回身居然是屠苏醉在讲话。 不。 “你不是屠苏醉。”衡珩后游一步,警惕看着跟屠苏醉如出一辙的人。 卫玉昏迷在那个人的后面。 临南半妖:“看来镜中花水中月对你没用。不过也是,残次品终究只是残次品。” 衡珩眼神一沉,立马转身游向中央的金光! 几缕金光在衡珩开始行动后如藤蔓直接缠住他的腰将人甩到临南半妖脚底。 “轰隆隆——” 上面传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临南半妖预感撑不了多久,那头老怪物和爱玩雷的疯子就会击穿整条三交河。 他脸色越想越阴沉,看着捆绑在脚底挣扎的衡珩,干脆直接趁着有点时间吃了他再金蝉脱壳! 临南半妖扑上来扒衣的时候,衡珩是懵逼的,下一秒他疯了似地挣扎大喊,整个身子拱成蚯蚓般大幅度摇摆! “我靠老妖你是真的饿了!” “士可杀不可辱,我出来讨生活我是有底线的!” “啊啊啊!!!你刚才还说你不是断袖!!!老子不搞基!!!老子恐同啊啊啊救命啊娘!!!” 就在衡珩还在大喊大叫时候,撕衣服撕到一半的临南半妖却突然感到一股磅礴气势汹汹冲破通道口。 云舒钻进来躲天雷,却正好看见眼前这一幕,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临南半妖……没想到你竟然……” 云舒伸出轻颤的兰花指,指向两人之间,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知道龙傲天魅力大,走哪里都有后宫投怀送,但是没说过男女不忌啊!!! 照这个情况来看,衡珩还是下面那个被强制爱的! 云舒没眼看了:“不是,衡珩,你竟然也有这种癖好!” “神经病啊云舒!!!快来救我!!!”衡珩崩溃大喊,喊得撕心裂肺,生怕云舒会丢下他不管。 临南半妖欣赏美食被中断,拎着人融入黑暗中逃跑。 可惜天雷不放过他,几道怒雷降落三交河开始引得藏于水里的阵法失去稳定性,一时间阵法里失去平衡,云舒趁机闪到金光中以拳灌入全部灵力重重捶下金光! 一秒、两秒…… 金光黯淡,金烟消失不见。 云舒心生欢喜之时,封闭的空间破碎,挤入大片水流! 头顶的天雷更是一击比一击强悍有力,数十条大腿粗的紫黑天雷直接透过河水降雷河底! “轰隆隆——轰隆隆——” 河底宛如末日之灾,鱼飞虾跳的,赶紧远离劈出巨大漩涡的灾难中心! 云舒同样躲着上方的天雷,只是天雷劈不到云舒势必不会干休。 劈中了昏睡的卫玉,雀金裘又开大保护主人将天雷弹回去,顺带自己胡乱发射天雷,整个河底根本不得安生。 临南半妖顾不上手中的衡珩,将人往上一抛替他接住劈下的天雷,然后遁地逃跑了。 电闪雷鸣中,云舒看见即将被劈中的衡珩,好不容易抓住的镜中花水中月法宝的手紧了紧,宛如厌弃自己一般,奋力抛出手中的法宝! 镜中花水中月在天雷击中衡珩的前两秒替衡珩暂时挡住了凶猛的天道攻击。 一只手在这紧急时刻抓住捆绑的衡珩—— “轰隆——” 头顶的镜中花水中月因承受不住天道的愤怒,被弹碎几块碎片分裂出去! 恰好最靠近碎片的是云舒和衡珩。 在交接体位的那一秒,两人突然被飞溅的碎片闪晃过眼睛,紧接着感到一股直逼骨髓灵魂的刺痛埋入双眼! 云舒咬着牙,捂着一只眼睛看手中的衡珩。 衡珩眼睛流出鲜血,何尝不是半眯着眼睛看她。 已经来不及思考,全凭本能,云舒再次抓紧人奋力往远离天雷的河面一甩! “轰隆————” 紫电与衡珩擦肩而过。 最后,他只听见水浪翻滚的声音。 第37章 十八九岁晋升元婴后期,何等惊艳绝伦 江南镇的瘟疫消失了。 普天同庆。 瘟疫的源头已经查明,正是临南半妖为了偷取寿命使用法宝布下的禁术。 他不甘心自己即使只差一步就到达化神期,就困于混血体质,只能活到一百二十余岁。 一百二十余岁,放在现在的人间叫长寿,但在修真界不过一眨眼就过去。 那夜他抛弃衡珩遁地逃跑,被守株待兔的余妙机逮了个正着,没了镜中花水中月的他,好似任人宰割的鱼,全然不是余妙机的对手。 余妙机将人封印在了她的莲花冠中,等回宗门后交由宗内长老审讯山精一族的下落。 此刻,她正窝在女厢中看书。 床上睡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 另一边的男厢同样是两人在说悄悄话,隔壁房间躺着一个少年。 屠苏醉投给隔壁一个眼神,嗑瓜子口齿不清:“你说咋这么能睡呢,都睡了两天了,还不见人醒。” 卫玉呸呸吐出瓜子壳:“估计是在进入通道口的时候跟临南半妖打了几回,伤到根本了。” 不过…… 卫玉垂下眸,压住惊骇又疑惑的神色。 他居然没有想到衡珩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就在前几夜,临南半妖的阵法破解了以后,他就醒了过来,正好看见雷霆震怒之下云舒果断抛人的场景。于是顺着方向去捞衡珩,不曾想碰到衡珩的身体替他检查一番发现了对方根本没有根骨,也无半点灵气! 对方就是个拥有阴灵体质的普通人! 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其他人,只能等着人醒了再问。 屠苏醉忽然笑了一下,很快收敛住表情。 卫玉问他:“你笑什么?” 屠苏醉摇头:“不知和其光,同其尘。所以好了又伤,伤了又好,反反复复不停挨揍。” 卫玉来了兴趣:“他平时都是这般样子?” 屠苏醉轻启,隔壁就传出一道轻微的开门声,两人赶紧出去看情况。 衡珩撑着发软的身体,连走过来的人都没有看清,便下意识的问: “云舒怎么样了?” 过来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屠苏醉最先开口: “人还没醒,余师姐说这次的天雷太狠了,没有个把半个月是不会醒来的。” 衡珩一时无声,“那镜中花水中月呢?” “这我哪知道啊,不过云师姐很喜欢。” 屠苏醉呸呸几口瓜子壳,“希望不要被其他人捡漏,最好不要滴血认主了。” 衡珩撑不住身子,卫玉扶他进屋内,让屠苏醉去跟余妙机说一声人醒了。 “多谢。” “不客气。” 衡珩看他一脸纠结,便问:“你想说什么?” “你身上的检查是我帮你的。” 卫玉没有过多说出衡珩身体隐藏的秘密。 衡珩一听,语气变得危险:“所以呢?” 对方应该是发现了他没有修为的秘密。 是会带走他还是威胁他,好利用阴灵体。 “你放心,你的事我不感兴趣。”卫玉向他解释,“毕竟我们只是暂时一个队伍的。” 临南半妖处置一结束,他就会回妖界继续他的生活。 衡珩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不值得他跟衡珩讨价还价。 “倒是你,还是换另一种方法隐藏自己的身体吧。” 没有修为保护的阴灵体,无异于草原上行走的肥肉。 哪只野兽见到都想啃一口。 “这个我知道,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衡珩目前就是靠丹老替他掩饰过去,只要有人触碰了他,很快就能发现不对之处。 无修为无灵力,无背景无法宝,阴灵体在他身上乃是杀身之祸。 本想着出来历练收集药材的同时,将那镜中花水中月一同收入囊中…… 衡珩脑海中刚浮现镜中花水中月的样子,一抹金光便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日光照射中光芒全化为偏紫多彩的烟雾,烟雾缭绕,恍若水墨,似有留香,随风而去又乘风归来,颇有意境。 这,这是——镜中花水中月! 卫玉伸手捞过一番,无果,彩烟如同流沙不可握住,流逝于掌心。 衡珩尝试一下,竟能直接将那团金光握住。 丹老飞出古戒:“这镜中花水中月已经认你为主。” 衡珩被这个消息砸得一时恍惚。 卫玉见样,便明知此宝物认主,笑道:“我还以为最后得到它的是云舒呢。” 不过也罢,衡珩是他们一行人中最早知道镜中花水中月的人。 衡珩心里不知想什么,外面,屠苏醉的声音隔着一排走廊都能够听见: “云师姐醒了!快来快来!” 云舒自打被天雷劈中后一直昏昏沉沉陷入自己的意识中。 一望无际的水墨白映射云舒两世以来的记忆,犹如风沙一吹则散。 画面中两张容貌不一的面孔层层叠叠,如出一辙的眼睛一颦一笑灵动明媚。 云舒坐在原地打坐,问心,整理自身经脉,平息因晋升躁动的灵力,巩固浮躁的修为。 元婴后期,如愿以偿。 水墨白豁然被砸晕染开出一道口子,云舒起身离开这个意识深处,这里藏着关于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秘密。 一睁眼便见红床幔帐。云舒身穿素衣,素容,单手撑着半个身子翻身坐立。 “呀,醒了,比我预想得还要快。”书桌处的女道士放下手中书,翩翩来到床边扶人。 云舒挪到个舒服的位置,抬首问了镜中花水中月下落。 余妙机替云舒检查了身子,发现云舒已经升为元婴后期,距离化神仅差一步之遥。 十八、九岁的元婴后期修为! 何等惊艳绝伦! “舒儿,我先给你提个醒。”余妙机放下云舒的手。 云舒白着一张脸,皱眉:“被天雷击坏了?” “那倒不是,虽然多了几条裂痕,尚且能用。只不过它已经滴血认主了。” “谁?” “那夜除你之外,就是衡师弟最靠近镜中花水中月。我想应该是镜中花水中月承受天雷时发生暴乱,天雷将半妖的气息抹除,恰好衡师弟的血滴中了它……” 余妙机说到最后,已经明确表示镜中花水中月认的主人是何人。 云舒嘴角轻轻绷直了一下,回想那夜天雷怒降时,衡珩与自己的眼睛遭受不明攻击,他的血估计是自己甩人时飞溅到头顶的镜中花水中月。 “终究是有缘无分。”云舒泄了气躺回床,“好不容易遇到个心动的……” 心似有不甘。 余妙机安慰:“至少你卡在瓶颈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今后就是半步进入化神期的人了。宗门同辈中,还有谁能够超越你?” 半步进入化神期。 赶来的三人听见这句话。 衡珩抬跨的步子一顿,望着被纱幔掩住真容的床影,曼妙身姿其中勾勒出吸睛的欲望。 芊芊细手搭上纱幔一掀,一张出尘绝美的脸蛋苍白颓厌于纱幔中央豁然出现,眼眸里闪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光源正是来自于站在门口的衡珩周围,那烟雾弥漫的偏紫彩烟。 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38章 战!解除婚约 “师姐,恭喜你又晋升一个境界。”屠苏醉站在床边祝贺云舒。 “真是好事成双。”屠苏醉继续吹捧着,“一个升了境界,一个得了法宝,此行不亏啊!” 卫玉暗搓搓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屠苏醉投去懵逼的表情,不明白又说错了什么。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余妙机起身打断僵硬的场面:“既然都醒了,择日不如撞日,先回宗门禀报吧。” 卫玉点点头,又被余妙机叫了出去商议临南半妖后续跟进的事。 房内只剩下三个人。屠苏醉左看看旁边的云舒,右瞧瞧不说话的衡珩,眼珠子一转笑若弯月: “那还请师姐再搭载我一程山路。我现在去跟卫公子做个道别。” 房内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衡珩先出声:“恭喜。” 云舒抬眸:“你也是。” 一时间又剩下安静。 云舒此行应当是要结束了,回想起余妙机在郊外给自己还愿条件,多次张口,欲言又止。 “衡珩,你先找个椅子坐下。” 云舒瞧他脸色跟自己一样苍白,可能是刚醒来没多久,怕他承受不住自己接下来的话。 衡珩如实拉来一把椅子,他看得出云舒多次欲言又止,正好此时没有什么外人,昂了昂下巴让云舒把话说清楚。 如果是想要镜中花水中月,大不了给她就是,毕竟迎天雷一击是她用镜中花水中月换来的。 “你若是想要……” “我觉得我们的婚约不能一拖再拖下去。” 衡珩没说完的话扼制咽喉,如噎在哽,静静听完云舒的话。 “这份关系会让你我两家包括本人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不要怨我,有无那场三年之约,都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认为呢?” 衡珩对上那双收敛了攻击性的温和眼眸,他其实很少能够看见云舒与他相处时心平气和、轻松的一面。 每一次相处,总是会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戒。 哪怕在说笑间,她依旧绷着身子,抵御外人的接近。 “……为什么你今天会突然说起这件事。”衡珩斜着身子,弯曲的鹰嘴抵住扶手,撑着脑袋不正经惯了,“你很讨厌我?” 我靠,一上来就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云舒依在床头花纹木雕,隔着纱幔回答他。 “我们才认识多久?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非亲非故,只凭长辈们互还恩情而缔约。你不是已经攀上天逍十二峰了吗,何须再用云家作为你的靶子。” 衡珩托腮沉思:“我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我靠兄弟,你的野心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云舒微怒:“云家不是给你拿来当垫脚石。” “开玩笑的。”他低头拨弄紫烟。 微微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云舒再次冷静道:“衡珩,真的不能再拖了,我们之间必须做个了断。” “……”衡珩捏着手中的金光紫烟,沉默了几秒高高举起,“你是因为这个才提出的了断?” “不是。” 好吧,我承认是有一部分占在其中。 但两人之间隔着纱幔,衡珩无法辨别云舒的话是真是假。 正当云舒以为差不多的时候,纱幔外伸进一只手,大片金光紫烟飘进窄小的床榻。 绚丽多彩,如梦如幻。 云舒小小地惊讶了一番,但明白可能是衡珩错意了,将他的手轻轻推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衡珩反手抓住云舒的手往下一压,脱离间把镜中花水中月交了出去。 “死丫头你就嘴硬吧。”衡珩隔着纱幔扒拉云舒还回来的手,“明明喜欢得很。” 两人互相推脱着手中的镜中花水中月,像极了过年亲戚互相给红包推搡不要的场面。 云舒被逼急了,抓住镜中花水中月直接往衡珩的胸口塞,抬手施法将纱幔封住。 “你的东西就直接拿走,别在我面前演这套戏码。” 亲手得到与他人赠送完全是两个区别。 既然已经接受了有缘无分,只求衡珩别再当着自己的面演着试探的戏码。 “我重新复述一遍,我想要解除婚约并非是因为镜中花水中月,而是一开始我们之间就互不对等,互不相容!” 衡珩的手僵在半空,怀中的镜中花水中月一亮一黯,连彩烟都明显褪色了。 “……我不喜欢包办婚姻,就像枷锁。还有云家的态度明确,我压得下三年,但不能是三年又三年。” 云舒的声音轻得融入风中,差一点连衡珩都听不见。 室内陷入新一轮的寂静。 云舒绝望地闭上眼,完了,这下真成纳兰嫣然了。 “砰!” 突如其来的撞击震了一下床,装饰的纱幔流苏颤了颤,又恢复安静。 “出来!” 纱幔外的少年收回脚,双手环胸,转过身吼了一句。 他此时很生气。 “之前不是说比一场再解除婚约吗!马上滚出来!” 云舒解了纱幔,冷脸披上一件外衫,跟着他来到后院比武演习场。 “把灵力封了。”衡珩随便抽出两把粗糙的木剑,往后一抛丢给云舒,他大步来到演习场另一端摆出对战的姿势。 云舒手握木剑,先是检查过木剑的结实性,卸下外衫挂于架子,随后携剑直冲衡珩! 失去压制的剑意势不可挡。 云舒的每一斩一击都没有手下留情,招招喂给了僵持对峙的衡珩! “唰——” 一招刀光剑影中,衡珩手里的木剑被斩断。 他随意抛出场外,淡然又抽出另一把木剑。 “再来。” 随着他的声音刚落,木剑没有预兆已然突刺了云舒的防御,角度极其刁钻进到云舒臂弯一斩而下! 云舒急忙脱身以木剑作为护具。 “唰——” ——云舒手中的木剑被蛮力震飞台外。 衡珩回身收剑:“一比一了呢,云大小姐。” 云舒盯着掉在外面面的木剑,垂下的眼眸肃然板起正经,抬手粉碎,学着衡珩重新抽出另一把木剑。 “再来。” 话落,两抹身影再次冲上中央! 一个时辰过去,余妙机带着人来到后院找人。 一截被削断的木剑直接从后院飞出,完美击中了刚探出头好奇的屠苏醉。 “嗷——” 伴着屠苏醉的嚎叫,演习场上比试的两人结束了决斗。 云舒收回对战的招式,轻喘,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木剑,残忍公布了这场比试的胜负。 “我赢了。” 云舒的话落到对面衡珩耳中,他低眉阖眼,似有自嘲一笑而过,将断剑丢出场外遍布的断木废渣里。 “我输得起。” 他擦掉额间的汗珠,露出饱满的额头,抬头挺胸,为云舒鼓掌。 “三年之约决斗结束,胜者云舒,负者衡珩。”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但因缘不合,因心不意,与妻协之,妻认,衡珩愿解除婚事,其定亲聘礼可免退,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成就。” 云舒从荷包里拿出筹备了三年之久的退婚协议书,取出砚、墨、笔、红泥四物。 一式两份。 云舒落笔签名,印上自己的指纹。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但因缘不合,因心不意,与夫商之,夫承,云舒愿解除婚事,其定亲嫁妆可免退,从此缘聚缘散,各自安好。” 衡珩签完,重重摁鲜红的手印。 两张退婚协议书仅差送回家族盖章,便即可生效。 “云舒。” 云舒听见耳边的人喊了自己一声,转眸,一抹金光携带紫气抛进自己怀中。 “你的东西,我一并还给你。” 衡珩已经抹除了镜中花水中月上的主人契约。 至此,他与云舒之间非交易外不再有着任何关系。 第39章 喜提前夫哥前妻姐称号 “哎你听说了吗,云衡两家退婚了!” “我还看了投影石,里面那衡珩真叫一个干脆利落!” “赢的人是云舒,今后我总算能光明正大地追求了人家了! “就你?呵。” “你笑什么?不服?打一架啊!” …… 云衡两家的退婚一事在云舒几人回宗门之后火速传遍了整个天逍仙宗。 一时间邻近天逍仙宗的茶馆当夜连忙换上了最新消息和话本,之前破镜重园一下子转变相爱相杀,相看两厌剧情,描绘得那叫一个虐恋情深。 衡珩走在路上,人逢都得被嘴提一句:“呦,那不是谁谁的前夫哥吗?” 荣获新称呼的衡.前夫哥.珩:“……”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另一边云舒何尝不是被人调侃“xx前妻姐”的路上。 云舒看向身边的卖出投影石,赚了盆满钵满的罪魁祸首。 余妙机分了一半的灵石给云舒,笑问:“看我作甚?” 云舒接过手中灵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少说也有四十枚中品灵石! “这么多?!\" 我靠八卦就是好赚钱。 “何止啊,你们之间的虐恋情深都快传得包浆了,立马引发一波新起的退婚流文学话本,啧啧啧,别提看得有多爽了。” 余妙机勾住云舒的肩膀,凑近了些: “要我说啊,他最后还你法宝那一刻,你真没有动过一次心?” “不曾。” 云舒对这些情感话题真是避如蛇蝎。 “这么好的年纪,非得纠结情情爱爱,不如将目光放得长远些——修仙。” “我不成仙,何人成仙?”云舒撂下狠话,“就算我以后同时跟八个男的在一起,只要我意志坚定,天道都管不了我成仙大道!” “云舒。” 两人一齐回头,发现是好久不见的霍国双子。 两位太子身穿四爪金龙明黄太子服,衬托两人威严自立,霸气尊贵。 余妙机含笑,敬道:“两位太子穿上相同衣物,真像镜子里出来一般,叫人无法分辨两位。” “哦?云舒你呢?”其中一名太子便提起了兴趣反向试探云舒。 如出一辙的容貌、身高、声音,就连傲然卓越的风姿都是同一个壳子雕刻所出。 云舒左右对比两人,伸出食指点向左边的那个。 “承基殿下。” 又指向右边:“行冠殿下。” “——答错了。”两位太子一致否认,连声线的起伏都是如此相似。 左边道:“本宫才是霍行冠。” 右边道:“本宫才是霍承基。” 两位的神情坚定自信,让云舒怀疑了一秒凑近些,半眯了双眼。 “两位殿下的说谎能力愈发自然了,不是都说君子一言九鼎吗?两位殿下这般幼稚该让大臣们如何信服殿下们的果断英明?” “噗——哈哈哈!”右边那位太子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手搭在另一个太子的肩膀,“承基,我们还是瞒不过她。” 霍承基抱着手臂,露出服输的笑容。 云舒:“这个把戏两位殿下从小玩到大,都不觉得腻味吗?” 霍承基:“整个旭国就你一眼能够分辨我们,谁会腻味?” 霍行冠:“还有一个人,你忘了?” 霍承基:“已故之人不算其中。” 云舒自小经常随父母走动皇宫,自然知晓一些宫内辛秘,知道双子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皇室女眷排名十六的公主,两年多前参加完新年宫宴,在返回常居的季德山庄时遭遇暴雨,死于山谷一处泥石流,一行人无人幸免。公主年仅十八,皇帝惋惜准许册封为盛贞公主,谥号姎宁,追加一品公主爵位。 这位公主与别的公主有所诸多不同之处,皇帝愿意给她抬高尊位,很大原因是这位公主在双子继位太子前,曾是盛极一时的太女。 想得远了。 云舒回神,问两位太子:“两位殿下刚才唤我何事?” “今日下朝后,父皇得知了云家和衡家退婚的消息,有意向云家为我们其中一个跟你提亲,还让我们近日与你多接触些。” 怪不得连太子服都没脱,原来一下朝就被赶回天逍仙宗。 “陛下近日应该是被边疆之事闹得不可开交,想要拉拢一些重权用以稳固皇权与震慑异国。” 云舒首先结合了国情一一分析,脸上没有半点小姑娘家的忸怩,赞同:“这个做法的确是最快速起到效果的。” 联姻,强强联合。 “你不惊讶吗?”霍行冠倒是有些惊讶云舒的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一样,“你该不会早就想过吧?” “很奇怪吗?名门望族的婚配其实很少能够自己选择。当云家有意与衡家退婚时,我就推算过自己的婚姻价值会吸引多少个家族慕名而来。” 云舒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婚姻,而是一件完全不重要的事。 好似世上除了修仙再无能够吸引她的东西。 家族早已与他们绑定一起,一念生死,一念殊荣。 霍国双子:“……” 霍行冠啧声:“君生夏花,心如槁木。” 霍承基同样摇头,大掌轻轻拍在云舒的头顶,像摸幼猫一般轻盈温柔。 “两位师姐都在,啊,还有两位师兄。” 松弛的谈话冒然插进一道清风般朗朗的声音,屠苏醉带着衡珩、卫玉向几位师兄打招呼。 双子对屠苏醉有点印象,长白屠苏氏药修世家,微微点头。 身后,便是最近跟云舒传得沸沸扬扬的衡珩,还有一名……妖修? 双子的眼神徒然阴沉,身上散发的压迫感直逼卫玉。 云舒知道最近妖族那边隐隐有想和旭国争抢领地的冲突,边疆之事便是跟一些驻守的妖族发生了争端,事情闹到最后不可开交。 妖兽五官敏锐,一下子就感知到云舒身后的两个九尺六高的人修浑身散发着妖族中猛兽才会拥有的强劲和危险。 身上的雀金裘受到应激,隐隐浮光。 一双手忽然轻轻拍了拍双子的腰封,令双子眨眼被吸引过去。 云舒凑近些两人中间,轻语:“都是认识的,他身上有法宝护身,万不可逼人。” 云舒说完,又拍了拍几下,表示安抚。 双子听进云舒的话,果然收敛了藐视一切的眼神,冷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云舒处事一向冷静理智,作为未来云家家主,自小就融在旭国皇室子弟群中观察每一位皇嗣实力,辅佐皇子公主走上最合适的前程。 与其说是辅佐,说白了更像是云家主交给云舒的一盘新棋。 旭国皇室子弟便是棋局上的部分棋子,云舒要运用这些棋子给云家主打出一个漂亮的结局。 旭国跟云家乃合作关系,自然愿意让云舒不伤害皇嗣的前提下欣然辅佐皇子公主们。 云舒是何人? 修真世家出生的天才,国君身边高官之女,大宗门猛招的对象。 得到云舒入眼之人,有了云舒协助,皆有可能是前途无量。 第40章 蜉王 “各位师兄师姐,眼下长老急需审问临南半妖,不如我们先移步到审讯堂再聊?”屠苏醉插进来将气氛缓和,充当了一个临时和事佬。 审讯堂内—— 一众长老包括掌门坐在各自位置,云舒等人站在各家师尊身边,卫玉左看右看只剩下他一只妖,云舒朝他招招手示意过来,免了他的尴尬。 底下临南半妖破了伪装,一身战败的他跪在中央,直面正方的修士们。 他眼如烈火,灰白色的眸子不甘扫过高台之上投以他的蔑视和赢家才会拥有的雅兴。 掌门等人齐了,才开始发话: “临南半妖,你这一生虽短,但作恶多端,欺善凌弱,动用禁术,窃取凡人寿命,单凭这几条罪名足以判你死刑。” “不过你若知心悔改,主动供出所有事情,仙门有规定可以重轻发落。” 临南半妖却笑了,“从轻发落?怎么个从轻发落法子?” “啪!” 另一位长老发怒,直接打碎旁边的扶手。 “妖孽还想从轻发落?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你家老大发话的,又说是我痴心妄想,难道你是在透过我内涵你们家老大想要包庇我这个妖孽?” 那临南半妖也不是个蠢货,三言两语便将常用的唱黑脸唱红脸对策打破,跪也不成样,不如说是坐也不为过。 “成王败寇,我无悔。如果苍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依旧愿意重蹈覆辙。” 好狂妄!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又另一位长老道:“哎,各位且息,我们的目的是问出山精一族的下落,还有被他连累的其他妖族。” 长老笑呵呵地,十分亲人:“半妖,仙门重信誉,你若能把囚禁山精和其他妖族的地址说出,诚心悔改,不仅可以免你一死,甚至坐个十几年水牢,我们就放你出去。”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要为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孩子着想吧?” “你也不想你母亲坟前杂草丛生,清明无人看望;你的妻子羸弱无依无靠,被其他妖人践踏;你的孩子更是无辜,从小没了爹没了娘,与你一般经历。”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倒吸一口气。 云舒顺着声音偷偷瞄一眼说话的长老,一身水绿珠光缎罗裙,容貌清秀恬静,但胜在气质出尘,样子不过三十几出头,无端联想仙门里圈养的丹顶鹤。 她的遗世独立和她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一边笑一边捅人的,可就不得不防。 旁边的卫玉弯下腰,压低了声音:“她是何人?” “八未峰的峰主,付晚执法长老。八未峰擅长巫术和奇门遁甲,其中付晚长老更是一枝独秀。” 云舒替他解答完,摇摇头不再交头接耳。 底下的半妖脸色直接变了,眼中烈火更甚,带着参不透的恨意化为了实质。 付晚端着刚泡好的茶的白玉瓷,一一将半妖的所有往事娓娓道来。 半妖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逐渐紧握的双拳来看,付晚说的每一点都戳中了他的心。 “父亲曾是妖族一时的大妖,酒后一次性起夺走一个人类女子的一生,之后提起裤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名女子失贞,被家族抛弃,为了活命只能去青楼卖艺,不曾想几个月后发现自己怀了孕。” “她尝试用了很多种堕胎的法子,都没能成功打掉,迫不得已生下了这个余孽。随着余孽的长大,他身上隐藏的妖族野性压制不住,在一个盛夏的晚上,庆祝母亲接手青楼的宴会,屠杀了整栋青楼的人……” “不是我!是他!是他又回来了!”半妖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悲吼,冲着高台每个人发泄挤压已久的愤怒,“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母亲看见他时已经被憎恨蒙蔽双眼,拿着刀子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结果惹怒了他,被他屠杀了青楼。我躲在母亲和其她姨姐的尸体下,才捡回了一条命。” 半妖吼完扭过头,知道自己这下是真的裁在了天逍仙宗。 关于他的一切,对方全然知情。 只不过等着他的一个悔改之心。 “百年后你靠着自己的实力,终于向那个男人复仇成功。正时又遇到了自己所爱之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妖生得意之时,或许是老天无情,某一天推算出自己的寿命不久矣……啧啧啧,话本都不敢写的故事。” 付晚笑着说完,接上开头的话:“半妖,你可悔改?” 半妖把腰挺直了,倔强地望着高台。 “我有何错?我的错是错在寿命不长!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我只是向天再借几百年,这点寿命连你们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不想成神也不想成魔,我爱的人守着一群智力不全的族人在妖族任由宰割、凌辱,而我将死,你们让她怎么办?你们让他们怎么办?!没了我他们该怎么办!!!” 半妖撕心裂肺的话震撼住每一个站着的人,字字诛心,句句啼血。 他站了起来,无所畏惧,眼中燃着明亮光芒,好似火炬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 “还是那句话,我无悔。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我寿命长些,谁乐意尽做这些坏事呢?” 付晚喝茶的动作未停,眼皮轻轻掀开,片刻后她放下茶杯: “如果我说你媳妇带着襁褓中的孩子已经来到了山脚下,准备冲上来了呢?” 轰———— “她还真是一点妖力都没有,羸弱的身体,啼哭的孩子,带着一支残军就敢闯仙门……” “砰!” 只听见一声,半妖双膝跪地,头重重磕在了地板。 那截笔直的腰肢,终是向现实屈服。 “我有悔,我错了。” 短短几个字,让大堂内一片寂静。 掌门高抬贵手:“将令夫人放进来吧。” 不过一炷香时间,带领贵客的修士进来禀报,掌门颔首放人进入审讯堂。 一众人纷纷投去探究的视线,包括云舒。 只见台阶上渐渐出现一个清瘦影子,身穿凤鸟牡丹菊纹绣殷绢面锦袍,头戴雨垂满珠双掩鬓,一束青丝仅由金丝滚边红巾系于中端,外穿素纱禅衣薄如蝉翼。蛾眉明眸,粉唇雪肤,只可惜生得孱弱,行动若弱柳扶风,将她这明丽蒙住三分黯淡,直叫人心浮怜惜。 而她怀中还抱着襁褓婴儿,另一手持着细剑,挺直腰板无畏,明眸中端着野心勃勃和高傲的蔑视。 浑然天成的气质直接将她的美丽提升了不止一个境界。 那股柔弱体态,反倒成了高门贵族才有的颓靡和餍足。 这根本不像是半妖口中柔弱无所依靠的妻子,更像一国之君,光是步姿就看得出来她强得要命啊! “蚍蜉族王,特来逮捕临南半妖回族……” 蜉王停在半妖侧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旁边跪着的半妖。 她一一扫过高台的能者修士,丝毫不惧,唰得将长剑插入玉石铺好的地面,掌心搭在剑柄傲视群雄。 “——处死。” 第41章 怎么会连这副皮囊下是人是鬼的东西都分不清 什么?! 他们没有听错吧? 处死半妖? 半妖最先回过神,不可置信地仰视身边的女人,灰白色的眸子里全是震惊和涌上的惊慌失措。 他伸手攀上蜉王的裙子,双眼通红,满目破碎悲哀: “为什么?为什么?” 还给他的是一剑斩断那只攀着的手,再是一个回旋侧踢,直接将人踹出几米外,拖出一条长长的血河。 抱着孩子的蜉王收回脚,像看见一个污秽之物抽回视线,转头对仙家道:“还请仙宗放人,此人我族自有惩罚。” “不!不!谁都可以……但唯独你不行!你不能……背叛我!” 半妖爬着回到蜉王腿边,紧紧抱着对方的双腿,哀求不已。 “为什么你会背叛我?为什么?那我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嘶! 这巨大的反转! 众人默默竖起耳朵吃瓜。 云舒站在李笑游身后,越看那位蜉王越觉得惊心,那股不可一世的傲然和蔑视,当真有着五分的熟悉感。 “唰——” 云舒听见众人忽然倒吸一口气,定睛一看那位高高在上的蜉王居然把襁褓婴儿丢给半妖,抽剑凌厉狠快捅进了襁褓和半妖胸口! 一剑两命。 “我知道这种程度你还死不了。” 只听见蜉王以一种冷而慢调的语气,无情拔出长剑。 那襁褓里的婴儿来不及哭,便任由赤红色染成一团,伸出的一截六指小手往空中抓了抓,静然失力。 “呕!”半妖吐出几口鲜血,紧紧抱着死去的婴儿后退。 “你不是她……”半妖眼中的恨意满满,淬了毒似的盯着蜉王。 蜉王冷笑:“我当然不是她,你有见过她穿衣服在你面前的样子吗?” “那一百二十七个畸形儿,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她心智都不全,你还自我感动起来了。” “你,你是何人?”半妖听到那串精准的数字,眼瞳猛地发颤,开始出现破了伪装后的惊慌。 蜉王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将目光投去高台的每一个修士。 掌门第一时间郑重承诺:“蜉王放心,我们不是多嘴之人。” 掌门的态度代表了宗门态度。 蜉王收回眼神,落在那张苍白狼狈的脸,一步一步接近他。 “我是何人?我是带着大半蚍蜉族人外出打仗,结果发现自家被偷了的蚍蜉聂政将军,如今的王。” 蚍蜉聂政将军?! “我想她一定喊过我的名字,对吧?” 蜉王最后轻飘飘地说完,抬脚直接将人的下颌踹到脱臼,狠辣无情,招式果断。 半妖已经想起蜉王是何人,急急忙忙爬向高台的方向,开口慌张: “仙家救我!我悔改!我悔改!你们说好得不会杀了我!” 掌门用指尖抠了一下脸,扭头问其他人:“我有说过吗?” “没有。” “没有。” “哪有的事。” 半妖伸手指着掌门,还有其他长老,气急败坏:“你们,不讲信用!羞愧为仙门!” “重信誉的是隔壁明真仙府,关我天逍仙宗何事?”李笑游摊手,“大不了咱们宗升一下地位,退出仙门自立为神门。” “赞同。” “附议。” “掌门你看一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办一办。” “……” 小辈们在私底下偷笑着,面色如常,想来不是第一次看见长辈们耍滑头。 半妖跳起来就要骂人,紧接着只感觉到头皮一紧,他的头发被蜉王抓在手中,刚想用妖力反抗,另一股怀着杀意的威压压倒性扼制住他的行动! 蜉王看着手中的玩意儿,“喝过我族的血,还想反抗王?” 她一抬眸环顾众人:“半妖交由我蚍蜉处死,还请仙门将处置权交由我。” 云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位蜉王最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别人久些。 掌门有些为难:“只是山精一族还没问出消息……” “山精与蚍蜉已经获救,现在正各自回领地。” “那便有劳蜉王了。”掌门得知山精无事,不想再管拱手让人。 半妖被蜉王拖着出去,临末前他脑中乍然一闪,连呼: “不对!蚍蜉王与王交接是需要血脉,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又怎么能动用蚍蜉血脉压制?!” “你跟她换过血?她那么弱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你,你杀了她!” 面对半妖一连串的追问,蜉王全程冷静,只不过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她嘴角轻微地不易察觉地上勾了一下,拖着人下了台阶。 “我不止杀了她,我还吃了她,还杀光了你那一百二十七个孩子。” 她摸了一下脸,回头:“如果你真的爱她,怎么会连这副皮囊下是人是鬼的东西都分不清?” 都是虚伪的东西。 云舒跟着其他人追出去看热闹,那位狠辣的蜉王是将半妖像踢皮球一样踹下宗门石阶,半妖屡次三番想要逃走,血脉上的压制便将他压得死死的,只能任由王的折磨。 最后,众人只看见蜉王让几名小兵把半妖绑在马车后面拖着,她自己上了前头的枣红大马带领队伍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屠苏醉观后道:“就靠这么一支残军,怎么能安全无患回到妖界。” 余妙机摇头:“未必。” “未必?” 余妙机却不说话了。在她的视线里,远去的方向分明散发着一波强大的妖力,密密麻麻的宛如星河一样的小点们冒着光,其中为首的是一股紫气伴身,蚍蜉的魂态中夹藏着龙凤游影。 这哪是只带了一支残军,分明是带了全族。 云舒深深凝视远去的队伍,霍国双子拉了一把到旁边私密谈话。 “你不觉得那位蜉王气质上有些熟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位?”霍行冠从蜉王出现的那一刻,满心的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慌张,想问问云舒如何所想。 “啊,的确很像。但不是这个样子。”云舒陷入沉思,“而且她的尸体不是由陛下的心腹收拾吗?陛下忌惮她,心腹断然不会在那个时候出错。” 霍承基同样觉得荒唐,他揉了揉眼间的穴位,叹道:“蚍蜉族在旭国中没有一次出入记录,况且当时的季德山庄跟蚍蜉族居住的地方相差甚远,很难将两人当作一体。” 几人一通下来,全当作是偶然。 霍承基:“差不多快三年了,她若真想对旭国图谋不轨,又何必亲自上门要人,这不是妥妥将自己暴露给我们?” 霍行冠同意他的想法:“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但相似的却不少,可能是我们杞人忧天。” 云舒看着两人,嘴上无事,但现在最慌张的应该是他们。 皇室多疑,近来又有妖族在边境骚动,很难不让他们胡思乱想。 “我们回去找当初给她收尸的那名心腹询问一下细节。” 霍国双子已然顾不上皇帝给他们的任务,简单说了几句匆忙离开天逍仙宗。 第42章 怪异的龙傲天 距离宗门比试大会还有不到三个月,过了江南镇任务,云舒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历练,整日闭关修炼,稳固元婴后期。 某夜,云舒收息,在月光下拿出镜中花水中月端详,法宝一出,那宛若薄纱般的紫雾逐渐埋没云舒的屋子,金光藏在其中若隐若现,好生梦幻璀璨。 自从衡珩给了自己后,就一直没有拿出来仔细看过。 “乒乓——” “谁!” 外头传来一些稀稀碎碎的声音,云舒立马收了镜中花水中月出去。 “哎呦。”衡珩的声音出现在前院。 云舒出去便见衡珩从屋顶掉下来的场景,眼中的疑惑化为了实质: “你来干什么?” “云舒,快快拿出镜中花水中月,我这几日被它的羁绊扯得够呛!” 衡珩一脸苍白痛苦,“我本以为抹除了痕迹便相安无事,结果这几天我一直能够听到它在呼唤我,这就算了,它开始扯我的灵魂来到你这里!” “你没消除滴血认亲?”云舒撑着围栏,对下面的衡珩问。 “消了,但是又完全没消。”衡珩捂着胸口,痛苦不堪,“谁知道这个品级的法宝居然还有灵魂认亲。它认你为主了?” 云舒:“还没。” “那就是了,它对我意念一日不消,就永无休止扯动我的灵魂。” 衡珩朝云舒伸手,“你先拿出来让我把气息彻底抹除。” “……”云舒盯着那只手,缓慢从荷包中取出东西放到那只掌心。 衡珩眼中似有暗光一闪而过,看清东西是何物,上抬的眉头一皱:“丹药?为什么要给我丹药?” “吃了它就不会痛了。”云舒轻笑得像只狐狸,指着衡珩手中的丹药,“这枚丹药可以抗十日的疼痛,十日之后你再来找我取药。” “……你耍我?”衡珩语气逐渐不耐烦。 “是你先耍的我。”云舒笑脸退下,滋生出冷意,一手抓住衡珩的衣领逼近,压迫感十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拿回镜中花水中月。什么灵魂认主,你当我是白痴吗?” 既然会后悔,又为什么当初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衡珩被识破了目的,干脆抓住云舒的双肩一翻,想要直接上手抢回法宝! “衡珩,我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云舒反手挡住伸过来的手,凑近了低语,下身突袭对方腹部! “唔!”衡珩因痛暂时停滞了几秒。 云舒趁机将人踹出前院,怒气噌噌地往上涨,大步跟着出去。 被踹翻的衡珩滚了几圈,几条触手抵住他的后背,才停止了翻滚。 “呵——”他半躺在触手上,昂首不羁,碎发胡乱贴在脸上,添了几分凌乱感。 “你心中的我不就是这副模样?” 他撑着触手站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下一秒闪现到云舒跟前夺走荷包,顺带揩了一把云舒的脸蛋,凭空消失不见。 “……” 云舒僵硬回头,目光追随着某个方向。 松开的双手一点一点握紧,眼眸里尽是盎然的怒意! “唰!” 原地只剩下云舒的残影。 . 天逍仙宗,月色正值时候,所有修士都在忙着自己的修行,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强制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轰隆隆——” 余震过去,几座山峰之巅轰然爆发阵阵尘埃烟雾! 烟雾稍微散尽,中央的云舒踩在衡珩的胸口,夺回荷包,逆光之下只有双眼泛着灵力凝结的光,眼神冰冷,轻蔑着躺在地上咳嗽的衡珩。 那一抹凝聚在眼里的灵光是开着透视眼,一一扫描过脚下的人。 好快! 脚底下的衡珩被灰尘呛了几口,咳出了生理泪水,依然邪笑着挑衅云舒。 “怎么样,检查出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云舒收起透视眼,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衡珩之躯。 可是,总给自己一种怪异别扭的违和感。 难道是被夺舍了? 真正的龙傲天穿越过来了? “我问你,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 “符号看象限。”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中国山东找蓝翔!” “长大了,我要当世界冠军,爸爸妈妈可高兴了,下一句——” “给我爱吃的喜之郎。” “不是,你真是饿了,下一句!” “呃,什么都吃得下。” “把声母表和韵母表背一遍。” “……不是,你摸你自己的良心讲,你自己记得吗?” 坏了。 这是个懂哥。 云舒开始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之前的那个衡珩了。 好消息:对方穿越的。 坏消息:不清楚是不是之前的本人。 “你……是衡珩?” 脚底的衡珩扯着嗓子喊:“我不是谁是?!” 可是。 可是。 云舒蹲下身子,衡珩被迫承受少女全部重量。 一只柔荑贴上他的侧脸,衡珩一颤,睁圆了猫眼般狡猾机灵的眼睛,一动不动琢磨云舒的做法。 “西天取经有谁多?”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白龙马。” “以前叫什么名字?” “吴彦祖。” “那刘德华?” “我另一个名字。” “来自多少世纪?” “21,蛋蛋后。” “那我又叫什么名字?三秒作答,三!” “刘亦菲!” 云舒点点头,“确实。” 衡珩被压得脸色开始发青,稍微挪动了身子。 云舒从他身上跳下来,背对着他:“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两三天前吧,当时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衡珩唤来触手撑起身子,没好气地揉了揉胸口。 云舒道:“……这样啊。” “以前的衡珩呢?”云舒转身问他。 衡珩十分不耐烦:“我怎么知道他!或许死在某个旮瘩里了。” 晚风拂过云舒的衣裙和胸前的几条长生辫,柔化了少女的侧脸。 “唰——” 两把泛着寒光的双环寒月金轮突然袭击勉强躲过一劫的衡珩! 衡珩大喊:“云舒你做什么!” “做什么?”云舒将飞扬的鬓发捋过耳后,眼眸反光,“你居然对我知情那些内容没有半点惊讶?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这可不是刚穿过来几天的穿越者该有的样子。” 云舒还未说完话,人已经闪现到衡珩面前,抬腿给对方来了一个回旋下踢! 衡珩来不及躲闪,老老实实挨了一脚。 “砰!” 结实的山头一秒过后凹陷出两三米的大洞! “呃——” 这一脚是全力一击。 衡珩直接当场又呕出几口鲜血,半眯着眼看清与月同等高度的霞衣少女。裙摆如烈火飞扬,表情很冷很凶,两轮金轮在她的背后旋转不停,寒光金芒碎碎漫漫漂浮着,当真既美丽又危险。 “让我们来聊聊,你都知道些什么。” 第43章 外强中干的龙傲天才对味! 云舒持着金轮逼近这个新版衡珩: “如果你不说,那我不介意送你回去。” 回去? 回哪里? 还能回哪里,自然是—— “——不介意把你杀了,看看能不能送回21世纪。” 云舒道:“我想你在这里一定很想家吧?” “等等!我说!”衡珩大丈夫能屈能伸,伸出一只手阻止云舒接下来的做法,干裂的嘴唇微动,突然抓起一把沙土洒向云舒! 云舒毫不犹豫催动金轮下刺坑中,却只有几条像壁虎断尾一样的触手代替了他的位置。 人又逃得无影无踪。 不是衡珩。 云舒抽回寒月金轮回归发髻中,复盘从一开始跟这个仿着衡珩的人所有细节。 对方明显有着衡珩无法比肩的速度,还有灵力,对,这家伙—— “居然是有修为的。” . 云舒回到屋子,一抹影子比自己更快从前院冒出,直接抓住自己的双臂。 “云舒。” 云舒顶着一张略带疲惫的脸,看着又来一个的衡珩。 衡珩道:“我问你,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 云舒歪头表示疑问。 这不是刚才刚问的吗? 衡珩又道:“为中华之崛起——?” “……” “百因必有果,下一句。” “……” “果咩什么?” “……” “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 “……” “……交通灯有几种颜色?” “……” 衡珩依次伸出手指:“这是第一,这是第二,这是第三,这是第四,这是什么?” 云舒不确定地上下打量他的五根手指。 “……第五?” “第五什么?” “……” 第五人格,启动! 云舒压制了内心的吐槽,板着一张脸:“你有病?” 衡珩再三确认云舒听不懂他说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云舒瞧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然而下一秒,一个怀着柑橘香夹着琥珀气息的拥抱令云舒措手不及。 两人难得安静了几秒钟时间。 “妈呀,我跟你讲,刚才我遇到了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她……她说了一堆我刚才那些话。” 衡珩双腿有些发软,只能把全身重力放在云舒身上,顺带趴着云舒的肩还怪舒服的。 嘴里碎碎念着,云舒已经听不清他余惊未消的话。 “我以为我遇到了向我索命的鬼。我一直跑她一直追,一直被撵着跑一直被她追,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云舒推开他:“你怕鬼?” 不是,龙傲天居然怕鬼? “嗨呀,也不是什么鬼都怕,就是心里藏了事,对方正好知道的那种鬼就……有点怕。” 奥,就是心虚嘛。 衡珩又开始描述另一个云舒: “她给我的感觉和你相差好大,怯怯懦懦的,但是胆子好大,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像那种令社会恐惧的社恐。社恐就是不敢与人沟通,害怕与人见面的那种人。” “……”那确实大。 云舒都不用特意去试探这个衡珩,就从对方散发的那一种贱贱的,怂怂的,外强中干的逼样知晓这个衡珩八成是真的。 无奈地扶额,感觉头突突地疼,转身把人赶出前院。 “哎你——我就不能跟你先挤一个晚上吗?我怕回去又碰上那个人。” 衡珩开始蹬鼻子上脸,故意挤回云舒前院。 云舒不为所动:“你有病就去找药修丹修,我这不收病人。” “我说的是真的!真有另一个你!” 衡珩扒拉着门口,几乎咬紧牙关,全身都在用力。 云舒道:“你去找屠苏醉或者卫玉挤。” 衡珩大惊:“屠苏醉?那小子不跟我玩阴都不错了!卫玉我不熟悉,人家傲得很。余师姐的寝宫我不敢上,怕她撵我滚下山。” “想来想去,只有你这里,重点是害我回不去的也是你!” 衡珩换了另一种方式,在门口泼打滚耍,胡搅蛮缠。 “天杀的呀!两家利益来往多年,长辈说了做不了夫妻还能做合伙人啊!我们都没有任何感情,你又怕什么?我喜欢的是36d温柔贤淑的甜妹,还怕你先兽心大发!” 云舒感觉耳朵吵吵的,两手堵住耳朵往回走。 走了几步,发现走不动,回头,衡珩压着自己的裙尾。 衡珩:“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最近我时常能感觉到我的屋子里藏着一个人偷窥我。” “我又没有修为,跑不赢对方。”衡珩无辜摊手,“不然你去帮我打跑她。” “……”云舒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指着自己,“你要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位安静文雅的淑女。” 淑女,是不愿意打架的。 衡珩白了云舒一眼,起身,给人行了一个大大的鞠躬,“请淑女先行。” 不知道还以为你在cos死鸟里的荀彧呢。 衡珩摆着死鱼脸,抬眸:“够有仪式感了吧?” 云舒:“……” 衡珩直接上手拉着人,“要么你赶跑她,要么我去你那睡,你自己选。” “男女授受不亲。” “你也没把我当成男人或女人啊。” 衡珩因为云舒这句话开始发牢骚,回想以前种种,栖霞谷、温泉两次,越想越心塞。 他的身材也不差吧? 平时都有锻炼,什么腹肌、倒三角形,虽然称不上一身腱子肉,但至少做到了穿衣显瘦,脱衣显肉! 可是云舒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正常女人该有的心理变化吗? 可恶! 太伤自尊心了! 云舒走着走着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狠狠甩开。 衡珩双手环胸抱臂,独自走在了前头。 “……搞什么啊。”云舒抬脚直接踹人,将人踹出几个踉跄,“求着我来的是你,发脾气的是你,活该我当受气包呗!” 衡珩捂着屁股勉强撑住身子,崩溃大喊:“到底是谁当受气包啊!次次打我,我有还过手吗!”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来到衡珩住的地方。 云舒替他开了神识,扫过屋里屋外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其他气息。 “难道是跑了?”衡珩怕云舒不相信他,继续解释,“当时我分明是在床上看见一抹影子蹲在窗口,发现是你想要闯进来……” “我知道,我信你。”云舒不用让衡珩多说,因为自己一个时辰前同样遇到了怪事。 这下轮到衡珩感到吃惊:“你就这么随便相信我?”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不相信你。”云舒来到院前院后检查,看见两抹干净相映相辉的颜色,“天山戌融花还在啊,嗯,你还养了姚黄牡丹?” “牡丹是触手们不知道从何处拔来的,花贵,养的好还能卖出去一些钱,便一直养着了。” 云舒的指尖轻轻捧起一朵开得正值艳丽的牡丹,衡珩先出声:“不准折。” “我是那种人吗?”云舒吐槽,松开手。 牡丹重新获得自由,一摇一摆地压着旁边卑微的天山戌融花。 云舒提议:“我觉得你应该剪一下多余的花枝,不然会把旁边的花盖得死死的。” “顺其自然吧,我想知道它们最后的结局如何。” “绝对会被盖死。” “那可不一定,天山戌融花属于藤蔓植物。” “那就是盖死或者绞死。” “……我选择第三种,都不死。” “不可能,两株都是需要圈养附近土地的营养,用来维持各自需求。除非分开养,否则就是互相争夺养分,这样对两株植物都不好。” “……打住!你回去吧,临走前帮我布下个结界,防止那个人回来。” “行。” 第44章 死直女,真是不解风情! 那一晚过后,云舒没有再见到另一个衡珩出现在天逍仙宗。 好似幻觉,不似真实。 晚风轻拂,星辰碎光揽过瑰丽宝绿色的长剑,一招一式游刃有余躲过漫天飘逸的鹅毛。 苍山负雪,明烛天逍。 悬崖高处,一抹霞色,一道绿影,恍若蛟龙出游,翩翩起舞。 野蛮生长于峭壁的参天大树,一名蓝白长衫道士悠哉歇息其中,手里端着两罐酒瓶子摇晃。 “今年的第一场雪,格外的大呢。” 霞色收招,绿芒隐退,不知梨花,回首白头。 细雪吻上少女倾国倾城的容貌,眷恋不已。 少女却淡之拂去,与雪形成反差。 云舒来到树边接过余妙机手中酒,饮入几口,温辛一下子密密麻麻抱住体温,驱走寒凉。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云舒道。 自从江南镇一事已过去半月余。云舒每日都在巩固修行,早画符,午习阵,微旦练剑,晚沉淀。 余妙机酌酒,听见下方少女的声音:“难为你天天守着我在这里监督,耽误了你的事。” 道士轻笑,翻身,两指夹着酒颈子朝下跟云舒碰了个杯,清脆一声,跟她的笑声一样动听。 “宗门新锐弟子比试大会我又不参加,闲暇时光,不如蹲在这儿,偷个懒。” 余妙机身为仙家,早已超脱了他们十几个境界,是宗门顶级核心战力,比试大会于她而言跟一群孩童打架没什么区别。 云舒喝着酒,忽然想到卫玉的还愿:“对了,卫玉的还愿是什么?” “嗯?怎么想起他了?” 卫玉在蚍蜉王带走临南半妖后,次日告别天逍仙宗回族。 余妙机酌了几口,“不过是一件小事,不足为道。” “小事也是事,你连这个都要瞒着我吗?” 少女仿佛泄了气:“自古多疑最伤故人心。” 余妙机趴在树干,俯视下方的少女,一个翻身正中少女怀中,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是这般回答。 云舒眉峰一挑,托着怀中人,“又是天机不可泄露。”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说明余妙机不止一次这样做。 余妙机旋腰落地,一字未语,又陪云舒饮尽酒。 一酒完毕,天色垂暮,两人互相告别回峰。 云舒走在细雪掩盖的道路,忽然旁边的树丛窜出一抹诡影! 那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高举着大锤子,顶着丑陋的皮囊吓唬着少女。 云舒定在原地不动,抄手盯着他。 屠苏醉自认为自己的伪装术绝对骗得了云舒。还在得意洋洋的时候,前面被抵着锤子的云舒,松开交叉环胸的双手,抬起手,指尖只用了一点力气便轻而易举地推开威胁她的锤子。 在对方蓄力准备继续表演中,上前几步,一手掀开面具,一手轻轻扇打过他的两边脸颊。 被突如其来的扇打而打乱节奏的屠苏醉陷入短暂的错愕,下意识地想要用空闲的手挡住这如挑逗般的攻击。 可还是没挡住。 云舒扇完,再改成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摇几下,耐着性子道: “屠苏师弟,伪装术还是太青涩了。” 屠苏醉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本应该抵挡的手无意识的抽了抽,摩挲又蜷缩成拳头。等回神时才如惊醒一般挡住在自己开始发烫的脸,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跌落入薄雪。 他撑在地面,哀嚎:“第七次了,云师姐还是那么火眼金睛。” 云舒伸手拉他起来,笑了笑,连雪都比不上此刻的美丽。 “回去多复习,这点程度兴许只能骗骗普通人。” “唉,修仙真累啊。”屠苏醉拍掉衣服上的雪泥,扫过少女笑脸,“师姐是如何熬到今天?” “一心成仙,不问过程,为求结果,就这么过来了。” “但愿师姐永远如此坚定。” 屠苏醉退掉伪装术,青年如沐春风,舒心爽朗。 他啧了一声:“原本今日衡师弟要陪我来的,不过一刻钟前下山探亲了。” “家人相伴,胜过几日修行,人之常心。” “来的是他的那位青梅妹妹。早听闻那位的美名,真是其人如皎月玉兰,冷中藏锐,美得很。” 屠苏醉浮出心思:“你说衡师弟在家日日夜夜见到这么好看的人,难道就不会心动吗?换我都得目送百米,直至不见人才收回目光。” 来的人是衡晴悦吗? 云舒走着分神小会儿,回答他:“若是两情相悦,那便是天生一对,犯不着我们在背后嘀咕他们感情。” “还以为师姐对衡师弟还有点感情呢。眼下一说,师姐完全不在乎衡师弟啊,那我替宗门上下追求师姐的人松了口气。” 屠苏醉与云舒并肩,说着,好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师姐可有心悦之人?”屠苏醉扭头观察云舒的表情。 云舒摇了摇头:“道乃我心之所向。” 屠苏醉闻言,仰天轻笑,胸腔颤了颤,继而鼓掌,换来云舒不解疑惑的眼神。 “好!师姐就该这般强大坚定,不被红尘困扰,不入后宫埋没一生!”屠苏醉指向他自己,“顺便问一下,你觉得我怎么样?” 云舒:? “我可以入赘。”屠苏醉抛向一个媚眼,努力推销自己。 “屠苏师弟泥……”云舒欲言又止,看不出屠苏醉是真心还是玩笑。 屠苏醉又放声大笑,摆摆手:“开玩笑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和衡师弟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离我远远的。” “多半是收服临南半妖的时候,半妖垂涎他的美色,用你的样子对他威逼利诱一通,因此他现在见到你就恶心。” 云舒想起当时衡珩崩溃大喊的样子,还有自己以为衡珩男女不忌的心态。 屠苏醉得知后,眼睛一亮,那一种坑兄倒弟、跃跃欲试的损样立马暴露。 云舒不知道,因为这句话的缘故,衡珩又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摆脱屠苏醉的心理阴影。 途中两人路线不同,打算各自回峰。 屠苏醉却道:“我陪师姐回去吧。” “不必这么麻烦。”云舒推脱了他的护送。 屠苏醉从储物囊里变出一把油纸伞,盖过两人头顶。 “就当是赏一场初雪了。” . 几分钟后,风雪交加的空中一道青红色流光一扫而过。 寒风凛冽,屠苏醉躲在云舒背后挡风,牙齿冷得咔咔作响。 “啊——啊湫!” 听着后面的声音,云舒回头:“我就说不用了吧,大雪天的,谁跟你走路回去?” 现在的修士哪里还用走的? 都有御器,或者腾云驾雾,咻得一下就到寝室了。 还赏雪,瞧吹出的那傻样,简直跟没飞之前天差地别。 屠苏醉颤着牙齿,浑身打颤,他完全忽略了云舒会选择用御器回去。 这跟话本里的操作不太一样啊! 不应该是雪中漫步,情愫暗生,欲语还羞吗? 等送人回到屠苏醉住的地方,后方的人已经冻成傻帽。 云舒将人丢到门前,挥挥手说再见。 屠苏醉伸手:“等——” 然而云舒的青红流光早已穿梭于风雪中,消失不见。 回去还得沉淀修为,时间紧急。 屠苏醉:“……” 死直女! 真是不解风情! 第45章 旭国前太女 云舒布下结界,回房打坐,不过会儿猝然感觉到手背一阵轻微的刺痛。 抬起手一看,是一群蚂蚁在自己身边爬成一条长长的小队,再细看,屋中地板全是蚁类,几只爬在手背咬着自己。 很快,地面排出一张地图。 仿佛预料之中,云舒垂下手让背上小蚁下去。 . 天逍仙宗山脚下,衡晴悦撑着把大伞目送衡珩进入宗门。 细雪变大了,得赶紧回去。 衡晴悦收紧身上的羽衣,驱步山林羊肠小道。 林叶沙沙作响,再往前几步,小道豁然开朗,一辆正在驾驶的朴素低调的马车跟衡晴悦擦肩而过。 风卷车帘,衡晴悦抬起伞,与暖车里的人不巧对上视线。 那是一张明丽漂亮的脸,陌生的,端着居高临下懒惰自信的神态。 但又带着病弱的气质。 车内女人侧首,一股不怒自威施压下来,浅浅藏着危险。 衡晴悦没有被这道眼神所畏惧,车帘松下,遮住两人之间。 马车走出几米之外,衡晴悦依旧没有收回探究的视线。 同样的,她能感觉到马车里的女人也没有回头。 一眼锁定彼此不分仲伯。 这个女人,是谁? 又来做什么? . 雪随着天色愈发狂躁,夹着寒风瑟瑟,呼啸狰狞。 云舒给自己布下防风结界,端着一把杏色大伞慢慢出现在地图见面地点。 无人驾驶的朴素马车停在前方,一把便面扇轻轻掀开车帘一角。 透过那一角可以隐约窥探到与车外不符的奢靡之象,珍珠宝石,玉器绸缎,全铺垫在持扇女人的身下,雕花塑像,繁琐壁画,环抱着她四周。 似有香风泄露几分,飘到了云舒跟前,小香若有若无勾着人,赶快过去。 云舒收起伞,上车掀帘而入。 扑面而来便是不同外边寒冷刺骨的暖气,藏着沁人心脾的香薰,恍若一脚踏入春暖百花齐放的里世界,忘记外面的寒苦,投入温柔乡。 乡中容姿明丽庄严高贵的女人轻轻摇着便面扇散热,像短暂歇息的狮子王,完全无畏、赤裸裸打量着云舒。 颓靡高贵,阐释了纸醉金迷的富态。 “不知蜉王找我,所为何事?”云舒拉下帘子,故作不知。 “他乡遇故知,我礼贤下士。”蜉王放下便面扇,野心勃勃的眼睛如昙一笑,“云大小姐,久仰大名。” 云舒倒是作出惊讶:“我一碌碌无为小修,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蜉王的认可,王真是谬赞了。” “担得起\"殊胜\"一名号的,完全配得上王的夸赞,你说是吧?殊胜仙子。” 蜉王亲自给云舒斟茶,云舒会心一笑: “几年前听闻你死了,我还惋惜一阵子,觉得天妒英才。” “现如今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十六公主?前太女?还是王?” 徐秉雪微微勾唇:“最后一个吧,爱听。” “噗呲。哈哈哈——”云舒低头大笑几声,真情流露出来,“锋芒毕露了呢,王。” 旭国前太女,皇室女眷排名十六,一品爵位盛贞公主,未死,养精蓄锐后反杀回归。 “不过,现在旭国已经太平,两位太子能力出色稳重。太女若是想要夺位,恕我直言,我无能为力。” 旭国双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举国上下皆认同两位太子可以胜任未来的皇位。 早些年旭国皇室内幕杂乱,这些年靠着皇帝和两位太子的手段才得以恢复平静。 若是倒退几年,皇室战争尚未结束,云舒面对徐秉雪的邀请欣然同意,但现在却不想让旭国再度陷入内乱。 云舒不得不承认,徐秉雪母族势微,身子弱又是外姓公主,能够走上今天的地位十分不容易。 可摆在国泰民安面前,显然不够吸引自己。 对面仪容华贵、明丽病气的女人饮尽茶,她似乎想起什么,嘴角不自觉带上嘲讽。 “皇室子弟本就不差,又拿我当垫脚石,做了成全之美。我的两位皇兄,如今当真是旭国掌上明珠,定海神针。” 关于两位太子和太女的恩怨纠葛,可追溯二十几年前—— 徐秉雪才刚出生的那会儿,皇宫上空突发龙凤游影异象,徘徊整整七日不散,当朝国师透过异象推算出乃大吉兆是也,是二圣临朝之兆,万年难遇一次。 当时出生的皇嗣仅有偶然被临幸的一名小门小户出身的妃子所诞下的女婴。 但太子人选一早已经选定,正是当朝皇帝尚未登基时身边生死追随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所出的一子。 没错,一子。 将旭国文化再往后退一百年,双生子放在旭国皇室史记记载中,乃血光之兆。 双子同年同月同日同辰生,若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倒也可以给两位皇子拨个王爷担任,偏偏是皇后第一子,按照继位礼教是最正统的太子身份,未来的皇帝。 皇帝只有一位,因此从古至今嫡出的双生子最后的结局势必你死我活,无一例外。 后来有位皇帝下令,若皇室子弟中存有双生子,需斩杀一位。 这条诏令实施几百年后,杀出一位暴君。 此人是双生子中的一位侥幸活下来的皇子。 从小听着身边的人议论自己的出身,又无正确的指引,久之心理扭曲。夺得皇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替素未谋面的哥哥报仇,血洗整座皇宫。 若是这一件事便就算了,自古人无完人。 可惜那位皇帝虽有能力但败在常年压抑黑暗的环境之下,心性阴暗,治国手段过于暴戾,反让国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好在寿命不长,中年突发恶疾,药无可医,龙御归天。 下一任皇帝继位,便将双生子斩杀一位改换皇室中若有双生子,一律格杀。 双生子就此成为了血光之兆。 回到一百年后,尚未成为皇后的太子妃生出一对双生子。 庆幸产房只有她身边的几名心腹助产。 为了太子妃位不被剥夺,为了家族利益,为了骨肉,太子妃死死压下了双生子一事,对外声称诞生一子。 连皇帝都瞒了过去。 两子分开抚养,一子高居皇宫,一子散养郊外猎场。 等个二三岁,两人轮流充当太子进入皇宫接受皇家私教。 本以为以后这般相安无事,偏偏幼子四岁时,全国庄稼大丰收,经济开始欣欣向荣。帝喜,命令国师操行祭祀大礼,叩问天地神明,庇佑旭国繁荣昌盛,蒸蒸日上。 幼年太子同样需要参加祭祀。 祭祀中会得到神明的福泽,皇后心动,竟然偷偷把另一位太子带回宫中,与子协商,一子负责上半场祭礼,一子负责下半场祭礼,来个真伪莫辨。 祭礼过程无事,可当最后一个环节,送神回天,异变突发了。 现场所有人能够直观感受到皇宫上方晴空万里,霞光万道,金光大亮,似有龙吟凤哕敲击脏腑,龙凤神兽法相遨游霞光中,百鸟齐随歌鸣,久久不散。 国师当场被吓得回到观星台,推算天地景象,得出二圣临朝吉兆。 皇后知道这个消息,脸都吓得苍白了。神明已知双生子,还提示了所有人。 恰好宫女禀报,后宫某位妃子在祭礼举办时遭到计算,提前分娩一女。 皇后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暗中让人流出女婴的生辰跟龙凤景象同一时间。还捏造妃子因为闻到了供奉神明的香烟才会提前分娩,各种手段用尽,终于将众人眼睛转移向那个女婴。 自古就无二圣临朝之说,哪怕是双生子,也是只有一人胜出。 何况还是兄妹临朝,简直荒唐! 这则预言立马引起皇室动荡,朝臣不安。 皇帝同样感到头疼,神明谶语,又不得不信。 皇后跟皇帝商讨一晚,决定偷换概念,下诏令: 女婴虽为我朝公主,但不入皇嗣籍册。以外姓公主身份活着,不得实权。成人后册封太子妃,嫁给太子共同治理国家。 换句话来说,皇后的皇也是皇位,你可以做二圣之一,但没有圣人该有的权利。 如同傀儡皇帝,垂帘听政,有名无实。 但随着女婴的成长,很快,诸辈发现了女婴除去身份、体质外,竟然与太子治理能力、手段不相上下。 真是令人震惊。 难怪是二圣,各个人中龙凤,马中良驹。 私底下,大家开始唤她太女。 既是夸赞她又是嘲讽她,都到这一步了,却只能步入后宫,香消玉殒。 皇帝同样忌惮她,怕她不满意现状暗中谋反,自立称皇。 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发生,另一件震惊全国的事情爆出! 云家,历代协助皇帝政治的修真超级世家,发现了太子其实是双生子身份! 这个消息比兄妹临朝还要让人惊骇! 可惜当时太子势力已经扎根朝堂,这些年又收揽了不少军权在手,加上功绩显赫,羽翼丰满,锋芒毕露,一时间没有人敢跳出来反抗。 这样子,兄妹临朝的谶语不攻自破。 两位太子年纪十九,手段、能力便超绝众人,恐怖如斯。 那么面对同样出色的妹妹,那位沾了神明福泽的太女,该如何处理? 就在众人抱着隔岸观火皇室战争时,宫中传来噩耗。太女因常年过度消耗身体,自打娘胎便有的暗疾压制不住,突发恶疾,无法治愈,已是苟延残喘之躯,往后只能终日抱着药汤在深宫度过一生。 太女病了。 还没等两位太子行动,太女那边先发生了事,几乎是退隐避世。 皇帝不忍,收回了十几年前那条诏令,还她外姓公主权利。 两位太子对于她的避世并未发表任何意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着成长,两位太子的能力越发超越太女。 有了兄妹临朝的提前示范,全国面对双子临朝倒是没有多大排斥。况且两位太子情同手足,休戚与共,渡过一段缓和期后,众人欣然接受两位太子。 双生子之凶兆渐渐在两位太子的治国能力中传回吉兆。 又过几年,太女主动搬去季德山庄修身养性,彻底退出朝廷舞台。 再过一年,过完新年的太女回往季德山庄路上,正值暴雨,山谷泥土松懈造成滑坡,埋没了一行人。 前太女,年仅十八,蚤薨。 第46章 与女主对战 可如今,本人不仅无事,还成为妖界蚍蜉一族的王。 徐秉雪给自己添茶,声音懒散磁性:“放心,旭国的天下太平我不会推翻,我也不稀罕去争什么太女。” “我要你,辅佐我成为妖王。” 茶杯叩一声,落在桌子。 两人中间僵持了一会儿,云舒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说什么?” 徐秉雪再次一字一句重复,指尖敲击在桌面,发出节奏的声响。 “云舒,别让我重复第三遍。我要你,辅佐我成为妖王。” “哈。” 云舒扭头忍不住哼笑了出来。 天呐,好大的野心。 徐秉雪早就料到云舒认为她不切实际的态度,美眸一翻,懒懒洋洋地说: “如果妖族打不下来,我可以换个地方打——比如旭国?” 云舒的笑容一凝。 “旭国地理位置好啊,正好给我家那些崽子们做窝,你说对不对?” 徐秉雪指尖沾了茶水,在干净的桌面简单绘出一块地形。 “反正我现在也有些军队。旭国版图我从小分析得滚瓜烂熟,哪边易守难攻,哪边易攻难守,对我而言,易如反掌。” “或者你再猜猜,朝廷之内,还有无我的党羽?” 云舒收敛了笑容,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散发压迫感的女人。 “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皇帝?”云舒问她。 徐秉雪优雅撑着侧脸,指尖还在游走桌面。 她不屑轻笑,将傲然与自信完全阐释其表:“那就有了正当的理由攻打。我若怕他,非徐秉雪也!” 好狂! 第一次见到徐秉雪时,早该看出徐秉雪这个人充满了野心勃勃。 她有头脑,善于忍隐明辨,懂权谋驭人。 她生来就是来抢到最好的,最高的东西。 真是到哪都垂涎三尺的狮子。 “妖王啊……”云舒低眉,思索一下,“现在妖族是采取八族鼎立,各领域又各自管着多多少少的小族……感觉,不太好打啊。” “若成了……”徐秉雪颠倒茶杯,茶杯形状恰是一个小人模样,两指推到云舒前,“你可就有一个\"车\"的棋子。” 象棋局之上,车棋可是威力最大的一个。 云舒看着面前的颠倒茶杯,又抬眸扫过女人势在必得的眼神,“我要是选择不从……” “你没有这个选择。辅佐我的两位兄长这么多年,也是该轮到我了。” 徐秉雪十指相扣托住下巴,像只盯上猎物的捕猎者:“你知道的,与兄长相比,我的能力和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这么霸道。”云舒把茶杯还给她。 她收回茶杯,玩在指尖,淡淡说着: “没办法,谁让我一出生就碰上天地龙凤法相,七日不灭不散。 我这命,就该是天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你,就该站在我的身边纵横捭阖,与我睥睨天下。” 云舒听着她十分狂妄傲世的话,内心渐渐被她感染一些情绪。 徐秉雪太自信了,她的表情无时无刻不在说着:我有野心以及我很强。 强者往往都会被彼此散发的魅力所吸引,云舒也是。 “要是最后成不了王,可不怪我跑路。”云舒先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 徐秉雪掀开眼皮,笃定:“没有这个可能。” 她凑近些,眼睛直勾勾盯着云舒的墨眸,吐声:“我们,会是最强的。” 两人一拍即合,各自交换了传音信物。 云舒离开前,停顿了一下,回头:“把边疆那些事撤了。” 徐秉雪露出一副坏得理所应当的样子,切的一声,蔫坏蔫坏地笑了。 “又猜出来了。不过是给两位兄长送点事做,省得他们还有时间求偶。” 徐秉雪抚心叹气,一双烟笼眉微颦,楚楚可怜:“我这人心眼小,容易眼红,最见不得人好。” 云舒:“你再不撤,我就要成了你皇嫂。” “哦?”徐秉雪挑了一下眉头,上半身突然扑近云舒。 “其实当年云家没有公布跟衡家的婚约,你第一次入宫时,父皇早就暗中定下你,还同我和兄长说,若是能争得你回来,无论我和兄长都可。” 徐秉雪冷不丁放出当年惊骇世俗的皇室辛秘。 “所以……” 她深吸着云舒身上的香味,舔了下唇,微扬:“嫂子,你好香。” “我靠,陛下是真的饿了。”云舒流出几粒冷汗,伸手擦了擦,觉得皇帝的做法十分荒唐。 徐秉雪点头:“是啊,我当时跟你想得一样,不过现在……” 云舒一双美眸警惕她。徐秉雪情不自禁又舔了舔下唇,露出虎牙:“云舒妹妹,我看你也是娇媚可人啊。” “……”云舒松下帘子,跳下马车,“走了。这段时间我没空,春分左右我们再协商妖族的事。” 车里只留下徐秉雪戏谑完后,肆意妄为的大笑。 . 云舒打开伞,撑行于风雪中。 默然回首,视线锁定住隐藏在深林羊肠小道外的旁观者。 山的外面,一身雪绒霓裳羽衣的少女转眼回身,飞雪连天,卷起层层裙摆,如花如翼,朔风大掀顷刻之间,已没了影子。 云舒玩转着伞柄,印染彩墨的伞面无风旋转,宛若一朵正值花季的杏子花。 忽然,转动的伞柄脱离伞面,露出了另一层鲜为人知的一面。柄中镶剑,随着手臂的发力,迅速甩飞林外! “咻——” 离开天逍仙宗几里外的羽衣少女眼神一暗,侧头,手中伞合拢,反手把追上来的长剑击飞! 长剑铮鸣一声,被震飞上空,弹回原方向。 而她的身后,刹那间,一抹鲜艳夺目的霞色凭空跃出。击飞的长剑若有所感,凝空一秒,硬生生扭回霞色少女手中。 “衡小姐久久未离,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少女音色轻而入耳,稍微失神,便会被她迷了心智。 “唰——” 两柄相交,竟丝毫不差。 云舒抵着剑施压一层又一层力度,被压制的衡晴悦握紧伞柄,猛地发力,周身靠近的雪花震飞三米之远。 连接伞面的柄被她拔出,暴露出里面与云舒同样别有设计的武器。一条蜿长沥青色玄精蛇骨链子散发摄人心魄的恐怖剑意,意形拟蛇,张着血口直冲云舒命门! 云舒眼中染上惊讶,抽身而退,看着对面羽衣少女手中的法宝。 衡晴悦一手握柄,一手撑链条,链子尾端伞面依旧连接一起。 她神色淡若,眼底却将她的内心想法暴露,晦涩的、冷漠的、又带点柔和,没有任何敌意。 “好奇特的法宝。”云舒毫不吝啬夸赞。 衡晴悦微微颔首,“多谢夸奖。” 只是话落一瞬间,羽衣少女已经闪现到云舒跟前,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轻盈得像只飞鸟。 链柄端蓦的弹出一把剑体,和云舒将长剑镶嵌柄中的做法不约而同,直奔突刺云舒的颈部。 “一端为伞,一端为剑,中间衔接链子。”云舒步步后退,小心翼翼躲过对方的每一招,竟然还有时间闲聊,“这到底是伞是剑还是链子?” 衡晴悦甩起链子去勾回远离的云舒,云舒半蹲蓄力,三两步翻个跟斗,如蜻蜓点水一下子跳脱蛇链的捕猎范围。 “这是我的本命法宝,降娄。” 衡晴悦轻抚着手中的链条,神色温柔,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居然就直接告诉别人这是自己的本命法宝吗?! 一般本命法宝是不会随意告知他人,容易招引有心之人的觊觎。 但衡晴悦面对自己时,竟然丝毫不担心? 云舒一时间摸不透衡晴悦,从始至终,对方好像都没有对自己怀有敌意。 这个想法刚刚萌生,便听见对方用冷淡的声线揭晓答案: “降娄有一个坏习惯。它喜欢主人展示它,每一次介绍它,唤它的名字,它的威力就会提升原来的一成。” 手中链条仿佛因为主人的呼唤,赐予生命般活了起来,像一条真正的蛇,缠绕着主人的手,伺机行动。 “这是两成了。”衡晴悦松开它,“尝试绞杀,降娄。” 三成。 加上原先的十成威力。 十三成。 一般本命法宝可是宿主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其滴血认亲后,一人一物之间诞生羁绊,羁绊越长久,杀伤力便越强大。 长蛇极速冲向云舒,带着羽衣少女的话。 “我猜你,还没有本命法宝吧。” 蛇影的速度太快,云舒察觉不妙,转身打算撒腿就跑。 可惜身后的影子在云舒转身之间,剑头随着噗地一声贯穿整个身体,全程快到只有两秒时间而已。 一圈一圈,蛇链绞上挣扎的猎物,逐渐收紧。 那穿过心脏的剑体弹回机关中,一把伞突兀出现,绽放伞面,包住猎物的躯干。 另一头,衡晴悦手持蛇链另一端,原先是伞型的部位变化为剑柄。 她轻松一拉,那包住的伞狠狠撕扯掉猎物的大半肉体,鲜血飞溅,染脏白雪,一片赤血。 ——血腥、优雅从容、美丽。 第47章 原来你的本命法宝是这样子用 “原来你的本命法宝是这样子用。” 一道喟叹,紫霞烟雾在衡晴悦后方弥漫开来。七彩琉璃光藏于风雪闪耀,片片雪花爆炸为纷飞的梨花,迎风遨游。 瑟瑟寒风暖化和煦温驯的晴,暖洋洋的,合着梨花清香,是春的气息。 真是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漫天飞舞的花瓣铺天盖地衡晴悦头顶、肩膀、脚畔,明明花瓣那么清,那么轻、却压得她喘不过气,连开口都无比艰难。 刚才那个云舒,是替身。 云舒竟是何时动用了法宝? 彩烟隐约浮现一抹影子。霞裙少女手浮一枚金珠,眼波流转,映彩,漠视一切。 云舒笑说:“可惜你猜错了。虽然我没有本命法宝,法宝也不能以唤名提升威力,但——” 手中金珠一晃变成了跟降娄一模一样的蛇链。 沥青色蛇链玩弄在手,在衡晴悦震惊的目光中,云舒浅浅说完后半句。 “能完美复刻。” “降娄——” 云舒话音一落,趴在指尖的蛇链仿佛听见蛇翁的笛子独奏,悠悠挺起身子。 十一成。 “降娄。” 十二成。 “降娄。” 十三成。 十三成的威力,与对方降娄杀伤力同阶。 云舒松开完全可以自行活动的链子,向羽衣少女伸出手,游动的蛇链摆出进攻的姿态。 “来,我们比一场。”云舒眼神转为冷厉,若有化不开的冰,“然后好好回答一下,你在林中都听到了什么?” 衡晴悦见到和她本命法宝一样的蛇链,眼眸倒映着对面的云舒影子,似有暗波,藏在眼中翻涌。 正当云舒准备发号施令,对面的衡晴悦反而唤回降娄,蛇链抽短合成伞挡住梨花的攻击。 衡晴悦彼时像个撑着伞踏春的小姐,嘴角若有若无一丝笑意。 “很好的法宝。这个就是兄长说过的镜中花水中月吧?” 云舒顿住。 探个亲,衡珩怎么连这个都要告诉衡晴悦。 啧,也是,待久了都快忘记他们是男女主。 “放心,我除了你下车后的那句话外,其余什么也听不到。” 衡晴悦解释完,又道:“不是衡珩的事,我不会关心。” 这样啊。 云舒收起进攻状态,蛇链重新化为金珠彩烟,埋没云舒的掌心。 春天的幻觉消失,千树万树的梨花雨被一阵寒风打回雪花原型。 北风吹,雪中一霞一银,一杏一紫,互相补色。 衡晴悦最后一个转身,眼角的余光依旧染着轻轻的笑意,那张皎月玉兰般的容貌灵气逼人。 她道:“听家里说,你还和我兄长退婚了。” 云舒一噎,有些心虚:“不合适就退了。” 她哼笑几声,意味不明:“心虚什么,他那样子的人,活该被退婚。” 等下,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你好歹也是龙傲天的青梅,不应该站在他那边吗? 衡晴悦扶柄,“你那镜中花水中月原是他先滴血认亲的吧?不会分享的人很难有亲朋好友的。但这一次,他倒是学会松手了。呵。” 少女灵动如鬼魅,美到极致精巧的琉璃娃娃。她一笑,感觉全世界都该讨好她的欢心。 “能让他松手的人是你。所以云舒,我欣赏你。” 衡晴悦走了。 留下云舒傻傻愣在原地。 女主的魅力,不可想象。 她那惊鸿一笑,比雪还要动人心魄。 . 衡晴悦进城,进入一家书馆二楼听书。 二楼的包厢互不相隔,中间仅用青竹绿纱遮掩。 衡晴悦选了一个好位置,刚落座,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熟悉的气息环抱住她。 “又去见兄长了?”稚嫩的少女音刻意压低,贴着衡晴悦耳边私语。 “嘘。” 一名身穿苍黑文武袖,虎背蜂腰、螳螂腿的高大肃穆男人扯着人的领子,示意她别说话。 小姑娘作出明白的表情,坐在衡晴悦对面。男人则拉过衡晴悦旁边的椅子,并肩坐下。 “今日聚会,又少了一个没来。”对面小姑娘用传音聊天。 小姑娘看着不过十二三岁。一身简单水绿锦绣罗裙,几支小碎翡翠珍珠步摇分插两髻,小家碧玉容色,一举一动散发着未被世俗熏染的淳朴至真。 来者正是她的几名挚友。 为了不打扰听书的人们,三人选择队内传音。 绿裙小姑娘托腮:“算了,山那么高,还是别为难他。” 说完又转语问衡晴悦:“今日见兄长,有什么新发现吗?” 衡晴悦摇头。 文武袖男人给她们添茶,薄唇含着浅淡的笑意:“不是见到云舒了吗?” 话是问衡晴悦。 衡晴悦剜了他一眼,传音:“你跟踪我?” “这不是怕你的娄影比不过别人的法宝。” 男人推茶给她:“以防万一而已,喝茶。” “我不喜欢狗。下次别擅自做主。” 衡晴悦接过泡好的茶杯,吹了几口,才开始细细品味。 “喝了茶,说明你也不生气嘛。”绿裙小姑娘盯着两人,直接拆穿衡晴悦的话。 衡晴悦不吭声,将注意力放在楼下中央的说书人。 “你……现在心情很好?”男人沉厚如酒酿的声音落在衡晴悦耳边。 对面的小姑娘领先衡晴悦一步,竖起食指,学着他刚才出场的样子,示意安静。 见过了云舒,衡晴悦的确感受到难得一些放松与欣慰,不过她不善表露出来,唯有身边几位挚友熟知她的内心。 她微微一笑。单手撑在栏杆,托着下巴品茗,好似一幅静止的仙人古画。 以往的疏离感全然不见,只剩静谧、温柔。 “云舒,是个出色的苗子。”她传音给两人,“我有预感,有了云舒,我们会更上一层楼。” 小姑娘不满了,啧啧几声:“这是你除了我们几个外,第一次夸赞同辈的人。” “可惜另外一个人听不到,不然早就跳起来犯贱。”男人道。 小姑娘哼哼几声笑,默认了男人的话。 . “啊——啊湫!” 屠苏醉将被子卷成一个卷,身子缩在里面取暖。 才刚回来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开始染上流感,病恹恹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衡珩一脚踢开他的房门,端着药进来:“嘬嘬嘬,起来,喝药了。” 屠苏醉瞪他一眼:“你嘬嘬谁呢?叫狗啊!” “谁破防谁就是咯。”衡珩把药放在桌上,抬脚就走,“得了,药给你送到屋中,别再用通讯符烦我。” “别走这么快啊!咱们好歹也是生死与共,患难之交——你再去给我炒两个菜呗?” 屠苏醉眼珠子转得溜溜,露出一副鬼精鬼精的损样。 向来只有衡珩蹬鼻子上脸,还没有人敢对他得寸进尺。 衡珩站在门口,摆出鄙视的表情,其嫌弃的意思屠苏醉看都看的出来。 屠苏醉剑眉垂皱,捂着胸口自个伤心: “那年秋风细雨,你我并肩首次做任务,三交河跳水,我还替你感到担心,原来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神金。” 衡珩转头就走。 屠苏醉立马从被窝伸出尔康手,大喊: “哎别走啊!你是我进宗门以来唯一一个认识的男修!我承认我之前有点犯贱,但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时候我就这样子了,改不了!” “我跟你道歉。我先前被茶馆里魔改的说书内容吸引,代入了你,通过江南镇任务,我发现……” 屠苏醉越说到后面,声音愈发小声。 他抠抠自己脸,利用小动作掩饰内心的尴尬。 “你人还,还蛮好的,聪明靠谱,就是嘴下不饶人。” 屠苏醉小心翼翼抬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几个月来总是看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房间弥漫无声的安静。 屠苏醉脸上止不住的尴尬和僵硬,干笑几声:“哈哈,也是,能跟你交友的应该都是天骄,是我……” “厨房在哪。” 屠苏醉睁圆了眼睛,雾蒙蒙的,汇聚一层星辰大海。 “在后院的小耳房,我留了几颗白菜在米缸中!” 他生怕衡珩不耐烦地离开。 衡珩无声呼出口气,抬脚走向房门,背影消失前还残留他的回声: “屠苏醉,跟我交友,算你有眼光。” 后院的耳房,烟囱徐徐升起烟火气。 一场寒冬,单影逢对,庭廊留印,碗筷添双。 第48章 双生子对云舒的感情 衡珩这边吵吵闹闹,换到云舒便是一片清冷。 云舒刚回来,便拿出云家内部通用的通讯符,布下结界,联系上云家里自己的心腹。 “子瓷,这几日你带一批隐匿术不错的云家卫沿着西方娄宿的方向侦查。哪怕是走出大陆外域,途中注意牧养牲畜或者私养家兵的世家贵族、城主里有无小姐生辰在三月末至四月中旬之间,有无私养白虎行为或者附近有过法宝曾横空出世。” 通讯符里传来心腹疑问:“少主这是要侦查什么?” 云舒:“衡家衡晴悦,她的家族。” 通讯符里发出一道轻微的倒吸气。那衡家的小姐背后的家族诡秘,先前云家仅能翻查出点蛛丝马迹,不知少主怎么揪到对方的马脚。 心腹没有再多问,立马领命执行。 看着熄灭的通讯符,云舒手撑紫檀木雕花镂空榻尾,纤长的指尖轻轻敲打在花型图腾。 降娄。 好名字啊。 也是因为这个名字,给了自己提供线索。 不过是否如自己所想,那得等云家卫的回信之时再议。 云舒将自己的猜想暂时放置一旁,又开始打坐修炼。 偶尔几日,余妙机会留宿几夜,大部分都是来提点云舒的修行。 静坐修行需静,正正好。 距离春分之后的宗门新锐弟子比试大会不到百天,天逍仙宗大部分弟子借着寒冬整日缩在小窝闭关修炼,希望能够在大会上一展身手。 昔日闹闹腾腾不复存在,雪埋,来年春分再现。 整座仙宗似逢冬的虎,蜷着身子,扒拉几下脚底舒适圈,彻底躺平进入冬眠。 .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普通人对于百天漫长,而对修士不过弹指一挥间,流光已逝。 冷梅未落,迎春报喜,雀啼犹在耳畔密语。 雪化作春天的第一场雨,滋润万物,众生百汇,复苏。 春分一到,沉寂已久的天逍仙宗睁开朦胧金眸,邋遢,打着哈欠,伸直懒腰。 千钟万筝缓缓奏鸣。金光大道闪亮。天籁韾音,百转千回,柔和悦耳,惊飞山中鸟群,叽叽喳喳添上了新辅乐。 窝在自己小窝的绝大多数修士不约而同停止打坐,下地活动身子骨,一个个恹恹欲睡,像午觉没睡醒一样,走几步都能倒头入寐。 种满灵植玉树的某一小院,软榻上,绮罗霞裙平铺大半位置。 一女貌若洛神,眉间朱砂,坐姿如钟,浓郁灵气实凝紫雾,萦绕周边,恍若九重天仙。 云舒平息自己体内的元婴运转,明眸含星,眼尾微微上勾,唇角边挂着浅笑。 重梳经脉,问心,牢固修为,悟道,经过三个月的沉淀,云舒明显感觉到实力比三个月前的自己更上了一层台阶。 现在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元婴后期。 云舒下地,听着钟琴声往主峰方向离去。 今日春分是个关键的日子,主峰每座主堂开放三日,长老堂主坐守其中,开始为有意参与四仙门联试的新锐弟子比试大会登记弟子身份牌。 四仙门联试,只是以四仙门作为代表,其中还包括大大小小的宗门别派,五湖四海散修,皆可报名。 宗门弟子只需在宗门内提交弟子身份牌。 散修比较麻烦,需自行前往指定的报名处提供身份报名。 各大宗门会在大会期间开放招生,若是能够把握住,更是各地散修的一次入宗机会。 三日报名时间;五日整理大陆各地传来的登记册;三日整理入场名次和场地;四日时间出发赶场。 初一报名,初十五开始比试大会。 由于比试地点遥远,报名处会有人员驻留几日,确定人数后,提供去往比试大会的来回飞船。 “听说这届比试大会是在蓬莱仙岛,我还没去过呢,有点激动啊。” “十二年一届。我听师兄说,上一届是在瀛洲,上上届是在方丈,还有昆仑、长白,都是灵气浓郁的仙地。哈哈,虽然不一定能晋级,但是去见见世面都行!” 云舒排着队,听着旁边队的弟子兴致勃勃讨论这次的大会地点。 其实自己也是第一次参加,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紧张。 无论身边人如何渲染气氛,回应自己的仅有心如止水,这大概就是一种“我知道自己会考得多少分”的预判和自信。 五湖四海天才多如牛毛,但天才中的天才万里挑一。云舒乃是在这个基础上再度脱颖而出的新星。 修仙界天骄榜上第七名,号称“殊胜仙子”,她的实力无愧于这个名号。 要知道,天骄榜前十五名除她,全是高于云舒年龄的前辈们。 十二岁加入天逍仙宗,十三岁炼制出圣近半神品级的黄金符箓,从此一举打响符修名声,一步步挤入天骄榜,并且还在不断递进。 所以云舒何止自信,是稳赢。 提交了弟子身份牌,云舒转头碰上刚好登记完的旭国双子。 说起两位太子,实力同样不错。 因旭国和云家并蒂关系,自打两人进入天逍仙宗,云舒基本和他们一同历练颇多,剑道也是两人教会云舒。 “承基殿下、行冠殿下,巧遇。”云舒眉眼弯弯,向他们打招呼。 旭国国政繁忙,自从上次蜉王上仙门要人一事结束后,云舒一直没有见到双子,后来闭关修炼,三个月余后的今天还是三人第一次见面。 云舒想到徐秉雪,问起现在边疆是否还有妖族骚动。 霍承基穿回他的黑袍银光铠。许是刚从漠北战事回来,凑近些还能闻到属于漠北特有的冰雪冷松气息混杂几缕血气。 天逍仙宗这边的春雪刚融,冷风呼呼作响,比以往更冷些。 他解下身后的黑貂披风,抖抖两下,虚虚环过云舒的后背,弯腰亲自给人披上,收紧系绳。 不合身的披风衬得云舒有些娇小,两颊旁,纯黑蓬松貂毛轻轻蹭着皮肤,既柔软又温暖。 云舒一愣,继而调侃:“殿下真是会想,沾了血才给我穿,之后又让我拿回去替殿下清洗。” “雪刚融,这几天会特别冷。” 霍承基英俊深邃的脸停在云舒侧边,系好绳子,他抬了抬下巴:“我知道你喜净,没沾血。” 他退后几步,跟云舒保持距离。 霍行冠将这一幕看完,抱臂的手指缩了缩。似火烧灼的绛红飞鱼服染了些尘埃,他不敢靠近云舒,只能拉着一抹笑问: “西蛮那边的妖族已经停止骚动,这几月有我守着,没有哪只妖敢跳出来作死。” “很累吧。”云舒扫过他灰尘扑扑的衣服,还有干裂的唇,“西蛮沙尘多,多注意补水。” 霍行冠顺着云舒的视线,下意识触摸自己的唇,忽而咧开一个更加灿烂的笑。 常人无法分清双子,唯独云舒,第一眼就能分出两人的不同。 两人面对云舒时,总是会藏着不同的、隐秘的情绪。 霍承基身处高位久了,又常年待在漠北一带,不爱说辞,面对云舒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多带了点小心翼翼。 霍行冠更甚,眼中永远是用轻松戏谑掩盖复杂、晦涩难懂的情绪。 “这几日国事忙吗?”云舒一边走一边问着身边两人,“若是不忙,我们回京都馥醉楼小聚一回,算是替你们两个接风洗尘。” “西蛮暂时不会出乱子,承基,你呢?”霍行冠隔着中间的云舒,问另一边的弟弟。 霍承基余光注意着旁边的人,恬静道:“我都可以。” “那便明日吧。” 双子跟云舒待在一起时,常是云舒做主导。 “明日午时,来我这边,一起传送回旭国。” 第49章 没想到修罗场来的这么快 跟双子暂时再见,云舒乘着群羽回到自己小院,种着玉树的门前早已站有几人等着云舒。 云舒露出惊讶,收回群羽:“怎么你们个个都来了?” 屠苏醉勾着衡珩的肩膀,一副好兄弟风范: “云师姐,你也刚报名回来吧?” “对。”云舒来到余妙机旁边,用眼神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余妙机呵呵一笑,格外随性自然:“屠苏师弟说为了庆祝大家都报名比试大会,明日一起聚一聚,就在他的小院吃个野味。” “你不是不报吗?” “我不报名,但我会去观赛。” 屠苏醉接上余妙机的话:“来嘛云师姐,明日午时左右,衡珩说要烧烤,你肯定想不到他厨艺可好了!“ 衡珩抽了一下他,“是你想吃,别赖到我头上。” 明日午时? 怎么这么巧。 都选同一个时间。 云舒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明日午时我有事,赶不上你们。” 衡珩望着云舒身上的披风,眼眸里闪过一道光,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 屠苏醉苦着张脸,拖着长长一声啊。 没想到明天云舒有事。 “想让你们尝尝衡师弟的手艺来着,可惜了。”他摸了一下脖子,感到有些惋惜。 同样是要去吃饭,云舒此时莫名产生点心虚,撩过脖侧的长生辫玩在指尖,掩饰心虚。 “衡珩厨艺的确很不错。”云舒难得夸衡珩一句。 “对吧……不对。”屠苏醉扫过两人之间,剑眉轻皱,“你们私底下居然偷偷吃过饭了?!” “还不带我唔唔唔——” 衡珩一把捂住屠苏醉那张说个没完的嘴,手背青筋暴涨,他却浑然不觉,扭头问云舒:“你明天有什么事?” 云舒玩着辫子的手指停住会儿,淡然自若:“一些私事。” 既然是私事,他们不好强求云舒,况且本来就是屠苏醉先起的头。 余妙机拍拍手:“明日不行,那就后日,或者比试大会结束,再一起出来小聚。” 屠苏醉挣开衡珩的手,哼笑了一下,“这个想法可以。我跟衡珩明日无事,闲着也是闲着,那就下山逛逛人间。” 他问了余妙机,“余师姐要跟我们下山吗?” “不了。”余妙机这几日可惨了,“我要替长老整理报名册,你们去吧。” 几人又因事情分开。 屠苏醉鼻子动了动,抬头寻找着某股气味: “真是奇怪。宗里居然还有雪松和黄沙的味道,哈,衡师弟你说奇不奇怪?” “说起来我都还没有逛完整座宗门。” 屠苏醉没想到天逍仙宗领域如此大,两种相悖的东西还能同一时间闻见。 他勾了勾衡珩的肩,露出一派天真向往:“仙门不愧是仙门。” 衡珩低头,双手环胸,嘴角扯出一抹嘲讽。 云舒扫过屠苏醉,若不是他的眼神太过迷茫纯良,像大学生自带的愚蠢,还真以为他是在点着自己肩上的披风。 衡珩拉着人的领子,要回去:“你想闻,我明天带你去闻个够,就在旭国。” 屠苏醉嬉皮笑脸:“说到旭国,那馥醉楼跟你厨艺相比,谁胜?” “闭嘴吧你。” 两人愈走愈远,声音渐渐消失不见。 “……”云舒望着只剩两个点的影子,有一种已经被看穿但又没捅破的诡异感。 翌日午时 云舒和双子来到提前包好的厢间,云舒推开窗,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三人皆换了私服。其中霍承基接过掌柜亲自拿来的精致菜单,问着两人:“吃什么?” 旁边的霍行冠斜身过来,修长的指尖随意点了几道温菜,语气懒散绻绵:“老样子,你和云舒吃不了辣,留我两道辣菜就行。” “云舒。”霍行冠搭着椅背,往窗口轻笑,十分邪气,“想吃什么甜品?” 难得小聚,三人放松了平日紧绷的神经,都是熟人,私底下真实本性流露。 “云舒?”见云舒没有反应,霍行冠又喊了一声。 站在窗边的云舒脸色不太对劲,在回头间收回古怪的神色,来到两人背后翻阅菜单上的甜品一栏。 “刚才看见了什么?”霍承基比较敏感,察觉到云舒那几息间的不正常。 云舒跟掌柜确认甜品的声音落在两人头顶。掌柜一走,才坐下回答:“没什么,只是看见认识的人。” “每次都是这样,一出门总能够碰上朝廷里的人假遇,不是聊官事就是推荐自己女儿。” 霍行冠一边不耐说着,一边给对面的云舒熟稔倒茶,行动如云流水,仿佛做过无数次般将小二端上来的果盘推给云舒。 云舒挑着牙签,插入两块果肉,把果盘推回两人面前。 “你们吃,边疆环境刻苦,要补点糖分。”重要的还是补维生素。 霍承基加了一根牙签,挑起一块果肉,举给云舒。 霍行冠捏着果肉上的牙签,斜睨一眼窗外,正对对面的食肆上好厢房。 “原来不是朝廷的人。”他略微收目,转而反问云舒,“你今日还约了他们?” 对面厢房,一个穿着紫藤色宝莲纹鎏金印文武袖、里搭珍珠白潮海金纹印骑服,羊脂白玉冠,高马尾少年夹着菜,大口大口吃着饭。 “还看什么,人家都要被你看饱了。” 衡珩大口饮下一杯茶,举手投足间,全是少年意气。 他的对面,屠苏醉换下宗服,一身东方既白圆领袍,蹀躞带,配戴护胸银饰,一张阳光开朗的健康小白脸时不时侧望对面馥醉楼。 “没想到,云师姐说的私事就是跟两位师兄吃饭。”他略带失望的口气,开始夹菜。 衡珩放下茶杯,啧了一声:“行了,你个绿茶跟我装什么装,昨天狗鼻子比我还灵。” 雪松和黄沙味,只有旭国边疆才会有。 云舒在天逍仙宗认识的、又在旭国边疆的人除了那两位保家卫国的太子,还会有谁? 包括她肩上的披风,一看就能猜得出来是男款。 只是没想到屠苏醉昨日提到馥醉楼后,今日吵着要来吃一回,说着什么长白山没有馥醉楼美食,拉着他慕名而来,正好撞见云舒几人进入馥醉楼。 他们退而其次,来到对面的食肆观察云舒几人。 “你怎么知道云舒他们会来馥醉楼?”衡珩问对面的屠苏醉。 屠苏嘴夹口菜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人间美味。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到馥醉楼是旭国京都最顶绝的食肆,慕名而来罢了。” 结果正巧撞上云舒几人。 屠苏醉面上一派朗朗清风,带着涉世未深的纯良,像极了现代大学里听不懂课的懵逼大学生。 第50章 你心不诚,没必要说了,我懒得听 结果还是没有吃成。 屠苏醉全身重力靠在梨花红木椅子,大叹几声,“来京都不入馥醉楼,跟白来一样。” 衡珩:“不是你自己要挤着来这家?后悔了?喏,他们还没上菜,现在跳过去还能一起挤着吃。” 屠苏醉:“别了,怕云师姐都忙不过来。” 呦,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怕什么,你不是对她有意思吗?要知道,爱情都是用勇敢换来的。” 衡珩两句话,瞬间抓住四个人的心思。 他们的话没有用传音没有结界格挡,几乎是在衡珩说完的一息时间,对面的双子同时扭向云舒。 药修世家长白屠苏氏之三代单传少主,何时喜欢上了云舒? 连云舒都陷入云里雾里。 下一秒,三人就听到了屠苏醉的回答:“啊。没有啊,我喜欢的是你啊。” 什么?! 我靠! 好劲爆的情报! 一时间,馥醉楼大半厢房的人停止了夹筷的声音。 屠苏醉笑眼弯弯,清澈干净,“如何?” 衡珩扭头轻视地笑了一下。 他是故意说出屠苏醉对云舒有意思,结果反而让屠苏醉化险为夷了。 明面上情同手足,实际上两人散发熏人刺激的硝烟味,只差擦出点星火,便会一触即发,滋生恶战。 衡珩珍惜这点来之不易的友谊,稍微收敛了点: “你心不诚,没必要说了,我懒得听。” “什么啊!我明明很喜欢跟你玩。”屠苏醉真诚坦率地说,“真要问起我喜欢的类型,唔,喜欢比我聪明一点的。” 他笑了笑,如沐春风,坦率开朗。 厢房的话传入馥醉楼对面的厢房,几人听得出来屠苏醉估计真对云舒没有意思。 菜上来了。 厢房里一时只有碗筷偶然敲响的声音。 馥醉楼的厢房都会设计独立的隔音结界,外面的声音可以听见,但厢里禁止偷听。 霍行冠半阖着眼,神情淡淡,指间琉璃红珊瑚筷随意拨乱面前的辣菜。 霍承基倒是开口了:“你何时跟屠苏氏变得亲近?” “屠苏师弟跟我有过组队任务。昨日回去,他们跟余师姐一起来找我商量,想在出发蓬莱之前聚一聚。我推脱了。” 云舒短短几句话交代完事情原委。 尤其最后一句,令对面两人脸色晴了几分。 霍行冠吊着一双瑞凤眼,狭长,眼尾含勾,这一抬眸,似卷入江河湖海,旖旎潋滟,波光粼粼。 本人温而不自知,丢了琉璃红珊瑚筷子,只尝原先上桌的果盘上堆摆的果肉。 他换了个话题:“也不知比试大会如何安排比试。万人同会,少说需要一个月时期,多则两三月。若能组队,就我们几个如何。” 明明是询问,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霍承基无声,应是默认了此事。 云舒倒是说:“先看着吧。毕竟比试规则未出,不好做判断。” “这一次,不仅宗门弟子和散修,部分皇室的人会跟云家人结伴,一同参加比试。” 霍承基提前告知云舒。 “其中,你那位常年替你协管云家的首席谋士,魏公子也在。” 云舒夹筷的动作一停。 世家家族无论何处年代,私底下都会为了家族荣誉的利益招揽不同出身、善于谋计的文武谋士。 这些人一入氏族,此后便是族中家主最重要的心腹,出谋划策,辅佐家主,共同壮大家族未来。 当初衡珩折废失势,便是跟随云家主多年的一众谋士提议解除婚约。 云舒作为未来云家少家主,从小也有自己收揽、培养自己的心腹谋士。 魏公子属其中之一,才智和忠诚远超其余文武谋。 “他是器修,天赋异禀,云家不会埋没任何一人的能力。”云舒得知这个情报,并未任何不适。 霍行冠吃着一块果肉,想起幼年曾去过云家的回忆。 云家地域广阔,水陆五五开。 但云舒喜欢养鱼,尤其是各种各样奇异怪状的鱼。 在云家的大半领地园林,甚至可以看见云家为她围建不同程度的湖池。 玉砖朱瓦,中间只留几条单人行的小桥,底下大片的水,水里游着恐怖狰狞的巨鱼。 她最喜欢的一个鱼馆是建在后山中的一座大山,整整挖空了山体,只留存山的外壁,内部灌满东渡海水,大批深海捞钓的野生鱼类用阵法运到那座山里。 山顶成湖,壁透鱼影,这就形成了远看似山,近观鬼魅的奇异新颖景象。 偶然天晴,路过之人还能有幸瞧见山壁投影出几十米长的太古巨鱼,以及长着利齿的鲨群…… 这个杰作就是那位魏公子送给云舒十一岁生辰的礼物。 云舒十分喜欢,还会常年用着大量阵法维持山中野鱼的生活需求。 得闲时便常常会去山脚下小住一阵子。 那魏公子的居所也在山脚。 霍行冠断了回忆,“魏公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十雅君子。尤其是一颗忠肝义胆之心,对云家鞠躬尽瘁。若是能纳入皇室门下,真是天赐恩泽。” “那到达蓬莱之日,我将殿下的话如实转达,问问他愿不愿意。” 几人一阵哄笑,刚才僵硬的气氛一下子消散。 酒过三巡,离开馥醉楼已是青黛垂暮。 馥醉楼后院的小巷子里早早等着两辆轻奢低调的马车,几名黑锦劲衣的暗卫凭空出现,搀扶两位太子上了带有皇家标记的马车。 霍承基掀开月华锦做的帘子。那张英俊深邃、不近人情的脸上难得浮出一层薄薄的绯红,淡唇带笑,醉眼迷离,好似一坛陈酿百年的尧酒,一个眼神,酒香里的风情便熏着人心头恍惚。 他声亦如酒,细腻磁性:“长岁殿一直有宫人打扫。今夜,要不要留在宫中?” 长岁殿是云舒幼时来到旭国跟皇室子弟伴读打造的侧殿,就在东宫邻边。 云舒扶额,酒精上头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不用了,我去找我爹娘。” 云舒拒了他的邀请。让暗卫护送太子回宫时注意安全。 爹娘因国事繁忙,常年不能回云家,便在京都买下一座大观园。 云舒顺着记忆中路线漫步,借着晚风吹散脸上的热气。 前方两抹人影互相搀扶,步子歪斜,其中一个高马尾少年被朋友扯着发尾,正在咬牙吃痛着。 “屠苏醉,你给老子撒手……嘶。” 衡珩被喝醉发酒疯的屠苏醉又扯又拽,拉扯间一个推力,酒精麻痹了神经,来不及思考往后跌倒。 一双手及时雨般扶住他的后背。 他回头,昔日眼眸如墨干净澄清,含着凶野,彼时朦胧一片,氤氲犹雾,凝化河堤岸边的秋水,温文润润,好生令人可怜。 刚才被屠苏醉扯着马尾,拉着衣领,胸前露出一小片白皙立体的锁骨,染着绯红,一路臊热至脖子、耳根处。 衡珩见来者何人,心下一个惊吓,心脏错拍几下,立马跳出云舒的范围。 第51章 他的哭声嚼碎了满腔委屈 “你们要去哪里?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可能是酒精上头,看见两人,云舒心底浮出一点在食肆撞破后的心虚,声音也不自觉柔化了些。 衡珩看着眼前这个暗纹滚边织纱金渐层色交领直裾少女,今日她卸下了满头点翠,长发束在背后,鬓发缠着红绳各束两侧,几支细镂朱钗定住发间。 饱含关怀和温和的眉眼;那一粒鲜明的朱砂痣,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 衡珩突然脸红得更厉害了。 跟小龙虾一样熟。 他垂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用,你回去吧。” 屠苏醉睁开迷离的眼睛,看见云舒,像见到了骨头的狗,挤到两人中间: “师姐,我们没车。麻烦你送我们回去一趟!” 云舒打瞧着屠苏醉那张红润有光泽的脸,调侃了一句醉的不轻。 天色不早了,西方已经升起一轮弯月。 几点繁星,闪着微亮的光。 “我给你们开传送阵,定位在天逍仙宗。” 云舒阵符双修,一般小型的远距离传送阵还是能驾驭得了。 “师姐不回去吗?” “不回,我要回家。” 云舒后知后觉又想起来连通天逍仙宗定位的原传送阵通道口,一个在皇宫,一个在枫月台山庄,还有爹娘的大观园。 算了,正好自己要回家。 云舒拿出通讯符,跟爹娘说了一声自己的位置。 不过两刻钟时间,一辆标记着云家家族图腾的深棕华丽的马车,精准找到上头了在路边蹲着发呆的三个人。 其实可以运起灵力驱退酒精,但这样一来,跟没喝过又有何区别。 “小姐快快上车……哎呦,好俊的两位小公子!” 车夫不惑之年,是从小就跟在云副家主身边长大,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离心。 修仙之人寿命长久,云舒爷爷当了云家主后一直没有卸任,云舒父亲曾是少主,自从有了云舒,才调上云副家主位置。 衡珩的肩膀搭着屠苏醉的手臂,看着眼前的马车问:“不是要送我们回宗吗?” “传送阵的定位通道口之一在我家,我正好回去,顺便带你们回去。” 衡珩一听是要回云舒的家,原地不动。 云舒上了马车,从车门探出个脑袋,“上来啊。” 衡珩不动声色:“你……爹娘也在?” “这不是废话吗?”云舒想到可能是少年羞涩,缓了口吻,“我爹娘不凶的,而且一回去就送你们回宗。” 衡珩抿紧了唇,扶着已经醉了的屠苏醉上马车。 其实衡珩不是少年羞涩,而是两家已经退婚了,两人还藕断丝连,被家长看见会有些尴尬。 云舒拿着圆扇扇风去热,眼睛一瞥,旁边坐得板正的紫袍少年绷着个脸,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个时间点我爹娘应该在批公文,等会儿我直接带你们绕过前院,去到后院的传送阵送你们回去。” “嗯。” 马车停在一座堂皇富丽的大观园门前,云舒掀开帘先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对莫约二十几来岁郎才女貌的佳人。 云舒暗道不好,连忙用玩笑掩盖自己脸上的情绪:“平日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今夜倒是在门口守着了。” 准备下车的衡珩定住在马车里,连呼吸都带上了小心翼翼。 云重(chong)仪修为高深,一早就听出马车里的动静:“让客人下来吧。” 衡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摔死了。 垂合的纱幔帘子伸出一只暖白健康肤色的手,手指修长有型,指甲修剪圆润干净。随着帘子上的珍珠被推挤哗啦作响,一袭紫藤文武袖的高马尾少年三两步跳下马车,跟云舒并排一起,身姿矫健,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他绷着身子,向云舒爹娘拱手鞠躬,一字一句,字正圆腔: “晚辈衡珩,见过云副家主,莫夫人。”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门口前,莫犹君眨了眨眼,给自家女儿努努嘴,用表情询问怎么回事。 他们想过是霍承基霍行冠,或者是同门同辈,亦或者是余妙机,可就是没有想到是刚和平退婚不久的衡家独子,衡珩。 云舒解释:“我跟衡珩是同门。今日衡珩跟他朋友在旭国游玩,天色晚了赶不回去,我路过顺带他们回家用传送阵送回宗门。” “奥——这样啊。”莫犹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招呼了衡珩进门。 衡珩松了口气,跟在云舒身后。 屠苏醉由下人架着走。 最前面的云副家主跟莫夫人耳鬓私语几句。莫夫人松开夫君的手臂来到女儿身边,挽着女儿的手臂。 “小衡啊,吃过饭没?”莫夫人扬着笑脸往后问。 “回夫人,吃过了。”一向很能说很能怼的衡珩脑海中闪过千言万语,本想舌灿莲花,结果张开嘴只能吐出干巴巴几个字。 “喝酒啦?” “……嗯。” “喝了多少啊?” “……也,也就一坛而已。” 云舒暗中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衣服,莫犹君立马不闹他了,只道:“小衡,舒儿他爹有事叫你过去。” 云舒衡珩二人神情一变。 云舒先道:“爹找他有什么事?现在衡珩是客人,一不问修为二不问资质三不问家族四不问灵宠五不问法宝。” 莫犹君一噎,这孩子净会读心,偏偏夫君想问的就是这些。 衡珩微微心沉,知道串门总是少不了这些问题。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长辈都喜欢问这些事。 换作是曾经,他定会毫不犹豫上前,兵来土挡,水来土掩。 现在脚下的步子一点一点变得沉重,仿佛有着数不清的铁链缠上脚踝,囚着他,锁着他,止步不前。 身边的人已经各个超越他,走上属于他们自己的大道。 只有他停止原地,无论日夜挣扎,无论咆哮呐喊,被迫感受着从指间流逝的天赋,无能为力,亲眼见证自己跌落高坛,天才变成庸才。 还要安慰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是对天赋型选手最残忍的惩罚。 衡珩踏出第一步。一只手却突然拽过他,隔着布料传递而来的温度令他不由怔忪住,浅阖的眼皮颤了颤,还没来得及转眸,浅金色的背影跟着身边的人平静道歉。一股用力,将他带离这里。 “带我那位喝醉的师弟去往后院的花园小亭。” 他是这么听见少女以平静,压迫的声线从容自若驱使下人。 而后,施法隔音,拉着他的手臂,一段一段穿过红廊小谢,穿过竹林暖灯,穿过月光花香,怀着坚定,驱行目的地。 “我爹娘跟普通人一样,都有这个通病,喜欢问别人专业啊修为啊什么的。明明两家结交这么多年,早就该打探清楚了。” 少女略带无奈的音色婉转于夜色,绵绵的,安抚的,敛去平日的疏离感,恍似跃入温而不争的泉池,无限包容一切外物的攻击。 “你不用多想,他们除了这个毛病,其实人都很温柔。” “你身上的事我不会外传。修行路途漫漫,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原地,只是现在失去,以后会如数奉还的。” 云舒刚才见衡珩一副要碎掉的样子,估计是不想让人知道现在过得落魄。爹又是个细节怪,三两句肯定会察觉衡珩的不对劲,事后偷偷套出想要的情报,知道衡珩的事定会上报给云家。 一旦云家得知衡珩又折废了,还惹上背景神秘、强大的组织,只怕会唤自己回去开会,宣布结束两家所有关系。 衡家虽不是超级大族,但胜在底蕴深厚,人脉资源广,其中云家和轩辕家属于最粗的两条人脉。 轩辕家是衡晴悦的家族。她是从小被家族寄托养在衡家养精蓄锐,作为交换,轩辕家族可以为衡家震慑外敌。 轩辕是大姓,根据多年话本经验,自古以来能够配上这个姓氏的都是些神秘莫测、实力顶盛的世家大族。 连云家都不一定能挖出轩辕家的情报。 但轩辕家很少出世。因此外界大部分只知道云家与衡家有交情,若没了云家,保不齐人人都想争衡家一口肉。 除去衡珩,除去同乡人身份,这些年衡家对云家的好,的确不可无视。 一开始想要远离关于龙傲天所有一切的原打算,不知何时,慢慢褪了些颜色。 “所以一点一点变强吧,衡珩。我再给你缓几年,期间衡家不会有事。” 少女一个随意承诺,却令身后的人内心掀起了滚滚波涛骇浪,沸腾,那颗排斥抵触的心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跟在后面的衡珩盯着少女后脑勺,微微张开了口,几次想要出声,唇瓣动了动,却又说不出话。 云舒想转过头问他是不是这样子的道理。 一回头,就见高马尾少年死死睁着泛红的眼框凝视自己,眉头紧皱,覆唇已经咬破,溢出血珠,却自始至终隐忍不发,不言。 他在眼眶掉落泪珠前急忙伸出双手将云舒的脸掰回去,用着厚重沉沉的鼻音提着毫无震慑力的威胁。 “不准回头,不然……不然……” 他的哭声嚼碎了满腔委屈。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像在外犯了大错而不敢回家的孩子,漂流了几个月,终于找到一家小旅馆愿意为他开门留宿。 第52章 给我共享所有资源机遇。我能捞你上岸。 云舒次日酒醒之后,理智立马上线回归,回想昨夜的记忆,独自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操了个飞天大操啊!!! 我滴皇额娘啊!!! 我都对衡珩说了什么超纲的大饼啊!!! 云舒现在只想跳个楼清醒一下。 有没有时光机可以重回昨夜啊! 求求世界现在快毁灭了吧! 这样就不用承担昨夜小嘴一嗨胡乱夸下海口的责任。 我也是飘了,比龙傲天还要狂傲。 保证未来几年,无论衡珩干了什么,衡家都不会出事。 踏爹的,老娘怎么不穿进大女主文里当主角啊! 啊啊啊—— 够了,果然是喝酒误人。虽然龙傲天哭起来的样子的确很带感,但是这饼画太大了,承受不住啊想蹲在墙角永远看不见龙傲天啊!!! 怀着这份忐忑的心情回了宗门,云舒用灵力驱散了酒精带来后的眩晕和不适,休息小会儿,准备去学堂听课。 天逍仙宗的授课类似现代大学,除本修专业必修外,其余的修道课业可以自由选择。 根据定制的课程安排,云舒今日是要去十二峰听课。 “……”突然间又不想去了。 但是为了不将学业落下,云舒休息够了还是赶往十二峰。 十二峰弟子挺多的,不一定能排着龙傲天同一堂课。 况且他才刚入门,顶多算外门的弟子。 每个等级的差距所受教的课程不同。 云舒来到内门弟子以上才能进入的孔子堂,里面聚集了各大峰慕名而来的内门、亲传或者首席弟子。 余妙机坐在后排的位置,向刚来到的云舒招手。 云舒顺着视线就见到余妙机旁边的衡珩,脚下一停,对面的少年今日穿着一套鹅黄色宗服,可能是昨日的酒劲未消散完 ,正靠着椅子恹恹欲睡。 衡珩是内门弟子?! 云舒静步坐到余妙机另一边,借着余妙机身体挡住自己。 开堂了。 昏睡的衡珩扶着脑袋坐正,问:“上完了?” “都还没上。”余妙机回答他。 呃… 昨晚喝太多了。 衡珩双手揉着太阳穴,打着商量:“师姐,我今日身体不适,能不能休假一天。” “可以啊。”余妙机格外好说话,“你回去吧,等下我跟堂主解释。” 衡珩拉开椅子,转身,无意瞥见坐在余妙机身边低头、用手挡脸的人。 要抬起的腿一下子坐了回去。 “……” 余妙机问他:“怎么不走了?” 衡珩撑头:“还能抗得住。” 课堂进行到一半,作为天逍仙宗唯一的行走阴灵体,衡珩被叫上台当做示范对象。 透明映黄色触手撕破虚空纷纷挤出来,众人能感知到空气中的灵气有几秒时间被全部吸走。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书中经典介绍的阴灵体。天地之灵凝聚一体孵化而成,诞生了灵智,喜欢生活在灵气浓郁的无争地域。可以契约可以融合,会替宿主无意识吸收周身灵气,对于修行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堂主手捧着一条温顺触手,“对于阴灵体的能力尚未彻底开发,还有很多我们未能得知的秘密等待着揭晓。” “另外——” 堂主忽然一捏,衡珩头皮一紧,皱着眉头抽回那条触手。 “融合后的阴灵体便是宿主自己灵魂,可以辅助宿主,相当于多了二把手,但是——” “灵魂上的五官感知也会一并传递。” 一条触手顺着气息找到云舒。云舒正认真上着课,触手的主动给了自己研究阴灵体的机会,伸手捞过那条触手揉搓在手心,湿凉的,q弹的,唔……有点像现代儿童玩的泡水珠,俗名会吸水的海绵宝宝。 衡珩耳朵红了些,扭过头,并未出声。 云舒分神听着课,注意到触手搓狠了还会泛起一抹薄薄的肉粉色,好奇之余尝试吹了一口。 “哗啦——” 台上当示范对象的衡珩不顾一切跳下来,凶着一张脸走向云舒,大力拽走云舒手里那条触手,还不忘瞪了云舒一眼。 云舒心虚地扣了扣脸,注意到他的一边耳根子烧成鲜红色,便知道这条出触手连接的部位是何处。 一堂课要上到一整个上午。临近午时,堂主宣布解散。 云舒撑着桌子准备开溜,几条触手拦住四周的路,台上的衡珩绷着身子下来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低声:“你跟我过来。” 云舒知道昨晚答应的事肯定逃不了。 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布下结界。 没等云舒先开口,前面背对着的人小幅度侧头,轻语: “昨晚的事你没忘吧?” “没忘。” 云舒正想解释昨晚喝多了,一时冲动上了头,才会夸下海口。 “三年。” 少年的声音很轻,风儿一带,就根本听不清了。 “给我三年时间就好,行不行云舒。” “……” 云舒听着他的话,第一次感到失语,双手情不自禁环在胸前,瞥开少年的背影转身思考。 这是下意识防守,抵触的姿势。 衡珩没有听到云舒的回答,转身扒拉了一下云舒的手臂,用着一种恳求的语气:“你说话啊云舒,三年还是太勉强了吗?那两年?两年如何?” 云舒抽回自己的手臂,重重吐了鼻息。 自己该怎么说? 说昨晚喝多了,乱说胡话? 说自己其实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自己不是龙傲天,没有死里逃生的buff叠加。 面对云舒的久久沉默,衡珩鼻子抽了抽,像是明白了少女为什么会沉默。 他往后一退,自嘲般笑了笑,准备离开结界。 “给我共享所有机遇,资源。” 少女的音色很冷,怀着坚定不移的口吻。 “我能保衡家三年以上。”我能捞你上岸。 至于能保到何时,就看共享何时结束。 衡珩呼吸沉重了些,知道巨大的诱惑往往伴随着高风险。 共享机遇资源是一件十分挑战人心的黑暗赌局,稍有不慎,就会被彼此出卖,背叛,掠夺,最后落得被对方踩着骸骨登天的结局。 一千万现金,两个穷鬼共同看守,只要守过三年,两个穷鬼就可以平分这一千万。 但也可以是一个穷鬼守着一千万度过三年。 是要一千万还是要五百万,只有穷鬼自己知道。 很显然,主动权不在他,他很大几率是被害的那一方。 两个人背对背,脚底的影子各自圈地,影子之下的各种诡计阴谋不断滋生,暗潮汹涌。 谁也不信谁,因为谁都可以背叛对方。 我能信任你吗,云舒?少年盯着脚底的阴影思考。 你敢信任我吗,衡珩。少女主动回头,却是虎视眈眈他。 饕餮是永远喂不饱的。 小心落得个以身饲死的下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云舒心想这招总应该能吓退龙傲天了。 “行,我答应你。” 云舒听见第一个字时便错愕地转过身,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龙傲天衡珩说出来的话。 衡珩破罐破摔,伸手拽住云舒的手,赫然逼近。在云舒颦蹙,略带警戒的目光中给她食指套上一枚古老暗沉的黑戒。 指尖一转,戒指内设的利刃露出头角,直取几滴鲜血。 嘶。 云舒食指中节留下几行血,中间的戒指吸血大亮,陌生危险的气息如同泄了开关的洪水,从戒指喷涌而出,肉眼可见笼罩整个结界之内。 一抹灰色瘦挑的影子浮出戒指,眼眸无情, 压迫感十足,高高俯视着云舒。 这就是…… 云舒瞳孔缩了缩,一眼不眨追随着那位灰衣高人,内心徐徐升起的炙热足以将自己脏腑烧成灰烬。 “吾曾以炼丹名动天下,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屈指一丹可令诸侯霸王执鞭随镫,丹漆随梦。” “你唤吾,丹老便好。” ——龙傲天最大的金手指。 第53章 烈马难驯,终成良驹 云舒回神抽离自己的手,指尖摩挲了指间的戒指,侧身朝着天空高举自己的手,细细盯凝戴在食指的古戒。 指缝间是丹老那张被岁月雕刻过痕迹的脸,冷淡,却好像有条无形的锁链囚着他的脖子,逼他俯视着自己。 手掌再往下移,指缝间变成了衡珩那张还残留强行镇定和试探的表情。 看似是在打量戒指,实则在观察掌中的猎物。 五指一握紧,好似将猎物牢牢抓住了手中。 把衡珩比作一匹难得的红鬃烈马,就知道他为何会那么呛人。 太烈了,又刚又辣,浑身上下都是无法驯服的野性和桀骜,有自己的思想,以至于任何人靠近都无法避免被他无差别攻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要么征服他,要么被他征服。 其他人一个个拿着绳索骑上征服,向他发出挑战,全被他摔下跟头。 这时轮到驯马师云舒带着套绳出现了,马儿看见又来了一个想要征服他的敌人,于是开始暴躁反逆,逼得云舒跟那些之前的人一样,不能近身。 如此几日过去,终不得结果。 云舒命人将他困在一处地方,绑上假人,让他自己蹬上几个时辰到脱力,再出现温柔安抚,让烈马熟悉自己的味道,开始起到脱敏治疗。 反复几回合后,脱敏效果有用,云舒再进一步从牵绳散步,触摸马儿全身,短暂陪伴到上马不再反抗。 烈马有灵性,他能辨谁人真诚虚伪。 那就别暴露本性,收敛一切虚伪。向他发送信条:你是比他强劲可靠的,你是真诚的,你是不会伤害他的,你是喜欢他的。 当他终向你走来,在你面前低下那颗高昂的头颅,一边轻微排斥着脖子上你套入的绳索,一边又只能更加贴近你寻求慰藉时,征服已经结束,烈马难驯,终成良驹。 他学会臣服。 你才是他的主儿,而他只是你掌中之物其一。 “我没有强迫你,对吧?” “没有。” “真是好孩子。那就永远记住你的回答。” 云舒脱下古戒,以两辈子的灵魂视角夸了一句,抛还给衡珩。 从这一刻起,主动与被动颠倒,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隔阂屏障被打破,开始互相渗透吞噬对方。 曾经面对主角的危机感、畏缩不前,都在此刻化为了灰烬。 ——天也该变了,巨龙断尾,大凤弃梧,猛禽吞日的时代来临。 ——不再是以龙傲天为中心的世界,而是我,云舒。 衡珩双手接住残留血迹的戒指,感觉云舒变得不一样了,明明还是那张皮囊,那副表情,却由内散发着说不出的自信魅力。 云舒撤下结界,临走前道:“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通知你。无需之时自己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断尾的龙只能屈于猛禽张开的翅膀阴影匍匐生息,等上新尾出生,方有一丝重游天空的机会。 真到那时,猛禽已成鲲鹏,遮天蔽日,无法撼动。 那一身霞裙似火烈焰,由近及远,烧得衡珩心思涟漪不停。 . 一条通讯符制成的纸鸢连夜飞到衡家。 少女刚沐浴出现,弹指用一丝灵力破解了纸鸢里的密语: [计划有变,云衡己联手。鸷鸟将击,需卑飞敛翼。] “……果然命运的走向最终还是改变不了吗?”少女销毁纸鸢,转身望着庭廊外的月亮呢喃。 明明想方设法阻止云舒跟衡珩走到一起,最终还是如同原轨道进行了下去。 “天道,你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 点醒了他们,却又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切无法改变。 大片积云蒙蔽了月亮,变得黯淡无光。 “太不甘了,我明明都能走到这一步了……” 随着少女的呢喃,藏于房梁屋顶的一男一女纷纷露头。 夜色之中,那苍黑文武袍男人格外担忧下方的沐衣少女,听到了她的呢喃,只是沉默吐出一口气,握紧拳头,去望向片月亮被蒙蔽的夜空。 巨龙犹在,杂兽不饱。 · 去往蓬莱仙岛的日子一天一天缩短。 大会比试流程已经传送到各大宗门和报名点。 为期三个月的比试时间,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修仙界理论知识笔试,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解析本修与他修的优缺点等,半月时间,万人同考。 第二阶段,本修单人赛、团队赛,为期二十天。 第三阶段,混合制双人赛、团队赛比试,为期二十天。 第四阶段,一整月的秘境实战。 每一阶段都会有对应的积分累积,四阶段全部比试完毕,参赛的长老们会负责统计单人组、双人组、团队组排名,计算最后的胜负。 听说这次报名的人数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为了回应大众的热情,二境三岛四门联合投入大量丰厚的法宝心法等诸多资源作为比试奖赏。 二境即当今拥有小仙境之称的昆仑、长白山。 三岛依次为蓬莱仙岛、瀛洲、方丈仙岛。 四门代指现在的四大仙门,天逍仙宗、明真仙府、恒古仙殿、妙奥仙宫。 其中,妙奥仙宫较为特殊,是四仙门里女子修仙最多的宗门。 三百年前,世只有三仙门。 那时妙奥仙宫还不曾是仙门之一,原是某个半隐世私人门派,只因生出一位超绝过人、卓尔不群的领头人。在她的带领下门派扩展迅速,亲自更新宗门核心心法使得宗门实力不断上升,在宗门实力达到了一定巅峰后向三仙门踢馆,并最终获得仙门认可。 前几百年妙奥仙宫只招女修,近些年来才渐渐取消了这个规则。 在即将出发前,云舒几人来了一次小聚。 余妙机架着烧烤架,屠苏醉去搬食材,衡珩在调酱,云舒负责生火。 修仙之人,本就不用过度重口腹之欲,不过看在气氛融洽上,偶尔吃一次尚可。 云舒生完火,想到屠苏醉的家族是长白山大族,于是问他:“屠苏师弟,你家也出一些资源送去蓬莱仙岛了?” “对,都是些自家养的药。”屠苏醉想了想前几日跟父母通讯,父母告诉他的,“送了几大箱,都是五品以上常用的药材。” 五品以上! 这对丹修药修来说,是何等的福泽! 药材丹药跟丹药两修修士都有等级划分,以九品垫底,依次递减,一品等级最顶尖。如今大陆上能够到达前三品的丹修药修凤毛麟角。 云舒抬头瞥了从衡珩戒指浮现的、不停眼馋野味的丹老一眼。 不知道丹老是几品丹修,不过能让他说出天下群雄霸主愿为他一枚丹药丹漆随梦的,想来不会太差。 “区区五品,遥想当年我手中绝不容忍有二品以下的药材,炼制的丹药无一不是一品之上,唉,终究还是时代后退了。” 丹老飘在空中感慨万千。 一品之上的丹药不再以等级划分,而是用超品统称。 超品的丹药可以引发天地规则、天雷,若丹身出现九转梵文,那便是神丹。 只有神人才能炼出神丹,炼出神丹代表了拥有成神的资格,与先前说过的锻造镜中花水中月的那名道士一样,会被天地规则直接保送飞升! 现场四人,有三人听到了丹老的话,不禁抬眸注视着那抹灰色灵魂。 屠苏醉疑惑地跟随抬头:“看什么呢?” “没,此行一去三个月,所以再多看几遍天逍仙宗的星河。”云舒收回视线,将食材摆上烧烤架。 “都是同一片星空,还能少的了哪颗恒星不成?”屠苏醉挠头,主动帮云舒摆上更多的食材。 余妙机望着火源,叹气:“此行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为何?”这话是衡珩问的。 “宗门不能同时离开太多核心战力。这次的比试大会,我们宗门的一半长老都被叫去蓬莱监考,还有一小部分要带领弟子们前往蓬莱参赛,我不参加比试,所以被留在宗门驻守。” 余妙机拖着一张怨念的死鱼脸,将木签狠狠插入食材中,“掌门也真是的,偏偏在我帮忙整理完报名册才告诉我,净拿我当白工。” “那余师姐你岂不是特别无聊?”屠苏醉翻了翻食材。 “算了,你们都走了,那我不如闭关三月,等出关后你们也回来了。” 余妙机原地掐指一算,通过天机算出了令她眼睛一亮的未来。 “吉兆。”她说。 “掐指啊?我也会点,之前跟八未峰学的一点皮毛。”屠苏醉见样,也有模有样掐指小六壬,停留的部分分别是无名指指尖、中指指根。他大呼一声:“坏了,是凶兆!” 流连+空虚,恐有竹篮打水一场空,再度重返之义。 衡珩问他:“你算的是什么?准不准啊?” “小六壬,八未峰平日拿来消遣的卦术。” “人家拿来消遣的,你还当真了?” 不理衡珩的反驳,余妙机兴致勃勃问屠苏醉,“你算的是什么?” 屠苏醉:“那师姐又是算什么的?” 余妙机笑了一下:“算你们的。” 屠苏醉拍手叫好:“巧了,我也是算我们几个!” 云舒给食材刷上一层酱料,“你们一个是吉兆一个是凶兆,该听谁的?” 衡珩吃上一根烧烤,大口大口咀嚼着口中的美味. “吉凶不分家,都该听。”没有凶的衬托,何来的吉?反之亦然。 屠苏醉有点迷信,已经开始向余妙机祈祷:“仙人保佑,希望此行顺利,逢凶化吉。” 莫名收到一点信仰的余妙机:? “三清不拜,反而拜我?” “这不是因为师姐你是离我最近的仙家嘛。我都这么柔弱了,让我蹭蹭点福泽怎么了?” “噗。”几人皆被他滑稽一面给逗笑。 第54章 行走的《春泥》代言人 小聚过后,余妙机当真封了她的居所,闭关修炼。 一晃已至出发蓬莱的日子,云舒收拾了该用上的东西放入储物荷包,跟着其他弟子坐上仙宗常年保养完好的长途飞船去往蓬莱。 也有一些不羁放纵的修士选择自己御器飞行,跟在飞船四周,形成天然的人字雁行。 由于目的地相同,空途上难免会遇见其他宗门的飞船。 衡珩出来观云,便看见一众女修围观在船边瞻仰某个方向。 “那是旭国皇室的飞船吧?好豪华啊,船头那个是真金龙标吗?!” “听说不止旭国皇室,还有其他家旭国领域的修真世家的人也在那座飞船。” “两位霍师兄也在对面欸,欸!看过来了!” “——你们快看出现在霍师兄后面的那个!!!” 随着女修的惊呼,衡珩举起望远镜投去看热闹的目光。 跟天逍仙宗飞船并飞的另一座超大型酷似中式邮轮的飞船船头,几名不同族服的少年佳君聚在一起聊天,充满青春昂扬,朝气蓬勃,引得少女们为之欢呼。 可下一秒,一位君子从在霍国双子身后擦身出现。满镜压不住的青春气息竟被他那一身粉春衫衣,浑然天成的温文尔雅压制。貌若冠玉,轩然霞举,霞姿月韵,似有暗香盈袖飘来,熏染了所有人的心口,为他无意一眸沉醉。 衡珩当惊脱口而出:“我靠,行走的《春泥》!” 一派稚嫩中,惊鸿一现的成熟尔雅令众人沦为他的背景,模糊褪色,唯有他,依旧鲜明。 对方抬眸一颦瞬间,好似来到了修仙版的be高干文。 衡珩脱下望远镜,咂嘴,没人告诉他,修士还能自带bgm的。 当衡珩再次戴上望远镜时,那人已经回到飞船中,不再露面。 这下,女修们见不到帅哥,索然无味地散开了。 衡珩捞过旁边同样戴着望远镜的屠苏醉的肩膀:“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耶,天骄榜上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没有看见象征家族的图腾。” 屠苏醉取下望远镜,“多半是今年某些半隐世家中的公子,不过容貌气质真是独颖一绝。” 衡珩趴在围栏,回想刚才那位公子的出场。 跟着两位太子后面出来的……那就是跟霍国有关系的人。 那云舒会不会认识? 屠苏醉像衡珩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云师姐神通广大,或许可以去问问她。” “……一个世家公子而已。要去你去,我再吹一下风。” . 皇室飞船另一边长廊,霍行冠笑问旁边的十雅君子:“怎么才出去一会儿就进来了?” “风太大。多谢殿下关心。”魏子瓷理顺鬓间长发,温冽的暗香从他身上淡淡泄出,雅而不腻,亦如本人的性子。 腰间珩佩亮了一下。魏子瓷抬高了眼皮,嘴角似有笑意,暖了周身温度,跟两位太子告别,只留双子久久凝视着他的背影。 云舒在房间打坐,手里拿着通讯符:“三月前让你做的,如何?” 通讯符那边很快传来一道贵公子音:“如少主所言,准确无误。” 对方将三个月以来发生的一切全部向云舒禀报,真在外域找到了跟云舒描述得几乎不相上下的世家大族。 “好!”云舒大喜,喜上眉梢,“此事暂时不向云家禀报,你留几个在外域监视轩辕家。” “我知道,已经留下一支小队假装城中百姓混入其中。”对方说完笑了笑,音若泉溪,“许久不见,你还没和我说,你是如何发现了轩辕家。” 云舒便将跟衡晴悦打过架一事,又从对方法宝名字发现了线索说出,换来对方的惊讶和倒吸气。 “太莽撞了,若是衡家小姐的人出现,那少主就落到以少敌多的场面,不可。” “三个月前的事了,你现在才说不可,又有何改变?” 云舒轻飘飘回了一句,仍然藏不住暗喜。 知道了轩辕家,相当于知晓女主的弱点。若是以后主角来惹事,便不再是毫无胜算,云舒怎么会不高兴? “知道你高兴。”另一边的厢房里,魏子瓷正在研磨香料,通讯符落在旁边的花束上,格外相融。他低头轻笑几声,认真放置干花:“我听说你之前去江南镇历练,敌方居然能逼你爆出紫金软甲?战后有磨损吗?” “是有一些,不过不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长久累积之下,软甲会损坏得更严重。我先前带队无聊,路上缝制了一件新的,要吗?” “当然要。出自子瓷之手的法宝,我穿得安心。” 魏子瓷嘴角扬起的笑意更浓,抚落桌面剩余的干花,掀风而起,拿着刚制成的干花香囊,消失在屋子。 这边,云舒刚放下通讯符,有弟子带人来到门前叩了几声。 “云师姐,有客人找你。” 云舒眉眼带惊,拉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团渐金色,鲜艳夺目。再往上瞧这身金猎箭服的主人束着高髻,长着一张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立体的脸。凤眼吊梢,抿弯了唇,双手环胸在前,后面跟着几个稍逊一筹的外宗弟子。 气势汹汹,颇有贵族大公子出行时的威风。 云舒脑海中闪过无数张脸对照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大少爷。 灵光乍然一现,朝他拱手:“十三殿下,别来无恙。” 霍国十三子,霍捧昭。 曾在天逍仙宗招生之时大闹吊桥,视作弃权,之后去了隔壁明真仙府。 “殿下是跟同门一起坐飞船来的吗?” 既然霍捧昭跟几名明真仙府的弟子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仙府的飞船就在附近。 霍捧昭眉头一抬,一只手撑在门框,几乎是环抱+半壁咚的姿势,俯视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女。 “倒还记得本宫、不,本公子。” “殿下天人之姿,一眼难忘。” “嗤,你倒还是很会夸人。”霍捧昭露出习惯性的高傲和自负,但比几个月前更加成熟了些。伸手想要勾住云舒的肩膀。 一抹身影闪现来到门前,抬腿一踹,直接将那个想要对云舒上手的权贵少爷重重踢倒!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云舒愣神间,身穿鹅黄色天逍宗服的衡珩不知从何处出现,把霍捧昭踹倒不说,紧皱着眉头挡在了云舒面前。 “怎么天逍仙宗的船上还有其他宗门的人?” 衡珩往后推了云舒一把,让人回房里暂时别出来。 本来在好好吹风的,屠苏醉一走,又拧着心绪烦躁起来,回房的路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云舒这边。 云舒赶紧拉住准备干架的衡珩,在他耳边小小声低语:“错啦,人家是旭国十三皇子,霍捧昭。” 衡珩一听这个名字,感觉到格外熟悉。 “衡、珩。”躺在地上的人任由身边的几名随从扶起,咬牙切齿念出衡珩的名字,“你连我都不记得了?” 衡珩一听这即将发怒的语气,乍得想起是幼年短交过的好友,变脸速度可谓之快,哎呀几声连忙帮对方拍掉灰尘。 “哎呦我说你啊,当不了霸总就别学人家壁咚,从后面一看,还以为是喜欢强取豪夺的有几个臭钱的炮灰少爷。” “还带着几个面相不善的弟子围住这里,经典场面,我不踢你踢谁?” 第55章 又遇修罗场 云舒眼看霍捧昭的脸色愈沉,立马伸手捂住衡珩的嘴。 够了哥们,别说了,咱不会说话就不要再补刀。 不过云舒倒是惊讶霍捧昭还记得衡珩。 “殿下居然还记得衡大公子。” 霍捧昭臭着一张脸,冷哼了几声,但还是老实回答了云舒:“岂止记得,我连他小时候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一清二楚。” 衡珩立马伸手打住话题:“超纲了超纲了啊,这是付费才能听的内容。” 不同于霍捧昭的傲娇,衡珩极其自来熟勾上好基友的脖子:“昭啊——在明真仙府待得如何?” “别用那种欠揍的语气喊我的名字。”霍捧昭还有点生气,但没有甩开肩膀上的那只手,“我待得如何?自然是极好,剑修,内门弟子。” “哇哦——我们家公子成剑修了喔——” 衡珩以一种十分夸张的语气夸赞好基友。 云舒听着他的语气,立马联想到现代梗“我家公子会插秧了握”,转头用手挡住下巴强行憋笑。 霍捧昭:“你笑什么?” 衡珩煽风点火:“就是,我夸我家公子,你笑什么?” “不好意思,我这人一般是不会笑的,除非……” 衡珩听到熟悉的语录,凝住,浮夸的表情微微收敛,有些惊讶地一下子张开了口。 “除非什么?” 另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了衡珩和云舒的气氛。 屠苏醉穿着白蓝色天逍仙宗宗服,从拐角处出现,扫过一群堵在云舒房门的人,肤白健康的小脸灵动惊讶:“好多人,好热闹啊。” 云舒想了一下:“忘记了,随口一编的,没过脑子。” 编的…… 衡珩收起刚才期待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内心多了几分失落。 霍捧昭见自己的小队伍多了一个陌生人,秀眉微颦,下意识排斥对方。 “谁让你偷听我们的谈话?不想活了?” 霍捧昭身边的几名随从立马围上屠苏醉。 “欸?”屠苏醉被困在中间,显得格外无辜无助,于是他对着云舒伸出尔康手大喊,“师姐救命啊!!!” 没办法,他喊的是师姐。 云舒道:“别围他,他没正式入修。” 没正式入修仙大道? 那就是普通人。 霍捧昭皮笑肉不笑地,充满了嫌弃和疑惑:“天逍仙宗连这种货色都招吗?幸亏我当初没有加入天逍仙宗。” “……扎心了道友。”屠苏醉板着张脸,痛心疾首为自己发声。 他难道不想修仙吗! 他……还真不想修。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对于没钱没权没能力的,活得久又有什么用呢?”屠苏醉变脸速度快,摊手无辜说着,“吃一辈子苦啊?” 没钱没权没能力。 不知是哪一点戳中了霍捧昭的雷点。 云舒忽然嗅到空气开始弥漫着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怎么刚缓和的气氛又开始要吵了起来。 屠苏醉却又道:“我虽然不会修仙,但我还是进了天逍仙宗。这叫什么——这叫上天眷顾。” “想来上天也是偏爱我的。有的人想走走不了,有的人想留留不住——唔!!!” 霍捧昭不等屠苏醉说完已经冲上去,一拳打在屠苏醉那张酷似小白脸的五官! 原先给霍捧昭几人带路的弟子往后一退,跑出去叫护法长老过来劝架。 不太妙! 云舒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让衡珩利用触手分开两人。 护法长老很快就赶来了。屠苏醉肤色太白了,又容易留痕迹,正顶着满张脸的伤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宗的护法长老。 另一边的霍捧昭凶神恶煞,似有不甘,几次想要逃脱触手继续扑压屠苏醉。 “够了!”长老训斥一声。强行封住霍捧昭的四肢。回头发现一子峰首席弟子云舒也在,于是顺便问了为何会发生争执。 云舒作为首席弟子,不好偏袒谁,如实说出刚才的事。 护法长老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但的确是霍捧昭对屠苏醉的恶意更大些。 “带着他们几个去明真仙府,让他们的人自己管好自己的弟子。” 这一天天的,打打闹闹,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能不能用在比试大会上! 屠苏醉嘴角红了一块,或许明天就会发青,脸上还有其他伤。单手撑着墙抽气站直,一双杏眼圆睁得像犯错的小狗,不安等着护法长老对他布下的惩罚。 护法长老见他这副样子,难得起了怜惜,回头摆摆手免了罚,让人赶紧回去敷药。 “衡珩,你扶着这名师兄回去。”护法长老点中最靠近屠苏醉的男修送人,然后驱赶其他看热闹的弟子们散场。 屠苏醉半个身体搭在衡珩。回头原想对云舒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结果扯到了伤口,抽嘶几下,皱着眉跟云舒摇手告别。 衡珩把他的头强行掰正,露以气笑:“几日不见你犯病,还以为你正常了。” 屠苏醉等跟云舒的房间分开远了,他眨了眨眼,高举双手,主动远离衡珩两步距离:“别贴这么近,我恐男。” “谁愿意跟你贴着啊。哎呦,这小骨头又有力气了啊,刚才还扶都扶、不、起。” 衡珩直接给他一脚,死绿茶,又在别人面前装上了。 屠苏醉笑嘻嘻的,躲过衡珩的腿法。 “为了你那个弃你而去的好朋友对我生气了?” 屠苏醉扭头嗤笑了一声。摆出无辜可怜的样子: “那我难道就不是你的朋友吗?那个想要揩油云舒的,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你果然一开始就在拐角。”衡珩道。 屠苏醉用手指蹭了蹭嘴角的伤,笑得更加灿烂:“就算你我不在,还是有人在啊。” “你以为云舒身边很缺人吗?缺你吗?”屠苏醉的话真是格外恶毒,却笑意不减,双手搭在后腰,跟衡珩并肩而走。 衡珩早就习惯了屠苏醉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跟双重人格似的,于是张嘴就是怼回去: “她也不缺你,实战百分百小废物。” . 一场重逢竟然以这种方式草草结束。 云舒关上门,心有无语,失笑了一下。 房中暗香滋生,原先云舒坐的位子上竟然悄无声息落座一人。 他百无聊赖拨弄着手中的干花香囊,一套叠得整齐美观的青红流萤软甲安静放在桌面。 “少主出去一趟,又结交到了不少……同门朋友?” “呃……姑且算是吧。” 云舒坐到他的对面,先是闻到不同于他身上的温冽暗香,而是一阵芬芳馥郁的花香,顺着味道大致追随,是魏子瓷手里正玩着的流苏香囊。 “你又研究新的熏香了?” 魏子瓷将手中香囊放在软甲上,“怕你晕船,做了一个驱味的给你玩玩。” “真是感谢我们家子瓷了,每次都是这么大方。”云舒捞过香囊和软甲,开始研究这套软甲和身上的有什么不同。 魏子瓷托着下巴,看着云舒注意力全部在软甲:“少主不是跟衡珩取消婚事了吗?为什么还要走在一起?” “我观察衡珩很久了。修为参不透,却从你们原先该履行约定的时间起,一直未用过灵力。 。这其中的缘故我也不想问,但是少主,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点难听:别跟扶不起的废物们玩在一起,尤其还是惹了大麻烦的。” “……”云舒放下软甲,对上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子瓷果然聪慧。” 居然猜出衡珩没有修为。 魏子瓷不动。 “但是我有我的打算。” 龙傲天那过分逆天的机遇和气运,是每个人都会觊觎的存在。 “……”魏子瓷垂下卷翘的睫毛,如蝶翼扑飞,“好的,少主。” “但是少主真不愿意与子瓷共谋商事吗?”魏子瓷并未掺入过多私人感情。他一向很理智,该做的与不该做的,心如明镜:“若是少主玩脱了,子瓷也可力挽狂澜,保住云家保住少主。” 忠诚,已刻入骨髓,无法剥离。 两人从小就一起接受云家的培养,种蛊,喂血,发誓,再大些时开始交心,建立深沉的羁绊和信任。 云舒可以不信天下人,但唯独不会怀疑魏子瓷。 “等我玩脱之时,我会再告诉你的。” 云舒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龙傲天的秘密。 多一个人相当于多了一份被掠夺的危机。 哪怕是最忠诚好用的心腹。 魏子瓷又扫过云舒故作玄虚的样子,曾几何时,云舒会有现在这样对他警戒? ——你心不诚。少主。 魏子瓷垂眸:“比试大会过后又到了夏季。蓝天白云,湖蓝不分,正是云家最美的时候,少主有闲暇时间该回去看看你养的鱼儿们了。” “尤其仲夏之夜,甚美。一个人看鱼多无趣,不如再顺道唤来几名小友一起酌酒赏月,游船探幽。” 云舒对这事并不上心,不过是魏子瓷所想,便应了他去处理。 第56章 蓬莱仙岛 即使拥有飞船速度,去往蓬莱还是足足用上了两个日夜。 “呼——” 当天空开始出现漫天大雾,凌冽的罡风不止,护法长老鹤立在船头,手作背腰,用传音叫醒了每一个修士。 “穿过云海,便是来到了蓬莱仙岛的地域。” 未见过真正仙岛何样的众人各个跑出房间,纷纷挤到船边等待一睹蓬莱仙岛风采。 有的等不及,直接开启自己的御器,只留一抹残光,遥遥领先冲出广阔的云海。 “呜呼——” 随着一声高扬,云海旋转出一个涡旋,遥遥领先的修士们冲破束缚,奔向更为旷阔的天空,下一秒,他们被眼前这一幕惊艳住—— 一望无际的湛蓝海洋,波涛翻滚,万里无云,天海不分连接一起,各色群鸥自由翱翔蓝天海洋之间,细看,却无一鸟,全是大道万千修士。 数百艘朦艟一并破开边界云海,降临于世,周边携着腾云驾雾的诸子百家修士,男女老少,容姿不一,各个昂首挺胸,自信盎然。 朦艟船头宗旗飘扬,各大宗门弟子高居船头迎风挺胸,无惧无畏,蓄力待发。 海面跃出几条惊慌失措的巨大人脸鱼身的鲮鱼,鱼鳞映光泛起一层鲜艳的彩光,透明饱润,如同七彩琉璃金光,刹那之间钻回海洋。 “哗啦——” 海浪四渐,无数涟漪碰撞,尚未息平。忽然海面升起一阵阵空灵魅惑的笑音,海浪被顶破,数百抹阴影从深海浮现,顶着妖性和神性相融的美丽海妖冲破海面,身姿曼妙曲美,容颜更是美得惊人,群游戏耍间,恍若是正在进行一场来自深海神秘盛大的贵族宴会。 她们向着高空的修士们开始歌吟,磁性魅惑的声线透着一股神性的雅和轻灵,无法再用悦耳动听形容,简直是天籁之音,稍有不慎已经有了不少修士听着歌声坠入海洋。 海妖的歌喉,可以迷失心智。 坠落海里的修士被海妖当作玩具,被她们那条巨大美艳旖旎的鱼尾当作鲮鱼来回拍飞,像个皮球一样,不停地挨打。 等玩够了,一个海中回旋,贯力拍回半空,任由其他修士们接住,然后成群结队地嘲笑着修士们,重新埋没深海。 当真是美丽又十分恶劣的一个种族。 海洋中还有大小不一的岛屿在游动,仙气萦绕,其中有座近乎几万公里巨大的岛屿似玄龟,游弋沧海,远山近峦兀立于天海云雾的围绕中,山川湖海吞吐日月的壮丽景象不绝,气势恢弘。 上有黄金美玉建造的仙宫,飞禽走兽皆是羊脂白,润光剔透,各色各样的仙家修士分布在不同之处,斟酒下棋、抚琴畅聊、采药制丹、吹箫观海…… 闻声,纷之望去。 无数朦艟停留在仙岛四周,人声鼎沸,万千来张男女老少、富贵贫贱容颜一一出现,打着新颖好奇的目光环顾四周百象。 像一群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充满了生机蓬勃之力。 不少藏于百象中的仙家修士显出真身,引得一众路过的弟子们惊呼。 云舒和其他峰首席弟子分成三方四正队形,将宗内弟子护住,井然有序排好阵型,之后等着仙岛长老们的安排。 蓬莱仙岛,万人赴宴。 云舒作为第一峰首席弟子,举着代表天逍仙宗的天圆祥云百鸟争鸣宗幡,站在队伍最前方当作门面。 其他宗门弟子投来探究好奇的视线,毕竟云舒在修仙界格外出名,天骄榜第七,号称“殊胜”,同辈之中无人可比。 现如今,连修为都看不透了。 云舒同样在暗中扫过每一宗门的门面代表,全是代表着不同领域的天骄们。 明真仙府的掌门亲传弟子,怀融。一身沧衣,年二十有七,剑修,修为元婴初期,可以越级突破,强行取胜。 恒古仙殿的首席大师兄,岁寒尘。身穿银丝缎面本宗仙服,年二十有九,法修,修为元婴中期,掌门之子。 妙奥仙宫的首席大师姐,凌玄韫,紫锦华服,年二十有四,剑修,修为元婴初期,常以取巧制胜。 还有其他仙门之下的一流二流门派,包括散修们,不少高手藏于其中,都在互相观察对方。 被观察最多的便是天逍仙宗门面代表。 天逍仙宗一子峰首席弟子,云舒。霞衣华裙,年十八近九,符阵双修,三月前修为元婴中期,现未知,常以稳打手段取胜。 谁要是对上云舒,如同以卵击石。 正当大众心里嘀咕着,明真仙府的怀融忽然动了,肃容,步子稳重,停到了云舒面前。 云舒略微抬首,对方朝自己拱手作揖:“明真仙府怀融。” 云舒点头:“天逍仙宗云舒。” 怀融肃着一张脸,下一句话惊骇现场所有弟子:“我要向你发出挑战令。” 嘶—— 一来就给人下挑战书,不愧是剑修。 云舒一顿。 啊,一来就要打架吗? 就不能上台了再打吗? 云舒委婉了意思:“比试上会遇见的。” 另一抹紫色靓影同样出现在云舒身边。 女子长着一张英气飒爽的脸,敛容正目,拱手:“奥妙仙宫凌玄韫。我也想和云道友切磋一下。” 嘶—— 两个最疯的剑修同时向云舒发出挑战,看来今年这场比试可有看头了! 云舒还是那句话:“比试上会遇见的。” 又拒绝了! 不到半刻钟时间,那云舒居然连续拒绝了两位大名鼎鼎的剑修。 好拽!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不知道拽在哪里的云舒向两人回作辑,那两人一时无话,最后只道:“那便在第二轮比试上再见。” 好。 云舒目送两人回到他们的宗门,四仙门里只剩恒古仙殿还没有打招呼。 顺着视线望去,那名沉稳冷静的恒古仙殿首席大师兄高举幡旗,自始至终没有被外界影响到自身。 两人之间相差十岁,可以互相称兄道妹的年纪,不过放在漫长的修仙世界,本质上两人无差别。 法修,操五行之灵力,有点小仙人之影,可无需借助外界之物,随意灵活运用灵力中五行元素攻击和防守取胜。 元婴后期的阵符双修对上元婴中期的法修,不知道结局能够做到稳赢吗? 云舒收回目光,回头,错过了对方余光投来的打量探究。 仙岛长老们安排好每个宗门弟子的住所。 现在不过初十三,还有两天时间比试大会正式开始。 这两天时间仙岛长老让弟子们自行活动,互相认识一下。 第57章 奇葩孤僻的天才们 云舒跟宗内其他峰首席弟子一同住在一座玉观园。 天逍仙宗十二峰,五名首席弟子,除去余妙机,四名首席弟子皆在此地。 一子峰首席弟子云舒。 寅三峰首席弟子白君。 八未峰首席弟子闻人鸣。 申九峰首席弟子钟砚溢。 无法参赛的亥十二峰首席弟子余妙机。 三男两女。 “坏了,刚才集合那一下,我看见了好多高手。” 园中院林小谢旁,钟砚溢来回反复走着,一边焦急一边碎碎念念不停。 云舒斜坐在旁边的围栏,手心里抓着点小米,正在喂小谢池边的红锦金鲤鱼。 白君在亭梁上看着封面酷似《金梅瓶》小黄书,听闻将书放下,道: “你怕什么,器修中又没有几个能到达你这地步的。” 钟砚溢抓头挠耳:“没有几个不代表全部都没有,要是像云舒那样,我还用得着这般焦虑?” 突然被点名的云舒抬头,捏着一粒小米丢向钟砚溢,贫嘴: “我有实力我还有错了?” “不中。”另一边蹲在围栏上啃指甲的少年闻人鸣先语。 果然那一粒小米没有击中钟砚溢,在半空成一道弧线掉落。 闻人鸣握拳耶了一声,继续旁观,自导自乐。 一个沉迷于18禁一个过度焦虑,还有一个阴郁封闭自己。 云舒每次跟这些孤僻症天才们待在一起,总是格外想念余妙机。 钟砚溢又道:“别的我没看出,但是有一人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器修,还是顶级的那种。” “谁?”三人同问。 钟砚溢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指向云舒: “你云家的那个长得跟花神一样美的粉衣公子。” 魏子瓷? 云舒回想了一下曾经跟魏子瓷的点点滴滴,如实点头:“他确实是器修。” 连身上穿的紫金软甲跟双环寒月金轮都是经过他之手锻造而出。 “他浑身上下,都是各种眼花缭乱的法宝。连暗香都掩饰不掉法宝的味道,故而温却锋利。” “还好吧,我闻不出金属的味道。”云舒抽了抽鼻子。 钟砚溢:“你们闻不出正常,只有器修才有这种嗅宝的天赋。” “不是吧老钟,你可是仙门首席弟子耶。”白君一个吊挂在房梁,正好落在钟砚溢前,“你还怕一个家族私养的器修公子?” 云舒觉得这句话不好听,又捏着一粒小米弹去。 “中!”角落蹲着咬指甲的闻人鸣忽然道。 那一粒小米精准无误打中白君的嘴角,令对方发出一下倒吸气。 白君用指尖摸了摸发疼的嘴角,没好气改口:“行行行,家族金屋藏娇的器修大公子。” 云舒又弹出一粒小米,随着闻人鸣的“中”字,打在白君的腿上穴位。 白君猝不及防失力,整个身子摔在钟砚溢身上。 他爬起来对云舒怒吼:“云舒你什么意思?!” “好玩的意思。”云舒手中还有许多小米,不介意一粒一粒打入何君全身穴位。 白君观察云舒的表情,忽而道:“你在为他出气?” “我当着我的面贬低我族之人,我当然会生气,何况人家有名有姓,而不是什么器修公子。” 云舒离开围栏,覆手,手心的小米如同流沙哗啦啦流落水中,引得鱼儿争食。 闻人鸣啃指甲的动作停止,不知预见了什么,慢吞吞爬下来围栏,伸出手想要将两人分开点。 “别……别吵架。” 白君打掉他的手,别过头:“没吵。” 云舒脸色也不好看:“该说的我都说了,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贬低我族,那就打一架吧。” 白君冷冷嗤了一声:“你入寅三峰时还是我带你的,怎么,我身为你的师兄我还不能说几句?” 闻人鸣跟几百年没说过人话一样,磕磕绊绊想要阻止两人吵架: “不要,吵架。伤,和气。” 钟砚溢这时也插进来劝好:“哎呦——怎么还越扯越远了。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伤,和气。” “……”云舒抿了嘴角,“不吵了。” 白君刚要开口,钟砚溢赶紧堵上他的嘴,把他掉落的小黄书塞到他的怀中。 挡在中间的闻人鸣明显松了身子,慢慢蹲下来准备继续啃指甲发呆。 闻人鸣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不过十七骨龄,安静孤僻,阴郁自耗,却全通天机巫术,奇门遁甲等玄学。 据说是八未峰执法长老付晚在外面捡到的,一手带大至今,跟半个儿子差不多。 白君跟钟砚溢比云舒大几岁。 在云舒还没有成为首席弟子前,他们已经当了十几年的首席。 云舒加入了一子峰,凭借成功研制出黄金符箓横空出世,露出了惊人的符修天赋,升为一子峰首席弟子后还不满,主动要求多学另一大道。 符箓与阵法相似,云舒便向寅三峰拜师,求学阵法之术。 只是寅三峰执法长老收了云舒一月后就跑去外面逍遥自在,留下云舒跟寅三峰首席弟子白君大眼瞪小眼。 一开始白君对这个半路拜师的小师妹十分嫌弃,是真嫌弃,因为云舒确确实实对阵法一窍不通。 一出生就是天才的他非常厌蠢,基本对弱者没有半点耐心。 阵法知识与实践只教一遍,剩下的就看云舒自己的造化。 好在云舒那时十分有眼力见,看出白君不喜欢自己,每日问完相关知识就自己跑去问其他亲传弟子。 结果日子久了,云舒在寅三峰的人气比身为首席弟子的白君还高。 白君知道后,气不过。 凭什么他生活在寅三峰十几年就被一个刚来一年两年的小师妹抢走风头! 然后他就开始对云舒摆烂,什么也不教,整日说着自己没空,遇到云舒也是躲着不见。 一来二去,云舒开始生气了,私底下逮到人打了几顿。 特么的,老娘来求学的,不是来看脸色的。 白君被揍后更加不甘心,此后,两人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状态。 但挨了几次揍后,白君变得老实了。使用浑身解数倾囊相授教导云舒,希望早日能把这个学疯了的小师妹赶紧送回去。 直到寅三峰执法长老潇洒几年回来,白君教导云舒的苦日子终于结束。 只是吵吵闹闹久了,突然一下子变回冷清,白君用闭关缓了几月,才压回曾经的样子。 出关后,他听见弟子们都在传云舒正式成为了寅三峰的亲传弟子。 他还没来得及为她高兴,又听见云舒跑去二丑峰找旭国那两个双胞胎求学剑道?! 卷卷卷,卷死你好了! 第58章 什么?!我变成男的了?! 两人不欢而散。 白君走回自己的寝室,钟砚溢在旁劝着:“都是一家宗门一家人,你说你天天跟她吵着干着做什么呢?” “我可跟她成不了一家人!”白君把小黄书丢到桌上,里面的内容微微翻开,全是密密麻麻的阵法理论知识。 钟砚溢眼皮跳了跳。 特么的,怎么学霸的世界一个个都在卷?! 白君坐在椅子,心里有股无名的火烧着不停,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云家那个养着的器修,她就生气了?她凭什么生气?那个魏子瓷天赋异禀为何迟迟不肯入宗?反倒心甘情愿隐姓埋名在云家做事。 我不是说世家培养的资源不好,但对比仙门,根本就是差了一截。那魏子瓷都能被你这天才夸赞,说明他器修天赋的确过人,云家自己培养还不如送来仙门帮助成才,这样还能早日替云家做事!” 总的来说,就是生气。 “消消气。”钟砚溢给他倒一杯灵茶,“你要知道云舒吃软不吃硬。” “她是软硬都不吃。”白君一口饮尽,“她就喜欢吃有用的。没用的用过的,丢了看也不看!” “喂你这语气有点像话本里的深宫怨妇了啊。”钟砚溢擦了擦冒出的热汗。 真是搞不懂这对师兄妹,犟得要死,掰都掰不过来。 偏偏又强又卷得要死,都当上首席还这么努力,一个偷摸看书一个偷摸修炼。 自己只是嘴上说说焦虑,实际上没有多少紧张,没想到这两个比自己还要怕在大会上败落。 “不然你晚点去跟云舒道歉几句?她就心软了。” “为什么是我去道歉?我不去。” “你不去大把人去呢!”钟砚溢看得十分通透,“没看见余师姐手下的衡珩,跟云舒取消婚约了还不是缠着云舒不放?” “二丑峰的两位太子殿下哪次不是一回宗门就找云舒小聚?” “还有云家培养的那位私底下流出的号称\"十雅君子\"的魏子瓷。” “那新入门的长白山药修世家屠苏醉师弟屡次跟衡珩粘着云舒。” “飞船之上,还有隔壁明真仙府的内门弟子来找云舒,跟屠苏师弟起了争执打架……” “更别说刚才列队时,明真和奥妙两仙门的门面弟子主动向云舒发出挑战。” “这些还只是男修,女修的话,我看余师姐也喜欢跟云舒黏在一起……还有……” 白君起身不等他说完,推着人的肩膀送出房门。 烦死了! . 两人的冷战持续了两天。 直到比试大会正式开始—— 监考的长老们召集弟子们排好不同队形,依次归纳不同场次,宣布准备进入考试现场。 有弟子举手问:“长老,考试现场在哪?” 叫他们在空地集合,是要传送到哪里? 长老们张开手让弟子们扫过一切,“这就是你们的考试现场。” 群山环绕,层峦叠翠,树荫婆娑,摇曳生姿。 “蓬莱之上,万物皆是一个小秘境。待会儿会直接随意打乱排名,传送到不同的秘境里。在里面,你们不仅要自行生存下去,还要通过理论知识获得积分。十五日后,我们自会将你们传送出来。” 长老刚结束话音,合掌一拍,现场所有弟子们直接化作烟雾,飞入四周万物。 理论比试是单人赛,之间互不相通。 云舒被传送到的一片叶子中,当四周环境逐渐实质化,呈现的是旭国花灯节之时。 初十五,月圆美满。满地张灯结彩,暖光人行。大街小巷全是来来往往的人,嘻嘻闹闹,充斥着一片过年的烟火味。 云舒身处灯火阑珊处,先是低头看了自己的衣着,普通麻布,粗糙的手掌布满老茧,皮肤干裂,像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尝试催动了一遍灵力,发现半点灵气皆无。 既来之则安之。 云舒开始穿梭在人群中,周围没有何处与记忆中的旭国不同,那么—— 自己该如何获得积分? 还在想着时,肩膀忽然被人撞歪,两位出游的大户小姐互相打闹着,不小心撞上云舒,其中一个碎花蓝衫裙的少女蓦然回首,面若清风和煦,红润健康,笑若弯月:“不好意思。” 云舒原本只是扫过对方一眼,可这一眼就让自己定住在原地。 等会儿,屠苏醉还有妹妹? 不然眼前这个小姐为什么长着一张性转的屠苏醉的脸?! 另一位穿着最新季的暖杏色衫裙的小姐回头,看见云舒那张脸后微微睁圆了猫儿一般的眼睛,不过几下便渐渐浮出两坨红晕,好似喝醉了一样躲到蓝裙子少女后面侧头偷看云舒。 衡珩?! 女版衡珩?! 云舒预感不妙,伸手摸了自己的胸口,一秒过后,果然只能摸到一片平坦。 我的胸呢? 我那波涛汹涌、傲视群雄的事业线呢? 没了? 云舒话也没说,转身进入一条小巷子,高挑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衡珩盯着那点最后的阴影,被屠苏醉扯了扯袖子:“什么怪人啊,快走啦,等会儿看花灯都没有个好位置。” 她回过神,笑了一下,收回发散的心思。 云舒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一条河边,周围已经开始有人放花灯。 借着花灯倒映的暖光,云舒看见了河面上浮现一张过分英俊貌美的脸,五官轮廓分明,雌雄莫辨,眉中带痣,垂敛冷脸恍若菩萨附身,带了一丝神性,重点的是——这是男版后的自己的样子!!! 云舒侧蹲而下,借着掩护顺势往胯骨摸。 这一摸,不得了了,上半身该长的肉全长在了胯间。 沉甸甸的,还挺有分量的。 不对! 想岔了! 为什么我的秘境是这种情况?! 不应该是开局一个碗,积分全靠捡,路上牵条狗,拿分顺便苟吗? 不应该是一刀爆率99.99%,在类似锁妖塔闯关之中一边答题一边刷龙吗? 或者是在正规的殿试现场,我一篇满分作答成功逆袭所有人吗?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几声。 云舒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饿肚子的感受了。 还挺新奇的。 摸了一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没个铜板,云舒起身选择步行回大观园。 曾经快而简单的路线此时显得格外漫长。 路过两边的小吃摊子,云舒稍微停下来凑近点打量美食,一条白烟凭空浮现美食上方: [何为道?] 嗯? 云舒:“道可道,非常道。” 白烟亮了一下,散去,露出正在烧烤的小吃。 “呦,公子,要买什么?”小贩问道。 云舒正要摇头,感觉右手揣着一些硬质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十枚铜币在手心静静躺着。 !!! 原来如此。 搞明白了。 云舒取出几枚铜币给小贩,买来一些烧烤小吃填饱肚子。 原以为是《三毛流浪记》,结果是《穿越之我在古代靠答题当上全国首富》。 第59章 那就开赌吧!狂赌之舒! [《道德经》其名又曰?] “《道德真经》《老子》《老子经》。” [请解释道的本义。] “道路。世间万物所有规律、真理、原则的总称。” [请解释德的本义。] “世间万物具体事物的规律、本性。德一分为二,既有先天之德,乃道赋予;又有后天之德,为学习得道的过程和收获。” [何为有无相生?] …… 这些都是修仙入门的基础知识。云舒顺着街道的每一处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可以答题兑换一定的积分。 只不过这些题目能够兑换的积分过于稀少,云舒打算去闯闯更大点的地方。 四季赌庄 云舒一进来就得到回头率百分百,无他,只因云舒这张脸这身材太过招人,哪怕穿着麻衣,也掩盖不住自身携带的光芒。 “这位公子,你想玩点什么?”苛官守在前台的位子,笑眯眯问着眼前这个如玉菩萨临世的少年人。 长得真俊呐。 京都里还未见过哪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公子哥。 云舒跟他换了一些筹码,突兀感觉额头一痛,一枚筹币骨碌碌掉到自己面前的赌桌。 谁? 云舒抬头,跟二楼趴在金木龙雕游云围栏的一名纨绔公子对上眼。对方长着相当出色的俊貌颖容,头戴玉莲花冠,白衫飘飘,暗绣银蚕宝莲墨兰花,跟周身金灿绚烂的背景格格不入,充满相悖。 他的手中玩着几枚筹币,正在有的没的朝自己身上丢。 可恶! 余妙机你有本事换更大点的筹币丢啊! 云舒伸手接住其中一枚,打开一看,是价值一万白银的筹币。 好吧,我承认并不可恶。 苛官道:“那是我们的庄主,余少爷。”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这些筹币都是我们庄主给公子您的见面礼。” “他怎么那么好心?”云舒收集掉落的筹币,“白给五万白银的筹币。” 苛官笑了一下:“谁知道呢?或许看对眼了也说不定。” 赌局开始了,番摊玩法。一种猜骰子点数,根据猜中的情况获得相应的奖金。 云舒侧坐在赌桌边上,手里玩着筹币,看似在盯着苛官抓豆子,实则看着弹出的问题: [请现场绘制一张笔咒。] 笔咒是收有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可一身保命,缚鬼伏邪一切的急急如律令符。 俗称天雷符。 果然,不同地方难度不同。 这是符修要考的内容。 云舒伸手捞过白烟,现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凝滞不动,赌桌上豁然出现一座神龛、两座莲花坛、贡品等,旁边放置上好的笔墨朱砂黄纸等等。 这些对于云舒来说都是日常行为,净手,然后行祭礼,开始将记忆中天雷符的画法通过毛笔灌输灵力描绘在黄纸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当一张完美的天雷符成功画完,眼前的祭坛等物化为白烟消失不见。 静止的人物瞬间活跃起来,而云舒还是坐在赌桌边上,手里玩着筹币。 苛官用碗盖住手中部分豆子,推在云舒面前。 “三。” 云舒随口下注一个数字,并将那五万筹币赌在了三的标记。 苛官重新向云舒确认了一遍,无误。翻开碗开始依次除去四颗豆子,直到最后剩下四颗或者四以下的数字。 一堆豆子剔除到最后剩下三颗。 苛官愣了一下,居然还真被云舒赌中了。 赌金翻倍,抽取不到半成的利润交贡后,加上之前小摊外面赚的钱,云舒手上一共有整整十万白银。 正当苛官以为云舒会就此收手,云舒却把这十万白银全部换成筹币,勾唇:“再来一局。” 一晚上,云舒都窝在赌场答题。 赌局是越赌越大,筹码是越滚越多。 “哗啦——” 修长青葱的手轻而易举推倒堆成小山高的彩色筹码,铺洒了整张赌桌。 那身穿麻衣的少年身边不知何时围满了观众,只见他顶着众人炙热的瞻仰,指尖夹着一枚价值百万白银的筹币,随意丢向数字四的标记点。 “全押四。开。” 坐庄的苛官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把流到碗边的筹币扫开,开碗,挑着一根小木条依次剔除四颗豆子。 十六…… 十二…… 八…… 四!!! “呜呼——” “我靠!爽!!!” “又赌赢了!!!” 周围的观众猛然高呼呐喊,激动得像是他们赌赢了一般,纷纷给坐在赌桌对面的少年鼓掌喝彩! 三十六场,每场奖金都会翻倍,且场场赌赢!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已经不知道赚得多少白银黄金的云舒撑着脑袋,生出困意,随着赌注越高,出题的题目困难程度增加。 “不玩了。” 黎明将至,云舒终于停止了收手。 苛官暗暗缓了口气,要不是中途让人检查过这个少年没出老千,他都快以为这个少年有一双透视的眼睛了。 云舒活动了脖子,发现二楼上的白衫公子竟然还在。 云舒扭头跟苛官道:“兑换后抽五万白银替我转交给你们庄主。” 自己也想学余妙机用钱羞辱人,但是桌上最小的筹币只有百万白银的,可不能亏了。 都是白花花的积分啊。 不曾想这话让二楼的余妙机听见了,他靠着栏杆上,调侃云舒: “我都让你赢得这么多,区区一百万白银都不舍得算入税金交给赌庄吗?” 云舒沉默了小下,最后还是拿起一枚百万价值的筹币,朝空中一抛,正中二楼白衫男人手中。 亮彩亮彩的筹码全部由后台分开兑换成了地契文件和几大箱黄金。 云舒给四季赌庄一点小费,让他们帮自己存入最大的钱庄里。 已经是天露鱼肚,云舒从赌庄后门离开,跟卖包子的小贩答了几道题,用积分兑换成铜钱买到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赌场已经去过了,还有什么地方最能赚钱?或者可以爆积分的地方? 云舒顶着一对黑眼圈思考,边走边吃手中的包子,转过某条小巷子时忽然天降大雨,浇了自己一身。 “哗啦——” 还是留香的温水。 温温冽冽的,好似茉莉柠檬暗香,令人闻而不腻。 “啊,对,对不起!” 头顶传出一道温柔略带惊慌的声音。 “……”云舒面无表情抬头,跟二楼手中还拿着盆的粉衣斜髻成熟温婉的女人两两相望。 纵使已经做好看见魏子瓷性转的准备,但还是被她一身典雅和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 粉衣女人面露难色,双手不自觉抓紧了手中的盆,弯腰对着楼下的少年低声细语。 “不好意思……这是我洗衣服的水,我,我原本想着没有人的。” 不是,你早上六点就起来洗衣服啊? 还有你家洗衣服的地方在二楼啊? 云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手上的包子已经泡水,不能再吃。 心疼那几点积分。 魏子瓷鼓起勇气道:“那个,要不,你先进来换一身衣服?我帮你洗好后再换给你?” 云舒:“你做什么的?” 魏子瓷:“绣娘。” 也行。 云舒二话不说来到魏子瓷家后院的门,二楼那抹粉衣身影已经不见,只听见后院渐渐响起脚步声, 一阵香风隔着木门飘出外面。木门吱啦一声缓缓打开,略喘大气的粉衣女人小心翼翼打量着成了落汤鸡的俊美少年。 不知是因为刚奔跑的缘故,还是其他,魏子瓷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不停,连带脸色都起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实在是不好意思!快,跟我到一楼的更衣室换件衣服吧,不然容易着凉。” 魏子瓷带着人到一楼的男公共更衣室,天才刚刚亮,店内还没开门。 云舒隔着门帘一边换一边跟外面的魏子瓷闲聊: “我还以为你是做调香的。” 外面传来一些布料抖动拍打的声音,伴着魏子瓷那腔如春融化泉溪,温柔岁月的声音: “啊?我一直都是绣娘,不过闲暇之余学了点调香皮毛,哪里能跟真的调香师傅相比。” “是吗?但是你很有焚香天赋。” 云舒掀开门帘出来。正在整理料子的魏子瓷猝不及防跟一身华服的俊美少年对上,少年长发未束,雌雄莫辨,深红近棕的齐膝宽袍大袖穿在身上格外庄严肃穆,眼神困倦,像是家中刚被妻子叫醒准备上朝的少年高官。 魏子瓷不自觉摩挲了手中的布料,借着逆光掩饰眼中的晦涩。 第60章 赌博的爹,生病的娘,上学的妹,破碎的她 “多谢你店中的衣服。”云舒用湿透的原衣服擦拭头发。魏子瓷喊了声等等,从另一边的柜子取出一条干净洁白的毛巾递给云舒。 几乎是万事俱备。 云舒接过毛巾随意擦拭,回到最开始的疑惑: “你怎么一大早就要洗衣服?” 魏子瓷替云舒收过脏衣,典雅温婉的面容并无半点不耐: “白日太忙,关店后又太累,一沾床就睡着了,只有早上趁着这点时间干活。” “你家里人呢?”云舒发现阁中好像只有魏子瓷用过的痕迹,别无他人,“你夫君孩子呢?” 毕竟魏子瓷看着也有二十几岁,放在古代,确实是该有过嫁人生子。 魏子瓷拿着布料的动作僵直,随即背过身假装整理要上架的衣服。 “我夫君……在成亲不到一个月,因为冲喜失败,早早就病逝了。” “我爹很小的时候因为赌瘾,欠钱不还被人砍死。我娘一人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却在前几年前劳累成疾去世了。 家中尚有一个豆蔻妹妹还在读女学。为了挣钱我原是在一家高门大户人家当婢女,后来我夫君在宴会上相中了我,把我买下当冲喜……他死后我被赶出夫家,这个绣楼是我自己一点一点借款运营的。” “还差多少?”云舒问她。 魏子瓷却道:“你问这作甚?我又不会因为这身衣服威胁你替我还钱。” “多少?” “……” 云舒迟迟得不到她的回答,留下一句明日会再来,便头也不回外出继续刷题。 刷到午时,云舒有些兴致不高了。 这样的效率还是太低了。 “喂。” 一名小侍卫站在云舒身后,笑得亲人:“小公子,我家小姐有事寻你,烦问公子现在有空吗?” “你家小姐是谁?” 小侍卫笑而不语,侧身让云舒跟上他。 某条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黄金马车。 云舒看见马车的第一眼便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何人。 “人来了?”马车里传来一道女子沉静的声音。 小侍卫在车窗前屈腰禀报已将人带来。 只见垂着珍珠流苏的帘子被一把便面微微掀开,此景此情只差天气便十成十复刻了冬季雪天天逍仙宗山下,徐秉雪和云舒多年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华丽的马车里,一对生得明艳动人的双胞胎坐在一起,各自打着好奇胆大的目光,落在外面的云舒。 “你就是昨夜在四季赌庄赢了一整夜的那个人?”其中一位小姐道。 云舒:“是。” 没想到消息传那么快,一下子就传入宫中。 “可有考虑入谋士一职?”另一位小姐问。 云舒挑了一下眉,无论是外面还是秘境里,遇见双胞胎总是避不开这个问题。 可是—— “当谋士赚钱吗?”云舒问出一个现实的问题。若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云舒,只是一个运气好点的普通人,结局会如何?云舒道:“两位小姐能给我多少月俸?” 马车内双胞胎皆是一愣,没想到云舒上来就会这么直接,沉默之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旁边的小侍卫斥了云舒:“大胆!面对我家两位小姐岂能答非所问!” 霍承基抬了手,让侍卫先别出声。她道:“你想要多少?” “能提前预支我未来所有月份的月俸。”云舒将话题抛回去,“两位小姐给不起这个价钱,那真是抱歉了。” “嗤。”霍行冠反而笑了,“昨夜在四季赌庄赢得的钱难道还不够你一辈子用?” “还真不够。我是个赌徒,可能上一秒赢得万两黄金,下一秒尽付东流水。” 云舒在原地等了几秒,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向着两人告辞,转身离去。 “……” 珍珠流苏门帘渐渐垂下,里一道声音冷得吓人:“活捉,逼他投诚。” 又一道接上:“若还是誓死不从,那就不必留着,省得给那位机会。” 侍卫将腰屈得更低,遵旨办事。 云舒还没走出小巷子,后面跟上了几道凌乱的脚步。 散漫的步子开始加快,云舒收了性子,向着出口冲刺。 后面还传来声音: “加快速度!主子要活的!” “两头分开包抄!绝不能让他逃了!” 果然啊…… 还是太熟悉这两人的作风。 云舒一边逃一边心想。 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得不到就毁掉。 遥远的出口渐渐出现,云舒听见后面的脚步小了一些,拐弯之际借着墙体蹬上墙头翻过去,暂时跟外面那些人错开。 等着那些人的脚步匆匆走远,云舒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转眼却跟院中的人来了一个贴脸开大! 那是一张高冷藏着锐气又不失明辉的脸,眼眸寡淡,却带着特别的风情,锐和情融合,极具迷惑性的攻击力。 那张脸的主人伸手挟制住云舒的两条手臂,被云舒灵活抽出,往后跳了几步,保持两人的距离。 “你是谁?”那公子收招,逼问云舒,“竟敢擅自闯入别人的宅院。” 云舒举手示意投降:“我只是为了暂时躲避外面的敌人,过一会儿就会出去。” “现在立马出去,若是将麻烦带进来,别怪我不客气。” 一身鹅黄色衫裙少女提着食盒进来,看见剑拔弩张的两人,先是对云舒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者正是少女版衡珩。 衡晴悦,即是那位白衣高冷的公子,还正疑惑着两人认识? 云舒听见外面安静了,踩着角落的树根准备翻出去。 衡珩见人又要走了,着急提着食盒赶到树下:“先等一下,吃个点心再走吧!” “不用,我知道你厨艺很好。”云舒随口一说,深棕近红色衣袍闪过半空,彻底消失在了树干。 留下莫名绯了一脸的衡珩。 翻出墙体后,云舒头也不回往另一条小路离开小巷子,结果又被另一辆马车堵住。 还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侍卫,在出口等候多时了。 “公子,我家公子寻您传话。” “……”云舒看了左右近十几个侍卫围住了自己的退路,只能整理着装,蹬上马车。 “回宫。”车里那位尊贵的主儿发话。 云舒打瞧着眼前身穿绛袍、仪容俊美、仪表不凡的男版徐秉雪,两人之间的颜色相近,不知者还会以为是同一党人。 “公子找我何事?” 云舒主动问道。 “我那两位长姐开不了的条件,我可以开。” 徐秉雪屈尊给云舒倒了香茶:“不仅如此,我还能给你更多的权利富贵——只要你能辅佐我登基。” 云舒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会儿,怎么这几个人连在秘境里都是这个死样。 除了皇权,再无其他。 “公子开得条件太高了,恕我无能为力。” 云舒将茶放下,打算让车夫停车。 第61章 天速攻紫禁城 “我手中有旭国两成半的兵权,只差一个运气,若成封你为国师,若不成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两成半。 国师。 云舒预备下车的姿势默默坐回去:“大人出类拔萃,身边定不缺文武谋士,怎么就偏偏挑上我了呢。” 徐秉雪替他解答:“四季赌庄那一夜,与你赌局的那位苛官,是我的人。” “所以呢?” “四季赌庄私底下有个潜规则,除去第一二局,往后皆是三十五局以上才能给客人放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三十五局之内苛官都是作弊,出了老千?” “正是如此。” 苛官会在抓豆时大致明白手中的数量,当玩家念出一个数,可以在开碗的瞬间神不知鬼不觉添入几枚豆子,破坏原来碗中的数值。 这是赌庄内幕一般常用的手段。 徐秉雪道:“整整三十六局,除去第一局放水,你什么也没靠,全靠运气获得了三十五局的胜利,这气运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三十五局全胜,要么运气逆天爆表,要么聪慧异于常人,能瞬间抓住苛官的漏点,计算每一局中苛官放入的豆子数量。 “加上你还敢拒绝了我两位皇姐。你要知道,敢违逆了我皇姐的人,除你之外都在地底下排着队投胎。” “眼下,只有跟我同一条船,方能保你一命。” “但在殿下身边,我同样也活得不长啊。”云舒十分清醒,“我无权无力的,若没能在战事上出力,殿下这句话简直就是玩笑。” “那就赐你免死金牌,准你荣华富贵。” 徐秉雪当即拍桌:“君无戏言!回去立刻给你下承诺书!” “好!那咱们就反!”云舒也拍桌,“十三天速攻紫禁城,回去立马召集所有文武谋士齐聚商谈攻略方案!” 十三天?! “十三天太勉强了。”徐秉雪反而冷静下来,“少有也要一个多月才能攻下紫禁城。” “我说能攻就能攻。”云舒狂妄的语气中不亚于皇宫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一股势在必得、野心勃勃味儿从身上飘出来,熏着徐秉雪情不自禁染上这家伙的自负傲气。两人忽而粲然一笑,云舒道:“十三天后天气转凉,殿下,不,陛下,该换新衣了。” 徐秉雪的马车一路回到他的宫中。 云舒随着他来到书房等候其他人。 现实里头,由于徐秉雪提前退出旭国舞台,导致她最终没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这次秘境里,自己倒要看看不同选择之下,又会有什么不同反转。 其他徐秉雪门下的谋士当夜秘密来到徐秉雪的书房,听闻云舒的十三天速攻计划直接摊手不干! 太荒谬了! 十三天里怎么能够逆反整座紫禁城! 且不说宫中戒备森严,就连皇帝和两位太女手中掌握不少兵权,一旦硬碰硬,我们这边跟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谋士们纷纷摇手表示不干,太心急了反而会给敌人露出缺点,得不偿失。 “怕什么,我都没怕。”徐秉雪看着底下一众谋士,坐姿十分随意慵懒,像卧息的狮子看着自家的族人打闹,“虽然只有两成半,但突袭还是可以做到。” 一文谋便问:“虽然这种方法可以称帝,但是百姓不服啊,还有两位太女的人也会不服。” 云舒在旁:“太女的人不服,那就彻底灭掉。至于百姓,百姓只在乎统治者可以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生活保障。获得玉玺后,对外严控流言指向,以皇帝恶疾许久形象最终禅位给我们殿下。念在殿下在百姓印象中还不错,登基后免税一年,各进贡减半一年,注重农业改革,暂时先稳住百姓的心。两位太女手中还有虎符,就在她们房中底下暗室的第七墙隔层,先派人夺了。” 云舒霹雳哗啦说了一通,望着一众目瞪口呆的人,倒茶,饮口,清了清嗓子。 “这只是内战,邻邦的几个不安分的储国闻着味也会插上一脚。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我知道的那些种族,但是差距不大的话,北上的国家攻打难,集权统治容易;西边的那个国家分权统治,攻打容易,但想要统治困难。这些等我们攻下紫禁城再好好解析,现在,立马派人去夺了虎符。”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虎符的位置?!”一名谋士怀着警惕的心,出来质疑云舒。 云舒品茶停止,有些惆怅:“大概是因为我曾是两位太女的人吧。” 什么?! “殿下!您怎么没和我们先说明这位……新人曾是太女的人!” “万一……他是对方派来的细作呢?” “是啊殿下,还有那什么十三天速攻紫禁城,简直荒唐至极!” 徐秉雪暂时先将谋士们稳住,派人顺着云舒给出的情报当夜出发偷夺虎符。 他神色认真:“你居然还曾是皇姐的人?为何不曾跟我说?” “这有什么,你两位皇姐开不出的天价条件你能开,这就足够我投诚。成败往往伴随着有舍有得,她们舍不得,所以她们推开了成功。你舍得,所以你值得在众人簇拥下品尝成功。” 云舒倒是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单知晓虎符一事,就足够暂时稳住徐秉雪等人。 十三天后就是秘境结束之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拥护徐秉雪登基,自己成为国师,名利双收,撑过秘境结束便可。 “若殿下实在不信,那就杀了我吧。”云舒又提起四季赌庄,“反正不过是赌场上一次相遇,没了我,还有其他人可以辅佐殿下登基。” “文谋何以此言。”徐秉雪立马安抚云舒的心,“我岂有不信你的意思。还未请教文谋姓甚名谁?” “云舒。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云舒。” “好名字!” 徐秉雪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那你知道我是哪一个皇子吗?” “十六皇子?” “云文谋真是料事如神!” 徐秉雪道:“旭国男女继承人皆可登基,我生得比较晚,又不是皇后所出,本应该等皇姐登基后随便谋求一个闲散王爷的职位……” “但你不甘心,你发现自己的治国能力不比你的两位皇姐差。除去母族身份,你与皇姐不相上下,既然都是皇室子弟,凭什么她们一开始就能被选中当继承人,你就不行。” 云舒把他剩下的话说出,一个字也没落下,完全符合徐秉雪的心思。 晓看花落谁家,谁能脱颖而出。 “云文谋真是深知我心。若有时日我们可以上山弹几首小曲,哪怕是首次定能弹出天籁之音!” “曲名就叫《高山流水》?” “要不再买几匹千里马?” 云舒噗呲一笑,明白徐秉雪接的住自己的话。 第62章 男子汉大屁股的,看一下怎么了? 借着派去寻虎符的暗卫们还未回来,云舒跟徐秉雪拿来一张紫禁城的地图,依次标记了皇宫里每条暗道和中转缺口,以及精准算出不同批侍卫的换班时间。 最恐怖的还是云舒点到东宫路线时,细致到连两位太女床头的雕花木龙里藏着多少把剧毒匕首都说得一清二楚。 一众谋士心底发了慌,不动声色窥视这个不到二十岁已经站在主公身边出谋划策的玉菩萨少年。 他到底是谁? 纵使是太女之前的人,也未必能够对皇宫这般了如指掌。 瞧瞧这详细到冷宫的偏僻小路都能指出来——难道是皇帝的人? 否则一个普通人怎么能通晓整个紫禁城地形。 “我不是。”云舒仿佛跟他们心有灵犀,直接否认了他们心中的猜想。 只不过是以前在跟皇室子弟陪读,久之,对皇宫有些熟悉,加上后来又站在双子阵营,常年与他们待在一起,自然而然知晓一些旭国里的密报辛秘。 密谋用了一个晚上,暂时推算出一个雏形进攻计划。 云舒见东方的天边再次升起鱼肚白,坐在椅子上舒展身体,似乎有什么事情忘在了脑后。 什么事来着? 身上的衣服…… 云舒刷地坐直,两眼一睁:“不对!我要沐浴!” 自己已经两天没有洗澡! 原来是忘记这件事情了! 既然云舒成了徐秉雪门下的谋士,那便暂时住在徐秉雪宫中。 当疲惫了几天的身子泡入温水中,云舒依靠着浴桶边松了神经游神。 也不知道其他人的秘境如何? 正想着,一双葱白略带老茧的双手从后面徐徐捧起云舒的脸。 暖香萦绕鼻尖不散,云舒眼也未睁,便直言:“殿下别捉弄我了。” 上头一声轻笑,云舒撩开眼皮注视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浴房中的徐秉雪,他只穿了一套中衣亵裤,散着发,应该同是来沐浴泡澡。 “起来,去我那儿泡,顺便跟本宫说些话。” “殿下,我不卖。” 徐秉雪先是露出疑惑,后知后觉明白云舒的话后表情渐渐过渡为调戏: “你都进了本宫的宫殿,岂能你说不卖就不卖的?” 他轻轻扯了一下云舒的秀发,“起来,男子汉大屁股的,看一下怎么了?” “……”云舒撑起身子从水里出去,氤氲雾气朦胧大片,模糊了那具强壮有力的身材。 伸手捞过一旁的浴巾裹住自己,挡住了徐雪雪强烈直射的视线。 云舒:“我有的殿下也会有的。” 徐秉雪吹了一声口哨,特别流氓,转过头让云舒跟着他去别院的温泉泡澡。 再度入水,云舒跟徐秉雪各自坐在一边,水面上漂浮着一套香茶点心,云舒接过托盘上的点心尝了几口,不再试吃。 “怎么,不合口味?” “偏甜了。” 其实是想吃早饭,不想再吃糕点。 天天吃糕吃包,就没有来点正常的早饭小菜。 “说起谋智之士,不知殿下可知还有另两人?” “你想推荐谁?” “四季赌庄的庄主,余庄主。屠苏家的独生女,屠苏醉。” 徐秉雪知道余妙机,但是这个屠苏醉是谁? 她居然能配得上云舒的推荐? “屠苏家我是知道的,但是记得他家的女儿纨绔天真,不太像能担重任的人。” “能不能担得起跟不想担得起是两种意思。此人善装,攻心自有一套,其心智谋略超脱过人。殿下可花些心思从她感兴趣的地方入手。” 徐秉雪发出疑惑:“你跟她有过接触?” “算是有过一些,不过当时她针对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衡珩。 说起来衡珩也不差,毕竟馥醉楼时他还得了屠苏醉的喜欢,而屠苏醉又说自己喜欢聪明人。 但心性尚且稚嫩,还在学习和适应环境阶段,不适合参与十三天速攻紫禁城计划。 “行,我这几日多留意这两人。” . “啊湫!” 某处小院,被莫名点名的蓝衫碎裙小姐打了个喷嚏。 对面的几个牌友一脸嫌弃地丢掉手中的叶子牌。 “屠苏醉你下次能不能扭到一边再打喷嚏?” “哎呀脏死了!” “换牌换牌!” 听着几个牌友碎碎念着不停,屠苏醉像是没听见般皱眉呢喃:“有人在说我?” 谁? 她向来直觉力不错。 这个时间点不可能是家里人。也不会是这几个损友,因为他们有话就直说。 她所认识的人并不多,一一排除后还是找不到是谁在点她。 “哎算了算了,我不玩了。”屠苏醉将自己那份叶子牌丢弃,“我去找衡珩玩。” “衡珩?她现在在家读书。”几名牌友中一位白衣高冷的公子回她。 “大过年的还在读书,看来你家的家教挺严格的嘛。”屠苏醉接过婢女们捧上的鹅绒披风,打着油纸伞向几个牌友挥挥手,淋雪出门寻友。 “小姐,需要备马车吗?” “不用,雪下得不大。我不想让衡家知道我又来找衡珩逃学。” 屠苏醉推了一系列麻烦事,只留两名贴身婢女跟着自己。 路上行人两三个,雪如鹅毛纷飞,黏上耳尖,融为雾水,渗透到了耳中。 屠苏醉被冷得打了一个寒颤,余眸扫过周围一切建筑物,一抹鲜艳的颜色于绣阁离开,未打伞,漫步在细雪中点睛。 不知是他身上的绛袍更吸引人,还是他眉间那点朱砂痣更为夺目。 坦然对上视线时,如玉菩萨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微微颔首,算是向她打过招呼。 来者正是刚拿着从钱庄换来的钱票塞给魏子瓷,然后不顾对方想要追上自己匆匆离开绣阁的云舒。 云舒跟路上遇见的屠苏醉点点头,抓紧了脚步,生怕被绣阁里的魏子瓷追上。 “等等!” 云舒回头,不解地望向叫住自己的屠苏醉,道:“什么事?” “你长得好生陌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屠苏醉把撑在头顶的伞微微分给云舒一些,笑若清风和煦,“你是哪家的人,什么名字?” 云舒刚要张口,后面追上的粉衫斜飞云髻女人手托一件精致细腻的玄鳖潮海纹绣斗篷,抖开,亲自给云舒披上:“天那么冷,怎么就只穿一件衣袍就走了。” 魏子瓷给人系上绳子,这才发现云舒正跟另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说话,两眼来回扫过几人,笑问云舒:“好俊俏的小姐,不知她是?” 屠苏醉转过眼眸,堪堪把这个温婉可亲,散发着轻熟女人韵味的女人一一打量。 “两位是?”屠苏醉问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魏子瓷脸上笑容未停,把这个回答抛给云舒。 “她是绣阁的老板,我是进去买衣服的客人。” 魏子瓷笑容小了些,但还是点点头应了云舒: “是这个理,这位公子的披风落在我阁中,我追出来还他。” 可这话跟你刚才追出来说的可不一样啊。 屠苏醉深想着,把两人的举动落入眼中,忽然明白两人目前的关系。 她把头顶的伞再彻底倾斜一些,语气中多了些少女的娇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云舒。” 旁边魏子瓷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屠苏醉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花灯节那次你走得太快,我们都拦不住你呢。” “眼下正好遇见了,择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去馥醉楼吃一顿饭,算是赔礼道歉云公子。” 忙了半天,终于能够吃上一顿正经饭了。 云舒假装思索一下,便答应了。 到时再顺便试试能不能把屠苏醉拉给徐秉雪所用。 “那这位绣阁的老板……?”屠苏醉将油纸伞撑在她和云舒中间,转身微微歪了脑袋,“难道也想去吗?” 她的话中逐客令已经暗示得十分明白。 “可以的。我瞧这件斗篷绣工精致细腻,跟我房中压箱底私藏的那件沧海神仙游行裘袍不相上下,想来也是跟老板买下的吧?绣工真好,改日我定要让管事来跟你交个朋友做笔生意。” 压箱底私藏,不相上下,管事,做生意…… 无处不在彰显这位小姐的家族何等华贵。 “你们去吧,我阁中还有事。”魏子瓷后退了一步,笑容减少,“还得谢谢这位……” “我姓屠苏。”少女正值青春年华,因此声音格外甜美。 魏子瓷一顿:“屠苏小姐能够看上我这绣阁的衣服,我很期待跟屠苏家创建生意的那天。” “会的。要加油哦老板,有了屠苏家绣阁会更加生意兴隆。” 屠苏醉轻飘飘送走缠人的魏子瓷,回头发现云舒一直盯着她,问道:“怎么了?” “……”云舒摇头,“没事。” 果然能跟衡珩待在一起的,都不是口才浪得虚名之人。 一个是直接喷火呛人,一个是拐弯阴阳人。 第63章 让我说完最后几句,不然这些话我永远没有机会说出来 馥醉楼 房中银炭默默燃烧着,屠苏醉落座解下披风,翻着小二端来的菜谱,目光随去对面的人:“想吃什么,自己选择吧。” 云舒同样翻着菜谱,十分自然熟稔地点下几道符合自己口味的菜。 屠苏醉轻笑:“前几天还看见你穿着落魄,今日这身料子倒是连我平日都不舍得穿出。” 她合上菜谱,点明了云舒这几日的不凡:“云公子这是找到了哪座大靠山?” “屠苏小姐若是想要挖掘这个秘密,不妨自己去问问我那座靠山。” “呵,公子说笑了,我可没有这个能力去见你那位。” “小姐想见,今日就能见到。不过真知道我们了,小姐还能不能笑着离开这里,可就难说了。” 屠苏醉故作惊讶到,“看来今日这趟反而成了我的鸿门宴呢。” “我说我今日怎么忽然着凉了,原来是你们在背后蛐蛐我。” 茶水端上来了。房中只有云舒跟屠苏醉两人,屠苏家的两位婢女守在门外时刻关注着厢房里的动静。 屠苏醉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暖暖身子。她总算明白了云舒为什么一下子就答应跟她来到馥醉楼吃饭,敢情是有事找她。 于是她开门见山,不妨直说了:“云公子,不,是你那位找我作甚?” “屠苏小姐天资聪慧,谋智过人,我特来想问问有兴趣玩一把大的游戏吗?” “游戏吗?不好意思,我玩游戏总是输,可能不太有兴趣。” “小姐一直以来都当旁观者的角度游戏人间,怎么会好玩呢?常走河边,就算是踩着高跷也该有沾上一点泥泞。 “你好像对我很熟悉。” 饭桌上的另一边,蓝衫碎裙的少女先品尝了开胃点心。 “难道除了我们的两次相遇外,莫不是还有别的经历?” 这一句话让云舒回到跟屠苏醉的各种回忆中。 “……”云舒静静等着饭菜上桌。 他看去少女平静红润的脸蛋,那样恬静淡然,让自己油然而生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喜欢伪装的人。” 屠苏醉不解地歪头。 “有一些话,我也只能在这里说,因为这里……”都是假的。 “从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的各种小心思我都看在眼里,包括身上同一种类的熏香。我并非不懂,只是这些行为是得益于我,所以我不会揭穿。” 屠苏醉放下点心,用一种怪人的目光:“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是来自谁的人。正因为如此你才会不断地接近我,实际上是借着我当过渡门接触到衡珩。” 屠苏醉皱眉:“什么接近你又扯到衡珩身上?” “长白山灵气浓郁,家族培养出的好苗子只多不少,身为三代单传的你若是真想修行,为何不早几年在自己家族学习?反而错过了修行的最佳年纪,才开始来到天逍仙宗。” “因为你原先根本不想修行,如外界传闻一样做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逍遥子,但是其中有什么计划干扰到了你的想法,所以你才会赶着来天逍仙宗。” “我一开始是无法猜出你的想法,直到我发现你将过多的注意力全都落在衡珩,借着我不断向他挑衅,吸引他,我有些明白了你的目标是谁。 结合衡珩最近发生的事来俯瞰全局,你有很大的几率来自一开始就认识衡珩的人。朋友?不太像,仇家,对味了。” “因为衡珩没死,所以你那边的人让你渗透到衡珩或许我的身边,埋伏着下一步计划。但你应该不是当初对衡珩下手最狠的那个,因为你的眼睛很清澈,太干净了不掺一丝对他任何不满的杂念。你倒是像旁观看乐子的观众,觉得世不关我,尽情享受着这场骗局带来的新鲜感和体验感。” 屠苏醉摆出停止的手势:“你到底在说着什么胡话?我听不懂。” 你当然听不懂,因为以上说的种种都是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狡猾、多智近妖的你。 云舒:“让我说完最后几句,不然这些话我永远没有机会说出来。” 屠苏醉撇了撇嘴,顶不住云舒一张漂亮的脸带来的冲击力:“行行行,你说你说。” 云舒嫣然一笑:“虽然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我很大概率不会告诉衡珩。因为有了你们对衡珩的打击挫折,才使我能够接触到他的一切,他的……” ——大气运、机遇、主角光环等金手指。 一开始云舒是不敢去想的,但当半腰斩、濒临死亡边缘的衡珩被自己轻而易举捧在手中,那种如羽毛轻盈而又真实的触感:从神坛坠落泥潭,让世界边缘的云舒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接近——接近神,接近天道,接近超脱。 亲眼目睹衡珩与阴灵体结合时更甚,那种无限赋予各种绝地逢生的奖励bug,烧得心中的欲望无比激烈猛壮。 为什么衡珩能有,而我不能拥有呢? 他那么真实地落在我手中,我何不尝试吞噬他哺育自己?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能避就避,不避则吞,养活自己的欲望。 对修仙的欲望。 人人都想成为龙傲天,人人都巴不得杀死龙傲天。 “我往后还需要你制衡他,达到两者之间的平衡点,以免他突然醒悟,跳出我的控制范围。” 云舒:“还得感谢你们的残杀让我抢到另一种人生选择。” 屠苏醉盯着云舒好久,等了半晌:“说完了?” “完了。” “欸——原来另一个我在你心中是那么坏的啊。”屠苏醉托着下巴说,“虽然我平日是不相信话本,可是这一刻你给我的感觉好像上辈子我们就已经认识的那种。” “但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都不是对我说,而是对另一个我,我什么菀菀类卿的人吗?” 云舒莞尔:“你就是你,这里的你跟另外的你不一样。” “那就该说些讨好我的话啊公子——”少女那句公子拖着长长的音,眼眸不带点笑意,沉沉的,冷得吓人,“而不是当着我的面不停夸着另一个人的好。我若真对你没有兴趣,还会干坐着到现在听你悼念回忆?”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屠苏醉终于放弃了她那套人畜无害的伪装,露出皮囊之下最真实,烦躁厌蠢的一面。 “我这不是逼你一把,你才肯露出真面目。”云舒喝着茶润润嗓子。 不然还要反复拉扯,打着太极话术,屠苏醉不累自己还嫌废口水。 “所以你们想要密谋什么惊天大事?不能勾起我兴趣的,就别再来烦我。” 云舒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屠苏醉身后扶住她的椅背,微微附身,越过她半个身子指尖沾点些茶水,在桌面一点一点写出了两个字: 造反。 屠苏醉眼皮骤然睁至最大:!!! 她饭也不吃了,直接起身要离开位置。 一只大手倏忽按住在她的后脖,强劲稳定的力量逼压她坐回去,后脖颈那只手还在重重施压着源源不断的压迫。 屠苏醉额间沁出一些热汗,像是小猫正面遇到了十分危险的鬣狗,既要强装镇定又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处境。 “如何?” 云舒斜视了她一眼,将桌面上的水迹抹除。 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沉重,也只是说:“我刚才不是说过,知道后还能不能笑着离开,就很难说了。” “……你要威胁我?”尽管声音中还是染上一丝颤音,但屠苏醉依旧保持着高度的冷静,“我若是不答应你呢?” 云舒抬了抬眉头,并不意外这句话。 左手施压的力度减轻,变成安抚地轻揉。 云舒挺直腰板:“那就放你回去。另寻他人。” 哈? 屠苏醉简直不敢相信云舒这句话,万一后面还有各种阴谋…… 云舒见她一副吃惊的样子,生出戏谑:“怎么?觉得我非你不可吗?” 这一句话令屠苏醉恼羞成怒,狠狠打掉后面的那只手,冷哼:“哦,你倒是说说还有谁能够配得上你们那个计划。” “衡家那对姐弟吧,能跟你与之媲美。” 云舒说完抬脚就走。 “回来。” 云舒转过身子,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手臂搭在椅背盯着自己,“我可没说不感兴趣。” 第64章 殿下,我不卖 成功拉拢了屠苏醉,这顿饭就吃得格外自在。 屠苏醉一边百无聊赖地吃着,一边偶尔会盯着云舒夹菜。 云舒根本不管她,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饭菜。 “你再说说另一个我的故事呗。”屠苏醉彻底放下了筷子,追问云舒,“另一个我在你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芝麻馅的,又很能装。” 屠苏醉脸色不好看了。 “但胜在特别有情调。” 屠苏醉神色转晴,小嘴一勾,开始了调戏少年:“啧啧啧,哎呦,爱就直说嘛。” 云舒的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嗯,博爱。 也算是爱吧? . 当夜,徐秉雪召见了余妙机和屠苏醉秘密入宫,跟一众谋士将雏形计划再度细化盘算。 云舒在旁听着他们不断更改方案,迟迟推不出最佳的一条进攻路线。 云舒皱眉,明明每条路线都标明清楚了,怎么还迟迟推不出进攻路线? 伸手捞过紫禁城地形图,发现之前写在纸上的路线全部模糊不清,一条新颖的题目在众人看不见中浮在地图上: [描述诸子百家所代表的大道修行。] 嗯? 又是题目、 这是历史古文和修行的结合题。 感觉难度不在原先那些题目同一个层次。 百家…… 《汉书.艺文志》里更加详细记载的是189家。但广为流传的是十二大流派代表: 儒家、法家、道家、墨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 儒家主张仁义礼智信,以德修身,不以恶小而为之,从某种意义上跟体修的修行相似。 等等! 与其说是提问诸子百家,其实隐晦询问的是关于修仙各种不同职业的看法和意见! 这就是一道罗列十二修代表观点的题目。 需要结合平日遇见的不同修士和书中所描述的职责能力、核心价值观、行动、所产生的观后感。 “呼,是一道大题啊。” 明明世间格外安静,但云舒总是觉得无比喧哗和焦躁。 想来是因为以前从未将这两者融合在一起思考的原因,导致现在无法立马答得出口。 “……先暂停回答。” 云舒需要先复盘如何作出一个合理满分的回答,才能破解出紫禁城最佳攻略方案。 凝滞的时间恢复流逝,云舒回神,那份紫禁城地图还在手中静静躺着,所有人都望向自己,试图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抱歉,我出去透透气。”云舒把地图放回桌面。 有人低声私语:“我就说十三天根本不能攻破紫禁城。” “唉,还是太年轻了,” “年少轻狂,不知山高水长,若是不小心失足,还得害得全部人陪他下葬。” 云舒身子僵直,听着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连主位上的徐秉雪都不由注视过来。 一股怒火中烧心底,转过身,脚尖一转来到某个谋士前拿起笔草草绘制出一张紫禁城路线的草图,可当刚停笔,纸上的一切图形自动模糊,还是刚才那道大题跳了出来。 “……”云舒盯着那道题,气笑了一下,也算是把自己弄得冷静了。 破不了这道题,就无法施展十三天速攻紫禁城。 自己现在不能被其他人干扰道心,必须先沉淀下来,好好思考这道题目。 “抱歉,我真的需要去休息几个时辰。” 云舒感觉到一阵阵疲惫和困意席卷而来,连脚下的步子都显得虚浮。 徐秉雪:“你从花灯节到现在一直未睡过,硬是撑了三天,我都怕你倒下。来人,带云公子去他的寝居休息。” 剩下的一众谋士门客继续和徐秉雪推算路线图。 谋士门客暂居的阁楼离皇子书房有些距离,需要跨过中间几座别宫的宫殿。 由于云舒是秘密招进来的谋士,宫中人还未知晓云舒的身份,只当以十六皇子的客人招待。 前方陡然出现几个别宫侍卫拦住云舒:“公子稍息,我家殿下有事找你。” 云舒一眼看出是东宫的人,只道:“我是十六殿下的客人,需要得到十六殿下的允许才能跟你离开。” “太女召急,我刚才已派人去跟十六殿下禀报。” 云舒淡淡道:“没有殿下亲自传来的诏令,我是不会跟你走。” 那几名侍卫一听,继续劝说:“公子,这是两位太女的命令,还望公子莫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若是完不成命令,我们可是要挨处罚的。” “你家两位殿下圣人英明,仁爱无私,若是只为了这一点小事就罚你们吃板子,岂不是给旁人落得一个刻薄狠厉的机会?” 云舒不吃道德绑架那一套,站在原地不动,和对方形成对峙。 “大晚上的都吵什么?哪宫的人?竟敢在福恩宫前吵?” 又是一批宫人打开了旁边的宫门出来训斥。 “知不知道这里面住着哪位公主?要是吵到十三公主,你们一个都没好果子吃!” 十三公主? 那不就是霍捧昭吗? “朱子,到底是哪个宫的人在外面吵?” 一道像是刚从美梦中惊醒,还没有缓过神带点鼻音的娇嗔出现。 云舒周围所有人立马朝着那个方向下跪,云舒眉头不由轻轻折在一起,跟着他们跪下垂首行礼。 要命的阶级礼仪。 “嗯?” 随着一声疑问,一团阴影携香风停在云舒面前,两根肤如凝脂,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挑起云舒的下巴,迫使云舒抬头直视手指的主人。 女版的霍捧昭一身浅金色缎面柯子裙,桃红色海棠花内搭,外穿着绯色外衫,精致漂亮的脸蛋未妆,长发及腰,正仔细打量着指尖的那张如玉神仙俊美的脸。 “倒是长了一张好脸,哪个宫的?要不要来我福恩宫当差?” “……”云舒沉默了小下,抬眸注视霍捧昭,“殿下,我不卖。” 这句话惊得所有人一时忘了规矩,全望了过来。 连霍捧昭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拒绝的一天,愣了一小会儿,原先挑着下巴的手一捏,生生将人逼迫昂首,仰视着自己。 “你可知本宫是谁?”霍捧昭有些生气了,语气中含着一丝轻微的怒意,警告云舒,“本宫的话,岂敢有人顶撞的?嗯?” “……”云舒暗自叹气,拂开霍捧昭的手,在没有得到允许便擅自起身来到太女侍卫身边,“我跟你走。” 好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啊?”侍卫都懵住了,连连哦了几声,向霍捧昭行礼,“公主殿下,此人是太女召急的客人。两位太女现还在宫中等着回复,还望殿下通融,放我们先回去复命。” “皇姐的人?”霍捧昭接过贴身宫女递来的手帕擦手,目光依旧落在云舒身上,“哼,那就暂时放你一马,过后别让我在宫中逮着了你。” 第65章 你拿我当诱饵 东宫 明明是第一次踏入这里,领头的侍卫却发现身后的绛袍少年丝毫没有露出半点对于东宫的震撼和紧张,仿佛只是来到一个不起眼的食肆,准备商量着吃什么。 太淡定了。 这不像是第一次来的人该有的样子。 难道说曾经这个小公子来过东宫? 穿越了层层楼阁玉柱,侍卫带人进入某座大殿内,屈腰拱手:“殿下,人来了。” 云舒从侍卫后面出现,走到中央,望着两位坐在蛟龙交盘主位的如出一辙的威严女人,给她们行了宫礼。 “总算是肯来了啊。”霍行冠玩着手中的玩意儿。云舒定睛一看,那不是虎符吗?! 难道徐秉雪派去的暗卫被双胞胎发现了? “听说你现在是十六弟的客人,还住进了他的宫中。” “殿下有事不如直说吧。” 主位上的两人一冷一笑,霍行冠捏着手中的虎符,“要说可多了,不过先从你是如何知晓虎符存放的位置开始审问吧。” 一心腹上前出声:“殿下,此人是十六殿下的客人,如此明面逼人,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宫跟这位客人一见如故,有很多话要说。设小宴,请客人今夜好好陪本宫和妹妹畅谈人生。” “来人。”霍承基唤了一声,“客人估计累了吧,在等宴席上好之前,送去\"严堂\"好好休息。” 站在原地的云舒心里有些沉,瞳孔盯着被玩在指尖的虎符,一时间没能确定是暗卫被逼供了情报,还是徐秉雪身边藏有东宫的细作。 她们已经知晓徐秉雪想要窃取虎符,那么关于其他情报又知道了多少? 若是前者尚能挽回局势,暗卫派去之时并未听到十三天速攻紫禁城的完整计划,至少还保留一丝绝处逢生的机会; 若是后者,那今夜紫禁城路线图忽然变得模糊,还跳出大题才能解锁就说得通了。 因为路线图已经暴露给敌人,再走下去也是被敌人将计就计,秘境感应到我的生存出现了危机才会设下题目,破解题目后重新给出一份路线图。 严堂——东宫刑罚之地。 云舒被关在最底层的牢房,靠着墙面假寐,实际上是想着破题的答案。 “吱啦——” 牢门被人打开。 云舒睁开眼,望去门外站着的双胞胎。 霍承基让暗卫把人架到受刑椅,她则跟霍行冠坐到距离刑罚之地三米外的安全区域。 “你若老实回答我们姐妹二人的话,兴许还能留一条命回去。” 云舒恬淡看着自己手腕和脚腕套上了枷锁,在一片腥臭阴暗的环境中,叹了叹息: “两位殿下如今年几?” “你问这作甚?答非所问,小心命都保不了。” 双胞胎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这个世界里没了云家的辅佐和指导,不知能力如何。 云舒:“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殿下们回答了我,我必会如实回答殿下们的问题。” “问。” “殿下们如何得知我的计划暴露了?” 现在要搞清楚是暗卫拱出话还是徐秉雪身边有内鬼。 双胞胎默契地笑了一下,“皇宫知人知面不知心,最贴心的人反而卖得越狠。” 懂了。 是内鬼。 “皇宫势力混杂,不是虎狮争斗,就是蟒雀厮杀,为了爬得更高甚至不惜推下自己最亲近之人。这是常情,但是殿下——” “为何你们会笃定你们身边的人就没有十六殿下的人?” 回应云舒的是一片安静。 “殿下们,你们的人能挤进十六殿下的亲信队伍,那十六殿下的人自然也能伪装成你们的心腹。” “你们或许会说他现在还不敢动你们,但是殿下们也知十三天速攻紫禁城计划了吧?都要攻城了,而我已经想出新的进攻路线,若是今夜现场有十六殿下的人,我就不会死。” 几乎是云舒的话刚落下,入口处就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 “云文谋真是的本宫的另一半脑子,少了文谋,可该让本宫怎么办。” 双胞胎闻声寻去身影,徐秉雪带着一众人哗啦啦出现在通道。 云舒:“少了我不见得殿下会如何,殿下不过是缺少一个附和自己想法的人而已,随时都可以带兵谋反。” 从让人带自己离开书房,去往可以给太女的人碰见的路上被抓,禀报多时依旧没有徐秉雪的人赶来救场,还惊扰了霍捧昭,逼得自己自愿去东宫面对双胞胎。 云舒抬眸:“殿下,你拿我当诱饵。” 徐秉雪笑道:“云文谋不必委屈,利用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这不,本宫带人来救你了。” 双胞胎冷下脸来,其中霍行冠道:“十六弟深夜接人,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 “你们抓了我的贵客,我岂能坐视不理?”徐秉雪身边的人很快将严堂包围得水泄不通,“皇姐,打扰了。” 霍承基道:“你带那么多人过来,不怕惊扰到父皇吗?” “东宫设宴,烛火长明。我又不是从正门进来,谁知道我来过东宫?” 徐秉雪捧着一盏暖炉,暖香袅袅,他说:“何况我都要谋反了,我还会害怕?” 双胞胎预感不妙,大致扫过刑堂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几名心腹。 “别看了,都是我的人。”徐秉雪道,“从五岁开始就埋伏在皇姐身边。” 云舒的枷锁被人解开,扫过受到压制的双胞胎,最后落在徐秉雪微笑的表情上,“那个细作,找出来了吗?” “全杀了。”徐秉雪轻飘飘一句,“这点时间揪不完人,干脆全杀了。” “我推的人,你也杀了?” “杀了。除了你,云文谋。”徐秉雪丝毫不觉得自己过于狠心,语气十分随意,“马儿可以有很多,但是子期只有一个。” “是吗?”云舒道,“若非今夜的诱饵是我,恐怕我也早死在了殿下的刀尖下。” 自古帝王家最无情。 这句永远不会有假。 徐秉雪将手中的香炉伸给云舒,暖一暖冰凉的手心。 “文谋何出此言,你要相信你在本宫心中的地位。” 云舒不接他的话,香炉在手,只道:“接下来殿下打算怎么走。” 都到这一步了,已经无法回头。 徐秉雪从袖子取出一物,抛给云舒。 云舒顶着烛火打开,正是紫禁城地图。 “你说你找到办法了,那就给我答出一份完美的答案。” 耳边是徐秉雪的声音。 云舒话也没说,直接答题了。 经过上半夜的思考,云舒面对题目时心中可以确定了答案。 十二派对应不同修士,一门一派各有各的不同,却又包罗万象。 当秘境提示答题合格,停止的时间开始流逝,火光摇曳,阻止云舒前进的题目化为一阵白烟飘灭,紫禁城进攻路线图豁然一新,几条剑走偏锋的路线被一点一点浮现纸上。 云舒捧着那张如同透视开挂的地图,朝徐秉雪招手过来给他解析。 徐秉雪听完,心中浑然升起大喜。 “妙!太妙了!”连徐秉雪都觉得奇妙,这几条路线是之前从未设想过的,完美符合了他最想要的进攻方式。 “殿下的两成半军力到了哪里?能否今夜就攻打紫禁城?” “都在京都了。” 徐秉雪收好路线图,回头看了被挟制的两位皇姐。 云舒跟在他的身侧,顺着他的目光停留在双胞胎。 “殿下是舍不得吗?” “不,应该是问你,毕竟是两位皇姐先找上你。” “殿下舍得我便舍得,殿下舍不得我自然也舍不得。” 徐秉雪勾唇,抬了抬手,两抹刀光剑影闪过他们的脸颊。 温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皇姐,黄泉路上慢点走,等等父皇一起同行。” 第66章 开始谋反,文谋先避风头 东宫的主人悄无声息地换了。 但宫内遍地都是皇帝的眼睛,不会隐瞒得太久。 云舒跟着徐秉雪从暗道里离开皇宫,他说:“这几日你避一下风头,莫要给父皇抓成人质。” “知道。” “你不惋惜那两位刚被带来不久的美人佳君吗?” “殿下别拿我打趣了,是真杀还是假杀,这宫里头的人不比殿下亲自告诉我更快传遍皇宫?这一闹啊,九五至尊那位早该知道了。” 他走在前头,由着暗卫拥护,寂静的暗道里渐渐传来他轻哑的笑声。 他回头伸出一指,对准了云舒。 “所以我才说遇见你,如伯牙遇子期。” 云舒失笑了一下。 下半夜,在大家都还在熟睡之时,皇宫已经正在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厮杀。 雪的清冷参杂了血的铁腥,让这世间最纯的白被浸染成赤红的朱砂,也不知今年的第一场春雨该白是红。 风声漫漫,血与雪,共享盛世。 衡珩今夜一觉无眠,耳边总是徘徊着云舒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她翻了个身,总觉得云舒好像认识自己。 街道外已能听见几声鸡鸣,但春天的早晨亮得晚些,还是一片沉静的黑。 衡珩睡不着,干脆下床去到院中走走。 青墙之外好似有着几道凌乱的脚步,个个压低了声音地跑。 衡珩凑近些偷听,结果反被头顶一个阴影挨了个正着。 “咚!” 两个人横七竖八倒在青墙雪中。 夜还黑,衡珩看不清翻进来的人是谁,凭着本能想要高呼唤人,一双手从后绕过前面,捂住了她的嘴。 “你先别喊,等人走了我自会离开。” 略带熟悉的音色落在耳畔,衡珩隔着衣服将对方摸了个遍,直到摸上对方的脸。 对方什么也没说,任由衡珩摸索着自己。 衡珩心中有了人选,拍了拍捂着她的双手,又摇手表示不会喊人。 但对方像是没接收到衡珩的暗话,力度还比之前大了些。 衡珩被捂着难受了,怒气上头,直接逮着机会揪了一把对方的腰! “嘶!”云舒被迫松开手。 我靠,这衡珩手劲还挺大的。 衡珩立马转身,压低了气音,还是能听出一些气急败坏:“我就知道是你!”然后推了云舒一把,爬起来抖落身上的雪。 云舒靠着墙,坐没坐样,用手挡住衡珩抖下来的雪。 衡珩抖干净了,重新裹紧斗篷蹲在云舒旁边,问他:“你到底是哪家的人,姓甚名谁?” 云舒沉默小下:“我叫衡珩。” “你是衡珩,我是谁!”衡珩又扑上来给云舒几拳,不痛不痒的,跟拍打没区别,“满口浑话,没个正经!” 云舒哎哎几声求饶,被她扑歪身子,蹭得一身雪水冰凉。 逗一下而已! 至于打人吗! 哪怕是轻微的声音,还是吵醒了守夜的仆人。 云舒被她扑到雪中欺压而上,上方的人打闹到一半停止,隐约中听见了守夜的仆人的脚步声逼近。 她拉了自己一把,有些急切:“换个地方说!” 云舒应她。 两人从后院一路摸到衡珩闺房后面,衡珩本想先带回房中,但云舒死活不肯。 “你个黄花大闺女的,就这么随便让陌生男人进屋?” “你脑子想到哪去了?我是让你躲一下,免得你冷死在这场春雪。” “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太随便了,我不去。” “我问你你又不肯说!真是欠的你!” 云舒逗了她几句,蹲在窗户底下躲雪。 衡珩在旁蹲着,忽然起身,把身上的斗篷解下丢给云舒。 一阵柑橘夹着琥珀的香味铺天盖地蒙住云舒,云舒扯了几下脑袋上的斗篷,此时天已有些微光,模糊之中依稀可见身边的人。 还是一套黄色系的厚锦裙,长发未束,五官灵动娇俏,发现云舒盯着她,同样盯了回去。 “我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那就冷死吧你!” “你进去找件没穿过的嘛。” “还蹬鼻子上脸了?爱穿不穿。” 云舒最后还是盖上了身上的斗篷,跟蹲回来的衡珩闲聊。 “有点饿了。”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听别人总夸你的厨艺不错,不然趁现在大家还没起床,你去小厨房炒两个菜如何?” “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地差使别人好吗?” 衡珩吐槽一句,转语:“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了?” 不然屡屡面对她总是带着一股仿佛熟人的熟稔语气。 云舒点头:“上辈子认识,孟婆汤没喝干净,所以还记得你。” “胡扯!”衡珩又猜出云舒在哄骗她。 云舒感觉自己在逗猫一样,自己说一句,衡珩就揪着一句驳回。 天色显露鱼肚白,云舒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站直了发麻的双腿,卸下斗篷还给衡珩,“后会有期。” 刚走几步,腰间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扯着自己往后倒。 云舒别过头,眼中疑惑。 只见黄锦裙的少女揪着自己的衣服,冷笑一声:“真以为我会好心留你这么久?” “你想干嘛?” “名字,家族。不然我就喊人。” “都说了我叫衡珩,没家。” “又在给我胡扯八道,你叫衡珩,那我叫什么?” “你叫云舒啊。” 衡珩一愣。 云舒逗着她:“天上云卷云舒的云舒。这名字好听吧?” 云舒。 大概是意识了这是对方的名字。 衡珩娇脸泛起微红,尤其耳根子烧得厉害。 她松开云舒的衣服,低下头推着他离开,边推边嗔:“别随便给我安上你的名字啊。” 云舒被她推到一处矮墙下,趁着现在没人,凭借矫健的身姿蹬上墙头,回首间发现衡珩还在底下仰视自己。 “盯着我干嘛,回去吧。” 说完一跃消失不见。 衡珩还在盯着那处地方,一分钟过去,捋着自己的长发往屋里走。 五步一回头,想着那抹晴光映雪的身影会不会再次出现在墙头。 云舒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来到了魏子瓷的绣阁,大门还没有开,但云舒知道魏子瓷已经起身干活了。 二楼正在梳妆的貌美女人游着神去梳顺自己的长发。 一枚石子从窗外投进房中。 魏子瓷放下木梳,来到窗边,看见底下一个脏了绛袍的俊美少年可怜巴巴地向她招手。 她不由感到惊喜,捞过一件厚点的外衣匆匆下楼给人开门。 云舒进来第一句便是:“不好意思,再次打扰了你。” 魏子瓷点点头,表示理解。 “需要休息一下吗?”魏子瓷发现对方满面倦色,贴心问了他。 “劳烦。” “有什么劳烦的,你上次还帮我那么大的忙。” 云舒被她带到二楼一间久置的客房。 “要不要先吃一点垫垫胃?” “还是先去洗个澡,你洗完我也替你收拾好了。” “给你去找几套合适的衣服。” 云舒来不及拒绝,就见女人的背影远去。 等魏子瓷带来几套不同款式的男服,却发现床上早早躺着一个熟睡的少年。 她抱着衣服在原地深深叹出口气,把衣服放在床头,取来一条绒被给人盖上,再点上安神助眠的熏香,关了门窗。 第67章 要试试吗 待云舒意识有了清醒,不情愿地睁开眼,发现房中一片黑暗。 嗯? 又天黑了? 云舒翻了身,又眯了半会儿,还是下床开窗通风。 果然外面天色渐晚,路上行人几名,空气中飘散着不知何家的饭香味。 “叩叩叩。” 门外传进一道轻微的询问:“醒了吗?” “嗯。” 魏子瓷推开门,给房中点上烛火。 “热水烧着呢,要不要去洗个澡?” “好。” 云舒沐浴完回房,发现房中的一切家具都打扫了个遍,各个角落烧着菊花炭,温暖适宜,桌面上点燃着几条清香型香薰,芬香安神。 楼下的人正唤着自己下来吃饭。 饭桌下也烧着炭火,云舒刚坐下感觉浑身暖和着,魏子瓷从厨房端来一道当归党参大枣热汤放在满菜的中间。 还有两碗米饭。 魏子瓷忙活了一个时辰烧菜,现在终于忙完,坐在云舒对面招呼他放开了胃吃。 “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 魏子瓷猜到云舒无处可去,不然怎么会一早就跑回绣阁睡了一整天。 云舒吃着肉点头。 现在皇宫乱得很,徐秉雪正在拿着紫禁城路线图和虎符大杀四方,而路线图上自己已经标注了会遇见的各种问题,此时不需要自己插手进去。 “若没有去处,不如来我这绣阁替我做些私活儿,我会每月按时给你工钱。” 云舒露出一种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的眼神给魏子瓷。 魏子瓷莞尔,将云舒喜欢夹的菜换到云舒面前。 “那这位不缺钱的小公子,你想怎样?” “我会付钱给你这几日的房费和伙食费,但交换的是你不能将我暴露在众人面前。” “惹了事见不得人?” “差不多。” 魏子瓷放下筷子,盯着云舒沉默思索。 待云舒吃得尽兴了,她才说:“也行,那白天只能委屈你待在二楼了。” “不碍事。” “若是想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替你去买下。” 云舒发现魏子瓷真是意外地好说话,抬了一下眉,“你不问问我的经历?” 怎么一个个都这般随性。 “我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恩人。” 魏子瓷收拾饭桌。云舒想要帮忙反被她拉到了一堆新进货的布料前,选择未来想要穿的料子。 云舒不太挑,随便拿了几种颜色。 魏子瓷看见,倒是记住了云舒喜欢的颜色风格。 “喜欢暖色?” “不挑。” 魏子瓷接过布料,又不知从哪里淘出一个暖炉让云舒捧着暖手,让他随便在绣阁中走走。 整座绣阁不算太大,简约文雅,一楼是展示各种布料和衣服,二楼是魏子瓷的私人小家,三楼则是库房。 云舒忽然想起之前魏子瓷不是还说有个妹妹吗? 怎么这会儿不见人? “你妹妹呢?” 一回头,魏子瓷不见踪影。 云舒蹿到厨房也不见人,直接上了二楼找人。 二楼的房间不见半点声音,云舒猜想是不是在浴房,去往浴房近了些能够听见里面的水声。 云舒不是那种趁机之人,准备回房待着,背后忽然发出吱啦一声。 魏子瓷微微开了点门探出半个脑袋,屋中白雾偷偷跑出外面,混合着皂角清香。 魏子瓷:“你能帮我再拿一套衣服吗?刚才衣服掉了,沾了水不能再穿出去。” 云舒问了她想要的衣服,回房帮她拿来。 魏子瓷伸出一截藕白丰润、沾着水珠的手,混合着热气不停熏着云舒眉眼。 云舒别过头将衣服递给她。 魏子瓷接过衣服,嘴角勾了勾,只留下一句谢谢。 浴后,两人围在火炉前烤火。 “你妹妹呢?” “女学有住宿,她一般隔几天才会回来住。” “这样啊。” 火炉旁再次陷入安静。 “你妹妹……?”云舒才说出前三个字,一抹合着清香的阴影趁人不防贴上脸颊,温软湿润的触感一触即发。 !!! 云舒当场惊得瞪圆了眼睛,投去不解和不可置信的目光。 火炉旁,魏子瓷凑近了些云舒,原先坐着的姿势在刚才后换成了跪,稍微比面前坐着的少年高些,一手勾弄着他的发丝,一手压着他的后脑勺靠近自己。 暧昧不知何时悄然滋长,暖光撒了一地,两抹影子被光拉得长长,缠绵其中。 魏子瓷垂眸看着颦眉的少年,火光刷了他半个身子,镀上一层暖金光芒,磨得柔和纯良了些,倒是眼神不变,依旧像个不解的学生。 魏子瓷浅浅一笑,再次低头含上了对方抿着的唇瓣。 她离了些,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问道: “要试试吗?” 饱暖思淫欲,她是挑了安排好云舒全部事情后,才主动出击。 云舒被她捧在怀中,眼看要再次亲上来,冷着脸一把推开对方的额头。 “不试,谢谢。” 云舒更加关心皇宫内的动静。 魏子瓷:? 被推开的魏子瓷有那么一瞬间懵逼,温度、光影、气氛、美人、姿势,都到这一步了,云舒居然推开了她!!! “你……”魏子瓷欲言又止,还是鼓起勇气,“该不会有了婚姻吧?” “没有。” “那泥……” “性无能。” 魏子瓷一噎,好窒息的回答。 完全失去了欲望。 云舒可不管她怎么想,提醒她:“未来这半个月可能会发生动乱,你尽量备好存粮,少些出门。” 魏子瓷整理好衣着,问:“是要发生什么事吗?” 云舒颔首。 果不其然,次日京都开始增加了大批军队入京,金戈铁马,声势浩大,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云舒躲在绣阁二楼,掀开一角帘子去偷看外面的风景。 闹得更大些吧。 云舒松下帘子,听到一楼关门的声音,转身下了楼。 魏子瓷蒙着面纱,大包小包带回来一堆东西,关门前将门外不远处那几个小混混隔绝外面。 听见下楼的声音,她面色转晴,“替我将这些东西放上三楼吧。” 云舒一边提着东西一边问:“外面那几个就是经常骚扰你的人?” “你看见了?” “二楼视野不错,你回来的那段跟军队并行,正好看见。” “不是过分之人,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凑前来。” “那是要等着到有胆子来了,你才想办法解决?” 魏子瓷怔住片刻,回云舒一个安心的笑容。 “办法我早就想好,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柔弱之人。” “调香对吧?” 云舒自顾自地走上楼,“随身的香囊里藏有防身东西。” 否则魏子瓷一介容貌美丽女人,又怎么能够守得住绣阁屹立不倒多年。 “你会讨厌吗?”她在楼下问。 云舒回以反问:“你自己会讨厌吗?” 两人相望不言,魏子瓷嫣然一笑:“我当然不会,我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那不就行了。”云舒道。 第68章 大捷 皇宫的情况不容乐观,随着这几日越来越多的军队进入京都,徐秉雪的人跟皇帝的人陷入了僵持。 白热化阶段。 云舒整日躲在二楼无所事事,直到待到了第五日,十几条大题像是中了病毒凭空出现在云舒面前。云舒这下知道皇宫内的战事趋于皇帝占了上风,徐秉雪的队伍不容乐观。 看着那十几道不同难度的大题,云舒一一解答,暂时给了徐秉雪队伍留了喘息。 旁晚,魏子瓷过来喊人准备开饭。 云舒坐在桌前,中央摆放着一盘象棋,已经走到了最激烈的状态。 “会下吗?” 魏子瓷摇摇头。 云舒又走了几步棋,道:“我今晚就要走了。” “去哪?” “……”云舒没有回答她。 魏子瓷只是来到窗边,潦潦扫过外面不断增加的军队,“听大家都在传,十六皇子反了。” “你怎么看待这场谋反?” “我?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的看法不会改变战事走向。” “说一说,至少我想听。” 魏子瓷真说了:“没有任何想法,王与王的竞争,都牵连不到我这个小百姓,我只希望来年我这个绣阁越做越好。” “包的。” 不等魏子瓷听没听懂自己的话,云舒下完棋子,望着棋局上只剩一步便是将杀,横扫而空,跟魏子瓷告别离开绣阁。 来到四季赌庄,内部的人见过云舒,知道云舒是宫里头的人。 云舒便从晚坐到早上,偶尔玩几把骰子,输几次钱又赚回本金。 一名资深老练的苛官来到云舒耳边低语,意思是二楼有供给客人休息的客房,还有伙食。 云舒跟人上了二楼某间客房。 里面早已坐等一人。 白衣飘飘,头戴莲花玉冠,身姿风流随性,还能是谁? 余妙机瘫坐在椅子,看见云舒的到来,话也来不及说便带着云舒从提前设计好的路线偷偷摸回皇宫。 此程一共用上半天。 徐秉雪阵营处 一众核心人物聚集在书房内,商讨着下一步计划。 只是各个有着自己的想法,争执不休。 云舒的到来暂时打断了里面的争吵声,不过一会儿继续吵了起来。 于是便问身边的余妙机:“怎么回事?” 余妙机道:“有一步计划产生两个分歧,一派是附和屠苏醉的保守派,认为先稳住阵脚再打算;一派是激进派,认为要趁着军士之气未枯竭再接再厉。” 云舒凑近去,在旁听着两方的辩解,感觉都没错。 徐秉雪坐在中间很是头疼,站哪方都不讨好,又推不出另外的方案。 “先围城。”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徐秉雪抬眸去寻人,云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旁边,侧着身子,一手撑在中间的长桌,扫描整张京都地形图。 激进派代表摇头:“围城反而会逼急皇帝,促使从边疆以及各州的士兵提上速度救援。” “迟早的事。”云舒又指向邻近的几座山脉,“这几处设下火药,把山炸了埋路。” “罗列一下几位持有兵权的将军侍郎的眷属抓来做人质,放出消息,必要时可以杀鸡儆猴。” “京都郊外有几条河,倒油点火,防敌人……” 看似无缝衔接应对各种策略,实际上云舒眼中整张地图不停弹出各种大题目,宛如中了病毒,一条接着一条,难度已经超出了天逍仙宗的指导范围。 云舒不敢松懈自己,像是考场上距离考试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结束考试,但还没有写完试卷的考生。 只能抓紧时间,埋头回答题目,又抽出一点时间给地图点出应对之策。 每每回答一题,时间都会掐止不前,相应的成果也会一一出现在地图上。 随着云舒答对的题目增多,地图上的出路和进攻路线愈发清晰。 余妙机赶紧取来一支笔跟上云舒的解析节奏,在每处填上方法。 一开始众人顺着云舒的方向皱起眉头,觉得十分不可靠,可当一切都连在一起时,全局的走向忽然变了个天翻地覆!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这仅是京都外的防守,京都之内,云舒扯来另一张地图,又开始了答题。 一整个中午和下午,甚至天黑了,书房中都是云舒的声音。 他人全围在云舒身边,探头探脑,目光紧随着云舒的手指,好似正在认真听课的学生们。 等京外、京内、紫禁城三关卡跳出的题目几乎答尽。云舒回神,力气松懈,只感鼻腔流出温热的液体,没来得及擦掉,视线忽然一黑,最后只见众人慌忙朝自己伸出尔康手,听不清任何声音,天地不分上下颠倒…… 一千二百多道题目,由简逐难,步步艰险,步步不易,耗费了云舒全部的脑力和应对能力。 不知道睡了多久,昏睡的人在床上翻了个身,意识彻底回归身体。 云舒睁开眼,就见上方的饕餮纹香云纱承尘,伸出一手掀开纱幔,强撑着身子爬起,寻水。 “醒了?”房中还有另一人。 余妙机挨在软榻看书,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人艰难走到桌边倒水。 “战况如何?”带着余颤的声腔嘶嘶哑哑,一时间分不清是云舒的声音还是木板在拉锯。 余妙机翻身而起:“大捷。” 回想当时云舒昏得太突然了,若不是身后的余妙机扶住人,怕是直接摔在地板。 替云舒擦掉鼻血,得到了徐秉雪的允许,抱住人回房休息。 而徐秉雪带领手下的士兵,顺着云舒给出的方案和其他谋士的谋略一一布局,用了三天时间外守内攻,以少胜多,破了紫禁城防守,生生杀到龙位逼皇帝写下退位诏书。 之后一直在打压着皇帝和太女的余党。 “殿下,不,陛下说了,若你醒了就带你去一趟金銮宝殿,此战大捷,你是头榜,功不可没。” 这几日金銮宝殿忙得不可开交,无数人纷至沓来,要么是谴责徐秉雪德不配位,要么是极力推荐自己。 徐秉雪独在高堂,听着底下那些人言行不一,又不由感到好笑。 一名心腹从殿外进来禀报:“陛下,国师已到。” 国师? 就是那名在内战中提供了不少计谋,助力徐秉雪一举夺王的年轻谋士? 听闻京内外紫禁城三关攻防布局全是出自他之手。 众人敛声,分开两排,打着各自不可见人的心思,像一座鱼龙混杂的深海,等着那位真身出现。 宏伟堂皇的大门露出一点远距离的白,只见来者其风姿绰约,雅正挺拔。初雪消融,和风晴光沐浴着白衣少年一身流萤。他稍微抬了头,面若白玉,眉间一点朱砂痣,俊得雌雄莫辨,苍白的肤色遮不住病气,看似大病初愈,眉一压,更神似菩萨,下凡悲悯众生。 好,好俊美的玉公子! 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新帝红人,云文谋,云舒?! 云舒上个台阶快要把自己给累死,偏偏徐秉雪让自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金銮宝殿。 “臣。”云舒终于来到了宝殿中央,忽略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向高堂上的徐秉雪行礼,“——拜见陛下。” “国师免礼。赐座。” 云舒得到徐秉雪的允许,得来不用站着听政的权利。 宝殿内的大臣来了一批又一批,见还有个可以坐着的少年郎,私底下一问,原来就是内战中出谋划策最多的新帝掌中宝。 等徐秉雪宣布这几日不用上朝,底下朝臣一同拜礼,余光全留在了云舒。 殿无杂人,徐秉雪坐姿随性些,“那日你忽然晕倒,当真是吓坏了我们。” 云舒莞尔:“有劳陛下关心,臣现已愈。” “你的国师礼,就等你醒着了。”徐秉雪末了又道,“还有当初朕允下的承诺,一并给你实现。” 云舒掐算距离秘境结束只剩一天半。 “陛下的登基大典都未举行,臣怎么能抢在陛下前头。” 云舒松了神经,与徐秉雪像是好友闲聊,全然没有半点紧绷感。 登基大典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安排,徐秉雪这段时间又要处理余党,又要合理奖赏底下的人…… 国师礼怕是等不到了。 不过好在可以得到一笔丰厚不菲的奖金兑换积分,还有个国师头衔挂在头顶。 第69章 第一名 “朕不是说了,国师礼就等你醒着。” 徐秉雪丝毫不给云舒反驳的机会,“后日大典,朕会当场赐予每人不同的赏赐,包括你,朕的国师。” “陛下真是霸道,明明早就安排好了,还非让臣跑来一趟。” “这不是带你认识一下其他大臣们?没见刚才他们知道你后那副吃瘪的嘴脸,一把年纪了,居然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现在回想还是痛快!” 云舒浅笑,连连应声。 一日半时间眨眼即逝。 所有人穿着宫服,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交谈。 私底下徐秉雪早已公布了每人应得的职位,大典上不过是表面上再走一遍封赏流程,宣告众人。 “欸,那个就是云舒吗?” “长得还真俊呐。” “人家长得俊只是锦上添花,超脱的谋智和手段才是他得到赏赐的证明。” 云舒独身坐在一头,那身浓郁得散发沉重、肃杀的仙鹤祥云纹油绿国师官服将云舒平日刻意隐藏的锋芒毕露。 珠宝璎珞,衬托他更加的庄严贵气,似浑然天成的黎明帝王剑、显露的昭玉金珠,刺得人不可靠近、不可亵渎。 他的一个淡然回眸,勾出众人心里偷藏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云舒——” 恩典上轮到云舒上前封赏。 一叫到这个名字时,原先还在底下私语的所有人纷纷转首,目随那名一枝独秀的绿衣少年携着香风,紫烟熏绕在旁,脚踩洒落的五谷干果行跪中央。 宣告诏令的太监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帝诏: 自古圣贤治国,皆赖英才辅翼。有功于国,得信于民者,实国家之栋梁,民者之脊骨。今朕承天命,膺历数,临驭万方,兹根据实际情况,特此对诸臣加官进爵,以彰其德。 兹因臣子云舒,品行端正,才德兼备,经世致用,为国之战事做出卓越贡献。其在任期间,励精图治,勇于创颖,忠诚勤勉。特封云舒任命“国师”之职,以表彰其忠诚、谋智、仁爱之品质。并赐黄金千万两,绫罗绸缎千匹……以示嘉奖。 钦此。” 云舒谢过圣恩,双手接过圣旨。 那位老太监在传给云舒时,笑道: “云国师,虽说圣旨上写的是诏,但这封圣旨乃是陛下亲自拟笔,应归为制书,两者皆占,可见陛下对国师之器重厚爱。” 命为制,诏为令。 帝之下书有四: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诫教,制书者制度之命也。 云舒颔首:“云承帝之所爱,定不辜负陛下所望。” 一转身,周身景物开始分解白烟袅袅,迎风消逝。 高台之下,百官仰首,注视晴光浮跃于身的那抹油绿色。 浑厚庄严的古钟之音犹在耳畔鸣响。 云舒捧着那封圣旨,嘴角含着实现了目标的自由笑意,没有望向任何人,而是斜首眺望爬上顶峰的旭日。 第一轮秘境,结束。 . 场地上悬浮着八面巨大的水镜,根据不断结束秘境之旅的修士刷新排名,其对应的秘境积分跟在名字后面。 云舒出来的那一刻,八面水镜同时极速翻滚了起来。所有人的名字像海浪一冲就落,唯有一个顶着天逍仙宗云舒的头衔不断往上疯爬。 她名字的后面,积分从个位数卷到三位数、五位数、七位数、九位数!!!还在增加!!! “夺……夺少?” “个十百千万……” “她,她是在秘境里面答了多少题目啊!” “这不是一般题目该有的积分吧?这,这只有大题才有的累积积分……” 云舒的名字在众人惊骇之中成功挤下第二名,最后积分升值的速度减慢了,卡在两亿零一百七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定局时—— [叮咚——] 水镜再次刷新了一遍。 给云舒补上漏掉的一积分。 那串又长又令人绝望的数字又立马接着新一轮滚动,一排九字向左递进为零,刷刷地计算着,最后真正停留在了——整整两亿零一百八十万积分! 好窒息又小众的数字。 跟第二名断层遥遥领先。 长老台上的观赛仙人长老们同样注意到了那串恐怖的数字。 “我记得全部题目有三千题,分易中难三个层次,其中易题五百道,中题三百道,剩下全是不同程度的难题。” “没错,总积分三亿,但积分比例跟每阶段的题目又不相同。难度越大,赚的积分越高。” “不仅如此,还没算进学生们在秘境用掉的那部分积分。” 两亿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十五天里答了两千道题目,占了全题三分之二! “翻出她的答题比例记录……什么?!易题只答了四百?中题呢?中题一百二十七?!剩下全是难题?!” “答错率还不到百分之一,只错了九道?弃了十一道?让我瞧瞧她错了什么题目?” “嘶——《仙力的运转与技巧?》《论六界之力如何转化为天道之力》《请描述飞升心得》《面对陨落的核心思想》???” “喂,这些超纲了吧?这都是谁出的?” “嘿嘿,当时编题,二山三岛的仙人们也参与了其中。” “……” 怪不得,这不是一般超纲了。 这是直接开启地狱难度级别。 秘境里的修士们结束旅程,走出秘境之前各个以为自己的积分不错,还正互相吹捧着,一抬头看见榜一那串念都念不准的数字,全都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一声: 啊? 两……两个亿是真的存在吗? 好小众的数字。 这么逆天? 直到全部参赛的修士离开秘境,八面水镜重新结算,一是公布在镜面,二是发放到了每位弟子身份牌中自行观看积分排名。 云舒的成绩始终没有一人能够超越。 第二名乃恒古仙殿的岁寒尘,一亿八千万零五万的积分。 第三名倒是云舒想也没有想到的人——屠苏醉,拥有积分:一亿八千零四万九千整。 “屠苏醉?”有长老反复念了几次,“长白山屠苏家那三代单传的宝贝小子?” “正是他。” “深藏不露啊那小子。” “要我说深藏不露的还得是第四第七名——两名杀进前十的散修。一个衡芥,一个云卷。一个一亿五千多万积分,一个一亿四千多万积分。” “嗯?是衡家跟云家的人吧?” “不,他们身上没有关于衡家和云家信件,且均不露面。” “真是怪哉。” “有的散修就是这样桀骜不驯,俗称有个性嘛!” 第70章 你好强!好想和你现在干一场 “好了,第一轮修仙理论知识考试结束!休息一晚,明日开始进行展示比试——本修单人赛和团队赛!” 长老用传音宣布原地解散。 云舒确定了自己的排名,收好身份牌,返回自己的住所。 “云舒!” 听见背后有人呼唤了一声。 云舒侧身,想看是谁,就被一个蓬松柔软的躯体深深扑上! 没来得及预防,直接摔倒在草丛之中。 “我的娘啊,你积分怎么能累积这么高!” 云舒扫开铺在面上的头发,仔细一看是妙奥仙宫的大师姐,凌玄韫。 她的眼里闪着过分兴奋的光芒,几乎把全身都压在了云舒身上,还在喋喋不休: “你真的好强!好想和你现在干一场……唔唔唔!” 云舒不等她说完,右手往上一劈,格挡她的靠近,再转腕握拳灌入灵力,一拳震飞身上这个有点疯癫的女人。 第一印象还挺高冷文静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现在变得有点颠颠的? 被震飞的凌玄韫三两下轻跃,成功稳住了身子。 她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唇,喘着大气,眼里散发着不同常人兴奋、激动的光芒,好似终于找到了令她感兴趣的目标,而这个目标便是从草丛站起来的云舒。 冠以第一名头衔的霞衣少女。 云舒拍了拍衣服:“我知道我很强,但我现在不想和你比。” 我要回去休息。 另一边的凌玄韫赶紧追上云舒的脚步,一把挽住云舒的手臂,无阻碍自来熟道: “那我们定个时间好不好?不然我们结交朋友如何?” “听说妙奥仙宫专产磨镜之恋哦。” 两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衡珩跟霍捧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后面。 上述那句正是出自衡珩口中。 凌玄韫骂了他:“你少造谣我宗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那个天骄榜新晋上的\"一朝废三年步元婴\"的衡珩吗!” 衡珩舔着自己口腔壁的软肉,听闻,有些惊讶:“老子上榜了?” 云舒打断他们的争吵,问衡珩:“你是来找我的?” 衡珩点头,“对,你跟我过来一下。”说着,扯着云舒的袖子走到一旁小路。 云舒布下一层不透明的结界,这才问他有什么事。 外头,凌玄韫跟霍捧昭盯着那个漆黑结界。 凌玄韫问:“他们破镜重圆了?” 霍捧昭摇头:“都没有镜,哪来的先破后圆。” 凌又道:“那他们好像很熟稔的样子。” 霍道:“云衡两家来往利益多年,他俩又是家主继承人,自然不能因为一纸婚约就断了两家情分。” 凌咂嘴:“你好懂,话说你是哪个宗门的?” 霍道:“明真仙府的。我知道你,凌玄韫。你在剑修里很有名,恰巧我也是剑修。” 凌道:“你剑道如何?” 霍挺了挺胸口:“接你五招,绰绰有余。” 凌玄韫眼睛一亮,拉住他的手臂:“比一比?” 真是不折不扣的剑修疯子。 结界内 衡珩确定了没有人能够听见他和云舒的谈话,索性也放开了自己本性。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短时间恢复灵力自由运用?” 云舒嗯了一问:“什么?” 衡珩袖子里伸出一条透明触手,交给云舒检查。 “每阶段的积分会一定累计,到最后统计积分依次分出排名。我有几株想要的药材在前二十名的奖赏中,所以我必须要挤上前二十名内。” 云舒接过触手,润凉温驯,黏着云舒的手背缠得很。 ——但是太弱了。 衡珩道:“按理来说我拥有了阴灵体,吸收灵气可以事半功倍,但偏偏我根骨全无,导致不能主动吸收灵气,这阴灵体自然也发挥不了作用。” 阴灵体没了灵气吸收,无法成长,威力迟迟不能提升。 这样子在比试大会上无论是单人还团队赛,都容易吃亏。 所以衡珩才会来找云舒,向云舒寻求帮助。 云舒向触手过渡一些自己的灵力,但触手跟绝缘体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外界过渡灵力的想法无法实现。 本质上,衡珩跟阴灵体融合一体,问题是出自衡珩内部不能自主吸收灵力,就像一台机器内部缺失了核心,任由外界怎么操控都无法运行正常。 “你到底惹上了什么狠辣的组织,被剖元婴被挖根骨的,还有废经脉……” 跟新手玩家还在新手村试炼,结果某天几名满级大佬杀到新手村二话不说无缘无故地就要弄死他。 “我当初不是说了,我也不知道。祸从天降直接扣到我头上,我当时哪比得过他们。” 衡珩抽回那条吸着云舒手背不放、黏糊糊的触手,“说到底,你有没有办法?” 跟云舒同盟后,衡珩能找的人自然是云舒。 既然丢失了核心零件,那就换一款核心零件装入机器。 “我是有一法子,不过并不能完全代替根骨。” 根骨,别名仙骨,是修仙者生来具有,可以感受和吸收运用天地万物其中的自然之力。 自然之力包括灵、妖,魔、神、鬼等一切存在天地之间的超脱世俗力量。 根骨稀少,且一生只认定原宿主躯体,排外性和抵抗性强。 曾经也有邪修为了逆天改命,硬生生给自己装上他人的根骨修行,但无一例外,根骨的排斥性反而断送了全身灵力,严重点还会反噬本主,跌为废人加快衰亡。 “有后遗症吗?” “灵力使用完会有严重的乏力、眩晕感。” “这不是问题。” “还有一点,需要活生生剖开你的身体才能装进去。” 这期间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相当于动手术不打麻药,即使闭眼还是能感受到刀尖一点一点割破皮肤,徒手撕开肌肉层和神经的剧痛和死亡恐惧。 衡珩沉思了一会儿,自嘲一笑:“我也不差这一回了。” 之前的经历他都挺过来了,还会差这一次吗? 云舒:“戌时我去找你。” 在此之前,得先回寝室准备今晚所用之物。 . 夜色总来得比云舒想得快些,戌时一到,云舒已经来到衡珩的住所。 “我的房间离其他弟子远些,正好免了他们的打扰。” 衡珩作为天逍仙宗内门弟子,自然是跟着一群内门弟子挤在一起。 内门之中也有拉帮结派。 衡珩作为一来天逍仙宗就升为内门弟子的新人,还有首席弟子余妙机携带,其他内门修士都不太愿意跟他搭话,搭了也是被衡珩那张嘴给呛了回去。 本身衡珩并不愿意来天逍仙宗当什么弟子,跟着丹老在外面当个散修习惯了。 后被螭首君骗来上学,每天应对各种课程不说,还要顾及身边的人的关系,那可真是有够头疼。 真正结交的几个人,不是屠苏醉就是余妙机,或许云舒。 但屠苏醉不争气,即使混进天逍仙宗,也只是一名外门弟子。 宗门还能碰见,来到了蓬莱仙岛分居后,机会寥寥无几。 好在还有霍捧昭这个幼年好友,没事总会一起出行,不过他喜欢往中心挤,居所也选择在了内门弟子大观园的核心房间。 第71章 我杀了龙傲天 “忍着点。” 简朴的房间内,云舒用双环寒月金轮布完三重结界,才拉过桌椅到软榻边。 整个房间的光线亮如白昼,任何黑暗蜷缩在物件的背面不敢出来。 软榻上趴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少年,微微转头看了桌上摆出的一套繁琐复杂的器具和红笔朱砂,执刀的人正在倒酒清手,感觉到衡珩的视线侧身安抚了他一句。 云舒净手完,捞过准备好的手帕擦拭水珠。 走到榻边,撩开披在背上的长发,触之皮肤。 衡珩的身子即刻僵硬住,硬邦邦的,感觉每块肌肉都在暗自发力。 “放松。”云舒又用手压了压他的后背,继续寻找穴位。 “不是开刀吗?”衡珩试着跟云舒聊天,缓解和分散注意力。 云舒瞄了他一眼,“先给你绘个止血符和清洁符。” “好。” 云舒拿起红笔沾点特制的朱砂墨,依照肌肉记忆开始落笔绘符。 冰凉的湿润感刚刚碰到衡珩侧腰,那软榻上的少年立马反弹到一边。 “……”云舒僵持着执笔的姿势,抬眸注视他,“不做了?” “有点痒。”衡珩挠了一下侧腰,顶着云舒略带不满的目光重新躺回去。 “痒也给我忍着。后面够你喊的。” 云舒一手摁住他的后背,防止人又跳起来,另一手干净利落绘下符文。 期间衡珩的身体是各种反应都有。 全被云舒压制住。 两道符文绘完,云舒给自己双手也绘上清洁符,衡珩跟云舒额间沁出些热汗。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趴在床上都能扭成蚷。” 云舒吐槽一句。 衡珩已经彻底趴平成死鱼样,唯留着两处耳根子烧得通红。 太丢人了。 云舒又瞄了一眼:“脖子也红了。” 衡珩红着脸崩溃地抬头:“我求你赶快动手吧!” “呵。”随着一声轻笑,背上忽然感到一阵寒凉逼近。 “放松,你不放松我很难做的。” 一阵刺痛拉开了衡珩的全部神经! 云舒执刀开出一道小口子,余光留意着衡珩的动静。 “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免除你的疼痛吗?” “为……为什么?” “我需要你从头到尾保持清醒,当箓条放进去后要根据你的感知描述才能放对位置。” 每个人的根骨生长位置都会有些偏差,放的位置稍微不对,到时候运行灵力了可能会引发自爆。 趴着强忍不动的少年双手死死抓住榻头的菩提树雕花,两手臂青筋暴突,一直浮到脖子和脑袋。 云舒加大伤口,伤口的主人反射性地紧绷起身子,伤口的撕裂令他忍不住喘出了一声。 切割的地方是在靠近脊柱的旁边一寸,无血,清洁符几秒闪亮一次。 已经能够看见里面的肌肉了。 云舒加快速度,免得衡珩遭受更多老罪。 箓条有三条,各长一指。 云舒需要在衡珩背上切开三道至少一指长的伤口,挤开肌肉,看见内部的脊柱骨才行。 “这才第一道,还有两个地方要切开。” 嘶! 太痛了! 衡珩抓着雕花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后背一阵一阵接踵而至的剧痛像刀子反复割在心口,心脏猛烈跳动着,不安着,浑身神经正在不停告知自己的大脑快逃离这个威胁性命的地方! “别绷身子。”温柔的女声轻轻安抚着他,“会让我找不到位置。” 云舒已经在拿着被封条层层包裹,纹着古老符画的箓条,正试着寻找根骨生长的首位塞入。 “呃——” 衡珩冒着热汗,低吼了出来,“就是这个地方嘶——云舒你快点!” “我知道了。” 云舒找对位置彻底填塞进入,不等人还在忍着,直取来干净的弯钩和线开始缝合伤口。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云舒找对了第二个伤口,将箓条塞入其中。 余光发现原先还挺有精神的小伙子恹恹地趴着不动了。 云舒心道不妙。 “衡珩?” 云舒一边给人缝上伤口,一边唤着人的名字。 “还有意识吗?” 垂落的手表示无力。 云舒低眉:“当初他们也是这么对你的?” 一动不动的少年终于有了点回应,垂落的手指动了动。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云舒拿着器具碰响的声音,外面的吵闹同样无法传进来。 云舒缝好伤口,找着第三处地方。 “是这样子对你吗?”云舒说着,尖刀猛然割破表层皮肤,换来对方本能颤抖,“一刀一刀磨着你的皮肤,再毫不留情捅进去撕开你的肌肉……” 衡珩的身体渐渐出现更多的反应。 颤抖着,紧绷着,排斥着,全落在云舒眼中。 云舒加快着手上的动作,又继续说道: “把你鲜血淋漓地剖开,又硬生生徒手挖出你的肉和骨,折断你的腿你的手。不管再怎么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去阻止他们对你的伤害。” 垂落的手臂慢慢抬了起来,然后凭着感觉抓住了云舒的一角布料。 他扯了扯,让云舒不要再说了。 云舒没管他,至少人恢复意识了。 一层层的肌肉被刀尖割开,露出鲜红的血肉和白骨。 “当初他们是怎么样找到你的根骨?这样?” 左手探入躯体之中不断用力绞着,扯断了几条神经血管,若非有止血符,怕是鲜血流淌成溪,蔓延至整个屋子,渗透入板下泥土。 那只抓着自己裙子的手跟着扯紧了,大有扯烂布料的预警。 “还是这样?” 云舒伸出的手指又换了个方向绞,指背触及到温热凹凸的脊柱骨颤栗不止。 “又或者是这样——暴戾扯烂你的肉和血,变得软趴趴的,缩也缩不回去原样。” 云舒用器具扯开了一点覆盖住的颤抖肌肉,撑开出更真实的内部。 “回应我,衡珩。”云舒右手中准备着最后一条箓条,左手还探在衡珩的身体,等着衡珩给出反应,“是这里最痛吗?” 被剖过的、最痛的地方就是缺失根骨的固定部位。 抓着裙子的手刚用了点力,旋即毫无预兆地垂落软榻之下。 云舒目随那只落下的手,立马开了灵眼检查衡珩的身体,发现衡珩的心脏渐渐变得微弱,双肺的呼吸慢了节拍,往上检查大脑部分明显供血不足。 云舒:?!!! 衡珩,痛到休克了?! 啊? 我居然搞死了龙傲天? 不是说主角都死不了的吗? 他的光环呢? 不是,这么脆皮? 古戒里,丹老赶紧飞出来,给衡珩塞了一颗吊命丹。 衡珩好歹是他的徒弟,唯一的继承衣钵的后代。 徒弟跟云舒从今天的谈话到现在,他都一字不漏地听完了。 “快点。”丹老在旁给衡珩把脉,肃着一张脸对云舒道。 云舒心下安定几分,塞入箓条的速度加快,继而缝合。 第72章 梦回还。他的宣言。 衡珩做了一场梦,梦回秋季枫叶开得正红时候,他跟丹老在外结束了历练,准备返回衡家。 “哎呀,三年了,终于要回一趟家了!”丹老魂魄飘在半空,“不知道晴悦如何?有没有长成大姑娘?” 衡珩踩在一根粗壮的巨树树枝,眺望远方高山,大致判断还剩多少距离。 “五日便可到达家中。” 他抹掉额间的细汗,没发觉歪了抹额。 一身黑色朴素的劲衣裹着高挑身材,隐露肌肉轮廓,明媚的脸上充满了自信昂然。 丹老道:“如今你已到元婴期。虽是初期,但你是剑丹双修,完全可以越级战胜高一阶段的修士。为师替你掐指一算,两日后便是当年你跟云家那位小姐的约定。” “四日?那赶不上计划。”衡珩坐下稍微休息片刻,“我还想着提前去枫月台山庄附近待个几天,披着马甲打听一下云家消息。” “听闻那云舒已是元婴中期,你怕不怕打不过她?” “丹老你就别打击我方士气了,哪有先给敌人助威的?” 衡珩屈起一条腿,肘部搭在膝盖,迎合着凉爽的金风浅眯。 “不然改路线吧。” 他忽然说一句。 “抄小路回去。” 这样不到两日就能回到衡家。 丹老:“小路?栖霞谷那条?” “对。” 衡珩休息够了,打算到栖霞谷附近再给老爹发通讯符。 …… …… 美丽的栖霞谷通常伴随着不可告人的神秘与危险。 距离上次路过栖霞谷已经是三年前离开衡家之时,衡珩一边打量着谷中风景,一边漫不经心和丹老聊天。 “上午已经跟老爹通讯过,听说晴悦也回来了。” 衡珩随手扯下一个果子,确认无毒后路上啃着吃。 “真奇怪,前几年满大谷跑着各种魔物野兽,怎么今天整个谷连声虫叫都听不见?” 仿佛死了一样,充满寂静,诡异。 “沙沙——” 风卷树叶,撩拨与它飞舞。 丹老飘到一半,懒洋洋地姿态嘎然一转,闪现来到衡珩跟前揪着他的领子往回跑! “沙沙——” 衡珩还没看清周身一切,就被丹老以着最快的速度逃离栖霞谷。 他半个身子还飞在丹老后面,抬头问:“怎么了丹老?!” “有埋——” “——替我永眠在这吧。” 两道声音几乎是擦声出现,衡珩眼中倒映出一抹雪白银纹的袍衣影子,滞空在他的面前,一举一动犹如加了慢镜头,慢得不可思议。 “衡珩!!!” 衡珩清醒过来,人已经不知怎么躺在了尘烟四起的大坑之中。 周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波又一波狠狠撞击着他的大脑。 他才发现对方攻击的速度快到看不见,甚至来不及思考下一步,人就被打进土地里爬都爬不起来! “咳,咳咳。” 衡珩感觉五脏六腑全都移位个遍,翻身艰难地想要从坑底往上爬。 半空中,丹老一边跟着眼前这个白袍蒙面的男人打得不可开交,一边余光留意底下的徒弟。 对方使用的法力不似灵力,浑浊危险,藏着强劲磅礴的力量。 “魔族?”丹老往后一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居然是魔族?! 衡珩才刚站起来,另一道伪装过的声音出现在上方: “喂。” 衡珩捂着胸口往上瞧,站得笔直,只见坑边站着一排同款的雪袍其里隐约可以看见黑色劲衣的蒙面人群。 男女老少皆有,体态也不一。 更要命的是,衡珩居然看不透任何一个人的修为。 那便是实力全在他之上。 衡珩:“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袭击我?” “无冤无仇?”其中一个蹲着的男人玩弄地上的草,听闻,笑了笑,“仇大了。” 那一战衡珩配合着丹老跟对方极限拉扯了两天,终究还是抵不过他们。 丹老说,他们有魔族、有仙家还有妖修鬼士。 都是一顶一的强者。 丹老跟他们耗了两天,过度超支魂力,魂魄已经有了开裂的现象,最后还是衡珩强制性将他关闭戒指中。 没了丹老,身上的法宝、灵丹妙药根本不够对方预热几回合。 那是衡珩伤得最重的一次,此生一次,在那些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当一切痛苦实现于身,即将了结他的性命。 那个魔族蹲在他的面前,像提着一只随时咽气的老鼠揪着他的头发,冷而无情: “你最好盼望自己能够死透,衡珩。” 他们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会出现在栖霞谷,知道他的行程。 可是他只跟衡家的人汇报过。 又一人站在魔族的身后,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那人强烈灼热的视线。 “你也不想衡家陪你一起送葬吧。” 衡珩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嗓子喊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听到这句话后却忍着刺痛尽力发出:“你,们……” 你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针对于我? 为什么。 立谈之间,异变却突发——古戒中被强制封锁的丹老挣开枷锁,用尽最后魂力卷走奄奄一息的血人,利用神识横扫栖霞谷最安全的地方,把人丢进去后躲回古戒沉眠。 “啧,我就说了吧,死不了的。” “都说了让你下手再干脆点。” “掉进这个黑漆漆的洞里了,里面好像不能用任何力量……还藏着一只好大的怪物。” 衡珩淹没在黑暗里之前,依稀还记得他们瞬移到上方的光中。 …… 为何受苦的人始终是我? …… 为何我始终不能再爬高点? …… 为何我两世要过得始终狼狈不堪才行? …… 为何活着,就这般艰难? …… 那我重活一世又算什么? …… 命运,如果你爱我,你就不该伤害我。 衡珩意识弥留之际仍有不甘,却无力回天。 . 云舒还正在给人用灵力热敷伤口,促使血肉更快粘合。 那个死了一样的少年突然来了一套起死回生大法,一蹦而起,结果脚底踩空摔了回去。 “快快快!” 他慌乱抓住身边的东西,十分着急:“如果你爱我,你就不该伤害我!快帮我记下这句话!” 被他抓住紧紧不放的云舒:? 衡珩一时还没分清现实和梦境,呆呆地,涣散的墨瞳没有聚光,像卡了bug一样原地一动不动。 大抵是没有缓的过来。 过了半分钟,人彻底清醒了,白着一张脸,余惊未消般问云舒:“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如果你爱我,你就不该伤害我。” “啧。原来老子这么有文化。” “……” 第73章 云舒,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给衡珩安上了暂时代替根骨的圣级箓条,云舒跟他解释: “箓条虽然能运行灵力,但不能帮你自主吸收,你想要使用灵力就必须找人给你过渡灵力到箓条中储备。” 相当于充电宝。 衡珩点头。 又道:“你给我充一会儿。” 云舒垮下一张脸,伸手推开他:“自己去找霍捧昭。” 衡珩不堪重负倒回软榻。 “那行吧。”衡珩仰躺着,转头又问,“我背后的伤口愈合了吗?” “差一点,因为你刚才蹦了一下又裂开了。” “怪不得我说怎么又痛又痒的。” 云舒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软榻上托腮撑着上半身的少年随着云舒的动作发呆。 “云舒,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云舒并未停止收拾,“同盟啊,你还想要什么关系?” “想要再近一步。我认为我们现在这关系不止同盟。” “你先说说看。” 衡珩果然真说了:“先交个朋友,真正意义上的那种。” 他可以慢慢来。 云舒面色变也没变,抬起十指:“十次机遇和资源兑换一层关系。” 衡珩:“……” 掉进机遇和资源堆里的死女人! . 单人赛对于云舒来说并不太难,基本上不到半刻钟就下台等待新一轮比试。 实在等着无聊,云舒找了一处高树爬上枝头打坐运行灵力。 “云舒!” 树底下来了个妹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凌玄韫。 她脚尖一点,轻松飞上云舒旁边的枝头,从荷包中取出一些干果和糕点分给云舒。 “来尝点吗?妙奥仙宫特制的。” 云舒接过一些干果握在手心。 凌玄韫嚼着糕点,含糊不清: “你今天比完了?” “还有一场,排到亥时。” “那么久?!你还待在这做什么?回去休息不好吗?” “回去也是打坐,不如现场观察有哪些出色的修士。” “欸,说得也是。你瞧北边十六台那个体修,长得真俊呐,喔呦啧啧啧那一身肌肉,绝了。” “对手也不错,蜜色皮肤人高马大的。” “旁边那个二十四台的药修呆呆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看不出来。” “害,长得好看多看几眼罢了。” “东边七十九台那个如何?” “……看不出来啊我的第一名,你原来好那种白衣侠士型的。” “我是让你看他的刀法,诡谲多变,挺有意思的。” “我还以为让我看他的大胸肌。” “嗯?比试太激烈都爆衣了,啧啧啧打得真猛!” “至少有一百二十。” “没有,一百一十。” “你还说你在看刀法!” “我说刀的重量。” “……” 凌玄韫掰不过云舒的胡扯,腰间的身份牌闪了闪。 凌玄韫把剩下的干果和糕点交给云舒,起身: “你继续观察出色的修士吧,我去比试了。” 云舒抬抬下巴,让她去。 凌玄韫离开后,整棵树恢复安静。 大家一看见树里头坐着谁,立马绕道而行。 第一名的气场太强大了,看着不好惹。 倒是有些低修为或者没见过人的散修为了争取最佳视野,倒是不太怕云舒,一点一点把位置挪到了云舒所在的高树。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云舒也没管他们,继续扫视各大场地的比试。 随着人越来越多,高树中下段都坐满了人,只有云舒所在的高处还剩一大片空间。 “那个……” 云舒撩开眼皮望去旁边。 几名身着不同的妹子挽着同伴的手臂想要坐在树的另一边。 “我们可以……坐这吗?” 妹子们应该是五湖四海来的散修,没有穿上带有宗门标记的宗服。 云舒努努嘴:“随便坐啊。” 自己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妹子们见云舒还挺好说话,便坐在了旁边。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借着胆子爬上高枝,很快一整棵树上都是人。 其它的树没有这情况,唯独云舒待的地方乌泱泱挤着一堆人。 实在没地坐了,云舒坐的那一枝头只有她一个人。 但大家都不敢过去。 云舒吃完糕点干果,拍拍手跳下高树,踩着群羽飞远了。 临海的风景美而沉静,云舒找到一处礁石处躺下晒太阳。 海风徐徐吹来,夹带着一股海咸味。 荷包里的通讯符闪闪发光,云舒取出一看,是徐秉雪发过来的通话。 “喂。”云舒接通后放在脖子间贴着,继续闭眼睛晒太阳。 “说好的春分后会联系我,这都快半个月了吧?” “在参加比试大会。” “有人还能一边比试一边回复道侣的消息呢,你怎么就不行?” “因为我没有道侣。” 云舒跟她嘴贫了几句,才开始聊上正题。 三年前,徐秉雪从旭国的政治舞台下场,为免成为皇帝的眼中钉主动远离京都的各种圈子。 在季德山庄修身养性的那几年,她意外结识了一位智力不过八九岁的痴傻女人。 也就是上一任蜉王。 季德山庄名字好听,其实不过是一处偏僻的宅子,负责常年打扫山庄的奴仆自由惯了,早已把山庄当作是他们的所有物。 徐秉雪来的第一天就被来了个下马威。 伙食克扣、屋子无人打扫、命令无效,表面上把她当作了客人,实际上连个外人都不如。 徐秉雪望着眼前一素一粥,端着这两样直接往后院倒掉。 第二日那些倒掉的菜粥消失得十分干净。 山庄的奴仆们见徐秉雪没有闹出大动静,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开始缩短了徐秉雪的伙食,变成一日一食,不仅如此,徐秉雪带来的各种衣锦首饰也以各种借口瓜分。 虎落平阳被犬欺。 徐秉雪没管,随行的几名心腹看不下去想要给人一个教训,被徐秉雪叫了回来老实上山打野味。 连续几日,徐秉雪躺在院中的摇椅休息,那些山庄的人知道徐秉雪有人,便断了送来的伙食,伙食都是由心腹打着山中猎物和采摘野菜渡过。 徐秉雪所在的院子是山庄最偏僻之地,其后院连通着大片未开发过的深林陡坡,野草丛生,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某个洞口再也爬不出去。 在那之前常倒掉菜粥的地方隐约探出一颗脑袋。 今天,也没有吃的。 徐秉雪休息够了,坐正身子,发现草丛中半藏着一个脏衣女子。 她将心腹几个时辰前打下的一只猎物随手抛去女子的方向。 那女子也不嫌弃是生的,做着野兽才会有的四肢爬行体态,警惕地注视了徐秉雪几眼,终是抵不过对于食物的渴望快速用手抓住猎物后立马缩回草丛里。 一股浅淡的腥味从深林之中飘出。 就这般投喂了几次,徐秉雪跟对方混得熟悉。 徐秉雪才发现女子居然是妖。 “你一只小妖,怎么敢跑来人间的地方。”徐秉雪坐在摇椅上问。 女子坐在椅子旁边的空地发呆。 她似乎在酝酿着人间的词语,磕磕绊绊,没能发出几个正确的音节: “大水、拱走……香?饿……” 半月前正值暴雨季节,想来对方应该是被大水冲来了山脚下的河边,闻见山腰的季德山庄飘出的饭香味,爬上山庄中偷食。 徐秉雪道:“你的族人不来找你?” 女子摇头:“行、路、难。” 她又道:“在、这。” 什么? 女子忽然站起身子,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扯着徐秉雪往林中走。 徐秉雪正好想瞧瞧着这片未开发的深林真实样子。 她跟着女子下到一个洞口,又绕了许多分叉口,终于停在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前面的女子紧抓着她的手让她往地上摸。 触之一片温热的、柔软的类似卵蛋的东西。 不止一个,是填满了整个洞底。 第74章 如果你爱我,你就吃掉我 “你……” 徐秉雪立马收手。 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这里产卵了。 黑暗中,另一道声音仍旧磕磕绊绊道:“这些、我的。” “我知道。”徐秉雪理解能力很强,“你的族人?或者孩子?” 不过是怎么能生这么多的? “你到底是什么妖族?”徐秉雪反而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 黑暗中,另一道声音不出声了。 徐秉雪又问了几次,对方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想说?”徐秉雪道,“不想说也行,不过等你族人出生那天,我也能知道。” “不过那天真的到来了,你别带着它们向我讨吃的。” 有点、强势。 被人抓紧的袖子更紧了些,莫约几分钟后,低语支吾:“蚁……” “哪个yi?” “就是蚁!” 女子急了,不管黑暗中徐秉雪能不能看见,大幅度比划着:“小小的、有角、随处、可见……” “哦,蚍蜉啊。” 徐秉雪轻描淡写一句。 “那你就是蜉王?” 蚍蜉中只有蜉王和预备役蜉王才能产子。 “嗯……\" 对方的语气有些低落。 徐秉雪说着:“怕什么,我又没说嫌弃你。” 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 徐秉雪由女子带去其他洞中,都有不少活跃的蚁卵待在其内。 嗅到了王的气息后卵内的热度上升了不止一点。 半个后山内,全是蚁卵。 破壳之后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徐秉雪跟着女子离开洞口,爬回院子拍掉衣服上的尘土,末了道:“有名字吗?” 女子摇摇头。 “活了那么久,连名字都没有?”徐秉雪道,“算了,以后你姓徐,字抚妧,往后跟着我。” 徐抚妧:“徐……徐……” “徐抚妧。你的名字。”徐秉雪蹲在她的面前,挑了一条木枝在空地写出她的名字,“记住你的名字,也记住给你取名的人。” 徐秉雪指了指自己:“我,徐秉雪。” “冰、雪?” “是秉。算了,你喊我十六吧。” “徐、十六?” “对,真乖。” …… “所以,你们就这样认识了?”云舒听完上半段,说出总结,“一个落魄皇女遇见另一个狼狈女王的故事。” 徐秉雪的声音从通讯符里悠悠传出:“别说得那么简单,后来我驯养那些崽子们可不容易。” “然后你跟着它们回到了蚍蜉一族的领域?” “是啊,既然旭国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条路走。临走前山庄的人被我血洗了一遍,留下的全是我的心腹暗中关注旭国内部消息。” “我一边关注旭国皇室一边带着蚍蜉军征伐领土,却被一个不知轻重的贱人给占了地盘。” 说到这个就想起临南半妖的事情。 云舒不禁追问临南半妖后续。 徐秉雪冷笑一声,隔着通讯符都能听出她的不屑。 “剥皮抽筋,剜了他的妖丹活活绞死了呗。” “他跟蜉王又是怎么认识的?” “还能怎么认识,不就是寿命将尽顺着山精一族摸到蚍蜉族中,看见了她长得不错,又无权无势,起了贪念。” 徐秉雪接着道:“我倒情愿她长得难看些。傻了大半辈子,最快活的也就是跟着我的那三年,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屈辱的下场。” 当时徐秉雪带着族中大半军队在人妖两界边疆,得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回去,还是来不及,不知临南半妖用了什么法宝布置结界,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攻破。 直到某天,结界不攻自破,徐秉雪回族找到徐抚妧时,妖也已经半步踏入了阎罗殿,而床上密密麻麻挤着各种畸形的婴儿。 抚妧,抚上美好。 明明那么好的寓意。 徐抚妧最后嗅到徐秉雪的气息,艰难地睁开眼睛,人未见泪先至,央求着她吃掉自己。 “如果、你爱我,你就、吃掉我。”徐抚妧赤着身子,下半身还留着污秽,满身的伤痕累累。她道:“吃了我、成为、新的蜉王。” 她早就看出徐秉雪比起她更适合当一个领导者。 “一定、要在我死、之前。”在妖丹还意识到主人活着之前,“还有、我讨厌、那个人。” 徐秉雪就这样抱着她的脑袋,然后将她拖出了嘈杂恶心的婴儿堆,亲自给她清洗身子。 当着她的面剖出妖丹吞入,再饮着她的血,啃着她的肉,余光却见她痛而释怀着。 这是一场血的洗涤。 成长,如抽丝剥茧。 当皮肤开始瘙痒难耐,肉眼可见地长出另一层皮肤,昔日容颜不再,徐秉雪成为了她的样子。 而身下血肉模糊的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死去,只留手里紧揣着她衣之角。 “那你要披着她的皮囊到何时?不会是一辈子吧?”云舒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三四年就蜕皮,也可能一辈子就这样。”徐秉雪漫不经心道。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云舒顿了顿,才缓缓说出口:“你当上了蜉王,会不会也要……” “想得美。”徐秉雪打断云舒,“谁敢让我怀上他的孩子,谁就去死。” 蚍蜉中还有几位蜉王预备役的王女管着这事。 “好了,我亲爱的云家少主,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什么时候来一趟旭国西边边疆?” “至少要过了两个月半。” “比试而已,居然要这么长时间。” “万人同考,几乎全修仙界的新人都来了。” “那这时候有个人选择金丹自爆,啧啧啧,修仙界都得倒退二十年,真是期待啊。” “蓬莱仙岛上不止修士,还有真正的仙人,他们会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通讯符的另一边,徐秉雪赤脚斜坐在宝座,背后红珊瑚礁印花屏风,手里玩着几枚红宝石。 她道:“对了,既然是新人修士都会参加,那么旭国皇室中少不了我的两位兄长吧?” “他们的确也在,还有一些皇室培养不错的苗子。” “那你还记得有个叫段安的人,他也来了吗?” 段安? 云舒想了想旭国的人,记忆中一张张脸飞速闪过,最后停留在一个年纪轻轻盲了眼睛的青年才俊。 “这我倒是没有注意过,过后我去问问两位殿下。” “好歹帮我收过尸。记得他的底子不错,在比试上至少能排在中等。” 段安,就是当年徐秉雪假死之后替她收尸的皇帝心腹,宦官红人。 第75章 破解云卷衡芥的身份 皇室子弟所居的大观园 霍行冠霍承基此行是代表着旭国的新人修士门面,并没有没有回到天逍仙宗弟子那边。 刚比试完的两人各坐在宝座,又在批阅着旭国大臣用传送阵送来的奏折。 这些年皇帝有意让他们多锻炼处政能力,很多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皇帝都不会去管着两人。 因此,每次看见双子,要么是刚从战场回来,要么就是在批阅奏折。 根本忙得不可开交。 霍承基放下手中的奏折,用两指揉了揉晴明穴,问起奉命进来的人。 “上次让你去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来者一身青骊金丝三爪蛟龙出海图锦绣官袍的蒙眼男人,微微屈腰,行礼:“尸体已经腐烂,无法再确认是不是本人。” “这样说,就是没结果了?”霍承基目光冷厉,“当年可是你和你的义父替她办理后事,若她还活着,你这颗脑袋可是按着欺君之罪。” 旁边的霍行冠只是略带扫过几眼,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当年去寻时,她的面容早已腐肿溃烂,回宫后唤来常年侍奉她的嬷嬷检查过身子,皆与她的每一寸肌肤情报对应上。” “嬷嬷呢?” “当初知道她死后,跟着去了。” “这不就是死无对证?”霍行冠插了一句。 段安沉默。 霍承基:“没见过脸,就说明不能确定是她。” 霍行冠:“段安,当年我们在父皇面前提拔你不少,希望不要做些让本宫心寒的事。” 段安立马跪下,将头垂得更低,“我比两位殿下更加盼望她的死讯。” 段安跟徐秉雪的恩怨纠缠,当年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 十三岁结识结仇,从此成为一对相看两厌的冤家。 双子不关心他跟徐秉雪的恩怨情仇,只要徐秉雪一日不见人,他们就永远不会安心坐在这个位置。 外面的结界传来波动,是有外人进入大观园。 霍行冠霍承基放出神识,感应到是熟人,抬手让段安先回去休息。 “我来得不巧了,怎么我刚进来,就招呼人离开。” 云舒踏进书房中,正面对上转身要离去的段安。 云舒笑了笑,“段小公公,许久未见了。” 段安行礼:“云太仆,日安。不曾想您居然还记得微臣。” 云舒爹娘在旭国是太傅职责,早六七年时闲来无事给云舒谋了一个太仆的职位。 不过云舒不常回京都,因此这个职位只有老一辈的人还知晓。 段安居然还记得。 霍行冠道:“别站着说话了,进来坐吧。” 段安听得懂其中的暗话,向着房中两位贵人再次行礼:“臣告退。” 云舒坐上侧座。 “今日比试结束了?否则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云舒一在,双子话便多了起来。 云舒:“还未,不过亥时有一场。半月未见,也不知两位殿下比得如何?” “原来是来打听消息的。”霍承基眉间的皱纹松开,豁然一笑,“弟子牌上不是记录着排名吗?看那个就行。” “我是想来问问殿下们遇见的对手,可否有比较出众的?” 霍承基问:“你是问文修还是剑修?” “文修吧,剑修除了几名认识的,还真想不出有谁能比得过两位殿下。” “还真有一位,今日我跟他比试时竟然不分伯仲。”霍行冠道。 “谁?” “榜上排名第四的那个,叫衡芥,你认识吗?” 衡? 云舒第一个想到的是:“衡家的人?” 霍行冠摇头:“不是,蒙面的散修。” “那最后谁赢了?” “我。”霍行冠说,“但险胜。” 衡芥? 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云舒立马拿出弟子牌,找到衡芥的名字。 “他大致长什么样?” 霍承基略微抬眸,发现了云舒内心突然升起来的好奇心。 “一身黑色劲衣,个挺高,但没有我们高,扎着马尾,戴着鬼面具。”霍行冠描述了今日在现场遇见的衡芥。余光留意着云舒的表情,转语:“住在北岛第四峰的菩提大观园,还需要本宫亲自带你去瞧一瞧吗?” 连自称都换了。 云舒立马摆手,含笑:“倒也不必这样夸张,就是觉得古怪。” “古怪?哪里古怪了?” 云舒刚想把自己的内心话说出来,霍承基倒是先抢先一步:“他的背影像衡珩。” 云舒:“像?确定了吗?” 霍承基点头。 好! 总算逮到人了! 衡芥衡芥,可不就是衡珩的反向名字。 加上身形相似衡珩,又善剑道,跟上次在天逍仙宗遇见的另一个衡珩八九不离十了。 “除了剑,你们还见过他使用其他灵宠法宝吗?”云舒追问二人。 二人皆摇头。 “虽然不曾见过他使用剑以外的东西,但他身边常跟着一名素蓝衣女子,同样也是蒙面。” “哦,她就是排名第七的,跟你相反的云卷。” 云卷云舒,形影不离。 云舒靠着椅子沉思。 不出意外,那名云卷就是衡珩那夜见过的自己。 只是这一个衡芥一个云卷,是从哪里出现的? 相似又相悖,形如自己,意如反己。 衍生的自己……镜像?复制?双生?共存? 这不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的能力吗? 云舒乍得想起在江南镇三交河晋升时,其中为了救衡珩抛出镜中花水中月的一幕。 那时镜中花水中月承受不住天雷,法宝力量紊乱,裂开几角碎片,而恰巧当时的自己跟衡珩眼睛各遭受不明伤害。 有了雷光,眼睛——也能倒映影子。 云舒不禁抚摸上自己的眼角,这双眼睛中,极大可能就藏有镜中花水中月的碎片。 可能是那时的对视,让紊乱中的碎片被动触发了能力。 但是为什么衡芥却能够拥有自由运行的灵力? 既然是镜像,独独漏出这么大的一个怀疑点。 是还包括什么在其中吗? “云舒?云舒?”双子唤回云舒的意识。 云舒回游,面上温和不显,心底却有了打算。 霍承基倒是有些担心她过度思虑,“你整日忧心忡忡的,遇到什么事也可以跟我们说说,让我们替你解答。”而不是一直埋在心底。 最后一句霍承基没有说出来,因为书房外飘来一阵温冽的暗香。 粉衣春衫的温文尔雅公子出现在房门口,微微向两位太子颔首,随后目光落在云舒身上。 哦,忘了旭国皇室是跟几位世家的公子住在一起的。 “少主,上次那件紫金软甲我已经修复好了,现就在我的院中。” [少主,西边传来新的消息。] 一道传音进入云舒的大脑。 云舒知道换个地方说才行,于是向双子起身告别。 霍行冠望了窗边放置的小型日晷,这才不到两刻钟时间,来得倒是挺快的: “明日辰时,西场八十二号台,是承基和他的比试,你若是想来我会让人留给你一个前位。” “那就多谢殿下了。”云舒正好想观察一番这个衡芥还有云卷。 顶着那位尔雅文士投来疏离的视线,霍行冠忽然邪笑: “谢什么。你以前不是说过,我们又不是外人。别什么事都藏在心底,也可以跟我们说说。” 魏子瓷在听见这几句话后的视线越发多留思索,又转去云舒,观察她的表情。 云舒打着微笑:“殿下的话,我会记着的。” “不是要你记着。”霍承基道,“是让你知道还有我们。” 魏子瓷的目光灼灼。 云舒无比真诚:“肯定的。你们三人都是我最可靠的盾牌。此生所识,已是万幸。” 说完,扭头让魏子瓷带路。 书房内又重新只剩双子二人。 小片刻安静过后,霍承基暂时看不进奏折上的内容,望去自己的哥哥: “行冠,她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了……” 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们之间不会互相称兄道弟。 “先别说气馁的话。”霍行冠翻出另一边奏折,摇头淡淡道,“她向来只对强者感兴趣。明日是你的主场,你要做的是战胜那个令她感兴趣的衡芥。” 多一个不如少一个。 “有旭国和云家的关系在,我们始终是她的第一首选。” 至于魏子瓷,呵。 第76章 幼驯染 离开了书房,云舒跟魏子瓷找了一处安静的小谢旁用传音通话。 云舒:[什么消息?] 魏子瓷:[我们的人发现了轩辕城池中有不同种族的强者进出,其中魔族和仙家都有。] 云舒心中一沉,不亏是女主家,连魔族和仙家都能收揽。 云舒:[长什么样的?] 魏子瓷:[没敢靠得太近,但能知道是一个穿着黑色文武袖的男人和一个绿衣的小姑娘,他们经常跟在衡晴悦身边。] 女主的小团队吗? 云舒来到旁边的围栏靠着,衡晴悦有一魔一仙,而我方这边只有余妙机一位仙家,敌不寡众。 而且镜中花水中月虽能复制他人,但江南镇一事就可以看出镜中花水中月的缺陷便是敌不过真正的仙家。 自古对立,相生相克,镜中花水中月敌不过仙家,估计也抵不过魔族。 [继续观察,不要打草惊蛇。] 云舒暂时没有跟衡晴悦撕破脸的打算。 况且轩辕、云两家一个在外域一个内域,井水不犯河水。 等真正跟衡晴悦的利益冲突上升到两家族的利益时,再做商量之后的事。 [轩辕家仗着无人知晓他们的位置,已经在外域建立的势力越发壮大,可能会对云家有潜在的威胁。] 魏子瓷站在一个谋士角度去思考问题。 [我们可以将轩辕家的定位公布天下,给对方布下几个绊脚石,减慢他们的势力。] 把轩辕家定位公开,相当于把它拉入了内域世家权贵的争斗之中。 [再联合其他世家一起讨伐轩辕家,逼它分解,云家可以在其中占得大头。] 这样一来,无论是内外域云家的势力都会更上一层楼。 云舒默默听他说完,才问他:[你确定你查清了轩辕家的底细了吗?] 魏子瓷眉头轻轻皱起来,靠在云舒身边:[差不多,我们的人查清这一个月中,轩辕家很多强者外出历练或者闭关,眼下正是轩辕家最薄弱的时候。] [还不够。] 云舒拒绝魏子瓷的密谋。 [我总觉得衡晴悦不止仙魔两张底牌,以及我们没有正当理由去攻打轩辕家。] 井水不犯河水,要是真打下来,轩辕家和内域世家算是真正撕破脸了。 连轩辕家涉及的势力到何处,背后究竟有多少大能为轩辕家卖命,我们都未查清楚,就轻易动手,只会遭到反噬。 退一步来讲,自己跟衡晴悦都没有敌意,甚至上次对战后衡晴悦还能说出欣赏自己的话。 未来两家还能试着联盟,互相扶携壮大内外域势力。 魏子瓷猜出了云舒的想法,微微带着些劝导的口吻:[少主,世家没有永恒的朋友。] [也没有永恒的敌人。]云舒道,[只有永恒的利益。] 魏子瓷眼睛亮了些,以为云舒认同了他的话。 结果云舒道:[但利益并未真正冲突,不许动轩辕家。] 高兴的情绪一下子落到了最底。 魏子瓷复盘云舒之前说过的话……是不是有了矛盾,就能…… [你也不许动。]云舒的话打断魏子瓷的思考。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他的锁骨处:[这次的行动代价会很大,把你的小心思都给我收好。] 毕竟是要正面对抗女主家族,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上,云舒是不会轻易行动。 而魏子瓷,面上虽看着最老实,剖开里头全是不稳定的黑蜂窝随时会爆炸。 他什么都好,唯独幼年时跟家族教育有关联,导致变得十分利己和有点神经质。 有时狠起来连云舒都会被他反向利用,事后又会顶着无辜的表情变法子讨好云舒。 锁骨处被人连续点击着,魏子瓷垂下眼睛,落在那截纤长凝白的手指。 “你染了新的蔻丹?”魏子瓷抓住云舒的手,细细打量着。 云舒:“你别给我扯开……” 小谢另一边倏然爆发几阵爽朗的大笑,云舒的话被打断,注意力顺着引过去。 几十米外的凉亭里坐着几个高大强壮的修士,爽快大笑,赤着上半身正展示着自己充满力量感的健美肌肉。 是之前跟凌玄韫在树上交谈过那几名出色的修士。 其中那个拥有蜜色般肤色的强壮修士长着一副充满异域感的野性深邃容颜,像虎豹一样的浅金色竖瞳凶性和攻击性十足,右臂纹着大片刺青,更加清晰地看见他上半身流畅而又有劲的肌肉线条,几支金臂环卡在肌肉固定不动,配上那张硬帅的脸,多添了几分野痞风情。 另外的几名修士身材皆不输于他。 一百二还是说少了。 云舒近距离后才发现不止这个数字。 “好看吗?”耳边轻飘飘地挤进一句话。 魏子瓷扣弄着云舒新染的蔻丹,给云舒介绍对方的身份: “妖族八岐之一的猛虎族世孙,白衣的则是明真仙府的战斗怪物,另一个是天骄榜赫赫有名的体修。” 只要是修仙界的新人修士,无论种族,皆可参与比试。 指甲因挤压过度的疼刺激着云舒回神,一旁的魏子瓷已经扣得一指蔻丹有些褪色。 “我讨厌我在你身边时,你却看向其他的人。”魏子瓷有些不满和一股子淡淡的委屈。 永远都是这样,任何人都比我更加吸引住你的目光。 即使做得再好,即使陪伴更加长久,你永远会被外界迷惑。 “……”云舒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我看又怎么了?” 主要是一眼望去全是肌肉,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不怎么。属下怎么敢逾越少主私事。” 魏子瓷连一般不常用的称呼都搬上明面来,可见他是有点生气了。 云舒继续观察着肌肉猛男们秀身材,手中还不忘抓着魏子瓷的手腕。 过了许久: “子瓷。” 魏子瓷闻声侧首。 云舒满眼认真:“如果你想让我一直能看见你,你就该站在阳光底下。” 然而借着柱子阴影遮挡自己的魏子瓷似有思考云舒这句话的真假。 魏子瓷:“没有阳光,一样能看见。” 云舒眸光黯淡了些,有些隐晦地收回视线,打着轻松的语气,“能能能……”说着拉过他的手腕离开小谢。 路上两人继续传音。 云舒:[轩辕家暂时不能动,他们究竟有多少是我们还没有收罗的秘密,都是未知。] 魏子瓷不说话。 云舒似有似无地敲打他安分守己:[从小你便早慧,因此更早接触到的一些事。从你的角度来考虑这时候给轩辕家来个重创的确是最佳时机,但我才是少主,你必须以我为马首是瞻。] 云舒的口吻有些重。魏子瓷经过她再三敲打,也不得不收敛满腹心思。 “知道了。”魏子瓷抿着唇,“明日你怎么突然要去看太子的比试?” “我不是要你知道,我是要你说会或者不会。” 云舒语气未变,这黑心眼的经常跟自己咬文嚼字,若不再进一步逼着他,他甚至能偷偷摸摸背着自己干一把大的。 魏子瓷:“……” 魏子瓷咬牙:[不会打着轩辕家的心思。] 幼驯染就这点不好,此彼此心里藏着什么心思,几斤几两,靠着一个眼神都能猜出。 第77章 心魔 霍承基跟衡芥的比试还差半刻钟就开始了。 昨日跟魏子瓷谈心之后,这段时间云舒都不太敢放人回去,因此这几日魏子瓷都是跟在云舒身边。 霍行冠只让人在现场留了一个位置,结果是两个人来,他有些惊讶道:“若是知道魏公子也来,本宫该让人再多留一个前位。” “无妨。”云舒推着魏子瓷的后背,“你去坐。” 魏子瓷当着霍行冠的面理所应当地坐下,末了还含笑问他:“比试快要开始了,殿下怎么不坐?” “……”霍行冠的位置就在旁边,云舒把位置让给魏子瓷,那她坐哪里? 他扯了一下云舒的手臂,将人拉到他的座位上,“你坐,我不用了。” 云舒反手搭在他的肩膀,重重施力,把人摁到位置上不许他起身。 “你也坐。”云舒态度十分强硬。 [你替我看着子瓷。我去找人。] 云舒全然信任他的声音挤进霍行冠的大脑。 霍行冠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黏在了座位不动。 魏子瓷道:“你坐哪里?” “我自己找找其他空出的座位,虽然位置不同,但一样能看见比试。” 魏子瓷刚想跟着云舒走,一只手啪地搭在他的肩膀,他神色淡淡回头,见邻座的霍行冠道: “魏公子,云舒舍得位置让你坐,你就坐着吧,别再惹了她恼怒。” 再? 是云舒刚才跟霍行冠独自说了什么他不能听的话吗? “她去哪里?”魏子瓷一猜就猜出云舒是故意让霍行冠盯着他,好独自完成她自己的事情。 霍行冠很敷衍他:“找位置吧。” 魏子瓷轻轻抚开肩膀上那只暗自施压的手掌,也不再动身去寻云舒的背影。 两人像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只是因为座位的缘故并排一起。 一个浓颜邪魅,一个温润尔雅,加之台下的另一位淡漠俊朗的选手,待在同一个空间,简直是一场颜狗的盛宴。 众人: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从飞船同行再到住同一居所,又来观看彼此的比试,还坐在一起,真是情深潭水,情比金坚。 当事人听着那些飘来的流言蜚语:“……” 魏:好恶心。 霍:好恶心。 霍:好恶心。 云舒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大致环视过一圈找到那位蓝衣蒙面的女人。 她选了一个偏僻、不起眼的位置,刚刚落座,身边的位置同样坐下一抹霞色。 她怔了松神,然后赶紧要离开。 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云舒回眸一笑:“怎么我来了,你就要走,我是怪物吗?” 蓝衣蒙面女人,不,准确来说,还处在少女和女人之间的轻熟转变,带着吸睛的身姿,蓝衫衬托着更加孤冷。 她道:“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云舒依旧柔笑:“我认识你就够了。” “铛——” 台上比试正式开始! 座位上云舒也正跟云卷暗中拉扯,云舒开了隔音结界,伸手去夺那张鬼面具! 云卷反手格挡,语气虚弱,底气不足,但实打实的灵力却源源不断反抗云舒。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云卷装出的孤冷一击溃散,怯怯弱弱地不停想要逃离这里。 云舒哪能给对方逃脱的机会,手腕翻转,缠上对方的手臂,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不少。 一脸一面具赫然只差一指距离就贴上。 云舒隔着面具的眼眶,直视里面那双不敢直视自己的美眸。 “我不是说了,我认识你就够了。” 云舒逼近她:“云卷,镜中花水中月的产物?” 云卷努力挣扎着,身子一斜,脚底默然发力,直接给云舒来个过肩摔。 一秒两秒…… 原本该翻出的霞色却纹丝不动,云舒淡淡斜睨她一眼:“别费劲了,我的修为在你之上。” 可恶! 修为高就了不起是吗! 云卷气得咬牙:“云舒,我跟你无冤无仇。” 云舒道:“你是跟我无冤无仇,但你的小伙伴,跟我仇大了。” 毕竟当时还学着衡珩的样子跟自己抢镜中花水中月。 “他的事你找他不就行了?找我作甚?”云卷又挣扎几次,无果,索性摆烂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说出任何事。” “你不说,我可以猜。”云舒不管她说不说,“你们除了是镜中花水中月的产物外,还参杂了其他物质成型的吧?” 云卷:“我说过我是不……” “咔嚓。” 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被震碎,云舒直接压着人跌倒在座位,囚住她的双手高举在她的头顶。 云卷即刻翻身扭成蚷,誓死扞卫自己的节操: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想要干嘛?我告诉你,我纯正的铁直女,我我我爱好男!” “我又不是。”云舒轻飘飘道。跨坐在她的腰间,俯瞰她:“不应该啊,如果你投射的是我,为何修为连个筑基期都没有。” 假设天雷那次,用自己和衡珩的眼睛作为媒介,两镜互相反射,衡珩眼中是自己的身影,那便是自己的镜像云卷。衡芥同理。 可是初次相遇,跟衡芥过招时,对方的灵力和修为分明不在自己之下,这是衡珩所没有的特点。 反之面对云卷,更像是和衡珩同一等实力。 两者的样貌和实力互换了,这其中必然掺入了其他东西导致两者产生能量变化。 这东西,就是云舒好奇的地方。 “除了镜中花水中月外,你还是个什么东西?”云舒抽出一只手,准备去掀开对方的面具。 结界外猛然掀起一阵波动,随后如同浪花退潮般破灭。 在云舒察觉异变时,一把弯刀如鬼魅出行,神不知鬼不觉抵住在云舒的侧脖。 青年哑磁的声线低低的,又似游刃有余,“放人。” “……”云舒侧首,对上另一张鬼面具,却道,“你赢了还是殿下赢了?” 衡芥翻了个白眼,自嘲道:“我不给他赢,他今日就得缩在某个角落哭鼻子。” 衡芥,他应该才是自己在镜中花水中月真正的镜像衍生物。 一个拥有自己同等元婴后期修为的剑修。 两人对峙,被压的云卷默默出声:“嘤。” 能不能别用这种夹心的姿势僵持不下,大家都看着,很丢脸的好吗? 云舒松开囚着云卷的手,捏住侧脖的弯刀甩开,回腰顺势给对方来一个击肘! 对方接住袭来的鹰嘴,反攻回去。 “嘭——” 观众席上发现角落的动静,纷纷出声: “哎!那不是云舒和刚比完的衡芥吗?” “打起来了!快去拉人!” “打架了!打架了!第一和第四互看不顺眼干起架了!” “快喊负责当裁判的长老来劝架!” 两人的架势越来越激烈,泄露的灵力波动甚至波及到附近小半圈的座位。 又在一阵爆破声中,两人远离爆破点,脚底蓄着力量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一沧一紫两抹身影趁机而入,用磅礴锐意的灵力各自震开二人,回身双手锁住闹事的两名选手后退。 衡芥被明真仙府掌门亲传弟子怀融架着连连后退。 凌玄韫抱着云舒的腰,轻斥道:“冷静点,云舒。” 这里可不是比试台。 云舒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着,刚才不过是试探了对方实力的深浅,来回几回合,回回都能接住自己十成十的力量。 云舒敢确定了,这个衡芥百分百才是自己的镜像。 “我很冷静,玄韫。”云舒收回暴躁的灵力,重新变得温和随性,拍拍紧锁腰间的双手让她放开。 凌玄韫道:“我看你还没有恢复冷静。” “我看你就是想占她的便宜。” 身后轻轻飘来一句,衡珩那张挎着、幽幽的一张脸出现在凌玄韫耳边。 衡珩是从隔壁跑来看热闹的,往近了瞧,呦,几乎是认识的人。 他扒拉着凌玄韫的手,“你放开她,让她去给对手放狠话。” 打架完都有这个流程。 云舒默默瞥了他一眼。 衡珩:“看我干嘛,你看对手啊!我脸上有字啊?” 他推了云舒一把,看热闹不嫌事大:“去,给对手一点颜色瞧瞧。才排第四名,就敢犬吠?你可是第一名,叫?” 云舒:“……” 云舒扭头:“你就别拱火了。” 被衡珩这一闹,云舒原先上头的情绪像过山车一样下滑,心如止水。 第78章 来不及为旧爱悼念了,接下来上场的是新欢 另一边被怀融架着的衡芥也在慢慢恢复理智。 看见云舒身边出现的衡珩,提了一嘴:“你不是那个一朝废三年步元婴的衡珩吗?听说你也是元婴期,但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动用灵力?” “——你那三年升元婴的传言,该不会是假的吧?” 衡珩这种话听多了,根本没有去理会衡芥。 衡芥还想说着,旁边沉默不起眼的云卷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刚升上咽喉的话只能吞回腹中。 衡珩顺着视线随去那个让衡芥噤声的女人,一袭蓝衣,面覆面具,但身材却令他有几分熟悉。 有点像……云舒的身材。 就是那种肥瘦正好,凹凸有致,充满力量感的那种……嘶,梦回栖霞谷那段记忆了。 对面的蓝衣女人似有所觉,指着衡珩跟云舒道: “他在意淫你。” “什么鬼!我根本没有好吗!”衡珩心中一个咯噔响,立马给自己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和云舒长得像!” 云舒投来一个有点复杂的表情。 衡珩急了:“你不觉得她的身材和你有点……像吗?我是说身高,体型、弧度……” 云卷:“回去记得洗裤衩子。” 衡珩扭头:“你闭嘴啊!” 云卷指着他,投以玩味:“他急了。” 衡珩:“……” 云卷逗他跟逗猫似的,一逗一个好玩。 但听衡珩之前一说,众人才发现把云舒跟云卷的脸挡住,身形还真的有些相似。 “身形像又怎么了?世界上那么多人,谁又能保证自己全身都是独一无二?” 衡芥替云卷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又将矛头指向衡珩:“我听闻你以前可是剑丹双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换了灵修,但剑还是会耍吧?” “不会。”衡珩回答得十分诚实,“学过的都还给老师了。” 衡芥:“……那还挺废的。” 衡珩:“废怎么了?废不影响我找富婆吃软饭啊。你没富婆傍身,你当然妒忌我啊。” 衡芥:“……” 不要把当小白脸说得这么理所应当啊魂淡! “再说了。”衡珩又道,“我能从一个修业毫无阻碍地跳槽到另一个修业,甚至驾驭得阴灵体,你能吗?你有吗?你学得来吗?” 这几句话完全可以用在现场不同人身上。 论天赋,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衡珩。 这并不是衡珩在夸大事实,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 “你什么你,你谁啊,说来说去我连你名字没听过。” 云舒低头摸了摸鼻尖。 嗯,衡珩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负责场地的长老站了出来:“行了,要斗也是到台上斗。若是公共场地误伤了他人,我便不管你们是第一还是第几,统统视为弃权比试名额!” 这一下子没有人再敢多说什么。 长老一挥手,宣布散了。 云舒今日无比试,跟对面衡芥相视几秒各自别开脸。 [方才一试,我已经知晓你的实力,但我并不畏惧。若是再敢羞辱殿下,我不介意直接毁了你这个镜体。] 衡芥一顿,颇有些意外和惊讶地瞄了云舒。 [我当你是因为什么事突然袭击我,原来是这个原因。] 衡芥的传音很快回应了云舒。他内心充满戏谑: [怎么?两兄弟是你的心头宝吗?还不能打不能骂了?] 云舒微笑:[往后比试还会再见,但凡你敢动了元婴后期的实力,让他们输了。他们输一场,我讨回一场。我倒要瞧瞧是我先压不住你,还是你能承受得住真正的元婴后期实力。] 衡芥弹袖拂尘:[我可是剑修。] 剑修,可以越级战胜。 云舒依旧微笑:[我还有镜中花水中月。] 越呗,我倒要看看1vn鹿死谁手。 衡芥噎住,差点忘了这档事。 云舒警告过人,便断了传音,返回到前位那边。 魏子瓷与双子站在原地,他们一开始就见云舒先动的手,但相信她的为人品质,故而没有上去阻拦。 再说,云舒想打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他们还巴不得少一个令云舒感兴趣的男人。 云舒来到霍承基前,笑道:“替你讨回了一顿。” 霍承基得知是为了给他出气,眼睛亮了些,眸似雪融,藏情其中。他道:“谢谢。” 在比试时,过手几回合中他就感觉到衡芥没有使出全力,都在逗着他玩,不难猜测对方的实力应在他之上。 那时心中微沉,预感到自己可能赢不了衡芥,结果对方被场外的角落动静一时分神,暴露了缺点,自己一鼓作气将人逼退至场外,才险些赢了。 可不是堂堂正正的获胜,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和郁闷。 云舒却凭着一句话抵消了这份不甘心。 真是超级好哄的雪豹猫猫。 另一只花豹不乐意了:“昨日怎么不见你替我讨回一场?” 雪豹和云舒望之过来。 云舒:“他也挑衅你了?” 花豹:“有些。” 云舒:“那我再去逮他一顿。” 花豹却笑了笑,“回来,逗你的。”左右不过是要个公平对待。 三人相处实在太过融洽,和谐到旁边的魏子瓷都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只能默默听完了他们的话。 他扭头目送原先被吸引而来的观众们,其中一抹不算独特的杏黄色目不斜视随着大众离去。 他或许在偷看,又或许没有,但都不重要,因为人已经渐渐埋没入人流。 凌玄韫跟怀融飞下来。凌玄韫最先问的:“云舒你今日怎么突然跟别人打架?” 倒不是说云舒打架不好,但无缘无故地先打别人,这跟云舒平日里的作风不太符合。 云舒:“跟他起了点冲突。”具体情况并没有说出。 比试依旧。双子今日的比试还有几场,魏子瓷的身份牌也闪了闪,云舒让他们专心比试,自己去其他地方逛逛。 蓬莱仙岛山林郁郁葱葱,风美人拂面,携着一股清爽的沁香。 奇山怪岩形体各异,路转一经幽林,静雅绵绵,翠竹高而挺直,向阳而生。 有女盘坐在一处高大巨岩打坐。 恍若洛神女。 “踏踏——” “那贱种往这边逃了!快去追!” “啪踏、啪踏、啪踏……” “呃——” “跑啊?怎么不跑了?腿不是挺利索的吗?” 云舒冥想被人打断,顺着声音的方向放出神识。 离自己仅有一片翠林之隔另边,有几名散修压倒另一名散修。 为了防止他人偷听,他们布下隔音结界后便开始揪着被欺负的那名散修,唇语不断,施压着那名散修按照他们的意愿行动。 云舒略懂些唇语,因此通过他们的口型大致也能猜出何事。 叶宁,未时那一场比试,你给我选择弃权。 可是……这是我最后一场了……我不能再输了。 谁管你啊!你可别忘记了当初是长小姐拉了你一把,你这杂碎才能爬上飞船。 未时那场比试长小姐点名了让你输给彭家的人,你不做就是对不起她那次的提携之恩,你这个白眼狼! 你若是不输给彭公子,后面的路同样难走。现在乖乖地听了我们几个的话,大会结束你还能得到点钱带回去治你妹妹的病。 可是我妹妹治病的药只有赢了比试才有……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哎呦,要是彭公子赢了,长小姐一开心说不定就会把那株药送给你。你何必这么倔强呢? 云舒断了神识,不再偷看后面的发展。 按现实来讲,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美救英雄桥段在云舒身边发现过不止一次。 云舒也不是什么烂好人,能见一个救得一个,反而插入了对方的因果循环之中,徒给自己增加业缘。 另一边安静了好久,最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了事情。 走的人是那几个霸凌者,留下叶宁鼻青脸肿地蜷缩在原地。 风过竹林,沙沙声响,盖过了浅浅地抽泣和呻吟。 第79章 我的体内可能有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叶宁缩在臂弯中哭够了,正准备爬起来。 风摇曳着翠林,他的前方林子间隙隐约透出点其他颜色。 叶宁一愣,这才发现了这片翠林中还有其他人。 他慌忙擦掉脸上的泪痕,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反而打开了泪腺的开关,止不住哗啦啦地流出。 一条鹅黄色金花滚边刺绣手帕飞落到他膝盖前。 叶宁眉眼皱得更厉害,颤颤地接住了那条手帕。 缎丝面料制成的,滑而柔软,颜色鲜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 云舒送出条手帕给人擦泪,起身,准备换个地方打坐冥想。 “麻烦请等一下!” 两人隔着一片翠林,叶宁单方面看不清对方。 他无路可走,别无选择,抓紧了双手里的手帕,跪求道:“这位修士……请问你有……岐南寒玄草吗?” 岐南寒玄草,常见的九品灵药之一。 主治降温、骤寒、回灵功效。 云舒站在岩石上,风姿绰约,一猜就猜出他妹妹因初次吸收灵力,暂未接受住灵力的纯度,呃逆导致的高烧不退。 “没有。” 是一道温柔娴静的女声。 叶宁顺着声音想要透过翠林的阻挡,更近一步看清那抹霞韵风姿。 “而且岐南寒玄草对你妹妹的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伤害她的身体。” 高温后不能骤寒,对于一个刚成为修士的普通人来说,极速流失的温度会让心脏和大脑承受不住内压,进而大脑供血不足猝死。 她听到了自己跟他们的谈话?叶宁:“可是,可是大夫说……” 云舒:“大夫也有不懂的时候。”人无完人,普通的大夫也无法解决关于灵力的疾病。 叶宁像是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终于出现裂痕,坍塌,碎掉一地。 “那,那该用什么药?”叶宁透出一种风雨摧打过后依旧还能生长的坚韧,他望着那抹霞色,“还能不能来得及救?” 云舒:“你带她来了吗?” 叶宁:“她没到资格,飞船也不给带家属。” 云舒:“烧了几日?” 叶宁:“算上今天,四日了。” 云舒:“五日一过,若没有带回解药给你妹妹,我也爱莫能助。” 五日?! 那不是还差最后一天?! 云舒又继续说:“其实对于你妹妹的症状,最常见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灵力给她疏导体内乱窜的灵力,不过一炷香就好。” 叶宁紧紧握住手帕,低头:“我没有灵力。”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灵力,你又如何能报名?”云舒起了好奇心,“说说看。” 叶宁:“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听说仙岛有可以治好妹妹的药材,我就尝试了报名,那测试的石头亮了一下就消失了,我的名字就被登记上了。” 那还是有点灵力,但不多。 这个故事并不能让云舒生起更大的兴趣。 “那没办法了。对于你妹妹,我也是爱莫能助。”云舒唤出群羽,轻轻踏上去,“你妹妹呢,其实顺便找个有灵力的修士帮她过渡一下体内的灵力便能相安无事。” 叶宁嘴唇嗫嚅几下:“就这么简单吗?” 云舒回他:“就是这么简单。” 叶宁脸色彻底苍白,身体一歪,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舒不再回应他,乘羽而去。 “等一下!” “请再等一下!” 叶宁忽然大喊:“麻烦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够立马回去的吗!” 云舒停了下来,回头: “用传送阵。” 传送阵…… 叶宁心坠深渊,那东西,他用不起。 他被迫接受现实,盯着抓紧到起了褶皱的手帕,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 云舒想着他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我体内……”叶宁指尖缠绕在手帕,转了又转,踌躇不决,望之霞色,最后还是献出了唯一的秘密,“可能有会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风声停,四周陷入安静。 叶宁迟迟没有得到云舒的回应,心中开始慌张:“我其实是能吸收灵力的,只是每次吸收完又会被体内的那个东西吸走,永无止境!” “呵。”节节竹子透出霞色少女的一点盛世容颜,叶宁窥见她的本身,惊得立马低下头,不再抬眸放肆亵渎。 好,好漂亮。 “总算是说出了点令我好奇的话。”少女是这般回答他。 “吱啦——吱啦——” 面前作为屏风的翠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两边,天晴风息,大片翠林泛起青光,如海粼粼,皆沦为她的背景,她一身霞裙如敦煌神女飞出壁画,真正活过来般降落在叶宁面前。 一只手穿过衣服很快抚上他的胸膛。 叶宁下意识地摁住那只游行的手。云舒睨了他一眼,没管他继续运起灵力给他检查身体。 果然,在接近根骨之处,云舒的灵力像是碰见黑洞,疯狂被吸走,云舒加上了更多的灵力,几次喂饱了那个黑洞后,终于摸清楚了此物。 那是一把整体缠封着天地禁条的弯刀。看不出原体刻纹,与衡芥那把精美的弯刀不同。这一把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黏附在叶宁的根骨,依稀可见本该健康完整的根骨浮着一层灰白,将至死期。 云舒用神识渗入弯刀,一股冰冷阴湿犹如巨物舔舐过背后脊梁的毛骨悚然深深逼退云舒的神识。 云舒猛地睁开眼,恰与叶宁对上视线。 能逼得使用天地禁条封住的,绝非非凡之物。 至少半神品级以上。 云舒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叶宁逼自己忽略身上游走的抚摸感,还是红了一些耳根。他道:“救我妹妹。还有给我谋得一个好的前程。” 云舒听见前半句还不觉得惊讶,至于后半句,倒是挑了挑眉头,“还加上价了。” 倒是挺会审视时势。 “行。”云舒抽出手,“那我就帮帮你。” 开一个传送阵对云舒而言并不困难,向叶宁得到地址,再投进灵石作为消耗品。 一阵灵光闪过,云舒和叶宁出现在了一个破旧阴暗的山村。 叶宁的妹妹暂时是由一名曾经帮助过叶宁兄妹二人的老翁照顾。 云舒跟着他进到小房子,老翁一见叶宁身后跟着一名仙子,气度不凡,慌忙地站起来想要找凳子给云舒。 云舒摇手,接过叶宁抱来的孩童,开始输送自己的灵力疏导。 叶宁的妹妹看着不过三四岁,而叶宁本人大概有十六七岁,和闻人鸣同一年纪阶段。 烧得脸颊通红的女娃娃感受到温和亲人的灵力,皱巴巴的小脸渐渐松开,无意识地往云舒脖间蹭了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哥哥,她不禁立马挤出委屈的眼泪,可怜巴巴地向着叶宁要抱抱。 叶宁站在云舒后面,让妹妹再等等。 小孩子的灵力很容易疏导。 不一会儿,云舒就把人还给叶宁。 “好了。” 叶宁瞧见叶满脸上的红晕当真正在消失,一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云舒:“我看你妹妹根骨极佳,不如你们就跟……” “咚!” 叶满被吓得脸色苍白:“哥哥!” 云舒:“……” 行,刚治好一个,现在又到另一个昏倒了。 第80章 云舒的机遇 有风吹拂过脸颊上的绒毛,痒痒的,勾人心尖地躁意像恶疾突发般蔓延着整个身子。 叶宁翻了个身,忽然闻入一股陌生的温温沉香,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有那傲视群雄的双峰,叶宁懵懂茫然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清澈慌张,急忙要从云舒的腿上离开。 云舒一把摁住他:“先别动。” 叶宁低了下巴,看着胸口上那只手正在输送灵力到自己的身体。 他故意瞥开目光,装作镇定:“我妹妹呢?” 若不是感觉到掌心之下那澎湃跳动的心跳,云舒快要以为对方面对自己的接触浑然不觉紧张。 云舒:“睡在你旁边。” 叶宁伸手捞过旁边的草,摸索中果然摸到一团温暖,他心中安定几分,将娃娃捞到臂弯环抱。 云舒检查完他身体里的那把弯刀,收回手,“你身体里的那物,是一出生就有的,还是被人种入身体?” 叶宁撑着手臂坐好,转过身整理凌乱的衣服。 “我也不知道,自打我有记忆以来便是这般。” “那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吗?” “我接触到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修士……很少,也不愿意与我接触。” 所以没有几个人发现了他的不同之处。 云舒心底打好了心思:“那从今天开始,你与你妹妹叶满,便跟着我。你妹妹根骨奇佳,倒也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我云家不会亏待她的。” 叶宁一直没有问云舒的名字,听她说出姓氏,这才好奇起来, “你是谁?” “我姓云,单字舒,号殊胜。修仙界世家中嘉原云氏的少主。” 叶宁想了又想,摇头:“不认识。” 云舒挑眉,又换了个说法:“旭国知道吗?” 叶宁点头,他也是旭国的人。 “旭国当今的太傅大人知道吗?” 叶宁再次摇头。 小山村出身,鲜少能知道远在京都的高官财阀们。 云舒:“本次新锐弟子比试大会的弟子榜第一名总该知道吧?” 叶宁赧然:“不识字。” “……”云舒摆手,“算了,身份不重要,你知道我叫云舒就好。” 叶宁坐得笔直,颔首:“云姐姐。” 云舒顿了顿,恢复正常:“云姐姐就云姐姐吧,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 本该让他遵着云家的叫法,喊自己少主或者小姐,但他先选择了称呼,便随他的意去。 云舒给了他一枚金创丹,服下半个时辰便可治愈身上的伤势。 叶宁在等待伤口愈合的时间里一直抱住怀中熟睡的叶满。 晚风吹过两人的衣摆,云舒在旁打坐,叶宁抱紧了妹妹。 “云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取出那个东西。” “这个啊,我暂时也没有头绪,它好像跟你的根骨黏着一体。”取出可能会伤到他的根骨。 “那我……能不能修仙?” “你想修仙?” “我想陪我妹妹。” 叶宁嘴角结痂的伤口正在愈合脱落,低头微微一笑:“我想看她成长为大人。” 怀中的团子似乎睡醒了,秀眉一皱,可怜巴巴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哥哥,叶满眷恋地蹭了蹭他胸膛前的衣服,继而带着困倦的目光落在云舒。 “你们是亲兄妹?” “不,我们都是被人领养的。” 叶宁不知道云舒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云舒跟叶满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叶满长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圆眼,乌黑干净,怯怯地缩在哥哥的怀中。 云舒:“如今带了你妹妹上岛,你有地方让她住吗?” 叶宁:“这……”他那边都是混合寝室,不太方便带妹妹一起住。 云舒伸手:“先交由我来带吧。” 叶满看见云舒朝自己伸出手,惊慌地抬眸看着自己的哥哥,仿佛在说不要。 云舒:“我那边是单人一个院子,隔壁还有空出的房间。” 叶宁内心动摇:“我……” 叶满皱巴巴成一个脱水的干瘪包子,稚嫩的童腔染上几分哭调:“哥哥……” 云舒还在摆着原动作。 叶满把头埋在叶宁的胸膛,小身板哭得一颤一颤地,一直在不停摇头。 “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呜呜呜……” 叶宁看着也很无助,眼神频频扫过云舒,只能强撑着大人的模样,不停轻轻拍打着叶满的后背安抚妹妹的心情。 “哥哥,连哥哥也要丢下阿满吗……” “没有的事,只是哥哥那边不太方便,你去跟云姐姐住几天,哥哥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不要不要不要!” 叶满还是紧抓着叶宁不放开:“如果连哥哥也不爱我了,那阿满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一股力量蓦地拉开这对兄妹。 两个人还处在惊讶和呆滞之中,只有云舒手里提着一个团子。 “小小年纪就会把爱挂在嘴边。”云舒抬起叶满,让她与自己直视,“你真的理解爱吗?” 叶满被吊在半空,反而扭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叶宁。 云舒放下叶满:“叶宁,跟你妹妹说说我是谁。” 叶满一落地立马跑进叶宁的怀抱中。 叶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云舒有些微怒,抱紧了叶满,在自家妹妹耳边低语: “阿满,这位是云舒姐姐,以后我们就要跟着这位姐姐。” “为什么?” “因为……呃……”该怎么解释他和云舒做了交易的事。 云舒:“因为我看上你了,叶满小妹妹。” 叶满听见自己的名字,略微抬头,对上云舒的双眼。 “你根骨奇佳,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你敢不敢拿你自己赌一把你和你哥哥的前程?” 叶宁颦眉:“她听不懂这些。” “听不听得懂,我都要说。”云舒说,“一保二,我既能让你成为一名优秀的修士,还能给你哥哥一个好的前程。同样的,你们也可以不选,继续回到那个破烂阴暗的小山村窝囊地渡过一辈子。” 叶满眼中露出惊骇和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叶小妹妹,是想成为人上人,还是人下人,一字颠倒,未来就会不一样。” 云舒给出叶满选择。 叶宁在旁急得差点要跳出来说出真相。 “……”叶满缩在叶宁怀中,久久不说话。 叶宁道:“我都说了,她还太小,听不懂你说的话。” “上人,下人。” 叶宁一怔,听着女童稚嫩的声音从自己胸膛出现。 “主人,仆人。” 叶满满怀天真地仰望自己哥哥过分消瘦的下巴,黝黑的葡萄眼黑得亮人:“哥哥是仆人吗?” 叶宁愣怔住,立马摇头。 “那阿满是仆人吗?” 叶宁再次摇头。 叶满笑得拍手叫好:“既然都不是仆人,那我们就是主人!天生的主人哈哈哈哈哈——” 云舒看她笑得有些疯癫,谁知下一秒女娃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神色怯怯弱弱给云舒道歉。 “姐姐,对不起。刚才阿满任性了。” 叶满低着头往上看显得格外无辜。她道:“姐姐,为了哥哥,阿满愿意跟你走。” 云舒反问她:“刚才不是吵着不愿意走吗?” “因为我爱哥哥,哥哥也爱我,我们要一起成为人上人。” 如果爱我,就与我一起共赴荣华富贵。 云舒率先走在前头,“跟上吧。” 叶满恋恋不舍跟叶宁暂时告别,然后小跑追上云舒的背影。 叶宁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凝望着前方的那抹小影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妹妹,变了,还是没变。 第81章 鬼修 走在路上,叶满离开了叶宁,稚嫩的小脸连一点笑意皆无。 “姐姐,有个姐姐一直在缠着哥哥,我该怎么办?” 叶满的声音轻轻的,像幽谷中的百灵鸟,干净纯粹。 云舒:“长小姐?” “姐姐也知道长姐姐吗?” “不知道,听你哥哥说过。” “这样啊。哥哥,总是太软弱了,什么事都办不成。” 叶满聊到叶宁时,脸上才会带上点柔情,“但就是这股软弱,才会收养了我。” 云舒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想做什么?” 打了那么久的铺垫,没有计谋云舒是不会相信的。 叶满缓缓抬起头,青涩瘦小的脸颊挂着一抹残忍的弧度:“我要,杀了她。” 一团血色的墨泼向云舒心底,染脏了她的灵魂一角。 云舒回神道:“你才四岁吧。” 四岁,就有了杀意? 叶满抬头:“四岁又如何?四十岁又如何?四百岁又如何?人性本恶,我遵从之。利益本我,我随波之。他人本石,我登山之。” 云舒内心卧槽,我是看你长得老实,我才愿意带你的,结果还开出了隐藏款?! “姐姐,我就只有哥哥了。”叶满道,“求求你,别抢走我哥哥。” “我抢他干嘛。”我想要的是他身体里那把刀。 “还有叶满你,不止四岁吧。”云舒发现叶满的一言一行都不符合四岁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你的骨龄确实是四岁,但是你的灵魂……”不止。 “投胎时孟婆给的汤掺了水。”叶满也是十分苦恼,“导致没有忘干净前尘。” “说真话。” “嘻嘻,当然是——”叶满最后两个字无声说出—— 夺舍。 云舒的神经一瞬间绷紧。 “你变得紧张了呢,云姐姐。”叶满双手藏后腰,身子往前倾斜了些,“要不你再猜猜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云舒推开她,拉开两人的距离。 “小疯批,我不管你之前是做什么,不准把麻烦惹到我身上。” “认识我的人都死了,哪里还会有麻烦。”叶满被推开也不以为然,反以微笑,“倒是姐姐,想不想学百鬼之术?我教你啊。” 只有鬼修与邪修这两种人才会百鬼之术。 也只有这两种人更容易懂得夺舍之道。 “代价呢?”云舒先反问了她。 “帮我灭了长家和彭家。” “我拒绝。” 叶满没听清云舒的话,就见云舒原地开了一个传送阵,然后拎起她的衣服丢进去传送阵。 “喂你唔唔唔——” 叶满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 云舒拿出通讯符,连通妖族那边的徐秉雪:“我送了个人到人妖两界边疆处的绿洲,是个小丫头,替我管教她。” 徐秉雪发出疑问:“小丫头?你确定吗?别来几天就哭着找娘亲。” “告诉她,哭一次,她哥离长小姐的床就近一丈。” “嘶——舒儿啊,你有点变态了。” “注意点,她跟你一样有点疯癫,不是个简单小孩。” “啧,怎么还骂上我了。呵,那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还有一个月多,快了。” 云舒送走人,清静多了。 一来就敢跟自己开条件,还真当自己好拿捏似的。 隔日 叶宁心中不安,特意堵了云舒的路。 “阿满呢?”叶宁问。 “送去青训营了。” 叶宁:??? 什么营? 恰巧白君也回来了,路过云舒问了一下。 “他是谁啊?” 叶宁从白君身上穿的华服就知道白君身份不简单,又瞧了自己一身洗到褪色麻衣,心中滋味百般不好受,于是低下头等着云舒向这位华服少爷介绍自己。 “我的人。” 叶宁卑从骨中来,“云姐姐,阿满没事的话,那我也回去了。” 白君听到了关键词:“云姐姐?” 云舒何曾何时会让她的人用这般亲密的私称来称呼她? 一般都是喊小姐或者少主,再不济就是喊她的名字。 连那个心腹文谋魏子瓷都不能喊她这么近的辈分名称。 白君用正眼看着囊中羞涩的少年,少年昨日遭受的伤痕全部消退了,露出小麦色皮肤,如青草一般大众平凡的容颜,身形瘦条,眼神藏怯,周身没有灵气,就是个普通人只会躲在云舒后面。 啧,云舒怎么会看上他的? 叶宁感受到了白君的打量,还是赤裸裸地那种压迫感,本能地望去能替他挡住的人。 云舒刚收的人,可不能被白君给吓跑了。 身形一挡,遮住叶宁半个身子。 云舒道:“他年纪比我小,唤我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 白君撩起眼皮:“那怎么不见你喊我一声哥哥?” 云舒舔了舔口腔壁的软肉,有些不爽:“白师兄,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这点不放?” “呵,以前求教时还追在后面一口一个师兄,现在陌生到姓氏都喊出来了。怎么?怕脑子忘记我姓什么,所以连姓都要时刻提醒?” “白君,这点称呼不需要多想。我从来没有主动惹过你,你为什么一直揪着我的事不放?” “你在我这里惹的事多着数不清。从你进入寅三峰开始,你的各种事迹就像厉鬼一样纠缠着我,直到现在我依然受着你的影响!” “我说过多少次了!当时也没有想到仲师伯会出游几年,寅三峰中你又是首席弟子,阵法之术最好,我不找你我找谁?” “你找的人上到首席下到外门弟子,既然如此当初就别来惹我啊!” “我又惹你什么了?!我求学不仅放低了姿态,还无怨无悔承受你的喜怒不定。你现在反倒污蔑我?” “放低姿态是指在小树林逮着人打了几次架?” “那还不是你先无视我。” “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 “你现在对我算什么?以牙还牙的报复吗?” “……哈?” 叶宁眼看两人越吵越凶,在后面扯了扯云舒的腰带,想要出声劝架。 白君双眸带着怒火:“手是废了还是断了?连抬高点的力气都没有?啊?”就知道往腰上抓! 云舒直接抓住白君的衣领,回头时收敛了表情,温和可亲:“叶满没事,你先回去好好比试,有事来找我。” 叶宁像个小鸡啄米疯狂点头,偷偷窥视了气场不合的两人,赶紧溜了。 云舒等人看不见了,才扯着白君的衣领拽开,斥道:“白君,你发什么疯!” 白君被推得往后倒退几步,稳定住身子。 他指向自己,反问云舒:“我发疯?明明是你头昏眼花!一定要去跟这种平民玩在一起!” 那双胞胎就算了,仙家血脉也算了,屠苏氏同样算了,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同一层阶级的老熟人,可偏偏你为什么要向下兼容? 为什么连普通人都要重视? 那我算什么? 我被你无视那么多年,我算什么? 我算你用完就丢弃,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棋子吗? “哈?” 云舒气笑了。 “你是看春宫图看多了,脑子黄得不正常了?” 云舒大步逼近他,在他没有退步之前将人推到假山,反手锁喉对方。 “别总是拿这种口吻来教育我。” 云舒赫然逼近他的面孔,只剩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寅三峰上师兄妹的扮演游戏已经结束,我得到我的,你拿回你的,我们之间不差对方什么。” 还问她为什么要跟普通人玩在一起。 谁听你的啊! 白君被推在假山和云舒之间相夹,看着明显发了脾气的云舒,他抓紧那只锁喉的手,皱眉凉笑: “前面说了那么多都不为所动,就因为后面那句普通人反而生气了?” 云舒:“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高高在上地蔑视不如你阶级的人。” 因为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所以格外骄纵傲慢,虚伪慕强。 这种人,最不容易动摇他们所认为的利益,也是最难改变之人。 第82章 他只是她的夫君,而能与她齐肩记载史书流芳百世的,是我 “哎呦,怎么又吵起来了!” 钟砚溢的声音穿过走廊,传播到对峙的两人耳边。 白君看见钟砚溢,就像看到娘一样,差点没红了眼睛。 钟砚溢跟闻人鸣赶紧拉开两人。 “咳咳,云舒啊,其实阿君也不是你像的那种人。” 钟砚溢像保护崽子的母鸡,替白君出声:“我觉得你们之间就是存在偏差的误会,脑回路没有连接上,这样吧,我刚好买了新书。” 他发给在场三人一人一本《别输在不会表达上》。 “刚好,我觉得我们这个队伍败就败在这里,所以我淘了几本回来给你们学习。” 云舒看着手中的书,在极致的无语中被逗笑了一下。 “你瞧瞧,这不就笑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钟砚溢短短几句话,就让原本紧绷的气氛松弛,回升了温度。 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真是的,这个家没有他迟早得散。 白君还是不甘心,垂着嘴角,听到云舒笑了,扭头哼出一声轻嗤。 云舒听见他的轻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回,皮笑肉不笑的:“我先走了。” “啊又有比试吗?要不要我们几个去给你助助威?不用啊?那今晚到西亭商量一下团队赛呗?” 钟砚溢目送云舒离开,回头给白君来了一个螳螂锁喉! “你小子!今天又抽什么风?” 好不容易相安无事几天,碰上云舒跟吃了火药一样,一碰就爆,还没完没了。 白君别扭地转过另一边,结果对上啃指甲发呆的闻人鸣。 闻人鸣:“白师兄喜欢云师姐?” 他:“……” 看看,连一向漠不关己的闻人师弟都看得出他喜欢云舒,可偏偏云舒全然不知,是真不知还是故作不知? 闻人鸣把自己的那本《别输在不会表达上》交给白君。 “师兄,我观你面相有情劫,过得就走大运,过不得那就真折了。” 白君听完闻人鸣的话,嘴唇都白了不止一个色。 他动动嘴皮,其实更想请闻人鸣帮他算一卦他和云舒的姻缘,可内心纠结几分钟,只说:“我知道了。” 他不敢听,他怕自己不是云舒的正缘。 闻人鸣道:“其实师兄想求跟云师姐的姻缘也是没有问题的。” 白君:!!! 闻人鸣道:“之前有很多人都来找我算云师姐的姻缘。我挑了几个有趣的算了几把,天机只告诉我两个字。” 白君问:“哪两个字?”是他的名字吗? 闻人鸣道:“争与等。” “争?等?”白君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又问:“那我跟她的呢?” “也是如此。” 似乎跟云师姐有关的姻缘,都是这两个字。 钟砚溢安慰白君:“这也间接说明了云舒的正缘还没有出现,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她的正缘。” 是了。 花落谁家,尚未知晓。 白君凉凉一笑:“总不能让我一个人难过,我不舒服,其他人也别想过得开心。” 啊,他最讨厌的就是跟云舒整日形影不离的那个小小器修公子。 不就是给云舒当上了贴身心腹吗? 每次遇见都端得自己是云舒正宫一样。 暗自得意的野花,知道主人又在外头养了一盆不起眼的野草后会如何? 还有那对双胞胎,真是的,难道不知道云舒是为了修学剑道才会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真是蠢货,还在洋洋洒洒陷入云舒的温柔之中。 总以为彼此会是云舒的第一首选,蠢货蠢货蠢货,愚蠢至极! 那衡珩,落得跟自己同一个下场对待,就别想着浪子回头了。 都取消婚约了,为什么还要黏在一起? 该死的,不知道这样子很令人火大吗! 屠苏氏,那个种药家的命根子,还放他出来做什么?老老实实待在家族一辈子混吃等死不好吗?! 为什么要插进这趟浑水?! 这几个人,如今又要加上一个新冒头出来的新人。 喊姐姐什么的,分明就是在向云舒犯规。 余妙机好不容易被自己设计出不了天逍仙宗,留着云舒一个人单独赴会,不然肯定也会时刻黏着云舒。 一把年纪了,都能当上云家太祖,还黏那么紧干什么? 阿溢和小鸣都是自己人,有了小鸣的帮助,至少还能少走几条弯路。 争与等是吧? 那他选争! 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去会会老友。”白君道。 有福独享,有难共当。 旭国皇室独享的大观园—— 某一个采光不错的单人小院,魏子瓷品茗着,旁边放置云家的册子,眼皮抬也不抬, “寅三峰首席大师兄,今日怎么突然来我这做客?” 对面容貌稍逊一等的华服青年靠着旁边的小假山,单手舞茶,出海倒香,茶烟温温升烟,形成一道天然的透明屏风,屏风之后是魏子瓷雷打不动的超脱美貌。 对方一举一动,携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和清高。 仿佛夜中月,不是月亮,而是那抹轻而珍贵的月光,令人不由高高捧起手心,不忍落入凡尘。 “我是来瞧瞧你的处境。” “我的?”魏子瓷轻嘲,“那白修士可看出什么?” 白君道:“我看出,你很快就会失去云舒的偏爱。” 魏子瓷:“理由呢?证据呢?” “今日我回来时,看见云舒跟一个普通少年走得很近。走近了还听见他一口一个喊着云姐姐,而云舒跟我说这是她的人,你认识吗?” 白君又道:“你是她的心腹,总该知道她最近的事吧?她跟哪个人走得近,又做了什么?” “抱歉,这是少主的私事,我不能告知。” “呵,魏子瓷啊魏子瓷,我早些年看见你时就对你很不爽了。” “为何?” “真是假清高,什么十雅君子,做什么都演着一套自己的戏。算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骂你。我是问你知不知道被云舒收作自己人的那个十六七岁的麻衣少年,他是谁?” 魏子瓷放下茶杯:“不知。” “你不是云舒的贴心心腹吗?据说还从小一起长大呢。那个麻衣少年还拉着云舒的腰带跟云舒说话,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刚认识的,估计少说有一段时间。我说了他几句,还被云舒反驳回去。那护犊子的样子要我说,他再待久一点,云家祠堂就要刻入他的名……” “砰。” 魏子瓷那边的茶盖放重些,敲出一道音响,打断了白君的话。 “抱歉。”魏子瓷自始至终都是淡然的模样,“不过你可能误会了。” “什么?” “你若是想要利用这个少年来刺激我与少主的信任,那可真是大错特错,我从始至终都是绝对忠诚、辅佐少主。” “我对于少主的忠,已经超越你们现困于的情缘,我与少主之间更多存在的是羁绊与共进退。” “比如衡大公子,解与不解除婚约都无所谓,他只是她的夫君,而能与她齐肩记载史书流芳百世的,是我。” “每当后人怀念她时,总会紧随其后着我的名字。” 儒润尔雅的粉衣公子批阅云家册子,头也没抬,青葱如玉的指尖夹住一根上等绒萱笔时不时落笔几字。 对,就是这种感觉,谁都无法挤进他和云舒圈子的排斥和疏离。 白君心里发毛,对方散发的正宫气场太过于强大,以至于让他说不了任何话。 粉衣公子放下册子,随意端起茶杯饮入口中,举手投足带着一种大世家族才能培养出的优雅仪态。 莫名的,让人联想到打磨好的上等玉石。 他放下茶杯,这才对上了绷着一张冷脸的白君。 “所以,白修士,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没了。” “那便自便吧,我这边向来规矩不多,白修士可以随意观赏园景。” 第83章 他下局,他设局,他中局,她解局 白君临走前回眸,试图从那位波澜不惊的粉衣佳君找出一丝对方的破绽。 可惜没有。 他冷静得不像是局内人。 啊,真是令人莫名的火大。 “我看你是没有资格进入她的候选名单吧?” 白君忽而咧开一个充满讥讽的嘲笑,回腰摆手,走得可谓是一个傲慢自大: “没资格就说没资格,还扯什么忠诚主仆言论。我还不如去找两位殿下,兴许能从他们身上找到我想看见的东西。” 小院的动静随着华服青年的离去渐渐变回安静。 魏子瓷揉搓了指间的绒萱笔,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断成两半。 眼波如暗潮涌动,阴沉得快要滴出浓稠的墨水。 他转而抬眸,望去白君消失的方向,溢出一声轻笑: “去吧,跟两头猎豹玩,吸引他们的目光,一个心狠手辣,一个冷面无情。看谁玩得过谁。” 他这边也要加快速度才行。 . “抱歉,两位殿下今日不在。” 本次随行前来的皇室御前侍卫拦住白君前进的道路。 白君刚给魏子瓷下了诛心局,想来找霍双子再下一剂猛药,把潭水搅和得更猛烈点,结果两人今日都不在大观园。 “去比试了?” “抱歉,我们也不知。” 白君只好调头回去自己的大观园。 那两个人又跑到哪里了? . 旭国西北边塞 黄沙戈壁 军营擂台中央升起一道单人旋涡,两名身高体健的男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擂台。 “去唤主帅副将统统来主营开会!”霍行冠出现那一刻便斥了凑过来的士兵。 才不到一个月,西北又开始骚动,简直让人无法放心。 一名副将急忙跟上霍行冠身边,向他禀报发现的异常之举。 “一月前我方与妖族那边已经结束战乱。双方暂时休战,但是不知为何,这近段时间里娄宿方向频频有兽潮出没,据妖族那边的妖回信,那几批深受骚动的妖兽们并不是它们的领土上的族人。” “呃……还有,我们在绿洲还发现了鬼气。” 霍行冠霍承基脚步停止,拧眉,默契回头:“有鬼修出没西北?” 那名副将把头埋得更低:“是的,还有其他妖族出没的痕迹,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想来应该是路过绿洲而已。 “最近西北真是不太平静。先是跟妖族起了冲突,现在娄宿又有兽潮,绿洲还出了鬼修,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有人在背后谋事。” 霍行冠以往玩世不恭的姿态不复存在,连笑容都无,眉眼开始带上了认真与狠劲。 霍承基道:“你惹到谁了?” 霍行冠道:“谁知道呢。” 好端端的,就被投来几个烫手山芋。 可别让他发现了是谁做的好事。 “想要彻底调查这些事需要十几日的时间,看来行冠你没办法参加团队赛了。” “啧,真是倒霉。” 团队赛获得的积分不比单人赛少。 蓬莱仙岛上万人修士,各人天赋实力不等,每一分之差,都有可能被他们甩到尾后。 霍行冠也有些烦躁,大步进入主营。 必须缩短解决的用时,把十几日尽可能缩在十日之内处理完毕。 到底是谁在害自己? . 皇室子弟大观园 魏子瓷处理完云家的册子,用灵泉净手,开始自己喜欢的兴趣,调制新香。 一条通讯符亮起,魏子瓷拂过上面,接通了对方。 “大人,轩辕城池附近的妖兽已经连续几日中了您给的引情散,现在正值混乱时刻,您的下一步计划是否要进行?” “去吧,找几个聪明的,别让轩辕家的人发现了。” “是!” “对了,两位殿下是否去了西北?” “听咱们人传来消息,今日刚到军营。” “让我们的人撤离原据点,再引入一些妖兽践踏原据点,毁了我们的痕迹。” “那……这些事需要向少主禀报吗?” “我来说。” “是。” 通讯符的光灭掉,魏子瓷继续磨制着各种原生态的香料,几滴晨曦凝聚的露珠顺着新鲜拔出的白色马蹄莲轮廓啪踏砸开一朵朵浪花。 他望去正在滴水的白色马蹄莲,用灵力干湿分离了鲜花,依次加入香料之中。 霍行冠,你不是很喜欢替别人拦人吗? 那就试着拦下来这次的兽潮之后,还能不能及时参加团队赛。 . 旁晚,徐秉雪那边传来通讯。 云舒窝在自己的房间,手里玩着魏子瓷刚送来不久的安神香囊,款式精美雅致,香味淡雅迷人,云舒不禁多闻了几遍,才挂在床头的纱幔。 “小丫头我抓到了,人的确挺不简单的,差点把我的人暴露给旭国巡逻军队。” 云舒笑道:“给我磨了她的性子,至少学会听话点,我再接回来教导她如何修行。” 另一边,徐秉雪坐在宝座,腿边是被捆绑的叶满。 她微微弯腰,捏住叶满瘦到凹进去的脸颊,语气十分危险: “听到了吗?孩子。如果你再敢给人族军队暴露自己,牵连到我族,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培养一辈子。” 叶满拧着秀眉,一对葡萄眼透着不符合孩童的阴翳和狠劲。 那日云舒丢她进入传送阵,一摔出来就出现在绿洲。 她尚未明白云舒的想法,便遇见了几只半人半兽的妖族,敌友不分之下她肯定是要先杀了那几只实力平庸的妖族。 那几只妖也没有说清楚是谁的人,嗅到她身上的气味后抱头鼠窜,她以为是去找援军,便动了一点百鬼之术。 然后一名红袍女子凭空出现在她的身后,直接掐着她的脖子摁到潭水里,再次醒来便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徐秉雪向叶满说道:“你敢违逆我一次,你哥就离长小姐的床近一丈。” 叶满眼睛瞬间睁圆了,一眨眼的功夫眼中藏着的各种负面情绪全部消失,好似回到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女娃娃。 “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她是这样说。 云舒听着通讯符里的两人谈话,“既然没事了,便挂了。” “等等。” 徐秉雪还没说完。 “最近有一事,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其中的内幕。” “说说。” “正西边的外域方向,突然多了好几批不同程度的兽潮进入内域领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间接催发了妖界边塞的妖兽们,形成了连锁反应。我那位笑面虎皇兄已经被传回西北军营带队。” “不是你做的?” “上次弄得人妖两族边塞骚动的的确是我,但是你说不做之后,我便没有再侵犯旭国的领土,每日安分守己得很。” “……西边外域?” “对,接近娄宿方向。” “……不用管,我派人去调查一番。” 断了通讯符,云舒斜睨一眼床头悬挂的流苏香囊,又拨通了霍行冠的通讯符。 得知他可能会被西北的事情暂时困住一阵子,无法回来参赛,云舒拿出家族传讯的信件,抽调一些人去帮助西北边塞的旭国军队。 第84章 修罗场无时无刻不存在 最近风头都不太平。第二阶段的比试已经结束,即将迎来第三阶段的混合制双人赛与团队赛。 云舒毫不意外成为了符修中的榜首,那些曾与她匹配成为队友的符修们也因为云舒拉高了平时的积分。 第三阶段的比试规则一出水镜,所有人都开始躁动起来了。 混合制双人赛与混合赛采取无规则自由匹配,其增加积分的方式是通过参加比试的场次与获胜率来计算。 就是说,比得越多,获胜越多,获得的积分相应较高。 [滴滴——] 水镜再次刷新一条规则。 [排名差距越大,低排名越级挑战胜者可按不同程度翻倍积分。] 嘶! 好诱人的规则! 也就是说,低排位的选手向高排位选手发起挑战,如果赢了,积分可按翻倍计算?! 天哪!!! 那现在的头榜第一名是谁? 八面水镜根据前两阶段的比试积分刷新排名,当排名稳定,云舒感觉到了现场大部分人的目光全落在自己。 云舒顺着排名往下寻找自己认识的人: 第一名仍然是自己。 第二名散修衡芥。 第三名妖族八岐猛虎族成吉珂嘉。 第四名蓬莱仙岛莫折嫣。 第五名奥妙仙宫凌玄韫。 第六名散修…… …… 第九名明真仙府怀融。 …… 第十二名恒古仙殿岁寒尘。 …… 第十五名天逍仙宗钟砚溢。 第十六名天逍仙宗白君。 …… 第二十二名天逍仙宗霍行冠。 第二十三名天逍仙宗霍承基。 …… 第九十九名天逍仙宗衡珩。 …… 第一百二十七名天逍仙宗屠苏醉。 第一百三十名天逍仙宗闻人鸣。 …… 第二百二十九名嘉原云氏魏子瓷。 …… …… 第两万九千八百八十三名散修云卷。 云舒看到这个排名一顿,此行去往蓬莱仙岛的新锐弟子修士们总计三万人,而云卷居然排在接近末尾? “欸,云舒,你知道昨日零九号事变吗?” 凌玄韫从她那边的队伍找到云舒,挨着肩膀贴过来说。 云舒回神:“什么?” “你瞧那个榜上第二名的那个散修。” 凌玄韫用另一手按揉着自己的肩膀,脸上也有些轻微的淤青,让云舒注意到衡芥的名字。 “从昨日子时开始到亥时结束,他一共连续赢了一百多场比试。” “从你和他发生争执的时候,我跟怀融就观察到他的实力可能与你并肩,都是元婴后期的修为。” “嘶,果不其然,昨日单人赛决赛,所有积分排名靠前的剑修们匹配对战他,都输给了他,还降低了原先的积分排名!” 云舒望去那个恒古仙殿的岁寒尘排名,问她:“岁寒尘又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第一阶段的第二名,法修之中,应该没有几个能和他媲美的修士。 怎么会让自己的排名降得如此厉害。 凌玄韫凑到云舒耳边,压低了声音: “他那几场有点倒霉,今年法修群英荟萃,四门三岛二境的法修外还有很多世家子弟以及散修资历皆是中上等,他输了几场,拉低了排名。” 怪不得,一分之差就是一个排名。 不过,既然身为元婴中期的他会输,说明人群之中已经不止他一个元婴中期的实力派修士。 “要我说云舒,不如我们组队吧。”凌玄韫说着,“你主阵符,我主剑,一内一外,攻守兼得。” “想要获得更高的积分,那就不应该来找我组队,而是站在我的对面,成为对手。” 类似游戏里反复刷大boss一样。云舒现在就是大boss,谁刷成功了,谁的奖励最丰厚。 “那你想跟谁组队?”凌玄韫既然不是云舒首选,那谁才是她心中选择的人? 云舒又扫过水镜上的排名榜,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云舒身边伸出橄榄枝。 大多都是不认识的生人,熟人几乎没有一个凑近云舒。 某个树荫底下,衡珩盘坐在地,望去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他的旁边各自坐着一蓝衣一金衣青年。 屠苏醉啃着不知道从何得来的灵果,含糊不清道:“哇,云舒还是一如既往的抢手。” 衡珩一把抢走他的果子,顶着屠苏醉的愤愤哀嚎接着吃上没啃过的地方。 霍捧昭嫌他太吵,直接把手里的果子丢给他。 “吵死了,真不知道衡珩怎么跟你成为了朋友。” 屠苏醉得到新的果子,立马不嚎了,变脸速度可谓之快,笑脸嘻嘻的。 老绿茶了,死装。 衡珩又啃一口,依旧盯着云舒的方向。 屠苏醉道:“要我说啊,云舒不大可能会选择我们。” 规则出来后,玩法已经明确了,高端者者需要守住自己的排名,为了他们的排名不变,他们会选择同等实力的选手组队,共同抵抗挑战者;低端者要么越级挑战要么老实刷赛,才能有机会挤上前排。 “我觉得我实力还挺不错的。” 霍捧昭整理自己的衣服。 “要是云舒选我,那我勉为其难接受她吧。” “她就算不选,单打独斗,也不会选你这种自恋狂的。” “姓屠苏的,我是自恋狂,但起码我还有实力,你有吗?” “我……” 屠苏醉难得被人噎住,沉默几许,郑重声明:“我有脑子。” “什么玩意儿?!谁没有脑子啊!” 屠苏醉默默看过去霍捧昭,两两相望,霍捧昭恍然大悟,直接隔着衡珩扑倒屠苏醉! “你小子!你居然敢骂我没脑子?!” “傻子啊你们两个——唔——压到我的果了!” “我可没说那句话啊,是你先说的。” 废废三人组躲在树荫底下叽叽喳喳着不停。 另一边听得头疼的三位首席弟子用灵力布下一层隔音结界。 钟砚溢揉着耳朵,“真是好吵啊,这群新生的牛劲一天天地使不完。” 闻人鸣蹲在他的旁边,点头附和。 白君双手环胸抱臂,目光扫过周围的所有人,发现旭国皇室代表的两位殿下只出现了一位。 另一位呢? “另一位殿下怎么不参赛?” 魏子瓷站在霍承基身边,霞姿月韵,如花神落凡游戏人间。 他嘴角持着淡而不疏离的微笑,一点一寸都拿捏得正好。 霍承基斜睨了他,收回目光:“西北边塞突发急事,过几日才能回来。” “这样啊。”魏子瓷并不上心霍承基的回答,敷衍着回应,“那真是太可惜了。” 魏子瓷整理自己袖子上的流云纹,温冽的暗香盈袖飘出,沁人心脾,与他完美结合。 他道:“本来还能见识一番两位殿下的双人赛,可惜了。” 霍承基:“……”他斜身面对身边那名佳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设的局。” 魏子瓷:“殿下或许对我有些不同他人的误会。我只是少主的影子,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少主本人。你说是我做的,难道也是在说是少主命令的?” 霍承基:“少拿她跟你绑在一起。” 魏子瓷正声:“不绑在一起为什么会有我——如今的存在?” “你能跟她在一起一时,难道还能一辈子不成?她总需要换人的时候。” “承基殿下。” 魏子瓷丝毫无畏霍承基充满审视和微恼的眼睛, “你不知道漠北的雪比春山的泉更冷更冻人,她不喜欢吗?以后邀请她去漠北观雪,就免了吧。” “还有西北的沙,燥得她皮肤变差,得养几个月才能养回从前。” “呵。”霍承基冷笑,知晓魏子瓷不爱听刚才那些话。他字字句句为她正名: “如果她因为一点冰雪和黄沙便受不住,那她未来的路该是何等举步维艰?她是云舒,她不是温室养的娇花。当权利和义务落在她的肩膀,她便有责任要包容我们,承受权利带来的双面刃。” “倒是你,你应该庆幸,漠北的风雪只有一整个冬季,不足以困住她一辈子。” 魏子瓷猛地抓紧袖子的流云纹和璎珞,随后轻轻松开,恢复冷静从容的姿态。 “西北的黄沙终年存在,你可曾听你的兄长说过她去了几次?若不是义务缠身,她不会二次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霍承基抬头:“那又如何,世间万物都有相应的代价。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所以你成为不了她的还愿人。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在此刻分明。” “可她还是不喜欢漠北。” “……她不喜欢漠北,还有旭国的大好河山等着她观光。山以她之命名,川以她之流传。高山流水,总会有一处她喜欢的景色。” 第85章 鹏鬣食日 “铛铛铛——” 水镜提示第三阶段的自由匹配比试开始。 所有人静默几秒,然后开始去寻找自己的队友以及对手。 魏子瓷和霍承基的争吵暂时停止,各自望去云舒的方向。 不止两人,几乎现场排名前几十名的强者,都在暗中盯着云舒作出选择。 云舒左顾右盼寻找着某个人,怀着微笑拒绝一路递过来的橄榄枝们。 终于,云舒停下脚步,定住在一棵百年菩提树下。 菩提树下一个身穿褪色麻衣不起眼的少年正在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头盯着路过的蚂蚁排排走。 是他! 远方的白君彻底站不定了。 因为实力太弱了,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导致原先有的想要与他组队的散修们知道他的排名后,连连摇手拒绝。 全榜第整三万名,末尾榜一,叶宁。 “抬起头来。” 叶宁听见熟悉的女声,抬起一张错愕和懵逼的脸。 这一刻,除了眼前的少女外,其余人都像是开启了雨雾,模糊不清,唯有她,鲜艳夺目地站在自己面前,屈膝蹲下问着自己:“想不想与我组队?” 轰隆—— 所有人的大脑炸开一道天雷巨响! 云舒见他还呆呆着,起身:“不愿意就算了。” “我愿意我愿意的云姐姐!”叶宁赶紧抱住云舒的裙角,喜不胜收,充满惊人的亮和喜悦难以掩藏在眉眼里,“我愿意!” “云姐姐……”粉衣公子听见这个称呼,嘴角经常维持的笑意都险些支撑不住,隔着人群跟另一个脸色不好看的白君擦过视线。 白君虽然心中郁闷,但看见还有人跟着他一起破防,郁气反倒冲散了些。 该,都跟你说过云舒背着你收了一个新人。 你那时不是信誓旦旦说着不会受到干扰吗? 怎么这会儿连笑都笑得这么难看? 破防的何止两人,三万修士,有一半的人都在破防,剩下的不是在疑惑吃瓜便是唏嘘不已。 榜首和榜尾组队,这是什么奇葩组合? 更重要的是那个被云舒选中的人,他有什么值得云舒注意的地方?! 屠苏醉干脆连果都不吃了,拿出弟子身份牌查询那个被云舒选中的人的信息。 你能选择弱者,但你不能选择比我还弱的人,他这种不起眼的人都能被选上,那我们呢? 屠苏醉冷下脸,听着旁边的修士念出那个少年的名字。 叶宁。 他翻出叶宁的排名,一直翻到最末尾,才看见了第三万名的后面跟着叶宁二字。 嘶,好羞辱人啊云舒。 你是在暗示现场那么多的修士都比不上一个倒数第一的弱鸡仔吗? 等等,叶宁? 屠苏醉扭头就问衡珩:“认识叶宁不?” 衡珩摇头否认:“不认识。” 屠苏醉:“那这会儿你就认识上了。要记住他,你俩以后是劲敌。” 衡珩觉得莫名其妙的:“我跟他都不认识,怎么会成为劲敌。” “你不懂,话本里常有的桥段,什么生而不养的爹,因病去世的娘,英年早逝的妹,无能为力的他。原本你应该是和他组队,然后长成朋友,结果他为了变强偷学禁术,被你发现,你们的友谊出现破灭。他之后远走高飞,回来时发现你却过得比他还好,因爱生恨,成为了你的劲敌。” “什么狗血剧情,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看你又是被山脚下的那些话本荼毒了,回去要没收你那些话本野史才行。” “哎!我好心提醒你,你还不信我?”屠苏醉瞪大了眼睛,猛敲着衡珩的脑瓜子,带着恨铁不成钢,“傻子傻子傻子!” 衡珩被敲得头发昏,左右摇头避开他的指头。 旁边的霍捧昭看不下去,伸手阻止了屠苏醉的进攻。 屠苏醉道:“衡珩你就是一个有点聪明的傻白甜。” “把有点去掉,谢谢。” “我去你的!” 云舒扶起叶宁,见他低头笑得既是羞涩又是开心,几分怯弱和依赖混杂一起,成了另一种不一样的风情。 “就这么开心?” “啊,是我笑得太明显了吗?那那那我不笑了……” “想笑就笑,没人能管住你的笑容。” “我我只是有些,不是,是很多的开心。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坚定选择了我。” 云舒因他的话而起了兴趣:“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不不不,是我的!” 叶宁整个人激动得不行,眼眸如夜空,藏着星辰在里面,碎碎点点的,又闪又亮。 他一边抑制不住地窃笑,像遗弃在街巷里的流浪小狗终于等到了某位好心人捡回家领养,一边说:“姐姐,谢谢你。” 谢谢你选择了我。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的选择。 云舒发现了他话中藏着的小心思,只是现场那么多人,不好当场灭了新队友的情绪。 “那我们先去登记队伍名称,然后等着别人向我们发起挑战。” “嗯嗯,我我我跟着你姐姐!” 所有人目送这一强一弱去到其中一个登记处,填写身份信息和盖下弟子身份牌后,水镜浮现的头榜第一云舒刷新成一个新组合名字。 ——鹏鬣食日。 嘶—— 好狂妄的组合名! 叶宁跟在云舒身后,盯着自己的队伍名字悬立第一名。他追上云舒低下头悄悄地问:“那是我们的组合名吗?该怎么叫啊姐姐?” 云舒想起叶宁大字不识几个,自己光顾取着一个好听的名字,倒是为难他看不懂了。 “鹏鬣食日。鹏,大鹏鸟的鹏,鬣,鬣狗的鬣,食,食肆的食,日,则是金乌。” 云舒一个字一个字拆出来教他理解。 叶宁似懂非懂。 云舒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那四个字。 在写到第二个字时,叶宁头未抬眼先窥摩云舒的面容,说:“大鹏鸟和鬣狗,是指我们吗?” “啊,嗯。我喜欢鲲鹏。但如果你不喜欢鬣狗来作为代表,我也可以向长老申请更改。” “鬣狗是什么动物?” “一种像猫又像狗的食腐肉动物。” “厉害吗?” “不算厉害,但嗅觉灵敏,还有天生的应变能力,奸诈狡猾。” 叶宁这次抬起头来,问云舒:“姐姐是觉得我像这种动物?” 云舒反问他:“你不喜欢是吗?” 叶宁感受到云舒无形中传递而来的压迫,只凭一秒的思考,大脑本能地给出回答。 “不,我喜欢的。” 如果你想让我成为这种人,也可以的。 云舒本以为他会不喜欢,结果出乎意料的格外听话。 “很好,比赛也要像现在这样听我的话。我会让你体验一次逆风翻盘的奇迹。” [滴滴——] 云舒和叶宁的身份牌亮了亮。 一堆来自各种不同组合的名字,争先恐后挤着发出挑战令。 叶宁对照了一下都是榜上赫赫有名的组合队伍,心里还是产生胆怯。 “我我能做什么吗?” 他好担心自己派不上用场,还会拖累云舒。 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场以后便等着我的指挥,记住了,场上你就是我的底牌。” 底牌吗…… 叶宁暗自揪紧自己的衣服。 一定要不负众望啊。 第86章 鹏鬣食日队对战扶摇猎鹰队 一号比试台,第一场。 鹏鬣食日队对战扶摇猎鹰队。 对手一上台,云舒倒是不觉得惊讶。 钟砚溢打着招呼:“云舒,没想到我们成不了队友,反而成为了敌人。” 另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冷脸上台,不是白君还能是谁? 白君看也没看叶宁,目光全程注意在云舒身上。 “你外我内。”白君端着一个罗盘,另一手持着沾染朱砂的毛笔。 钟砚溢还是一副老母亲的心态,站在了白君前面。 “我先声明一下,我只是个会修点东西的师傅而已。”钟砚溢向对面的叶宁报以微笑和亲切,“还请手下留情啊两位。” 叶宁不知道钟砚溢的身份,但从上台到现在的聊天中,大概能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个好说话的。 云舒没理会他,直接唤出了黄金符箓。 “欸,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一上来就拿出这种法宝。” 钟砚溢见云舒都拿出了天赋法宝,稍微收敛了笑意,从自己的衣襟抠抠搜搜摸出了一枚黑豆玲珑骰。 那骰子只有食指大小,从他的指尖不小心掉落地面。 “啪嗒——” 四周的景物一眨眼发生变化,形成一个围棋格局封闭式的空间。 云舒和叶宁被困在里边,四面八方尽是延伸至无可寻找尽头的棋盘,黑子白子化作上古士兵整齐划一恪守岗位。 叶宁问:“我们这是在哪?” “在对方的玲珑骰里。” 云舒带着他往前走,余光注意着周围不动如山的上古士兵。 沉重的肃杀和战场上遗留的痕迹清晰刻画在每一件盔甲。 叶宁紧跟在云舒身后,还没等他看清,就被云舒一把拉住头发往下压。 “呼——” 一道携着寒冷的破风声,从头顶擦过头发,几根断了发根的发丝轻飘飘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云舒摁着他的后脑勺,将人拉进自己的怀中,弯腰带着人躲入某位士兵后面。 “你在这里待着,不要随便走动。”云舒丢下人就去破阵。 叶宁感知到头顶那股压力即将消失,身子立马朝她倾斜,无意中压住她的衣袍,喊道:“这里不安全吧!” 周围的士兵头颅一致转到中间的两人,下一刻宛如活过来一般,提携青铜剑大步而来。 云舒可不能等着士兵们将全部退路包围,又瞧了身边脸色苍白、产生了应激反应的叶宁正在瑟瑟发抖,无奈之下脱下外袍盖住他的头顶,用力一压: “怕就不要扯下来。” 浓郁的温温沉香混杂着淡淡的馨香,布料挡住了那些可怕凶残的士兵,只有耳边各种凌乱的脚步和爆炸声。 叶宁感觉到了少女已经离自己而去,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扑通扑通—— 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里,吞都无法吞回去。 这并不是因为心动,而是来自对于恐惧的时刻警戒。 叶宁悄悄掀开外袍一角,露出半张脸,恰巧和某一位士兵对上视线。 他微微一愣,然而长尺利剑已经袭击过来! 下一秒,一抹霞色凭空出现,一脚踩碎了那把袭来的青铜剑。 云舒夹着眉头,望之那个士兵不虞。 右手将叶宁掀开的那角还在轻颤的衣袍抚落。 “……”叶宁隔着衣袍,垂头丧气,“对不起。” 云舒:“这并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顾及到你。” 叶宁悄悄抓紧了不属于他的外袍,提起勇气: “我,我能做什么吗?” “现在还没有能帮忙的时候,等会儿我会需要你的。” 云舒的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定住叶宁的恐慌,猛烈的心跳似乎有了回稳的趋势。 云舒闪现来到了这里,又闪到其他地方,站在某一个士兵的头顶,寻找众多士兵中的主帅。 这层的玲珑骰是由一座上古战场切割成一个独立空间。 云舒以前尚在寅三峰跟白君求学时,每每发生争执,钟砚溢为了拉开自己和白君的火力,总喜欢把自己跟白君困于这层玲珑骰,筋疲力尽破关出来便没了力气继续吵架。 破关多了,也就熟悉如何破关。 云舒放出神识,无穷无尽的尽头,每五步便站着一名士兵,要想在其中寻找通关的boss,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只要跟那些士兵对上视线,便会被强制锁定目标。 而主帅会附身在士兵,时刻游行于其中,需要在下一次他附身那名士兵时击碎士兵。 云舒回身眺望另一个方向,微微眯起眼睛,开始分析最快破解的方法。 一名士兵最不可缺少的是他们的武器与勇敢。 剑、刀、盔甲……战场上拿到的武器就是他们的肉体,而勇敢,是他们的灵魂核心。 士兵是初露锋芒的新刀,主帅便是识刀人。 他们会比常人更容易被刀的魅力所吸引,从而挖掘出沙子底下尘封已久的好刀。 所以到底……在哪呢。 叶宁背靠着不知名的士兵,全程紧张地揪着衣袍。 忽然,远方传来云舒闷哼过后一连串的咳嗽声,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场地,空灵叠音。 叶宁心底不由揪紧,屡次想要再次掀开头顶的衣袍。 “先别掀开——” 云舒的话落,远方又响起一阵阵爆破音! 叶宁心底有些慌了神,隔着衣服喊道:“云,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回应他的是无声的寂静。 叶宁揪着衣袍的手更紧些,颤颤巍巍地掀开衣袍,便是对上无数回首的高大凝夜紫盔甲的士兵。 左前方的一处尘烟尚未平息,一角鲜艳的布料飘忽空中,随后无声无息落在一名士兵的刀尖。 叶宁刷地站起来,扯下头顶的衣袍,这个动作无异于给了士兵们锁定目标的机会。 要过去吗? 叶宁不安地心想。 “踏踏踏——” 士兵们的脚步整齐而有节奏,一点一点以叶宁为中心散开的所有退路包围。 扑通扑通—— 叶宁的心脏再次不听自己的命令,猛烈跳动。 “姐姐?姐姐!姐姐你还在那边吗?” 叶宁朝着左边的那个大坑大喊。 无人回应。 还怎么办? 叶宁彻底慌了。 右手扯下的银朱外袍安静拖在地面,他伸手抚上胸口,多么想这一刻能够拔出体内的那个东西,强行吸收灵力对抗这些上古士兵,为云舒争得一口气的求生。 “踏踏踏——” 士兵们越来越近了。 叶宁咬牙,确定坑的位置,将外袍举过头顶,挡住那些士兵投来的冰冷视线,蓄力向坑的方向开始奔跑! 等也是死,不等也是死。 至少豁出去还会有一丝存活的机会! 就在抬脚出去的刹那之间—— “抓到了。” “嘭嘭嘭——” 叶宁背后突兀爆发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音! 爆破声中夹着一道愉悦的女声。 各种碎石尘烟满地飘扬,像炸开的绚丽烟花,展示了最为美丽的一面。 叶宁惊喜回眸,那座断了半截的士兵身躯之上,赫然屹立着一名扬着春风得意、肆意风发笑容的霞衣少女。 云舒站在上面,内心舒畅不已。 一切全在预料之中。 从故意制造爆破和咳嗽声之后,自己便一直停在叶宁身后的那座士兵头顶,那些围过来的士兵也是因为自己的扫视而招来的。 自己一直在他的上方盯着底下的他会如何选择。 半神品级以上的禁刀和那一刻泄露出来的勇气,足够吸引到主帅的接近。 当脚底的士兵开始动了的那一秒,自己立马灌入一半的灵力去震碎它! 结果显而易见,周围的全部士兵停止了前进。 无穷无尽的空间开始出现扭曲,几束不属于这里的光芒照射进来。 正好照耀在云舒的霞裙和叶宁的肩膀,明明没有温度,却让人无端感觉到暖意。 云舒问他:“我刚才利用了你,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底下的叶宁呆了又呆,回神:“哦,哦。” 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啊。 第87章 利用男人感情这件事我是做不到啊师兄 玲珑骰在原地滚了几圈,吐出两抹霞色影子。 云舒和叶宁齐肩出现,一人目光温和一人低头偷笑,但重点的是叶宁身上为什么披着云舒的外袍?! “我愿意的姐姐。”叶宁将没有来得及回复的回答说出,“我相信你,我心甘情愿。” “啪。”刚画完阵法的白君捏碎了手中的毛笔。 钟砚溢看了场外的日晷,这才不到半刻钟,看来云舒对于上古战场已经过分熟悉。 “阵法,起。”只听见白君吐字几个,那擂台未透干的阵法大亮! 云舒取下双环寒月金轮,准备也开结界,便听见白君道:“敢拿我教你的东西跟我比?” 云舒回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说对吧师兄。” “呵。”白君不屑地冷笑,“那便试试看,师、妹。” 双环寒月金轮开启了三重结界,白君扫过头顶那一环环白流萤光,环胸轻嗤: “真是简陋。阿溢——” “在的。” 下一秒钟砚溢出现在他的身边,手心悬浮着黑豆玲珑骰,含笑看着对面的对手。 “拖住云舒,我来破阵。” “好的。” 云舒伸手推着叶宁往后站好。 叶宁攀上云舒的手臂,贴到耳边低语: “也让我试试吧姐姐。” 云舒侧首:“什么?” 叶宁贴得更近些,防止对面听见: “我很早就发现了,除了实打实的物体伤害外,关于灵力的一切攻击,我都可以免疫。” 因为那把刀。 它会不停吸收任何朝它而来的力量。 云舒眼中闪过错愕,像是看见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宝藏。 “姐姐,我也想和你一起努力。”叶宁恳求着云舒,“你告诉我脚底这个阵法如何破解,我去解决!” 云舒刚要开口,几道风刃直逼而来,只能拉开自己和叶宁的距离! “哎呀呀,师妹,这可不是回合制呦。” 钟砚溢手心的黑豆玲珑骰正在向下自转,融入白君的阵法里,紫光大亮,地面如同海面浮动涟漪,他从涟漪里掏出一枚金叶子,然后轻松抛向云舒的方向。 下一秒无数只手冒出地面,一个个无脸木头人争强好胜爬过同伴的身躯冲向云舒! 那场面宛如末日丧尸来临,既惊悚又觉得恶心。 钟砚溢又从地底掏出一把银头红缨枪,耍了几圈,随着木头人们攻向云舒门面! 那黑豆玲珑骰是钟砚溢的本命法宝,里头存放着他这二十几年收集与锻造出的各种武器。 云舒使用灵力震开那枚金叶子和木头人们,取出黄金符箓化作火焰女人们焚烧木头人。 一抹银光闪现到云舒的眼尾,她侧头险些躲过,还有心情开玩笑: “师兄,伤到眼睛了你可赔不起哦。” “怎么会。”钟砚溢又转了手中的红缨枪,依旧玩世不恭,“我们的小师妹可是一名很厉害的修士。” 云舒拔出头顶的翠绿竹簪,化作瑰绿宝剑主动出击。 长剑斩斜长枪的方向,云舒从荷包趁机翻出几张符箓丢去:“爆!” 正黄色符箓因风自燃,爆炸出黑紫色凶残的雷电! 钟砚溢拉过身边的几名木头人替自己顶过天雷的攻击。 “滋啦滋啦——” 那几名木头人只凭瞬息就被劈得外焦里脆,碎成一块块残缺的焦炭。 钟砚溢:“啧啧啧,太凶残了,居然对师兄用天雷符。” 云舒继续翻出几张符箓,突然脚底迎来一阵失重感,自己的下半身直接沉没在了地底凝固不动。 另一边的白君动动指头,在空中画了几个圆圈,云舒那边下沉的速度开始加快: “你的双环寒月金轮结界能够确保你是结界之中最强,那我便不动你,我动你身边的物体。” “以及——” 白君伸手抚上旁边的结界,属于他的灵力开始四处弥漫开来,似游动的海蛇疯狂吞噬着云舒的结界。 “噼啪!” 第一重结界被白君找到阵眼击碎! “这种劣质的阵法就是你说的学有所成?太令人失望了。” 云舒已经被埋没到胸口的位置,两只手臂撑在地面,也不忘回怼他: “师兄别光着说我啊,你整日看小黄书看多了,疏漏学术,你的阵眼我看得一清二楚。叶宁——” 叶宁披着云舒的外袍小跑过来。 云舒:“阵眼在乾位,也就是我师兄脚底,去抹除了它。” “好的。” 钟砚溢突然闪现到叶宁面前,红缨枪斜刺抵住他的侧颈部,还是用着老好人的口吻: “叶小弟,你可不能再往前走了,会伤到你的。” 白君指头又动了几下,见无动静,眉头忽然拧紧。 奇怪,阵法对那个少年没有用? “呼——” 原本燃烧的火焰女人们由紫金色逐渐过渡到浓郁的幽绿。 不好! 这是黄金符箓的第二重威力! 白君果断一抬手把云舒沉浸到地底下的世界,另一只手同时破解了第二重双环寒月金轮结界。 云舒睁开眼,环顾一片蔚蓝的海天一色。 这是白君阵法的另一面世界。 脚底的涟漪粼粼波动着,映射现实世界的倒影。 钟砚溢准备用红缨枪另一端逼退叶宁出圈,云舒微微动用了意念,一名火焰女人传送叶宁到安全区域。 叶宁还在懵逼中,后知后觉想到是世界另一边的云舒帮了他。 钟砚溢回身再次冲去叶宁,火焰女人带着叶宁又一次避开他的攻击。 云舒来到白君所站的位置。颠倒对立的白君垂下眸子,看到了涟漪中自己脚底的那抹略微黯淡的霞色裙角。 阵眼就在这里。 云舒跟白君不约而同蹲下输入各自的灵力,一个正在破解阵眼,一个不断修复阵眼。 云舒凭着自己所学的阵法之术疯狂拆卸着阵法的每一道纹路和太极八卦,另一股不输于她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二连三把拆卸的纹路和太极八卦重新更换。 “我甚至不用去想,就知道你的下一步拆卸会在哪里。”白君道。 云舒凝视涟漪中的那张和自己容颜重叠的面孔,叹息道: “没办法,哪怕时隔多年,也不能抹除是你教会我的阵法之术。” 师出同门,总会带有着点对方的痕迹。 “但是师兄,说到底我还是符修。” 云舒取出一条刻着古语的箓条,狠狠插入涟漪中,箓条受到刺激自行焚烧出深绿色的火焰,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阵法。 吞噬的箓条和云舒的拆卸之术同时发生。 白君懂得阵法之术,但不了解符箓道术。他能补全云舒的拆卸之术,但补不了箓条带来的伤害。 阵眼已经被啃食出一个半米大的空洞,云舒往里深掏,穿过去的手臂从地面冒出来抓住白君的手臂往地底拽! 两个世界互为颠倒。白君反应极快,单手撑着地面努力抽回自己的手臂。 云舒哪能如他所愿,拽着人道:“下来吧师兄,跟我一起沉沦!” “说得好听!”白君咬牙切齿,“你只会踩着我的身体爬上去!” 啧。 云舒:“阵眼已经快要消失了,你阻止不了我的。” 白君:“想得太天真了,我会的可不止这一种阵法。” 云舒:“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和我作对。” 白君:“你自己想!” 云舒:“我就是想不明白才会问你!明明我们以前关系那么好,到底是什么开始,变得如此僵硬?” 白君抿平了唇,冷笑:“一直都很僵硬。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你就是个强盗,抢走了我的万众瞩目……” 云舒松开他的手臂,对面的他也没有想到云舒会这般轻松放手,剩下的话扼制在了咽喉。 “可我很喜欢师兄。” 白君大脑嗡地嗡鸣一声,剩下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云舒凝视洞口的另一边那张发白的脸挤满了不信和警惕。 不止他,云舒还喜欢寅三峰上的其他人。 寅三峰求学虽苦,但那时却无人管教他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因为都是首席弟子,来往几次大家很快就认识。 那几年她追着白君讨教阵法,钟砚溢跟白君是多年好友,每当白君不耐烦时就会跳出来充当她与白君中间的老好人,余妙机则带着刚成为首席弟子不久的闻人鸣在身边修行。 他们几个不想被自己峰的长老管教时就会跑来寅三峰躲上一个月或者半个月。 那时大家都年轻气盛,青涩热烈,敢爱敢恨,嘻嘻闹闹就这样一起玩在了几年。 云舒眨眼,仿佛梦回寅三峰时期,再次眨眼,又回到了现实。 她很喜欢那时候的气氛,哪怕是回忆,也是如此美好。 “师兄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利用男人感情这件事我是做不到的。”云·夜神月·舒对他无比认真道。 第88章 爱过,但博爱 白君一秒也不敢挪开对于云舒的审视,当确定了云舒没有说谎,满眼认真,他忽然红了眼眶,狼狈别过头,赶紧起身离开阵眼。 钟砚溢跟火焰女人们打得正火热,发现脚底的阵法被破解了,他回头大喊: “阿君,阵法怎么……” 白君站在一边,独自低着头抽着鼻子,听见钟砚溢的话错然抬起头,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分外脆弱,又很快垂下头。 啪嗒—— 钟砚溢的大脑里仿佛有一根筋被人拉断,嘴角常挂着的弧度消失,本该跟他对战的叶宁也不管不顾,闪现到刚跳出阵眼的云舒面前,一把揪紧云舒的领子,眼眸阴沉得逼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白君喜欢云舒,只是白君死活不承认,他便没有打破白君的嘴硬。 而云舒,先有婚约不说,又跟霍国那对双胞胎暧昧不清,家里还养着一个竹马心腹。 来寅三峰求学又吸引上了自己的好兄弟,后来回了子一峰,以为没了后续,谁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又搞起了暗恋那一套。 鼓励白君去争一争的时候,云舒又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屠苏醉跟明真仙府的人,现在又在新锐弟子比试大会跟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孩不清不楚。 这会儿更是把白君弄哭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相识? “你就不能安分点吗?”钟砚溢每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隙中极力忍耐着说出来的。 云舒:“……”好看的眉先是挑了挑,随后拧紧,一把推开钟砚溢。 “你自己去问他。”云舒整理着自己的领子,心想钟砚溢又发什么神经? “姐姐!” 叶宁赶紧小跑来到云舒身边喘息,伸手偷偷抓住云舒的袖子,一道厉风直接卷起袖子飘得远远的,下一秒白君出现在两人中间,推开他顺带扯下他肩膀披着的外袍。 “离她远点!”白君斥他。 叶宁勉强站稳:“欸?” 他又望去云舒,露出怯弱和敏感自卑:“云,云姐姐……” 云舒刚要开口,白君再次推了叶宁一把,叶宁没站稳竟直接往后摔去,面露更多的不安和恐慌。 “姐……姐姐……”叶宁这次喊得极其小声,混着明显的颤音,融成哽咽稀碎着哀求她。 他人都快被白君吓碎了。 云舒挤开白君,弯腰扶住叶宁,结果反被钟砚溢推了一把,叶宁看见云舒被人欺负,鼓起勇气去推开钟砚溢,挤开的白君见好兄弟被情敌推搡,怒气更甚,施加了力量反击叶宁! 云舒见叶宁跟白君再再打起来,连忙去阻止,又陷入了新的循环。 云舒:“……” 裁判能不能管管! 头疼jpg. 还好双环寒月金轮结界不透视,否则里面这一切要是被人看见了,云舒都要百口莫辩。 云舒独自退到一边撑膝坐下,默默看着擂台中央三个人扯头花。 所以说玩感情这一套真是累死了。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云舒等了几分钟,三人还是扭打在一起,她干脆运起灵力将三人全部推下擂台。 当外面响起落地闷哼的那一刹那,一号比试台发出比赛结束的铜锣声! [鹏鬣食日队获胜。] 水镜上显示两队正在对战中刷新成为鹏鬣食日获胜。 云舒关了结界,对上外面不知情的观众,各个投来好奇的吃瓜视线。 云舒看着弟子牌上的挑战令,念出下一组挑战者: “下一组,嘉……嘉原云氏?” 念完云舒都有些错愕,这不是自己家的人吗? 嘉原云氏队,魏子瓷,关鸠。 嘶,两个都是自己的人。 两位在场外等候多时的美人与佳君收到身份牌的通知,从观众席下场。 关鸠是一名带着江南水乡温婉气质的美人,跟云舒相差不大多少来岁,平日都是待在云家负责收集情报。 因实力和表现优异,特意被选中前来参加比试大会。 两人一上台就先来了个交叉错位,一粉一杏,好似华而剧毒的两株危险极高的植物。 云舒朝还在台下扯头花的叶宁伸手,“要打过后再打,现在别来烦我比试。” 白君听出云舒语气不好,想了又想,不得不顾全大局,抽离自己跟钟砚溢出去。 他站在云舒台边,欲言又止几许,想问问云舒在比试中对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却看见云舒根本没有心思看他,反而盯着魏子瓷。 魏子瓷投来淡淡的不解目光。 白君心底一沉,原先的犹豫不决全部消失,伸手攀上少女的手臂,要个明确的回答才罢休: “比试中你说的那句,真不真?” 云舒把注意力放在白君,“自然是真的。” “好,你给我记住这句话。”白君内心松了一口气,恋恋不舍揉搓过几次云舒的衣服,才默默松开了手指。 他望去魏子瓷,同样也是透过魏子瓷对上观众席里的霍承基。 还有另一边正在私聊中的衡珩几人。 “姐姐……” 叶宁爬起来握住云舒的手,借力蹬上比试台。 还有这个讨人厌的小白脸。 白君听见这个讨人厌的称呼,斜睨了叶宁几眼,看见云舒看着自己,又立马舒展眉头,收回视线,不情不愿跟着钟砚溢离开。 白君的离开,让云舒真正意义上放松了神经。 对面的魏子瓷捏着下巴思索:“少主跟白修士说了什么话?” “啊,一些心里话而已。”云舒避重就轻糊弄过去。 一个个的,都喜欢打听自己的八卦。 “心里话?”魏子瓷问,“是连我都不能知道的吗?” 云舒:“……” 面对云舒的沉默,魏子瓷识趣地换了另一个话题: “也罢,这位就是白修士所说少主收的新人吗?” 云舒内心啧了几声,白君真是像条蛇一样阴魂不散缠着自己,给自己制造各种修罗场。 云舒问他:“白君都跟你说了什么?” 万一把魏子瓷给惹炸毛了,就凭魏子瓷心眼多得跟蜂窝似的内心,急了连云舒都得遭殃。 魏子瓷十分平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跟我说偶然看到少主和一名少年走得近,似乎还认识了挺久的。” “咳咳,认识有几天了。” “挺好的,少主出门在外,总该多结交一些新朋友。” 当初在飞船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云舒面上配合他点头。 叶宁听出来对面的男人跟云舒似乎有着不同常人的关系,心思潮起潮落,最后还是怯怯贴在云舒身边,缩减自己的存在。 魏子瓷看也没有看他,仿佛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第89章 恋爱脑 比试正式开始。 关鸠接收到魏子瓷的暗语,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叶宁身后抓住他的肩膀抛出擂台外! 幸亏云舒及时发现,将人拽回身边。 关鸠与她漂亮端庄的外表不一样,她主体修,崇尚以武服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像叶宁这种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弱者。 叶宁被拽回温软中,闻着扑面而来的馨香,眼神暗沉了些,等云舒检查自己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面的魏子瓷恰巧捕捉到刚才那一刹那间叶宁的变化,眼神冷了不少,他从自己的储存戒指里取出一条三节棍抛给关鸠。 关鸠拿到三节棍热身几回,立马冲去对抗云舒。 云舒拥有元婴后期修为,而关鸠只有金丹中期修为,实力差距很大,但关鸠拿到了那条三节棍后实力提升了一大截。 那条三节棍的品级云舒反复确认了几次,应该不会出错,圣级以上接近半神品级。 再给魏子瓷几年成长,锻造半神品级的法宝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炼器天赋完全可以媲美钟砚溢。 云舒拿出宝剑,只可惜三节棍克刀剑一类的武器,加之关鸠拿出了体修的真正实力,连续几个回合下来打得不可开交。 魏子瓷又拿出另一件法宝。 是一截弓柄,注入灵力后柄的两端滋生出灵火,延长形成一把将近两米的羽翼流火灵弓。 又是圣级品级法宝。 他举起长弓,将目标对准了角落里的叶宁。 一支灵力凝成的灵箭搭上长弓,毫不犹豫射向叶宁! 说时迟那时快,跟关鸠对打的云舒退后,甩出自己的绿剑拦截了那支灵箭,可谁曾想到被拦截的灵箭一斩为二,还能继续遵循原射程不偏不差射中逃跑的少年! “不对。” 场外,观众席上的屠苏醉发现了一个漏洞。 他盯着那支箭,低吟:“两支都没有射穿,却被吞了大半箭身。” 那个叶宁有问题。 “果然啊,当时的感觉没有出错。”另一处观众席上的白君发出自己见解。 钟砚溢问道:“当时怎么了?” 白君道:“当时把云舒拖下地底后,我也动了灵力让阵法把叶宁踩着的地方落空,可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他亲手设计的阵法怎么会出现漏洞? 现在看来,那个叶宁身上有某种吸收或者过渡灵力的能力。 云舒,这就是你为什么会选择他的原因吗? 比试内,叶宁身中两箭,却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胸膛的两支灵箭化作烟丝不见,他摸摸自己的胸口,一点伤势都没有。 对面的魏子瓷愣了几秒,改变战术。 “关鸠,你去和那个少年肉搏,我来对少主。” “遵命。” 关鸠美人收回三节棍,跟进入中央的魏子瓷交叉换位,奔向叶宁。 云舒心想,魏子瓷多半发现了叶宁对灵力免疫,所以让不用灵力也能战斗的体修关鸠对上叶宁。 这可不行。 叶宁是拿来抵消魏子瓷一等常用灵力的修士们。 魏子瓷收回长弓,用了巧技灵活穿过云舒的攻击范围,来到云舒面前,翻手变出另一法宝砸下地面—— “嘭!” 以云舒和魏子瓷为中心的十米内地面疯狂冒出浓烟云雾,顷刻间遮住了十米之内的所有景物。 叶宁看见云舒的背影逐渐隐形不见,心底不由着急,大步跑入云雾中,却从雾的另一头出现。 这是…… “这是空间类的防御法宝,可以中转任何攻击和物体。” 见多识广的钟砚溢坐在座位给自己两位好兄弟解释。 “非器主的命令,是无法外攻破解。想来那个魏公子有些事需要单独找云舒。” 白君眼神沉沉,搭在扶手的手不由抠紧指甲。 “话说。”钟砚溢扭头问白君,“当时云舒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哭?” 白君一想起这件事,绷紧的冷脸流露一些真情实感,只是嫌太丢人了不愿意告诉两人。 在钟砚溢和闻人鸣反复追问下,白君话未说出,眼神倒是藏不住羞涩溢满,比琥珀还要美丽闪耀,故意撇了撇嘴,刻意压低声音: “就是,就是她对我倾心以告了。” 倾心以告,换个形容便是表达爱意的意思。 钟砚溢惊愕不已:“真的假的?那种场景那种时候那种气氛,居然跟你表明情意?!” “我当时也不相信,但是她说得十分认真。下了台后我还追问一遍,你当时在旁应该听见了她的回答。” 原来那时候白君问的真不真就是这个问题。 自然是真。 云舒甚至没有一点停顿。 钟砚溢回忆了往常云舒看见白君的眼神,温柔是温柔,但还没有爱人的那种感觉啊。 反倒是白君因为对方一句倾心以告激动到掉小珍珠? “完了。”钟砚溢瘫坐在座位,生无可恋,“彻底完了。” 好兄弟这死恋爱脑。 白君的情劫怕是难熬过去了。 “别一副要死的样子。我跟她是开头不合,可随着日久生情慢慢磨合了性子。今后肯定有各种吵架,只要找到源头及时解决,还是会能一直走下去的。” “再说,她比我小,我总该要包容她一些。” 说者高兴,听者已经泪流满面。 钟砚溢屡次欲言又止,最后提醒他:“你确定只是包容问题吗?” 白君道:“我知道你在暗示我什么。既然确定了彼此情愫,那么那些碍事的人自然不该继续黏着她。” “我看不太行,单是旭国和云家的关系足够你忙上大半阵子,更别说那个从小养在云家的魏公子……” 白君听着好友的劝告,心有不甘,目光落在比试台中央的那团云雾。 白云雾缭绕,云舒看不清雾中人,一双手从前方出现精准捧着云舒的脸颊。 旋即一道合着暗香的温软触感贴上云舒的唇瓣吸吮。 云舒有些意外魏子瓷今日胆子这么大。 她避开了点,推开他的额头:“还在比试。” “太久没有和少主这般亲近,都快忘了上一次像这样是什么时候。” 魏子瓷的声音有些委屈:“白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哈,她就知道这个人心眼小得很。 “没说什么。” “……自从上一次离开云家后,你瞒着我的事越来越多,多到有时候我会怀疑我到底还是不是当年和你互相发誓忠诚一辈子的人。” “那只是云家的主腹誓言,我更希望你能够大大方方站出来,站在我的身边。” “不用,现在这种关系对你对云家最有利。” “……算了,我说了你又不爱听。”云舒松开手。 感觉到云舒的情绪有了改变,魏子瓷连忙找了另一个话题: “那个叶宁,又是怎么回事?” “他,他是我最近找到的宝藏。”云舒提到叶宁,毫不吝啬对他的褒奖,“有了他,我便多一张不可告人的底牌。” 魏子瓷敷衍道:“看着挺废的。” “我会把他培养得很好。” “……你对每个人一定都要这样好吗?” “什么意思?” 魏子瓷抠着云舒的指甲,沉默不语。 云舒抽回自己的手,盯着他半晌,表情有些淡:“你是在怪我滥情?” “我没有。” 云舒:“那你刚才想得是什么,不就是这般想着我吗?” 魏子瓷:“我没有,我只是最近被太多事情影响到了。” 他叹气又道:“抱歉。” “走不远的。” 场外观众席上,屠苏醉盯着那团迟迟不散的云雾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旁边的衡珩扭头:“你说什么?” 屠苏醉道:“我说云舒不是一个喜欢拖拉的人。她跟自己心腹待在云雾里这么久,多半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时间。里边就她和自己心腹,不是在吵架就是出了意外。” 衡珩又道:“那你说的走不远又是什么意思?” 屠苏醉道:“你没发现吗,云舒都不爱带那个心腹在身边,长期缺失陪伴,会被时间淡化曾经的情感。” “正好,我有机会接近云舒了。”屠苏醉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报以假想,“你说我混个云家贴身心腹如何?” “想的真美,排队都轮不到你呢。”霍捧昭插进来道,“云家待遇好,云舒又是云家的门面,能跟她身边的都是从小经历各种测试和誓言的早慧孤儿。” “孤儿?必须是孤儿吗?”屠苏醉问。 霍捧昭:“先前没有这条规则。是有个培养了很久的孩童被发现是家族派来的细作,专门挖走云家的情报,后来被云舒发现,化险为夷。从那孩童起,云舒身边的贴身心腹都是从各地流浪的幼童挑起。” 衡珩问:“那个细作的小孩后来怎么样了?” “家族与联盟的其他家族都被云家抄了。是小孩向云舒举报的,大义灭亲,只为留在云家。” 说到这,霍捧昭露出一抹轻蔑的屑笑。 “说好听点是大义灭亲,难听点不过是为了攀新高枝不惜背刺家族,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这种人,一生都得背负着这个污点。哪怕包装得再完美,也还是脏了内心。大家族考虑联姻或者其他合作,都会优先淘汰这种人,因此大家都不将他放在竞争上。” 屠苏醉若有所思颔首,目光落在比试台的那团云雾。 “那还挺惨的,不是争不过,而是没有竞争的资格。” 第90章 无形中的修罗场时刻存在 云雾渐渐消逝,露出里面的情况。 云舒跟魏子瓷各自背对着对方,僵持不下,脸色十分难看,遥远的观众席某一个方向倏地爆发一道呐喊助威: “师姐加油啊!” 云舒跟魏子瓷不由顺着声音寻去。 那个踩在座位招手疯狂助威的天逍仙宗白蓝宗服弟子扬着明媚的笑容,使出全力喊道: “干掉他!师姐!你可是第一名!” 旁边的衡珩和霍捧昭被屠苏醉这一招干懵了。 霍捧昭嫌丢人,把头转到衡珩:“他发什么疯?” 衡珩冷静了一会儿,“他在给云舒提供情绪价值。” “什么价值?” “啧,跟我做就对了。”衡珩也站了起来。他对着比试台呐喊:“云舒加油——叶宁加油——” 比试台内的叶宁似乎听见了有人喊着他的名字。 霍捧昭死活不愿意站起来,但渐渐地受到屠苏醉和衡珩的感染,红着脸,一副视死如归豁出去的模样,学着两人助威。 安静的观众席因他们几个人热闹沸腾。 “什么啊,嘉原云氏加油!给老子拉下云舒!” “我们师姐才是最棒的!” “云舒!云舒!云舒!” “嘉原云氏别因为云舒是你们的少主就放水啊!” “加油——加油——” …… 云舒听着观众席带来的漫天鼓励,连一向自卑的叶宁都感觉不可思议地寻找为他摇手呐喊的陌生人。 魏子瓷蓦然回首,发现云舒眺望着观众席,目光所向那几个一开始给她喊得最卖力的几个青年。 “你瞧,他们总是比你更加胆大热烈。”云舒收回目光,跟魏子瓷说道。 “……”魏子瓷垂落的手悄然拧紧,似有不甘别过身,独自整理心境,“继续比试吧。” 长老们出来示意安静观赛。 喊了半天的屠苏醉清理自己的嗓子,重新坐回位置。 “稳了。”屠苏醉从荷包里翻出水壶,饮尽几口,感觉重新复活了回来,“不过衡珩,你怎么连叶宁都要助威?” 衡珩清咳几声,“双人赛不是一个人的比试,不应该落下任何一个人。” “哪怕他很有可能以后会是你的敌人,你也要为他呐喊助威吗?” “可现在的我跟他又不相识啊,你如何确定你所说的那些不会改变?我只是觉得他跟从前没有灵力的我很相像,为他助威的同时也是为了曾经的我。仅此而已。” 衡珩又道:“再说了,喊两句怎么了?又不会死人。” 屠苏醉喝着水,唏嘘:“难怪难怪。” 叶宁来到云舒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云舒:“是有一个人,不过你已经跟了我,就别想着跟他。” 叶宁:“嗯?” 云舒拍拍他的肩膀,重重点头。差点就让衡珩跟叶宁来一套男频救赎文的故事。 比试继续进行。 魏子瓷开始发力了,拿出一双特制的黑绫罗手套上手, “关鸠,你回去和少主继续对抗,争取不让少主脱战。” 关鸠耍着三节棍,遵循魏子瓷指令。 云舒抽出双环寒月金轮攻回关鸠的三节棍,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元婴后期的实力一出,无形的压迫直接把关鸠压斜了肩膀,关鸠誓死不屈着,燃烧她的灵力反抗这股沉重的压迫。 另一边魏子瓷已经来到叶宁跟前,他的眼神很冷很淡,浅浅的,带着对人的漠不关己,反手抓住叶宁的手臂。叶宁眼眸闪过一丝错乱,但很快就消失,左手抓住魏子瓷挟制的手腕,暗自发力。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彼此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魏子瓷拧眉,不太喜欢别人触碰到他。 施力将人从空中抛出一个半圆形的弧度,眼看就要丢出比试台的范围,一把寒月金轮极速救场,给人拉了回来。 云舒控制着寒月金轮将人带到自己身边。 叶宁心中情绪不稳定,苍白着一张小脸,浑身颤抖着不停。 云舒刚想给他检查,不料他却避开了云舒的手。 “不要碰我。” 叶宁绞着胸口的衣服,盯着魏子瓷仿佛沉思着什么,抽出腰间自己佩戴的一把匕首,往前走了几步,逐渐速度,第一次主动跑向对手。 魏子瓷眉头皱得更紧,目光透过叶宁看去的是云舒。 云舒对于叶宁的主动自然是默认放纵,学会主动出击是一件好事,她不会去阻止他。 她施压着更多的威压,控制住整个擂台上的速度,连一向灵活的魏子瓷行动也不由变得缓慢。 [你想拿我给他练手?] 魏子瓷后退几步,感受着后背不断施压的沉重感,面上越发冰冷,藏着一丝较劲其中。 云舒无视他给自己的传音,给关鸠贴了张乘风符,在她哀怨的表情下送出比试台。 前几次叶宁胆子还不够大,这会儿蓄满了反抗和好胜心,连气场都正在一点一点改变。 云舒趁机开启灵眼观察叶宁身上散发的气息,推算他体内那把禁刀的变化。 魏子瓷撤退几步,躲过叶宁莽得跟头红温的牛似的攻击。 他转腕反扣叶宁的手臂,叶宁咬牙,勾腿攻下魏子瓷的内膝盖,被魏子瓷轻盈躲开了。 叶宁身上的气息不对劲。 魏子瓷靠得最近,自然能够感觉到叶宁体内隐隐泄露出的吸力。 他下意识望去云舒,见云舒眼眸微微反光,估计是在开灵眼观察叶宁和他。 既然如此…… 魏子瓷忽然松开了点力气,得到喘息的叶宁立马反攻,一手压制着魏子瓷的胸口一手翻过匕首对准魏子瓷的侧颈部! 魏子瓷肉体被叶宁的手贴上瞬间,原先汹涌澎湃的灵力如遇到开闸的堤坝,哗啦啦全部被吸往叶宁身体! 果然! 叶宁体内有吞噬灵力的禁忌之物! 云舒一秒察觉到两人的气息不对劲,立马派出寒月金轮拍开叶宁,自己赶紧闪现扶住站不稳的魏子瓷,给他暗中输送大量缺失的灵力。 魏子瓷靠在云舒的怀中,脸色苍白,表情依旧淡淡的,盯着摔倒在地上的叶宁。 叶宁捂着磕到的额头,可怜兮兮盯着眼前的郎才女貌:“姐姐……” 不等云舒先有所动静,魏子瓷主动拉开了和云舒的距离,捂着胸口,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着,好似蝶翼双扇, “我没事。我认输。” 什么? 现场观众们一个个卯足了劲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生怕是他们听错了。 他们刚才只看到叶宁和魏子瓷纠缠一起,叶宁得到机会反击,然后云舒就动用法宝拍开自己的队友,下一秒魏子瓷认输。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令他们还陷入疑惑迷茫中。 [我这个练手给出的结果如何?还令少主观察得满意吗?] 魏子瓷捂着胸口猛地爆发一阵咳嗽,这下子脸色是真的藏不住的苍白破碎,什么话也没有说,赌气般下了比试台任由云家的人搀扶着回去休息。 云舒盯着他的方向:“……” 第91章 威逼利诱 是夜。 皇室子弟居住的大观园闪现过一抹轻盈霞色,眨眼消失不见。 云舒顺着熟悉的小院路线,隐息自己的气息,翻过青灰高墙,便和红廊侯月的魏子瓷碰面。 魏子瓷正在寻香点燃,似乎早有预料云舒的到来。 云舒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拽起他的粉衫衣领,逼他直视自己: [你知不知道白天那场接触十分危险?] 魏子瓷还有心情把香根先插上小台。 他同样用着传音:[我不这样做,怎么能让少主知道叶宁只要贴到个有灵力的,就会不自主吸食。] 魏子瓷:[他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默默盯着他,忽然亲上对方一口,坐在旁边扶额: [他体内有把禁刀,至少半神品级以上。] 魏子瓷用指尖轻触被亲过的地方,听见云舒的心里话,有些惊讶: [半神品级以上?那不是神级?] 云舒:[我给他检查过,那边禁刀和他的根骨黏在一体,无法剥离,于是我在寻找着能够激发它的方法。] 云舒在比试中发现,叶宁的情绪波动越不稳,那么他体内的气息便会异常活跃,说明那把禁刀受着叶宁的情绪影响。 只是活跃度不够,还不足以发挥禁刀的真正全部力量。 不过今日魏子瓷的大胆试验,让云舒知晓了这种程度的活跃度,足够禁刀发挥它的一部分威力。 [那把禁刀会无限制吞噬灵力,神级之物应该也能吞噬仙力和魔力,这样一来,我拥有了它便不再畏惧仙家和魔族。] 这样一来,无论是未来对抗男女主,都有了几分的把握。 [……]魏子瓷何尝不知晓少女的心思,凑近些轻蹭着云舒的脸颊,想要索吻。 云舒抵住他的美貌暴击,问了他:[轩辕家那边没有异常吧?] [……]魏子瓷抬眸注视云舒眼中属于他的倒影,[没有。] 他向前含住那两片柔软的花瓣,将云舒的手放入衣襟中,青葱如玉的手抵住云舒的后脑勺不允许她逃离,微微张开口,深浅吸允,加深了这场静谧舌吻。 一吻分别,勾出银丝,云舒用手帕擦掉。 “你的灵力恢复得如何?”云舒的声音有些哑,清咳几声,才变回平常的声线。 魏子瓷轻喘着,摇头:“服用了几枚回灵丹,不碍事。” 云舒瞧月已过枝头,临走前又偷亲了一口,换来魏子瓷暗示性十足的眼神,扒开腰间的手才勉强爬回自己的小院。 刚回到寝室,云舒给自己施了一道清洁术,身后便传来一道质问。 “去哪里了?” 云舒掐诀的手势偏移一点方向,很快就摆正,头也没回:“你怎么出现在我房间里。” 白君坐在宝座,“我从你结束今日比试后,便一直在大观园等你。” “等我作甚?” “跟你说一些心里话。” 云舒施完法术,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便坐在他旁边:“你说。” “那日你不是对我倾心以告吗?我想跟你谈谈我的回应。”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云舒配合着对方点头,当时情况紧急,白君死活不让自己出去,无奈之下自己只好打起感情牌。 想来白君把自己表达的感情弄错了,云舒正想开口解释:“师兄,我……” “其实,我跟你心意相通。” 白君低低出声,定睛云舒,柔情似水。 云舒:“师兄,等会儿……” 白君:“我知道你可能也很惊讶,明明当年我那么厌烦你,连高等级的阵法之术都没有完全教导完就骗你回一子峰……” 云舒打住他:“停,你说什么?你没教完?” 白君:“从古至今,阵法之术不可胜数,门派杂乱众多,也分有易中难不同程度。我教你的都是前两阶段的阵法之术,也是寅三峰弟子常见的阵法。后者只有师尊和首席、亲传弟子才能触及。” 云舒指着他:“那你当时跟我说全部学完了……” 白君无辜:“易与中等级程度的阵法之术是教完了,只是后面的第三阶段等级的阵法之术需要师尊或者我亲自传授指导。” 云舒:“那仲师伯为何没有找我……是你搞的鬼?” 怪不得今日第一场比试时,白君总是对自己的阵法指指点点,嫌弃得很,敢情好东西没有拿出来教自己。 云舒气急攻心,忍着情绪问他:“你为何不教?” “我想教你,你也得有时间回来寅三峰才行。” 白君道:“本来该是师尊教你,但是师尊说一个人要有始有终,奉命我继续指导你。我只是闭关几个月,你就跑去找两位殿下求学剑道。呵,那我就等你闲时再同你商量此事。” 结果云舒一直都很忙。 忙着修炼,忙着云家关系,忙着各种人际交往。 云舒抛给他一个凉凉的眼神:“如果没有今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 “怎么会,我等你跟别人对战阵法而无法获胜时,自己跑回来找我,我再告诉你。” 这么喜欢跑,等跑不动了,自然就会…… “啪!” 云舒身子未动,抬手落在他脸上一个巴掌。 “你不该拿修行上的事跟我开玩笑。”云舒全然没有了笑意和情绪,语气很冷,“白君,收一收你这种幼稚的做法。” 白君的脸被打偏,舌尖舔过被打的口腔内壁软肉,沉默几许,回头笑道: “是,这巴掌的确是我活该。” “那你现在的想法是怎样?想跟我继续学高难度的阵法之术,还是追求连正式剑修都算不上的剑道?” 啧,疯子。 云舒气他:“我两个都学!” 我卷死你! 白君倒是不觉得意外,“你跟我求学,我这边还有阿溢和小鸣,你难道就不想学会更多的本事吗?” “……”云舒哑然失笑,“这就是你所说的心意相通?” 白君垂眸:“你对我的心意不也是充满算计和阴谋吗?” 房间一时寂静。 云舒:“可以啊,红了眼睛的又不是我。” 感情之中,并不是她处于劣势。 “我愿意跟你继续学,但我也不会拒绝其他人递来的枝头。你不是云家首选的那个人,现在也无法站稳在我身边。” “想站稳就要努力去争一争,我的好师兄。” 云舒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轻轻抚上他落了红的侧脸,无奈地问:“疼不疼。” “你的话更让我的心脏疼。” “瞎说什么大实话。” 云舒已经侧面告诉他,想要让云家认可,必须还要有更加门当户对的势力。 云家不认可的,只能沦为地下情。 第92章 对战猛虎族少主 次日清晨,白君睁开睡眼朦胧,撑着双臂坐起。他靠着床头雕花发呆了几会儿,似乎还没有从昨晚跟云舒的混乱中清醒。 掀开蚕丝被,捞起掉落毯子的衣服,抖了抖,发现都被某人扯坏不能再穿。 他的储存法宝都被云舒扒走不知哪儿去,还好云舒最后网开一面,给他留了条中裤。 白君单穿一条中裤,光着膀子离开房间。 在走廊内喂鱼聊天的钟砚溢跟闻人鸣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哎哟,差点要瞎了双眼。 钟砚溢赶紧捂住闻人鸣发呆空洞的眼睛,埋汰打着哈欠路过的青年: “大哥,我求求你了,别把昨晚激烈的战况展现给我们看啊!” “还有,你别仗着都是自己人就可以大摇大摆从云舒房间走出来啊混蛋!” 白君停在钟砚溢前,哑着声音问他:“你有没穿过的衣服吗?” 闻人鸣出声:“师兄,我已经看见了,不必再遮。” 白君身上都是红痕指印,干蜡、牙印,还有一股事后混杂着其他香味的气息。 钟砚溢踢白君一脚,“衣服在右边柜子里,赶紧滚啊别带坏小孩!” 白君揉着落枕的脖子,大摇大摆去往钟砚溢的小院方向。 昨晚白君去了云舒小院两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快入睡时,闻人鸣突然跑来跟钟砚溢挤着睡。 钟砚溢一开始还不明白,后知后觉闻人鸣的小院隔壁就是云舒的院子,而白君旁晚说去找云舒问事后迟迟未归,反而是闻人鸣一脸无助和纠结过来了。 闻人鸣当时说:“师姐那边好吵,虽然下了结界,但还是震到我这边的墙。” 够了。 钟砚溢内心流泪。 身为大人的他立马秒懂。 没开过荤的人玩起来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吗? 然后他怜爱地摸着闻人鸣的脑袋,一起挤在一张床上和衣共眠。 今早出来,见云舒衣着整洁,浑身散发着往日的沉香,像没发生过什么事去赶往比试。 钟砚溢还以为闻人鸣可能夸大了用词,一个时辰过后,白君就从云舒房间出来,就有了刚才见到的场景。 真想骂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云舒没事,白君倒是今日出不了大观园。 白君沐浴过后穿着新衣出现。 钟砚溢问他昨日怎么回事。 怎么干柴烈火就烧起来了? 白君回想昨晚: 云舒抚摸上他的脸,问疼不疼后准备撒手,他赶紧抓住那只柔荑不放,蹭了蹭,本来就对云舒有感情和感觉。 这几年用小黄书封面做书套,隐瞒内卷,但书中内容他也不是没看过。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云舒又承认对他有情愫,他情不自禁下从单纯的皮肤接触再进一步发展。 亲上云舒时,她也很惊愕,然后在她尚未清醒前拿出书中的前戏跟她玩上了。 后来越玩摩擦越激烈,两人没有被人打扰,一直玩到了深夜。 云舒说不准在她身上留痕,可她倒是一点也没放过他的身体。 白君哪里敢说是他用了书中的玩法变着花样勾引云舒和他好上了。 面对好兄弟的疑问,白君只是用了几句话就含糊推过去。 “云舒呢?”白君问。 白君心心念念的云舒此时正在比试台上参加挑战赛。 云舒坐在一把椅子,观察着叶宁和其他修士交战。 经过几场激烈的对决后,挑战者发现了叶宁身上有着可以吸走灵力的神秘法宝。 如果跟叶宁比拼灵力反而会被他吸到缺氧晕倒,再由云舒分开送下台,不如封闭灵力肉搏,而且云舒从早上坐到现在纹丝不动,显然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 叶宁一开始挨了几次下风,经过云舒给出的实战指导,渐渐摸清一点门路。 “砰!” 云舒刚眨了一下眼睛,叶宁再次被对手摔到自己脚下。 叶宁滚到云舒的裙角边,知道云舒同样封闭了灵力,才敢撑着云舒的膝盖勉强坐起来,用袖子挡住流出的鼻血。 “呃,姐姐,好痛啊。” 他皱起整张脸,蜷缩成一团,感觉五脏六腑全都移位个遍,骨头也断掉几根。 云舒手中拿着一瓶上好的丹药,倒出一枚喂到叶宁嘴边。 这个动作在今日已经屡见不止几次。 叶宁停顿了一下,低头含入云舒指尖的那枚丹药。 几分钟过去,叶宁身体里的伤势全部消失。 “去。”云舒只说了一个字。 叶宁哀求:“姐姐……” “去。别让人家等久了。”云舒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鼓励,“尽情发挥你的本事,出事还有我担着。” 叶宁没办法,只好撑着四肢继续去作战。 本场对手,成吉珂嘉和另一名妖修站在对面。 成吉珂嘉赤裸着上半身,活动他那充满健美的肌肉的右手臂,蜜糖色皮肤隐隐透着一层光滑,上面大片青黛色繁丽的刺青一路延伸至胸口和后面,由几条长辫子混着长发高束垂落在宽肩,挡住了部分。 带有强烈攻击性和侵略性盛世容颜对着再接再厉的叶宁单挑眉,声音低磁沉厚: “嗯?兄弟,我们今儿可不是来找你玩的。” “我也知道。”叶宁身体被挨打多了,开始产生抵抗性,“但必须先过我这关。” “……”成吉珂嘉忽而大笑,笑声十分爽朗响亮,“行吧,那就成全你小兄弟!” 一股携着爆破的拳风袭来,叶宁甚至无法看清对方何时发起了攻击,等回过神,他再次滚在了云舒脚边。 “姐姐……这次不止断了几根骨头,我感觉我的下半身都没了知觉。” 叶宁苦着一张脸,向云舒痛苦撒娇。 “好孩子辛苦了。”云舒倒出最后一枚丹药,亲手喂给叶宁,抬手用力揉了揉小狗的脑袋,起身赴战。 “热身几个回合,你终于肯出手了。” 肌肉美男大步向前沉沉吐出一口热气,伸出充满力量的大手: “初次见面,我是成吉珂嘉。” 一大团阴影落在云舒面前,男人的身高比双子还要挺拔不少,体型巨大到一米七多的云舒和他站在一起都形成了强烈的身高与体型差。 云舒握住他的手,颔首回应:“天逍仙宗云舒。” 成吉珂嘉看着掌心一点玉白,心想再轻轻使上点劲儿,估计都得折断。 可下一秒,不比他紧合力差到哪儿的手劲直接掰弯了他的手掌! 云舒风轻云淡:“还行吗?” 成吉珂嘉露以惊讶,暗自加力:“当然。” 两人面上心平气和掰着手腕,可背部隐隐暴出条条青筋,脚底下阴影早已搅和一起互相撕咬,虎啸鹏呖,暗潮汹涌,好生凶残。 无形的灵波分成两股,轻轻吹拂缠在一起,愈演愈烈,急速疯狂,形成咆哮怒吼的龙卷风,摧残着两人脚底的擂台碎裂一块又一块。 旋涡之中,云舒右手加入八成的实力,对方竟然还能坚持下去。 想来对方的实力至少到达元婴中期。 云舒笑道:“少主好臂力。” 成吉珂嘉回笑:“你也是,看不出来,力气还挺大的。” 第93章 就是这个战斗爽! “轰隆!” 观众席上的众人不禁坐直身子,投去暗自吃惊的视线。 比试台的中央因为过度承受灵力的波动终究还是撑不住直直塌陷了大片。 裂痕一路扩散到叶宁脚底,叶宁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只觉得坚硬的台面倏忽之间失去了重力。 “呃……” “轰隆!” 轻尘烟起,按照有烟无伤的定律,叶宁挥散周围的灰尘,腰间被一股力量提抱着送到擂台安全的地方。 叶宁被呛到,咳出几声,吊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姐姐……” 云舒放下他,目光始终盯着中央那抹高大威猛的身影。 成吉珂嘉瞟过不知何时脱战的左手,沉默小许,那双野兽才拥有的浅金色竖瞳转眼间升起浓烈的兴趣和捕猎欲望。 身形微动,原步残影,只留风声鹤唳,恍然间虎影已逼霞红身姿。 云舒退步,曲臂防御。对方上来就是扣肩上顶膝,云舒后退弓背并未被击中,而下一步对方选择补脚正蹬踹,脚法刚伸展些,云舒立马反扣他臂燕姿后翻,凌空跃过他的身后,躲过攻击,抬腿正蹬踹中成吉珂嘉的后腰! 成吉珂嘉回腰,一手抓住那条踹在腰间的脚踝,欲作摔飞擂台。 云舒凭着他抓住的那一两秒以他为定点,单脚蓄力扣身踢,踹往他的侧脑,但晚了一步被他抢先曲臂防御太阳穴化解了这次攻击。 “砰!” 云舒小腿的攻击被挡住在外,身子同时被强行摔出几米,单手立地后空翻稳稳落在擂台范围内。 下一秒,一阵携着爆破风声的凌空一圈半后旋踢飞快袭来门面! 云舒身子凭着本能反应屈蹲闪躲,与对方狠劲的脚法擦肩而过,等着对方落地的那一秒右腿扫堂,逼得对方失去核心稳力,回腰起身再来一剂中位扫踢。 “砰——” 这次没有踢空,无比精准打在成吉珂嘉的脑袋! 成吉珂嘉头歪到一边,刚转头,再次迎来一击顶肘击头! 他左摇闪躲过一击,手摸大地挺腰倒立,旋腰转腿大扫腿。 云舒再次使用屈膝扫堂,把他那只唯一支撑的手臂推翻。 就在仅差两指距离之时成吉珂嘉手掌用力一弹射,凌空翻身,如蝶落花蕊稳于地面,朝着云舒俯冲后手大摆拳。 云舒左右侧身二重闪避攻击,在对方高位扫堂时涮腰闪避,起身外拦挥过来的拳头,拍防回去,转身袭颈,不成反震退,改换抄腿对方,使对方又一次失去核心重力,扫踢,反被对方握住小腿抬高摔地,立马换成单手撑地旋风踢中对方小腹! “喝哼!” 对方捂着小腹连退几步外。 那一踢,云舒用了十成十的力量。 云舒甩回飞扬的四条长生辫缠脖,免得对战时受到波及。 成吉珂嘉调整好他的身体,另一位妖修询问他是否要加入。 “不用,一对一的打架,讲究公平!” 成吉珂嘉让那名妖修后退,对云舒说:“你的敏捷力很优秀。” 但论体力还是差了他一些。 云舒取出几张天雷符,“谢谢,但不要忘记了我是符修。” 陪成吉珂嘉热身几回合,也该进入正戏了。 天雷符被甩去,喝着女声沉吟地一声爆,砰砰砰爆炸开来,黑紫色天雷形若蛟龙出海,厉怒张口吞噬周边一切物体! 又是几张正黄朱砂符飘扬半空,随着少女右手两指头摩擦,自行焚烧而起。 赤红色的火焰化作熊熊大火,令温度都上升了几个度。 成吉珂嘉运起妖力护体,防御扑面而来的天雷。 “滋啦滋啦——” 天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焦黑留痕。 云舒趁他无法回击时刻,闪入熊熊烈火之中,下一秒传送到了叶宁身边,封了自己的灵力,抓起人将他甩到一边的妖修。 叶宁:? 妖修:? “咚!” 一人一妖正中合体。 云舒解封灵力,开启灵眼慧透,发现叶宁周身的那股不祥气息正在活跃起来,而被他压着的妖修惊恐着挣扎推开叶宁。 禁刀也能吞噬妖力。 太好了。 云舒躲入烈火里,传送到叶宁身边,封闭灵力分开两人,将那个所剩不多妖力的妖修踹下擂台。 叶宁:“姐姐……” 云舒踹完对手,同样把他踹下台:“你也下去。” 没你的事了。 成吉珂嘉的体力和敏捷力跟自己旗鼓相当,叶宁贴不了近战,留在台上可能还会受到余波。 叶宁摔出擂台范围,咬着唇,略带埋怨地揉着臀部,找个角落乖乖坐下,继续盯着台上比试的云舒。 那名同样出局的妖修凑过来: “欸,你身上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遇见过!” “……”叶宁垂着下垂的眼角,眸子黑得发沉,嘴角秉着怯懦和礼貌的微笑,回头,“你想再被吸走一次吗?” 妖修一愣,主要是叶宁的神态表情跟他此时说出的语气莫名的有种违和感。 “你……” “可以不要来烦我吗?我的屁股现在还很痛。” 叶宁表情更丧更加弱势,若非是他在说这些话,恐怕没听清他们聊天的观众们只会觉得是妖修台下欺负了他。 “求求你了。”叶宁表情几乎快要碎掉,“先别来烦我。谢谢。” 妖修连连指着叶宁,常年在妖界的他跟着成吉珂嘉这种大大咧咧的大妖惯了,竟一时说不出叶宁实在哪里违和。 “切,真能装。” 观众席上,连霍捧昭这种跋扈傲娇的好面子大公子,都看出来叶宁表里不一。 衡珩侧首打趣屠苏醉:“跟你撞款了。” 屠苏醉单手托着下巴,旭日东升,晴光清冷,懒懒散散洒在他的侧边。 他微微莞尔,眸子明亮如海沉静,清风舒人,透着一股子的阳光机灵和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老练圆滑。 “非也非也,叶宁怎会与我一样?” 他整理衣领道: “他能有我温柔体贴?有我识趣大方?有我会讨云舒欢心?” 阴暗小男孩哪能跟自己这种阳光开朗大男孩相比? “真不要脸。论起温柔体贴,应当是前排跟我皇兄隔开几个座位并排的魏公子才是真正的善解人意。”霍捧昭道。 三人视线随着他的话瞄向那抹坐得笔直端庄的粉衣背影。 魏子瓷跟霍承基隔有三个位置的距离,中间空着无人,主要是这几个座位都被云氏和旭国皇室包下,其内无人敢插入两位大人中间犯傻。 霍承基单手收臂,肘部撑在扶手,身体微微后仰,撑着脑袋眼睛紧紧追随着擂台上两抹交缠的影子。 台上的正是第一名和第三名的比试,今日很多修士都慕名而来一号比试台学习两人的实战经验。 擂台上打得不可开交,招招致命,又被彼此反手化解。 而魏子瓷观看比赛,大脑里把台上的跟云舒比试的对象代入他自己。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跟云舒搏斗,他能够预判到云舒的每下一步该怎么走吗? 答案并不能。 器修和体修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器修更加擅长对无静之物的掌控和精细,不擅长打架; 阵符双修就不同,实战中常常会借助天时地利人和不停寻找最合适的方位攻击,一旦成功控制住对方,合适的位置和运用对于符阵有着不容小觑的爆发力。 同时,符阵双修还能用作非活动也可以进行实战。 总的来说,亦动亦静,皆可。 不过…… 还在擂台边下守着比试的那抹麻衣素色真有些稍微碍眼。 只是稍微而已。 魏子瓷知道叶宁对于云舒来说只是一件法宝的容器后,已经没有先前那等失态,面对叶宁黑装纯的伪装理都未理,继续观察云舒和成吉珂嘉的交战。 第94章 他的月光碎掉了 云舒连续用掉十几张天雷符后,对面的成吉珂嘉还能抗着天雷直逼云舒近战。 简直就是怪物。 体修最好的武器就是他们的肉体,一力破万法,肉身可碎帝兵。 “喝!” 成吉珂嘉立掌灌力于腕,绞杀清风,脚踩七斗罡步,逼得云舒无法施展其他法术。 不可跟他近战。 云舒连退十几步,左右格挡他的拳击。 脚底方向转换,猛然加速自己的速度,跳到成吉珂嘉后面抽符贴身。 成吉珂嘉瞬间动弹不得,只剩一张嘴可以动: “你给我贴了什么?!” “木偶符。” 云舒慢条斯理抽出五张符,依次卷贴在左手每根手指头。 她一抬食指,成吉珂嘉的左腿跨出一大步,抬起中指,成吉珂嘉的头转向一边……五指各自操控着不同部位。 成吉珂嘉想要挣开背后的符,被云舒一脚踢下擂台。 跟你肉搏是因为有点兴趣,但符修这块,还得是我最强。 [鹏鬣食日队获胜。] 水镜上再次刷新战绩。 . 中场休息。 云舒一下台,天逍仙宗的人便挤到跟前,祝贺云舒再次刷新新战绩。 云舒抽空瞄了中央八面巨大的水镜,瞳孔猛地骤缩,整个人愣在原地—— 第二名鹏鬣食日队。 跌了? 从大会正式开始,连续百场百胜战绩,居然还跌了?! 谁是第一名? 云舒往更上一点瞅—— 第一名黄雀在后队。 [滴——滴——] 第一面水镜又一次刷新选手的积分与排名。 [蚺蜕小队对战黄雀在后队,黄雀在后队获胜。] 第黄雀在后队的积分刷刷地转个不停,几乎是原积分的基础上又翻了一倍,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以断层的优势遥遥甩开第二名的云舒。 “……”云舒凝望不语,翻出黄雀在后队的队员名字。 云卷。 “轰隆隆——” 东北方向爆发一阵巨响。 “欸?又有人打起来了!” “隔壁不是二号比试台吗?就是那个散修衡芥的主场。” “我听到了一点,什么打假赛?什么放水?” 要去看热闹的修士们路过云舒附近,被云舒听了清楚。 打假赛? 云舒望向水镜上黄雀在后小队,调出蚺蜕小队的队员名字——不出意外,其中一个便是先前杀出来的黑马衡芥。 衡芥跟云卷居然没有组队? 甚至,衡芥自愿让云卷踩着他爬上第一名。 一号比试台的观众去了大半,包括云舒。 叶宁被人挤开到角落,干巴巴看着云舒的背影融入了人流不见。 距离中场休息还剩半个时辰,他肚子正好有些饿了,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逆流而上,想去供应尚未辟谷的修士食堂吃顿早饭。 这个时间点去食堂路上的修士很少,寥寥无几。 远离了吵哄哄热闹的比试范围,整条路上显得格外安静。 叶宁一边低头一边用脚踢着石子。 “啪嗒。” 石子被他踢得蹦跳出几米,远远的,滚到一双沾染些尘土的绣花鞋后跟碰了碰,受到阻力后渐渐安分停止不前。 叶宁眨眼,顺着鞋子向上看。 一身霁青渐变釉蓝色的素直裾长袍裙衫,背影曼妙,婀娜多姿,三千青丝绾椎髻,只留耳鬓两缕长须发。 前方的少女若有所感,侧身,定睛一凝,一张国色天香、姝丽倾绝的素颜出现在叶宁眼中。 叶宁惊呼:“姐姐?!” 少女正是刚和他分开不久的云舒。 只不过……姐姐何时换得衣裳? 不不不,修仙之人,掐指就能施展法术,只是换个衣裳而已,他们连伪装术都能轻而易举变出。 云舒轻皱:“叶宁?” 叶宁走上前,问道:“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了汗,回去换了身衣服。” 云舒说着,身上经常散发的沉香和些许馨香悄无声息溜进叶宁的鼻子。 是的,就是这股温而不燥的香味。 叶宁跟云舒并肩齐走,“刚才还见姐姐跟着人往隔壁闹事的场儿看热闹,这一下就出现在我面前。” “你不用试探我,我是谁你自己看得出来,况且这里谁敢伪装成我的样子滋事?” 叶宁心中微慌,露出习惯性地讨好笑容: “我并没有试探姐姐的意思,只是见姐姐刚才丢下我一个人,有些话多了。” “我丢下你,也并非是故意之举。” “我就知道姐姐……” “但确实掺有些真情里面。” 叶宁错愕地追寻少女的侧脸。 少女换过一身衣裳后,连平常暗藏内敛的疏离和锋芒颇盛。 她语调有点冷:“有时我会去想,当初为什么选择了你?” “姐,姐姐……” “我也不喜欢别人擅自攀爬关系,屡次三番在众人面前喊我姐姐,我可不记得云家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姐,云姐姐要是不喜欢听,我不叫就是了。” “还有你真是太弱了,不要总是都依靠我可以吗?” 叶宁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是,可是台上你说,有你担着……” “啊,我那时只是随口一说的,谁让你当真了?” 叶宁脸色一白,像满心欢喜迎接新家庭却换来了主人的一巴掌的小狗,不知前进后退,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还在说:“我为什么选你,出于何目的,你应该知道的。” “甚至连那个妖修都打不过,我要你来有何用?别让我对你失望行吗?叶宁。” 失望两个字一出,叶宁彻底慌了神,伸手欲抓住少女的衣袖解释。 少女抽离自己的手,避开点,不耐道: “别碰我,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叶宁怯卑心理开始反噬自身,低着脑袋,紧追着少女的脚步。 “是不是我有用了,你就不会放弃我?姐,不,云姐姐。” “那就先拿出你的能力出来,别总让我在背后推你走一把。麻烦死了,还连累我跌了排名。” 少女真是丝毫不留点余地,每一句都像把刀子直冲冲插入叶宁的心脏。 叶宁垂眸惨笑,心底凉飕飕的,好似跌入了凛冬的夜,寒得手脚冰凉。 这几日养出的红气慢慢恢复黯淡,又重新成为一颗路边不起眼的石子,被人踢耍,被人踩过,被人嫌弃无视。 “我会证明的,云姐姐。” 少女可能也意识到话说重了,得到他的保证,疏离冷淡的面容总算重现平日的多情温和,“我也不是故意这么说,抱歉。” 啊,真是讨厌死了。 别道歉啊。 叶宁默默抓紧自己的袖子。 干脆说得再狠一点啊,为什么要打一巴掌又给颗甜枣? 为什么要告诉我黑暗中遇见的那束光其实不过是虚假的沟渠月影,要我亲眼目睹它的残缺不全,沦为平庸俗物,又贴过来说我曾是你的光芒,所以你要做我的影子。 我讨厌你虚与委蛇的模样,却又心疼你低眉顺眼时道歉。 烂掉了。 我的月光,烂掉了。 她自己毁了自己。 叶宁猝然抬头,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 少女还在道:“等我回去再换一身艳丽点的,然后继续比试。” 第95章 一箭当空,梅失魁宫 衡芥居然和云卷分开比试。 云舒混在人群里,冷眼旁观衡芥场上的热闹。 刚结束上一场比试的黄雀在后小队人员从擂台慢慢下台。云舒并不认识她。 云卷去了何处? 赶过来时,居然已经不见云卷的身影。 旁边同样看着热闹的修士和同友闲聊,传进云舒的耳中:“你可知那人是谁?” “谁?” “黄雀在后的那名女子。” “好像是长家的人,不过也落魄了,全族只剩她一人。” “修为也没有,只能沦为平武修,连体修都算不上。” 长家? 云舒眺望水镜上显示的第一名,云卷和长家人搭上,是纯属巧合吗? 恐怕不是。 回忆竹林谈话,叶宁和长家的一位小姐有纠葛,这位小姐恐怕就是现在跟云卷组队之人,否则自己很难想象实力不足的云卷会放弃仅次于自己实力之下的衡芥不选,偏偏选择一位寒门落魄的小姐组队。 自己与叶宁,云卷和长家人,都是恩怨缠身,道不休理不清。 她有何计划?是冲着自己还是叶宁而来? 若是冲自己而来,暂时想不出实力差距之间,她有何方法使自己落马。 若是冲着叶宁而来,除去叶宁和长家人的恩怨,便剩下体内的禁刀。 还是别的…… 云舒负手在后腰,大脑内换位思考,模拟着自己换成云卷的动机和未来走向。 中场休息时间结束。 云舒回到自己的场地,见叶宁脸色不好看。 便问:“怎么了?” 叶宁将少女全身扫过一遍,十分古怪,只是沉默摇头。 他不愿回答,那自己也不好再追问。 云舒道:“下一场我想挑战水镜榜上的第一名,你有信心吗?” 实在想不通,那便将计就计。 叶宁却忽然问:“你今日换过衣服吗?” 云舒拧眉,似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提问:“未曾。我这一身是灵力凝结而成的法衣,不需要频繁更换。” “那便是了。” 云舒等着他为何的下文。 叶宁左顾右盼,仿佛在警惕什么人。 云舒直接给他布下一层隔音结界。 “我刚才遇到了一个与你一般无二的高髻蓝衣的女子。” 叶宁挠了挠脖子,有些不好意思,明是垂首,却顶着一双明眸偷看云舒的神色。 “那个人,是你吗?” 他的内心,同样在等待云舒的回答。 云舒转眼,一下子猜出叶宁遇见的那人是谁。 面色淡然冷静,也有一丝安抚的意味: “是,也不是。她伶牙俐齿,善于诡辩。你不必将她的话放于心中。” “不过,”云舒语气转换十分自然,明是带着严肃的交谈,因一声溢笑化成春初流淌的溪水,温暖舒服,“你是如何区分我她?” 就连衡珩尚不能分辨自己跟云卷。 少女的笑是鼓舞他信心的增强剂。 是纵容的号角声。 叶宁彻底脸红,赧然不已。 “姐姐的表情和神态,以及身体的一些微小的动作,都跟她有一定的区别。” “即使再完美接近,在我看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细节怪吗? 云舒心中思忖,随口夸了一句:“那你也挺厉害的。” 被云舒承认了实力的叶宁压着心中的澎湃,明眸越发明亮耀眼,整个视线唯有云舒清晰可见,剩下的全沦为她的背景。 沟渠的月亮并没有坠落,她仍然高高在上的挂在夜空,为他照明夜之路。 失落、背叛、阴暗一扫而空。 她的目光,是他心之向往。 黏腻的,阴沉的,见不得人的心思随月亮的接近,诡谲多变,潮起潮落。 “我会一直注视着姐姐,永远。” 叶宁的眼睛乌亮得惊人,像是嗑了药,如海扑面的极端兴奋情绪逼近云舒的眼角,却又悄然无息转移,生怕少女发现了这含蓄沉重的情愫。 “在我眼中,谁也无法代替你。” 叶宁一直垂首,云舒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云舒道:“永远注视的程度大可不必,你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就行了。” 叶宁十分乖巧:“好的。” 下一场比试接着开始了。 云舒推掉那些想要挑战自己的组合,向隔壁场地的战队发出挑战令。 不过一刻钟,悬浮的巨大水镜刷新,显示第一名与第二名的正在挑战中。 云舒带着叶宁在一众修士的隐晦目光之中欣然飞落云卷场地。 鹏鬣食日vs黄雀在后。 另一边的云卷依旧覆面,婀娜曼妙身姿引得众人浮想联翩,她正跟着队友隔音讨论战术。 见云舒已到,停止交谈,反而轻音:“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若不同意,我的挑战令就算是一月半月都不会排上。” 云舒带着叶宁止于场地一面。 烈日高歌,煦风游行,将场上几人衣裙卷出几分潇洒飘扬。 象征天圆地方的擂台,一面暖得耀眼,一面冷得夺目,互相对抗,互相扶持,有无相生。 “茫茫今古,不过是一局棋枰。看几人争,几人败,几人成。最后仍是满盘算子,交付黔嬴。 有人愿以凡人之躯比作枭雄,有人愿付终生换平庸,前者翻身如坠深渊,终不起;后者一生碌碌无为,客无名。” 场外,赶来看热闹的屠苏醉斜身一歪,紧挨着衡珩的肩膀,笑问他: “你觉得大多数人是何种人?” 衡珩略瞧他一眼,“你又看出了什么?” “先回我的问题。” “顺他来,顺他止,顺他行,可若天意便是这般,为何世上仍有如陈吴二黄、西楚霸王等逆天改命之人层出不穷? 有人顺道而下,就有人逆流而上。 天欲平庸,我本不屑。怒其争,活自我。 地作下乘,我舍怜悯。志再夺,生本我。 蝼命出身人,心欲比江海,我认为大多数人是前者。”衡珩道。 “我也是这般所想。”屠苏醉指着场中\"未开场势已僵\"的局面,指点天机般,“但争夺多了,每一步都是走在别人的刀尖上,断不能完好出局。我看这场比试云舒叶宁恐有回天乏术之象。” “什么?” 一箭当空,梅失魁宫。 话中主角,云舒凝视着对面蓝衣云卷,实际上是在打量与云卷结伴组队之人。 一袭衣色混合的服装,似乎把能穿的都穿上身,发不齐,褪色发带沾染几粒霉点。 身微驼,手缠绷带,面容暗白无光,明是正值花季,却已有败落腐糜之势。 云舒从未见过此人,余光发现并肩的叶宁死死盯着那女子。 便问:“你认识?” 叶宁听见云舒之声,仿佛魂定一样,欲说不说。 对面女子从叶宁落场时,怨恨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他。 她怨怨抬起手,在云舒叶宁的目光中,打出几个手势。 一是双手合掌。 二是右手指着她自己。 三是双手比六傍走。 四是右手朝下。 五是右手伸三指朝下,搭在左手一指。 最后一字,由她嘴型无声说出: 吧。 叶宁受惊,直接躲到云舒身后,装作不知不觉。 云舒这才明白,对面人,竟是个哑女。 而且还和叶宁有着挺深的恩怨。 但云舒未曾学过哑语,不明哑女方才之意。 云卷主动介绍:“玉缺点,天人王。这位是长旗姑娘,旗头的旗。” 叶宁听见长旗的名字,面色退意更重,悄悄扯着云舒的衣服,似有不战之意念。 但来都来了,岂能有不战之理? 云舒扯出叶宁,冷道:“我不管你和那位长姑娘有何恩怨未解。从踏上擂台起,比试已经开始,无论如何,唯有进而无退之理。” 长旗的存在就像一座山,压着叶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云舒先行出头,唤出双环寒月金轮。 “我本以为你会和那家伙永远待在一起行动。” 云舒指的那家伙,自然就是衡芥。 云卷笑道:“天天待着一起多没——” 话音未落,一抹寒光裹挟着冷风逼近云卷的颈部! 云舒已经发起攻击,瞬间之际,凭空出现一把断头的红缨枪救下云卷! 持着断头红缨枪的杂裙女子,长旗蓄力弹回寒月金轮,护在云卷前方。 “耍枪的?倒是够威风。”云舒唤回金轮傍身,“不过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有修为,反而显得我不够气度。” 云卷从长旗背后探出头,笑道:“那你如何呢?” “封锁修为,以凡对凡,做到公平。” “但是——” 云舒收回金轮变金环戴髻,下一秒竟直变出天赋法宝——张扬金烈的黄金符。 黄金符一出,方圆几里的色差都暖了几度。 烈蛇绞身,火女浴火重生,好似永堕无间地狱的妖魔鬼怪爬上人间。 群魔乱舞。 “我认为,以十成十的实力迎接对手,不留一丝力量,才叫真正的气度。” 云舒的脸在紫金火光中,半明半暗,如鬼魅丽人。 “对吧。” 第96章 云舒的元婴,怕是毁了 众人都被云舒的操作惊讶住。 “今日你遇到的是我,我可以封锁灵力与你一战。若是出了蓬莱呢?若是出了修仙界呢?难道你还会满怀希冀你的对手莫名怜悯你吗?” “比起他的怜悯,击败他不是更让人愉悦?” 云舒话虽残酷,却句句真理。 真情自有在人间,但不在修仙界。 场外,衡珩、霍捧昭心中似有一根刺扎入心中,疼痛清晰,又无可奈何,叫人真想一刀剜心剔除尖刺。 云卷倒是没太多的惊讶于身:“亏我还小小的期待了一下你的怜悯,也罢。”拍了拍长旗,长旗舞枪,直冲而上。 云舒开大后,抽出翠绿簪子化作宝剑,携着恐怖的威压融入火女身体,消失不见。 长旗警惕周身,成群结队的火女们将她团团围绕中心。 一点剑光闪过眼睛,她大惊,屈膝欲退,右手的红缨枪被一股蛮力震飞! 火女中,霞裙如火烈艳,似云彩美轮美奂。 一只芊手骤然出现在烈火之中勾住长旗的脖子,不过眨眼间,长旗身影已经闪现在擂台之外。 云舒站在擂台边缘,任由火女们的簇拥。 她收回目光,准备将剩余的对手丢出擂台。 殊不知,当她回身之时,云卷不知何时已经到达叶宁前方。 叶宁瘫坐在地面,眼里尽是恐惧和无措。 云舒预感不对,闪身过去拉人。 原先被震飞的断头红缨枪不知从何处被召唤回场,插过云舒和叶宁中间,弹开两人距离! 云卷持着飞回的红缨枪,掀开面具。 云舒一凝,这哪是云卷,这分明是长旗幼态的面孔! 叶宁还在陷入余惊之中,翻身欲起,准备逃跑。 一抹正红色残影朝着他的后背钉入! 云舒再交出闪现,徒手接住了下刺的红缨枪,以灵力震摄长旗连连后退。 “你是长旗,那刚才下台的便是云卷。”云舒冷道,“易容术吗?真是精湛。” 长旗笑了笑,问云舒:“你为何如此保他?” “不为何。” 长旗:“真不为何吗?还是因为他体内的刀?” 云舒不再回她,拂袖一震,用了灵力震飞长旗。 可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见长旗将那把断头的红缨枪立于前身,宛如一位将门嫡女,黯淡无光的面容生出几分英气。磅礴壮大的灵波便从红缨枪前一分为二,切开般震碎了长旗两边地板,唯独她,完好无损。 枪有问题! 云舒知道这场比试恐有不好打的地方。 那把红缨枪,品级不低! 长旗抚着枪身,稳稳拔起,持于右手。 云舒见她一直盯着叶宁不放,还知道叶宁体内的那把刀,再三计算后,抓起叶宁丢出擂台外! 免了叶宁和长旗的接触。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擂台上只剩云舒和长旗二人时,长旗开始行动了。 她耍着红缨枪朝云舒冲去,枪冲人冲,直冲莽撞得很,跟前期的风格完全不符。 云舒心中知诈,闪现躲过这次的攻击,唤来火女去堵人。 长旗在火女们将她团团包围之前,却抬起右手的红缨枪,借着助跑一举甩出手里的长枪! 长枪如箭般甩出了擂台的范围——那个方向,是叶宁! 叶宁已经退出擂台范围,不应理作正在比试选手! 事出太过突然,没有人想到还会出现这种违规行为。 长旗前一秒攻击云舒,引得众人将注意力集中于云舒如何反击,下一秒她手中的红缨枪却失手刺中擂台外的叶宁。 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行为? “等下,不对劲。” 场外,观众席上,衡珩站起身看得更清楚点。 “那把红缨枪既然是法器,法器都有灵力,而困于叶宁特殊的体质,应该不能对叶宁造成伤害。” 但是那把断头的红缨枪却直直插穿了叶宁的胸膛?! 霍捧昭稍微眯起眼,道:“不止如此,枪头还带出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把布条包着的刀?” 回到擂台之上,云舒离得更近,看得自然更清楚,叶宁体内的那把禁刀竟然被长旗的一把残缺的红缨枪硬生生挤出体内! “呕——” 叶宁侧身,呕出大量的鲜血,脏了一身麻衣。 还插于胸膛的枪身是多么鲜红刺眼,上面的骨纹多么令他感到畏惧和惊恐。 禁刀的布条松解,和红缨枪合二为一。 站在叶宁旁,盯着他匍匐跟落水狗一样的云卷顶着长旗的脸。 抬起脚,踩在红缨枪的末端,让禁刀完全挤出叶宁的身体,更加攀附上红缨枪。 她余光一瞧,执法的长老朝这边飞来了。 嘴角勾起,徒手拔出那把红缨枪。 红缨枪顿时大亮光芒! 上面的骨纹浮出一环又一环,变得崭新明亮,宛若真正被唤醒一样! 跟长旗手持时的完全不同。 云舒盯着红缨枪的变化,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大脑! 而这个念头随着擂台外“云卷”抛射红缨枪回擂台更加清晰。 或许从一开始,跟自己对战的,其实就是云卷而非长旗呢?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易容术呢? 不好! 不管那把红缨枪如何,此时云舒唯一念头便是绝不能让云卷拿到红缨枪! 红缨枪已经近在咫尺,云舒闪现到云卷前面抢过红缨枪在手,回身驱使枪头盲刺—— “噗!” 这一瞬间,万物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云舒是真下了杀手。 而云舒没想到的是,前几次都没能杀得的云卷,这次却轻而易举葬送在自己手中。 枪头直接穿过了云卷的腹部,在她不可置信与拧眉痛苦转换之间,决然插入更深。 本来处理叶宁事情的执法长老,抬头一看擂台上的情况,天都要塌了。 她杀了他,她又杀了她,她是她的帮凶,他是她的受害人,他又是她的队友。 双云面对面,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 云卷低头颤抖地抓住枪身,昂首,蛾眉仿佛能锁住一切忧愁,在她痛苦之后忽而升起的得意和窃喜的双眼中,倒映着那张姝色多疑的面容。 “噗呲。” 她主动往前迈出一大步,与云舒鼻尖贴着鼻尖。 云舒绞着眉头,松开红缨枪,不明云卷为何将枪穿插更深入的举动。 这无疑是加速她的死亡时间。 穿入云卷身体的禁刀贪婪地、疯狂地吸收着云卷的精血和修为。 可云卷似未有所觉,尽管脸色无比苍白,仍然笔直站立不动。 寻常人哪能支撑这般长久? 云舒后退一步。 结果云卷却摇头,笑了笑:“云舒啊云舒,你可有想过,我于你到底是谁?” 云舒盯着她,忽然呕出一口精血。 镜中花的产物……却能反噬自己? 云舒平静地抹除嘴角的血迹,一口、两口……更多的精血如同海啸翻涌排出的余浪,接连不断挤出云舒的五官。 突然间,一阵席卷而来的刺痛不到半秒时间蔓延云舒整个腹部,刺痛过后,是漫长压迫全身神经的钝痛,如凌迟一般,每一秒带来的痛苦叫得云舒连呼吸的力气皆无。 丹田处,无数条裂痕密密麻麻爬上正在运转的元婴小人。 元婴小人猛地睁开清澈懵懂的乌眼,还不及封锁仅剩的灵力,便碎掉了一条腿和半个躯体。 “呜哇呜哇——” 因密密麻麻的痛嚎啕大哭,好生撕心裂肺。 “轰隆隆——” 众人不禁望天,这晴天白日的,怎么好端端打雷了? 云卷捧起云舒苍白冒汗的脸,替她温柔地拂去汗珠:“一株二艳,并蒂双花。奈何弱茎,你死我生。你莫要怪我,花开荼蘼,你也该结束你的花期。” 云舒强忍着疼痛,倏地爆发最后仅剩灵力,徒手拔出红缨枪,收回自己囊中,不给云卷喘气机会震出擂台! 比试结束的铃铛声在云卷落地的那一秒四周响起。 观众席上众人纷纷为之鼓掌,渐渐地,众人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唏嘘声胜过掌声。 唯一立于擂台的少女堵着呕出的精血,半跪中央,周身散发的灵气似同安装自毁程序倒计时,逼得附近的灵气遇见猛兽避之不及,连五行元素都不敢接近云舒。 越来越多的精血从云舒表皮渗透出来,几乎将她化成一个血人。 “轰隆——” 又是一道闷雷,异象突变,一颗耀眼的白金星随着闷雷的响起,从西北方陨落当空,化作流星消失不见。 西北方,不正是嘉陵云氏方位? 一瞬间,围观的人群中飞出十几道不同的身影。 由粉衣公子带着云家人包围住擂台中央的云舒,隔绝外界的视线; 再由旭国两位太子配合闻声而来的几位执法长老护法开启单独传送通道; 钟砚溢等一众在场的天逍仙宗弟子落地,推出其中实力精湛的丹修和药修挤入团团包围的中央替云舒护住最后的丹田。 内三层,外三层,将内部封得死死的。 但依旧封不住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一个事实。 ——云舒的元婴,怕是毁了。 第97章 蓬莱仙岛机缘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座蓬莱仙岛上的仙家被紧急召到最高琼楼。 云舒半昏半醒捂着丹田处,精血几乎渗完,将抱着她的魏子瓷粉衣染成红衫。 纵使一向带有洁癖的魏子瓷此刻全慌了神,跪坐中央,把人紧紧护在怀中,源源不断供给自己的灵力输送云舒体内,护住云舒心脉。 仙家一到,见样,各个嘴里囔着“我的无量天尊啊!”赶上前检查。 魏子瓷抬头,连话腔都不自知染上了颤音:“她的丹田……子瓷恳求仙家尽最大能力护住她的丹田。” 蓬莱出了名的丹仙先给云舒喂下一颗九转金丹丸,流淌的精血渐渐凝住,探入仙力检查云舒体内的丹田,发现丹田被毁得破开一口深不见底的漩涡,仅剩残躯一角的元婴漂浮不定,暗淡无光,空无灵气。 再顺着经脉往上,识海处如遇陨石受击,坑坑洼洼,被强行封印,无法探行。 他退了出来,对上魏子瓷焦急又怀着希翼的眼睛,宣之于口,又嘎然而止,末了,摇头道: “都是命数。” 魏子瓷猛地拽紧藏于衣袖中的拳头,久久不能平息。 外围的霍行冠和霍承基刚挤入,便听见这么一句,只觉寒潭从头灌入脚底,冷得发寒,定住了身子。 云舒服下丹丸,身体里的疼痛被强行压下,除了偶尔还能传来骨髓深处的隐痛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 我生如盲,明暗不分。 云舒意识清醒后,便应了这句。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无声,脚底软绵无力,也不知是残了还是瘸了。 意识到这个想法,云舒默笑几声,试着往前艰难跨出一大步,下一秒脚底失重,竟直接狠狠摔下高空! “扑通!” 云舒惊醒,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无极寒洞的地面,而半臂外放着一张看不出品阶的灵玉床。 看来是梦中跨步时,摔下了床。 她坐起身,打坐,发现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体内任何灵气,以往敏锐的五官迟钝许多。 云舒凝视自己双手,试着吸收空气中的灵气,换来的是一片无声的安静。 突然而来,杳然而灭,欲留得住,莫留得住。 “……我生不辰,逢天僤(dan)怒。” 云舒不知花了多久时间,才消化住这个事实。 离开无极寒洞,外边的绿林貌似更葱葱。 丽日高升,山峰绵绵,云雾缭绕。 云舒走了一段路,只觉得浑身发汗,靠在邻近的松树下休息。 当修士久了,再度变回凡人,真是不习惯啊。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比试进展如何,叶宁伤势又如何。 云舒休息够了,继续下山。 春山倦,小亭眠。浮生偷闲,与风齐享。一泓清水跃金鳞,百转蝉鸣闹绿林。 听着林中蝉鸣,应是步入盛夏季节。 犹记上次不过初夏时分,这一伤却足足让自己睡上个十天半个月不成? 云舒走着走着,发现这座山居然没有一位修士的影子出没,甚至仙家的谈笑声也寥寥无几。 在她反复拐弯还回到原点时,云舒默然站立,难道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所幸在下一个拐弯时,云舒发现了一位在林中放着大青牛的长耳老翁。 “仙家……” 云舒开口称呼老翁,不见老翁理会自己,于是又提高声音。 接连几声,那老翁终于有动静,扯着牛麻绳回头,努力睁开垂下的眼皮。 “我咧乖小妮你咋这儿咧?”老翁问。 “仙家,我迷路了。”云舒老实说出,“你知道有路下去不?” “你说啥?” 云舒凑老翁耳边近点,大声重复了刚才的话。 老翁恍然大悟,摸了把白胡子,又指向双耳:“一把年纪,耳朵不好使,小妮你等会儿跟我走罢!” 说着,扯了扯牛麻绳,大青牛不情不愿地甩了几下牛尾巴,半跪屈膝,老翁一个翻身利落上了牛背。 “来,妮儿,牵绳。” 老翁上了牛背后,却把牵引的牛麻绳递给云舒。 云舒接过绳子,又离老翁近些道:“可是我不懂路。” 老翁侧耳倾听,笑道:“你甭管路,老牛走哪你便走哪。”随后又低身拍了拍牛屁股,催促道:“甭吃了,吃了个早上还没饱。人小妮儿还等着咧!” 大青牛重重吐出鼻气,仿佛听得懂人话,走了十几步停下低头啃几口路边嫩草,被老翁拍打几下,后怕地快步些跑,不过才十几步再次原形毕露。 如此反复几番,老翁拍都拍没力气了。 一老一小只好随它去。 老翁欠笑:“它平时不咋这样。今儿这边的草嫩,一早就赶着我来这里,跟看见媳妇孩子一样拽也拽不走咧。” “倒也无妨,由着它来吧。” “嫩说啥?” “……” 插曲过去,大青牛已经吃了有近一个时辰,期间老翁再三嘱咐云舒不要松开牛绳,自己仰躺在牛背,盖着斗笠睡着了。 云舒站得久,脚底开始发麻。可每当要坐下时,大青牛开始朝着不同方向的嫩草吃过去。 狼狈如云舒,跟着牛屁股后边不停瞎转。 有些仙家的脾气不行,云舒自然是知道的。 多次抬眸望去大牛背上的老翁,尽管大青牛一摇一晃地转着,背上的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舒当真成了一名放牛童。 那大青牛从午时啃到斜日,红光霞道,还没停下。 云舒被它带着没了力气,只有站着的时候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睡在牛背上的老翁忽然打了一个饱足的哈欠,伸着懒腰: “妮儿,还没走到啊?” “没呢。” 云舒擦掉额头的汗水,“老君,还要走多久方能下山?” 牛背上的老翁唰地掀开脸上的斗笠,盘腿斜坐,打趣云舒:“你这小妮,如何知晓了我。” “瑞兽兕,状如牛,苍黑有板角。乃大道第一人、奉为道祖的太清道德天尊坐骑,它谁也不听,唯听命于道德天尊之话。” 云舒徐徐道来:“太上老君耳长七寸,常坐青牛出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老君摇着斗笠哈哈大笑,对云舒说:“你瞧这山中景象如何?” “甚美。” “牛与我,如何?” “甚好。” “那我和你初次见面呢?” “甚缘。” “如此,我收你为牧牛童,跟随与我,不过千百年,便可飞升成小金仙,你可愿意?” 云舒挑开眼皮,仰视牛背上的太上老君:“老君此话,分明是在为难我。” “细说。” 云舒道:“我从醒来开始,下山逢无一人,唯见老君,只求下山路,可老君戏耍我一日不说,如今又要耍我一辈子。” 老君摸着白须:“我怎就耍你?” “牛根本不听我的。” 不然,岂会走了一日还没下山。 “不仅如此,我还得听它的。” 老君忍俊不禁,象征性地拍打几下牛背,呵斥几句。 大青牛咩了一声,挑眼睨向云舒,继而低头吃草。 “那你宁愿下山,也不愿随我修行?”老君问道。 云舒嘴角抿直,说白道:“牛不听我,我当这牧牛童又有何用?何况老君真若收我,我岂还有反对机会?” “你这小妮,跟牧牛童杠上了。”老君趣笑,“不愿罢不愿罢,兕,送客下山。” 说着,人化作白烟消失不见。 第98章 绝地翻盘!晋升化神期! “老君等……” 云舒话还未说完,老君的身影早就不知所踪,只留下瑞兽兕待在原地啃草。 其实她还问有何办法可以修补自己的元婴。 兕抬头,又低头,全然对云舒不管不顾。 云舒尝试过骑上牛背,还没等坐稳,兕一个跳跃甩尾,将人不留情面甩飞草地。 云舒抬起埋入茂盛青草里的脸,心中滋生沮丧,揪出几把手中草泄愤,重新把脸埋了回去。 走也不成,不走也不是。 一股湿漉漉的触感不停舔舐着手背。 云舒收起伤感,抬起头,兕正吃着自己手中的草。 草…… 草了…… 云舒一个鲤鱼打挺,指向兕:“你该不会是想把这里的草都吃完再回去吧?” 兕眨了眨眼睛。 云舒大致眺望一眼看不见头的青草,这得吃到猴年马月? 话说,真有这么好吃吗? 云舒蹲下,拔出一扎青草,仔细打量。 兕乃上古瑞兽,岂会食之凡物? 怀着这个想法的云舒尝试含入几根草叶,入口即化,清爽无比,比甘泉还甜,解渴,梦回汽水+薄荷糖时代。 云舒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塞入更多的青草,更多的快感源源不断地传送神经感官。 她跟兕分头行动,各自一个方向。 直到日暮,山上悄然裹上一层白雾。 兕朝着云舒过去,用牛角拱了拱云舒的后背。 云舒回头,却是整张脸的惨白,唇色尽失。 一手扶着兕的牛角勉强起身,一手紧紧压着刺痛的腹部。 “唔——呕——” 云舒推开兕,转身靠在树下呕出大片浓绿色的粘液混带血丝,胃部翻江倒海,把她今天吞下的所有物如数奉还。 云舒呕完,腹部还在剧痛,擦干嘴角,回头道:“我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兕应和一声,前腿屈膝跪下,低眉顺眼。 这是让自己上来的意思了? 云舒失笑,强撑着明显感受到体力与体温流失的身体,翻上牛背,连坐直的力气都无,只能趴着不动,望着一点一点倒退的夜景失神。 “当年酒狂自负,谓东君、以春相付。” “流浪征骖北道,客墙南浦,幽恨无人晤语。” 云舒自嘲,在牛的颠簸之中昏昏沉沉陷入沉睡。 兕无言,雾中行。 . 蓬莱仙岛 “轰隆——” 不知何时,仙岛上方悄然聚集了大片积云,紫电闪烁其中,阴晴不定,诡谲危险。 众多修士被黑云天雷吸引,随之前往,只见云层的中央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中央下面赫然是蓬莱最高琼楼。 “这好像是进境天雷吧?” “进境吗?我进境的时候所见天雷并非这般庞大啊。” “你们自然还没见过。” 几人回头,是一派的长老们,立马行礼恭敬。 为首的长老盯着积云形成的如烛龙之眼的漩涡,向他们解释: “那是元婴步入化神期的五十二道天雷劫。” 弟子露出吃惊,不可置信地望去最高琼楼。 半月前是谁被抬入进去抢救到至今,路人皆知。 . 琼楼内,供奉三清大金神像之下,长明烛通明,香火不断。 一圈的仙家们纷纷停止输送自己的仙力,惊讶地看着圈中央躺了半个月的少女皮肤长出无数嫩芽,甚至朝外疯狂生长。 芽枝将云舒包裹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人。 其中金像之一的道德天尊散发着淡淡金光,躺着的苍黑兕竟然奇迹般活了,起身离开主人脚边,走向躺在香火炉底下昏迷不醒的少女。 仙家道: “呀!天尊显灵了!” “是道德天尊的神格附身,天尊显灵了!” “福生无量天尊!恭迎祖师爷神格再现!” 苍黑兕用板角拱起植物人,拱到后背,低头甩尾,悠悠背着人走出了琼楼。 五十二道天雷在目标出现的那一刻,劈下一道接着一道成人大腿粗厚的紫色闪电,全被包裹严实的芽枝吸收殆尽! 苍黑兕仰天发出挑衅的叫声,寻得一个空地躺下休息。 而背上的植物人滚下牛背,落在兕的身边。 “轰隆!” 围观的修士盯着天雷,问身边的长老:“好凶的天雷,云舒确定承受得住吗?” 长老凝神:“化神期与元婴期可是一道巨大的分水岭。” 化神期与元婴期不同。 若说元婴期是修士有资格成为一方霸主的证明,那么化神期就是确定修士拥有证道成神的第一步。 化神化神,羽化成神的意思。 修炼到化神期,看得就不再是天材地宝有多少,而是自己本身的实力是否够到化神期。 只是,云舒元婴被毁大半,此行恐怕是强撑着弓弩之末去提升修为。 以新的修为去填补旧伤,取而代之破碎的元婴。 但过于巨大的风险。 若是真升到化神期还好,护住根基,配合丹药治疗休养几年,必能重返旧荣; 若是失败了,嘉陵一带,七月飘白,唢呐声声不绝。 五十二道天雷全部不落地击中云舒的身体。 尤其最后十几道,几乎同时降落,根本不留余地。 “呕!” 云舒苏醒,吐出一口血,半跪在地,四周被天雷劈出一个百米宽的巨坑。 身上附庸的芽枝们在天雷蛮横强劲的攻击下,化作一层焦黑的铠甲,云舒一动,那铠甲便随风消逝而去。 云舒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剩下的天雷不停打在每一寸肌肤,火烧雷麻的压迫感毫不客气地碾碎云舒身上极力防御而成的护身软甲。 罡风厉喝,卷起浓浓尘烟将云舒四周的所有东西通通绞毁。 一道、两道、三道…… “轰隆轰隆——” 雷云散去,天空重新变回湛蓝、万里无云模样。 焦尸跪在坑底,一动不动,浑身被天雷劈得焦黑干渴,根本看不出是先前姝丽之姿。 一刻钟过去,坑底毫无动静。 两刻钟过去,苍黑兕起身,朝天哞叫几声,孤独地走回琼楼。 带着云家人守在附近多时的魏子瓷一眼不眨望着坑底的焦尸,只觉得浑身乏力,一个踉跄不稳,幸好有其他人扶住,免失了仪态。 霍承基欲要下去一探究竟,被霍行冠拦住。 “再等等。”霍行冠道。 等不及的是由白君和钟砚溢带头的天逍仙宗弟子们如白蝶群飞,飞入焦坑,伸手欲触碰立于中央的尸体。 “咔嚓。” 只听见疑似碎裂的声响,白君眼瞳发颤,被钟砚溢瞬间拉出坑底。 云舒的皮肤开始裂开,一抹白到极致的光从裂缝中暴露。 裂缝越来越多,到最后全部化为碎片掉落。 原本垂首的云舒抬头舒缓了自己的脖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下一刻雪白光滑细腻的身子从焦黑中走出来,随着一声啼唳,青红色的火焰由内而外盖住肉体,澎湃汹涌的灵力缠绕于身侧发射一圈又一圈的灵波。 云舒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比先前更加的干净通透,充满力量,仿佛自己就是灵气孕育而出的先灵之体,永远不会枯竭的灵力持续溢满全身,五官感知也比以前更加的敏锐,只要自己意念一动便能顷刻间来到千里外的外域边境。 如破茧成蝶,涅盘重生。 残缺的元婴化为了滋养身体的一部分养物。 至此,她再也无需元婴。 第99章 叶宁与长旗恩怨 “上有道德天尊庇佑,下有仙家倾力护法。 瑞兽兕送行迎天雷劫,仙草化甲抵四十九招。 嘉陵云女,双九年华,福泽深厚,天赐机缘,残婴绝境,向死逢生,登神首步,羽化成神指日可待。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入修真从未败绩。” 修仙界内的茶馆食肆一夜之间疯狂传出这段佳话。 当事人正在最高琼楼内,三清天尊座下点香敬神。 云舒向着道德天尊的金像座下点香,又取三香点上,向天尊膝下的板角青牛望去,把香条插入香火炉,后退半步,三礼九叩。 “天尊在上,云舒叩谢太清道德天尊为我指点生路,道祖之恩,云舒永生难忘!兕神在前,云舒感恩板角青牛大神助我修行,大神之情,云舒定不复所盼!” 金像不再发光,雕刻的大青牛也变回原样。 云舒起身,离开琼楼。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说的正是云舒此时的心情。 灵力编织的霞裙似天之云艳丽鲜彩,裙尾步步生莲,都比不上云舒眼中那份溢满而出的喜悦夺睛。 云舒,号殊胜。符阵双修。天骄榜第七。双九骨龄,化神期。平辈第一人。 等在琼楼之外的云家小辈见少主现身,各个起身欢呼! 出息了! 本家出了一位绝代天骄! 不对,是一直都这么有出息! 少主的实力是他们骄傲的底气。 云舒降落跟前,先与众人报了平安,随后问了日期和云卷。 魏子瓷回她:“你已昏迷半月,还有几天便是迎来最后的秘境实战。至于那个伤了叶宁的人,她因为违规被扣除双人赛、团队赛全部积分,现正还在小秘境里禁闭。” “而你,你也是。犯了违规,但仙家长老们调出留影石审核现场,根据你们二人伤重,最后扣除你单人总积分一半,双人,团队赛积分各自扣半。” “目前水镜榜上双人、混合赛第一名的小队是以衡芥为首的队伍。” 这个惩罚还挺严格的。 “叶宁如何?”云舒终于想到叶宁伤势。 魏子瓷想了一下是谁,不难看出他是故意不愿提起叶宁。 “人没事,救回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根骨毁了。” 云舒的笑容逐渐消失,“是我有愧于他。” “他在哪?” . 叶宁这半个月一直都在居所养伤,禁刀被强制剥离,导致被黏附的根骨直接断裂,至今为止,世上除了邪术外没有修复根骨的办法。 云舒的到来,无疑在他的意料之内。 两两相望,云舒撤人单独跟叶宁对坐。 “你终于醒了。”叶宁给云舒倒茶,“我一直坚信着,你还会有醒来的那一日。” 云舒盯着递过来的茶水,低眉:“伤势如何?” “内外伤痊愈,只是根骨……怕是不能再当修士。” 叶宁盯着茶中倒影,一时之间,两人沉默寡言。 许久,叶宁抬头问:“曾经许下的承诺,姐姐还可作数?” 云舒饮下那杯茶:“我从未放弃过你。” 禁刀不再,旧人仍在。 说起根骨被毁而不能运转灵力,云舒之前遇见过一次,便是衡珩遭遇一事,不过最后植入箓条,运行正常,他也算回到从前模样。 叶宁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开背扒骨的痛苦。 上一次若不是有丹老在,衡珩早已一命呜呼。 这次呢? 要是自己尝试替叶宁植入箓条,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能否胜率大些? “姐姐没有放弃我就好。根骨一事,我思想半月,已经想通。姐姐不必再因事烦恼。” “哦,你有何打算?” 云舒被叶宁的话勾起兴趣,正想听听他未来的打算。 叶宁问:“无论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姐姐都不会放弃我,对吗?” 云舒小小沉默一番:“十恶不赦之人除外。” 给了一个警告在先,叶宁指尖沾染茶水,起身来到云舒身边,附身写下两个字。 第一个字出现时,云舒错愕地扭向他。 叶宁平静地写完那两个字,挺直腰板,“我想试试。” 邪修。 云舒抹掉那两个字,免得让人抓住把柄。 “你可知真成为了这个,便是人人喊打的身份。” “我自然知道,只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使我立足修仙界。”叶宁转身,如同一位宣誓的骑手半跪落地,面向云舒,“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姐姐,我好不容易摆脱那东西,不想余生留下遗憾,我太想成为修士了。” 即使成为这个身份又如何?与从前又有何不同? 他这一生都在与命运搏斗。 叶宁眉头舒展,无比渴望得到云舒的回应。 “姐姐会……支持我的,对吗?” “……”云舒未语,几次涌上咽喉的话全在对方期盼和不安中,吞回腹中。 “你先起来与我说说你和长家的故事。” 云舒换了个话题:“不许隐瞒,听完我再给你答复。” “幼年时,我与妹妹靠着流浪苟且偷生。一日,我在郊外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便想着去湖边是否能捡到死鱼,来到时却因为饿得没有力气晕厥之中跌入湖里。 当时,我本来以为自己就要葬送湖底,结果长旗从天而降,将我捞出湖面。可是我当时情绪不稳,只想着紧紧抱住唯一拯救自己的人。 然后,我们两人忽然同时跌回湖里……我听见长旗的惨叫和咳嗽,但是她仍然没有松开我…… 我们在水里游了很久。她最后把我推到岸边,我想拉她的手上来。但我听见远方有呼喊声和脚步声赶来,我看着长旗痛苦的样子,不知为何,莫名害怕……于是,我转身就逃走了。” 云舒未言,示意他继续说。 叶宁道:“我害怕那些人会认为我是推长旗下水的凶手,怕他们豪门世家的手段……我逃了好几天,最后从其他乞讨者口中听到城中家族长家之女被人陷害,根骨摧毁,永生无法再修仙。” 叶宁摸着胸口的位置,“我想……可能是当时受了刺激,唤醒体内的禁刀,禁刀将长旗的修为全部吸走。” 亦如半月前,场上云舒突发的异变,错不了,简直与当年长旗的情况一模一样。 待叶宁不再说话,云舒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叶宁微愣,不明地摸着自己的脸。 “这巴掌,不是替长旗而是作为一个整件事情的倾听者,我作出的回答。”云舒慢慢收回手,“你该打。” “禁刀之事不能怪你,但面对即使身怀痛苦还要救你的恩人,你却选择逃跑……虽有人之常情,但无德无能。” 云舒总算是明白长旗为何这般憎恨叶宁。 “你可知长旗为何全族只剩她一人?” “……我知。” “你说。” “……她的家人为了让她能够重塑根骨,不惜跟邪修勾结换来一套心决秘籍。事后,被人东窗事发,那东西(心决)……被我捡到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云舒扶额,许久,起身:“你不仅不还,还想用那东西助你成为你所想之人?叶宁,你真该死。” 叶宁沉默,算是默认了云舒的话。 “我这没有办法帮你。你既然有了法子,往后之事你且自己扛,扛不住再说吧。” 云舒对他人品感到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曾经许你一个前程似锦,可如今怕是再难做到。如此,便换成一个合情合理的条件,当你何时想与我兑换时,来云家找我即可。” “往后,非必要联系,各自安好。” 第100章 再次与长旗交锋 “真渣啊,用完就丢,小狗怕是要伤心死了。” 云舒出了叶宁的院子,转角便听见这么一句讽刺她的。 她侧首过去,菩提树下正挨着一个双手环胸的紫衣少年。 少年眼里打着幸灾乐祸,在云舒转头粲然一笑,向云舒过去。 “云仙子身体如何?恐有暗疾否?绝地翻盘一战,可真是惊艳旁人。” 云舒颔首:“比不上衡公子稳居水镜首榜第一。” 衡芥轻笑,带着傲气:“长旗找你。” . 层峦起伏的山峰某处 云舒落地,对着在小亭久等的长旗颔首。 长旗的受罚云舒并未了解,但能从她还在蓬莱仙岛自由行走,可见处罚应比云卷轻。 “找我何事?” 云舒未步入小亭,怕有埋伏。 长旗打着手语,后脚到来的衡芥根据长旗的手语传递信息: “她说,还她的红缨枪。” “枪可还,但刀不行。” 禁刀可是自己垂涎已久的宝物,断不可能拱手让人。 长旗继续打着手语,衡芥绕到她的身后,充当传声筒: “刀不是你的,它是由我发现的。” 云舒:“论源头,叶宁才是最先发现之人。” “叶宁与我之间的恩怨,我希望云小姐不要插手。当年若不是因为这把邪刀,我全族万万不会沦落成现状。那刀吸走我的全部修为,毁我根骨,害我成为一介废人,我势必要夺回用之泄之!” 云舒:“你根骨被毁,天道轮回,现在也发生在叶宁身上,一报还一报。你与叶宁,我不会插手,还会鼓励你复仇。但这刀,同样吸走我全修为,毁我元婴,若非当时收得快,恐怕连我根骨都保不住。此等定不是凡物,需带回云家研究。” 长旗脸色不好看,欲要起身强行争夺。 衡芥压住她的肩头,轻拍几下,安慰她心。 衡芥道:“红缨枪乃长家为了对付邪刀所采用全族骸骨所打造,这么多年,没有人比长旗更加明白邪刀的威力和杀伤力。” 邪刀是无背的两面刃,那么红缨枪就是它的刀鞘。专门锁住它,以防邪刀威力独大。 云舒道:“你若肯放弃它,我可以告诉你当年你族人为你寻来的心诀最后去了何处。” 长旗脸色突变,唰得站起来,把身后的衡芥吓了一跳。 “我敢发誓,错过这次,你恐怕再难看见那本心诀。”云舒继续利诱她,“是要邪刀还是心诀,你自己想。” 眼看着长旗心思动摇,衡芥垂眸一眼,低头似在蛊惑她,催眠她,“选刀,心决以后……” 话音未落,衡芥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弹飞小亭几米外! 云舒闪身在衡芥原地,收回手,对长旗道:“别听他的,听你自己心里想的。” “这本心决,可是你全族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寻回,其中有何用,想必我不用多说。” 云舒说完,不给长旗去扶衡芥的机会,布下一层结界困住她,自身冲往衡芥! 衡芥单手撑地翻身,也有些着急:“喂喂喂,你也别听她的!” “她听不到。”云舒直面他,拔出头顶的双环寒月金轮出真身,语气不好,“我一直很想和你比较一番,择日不如今日,请赐教!” 金轮左右开弓回旋。衡芥被逼无奈终于亮出他的武器,是一把精美的弯刀,双指划过刀面径直拉长一米,变成软剑和金轮互相切磋交锋。 云舒见样,唤出黄金符在手。 烈火陡然高涨,蒙住云舒的身影,下一秒云舒凭空出现在衡芥身后,手运碧剑挥斩而下! “锃——” 两剑相抵,爆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衡芥撑着软剑,回她:“可惜了,还差点呢!” 云舒冷笑。回旋的双环寒月金轮似有所感突袭衡芥背后,被他擦肩而过。可因为这会儿分神给云舒机会,反手抓住对方的衣服蓄力一甩,直接甩出蓬莱仙岛外的海洋表面! “咚咚咚!” 当云舒还想再冲上去时,小亭内传来杂声,回头看是长旗敲响桌子,故意吸引自己的目光。 只见她唇形吐出二字:心决。 云舒收势,回到小亭,让双环寒月金轮形成防御结界。 她取出囊中红缨枪紧握在手,递到长旗前:“先解了。” 长旗轻抚枪体,便爆发出一阵阵的光环和星辰在身,红缨枪大亮,重遇它的造物主而活跃不已。 枪头衔接着一把包着布条散发黑气的短刃。 此物一出,云舒隔着结界还能听见外面天雷似有怒滚的声音。 这可是半神品级法宝。 跟她的镜中花水中月不差上下实力。 “快些。”云舒生怕事情有变,催促长旗赶快行动。 长旗抚上某一处地方,割血转腕,任由血液流入红缨枪体内。 随后,云舒听见金属掉落地面的声音。 禁刀被红缨枪吐出枪头。 说时迟那时快,抚枪的长旗气势突然一变,舞枪攻去云舒,身斜向地面歪去,用腿勾向掉落的禁刀! 云舒徒手一抓,掉落的禁刀跟受到万有引力般吸入云舒手心,消失不见。 长旗见计不行,改回舞枪弄棒突刺云舒。 红缨枪的光环释放一重又一重的威压,带着沉重的悲鸣和翻滚沸腾的激昂斗志,绞杀云舒每一步退路! 云舒后退几步:“长旗,你不必在此与我拼个你死我活。这把禁刀我不会给叶宁,也不会给任何人。” 长旗露出毅然赴死的表情,仍是不甘心。 她半生所追恨之物,岂能说放就放得下? 轻易放弃,那些为了她的族人们会怎么想她? 叶宁之仇已报,只剩她和邪刀的纠缠。 即使飞蛾扑火又如何,拼尽全力也要把那邪刀于世间摧毁! 云舒看出长旗的决然,躲开攻击的时间内问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心诀在何人?” 长旗已是全然不顾,无暇打手语,直接用口语: 我当你只是玩笑罢了!当初我家被灭,所有一切葬送在火海里,心决也是,何来又在谁手中一说! “在叶宁。” 猛烈地攻击霎那凝住。 在长旗不敢相信和升起悲愤的眼睛里,云舒笔直的倒影十分清晰。 云舒说:“今日他亲口所说,但不知是真是假。” 云舒又说:“我话只能透露到此,剩下的,你自己去问他。” 第101章 获禁刀 双环寒月金轮的结界破解,小亭走出两名女子。 云舒惜她的武术高强,最后问道:“你的嗓子和根骨是当年一起被毁的?虽然云家尚不能做到修复根骨,但嗓子或许能治好。你如果愿意,我这边随时欢迎你的投靠。” 长旗摇了摇头。 当初是云卷先找上自己,承诺帮助自己报仇。 她也的确得以报仇。 “那你以后打算如何?继续跟着云卷衡芥?这样,我们恐怕是敌人。” 长旗苦笑了笑,口语:从你当众选择叶宁开始,我们就已经是敌人。 长旗心有所属,任由云舒再怎么浪费口舌,依旧不会改变她的志向。 行吧。 云舒乘风而去。 长旗目送她的背影,小亭柱子后传来衡芥的声音: “选了心决是吗?” 长旗握紧红缨枪。她知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过是看在云卷份上待她尚可。 刚才他分明是想让自己选择邪刀,可自己还是选择了心诀,不知他会怎么想自己? 衡芥倒是玩游戏输了一样,面对少女隐隐警戒,他好似看不见,伸手搭上长旗的肩,浑然不放在心头。 “选了便选了呗,反正云舒又不会真的让给你那把邪刀。看似两个选择,实则都在主动权全在云舒手中。” 衡芥隔着面具挠着下巴,“可惜阿卷的这项计划天衣无缝,一箭双雕,坏在没有计算云舒的气运变得这般强盛。” 否则,那场比试,一伤换得两死,也是值得。 “现在阿卷被禁闭,这段时间里我怕是不好过了。” . 确实不好过。 云舒布下结界,拿出那把禁刀仔细观察。 是一把通体炫黑刀体,裹着看不懂的上古梵文禁术的布条。 掀开那层布条会怎么样? 云舒想想还是不敢莽撞,闭眼试探性地进入禁刀体内。 刚触碰到,就感一阵骇人的寒意从头到脚缠上自身,里面的力量只露几分,云舒的神识轰然被劝退出来。 有混沌之气和天道之气。 此等,不属于半神品,应该是神品之上。 一想到这,云舒心头涌上一层激动,闭上眼试着和它进行灵魂契约。 被劝退的话,那便是不可控,带回云家让家族研究。 禁刀好似听懂云舒的心里,黑光闪了闪后,一切归于平静。 识海内,原先各自占据一角的毕方和镜中花水中月因为新人的到来,不得不挪出点位置。 禁刀插在识海变化而成的某座小山顶,悠悠吸收着四面八方飘来的灵气。 随着云舒的意念而动,凭空出现在云舒手心,又缩回识海中。 想到自己的最后一场比试,云卷采用的反噬换命战术,云舒沉思一天时间去想其中原理。 [云舒啊云舒,你可有想过,我于你是何人何物?] 当日云卷说的话环绕于耳畔。 难道世上真的生出了另一个我? 熟悉我的一切,我的思路,我的欲望…… 还有第一次见到衡芥时他所说的话。 如我所想的人物,出现在现实里。 我的另一面想法而形成的一切,甚至想取而代之我。 ——心魔? 如果是由欲望组成的心魔,便一切都说通了。 云舒取出通讯符,唤某人过来。 心魔与宿主本人不可分割,寻常攻击根本不能击杀心魔还会反噬其主。 还有镜中花水中月的碎片加持下。 一刻钟过后,未见其主,先见几条透明映黄彩色的触手从外面蠕动占进云舒的小院。 “找我何事?” 一袭鹅黄色身影踢开触手,踏入院中,甩衣裙落坐在云舒对面。 “想你了。” “有病。” 衡珩的嘴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云舒失笑,布下隔音结界,才正式进入正题。 隔壁院子,白君听见云舒那一句“想你了”,脸色阴沉,又知云舒布下结界防止外人窥听,心里建设塌了又建,干脆翻墙过去蹲守门口。 结界内,云舒问衡珩:“我或许知道云卷衡芥的真身是何物。” “是什么?” “心魔。” 衡珩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得到结果: “所以当时你明明杀的是她,却全部反噬到你身上,就因为她是你的心魔。” “对。我们假想一番,天雷击中镜中花水中月的时候,有异物刺入彼此眼睛,事后我检查过,正是它的碎片。 那一刻,我们的眼睛成为了镜中花水中月的媒介,倒映彼此身影,诞生云卷衡芥雏形,心魔趁机钻入雏形,变成扰乱彼此本心的人物,进行融合,最后成为云卷衡芥。” “……所以,你怕我,所以你的心魔才会变成我的样子?”衡珩久久得出这个结论。 “以前怕。”云舒诚实说出,“你也是,否则你的心魔为何是我的模样。扯开这个话题不谈,我现在只知两种办法解决。” “一个是取出我们眼睛里的碎片摧毁,让心魔失去无限承载体。 其二,比较复杂点。按理来说,衡芥是我的心魔,云卷是你的心魔。那么场上比试那次,我伤了云卷,理应是你的身体出现问题,但却是我遭到反噬。 所以云卷是我的心魔才对,但是衡芥又有我的实力……” 所以想不通其中有何关联。 衡珩思考间,回想:“除了眼睛和碎片,我们好像还忽略了两点。” “你说。” “河面和被劈中的镜中花水中月本体。” 云舒顿时大悟,怎么把这层关系给忘记了! 衡珩也开始提起破解谜底的兴致。 两人找出纸笔,共同复原天雷击中镜中花水中月的所有因素。 “我们先假设第一层关系,镜中花水中月可以复制一个人的全部能力。所以当天雷击中的瞬间,它的法力陷入混乱,被动施展能力。我们脚底的河面已经成为它的媒介,复制了半个我们。” “第二层关系,是分裂出的碎片刺入眼睛,用眼睛作媒介,复制我们彼此,只是碎片的力量没有本体强大,只能复制各自人态的雏形,飘在旁边。” “第三层关系,是我们的心魔顺着碎片钻出体外,进入碎片形成的人之雏形,叠加河面映射出的能力雏形。” “三种混合,形成现在的有着我的实力却是你的心魔的衡芥,以及身为我的心魔却是只有你的实力的云卷。” 你一句我一句,一点就通,很快就解出其中的奥妙。 “聪明人。”衡珩打了个响指,夸道。 “彼此。”云舒回他。 “所以你说的另一种办法是什么?”衡珩问。 “既然心魔的伤可以反噬给我们,那我们身为宿主,又是否可以用这招反杀?” “这不可行。”另一道苍老的声音插入讨论。 两人望去半空,丹老飞出古戒,缓缓给俩丫头小子解释: “心魔不是寻常之物,是由因果、执念、欲望衍生的灵魂而成,本质上就是宿主共生体。 想要消灭心魔,要么消除心中的贪欲执念,开悟顿悟;要么同生共死,杀死宿主的灵魂。” “就没有轻一点的吗?”云舒问丹老。 丹老摇头,“绝无。” 云舒唤出禁刀,递给丹老细看: “还请丹老替我检查一番此物,比试时我曾用这把刀差点杀死我自己的心魔。我欲将此物插入衡珩体内,封住几日,观察能否有不一样的线索。” 第102章 刀灵 丹老接过禁刀,细细打量后沉吟:“你是如何得到这东西?” 云舒听出丹老语气不对,便问:“从一人体内得之。” “此物裹得是神纹,可见其刀是为神物。需揭开方能知晓全貌。” 衡珩看向云舒,云舒望向丹老,丹老觑着两人。 一时无人说话。 谁都不敢揭开神纹。 “算了,先不揭开。”云舒预想过不同的后果,此时揭开,过于冒然。她道:“接上一个问题,我想将此物插入衡珩体内,看能否会对他的心魔起到效果。” “衡珩是阴灵体,你这刀除了凡人什么都吸。你要插进他体内,岂不是让他送死?” 丹老一句点醒两人。 云舒心中微沉。 “没有办法可以控制它吗?” “需其认主,方能可控。但神物天生有灵性,且高傲,不会轻易与人绑定契约。” “哦,这样啊……可是我已经与它缔结契约。” 丹老猛地瞅她:??? 听到一半的衡珩:??? “就在刚才。”云舒低调,“唤你们来时前的一刻钟。” 衡珩:“不是妹子,你也没跟我们说你已经绑定了啊!你还担心什么?” “绑定得太轻松了,我担心有诈。”云舒实话实说,“况且这刀虽为神品,但不知是好是坏。灵器噬主的例子太多,又怎能确定它不是存有坏心与主契约?” 丹老听着两人的谈话,将刀还给云舒。 “你既已经契约,按理来说,是可控它。况且这里是蓬莱,修仙界大半修士都在这里,连他们都压制不住这把刀,恐怕世无人能够制服它。” 云舒握住禁刀,如此,那便揭开。 指尖触碰黑色繁丽的布条,再三犹豫,回忆曾经几次探入刀内的不寒而栗。 一只手搭上自己的手腕,轻轻拉开与刀的距离。 云舒面向伸着手的衡珩。他眼中也有谨慎,低声: “根据你的第一直觉,再选择揭开与否。” “……”云舒垂眸,深思许久,抓住他指尖趁其不备勾出布条,随后如同烫手山芋丢掉手中的禁刀。 衡珩盯着自己勾出布条的手,瞪圆眼睛,大喊:“我靠,你阴我!” 云舒三两步跳到丹老背后,观察禁刀。 裹得严实的神纹脱落,“哐当”一声,一把酷似玄铁混着星辰玉石打造而成的黑色短刃暴露在三人。 衡珩拽着神纹,纵身一跃飞到云舒背后。 一分钟、两分钟…… 一刻钟过去,云舒跟衡珩蹲在地面嗑起瓜子,瞅着那把禁刀何时出现异常。 衡珩呸呸吐出瓜子皮,含糊不清:“云舒,要不捡起来算了。” “咔咔。”云舒咬开瓜子皮,“怕被里面的东西附体。” “你怕就,咔嚓咔嚓呸!行啦?”衡珩吐掉瓜子皮,“咱都蹲一刻钟了,难不成还咔嚓,呸,蹲到晚上吗?” 丹老在旁也同样嗑着衡珩给的瓜子,唠叨:“是啊云舒,咔,你试着与刀连接意识,咔嚓,遇到不对立马切断。” 云舒放出神识探入其刀内,那股令自己寒颤不已的锁定感消失。 真没有了? 起身走到禁刀前,指尖小心翼翼点上刀面。 旋即自己的周身被黑暗笼罩! 一股阴寒黏腻的感觉极速猛冲前方,毕方从身体内飞出展翅,燃烧着每一条羽毛震慑外敌! 巨大的火球亮的刺眼,却盖不住这片黑暗。 黑暗中,云舒强撑着全身感知上的畏惧和沉重压力,抬头,一只比火球还大的白金竖瞳刹那睁开,下意识锁定云舒。 “轰隆——” 蓬莱山峰,众仙家抬头,亲眼目睹白昼被黑夜吞没,却宛如末日,昏暗压抑,山雨欲来风满楼。 变天了? 结界内的师徒二人感知到外面的动静,担忧望去维持着原状不动的云舒。 一条带着点黑灰色的蛇影慢慢将云舒围困中心。 云舒全然不知晓外面的情况,目前她正专心对峙着黑暗中的那只眼睛。 毕方感知到四面楚歌的危险,来不及传音,一截巨大阴湿的蛇尾悄然从背后缠上身,随即拖拽入黑暗吞没! 云舒惊觉,施法跟上毕方的残影。 脚底倏地撕开一道口子,一张撑开最大的蛇口腾空将云舒吞入腹中。 当意识渐渐回醒,云舒撑地做直身子,环顾四周风景。 早春张遍地。金灶初开火,仙桃正发花。净是田园风光。 云舒于树下,听见后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闻声回头,撞入一名受伤的高大女修穿过自己的身体,向前走去。 阳光明媚,翠玉葱葱,她捂着胸口却捂不完的窟窿,一步一步扶着旁边的树前行。 最终,她向前踉跄几步,狠狠摔入茂盛的草群。 茂密如海藻群般滑亮的长卷发散落开来,如被人突兀砸开的水墨画,杏子挤破的汁水,她的身型在人与妖之间来回切换,随着气息的减弱定格为人身妖尾。 那是一条巨大漂亮的墨鳞蛇尾,长而弯曲,好似藏于云海中连绵起伏的山脉,林间十八弯的小路。 春光明媚,她却渐渐看不见这盛世繁华,墨玉般肤色隐没在树中阴影,几乎融为一体。 胸口的血已经流出一条小溪,晕染着四周的翠绿。 感受着体温弃之而去,她释然昂首,苦笑地张开双手,阖上双眼,消瘦如刀斧削刻过的惊人之容不存在任何憎恨狰狞,只有恬静安详。 林枝间小鸟叽叽喳喳不停,纷纷落在她的身边歪头,这是送她归途的最后一群伙伴。 “沙沙——” “哗啦啦——” 鸟群突然惊飞,掀起一阵凉风过去。 云舒忽然听见还有另一道声音出现,转身——一抹雪白突兀跳入眼中。 女妖蓦然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还有一点踩在蛇尾的温暖。 “死了没?” 那是比幽谷里的黄鹂还要动听的声音,哑哑地,带着点鼻音哼调,却无比轻快。 黑蛇小幅度摇头,只见一团与雪同度的白逐渐挤入视野。 一只白狐趴在黑蛇的胸口用妖力替她止血,尾骨长出的蓬松大尾巴不自知地扫过蛇尾一遍又一遍,勾起黑蛇阵阵痒意。 撩拨着黑蛇的神经,又让黑蛇无法做出反抗。 实属有趣极了。 林间的碎光铺盖在一蛇一狐,暖洋洋地增生些许无形暧昧。 白狐止血完,摇身一变成个粉衣小姐,肤白玉面,耳朵和尾巴依旧还长在皮肤外。 她抖了抖那双俏耳,三千银发媲美银雪,与之不相上下。 “还能动吗?不得,我背你回去。” 看来两妖是熟识。云舒想。 黑蛇再次摇头。 白狐抿弯了嘴,没好气地扛起黑蛇的上半身在后背,颠簸了几下身上的妖, “把尾巴盘在我腰间,不然行动不方便。” 仿佛被海藻占领的某颗脑袋不自知蹭过白狐的侧脸,蛇尾小心翼翼地缠盘那截对于她而言不堪一束的腰肢。 这用点力都得折断吧? 黑蛇感受着下肢的纤细,心想。 白狐本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边走边跟黑蛇扯起各种从人间打听来的小道八卦,讲到觉得有趣的点子上,那双含情上挑的狐眼充满曦光,生动得要跳入黑蛇的心口,屡次站在心门反复游离。 云舒跟着她们一路走,走过春夏秋冬,走过山川河流,听着那位狐族生动俏皮的语调,似春新的燕子,哼哼唧唧的,富有生命力,好让人心喜。 可情景一转,高山下云海滚滚,悬崖边的巨石上只留着一条巨蛇眺望远方。 蛇头回身,高大显赫。 “你不是她。” “欲为何来?” 第103章 驯服与竞争 “为你。”云舒答,“你就是这把刀的刀灵?” 黑蛇立于云舒上空,猩红发紫的蛇信子几乎伸到云舒的印堂,又极速抽回。 “我是你的新主人,云舒。” 云舒谈话间,已经抽出瑰绿宝剑,后退几步,眼神坚定。 “我知你不认我其主,但我必须要拿下这刀。也未知你与白狐关系,但你愿,往后余生,我会与你寻她。此行漫漫,有伴好比独行胜之。” 黑蛇立起的身子越发高大,俯视着尾巴边被衬托得越发微小的一点颜色。 “你凭何认为能够寻到她?” “生要见妖,死则见魂。”云舒握紧手中的宝剑,先稳住黑蛇心态,“如果你愿意,我有时间陪你走遍天涯海角。” 黑蛇又吐了吐蛇信子,似乎在思考云舒的话。 云舒又道:“如果你不愿,那便只有强行制服了。” 黑蛇发出嘲笑,“你一个只有化神实力的修士,如何制服我?” 云舒神识一动,一抹彩烟从皮肤飘溢而出,下一秒,另一条庞然大物窜出烟雾,拥有着同款白金眼的墨蛇竖起瞳孔,跟对面僵持不下。 黑蛇:“半神之物,岂与真神搏?” 墨蛇:“半神如何?给我时间,定能为它淬神骨赋星文!” “痴人说梦。”黑蛇话落,已然冲上。 双蛇迅速交缠,蛇体摩擦,蛇头紧贴着对方脑袋,暗暗较劲,等待着吞掉对方的机会。 忽然,黑蛇急速脱离,改换全身锁死墨蛇的脑袋。 这通常是蛇类中的致命一击。 墨蛇翻身欲逃,但速度比不上黑蛇。 外面,眼看云舒要被蛇影盘死,皮肤的青筋已经暴起,泛红,衡珩不免担忧,问丹老: “云舒不会有事吧?” 丹老脸色变得严肃,连手中的瓜子也不啃了。 “坏了,这是云舒落下风。” 刀内的世界中,云舒不得已变回人型,利用腾空的时间抄起宝剑刺向鳞甲。 连续几次,锋利的宝剑都被坚实的甲片挡住在外面。 云舒不甘,却又无可办法,只能先暂时抽身离开。 黑蛇追着云舒的背后,一点时间都不留。 “嘁。”云舒抽空觑了身后,一团阴影降落头顶,她抬头,一条巨大的蛇尾凭空从上方拍下! 随着一声巨响,大地震裂几里,碎石尘埃四处乱飞。 尘烟的某一处被内部破开道口子,一只独脚青红鹤冲入云层后翻俯身冲击黑蛇的眼睛! 青红鹤一现,遍地的山峰遇风自燃,大火连绵焚烧不止,浓烟滚滚,烧的境内温度上升几度。 火灾将黑蛇围困其中,陡然增高,形成迷宫一样的城墙。 毕方背上站着一人,其人衣着彩霞,姣好面容怒目狠厉,手持彩烟金珠频频发光。 一团火焰从脚底燃烧少女全身,不过几秒,另一只青红鹤诞生于烈火之中,离开鹤背遨游高空,凝滞收翅,坠下。 双鹤伸颈啼唳,携火冲击,势如破竹。 一左一右,各自攻击黑蛇眼睛。 黑蛇左右躲避不及,背后又有火墙,只能张开大口反咬其中一只青红鹤。 鹤身在被反咬时嘎然消失,出现的是一名飞在空中的少女,瞬息变化之间长成一条同等巨大的森蚺墨蛇,欺压而下,绞锁黑蛇头部,任由黑蛇如何打滚死死不放。 青红鹤同时添力,锋利的爪子狠狠勾中黑蛇七寸之处,即使被鳞甲划破外壳也在所不惜。 蛇尾横扫而来,青红鹤反咬住尾尖,拼了命地不让它干扰两蛇之间的较劲。 黑蛇大怒,用神力震开头部的敌人! 被震飞的森蚺墨蛇承受不住神力的正面冲击,附着的镜中花水中月的复制能力直接被震碎,将云舒打回人类原型。 黑蛇扭身反咬背上青红鹤,即将吞入之际,一抹绿光闪现而过,将背上的青红鹤传送到高空,只留几名无脸火焰女人顶替青红鹤的位置。 半空中,云舒操控着手中的天赋法宝黄金符,天时地利时机挽回毕方。 毕方翻身滞空,颇也有些恼怒。 它的情绪感染至火灾,火焰顿时拔高十几米,熊熊烧着整个境内一度变成火焰山。 双方局势不前,白热化阶段。 云舒浮于半空,与毕方对视一眼,再度变成巨鹤,双鹤收翅冲向黑蛇! “轰隆——” 蓬莱仙岛众修士已经看了一天的黑云紫电。 到底是谁在渡劫啊? 云舒的院中,衡珩与丹老时刻盯着少女的反应,蛇影时隐时现,看来云舒渐渐占据上风。 “叩叩。” 衡珩扭向门外,离开房内结界,“谁?” “开门。”门外的声音不容置疑。 衡珩靠在门后,双手环胸,为正在驯服禁刀中的云舒护法。 “你谁啊你,说开门就开门。” 白君在外,听着衡珩挑衅十足的话,面无表情,只是将手搭上门面。 一门之隔,白君的手掌对着衡珩的心脏。 白君声音发寒:“整整一天,你跟她都在里面做什么?” “这是我与云舒私事,与你何关。”衡珩拒绝得毫不留情。 “云舒呢?” “活着呢。” 白君脸色阴沉,深吸气,只说最后一句话: “云舒,如果你在你就回应我一声。” 房内一片安静。 下一秒房门被无形的灵力震碎! 受到外界干扰的云舒拧眉,似有惊醒预兆,隐形的蛇影迅速变现,重新缠住云舒成圈中食物。 衡珩见状,心中升起不悦。 碎木纷飞,在木屑扑中云舒裙角的顷刻间,四方角落同时窜出十几条肥大粗壮的触手编织成网,替云舒隔绝外界的一切。 “神经。” 衡珩被白君的突然登门拜访弄得十分不爽。 一条触手从房门外默默出现,趁着白君分心间卷起他的脚踝抽离房间! “丹老你继续看着云舒,我出去会会他。” 衡珩恢复灵力后,那底气和气势可不是从前能够相比。 鹅黄色的身影落在华服青年几米外的对面。 衡珩盯着白君,向着房间的方向努努嘴:“你也看见了,云舒正在静坐,不方便打扰。” 白君冷笑:“静坐还需要你来护法?” 这其中必然是云舒和衡珩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中所想之事没有发生,白君心里又是侥幸又是恼怒。 明明都已经取消婚约了,还要纠缠在一起,真是令人火大啊。 白君滋事的火药味几乎要砸在衡珩面前,衡珩挑眉,偏头,用手掌故作扇风: “哎呦,这醋味儿啊,都要把我给熏得够呛。” 谈笑间,衡珩回眸:“除去天逍仙宗的辈分,你跟云舒有什么关系吗?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吗?你现在拿什么身份来警告我?” 这几句话无疑给了这场充满火药味的对战里火上浇油。 白君彻底冷下脸,运起灵力在地面描绘阵法,同一时间冲刺衡珩跟前高举拳头—— 裹挟着厉风的拳头精准揍向衡珩那张欠揍的嘴脸! 衡珩偏头,跟拳头擦脸,回身抬手格挡对方的攻击。 两人之间的争斗已经触发。 第104章 云家危机 从日过正午到暮霞,外面的动静半点传不进房间内。 丹老收回看热闹的眼神,飘到云舒印堂前。 一天了,云舒和蛇影还在纠缠不下。 他准备施法干预云舒识海内的争斗。 就在手掌抚上云舒头顶的那刻,紧闭双眼的少女蓦地睁开眼皮,用一种警戒的神色凝视头顶那只即将触碰她的大掌。 丹老收回手,干咳几声:“驯服了?” 云舒拾起禁刀入自己的识海,回答丹老:“没。现在几日?” “从你进入禁刀到现在不过过去一日半的时间。” “才一日半吗?” 云舒忽然泄力,坐在地面舒展自己的脖子。 几条成人体型大的透明映黄触手悄然爬到她的身后,充当云舒的柔软座椅。 “我在禁刀中与那刀灵拼搏了整整两年。每一日都在重复地去挑战它,直到它有些腻了才肯驱逐我离开小天地。” 云舒斜身靠在免费的座椅,身体感受着冰凉降温的触感和灵气的补充。与其说是座椅,不如说是一个以云舒为中心的小窝。 “两年?”丹老也为这个数字感到些震惊,摸着胡须思索,“神品之物断然不会轻易认主。若不是你还能撑到现在,恐怕占据这个身子的早已是那刀灵。” “是啊。”云舒紧绷了两年的神经得以放松,眨着充满血丝和疲倦的眼睛,有些困乏。 耳边听见外面的声响,问:“外面是何动静?这般吵闹?” 丹老:“哈哈,不过是衡珩在与他人比试。” 云舒:“与谁?” 丹老摇头:“我尚未出去,不知何人。不过听着声音倒是挺年轻的。” 云舒起身欲看,触手编织成的网默默松开一道口子,一抹鹅黄色身影从外面挤入进来。 “输了?”云舒对那身影笑问打趣。 衡珩衣着有些狼狈,一张风流倜傥的脸灰扑扑的,唯独眼睛雪亮有神。 他哼气道:“没,打到一半,感知到你醒后就回来了。” 说罢,他又指明赶来的某人: “你那个师兄,像个男鬼一样对你阴魂不散的。从我踏入这个房间开始一直在门外监听着,中途二话不说便将大门震碎,险些害你被外界干扰惊醒,好让那蛇影吞了你。” 云舒的笑容在听完衡珩的话后一点一点消失。 白君赶来云舒面前,听闻,转向云舒,似乎在等着一个解释。 解释? 什么解释? 云舒用着充满疑惑的眼神质问白君,皮笑肉不笑的: “昨日师兄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白君得不到云舒的回答,便先问了。 “如师兄所见,我得到一法宝,正在驯服认主。衡珩在为我护法。” “我就在你隔壁,你为何不找我?” “隔壁住的是闻人师弟,师兄你的寝殿在另一头,我不知师兄何时跟闻人师弟换院子。” 云舒说得明明白白,将白君堵得哑口无言,轮到她自己提出疑问: “师兄真如衡珩所言,守在外面一日一夜?” “……” “师兄不知道冒然打断神识与器物的交流是何等危险?” “……” “师兄总是自以为是。可知骄兵必败道理?” 白君被云舒问得也有些拉不下脸,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疑似情敌的对手,隔岸观火,看得好生精彩。 “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白君声音都染上愤怒,字字啼血般指控云舒,“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总是这般提心吊胆?!” 这样他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衡珩见机插话:“云舒实力在你我之上,你担心她什么?你还不如担心我。” 白君瞪他:“闭嘴。” “难道不是吗?”衡珩摊手,证明自己光明正大,“还是你觉得我跟云舒在房间做着什么腌脏之事?身为师兄,你就是这么想着自己的师妹?” 云舒回头看白君。 白君没有回应衡珩,而是凝视眼前的少女。 衡珩抚摸着触手,垂眸,轻飘飘道: “解除婚约是我和云舒个人原因。但两家共勉多年,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断在我们这一辈。既做不成夫妻,也可做盟友。” “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怀疑我,而忽略其他人。” 白君冷脸,刚想说话,门外便又插入一道清澈如玉的声音。 “衡大公子所言极是。一个人学会主动避嫌,已经胜过天下八成的人。” 温冽的暗香似藏有暗器其中,令闻者退避三舍。 魏子瓷登门而入,俊秀的眉眼带着焦急,向云舒叩拜: “少主,云家出事了。” . 云舒听到云家出事后,毫不犹豫跟魏子瓷走了。 留下衡珩、白君二人在原地。 “……”衡珩收回目光,焉坏焉坏的,嘲笑他,“看见没?该提防的另有其人。” 白君冷言:“你不必在她背后拱火,像你这种还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高傲、自大、目无中人但又比霍捧昭更聪明更有实力。 这是白君给衡珩的第一印象。 衡珩收住眼里的情绪,后退,举手投降:“哎哎哎,别把我掺入你们的浑水里啊。” “知道就好,如魏子瓷所说,你也就只是学会避嫌这点令人讨喜。” 白君将他贬低得不留退路,一字一句中都带着某种强烈的排斥欲和占有欲。 “连仇家滋事是谁都不知,还要依靠云家和天逍仙宗才能勉强活到至今,呵。没本事就离云舒远点。” 前半句衡珩还无动于衷,后半句涉及到私事时,衡珩脸色变了又变,语气都矫揉造作了几分: “是啊,虽然我没本事,但云舒还是肯帮助我,不像某些没名没份的,见不得有关系。怎么办,好烦恼哦。” 衡珩跟屠苏醉待了那么久,渐渐染上他的阴阳怪气。 他道:“当小白脸好爽,我要一辈子都当云舒的小白脸。嘻嘻。” 白君回应衡珩的是他闪现过来的拳头。 . 衡珩明里暗里地刺激白君,云舒完全不知,随着魏子瓷来的云家人的院中,一行人早已等候云舒多时。 “到底出了何事?”云舒布下隔音结界,直入正题。 魏子瓷注意到云舒眼底的青黑和疲色,眼中闪过关怀和一丝其他情绪,很快就藏好。 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叹息:“副家主和夫人失踪了。” 另一云家的弟子接上后话:“最后探查到的气息飘向了外域……是娄宿方向的。” 爹娘失踪了?! 还是娄宿方向?! 云舒的疲色一扫而空,神经再度绷紧,不禁坐直身板。 “子瓷——” 云舒这下连假笑都吝啬于脸上。 两年未得休息又遇上这等大事,心中隐隐生出烦躁,目光直接锁定住那名春衫粉衣的青年。 她知青年心计和道德要比常人更加极端,也知他有些不可控,但胜在帮助云家对付外敌。 可如今这也太巧了。 就在他曾说过吞噬轩辕家被拒之后,云家的副家主和夫人就失踪在轩辕家的方向。 云舒不是傻子。 “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 第105章 谎言如同尖刺疯狂生长 魏子瓷沉默,他的副官见情况不对,出面替他解答: “少主,应该是我们在轩辕城池里安排的人被发现,其中……有人顶不住刑罚全盘托出。” 云舒:“去的那一批都是顶尖死士,不会做出背主一事。” 副官继续打哈哈:“谁又能知道轩辕家的手段呢?” 云舒面上不悦:“你是总副官还是他是总副官?我问他的话怎么都要你来回答?” “江琉不必多话。”魏子瓷打住了他的副官。直言:“你既然已经怀疑我,又何必再多问这些?”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同参天大树疯狂生长。 即使锯掉,它的根部依然扎深土壤里。 云舒听着他的话,不免有些被气笑,咬着牙龈,撑在椅子扶额: “我说哥哥啊,现在不是糊弄我的时候。公事公办,你负责管轩辕家一事,如今发生意外,我不追究你我追究谁去?” 魏子瓷道:“正如我的副官所言,潜伏在轩辕家的死士最后只回来一半,另一半到现在不知所踪,极大可能是困于轩辕家,而他们的手段我方缺乏知晓,所以尚且不知抓走副家主和夫人的原因是否在于泄露计划。” “我也是一柱香前得到的消息,半柱香前家主私我将整件事向他如实说出。”魏子瓷没有半句废话,“家主没有找你,想必是让你专心比试大会,但我认为我不该隐瞒你任何事。” 最后一句话浇灭云舒隐隐升起的怒火。 有时候魏子瓷成为云舒的影子最成功的一点便是全方位知晓云舒的心思,仿佛是云舒的另一个大脑,既令云舒舒心又令云舒忌惮。 云舒收了锐气,变得与世无争。 “你说如何做?” “只能潜入轩辕家带出副家主和夫人或者……” “或者什么?” 魏子瓷声音坚定:“开战。” 曲曲相环,最终还是会形成圈。 云舒闭上眼,只问他:“一月前行冠殿下被召回边陲的原因你可知晓。” “不知。” 骗子。 谎言令树荫底的菟丝子长出锋利的尖刺,一根一根扎入大树的身体吸食营养。 尖刺注入名为爱的毒液,麻痹树的神经,再一圈一圈地绞死。 最后它拥抱枯树,残忍而温柔地说它叫荆棘,不叫菟丝子。 既然一开始就是荆棘,又何必装成菟丝子偷取一份安宁。 无非是利用了树,长成自己所想的模样。 你利用了我。 你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 云舒让其他人先退出去,唯独留下魏子瓷。 “我们相识多久了?”云舒忽然扯起其他的话题。 魏子瓷:“十七年,你一岁时我还抱过你,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魏子瓷大云舒三岁,那年与其他家族的孩童送入云家做质子时,路过云舒抓周宴,被云舒一眼看中,抓得魏子瓷生疼都不放而传过一段佳话。 等云舒再大些时,便收了魏子瓷作为心腹。 金童玉女。 可佳话真如传言中这般美好梦幻吗? 一岁的记忆放到十七年后的少女身上,确实会有些模糊了。 但云舒本身就非同寻常,她一出生就带着成人的记忆,这世不过是接着上辈子而活。 所谓佳话,不过是用甜美的糖衣泛着一层漂亮的蜜色,盖住了薄膜下那颗腐烂漆黑的山楂。 云舒一岁时,就见过幼年的魏子瓷,那时魏子瓷四岁,刚被魏家送来给云家做质子。 魏家不止送来了他一个,大概有三十多个孩童。 但云家不需要太多,只打算选择一个就行。 在两家交接中,抓周的云舒忽然闻到一股沁人的清香,好似栀子和白糖相融一起的甜味,当场引得自己分泌出的大量涎水,不停寻找对于甜食的来源。 在一片乌泱泱的人群中,云舒寻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朝着作为谈判中的“物品”之一魏子瓷伸手。 云家本来没有看上魏子瓷,但云舒一举令魏家的人当场鼓掌大喜: “哎呦,我看小少主是看上了这孩子!” 云家人带着云舒凑近点那些孩童,果然云舒一靠近魏子瓷立马伸得更起劲儿。 他们何尝没有闻到魏子瓷身上那股淡淡甜腻的香味,只觉得此子打小就有这等心机,恐怕蓄谋已久,所以不停哄着云舒收手。 但云舒像是认准了魏子瓷,又或者是身体本能拒绝不了甜食气息,扑得更狠! 这一扑差点掉出云家人的怀中,魏子瓷主动伸手捧撑住云舒,把她塞回了人家怀中。 云舒趁机抓住他的袖子一角,闻了闻,确定是他身上散发的甜味,之后没有松过手。 云家人对刚才魏子瓷及时扶住云舒一事有些满意。 问过他身上的香料,得知是魏子瓷从小继承魏家焚香的天赋,又看在根骨奇佳,便打消了先前的那点排斥,要了魏子瓷。 见云舒还挺喜欢魏子瓷,于是给他一个试着抱住云舒的机会。 魏子瓷应了。 这是他攀上荣华富贵的第一棵树。 云舒老老实实缩在魏子瓷怀中闻着那股甜香。 然后就听见魏子瓷看似抱着自己,实则在自己耳边轻语: “其实还加了慈姑花,但它没有香味……” 慈姑花就是马蹄莲。 云舒回想马蹄莲这种植物,无香淡雅,却有轻微毒性。 婴儿五官敏锐,更别提还在修仙时代。 怪不得自己闻到这个味道就被刺激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涎水,敢情这个人将马蹄莲的毒和香味一起挥发到了空气中,让自己身体被动催发对于食物的渴望。 魏子瓷抱累了,低头想要看一眼摇钱树,然后正正对上那双通透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等下,她听得懂? 云舒何止听懂了,还要准备假哭一场,借机把魏子瓷这个黑心眼的退回去。 谁知魏子瓷猛地勒紧了自己的腰,整张脸贴上来,看似亲密实则恨不得用脸捂住自己的嘴脸。 [不准哭。] 幼子稚嫩冷淡的声音出现在云舒的大脑。 传音。 [给我永远上瘾这个味道。] 云舒:!!! 这么小就会用灵力传音了?! 这是何等天赋?! 云舒眉头一锁,手掌乱抓之中抵住到他的心口,发现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估计对方也有慌了神。 只要自己现在一哭,他就彻底没戏。 还没等自己哭先,他倒是先泪眼婆娑诉控:“少主……挠得我好疼。” 云家人立马抱回云舒,见魏子瓷顶着被云舒抓出一身红痕,欲哭不哭,可怜兮兮的。 云家人怕在外人面前落了口风,赶紧让人带下去治疗。 云舒一离开了魏子瓷,被毒性勾出的戒断反应激发,浑身酸麻难受,转头埋在族人的侧脖,紧紧抿着唇不出声,泪珠倒是一颗比一颗大。 她绝对不能哭出声,因为哭了在外人眼中是对魏子瓷的不舍而哭,会增添魏子瓷在自己这边的份量。 离了几米远的魏子瓷仿佛若有所感,含着泪回头,却迟迟等不到那道稚嫩的呼唤。 他凝视着那个趴在别人身上的团子,漆黑的眸子如深渊沼泽,眼底搅动着不甘心,三步一回头跟着云家的人走远。 这是云舒和魏子瓷的第一次见面。 此后,云舒大些时,发现魏子瓷一直安安分分待在云家做事,也有比自己更精明的人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云舒收了心思,没有再对那些送来云家的质子过多关注。 偶然相遇,也不过是上下级的问好,不了了而之。 但自己依旧讨厌马蹄莲。 由于第一面年纪太小,跟魏子瓷重新搭上线后,魏子瓷曾问过自己是否还记得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云舒随口说了句不记得。 后来有次云舒历练回来,发现自己院中池边种上了不少的马蹄莲。 一问才得知是魏子瓷种的。 云舒没管,全然当作不知。 直到前院后院都种上马蹄莲,才发现魏子瓷真的很喜欢这种植物。 第106章 破镜难重圆 利用使一面镜子碎裂成无数刀片,正面是云舒,背面是魏子瓷,她进不去,他出不来,只能抓着开刃的刀尖不惜破皮割肉也要拼接重圆。 赤水磨红了白镜,映着镜痕,透过对方的心脏,化作大掌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然后倏地挤爆,捏碎,令人没有丝毫防备的痛苦。 窒息。 云舒感受着这股扼制咽喉的窒息,慢慢地,渐渐地,恢复曾经以往的恬静。 这不是第一次了。 但却是最后一次。 “今晚我就回云家找爷爷商讨此事。”云舒阖了眼皮,不再看他,“只是秘境实战恐怕赶不及。” 魏子瓷:“还有两天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兴许还能赶得上。” “嗯。”云舒决定先找自己的师尊说明离会的原因,再请蓬莱的长老开启定位云家的传送阵。 残余的霞色裙角抚摸过春衫封腰边的玉珩,太匆匆,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魏子瓷眼随那丝霞光,心知有什么东西抓不住了,回身,脱口而出: “我跟着你去吧。” 云舒头也没回,没等他:“不用,你还要带领云家子弟进入秘境。” 两个人各司其职,不必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魏子瓷指尖动了动,突兀的喉结上下滑滚一番,但执意胜过此时心慌,应下云舒。 云舒找到李笑游,大致将云家出事的消息说了一遍。 李笑游平常看着老不正经,到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通往嘉陵的传送阵半炷香便可打开。 远处飞来两抹熟悉的影子,是霍行冠和霍承基。 他们一落地,什么原因都没问,直接明了: “云家的事我们已经知晓,父皇那边已经调取四成的兵力协助云家侯战。” “承基制敌手段强硬,你让他陪你去我会放心。若还是心慌,我后会随之。” 轩辕家掳走了云家的主家人,谁也没有料到一向隐秘的外域世家竟敢这般大胆。 云舒先前的紧张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驱散,微微摇头,婉拒了他们。 “如果连我跟爷爷尚不能带回爹娘,恐怕你们去了也是遭殃。” 云舒布下隔音结界,只留三人:“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主张试探轩辕家的底细,反被对方登堂入室。” 霍行冠慰道:“此事并非你全错,上回边陲发生兽潮时我便让人去调查,结果痕迹都被对方抹得干净。” 霍承基接上话:“西北出现兽潮稀少,偏偏那时出现不止一回。以我所想,轩辕家不会做出这种自爆家门的事,其中应是第三方人干扰,为了故意暴露给轩辕家。” 霍行冠又道:“知道轩辕家方位的人还有谁?” 二人看去云舒,云舒面色平静,闭口不谈,看似早已知道其人。 见云舒难言,霍行冠换了个话题:“时间快到了,替我和承基代云家主问好。” 云舒知心一笑。 半炷香到了,云舒撤销结界,毅然决然进入了长途单人的传送阵。 前脚刚走,衡珩后脚就到。 始终还是晚了一步。 衡珩盯着闭合成一个小漩涡的传送阵。 回头拨通了衡家的通讯符,但是衡水表示暂时没有收到云家的消息。 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连皇室的人都出动了,却要隐瞒着衡家。 路上偶然碰见的屠苏醉悠悠追上来,连传送阵最后一点星光都看不见。 “我到处找了你好久。嗯?刚才是谁离开了吗?”屠苏醉问。 “云舒回云家了。” “这个时候回?她不要秘境实战的积分了?” “不是,是云家出事了。” 屠苏醉疑惑地抬高了眉毛,“什么事?” 衡珩用摇头回答他。 “以云家主的性格,即使出了多大的事也不会耽误云舒修行,这次出的事大到不得已召回云舒吗?”屠苏醉自顾自地念叨,“可论大事发生,堂堂云家主难道还比不上云舒控局?怪,其中必然有人给云舒告密,好调云舒回云家。” “对了,云舒是一个人回去还是带着云家的人一起回?” “从背影来看,是一人。” “嗯?”屠苏醉开始觉得奇怪了,“这次带领云家参赛的那位器修公子居然没有跟着回去吗?” 衡问:“你觉得他有问题?” 屠苏醉竖起一根手指头挡在嘴中间,怀着耐人寻味的笑:“嘘。” . 嘉陵云氏 主家 一道流星从天划过,正直降落在云城结界外。 云舒无视结界踏入家门,直奔来到主殿。 云天常正跟着一众长老讨论着出行路线,定睛一看,自己孙女跟闹了鬼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不跟我说。”云舒盯着自己的爷爷。 云天常一眼锁定住云舒的黑眼圈:“此事不急说,你先回去休息。” 云舒抿弯了嘴角,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云天常早猜到是魏子瓷那小子告的密,他只好如实说出:“你的比试只差最后一阶段,本就不应该为此分心。” 旁边的长老们纷纷出声: “是啊,少主,此事我等与家主商量即可。” “舟车劳顿,少主先回寝殿休息吧……等会儿,少主晋升了?!” “化神期?!” 连云天常也感到惊讶,喟叹:“蓬莱不枉费是仙人之地,机缘众多。” 半年时间,云舒已经连升两个境界。 照这样下去,飞升指日可待。 “我无事,让我也加入其中。”云舒挤到爷爷旁边。 见云舒这般坚决,众长老也不好再劝,继续刚才的讨论。 “听亲卫说,那日是事发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在大观园闹了一场,随后掳走了副家主和夫人。” “虽然我们早知道轩辕家不在内域,但是万一是另有其他人挑拨云家和轩辕家的平衡……”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云舒:“可能是想打通内外域吧。” 众人不禁望去少女。 少女低眉沉声:“想要通过轩辕家来接触更多外域的关系网。可能吧。比如轩辕晴悦。”身边的那些大能高手。 云天常反问云舒:“你既与她切磋过,觉得如何?” “很强。” 云舒想也没想就说出来。 “我甚至没能看出她的修为和招式。” 多亏了镜中花水中月的模仿,才让自己持平局势。 “而且,我总觉得她的身边不止一人。” 有时云舒会嗅到轩辕晴悦衣服上飘出几种不同的气息,温凉苦辛皆有,说明不是独行。 一想到可能会再次与她交手,云舒心中不知为何涌起按耐不住的刺激和期待。 面对来自同辈里大能强者的挑衅,这一次的结果又如何呢? 云天常道:“大观园闹事,波及数人。” 若是单纯抓人,为何还要伤人? 很明显对方是来打云家的脸。 “不管是非有人背后推波助澜,但轩辕家的做法已经踩在云家的脸面。” 云天常拧着竖眉,敲响最后的审判: “既以失衡,便各自为利己。” 云舒眼皮颤了颤,抬起:“那么只能……” “开战。” 第107章 开战!攻打轩辕城池 夏季的残阳会比寒冷的冬季延长得久。 几束霞光从西方高高挺立,如绚烂的烟火,燃烧着各州大陆的天幕,衡家地处偏南,暖黄色的光芒盖过去一片宁静盎然。 临近傍晚,衡家后山 身穿雪白霓裳羽衣的少女正在练体。 “咔嚓。” 衡晴悦收势,警戒某一棵树后的身影。 “谁?” “我。” 树后面渐渐走出一抹霞色。 衡晴悦见到云舒有些惊疑:“云舒?你来衡家做什么?” “找你。”云舒大步向前,“谈话。” “你想谈什么?” 衡晴悦将手里的树枝粉碎,左看右看只有云舒一人。 “衡老知道你来拜访衡家吗?” 云舒没有回答她,而是冷脸反问:“你为何要这般做?” 什么? 衡晴悦听得云里雾里。 “衡晴悦,不,轩辕晴悦。” 云舒凝视她:“看来我还是来早了。你家族既然做过辱我族门一事,那么不介意我多倍奉还吧?” 衡晴悦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法宝降娄,家住西方,千年贵族。我猜你的契约神兽是白虎,生辰三月下旬至四月中旬之间。” 云舒召唤镜中花水中月,准备开战。 对面的衡晴悦眼皮跳了一下,倒是轻笑出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便是我猜错了。是,那么——” 云舒让镜中花水中月复刻成降娄的样子,缠绕在手腕流动,面无表情的表情在话停顿的刹那逐渐撕裂,一声轻嗤,昂首发出止不住的阵笑。 她像下象棋的红方,与对手经历长久斗智斗勇,兵险一招,直逼对方元帅退无可退,尝到计谋得逞后\"将杀\"的滋味。 “今日便是云家上门\"拜访\"轩辕家的日子。” 虽然被迫提前了。 耳边忽地刮起一阵罡风,一抹黑色的残影闪现云舒身后,勾手袭击! 云舒扯着降娄挡住这致命一击! 衡晴悦追问那抹霞色:“云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舒双手合拍,重重一声清响,整个人如同烟花消逝的尾光,昙花一现,粉碎为一团美丽的星点,熄灭不见。 那黑影隔空抓人,发现是对方一个虚影而已。 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黑影回头对禀告衡晴悦:“主家出事了。” 衡晴悦眼眸蓦然睁大,有那么一瞬间身体僵直不动。 . 时间倒退回旭日东升时候。 轩辕地域—— “轰隆——轰隆——” 大片黑压云团带着罡风逼近轩辕家上空,雷声怒鸣,黑鸦肃杀,遮天蔽日,令普通百姓惶恐不安。 一些有修为的散修抬眼望去,直被吓得发抖,也不顾摔下蹬椅仓皇逃跑! 这,这些都不是云! 全是外域的修士士兵! 黑压压一片,密如蚁洋,兵临城下,周身灵气已凝成了实质,散发着不同芒光。 中间大排凝夜紫军鼓、号角激昂齐奏,咚咚发出进攻的号令。 每一道鼓声直击脏腑,饱含了震慑外敌的灵波,鸣如雷霆震怒,紧促逼近人心。 其中,为首将帅身侧一少女手浮金珠。四条辫子与长发高束成马尾。穿着正绛烈火流云鎏金纹将军袍装,黄金盔甲护住躯干四肢。另一手持高昂迎风飘扬的云家帅旗,金黄色鳞甲软甲镶入整张脸,唯留一双眼框,泛着猛禽才该有的灵光。 沉重细长的黄金指套覆手,金珠掉落空中,嘭地爆炸,滚滚彩烟紫雾扩散迅速吞噬大片空域。 少女唤出几圈金环,甩入彩烟紫雾中,下一秒群星陨落般的白莹光芒从里爆出一圈又一圈,繁琐、散发禁忌气味的月食阵法如花绽放,璀璨流萤,沉重雄浑的铮鸣声声击退云层,包住了整个轩辕家领域。 隔绝外界任何一切接触! 少女微屈,作出预备冲刺的姿势。 “唰——” 只听一道残风呼啸而过,少女原在的位置只剩残影! 一抹红光携着帅旗凌空坠入彩烟紫雾里的阵法,烟雾向下冲破两道口子,露出两抹鲜艳夺目的红影,各自执旗,冲破云缚的瞬间,她们的身后再度冲出两只燃烧青红烈火、怒目啼厉的庞然巨物! 宛若陨星,狰狞可怖。 两名少女不断向下冲刺,手转帅旗,在即将落到敌人的防御结界时双手高举大旗,灌力击下—— “嘭嘭嘭——” 结界表面连连溅起涟漪,两面云家帅旗由少女支撑高高耸立最高处,后一秒云层突破,两团携带神魂之力的青红火球不可阻挡坠击似水结界! “嘭嘭嘭——” 又是阵阵雷霆余波,席卷罡风,增添己方士气。 巨大的结界受到重重一击,凹进两团几十米的大坑,几息之间,飞云掣电反弹坑中巨物! 云舒和毕方被弹回半空,凝滞,帅旗贴背飘扬,覆面之下红唇艳扬,音若幽禽鬼魅: “云家第四十九代少主,云舒,代表云家特来登门拜访!” 随着这一声拜访,那上空烟雾缭绕的月食结界开始降落无数裹着灵力的士兵军队,倾盆大雨般,接踵而至,磅礴的灵气各自喧嚣着,张着利齿大口,要撕碎眼前碍事的水波结界! 云舒双手舞旗,合着凌冽旗风,眼神凶狠,含着传音,旗头一指而下。 “全员蓄力突击——给我撕碎它!” 群军星罗棋布,就在旗头指向的顷刻之间,无数张覆面裹挟着无形压迫的灵力与帅旗擦身而过,所向披靡,形成震撼恐怖的天灾景象! “咚——咚——咚——” 军鼓声声不息,振奋人心,黄金号角高举旭日,鸣昂节奏地发布指令。 云家军似天外陨石,撞出轩辕家族结界一个又一个深坑,最终——结界承受不住蛮横凶残的力量,无法再反弹,无数个深浅不一的坑洞破裂! “哗啦啦——” 天降黑云,宛如丧尸临城,直叫人窒息恐惧。 一片黑甲中,几点灵光将帅带军攻城! 尘烟漫天起舞,不知何处,吹来一团蝗灾,蝗虫过境,绕着轩辕家周边,唰地自行燃烧。 紫金色火焰生长着,火焰颜色过渡为浓烈的绿,化作无脸女人们的身影,哭嚎凄厉,助着云家军更快攻城掠地。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轩辕族人反应过来立马召兵抵御,誓死护城。 可惜来不及了,云家军兵力强盛,可以从无脸女人身体隔空传送,打得轩辕家一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战事引发了轩辕家诸多强者大能出关,云家这边,云家主带着修仙界其他高人力士一并冲上最前头对战! 云舒浮在半空,一双鹰眼看清那些轩辕家的前辈们,将对方容貌一一记在眼中。 由眼睛的反射成像作为镜中花水中月的媒介。 抬手间,上空的彩烟紫雾坠下几个像似没睡醒的人体,一致落到了云舒背后两侧分开站立。 那体型那容貌竟长得与下面的轩辕家前辈们如出一辙!!! “两个保护我,其余下去帮忙。” 云舒眼也不眨,指尖指向前线,对后面的人下起命令。 散漫的几个人睡醒了,起初懒洋洋地,凭空消失不见,只留下半道残影。 云舒环顾下面的战事,不断复刻兵力和操控黄金符箓烧成的无脸女人们将云家军传送正确位置,还要确保双环寒月金轮开大的结界不被内外界合力打破。 自己是金珠、阵法的中心阵眼,断不可以出错。 这一场兵力碾压局持续到了夜半二更。 一道震天动地的虎啸从结界外面传入云舒耳中。 云舒心想,果然是白虎。 等等! 不止白虎之力,结界之外还有着几道散发浓郁无可估算的力量! 是女主带着的援军来了?! 云舒心中微沉。 “嘭!!!” 云舒头顶的结界凹进几分。 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四重结界层层打凹?! 通过双环寒月金轮的传递,云舒感知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仙家之力和强悍的魔族力量。 仙家…… 云舒想到一开始临南半妖就算用镜中花水中月复刻余妙机,结果被余妙机一招轻而易举消灭的场景,心中不禁微沉。 镜中花水中月对仙人无效。 而魔族,自古实力对立相生相克,镜中花水中月对神仙无效,恐怕对魔族同样没用。 “嘭嘭嘭!!!” 头顶的凹洞更下沉了些,再过三招,双环寒月金轮的四重结界就会被全部破坏。 不行,衡晴悦身边那两个怪物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的天敌,若是放他们进来了,会让局势残血反杀,碾压己方。 该怎么办? 第108章 云舒急中生智,晴悦小队军师浮现 云家认识的能够媲美仙人和魔族的高手只有余妙机。 可余妙机尚且在闭关中,无法联系她。 嘁,仙人与大魔一生难遇,没想到衡晴悦身边就有两位。 “嘭嘭嘭!!!” 还有两招时间。 云舒没想到衡晴悦的援军实力如此强大,但自己从不后悔现在的做法,重来一次,自己依旧会选择攻城轩辕。 望着下面快要取得胜利的局势,头顶的结界又是重重捶下一击,离结界的厚度只剩薄薄一层纸张。 可见外面之人是何等的动怒。 云舒分神操控局势,心中越发沉重,眼下还有一招,但十分危险…… 外面的上方,衡晴悦和身边的人收回拳头,站立在洞底,里面的一些动静已经能够听见几分。 绿衣小姑娘小心翼翼偷看中间冷着一张脸,眼底浑然装着浓烈杀意的羽衣少女。 一只巨大白色的虎子徘徊几人身边,同样虎视眈眈洞底。 另一边的黑袍男人拍拍衡晴悦的后背,示意安抚,然后独自前进一步,半跪洞底,抬手缓缓收拢拳头,下一秒狠厉的拳头快到看不见影子,沉闷打破了那层泡沫结界! 结界碎裂出一个口子,衡晴悦看清里面的战事,只觉得千万怒火攻心,不可遏制的灵力胡乱爆发! 白虎吼啸,下方的士兵将帅全都一时间停止动作,抬头望着最上方的那道口子。 衡晴悦一眼就看见浮在中空、周身围着火焰的红袍盔甲少女。 只见少女漫不经心挥手,轩辕城池再度攻破一座。 烈火焚天,嘶吼声不绝,少女眉眼却是挂着轻蔑、挑衅、充满了恶人该有的坏笑,回头讥讽: “开心吗?轩辕晴悦?” 云舒的分身是傍晚才来衡家见面质问她,但攻打轩辕城池却是当日早上进行到现在。 说明云舒早有预谋,要的就是给衡晴悦打个侥幸心理和措手不及! 衡晴悦冷脸有一瞬间破裂狰狞,双齿咬破了红唇,胸腔里的滔天怒火彼时腐蚀了全部知觉,愤怒和杀意无法再忍受下去,阴冷凝视着如火一般的少女! 家被偷了,罪魁祸首还笑嘻嘻着问受害者开心吗? 哈。 杀人诛心。 云舒,真该死啊。 旁边的绿衣小姑娘和黑袍男人听到这道过分的挑衅,冷了脸,同样怒目圆睁,自身爆发的仙力和魔力不再收敛,一一爆发出来! 下一秒,站在口子的三人只剩残影,裹挟着盛人压迫罡风,已然贴到了云舒三方! 三道强悍的攻击猛冲而至,下面的云家主心头一紧,摆脱对手冲上天! “我看谁敢!!!” 云家主大吼一声,提升了最快的速度去救援云舒! 可是来不及了,那凶猛的攻击只差一指之间,便将云舒粉身碎骨。 就在这紧急危机之刻—— “啪。” 众人还没有看清上空局势,原先围剿云舒的三人突然凭空消失不见。 浮于空中的红袍盔甲少女还维持着一个合掌的手势,围绕在她四周的无脸女人们熊熊燃烧绿焰,好似刚才无事发生。 发,发生了什么? 云舒回头扶住冲上来的自家爷爷,也是给自己松了把汗。 “舒儿,你,你将他们……” “送走了。” 云舒十分平静解释刚才的做法。 偷家怎么可能还等敌人反应过来再做打算呢? 以及既然打不过,那就送走好了。 自己故意激怒衡晴悦,好在他们几人真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直冲蛮干就上来,给了自己身边的无脸女人们传送的时机。 “你送去哪儿了?” “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定位目的地的长途传送,不晓得会去哪里。” 云舒灵力流失严重,脸色苍白,警惕四周,生怕他们又凭空出现。 为此,云舒催促着自己爷爷:“爷爷,快快解决,他们中了一次计谋就不会再相信第二次。” 至于传送到了哪里,当时自己想着越远越好,所以也很好奇。 . 遥远的东方蓬莱仙岛—— 几个身影凭空出现海面上,他们还维持着攻击云舒的姿势,只觉得脚底彻底失真,扑通几声纷纷落入大海中。 几分钟后,仙岛海滩边走上一个浑身湿透的苍黑文武袍男人,左右手臂各自捞着一名少女在腰侧。 “哟,这么狼狈啊?”沙滩上有着一道欠揍的声音。 衡晴悦被海水一泡,理智回来了。 她任由男人捞着自己的身子走,抬头找到在沙滩岸边晒月亮的白蓝天逍宗服,面若清风俊朗的男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衡晴悦的语气十分不好。 对方摘下挡住眼睛的两片叶子,喝着椰子汁,打量三个狼狈不堪的好友,实在忍俊不禁: “噗。第一次见你们吃亏哈哈哈——” 绿衣小姑娘立马跳下来,怒气冲冲就要打中那个看戏的男人! 男人一扭腰,跟袭来的拳头擦过去。 “快说。”文武袍男人将头发捋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眼神不善凶狠,充满攻击性和侵略性。 晒月亮的男人悠悠发出哎呀呀,丝毫无畏:“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跟同门来参加比试大会啊。” “这里是蓬莱,离西方轩辕家最远的东方之地。”男人提醒他们。 看他一副稳如老狗的模样,衡晴悦挣开黑袍男人的手,冷着脸去揪住白蓝相间的衣领:“你早就算到会发生这一切!” “这种还用猜吗?你们就不会动动你们那颗不用的小脑子,养成做事先想后三步的习惯吗?” “我先前早就说了,看见云舒和衡珩联手,就不要再用这种办法打云舒的主意,最容易适得其反。” 清风般的男人疯狂吐槽,任由衡晴悦抓住领子吊着身体。 衡晴悦抿了唇,松开手,坐在旁边闷闷不乐。 现在赶回去也是无力回天,轩辕城池注定要破灭在自己手中。 “你说你抓什么不好,偏偏抓走人家父母,那人家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大家子能不跟你急吗?”旁边的人还在吐槽这次的行动。 衡晴悦猛地扭头,质问:“你说什么?” 黑袍男人敛下眸子,疲惫的他直接坐在地面,撑头: “抱歉,是我听了轩辕家中长辈的安排,怂恿百里芊一起带走云舒父母的。” 他本以为区区一个小小云家,连唯一依仗的仙家都闭关修炼了,何足挂齿劳心费神? 结果不曾想过,云舒不仅提前知道轩辕城池的方位,还悄无声息带着一大半云家人只用几样法宝成功偷袭了轩辕家族。 活了二十几年,何曾有过这般打脸? 这是第一次,也将会是最后一次的。 清风男人从旁边的礁石堆挖出几个完好的椰子,开好洞,给了衡晴悦和绿衣小姑娘一人一个, “这一听就知道是轩辕家里出现了分歧,有内鬼混入其中。啧啧,看看我们家晴悦,都快要哭了——” 衡晴悦咬唇,狠狠夺过椰子,转过身自己昂首喝着椰子汁。 绿衣小姑娘推了嘴欠男人一把,用口语示意他别说了! 男人道:“其实没有糟糕,放心,人呢,总是要吃过一次亏,吃过了就会发现下次还会再吃亏。” “……” “……” “……” 另外三人沉默,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衡晴悦揉了揉跳突的太阳穴:“我记得你以前只是有些嘴碎,嘴倒是没有那么毒。” “啊,那可能是跟衡珩那小子混久了,染上了一些习性。” 屠苏醉抱着椰子,继续晒月亮。 他眯着眼睛,懒懒散散,跟队里的气氛截然不同。 “放心,听我的。云舒有自知之明,不会做得太绝。” 毕竟衡晴悦这边还有一仙一魔等各界异能人士,战斗力巅峰。 云舒若是做绝了,那未来的云家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在不能做到绝对的碾压下,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 绿衣小姑娘哼声:“你倒是为她说起好话来了。” “没办法啊,人家聪明嘛,聪明人跟聪明人总是能合得来。” 屠苏醉拖着一腔懒洋洋的调子,眯着眼睛盯小姑娘:“亏你还是昆仑山的小仙,同是仙家,余妙机却比你靠谱多了。” 小姑娘气得要站起来去挠那张欠揍的嘴脸。 “啊,时辰到了,我该回去吃夜宵了。”屠苏醉躲过攻击,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也不知道衡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临走前还不忘弯腰拍拍衡晴悦的脑袋瓜, “哎哟,这小眉扒拉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天之骄子衡珩被你们整了那么多次,你见过他哭过吗?人家多么坚强不屈,学学。” 衡晴悦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沙子拍到我头发里。” 屠苏醉露出被识破的欠样,又借着胆子多拍几下,直到手掌干净。 “放心,依我相处来看,云舒算是个温柔的人,你闻闻她身上的香,一个人的常年使用的香是不会骗人的。” 屠苏醉教她闻香识女人。 衡晴悦暂时被屠苏醉安慰到,耸着嘴角,等他离开后,借着时差,又跟绿衣小姑娘和黑袍男人看了一场日出才开飞行器回家。 回到轩辕城池已经是巳时,云家人早就回了他们的领地。 第109章 胜在降娄,败也降娄 衡晴悦望着眼前大片废墟残墙,内心的愤怒再次一涌而出,几名轩辕家的长辈正在指挥弟子清理现场。 有位长辈注意到衡晴悦,微微拱手:“少主,长老们正找着你呢。” “知道了。”衡晴悦转身就走。 “少主日后断不可再如此任性,不仅被人家猜出了家族方位,就连行动一一被敌人预判,实在轻敌愚昧。”那位长老冷着脸补完后话。 衡晴悦深呼吸,小幅度侧首:“知道了。” 另一长老出来当白脸,“好了,这不是也没人死亡吗?坏了几座城池就坏了,正好几月前族中商议要翻修,还省了我们一笔人工费。” 衡晴悦一愣,转过身逼问:“你刚才说什么?没有人死亡?!” 那长老笑脸呵呵,但脸上少不了几处青紫,他道: “大家都核查过了,整座轩辕城池,确确实实无人死亡,不过伤倒是不轻,连路过的狗都挨了几巴掌。” “对方大概只是为了出气,不知从何处带出一对道侣,然后扭头大摇大摆走了。” “……”衡晴悦愣在原地,张开了唇,却说不出任何话。 许久,她忽然抱着头蹲在地面,正当大家以为少主突发不适时,她的咽喉霍然发出庆幸之后那种疲惫的笑声,很苍很哑,低低沉沉的,仿佛快要溺死的落难者抓住了救命稻草。 云舒,你真是会杀人诛心。 明明可以选择屠城,让轩辕家深受其害,使内域世家不得不承受外域世家的怒火。 城未屠,还以这种侮辱的方式还了回来。 衡晴悦双手挡着脸,好似格外疲惫,下一秒就能昏睡过去。 但至少现在,她还得感谢这份羞辱,保住不知多少族人的性命。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屠苏醉曾经说过的话:“云家从古至今接触的人物太多了,上有权贵下有百姓。因为接触的人多了,变得擅长御人之术,你可得小心。” 时至今日,她算是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恐怖之处。 “打一巴掌又给颗甜枣……呵呵,好样的云舒,好样的……” 她又想起屠苏醉的话,说轩辕家中出了内鬼,唰地站起身子: “稍后召集所有在主家做事的人在城门集合。再传来天机阁的长老们,我要强行再开一条天机!” 抓鬼了。 . 云家军威风凛凛回往云家地域,为首带头的是云舒还有家人们。 少女一身绮丽艳装,绛得发紫,脸上的黄金软甲覆面始终没有分解,脚踩着青红群羽,手立云家帅旗,昂首挺胸带领大家凯旋。 云重仪不放心,“万一轩辕家对云家报复……” “那就再战。” 云舒身姿如松,笔直不倒,坚定、有底气的声音从覆面里隔着出来。 “这次只是给轩辕家一个教训,若他们不服,下次不必再留情。” 不服,先让徐秉雪带着妖族接近轩辕家,慢慢分解内部,趁对方不备,再度侵城。 只要把仙家大魔等调走,纵使轩辕剑实力顶盛,镜中花水中月依旧可以发挥实力,复刻敌人变为友军,兵力上不足为惧。 只可惜自己那几对双环寒月金轮,在被衡晴悦几人破界时硬生生打坏了。 回去给魏子瓷修一修,不知能不能修复? 提到魏子瓷,云舒脸色变冷,给身在蓬莱的两位太子和白君通讯,务必看守魏子瓷。 此事,恐怕真跟他逃脱不了关系。 “对了舒儿,你是怎么精准找到轩辕家的方位?”莫犹君对这事十分好奇,云家暗中寻找多年都未能得出结果,自家女儿倒是已经杀上人家家门来了。 云舒喉腔溢出一声轻笑。 这倒是十分简单。 说胜在降娄,败也降娄。 第一次跟衡晴悦交手时,云舒早就记住了降娄这个名字。 云家接班人从小要学习诸多知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勤能修行,简而问心。 古人上敬鬼神,凡有关神鬼之物通常很敏感,况且这里又是修仙时代,本命法宝用久了会诞生羁绊、甚至是生出灵智。 有了关联的东西,代表已经存在这个世界。 世无无名之物,名,便是承认、认可的身份象征。 一个好名字会影响到法宝的威力,因此赐名如给法宝点睛、开光。 大多数人取名多半根据法宝的功能、形状、意义相关。 衡晴悦又是大家族的人,法宝的名字肯定有着一定的意义。 降娄,是出于天文中二十八星宿里西方白虎七宿之一,又称娄宿,位于白道和黄道的交点附近。 因此可以推测西方肯定有关于衡晴悦与法宝结缘的某种意义,尤是白道和黄道交点。 云家暗中寻找多年都未果,可能说明轩辕家并不在大陆之内,那便是外域自立为王。 通过这条线索,云舒暂时确定了轩辕家的方位。 单是方位还不够,还需要从降娄这个星次所象征的内容中找到其他线索。 天文古籍中对娄宿记载:“牛马维娄”、“娄为聚众”,指的是娄宿乃主管牲畜、人群聚众一起的地方。 以众来形容,断然不会是小村小城。 因此,是一个百姓人口数量大,畜牧业又发达的地方。 上述两条线索可以找到地址,但还要确定是不是轩辕家族。 生于西方,四象是白虎。 在五行中西方白色为金,金管经济、金属之类。 她又喜白,衣服精致华丽,法宝取名降娄,白虎七宿之一。 衡晴悦的家族肯定很有钱,又有很多家兵。她的家族很喜欢关于白虎的象征,身为少主,白虎象征不可缺失,其中用白虎作为灵宠就是最好的搭配,家族肯定会为她找一只白虎收作灵宠。 而降娄在占星术古文记载中,又是十二星次之一,对应的时间为三月下旬至四月中旬。 这个时间点要么是衡晴悦出生,家族中的人为她打造本命法宝,因赐降娄。 那么是衡晴悦拿到法宝的日子。 将以上线索重新排列,可以得出轩辕家位居西方娄宿位置,这块地方人口流动大,经济繁荣,畜牧业十分发达; 轩辕家很有钱或者家养私兵众多,金属之物不缺; 轩辕家喜欢白虎,图腾或者象征之物应是白虎,在畜牧业发达的地方,族中会有不少人也养虎类,包括少主。 轩辕家少主衡晴悦可能是生出降娄时间,再根据年龄,可以大概推算出她的出生年月;又或者在降娄时间,有法宝横空出世,被衡晴悦收服。 这几条信息足以让心腹带着小队去侦查,然后再进一步确定是否轩辕家。 于是云舒跟衡晴悦打完架,回宗便让心腹魏子瓷带人去外域核实自己的猜测。 几月后,心腹传来消息,确认云舒的想法无误。 外域五千公里之外,果然还有其他强者建立的城池小国,城中百姓人口密集,环境温度适宜,植被生长良好,连带畜牧业一并欣欣向荣。 其镇守的城主对外姓白,是千年延续至今的隐世大家族,府域广阔,族中格外喜爱白虎,城主府随处可见虎类。 还打听到城主女儿是十九年前四月上旬所生。当时城主大兴,整整七日宴席不散,邀请了所有认识的内外地域高人们来府中参加宴会。 还免了整整一年的税收。 当时人人都在传,城主十分疼爱女儿。 确定了轩辕家的位置,云舒立马派人留城驻守,日夜传递关于轩辕家的情报,时不时观察本地民情。 若非轩辕家做得过头了,云舒不会直接杀到人家门口,直接掀开了这层秘密。 回到云家,云舒又得赶着回蓬莱接着参加最后一轮比试大会。 在云家跟蓬莱通讯对接,成功安置好传送定点,云舒吸收几枚中品灵石补充灵力,开启长途传送阵。 蓬莱仙岛 秘境口 今日是开启秘境的早晨。 各位成功晋升的弟子们都在秘境口安静等待。 负责登记身份牌的长老坐在高处,目光落在秘境参与名单上唯一一个还未过来提前激活秘境身份牌的名字。 预备开启秘境的时间不剩两个时辰,超时将会被视为弃权行为。 为了缩短时间,蓬莱几名维持纪律的长老直接把传送阵通道口设计在现场。 只见擂台中央忽而风起,渐渐汇聚成实质的灵力螺旋吸收着,漩涡底部一点一点撕裂出缝隙。 一对黄金、如野兽利爪指套从里面徐徐伸出,反手抓住缝隙边缘,撕拉一声,窄小的缝隙被蛮力徒手撕出一道单人行的口子。 众人皆望之,漩涡中最先出现的是耀眼夺目的黄金盔甲,还有战争过后刺鼻呛人的硝烟味。 一名高挑曼妙、身穿正绛烈火流云鎏金纹饰将军袍,外套黄金盔甲,黄金鳞甲覆面,扎着高马尾的少女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虚空,全副武装的盔甲落在地面发出沉厚有节奏的金鸣声。 战争后遗留的凌厉肃杀之气未退,乃至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寒颤、不可攀近的杀意。 第110章 进入秘境 云舒缓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不顾他人目光,将身份牌交给微微失神的长老,点头,唇启:“我是天逍仙宗的云舒。” “呃……需要将面具拆卸露面确认。”长老回过神,咳了几声。 好帅的姑娘。 活了大半辈子,还未见过尝了血,锋芒尽显的将军袍和黄金盔甲能跟少女稳重笔直的英姿如此完美融合一体。 云舒点头,脸上的鳞甲覆面自动退隐一些,露出一张被鳞片修饰脸型的姝绝明艳的的素容,或许是很久未能休息的缘故,连表情都懒得做作,半垂着一双眼皮,眉眼倦怠,染上了一层厌世和不近人情的冷。 好,好帅! 高台底下仰望的弟子们和旁观学徒席爆发一阵喧噪,冒着粉红泡泡,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不停不休。 “好了,下去等候秘境开启就行。”长老还给云舒身份牌。 云舒谢过长老,转身,背后的烈火猛禽图腾披风随风掀起,脚尖凌空一跃,真如飞鹰极速俯冲下坠,临近地面果断收势,稳稳落在地面。 啊啊啊——她怎么能够这么稳啊!!! 学徒席又爆发一层骚动,有声无声反复念着同一个名字在嘴边。 她好像战神啊懂不懂!!!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身绛袍盔甲就是为她而准备!!! 她好冷!睨人的样子好屑啊!! 天哪,感觉她在床上很能干的样子斯哈斯哈—— 她叫什么?云舒?啊,那个天骄榜排名第七的殊胜仙子?! 听着名字还以为是温婉亲人的那种,没想到好棒的反差感哈哈哈—— 云舒忽略掉席上的各种言论,以及周身各种无声的窥视。 啊啊啊真的好屑但又好有实力! 周身的人默默围拢云舒在中央。 “那个……云,云道友,我可以摸一下你吗?” 一名红着脸的女修鼓起勇气走到云舒侧边小小地询问。 云舒扭过脑袋,眨了眨眼看去比自己矮几公分的羞涩妹子,无声地向她张开了手。 只要不是过分的事,云舒平日都懒得计较。 妹子眉中带笑,紧接着人群越来越多的女修们纷纷举手,挤入中间: “我也想摸!” “我也想!” “我我我!我从第一轮比试就想跟你说话了!” “让我也摸摸——摸——” 被挤开的男修们缩成一团,悄咪咪地提出了抗议: “我也想摸!盔甲好帅!” “男修怎么了,什么时代了还有性别歧视呜呜呜……” “她脸上的面具好特么帅气啊!想让她用那屑样打我……” “她为什么要奖励你?呜呜呜她看过来了,好冷好屑的眼神啊啊啊——” 云舒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小鸟声,十指是永远不缺小手牵握,怀中的妹子是三秒就换一个抱,五秒身上的小手们换一批摸,十秒迎得一个贴脸杀加亲亲。 香香软软的,各种宜人的熏香和馨香染上云舒,令云舒不由感到放松和安全,她们所说的屑屑眼神生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 啊啊啊!不笑还好,一笑感觉是刚do完后在床头抽烟,调戏对方累了的戏谑感!!! 更加爱了啊!!! “咳咳。”几名长老来到秘境前打开通道口,正声,“比试开始了。” 女修们依依不舍向云舒挥手告别,也有部分男修上前发出邀请组队,被云舒摇手拒绝了。 可恶,不屑弱者的冷脸又完全没有冷下来的样子更加屑了! 云舒找到在一旁看戏已久的双子,衡珩还有屠苏醉四人,临时组队进入秘境。 四人的目光如同火炬隐晦炙热,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云舒穿着这身极其反差感的正经装束。 平日见她漂亮随性惯了,当她直接露出侵略性、浓烈的厌世不屑,反倒是比往日更加勾人,更具有某种主导施虐者的魅力。 令人不由想要臣服,想要得到她略带奖赏的目光。 云舒全然当作不知,走在前头。 只想快点结束比试,回去休息。 这轮比试是积分赛,开始每人都会有一积分,只要在秘境中捕获一定的积分,撑到比试结束,就可以获得相应的排名。 能快就快些吧。 屠轩辕城池的一天里,全都在不断用灵力提供镜中花水中月还有黄金符箓、双环寒月金轮结界,期间还要分神操控云家军的传送,警惕四周的攻击。 说实在云舒现在真没什么心情再跟别人竞争比试,路上环着个手臂,用眼神一一震慑想要不怀好意的部分选手。 好凶! 想要动手抢积分的几名选手立马排成一列,给云舒让路离开。 遇到不配合的,故意堵住云舒的路不让走,要交过路费的,云舒冷下的厌世和屑意更浓,不等云舒动手,跟在后面的队友之二的双子出来解决。 双子将作为积分的特制菩提玉叶递给云舒,问了问: “还好吗?” “等会儿我们两个帮你收集积分,早点送你出去。” “不用。”云舒坐在一块巨石,单手撑着脑袋,假寐小会儿,“我自己争得多少就拿多少。你们先去找吧,我原地休息会儿。” 云舒队内实力第一,双子确保她没有事,暂时离开了。 跟衡珩并行的屠苏醉出声:“要不我们去四周检查,免得被人偷袭。” 真的太困了。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消耗过度。 云舒干脆拿出荷包里的甘草和白纸卷成旱烟,溜达到某棵大树后面,拿出火柴,趁着双子还有衡珩没有回来前抽一下提精神。 其实自己很少抽烟,基本不怎么碰。 “在抽烟?”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云舒听着这个声音,将旱烟咬在唇间,微微侧首,轻而淡地应了声。 目光随着过去,屠苏醉出现在自己身后正偷看着唇中叼着的烟。 云舒以为他也想来一根,于是掏出了一根给他。 他伸手接过,却拿走了云舒手中的火柴。 取出里面一根,咔嚓一声,火柴燃起暖黄色的小火。 云舒站在原地看他想要做什么。 他伸手替着那根火柴挡风,忽然贴上几步点燃了那根云舒正在叼着的旱烟尾巴。 “很久都没有睡过了吧。” 屠苏醉低着头认真为少女点火。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 几乎不是口中发出的声音,而是从咽喉溢了出来。 下一秒嘴上的那支烟被人夺走。 屠苏醉双指夹着旱烟,就这么抵着云舒刚才咬的地方,吸了一口,嘻笑间吐出烟雾,清俊面容在烟中若隐若现: “才十八,学着人家抽什么烟。” “你也不过大我两岁。”云舒回道,“准确来说,是一岁八个月。” 可能是少女的眼神真的太过困倦,屠苏醉退开几步,吸了几口旱烟就草草灭掉了。 “累了就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反正他们也没回来那么快。” 屠苏醉坐在一片柔软茂盛的草地上,上有树荫遮阳,他拍拍身边的空地。 “我来给你讲些睡前的八卦听听。” 第111章 危!马甲被龙傲天揪住了! 天空是一派的蓝色,万里无云,丽日高升,莫约是仲夏季节,耳畔全是蝉鸣和风的轻语。 群树交错相连,树荫下,芳草碧连天。 云舒的红装被风绵绵勾起,覆盖在身边屠苏醉的蓝服,过会儿又是反着来,是红是蓝已然分不清,只知那撑着身子坐在草地的背影和躺着的人儿格外和谐。 两人阖着眼皮,去享受片刻的安宁。 云舒稍微调整了脑袋,没有发现如墨瀑发将屠苏醉撑着的手背淹没。 屠苏醉微微侧头,任之放纵。 “师姐不在的日子里啊,那双人赛和混合赛竞争得可是相当精彩。” 屠苏醉将脸望向天空的蓝,纯蓝无比,与他一身蓝服分外相衬。 风的轻语中添加了青年欲扬先抑的音腔,好似风便是他,融为一体,不觉打扰。 等了许久,也不见后续,云舒不情愿地睁开眼望之,只见屠苏醉永远携着上扬的嘴角,其次是他回眸间中的琥珀色,如宝石璀璨剔透。 屠苏醉正在观察她。 “怎么不讲了?” 屠苏醉微微一笑,跟蓝天绿树组成夏天的颜色。 “还以为你睡着了,说话反倒是吵醒你。” “没睡。” 秘境这么危险,云舒怎么敢轻易将睡着后的自己暴露在危险之内。 屠苏醉抽臂,想跟云舒一样躺下来享受,后脑勺却磕到突起的软物,正想开眼检查—— “躺得舒服吗?两位。” 云舒和屠苏醉同一时间翻身离开原位! 屠苏醉没有云舒敏捷,慢了一步,一条透明映黄的粗大触手从下到上卷起屠苏醉,扑通一声,屠苏醉被软体裹紧在了草地面。 一角鹅黄色绣着风生水起图纹的布料飘起,布料下的黑靴踩在触手,黑靴的主人弯腰俯视狼狈的青年。 “分开勘察地形,结果自己偷偷跑回来偷懒。” 衡珩把踩的地方换成屠苏醉的脑袋,重重踩了几脚。 屠苏醉可怜巴巴望着云舒,心虚不已:“师姐救我!” 云舒见来者是衡珩,放松了神经,让衡珩放开屠苏醉。 屠苏醉逃脱了禁制,小跑到云舒身后,笑嘻嘻道:“还是师姐疼我。” 云舒眼皮跳了跳,生怕这两个又打起来,主动问了衡珩四周情况。 “可能是还没到中心,这附近的妖兽很少,大多修士都在往中心区域集中。”衡珩将刚才看见的说出,但目光落在树林里,“不过这里的药材倒是挺多的。” 拿出去还能炼制一些不错的东西。 衡珩摩擦起手,又想起自己是丹修的那段时光。 屠苏醉道:“不过都是些常见的药材,稀有的在中心区域。” 云舒扭头问他:“看来你作为药修并非一无是处嘛。” 衡珩在旁捧腹大笑。 “……我只是混,不代表我是文盲啊。”屠苏醉为自己解释,“好歹也是药修世家,从小肯定会耳目熏染几分。” 像这些常见的药材一眼即可分辨。 “虽只是常见之物,但提炼好其中的精华,尚能出其不意。”衡珩开始拔草屯药。 云舒蹲在他的身边,问:“如何能出其不意?” 一抹青色划过眼前,模糊后变得清晰,青草的背后是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炯炯有神,似透过青草又非透过地对上云舒的墨眸。 两秒,那双水一样润亮的眼睛下垂主动转移目光。 “比如香行子的汁液可以跟芙蓉石一起放入,冬乌青可以和三尺温磨成粉末加入前者。” 屠苏醉站在身边听他先说完,再问他:“可是香行子和芙蓉石是相克之物,放入一起可是会易燃爆炸。冬乌青和三尺温更是半杆子打不着关系,你怎么用这些炼丹?” “谁说我炼的一定是丹药?” 衡珩眼睛透着一种精光,那种光中,离他最近的云舒看见了里面的一丝狠劲和野心。 “我炼的,是弹药。” 是杀人,不是救人的武器。 承辱七年载,不死栖霞谷。 有朝一日龙抬头,定要长江水倒流! 为曾伤害过他的那些敌人,筹备复仇之路。 云舒正欲开口,可一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能够面对衡珩这份决心的话。 “弹药?是什么?”屠苏醉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发现衡珩跟云舒都不动,他才疑问出声。 衡珩:“火药。” 屠苏醉似懂非懂。 忽然衡珩丢掉手中的药材,拽住云舒的手臂往深林中大步走。 云舒挣脱他:“做什么?” “当我第一次说出弹药时,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惊讶。”他道,“你听懂我在说什么,对吗。” 我咧个骚刚啊,就对视一秒的时间。 云舒开始编制谎话:“我不懂,我只是太累没反应过来。” 衡珩深深盯着云舒,像是在看破云舒的伪装。 一双手出现在云舒背后,抓住她的双肩向后旋转,蓝郎替红娇,一张含笑清风的脸从颓倦厌世的容貌后面豁然出现,挡住了衡珩的凝视。 “你这话说得,若是我不出声难不成你也怀疑我能听懂你的话吗?” 云舒和屠苏醉换位,一前一后的,把云舒护在身后。 一条触手突然从底下勾住屠苏醉的脚踝。 屠苏醉这才想起衡珩有触手:“哎呀,忘记 ——”话还没说完,就被触手抛向远方! 天边划过一道流星,众人翘首以盼,看清是修士而非宝藏后又默默低头赶路。 这下没有再来打扰云舒跟衡珩。 衡珩窥了一眼天,主动封下屏障结界,又让丹老再封了一重。 这种私人结界即使是水镜也不能窥视到里面的内容。 “以前我不懂,许多细节我都没能发现,直至今日我再次回想却是漏洞百出。” 衡珩让丹老先出去结界,只留下他跟云舒两人。 “云卷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晚,她说的那些话,我当时以为是我的心魔而产生的影响。后来你跟我分析,云卷才是你真正的心魔,那么她又是如何得知那些不存在修仙界的语录?” 云舒十分平静:“什么不存在修仙界的话语?这又是什么意思?” 衡珩道:“不止那次,还有很多次,你总是像现在这样故意避开我谈及的事情。” “栖霞谷是第一次,那句哥们你以为我忘记了?你是想与我相认,又怕与我相认,对吗?” 异世相逢,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 老乡亲情感,藏于血脉里。 第112章 掉马甲,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或许你认错人了呢?”云舒转身准备走出结界,“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话,没准丹老比我更能听懂。” “你身上的古人味很重,应该比我来得早。在你到来而我未到的岁月里,你就不好奇和这里截然不同的现代发生了什么创新改革?你的家你的父母又是何人,我兴许会认识呢?” “抱歉。”云舒停下,回头给了他一个怜惜的眼神,“衡珩,你可能修炼走火入魔,得了癔症——” “那如果我说: how are you。i love you cloud(云)。” 云舒眼皮颤了下,装傻:“我听不懂。” “i love you cloud。” 云舒冷着脸:“我听不懂。” 衡珩:“ i love you。you can''t?” 云舒站在原地许久,深深注视着眼前这个不断试图挤入她世界的异世界人。 ——no i can''t。 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衡珩挠着侧脸,沉思:“不是外国人啊。” 她先前说听不懂,还以为是外国的居民,所以用为数不多的英文试图勾起她的回忆。 但瞧她这反应,明明是听得懂却又不相认,这充满矛盾和拧巴的劲儿分明是东南亚社会体系才会有的。 “你不回答也行,我去找云卷。” 云舒出来后衡珩也跟着离开,听见他在后面悠悠说出两句。 “她会给我想要的答案。”毕竟她是你的心魔。 云舒叹了气,布下几重屏障结界,坐在草地抱膝,似妥协似无语:“你好烦。” 一句你好烦,把衡珩心中的铜锣敲得响当当,跟打了胜仗似的。 衡珩压着嘴角哼哼几声。 云舒心知瞒不住了,侧过身子,念出那句经典永传的暗号: “奇变偶不变。” 衡珩逐渐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眼珠子转了转: “符号……无底限。” 云舒立马变脸:“有内鬼,终止交易!” “哈哈哈哈——” 这是云舒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衡珩笑得那么开心。 那张充满了阳光一样的笑颜宛如朝阳绚烂多彩,碾碎了星辰,全部灌入弯弯润眸,回到了十八九岁该有的少年感,洁白无瑕,纯真炽烈,一晃间又踏入那个仲夏的校园生活。 衡珩止不住地笑,一把搂住云舒的脖子,用前世对待哥们朋友的方式紧紧勒住对方,却没发现到两人靠得过分亲近。 “好你个云舒,瞒得可真深!” 衡珩故作咬牙切齿,但脸上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的表演。 曾经竖起的尖刺,全部化为了小太阳的射线,在他的四周开出向日葵的花型。 “……”云舒被他抱在怀中勒着脖子,快窒息,抬眸望了还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之中的少年。问他:“就这么高兴?” 不就是穿越到同一个世界吗? 衡珩简直无法形容他现在多么开心! 人生地不熟的,跌跌撞撞走了这么多年,人人都想害他,人人都想不关心他是谁,他只能尽可能地掩饰自己的格格不入,胡乱寻找他的出路。 就在这时,云舒出现了,顶着老乡的头衔,至少能让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异世相逢,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 老乡亲切情感,藏在血脉中。 漂泊在外多年,终于找到半个亲人。 所以衡珩笑得格外畅快,像寻到好朋友的小狗,不停挨着云舒紧贴。 是老乡,是朋友,是能接梗的道友,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同类。 惜惜相连。 小火龙灭了火,变成鼻嘎点大的金毛狗。 这才是衡珩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真的是,你一句老乡,我不就不装了嘛。” 彼此的马甲捅破之后,互相交流,衡珩面对云舒时比以往更加轻松。 “你来得比我还早?胎穿啊?怪不得我遇见你时感觉你纯正得过头……” “带着前世的记忆和价值观来到这里生活十八年,你会不会抑郁啊会被同化吗……” “对了,你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半夜想吃夜宵跟小偷撞见,没跑赢,被扯头发拖回客厅最后只能跟他搏斗……还磕到了桌角。” “很痛。”云舒挑起一缕长发抚摸,甚至不愿想起,“头皮像是被生撕下来,火辣辣的疼。” 那个小偷手上缠着的全是扯下来的长发丝。 怕她报警,还拿到刀恐吓她。 他的脸,直至今日,仍记忆犹新。 若能回去…… 云舒的眼眸闪过一丝寒意。 她在云家藏经阁寻得一书,里面讲过飞升成神便能拥有天道之力,可以使用六转轮回的力量。 世界之外还有更多的未知的世界,这个云舒是肯定的,她笃信总有一个会是她所在的那个时空世界。 而天道凭空塞给她一段模糊的穿书记忆,或许这也是一条线索,只是太过于模糊,以至于这些年只能不断猜测主角是谁,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其中,衡珩的变革最大。 云舒眼角觑了衡珩一眼,上有神秘丹尊倾心相授,下有各种机遇不断,顶着一个“一朝废三年步元婴”的名声,真的很难不将他当做故事中的主人公。 何况……他还顶着穿越的buff。 衡珩发现云舒盯着他,眨了眨眼,少女便问:“你又如何来的?” “病死的。”衡珩简单描述了自己的死法,“活不久,大半辈子都躺在医院病床上,要死也是正常。” 除了对父母的愧疚之外,他在现代没有任何遗憾。 不像云舒念念不忘的事繁多。 “挺好的,算是解脱了。”云舒回他。 衡珩听出她语气里的不一样的情绪,眼眸里的闪了又闪,忽然提出如果云舒能回去的话,替他去看望一下他的父母,并说出了家庭地址和电话。 云舒笑他:“说不定你比我更有回去的资格。” “不会。”衡珩完全不知道他此时说出的话多么压抑沉重,“我亲眼见过我的坟了。” 云舒一怔愣。 衡珩倒是十分洒脱。 如前言,他愧对父母,却无愧天地,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这里是他的新生,他的第二世。 他不会再回去了。 一想到这,衡珩觉得他又何尝不是跟云舒一样充满矛盾、执拗和拧巴的人。 云舒垂眼身下的草,绿茵如毛,柑橘香若有若无贴来。她说:“若我所成……” “我会尽一切助你。放心。”他道。 风停了。 太阳也躲入云层中。 云舒不言,重重点头。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衡珩换了个话题:“走吧,去中心地域瞧瞧。” . 第113章 不落城 这座秘境大到跟蓬莱仙岛有的相比,奇山异水,妖兽魔藤到处可见,到来的修士成群结队边斩杀障碍边顺着灵气最浓郁的方向赶往中心。 云舒偶尔会停下来,看衡珩收割各种药材。 因为有水镜监视,丹老不喜欢露面,非必要时才会隐匿气息出现。 云舒在天逍仙宗时也学过一些药修的知识,但不算太多。 如果成为丹修的第一步便是先成为药修,那么成为药修的第一步就是学会辨别各种药材。 丹修啊…… 云舒神识有些飘出,她尚未接触过这个修业,何尝不能试着一番? 靠近中心时,云舒明显可见其他宗门的修士。 一抹紫藤色携着身后的几名蓝裙女修穿插人群里,见到云舒,为首的紫衣姑娘向云舒招手。 “云舒!”来者正是凌玄韫。 她带着身后的妙奥仙宫的女修们来到云舒前,主动提出:“要不要合作?” 中心区域灵气如此浓郁,势必有什么好东西。 人多了,都在互相争抢,还不如结盟把其他人击退外围,再平分里面的好东西。 凌玄韫的实力不低,又是剑修,可以越级取胜。 云舒点头,两组人融为一支队伍。 秘境的中心是一座古老、荒废数年的小城,在黄沙中沉寂已久,城头挂着的牌匾被风啃噬得模糊,看不清写的是何名。 外面还有道护城结界禁止御剑飞行。 云舒偷偷观察着聚集在城门等待打开的众多修士,水镜上排名靠前的修士基本都来了。 衡芥带着云卷、长旗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组成一队。 恒古仙殿的岁寒尘跟蓬莱的莫折嫣以及明真仙府的怀融一起。 成吉珂嘉跟几名体修谈笑风生。 白君、钟砚溢、闻人鸣和天逍仙宗的弟子跟在魏子瓷带领的云家队伍身后。 …… 双子也赶回队伍里,见少了一个:“屠苏醉呢?” 衡珩道:“我抛的方向也是中心,估计就在这附近了。” 怕云舒担心,他又补了一句:“放心,他死不了的,苟活的技术比你们还强。” 如此,凌玄韫看着被修士用灵力渐渐打开的城门:“那我们先进去吧。” 云舒闭眼,放出神识寻找落单的屠苏醉气息。 神识一放,不少元婴级别的修士都察觉到有道视线从他们头顶扫过。 云舒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屠苏醉。 将神识再放大一倍,连小城内扫过,一点蓝色在角落坐着,云舒再凑近些倏忽间有道不输于云舒的神识精准对上云舒的视线,那双眼睛的主人瞪了一下,云舒的神识便被一阵风沙卷回实体。 云舒开眼,道:“城中有高手,实力不输于我。” 队内人一听,抬起的脚默默停下,先观望其他修士纷纷进入城门。 “还有一个消息,屠苏醉已经在里面了。” 这下左右为难,那就只好随着其他人一起进城。 前脚踏入城门,一阵风沙席卷而来,众人纷纷以袖遮面,放下时城中荒凉孤寂之景竟如大梦一场,变成了琼楼玉宇,烟火人间。 有人发现城墙头挂着的牌匾焕然一新,金粉刻入三个龙飞凤舞大字: 不落城。 不落城不同于江南水乡,更多的是偏西疆和荒凉之地的结合。 城里一切以暖色调系列的风格为基础,戈壁沙漠在城外随处可见。 这里的百姓服饰也别有一番风情,上衣是短袖或者无袖的丝绸薄料,下身则是一条酷似灯笼状的宽松收踝款式裤子。 在这里露脖、露腰都是正常现象。 来来往往骑着橐驼的各异服饰外乡人也很多。 有商贾、士农、文人武将,还有步行的衣锦华丽的修士们。 里面的人看见进来的一众修士,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反而吆喝着推荐自己小摊的商品。 云舒主动走到一处小摊前,打着买卖的名义套取一些信息:“好热闹啊。” 小贩一见云舒衣着华贵美丽,断定是不缺钱的主儿,故没作任何防备脱口而出:“那可不,这几日可是城主宴啊!往年都是其他城主府举办,这次轮到我们不落城哩!” 城主宴? 所有人不知这个宴会,只有凌玄韫变脸,大步站了出来,说道:“敢问今夕是何年?” “啊?”小贩看着他们露出狐疑的神色。 凌玄韫笑道:“我等在宗门闭关太久,若不是得到城主宴的邀请,恐怕要不知数年才能出关。” 小贩大悟:“敏珩十一年,明日便是闰年闰月闰日。” “敏珩又是哪一年?”人群中有人悄咪咪地问同伴。 凌玄韫反复呢喃敏珩二字,跟身后的妙奥仙宫女修们互换眼色,确定不假,才用传音告诉众人: [各位,我们回到了一千九百年前。] 什么! [你又是如何确定这个时间?]有人问。 敏珩这个纪年,他们可没有听说过,妙奥仙宫却能得知? [诸位没听说过很正常。一千九百年前修仙界尚未统一,各地势力文化不对等。经过几百年变革,曾经的历法和文化都有变新,只有我们妙奥仙宫尚有保留未改革前的史记手抄。] 凌玄韫解释完,回头对手云舒: [敏珩,便是如今天逍仙宗宗主衡文清君的旧称。内域没有统一前,北上被妖族占领,中央仙家百鸣,南下叫做江南洲。我们现在就在江南洲的其中一座城池。] 云舒听到自家宗主的名讳,想起在天逍仙宗所学的史记。 其中有一段话大致讲述衡文清君苏长隐在未改革前曾是人间第一大国的天地太上皇,后入修仙,成为天逍仙宗客卿长老,负责南下势力管理。 当时的天逍仙宗还不叫这个名字,叫做天恒宗。 书中没有讲解是南下何方势力,也未曾提起苏长隐的旧称,故云舒一开始还不理解。 看来,是到了宗主年轻时管理的地方势力。 凌玄韫又道:[而城主宴是那个年代特有的宴会。闰年举办一次,江南洲所有城主都必须参加,宴会上汇报自己管辖的城池情况。] 哦,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开会总结自己的工作报告。 [那不落城的城主是谁?]又有人问。 凌玄韫摇头,这个没有写入史记中。 不过既然是这座城的城主,定然跟这座城的秘密有着不小的关系。 “总之,千年前来赴宴的城主几乎是在座各位认识的长老或者宗主,这个是毋庸置疑。” 只是时间割裂长久,只有老一辈的人知道那个时代。 这么一说,众人心中不禁瘙痒,能够亲眼见证长辈走过的路,是何等新奇和兴奋。 进城后大家开始提上自己的进程,各自组队分开。 云舒打算先去找屠苏醉,取出通讯传符试着能否联系上他。 通讯很快就接通了,对面的屠苏醉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众人就听见他高喊了一声小偷,之后是各种嘈杂人声。 霍承基侧耳,感受到人流里的声音:“我好像听见他了。” 那说明他人离这里不远! 云舒没有挂断通讯传符,一边问屠苏醉一边顺着人群里的声音找人。 符中屠苏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后半段又涌入其他人吵架的声音。 第114章 爱上直女是每个拉子的宿命 “好啊你这小偷,偷一个还嫌不多,一路偷!” “哎呦!我不过是拿了你一点东西,怎么就叫人动手动脚!” 云舒等人顺着声音终于找到被围观的几名主角。 其中屠苏醉也在里边。 那名小偷被一名少年揪着领子,身边是一位江南面孔的宝蓝色异域装少女在骂着小偷。 那少女见小偷还敢反驳,直接一拳将人打飞两米外,正好落在云舒跟前。 “偷东西还有理了是吧?这个不落城也太没有规矩了,居然什么人都有。” 少女踩在小偷的屁股上,恶气满满,“今儿我就要把你交给管刑的人,让他们评评理!” 屠苏醉在后面助威:“对!我支持!” 云舒刚想过去拉人到自己的队伍中,身边出现一道低哑平静的少年音。 “这位姑娘,最近不落城设宴,不少非本城的人混入其中。姑娘莫要因为一个外人就污蔑不落城的名声。” 云舒等人望去。 少年高挑瘦弱,一张貌若潘安的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与年纪不符的小鹿般的眼睛带着饱经风霜后的平静幽深,浓密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金丝无袖与同色系的绸缎织成的灯笼裤在光下流光溢彩,整个人看着与旁人高贵出彩不少。 他双手环胸懒散地站在人群前,像只正在晒太阳的波斯猫,百般聊赖地看着闹事的姑娘。 少女见冲他斥道:“我并非污蔑不落城,不过是一时气上头才说出来。” 少年接着道:“既然你并非有意,那就麻烦姑娘将此人交由我带走。” 少女皱眉:“你是何人?” “不落城新城主,陆惊玥。”少年歪头,问,“你觉得这个身份可以带走吗?” 听到是不落城的新城主,围观的人像是炸开锅一样窃窃私语。 “惊玥!”只见屠苏醉朝他喊一声,夺走小偷手中的荷包系回腰间,“没想到你追上来了。” 陆惊玥颔首,把偷盗者交给跟来的官差。 他似乎注意到云舒的举动,便转向屠苏醉:“你的朋友?” “正是。” 陆惊玥还未说话,云舒身边的凌玄韫一把飞出去抓住那个准备离开的宝蓝色西域装的少女: “琉璃师伯!” “哈?” 少女抽回她的手,直言:“你认错人了。” “敢问姑娘可叫隋璃见?”凌玄韫双眼发着光芒。 “你认识我?”隋璃见嘀咕,“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隋璃见,如今妙奥仙宫的副宫主,性格豪爽暴脾气,但是重情义。 “我是妙……不对,望舒仙宫的弟子!”凌玄韫解释。 一千九百年前的妙奥仙宫叫做望舒仙宫。 结果隋璃见直接皱眉:“望舒仙宫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什么望舒仙宫。” 欸? 凌玄韫摸着下巴,难道师伯跟宫主还没认识? 云舒拉着凌玄韫回来,欠欠微笑:“抱歉,可能是我的朋友认错了。” 这才刚说完,云舒感觉头顶有道视线落在了她和凌玄韫。 一抬头,二楼包厢的纱帘露出一角如玉光滑的侧脸,其美人兮,肤如凝玉,明眸皓齿,柳眉如画,是标准的江南美人。 “姬、娴。”云舒听见旁边的陆惊玥咬牙切齿的声音,一阵风带过后,少年冲上了客栈。 隋璃见看他冲上去,脸色一变跟着进入客栈。 霍行冠盯着这一幕,似乎想起某些记忆,偏头道: “陆惊玥……不就是我们天逍仙宗失踪数百年的上上代寅三峰执法长老吗?” 好家伙! 都是熟人! “跟上去瞧瞧。”云舒决定。 一行人跟着上楼,厢房中传出争执声,后一秒陆惊玥甩门出现,见云舒等人在偷听,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 “咳咳。”云舒干咳,打破这份尴尬的气氛,“我们也是刚上楼,没听见什么。” 厢房内隐约传出女人的笑声,陆惊玥脸色更红了。 是被气红的。 他和云舒等人擦肩离开这里。 房门未关,里面的姬娴招呼守在外面的人进来喝茶。 凌玄韫与云舒对视,带头走进厢房里。 “你刚才说你是望舒仙宫的人?” 在姬娴的侍从倒茶间,姬娴主动问了凌玄韫。 凌玄韫点头。 但是她对这位叫姬娴的女子没有任何印象。 “那你呢?十八岁的化神期妹妹。” 云舒一愣,没想到姬娴看着年轻,却轻易看破了自己的修为。 “我……是天恒宗的。”云舒道。 姬娴听见是天恒宗,微微夹眉了下,又松平:“天恒宗何时出现了这么逆天的弟子?” “一千数百年后吧。”屠苏醉小声嘀咕。 这句话被姬娴听见,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罢了,我就当你不愿意透露。” 她转头又问起凌玄韫在望舒仙宫里的信息和师从何处。 凌玄韫面对这位非本宗的人,又打瞧了姬娴身后的隋璃见,一时不知还说不说。 姬娴笑道:“你刚才还叫她师伯,所以她以后进望舒仙宫入职了,可对?” 凌玄韫不动。 一看就是猜中了。 “琉璃。倒是好名号。”姬娴与隋璃见十指相扣,美眸深情对视,“很衬你。” 隋璃见挠头,疑惑:“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仙宫。” “以后会认识的。”姬娴轻轻拍着她的手。 窗外的阳光照入架上的陶瓷玉花瓶,折射阵阵七彩光芒。 空气中飘出卖花郎背着的百合花香味,合着这两人,浑身散发着隐藏不住的禁忌绯绯气息…… 凌玄韫等仙宫的女修立马半跪叩礼,声音铿锵有力:“宫主!” 没错! 就是这股弯女爱上直女却求而不得的磨镜之感! 爱上直女是每一个拉子的宿命。 望舒仙宫自从改名后,女同的数量翻了好几倍,因为本身宫主就是个弯的! 相传,只要琉璃师伯在的地方,宫主必然也在附近! 凌玄韫正声:“望舒仙宫第九十七代首席弟子,凌玄韫见过宫主!” 云舒觉得不对头,妙奥仙宫如今的宫主名叫安也知,而非姬娴,除非……改头换面了。 姬娴笑呵呵:“认出我来了。不过望舒仙宫当今首席才九十代,你又如何成就九十七代?” “未来。”凌玄韫说,“只怕宫主不信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姬娴手指头绕过一圈眼前的修士,“你们都是未来的?” 云舒唯恐对方把他们当傻子,笑了笑:“宫主若信,便是真;若不信,玩笑罢了。” 姬娴也笑:“我为何不信,我宫自有六转轮回之秘法,大道三千,生死夺舍之事,于我而言不过常见。” 这话说得云舒衡珩心中一动。 “不过,此话不宜在这说。”姬娴松开隋璃见的手,“你们来这作甚?” 凌玄韫又叩拜:“宗门任务。还请宫主带我们一起赴宴。” 姬娴倒是个好说话的,她瞧了这一帮男女高矮胖瘦的修士,微微摇头: “人太多了。城主宴不可多带侍从,我只能再带几个。” 屠苏醉主动站出来:“我跟城主有些相识,衡珩,你跟我去找城主。两位师兄可要一起?” 衡珩、双子答应。 剩下的,就是云舒跟妙奥仙宫的女修们。 只是姬娴这边的侍从光数量已经有五个,不可再多。 第115章 上一辈的爱恨情仇 姬娴还在想着,腰间的传音符亮起,她听完里面的内容碾碎为飞粉,回头吩咐侍从: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我带他们出去一趟。” 云舒几人被带去城楼背后的戈壁悬崖,布下屏障结界。 “看好了,化神期小妹妹。” 姬娴开始双手结印,口中念着密咒,一抹分神从姬娴身上飘出,化为另一个姬娴。 “化神期之后就能分化出两个自己,一个是灵体,一个是肉体,皆有自主意识。” 姬娴当场给云舒上了一堂课,腰身一变,化为了一名绝美倾城的女子。 一身月白色渐染宝蓝色宫服,正背双面绣满凤凰戏西府海棠图,乌发全挽,翠玉凝珠点缀发髻,丽姝明艳的容貌令人一眼难忘,国色天香。 凌玄韫悄咪咪凑过来:“这才是我们宫主的样貌,平日她总喜欢戴面帘,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哦,她这个时候应该才十六岁。” 十六岁就能施展化神期的功法?! 那她到底是何等修为?! 连云舒都忍不住惊讶。 姬娴,不,安也知将胸口佩戴的璎珞取下,戴在云舒胸前: “这是隐息法宝,可以遮住自己的修为。” 璎珞离开安也知的手,云舒一眼就看出对方与自己的修为同等。 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八岁,到底还是安也知更强些。 “仙宫那边出了点事,我需要回去,不过城主宴我会以望舒圣女的身份赴宴,你们则扮演我宫中弟子一同前去。” 安也知安排好身份,带着她们回了望舒仙宫,后让她们在寝殿稍等。 凌玄韫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套宫服给云舒换上,免得她一身赤红太过招摇。 待到有人传令前去宫门,云舒随着凌玄韫找到安也知,此时的安也知带上珍珠制成的面帘,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和几名女修。 长途传送阵开启,安也知回头对那名中年男子道:“明辉长老,请。” 明辉?! 那不正是如今明真仙府的宗主?! 云舒忍不住偷窥一眼,确认对方容貌不假。 一起进入了传送阵,等光散时,云舒等人先是停在一座充满江南水乡的小镇。 “这是何故?”云舒扯着凌玄韫压低声音。 [他徒弟失踪了,正在找他的宝贝徒弟呢。] 安也知的传音进入云舒的大脑。 [话说,你既是天恒宗的人,那么若干年后,那个陆惊玥如何了?] 云舒没搞懂陆惊玥和安也知之间有什么关系,史记上也未曾记载。 她用传音回答:[失踪了数百年。] [那我呢?] [宫主自然是接手了望舒仙宫,还改名为妙奥仙宫。] 安也知不再传音。 天黑了,众人在此小镇客栈休息一晚。 是夜。 云舒跟凌玄韫挤在一个房间,两人未睡,盘腿打坐修行。 次日一早,一行人继续踩着传送阵赴宴。 传送到达目的地,明辉施法开出一个口子,带着身后一行女修进入城主结界。 “诸位,打扰了。” 小秘境里,四周变化浮现的墨水如同被人狠狠砸在白纸中晕开,霎时间流动的速度减慢,全部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那道突然破开的口子。 因比试升起的棋盘图擂台半空悬浮着漩涡,走出几名衣冠楚楚的修士。 明辉带头打阵,向着最高位的一名黑袍、面容俊美威严的青年打招呼:“别来无恙,苏师弟。” 云舒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身上,甚至能听见他人细微的呼吸急促声和私语。 “那不是望舒仙宫的宫服吗?” “望舒不是半隐世吗?怎么出现了?” “明辉身后的那名少女穿的好像是……圣女服。” “那她岂不就是……” 最高位的黑袍青年也不由多看安也知几眼。 只听见安也知的声音散漫无比:“明长老,你要找的人,可不就在这儿。” 随后向着某个方向一指,正是陆惊玥的位置。 “徒弟!”明辉大步向着陆惊玥过去。 云舒抬头睨了眼,见陆惊玥脸色苍白,藏在袖子中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尤其是不经意对上安也知时,很快就低下头假装喝茶。 有故事! 明辉找到徒弟,眉眼带喜的,又招呼着安也知介绍给苏长隐认识一番。 云舒等人被带到一处侍从位坐着,放眼望去,侍从位挤入了不少自己熟悉的修士们。 白君远远的就看见了云舒,自打云舒坐下后便一直没有挪开视线。 另一边的魏子瓷见后,选择闭眼打坐。 云卷几人在远点的位置,围在一起不知商谈什么。 凌玄韫偷偷跑去找怀融打探消息。 宴会上的歌舞完毕,接上来是比试戏份,考究各城池里家族们的年轻小辈有无进步。 侍从便是每座城池里的家族抽取出的青年份子。 比试到一半,云舒借着出去取点灵果给安也知为由离席,实际上偷偷在城主府中走动观察。 这座不落城到底是为何存在秘境里? 又有何谜底需要他们破解。 云舒完美避开路上的行人,在走到一处宅子时,听见里面传来一丝呜咽声,放出神识一探究竟。 金刚石铺成的地板上,一对衣着凌乱的男女躺着、挣扎着、强制着,女上男下,少年气红着一张脸,崩溃道: “安也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啊? 云舒默默蹲低了一点。 安也知坐在他的腹部,俯身轻抚着他的脸:“没有灵力,很不方便吧。” 陆惊玥瞪红了一双眼睛,嗤笑:“要不你也试试被挖了根骨的滋味?” 什么? 云舒屏息,更加贴近门面。 “你以为我没试过?”安也知猛地扯起陆惊玥的头发,将他举起,“曾经就是你亲手挖的啊。” “胡说!我何曾惹过你?”陆惊玥试图推开她,却纹丝不动,只能咬牙驳她。 安也知松开他的头发,将目光往下,落在他挣扎中散开的衣襟,一抹暖白随着呼吸规律起伏,令人吸睛。 “我会杀了你。”安也知指尖游离在那片颤抖的暖白色,眼神深沉晦涩,“在我失去对你的恨意之后。” 衣帛撕裂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外加低骂和咽哽声,云舒另一耳听见有脚步往这边赶来,只好匆匆离开。 第116章 不做猎鹰,宁是后羿 云舒回席。凌玄韫凑过来问她:“有什么收获?” 一想到刚才偷听到的信息量爆炸的内容,云舒几次不知该说不说,引得旁边的人不禁都竖起耳朵。 云舒抬头望了一眼最高位上的沉稳肃威的男人,对方似有所觉,狭长标准的凤眸轻微扫过台下的那名女侍,又淡淡地转移另一边的城主们。 云舒抬高视线,凝望天色,想向水镜外的长老们求助。 姬娴跟随璃见看着亲密,关系应该不一般。 但方才明辉带安也知到宗主主动介绍,分明是起了当月老的心。 而自己在房门外偷听,安也知和陆惊玥又有另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宗主跟陆惊玥还是师叔侄的辈分。 上一辈的故事真的能播出来吗? 不会被禁吗? 还有贵圈真乱啊。 云舒把内容简化,传音给自己队内的队友: [我方才出去,听到了安也知和陆惊玥的对话。陆惊玥被挖了根骨,安也知也被挖过,还是陆惊玥挖的,她还说会在恨意消失之后杀了陆惊玥。] 哇,这逆天的消息。 凌玄韫连上对内通话:[这不可能,我们宫主如今渡劫期圆满,已经达到灵气化为紫气护身的地步。如果说现在被挖去根骨,那么她后来又如何能使用灵力和升境?] 霍行冠道:[这就是你们妙奥仙宫该想的问题了。] 霍承基道:[如果说这座城发生的事真的是一千多年前真实存在的,那么这些年来,陆长老的失踪会不会和妙奥宫主摆脱不了关系?] 衡珩提醒众人:[各位,宫主回来了。] 大家默契切断传音。 安也知衣着平整,从容落座。 明辉见自家徒弟未归,又恐出了什么事,传音让苏长隐代替自己照顾圣女,后脚离开小秘境。 明辉一走,苏长隐便换了坐姿,平静深邃的凤眸难得挑起点玩味。 一看就是要搞事情的预兆。 “小辈们比试都差不多了。比上一届差点,回去继续潜心修行,争取四年突破两个小境界,届时我等会负责检查你们这些年的历练。” 侍从席传来哀声一片。 苏长隐拔高了一声嗯,“还叫?那就三个小境界。” 城主们偷笑着,侍从席这下没人再敢出声。 苏长隐满意地点头,忽然转向正在看戏的望舒仙宫等人: “刚才听闻明师兄说望舒圣女修为已达化神期,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好我也是化神期,可否圣女赏个脸,转至擂台?” “啊?” 安也知隔着面帘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小辈怎么就比完了?我这边不是也带来几个吗?” 云舒和凌玄韫暗道不好。 “阿凌,带着你身旁那位小师妹出席。” 修仙界以先入门才规定之间的辈分。 安也知的话音一落,熟悉云舒和凌玄韫的修士全看之,凌玄韫跟云舒不得已站到安也知身后。 安也知挑拨着茶盖:“我这两位师妹德才兼备,天赋惊人。先前我一直未出声,是怕与各小辈切磋不公。现在轮到城主之间的比试的话,她们的实力可不逊于新晋的城主们哦。” 要知道,成为江南洲城主的第一步是要到达元婴修为。 她的话令在场所有城主和几位洲主瞬间集中云舒和凌玄韫。 “哈哈哈哈!”有位中年男人大笑道:“望舒仙宫隐世不出,一出便是带着逆天苗子!” “好!既然如此——” 那人飞身离席,站在如墨泼开的擂台,舞袖立足间浑然天成的意气风发。 “我乃黄天城新上任城主,七十多年来潜心修行,只惜天赋平庸,上月勉强入了元婴中期。怜无人比,今弃身位,烦请两位小道友为我复查修行。” 七十多岁就能步入元婴中期,好一个“天赋平庸”! 寻常人两百年都摸不着元婴的门槛,他不足百岁登元婴,放到前者面前该是何等令人咬牙切齿。 在场城主各个元婴修为以上,一看就能看出凌玄韫的真实实力和骨龄。 还在感叹后生可畏的同时,他们的注意力更加倾向身边那名姿容胜霞的女子。 每每深入窥探,总被一阵云雾盖住,看不清真假。 应是佩戴了什么隐藏修为的法宝。 凌玄韫拱手:“前辈谦虚,能与前辈切磋是阿凌荣幸。敢问前辈大名?” “复姓北冥,单字卿。”北冥卿负手,朝凌玄韫招手,“上来吧。” 北冥卿,是后来恒古仙殿的一名长老。 听见熟悉的名字,侍从席里的一角落,岁寒尘难得正眼追随北冥卿。 他等在入城之前已经私用法宝隐藏修为,充当刚踏入金丹的小家族弟子。 怀融在左,观望之,莫折嫣位右,闭目打坐。 北冥卿只见一个人上台,目随云舒:“你为何不上?” “晚辈不敌阿凌师姐,上台恐生笑话。”云舒回答,“前辈是一人,师姐也是一人,公平公正。” 云舒这么一说让更多城主对她的修为产生了好奇。 既然云舒婉拒了,北冥卿只好跟凌玄韫进行比试。 结果不出预料那般。凌玄韫虽有元婴初期实力,也可越级取胜,但北冥卿胜在修为和实战经验大于凌玄韫,招招致命,不留情义,把凌玄韫压制得退无可退。 凌玄韫被他的滑头剑耍得不留神,后跟踏出了擂台范围。 铜锣一响,胜负已定。 北冥卿收起他的滑头剑,颔首,眼中带有欣赏,肯定了凌玄韫的实力: “曾想秦娘无后人,一剑寒鸣斩风云。” 凌玄韫收剑,再次拱手:“前辈谬赞。” 北冥卿转向云舒:“你呢?何不上台?” 云舒踏出一步,高位上飞下一抹黑影。 “我来。”苏长隐落在擂台中央,挺拔的背影如松,虚空一抓,云舒便被强行带上擂台。 台下众人伸长了脖子瞩目二人。 居然是洲主亲自下场?! 连云舒也没想到苏长隐会亲自下台比试。 苏长隐淡道:“放开打,让我瞧瞧圣女推出来的人何等天赋惊人。” 台下,衡珩这边,屠苏醉问旁人:“洲主这是什么意思?” 有常年赴宴的侍从解释: “苏洲主自小天赋异禀。听闻出生时便是自带筑基圆满,十几岁结丹,二十多岁结婴,步入化神期更少不足百岁,如今已垫在化神中期许久,随时突破后期小境界。” “在他面前,谁都不敢自称天赋第一,唯恐丢人现眼。” 原来如此。 屠苏醉恍然大悟,重重拍了大腿! “那刚才圣女所言岂不是在给云舒、凌玄韫引火烧身?!” 纵使云舒到达化神期,但不过是初期修为,而那苏长隐早在化神中期沉淀已久,堪比化神后期,这如何取胜? 擂台上,苏长隐负手而立,虚空之中凝结出半根香条,点燃。 他打量云凌两人。 “两个一起上,撑过半炷香即可。” 云舒心底微沉,自己看不透苏长隐的修为,想来是位于自己之上。对方如此骄傲,令自己和凌玄韫齐上,想必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如果说自己是望朝阳起飞的猎鹰,独行自强,不枉费天才之名,那么这个阶段的苏长隐就已经是如日中天的金乌,久居天空,习惯了睥睨一切低于他高度的弱小。 不,她不要做猎鹰! 云舒直接从储物荷包取出几叠厚沉的符。 符中藏着先天法宝黄金符。 她是后羿,持弓等待猎物放松警惕的那顷刻间,便是射杀最佳时机。 第117章 与洲主比试 “咚咚咚——” 比试的铜锣敲响! 水墨般的擂台瞬间扩大数十里范围! 云舒指尖夹起一张水符和乘风符,抛向远方。 “敏珩十一年闰月闰日,其位江南不落城,云舒叩请五行神灵——东风、壬水,速来!” 两符仿佛有灵,一前一后飞至中央,“嘭”地声响,暴风与海浪四面八方涌出,如城楼坍塌直至埋没擂台! “哗啦啦——” 风起云涌,擂台微小如海上一叶小舟,狂霸浪潮堪比泰山高大,一层又一层冲击着舟上船夫。 船夫原地立定,面对虎啸般浪潮不过弹指挥手间,数道水山便被一剑斩空,中空直通海的另一端持符女侍。 他的威压随着放出的神识逼来,透过水山隔山打牛,只取云舒面门! 云舒拧眉,半步后退。 一抹寒光携着漫天霜意横斩,十字刀切斩碎水墙之内突袭而来的无形力量! 仅是一秒时间,那高耸的海墙似刀板上的豆腐,碾碎为风之泪。 东风怒,大雨倾盆而至,上空似有雷龙盘游,一声龙吟震万里,风生水起,海面波涛汹涌,暗流滚滚不宁。 暴风雨之下,凌玄韫持着手中的孤鸣剑,孤身挡在云舒身前,澎湃清冷的剑意包裹着孤鸣剑体,泛着一阵一阵白星辰光。 是剑意! 绝对不会看错! 台外观赛的城主们激动,交头接耳。 方才凌玄韫跟北冥卿交战时,可是没有使出剑意,这会儿洲主一招便逼得她暴露实力。 凌玄韫才多大,又是元婴期又能使用剑意,再给她一些时日定能在整个修仙界一鸣惊人! 场内风雨绞动,云舒的衣裙随风飘起,“谢了。” 身前的凌玄韫小弧度点头,“我欲突刺。” 云舒摊开手中符:“我助你。” 二人默契如影,凌玄韫屈膝不会儿闪现消失,只留残影在原地,云舒原地吟咒,手心几叠黄符随风飞上青天,化为庞大鸟群,俯身低冲包住凌玄韫周身。 黄符符文发出刺眼的红光,遇风自燃,朱砂明,符现! 飞鸟络绎不绝滚滚似浴火重生的凤凰展鸣,红光盖住了水墨色的天,又如天外陨石流,末日临世般震耳欲聋,敲击脏腑。 火中留白,炽烈的火焰核心是无穷无尽的寒冷。 凌玄韫带领千凤万鸟冲向苏长隐! 面对势如破竹的攻击,苏长隐半步斜身,周身的海水化作盘龙巨物替他接了这重重一击! 忽感身后危险来袭,苏长隐回身跃出原地。 一把通体瑰丽宝绿色的长剑耍出千刀残影,瞬息间钉入苏长隐原先的空地。 持剑的主人云舒拔出长剑,又取黄符贴在剑体,长剑变化成紧实的鞭子招招紧逼苏长隐! 苏长隐左右避开鞭子的狠劲,道:“剑符双修?倒是罕见。” 云舒哼笑,未语。 手中的鞭子再次挥舞袭去! “只是这剑招还差了点。”苏长隐评价,站在原地不动,又或者是对于云舒的攻击浑然不放在眼中。 鞭子打在半空被隔空反弹回去,抽回的刹那另一抹清新身影衔接进攻的方向! 凌玄韫闪现出面,玩转手中的孤鸣剑突刺黑袍身影! “铮——” 剑尖距离还差一指的地方骤然卡住,苏长隐身穿黑袍乃是顶尖的防御法器,遇到危险会主动凝结一层防御罩。 剑尖对上防御罩冒出点点星火,一阵强风袭来,云舒凭空闪身出现在凌玄韫身后,平淡冷静的面容随着右手贴黄符到剑柄的动作,开口起咒: “千斤震!” 紧随着将灵力打入孤鸣剑端! 剑尖再次深入防御罩几分,竟将苏长隐衣袍生出的结界穿破一道裂痕! “再来!” “咔嚓。” 随着裂痕不断蔓延整个结界,“嘭”地一声爆炸出浓郁的灵力波动,直接掀起阵阵雨雾飞烟。 白雾之中退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苏长隐退后站稳,用手拍了拍身上的袍子,滋生灵力修补被炸开的破洞。 一条蛇鞭从雾中精准打去苏长隐的位置! 紧绷有劲的鞭体暗含灵力,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似活过来一样步步紧逼对手。 凌玄韫持着孤鸣剑闪在近点打断苏长隐的修补。 一远一近,柔韧的鞭子上下翻舞,双女身段翩翩翻腾,如蛟龙游水,惊鸿起舞,越舞越快,蛇鞭和鹤剑也追咬得愈加紧张。 苏长隐被远控近战的打法惹得生烦,徒手抓住鞭子,右腿抬高踩压剑体,欲要破坏—— 天色突变青绿,飞在半空与海龙搏斗的火凤们如花瓣散开,坠落海面。 霎那间海面冒出无数双长短不一的鬼手,宛若十八层地狱,阎罗殿前万鬼诉怨,鬼哭狼嚎。 无脸鬼女们纷纷游到苏长隐的站位,一个一个抓住他的腿、他的衣袍爬上身,真是恐怖骇人。 苏长隐不得已用灵力震开一层层鬼女,却感其中一双手太过真实,不料直接被拖入海水中! 青绿鬼女扑面而来缠身,苏长隐踢开脚踝的那双手,一招打碎鬼女们,绿光大现,他穿过绿光冲出海面,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擂台范围! 半炷香未到,但代表结束的铜锣再次敲响! 擂台中央,云舒、凌玄韫并肩,一个召回黄金符一个收剑,回身面对场外因被耍了一招而不悦的苏长隐。拱手: “承让。” “承让!” 小秘境里万籁俱寂。 安也知第一个站起来鼓掌。 渐渐地,更多人加入鼓掌之中。 苏长隐冷起脸,指向云舒:“你,还没使出全力。” 云舒拱手:“已是全力以赴。” “哼。笑话。”苏长隐闪身回到座位,“你是何修为?” 云舒环顾场内大半熟人,只好如实说出:“幸得三清指引,刚入化神期。” 什么?! 除了知晓云舒修为的人,其他人瞪大了眼睛。 苏长隐身边的几名副洲主惊讶:“你如今几岁?” “年虚岁十九。” 那不就是才十八岁吗?! 大妹子,你自己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前有不足百岁的化神期,中间插入一个十六岁的化神期,后脚又冒出一个十八岁的化神期。 怎么,化神期已经那么好上了吗? 北冥卿感慨:“天下英杰真如过江之鲫,天赋修行,我等自愧不如。” 今日之比以苏长隐惜败收场。 副洲主道:“明日是城主比,侍从可自选去留。” 夜幕来临,云舒回到居所打坐。 腰间的传讯符大亮,接通后,屠苏醉跟衡珩的声音一起挤进来: “陆长老失踪了!” 失踪? 又失踪了? 云舒转身猫步来到安也知房前,见里面的烛火未灭,尝试敲门。 “圣女,睡了吗?” 房门豁然被灵力打开,“进来。” 卸了一身荣装的安也知优雅地躺在骊龙宝相雕刻的四方床,中衣,身姿曼妙,引人浮想联翩。 她挑了一下眼角:“有事?” 第118章 八点钟狗血肥皂剧 房中除了安也知无人。 云舒敛眉:“圣女年岁比我小,却已是化神期,故我想向圣女请教如何能增长修为。” “就为这事?”安也知懒洋洋地翻身,坐起,“我还以为你会问陆惊玥的事。” 云舒心中敲响警铃。 “陆城主……又有什么事?” “你不是偷听了吗?” 云舒心中大骇,安也知倒也不慌不忙,挥手把房门一关,整个房内只剩她们二人。 两人同为化神初期,实力不相上下。 云舒这才没有着急离开。 只听安说着: “先前比试时,我听到你的名字,推算了许久。修仙界姓云的不少,但能承担你那一身赤红将军装和不要钱似的符箓的家族很少。算来算去,也就修仙界里跟人间皇族同盟的嘉陵云氏这么有钱。” “嘉陵云氏,现家主云不缘,膝下儿女双全,其中儿子刚生了一个孙子,名叫云天常。” 云舒脸色不变。 安道:“他是你爷爷还是父亲?” 云舒回答:“这与今晚的事何关?” “不何关。”安也知坐在太妃椅,“只是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房内在安也知说完后归于平静。 许久,云舒才开口: “陆城主失踪了。” “与我何关。”安也知回答得坦坦荡荡,“又不是我抓的。” “先前路过,不小心听入一些你和陆城主的事……” 云舒犹豫,将后半句说出:“你说会杀了他。” 安也知嗤笑,摇了摇头:“所以他的不见,让你认为是我下的手?” “如果我真杀了他,他不可能数百年后还会再次失踪。” 安也知乏了,轰出云舒到院外。 “我怜惜你的天赋,免了这次的大不敬。若是还有下次试探,我让云家绝后。” 云舒稳住脚跟,听见犹如情人在耳畔边呢喃的悄悄话,朝房门拱手,离去。 安也知这边看过了,云舒飞身去到另一住所,正是姬娴的院子。 院中灯笼高高挂起,姬娴正跟随璃见赏月闲聊,见云舒出现在高墙之上,邀请她下来一起赏月喝酒。 隋璃见喝得有些多了,正趴在姬娴的怀中浅睡。 云舒干脆坐在墙上,掰断掉落的枯枝,“陆惊玥失踪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姬娴失态,她拥紧怀中睡着的娇俏少女, “失踪了就去找啊,我这又没有他。” “你觉得谁有最大的嫌疑?” “安也知吧,毕竟你都听到她要杀了陆惊玥。” “你不就是安也知吗。” 云舒的质问让姬娴沉默几秒,倏忽爆发一阵笑声,惊得怀中的隋璃见被吵醒,迷迷糊糊中抬头问怎么了。 姬娴像哄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隋璃见的后背哄睡。 待隋璃见睡着了,姬娴才开口:“我不是安也知。” 你怎么不是? 我亲眼看见你从她的身体分离出去。 云舒不信。 姬娴道:“我先前不是说过望舒仙宫有六转轮回秘法,生死夺舍之事对于我而言很常见。安也知是上一世的我的灵魂。” 断掉的树枝不小心插入肉中,云舒却这点疼痛都管不上了,直直起身: “你的意思是说,上辈子的安也知动用六转轮回秘法重生到现在, 那你……”是重生前的安也知,还是重生后的安也知? “六转轮回秘法其实说白了,不过是夺舍禁术,不能真正实现转世。”姬娴道, “我们的存在从出生起,就被时间铭记,夺舍者更像是天外之物插入我们的时间河流。 纵使他们如何插入,我们本身从出生就产生了痕迹,掩盖不住,除非因果抵消,否则存在就是存在过。 安也知重生回来时,我没有死,我的因果还在,她的因果也未消,所以只能共生一体。” 存在就是存在过,时间会替我们雕刻历史,不可能完美抹平。 姬娴又道:“安也知上辈子的来因是陆惊玥,她带恩怨回来这一世,为的就是斩断她的结果。” 陆惊玥不死,安也知不休。 云舒这下觉得奇怪了。 “按理说你也是安也知,你怎么没有步入她的后路?” 姬娴摆摆手,觉得晦气:“她跟陆惊玥上辈子是发小,后结成道侣,十几年如一日恩爱得很。 可惜兰因絮果,成名后的陆惊玥被权利地位熏染了心,抛弃了她,选了别人,她当场追杀他,却被算计挖了根骨,心如死灰,选择拖着两人自爆。 魂飞魄散之际领悟六转轮回大道,重生回来,多疑死之前拉下水的那对狗男女也会重生,所以欲先杀陆惊玥,后等那女子出生打算。 重生后,她跟我说了未来,我便尽可能地避开,变成如今这样。” “我去这么狗血。”云舒不知何时变出瓜子开啃,提问,“所以陆惊玥的根骨就是你和安也知挖的?” 姬娴刚想开口,惊觉云舒是在套自己话。 她干脆转移话题,感叹:“原来年少情深,真能走到相看两厌。” “我记得这也不是某传的片场啊。”云舒挠脖,“我还走错故事了?” 回归正经,云舒收回瓜子,跳下墙头来到姬娴身边。盯着她怀中的隋璃见: “按照狗血的程度,她该不会就是安也知等着的那个女子吧?” 姬娴失笑:“看不出来,你脑洞还挺大……呃!” 姬娴的话还没说完,她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侧的云舒,再缓慢垂首,盯着胸口插入的一把通体黑色的短刀。 短刀在插入姬娴身体后浮现黑色的花纹,发光发亮,姬娴只感身体里的灵力被一股不可逆转的力量吸走,根骨欲损。 “这把刀……为何……”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姬娴松开隋璃见,听见头顶的女声冷得像寒冬里的雪。 “总结就是安也知要杀了陆惊玥,陆惊玥现在要么在逃跑要么已经被杀。” 姬娴吐出几口血,容貌在安也知和姬娴之间来回转换,颦眉如泣: “可是……是他先负了我。” “我知道。”云舒再深入手中的匕首,“可这里是秘境,城的主人又是陆惊玥,从进城到现在每一条信息都在指引我说,保护陆惊玥。” 姬娴,不,安也知抓紧云舒的手臂,拧眉喘息。 云舒低下头,眼底的青黑愈发加深:“放心,我连陆惊玥一起杀。” 谁都不会独活。 在这几天的观察中,云舒大致发现,这座城所讲的大概就是陆惊玥和安也知的故事。 无论是为了保护陆惊玥也好,还是帮助安也知复仇也罢,把两个都杀了,一切源头就都没有了。 既然猜不透,那就一并斩杀。 杀出一条出路。 安也知不甘心的手终于在一刻钟之后,默然松开垂落。 云舒身上的蓝服原地自燃,熊熊烈火中,烧出鲜红的将军装。 第119章 幻境 寂静的不落城难得下了一场雨。 滴答滴答的,淋淋漓漓,浇湿城中每一处角落。 雨停,由城主府上方升起一团紫金色火焰,烟花升起,欣然炸开一道道美丽的烟花。 紫金色的火焰渐变浓郁的绿,众人闻声出现,向着浮在空中的红装少女大喊: “云舒,你在做什么?!” 云舒扯开胸前的璎珞,放入储物荷包,灌入了灵力传播: “陆惊玥,出来。” 无人应声。 云舒再次道:“三清在上,弟子云舒向天申辩:陆惊玥,你枉费做天恒宗弟子,脚踩青梅登青云,转头抛妻另娶新欢,旧爱追讨公道反被挖骨,欲行毁尸灭迹。如今圣女已死,你还想躲到何时?” 一听圣女已死,全部人面露惊骇。 有人问:“圣女是被谁杀的?” 云舒:“我杀的。” 大家震惊! 那人又问:“你为何无缘无故杀了圣女!” 云舒:“没有理由。” 那人气得伸出的手指头直抖擞。 见陆惊玥不现身,云舒放出神识环扫整座不落城,一双眼睛蓦地在黑暗中出现,将横扫侦察的神识反弹回去! 就是这股气息! 和一开始在城外撞上的那道视线一般无二! 云舒的身体晃了一下,只剩残影空中,骤然间已经闪现到那股气息的地方! 举拳便是携着浓厚的灵力击下! “砰砰砰——” 大片房屋被这一拳的余波震毁,躲藏在其中的陆惊玥露出惊骇神色,鹿眼透着纯净愤怒: “错是上一世的我,如今的我又有何错!” “去阎罗殿面前跟她说吧。” 话音弥留之间,云舒已经出现在他的背后,纤长的黄金指套贯穿他的心脏,挤爆,全程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如果她真的要杀你,早就在遇见你的第一次,将你千刀万剐!” 云舒留给他一句话,另一掌拍中他的天灵盖! 咔嚓一声,尸首俱毁。 不落城突然坍塌,周身景色如水墨被水冲开! 云舒再次清醒,只见前面一座破旧、荒凉的空城,黄沙已将大部分房屋覆盖,城中央的祭祀台崭新如故。 周围人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迷障幻境。 在一片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着整座天空之中,悬挂在最上方的金乌一点一点被阴影吞噬。 四柱搭建的祭台上,有名戴着野兽面具的兽装丰满女人手持文王鼓正有节奏地击鼓拍打,鼓声一深一浅,三连拍一单拍,沉浑之音好似在呼唤底亡灵,合着她凝视日食下那道道听不懂的吟诵高声,一并震撼住现场所有人心门。 是巫萨! 祭台开始掀起狂风,卷着所有靠近祭台的东西送上宛如雷电交加、夜幕降临的天空。 “咚咚咚——咚——” 鼓声不知不觉围绕住周边,当云舒回神时,自己等人居然成为了绑在柱子献祭鬼神的活人祭品! 青烟从地底飘渺而出,随着大风越抽越多,竟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大雾。 大雾弥漫一晃突然多了几个曼妙身影其中,雾遮住了她们的容貌,只留起舞的风姿时而缓慢时而加快,诡谲多变,既震撼又带着毛骨悚然的诡异之美。 “咚咚咚——咚——” 一眨眼酷似女乐的巫女们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柱子四周,雾气已去,露出女子身上奇形怪样的服饰,以各种不同的铃铛制成的衣服浑身上下充斥吵杂,头部也被铃铛覆盖大半,只留一点死白色映青黑血管的下巴。 她们继续舞动,与鼓声、吟诵、铃铛声融合一体。 诡异、荒诞、神秘,危险…… 云舒试图挣扎了几次,发现根本无法挣脱,一抬眼,巫女们已经生长出锐利的长爪快而无情地击碎了身边人的身份牌! 不好! 云舒心念毕方,青红色的火焰从身体源源不断涌出,驱散了那些靠近的巫女。 这才是这座城的真实样貌,刚才所见,不过是幻境! 焰火烧焦了绳子,云舒得以逃脱, “师姐!” 远方传来声音,云舒抽空看是何人。 闻人鸣小跑过来,“师姐也醒了?” 云舒点头。 云舒进入不落城后,从怀疑上一辈的故事能不能播出来时就开始产生了动摇。 里面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和阴暗,水镜外的长老们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云舒多次抬头求助长老,却得不到回应,就在想所见一切是否真实。 最后果真如此。 凌玄韫等人还沉浸在巫萨编织的幻境中,鼓声不息,幻境不灭,女巫再顺手摧毁他们的身份牌赶出秘境。 一大半的人已经被强制送出秘境。 高高悬挂的金乌亮如极昼,巫萨的力量逐渐增加。 闻人鸣从储物荷包取出一支哨子,鸣吹几声,陷入幻境的人渐渐回神,发觉都中了荒城的陷阱! 云舒抬头望了一眼刺眼的太阳,耳边是震响的鼓声,哨子的声音不敌鼓声,被绑在柱子的修士们又很快进入幻境之中。 我能够做到吗? 镜中花水中月的威力可以做到吗? 云舒站在她的面前,用灵力凝化一面巨大的水镜,水镜一出,云舒便将藏在识海的镜中花水中月召唤出来,一瞬间地面飘出彩烟紫雾,压制着对方的青烟。 “轰隆——” 不知何时,高高悬挂着的金乌居然渐渐变化成椭圆形,一点一点地抽丝剥离,分裂成为两个金乌! 这,这是什么! 这就是云舒的最终法宝吗?! 双日同天,互相日食。 艳阳高照的天空蓦地黑暗下去,似有电闪雷鸣藏于其中互相吞噬。 控制着镜中花水中月的云舒身形一变,变成了祭台上的那个女人,手持文王鼓,学着对方有模有样击鼓! 突然起来的逆转让清醒的修士们开始沸腾起来! 云舒再加把劲儿啊! 随着日食的互相啃噬,鼓声似激起他们的热情和兴奋,各个在原地高呼加油,呜呼助威! 嘈杂的人声打乱了规律的鼓声。 高台上的巫萨睁眼,不满。 在众人还在为之欢呼雀跃之时,其中一抹不起眼的影子快速从修士侧边冲入青雾和紫雾的互相压制中! 祭台上的女人仿佛若有所感,转身来了一个急刹格挡! 呆呆阴郁的闻人鸣突袭上了她的右侧方,那只伸出去抢夺文王鼓的手被对方挡了回来! 他抽身而退,依旧佝偻着背,眼神呆滞空洞和迷茫,没个正经样:“好像把鼓拿走就行了。” 吟诵有了几秒的暂停,女人冷哼:“你有本事你就来抢!” 随后又是击鼓一声,日食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云舒身在水镜反射形成的祭台上高喊:“别让她加快了日食!” 日食一旦结束,就会立马被强制成为祭品,召唤出巫女们捏碎弟子的身份牌! 游走的巫女们赶紧上台逼退试图抢走文王鼓的闻人鸣。 闻人鸣虽修巫道和奇门遁甲等天机之术,但身体上的强度不敌对方,很快就被逼到祭台边缘。 这时欢呼的队友们开始预感不妙了,一团青红火焰从天而降,烧毁捆绑的绳子,幸存的修士们立马持着自己的武器冲入大雾中帮助闻人鸣! 云舒再度升起一面水镜,对准了巫萨,镜面秒变水面涟漪,一名相同的巫萨从水镜里爬出,带着她的几名巫女落在柱子上。 “咚——咚——” 她们配合着云舒的鼓声,二重节拍叠加,干扰对面的巫萨。 闻人鸣跳出祭祀台,脚底生出太极八卦图形,推算之间找到了敌人的死门,冲云舒喊: “师姐,她的西南辰时位是破绽!” 云舒的身子一晃不见,下一秒出现在闻人鸣所说的地方,取出几道天雷符引咒: “三清在上,雷公电母助我一臂之力!” 暴戾的天雷从符中滋生,似有电闪雷鸣耳边闪过,全部击入巫萨身体! “轰隆——” 头顶再度降落几道几米宽的天雷! 整座祭祀台承受不住,开始出现坍塌。 云舒反手夺走文王鼓,整座秘境摇晃起来,应该是失去了秘境之宝而提前封闭。 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强行送出,云舒开始储物荷包欲将文王鼓放入,却下一秒脸色发白难看—— 那串安也知给的隐息法宝璎珞居然静静待在荷包中! 刚才的幻境不是假的! 第120章 排名公布 秘境坍塌了。 所有人被强制退出了秘境。 云舒不知道何时离开荒城,视线一明一暗,不像是在蓬莱仙岛。 感觉天海不分,海水灌入全身,感觉天地全部向自己靠拢,挤压得忘记呼吸。 她屏住呼吸,任由身体下沉。 “扑通!” 一双苍白映出青筋脉络、病态的手从上方疯狂捞着云舒漂浮的衣裙。 “哗啦——” 蓬莱海滩边冒出两颗脑袋,春衫粉衣湿身不雅,但此刻紧紧抱着怀中的红装少女。 他把意识尚未彻底清醒的少女平放在如同金子一般的沙滩,苍白的指尖轻轻抚摸过黏在她侧脸的碎发,如此恬静温宁,连阳光都偏爱她三分,他俯身在少女唇上落下一个吻。 海水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云舒眼睫,颤了颤。 魏子瓷将额头埋入云舒柔软白皙的颈部,如同小兽般亲昵地蹭了蹭,偏凉的唇瓣含上细腻,轻啃着,想要留下痕迹又怕她生气。 他伸手缠上她的腰肢,摩挲着铠甲的每一层设计,最终在腰侧的一处机关按下。 云舒的将军装便如缩水一样化为一枚殷红色的珠子,只留彩霞铺开的裙色。 “再见,阿舒。” 没有人永远止步于此。 他有野心,如今的云家已经不能再让他成长为一只翱翔的鹰。 从点点滴滴累积的矛盾中,他与她,都看出了对方所持的信念不同。 她喜欢拥抱太阳,但他觉得阳光如此的刺眼,他爱于夜色的皎月变化,可黑暗会将她的存在黯淡。 或许我们还要为彼此未来囤积更多的筹码。 这四个字仿佛是破解睡美人昏睡的咒语。 当岛上的长老终于找到躺在沙滩边缘的少女时,云舒正凝望着头顶的白云,呆呆地,任身下冲上岸边的海浪一点一点拖回海中。 “云舒!”白君发现云舒不在秘境出口时立马找到长老禀报失踪,四处寻找,一听到云舒落在海边着急赶来,连海水砂砾何时沾染身上的华服都不顾,像找到最爱的那个孩子一样将云舒抱入怀中。 “哪里受伤了?哪里感到不舒服?回答我,云舒!” 云舒淡淡合上眼睛,把脸埋入他胸前,瘫软的双手一点一点攀上华服,抓紧不放。 一阵拉力将两人突然分开, “闪开!平日只会拿脸面当饭的家伙,给你抱,你抱得明白吗?” 凌玄韫不知从何处出现,一把力气分开两人,把云舒从白君怀中带出。 云舒被她背在后面,听见身下的女人充满坚定的声音:“安心睡一觉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你半米。” 云舒大脑清醒了,只是还在假寐。 “幻境里,你看见了什么?” “我?就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修,然后在众人的拥护下飞升成仙……” “你能拿走幻境中的东西吗?” “幻境……还能能拿走东西?” 云舒环着她的脖子,不再说话了。 凌玄韫当她是秘境坍塌时被轰出的力量太强,有些意识和现实分不清清楚。 云舒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秘境,承受秘境排斥之力最多,长老让她休息两日。 秘境实战结束,水镜机制和长老们正在统计积分。 云舒看着头顶正在给她检查身体的一名仙家,想到幻境里的内容:“在秘境中,每个人产生的幻境都能被看见吗?” “不一定,有些意识排斥太严重会干扰水镜的进去。”仙家抚摸着少女的头顶,“比如你的,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那修仙界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修仙界一片祥和。” 仙家低笑,看待云舒的目光带着长辈看小辈的慈祥,温和的仙力一遍一遍注入云舒头顶, “芙蕖之期,不必开太快。修仙界若有事,还有我等支撑,汝等只需安心躲在我们的衣袍下玩耍。” 蓬莱仙人抚发顶,为尔消去半生灾。 待仙家离去,云舒取出荷包中的璎珞,反复摩挲在指尖。 万一,她进入的不是秘境呢? “玄韫。”云舒拿出通讯符联通凌玄韫的玉蝶,“妙奥仙宫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宫门那边无事发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想改日去你宫门拜访。”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随时欢迎!” 有些事需要亲自去妙奥仙宫一趟。 云舒收回璎珞,心想。 积分和排名经过两天算法,终于排列好。 全部参赛弟子赴往中央的空地,仙人们也在万物间坐等结果公布。 八面水镜上的排名不断在刷新,又生十六面,十六化三十二,正背面皆有刷新。 每一个宗门弟子和散修都在翘首以盼自己的名字跃上更高的排名。 名次越前,奖赏越丰厚。 “叮叮——” 最末尾的水镜已停止更新,看见榜上名字有人欢喜有人哀愁。 云舒站在天逍仙宗弟子的前面,扛着宗旗,同时也在关注每一面水镜里的更替。 “你赌头榜是谁?” “云舒吧,秘境最后一战她扛到了最后,还拿到了秘境之宝。” “但是排名是按积分算,云舒先前被扣了一半的积分,我看有点悬。依我看,那半路杀出的衡芥才是头榜。” “衡芥不行,他在秘境里根本没有做什么贡献。” “但他先前无论是单人还是双人、混合赛获得的积分高啊!” “怎么没人说蓬莱的莫仙子?她的排名一直稳居前五位,双人赛更是将恒古仙殿的首席大师兄压制得连掉好几个排名!” “后来他俩还不计前嫌合作了呢……嘿嘿,怪让人联想的。” “宿敌就是宿敌啊,宿敌不可能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就不能坦率地看着宿敌的眼睛再和她说我要杀了你了……如果变成妻子了你们就只能在夜晚一起缩在被子里再钻入欲望和爱的……” “别唱了!别唱了!” 七十三面水镜停止刷新,仅差象征头榜的那一面水镜。 众人这一刻屏住呼吸,紧盯底部的排名一个一个停止滚动,再往上攀登更高的排名。 云舒眼随前二十名还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前十没有。 前五没有。 轮到前三了。 第三名蓬莱仙岛莫折嫣。 那只剩下最具期盼的两位实力选手! 云舒和衡芥! 第一、二名的排名同时截止滚动—— 第二名天逍仙宗云舒。 第一名散修衡芥。 全场唏嘘的声音渐渐消失,四处弥漫着无声的惊讶。 令全场更加沉默的是他们的积分仅差两分之差。 …… 两分之差是什么意思? 是云舒在第二三阶段的单人、双人赛被扣除一半积分,混合赛弃权的情况下,凭借第一阶段的笔试和最后的秘境实战掰回排名。 是衡芥在最后的秘境实战没能做出增加积分的情况中,凭着前三个阶段的积分超越了云舒。 主要是,衡芥还是一名散修。 排名一出,半分钟后,众人爆发了沸腾喧哗。 认识云舒的人这瞬间全部紧张望去第二名的主角。 云舒像是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个情景,面有惊讶,茫然地盯着水镜上的头榜。 蓬莱的长老站在高台上,用灵力止息喧哗。 “那么便请获得头榜的衡芥上台说一下获奖感言。” 一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长老再次发话: “头榜者,衡芥!” “比试尚未正式结束,本场宣布排名也计入比试时间。前十弟子只有半刻钟上台时间,无人认领便算是弃权行为!” 可还是无人出面。 场内再度响起闲言碎语,叽叽喳喳地传入散修大队里的云卷长旗耳中。 她精准找到另一边扛着宗旗的霞裙少女,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了,连云舒都忽视不了。 云舒脸上的茫然神色退去,扭头,从一群眼色各异的视线中端起嘴角漫不经心的笑,隔着一排排整齐的大队,欣然对上云卷阴沉的眼睛。 看见云卷愈发难看的表情,云舒挺直腰板,朝她伸出三根手指头。 半刻钟是七分半时间。 也就是说还剩两分半时间。 每一分钟的倒计时,云舒都会收回一根手指头。 一根。 两根。 仅剩最后的半分钟时间。 你以为还会有反转吗? 你以为他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你以为只有你在比试中会玩心计吗? 随着最后一根手指头的收回,高台上的长老正式宣布衡芥弃权这次的比试大会! 而因他的失信弃权,衡芥全部积分清零。 第二名晋升第一名。 两分之差,云舒让所有人的排名都往前递进一个名次。 那么末尾榜最后一名,不,连最后一名都能踩着衡芥的名字上榜。 因为衡芥已经弃权这次的比试大会,他甚至没有名次,清空记录。 你使用浑身解数、不惜安危、不择手段也要高高捧过众人头顶的人。 ——被我折废了。 ——变成万人登天拱踩的泥泞。 第121章 他永远拒绝不了她的眼睛 一日前 云舒再次传衡珩前往她的院子。 衡珩刚进门便问起云舒的伤势如何。 云舒从被捞上岸后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因为跟凌玄韫说了那段话,被凌玄韫当成是大脑神识受损,报给了长老。 云舒半躺在床上,手里玩着那把黑色繁丽的禁刀。 她结印布下三重的隔音结界,盘腿起身,朝衡珩伸手。 看着眼前的手掌,衡珩不明白她的做法,尝试把手搭上去。 两只手心贴合的几秒间,房中一时无言,云舒抬头: “神纹。” “……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衡珩的脸“腾”地爬上红意,羞耻地抽回手,从自己的储物荷包里抽出那段青黑色不祥的布丢给云舒。 云舒端详着手中黑布,另一手紧抓禁刀,神识一动,再次回到了刀灵所待着的小世界。 大黑蛇对于她的观光已经不起兴趣,没一会儿继续眺望悬崖底下的云海。 “我好像找到点线索了。” 云舒想起幻境中在刺杀姬娴时,她曾惊讶过自己为何有着这把禁刀。 假日那不是幻境,无论是真的回到一千多年前也好,还是由安也知、陆惊玥的神识执念变化而成的境中境也罢,线索都在指明着妙奥仙宫的宫主认识这把禁刀。 “你听过安也知或者姬娴这个名字吗?” “没有。” “那你除了白狐外,还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舒默声,继续再接再厉:“陷入幻境时,我曾用这刀刺杀过一名绿衣女子……” “她不是真的。”大黑蛇难得愿意回答云舒正经的问题,“她只是一抹神识被困在那里。” “但是她认识你。” 云舒站在大黑蛇背后,双手负于腰后,一条黑色绸缎被抓在指尖。 “我说我会带你去找你心之所属的妖,这是我们结契以来迈出的第一步。 不久我就会去妙奥仙宫见识一下宫主,想从她那边再套出点线索,没准就能找到白狐小姐呢?” 提起重要之妖,哪怕是一个代号,都让黑蛇心脏无比激动和在意。 大黑蛇腰身一变,变成几米高大的人身蛇尾,白金竖瞳缩小了一点,冷漠无趣,这种上位者的凝视只有超大型妖魔才能拥有的危险和压迫。 它们降临在云舒头顶,想要辨别云舒的话是真是假。 云舒道:“也请你,对我再多一点信任和帮助。蛇姐。” 蛇姐吐着细长的蛇信子,变化出的爪子带着尖锐的指甲,只轻轻一挑云舒的下颚,便划出一道血痕。 “你想要我怎么做?”蛇姐的声音充满魅惑磁性,仿佛是深林水沼中的幽灵,摄人心魂。 云舒腰后飘出一截黑绸缎。 “我想用神纹重新裹上您。”云舒说,“以及我想将你插在某个人的身体。别让他死了。” 蛇姐扭着粗长的蛇尾,把云舒包圈入怀中。 “就是外面那个小子?” “对。” 云舒想赌一把,既然禁刀能从心魔伤害宿主,那么反过来呢? “肉体和灵魂上的双层封住,保证他陷入假死的状态。” “你要借他对付你的敌人。”蛇姐虽然忘记了记忆,但也不是个傻子。 “不是我的,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云舒笑了笑,“如果我失利的话,我就会陷入无尽的沮丧和懊悔,会一蹶不振,无法帮助你找到更多白狐小姐的线索。” “蛇姐,你与毕方、镜中花水中月都是我永远不会背叛的伙伴。” 我们是心连心,共生一体的存在。 “……”蛇姐瞧着这个把话说得天花乱坠的小丫头,但不得不说,她的话有些动摇了自己的心。 “我且信你一次。” . 神识回归肉体里,云舒左手拿着神纹右手持着禁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将它们结合,然后含情脉脉望去面前的衡珩。 衡珩第六感挺准的,反正一有坏事就心里发毛。 云舒正给他一种心慌慌的感觉。 “干嘛?” 衡珩猛地后退,像一只炸了毛的狗一样警惕。 这是警戒、防守的姿势,说明他现在感觉不安。 云舒:“是兄弟不?” 衡珩接梗:“不是,但一声姐妹大于天!” 似有零气在眼前四散,但云舒还是站起来:“姐妹!” 衡珩:“不处。” 云舒:“……” 好好好,自从掉马甲后,连平常的交流都显得困难。 云舒把想要将禁刀插入他身体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衡珩一听,就觉得不靠谱。 云舒掰回即将离去的身影,继续好言相劝:“不会死的,我就想试一下效果。” 衡珩拖着云舒继续往外走: “你是药修还是我是药修,你个外行还想无证行医,小心我举报你!” “别啊衡大夫。何况你也不是药修啊。” 衡珩瞪圆眼睛,回头斥道:“胡说八道!丹修也算是药修!你懂医师升为主任医师吗?这是小秃头和大秃头的差距!” “大夫!给我个机会!我太想成为一个好人了!” 云舒跟衡珩掰头许久,久到两人明显感觉口干舌燥。 衡珩回眸,扫过被云舒拖着不放的手臂,再顺着她的手背一路到正盯着自己的眼睛。 云舒敛了玩笑,正色:“我的积分在第二三阶段落得太多,衡芥很有可能会超越我拿下头榜。虽然我不清楚他们想做什么,但对我们而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衡珩抿唇。 那把刀一看就不是好兆头的东西。 “相信我,衡珩。”云舒松开他的手臂,没有给他做准备的时间就捧起他的脸颊,怼到自己面前,“有我在,你死不了。” 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赌局。 衡珩凝视着对方那双坚韧温柔的眼睛,此刻她的瞳孔中只有自己的存在。 眼睛是情感最直白的交流。 他永远拒绝不了她的眼睛。 “……好吧。” · 当禁刀一点一点插入衡珩的左胸口,疼痛使他开始浮出青筋和冷汗。 面对一心一意的云舒,衡珩忽然问: “喂,云舒,栖霞谷那次,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云舒余光都不挪动一分,专心手里的活。 “你不希望我来救吗?” “当时的话,确实是不希望,但你又是唯一来的人。” 云舒被他那句不希望而挑了眉头,随之分给他一个眼神: “你呢?你又是为何要走栖霞谷的路?” 衡珩忍痛:“正好走上那条,于是走就走了嘶……” “是吗?” 云舒将他的体面撕碎不留情。 “是觉得赶不上赴约之日才会抄小道吧。你当云家的暗线是摆着吗?美人松之上,你的那些话,它们一五一十汇报回云家。” “嘶……轻点。”衡珩当着受人摆布的木头,皱眉,“不是,你云家到底有多大?怎么哪哪都有暗线藏着。” “栖霞谷地盘就没有。”否则也不会让衡珩落得这样的下场。 云舒道:“如若不是赴约,你本不会受到此等重伤,你可有过反悔?”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后悔药。但当时所想的确实是心之所念。修仙界行走,重的就是一个义字。” “而承诺是一个装载心魔的诅咒。”衡珩主动抓住云舒握住刀柄的手,一边说一边加重力量插入! 长痛不如短痛。 顶着衡珩的抽气声,云舒拍开他的手,回他一句“乱来”。 “它会永生永世日夜不分地让人铭记着,还有这么一件事需要去做。因为诅咒中不单是我,还有你的那部分情感寄托于其中。承诺是两个人要去做的事。” “譬如你三日不见我,主动寻我。你呢,轮到我反问你云舒,你当时等上三日后不见人的心情是什么?生起来寻我的那一刻,所想的又是什么?” 面对衡珩的种种追问,云舒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结印止血,让禁刀固定不动。 发黑的禁刀宛如获得新生,黏附其表的碎星似呼吸起伏。 外物的突兀进入令衡珩身体产生不适感,只觉头昏眼花和无尽的难受,昏昏欲睡。 “说实话,那时候我很担心你。” 衡珩半眯的眼皮蓦然睁开,一动不动盯着身边的人。 云舒说:“我担心你是反悔了,故意耍了我。” 衡珩插嘴:“我在你印象中的形象那么差吗?” “非也,我只是以为你不重视这场三年之约。” 一个提上行程只为赶回赴约,一个不见愿等三日之久。 抛开其中的原因,也是对于彼此的尊重。 现在各自说开后,两人都对三年之约十分看重。 只是过程有些出乎意料。 “晚安,好梦。”云舒在衡珩周边布下一层结界。 界内光线全部被吞噬殆尽,唯有黑暗一片。 “给我点上一盏灯。”衡珩意识散去前忽然开口,“我不喜欢黑暗。”会令他梦回栖霞谷时的折磨。 一盏小巧玲珑的锦鲤灯姗姗飞落衡珩脸颊旁。 衡珩一看见鱼就撇嘴:“我也不喜欢鱼。” 云舒斜睨他:“你没得选。”随后离开结界。 出来后她再使用镜中花水中月变出另一个衡珩代替假死的衡珩去参加明日公布结果的现场。 然后放出神识去寻找衡芥,她看到了,来自那抹蓝色纤瘦的身影朝空中伸手,错愕迷茫,试图挽回逝去的少年残影。 却没能成功。 云卷失神地转向另一边的空中,好似在惊讶另一个她,也就是云舒,居然杀死了衡珩。 第122章 那年十八,全修仙的人追着我回家 “头榜第一名,云舒,上台说一下获奖感言!” 云舒在长老呼喊中,将宗旗交给身边的人,轻轻一跃飞上高台。 这份荣耀,她实至名归。 高台之下,几万修士听着台上那道冷静温和的声音徐徐道之。 云舒简单讲了些励志的语录,便接过长老施法端送过来的一块玉牌。 长老道:“此物便是对你来之不易的奖赏。” 云舒欣然接过,众多仙门百宗联合的奖赏必然不会差到哪里。 “多谢长老。” 云舒回到天逍仙宗队列,亲近她的人各个从后面挤上围观手中的无字玉牌。 “快用神识一探究竟!”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催着云舒打开玉牌里的好东西。 平日行动慢半拍的师弟闻人鸣支撑着宗旗,但众人一拥而上,拥挤间将他撞得左歪右斜,眼看手里的宗旗快要被推倒,他朝人群中心的少女喊了一声师姐。 下一秒云舒收回玉牌,飞身到闻人鸣身边接过宗旗,脸上洋溢着真诚实露的笑容,无比灿烂: “闻人师弟,我们天逍仙宗胜了!” 天逍仙宗所有参赛的弟子在排名里位于中等以上。 其中前十名就被天逍仙宗包揽了四个排名,成为所有宗门中出现名次最多的宗门。 “啊。”闻人鸣扭过头,呆呆的,“我知道,师姐。” 还是这股傻劲儿! 云舒搂着他的肩膀,笑得更加放肆灿烂,如夏日生花,招呼着其他朋友围过来庆祝,一起让留影石记录这此刻的辉煌成就。 旁边的白君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看着云舒勾着闻人鸣的肩膀大笑。 钟砚溢在旁:“不是吧,这个醋你都吃?” 白君转头解释:“我何时说……” 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往里拉近,他一下子跌入某个温软的怀抱中,手的主人好似贴在他的耳边朝其他人喊道:“钟师兄过来些!” “摆姿势摆姿势!”云舒高呼,搭着左右人的肩膀,让大家赶紧摆出姿势,空中的留影石飞到他们面前,保存了这意气风发的惊艳瞬间。 平均不到二十岁的天才们,向着镜头摆出各种姿势,满镜压不住的青春年华。 留影中,白君抬头挺胸,手指覆盖在肩膀上的那只手,钟砚溢在他的另一边,同样把手肘搭在他的肩膀。 闻人鸣被云舒搂在手臂里,被迫跟镜头对上面,似有妥协又藏着内敛纯真,左手学着云舒的手势伸出两根手指,微微倾斜她方。 . 排名公布结束后,高台上乍然撕裂一道虚空,一抹玄青黑袍的身影走出虚空。 “哈哈哈哈——” 众人抬头,细听这道声音的来源。 底下的云舒忽然被一股亲和厚沉的力量带上半空,顺眼望去,见自家爷爷出现在空中。 来参赛的云家子弟由副官带头,对天叩拜,齐声:“家主!” 来者正是云家现任家主,云天常! 云天常身上的战袍都没有脱下,跟身边每位长老仙家拱手庆祝孙女获得头榜第一。 他的声音透过风中,蕴含着磅礴的灵力,一一传进在场每一个修士的耳中: “春红消歇,黄梅迎暑。大会结束正是小满时分,其寓各位小友人生小满胜万全,莫因圆缺强挽留。珍惜此刻当下,怀着志气朝前,便是最好的圆满。” “我乃嘉陵云氏家主,今日亲身赴会接孙,行中得知其孙斩获佳绩及小友们出色表现,为祝贺各位小友赴会蓬莱应试结束,已让老家全嘉陵设宴摆席。各位小友若不嫌弃,今日可随孙女云舒一同回云家赴宴。” “望眼望去,皆是欣欣向荣。以后的修仙界,可都靠各位小友了” 云家主的一番话,引得众多弟子心思浮动。 云舒飞在身边,跟爷爷传音商量了后,出声: “七日七夜不夜宴,来者便是客,包送回,赴宴还得十枚中品灵石作为勉励。” 哇—— 这下是散修那边传来骚动更大。 不愧是修仙人间通吃的超级修真世家,底蕴深厚,一人十枚中品灵石,三万人便是三十万的中品灵石! 还有全嘉陵七日七夜不夜宴和接送! 散修那边有人举手:“我想坐云家的飞船可以吗?” 飞船一般比较昂贵,运行的能源也是灵石。 小家族即使有,也不会经常使用。 云舒笑道:“天字号厢房要不要?” 那人一下子被惊喜砸中,激动得大喊:“要要要!” 飞船里的天字号厢房相当于总统套房。 云舒用自己的灵力凝结成一支羽毛,飞入那人手中。 “上船可凭借这支尾羽打开天字一号厢房。” 云家如此大方出手,散修们全员基本同意赴宴。 而有宗门世家别派的,全部同意。 “午时三刻,飞船将会到达蓬莱海域,请各位收拾好行李安心等待。” 云舒说道:“我将会带头带领大家回到嘉陵。” 小辈请完,云家主又混入长老圈中邀请仙家赴宴。 人生四大喜事,云舒独占三事。 久旱逢甘雨,元婴俱损升化神期。 他乡遇故知,十八年独行认衡珩。 金榜题名时,蓬莱赛事逆风夺冠。 那年十八,全修仙的人追着我回家。 七日七夜不夜宴,天涯海角聚一堂。 满堂风光无限好,东酒初倒西碗催。 . 宴会过后,云舒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魏子瓷的叛变,云舒回到云家之后情绪一直不佳。 恰巧这时霍行冠通过传讯符问她要不要去一趟西北边塞,见证本地异域风景。 “来不来?年年仲夏之夜待在云家瑶池闭门不出,时间久了,也不怕闷坏性子。” 霍行冠轻笑调侃的声音从指尖折叠成的千纸鹤流出。 云舒孤身躺在一叶小舟,漫无目的漂游后山那座称为旷世佳作的鱼山湖面。 由于山高,清晨湖面会生起一阵大雾,水面美如镜,加上倒映天色,一片蔚蓝,族中便有谋士取名瑶池一说。 鱼山中的鱼类已生出灵性,识得云舒是它们的主人。 每当小舟上散发出云舒的气息,它们便会在水下推着那叶小舟像戏耍荷叶一般,轻轻地,拱向远方,甩尾追上后又用鱼嘴拱回中央。 以前是云舒和魏子瓷嬉戏同舟,现如今只剩云舒一人。 沦落到这种反差,云舒先是暗叹一口气,覆身趴在船头,将手中的千纸鹤放入水面。 小小的千纸鹤顺着涟漪游荡更远的地方。 云舒回答:“殿下,七月的三伏天,你喊我去烈日下暴晒,你确定当真的吗?” 千纸鹤的声音有些飘远,像传音机里极具年代经典清晰磁性的质感: “春冬季你忙着待在漠北看雪,不然还能带你去踏春赏花。” “其实夏季的西北边塞也别具一番风情,白日踩沙夜观星,我这还有难得的本地好酒和野炊器具。可惜你不来,享受不了这番热情。” 云舒听着他的描述,嘴角似微微一笑,招手间,鱼群便叼着飘远的千纸鹤回到手心。 “且容我考虑吧。”主要是太热了。 挂了霍行冠的传讯,另一道通讯完美接上连接,“你何时来妖界?” “你现在何处?” “旭国西北边陲呢,你是要准备过来了吗?” “对,不过容我在边陲待上几天。” “啧啧啧,真是大忙人啊,蓬莱一去几月,现在又成为皇兄那边的常客卿。” “我过去看看地域,以及人妖边境相处如何。” 云舒跟徐秉雪闲聊几句,挂断,将传音符送去西北边塞。 妙奥仙宫位于域北,旭国边陲在西北,中间隔着一块妖族的界域。 带着徐秉雪和她的蚍蜉族把这块地方的妖族拿下,便能顺便拜访妙奥仙宫。 第123章 踏上新的征程 传音符是早上送出,旁晚才到霍行冠手中,他正在一处戈壁悬崖上坐着欣赏日落。 橙红色巨大的日轮仿佛伸手可触,伴着云彩,暖黄色带彩调的柔光温柔地将他正面淋湿一身。 身着青蓝色异域装,结实紧绷的肱二头肌环着几枚臂钏,墨发扎着张扬的马尾。 偶然抬头才发现在空中被风吹得歪歪斜斜、柔弱不堪的纸鸟围着他团团转,见状不知为何令他感到好笑,他伸手捏着小小的千纸鹤,笑声惊到几只大鸟振飞追日,留下几点充满韵味的墨点。 群鸟声吵到霍行冠听不清传音符里声音,他等鸟儿们飞得远些,再次放到耳边倾听,却什么也听不到。 嗯? 一次性的? 霍行冠再次将千纸鹤凑近耳畔,千纸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北风一吹,全部被它带走了。 霍行冠耐着性子等风停,再仔细倾听里面的内容。 西北的大风带着干燥的热卷起腰后的马尾,划过轮廓分明的侧脸,亲吻深邃眉眼,离别前眷恋喉腔发出低沉轻哼的笑。 等风停,黄昏已经炸开半边天空,千纸鹤里根本没有什么他期待已久的回应。 他有些失落地放下千纸鹤,小小的纸鸟在他宽厚的大掌里显得格外的小巧,像宝石一样脆弱独特。 霍行冠捏起这只千纸鹤细细打量,坐累了,往后一睡,便是触及到一股柔软、恍若无骨之物。 他顺势抬眼,西北风来,干燥的空气中慢慢地染上另一种不属于西北的沉香,温温苦涩,如深谷避世的树木断裂的瞬间挤出的味道,闻着叫人安神心静。 但这里不是森林,是沙漠,可他看到了他的美丽宝石。 “来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句的常话。 云舒挪了个位置,让霍行冠垫在自己的大腿更平坦些。 “嗯。”她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眼前的美景不逊于云家看见的云海出日。 明明心心念念的人来了,霍行冠反而没有先前赏日落的欲望,小小的千纸鹤举到云舒胸前,博得赏景的美人儿垂眸,从自己麦色的指尖拿走那只如她一般柔弱吸睛的纸鸟。 “这是什么鸟?”霍行冠盯着被白皙纤长的双手玩在指尖的纸鸟,“好怪。” “鹤啊。”云舒太久没折叠过这玩意儿,有些手生,还以为是自己叠得不够形象。 “……”霍行冠伸手夺过那只千纸鹤,摊开重叠,褶皱的黄纸在他指尖生花妙笔,一只比刚才那只更加传神生动的纸鹤诞生于世。 “……”云舒盯着被主人举到自己面前的纸鹤,纸鹤被主人晃了晃,递给自己,更加可爱。 云舒接过那只纸鹤,砸在霍行冠脑门:“你懂什么?我那只才是最好的。” 纸鹤砸下的力量太过微小,跟鸟儿暂时停留一样轻盈,毫无攻击性。 霍行冠懒得回应她的愤怒,闭眼,任由鸟儿啄着自己的脸。 云舒也不是真的在生气,两人之间更像是熟人打闹,层层叠叠的伪装在这此刻卸下,只留最真实的一面。 “这次只待多久?”霍行冠问。 他太了解少女了,枯燥乏味的西北只会让她感到无趣,所以她一般待不到一个月就离开这里,像鸟儿一样飞往更高的山。 “这话说得,好像我很讨厌来你这里似的。” 她是这样说的,可下一句又定好了离开的日子。 “两三天吧,逛一下边陲小城我便走了。” 霍行冠没有睁开眼睛,或许他早就猜到,所以只是懒散地敷衍了一声。 云舒推了他一把,弯下腰,抓着垂下的长生辫尾打在他的脸: “生气了?” “没有。” 霍行冠翻身坐直身体,望了黛色的西方,“天黑了,回去吧。” 他拍掉衣服上的沙尘,朝还在坐着游神的少女伸出手。 云舒自然地牵上他的大掌,一起跳下悬崖,坠入黄沙面。 隐隐还现的影子一个大个子一个小个子,在黄沙拉出长长的阴影,牵着手并行移动。 云舒回到军营搭建的一间空出帐篷,刚坐下床,霍行冠亲自端水进来,替她倒入旁边的浴桶。 “西北不同你那四季如春的云家,待上一天便让你浑身燥痒,是施法清洁术还是沐浴,自己选。” “我选清洁术。”云舒大字躺下。 霍行冠便没了声音,不过一会儿云舒就听见衣装解下的声音,云舒没敢睁开眼: “殿下,虽然我们很熟了,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水声哗啦作响。 霍行冠已经坐到浴桶里,他靠着背后的边缘道:“本来这帐篷就是我待的,只不过让给了你。” 云舒听着水声没有停止过,正想闪身离开帐篷。 “过来,帮我搓背。”霍行冠像是猜到了云舒的内心,直接让她断了逃跑这个念头。 云舒没动。 霍行冠道:“相识数年,你又何必拘谨。我未婚你未嫁,以后少不了拿来联姻,你要面对的不是我就是承基。” 是的,这是事实。 云舒翻身,收紧袖子,接过对方的毛巾绕到浴桶后面。 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躯体沾着水珠,麦色皮肤,宽肩窄腰,每一处的肌肉都在隐隐压制着暴起的冲动,云舒的手掌搭上皮肤的瞬间,本来柔软的肌肉渐渐地变得绷直坚硬,变大,好似一块正在烧灼的巨大钢铁。 霍行冠像一只正在隐忍的豹子,穿衣显瘦,但脱下的时候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 肌肉的显形令停留在他身上的水珠顺着凹进的轮廓线滑落腰间,一路融至轻微摇晃中的水面。 水太过清澈了,反而让云舒移开了窥探的欲望。 温凉的清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霍行冠的身体,他洗着前身,用毛巾挡住身下之物,以往偏凉的水不但没有浇灭心头的火,反而感觉水的温度正在升高。 水的温度从来没有改变,是身后正在替他搓背的少女呼吸沉了又沉,刻意地调整了节奏。 但她不知道,她呼出的热气全部吹到了他的后颈部,比白日干燥的热风还要令他觉得燥热。 帐内一时无人敢言,怕发出的第一道音就让人听出不同。 云舒小心翼翼地远离些,别过头咽了一口唾沫,但吞咽的声音还是传入了霍行冠的双耳。 男人微微侧首,还是留给了少女自尊的体面。 “你……要不要试着洗前面?” 明明是提问,却无端让人听出了里面暗含的鼓励和邀请。 云舒的眼眸一下子攀上某些不可言说的欲色。 …… 云舒是被一大早外面整齐响亮的口号吵醒的。 她向身边摸了摸,已经是一片冰凉。 外面的口号声时而离云舒的帐篷近时而离得远,云舒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恢复大脑的理智。 一点光露了又消失,霍行冠从外面端着水盆进来, “醒了?” 云舒掐诀准备变出法衣裙子,霍行冠却道:“先沐浴了再穿。” “得了吧,昨晚泡得还不够久吗?” 云舒丢下这句隐藏着巨大信息的话。 霍行冠哦了一声,恢复了以往邪魅的样子。 “你今天打算去哪里?”他问。 云舒穿好衣服,用清洁术洗掉身上的糜烂香气。 “上次你说人妖两方发生了冲突,我想去那儿看看。你不用跟着我,好好带兵练操。” 等云舒准备掀开门帘,霍行冠忽然问她:“今晚还回来吗?” 云舒没有给出个准确的答复,又或者说,她对每一个这样问的人给出的答案总是含糊不清。 第124章 东头嬉笑,西头冷 “今日我无事,陪你去。” 云舒在闪现前被霍行冠突然抱回帐篷,整个脸埋入在对方的胸膛内。 霍行冠今日未穿盔甲,如同昨日般穿着一身如同不落城里的异域打扮。 宝蓝色的打扮配合着那头高马尾,将平日有点阴郁邪气的青年提高了精神气。 云舒趁机摸了一把昨晚还没摸够的胸肌,听见头顶的青年哑着声音问: “好摸吗?” “你呢?”云舒又抓了一把,趁机反问他,“昨晚觉得好摸吗?” 问完云舒跳出危险范围,落空了的霍行冠也不急,从储物玉佩中变出一套衣裙抛给她。 “换上。” 云舒单手举起这套白色异域服饰,打量过后把他赶出去再换。 霍行冠原地转身,“或者我帮你换也行。” “……这倒不用了。”云舒使用灵力一换,身上的霞裙便化为白装。 三千长发半结髻,霍行冠见她发饰简单,取下臂钏挤压成头冠的形状,固定在云舒发髻前。 两人各骑着麋驼,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沙丘并行前进。 霍行冠似乎想起曾经的某些事,嘴角的笑意一直未落下。 云舒裹紧头部的白缦巾,只留一双眼睛在外:“你笑什么?” “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霍行冠十八岁那年,把旭国皇室爆出太子是双胞胎的家族正是云家。 但那并不是霍行冠跟云舒的第一次相识。 而是在往前追溯到霍行冠十二岁那年的中秋月夜。 中秋佳节,花好月圆。 在人间,皇室每年都要在宫内办一场盛大的中秋月宴,邀请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共享宴席。 暮色苍茫,晕染了西宫青墙上的天空。 两刻钟前下了一场雨,小雨绵绵,并没有影响宫宴的筹备。 十二岁的霍行冠站在一处破旧的宫墙角,几丈高的青墙流下水珠,一颗两颗砸入底下积水,溅起飞扬的水花。 水面涟漪波动,等时间抚平如镜,倒映一片墙头遮不住的暖光。 东方灯火通明,群星璀璨降落。据说这次赴宴的客人包括了修仙界里的大人物。 而冷宫一片寂冷,霍行冠凝望着东方燃起的红黄灯光,隐隐地,还能听见那边的嬉笑打闹。 一名老嬷嬷快步进入一座布满尘灰、蛛网的宫殿,手捧一件整齐的黑袍子,出现在抬头追随星光的少年身后,递给霍行冠。 “公子,宴会即将开始,我们得走了。” 中秋宴所有皇室子弟都要参加,身为太子,更是不能缺席,但此刻在宴会上风光无限、受着众多臣民叩礼,不是他。 老嬷嬷还在催促:“公子,这是夫人的命令。今夜各界能人异士前来赴宴,神识一放,容易察觉到您的存在。” “呵。”少年自嘲地接过黑袍穿上。 黑袍是件高品级的隐息防御法宝,据说是他那位母后的陪嫁之物。 少年戴上兜帽,整件黑袍掩盖了原先的容貌和身形。 “我很丢人吗?” 少年的一句疑问,让老嬷嬷跪在积水中,赔礼赎罪。 少年也并非真的在为难她,让她起身带路。 东头嬉笑,西头冷。 每一年每一次宫中举办宴席时,霍行冠都必须离开紫禁城。 三岁那年,宫中举行大祭祀典礼,母后将他和弟弟带回皇宫轮流接受神仙恩泽,被国师发现异象,之后每每逢节设宴,他都必须离开这里,搬到京都郊外的马庄。 听嬷嬷讲出生时,母后选择留下弟弟在宫中,而他自从有记忆起,待在马庄的时间比皇宫还要长久。 明明是相同的孩子,听名字寓意却截然不同。 承基承基,子承父业。 行冠行冠,臣叩君主。 一个父赐,一个母名。 既然如此,又何必唤他回宫? 碗不平则碎,碎得个粉身碎骨。 冷宫的风悄悄然卷起黑袍裙角,积水被践踏,恨过留过匆匆去也的蛟龙黑靴。 霍行冠低着脑袋,防止被人看见容颜。 每一次带着这种理由回马庄时,他总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像冷宫里的老鼠不受待见,年纪大些时不爱回宫再当狸猫。 若非母后思念,若非皇宫城头风景好,当真不愿再回来此地。 穿过后御花园暗道小谢桥庭,霍行冠抬高兜帽,让视野有更多的空间,低首,一道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前面老嬷嬷的路: “他是谁?” 霍行冠被迫停下,斜身躲在老嬷嬷后方。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此时赴宴的人不多才对。况且这里是后御花园,非宴席之地,听着对方的声音来判断,怎么会出现一个孩童? 老嬷嬷先是反问了:“您是谁家的小姐?” 霍行冠听不到孩童的声音,但从玉佩碰撞的响声来看,那孩童拿出了家族玉牌。 老嬷嬷见过后震惊得当场跪下行礼:“老奴有眼无珠,不识小姐竟是上界的人。” 上界? 霍行冠听说过宫中人会把修仙界念作上界之地。 想来是受了父皇的邀请,随家人前来,不过走偏了场地。 那孩童又问:“他是谁?” 没了老嬷嬷的遮挡,霍行冠怕那孩童站在自己面前看见自己的脸,于是转过身,等着老嬷嬷解决事情。 老嬷嬷道:“……也是此行赴宴的公子,但近日有仇家刺杀流言,故在外不能露面和提名。” “是吗?”那孩童只好让出路,“宴席之路不在这个方向,莫要走错了。” 老嬷嬷又道:“公子方才淋雨湿身,正带他去更衣。” “好吧。也请嬷嬷为我禁言,我本不想暴露身份。” “老奴势当守口如瓶。” 孩童不再阻拦,霍行冠路过她时刻意压低了帽子。 出了皇宫,霍行冠坐在马车里问老嬷嬷刚才那孩童是何人。 老嬷嬷面露难色,摇摇头,没敢说出:“公子莫要追问,老奴能在宫中职守多年,全靠忠信二字存活。” 霍行冠只好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马车停在马庄时,天色渐晚,老嬷嬷还得回宫帮忙。 马庄是私人庄园,平日只会对一些高官子弟开放留宿。 霍行冠从马棚里拉出一匹黑马,翻身骑上便不顾马庄奴仆们的挽留冲入后山山坡的草原! “驾!” 耳边呼啸着风的怒吼,有些刺耳,霍行冠却是嫌速度太慢,骑得不过瘾,不停甩鞭抽打着马臀,向着刚升起的圆月狂追! 带着冷意的晚风无情刮过脸颊和发丝,挤入肺部,按压胸腔,他的眼里只有半空的那轮圆月,月亮融化流为眼底的不甘心和愤怒。 东头嬉笑,西头冷。 这句话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呈现不同画面。 他像一个正在发泄情绪的少年,任由马儿狂奔数十里外,迎合着风声吞没他的忧愁。 他松开缰绳,正欲张开双臂。 身下的马儿忽然受到惊吓,高高地抬起马蹄! 霍行冠眼尖,发现了距离不到一米的前方有个骑着小白驹的女童! 他赶紧抽起缰绳,指导黑马飞快转移前进的方向! 成功安抚了马儿,霍行冠跳下马鞍,丢掉手中的缰绳,带着怒气,持马鞭逼近那名看着才六七岁的女童。 他一把抓住女童的衣领,将人扯到草地上,马鞭怼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想找死是吗?” 女童摔在草面,撑着手臂,瞪着一双黑葡萄般黝黑明亮的眼睛,没有说话。 霍行冠正气上头中,冷笑一声,手中的马鞭啪地打中旁边的小白驹。 小白驹受惊,撒腿就跑出几里外,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我看你怎么回去!”霍行冠蹲下揪住女童的领子,往自己前边拉近,几乎是将皇宫受到的落差全部发泄到这名偶然遇见、陌生的小孩上,恶意满满,“敢挡我的道,我就让你今晚在这里好好挡着,等你的奴仆各个哭着喊着找你!” 第125章 秘密,会使感情更加长久深厚 女童的衣着不凡,霍行冠把她当是京都里某个家族跑出来游玩的小姐。 女童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只是还是不说话,抬手间另一条流苏马鞭抽中冒犯到她的少年! “啪!” 马鞭抽人的声音与马儿一样,很快就在霍行冠的侧脸留下一条恐怖的红痕。 霍行冠忍痛,生理性闭合的眼睛唰地睁开,阴沉、愤怒,眼神狠毒到能把这个女童给吃掉。 “呃!” 女童被突然掐住脖子,受惊得喊出一声。 霍行冠跪在她的上面,双手紧紧掐着手心那抹细腻不放,他看着脸色开始憋得通红的女童,嘴角咧开了一抹邪恶的笑: “你说我把你埋在这儿,会不会有人发现?” 女孩昂着脑袋,挣扎着,指甲抓破他的皮肤,插入血肉里,有气无力:“是你……抢道。” 话落的几秒钟,扼制自己脖子的那双手的主人毫无预兆地松开。 霍行冠笑眼眯眯地扶着女童离开草地,“原来会说话啊,还以为是哑巴呢。真是抱歉呢,这里这么大,你走那条不好,偏偏跟我的抢上了。” 阴晴不定。 又极具危险。 女童挣脱开他的手,摸了还在火辣辣疼的脖子。 霍行冠仿佛拥有第二人格般,刚才魔鬼一面不见,出现的是笑面、玉树临风的贵公子: “你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晚还不回马庄歇息。” 他的嘴角一直在上扬,但眼里的狠戾未退,只是借着黑夜隐藏了起来。 他在等,等着这个惹火了他的丫头老实报出家门,回宫后少不了整顿一下她的家族。 女童咳了几声,连哭腔的被他整出来了。 他听着那些断断续续的咳嗽混着哽咽,他的杰作,嘴角的笑意更加拉大。 啊,真是随便吓唬一下就发抖的小废物。 跟老鼠一样,声音大点,都要吓得钻入洞里。 女童的嘴动了动,霍行冠没有听清,于是女童主动过去近些,踮起脚尖,昂首—— “啪!” 又是一鞭子抽红了霍行冠的半边脸! 执鞭的女童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根本毫不留情,再度抬手抽去! 霍行冠抓住她的手,两条疤痕,足够让他的怒火再添上一层油,燃烧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 可他渐渐地发现,女童的力量怎么变得比他还大? “你是谁——呃——” 仅仅只是几招功夫时间,霍行冠就被摁倒在地,孩童的鞋底沾了草汁,踩在他的喉结上,加重了力气。 女童站在他的身上,圆月升在她的头顶,将她冷静、睥睨的神情放大在了霍行冠的眼中。 “你说东宫已经有了一位太子,那么清除另一个躲在马庄的太子,也没什么事吧?” 女童的声音稚嫩冷静,端着的语气不似小孩,更像是身居高位的那些阴谋家。 霍行冠一听这个声音,便知道了是谁! “你,你是后花园遇见的那个小孩!” 是上界的人! 难怪力气会比他的强大。 “瞧我知道了皇室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居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太子。”女童道,“据说旭国是把双生子当作不祥之兆。我是杀你呢,还是带到皇帝皇后面前,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 这下轮到霍行冠不敢说话,只是胸腔激烈的起伏出卖了他。 女童冷眼抬鞭,鞭鞭抽打在霍行冠的嘴巴, “说话啊,哑巴了吗。” “我问你话呢,哑巴。” “啪!” 霍行冠狠毒,但女童的毒辣丝毫不输于他。 以毒攻毒,方能制胜。 女童抽裂了他的嘴,也没能逼他开口。 霍行冠死死瞪着一双狼一样的眼睛,仿佛要将女童的样子记入骨髓,永生永世不会忘记这个羞辱他的丫头! 女童松开脚,弯腰揪起霍行冠的额前头发,不顾对方的抽气声,“走吧,灾星殿下。” 看来女童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把他交给皇帝大臣。 霍行冠吐出一口血,阴冷开口:“你他娘的才是灾星!” 女童又扇给了他一巴掌。 “野,够野。不愧是马庄里长大的太子,人性退化只保留了原本的兽性。” 流苏马鞭变成捆绑霍行冠双手的捆仙绳,绳头连接到黑马马尾,女童飞上马背抓起缰绳,“驾!” 黑马闻声奔跑起来,带动了屁股后面的少年! 霍行冠眼瞳猛地一缩,赶紧跟着跑,前半段还能追上马的速度,可后面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摔了一跤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大半程的路全被拖在马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草路。 他受尽百般折磨,屈辱,全部都是这个人带来的。 昏迷前,他放出各种狠话,惹的马背上的女童传出无情嘲笑。 次日一早,霍行冠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马庄二楼的一间厢房内。 他连滚带爬来到铜镜前,发现脸上的鞭痕全无,光滑如初,身上呢? 他脱下衣服检查,也是和刚回马庄时一样整洁。 梦? 难道是梦? 霍行冠瘫坐在床的边缘,庆幸只是一场噩梦。 马庄也无事发生。 “结果轮流当太子时,回宫到国子监读书的早上看见了我,当场被吓出一场风寒。” 麋驼上的少女边笑边说。 霍行冠回忆道:“那是我第一次信了神鬼之说,又听到别人喊你云太傅之女,觉得天都塌了。” 云舒给年少的霍行冠带来太大的冲击,以至于霍行冠在心中还给云舒起了“惹不起的女魔头”称号。 《论第一次暴露本性恐吓路人,对方却是校霸的心理阴影》。 之后霍行冠躲着云舒好长一段时间。 但云舒给人表现一种安静坚韧的才女形象,对谁都彬彬有礼,她还教同门如何摸索到修仙的入门技巧。 深受大家的喜爱。 就连霍承基都在她的传授下,逐渐摸到了修仙的门槛,打通炼气期,之后的路更是通畅前行。 霍行冠不甘落后,再三犹豫,终于还是找上云舒。 好在云舒也没有提起那晚的事情,两个人默契不提,这个秘密至死都要带入棺材中。 没有人的初识是永远美好。 云舒后来耐心教着霍行冠入门技巧,又带来一堆帮助他通灵纳气的宝物。 客气惯了,仿佛那一晚只是霍行冠的错觉。 其实并没有什么月下相见,也没有鞭打恩怨,那条长长的草路只是自然而然形成。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层虚假背后的阴狠。 那只逃跑的小白驹被霍行冠在森林中找见,马臀上的红痕是见证彼此最真实的一面的印记。 既然我们志同道合,连手段都相似,都有相同的阴暗,我们为何不试着再进一步了解彼此? 我们会是最好的同盟道友。 因为我们有着彼此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会使感情更加长久深厚。 麋驼停在一处绿洲里,云舒跳下,来到一座无人的湖边捧水洗脸。 身后贴上一具滚烫充满荷尔蒙的男体。 云舒刚睁开一只眼睛,就随着身后的重力跌入湖中。 “哗啦!” 云舒从水面冒头,一只粗壮的手臂强制摁住后脑勺,柔软的唇瓣贴上另一张饥渴难耐的唇,几乎是濒临死亡般,撬开贝齿,进入更加深刻的互动。 别走了。他暗道。 云舒笑了笑,侧开头,想要先擦掉脸上的水珠,却被他推到岸边抵住,继续舌吻。 别走了,就留在这儿吧。 霍行冠盯着她的眼睛,双手不安分一路往下,攀到她的腰肢和臀部,一把掐住。 云舒被他托起到腰间,抵着某个炙热之物。 云舒眼睛半眯,揪住他的头发,“你也不怕附近有人。” 熟悉的动作刺激霍行冠的欲望更甚,他埋入少女柔软的馨香中, “封好结界,别让人看见了。” 。 第126章 十九岁生辰,享乐 边陲小城不算太大,由于常年受到风沙的侵扰,遍地种植着一排排不起眼的榆树和樟子松用来缓冲恶劣的天气。 霍行冠见云舒一直盯着这些树,唤她跟上自己,扯着缰绳来到了最边缘一排系着褪了色平安结的高大榆树前。 “还记得这排是谁种的吗?” 云舒望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好多的榆树林,昂首挺胸,“我种的。” 遥想当年第一次来西北找霍行冠的时候,望去黄沙漫漫,狂风不止,边陲的居民即使有绿洲傍水生活,但每每龙卷风袭来,矮小的房屋全被风沙淹没地底,根本无法长久生存。 当时霍行冠刚接手西北军不久,年少轻狂,想要一夜之间将这里全部改善,军营的人笑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只会空谈理想,副将们更是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西北这么大,你说改善就改善,怎么改善? 种树?那支出的费用谁承担? 树的存活率又能提高多少? 面对如此将士们的质问和恶劣的天气,霍行冠愣是咬牙用自己的私人财库垫上一批好的榆树和沙棘幼苗,每日每夜地跑到边陲迎风坡埋头苦干,挖坑种树,又从附近的绿洲调水浇苗。 云舒来找他时,人瘦了一圈不说,还黝黑得不成原来京都公子样。 没办法,当时他才筑基期。 无法使用太多灵力。 云舒用令牌调来一支云家家兵跟他一起日夜不分地种树,包括她自己,还垫上自己的积蓄从天逍仙宗药修那儿买来一批基因优良的防风固沙的树种。 榆树、樟子松、侧柏、黄柳等等……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埋头苦干! 种了好几天,军营的人听说了,隔三差五也会有人加入种树。 后来队伍愈渐庞大,带动了边陲的居民一起发起了合种。 为时一个月,有人晕倒有人替补,终于把西北一半地方都种上树苗。 云舒也因此黑了好几度,手上的茧子新旧交加,从头到尾毫无怨言。 望着一排排正在茁壮成长的树苗,用脚固定住铲子,从荷包取出红绳走到自己种的树苗前,少年版的霍行冠在旁擦汗,看着她系上一个个象征平安的绳结。 平安结,愿树苗和西北军平平安安。 霍行冠因为种树,改变了军营对他的第一印象。后来首次带领西北军抵御妖族的入侵和反击,大捷,一举博得军心。 年少轻狂,故天不怕地不怕。 但却是最张扬耀眼的年纪。 云舒回宗门后还跟午七峰的药修们做了长期贸易,每年替她培养一大批优质树种,她再经人转手到旭国整个北部边陲地域免费提供树源,作为交换,她把支出的费用全部算在双子头上,以他们的军功战绩代替昂贵的费用。 十年如一日,每次云舒来西北少不了要种树。 树多了,风沙就少了,绿洲也变得比以前大了很多。 边陲的百姓也不用受太多的苦。 云舒高高望着迎风飘扬的繁叶,褪了色的平安结有的已经不知所踪,有的还紧紧系在枝干,远去一看,跟开花了一样美。 霍行冠耐心地等着云舒欣赏完她的杰作。 初识在草原互咬的毒蛇,谁又能想到数年后不惧烈日暴晒也要共同种完这片土地的树,为庇护边陲百姓而努力。 爱是互相共勉得来的。 云舒收回欣慰的眼神,发现霍行冠一直盯着自己:“走吧。去镇上领几棵树苗回来种。” “这次还系平安结吗?” “当然。” 麋驼铃铛会一直响,响声透过风的呐喊,传入绿洲永久回荡。 赶路加上种完树,天色差不多黑了。 霍行冠带她找到一家客栈落脚。 云舒问身边只开了一间厢房的霍行冠:“你不回去吗?” “军中无大事,我陪你几天无妨。”霍行冠付了房钱,被掌柜退回去。 掌柜对两人一见如故:“殿下,带云小姐过来玩啊?” 当年带头种树的和种得最猛的就是这两人,现在西北环境好了,经过这里的贸易队伍也渐渐增多,拉高不少西北的经济状况。 老百姓富裕了,就懂感恩前人种树。 何况,殿下还一直在带军打仗,守着边疆安危。 城中无人不知霍行冠,无人不晓西北军。 掌柜已经很久没见过两人,把银钱推给云舒:“殿下的钱,云小姐收好,当年的树苗可是花了两位不少钱。” 云舒接过那几两银钱,抛在半空几下,收入自己囊中。 霍行冠心情不错,回头对掌柜说下次再补,勾着云舒的肩膀上到厢房休息。 云舒坐在桌前,点燃了房中灯,“给我一份这里的地形图。” 霍行冠坐在凳子,随手抛给了她一份羊皮卷纸,里面详细标记了各种地势和人口分布。 云舒指在纸上一处标记妖兽的地方:“这里就是蜥蜴族和一些散居的妖族部落?” 霍行冠用脚勾来云舒的凳子,将人怀抱在胸前,下巴抵在云舒的肩膀,懒洋洋挂在云舒后背。 他应了一声,“你要去妖界?” “没,我只是看看。” 盘在腰间的大手侠忽捏紧腰侧的软肉。 云舒立马改口:“有些事需要去办。” “我陪你。” “不用。” 让霍行冠跟徐秉雪这对兄妹见面不得打起来? 霍行冠眼睛眯了一下,“如果我今早没有跟你出来,你是不是已经在妖界了?跟谁?去做什么?” 云舒继续看着手中的地图。 见云舒不打算回答问题,霍行冠“呵”了一声,抱紧怀中娇玉, “没关系,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回答这三个问题。” …… 夜半三更,被揽在怀中熟睡的云舒悄悄睁开眼睛,刚把手搭在腰间的那只手臂,那只手臂反手摁住云舒的手回胸前。 云舒:“……大哥,你就不能假装睡一下然后放我走吗?” 背后的那具极具压迫感的身体翻过来,压在云舒身上。黑暗给了两人掩护的空间,但对于修士来说,只要不是失明,无论多黑都能看见。 比如云舒锁骨处斑斑点点。 霍行冠扯了身下的被子盖在她的锁骨。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云舒也不能肯定,“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就当是历练了。” “天亮了我就放你走。” 霍行冠给她一个时限。支撑的双手替她将碎发抚开,再顺着脸的轮廓朝下抚摸,停经颈部,他反复抚摸着这截与曾经不同的细腻。 六岁的女童幼态和如今少女的容颜反复切换眼前,那晚的风和此时的风今非昔比,月光截然不同明亮,但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黝黑动人。 他附身亲吻这截柔白细腻,留下印记。 抽出隔在两人中间的被子,让原始本能更加疯长,跌入海的浪潮,翻涌,起伏,求生。 直至窗外的鱼肚白初现,鸡鸣唤日,霍行冠停下运动,替她擦掉多余的汗,反复蹭着她潮红的脸,情深柔笑: “十九岁生辰,享乐。” 第127章 女人,不能没有事业心 云舒走在诡秘的林间,靠在一棵树干垂着腰肢。 前后不到两天时间,共四次,开了荤的都是这么猛烈难缠吗? 差点……就没能走出房门。 但女人,不能没有事业心! 云舒按照羊皮卷纸上的路线,来到标记着蚍蜉族分支的一个小部落村子。 天微微亮,几名变化成人型的蚍蜉出来巡逻,看见村口站着一名人族,脸色大变:“站住!” 云舒停在原地,取出传讯符给徐秉雪。 那几名士兵持着武器逼退云舒离开这里,云舒不得已离开村口,等着徐秉雪的回复。 人族的身份不方便在妖界行动。 云舒跃上树尖,带上安也知给的隐息璎珞,便观察路过树下的妖族。 妖界边陲之地贫瘠,难出一方霸主。 直至日升树梢,徐秉雪那边仍然没有消息。 云舒不等了,变化一名路过的小妖,打算潜入蚍蜉村。 “喂,那边那个小妖,那是别人的领地,过来!” 可惜出现不逢时,被一名巨大的蜥蜴怪逮住。 云舒瞧了自己一身的鳞片,变成了蜥蜴族之一,怪不得那大蜥蜴会叫住自己。 既然徐秉雪还没有消息,那么自己先潜入敌营中打探敌情。 云舒低眉,十分恭顺跟着大蜥蜴穿过诡秘如迷宫的深林。 “你个小妖,跑到人家领地做什么?” “蚍蜉族那么弱,我想赌一把闯入里面把它们的大王抓走。” 云舒开口就是这般炸裂。 大蜥蜴笑道:“你这小妖,看着挺小的,胆子倒是不小。”大蜥蜴挺直胸腔:“蚍蜉的大王,昨晚就被我们抓到了!” 云舒惊讶:“当真?那也太厉害了!” “自然。蚍蜉族本就式微,王女更是脆弱不堪,以前三天两头就喜欢抓它们的王拖回巢中,看那些小虫为了它们的王急得团团转——呃——” 前面的蜥蜴身影轰然倒下,云舒收起手,凭着灵力的运转将陷入昏迷中的大蜥蜴系好束缚,一举抛向蚍蜉村的位置。 怪不得徐秉雪久久不回自己的消息,敢情是来到了别人的地盘。 她顺着地图上的指引,来到了蜥蜴群居的山洞。 鳞甲、断尾、指甲散落在地,还有疑似动物的液体,全被云舒踩入泥土。 越靠近洞口,其里面的声音嘈杂不堪。 漆黑的洞中有数道凌乱的脚步逼近,云舒不动,立于洞口前。 “嗯?还有一个吗?” 洞中魅音徘徊绵绵。 云舒:“看清楚点。” “哦抱歉,亲爱的,你总算来了。” 一抹靓影豁然出现,徐秉雪身穿墨纱直裾裙,墨发高盘,一手抓着链头一手十分暴力扯着铁链,顺着链身望去她的后面洞内慢慢出现一只被囚困脖子的巨大蜥蜴匍匐跪爬。 后面捆绑着许多被手铐铐住的蜥蜴小妖,凌乱的脚步便是从它们脚底发出。 它们看见幸存的族人,干嚎着快跑。 可让它们失望了,云舒从未后退过,甚至跟徐秉雪闲聊。 “我哥如何?”徐秉雪裙子后面出现一名脸上布满禁纹的女童,十指交叉端在肚脐处。 正是许久不见的叶满。 说起叶宁,自从上次坦诚过往后,云舒再也没有见过他。 “蓬莱大会结束后,我们分开了。” 叶满不悦:“你没有看好他?就这样放任他一个人走了?” “你也没告诉我,你哥想当一名邪修。他为了那本心诀,害了长旗多少年,你身为他妹妹不会不知道。” 叶满顿住,看来叶宁已经把全部事情跟云舒讲过一遍。 “可他不是没有当成吗。他体内有把禁刀会无限吸收万物力量,哪怕是妖鬼皆可吸食殆尽。他虽有心诀却不能当。 长家三代都是正道修士,若非无奈怎会触碰最令他们厌恶的东西。我哥这番,不过是多给长旗未来一个反悔的选择。” 叶满从来不觉得自己哥哥做错了何事。 无论是落水被长旗所救却害的长旗失去根骨修仙,还是后来长家苦苦寻仇本人迟迟不出面,最后被人翻出与邪修勾结,满门抄斩,心诀被哥哥吞入囊中。 哥哥通水性,长旗救人之举简直多余,反失了根骨,该! 一座城就这么大,长家人众多,却迟迟找不到人,属办事不力,该! 既是三代从正,反倒盲目跟邪修勾结,被人举报,落得灭门的下场,该! 心诀如此重要,长旗看管不力,让哥哥捡到,该! 以上四该,都错在长旗善良之上。 出生就能接触到阳光,以为世界如她所想的美好。 殊不知,每一双怀着善意伸向她的手背后也有无数双试图扒开另一个少女衣服的爪子。 长旗没接触过阴暗,第一次体会到社会的险恶后怪憎恨个世界为何会容忍这些不堪? 谁想成为这样啊。 谁想啊。 那是你活该。 活该伸手碰了那潭死水。 是你自己作死。 以上是叶满对长旗存在恶意的想法。 云舒哦了一声:“所以是长旗活该去救人?” “不然呢?” “行吧,按你逻辑来讲,那么你哥被长旗追杀寻仇也是活该对吧?” “……” 云舒放出一枚炸弹,“我把你哥捡走心诀的秘密跟长旗说了,就在蓬莱大会上。后来你哥去哪里,长旗又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我活该告密,对吧?” 云舒再添一句补刀:“没准叶宁已经死在长旗手中,不过也是他活该,对吧?” 三个对吧,把叶满堵得脸色发青。 徐秉雪扯着手中的链子,打消两人的火药味, “家里话回家说,外妖看着呢。” 本质上就是价值观不同的问题,有的思想代代流传,已经成为根深地固的程度,有的亲身经历方知什么样的价值观才能给自己带来生存。 云舒打瞧了徐秉雪后面受制于人的大蜥蜴,多半就是蜥蜴族的王。本以为还能看见徐秉雪狼狈的样子,看来是见不到了。 成为妖修后的徐秉雪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起初上宗门讨妖时不过一介连灵气都没有的蚍蜉王; 二次,雪里候车,隐隐感知她的周身有力量周旋,但未成形。 这次妖界见面,徐秉雪已经踏入金丹中期的修为。 前后不过是一年时间,媲美修仙界大半修士的晋升,可见徐秉雪修仙天赋和前蜉王妖丹乃旗鼓相当的优秀。 把蜥蜴一族核心人物带回蚍蜉村,带去地牢,云舒这才发现一个小小破旧的村子地下别有洞天。 上方不到两百人的村子,下面是一座被挖开巩固的巨大建筑,一层环着一层,好似蜂窝,条条大路通往中心的城镇。 来往小路偶尔会蹿出几只大蚍蜉,它们凭着异于常族的触须可以感知到任何外来敌人和食物的位置。 这是——蚁穴。 徐秉雪废了蜥蜴王的四肢,关入大牢,回头道:“地方小了点,不过是暂时,等打完妖界再回主城不迟。” “主城?你还有另一个比这更大更安全的地盘?”云舒问。 “当然啊。”徐秉雪眸色深得醉人,一笑,将眼中那股精明计算藏在弯弯的眼角,“而且还是你也知道的地方。” 连我也知道的地方?云舒脑袋中浮出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旭国,便问了出来。 徐秉雪带着人离开地牢,一边走一边模拟出当初云舒不答应自己的另一条路。 “你以为我这三年去做了什么?此时你站在我这边,我才同你诉说,真正的蚍蜉王国就藏在旭国地底下,建造两年,入住一年,加上今年已是四年时间都在旭国地底生活。” “为何无人发觉你们的存在?” 这不可能才对。 两人来到徐秉雪的宫殿,对坐畅饮。 徐秉雪高举手中的酒杯,缓缓倒掉杯中酒液,液体溅起不少水花,涂画半张四方桌。 她盯着那滩清澈的水渍,“世人皆知,蚍蜉式微,但不知蚍蜉唾液中藏着一种能够隐匿气息的先天妖力,只要涂在想要隐藏的东西上便能万年不褪,同族还能凭着这股妖力的吸引找到祖辈们流传下来的先天妖力。” 先天妖力,也叫作同族羁绊。 来自千万年前蚍蜉们不断经历繁衍、突变、变异保存下来的能力。 “我也是通过前任蜉王得知蚍蜉一族还有这种通感、还能隐息和共享彼此能力的羁绊。 成为它们的聂政大将军后,我一开始还对旭国抱有篡位的想法,于是让它们把旭国地底挖空布置地龙翻身陷阱。 天逍仙宗山下雪见那次,我其实替你想好了两个选择。一是同意,那便随我出征妖界;二是拒绝,那我便把旭国京都全翻了,让京都数十万民众包括皇族的死作为我在旭国受到的十几年委屈的赔礼。你知道的,我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不过万幸,你选择了前者。” 如此恐怖的计划就被徐秉雪轻飘飘带过。 云舒背后生出冷汗,不曾想到那一日马车里的交易竟会带上了京都百姓和皇族的性命。 加上蓬莱大会在即,大部分宗门会为了大会上夺彩,潜心闭关,禁止修士外出历练。 古代的地龙翻身,就是地震的意思。 徐秉雪让蚍蜉一族挖空了京都地底根基,造成危如累卵,整座京都再遭地震,全部坍塌,生活在京都的皇族百姓来不及逃跑出城,活活被埋死坑中。 闭关的宗门无法第一时间赶到旭国救人,四面八方的国人赶路需要时限,等他们赶到时,凛冬的暴雪已经把卡在废墟存活的京都人冻死。 作为预想到这个结果以及罪魁祸首,徐秉雪可以早死的马甲摆脱怀疑,带着蚍蜉一族继续去往其他地方生活。 第128章 遇见白袍蒙面人组织 见云舒脸色不好看,徐秉雪没有良心笑了笑, “干嘛这么生气,我不是还没做吗?” “我还等你做了才生气?”云舒驳她。 徐秉雪态度十分冷血,只要不是她的人,她一向平等地轻贱任何生命。 徐秉雪开起玩笑:“这么在意,怎的,以后登基的人是你啊?” 云舒起身就要走,被她拉了回来。 “开玩笑的,瞧瞧这火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云舒抽出自己的手。 徐秉雪:“你以前更加喜欢作为旁观者看待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己,眼下是因为谁变得生动活泼?” 居然用生动来形容一个人,可见曾经的云舒跟提线木偶一样空洞无趣。 云舒冷笑:“猜呀。” “我的两位兄长?” “天逍仙宗的师兄姐们?” “那位庇护云家多年的仙家?” “贴身副官?” “前未婚夫?” “叶满他哥?” “蓬莱大会认识的修士?” “或者是我?” 徐秉雪说到最后连自己都算进其内,云舒脸色不变过,徐秉雪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不会是方才你和叶满争执时提到的长家长旗小姐吧?!” 云舒神色不变。 徐秉雪再次想到一个打过照面的人: “去年初冬,我在山下等你时曾跟一女子擦肩而过,你猜是谁?你前未婚夫的青梅,衡晴悦,当真长得落落大方。” 皇室跟修仙界联通,加上云家联姻对象又是衡家,皇室难免会多留意衡家。 一提到衡晴悦,云舒神情浮动了:“她来做什么?” “呐呐呐。”徐秉雪伸出一根手指头对准云舒点了又点,怀着一股恶劣心,脸上生出“瞧我发现了什么”的表情, “之前说的那些人名稳如泰山不动,衡家小姐一出场就坐不住了。” 云舒:“……” 徐秉雪撕开虚伪,直接问了:“对人家起了心思对不对?” 云舒:“……”贪对方气运算不算? 徐秉雪见云舒沉默,更是直拍大腿:“该死的!父皇那个狗东西就该派我跟你一起读书才对!” 国子监数年,都是两位皇兄轮流跟云舒当同桌,美名其曰培养感情,培养个混球啊!性取向都搞反了,云舒是个磨镜! 断袖为龙阳之好者乎。 磨镜为契若金兰者乎。 要是换成她,她跟云舒早就三年抱俩,虽然孩子可能是捡来的…… 旭国盛世繁华,如唐朝一样,其经济开放的同时思想与文化遥遥领先前朝数代,百家齐鸣,开放自信。 这也造就了旭国对于兄妹临朝、双生太子、断袖、磨镜等等奇葩现象挺包容。 毕竟,都发生了,还想咋地? 俗话说,来都来了,又不关乎老百姓日常生活,主打随遇而安。 不理解但尊重就行。 云舒见徐秉雪大肆畅言两人日后的生活,只说:“我做上。” 徐秉雪立马消灭未来:“那不行,咱俩撞号了。我更喜欢当折磨人的一方。” 于是这个毫无营养的话题就此结束。 徐秉雪自己解决了最外层的蜥蜴一族,接下来是进攻其他种族分支延存的部落。 云舒作为军师,摊开霍行冠给的地图分析哪方易攻难守。 “这份地图可是不容泄露的机密,兄长当真是大方。”徐秉雪本是随口一说,下一秒神情忽然严肃,美眸转而犀利,射向某个方向。 “有不速之客。” 云舒收起地图,“几个?” “气息混杂,至少十人左右。” 人? 云舒轻颦,“人修怎会找上这里?” 徐秉雪也不知,但未知敌人已经半步踏入蚍蜉村的领地,巡逻的蚍蜉小妖承受不住对方的威压,瘫软倒地挣扎,而它们所见一切全部共享给它们的王。 那是一群蒙面白袍的修士,男女皆有,实力不同。 其中居于中央的那名白袍蒙面修士呵斥准备对它们动手的一名队友,那人高举双手,表示投降,让倒在地面的小妖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一群白袍蒙面修士,倒是让我出去会会何事!”徐秉雪不用族人禀报,快步穿过地道回到地面。 云舒紧跟其后。 白袍蒙面人? 何方神圣? 云舒保持着蜥蜴人的模样与徐秉雪带着众小妖前后出现在村口。 她借着人群一一扫过那几位不速之客,白袍加身,偶尔的动作会掀起衣袍一角,窥见其里犹如黑龙鳞片般细腻精美的软甲,精细到第一眼以为只是普通的黑衣,无面具,是设下防窥见的高级法术,每次欲探,总被一层看不清的云雾蒙蔽真容。 最重要的是,她已是化神期,却连对面任何一人的修为都看不清。 她退而其次开启灵眼,解析对面的真身和气息。 这一开不得了,云舒直接被逼得疯狂冒冷汗,匆匆低头,掩饰过分惊骇的情绪。 真身看不见,但五界种族气息皆有,各个背后凝结着无形又互相排斥的法象。 仙魔妖鬼人,都到齐了。 有一蒙面的,精准找出躲在妖群中的云舒,指着云舒:“你,出来。” 徐秉雪:“你说出就出?凭什么命令我的族人?” 云舒穿过妖群,用传音的方式给徐秉雪: [别胡来,对面五界气息全有。] 徐秉雪不悦地拧了眉头。 云舒站在她的身边,齐肩,恐怕伪装术早已被对方看破,便不再装样子。 “瞧瞧这典型的鹰眼狼顾之相……”那蒙面人道,“头儿,你要找的人。” 云舒闻言,神聚中央的那名蒙面人,“何事?” “魏子瓷在哪。”那人声音被改过,听不出雌雄。 云舒一听来找的是谁,大脑不过几秒时间,却如暴风狂海过后,恢复理智。 奥,我知道是谁了。 “轩……” 才吐出第一个音,云舒周身横扫过一阵破空声,那猛烈狂躁的冲击力把云舒之外的妖击退一定距离。 厉风过去,云舒感觉脸颊一丝刺痛,血腥味顺着液体滑落到下巴尖,聚集,滴落,在地面开出朵朵红花。 云舒极力忍着头顶几道施压的威压,面上不显,反倒是用灵力治愈脸上的小伤: “怎么,还说不得你的名字?” 轩辕晴悦。 云舒眼神锁定刚才指出自己出面的那个蒙面人。哪怕脸上被云雾遮挡,黑袍包裹住身体,但某些时刻露出的小动作都跟记忆中的某个人相似。 再顺势往下另一名身高较矮的蒙面人,其人散发仙气。 转眼跳到时刻护主的高大蒙面人,其人危险,浑身飘着魔气。 这二人跟突袭轩辕城池时,与轩辕晴悦赶来救场的两位高手身高对上。 最后回到中央那位似乎是首领的蒙面人。 一开始自己还不明白这些人是谁,但当对方问起魏子瓷后,很快将魏子瓷最近发生的事联想一起。 西北兽潮,云、轩辕两家互咬、轩辕家暴露、魏子瓷失踪…… 从自己告诉魏子瓷轩辕家的方位那一刻,就注定魏子瓷这么多年在云家养出的野心终于隐藏不住。为了把手伸到外域的势力,不惜暴露云家也要激怒轩辕家,再让两家互相啃咬,他做那个背后布局的阴谋家。 后续云家上门警告轩辕家。两家一向相敬如宾,此事过去,两家冷静后感觉到不对劲,估摸着是有人做了局陷害两家关系。 云家这边,负责监督轩辕家的魏子瓷突然的失踪,已经不用猜想,断是逃脱不了关系。云家已向四海八方对魏子瓷下了通缉追杀令。 而魏子瓷不止对云家造成伤害,还有无故牵连的轩辕家。轩辕家实力不逊于云家,想来事后也是算出凶手是魏子瓷,特来追杀。 轩辕家高手如云,能聚集五界众多大能不是难事。 加上寻找的人是谁,以及和轩辕晴悦的小团体打过照面,又在队伍中发现了较为眼熟的身影后,猜出来者是谁。 第129章 确定蒙面人组织是龙傲天的仇家 一道无形的结界封住云舒的退路。 为首的蒙面人站出一步:“告诉我魏子瓷的位置。” “我都找不到,你能耐比我厉害,怎么也找不到?”云舒反问。 “别装了,我们算出魏子瓷的大致位置就在妖界,而你也在妖界。他帮你家族做事多年,岂非真敢断绝来往关系?”那名小蒙面人跳出来,就差指着云舒的鼻子大骂。 魏子瓷在妖界? 还以为叛变后跑到外域了。 这条信息倒是白白送给了云舒。 云舒转头就给云家发传讯,告知云家魏子瓷正身处妖界躲着。 那小蒙面人一看,气急败坏:“你你你……”就被旁边的蒙面人压住了脑袋。 云舒:“魏子瓷已经叛变家族,他不再是我的人。我们这边也在追杀他,如果你们在后续找到他,麻烦记得将他的首级送去我家。” 那个摁着小蒙面人脑袋的另个蒙面人发出唏嘘:“啧啧啧,用完就丢,好狠的心。” 云舒:“闭嘴,珍珠鸟。” 就他跟那个小仙家最吵。 被突然指认为珍珠鸟的蒙面人:“???” “真冷静啊。”那个小仙家忍不住讥讽道,“你要是知道魏子瓷当初为了铺垫这一切,不惜引我们俘获你父母借此发起战争,你还能如此冷静吗?” “他连你爹娘都能利用,若是我们当时心狠一点,你觉得还能带回一对完好无损的爹娘吗?” 云舒神情肃穆,颇有同样的讥讽,“那我还得感谢你们抓走我爹娘后不折磨他们之恩?” 小仙家不服。 “别吵!”首领出声打断即将爆发的争吵,“我们来不是为了跟人吵架!” 眼下两方都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揪出魏子瓷并且带回家族。 首领问云舒:“你既然不知魏子瓷躲在妖界,又为何出现在此?” “历练。”云舒简单回复一个答案。 “这么敷衍的答案肯定不是真……唔……” 小仙家未说完的话被身边的蒙面人捂住,咽回肚中。 接着首领又问:“你如今修为几何?” 云舒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很快变回平静,难道他们这种等级的人物还看不出? 被云舒称为珍珠鸟的蒙面人补回话:“你身上有高品级的隐息防御法宝护着,我们不一定看得清楚你的修为。” 他用的是不一定,说明还是有人能够看见。 只不过轩辕晴悦看不清。 她看不清是不是说明她没到这些高手的实力,或者次之? 那她的真实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 “你呢?”云舒向来关注女主的修行。 首领:“化神初期。” 云舒:“巧,我也是。” 首领倒是有些惊讶,不过不是惊讶云舒晋升化神,而是惊讶云舒没有升境。 毕竟在她认识年轻一辈中,修仙天赋逆天者,除衡珩“一朝废三年步元婴”外,云舒可排在第二名。 仅凭一年时间从元婴跃入化神。 而她也不过是因受到轩辕家被践踏的刺激,一直在闭关,近几日成功晋升化神期。 她声音似有笑意其中,“本以为你又晋升一个小境界。” “若修仙真这般快速通行,人人皆可修仙。”云舒回她调侃。 结界撤销,首领临走前留言: “这几月我们还会在妖界寻找,别想跟他私底下偷偷联系。” 他们会一直监视云舒,直到逮捕魏子瓷。 珍珠鸟跟着同伴飞走前,停留了一会儿,侧着身子任由另一只小珍珠鸟拽着衣服催促跟上大部队。 云舒看出了他还有想说的话,于是打断他的欲言又止, “认得。” 珍珠鸟摇头。 云舒没猜中,又道,“活着。”难道他看出宗门里的衡珩是假的? 珍珠鸟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云舒瞎扯一个回答,“别再问了,再问就是爱过。” 珍珠鸟歪头一下,深深盯着她几秒,随后真像一只轻盈的鸟儿携带一股清风随朋友飞远。 先前听她说要妖界历练,又见她和蚍蜉王混在一起,想问是不是在准备出征征服妖界。 不过却换来三个有趣的答案。 看来她早就推算出自己是何方何派之人。 也行吧。 屠苏醉无声叹息,眼中留过笑意,似有无奈又似宠溺。 不过自己跟她的默契还得再培养一段时间。 . 徐秉雪等他们离开后,上前:“他们是你认识的人。” “差不多。”云舒道。 屠苏醉是轩辕晴悦的人,是不是可以说明屠苏家族早已跟轩辕家结盟? 起初衡珩失意,投入天逍,受宗门庇护,躲着外面的仇家。 屠苏醉在宗门看似接近自己,实则更加关注衡珩时,自己就在猜想对方会不会是衡珩仇家派来的卧底。 倒是不料到,这个仇家是来自龙傲天最亲爱的青梅妹妹,那位轩辕家的少主轩辕晴悦。 连被称为“小仙境”之一的长白山大家族都归于轩辕家,那么,女主的势力已经强大到何种地步? 云舒想想便觉得骇然。 难怪龙傲天差点就裁在栖霞谷,新手村还没出去,就被满级大佬杀回起始点。 他们不会给龙傲天成长的机会,哪怕一丝,都要扼杀摇篮之中。 但为什么偏偏是轩辕晴悦呢? 她是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天机? 还是同自己有着不一般的身世秘密? 以至于违背人物设定进行出格的行动。 云舒抬头凝望变幻无常的天。天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给予我一段模糊的穿书记忆,又残缺我对于书中的剧情,任由我茫然行动。 不全的部分,我该找谁去要? 找轩辕晴悦吗? 把女主等一众配角联合起来孤立、谋杀龙傲天,天道,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去执行? 天色一片蔚蓝,风云无形,谁也无言。 云舒望天讥笑。 孬种。 下一秒,蔚蓝的天空爆发一道怒雷,响彻整片云霄,不过眨眼间数条天雷劈中云舒的脚边,雷力的光波烧灼云舒的部分墨发、裙角,在她骇然的神情变化中留下警告的烧痕! 远去的轩辕小队闻声停下,回头投望天雷的击中点。 雷罚止,云舒烧灼的部分燃起灵力修补,徐秉雪正要过来替她检查伤势,云舒轻轻推远她,昂首挺胸: “你有本事,你就劈中我!” 杀不死我,就别怪我变得更加强大。 天道不再回应她。 云舒被徐秉雪连拽了几次,推着赶回洞穴里。 云舒步入黑暗的那瞬间,望去最后一眼的天色,眼眸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桀骜和坚毅。 我会在变强的同时破解你的秘密,包括你的一切计谋。 天道。 第130章 让霍行冠放行 天雷过去半个月,期间云舒和徐秉雪一直在洞穴中推算地图上的进攻路线。 “蜥蜴族已经拿下,现在离我们部落最近的是狼族。”云舒指着地图上的标记狼族部落分支的图案。 徐秉雪摇头,把指头落在狼族旁边的鼠族部落图案, “狼鼠结盟。半月前蚍蜉攻打蜥蜴族时,曾被几只老鼠碰巧撞见,此时去找狼族的麻烦只会正好落入对方蓄谋已久的陷阱。” 况且,狼族的整体实力在西北地带不算太低。 云舒的指尖下滑,停止在狼族下方的兔族和土拨鼠族。 徐秉雪还是摇头,“这两族受着熊族的庇护,熊族在西北地带无论整体还是个体实力均为第一。” 那附近的部落无了。 想要争夺更多的地盘只能选择远方。 “麋驼族如何?它在妖界最边缘生活,被人族包围三面,只剩一面跟狼族对抗。” 云舒一路东上,停在东边凸出的妖界地盘,一朵淡黄色花朵的图案,旁边标记着麋驼族三个大字。 先把麋驼族吞了,包住狼族和鼠族,再慢慢逼近地盘。 “可。但恐会惊扰到中间的鼠族。” “这无妨,我独自去鼠族打探情况。你整理收服的蜥蜴兵和蚍蜉军贴着边境出发。” 由于人族小镇靠近边陲,旭国西北军将这块地带守得十分严格。 云舒在出发鼠族部落前抄着小路赶回小镇,约了霍行冠到镇上见面。 两人一见面,云舒开门见山:“你松一松这边的巡逻。” 霍行冠挑眉,直接一口否决:“不行。” 他可不能拿小镇百姓的性命来赌妖族那边会不会趁机再次侵犯旭国领域。 “你要做什么?”霍行冠坐在桌子边缘。包厢内设有隔音结界,界内只有他她二人,故霍行冠直接问了云舒缘由。 云舒答不出,他就不松口。 云舒只好拿出地图打开,在麋驼族的图案圈了又圈,“我要吞了它。” 霍行冠盯着地图几秒,却不是看云舒点的地方,而是顺着边境停在蚍蜉族和蜥蜴族之间扫视,最后指头落在蚍蜉族的飞虫图案,“你的势力?” 如果云舒的势力是狼族,它们大可直接东上袭击麋驼族,无需剑走偏锋。 云舒特意来找他,说明她的势力不想让这片地带中间的狼族一带包括与狼族同盟的种族发现,只能擦着边境地带铤而走险。 狼族之下,是蚍蜉族和蜥蜴族。 再往下是熊族,熊族力量强大,直接对上狼族根本不是问题,不用绕一大圈子包抄狼族,所以只能是夹在中间的蚍蜉族和蜥蜴族。 再回忆半月前天雷无故降落在蚍蜉族的方位,霍行冠直觉猜是云舒引起的动静。 云舒没有回答他,而是换个话题:“事成之后,麋驼族占领的领土划给你。” 妖界那边的水土比西北好太多了,也不知是不是地理和种族的缘故,即使在西北地带,只要是妖界的地盘都能媲如绿洲。 把军营和小镇的居民转移到那里生活,生活质量将会大大提高,也不再时刻抵抗沙尘暴和炎热天气。 用一次无视巡逻换一块绿洲地带。 霍行冠不用想都知道如何选择。 但面对云舒抛出的心动条件,他神情不为所动,“你先告诉我,那个蚍蜉王是不是徐十六。” 云舒猛地抬眸看他。 霍行冠也在时时观察云舒的情绪。 明明只差半臂距离的两人,此刻却似隔着千山万水,摸不到对方的心思,猜不透彼此的预判。 几轮心思飞快闪过,云舒先道:“一换二,殿下贪心了。” 霍行冠眼中似有情绪起伏,很快压下眼底,回身叹息,离开桌子到窗边。 “我可以放行。”只听他说,“但我要亲自到那里,不然我不放心。” 云舒卷起地图,答应他。 “不过我这样,是不是惹到你生气了?”霍行冠合上窗户,“你也知道的,她虽作为前太女,但死得蹊跷,一日不现,父皇与承基终日紧绷。” “当然还包括你。”云舒把他补上。 皇室战争,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明白。 霍行冠对徐秉雪的事情步步紧逼,徐秉雪把旭国京都地底挖空时也没打算放过皇室。 白雪盖王,谁终成皇,自古无人算得准确。 “两日后半夜,殿下记得放行。”云舒说完撤回结界。 霍行冠一把拽住她的长生辫,防止人等会儿就闪身不见。 “来都来了,走那么快作甚。” 云舒抽回辫子:“还有事。” “有什么事我是不能知道的?”霍行冠搂住她的腰肢,拖到床边坐下后干抱着不动。 他把下巴搭在云舒的肩膀,脸颊贴着侧脖,像抱着一个大型木偶发呆的小孩。 “生气了?”云舒微微侧脸,伸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因为云舒隐瞒他关于徐秉雪的事。 “我哪敢生你的气呀。”他夹着古怪的腔调,“我又不是你那个宝贝心腹,叛逃云家都只是让少主感到失魂落魄而已。” “哪里像我一个小小的太子,说句话都恨不得我永远闭嘴。” “哦,还有你那个寅三峰的师兄,当时在蓬莱海边抱得可紧了。要不是我传音提醒奥妙仙宫的女修过去,你们还要当着大众抱到猴年马月?” 他都从来没有光明正大抱过云舒。 想着,霍行冠更加烦闷。 “比又比不上宝贝心腹,争又争不过天才师兄。就因为听你的话看住魏子瓷,结果害的我西北出现兽潮数次,整日整夜西北和蓬莱来回跑。我就是贱,两眼一睁烂命一条就是干。” 云舒捶了他脑袋一拳,“瞎说什么,什么比不比,贱不贱的。” 曾因幼时接触过霍行冠的阴暗面,她最担心霍行冠说出自甘下贱的话。 不公平的待遇让他心性变得阴郁些,又生在帝王家,性子更加凉薄冷血。 从不被看好的马庄太子到如今十战十捷的骠骑大将军,云舒侧头,轻轻拍打他的侧脸, “当年谁都不看好你,可偏偏你最争气。” 否则旭国发现双生子时那段日子,就该只剩下一个太子位。 霍行冠成功被安抚到,消了烦闷,懒洋洋趴在云舒肩头。 窗纸投下的霞光渐渐过渡到黛色。 云舒感觉环在腰间的双手松开,背后被推了一把离开床边,回头不解地看他。 “去忙吧。”霍行冠仰躺在床面,看不见云舒的表情,只能盯着床顶的纱幔去想象云舒会露出什么样的情绪,“注意安全。” 要学会主动放手,否则,她又该烦他了。 等了几息,不见对方回应。 霍行冠以为人已经走了,弓腰准备起坐,一双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往前拉,指头逼着下巴强行昂首,紧接着是从天而降含着温软的热吻。 无法逃离。 此刻。 无时无刻。 他能看见她半阖眼垂下的睫毛如蝶翼轻颤,随后睁开,进入彼此深渊一般危险迷人的眼睛。 他能看见她并非冰雪,如西湖潋滟挑拨起情意,全部流往他的不舍和淡淡委屈。 一分钟,云舒结束这场热吻,松开,再度亲上他的额头一口。 “走了。” 厢房随着话音刚落,只剩还在发愣的异域装青年。 霍行冠不禁伸手摸到云舒刚才亲到的额面,只觉得她的触感一直强烈存在,永远烙印在了额头,无法抹除。 他忽然红了脖子。 “热死了!” 他扯着衣服给自己扇风,双眼因热气染上秋水,动情润亮,往后倒在床上回忆。 第131章 鼠女娆 鼠族地盘不大,但只是表面上不大,它们真正的地盘藏在地洞里。 洞顶稍微有点动静都能惊扰到它们。 云舒化身一只鼠女,掐准时机倒在几只鼠妖即将路过的道上。 “哎呦。” 连续呼喊几声,果真招来了那几只鼠妖的注意。 那几只鼠妖看见云舒的第一眼,两只眼睛骨碌碌觑定她那张脸。 乌发云髻,米肤芙蓉面,柳腰身弱如浮萍,蛾眉含怜楚,倩眸似泣非泣。 更重要的是头顶长着一双标准的鼠耳和裙底微微露出的鼠尾尖。 云舒抚着难以行动的小腿,看见鼠妖们露出无助和惊恐,连爬几次,都摔回道上。 她惊恐地回头:“不要,不要杀我!” “谁说要杀你了!”鼠妖收回被迷得心智不定的视线,干咳几声,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云舒。 它们斥道:“你是哪里的妖!” 被这么一问,云舒眼泪哗啦啦地流下,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娆年幼随母从北下西寻亲,不知边境何意,一路从那东边雪山翻身越岭,途中被人族抓住,带回女营折磨十几年。 母亲早早去世,每日只靠参悟出一点妖力。昨日夜半趁人族昏睡时用妖力偷跑出来。一路上不知跑到何处,不慎被巡逻的人族发现,搭上一条腿方能侥幸逃脱。” 鼠妖道:“我们可没听说过人族地盘还有妖族。” 云舒用袖掩泣:“当然不知,他们……他们强行给我们灌入灵力,逼我们化成人型,随后丢到女营,就是红怡院……日日夜夜服侍那些粗汉军兵……” 鼠妖大惊:“什么?!” “几位哥哥有所不知,尤其那西北军的头儿,性情暴戾,死在他手下的妖更是不计其数……” 鼠妖恍然:“是不是那个旭国的霍虫!” 霍虫? 云舒掩面下有一秒的凝滞。 原来霍行冠在妖族这边的称呼是这个吗? 不管三七二十一,云舒直接应下! “他日日夜夜折磨我,辱我妖名,他……简直不是东西!” 云舒偷窥几只鼠妖的神情,颇有些动容,于是更加卖力。 “娆本是来投靠亲妖,可谁知老天无眼,十二年来反反复复面对那十恶不赦坏人,若是赶娆离开,娆宁死不回!” 有一只鼠妖见云舒哭成这样,梨花带雨的,不免产生点心软:“你亲妖是谁?” “十二年过去,已经忘记亲妖名字身份,只记得是在西北鼠族,旁边是狼族的。” “那不就是我们那儿嘛!”另一只鼠妖道。 几只鼠妖秘密谈话会儿,最后决定带云舒回部落发配。 由于云舒“腿瘸”,只能骑上其中一只鼠妖背后,几只妖为此大打出手。 云舒趁机观察它们的修为,不过筑基,不足以担忧。 打赢的那只顶着鼻青脸肿来到云舒面前,云舒笑了下,取出腰间里的手帕给它擦掉脸上的血丝。 这一笑简直迷魂倒在场几只鼠! 那只打赢的鼠妖背起后面的姑娘跟猪八戒背媳妇回高老庄,笑容满面藏不住赶回部落。 姑娘家怕羞,用手帕盖住了脸,挡住外妖打量的视线。 这一送,送到老族长面前。 此时的老族长正跟狼族派来的大妖讨论蚍蜉族吞并蜥蜴族,门外猛地响起一道尖锐的叫唤声! 老族长想着出了何事,搀扶着拐杖开门。 只见族中小妖背上正骑着一名盖面的鼠族姑娘,女妖羞得频频低下头。 不等老族长问话,小妖抢先开口:“族长,这是我们在巡道上捡到的族妹!” 捡到的? 老族长沉下心思:“何不掀面?” 背上姑娘闻言,挺直腰肢,抬起只手掀开手帕一角,露出半张姣好面容。 云舒一眼看出那位老族长修为不过金丹,后面出来的那只狼族同样不过金丹。 不足为惧。 便夹着声音:“奴为娆,北下西寻亲,不料被霍虫关至十二年。今儿出逃幸遇见族哥,才能见到族长。” 云舒让鼠妖放下自己,屈膝坐地,掀开手帕,露出全貌。 在一片轻微的抽气声中,垂首掩泣:“还望同族收留!” 这两日鼠族异常热闹,据说找回一位貌若彩霞的族女,还带出西北军一些重要情报。连狼族那边的妖都时不时跑来见证这位名副其实的鼠女。 由于引起的骚动太大,老族长强制云舒禁门,只留每日供饭的同族出入。 为了争取这个送饭的机会,部落年轻一辈还秘密进行比试,只有胜者才能拥有这个见面机会。 云舒被关的这两天里,一日三餐,见到的都是最初背上自己回来的那只鼠妖。 “族哥,辛苦了。”云舒每次见面都会给他擦掉脸上的血丝,“是你管我的三餐吗?” 鼠妖顶着扑面而来的香气,重重点了下巴。 它没告诉娆,每一顿餐前人选都是靠比试打赢来的。 “你说你会用妖力,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的妖气?”它上下检查过云舒,感觉什么都没有。 云舒摇头,“我也不知,只知最后使用妖力是被打断腿的时候,最后靠瘸着跑到妖界。” 鼠妖安慰她:“没事,可能是过度使用了,等个几日就好。” 云舒笑道:“谢族哥相告。” 这一笑令鼠妖浑身感到赧然,它把食盒放下,又听见娆问它: “族哥今年几岁?可有名字?可有婚配?在部落做着什么工?” 鼠妖暗自背过身整理衣服,正声: “我叫瞬,瞬息的瞬,我娘希望我成为全族跑得最快的那只妖。今年二九。还,还没有婚配。目前当着一名巡兵!” 云舒:“瞬哥。” 这一声瞬哥,叫瞬全红了脸,急急忙忙替娆拿出饭菜,提着个空食盒跑出门! 云舒提醒:“瞬哥,忘记关门了!” 门外扑通一声,好似有妖摔倒了,又连忙爬起来替云舒关上房门。 云舒盯着桌子上的食物,确认无毒,简单尝过几口不再动餐。 进入夜晚,被关两天的娆忽然拍门诉哭,说是腿疼得厉害,要出鼠命了! 路过的小妖赶紧去禀报老族长!走动期间不少妖听见,连忙个个去找部落里的老大夫,想着蹭老大夫的治疗见上一面。 鼠族里的老大夫年事已高,行动不太方便。 瞬直接闯入娆的房间,随便扯过一条毛被盖上因痛发白的娆头顶,背着妖飞快赶去老大夫洞中。 不少妖撞见瞬背着娆进到老大夫洞中的情景,堵在洞口伸直了脖子,还有的想要踏进来就被力大无穷的瞬撵出洞口。 娆躺在洞中,苍白着一张脸,似睡非睡,目光空洞盯着烛灯。 这场治疗一直闹到后半夜。娆疼得受不了,老大夫手脚又慢,宛如凌迟受刑,强忍的惨痛声断断续续从洞口传出,吸引更多看热闹的妖们。 有妖还下起赌盘,买定鼠女娆熬不熬得过今夜。 瞬听着后面的惨叫,护在洞口的身子愈发绷紧,不断撵出想要强行进入的同族。 第132章 与霍行冠交锋 边境 后半夜的边陲寂静无声。 霍行冠站在了望台最高处,让士兵灭掉所有了望台上的灯火。 黑暗覆盖住最高处,但对修行高强修士而言,完全不受限制。 霍行冠清楚地看见妖界边境的密林陆陆续续出现一条长长的队伍。 旁边的副将问:“殿下,我们是否要派一支视力不错的小队过去……” 霍行冠眯眼,努力看清为首那个身影。 徐十六,是你吗? “不用,我亲自过去。”霍行冠说完,已经乘风飞去。 临近妖界的边境,一阵强风席卷而来,掀起雾纱般的隔墙,挡住外人的窥探。 “殿下,贪心了。” 云舒的声音出现在四面八方,唯独不在霍行冠面前。 霍行冠将四周环顾一遍,加快飞行的速度冲进风墙内! “我只是说了可以放行,但好像没说二选一,选谁?”霍行冠立于半空,坦言回答云舒,“我选揭露蚍蜉王是不是徐十六。” 空中一时无人回应他。 风墙内自动劈开一条大路,云舒双手环胸,出现在大路正上空。 “确定了吗?殿下。”云舒重新问过他,“确定的话,便从我身边过去吧。” 霍行冠未动。 应该说,他正在思考。 云舒笑他:“怎么?怕过去但不是自己所想的样子,痛失一次给士兵和百姓换地方的机会?” 霍行冠:“我只怕是空城计。” 怕云舒故意给他带来错觉,让他选择另一个条件。 “路就在这。”云舒侧身,随时恭迎他穿过风墙,“敢不敢赌就看你舍不舍的。” 霍行冠还是未动。 先前问云舒,云舒总是转移话题,或者闭口不谈,如今反倒是随便放他过去查看真相? 这不对劲。 要么云舒已经做好隐藏徐秉雪的准备,要么她在反向诈他的多疑心。 呵。 霍行冠故意选择空中踏步到云舒前,见云舒表情从始至终没有改变。 他诈她:“皇室有的是验证血脉的方法,徐秉雪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你帮她,就是在选择她而不是我和承基。” 云舒听闻,无动于衷。 “她要是偷偷做出谋害皇室的事,你是不是也要帮她?” 霍行冠围着云舒走过几圈,边走边诈她,“她肯定就是徐秉雪,不会错的,我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 “直觉不会出错?”云舒低笑,抬头故意诈他,“那你说说我跟你一起渡过那么多困难,直到今日,你直觉告诉我我是否真的动情过你?” 霍行冠恰走到云舒背后,停了脚步。 他惊讶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个问题的核心根本不在于答案,而是出题人认为正确的一方。 她这么问,无非就是想过另一个不好的答案。 而且这跟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前两日的溢满而出的幸福,此时摔得要多少难堪,就有多遍体鳞伤。 “如果我更偏爱的是承基,你是否会像客栈那样推开我放手呢?” 霍行冠垂眸,抿弯了嘴角:“你不必拿这些话刺激我。” “我没有啊。”云舒道,“说说看啊。不是直觉很准吗?” “……”霍行冠和身后的她背对背。 瞧,她对你好时甜言蜜语不带重复,连眼中都是你。 瞧,她对你不好时恶言伤语刀刀刺心,连玩弄的对象也是你。 她就是一个恶劣心不改的坏人,以前第一次见面时不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这时候不敢说出来? 霍行冠轻轻吐出一口浑浊,忍着心口不断排出的酸涩,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我不想跟你吵。”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比直觉更加期待由她来回答。 而不是让他陷入若即若离的不安。 霍行冠飞快穿入风墙排斥出的大道,弯道超车出现长队的最前边,伸手抓住那抹窈窕身姿,将人转身—— 一张曾在天逍仙宗见过的容貌,正是蚍蜉王,但神态中虽有上位者的傲慢却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 霍行冠一愣。 蚍蜉王拧眉:“怎么?西北的头儿反悔放行了?” 不是那个人。 怎么会这样? 霍行冠连退几步,仔细留意蚍蜉王的每一个神态举动。 形有故人之神,宛宛类卿,近看却不是真正的徐秉雪。 他没猜对? 风墙内,云舒玩着手中的金珠,感知到霍行冠的气息接近,便收回镜中花水中月。 霍行冠失魂落魄回来,往云舒跟前走几步,伸手,索要一个拥抱。 云舒露起一抹客气的笑容,错过他伸出的手,轻拍几下他的肩膀: “那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事。今晚放行一事,多谢。” 霍行冠再次伸手想要抓住留不住的霞色,“等等!” 云舒已经飞出一段距离,闻声,停下等待他的后话。 你不是已经猜到我会选择见面蚍蜉王,所以已经将徐秉雪换掉了? 霍行冠张口,欲言又止。 这么问,云舒会说他没有证据。 然后两个人开始爆发吵架。 先前她反复问过他,确定选择这个见面蚍蜉王这个条件吗? 她提醒过他。 他不是也猜中云舒要么早有准备,要么空城计吗? 结果还是赌输了。 云舒等他许久,不见说话,这家伙都快把破碎写到脸上了。 云舒适当拉出两人的疏离感,“再会,殿下。” 先让他怀疑人生一段时间,犟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 云舒无视他因自己抽身离去而骤然发红委屈的眼眶,还有未说出口的挽留,飞身赶回鼠族地盘。 直觉是个好东西,但她会出老千啊。 真正的徐秉雪早在白天伪装成其他种族溜到麋驼族的地盘。 今夜带领队伍的,不过是自己前两日从小镇赶回蚍蜉族,用镜中花水中月复刻出的蚍蜉王。 还有今夜待在鼠族大夫洞中的那个娆,都是假的。 什么都能是假的,但自己的布局是真的。 娆感知到真身回来,喊了一夜的嗓子哑声:“不疼了。” 治上一夜的老大夫正给她收针,点头:“按理来说,扎第一副针时就该止痛了。” 娆笑了笑:“想知道ta能撑多久。” 这个ta,包括她自己、云舒、霍行冠。 哦,还有一只妖。 但大夫不懂娆深层的含义,以为是说撑在洞口外面的瞬。 它哼了哼气:“小年轻,总喜欢拿自己的身体来赌对方的三观。” 不过将近凌晨,瞬那小子真没让一只妖偷溜进来干扰。 娆呼唤一声瞬哥。瞬赶紧进来,便见娆苍白的脸,心疼不已。她说:“我想回去了。” “好。”瞬把她包裹好,抱在怀中,用妖力震开守在洞口的妖们。 快步带回老族长的地盘,回到娆的房间内,让她好好休息。 等瞬一走,云舒现身,散去床上娆的身影,变回真正的娆。 第133章 交心 次日一早,瞬提着食盒进门探望云舒。 云舒独自坐在小床上,缩在毛被堆成的窝子里揉小腿。 “腿还是不舒服吗?”瞬想掀开裙子,又想到男女有别,只能站在旁边挠耳问。 云舒虚着一张小脸,病恹恹的,“想洗澡。” 来两天了,还没洗过澡,人设昨夜还出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 瞬放下食盒,“族外有条大河贯通全族,天一热,很多妖都喜欢潜在河里祛暑。” 云舒知道那条大河,从狼族那边一路东流直达麋驼族的地盘。 “妖太多了。”云舒咬紧下唇。 瞬:“那我提水回来给你洗?” 云舒摇头:“太小。” 真是娇气啊。 瞬暗暗叹息,他在遇见娆之前还从未见过这不要那不要的女妖。 他忽然想到一处地方! “有个地方妖很少!”瞬道,“那里有一处小瀑布,有树荫、有长长的石梯,河水从石梯不停流入最底下的山泉,特别凉快!” 瞬说完,头顶的耳朵耸了下,“不过那是狼族的地盘。” “狼鼠不是结盟吗?鼠族为何不能过去?” “这……虽然说是结盟,但鼠族的整体力量逊于狼族……” 云舒心会,但还是:“我要去。” “欸?” 瞬有些惊讶云舒的胆子。 云舒拂开身上的被子,挪到床边穿鞋。瞬在她伸脚顷刻赶紧背过身子。 “那是狼族的地盘,你不害怕吗?”瞬背对云舒出声。 云舒穿好鞋子,“这该问你,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地方,我又怎么会知晓?” 有时候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当你说出那个地方时,说明内心对那片禁地抱有假想,你都不怕我为何要怕?” 瞬耳朵动了动,重新竖起。 两妖偷摸出门。 那片地方果然如瞬所言。高处的山挂着喷射激流的瀑布,山腰处长满不知名的古树,一条小河被两边的石梯包围,头顶瀑布不停冲刷石梯和小河,绿荫成影,风清水凉,当真是消暑的好盛地。 云舒从瞬的后背下来,撑着随意搭建的粗糙扶栏往上走,离瞬远些,才放出神识查看附近有无妖族出没。 大约五六个,聚在一起,正在向自己这边靠近。 云舒收回神识,坐在石梯湿身洗发。 话说那几只狼妖因天气太热,特意早早来占位,其中一只忽然抬高鼻子,向四处嗅了嗅。 同伴打趣它:“狗鼻子又闻到什么?” 那狼妖给同伴一拳,“有股不同寻常的香味。”不是同族的。 鼻子转向四方细嗅,确定位置便冲下去! “喂!” “跑什么!” “跟上去看看!” 冲在最前头的狼妖高高竖起狼耳,分辨哪处水声不对,再次飞跑得只剩残影。 云舒刚洗得长发,还未来得及拧干,下坡处的瞬已经冲上自己面前,将自己抱起扛在肩头哼哧哼哧往鼠族方向逃跑! 不会儿,水过留香。 狼妖停止在云舒先前待的石梯,半跪而下,捞过卡在扶栏的一条手帕,凑到鼻子跟前闻,确定是这个香味没错。 他在前几日鼠族跟老族长商讨外敌时,曾也在那名捡回族中的鼠女身上闻过。 云舒被扛在肩头,不忘拧干自己的湿发。 “瞬哥。” “说。” “手帕没拿。” “什么?!” 瞬在靠近鼠族领域才慢慢放下肩头姑娘,重中沉声: “手帕只能改天再拿。刚才我听到有几道很急的脚步声,应该是狼族的妖来了。” 情急之下只能带走猝不及防的她。 瞬又问:“你的肚子还好吧?” 刚才扛着跑那么久,娆的肚子会不会难受? 云舒露出一道惨笑:“不好。” “我带你找老大夫。”瞬心疼地蹲下,让她骑上他的后背。 老大夫凌晨收工,休息到午时,刚开门又撞见两个熟妖。 瞬轻轻放下背上用衣服盖脸的姑娘,“二外祖,她肚子难受。” 老大夫只瞧云舒一眼,便断下症状,“她好着呢。” 瞬:“不信。”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老大夫不耐烦挥挥手,让它们不要打扰它的工作,“走走走!” 瞬被赶出来,叫嚷着还想再挤进院子。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瞬侧首撞见娆强忍着脸上的戏弄,笑得眉眼弯弯,顿时大悟, “你耍我!” 云舒转了半转黝黑的眼珠子,最后定住瞬年轻朝气的侧脸,“抗着难受,瞬哥背着走才不难受了。” 瞬有一瞬间的脸红,少年赧然,最是彰显青春洋溢的时候。 他边走边低头,拉长的语调里夹藏着几分试探: “你……的腿什么时候好?” “不知道,老大夫昨晚说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瞬哥,我要当瘸子了。” 瞬反驳:“呸呸呸!不准胡说!若是未来得空……我背你去找其他大族的大夫检查,说不定就能好了呢。” 云舒笑得两眼弯弯:“那要是永远不好了呢?其他妖肯定会来欺负我。我该怎么办啊瞬哥。” “有我在,不会让其他妖欺负你的。”少年瞬信誓旦旦。 “大妖呢?” “那我就算是拼死也会保护你离开!” 云舒盯着它的眼珠子。瞬怕被发现自己的心思,将头扭到一边,殊不知头顶鼠耳泛成粉红色出卖了它。 云舒觑那对耳朵许久,上手的瞬间背着自己的瞬嘎然僵住身子。 大耳朵没有浓密的毛发,耳尖长出一截聪明毛。 云舒随意折揉几下,就将手搭在他的头顶如同撸狗撸猫反复抚摸。 “耳朵……”不能乱摸…… “什么?”少女似乎没听清。 瞬沉默地背好她,乖乖往她的住处走。 宁静的夜晚,家家灯火通明,饭菜飘香,群童嬉笑打闹混合着长辈的叱喝。 顶着一身伤的瞬坐在饭桌前看着自己一帮兄弟姐妹,和谐融洽,父母正值中年,恩爱有加,隔壁邻亲热情友好。 “我先出去了。”瞬去厨房打包好些饭菜,去往心心念念的地方。 瞬母盯着自家儿子的背影,跟瞬父抱怨:“你瞧这孩子,一天天净往那片地跑。” 瞬父夹着菜:“你管他那么多什么,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别管别管!” 瞬母掐他腰间肉,瞪他一眼: “你懂什么!那丫头被狼族看上了!这几日老族长一直压着她跟狼族讲价。可怜我儿,白白搭上一条痴心。那丫头对我儿也有几分意思。可惜露水情缘,见光不得不散。” 云舒在房中等着瞬来送餐。 门外有道脚步声来回徘徊,估计是别的妖想要偷窥几眼房中美妖。 云舒没理会它。 另一道脚步渐渐逼近门口,那妖听到熟悉脚步声被吓得撒腿就跑。 门口的锁被打开,瞬的身影出现房内,“抱歉,今晚来得晚了点。” “无碍。”云舒按照平常想要抽出手帕给他擦血,可忽然想起手帕今日掉落在石梯,做出的动作僵硬在半空。 “无碍。”瞬放下食盒,半跪在云舒身前,双手抽出那只僵在半空的手。 松开手,云舒感觉手心被它塞进异物,张开,是一把不起眼的钥匙。 “这是……” 瞬答:“你房间的钥匙以及,也是我的库存房钥匙。” 瞬双膝跪下,挺直腰板,昂首看着眼前惊讶的美妖,重重磕响叩头。 “娆妹,我心悦你,我想娶你,我想与你成家!” 第134章 娆,成婚 云舒捏起手中钥匙细看,余光分给叩首的少年半个眼神。 “我出身不好。” “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怕流言蜚语。” “我腿瘸了。” “以后我背着你找大夫,治不好我便背着你一辈子!” “我不能生育。” “那我们就不要崽子,你想要的话,我们就领养一个。” 瞬跪地匍匐,诚心叩问心上妖。 愿搏得一个美满的回答。 云舒算过时期,狼族那边不会等太久。 但眼下这个情况…… 狼鼠会一辈子结盟吗? 云舒挺好奇的。 “才一个吗?”少女忽然问。 匍匐在地的少年刹那间抬起高高的脑袋,眼睛亮如火炬,灼光快要把云舒烧灼出一个名为惊喜与爱意的无底洞。 云舒坐在床上,身高比跪着的它高出不少。微微附身,玩弄在指尖的钥匙轻轻地刮过它凸起的喉结,一路下滑,停在它淡粉渐红的锁骨打转。 “就不能两个吗?”少女垂眸发问。 “你想要多少个都没有问题!我都能承担起!”少年昂首回答。 云舒粲然轻笑。 瞬小心翼翼把手搭上云舒的手背,换来云舒用钥匙扎了它的手背! 云舒挑高眼尾,像只有恃无恐的娇气猫,“刚摸地就想摸我的手?洗手去!”说着,还推了它一把。 这一推根本没使上多大力气,但瞬就是顺着她的力度,轻飘飘倒下地。 整只妖像是泡在蜜糖里甜到发酵的的老鼠,这一刻的幸福值达到顶峰! 它仰身而坐,抬头望着自己心仪的女妖: “娆妹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云舒趴在毛被上,思索:“大一点的吧。” 这下轮到瞬垂头俯瞰她,“大一点是多大?” “够一家子住。还要高一点的,我喜欢观天。” 瞬不知被她的那句话触动,躬身,下巴抵住在床边,表情渐渐软化,像脱掉层层成熟稳重的外表,只剩最至诚的内心敞露她面前,满目柔情皆是她。 “我们会有一个如你所想的房子。”瞬盯着她,“还有崽子。你只管去想,剩下的我来执行。” 云舒拨动毛被上的长毛,“你跟你爹娘说过了吗?” “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再回去问他们。”瞬被云舒这么提醒,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你先吃,我回去和他们说。” 云舒望着瞬离去的背影,手中的钥匙仍在。 瞬前脚离开,老族长后脚出现。 它守在外面半刻钟,将两妖的对话清清楚楚听入耳朵。 男欢女爱,两情相悦,可惜终究是要闹出一场棒打鸳鸯戏。 云舒对于老族长的到来没有任何惊讶,或者说是久等老族长出现。 老族长摸着垂落的白胡须,两眼皮垂过眼睛,看不清它真正所想: “丫头,收拾收拾,今夜要出发了。” 云舒保持人设:“去哪?” 老族长稍微停顿,想到娆十几年在人族受到的折辱,即将脱口的话换了个称呼:“给你找了个好妖家。” “我哪也不去。”云舒倔强。 “容不得你撒泼!”老族长呵斥她,“这几日我一一问过所有同族,无妖承认是你亲妖。你继续待在这儿,只会给我们招来更多的麻烦。” 看见小姑娘像似被自己的语气唬住,老族长缓了口吻,耐心开导她: “瞬还是太年轻,不适合保护你。往后你跟……那位大妖,你所想的那些都能得到,岂不美好?” 云舒冷言:“你把我卖给谁?” 老族长为名誉正声:“胡闹!这些日子我早已收你为义孙女,否则你怎会有地方住?我的孙女,狼族大能前来求娶,我已经帮你看好它,确确实实是不错的好妖。” 老族长拄着拐杖走到床前。颤颤巍巍伸出布满褶皱的手,如同摸着小辈般抚摸云舒头顶,语重心长: “丫头,你长这么漂亮,纵使回族认亲,未来还有被外族强取豪夺的可能。我族不一定能救回你,但狼族一定能把你带回来。” “你与其回来认族,不如嫁入狼族。何况异族通婚子嗣难育,你还免了生育的痛苦,只管永驻青春就好。” 云舒紧紧咬牙,似不甘,又无可奈何。 老族长拍拍云舒的脑袋:“今晚子时,我会叫几个族婶帮你打扮好看些。过去了就替我们鼠族说些好话,鼠族部落永远你的娘家。” 云舒心如死灰,闭上眼。 “这于我而言,与刚脱离虎口又跳入火坑有何不同。” 老族长没有回答她。 “我会同瞬与瞬的父母解释。” 子时刚到,娆房间进来一批鼠妖,把睡在被窝中的娆提到梳妆台前,又是换衣又是抹粉,红盖头一遮,便由着身边的女妖搀扶出门。 红盖头挡住所有妖的视线,唯独遮不住明亮通红的灯笼光。 两排由鼠妖充当的送亲队伍各个红装,敲锣打鼓,吹唢呐,提五谷嫁妆,候着花轿等新娘子。 囍曲弹奏的正是民谣《老鼠娶亲》。 不过今夜不是娶,而是嫁。 欢快的乐曲随着新娘子掀起红盖头一角踏入花轿前发现抬轿子的轿夫之一是傍晚互倾情意的少年郎进入高潮。 娆一愣,何等刺目诛心。 老族长身穿红黑衣,拄着拐杖在旁解释: “瞬是我族跑得最快的,以往族中成亲都由他抬前轿头,寓意一帆风顺,乘风送达。” 新娘子放下红盖头,入轿前压着哽咽冷笑: “快有何用?时无重至,只怨华不再扬。” 老族长向轿夫高高抬手,花轿猛地拔地而起瞬间,轿子里传出止不住的哽泣,哭声传入瞬的耳朵,扛着轿头的肩和双手都不由发颤。 老族长作为娘家妖走在前头,“新娘子喜极而泣,大喜!给我往死里敲!” 铜锣队便拼了命地敲响铜锣,唢呐高高吹响,花轿里的哭声听到送亲队更加激昂的鼓乐,哭得更大声了。 老族长喊道:“吉时已到!” 送亲的红队伍便像晚风一样迫不及待离开部落,穿梭在森林中,红双囍纸抛撒一路,铜锣唢呐演奏一路,新娘子便哭了一路。 云舒隐身坐在轿顶,听着娆的哭声随队伍进入狼族地盘。 来到狼族部落的大门,老族长三令五申新娘子不能再哭了。 “这一路你也该哭完同族与你的私情,今后在狼族地盘只能笑不能哭。” 花轿里果然渐渐压低了声音,铜锣和唢呐很快将花轿内的动静掩盖。 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在大门交接,新娘子需要换轿子。老族长瞧着瞬惨白欲泣的脸,狠心闭眼: “瞬,去搀扶新娘子出轿。” 一只玉手搭过瞬的掌心。瞬背过迎亲队,掀开轿帘,见到娆的新娘装有那么一瞬间绷不住表情,泫然欲泣,转过身子又恢复正常,只留着一双不敢对视、赤红的眼眶。 新娘子上贵妃轿,松开搀扶的手,一把钥匙赫然留在瞬的手心。 老族长带几位族老随迎亲队进入狼族大门,临走前,挥了挥手,让送亲队回去。 大门合上,热闹了一路的送亲队伍望着高耸的守界门终于安静。 瞬眉头一皱,别过头,先前维持的镇定终于绷不住泪如雨下,紧紧握住手心的钥匙,朝森林里渐行渐远。 第135章 鼠女自杀,蓝狼称王 话说新娘子先被送到狼族的狼王面前。 狼王正值中年,已经有了狼后。不过不信任鼠族老族长说得那么天花乱坠,当着众妖的面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露出娆年轻姣姣面容才满意地盖回去。 “送去洞房。”狼王道。 要娶鼠女娆的,并非是它,而是它二儿子,就是当初娆回族认亲时出现在老族长身边的那只狼妖。 娆被强行送去洞房。云舒站在暗处将齐聚一堂的妖们全部扫过修为。 普遍不过筑基或者金丹,连狼王也不过临近元婴期。 今夜狼族有喜,狼族全员都集中来参加喜事。 本来还想等徐秉雪解决了麋驼族再给她的蚍蜉军队拿狼族和鼠族刷经验。 但太慢了。 再等下去,她都要成为狼族二夫人。 与其当夫人,何不当王? 云舒抽出自己的腰封,化作星辰飞散于空,宛如银河的光芒悄悄包住狼族领地的上空。 “铮——” 一道无形的力量钉入部落四周,形成外方内圆的结界!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狼王和老族长,可已经来不及,只听见虚空久久回荡一个声音: “好生热闹啊。” 结界显形! 界内的妖族开始不安骚动! 云舒摇身一变,化作个男身狼妖,出现在众妖上空。 “喜事啊?不请我进去喝几杯吗?”云舒飞身落在狼王前。 狼王作为首领呵斥蠢蠢欲动的同族,踏步出面,“你是哪里的妖?今日我儿喜事,贺者便是客,反之休怪我等不客气!” 有一只小妖跑进高堂,在狼王低吟: “王,新娘子自杀了。” 在场不少耳力敏锐的妖,尤其是鼠族老族长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感沉重。 云舒大声:“新娘子洞房花烛夜自杀?啧啧啧,喜事变丧事,大凶啊。” 狼王对突然出现的妖不满:“你到底是谁!来做什么!” 云舒淡道:“夺个族王当一当。” 嘶—— 众妖总算是知道此妖欲为何来。 言尽于此,云舒直接释放元婴的威压。来自高等修士的威压欺压狼王的肩膀,狼王沉稳不动,实则暗中和这股威压抵抗。 云舒于是加重威压,狼王不敌,被压弯一个肩膀! 妖群中闪身出现几抹身影一起偷袭云舒背后和左右,其中一个还身穿新郎袍。 一个筑基大圆满,两个金丹初期。 云舒先将最小的那个踢飞,各手接住剩下两个的攻击。 狼王见何妖出面,登时强行爆发妖力,“我儿退开!”蛮横的妖力无形成爪,袭去云舒面门! 云舒随手抓住其中一个狼王的孩子推去狼爪的攻击。那妖速度倒也不差,完美避开狼王的攻击,再次直冲攻击云舒! 云舒跟它打过几个回合,期间还被插入先前的两个偷袭者,其中一个被击飞出局,由狼王接住,随后狼王冲入混乱的战事中。 云舒把修为压制在金丹大圆满,再度对上几位劲敌。 被对手反压的同时不忘学会对方的招式反杀。 两位狼王子女被云舒偷学的自家招式击退出局,只剩狼王还能与云舒过招。 狼族中的族老们再也坐不住。十几位一起以身入局,有的化为原型有的露出狼爪和獠牙,把云舒包围在中间。 它们盯着云舒的脖子,等待一击致命的时机。 狼王一声狼嚎,十几只狼便一拥而上,堵死云舒每处可能落逃的缝隙! 云舒人身反而不敌群狼,用灵力震开群狼化为狼型扑入群狼撕咬! 这场撕咬将近两个时辰。 云舒咬伤老狼便有新狼的加入,它们想要通过车轮战耗死自己。 但让它们失望了。 云舒身影在人与狼之间不断变化,即使浑身是伤,也灭不了眼中越战越强的斗志! 修士历练,本就这般残酷。 云舒用嘴叼住一只狼,甩头把敌人抛得老远。 上一秒是狼身,下一秒变人型揪起几只背后偷袭的野狼摔去酒席! 一排排酒桌被它们震碎成木柴! 这已经是最后保存好的酒席。 云舒回手掏,被某狼咬伤,一脚踩断它的几条肋骨! 人型缩回狼身,学着其它头狼的攻击,咬伤其他狼的脖子! 直至东边升起鱼肚白,云舒顶着浑身是伤,松开口中不禁低吟呜咽的大狼的脖子。 那只狼骨碌碌滚下高堂,摔在已经站不起仍然执意爬起的狼王身边。 遍地条狼,摆出各种受伤姿势。 连鼠族老族长都挨几拳倒地不起。 现场除云舒狼身,无狼站得起。 云舒吐掉一颗断掉犬牙,一瘸一拐来到趴地的狼王前,“臣服与否?” 狼王顶着满脸血痕,沉默不语。 挺直的狼耳在云舒的逼近中耸成飞机耳。 云舒踩着他的身体高高嗷呜几声,正式宣布狼族分支部落换王统治! 旭日的第一束光落在云舒背后灰蓝色凌乱毛发,如火如荼,灰影摇身一变化作蒙面的狼族少年。 他朝其它狼大喊:“还有谁不服?” 场内无狼吱声。 “好。”云舒颔首,“我叫单空野。你们的新王。” 不知是谁起的头,狼嚎,宛如星火燎原,声声接连拔高拉长,唤醒初日急忙探出大地想凑个热闹。 云舒拂手,高堂空地出现大片灵丹妙药,再度拂袖,药瓶自动飞到每只狼跟前,拔开药塞子,一股全部灌入狼的口中。 众妖感觉身上的伤渐渐免疫了疼痛。 “哦,对了。”云舒临走前想起,转到鼠族老族长前,“新娘子不愿嫁给狼族,晚些找几个手脚灵活的把她扛回娘家埋了吧。” 顶着云舒强烈压迫的视线,老族长叹了又叹,面对娆的自杀不知是在懊悔还是其他, “是。” . 瞬是晨曦时分走回部落,一夜无眠,令它大脑昏昏厥厥的。才走到家门便被几个同族拉去狼族部落扛棺材。 扛棺材? 瞬第一个想到的是—— “老族长不行了?” 同伴几次欲言又止,被另一个同伴打住它,只道: “不是!反正……反正你只管听老族长的话便是!” 不是老族长。 瞬又以为是昨晚与老族长一起进去的族老们。 直到几妖踏入狼族的部落,遍地凌乱,血迹、爪痕、咬印随处可见。 路过它们的群狼互相搀扶,伤势轻重不一,看着像是昨晚遭受强大外敌的猛烈袭击。 瞬的大脑第一时间想到娆的身影,一个个留意和它擦肩而过的狼妖中是否有娆。 老族长突然出现,叫住它们几个:“棺材就放在高堂,扛回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老族长对着高堂方向呢喃自语: “你也千万不要怨我。那二公子有实力又洁身自好,他主动索娶的,我心想狼族重情,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唉……” 造化弄妖,叫得红颜薄命。 瞬听着老族长的自语心中一凉,寒气从脚底倒涌至头顶,才踏出一步就差点摔在地面,幸亏身边的同伴扶了他一把。 “没事,就腿走得太累。”瞬强撑笑容,“有点软了。” 拜天地的高堂大红囍布局没有撤下,遍地刺眼的红,中央组着几张残缺的桌子,一口深色棺材压在摇摇欲坠的桌上。 那狼族二公子推开一点棺材盖,把藏在新郎袍的折叠手帕铺开,弯腰盖在棺中妖的容颜。 瞬记得那是娆的丢失的手帕。不会错的,那条给它擦过数来次血的手帕,就这么被另一只妖放进棺材。 狼二公子似有惋惜:“早知你如此刚烈,便步步递进感情,哪会落得个阴阳两隔。” 棺材盖被狼二公子彻底封上,上面打入一圈的钉子。 一张白字奠贴在棺盖中间。 昨夜的迎亲队伍变成出葬队伍,个个鼻青脸肿的,不得休息又得继续赶工。 瞬挤过队伍,出现在狼二公子前还未发问,对方倒先认出了它。 “原来是你带走她。”狼二公子嗅出瞬的气息。 瞬酸涩哑然:“我是二夫人的族兄她……” “喏,不就在眼前。”狼二公子把目光移向棺材,说出娆的死因,“丑时自杀的。” 嫁入狼族不到一个时辰就死了。 瞬只感一阵眼昏耳鸣,什么都听不到了。 送葬的队伍催促它赶紧开工,它们还要回家休息呢。 长绳系紧长杠和棺材,瞬依旧扛起前面的杠头,随着三二一口号合力扛起棺材。 铜锣唢呐在棺材被扛起的刹那合拍起奏,演奏的葬曲仍是《老鼠娶亲》。 瞬心中拔凉,眼神犹如淬了毒狠狠瞪向狼二公子。 《老鼠娶亲》只用在婚事和喜事。 可这是娆的丧事啊。 到底有多恨,才会在亡者的出葬上演奏喜曲。 狼二公子道:“她不想嫁入狼族,我放她回去,对她而言不是喜事吗?” 瞬霎那间红了眼眶。 昨夜红纸飞,今日白纸飘。 小轿子,摇啊摇,来时悲,去时喜。 《老鼠娶亲》唱二头,首一头,尾一头,新娘子的花轿变棺材头。 红双囍,白字奠,嫁衣未退套丧服,染哭悲。 他寓一帆风顺,怎料风吹黄泉。 她怨华不再扬,谁知谶语成真。 妖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 云舒坐在一棵送葬队伍必经之路的某树上,队伍路过自己脚底时,用灵力抽回棺材中的分身。 一阵清风拂过扛棺材的几只妖,它们只觉得肩上的重量轻了些,却又似错觉。 世再无鼠女娆。 第136章 打起秃鹫族的计算 听说狼族分支部落那边换了个王。 这是近段时间在西北妖界流出的八卦。 八卦中的主角坐在狼族领地的某处,独自展开地图寻找下一个目标。 狼族之下是麋驼族,往上是秃鹫族和藤蔓两个较大的部落,藤蔓族中间又夹着羊族分支和兔族分支的部落生存。 麋驼族,徐秉雪正在拿它练手。 云舒把目光往下,落在秃鹫族。 秃鹫族相比被两小族包围的藤蔓族,独立,且大路直通到达。 就是地形不好,整体山脉多,又拔高,天然的易守难攻。 云舒收回地图,身影顿时化为白烟飘去。 老狼王从同族透露得知,狼王最近几日心情不太好。 都当上王了,心情还不太好,还想咋的,升天啊? 云舒这些天反复去秃鹫族的地盘勘察,地形险恶,山势巍峨陡峭,丛林密集难行,过路的妖稍有不慎就会掉进秃鹫族设下的陷阱。 他一人倒可自由行动,却难在刚纳入的部落种族。 若是未来仍旧这般只靠自己垄断力量,朝不保一日自己不在妖界,这些受自己庇护的妖族们是否能与大族势均力敌。 云舒要的是势力,而不是个体。手底下的兵力虽不弱但也不强,如何能打下善于御空的秃鹫族? “狼叔,你说北边的秃鹫族与我族实力如何?”云舒找到老狼王。 老狼王一听,瞧瞧,刚说什么就来什么。 但奈何对方是王,老狼王语气恭敬些:“论陆战,我族胜,论空战,秃鹫赢。” 云舒托着下巴,思忖间想到一个点子: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把山烧了,逼它们迁徙别山,我们在山中设下埋伏,一网打尽!” “秃鹫所待的地方石头多林子少,难生大火,何况傍临一条大河。” 老狼王不是很推荐选择放火烧山。 云舒道:“我有火。”毕方火种。 老狼王沉默小下,“山中还有不少未出生的崽子,这一把火,烧得是秃鹫族十几年的未来。” 秃鹫族作为这块西北地带唯一的禽族,性情暴烈凶猛,同时极其看重空中领域。曾经不是没有其它从内地迁移过来的禽族想在西北分一块地,全被秃鹫族赶跑。 禽多,对走兽种族不是个好兆头。 所以西北走兽族对秃鹫族又爱又恨。 “我知你担忧,我也非绝情。我会控制住火候。” 云舒敲定本次的行动方案。 老狼王反而奇怪。控制火候?王虽修为参不透,但不至于此连整座山的火都能随意调动吧? “你与鼠族找出一支五感敏锐、行动敏捷的小队,把附近的山形走一论,你再推测秃鹫族会暂时迁徙何山,好下埋伏。” 云舒给老狼王布下任务。 老狼王再次提醒自家的王:“我与秃鹫王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四年前,那时它的修为已到元婴,四年后,不知又迈入几个境界。” 它不怕给秃鹫设下陷阱,就怕横空出世的新王只因年少气盛,自顾好斗,挑战敌不过秃鹫王,反而还让狼族陷入难堪。 云舒点评:“挺有实力的。” 老狼王侧敲旁击他:“那王的修为……又到何境界?” 云舒抽紧自己的衣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风轻云淡: “能与秃鹫王一搏吧。” 吹! 毛头小妖,净会往夸的方面吹! 年纪轻轻,真有这天赋和实力,还来西北做什么小族的王? 内地有的是大妖邀请他入族。 当年它年轻时也是这样一边吹一边扛过来的。 它能不清楚单空野是不是在装样子吗? 单空野这年少轻狂的小妖,不摔个跟头不挨几巴掌不知真正的爹娘是谁! 当然,以上这些话,老狼王可不敢指着云舒的鼻子骂。 于是它只能去找自己的几个孩子骂骂咧咧。 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通的几个崽子:? 狼大姑娘和狼二公子嗅觉灵敏,身手矫捷,还是年轻一辈中唯二的金丹期,便被父亲拉去一起行动。 还有几位族老跟几名鼠族那边的小妖。 瞬也在队伍中,每每看见狼二公子便跟见到杀父仇人似的。狼二直接无视瞬的视线,毕竟它也不想看到关于鼠女娆身边相关的妖。 “那个单空野……”狼大姑娘压低声音问父亲,“确定打得过秃鹫族吗?” 老狼王哼声:“他自己说可与秃鹫王一搏。” 这么厉害? 狼大姑娘狐疑:“他是不是夸大了?” 不是一家妖不进一家门,狼大姑娘同它父亲的想法如出一辙。 感觉新来的王装了几天终于露出不靠谱的本性。 它甚至想好真敌不过秃鹫族时,如何组织同胞们撤退别地休养生息。 完了,西北狼族要完了。 被它们议论的主人公正跟在它们上空,底下的话全部挤进云舒狼耳。 云舒竖耳抖了抖,把目光落在喋喋不休的狼大姑娘身上。 还在跟父亲闲聊的兽装少女突地锁定住一个方向,眼神锐利,兽瞳直接竖成一条直线,呵斥:“谁!” 然后就与坐在半空的自家王撞了个正着。 狼大姑娘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何时来的,刚才说的话,他没听见吧? 老狼王把女儿拉到身后,正面对上云舒:“王何时来的?” “一开始。”云舒飘到它们前面,“继续走。” 后面的一个时辰里,队伍中不再有妖敢随意出声。 瞬偶尔会抬头,注视最前方浮空盘坐、蒙面的狼族少年。 底下的老狼王和几位族老噤言不语,恭恭敬敬跟在其后,看着很怕那个新王。 狼大姑娘因为失言,畏惧新王责罚,一直躲在父亲身后。 云舒突然停下来。跟随的狼族各个提心吊胆,哪知对方只是说了句:“你们接着走,我离开一会儿。”便飞身远去。 狼大姑娘暗自松了口气。 云舒察觉到附近有其它的妖族出没,抽身去扫清障碍。 离这片山脉最近的就是秃鹫族,它们时而来这觅食。今儿不巧,遇到云舒一行妖。 对方连影子都没瞧见,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情了。 如此反复,云舒轻轻放倒最后一只被打晕的妖族,保证这座山脉除自己妖外,再无其它妖行动。 一束茂密的丛林沙沙作响,云舒扭过头,见林中出现的是显出原身的狼大姑娘。 对方看见是自家的王,也有些惊讶,主动解释:“我是听到有动静前来探路。” 云舒微微点头。朝大狼招手。 狼大姑娘心中生起戒备,看着王脚下一个又一个被放倒的妖族,猜测是打算在这里解决自己的命,以此作为刚才偷偷议论他的惩罚。 云舒不动,耐心等着它的逐步信任与接近。 大狼左等右等,又怕逃跑会引来王的怒气,只能这样耗着时间等待父亲发现不对赶来救它。 “过来。”狼王下达命令。 大狼心跳骤然错跳几拍,心知前方是福是祸都无法躲过。 迈着紧张的步伐前进,尽力匍匐自己的身子,向新王表示讨好和臣服。 一双大手从头顶轻轻抚下修长的狼脊骨,缓缓柔和,反复几次,再回到两侧下颌骨的部分,替它挠了挠。 大狼顺着被挠得舒服的方向抬高下巴,微微眯眼,蓬松的灰褐色狼尾情不自禁跟随挠下巴的动作小小幅度摇晃。 “不用怕。”大手的主人轻声安抚,好似天上白云,随性悠然,言语举动生不起半点上位者的压迫感。周身有股温和的力量流入大狼全身,暖洋洋的,充满温和友善的温柔。 “你是狼王女,面对我,无需害怕。” 第137章 放火烧山 狼王带着队伍候在原地许久,仍然不见探路的女儿回归,顿时生出不妙。 “太久了。犽,你带好队,我去找你姐……” 狼二公子努了下巴:“回来了。” 老狼王双目随去,见自家女儿跟新王一同回来。 “裕!”老狼王唤女儿过来。 裕化为人形,冲入父亲的怀抱。 老狼王问它:“你怎么跟王一起回来?” 裕答:“王在替我们清除山上的其它妖,我探路时跟他撞上了。” 没事就好。 老狼王拍拍女儿的肩,却发现女儿一直在盯着新王。 云舒化为狼身,抖掉全身上的灰尘草屑。灰蓝色大毛随着动作刮起一阵一阵起伏,上蓝下白,如暮夜落雪,分外漂亮吸睛。 小狼王打出个哈欠,独自跑去找地方偷懒了。 . 自那之后又过去几天。 金秋时节,各族忙着去储备更多的食物为冬季的到来打下生存基础。 收获了一天的秃鹫族在落日中暂时结束自己辛劳的生活。 它们所不知的远方群山,云舒立于山巅,夕阳覆盖住半个身子,一半暖明一半黯黛。右手举过头顶,指尖对着虚空划下一个轻易、标准漂亮的弧度,弧形凝结成一把巨大的灵力弓。云舒持着大弓张开几乎看不见的弦,青红色的火焰“唰”地燃烧在勾弦的指尖,汇聚成长箭。云舒宛如正在调琴拨弦的琴师,在弓弦拉到最紧绷的时刻静默松开! 长箭“咻”地带动少年的碎发,含着少年的的坚毅野心超越空间限制,如流星陨落成功钉入秃鹫族最高山峰! 青红色弓箭解散箭形。青红光大现,光中似有鸟禽遨游徘徊,流光瞬息漫山遍野无风自燃起大火,火灾骇妖可怖,所到之处含着驱赶警告的烧灼! 秃鹫一族化为原型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取水移沙,火势不减,徒有加重的走向。 大火将整座秃鹫山烧成一个巨大的火山。 秃鹫们纷纷飞向附近的妖族求救,最靠近的妖族是狼族和藤蔓族、羊族。 藤蔓族天生被火克制,只能爱莫能助。 羊族又经常被秃鹫族当成猎物,如今仇敌出事,它们恨不得当着秃鹫们的面鼓掌,大肆嘲笑秃鹫族活该! 上面两族都救不了秃鹫山,秃鹫们只能转去找相敬如宾的狼族求助。 老狼王和十几位族老得知此事,神情严肃,二话不说就随秃鹫族中最具权威的族长秃鹫王一起赶去现场。 只可惜秃鹫山地形陡峭,火势太大,老狼王等走兽族无法再进入一步查看情况。 “这火可不是一般的火啊。”老狼王凝神观察含着警告的火焰,“其威压就高我等一级。” 秃鹫王神色阴沉。 老狼王问它:“你们秃鹫一族最近是不是惹到不该惹的大能?” “最近秋季,我族难免会为了过冬食物蛮横点,但不至于惹到拥有神兽火这种级别的大妖高手。”秃鹫王沉声。 “神兽火?!”连老狼王都诧异住,“你确定?” “入峰现青红,光有鹤仙影,出则逢火灾,火驱百邪祟。” 秃鹫王念道:“是神兽毕方的火。” 毕方?! 毕方不是在千年前消失不见了吗? 老狼王偷摸跟同族的长老们交换眼神,嘶,咱们的新王,好像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但做戏要做全。 老狼王努力压制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肃穆清嗓,挤出一副替秃鹫王感到惋惜的面容: “神兽火可不好灭啊。这么大的秃鹫山,说没救没了……” 秃鹫王扫过它们,忽然疑问:“你们的新王呢?” “哦,在跟小女学习打理族中事务,不过秃鹫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在赶来的路上。” 老狼王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抹狼影一蓝一褐渐渐出现在大路。 小狼王跑得很快,三两步就来到老狼王和秃鹫王前,问:“火势如何?” 秃鹫王来回扫过奔跑而来的蓝狼,看出对方的修为惊讶:“难怪抢得老狼的位置,你这小狼妖年纪轻轻就是元婴期!” 老狼王趁机问了:“你这老怪物怎么踩一捧一。四年过去,修为有无长进?” “修仙哪能这般容易。”秃鹫王说,“有的大妖花费百年都不一定升境,何况才花费四年的我。” 那就是没有升境,依旧在元婴初期。 老狼王感慨:“你算不错的。我这辈子守好狼族便再无遗憾。” 云舒听着它们互相拉扯的客套话术,狼眼中倒映着漫山的青红火,压迫所有靠近的妖族不敢再踏入半步。 秃鹫王顺着云舒的视线,火山的空中掀起一阵庞大可观的黑风影。风中湿润。近看黑风影哪是风,全是秃鹫们不停取水灭火,倒沙埋山。 大火中隐隐还能看见几个尚未学会飞行的崽子乱跑,或不慎从悬崖掉落。 只是毕方火的震慑力太强,秃鹫们靠近三分就被大火的炙热逼退空中,急得在空中团团转,着急呼唤着自家没能带出来的崽子。 老狼王见到此幕,也不免暗自移开目光。 小狼王这时候动了。 其他妖还没能看清蓝狼动作,“咻”地一下蹿入大火中不见! 不会儿秃鹫山脚下蹦出一抹狼影,穿梭在火灾边缘,接住那些掉落悬崖的小鸟崽。 火焰烧焦狼的毛发,甚至烫到皮肤,黑一块白一块的,充满生命力的鸟叫伴耳,吵得蓝狼不得不压低狼耳。 云舒把那些鸟崽送到安全的地方,高高嚎叫几声吸引秃鹫们的注意。 嚎完再次不顾一切蹿入火中。 秃鹫王见到这一幕,情绪百感交集,回身向老狼王低头拱礼: “妖界真情犹在,你们族王的救命之恩,秃鹫族感恩不尽!” 老狼王哎哎几声摆手,打着妖界真友善人设:“邻亲之间互帮互助罢了!我们家王心性纯粹善良,见不得别妖受苦。” 不过原计划中并没有这个步骤啊。 狼族族老闻言,被硬控几秒。 若不是它们提前知晓本次计划,当真现场拍手鼓掌叫好。 嗯,太他祖宗的纯粹善良了。 云舒救出全部掉落的鸟崽。一身漂亮的蓝毛差不多烤焦完,浑身烧痕火印,皮开肉裂,脓包,已经精疲力尽,倒在临近秃鹫族的大河边大口喘息。 空中降落一只巨大的秃鹫,匐在云舒身上过渡妖力给云舒。 云舒抬眼是谁,那只秃鹫暴戾厌世的眼神落在云舒会儿,便淡然移去。 云舒暗自将渡来的妖力凝聚成珠,给外妖一种吸收的错觉。 身上禽携带一股常年的腐臭味,云舒悄咪咪用爪子盖住鼻子。 妖力过渡得差不多,匍匐身上的锐利爪子直接插入云舒的身体带飞。 云舒忍痛着,怀疑对方是在报复刚才嫌弃它的行为。 秃鹫将云舒带回老狼王身边。 秃鹫王介绍:“这是我儿,阿烈。” 阿烈放下云舒一摇一摆走到父亲身后。 狼王女,裕瞧见云舒背上的几个新鲜的血洞,瞪向阿烈。 阿烈展开自己的尖爪,表示它也不想伤妖,但奈何爪子太长。 裕收回眼神,给云舒舔舐伤口止血。 这下毛都没有了,王该多伤心啊。 裕想。 云舒松松散散趴在地上,偶尔抖抖耳朵。裕止完血,秃鹫王道: “我跟藤蔓族有些交情,狼王若不嫌弃,请上我背,我带你去找藤蔓族有名的药修。” 云舒起身爬上秃鹫王宽大的后背。 第138章 臣服与否 藤蔓族是西北妖界出名的植物种族,族人普遍善医御毒,缠妖绞杀的能力更是一绝。 先前瞬想带娆去找的大族大夫,就是藤蔓族。 藤蔓族所待之地草木比其他地方更加茂盛,方便藤蔓们潜行其中。 秃鹫王来到一处长满浮萍的绿湖上空,鸣叫几声,绿湖掀起一阵轻微的涟漪。 云舒就被它翻身坠入湖中。 入水的瞬间,云舒本能地化为人身探出水面。 少年俊秀的容貌刚浮出湖面换气,一双修长苍白的手同时从湖里伸出来,掐过云舒的脖子拉回水中。 云舒隔着水中气泡看见掐住自己的藤蔓原型,那已经不能再称作藤蔓,而是一棵立于水下世界的巨树,巨树有灵,缠上自己脖子的双手就是它用藤蔓化成无脸人身带自己下水。 能长成这般宏伟震撼的,非普通小妖。 巨树的叶子亮了亮,松开对云舒的束缚。 它并没有检查到云舒有任何不适。 云舒盯着它却无声笑了笑。 藤蔓族的王,见到了。 轻而易举啊。 抬手间,整座绿湖生起一层淡淡的绿莹结界,云舒直冲巨树,右手召唤出一束青红火焰,火焰出现,令整座湖底开始沸腾翻滚。 水的温度正在升温。 巨树迅速卷起所有浮在湖中的藤蔓防御。 云舒浮在水中,掌心的火焰扩大一圈, “初次见面,我是狼族的王,登门拜访藤蔓族的同时还想问您,是否有共同组建美好幸福妖界的志向。” 巨树卷起更多的藤蔓,排斥云舒的靠近。 “没有是吗?没关系。”云舒将火焰全部释放,冰凉的湖水瞬间化为沸水,“我可以让藤蔓族换个愿意的王。” . 小狼王在藤蔓族治疗了两日。 这两日老狼王和狼族族老候在藤蔓族的领域边缘,偶尔秃鹫王路过上空,告诉它们秃鹫山最新的消息。 秃鹫山的火灾在这两日突然加大不少,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火山。 秃鹫一族商议,决定寻找赶在冬季到来前寻找到新的领地,再收集食物过冬。 秃鹫王百思不得其解:“我就想不通,我们秃鹫又不吃活物,怎么会惹上这种大妖物?”顶多就是抢走羊族族妖的逝者尸体回去当晚餐。 老狼王重重干咳:“或许看上你们是西北唯一禽族也说不一定。” “可能吧。你们狼王还没出来?” 老狼王担忧地摇头。 单空野那小妖真有伤得那么严重? 先前还信誓旦旦说会控制火候,这下怎么控到住进了藤蔓族疗伤。 秃鹫一族已经在它的暗示下找到新的山头落居。 俘获秃鹫族的计划还要不要进行下去? 老狼王好不容易对云舒建立起的成熟稳重形象在这两日严重坍塌。 单空野这死小子,非得死到临头才恢复靠谱! 秃鹫王感慨:“若是你们狼王出来了,跟我说一声,改日我带谢礼上门拜访狼族!” 老狼王:“不用,我们亲自过去。” 秃鹫王:“这怎么好意思。经过火灾一事,我心有想与狼族结为同盟,等安顿好本族,我与我儿亲自上门找狼王正式商量此事!” 老狼王实在听不下去了,重重拍打秃鹫王的肩膀。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看着凶恶,实则挺好说话的?”老狼王忽然问。 兄弟,我敬你拥有一颗天真的心。 又跟秃鹫王瞎扯几句,老狼王重新陷入新一轮的等待中。 直到傍晚,夜幕降临。 云舒的身影出现在藤蔓族领地的大路上,正向它们走近。老狼王问云舒:“伤得很严重?” 云舒手中捏着一截粹绿色的玉藤蔓,收回怀中,“还行。” “先回族中。”云舒化为蓝狼,带着其它狼奔回狼族领域。 徐秉雪传来消息了。 麋驼族已经收入囊中。 夜,丑时一刻。 西北妖族差不多进入美梦。 先遭火灾又忙着搬家的秃鹫一族栖息在新秃鹫山中,沉迷于睡梦编织的美好里。 突然情况异变—— 数百张铁链大网从山表弹簧跳出,精准抓住大部分秃鹫! 幸存的秃鹫们惊醒,纷纷张开翅膀起飞! 山腰某处响起狼嚎,顿时夜色升起流星,向着新秃鹫山坠落。 裹挟着破空声的流星雨倾盆落下,“咻咻咻”地将展翅起飞的秃鹫们钉回地面! 这不是流星,是绑着火药的箭雨。 秃鹫王挺身而出,用蛮劲的妖力震歪接连而落的箭雨。 山中出现越来越多的狼嚎鼠叫,一双双冒着幽光的眼睛出现在黑暗,密如蚁群,几团狼鼠大军兵分各路,从提前布置好的暗道和小路占据新秃鹫山! 秃鹫王浮在空中,见此,双眼怒红。传音整座新秃鹫山: “狼族鼠族,尔等背刺我族!” 一道破空声擦过秃鹫王的翅膀边缘,钉入新秃鹫山一角。 秃鹫王翻身寻找放箭的主人。 云舒身影出现在空中,左手持弓,右手持箭,搭箭又放出一支射去秃鹫王! 秃鹫王斜身躲开,全身气到发抖,“狼王!我尊你一声王,是看在你救过我族之命的份上,不代表我不敢灭了你狼族!” “那你大可一试。”云舒爆发出元婴期的威压,冲向秃鹫王! 元婴大能的战斗相当拉扯激烈。 不止它们,山中老狼王带着同族也在跟逃出铁网的秃鹫们拼命。 云舒抽身离秃鹫王远些,将元婴初期提上一个小境界,再度正面攻击秃鹫王。 元婴中期对战元婴初期,秃鹫王不敌,看着脚底渐渐失去战斗力的族胞们,昂首发出愤愤不平的激鸣,随后化作流星逃走。 临走前,秃鹫王放出狠话:“狼王,你野心不小,我势必会回来复仇!” 秃鹫王一走,秃鹫们的战斗意志力大大减少,老狼王带着狼妖和鼠妖成功镇压住新秃鹫山所有秃鹫。 阿烈被俘获在铁网中,一边翅膀被狼爪扎穿个血洞,暗红色的鲜血在振翅中飞撒满地。 裕化身人型,脚底灌入大半妖力踩在阿烈那只受伤的翅膀。 它的右手还沾留着暗红色血,血珠子从尖锐的爪子滴进泥土。 “还想再被废一只翅膀?”裕露出獠牙,睥睨冷漠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失败者。 阿烈受到重击,那双暴戾厌世的禽眼浑浊如沼泽,阴沉翻涌着,将裕挺立倒影绞杀在最漆黑深渊。 裕嗤笑它,抬首,目光追随自己的王。 云舒盯着秃鹫王逃跑的方向,正是藤蔓族。 老狼王飞身立于身边,向王担忧:“藤蔓王和秃鹫王有几分交情,它躲进藤蔓族,藤蔓王必会保护它。” “此事你不用慌张。东边的麋驼族要来了。” “麋驼族?它们一向与世无争,怎么也掺进这趟浑水?” 云舒暂未回答它,“我去追秃鹫王。” 秃鹫王千算万算不曾想到狼族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性情大变,成百上千的同族全被狼鼠两族俘获,只剩自己逃了出来。 它飞身去找藤蔓王求得一场庇护,接下来沉淀修行,尽早突破元婴初期,达到跟狼王同一修为,再度为秃鹫山和族妖血洗这场耻辱! 秃鹫王飞到藤蔓族那片浮萍绿湖上空,嚎叫几声。绿湖生出轻微涟漪。它收起翅膀俯冲入湖,待水泡飘尽,睁眼看见立于湖底的巨树上坐着一个单腿屈膝的狼族少年! 见鬼了! 秃鹫王猛地张开翅膀冲出水中! 云舒手里捏着玉藤蔓,朝秃鹫王的方向伸手,湖底拔地蹿出无数条藤蔓急速勾向逃跑的猎物! “哗啦——” 波澜不惊的浮萍湖被强行挤破一道口子,冲出秃鹫飞天残影,数条鬼手般的藤蔓如蛇捕猎,誓死缠上猎物方可罢休! 秃鹫王离开湖面刹那展开身子,振翅升天,巨翅蔽月,只给藤蔓们留下一层鹏鸟阴影,随风奔向东方远去。 云舒冲出湖面,脚底轻盈跃在藤蔓之上,凝望东方那点渐渐不见的黑点。 秃鹫王一路逃去东方,待看不见身后有妖追时稍微放松。 它不敢松懈,继续飞行。 这时它听见东方大路传来接近完美同步的蹄踏声,定睛一看,月神照耀下大片排列整齐的麋驼们正在西进。 风起尘烟,掩盖不住麋驼们被岁月沉淀的沧桑和沉重感。 为首的麋驼王背上坐着一女,裹纱抵御风尘,正闭眼假寐中。 “老麋驼!” 秃鹫王在空中大喊,“狼族叛变了!它要吞了我们全部!” 麋驼王闻声寻去,背上女子开眼,露出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睛。 一阵破空声至西穿越尘风,射准了秃鹫王的翅膀! 秃鹫王空中翻身,惊险躲过那支索命之箭。 狼族的小狼王已经提箭追上来,看见大路上大批麋驼,只是甩了下腰后尾巴,继续搭箭放箭。 秃鹫王盘旋在麋驼们上空,朝脚底的麋驼王喊:“这小子想独当西北妖界的王。老麋驼我们联手杀了他,否则连你的麋驼族也被他吃进肚子!” 麋驼王不动,背上的裹纱女人动了。 “西北的王?”女人大言不惭,“那也该是我来当。” “你来得太慢了。”云舒回她,“我已经拿下狼鼠藤蔓三族,现在是第四个。” 秃鹫王一听,哪里还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振翅再度逃往最后一个方向,最南边的蜥蜴族领域。 来到蜥蜴们的领地,秃鹫王又看见云舒的身影,而脚底的蜥蜴族却视若未见。 它退后一步。 云舒却说:“别退了,你身后的蚍蜉族也是我的。” 秃鹫王气急攻心,当场呕出一口血,字字泣血:“天要亡我秃鹫族!” 云舒不跟它废话,持弓搭箭,质问它: “臣服与否。” 秃鹫王退无可退,只能认命,弯下高高昂起的脑袋,既憋屈又沮丧道:“臣服。” 第139章 表白被拒 秃鹫一族臣服后,云舒把它们的秃鹫山还了回去。 毕方火不过看着唬妖,实则山中无物遭到损耗。 那些来不及逃跑的鸟崽被毕方赶到角落抱团取暖,连守几日,终于等来云舒的唤回,它迫不及待带着火种蹿回云舒识海。 云舒连通毕方的传音:[辛苦了。] 毕方整理自己被鸟崽咬掉的羽毛,哀怨不已:[不辛苦,命苦。] 云舒失笑。 秃鹫王这时才终于明白,放火烧山的也是那个小狼王! 它恨啊! 恨自己有眼无珠! 没早看清那小子阴险狡诈的面孔! 老狼王拍了拍它的肩膀,安慰它:“没事,都是过来妖。” 麋驼王发出组队抱惨的邀请。 藤蔓王:+1。 蜥蜴王:+1。 被它们蛐蛐的两个不要脸的人正在打开地图,寻找下一个猎物。 “羊族跟兔族这两个小族分支部落没有什么攻击性,温和派,有大族施压它们就会选择投靠。”云舒道。 徐秉雪点着兔族旁边的土拨鼠族还有北上的一些散居小部落。 “再把这些收了。” 视线往下,两人的目光落在西北妖界五大巨头之三。 牛族分支、獒犬族、熊族分支。 还有剩下的两大巨头在北边雪山脉的另一头。 牛、獒犬、熊,哪一个都不好打。 云舒和徐秉雪抱着地图坐上一天一夜。 左思右想过后,云舒盯着熊族旁边的天然水库,脑内乍得想到一个点子: “牛犬熊中,熊族会进入冬眠,我们便趁它们冬眠这个脆弱时期水漫熊族领地,加上冬季温度低,水漫结冰,给熊洞闹得一个不安宁。” 徐秉雪放下地图,捧起云舒的脸,紧紧盯着云舒的面具: “完了,你是不是跟我待久,染上恶人味了?” 好损好毒的点子。 但是她喜欢。 云舒继续说:“距离冬季还有两个月不到,我们得先将小族散居部落收拢,再减少熊族过冬食物,让它们处于半饱半饥饿状态进入冬眠。” “还得操练我们自己的妖军队伍。时刻提防獒犬族这个食肉大族。”徐秉雪松开手,又笑,“不过,你也该听听我的计划。” 云舒:“你说。” 徐秉雪食指点在牛族的地盘,移至牛族领域背靠的雪山脉,吐字:“雪埋牛地。” 水漫熊洞、雪埋牛地。 “啧啧啧。”连云舒都忍不住看她,“我们是不是太恶毒了。” 又是放火烧山又是灌水淹洞又是制造雪崩。 “这才刚刚开始。”徐秉雪低吟,“打仗就是这样残酷。” 想称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史书只会留给胜利者书写。 “至于最后的獒犬族。” 徐秉雪眨眼变得冷血,“送它们一场地龙翻身吧。” . 两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可眨眼就迎来枯枝败叶的末期。 云舒跟徐秉雪各自带着手里的妖族分开进行计划的内容。 徐秉雪负责带军收拢小族、散居部落的小妖们,没日没夜操练兵力。 云舒负责带精锐小队为冬季收集更多的食物,同时秘密勘察熊族领域,暗中垄断熊族的食物。 期间谨防獒犬族的动静。 狼族换王、秃鹫山失火、麋驼族出世,让西北三大巨头预感将有祸事发生,因此再三勒令同族成群出行,注意外面的危险。 待事情做好准备,冬季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西北。 云舒居于某山头,感受风中夹雪的寒凉和萧瑟。 身侧几棵褪下黄绿外表的枯树静谧生存。 云舒趁着还有空余时间,拾起树下枯枝,翩然起势练剑法。 去年的第一场雪还是余妙机在树上饮酒,看自己雪中练剑。 不知她现在出关了吗? 长枝一扫,怼在突然出现的狼妖裕额前,几片残留的枯叶难耐风缠而轻颤娇羞,坠入薄雪怀抱,枯枝的另一头是云舒戴着面具仅露一双比初雪还要惊心动魄的眼眸。 “王……”裕盯着那双眼睛,举起她从族中带来的几罐酒坛和食盒,“我特意买了果酒给王,特别适合冬天暖胃!” 云舒收回枯枝,丢掉,坐到枯树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裕心喜,坐在云舒身边。 云舒取下面具,露出属于单空野身份的容颜,清俊中混着一点异域的基因,不算太吸睛,只是云舒的气质太过独特,像春初遗雪,给外表再添上几个档次。 裕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王的长相,留意几眼,便别过头,给它带来更多感觉的是王的气质,而非他的容貌。 云舒喝过几口果酒,甘辛入喉,热辣中带着几分发酵的甜蜜,吸入一口风雪,口腔里的甘辛便只剩隐隐清甜不腻的酒香。 “好酒。”云舒夸了一句。 裕笑道:“王喜欢喝就好。” 云舒再度饮下几口,忽然大腿一重,裕化为狼身静静趴在自己的腿上。 云舒撸了一把蓬松的狼毛,把它带来的小吃吃完,扛着大狼下山。 回到狼族,徐秉雪那边有事唤云舒过去。裕只能独自回到族中,一进门,老狼王和狼后坐在椅子上等它许久了。 “酒呢?”狼后问。 裕装不知:“什么酒?” 老狼王当场拍桌而起:“你的聘礼女儿红!” 天知道它们老俩口辛苦一天回家,发现后院埋酒的地方被妖刨开,天都塌了。 “喝了。”裕道,“还挺好喝的。” 老狼王两眼发黑。 狼后正声:“裕儿,我说句母道话,那是你将来娶亲的喜酒,岂能挖就挖?还是说你想成亲了?” 裕听到成亲就头疼,“娘,都什么年代了。别为一坛酒就要成亲。我要是把酒当场分给十个男妖,难道还一次性全娶了不成?” 狼后思考:“你是狼王女,也不是不行。” 裕惊骇自家的娘比自己的思想开放,想了又想,道: “娘,我对族中的男妖没有什么好感,外族的也是,我不愿跟它们交心。” 狼后拧眉:“让你心里没男妖,又不是身边没男妖。” 裕疯狂摇头:“我不成亲我不成亲……” 老狼王插嘴问:“那你挖酒干嘛?给谁喝了?” 裕僵硬住,在父母的凝视中支支吾吾说出真相:“给王喝了……” 狼后当即起身,给了老狼王后脑勺一个巴掌。 “提亲去。” 老狼王都懵了。 不是女儿,你怎么看上这么一个损妖啊。 你老父亲经常跟在他身边做事,能不知道单空野是不是好妖吗? 你忘了他来踢馆当王的那晚,咬着你脖子直到你认输才松口,丢到你老父亲身边的痛吗? 天要亡我狼族啊! 这几日老狼王一直在云舒身边侧敲旁击年龄、喜欢的女妖、有无成亲的打算。 云舒:“……你问这些干嘛。” 老狼王:“就问问。” 云舒:“再问我就自杀。” 老狼王:“!” 女儿啊,咱们的王真的不适合你啊! 好极端的一男的! 这种放在生活中是要报官的! 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老狼王厚着脸皮瞧对方是不是真的会自杀。 “你觉得我家裕儿怎么样?” 云舒震惊:“你家不是已经有个守寡的妖了吗?怎么连你女儿都不放过?” 犽无故中箭。 “……”老狼王一狠心,直接挑明,“你都喝了我家的女儿红,那是裕的聘礼之一,你小子就说负不负责吧!” 云舒也没想到那几坛小酒是裕的聘礼之一,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周身气温都降低几度。 “你自己好好回想,上一个被你们强娶的妖,结局怎么样了。” 云舒丢完这句话直接离开。 老狼王发现云舒真没有动感情的模样,心道,女儿的姻缘完啦! 当夜,裕找上云舒,风雪压它一头,看着十分倔强瑟瑟。云舒让它进屋再说,裕摇头: “我爹给你添麻烦了,它就是当族长当久了,什么事都要插一手才放心。” 云舒显然没那么轻易放过老狼王。 “但是。” 裕看着少年王站在门口的阴影,抬头挺胸正视自己的内心。 “我的确有几分心悦你,王。” 王很强,还很温柔,散发着一种难以拒绝、致命吸引的魅力。 云舒点头,算是表明听进裕的话。 得了,明天又得安排个新马甲。 “但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会做出让你为难的选择!”裕大口诉说。白烟从它嘴中飘去遥远的彼方,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强压在眼角,“还请不要走,狼族还需要你。” 小狼王沉默住,方久,回应它:“多谢你的喜欢。我暂时不会走。” 裕微微点头,垂首:“那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出了王的居所,裕疯狂眨眼,压制住眼角的湿润,昂首吐气,白烟随着小雪飘飘,不知飞过何处。 它在雪中站了许久,直到双脚的麻痹感刺激上大脑。 裕突然捂住嘴,慢慢蹲下环抱膝盖,神情极具痛苦悲伤,又不敢放声大哭,害怕被身后院子的主人听见。 它化作狼身,合着风雪仓促逃跑,只留一排梅花印在白幕。 第140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朔风萧瑟,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北黄土全部换上新装。 妖界气温受着环境影响,会比人族地带温暖些。 雪有睡仙,万籁俱寂。 西北大半妖族因生理习性渐发地酣睡。 再等等,还不够冷。 云舒飞身空中,远远望去熊族的地盘和牛族旁的雪山脉。 离开了寒凉的妖界,西北真正的凛冬已至人族。人族是个不会冬眠的种族,任之寒冷,淋雪压身,依旧奔波漫天雪花中。 但今年的冬季相较于往年更加的冻寒。 霍行冠穿起那套赤肚飞鱼服,外披着一件薄薄的斗篷,迎着风雪,步入风雪,回到军营。 副将们如遇主心骨,纷纷上前: “殿下,今年西北的军粮恐有不足……” “殿下,今年冬天比去年更加难熬……” “殿下,今日小镇那边又传来几例畜牲冻死……” 霍行冠挥挥手,副将心会退开,给他暂时搏来一时清静。 霍行冠入帐,忽而感知到帐中多出一抹气息。 一名狼族少年坐在他的床边缘,手里展开一张羊皮卷地图阅览。 霍行冠愣住几秒,放下门帘,大步向着少年走去。 他张开双臂,欺身而下,拥护了他。 寒风冰雪味混着某种皂角的香诞生出另一种神奇的味道,冷和辛的彼此各退一步,融成沉沉闷闷的,似酝酿千年流出的松脂油,给人品出苦涩、稳重、真实的感觉。 云舒闻着他的味道,任由他像一只索求关怀安慰的大猫埋在自己的脖子无形散发出这几个月积压的委屈。 “你终于舍得回来一次。”他趴在云舒耳边说。 云舒回拥了他,“舍不得你难过。” “哦——所以三个月后才来找我。”他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委屈。 “你给我的臂钏我一直戴在身上。”云舒顺着他的斗篷图腾一路抚摸至他的腰部,悄悄话中含着几分危险,“我不信你没在臂钏里加了点东西。” 霍行冠凝滞一秒,又恢复原样。 “放行那晚,你都骗了我,就不能我也放点东西在你身上吗?”霍行冠补充,“就是普通的追踪器,又不是杀人的毒药。” “若放杀人的毒药那还得了?” 看似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壑,是爱,是默契,是计算,还有诡谲心思,以及牵扯众多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同蜈蚣对上蝎子。 “我对你怎么可能会放毒药?” 他抱紧云舒。 “那你放追踪器作甚?” “那你又骗我作甚?” “我是为你好。” “我喜欢你啊。” 帐中陷入诡异的沉默,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可不能让纯洁的爱情玷污了他们的利益(不是)。 抱够了,云舒扯开他,“西北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离了身,两人恢复正经,“今年的冬,冻死了很多牲畜,风雪太大,连派送军粮的传送阵也受到影响。” 云舒变回女身,“现在只是初冬就这般严寒,后面恐怕会更加的冷。” 霍行冠何尝不知。 而云舒这时候回来,又何尝不是给他一次机会。 “我错了。”霍行冠低下头颅,诚心实意道歉,“那晚我不该与你置气。” 他与云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人难免会有错误的时候。”云舒安慰他,但下一秒张开地图,将妖界北边的雪山脉起点,到南边的麋驼族之间画下一个大圈,点着中间这块地域,“但不是谁都会接受你的错误。” 她要中间这块缺失的地域。 “以麋驼族最西边的那块一半妖界领地换中间这块地域。” 霍行冠微微眯起眼睛。 太亏了。 “才一半,之前不是整片地盘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过期的承诺哪里还能兑换呢?” 云舒完全是一副坐地起价的奸商模样,良心不痛开口:“换不换?” “熟人都还有友情价呢,我这怎么没有?”他反抗道。 云舒:“杀猪一百年,心已比刀冷。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专宰熟的。” 云舒又说:“换不换?” 霍行冠没回答,而是:“你累不累?”话落,要上手给她捏肩。 “我不累。”云舒拒绝他的热情,“换不换?” “我想你一定累了。”霍行冠微笑着,伸手捧起少女的脸,仔细注视,“都瘦了。” 云舒:“人再瘦,也不能让国家的领土变瘦。” 霍行冠:“……那我这也不可能给你太多。” 他似不甘心,“再说了,我跟你才是人族。”她怎么能为了妖族宰他? 云舒摇身一变成狼族少年的样子,摊手:“好了,这下不是了。” “……” 霍行冠暗自咬牙,云舒开的价格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亏了。 她想要的那片地域可是比她划分拱出的妖界地域还要大上三倍,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无良商家。 “不换就算了。” 云舒瞥他几眼,转身欲走。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揽过她的腰,男人似委屈浓浓的乞求回荡在耳畔,“顶着这么大的雪来这里,就这样走了吗?” 云舒不理他。 霍行冠施下一个隔音结界,将云舒抱到腿上: “三个月,你都不想我吗?我可是……想你想得紧。” 试探的手反复在搭在腰间琢磨,一点一点地收拢,向更深一层衣物探入。 云舒呵笑一声,拍掉腰间的手。 “公务不要掺杂私人感情哦。” “哪里敢啊。” 霍行冠贴到她的耳边,“我今天穿了你最喜欢的黑色紧身衣,你不是一直很想看吗?” 云舒扭过头,见他笑眯眯地像一只得逞又散发勾人气息的魅魔。 他抓过云舒的手潜入他的衣襟中,抵在仅隔一层布料的心脏处,让云舒感受到紧绷的皮肤下那颗因为眼前人正在疯狂跳动的旋律。 “阿舒,我想你是喜欢过我的。”他低下头,抱紧了怀中的人,“我也喜欢你。即使你以后选择了承基,我也不想放手,我想跟你一起永不分离。” 多偏爱我一点吧。 不要对我总是充满算计。 他愿意放手给云舒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但不代表,他可以眼睁睁看着云舒最后选择了别人。 云舒知道霍行冠在回答放行那晚,自己问他直觉的那几个问题。 他说等她来回答,可最后还是由他来答复。 云舒叹出一口气,“可惜那夜的风已经将我们之间的信任吹散。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变得生疏了,曾经的亲密不能强求重来,除非……” “除非什么?” 云舒一把捏紧了他心脏处,疼痛使霍行冠微微颦眉,抽嘶几声。 “看看紧身衣?”云舒翻身,现真身,把他压在胯下。 霍行冠失笑,扶住她腰顺势躺下,露出一副任君采撷、鼓励的年上者宠溺的神情。 第141章 水漫熊洞 妖界西北的那块突出的麋驼族地带,云舒最终还是完整卖给了霍行冠。 作为交换,北边雪山脉至东南的麋驼族领域中间那片地域,云舒一丝不差全部收入囊中。 床上的男人侧身撑头看着云舒起身穿衣,绒被受到拉扯掉落些,露出身上的痕迹。他也没管:“要回去了?” “对。”云舒要回去跟徐秉雪商量交换地盘的事情。 霍行冠坐起,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给云舒整理发髻。 云舒把他用臂钏做成的发冠丢到他怀中,“还你。” 霍行冠挑眉:“这么小心眼,连个礼物都不要。” 他把发冠掰回臂钏的样子,套上云舒的手臂。 云舒不要。 他硬是缩成合适云舒手臂的宽度,然后施法将开口处融合一体,彻底锁死。 云舒拧眉,在即将发怒前听见他说: “防止你偷偷去找其他人,比如魏子瓷、白君……你以为我真不知情?” 云舒的怒气啪一下就消失。 又听他说:“我又是第几个?” “天色不早了。”云舒起身,脸色郑重,“先走了。” “呵。” 云舒最后只听见他的一声得逞的鼻哼。 . 霍行冠双手撑在腰后,盯着云舒消失不见的地方。 “……”他倏忽收手,躺在尚有她的余温的被窝,盯着帐篷的顶篷发呆。 同为是从小就和云舒相识的人,他跟魏子瓷、白君不同,除了初遇那次,他从来不愿让她为难,他一直在做最有耐心的那头猎豹。 以利益开端,叠加时间、友情、同盟、欲望等各种因素,引导她,调教成长久的互不可缺依赖。 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等她闯荡够了,再收手。 爱是包容和共勉。 他不愿输于她的努力。 霍行冠翻身穿好衣服,让人通知副将们到主营中商讨迁移之事。 . 云舒回到妖界,找到徐秉雪将交换领土的事情跟她说过一遍。 徐秉雪瞧地图上那片黄土,“虽然地秃了点,但胜在大些,你拿这块地方准备作甚?” 云舒盯着地图的新领土: “春天一到,我们把北边的雪山脉炸了,让妖界的气温流到这块地域,看能否让这块黄土变成绿洲。若得,我们就把麋驼族和蚍蜉族搬去那儿建立你的蚍蜉王国。” 雪山脉是妖界的,所以人族那边一直不能动弹。 “若是不得呢?” “不得,我们这么大一块地,也不亏,总有用上的时候。” 徐秉雪把想法一转,“说是这样,但私心来说。雪山脉炸平以后,妖界的气流流出,将会大大改变旭国西北常年恶劣的环境,又把蚍蜉王国建立在那里,是不想让虎视眈眈的豹族骚扰旭国的领土才会这么说的吧。” “……”云舒平淡收起地图,“我是人修。修士的本初除了白日飞升外,就是变得强大造福弱小者。” 徐秉雪哼哼:“那我是妖修,也希望人族踏进妖界时少捕猎妖族的内丹和皮毛。” “会的。回头我让你兄长补上这条规则。” 两地交易之事完成。 只是难为麋驼族还得跟西北的人族百姓暂时挤一挤,等春天到来,试验成功时,就可以换个地方。 好在麋驼族性情温和,只要解决了温饱问题其他随遇而安。 旭国的西北军得知自家殿下跟妖族做了交易,诚惶诚恐,唯独害怕妖族那边在打什么阴谋诡计。 他们问殿下是拿了什么作为交换。 对此,霍行冠说道:“北边突出的那块地,妖族要了。” 副将不解:“那块地贫瘠匮乏,就算大点,也不足以让它们供出一片绿洲啊。” 当然不可能。 霍行冠收拢斗篷,掩饰脖子上的咬痕和抓痕。 还得是他出力,争取到剩下一半的绿洲。 初冬步入深寒,西北的人族部落终于赶在小雪时节迁移到麋驼族的领土共生共存。 妖界的气温比人族领土好太多了,完全就是北方和南方的区别。 在这里,牲畜的存活率大大提高。 传送军粮的传送阵也在化成小狼王的样子的云舒的微调下修好定位。 云舒还跟霍行冠签订一份两族互不干扰的条约。 霍行冠踏进妖族,就跟踏进云舒的新家一样,左看右看,看着那些惬意悠然的麋驼们丝毫不害怕人族,想到上次云舒说要吞并麋驼族,想来已经成功。 又从云舒化成狼王的模样,大致推算出至少从蚍蜉族到狼族、麋驼族这一块的地带全成为了她在妖族的势力。 她身上的追踪器在他这边偶尔会显示跳到秃鹫族、藤蔓族那边,又蹿去熊族的地盘边缘游荡。 看来,她在妖族的野心还不止这点地方。 野心,在他这从来不是一个缺点。 霍行冠嘴角轻轻上扬,把显示追踪器的法宝关了。 凛冬已至,十二月雪如樱花纷飞,飞去神州大陆。 云舒踩在一块岩石,顶着结冰的湖面吐出几口白气。 地面冒出几只蚍蜉和土拨鼠,探头探脑:“军师,地洞已经连通上熊族的地盘。” “好。” 云舒让它们先回去,独自走上结实厚重的冰面。 冰映佳君,在青红火焰的拥护中,云舒将一束毕方火种植入冰层。 火种不过刚植入冰层,碎冰声顷刻响起,无数裂痕从云舒脚底疯狂向四周蔓延,形成一张巨大的蛛网。 只是一念之间,整片湖面轰然碎裂! 滔天巨浪除云舒脚底的碎冰外翻涌高升,越过云舒头顶震怒扑落! 一浪胜之一浪,十几丈高。 绞蟒大浪怒动不止,势必吞噬所有物方可止息。 藏在湖底边缘的一层薄土被巨浪轻而易举冲破,湖水顺着十几条不同的通道争先恐后挤入,熊族领土响起催命的死亡号角。 而另一边同时行动的还有傍临牛族领土的雪山脉上,秃鹫王受命制造雪崩现象。 元婴全力一击,将堆积已久的雪如遇堤坝折断,大雪从山顶顺着山地处滚滚而落。 雪的冲动牵扯到更多的散雪,雪球愈滚愈大,雪海宛若世界末日降临山脚下的牛族领土。 夹在中间的獒犬族听觉十分灵敏,听出牛族的灾难和熊族的惨状,獒犬族长微微张开沾着涎水的獠牙,时而望向熊族方向,时而转去牛族方向。 今年真不是个好年。 獒犬族的族老道:“刚才几只小的去看过了,牛族是发生了雪崩,熊族……水库的水冲没了它们的洞中。” 獒犬王感到奇怪:“冬天这么冷,水库应该结冰,怎么会冲上它们的洞口。” 另一位族老匆匆赶回来,将最新消息禀报: “狼族带着蜥蜴族、蚍蜉族、鼠族等小族突袭了熊族!” 什么?! 獒犬王还没发话,又是另一位族老跑回来: “北边,牛族受到秃鹫族和麋驼族的入侵!” 獒犬王脸色难看,“狼族……秃鹫族……几个月前不是刚打起来吗。最后秃鹫族输给了狼族……好啊,看来那个狼族的新王野心不小。” 想要吞并整个妖界西北! 族老露出为难:“那王,我们是要帮哪一方?” “帮?” 獒犬王舔了牙齿,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不,我们谁也不帮。等它们斗到精疲力尽的最后,我们全族分两军来个坐享渔翁之利!” 现在,召集全族全副武装等候时机! 第142章 雪崩牛地,地龙翻身困獒犬 水漫熊洞,硬生生把进入冬眠的熊族惊醒,尚未能跑出洞口,蔓延的湖水骤然降温,追来的寒冰重新爬上水面凝结。 熊洞,千万冰柱成型。 千百条熊被封印在冰中。 有的力量大的熊族用妖力震碎厚冰,看着身边尽是被冻得无法行动的同族们,心中升起悲愤交加,恰时外面响起群狼的呜嚎,一群群密密麻麻的爬行物种冲锋带头,向熊族发起猛烈的攻击! 鼠族作为先锋,全副武装冲入熊洞占领各个角落放置火药;其次是化为原型的蜥蜴们向逃出来的熊族发起撕咬; 鼠族点燃火药,爆炸响起的那一刻,冰雕里的熊族承受爆炸的全部冲击波,被震飞入洞壁三分。在无妖顾及的角落,土地冒出无数只蚍蜉爬上被冻住的或者受伤的熊族们,层层包围,向它们注射自带的毒素! 熊族大怒,一掌就拍死数只身上的蚍蜉! 涌出的蚍蜉军更快更繁密。 面对实力悬殊的力量,蚍蜉撼树又如何,它们高高喊出自己信仰: “为王的荣登赴死不惜!” “为王的荣登赴死不惜!” “为王的荣登赴死不惜!” 它们不会轻易放弃,直到死亡来临前一秒,也要重拳出击! 王会致敬它们的努力! 为王的荣登赴死不惜! 数不尽的蚍蜉冲出熊洞地面,朝着敌人的手脚爬上,啃咬,临死前注入毒素到敌人体内! “嗷呜——” 洞外大批野狼嚎叫,冲进熊族的核心区域,与被注入毒素暂时麻痹的熊族们撕咬斗争! 裕首当其冲,狼爪狠狠折断象征熊族图腾的族旗。 右手高高举起熊旗嗷呜吸睛,重重摔在混乱的地面! 熊族族旗倒下的地方插上一面属于狼族的族幡,迎着风雪高高飘扬。 “嗷呜——” “吼——” 下面的战争混乱一团。 云舒飞身在空中,眼神锁定住熊族中实力最强盛的那头巨熊,熊王。 熊王化为熊身,朝着敌人大吼,巨吼声中灌入厚重的妖力,如龙卷风绞杀地面袭去那些只会偷袭的弱小者! 狼鼠蜥蜴三族赶紧躲开,一些跑不赢的小族只能卧倒地面抱紧脑袋。 一阵风雪从背后逾越它们,将巨大的冲击力成功抵住! 小狼王出现在它们前面,覆手间替它们免去这致命一击。 “你就是狼王?”熊王阴阴低吟。 “正是。”云舒看出熊王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摇身一变与它同等巨大的狼身,直面扑上对方的脖子张口咬紧! “吼——” 一熊一狼扭打在一起,互不分开,两方锐利的牙齿撕掉对方的肉块。 双王如此,底下的士兵怎能松懈。 狼鼠等族再次刚上熊族! 已经没有时间陷入恐惧,实力悬殊带来的畏死被抛之脑后,今日是巨树和荆棘的决胜时分! 大战一天一夜,最终在血迹斑斑的蓝狼摔飞巨熊凹进数山,巨熊昏迷不起的结局下,突袭胜利! 蓝狼踩在巨熊的胸膛,高高抬起脖子,朝东方初升的黎明嗷呜! 远远隔着几座山的獒犬族听出狼王的象征打赢的狼嚎。 族老道:“熊族对战狼族等南边小族,胜负已分。不过牛族那边还没停止,那我们是要……” 獒犬王高喊:“出征!向熊族发动进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儿它就做定黄雀了! 獒犬全族向南边出动! 第一队伍才踏出本土领土范围,一阵地动山摇来袭! 獒犬王感知到地底发生震动,赶紧传音发出命令: “全军散开!” 獒犬们纷纷向四处逃跑。 踏进森林的第一头獒犬不过两秒“唰”地被抽回獒犬族的领地!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那些向外逃跑的獒犬被不知名的东西抽飞摔回老家门口。 獒犬王嗅出空气中突然增多了植物的味道,犬眼猩红得吓妖,沉声: “藤蔓族!” “轰隆——” 獒犬族的本土地盘突然塌陷地底一半! 大地开始震动,宛若地龙翻身,直接把獒犬族领地附近的土地撕裂分开一道深渊般的深沟。 在深沟还未拉开更多的距离前,仍有不少数头獒犬往前跳跃逃生! 无穷无尽的森林中猛冲而至数条丑陋诡异的藤蔓编织成大网围住獒犬族一半领土逃生方向。 那些想要跳出深沟的獒犬找不到落脚点,只能死死挂在网上。 不一会儿集体失去力气,唇紫脸白地掉下深沟巨缝。 是藤蔓族善用的毒! “轰隆——” 地龙再次翻身! 整片獒犬族的地盘像是失去根基,彻底掉入至少百米高的深坑! 獒犬王散去一半的妖力,化为风云给同族垫底,缓冲了高处掉落带来的伤害。 它抬头看见深坑的边缘站着散开无数藤蔓的一头负伤蓝狼,心想藤蔓族何时跟狼族扯上关系? 负伤的蓝狼浑身血痕,几处的肉被咬掉,却不吵不闹,用爪背擦掉脸上的鲜血,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狼脸。 对方伤痕累累,我方丝毫不损,獒犬王心动,运起妖力凌空冲出深坑,右手化为爪挠去蓝狼命门! 云舒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看出獒犬王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想来是想趁自己和熊王解决战斗后体力不支,它上车轮战拿下自己。 “呵。”云舒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旋腰,化为人型,将隐藏的剩下实力全部灌入脚底,一脚踹中迎面而来的獒犬王的腹部! 那可是化神期全部实力一半的一击。 獒犬王捂着腹部,妖力被震散,瞪大了犬眼摔回深坑底,直接呕出几口鲜血。 怎么,怎么可能?! 跟熊王奋力搏斗后,还能拥有这等力量?! 獒犬王昂首,这才发现它根本看不透狼王的真实修为。 难道这个狼王的真实实力比拥有元婴中期的熊王还要高?! 深坑边缘爬下一圈的藤蔓,植物特有的清香气息泄出,混合着风雪落到坑底。 好晕…… 獒犬们咬紧舌头,尽力保持着清醒。 坑壁蹿出密密麻麻的蚁群,形成十几条长长的队伍爬到坑底,再悄悄爬上神志已经不太清醒的獒犬们。 咬上一口,注入蚁族带有的毒素。 云舒守在坑口,看着坑底的犬儿们一个一个地倒下。 云舒沿着深坑的边缘组建一个巨大的阵法,锁住里面的獒犬族,让藤蔓族看守此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她是猎人,前面三个她都要。 獒犬族想要黄雀在后,也得看清有无猎人在附近设下陷阱。 云舒抓紧时间带着剩下还能行动的军队去支援徐秉雪。 牛族比熊族更加难缠些,加上它们相比其他种族不畏寒冷,云舒跟徐秉雪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降服整个牛族。 半场冬季,一次性分开收服西北五大巨头之三,简直要了云舒跟徐秉雪的脑力和她们各族势力的性命。 徐秉雪不放心熊獒犬牛三族,直接跟三头王订下契约,又叫来其它西南的族王各个签订契约。 妖界西北偏南的地带全部收入徐秉雪手中。 只差雪山脉的另一端,那几个大族,便是真正的占据了妖界西北。 离望舒仙宫更近一步。 云舒养伤中心想。 这个冬季过去,就是半年了。 也不知锦鲤灯燃着的油芯足够到自己回去的那一天吗? 第143章 潜入豹族 大战过后,西北偏南的种族借着冬季迎来暂时的休养生息。 云舒以闭关作为养伤。 .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云舒睁开眼,舒展脖子,发现洞中高壁上的青苔已经长出花苞。 三两朵正好垂在自己头顶。 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 离开闭关的洞口,外面的绿比去年更加的青嫩。 云舒先前养伤,故妖族西北的事交由徐秉雪来做。 也不知做得如何。 徐秉雪这人,不是她的东西好坏不管不顾,是她的东西就会格外占有欲,容不得别人指点。 一叶子飘飘从云舒眼前轻轻落下,云舒伸手接住,是榆树的叶子。 妖族地域何来种植抗风固沙的植物? 云舒顺着它吹来的方向走去瞧瞧,洞口拐角处便见一棵与自身长高的榆树苗在春风里沐浴。 一串红色编织的平安结紧紧系在枝干,随风摇曳。 云舒垂眸,看见左手臂上臂钏,知道是谁种植在自己的洞口附近。 西北妖族一切如旧进行。 妖族之间常会出现争夺领土纷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幸大战时双方还留给了彼此退路,死伤不多,熊族和牛族输给徐秉雪带领的妖族,除了少数不服气外,倒也不出其他意外。 经过这半年的历练和感悟,云舒感觉自身修为得到更进一步的沉淀。 她找到每日为各族事务操劳的徐秉雪。 徐秉雪不愧是担任过太女,即使桌面已经堆积如山,安能坐在位置纹丝不动批阅文件。 见云舒出了关,她挑了下巴,“坐。” “几月了?”云舒坐下就问。 徐秉雪:“二月中旬,正是遗雪春不留的时候。” “遗雪春不留适合一月初。”云舒觉得句不对,“遗雪春难留才更加符合二月中旬的情况。” “是是是,看来闭关时没少看书啊。”徐秉雪调侃云舒,“得空帮我处理一些文书,真是头痛欲绝。” 什么鸡毛小事都报上来。 云舒直接起身:“没空,我要去炸山。” “早炸晚炸不急这一时,先帮我分担一些文书。” 徐秉雪抬首,房间里哪还有云舒的影子。 她严肃拍桌,表示抗议。 急急急,除了王家,真以为急人自有天相啊。 北边的雪山脉比妖族中的那条小雪山脉还要巨大广阔,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尽尽头。 逢遇“遗雪春不留、春欲留、春难留”的季节,依旧孤傲显赫出“高处不胜寒”之姿。 这里的寒冬比其它地带漫长些,春来一片绿,它倒好,却始终怀念西北风为它梳妆打扮的银妆。 半空望去,绿意盎然之中点缀着一条白痕,痕迹是它对时间抹平淡化的反抗。 如今,她来代替时间结束这段长达不知数年的疤痕。 在修仙界,一共有六个分水岭。 能够完整接触到灵气入身行走,从凡人登为练气,为第一个分水岭。 元婴与化神,乃第二个分水岭。 化神之上的每个大境界都是一道分水岭。 俗话说得好,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 修仙好了,比如现在拥有化神期修为的自己,灌入全力抬手间,连绵高耸的雪山脉从山顶开始化为齑粉,风一吹,好似起雪了,有的落满头顶和双肩,有的别情飘向远方。 这是元婴不能轻松做到的。 雪山脉的一点一点消失,足够让山中动物逃离。 它们迷茫在哪儿,又要去哪儿,再到乞求能去哪儿,云舒一挥手,把它们空运到徐秉雪的地盘。 雪山不到半个时辰腐蚀出一个巨口。 两个时辰开出一扇山门。 三个时辰山门向四周扩张。 四个时辰只留了巨门柄。 五个时辰过去,那条西北黄沙显眼的白道,只剩龙首虎尾山形。 属妖界的暖流穿越云舒去碰撞西北的寒流。 起风了。风起云涌。 空气中都是黄土沉闷的味道。 是要下雨的前兆。 西北的春天真的来了。 . 二月下旬,云舒选的领土已经整整下半个月的雨。 比清明还提前到来。 沉闷温暖的气温环境让那块地一夜之间长满各种生命力顽强的植株。 放眼过去,一片绿油油的,美如水墨画。 三月初,原先种植在那片的树苗犹如得来神之一手,绝地拔起,生长的速度比曾经快上不止两倍。 知晓那块地方是狼王和蚍蜉王的,西北偏南的妖族倒是时常跑去那里踏春驻留。 云舒跟徐秉雪也没管它们,正在以什么理由向开口处的第一个种族宣战。 西北五大巨头剩下两头,一是外围的豹族,而是内环的蛇族。并且这两个虽是分支,种族数量和占据领土比偏南地带的任何一族还要众多和广阔。 两族中间还夹着一块被视为人妖两族的无生命禁区。 云舒跟徐秉雪对这两族的信息情报了解得少,于是打算潜入敌营打探情报,再回来做出相应的计划。 豹族吗? 云舒收起地图。 外面就有妖来禀报: “王!军师!我们的妖被其它妖抓走了!” 徐秉雪无奈地扶额:“被什么妖抓走了。” “去新领土的几只小妖被豹……豹族抓走了。” 云舒跟徐秉雪互看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交换信息。 云舒道:“正好,我还缺个潜入的机会。” 眼下,正好遇见了。 . 云舒踏入新领土,想到要伪装一个假身份才能吸引豹族。 从被捉走的妖看来,都是些个头不大、附庸的小族。 她褪去狼王的样子,化为一名土拨鼠小妖,在新领土奔跑玩耍。 果不其然,林间四处传来簌簌的声响。 云舒假意停留,不知危险在背后,一阵清风掀起,云舒被压在一只大肉爪子下,看见头顶虎视眈眈的一头猎豹已经竖起绿瞳,露出危险的光芒。 她赶紧大喊:“我是狼族的妖!你敢吃掉我,就是向狼族发起战争!” 那头猎豹顿住,垂下毛茸茸的脑袋睨着手底的土拨鼠小妖,见它明明慌到不行,却还假装镇定恐吓的样子倒是有点兴趣。 “谁说我要吃了你。”那头猎豹绿光不减,叼起小妖就跑回自己族的地盘。 第144章 娆没死 午时。 鼠族老族长召集了一次族会,清点自己族有无缺失小妖。 “今日新领地那边又被抓走了几只小妖,其中有妖也看见鼠族了。” 每家每户点过一遍,直到瞬家,老族长抬头:“瞬呢?” 瞬父瞬母有些尴尬,顶着老族长沉浊的眼睛,叹了气,“扫墓呢。” “扫墓?这个时节没过清明,他怎么……” 老族长似乎想到了一只妖,停顿几秒,最后也只道:“它要是回来了,跟我说一声。” 瞬父道:“不用不用,我让妖叫回来。我也有点担心瞬。” 瞬父让家里的小妖去叫哥哥回家。 三月初,春雨过后正是野草疯狂生长的季节。 鼠族边缘领域的某片小丘,一名长着鼠耳的少年蹲着拔着一块碑字只落“鼠女娆之墓”的坟上野草。 石碑是用一块被强磨圆滑的岩石,鼠女娆之墓五个字刻入石碑三分。 瞬认真拔尽因春生长的坟头草,又给坟墓锄了一圈的小沟,防止积水渗透进棺材。 做完这些,他拍掉手上的淤泥,用衣服擦拭干净,再取出一旁篮子里的祭品和香条。 望着石碑主人名,瞬盘坐在石碑前插入四根香。 三香敬神,四香敬鬼。 像它们这种小妖,即便到死也不可能成为神。 做鬼更加容易。 更何况是新婚之夜自杀的娆。 大喜冲煞。 瞬想着眼睛又是一红,替坟墓的主人拂去石碑上的灰尘。 还差三四个月就是一整年了。 “娆,不知道你投胎了没有。 你若没投胎,也不要害怕和寂寞,我隔三差五就会来陪你说说话。 很快,又要到夏天了。七月二十五,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那日回去不久,几位族老上门找到我爹娘说了些话,又告诉我不要和你牵扯过多感情。 说你从一开始就被狼族看上,放你去狼族会比待在鼠族安全可靠。它们说狼二是头好狼,狼族重情,必会待你和好。爹娘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族老也不同意,老族长劝我为你好……” 谁知世事难料。 小妖顺着气味找到自己哥哥,呼唤道:“大哥!爹娘叫你回家!” 瞬应了弟弟一声。 这是弟弟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香烟飘成彩带环拥坟墓,坟头挂着彩纸扎的花圈,哥哥背对着它,正和石碑说话。 它侥幸见过一次令哥哥念念不忘的鼠女娆,当真是楚楚动人。 它走上前,“哥,今儿豹族抓走了一只鼠妖,老族长正在一家一户点名呢。” “知道了。”瞬前半句对弟弟说,后半句对着石碑说,“中旬我再来找你。” 弟弟直接生起一阵鸡皮疙瘩。 大哥这样,有点瘆妖了。 不过…… “哥,我告诉你件事。”弟弟盯着石碑上的名字,扭向哥哥面无表情微红的眼眶,“今日被抓走的那只鼠族,我亲眼看见过一次,和娆的背影长得很像。” “不过是背影相像而已。”瞬不想让娆成为外人谈论的话题。 弟弟:“啧。” 又道:“不止背影,她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娆回来了!” 瞬停止脚步。 弟弟挤到它身边,鬼灵鬼灵的,“哥你信不信,回去点名,肯定没有少掉一只鼠妖。” 那么那只被抓的鼠妖又是从何而来? 瞬不想让自己对娆多心多疑,匆匆回到族中。 等老族长点完名字,竟然没有漏掉任何一只老鼠。 族老沉思:“会不会是土拨鼠族那边?” 瞬等不及再次溜出领土,来到月色倾洒的孤零零坟墓。 它反复抚摸那块石碑上的“娆”字。 去年冬,人族搬到麋驼族地盘生活的大事南边的妖族都知晓。 更令妖族惊讶的是搬来的人族首领就是恶名昭彰的霍虫。 瞬曾亲自过去见过霍虫本人。 它还记得娆说就是因为遇到他,上半生才会过得生不如死。 这次遇见正主,瞬问他是否还记得娆这只妖。 但霍虫却一脸看狗的神色,“她是谁?我为何需要记得她?” 混蛋! 瞬冲了上去,被他反手制服在地。 它看见霍虫脖子露出暧昧的痕迹未消,私底下不知私生活有多混乱,眼睛淬了毒,恨不得立即和他同归于尽。 霍虫懒洋洋邪魅道:“就这点本事?逞什么英雄。死在我手中的妖不计其数,我不介意背着你主子私下弄死你。” 或许是瞬的眼神黑得太骇人,霍虫丢开它:“原来是个寻死的。在我这,从来没有如愿以偿的囚犯。” 霍虫宛如遇见厌恶之物,放了它离开。 瞬趴在草地,把头闷在泥土里。 有时候太弱小,连自杀这点微不足道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它撑起身子,想到罪魁祸首的狼二还没死,它又不想自杀了。 至少,它得强大到拉其中一个下水,带到娆面前赎罪才行。 所以后面几次大战拼上性命也要努力制敌,崭露头角,收集更多外族的支持和狼王的目光,提拔它,奖赏它,变得跟狼二同一阶层。 回想到现如今,瞬抚摸石碑的手忍不住颤抖。 弟弟带来的消息令它惊喜又惊恐。 只要现在挖开棺材就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 月色宁谧,积土围成一圈小山脉。瞬忽略血肉模糊的双爪,扒拉到紧封的棺材盖,上面的白字奠只是褪色,依旧保存得完好。 它扯掉奠字,双手流出血也要强行扒开棺材盖。 盖门上的钉子松动,露出一丝缝隙,瞬卯足力气拔开! ——棺材盖掀开了。 它眼巴巴投去希翼的目光,看见棺内的瞬间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的委屈和侥幸,刹那泪流满面。 ——棺内是空的。 只留下一条手帕。 瞬拾起那条被丢弃的手帕,宛如宝贝一般塞到离心脏最近的衣襟内。 太好了。 瞬脱力跌入棺材内,呜咽的哭声细细碎碎传入风和夜色。 娆没死。 而以上发生的事变,云舒此时一概不知马甲正在掉落的路上。 她已经被“抓”回豹族中,平安度过一夜。 次日一早,云舒被强行带到一间阁楼,里面坐着、卧着各头猎豹。 她刚踏进里面就受到边缘的几头猎豹的恶趣恐吓。 为首的一头花色条纹猎豹坐在中间,“听说你认识狼族?” 云舒发现豹王的实力元婴中期,不算太高,但阁楼里不止它一头猎豹是元婴以上。 这下有些棘手了。 和西南的妖族相比,豹族的整体实力不止是上等,而是上上等。 “认识又如何?”云舒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一众猎豹发出轻蔑的嘲笑声。 “不如何。”豹王道,“我们只是想听听雪山的另一边妖族过得怎么样?”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若是不实话实说,休怪我等翻脸无情。” 豹王话落,已经有几头猎豹冲到云舒面前。 云舒故作被吓了一跳,摔在楼阁地板,缩着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其它豹笑话她: “鼠族胆子就是小。” “先前被抓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可别被我们吓死了,交代不了西南的妖族。” “嘻嘻……” 云舒沉下眸子,挑了些不紧不要的事情回答豹王的拷问。 半天过去,云舒被送回地牢中。 当晚,云舒听见又有西南的小妖被抓到隔壁。 等豹们一走,她拍了拍隔壁墙:“哪族的妖?” “鼠。” 嘶,有点熟悉这个声音。 云舒不打算再问,谁知对方咚咚砸墙问自己是什么族。 云舒扫过自己蓬松的尾巴,反话:“秃鹫。” 对方不再说话。 第145章 别来黏着我 被关在牢中的时间一点一点增长,先前那些豹子还会叫自己出去询问更多消息,可渐渐地,出去的次数正在减少。 云舒嫌弃牢房的环境,越发是待不住,正想偷偷离开时,隔壁有了动静。 先是用爪子撬开铁锁,走到自己牢房前默默无言撬开锁头。 云舒站在最黑暗的角落,盯着开门的鼠族少年。 居然真是熟妖。 瞬开门对着那片黑暗柔声:“趁它们还没出现,走吧。” 云舒感觉瞬的声音有些古怪,怪在太温柔,不像平常一副阴郁鳏夫的口吻。 她以防万一用法术换成秃鹫族妖走出角落。 瞬看见她,在云舒身上的羽毛反复打量,轻轻半阖了眼。 它二话不说重新锁上铁锁,对牢房内的云舒歉意微笑: “抱歉,找错妖了。” 它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有看云舒一眼。 云舒:“……” 真见它背影消失,云舒:“喂!你找谁?我来得最久,我或许可以帮你!” 瞬走回来,隔着牢门直视云舒:“找一个跟你声音一模一样的鼠族女妖。” 云舒眼睛眨了眨,反而反问:“你找她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带回去。”瞬露出一副你是白痴吗的眼神。 阴郁鳏夫再次上线。 好久没有用小妖的身份出现在瞬面前,平常用狼王身份偶然遇见瞬,见它挺毕恭毕敬的,不过大半年时间,简直是换了副面孔。 “她被带去猎豹的阁楼几天几夜没回牢中,可能已经死了吧。” 瞬凉凉扫过里面的秃鹫一眼,“多谢。” 说完就走。 云舒:“……” 云舒:“喂!放我走啊!” 可瞬已经不想理会这头晦气的秃鹫。 它化为原型蹿进黑暗的死角不知去向所踪。 云舒:“啧。” 当初那个说几句话就害羞脸红的瞬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钮祜禄瞬。 也不知这个瞬要做什么。 从它描述寻找的妖族的形容,多半是找土拨鼠版的自己。 这个身份的她和瞬又不认识。 等会儿。 云舒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它,该不会认为是死透的鼠女娆复活了吧? 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云舒变成土拨鼠女妖,向着地牢门口大喊:“来妖啊!来妖啊!我还有几件没说的事情告诉豹王!” 云舒又被带回阁楼一层问话。 这次阁楼里没什么大妖在,豹王也不在,只留了一个打着盹儿的年轻小豹。 它换了个姿势假寐:“说。” “狼王近日打算在……”云舒才刚说到一半,脸上生出惊愕,眼神从小豹转移到它的身后影子,“呃……豹族之外的那块领土开荒。” 小豹道:“继续呃——” 鼠妖已经一刀捅进它的后背,并且扭转匕首,顿时藏在匕首里面的蚍蜉毒液顺着猎豹的血液进入它的身体。 小猎豹蹬了几下,摔到椅子底,彻底不动。 云舒盯着鼠妖少年一脸冷静和阴郁的颓厌之态,仿佛做了坏事的不是它。 “死了?”云舒不再装弱。 瞬拔出匕首,用敌人的皮毛擦拭刀上鲜血,眼皮往上抬,露出漆黑无比的眼睛。 “这点毒不足以让它死。大族里会有命牌时刻显示它们的生命状况,不过过度失血就不一定了。” “你又是如何隐藏气息?”竟然让她差点也察觉不到。 “蚍蜉族的唾液。” 它跨过小豹来到云舒面前,蹲下,和云舒平视的瞬息间,透过那双和记忆中有些相似的眼睛映出它阴郁死寂的表情不变,轻轻握上云舒的手心,再到收拢。 云舒暗自较劲抽回手。 瞬眼眸翻涌出一股被戏耍后的极端,对上云舒排斥的微表情的那一刻匕首的刀尖在云舒的手心划下一道完整刺目鲜红的血口! “娆妹。你为什么要骗我?” 云舒唰地抽回手,一巴掌打在瞬的左脸! 瞬淡淡拢下神情,云舒的血涂满它半张阴郁死寂的脸不仅没有令它感到失控和恐慌,反倒是添增几分血腥的病态。 云舒看到它眼中压抑许久的愤怒和悲伤,扭曲成了另一种复杂阴暗的疯狂情绪。 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是为了防止你再度逃身的标记。”它重复说,“娆妹,你为什么要骗我?” 云舒夹紧了眉头:“我不是什么娆妹!” 瞬见她一口否认,便拿出那条之前她常带在身上的手帕。 看见手帕的那一眼,云舒知道瞬已经挖开了鼠女娆的棺材。 但是她还是要否认:“我不认识这条手帕。” “我没说你认识。”瞬把手帕卷好,亲自包扎在她的伤口,“这次不要再弄丢了。” 云舒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又给了它一巴掌。 “我说了,我不认识这条手帕。” 这次的力道是十足十的,瞬的脸都被打歪,它顶着新鲜出炉的五指山,望去云舒刚才打的那只手心,有些心疼道:“手疼不疼?” 神经。 云舒推开它起身厉声警告:“别来妨碍我。” 瞬化为老鼠爬上云舒的裤脚,四爪紧紧抓着不放。 任由云舒怎么动怒打骂,就像一个被媳妇训话的窝囊寡言人夫。 它的小身子被云舒骂到发抖,无穷无尽的委屈湿透了云舒的裤脚,吱声不吱,就会抓个布料埋得更深。 云舒受不了。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逼近,扯掉手帕塞入衣襟假装昏倒不起。 等云舒被冷水拍醒,阁楼正坐着不少回来的元婴妖修。 “你最好如实招来。”豹王一字一句都加上元婴的压迫感。威压压过云舒头顶,云舒假装承受不住弯下腰肢,直接把瞬给出卖。 “是一只鼠妖。它似乎是来找妖的,在我向公子禀报时从后面伤了公子。又见我不是它想要的妖,欲要杀我,我用手挡一刀又被他踹倒,之后就不知道。” 云舒为了更加逼真,展示出那只受伤的手,上面的刀痕果然是同一种。 豹王沉声:“它长什么样子?” 云舒更是把瞬大致的形象如实说出。 豹族一时出现了个刺客躲在族中,闹得沸沸扬扬。 瞬一直躲在云舒的裤子里,偶尔会用掌心小心翼翼贴上云舒的皮肤,默默贪恋为数不多的温暖。 云舒再度被带回牢房中严加看守。 躲在裤脚里的小老鼠顺着裤口的洞钻出,一抬头就见到云舒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为了防止露馅,被划伤的那只手不能通过任何法力恢复,只等自行愈合。 云舒盯着血淋淋的那道伤口,凉凉瞥去小腿上的那只老鼠。 “娆妹……” “我说了我不叫娆妹。” 云舒感到十分头疼。过去大半年,瞬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挖出鼠女娆的棺材? 又怎么精准找到她在这里? “别来黏着我。”云舒运起灵力把它丢往隔壁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