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向春行》 第1章 外婆的葬礼 乔葭在外婆的葬礼上见到了那一大家子。 听说外婆去世的两个月前曾收到一份保单，保险人员当时送保单到家，亲手交给外婆，外婆打开一看，发现收益栏处赫然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 后来外婆才知道，原来外公在外面有一个小家，那个家儿孙满堂，反而外婆成了一个外人。 外婆被瞒了几十年，她不哭不闹，也没找外公撒气，回家收拾好行囊就踏上了去往大城市的路。 九月初的南方小镇，台风席卷整个华东，外婆在路上遭遇超强台风，与当地人一起躲在作为临时避难所的小学里，这两天两夜，外婆的身体情况急速恶化，被当地干部送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乔葭听说，外婆在避难所的时候还曾打听去南城的路怎么走。 原来那时，外婆背着行囊是要去找她的，可她却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葬礼过后，乔葭开始收拾外婆的遗物。 外婆一生节俭，小的时候家里穷，十七岁嫁给外公时也是一穷二白，外公是个读书人，外婆跟了他后省吃俭用，所有精力都用在操持这个家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舍得给自己买。 “少了一样。”乔葭喃喃自语，翻遍所有角落都没找到那件少了的首饰。 那是外婆七十大寿，乔葭买来送给外婆的玉镯，她怕外婆不舍得戴，骗她是便宜货，但外婆拿出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说留着将来给她做嫁妆。 外婆总怕乔葭爹不疼娘不爱的，以后嫁了人受欺负，偷偷给乔葭攒着嫁妆，那么点钱，对外婆来说却是全部。 外公林文胜穿着一身素衣进来，看见乔葭翻箱倒柜皱起眉头：“你在找什么？”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那个女人，与外公组成了另一个小家的主人公，如今已经白发苍苍，难听的话乔葭说不出口，但终归是她抢了别人的家。 外公退休后加入了镇上的书法协会，每天写字逗鸟，生活惬意，那时书法协会经常组织协会成员去市里参加研讨会，有时候是三五天，有时候一周甚至更长，外公对这类活动格外积极，几乎一次不落。 现在乔葭明白了，这哪是去参加什么研讨会，是去隔壁自己另一个家一家团圆去了。 乔葭忽然瞥见那只皱成橘皮一般的手腕，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找到了，原来在这儿呢。” 她抓住那位老太太的手，礼貌地问：“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老太太懵了：“你想干什么？这是你外公送我的礼物。” 乔葭没忍住，呵地一声笑了出来，外公不愧是读书人，借花献佛这种事没人比他更会。 “这是五年前我送给外婆的礼物。”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阴沉，厚厚的云层这盖住光线，不多久就要下暴雨了。 尽管已是初秋，气温却居高不下，身上总黏黏糊糊，搅得人心烦意乱。 外公叫乔葭放手，好声好气地解释：“乔葭，手镯都长得一样，这只不是你外婆的，是我另外买的。” “外公真是年纪大了，不仅分不清一只镯子，连自己的老婆都分不清。” 外公被她气的脸色铁青，可他已经80岁了，年轻时身上那股威严淡了大半，乔葭也不再是那个怕被外公棍棒伺候的小女孩。 她不顾外公已经黑下来的脸，执意要把那只镯子扒拉下来。 老太太担忧地想缩回自己的手，这只镯子她很喜欢，越戴越透亮，说明是好东西。 纠缠到最后，乔葭也没有耐心了，抓着她的手往桌上使劲一砸。 镯子瞬间四分五裂，惊得老太太双目瞪圆，惊叫出声。 林文胜气得大骂：“你的教养呢？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她七十多岁的人经得住你这么恐吓？” “我外婆七十多岁的人，你倒是没想过她一个人去外面会不会出事，她走那天，镇上和新闻都在播报台风信息，但你没关心过她，你甚至都不知道她走了。” 乔葭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外婆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就走了，这个她守了一辈子的家，到最后成了埋葬她的地方。 她一心一意对待的丈夫，骗了她几十年，她辛辛苦苦替家里省下来的钱，都被用在另一个家庭里。 想想都窒息绝望。 乔葭的外婆，一辈子本本分分，17岁嫁给外公，勤勤恳恳地种地养家，后来辛辛苦苦地在纺织厂上班，他们都说外婆嫁了个读书人，那时能读上书的条件都不差，外婆老骄傲了，觉得自己运气好，一辈子都在伺候她觉得自己运气好才得来的这个丈夫。 结果呢？到了75岁，突然发现天塌了。 乔葭跟外公大吵一架，左邻右舍纷纷探头探脑，有的是看笑话，有的是真担心，后来外公领着那位老太太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一地鸡毛。 到了后半夜，乔葭在外婆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象着外婆得知外公在外面还有另一个家时是什么心情。 她越想越懊悔，这几年，她工作不顺，生活焦头烂额，每年过年都承诺外婆会回来，但都食言了，算一算，她已经有三年没回过小镇了。 乔葭越发觉得自己不孝，摊上个不靠谱的妈，十五岁把她丢给外婆照顾，外婆辛辛苦苦供她上学，临到头她却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屋内冷飕飕的，窗口总有阴森森的气息飘进来，乔葭总觉得外婆还没走，也许她也舍不得离开这里，正在乔葭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 眼皮沉的厉害，乔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觉得似乎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头。 再睁眼时，天亮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缝泄进来。 乔葭双眼哭得核桃一样肿，她头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清脆的要喝。 ——“葛慧敏，三轮车都到桥头了，你快跟上，咱上集市去。” 第2章 二十年前 2004年，冬。 离春节还有两个月，小镇上的人就早早开始备起了年货。 西河镇不算大，整个小镇加起来不到一万人口，大多还是老弱妇孺，成年男人常年在外打工，通常只有快到春节那会儿才会热闹起来。 从西河镇去城里的集市，面包车要走半个小时，如果是电动三轮车，路途顺一些，一个小时也能到。 葛慧敏急急应着，着急忙慌地回屋里来取钱，当她发现屋里有人时，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乔葭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的外婆还那么年轻，正是她最初来到西河镇时见到外婆的模样。 脸上没有被皱纹覆盖，白头发也掩盖在大多数的黑发之下，整个人更加的有精气神。 打从乔葭十五岁跟外婆生活以后，外婆就一直是个很有精气神的人，后来老了，也是个有精气神的小老太婆。 她记得外婆这一辈子乐观向上，唯独在外公面前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你哪家的姑娘？怎么跑进来的？” 葛慧敏刚才明明在院子里晒谷子，没见有人从前门进，难道是后门？ 她探出去看了眼，后门关得结结实实，没有被人撬开过的迹象。 “外婆……” 乔葭哽咽的带着哭腔，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见到外婆。 外婆竟然进了她的梦。 葛慧敏有些懵：“你找外婆？你外婆也是咱们西河镇的人？” “外婆，是我不孝，我不该三年不回来看您一眼，更不该对你漠不关心，您打我骂我都可以，都是我的错。” 乔葭哭着抓住葛慧敏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吓得葛慧敏使出浑身解数才把手抽回来。 葛慧敏没遇见过这样的，这姑娘疯得厉害。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外婆，我哪有那么大的外孙女啊，你看年龄也不符合啊。” 乔葭哭得一抽一抽的，梦里的外婆太真实了，这种梦都足以以假乱真了。 外面的人又在催促，葛慧敏着急出门，慌慌张张地把乔葭拉出门，关门落锁，她顾不上这个奇奇怪怪的姑娘，跑过去跳上电动三轮车跟着人高高兴兴上城里去了。 乔葭从始至终都是懵的。 这个房子是外婆家无疑。 刚才那个人也的确是外婆，年轻一点的外婆。 她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疼的。 烈日当头，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乔葭身上这点衣服不防风，没一会儿都冷得直哆嗦。 她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转身趴到窗口往里面的堂屋看，这一看，她彻底僵住。 日历上赫然写着今日的年份。 2004年12月18日。 2004年！ 那是乔葭被她不靠谱的老妈送到外婆家的那一年，也就是2004年的农历年末，她妈跟着男人跑了，不想要她这个拖油瓶，直接把她丢在西河镇镇口，打了电话让外婆过来领人。 那个时候乔葭15岁，第一次见到妈妈的妈妈，也就是她的外婆葛慧敏女士。 这是整整二十年前。 乔葭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2024年的秋天回到了2004年的冬天。 而这个时候，外婆还不认识她，难怪刚才外婆看她的眼神像是陌生人。 乔葭还沉浸在外婆去世的难过里，当头一棒的惊喜又让她突然无所适从。 2004年，外婆55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 这个时候家里的地已经被公家收走了，外婆找了份厂子里的班上，又累又脏，但外婆干得高兴，只要能挣钱补贴家用，再苦再累她都不怕。 后来乔葭从她不靠谱妈的拖油瓶变成了外婆的拖油瓶，外婆干活更加卖力，天天念叨着要给她攒钱上大学。 家里条件并不富裕，每一分钱都是外婆亲手挣来的，外公呢？从学校退休后就一直赋闲在家，退休工资够用，但都是外公自己保管。 乔葭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当年家里总是省吃俭用，还常常捉襟见肘，因为外公把过好日子的机会给了别人。 冬天日照短，天快黑的时候，外婆提着大包小包杀回来了。 乔葭躲在旁边的木桩后，亲眼看着外婆在屋里忙前忙后的，她的身影打在窗户纸上，看得乔葭眼圈有些红。 以前每逢过年过节，外婆总能花小钱办大事，把年过得有声有色。 外公通常第二天就会早早出门，他们书法协会有个传统，新年第一天聚在一起写对联茶话会，外公一次不落地参加，那一天永远早出晚归。 现在知道了，哪是什么茶话会，别人都说事业家庭难平衡，外公那是两个家庭都平衡的好，乔葭觉得外公要是开脱第二事业，没准能能大赚特赚。 课堂主题她都想好了，就叫《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平衡两个家庭。》 乔葭在镇头找到那个典当行，把手表当了，换了六千块钱。 六千块钱，够乔葭在西河镇过上三个月了。 第二天她就把外婆家隔壁的小屋租了下来，一个月月租六百块，不包水电费。 在这里的第一晚乔葭睡得很不踏实，生怕眼睛一闭又回去了，她好不容易才又跟外婆团聚了，不能什么都没做就回去。 这个时候外婆才55岁，止损还来得及。 她想了一整晚上的拯救外婆计划，一大早，是被隔壁的吵架声叫醒的。 外婆天生大嗓门，一嗓子就能把左邻右舍都吼过去看热闹。 乔葭一个激灵，冲到窗口往外看去，就看到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正被外婆拿着扫帚往外赶。 她舅舅，林大为，今年应该是32岁，比现在的乔葭还小3岁，这个舅舅本是外婆最疼爱的小儿子，谁成想他不争气，一心一意只想去大城市出人头地，但身上又没什么本事，钱没赚到，祸闯了不少，外婆给他收拾过不少烂摊子。 每回外婆好不容易攒点钱，都栽在林大为身上。 林大为只要一回家，就准没好事。 “妈，您能不能好好听我说？我是您儿子又不是您敌人，至于连家门都不让我进吗？” 林大为开始卖惨，因为这一招，屡试不爽。 第3章 老小孩 乔葭绕到林大为身后，拍了拍他肩膀问：“又来骗你老母亲的钱了？” 林大为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怎么能是骗呢？迟早也都是我的……” 说到一半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急了眼，冲着乔葭吼：“你谁啊？” “我是林惠同学，你还记得林惠谁吧？” 听到林惠的名字，葛慧敏抱着扫帚的手松了松，立刻认出乔葭就是从天出现在自己屋内的姑娘。 她连忙招呼乔葭过去，一心只想知道女儿的情况。 乔葭这个不靠谱的妈，十八岁离家出走，二十岁跟她渣男老爸生下她，有了孩子都没跟家里说过，等二婚时不想带拖油瓶了，才想到把拖油瓶甩给她妈。 在今天之前，她那不靠谱的妈林惠女士，已经十七年没回过家。 葛慧敏看乔葭的眼神都变了：“你说你是谁的同学？” 乔葭脑袋转得快，随口编了个理由：“您忘啦？我林惠的小学同学啊，小学的时候我跟着林惠来家里玩过几次呢，我也是后来去大城市打拼了，但最近想家，回来住一阵子。” 她指了指隔壁那小屋：“我就住那儿。” 葛慧敏不疑有他，已经完全顾不得林大为了，更关心小女儿的死活。 “那你有林惠的消息吗？” “林惠她……过得还行，听说女儿都挺大了，她说她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知道我要回来的时候还说让我帮她来看看您，您说巧不巧，这会儿我们成邻居了。” “你是说……我做外婆了？也是，算算年纪，也该生孩子了，是个女儿？我外孙女可不可爱？乖不乖？听不听话？好不好带？” 葛慧敏也是第一次做外婆，还是个没见过外孙女的外婆，对自己的外孙女充满了好奇心，这个时候看上去就像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老小孩。 乔葭忍着心酸吸了口气，点着头说：“孩子挺乖挺好带，都快上初三了，没怎么给林惠添麻烦。” 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到处租房住，居无定所，光是小学就转学了三次，从懂事起，乔葭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她没有，她妈说她爸是个浑蛋，生了她就不要了，所以她得牢牢记住，她能活着长大多亏了她这个不靠谱的妈。 在林惠这么多胡话里，乔葭最认同的就是这一句，林惠说的没错，她能有条命活着长大，确实是靠她。 没让她成为众多弃婴之一，已经是林惠不靠谱的人生里做过的最靠谱的一件事。 “妈，您能不能管管我？先让我进去吃口饭，我从昨天到现在一粒米没进过。” 葛慧敏面对儿子又换了副面孔：“你钱呢？” “我给你和爸买了补品，自己一块钱都没舍得多留，你看看，都是大城市里的好货。” 林大为这会儿才找到拍马屁的机会，提着东西一醋溜跑进门。 那些补品，专坑中老年人，20块钱的成本能卖出200块钱的架势，32岁的林大为还算青年，就已经成了被保健品公司坑卖的对象。 乔葭一声舅舅差点脱口而出。 她立刻换了语调，嫌弃地把保健品挪到一边，叮嘱葛慧敏千万别碰这些东西。 “是药三分毒，这些东西会对肝脏造成极大负担，没事别吃。” 林大为不满了：“你怎么说话呢？难道我还会害我爸妈不成？这都是我的孝心。” 乔葭：“你要是真有孝心，直接包个大红包不是更好？这些该不会是你没卖出去的囤货吧？” 林大为张着嘴，反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看来是被乔葭说中了，她这个舅舅，初中毕业后就想去大城市混，以前混过房产中介，干过倒票，还卖过保健品，正经事是一样没干，人到中年还指着啃老，他爹林文胜交给葛慧敏那点钱远远不够家用，啃的都是葛慧敏到处找活儿挣来的辛苦钱。 葛慧敏对乔葭一下子就有了好感，她觉得乔葭很亲切，像自家人似的。 中午她多做了两个菜，林大为狼吞虎咽，乔葭却吃得食不知味。 她都三年没吃过外婆亲手做的菜了。 外婆的红烧肉是一绝，但那会儿家里条件不好，不是每顿都能吃到肉，外婆隔两三天才买一次肉，每次都偷偷给乔葭留着。 “怎么了？不好吃吗？” 葛慧敏见乔葭像是没食欲，问她喜欢吃什么，下次做给她吃。 乔葭摇了摇头，她只是太想外婆了，那个世界里的外婆，走的时候心里不知有多恨。 “别管她，爱吃不吃，还挑上食了。对了，我爸呢？怎么又不在家？” 林大为左右看了看，家里还和以前一样，父亲总不在家。 葛慧敏说：“有个三天两夜的诗歌会，你爸作为代表去市里参加了。” 乔葭算算时间，其实从这会儿起，外公林文胜就已经欺骗了外婆将近十五年。 只有外婆傻呵呵的为这个家操碎了心，攒着钱为外公养那个小家出一份力。 “我爸这几年怎么三天两头就出去，别是背着我们偷偷玩去了吧？” “你别胡说，你爸以前在学校教书的时候就是各个活动组织的带头人，他参加这些活动说明那些协会看重你爸。” 林大为嗤之以鼻，埋头扒拉完饭回房倒头大睡。 乔葭思忖着该帮外婆及时止损，当天下午，她就打着想到处逛逛的幌子，让葛慧敏带着自己四处溜达一圈。 她记得外公另外那个小家就在隔壁镇，离这里并不远。 林大为有一句话说对了，他爸就是背着他们偷偷干别的事去了。 也只有外婆，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路过老年大学的时候，乔葭手里被塞了张传单。 是写字班的传单，为即将开始的寒假班提前招生。 小姑娘呵着冷气热情地向乔葭介绍：“姐，我们这个写字班是0基础开始，上课地点就在老年大学里，你可以带着你家孩子过来了解了解，我们有免费的试课。” 乔葭这个年纪，如果按部就班，孩子的确可以上学了。 她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这儿收老小孩吗？” 第4章 基础写字班 0基础写字班，通常都是为幼升小或刚上小学的小孩打基础。 乔葭带着葛慧敏来到老年大学，这个写字班是其中一个培训机构借地的，目前招生情况很不理想，一个班只有五个小朋友。 小姑娘把乔葭她们带到培训机构负责招生的老师那儿，表情勉强地把情况跟对方简单说了一遍。 葛慧敏拉了拉乔葭，显得有点害怕：“要不还是算了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来这种都是小孩的地方像什么样子？” 乔葭不为所动：“那怎么了？活到老学到老，你这年纪正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时候，你别担心，我给你当监护人，你安安心心地学。” 她转头又问校长：“除了写字班，你们这里还有没有识字班？” 这位张姓老师看乔葭不像是在开玩笑，表示只要肯学，他们也可以破例招收大龄学生：“写字班也包括了识字，但我们这是0基础的，这位她……” “她也是0基础，你们就把她当成学前生教就行。” 乔葭看出葛慧敏心动了，其实很早的时候她就发现外婆学识字的心思，外婆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又是女孩子上不了学的大环境，十几岁就开始去地里干活，人活这一辈子，字不认识几个，眼睛一睁就是文盲。 有一次外公生病住院，只有外婆一个人在医院到处跑办理各项繁琐手续，外婆又不认得字，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七扭八歪，急得她差点抹眼泪。 外婆也自己偷偷学过，乔葭每次回来，外婆都拿着外公的字帖让乔葭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外婆的这一辈子，认识的字都在外公那一副字帖里了，可到底没什么基础，也没有巩固学习，往往过段时间就忘了。 这回进行系统学习，比过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强得多。 从老年大学出来，乔葭又琢磨着等过完年，给外婆再报个学年制的课程，听说老年大学最近推出了一系列课程，每门课程一百五，还有试听课，感兴趣再报名。 她偷偷绕去教务处要了份课程表和招生简介，等来年开春好好为外婆规划一下学习方案。 “乔葭，这不行，我哪有时间上课啊？我还得上班呢。” 葛慧敏忧心忡忡，一方面，她对学习的确很有兴趣，可另一方面，她一个工厂上班的女工人，哪有时间学这些？ 而且让她跟一群小孩在一起上课像什么样？ “你那个工厂，从早上到晚，周扒皮都没这么能扒，干脆别做了，林老师的退休金够养活你们两个了，你还这么辛苦干什么？” 葛慧敏为难地脸皱成一团：“不行，他平时要参加那么多活动，开销大，我不能给他加重负担。” “他每个月给你多少补贴家用？” “五百块。” 五百块，省吃俭用堪堪只够买菜，真是一点多余的钱都不肯给。 乔葭那会儿上学，问外公要钱买学习材料的时候外公总抠抠搜搜，她还真以为家里多困难，一份退休金，得紧着两个家庭分，可不困难吗？ “女性五十岁都已经到法定退休年龄了，你这都五十五了，忙活了半辈子还没忙够啊？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有我呢。” 为了让外婆安心，乔葭谎称她不靠谱的妈林惠让她带了三千块钱回来，但怎么支配得由乔葭说了算。 葛慧敏将信将疑，三千块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真是林惠让乔葭捎来的，她担心林惠在外面过不好。 “你的脑回路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就不能是她在外面过得挺好，才有余钱孝敬你？” 葛慧敏天生就是操劳的命，哪怕乔葭都已经这样说了，她还是担心林慧过得不好，像把这钱省下来给林惠打过去。 乔葭最后只能妥协：“那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安排到晚上的时间学习，白天你想上班我也不拦着你，这样学习挣钱两不误。” 这个方案明显让葛慧敏心动了，但葛慧敏又想到自己平常还得洗衣做饭，如此一来，时间就会变得很紧凑。 可上学实在让她太心动了，她从小就没上过学，那时候女娃大多上不了学，家里唯一的上学机会都给了男娃。到了现在，社会一直在进步，不认识字只要出了这个小镇就会寸步难行。 葛慧敏心一横，答应下来。 紧凑就紧凑吧，累就累吧，好歹她终于也能上学了。 接下来的几天，乔葭除了睡觉，几乎都在隔壁葛慧敏家。 她为葛慧敏制定了一系列学习计划，每晚学习一个小时，循序渐进。 终于等到去上课的第一天，葛慧敏紧张的不像话。 她回房间换了好几身衣服，紧张得问乔葭哪套比较合适，在乔葭看来，外婆这些衣服都长一个样，灰灰土土，都是适合去工厂干活穿的。 乔葭随便点了一套：“就这套了，颜色亮一点。” 葛慧敏又犹豫了：“会不会太亮？” “你再墨迹，第一天上课就要迟到了，你想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乔葭是懂怎么拿捏葛慧敏的，葛慧敏动作敏捷地又梳了个头，跟着乔葭直奔老年大学。 一节课一小时，葛慧敏这个班加上她一个六个学生，她被安排在第二排角落的位置。 乔葭坐在教室后排角落，葛慧敏看得见她心里才踏实，毕竟其他几个学生都只有七八岁，葛慧敏都是能给他们的爸妈当妈的年纪了。 一堂课下来，葛慧敏本来就不多的自信被彻底磨灭。 乔葭问她上课感觉如何，她支支吾吾的，突然说不想上了，问乔葭能不能退钱。 葛慧敏这个人，种地干活都不怕，今晚却给她迎难而退了。 “才一天就打退堂鼓？你不想上学了？” “我想，但是我太笨了，我还不如那几个小孩。” 乔葭检查葛慧敏的写字帖，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写得的确难看。 “葛慧敏女士，你要记住，你是0基础，什么叫0基础，就是什么都不会，你不如那几个小孩是应该的，他们都有基础。” 第5章 双标 乔葭安慰葛慧敏，其实站在葛慧敏的角度，的确会产生焦虑。 因为她面对的是未知却不确定。 五十五岁的年纪，跟七八岁的小孩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免不得会被人笑话。 可乔葭坚持认为，只要想做一件事，任何时候开始都不会太晚。 葛慧敏还是忧虑：“那万一几节课下来，我还是跟不上怎么办？” 今晚这堂课，葛慧敏就很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师只是教了几个简单的汉字，她跟着一起念的时候还能记住，一旦开始自己写，就会忽然想不起来这个字该怎么念。 其他小孩都记住了，她又不好意思问老师，只能自己憋着，憋得越来越焦虑。 “没有万一，跟不上我就给你补小课，还有我呢，我肯定让你学有所成。” 有了乔葭的保证，葛慧敏才没再提退钱的事，其实葛慧敏这种基础，有条件当然是一对一好，但光是认字写字花一对一的钱实在不值，钱得花在刀刃上。 这天，工厂放假，乔葭一早拿了小学生音标本来找葛慧敏上课。 还没踏进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正大声斥责葛慧敏。 “你一把年纪了，跟几个小孩一起上课像什么话？他们都能给你做孙子了。” 是林文胜。 他回来了。 葛慧敏面对丈夫，向来不敢大喘气，她从小接受的就是以夫为天的教育，这种观念深入骨髓，几十年里给丈夫做牛做马，伺候他吃喝拉撒，以至林文胜都这把年纪了，都没自己洗过一件衣服。 要不怎么说男人总是比女人命好呢？结婚前有亲妈伺候，结婚后有老婆伺候，这辈子无论在外面怎么孙子，回了家就能当老子。 “咱们家每个月家用本来就勉勉强强，你还花那多余的钱，你怎么想的？赶紧去把钱退回来，你学那些东西干嘛？半只脚都是踏进棺材里的人了。” 很难想象这是曾经一个教书育人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林文胜对那个女人就不会这么说。 那个女人比葛慧敏有才气，小时候有机会读书，后来就比葛慧敏多了些许资本。 瞧，无论在什么年代，读书的都比没读书的要多出不少机会。 乔葭走进去，把一摞学习资料放下，她气势足，看得林文胜骤然失声。 “我那儿给你布置了个学习角，你每晚去我那儿上课，我给你补基础。” 葛慧敏大气不敢出一声，想说要不算了吧，她没想到林文胜会那么恼怒，自打嫁给林文胜后，家里什么都是他说了算，没出嫁前以父为天，出嫁后以夫为天，这些都是小时候打进她们骨髓里的道理。 “就是你怂恿她乱花钱？你不会是那些机构的托吧？” 林文胜蓦地把矛头指向乔葭。 乔葭不是来跟他吵架的，只说了句：“秦晓兰是不是挺会念书的？我听说她对联写得好。” 秦晓兰，林文胜藏在外面的小家女主人。 乔葭不动声色地冷笑，林文胜的脸色果然变了变，兴许怕她还会再说出点其他事情，他没再对乔葭发难，但坚持要葛慧敏去把钱退了。 “她花的是她自己的钱，她想认字写字，你就希望她做个没文化的睁眼瞎，天天给你当免费的老妈子，继续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那我替她告诉你，以后你自己的活儿自己干，想让她继续伺候你也行，得给钱。” 葛慧敏听得瑟瑟发抖，这些话在她听来，堪称大逆不道。 自古以来嫁了人伺候男人是女人该干的事，这小镇上哪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母亲也是这么过来的，要是有哪个女人敢说她不愿意伺候自己男人，那是要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 林文胜也气得不成样子，一家之主做惯了，从没人敢跟他对着干，这时才想起问乔葭：“你是谁？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个外人插手？赶紧滚出去。” “你哪个家啊？”乔葭问他。 这么多年两个家来回跑，他也不嫌累，也就葛慧敏女士不敏感，否则早察觉出其中异样了。 林文胜被问得哑口无言，给葛慧敏甩了个脸子就进房间了。 葛慧敏尴尬地冲乔葭笑了笑，本是想把自己上课这件好事讲给林文胜听，没想到林文胜发那么大的火。 也许她就不该去上学。 前一晚的风波还没过去，第二天葛慧敏就逃了学。 乔葭没在老年大学找到人，就猜葛慧敏打退堂鼓了。 看来治标得治本，林文胜才是阻碍葛慧敏进步的最大绊脚石。 得从林文胜下手。 乔葭找了个好日子，去了西河镇书法协会，听说林文胜是这里的常客，没事总在这里钻研，练练字下下棋，写写对联，最近还对国画感兴趣，找了国画协会的老师学了几手。 乔葭到的时候林文胜正展示他的国画学习成果，围观的几个人对他一顿溜须拍马，夸得林文胜心花怒放。 “你自己都才开始学国画，别人想学点什么你就阻断在摇篮里，怎么做人还这么双标呢？” 乔葭突然坏了他们的氛围，众人纷纷回头看过来，林文胜的脸色更是突然大变。 “林老师的妻子，从小没上过一天学，到了现在大字认不得几个，林老师自己还是读书人呢，却反对自己妻子学习，这是什么道理啊？” 林文胜在这几个人心目中是有些形象的，否则这些个人也不会对他一顿夸。 他这样的人，最怕丢人，乔葭就得给他下一剂猛药。 “你别来这里捣乱，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那我去找秦晓兰说道说道？” 这是乔葭第二次在林文胜面前提起秦晓兰的名字，林文胜紧张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板着脸让乔葭跟他出去。 乔葭如今手上攥着他的把柄，就算这人是自己的外公，她也不会心软。 她不仅要让外婆读上书，还要想办法让外婆早日看清他，别再一腔深情喂了狗。 “她没基础，让她上学只会浪费钱，她只适合干些农活粗活，真让她学她也会很痛苦，学不是那么好上的。” 乔葭觉得自己以前对外公一定有误解，外公这道貌岸然的样子跟他做出来的事情真是格外的一致。 第6章 犯了错的老小孩 林文胜依旧坚持让55岁的葛慧敏上学这件事实在太荒唐。 到了55岁，就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辈子才是人生头等大事，旁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早该摒弃。 乔葭以前还有些钦佩外公，外公一辈子教书育人，以前还是西河镇小学的校长，本该没有人比他更懂读书学知识的重要性。 可他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家人的？ 从前欺骗隐瞒妻子，害得妻子本该享清福的年轻却含恨而终。 现在坚持阻碍妻子发展，试图让伺候了他一辈子的妻子继续做个文盲睁眼瞎。 实在是太恶毒了。 “学好不好上，她自己说了算，她只是嫁给你了，不是卖给你了，你看不出来她很想学习吗？她也想出门时能看懂每一个门牌上的大字，坐公交车时还要问别人她该坐哪一辆又在哪一辆下车。我们国家正在高速发展，未来没有文化将举步维艰，你想把她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地方一心一意地给你做保姆？” 乔葭不算偏激，只是讲出了包括林文胜在内的大多数男人的心声罢了。 难听，但是实话。 这些话听在林文胜耳中无疑是大逆不道，他的思想依旧是三从四德的思想，对他来说，葛慧敏只需要把这个家照顾就已经是一件无量功德。 “你少在我们家妖言惑众，她没文化才会被你三言两语蛊惑，你要是再跟她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就，我就……” “你不希望你妻子上学，但你却喜欢读过书的女人，所以你承认，一个男人同时需要两个女人？一个满足你身体上的需求，一个满足你精神上的需求？” 虽然用渣男这个词来形容外公有点不礼貌，可乔葭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外公的确配得上渣男这个词。 她想起自己刚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当时的外公起初对她一直都很冷淡，他对乔葭的不靠谱妈有意见，总是把儿女的失败归咎于葛慧敏教导无方，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外婆从来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受了委屈也忍着，乔葭曾经瞧见过好几次外婆躲在厨房的灶台后偷偷地抹眼泪，还不敢让外公知道。 外婆的这一辈子，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她自己。 “你！胡说八道！简直不可理喻！” 林文胜只是外强中干罢了，因为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乔葭反而显得越发从容。 “林老师，你在这些人眼里可是个德高望重的人，要是不想这个形象被打破，就别再干涉葛慧敏的事情，只要你不干涉她，我也不会来干涉你，我们从此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乔葭几乎已经把自己手里的筹码明牌，而林文胜最怕的应该就是自己苦心经营的秘密被公诸于世，到了那时，家散了不说，连名声都要臭了。 在西河镇这样的小地方是经不起被人背后说闲话的。 人言可畏的道理乔葭懂，林文胜更懂。 林文胜铁青着脸，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革命只成功一半，乔葭还得继续努力。 那阵子，葛慧敏一直躲着乔葭，看见乔葭也是低着头绕道走，大约觉得心里愧对乔葭，也不知该如何向乔葭解释自己没有去上学这件事，她心里的愧疚越来越强烈，可有时候看见偷偷藏在抽屉角落里的写字本，她还是觉得手痒痒。 那十几个字是葛慧敏在几堂课上新学的，她不像小孩正是记忆力最好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基础，只能靠死记硬背，反复来回读，有时候第二天就忘了，再反复询问别人那是什么字。 可葛慧敏不觉得累，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一年半载下来她就认识成百上千的字。 “别像做贼似的，林老师已经答应让你继续上学了。” 这天，乔葭逮到想从后门出去的葛慧敏。 已是年底，家家户户忙着置办年货，忙得不可开交，葛慧敏这几天帮人看店，一天能挣八十块，比在工厂干活可轻松多了。 只可惜，对方只需要一周时间，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去帮人看店。 乔葭来到葛慧敏面前，葛慧敏心虚地都不敢看她一眼，头压得低低的，快埋进胸口。 “对不起……” 葛慧敏说得很小声，蚊子叫似的，像个犯了错的老小孩。 “你没去的这些日子我都给你请假了，明天晚上必须按时去上课，林老师那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的跟他谈好了，他不会再干涉这件事。” 葛慧敏蓦地抬起头，又是惊喜又是惊讶，她跟林文胜结婚几十年，深知林文胜的性格，想说服林文胜比登天还难。 可乔葭却做到了。 “真的？你没骗我？”葛慧敏还是不相信，那天林文胜知道她居然在上课，气得直摔碗筷，乔葭又是如何做到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葛慧敏相信乔葭，可她的心始终是飘忽不定的。 她觉得她太笨了，一段时间不去上课，老师教的早已都忘到了脑后，她每次都是这种情况，周而复始，会让她对自己心生厌弃。 乔葭如何不清楚葛慧敏的心思？ 她问葛慧敏要了她看店的地址，跟她约好下班过去接她下班。 不止葛慧敏要挣钱，乔葭也要挣钱。 她接了个游戏公司写代码的活儿，报酬给的高，只是她暂时还无法适应这会儿的老式台式电脑，工作效率极低，那边又催着要，连着赶了两个通宵，才堪堪赶上公司要求的进度。 等乔葭一抬头，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六点。 她连忙往小镇中心赶。 葛慧敏帮忙看管的熟食店这个点已经卖空了，她打扫完卫生，结了最后一天工资的账，喜滋滋地要请乔葭吃饭。 “桥头有一家面馆，老字号了，开了得有十五六年了，带你去尝尝。” 葛慧敏给乔葭点了海鲜全家福，自己则点了碗素面。 乔葭忽然鼻子一酸，外婆一直都是如此，永远舍不得给自己花钱，但给乔葭花钱时却一点不心疼。 第7章 抠抠搜搜 乔葭十五岁刚到外婆家时，浑身上下只有一只书包和一个二十八寸行李箱。 她的衣服不多，那个年纪的小女孩喜欢穿的漂亮衣服她一件都没有，书包破破烂烂地洗的发白，怎么看都像个贫困生。 外婆说咱们虽然不富裕，但是别人有的咱们也得有。 那会儿的习俗都是上了学，外婆得给买书包文具等一系列用品，乔葭七八岁上学那会儿还没外婆，十五岁的时候外婆给她补上了。 其实乔葭知道，外婆的钱来的特别不容易，都是她付出辛勤劳动挣回来的，外婆白天在厂里上班，下了班得下地干农活，挣来的钱大部分都补贴了家用。 她是个没心眼的，不像外公，哪来的退休金只有三分之一是用在这个家上，三分之二都给了别的女人。 乔葭上学的那几年，除了上大学后自己做家教做兼职挣了学费和生活费，其余的都是外婆省出来的，她记得自己离开西河镇去大城市上大学那天，外婆偷偷塞给她一个皱巴巴的小红包。 里面是三千块钱，她不知道外婆是如何省吃俭用才攒下来的这笔钱，大约从乔葭被母亲送来之后，外婆就在为她将来上大学做打算。 高三那年，左邻右舍都在劝外婆，让乔葭放弃上大学，上大学多贵啊，一供就是四年，老两口哪来的能力供她一个大学生？ 可外婆不乐意，说乔葭就是读书的好苗子，考不上另当别论，但若是考上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她去上大学。 乔葭躲在屋里偷偷地抹眼泪，那会儿外婆年纪也不大，却比同龄人看着苍老了足有二十岁。 她想，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拖油瓶，外婆兴许能过的更好一点。 乔葭永远都记得，那一天，西河镇的车站外，外婆摸着她的手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还留了一句话：“代外婆去大城市看看，好好在那儿扎根，想外婆了就回来看看，但别永远回来。” 外婆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希望她可以在大城市打拼出自己的事业，外婆的一生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镇子里，所以她希望乔葭可以成为那只展翅高飞的鸟。 当年外婆托举了她，现在该换她托举外婆了。 …… 面馆生意好，乔葭跟着葛慧敏等了十几分钟才有空位。 镇上都是熟人，有人跟她们拼桌，说起最近葛慧敏上学那事儿，葛慧敏把头压得老低，生怕被人嘲笑似的。 可那人说的话倒出乎意料。 “我支持你，谁说咱们这个年纪就不能学习了？其实我们也能接受新事物，但得给我们机会啊，我觉得你做的特别对。” 葛慧敏愣住，乔葭反应快，给她竖起大大的拇指。 那人还在继续：“不能他们男人想干嘛就干嘛，我们女人就连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吧？你上个学而已，碍着谁了？那新闻里不都说吗，知识就是力量，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肯定有它的道理。” 这一套说法，要是被林文胜听到，必定又是痛批一顿歪理邪说。 葛慧敏很想承认她说得对，但从小到大几十年来的教育不允许她说男人的错，她虽然心里埋怨林文胜，可嘴上是万万不敢跟林文胜说个不字的。 乔葭连忙接过她的话：“姐，我觉得你说的特对，都什么年代了啊，哪还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这都是以前诓骗女孩子的，女人不读书就没文化，没文化就没见识，没见识就能老老实实乖乖在家伺候男人，是这个理不？” 对方跟乔葭简直相见恨晚，拉着乔葭聊了半天家常，中途被隔壁的人偷偷斜视，但她们丝毫不在意，葛慧敏起初还显得格外局促，时间一长也就淡定了，她虽然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文化，可她就是觉得乔葭她们说的有道理。 临走时，那人给乔葭留了个电话号码，叫乔葭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电话找她。 等人走了，乔葭问葛慧敏：“她是谁啊？” 葛慧敏不确定：“应该是住在镇中心的那个奇怪的大房子里的，好像是搞艺术的。” 搞艺术的？乔葭若有所思，难怪提早解放思想了。 乔葭把自己碗里的海鲜挑出来一半给葛慧敏，葛慧敏显得慌里慌张，连连拒绝。 她自己一碗素面，格外寒碜。 乔葭：“你记住，别总是对别人好忘了对自己好，别人再重要也没自己重要，挣了钱就该欢欢喜喜地取悦自己，抠抠搜搜的，挣钱乐趣少一半。” 道理葛慧敏都懂，但毕竟勤俭了一辈子，一时半会儿哪有那么快就能改变习惯的？ 葛慧敏很羡慕乔葭身上那种洒脱，她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像乔葭那样想的透彻，心里不免感到一阵失落。 镇中心有个小市场，是西河镇当地最大的市场，里面卖各种小商品和衣物。 乔葭小时候经常跟着外婆来这里，每次来都是外婆给她挑新衣服，却从没见外婆给自己买过。 有一年过年，外公难得给了乔葭两百块钱压岁钱，乔葭迫不及待地带着外婆去市场想给外婆买件新棉袄。 外婆的那件棉袄，从年尾穿到来年开春，穿了好些年都舍不得换。 一听说乔葭要给她买衣服，她连忙拒绝，怎么也不肯花这多余的钱。 乔葭永远记得，外婆眼里，给她花钱可以，给外公花钱可以，唯独给自己花钱一百个舍不得。 所以乔葭要教会葛慧敏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要懂得对自己好。 葛慧敏是个挺喜欢逛街的人，但她只喜欢逛，不喜欢买，她舍不得花钱，尤其现在林文胜经常要跟着协会那些人出去调研，少不得花钱的地方，她就更得算计着花。 乔葭来到一间品质看上去不错的铺子，在里面挑了件暗红色的丝绸面棉袄往葛慧敏身上比划，吓得葛慧敏连连后退。 “我不买，你买你的。” 乔葭蹙了蹙眉，把葛慧敏拽到镜子前让她自己看：“你看这衣服是不是挺衬你的？” 第8章 做衣服 葛慧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心动是假的。 这件衣服，早两个月天还没冷那会儿她就来看过，但一看价格，立刻就放回去了。 她现在穿的都是自己手工缝制的，也没比外面卖的差，还便宜。 “我不喜欢这个款式，我给你看看你的。” 葛慧敏撇开乔葭，专心致志地给乔葭挑衣服，但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一件合适的，乔葭气质好，这里的衣服都衬不上她。 “要不赶明儿去城里，城里款式多还洋气，这里的都不适合你。” 乔葭今天来不是给自己买的，她就是为了给葛慧敏买衣服，葛慧敏身上这件棉袄，穿出好几个破洞，来来回回地缝补，连面料都被洗的发白了。 “葛慧敏，我给你买新年礼物，知不知道一个道理？别人送的新年礼物不能拒绝，否则会倒霉一整年。” 葛慧敏怔了一下，嘁的一声失笑，她才不信这些歪理，这衣服要三百块钱，够她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她从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身上这件也不过八十块钱，当初买下来的时候她还嫌贵，心疼了好几天。 乔葭完全能猜中她的心思，催着葛慧敏试尺寸，振振有词道：“等过完年，老年大学的课程就正式开始了，你以后不光要跟那些小孩一起上课，还得跟你那些同龄人一起上课，出门在外，体面是要自己给的，我知道你心疼钱，但一年辛苦到头，给自己买件新衣服穿不过分。” 葛慧敏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说服，也就不会被人说固执了。 她坚决不肯同意买新衣服，乔葭却始终坚持，两个人僵持不下，引来其他客户的偷偷围观。 老板娘自然是想促成这笔生意的，对葛慧敏好言相劝，谁料葛慧敏油盐不进，乔葭开始回想过去的外婆是这么难以沟通的人吗？ 葛慧敏这一辈子活到75岁，福都让林文胜享了，自己呢？临到死都带着怨恨，这种遗憾乔葭不可能让它发生第二次。 乔葭忽然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不就是嫌贵吗？那我们不买，我们去做一身，正好我也做一身，到时候新年我们穿一样的，图个好兆头。” 葛慧敏已经拒绝道这个份上，乔葭退了一步，她要是再坚持就显得不礼貌了，乔葭的这个提议她很受用，于是两人转道去了葛慧敏经常做衣服的那家裁缝店。 这一年，裁缝店的生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无论从款式到做工都逐渐被工厂流水线产品所取代，大部分裁缝只够勉强糊口，生意更是零零落落，少得可怜。 葛慧敏算是常客，但她不是来做衣服的，她是来偷师的。 梁裁缝见了她略微一阵嫌弃，嘴上揶揄着：“又想学什么？” 葛慧敏有些不好意思，她过去没事的时候常溜达到这里看梁裁缝做衣服，然后偷偷把款式和手法记下来，回去再自己做。 虽然手艺没有梁裁缝好，但好歹省了人工成本，一件衣服做下来就又能省不少钱。 梁裁缝看她总来，近几年却一次都没光顾过他的生意，想赶人又不好意思，毕竟都是街坊邻居，传出去，还以为他欺负人。 葛慧敏今天是带着乔葭来消费的，自然美了往日的窘迫，她把乔葭推倒梁裁缝面前，说：“你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的棉袄款式，今年是冷冬，尽量暖和点。” 梁裁缝半信半疑，葛慧敏居然真是来光顾他生意来了？ “梁裁缝，你挑个我和她都合适的款式，我们一起做。” 乔葭的视线往墙上一扫，难怪裁缝店没生意，这些款式就是穿在葛慧敏身上都嫌土，她自然是看不上的，但如果能说服葛慧敏给自己添置新衣服，土就土了，她能忍。 葛慧敏刚想说不用，给乔葭一个人做就行，被乔葭一眼瞪了回去，她悻悻地笑了笑，又加了句她也做一件。 梁裁缝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那种不动脑的裁缝，也没什么创新，常规款式交给他手到擒来，但若添点新意就怕是为难他了。 乔葭按照在市场看上那件给他提了要求，听得梁裁缝一愣一愣的，半晌后，梁裁缝嘟哝道：“要求这么多，你怎么不干脆去买一件方便？” 看来他是不乐意按照乔葭说的做了。 乔葭：“你是做衣服的，顾客提出自己的要求合理合规，你可以多收点钱，怎么还怪起客户要求多了。” 梁裁缝的脸黑了，他在这小镇上做了十几年衣服，还没人这么说过他，这姑娘倒好，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我们这也是小本买卖，我是好心提醒你，按照你刚才那个要求，你市场买一件可比找我做一件划算多了，我是为你好。” 乔葭不甘示弱：“您不用跟我算划不划算这事儿，只要您能做出我想要的效果，多付点钱我也乐意。” 小小的店铺里突然有了火药味。 葛慧敏这个老好人急忙打圆场，拦在他们中间左右周旋：“老梁，你别生气，她刚来没多久，不知道你手艺好才提出这么多要求，你就按照她的做，我付钱。”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保证，乔葭有些不乐意，一个裁缝而已，都是挣钱的，哪来那么大架子。 梁裁缝不甘不愿：“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跟她计较了，款式我都记下了，来量尺寸。” 要是换做以前，乔葭一定不依不饶，她天生就不爱吃亏，何况自己又没理亏。 但也不想让葛慧敏为这种小事为难，没再开口，心里却是一万个不乐意。 回去的路上，葛慧敏还在宽她的心：“老梁这个人脾气不好，但是人不坏的，而且手艺好，你不用担心他做不出来你想要的款式。” “我经常来他这儿做衣服，有时候他还把客人做剩下的布料送给我，他人真的挺好的。” 在葛慧敏眼里，一个人的好就是能够这么的朴实。 第9章 鸡犬不宁 乔葭十七岁那年高中毕业的暑假，葛慧敏给她买了好几件漂亮裙子。 她说女孩子出门上大学得穿的好点，不能让人看不起来，还说乔葭长得漂亮，就该穿漂亮裙子，只有漂亮裙子才配得上乔葭。 虽然不是顶顶好的布料，款式也不好，但乔葭知道那是外婆下了决心花了半个月的伙食费卖给她的。 可外婆自己总是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后来乔葭才知道，那些衣服都是外婆自己做的，有些是用两三块布料拼接起来才做出来的一件衣服，外婆穿的有滋有味。 现在乔葭知道了，难怪那么多年外婆自己做的衣服总是拼接款式多，原来这些都是从梁裁缝那儿拿回家的。 别人不要的东西，外婆当宝。 乔葭心情复杂，工作以后她常常往家里寄生活费，每次打电话回去，外婆都说钱够用，让她不要再寄了，她寄过去的那些外婆都给她攒着，将来给她当嫁妆用，乔葭心里清楚，外婆节俭了一辈子，就算突然有了钱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每次过年回去，外婆身上总是老几件衣服还着穿，倒是外公林文胜穿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也越来越有精神。 外公虽然比外婆大5岁，但那会儿就很多人说，外公看着比外婆显年轻。 是啊，外公从来不用操持家务，更不用为生活琐事发愁，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外婆一个人身上，他在外面过着好日子，把外婆一个人蒙在鼓里，可不显得年轻又精神吗？ 葛慧敏回到家已经八点半了，她很少这个时间点回来，村子里外面都没什么人了，她看见房间里还亮着灯，担心林文胜会朝自己发难，一颗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 林文胜果然没睡，靠在床头看电视，他对葛慧敏大晚上才回来十分不满。 “你上哪去了？晚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晚饭都没做好，我吃的都是昨天剩下的。” 葛慧敏这么多年在家里兢兢业业，哪怕真有事要出门，也会提前给林文胜做好饭菜，今天倒是忘了。 “你不是说你今晚要去老同学家吃饭，不回来吗？我就……” 林文胜打断她：“我后来不是说我不去了吗？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隔壁那个叫乔什么的，你又跟她混在一起？” 葛慧敏也委屈啊，她记得清清楚楚，林文胜明明没有说过他要回家吃饭，所以她才跟乔葭在外面吃了面，可这会儿说再多都没用了，他只会认为她在给自己辩解。 “你是真被她给带坏了，她思想道德都有问题，你离她远一点，我听说她都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生孩子，她一个姑娘家从大城市躲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肯定是被男人婆家嫌弃了，你不许再跟她来往。” 林文胜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他说什么别人都得照做，且说一不二，乔葭几次三番的威胁他，他早看她不顺眼了，葛慧敏要是再继续被她荼毒，后面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 葛慧敏产生了厌烦心理。 林文胜说了这么多，其实并不是针对乔葭，分明是针对她。 说来说去，他还是不希望她去上学，去认字。 记得很多年前，那会儿林文胜还是个教书的，周末经常让学生来家里补习，当时她在旁边偷偷听着，也跟着认认真真地学起来，但林文胜却嫌她碍事，让她别在他们面前打搅，她想告诉林文胜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可看林文胜的脸色瞬间就又都明白了。 林文胜根本就看不上她，他们那个年代的婚姻哪有什么两情相悦，都是家里说了算。 葛慧敏以为自己嫁了个读书人，嫁给他的时候暗暗发誓自己一定好好伺候他，把家给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他呢？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对她的嫌弃。 还不是因为她没上过学，没文化。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我上学？哪有人跟我似的，明明活着，但字儿都认不出几个，每回出门都要扒着人问，我上学怎么了？” 林文胜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悦：“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多大？都五十五的人了，半截身体都入土了，还去上什么学？跟那些小孩一起上课你觉得脸上有光呢？” “你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你别对我说的话咬文嚼字的，我是为你好，家里又不富裕，那点钱干什么不好？你学几个字有什么用？上几天学就真以为自己能成文化人？” 葛慧敏咬着牙，噙着泪，没错，林文胜一直都是这么想她的，所以他从来不带她去外面，每次有人来家里，也总对她呼来唤去，把她当保姆一样使唤。 几十年来她从没有过怨言，现在却很是不甘。 她鼓起了勇气，第一次反抗了林文胜的决定。 “我要上学，我花我自己的钱上学的，我想识字，不做文盲。” 林文胜没想到她这么冥顽不灵，猜测一定又是乔葭在背后搞的鬼，乔葭来路不明，一来到西河镇就怂恿她做些无用功，可想而知一定藏着什么坏心思。 两人吵架，以前都是林文胜单方面的输出，葛慧敏根本不敢跟他呛，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天晚上，葛慧敏抱着床褥枕头去了隔壁房间睡，把林文胜一个人晾在房间里。 翌日清晨，乔葭沿着村子里的河流去吃早点，在张记老铺遇到了林大为。 林大为几天没出现，她还以为他又回城里去了，没想到还在。 而且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来吃早饭。 林大为最先看见她，热情地招呼她一起吃。 乔葭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这么主动，看着像是有什么坏心思。 “家里昨晚大地震了。”林大为夸张地说。 “地震？我没感觉到啊。” “你装傻还是真傻？要不是你，能搅和的我家里鸡犬不宁？” 乔葭这才听明白了林大为的意思，第一反应是：“他又给葛慧敏气受了？” 林大为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相反。” 第10章 唱反调 乔葭这个舅舅的不靠谱程度跟她亲妈不相上下，有时候想想，葛慧敏大概没什么儿女缘，生下来这一双儿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把十五岁的亲女儿丢给亲妈后无影无踪，一个三十多岁还想着啃老，天天不务正业，做梦挣大钱，结果每次都赔得血本无归。 对于林大为的话，乔葭只敢信三分。 林大为见她不信，来劲了，昨晚他睡在隔壁，亲耳听着父母争吵，也算是开了眼，以前母亲面对父亲的质询从来不敢反抗，甚至于对父亲大声说话都少有，他们爷俩在家里的地位毋庸置疑，而今全反了，母亲居然也学会了跟父亲说不。 “我妈，以前多好多淳朴一个人，就因为认识了你，开始跟我爸唱反调，我爸说什么她都觉得我爸是害她，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还想着上学，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你怎么给她洗脑的？她上了学能干啥？” 林大为自己就是个不爱上学的，也信奉上学没用这套歪理，所以他不明白，自己五十五岁的亲妈怎么突然如此固执，宁愿跟父亲吵架也要坚持做这种没用的事。 思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乔葭身上。 “你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 葛慧敏开始跟林文胜唱反调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乔葭高兴地又要了碗小馄饨庆祝，以前葛慧敏见到林文胜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既然敢开始跟林文胜对着干，就是进步的开始。 林大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其实以前看父亲总呵斥母亲，心里多少有点替母亲不值，母亲明明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可在父亲眼里好像还是不够。 但母亲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与其说埋怨，不如说是惊讶。 乔葭问他：“你觉得葛慧敏现在这样不好吗？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啊，你可以理解为，她在为自己争取权益。” “狗屁，她就是在做没意义的事，你知道她五十五了吧？五十五的人了去上学，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有这钱和这闲工夫，做点其他什么不好？你别教唆她了，回头我家里真出什么乱子，我可饶不了你。” 林大为是纸老虎，他说的这些威胁对乔葭统统不管用，乔葭知道他什么德行，他对这个家根本没什么责任感可言，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吸父母的血，怎么啃老，哪里会担心出现家庭问题。 葛慧敏这辈子做的最倒霉的事就是生下了这么一双没用的儿女，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 乔葭吃完，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在林大为面前晃了晃，林大为眼睛亮了亮，下意识想去接，但扑了个空。 “想不想挣钱？”乔葭问他。 “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想挣钱？你又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会被你收买。” 倒是挺有骨气。 乔葭挑了挑眉，嗤地笑出声：“既然不想挣我的钱那就算了，我找别人去。” 她结完账，作势要走，林大为比她想象得更没骨气，下一刻就追上来，缠着她问怎么挣。 林大为现在没工作，手里也没几个钱，成天窝在家里想方设法从老母亲手里抠点钱，以前葛慧敏多多少少都会给一点，但这次回来，葛慧敏对钱更加敏感了，让他问他爸要去，愣是一分钱都不肯给。 他正愁该怎么挣点钱好回到大城市打拼，身上没钱简直寸步难行。 乔葭哪会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让葛慧敏看着自己的钱包也是乔葭千叮咛万嘱咐的，林大为这点心机在乔葭面前只是小儿科，乔葭毕竟是从二十年后回来的，保障葛慧敏的权益才是她的第一任务，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依你对你爸的了解，你爸应该还会对你妈上学这事儿不依不饶，是不是？” 林大为肯定：“那可不？他固执地很。” “那你就多附和你妈，跟你妈统一战线，在你爸埋汰她，要求她放弃上学的时候想办法说服你爸，别让你妈在家里太为难，只要你能做到，我每天给你一百，直到你爸不再叨叨。” 林大为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么简单？只要说几句话，一百块钱就到手？ 在那个时候的日薪一百已经了不得，乔葭出手大方，反正在这儿挣的钱，万一有幸回去也带不走，不如做点有用的事。 葛慧敏如今最重要的是得抗压，不能面对林文胜的打击就轻易妥协认输，所以这个时候更需要身边有个人能给她打辅助，帮衬她，站在她这边让她坚定自己的立场。 “明白，这事儿简单，其实我也觉得我爸挺过分，我妈又没花他的钱，她花自己的钱，爱干嘛干嘛，你放心，这个帮我忙定了。” 林大为迅速从乔葭手里拽走一百块，喜滋滋地收进口袋。 乔葭嗤笑，大丈夫真是能屈能伸，下一秒就能推翻自己上一秒说过的话。 不过为了挣钱，不寒碜。 乔葭对于葛慧敏上学这事儿看得严，绝不能再让葛慧敏有任何想逃避的心思。 当天晚上，乔葭就不请上门，林文胜见了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林大为倒是热情，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也是，严格来说，乔葭现在可是林大为的金主，林大为的确应该好好供着她。 “葛慧敏，你吃完饭来我屋里，我给你复习一下之前学的，免得你明天去上课跟不上。” 葛慧敏的身体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林文胜，虽然乔葭说林文胜已经答应让她继续去上学了，她也终于鼓起勇气敢反抗林文胜了，可没亲耳听到林文胜点头同意，她心里还是有些虚。 饭桌上有片刻尴尬。 林大为很快进入角色，跟着乔葭附和：“是得复习复习，妈，你底子差，还是得多看多听，死记硬背虽然是笨办法，但应该挺适合你，你试试？” 林文胜闻言，脸色铁青，摔了筷子走人。 第11章 苦口婆心 林文胜这一摔，让葛慧敏更加局促不安。 乔葭能清晰感觉到她的退缩，想改变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同样，让一个人改变几十年来固有的思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葛慧敏，你是不是又退缩了？上次怎么跟我说的？你还想不想出人头地了？” 对一个已经五十五岁的女人来说，出人头地这四个字显得有些可笑，可对于算是新生的葛慧敏来说，这本是一个可以重新选择一次生命的机会。 虽然葛慧敏自己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新生，但知晓一切的乔葭势必要改变外婆再次新生的命运。 葛慧敏心里害怕林文胜，她哆哆嗦嗦的样子让乔葭格外不爽。 林大为安慰母亲：“妈，你用不着担心，我爸那儿有我呢，我替你挡着。” 他拍拍胸脯保证，这会儿倒像是有了点人样。 来到乔葭的房间，葛慧敏一直心神不宁，时不时地瞟向对面的方向，往常这个时候林文胜都会在院子里小坐片刻，今天却没出来。 她担心林文胜真埋怨上了她，结婚三十多年，这个家里一直都是林文胜说了算，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对林文胜的行为属实有些不太好。 可具体究竟是哪里不太好，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乔葭敲了敲桌面，示意她专心：“葛慧敏，你到底还想不想上学？别人一质疑你就开始退缩，你这样能做好什么事？你老说你儿子不争气，可他都比你有毅力，至少他说要去大城市打拼就一定坚持到底，你要是有他这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劲儿倒好了。” 没想到有一天乔葭居然还能从林大为身上找出点优点来。 她记得林大为这个舅舅，每回来找她时不是求她接济就是找她借钱，但林大为还算有分寸，每回也就几百几千的要，大的数目从来没有，毕竟伸手向自己的外甥女借钱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有一次乔葭问过林大为，怎么不回去看看外婆，林大为说那个家没什么可回的，强势的父亲，懦弱的母亲，失踪的姐姐，还有一个不争气的他，数来数去，家里最争气的居然还是乔葭。 林大为挺以乔葭这个外甥女为荣的，只是后来他成了家后，跟乔葭见面的次数就少了，乔葭平时工作忙，也不是个挺念及亲情的人，渐渐地跟林大为也就这么没了联系。 “乔葭，你别生气，我、我一定好好学。” 葛慧敏又怕让乔葭生气，磕磕碰碰地向乔葭表明自己的决心。 可乔葭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生下来不是为了讨好谁迎合谁的，你不用怕林文胜生你的气，更不用怕我会生你的气，我们都是平等的，你没有做让我生气的事情，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生别人的气，以后你在我面前别总动不动担心我生气，你该担心的是你能不能学进去，能不能提升自己，将来才有机会去大城市见识见识，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躲在这个小地方？” 外婆这一辈子，几乎从没踏出过西河镇，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城里，再远就再没有过，祖国的那些大好河山，她从不曾踏足。 乔葭想带她离开这里，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葛慧敏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完全理解乔葭的，因为她从来都是这样生活的，以前担心自己做的不好丈夫会生气，后来担心孩子会嫌弃，她的人生底色就是委曲求全，女人在家里受点委屈是应该的，她认识的所有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又如何成为特例呢？ 乔葭耐着性子帮她复习，葛慧敏总算能够专心下来，她底子差，但好在记忆力不错，林大为说死记硬背对她是个不错的学习方法，至少在现阶段的确如此。 第二天下午，家里忽然热闹起来。 一群人来家里找林文胜写对联。 林文胜有才学，字又写得好，往年快过春节时他都会去老年活动室专门帮街坊邻居写，今年还没到时候，那群人反倒自己找上门了。 葛慧敏刚从地里干完农活回来，灰头土脸的，一进门就被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有男有女，看葛慧敏的目光都很陌生。 毕竟林文胜从来不带葛慧敏出门，葛慧敏也很少去他们那儿，彼此都不怎么熟悉。 “你们先忙，我去给你们倒茶。” 葛慧敏跑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就忙着沏茶做点心，那边一群人围在林文胜身边看他写字，且连连叫好，对林文胜的书法啧啧称赞。 林文胜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他甚至忘了这是在自己家里，完全无视了葛慧敏的存在，与众人侃侃而谈。 葛慧敏放下点心和茶就去院子里干活了。 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务活，片刻空闲的时间都没有。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一应都压在她身上，她从前无怨无悔也没有过怨言，现在反而心里隐隐的有了些不甘心。 免费保姆这四个字一直萦绕在葛慧敏心中。 女人嫁给男人后伺候他一辈子不是应该吗？ 可她现在居然怀疑起这个自己一直认为是真理的事情。 凭什么就是应该的呢？难道天底下的所有女人都是这么生活的吗？ “妈，水都满出来了，你发什么呆呢？” 林大为出来就看见母亲发着呆，水流了一地都没发觉，立刻冲过去拧紧了水龙头。 葛慧敏尴尬地笑了一下，继续洗衣服，一大盆的床单衣服，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没一会儿她的手就通红了。 林大为有点看不下去，他以前没心疼过母亲，初中毕业后就去外面了，在家的时间少，也没想过母亲干这么多家务挺劳累。 这会儿也不知怎么了，看着母亲被冻得通红的那双手一阵烦躁。 他握住母亲的手：“你等会儿，我给你烧点热水加进去你再洗，这么冷的天，手都要冻没了。” 葛慧敏诧异，儿子这是在……关心自己？ 第12章 添堵 葛慧敏这辈子一共生过三个孩子。 大女儿出生不久后便夭折，小女儿十七八岁就跟男人跑了，杳无音讯，偶尔会给家里打电话过来问候，但这几年连个电话都没有，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乔葭说她过的挺好，葛慧敏也就放心了。 剩下的这个小儿子，因为是男孩，从小到大都是舍不得打骂，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可着他的，但他还是不成器，好高骛远，总想着去大城市挣钱出人头地，但每次都吃了亏灰溜溜地跑回来避一阵风头再出去。 刚开始葛慧敏和林文胜还会教训他不是做生意那块料，劝他踏踏实实在家过日子，等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孩子，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好歹还有个平房，给他娶媳妇总是可以的，可他不听劝。 几次三番下来，葛慧敏就懒得管他，连林文胜的话都不管用，葛慧敏更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在这个儿子身上浪费心神。 林大为如今都32了，说是在城里已经结婚了，可葛慧敏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过，他也没把老婆带回来的打算，甚至于究竟有没有这个老婆都是一个疑团。 孩子不成器，做大人的在街坊邻居那儿总是抬不起头。 林文胜要面子，每次跟人下棋或喝茶聊天回来，就会聊起谁家孩子给家里盖了大房子，谁家孩子在城里都买上房了，个个都挺有能耐，但一说起自家孩子，林文胜的脸不知该往哪里搁。 整个村都知道他林文胜的女儿跟男人跑了从此再没回来过，儿子去大城市干点买卖但总是赚不到钱，还得回来问老父母要钱，每次跟人谈到孩子，林文胜就没脸再待下去，回来就把气撒在葛慧敏身上，认为是葛慧敏没教育好儿女的结果。 葛慧敏也委屈啊，明明自己从小对他们都是仔细管教的，谁知道后来一个个的竟都长歪了。 “妈，你让开点，我加热水。” 林大为的声音让葛慧敏回到现实中，心里便越发苦涩了。 她已经不奢望林大为能够出人头地，只希望他别再给家里惹出什么麻烦，家里也没多余的钱再给他挥霍了。 “对了，最近有没有你姐的消息？” 林大为奇怪得皱了皱眉：“那个乔葭不就是我姐的老同学吗？你怎么不问她？” “同学是同学，你们毕竟是亲姐弟，平时难道一点都不联络？” “我姐的行事作风你还不知道啊？她走得潇潇洒洒的，我哪儿知道她干什么去了？有一阵子没联系过了，不过你放心，祸害遗千年，她肯定活得好好的。” 林大为一点也不担心姐姐会过得不好，半年前他才见过姐姐，看着比他过得好多了。 葛慧敏实在无话可说，低着头继续揉搓衣服，水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可她的心却一点都暖和不起来。 另一边的乔葭，刚交完手里的活儿，出来伸了个懒腰的功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进了隔壁葛慧敏家的大门。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立刻跟上去，从窗口望进去，看见那个女人时怔住。 秦晓兰！ 她居然敢光明正大来这里，真是没把葛慧敏这个正室放在眼里，这些恐怕也是林文胜给她的底气。 乔葭来到葛慧敏身边问她：“你没看见刚才进去的人？” 葛慧敏往屋里头瞄了眼，摇了摇头，她刚才心里念叨着女儿，没注意进进出出的人，而且这些都是林文胜的朋友，也没有非要记住的必要。 “怎么了？”她奇怪得问。 “林文胜身边都结交了些什么人你是一点都不清楚？” 难怪林文胜能瞒得这么好，瞒到葛慧敏75岁这桩丑事才被撞破，原来是葛慧敏也没想着要管林文胜的事，对于他的身边的人事物为完全放任。 “他的事情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我一问，他就嫌我烦，可能是觉得我根本不懂他们平时谈论的那些东西，所以也懒得跟我解释吧。” 葛慧敏苦笑，以前她也好奇地问过林文胜，但林文胜每次都回答地极为不耐烦，还认为跟她说也是对牛弹琴，她没读过书也没文化，根本不懂那些，久而久之，她也就不问了。 为什么这次有机会上学，她就那么渴望抓住这个机会呢？ 大概也是因为过去这么多年林文胜对她的不屑一顾，其实葛慧敏是有感觉的，林文胜娶她只是完成任务，并不见得对她有多少感情。 他们那时候谈感情就太可笑了，哪像现在的年轻人，口口声声自由恋爱，能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葛慧敏那会儿是没有自主权的，家里说什么便是什么，尤其是女娃，哪有说话的份？能嫁给林文胜这么一个上过学的读书人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乔葭没再追问，葛慧敏今日似乎情绪不高，没必要再因为其他事情给她心里添堵。 她拿了盆瓜子倚在门口往里看，里面好不热闹。 这时的秦晓兰还算漂亮，保养得好，明明是跟葛慧敏不相上下的年纪，看上去却要比葛慧敏年轻一轮有余。 没有被家庭摧残过的女人的确看着要年轻些。 众人正兴起，不知是谁，忽然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壶，滚烫的水湿了一整个桌面，林文胜写了半天的对联全泡汤了，惹得他一阵不耐，大喊葛慧敏的名字。 葛慧敏慌慌张张地搓着手跑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谁知一进去，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你怎么回事？谁让你把茶壶放在这里的？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桌上一片狼藉，水滴滴答答地往底下流，众人正忙着收拾眼前的烂摊子，竟无一人帮葛慧敏说话。 葛慧敏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小心地说：“我问了啊，是你让我放在那里的……” 这下林文胜更气了：“我当时正忙着作业，哪有空管这些细节？你自己不会看吗？这桌子上都是对联毛笔墨水，哪有放水壶的地方？你不动动脑子？” 第13章 呼来唤去 葛慧敏被林文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可她不敢反驳林文胜的话，尤其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就等于不给林文胜的面子。 她什么都没说，拿着干净的抹布准备收拾烂摊子，正要蹲下去擦地时，被乔葭拽起来。 乔葭盯着林文胜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在外面帮着给你洗衣服呢，你们自己不长眼打翻水壶还怪上别人了？我刚才看的一清二楚，是这个女的打翻的，谁打翻的谁负责收拾，都是这么大年纪的成年人了，是非分辨能力总有吧？” 乔葭直指秦晓兰，秦晓兰在她面前耍心机正好被她全看在了眼里，秦晓兰想干什么？让葛慧敏出丑，让林文胜教训葛慧敏，让葛慧敏在这么多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点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甚至就在刚才一瞬间，乔葭还在她脸上看到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呵，林文胜就喜欢这么个玩意，为了这么个女人，欺骗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发妻，最后还害得她惨死。 林文胜与乔葭目光对视，居然有一瞬避开了她的视线。 乔葭知道秦晓兰的存在，而秦晓兰现在正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他不知该如何收场，又怕乔葭直接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不耐烦地打发葛慧敏出去，撸起袖子自己收拾。 可乔葭还是不依。 “做错了事就要道歉，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这么大个人难道不懂吗？你以前可还是老师，就是这么教书育人的？” 乔葭如今教训起林文胜来也是头头是道，以前她也有些怕林文胜，林文胜虽然对她没那么亲近，但对她的学业要求格外严格，一旦有成绩下降的趋势，立刻对着她一通教训，生怕她成绩不好毁了他这个校长的名声。 “你一个外人管我们家的闲事？我的家务事轮得到你插手？” “但葛慧敏是我的好朋友，我见不得她受委屈，她什么都没做，整天给你当牛做马还得被你苛待，你怎么不去苛待别人？是舍不得还是认为做老婆的就应该被你当下人使唤？” 乔葭这种直白的话，在当时算是刺耳，在场的人都尴尬地想圆场，尤其秦晓兰，刚才还不以为意，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连忙主动站出来认错。 “是我不小心打翻的，都少说一句，我来收拾还不行吗？” “你别……”林文胜想阻止，被秦晓兰一眼瞪了回去。 林文胜可真知道心疼人，不愿意让秦晓兰干这些事，倒是认为葛慧敏干伺候人的事天经地义。 乔葭扯了扯想去帮忙的葛慧敏：“你没听见人家说自己收拾吗？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做的事自己当，她打翻的她收拾，跟你没关系，洗你的衣服去。” 她把葛慧敏往外推，总算出了口恶气，没想到这林文胜居然偏心眼到这程度，更没想到秦晓兰竟然敢直截了当地来这里找人。 他们是真把葛慧敏当傻子啊。 葛慧敏也迟钝，乔葭甚至觉得，就算秦晓兰和林文胜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她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毕竟那会儿的人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谁会想到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竟然还有另一面。 葛慧敏十分坐立不安，身在外面，但又时不时地往里去看，很担心林文胜因为这件事跟她生气，她两只手已经冻得通红了，颤颤悠悠地把衣服洗完又回去，乔葭一把拉住她。 “你收拾收拾，该准备去上课了。” 葛慧敏面露难色：“可我还得做饭……” 话音刚落，林文胜就在里面叫唤葛慧敏让她去菜场多买几个菜，晚上他们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葛慧敏无助地看了眼乔葭，林文胜吩咐她做的事情她不敢不做，况且她已经让林文胜不高兴了一次，如果再做让林文胜不高兴的事情…… 乔葭冲她摇摇头，对林文胜喊：“她晚上还得去上课呢，晚饭你自己看着办吧，人多在家里也不方便呐，不如带着人去隔壁下馆子。” 家里来了好几个人，要是都留下来吃饭，光是做饭都得忙死葛慧敏，等忙完这些，葛慧敏还要不要去上课了？ 林文胜就是故意的，变着法子阻止葛慧敏上这个学，嘴上说着答应，其实骨子里根本就是反对葛慧敏上进。 林文胜脸色难看地走出来：“哪有这种事？家里有客人也不招待？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重要还是这个家的事情重要？” “我……” 乔葭抢先葛慧敏回答：“当然是她自己的事情重要，这是你的客人又不是她的客人，自己的客人自己招待，没毛病。” 乔葭就不惯着林文胜，只有在一次次不惯着的前提下让林文胜逐渐习惯，才有可能让葛慧敏摆脱这些束缚，否则一切都只是徒劳。 “你想清楚了？大过年的人家都来家里了，你让我带他们去外面吃？” 葛慧敏夹在中间十分两难，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可乔葭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宁愿现在让葛慧敏难做，也不能留后患，这是改造葛慧敏的第一步，也是开始。 万事开头难，等迈过了这个坎，前途就是一片光明。 僵持不下时，林大为出来圆了场。 “爸，我妈她那课都交了学费了，不去不是浪费钱吗？让她先去吧，晚饭的事情我来办，我去小馆里炒几个菜回来，不也挺方便的吗？” 林大为这还算是做了件人事，林文胜的脸色缓和下来，但对葛慧敏还是有脾气的，转头就走，嘴里表达着对葛慧敏的不满。 葛慧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但她咬着牙没流出来，和乔葭随便吃了两口就上学去了。 乔葭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打起精神：“都交了学费了，要是没好好上学那是浪费钱，你儿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老师讲，别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课后我会考你。” 第14章 笨鸟先飞 乔葭对葛慧敏上学这件事格外严格。 诚然，葛慧敏这个年纪，想一下子把学到的东西都揉碎了吞进去是不现实的，但倘若不盯着她学，她必定会因为家里那些琐碎的小事分心。 尤其林文胜总对她进行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压，让葛慧敏就在学习的时候都是心理负担，如果不把这些心理负担卸下来，葛慧敏这个学只会上得精疲力尽。 不过令乔葭欣慰的是，林大为总算是懂事了，不管是看在她给的钱的份上，还是真为葛慧敏着想，今天要不是他出来，葛慧敏最终怕是依旧会留下来为那些人做一桌子的菜，不仅得伺候林文胜，还得伺候林文胜的那些朋友。 今晚课堂上的内容不少，对葛慧敏来说一个小时的上课时间远远不足以让她记住，所幸她记忆力一向不错，教的拼音大多都能理解并记住，只是字依旧写得歪歪扭扭，远不如那些小学生。 课堂展示的时候，小孩们对着葛慧敏的字帖笑得合不拢嘴，葛慧敏涨得脸颊通红，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练字，一把年纪了，不能输给这些小孩。 乔葭安慰她：“不用管的那些小孩，你才刚起步，他们有基础，平时家里都逼着他们学呢，你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笨，但那个话怎么说的？什么鸟什么飞的？反正只要我多努力，肯定能赶上他们。” 乔葭笑了：“那叫笨鸟先飞，你看你不是挺聪明吗，这个成语你都知道。” 葛慧敏被乔葭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乔葭是在鼓励自己，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乔葭。 八点多时到家，家里没了白天的热闹，只剩林大为一个人在擦桌子，屋里也不见林文胜的踪迹。 “你爸呢？”葛慧敏疑惑地问。 林大为一把将抹布丢在桌子上，累得够呛：“别提了，他们一吃完饭，我爸就收拾行李走了，说是城里有个研讨会，明天一早的会，今晚就要坐车出发，他以前都走得这么急吗？我让他等你回来跟你说一声，他急着要走，一刻都耽搁不得似的。” 林大为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件事，什么事是前一晚就非得火急火燎赶过去的？这种会不都是提前通知的吗？可林文胜压根没在家提起过，更像临时起意。 乔葭在心里腹诽，哪是什么研讨会，这是秦晓兰亲自来请人，他跟着秦晓兰去了而已。 林文胜这次回来，满打满算在家也才十来天，秦晓兰这就迫不及待地来请人了，可见无论是秦晓兰还是林文胜，打从心底里没有把葛慧敏当回事。 乔葭观察过，下午秦晓兰时，大家的反应都已是见怪不怪，说明平时林文胜和秦晓兰经常有往来，虽然这些人不见得知道林文胜做的那些事情，可至少他们对于秦晓兰并不陌生，秦晓兰应该经常出入有林文胜在的场合。 葛慧敏的眼神黯淡下来，她就知道林文胜生气了，而且这次绝不是小事，因为自己已经跟他反抗了好几次，真的惹他生气了。 “妈，你别多想，我爸那个人脾气本来就差，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爸太过分了，他能花那么多钱去这个会那个会的，你花点钱充实一下自己怎么了？反正要数过错，也肯定不会是你的，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这一百块钱花的可真是值，居然把林大为收的服服帖帖，乔葭记得以前林大为也是有些瞧不上葛慧敏的，家里的父亲对她是什么态度，也会连带影响孩子的态度，从前在家里，只有乔葭深知外婆的不易，林大为这个舅舅除了吸血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葛慧敏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林大为说的，自顾自去厨房忙活去了。 林大为摸摸后脑勺，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乔葭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跟自己出去，屋外冷冷清清，这么多年，葛慧敏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对林文胜来说，这你不是家，那个有秦晓兰及其孩子的地方才是家。 “我今天表现得还可以吧？”林大为一出来就想跟乔葭邀功，虽然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但也不否认他认为母亲的确委屈，尤其父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母亲一点都不客气，完全没把母亲当回事。 乔葭点头表示肯定，附到林大为耳边说：“你去查查你爸去什么研讨会呗？要去几天？具体是什么地点？” “你查他干什么呀？” “你爸一年到头有大半的时候都在往外跑，他一个退休的校长哪能那么忙？没准背着你们偷偷出去旅游呢，你想想，你们家里的开销，是不是大部分都是你妈挣来的钱？你爸的退休金可比你妈高多了，钱都去哪儿了？不会是自己吃喝玩乐花了，让你们过苦日子吧？” 林大为有点脑子，但不多，乔葭只需要轻描淡写地一点拨，他就上套了。 第二天林大为就去书法协会打听去了。 林大为这人虽然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但还算圆滑，尤其跟村子里这些街坊邻居都熟，想打听些事情并不难。 到了中午他急匆匆地回来，直奔乔葭那儿，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说出了乔葭的猜测。 “我问了，他们说最近没什么研讨会啊，上一次研讨会还是在半年前。” “半年前？但我怎么听你妈说，你爸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去？上个月才从城里回来呢。” 乔葭与林大为对视几秒，林大为呼吸微微一窒，显然已经领会了乔葭的意思。 他脸色冷下来，不敢往其他方向细想，可这么久了，他居然都没发现父亲行踪有问题，还得靠一个外人来提点。 “乔葭，你是怎么知道我爸有问题的？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乔葭装傻：“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跟你妈说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妈说？你要跟我说？” 第15章 愚忠 林大为对乔葭的行为疑惑又警惕，乔葭看上去不像坏人，但一个人的好坏单看外面又怎能轻易下结论？ 所谓人不可貌相，看着挺面善的人，也有可能是个大恶人。 “跟她说了她也不会信，她对你爸有种愚忠。” 愚忠这种词语倒是很少听见，但林大为觉得乔葭对母亲的形容过于精准了。 他母亲就是这样，唯父亲为天，无论父亲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认为他是对的，大半辈子了一句重话都不敢跟父亲说。 他有时候很想跟母亲说，人有时候得有点自己的思想，明明很多事情是父亲做错了，她没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肩上，但母亲就是不听。 林大为觉得乔葭的出现或许也是好事，他母亲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倒是十分听乔葭的话。 林文胜不在家的这几天，葛慧敏一直魂不守舍，纵然身体坐在乔葭身边，乔葭也觉得她的灵魂不知飘到了哪里。 乔葭哪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天葛慧敏跟林文胜不欢而散，依着葛慧敏的性格，当天晚上怕是要向林文胜主动认错的，可没想到林文胜居然二话不说就走了，这事儿一直搁在葛慧敏心里，让她寝食难安，做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 “你就这么怕林文胜啊？你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了？” 葛慧敏手下手动微顿，一个字瞬间写得乱七八糟，她慌乱地拿橡皮擦擦，小心翼翼地偷瞄乔葭。 她不止怕林文胜，她也怕乔葭，觉得自己就像是夹心饼干里面的那个馅儿，被挤来挤去的，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我没有，我、我就是有点担心他，他有高血压，走的时候又是气冲冲地走的，我怕他身体出什么问题。” 葛慧敏拼命为自己找着理由，说出来的时候发现连自己好像都没什么底气。 她对上乔葭的视线，竟然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 乔葭笑了笑，葛慧敏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只要她一心虚，眼睛就会不知道往哪里瞟，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你觉得他真的是去参加研讨会的吗？” “当然，他们协会这种活动很多，他现在去的倒不那么频繁了，前几年，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在外面跑，而且听说他现在不止参加了书法协会，还进入了国画协会，肯定比以前更忙。” 葛慧敏说起林文胜这个丈夫的时候，竟然还有点骄傲。 大概在她眼里，丈夫这个文化人被很多人器重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她的丈夫受人器重，连她都与有荣焉。 “葛慧敏，那天来你们家那女的你认识吗？” “哪个女的？”葛慧敏的脑子转得没那么快，一时没想起来乔葭口中的女的是谁。 “那天，那群人在你们家写对联，最后不是来了个女的吗？” 那天在家里只有秦晓兰一个女的，葛慧敏不可能不记得。 葛慧敏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但随即摇了摇头：“不认识，应该也是他们协会里的人吧，他们那一群人经常在一起。” 葛慧敏不认识秦晓兰。 但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葛慧敏若是认识秦晓兰，也不会被隐瞒了那么多年。 “你认识那个女的？”葛慧敏反问。 乔葭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觉得她挺漂亮挺会打扮的。” 秦晓兰跟葛慧敏差不多的年纪，但上身的衣服都挺时髦，而且还做了头发化了妆，与葛慧敏站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两个时代的人。 葛慧敏一听，也想起秦晓兰的长相，眼里瞬间黯淡了，附和着说：“是挺漂亮的，我看她那个口红，涂得好看。” 乔葭扬了扬眉，原来她注意到了啊。 她还以为葛慧敏根本不在乎外貌。 “你想不想试试？”乔葭试探地问。 葛慧敏眼里立刻出现了惊慌，着急忙慌地摆了摆手：“我不行，我弄不了，那个东西不适合我。” 她一连说了三个不，让乔葭无可奈何。 乔葭把她拉到镜子前：“你仔细看看你自己，你长得又不差，但你不打扮，而且你常年做家务，看着就比别人老，你看看你自己这双手，是不是得保养保养？皱皮巴拉的，谁会喜欢这么一双手？我跟你说，那女的跟你年龄相仿，但她看着比你年轻十岁。” 葛慧敏大气不敢出一声，她觉得乔葭字字句句都是对的，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就不是那样的人，何必跟那样的人去比较呢？ 她虽然羡慕那个女人看上去年轻漂亮又有气质，可她一点都没有想法，如果每个人都是那样的，那不是人人都成了那个女人那样的人了吗？ 乔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这时林大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他没想到葛慧敏也在，直呼乔葭的名字：“我跟你说，我爸他……” 看见葛慧敏，林大为的声音戛然而止，尴尬地笑了笑：“妈，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葛慧敏敏感，立刻问：“你刚才说你爸怎么了？” 乔葭在葛慧敏身后猛地朝林大为使眼色，林大为嘴角颤抖了一下，所幸脑袋灵光，话锋一转：“我爸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养在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没人浇水了。” 葛慧敏松了口气，“等我学习完了，我去浇，你也真是，每天闲在家里就不能帮你爸浇浇水？” 林大为在乔葭面前可不敢造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挺怕乔葭，乔葭身上有股天然的气势在，只要她站在那里，他就下意识地想点头哈腰。 等葛慧敏一走，林大为才拉住乔葭小声说：“我爸真有问题，我又问了好几个人，他们说我爸最近好像在找房子，还跟人打听，还不准他们说出去。” 乔葭：“那你是怎么打听到的？” 林大为拍着胸脯还挺骄傲：“这西河镇还能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情？我是无意间在他们背后偷听到的，不过我爸找房子干什么？” 第16章 伪君子 林文胜在找房子。 乔葭从林大为口中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她能想象到林文胜的心思，林文胜大约觉得是怕乔葭找到秦晓兰那儿去，所以才急着要搬地方。 但他不知道，不管他搬去哪里，乔葭就是能知道他即将去哪里，最后会落脚在哪里。 林大为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乔葭一脸严肃，也不敢贸然开口，可还是忍不住问：“我爸找房子干什么？” 现在还不是说破这件事的时候，乔葭并不着急，事情要像洋葱一样一点一点剥落才好，倘若一下就揭了秘未免太没意思了，而且葛慧敏是个死心眼，突然之间告诉她林文胜其实在外面一直都有个小家，她或许接受不了。 乔葭拍拍林大为的肩膀，说：“你下午有空吗？咱们去趟县城。” 听说要去县城，林大为眼前一亮，他都好久没去过城里了，自从回了西河镇，整天就跟村子里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作伴，每天聊得不是谁家又生了个大胖媳妇，又是谁家男人在外面又有女人了，林大为不爱听这些，在这里的日子过的越发无趣了。 所以他现在格外听乔葭的话，等赚点钱，他就离开这里，继续回他的大城市闯荡。 林大为按照乔葭说的，叫上葛慧敏一起，一行三人坐上开往县城的小面包车，四十分钟后才到县城的车站。 这里的县城自然不能和大城市比，但比之西河镇，还是足够繁华。 县城里只有一家商场，一到节假日就挤得人满为患。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春节了，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商场里正在进行年度促销，来凑热闹的人格外多。 葛慧敏一年也来不了一次县城，觉得新奇，下了车后就左顾右盼，对哪里都觉得新鲜。 乔葭带着他们来到一家装修不错的餐厅，林大为倒是不跟她客气，自顾自点了爱吃的，葛慧敏看了眼价格，心疼地不肯点，连连要求乔葭换个地方吃。 一顿就要吃掉两百多块钱，葛慧敏根本不敢想象，这点钱她自己买点鸡鸭鱼肉，就能吃上三天。 乔葭拍拍葛慧敏的手背，安抚道：“我最近刚赚了笔钱，别跟我客气，我请客。” 葛慧敏摇头：“那也不行啊，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这叫浪费。” 林大为忍不住插嘴：“这怎么能叫浪费呢？吃不完咱们打包带走，晚上回去接着吃啊，妈，人家乔葭要请客，你就别扫兴了。” 葛慧敏面对儿子还是有些迟疑，但她坚持不肯点菜，后来还是依着林大为对母亲的了解，才又加了两道。 饭馆里很热闹，外面排队等着吃饭的都已经排到街尾，葛慧敏不解排队吃饭的人，心想县城里头果然多的是新鲜的事，在他们小镇就没有排队等吃饭的人，大家都没什么耐心，这家不行就换下一家。 在商场闲逛时，乔葭买了点护肤品，顺便给葛慧敏也带了一套，她正低头试口红，忽然听见旁边的店员正窃窃私语。 “你看那对多恩爱，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愿意陪着妻子来逛街，我看他妻子在旁边试色有一会儿了，他就一直在旁边等着，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真是羡慕，现在的年轻人都没这耐心了吧？我要是以后能找这么个男人嫁了，我也觉得值。” 乔葭好奇地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目光猛地一滞。 居然是林文胜。 林文胜跟秦晓兰在一起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品质，与在家里时穿着破旧的中山装形成鲜明对比。 秦晓兰爱打扮，买完化妆品开始试口红，一直问林文胜哪个色好看，林文胜对她没有半分懈怠，认认真真地给她提意见，温文儒雅的，旁人眼里的确是个好先生。 乔葭想起林文胜对待葛慧敏的嘴脸，若是他待葛慧敏能有待秦晓兰三分之一的耐心，也不会让乔葭看了那么反感。 这就是她的外公，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对葛慧敏只会呼来唤去，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对秦晓兰却耐心温和，任凭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乔葭放下手里的口红，走去隔壁专柜，故意凑近秦晓兰，夸赞道：“眼光真好，这可是今年的冬季新品，不过太艳了，不适合你这个年纪。” 秦晓兰本来心情好，被这最后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悦地抬头正想说她没素质没礼貌，可一对上乔葭的视线，整张脸蓦地发白。 乔葭对她礼貌地微微一笑，从秦晓兰的神情来看，她明显还记得乔葭。 林文胜也立刻变了脸，假装没看见乔葭，拉着秦晓兰就要走，秦晓兰心里不甘不愿，她认为林文胜的反应有些过于大了，只是一个外人而已，随便糊弄几句，就算真的糊弄不过去又如何呢？ “林老师，这么巧？你也逛商场啊？我正带着葛慧敏来凑热闹呢，林大为也在。” 葛慧敏和林大为都在，要是让他们看见林文胜竟然跟另一个女人在这里逛街那还得了？ 林文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对秦晓兰说：“下午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先别逛了，等结束之后再来买也不迟，咱们可不能耽误了研讨会。” 这么多，林文胜一直都是这么个借口跟秦晓兰在一起的，所以秦晓兰也心领神会，放下东西就走。 乔葭没有追问，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匆匆忙忙离去，她就是要让林文胜明白，她知道他的秘密，日后在家里，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男子主义，得给她夹着尾巴做人，再敢对葛慧敏呼来唤去的，她可不会跟林文胜客气。 “乔葭，我妈她死活不肯进来，你去劝劝吧。” 林大为满头大汗，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这个固执的老母亲。 葛慧敏只在里面逛了五分钟，就死活要去外面等。 乔葭把买了的购物袋丢给林大为，“你妈那是怕花钱，不想进来就不进来了，买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第17章 死心眼 回去的路上乔葭心想，没让葛慧敏撞上林文胜和秦晓兰也好，林文胜对自己的妻子太了解了，他那套说辞糊弄别人或许糊弄不过去，但糊弄葛慧敏却好使。 因为葛慧敏真的会信他的每一套说辞。 再者，这个时候让葛慧敏知道林文胜在外面的那些事不是未必是好时机，葛慧敏也许就再也没心思学习了，两相权衡，乔葭把让葛慧敏好好学习这事儿放在了第一位。 任何阻碍葛慧敏上学的事情都要往后稍一稍，尤其林文胜这件大事。 几天后林大为神秘兮兮地来找乔葭：“我打算过完年就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觉得你脑子灵光，又有点小钱，我们一起去大城市打拼，没准能赚点小钱。” 她这个舅舅，满脑子都是做生意想发财，就是意识不到自己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乔葭戳了戳林大为的脑袋，想劝，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她知道林大为后来的发展轨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改变他以后的命运，可有些话不说，憋在心里堵得慌。 “林大为，你说说看，你这些年在外面也没少折腾，干过不少事儿吧？你赚到钱了吗？” “我那是出了点意外。”他说的有点心虚，但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林大为有一点好，就是乐观，他觉得别人都能挣到钱，他怎么就挣不到钱呢？一定是他差点运气，但是运气是守恒的，一个人不可能一直运气不好，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也会是运气好的那群人之一。 “你那只是意外吗？一次两次是意外，次次都这样就是你适合做生意，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进个厂上班，挣得会比你现在多。” 乔葭也就是随口劝劝，她知道林大为不会听自己的，林大为若是真肯听人劝，就不会每次闯了祸就只敢往家里跑，欠了债还得老母亲到处为他筹钱还款。 林大为跟乔葭说不通，一腔热情被乔葭当场扑灭，但他坚持自己的想法，留在西河镇这种小地方是不会有出息的，他就不喜欢窝在小地方一辈子，就跟他父母似的，父亲虽然受人爱戴，可那又怎么样？没钱就是没钱。 他现在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没钱，别人甚至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不想去就算了，不过你留在这里我也放心，你帮我看着我妈，别让我妈被人欺负了去。” “你还在意你妈呢？我以为你压根不关心你妈。” 林大为满脸不屑，不肯承认自己平时对母亲的疏忽。 “乔葭，你老实告诉我，你真是我姐的同学？那我姐现在在哪儿呢？这么多年了她就没想过要回家看看？” 乔葭想起母亲也有些迷茫，十五岁那年被母亲送到西河镇后，她也没再见过母亲，期间虽然与母亲有过通话，可后来母亲变成什么样她一概不知。 她也和所有人一样，疑惑她那不靠谱的妈现在究竟什么样了。 乔葭避开林大为的视线，林大为问这话是认真的，似乎真的有些埋怨姐姐多年来离家，从未对家里有过一声问候。 “她啊，日子过的也就那样吧，生了个女儿，不想回来估计也是另有苦衷，等你什么时候遇见她了，亲自去问问。” “我当舅舅了？” 林大为先是皱了皱眉，后来又有些激动：“算算年纪，我也该当舅舅了，我外甥女挺大了吧？她长得像妈妈还是像爸爸？” 乔葭突然有些心酸，别过头说：“我没见过。” 她都没见过自己亲爹，怎么知道自己长得究竟是像妈妈还是像爸爸呢？ 但那时候她妈总说她长得像她，因为漂亮，说乔葭遗传了她的漂亮，乔葭得感谢她，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比不漂亮的更有优势。 “对了，你走之前提前跟我说一声，还有，你还在西河镇的这段时间，注意着点你爸。” 乔葭担心林文胜恼羞成怒，葛慧敏那个死心眼的，肯定会认为是自己的错，哪怕她什么也没做，为了让家和睦，也会硬生生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 正如乔葭所想，林文胜原本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这次却提前了。 那天在商场的一茬，让林文胜很是忌惮乔葭。 林文胜回来时，葛慧敏正在厨房烙饼，听到身后的动静还以为又是林大为喊饿来厨房找东西吃，头也不抬地说：“你少去乔葭那里转悠，乔葭这姑娘聪明，你那点心思她都知道，别想对她坑蒙拐骗。” 这话虽是葛慧敏想对林大为说的，可偏偏阴差阳错，对林文胜也十分试用。 林文胜不高兴地皱起眉头，“那个叫乔葭的都跟你说什么了？” 葛慧敏猛地一顿，手上的筷子应声落地，吓得立刻转身解释：“怎、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大为，大为他最近总去找乔葭，我提醒提醒他。” 看她脸色煞白，林文胜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 看来乔葭没有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饿了，什么时候开饭？” 这几天林文胜不在家，葛慧敏都是随便对付过去的，今天也不知道林文胜回来，家里已经没多余的菜了。 她连忙关了火脱下围裙说：“我去桥头买点熟食回来，你等等，马上就能开饭。” 林文胜享受妻子的伺候已经习以为常，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的事，凡是认为这有问题的都是大逆不道。 乔葭更是大逆不道中的大逆不道。 林文胜思来想去，绝不能再让乔葭留在这里祸害人，他把算盘打到了隔壁邻居家身上。 只要他们不把房子租给乔葭，乔葭就不能离自家这么近了。 林文胜正想着该怎么对付乔葭，乔葭就主动送上门了。 “好香，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乔葭说到一半，看见林文胜，笑意在脸上僵了僵。 气氛僵持，葛慧敏这时买了熟食回来，都是林文胜爱吃的。 乔葭主动去拿碗筷：“还加菜了？正好我也没吃饭，我就在你家蹭了。” 第18章 没脸没皮 乔葭清楚自己不受欢迎，尤其林文胜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恨不得亲自上手把人赶出去。 但乔葭假装没看见，看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不得不说葛慧敏的确会伺候人，这么多年来把林文胜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林文胜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点点滴滴都记在葛慧敏的脑海里。 恐怕葛慧敏连记自己的喜好都没有这么清楚。 可反之，林文胜呢？林文胜会记得葛慧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呢？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林文胜从不关心葛慧敏。 乔葭记得有一年年底，葛慧敏突发高烧，烧得腰酸背疼，躺在床上若是没人帮扶，连起都起不来，即便在那种情况下，她都必须要为林文胜准备好一日三餐。 街坊邻居看不过眼，说葛慧敏病得厉害，让她好好休息，林文胜则认为只是小痛小病而已，没那么矫情。 没林文胜的准许，葛慧敏哪敢耽搁做家务事。 大冷的天，她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把地里摘回来的蔬菜都去卖了，否则在家里摆上几日，吃不完又卖不出去就浪费了。 林文胜如今这副模样，葛慧敏不能不说没有责任，葛慧敏对于他无限度的包容让他认为自己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然而仔细盘算，对于这个家的贡献，林文胜甚至不如葛慧敏的一半。 林文胜年轻时候教书，后来做了校长，退休后就一直过着闲散生活，家里的大小事一应都是葛慧敏操劳的，他或许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洗过一次衣服。 乔葭观察过，林文胜至多只能把饭煮熟，但其他的一概不会，离了葛慧敏，他就是废人一个，可若是葛慧敏离了他，一定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乔葭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大大方方地吃饭夹菜，面对林文胜投来的质询目光，佯装没看见。 倒是葛慧敏，一直哆哆嗦嗦的，好像生怕林文胜会责怪似的，可她又不敢不让乔葭留下来吃饭，乔葭对她好，为她所做的这一切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时候如果把人赶走，那她成什么了？ 林文胜放下筷子，看着乔葭问道：“你说你是我女儿的老同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光凭你一面之词，我怎么信你是我女儿的同学？” 乔葭哪会不知道林文胜的心思，这是准备对她发难了。 她笑得漫不经心，“你又不关心你女儿，还能认得你女儿的老同学？就算我跟你女儿过去形影不离，你也未必能记得她同学吧？” 这话简直在踩林文胜的底线，可乔葭每个字都没有说错。 她妈虽然不靠谱，但说起家里人的时候几乎没有说过谎，比如从小她就是放养状态，父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弟弟林大为身上，比如她从前想吃点好吃的，都要挑弟弟剩下不要的。 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是常态，可乔葭的母亲也是个脑回路不同寻常的，偏就不信邪，非要和弟弟林大为抢东西吃，每次的后果就是自己被父母责罚。 那会儿葛慧敏也不敢忤逆林文胜，且葛慧敏自己也是个老传统思想，认为女儿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一心一意疼爱自个儿子，乔葭母亲为此就一直不服，这也是她心里对父母有怨念的原因之一。 乔葭其实一直都知道，母亲在这个家里过得并不幸福，所以当她有机会离开这个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要不是走投无路，或是不愿意让乔葭跟着她一起受苦，她大概是不会再回来的。 林文胜：“你这么说，听上去你应该跟我女儿并不熟。” 乔葭懒得跟他废话，吃饱喝足，临走前还故意叮嘱葛慧敏：“你得擦亮眼睛盯紧了家里的东西，别没注意的时候家里有什么东西丢了都没发现，自己的东西得自己保管好，省得一转眼发现什么都没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葛慧敏没听明白，林文胜却一定能听明白。 乔葭这话就是说给林文胜听的。 林文胜没脸没皮，但他心里一定清楚乔葭的是在提点他。 乔葭走后，葛慧敏匆匆吃完开始收拾饭桌，林文胜的目光如芒刺背，她的动作有些迟缓，虽然没将乔葭的话放在心上，可她也明白乔葭不是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的人。 她对林文胜起了些疑心。 乔葭一直都很针对林文胜，难道她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你这几天跟她一起去县城里了？” 葛慧敏心里头一惊，茫然地点了点头，怎么他会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你现在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野了，又是想上学，又是去县城里闲逛，我们家那点钱还不够给你用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文胜一直很节俭，葛慧敏跟了他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所以她一向都不敢乱花钱，哪怕是逢年过节也是能省则省，上回跟着街坊邻居去了集市，看他们买了一堆年货，葛慧敏却过得紧巴巴，那么点钱都得算计着过日子。 别人家的儿子女儿过年都会包个大红包孝敬父母，葛慧敏的一双女儿，女儿不知去向，儿子不争气，她从不敢指望儿女，身上仅有的那点钱都得算计着过。 花钱去上学时，那点钱她都是深思熟虑想了很久才做下的决定。 但林文胜还是觉得她浪费钱不会过日子，她为了这个家大半辈子，难得真心实意地想为自己花点钱，她不明白林文胜究竟是怎么了。 葛慧敏深吸了口气，说：“你的钱一直都是你自己保管，我的也是，但我的钱还要买菜补贴家用，我花的每一分钱也都是我自己攒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没给话里花钱？我只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还觉得委屈了？你去问问街坊邻居，他们背后都是怎么想你的？会不会觉得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很荒唐？” 葛慧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就知道林文胜是无法理解自己的。 第19章 讨不到好 乔葭知道昨晚林文胜一定会为难葛慧敏。 他没法找乔葭的麻烦，就会把气撒到葛慧敏身上，因为葛慧敏是不会忤逆他的，男人都这样，在外面受了气，就回家里耀武扬威，尤其是林文胜这种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供着的大男子主义，真觉得女人离了男人就过不了日子了。 她一早看见葛慧敏通红的眼睛就知道葛慧敏昨晚一夜没睡。 “他又骂你了？” 这个“又”字用的相当灵性，乔葭才来这里多久，就已经听到林文胜为难葛慧敏好几次了，再加上过去那几年的记忆，致使乔葭对于这个外公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敢这么对秦晓兰吗？乔葭觉得绝无可能，林文胜和葛慧敏，是葛慧敏选择妥协，所以家庭才能和谐。 但林文胜和秦晓兰则刚好相反，秦晓兰不是会隐忍的女人，所以唯有林文胜妥协，且看上去林文胜十分乐于向秦晓兰妥协，秦晓兰的确有些手段，那天竟然敢直接跑来家里找林文胜，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葛慧敏低着头不想让乔葭看到自己哭过，推了推乔葭：“我洗衣服，你离我远点，待会儿水溅你一身。” 乔葭一看，盆子里的都是林文胜这次出去又带回来的换洗衣服，林文胜可真能心疼人，不舍得让秦晓兰伺候他给他洗衣做饭，居然还带回来让葛慧敏帮他洗。 乔葭心里一下来气了，一脚踢翻盆子，把吓到的葛慧敏拉了起来。 “洗什么洗，他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妈子了？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葛慧敏有些惊恐地想挣脱乔葭的手，这会儿林文胜在家呢，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还没干完活就去做别的事了，回来难保又要被一顿斥责。 “乔葭，你自己去吧，我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干，我……” “葛慧敏，你到底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乔葭气呼呼地甩掉她，经过这么些天，说不累是假的，乔葭也试着理解外婆这一辈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她知道，要想彻底改变葛慧敏的想法很难，但是难，并不代表不可能。 她想带着外婆走出这个泥沼，想让外婆重新获得新生。 这件事对乔葭来说已经是个心结，是个执念，她只要一想到75岁的外婆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世的，便难受地想哭。 当时的外婆一心想离开那个小地方，她抱着一个小小的行囊想去大城市找乔葭，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最终却还是回到了那个她不愿意回首的地方。 所以这仅有一次的机会，乔葭只想拉着外婆的手，带她亲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西河镇这样一个小地方。 葛慧敏也懵了，平生第一次产生了逆反心理。 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就跟乔葭走了，留下身后一大堆没做完的家务活。 也许到最后，这些活依旧还是自己的，可现在，此时此刻，葛慧敏就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想做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不顾一切的感觉，似乎还不赖。 乔葭带她来到村子里的老年人活动室，这里最近很热闹，元旦将至，村子里忙着排练表演的节目，但最近有个表演团出了点状况。 其中一位在一次排练中扭伤了脚，退出了这次的节目表演，这可急坏了其他几位，这个表演一开始就是按照七人人数排练的，临近要上台表演了，突然减员，让整个节目七零八落。 她们一直在找合适的人选，可一直没找着，那天乔葭路过时，听她们在盘算还有谁谁谁合适，就主动提起了葛慧敏。 可那些人，一听到葛慧敏的名字，连忙摇头拒绝：“怎么可能？她只听她家老头的话，她家老头不会让她来表演节目的。” “就是，每次我们去邀请她，她都说家里忙走不开，也不知道成天在忙些什么。” “谁都有可能，就是葛慧敏不可能。” 乔葭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但她不死心，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葛慧敏不可以？ 她以前看过外婆偷偷在院子里看着那些人排练，眼里明明都是渴望，嘴上却全是拒绝。 那会儿乔葭心智还不成熟，没那么懂，现在她懂了，哪是外婆不愿意，是外公从来都只会打压她，哪怕她有再高的热情都会被外公熄灭。 “葛慧敏，她们少一个人，你要不要加入？” 乔葭开门见山，她带葛慧敏来这儿就是要让她加入她们，她们虽然嘴上说着葛慧敏不可能，其实也希望这个时候葛慧敏能帮她们这个忙。 葛慧敏的眼神果然闪躲了，往后缩了缩，说出了乔葭预料到的话。 “这、这我不合适啊，我不会跳，而且我家里事情多，我哪有时间来彩排……” 乔葭：“你什么事多了？是洗衣做饭还是砍柴烧火啊？你问问李自己，那些真是你爱做的事情？你要是真爱做那些事情，你为什么又想上学认字？” “我……” 葛慧敏被乔葭逼得也不知该说什么，可她知道，林文胜不会同意的。 “你是不是在想，林文胜不会同意？” 葛慧敏又是一惊，怎么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乔葭全都知道？ “为什么要林文胜同意？你是嫁给他不是卖给他，什么事都要经过他同意，他做事情经过你同意了吗？” 葛慧敏下意识地想替他解释：“那不一样，他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是人，怎么女人就非得听男人的话？那我们换个思路想，她们的男人为什么都同意她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的男人就不同意？那就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男人的问题。” 乔葭今天还来劲了，非要把葛慧敏那点思想给掰回来。 “葛慧敏，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把握住了，是为你自己争取以后的自由，把握不住，你就还像以前那样，被林文胜打压，无论做什么都讨不到他一点好。” 第20章 暴风雨 其他几个人都看着葛慧敏，都是跟葛慧敏年龄相仿的人，有的甚至比葛慧敏都要稍长几岁，但她们都能做自己的主，反而是葛慧敏，做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一点都不坚定。 葛慧敏被架在那上面上不来，她不是主动想来加入的，是乔葭非要拉着她来的。 她心里这么暗示自己，可看到那几个人正对着演出一遍遍的彩排，说不心动是假的。 以前村子里常有表演，葛慧敏永远都是站在台下看的那个，不是没有想过若是站在台上的是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得像她们一样好。 可葛慧敏也清楚，自己做什么都一窍不通，她最擅长的只有做家务，所以她只能力所能及地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像这种上台表演的事情，她想都没有想过。 而且上台表演是要穿演出服的，她从来没穿过那么漂亮的衣服，还有裙子…… “算了，别劝她了，就知道她不愿意的，我们再另外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我们几个人就行，不用麻烦别人。” 那几个也都是街坊邻居，哪会不知道葛慧敏是什么性子，也不想让葛慧敏为难，叫乔葭不用再劝。 这可是乔葭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 乔葭问葛慧敏：“你就不羡慕她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同样都是女人，怎么她们可以你就不可以？你比她们差在哪里了？” 葛慧敏嘴巴张了张，她知道这几个，都是上过学认识字的，当然比她强，不像她，天天上工厂下地做农活，自然赶不上她们了。 乔葭还在想着怎么劝，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不速之客。 又是秦晓兰。 她还挺爱来这附近溜达，怕是故意想在葛慧敏面前招摇过市吧。 可惜葛慧敏愚钝，根本不会把人往那方面想。 葛慧敏也看见了秦晓兰，眼睛一亮，直接跑去跟秦晓兰打招呼，秦晓兰似乎被吓了一跳，尴尬地僵了僵笑意。 秦晓兰跟林文胜不一样，看见乔葭并没有老鼠见到猫的感觉，反而大大方方地对乔葭打了声招呼。 乔葭知道秦晓兰心理强大，定力友好，否则她不会成为在这段三人关系里的赢家。 谁说只有年轻人之间的关系狗血？依乔葭看，他们中老年人之间的关系更狗血更纠葛也更难应付。 “上回你来我家里，我都没来得及跟你好好打招呼，那次还劳烦你收拾残局，实在是不好意思。” 葛慧敏这不是挺会人情世故的吗？可惜不用在正途上。 秦晓兰显得落落大方，摇着头说：“哪有，本来就是我打翻的水壶，我收拾是应该的。” 顿了顿，又问：“你怎么在这里啊？这里好像是她们彩排的地方，你也是表演团的一员吗？” 葛慧敏急忙摆手，没等她开口，乔葭立刻接了话：“表演团缺个人，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加入呢，她对自己没信心，你觉得呢？” 秦晓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乔葭，她并不住这里，却几次三番地来这附近，用意很简单，起初是看不起葛慧敏，认为葛慧敏根本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但现在和以前情况不一样了，葛慧敏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个人，而那个人，也就是乔葭，正是秦晓兰最在意的。 “这样啊？我觉得机会难得，你以前应该都没有做过类似的表演吧？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林老师也一直都是很推崇去做不同尝试的人，你要是实在拿不准主意，可以去请教林老师啊。” 一口一个林老师，听得乔葭有些作呕。 也就是葛慧敏迟钝，换做任何一个心思稍显敏感的人，都不会察觉不出秦晓兰话里话外的挑衅。 葛慧敏好像挺喜欢跟秦晓兰说话，听了秦晓兰的建议后，总算松动了。 她对乔葭说：“要不……我试试？” 乔葭没反对，把人带到表演团那几个主心骨那儿，葛慧敏其实并不笨，譬如这些表演动作，她一个下午就学会了，然后开始记音乐踩点，多亏她记忆力好，教起来并不困难。 葛慧敏是那种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她做任何事都可以全情投入，不管是高兴的还是痛苦的，都能硬着头皮把事情做完。 就是这么一个人，多年来被林文胜打压地根本不敢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 “乔葭，这衣服我能穿吗？我还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还有鞋子，我没有能配它的鞋子。” 葛慧敏因为表演服犯了难，因为经常要下地干活，她穿的几乎都是布鞋，家里连双漂亮的鞋子都没有，可总不能穿着布鞋上台吧？ “那还不简单？去买一双呗。” “不行。” 葛慧敏提高音量，立即否决了乔葭的提议。 她只是上台表演一次而已，为了这么一次表演就要花钱去买鞋子，这多不值当？况且以后也没有能穿到这鞋子的机会，买了等于浪费。 “你不要总想着只有这一次，以后机会多着呢，你这次表现得好，她们下次表演肯定还来找你，你确实得有一双搭配的好鞋。” “那也不成。” 葛慧敏从来不浪费，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买一双以后可能都穿不上的鞋子，这钱等于扔到河里都听不到个声响。 乔葭叹了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外婆这么固执呢？ “实在不行，我就跟她们说，我不参加表演了。” 后天就要演出，葛慧敏居然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乔葭一把拽住她：“你这样就是没责任心而且没信用，一双鞋而已，我来想办法，你别总因为一点小事就把该做的事情晾一边。” 葛慧敏哪是不明白不能因小失大的道理，她是心里害怕，这几天心里一直慌慌张张，林文胜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心里憋得慌。 但这事儿是瞒不了太久的，让林文胜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暴风雨。 葛慧敏正担忧这事儿，暴风雨就提前到来了。 第21章 退缩 林文胜今天在遛弯跟人下棋时，说起年末表演的事。 有人忽然提起葛慧敏。 “老林，听说你家那位这次也参与表演了？真是稀奇啊，以前她都不掺和这种事啊，我那天看她们彩排了，跳得可是真不错。” “她们原本人是配齐了的，但是临到要表演时忽然少了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找上阿慧了，阿慧这么多年可从来不出这种风头，我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奇怪。”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确的对葛慧敏会加入到这次的表演中很好奇。 可他们都没注意到，林文胜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 葛慧敏现在已经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不再只安心在家干农活做家务本本分分的过日子，竟然连这种事都掺和上了。 她的心的确野了，往后要是想拉都拉不回来。 林文胜从里面反锁了门，葛慧敏打不开，就绕到另一边的卧室窗口，拍窗叫林文胜开门。 电视声音的音量被林文胜开到了最大，他佯装没听见，专注电视内容。 非要给葛慧敏一点教训不可，否则她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居然敢去那种表演，抛头露面的还穿成那样子，像什么话？ 葛慧敏心里也堵着一口气，这又不是林文胜一个人的家，凭什么不让她进门？但即使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也不敢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偏偏这几天林大为也不在家，连个给她开门的都没有。 乔葭在隔壁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了眼出了什么事，结果一看，发现葛慧敏无神地坐在院子里。 这几天降温，夜里的气温已经冻到直哆嗦了，她怎么还在院子里吹冷风？ 乔葭一眼就看出又是林文胜在作妖。 她从房东那儿借了扳手和老虎钳，作势就要去砸门锁，这种老式门锁，随便一砸就能砸个稀巴烂，也就是葛慧敏老实，宁肯在外面冻着，也不敢想办法进去。 “诶？你要干嘛？锁砸坏了还得修呢。” 葛慧敏连忙拦住乔葭，乔葭一把将她撇开：“你们家的锁我负责，坏了我给你们换新的。” 反正就是不能惯着林文胜，林文胜现在的做法越来越过火，若是不采取些特殊手段，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乔葭突然想，自己不在西河镇的那些年，外婆是不是经常受外公这种冷暴力？受了委屈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外婆骨子里信奉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对外宣传，外公正是抓住了外婆的这种心理，才敢对外婆肆无忌惮地进行打压。 “乔葭……”葛慧敏还想阻止，眼前紧闭的门忽然开了。 她抱着乔葭，怔怔地看向开门的林文胜。 林文胜脸上满是怒气，指着乔葭骂：“让你别多管闲事，你现在都敢来砸我家了？改天我要是不在家，你是不是还敢把我家里都给砸了？” 乔葭淡定地放下手里的工具，掰开葛慧敏拽着自己的手。 “你多虑了，我对你家没兴趣，肯定也做不出那种违法犯罪的勾当，但你不让葛慧敏进门又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这几天降温吗？让她在外面活活挨冻，冻出点毛病你负责吗？” 林文胜不耐烦：“哪那么矫情？以前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谁不是这么冻过来的？这么点冻就受不了了？”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葛慧敏是你老婆，不是你家保姆，你故意装听不见她拍窗，到底想干什么？想分家还是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一出，不仅林文胜，连葛慧敏的脸色都变了。 她吓得脸色惨白，立刻一掌拍在乔葭身上叫她闭嘴。 怎么敢提离婚？那简直是大逆不道。 虽然村子里也有年轻人离婚，可葛慧敏一直认为离婚这种事简直丢人现眼，是人生失败无能的表现，就算日子再过不下去也应该忍着，怎么能轻易就提离婚呢？ “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自己心里也清楚。” 林文胜坐到桌子边倒茶，才发现水壶里已经没有热水了。 葛慧敏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慌慌张张地去厨房拿了热水壶。 “那你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她？我看你心里挺不清楚的，要不趁着这个机会，你们把话都说明白了，也省得以后再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文胜：“你还想替她倒打一耙？” 乔葭微微笑，一声林老师叫得林文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外面的人多会叫他一声林老师，但叫得最多的还是秦晓兰。 秦晓兰说她喜欢林老师这个称呼，因为老师一贯受人敬仰，而林文胜理应被人敬仰。 如今从乔葭口中喊出来，反而让林文胜心里一阵慌乱。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不跟乔葭糊弄，乔葭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被人认为没教养，而且看着她时，时常让他想起自己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女儿。 他的小女儿也是这么离经叛道，跟着男人跑了之后一句话一个电话都没往家里带，就跟死了一样让人分不清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而他当然把女儿的离经叛道归咎到了葛慧敏身上。 女儿从小就是葛慧敏教养的，后来出了那么多事的，葛慧敏当然责任重大。 “林老师，我替她说了吧，她要参加后天的表演，到时候你就会在台下看到她，你说瞒着的不就是这件事吗？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有什么可气成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乔葭对林文胜口出狂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林文胜是绝对不会认为她好的，她倒不如为葛慧敏多谋些福利，至少现在先堵了林文胜的嘴，林文胜才会对葛慧敏客气些。 她原本也以为，自己对林文胜的警告已经足够了，哪知林文胜似乎根本不怕。 “你要是觉得不好，那我就……就不去了。” 葛慧敏小声地嘟哝着，花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她从来都是没有自己喜好可言的，也没想到林文胜会比想象得更生气。 第22章 不敢反抗 昨晚那一出，后来不知怎么，住的近一些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乔葭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并没有弄出多大动静，后来也明白了，在这种小地方的小村子里，是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街坊邻居的眼睛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这样的地方更没有。 可当初林文胜跟秦晓兰的事情，怎么偏偏就一点风都没有透出去呢？ 阳光正好，乔葭窝在屋檐下晒太阳嗑瓜子，冷眼旁观隔壁的葛慧敏先是洗衣服，后是晒谷子，忙得一刻都没停过，讽刺的是，林文胜及几个关系不错的邻居，正下棋聊天，两边情况一对比，葛慧敏惨而不自知。 昨晚到后来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葛慧敏的态度又成了一大谜团，乔葭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葛慧敏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明明心里很要做的事情很想要的东西，只需要林文胜一个眼神，她立刻就又缩了回去，林文胜后来也没说到底是让她去表演还是不让她去表演，直到乔葭离开，都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葛慧敏的性格其实挺拧巴，乔葭有时候觉得累，若是换了别人，她是绝对不会去管这种闲事的，替葛慧敏张罗事情，乔葭得先把自己累个半死。 房东张姨坐到乔葭身边，乔葭客气地让张姨抓了一把瓜子。 张姨的儿子跟乔葭一般大年纪，上大学那会儿就去北京了，毕业后留在北京成家立业，也没有过回来发展的心思，张姨倒是挺骄傲儿子能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站稳脚跟，有时候想儿子了，就收拾收拾去北京看看儿子，总之，儿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如今张姨一个人住在西河镇，每个月有儿子寄来的生活费，再加上房子出租的钱，加起来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昨晚又吵架了？”张姨问。 乔葭无奈地摇了摇头，算吵架吗？她觉得那是林文胜单方面的碾压而已，葛慧敏哪儿敢跟林文胜吵架？ “小乔，你好像很关心葛慧敏？他们家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劝你还是别那么上心，免得以后还觉得是你的不是。你看看葛慧敏，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你都替她张罗成这样了，她还不敢自己拿点主意，做什么都要男人点头。” 连张姨都瞧不上葛慧敏的优柔寡断。 话虽然不好听，但乔葭也没能反驳，谁让张姨说的都是事实呢？ 不管乔葭强行给葛慧敏灌输多少得积极向上的思想，葛慧敏当下的确能明白她的意思，可听归听，愿不愿意照做，能不能照做，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乔葭甚至认为，葛慧敏从骨子里是不愿意忤逆林文胜的，只是有时候林文胜做的实在太过分，让她没有办法，一时怒火冲天，才敢做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葛慧敏这会儿又是给他们端茶倒水，又是拿水果点心，热情地很，可林文胜呢？甚至没拿正眼瞧上她一眼。 “小乔，葛慧敏这个人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还带她上学写字，这下好了吧？得罪了她家男人，林文胜现在可是记恨上你了，你啊，好自为之吧，别以后被葛慧敏倒打一耙，她可怕她家男人生气，你看看现在，围着她家男人转，一点都不敢怠慢。” 张姨嗑着瓜子，虽然嘴上全是不屑，但乔葭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任何看不起葛慧敏的样子。 也许她也替葛慧敏不值，认为葛慧敏不该这么卑微，可能在别人眼里，葛慧敏没什么本事，可她至少有能够养活自己的本事，既然能够养活自己，又何必看别人的脸色呢？ “张姨，他们一直就那样啊？葛慧敏以前是不是一点不敢反抗林文胜？” “那可不？别说她男人了，连儿子都压她一头，他们家男人最大，女人最卑微，幸好她家女儿早些年就跑了，要是留在家里啊，就得跟葛慧敏一样每天脚不沾地地伺候亲爹和弟弟，还是她家女儿聪明，知道这种家庭待不得。” 说到母亲，乔葭呼吸一顿，的确，她那不靠谱的妈是绝不会屈服于这种家庭的，也不可能甘心给父亲和弟弟做免费保姆，她永远学不会像葛慧敏那样卑躬屈膝，咬牙忍受所有委屈，把所有人都伺候的服服帖帖。 乔葭收回视线，懒得再看葛慧敏，越看心里越堵，干脆回房间继续对着老式台式机干活。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隔壁有女人们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表演团的几个阿姨来找葛慧敏去做最后的彩排工作，可这会儿葛慧敏这里出了问题。 葛慧敏居然要放她们鸽子。 几个阿姨急了，语气也变得十分不友善。 “葛慧敏，你怎么能这样？明天就要上台表演了你今天说你不行？你不行你早说啊，我们当时就重新排我们几个人的就行，还跟你浪费那么多时间干什么？” “就是，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 “你别犹犹豫豫的，你这样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能去还是不能去，你说清楚了，到底能不能上台表演？” 几个人明显着急，你一言我一语，压根没给葛慧敏留出说话的机会。 葛慧敏本来就嘴笨，这时候心理负担又重，不知该怎么跟她们解释，她下意识地看向乔葭的方向，但乔葭的房间门紧闭着，她想乔葭大概是不愿意再管她了。 “对、对不住啊，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我不能表演的，我给你们赔礼道歉。” 她两只手搓着围裙，连抬头看她们的勇气都没有。 “到底为什么啊？总得有个理由吧？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有人忽然将视线转到林文胜身上：“是不是林老师不让你去？” 谁都知道这个家里是林文胜做主，看葛慧敏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难猜是在林文胜这里碰了钉子。 林文胜立即开口把自己撇清：“怎么还怪上我了呢？我可什么都没做。” 第23章 反悔 林文胜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他该说的一句都没少说。 葛慧敏跟他同床共枕三十多年，还能不知道他每句话每个表情都是什么意思吗？ “各位，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觉得我不适合上台表演，你们看我哪是能上台表演的料？还有表演服装，太漂亮了，我穿不了。” 葛慧敏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一个劲地跟她们赔不是，那样子看着怪可怜，她们虽然心里有气，看葛慧敏这样，也是不忍苛责。 “葛慧敏，你真想清楚了？要是之后再反悔还想上台就来不及了，我们不会再迁就你了。” “这个机会是你自己挣来的，我们本来也觉得你不合适，你说你想试试，我们也接纳了，现在临到头放我们鸽子，你这么做实在没道理。” 葛慧敏急得快要哭了，她很想跟她们一起表演，可林文胜的态度也很明显，林文胜觉得她不是那块料，还嫌她穿那种表演服上台表演是丢人现眼，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被他说多了，葛慧敏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之前是她高估自己了，衣服再漂亮也要搭配适合它的人，穿在不适合它的人身上，就会瞬间黯然失色。 她们不再劝，既然是葛慧敏自己的选择，她们也无话可说，且时间不等人，既然葛慧敏铁了心不愿意上台表演，她们就得在短时间内重新磨合，时间紧任务重，没必要再跟葛慧敏过多纠缠。 带头的李阿姨先让其他人去活动室，转头就去敲了乔葭的门。 葛慧敏紧张的手一抖，手里的果盘差点落地。 她内心忐忑不安，生怕乔葭对自己失望，但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对，已经没有任何信用可言了。 乔葭请李阿姨坐，李阿姨拒绝了。 “小乔啊，刚才的情况你应该都听见了吧？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也不去劝劝呢？” 乔葭无奈地勾了下唇角，说：“李阿姨，事情就是您看到的那样，您也知道她的情况，他们家是林文胜做主，林文胜不愿意她抛头露面，她可不就不敢了吗？之前我劝说她的时候她也表达了很强烈的想要参与的想法，我还想着既然她自己愿意，那多半是没问题的，谁知道……” “这我知道，但你看都这个时候了，突然说不能去了，这都什么事啊。” “是我不好，没搞清楚状况就把人往您那儿推，我给您赔不是，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们拍下来做个视频，往外面那些机构推一推，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多找一些表演机会，也算是我将功补过了。” 这次是乔葭没有做好葛慧敏的思想工作，乔葭认了，所幸李阿姨也不是个难沟通的人，对乔葭这个人一直都挺欣赏，也没跟乔葭计较。 “我也不是怪你，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句话，不是每个人都能往上拉的，有的人，她自己不愿意往上爬，你就算把力气都用完了都拉不上去，那叫什么？那叫白费力气。” 这么浅显的道理乔葭都懂。 李阿姨没时间多留，乔葭送她出门，关门的时候看见葛慧敏正惴惴不安地往这边看，乔葭狠了狠心，直接关上门。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村子里格外热闹。 通往活动室的路上，两旁的树枝上一夜之间冒出许多大红灯笼，一下增加了年味。 今年过年早，一月中旬就是春节，算一算，距离春节已经不远了。 乔葭没有过年的习惯，大学毕业后她就留在大城市里，刚开始还会回来过年，到后来就以工作忙为由不再回来，每次过年，她就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和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区别。 她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过年这种事情对于老一辈来说或许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但对于乔葭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乔葭和葛慧敏已经有两天没有说过话。 自从那晚葛慧敏因为林文胜反对而要放弃表演这件事后，乔葭就没再主动靠近过葛慧敏。 葛慧敏大概也想不明白乔葭究竟为什么生气。 乔葭费了那么大的劲说服她，她明明也答应的好好的，到头来，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得不说，林文胜的确很了解自己的妻子，也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让葛慧敏屈服就范，葛慧敏在他面前，用老鼠见到猫这种比喻也丝毫不为过。 下午的表演还没开始，活动室里早早的就有好些人到了，村里为大家准备了茶点，乔葭倒了杯茶暖手，转眼望去，张姨正和她打招呼，招呼她过去一起坐。 张姨来得早，占了最好的位置，乔葭落座后，便听张姨问自己：“葛慧敏真不表演了啊？” 乔葭笑：“这还能有假啊？” 李阿姨她们后来都已经主动换了动作，这时候要想再加人进去已经不可能了。 乔葭今天是带了任务来的，她去镇上唯一一家数码店里借了相机来给李阿姨她们拍摄，答应了李阿姨要为她们剪辑视频拿去推广就要说到做到。 好在乔葭以前的工作经常需要视频剪辑，真做起来也还算顺手。 村里为大家想得周到，表演节目虽然不多，但都还算能入眼，李阿姨她们的节目是压轴，乔葭提前找好拍摄地固定相机，她站在那里，看着台上表演的阿姨们，明明个个都跟葛慧敏年龄相仿，偏偏生活又不相同，葛慧敏没有她们洒脱，做事扭扭捏捏不大方，尤其经过这次之后，大家要找葛慧敏做事恐怕都要想一想。 一个下午因为表演不间断而过得飞快，结束的时候张姨过来和乔葭结伴回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道路两旁的灯笼亮了灯，与昏黄的路灯遥相辉映。 “葛慧敏怎么没来？她是不是内疚，不敢来看她们演出啊？” 乔葭也找过葛慧敏，没发现她，大约是家里又有忙不完的活儿，或是林文胜不愿意来，她也就不敢自己一个人来凑这热闹。 第24章 不务正业啃老吸血 葛慧敏唯唯诺诺的，既想去讨好乔葭，又害怕被乔葭嫌弃，这回乔葭怕是真的已经对她失望了，她回想起乔葭来到这里以后为自己做过那么多事情，一直都鼓励自己，为自己出头，可倒头来，自己还是让她失望。 她煮了红豆年糕汤，想给乔葭送过去，可乔葭从早上起就紧闭房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隔壁老张说她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急匆匆的，说是傍晚才能回来。 葛慧敏等啊等，终于在日落时分等到了乔葭。 乔葭看着像是去采购了，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提，她看见葛慧敏似乎在等自己，一声不吭地回了屋。 葛慧敏小心翼翼地跟上去，靠在门口看乔葭忙活，乔葭买新衣服去了，她来时天还没那么冷，但这些天气温骤降，她得给自己置办衣物去，顺便也把上回葛慧敏看上了没舍得买的棉袄买回来了。 但乔葭心里对葛慧敏也有点怨气，把棉袄丢进衣柜里，等什么时候气消了再给葛慧敏送去也不迟。 “乔葭，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 葛慧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心翼翼地，压低着声音，生怕惊到乔葭似的。 乔葭原本没那么气，听了这话就更气了。 她蹙着眉，转身看向葛慧敏，葛慧敏立刻站直了身体，像个老小孩似的等着被训斥。 葛慧敏就这样，习惯了被人挑刺，林文胜能训她，林大为也能训她，长此以往，她都习惯了别人挑自己的刺，而自己逆来顺受的命了。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问题都是自己的错？你就不能有点脾气？” 葛慧敏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乔葭，事情好像和她想得不一样，那乔葭到底是生她的气还是不生她的气？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葛慧敏，你这人是不是没脾气啊？就拿表演这件事来说，吃亏的是你自己，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你，你却总想着我有没有生气，我生不生气重要吗？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的，人家几个大姐因为你都重新排练了，临到头你放人家鸽子，你觉得这种行为可取？” 乔葭心里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说，葛慧敏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可这么多年来在她心里是没有什么规则可言的，认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可以说放鸽子就放鸽子，就因为林文胜一句话，就让她连这点原则都没有，这样的人往后还怎么跟人交流沟通？ “我、我是特殊情况，我下次不会了。” 葛慧敏想找借口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找借口，这次的事情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对，但她也道歉了，怎么能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到她一个人头上呢？ 乔葭摇头，继续整理东西，“没有下次了，谁还愿意再带你一起玩？你就抱着你那点家务过日子去吧。” 屋内的气氛压抑的沉默，葛慧敏没走，乔葭也没再看她，她偶尔也会想，自己对外婆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也许她强求外婆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强人所难，而外婆为了不让她失望，所以才咬着牙硬着头皮答应去做，其实这些都不是外婆愿意做的事情？ 她的外婆究竟想要什么？ 乔葭也迷茫了，若是自己强塞给她的一直都是她没那么想要的呢？ 葛慧敏不敢再多说，心里难受极了，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心里堵得慌，压抑地她喘不过气，哪怕被林文胜训斥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很奇怪，明明跟乔葭之间的情谊也没那么深厚，明明她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和乔葭好像已经认识了很长很长时间。 乔葭的失望让葛慧敏也对自己失望了，她很后悔，要是当时能再坚持坚持，把表演做完，那便是皆大欢喜，和她们练习的时候，她既紧张又快乐，这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新奇，她明明一直很期待上台表演的那一刻…… 林大为回家时就发现了气氛不对劲。 葛慧敏整个人都显得很沮丧，跟林文胜之间也是毫无交流，他们两个人这种状况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一整天都没看到乔葭。 他才离家几天啊，好像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乔葭以前都喜欢来家里转悠的一个人，这会儿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林大为吃完饭，溜达到乔葭门口，乔葭正剪辑李阿姨她们的表演视频，全神贯注的，连林大为来了都没发现。 “你跟我妈怎么回事？闹矛盾了？” 乔葭被林大为吓了一跳，蹙了蹙眉，没回应。 林大为立刻就明白，这态度绝对有问题，乔葭以前对他妈多好啊，天天围着他妈转，恨不得什么好的都双手奉上，还不惜给他钱让他站在他妈这边对抗他亲爹。 现在倒好，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听说了，不就是我妈放人家鸽子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是这么个小气的人，怎么还不能理解她呢？” 乔葭停下手里的工作，这倒是稀奇的事儿，林大为居然也会帮着葛慧敏说话，她还以为他只会拿钱干事呢。 林大为笑笑，塞给她一个红富士大苹果，“我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那样，家里一直都是我爸说了算，我爸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之前你带她上学那事儿，都算她克服了严重困难了，其实她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我也知道，可你放眼看看，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哪个是真有本事的？真有本事也不会一直窝在这一亩三分地了，你说是吧？” “原来你也懂道理啊？”乔葭对他有点另眼相看了，一直以为她这个不务正业的舅舅只会啃老吸血，原来也知道该体谅自己的老母亲。 林大为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道理谁不懂？她就是被我爸使唤惯了，又不敢忤逆我爸，其实也不是她的错，你就别跟她置气了。” 第25章 担当 乔葭原本是有点瞧不上林大为的，但这会儿忽然觉得林大为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他竟然会来为葛慧敏说话，这是出乎乔葭意料的。 乔葭问他：“那你觉得你爸这么多年来对你妈的态度没问题？” “当然有问题，但是你想啊，他们一辈子都在这么个小地方，他们能的眼界就那样，他们能怎么办？以我妈为例，你可能觉得我妈恨铁不成钢，可这就是我妈的生活啊，她一辈子都住在这里，一辈子都在我爸的庇护下，一辈子都在干农活做家务赚钱补贴家用，你要是不让她做这些，她就会觉得自己没用了，自己是个废物，你别反驳我，你是从大城市里来的，自然不会懂她们的心态，这事儿，要我说，谁都没错，只是我妈胆子小，不敢跟我爸反抗而已，可我也没觉得我妈有什么过错，她可能确实想去表演，所以就答应了，但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不在她一开始的预料之内啊。” 林大为难得长篇大论，乔葭居然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乔葭对这个舅舅的认知一直都是他好高骛远，想出人头地但又没本事，她记得刚毕业那几年，舅舅还来找她接济过，那会儿她自己身上都没什么钱，可还是省吃俭用出来匀给他，舅舅对她不能算不好，但因为也从没给过她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所以乔葭对这个舅舅的感情一直都挺淡。 这次反而又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那会让他们都彼此不了解对方，林大为也不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别人口中没本事的舅舅是怎么个没本事，也没来得及好好互相了解就分道扬镳了。 一个去大城市打工挣钱，一个去大城市上学，总之，那会儿的乔葭，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好好认识认识林大为这个人。 “林大为，没想到你还挺有主意的，我还以为你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想些歪门邪道的把戏挣钱呢。”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也是为了我家不是？我要是能挣到钱了，我妈不是也能过上点好日子吗？” 乔葭耸了耸肩，林大为跟她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让她不要再生葛慧敏的气，但这事儿，葛慧敏自己又不方便来跟她说，林大为是瞧出了葛慧敏的心思，所以才会找上来。 “我妈她也不容易，身边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我和我姐都不在家，否则平时我爸对她那样的时候，我们还能打个圆场，我们做儿女的不在，她可不就是唯唯诺诺的，心里有什么也不敢说啊。” 林大为不务正业的形象几乎快在乔葭心里扭转了。 乔葭突然觉得，林大为也没自己印象中的那么混球，至少他不是完全不顾葛慧敏死活的，也能看见葛慧敏的不容易。 “小乔，乔葭，给我个面子，跟我妈和好吧，别跟她生闷气了，不值当，你不是还要带着我妈飞黄腾达吗？” 乔葭嗤地一声笑了：“什么飞黄腾达，我要是能有这本事，我还待这儿？” 林大为也笑了，话说开了，似乎也没了心结，乔葭对葛慧敏的怨念只在于葛慧敏根本不知道她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敢去争取，假如她自己不敢为自己争取，那么无论乔葭为她做多少都是徒劳。 …… 眼看着离过年越来越近，这几天，每天晚上下了课，葛慧敏都是自己回来的。 以前乔葭会在教室外面等着她，两人一起聊着天散着步回来，现在乔葭连她的学习都不关心了。 葛慧敏心里一直惦记着，还是按捺不住，准备向乔葭妥协。 这天中午，乔葭刚从李阿姨那儿回来，两人相谈甚欢，两人约了明天去县城，乔葭给她们剪辑的那个视频被投到了县城里的某机构，他们邀请李阿姨她们过去表演，还有车马费，这可高兴坏了李阿姨，李阿姨非要请乔葭吃饭表达感谢，盛情难却，乔葭把这顿饭留给了演出顺利结束之后。 这次演出不同于村里的那次演出，无论是场面还是人数都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李阿姨对这次的演出很重视，招呼着明儿进了城里，顺便去租演出服。 “乔葭……” 葛慧敏叫了她一声，乔葭看过去，葛慧敏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正等在她家门口。 她们都已经大半个月没说过话了，但乔葭还是关心葛慧敏的上课情况，隔几天就会问问老师葛慧敏的上课进度，葛慧敏这段时间算是真发奋了，不仅上课认真，还学会学以致用了，连老师都说，难得有像葛慧敏这样年纪却不放弃自己肯下苦工学习的，有时候看着葛慧敏，觉得自己也更应该多开发点技能才行。 “我给你煮了碗面，你还没吃饭吧？面还没坨呢，你趁热吃了吧？” 这碗面里，还放了好几块鸡肉，是葛慧敏偷偷省下来的。 乔葭缓和了神色，接过来，吃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外婆的手艺一直没变，乔葭离开西河镇后，最想念的就是外婆的手艺。 外婆有一手很棒的厨艺，尤其红烧肉更是一绝，但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有限，也不是餐餐都能吃上红烧肉的，外婆每每烧了红烧肉，都会偷偷给乔葭留一小碗，里面都是红油油的肉块，又香又嫩，肥而不腻。 乔葭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眼睛里的酸涩憋了回去。 “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家里年货都备齐了？” 见乔葭主动跟她说话，葛慧敏的高兴冲散了紧张，“都差不多了，其实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往常都只有我们三个人，今年多一个你，你要不要跟我们过年？” “我？算了吧，你们家林老师见着我讨厌的很，大过年的，我就不给他添堵了。” 但乔葭记得，有好几年的除夕，林文胜都是吃了饭就找借口离开，当时葛慧敏不疑有他，如今乔葭算是明白了。 他是放不下让秦晓兰一家自己过年。 第26章 打压式教育 乔葭嘴上说着不给林文胜添堵，实际行动却一点都没少给林文胜添堵。 除夕当天早晨，葛慧敏起了个大早，忙着开始张罗今天的年夜饭，家里的鸡鸭鱼肉都是她早几天去市场买来的，这会儿还新鲜着呢。 这么多年，家里的年夜饭都是葛慧敏张罗的，以前公公婆婆还在世的时候，葛慧敏要忙一大家子的口粮，如今他们都相继过世，反倒是让她清闲不少。 林大为正睡懒觉，就被葛慧敏从床上抓起来：“你去镇上给我买点点心回来，祭祀用，得新鲜的刚出炉的还热乎着的。” “妈，大过年的就不能让人多睡一会儿？” “你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除夕好歹早起一天，帮帮家里的忙，我抽不开身，否则我也不叫你去跑腿，你这个人办事不靠谱，叫你去我还不放心。” 林大为这会儿算是清醒了，他这个妈，喜欢叫他做事，但总要加上一句他做事做人都不靠谱，有时候他觉得他母亲完美继承了父亲的打压式教育，偏她自己还不承认。 经过乔葭家的时候，林大为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没想到门真开了。 乔葭蹙眉盯着他看：“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她记得林大为一向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来，葛慧敏也懒得管他，嘴上总骂骂咧咧，但行动又完全放纵，乔葭觉得林大为会变成后来那样，多少是被父母宠坏的，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在那个生了男宝就是光荣的年代，谁都免不了俗。 哪怕是现在一事无成的林大为，葛慧敏有时也是舍不得骂，林大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在葛慧敏面前肆无忌惮。 “你就别嘲笑我了，我要去趟镇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溜达溜达？今天除夕，镇上可热闹了，还有庙会集市，你在城里没见过吧？” 乔葭还真见过，刚到西河镇的时候，她对这里的所有一切都很新奇，第一年过年，葛慧敏怕她无聊，带着她去镇里看庙会表演，那热闹的场景她至今记忆犹新。 仔细回想起来，她记忆里最热闹的春节应该都是在西河镇度过的。 她套上件棉袄就跟着林大为走了。 林大为对她还算照顾，一路都在找话题跟她聊天，其实林大为这人挺开朗，有时就是开朗的过头，让人觉得聒噪。 到了张记，排队的人已经从街头排到街尾，林大为拉着乔葭一起去排队。 “我妈就喜欢这家的馒头，说是馅儿足皮薄，刚出炉的时候又软又香，还有他们家的绿茶糕红豆糕都是一绝，待会儿都给你买来尝尝。” 乔葭以前也被葛慧敏指派来买过张记的馒头，这家的馒头每天都有排队的人，一出炉就是十几二十几个的买，最长的一次，乔葭排了大约四十分钟才买上热乎乎的馒头。 “林大为，你是不是嫌一个人排队太无聊，故意拉着我来跟你找罪受？” “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是看你一个人过年无聊，想带你热闹热闹，你怎么不知好人心呢？” 乔葭往前一看，一眼望不到头。 林大为也觉得这队估计得排很久，就让她自己随便逛逛，等他买到了再去找她汇合。 他拉着乔葭给她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小庙口：“你去那儿转悠转悠，这会儿应该挺热闹，往最里面走有个戏台子，听说镇里请了人来表演，这几天都有演出可以看。” 乔葭随着人流往里面走。 镇上的人比她上回来时更多，一路往里，两边的摊贩吆喝地正起劲，都是些常见的小玩意，乔葭买了串糖葫芦，边吃边在戏台子前找了个位置坐。 上午的光景，戏台子前的人不算多，台上的演员表演的十分卖力，长袖善舞，画面出奇的好看。 她想起外婆从前最爱凑这种热闹，外婆喜欢听曲儿，有一段时间，乔葭常常听到外婆的房间里传来小曲儿，她也会邀请街坊邻居一块儿边听曲儿边聊天。 后来乔葭要高考，家里的一切都要为高考让路，家里渐渐的就没了小曲儿。 乔葭最近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常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外婆为她做过的那么多事，所以也开始反省这段时间和外婆的冷战。 外婆就是那样一个人，明明知道她从骨子里就对外公逆来顺受，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她又何必因为这种小事跟外婆闹脾气呢？ 乔葭有些后悔，葛慧敏后来每次来找她，都带着小心谨慎，她看在眼里，自己也很不好受。 “发什么呆呢？” 林大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乔葭看他拎了两袋子馒头和糕点，想帮他分担，他往后一藏：“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你有钱？” “我妈给我买馒头的钱还有剩，我也大方一回。” “那你不还是啃老？” 林大为没管她说了什么，又给她来了串糖葫芦，真把她当小孩儿了。 “你跟我姐还有点像，我姐以前也喜欢吃糖葫芦，那会儿家里穷，我妈只给我买，我姐就不高兴，觉得我妈重男轻女，还跟我妈闹脾气，我掰下来要跟她分享，被她直接丢了，气得我妈大骂她浪费食物。” 乔葭更加恍惚，母亲很少提起过去的事情，但从母亲的言行举止，不难猜出她的过去过得并不幸福。 过去那个年代，没有多少人是不重男轻女的，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也不能说谁对谁错，但一定让母亲记恨在心了，所以后来一有机会她就跑了，再没有回过这个家。 “林大为，你是真不知道你姐的下落，还是故意不说啊？” “我姐那么神秘，我哪知道她的行踪？” “那你不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出点事？” 林大为沉默了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自顾自地笑了笑，说：“我姐比我机灵，她肯定能混得好。” 第27章 互相抛弃 乔葭那不靠谱的妈林惠，跟林大为情况差不多，初中毕业后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本来是要进厂子干活的，但她不甘于一辈子在这个小地方，于是有一天提着行李就跑了。 都说她是跟男人跑的，但林大为却有不同声音。 “我姐，她从小在家里的待遇就不好，她跑我还挺能理解的，当时隔壁村有个男的，她同学，要去大城市打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听完就心动了，然后第二天一大早留下一封信就跟那个男同学走了，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她跟男人跑了，其实她跟那个男同学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到了城里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乔葭侧目看他，她一直以为她妈跟林大为姐弟之间关系不好，不，应该说，她以为母亲跟整个家的关系都不好，因为极少听母亲说起家里的情况，她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一直以来，都认为母亲根本懒得提起那些不堪的过往。 乔葭知道她妈虽然不靠谱，但那些不靠谱的背后，是踩过无数的坑才积攒起来的经验。 后来把她送到外婆这儿也是走投无路了，她也没怪过她妈，只是突然对所谓的“哪有做母亲的不爱自己孩子”这句话产生了质疑。 这天下哪有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可她觉得她母亲好像就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林大为，你跟你姐关系好像还不错？” “我就这么一个亲姐，难道还跟她决裂啊？我姐她就是性格要强，没成功就不想回来，她也知道当年她走的时候村里都是怎么说她的，她觉得给爸妈丢脸了，所以不想回来，这些年村里也都不提她的事了，你是不知道，当年那些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说的，我爸这么要脸面的人，气得好几天都没出过门，我妈也是一声不吭，没办法，这种小地方就这样。” 乔葭能够想象，那会儿林惠跟人跑了，一定传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作为父母一是担心女儿出门在外如何生活，二则要忍受那些人在背后的不负责任猜测，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无缘无故的恶意。 尤其像林文胜，教了一辈子书，被人尊重了一辈子，自己女儿突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时心里无法接受绝不稀奇。 倒霉的应该是葛慧敏，林文胜稍有不高兴，就会把气都撒在葛慧敏身上，那段时间，最难熬的不是林文胜，而是葛慧敏。 两人一路叨叨，林大为的性格的确外向，对乔葭少了防备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吐了出来，乔葭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听他跟林惠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好像能让乔葭更加了解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葭十五岁之后就没再见过母亲，曾有一度，她开始怀疑母亲是否还活着，但她似乎又偶尔会跟外婆联系，让别人知道她还活着这件事。 外婆很少在乔葭面前提起母亲，大约是怕乔葭会伤心，乔葭上了大学后就很少再想起母亲了，她心里也有怨念，既然母亲不要她了，那她也不要母亲了。 她不是被单方面的抛弃，她们是互相抛弃。 林大为把馒头交给葛慧敏，就拉着乔葭张罗贴对联的事儿。 对联是林文胜亲自写的，每年林文胜都会为家里写两幅对联，一副贴在大门上，一副贴在房间外，还有葛慧敏亲自剪出来的窗花，一堆红红火火的东西堆在一起，终于让乔葭有了过年的喜庆感。 葛慧敏在外面忙活，准备食材，一上午不见林文胜，林大为说林文胜溜达下棋去了。 又是这个借口，连换都不带换一下，在林文胜眼里，连想个好点的理由骗一骗葛慧敏都觉得多余。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林大为跑过去接电话，乔葭本没有在意，在听到林大为喊了一声姐后，动作猛地顿住。 电话居然是林惠打来的！ 乔葭下意识地朝林大为看过去，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 她回想起来，十五岁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听过母亲的声音。 林大为仍在絮絮叨叨：“你过年总得回来看看吧？什么事这么忙啊？妈最近一直念叨你，你就不能让他们省点心。” “家里最近事情不少，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你要是在就好了。” “还不是那点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平时是什么样的，现在是变本加厉了，咱妈也觉得委屈啊，但那又怎么了？委屈也得受着，谁让这个家他说了算呢？” “不过我告诉你，隔壁来了个有趣的人，带着妈上学写字，妈可比以前出息多了。” 林大为笑呵呵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聊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到乔葭呆滞地看着他的眼神。 “怎么了？” 葛慧敏的声音让乔葭瞬间清醒过来，乔葭慌乱地低头继续抹浆糊贴对联，避开了葛慧敏的眼神。 葛慧敏觉得奇怪，她第一次见乔葭那样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似的，又隐忍着眼泪，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妈，你过来听电话，林惠打来的。” 林大为大声叫葛慧敏去接电话，葛慧敏先是一惊，快步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听筒。 房间里都充斥着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聊天的喜悦，尽管林惠在电话那头，但对葛慧敏而言，只要能听一听女儿的声音，确定女儿过的还好好的，就没有其他念想了。 林大为听了一会儿，就回去跟乔葭一起干活了。 乔葭贴对联的水平让林大为不忍直视，林大为毫不客气地笑话她：“还以为你做什么事都挺厉害呢，怎么连对联都贴不好？你以前没贴过对联？” 其实是贴过的，但乔葭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真没什么天分，手笨，她记得有一次，不小心把外公刚写好的对联扯成两半，引得外公勃然大怒，从那以后，外公就不准她再碰这些东西了。 “你怎么眼睛红红的？贴不好对联而已，至于吗？” 第28章 林惠的来电 林大为突然靠近乔葭，看到乔葭眼眶红红的，笑意一下子淡了很多。 他以为乔葭在为这点小事懊恼，摸摸她的头安慰：“大过年的应该高兴点，过年这天不高兴得走一年的霉运。”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歪理？”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老祖宗的话得听，不然怎么过年都是喜庆的呢？你这人就是事事都太较真，接受不了有些事情自己没法做完美的事实，你看我，就挺有自知之明，每天过得乐呵呵的，这样生活才有意义嘛。” 乔葭嗤笑：“你这是脸皮厚，没有廉耻之心。” 林大为：“……我安慰你，你怎么还骂人呢？” 乔葭的情绪已经收敛回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会儿突然伤感实在有些突兀，她看见葛慧敏挂了电话过来，脸上已经不似刚才那么开心。 林惠跟林大为一样，都是不省心的，只要往家里来电话就准没什么好事，这么大个女儿，自从走了之后，逢年过节都见不到一个人影，但只要有事找母亲帮忙，就毫不犹豫地打电话过来开口。 乔葭过去以为林惠走后没往家里打过一通电话是真的，但现在想想，或许是葛慧敏为了保护女儿的一种方式，她不敢让林文胜知道女儿打过电话回家，所以干脆说从没接过女儿的电话。 林惠也会算时间，每次电话都选在林文胜不在家的时候，父女之间的隔阂怕是比乔葭想象得更深。 “妈，怎么了？我姐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林大为问。 葛慧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目光落在乔葭身上，又硬生生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摇摇头：“没事，你姐说她不回来过年，叫我们自己过自己的。” 她是瞒不住事儿的人，连林大为都看出来了，更被提想瞒着乔葭。 乔葭直截了当地问：“她是打电话回来要钱的吧？” 葛慧敏僵了一下，恍惚之间竟然忘了第一时间否认，半晌后才道：“没有的是，她说她过得挺好的，叫我们不用担心，你不是也说她过得很好吗？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不然这心里总念叨着她，总是安心不下来。” “葛慧敏，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啊？撒谎的时候表情和动作都很不自然，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不必瞒着我们，就算我是外人，林大为也不是外人，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家里有什么事他应该替你分担分担。” 这一年，原本的乔葭应该是15岁，乔葭记得15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母亲林惠明确表示无法再继续抚养她，要把她送到乡下外婆家去，并且十分尊重地问了她的意见。 可15岁的乔葭，即使不愿意又能如何？她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她还只是一个学生，还没有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 那段时间，乔葭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睡不着觉，亦不敢闭眼睛，生怕一睁开眼睛，自己就被抛弃了，母亲就不在了，虽然从小到大都知道林惠就是个不靠谱的妈，可母女俩毕竟是相依为命了十多年的，让她突然跟林惠分开，乔葭心里还是没有底，就像被人丢进了无尽的深渊，前往是深不见底的黑，而她再努力都找不到出口。 林大为没耐心，催促葛慧敏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葛慧敏踌躇许久，才慢吞吞地说出：“你姐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问我借点钱……” 空气一瞬间凝结。 林大为脸上阴晴不定，反倒乔葭，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那年的除夕，林惠跟一个男人爱的死去活来，但那个男人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需要钱去赎人，乔葭亲眼看着林惠联系了男方的家人，但对方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想再管那男人的事。 后来林惠又找了好几个同学同事借钱，也都一无所获，突然有一天，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钱，居然真被她把那个男人赎出来了。 乔葭当时对林惠的事情一点不感兴趣，一心一意只想好好学习，期望学习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再也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对与林惠究竟是怎么突然有钱了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又是的吸的老母亲的血。 “不能借。” 乔葭一句话，令葛慧敏和林大为同时错愕。 按理说，这是他们自己家的家务事，乔葭没有权利过问，可她明知道林惠用这笔钱是做什么的，若还不阻止葛慧敏，自己心里也会过不去这道坎。 “你有钱吗？抠抠搜搜过一辈子，好不容易攒点钱还不好好捂着？说是借，她还没还过？都这么大人了自己不想办法去挣钱，还有脸开口问你要钱？” 乔葭说话很不客气，本是抨击林惠，但听得林大为心里格外不舒服。 林大为总觉得她好像在指桑骂槐，但他没有证据。 葛慧敏很为难，她是不想借的，可电话里女儿又是哭又是求，听得她心里很不好受。 她知道林惠在外面过日子不容易，现在还有个女儿要养，不是走投无路了是不会打电话回家里求助的，别人都不帮她，要是连她这个当妈的也不帮她，那她该怎么办？ “小乔，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姐既然问我妈开口，肯定是遇到了困难，遇到了困难如果连家人都不帮忙……” “她能遇到什么困难？就是恋爱脑，蠢的，一次又一次栽在男人手里，她问你要这个钱是为了她自己吗？不是，她是为了别的男人，葛慧敏，你自己想清楚了，你手里也不富裕，攒这点钱得省吃俭用到什么程度？犯不着为了她苦了自己，她的事情应该她自己去想办法。” 林大为呆了呆，脱口而出：“你知道她出什么事了啊？那她到底怎么回事？真是因为男的？你确定不是她自己出了事？” 第29章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插手 没有人比乔葭更清楚那几年的林惠过的是什么日子。 林惠谈过几次恋爱，但都无疾而终，没有一个男人是真心实意对林惠的，他们只是想玩玩而已，偏偏林惠当了真，每一段感情都付出了真心，到最后都避免不了被人骗的命。 这一次的这一个，乔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林惠偏不信这个邪，每次她都觉得这次这个一定是真心的，屡教不改不说，还总是栽在同一个坑里。 乔葭那会儿也才15岁，在林惠眼里就是个小孩，谁会听小孩的话？ 她总说：“小孩子懂什么？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插手。” 久而久之，乔葭就失去了开口的欲望，林惠也不是没有挣到过钱，但她挣来的钱都被花在了男人身上，那些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花言巧语，每一句话听上去都很真心，但每一个对林惠都是玩弄的心态。 林惠这辈子，栽在男人手里一点也不奇怪，否则乔葭怎么会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亲爹究竟是谁。 乔葭问过林惠这个问题，但林惠对她亲生父亲这件事闭口不谈，每次提起这件事，林惠不是大发雷霆，就是直接回房间，乔葭清楚母亲心里对父亲的憎恨，长大后就一次也没再提过。 林惠可以挥霍自己的钱，可她不能把家人也拖下水。 当时乔葭不知道林惠的钱是从哪儿弄来的，现在既然知道，就不能让葛慧敏也踩坑里，或许没钱去赎人，还能让林惠提前摆脱那个渣男。 “葛慧敏，你要是敢借钱给她，我就只能把这件事告诉林老师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乔葭说完，随手把对联往门上一贴，转头就走了。 这时候发现把林文胜搬出来还挺好用，葛慧敏怕林文胜，林文胜对女儿出走多年没有下落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不可能让葛慧敏把钱给林惠。 而且，如果乔葭猜得没错，葛慧敏私底下偷偷想给林惠的钱应该是她自己攒下的私房钱，林文胜并不知道这点钱的存在，倘若林文胜知道了这件事，葛慧敏偷偷藏着的这笔钱就会被林文胜发现。 葛慧敏一整个下午都显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女儿在电话里的哭声，她想着明明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却在外面受苦？ 要是不把这笔钱借给她会有什么后果？ 更重要的是，乔葭为什么这么反对她把这笔钱借给林惠？乔葭跟林惠不是同学吗？她应该知道林惠现在的情况才对，难道林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吗？ “妈，你切菜的时候别走神，大过年的还想见血？” 林大为开口提醒葛慧敏，自从葛慧敏接了林惠的电话后，整个人似乎连魂儿都没了，林大为也在思考，林惠究竟为什么突然急需要钱？ 如果真如乔葭所说，是为了男人，那他作为弟弟也是一百个反对，为了她自己，那就算没钱也得给她筹这笔钱，要是为了男人，这钱就是白白丢进了河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葛慧敏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菜刀，推了林大为一把：“你去问问乔葭，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刚才的态度怎么这么坚决？” “我不去，你又不是没看到她刚才的样子，怪吓人的，但我觉得她肯定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挺她的吧。” 乔葭做过那么多事，没有一件事要害葛慧敏的，这一点林大为很放心，他觉得乔葭这么反对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她跟你姐是老同学啊，今天这么个反应实在太奇怪了，她们是不是吵架了？或者……你姐难道也欠了她的钱没还？” 葛慧敏一通无端揣测，让林大为又好气又好笑，他对于母亲要把钱给姐姐这事儿没什么想法，林惠终归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在外面打拼是比男孩子要难一点，可不能是无底洞，虽然他也没那么喜欢乔葭，但至今为止，乔葭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错的。 他相信乔葭的判断。 要开饭时，葛慧敏让林大为去喊乔葭吃饭，被不知情的林文胜叫住。 “我们一家人的年夜饭，你还想叫个外人？” 葛慧敏搓着围裙想解释，林大为挡在了她面前：“是我想叫乔葭过来一块儿吃个年夜饭，她一个人来西河镇，过年还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可怜啊？反正我们家也就三个人，凑合着一起吃顿团圆饭得了。” “不行，团圆饭团圆饭，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饭，她一个外人来不合适。” 林文胜这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葛慧敏不禁想，只是这一件小事，就如此不安生，要是真让林文胜知道林惠借钱的事，家里岂不是又要闹得鸡犬不宁？ 最终林大为拗不过林文胜，只能悻悻地坐下吃饭。 这顿饭吃的三个人都各怀心思，一桌子的菜剩了一大半，林大为趁林文胜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去给乔葭。 乔葭正吃泡面，疑惑地问：“年夜饭吃完了？” 林大为到了她这儿才勉强松了口气：“什么年夜饭啊，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气压，我爸这人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过，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容忍他这么多年的。” 乔葭一眼看透：“你爸是反对让我去你家蹭饭吧？” “……” 林大为发现乔葭像是真能看透人心似的，怎么什么事情都能看得这么清清楚楚呢？ “你爸讨厌我，才不乐意跟我在同一张桌子吃饭呢，我本来也没想着去你家蹭饭，我这泡面也挺好吃的，还加了个鸡蛋呢。” 乔葭好几年的除夕都是这么度过的，偶尔心情好，就会叫一大桌菜回家吃，往往那一天，也只有外婆会打电话来跟她说说话聊聊天，问问她的情况，和现在也没什么不一样。 “泡面有什么好吃的，你尝尝我妈的手艺，这些都是她的拿手菜，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下一顿。” 林大为把饭盒推到乔葭手里，自顾自收起乔葭的泡面盒。 第30章 命里犯渣男 乔葭是知道葛慧敏的手艺的，尤其这一手的红烧肉，肥瘦相间，送进嘴里的时候立刻融化了，她在外面独自打拼的那些年最想念的就是这一口。 他们谁都没说话，以至于隔壁的响动异常清晰地传到了这里。 似乎是林文胜要出门，葛慧敏追着出来问：“怎么这么晚还出门？今天是除夕夜啊，要在家里守岁的。” 林文胜说：“早就跟他们一帮老头子约好了，大家伙兴致高，我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你自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明天呢？明天总要回来吧？” “应该要回来的，还不确定，要是一直没回来你们也不用等我。” 林文胜连解释都难得解释，这么多年了，因为葛慧敏实在太好糊弄，所以他向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与其说那是家，倒不如说更像旅馆。 林大为想开门去看个究竟，被乔葭一把拦住，摇了摇头。 “大过年的我爸还还要去哪儿啊？这外面连店门都关了，哪家老爷子不在家过年还跟他约好了？约着去干嘛？” 林大为一脸疑惑，他也不明白林文胜怎么连大过年的都不肯待在家里，以前他没在家，不知道林文胜原来在家的时间这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葛慧敏一个人守着那个家的。 乔葭不以为意，她早知道了，所以丝毫没有意外。 “你爸，心野着呢。” 她就这一句话，也没多说，让林大为自己去想。 林大为不蠢，甚至很多时候脑袋瓜转得飞快，他想不通或是想不到的，只是他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其实只要把林文胜的怪异举止仔仔细细盘一盘，很容易就能看出端倪。 “乔葭，我总觉得你身上好像有很多的秘密，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但你又从来不说破，为什么啊？还有我姐的事情，你是不是还知道点其他什么？你不知道我妈都愁成什么样子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恍恍惚惚的，连我爸跟她说话她都在出神。” “你来给葛慧敏当说客啊？”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个立场？我妈总共就那点钱，给了我姐就没我的份了，我也缺钱呢，我肯定希望我妈把钱留给我，这样我年后去城里打工，兜里有钱心里也就不慌了。” 林大为也不是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他是故意说给乔葭听的，经过他这些日子的观察，乔葭这个人属于软硬不吃，想让她松口，得想其他的办法。 乔葭扫了他一眼，虽然两人现在年纪相仿，但乔葭好歹是从未来回来的，想知道他心里怎么盘算的不是件难事。 “那你就去跟你妈说呗，说这钱她得平分，要是真要给林惠，那就你们姐弟两一人一半，也公平。” “这种话我可说不出口……” 乔葭笑得差点噎着，她以前还是太不了解自己这个舅舅了，明明后来都挺不要脸了，欠了一屁股债只会往家里躲，还好吃懒做，怎么这会儿还突然像是个人了？ “林大为，你就这么想帮林惠？我实话跟你说，给她钱还不如给你钱，反正都是随便一扔，至少的你还能折腾折腾，她是直接扔到男人身上了，完了那男人还不把她当回事，纯属做慈善。” 乔葭记得林惠把人赎出来没多久后，那男人就跑了，林惠因此神情恍惚了好一阵，再后来，林惠就提出搬家，要把乔葭送到外婆家抚养。 林惠大约是命里就犯渣男，这辈子好几个坑都是踩在渣男的坑里，一个人不会载在同一个坑里两次，但林惠可以在同一个坑底躺平。 “你跟我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抢你男人了？还是你抢她男人了？” 林大为凑到乔葭面前与她四目相对，她猛地往后一仰，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 “林大为，你脑子里就只能想到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我是为了你姐好，你们给了她这钱就是助纣为虐。” 乔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大为要是还不能意会，她也就无话可再说。 林大为无奈，他知道林惠在外面做过的有些事情确实挺荒唐的，前两年，林惠还管他要过钱，第一次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事后想想又觉得不对劲，林惠自己挣的钱又不是不够花，为什么问他要钱？ 第二次的时候他就留了个心眼，问林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林惠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有些为难，就是那次，他在电话里听到了有男人的声音。 都是成年人了，是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 但有一件事让林大为心里一直有些隔阂，那就是关于他那个小外甥女的事情。 林惠都有孩子了，都没主动跟他提起过，还是这次从乔葭口中才得知。 诚然，林惠这个年纪，有孩子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好像打算一直隐瞒家里，她和家里又没有化解不了的恩仇，何必把事情做成这样呢？ 林大为没再提林惠借钱那事儿，既然乔葭这么坚决，他觉得事情肯定有蹊跷。 而葛慧敏就因为这件事，一整个晚上辗转难眠，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当年女儿走时的模样。 她知道林惠心里有气，从小到大，家里都是先紧着林大为的，她这个做姐姐的心里难免不平衡，可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啊，女儿在家里就是没有地位的，就是要帮着干农活照顾弟弟的，林惠却不愿意。 林文胜最气的时候，是叫林惠走了别再回来。 林惠一走果然没再回来，林文胜也没再提起过这个女儿，权当自己没生养过这么个女儿。 直到第二天傍晚，林文胜都没有回家。 正月初一，一年之中的第一天，在葛慧敏家却如同阴霾一般，葛慧敏一方面担心林文胜，一方面想着林惠，左右为难时，林惠的电话又来了。 她看向座机，怔怔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不接电话？” 这时，林文胜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葛慧敏惊慌失措。 第31章 新年礼物 葛慧敏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能让林文胜接到这个电话，否则他必然会雷霆大怒。 林文胜现在早已经不把林惠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了，要是知道林惠还往家里打电话要钱…… 葛慧敏想抢在林文胜前面去接电话，可她还是晚了一步，林文胜接起电话，她心跳如雷，整个人呆滞了，手心捏出一把冷汗，呼吸都局促起来。 林文胜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应，但他转眼看到葛慧敏紧张的神色，似乎又有了些了然。 那边先挂了电话，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让葛慧敏慌慌张张，她哪是会藏事的人，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想不被发现都难。 “你知道这通电话谁打来的？” 林文胜直视着葛慧敏，葛慧敏一向在他面前的不会撒谎，能让她撒谎的情况少之又少。 葛慧敏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怎、怎么会知道，我、我又没接电话……” 说完她自己都心虚了，她如今的模样，简直把说谎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是不是林大为又在外面惹出什么事了？你还在给他隐瞒？” “不是，他好好的在家呢，怎么会惹出事。” “那就是林惠了。” 林文胜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极其敏锐的一个人，家里人的这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 尤其葛慧敏，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葛慧敏这人老实巴交，他都看在眼里，让她撒谎还不被人看出来，是件难事。 葛慧敏搓着围裙，身体冰凉，该怎么跟林文胜解释？以往只要听到林惠的名字他就会发脾气，当初林惠一声不吭的走，外面都在说她跟个男人跑了，连爹妈都不要了，那阵子村子里以讹传讹，谣传的事情数不胜数，让他们家丢尽了颜面。 尤其林文胜那么要面子，教出来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被外人说三道四不说，还有不懂事的直接当着他的面问林惠的事情。 自那以后，林文胜就真的当自己没了这个女儿，也要求葛慧敏和林大为不许再家里提起她。 逢年过节，葛慧敏总是期盼着女儿能够回来看看自己，可是一次都没有，这次能亲耳听到女儿的声音，也算让她安心了。 至少林惠还好好的活着，否则像过去那段毫无音讯的时候，她连女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打电话回来干什么？她还知道她还有个家？还有父母？” 葛慧敏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大过年的，她打电话回来还能干什么？问候问候，顺便报个平安。” “哼，只知道打个电话，连人都不回来，生她这样的女儿还不如不生。” 葛慧敏不想跟林文胜吵架，她也吵不过他，慌慌张张地低着头回了厨房，可总是心神不宁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呼吸都有点困难。 林惠肯定是真遇上很麻烦的事情了，所以才会一直打电话回来。 刚才听到林文胜的声音，估计是吓了一跳，才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可这会儿葛慧敏想回拨过去，又不知道该怎么联系林惠。 她忽然想到乔葭，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去到乔葭门口，但左右摇摆，实在敲不下这个门。 乔葭一抬头，就看见外面有个影子晃荡，在自家门外走来走去来回踌躇。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葛慧敏，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敲门，干脆起身直接去开门，门外的葛慧敏正鼓足勇气打算敲门，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葛慧敏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找我有事？”乔葭问得直截了当。 “我、我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林惠的电话号码？” “你要这干嘛？” “刚才她打来电话，是她爸接的，她可能怕她爸误会，没说几句就挂了，我担心她有事，想打过去问问……” 葛慧敏这些话说得毫无底气，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甚至不敢直视乔葭的眼睛。 她清楚乔葭对她要管林惠的事持反对意见，可林惠毕竟是她的女儿，她不能不管。 “葛慧敏，你还想着给她钱呢？” “我没有，我就是想弄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乔葭心口有些不耐烦，她认为自己已经把事情分析的清清楚楚，奈何葛慧敏就是听不明白，或者说，她不想听明白。 谁让林惠是她亲生女儿呢？亲生女儿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做母亲的也不会苛责，像葛慧敏这样的，可能还会反思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才让女儿误入歧途。 “你女儿，林惠，每次都载在男人身上，这次也一样，我直接跟你说了吧，她这回要钱就是为了去派出所捞个男人，但是我敢打包票，就算她把这个男人捞出来了，他们也没有好结果，因为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她是撞了南墙还要再撞一次，次次撞，就算你有再多钱都没办法，还不如让她这次栽得深一点，才有醒悟的可能。” 乔葭并非铁石心肠，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林惠已经因为男人吃了大亏，连带着乔葭都跟她受了不少罪，所以至少在这个世界，她想救一救林惠，想看看林惠是不是真的已经无药可救。 而她说的这一切都是葛慧敏不知道的。 葛慧敏当然希望女儿能够好好过日子，同样也相信乔葭说的话，她进退两难，耷拉着脑袋几乎快哭出来。 乔葭叹了口气，大好的日子，她不想跟葛慧敏吵架，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购物袋。 “喏，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葛慧敏懵了懵，怔怔地接过去，打开来一看，正是上回在商场她试穿过的那一件。 她只记得价格不菲，当时看了眼价格便心疼地脱下来放了回去。 “太贵了，我穿不上，你去退了吧……”葛慧敏下意识就要还给乔葭。 “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穿不穿得上的？你要是不要那就扔了。” 乔葭送出去的礼物，没有被退回来的道理。 第32章 好气又好笑 葛慧敏哪舍得扔了，她只是心疼钱。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可也是乔葭的钱，乔葭挣钱也不容易，这一件衣服穿在身上，都够她吃一个月的了。 谁会花一个月的吃饭钱去买一件衣服啊？ 葛慧敏暂时把林惠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想着乔葭对自己那么好，可她当时竟然还不听她的话惹她不高兴，明明身边这么多人，只有乔葭是设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她还不领这个情，难怪乔葭会不高兴，换做任何人都会不高兴的吧。 之后的几天，家里风平浪静，电话再没有响起过，葛慧敏原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因为乔葭找她商量年后报读老年大学一事暂且搁置了。 正月十五之后，老年大学就要开始新一期的报名活动，乔葭早早就从招生办那儿要来了各科学习内容，及试课时间，她不知道葛慧敏喜欢什么，又对什么感兴趣，想必葛慧敏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只能想出了一个最笨的办法，让葛慧敏都去试一试，看看喜欢哪门课就报哪门课。 葛慧敏自然没有意见，乐呵呵地说：“我都听你的，你安排就行。” 乔葭瞧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我要是给你安排好了，万一你不喜欢怎么办？” “不是能选吗？你放心，我每节课都专心听听，一定好好筛选。”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又苦兮兮地说你觉得很难，这些课程都不适合你。” 葛慧敏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连这么难的识字写字，她现在都有那么大的进步，所以其他的课程肯定也不在话下。 乔葭说得对，她不比其他人差，她只是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供她上学，才会慢别人一大步，可现在有条件了，也能慢慢地追上去。 别人夸一大步她就走一小步，总有一天能缩短和别人之间的差距。 “你要是有空，就先熟悉一下这些课程内容，省得到时候去试课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乔葭功课做得细致，给葛慧敏将课程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她认为适合葛慧敏且葛慧敏也极有可能会感兴趣的，一类则是完全不适合葛慧敏，但如果葛慧敏想上这个课她也不反对。 在学习方面，乔葭给葛慧敏的自由度很高，毕竟学习还是要有兴趣，若是没兴趣，强行上课，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又过了几日，葛慧敏家来了客人。 乔葭只认识其中一个，按辈分，她应该叫对方表姑妈，但究竟是谁，乔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待在外婆家的时间并不长，对于这些远方亲戚更是不怎么亲近，以前暑假时，常有跟她年龄相仿的亲戚来家里玩，但她懒得搭理对方，总是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写作业，时间长了，她就成了别人口中不讨喜的小女孩。 乔葭的母亲林惠在亲戚们口中本就没什么好口碑，更遑论林惠的女儿。 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平时没事就喜欢凑在一起在背后讲别人不好听的话，这回来的这几个，拖家带口的，说是来走亲戚，其实是来显示自己那点优越感来了。 家里一来人，最忙的当属葛慧敏。 葛慧敏在院子里杀鸡拔毛，弄得好不狼狈，几个亲戚则在屋内跟林文胜拉家常，所有人都默认了女人就该有干不完的活儿，家里也没她们说话的份。 当时乔葭正在林大为房间里给林大为规划年后回城里的买卖，听到外面的闲聊声，两人面面相觑。 林大为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看样子他也不喜欢这些嚼舌根的亲戚。 这群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话？无非是揭他人短，扬自己的长。 “大哥，怎么家里这么冷清啊？林惠今年又没回来过年？不是我说，你们真该管管她了，这么多年不回来，别是在外面惹上什么事了吧？” “是啊，算算，林惠孩子都该挺大的了，也该带回来让你们看看，她是不知道，当初她刚走那会儿别人都是怎么说她的，她要是过得好，总得让你们放心呐。” “老三，你别乱说，哪有人过得好会不让人知道的？” 言下之意就是，林惠在外面过得不好才不敢回来，不敢让人知道。 偏就这件事，乔葭还无法反驳她们，林惠的确过得不好，后来只听说她终于得偿所愿嫁人了，乔葭也是那时才知道，母亲之所以着急把她甩了，是怕拖着个拖油瓶不好再嫁。 乔葭没恨过林惠，毕竟林惠自己都过得这么难了，还辛辛苦苦把她养到十五岁，也不能算是没有心，可要说她有多爱林惠，也是没有的。 她们母女俩，互相都不怎么爱对方，所以乔葭十五岁后，两人才会彻底断了联系。 “咦？大为呢？大为总在家吧？” 林大为被点到名，不情不愿地从房间里出去，他双手插着个兜，没个正形。 “找我呢？我在家呢，你看你们要来也不提前说，我妈在院子里忙活半天，她这几天腰不好，这下又该加重了。” 他漫不经心的这一句话让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明显的表达自己并不欢迎她们的到来。 林文胜冷着脸训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说话的？” 林大为：“爸，我妈本来约了下午去看医生治治她的腰，你看这不是加重她的腰伤吗？要早知道，我就去外面买几个熟食得了，方便又干净。” “你给我滚进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林文胜实在看不过眼，林大为这种行为，放在以前，他早就大声呵斥了，但如今有客人在，家丑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林大为也没无可奈何，他对家里这帮所谓的亲戚是一点看不上眼，只会在背后说风凉话，忙是一点帮不上。 当初家里想翻新个房子，缺点钱，葛慧敏到处找人去借，一个个的都是借口，一个子儿都没借来，翻新计划也就搁置了，一直到现在，这房子已经是这一片最破烂的房子了。 也怪林大为自己没本事，赚不到什么钱，否则何至于让葛慧敏受这些个气。 第33章 别瞧不起人 咣当一声响从院子里传来。 葛慧敏提着的大桶一下一不小心砸在了脚背上，疼得她脸色蜡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葛慧敏，但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关心询问葛慧敏的情况。 还是林大为，这个在众人眼里的无所事事的不孝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葛慧敏。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桶也太沉了，你腰不好就别干这么多体力活，到时候缓不过来还得躺床上让人伺候，多不好啊，家里虽然来了客人，但他们肯定也会体谅你啊，哪能大过年的让你这么操劳呢？” 林大为讲话大声，连躲在屋内的乔葭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话是讲给林文胜听的，林文胜不把葛慧敏当人，随时随地都要使唤人，葛慧敏又是个不会拒绝的主儿，有眼色的人，这会儿就应该起身走人了，可就这几个，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说起了风凉话。 “嫂子现在的身体越发金贵了，还是以前大家都下地干农活那会儿强啊，我一直以为嫂子身体好着呢。” “要不别人怎么说，日子过得好了，但是身体反而越来越不行了呢？人呐，不能让自己过得太舒服，否则越容易出事。” 这些人的话不中听，林文胜更是毫无动静。 林文胜没开口，葛慧敏哪敢停手？推开林大为，继续去水井边洗菜。 零下的天气，她的双手冻得通红，但干起活来还是利索，没一会儿就把待会儿要下锅的青菜和鸡鸭鱼肉准备好了。 林大为这个不孝子平日里没见他关心过葛慧敏，但还是个挺护犊子的，他把葛慧敏拉到一边，拿了另一件围裙系到自己身上，撸起袖子就要干。 “妈，我来，你在旁边指导我。” 众人错愕，林大为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厨，在他们家，男人是不进厨房的，他最擅长的也不过是给自己煮个泡面，哪能烧这些菜？ 不仅葛慧敏惊了，乔葭也惊了。 乔葭抿了抿唇，不由得咽了口气，林大为下厨，这饭还能吃吗？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她以为葛慧敏会坚决反对，毕竟葛慧敏这人是一粒粮食都不肯浪费的，但这次，她居然破天荒地听话，真把厨房让给了林大为，专专心心在旁边指点林大为。 林文胜嘴角微微抽搐，他大概觉得没面子，家里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葛慧敏居然不愿意下厨，要是做出来的这一桌子菜不行，又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 他呵斥林大为：“你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能有什么出息？让你妈来。” 林大为颠勺的样子还算专业，这会儿已经在兴头上了：“爸，你可别小看我，我在外面的时候都是自己做自己吃的，我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省得你们成天觉得我一无是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只能跟着附和，大过年的他们也只敢阴阳怪气，还不至于真正伤了和气。 林大为动作利索的准备出一桌饭菜，有肉有鱼有菜，光看卖相十分不错，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不敢先提筷子，生怕这菜里有毒似的。 葛慧敏还在厨房蒸点心，林大为招呼着她过去一起吃：“妈，您别忙活了，再不过来菜都凉了，今天您最辛苦，这一口肉一口鱼应该先给您。” 说着，一直大鸡腿和一块新鲜软嫩的鱼肚子就到了葛慧敏的碗里，葛慧敏惶恐地推却，被林大为又挡了回去。 乔葭躲在屋内，眼看着林文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心里大赞林大为还算有点眼力见。 在这个家里，葛慧敏长期处于被打压的劣势，林文胜不给她撑腰，那就唯有林大为这家里唯一的儿子替她撑腰了。 虽然是过去那些封建糟粕，但又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家的这种环境下，男丁的话的确管用一些。 眼看着林大为这么护着的葛慧敏，这些一开始还敢阴阳怪气说风凉话的亲戚，此刻彻底哑火。 乔葭想着，林大为其实也不蠢，他能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也能看清楚葛慧敏的境地，可当初他怎么就没想着护一护自己这个长期处于劣势的母亲呢？ 外面的热闹不知是何时散去的。 乔葭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林大为正巧拿着碗筷进来。 碗里面是大鱼大肉和青菜，荤素齐全，都还是热乎着的。 “不是他们吃剩下的，我特意给你留起来的，赶快吃。” 林大为怕她误会似的，还不忘解释一句。 乔葭有些想笑，她又不是那么难搞的人，就算真是吃剩下的又如何？她没那么穷讲究。 只是当她正要下口时，还是犹豫了。 “你这确定吃了没问题？” 林大为不高兴了，叉着个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往外努了努下巴：“他们都没事，你能有什么事？而且他们都夸我做的菜好吃，你别瞧不起人了。” “他们那是给你面子，大过年的总不能说你做饭难吃吧？” 乔葭边笑边吃了一口，鸡肉比她想象得软嫩，鱼肉也是新鲜的，很有劲道，这个味道，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是林大为下厨，她绝不会想到这居然出自林大为之手。 “还真挺不错的，你怎么还会做饭啊？” 乔葭记忆里，这个舅舅整天不务正业，家里的活儿是一点不愿意干，街坊邻居都说他好吃懒做，从不替家里分担，久而久之，林大为在乔葭这里的印象就变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妈宝男。 葛慧敏也由着他，从不强迫他干活，那会儿葛慧敏宁愿叫乔葭过去把衣服洗了，也绝不使唤林大为，乔葭心里没有怨言是假的，但她知道外婆即使过的辛苦也还是收留了她，就算有再多委屈都不敢说出口了。 林大为也喜欢被表扬，佯装无事道：“我都三十多的人了，又一个人常年在外面，要真不会做饭，难道还天天下馆子啊？你们都太小瞧我了。” 乔葭承认，她的确小瞧了林大为。 第34章 矫情 乔葭原以为，林大为说葛慧敏腰不好那事儿是故意说给那几个不懂事的亲戚听的，直到林大为带着葛慧敏正准备去医院，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葛慧敏那会儿真不舒服。 “怎么回事啊？” 葛慧敏摆了摆手，不想让乔葭担心：“老毛病了，去医院贴个药膏就完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妈，你可别乱说，怎么治还得医生说了算，你上回也说贴个药膏就完事，结果呢？还不是治标不治本，又复发了？这回真得让医生好好看看，拍个片子，趁我还在家，我还能带你去医院，等我走了，你这腰也是个麻烦事。” 林大为担心等自己走了，葛慧敏就算有个腰酸背痛的也不敢说，林文胜只会觉得她矫情，这么多年农活干下来，谁身上没点痛？ 所以葛慧敏从前有点小病小痛从来不敢声张，为了省钱，也总是自己看着治一治，很少去医院，本来这回她还跟以前一样，贴了药膏就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了，谁承想除夕那天晚上腰突然疼得厉害，到第二天早上，连从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林大为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催促着葛慧敏去医院看看，葛慧敏嫌新年第一天就去医院不吉利，硬生生捱到了现在。 要不是林大为又是苦口婆心又是强硬地要求她立即去医院，她估计还得继续忍。 乔葭不放心，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去。 一行三人直奔县城，没想到大过年，医院里竟然也人满为患。 乔葭陪着葛慧敏，林大为则去排队挂号，分工明确，看他挤在人群里耐心地排队，乔葭颇有感慨。 从前是指望不上的儿子，没想到又一次新生的机会，竟然连林大为都变了。 乔葭有时候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林大为那样的德行，这辈子都不可能改了，连葛慧敏去世那天，林大为都是在维护林文胜。 那天，乔葭气得浑身发抖，林大为忘了自己是葛慧敏从小到大辛辛苦苦养大的，葛慧敏真把他这个儿子当宝，可他呢？自己的母亲被欺骗了几十年，含恨而终，他居然站在林文胜这边，还亲切地喊秦晓兰一声兰姨。 那声兰姨让那时候的乔葭突然之间明白，林大为或许早就知道秦晓兰的存在，但能从秦晓兰处得到好处，他便能帮着隐瞒这些事情。 事实上，那个时候除了林文胜欺骗隐瞒葛慧敏，其中还有林大为，葛慧敏一辈子为了丈夫儿子，到头来背刺她的人同样是丈夫儿子。 “你有没有觉得大为好像突然懂事了？” 葛慧敏看着远处的儿子，心里十分欣慰。 “你要求可别太低了，这是他做儿子应该做的事情，本来就该是他孝敬你，三十多的人了，再不懂事那不成巨婴了？” 以前的林大为就是巨婴，这是乔葭过去对他的评价，且一直都没有变过。 “他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带大的，他爸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那时候学校里忙，他成天不着家，我和大为两个人就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大为其实挺好养活的，他也不挑，但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后来去了大城市，电话少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我是真怕啊，他也要留在外面不回来了。都说养儿防老，你看我们这防了个啥？女儿在外面不知所踪，儿子也是天天想往外面跑，只有我和他爸待在这小地方，不敢生病也不敢乱花钱，想着能给他们年轻人省点是点。” 葛慧敏扶着腰，她不敢说，其实打从天气冷了之后，腰背一直都隐隐作痛，她想着能忍则忍，少花点钱，过年要走走亲戚，到时候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等年后再说。 谁知这腰痛突然发作，实在是忍不过去了。 林大为说得确实对，得趁着他现在还在家来医院好好给看看，等他走了，她一个人来医院不现实，大字儿不认识几个，医生让付钱拿药，她还得四处问人，怪不方便的。 “你就是太替他们着想了，其实他们压根不需要你这么为他们省钱，你看林大为，他虽然这段时间待在家里，但他问你要过钱没有？他虽然没钱，但他身上的钱也够花，他一个大男人得有羞耻心，这个岁数哪还有问家里要钱的？都是往家里拿钱的。” 乔葭对林大为虽然有了改观，但也只是一时的，谁知道林大为之后会不会又做出些奇奇怪怪的荒唐事？ 他们在医院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拍了片，没伤筋动骨，是积劳成疾，且葛慧敏这个伤病已经有些日子了，就因为一直忍着不管不顾才会让伤病加剧。 医生给她做了针灸，又贴了药膏，叮嘱她绝不能再干体力活，这段时间得静养着，半个月后再来医院进行复查。 期间若是伤痛加剧就要及时来医院治疗。 但半个月后，林大为怕死早就离开西河镇了，葛慧敏犯了难，难道要让林文胜带自己来医院吗？ “妈，你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更不用担心没人陪你来医院，乔葭不是在吗？让她陪你来。” 林大为大手一挥，就把乔葭给安排了。 葛慧敏向来都不愿意随便麻烦别人，急忙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行，乔葭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每次都麻烦她，没关系，下次我自己也能来。” 林大为：“那您这是把她当外人了？我看她应该挺乐意帮你的，是吧，小乔？” 乔葭瞥了林大为一眼，搀着葛慧敏往外走。 “上医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每天闲得很，你不要总害怕麻烦别人，人都是互相帮助的，以后我有事我也得求着你帮忙，你不用为难。” 有乔葭这句话，林大为就放心了。 其实林大为本来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乔葭做事比他细致也比他想的周到，只是他母亲这不愿意麻烦人的性子也得改一改，否则也不会把腰伤拖成现在这样。 第35章 解围 葛慧敏的腰伤需要静养，很多体力活就都干不了了。 做饭烧菜这些倒是好说，但冬天的衣服一下水就有几斤重，拖上来费劲。 乔葭捣鼓半天家里那台老式洗衣机，这个样式的洗衣机基本都已经淘汰了，这一年，家家户户早开始用起了的全自动洗衣机，但葛慧敏不舍得花钱买，总说自己洗可比洗衣机干净得多，想着这钱能省则省了。 到后来乔葭出去上大学那年，家里也没有添置新的洗衣机。 葛慧敏这腰伤本来就是积劳成疾，要是自己再不重视，往后年纪再大一些恐怕更加棘手。 乔葭没征询葛慧敏的意见，自顾自上家电城订了台洗衣机，送上门安装的时候葛慧敏都懵了，林文胜还以为是葛慧敏买的，抱怨她不知道节俭。 葛慧敏心里也是有苦难言，想解释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地望向另一处，那是乔葭的方向，难道是乔葭吗？ 心里正这样想着，乔葭就出现了，当着葛慧敏和林文胜的面，当场验了货。 林文胜对乔葭本来就有偏见，一看东西是乔葭买的，立即要让她把东西退回去。 乔葭甚至懒得多跟他解释一句，她看向葛慧敏：“你腰肌劳损，大冷天的洗衣服弯腰，最伤的就是你那个腰，以后就直接用洗衣机洗，省得你费力。” 葛慧敏心里有些感动，恐怕也只有乔葭会想着自己了。 “我们家不需要这什么洗衣机，你给我拿回去。” 林文胜半点不领乔葭的情，愣着要跟乔葭划清界限，他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这次要是接受了乔葭送来的东西，往后她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乔葭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一点小恩小惠就像拿捏人心，也只有葛慧敏这样没什么文化的人才会对她感恩戴德，他是绝不会上当受骗的。 “又不是买给你的，你激动什么？你自己洗衣服吗？你连裤衩子都要葛慧敏帮你洗，你有什么发言权？” 林文胜在家里简直就是个土皇帝，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人给他伺候的服服帖帖，从来不需要做任何家务，连条裤衩子都是葛慧敏帮他洗的。 他们两个若是离婚，过不下去的人不会是葛慧敏。 葛慧敏扯扯乔葭的胳膊想让她少说几句，乔葭对林文胜心里也是堵着一口气，偏要把这口气顺了才好。 “你不想用就别用，葛慧敏那个腰肌劳损反正是没法洗这么重的衣服，要不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你俩各顾各的得了。” 瞧林文胜总是一副这个家他做主的架势，乔葭是真的看不顺眼，以前她也对外公颇有意见，但毕竟是孩子，这个家哪有她说话的份？再者因为母亲林惠，乔葭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也从来不高，外公更加看不上她这个女娃。 林文胜这人虽然是个读书人，但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点也不比其他没文化的差。 “我家里的事情轮得到你来安排？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想要洗衣机我们家自己会买，用不着你在这里给我们安排。” 林文胜强硬地要求乔葭把洗衣机拖回去，把葛慧敏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葛慧敏急得团团转，偏偏这两个人的态度都很强势，谁都不肯先服软，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本来是件挺好的事情，到了林文胜这里就成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咄咄逼人不说，对乔葭的态度也史无前例的恶劣。 葛慧敏觉得林文胜对乔葭的态度实在有问题，乔葭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但林文胜对她避之不及，好像生怕乔葭会把他怎么了。 “什么事这么吵？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大为昨晚忙活了一宿，快天亮时才睡过去，好不容易才睡熟，就听到外面的吵嚷声。 视线落在那台新的洗衣机上，再看看乔葭和林文胜的对峙，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皱起眉头说：“这不是我买的洗衣机吗？告诉他们傍晚才送过来，怎么提前了啊？” 葛慧敏和林文胜都懵了。 “你买的？”林文胜不怎么相信，“你哪来的钱？” “爸，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好歹在外面也打拼了这么多年，买一台洗衣机的钱还是用的，我这不是马上就要走了，放心不下我妈那个腰，所以琢磨着给家里买台新的洗衣机，也正好可以让我妈轻松点。” 他走过去，动作娴熟的一顿摆弄，看得林文胜将信将疑。 “妈，以后你就别老蹲在这里洗衣服，新买的机器得用，不然它容易坏。” 一场纷争，就这么在林大为的几句话里烟消云散了。 林文胜对着乔葭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我儿子买的洗衣机，你还当做是自己买的，你还挺会给自己脸上添光。” 乔葭也不恼，语气淡淡地说：“我跟他一起去挑的，怎么不算我买的？” “你又没出钱，没出钱都能算是你买的？你脸皮可真厚。” 乔葭对这种小学生吵架没兴趣，转头就回了屋，没一会儿林大为就跟着进来了。 他倚在门口，吃着葛慧敏给他煮的面，朝外面挑了挑眉：“你可真大方，大物件说送就送，你到底哪来的钱啊？你家里干什么的？” “不是你买的吗？”乔葭不冷不热地嘲讽。 “我是为了解决风波啊，不然我爸那性格肯定不依不饶，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你也省了麻烦。” “林大为，我发现你有时候脑子转得快，人也挺机灵的，怎么在大城市里就混不下去呢？” 像这么脑子灵活的，一般都能混的挺好，偏他林大为却是个例外。 林大为垮下脸来：“你又在讽刺我？” “我是真诚发问，你把这些小聪明用在正途上，早晚都能出人头地发大财，可别再去干那些灰色地带的买卖，出了事没人给你兜底。” 林大为不爱听说教，以前葛慧敏总在他耳边叨叨，他每回都嫌烦。 但乔葭的说教就没那么令人心烦。 第36章 林惠的影子 林大为仔细看乔葭，乔葭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看着挺文静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搭在背后，阳光打进来照在她的侧脸上，将她的五官都照得柔顺了许多。 恍惚间，他好像在乔葭的身上看到了姐姐林惠的影子。 挺奇怪，林大为跟乔葭相处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林惠，他一直觉得乔葭跟林惠像，不止是外貌上的那种像，连性格都像，还有饮食习惯都很相似，没见过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就跟亲姐妹似的。 “诶，你跟我姐关系到底怎么样？你俩上次见面什么时候啊？” “又想问什么？那洗衣机可没你姐的份，我自己买的。” “瞧你这小心眼的，我又没说那是我姐买的，我姐就算有钱也不会想着给家里改善一下环境，这点我还不知道？” 林惠有点钱就花在男人身上，这些年如果没有那些男人，她一个人能过得挺好，说不定都能在外面买大房子住了。 可惜命里就是带渣男，遇到的每一个都不靠谱，甚至一个比一个渣，只能怪林惠看男人眼光不好，通常一个人掉进一个坑里后就会长记性，但林惠属于反反复复地掉进同一个坑里，仍然相信这世上有真爱。 诚然，这世上的真爱绝不在少数，但绝不会发生在她林惠身上。 “你妈那个腰损伤挺严重的，我暂时只能想到洗衣服这一茬，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趁你还没走都给备齐了。” 乔葭可不想到时候又被林文胜冷嘲热讽，林文胜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乔葭送进门的东西他都上赶着往外丢，要不是顾及着葛慧敏的面子，她怎么着也得戳着林文胜的心窝问问：是你的糟糠之妻不配过好日子，还是只有秦晓兰才配做温室里的花朵？ 林大为不以为意，看了眼乔葭正在忙活的。 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着老年大学各项课程的时间和主要内容，还特地圈出来几个自己认为值得重点关注的课程。 这些都是为葛慧敏准备的。 林大为啧了啧声，摇着头：“我都替你捏把冷汗，我爸对你都是那个态度了，你还一腔孤勇地往前冲呢？你不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你吧？他觉得你把我妈带坏了，你现在还准备老年大学这件事，我担心我妈都没法顺利报名。” 林文胜不同意让葛慧敏上学的立场从始至终都没变过，或许一开始乔葭的威胁会让他短暂的妥协，可时间一长，林文胜也就没那么怕那些所谓的威胁了，到时候他只需要矢口否认，葛慧敏就一定会相信他。 想让葛慧敏怀疑林文胜也不是件容易得事。 尽管葛慧敏心里对林文胜的确很有怨言，可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才清楚，她依旧把林文胜当做是自己的天，所以不管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依旧还是过分在意林文胜的看法。 葛慧敏的这一辈子，注定被关在林文胜替她准备的枷锁里。 “你在幸灾乐祸吗？” 乔葭总觉得林大为好像挺想看好戏，那张脸笑起来还挺欠揍。 “我可没有，我还挺期待你大战我爸的，我爸这些年可一次亏都没有吃过，你要是真的能让他吃瘪，我绝对举双手一万个支持你。” 林大为也不跟林文胜站一边，如果非要让他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母亲葛慧敏。 乔葭没在跟林文胜废话，伸长了脖子看外面葛慧敏正在研究洗衣机。 葛慧敏不识字，想在短时间内学会怎么用洗衣机可不是件容易得事。 乔葭瞪了林大为一眼：“还不快去帮你妈看看？” 林大为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听乔葭的话。 …… 家里进了新的大物件，葛慧敏的心里自然是最欢喜的。 可她也知道这大物件贵，怎么能全让乔葭一个人出这个钱？ 她拿着攒了很久的八百块钱拿给乔葭：“家里的东西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出钱，那洗衣机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我跟你一人一半。” 葛慧敏性子也挺倔，乔葭要是不答应，说不定她能一直在乔葭耳边嗡嗡嗡地说着这件事。 乔葭大大方方地收下，正好，等开学了给葛慧敏当老年大学的生活费。 她招呼着葛慧敏坐下，把课程介绍一页一页摊开在葛慧敏面前。 “你仔细看看，想上哪个课程？我得提前给你报名试课，等过了元宵就得抓紧了。” 那些五颜六色的课程介绍上，都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课程。 有舞蹈、摄影、烹饪、音乐、书法等等，可以说涵盖了方方面面的课程内容。 葛慧敏对着这么多选择犯了难，她盯着书法课的介绍看，这个课倒是很适合林文胜，以林文胜的能力，去做这个课的授课老师都绰绰有余。 她一直很羡慕林文胜能写的一手好字，那么粗的毛笔，怎么就能写出那么好看的字呢？ 而她不仅不会写，连最基本的认都认不出，常常闹得一片笑话。 “葛慧敏，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个，这些是我给你圈出来的觉得适合你的，当然，最后要怎么选择课程还是你说了算，我不会强迫你。” 乔葭只负责把葛慧敏领进门，至于后面怎么发展，就看葛慧敏自己的个人修行了。 “这个……是外国语？” 乔葭指了指其中一门课程，她说的是英语。 关于这门课，乔葭也犹豫了很久，她认为葛慧敏如今连中国字都认不全呢，突然学英语有些太为难她了。 可又想，就算是进去感受一下外语氛围也是不错，这些课程里上课的大多都是跟葛慧敏年龄相仿的，又有几个是能说英文的？ “嗯，我认为可以去试课，你自己感受一下，我的建议是，如果你拿不定主意，那就每门课都听听，最后择优选择。” “我想上！” 没想到葛慧敏对于英语课居然出乎意料的有热情。 乔葭不由得挑了下眉，葛慧敏比她想象得更有挑战精神。 第37章 大城市的执念 这个年说过就过了，也是这些年来乔葭难得和葛慧敏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她想起过去，自己总是的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愿意回来，外婆子电话里每次都掩饰着失落的声音，她知道，外婆是希望她能回去过年的，只是她不是工作忙，就是不想回那个曾经让她十分窒息的连家都算不上的地方。 乔葭没有家，很小的时候，她认为有母亲的地方就是家，再后来，她认为有外婆的地方就是家，可事实上，这些都不是她的家，她是个没有根的人，每个阶段都只是漂浮的浮萍，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飘向何处。 过完正月十五，这个年也就算彻底结束了。 林大为在十六这天打包好行李准备回去大城市继续闯荡。 他对大城市有执念，好像只有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了，这个人生才有意义似的，否则人生就是失败的。 乔葭曾经也这么认为，大学毕业后，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那里站稳脚跟，她一定要过得好好的，让所有不看好她的人后悔。直到35岁这一年，失业，她被当头一棒，才赫然发现，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谁就不会转的。 她也曾以为自己是那个项目里最不可或缺的一个，最后发现那个项目离了谁都能转，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35岁的这一年，乔葭失了业，被好闺蜜骗光了所有积蓄，奋斗了十年，结果最后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好像重新回到了来时路。 这条路，她走得辛辛苦苦，但命运让她又重新走了这么一遭，也算是能给她重新补偿外婆的机会。 “你帮我照顾着我妈点，她自己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有点小痛小病的也不在意，我是担心她自己不注意，到时候小病熬成大病不值当，她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押也要押着她去医院。” 林大为在外人眼里是个挺不孝顺的人，也没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也没把家里的大房子盖起来，但乔葭觉得他人不坏，以前对的他的那些误会也都已经过去了，想知道一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要朝夕相处，乔葭从前很少跟林大为相处，所以才对林大为有了固有的刻板印象。 “林大为，你这么放不下，那干脆别走了，干嘛非要去大城市啊？又不是只有大城市能挣钱，你听我的，以后咱们这儿不会差，你现在留守在这里，将来就是第一批挣到钱的。” 林大为不屑地嘁了一声，好像不相信乔葭说的话。 乔葭当然知道他不会留下来，他的心不在这里，就算勉强留下来了也没意思。 “小乔，我觉得你人挺好的，也是真心为了我妈好，我妈这人她没你那么思想开放，很多时候你看她拧巴，其实是她从小就是那么被教育的，她对我爸唯命是从，因为我奶奶也是这么过来的，她们那时候的女人都这样，所以你别因为这些小事情跟她生气，你好好跟她说，她能听得进去，我觉得她挺听你的话的。” “原来你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一点不关心你妈呢。” 林大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干巴巴地笑了下：“哪能不知道啊，我只是不说而已，我妈其实挺渴望自由的，你看她那么努力地识字认字是为什么啊？不然这么年纪了，哪还有那么多的精力？她挺配合你，当然，你也是个好老师。” 乔葭第一次一次性从林大为口中听到这么多的夸赞还有些不适应，总觉得林大为这人要是真想夸点什么不会说的这么好听。 林大为突然要走了，乔葭还有些舍不得。 她吸了吸鼻子，问：“几点的汽车票啊？” “晚上五点的，到那儿得半夜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有人来车站接我。” “谁担心你了，你能不能别那么自恋。” 乔葭睨了他一眼，这个舅舅啊，才相处没多久就要走了，下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乔葭和林文胜之间的那些矛盾，有时候需要林大为做润滑剂，林大为脑子转得快，每次都能解决乔葭面对林文胜时的难题，林大为一走，不管是乔葭还是葛慧敏，都得靠自己应付林文胜了。 “大为，吃饭了。” 葛慧敏在隔壁大喊了一声，顺道朝乔葭招了招手，示意乔葭也一起过去吃。 倒像是个散伙饭。 乔葭也顾不上林文胜会不会赶自己，跟着林大为一块儿去了。 到了才知道，原来林文胜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了。 她冷笑：“你这果然是亲爹，儿子都要外出打工了都不惦记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乔葭故意这么说，想给葛慧敏提个醒。 但葛慧敏这个没心眼的，根本没有意识到乔葭这话意有所指，高高兴兴地给李大伟夹菜盛汤：“大为，你这回出去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得自己给自己负责，不要出了事总想着找家里兜底。我跟你爸都这年纪了，想再去挣点钱也是不能了，我们兜里也没几个钱，可真给你兜不了底，你做事之前都要好好想清楚这事儿能不能做，别给自己找麻烦。” 葛慧敏喋喋不休，全是对林大为的叮嘱，可见林大为这个儿子过去没少给他们找麻烦。 当时他们尚且还有能力帮一帮林大为，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我知道，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懂事，我现在长大了，不会一直往同一个坑里跳。” 乔葭觉得林大为就是会往同一个坑里跳的那种人。 他跟他姐林惠的性格还挺像，但好在没什么坏心眼子，如果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应该也不会赚不到钱。 “妈，你别光顾着说我，你和我爸也别老吵架了，还有，你有事多找小乔商量，小乔不会害你，我觉得她比我爸对你都关心多了，你可别再把小乔气哭了。” 第38章 外面有人? 气哭是没有的事。 林大为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夸张了说，乔葭笑了笑，也没反驳他，毕竟林大为也是为了葛慧敏好，葛慧敏要真能听得进去林大为说的，乔葭也就放心了。 葛慧敏偷偷地抹了抹眼泪，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有些多愁善感了，以前林大为在家赖着不上班不干活不务正业的时候，她恨不得让他早点消失在家里，是一眼都不想多看他，但后来他走了后，她就会时常想起他。 毕竟是骨肉，心连着心，嘴上嫌弃，心里的牵挂却是割舍不下的。 尤其林大为经常惹了事跑回来，早些年她和林文胜给他收拾过多少烂摊子，每次都以为他能吃一堑长一智，但过后还照样惹事端。 现在林文胜对这个儿子已经心灰意冷，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也经常把林大为的失败归咎于葛慧敏，认为葛慧敏没有教育好孩子，是她从前的溺爱才把儿子养成现在这样。 葛慧敏心里自然是委屈的，明明林大为从小也是林文胜亲自教育的，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一切都是她的错了？ 好像孩子有问题，做母亲的就是最大的罪人一样。 “林大为，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乔葭问。 林大为不怎么正经的朝她眨了眨眼睛：“怎么了？我还没走呢，你就开始想我了？” “……” 乔葭就知道，跟他是一句正经话都不能说，否则他就会蹬鼻子上脸。 “你记着，你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呢，节假日的时候能回来就回来，你长期不在家，万一家里发生点什么也不清楚，还是得多关心关心。” “这你就不了解情况了，我爸妈看见我就烦，巴不得我不回来呢，是吧，妈？” 林大为开玩笑，他原先不觉得母亲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舍不得，毕竟过去骂自己最狠的也是母亲，他记得有一年过年那会儿，家家户户都欢天喜地的，他好不容易回趟家，想高高兴兴地过个年，结果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 他到现在还记得母亲气急时说的：“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那句话对林大为的冲击很大，让林大为一度觉得，自己这个人好像不会再好了，母亲对他已经彻底失望，那次他连年都没过完，除夕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葛慧敏吸了吸鼻子，不想让林大为看出自己在伤心。 “你去了那里之后，试着跟你姐联系联系，你姐自从上次来过电话后一直没音讯，我不放心。” 林惠那次的电话被林文胜接了后就再没打过电话过来，葛慧敏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毕竟是姑娘家，在外面遇到了急事如果连娘啊几人都不帮忙可怎么是好？但葛慧敏又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这个母亲做得也的确失败，一双儿女，没有一个是安分的，也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待在他们身边。 林大为点头答应下来，其实连他自己都没信心能够联系到林惠。 乔葭也在想着这件事。 当初林惠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钱，她一直认为是葛慧敏偷偷给的，但这次重来一遍，葛慧敏的钱没能给出去，林惠就弄不到钱，弄不到钱她就救不了那男的，是不是还能避免后面那些事情的发生呢？ 作为一个从二十年后回来的人，乔葭一直觉得自己掌握了很多人未来的情况，但关于她的母亲，林惠，她却迷茫了，因为无法预料到在这个平行世界的将来，林惠会朝着什么方向走。 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默，林大为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离别的氛围，直到真要走时，看见葛慧敏在水池边洗碗，他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母亲，心口莫名地泛起了一股酸涩。 他都三十出头的人了，但从没照顾过父母，甚至连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都那么难。 在村子里，像葛慧敏这个年纪的，都已经做爷爷奶奶了，可葛慧敏呢？每天只做着粗重的农活，父亲常不在家，家里永远都冷冷清清的。 乔葭招呼着葛慧敏一块儿送林大为去车站，葛慧敏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你替我送送他吧。” 林大为皱了皱眉：“妈，你咋这么嫌弃我呢？送送我也不行？” 葛慧敏：“家里这么多活儿没干完呢，你自己去，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事记得往家里打电话，别藏着掖着，在外面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回家来，不管怎么样，总不会让你没地方住，没饭吃。” 这么朴实的叮嘱，不禁让乔葭眼里一酸。 乔葭毕业后决定留在大城市不回来的那一天，葛慧敏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不管她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家，家人是可以替她分担的，实在混不下去了，回来后还有口饭吃，还有张床睡，所以她可以不用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林大为应下来。 大男人这个时候也有些难受，但只能梗着脖子往前冲。 乔葭跟他一路往车站走。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打在林大为的影子上，林大为忽然看向乔葭。 “我爸是不是有问题？” 乔葭被他冷不丁地这么一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否认。 “你一直在暗示我妈，我妈听不出来，但我能听得出来。小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们？” 乔葭咬了咬牙，不知该不该跟林大为说。 林大为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不算暴脾气，况且他现在都要离开了，让他知道那件事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而且，林大为作为那个家的一份子，理应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大为，你没觉得奇怪吗？你爸为什么总是不着家啊？他一个退休人员到底有什么可忙的？这个协会那个协会的，真有那么多活动？这些活动还真的缺他不可了？” 乔葭已经说得很直白了，林大为不是傻子，都是男人，怎么会不懂这些话背后的深意。 他停下了脚步，试探地开口：“我爸在外面有人？” 第39章 林大为不傻 林大为也不傻。 一个男人一直不着家，就算回了家也冷落妻子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作为男人或多或少能够察觉到一点。 可他从小是在林文胜的绝对威严之下长大的，在他心里，父亲是高大上的象征，是家里绝对地位的体现，怎么可能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 但乔葭一次又一次的暗示，让他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 葛慧敏迟钝，亦或是，她从不会往这方面想，他的母亲，一辈子都活在父亲的庇护下，自然是以父亲为天，眼界和思想都是窄的，根本不可能会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会是那种人。 “你这次回来也待了挺久的了，你就没觉得你爸有问题？” “我爸他这个人就是在家里待不住，而且又喜欢跟那些人混在一起看看书下下棋聊聊天，我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被你这么一提示，确实觉得他挺有问题。小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啊？我都没发现他有问题，你倒是先发现上了。” 林大为有时候挺佩服乔葭，她一个姑娘家，有着强大的洞察力，而且做事还挺果决，比很多男人能力都强，她这么一个人，窝在西河镇这种小地方可惜了。 乔葭懒得跟他说这么多，“你爸的事我会多上心，你也知道你妈是个缺心眼，肯定不会往不好的方向想，你到了那边之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跟我说一下你的落脚地址和能联系到你的联系方式，省得万一有事找不到你。” 林大为挠了挠脑袋，有些过意不去。 “那就麻烦你照顾我妈了，我爸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担心我妈。” 乔葭摆了摆手，葛慧敏虽然是个缺心眼，但她内心也没那么脆弱，要是真发现林文胜的那些荒唐可笑的行为，没准她自己就能处理好。 他们有时候把葛慧敏想的太脆弱，但其实葛慧敏一点都不脆弱，但凡脆弱一点，她都不可能扛到现在。 夜幕降临，林大为坐上离开西河镇的中巴车，车子越走越远，乔葭远远地看着，心里颇为感慨。 她也跟林大为一样，曾经十分向往离开这个困住了自己的小镇，发誓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要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与这个小镇做永远的道别。 但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那么多人对大城市趋之若鹜，可真正能够扛下来的又有几个人呢？ 乔葭曾经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而现在的生活，才让她躁动的内心更加平静。 有些人来了又走了，有些人走了又回来，乔葭不确定自己属于哪种人，但她很确定，自己是为外婆而来，她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只是希望外婆能够过上自己的人生，希望能够带着外婆走出这个小镇，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 老年大学开学的第一天。 乔葭起了个大早，等了半晌都没等到葛慧敏，她有些着急，找到人时，葛慧敏正对着自己本就空荡荡的衣柜发愁。 葛慧敏的衣服不多，分季节而放，一年四季总共就那么些衣服换着穿，她以自己经常进厂上班和下地干活为由，认为就算买了新衣服也没机会穿，那是浪费钱，所以一年到头也就是那么几件来来回回上身。 乔葭看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衣柜，无奈地摇了摇头。 葛慧敏这人，从来不会想着让自己过得好些，有点钱就攒着补贴家用，或者偷偷给儿子和女儿，一辈子都在想着别人，却委屈了自己。 此刻她正皱着眉：“乔葭，你说我穿哪件？” 乔葭想问：穿哪件有区别吗？ 在她看来，似乎都一样，不是黑色就是灰色，一眼望去全是暗色系。 “找件新的穿上吧，第一天去，得给老师们都留个好印象。” 乔葭在几件都不怎么入得了眼的衣服里来来回回挑了挑，才挑了件看上去还算新的衣服。 “这件会不会太素了？” 乔葭反问：“你看看你这柜子里，有不素的衣服吗？” 葛慧敏哑口无言。 “先穿这件，要迟到了。” 说完，乔葭就出去等着了。 上回带葛慧敏去买新衣服她死活不肯要，这回知道衣柜里不能没有新衣服了吧？ 葛慧敏好像对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怎么满意，可她也挑不出一件更好更新的了，乔葭说得对，其实穿哪件都一样，她都好几年没买过新衣服了，最新的那件就是乔葭春节送她的那件。 可惜这几天天气暖和了，穿不上新衣服了。 瞧见不动声色地瞥了葛慧敏一眼，葛慧敏似乎有些低落，大概是她自己也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寒碜吧，怕第一天去上学被别人瞧不上。 明明以前葛慧敏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的。 乔葭安慰她：“你放心吧，老年大学的班级里大多都是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他们不会觉得你奇怪，目前只有基础的写字认字课是跟小学生一起上的，这个课你必须学，是给你打基础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学习任务还是认字，等你认识的字多了，很多学习内容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葛慧敏早前问过乔葭，晚上的写字课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结束，乔葭一眼就看穿葛慧敏在担忧什么。 毕竟跟那些小学生的年龄差实在太大，葛慧敏在班级里显得尤为格格不入，小孩子又口无遮拦，也许有意无意之间就会说出些不好听的话，葛慧敏当然不会跟孩子一般见识，可谁心里听了不好听的话都不会舒服。 葛慧敏点点头，像个小孩似的，有点委屈，但又知道是为了她好，所以把想说的抱怨都吞回肚子里。 “今天只是报个名，待会儿我们去县城里，给你买几件上学穿的衣服。” “不用了，别花那些没用的钱。” 葛慧敏第一反应是拒绝。 “你听我的，你衣柜里那些衣服当然也能穿，但出门在外还是要穿的体面点，得有备用的，否则像今天这样，你不是挺为难的？” 第40章 另一面 葛慧敏有点心动，但还是心疼花那点钱，想着要是自己不上这钱还能省不少钱。 可是没办法，她对上学太心动了，甚至在认识乔葭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有上学的这一天。 小的时候，家里的男孩儿都送去上学，家里的女孩没有上学的机会，其实不止葛慧敏如此，当时村子里周围的那些邻居家的情况大多这样，女孩们早早就下地干活，或者进厂子上班挣钱养全家，家里所有的资源都给了男孩。 当时葛慧敏多羡慕啊，每次路过学校时总会忍不住地驻足，想象着自己要是也能进去上学就好了，那些朗朗读书声，上课下课的敲锣鼓声，她读铭记于心。 以前没有选择，只能认命，可是现在，乔葭告诉她，她有选择，女人也是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命运的。 今天是老年大学开学第一天，来的人比想象得多。 老年大学离镇中心近，从镇上来的人也多，校园里排了一长条桌子，都是各个班级的上课规划和内容简介。 来之前乔葭都已经做过功课了，但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葛慧敏手里。 葛慧敏自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所以她眼花缭乱，一份份册子看过来，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光看图片，也能简单明了地告知这是什么课。 “乔葭，我该怎么选啊？” 葛慧敏看得眼花缭乱，有些犯难，这感觉跟她逛集市那会儿的感觉是一样的，五花八门的东西太多，反而成了选择困难症。 乔葭鼓励她听从自己的内心的声音，很多事情要靠自己听自己看，别人不能完全替她做决定。 可葛慧敏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别人替她做决定的，她没自己做过决定，出嫁之前是父母替她做决定，出嫁之后是丈夫替她做决定，她一直都是顺从且没有怨言的，这也是和林文胜婚姻和睦的原因之一。 因为她绝不会因为一点琐碎的小事就跟林文胜起争执，同时也完全尊重林文胜在家里的绝对地位。 葛慧敏张了张口，想让乔葭替自己做选择，可抬眼对上乔葭鼓励的视线，她立刻又将这个念头作罢。 乔葭一直给她很大的自由权和选择权，如果她还是执意要让乔葭替自己做选择，岂不是辜负了乔葭的一片好意吗？ 葛慧敏左看看右挑挑，最后自己选了几门，乔葭又给她选了几门，打算每堂课都试一遍再做最后的选择，算下来，几乎选了三分之二的课程。 后来葛慧敏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这样的，因为不知道课程内容如何，课堂是否生趣，自己是否感兴趣，所以干脆把所有的课程都听一遍，再最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葛慧敏的改变虽然不多，也不明显，但乔葭觉得她至少进步了，开始学着为自己做选择，开始思考着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乔葭发现，葛慧敏在为自己做主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倘若当年她没有嫁给林文胜，或者在婚后，林文胜给予她足够的尊重，让她上课学认字，也许葛慧敏的思想和眼界还能比现在稍微宽阔一些。 结束选课后，葛慧敏惦记着院子里晒着太阳的稻谷，刚扭身要往回走，就被乔葭一把拽回来。 “去城里买衣服。” 乔葭说一不二，她不是个外貌主义者，但人要做到最基本的体面，以前葛慧敏去工厂或者下农田，穿的朴素些没什么，可往后她要每天往老年大学跑，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不顾形象邋里邋遢的了。 “不、不用，我有衣服穿……” “你刚才没看见那些将来可能成为你同学的人吗？他们不见得穿的比你好比你贵，但都比你体面，你今天早上不是也在衣柜前犯愁吗？说明你自己也知道你没有能穿的像样一些的衣服。你记住，衣服买了可以不穿，但是你需要的时候衣柜里必须有那么几套衣服。” 葛慧敏依旧像个小孩似的认认真真听乔葭教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乔葭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她不再往回走了，而是顺从地跟着乔葭坐上去城里的小巴车，那说明她已经明白了乔葭的意思。 “我前几天看到你在家里踩缝纫机，看着动作挺熟练的，你挺会的吧？” 乔葭记得外婆的手艺活一直做得好，就算是手工缝针的活儿也做的很细致，外婆身上的衣服，尤其夏天那些薄款，大多都是她自己做的，有时候一件衣服需要打个补丁，她也能打出花来。 “那个简单，从小家里就教了。” 小时候，葛慧敏不仅要给父母缝衣服，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的衣服也是她来缝，久而久之就熟练了，但的确有很多人夸她心灵手巧，手艺跟真裁缝比起来也不一定能输。 乔葭若有所思地，眼睛看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小镇风景，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 又是同一个商场。 县城里唯一的一个商场。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但比起春节那会儿，商场明显也冷清了很多。 葛慧敏有点胆怯，这里面的衣服都很贵，一件衣服够她在小店里买好几件，她觉得那是浪费，衣服只是用来点缀的，对她来说穿什么都一样，她以前是绝不会在意这些的，要不是要去上学，她三五年都买不了一次衣服。 乔葭自顾自地选了几套，催促她进去试穿。 葛慧敏一开始很抗拒，可当她换了衣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不免眼前一亮。 镜子里的自己，脱下厚重的破棉袄，穿上驼色羊绒衫，又搭配了条裤子，看上去比刚才年轻了不少。 她呆住了，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她已经很少没有打扮过了，反正不管打不打扮，林文胜对她的兴趣也已经没那么浓厚了。 他每次从外面回来，总是心不在焉的。 葛慧敏想，他大概是很厌弃自己的。 第41章 学徒 葛慧敏抱着一团衣服出来。 乔葭为她搭配的每一套她都试了，每一套也都喜欢，但是她没有多余的钱买这些。 “都不合适？”乔葭问。 葛慧敏点点头，扯着乔葭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乔葭忽然顿住：“你还学会作弊了？你是不是觉得贵不舍得买？” 既然被戳穿了，葛慧敏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是有点贵，而且衣服穿着穿着就坏了，没必要买这么贵的。我可以去我常常买的那家店，又便宜又适合我。” 有一年，葛慧敏在那家小店里淘出一件七十块钱的棉袄，她满意地当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自那以后，葛慧敏要买衣服就会往那儿去，去的多了就成了老雇主，时间久了就跟店家熟了，店家知道她省吃俭用，花钱也十分小心翼翼，所以每次有什么好的都会先替她留着，她不要再给其他客人。 “葛慧敏，我不喜欢你这点瞻前顾后的性子，我说来带你买衣服就是来买衣服的，你不用为钱发愁，我带了钱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当我是在投资你，你形象好了，在老年大学有了成绩是，那我就是买股正确，反之，就是我眼光太差，外表也是你往前迈进的一大步。” 葛慧敏听明白乔葭的意思了。 上回乔葭要给她买衣服就被她给拒绝了，但乔葭没有为那件事生过气，挺奇怪，她好像真的没有特别大的脾气，唯一脾气不好和葛慧敏冷战的那一次，就是葛慧敏放了李阿姨她们的鸽子。 乔葭认为那是诚信问题，既然一开始就答应了帮忙，就不该半途而废。 虽然那件事后来得以圆满解决，但也让葛慧敏意识到了乔葭并非表面的那么对许多事事不关己，她甚至觉得乔葭对她来说很有亲切感，她身上有着林惠的影子，让葛慧敏不忍对她说一句重话。 葛慧敏不再推脱，也不再找借口说不买，她在乔葭的示意下，又从刚才那堆衣服里挑出来两套抱进怀里，“这两套合身，我自己也喜欢。” “好，你再好好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的？或者再逛一圈？衣服是要自己试出来的，光看没用。” 理是这个理，但葛慧敏累了，哪怕乔葭一直在鼓励她，安慰她，她还是觉得自己似乎永远都达不到乔葭的要求。 也不知道乔葭把她当成了谁，但葛慧敏早已经把乔葭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样看待了。 乔葭买单出来，直奔六楼美食区。 吃饭时说起葛慧敏纺织厂那活儿，葛慧敏一直没从纺织厂离职，且也不舍得离职，纺织厂是她的退路，她必须有工作，能挣钱，否则家里怎么办？林文胜的退休金虽然也不少，但他每个月的花销多，男人在外面都要体体面面的，因此葛慧敏从来没有问他要过一块钱补贴家用。 林文胜也享受惯了这种优待，认为葛慧敏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累了也不能怨言。 “纺织厂效益不好，这会儿就已经半死不活的了，你还是及早止损，早点从纺织厂离开吧。” 如果乔葭的记忆没有出错，大概一年以内，纺织厂就会倒闭，而葛慧敏也成了个没工作的无业游民。 算算时间，距离纺织厂倒闭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怎么会呢？厂里只是暂时遇见了困难，等渡过难关就好了。” “厂里是不是还拖欠你工资没给？” 葛慧敏时哑口无言，像是被乔葭说中了似的，脸色有点难看。 “葛慧敏，你记住，任何工作，只要有拖欠工资的迹象，你就应该头也不回地走，没有商量的余地。” 葛慧敏听明白了乔葭的意思，总觉得乔葭好像真的能知道许多事。 不，这种感觉不像是能够靠聪明才智弥补的，它更像是一种……天生的与生俱来的本事。 葛慧敏一路跟在乔葭身后，没发现不知不觉来到了梁裁缝处。 上回从梁裁缝的手艺来看，勉强能入得了眼，但衣服送到之后，乔葭反而没那么期待了。 梁裁缝本就认识葛慧敏，所以也就没那么客套的打着招呼：“又来给自己做衣服？” 乔葭转身绕到门外，撕下门上贴着的一张招人启事，问梁裁缝：“人招到了吗？” 梁裁缝不知道乔葭又有什么鬼把戏，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警惕。 “还没呢，你想来试试？” “不是我，是她。” 乔葭一把将葛慧敏推到梁裁缝面前，打了葛慧敏一个措手不及。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就来我这里做学徒？” “你们这个行当看的是手艺和本事，不是考研考公，没必要按着那些标准来找人。” 虽然葛慧敏有点听不明白乔葭的意思，但乔葭肯定是为了她好。 梁裁缝思考片刻，问葛慧敏：“那你呢？你自己想不想来？” “我……” 葛慧敏被问倒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乔葭行为背后的真实目的，就被梁裁缝给盯上了。 “我……我想。” 葛慧敏鼓足了好几轮的勇气，才能掷地有声地把这句话说出口。 “行，既然想来那就来吧，但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这里是明确招的学徒，没多少工资预算，你先别把期望拉得太高，免得到时候心里不平衡，又认为是我骗你。” 听到不仅能在裁缝铺学习手艺，还能有工资可以拿，葛慧敏的心情一下愉悦了。 原来这就是乔葭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乔葭在想办法让她赚钱呢。 梁裁缝与葛慧敏明确了上班时间，葛慧敏欣然接受，但也同时意味着她必须把纺织厂的工给辞了，否则到时候做两份工作，她怕两件都做不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乔葭的确周到，方方面面的情况都为她考虑到了。 甚至于裁缝铺来做学徒的时间都相对自由，不影响葛慧敏之后的上课进度。 “乔葭，你什么时候注意梁裁缝这里招学徒的啊？你不是挺讨厌她的吗？” 第42章 自力更生? 乔葭也是在一次无意中才想到这个可能。 葛慧敏手艺好，手工活完全不在话下，上回来梁裁缝这儿做衣服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葛慧敏在店里到处摸摸看看，很是感兴趣的样子，那会儿乔葭就看出葛慧敏其实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但梁裁缝的这个店是个人店，平时没那么多生意，她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乔葭也问过隔壁的商户，都说梁裁缝开店十几年从没招过员工，乔葭于是就作罢了。 没想到除夕前来路过的时候突然看到店外面贴了张招学徒的告示，她立刻就想到了葛慧敏，葛慧敏是个对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的人，但要是能够用她自己擅长的事情赚钱，没准将来还能变成一门手艺做创收。 纺织厂是万万不能再去了，而且乔葭记得，厂子不久后就会倒闭关门，到时葛慧敏一群女工一起下岗，一窝蜂的要找活儿干就更不容易了，所以必须抢占先机。 “我什么时候讨厌她了？而且就算我讨厌她，也不耽误你来她这儿做学徒啊，你好好学，好好干，将来自己也开个店，这样就能自力更生，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自力更生？葛慧敏觉得自己现在就很自力更生。 但是开店这种事情她是想都不敢想，她一个女人，做什么事都得听男人的，得男人觉得合适，觉得那件事能做，她才敢去做。 这么大的事情得跟林文胜商量才是，可林文胜向来都是很小心谨慎的人，开店做些小本生意也会让他觉得有亏本的可能。 “你别想着自己不行，你得想着别人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你哪里比别人差了？” 乔葭的鼓励式教育让葛慧敏很是受用，葛慧敏也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好了，至少，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对所有事情都是唯唯诺诺的想法。 做学徒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钱不多，但能学到本事，对葛慧敏来说已经是一件莫大的好事了。 她一直很羡慕那些能有一技之长的人，只要有一技之长，就算没有了人庇护，也绝不会缺一口饭吃。 第二天一大早，葛慧敏就在乔葭的陪同下去纺织厂把工给辞了。 葛慧敏在厂里干了很多年，真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可乔葭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没了这里的工作，去拥抱的是新的生活，这么想，葛慧敏心里也就没那么伤感了。 她去跟以前的同事们道别，其实很多都是街坊邻居，大家平时本来就熟，只是没想到葛慧敏会辞工。 “你家林老师知不知道这件事？他能同意你这么干？” “你辞了工以后不就没工作了？那你拿什么生活啊？” “林老师退休金管够，这是要回家享清福喽。”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葛慧敏说话的空间。 葛慧敏只能干巴巴地赔着笑，心里又被巨大的恐慌覆盖。 她辞工这件事没跟林文胜商量，等林文胜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大发雷霆是一定的，家里的多小事都要经过林文胜的同意，而她现在的行为，在林文胜的眼里已经属于离经叛道了。 葛慧敏不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她也想等林文胜回来后跟他商量，在决定辞工这事儿，可转眼却想，自己明明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能做自己的主呢？ 万一林文胜不同意呢？难道就不辞这个工了吗？ 其实葛慧敏很清楚，不管林文胜同不同意，她都已经决定了，与其等林文胜否决她的提议从而阻断她辞工的脚步，不如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先斩后奏，都已经辞了，他就算不同意还能怎么样呢？ 乔葭对于葛慧敏的决定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葛慧敏一定会等到林文胜回来，等跟林文胜商量过后再决定纺织厂工作的去留问题，尽管她一直劝说葛慧敏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即可，但也清楚葛慧敏骨子里的传统，所以当葛慧敏决定要辞工后，乔葭并没有让她第一时间就去厂里说清楚。 就连去厂里辞工也是葛慧敏自己一个人去的，事先并没有提前告知乔葭。 不仅是林文胜，葛慧敏对乔葭也是先斩后奏。 乔葭不禁笑了笑，她没想到葛慧敏突然变得这么大胆了。 这还是那个以夫为天的葛慧敏吗？ “你这时候不担心林文胜找你的茬？” 葛慧敏当然担心，甚至很害怕，她太了解林文胜的脾气了，这一定会在家里闹出轩然大波的，但那又怎么样？ 至少在这一刻，葛慧敏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可以呼吸了。 过去的自己和那个家，就像一个牢笼，压得她喘不过气，明明她有很多事情想做，可她的双手双脚像被束缚住了，什么都做不了，即使是想一想都觉得是错的。 “乔葭，我明天开始就去裁缝铺上班了，你有没有什么也要叮嘱我的？” 葛慧敏既紧张又兴奋，想到能跟梁裁缝学本事，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你现在可比以前厉害多了，很多事情你自己能看着办，不用我叮嘱。” 乔葭感到欣慰，自己这么多努力没有白费，她在葛慧敏身上总算看出了点不一样，就算只是些微的改变，于葛慧敏而言也是往前踏出了一大步。 辞工这件事，一开始风平浪静，就在葛慧敏快要淡忘这件事的时候，林文胜回来了。 这天，葛慧敏从裁缝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今天梁裁缝给了她一个活儿，她第一次学着杜立缝制一条长裙，因为害怕把衣服给做坏了，在作业的过程中全程都紧绷着神经，这会儿肌肉放松下来，才察觉到酸痛。 远远地，看见家里的灯亮着。 葛慧敏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家里有人。 一定是林文胜回来了。 她停下脚步在外面徘徊了很多，突然有点不想回那个家。 林文胜一定已经做好了对她发难的准备。 第43章 心思野了 葛慧敏在外面犹豫了很久才进去，她知道逃避也不是办法，总不可能从此以后就不回那个家了。 乔葭安慰过她不用怕林文胜，照实跟林文胜说就好，可葛慧敏心里还是犯嘀咕，说不出的害怕，林文胜生气的样子她是最熟悉不过的，辞掉纺织厂的工作算是家里的大事了，大事竟然不跟他商量，事后想想，她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心急了。 直到再也不能不回去了，葛慧敏才慢吞吞地回了家。 林文胜靠在床头等着她，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后，蓦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的时候，葛慧敏眼皮猛地一跳，心跳噗通噗通加速，连呼吸都开始局促。 害怕林文胜是葛慧敏多年来的心病，只要林文胜提高音量多说一句，葛慧敏就会开始找自己的问题，他不会有错，错的一定是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文胜问她。 葛慧敏不知该怎么说，边换衣服边佯装淡定：“我去了趟镇上，被一点事情耽搁，回来的就晚了。” “你最近怎么经常去镇上？” “有点事。” 她含含糊糊的，连自己都觉得这种话根本无法蒙混过关，但她也没想着蒙混过关，林文胜毕竟比她要聪明，她有没有实话有没有说谎，他一眼就能看穿。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的了，也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哪有……” 这两个字说出来，花了葛慧敏很大的力气，但她没有底气，农村里哪有不透风的墙，恐怕在她回来之前，林文胜就已经知道她辞工的事情了，现在就是在试探她，等着她主动招供。 “葛慧敏，你权利还是好好说话，免得惹我生气。” 可林文胜现在的模样，不就已经是生气了的模样吗？ 葛慧敏揉搓着双手，她确信，自己根本瞒不过林文胜的眼睛，林文胜看她的这双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我找了别的活儿，把厂子里的工给辞了，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看样子是的，葛慧敏厂里好几个人都住这附近，随随便便一传，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林文胜虽然没在家，但只要他一回来，一跟别人聊天，立刻就能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真是厉害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商量就自主主张了，我要是再不回家，你是不是连房子都要卖了？” “我想跟你商量的，可你一直不回来……” “你在嫌我不着家？我又不是你们女人家，整天留在家里没个正经活，我去外面那是参加活动，是为了积攒人脉，不是去玩的，你以为我每天都是去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吗？” 林文胜一顿输出，他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气，因为葛慧敏根本不理解他，居然质疑他不着家了，这在以前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 一定是那个乔葭，又在葛慧敏耳边说了什么撺掇，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跟乔葭做了邻居，变得完全不受控了。 葛慧敏心里委屈，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不满几乎在一瞬间爆发。 “那你有没有关心过这个家？有没有关心过我每天都在做什么？你天天不着家，我不知道外面到底有什么，让你这么念念不忘不肯回来。” 这是几十年来，葛慧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为自己发声，以前她绝不敢这么跟林文胜说话。 因为往往只要她一开口，林文胜一个眼神就能将她压制，她害怕跟林文胜起冲突，那会儿父母都还健在，她敢反抗林文胜或者忤逆林文胜，都不用林文胜开口，她的父母就会一板一眼地教训她，即使她什么错都没有，他们也会认为都是她的错。 林文胜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早该想到，葛慧敏不会再像从前那么老实巴交，从她非要去上学开始，心思就已经野了。 都是被那个乔葭带野的。 “没了纺织厂的工作，你怎么挣钱？家里不吃不喝了？我每个月才多少退休金？你想全都吃我的用我的？”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可乔葭说，林文胜的退休金并没有那么少，只是他补贴给家里的家用才那么些而已。 葛慧敏不想去计较这些，也不在意他到底偷偷地藏了多少私房钱，就算他不给钱，她也能养活自己。 “我找了其他的活儿干，不会没钱的。” “你能找什么活？除了这些体力活，你还能做什么？” 林文胜的脸上和语气都是不耐烦的轻蔑，他从不掩饰自己对葛慧敏的蔑视，在他眼里，葛慧敏就只配干粗活，用廉价的劳动力换取低廉的工资报酬。 这就是没文化的人的宿命。 “我去给裁缝铺当学徒，还能学点本事，而且我的手艺也不差。” 林文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毫不客气地噗嗤一声笑了。 “你平时缝缝补补的做多了就觉得自己手艺不差？你那点伎俩哪个女人不会？要是真像你说的，岂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裁缝？你就是太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辞了纺织厂的工，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你千万别回来找我。” 林文胜懒得跟葛慧敏多说，他笃定现在的葛慧敏有多乐观，将来就会有多吃瘪，裁缝可跟普通的缝缝补补不一样，她还真以为自己能耐了。 一顿冷嘲热讽，让葛慧敏彻底心寒。 她原以为林文胜应该会关心一下她找的这个新活儿，可他一点都不关心，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觉得她肯定会栽跟头。 乔葭说得果然没错，林文胜只会打击她，把她贬得一文不值，从来看不见她的好。 可是乔葭一不一样，乔葭总能在很多不起眼的地方看到她的闪光点。 这么多年，葛慧敏在这种打压式的生活里，渐渐地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一无是处的人，只配待在家里给丈夫和孩子洗衣做饭。 可能这就是林文胜的目的。 第44章 不值一提 葛慧敏心里有气，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天还没亮她就起床进厨房做早饭，每天照顾好家里的一日三餐已经是她的本能了。 只要林文胜在家，她就一定会把他伺候得好好的，从来不敢怠慢。 她质问嫁给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做一个他认为的好妻子。 可最后呢？她得到了什么？好像她付出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都不值一提。 葛慧敏突然就想任性一回，她关掉煤气灶，熬的粥煮了一半，表面正冒着泡，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其实她不爱喝粥，但林文胜喜欢喝粥，所以家里的早饭一般都以粥为主，各式各样的粥，为了入味，一大早就要起来熬，以前这么多年葛慧敏都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这粥，她不想煮了，谁爱煮谁煮去。 葛慧敏洗漱完，穿好衣服就往镇上去。 昨天梁裁缝给了她一把店里的备用钥匙，让她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店里学习学习，店里有好些半成品样衣，她手工活做得细致，可以学着成品一点点缝制。 葛慧敏正做到一半，打算今天把那件旗袍修整完。 本来以为上手会很难，她又担心会弄坏客人的衣服，真丝旗袍，光是摸摸就知道价格不菲，弄坏了她可赔不起。 梁裁缝交给她做的时候她还老大不乐意，一个劲的只知道摇头，也不说原因，怕梁裁缝因此嘲笑她。 可梁裁缝一眼就看出她的顾虑，说：“这不是什么上好的真丝，你甭担心会给人弄坏，再说了，是我叫你做的，弄坏了也是我赔，你怕什么？” “真的可以吗？”葛慧敏挣扎了半晌，这个活儿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梁裁缝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最讨厌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人。 “葛慧敏，你如果一直这样，那我要考虑考虑你到底适不适合来我店里做学徒了，这不是耽误时间吗？店里那么多活儿呢，还做不做了？” 葛慧敏急得额头冒出汗来，总算是伸出手接了那活儿。 她一直瞻前顾后，生怕出错弄坏衣服，可真上手时才发现根本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 只需要沿着原有的针脚续下去即可，虽然不难，但是个细致的活儿，葛慧敏做了大半天才做了不到一半，心里却是满满的成就感。 得快梁裁缝信任她，她才来没多久就给她找了活儿做，否则以她的资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学以致用。 葛慧敏戴着老花眼镜仔仔细细地缝制，真丝旗袍在自己手里格外小心，据说这件旗袍已经有些年头了，因为对客人有非凡的意义，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缝缝补补舍不得扔，以前都是梁裁缝替客人弄的，这次转手到了葛慧敏手里，葛慧敏认为不仅是梁裁缝，也是客人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她更要谨小慎微。 笃笃笃—— 敲门声打破裁缝店里的安静。 葛慧敏抬头，眼前忽然一花，她猛地闭上眼睛缓了缓，忽然闻到香喷喷的肉包子的味道。 乔葭拎着早餐过来，在店外的小木桌上展开，示意葛慧敏吃早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葛慧敏有点惊讶，怎么乔葭什么都知道？ “你从家里走的时候就是从我眼皮子底下经过的。” “那会儿天都还没亮呢，你也起这么早？” 其实是乔葭一个晚上没睡，都在赶接的碎活儿，家里那台老式电脑一个晚上罢工好几次，搅得她恨不得把它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等做完所有的活儿，一抬头就看见葛慧敏悄无声息地从家里离开。 看来昨晚葛慧敏和林文胜闹得很不愉快，葛慧敏一向都是没有大事绝不会在家里罢工，今早这么早离开，恐怕连林文胜的早饭都没准备。 葛慧敏吸了口粉丝汤，身体立刻暖和了不少。 “中午想吃什么？”乔葭问。 葛慧敏思考了一下，犹豫不定，林文胜在家她就必须给他做好一日三餐，否则他就要饿肚子，他不会做菜，最多只能把饭做熟，这么多年都是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她要是不回去，他吃什么？ 家里连点剩菜剩饭都没有。 乔葭故作夸张道：“不会吧，葛慧敏，难道你还想回去给他做午饭？你能不能对你自己好一点？为你自己想一想？” “我没说我要回去……” “你脸上都写上了，都气得今天早上不做早饭就走了，他昨晚是不是又骂你了？说了很过分的话？” 葛慧敏不言不语，委屈都写在脸上。 她不是个擅长藏事情的人，今天的行为已经是一大进步了，换做以前，恐怕最后又是忍气吞声的度过。 “葛慧敏，你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做得对，男人不能惯着，就是你以前太惯着他，把他当祖宗一样伺候，才会让他这么无法无天，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谁生来就要为谁服务的。” 何况，她为这个家已经付出够多了，就算要反省也是林文胜反省。 葛慧敏听了，心里舒畅不少，她用力摇了摇头，抛开心里的那些杂念，既然已经跟林文胜吵了，干脆趁着这次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她又要上学又要来裁缝铺做学徒，家里一定顾不过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他照顾地妥妥帖帖。 葛慧敏这一忙，就是一整天。 连梁裁缝都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 “你是不是跟你家男人吵架了？” 葛慧敏蓦地抬头，心想有什么明显吗？怎么连她都看出来了？ “没、没有啊。” “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没有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都不回家给你家男人做饭了，你上回不是说你中午必须回去做饭的吗？今天来得这么早，中午又不回去，那你晚上打算怎么办？睡在这儿？” “别开玩笑了。” 葛慧敏低低地嘟哝了句，的确有些挂心林文胜。 她不在家，他今天的三餐是怎么解决的？ 第45章 从骨子里看不起她 葛慧敏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赶回了家。 这一整天已经是她多年来最大的任性，但她的确一直想着林文胜要怎么解决温饱问题，他根本不会做饭，又不喜欢外食，总不能就饿着吧？ 以前有一次，葛慧敏外出了一天，忘了给林文胜准备好一天的吃食，林文胜居然就啃了一天的饼干，干巴巴地就着水喝，还引发了胃疾。 从那以后葛慧敏每次要外出都会提前做好林文胜的三餐，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就算在别人眼里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对她来说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至少说明林文胜离不开她，而她作为林文胜的妻子，完全可以照顾好这个家，让他在外面没有后顾之忧。 老话说得好，男主外女主内，葛慧敏一直认为家里的事物分配的很和谐，从没对此产生过异议。 现在却开始怀疑了。 然而，原本以为的没有了自己，林文胜连饭都没的吃的可能并没有发生。 她回家的时候家里格外亮堂，远远地就听到里面的笑闹声，家里似乎来了好几个客人，有男有女，她还听到林文胜不知在夸谁的厨艺：“这蹄膀软嫩可口，入口即化，没点功夫可做不出来，你还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林文胜很少会这么夸人，他向来都是吝啬于夸奖的。 原来他的吝啬只对葛慧敏啊。 葛慧敏嫁给他这么多年，伺候他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一声夸奖，好像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应该的。 心里有些酸涩，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就不高兴，但林文胜的态度让她寒心。 还是上次那几个人。 做饭的是那个叫做秦晓兰的女人。 林文胜正对着秦晓兰竖起大拇指一同夸赞。 葛慧敏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她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看上去卖相的确很一般，林文胜是个很挑剔的人，如果卖相不好，他也会鸡蛋里挑骨头说几句，以前葛慧敏以为这是他在督促自己进步，现在看，好像并非自己意会的那般。 “你还知道回来？一天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连饭都不回家做了。” 林文胜对她的态度冷冷淡淡的，即使在外人面前，也不给她留足脸面，好像她就该受这些气。 葛慧敏过往对这种事没有什么认知，林文胜在别人面前不给她面子就不给了，反正她也没什么面子可言。 但现在呢？ 她突然有些在意了。 乔葭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生来就该伺候谁或者迁就谁，女人就算嫁人了也还是她自己，早已经过了以夫为天的时代。 现在的这个时代，的确早已不像她那会儿时，把丈夫当作天，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女人们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敢说。 “你别说了，嫂子肯定是有事。”秦晓兰扭头对葛慧敏说，“吃过了吗？一起吃吧？不过我的手艺肯定没法跟嫂子比。” 林文胜皱眉：“你跟她比什么？她常年都做这些，不好也好了，你又不跟她一样天天只在厨房忙活。”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他们也不知道林文胜和妻子是这么个相处模式，都以为夫妻俩感情不错，毕竟家庭和睦的家庭，夫妻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太差。 秦晓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还挺享受被林文胜护着的这种感觉。 她看向葛慧敏的眼神有些抱歉。 葛慧敏扯了下嘴角，懒得计较了，林文胜从来都是这么对待她的，她回来时心里还有些愧疚，但此时此刻，这些愧疚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去把厨房里的汤盛出来，用小碗分装，我们一人一碗。”林文胜吩咐葛慧敏。 葛慧敏站着没动，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我今天很累，要麻烦你们自己动手了，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谅解一下。” 林文胜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精彩，他眼睁睁看着葛慧敏居然转身就回房间休息了，自己在这个家的权威地位再次受到了挑战。 她果然没再把他放在眼里了。 难怪连辞工这么大的事情都敢不跟他商量，她现在翅膀硬了，以为自己能耐了。 秦晓兰拍拍林文胜的后背，叫他不要生气，气多伤身。 “嫂子肯定是太累了，她现在刚找了新活儿干，肯定要先适应，你别跟她生气。” “我跟她生气了？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硬气的很，我哪敢跟她生气啊。” 有几个好事的开玩笑说：“老林，不是我多嘴啊，你得好好管管了，这女人一旦不听话起来就肯定有问题。” “是啊，隔壁老陈家，他女人一直都挺老实本分，突然有一天天天外出，也不怎么着家了，老陈都使唤不动她了，结果怎么着？人家在外面有人了，你可得自己当心着些，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秦晓兰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闭嘴：“你们别胡说八道火上浇油了，每家人的情况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我们只是给老林提个醒，省得老林到时候摸不着北。” 这些人也是好心，毕竟村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那样的荒唐事，可林文胜不信。 他嗤地笑了一下：“就她？你看看她，一个粗俗的农村妇女而已，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文盲，哪个男的会瞎了眼跟她？”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外面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葛慧敏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 原来在林文胜心里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一直都是这么想她的，才会多年来一直打压式地训斥她，明明这些事情她心里也清楚，但他亲口说出来，或者她亲耳听到，还是格外的伤人。 外面的热闹还在继续，屋里，却只有葛慧敏一个人的心酸和苦闷。 林文胜对秦晓兰那么尊重，对她这个妻子就颐指气使。 这或许就是她和秦晓兰那种女人的最大区别。 因为他打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她。 第46章 自讨没趣 葛慧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她一下惊醒过来，意识到是林文胜进来了。 他们吃完了？ 她没理林文胜，那个时候迷迷糊糊的很想睡，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没再管林文胜。 林文胜应该是喝了酒的，往常只要他喝了酒，葛慧敏就会格外注意他的情况，毕竟喝酒伤身，林文胜现在也是六十的人了，不再是年轻时没痛没病，还是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但是这次，她不想再管了，林文胜瞧不上她，她也不想自讨没趣。 睡梦中，葛慧敏好像听到林文胜自顾自地嘀咕了几句，但具体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第二天一大早，当葛慧敏起床出了房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昨晚饭桌上的一片狼藉无人收拾，用过的厨房像战场一般，铁锅、高压锅、铲子等等都摆在水槽里，连垃圾都没丢，看过去实在不成样子。 这些东西如果一顿收拾得花上好些时间，葛慧敏不是没有时间，但她当时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用完厨房，吃完饭可以不收拾，难道故意等着她来收拾吗？ 以前就算他们吃得再晚，葛慧敏都会忍着睡意等他们吃完，送人走后，开始收拾残局，不收拾好就绝对睡不着。 葛慧敏习惯了把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这是她的本分，也认为是她该做的工作。 林文胜就这么习以为常了，把她的付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付出？ 现在葛慧敏不想了。 她洗漱完，穿上衣服出门，一头钻进白茫茫的大雾中。 乔葭劝她要多为自己想，不要被这个家束缚住自己的手脚，她一直都不认同这话，虽然她没上过学，也没多少文化，但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家庭和睦了，其他事情才能顺心。 所以这么多年来，葛慧敏一直都是能忍则忍，没想到她的一退再退根本换不来他的体谅和理解。 林文胜不但没有任何改变，反而还更加得寸进尺。 既然这样，葛慧敏也就没什么可愧疚了，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这个家。 …… 天气逐渐暖和，乔葭来镇上买换季的衣物，顺道来裁缝店看看葛慧敏。 葛慧敏坐在窗口发呆，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你上班就这么偷懒啊？”乔葭笑着揶揄，从窗口绕到旁边的门进去。 葛慧敏怕被乔葭看出来，着急忙慌地扯出笑意，但她还是不够老道，那点心思哪里逃得过乔葭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啊？”葛慧敏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笑不出来。 “来看看你啊，你怎么了？干嘛那种反应？怕我过来看你有没有偷懒？” “没，就是有点突然。” 葛慧敏看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新衣服，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天气马上就热了，要不我给你做身衣服吧？” “行啊，有什么想法吗？” 乔葭一口答应，以前夏天的衣服也都是外婆亲手给她做的，夏天的衣服做起来简单，外婆就喜欢给她做那些裙子，穿起来格外舒服。 外婆给她做的衣服，有好几件后来虽然已经过时了，但乔葭一直舍不得扔，至今还压在箱底。 葛慧敏从头到脚打量着乔葭，乔葭身材纤长，个人气质友好，店里的布料没一块能称得上她的，她摇摇头：“下回老梁去布料市场的时候我跟她一块儿去，我给你挑一块好点的布料，给你做好看的衣服。” 乔葭看出葛慧敏的心思其实没在这里，刚才她已经在外面打量了她很久，但她居然没有发现她。 “你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乔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文胜，除了林文胜，还有谁能让葛慧敏这么思绪飘忽的？ 葛慧敏不想瞒着乔葭，但她有时候又觉得挺无趣的，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呢？ “他觉得我没把他当回事，大事情又不跟他商量，一直在生我的气呢。” “那是因为你以前太把他当回事了，所以突然之间自己做主就让他有点受不了。没事，又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他就习惯了。” 林文胜这样的人就是欠收拾，等葛慧敏真到了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跟他商量的事情，他才会主动对葛慧敏低头。 但乔葭其实对外公林文胜究竟会不会低头这件事没什么把握。 林文胜要强不假，他的主人权威地位在家里也是毋庸置疑的，突然之间出了这种事，他肯定想不到葛慧敏的转变竟然会这么快。 “对了，明天上午有舞蹈课，你记得跟梁裁缝说一声，你得晚点来。” 葛慧敏点头：“我已经把这周的上课时间都给老梁看过了，老梁说没问题，她还觉得我这人怪有上进心的，都这把年纪了还去老年大学上学，要是换了她，肯定没这精力。” 但葛慧敏若是也像梁裁缝那样，少时上过学，学过知识，拥有一本手艺，她现在应该过得会更好，而不是在五十五岁的这个年纪，为了上个学而被自己的丈夫嘲笑羞辱。 乔葭目光落在葛慧敏花白的发顶。 葛慧敏才五十五岁，但因多年来操劳过度，看上去比同龄人老了至少十岁由余，且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一撮一撮的黑白相交，看得乔葭鼻头微微一酸。 “待会儿我带去剪个头发，你头发乱糟糟的可不行，明天开学第一天，得给老师同学都留个好印象。” 葛慧敏觉得乔葭说的有道理，欣然点头答应。 到了理发店，乔葭又请了店里最好的理发师给葛慧敏设计发型，葛慧敏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听着乔葭的指示，心里不禁忐忑。 “乔葭，不是剪个头发而已吗？我怎么听不明白啊？还要烫头发？” 她这辈子可从没烫过头发，但她知道烫头发是洋气的代名词。 第47章 烫头 秦晓兰就是烫了头发的。 葛慧敏第一次见到秦晓兰的时候就觉得她漂亮又洋气，还很会打扮自己，那一头长卷发在村子里都是时髦的象征，连葛慧敏一个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何况是男人呢？ 可葛慧敏羡慕归羡慕，让她自己烫头发，她是万万不敢的。 她急得想跳起来说自己不烫头发，又被乔葭摁了回去。 乔葭来到她面前叉腰站定：“你好好坐着，给你设计发型呢，明天你要成为整个班级里最靓的那一个。” “乔葭，你别给我弄这些东西，老林又得说我……” “关他什么事？你弄你的，他看不顺眼是他的事情，他怎么没有看不顺眼别人啊？葛慧敏，你就是太在意他的眼光了，其实你自己回想一下，你要是不在意他的目光，自己是不是能过的更高兴点？” 可是…… 那怎么行呢？ 怎么能不在意林文胜的目光呢？那是她丈夫啊，是她要一起生活一辈子要仰仗一辈子的丈夫啊。 现在因为她辞工的事情已经让林文胜很不高兴了，她不想再因为其他事情让林文胜再有了说自己的由头。 “乔葭，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弄那种头发也不合适啊，浪费钱。” “你到底想不想改变自己？既然想改变就听我的话，我有没有害过你？” 葛慧敏想改变自己，该变的其实不是任何外形，而是对林文胜那颗愚忠的心。 而乔葭要做的这些事情，正是让葛慧敏大胆地去颠覆她自己过去的那些所谓的愚忠。 什么以夫为天？这种思想就该通通摒弃。 葛慧敏始终不明白的是，改变从外表开始只是为了让她有抛开他人想法的勇气，这就是好的开始。 乔葭的目光太过锐利，反而让葛慧敏有些不知所措。 葛慧敏既心动又害怕，她根本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承担这些后果的能力，亦或是，一旦林文胜又向自己发难，她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准备吗？ 这一切对葛慧敏来说都是未知的，但她可以想象林文胜看她时的那种嫌弃的眼神，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林文胜从来不在意她说什么做什么，但她的言行必须符合他的要求，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理发师都停止了动作，夹在两人中间有点为难，于是开口打圆场：“要不……我们先把头发染了？你这白头发的确太多了，染黑了显年轻。” 这本就是她们来这里的目的。 葛慧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秦晓兰的样子。 秦晓兰打扮洋气不说，做菜都做得那么好，深得林文胜的心，而且她还不是文盲，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女人呢？ “做。” 她突然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么一个字，她也想变成那样的人，就算成不了秦晓兰那样的女人，至少也不是现在这样的自己。 二三十年来，这样的自己并没能给自己带来更好，反而让她活得越来越回去。 反正让林文胜不高兴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林文胜难不成还真会动手打她不成？ 乔葭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葛慧敏就是要有人在背后逼她一把，她才能真正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否则她永远都迟疑犹豫，别人早已经往前迈了一大步，她只往前挪了一小步，这样的速度要怎么赶上前面的人呢？ 她从来没把葛慧敏和秦晓兰对标，因为秦晓兰不配，葛慧敏就是葛慧敏自己，然而，不配，不代表不是朝着那个方向走，至少秦晓兰的自信就是葛慧敏目前急需要的。 葛慧敏在理发店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坐的腰酸背痛，脖子都酸了。 乔葭安慰小朋友似的安慰她：“再忍忍，马上就好了，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葛慧敏哭笑不得，做之前也没有人告诉她竟然要耗费这么长时间，平常这些时间，她已经把堆积起来的衣服都洗了一遍，家里角角落落都打扫了一遍，准备开始做晚饭了。 想到做晚饭，她心里又是莫名地感到一惊。 今天又没给林文胜做一日三餐，早上离开的时候家里的厨房和饭桌上都一片狼藉，回去一定免不了又是一场训斥。 自从林大为走后，家里只剩下她和林文胜，反倒让她感到不自在了。 以前林大为在家时，她嫌林大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现在居然有点想念。 “乔葭，大为到了之后跟你联系过吗？他找到活儿干了吗？” 乔葭：“你别担心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老母亲操心这些，那他做人也太失败了，你别总把他当孩子看，他挺有主意的。” “我怕他在外面又闯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好高骛远，老是想挣大钱，但咱们普通人，根本没有挣大钱的命，踏踏实实的把小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葛慧敏这话不假，这个社会本就是上层人制定的游戏规则，普通人能紧紧守住自己的钱包都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林大为到了的当天就给乔葭打了电话报平安，其实不是只有葛慧敏担心林大为林大为也挺为他这个老母亲操心，林大为早看出乔葭想改造葛慧敏，但他对于结果呈悲观状态。 他认为一个人的思想观念是不会在一朝一夕之内改变的，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短时间内消除，对乔葭来说，任重而道远。 乔葭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她是下定了决心的，若是现在不改变，往后葛慧敏还是会知道林文胜跟秦晓兰的那点事，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看清楚林文胜的真正嘴脸，往后吃的苦也就少一些。 庆幸葛慧敏现在只是五十五岁，乔葭有足够的时间帮葛慧敏改变。 夜幕降临，葛慧敏完成了大变样。 她从没有想过，一个人改变了自己的发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觉得十分陌生。 这……真的是她吗？ 第48章 憋屈 葛慧敏原本发顶花白的头发已经染成了黑色，长发经过修剪个处理，烫了一点点的卷，不会过分夸张，但又能看出是经过仔细搭理烫卷的。 好像的确比从前漂亮了也年轻了，葛慧敏摸摸自己的头发，还是觉得不真实，她竟然真的做了自己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记得隔壁邻居，有个跟她年纪相仿的老张，当初做了个时髦的头发回来，所有人都夸她漂亮，还问她是打哪儿做的，大家伙约着也要一起去做，她们问葛慧敏要不要一起，葛慧敏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不敢承认漂亮时髦，可心里却是有些羡慕的，她们可以完完全全做自己的主，葛慧敏不行。 时至今日，葛慧敏也在找自己过去为什么会有这么根深蒂固的念头，为什么别的女人可以为自己做主，她就不行呢？大概是因为林文胜长久以来对她言语上的打压，让她早已经形成了思维习惯。 有一次，老张路过家里的时候跟葛慧敏聊了聊，葛慧敏一直盯着她的发型打量，还问她头发好不好打理，是不是挺难洗头的，这些对话都被林文胜听在耳里，林文胜以为葛慧敏也动了心思，等老张走后才说：“不正经，你可别像她们那样。” 葛慧敏愣了一下，想问他哪里不正经，只是做个头发想让自己变得漂亮一点而已，在他眼里就成了不正经。 “而且我听说，做一下得花不少钱，这个钱把家里的伙食改善一下比什么都强，咱们家的钱都让你儿子败得差不多了，该省就省，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人家孩子出人头地了，能往家里送钱，咱们不一样。” 林文胜总是喜欢用“你儿子”这样的字眼，就好像林大为只是她一个人的儿子，做错了事情就是她这个当妈的错。 如果林大为出人头地了呢？他是不是会骄傲的用“我儿子”来代替？ 那以后，葛慧敏就不敢再让自己表现出对任何新事物的兴趣，因为在林文胜看来，她的儿子败光了家里的钱，她就不应该再想着要花钱，应该本本分分，挣了钱攒起来，全花在这个家上。 葛慧敏心里忽然就释然了，林文胜从前不让她做的事情，她今天竟然真的做了。 “乔葭，好看吗？” 乔葭用力点点头：“好看，而且你本来就长得不差，五官都挺端正的，稍微拾掇拾掇特别能看。” 有多少女人，就是像葛慧敏那样，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就这么在时光中蹉跎。 “我也觉得好看。” 葛慧敏摸着头发爱不释手，这一刻，喜悦和欢喜已经盖过了她的担心，她不再去想林文胜会如何斥责她，她只是在想，原来自己也可以是不一样的。 “不过你的皮肤状态还是不理想，没事，赶明儿我去商场给你弄套适合你的护肤品，好好养一养就好了，你就是平时太操劳，日晒雨淋的，这皮肤能好吗？” 乔葭摸摸葛慧敏的脸颊，干巴巴的，但葛慧敏的底子比她想象的好，也不是不能救回来。 葛慧敏的心思却没再这上面。 她这几天一直早出晚归，和林文胜之间的矛盾也一直没解决，这会儿心里也犯怵，回去之后免不得和林文胜再起争执。 一路回去，葛慧敏格外的沉默，乔葭不是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这种事情只能靠葛慧敏自己去解决，旁人再帮又能帮到哪里去呢？ 葛慧敏早晨离开时家里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的，林文胜这一整天在家里什么都没做，他本来不喜外食，但已经因为葛慧敏不做饭吃了两天外食了，再多几天，恐怕他也无法在继续忍耐下去。 当林文胜看到葛慧敏的新发型时，脸色一瞬间转冷。 “你到底想干什么？做这丢人的发型，心思野了想往外跑了？家里都被你弄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搞这些东西！” 林文胜果然对葛慧敏发难，把她的发型批的一文不值，好在葛慧敏事先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竟然并没觉得很难受。 “这个家又不是我一个人住的，你就不能稍微收拾一下吗？” 这种话搁在以前，葛慧敏是绝对不敢跟林文胜说的，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竟然会跟林文胜这么说话。 她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过去很是畏惧林文胜，现在才发现，正是因为这份畏惧才束缚住了她的手脚，让她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往前走。 啪—— 林文胜再也难掩心里的愤怒，气得脸色煞白：“你给我搞清楚了，谁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女人做家务活，听男人的话，照顾男人，那都是分内的事情，你看看哪家女人不是这么活的？你现在心思野了，一门心思跟着那个乔葭鬼混，迟早出事。哪个女人把家搞成这样的？你看看厨房，再看看这个桌子，好在今天没有客人来家里，要是被外人看见了，我都不知道脸往哪里搁。” 葛慧敏明白，这个家所有的家务活都是她一个人的，她应该好好的伺候他，他让她往东，她就不能往西。 可凭什么？这村里那么多女人，也没几个活得像她这么憋屈的。 “我只是两天没有做饭而已，你就这样，那你呢？你有时候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我说什么了吗？你那点退休金够干什么的？还不是得靠我自己挣钱补贴家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退休金，按理说你是个教书的，退休前又是校长，怎么会只有那么点退休金？” 葛慧敏说到退休金的事情，显然踩到了林文胜的痛处。 林文胜的脸刷的一下扭曲了，葛慧敏从没提起过这个事情，八成又是乔葭在背后捣鬼。 “我的退休金当然不可能全给了你，不然万一家里真有什么急用拿不出钱怎么办？幸好没有给你，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钱都敢花，给了你还得了？” 第49章 扣锅 林文胜的话越说越不得了，一个个大锅往葛慧敏的头上扣。 这么多年来家里从没有爆发过一场大战完全是因为葛慧敏隐忍，现在葛慧敏明白了，自己的一步步隐忍对他来说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根本不会有一点退让。 他只会认为葛慧敏心虚才不敢跟他吵架，绝不会想到葛慧敏只是想家和万事兴而已。 葛慧敏深吸了一口气，纵然她忍耐力再好，这次也不想再忍了。 “我怎么了？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花过你多少钱了？你知道现在的菜价吗？知道肉价吗？知道你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鞋都是多少钱吗？知道几年前家里翻修外面刷墙的人工是多少，材料费时多少吗？知道柴米油盐一个月究竟要多少花销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往家里多拿钱，这些钱哪一样不是我自己挣来的？我有没有伸手跟你要过钱？我是不知道你的退休金到底有多少，但你自己清楚你对这个家的付出究竟有多少，我再苦再累都没跟你抱怨过，你反而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了，是不是我脾气太好了，让你觉得不管你怎么骂我，我都能咬牙忍过去？” 葛慧敏终于爆发了，多年来强忍在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家里的家务活你做过吗？你扫过一次地吗？洗过一件衣服吗？做过一次饭吗？烧过一次菜吗？你生病住院的时候我辛辛苦苦地伺候你，落得你一声好了吗？你亲妈都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我知道，你嫌弃我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以前你想娶的人也不是我，但有什么办法？你最后还不是只能娶我？我一直想着跟你好好过日子，都老夫老妻了，吵架给人看笑话，你倒好，真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了？” 林文胜被葛慧敏的气势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葛慧敏这么能说会道，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他还没说到那么严重的份上，反而让她先发制人了。 “你还觉得委屈了？你做这些事不应该？哪个女人不做？” “谁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家吗？孩子是我一个人就能生的吗？既然都不是，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得我一个人来干？” 葛慧敏的嘴比大脑快，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了，但这些的确是她自己的心里话，她已经想说这些很久了，只是以前一直害怕林文胜，根本不敢说，现在好了，林文胜先撕破了脸，她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她胆战心惊地看着林文胜，事已至此，就算林文胜最后又发脾气，她也只能咬牙忍着。 “你可真是出息了，这些话你敢去你父母坟前说？他们在棺材里都会被你气得跳出来。” “你不要拿我父母说事，我父母生前我一直听他们的话，也好好的照顾他们，送了他们最后一程，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有任何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倒是你母亲，去世之前想见你一面，你又在哪里？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一刻不离守在她身边，她想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都难。” 那一次，葛慧敏第一次质问林文胜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连母亲的病床前都不肯守着，林文胜什么都不肯说，支支吾吾，她就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可葛慧敏生来就不是把事情闹大的性格，过后没再追问，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现在想来，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 她是女人，就算再迟钝再不敏感，丈夫瞒着自己做了些什么还是能察觉的出来的，多年来她一直麻痹自己，让自己加装不知道这件事，看来是自己做错了。 “你除了会翻旧事之外还会干什么？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这个家你爱收拾就收拾，不爱收拾就不收拾，我现在连说都不能多说一句，你是真长本事了。” “为什么我一说起这件事你就想跑？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 林文胜很好的演绎了做贼心虚这四个字，葛慧敏前阵子才学的这个成语，林文胜就言传身教了。 “你少胡说八道，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揪着不放，你心胸怎么这么狭隘？” 失望是一点点累积在一起的，葛慧敏从前一直不敢对林文胜太大声地说话，就是因为林文胜总会拿自己所为的威严压着她，让她明白在这个家他说了算，别人都不能反驳他。 葛慧敏小的时候父母就是这么教育她的，长大后林文胜也是这么说的，长久以来，她一直被剥削自己的利益，甚至连为自己争取一点都会被认为是不懂事。 现在，竟然变成了心胸狭隘。 这一架吵得两人不欢而散。 同睡在一个房间里，但是他们一直都是分开床睡各自睡各自的，葛慧敏辗转难眠，天还没亮时，她听到林文胜下床收拾东西的声音，她背对着他加装没听见，直到他收拾完东西开门走人，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以往每一次，他要出远门时她都会在前一天帮他收拾好衣物，早早地起来为他做好早饭，绝不让他饿着肚子出门，今天，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逆反吗？ 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真的“长大”了，开始明白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 林文胜这么多年对她的行为就就叫蹬鼻子上脸。 葛慧敏起来后终于开始收拾这个乱糟糟的家，明明才两天没收拾，家里就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也像林文胜那样总是不着家，这个家要变得如何脏乱差。 乔葭进来的时候，看见葛慧敏正趴在地上擦地，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没看见林文胜。 “你昨天才做好的头发，今天怎么乱糟糟的？我来帮你弄一弄，还等着新发型惊艳四座呢。” 葛慧敏经过昨晚后，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问乔葭：“我是不是太逆反了？” 第50章 逆反 逆反？ 葛慧敏居然还会用这词了。 乔葭当然知道葛慧敏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词汇，大约又是林文胜对她的pua，林文胜最擅长用诸如我是为了你好这样的骗局哄得葛慧敏最后自我反思，而葛慧敏，则会在这种被pua的情况下，真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乔葭拍拍她的肩膀，想坚定她的信念：“你听我说，你这不是逆反，你只是按照自己的内心做事而已，你扪心自问，头发是不是你自己想做的？你后不后悔？如果没有林文胜，你是不是还挺满意你自己现在这个发型？” 葛慧敏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 可她心里有些难受，因为自己的种种行为非但得不到林文胜的支持，反而常常遭到他的批判，她也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让林文胜满意，能够夫妻和睦，但好像只要她不按着林文胜的要求做，对他来说就是“大逆不道”，她就活该被批评，被针对。 乔葭把葛慧敏从地上拉起来，葛慧敏看起来很失落，因为没有得到林文胜的肯定，所以最近连笑都笑得少了，可明明外婆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是最好看的。 “葛慧敏，你再记住我一句话，人活这一辈子，千万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否则会活得很累的，你看看你女儿林惠，她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吗？她不也活得好好的？你从现在开始计算，你还能活多久啊？再不让自己潇洒活一活，你死的死活都会憋屈。” 事实的确如此，葛慧敏死的时候死不瞑目，而乔葭，因为外婆的死不瞑目而产生心结，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个人的执念都太深了，才会让乔葭阴错阳差地回到二十年前，跟外婆再续前缘。 葛慧敏似懂非懂，很多大道理她其实都懂，只是一会儿脑子转不过弯来，但冷静下来安静思考片刻过后，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看来虽然有些“叛逆”，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不能因为从前没有做过这件事，现在想尝试做这件事，就成了逆反。 葛慧敏在乔葭的开导下，心里果然舒服了不少。 她穿了乔葭买给自己的新衣服，打理好头发，准备换一种心情迎接自己在老年大学的第一课。 从今天开始的一周内都将是老年大学安排的试听课，葛慧敏的心情很忐忑，又怕自己上课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又怕同学们不好相处，这种心情很复杂，过去只要在家里做做家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是任务完成，可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她不仅要把心思都放在上课上，还要学会怎么跟那些行为迥异的同学们打交道。 第一节课是摄影课。 上课的内容有些枯燥，主要是以理论为主，到最后二十分钟时，老师才让他们开始摸相机。 对葛慧敏来说，这个黑洞洞的小玩意是很新鲜的，她没拍过几次照，当然也没见过几次所谓的相机，起初害怕给自己碰坏了，她显得畏畏缩缩，站在那里愣了半天。 “你是第一次玩这个东西吧？没事儿，大着胆子玩，一旦你爱上拍照，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不一样。” 隔壁的男同学是个跟葛慧敏年纪相仿的同学，看着像是知识分子，气质很儒雅，应该是住在镇上的人，因为葛慧敏没在自家的村子里见过这个人。 见有人跟自己搭话，葛慧敏也放松下来，勉强扯了扯嘴角，老实巴交道：“我没碰过，怕碰坏了，我赔不起。” 她倒是老实，苦着一张脸，看上去格外憨厚。 “你不碰你怎么学？小心一点就行，来，你照着我的做。” 葛慧敏犹豫再三，终于小心翼翼地捧起相机，相机比她想象得要沉一些，她在手里掂了掂，更加确信这个重量，价格一定不便宜。 起初她有些抗拒，毕竟自己对这个东西一窍不通，看其他人都是有些经验的，那架势做的很足，显得葛慧敏格外笨重。 好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家都各自按着老师教的进行实际操作，或询问隔壁的同学如何进行接下来的操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葛慧敏的笨手笨脚。 葛慧敏好像这个时候才终于松了口气，来上课之前，她一直害怕自己的笨会让同学们笑话，可事实是，大家都忙于自己学习，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别人怎么样，反而是她，一开始就集中不了精神，总是东张西望。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第一次来上课吗？你看这里，写了字儿的，你按照它屏幕上面显示的操作就好了，多操作几次就会了，其实很简单的。” 葛慧敏涨红了脸，有点难为情，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憋出一句：“我不认识字……” 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再一次意识到，不认识字来上课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因为不认识字，连老师在黑板上写的什么都看不懂，连相机上面的操作指南都看不懂，连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都茫然。 挫败感在葛慧敏心里晕染开来，让她整个人突然又变得害怕起上学。 以为这么蠢笨的自己会被嘲笑，结果男同学却连一点惊讶都没有，反而安慰她：“没关系，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学上很正常，我也是后来才开始学的，我都行，你也一定行。来，我教你。” 葛慧敏眼睛一亮，居然没有被嘲笑，而且还得到了同学的耐心指点，这跟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文化又不认识字是要被奚落的，以前林文胜总用这点抨击她，认为她粗鄙，只配干点苦力活。 男同学很有耐心，一步一步教葛慧敏怎么操作，甚至在葛慧敏急得一通瞎操作的时候，他还会耐心地给她纠正过来。 葛慧敏的心情渐渐地也放松下来，不再担心自己什么都不会而被嘲笑了。 下课铃响，葛慧敏忙得满头大汗，但是她生平第一次，拍下了照片！ 第51章 新朋友 喜悦让葛慧敏涨红了脸颊，她从未体会过诸如这般成功的滋味，原来成功的感觉这么好。 “你很有悟性嘛，所以凡事都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以后上其他课都一样，不懂的就问，跟老师问跟同学问都可以，咱们来上学本来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要是什么都会，也就不用来上学了，你说是不是？” 男同学一番开导，让葛慧敏心情豁然开朗。 她高兴得问：“真是谢谢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赵世强，你呢？” “我叫葛慧敏。” “葛慧敏，我记住了，那以后在老年大学上课咱们也有个伴了，你之后选不选摄影课？” “我不知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想上什么课，我报了很多课程的试听课，想都上一遍，再看看自己喜欢什么，要是不喜欢的话，去上课会变得很痛苦吧？” 赵世强频频点头，赞同葛慧敏的想法：“的确如此，一个人其实很难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多试试是个好办法，要是你之后还是选择摄影课，我们就真可以做同学了，只要你来摄影课，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葛慧敏立刻点点头，跟着赵世强一路从教室聊到学校的花园，还有些意犹未尽。 乔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葛慧敏与人相聊甚欢的场面，她多久没见过外婆如此眉飞色舞了？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外婆频频发笑。 早上来时，葛慧敏一路上都很紧张，生怕自己会做不好引来老师同学们的嘲笑，可这才一节课的功夫，她就已经很好的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态，并且还在第一节的试听课上交到了朋友。 乔葭从来不怀疑葛慧敏的能力，有的人被困了一辈子，不是因为没本事，而是被现实打压，不得不做出违逆自己内心想法的选择。 葛慧敏就是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可以真的为了自己而活一次。 此时此刻的葛慧敏，是乔葭见过的最生动的葛慧敏，不再是被丈夫打压的唯唯诺诺的农村妇女，也不再是明知丈夫欺骗了自己几十年背叛了自己几十年后仍不敢当面质问丈夫的缩头乌龟。 “还有十分钟就是下一堂课了，你准备一下。” 乔葭在不远处提醒葛慧敏，她很不忍打断葛慧敏交朋友，但毕竟是第一节试听课，还是不要迟到的好。 葛慧敏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跟赵世强聊了这么多。 赵世强笑着和她道别：“希望下次还能在摄影班里见到你。” 葛慧敏想点头又不敢点头，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不会去摄影班，但能遇到这么乐于助人的同学，让她的心里很是明朗。 “第一天就交到朋友了，你的社交能力挺厉害啊。”乔葭朝着她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 葛慧敏还有些不好意思：“是因为他们都开始操作相机了，而我却什么都不会，他可能是看我太笨了，所以指点了我几下。” “你可千万别觉得是自己太笨了，你真不笨，你只是起步比那些人慢，你要是也跟他们一样从小就上过学，你肯定比他们优秀多了。” 在乔葭眼里，葛慧敏只是吃了小时候没有读过书的亏而已，但凡她曾经读过书，现在也不会这么艰难。 林文胜喜欢的秦晓兰就一定比葛慧敏优秀吗？不一定，只是秦晓兰比葛慧敏命要好一些，小的时候上过学，所以占据了先机罢了。 但这都不是葛慧敏的错。 第二节是中国舞，葛慧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李霞。 李霞，就是上回元旦表演时那个老年表演团的头头，葛慧敏跟着她练习过几次，后来因为突然反悔不愿意上台，被李霞在背后说过好多次。 葛慧敏乍一见到李霞，心跳一下子快起来，根本不敢去看李霞的眼睛。 可教室里都是大镜子，就算她想躲也没有地方可以躲，李霞也一眼就看到了她，但目光只在她身上轻飘飘地停留了一会儿就看向别处了，好像压根没注意到葛慧敏这个人似的。 葛慧敏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难过因为自己上回的放鸽子让李霞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记得事后，葛慧敏因为被林文胜过度斥责，一直也没有去跟李霞说明白，还是乔葭替她说明情况的，但终归不是自己亲自去，少了些诚意。 等下课后，她要去找李霞说清楚，就这么决定了。 中国舞的课不好上，葛慧敏没什么基础，但她年轻的时候喜欢跳舞，偷偷地跟着别人学过一些，所以不能说完全没有基础，只是她老胳膊老腿，骨头也有些僵化，一时半会儿无法做到像老师那么灵活。 好在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也都差不多是跟她一样的情况，才不至于让她显得突出。 一节课下来，葛慧敏累得坐在地板上喘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上了年纪，有些体力不支，年轻那会儿，她偷偷看别人跳舞的时候也跟着她们练习，每回跳完都意犹未尽，哪会像现在这样，手脚都有些发软。 扭头，看见李霞在旁边做伸展活动，葛慧敏又开始紧张了，她想跟李霞搭话，又怕李霞不愿意搭理自己，犹豫不决，左右徘徊，最终还是李霞注意到了葛慧敏一直往她那儿瞟的眼神。 “你有话想跟我说？”李霞主动开口询问。 葛慧敏愣了一下，又怔怔地点了点头：“上次那个表演，我……” 李霞打断她：“小乔不都已经解释过了吗？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你也知道，大家伙排练一个舞蹈挺累的，上次因为你差点就出事了。” 葛慧敏很是羞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霞坐到她身边：“不过我很好奇，你那么怕你家那位，都说好了的事情都不敢上台了，那你怎么又来老年大学上课啊？他不反对吗？” 第52章 护肤 李霞跟葛慧敏是一个村子的，葛慧敏家里什么情况她多少听说一些，尤其上回元旦表演出了那档子事儿后，村里当然有偷偷议论的声音。 她也不是个喜欢偷听别人家闲事的人，但葛慧敏最后居然因为林文胜一顿训斥竟然不敢上台了，让人多少有些瞧不上。 虽说女人在家里干家务照顾家庭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完全没有自我啊，难道女人就合该二十四小时地待在家里做家务伺候整个大家子吗？ 从那会儿开始，李霞就看清了葛慧敏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又害怕丈夫的家庭妇女，在家里连丁点地位都没有，只要丈夫说话大声些，她就不敢喘气，根本不敢违逆丈夫任何一句话。 李霞见过不少这样的女人，也不能说是她们的错，但她们又想反抗又不敢改变，终归是让李霞有些瞧不起的。 葛慧敏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说：“他反对的，但是我自己想来。” “然后又被他一顿训斥变得不敢再来了？你要想好啊，学习是一门需要持续的学问，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么简单。” 道理葛慧敏都懂，这次既然来了，她也是下定决心的，反正跟林文胜都已经吵到这个份上了，林文胜都气呼呼地走了，她就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她现在对于上学这件事十分坚定。 “我知道，我这次一定好好坚持。” 葛慧敏觉得自己来上学就像是来听无数人说教的，但好在这些人都没什么坏心眼，她今天很开心，因为结交到了新的朋友，而且李霞也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记她的不好。 虽然林文胜一直阻止她上学，也总是不断打压她的积极性，但葛慧敏认为自己现在的抗压能力很好，即使林文胜冲到学校里来拉着自己回家不让她上学，她也有足够的勇气跟林文胜对抗。 上午两节课结束，乔葭在学校对面的小餐馆点了饭菜，葛慧敏有些纠结：“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怎么先点了啊？这个点还能去菜场买新鲜的菜肉回去烧，干净又便宜。” 葛慧敏惯会过日子，见不得别人铺张浪费，她好像没见过乔葭做饭，乔葭通常都是在外面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的，或者是一些没有营养的泡面之类的快速食品，葛慧敏之前给她送过好几次饭，后来因为林文胜回家了，中间就中断了。 乔葭笑着说：“今天赶时间，所以只能这么将就将就了，明天还是回去吃你做的饭菜。” 葛慧敏奇怪：“赶什么时间？” “待会儿带你去体会一件不一样的事情。” 乔葭神神秘秘的，无论葛慧敏怎么追问，她就是不肯说到底要去干什么，这下勾起了葛慧敏的好奇心，一顿饭都吃得食不知味，揣测着乔葭到底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下午的课三点才开始，所以她们有足够的时间。 乔葭对镇上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这镇上只有一家理发店是能够连带做脸部护理的，还是老板娘从大城市学完回来后在店里临时加的项目，听说就因为这一个项目，生意就好得不得了，没想到在这么个小镇上做个脸都需要预约。 乔葭为葛慧敏预约了下午一点半的脸部护理，一个小时护理时间，紧接着再赶回老年大学上课，时间刚刚好。 可葛慧敏以为乔葭又是带她来做头发的，诧异地问：“昨天不是做过了吗？” 乔葭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来带你做其他的。” 还没等葛慧敏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莫名其妙地躺到了一张小床上。 “这是干什么？” 乔葭：“你躺着好好睡一觉，不用管其他的，你脸上干得很，给你做做脸部护理，做完医护皮肤就会好很多。” 葛慧敏哪做过这种项目？以为会很贵，着急忙慌地想坐起来：“我不做这个，我脸挺好的，不用做……” 接下来的话，被镜子里的自己堵了回去。 乔葭把镜子拿到她面前，脸部问题骤然放大，干燥的皮肤，粗大的毛孔，暗沉的肤色，皱巴巴的脸，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邋里邋遢。 葛慧敏从没打理过自己这张脸，最多也就是涂个面霜，但也仅限于在冬天皮肤实在感觉太干燥的情况下，她买一瓶面霜能用三年，可见平时根本从不对自己做皮肤管理。 乔葭笑呵呵地问：“你现在还说的出来你脸挺好这句话吗？上午跟你一起上中国舞的李阿姨，她还比你大几岁呢，你看看她的皮肤，再看看你的皮肤，你看着比她老一圈。” 乔葭说话不好听，但是实话，李霞看上去就是比葛慧敏要年轻许多，并且身上并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兴许是常年演出且跳舞的关系，身材也保持的很好，身段更是柔软地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葛慧敏和李霞在一起，轻易就能察觉出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态度。 李霞是以享受生活的态度在过日子，而葛慧敏，就只是过日子。 葛慧敏还有些不情愿，可想到李霞体态年轻，皮肤状态又好，她便有些心动了。 本就是女人，既然是女人，哪会有不爱美的呢？ 她最终躺了下来，紧绷着身体，一开始很不适应别人动自己的脸，但渐渐地，放松下来后，竟然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葛慧敏很少能睡个安稳觉，因为家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操劳，林文胜有一段时间身体格外不好，她为了照顾林文胜，夜里总是睡得浅，生怕林文胜半夜想起夜时自己没注意到。 那段时间之后，葛慧敏的睡眠就变得很差，她自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对不起林文胜的地方，明明自己把他照顾得这么好，在他心里，却还是觉得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 不苛求他一声谢谢，至少也该清楚她的不容易。 葛慧敏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抛到脑后，她决定了，她也要享受。 第53章 剥了壳的鸡蛋 做脸对葛慧敏来说是一次很新奇的体验。 她睡了很好的一觉，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很放松，再往镜子里一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确觉得自己的皮肤好了不少，脸蛋也水嫩嫩的，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再看看乔葭，脸上是说不出的惊讶。 原来她的脸也可以这么光滑剔透，以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别说脸颊了，连手都是常年粗粗糙糙的，连个护手霜都懒得涂。 偶尔她也会涂一涂护手霜，林文胜看见了就会说她就是干粗活的，涂了有什么用，浪费。 后来葛慧敏就不怎么涂了，她觉得林文胜说得对，自己就是个干粗活的，涂不涂护手霜有什么区别？反正涂了还是一样的需要干粗活累活。 “是不是感觉特别好？你以前就是太不懂得享受了，其实你就应该好好对待自己爱惜自己。” 乔葭怎么会看不出葛慧敏脸上的喜悦呢？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酸涩，以前是自己不好，不愿意回来，所以外婆究竟经历了哪些事情她根本不知道，眼看着现在的外婆像个小孩似的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她只恨自己当初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看看外婆过得怎么样。 “乔葭，你摸摸，我这个脸好嫩，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葛慧敏拉着乔葭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乔葭笑得纵容，看着葛慧敏的笑容，她知道，这就是她回到这里的目的，她要让外婆成为很幸福的女人，即使这个幸福不是林文胜给的，她也想让外婆过得无忧无虑的，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她的外婆可以不用顾及林文胜，更不用顾及外人的眼光。 下午三点，葛慧敏回到老年大学继续上试听课。 下午安排的是英语课，最基础最简单的英语教学，对葛慧敏来说犹如天书一般的存在。 好在她居然又在这个班里遇上了摄影班的赵世强。 赵世强见到她也颇为惊讶，来到葛慧敏旁边的位置，表现得很高兴：“没想到又能跟你做同学了，怎么会选英语课？” 葛慧敏有些不好意思，怕他觉得自己连中国字都认不得就来学英语，担心他瞧不上自己，但下一刻，赵世强的话打破了葛慧敏的担忧。 “我对英语是一窍不通，但是学着新奇，咱们祖国现在高速发展，万一以后有跟外国人打交道的机会呢？你选这门课是对的，虽然不知道能学到多少，但总归是能学到一些的。” 葛慧敏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赞同他说的话。 有了熟悉的同学，葛慧敏上课也没那么紧张了，她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这堂课比她想象得有趣很多，老师用中英文标注的卡通图片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往外蹦，有点像当初乔葭教她学认字。 葛慧敏对这种教学方式已经很熟悉了，因此并没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学起来很轻松，一堂课竟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下课铃响的时候，葛慧敏居然萌生出一种“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的感觉。 “我看你上课的时候可太认真了，你是真的挺喜欢英语。” 赵世强一直在观察葛慧敏，他的确觉得很新奇，一个连中文都认不清的人竟然跑来学英语，而且上课听说也非常人认真，这让好几次昏昏欲睡的他也强打起精神。 葛慧敏紧张得笑了一下，“因为老师讲得很有趣。” 有趣吗？ 赵世强仔细想了想，并不认为老师讲得有多有趣生动，但他认为葛慧敏并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现在还早，要不要一起去喝个茶？”赵世强发出邀请。 葛慧敏犹豫了，已经四点了，她要回去做晚饭，否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 刚想拒绝，乔葭就替她接受了。 “好啊，我正好也想喝口茶，那一起？” 赵世强惊讶地看看乔葭，转而对葛慧敏道：“这位是？” 葛慧敏犯难了，该怎么介绍乔葭？乔葭比自己小了二十岁，足以做自己的女儿了，但她又不是女儿，亲戚家的孩子？ 然而，这次又是乔葭替她做了回答：“我是葛慧敏的朋友，我叫乔葭。” “朋友？”这下赵世强对葛慧敏更加好奇了，明明看着差了辈了，怎么还做起朋友了？ 离学校不远处就有一个茶馆，赵世强对这里很熟，常常来这里喝茶，老板已经认识他了，二话不说就上了一壶绿茶，搭配店里的红豆糕，甜味茶味中和的刚刚好。 尤其是这红豆糕，甜而不腻，里面的豆沙馅入口即化，乔葭一下就喜欢上了，忍不住多吃了一块。 葛慧敏见状，立刻又去给她打包了一盒。 “赵哥，你是老年大学的常客啊？” 乔葭聊家常似的问，其实按照她的年纪，理应叫一声赵叔叔，葛慧敏也是这么纠正她的，但赵世强说既然是葛慧敏的朋友，叫一声哥也没什么问题。 赵世强道：“去年开始在老年大学上摄影课呢，今年闲下来了，就打算多报两个班充实一下自己，人不能太闲，否则这把年纪了很容易痴呆。” 他开着玩笑，让乔葭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相处的人，至少不像林文胜那样一板一眼，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仔细拿捏分寸，叫人感到不自在。 “那你学摄影多久了？” “我以前自己玩，拍出来的照片也还算不错，我的那些旅友们就建议我去系统的学习一下，能拍出更好的照片，我啊，是业余中的业余，就是个爱好。” 乔葭惊喜：“赵哥你很爱旅游啊？都去过哪些地方啊？” 说起这，赵世强侃侃而谈，可他说的那些地方葛慧敏都没去过，有些甚至没听说过，她根本插不上话，也更加认为自己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井底之蛙，只能活在这一亩三分地，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她想，她的人生应该也就这样了吧。 第54章 林文胜和秦晓兰在一起 乔葭看出了葛慧敏的失落，想起外婆在死之前都是拿着行囊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外婆这一生，的确被困在了这里很久很久，久到可能连外婆自己都快忘了从前的自己其实也曾有过一颗想看看外面世界的心。 赵世强说得栩栩如生，转而问葛慧敏：“你呢？你想去什么地方？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结伴啊。” 这话把葛慧敏给问懵了，葛慧敏根本不敢想自己可以去哪些地方，或者可以去哪些地方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玩耍，她所有的一切都要听从林文胜的指挥。 何况……去外面旅游得要多少钱啊？她的钱根本不够，连上个学，林文胜都说她败家，要是跟他提出来要出去旅游，林文胜一定会把她教训地狗血淋头。 她慌张地摆摆手说：“我不、我没想去的地方，待在西河镇也挺好的，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比外面的人事物都要简单一点。” 葛慧敏对外面的世界一直都是既向往又害怕，林大为在外面被搞得那么惨，也一直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还惹出一堆麻烦事，让她觉得大城市里的人都不实诚，不像他们小地方的人，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诚信和人味。 赵世强赞同：“是，你说的没错，小地方的人情世故是要多一些，外面那些大城市，终归是有些冷漠。” 乔葭觉得赵世强这人值得交朋友，因为他很善于倾听，也很包容，能够吸纳不同的观点和想法，就这一点就比林文胜强了不少，而且看他的谈吐举止也像个读书人，要是葛慧敏能跟他成为朋友，以后在老年大学里也好有个照应。 “赵哥，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乔葭突然问。 赵世强点头：“当然，你问。” “我看你这个点都不急着回家吃晚饭，是家里没人还是……” 乔葭任何事情都不喜欢拐弯抹角，她问的直截了当，可把葛慧敏急坏了，葛慧敏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问这么没礼貌的问题。 可赵世强却不在意。 “我一个人生活，我老伴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两个孩子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外面了，所以你看我过得是不是挺自在的？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都没人管我。” 乔葭相信赵世强不是在逞能，是真心话，他身上的那种松弛感就值得葛慧敏学一辈子了。 与赵世强相聊甚欢，三人干脆约了晚饭，在外面解决。 赵世强找了个自己平时经常光顾的饭馆，有二楼，临河的位置还空着，风景也尤为别致。 回来之后，乔葭还没能好好看看这个小镇，15岁来，19岁离开，其实满打满算，乔葭在西河镇也不过待了四年，问她对西河镇有没有感情，她根本说不上来，对她来说，西河镇还有外婆在，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在没有看清外公的真面目之前，或许外公也是值得她留恋的人，可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去想跟外公有关的任何事。 以前外公就总对她很冷淡，乔葭不是跟着他们一起长大的，不管是她对他们，或是他们对她，彼此之间都没有太过浓烈的亲情，只是外婆把对母亲林惠的思念寄托到了乔葭身上，即使自己过得苦，对乔葭的吃穿用度也是一样都不少的。 “你们喜欢吃什么？”赵世强的话把乔葭拉回现实。 乔葭从二楼望下去，小镇的烟火气息格外浓烈。 葛慧敏不敢自作主张点菜，怕点贵了，摇摇头推拒：“我什么都吃，不挑食，还是你来点吧。” 乔葭见他们客客气气的，忍不住笑出声：“你们都是同学了，没必要这么客气，要不……我来？” 赵世强果然把菜单给了乔葭，还介绍了这家菜馆的主打菜品，乔葭按照他介绍的点菜，三个人不能多也不能少，最后点了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是葛慧敏平时在家做的标配。 这一顿葛慧敏吃得还算开心，赵世强和乔葭都是很能聊天的人，听他们说话，让她有种长见识的感觉，即使没有去过那些波澜壮阔的世界，仿佛也在他们的交谈中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景。 葛慧敏忽然涌起一个想法，也许……她是说也许，自己是不是以后也有机会去看看他们口中的那个陌生又向往的世界呢？ 分开的时候，乔葭跟赵世强约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去旅游，顺便带上葛慧敏出去长长见识。 虽然可能只是客套话，但葛慧敏竟然真的产生了浓浓的向往之情。 晚上七点多，小镇上还有些许的游客，大约是已经入春了的原因，天气没那么冷，大家都愿意往外走，显得格外热闹。 乔葭走在葛慧敏身后，前面的人忽然站定，不动了。 “怎么了？” 她顺着葛慧敏的视线看过去，河流对面的小餐厅里，林文胜和秦晓兰正在吃饭。 这次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谈笑风生，看上去心情极好。 乔葭第一反应是想挡住葛慧敏的视线，过后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这些毕竟是葛慧敏日后需要面对的，与其过后面对不如现在就让葛慧敏看清楚林文胜在外面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葛慧敏站了好一会儿，定定地看着对面，秦晓兰的确长得好看，还会打扮，更重要的是，秦晓兰有学问，肚子里有墨水，林文胜肯定更喜欢跟秦晓兰这样的人聊天。 他跟葛慧敏就没那么多话可讲，记忆里，好像从嫁给他到现在，他们之间都没什么可聊的话题，他和她之间只有柴米油盐，但如果是跟秦晓兰这样的人，大概可以诗词歌画。 葛慧敏有点心酸，更多的是难受。 那天早上天没亮他就出门了，他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却在这里跟秦晓兰一起吃饭。 难道这些天他一直都跟秦晓兰在一起吗？ 乔葭深吸了口气，开口问她：“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第55章 缩头乌龟 葛慧敏怔怔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想法，也不太理解乔葭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我该有什么想法？”她是真诚的发问，可能有些事情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毕竟说出来了就可能会成真了。 葛慧敏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缩头乌龟，她很害怕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如果没有亲眼看见，她就可以当作不知道，这样会过得稍微舒服一些。 乔葭耸了耸肩：“秦晓兰气质确实挺好，听说好像家庭不和睦，现在应该处于一个人带孩子的状态。” 葛慧敏惊讶于乔葭竟然这么了解秦晓兰的情况，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乔葭点到即止，没多说一句话，她清楚葛慧敏不是真的傻，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既然今晚阴错阳差，亲眼看见了林文胜和秦晓兰单独在一起，就算再迟钝的女人都会往其他方面想。 女人的直觉通常都是相连的，秦晓兰从没避讳过葛慧敏，她对葛慧敏的姿态一直都居高临下，因为林文胜对待葛慧敏是那种态度，所以变相的也让秦晓兰看不起葛慧敏。 夜深人静。 葛慧敏看着林文胜的那张床发怔，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不说相互扶持，至少也是有很深的夫妻感情在的，但是林文胜对她总是不耐烦，她对林文胜也唯有顺从，谈不上什么其他更多的感情。 他们那时候结婚，遵的是一个父母之命，很少有人谈所谓的感情，真是因为彼此喜欢才结婚的那是少数中的少数，这部分人很幸运，可大部分人都是稀里糊涂地就结婚成家了，一辈子没什么感情的也大有人在。 葛慧敏一直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到最后不都是图一个互相照拂吗？年轻时候的爱情，到了中年老年也都变成亲情了。 葛慧敏没有图过林文胜什么感情，但看到林文胜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时那么开心，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真的就那么让他不喜欢吗？ 年轻的时候，葛慧敏也问过林文胜喜不喜欢自己，那会儿林文胜说：“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谈喜欢不喜欢？合适，能一起过日子就行了。” 没经历过感情的葛慧敏就以为这就已经是林文胜最好的表白了，她也一直认为，只要两个人合适，能过日子就行，可是到头来，还是发现自己和林文胜好像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合适。 葛慧敏这一晚上，连做梦都是林文胜和秦晓兰谈笑的模样。 一觉醒来，她怔了许久，不禁苦笑了一声。 谁说她不在乎的？看来她很在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在乎，昨晚乍一眼看见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再细想，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今天老年大学没有课，葛慧敏匆匆吃完早饭，一大早就赶去镇上的裁缝铺。 梁裁缝通常要到十点多才来，葛慧敏早到的时候就会由她先开门，做准备工作，顺便对前一天的工作进行盘点和收尾。 这阵子已经入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店里的生意明显好了不少，前些时候梁裁缝接了个订单，是给一个餐厅定制工作服的，葛慧敏跟着她去店里给员工量身定做，回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工，可算是按时交付了。 葛慧敏坐在缝纫机前，仔细看梁裁缝作为样衣的针脚线，这个点小镇上海没什么人，只要零星的店铺已经开门营业。 “诶？是林老师家那位？” 忽然响起熟悉的女声，让葛慧敏茫然地抬起头，秦晓兰好看的脸冷不丁地落进葛慧敏的眼里。 葛慧敏愣住了，她第一反应是：秦晓兰果然长得漂亮。 以前从没仔细看过秦晓兰，昨晚离得太远，也看不真切，这会儿离得近才发现，秦晓兰比她想象中的更漂亮。 头发做的很精致，皮肤细腻，妆容也淡淡的，尤其身上的套装裙，将她的形态衬得格外好。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也来做衣服吗？”秦晓兰笑眯眯地问葛慧敏，四处打量，不见其他人。 葛慧敏不知怎么的，突然局促地站起来，还不小心掀翻了身后的椅子，又忙不迭地弯腰去捡。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秦晓兰就会这么紧张。 “我、我在这里干活……” 葛慧敏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秦晓兰还是听见了，好像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意外。 秦晓兰点了点头，说：“我是来找老梁做衣服的，她说了今早会来的，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来？” “不知道呢……” “要不……你先帮我量身？等她来了我直接跟她谈款式，这样快一些。” 葛慧敏惊讶地看向秦晓兰，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可心里又有点抵触，最后没办法，只能拿了尺子给秦晓兰量尺寸。 秦晓兰的身段很好，根本不像一个跟葛慧敏年龄相仿的女人，李霞的身段也很好，但秦晓兰的更好。 葛慧敏用软尺量完所有的尺寸后，下意识地感叹了句：“你的身材可真好……” 不像她，生完孩子后就开始臃肿了，尽管也算不上胖，但看上去很不灵活。 秦晓兰笑道：“哪有，就是吃了吸收不了营养，都白吃那么多东西了。” 正说笑间，梁裁缝终于来了。 葛慧敏总算能松一口气，默默地坐到角落里继续看刚才的样衣学习，但耳边还是萦绕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秦晓兰好像经常来这里做衣服，她身上的这套套裙就是梁裁缝给做的，她对于梁裁缝的手艺很有信心，每回有什么想做的样式就来找梁裁缝，两人互相之间都能明白对方究竟想要什么又能做成什么样。 梁裁缝忽然问：“听说你过几天要去上海啊？那可是大城市，我都只在电视里见过，你去上海干什么呀？” 秦晓兰笑道：“几个老同学聚会，非要选上海，其实这么远，我都不愿意去。” 第56章 亲自上手 葛慧敏不由自主地看了秦晓兰一眼。 秦晓兰要去上海？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林文胜，可秦晓兰是去上海参加同学聚会，不是去参加任何协会的活动，林文胜应当不会跟随。 可隐隐的，葛慧敏心里却感到了一点不安。 究竟是为什么？她也不懂，每次看到秦晓兰，都会让她的内心有些无法解释的不安感，或许因为秦晓兰总跟着那些人一起来家里，久而久之，让葛慧敏对她产生了别的感觉。 尤其那晚，看到林文胜和秦晓兰单独吃晚饭，说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假的，可跟林文胜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她不愿意去揣测一些莫须有的心思。 五十五的人了，林文胜都六十了，难道还会像那些小年轻那样在外面乱搞吗？ 葛慧敏猛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林文胜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他对她有诸多不满，就算他总是嫌她只是个粗鄙的农村妇女，他也绝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他可是读过书的有文化的人，怎么会干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许是葛慧敏的动作太大了，引得秦晓兰和梁裁缝都往她这边看过来。 葛慧敏不好意思地笑笑，与秦晓兰的四目相对，秦晓兰的目光很友好很温和，让葛慧敏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一下都浇灭了。 看来是她想多了，如果秦晓兰真的跟林文胜有什么，怎么可能这么直白地盯着她看？ “阿慧，你想不想亲自上手做衣服？晓兰的这套我给你机会。” 梁裁缝以为葛慧敏也想自己上手做衣服，想着既然是秦晓兰，给葛慧敏练练手也无妨，毕竟秦晓兰是熟客，两人之间关系也一直不错，即使真的出了什么错也好交代。 葛慧敏乍一听之下茫然了，怔怔地指着自己：“我、我？我可以吗？可是我没有做过，我怕会做坏，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想做，但是又怕做不好，尤其这可是秦晓兰的衣服啊，万一做坏了，被林文胜知道，林文胜一定又会嘲笑和指责她不是做裁缝的那块料。 她太在意林文胜的想法了，一直都很想在林文胜面前证明自己可以。 梁裁缝征询秦晓兰的意见：“你觉得呢？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打七折，但我也得事先跟你说清楚，阿慧她在这方面还是新手，难免做的没那么完美，你要是介意，我就不让她上手了。” 秦晓兰很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当然愿意，我一直都穿你做的，你的风格都已经定型了，偶尔换一下口味也不错，不过……我下周就要去上海，让她做的话来得及吗？” 这套衣服她是想在上海参加同学会的时候穿的，倘若来不及可就坏事了。 梁裁缝很有信心：“包在我身上，保证按时给你交货，虽然是让阿慧上手，但又不是真的只交给她一个人做，我会跟她一起做，进度方面我会把控。” 秦晓兰欣然接受，离开的时候还拍拍葛慧敏的肩膀鼓励她，叫她不要有太大压力。 葛慧敏瞬间对秦晓兰有了别样的好感，看来秦晓兰和林文胜并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关系，否则也不会对葛慧敏这么友好了。 秦晓兰的面相看着就不是那种人，葛慧敏为刚才自己竟然那样想她而感到羞愧。 梁裁缝待葛慧敏的确好，亲自手把手地教葛慧敏该从哪里做起，一件衣服的成型有多个环节，其中一个环节出错就有可能导致做白工，甚至需要重做。 秦晓兰这次要做的是连身长裙，料子都是秦晓兰亲自去布料市场挑了买来给梁裁缝的。 “她一直都自己带布料过来吗？” 大多数顾客是不允许这么做的，因为做裁缝的本来利润就不多，如果布料也由顾客自己带来，就真的只是赚一个手工费了。 只有一些老顾客，或者与梁裁缝关系不错的人才被允许这么做。 “她对布料的要求挺高的，以前她也不这么做，但后来我挑选的布料她都不满意，我就让她自己买了带来，我就赚她一个手工费。她这人好说话，每次给钱的时候都多给，可能是觉得我挣不了几个钱。” 葛慧敏点着头，摸着手底下这块天蓝色打底的面料，摸上去柔软又舒服，是很亲肤的那种柔软材质，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她都可以想象这个颜色穿在秦晓兰身上有多好看。 “来，我先教你怎么裁剪。” 梁裁缝撸起袖子就要干，葛慧敏连忙跟上，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可是最好的学习机会，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本来以为自己能够独立上手做衣服的时间要推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虽然还是由梁裁缝亲自坐镇，手把手地带她，但这种兴奋劲也不是平常只是看看她做衣服能比的。 一整个上午，葛慧敏都处于一种虚心学习的状态，认认真真地跟着梁裁缝打磨，连午饭都忘了吃。 是乔葭的到来才提醒葛慧敏吃午饭这件事。 梁裁缝一拍脑袋：“你看看，工作太认真，都忘了吃午饭这回是了，阿慧，你先回去吃饭，我们下午再做，不着急，我刚才算了下时间是足够的。” 说不着急是假的，毕竟葛慧敏没有过做衣服的经验，她无法把控成品时间，而秦晓兰下周就要，其实时间很紧。 可看梁裁缝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她便没那么担心了，梁裁缝不会说谎的，她那么胸有成竹，想必很有把握。 葛慧敏和乔葭又去了桥头的那家面馆。 自从葛慧敏来镇上的裁缝店做学徒后，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所幸这段时间林文胜在家的次数少，她不需要来回跑的回去给他做饭再回来。 平常葛慧敏会自己带饭，但今天乔葭事先说过会来找她，两人早早约定了来桥头面馆吃面。 吃饭的时候葛慧敏还难掩高兴之情：“乔葭，今天我上手做衣服了。” 瞧她那个兴奋劲，乔葭就知道她有多开心了。 第57章 讽刺又可笑 葛慧敏的喜怒哀乐其实很简单，几乎都写在脸上，所以过去那么多年林文胜都能够那么好拿捏她。 她的心思简单又单纯，乔葭也替她感到高兴。 “而且还是个熟人的，要不是熟人，老梁也不放心让我做，我真没想到秦晓兰的性格竟然这么好。” 葛慧敏吸了口面条，到现在还记得葛慧敏走的时候叫她不要紧张好好干。 “你说谁？”乔葭骤然停下动作，蹙眉看向葛慧敏。 “秦晓兰啊。” “怎么是她？” 这下，葛慧敏也察觉到乔葭的情绪似乎有些变化，她怔了怔，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还是因为那个人是秦晓兰的原因？ “秦晓兰是老梁的老顾客了，她们关系很好，老梁就寻思着让我趁着这个机会上手做一做衣服找找感觉，我本来以为秦晓兰会不答应呢，结果她竟然一口答应了，我都有点意外，你也很意外是不是？” 但乔葭从葛慧敏的话里提取到的却是其他重点。 “她说她下周要去上海参加同学聚会？所以来做新衣服？” “是啊，同学聚会嘛，肯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去。” 秦晓兰要去上海，就意味着林文胜也会去上海，林文胜不可能一个人待在那个家里。 除非在秦晓兰去上海的那段时间里林文胜又回来了。 可乔葭觉得是前者。 以前林文胜跟秦晓兰算是形影不离，听说林文胜跟秦晓兰走遍了很多地方，两人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景点留下合照做纪念，这些照片乔葭也都见过。 她似乎隐隐约约记得，的确有两人在上海东方明珠塔的合影。 葛慧敏还在为自己能够独立做衣服而高兴，可乔葭不忍告诉她秦晓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葛慧敏似乎把秦晓兰当成了一个好人。 秦晓兰答应让葛慧敏给她做衣服，何尝不是一种挑衅呢？这简直在葛慧敏不知道的情况下耀武扬威。 这种行为让乔葭认为秦晓兰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葛慧敏。 事实上，秦晓兰的确看不上葛慧敏，从林文胜对葛慧敏的态度变化就能看出来，在没有秦晓兰之前，林文胜虽然对葛慧敏算不上有很深的感情，可至少他对葛慧敏不会这么严苛。 现在呢？因为有秦晓兰做对比，葛慧敏似乎就没那么好了。 “葛慧敏，你觉得你身边有没有不好的人？” “不好的人？你指的是什么样的？” “就是你觉得这人让你感到不舒服，你不想跟这个人相处或者做朋友。” 葛慧敏吃着面条想了又想，最后为难地摇了摇头，村子里的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有什么重大事情不会轻易交恶，再加上葛慧敏又是个老好人，跟谁都笑嘻嘻的，没什么心眼，不会去想那种事情。 这在乔葭的意料之中。 乔葭叹了口气，的确，如果外婆有那么多心思也就不会被骗了那么多年了，假如她有那么强的敏锐力，早就该察觉出林文胜的异样，而不是在等到林文胜跟秦晓兰都成老夫老妻了，才得知自己竟然成了那个所谓的第三者。 “乔葭，你想说什么啊？是不是谁出事了？” “没事，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性格太好了，没一点心眼，你得改改你这个毛病，凡事都留个心眼，否则将来很容易吃亏。” 乔葭苦口婆心，也不知葛慧敏能不能听进去。 但这次就算葛慧敏听不进去也没关系，因为乔葭会在葛慧敏身边，上一次，乔葭没有在葛慧敏身边，才会让葛慧敏发生那样的事情，乔葭追悔莫及，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了。 葛慧敏明白乔葭的好意，拍拍乔葭的手背想让她安心。 “你放心，我又不傻，我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老梁不是坏人，她对我挺好的，我不会遇到不好的顾客。” 原来葛慧敏以为乔葭在说裁缝铺里的事情。 乔葭没再解释，其实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每次都提心吊胆，想着对方是否对自己有什么坏心思。 这一天对葛慧敏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葛慧敏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个有用的人，自己居然真的能够独立做衣服了。 好在有乔葭，是乔葭让她来裁缝铺做学徒，才让她有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也让她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做并且有意义的事情。 乔葭原想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带葛慧敏去趟画室感受一下画画的氛围，但葛慧敏心心念念只有秦晓兰的衣服，只能作罢。 她一个人沿着小镇的河流闲逛，小镇距离她们住的村和秦晓兰住的地方都不远，甚至秦晓兰来这里更近更方便。 难怪总能在小镇上见到秦晓兰。 乔葭偶尔思考起过去的问题，也会觉得奇怪，明明这个地方并不大，即使是不相同的村子，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并不遥远，为什么林文胜能瞒了三十多年而不被人发现？ 现在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或许，并不是林文胜的行为没有被人发现，而是大家都“善意”的当作自己不知道，想瞒的人自始至终只要葛慧敏一个而已。 葛慧敏心思简单，当然不会往那方面想，甚至因为在林文胜面前感到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林文胜，所以常常希望能做的更多更好而让林文胜能够对自己刮目相看。 所以最终葛慧敏成了那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也许这样才更加让葛慧敏痛苦，所有人都瞒着她，也就证明了所有人都在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拿她当做笑话看待。 难怪葛慧敏会心灰意冷，毫不犹豫地收拾行囊离开那个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75岁的葛慧敏，第一次萌生出离开丈夫和那个束缚了她几十年的地方的勇气，竟然是因为自己成了最后的那一个。 多么讽刺又多么可笑。 第58章 心里有鬼 乔葭事先与画室的老师约了课，这会儿葛慧敏去不了，她只能再走一趟约另外的时间。 让她没想到的是，秦晓兰居然也在那里。 秦晓兰不是来学画画的，她是来做指导的，因为在绘画上有一些造诣，又与画室老板关系不错，便被邀请来做些简单的指导。 看起来她跟林文胜是相同的那种人，都很喜欢给人当老师，又都很喜欢在旁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林文胜会喜欢她，他们这样的可以用“臭味相投”来形容。 乔葭跟老师聊完后，在外面来回踱步，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秦晓兰出来。 秦晓兰没注意到乔葭，从乔葭身边经过的时候被乔葭喊住。 “秦老师。” 他们那个文绉绉的圈子，都喜欢管对方叫老师，可这样的人，哪配得上老师这样的称呼。 乔葭迎着秦晓兰诧异的目光上前，秦晓兰似乎这才隐隐约约认出来，“你是葛慧敏家的邻居？我好像见过你。” “我是，我刚才来约课呢，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我听葛慧敏说，你的衣服交给她做了？你还挺大气，我知道你是看在林老师的面子上，想鼓励鼓励葛慧敏，不过葛慧敏是个新手，可能最后做出来的成品跟梁裁缝不能相提并论，你那衣服要是需要在重要场合穿，我建议还是让梁裁缝亲自做比较好。” 乔葭不是不相信葛慧敏的能力，她是不相信秦晓兰真会有这么好心。 谁知道秦晓兰肚子里究竟憋着什么坏？ 那件衣服，即使交到秦晓兰手里的时候没有问题，也不能保证后面会不出任何问题。 在外婆的葬礼上，乔葭就见识过秦晓兰的“茶艺”，一个人的品性怎么可能会改变呢？尤其秦晓兰这样做着亏心事的人，她绝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只会认为自己没有彻底解决问题，而给自己留了后患。 “你是不是对葛慧敏太没有信心了？我今天在裁缝铺里见到她，她很上进也很好学，虽然是学徒，但我了解老梁，老梁不会轻易招学徒的，说明葛慧敏原先应该是有些手活儿的，我都放心交给她做，你为什么不放心？葛慧敏知道你这么不放心她吗？” “秦老师误会了，我没有不放心葛慧敏，我是不放心你，毕竟是同学会，又是上海那样的大都市，我怕万一衣服有点瑕疵，让秦老师脸上无光就不好了。” 秦晓兰打量乔葭，她一直认为乔葭是个很难应付的人，在葛慧敏家里见过她两次，两次都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尤其乔葭看林文胜的眼神，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总之她做林文胜的邻居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你是真关心我，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对我自己有信心，当然，我也对葛慧敏有信心。” 秦晓兰不欲与乔葭多谈，“还有，你跟葛慧敏之间差了有二十岁吧？从年龄上看，她算是你的长辈，你一口一个葛慧敏地叫着是不是挺不礼貌的？” 乔葭勾了下唇角，她的关注点还真是清奇。 “那我该怎么称呼她？阿姨？” 唤葛慧敏一声阿姨，也就等于要唤秦晓兰一声阿姨。 秦晓兰这么在意年纪的人，可不会允许自己有乔葭这么大的外甥女。 听出乔葭是在故意跟自己抬杠，秦晓兰不再久留，刚想提步走人，就听到乔葭问：“林老师也一起去上海吗？” 这句话成功让秦晓兰惊出一身冷汗，她条件反射地反驳：“我去参加同学会，他跟着去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紧张，乔葭就满意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我听说林老师也很喜欢游山玩水，还以为他会趁着这个机会去大上海瞧瞧。” “你不要乱说话，免得叫人误会，尤其在葛慧敏面前。我和林老师本来就没那么熟，他喜欢干什么也不关我的事。” 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忙着在这个时候撇清关系。 可惜已经太晚了，乔葭听不得她一句的辩解。 秦晓兰的反应在乔葭的意料之内，他们这种自诩文化人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误会干出点不正当的事情。 越跳脚，越说明乔葭说的是对的。 …… 葛慧敏为了能够好好完成秦晓兰的衣服，付出了很多努力，天都黑了，都没见她回来。 但隔壁的屋子里却亮起了灯。 乔葭倚在家门口，端着泡面碗，看那边的房间里亮着灯光。 葛慧敏还没回来，那么回来的只能是林文胜了。 她猜林文胜是回来收拾衣服的，毕竟马上要跟秦晓兰去趟上海，上海可不比西河镇这样的小地方，多少要穿的体面点，林文胜这么要脸面的人，在外总是把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 没一会儿，林文胜就拎着行李袋出来了。 他看见乔葭，乔葭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 林文胜犹豫了一下，才走到乔葭面前：“她人呢？怎么这么晚都不回来？” “上班呢。” 林文胜对此嗤之以鼻：“那也能叫上班？那叫无所事事，就她那点手活儿，平时给自己缝缝补补还凑合，怎么去给别人做衣服？” “你可别看不起她，秦晓兰都找她做衣服呢，这次去上海要穿的衣服就给她做了。” 林文胜对秦晓兰的名字很敏感，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她别给人家做坏了，到时候钱没挣到，还得倒贴赔钱。” 林文胜从来不会说一句好话，这pua能力堪称厉害，而且葛慧敏的确被他pua的很成功，遇到事情后最先怀疑的永远是自己。 “你就不能念着她点好，她是没秦晓兰那么能干，但当初你俩结婚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别整得好像是她非要倒贴嫁给你似的。” 乔葭说话难听，对林文胜，她是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 “你三天两头的不在家，把这儿当旅馆呢？她说你一句什么没有？今天偷偷地来偷偷地走，还不想让她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你自己知道。” 第59章 对峙 乔葭对待林文胜从来都是不客气的，不管林文胜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外公，她都觉得林文胜不配，林文胜作为从前教书育人的老师，竟然背着发妻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他就应该接受别人的审判，就算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也不代表他能一直瞒得过去。 林文胜同样看乔葭不顺眼，自从乔葭出现以后，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葛慧敏变得不像葛慧敏，更甚的，她好像知道他很多事情，每次她看着他的眼神，都会让他觉得她好像知道他不少事儿，可事实上，林文胜从前根本不认识她。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但具体的哪里不简单又说不上来，总之，他潜意识里就想远离乔葭。 林文胜不欲与乔葭纠缠，正要走时，乔葭忽然又问他：“你这次又要去哪里？你现在连要出远门都不跟葛慧敏说一声？葛慧敏找不到你担心了怎么办？” 林文胜对此嗤之以鼻：“担心？她现在心里只有她自己，哪还会担心我？我看我不在家里她倒快活自在，她如今眼里根本没有我。” 林文胜这一辈子被葛慧敏仔仔细细照料对待，做惯了葛慧敏的天，还真以为自己就能做葛慧敏的主人了。 葛慧敏只是做一些几十年来自己想做又一直没能做的事情，他便是这副态度，不敢想象过去的那么多年，葛慧敏是如何咬牙忍耐度过的。 乔葭想，幸好她来了，幸好她能够弥补自己的遗憾，也弥补葛慧敏的遗憾，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她都要让葛慧敏无忧无虑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你扪心自问，她去上学，或者去做其他事情的时候有没有少做一件家务事？就算她忙得不可开交，依然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不欠你什么的，你之所以这么反对她，是不是担心她见识越多，知道的东西越多，就再也不愿意给你当免费保姆了？” 这话似乎戳中了林文胜的痛处，林文胜一下恼羞成怒：“你别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那点小聪明多有用，也别以为她有多爱读书，她只是从前没有得到过，所以现在才好奇心使然地想上学，等她反应过来，等这段后劲过了之后，你觉得她还能继续认认真真上学？” 根本不可能。 林文胜一直算着葛慧敏放弃的日子呢，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葛慧敏是什么样的个性他比谁都了解，而作为教了一辈子书的人，更知道上学有多枯燥多辛苦，葛慧敏可以做家务，也可以做农活，什么苦活累活她都能咬牙忍受，唯有上学这种苦事她不可能忍受下来。 当所有人都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当所有人的进度都比她快的时候，她一个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人自然会感到挫败感，到那时，她一定会主动放弃。 只是时间还没到而已，林文胜从不觉得葛慧敏在上学这件事上能够成功。 乔葭嘁的一声笑了出来。 林文胜果然在等着葛慧敏受不了而放弃啊，他也太看不起葛慧敏了，葛慧敏对于上学的认真劲和兴趣程度，都是林文胜不可想象的。 但凡他能够主动了解一下葛慧敏的上学情况，也不会仍旧在这里这么信心十足地认为葛慧敏马上就会放弃。 “我不跟你废话，等她回来了你记得告诉她，她还是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她根本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说罢，转身就走。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乔葭没有再叫住他，也觉得三番四次地试探林文胜实在没有必要。 林文胜这个人就是自信心太强了，总以为他能了解葛慧敏，能够操控葛慧敏，实际上结婚几十年，他也不了解葛慧敏。 葛慧敏是晚九点多才回来的。 她一回家就发现林文胜回来过，家里的任何事物摆放，依旧衣柜里的衣服摆放都是她几十年如一日收拾的，有没有被人动过她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看出来。 葛慧敏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再瞥了眼房间的角落里，少了一个皮箱子，看来林文胜这次回来又是匆匆收拾了些衣服离开，想必又不知道要去哪里。 忙了一整天，这会儿坐下来就有些累了。 她给自己蒸了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吃，脑子里想的是过去和林文胜之间的点点滴滴。 明明她和林文胜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虽然不能说夫妻恩爱，也算和睦，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 以前他每次出门都会提前跟她说，现在呢？拎着皮箱子拿着行李就走，连知会都不知会她一声，是觉得没必要了？还是仍在生她的气？ 可她的气也都还没消呢，他总是不认为自己有错，好像错的都是她似的。 葛慧敏是个老实人，论吵架，她哪里超得过能说会道的林文胜？这么多年在嘴巴上吃过的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跟林文胜吵架了。 所谓的家和万事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这么认为的，林文胜从来没有为这个家的兴与和做过任何努力。 葛慧敏想着想着就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一旦开始流泪，便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她难过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被认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但只要有一件事不衬他的心，他便全盘否定了她过去所有的努力。 可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林文胜还想怎么样呢？ 安静的屋子里，似乎有脚步声靠近。 葛慧敏连忙擦干脸上的泪，随便抹了把脸，一抬头，就看见乔葭蹙眉望着自己。 “你就吃这个？累了一天了，就不能对自己好点？这种咸菜对身体有害，会致癌，你以后别吃。” 乔葭说着，毫不犹豫地就把那一大瓶咸菜丢进垃圾桶。 葛慧敏下意识地想去捡，又有些不敢动。 咸菜还剩了大半瓶呢，丢了多可惜啊。 第60章 无忧无虑 葛慧敏的目光还在垃圾桶里的那瓶咸菜上。 她实在有些心疼，家里的这些东西都是自己花钱买的，而且咸菜就着馒头菜好吃，林文胜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这么对付着吃的。 乔葭看出她那点心思，倒也不觉得生气，毕竟这么多年来的思想根深蒂固，得一点点慢慢地做出改变，葛慧敏不是不听话的人，只要好好跟她说，她都能理解并改正。 “你看得新闻少，可能不知道，这种东西很不卫生，他们都是在很脏的地方做出来的，而且那些工人都穿着鞋在咸菜上面踩，然后再腌制，你觉得它能有多卫生？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你不吃，干嘛非得吃这个？” 葛慧敏抿了抿嘴，小声道：“可还剩好多，我吃完这瓶就不吃了好不好？” “不好，不行。” 乔葭摇头拒绝，丝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为了葛慧敏的身体健康着想，她只能做这个坏人，葛慧敏不知道这里面的一些利害关系，可是她知道啊，既然她知道，怎么还能让葛慧敏一直吃这么不健康的东西呢？ 葛慧敏显得很失落，本来一回来，看见林文胜回来过了，却没有等自己又走了，就很失落，现在因为乔葭丢掉一瓶咸菜又很失落，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失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乔葭丢掉了一瓶咸菜，而是方方面面的情绪加注在一起才会让她感到这么难过。 “别不开心了，那要不……我补偿你？” 葛慧敏摇摇头，她不要乔葭的补偿，乔葭对她已经够好了，她要是再这么不合理的要求乔葭补偿，那自己岂不是太狼心狗肺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一瓶咸菜而已，没关系，不吃就不吃了，为了身体着想嘛。” 她调理地倒很快，的确，没有必要为了一瓶咸菜就生气，能吃的东西那么多，何必执着于这一瓶没营养又不健康的咸菜呢。 乔葭甚是欣慰，如果她是老师，她会很喜欢葛慧敏这样的学生，因为听得懂人话，又能很快的明白道理和其中的利害关系。 “葛慧敏，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葛慧敏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乔葭这个想去的地方是什么意思，她试探地回答：“县城里？可我好像没有要买的东西，我们一般都是需要买东西才会上县城，大概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 其他时候几乎都不进县城，县城的东西品类虽然多，但也贵，哪有他们小镇上物美价廉。 每次进城，葛慧敏光是买东西都要挑上很长时间，她觉得很浪费时间，往往到最后什么都没买，可是已经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和精力。 “我不是问你这个，那天我们跟赵哥聊天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你听赵哥说过那么多地方，你有没有想去的？” 原来说的是这个！ 葛慧敏这才反应过来，可她的眼里仍是茫然。 赵世强能够去那么多的地方看那么多的风景她很羡慕，因为他是男人，男人好像天生就比女人多一种可以自己做主的能力，而女人，不管去哪里，都要事先知会一声男人，倘若男人不同意，最后也只能作罢。 所以羡慕归羡慕，葛慧敏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像赵世强那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更重要的是，赵世强有退休金，可以自己决定要怎么花，葛慧敏却不行。 葛慧敏没有退休金，她的钱都是自己努力一点一点挣出来的辛苦钱，还要补贴家用，单单只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极少。 所以他们之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 就算羡慕又怎么样？葛慧敏很清楚自己只有羡慕的份，那天听着赵世强说着外面的风景如何如何，她眼前仿佛也有了那些画面，光是听别人讲，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怎么会是？说话。” 乔葭有些急了，明明那天葛慧敏的眼里那么向往，难道自己意会错了？ 怎么可能？外婆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走出这个小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乔葭，说实话我挺羡慕赵世强的，但他那种生活我过不了，我还有家呢。” “你觉得赵世强的生活跟你家林老师的不像吗？” 乔葭这么一提醒，葛慧敏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啊，林文胜也是如此，这些年全国各地的跑，游山玩水，有时候出去的时间长了，带回来各个地方的特产，葛慧敏总是舍不得吃，甚至放着放着就放到了过期，那时候林文胜就会很无奈地说：“带回来就是让你吃的，你放到过期岂不是浪费了？既然这样，以后我出门就再也不带东西回来了。” 那之后，林文胜果然没有再带过东西回来，葛慧敏其实是赞同的，她觉得这是在乱花钱，买回来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这点钱还不如省下来给家里多添几碗菜呢。 “你家林老师也活得这么潇洒，只有你做牛做马，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出不去，我要是你，我也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西河镇，你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少了点什么吗？难道你到死都不打算出去看看？” 葛慧敏心动了。 明知道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去做事情，但乔葭的说的的确是她内心深处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乔葭，你到底想说什么？” “等秦晓兰的衣服昨晚交差，我们也去大上海看看？” “你疯了？” 葛慧敏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那可是上海啊，繁华迷人眼的上海，哪是什么人都能去的？秦晓兰去是因为要参加同学会，她们去干什么？ 乔葭皱眉：“这有什么疯不疯的？上海又没有关着门，谁想去都能去，怎么秦晓兰能去，我们就不能去？” “可很贵……” 葛慧敏的思考模式已经固定了，遇到任何事情，第一个反应就是会想到钱。 上海那么繁华，去一趟得花多少钱啊？ 这些钱，可能就是她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不，或许一个月都不够。 第61章 学着擅长 葛慧敏算计着如果去一趟上海要花多少钱，越算越焦虑，她不知道上海的物价是什么样的，但一定不是西河镇这样的小地方可以比的。 乔葭笑而不语，虽然葛慧敏嘴上说着去上海是发疯，可她已经开始算计去一趟上海要花多少钱了，她其实也很想去吧？因为从来没有踏出过西河镇，所以一旦有了可以出去的机会，心里又兴奋又紧张。 “葛慧敏，你别算了，去上海花不了多少钱，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去还是不想去，不用考虑一些其他因素，只需要遵从你自己内心的决定。” 葛慧敏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如果不考虑任何其他原因，那么葛慧敏很诚实地承认自己想去，她想去看看东方明珠塔，想去看看外滩，想去看看黄浦江，她常常听别人提起过，也见过照片，可是照片和亲眼看见的毕竟不一样。 连林文胜都没有去过的上海，想必是一个很好很繁华的地方。 如果能够亲眼去看看，那葛慧敏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遗憾了。 “好，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这周你表现得好，我就带你去上海。” 乔葭像奖励小孩似的，看葛慧敏脸上又惊又喜却还是犹豫不决，已经猜想葛慧敏的内心大概也已经动摇了。 本就是如此，葛慧敏也可以像林文胜那样到处游山玩水。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葛慧敏挣的是自己的辛苦钱，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林文胜可以留着自己的钱给自己花，给秦晓兰花，为什么葛慧敏的钱就必须补贴家用？ 这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这算不算变相的葛慧敏养着秦晓兰呢？ 葛慧敏不知道秦晓兰是什么身份，秦晓兰却是知道的，即便如此，还故意去裁缝，除了挑衅，乔葭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她了解秦晓兰那种优越感，大概也跟林文胜一样，居高临下地瞧不上没文化之会做家务农活的葛慧敏。 葛慧敏犹豫再三，最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她不敢说，怕乔葭觉得自己犹豫不决，又怕乔葭认为她是个很难做决定的人。 第二天，葛慧敏正跟着梁裁缝仔细做秦晓兰的衣服，没想到看见了河对面的赵世强。赵世强拿着相机拍照，镜头忽然对准了这边，葛慧敏惊讶的表情就那么进入了他的镜头。 赵世强也看见了葛慧敏，立刻踏过石桥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你在这里干活儿啊？没想到你还是个裁缝，真厉害。” 葛慧敏有些不好意思：“哪儿的话，我还不是，我只是个学徒，她才是这里的裁缝。” 梁裁缝笑：“你这就谦虚了，既然都来这里干活儿了，那你不是裁缝谁是裁缝？” 葛慧敏以前觉得老梁脾气差不好相处，自从来了这里做学徒后才发现老梁是个很好的人，就算自己做错了她也会不厌其烦地纠正她，更重要的是，老梁对她很耐心，怕她年纪大记不住，很多重要的细节都会讲好几遍，直到她记住为止。 刚开始的时候葛慧敏怕自己问题太多惹得老梁不耐烦，后来老梁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立刻抓着她说：“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提出来，不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我这里能糊弄，顾客那儿也不好糊弄，要是被顾客发现做的不好的地方，可是会第一时间来店里找我们麻烦的。” 老梁当然也清楚葛慧敏不是个会糊弄的人，葛慧敏是她见过的最认认真真的人之一。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怕葛慧敏不好意思开口问问题。 赵世强觉得新奇有趣，就在店外面的大窗户处观摩了一会儿，休息的时候，葛慧敏请赵世强去隔壁喝茶。 上回是赵世强请的，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儿，想着要找个时间请回来，她不是个喜欢欠别人的人。 赵世强品着茶，跟葛慧敏聊着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聊到了上海。 葛慧敏也觉得奇怪，一旦好像有了去上海的可能，好像上海这个地名就不绝于耳了。 “你去过上海？”葛慧敏问。 “路过一次，去了黄浦江，看了东方明珠，其实它们都在一块儿，很方便。” “尤其是外滩那儿的夜景，别提多漂亮了，有机会你也一定要去看看。” 葛慧敏垂下眼睑，沉默地喝着茶，她总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吗？ 她配吗？ 她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花钱只是为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一看，一点也不像她过去的做派，万一被林文胜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葛慧敏，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西河镇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这一辈子，如果没有看过外面是什么样的，就算是死了也会有遗憾的。” 赵世强一直奉行的就是这么个理儿。 葛慧敏觉得他说得对，因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连乔葭都是那么说的。 在那一瞬间，葛慧敏突然就做出了决定。 她要去上海！ 一旦在心里做下这个决定后，连做事都有了动力。 葛慧敏加班加点，认认真真地给秦晓兰做衣裳，在做衣裳的过程中，一直想着等做完这一件就可以去上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连老梁都察觉出了她的兴奋。 但在去上海之前，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老年大学的选课问题。 葛慧敏已经把试听课都上过一遍，到了该做出选择的时候。 乔葭并不干预，全权交由她自己做主。 葛慧敏这下又是犯了难，她觉得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希望乔葭能够帮自己做出选择。 可乔葭说：“你现在得学着自己做自己的决定，不能总指望别人给你做决定，万一哪天我走了怎么办？而且上学是你的事情，你喜欢哪些课就报哪些课，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按照你自己心里想的去选就好。” 关于选课这件事，也让葛慧敏颇为头疼，可乔葭说的的确没错，从前她不擅长自己做决定。 现在，她要学着擅长了。 第62章 像在做梦 经过葛慧敏的慎重选择，结合她自己的喜好以及上完体验课的所有感受下来，最终她选择了五门课。 分别是摄影、中国舞、英语口语、瑜伽、服装设计等五门课程，瑜伽是最让葛慧敏摇摆不定的，她的老胳膊老腿一开始的时候根本适应不了瑜伽这个课程，但好在上课的同学跟她都差不多，老师的上课内容难度也很低，这让葛慧敏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胜任。 况且瑜伽可以让自己的身段变得柔软一些，也方便上中国舞的课程。 葛慧敏和赵世强以及李霞成了同学。 赵世强在摄影班见到葛慧敏的时候很是开心，他一直以为葛慧敏不会报摄影课，因为在试听课上，他没有看出葛慧敏对摄影有什么兴趣。 “你怎么选的这个课程啊？”赵世强问她。 “我就是觉得拍照可以记录下很多美好的事物。” 葛慧敏的想法很单纯，记录自己和别人，还有那么多美好的风景，眼睛根本装不下，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拍照了。 当她决定要去上海的时候，她就想要是自己能够拍照记录下上海的好风景就好了，所以那时她内心强烈的想要上摄影课。 赵世强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认为葛慧敏的想法没错，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葛慧敏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也不是多么爱摄影，只是在几门课中来回选择，选摄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班级里有她熟悉的赵世强。 赵世强可是她来老年大学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接下来的几天，葛慧敏抓紧时间按照秦晓兰的进度做衣服，梁裁缝跟她一起，因此效率很高，甚至在秦晓兰确定的取衣服时间之前完成了。 梁裁缝提醒秦晓兰果然取衣服，秦晓兰惊讶地问：“怎么这次这么快？我记得以前每次都是我催促你才赶制出来的，怎么？最近生意不好？只有我光顾你的生意？” 她跟梁裁缝开着玩笑，余光瞥见葛慧敏正紧张局促地等在一边，像是等着考试结果的小学生。 秦晓兰在心里嗤笑了一下，畏畏缩缩的，难怪林文胜对她那么大意见，林文胜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呢？ “你怎么聊天的呢？还不是阿慧手脚麻利，一心一意想着给你做衣服，这才提前完成了，我都被她整得累死了，你快试试，有需要改的地方还来得及改。” 梁裁缝推着秦晓兰去试衣间试衣服，秦晓兰摇头表示拒绝：“不用了，你的手艺我还不相信吗？待会儿还有事呢，没时间，我对你是一万个放心，衣服我拿走啦。” 秦晓兰过去来取衣服时也不是每次都会试穿，所以梁裁缝并未放在心上，只叫她若是衣服有任何问题都记得跟她联系。 秦晓兰笑着答应，临走时才想起还有个角落里的葛慧敏。 她看向葛慧敏：“你喜欢做衣服啊？” 葛慧敏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连忙点了点头：“夏天的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冬天难做一点。” “那你手艺真的挺不错的，难怪我有时候看林老师衣服上的补丁打得还挺好看。” 这话不知是真奚落还是假夸奖，但葛慧敏是听不出来的，只当秦晓兰是在夸奖自己。 她憨憨地笑笑，“他很嫌弃我给他的衣服打补丁，但他每次还是会穿。” “那林老师真的很尊重你的劳动成果。” 秦晓兰说这话的时候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没再说后多余的话便离开了。 梁裁缝盯着秦晓兰离开的身影，总觉得秦晓兰刚才话里有话，葛慧敏听不懂，她可听明白了一些。 那不是在嘲讽葛慧敏给丈夫丢人吗？男人衣服上的补丁若是打的太明显，穿出去不体面，但林文胜衣服上的补丁却被秦晓兰看得一清二楚。 这得多明显啊。 “阿慧。你以前认识晓兰吗？” “认识啊，她来过我家里两次，她跟我家那位好像是同一个什么协会里的，应该经常去开会。” 其实葛慧敏也对林文胜平常都在做什么一窍不通，林文胜虽然说过，但或许真的是她太笨了，根本记不住，后来林文胜也就不说了，但葛慧敏知道他是去参加协会活动的。 “怪不得她好像对你很熟悉的样子，原来跟你家老林认识啊。” 梁裁缝没再多说什么，葛慧敏也没再多问。 到了傍晚，乔葭去葛慧敏那儿吃饭，风风火火地把两张火车票拍到桌上。 “累死我了，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买到两张去上海的火车票。” 没有手机线上买票的确不怎么方便，好在火车票售票点离这里不远，乔葭没等多久就买到了，运气好，还是最后两张。 她都不敢想象假如没有买到票，葛慧敏会有多失望。 葛慧敏给乔葭做了她最爱的红豆年糕汤，年糕软软糯糯的，咬进嘴里格外弹牙。 乔葭满足的吃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豆年糕汤立刻化解了她身上的一部分寒气。 葛慧敏拿起火车票看了看，很是新奇，她坐过一次火车，当时是跟着林文胜去探亲的，火车票一直在林文胜手里，她都没怎么见过。 这好像是人生第一次，她能够自己做主自己的火车票。 “乔葭，我们真的要去上海了吗？” 葛慧敏觉得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真怕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然，火车票都买回来了，你可别想突然反悔。” 乔葭知道葛慧敏心里在害怕什么，或许是突然有了能够自己做主的能力，反倒觉得不踏实。 林文胜过去对她pua得太深，不得不说林文胜真是一个pua的好手，让葛慧敏一直活在他那些打压之下。 “那我要带些什么？干粮？对，我到时候带几个馒头在火车上吃，上海那儿是不是什么都挺贵的？我多带一点，要是太贵了，我们就吃馒头。” 葛慧敏这架势，既兴奋又紧张，看得乔葭哭笑不得。 “不用带，上海什么都有。” 第63章 人生轨迹 葛慧敏就在紧张又期待下，等到了出发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的是，她们是在林文胜和秦晓兰之后的一天出发的。 乔葭知道林文胜跟秦晓兰一起去了上海，秦晓兰是去参加同学会，那么林文胜呢？只是陪伴在侧吗？ 呵，他还真是温柔体贴啊，连出远门都要陪着秦晓兰，生怕秦晓兰一个人寂寞。 林文胜对葛慧敏的关心若是能有对秦晓兰一半的关系，葛慧敏都要欢欣雀跃，她本来就是一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 火车一路开往上海，葛慧敏坐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风景，摸着窗户再一次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很小的时候，她也听其他的长辈们说起过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那时的她懵里懵懂，且觉得只有男人才能出去看看外面的资格，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在家里给男人打理好小家。 后来村子里也有女孩去了外面，每次回来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葛慧敏就对外面的世界又有了一点向往，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啊，能让一个个出去过的人回来后变得好像全身都在发光。 可惜葛慧敏没有机会体验，在今天之前，她也以为自己这辈子一定会被困在西河镇这个小地方，想出去看看都是奢求。 记得林文胜第一次跟她说要去外地开会的时候，她渴求的问林文胜可不可以带她一块儿去，她当时并不是不信任林文胜，也不是出于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单纯地想去看看除了西河镇以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但也是那次，林文胜竟然跟她大吵一架。 林文胜认为她是不信任他，连他出门都要跟着监视，把葛慧敏吓得脸色煞白，葛慧敏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问问他能不能带自己一块儿去罢了，如果不行，她当然不会强求，可林文胜激烈的态度让葛慧敏明白，她连问一问的资格都没有。 她至今都还记得林文胜用极其嫌弃且敷衍的态度说：“外面能是什么样的？西河镇什么样的外面就是什么样的，都是人过日子的地方，还能不一样？” 从那以后，葛慧敏就不敢再提了，她怕又会激怒林文胜，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句话让林文胜不高兴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话对林文胜来说好像不那么中听了，林文胜在家的时候跟她的话也越来越少。 其实葛慧敏仔细想过，过去或许还没察觉，是在林文胜退休后，加入了各个协会，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些上面了，葛慧敏当然支持他做的任何事情，可有时候也会想，这个家对他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你在想什么呢？连我说话都没听见？” 乔葭碰了碰葛慧敏的胳膊，葛慧敏这才如梦初醒，尴尬地摇了摇头：“外面的风景太漂亮了，我看得出神，没注意到你说话，你说什么了？” “这才哪到哪，等到了上海你不得惊得合不拢下巴？” 乔葭觉得葛慧敏有心事，但葛慧敏的心事挺好猜的，无非也就是跟林文胜有关。 葛慧敏的后半段人生里，除了林文胜还是林文胜，她是真真的做到了以夫为天。 可她这不靠谱的丈夫，待她也真不是人。 乔葭给葛慧敏在火车上买了饭，就连这饭，也让葛慧敏很是新奇。 虽然火车上的饭不及葛慧敏自己做的，但因为什么都是新鲜的，反而让葛慧敏吃的津津有味。 乔葭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像是终于被什么填满了。 这不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吗？她为了能够改变外婆的人生轨迹，为了能够让外婆也过上其他人那样的生活，带外婆上学，带外婆去旅游，带外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些她想做的事情都在一一实现，对乔葭来说，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自从来到这里后，她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从前为什么没有关注到外婆的困境，或许乔葭也是自私的，那个时候她只想着自己，她只想逃离西河镇，从没想过养育自己的外婆。 外婆虽然不是把她从小拉扯大的，但在乔葭淡薄的亲情里，却是对乔葭最后的那一个。 连她那个不靠谱的妈都比不上外婆待她的好。 乔葭很多时候都会想，她可真不是个东西啊，自己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从没想过要关心一下外婆过得好不好。 经过六个小时的车程，火车抵达了上海站。 葛慧敏提着大包小包，小心地跟在乔葭身后。 她不认识字，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能紧跟乔葭，否则走丢了，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乔葭也紧紧地拉着外婆的手。 外婆的手因为常年干活格外粗糙，但对外婆来说，那都是她的勋章，是她为家庭付出的证明。 “你放心大胆的走，我会看着你的，不会让你走丢。” 乔葭安慰她，葛慧敏现在的心理她再了解不过了，就跟当初她去上大学，第一次去了那个城市的感受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葛慧敏不认识那么多字，所以心里的畏惧感和不安全感会比乔葭那时候更深。 乔葭带着葛慧敏去酒店做修整，像等晚上带葛慧敏出去看看夜景。 可葛慧敏难掩兴奋，乔葭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生动的不像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外婆了。 原来外婆也可以这么快乐，只是时间从没有好好地对待过她。 “乔葭，我们待会儿去哪里？” 葛慧敏刚进酒店放下行李就兴奋地问乔葭，似乎身上有着一身使不完的劲儿。 乔葭无奈笑道：“坐了六个多小时的火车，你不累啊？” 葛慧敏使劲摇头：“不累，我在火车上休息的很好啊，一直坐着呢。” 对于干惯了活儿的葛慧敏来说，只要是坐着就是休息，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这哪是个55岁的人啊，这分明是个15岁被家长带出来玩的大孩子。 乔葭想起了自己的15岁，心底一阵酸涩。 第64章 第一次出游 乔葭15岁被母亲林惠送到外婆家的那一天，她是被林惠骗着说要带她出去旅游。 那会儿的乔葭半信半疑，她绝不相信母亲有多余的钱能带她出去玩，但她还是决定再信母亲一次，一路上从城市到乡下，从白天到黑夜，乔葭渐渐地意识到了什么，她在火车上看到母亲那种疲惫又失落的脸，想说的话都通通咽了回去。 15岁的乔葭要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因为知道自己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从小就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大的，尽管她的母亲是那么的不靠谱，她还是认为母亲拖着自己这个拖油瓶实在是辛苦。 母亲对她不冷不热，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那种感情似乎只是因为乔葭是她丢不掉的包袱而不得不带在身边，乔葭见过其他同学是怎么跟父母相处的，就更加认定母亲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她问过母亲关于父亲的问题，母亲倒没有大发脾气，只是每次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母亲的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可能连她自己都快忘了那个让她有了孩子却又抛下她的男人是谁。 母亲不愿意提，后来乔葭渐渐地也就不问了。 她其实对父亲没什么期望，只是出于好奇，有时候看着其他同学被父亲宠得跟个小公主似的，她也会想假如自己也有父亲，是不是也会被父亲这么对待？ 但后来乔葭就想通了，不是每个父亲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更多的父亲只会漠然地对待家庭和孩子，亲情是需要缘分的，可能她跟父亲没什么缘分，跟母亲的缘分也仅限于此。 时至今日，乔葭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她已经不执着于这个问题了，毕竟她都35了，突然多出个父亲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亲爹过得挺惨，已经到了需要人照顾养老的年纪。 乔葭才没那么蠢，小时候没有得到的东西长大后再给她，她还要掂量掂量要不要。 葛慧敏对于乔葭选的饭店喜欢得不得了，可同时又有点心疼钱。 “这个饭店这么好，会不会很贵？一晚上多少钱啊？” “你就安心住着，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我有钱。” 乔葭在这里靠着写游戏代码挣了不少钱，手头上十分宽裕，况且她用不了什么钱，之所以这么努力挣钱，完全是为给葛慧敏花。 这些钱能花在葛慧敏身上，能够让葛慧敏开心，那就都值得。 葛慧敏连忙从自己的行李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抽出五张百元大钞给乔葭：“你先拿着，不够我再给你。” 乔葭也没推拒，要是不收，葛慧敏心里一定过意不去，那她在上海的这几天也会玩的不痛快。 “行，要是钱不够了我再问你要。” 葛慧敏这才满意，乔葭对她好，她记在心里，但不能什么都让乔葭付出，那她成什么了？ 而且她比乔葭大那么多，本该是乔葭的长辈，应该她给乔葭花钱才对。 两人先是去酒店附近的小饭店吃了一顿当地特色的晚饭，然后乔葭带着葛慧敏去了外滩。 外滩不愧是上海的标志性地标，这个季节不冷不热，正是出游的好时节，这会儿外滩已经都是游客。 在乔葭的记忆里，外滩好像永远都不缺来打卡拍照的外地旅人。 葛慧敏从她那破破烂烂的包里掏出一只相机，乔葭惊讶地挑眉：“你这又是从哪弄来的？” “赵世强借给我的。” 葛慧敏美滋滋的，视线对上乔葭探究的目光，她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是赵世强听说我要来上海非要借给我的，他说我正好可以练练手学习一下怎么拍照，又可以把美景都记录下来，是一举两得。” 不得了，葛慧敏现在连成语都能掌握不少了。 难怪一路上她都紧紧护着她那只小破包，乔葭还以为她带了好些现金所以才这么紧张。 原来是相机啊。 “我误会什么？你们同学相亲相爱挺正常。不过你会用吗？别给人家弄坏了，到时候还得赔给人家。” “放心，赵世强已经教过我了，没问题的，你站那边，我给你拍张照。” 葛慧敏指挥着乔葭，挺有那范儿。 乔葭知道葛慧敏对于相机上那几个按键上的文字没那么熟，也许认得懵懵懂懂的，但她记性好，只需要死记硬背就能记得哪个按键是什么功能。 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对于葛慧敏认字这件事是极其不利的。 “你认识上面那些字吗？都认全了？” 葛慧敏点头：“好不容易才认全的，你笑一个。” 乔葭不怎么喜欢拍照，但如果是葛慧敏的话，她也可以勉强自己假装喜欢一下。 她笑了笑，长发在江边被飘散，葛慧敏在镜头里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乔葭。 她立刻按下快门键，乔葭勉勉强强的笑容就定格在了相机里。 换乔葭给葛慧敏拍照，葛慧敏也不习惯拍照，上一次拍照还是林文胜提出的去拍全家福，她几年来都拍不了一次照，因为不好意思摆姿势，所以显得僵硬又扭捏。 乔葭鼓励她：“你别管别人，这那么多人呢，没人会看见你，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葛慧敏还是放不开，但好歹比刚才好了不少。 乔葭一连拍了许多，她想记录下葛慧敏每一个值得记录的时刻。 相机回到葛慧敏手里，葛慧敏怕脱手，在手腕上绑了好几圈才放心。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给你买个好吃的。” 葛慧敏乖乖听话。 乔葭一步三回头，其实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她知道葛慧敏不会乱走，一定会在原地好好的等自己回来。 她要了两支糖葫芦，结完账正打算回去时，在人头攒动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又是林文胜和秦晓兰。 林文胜果然跟着秦晓兰来上海了，果真是秦晓兰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形影不离。 此刻两人手牵着手，像一对恩爱的夫妻，显得在不远处正等着乔葭回去的葛慧敏很傻。 第65章 这就是大城市吗 乔葭避开了他们的视线，躲进了人群里。 还不是让他们知道她和葛慧敏也来上海的时候，应该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那时的效果才能拉满。 乔葭最初想到带葛慧敏来上海，除了想带葛慧敏看看外面的世界之外，也想试着是不是能够在上海遇到林文胜和秦晓兰。 上海虽然很大，但她听说了秦晓兰同学会的具体地址，秦晓兰大概会在那附近走动，何况上海出了名的地标就这些，如果刻意想要遇到的话，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低着头，从另一边与他们擦肩而过。 远远地看见葛慧敏仍在兴奋地玩弄着相机，没心没肺的样子，难怪会被秦晓兰看轻，不管是林文胜还是秦晓兰，应该都觉得葛慧敏压根不会往丈夫出轨这件事上想。 对于自己的丈夫，葛慧敏比都会都更有信心。 “喏，甜甜的，你尝一个。” 乔葭把糖葫芦塞进葛慧敏手里，葛慧敏怔了一下：“你说去买好吃的就是买这个啊？” “你不喜欢啊？” “喜欢。”葛慧敏咬了一口，果然甜甜的，里面的山楂也没什么酸味，与外面包裹着的一层糖霜咬成一团，好吃极了。 葛慧敏不是个喜欢甜食的人，糖葫芦她也吃的不多，但是乔葭买给她的就是好吃。 乔葭见状，内心也格外满足，外婆是真心实意感到开心的，她便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对的，趁着现在外婆还能有力气跟自己一起出来，她一定要带着外婆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从前外公没有给过外婆的，她来给。 那些外公只愿意给秦晓兰而不愿意给外婆的，她也会给，她还要让外婆知道，就算是只靠她自己，也依旧能活得很好，她根本不必委曲求全，更不必觉得自己处处低人一等。 “乔葭，你以前是不是来过上海啊？”葛慧敏嘴里吃着糖葫芦，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乔葭点点头：“来过。” 何止来过，那会儿公司出差，她隔三岔五地就要来上海，对上海大概比对西河镇都熟，可这次陪着外婆一起来，又是别样的感觉了。 她以前来上海那会儿，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要是能带着外婆来大都市见识见识该多好，只是当时的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工作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每天只能像个机器人一样拼命的工作，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 “怪不得你对这里这么熟悉，真好啊。” 葛慧敏的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向往，天知道她有多羡慕乔葭，像乔葭那样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在不认识乔葭之前，葛慧敏或许会觉得乔葭的很多行为都是离经叛道，但现在已经不会了，她只会认为乔葭很有勇气。 “你别用这么羡慕的眼神看我，你要是真的羡慕就自己多多努力，你也可以啊。” 葛慧敏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她真的可以吗？可她有家庭，还有那么多的活儿要做，有时候地里丰收，她也要去地里帮忙，每天都好像有着做不完的事情，能够早早回家都休息一会儿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林文胜在家的时候她还要全身心地照顾林文胜，反而是林文胜不在家的时候，她才能稍微能够轻松一些，因为只需要顾好自己即可，更不用担心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林文胜刁难。 乔葭拍拍葛慧敏的肩膀：“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过日子？咱们女人虽然嫁了人，但嫁了人不是把自己卖了，该为自己争取的利益还是要去争取，你这人就是太老实才总是被欺负，老实人就是容易吃亏，心里有不满要说出来，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别人怎么能知道呢？就算知道也会当作不知道，毕竟这世上好人多，但也没那么多人。” 人都是自私的，在没有侵犯到自己的利益之前，没有人会愿意做坏人。 葛慧敏这样一个在林文胜眼里的廉价劳动力，林文胜更不可能主动去询问葛慧敏的情绪，他只会理直气壮地接受葛慧敏对这个家的付出，从不在意葛慧敏会不会累，需不需要休息。 葛慧敏似懂非懂，乔葭每次讲大道理的时候她都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生怕自己意会错其中的意思，可对她来说，这是几十年来的循规蹈矩，想突然之间做出改变谈何容易？ 就连跟林文胜顶嘴，和他发生争执甚至吵了一架，都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这一晚上，是葛慧敏最快乐的一个晚上。 他们从外滩一路边走边聊，夜景美得迷了葛慧敏的眼。 葛慧敏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看见如此漂亮的夜景，以至于回到酒店后，她依旧处于十分兴奋的状态，根本无法完全入睡，畅想着第二天的行程。 乔葭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行程规划，因此葛慧敏并不需要为此费心。 躺在床上，乔葭想的却是秦晓兰和林文胜。 林文胜果真跟着秦晓兰一起来了上海，其实乔葭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只是在想，从前林文胜瞒了葛慧敏一辈子，到葛慧敏死都没听到林文胜的一句解释。 那么现在呢？林文胜是不是也依旧打着这个主意，只要葛慧敏一天不发现，他就能瞒着葛慧敏一天，葛慧敏就会被他当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秦晓兰也会觉得葛慧敏蠢，连日日睡在自己身边的丈夫那么多怪异的举止都不曾察觉。 漆黑的房间里，乔葭翻了个身看向葛慧敏那头，不知葛慧敏是否已经入睡。 “睡不着？” 葛慧敏忽然开口，让乔葭愣了一下，原来她也没睡着。 “你也没睡？” “第一次来外面旅游，兴奋地睡不着，你知道吗？我都不敢想，我现在居然睡在上海的酒店里，以前我特别羡慕那些街坊邻居总能去大城市看望孩子，没想到现在我也能来大城市了，乔葭，林大为向往的大城市就是这样的吗？” 第66章 向往自由 过去，林大为总是吵嚷着要去外面挣钱，总是看不起西河镇这一亩三分地，葛慧敏就劝他，人要有自知之明，能够在西河镇出人头地也能吃喝不愁了，可林大为偏不听，几次三番地往外跑，每次都惹一堆事回来。 时间一长，葛慧敏就觉得这大城市可真不是个好地方，让她的儿子吃了那么多亏，大城市里的人一点都不淳朴，今天亲眼一见，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大城市很好，只是林大为自己心术不正，总想着投机取巧，所以才会惹出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 “林大为向往的可能不是大城市，他只是向往自由。” 对林大为来说，或许去哪里都一样，只要不是待在西河镇就好。 待在西河镇就意味着自己即使已经年过三十，都要被父母盯着束缚着，林大为这人本质没什么责任心，本该是他担起一个家的年龄，他偏偏对家里的大小事务不闻不问。 乔葭记得林大为在外面早早就结了婚，但一直没有往家里说，对于老婆孩子也挺不负责，因此没等到把老婆孩子带回家给父母看一眼就离婚了。 他这人，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日子不算好，但也算不上太糟糕，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似乎又已经足够满足。 “林惠也是吗？” 乔葭怔了一下，在黑暗中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她的母亲除了向往自由，大概还因为的确太蠢。 乔葭最近倒是总会想起母亲林惠，15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林惠，林惠把她丢到西河镇就再没有出现过。 她只听说母亲后来结婚了，把她丢给外婆的原因就是嫌她是拖油瓶再婚不方便，乔葭从来没有怪过母亲因为再嫁而不要自己，毕竟带着一个孩子的确不方便再嫁人。 但当母亲做出那样的决定，再也没有回头来看过乔葭一眼后，乔葭便已经在心里放弃了母亲这个人，她可以当做自己没有母亲，只需要日后母亲不需要她养老送终。 可乔葭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不仅对她这个女儿薄情，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凉薄，这么多年了只在需要钱的时候才想起母亲，才往家里打电话，其他时候就仿佛消失无影，压根不见她这个人影。 也不知道后来母亲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那么一刻想起过自己曾经还有过一个女儿。 “乔葭，你知道林惠在哪儿吗？既然这次都出来了，我想去看看她。” 葛慧敏翻了个身面对乔葭的方向，她本来是没这个打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女儿林惠，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林惠了，平时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西河镇，既然现在有机会出来了，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找找林惠呢？ 而且乔葭正好是林惠的初中同学，应该知道林惠的下落才对。 可乔葭却有些抱歉：“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跟她也只见过几次面，至于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她要是过得不好就回家了，既然一直飘在外面，说明外面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乔葭这么安慰葛慧敏，葛慧敏却并没有被安慰到。 有哪个做母亲的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即使林惠做了那么多让她生气的事情，她也没法完全不管林惠，尤其过年那段时间，林惠因为缺钱打电话向她求救，她至今都在懊悔当时怎么没有问清楚，假如问清楚了现在也就不会那么担惊受怕了。 乔葭似乎不愿意多提林惠的事情，葛慧敏便也没有再多问。 “你也别想着林惠了，想想理自己吧。” “我？我有什么可想的？” “想想你的家庭，想想你家那位林老师，你不觉得他每次出行都很可疑吗？这协会那协会，哪有那么多可以外出开会的机会？而且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你是不是从来也没有问清楚过他究竟是去干什么？” 葛慧敏被乔葭这话问倒了，她的确从没质疑过林文胜，刚开始那会儿她问过，但林文胜表现得很不开心，似乎在指责她对他的不信任，葛慧敏也担心自己问的多了会惹他不高兴，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至于其他的，她从来不多想。 “葛慧敏，都说女人的直觉很灵敏，我怎么在你身上完全看不出来？” “他不喜欢我管他的事情。” “你们是夫妻啊，你管他的事情本就理所应当，你到底在怕他什么？” 葛慧敏再次沉默，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乔葭解释，她的嫁给林文胜都这么多年了，和林文胜之间彼此非常了解，有时候隐忍是为了这个家能够稍显平静一些，毕竟村子里人多嘴杂的，每户人家出了什么事都大家都会议论纷纷。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果然不出乔葭所料，一旦到了仔细聊林文胜的时候，葛慧敏便会自动自发地变成缩头乌龟，就算嘴上说着再也不要跟林文胜妥协了，可有时候人的下意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这一晚上乔葭睡得很不安稳，葛慧敏似乎也没有睡好，乔葭总是听到葛慧敏半夜起床去卫生间的声音，大约第一次在外面睡觉还没有适应，再加上葛慧敏也有心事，这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葛慧敏起了个大早，乔葭仍没醒，她想让乔葭多睡一会儿，就自己轻手轻脚地出门打算去酒店外散步。 早上七点多，酒店外没什么人，附近就是一个大公园，葛慧敏溜达着去了公园，早起锻炼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跟她年纪相仿的人。 她这个年纪已经很少再睡懒觉了，每天早晨到点就会自动苏醒，想再多睡一会儿脑袋却很清醒。 倘若是在家里，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开始忙着在院子里干活了。 葛慧敏走在上海清晨安静的公园里，什么都是新鲜的，她正享受着新鲜的空气，忽然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67章 狭路相逢 葛慧敏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果然看清了那人。 居然真的是秦晓兰。 她知道秦晓兰也在上海，但是没想到这么大的上海居然也能让她们遇见。 秦晓兰也是一个人，正沿着湖边散步，葛慧敏加快脚步朝秦晓兰走过去，轻轻从身后拍了拍她。 “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葛慧敏的出现吓了秦晓兰一跳，秦晓兰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怔怔地看着葛慧敏，嘴角猛一哆嗦，像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葛慧敏？你怎么也在这？”秦晓兰向葛慧敏发出了相同的质疑。 葛慧敏又是那种标志性的憨憨傻笑，有时候秦晓兰都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傻还是装出来的傻，总让她分不清葛慧敏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或是明明知道点什么却又假装不知道。 “乔葭带我来上海旅游，我们昨天才刚到的，这会儿她还在睡觉呢，我就自己出来走走，你参加完同学聚会了？” 秦晓兰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但葛慧敏根本没有察觉出来，还沉浸在居然能和秦晓兰在上海相遇的喜悦当中，能在这里碰见熟人于葛慧敏而言当然是开心的。 “我参加完了，你们打算在上海玩几天？” “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乔葭定的，我跟着她走，你也住在这附近吗？我们住在那个酒店。” 葛慧敏往身后一指，出了公园路过马路就是乔葭定的酒店，很方便每天清晨来这里锻炼，而且酒店位置极佳，去哪里都很方便。 秦晓兰心里更加发虚，她仔细揣摩着葛慧敏的表情，从葛慧敏的神情来看，似乎真的只是偶遇，可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她和林文胜来了上海，葛慧敏也来了上海，更重要的是，葛慧敏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乔葭带着她来的，倘若只是葛慧敏一个人还不足为惧，但加上乔葭，便让秦晓兰的心里很没有底气。 “上海是个好地方，可惜我马上就要走了，希望你能玩的开心点。” 葛慧敏闻言，脸上掩不住的失落：“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还想邀请你跟我们一起玩呢，两个人去外面吃饭，点菜都不好点，点多了浪费，根本吃不完。” 她这朴实的样子让秦晓兰硬生生地憋住了笑意，正想说些什么，目光忽然看向不远处，心跳狠狠地漏跳一拍。 葛慧敏看她脸色不太对劲，也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立刻被秦晓兰带向另一个方向。 “你就这么出来了，你家林老师知道吗？” 葛慧敏这下被问到了心虚的地方，林文胜根本不知道她不在家，她事先也没机会跟林文胜说，假如林文胜这会儿回家见不到人，恐怕又要发脾气。 秦晓兰看出了她的迟疑，其实她多余问这个问题，林文胜知不知道葛慧敏的去向她比谁都清楚，假如林文胜知道，不可能对她绝口不提这件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葛慧敏是自己出来的，事先压根没跟林文胜商量过。 林文胜以前总说葛慧敏是老实人，不敢忤逆他，更不敢背着他偷偷去做其他事情，秦晓兰还信了，她虽然跟葛慧敏没有什么往来，但从仅有的几次见面以及别人的谈话中，不难听出葛慧敏是个很老实的人，一辈子只听从丈夫的话。 她是不怎么看得上葛慧敏这样的女人的，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哪怕葛慧敏能不那么完全听林文胜的，都不至于让林文胜这么厌恶。 “葛慧敏，你不会没告诉他吧？我听说你们家都是他说了算的，你不怕他知道后发火吗？” 葛慧敏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小声说：“我没机会跟他说，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她也委屈啊，不是她不跟林文胜说，而是根本没机会，林文胜这次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而葛慧敏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内心一直难掩兴奋，出门的时候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要想办法知会林文胜一声。 此刻被这么提醒，她也开始担心起来。 葛慧敏再也没有其他心思了，一门心思只想着秦晓兰的那些话，以至于回到酒店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乔葭看她有些失魂落魄，还以为她在外面受了什么欺负，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竟然在担心林文胜。 “临走时我在你家桌子上留了字条，他只要回家就能看到，不过你确定他真的会回家吗？” 林文胜此时此刻就在上海，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去，也许等她们都回去了，他仍在外面快活，葛慧敏的担忧完全多余。 葛慧敏眼睛一亮：“真的？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怎么没有想到要留字条呢？幸好秦晓兰提醒我了，不然我都忘了这件事要提前跟他知会一声。” 等等，秦晓兰？ 乔葭更加疑惑了，“关秦晓兰什么事？” 葛慧敏就把刚才在公园遇到秦晓兰的事情同乔葭讲了一讲，听得乔葭两眼一抹黑，得亏林文胜当时没跟秦晓兰在一块儿，否则不是当场就被葛慧敏逮住了吗？ 但乔葭丝毫不怀疑即便真被葛慧敏当场捉到，林文胜也能凭着他那张嘴说服葛慧敏他们来上海只是办公事。 “你以后少跟秦晓兰往来，她看着不像是安了好心。” 乔葭心里有很多事情，她觉得自己应该跟葛慧敏说清楚，可又担心葛慧敏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这么贸然地告诉葛慧敏只会加深葛慧敏的负担罢了，葛慧敏本就是个可怜人了，如何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是乔葭的当务之急。 她想过去找林文胜开门见山的谈，但之前几次三番地暗示林文胜，林文胜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就没再对林文胜抱有什么期待。 或许，让葛慧敏亲眼看见林文胜背着她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才是上上策。 第68章 太不是东西 早上公园偶遇秦晓兰对葛慧敏来说虽然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但乔葭能够明显感觉到葛慧敏的兴致没有昨天高了。 秦晓兰在暗，葛慧敏在明，秦晓兰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刺痛葛慧敏，从某种程度说，秦晓兰和林文胜都是一样的，都喜欢在暗处看葛慧敏的笑话，可在乔葭眼里，那哪是笑话，那是属于外婆独有的蠢笨的朴实。 林文胜不能利用这种朴实，否则他就太不是东西了。 乔葭决定要找秦晓兰聊聊，但她没想到，竟然真让她在附近的酒店遇上了秦晓兰一行人。 既然秦晓兰说是在公园碰上的，那么那个时间点，唯有秦晓兰也住在附近才能说得通。 而在这附近的酒店选择本就没那么多，乔葭只是试探性地进了其中一家，就看见了跟许多人聚在一起的秦晓兰。 秦晓兰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乔葭，是有人提醒她的似乎有个姑娘一直在往她的方向看，她才扭头朝乔葭看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秦晓兰才朝乔葭走过来，一如既往气定神闲地同乔葭打招呼。 “听说是你带葛慧敏来上海的？你人还挺好的，要不是有你，她可能一辈子都来不了上海。” 说话的语气满满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乔葭心里极度不舒服，秦晓兰仗着跟林文胜的关系，总是将葛慧敏看得很低，可在乔葭看来，葛慧敏比她强上百倍千倍。 “林文胜呢？不会这个点还在房间里睡觉吧？” 乔葭东张西望，没见林文胜，林文胜的不知廉耻简直超出她的想象，平时装得道貌岸然，干出这么恶心的事情却一点也不感到羞愧。 秦晓兰故意装傻：“你是不是想多了？他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乔葭笑：“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们藏得很好吗？还是你觉得所有人都跟葛慧敏一样迟钝。” 她不愿意说葛慧敏傻，因为葛慧敏并不是真的傻，她只是对林文胜信任而已，正是因为信任，所以根本不会去想身边的人有一天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 假如这也叫做傻，那夫妻之间本该有的信任算什么呢？ “乔葭，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也没跟林文胜在一起，你少污蔑人，我知道你是为了葛慧敏，但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啊。” “你还挺会狡辩，不过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辩论的，你和林文胜的关系也不用一而再地解释，我又不是没看见你们在一起，那天晚上，外滩，你还记得吧？” 她只需要稍加一提点，就能让秦晓兰记起来，秦晓兰的心理素质相当出色，乔葭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可见平时人她面对葛慧敏的时候，在心理上有着怎样的心理优势。 “你以后尽量少在葛慧敏面前晃悠，我是为你好，要是把事情闹开了，对你和林文胜都没好处，林文胜那么要脸的一个人，应该也不希望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吧？还有你，家庭不幸福就找找自己的原因，或者去找那些同样单身的男人，怎么还偏偏找上有家室的？自己家庭不幸福就破坏别人的家庭，你这种心思，不怕遭报应？” 乔葭没什么情绪的一口气说完，笑盈盈的，甚至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仿佛只是在同人讨厌今天的天气真好这种普普通通的话题。 秦晓兰的脸色很难看，不远处，她的伙伴们还在等着她回去，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乔葭周旋。 “你特地找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就是为了说这些，希望你们至少收敛点，葛慧敏一天没有察觉出你们的异样，你们就能安生一天，否则我可不保证你和那位林老师的名声还能像现在这么好。西河镇这么小的地方，想传播点什么太容易了，除非你们离开西河镇以后再也不回了。” 但是不可能。 乔葭的记忆里，不管是林文胜还是秦晓兰，一直都待在西河镇没有离开，反而是后来知道事情真相的葛慧敏，背起行囊踏出西河镇，却在半道上出了事。 她永远不会忘记，外婆的死就是这两人直接促成的。 秦晓兰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原本的红光满面已经荡然无存，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乔葭，或许是乔葭来的太突然，她没想好该怎么应对，毕竟乔葭可不像葛慧敏那样好糊弄。 她只留下一句“总之，我和林文胜是清白的，你不要血口喷人”后就匆匆离开了。 那背影，像极了做亏心事的样子。 乔葭倒也不是真来跟秦晓兰算什么账，她只是来提醒秦晓兰，以后就算见了葛慧敏也别乱说话，葛慧敏是不把人往坏处想，可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察觉不了。 在上海的最后一天，乔葭问葛慧敏还想去什么地方，葛慧敏表现得依依不舍，这几天，乔葭带葛慧敏走遍了上海每一个地标景点，她用借来的相机拍了很多照片，回酒店后津津有味地捣鼓着相机，有时候沉浸在相机里，一看就是好久。 乔葭笑：“就这么喜欢拍照啊？回头你自己攒点钱也买一个相机得了。” 葛慧敏闻言，脸上就充满了舍不得，摇摇头：“我听赵世强说这相机可金贵了，我咋买得起。” “你咋买不起？他都能买得起。” 葛慧敏低头不说话了，乔葭也没再继续往这个话题去，提议出门去闲逛，顺便买点特产回去。 但逛了一圈，两人都两手空空。 乔葭没有买特产的习惯，没想到葛慧敏也对这些个特产提不起半点兴致，反而在某家专卖特产的店门外失了神。 半晌，葛慧敏忽然问：“乔葭，我要是买特产回去送人，被家里那位知道了会不会又怪我乱花钱？” 乔葭总算知道她从昨天开始为什么一直显得心事重重了。 原来还是因为林文胜。 第69章 觉得自己很能耐? 葛慧敏是挺好客那种人。 乔葭记得过年那会儿，她从集市买了好多炒货回家，闲来没事的时候在院子里唠嗑晒太阳，自己端出来一盘，还要给隔壁邻居送去一盘，就这样的人，难得来一趟上海，怎么会不想买特产回去与人分享呢？ 而且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若是真什么都不买就回去，就好像这趟白来了似的。 所以乔葭才带她来买东西，结果她想的却是被林文胜知道了会不会挨骂。 乔葭打趣道：“你害怕被他骂啊？不是早大吵一架了吗？你们还没和好吧？” 因为辞活儿那事，葛慧敏和林文胜的冷战还没结束，主要是林文胜一直也没回家，就算葛慧敏想服软也没地方服。 林文胜呢？也不见得是真的还在生葛慧敏的气，他只是习惯性地不回家而已，或许他在上海与秦晓兰相处得正开心，哪还顾得上葛慧敏，早把那点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乔葭，我还是不买了，买回去又要被骂乱花钱，家里的钱也不多，还是能省则省。” 乔葭没勉强，她也觉得买特产没必要，全国各个地方的特产其实都大同小异，又贵又不好吃，有这点钱不如买点自己爱吃的，即使真买回去了，也不见得会吃了。 她以前也买过，但最后回到家都被塞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到最后就是被丢进垃圾桶的命。 她们是第二天一大早的火车，前一夜，早早洗漱休息，葛慧敏趴在窗口看着窗外的夜景，眼里流露出万分不舍。 这是葛慧敏第一次出西河镇来到外面的世界，她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这么好看，虽然喧嚣，但与西河镇比，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西河镇古朴、安静、怡人，上海带给她的则是完全不同的体验，繁华、喧嚣、车水马龙。 “别不舍得，以后还会去其他地方，其实每个地方都很不一样，上海有上海的特色，其他地方也有其他地方的特色，我们祖国大好河山各有各的美。” 乔葭安慰她，这几天，葛慧敏像个小孩似的东窜西跳，对任何事物都格外好奇，她不再是西河镇里那个唯唯诺诺的葛慧敏，让乔葭觉得，这就是她回到二十年前，回来这里的意义。 “乔葭，我以后还有机会再出来吗？” 葛慧敏不禁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次能够这么顺利的出来，是因为家里没有林文胜，假如林文胜在家，他一定不会同意她出来游玩的，他只会觉得她浪费钱，思想出现了问题。 真的会再有下一次吗？她根本不敢去想，哪怕只是这一次，都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不，是连做梦的时候都不敢想的事情。 “葛慧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没记住？你是为你自己活着的，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别人老婆和母亲，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林文胜的看法？他是娶了你，你又不是真成他奴隶了，你花自己的钱，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根本不必看他的脸色。” 让葛慧敏完全接受这个观点有点难，但乔葭还是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林文胜做了亏心事在前，就算他真想对葛慧敏怎么样，也得掂量掂量真闹掰以后的影响。 以林文胜要脸的程度，他和秦晓兰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比杀了他更难受，一旦他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被传得人尽皆知，他想要的旁人的尊重和敬仰可就荡然无存了。 这也是林文胜每次不跟乔葭计较的原因。 葛慧敏兀自点点头，爬进被窝里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她要好好享受这在上海的最后一个夜晚，这个繁华迷人眼的大城市，的确对很多人有着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力。 她忽然理解儿子和女儿为何离开了西河镇后就再也不愿意回头了。 外面的花花世界，总好过家里的寡淡无味。 火车一路回到县城，她们又坐小巴车回到西河镇，一路上葛慧敏都格外忐忑，乔葭都看出她心神不宁，回程的时候连看风景的心情都没了。 葛慧敏是真的畏惧林文胜，打从骨子里的。 林文胜对于她的精神控制比乔葭想象得更深。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夜幕渐渐降临，远远望去，葛慧敏家里是亮着灯的，显示着林文胜已经归家。 饶是葛慧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这一刻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乔葭拍了拍她安慰道：“你又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可担心的，直面他就行了，况且他过去外出的时候比你多得多，你说过什么吗？不要总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像是在犯罪。” 葛慧敏犹豫地点了点头。 林文胜坐在饭桌前一个人默默地吃饭，他不会做饭，吃的是从外面打包带回来的面条。 平常他很少吃外面的东西，葛慧敏无论多忙，都会回来为他准备三餐。 葛慧敏放下行囊，发现打从自己进门后，林文胜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她过去，鼓足了勇气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林文胜终于有了点反应，开口却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出去玩得不亦乐乎，都忘记自己还有家庭。”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你走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不会回来吗？好端端地跑起外面玩，咱们家很富裕吗？那么点钱够你这么花的？” 葛慧敏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林文胜这样的态度就是嘲讽，他觉得作为女人，她就应该只待在家里做牛做马，别的心思一概都不能有。 “你不是也出去了吗？你一年到头有多少时间是待在家里的？你出去就不花钱了？” 葛慧敏想起乔葭一路对自己的叮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面林文胜的冷嘲热讽。 啪—— 林文胜气得甩了筷子，面色难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了？敢跟我顶嘴了，不知道外面都是怎么笑话你的？” 第70章 衣服出了问题 笑话？ 林文胜好像只会用笑话两个字，仿佛葛慧敏做什么都会被人当成笑话。 她只是像乔葭说的那样，只是想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难道那样也不可以吗？ “我看你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就那么点眼界也敢学别人，别人是什么学识什么眼界？你去照照镜子，你是什么学识什么眼界？真以为去趟大城市，你就跟别人一样了？浪费钱而已，林大为这么没出息跟你也不能说毫无关系。” 林文胜再一次把葛慧敏贬低地一文不值。 葛慧敏心里很难受，气得胸腔上下剧烈起伏，他怎么能这样说她？甚至把儿子的错也归咎到她头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她身上推了。 “林文胜！”葛慧敏终于忍无可忍，“我都没有说过你整天不着家，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也想问问你，你那些个什么协会，哪来那么多活动会议的？改天我是不是也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什么会议都派你去啊？” “你少出去丢人现眼，被人笑话的还不够！” “我只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在议论里总是不归家，外面到底有什么吸引力的地方，可没听说过背地里讨论我，反正我对这个家兢兢业业，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别想给我扣上一些奇奇怪怪的锅。” 葛慧敏气红了眼，自己明明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林文胜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难道就因为她跟着乔葭出去旅游吗？可是他能去，为什么她就不能去？ 林文胜也对这个妻子产生了很大的意见，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对比过，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叫做乔葭的女人，他不应该再放任葛慧敏跟乔葭继续相处，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但现在，葛慧敏已经有了很多自己的意识，想强行让她不跟乔葭来往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你自己想想，这段时间你做了多少荒唐的事情？辞工，上学，花那么多钱出去旅游，连工作都不要了，还有一把年纪了跟小学生去上学，你的脸呢？你自己不要脸，我都还要些脸面，哪个人是不上班不挣钱的？劳动光荣这话你总听过吧？” 葛慧敏更加委屈了，她根本没有不上班，她去裁缝店做学徒也是有工资的，同时还能学到一门技术，不比去厂里干体力活强吗？ 而且她今年都五十五了，还能再干多少体力活？本来就算她自己不主动辞了厂里的工，厂里也会朝她们这些老同志下手，迟早的事情。 “还有，你给人家秦晓兰做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没跟你说，你别真以为自己就有多厉害了。” “你什么意思？”葛慧敏蓦地看向林文胜，这又跟秦晓兰有什么关系？ 但林文胜一脸嫌弃的样子，根本懒得再跟她多说：“你自己好好去想想吧，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荒唐了，你要是听我的话何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葛慧敏不甘心地跟上去像问个究竟，可林文胜直接出门，把她甩的老远，话也不说清楚就走了。 秦晓兰的衣服怎么了？ 难道秦晓兰跟林文胜抱怨过什么吗？明明当初交衣服的时候秦晓兰都是仔仔细细检查过的，并没有发现衣服有什么问题啊，难道是别的原因？ 葛慧敏辗转难眠一整个晚上，第二天早早地就去了裁缝铺，一直等着梁裁缝来店里。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终于等来了梁裁缝，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梁裁缝的脸色，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梁，秦晓兰这几天有来店里找你吗？” 梁裁缝诧异地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葛慧敏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无法肯定林文胜说的就是真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如果贸然告诉老梁，会不会把事情弄得很糟糕？ 但梁裁缝还算是了解葛慧敏的，她笑了笑，鼓励葛慧敏有什么说什么，她们两个现在既然是合作关系，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当然要共同承担，不应该有任何隐瞒。 葛慧敏就把林文胜说的那句话告诉了梁裁缝，一字不落，让梁裁缝也一头雾水。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梁裁缝问。 葛慧敏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揣摩了一晚上也没揣摩明白，只觉得林文胜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他一直反对我辞了厂里的活儿来这里当学徒，觉得我认不清自己，我猜这大概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是不是当初给秦晓兰做的衣服出了什么问题？秦晓兰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说。” 梁裁缝坚决摇头：“不可能的啊，衣服交出去的时候我和你都仔细检查过，秦晓兰也当着我们的面仔仔细细都看过，怎么会出问题？” 这也是葛慧敏目前感到困惑的地方，她可以保证衣服没有问题，但林文胜的话让她格外在意。 梁裁缝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她当机立断：“不行，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这可代表我们店里的名声，我得去找秦晓兰问个清楚。” 葛慧敏立刻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了店里谁看着？放心吧，这件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肯定给你问清楚。” 梁裁缝拍拍葛慧敏的肩膀让她安心，但葛慧敏怎么能够安心呢？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做的衣服出了问题，要是大问题那该怎么办？ 这一等又是一整个下午。 远远看见梁裁缝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葛慧敏着急忙慌地从店里跑出去迎接，梁裁缝的脸色没什么异常，笑盈盈地问：“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我等你呢，没等你回来我心里不安生。” 葛慧敏老实巴交的，什么都往外说，这倒是她的优点，藏不住什么心事。 “老梁，秦晓兰那衣服……” “衣服确实出了点问题。” 第71章 两眼一黑 衣服确实出了点问题。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葛慧敏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这衣服毕竟是老梁交给她做的第一件衣服，她一直想好好做好，所以全程都很认真，明明一针一线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坏了她自己的名声倒还好，但她代表的是老梁裁缝铺，秦晓兰要是出去往外那么一说，败坏的岂不是老梁的名声。 葛慧敏急了：“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啊？严不严重？要不我现在就去找秦晓兰道歉给她重做一件？她没有为难你吧？” 一连好几个问题，梁裁缝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示意葛慧敏冷静。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是出在布料身上。” 梁裁缝去找秦晓兰时秦晓兰正巧不在家，她在外面等了好半天才等到秦晓兰回来。 秦晓兰似乎早猜到她去做什么，还随口问了句“葛慧敏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就好像她专程等着的是葛慧敏而不是她。 梁裁缝虽然觉得奇怪，但也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放在心上。 秦晓兰那件旗袍，从做工和手艺上看没有任何问题，包括她拿出来时那条裙子也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穿过的迹象，但梁裁缝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我对香味很敏感，你也知道，太浓的味道会导致我过敏，我穿上的时候没太在意，穿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这衣服有问题，当时身上还起了红疹子，这衣服的布料应该也不干净，否则不至于会对皮肤造成伤害。” 秦晓兰倒是直接，有什么说什么，但梁裁缝更加奇怪了。 秦晓兰算是梁裁缝很熟悉的客人了，知道秦晓兰所有的喜好，包括她对香味过敏，所以每一件布料的选择和缝制的地方都做了详细的筛选，确保不沾上一点其他奇怪的气味，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怎么这次反而出问题了？ 她闻了闻衣服上的香味，很陌生又很劣质的味道，不像是香水味，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甚至多闻一会儿就会感到一阵头痛。 再说这布料，布料也是梁裁缝自己去买了来经过加工处理后再开始进行缝制的，明明一切工序都是按照从前，偏偏这次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各种问题。 “没事老梁，一点小事而已，我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葛慧敏她还只是个学徒，有一两点的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时间长了就好了，我觉得她这人挺认真也挺好学的，我愿意替她交学费。” 这通话听上去像是秦晓兰大方，不跟葛慧敏计较，可往深里探究，那不就是把问题全都推给她们裁缝铺了吗？ 偏偏秦晓兰都这样说了，梁裁缝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能说是顾客的问题。 梁裁缝答应再给秦晓兰免费制作一款新衣，但秦晓兰兴致缺缺，虽然答应了，最后也只说了句再说吧，这事便作罢了。 葛慧敏听完后急了眼：“可我确定，衣服上肯定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而且怎么会穿了之后出红疹子呢？那布料是她一直穿的布料啊。” “阿慧，你别急，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摆平了，她也没想计较，不过事情确实很蹊跷，按理说那件衣服最后的经手人是我，当时我并没有发现这些问题，所以衣服是什么时候沾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的？” 两人同时沉默。 葛慧敏想破脑袋都不会想明白为什么衣服最后会变成那样，而且秦晓兰竟然第一个跟林文胜说，这下林文胜对她来裁缝店做学徒的意见恐怕更大了，难怪他昨晚会是那种态度。 “秦晓兰为什么第一个跟你家老林说？” 梁裁缝也突然察觉到了这么个奇怪的事情，随口问了问。 葛慧敏茫然地摇了摇头：“也许是他们两个在同一个协会，闲聊的时候说起来的吧，她也写的一手好字，跟我们家老林关系还行。” “你知道秦晓兰的个人情况吧？” 葛慧敏还是摇头，她需要知道秦晓兰的个人情况吗？ 梁裁缝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不能随随便便说，说了反而成了她嚼舌根，她苦笑了一下，摆摆手让葛慧敏先回去。 葛慧敏一步三回头，一直不敢挪大步。 “你放心吧，我不会赶你走的，我缺人手呢，况且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问题，我不会那么是非不分。” 梁裁缝这话给葛慧敏吃了定心丸，葛慧敏心里却还是有诸多疑问，回家的这一路上脑袋转得飞快，很想把那件衣服拿回来亲自检查检查到底怎么回事。 但梁裁缝说，秦晓兰发现拿件衣服有问题后就随手丢了。 这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岂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裁缝铺连替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总感觉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不像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进门的时候，家里厨房发出咣当一声响，惊得葛慧敏一个箭步冲过去。 只见林文胜本来正在盛面，打算将锅里的汤倒入碗里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大碗，面条和汤汁都散落一地，狼狈不堪。 她从林文胜手里接过锅，说：“你先出去吧，我再重新给你做一碗，做好了叫你。” 林文胜本就因为需要自己动手做饭而懊恼，又因为打翻了锅，煮好的面条都飞了，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都上来了，把火气通通都撒在了葛慧敏身上。 “你到底怎么想的？一回来就跑的无影无踪，早出晚归，家里也不管，做饭也不会了是吧？” 葛慧敏蹲在地上收拾残局，一言不发。 “你还真以为你自己这个年纪能做出什么成绩来？一大把年纪去给人做学徒，丢人不丢人？现在搞出事情来了吧？” 她手上动作猛地一顿，忽然抬头看向他，因为目光太过冷淡，反而让林文胜怔了一下。 “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第72章 揪着不放 林文胜的盛气凌人犹如当头一棒，狠狠砸在葛慧敏的头上。 葛慧敏那时就在想，为什么他们都要这么欺负她？难道就因为她看着好欺负吗？她一直认认真真地做每一件事情，但好像还是有人会不满意。 林文胜凭什么不满意她？她也很想让他一条一条列出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这样打压她，这样不把她当回事。 “是不是只要我不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就觉得我这个人都是有问题的？” “你觉得你没问题吗？到现在还不觉得你辞工是多大的问题？首先，这么大的事情里应该事先跟我商量，但你什么都没说，甚至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其次，去裁缝店做学徒，你能挣到多少钱？你看看有你这个年纪的学徒吗？” 的确，五十五岁的学徒，说出去都招人笑话。 葛慧敏当初也犹豫了，可她就是喜欢做衣服啊，她只擅长做这些家务活，缝缝补补，其他的一概都不精通，即使去做找其他活儿干也都是一些体力活，但做裁缝不是，做裁缝苏日安耗费体力，却是个技术活。 乔葭说过，等她学好了技术，以后自己开个店也是可以的，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而且梁裁缝既然收了她，说明她在这方面很有潜力，这阵子她的手艺已经进步很多了，连梁裁缝都夸她突飞猛进。 所有人都觉得葛慧敏能在这个年纪去做学徒学本事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只有林文胜觉得给他丢人了。 “我这一辈子，没嫁给你的时候听父母的，嫁给你以后听你的，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主张，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吗？” “你那是思想吗？你那是随波逐流，你是耳根子软，被人给坑了。” “只要跟你的想法不一样，你就觉得都是别人的错。” 葛慧敏气得瑟瑟发抖，直到会跟林文胜吵一架，没想到林文胜还是这样。 她终于明白自己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林文胜根本不会改，也不会想着改。 以后再也不需要花费多余的力气与他争执。 “你别觉得不服，你知道的道理少，又没见过什么世面，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葛慧敏蹙了蹙眉，突然问：“你到底怎么知道秦晓兰的衣服有问题的？真因为你和我的关系她才告诉你的？” 她也不知怎么的，思路忽然又飘到了那件衣服上。 林文胜愣住，明显没料到葛慧敏会突然提起秦晓兰，他说：“你是不是故意想转移话题？说这件事呢，你岔开话题干什么？你也知道心虚？” 可从两人的声量听来，似乎他更加心虚一些。 林文胜或许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心虚，音量已经比刚才大了许多。 葛慧敏反而冷静下来：“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她突然很想知道秦晓兰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告诉林文胜，仅仅因为林文胜跟她是一家人，就可以把这件事跳过她直接告诉林文胜吗？ 葛慧敏之前就觉得奇怪，林文胜对秦晓兰的事情好像很熟悉，他们真的只是协会里的同事关系吗？ 林文胜察觉到葛慧敏的怀疑，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他怎么没发现葛慧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 “你揪着她不放，是不是又是听了别人的胡说八道？” 他口中的这个别人，想想也是指的乔葭。 可乔葭在这件事上对葛慧敏反而并未说过太多，她只是叫葛慧敏多留心林文胜。 葛慧敏以前还觉得奇怪，乔葭为什么要叫她多留心林文胜，林文胜退休后的生活一直就那样，有什么可留心的？ 现在好像突然有些懂了。 虽然也是懵里懵懂的，却不再是稀里糊涂。 “秦晓兰的衣服没有问题，老梁亲自送过去的，送出去之前也检查过，至少衣服不是在我们裁缝店里出问题的。” 林文胜不耐烦：“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事实就是衣服的确出问题了，她身上因此还起了疹子去了医院，你是不是非要逼得人家把去医院的门诊记录拿出来才甘心？” “你连她去医院了都知道？她告状还告得挺详细的。” 林文胜登时无语，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有些事情说多错多，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何必逞这一时之快。 他打着不想跟葛慧敏一般见识的旗号，干脆去外出解决晚饭。 葛慧敏也没了做饭的兴致，呆呆地在黑暗中坐了许久，脑子里一团杂乱，捉摸不透林文胜到底什么意思。 …… 他们这个小村子里事情传得快，很快葛慧敏和林文胜吵架的事情就传到了很多人耳里。 大家都知道了原因是葛慧敏自从辞工以后就早出晚归不顾家，惹的林文胜很不满。 乔葭端着瓜子去树荫底下跟她们一块儿晒太阳唠嗑，听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成天背后嚼舌根，也是件挺有趣的事儿。 没想到今天的舌根嚼到了葛慧敏这里。 “阿慧现在确实越来越不安分了，你说都五十几的人了，还去做什么学徒，我要是老林我也烦，打她去裁缝铺后，每天早出晚归，都多久没正点回来了。” “不好好在家把老林伺候好，老林可不埋怨？正儿八经的工作不要，非要去做什么裁缝，有那命吗？” “听说最近还把客人的衣服做坏了，听说人家客人都去老林那儿告状了，得亏老林跟人家关系好才没被追究，不然这钱没挣到还得倒贴出去，算个什么事啊。” 乔葭手里的瓜子顿时不香了，这件事她怎么没听葛慧敏提起过？ 她立刻加入了她们的嚼舌根大军，问道：“衣服出什么问题了？” “好像是布料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人家都穿出红疹子上医院去了，要不是老林把事情压着，早闹到裁缝铺去了。” 那人说完，意识到问话的人是乔葭，脸色猛地一变：“你不是整天跟阿慧在一起吗？你不知道这件事？” 第73章 凭什么被困住 乔葭是真不知道葛慧敏出事了。 葛慧敏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她，大概是不想让她操心，她赶紧假装憨憨地笑道：“我又不是葛慧敏的跟屁虫，我哪能什么事情都知道啊？你们刚才说，是老林把这件事压下来的？” 那人的眼神回避了一下，突然之间变得不耐烦：“那也是我们的猜测，人家先跟老林说的，后来也没去裁缝铺找麻烦要赔偿，那是不是能猜老林把事情搞定了？” 这个逻辑没什么问题。 乔葭顺着他们的话术，很快就确认了告状的人是秦晓兰。 葛慧敏亲手经手过的衣服只有秦晓兰那件，因为是第一次做衣服，葛慧敏既兴奋又警惕，每一针每一线都小心谨慎，生怕出什么差错，没想到还是被秦晓兰钻了空子。 乔葭那会儿就知道，把秦晓兰的衣服交给葛慧敏做必不会安生，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诶，小乔，你跟阿慧走得近，你跟我们说说，阿慧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啊？五十五岁诶，又不是二十五岁，再干几年就要在家享清福的人了，还跑去折腾做什么裁缝，实在想不通她。” 乔葭慢悠悠地扫了她们一眼：“五十五就不能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非得二十五的时候才能做？那到年纪了是不是就非得去死啊？多活一天都是对阎王爷的不敬了。” “你这话不是什么说的，怎么能这么类比呢？” “二十五该做什么，五十五该做什么，都不是你们说了算，葛慧敏自己说了算，我就觉得葛慧敏做得好，人活一辈子不是来当牛做马的，做牛做马一辈子还不知道取悦自己，那还是人吗？那还不如动物过得快活。” 旁的人听得懵里懵懂，总觉得乔葭像在骂人，但她们又找不出她是怎么骂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撇了撇嘴，就把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了。 这些话恰好被路过的林文胜听到，在林文胜眼里这些毫无疑问都是谬论，他更加肯定葛慧敏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一定是乔葭的功劳。 乔葭不怕林文胜，甚至迎上林文胜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她这个外公，一辈子对内强势，对外斯文，枪口只会对准家里人，什么时候见他对外强硬过？ 以前乔葭刚转学来这儿的时候不适应，跟同学闹了点小矛盾，同学的父母找上门来讨说法，明明不是乔葭的错，林文胜却把所有错都揽到乔葭身上，还让乔葭给对方道歉。 乔葭死犟着不肯道歉，最后被林文胜勒令罚站，还说她是个不好教养的孩子。 这些事情她当然会记一辈子，因为在最需要被大人信任的时候，乔葭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乔葭思忖着秦晓兰的情况，就知道秦晓兰是个不安分的，她若是真本本分分，也不会把林文胜拿捏得这么好。 “林老师，上海还玩得开心吗？” 乔葭路过葛慧敏家门前时笑眯眯地同林文胜打招呼。 林文胜身体僵了一下，打算直接无视她。 “我那天在外滩好像看到林老师了，林老师不是一个人啊，身边那人是谁啊？没看清。” 她又故意给林文胜挖坑，音量不高也不低，反正左邻右舍都能听到。 左邻右舍们只知道葛慧敏去了上海，可不知道林文胜也去了上海，夫妻两个一前一后分头行动去上海，可让人很浮想联翩。 林文胜恼怒道：“你看错人了，我什么时候去过上海？” “原来是看错了啊？那就怪我眼神不好，那个人实在像你，早知道那天我就叫葛慧敏认一认了，她总不会认错自己那口子。” 乔葭故意这么说，让林文胜十分不悦。 林文胜总认为乔葭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要不是她，葛慧敏现在也不会变得如此叛逆。 思及此，林文胜也不打算再给乔葭任何好脸色看。 “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操心，你把她带去上海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要个说法，你现在又敢来这里阴阳怪气？我们家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把这个家弄成这样子？” “葛慧敏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我想带走就带走，也不是你想让她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整个社会都在进步，老百姓的思想也在开放，你的思想是不是也得改一改了？总觉得女人就该留在家里做家务，凭什么女人就要被困住？女人难道天生就是来给你们男人做奴隶的吗？” 乔葭难得心平气和地跟林文胜说这些，即便知道林文胜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她也非说不可。 这是葛慧敏的委屈，更是许许多多像葛慧敏这样女性的委屈，如若不说出来，她们心里的委屈又要怎么让人知道？ 林文胜已经打定主意不跟乔葭胡搅蛮缠，他认为乔葭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并且就是要搅和的他家里不得安宁。 他对此没什么可说的，但更多时候，他更好奇乔葭来这里的目的。 好好一个在大城市里生活的人，为何独自一人来西河镇？ 为什么偏偏是西河镇？ 窒息的沉默让乔葭放弃了再继续与林文胜争执的想法。 逞一时口舌之快，只会让林文胜把更多的气撒在葛慧敏身上，这是乔葭不愿意看到的。 她去村口来时的路等葛慧敏，又无法确定葛慧敏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思忖片刻，决定去一趟镇上。 此刻的葛慧敏，从早等到晚，一直想等梁裁缝来，但这天梁裁缝并没有来裁缝店，她空等一天，倒等来了赵世强。 跟赵世强一起来的还有李霞。 李霞打扮的艳丽，与葛慧敏阴沉的颜色一对比，整个人像是朵花儿。 葛慧敏忙起身，李霞立刻让她打住：“你别忙，我们不是来做衣服的，正好路过，在河对岸看见你愁眉苦脸的，过来看看你。” “你们两个怎么了？”葛慧敏好奇他们怎么会在一块儿。 李霞爽朗笑道：“我们是同学啊，同学当然得在一块儿啦。” 第74章 无动于衷 原来李霞后来也加入了摄影班，与赵世强成了同学。 葛慧敏想想也是，赵世强为人好，懂得又多，谁不想跟他做同学呢？ 李霞问葛慧敏什么时候关店门，提议三人一起吃饭，葛慧敏哪还有胃口吃饭，摇了摇头让他们不用管自己。 敏锐的赵世强立刻察觉到她情绪低落，不动声色地在一旁观察。 反而是李霞，总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压根也没瞧出葛慧敏没什么兴致，仍在喋喋不休：“阿慧，我今天来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我们中国舞班级的同学打算一起编排一个节目，你要不要参加？” “又要去哪儿表演？” “这回可是县城里的养老院，县政府牵头的，机会难得，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你和我们是一个班，我们可以趁着上课时间学习，既不耽误上课，还能让老师给我们出出主意把把关，是不是挺好的？” 葛慧敏有些为难，去年年底那回，她原本也是充满期望地想着能够上台表演，可最后一刻被林文胜否决了，林文胜根本不同意她上台表演，这才多久啊？林文胜肯定还是不会答应。 李霞：“你不是也喜欢中国舞吗？这多难得的机会啊？我们学了不就是得展示吗？” “我还是算了，你找别人吧。” “为什么啊？”李霞实在不解，明明上课的时候葛慧敏是最认真听讲的那个，做动作的时候也是最努力的那个，葛慧敏动作僵硬，她就不厌其烦地练了一遍又一遍，连老师都说她勤能补拙，怎么这么好的机会反而不珍惜呢？ 李霞还想劝说葛慧敏，被赵世强拦了回去。 “你这个消息也太突然了，总得让人家葛慧敏好好想一想吧？要不明天？后天再答复你吧，你们也还没开始彩排，不急于这一天。” 话已至此，李霞只好作罢，可葛慧敏是她一早就已经列入排练队伍里的，上回葛慧敏突然临时放她鸽子害得她差点开天窗，她那时的确讨厌过葛慧敏，可做同学以后，随着深入了解，她觉得葛慧敏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故而才将这么好的机会留给她。 谁知竟然被拒绝了。 葛慧敏有点不好意思，挽着李霞的手想要道歉，李霞也无奈：“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要是实在不想，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是阿慧，你要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那就太傻了，咱们都活到这把岁数了，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别人的想法跟我们没关系。” 这话跟乔葭时常告诉她的话如出一辙。 葛慧敏有些松动，最后问能不能给她两天时间考虑，李霞当然点头答应，也怪她自己太着急就想把这事儿定下来，忘了问问葛慧敏的意愿。 等李霞走了，赵世强才问：“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怎么一张脸垮成这样？”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没有啊。” “你自己看不见，但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想瞒得了谁？” 葛慧敏的确忧愁，一整天都想着秦晓兰裙子的事情。 她清楚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同时也明白，秦晓兰既然已经把裙子丢了，那就是没有证据，只能凭她嘴里说的。 但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行了，你也别太烦心了，都这么晚了，隔壁的店铺都关门了，你也该准备下班了吧？” 葛慧敏等一天都没等来人，不情不愿地关好店门，她忽然想到一个地方能找到秦晓兰。 那就是书法协会。 但下一秒她又耷拉下脑袋，苦恼地拍了拍额头。 就算去找了秦晓兰又怎么样？秦晓兰一定还是那一套说辞，而且要是被林文胜发现了，林文胜一定会对自己一顿奚落。 她根本不相信林文胜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葛慧敏原本也想着不再计较这件事了，连梁裁缝都说已经没事了，秦晓兰不会跟她们计较的，可今天早上，她来上班的时候就听到隔壁店铺里在聊她做的衣服有问题，顾客穿了进医院。 这种谣言传得很快，不用半天都能传遍整个镇上，说的虽然是葛慧敏，但代表的却是裁缝铺的名声。 老梁的这个裁缝铺在镇上开了这么多年口碑一直很好，她一来就发生这种事情，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 葛慧敏心里堵着这口气无法下咽，如果只是牵涉到她自己也就罢了，这次还牵扯到裁缝铺的名声，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赵世强，你知道他们书法协会一般都是在哪里活动吗？” “书法协会？你是说县城里的吗？” 葛慧敏也不懂是县城里的还是镇上的，听赵世强一解释才知道原来这种协会大多都是在县城里的，他们小镇人口少，也没这种组织，所以……林文胜每次参加协会活动都要跑去县城，难怪总是早出晚归的。 赵世强倒是去过几次，他过去也参加过几次摄影协会的活动，但后来他觉得这种活动都是大家坐在一起吹吹水，挺没意思，过后就没再去。 但组织的都是文联，想来都大差不差。 “你能不能把地址告诉我？” 葛慧敏有点拿捏不定，想再去找乔葭商量商量，这种事情她一个人做很容易被搞砸，所以才想到了要跟乔葭商量。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乔葭是一路吃过来的。 天黑下来后，小吃街就热闹起来，她买了肉串和板栗，直到葛慧敏爱吃酥饼，也带了一盒，看见赵世强也在，倒是稀奇。 “赵老师也来镇上玩？” 赵世强就住镇上，比起她们算是十分方便。 乔葭拉着二人去对面馄饨铺吃馄饨，二十多年的老字号，平常都得排队，今天破天荒地没有人。 葛慧敏没想到，自己想找的人竟然也会在店里。 她忙撇下乔葭跑到秦晓兰处，“你、你好，我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葛慧敏不知该怎么开口打招呼，说得磕磕碰碰，脸上尴尬至极。 秦晓兰却是无动于衷。 第75章 不喜欢秦晓兰 葛慧敏就那么手足无措地站在秦晓兰身边，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秦晓兰正与友人闲聊，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葛慧敏，根本没有搭理的意思。 “如果是衣服的事情，我已经跟老梁说过了，你就别再来烦我了。” 秦晓兰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想跟葛慧敏谈这件事。 可葛慧敏是个一根筋的，本就为了这件事伤了一天的脑筋，想着该怎么才能找到她，这会儿人都在面前了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我是想是不是会有什么误会啊？衣服送过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我也是想弄清楚，保证下回绝不犯这种哥错误，所以……”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做的衣服都害得我进医院了，难道我还要留着那件衣服吗？谁知道那衣服上还残留着什么？我早处理掉了，你还是好好再跟着老梁练练吧，这次还好是我，万一是其他人，你打算怎么交代呢？” 秦晓兰虽然没有那么盛气凌人，但语气让人十分不舒服，仿佛葛慧敏就天生低人一等似的。 葛慧敏急得快哭了，她嘴巴笨，没秦晓兰那么能说会道，只能一遍遍地重复衣服一定没有问题，可这种重复衣服没问题只会让其他人认为她在为自己开脱，秦晓兰若是本就打算用这件事难为人，就算葛慧敏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终于，秦晓兰不耐烦了，“你说这么多，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工作有问题，所以这一切难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找你做衣服？还是你认为是我故意把衣服弄出问题来讹你们？” 乔葭听不下去了，过去拦住葛慧敏继续说话，她冲葛慧敏摇了摇头，直接把人拉走。 秦晓兰这样的人，没必要给她任何好脸色，她面对葛慧敏的时候既然一点心虚都没有，那其他事情更不可能会心虚。 “乔葭，你别拉我，我得跟她说清楚啊……” “你说什么说清楚？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你说得清楚吗？还打扰人家吃饭，这么多人看着吧，别做这种事，回去再说。” 乔葭倒不认为葛慧敏丢人，她只是觉得葛慧敏没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把自己弄得毫无尊严，秦晓兰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而且连老梁都说了，她会解决事情，葛慧敏根本没必要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你记住，你只是一个学徒而已，就算她的衣服是你做的，也是老梁跟你一起完成的，老梁有监督责任，你现在自作主张地想去跟秦晓兰对峙，只会让老梁难做。” 老梁大概想着息事宁人，但看刚才秦晓兰的意思，大概后续还会发难。 葛慧敏一向都觉得乔葭说得对，乔葭是不会做错任何事的，如果连乔葭都觉得她不该再和秦晓兰纠缠下来，那大概是她真的用错力了。 乔葭想得没错，没过两天，秦晓兰果然找老梁告状了。 秦晓兰和老梁本来就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葛慧敏这么缠着秦晓兰，秦晓兰还能不去找老梁？ 老梁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几次对葛慧敏欲言又止。 那天乔葭正巧也在店里，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梁裁缝，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看你憋得挺难受，是不是跟秦晓兰有关？” 老梁的确憋得难受，得亏乔葭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否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慧，我上次不是说了我会解决吗？你为什么又去找秦晓兰了？她那天在跟重要的人吃饭，你这么一搅和，那顿饭最后都没吃好，她可是来找我抱怨了好久。” 乔葭：“她又恶人先告状啦？” 为什么用这个“又”字呢？ 因为在乔葭的记忆里，秦晓兰就是如此，只因林文胜向着他，她就不把葛慧敏放在眼里，总认为葛慧敏这样的根本不配做她的对手。 以前是，现在也是。 甚至还敢出现在葛慧敏的葬礼上和林文胜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她那种程度的厚脸皮，做什么都很难不成功。 “小乔，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毕竟是顾客，这件事先不谈到底怎么回事，但我们在公共场合骚扰她的确给她带去了困扰，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我不是想批评阿慧，只是想提醒阿慧，以后一定还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情况，难道要每次都去较真吗？” 葛慧敏频频点头，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其实那天晚上，乔葭就已经语重心长地教导过她，人绝不能这么死心眼，那只会跟自己过不去，本来已经结束的一件事，就因为她固执地想跟对方问清楚，反而招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这回葛慧敏总算有了点进步，不管老梁说什么，她都虚心接受，再不多插一句话。 乔葭觉得她的性格似乎因此变了不少，但这也未必是件坏事。 她以前就是太直所以容易得罪人，以后要接触的顾客绝不会少，早点把这个陋习改掉是好事一桩。 秦晓兰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老梁虽然嘴上没说，乔葭也看得出来老梁知道是秦晓兰故意搞事。 不过老梁大概不知道秦晓兰为什么要搞这些事，只有乔葭知道，秦晓兰是针对葛慧敏呢，故意给葛慧敏难堪，再在林文胜面前倒打一耙，把葛慧敏污蔑得一文不值，林文胜的心就是偏的，当然不会站在葛慧敏的立场上去考虑，他巴不得葛慧敏在工作上出现大纰漏然后被赶出来重新找工作。 “乔葭，我这固执的性格是真得改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对方是秦晓兰，所以我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秦晓兰你就不甘心？”乔葭好奇，难道葛慧敏察觉到什么了吗？ 葛慧敏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说出来又怕乔葭觉得她胡思乱想。 都这把年纪了，再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连葛慧敏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想多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秦晓兰？”乔葭问。 第76章 住院 乔葭没想到葛慧敏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她记忆里的外婆，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就连自己那一对不成器的儿女，她也从不说重话，左邻右舍哪个不说她脾气好？正因为脾气好，所以总吃亏，外婆常说吃亏是福，也叫乔葭在吃亏之后不要太计较，乔葭后来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总会想起外婆的叮嘱。 外婆虽然没念过书也没文化，却能说出挺多大道理，她的那些大道理都是她自己经历过的人生哲学，让乔葭在很长时间内一直都很受用。 印象里，外婆从来没有与人交恶过。 今天她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并不喜欢秦晓兰。 乔葭突然有点紧张，很多事情纸包不住火，如果做得太过，即使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所察觉。 “她来过家里好几次，每次都让我觉得好像那里是她的家，而且老林跟她很熟，比起其他人，老林跟秦晓兰更熟，秦晓兰连衣服有问题且她都因此去医院了这种事都告诉老林，你觉得一般的关系会说这么多吗？还是她故意在老林那里告我的状？” 这些话葛慧敏自然是不敢对林文胜说的，她只敢对乔葭发牢骚，可发完牢骚后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小心眼，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让葛慧敏很是纠结，要不是乔葭今天问她对秦晓兰是什么感觉，她也不会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乔葭松了口气。 原来外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迟钝，必定是联想到了什么，才会让外婆认为秦晓兰不是个好人。 “你要相信你自己的直觉，你没好感的人一定有问题，下次秦晓兰要是在到家里来你可以好好观察观察她，不过你家老林确实跟她关系不错。” 乔葭点到即止，剩下的要靠葛慧敏自己去发现。 人永远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东西，与其告诉葛慧敏后引起她的猜忌，还不如引导她自己去发现，以葛慧敏的性格，如果没有亲眼看见，她依旧会做鸵鸟，不得不说林文胜对她的“调教”是成功的。 林文胜破天荒地好几天都没有外出，每天在家里看看报纸下下棋，日子过的挺悠闲。 葛慧敏按照课程时间表依旧准时去老年大学报道，也接受了李霞的邀请。 中国舞很难，但葛慧敏似乎在这方面还算有点天分，她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已经比很多人强了，李霞在业余时间的时候还会偶尔给她开开小灶，毕竟这次的表演很重要，葛慧敏为了弥补上一次放李霞鸽子的遗憾，排练的格外卖力，每天早出晚归更是不必提。 林文胜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葛慧敏的早出晚归，不再像最开始那样高高在上的教育葛慧敏，大概是清楚即使再怎么教育，葛慧敏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葛慧敏了。 对于家里悄然发生的变化，葛慧敏也是后知后觉，但她觉得这样就很好，这是她想要的，并且从未觉得如此轻松过。 这天，几个人在教室里彩排完，老师和李霞都建议葛慧敏最后的ending动作换个姿势，因此又多花了四十分钟调整动作，她忘了今天早晨林文胜曾提前说过家里有亲戚过来，叫她务必早回做饭。 结果下课后一看外面天都黑了才想起来这一茬，急匆匆地往家里赶，这会儿回去想再做饭已经来不及了，她在回去的路上买了很多熟食想对付一下，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然而，快到家时她却怔住了，家里漆黑一片，连点灯光都没有。 说好的家里要来客人呢？ 她正想去问乔葭，发现乔葭屋里也没人，问了人才知道，不久前林文胜被送去医院了，所幸家里有人，几个人一起把林文胜抬上三轮车的。 医院在镇上，其实就是个小卫生院，葛慧敏听说后也顾不上吃饭，着急忙慌地往镇上去。 林文胜身体还算硬朗，就是有些老毛病，但他一直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各种药都是吃的一次不落，而且极为忌口，偶尔身体不舒服也只是些小毛病，这回怎么会严重到要去医院？ 卫生院没有住院部，只有急诊的三张病床。 林文胜躺在最里面那张病床上输液，旁边围着几个对葛慧敏来说十分面生的亲戚。 乔葭等在卫生院外。 “乔葭，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来医院了？” “心脏缺血导致突然昏倒，不是太大的问题，不过得去县城医院再做进一步的检查，有可能要做个心脏搭桥手术。” 心脏……搭桥？ 葛慧敏对这些专业名词一窍不通，心里后悔极了，她要是不那么惦记彩排的事情也不会连林文胜被送卫生院了都不知道。 乔葭安慰她：“你别自责，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老林一直都是这些老毛病，前几年还能糊弄过去，但这两年随着年龄增长，身体机能肯定会进一步出问题，医生都说了不是大问题，慢慢解决就行了。” 葛慧敏吸了口气，打了盆热水进去想给林文胜擦擦身体。 林文胜看见她总算来了，心情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早上不是说好的吗？今晚早点回去，你又给忘了？老年大学就那么好待？” 葛慧敏尴尬地脸上一阵红，她没搭理林文胜的质问，转而询问其他几人：“你们吃过饭了吗？要不我带你们出去先吃饭？” “不、不用了，嫂子，你留下来照顾大哥吧，我们刚才都已经吃过了，就先回去了，大哥这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及时跟我们说。” 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虽然尊称林文胜一声大哥，但葛慧敏实在想不起来林文胜什么时候多了这几个弟弟。 这件事让林文胜面子上很过不去，就把气都撒在葛慧敏身上。 要不是葛慧敏迟迟不归家，至于让人家来家里做客连顿热饭都没吃上吗？ “要在这里住几天啊？什么时候去县城的医院？” 第77章 讲义气 家里大事一应都是林文胜负责，葛慧敏从前也没有过主意，这会儿更是只能听林文胜的。 林文胜的气色很差，看起来身体的确有些虚弱，今晚肯定是回不了家的，乔葭说医生建议直接从这里送到县城医院进行对接，这样对患者的身体好。 乔葭认可这个方案，想让医生帮着对接县城医院，好在卫生院的医生都跟林文胜熟，一口应下来。 夜里十点多时，县城医院那边才给了答复，因为床位紧张，过去之后只能暂时先住在走廊，等病房有了空床位再安排住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出发。 葛慧敏想着先回趟家去给林文胜拿些换洗衣服，而且届时若是需要住院，她也得带上自己的生活物品在医院里陪床，她趁着林文胜睡着的时候，拜托乔葭帮她看着林文胜。 乔葭不太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这个卫生院看上去老旧又不干净，连病床把手都已经锈迹斑斑，她只能找了个干净的墙壁坐着闭目养神。 外公每回住院都是外婆亲自在病床前照料的，高三那年，外公心脏积液引起血压飙升，差点栽倒在家里，当时情况严重，送到医院时血压已经飙到最高，她记得那一次，外公在医院整整住了半个月，外婆每天都守在他病床前，最后外公好了出院了，外婆又病倒了。 好在外婆身体一直硬朗，休息了几天便恢复了精神。 这一次，恐怕又是葛慧敏需要在医院里守着林文胜照顾。 如此一来，既耽误葛慧敏上课，又耽误葛慧敏去裁缝店上班，最重要的是李霞她们的节目已经到了最后排练阶段，怕是也要耽误了。 乔葭也不是埋怨林文胜，毕竟人都有生病的时候，再怎么看不惯林文胜的所作所为，他也还是乔葭的外公，乔葭不会真的恶毒到眼睁睁看着外公没人照顾。 但她刚才一瞬间也在想，如果让秦晓兰守在医院照顾人呢？秦晓兰会愿意吗？ 秦晓兰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看她的样子似乎平时也不怎么做体力活，应该无法忍受从早到晚待在医院里伺候林文胜。 林文胜也舍不得让秦晓兰伺候，正是因为家里有一个伺候自己的免费保姆，林文胜才会追求风花雪月。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回去吧。” 林文胜睁眼看见乔葭，本以为她早已经走了，他有点意外自己被送来卫生院时乔葭竟然也会跟来。 而且对他的身体情况好像挺熟悉，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把他平常都在服用的药瓶带上，应该是葛慧敏告诉她的吧。 乔葭靠着墙壁闭上眼睛：“我等葛慧敏来。” “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不用人守着。” “我没守着你，葛慧敏走的时候让我帮她待一会儿，我不能食言。” 林文胜一时无言以对，但好像突然之间对乔葭这个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其实仔细想想，乔葭也不是没有优点的，比如她懂得多，知识储备很丰富，而且为人十分热情，又有责任心，今晚又发现一个优点：讲义气。 从前讨厌她，是觉得她把葛慧敏给教坏了，但除此之外，林文胜不得不承认乔葭是个挺优秀的姑娘。 “你为什么会来西河镇？”林文胜正挂着水，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跟乔葭聊起来。 “大城市待腻了，换换口味。” “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什么都做，只要能挣钱的。” 这话不假，乔葭大学的时候一个人打三份工，后来毕业工作，虽然也有本职工作，可她习惯了多挣钱多攒钱，业余时间还给游戏公司写代码，副业收入也不错，如果她能够一直坚持，几年下来收入也相当可观了。 可惜居然被最好的朋友骗了个精光。 她所有的积蓄在某一瞬间烟消云散时，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曾经最亲密的朋友竟然会骗得她倾家荡产，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事发后，乔葭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好友，她从不认为自己会被好友骗，哪怕全世界骗她，她都没想过会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发生这件事后，连相恋多年的男友都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一夜之间，乔葭什么都没有了。 被骗，失业，失恋，三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乔葭的身上，这是自乔葭毕业后第一次感到喘不过气来，她没想到人生竟然是这么苦的，好像坏事都会一起来，可她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了，偏偏老天爷从不眷顾她。 再然后，就是听到外婆的死讯。 乔葭在回去的路上几乎是哭着回去的，她后悔自己这几年都没有回过西河镇，后悔自己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所有的悔恨在那一刻像一把刀抵在她脖子上，痛得她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乔葭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想起来了，没想到还是清清楚楚得记得所有的细节。 林文胜察觉到乔葭有心事，没再继续往下问，“你真的是林惠的同学吗？” 乔葭睁眼看他：“你不相信我？” “你跟林惠的性格太不一样了，很难想象林惠跟你做朋友。” “林惠她挺有主意的，就是有些异想天开又有些恋爱脑，特别相信男人说的话。” 所以才总会被男人骗。 在乔葭仅有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在被骗，可她每一次都认认真真地对待那些男人，为此欠了一屁股债不说，最后还闹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乔葭被送到外婆家后到35岁这一年，整二十年，她都没有见过母亲，母亲就像消失了一般。 她想母亲应该过得很好，早已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乔葭也很固执，既然母亲不来找她，她也绝不主动去找，当年是母亲嫌抛弃了她，既然不需要她这个女儿，她便不去打扰母亲的新生活。 可有时也会想，既然不愿意要她，当初又为什么非要生下她呢？ 乔葭对母亲不是没有怨恨的。 第78章 不管儿女死活 林文胜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里，似乎包含着许多乔葭不懂的情绪。 也许林文胜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女儿，更不知道女儿现在过得怎么样。 乔葭忽然问：“你就不管儿女的死活吗？我看林大为在外面也混得不怎么样，但他好歹还会回家看看你们，但林惠好像已经毫无音讯，你就不怕她在外面出了意外？” “是她自己选择要走的，当初她一声不吭偷偷就走了，我想拦也拦不了，她从小性格就倔强，一直认为我们重男轻女，很早的时候就想着要离家自己过日子。” “你们的确挺重男轻女的。” 林文胜没否认这一点：“你出去看看，哪家哪户不重男轻女？男孩是要给家里传宗接代的，但我自认为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既然她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那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轻描淡写的一些话，好像让乔葭明白了林惠当年的处境。 如果她是林惠，也许她也会选择离开这个家，至少在外面是自由的，好过被绑在家里，继续蹉跎，过完诸如葛慧敏那样的一生。 闲谈结束，急诊室里又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葛慧敏抱着个大布袋匆匆赶来，看上去已经累极。 乔葭让她在旁边的空床上睡一觉，葛慧敏不肯，非要让乔葭先回去。 “这里有我照顾着就行了，你先回去吧，太晚了，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的确很晚了，都已经过了凌晨，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乔葭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了，等天亮再走，我送你们上车。” 葛慧敏不同意，但又想到这么晚乔葭一个姑娘家单独回去也不安全，只好作罢。 两个人在旁边的空床位上勉强对付了一晚上，乔葭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累过了，为了让葛慧敏睡得舒服一点，她几乎一夜没动，蜷缩着身体一直到天亮。 医院联系的车子来得很及时，乔葭想送他们过去，葛慧敏偏不让，她就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认为都已经耽误乔葭一个晚上了，怎么好再耽误她？ “那你要是遇到什么难题记得打电话给我。”乔葭没坚持，她太清楚葛慧敏的性格了，好强又不服输，就这样性格，偏偏对林文胜唯命是从。 车子走了，乔葭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 …… 林文胜当天就在县城医院住了下来，只是住院环境差，走廊又人来人往地十分嘈杂，根本无法休息好。 葛慧敏晚上只能窝在走廊的长椅上睡，还要时刻注意林文胜的情况，辛苦极了。 正如乔葭所说，医生建议做心脏搭桥手术，但做手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葛慧敏身上没那么多钱，她急得愁眉不展，手术不能耽搁，可要上哪儿弄钱去？ 葛慧敏的着急林文胜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他把葛慧敏叫到床边，说：“你去我房间的衣柜上，最顶层的压板下有一个存折，里面还有点钱，你去把它取出来。” 葛慧敏诧异，虽然她并不知道林文胜到底有多少钱，但一直以为林文胜只有一本存折，那本存折和她的一起放在床头的抽屉里，怎么还会有另一本？ 她心知肚明林文胜另外藏了钱，也没戳破，等林文胜打完针，才回了趟家。 乔葭从窗口看到葛慧敏，出去询问林文胜的情况。 瞧葛慧敏这愁容，就知道情况没那么好，乔葭还以为林文胜的病情恶化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为钱的事。 “他竟然瞒着我还藏了私房钱，他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都没有偷偷藏钱，我的钱都是透明的，他都知道。” 葛慧敏有点伤心，明明都老夫老妻了，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竟然连林文胜藏了私房钱都不知道。 乔葭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难过，他虽然藏了私房钱，但最后不还是用在他自己身上了？说明这私房钱藏不得，否则容易出事。” 葛慧敏摇了摇头，心里挺不是滋味，私房钱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这件事折射出来的另一种情况是：林文胜一直有事在瞒着自己。 她直觉不止这一件。 乔葭陪着她去拿存折，上面有八万多块钱。 在二十年前的八万多块已经是一大笔钱了，乔葭没想到林文胜竟然这么能藏，可见这些年他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几乎都是剥削的葛慧敏的钱。 好在这次因为生病知道了这么一笔钱的存在，否则这笔钱岂不是要花在秦晓兰身上？ 她就知道林文胜一个校长退休，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退休金？ 难怪葛慧敏会伤心，这么些年可以说几乎都是靠她一个人支撑起了这个家的开销。 葛慧敏取了三万块钱用于手术开支，还剩下五万块钱，她又把存折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葛慧敏，你可得看好这点钱，老林他私藏的钱，要不是这次动手术，你都不知道他打算把这钱花到哪里去。” 话已至此，葛慧敏也感到茫然了。 顷刻之间，好像夫妻之间隔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葛慧敏猜不透林文胜的心思，但林文胜却很容易就能猜透葛慧敏的心思。 乔葭陪葛慧敏去医院缴费，了解详细的手术情况以及费用明细，全程陪着葛慧敏。 葛慧敏很紧张，握着拳头松了又捏紧，一直问乔葭手术会不会有风险。 “你放心吧，不是什么大手术，刚才医生不是都说了吗？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吧。” 然而这话并没有安慰道葛慧敏。 葛慧敏担忧了好几天，直到手术的这一天，她的担忧到达了顶点。 把林文胜推进手术室之前，他看葛慧敏脸色很难看，想让她别担心：“这个手术我了解过情况，没什么风险，你趁着手术的时候先休息休息，都好几夜没闭眼了。” 葛慧敏点点头，目送林文胜进去，心里忽然之间害怕极了。 就算平时对林文胜有很多抱怨，可他终究也是自己的亲人。 第79章 心虚 葛慧敏在手术室前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手术才刚开始，她就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远处传来脚步声，冷不丁地响起乔葭的声音。 “你别太紧张，过来吃早饭，我带了你爱吃的生煎包。” 乔葭就知道葛慧敏一定会紧张得不行，所以一大早就带着早饭过来看她，果然如她所料，葛慧敏的紧张十分明显的写在脸上。 葛慧敏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 “你吃不下也得吃，术后你还得二十四小时地盯着照顾他呢，这个时候不吃什么时候吃？就算真的吃不下也得强迫自己吃下去，你垮了谁来照顾他？” 这几天葛慧敏哪里都没去，就待在医院里守着林文胜。 两人之间虽然没什么话说，但明显缓和了气氛，林文胜之前对她的冷言冷语也少了许多，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知道能够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亲人。 在乔葭的“逼迫”下，葛慧敏勉强吃了几口。 “乔葭，你去帮我跟李霞她们说一声吧，我估计是赶不上表演了，真是抱歉了，上次放了她们的鸽子这次又发生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们说了。” “她们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早就跟她们交代过了，李霞说叫你照顾好家庭，不用担心她们那里的情况，还说下次有机会再叫你，她非要跟你一起成功表演节目不可。” 这话的逗乐了葛慧敏，让葛慧敏的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她一直觉得对不起李霞，李霞盛情邀请，一直惦记着想跟她一起表演节目，结果每次都不凑巧。 “老年大学我也都给你请了假，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医院里。” 葛慧敏对乔葭感激不尽，要是没有乔葭，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外面的一双儿女，西河镇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外打工，平常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来一趟，平时根本顾不上家里的老人，若是家里没什么事还好说，一旦出了事，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葛慧敏不禁想，自己生了这一儿一女不在身边也就罢了，关键时刻又不见踪影，生了究竟有什么用？都说养儿防老，照她的情况，真的能防老吗？ 乔葭陪着葛慧敏等林文胜出来。 林文胜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正如医生所说，需要四到五个小时，到下午一点多，手术门开，林文胜被推出来，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就要进入术后恢复阶段。 葛慧敏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了，天知道这几个小时她是怎么度过的，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林文胜手术后很虚弱，葛慧敏就想着回家给他做点好吃的补一补，乔葭自告奋勇留下来帮她看着林文胜。 既然已经是手术后了，葛慧敏也就放心地把乔葭留在了这里。 没想到葛慧敏前脚刚走，秦晓兰后脚就来了。 时间巧合的像是秦晓兰盯着葛慧敏走了才来。 秦晓兰与乔葭对视两秒就移开了视线，径自走向林文胜床边，她带了补品水果过来看望病人，在乔葭面前倒也不避讳。 但只因为乔葭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所以怎么看他们都觉得有问题，若是在别人眼里，大概就是正常的互动。 林文胜道：“你怎么来了？我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秦晓兰让他别说话：“你遭罪了，这回得好好养着了，还得适应一下支架，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得立刻跟医生反馈，我向我一个也做了这个手术的同学打听了一下，一般情况不会有排异情况。” 秦晓兰声音很低，坐在病床边给林文胜削苹果，她还挺心细，削了皮后切成一小块递到林文胜嘴边，林文胜刚想张口，就被乔葭给制止了。 “你刚手术完最好还是不要立刻吃东西，缓一缓。” 此话一出，林文胜和秦晓兰好像才注意到还有乔葭在，两人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尴尬。 秦晓兰也没再勉强，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乔葭，乔葭摇头拒绝，她干脆自己吃下了一大颗苹果。 乔葭越看秦晓兰越觉得好笑，秦晓兰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陪在这里是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后来是林文胜注意到了乔葭的眼神，示意秦晓兰时候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秦晓兰还想再多待一会儿，奈何林文胜坚持，她不得不离开。 等秦晓兰一走，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林文胜运气挺好，手术前一夜有了张空的病床，主治医生立刻安排他住进来，这会儿他躺在床上，不敢直视乔葭的眼睛，但又想说些什么。 “待会儿你在阿慧面前别提起。” 乔葭故意装作不懂：“别提起什么？” “就是有人来看过我。” “你做手术生病住院，有关系不错的朋友来看你不是件好事吗？你心虚什么？” 乔葭在心里淡漠的笑了下，原来林文胜也知道心虚也知道羞愧啊，她还以为林文胜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打算就这么一直背着葛慧敏搞小动作。 林文胜一口气憋着，听出来乔葭就是故意的，他说再多也没用，便决定不再跟乔葭多说。 乔葭自然不会告诉葛慧敏这件事给葛慧敏招不高兴，葛慧敏现在已经有些怀疑林文胜了，且对秦晓兰也有些想法，要是让葛慧敏知道秦晓兰在她不在的时候来看望过林文胜，乔葭不信葛慧敏会没有其他想法。 葛慧敏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晚饭前回了医院。 她还特地做了乔葭的份，让乔葭留下来一起吃，乔葭一点也不客气，她已经想念葛慧敏的手艺很久了，只不过这段时间葛慧敏一直在忙其他的事，也没见她认认真真在家里开火。 葛慧敏的红烧肉还是以绝，这是她特意做给乔葭的，林文胜如今还是要以清淡饮食为主，所以只能干瞪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 “咦？有人来看过你啊？我看多了补品和水果。” 葛慧敏瞥见床头那些东西，不在意得问了句，却让林文胜和乔葭都下意识地看向对方。 第80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葭当然不会掺和进去这种事情，她只怕葛慧敏事后会问起自己，二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葛慧敏解释。 她不想欺骗葛慧敏，但又不想徒增葛慧敏的烦恼，葛慧敏现在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难道还要让她再为了这种事情忧心吗？ 林文胜反应快，但还是如同从前那般，随口糊弄过去：“协会那里的老同志，正好来县城办事，听说我住院了就过来看看我，你不认识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明是葛慧敏不认识的，似乎有些画蛇添足，那些协会里的人，葛慧敏大多都是不认识的。 所幸葛慧敏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等林文胜吃完饭就准备拿去洗碗，结果被乔葭接手过去。 “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吧。” “不行，我来洗就好，你趁着天还没黑快回去吧，也折腾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 乔葭还是坚决地把碗都接了过来，葛慧敏没办法，拗不过她，只能不好意思地连声道谢。 她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乔葭，让乔葭在这里帮着自己看着林文胜一下午，其实乔葭本来就没这个义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趁着这会儿空闲，葛慧敏端了盆热水来给林文胜擦身体，林文胜刀口的痛意还没完全过去，躺在床上不敢轻易动弹。 葛慧敏伺候过他好几次住院，早已驾轻就熟，稳稳地为他擦完身，把带来的报纸拿给他看，等做完这些，乔葭也回来了。 乔葭问她明天的饭菜需不需要送过来，葛慧敏嫌麻烦，“医院食堂的饭菜也不错，我就在食堂买，你别来回跑了。” 乔葭也没勉强，葛慧敏送她到医院门口，乔葭这时候才发现，这几天的葛慧敏的确疲倦至极，脸色非常不好看。 医院没有陪床的躺椅，葛慧敏只能每晚在长椅上将就，又得顾着林文胜的情况，睡不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医生说要是后续没什么大的反应，大概一周左右就能出院了。” 乔葭今天特地去咨询了医生，林文胜要是一直躺在医院里，受罪的是葛慧敏，按照葛慧敏的性格，怎么也不会把林文胜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葛慧敏表示自己记下了，在乔葭要走时忽然问：“那些水果补品到底是谁送来的啊？” 乔葭有些意外：“他不是说了吗？协会里的老同志。” “真是我不认识的？” 乔葭顿时有点无措，不知该怎么跟葛慧敏解释，葛慧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并不确定，便想向乔葭问个明白，至少她认为乔葭是不会欺骗她的。 乔葭最后败下阵来，她实在无法跨过去心里那关去欺骗葛慧敏。 “是秦晓兰。” 听到秦晓兰的名字，葛慧敏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当她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秦晓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她只能想到秦晓兰，可再一次证明乔葭说过的话是正确的：女人的直觉是很灵敏的。 乔葭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葛慧敏的情绪，怕葛慧敏为此多想，还想再宽慰几句。 可葛慧敏却说：“乔葭，既然是秦晓兰，你为什么一开始刻意不跟我说清楚啊？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有点问题？” “我怕你对她心存芥蒂，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我是不怎么喜欢她，但她来医院看望老林也是好心，我不会说什么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嗯，只有她一个人。” 葛慧敏没再说什么，叫乔葭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便返回了病房。 …… 林文胜住了八天院，第九天的时候，他终于因为医院太过吵闹无法好好休息而吵着要出院，葛慧敏拿他没办法，只好办了出院手续。 家里好些天没人住，被子都有些发霉了。 葛慧敏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晒太阳后就开始撸起袖子准备做饭。 住院的这段时间，林文胜一直没什么胃口，他吃不惯医院食堂，可葛慧敏要是来回做饭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眼看着林文胜肉眼可见的消瘦了，既然回了家，还是得好好地给他补一补。 乔葭一早就接到葛慧敏的电话，按照她的吩咐买齐了肉菜，过来跟帮葛慧敏的忙。 她对做菜一窍不通，只能打打下手洗洗菜，其他活儿全是葛慧敏做的，谈起住院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葛慧敏忽然说：“秦晓兰前两天又来医院看过一次。” 乔葭挑眉，她还真一点都不藏，是不是真以为葛慧敏迟钝，看不出她心里那点小心思？ “然后呢？” 葛慧敏想了想：“在医院里陪老林说了会儿话，也没其他的了。” 秦晓兰进病房的时候甚至都没多看葛慧敏一眼，完全当做葛慧敏不存在，葛慧敏跟她之前闹过一些不愉快，因此对她也没那么热情，她跟林文胜聊天的时候，葛慧敏就下楼去走了走，可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什么样的关系可以让秦晓兰三番五次地去医院看望林文胜？ 这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 她心里渐渐地存了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又不敢说出来，都这把年纪了，那点想法说出来反而像是个笑话。 可乔葭却能理解她。 “秦晓兰好像很多年前就跟丈夫离婚了，她现在应该单身吧？” 葛慧敏点了点头：“我听老梁好像是这么说的，她还带着孩子呢，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生活也不容易，这些年都没找过对象。” 乔葭听了心里有点难受，秦晓兰可不是没找过对象，她是找了对象没让人知道罢了。 老梁如果和秦晓兰关系真不错，难道真不知道这事儿？ 就算老梁不知道，秦晓兰的那些街坊邻居也不可能不知道秦晓兰身边有人，林文胜这些年一直在她家里进进出出怎么可能没人发现呢？ 难道那些人都被秦晓兰叮嘱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都不说实话？ “不过她跟老林的关系好像好得出乎我的意料。”葛慧敏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81章 享清福 乔葭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高兴的是葛慧敏终于不再是那个迟钝得什么都察觉不到的人了，原来她也有敏感的时候，难受的是一旦让葛慧敏知道林文胜背着自己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她该有多伤心啊。 乔葭虽然恨外公背叛外婆这么多年，可她既然有回来这里的机会，是希望外婆能够过得开心快乐轻松一些的，难道让外婆知道外公在外面的那些事情就能让外婆过得好一点吗？ 如果是以前，乔葭绝不会这么犹豫，必定会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外婆，让外婆找外公问个清楚，她的眼里对感情是零容忍的，尤其还是欺骗了几十年的感情。 但现在，乔葭已经不像过去那么行事激进了，她希望外婆能够在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不再有那么多负累，外公的那些破事要是真影响到了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乔葭没接葛慧敏的话，葛慧敏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把乔葭推出去：“里面油烟重，你去外面等着吧，等能吃饭了我叫你。” 乔葭看了一圈，该洗的该切的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她在里面确实帮不上葛慧敏什么，本着不添乱的原则离开，转而看向在院子里晒太阳等吃饭的林文胜。 林文胜还挺会享清福。 住院需要人做牛做马伺候他的时候就想到了葛慧敏，平时对葛慧敏高高在上视若无睹，心里只有那个秦晓兰。 可事实证明，只有住院需要人照顾时，糟糠之妻才是的那个永远不会抛弃他的人。 “秦晓兰都不愿意去医院照顾照顾你？这个时候看出哪个好了吧？” 乔葭过去往凳子上一坐，懒洋洋说道。 林文胜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恢复了些精神后也重新变回了那个盛气凌人的样子。 “普通的朋友而已，让她来医院照顾我，你觉得合适？” “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秦晓兰没告诉你那天在外滩我碰见你们俩在一起吗？你俩还真好意思，享福的时候就自己享福，需要有人做牛马的时候就把烂摊子交给葛慧敏，葛慧敏欠你们的？” 乔葭心平气和的，也没有要跟林文胜吵架的意思，林文胜才刚出院，她说话态度都已经尽量收敛了，免得一气之下又厥过去，到时候反而成了她的不是。 “这个是我的家务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所以我说的是真的喽？你还真打算这里一个家那里一个家？你藏的那些私房钱是不是也是给那个家用的？这个家对于你来说就是个累赘，你恨不得没了这个家是不是？” “乔葭，你不觉得你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你见不得我们家里好？非要把我们家闹得四分五裂才甘心？” 乔葭气笑，无论年纪大小的男人都喜欢这么pua，不解决问题，专门想办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他在这件事上竟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是她多管闲事，如果她不把这件事捅出去，葛慧敏就不会知道，自然也不会伤心难过。 “你还打算瞒她多久？我实话跟你说吧，她已经察觉了，我看秦晓兰好像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明明知道她在医院陪着你，还敢光明正大地去医院找你，你们两个都把她当傻子？” 这才是乔葭最气的，秦晓兰不把葛慧敏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林文胜呢？明明和秦晓兰是那种不可说的关系，竟然纵容秦晓兰当着葛慧敏的面去找他，哪有偷情偷成这样的？ 林文胜惯会呵斥人，但对乔葭却没办法，因为他知道，他说一句，乔葭会顶回来十句，最后也不知会以什么方式收场，他实在对乔葭没底，只能匆匆撇过视线表示自己对她的不屑。 乔葭并不打算跟林文胜硬刚到底，即使她现在不说也是为了葛慧敏，而不是看在林文胜的面子上。 一顿饭吃完，林文胜刚睡下，葛慧敏就找乔葭来补课。 葛慧敏在医院那么久已经落下了不少课程，虽说老年大学的课程没有那么重要的连贯性，但因为葛慧敏本就底子薄基础差，一旦落下后想再补回来就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你不用这么辛苦，刚刚回家还是好好休息，学习的事情明天再说。” 葛慧敏摇头：“不行，明天我已经打算去上课了，老林现在也稳定下来了，不用人在身边守着了，我打算明早去把课上了再回来给他做饭。” 以前葛慧敏上完课后就会去裁缝店，这些天因为林文胜的病情，连裁缝店都没去了，恐怕裁缝店那儿要耽误好一阵子。 “乔葭，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明天去跟老梁说一声？我本来以为就这几天我就能去上班了，但老林的情况里也看到了，我只能挤出半天时间去上课，老梁那儿还得多耽搁几天。” 乔葭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没事，老梁那边我今天去看了眼，好像也不缺人手，实在不行我去给你替几天，我帮她看看店还是可以的。” 葛慧敏感激地一把抱住乔葭：“幸好有你，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老梁，一下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你就是太替别人着想了，葛慧敏，你记住，任何时候你都得先想着自己，别老想别人，老梁她以前店里也是一个人都忙得过来，怎么会这时候就忙不过来了呢？而且我早就跟她打过招呼了，她要是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反正我闲。” 葛慧敏还是感动，她和乔葭虽然年龄上差了二十岁，可乔葭就像是她久别重逢的好朋友，有乔葭在，任何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乔葭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去梁裁缝那儿报道了。 但没想到裁缝铺里还挺热闹，秦晓兰带着她的姐姐妹妹们来找老梁做衣服，远远就听到了她们的欢声笑语。 乔葭如今听到秦晓兰的声音便一阵厌烦，却又无可奈何。 第82章 脸皮之厚 老梁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见到乔葭立刻招呼着乔葭过去帮她。 乔葭之前一直来店里帮葛慧敏，对有些流程还算熟悉，只是打个下手帮个忙不是什么难事，但为什么偏偏是秦晓兰？ 秦晓兰的脸皮之厚完全超乎乔葭的想象，乔葭到现在总算想明白了，当年即使葛慧敏早知道秦晓兰和林文胜的事情，也不可能斗得过秦晓兰，秦晓兰轻轻松松就能拿捏林文胜，只要林文胜站在秦晓兰那一边，葛慧敏又哪里来的胜算呢。 秦晓兰仿佛没事人似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热情地与乔葭打着招呼。 乔葭懒洋洋地朝她笑了一下，便按照老梁的吩咐开始记录她一一报下的尺寸，秦晓兰这次带几个姐们儿来找老梁做衣服，不能不说是因为上次衣服有问题那事儿的补偿。 几个姐们儿倒是挺高兴，毕竟有免费的衣服做谁不愿意？ 不过她们闲聊时还是被乔葭听到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晓兰，我听说上次你在这里做的衣服不是有问题吗？你怎么还敢带我们来这里做衣服啊？万一这次的又有问题怎么办？” 秦晓兰：“上次是个新手做的，这次我叮嘱让老梁自己做，不会有问题，你们就放心吧。” 乔葭听着这话便不乐意了，她这不是把矛头指向葛慧敏了吗？ 葛慧敏才来做学徒多久？就要给她扣上这么大一个帽子，以后别人还怎么找她做衣服？ “你有证据吗？”乔葭冷不丁地抬眼看向葛慧敏。 葛慧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衣服的问题直接把锅扣到葛慧敏身上，你有证据证明是她的问题吗？” 小小的裁缝店里，气氛瞬间变了样。 几个人面面相觑，打量起乔葭。 葛慧敏为人并不强势，甚至在面对外人时总改不了唯唯诺诺的老毛病，但乔葭不一样，既然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她就算是跟对方撕破脸皮，也不能把这锅接住。 秦晓兰觉得可笑：“衣服是她做的，就算跟她没有关系，我怀疑她也不是不行吧？” “那就是没证据了，没证据你到处这么乱说话，不是给别人找麻烦吗？你那衣服葛慧敏做了，老梁也做了，你不怀疑老梁倒怀疑葛慧敏，葛慧敏有什么理由动你的衣服？你俩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最后一句，乔葭的意思很明显，秦晓兰也听出乔葭话里有话，冷不丁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太较真了？我都说了我不是那种意思。” “我没跟你较真，只是提醒你说话要注意，没有证据的事情要少说，按照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我也可以说你是看葛慧敏不顺眼，故意想给葛慧敏找麻烦，毕竟衣服都被你丢了，死无对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可以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对吗？” 一场辩论似的争执，让老梁后背直冒汗。 老梁赶忙制止乔葭：“小乔，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说几句。” 乔葭点头：“行，就给你这个面子。” 反正她想说的也都说了，这会儿秦晓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乔葭挺满意。 在她眼里，秦晓兰已经越来越藏不住了，针对葛慧敏的行为实在太明显，一而再再而三，若是乔葭都不帮着葛慧敏出头，葛慧敏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原本欢欢喜喜的氛围荡然无存，秦晓兰那几个姐们自然是站在秦晓兰这头的，也帮着秦晓兰出头，乔葭懒得搭理她们，冷笑着干完老梁指派的活儿，便坐到门口喝茶。 秦晓兰的姐们跟秦晓兰倒是一路货色，倒打一耙的本事一模一样。 乔葭听见她们说：“晓兰，都这样了，你还来照顾她们的生意，你人是不是也太好了？” “要是我才不来呢，把人整成那样，都害得你进医院了，没叫她们赔偿都已经很善良了。” “而且知错不改啊，我都不知道这衣服做出来还敢不敢穿，我可不想跟你一样起一身的红疹子去医院。” 几个人喋喋不休，话不是说给老梁听的，而是说给乔葭听的。 但她们忘了乔葭根本不是裁缝店里的人，也根本不在乎她们以后还会不会来这里做衣服，或者做出来的衣服敢不敢继续穿。 笑话，能威胁到谁呢？ 一行人走了后，老梁才坐到她身边。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她们招你惹你了？” “你不生气啊？她们虽然针对的是葛慧敏，可葛慧敏不也是你的学徒吗？这事关的可是你店里的名声。” “她们想说就说呗，你看她们虽然嘴上这么说，还不是又来找我做衣服了？最重要的是她们怎么做，不是她们怎么说。” 乔葭看了眼老梁，老梁还挺想得开，竟然一点都不在意秦晓兰那些抹黑自己店里的话。 “你就不怕你做出来的衣服到她们手里后再出问题？” 老梁骤然沉默，看来她不是没想到，她是想到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这单生意。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她们拒了，不让她们来吧？” 这才是老梁的心里话。 “小乔，我也不妨跟你直说，要是有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做她们这单生意，晓兰这人虽然平时看着好相处，其实跟她相处挺累的。上回衣服的事情，我反复找她确认了很久，她的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当时就觉得她像是故意针对阿慧的。你知不知道她跟阿慧什么恩怨？” 乔葭喝着茶，漠然地摇了摇头，心想还能是什么恩怨？小三见到原配都这副德行，暗暗给葛慧敏下马威，耀武扬威呢。 这还是在葛慧敏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倘若葛慧敏知道了，还不知秦晓兰会趾高气扬到什么程度。 乔葭觉得秦晓兰一点都不怕葛慧敏知道自己和林文胜的关系，负责也不会是那么一副嘴脸了。 “我哪儿知道？说不定她就是想借着上次那个由头免费上你这儿做衣服呢。” 第83章 镜像 乔葭这回说对了。 老梁的确答应了秦晓兰下回免费给她做衣服算是赔礼，但她也没想到秦晓兰会一下带这么多人来，这次连价格都没谈，她和秦晓兰之间很少谈价格，向来都是做完衣服后秦晓兰主动就给了钱。 这次，老梁心里也没底。 乔葭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也跟葛慧敏似的这也不好意思那也不好意思的，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挺雷厉风行的，你们怎么都对这个秦晓兰这么客气？” “她是客人，没办法。” “客人怎么啦？老梁，客人就是客人，你别想着能把客人发展成什么姐妹朋友的，你看上次衣服出事的时候她有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她可没把你当做朋友，要是朋友就不会计较了，我要是你朋友，我才不会来占你便宜，这年头生意多难做啊。” 老梁哪里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太明白了，所以今天心里才会对秦晓兰产生了芥蒂。 秦晓兰平时相处起来明明是个挺不错的人，但老梁也不得不承认，她有时候是个挺不饶人的人。 “诶，对了，这个秦晓兰是单身吗？” 老梁满脸狐疑：“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看她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挺精神的，好像也不用工作，她哪来的钱啊？” “这就不知道了，她早离婚了，至于是不是单身谁知道，不过我听说她应该有个固定在谈的对象，上回去她家里做客的时候，看着不像是一个人住的。” 乔葭仔细观察老梁的神色，看出来老梁没在说谎，看来老梁也不知道秦晓兰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她有时候挺佩服林文胜，怎么能将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到位？那可不是几个月几年，那是几十年呐，这事儿竟然半点没传到葛慧敏的耳里，他那点心思，全都用来对付自己的发妻上了。 老梁又问了问葛慧敏的情况，就回屋继续干活去了。 乔葭百无聊赖，想着该怎么想办法帮葛慧敏对付秦晓兰，午后的风吹拂过脸颊，痒痒的，让她突然之间有了些懒意。 她有时也会迷茫，这么瞒着葛慧敏到底是好是坏，是不是让葛慧敏直面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越早知道，对葛慧敏造成的伤害就会越小。 林文胜心里其实很清楚，需要有人照顾给自己做苦力时，葛慧敏永远都排在第一位，他怎么没想过要让秦晓兰照顾呢？她都能想象林文胜和秦晓兰在一起，甚至秦晓兰都不需要伺候他，他就能觉得秦晓兰是个顶好的人。 对男人来说，需要一个能给自己干活的，也需要一个能让自己赏心悦目的花瓶。 秦晓兰无疑是后者。 …… 林文胜的病情大好后，葛慧敏就不再整天留在家里照顾她了。 又恢复了老年大学的课程。 这次林文胜倒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还是觉得她荒唐，至少没再冷言冷语，乔葭想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这段时间葛慧敏照顾他辛苦，他要是再说些难听话，那可真是太没良心了。 许久不见的同学见到葛慧敏，第一时间上来问候，葛慧敏也没想到大家竟然都记挂着自己，眼里顿时一热。 这段时间虽然有辛苦也有委屈，但在这一刻好像都值了，上学真好啊，能学到知识，还能交到朋友，难怪大家都挣破头的想要上学。 中午赵世强做东，拉来了李霞，一行三人去镇上的小馆吃午饭。 李霞从早上开始就满脸心事，愁眉不展，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 连点菜的时候都在发呆出神。 葛慧敏推了推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们这个年纪的女人，假如真有什么值得发愁的事情，也一定是因为家庭。 李霞摇了摇头，旋即又叹了口气，一看就心事重重。 赵世强也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帮你给你出出主意，好过你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好。” 李霞点点头又摇摇头，让人摸不着头脑。 菜上来后她也没吃几口，最后终于还是放下筷子：“我女儿，这几天回娘家住了。” “怎么了？跟她老公闹矛盾啦？”葛慧敏问。 “要只是简单地闹矛盾就好了，她那晚哭着回来说要离婚，把我和她爸都弄懵了，好好的怎么就闹起离婚了呢？我和她爸一开始以为他们就是吵架说的气话，也没当回事，结果这两天，她还真认真盘算起离婚的事，没想到她竟然认真的。” 葛慧敏也怔住了，一直听说李霞的女儿很优秀，女婿也很优秀，两人是大学同学，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夫妻关系好得很，每回一起回来，连街坊邻居都夸赞李霞女儿嫁了个好男人。 听说这几年一直在备孕又一直没怀上，婆家那头有些不好听的声音，但老公护着，婆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难道还是因为这生孩子的事闹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因为孩子的事？”葛慧敏放低了声音，又怕自己猜度了，她握住李霞的手让她不要难过。 李霞苦笑：“还真是因为孩子的事，只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出来荒谬，这种事情是家丑，本也不可外扬，但李霞真把他们当好友，索性把情况简单说了说，说完后，葛慧敏和赵世强都沉默了。 “上个月，她婆婆从外面抱回来一个男婴，说是她找人收养过来的，交给我女儿抚养，让我女儿也不用再急着怀孕，把那男婴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即可。我女儿当然不愿意，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而且她婆婆做这件事的时候都没跟她事先商量过就自作主张，她气得去找我女婿理论，结果女婿也是站在他妈那头的，还反过来指责我女儿不懂事，你说搁谁谁受得了？这事儿一直没个定论，她婆婆非要让她帮着照看婴儿，她就撂下狠话，孩子和她之间二选一，让他们看着办。” 第84章 打抱不平 原来是这么回事。 葛慧敏听懂了，也觉得挺荒唐。 “那她婆婆是因为她一直不生孩子不满？” “我女儿也任性，刚结婚那会儿我就催过她早点把孩子生了，早生早恢复，而且迟早要生的，年纪越大越不好，她当时不在意，我女婿又是个随她的性子，两口子一直拖了好些年，等想要孩子的时候又死活怀不上。她婆婆一门心思想着抱孙子呢，这两年没少嚼舌根，本来我想着要孩子这事儿也急不得，总归会有的，哪想她婆婆这么荒唐，居然从外面抱养了个回来，这叫我女儿怎么想？” 李霞一说起这事儿，又是气得恨不得找那家人说理去，要不是家里那位拦着，她早冲过去问个清楚对方到底什么意思了。 葛慧敏也想起了女儿林惠，当初林惠就是跟着个男人跑的，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乔葭说林惠生了个女儿，她却连外孙女的面都没见过。 像李霞这样有个女儿可操心的，何尝不是件坏事呢？ 李霞的愁眉不展多少也让葛慧敏有些想念一双儿女，她寻思着等今天回了家，要试着打电话联系联系林惠，自从春节那会儿林惠打电话回家要钱后，到现在都不知道林惠那边是什么情况。 她后来又是怎么解决钱的事情的？ “但更要命的是，后来亲子鉴定做出来，那孩子居然是我女婿的亲生儿子。” 李霞一句话，成功地让葛慧敏和赵世强都怔住。 赵世强本觉得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这回也忍不住了。 “也就是说，这孩子其实是你女婿在外面生下的，他母亲只是找了个抱养的借口带回家罢了？” 李霞：“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娘俩居然还不承认，我女儿在他们家里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想着为了家庭就忍着，我也劝她忍着，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没矛盾的，结果呢？这家子人可真是好意思！” 葛慧敏也听不下去了：“这怎么能行呢？那孩子的母亲是谁？竟然也同意他们把孩子抱走？” “不同意呐，所以要死要活的闹上门，我女儿才受不了，丢不起这脸，回娘家来了。” 说出来真是一把心酸一把泪。 这段日子李霞一直忙着安慰女儿，都没睡过安稳觉，她想着女儿在婆家受这么多委屈，便愤愤地恨不得去跟他们拼老命。 葛慧敏一向愿意以善意的眼光看待所有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真正善良的，李霞女儿的这种遭遇，但凡知道的人都会觉得她可怜又无辜，男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她回家说给乔葭听的时候，乔葭差点被一口茶噎住，要不说这是李霞女儿的事，她还以为林文胜和秦晓兰的事被葛慧敏给知道了。 这不一模一样吗？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有跟你没关系。” 话虽如此，乔葭说话却没什么底气，见葛慧敏如此生气，她大概就能猜到将来一旦捅破窗户纸，葛慧敏的反应会比现在强烈许多倍。 “男人怎么都这么坏啊，放着家里的老婆不要，偏偏去外面跟别的女人生孩子，难道就因为生不出孩子要被这么对待吗？” “不过李霞女儿也是，就该听妈妈的话早早把孩子生了，现在看吧，惹了这么多事情出来，要是一早就有了孩子，他们之间有孩子的牵绊，也不至于去外面偷偷众人呐。” 葛慧敏的这个思想到底还是受了过去几十年教育的影响，口口声声替李霞女儿抱不平，实际又各打五十大板，觉得李霞的女儿也有错。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当初不要孩子肯定是他们小两口商量后决定的，怎么能只怪一方呢？而且这不是男人出去偷吃的借口，你这么说是在给那个男人找借口开脱。” 葛慧敏眨了眨眼，好像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解释：“我绝对没有给那个男人开脱找借口的意思……” “我知道，所以你说话的时候得先好好想想，在我这儿还好，你这话要是不小心在李霞面前说出口，那人家李霞怎么想？” 葛慧敏悻悻地点点头，她说的时候没注意到这话有毛病，经乔葭一提醒才觉得自己的确说错了，这不是在给那个男人说话吗？ “那要是你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 乔葭还是没忍住，想知道葛慧敏的真实反应，为之后做准备。 葛慧敏坚定地说：“如果是我女儿碰到这种事，我肯定坚决反对那个孩子进门，那不是替别人养孩子吗？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终归养不熟，万一长大了不记你的好，十几二十年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她还是没明白乔葭的意思，乔葭一再暗示，但葛慧敏的想法仅仅只局限在孩子这一块，根本没有从自身考虑。 也许在葛慧敏的认知里，自己这个年龄怎么都不可能碰上这种荒唐事。 可她不明白，恰恰就是在这种荒唐的年龄，才总会碰上一些不可言说的荒唐事。 乔葭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 那天葛慧敏在家给她打毛衣，两人正商量着用什么款式，突然一个电话，葛慧敏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乔葭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跟上，到了才知道竟然是李霞打来的电话。 她无法理解李霞怎么会找葛慧敏，葛慧敏在这里这种荒唐事上向来都稀里糊涂的，能不能帮上忙还两说。 但李霞家里已经乱成一团。 李霞夫妻两个，李霞女儿，以及女婿一家都上门了。 左邻右舍都知道这里有戏看，自发地聚集围观，一个个探着头往里面看。 对方是来闹事的，当然不怕丢人现眼，可李霞一家还要继续过日子，好声好气地想好好商量。 “老李，不是我说，你们是怎么教育女儿的？我都不计较她生不出孩子，她反而敢回头来教训我，这放在古代，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早被扫地出门了。” 第85章 隔岸观火 李霞这亲家还挺厉害，嘴上一点不饶人，而且趁着人多把责任都往女方身上撇，李霞女儿李晓月也不是吃素的，挡在父母面前一人大战他们母子。 “你少倒打一耙，晚点生孩子是我跟你儿子的共识，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生孩子也不是你儿子在外面偷吃生私生子的理由，我本来想给你留点脸，你怎么还有脸来我家里闹，是不是真觉得我好欺负？许磊，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男人？” 李晓月的丈夫许磊，这会儿正躲在母亲身后一言不发。 乔葭看过去，许磊高高大大一大男人，这种时候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竟然一点主见都没有，还任由母亲羞辱自己的妻子。 确实不是个男人。 许磊也很为难：“晓月，我妈也是为了我们好，当初不要孩子是因为还年轻，想着过几年再要也不晚，可是你看都过这么久了，你肚子还没动静，我妈也会着急，而且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你一直说你怕怀孕，怕生孩子疼，以后你要是真的不想生，不生也可以，我不会勉强你的。” 瞧瞧这男人，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像在他外面偷吃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妻子着想。 乔葭不禁想到林文胜，pua是不是每个男人的擅长的事情？都说绿茶女，其实男人茶起来，女人都要甘拜下风。 李晓月气得双眼通红：“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让我无痛当妈？我告诉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是不会养的，要养你自己养去，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想清楚。” 许母也不干了，有儿子给自己撑腰，气焰更加嚣张：“你别威胁人，没有你大不了就让孩子妈进门，又不是非要你做这个孩子的妈，你也别对许磊大呼小叫，是我想抱孙子，谁能让我抱上孙子，我就认谁做我的儿媳妇。” 每个不和睦的家庭里都少不了一个不和睦的婆婆。 乔葭在外面看着，葛慧敏已经听不下去，撸起袖子准备冲进去了。 乔葭想拦都来不及，看葛慧敏一个箭步冲到李霞身边，李霞眼看着像是快要撑不住了，这会儿多个帮手也是好的。 但葛慧敏能有什么战斗力？ “你话怎么能这么说？你儿子没教育好，有老婆的情况下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这是你老公出轨，对不起晓月，该道歉的人是你们。” 这已经是葛慧敏最有气势的时候了，可在乔葭看来还是太弱了，从气焰上就矮了许磊母亲好几截。 许母：“我们有什么错？我是来问话的，这么多年没给我们老许家生出个一儿半女的，我们家想留个后怎么了？真要说到道歉，也是你们给我们道歉，下不出鸡蛋的母鸡养着有什么用？” 这话越说越难听，街坊邻居都看不过去了，纷纷指责许母不会说话，许母现在有孙子傍身，根本不怕跟老李家闹掰，以前得哄着李晓月让李晓月生孩子，她自己都觉得窝囊。 现在不会了，李晓月居然还敢跟她闹，在她看来就是大逆不道！ “你们家多少套房子多少存款要继承啊？” 乔葭站在门口大声嚷嚷，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这许母说出来的话实在太不是东西。 许母一回头，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你非要让李儿子生个儿子出来，我还以为你家财万贯需要继承呢，我听说你们家至今住的也都是老房子，买了辆破车，在城里连个房子都买不起，怎么好意思天天叫嚷着生儿子的？家里又没皇位要继承。” 乔葭说得懒洋洋的，对付许母这种泼皮只能比她更无赖，偏偏李霞一家都是体面人，而且还想着让李晓月回去继续好好过日子，所以不好跟许母翻脸，才会在吵架中占据下风。 但乔葭可没这个困扰。 众人听了乔葭的说辞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语地替李家打抱不平。 “是啊，有皇位要继承？家里才几斤几两啊就要人生儿子？” “而且我听说生不出孩子的可不是女人一个人的问题，说不定是男人的问题呢。” “男的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干这种见不得人偷鸡摸狗的事情，真是看走眼了。” 许母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管乔葭说什么，扭头就又攻击李晓月：“你再闹下去我们也不会把孩子送走，你想离婚就离婚，但我可说好了，是你自己要离婚，你那些嫁妆，买来我们家的东西一样也别想拿走，还有那辆车，那是我们许磊的。” 说来说去，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让李晓月净身出户呐。 李晓月气得脸色发白：“不可能，车子是花我的钱买的，凭什么白送给你们家？还有家里的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大件哪样不是我掏的钱？就是离婚了我也不会白白便宜了你们家。” 许母：“你想的美！”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李晓月带去的那点嫁妆和那辆车，可见这一家子有多小家子气，这种人家，要是一直不离婚，李晓月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李晓月气得浑身发抖，乔葭看出来她不是擅长吵架的那种的类型，今天要是许母三番五次地对着李霞发难，李晓月也不会为了护着母亲跟婆婆闹翻。 这种婆家，过往婆媳之间没有矛盾是不可能的，但李霞多半是让女儿能忍则忍，李晓月也听母亲的话，能忍的都忍了下来，要不是婆婆不那么过分，或许还能息事宁人。 许磊个没用的男人一听说李晓月要把车要回去，也急了眼：“这车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你要拿也只能拿走一半，而且车子都已经开了那么久了，早不值钱了。” 李晓月万万没想到，自己嫁了多年的丈夫竟然是这么个玩意，恨不能早早看透这个男人竟然是这种货色。 “那可不一定，你婚内出轨，本来就应该你净身出户。” 第86章 扭曲 乔葭最看不顺眼这种妈宝软饭男，尤其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情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妻子净身出户的，这一年，人们大多还有些离婚羞耻症，家里的大人也都本着好好过日子劝着儿女在婚姻家庭中多多忍让，可还是有很多人最后把日子过得不成样子，闹得鱼死网破才肯罢休。 倘若李霞之前真想着服软就能让女儿的日子过得更好，现在亲眼看见对方对他们是这种态度，也能猜到女儿在婆家的日子有多委屈。 乔葭慢悠悠地来到许磊面前，“你是不是蠢？那孩子就是你婚内出轨的证据，就是闹到法院最后也是判你净身出户，你还真以为凭你闹一闹就能让婚姻无过错方为你的过错买单啊？” 许母不懂法也就罢了，许磊一个上过大学的年轻人总不至于不懂吧？ 他是太懂了，所以才放纵母亲来闹事，想着李晓月为了娘家的颜面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得太大，最好的结果就是李晓月依旧像过去那样忍气吞声，最后乖乖给他们家养孩子。 乔葭看向李晓月：“我看他们好像听不懂人话，你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上法院告他们得了。” 李晓月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她真怕许磊他们会做出伤害她家人的事情，尤其许母，发起火来能把家拆了，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果然，许母闻言，脸上立刻扭曲了。 “夫妻之间的事情闹什么法庭？你少在那里吓唬人，法官哪那么闲管这种小事情？那些东西当初是她嫁进我们家的，车子也是她心甘情愿买给我们的，凭什么她走的时候要带走？闹离婚的是她自己，可不是我们家，她要走就得把东西留下，好歹我们家许磊养了她好几年，她还想白白占便宜？” 乔葭拦住正要发作的李晓月，这个时候跟许母争吵完全没有意义。 “大姐，你儿子这废物样，看不出来是个能养家的，你还是回去好好问问他到底养没养他老婆，其余的咱也别说了，就按照程序走吧，你们今天来闹这一出本来就是你们没道理，再闹咱们就直接报警了。” “你少拿报警吓唬我，警察管天管地还管小两口之间的事？” “你这可不是小两口之间的事，你都危害到他们全家人身安全了，警察肯定要管。” 乔葭朝葛慧敏使了个眼色，示意葛慧敏取拨110，葛慧敏哪会这啊？这辈子没报过警，拨通了电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讲，犹豫着正要按键时，许磊倒是及时清醒过来。 扑过去按住葛慧敏的手，连带怒气地看向李晓月：“这点事你就要报警，你也不怕大家看你家笑话？” 李晓月冷笑：“你都把我们家闹成什么样了？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要丢的脸早已经丢尽了，还在乎这点吗？ 许磊看出乔葭不简单，今天再闹下去恐怕占不了便宜，拉着他母亲就想走，他这母亲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以为刷个无赖做个泼妇就能让别人都怕她，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更不是以暴制暴的年代。 许母瞪住乔葭，乔葭也不客气地回瞪。 “你瞪着我也没用，你儿子婚内出轨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我们肯定是要告到他净身出户的，别说什么车子彩电冰箱这些东西了，你们家那房子到时候都得分给李晓月。” “你想都别想！” 打起房子的主意了，那不是要了许母的命吗？那可是他们老许家的老房子，是安生立业的地方，怎么能给一个外人拿去？ 乔葭转过身对李晓月摇摇头，示意她别再多说半句废话，剩下的交给许磊即可。 老母亲不懂但许磊懂。 不消片刻，人都散光了，李家安静下来。 李晓月的父亲气得在房间里休息，李霞抹着眼泪，“没想到他们真敢这么欺负人，脸都丢光了。” 乔葭说：“你女儿又没做错什么，做错事的是他们，丢脸的也应该是他们，你有什么可丢脸的，你们是受害者！” 葛慧敏扯了扯乔葭想让她少说两句，但乔葭是个不吐不快的性格，今天李晓月但凡软弱一点，就会被许磊牵着鼻子走，到时候别说离婚，最后脏水一准都往她身上泼。 她问李晓月：“你听没听出来他们的意思？你坚持要离婚，他们现在想把错都归到你生不出孩子身上给你泼脏水，他们也知道自己没理呢，你要是真想好要离婚了就得坚持，最后要是心软又不离了，下次想再离婚可就没这么好办了。” 一开始坚决要求离婚，到后来又心软不肯离婚的女人乔葭见多了，她不是劝离，而是要把事情利弊给李晓月摆清楚了，更是为了葛慧敏，免得最后被人好赖不分，还怪上别人多管闲事了。 李晓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当然要离婚，他都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了，生孩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说明至少一年多前他就已经在外面偷吃，这还只是我知道的，谁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我最气的是他妈，竟然还以此为荣，把那个私生子当成个宝贝来羞辱我！” “你想好了就行，绝不能便宜了他们，该争取的利益一定要争取，他是婚姻过错方，法院要判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可李晓月也犹豫了：“这种事情真的要闹到法院吗？” “你觉得他们像是能和平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李晓月沉默了，她其实没想过这种事情要闹上法庭，毕竟关起门来也只是家事，但她觉得乔葭说得有道理，她太了解许磊母子了，许磊什么都听他妈的，他妈又是个没皮没脸的，好好讲道理根本行不通，否则今天也不至于闹了这么大的一出。 葛慧敏也在旁边安慰李霞：“你别担心了，我看那母子俩还是怕的，乔葭懂得多，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她，她肯定能给你们出出主意。” 第87章 改变思想 葛慧敏还挺好心，就这么把乔葭给推出去了，也不问问乔葭想不想，愿不愿意。 但乔葭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刚才是因为葛慧敏拼了命地想帮助李霞，她才出面怼了许磊母子，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她不知道李晓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万一过后又被许磊哄得好好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从李晓月和许磊母子的对话中还依稀能够听出李晓月不满的主要是那个孩子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怨气。 李霞一直偷偷地抹眼泪，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是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李晓月坚决要求离婚，但李霞似乎还心存侥幸，认为通过好好说话就能解决这件事，看起来李霞夫妇好像认为离婚是件挺丢人的事情，不想让女儿做这丢人现眼的事情。 结果就是李晓月和母亲大吵一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这种场面让葛慧敏和乔葭两个外人着实有些尴尬。 乔葭找了个借口就带着葛慧敏离开了。 “你下次别随随便便给人出头，都没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呢，也敢跳出来挡在别人面前？” “情况还不清楚吗？晓月的婆家欺负她呢，你又不是没听到她婆婆怎么说话的，这叫人怎么忍得住？” 葛慧敏是个实心眼，她根本想不到其他一面，只能看到眼前，看到李霞受欺负了，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就想站出来替李霞说话，可这种事情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家务事是最难评判的，连警察来了都不定怎么评判呢。 “万一李晓月和她老公这次只是闹了个大点的别扭呢？你跳出来说话，不怕以后她跟她老公和好了反过头来指责你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葛慧敏脚步一顿，脸上滑过一丝不可思议：“都吵成这样了，不能再和好了吧？” “那可不一定，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下回你注意一点，别傻傻地给人出头。” 乔葭是想提醒葛慧敏别总这么一颗正义心爆棚，这个世界上哪有真需要她出头的人或事？她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倘若日后林文胜的事情被人发现，会有人替她出头吗？ “可是乔葭，你不也站出来替她说话了吗？说明你真的很善良。” “……” 乔葭有点无话可说，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善良，也从没有把善良这种词和自己搭边过。 人固然需要善良，可太善良的人往往也没什么好下场。 “葛慧敏，你对李晓月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葛慧敏还真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想了半晌，憋出一句：“那男的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还敢带回家让晓月养，他怎么想的啊？真是想不通这种人。” “你觉得李晓月的做法对吗？” “离婚吗？”葛慧敏怔了一会儿才说，“离婚的确是偏激了点，如果许磊能把那孩子送走，或者那孩子让他母亲自己抚养，别让晓月沾边，且许磊能够知错就改以后好好对晓月，我觉得还是可以试试继续过下去的，毕竟女人离了婚以后可怎么办呀？” 葛慧敏看着李晓月的遭遇也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林惠，如果今天是林惠遭遇了这种事情，她想她也会这么劝林惠的，毕竟女人结婚后就是别人家的姑娘了，如若离了婚回了娘家，叫别人怎么看？ 乔葭猛地拍拍她的额头，想让她清醒一点：“什么叫女人离了婚以后怎么办？她是没了手还是没了脚，不能养活自己吗？一个男的，都背着你在外面偷人，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你还能跟他过得下去？你什么思想啊？这种思想绝对不该有，就像我说的，该离就离，没了男的还不能过日子了？” 葛慧敏没想到乔葭的反应会这么大，联想到乔葭某一日突然一个人来到西河镇生活，难道乔葭也遭遇了李晓月这般的事情？可如果是乔葭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婚，一脚把渣男踢得远远的。 “葛慧敏，你都已经开始上学学知识了，就得改变一下你自己的思想，你现在的思想太封建太落后了，没事多看看别人怎么思考的，就像你那个同学赵世强，他就比你强很多倍，没事都跟人好好学习学习。” 乔葭不信自己改变不了葛慧敏的思想了，这会儿一定得给她把思想掰回来，否则日后林文胜的事情东窗事发，难不成她还要捏着鼻子原谅，继续和林文胜过日子不成？ 当天晚饭，乔葭去了葛慧敏家蹭饭。 她故意提起李晓月的事情，想看看林文胜什么反应。 许磊做的事情和林文胜真是分毫不差，刚好又能借这件事敲打一下林文胜。 “我听说许磊他妈回去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肯把家里那点值钱的东西让出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在外面偷吃也就算了，还生个小东西下来，这闹离婚肯定男方净身出户，女方要是狠一点，把男方搞得身败名裂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要是李晓月，我就上他单位闹去，让他在单位也没脸。” 乔葭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话含糊不清，余光偷偷瞥林文胜。 林文胜问：“怎么个事儿？” 葛慧敏就立刻解释了其中原委，林文胜的脸色果然一下难看了不少，说的虽然是许磊的事情，但也恰是林文胜的事。 这个饭桌上只有葛慧敏不知道，还在义愤填膺地大骂许磊负心汉。 乔葭满意地低头扒饭，虽然不至于让林文胜知错就改，但若是能让林文胜从此以后收敛一点那也是不错的。 果然，接下来的饭吃得所有人都一阵沉默。 林文胜吃完后放下筷子说：“我吃完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明天我得出趟差，大概十天才能回来。” 葛慧敏惊讶地抬眼：“怎么要这么久？你刚出院就不能不去吗？养好身体再说。” “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难得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第88章 瞎操心 葛慧敏还是有点不放心，可林文胜坚持，她也不好说什么，她从来都没法改变林文胜做出的决定，只有林文胜让她做出改变的份，哪有她让林文胜改变的时候了？ 她一个人默默地在厨房洗完碗，又回到房间给林文胜收拾行李。 尽管已经这样为他收拾了行李很多次，可这次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一方面担心林文胜的身体会吃不消，万一在出差的时候出现什么差池怎么办？另一方面则受了李晓月事件的影响，她其实也在思考一个问题，李晓月每天和许磊同住一个屋檐下居然都没发现这么大的事情，可见只要男人想瞒，没什么瞒不住的，忽然有一天就蹦出来一个炸弹，炸得一个家支离破碎。 那林文胜呢？他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跑，真的没什么吗？ 但这种话，葛慧敏是绝对问不出口的，她连想一想都觉得是对林文胜的不尊重，他可是曾经为人师表，最讲规则和道德，绝不会做那种挑战道德底线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不用憋在心里。” 林文胜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葛慧敏在想什么，但还是想让葛慧敏亲口说出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葛慧敏收拾好行李默默地放到一边，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憋住：“我还在想李霞女儿的事情。” “那是别人家的事，你这么上心干什么？她女儿的事他们老两口自己会解决。” “晓月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她老公为什么不珍惜？还干出这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关键是晓月每天跟他朝夕相处的，竟然也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会不会其实他在外面不止这么一个孩子？谁知道过几年会不会又突然抱回来一个？” 狗改不了吃屎，而男人的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件事最深层的含义是让李晓月彻底断了对许磊的信任，即便这次不离婚，夫妻之间也根本再也回不到从前。 葛慧敏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关于这么大的事情，到底是该原则原谅还是不原谅。 “你就别瞎操这点心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觉得晓月应该坚持离婚吗？” 葛慧敏没管林文胜在说什么，抛出一个问他给他。 林文胜惊了惊，眼皮猛地一跳，看向葛慧敏，突然之间不知道葛慧敏是真的在询问自己的想法，还是借此试探自己。 以前他能一眼看透葛慧敏，可现在，葛慧敏身上好像包裹了一层淡淡的迷雾，叫人无法再看得那么真切了。 他反问：“你觉得呢？” “乔葭说当然应该坚决离婚。”她没说自己的想法，怕林文胜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窝囊。 “你也赞同她说的？” “有点赞同，又有点不赞同。”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就这么个小事情至于让你这么头疼吗？别人家的事情你也少管，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管好了还好，要是管不好，回头落了埋怨都不好说。” 林文胜显然不想再跟葛慧敏再聊这个话题，上床翻了个身假装睡觉。 他是不知道接下来葛慧敏还会问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他始料未及的，即便谈论的是别人的事，但他有种葛慧敏透过别人的事情正审视着自己的感觉。 希望是他想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葛慧敏早早送林文胜出门。 林文胜走了，葛慧敏也就自由了，不用绑在家里为他准备一日三餐，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以前林文胜不着家的时候，葛慧敏心里还会失落，觉得家里空落落的，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现在却是巴不得林文胜少回家，她就可以多点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葛慧敏已经好几天没去过裁缝铺了，这天在去裁缝铺的路上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老梁见她这么开心，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什么好事啊？” “家里没什么好事，但我家老林出去了，这十来天我可以相对自由点。” 老梁也发现葛慧敏变了，以前葛慧敏可不会这么开心林文胜不在家，她记得前两年，好几回葛慧敏来店里做衣服时都愁眉苦脸的，一打听才知道家里那位总是早出晚归，她心里不高兴，又不敢直接提出来，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咦？这么多件？今天都要送去吗？要不我去送吧？” 葛慧敏浑身有劲，恨不得多给老梁分担分担。 老梁连忙摆手拒绝：“别，这都是秦晓兰的，你还是别碰，省得到时候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葛慧敏一下子明了了，但听老梁的意思，原来老梁也觉得上回秦晓兰是故意的？可秦晓兰毕竟是客人，她们心里就算再明白也没法真跟秦晓兰计较什么。 “对了，阿慧，你家老林反正不在家，你要不要跟我去趟县城学习啊？” “学习？” “对啊，有个服装设计的学习，在城里头，五天四晚，我本来打算自己去的，你要是想去，我就给你把名也报上，咱俩一起去。” 葛慧敏虽然听不太懂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情，但应该是让她去学习的，她忙不迭地点头：“我要去。” 但很快又摇头：“不行，我去了店里就没人了，那店铺怎么办？” 老梁笑：“什么怎么办，关门啊，我已经把这几天来做衣服的都推了，未来几天店里没什么活儿，就这么说定了，你跟我一起去，后天出发，我先给秦晓兰把衣服送过去，具体的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葛慧敏既兴奋又紧张，她竟然可以去县城里学习，但……那个学习会不会都是年轻人，只有她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就算是老梁，也比她小了好几岁呢。 可葛慧敏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已经完全按捺不住地兴奋了，她以前就羡慕林文胜可以走南闯北的，没想到有一天连自己都可以。 第89章 去找林大为 乔葭听到这个消息也替葛慧敏感到高兴。 “你就应该多出去看看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增长眼界，老梁这次算是做了件人事。” 葛慧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总觉得乔葭就算夸人都那么隐蔽，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她是在夸人。 “老梁说后天一早就出发，让我去裁缝店跟她会合，她亲戚送咱们去城里，报名费和学费她替我交了，因为我是她的学徒，她让我去学这些是应该的。” 乔葭想了想，觉得报名费可以让老梁交，但学费还是得自己交，否则以后哪天万一不想在老梁那儿干了，掰扯起来说起这学费的事情，葛慧敏终究会有点理亏。 葛慧敏也是这么想的，但她倒不是因为和乔葭一样的原因，而是认为既然是自己去学知识的，那这学费也理应由自己来付，否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乔葭，我现在很多字单独还能认出来，放在一块儿我就认不出来了，万一我不认识字可怎么办……” 她怕被同学笑话，老年大学上学的都是这个年纪的人，所以大家都很能理解她，也从没人笑话过她，但县城里的就说不准了，而且听老梁说，这可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报名名额都是限量的，是她托关系才拿到的。 “那怎么了？你没上过学，耽误你做衣服了吗？你别总是瞻前顾后的，既然决定要去做了就闭着眼睛往前冲，而且这不还有老梁在吗？你那几天上课就紧紧贴着老梁，老梁会照顾好你的。” 乔葭一席话让葛慧敏心里安心不少，很快兴奋就掩盖住了那点不安。 后天一大早，乔葭送葛慧敏去裁缝店，老梁一看乔葭也拿着行李袋，打趣道：“你还不放心她跟我走啊？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我可不跟你们一块儿走，正好你们都出去了，我也有点事出趟门，去车站坐车呢。” 去另一个城市的大巴车只有镇上的车站才有，如果再远一点，就得去县城里头坐车了。 乔葭叮嘱老梁一定记得照顾好葛慧敏，然后挥手跟葛慧敏道别。 她这回要去找林大为，前两天她接到林大为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乔葭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所幸当初强迫林大为留了他在城里的地址，不会让她进了城两眼一抹黑。 换做以前，乔葭也难得管这个舅舅的破事，她这个舅舅死性不改，尽给家里找事惹事，是个连亲爹亲妈都难得管的主儿。 可这次相处过以后，她觉得林大为也不是那样的人，或许虽然她回到了二十年前，但也能试着改变其他人的命运呢？ 比如葛慧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总被欺负被丈夫蒙骗的葛慧敏，林大为也不再是那个一事无成只会惹是生非的林大为。 车子一路颠颠簸簸，总算到了隔壁城里，这一年，哪怕是还能称作为大城市的隔壁，城市发展也并没有完全开始，整个城市都给乔葭一种十分局促的感觉。 乔葭下了车后就顺着地址找过去，下午三点多，她在一片老旧的城中村前站住脚。 这一片看上去鱼龙混杂，每往里走一步都让乔葭有想掉头就回的冲动。 乔葭是个外来人，一路往前走时不少人频频回头看她，看得她有些头皮发麻。 她找到林大为的住处，是个出租的小平房，空间不大，屋外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门是开着的。 乔葭左右环顾，大白天的，林大为竟然没出去上班？ 她推门进去，里面的情况把她惊呆了。 她没见过能脏乱差到这种程度的屋子，一张双人床上叠满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衣服，地上还有吃剩的餐盒和其他零零散散的垃圾，一股难闻的发霉味逼得乔葭转头就出去。 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一个女人。 对方见了乔葭，脸色立刻一变：“你还敢找上门来？你们在外面干的那些个事儿真以为我不知道？正好啊，今天送上门来了，我就跟你掰扯清楚。” 乔葭一时有些懵，完全没明白她什么意思，手腕却被对方一把捏住拖进屋。 “等、等一下，你认识我？” 不该啊，在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乔葭？她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没见过这个人。 “你跟林大为那点龌龊事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敢做不敢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话不是乔葭送给林文胜的吗？ 今天居然被人用这句话给教育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做什么事了？” “林大为在外面乱搞，都几天不回家了，他是不是让你趁着我不在家回来给他拿衣服？好在我今天没去上班，不然可真让你给进来了。” 看着对方气呼呼的样子，乔葭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人八成是林大为女友，发现林大为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还以为乔葭就是那个女人，所以才对乔葭有这么大的敌意。 “你误会了，我是他家里人，正好来这里办事，他妈妈让我来看看他，你要是不信就看看我这车票，我真是今天刚到的。” 乔葭怕她不相信，主动把车票拿出来给她看。 幸亏对方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仔仔细细对照着看了一遍，发现车票的确是今天的日期，脸色才缓和下来，半信半疑看她：“你真的不是那个女人？” “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不过你可以跟我说说，他是不是又干什么浑蛋事了？” 这个又字用得格外灵性，因为乔葭知道这确实是林大为能干出来的事情。 女人叫阿青，确认乔葭的身份后便换了副模样，拿了椅子让乔葭坐。 “他好几天没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听他那些工友说，好像是跟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走的，我也找他好几天了。” “工友？他在工地打工？” “嗯，找不来好活儿，所以他先去工地干几天，至少不会没饭吃呐。” 第90章 遇到难事 乔葭想象不到林大为在工地干活的样子。 在他记忆里，林大为这个舅舅是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的，根本干不了什么粗活重活，所以半辈子忙忙碌碌但没挣多少钱，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即使是以前，林大为也从没吃过什么苦。 工地里的活多苦多累啊？林大为怎么会吃得消？ 要是让葛慧敏知道了，又该心疼坏了。 “你能联系得到林大为吗？”阿青问乔葭。 “都是他主动打电话回家联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要不你把工地地址告诉我，我找过去看看？” 乔葭本是来找林大为的，结果这林大为居然跑得无影无踪，还始乱终弃？她看阿青是个老实人，否则谁不是看见自个儿男人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还守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阿青对于乔葭仍有些将信将疑，可眼下她找不到林大为，只能试一试让乔葭去找了。 乔葭顺着阿青给的地址，找到了林大为干活的工地，当她亲眼看见林大为在搬砖时，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她这舅舅是真转性了？以前只听外婆抱怨舅舅总是好高骛远吃不了苦，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重活，在她的认知里，林大为就是个擅长偷鸡摸狗心术不正的，所以活该他挣不到钱，啃一辈子老。 然而现在好像全都变了。 乔葭走近林大为喊了他一声，林大为不耐烦地回头看过来，一看见居然是乔葭，眼睛蹭的一亮，顾不上还在干活，连忙跑到乔葭身边。 “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乔葭上下打量他，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满脸都是汗，看着邋里邋遢。 “你怎么干起这活儿来了？不是说一切都挺好的吗？” 电话里林大为一直都说自己在城里过得挺好的，乔葭其实并不关心林大为，所以也没仔细问清楚，一直认为以林大为的小聪明不至于让自己过得惨兮兮，而且林大为不是那种有苦硬吃的人，他要真的在城里待不下去，一定会回家问亲爹亲妈要钱。 没想到他这回还真是自己扛了。 “这不是出了点状况吗？你去外面等等我，我干完这活儿就去找你。” 乔葭不想影响他干活，就去附近找了个地方等他。 一直等到傍晚他下工，林大为才紧赶慢赶地跑过来，他洗了把脸后脸上总算干净了不少。 “小乔，我都没想到你还会来城里找我，是不是我妈又出什么事了？” “你妈没出什么事，好着呢，倒是你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啊？上班啊，这给的钱多。” 林大为笑笑，要请乔葭去吃饭。 附近的苍蝇小馆，都是像林大为一样的打工人，林大为平时只舍得吃一菜一汤，今天因为有乔葭，特地多点了两个菜，但乔葭却吃不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大为。 这还是她那个舅舅吗？她怎么觉得他真变得不一样了，竟然心甘情愿干起脏活累活了，这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林大为也察觉到乔葭一直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林大为，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没有啊，我能遇到什么事啊？” “你妈说你吃不了苦，那你现在怎么干得下去这种活儿的？” 多累啊。 “我在我妈心里就是这么个人，你怎么还相信她啊？我以前是吃不了苦，那人在现实面前也得低头啊，我也得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不是？都是混口饭吃嘛。” “那你出租屋里那姑娘怎么回事啊？一直在找你呢，我今天去找你的时候，她还把我当成其他女人，你是不是脚踏两条船了？” 林大为这人虽然没出息，但乔葭不得不承认他长得还行，至少不会找不到女朋友。 阿青能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一直死心塌地地在出租屋里等着他回去，可见心里是挺喜欢他的，他对女人还挺有一套。 林大为愣住：“你去过啦？” “不然我怎么来这里找到你的？” “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我跟她没那什么关系，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她不听那就算了。” 林大为似乎不愿意多谈这件事，低着头扒饭。 乔葭看他的确饿了，也不继续追问，打算先让他吃饱饭再说。 小馆里吃饭的很多都是他的工友，看见他跟乔葭一起吃饭，还以为乔葭是他女朋友，嘴上都忍不住调侃几句。 林大为气笑：“去你们的，长没长眼睛啊？看看她再看看我，我配得上人家吗？” 对方再仔细看看乔葭，点头附和：“那确实配不上，姑娘，你看上他什么啊？” 乔葭觉得对方没什么恶意，耐着性子回：“他是我亲戚，我难得来大城市，他妈让我来看看他的情况，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他们那调侃归调侃，倒也不会说什么太过分的话，说笑完就走开了，林大为叫她不要介意，他们就这样。 乔葭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她只在意林大为到底怎么回事。 她努力回想以前的林大为究竟有没有做过什么荒唐出格的事情，才发现她对于自己这个舅舅的记忆实在太模糊。 上了大学后，乔葭连外公外婆都甚少联系，何况林大为呢？林大为待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说不上亲近，她也认为这个舅舅没出息，潜意识里懒得跟他有所关联。 但她好像记得，舅舅是有个女儿的，好像只比她小了三岁，如果按照这个时间点推算，这个时候孩子应该已经很大了。 乔葭蹙眉看向林大为，他是不是真有什么事瞒着家里呢？ 仔细一算，林大为今年都32岁了，根本不可能没孩子，但因常年在外的缘故，葛慧敏和林文胜也一直没催着他，可这根本不科学啊。 这个年代，林大为这个岁数还没有孩子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第91章 有事隐瞒 乔葭直觉林大为一定有事隐瞒。 不，也许连葛慧敏和林文胜也帮着瞒了什么，乔葭从未见过葛慧敏和林文胜操心林大为成家的事情，哪怕是早些年就离家的女儿林惠，葛慧敏偶尔说起来也会操心她的婚事，何况一直是受家里宠爱的儿子呢？ 两人吃完饭，林大为送乔葭回去，乔葭早前已经找了个酒店住下，发现离林大为干活的工地不远，但林大为还是坚持送她。 “林大为，你现在不住你给我的那个地址，那你住哪儿啊？” “我住工地附近啊，上班方便，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那阿青怎么找不到你？你要是真住工地附近，她还能见不着你的面？” 乔葭也不懂了，为什么阿青会找不到林大为，既然林大为好好的在工地干活，只要在白天干活的时间过来，终归会见到人影的。 林大为挠了挠脑袋，干巴巴笑了连声：“我就说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也没见她来找过我啊，不过我前几天请假了，确实不在工地，你来得巧，我今天刚回来干活。” 原来是这样。 乔葭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不会是故意躲着阿青吧？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 “乔葭，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啊？” 乔葭点点头，反正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人。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诚实？好歹给我点面子啊。行了，不跟你说了，我累死了，等过两天我休息了来找你，你这回来要在这里待多久？” “就待三天。” 乔葭是算着葛慧敏出门的日子来的，既然葛慧敏不在家，她就出来找找林大为，想知道林大为那天在电话里为什么支支吾吾的，但现在她大概有些能猜到的，应该跟女人有关。 “行，我正好后天休息，到时候我带你到处逛逛。” 乔葭和林大为道别，晚上躺在房间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出租屋里的阿青从态度上来看仿佛在埋怨林大为的始乱终弃，但林大为又不肯承认他自己始乱终弃，他们之间应该还夹着一个女人，是阿青也不知道的女人。 那个女人又是谁？ 第二天乔葭又去找了阿青，想问清楚阿青跟林大为到底什么关系。 阿青抹抹眼泪只觉得委屈：“我去年认识他的，后来我们两个就谈对象了，我看他这个人脑子灵活，而且也很会体贴人，就一直跟着他，本来我们都已经住在一起了，他也答应等攒点钱我们就结婚，结果就最近，他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玩消失不说，还不肯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了，你昨天去工地有没有见到他？” 阿青眼圈红红的看向乔葭。 乔葭被她问住了，不知道该回答见到了还是没见到，但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 她撒谎了，倘若告诉阿青她见到了林大为，阿青势必会去工地找人，到时候闹大了害得林大为丢了工作怎么办？可她心里又很愧疚，明明阿青好像才是受害者，可她居然站在了林大为这边帮着他隐瞒。 阿青似乎对于乔葭是否能在工地找到林大为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低下头自顾自地抹眼泪。 “那你知道他以前结过婚的事情吗？” “结婚？”乔葭皱起眉头，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不对，在那个世界，这个时候的林大为的确是已婚人士，可最近乔葭发现很多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照她记忆中的那样发生，所以对于林大为的情况，她根本不敢妄下判断。 “你也不知道？他瞒得可真好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上次吵架的时候，我看见他跟一个女人的合影了，还有一个孩子呢，我问他她们是谁，他说是他的老婆孩子，但现在已经分开了，他已经单身挺多年了。我想着既然都已经分开了，那我也不需要介意，反正只要他现在是一个人就好，可他开始躲着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跟那个女人分开？心里还想着她们母女俩呢？” 乔葭抿了抿唇，都对上了，看来林大为是真的有个女儿，可她从未见过。 林大为也没有回过家，连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回去的，家里甚至根本从来都不提他结婚生孩子的事情。 乔葭不认为是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更倾向于是葛慧敏和林文胜也知道这情况，但也许情况十分棘手，一家人有默契的谁也不提，都当做没发生过这事儿。 乔葭就这么在猜疑中等到了林大为。 林大为来时带了很多当地的特色小吃，“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给你买了一份，等中午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乔葭没什么胃口，她来到这里后吃什么都觉得胃里不舒服，简简单单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默不作声地看着林大为。 林大为心里是有些畏惧乔葭的，他觉得乔葭这双眼睛跟透视眼似的，任何时候都能看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别这么看着我，跟看罪犯似的，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林大为，你有老婆孩子啊？怎么过年也不带回家？” 乔葭开门见山，不再跟他弯弯绕绕，否则属于无效沟通了。 林大为愣了一下，烦躁地拍了拍额头，又起身站到窗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早知道想瞒乔葭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没想到她竟然知道的这么快。 “又是那女人跟你说的啊？你又去找她了？” 乔葭点点头：“太好奇你出什么事了，但你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我就只好去找别人了，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啊？” “是有点麻烦事。” 他好像终于认输了，反正在乔葭面前装了也是白装，乔葭一眼就能识破他所有的谎言。 “实话告诉你吧乔葭，我现在需要钱，所以才去那地方干活。” “你什么时候不需要钱啊？”乔葭反讽。 第92章 林大为的秘密 乔葭只当林大为只是普通的需要钱，哪个普通人不需要钱？大家都需要钱，这没什么可特意强调的。 可林大为这次的表情很严肃：“你不都知道我有老婆孩子了吗？其实不是老婆，我跟她没领证，不算法律上承认的夫妻关系。” 乔葭知道荒唐，不知道会那么荒唐，孩子都那么大了竟然也不领证？ “林大为，你怎么干这么渣的事情？那人家姑娘也能同意？你是不是故意让她怀孕给你生孩子但又不想负责啊？” “你看你总是把我想得这么坏，那不是我不想领证，是她不想，她觉得我这人不靠谱，嫁给我不会有太好的日子过，而且当时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奔着结婚去的。那时候我们年纪都不大，就想着谈个恋爱，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后来出了意外。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没意见，毕竟孩子在她的肚子里，想不想生由她自己决定，我当初就说了，她想把孩子生下来，那我就会跟她一起抚养这个孩子，所以才有了这么个事，但人家早几年已经结婚了，所以这事儿其实它也不是个事。” 简而言之，就是年轻时候的糊涂账，但林大为处理得还算不错，至少没不管孩子。 乔葭心里那口气消了点，“人家都结婚了，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结婚？” “你是不是故意的？结婚是我想结就能结的吗？你看看我，什么都没，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这种人啊？而且一听我还有个那么大的女儿，能跑就跑了，我都觉得谁想嫁给我那是脑子不清醒，图什么啊？” 他对自己还挺有清晰的认知的。 “所以你就这么冷处理阿青啊？你知不知道这叫冷暴力？人家那么踏踏实实地对你，你就这么对人家。” 乔葭站在阿青的角度上想想都替阿青感到心寒，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突然就像是被人抛弃了，找不到人，也没办法问个清楚，甚至可能还会一再地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才会被这么对待。 林大为自嘲地笑：“是，所以我是个浑蛋，我自己也承认。” “我可没说，你刚才说你需要钱，是那个女的来找你要钱来了？” “孩子生病了，得花钱治疗，她结婚后那里也有家庭，很多花销无法自由，而且把家里的钱花在她跟别人生的孩子身上，丈夫和婆家已经很有意见了，所以才找上我。” “我虽然是个没用的人，但自己的孩子生病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工地里的活儿虽然辛苦，可工时高，至少能让孩子安心在医院里住着。” 乔葭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难怪林大为这个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的人竟然会愿意干工地里的活儿，换做以前，打死他都不会干。 “什么病啊？缺口大吗？还需要多少钱？” “心脏不好，现在暂时只能控制病情，医生说只要能控制着就没太大问题，但发病的时候就得住院，医药费是一大笔开支，也说不好要多少钱，不过有病咱得治啊，我这会儿就一直在想，我以前怎么就不踏踏实实的干活多挣点钱呢？也不至于现在要用到钱的时候口袋空空。乔葭，你说我现在这种情况，还耽误人家姑娘干什么啊？” 乔葭有点愧疚，为自己之前骂林大为是渣男。 如果林大为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他不仅不是渣男，还算是个有点但当的，没让阿青跟着他一起受罪。 假设林大为跟阿青已经结婚了，他要用两人一起挣的钱去救自己的女儿，那才是对阿青的不尊重，时间一长两人之间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于阿青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有点问题，你既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就应该跟她说清楚，我看她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知道你的情况后也不会为难你，你现在什么都不会说，光玩消失，她当然就一直等着你了。” “改天我会找她说清楚的，你就别再骂我了。” 乔葭想说自己没有骂他，但想到刚才他刚来时自己对他的态度，便闭口不言了。 她记得林大为的女儿挺健康的，没听说过生了什么病，所以更加确定两个世界里的生活至少在很多细节上发生了变化。 不说其他，光是林大为这个人的性格都变了很多，乔葭之前总以为自己可以凭着从前的记忆拯救很多人，或者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可现在看来，也许那个世界有那个世界的命运，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命运，而她能做的，只有随机应变。 林大为带乔葭去医院看望女儿。 小女孩今年十二岁，正是上学的年纪，却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了，那个女人在医院照顾孩子，乔葭扫视着她们母女，没错了，这个女人本来就是她的舅妈，只可惜现在她没有嫁给林大为。 林大为主动把这几天干活挣来的钱交过去，对方可能是看乔葭在没好意思接，多看了乔葭两眼。 乔葭把买来的水果篮送过去，又看了眼床上的孩子。 这是自己的妹妹，跟自己相仿的年纪，乔葭记得虽然她们两个并没有寻常姐妹之间那种熟络，可她对乔葭一直都还算和善。 这个时候看到她就这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乔葭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林大为推着孩子去住院楼外散步，他叮嘱乔葭别把这件事告诉葛慧敏。 “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给我钱，她也不容易，而且我爸不刚做完手术吗？还是别让她给我操心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懂事了？女儿生病果然让你一夜之间长大了。” “你这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啊。” 林大为不在意得笑了下，反正他都习惯乔葭的冷嘲热讽了，也不在意再多这一次。 乔葭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我这次来没带多少钱，等下次来了再给你带过来，你先收着。” 第93章 解决问题 林大为不好意思收乔葭的钱，他这人虽然平时看着挺没心没肺，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不愿意麻烦别人。 乔葭笑了：“你当初赚我钱那劲头去哪里了？再说了，有困难就要找家人，家人不帮谁能帮？你不愿意跟你妈说，我也不愿意让你妈知道你这摊子事儿让她为难，我替她帮你，你先收好，以后有了再还。” 林大为面有难色，别别扭扭的还是收下了，转手都交给了孩子妈妈。 孩子妈妈看着不像是个难相处的，林大为给孩子买水果去时，孩子妈妈问乔葭：“你是他什么人呐？” “我是他家邻居，他妈妈的朋友。” 朋友这词儿听着有些怪异，乔葭的年纪跟葛慧敏差了得有一半，听上去奇奇怪怪，但孩子妈妈没有追问，笑着表示感谢乔葭。 “我本来根本指望不上林大为，你也知道林大为这个人，好吃懒做的，还好高骛远，小钱看不上，大钱挣不到，整个人都不踏实，这也是我当初怀了孕都不愿意跟他结婚的原因，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没指望，这回孩子生病了，一开始没想着要告诉他，可医药费实在是一笔大开支，我自己还有个家庭，婆家对此已经很有意见了，才没办法找了林大为。林大为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人，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连个工作都没有，我当时就后悔，就不该找他，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可没想到他转头就给我把钱送过来了。” “虽然不多，但也能解几天燃眉之急了，我问他钱哪儿来的，他说他挣来的，我担心这钱来路不明有问题，非要他说清楚，否则打死我也不要这钱的。逼问之下才知道他去工地干活儿了，工地一天的收入还算可观，但他以前根本看不上这种活儿。” 她很了解林大为，乔葭觉得她不是不喜欢林大为，而是在感性和理性之间做出了有利于自己的最好选择。 林大为那样的人，三十岁了一事无成，的确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安安心心地嫁给他，恐怕也只有阿青了，就算林大为是乔葭的舅舅，乔葭也要说，为了阿青好，林大为远离阿青的做法是对的。 “他以前是不是也不管女儿？”乔葭问。 “是我不让他见女儿，但他经常会给女儿的送玩具零食这些，我跟女儿说是爸爸送来的，女儿很开心。说来也奇怪，他们父女俩明明彼此之间没有在一起过过一天日子，可我女儿真的很喜欢他，大概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血缘这种东西是斩不断的，虽然乔葭从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的确有这种现象存在。 林大为和他的女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小女孩病恹恹地靠在轮椅上，不知何时才会康复，但有这么好的母亲照顾着，乔葭相信她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转。 最后一天，乔葭买了傍晚回去的车票，她又去找了一次阿青，还让林大为跟自己一起。 林大为这人有时候处理事情非常不负责任，诸如这次，她不认为林大为做错了，可必须要让阿青知道，否则又背上一个渣男骂名。 阿青见到林大为，眼睛立刻红了，扑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还知道回来？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讨厌我就直说，玩什么失踪。” 她一边哭一边骂，林大为完全无动于衷，反而成了阿青一个人的独角戏。 等阿青发泄够了，乔葭才上前制止：“阿青，你听我说，今天我带着他过来就是要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冷静一下，吵吵闹闹解决不了问题。” 阿青的精神状态没那么稳定，尤其在见到林大为后哭得更凶，眼泪止不住地流。 乔葭相信她真的非常喜欢林大为，有时候仔细想想，她也觉得奇怪，林大为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三十岁还在混日子的男人，摆在乔葭面前，乔葭只会认为对方是个没用的废物，哪怕从前，她也是有些看不上林大为这个舅舅的。 三人呢安静地面对面坐下来，林大为最先开口。 “对不起，阿青，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段时间也是有苦衷的，但我不能跟你结婚，我不能连累你，你找个比我好的男人再嫁一定不成问题。” 阿青惊呆了，她大概以为林大为回来时认错，然后他们两个人还是可以继续好好的过日子，却没想到竟然是来跟她提分开的。 “为什么？你真的看上别的女人了？” 乔葭担心林大为说不清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干脆主动替林大为解释。 “阿青，他真是为了你好不想拖累你，你也知道他结过婚有过孩子，现在他的孩子生了病，每天都在医院里接受治疗，需要一笔医疗费，他这段日子努力去工地工作也是为了挣女儿的医药费，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你跟着他会过什么好日子。他自己的事情没必要把你拖下水，你一个人也能好好的，以后再找个比他更好的，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日子，比他好的男人遍地都是，你说是不是？” 林大为顿时有点无语，乔葭到底是自己这边的还是对方那边的，怎么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贬低他？可居然该死的他还挺认同她说的话，她这人有时不讨喜就是因为说了太多难听的实话。 阿青还没缓过来，似乎正在慢慢消化乔葭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末了才迟缓地看向林大为：“你真的是因为这个才突然不理我？不是因为有别的女人？” 林大为：“我现在焦头烂额的，满脑子都想着怎么给孩子挣医药费，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心事去跟别的女人玩？” 阿青骤然安静了，呼吸逐渐变得局促，仿佛在为自己错怪他感到不安。 “那如果我说我不在意呢？我愿意跟你一起挣钱治你女儿呢？” 第94章 何德何能 乔葭和林大为面面相觑，两人在来之前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么个场面。 林大为甚至都做好了被阿青撕心裂肺大骂的心理准备，结果阿青居然平静地说，如果她愿意呢？ 她居然这么喜欢林大为，林大为究竟何德何能，能找到这么一个心甘情愿为自己的人？ “我不愿意。”林大为直截了当地拒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我这个人到底哪里值得你为我付出了？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每天这里打点零工那里打点零工，还居无定所的，可以说是一事无成，你跟着我干嘛啊？这不是没苦硬吃吗？而且我现在全身心都放在女儿的病情上，也没心情去想其他的。阿青，你脑子清醒点，别跟我过不去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去吧，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不会有一句怨言。” 阿青应该早就猜到林大为会拒绝自己，她听完后格外的安静，抿着唇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就哭了。 再然后，三个人沉默了好一阵子，饶是乔葭自认为能说会道，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但至少能看出来阿青对林大为是真心的，人这一辈子能遇上几个对自己真心的啊，从某种程度来讲，林大为还挺幸运。 “好，那就这样吧，等过两天我就找地方搬出去，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也不会为难你的。” 阿青终于妥协，可能也想清楚自己就算一时冲动跟着林大为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毕竟林大为女儿的病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的，谁也不知道这个医药费需要负担到什么时候。 林大为摇头：“这地方你住着吧，我另外找地方住，你就别折腾了，房租我付了三个月的，等到期后看是要续租还是退租你都自己决定。” 这次谈得还算顺利，但林大为一直闷闷不乐，送乔葭去车站的路上沉默的不像是他。 “后悔了？”乔葭忍不住问他。 “哪能后悔啊，只是在想怎么不让我早点知道女儿的病情，那我就不跟阿青谈这谈那了，你说这不是耽误人家嘛。” “现在也还来得及，又没结婚领证。” 话虽如此，但到底还是做了伤害阿青的事情，林大为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本想买点什么礼物补偿阿青，可想到女儿还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他如今的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地花，便只能作罢。 “林大为，葛慧敏是不是也不知道你有女儿这件事？” “她知道，但我没在家里提起过，她也就一直没问，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没我爸的允许她什么都不敢做，我爸当时知道我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大发雷霆，非要让我把人娶进门，我说人不愿意嫁，他们就认为是看不上我们家，觉得丢脸了，所以后来就没再提这件事，我这事儿跟我姐的事儿一样，在家里是个大雷，所以你才会觉得没人提起过。” “原来他们知道自己有个孙女啊？” “可不，他们不也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孙女？你看他们关心过外孙女吗？” 这话有道理，乔葭当初可是告诉过葛慧敏林惠生了个女儿，但葛慧敏一点没放在心上，不管是葛慧敏还是林文胜，都没提起过外孙女这回事，但因为是林惠的事儿，所以乔葭能理解他们是在生林惠的气故意不愿意提起，林大为不同呀，林大为可是他们的宝贝儿子。 葛慧敏和林文胜竟然可以对于自己亲孙女这件事做到完全不闻不问。 不过想来应该是林文胜的意思，葛慧敏一直都是听林文胜的，林文胜的态度决定了葛慧敏的态度。 林大为：“算了，别提这件事了，你回去之后也别跟她们提起，别让我妈操心了，我妈虽然因为我爸不敢提这事儿，但其实过年那会儿她偷偷问过我这件事，还是让她安安心心过日子吧，别回头又让我爸知道，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行，但你记得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你扛不动的，万一真急缺钱，千万别去走什么歪路，我挣钱比你方便，我这里也能给你应应急。你要是去干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那可真是连你爸妈都保不了你。” 乔葭最害怕的就是林大为为了钱去做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了，不过看他为了女儿的医药费都肯去工地里干了，说明人还挺踏实。 “知道了，小乔，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跟我妈越来越像了，你才几岁啊？改一改这毛病吧，简直跟我妈如出一辙。” 林大为跟她开着玩笑，亲自把她送上车，乔葭从窗户口看向林大为，心里竟然有了点不舍。 到底是自己的亲舅舅，虽然平时看不上他，可真到了出事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选择站在他身边。 林大为也挺不容易，一心一意想在大城市打拼站稳脚跟，结果又遇上这档子事儿。 车子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没有车再回西河镇了。 乔葭找到葛慧敏她们入住的小酒店，葛慧敏正埋头苦干完成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一看乔葭大晚上来找自己，兴奋地把她拉进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啊？出去玩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放眼望去，床上全是布料和针线，还有葛慧敏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设计图。 那设计图对比专业的一看简直不忍直视，但葛慧敏自己能看懂，她的兴奋劲儿还没过，这几天的教学对她来说无疑受益匪浅。 “你不知道这些课可有劲儿了，我以前都不懂这些东西，老师也不嫌我笨，结束后还专门把我留下来仔仔细细又教我一遍，老梁说得对，这个培训课得来，我将来也能当一个又能设计又能做衣服的好裁缝。” 看得出来葛慧敏是真的挺开心，都开始憧憬未来了。 第95章 皮毛 乔葭累了几天，碰到枕头倒头就睡，房间里只亮了一盏灯，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她发现葛慧敏还在缝制衣服。 葛慧敏说这是培训老师今天课后布置的作业，每个人都要完成，这会儿应该不止她一个人还在熬夜，老梁就住隔壁，乔葭记得自己来的时候老梁的房间也还亮着灯。 一觉睡到大天亮，葛慧敏已经不见了。 乔葭洗漱完出来才发现桌子上放了热乎乎的早餐，葛慧敏就是惯会照顾人，明明自己还忙着去上课，都不忘给乔葭准备好早饭，这是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了，只要身边有人，就一定会下意识地把人照顾得十分周到。 乔葭啃着饭团，决定迟一天跟他们一起回西河镇，来县城虽然不麻烦，但平时乔葭来得也少，难得有机会，甚至还可以等葛慧敏她们完成培训后再到处溜达溜达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葛慧敏这次出来培训这事儿，林文胜倒破天荒地没说什么，大概刚生完病，也知道葛慧敏又有功劳又有苦劳，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颐指气使。 他最该明白的就是无论秦晓兰多好，也不及葛慧敏的十分之一，在他生病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只有葛慧敏会尽心尽力。 至于秦晓兰，大概只会买点水果来跟他聊聊天，端屎端尿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乔葭在外闲逛，意外地竟遇见了李晓月。 工作时间的中午，李晓月没在单位，反而在外面闲逛？ 李晓月也看见了乔葭，但她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想跑，然而刚走两步，还是泄了气，扭头朝乔葭走过来。 “真巧啊，你也来城里玩？” 乔葭反问：“你是来城里玩的吗？” 看着不像，她记得李晓月本就是住在城里的，李霞曾多次以女儿住在城里为荣，一堆人也羡慕她嫁进城里，能在城里安生立业，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哪知现在会弄得一地鸡毛。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婆家还有没有再为难你？” 李晓月憋着一口气，提起这件事，眼圈又红了，她和乔葭并不熟悉，可那天听过乔葭一番话后，便认定乔葭是个能说话能商量的。 “我搬回来住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乔葭立刻懂了里面的意思，她就知道最后极有可能会是这个结果。 毕竟是小地方的村子里，为人父为人母的第一时间在意的并不是女儿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而是脸面，但乔葭一直认为李霞并不像是那种父母，怎么也逃不出这种套路？ “你还是不打算离婚？” 李晓月摇了摇头，露出乔葭看不明白的那种表情，也许她自己内心也是希望离婚的，可是没有人赞同她，她孤立无援，被所有人在耳边吹气，最后只能是这个结局。 “李晓月，你老公在外面背着你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这你也能忍？这是原则问题，你今天能因为这么大的事情原谅他，明天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他将来只会更加有恃无恐，你的底线都已经被他探得彻彻底底了。” “我妈一直求我，让我再忍忍，我婆婆也答应那个孩子她自己去抚养，绝不会带到我面前碍我的眼，还有我爸，一直说我丢人现眼，那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给他脸都丢光了，他们觉得夫妻之间哪有什么矛盾都没的，让我大度一点。” “我有时候想，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脸面，一点都没为我想过，我到底怎么丢他们的脸了？他们的脸比我的幸福都重要？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我在那个家待不下去的问题。” 这种事情乔葭见得多了，也没什么感觉了，大多数的父母的确如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和稀泥似的解决问题，李晓月自己的立场也不足够坚定，才会让他们搅和成这样。 “你自己决定了就行，既然现在选择了委曲求全将就着过，那以后再碰上事情也不能怨别人了，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乔葭不再劝说，各人有各人的命，这是李晓月自己选择的，不过乔葭甚至可以想到往后的日子里，李晓月那婆家但凡再弄出些幺蛾子，李晓月一定会埋怨是父母的害得她过那样的生活，肉眼可见的家都不会安宁。 她根本不信许磊那种人会改，狗改不了吃屎这个道理成年人都懂。 李晓月察觉到乔葭的失望，更是不敢再多说，她知道乔葭会看不起自己，其实她也看不起自己，就自己这么不坚定的性格，耳根子这么软，以后再出类似的事只会被认为好拿捏，再也不会有人把她当回事了。 可她能怎么办？没有父母的支持，她一个人又能左右什么事呢？ 这一个小插曲让乔葭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这不是李晓月一个人的事，而是大多数女性的缩影，在婚姻当中，超过半成以上的女性都会选择隐忍，甚至这一数字还在持续不断的上升，她们中间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这次忍了下来，也许能等来丈夫的痛改前非，但更多的现实数据证明，出轨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想让丈夫痛改前非，做梦比较快。 李晓月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都尚且如此，何况农村里没有受过教育的女性呢？ 乔葭想到葛慧敏。 葛慧敏将来也一定会面临这个问题，林文胜的情况始终是摆在面前的一个过不去的坎，纵然还没发生，也必须未雨绸缪。 乔葭扶额，她猜不透葛慧敏会有什么反应，从她对李晓月事件的情况来看，她的选择大约也不会跟李晓月相差太多。 “想什么呢？我们叫你那么多声都听不见？” 老梁走到乔葭面前，猛地一拍乔葭的肩膀，乔葭顿时如梦初醒。 “结束了？作品得奖了吗？” “没得奖，我们都学了点皮毛，这才哪到哪。” 葛慧敏抱着布料回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 第96章 心存幻想 对葛慧敏来说，即使没有得奖，但有这么一次能够让自己展示的机会，她就已经开心地不得了，换做以前这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哪怕在培训班里她的资质是倒数的，她也认为自己实实在在地在进步。 更何况，哪怕是在培训班里，她也不算是完全没天赋的，老师夸过她好几次，虽然不认识字，理解能力也相对偏弱，但她的悟性很强，所以教起来毫不费力。 这已经是莫大的夸奖了。 “至于这么开心吗？好像得了大奖似的。”乔葭笑话她，心里却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乔葭，这种培训学习真好，下次我还要来。” 乔葭上上下下打量她，葛慧敏的穿衣打扮跟以前没很么显着的变化，还是过去那一套模式，她省钱，没什么事不会特地买新衣服，但她衣柜里的衣服又少的可怜。 再看老梁，穿的光鲜亮丽，不说这些衣服贵不贵，但的确穿出了精气神，而且看着像个专业的裁缝。 “葛慧敏，你要不要改变一下你自己的穿衣打扮？你这样的说出去是裁缝给人做衣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给老梁打杂的。” 葛慧敏没明白乔葭怎么突然说起自己的穿衣打扮了，委屈巴巴地嘟哝道：“我确实是给老梁打杂的，也没说错啊。” “你去老梁那儿做学徒是干什么的？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学徒啊？当然是等学成后自己独当一面啊，你这样总是窝在别人身后做事的思想不能有。” 这些话乔葭从一开始就想跟葛慧敏说清楚了，但葛慧敏的性格向来也不是往前冲的，她的思想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似乎觉得只要自己听从别人的指示把事情做好了，那就是做到了自己努力的极限。 其实不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能力，葛慧敏的潜力还远远没有被挖掘出来。 老梁也忍不住插嘴：“这事儿我得站乔葭，你的穿衣风格我很早就想说了，又怕你不高兴，咱们镇上喊咱们是裁缝，其实咱们也是设计师，你看这次培训班上的那些人，哪个穿得不好看不漂亮？你没觉得你自己格格不入？” 葛慧敏诚实地摇头，她真没觉得格格不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穿衣风格，总不能因为她穿得不好，别人就不承认她是裁缝了吧？ 老梁：“阿慧，如果咱们都是穿成这样，那客人可能会觉得我们就这审美和能力，那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们做衣服？你现在只是学徒，可以用学徒的思维去思考问题，但我希望你慢慢转变一下你的思路，难道你不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小店吗？那你这个岁数来给我做学徒是为了什么？” 葛慧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个问题，她之前的确没有想过，最开始时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做衣服，给老梁做学徒能学到点本事，她也不想整天在纺织厂面对那些机器，在裁缝店的日子也比较单纯，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以至于她过得似乎有些太安逸了。 乔葭揽住她肩膀安慰：“没事，这件事你可以慢慢去想，想想我和老梁说得对不对，你要是觉得对，你就慢慢改变，你要是觉得我们说得不对，那肯定是你思想出了问题，你还是得改。” 葛慧敏无奈笑了：“你这样说，那不就是说你们怎么都对？” “我们本来就是对的啊，你自己需要知道，我们不会害你，我们给你的建议都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当初辞掉纺织厂的工跑去裁缝铺做学徒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这是乔葭留给葛慧敏的作业。 这晚是三人在县城里的最后一晚。 老梁心情大好，非要拉着她们一块儿吃宵夜去。 深夜的路边大排档已经挤了挺多人，都是这个点才刚下班的人，大多都是附近工地的人。 乔葭看着他们就想到林大为，也不知道林大为现在怎么样了，她留给他的那点钱至少应该能撑几天，但孩子得了重病，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 假如告诉葛慧敏和林文胜，暂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救治孩子，就是花光他们所有积蓄，到最后也极有可能打水漂。 林大为的做法是对的，在情况没有明了之前，这件事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那不李霞吗？” 老梁忽然瞥见对每一个熟悉的人，乔葭和葛慧敏都回头望去，果然是李霞，好像是刚从村里来县城，大约是找女儿来了。 葛慧敏正想打招呼，被乔葭一把按住。 “别叫她，人家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来县城了。”乔葭沉声警告。 葛慧敏满脸疑惑，眼睁睁看着李霞远去，才松出被憋回去的那口气：“为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啊？” “我今天白天闲逛的时候碰见李晓月了。” 老梁一个对八卦丝毫不感兴趣的人，此刻也正瞪大了眼睛看她。 李霞家里这事儿传播范围很广，当时闹得大，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也多，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就是许磊母子要的结果，让他们家里人觉得丢人，从而给李晓月施压。 “李晓月搬回去住了，估计是打算再给许磊一次机会。” “为什么啊？李霞劝的？” 乔葭没什么反应，不管是谁劝的，事实就是李晓月也是个没主见且立场不坚定的，有一就会有二，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梁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们别看李霞平时这表演那演出的，其实思想保守得很，一点也不开明，她女儿这事儿，她一准是让女儿忍耐，上回事情闹得大，他们家觉得丢人，而且离婚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理是这么个理，但乔葭始终认为这事儿怪不得李霞，毕竟李霞只能起到一个劝说的作用，最终要如何做，还是李晓月自己说了算的。 只能说，李晓月还对许磊心存幻想。 第97章 心不在焉 葛慧敏这时候突然出奇的沉默，乔葭忍不住偷偷看向她。 她碰了碰葛慧敏的胳膊：“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葛慧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该说什么呢？她只是觉得自己心里憋了口气，好像李霞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或者说，有出路。 原以为李霞是个很为女儿着想的母亲，想起那天，许磊母子去他们家里闹的时候，李霞这么护着女儿，想着她不至于让女儿吃亏，结果还是让女儿委曲求全。 “葛慧敏，我问你，这件事要是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处理？” “我应该不会让我的女儿继续忍耐那种男人。” “我不信，我觉得你最后会做出跟李霞一样的选择。” 这是李霞和葛慧敏她们这一辈女人的通病，并不是说她们做得有什么问题，是时代使然，是思想和眼界使然，让她们在遇到与家庭有关的棘手事件时下意识地选择忍耐，因为她们自己就是这么忍耐过来的，所以便会想忍一忍就都过去了，既然她们能忍，为什么儿女们就不能忍呢？ 葛慧敏有些错愕，没想到乔葭会这么快直接戳破她，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葛慧敏不得不承认，当初在李霞家里的时候，她也想过李晓月忍一忍，这件事或许就过去了。 只是现在真知道李晓月又回了县城，并且决定原谅许磊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误而且非常可笑的，如果忍一忍就能继续过日子，那当初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许磊的品性就是如此，不是李晓月忍耐过后就会改变的，相反，他只会觉得李晓月好拿捏，最后变本加厉。 “乔葭，我可能真的会跟李霞一样，但没办法，村子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如果离婚了传出去对晓月的名声不好。如果是林惠……她不住在村子里，我一定会让她远离那种婆家。” “说来说去，你也跟李霞一样，怕丢脸呗。” “我没有……” “离婚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我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可丢人的，那些婚内出轨背着老婆在外面找女人的男人都没觉得丢脸，女人自己反而怕丢脸，你们可真是男人们的贴心棉袄。” 乔葭已经充分了解了葛慧敏的想法，看来以后若是林文胜的事情被捅破，她大概也能猜到葛慧敏会是什么反应。 葛慧敏被林文胜pua这么多年，林文胜三言两语就能把葛慧敏给哄好。 葛慧敏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乔葭似乎带着情绪说话，难道是因为李晓月没有按照她的想法离婚，所以她生气了？ 不，乔葭不是那种会为不相关的人浪费情绪的人。 “也许以后日子就过好了呢……”葛慧敏弱弱地小声地，朝老梁使了个眼色，想让老梁帮自己说话。 老梁可不想扯进来，假装没看见，看向别处。 乔葭笑：“我话放这里了，李晓月的苦日子才刚开始，以后有她哭的时候，只会比现在过得更惨。” 许磊母子可不是那种你退一步他们也退一步的性格，他们是你退一步他们就使劲往前走两步的人，既然这么好欺负，那还不可劲欺负？ 反正也没有娘家撑腰，连娘家都觉得她应该忍气吞声，婆家只会更加蹬鼻子上脸。 半个月后，李晓月果然又哭着跑回了娘家。 听说她回来的时候脸上一半是肿的，应该是被打了，李霞刚开始愤愤不平，想带着女儿去找许磊算账，可李晓月说到她再也受不了，坚决要求离婚时，李霞再次沉默了。 得不到家人的支持才是最可悲的，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尚且无法理解你支持你，何况是旁人呢？ 李晓月努力想得到父母支持，可父母似乎总是有太多顾虑，他们的所有顾虑里，女儿李晓月的幸福和安危并不是排在首位的，这才是最让人寒心的地方。 葛慧敏心系李霞家里的事情，这天在裁缝铺的时候也一直心不在焉。 乔葭瞥了她好几次，平时一贯心细的人，今天接连错了好几个地方，连老梁都看不下去了。 “阿慧，你要是实在没心情，就过去看看，今天我给你放假。” 葛慧敏顿时感到不好意思，摇着头说不用了，可老梁坚持要给她放假：“你在这里也没心思，而且今天店里又没什么其他活儿，你去去也不影响什么，正好我也想知道他们这次又吵吵什么，你给我去探探。” 乔葭觉得老梁真是挺好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觉得老梁这人不好相处，现在发现她人挺随和，而且对葛慧敏的确好，哪怕当初林文胜最不赞同葛慧敏来店里做学徒的时候，她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葛慧敏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可既然老梁都答应让她去了，她心里又挂念着李霞，还是决定去看看，毕竟李霞跟她可是好朋友。 “乔葭，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乔葭摇头，她可没兴趣去看那种混乱的场子，结果怎样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李晓月是个没主见的，李霞又是个千叮咛万嘱咐女儿委曲求全的，她怕自己忍不住开口帮错忙，没准上回她在李霞家里替李晓月说的那些话让李家人不高兴呢。 葛慧敏看得出来乔葭不想管李晓月这档子事儿，便也没有强求，自己先走了。 等人走后，老梁才笑说：“你看看阿慧，就是这么热心肠，就是人太善良了，容易被人欺负，我要是她，我才不管这种闲事，这是人家的家事，万一处理不好，最后被落个埋怨就惨了。” “李晓月自己心甘情愿原谅那个男人，外人说再多也没用，她心里就是偏向那个男人的，我最讨厌这种人了，再可怜我都不同情，不都是她自找的吗？” 老梁停下手里的活儿，安静地看了乔葭好一会儿，看得乔葭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 “我有时候觉得，你可真不像是这里的人。” 第98章 一群爱看热闹的 葛慧敏在赶去李霞家的半途意外碰上了赵世强。 赵世强叫住她：“你干什么去呢？李霞家？” 他看了眼葛慧敏要去的方向立刻就猜到了，葛慧敏古道热肠，视李霞为好朋友，李霞家里出了事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上回闹得那么大时她都是在场的。 “赵世强，我去看看李霞什么情况，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又邀请赵世强，想着身边有个人帮忙自己也能不那么紧张，但赵世强是个男的，男的一般都难得管这种闲事，赵世强也不一定有空有闲陪她走这一趟。 但没想到赵世强居然答应了，更没想到的是赵世强也正打算去李霞家。 “你也关心李霞，想去看看李霞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前几天李霞找我聊摄影的事情，我找了基本参考书给她送过去，我事先可一点都不知道她今天家里有事。” 葛慧敏没继续追问下去，自从上了老年大学，他们三个就经常在一起，葛慧敏以前没有朋友，有一次李霞高兴地说以后他们三个就是朋友了，让葛慧敏对于朋友这个词语反复咀嚼，原来这就是朋友的感觉。 她过去只有街坊邻居，根本没有朋友这种概念，村里的那些人平时普通相处还好说，但真到了有什么事需要商量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懒得搭理的模样，葛慧敏也明白邻居终究只是邻居而已，不能推心置腹的。 所以当她拥有了李霞和赵世强两个朋友后就格外珍惜。 乔葭当时还笑话她，不就是多交了两个朋友吗，有这么开心？ 这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至少对葛慧敏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交朋友，也可以有说心事的好朋友。 来到李霞家，这回不像上回门口围了那么多人，但有好心的邻居去家里想看看情况，都被李霞笑着回绝了。 葛慧敏和赵世强面面相觑，想着自己这个时候来是不是真的不是时候？也许李霞根本不希望这个时候有外人来家里打扰。 好在李霞一眼就看见了他们，招呼着他们进门后就立刻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杜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视线。 “都是一群爱看热闹的，我们家晓月一回家他们就在外面伸长了脖子看，巴不得我们家晓月过得不好。” 李霞恨恨吐槽，早看自己这些邻居不顺眼了，全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葛慧敏搓搓手，问道：“晓月呢？还好吗？我听说她是不是被打了？” 李霞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刚哭过，眼圈还是红红的。 “阿慧，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晓月她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怎么敲门都不开，也不愿意跟我说话，她爸被她气得都回老家了，把这一个烂摊子丢给我，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女人，难道还能冲过去替晓月出头不成？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当时让她忍一忍到底是对是错。” 葛慧敏拍拍李霞的后背安慰着，这也不是李霞的错，葛慧敏仔细想过，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会让女儿能忍则忍，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们做女人的，这辈子就是比男人活得卑微，她们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她们比较幸运，没有碰到许磊这种人渣罢了。 “李霞，你别说我多嘴啊，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听晓月自己的，这才过去多久啊？半个月都不到，他就动手打人了，上次是出轨，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这次又是动手打人，他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事，如果晓月这次再回去，那下次又会发生什么？咱们做母亲的，不都是盼着孩子好吗？晓月要是真想离婚，你也应该尊重孩子的想法。” 如果说葛慧敏之前并不是这么想的，那么在上次经过乔葭的一顿思想教育后也已经想通了。 也许任何做母亲的都会心存幻想，认为只要忍得了这一时，以后就是好日子了，可从李晓月的情况来看，事实并非如此。 李晓月的退让并没有让许磊收敛，打人就是不能饶恕的。 李霞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耳瓜子：“都是我的错，我当初怎么会想着让晓月忍一忍呢？晓月回去的那天一直在哭，我还觉得没什么大事，谁不是这么经历着过来的？我就不该让晓月回去。” 葛慧敏：“现在还不算太晚，你也别太自责了，跟晓月好好聊一聊谈一谈这件事，你也应该充分了解一下孩子的想法，毕竟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她也肯定比你更了解许磊这个人。” 李霞再次起身，朝李晓月的房间走去，在门外苦口婆心地劝了很久，李晓月才终于开了门。 家里一时间只剩下葛慧敏和赵世强了。 赵世强忍不住对葛慧敏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进步得这么快。” 葛慧敏诧异：“怎么说？” “我还以为你会跟李霞差不多的想法，上回你可没少和稀泥，虽然我是男的，但我太了解男的了，男的是不可能因为一次错误就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的，就像许磊，他只会觉得李晓月太不通情达理了，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本来就是李晓月的错，谁让李晓月生不出孩子呢？但凡她能生孩子，他至于在外面找人生孩子吗？” 葛慧敏仔细想一想，许磊母子应该就是这么想的，上次他们来大吵大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种想法了，可是当时他们都没想到居然还会有更过分的事情。 “所以啊，做父母的竟然给不了孩子助力也别添乱，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自己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吗？让他们自己做选择就行，你们跟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不也都开始自己做主了吗？” 赵世强的想法跟乔葭如出一辙。 葛慧敏不禁有些羞愧，原来乔葭说的都是对的。 第99章 物美价廉 葛慧敏到了晚上才回来。 乔葭回来时买了熟食和米饭，等着葛慧敏回来一起吃，葛慧敏的情绪看着不高，她总是如此，为了别人操不完的心，但一旦到自己身上，就好像什么都可以将就。 葛慧敏看看乔葭，欲言又止。 乔葭正吃得高兴，今天她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家好吃的熟食店，是在菜市场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平时都没什么人，今天也不知为什么，突发奇想，想着换个口味试试，没想到还真让她给试着了。 物美价廉，是她来这里后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一顿熟食。 乔葭自己煮了面下了菜，再把熟食往面里一放，就是一顿十分美味的晚餐。 葛慧敏：“你就吃这个啊？怎么不等我回来，我做给你吃啊。” “你平时要伺候林文胜够忙了，他不在的时候里就好好歇歇吧，吃饭只是填饱肚子而已，吃什么不是吃？而且我也不像林文胜那样要人伺候，我有手有脚的，自己能解决温饱问题。” 平常去葛慧敏那儿蹭饭完全是为了想改善一下伙食，可不是因为想让葛慧敏伺候她。 她可不像林文胜，有手有脚还跟个废人似的。 “你坐下来一起吃？” 乔葭把热乎乎的米饭端到她跟前，葛慧敏吃饭的时候都没精打采的，在想着心事，她心里藏不住一点事情，从李霞家回来就这副模样，不用问都知道因为什么。 “怎么回事啊？没精打采的，李晓月的事情解决得不顺利？” 葛慧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晓月被许磊给打了，这许磊可真不是个东西，晓月都大度地原谅他了，他居然拿还敢打晓月。” 乔葭早料到了，许磊这种货色，典型的蹬鼻子上脸，原谅他就是自己倒霉的开始，她都能看清许磊的真面目，李晓月不可能看不清，这也是李晓月自找的，乔葭一点也不同情她。 “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呗。” 乔葭也学着她们的口气和稀泥，这种事情上，越是清醒的人越会被人埋汰，乔葭以为自己上回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李晓月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可她没有，既然如此，一切后果都是她自己该受着的。 葛慧敏诧异地看向乔葭，这种话居然会从乔葭的口中说出来，这真是乔葭的真实想法吗？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乔葭，有点看不懂乔葭了。 “乔葭，这是你的真心话？你是没看到晓月半张脸都被打肿了，她要是再回去的话，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呢，许磊下手没个轻重，现在已经有儿子了，对晓月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好了，除非晓月能够立刻怀上孩子，也生一个。” 乔葭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无语，难道现在的问题是因为李晓月不生孩子吗？ “李晓月自己要是也像你这么想，那她就真的完蛋，不可能翻身了。” 但李晓月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晓月不是这么想的，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晓月是想离婚的，上次是李霞按着她不让她离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则忍了，可这次许磊居然敢动手打人，李霞也支持晓月离婚了，我回来的时候李霞好像已经安抚好晓月了，估摸着过几天要去办离婚手续。” “看许磊母子那不要脸的样，我看离婚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乔葭很不看好，就算最后离成了也是一地鸡毛，李晓月缺少家里的支持，先不说她那逃避事情的父亲，光是李霞这个母亲，摇摆不定，今天支持她离婚，明天又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忽然又反悔跳水了？ 葛慧敏脱口而出：“那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又不是你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葛慧敏，你别管闲事管上瘾，这人家家里的事情，你少操点心。” 葛慧敏知道乔葭向来都不怎么爱管别人的事情，但觉得乔葭聪明，点子又多，要是她能替李晓月出出主意就好了，李霞是个不怎么强势的人，真遇上许磊那个泼皮母亲，根本不是对手。 不像乔葭，上回怼得许母哑口无言，让许母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撒泼打滚。 葛慧敏小心翼翼地问：“乔葭，你能不能……帮晓月想想办法？” 乔葭拧了拧眉，想说为什么要找她？她跟李霞和李晓月都没那么熟，更别提帮她们想那种办法了。 何况既然想离婚，就按照正规程序走，有什么可想办法的？该怎么做，上回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就看李晓月想不想跟许磊闹到鱼死网破。 “葛慧敏，上回你不是在吗？我说得很清楚了，李晓月她一个大学生还能不知道怎么办？你太小看她了，真被逼到那份上，她自己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看得出来乔葭不想再谈这件事，葛慧敏也没再多说，低着头扒着米饭，满脑子都是李晓月那半边被打红肿了的脸。 她又想到了林惠，不知道林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李晓月受了委屈还能回娘家找母亲哭诉，那林惠呢？假如林惠受到了相同的对待，她也回不了家，也没个人能替她出头，只能自己一个人哭着的把事情解决。 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当初林文胜说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她就真跟林文胜一样，没再管过这个女儿。 可想想，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啊，怎么能真的不闻不问呢？ 自从那天后，葛慧敏总会想到林惠，连做梦都是林惠。 梦里，林惠哭着问她为什么不管她的死活，林惠说她过得很苦很苦，苦得很想去死，都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对她不问不顾，她才要在外面吃那么多的苦。 醒来以后，葛慧敏满头大汗，心跳加速，难道林惠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她穿好衣服就去找乔葭。 第100章 担心林惠 “乔葭，你能不能试着帮我联系一下林惠？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两天心里好慌，做梦也总梦到林惠，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 葛慧敏找到乔葭，第一件事就是让乔葭帮着联系林惠，乔葭不是林惠的老同学吗？想找林惠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乔葭有些始料未及，葛慧敏已经很久没提起过林惠了，连林大为都很少再提起，她以为葛慧敏已经忘了自己这一双儿女。 但今天这个要求提得着实有些意外。 “我没林惠的联系方式。”乔葭坦白，她要是能联系到林惠，好歹地问问林惠把女儿怎么样了。 这个世界里，乔葭仍是自己35岁时的模样，那么原本的乔葭呢？15岁之前的乔葭又在哪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从时间上推算来看，这时候的自己过得并不好，已经开始被母亲林惠丢来葛慧敏这儿倒计时了。 葛慧敏的表情立刻像是要哭，她一这样，乔葭立刻就有些不忍心，昨晚才想着以后再也不要陪着她因为其他人的事情胡闹了，今天就心软。 但林惠的事情也不是其他人的事情，林惠是葛慧敏的女儿，也是乔葭的母亲，乔葭也很想知道，把自己送到葛慧敏这儿后的林惠究竟干什么去了，怎么能做到如此音讯全无？不仅她不知道母亲的下落，连葛慧敏都不知道亲女儿的下落，这个人好像凭空地就从她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你等一下，我问问林大为能不能联系得上。” 从林大为偶尔的只言片语中，能猜到他跟林惠是有联系的，他们姐弟虽然算不上关系顶好，不过同在外面漂泊，经常互帮互助。 但乔葭想着林大为这几天大概正因为女儿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也不知道有没有心情帮着乔葭问问林惠的情况。 没想到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林大为一听说是葛慧敏想找林惠，立刻让她别着急，自己去联系联系，这一等差不多就是一个多小时。 期间葛慧敏忙其他的事情，乔葭在老旧的台式电脑前作业，脑子里想的也是林惠。 她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林惠，如果这次阴差阳错回到二十年前能够见到林惠，乔葭很想问问林惠，她到底去了哪里，亦或者，在她心里，女儿究竟是什么地位，为什么她总是对乔葭那般不在意。 乔葭永远不会忘记，林惠换过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每次都被男的骗得倾家荡产，却又一次又一次地相信男人，最后那一个，乔葭记得那是答应了要娶林惠的，所以林惠才会想到把乔葭送到葛慧敏那儿，因为乔葭成了她结婚的拖油瓶。 母亲？ 乔葭对这个已经十分陌生了。 十五岁之前，她或许还对母亲这个词有着些执念，但十五岁之后，她已经不需要母亲了，哪怕是一个人她都能过得很好。 那会儿正跟男友谈结婚的事情时，男友曾问过她父母有关的事情，乔葭对于自己的家庭问题一直都很坦诚，直言自己没有父母。 她这话一点都不假，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儿，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这一辈子是被不负责任的母亲耽误的，但她也谢谢母亲在她十五岁之后便选择了放手，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病里，或许这才是母亲对她做过的最好的事情。 男友曾说过乔葭薄情，连亲情都可以如此淡薄，那其他感情呢？乔葭不是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觉得他说得对，她的确是个感情十分淡薄的人，林惠不要她了，她也就不要林惠了，甚至是外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没有联系过，对乔葭来说，没有什么比让自己过得好更加重要。 她承认她的基因里继承了母亲的自私自利。 电话铃骤然响起，果然是林大为打来的。 林大为有点为难，只说：“我姐她好像不太好，我听她的声音很不对劲，但她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别让我妈知道比较好，你就说她过得好就行了。” 乔葭思忖片刻，问林大为能不能把林惠的地址告诉她。 林大为很犹豫，“小乔，你应该不会带着我妈去找她吧？” “你都说她过得不好了，我不会带着你妈去找不自在，我自己偷偷去看看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妈知道的，而且你姐也不认识我，我就当一个路人看看，不会有问题的，我亲眼看过了也放心了，以后你妈再问起来我心里也有个底。” “真的？你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林大为，你是觉得我会害你姐？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全家好？你好好想想，从你认识我到现在，我做过一件对你家不好的事情没有？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是帮助你们的？” 林大为被乔葭说得哑口无言，乔葭说得的确不错，如果没有她，他们家恐怕还是一地鸡毛。 乔葭偷偷地把林惠的地址记录下来藏起来，果然在西城，那个乔葭生活了三年，最后被林惠送回西河镇的城市。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里，因为那个城市有她不喜欢的老师同学，也有她不喜欢的母亲，和那个总是骗母亲钱的叔叔。 葛慧敏擦着手匆匆忙忙赶来：“刚才的电话是不是大为打来的？他怎么说？” 乔葭面不改色：“他说联系不上，我让他再帮着联系联系，等联系上了再告诉我，你别担心，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葛慧敏不疑有他，她的确想法单纯，从不会怀疑别人的话，乔葭心里有愧，可她也不想让葛慧敏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面过的凄惨。 记忆里，母亲林惠的确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不，应该是有的，但那些所谓的好日子大多都跟男人有关，林惠就好像身边不能没有男人，这个分了，下一个就续上，每一个她都付出真心，并且坚信对方一定会来娶她。 第101章 愚蠢的恋爱脑 乔葭借口有事要回一趟城里，葛慧敏一直认为乔葭是从城里去的乡下，偶尔也会问起乔葭关于家里的事情，如今听乔葭这么一说，就想着准备些特产让乔葭带回去。 乔葭哪儿用得上这些，为了不让葛慧敏折腾，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一路往南方小城去。 她对那里实在太熟，因为曾经在那里住过三年，也是她跟着母亲林惠住过的最后一个城市，后来母亲去了哪里她不得而知，但她也很想知道，母亲的后来究竟是什么结局。 这个时候母亲应该还跟那个欺骗说要娶她的男人在一起，过年那会儿她打电话回家问葛慧敏要钱，就是为了那个男人。 乔葭不喜欢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总是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每次只要他来家里，乔葭就会借口出去，绝不让自己有跟那个男人独处的机会。 一路上，乔葭一直在想着那时候的重要细节，那会儿被送到外婆家时的她才十五岁，很多事情即使自以为清楚，但若真要算计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楚，比如她现在突然想起那个男人，才想到另一种可能：当年母亲把她送去外婆家时临时做下的决定，十分突然，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是不是也跟那个男人有关？ 但凡是长了点心的做母亲的都看得出来，十五岁的乔葭跟那个男人若是相处久了很容易出事，那男人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林惠真会有这样的心思吗？ 在乔葭眼里，林惠就是一个愚蠢的恋爱脑，哪个男人对她好，她就会像舔狗一样舔上去，根本从来没有在意过乔葭的感受。 乔葭从小到大，已经记不清自己喊过几个男人爸爸了。 每回林惠带个男人回来，她就会让乔葭喊爸爸，那些男人也乐在其中，有的会给乔葭零花钱，有的会奖励乔葭一些零食，打发小狗似的，乔葭都习以为常了。 她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尊严的女人，能指望那些男的能怎么待她？ 这个阶段的林惠仍在为那个叫做王斌的男人发愁，乔葭记得王斌极度擅长甜言蜜语，将林惠哄得团团转，每天无所事事不说，哄得林惠心甘情愿为他花钱。 乔葭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她问林惠要钱买教材，可林惠却说没钱，让她找同学借，但转眼却能花比买教材更贵的钱给王斌买衣服，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乔葭甚至都想不起来在母亲心里自己比男人重要的时候了。 但乔葭从没怪过母亲，她一直认为母亲命苦，明明过得这么辛苦却还把她养得这么大，毕竟是有养育之恩，即便心里真的对母亲有怨言，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替母亲着想。 这次要是真的能见到林惠，乔葭也不知自己该以何种心情面对。 还有……那个十五岁的自己？ 乔葭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南方小城这个时节已经潮热，空气里都有点粘糊糊的问题。 她顺着林大为给的地址找过去，其实也并不需要林大为给地址，乔葭能不清楚自己当年住在哪里吗？ 这里的每一个建筑每一条街道是怎么样的她都清清楚楚，甚至连巷子口的卖馄饨的摊子都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卖馄饨的大妈是个很好的人，那会儿乔葭总是饿着肚子，偶尔路过馄饨摊的时候就会流露出渴求的眼神，大妈就知道她是饿了，这个巷子里，谁不知道乔葭有个不靠谱的妈，整天跟男人厮混在一起，压根就不管女儿，林惠在巷子里是出了名的。 所幸乔葭懂事，而且成绩还不错，课后为了挣点零花钱，就到处给人帮忙，能挣几块钱她都开心得不得了，至少不用饿肚子了，因为林惠就算不回家，也从来不给乔葭留下吃饭的钱，所以很多时候乔葭只能自力更生。 这事儿巷子里的人都知道。 有些街坊邻里心眼好，有时候见乔葭一个人，就知道她又没饭吃了，会热情地喊乔葭去家里吃，或者干脆端些饭菜过来。 卖馄饨的大妈还会直接给乔葭煮上一碗馄饨，招呼乔葭带回家吃，每次都比卖给别人的多放几只。 乔葭在这里的日子就是这样度过的。 恨林惠吗？倒也谈不上。 埋怨却是有的，最痛苦的时候乔葭也质问过林惠为什么当初要把她生下来，如果没有生下她，她们两个人都不至于这么彼此折磨，林惠气急时就会打她，但林惠很少会对乔葭动手，失去理智的时候除外。 乔葭来到302号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声。 隔壁的阿嫲探出头来观望，乔葭认得她，跟林惠关系不好，且十分林惠总是带不同的男人回来，十分瞧不起林惠。 但对乔葭却没什么意见。 乔葭心里划过一丝紧张，自己会被认出来吗？ 但看对方看自己的陌生眼神，乔葭也明白，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亦或是，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大概是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那么所经历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同的。 “这家这两天都没人在，你别等了。” 乔葭惊讶：“请问您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吗？” “听说是要结婚去了吧，前几天还来发喜糖呢，你认识这家的女人？” 结婚？发喜糖？ 当年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果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所以乔葭不能再用自己的记忆去审视这里的一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自己呢？那个十五岁的自己呢？ “我可以问问这家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吗？” “孩子？住校啊，半个月才回来一次，你是她们什么人？” 乔葭迟疑了一下：“我是她们娘家的人，孩子她外婆担心孩子，我正好回来这里，替她过来看看。” 阿嫲不知嘟哝着什么，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屋去了。 乔葭却在想，自己怎么住校了？她记得当时自己要求住校，母亲以没钱为由直接拒绝了。 第102章 过去的自己 乔葭来到自己曾经就读的中学，她在这里度过了最艰难的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是在西河镇度过的，而初中三年，几乎是乔葭自己管着自己度过的。 那会儿她就不喜欢家里的氛围，因为讨厌林惠总是带着不一样的男人回家，所以她提议住校，可住校需要多交额外的费用，且伙食费也会更贵，林惠为了省那点钱，毅然决然地拒绝，以至于乔葭的三年，就在那个环境很不好的出租屋度过。 每晚想安安静静地写作业学习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她至今还记得，很多时候她宁愿抱着书房去附近的公园学习，也不愿意待在那个房子里，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惠就回来了。 更要命的是，她带回来的男人洗完澡只穿一条裤衩就出来，乔葭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根本看不了这些，所以每回只要林惠带了人，乔葭就借口跑出去。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自己，竟然住了校，她不知是该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还是为现在十五岁的自己感到庆幸。 今天是周五，住校的学生也得放假回家。 乔葭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等到了十五岁的自己。 她远远看着，像是做梦一样，就这样看着过去的自己，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心里的激动不是假的，正思忖着是否该过去打招呼时，小乔葭忽然在一个公共电话前停住了。 乔葭想看看她要做什么，但小乔葭只是流连徘徊了一会儿，就又默默地往家的方向走。 从她的步履判断，她应该并不期望能够回家，那个家没有她的位置，而且回去之后也不知道又会面对怎么样的环境。 好在家里没有人，小乔葭快速进门，然而她刚到家没多久，林惠就回来了。 乔葭下意识的躲到了电线杆子后头不敢露面，她怔怔地看着远处的林惠，眼睛忽然起了雾气。 十五岁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母亲，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她无法解释自己内心的激动是为何，只是觉得，自己回到二十年前是因着外婆的死不瞑目，却好像也能与她内心深藏的不甘和遗憾和解。 很快屋里传来了骂声，林惠的叫骂格外扎耳，周边邻居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全都当没听见，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过无数次，大家都麻木了。 小乔葭也是不哭不闹，任由母亲骂着，最后抱着书包背赶出来，一个人低着头孤零零地往别处去了。 乔葭皱起眉头，往屋子里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林惠突然发什么疯，一回家就对着孩子发难。 “你要去哪儿？” 乔葭忍不住在背后叫住她。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乔葭是在叫她，停下来茫然地往周围看了看，才确定乔葭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去公园。” “天都快黑了，你去公园写作业？” “公园有路灯。” 这就是乔葭曾经过过的日子，有些事情即使换了个年代，经历过的也终究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吃过了吗？我带你去吃晚饭。”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我也没在小巷子里见过你。”小乔葭看着眼前的人，眼里再度流露出了迷茫。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随随便便跟着陌生人走，而且还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连自己的母亲尚且不愿意对自己好，何况不认识的旁人呢？ 乔葭就知道她会这么质疑自己，她小时候也这般谨慎，因为从来没有被人好好对待过，所以会怀疑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好心。 “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外婆？” 小乔葭迟疑地点点头：“外婆……在很远的地方，我没有见过，她说等我中考完，暑假就带我去外婆家。” 时间点也对得上，中考完的暑假，就是乔葭被林惠丢给葛慧敏的日子。 “我是你外婆的邻居，你外婆知道你是他外孙女，一直都挺想你的，我这次正好来这里办事，她就托我来看看你。” 乔葭看她还是将信将疑：“你不信啊？那你总信你舅舅吧？” 林大为跟林惠一直有联系，以前他经常来看林惠，所以乔葭是认识这不靠谱舅舅的，也正是见过舅舅之后才发现，他们姐弟两的不靠谱竟一脉相承。 乔葭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坏人，给林大为打了电话，让林大为证明自己的身份。 小乔葭虽然半信半疑，但对乔葭也没再一开始那么提防了。 乔葭带着她去吃了晚饭，她还是很拘谨，不肯自己点，生怕点多了，乔葭便多点了几个菜，看着眼前十五岁的小姑娘，看到的可是自己啊。 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也曾有人伸出过援助之手，她现在也只是在帮助当初的自己罢了。 小乔葭看着的确饿了，一开始还斯斯文文的，后来就开始狼吞虎咽，但她不敢多吃菜，只敢挖着米饭吃。 乔葭把一盘鸡腿鸡翅都送到她跟前：“都是你的，别着急，慢慢吃。” “那我妈妈认识你吗？” 乔葭想了想：“应该不认识，但我认识你妈妈，我们以前一块儿上过学，不过她可能已经忘记我了。” “我妈就这样，她一直不提以前的事情，应该是家里对她不怎么好，反正也不愿意回去，你要去找她吗？我怕她听到你是外婆让来的不肯见你。” “那……你就说是你舅舅让我来看望你们的，这样她就不会反感我了。” 两人一拍即合，但乔葭知道林惠什么脾气，就算说是林大为让她来的，也未必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而且她只是想来看看林惠过得好不好，回去好让葛慧敏能够安心，至于她能为林惠做什么…… 乔葭也不知道自己能为此时的林惠做什么，只有自己摔一个大跟头才能醒悟过来，何况林惠还是不管踩几次坑都会勇往直前的那种人。 “我问你，你妈妈现在的男朋友是叫王斌吗？” 第103章 脾气不好 乔葭冲十五岁的自己眨了眨眼睛，想从她那儿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 只不过其实不问她也知道林惠的大致情况，林惠这人总能一眼让人看穿，乔葭哪会不知道她什么德行？ “过年的时候，他惹是生非进去了，你妈是不是到处借钱想捞他出来？”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乔葭这下有点沉不住气了，本来还想着不能什么事都往外露，可好像根本不需要自己露，因为面前的这个大人根本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重新跟她确认罢了。 乔葭只是沉默地笑笑，她该怎么跟二十年年前的自己解释呢？好像也没法解释，但过去的自己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会看不出来乔葭知道的远比她以为的多。 两人一直在外面闲逛到深夜，小乔葭才打算跟乔葭道别，但乔葭却说要跟着她去家里看看。 “你确定吗？我妈脾气不好，万一她把你赶出去了我可不管。” “我看着像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人吗？” “可你肯定斗不过我妈，我妈厉害着呢。” “你妈的厉害我比你清楚。” 乔葭敲了敲她的脑袋，没等她带路便开始往回走。 她不需要有谁帮着带路，因为这里的每一条路都是她曾经的记忆，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哪怕小乔葭心里再怎么疑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成年人虽然乖乖的，但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坏人。 家里只有林惠一个人，林惠难得的居然做了饭，可惜小乔葭没有回家，饭菜都凉了，吃了一半被摆在一边，她刚进门，林惠就劈头盖脸地骂：“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已经玩的乐不思蜀了，不知道回家吃饭吗？” “妈，我也不知道你今晚会做饭啊。” 林惠很少做饭，哪次不是让她自己解决的？她都已经习惯了，而且今天王斌来了，谁知道林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按照往常的情况，这个时候回来都已经算早的了。 林惠的目光落在乔葭身上，她猛地眯了眯眼，乔葭也定定地望着她，隔着二十年的距离，乔葭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她心跳猛地加速，内心的忐忑不安越发明显，曾经以为她根本不在意母亲，就算母亲不要她了，或者把她丢给外婆了又如何？既然妈妈不要她，那她也不要妈妈了，从此以后母女俩果然天各一方，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死也想不到，十五岁以后的再见面竟然会以这种方式。 这个时候的林惠依旧明艳漂亮，善于打扮自己，喜欢去歌厅，喜欢谈恋爱，并且憧憬着结婚，每一个男人都被她视为可以娶自己，所以她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这是谁啊？你怎么随随便便带陌生人回家？” 林惠向女儿发难，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和芳年对待乔葭的一模一样。 乔葭想笑，可不是吗？这本来就是她亲妈，可不就这个态度，只不过现在自己可以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罢了。 “妈，这是舅舅的朋友，舅舅不放心我们，专门让她来看看我们的，我给舅舅打过电话问过了。” 小乔葭一口一个舅舅让林惠很不高兴，林惠和林大为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只是姐弟两毕竟在外，有时候难免互相帮助，从表面来看，他们确实互相扶持了，可真实关系究竟如何谁知道呢？ “那既然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没看完呢，这么着急赶我走干什么？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情况？” 父母是林惠的死穴，只要一提到父母，她一定会勃然大怒，这次也不例外。 “别跟我提他们，而且我也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的情况，你找错人了。” “你过年打电话回家问你妈借钱，你妈不肯借，所以你怀恨在心？不过其实你妈差一点就心软了，是我坚决要求她不借给你的。” 这话一出，林惠直接炸毛，一巴掌拍在桌上，她当时就觉得奇怪，母亲明明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可那次无论她怎么哀求就是不肯，原来是这个人在作祟。 “你为什么？” 乔葭慢条斯理地开口：“因为不值得啊，你又不会还，你借了钱就是撒在男人身上，有去无回，但那是他们的养老钱，说直接点，是棺材本，你把她榨干了你让她怎么办？这么多年你偷偷摸摸问她借的钱还少？你还过一次吗？” “那是我们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妈，她接济我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你真遇上什么困难，吃不上饭了或者住不起房了，那借给你没问题，但你是拿钱去派出所捞一个渣男，你觉得这钱能借给你吗？” 乔葭心里有点失望，同样的母亲，她已经见过两次了，她的母亲永远都学不会思考，被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吃干抹净，骗光兜里那点钱，三十多岁的年纪一事无成也无存款，如果她一直都踏踏实实的，说不定也不用吃这么多的苦。 “那个王斌，他是个有老婆的，你还一直跟他纠缠不休，你想干什么啊？真以为他会不要他老婆来娶你？你能不能别做梦了？” 乔葭说话难听，她可以预见之后王斌会骗光林惠仅有的一点积蓄，然后林惠走投无路，只能在女儿结束中考后都给老父亲老母亲抚养，这就是林惠，一个对父母和对女儿都毫无责任心的人。 而且更让乔葭无法接受且至今不能忘怀的是，王斌曾差点对她下手，她永远记得那一天，林惠上班晚没再家，家里只有她和王斌两个人，连洗澡的时候她都在害怕，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所有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斌在门外甜言蜜语哄着她开门，最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钥匙，竟然擅自开门进来。 要不是林惠回来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可那件事对乔葭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被他碰过的地方也让她时时刻刻都感到恶心。 第104章 心甘情愿 乔葭永远不会原谅王斌那种人渣，当年她年纪小，再加上母亲一直护着王斌，根本不可能相信她说的话，所有的委屈她都往肚子里咽，可这回不同了。 既然又让她逮到了王斌这个人渣，她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自己受过的委屈决不能再让从前的自己接着受。 早知道林惠满心满眼都是王斌，乔葭最佩服她的一点是，无论谈哪场恋爱都能全身心投入，比许多小年轻都会谈，可惜就是没什么眼光，碰到的也大多都是渣男。 “他都承诺过我会回去离婚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结婚，不劳你费心。”林惠把气撒在女儿身上，转头对女儿道，“以后少带不三不四的人回家，你都多大了，不带陌生人回家这点道理还不懂吗？还要我教你？” 小乔葭觉得很委屈，可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母亲总是这样，一有不顺心的时候就把什么错误都怪到她头上，她已经习惯了，乔葭的话让母亲脸面上过不去，她只能找个人发泄。 “承诺？他要真是真回去离婚，猪都能上树，而且你明知道他有老婆还跟他在一起，你咋那么喜欢做小三呢？做小三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林惠气得翻白眼，抓着桌上的碗筷就要往乔葭身上砸，她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乔葭甚至都能猜出她每一步会有的动作。 “你砸，我身上要是哪里受伤了我就报警，到时候你还得赔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一系列的费用，你现在应该没那么多钱吧？是不是连房租都快交不上了？” 林惠的动作戛然而止，因为被乔葭说中了，她硬生生地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懒得再跟乔葭费劲巴拉地说话，勒令女儿马上把人送走。 乔葭看也差不多了，没等人送，自己就走了。 这个时候王斌居然还跟林惠在一起，她记得最后一次，王斌骗光了林惠的钱，然后说要娶她，让她在家里等他，最多一个星期他就回来。但是过了一两个月他都没有回来，林惠发疯一样联系他家里联系他朋友，那些人都看不上林惠，还嘲讽她有眼无珠，说王斌只是个骗子，那一次应该是压垮林惠的最后一棵稻草，让林惠下定决心把乔葭送到西河镇，她坚持认为是因为女儿这个拖油瓶，那些男人才不愿意娶她。 但在乔葭的记忆里，十五岁那年，王斌不是林惠最后一个男人，她清楚地记得，和林惠分别时曾问过她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而林惠几年来第一次无比温柔地告诉她：妈妈要结婚了。 直到现在乔葭都不知道那时的林惠究竟又跟哪个男的谈恋爱了，怎么突然便会说出要结婚了的事情。 “姐姐，你等一下，我想问你一件事。” 乔葭被过去的自己叫住，她停下来注视着“自己”，这是一件对乔葭来说无比新奇的事，她从来没想过回到二十年前，居然还能有自己和自己对话的功能。 而她和过去的自己，完全就是两个独立的人格，她们都属于这里，却又不属于自己。 “你刚才说我妈房租都快付不起了是什么意思？王斌是不是又把她的钱都骗走了？” “看来你也知道他经常骗你妈的钱。” 小乔葭低头咬着嘴唇踌躇着，与她而言，乔葭是个陌生人，不能完全轻信于一个陌生人，可她又是舅舅的好朋友，是外婆那边的人，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乔葭是个好人，从第一眼见到乔葭时，就莫名地感到一阵亲近，仿佛她们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我妈是心甘情愿的，而且他知道我妈把钱放在哪里，我看见过他好几次自己随便翻我妈的钱包拿我妈的钱，我也不敢说什么，看得出来我妈是真的很喜欢他。” “你妈就是个恋爱脑，是个男人只要跟她谈上了的她都很喜欢，但偏偏她总是遇人不淑，遇到人渣的概率又极高。” 乔葭朝“自己”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我问你个问题，那个人渣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小乔葭的脸色猛地一白，下意识地就想扭头就走，她浑身颤抖了一下，表情突然像是快要哭了。 看来乔葭猜对了，女孩子本来就敏感，哪怕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也已经能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可她们现在的关系也不足以让她对乔葭完全信任，更不可能跟乔葭说这些事情。 乔葭自然没想过要逼她，反正她来这里有的是时间，临走前她对过去的自己说：“这是我的地址，我会在这里待几天，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她把自己住的旅馆地址告诉小乔葭，预感小乔葭一定会来找自己。 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小乔葭就出现在了旅馆门口。 乔葭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夜未见，小乔葭的身上竟然多出来许多伤口，嘴角的淤青更是怎么遮都遮掩不住。 “怎么会是？你妈妈打你了？” 乔葭拎着她要去医院，但小姑娘抵触地拒绝了：“我已经抹过药了，没事了，不疼了。” “小姑娘，你都十五岁了，不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么大的孩子不是大人随随便便就能打的了，你妈妈为什么打你？” 印象中林惠并不是这么暴躁的人，这次怎么会把人打成这样？ “昨晚你走以后，我妈接到王斌的电话，说是要钱给她买戒指，我怕她又被骗了，一直想劝她，她后来生气了就、就对我动手了。” 一整个晚上，小乔葭都在提心吊胆，害怕母亲还会继续对自己动手，这一顿毒打让她明白，母亲已经走火入魔了，根本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她现在只听那个男人的。 “你妈哪来的钱？” “她把我攒下来的零花钱也都拿走了，天黑没亮就出去了，姐姐，我妈是不是快完蛋了？” 乔葭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这就是她的过去，不堪入目的过去。 第105章 薄情寡义 乔葭在林惠上班的酒店里找到人，这天是林惠最后一天上班，她高兴地请同事们吃饭，还买了很多零食水果给她们吃。 辞职的理由很简单，林惠要结婚了，并且马上就要跟着老公去上海。 酒店里的人都见过王斌，每天西装革履的，长得人模人样，看着就像有钱人，他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所以一开始林惠说自己在跟他谈恋爱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直到后来王斌亲口承认，大家背地里都在聊林惠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钓到个大的。 林惠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只觉得这是自己的运气，是自己该得的。 王斌说自己是个做生意的，但前两年被人坑了，所以生意得从头做起，希望林惠能够支持他，林惠一听自己竟然能够做他背后的女人，高兴地当下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帮他。 过年那会儿，王斌被人追着要债起了冲突，双方双双进了派出所，可把林惠急坏了，林淮到处借钱，好不容易才凑齐钱把人弄出来，王斌就提出想搬过来跟林惠一起住。 林惠一开始还顾虑着女儿没同意，后来一想，女儿住校，只有双休日才回家住，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于是两人便开始了同居生活。同居后，家里所有的花销几乎都是林惠一人承担，王斌也不是没做事，他每天早出晚归，说是在跟以前的那些朋友谈生意，准备东山再起，还承诺要娶林惠，到时候就带着林惠一起回上海。 林惠对于上海的憧憬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知道王斌是上海人，并且和他确认恋爱关系后，她就一直期待着自己有一天能跟着他去大城市生活。 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同事们都羡慕的不得了。 “林惠，你以后可得想着我们啊，就算走了也得经常回来看看我们。” “林惠，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酒席打算办几桌？你可真是命好，女儿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能遇到这么个好男人。” “不过说真的，他真的不介意你有这么大个女儿吗？你们结婚后你得抓紧跟他先要个孩子，有了孩子才能把男人给拴住了，否则我总觉得不靠谱。” 大家纷纷给林惠出主意，林惠又怎会不知这些呢？她和王斌毕竟都是二婚，要一个孩子两人的婚姻关系才能持续和稳定，她也跟王斌谈过这个事情，没想到王斌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打算婚后就开始为要孩子做准备，林惠最近已经开始调理身体，可她又担心自己这个年纪很难再怀上孩子，总是不停地焦虑。 乔葭看到这个场景只想发笑，林惠又愚蠢又好骗，不知道自己已经踩进杀猪盘了。 什么上海人，什么做生意，全都是骗人的。 他王斌就是一个以骗为生的大骗子，骗到个林惠这么傻的都不需要他多费脑力，林惠就主动上钩了。 “二婚可是犯法的，你要不要先去查查王斌的婚姻状况？” 乔葭冷不丁地出现吓了林惠一跳。 林惠一看见她就没好脸色，想假装没看见她扭头就走。 “还有，虐待未成年也是犯法的，你女儿身上那些伤口都能作为证据，你想吃牢饭？” 林惠一下怒了：“你少管我们家的闲事，她是我生出来的，我教训教训她怎么了？我的女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吗？” “是你的女儿没错，但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未成年保护法摆在那里呢，只要现在报警，警察立刻就能来这里把你带走。” 乔葭的脸色很冷，她看到小乔葭身上的伤痕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伤痕，她身上也有那些伤痕，也是小时候被母亲打的，可那时她觉得母亲生活压力大很不容易，所以每次母亲打她的时候她都忍着。 她想，如果这样能让母亲开心些，那她挨打也愿意。 那时候的乔葭，只想着怎么才能让母亲多笑笑，她也知道母亲没那么喜欢喜欢，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让母亲真正感到高兴，以至于乔葭从小就有些讨好型人格，她也明白，自己本身的性格并不讨喜，长大后才明白，在这样家庭中长大的人，能有什么讨喜的性格呢？ 能好好活着长大就很不容易了，对她们这样的小孩来说，长期在阴影中长大，能够看见阳光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而现在，看着二十年前的自己重新走上了这条老路，乔葭却只想改变。 她想改变二十年前的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徒劳也好，虚幻也罢，那时没做到过的事情，现在却很想去试一试。 林惠讨厌这个女人，无论她是林大为的朋友也好，还是从西河镇来的也罢，她都不喜欢任何和家人有关的人，对她来说，她的家人根本就帮不上自己一点忙，她能有今天全靠自己，所以她从来不想跟西河镇有一点牵扯。 哪怕是不得已保持联系的林大为，林惠也一直和他保持距离，林大为只是个墙头草，今天或许向着她，明天也许就会向着别人，她对林大为几乎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他们姐弟向来都是互相坑对方的存在。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是葛慧敏还是林文胜让你来的吧？别打着林大为的幌子了，林大为才不会管我的事情，他们两老人家又有什么重要指示？” 听她的语气，她一定很讨厌自己的父母，事实也的确如此，没有哪个女儿离开家以后一辈子不回去的，就连葛慧敏去世林惠都没有出现，所有人都默认林惠已经消失了。 那会儿还有亲戚想方设法想把葛慧敏去世的消息传给林惠，可问了一圈才发现根本没有人知道林惠的下落，他们还找过乔葭，想着乔葭作为女儿，至少会和母亲保持距离，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林惠不仅不要父母，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 她就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第106章 被欺负 林惠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仿佛根本看不见还在房间里学习的女儿，家里乒乒乓乓一阵响，不是一个能够学习的地方。 小乔葭知道母亲在生气，她默默地收拾好书包准备出去找个能够安静学习的地方，却被林惠拦住去路。 “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女人了？”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倒不是怕母亲又打她，而是担心母亲为难乔葭，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看上去明事理的，她也希望乔葭能够劝得动母亲，那个王斌根本就不是个能嫁的男人，现在止损还来得及。 “你是不是觉得跟着我很委屈？你以为西河镇的人会要你？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存在，要是真的想要你，怎么不来找你啊？以后别再去找她，听见没有？” “妈，你真打算结婚了？” “这是大人的事情，跟你小孩子没关系，你上你的学。” 林惠每次都用这么一句话打发她，以前她可以不管，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乔葭说这个王斌就是个骗子，之后还会把林惠骗得更惨，让林惠背上一大笔债务，最后远走高飞，林惠根本不可能找到他，说要娶林惠也只是个幌子。 小乔葭很想反驳乔葭说的话，可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因为乔葭口中的王斌的确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而她的母亲现在已经失心疯了，完全信任王斌，并且坚信自己和王斌是真爱，等结婚了就能跟着王斌去大城市过好日子。 “我嫁了人你不是也能过上好日子吗？你愿意一直窝在这种地方？到时候跟着你王叔叔去上海，有房子住，能吃饱穿暖，不比现在的日子强？” “可他要是真有钱，为什么现在还一直问你要钱？还要搬过来一起住？为什么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你在花钱？他出过钱吗？” “你别管这些大人的事情，妈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他的钱都用在做生意上了，做生意是个很复杂的事情，妈跟你说不清楚，他现在这么努力不也都是为了我们的母女俩的以后？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做好最好的后勤工作，等他挣了钱就行。乔葭，妈知道你的顾虑，你是不是觉得妈结了婚就会不要你？你王叔叔也跟妈商量过，他会把你当做自己亲生女儿对待的，你完全不需要因为这个就反对我们结婚。” 小乔葭哑口无言，林惠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说再多都是多余的，林惠认定王斌了。 到了晚上，好几天没回家的王斌突然回来了，巧的是这会儿林惠不在家，家里只有小乔葭一个人。 她紧张地立刻去关了自己房间的房门，担心王斌又会来骚扰自己。 王斌照例是喝了酒回来的，他好几次回来都喝得醉醺醺的，跟林惠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动静大的小乔葭躲在自己被窝里都能听到，每当这时她就会安慰自己，幸好自己是住校的，每周只回家睡两个晚上，否则她会疯的。 啪啪啪—— 王斌果然找上门来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提高音量道：“王叔叔，我已经睡了，我妈马上就回来了，你等她一下吧。” “乔葭，乖，开门，帮叔叔找一下东西，叔叔上次放在厨房的那瓶酒怎么不见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喝多了，小乔葭更不敢开门了，这门要是一开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你自己找找吧，我从来没看见过什么酒的，或者你等我妈回来让她给你找。” “你开不开？不开我就拿钥匙开门了啊。” 她害怕极了，差点忘了王斌手里是有她房间钥匙的，她急得眼圈通红，眼泪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但突然想到白天乔葭给自己的东西。 她连忙起身，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摄像机架在角落里，乔葭说女孩子即使在家里也要保护好自己，如果王斌再敢做什么坏事就全程录下来，到时候林惠不承认也得承认。 等小乔葭弄好这些，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王斌满脸通红，一身酒气，衬衫领口被他扯开了，这架势，吓得她往角落里躲。 他通红的眼圈打量着小姑娘，小姑娘身上穿着睡衣，露出两条大长腿，皮肤白皙，可比林惠的好看多了。 “小葭，叔叔给你买了件漂亮的衣服，你穿上给叔叔看看。” 王斌把纸袋扔给她，露出里面性感的吊带裙，这根本不是学生能穿的，别说是她，连林惠都不会穿这种东西。 “王叔叔，我不喜欢穿这种，你还是送给我妈吧，我妈肯定喜欢你送给她的礼物。” 王斌一步步靠近她：“这是叔叔千挑万选给你选的，等我和你妈结婚那天你就穿上这件衣服，肯定很漂亮，来，叔叔给你穿。” 他那只咸猪手突然伸向小乔葭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停住了，奋力地想躲开，还是被他一拽就拽了回来。 成年男人的气息忽然靠近，让她恶心得直想吐。 王斌不顾其他，强硬地要去脱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这一刻仿佛已经毫无理智。 “你被这样！你就不怕我妈突然回来误会吗！” “不会的，你妈妈多听话啊，她怎么会误会呢？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乖一点就少受点罪，我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穿件衣服给我看而已。” “你这个变态，你滚开。” 小乔葭一脚揣在王斌身上，反而激怒了王斌，王斌掐住她领子，更加禽兽，低头就往她脖子里埋，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香，比你妈香多了。” 小姑娘哭了，她根本挣脱不掉王斌，王斌的手在他身上乱摸，摸得她胆战心惊，恨不得杀了他的心都有。 王斌的手摸到她大腿的时候，她浑身一颤，忽然够到床头的台灯，狠狠地照着他脑袋砸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声，血溅当场，小姑娘飞快地从他身边爬开。 与此同时，外面的门开了，林惠回来了。 第107章 脑子离家出走了 小乔葭哭得眼圈通红，此时此刻看到母亲回来，简直成了她的一颗救命稻草。 她呼喊着母亲，但王斌的反应比她更快，抢先一步对她大声斥责：“乔葭，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家里不要故意来接近我，你现在已经是大女孩了，要注意保护自己。看在你是第一次不懂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女孩子要懂得自爱，否则会让别人瞧不起的。” 小乔葭瞬间脸色煞白，她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呼吸变得局促起来。 再看林惠，林惠的眼里充满愤怒，冲过来一把将王斌拉开，看到女儿身上衣衫不整，睡裤被脱到一半，她几乎就要崩溃，万万没想到回到家竟然看到这一幕。 不等小乔葭解释，林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学会干这种事的？他是你继父，你这点龌龊心思什么时候有的？” “妈，我还没解释你就相信他？是他来找我的，他猥亵我！我有……” 她想说她有证据，那个小摄像机拍下一切了，镜头就对着床，可林惠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一切。 “你还敢撒谎给他泼脏水？他马上就是你法律上都承认的继父，马上就是我的丈夫了，他要是真的对你有这种心思还会等到现在？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恶心不恶心？” 林惠是昏了头了，一心一意护着王斌，尤其看见王斌趴在女儿身上的时候，她瞬间脑袋都要爆炸，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抵触去相信女儿说的话。 王斌揽住她安慰道：“你别太生气，只是个孩子而已，我刚才已经跟她说过好些大道理了，相信她过后再想想一定能听得进去想得明白，消消气。” 小乔葭欲哭无泪，她遭受了这种事情，差点就被王斌给……结果她母亲不仅不听她的解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她把自己有证据这几个字都咽了回去，那是证据，她一定要保护好，如果让母亲知道了，一定会为了维护这个人渣第一时间销毁证据的。 林惠还想教训她，被王斌强硬地拉走了，小乔葭躺在这张床上，无声地流着泪，第一次觉得这个家恶心。 母亲恶心，人渣恶心，这个家里的角角落落都让她觉得恶心，为什么她要出生在这种人家？为什么她的母亲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宁愿相信男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女儿被欺负了的母亲？ 她以前总看见一些新闻，为母则刚，为了孩子什么都豁得出去，可她母亲却相反，她从来感受不到母亲对自己的爱，母亲从小给她灌输的观点唯有一个——她是拖油瓶。 母亲坚信，如果没有乔葭这个拖油瓶，她就能过得更好，久而久之，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如果能让母亲得到幸福，她也可以离开母亲，离开这个家。 而现在，她恨不得逃离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小乔葭的眼泪流干了，她终于从愤懑中清醒过来，拿出书包收拾好东西，带上乔葭给她的那台摄像机，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家。 她怕白天母亲和人渣会不让她走，人渣在母亲面前演戏，一旦母亲出去了，一定会逼迫她，对她用尽手段强迫她保守秘密，而且，经过这次的事，她害怕再跟人渣单独相处了，更无法想象母亲不在家的时候他还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 乔葭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睡眼惺忪地看见“自己”时，睡意一下没了。 她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小姑娘脸上是肿着的，脖子上也有伤，一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仁样，看着狼狈不堪。 “出什么事了？”乔葭立刻把她拉进来。 小姑娘什么话都不说，默默地拿出摄像机交给乔葭。 乔葭一瞬间什么都懂了。 她颤抖着身体看完摄像机录下的整个过程，气得浑身发抖，“人渣！竟然对你下手！” 她一直记得王斌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骗子，没想到这里的王斌比她认识的王斌更烂，居然对林惠的女儿起了龌龊的心思。 “林惠可真够可以的，一句话都不听你解释，我看她脑子离家出走了。” 事实上，林惠在遇到跟男人有关的事情后的确没脑子，乔葭也清楚，只是可怜了小姑娘，经历了这么一遭，不仅不被母亲关怀，唯一的亲人不替她出头，反而轻信人渣的话，她知道小姑娘的心里有多痛苦。 “姐姐，我、我好害怕。” 她在乔葭面前完全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让乔葭心痛的无法言语，眼前这个人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可同样也是自己，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这样的大罪呢？都是大人们的错，受到惩罚的却是孩子。 她安抚着小姑娘，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别担心，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我们不是有证据吗？他别想把黑的说成白的，今晚你先住在这里，什么事情都等天亮了再说，别害怕。” 怀里的小女孩身体抖成一片筛子，后半夜，她睡得很不安稳，连做梦都在边哭边喊着救命。 乔葭也会想，假如林惠没有在那个时候回家，事情是否就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王斌这个人渣，竟然敢对未成年下手，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乔葭思忖着该怎么利用好手里的这份证据，而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林惠早点看清王斌这个人渣的真实面目。 她当然知道王斌不会娶林惠，他还等着从林惠身上骗走最后一点钱，到时他就会找借口先回上海提前打点，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林惠再也找不到他。 林惠这个蠢货，现在满脑子只想着结婚去上海，连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察觉不出来。 可紧接着，乔葭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 如果，林惠察觉出来了，只是不愿意承认呢？ 第108章 魔怔 对林惠来说，王斌现在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已经辞了职，一心一意等着嫁给王斌，街坊邻居，以及酒店里的其他同事，所有人都知道林惠马上就要去大城市过上好日子了，她把自己架在那上面下不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林惠又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根本不可能让自己丢人现眼，而现在王斌是她孤注一掷非抓住不可的人，好像只要结了这个婚，她就会得到所有人羡慕的眼神。 事实上，酒店里的那些女同事又有几个是真心羡慕林惠的呢？她们嘴上这么说着，背地里不知说些多难听的话，王斌这种人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没钱就是没钱，不是穿一套西装打个领带，戴一只a货手表，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林惠就算察觉到事情并不是像王斌讲的那样又怎么样？就算知道女儿是真的受了委屈又怎么样？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所以她可以硬生生把这件事忍下来，忍气吞声迎合王斌，生怕触怒了王斌导致两人关系破裂，最后结婚的事情都泡汤了。 林惠已经魔怔了，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事比结婚更加重要，她好像较着一股劲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可以嫁得好也可以过得好，而她证明自己的方式从来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是靠男人来衡量标准。 乔葭得出结论：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的林惠没救了。 甚至比从前她亲身经历过的那个母亲更丧心病狂。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小乔葭醒了过来，裹着被子一动不动，如果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好了，所有都是假的，连母亲对自己的冷漠也是假的。 但脸上还没完全褪去的印记和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待会儿我去找王斌，你在旅馆里待着不要出门，等我回来，我再带你去吃午饭，早饭都已经买回来了，你起床后趁热吃。” 乔葭后半夜一眼没合过，一直琢磨着怎么让王斌现眼这事儿，小乔葭已经回不去了，林惠昨晚的态度明显是纵容，王斌不会看不明白，所以小姑娘一旦回去就等于进入狼窟，他没得逞不会善罢甘休，而母亲，已经无法再成为她的港湾。 小乔葭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且狼狈，没想到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这个认识了并没有多久的姐姐。 乔葭要出门时，她担心地喊住她：“姐姐，你要小心点，王斌那个人是人渣，他、我怕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了呢？虽然乔葭是为了自己出头，她也不希望乔葭遇到什么危险。 乔葭笑着安抚她：“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对付这种无赖。” 看得出来小姑娘吓得不轻，即便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心里恐怕也会留下阴影。 林惠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乔葭来到林惠家里，一大早，林惠就在忙着张罗行李，看来离她真以为的要去大城市的日子越来越近。 令她惊奇的是，女儿大晚上跑出去不知所踪，她竟然毫不在意。 “什么时候结婚？” 乔葭冷不丁的出现，让林惠立即冷脸，“你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 “来看你笑话啊，看你什么时候被男人甩了，哭天喊地。” 乔葭直言不讳，她的确很想看看林惠哭天喊地的样子，即便心里对母亲仍有诸多不忍，可想到她的所作所为，那点不忍也烟消云散了。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厌恶自己的母亲，从前认为她不是不配做母亲，只是谁都是第一次做母亲，犯点错误在所难免，不必苛责。 现在觉得，她的确不配做母亲也不配做女儿，枉费葛慧敏这么想她，葛慧敏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惠离家已经这么多年了，性情大变，即便现在站在葛慧敏面前，葛慧敏恐怕也会怀疑眼前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那个女儿。 林惠怒了：“够了，你有没有家教？跑来这里找晦气？再不走我叫人了啊。” “你想怎么叫人？报警？还是找些小混混来赶我？” “你到底想干嘛？真以为我不敢报警？” “你敢报警那再好不过了，王斌那个人渣在家吗？最好趁着他也在家的时候再报警，咱们一块儿把事情都解决清楚，省得让警察同志多跑几次。” 林惠似乎听懂了乔葭在说什么，脸色立刻变了，“我女儿跑你那儿去了？你给我把她交出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藏着一个未成年，是想教唆她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这都是违法行为，我可以告你的。” “那猥亵未成年是什么罪名？” “什么猥亵不猥亵的？她自己主动的，还好昨晚碰上的是王斌，要是换做别的男人她还有好果子吃？我也没想到她为了不让我结婚竟然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但这都是我们的家务事，我已经没有怪她了，她回来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 乔葭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语。 真正的无语，是只想笑，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来的，她想掰开林惠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东西，她到底凭什么这么相信王斌？ “王斌说是她主动的就是她主动的？你问过你女儿事情经过没有？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你做母亲的不帮女儿就算了，还往女儿身上泼脏水是怎么回事？你就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放过？” 她往小姑娘身上泼脏水，等同于往乔葭身上泼脏水，毕竟，不管是二十年前的乔葭还是二十年后的乔葭，那都是她，她不允许自己身上有污点。 第109章 不惯着 乔葭不允许自己身上有污点，可她现在发现了，林惠就是她的污点，她的污点就是有一个一心一意只想结婚，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恋爱脑母亲。 这些词汇对乔葭来说每一个是不好的，用在林惠身上却再适合不过。 “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不知道事情经过？昨晚我回到家亲眼看见的，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难道我不信自己看见的，要信你的胡说八道吗？” “如果你不敢让王斌出来跟我对峙，那我们就直接派出所见吧。” 乔葭发现跟林惠多说只是废话，浪费唇舌，当一个人的心注定偏向另一边时，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林惠显然也有些心虚，根本不敢跟乔葭直接对峙，但她还是口口声声地表示王斌绝不可能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看上去比起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的确更相信王斌。 确切地说，是把王斌当成了自己想去大城市生活的跳板，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努力抓住这个跳板。 “林惠，你不用说这些多余的话，我如果没有证据不会来找你，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王斌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只是想当面问问他而已，究竟是他不敢还是你不敢？或者说，其实你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但为了顺利结婚，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卖？” 乔葭话说得很不客气，这个时候还有周围的街坊邻居，大家都听见了她的话，纷纷侧目朝她们这边看过来，林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乔葭却无所畏惧，她不怕丢人，怕丢人的另有其人，她甚至认为，就该林惠好好丢丢人，让她知道做了亏心事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你就是见不得我好，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要拉我女儿下水？我女儿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害她？” “害你女儿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最好想清楚了，王斌这种人渣是不会娶你的，他只会榨干你身上最后一滴血，让你过上凄惨的日子，等你被他骗得身无分文，他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根本不会去考虑你的处境。” 跟林惠交流很累，乔葭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多余，林惠根本不会听，她若是听得进去，事情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林惠气得直跺脚，把乔葭带进屋，王斌这会儿还睡着呢，跟个大爷似的霸占整张床，乔葭恨不得一鞭子往他身上抽，对一个未成年小女孩做出那种无耻的事情，怎么还有脸继续睡？ 林惠就连叫王斌起床都是好声好气的，好像生怕王斌会不高兴似的。 王斌脾气不好，果然发了脾气：“不是说不要吵我吗？这几天我很累，想好好休息，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饶是如此，林惠竟然也不敢大声跟王斌说话。 这场面，乔葭在二十年前都已经见得多了，其实不止是人王斌，林惠对每一个男朋友都是这么温柔细致，她哪怕多分一点这点温柔细致给女儿，都不至于让母女之间产生那么大的嫌隙。 乔葭没什么耐心，直接在屋外喊：“王斌，你昨晚干了猪狗不如的事情，不打算自己出来解释清楚？想让我带警察直接来抓你是不是？” 这一声吼可比林惠温声细语地叫起床可有用得多，床上的人立刻弹起来，嘴里不知大骂着什么，但乔葭不在意，反正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不得罪王斌，竟然怎么都要得罪，那就不用对王斌客气。 王斌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出来，林惠竟然还给他热了早饭，完全是当成皇帝伺候了。 “你要是对你女儿能有这点关心，她应该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乔葭还是忍不住对林惠冷嘲热讽，且更加坚定自己这么多年来讨厌母亲并不是自己的问题，因为她的母亲就是这么的令人讨厌，没有人能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当她回忆起过去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的时候，竟然成了一个难倒她的问题。 她没有怪过母亲，但没有怪过，不等于没有埋怨过，她可以体谅母亲一个人把孩子拉扯长大的辛苦和不容易，可此时此刻发生的这一切让她无法再因为这些原因去谅解。 王斌听林惠说过这个女的不好对付，面对乔葭时也变得十分警惕。 乔葭不打算放过王斌：“你昨晚干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王斌：“是吓到小孩了？我昨晚也跟她说了，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不会怪她，她妈妈这里我也已经安抚过了，她不用怕还会继续追究，林惠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责怪她。” “你脸皮挺厚，茶里茶气的难怪能把这么多女人骗得团团转。”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开始存的这份心思的，也可能是我无意中有什么行为或者动作让她误会了，我以后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王斌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所有锅都扣到小乔葭的身上，非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小女孩主动的，这对一个女孩的名声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乔葭冷笑了一下：“你既然不想承认，那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我去找警察，看看警察是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未成年那边。” 王斌仗着乔葭没有证据，当时也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根本不怕乔葭的威胁，反而更加嚣张地指责林惠：“你是怎么教育女儿的？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还跑去恶人先告状，这种事情传播出去，我倒是无所谓，可小姑娘的名声全毁了，我能担一个恶毒继父的罪名，你女儿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真是pua大师，竟然敢以小姑娘的名声做威胁，的确有很多人在遇到这种事情后不敢声张，生怕被人知道后在背后指指点点，正因为这种羞耻心，才会让很多女孩在吃了亏后咬牙隐忍，才会让很多男人更加肆无忌惮。 但乔葭不惯着他。 第110章 连女儿都卖 王斌就是仗着林惠是站在他这边的，又认为小乔葭绝对不敢声张这件事，这种事情说出去毕竟不好听，而且会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他敢这么嚣张。 乔葭眯着眼睛，又一次发现了这个男人的不要脸之处。 林惠被王斌指责得正眼都不敢对上王斌，反而恨起了乔葭：“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女儿的事情我这个做母亲的会看着办，需要你一个外人逞英雄？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有什么目的，总之你别再管我们家里的事，我女儿的事要是传出去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一定跟你拼到底，谁也别想伤害我女儿。” “打着保护女儿的旗号实际上是为了掩盖你们屋子里这点腌臜龌龊的事，真当别人都是瞎了看不出来吗？林惠，为了嫁人连女儿都卖，我看最不要脸的就是你。” 乔葭看透了林惠，看来很多年前她对母亲的恨意并不是无缘无故的，时至今日，她都能想起来母亲曾经对自己做过的那些烂事。 林惠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甚至认为都是乔葭的错，是乔葭要把这件事闹大，假如真闹到了派出所，势必会对小姑娘有影响，而在林惠的认知里，对她女儿造成影响的罪魁祸首并非做错事了的王斌，而是乔葭。 乔葭忍不住的冷笑，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妈。 林惠突然发疯，起身把乔葭拉起来往外推：“你给我滚出去，不准再进我家门，还有告诉我女儿让她立刻马上回来，她要是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我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门砰的一声在乔葭面前关闭，乔葭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她心下已经了然，这件事跟林惠谈已经绝无可能，林惠下定了决心偏袒那个人渣。 那么能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就只剩下一条途径。 可倘若真报了警，对孩子的影响又是她目前无法想象的，现在是2004年不是2024年，人们的思想开放程度远不如二十年后开阔，即使表面上同情孩子，背地里也不知会怎么蛐蛐，乔葭见过太多受害者有罪论，大多数的人第一反应便是认为都是女孩的错，如果女孩没勾引，男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上钩？ 这个社会对女性就是无比苛刻，好像无论女性做什么都要被严格审判，哪怕明明是受害者，都要加倍努力地替自己辩驳才能争取到一丝的同情分。 乔葭有些进退两难，但她更没想到王斌和林惠已经开始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她还没报警，那两人倒是先报上警了。 乔葭没有失约，说了要带小姑娘去吃饭就一定会兑现承诺，小乔葭实在太瘦了，长期吃不饱导致营养不足，倒不是林惠饿着她，而是林惠老不在家，她只要一回家就三餐无规律，又没钱没饭吃，有一顿没一顿的，时间长了自然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小乔葭吃着一碗面，明明是她最喜欢的面，里面还加了很多肉和丸子，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根本吃不下，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昨晚发生的一切。 从乔葭回来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偏偏又问不出口。 “不好吃吗？不好吃的话我们换下一家。” 乔葭看出她吃不进去，也不强迫她，看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问，不用憋在心里。” “我妈……她怎么说的？” “你觉得她会怎么说？”乔葭反问。 对方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了，大人眼里还是孩子，但这个年纪也足以懂点事，足以分辨一点是非，足以了解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乔葭自顾自地苦笑了一下，似乎已经从乔葭的话里找到了答案。 “她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还是信王斌？觉得都是我的错？我妈想嫁人想疯了，这个时候肯定不敢得罪王斌，因为她最怕的就是王斌突然不娶她了。” 十五岁的小女孩也十分了解自己母亲的为人，乔葭有点难受，明明自己当初也是被迫长大的，可总想着，既然有机会遇到了曾经的自己，是不是能够帮帮她，不需要她被迫长大呢？没想到她的生存环境比当初的自己更加恶劣。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希望你母亲怎么做？” 乔葭也很想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受到伤害的人是她，即便乔葭真的想做些什么，也该知道她的想法。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可很快就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气让乔葭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才十五岁，为什么要被迫承受这么多沉重的东西呢？明明同龄的其他同学可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而她，不仅要承受许多沉重的东西，还总是要冒着或许会被母亲丢下的胆战心惊。 “姐姐，我想让我妈不要嫁给那个忍着。我不是反对我妈结婚，我当然希望我妈能够得到幸福，身边能有人可以照顾她，可那个人一定要是个好人，王斌他就不是个好人，就算我妈现在真的能嫁给他又怎么样？以后一定不会幸福的。” 现在王斌敢对她做出那种事情来，以后就敢对她母亲做出其他更过分的事情，只要林惠一次妥协，以后就会永远妥协，再也不能和王斌谈条件了。 乔葭苦笑一下，“你这个要求可能有点难实现，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你妈妈很想嫁给他，我今天去找她的时候，她正收拾行李准备跟王斌一起去上海。” “收、收拾行李？” 小乔葭有点懵，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呢？收拾行李为什么没有叫上她？难道他们想偷偷摸摸地走吗？ 乔葭问：“你想跟他们走吗？” “我怎么跟他们走啊？我的学校在这里啊，我得上学，我妈可能只是过去结个婚，等结完婚就会回来了吧？” “你觉得这么自欺欺人事情就会变得更好吗？” 第111章 人渣 的确是自欺欺人，林惠的性格就不是去了还会再回来的人。 但乔葭也说不清林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显然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母亲要打包收拾行李的事情，退一万步说，要走那也一定不是突然做出的决定，为什么林惠没有说起过呢？难道不该让女儿也跟着收拾好行李随时准备动身吗？ 乔葭想林惠应该还有其他顾虑，或许她并不希望女儿跟自己走，难道她想把十五岁的女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回望自己二十年前的过去，和眼下的情况虽然大致走向相同，但时间线完全对不上，至少林惠当初把她送去西河镇是在中考之后，但现在离中考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林惠要是走了，小乔葭怎么办？ “姐姐，你是想说我妈她不想要我了是吗？” 小姑娘很清醒，说这话的时候不哭不闹，冷静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乔葭摸摸她的长发安慰说：“再过三年你就十八岁成年了，反正到后来也会跟你母亲分开的，提前适应适应也不错，你放心，你不会没地方可去，也不会无家可归，你妈要是真不要你了，你还有外公外婆呢，他们不会不要你。” 外公外婆…… 对小乔葭来说，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词汇，她从来没见过他们，也很少听母亲说起过他们，即便母亲偶尔说起，语气里总是的带着愤慨，说明母亲跟她们关系处得很不好，这种情况下，外公外婆真的会管她吗？ 她对此处于一种十分悲观的心态，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要自己的话，其他人还有谁能相信呢？ 乔葭的安慰还没说出口，就有穿制服的警察突然找上门，她和小乔葭都懵了，两人随之被带回派出所盘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林惠报的警，声称自己的女儿被坏人教唆离家出走，而那个坏人就是乔葭。 乔葭又好气又好笑，林惠可想不出这一出，能想出这一出的除了王斌也没别人了。 好一出恶人先告状啊，乔葭反倒成坏人了。 “警察同志，既然今天已经到这里了，那我也要报案，但是你们可别用是人家的家务事糊弄过去啊，就那小姑娘今年才十五岁，还是个未成年，未成年受法律保护吧？你们可以去查查她身上的伤，都是她妈干的，还有她继父，对她做出不轨的举动企图猥亵，这些都是有证据的，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好好查一查？” 乔葭原本还在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既然林惠和王斌都不要脸，她也没什么脸面能留给他们的，大不了她带着孩子回西河镇，以后不在这里过就是了，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两个问话的同志一男一女，男的朝女的使了个眼色，女的立刻去检查小姑娘身上的伤势。 “你说得再清楚一点，你是指控她母亲对她进行虐待，她继父对她进行猥亵？” “虐待算不上，但明知自己放在家里的男人对自己女儿做出这种事，反过来倒打一耙反咬是女儿的错，还认为女儿主动勾引，你觉得这种人她配做母亲吗？” 乔葭从始至终都很冷静，越是这个时候就更应该心平气和，太激动反而只会让自己变得更麻烦。 小乔葭身上的伤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即便警察最后和稀泥，至少对林惠也能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 果然，到最后，男同志不痛不痒的一句：“打人嘛，教训自家小孩是应该的，有时候做法是激烈了一些，但都是为了孩子好，你也说了不是虐待，这个界限就很难区分。她母亲还说你教唆拐跑她孩子，现在也都解释清楚了，我看你们两个人彼此之间好像误解挺深，要不要给你们做个调解？” 乔葭冷笑一下：“就知道你们会和稀泥，难怪那么多被家暴的投诉无门，哪天你们真能对得起自己头上戴的那顶帽子就好了。” 她这话立刻激怒了对方，对方刚想发火，被那名女同志使眼色摁住。 乔葭不怎么怕他们，她得承认警察说的确实没错，这种界限很难界定，在很多人眼里，自己的孩子打打骂骂属实正常，外人管不着，可悲的是不问清楚前因后果就下了定论，致使真正受到伤害的孩子无路可走最后酿成惨剧。 “你刚才说你有证据证明孩子父亲对她进行猥亵，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不能。” 乔葭直截了当拒绝，这是她手里的筹码，在没确定好能不能谈下去之前是不会轻易送出去的，今天来派出所这一出对她来说本就是意外。 女同志好声好气地劝：“那我就不懂你了，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能拿出来呢？还是说这个所谓的证据其实根本没有，是你在虚张声势？” “你们连孩子被虐打都能轻飘飘地用一句不好界定带过，到时候是不是也会用不是猥亵只是继父和孩子之间的打闹来和稀泥？” 乔葭不信任他们，他们这样的办事态度，她可不敢把东西交给他们，有用的东西只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价值，否则就会变得被动。 “你好像很不信任我们？” “是的，还有事吗？没事我能走了吗？” 乔葭出来的时候听见林惠正在骂人，小乔葭充耳不闻，看见乔葭时一股脑冲过来，她一直担心乔葭，一次又一次解释乔葭不是坏人，是自己去找的乔葭，可她母亲一直在旁边离间，说乔葭拐人，她真怕乔葭会出事。 乔葭心里得到了些安慰，至少自己和自己是站在同一边的。 “放心吧，没那么容易有事。” 林惠实在看不顺眼女儿跟乔葭走得那么近，“今天当着警察同志的面，你得发誓你再也不见我女儿。” “抱歉啊，我不会发誓，你心里没鬼为什么怕你女儿见我啊？” “你！她是我女儿，我有权利要求我女儿身边的人都是好人。” “王斌就是个人渣，你怎么不要求他滚蛋？” 第112章 命脉 王斌是林惠的命脉，只要牢牢抓住王斌痛击，就会让林惠瞬间失去冷静。 乔葭回头对警察同志说：“忘了告诉你们，她这个未婚夫，叫王斌的男人，是个感情骗子，到处骗女人花女人的钱，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找一下这个王斌的档案调查调查，结果应该会相当精彩，这孩子命苦，碰上个不靠谱的妈给她找了个更不靠谱的后爹，真是同情孩子，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乔葭渐渐地也懂得姿态该软的时候就得软，硬碰硬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会儿就是最该替小姑娘卖惨的时候，王斌是个有案底的，这件事林惠应该不清楚，但乔葭清楚，乔葭记得曾经有一次，自己偷偷见过王斌被警察带走，那之后他大概有半个月没去找过林惠，林惠以为王斌出了什么事，急得到处找人，殊不知王斌那是进去了。 她本来庆幸王斌出不来了，结果半个月后再见到王斌，乔葭失望极了，后来偷偷地去派出所问过，听说王斌骗了人钱，债主找不到人就报警了，王斌承诺还钱才息事宁人，只是他身上没钱，后来钱虽然还清了，但那钱也是王斌从林惠身上扣下来的。 最蠢的当属林惠，明明没钱，为了他去找人借，到最后自己欠了一屁股债，人拿了钱就跑，人财两空。 林惠一听就急了，大骂乔葭心术不正，只想破坏她的家庭，乔葭此时已经不想与林惠再争执不休，因为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代替葛慧敏来看看林惠过得怎么样，竟然会闹出这么多事情。 她只能暗自庆幸幸好来的不是葛慧敏，否则摊上这么一大堆破事，葛慧敏恐怕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了。 从派出所出来后乔葭没回旅馆，她找了个地方给林大为打电话。 林大为女儿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如今已经可以安安心心挣钱了，但听到乔葭说了林惠的事情，林大为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还跟那个人渣在一起呢？我都劝过多少次了？死活就是不听，我姐这个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劝你还是省点心别想着劝她了，她不会听你的，让她自己狠狠地载一个跟头她就知道痛了。” “林大为，那是你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啊？算了，你姐有什么结果都是活该，我就是觉得孩子挺可怜，你看看你外甥女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这回差点就被个人渣给那啥了，你姐做的这是人事吗？我就不信你姐看不出来是人渣主动的，还敢把屎盆子往女儿身上扣。” 林大为沉默了，他确实没想到林惠居然会这么没有底线。 以前他老觉得自己混账，所以别人骂他的时候他也不反驳，现在发现他姐比他更混账，这么毫无底线的事情居然也能做得出来，为了个人渣，女儿的身心安危都不顾。 “我明天过来一趟，我没来之前你先别轻举妄动，我姐那个性格，她肯定要跟你拼命，还有啊，你别去招惹那男的了，那男的不是什么善茬，我跟他吵过没吵赢，你别以卵击石。” 乔葭也不是为了搬救兵，本来只是想找个人吐槽，找谁也不合适，只能找林大为，但没想到林大为竟然会来，林大为这人虽然平时看着没什么多大的用处，但在关键时刻还算管用，至少多一个人多一点气势。 林惠和王斌必须马上分开，至少不能让小姑娘跟他们住同一个屋里，否则后患无穷。 乔葭还担心今晚小姑娘该怎么办，已经被林惠强制带回去了，不管是林惠还是王斌，对她肯定心里都有怨气，免不得一阵打骂，但念在白天刚在派出所闹了那么大一出，总该是有些收敛的。 好不容易捱到林大为来了，小乔葭也上学去了，现在反而去学校才是最安全的。 林大为去找了林惠，林惠一见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冷冷道：“那女的把你叫来的？林大为，你们什么关系啊？你怎么随叫随到的？以前我找你的时候你怎么那么不积极啊？” “姐，你能不能别这么急性子？对着我发一通火干什么？” 林大为看了一圈，家里只有林惠一个：“你未来老公呢？” 说起这件事，林惠就满肚子的火：“还不是被人说他威胁自己的继女，怕被人说闲话，暂时躲外面去住了？都是那女的干的好事。” “那他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要躲去外面住？” 林大为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彻底激怒了林惠。 “你们现在是沆瀣一气了是吧？就一致对外了？林大为你想清楚了，你跟我才是家人，她才是那个外人，就算要对也是我们一致对她，不是你和她联合起来对付我。你们就这么不想让我过上好日子？还是怕我过上好日子了你们心里不舒服啊？我告诉你，我还偏就要嫁给王斌，我肯定能过上好日子！他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 林大为格外冷静，他不是来跟林惠吵架的，是来跟林惠商量事情的。 “姐，你先别激动，我不是来劝你分手的，你想结就结，结婚是好事啊，我祝福还来不及呢。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打算这么处理佳佳啊？” 乔葭在外面偷听，也是林大为告诉她后她才知道，小乔葭的葭跟她不是同一个葭，而是佳，她感叹这个世界里许多事情果然奇妙，并非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佳佳当然是跟我，难道跟你吗？” “那她现在不还得上学吗？中途让她转学不好吧？我的建议是，还不如等她中考结束，你们再谈结婚的事情一起搬去上海呢，反正离中考也没多长时间了，总不能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吧？” “林大为，说来说去，你还是想阻止我结婚，我等不了这么久，我现在就要跟他结婚。” 林大为不紧不慢：“怎么？你还怕他跑了啊？” 第113章 深坑 以前乔葭总是说林惠是恋爱脑，林大为还不以为意，林大为觉得林惠不是恋爱脑，她只是挺缺爱的，小时候父母没给她的，长大后她就想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林大为虽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但在这方面十分理解姐姐，他也承认自己吃了性别的红利，就因为他是男的，家里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他，连从来都是严厉的父亲对他都比对姐姐温和很多，他记得林惠最爱质问父母的一句话就是：他是你们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吗？你们怎么能那么不公平？ 但葛慧敏和林文胜是绝听不进去这种话的，尤其是林文胜，他是家里绝对的权威，绝不容许被人挑战，通常在那种情况下，林惠就会跟他们大吵一架，然后气呼呼地离家出走。 周而复始，林大为都不记得发生过几次了，一开始的时候葛慧敏还会出去找找，生怕林惠真想不开出了什么事，但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后来连葛慧敏都不再出去找。 最后那一次，林大为记得好像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林霞跟隔壁村一男的偷偷好上了，林文胜看不上那男的，认为林惠的作风有辱家风，对林惠一顿辱骂不说，在林惠反抗之后，竟然狠狠打了林惠一顿。 这一次也彻底斩断了林惠对那个家的希望，那次林惠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还会像从前那样，时间久了自己就会回来了，她又没有地方住，除了不情不愿地低头回家还能怎么办呢？连葛慧敏都没想过她会有不回去的可能。 直到第二天，葛慧敏发现林惠的房间里没人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可林文胜仍旧不以为然：“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真以为自己能耐了。” 当时的林文胜那句话也不过是气话，没有人会真的认为林文胜是在赶女儿，可事实是，林惠从此以后真的再也没有回去过。 葛慧敏以泪洗脸了一段时间，哭得林文胜心烦，林文胜就开始骂她，说她不会教女儿，教出来的女儿不服管教还离家出走闹笑话，那时林文胜在意的也不是林惠离家出走后的安危，而是怕街坊邻居得知此事后笑话他们。 后来有一天，有人说林惠跟着男人跑了，不管是不是真假，在林文胜心中这已经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是从此以后，对林文胜来说已经没了这个女儿，他也不许葛慧敏出去找人，偏要等着林惠在外面混不下去后主动回来。 林大为至今想来仍觉得当时的事情过于荒唐。 假如那会儿葛慧敏出去找把林惠找回去了，林惠也不至于在外面漂泊这么久，以至于心里没有安全感到一定要有男人傍身才安心。 “姐，我不反对你结婚，你要结婚我肯定是一百个赞成的，可咱们也得找个靠谱的不是？” “林大为，你自己都不是个靠谱的，你还说起别人不靠谱了？” 林惠为了王斌连自己的弟弟都人身攻击。 林大为虽然也不靠谱，但乔葭发现他已经做出了很大的改变，拿他跟王斌比简直是对他的侮辱，王斌那样的人渣没有人能比得上。 “你如果非要这么说，那我们姐弟两之间是不是就没什么可谈的了？你对我有意见就算了，反正我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你怎么也得为佳佳想想吧？我不信你真不知道那晚到底怎么回事，你怕把事情戳破了他就不要你了？都这样了，你还不知道他是怎么个人？” “那晚是怎么样的？就是我看到的那样啊，最后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你们能不能别再来管我的事情？我愿意嫁给他，就算最后婚姻不幸福我也认了，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不会后悔，至于我的女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把她安排好。” 林惠急着赶客，毕竟林大为说的话没有一句她爱听的，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跟林大为胡搅蛮缠上。 林大为被硬生生地推出去，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他狠狠地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们姐弟两之间果然没有一点情分。 林大为无奈地朝躲在旁边的乔葭摊了摊手。 “我都说了，我姐能听我的就怪了，我本来想着我劝一劝说不定能成，看来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没事，她想嫁就嫁吧，不撞南墙心不死，等她自己发现踩进坑里的时候就会爬出来。” “那万一那个坑很深，她实在爬不出来呢？” “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我们能做什么？该说的该做的该劝的都做了，她就是那么个态度，不过林大为，你还挺仗义的，还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毕竟在乔葭眼里，林大为是个不顶事儿的，林惠的事情又复杂又讨不到什么好处，按照林大为的性格，不一定愿意管这烂摊子。 林大为无奈：“小乔，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就算我真的不是个东西，那她也是我姐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姐往火坑里跳吧？这个王斌可真行，用了什么手段啊把我姐哄得团团转，你刚才听见了吧？我姐跟着魔了似的。” 他知道林惠过去也谈过几个男朋友，但都不像这次这样，王斌到底有什么魔力？ 乔葭一语道破真相：“因为王斌答应了娶她啊，她的诉求很简单，就是想结婚，正好王斌又伪装得跟个人似的，从大城市来的家里有点小钱的男人，说要娶她，她又一心一意地想嫁，当然一心向着王斌了，她连工作都辞了。” 林大为停下脚步，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问乔葭：“王斌现在在哪儿呢？” 乔葭警惕地问：“怎么？你想去找他打架啊？” “我去找他问清楚啊，婚后规划是什么，孩子的上学计划，这些不都得他负责吗？说得多了迟早露出马脚，我就不信他真能藏得这么深。” 林大为去找王斌，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14章 死心塌地 王斌这人比乔葭想象的更加狡猾，乔葭和林大为找了很久，才跟踪林惠才找到了王斌的落脚处，竟然是个看着还不错的小酒店。 给王斌开房间的是林惠，林惠走之前往前台交了未来三天的房费，连林大为看了都想大骂林惠愚蠢，林惠到底有没有钱他们都清楚，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那一点点钱，全花在王斌身上了，自己省吃俭用，给王斌吃好的用好的，对待自己女儿都没这么用心。 “我姐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怎么能对一个男的这么死心塌地？我实在无法理解，你是女的，你能尝试着理解她一下吗？” 乔葭摇头：“理解不了一点。” 二十年前她就理解不了林惠，更何况二十年后的现在，林惠的所作所为在乔葭看来已经不单单只是恋爱脑，而是被完全洗脑了，王斌那点本事，怕是都用在洗脑林惠身上了。 他们正想上楼去找王斌时，忽然发现一个年轻姑娘进了王斌的房间。 两人面面相觑，什么都不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年轻女孩来找王斌，王斌果真一点也不避讳林惠，甚至把林惠当成了冤大头。 乔葭扯了扯林大为：“你要不要现在去把林惠叫回来，让她进去捉奸？” 林大为不同意：“别了，我们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我姐往后更不会相信我们了，我姐的态度里也看到了，我们得做到一击致命，否则后面再找补都没用。” 乔葭居然第一次觉得林大为说得很有道理，他也不是没有脑子，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格外清醒。 “林大为，你应该见过王斌吧？” “见过，但只有一次，也看不出什么，我姐她不让人过问她的事情，而且我们姐弟俩的关系也就那样，没那么好。” 林惠因为家里关系才离家出走，当初家里都疼爱林大为这个儿子，林惠心里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让她和林大为关系好怕不是做梦，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已经是林惠看在两人有血缘关系的份上了。 他们在楼层等了一会儿，怕被人觉得偷偷摸摸，最后决定去酒店对面的等人，王斌总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吧？ 快到晌午时，进王斌房间那个女孩出来了，紧接着不到二十分钟王斌也出来了，大概是饿了出来觅食，王斌穿得很随意，不像平时出门的时候都挺讲究，西装皮鞋领带三件套，让人乍一眼看上去认为他还是个人。 林惠估计就是被他的三件套给唬得团团转。 乔葭把林大为推了出去，自己则躲到一边，要是让王斌看到乔葭，就绝不会愿意多听林大为说一句。 林大为踉跄了一下，一瞬间就明白了乔葭的意思，他没再往后看，跑了几步叫住王斌。 王斌一开始还没认出林大为，不耐烦地打量他，直到林大为说明来意，王斌立刻就换了副嘴脸。 “王斌，既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那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我姐她很早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她结婚我爸妈都管不着，她也不会让我爸妈知道，但我想着结婚怎么说也是个大事，家里没人知道也不行，我代表我姐的娘家人跟你来谈谈，你们以后是什么个规划啊？” 林大为长得就不是正经人的模样，说这话就显得更加不正经了，总觉得这种话不可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王斌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听林惠提起过你，不过没想到你还挺懂事，她老说你没心没肺的，看来是她误会你了，你还挺关心她。”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结婚后住哪里，佳佳上学怎么办？我姐已经辞了工作，去了上海后她工作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不能都是我姐为你付出吧？你好歹也为我姐考虑考虑。” 林大为甚至不需要乔葭教他怎么跟王斌对峙，因为这些问题也是他最想知道的，但他心里很清楚，王斌就是个骗子，又怎么会考虑这些呢？ 甚至于，也许就让林惠这么被继续骗下去，让她自己发觉王斌是个人渣，都比现在他们一直向她强调王斌是个人渣要强得多。 王斌挺心平气和，四处看看，确定只有林大为一个人来，便揽住林大为的肩膀：“我们也不能这么站着聊吧？要不找个地方先吃饭，我请客。” “我不饿，就这么聊。” 林大为甩开他的手，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来跟他喝酒交朋友的，而且保不准最后那顿饭谁付钱，他现在手头紧，得攒钱给女儿看病，不能乱花一分钱，所以绝不上王斌的套。 王斌拿他没办法，但也必须先糊弄着。 “你想到的这些问题我也都想到了，并且都跟林惠商量好了，结婚就下周，找个时间把证给领了，婚后她当然是跟我回上海，我在上海有房子，到时候就住我在上海的家里，我有亲戚的厂子正缺人招工呢，我早打好招呼了，让林惠进去记记账什么的，一个月工资不比在酒店里累死累活的多吗？佳佳的话我建议是等中考结束，直接去上海上高中，上海的教育资源怎么也比这个地方强吧？” 说得比唱得好听，难怪林惠死活要嫁给他，如果他说的这一切都能实现的话，嫁给他的确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王斌，你说这些你自己信吗？你在上海有房子？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还花着我姐的钱。” “大为，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尤其像我们这种做生意的，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没错，现在我是遇上了点困难，你姐她愿意帮我，我一直感激不尽也一直记在心上，但我肯定不会一直这么不走运，等重回正轨，你姐不就跟着我享福了吗？” 这人太会花言巧语，连林大为都差点要被他说服了。 他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林惠大叫一声：“林大为！” 第115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大为被林惠这一声吼猛的一个哆嗦，没想到林惠去而复返。 他能够想象林惠有多生气，毕竟上次两人就是不欢而散，林惠一定非常生气他竟然偷偷跑来找王斌。 但林大为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好在乔葭没有跟自己一起现身，否则情况会比现在更不好。 “林大为，我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你为什么偷偷跑来找他？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是不是跟那个女人一起来的？她人呢？怎么躲起来不见人？” 林惠四处打量，没看见乔葭的人影，她不信林大为真的这么关心自己要管自己的事情，无非是乔葭在背后教唆出的主意，她早察觉到，乔葭就是见不得她好。 “姐，她没来，我自己来的，我作为你的弟弟，难道关心一下你的结婚对象不应该吗？我总得问清楚点，免得你将来受委屈吧？” “我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怎么现在突然怕我受委屈了？我看你不是怕我受委屈，你是怕我过得太好了。” 林惠挽住王斌的手就想走，根本不想跟林大为多说一句废话，在她眼里，林大为也是让她小时候过得不好的罪魁祸首之一，但因为不完全是由他造成的，所以她可以不那么计较，但不等于他完全“无罪”。 王斌拍拍林惠的手背安抚：“你别这么紧张，我觉得你弟弟也没错，毕竟是你结婚嘛，我跟他说清楚了他也就放心了，之前我还想着该怎么通知你的娘家人，现在既然弟弟知道了，那我当然放心了，以后还得请他把你结婚的消息告诉你父母呢。” 林大为总算明白乔葭所说的茶里茶气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一个词语能够这么的具象化，王斌果然会装，难怪林惠根本看不出来他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 “王斌，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替他说话？你就是太宽容了，你想得这么周到，他心里可未必是这么想你的。” “我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只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我们礼数尽到了，以后就算你父母想说什么也没什么由头。” 林大为实在看不下去，扶额表示自己认输，林惠道：“你最好是赶紧回去，自己那么多事情解决了吗？就来管我的事？我的事你少操心，还有，离那个女的远一点，我一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大为张口，欲言又止，说起来林惠跟林文胜还是有点像的，至少在认为乔葭不是个好东西这件事上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林惠懒得跟林大为继续掰扯，拉着王斌走了。 林大为属实无奈，这次他没再追上去，眼睁睁看着姐姐离开，心里没了一点想法。 乔葭躲得远远的，生怕那边的战火烧到自己，等确定林惠他们走了后才过来，直到看到林惠的那一刻，乔葭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林惠只相信自己，她现在已经头脑发热了，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会认为对方要害她。 “小乔，我是真没办法了，要不咱俩还是别管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一心要撞南墙，我们也拦不住啊。” “我也是这个意思，随便吧，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 “什么叫也没多少时间了？什么意思啊？” 林大为有点云里雾里，他有时候觉得乔葭说话有点深奥，自己根本弄不懂她在说什么，从前觉得她十分擅长运筹帷幄，现在发现她脑子灵也沉得住气，察觉到林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后就及时止损。 乔葭睨了他一眼：“王斌知道我手里有证据，他肯定会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你觉得他会带你姐走吗？趁着现在甜言蜜语哄着你姐交家底，把最后那点钱都掏光了才肯离开呢。” 林大为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是这样，难道他们也还是不管吗？ “林大为，林惠这个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等她自己被骗得一无所有了就知道回头了，不然谁也管不了，你要是急着回去搬砖那你先回吧，我再在这里待几天。” “乔葭，我觉得你很不对劲，你为什么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 “葛慧敏想她啊，她一直念叨着女儿呢，前阵子还说自己做母亲很失败，连女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寻思过年那会儿不是刚通完电话吗？我估计她是看见李阿姨家的女儿出了那档子事儿，所以也担心林惠吃亏呢。可林惠吃的亏还少吗？数都数不清了。” 林惠这辈子只会在男人那儿栽跟头，只要她远离男人就能过得好很多，可偏偏她就是个没男人就没法活就不幸福的人，这因果关系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林大为虽然没明白怎么听上去乔葭好像在很了解林惠，但他还是相信乔葭的分寸，不至于真闹出事情来，在林惠这件事上，他和乔葭想法达成一致，林惠只有自己撞了墙才知道疼，别人怎么跟她说疼她是感觉不到的。 林大为当晚便回去了。 五天后他联系到乔葭，说林惠找亲戚到处借钱，这件事传到老家去了，葛慧敏和林文胜气得要死，林文胜还打电话问他林惠到底出了什么事，林大为只能支支吾吾的应付过去。 乔葭早想到这一出，因为王斌已经打算收网了，当然要榨干林惠最后一点，傻傻的林惠还在为王斌借钱，蠢得无可救药。 乔葭挂了电话，去林惠的住处晃了晃，门紧闭着，听说这家已经好几天没人回来了，此前一些日子，林惠都大摇大摆地开着门，逢人就说自己要去大城市结婚了，那会儿可热闹得很，与现在简直两模两样。 王斌住的酒店也退了房，乔葭问了酒店工作人员，在乔葭来之前刚退的，乔葭晚来了一步，没见到王斌。 她刚要离开，迎面遇上了林惠。 林惠看都不看她，气急败坏地去找前台，原来她也是来找王斌的。 “什么？退房了？什么时候？” 第116章 收网 原来林惠也找不到王斌了，看来王斌收网了。 乔葭漠然地看着林惠对酒店工作人员发疯的样子，心里并不觉得高兴，相反地，为林惠感到可怜，林惠一心一意想着嫁给王斌，最后又是什么下场呢？跟她说过很多遍，王斌就是个骗子，连林大为都说过王斌这个人不可靠，换来的只是被认为多管闲事。 这就是林惠的下场，乔葭早知是这个结果，所以一点都不意外，林惠觉得天都塌了，不停地质问工作人员为什么退房了没有人通知她，可酒店本来就没有义务通知任何人，何况王斌有心要躲避林惠，还能让林惠知道？ 林惠红着双眼，脸上表情狰狞可怖，甚至有些扭曲，吓得前台小姑娘连忙叫保安，生怕林惠因为激动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乔葭原本阻止林惠，是想让她少一点金钱损失，可惜林惠捧着自己的所有积蓄，外加她到处借来的钱“供奉”王斌，还是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只是可怜得了乔佳，小小年纪差点被王斌欺负，心里恐怕一直会落下这个阴影了。 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乔葭没打算再多管闲事，这一次不用林惠说，她也不打算再搭理了，既然没法阻止，只能让林惠狠狠地摔一次。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但对于林惠来说这个道理也未必有用。 就在乔葭要走的时候却被林惠发现了。 林惠冲上来拦住她的去路：“你来干什么？你也是来找王斌的吗？你是不是知道王斌去哪里了？不，是不是你来让王斌走的？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非得害我？”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跟你一样，也是刚刚才来的，也没看见王斌，你到心在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真娶你？他有老婆有孩子，从你这里骗走的钱不是拿去做生意了，是养老婆孩子去了，你还真以为他有一天能用你的钱发达，你可以安安心心享福？一把年纪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乔葭实在有些气急败坏，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觉得是乔葭在从中作梗，就是不愿意相信王斌他就是个不要脸没底线的人渣。 “我不管，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带我去找他，我要找他问清楚。”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别在这里发疯了。” 乔葭想甩开她的手，以前林惠总让她滚，现在反而扒着她不放，两个人在酒店门口拉拉扯扯，引来不少人的围观，林惠不怕丢人现眼，一口咬死是乔葭害的王斌消失不见，口口声声乔葭是罪魁祸首。 “林惠，你再发疯他也不会回来，你要是还有点脑子就应该明白我刚才说的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从他答应娶你，你们打算结婚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问你要钱？而你呢？被结婚的喜悦冲昏头脑，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说什么你都答应，他是不是还说，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分什么你我，他现在需要钱东山再起，很快就能挣到钱，到时候把你借来的钱还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你还在做梦呢？你什么都不会得到，你只会背一身债，他大概很高兴能够遇到你，虽然从你身上能压榨的没那么多，但你蠢啊，你什么都相信他，就算自己没钱也会帮他去借，他在你身上投入的也不算亏。” 实话总是难听又伤人，但乔葭必须要让林惠记住这种感觉，没有人要害她，是她自己的愚蠢让她走到今天这一步。 林惠满脸泪痕，根本不在意街上人的指指点点，但她也终于不再闹了，像是终于听懂了乔葭的话，慢慢地放了手，怔怔地往家的方向去。 乔葭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她倒不是怕林惠会出什么事，毕竟林惠后来还是如愿以偿地嫁人了，并且把女儿丢给了自己的父母，但她很想看看接下来林惠会是什么反应。 那天后，日子忽然变得风平浪静，等到了周末，乔佳又来找乔葭，担心母亲的精神状况出问题。 “姐姐，王斌是不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还是心有余悸，生怕王斌的走只是暂时的，万一哪天还会再回来。 “不会回来了，你妈身上现在已经没什么能榨出来的钱财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暂时回家避风头去了。” 乔佳心疼母亲，虽然母亲对自己不怎么样，甚至上次在自己被王斌欺负的时候竟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母亲毕竟也是个可怜人，她只是想嫁人，只是想有个能够依靠的港湾而已，她也没什么错。 “我妈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门也不出，什么都不做，我跟她说话她也当没听见，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我真怕她出点事，她会不会想不开？” “放心吧，你妈命硬着呢，谁想不开她都不会想不开，你不用太担心，安安心心学习，马上就要中考了，你记住，只有读书才是唯一一条可以让你改变命运的路，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学习，知道吗？” 乔葭语重心长，小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叮嘱自己的，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这一路走来的荒唐，更加确定自己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绝不走母亲的老路，也不要过母亲这样的人生。 高考是她唯一的出路，而她最后也算是成功了一半，至少留在了大城市，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薪水，虽然后来也遭遇了失业和被朋友背叛的双重打击，但她毕业后的那几年也不算过得太糟糕。 “对了，我后天就要回去了，你要是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西河镇玩。” 其实按照时间线，暑假的时候乔佳就该被林惠送去西河镇了。 第117章 好自为之 这也就意味着，两个月乃至三个月后，林惠就会遇到一个真正娶她且后来成功结婚的男人，而乔佳，会被当成拖油瓶送到西河镇。 但乔葭现在越来越不确定会不会按照她记忆里的轨迹走，毕竟眼下发生的一切与她记忆里的时间线都发生了出入，她也和别人一样，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只能瞎子过河慢慢摸索。 听说乔葭马上就要回去了，乔佳的情绪一下低落到谷底，虽然才认识没多久，可小姑娘觉得和乔葭好像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她们就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而且乔葭一直都在帮助自己，在她被欺负最无助的时候是乔葭收留了她，她也知道乔葭永远不可能留在这里，可心里难免还是感到一阵失落。 乔葭摸摸她的头安慰她：“我给你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和地址，你有事可以联系我，暑假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玩啊。” 葛慧敏应该也会很想见见自己的外孙女，可乔葭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如果乔佳是葛慧敏的外孙女，那自己又算什么呢？她只希望这次王斌的教训真的能给林惠带来一些什么改变，否则林惠这样大的亏算是白吃了。 周日傍晚，乔葭请乔佳吃完晚饭便打算送她回学校，她看着二十年前的自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个时候总觉得自己很可怜，总是想着为什么其他同学可以过好日子，可以有爸爸妈妈每天接送，可以有家人悉心呵护，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她不敢奢求林惠太多，更不敢在林惠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和诉求，因为林惠永远只会表达她只是个拖油瓶这样的意思，乔葭后来很少再在林惠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因为知道没有用。 林惠这样的人的确不配做母亲，当初不负责任地把孩子生下来，后来又认为是孩子拖累了她，可乔葭也曾想过，并不是自己求着她生下自己的，假如当初林惠没有把孩子生下来，两个人就不必互相折磨，可能过得都会比现在更好。 乔佳如今的样子让乔葭感到欣慰，至少她要比自己二十年前的模样好，也许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但哪怕能得到一点点改变，她都不会后悔这次来了这一趟。 送走乔佳后，乔葭又去找了趟林惠。 不管怎么样，林惠终究是她母亲，无论是在现在这个世界里还是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林惠的所作所为的确都让乔葭感到不耻，偶尔乔葭也会恍惚，为什么还是会心疼林惠遇上的这一切，明明都是她咎由自取，站在林惠的立场或许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因为她从来没有被好好对待过，她未婚生女，也许被人在背后嘲笑指指点点，所以格外想证明自己也能嫁人。 只是总是遇不上好人，遇上的不是想跟她玩玩就是想骗她的钱，她又分不清好人坏人，最后只能就此沉沦，越陷越深。 乔葭到的时候，林惠家里都已经打包好了，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林惠打包东西准备跟王斌一起去上海，那时候的心境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昏暗的屋子里，林惠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平时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这会儿脸色苍白，发丝散乱，毫不讲究。 “你来干什么？又准备来看我笑话？” “我没什么可看的，你这样一点也不好笑。” “你是不是挺得意的？觉得你说的都是对的，就等着看我出丑，现在离如愿以偿了，开心吗？” “林惠，你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没必要想看你出丑，更没必要坏你的好事，如果你这段是好的姻缘，我不仅不会阻止，我还会想办法帮你促成，可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好姻缘吗？” 甚至于这不仅不是好姻缘，甚至是一场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大骗局。 好在及时抽身，她算过林惠因王斌而欠下的债务，没有到难以偿还的结果，只要她努努力，过几年就能全部还清。 林惠还是不领情，冷笑了一下，又开始自顾自地打包行李。 “你还是要去找他？” “我倒是想，他人呢？我想找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难道你知道？” “你找他干什么？逼着他娶你？还有什么可问的？他的行为不是已经证明一切了吗？” “我找他要钱啊，他从我这里拿走这么多钱，我还不能要回来了吗？那些都是我拉下脸去跟别人借的，他一走了之，我怎么办？” 林惠一直忍着没哭，说到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王斌一直都是好好的，两人一起憧憬着未来，想象着美好的新生活，一夜之间，人突然消失了，而她那么讨厌的女人说的话竟然都是真的。 这一切都打破了林惠的认知，林惠一直相信的人原来一直都在骗自己，而自己讨厌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帮自己。 多么讽刺的事实。 乔葭蹲下来直视着她：“你现在要做的是重新开始，而不是一直纠结于过去，就算你能找到他，他也不可能还你钱，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挣钱好好生活，你女儿才初中，将来上学要花钱，还有你自己的生活，哪儿哪儿都要花钱，及时止损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她不知道林惠能不能听懂自己的意思，但她已经懒得再给林惠做老师。 林惠平静下来后，过了半晌才说：“我打算搬家了，住在这里只会让人笑话。” 乔葭本想说何必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可说出来是一回事做出来又是一回事，就算她自己不在意，也无法阻止别人在意。 而且换个住的地方也好，免得王斌又找回来，还能让林惠换个心情，这里也有乔佳不好的记忆，是该换个地方去去晦气。 “林惠，我明天就回去了，记住这次经历的一切，以后长点心吧，好自为之。” 乔葭想，下一次再见到林惠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第118章 回到西河镇 乔葭明明才走了半个月，但好像已经走了半年那么久似的。 她回到西河镇，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这半个月经历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她看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也见到了很多年没有见过的母亲，虽然没有帮母亲度过这个难关，但心里总想着，吃一堑长一智，也许这个世界的母亲还没有真的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葛慧敏家里静悄悄的，但门却开着，林文胜照例不在家，他若是在家，这个时候应该坐在院子里看报纸喝茶。 乔葭悄悄地进去，才发现家里有人，原来葛慧敏在家。 “乔葭，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葛慧敏急急忙忙出来迎接，乔葭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她想联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林文胜一直在家，她不敢给乔葭打电话，要是让林文胜知道乔葭去找林惠了，保准又会大发雷霆。 乔葭左右看看，问道：“家里有人怎么静悄悄的？你刚才干什么呢？” “我……” 葛慧敏说不下去了，低下了头，乔葭才发现桌上放了点人民币，数额不少，葛慧敏很节约，没有事她不会去银行取钱，而且她一个人根本不敢去银行，之前有几次都是让乔葭陪着去的，如今乔葭不在，她这钱是怎么取出来的？ “你自己去银行取钱的啊？” “我让老梁陪我去的，我一个人不敢。” 葛慧敏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虽然现在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但毕竟是取钱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大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怕万一弄错了，自己的钱出了问题怎么办？ “那你取钱干什么？家里出什么事了？” “还钱。” 葛慧敏还是决定不瞒着乔葭，反正乔葭迟早都要知道，与其让乔葭知道后生气，不如自己先把事情讲清楚。 林惠到处借钱那事儿传到了家里，好几个亲戚打电话来询问林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大家虽然心里都有疑问，但想着数目不多，多多少少还是借了一些，可这件事让葛慧敏知道了她心里还是不安生，毕竟是林惠欠了亲戚的钱，这钱怎么都是要还的，她就想着能不能先替林惠还一些，减轻林惠的压力，毕竟林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 “林文胜知道她借钱的事吗？” 葛慧敏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当然知道，电话打来的时候他也在家，就是他接的电话。你还不知道他吗？他当然说不用管女儿的死活，更不会帮她还一分钱，可我做不到啊，想着林惠借钱肯定是因为遇到了难处，她又不肯打电话回家，我这心里难受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样的人，她能遇到什么难处啊。” “乔葭，她这个人虽然是犯糊涂了点，我也很生她的气，可我看到晓月那样心里都不好受，那还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呢，所以我不能放任我的亲生女儿不管，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借钱，我就算没能力帮她也好，也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葛慧敏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哪怕自己没钱，哪怕生活也很拮据，可总想着能帮着一些，过年那次林惠打电话回来求她借钱她没给，这件事一直梗在心里到现在，葛慧敏想着林惠是不是心里还怨她。 她也怨林惠这个女儿，一走就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回来过，家里有点大大小小的事情根本指望不上，林惠的心里也根本没有这个家，可她最近时常想起当年林惠经常控诉的重男轻女，回想过去，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葛慧敏本来还担心乔葭会反对，但这一次乔葭竟然意外地没有反对，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也觉得我应该帮忙吗？” 乔葭说不清究竟是该支持还是反对，她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情绪，其实她应该反对的，毕竟在那里的时候她亲眼看清了林惠是怎样的冥顽不灵，就算葛慧敏帮了她，她也不会感激的。 可葛慧敏作为母亲，这只是她帮女儿的一个办法而已，一个做母亲的心系女儿，还能不让帮吗？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在意我的看法。不过你自己也不富裕，做事还是要量力而行，别想着一口能吃成胖子，钱是她借的，本来就该她自己还，你要是觉得自己能替她分担一点那也行。” 乔葭就怕葛慧敏一时头脑发热，把林惠向亲戚们借的钱都给还了，那可都是葛慧敏自己的血汗钱，就这么给出去太荒谬了。 “你放心吧乔葭，我有分寸，我就是还几个数额少的，数额大的我也没能耐了，只能靠她自己了，到时候人家要是因为拿不回钱要闹到家里来，那我也没办法。” 乔葭很累，没跟葛慧敏说太多，回屋就躺下了。 她其实能看得出来葛慧敏很想问林惠的情况，但乔葭表现得并不怎么想继续聊下去的样子，葛慧敏也就没追着问。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葛慧敏说那件事，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葛慧敏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荒唐到了什么程度，可惜很多时候为人父母的就算知道自己的儿女不靠谱，但也绝不会想到能不靠谱到那种程度。 林惠是疯魔了，乔葭这些天一直在反复问自己，这真的是她母亲吗？怎么能魔怔成那个样子呢？ 这个夜里，乔葭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梦里都是林惠在哭闹的样子，她梦到林惠去上海找了王斌，梦到林惠丢下孩子跑了，还梦到曾经的自己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哭喊着妈妈，可母亲再也没有出现。 乔葭被一阵敲门声敲醒，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天亮了，自己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快十一点。 葛慧敏在外面很着急，平常乔葭都不会睡得这么晚，回来之后倒头就睡，日上三竿还没起床，她担心乔葭出事，立刻赶过来看看情况。 连葛慧敏都看出来了，乔葭的状态很不好。 第119章 伺候祖宗 葛慧敏担心乔葭，其实她有点后悔让乔葭一个人出去找林惠，这本来应该是她这个做妈的应该做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做呢？ 乔葭一连几天都没什么精神，葛慧敏就变着法子地想让她开心，给她做好吃的，连老梁都看出她不对劲了，趁着葛慧敏出去给乔葭买桂花糕的时候，忍不住问乔葭出什么事了。 乔葭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怔怔地摇摇头：“没出什么事啊。” “那你怎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我瞧着你像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似的，阿慧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你。” “梁裁缝，你可别乱说话，什么伺候祖宗，这话可要我短命，我受不起。” “不过我听阿慧说你找林惠去了？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点破事吗？葛慧敏不经常在你耳边叨叨，你还不清楚？” 葛慧敏和老梁的关系可比乔葭想象的更融洽，乔葭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两人相处不好，毕竟从外表看，老梁看着可不像是好相处的，哪知道这两人竟然意外的契合，老梁在专业方面虽然也对葛慧敏很严格，但严格归严格，一码事归一码事，两人相处得跟亲姐妹似的。 葛慧敏现在宁愿待在裁缝店都不愿意回家，林文胜过去还颇有微词，现在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再说，知道说了也没用，干脆就不浪费口舌了。 她什么事都跟老梁说，一来是想有个人能说说话，二来则是希望能让老梁给她拿个主意。 上回亲戚打电话来问她林惠到处借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葛慧敏就没忍住跟老梁说起这件事，老梁的意思也是既然是林惠借的钱，她就权当不知道，就算以后连亲戚都没得做了也不是她葛慧敏造成的，如果那些亲戚因此怪到葛慧敏头上，那是他们无理。 葛慧敏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终究心软，一方面担心着女儿，一方面林文胜又在家里破口大骂，那几天葛慧敏实在难熬，想问问乔葭到底什么情况，又生怕电话里面讲不清楚。 老梁看着葛慧敏纠结了好几天，能安慰的话全说了，葛慧敏还是愁的不行。 “林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 “被男人骗了呗，女人嘛，借钱还能干什么？她就是眼神不好，老碰上渣男。” “还真是啊？我那会儿就猜没准就是被骗了，我又不敢告诉阿慧，怕她担心，我想着林惠就是再不着调也不至于去干什么违反乱纪的事情。那现在呢？钱追回来了吗？” “被骗走的钱哪还有追回来的？那人家骗钱的都是专业的，尤其林惠还对他深信不疑，我说破嘴皮子都没用，要我说这钱骗得好，就该给她涨涨教训。” 乔葭一点也没觉得可惜，这钱就算不给王斌骗也是给别人骗，经过这么深刻的一次被骗后，林惠以后遇上男人总该留点心眼了，权当是破财免灾。 “这些男人可真不是个东西，专骗命苦的女人。” 这话不假，命好的女人也碰不上王斌这样的人渣，要不然怎么还能说命好呢？ 葛慧敏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了个赵世强。 老梁说乔葭不在的这段时间，赵世强经常来裁缝铺找葛慧敏说话安慰葛慧敏，要不是因为葛慧敏是有家室的人，老梁真觉得赵世强这人挺好。 乔葭也不由自主地看向赵世强，赵世强是挺不错，斯斯文文脾气又好，懂得又多，关键是他面对葛慧敏时还挺耐心，葛慧敏很多时候不懂的地方他都能耐心解答，这要是放在林文胜身上简直无法想象。 林文胜对葛慧敏就没有耐心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当老师的，既然是老师，能对学生那么温柔耐心，偏偏对自己的妻子总是呼来唤去且一点耐心都不愿意给，简直是区别对待。 不过林文胜之所以这样对葛慧敏，乔葭也知道有秦晓兰的原因，林文胜的心都在其他人身上了，当然看不到葛慧敏身上的闪光点，更感受不到葛慧敏的好，只要葛慧敏哪一点做得让他不满意，他就会下意识地用秦晓兰做对比，用秦晓兰的优点对比葛慧敏的缺点，男人不都这样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可怜了葛慧敏到现在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乔葭想着她得想个办法让葛慧敏知道林文胜的嘴脸才行，上回葛慧敏其实已经有些察觉到了，但林文胜老实了一阵子，葛慧敏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且在葛慧敏心里根本不会完完全全往那方面去想，哪怕林文胜对她一点都不好，她也想不到是因为林文胜在外面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了。 “老赵，你一天天的挺闲啊，就往我这里跑了，也没见你来找我做衣服。” 老梁接过赵世强递来的桂花糕开玩笑，赵世强也经得起玩笑话，没见他对谁红脸过。 赵世强答：“我想做啊，但你看我做了也没什么场合穿，等今年过年了，我保管来你这里做一件大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帮我想想款式，看看我适合穿什么样的。” 老梁和赵世强闲聊，乔葭听得津津有味，葛慧敏把一盒桂花糕塞给她，新鲜做出来的，还热乎乎的，这西河镇的糕点乔葭都喜欢，以前她怎么没发现镇上的糕点这么好吃呢？大约那个时候一心只想离开这里，并不想待在西河镇，所以连带着讨厌镇上的所有东西。 就跟林文胜看不到葛慧敏的优点一样，那时候的乔葭也看不到西河镇的优点。 “你最近上学上得怎么样？我出去这段时间没偷懒吧？”乔葭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 赵世强抢答：“好着呢，没见过这么努力的人，老师都夸她厉害，她现在都能写几个毛笔字了。” 这倒出乎乔葭的意料：“怎么想着写毛笔字了？你硬笔能写多少字了啊就想着写毛笔字了？” 第120章 进步了 写毛笔字掌握不好手上的力度，乔葭本意也不是反对葛慧敏学写毛笔字，只是出于好奇，因为她自己也写不好毛笔字，总觉得写毛笔字挺难的，小时候也不爱写拿东西，每次学校里上毛笔字课总是写的歪歪扭扭，后来她承认自己在写毛笔字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果断放弃了。 葛慧敏有点不好意思，说：“家里不是有纸笔吗？我就哪来试试。” “要是让林文胜发现了肯定又得嘲笑你。” 乔葭只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这件事已经真实发生过了。 那天葛慧敏闲着无聊，心里又焦虑乔葭一直没回来的事儿，就想找个方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她看到桌上摆着的宣纸和毛笔，还有林文胜倒出来后没用完的墨水，就想试着写几个字，她现在能认识的字更多一些，但大多都是靠死记硬背，好在她记性好，能写的没能认的多，但自己的名字已经能写的不错了。 以前她让林文胜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林文胜不情不愿，教了几次看她老学不会也记不住就不愿意教了，还是乔葭来了之后一笔一划教着她写的。 她写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很不好看，可无论写成什么样葛慧敏都高兴，这可比以前进步多了，以前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哪怕白纸黑字写着自己名字呢，她也许都认不出来那是自己的名字。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也不算纯纯的文盲了。 正当她开心时，林文胜回来了，看见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时，眉心拧成一团。 “不是说了不让你碰纸笔吗？怎么还写上了？你这是浪费纸张。” 葛慧敏哆嗦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只是写了几个字就会惹他不高兴，下意识地想说对不起，可她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只是一张宣纸而已，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他就是不想让葛慧敏写字罢了。 明明知道林文胜就是这样的人，葛慧敏还是会感到气愤难过，这么多年她补贴这个家不知道多少钱，甚至比他对这个家付出的更多，难道连的几张宣纸的资格都没有吗？ “还有，你这个写的字太丑了，以后不要再写了，让人看见了闹笑话。” 葛慧敏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林文胜要是不说几句损她的话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反正林文胜处处都看不上她，处处都认为她做什么都是丢人眼线，就因为她读书这件事，虽然现在他表面上已经没说什么了，心里还是认为她不该去上学，更不该花钱去做没用的事情。 这件事让葛慧敏心里不痛快到现在，她很想反驳他，但她也承认自己的确很懦弱，面对林文胜言语上的打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跟自己置气，发誓总有一天自己要把毛笔字写好，再也不让他瞧不上自己了。 乔葭看葛慧敏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来林文胜已经用这件事教育过她了。 赵世强连忙把话题岔开，说起下个月在县城里有个文化节，可热闹了，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凑热闹，葛慧敏想当然的就要拒绝，她是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人，而且一辈子都习惯了不干出格的事情，光是这几个月，她干的出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但乔葭立刻答应：“好啊，正好热闹热闹，我和葛慧敏去了，梁裁缝你去不去？要不你也去吧，人多热闹。” 老梁本来没想着要去，她要是也走了，店里怎么办啊，但她立刻接收到乔葭朝自己的挤眉弄眼，明白了乔葭的意思，立刻改口答应：“好啊，一起去，估计挺热闹，到时候去的人肯定不少。” 大家都答应了，乔葭还替葛慧敏也应承下来了，葛慧敏自然没有办法，但她其实挺想去的，能去外面看看也好，以前林文胜总压着不让她去，现在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多好啊。 有乔葭在多好，如果没有乔葭，葛慧敏依然还是从前那个葛慧敏，她不可能有去上学的机会，不可能有认字学字的机会，也不可能去上海看外面的世界，更不可能长那么多的见识，说是乔葭给她带来了新生都不为过。 虽然有时候葛慧敏也会想被林文胜打压，跟林文胜置气吵架，可这些在想要能有自主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林文胜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反而话也比以前少了，葛慧敏心里当然感激乔葭，乔葭改变了她。 回去的路上，乔葭挽着葛慧敏的胳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葛慧敏说：“乔葭，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我虽然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可以倾听啊，总比你憋在心理里强，憋在心里要憋出事情来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啊？我没什么心事啊。” “自从你回来后，我觉得你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了，是不是林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我代替她跟你道歉，她就是那样的，你别往心里去。” 乔葭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原来葛慧敏心里在想这个呢？ 她只是觉得累了，再加上想着林惠的事情，林惠毕竟也是她母亲，遇到这种事情她难免想的多一点，所以看着有些焦虑，其实心里倒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没想到葛慧敏竟然看进了心里，还一直在琢磨着。 “葛慧敏，我没什么心事，也不是因为林惠，林惠虽然不怎么讲道理，但她也得到教训了，希望她以后能聪明点。我是在想，如果其他女人遇到林惠这样的事情该怎么防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根本不能相信他们那张臭嘴，你就说林惠吧，三言两语就被骗了，其实咱们女人真是好骗，还是心地太善良，老想着被人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她这话也是在暗示葛慧敏，也不知道葛慧敏能不能听懂。 第121章 离不离婚 乔葭想着还不如干脆把话跟葛慧敏挑明了，葛慧敏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又挺迟钝，尤其面对跟林文胜有关的事情时，她就总把林文胜想的很好，觉得虽然林文胜打压她，嘴上也不饶人，可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总不能害了她。 可她根本不知道林文胜究竟是怎么样的为人，连秦晓兰都已经释放出这么大的恶意了，她还没觉得秦晓兰是个坏人，也难怪后来知道了真相后葛慧敏会真崩溃。 乔葭现在就是要让葛慧敏的心理变得强大起来，千万不能让葛慧敏再像过去那样那么脆弱，不管遇上什么天大的事情都得保重自己的身体，什么事都没有自己重要。 “葛慧敏，要是你遇上林惠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你是说我也被男人骗吗？骗光了所有的钱？” “算是吧，一个男的对你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让你把钱给他，或者他表面装着跟你很好，实际上背地里一直在背叛你，你要是知道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你是当做不知道继续跟他过日子，还是跟他分手？” 葛慧敏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分手，这种男的留在身边岂不是祸害？” “那如果已经结婚了呢？要离婚吗？就跟李晓月似的，你要是李晓月，你离不离婚？” 这话可问倒了葛慧敏，葛慧敏这回竟然犹豫了，看来在她心里，结婚和没结婚是两种不同的处理方式。 结婚了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需要顾虑到方方面面的情况，若是没结婚，那干脆分手一了百了，对谁都好。 她这样的思考方式倒也没错，但乔葭看见她犹豫了，心里还是凉了一下，如果葛慧敏连假设的时候都不能直截了当地说要离婚，那乔葭觉不相信她在真正面对林文胜跟秦晓兰的事情时能做到离婚。 乔葭突然有点悲观，越发地不敢把林文胜的事情告诉葛慧敏，但总有被葛慧敏发现的那一天，到时候葛慧敏会不会怨她没有早点告诉她及时止损？ “乔葭，我说不好，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真正经历了才能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光是看看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的，我当然也是认为晓月离婚的好，但咱们都是以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肯定不能像当事人那样体会深刻，所以我还真不知道如果我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乔葭上回在李晓月的事情刚刚爆发的时候也问过葛慧敏，葛慧敏当时的回答也是犹豫不决，其实已经不需要再一次又一次的暗示了，现在无论怎么暗示都是徒劳。 只能等到真正发生的那一天，才能知道葛慧敏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文胜近来又总不在家，他生病那阵子倒是老老实实在家待了一阵，与其说他如同发现了葛慧敏的好，不如说他很清楚那个时候他需要葛慧敏照顾，所以选择留在葛慧敏身边。 等病情好转，就忙着去秦晓兰身边，林文胜才是最精明的一个人，两边都要，什么好处都要占，同时还给秦晓兰占便宜，吸的可都是葛慧敏的血。 乔葭给葛慧敏报了个五天四晚的旅游团，她跟葛慧敏一块儿出发去广州游玩，广州离得不远，而且气候和环境也相对没那么大的变化，适合葛慧敏，葛慧敏知道的时候一脸的不可置信。 上次能去上海已经让葛慧敏很惊喜很震惊了，她从不敢再有其他阿德奢求，只想好好地挣钱，将来要是有机会能去更多的地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乔葭，太贵了，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不能花你的钱。” “我就愿意给你花钱，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葛慧敏总觉得乔葭对自己的好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她年纪比乔葭大那么多，理论上应该是她来照顾乔葭，可事实上一直都是乔葭在照顾她、改变她，在背后一点点推着她往前走，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根本不敢再妄想其他的了。 “乔葭，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吗？” 乔葭嗑着瓜子，这个问题她都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可眼前的葛慧敏是外婆又不是外婆，她不能告诉葛慧敏自己只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也许葛慧敏会相信她这一套说辞，但往后说起来，又很难再圆回去。 “我妈死了的早，我没机会尽孝道，我看着你特亲切，觉得特像我妈，所以我想对你好。” 这种理由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但乔葭知道葛慧敏会信，因为葛慧敏无条件信任自己，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信。 “没听你说起过你家人啊，你妈她是生病？” “嗯，病死的，我从小就没爹没妈，自己一个人长大的，我妈生病那会儿我还小，还是什么都不太懂的年纪。后来长大了，就想着我妈死的早可太可惜了，我都没能好好孝敬孝敬她，我想带着她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她这一辈子啊就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怪可惜的。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我妈，你就当是我圆我自己的愿望。” 乔葭随口就来，半真半假，但对于母亲的愿望却是真的。 那会让她也觉得母亲命苦，一直想着等有一天自己挣钱了，给母亲买好的吃好的，带她出去旅旅游，可母亲没给她这个机会，后来母亲做的那一系列事情也让乔葭心寒，乔葭就没再像过这种事情了。 她觉得母亲不需要她尽什么孝道，对母亲来说，也许从来没有生过她这个女儿才是最想要的。 葛慧敏摸摸乔葭的头，莫名的心疼，乔葭跟林惠差不多大的岁数，算起来，也是她女儿的年纪了。 “乔葭，你要是愿意，以后我的给你当干妈，你就别有遗憾了。” 乔葭眼睛有些酸，嗤地一声笑：“我才不当你干女儿，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第122章 阴阳怪气 好朋友！ 葛慧敏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是的，她跟乔葭可是好朋友，只要乔葭高兴，她就能一直跟乔葭当好朋友。 去广州的行程定在四天后出发，葛慧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这会儿林文胜不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她想知会一声林文胜都不知道该怎么知会他，如果正好在她们出门的这段时间他回来了，而家里又没人，岂不是又要惹他不高兴了？ 乔葭却不在意，就算林文胜不高兴，那也是林文胜自己的责任，谁让他不在家的？他要是在家，就不会发生想通知又通知不到的事情了。 乔葭当然知道去哪里能找到林文胜，不过她才懒得折腾这些，林文胜和秦晓兰不也快快活活地总出去旅游吗？乔葭当年可是看见过他们走遍祖国大好河山的旅游照片的，厚厚的一整本，他能享受，葛慧敏就更能享受，葛慧敏那么多年都没去外面的世界见识过，现在乔葭就要让她看得比秦晓兰还多。 “乔葭，你到时候给我写张纸条留给他，那他回家了就算发现家里没人也能知道我去哪里了，省得他看不到我的人担心。” “你别操心了，他见不到你还真不一定担心。” 这话说着很扎葛慧敏的心，换做以前，葛慧敏一定会伤心难过好一阵子，可现在葛慧敏已经习惯了，乔葭说的也没错，林文胜才不会担心，林文胜只会生气没有人给他洗衣做饭。 想着四天后就要出去五天不能来裁缝铺，葛慧敏想再走之前把剩下的工作都做完，这段时间裁缝铺生意好，因为天气渐渐热起来，来做衣服的人也多了，再加上她们去经过培训后，学以致用，款式和花样也越来越多，现在来裁缝铺光顾的甚至还有年轻小姑娘。 通常小姑娘的款式他们都会询问乔葭的意见，因为乔葭见多识广，而且每回提出来的建议都能得到很好的呈现效果，如今老梁对乔葭可是信任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乔葭也是裁缝铺的一份子。 “阿慧，你也不用太拼命，你只是去五天又不是去五个月，能攒下多少活儿啊？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能干，以前我也一个人，这些活儿我也能干，你别太有心理负担，出去玩最重要的是要开心，你这心里老想着还有活儿没干完还怎么玩得开心？别到时候累得乔葭都玩不开心。” 乔葭偷偷地朝老梁伸出大拇指夸老梁说得对，老梁这人相处过后觉得是个挺能处的人，至少在乔葭看来，老梁对葛慧敏的帮助比其他人都大得多，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也会直接指出葛慧敏干活时的错误，可那是好事儿啊，总比当面不说背后一套让人舒服。 近来赵世强也总爱来老梁在这里找存在感，这些天老年大学的课程相对来说宽裕很多，葛慧敏上午上完课，下午就在店里待着，赵世强就来跟葛慧敏聊聊天说说话，来了没几次就跟老梁混熟了。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混熟是再简单不过的说一件事，不过乔葭暗中观察了赵世强好一阵，赵世强还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比林文胜强多了，葛慧敏跟他聊天的时候能看得出来是真的挺自在的，相反，跟林文胜说话时，总能看出葛慧敏的紧张。 葛慧敏都跟林文胜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无法完全自如地跟林文胜相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两人一直处于完全不平等的状态，林文胜看葛慧敏的姿态一直都是居高临下的，葛慧敏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仰视林文胜，从而导致了两人之间如此不平等的关系。 乔葭想纠正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可这种事情急不来，葛慧敏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对乔葭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欣慰的事情。 下午闲来无事时，几个人就在的裁缝铺边上喝茶聊天打算休息一会儿，不料林文胜会来。 最先看见林文胜的是葛慧敏，葛慧敏立刻紧张地站起来，大家才注意到来人。 “你这工作挺舒服，还有闲情喝茶，难怪每天都不愿意回家，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待着。” 这话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话，更像阴阳怪气。 老梁可听不下去，“林老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是在厂子里干活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干啊，我们都有休息时间的，我可不会苛待我家学徒。你要说她不愿意在家待着就喜欢来我这里，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说明我对她好啊。” 这话说得林文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老梁那意思，可不就是他林文胜对葛慧敏不好，所以葛慧敏不愿意在家待着吗？ 林文胜一直自诩自己是个读书人，不会在外面跟人吵架，他来这里就是找葛慧敏来了。 “你跟我回家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 葛慧敏想也不想就要跟着他走，被老梁拦住。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还非要回家说的？现在是她上班时间，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回家？” 要是葛慧敏真有事，老梁肯定二话不说就放任走，可这会儿明显能看出来是林文胜故意没事找事，那老梁可就不干了，葛慧敏不好意思反抗，她可不会不好意思。 林文胜有些恼：“这是我家里的事，在这里说干什么？” 葛慧敏怕他们真吵起来把事情闹大，拍拍老梁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老梁，我回去一趟，马上就回来，有什么活儿需要我干的你就留着，我要是今天赶不回来，明天我早点回来干完。” 老梁实在无奈，只能放葛慧敏走，否则看着倒像是她故意卡着葛慧敏似的。 老梁与乔葭面面相觑，乔葭也没有跟着回去看看的意思，林文胜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无非就是拖着葛慧敏回去干活呗。 等人走了，赵世强才开口：“葛慧敏怎么看着这么怕林老师？林老师对她不好吗？” 乔葭噗嗤一声笑，毫不避讳：“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第123章 老好人 赵世强一开始是不好意思问的，可他看看乔葭和老梁的反应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尤其葛慧敏走的时候，脸色和神态都有些不太对劲，他便觉得葛慧敏和丈夫之间应该有什么矛盾。 但仔细一想，看着不像是有什么矛盾，倒像是葛慧敏十分怕林文胜，不敢不听林文胜的话，而老梁和乔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才会有那样的面面相觑，她们之间的眼神传递都被赵世强看在了眼里，赵世强最会察言观色，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老梁说：“老赵，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阿慧她就是个老实人。” 赵世强承认：“葛慧敏就是个老好人，心眼太好太实诚，所以才会被人欺负，不过她现在好多了，也懂得拒绝别人了。” 这些进步都是乔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调教出来的，在这件事上，乔葭功不可没。 赵世强有点不放心：“那你们不跟去看看吗？万一有什么事呢？” 乔葭：“还能有什么事？林文胜这人虽然不靠谱，倒也不会真对她怎么样，无非就是给她派点什么活儿做。” 而且林文胜知道自己有把柄在乔葭手上，而乔葭护着葛慧敏又是出了名的，不可能对葛慧敏怎么样，葛慧敏也不是以前的葛慧敏了，如果她真的觉得林文胜让她做的事情让她很不舒服，她会主动开口拒绝的。 赵世强有点不放心，但看她们两个人似乎都认为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觉得葛慧敏刚才走的时候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原来这就是真实的葛慧敏吗？在家里另外一面的葛慧敏，难怪有时候她跟乔葭说起家里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葛慧敏跟林文胜回到家，发现林文胜买了很多肉菜回来，其中还有一只老母鸡。 林文胜开口就是吩咐：“你熬一锅鸡汤，再做几个有营养的菜，要荤素齐全，营养搭配，菜我都买来了，要是有什么缺的你跟我说，我再去买。” 葛慧敏觉得奇怪，问：“家里有客人来？还是你要请客？” “我带去给别人的，做好之后你就给我弄到保鲜盒里。” 他连保鲜盒都准备好了，难怪这么着急把葛慧敏弄回家来，原来果真是让她来干活的。 葛慧敏心里升起一股异样，他从来没让她做过这种事，把她当什么了？真是家里的保姆吗？需要她做饭的时候就把她叫回来，不需要她的时候就对她颐指气使，在他眼里她就是干活的命？ 看她站着没动，林文胜有点不耐烦：“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说。” “你给谁的？” “一个老同志，以前是老同学了，听说他最近生病也没人照顾，我今早去看过他，看着挺可怜，我就想做点菜给他带过去。” 老同学？ 葛慧敏根本不相信他说的鬼话，肯定是随口编出来的，林文胜口中老同学老同志协会同志这些人实在是太多了，葛慧敏不想知道也懒得了解，可她就是不明白，林文胜的怪异究竟从何而来。 “你动作快一点，不然赶不上晚饭了。”林文胜催促道。 葛慧敏还是站着没动，她就知道林文胜来找自己一定是为了让自己干活，说得更直接一点，他找自己一定没有好事。 “你怎么回事？现在我让你做点事你都不听了？要我求你？” 葛慧敏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哪怕乔葭一直跟自己说林文胜这个人不可信，可她念着到底是夫妻一场，而且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林文胜只是脾气差了一点而已，并不是真的对自己不好，她一直自己骗自己，但每一次林文胜的所作所为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要是不想做呢？” 林文胜一下便有些生气了：“葛慧敏，我是不是没有把话讲清楚？你现在给我耍什么脾气？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想做饭？” “我给你做饭是因为你是我丈夫，而且家里要吃饭，我不做也没人会做，难道大家都要饿死吗？可我给别人做饭是什么意思？我又不真的是保姆，你叫我做好带走，你把我当什么了？” 而且葛慧敏根本不相信什么老同学，林文胜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眨眼睛，连看都不敢看她，说明他很心虚，一直连实话都不肯跟自己说的人，她为什么要按照他说的去做？ 本以为林文胜会像从前那样大发雷霆，但这次林文胜的态度倒没有以前那么强硬。 “葛慧敏，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能不能先做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了，行吗？” 说来说去，他还是怕丢面子，毕竟已经说出去了今天的晚饭他会准备好带过去，如果最后什么都没有，岂不是丢人现眼吗？ 葛慧敏犹豫不决，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我做了你就会记我的好吗？你会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哪一次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对这个家是有功劳的？”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么计较，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外人，何必非要分得这么清楚？” 葛慧敏以前不懂，后来乔葭跟她说，这个叫做pua，林文胜就是用这些话术来pua她的，让她因为他说的话而羞愧，然后反思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其实她什么都没做错，这通常都是林文胜让她乖乖听话的手段而已。 林文胜有些着急了，没想到现在想让葛慧敏做点事情这么难，他满心满意地买了那么多新鲜菜肉回来，到头来葛慧敏不肯下厨。 就在他快要没办法的时候，葛慧敏总算有反应了。 “让我做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以后你不要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上学和去裁缝铺做学徒，这些都是我爱做的事情，就算你阻止我也不会放弃，但我不想一直听你唠唠叨叨，你不是最怕丢脸吗？少说几句就少让街坊邻居看点笑话。” 第124章 逼她做饭 林文胜没想到她会所谓的要求竟然是这个，语气也变得颇为无奈：“就算我唠唠叨叨，你会听吗？” 他早就放弃说葛慧敏了，如果劝说对葛慧敏有用，她就不会连自己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她现在只听乔葭的，仿佛她身边除了乔葭之外就没有好人了似的。 葛慧敏不想跟林文胜闹得太僵，她一向都主张家和万事兴，哪怕对林文胜有诸多意见，那也只是家事，只要是家事就没有不能通过商量解决的，所以林文胜答应之后，她也没再继续为难，拿着肉菜进了厨房。 一个小时后，汤和菜都干干净净地装进保温盒里，林文胜的脸色也总算缓和了些，葛慧敏不禁想，如果今天自己坚持不愿意下厨做这些呢？最后他该以什么收场？还有这些菜，最后又会去哪里？总之一定不会是医院。 尽管葛慧敏从来没有抓住过林文胜说谎的证据，可她就是觉得林文胜这次一定在说谎，他叫她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不像是去看病人，倒像是为了脸面请客似的。这些葛慧敏都管不着也懒得管，只希望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林文胜拿着东西走了，后来可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折回来：“辛苦了，等过几天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只鸡回来，你也给你自己好好补补。” 葛慧敏摇着头：“不用了，过几天可能就不在家了。” 林文胜拧眉：“你又要去哪里？” 他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显示出自己的不满，上次她没跟他说一声就跑去上海那事儿，后来林文胜没少指责她，但他指责她并不是因为关心，而是心疼钱，觉得自从结识了乔葭后，她花钱越来越大手大脚，完全没有以前勤俭持家的样子了。 “乔葭给我报了一个旅游团，我们要出去五天。” 葛慧敏脸色平静，不是在跟林文胜商量，而是通知，她刚才答应给他做这顿晚饭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让林文胜能够收敛一点，不至于当她说出她要外出五天后发脾气。 林文胜刚想质问，大概想到刚才让葛慧敏帮着做了好些饭菜，语气硬生生地软下来：“你也别嫌我话说得不好听，你和我一个月加起来才这么点钱，哪经得起你这么花？你上学需要钱吧？家里吃饭、生活都需要钱吧？哪有多余的闲钱再去旅游？就算是乔葭给你花的钱，你们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她在你身上花费这么多钱和精力，她到底图什么？你怎么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动机。” 说来说去，林文胜就是不相信一个人能无条件地对另一个人好，因为就连他这个做丈夫的都无法做到无条件对妻子好，何况乔葭一个陌生人。 可葛慧敏相信自己的感受，相信自从认识乔葭以后乔葭呈现出来的状态是不会有假的，林文胜对乔葭有偏见，所以他无法以一种正确的眼光去看待乔葭。 “我相信乔葭对我没有恶意只有善意，她对我比你对我好。” 葛慧敏的胆子比以前大了很多，以前她怎么敢跟林文胜这么讲话？可现在她敢，而且她敢看着林文胜的眼睛说话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进步。 林文胜哑口无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葛慧敏了，他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葛慧敏都会站在乔葭那一边，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葛慧敏收拾好厨房出来的时候，林文胜已经不见了，她就知道他说不过就走，最近这段时间总是这样，以前不管他说什么，她都闭口不言默默承受，大概是以前的言听计从让林文胜习惯了，所以他才会讨厌乔葭，因为乔葭的到来改变了葛慧敏。 葛慧敏赶回裁缝铺的时候，乔葭和赵世强都走了，老梁也正准备收工关门，她诧异地看向葛慧敏：“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有什么活儿也得等明天再做了，你快回去吧。” “我再在店里待一会儿吧，你先回去，待会儿我来关店门。” 老梁知道葛慧敏是不好意思，认为下午自己回了趟家耽搁了，想用晚上的时间补上，她这人就是太实诚，如果身边没有乔葭这么精明的人看着是要吃大亏的。 “阿慧，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跟我之间不用那么见外，我让你明天再来干活也不是在跟你客套，你看看到了晚上店里的灯光也不够亮，干活累眼睛，而且你非要在店里，还费电呢。” 老梁都这么说了，葛慧敏就不敢再继续待了，她又被老梁拽着去桥头吃碗热腾腾的面，给林文胜做了很丰盛的一顿晚饭，反而葛慧敏自己还饿着肚子，要不是老梁拉着她来吃面，她还没觉得自己有多饿。 “林文胜火急火燎地把你叫回去的干什么呢？”老梁随口问，也没想着一定要葛慧敏回答。 “叫我回去做饭，说是有个老同学住院了没人照顾，一个人怪可怜的，让我做好了他给人家送过去。” 老梁差点就笑出来：“你信吗？” 葛慧敏摇摆不定：“你觉得我应不应该信？” “如果你不想跟他吵架，那你就信，如果你觉得他做这件事很有问题，那你就不信。不过我猜你应该是信的，你不是个爱吵架的人。” 葛慧敏的内核并非那种强势的人，老实巴交的人最不会吵架，吃亏的时候也只敢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老梁早看透了葛慧敏的本质，可她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的命。 葛慧敏仔细琢磨着老梁的话，手里的面也不怎么香了，林文胜那么重视这顿晚饭，肯定不是给老同学那么简单，而且他买了很多肉，做出了三菜一汤，那量也不是一个病人的量，病人的饮食以清淡为主，林文胜给出的食谱可一点都不清淡。 其实葛慧敏早就发现了，只是懒得戳穿林文胜。 第125章 怕乔葭 乔葭发誓自己不是有意要跟踪林文胜的，她真的只是碰巧看见了林文胜，看他手里拎着好几个保温盒，叫了辆黄包车走了。 她出于好奇心，也跟了上去，看见他果然进了秦晓兰家，秦晓兰家以前破破烂烂的，后来突然修整，现在看着也有模有样，乔葭记得这个钱也是林文胜出的，自从林文胜跟秦晓兰在一起后，他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秦晓兰身上，秦晓兰也花得理所当然。 可秦晓兰这个人，除了能给林文胜一点情绪价值之外，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都没有，一没葛慧敏勤快，二没葛慧敏能干，三没葛慧敏会照顾人，当时林文胜住院，还指望葛慧敏照顾，秦晓兰除了来看望过几次，连扶他上个洗手间给他擦个身体都懒得做，就是这样的人，林文胜竟然拿她当个宝。 对林文胜来说，葛慧敏是给自己当保姆的，秦晓兰则是自己的白月光，是用来捧着的，所以秦晓兰才会看不上葛慧敏。 乔葭看见秦晓兰家里似乎格外热闹，她突然明白林文胜当时急匆匆地喊葛慧敏回去是做什么的，瞧着林文胜那一大袋的保温盒也不能猜出，是让葛慧敏回家做菜了，他好拿过来给秦晓兰一家加餐。 做丈夫做到林文胜这份上，葛慧敏也不知究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乔葭回到家里，葛慧敏也正刚到家不久，一个人在饭桌边吃饭，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做饭，随便吃点，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一碗青菜面条，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加，而林文胜，正跟秦晓兰一家大鱼大肉，这差别刺痛乔葭的眼睛。 “林文胜下午叫你回来让你做饭来了？” 葛慧敏诧异：“老梁都告诉你了？” “你还真给他做了啊？” “做了几个菜，他说有个老同学住院了没人照顾怪可怜的，他就让我做点带过去给他补一补。” 乔葭气笑，林文胜找的借口永远都不打草稿，一听就漏洞百出，偏偏就是这点最气人，他连敷衍葛慧敏都这么随便，打心眼里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葛慧敏都不会怀疑。 “你还真信啊？” 葛慧敏摇头：“我不信啊。” 这下把乔葭难倒了，她还以为葛慧敏真信了，葛慧敏以前可是无论林文胜找什么借口她都无条件相信的人。 “那你为什么听他的？” 葛慧敏吃了一半，其实没什么胃口了，乔葭没来之前，她也一直在想白天的事情，想着林文胜那些菜都是带去哪里的，虽然嘴上一直不愿意承认林文胜有问题，可葛慧敏自己心里也清楚，哪有人一天到晚都不着家的？ “乔葭，我不想和他吵架，吵架劳心劳力，跟他吵了也没结果，而且我还顺便把我们要去广州的事情跟他说了，他那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反对。” “你就因为怕他反对你去广州，就任由他拿捏摆布？” “他当时肉菜都买来了，我不做也是浪费啊。” “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你可以自己吃啊，反正都是他买回来的，不能补贴家用吗？他怎么这么积极啊为了给别人送饭买一大堆肉菜回来，平时我也没见他去过菜市场啊。” 平时在家就跟大爷似的什么都不做，葛慧敏让他去买瓶酱油都不情不愿的，这些乔葭都看在眼里，可是为了秦晓兰一家，竟然可以亲自去菜场买菜，还让葛慧敏做了再带过去，林文胜这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乔葭越来越难以容忍林文胜的这种渣，简直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大概还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有人发现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可现在连葛慧敏都已经瞧出他的不对劲了。 “葛慧敏，下次不要再这么听他的话了，我知道你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他就把你当家里的免费保姆使唤，哪有人特地把人叫回来就为了做饭的？谁知道他那些饭菜最后都送到哪里去了。” 乔葭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葛慧敏了，大道理葛慧敏都懂，说多了反而嫌她烦，可不说她心里又过不去，明明葛慧敏自己心里也清楚林文胜是在说谎，只要说谎就一定有问题，偏偏她最后还是听从林文胜的给做了。 真是便宜了秦晓兰一家，她真想带着葛慧敏去看看，她费心费力做出来的一桌子菜都进了别人的肚子，而且还是抢了她丈夫的女人的肚子里。 林文胜第二天就回来了，看来秦晓兰的孩子回来，林文胜也觉得自己在那里待着不合适了，就暂且回家住，等孩子一走，他一准立刻就屁颠颠又回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去广州啊？”林文胜问葛慧敏。 “后天。” “那你走了，家里怎么办？” 葛慧敏刚晒好被子，问他：“家里只有你，你这么大个人照顾不了自己吗？” 林文胜居然一瞬间被她问得有点无话可说：“你现在这张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都是跟乔葭学的，乔葭对你的影响可不浅。” “这种事不用别人教，你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肯定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你平常那么多时间都在外面，在外面肯定也要自己照顾自己的。” 葛慧敏语气很平和，她不是个喜欢吵架的人，更何况过去也从来没跟林文胜争吵脸红过。 “去广州要花不少钱，你现在挺舍得花钱，一点也不为将来考虑？” “我自己挣的钱。” “我没说不是你自己挣的钱，可你挣得也不多，哪能这么花？以前你还挺有规划的，这也不舍得吃那也不舍得买，现在倒好，把钱花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你自己想想就这几个月，你花了多少冤枉钱了？” 这哪是冤枉钱？ 葛慧敏想反驳，可她这张嘴就是说不过林文胜，林文胜趁着乔葭不在才跟葛慧敏说做这些，否则以乔葭的暴脾气，护着葛慧敏的同时可不会对林文胜嘴下留情。 林文胜心里是有些怕乔葭的。 第126章 注意自己的行为 葛慧敏就知道林文胜还是会对自己说教，她根本没有指望林文胜会改变，但林文胜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厌烦。 她本以为，她都给林文胜做菜了，也满足了他提出的要求，他怎么也该收敛一些的，没想到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还有，我那天看见你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喝茶，这么大年纪了，注意注意自己的行为。” 葛慧敏震惊了，她不敢想象这种话竟然会从林文胜口中说出来，林文胜这样说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她行为不检点吗？她都还没有质问他总是不着家究竟去了哪里，他凭什么敢这么说？ 这不是无端猜测是什么？ “那个人是我的同学，同学之间喝茶怎么了？你为什么要特地拿出来说事？” “同学那也是男同学，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注意保持距离，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你心里有鬼？” 林文胜看葛慧敏着急，像是抓住了葛慧敏的把柄似的，越发地猖狂起来，气得葛慧敏脸色发白，葛慧敏虽然没文化也没读过书，更没有林文胜聪明，但她知道林文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林文胜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用意，不是无缘无故说的。 “那你跟你们协会的女同志保持距离了吗？你让女同志来你家里，去医院探望你，我记得有一次医院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你既然这么看重这方面，为什么你没想着要跟她保持距离？你不能只是对我提出要求吧？” 葛慧敏现在的性子已经没那么软了，甚至比以前都强硬了许多，饶是林文胜知道她变了不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把话题转到秦晓兰身上。 那次秦晓兰来医院探望他时他的确有些慌乱，生怕被葛慧敏发现，可秦晓兰说，葛慧敏全身心都相信他，根本不会怀疑，就算她觉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对于葛慧敏，林文胜和秦晓兰都有信心能够瞒过她。 尤其林文胜，他才是最了解葛慧敏的那一个，葛慧敏面对任何一件事会往什么方向想他大多都能猜到，所以也更加有恃无恐。 原以为那次葛慧敏什么都没说就是真的没有察觉到，原来她都察觉到了，只是藏在心里没说出来罢了。 林文胜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小看了葛慧敏，葛慧敏的成长速度快到让他开始产生一种紧迫感，恐怕往后想再在她面前糊弄过去不是那么容易了。 “你也说了，那是协会的女同志。” “那我也说了，那是我老年大学的同学，我、他还有李霞，我们经常一起，你怎么只看得见我和他？” 葛慧敏讨厌被人误会，就算林文胜没有那个意思，她也觉得林文胜在故意往那方面引导。 林文胜脸色不善，语气变得不耐烦，他对葛慧敏向来没有耐心，总觉得多说几句都是多余。 “行了，你既然听不进去我说的，那我以后不说了，等别人说闲话了你就知道现在没有听我简直大错特错。” 林文胜一向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是最有道理的，当然看不上其他人，尤其葛慧敏这样没读过书一辈子都依附他生活的，他就看不上现在的葛慧敏，以为去上了个老年大学，跟小孩一起学个写字，就认为自己有点文化了。 葛慧敏也不想跟他吵架，气呼呼地扭头就走，心里堵了一口气，险些岔气，林文胜这是故意找茬呢，就是不想看她去广州，她也没花他的钱，她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年到头往外跑不知花了多少钱，他便觉得她的沉默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了？脸色难看成这样？” 赵世强抓住走在前面的葛慧敏，刚才他明明迎面过去了，还笑着跟她打招呼，她竟然像是没看见。 葛慧敏一个趔趄，心里还在想着林文胜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一看见赵世强，下意识地想跟他保持距离，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跟赵世强保持距离？如果林文胜这么一说，她就照做了，那岂不是变相的承认自己心里有鬼吗？ 反正葛慧敏问心无愧，她和赵世强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她都去老年大学上学了，还不能交几个朋友？只准他林文胜有那么多朋友，九不准她身边也有其他朋友吗？ “我生气，我家老头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让我跟男同学保持距离，我看他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失心疯了。” 葛慧敏是真的把赵世强当成好朋友，所以也不避讳在赵世强面前说这些，她知道赵世强不会跟自己计较。 赵世强立刻听明白了葛慧敏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没想到葛慧敏会遇到这样的困扰，但他觉得有必要让葛慧敏明白交友自由这个道理。 “葛慧敏，咱们不管是跟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是同学，我觉得交朋友不用把性别分得那么清楚，交朋友是凭缘分和喜好，你也有交友自由，虽然可能你家里那位很多时候说得都对，但如果你觉得他说得不对，你就没必要一定要听他的。” 葛慧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打算听林文胜的，她只是觉得林文胜过于可笑了，竟然都干涉到她交朋友这件事情上面了。 她知道林文胜对自己上学颇有微词，但林文胜这个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 赵世强又说：“不过你也不用跟他生气，只是观念不同罢了，要是为了这么点小事自己跟自己置气，伤的是自己的身体。” 葛慧敏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有点没精打采，赵世强是个明事理的，所以她很喜欢跟赵世强聊天做朋友，相反，如今跟林文胜相处得越久越发现他身上有很多缺点，以前觉得林文胜哪儿哪儿都好，看来是她以前见识太少，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才会觉得他已经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林文胜正是因为这种信息差，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那么强大的优越感。 第127章 飘了 葛慧敏跟林文胜因为这个分歧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葛慧敏要出发那天，林文胜才主动找她。 “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林文胜好像还是不敢相信葛慧敏竟然要跟乔葭一起出去旅游而不管家里，葛慧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是早就跟他说过这件事吗？他何必非要再确认一遍？ “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因为要去广州，要出远门，葛慧敏从昨晚收拾行李那会儿开始便一直很兴奋，一整个晚上都在兴奋中度过，根本没怎么睡好，一大早起来后给自己和乔葭都煮了玉米鸡蛋带上，打算在路上饿了吃，她太兴奋了，完全忘了家里还有林文胜。 但也不怪葛慧敏会忘了林文胜，林文胜一年到头在家里的时间恐怕都不到三分之二，尤其是最近，他出门的频率变得格外频繁，葛慧敏都快习惯自己一个人住了，忘记家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 “你一点都不准备？好歹今天的饭菜得准备好吧？我昨晚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准备，没想到你还真的不准备，你的心是真飘了，这种事情还要我提醒你？” 以前葛慧敏几乎不外出，哪怕是偶尔外出一天，都会起个大早给林文胜做好一天三餐，叮嘱他记得热一热再吃，还会在家里备好点心，方便他饿了吃，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没有饭吃。 现在倒好，她要出门五天，竟然一点准备都没有，连现成的早饭都没有他的份。 葛慧敏有点为难，勉为其难地拿出一根玉米和两个鸡蛋放到桌上：“那你吃这些当早饭吧，中午和晚上你自己想办法，下个面，或者出去吃个快餐，都挺方便的。” “面有什么影响？外面的快餐多脏啊？谁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油？” 乔葭不耐烦了，实在听不下去林文胜在她们临走前还要找茬，她把葛慧敏推到一边，蹙眉盯住林文胜：“你哪来那么多抱怨？你出门的时候她抱怨过你吗？你是没手还是没脚？那么大个人了还不能照顾自己？十岁的小孩都知道饿了去外面买东西吃，你一个六十多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要是实在照顾不了自己你也走啊，反正你又不是没地方可去，这回家里也没人，你去了也能落个清净，不挺好吗？” 乔葭说的话林文胜能懂，因为林文胜知道乔葭知道他和秦晓兰的事情，要不是乔葭这回故意提起，他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林文胜拿乔葭没辙，也只能拿葛慧敏撒气，可这会儿葛慧敏被乔葭护着，他也没丁点办法，现在他说什么葛慧敏都只会当耳旁风。 他不得不承认，葛慧敏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在乎他了，或者说，她的生活里已经不完全只有他了。 以前葛慧敏白天去厂里上班，晚上回来又要做农活又要伺候一家老小，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了几十年，林文胜父母相继过世后，葛慧敏要照顾的人少了，她也能清闲一些，后来一双儿女都离家了，家里只剩下他和葛慧敏两个人，葛慧敏的活儿更少了，他想着家务活都只剩下这么些了，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即便是去上个老年大学，或者去裁缝铺做学徒，也不至于回到家连这么点家务活都不肯干，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做饭都没以前积极了，不是随便对付一口就是去外面买熟食回来，家里已经完全没有以前的味道。 关于这个变化，林文胜想了很久也思考了很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为葛慧敏的生活里已经不止有他，还有其他很多事情，所以她相对地会把精力分配到其他地方。 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葛慧敏不想再为他付出，不想再为这个家付出了，这在林文胜看来无疑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乔葭都开口了，林文胜就更不敢说什么了，只能悻悻地闭了嘴，他知道自己要是再多说，乔葭指不定能说出什么更厉害的话来。 林文胜对葛慧敏自然是有气的，临走时都没给葛慧敏好脸色。 乔葭看出林文胜就是故意的，他知道葛慧敏很在意他的态度，否则那天也不会为了让他尽量少说几句就答应做菜，但他现在这种行为跟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就是存了心让葛慧敏心里不痛快。 葛慧敏果然有点闷闷不乐。 乔葭安慰她：“你还不知道林文胜是什么样的人啊？干嘛这么在意他说的话？是不是忘记我说过什么了？你根本不用在意他在说什么，他就是存心让你不痛快，你要做的是开开心心地出去玩，要比他更痛快，这样不爽的人就是他。” 葛慧敏当然懂这个道理，其实她也看出来林文胜是故意的了，可是看出来是一回事，真正在意林文胜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 但葛慧敏如今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从前好得多，不会再因为林文胜这些小小的举动就一直自己跟自己耗着，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开开心心地跟着乔葭上了火车。 跟上次去上海时的心境已经有些不同了，这次的葛慧敏心情更加从容，而且让她更加精细的是，老梁和赵世强竟然也在。 乔葭解释：“旅行社说了，四个人成团有优惠，我就把他们两个人都拉上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裁缝铺的活儿干不完了，老板都被我拉出来了，裁缝铺这几天歇业。” 葛慧敏不敢置信，怪乔葭怎么没提前告诉自己，乔葭自然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人多出去玩跟人少是完全不同的氛围额，她希望葛慧敏能玩得开心点，本来还想叫上李霞，但李霞因为女儿的事情最近一直愁眉不展，在老梁的建议下，乔葭打消了找李霞的理念。 乔葭开心地凑到赵世强身边打趣道：“有赵哥这个专业摄影师在，麻烦旅途中多多给我们拍漂亮的照片。” 第128章 聊八卦 葛慧敏从来没有想过出去玩还能四人行，她知道这一定是乔葭事先策划的，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一开始乔葭什么都没说，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老梁和赵世强的突然到来，让葛慧敏暂时把林文胜抛到了脑后，火车上四人的床铺都是连在一起的，葛慧敏跟老梁有说不完的话，乔葭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乔葭记得老梁跟秦晓兰的关系也不错，上回因为那件旗袍的事情，老梁给秦晓兰免费做了好几件衣服，这件事才算了了，秦晓兰嘴上说着不在意，也没让老梁赔偿的意思，可老梁送过去的衣服她悉数接收，没有丁点不好意思，仿佛是在说老梁这么做是应该的，为了这件事，葛慧敏心里好一阵不痛快。 葛慧敏觉得旗袍并没有问题，做好送过去的时候秦晓兰也是检查过的，当时没有问题，后来出了问题便有很多种可能，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扣到她们头上，可这种话她不能跟秦晓兰说，否则秦晓兰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老梁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毕竟秦晓兰也算是老顾客了，她也不想多得罪一个人。 乔葭正想着这件事呢，老梁就突然说起秦晓兰了。 “阿慧，你们家林老师跟秦晓兰是不是在同一个协会的？那你们家林老师经常去协会的活动，怎么我看秦晓兰还挺清闲的？好像很少看她去参加那种协会的活动，同一个协会的人还分三六九等啊？” 这个问题可把葛慧敏问住了，葛慧敏哪里懂这些啊？平时林文胜也从不跟她说这些，她也不敢问，那会儿只要她多问一句，林文胜就会莫名其妙发脾气，好似她根本不应该管他的闲事，被抱怨的多了，葛慧敏也就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倒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老林是书法协会的，秦晓兰也是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管他什么协会的，那性质肯定都是一样的，你们林老师那么忙，没见秦晓兰忙成这样，三天两头不着家，不是我说，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这话老梁实在是憋了很久不敢说出来，生怕说多了让葛慧敏不高兴，毕竟这种事情不好乱说的，万一什么事都没有就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老梁也是觉得葛慧敏有时候挺迟钝，想着这回既然出来了在外面，身边也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便提醒葛慧敏几句。 乔葭也见缝插针地暗示：“我觉得老梁说得挺对的，这种事情不能不去思考，什么协会天天有活动啊？赵哥也是摄影协会的，我看赵哥就没那么多活动天天往外跑，是不是啊赵哥？” 赵世强可没兴致听她们讲八卦，正忙着拍火车外的风景。 本来这次出来他是有些犹豫的，其他人都是女的，他一个男的在实在有些奇怪，好在团里还有其他落单的男的，正好能跟他拼一间房，他就答应了，不过出来了他还是挺开心，以前老想着出去采风拍照，但没有搭伙的人，这下好了，人多热闹。 “可能是各个协会都不同吧，摄影协会平时没什么活动，有时候偶尔组织一次就是过去一起唠唠嗑开个会什么的，林老师他们书法协会可能严肃点？” 赵世强不想把话说得太死，否则葛慧敏听了也会有猜忌，既然都出来玩了，就没必要把人搞得心情不好。 老梁点头附和：“这倒是没错，阿慧，你别怪我多嘴啊，也是闲聊才说起，你要是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葛慧敏剥着瓜子摇摇头：“我没不爱听，我刚才也正想着呢，他就爱出门，什么大大小小的活动都去，以前我还问问他，现在我都不问了，问了他也不说，就说说了我也不懂，反正我不敢问，不过他跟秦晓兰的关系是不错，上次住院的时候秦晓兰还来医院看过他，我也没见协会其他同志去看望过他。” 这话说出来，乔葭和老梁就都懂了，葛慧敏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其实心里有底，只是没表现出来。 乔葭想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林文胜和秦晓兰是越发的猖狂了，尤其秦晓兰，一直暗搓搓在葛慧敏面前想炫耀，葛慧敏有时候表现出来迟钝，但她不是真迟钝，她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在秦晓兰眼里可能真成了一个十分好糊弄的傻子。 “秦晓兰这个人吧，平时也挺傲慢的，眼高于顶，她以前的老公是个厂长的儿子，家里有点小钱，听说当时也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嫁过去的，本来以为这日子应该能过得挺好，没想到她老公可真不是个人，不上进也就罢了，家里的钱都被他败完了，秦晓兰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还动手打秦晓兰和孩子，估摸着是实在受不了了就离婚了。后来秦晓兰就带着孩子一个人过，也没听说身边有男朋友，可能是真怕了男人了，不过我听说她应该有固定的交往对象，有个男的经常去她家里，两人看着关系挺好，好到有时候还让邻居误会她再婚了。” 秦晓兰不是西河镇的人，确切地说，她不是这附近的人，所以刚搬来的时候跟这里的人都不熟，她也不是个爱交朋友聊闲话的人，直到现在，跟左邻右舍的关系也就那样，几乎没什么往来，所以那些爱嚼舌根的也不知道她的底细，更不知道她家里究竟什么情况。 老梁聊着八卦，没想到葛慧敏听得津津有味：“那这么说，秦晓兰也是个可怜人，婚姻不幸福，一个人养孩子挺辛苦的。” “女人呐，这辈子要是嫁错了人就毁了一半。”老梁感叹。 这话乔葭不赞同。 “什么叫毁了一半，既然知道嫁错了人，那就及时纠正过来，又不是没有补救措施，路都是自己走的。” 老梁觉得乔葭年轻，有时候想法过于简单和天真。 第129章 广州游 老梁和葛慧敏毕竟是同个年龄段的人，想法自然相同，乔葭一直致力于改变葛慧敏的想法，倒不是不认同葛慧敏的观点，而是觉得，如果不让葛慧敏的思维方式发生转变，那么就很难改变葛慧敏这个人。 乔葭：“你们是不是觉得离婚这件事挺丢人的啊？李晓月那会儿，她母亲也一直劝她忍忍，只要忍一忍就能过去，可是结果呢？忍一忍不是海阔天空，忍一忍是蹬鼻子上脸，李晓月最后还不是要离婚了？那最后的结果还是离婚，为什么一开始要受那个窝囊气？” 在李晓月这件事情上，老梁和葛慧敏都认为应该离婚，尤其是老梁，一直替李晓月打抱不平，认为李霞不应该让女儿隐忍，结果反而让李晓月受了更多的苦。 老梁说：“倒不是觉得丢人，我们不像你们年轻人，你们年轻人还有力气，能折腾，我们都这把年纪这把岁数了，再闹离婚就是给人当笑话看。你也别觉得我思想老派，这就是现实，假如我年轻个十几二十岁，我也遇到李晓月那样的事情，那我指定离婚，但我要是这个岁数了，我折腾不动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哪怕乔葭说再多次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事实是像葛慧敏这样的年纪如果闹出离婚的传闻，一定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乔葭也承认这一点，所以到现在她都不想让葛慧敏直面林文胜和秦晓兰的问题，一旦葛慧敏知道了林文胜的所作所为，那之后又该怎么做？ 以林文胜对秦晓兰的态度，恐怕不可能轻易跟秦晓兰分开，那就唯有葛慧敏做出退让。 葛慧敏的选择其实少之又少，要么就是做睁眼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要么就是跟林文胜离婚，这两条路都不是好走的路，葛慧敏就算有勇气走也未必能走得通。 西河镇毕竟是个小地方，她们住的那个村子又都是家家户户都互相认识能随时随地串门的，不比城市里，大家各忙各的，根本没有多余的闲心管别人的事情。 “老梁，我觉得你说得也对，我有时候想得确实简单，那如果像你们这个年纪的真遇上了这种事，比如家庭不和睦，或者说发现丈夫或者妻子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你咋办？就忍着？” 老梁的家庭也不算多和睦，但胜在她还算能做决定，有时候不跟对方吵，对方也就懒得纠缠，这个问题的确把老梁也问到了。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你这个问题问得太笼统，我一下子也没法回答你。” 乔葭没再问下去，问得太直白葛慧敏也会察觉，但葛慧敏这个年纪闹离婚的确是件挺费力挺折腾的事情，而且林文胜也不见得会同意。 别看林文胜跟秦晓兰打得火热，但他的生活还是很依赖葛慧敏的，离开了葛慧敏，他就是个什么都不太会的“废物”，秦晓兰又不会像葛慧敏那样给他做牛做马做保姆，所以即便事情最后暴露，乔葭猜林文胜也会想办法稳住葛慧敏，绝不会轻易跟葛慧敏离婚。 林文胜这人那么爱面子，要是闹离婚这种事情，葛慧敏虽然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但林文胜同样也不会落得个坏名声。 这个话题太沉重，老梁直接给岔开了，聊起了广州的美食。 乔葭也没去过广州，所以这一次挑选目的地的时候才选了一个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想看看二十年前的广州是怎么样的，那可是最先发展起来的几个城市之一。 说起这个话题，赵世强可就来劲了。 “我倒是去过，不过是前年的事情了，广州的早茶好吃，东西都好吃，就是热，闷热，空气都是粘糊糊的，这个季节去其实已经有点没那么合适了。” 乔葭当然知道广州到处都是美食，她还没到，就已经开始饿了，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粤菜是她最喜欢吃的菜系之一，以前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点个肠粉或者烧鸭饭牛河之类的，每回都能成功光盘行动。 这回可要去广州吃正宗的粤菜了。 葛慧敏没听懂：“早茶？一大早就喝茶啊？那不吃早饭了？” 赵世强笑：“早茶是他们那儿的叫法，也不是茶，有各种各样的点心，品种可丰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尝过好多种，都挺好吃。” 乔葭的味蕾一下就觉醒了，他们是明天上午六点多到广州，等到了酒店安顿好就能去吃早茶填肚子。 大家一拍即合，打算今晚在火车上尽量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直奔早茶楼。 火车轰隆隆的到达火车站。 对乔葭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她见过了二十年前的上海，又见到了二十年前的广州，此时此刻，她也跟葛慧敏一样，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二十年前的广州自然无法跟二十年后的广州相比，但老广州也别有一番滋味。 旅行团把他们安顿好后，第一天的行程是让他们自己安排，毕竟舟车劳顿，第一天主要是以休整为主。 乔葭打听了一下，找了家本地人常去的酒楼，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店里的伙计忙着翻台，招呼他们去二楼坐。 老式电风扇咿呀呀地转动着，吹出来的风跟空气里的热气粘成一团。 这才是六月初，就已经闷得让乔葭起了一层薄汗。 他们一行四人点了一桌子茶点，几乎都是乔葭爱吃的，一口虾饺送进嘴里，软嫩嫩的虾在舌尖q弹，让乔葭一瞬间有种回到二十年后的感觉。 流沙包甜而不腻，马蹄糕软软糯糯，都是乔葭平时就爱吃爱点，只是这回终于吃到了正宗的。 葛慧敏觉得好吃，每样都尝了一点，憨憨地说：“乔葭，这里的东西好吃，就是量少，大多都是四个，吃不饱。” 赵世强笑着解释：“这里的都这样，你想吃什么？再点就是了，正好我也没吃饱。” 第130章 服装市场 赵世强的确很照顾葛慧敏的情绪，确切地说，他是能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跟这样的人相处会很舒服，乔葭总是下意识地会把赵世强跟林文胜比。 同样是男人，同样是那个年代过来的，同样算有点学识，赵世强身上的优点林文胜通通没有，而赵世强还没有林文胜身上的缺点，赵世强不会指责葛慧敏这不懂那不懂，他会耐心地给葛慧敏加以解惑，这也是葛慧敏为什么喜欢跟赵世强做朋友的原因。 乔葭偷偷地想过，假如葛慧敏跟林文胜离婚了，赵世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这种想法她是万万不敢让葛慧敏知道的，对葛慧敏来说，有这种心思就是大逆不道了，她可是有夫之妇，自己没往那方面去想，旁人更不能想。 但林文胜却对葛慧敏交朋友有意见，乔葭觉得林文胜的内心其实是恐慌的，因为对林文胜来说，葛慧敏已经越来越不受控，以前仗着葛慧敏懂的东西少，他在葛慧敏面前还有些优越感，现在葛慧敏渐渐地涨了视野，也开阔了眼界，自然不会再认为林文胜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也是很大一部分人害怕女性受教育，只要女性受教育的程度越高，他们就越难以掌握，放在林文胜和葛慧敏身上就十分容易理解了。 葛慧敏还像上次那样，对什么都是好奇的，走到哪里都要停停看看，逛累了就找个茶楼喝喝茶，广州是个很惬意的城市，除了天气闷热了一些，其他什么都好。 老梁想去广州的服装批发市场去看看，顺便看看今年的流行款式，乔葭猜老梁答应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广州的这个批发市场在二十年后都是鼎有名的，款式好，质量好，价格还公道，更不用说现在这种时候了。 葛慧敏要跟老梁一块儿去，但赵世强对这些没兴趣，便提出自己先回酒店休息。 她们三人小分队往服装批发市场出发，老梁甚至还从赵世强那儿借了相机，打算遇到好看的款式拍下来，回去偷偷复刻。 “老梁，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买回来就是了，买得多了还能讨价还价呢，咱们三个女人，买点衣服怎么了？自己也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啊。” 乔葭提议，难得来一趟，怎么能空手而归呢。 老梁也正有此意：“待会儿你们有什么看中的款式及时提出来，咱们看看要是合适还能买一样的，穿出去拍照指定好看。” 只有葛慧敏对买衣服这件事缄口不言，她想跟着老梁来看看也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款式，她家里衣服很多，尤其乔葭给她买了不少，她穿都穿不完了，再买回去都没地方放了，而且买了不穿也实在太浪费。 老梁是个爱漂亮的，穿的衣服都还算考究，有些是自己做的，但大多都是买的，遇上喜欢的款式就买回去，自己穿买来的，然后复刻卖给客人，一举两得。 可这批发市场远比她们想象的大得多，三人一进去没多久就迷路了，挑花了眼，每一件都又时髦又好看，这让乔葭不禁想起自己有一年出差去了义乌小商品市场，也是那个味，你根本不知道究竟该从何处下手。 她们一整个下午都泡在批发市场，老梁买了不少，还偷偷拍了不少款式的照片，有些店家不让拍，她就厚着脸皮跟人讨价还价，乔葭发现老梁的确适合做这一行，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葛慧敏跟在她身边就像个什么都不会的新手，但葛慧敏讨价还价厉害，大多数的价格都是她喊下来的。 乔葭夸她厉害，葛慧敏还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家里穷，买什么都要跟老板讨价还价，我还真的什么都能把价格喊下来，下回你要买东西还叫我跟你一起去，我肯定能给你省不少钱，你以前花钱对方说多少你就付多少，你都不知道你亏了多少钱。” 葛慧敏看乔葭买东西都觉得心疼，乔葭从来不讲价，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跟乔葭讲价，可又想着可能乔葭不喜欢这种行为，毕竟是乔葭买东西，她没主动请葛慧敏帮着讨价还价，葛慧敏也不好直接开口去跟人讲价，怕乔葭觉得这种行为丢人现眼。 乔葭也觉得自己以前确实亏了不少钱，亏掉的那点钱都够给何慧敏再在这里买好几件衣裳了。 三个人抱着一大袋衣服往回走，葛慧敏一路都在愁。 “这么多东西我们怎么带回去啊？我们回去的时候还是坐火车，火车时间长，火车上的人也杂，真怕被偷了。” 乔葭：“不用担心，待会儿回去整理一下，明早我们找个邮局给它先寄回去一部分，这样我们就轻松多了。” 老梁也是这么想的，她早就打算好了，所以买衣服的时候也没顾忌，想着能多买就多买，广州这边的款式都好看，而且面料也都不错，想复刻虽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她刚才都看过了，研究一下就能做出来。 “阿慧，你也别闲着，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些可都是好货，我们要是能把这些款式都研究明白了，我们店里的生意肯定还会更好。” 老梁发话，葛慧敏哪有不听话的道理？葛慧敏的优点就是记性好，刚才在批发市场的时候就已经记住了好几个时髦的款式，她不得不感叹广州果然是走在发展前沿的大城市，不是他们西河镇这样的小地方能比的，哪怕是县城，都比不上广州的十分之一。 葛慧敏她们的房间都被衣服铺满，老梁有条不紊地打包好，把要寄回去的一部分整理出来，剩下的打算这几天在广州的时候就穿上，还能顺便感受一下衣服的面料到底如何。 乔葭看她们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葛慧敏只要有活儿干她就开心，尤其像现在这样能一边玩一边干活，对她来说更加是又开心又新奇的事儿。 第131章 回程 旅游团头三天的安排都是跑各种各样的旅游景点，这回乔葭自己没做什么功课，都是跟着旅行社的行程走，旅行社安排的行程除了太紧凑之外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可这紧凑对乔葭来说就是最大的问题。 乔葭喜欢慢悠悠地转，看到喜欢的就忍不住停下来多看看，但跟着大部队走难免得跟上，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脱离队伍，既然大家是在一个集体当中，自然不能让大部分人等自己一个，所以每到一个景点，她都尽量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反而葛慧敏和老梁很适应这种紧凑感，两人轮流看管乔葭，确保乔葭不脱离她们的视线范围，毕竟一开始刚到第一个景点的时候，就因为乔葭不小心脱离了大部队而让一个团的人等了她足足二十分钟，有些人在车上等着的时候已经有些怨言，赵世强下车找了乔葭半天，最后才在卖特产的店里找到乔葭。 乔葭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导游的时间安排不合理。 结束三天的行程，最后一天则是自由活动，导游给大家推荐了几个卖伴手礼的店铺，如果想买些东西带回去，自由活动那天是最好的逛街时间，不过乔葭没有买伴手礼的习惯，大概是从来没有能够送人的人，所以她外出旅行向来都是想吃什么就在当地吃了，绝不主动买回家，主打一个轻松玩乐。 他们一行人在老广州的街头逛了大半天，一路尝遍广州的特色美食，乔葭得承认，广州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城市，甚至有一种意犹未尽，习惯了每天吃上精致的点心后，再回西河镇想吃上相同的可不容易了。 西河镇也有独属于自己特色的糕点，但跟广州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梁买了些特产带回去，当天晚上忍不住往家里打了电话，结果回来的时候看着脸色似乎有些问题。 乔葭问：“怎么了？打了通电话回来就变这样了，吵架了？” 老梁把乔葭拉到一边，说：“我家那口子说，林老师昨天摔了一跤，好像摔得还挺严重，这两天一直在家待着都没见他出过门，吃的饭还是托邻居帮忙买回去的，这件事要不要跟阿慧说一声？” 乔葭皱了皱眉，这林文胜事情还不少，上回是心脏手术在，这回又摔了一跤，他不还有秦晓兰吗？秦晓兰不愿意在床边伺候照顾，连送饭这种小事都不愿意？ 林文胜和秦晓兰究竟是怎么能维持关系那么多年了？以林文胜对葛慧敏的要求，秦晓兰在他眼里理当不合格才对，没见他对秦晓兰提出那么多无理的要求。 乔葭还没来得及开口，葛慧敏就不知忽然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呢？” 乔葭和老梁面面相觑，老梁还不知道该不该跟葛慧敏说，明天他们就要启程回去了，最晚后天也到家了，其实说不说的都无妨，现在说了反而让葛慧敏揪心，这一路恐怕都要担惊受怕。 但乔葭还是选择了告知。 “老梁她老公说，林文胜摔了一跤，不知道摔得严不严重，反正也没去医院，就自己在家待着，估计行动上有些困难，这两天吃饭都得隔壁邻居帮着去外面买回家。” 葛慧敏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她应该没想到林文胜在家里会出事，甚至出门的时候因为林文胜那些刻薄的言论，她心里一直对林文胜有气，这几天玩得太高兴，早把林文胜抛到九霄云外了。 如今乍一提起，竟然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连忙往家里打去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没精打采地回来，乔葭问：“他是不是又数落你了？” 以林文胜的性格，肯定会把自己摔了一跤无人照顾的锅甩到葛慧敏身上，他会说要不是葛慧敏要去广州旅游，他也不会一个人在家摔了一跤没人照看，所以一切都是葛慧敏的错。 这么多年来，林文胜一直都是这么pua葛慧敏的，关键是这套对葛慧敏很成功，每次到最后，葛慧敏自己都觉得是这样，然后开始指责和反省。 葛慧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究竟想表达什么，但她说：“他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摔了一跤的脆劲儿没过去，怕伤筋动骨的就没敢乱动，一个人去医院也不方便，等我回家呢。” 乔葭猜对了一半，但她也知道葛慧敏没说实话，不管葛慧敏对林文胜有多少意见，在她心里终归还是向着林文胜的，林文胜在电话里一定对她抱怨了，倘若她说出来了，就会变成老梁和乔葭对林文胜的抱怨，葛慧敏也许觉得林文胜都已经这样了，够可怜的了，不想他再被人说三道四。 得知这个消息后，葛慧敏果然沉静了很多，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那么开心，好在她们已经启程了，即便葛慧敏心里担忧，至多也不过十几个小时后就能到家。 这一路对葛慧敏来说无比煎熬，她在火车上的时候也是心急如焚，生怕林文胜在家里再出点什么意外，她总觉得这段时间的林文胜运势变得越来越差，先是因为心脏住院动手术，现在又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以前对待自己的身体都很小心，绝不会发生摔一跤这种事情。 她扯了扯乔葭：“等回去之后还是带他去医院拍个片做个检查好，万一有点什么事还能及时治疗，我可不想他真有点事躺在床上，我还得一直伺候他。” “你也不用太担心老想着这件事，我觉得他是个胆子挺小的人，要真觉得不舒服肯定会自己去医院，没去医院就是他自己觉得不严重，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去睡一觉，等天亮了也就快到家了。” 老梁和赵世强都已经睡了，葛慧敏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一直都是林文胜的声音，其实在电话里的时候林文胜的确指责她了，可她觉得他的指责实在太莫名其妙。 第132章 回家 林文胜在电话里一直怨葛慧敏出去玩，才会害得他一直想着她在外面的情况从而不小心摔了一跤，葛慧敏也觉得很委屈，她根本不认为林文胜会那么关心她，林文胜只是把自己摔了一跤的气撒到她身上而已。 她心里也很不舒服，对林文胜来说，自己就是一个随时都可以给他泄气的工具，他根本从来没有想过她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他每次说抱怨就抱怨的，葛慧敏自认为在他面前已经忍了很久很久，乔葭那句话说的挺对，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蹬鼻子上脸。 葛慧敏这一晚在火车上睡得很不安稳，耳边一直都是火车的轰鸣声，到了后半夜，车厢里完全安静下来，她才堪堪入睡，但隐隐似乎看见乔葭还坐在窗边没有睡觉的打算，她想问问乔葭怎么还不睡，可是她太困了，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一觉到大天亮，乔葭已经去餐车为他们买来了白粥馒头榨菜，火车上的伙食不怎么样，只能将就着吃，好在老梁那天去买特产时顺便买了广州的点心带上火车，他们的早饭也不至于太寒碜。 “阿慧，你昨晚是不是一直没睡好呢？我看你翻来覆去的，还在想着林老师的情况？我看你就是多虑了，我就不应该说出来，免得让你担心。” “老梁，你可不许这么说，我得感谢你先告诉我了，否则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回家被他一顿劈头盖脸教训才是懵了，这会儿我好歹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做好心理准备了。” 葛慧敏已经做好继续被林文胜刻薄的心理准备，林文胜本来就不怎么赞同她跟乔葭一起出来玩，认为乔葭这个人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跟乔葭在一起不会有前途的，葛慧敏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乔葭也绝不是不务正业的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乔葭也在好好努力工作挣钱，否则她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林文胜一旦对一个人有偏见了，就会全盘否定这个人的所有，对自己的子女尚且如此，何况乔葭一个外人？ 到火车站的这一段路，葛慧敏一直闷闷不乐，老梁和乔葭就想办法逗她开心，后来赵世强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说着以前跟三两好友外出拍照的趣事，赵世强年轻的时候也经常跑外面，对外面的世界既好奇又向往，他去过不少地方，家里的相片多的已经叠成厚厚一叠了。 葛慧敏听着，就想起林文胜不也是如此吗？这几年林文胜应该也去了不少地方，但他每次回来都对那些事情闭口不言，葛慧敏不问他就绝口不提，哪怕葛慧敏问了，他也只有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葛慧敏看着赵世强有些恍惚，明明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的，怎么可以相差这么大呢？ 还是她葛慧敏不配让林文胜说这么多吗？ 火车好不容易到了县城，一行人就马不停蹄地往西河镇赶，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这一趟回来比去时更累，对葛慧敏来说，不管是去还是回，她的心情都难以用愉快来形容，去时被林文胜刻薄，回来时依旧被林文胜刻薄，反正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乔葭本想跟葛慧敏一起回家，但她实在太饿了，回家放下东西便去外面煮了两碗面条带回来，回来的时候就听见林文胜对葛慧敏发难。 “你还知道回来？在外面是不是玩的挺开心的？不用管我，反正我这会儿还死不了。” “去什么医院啊？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去一趟医院多贵啊，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能有什么大事？你是不是还挺希望我出点事了？你就这么不想跟我继续过日子了？” 林文胜这人刻薄起来简直无法言喻，葛慧敏心里已经很愧疚了，觉得自己在外面高高兴兴玩的时候，林文胜却在家里摔了一跤只能躺着，身边还没人照顾，她的愧疚乔葭都看在眼里，然而林文胜呢？都这种时候了还是不忘对葛慧敏冷嘲热讽，全然忘了自己才是背叛了这个家的人。 他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凭什么对葛慧敏如此颐指气使？ 乔葭进去把葛慧敏拉出来：“你先去吃几口面填一下肚子，不然我怕你胃受不了。” 葛慧敏摇了摇头，她这会儿哪还有胃口吃东西？被林文胜气饱了，可乔葭坚持让她先吃饭，自己则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 林文胜就躺在床上，床头是他吃剩下的面包，今天的晚饭，但看他脸色红润，似乎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 乔葭笑眯眯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一个人在家挺可怜的吧？连个伺候你给你做饭的人都没有，还跌麻烦邻居。怎么不着秦晓兰帮忙呢？她不是挺爱在你生病的时候来你面前表现的吗？” 乔葭可不惯着林文胜，看来一段时间没有敲打林文胜，林文胜又开始飘了，真以为她不敢了。 “你别胡搅蛮缠，我跟葛慧敏说事情呢，有你什么事啊？” 乔葭耸了耸肩：“是没我什么事啊，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她，秦晓兰命可真好，你什么都不舍得让她干，上回住院了是谁在医院白天黑夜的伺候你的？你是不是都忘了？要是真那么喜欢那个谁，那你就干脆离了呗，离了，好名正言顺地跟那谁在一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人说你不是？” 既然葛慧敏不会主动提出离婚，哪怕知道了事情真相恐怕也会摇摆不定，还不如做做林文胜的思想工作，让林文胜离了算了。 乔葭没有劝人的打算，假如有一天葛慧敏真发现林文胜做的那些勾当，她一定劝离不劝和，她这人就这样，为了葛慧敏已经忍了很久了，若是按照她自己的行事作风，早拿着大喇叭去外面宣传林文胜的事迹了。 林文胜脸黑下来：“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们好，没安好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133章 别被渣男骗了 这已经是林文胜不知道第几次质问乔葭到底想干什么了，乔葭很想告诉他，她什么都不想看，她只想让葛慧敏看清他的真面目，让葛慧敏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葛慧敏太单纯，如果突然之间让她知道或者发现这件事情，她怕葛慧敏会承受不住。 要不是念着葛慧敏，乔葭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林文胜。 乔葭笑呵呵地眨了眨眼睛，直截了当地对林文胜说：“来拯救葛慧敏啊，别被渣男骗了。” 这句话立刻让林文胜脸色突变，林文胜不是什么蠢人，立刻就能明白乔葭的意思。 乔葭要的也是这种效果，可她记得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警告林文胜了，可林文胜还是不知道收敛，反而对葛慧敏的质问和指责越来越大声，乔葭自然是看不惯林文胜的所作所为的，林文胜这种人，眼里只有他自己，哪会在意葛慧敏是怎么想的。 “你敢胡说八道？这种话也是你敢随便乱说的？” “林老师，你以前为人师表，怎么一点担当也没有啊？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的吧？你也知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凭什么指望我替你保密啊？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葛慧敏，葛慧敏但凡因为你受到一点伤害，我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就好好回家做个人，要么就跟葛慧敏离婚，别想着脚踏两条船，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乔葭第一次把话说得明白，以前她只是暗示，还以为能给林文胜警示，现在她明白了，林文胜这种人警示是没有用的，必须把话给他挑明了，他才能知道别人根本不害怕他，只是给他留了点脸面罢了。 林文胜脸色铁青，乔葭就喜欢看他这样生气又不敢发泄的样子，今天要是换了葛慧敏让他不高兴，恐怕葛慧敏就惨了。 可乔葭不怕他，他也拿乔葭没办法，乔葭以前就不喜欢这个外公，总是处处找茬，还看不起她一个女娃，现在是越发能看清外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这种人在外总是端着，看着体面，实际上根本不值得人尊重，亏葛慧敏还总是以他为傲，在外总夸林文胜是个顶好的人，一切都是虚幻的，葛慧敏根本不知道她好好伺候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嘴脸。 “你赶紧滚，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的家里事？” “别恼羞成怒啊，这就生气了？以后有的是你生气的时候。” 乔葭也不怵他，她本来就是从二十年后回来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让葛慧敏脱离苦海重新生活，那她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不管有多难，乔葭都会让葛慧敏有能够重生的机会，让葛慧敏也像秦晓兰那样活一次。 乔葭没再管林文胜是什么心情，出去的时候看见葛慧敏没精打采的，但面也吃了大半，她刚回来，本来就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结果因为林文胜，恐怕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葛慧敏，你今晚要不要去我那儿睡啊？” 葛慧敏不知在想什么，如梦初醒，怔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不了，他摔了一跤也不好过，晚上肯定得有人看着，我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看他精神挺好的，还有心情教育人，我觉得你不必太担心他，反倒是你自己，昨晚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今晚再不睡好可不行，你也不是年轻人了，五十多的人了，得照顾好自己，别他没病倒你就给病倒了。” 乔葭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清楚葛慧敏哪是这么听话的人，葛慧敏要是这么容易就听自己的话，乔葭反倒觉得事情会好办很多。 葛慧敏点了点头，催促乔葭去休息，乔葭一步三回头的，能预感到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夜晚。 葛慧敏进去，看林文胜脸色极为难看，每次他和乔葭说完话后脸就黑了，也不知道乔葭究竟说了什么能把他气成这样，但葛慧敏觉得这也不是重点，重点还是林文胜究竟摔哪儿了。 “明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你这个年纪摔了不能自己待在家里，万一严重了怎么办？” 她已经够好声好气的了，可林文胜还是不领情，看都不看她一眼，翻了个身背对她睡觉。 葛慧敏也没多余的话，关了灯躺到自己的床上。 乔葭说的没错，这一晚上葛慧敏确实没怎么闭眼，心里一直想着林文胜究竟在气什么，乔葭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他这样，显然他看她的最后一眼是带着怨气的，仅仅因为她出去玩了几天吗？ 隔日一大早，葛慧敏早早地起来，给林文胜做好早饭，林文胜起床之后她才发现他摔哪儿了。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很不利索，看上去应该是左边脚踝。 等他坐下来吃早饭的时候她才蹲下去查看他的左脚，脚踝和脚背上都肿了一大片，林文胜自己擦了药，贴了药膏，本以为很快就能消肿，没想到肿块反而越来越大。 “你这样可不行啊，得去骨科看看有没有伤筋动骨。” 这次林文胜没再反对，兴许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跤摔得比他想象的严重，可还是没给葛慧敏好脸色。 葛慧敏习惯了，林文胜就这脾气，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心里却很委屈。 “你还在生气？” “我敢生气吗？你现在有那么大一个帮手呢，还能说会道，我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文胜意有所指，对乔葭的不满达到顶点。 但葛慧敏不会怪乔葭，她知道乔葭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好。 “她只是心直口快，对谁都一样。” “你还给她说话呢？她得给你多少好处啊？是不是她在你面前说我不好你也觉得她说得对？” 葛慧敏没回答，乔葭的确没说过林文胜什么好话，可很多事情不是看别人怎么说，而是看他怎么做的。 第134章 先走为妙 很多时候葛慧敏也很想反驳乔葭，想说林文胜是个挺好的人，年轻的时候能嫁给他让她觉得自己高攀了，那会儿他是个读书人，家里也有田有地，可她呢？从小没读过书，就跟着家里进田地里干活，林文胜本来应该也能配个读过书的，最后却娶了她，她心里不知有多感激，所以结婚后一直努力照顾他照顾家庭，为他生儿育女，一点也不敢懈怠。 可这几年却渐渐开始倦怠了，林文胜的转变不是突然的，而是在朝夕相处中，突然发现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葛慧敏这种迟钝的人都发现了，何况是别人呢？ 跟她聊得比较好的街坊邻居有一次也问过她：“你觉不觉得你家林老师变了？” 还提醒她男人一直往外面跑不是好事，让她自己多注意点，葛慧敏当初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还觉得对方说这些话十分莫名其妙，她那会儿心是完全向着林文胜的，想着林文胜怎么可能会做不该做的事情呢？ 她硬是跟对方掰扯自己没觉得林文胜有什么变化，对方说：“你看看你家林老师最近天天往外跑，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听人家说，天天往外面跑的男人基本上都有鬼。” 葛慧敏没文化，但也能听懂对方什么意思，她立刻反驳：“老林他是去参加书法协会的活动，这些活动一般都喜欢邀请他，说明他在协会里很积极，我觉得这是好事啊，总不能他退休后一直待在家里吧？那多无聊啊，反正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他。” 这么些年，葛慧敏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一直无条件相信林文胜，林文胜年轻时候毕竟是教书育人的，怎么也不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因为这件事，她跟对方好一段时间没来往，她觉得对方故意乱说话，挑拨离间，说出来的话也不讨喜，而且对方更像是故意的，见不得别人好。 葛慧敏虽然什么都没说，也没人知道曾经有人提醒过她这一茬，可这件事一直梗在她心里，如今再想起来，她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排斥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林文胜，林文胜的确已经变了，当时没有发现，现在才惊觉他已经变得不是自己最初认识的那个样子。 林文胜看着她的眼神很冷，脸色都是冷冰冰的，她明明是为了他好，可他看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呢？ 葛慧敏终于也没了耐心。 “你如果不想去医院检查，那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我要去店里上班了。” 林文胜一听这话立刻来气了：“上什么班？我都这样了你还上班？你那个班上来上去能挣多少钱？还有，你去上班了，那我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午饭怎么办？晚饭怎么办？” 这摆明了找茬。 葛慧敏说：“中午我会回来给你做饭，晚上我也会早点下班。” “你不嫌麻烦？这个班有什么可上的？不如辞了，没看出比纺织厂好多少，成天待在店里，谁知道你在店里究竟在干什么。” 这句话意有所指，他不相信葛慧敏，葛慧敏和他之间这么多年夫妻感情都换不来他一点尊重，搁以前葛慧敏不会计较，现在她想要计较，她觉得林文胜这么不尊重自己就是因为自己以前太不计较，让他觉得她好欺负，让他觉得她什么都不在意。 “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我先走了。” 葛慧敏不想跟他纠缠，很怕一不小心又吵起来，还是先走为上。 在林文胜骂骂咧咧的声音里，葛慧敏佯装没听见地离了家。 老梁还以为葛慧敏今天不会来，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你家老林怎么样了？” “他自己说没事，在家歇着就行。” “都摔了一跤了还没事呢？他自己说没事就没事啊？还是得去医院看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因为你去广州玩那事儿？” 连老梁都察觉到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葛慧敏也释怀了，林文胜对她是什么态度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别人都看出来了，她再狡辩倒显得有点蠢。 “阿慧，不是我在背后说你家老林坏话啊，我觉得你家老林实在有些小心眼，你都没管他每天去了哪里，他倒是非要管你，照我看，你们各玩各的挺好的，干嘛你去哪里非要让他同意啊？他去外面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你千万别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他有愧疚之心，我觉得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一个大男人也太小心眼了。” 老梁毕竟是过来人，就算葛慧敏没说明白她也看得明白，从得知林文胜摔了一跤，葛慧敏回来的这一路胆战心惊的就能看出林文胜平时对葛慧敏有多苛刻。 难道她们做女人的生来就是为了伺候男人吗？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空间吗？ 葛慧敏苦笑：“老梁，我是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觉得我好像怎么做他都不满意，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什么，可能是我没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他觉得我没以前听话了吧。” “你啊，以前就是太温顺太惯着他了，现在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就会让他觉得你叛逆。不过你放心，我是支持你的，你现在儿女都不在身边，也没孙子孙女要带，当然得给自己找点活儿干，否则每天憋在家里干什么？那纺织厂的环境多差啊？我这儿挺好的，他是看不惯你来这里当学徒吧？” 葛慧敏没好意思说，怕老梁会误会，原来老梁早就知道了。 “其实他不是对我来这里有意见，他是对我没跟他商量擅自做主来这里有意见。” 葛慧敏现在也看通透了，林文胜以前也找茬，但是自从她来老梁这里做学徒后就更爱找茬了。 老梁噗嗤一笑：“原来你也知道啊？那你应该清楚你自己该怎么做吧？” 葛慧敏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但她很确定自己想做什么。 第135章 伤势加重 连续好几天，葛慧敏每天中午都回家给林文胜做午饭，林文胜还是照旧不愿意去医院，但脚上的肿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她有点着急，又劝了好几次，林文胜还是无动于衷，说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还能不清楚？话里话外觉得葛慧敏多管闲事瞎操心。 他一直都如此，嫌弃葛慧敏没文化，小题大做，一点小事情就要无限放大，葛慧敏总是在他眼里看出不耐烦，可能怎么办呢？既然嫁给了他当然要以夫为天，她没办法让自己去反驳林文胜，即便反驳了，林文胜也有千万个理由驳回来。 乔葭说：“既然身体是他自己的，他自己都觉得没问题，你操什么心？别管他了，过几天不就县城里的文化节了吗？我记得你不是跟赵世强老梁他们约好了？” 葛慧敏都快忘了这事儿了，这是去广州前就约好了的，老梁后来去打听了一下，在文化节上租了个摊位打算卖传统服饰，老梁对这一块儿很有研究，从广州回来后一直在加班加点赶制，届时县城里的会有不少游客，兴许还能打开她们铺子的知名度呢。 葛慧敏瞧着老梁亲手做出来的那些传统服饰一件比一件精致漂亮，感叹老梁好手艺的同时，也试着设计缝制了几件，打算在文化节那天拿出来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但她全身心都在做衣服上，都忘了做这些衣服的目的了。 “文化节那天肯定得从头忙到尾，我指定不能回家做饭。” 葛慧敏又开始愁了，要是让林文胜知道她因为去文化节而不顾家里受伤的他，一定又是一顿训斥。 乔葭拍拍自己的胸脯主动揽下来：“放心吧，有我呢，我给你做午饭。” “你会做吗？他不吃泡面。” “做饭而已，有什么难的，我以前一个人住也经常给自己做饭，正好治一治他挑剔的毛病，你别管他了，包在我身上，记住了，现在对你来说事业才是最重要的，男人是次要的。” 葛慧敏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别扭，但她还是觉得乔葭说得对。 反正不管乔葭说什么她都觉得乔葭说得对，乔葭是绝对不会害她的。 文化节那天，葛慧敏天还没亮就摸黑出门了，他们得赶在开幕之前去把摊位整理好，许多准备工作还没完成，生怕时间来不及，特地提早了一个多小时出门。 赵世强跟葛慧敏她们一同前往，不仅能帮她们的忙，还能附带拍摄作用，假如有客人看上了她们的衣服，当场穿上后还能直接拍照出片。 这还是乔葭想出来的，这种附加服务更容易促进购买欲望，有利于她们进行销售。 乔葭早早就坐到葛慧敏她们家外看书喝茶，吃着葛慧敏做好的早餐，还热乎乎的粥和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肉包子是葛慧敏昨晚做出来的，皮薄肉多，鲜肉汁流进嘴里，别提多香，她觉得以葛慧敏的手艺去开家早饭店都能挣不少钱，就没有葛慧敏不会做的食物。 林文胜起床就看见乔葭，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但乔葭可不是葛慧敏，不会给林文胜好脸色看，她看了眼林文胜，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眼看着脚没有好转，但也懒得过问，谁让林文胜自己不愿意去医院的，葛慧敏问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去，总不能绑着人去吧？ “锅里有粥还有肉包子，你自己看着吃吧。” 换做葛慧敏，已经好声好气地把早饭端上桌等着给他吃了，这么多年一贯都是这么伺候过来的，以至于如今葛慧敏不这么做了，反而让林文胜不高兴。 林文胜扫了一圈没看见葛慧敏，不悦道：“她人呢？一大早的又跑到哪里去了？” “她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又不像你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 乔葭的话的确不好听，这些都是以前她藏在心里不敢对着外公说的，如今林文胜不是以外公的身份，她也不是以外孙女的身份，有些话自然就敢大胆地说了，反正林文胜也瞧不上她，她也瞧不上林文胜，他们两个人之间相互厌恶罢了。 林文胜大概很想问葛慧敏到底干什么去了，可他也知道乔葭不会好声好气地回答她，嗫嚅了一下还是放弃，一个人默默地在桌边吃早饭。 乔葭惬意地等着太阳升起，这几天都是好天气，晒晒太阳有助于身心健康。 她正靠着椅背闭眼假寐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响，她立刻起身扭头看去，立刻被吓了一跳，林文胜竟然起身的时候摔在地上了。 他这年纪，摔了一次又一次可不是什么好事。 乔葭立刻去扶，才发现他左脚有点支撑不住。 左脚，也就是林文胜第一次摔的时候受伤的那只脚，葛慧敏一直对他的左脚忧心忡忡，担心会有问题，但他不愿意去看医生，葛慧敏也拿他没办法，这下倒好，还真出问题了。 乔葭二话不说把他摁回座位，问他医疗卡放在什么地方，要带他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都是小毛病，别浪费钱。” “你现在觉得去医院是浪费钱？等弄出更大的毛病浪费的钱更多，今天你不去也得去，你这脚要是出问题了，还想让葛慧敏在你床边一刻不离地照顾着？那倒霉的不还是葛慧敏？你要是不连累葛慧敏，那我也没意见。” 乔葭说话直接，但凡他愿意让秦晓兰来他床边伺候着，她绝不管他去不去医院的事情。 林文胜讨厌乔葭但同时也害怕乔葭，面对乔葭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还是无奈地跟着乔葭去了医院。 骨科人不多，他们排了一会儿就到了，医生听说他摔了快一个多星期了才来医院，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你这个年纪怎么这么不注意？从你拍片来看，脚背上有轻微裂缝，这你，你看见没有？的敷药膏，你这些贴膏都不管用，不过还好不严重，重要的还是得自己养着。” 第136章 煞费苦心 乔葭从头到尾都是冷眼旁观的姿态，她只负责送林文胜来看医生，不负责给林文胜提供情绪价值，假如是葛慧敏，应该会十分照顾林文胜的情绪，毕竟林文胜眼下的状态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尤其还是他自己坚持不来医院的。 但林文胜终究还是个挺怕死的人，一听医生这么说，立刻就乖乖闭嘴，也不再故意找借口了，乔葭就喜欢看他这怂样，还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呢，以前就是葛慧敏对他太言听计从，才让他养成了巨婴的性格。 “现在知道有事得上医院吧？你又不是医生，还以为自己包治百病呢？现在不像以前了，葛慧敏可没那么多时间留在家里伺候你，你自己得照顾好你自己，别总想着麻烦别人。” 乔葭对林文胜说话是一点也不客气，这也是林文胜不喜欢乔葭的原因之一。 林文胜从小就是家里的独子，婚后又是一家之主，没人跟他顶嘴，更谈不上忤逆，在这种环境下的人怎么能忍受乔葭一次又一次的出言不逊？ 乔葭丝毫不在意林文胜怎么看待自己，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葛慧敏争取利益，哪怕葛慧敏会因此心里有些怨恨自己她也在所不惜，葛慧敏其实不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她从小就生活在这种被驯化的环境下，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奇怪。 乔葭十五岁刚来到外婆身边的时候就觉得外婆可怜，明明什么都没做错还要被外公一通指责，在这个家里好像女人永远没地位，哪怕是乔葭，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都被外公瞧不上，她有时候想，假如自己是个男孩子，外公是不是就会更喜欢自己一点？ 但事实证明，林文胜只爱他自己，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也没见他对林大为更多一点关爱，诚然，这其中有林大为自己不争气的锅，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林文胜也没把林大为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打从林文胜跟秦晓兰在一起后，这个家在他眼里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得从来没有过这个家才好。 “我不用你来教训我，我都是能给你当爹的年纪了，你觉得自己三番五次地这么跟我说话合适吗？” “我爹死得早，还是别当我爹好，我爹短命鬼。” 乔葭一句话就把林文胜噎了回去，没见过乔葭这么伶牙俐齿的人，林文胜在她面前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甚至好几次都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 敷完药，乔葭去拿药的功夫，竟然在窗口那块碰到了秦晓兰。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蓄意，秦晓兰也看见乔葭，笑着打招呼：“这么巧啊？我刚才在医院门口看见老林了，他说他来看骨科，我还以为是葛慧敏带他来的呢，没想到是你。” “是我怎么了？” 乔葭淡淡地开口，一点都没有和秦晓兰攀谈的意思。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他们来医院，秦晓兰也来医院，还恰好和她在同一时间拿药，她想起出门前，林文胜似乎回过房间，原来是在那个时候就给秦晓兰打电话了。 “我听说葛慧敏她们去文化节了，你不去吗？我看你平常跟葛慧敏形影不离的，还以为你会跟葛慧敏一块儿去呢。” 乔葭故作无奈：“我倒是想去啊，但你瞧瞧林文胜那样儿，家里不能没人看着他，葛慧敏不放心，但又不能不去文化节，那怎么办呢？我替她看着呗。” 秦晓兰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多彩，如果一开始乔葭还不确定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那么现在她几乎已经猜到秦晓兰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了。 “那要不你去？我今天正好没啥事，我可以替你，我觉得还是文化节那边比较重要，他们裁缝铺没准能一下打响名头呢，我看老梁为了这个文化节可是煞费苦心，看着挺重视的。” 乔葭笑而不语，果然不出她所料，秦晓兰来接手林文胜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是林文胜的要求还是秦晓兰自己自告奋勇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乔葭当然欣然接受，秦晓兰吃了林文胜那么多好处，总不能一点都不付出吧？也该轮到她照看林文胜了，不能好事都是她的，坏事都是葛慧敏的。 乔葭假装为难，想了一会儿，问：“那你是去他家，还是把他带去你家啊？这件事还得问问他的意见啊，也许他不想麻烦你呢？” “不用问他，我刚才在门口跟他聊了几句，他也嫌无聊，我看着他正好还能陪他下下棋说说话什么的，主要是为了方便你嘛，你心里肯定也惦记着文化节那边吧？” 乔葭心里还真没惦记文化节那头，因为她相信葛慧敏和老梁能把事情办好，再不济还有个赵世强，三个臭皮蛋顶个诸葛亮呢。 “去我家不方便，我毕竟也是个女人，到时候被人看见了怕误会，我就去他家里，大门敞开着，谁看见了也不会误会。” “行，那就麻烦你了，不过林文胜这个人可不好伺候，你可千万别半途而废，不然葛慧敏知道了又要怪我，她很宝贝林文胜的。” 乔葭故意这么说，葛慧敏宝贝林文胜也没说错，生怕林文胜吃点苦受点委屈，林文胜这些毛病有一大半都是葛慧敏给惯出来的。 秦晓兰大大方方表示自己没问题，在乔葭面前倒是没那么心虚，许是知道乔葭也看穿了他们两人之间有猫腻，乔葭甚至觉得，秦晓兰主动提出要照顾林文胜，也像是在试探乔葭，看看乔葭对他们这层关系是什么态度。 乔葭就这么把林文胜交付给秦晓兰，林文胜表面装着不乐意，可心里的愉悦是掩饰不住的，这么好的能够光明正大和秦晓兰在一起的机会，林文胜怎么会不在乎呢？ “那你们就先回去，我去趟县城看看他们。” 秦晓兰点头答应下来，等乔葭走远了，才问林文胜：“她是不是什么都没跟葛慧敏说？” 第137章 敲警钟 林文胜也有些意外，乔葭那么护着葛慧敏，视葛慧敏的利益为自己的利益，按理说知道这件事后应该第一时间告诉葛慧敏，以乔葭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性格，居然让他们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动，他认为乔葭心里一定还存着什么坏。 “她去县城干什么？” 秦晓兰：“你不知道啊？葛慧敏和老梁她们报名参加了文化节，那是县政府牵头举办的，规格还挺大，要不然她能一早就出门不见人影，让别人来家里看着你吗？她现在出门干什么都不跟你说一声？” 最后这一句话有点扎林文胜的心，葛慧敏已经很久没有出门跟他报备的习惯了，以前哪怕只是去个隔壁村她都要跟他说一声，生怕他找不到她人，现在连去县城都变成家常便饭，往年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县城，现在倒好，三天两头地往县城跑。 “林文胜，不是我背后说葛慧敏的坏话，但我觉着葛慧敏一直往外跑迟早出问题，又是去上海又是去广州的，回来了也闲不住，她以前可不这样，你不觉得她现在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吗？只是认识了一个乔葭而已，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还是心野了。而且我听老梁说，他们老年大学那个男同学今天也会一起去，帮她们拍拍照什么的，葛慧敏跟那个男同学关系倒是处的不错，广州都是一起去的。” “你说什么？” 林文胜瞬间提高音量，脸色都变了。 反而秦晓兰故作惊讶，一副仓皇失措的模样：“你不知道吗？那就是我说错话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难不成你连老梁是一起去的都不知道？他们一行四人，葛慧敏、乔葭、老梁，还有那个男同学，都是女的，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加个男的进去啊？”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秦晓兰想传达的意思已经清清楚楚传达给林文胜，林文胜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秦晓兰目的达到，愉快地推着林文胜去坐车。 可刚走了没多久，林文胜忽然提出：“去县城吧。” “去县城？你该不会要求那个文化节吧？那可不行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情况，你的脚不能走路，这轮椅待会儿我还得还医院呢，我可不能带你去冒这种风险。我知道你心里生气，也有疑惑，等晚上葛慧敏回来了问问就是了，犯不着自己去一趟，刚才医生说的话你全都忘了？” 林文胜此时此刻哪还顾得上医生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葛慧敏跟那个男同学在一起的样子，什么男同学，同学这个词还美化了他们，不就是五六十的人了，还跟小年轻似的，也不嫌害臊。 “老林，这回我可不能听你的，我得为你的身体健康着想，你得给我在家好好养着，我不能再让你出什么意外了，你说说你，摔了一跤还不肯去医院，拖到现在才来，要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让你这么任性的，葛慧敏也真是的，就算是绑也要绑着你来医院啊，这下好了，更严重了吧？” 秦晓兰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葛慧敏身上推，认为是葛慧敏对林文胜不上心，才让林文胜拖到严重了才来医院，林文胜也没为葛慧敏说一句话，算是默认了秦晓兰的说法，他心里还埋怨着葛慧敏呢，一大早不见人的时候就知道她又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现在对她来说，她自己的事情可比把家里照顾好更重要，可比他这个人更重要，就不该让她这么胡作非为，完全放飞自我无法无天了。 乔葭来到文化节时已经是晌午，文化节里还弄了小吃一条街，热热闹闹，人头攒动，她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多人，从进口一路随着人流过来，好不容易才找到葛慧敏她们的摊位。 葛慧敏正帮一位客户穿上服饰，招呼着赵世强给客人拍照，忙得不可开交，看上去这一上午收获颇丰。 老梁诧异道：“乔葭？你怎么来了啊？你不是在家帮着照看林文胜吗？该不会是他发脾气把你赶出来了吧？” 原本只是一句调侃的话，但老梁只是用调侃的方式把真话问了出来，毕竟林文胜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葛慧敏一听也紧张起来，生怕林文胜冒犯了乔葭，让乔葭受了什么委屈，连忙凑过来：“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没有的事，他那伤势拖着不去医院，我押着他去的，医生给他敷了药，得静养着，不能靠他自己贴伤膏，以后得一周去医院换一次药做一次检查，本来看完医生正打算送他回家呢，谁知道遇上秦晓兰了，秦晓兰自告奋勇要照看林文胜，我看林文胜也没意见，我就同意了。” 乔葭耸了耸肩，说得极为轻松，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葛慧敏一眼。 葛慧敏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对这个结果没什么不满意的。 倒是老梁有点奇怪：“秦晓兰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她跟老林关系好，也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乔葭无所谓道：“那谁知道呢？也许他们关系还真不错呢，毕竟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去参加协会活动，已经有点默契在那儿了，我看林文胜也不排斥她，正好他俩也有共同话题，还不如让秦晓兰去照顾他呢，也省得他看我烦心，我看他也不高兴。” 乔葭就是要给葛慧敏敲敲警钟，让葛慧敏知道林文胜可不是那么老实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得让秦晓兰在葛慧敏这儿有存在感，葛慧敏才会正视秦晓兰这个人。 三人还没说几句，又有一堆小年轻凑上来，这下可真是忙得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得亏乔葭及时赶到，否则以她们这个摊位的火爆程度，光靠葛慧敏和老梁两个人是万万不够的。 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下午，人流不减反多，乔葭累得双手酸痛，反观葛慧敏，越干越来劲。 第138章 累并快乐 一整天下来，葛慧敏虽然累但是很快乐，和老梁并肩作战的感觉也让她收获颇丰，她以前总认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可现在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可以的。 老梁从来不会嫌弃她笨，也不会嫌弃她迟钝，一遍又一遍地手把手教她，让她也开始能够独当一面了。 “今天不错啊，带来的现货都卖完了，还订了六十多套衣服呢，阿慧，我们接下来可有得忙了，这些都得在一周之内赶制出来，你没问题吧？” 老梁累得腰酸背痛，如果没有葛慧敏，她不认为自己能够顺利过完这一天，那会儿葛慧敏想来店里做学徒的时候她还犹豫过，葛慧敏虽然手上活儿是不错，可她实在太听林文胜的话了，林文胜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万一以后林文胜不让她在这儿干了，那先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老梁的确这么顾虑过，但后来还是决定赌一把，毕竟葛慧敏的人品摆在那里，她既然都主动提出要来做学徒，并且再三保证不是一时兴起，她就愿意信葛慧敏一次。 没想到这次自己是真的赌对了。 “没问题，但我们有这么多布料吗？这次做这些现货的时候已经把我们上回带回来的布料囤货都用完了，我怕不够。” “没事儿，明天一早我再去趟布料市场，让他们给我们送货过来，你今晚先算一算，我们大概还需要多少布料。” “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再看看其他花色，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特别款，总不能花色都是千篇一律的。” 老梁和乔葭互相看了一眼，噗嗤笑了：“可以啊阿慧，现在都会用成语了，没白上学，老年大学教学成果不错啊。” 葛慧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居然说了成语，被老梁点出来后，脸颊立刻通红，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别不好意思啊，说明你钱没白花，这不就是效果吗？你想想秦晓兰之流的，开口就是个文化人，虽然我也不羡慕她那样，但也不能比她差不是？” 乔葭发觉老梁最近总爱拿秦晓兰做对比，猜测老梁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毕竟她们几个人当中，也只有葛慧敏是真心迟钝，老梁心思可敏锐多了，只要稍稍有点苗头，根本没法躲过她那双眼睛。 葛慧敏点点头，说自己会继续好好上学，乔葭有时候还挺佩服她，明明裁缝店里的活儿都已经很忙了，但她还坚持去老年大学上课，出勤率是所有人当中最高的，连老师们都夸她上课认真。 这不就是上学那会儿老师们最喜欢的那种学生吗？你可以成绩不好，也可以不懂这题那题，但你得把学习态度摆端正，没有态度就别提其他。 若是葛慧敏以前有读书的机会，她也一定会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根本不会比秦晓兰差多少。 林文胜这看不上葛慧敏，可秦晓兰又好多少？葛慧敏能做的秦晓兰根本不能做，在乔葭看来，秦晓兰连葛慧敏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收摊回去时，老梁坚持要请他们吃饭，说是辛苦了一天，就当犒劳他们，但葛慧敏记着自己还得回去给林文胜做饭，无论老梁如何挽留都不肯松口答应。 “阿慧，老林那边不是有秦晓兰在吗？秦晓兰还能饿着他？你吃完再走，到时候打包回去不就得了？也省得你回去再做，你都累一天了，回家好好休息得了。” 葛慧敏摇头：“他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喜欢吃我做的，没事，我不累，你们去吃吧。” 乔葭一时语塞，想说的话一点都说不出来了，葛慧敏总是很傻很天真，这明明是林文胜pua她的话术，她还真当林文胜喜欢她做的饭。 乔葭和老梁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没再主动提吃饭的事情，葛慧敏连她们之间的暗潮涌动都尚且察觉不到，何况林文胜和秦晓兰之间的？ 等葛慧敏走了，老梁才把乔葭拉到人少的地方：“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不对劲？” 乔葭明知故问：“他们是谁？” “你别在我面前装蒜，就林文胜和秦晓兰，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之前去给秦晓兰送衣服的时候看见过林文胜在秦晓兰家里，那时候阿慧还没来我这里做学徒呢，我当时也没多想，现在越想越奇怪，他们两个人要见面去哪里不行？为什么非得去秦晓兰家里？阿慧这人迟钝，肯定品不出其中的意思，我不信你也品不出。” 老梁早就察觉到乔葭应该都看出来了，但她想着乔葭对葛慧敏好，终归是不会害葛慧敏的，哪知乔葭竟然也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也不知她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乔葭在老梁面前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老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再假装听不懂，那可太装模作样了。 “老梁，咱们都是女人，女人的直觉挺灵验的，你心里想的其实也是我心里的想的，但这种事情，我们一不是当事人，二没有证据，就算想帮葛慧敏也无从帮起，说不定葛慧敏还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所以这种事情我们暂时还是别插手的好，静观其变吧，葛慧敏也不是真的蠢，我觉得她是故意不往那方面去想的。” 葛慧敏或许也害怕，如果真如她们想的那样，她该如何抉择呢？分开还是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维持表面的和平？ 乔葭有时候觉得葛慧敏并没有她们看到的那么迟钝，她只是智慧地选择相信一些事和无视一些事，或许她心里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便一直麻木地选择什么都不知道。 等吧，一定会有一天，葛慧敏自己想通了，就会直面事情本身，到了那个时候，乔葭想葛慧敏就不再需要别人的帮忙，她自己也能够很好的解决自己的困境。 “乔葭，你太冷静了，太冷静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139章 女主人的架势 葛慧敏买完肉菜回到家里，天还没暗，她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回来的刚刚好，假如再晚一点，林文胜又要向她发难，她没有心思跟林文胜吵架，反正不管怎么吵架她都吵不赢林文胜。 没想到秦晓兰还在家里，葛慧敏有点诧异，以为秦晓兰不会在家里待那么久，难道他一直都在等着葛慧敏回来吗？ 秦晓兰见了葛慧敏并没有什么异样，葛慧敏第一次觉得她挺能装的，明明根本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可是在林文胜面前还是装得很温和很无害，也许这就是林文胜认为她是个好人的原因。 林文胜请秦晓兰留下来吃了饭再走，这也是待客之道，毕竟秦晓兰在家里照看了林文胜一天，他想把人留下来吃饭也是情理之中，葛慧敏就算觉得不妥也不好说什么，低着头去厨房做饭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晓兰进来，悄无声息地来到葛慧敏身后，东张西望地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葛慧敏摇摇头：“没有，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出去等一会儿吧，很快的。” “你的手艺我可是尝过的，尤其是那锅鸡汤炖的格外鲜美，你怎么炖的啊？我自己就老是掌握不了火候和味道，一直想找你请教请教呢。” 葛慧敏皱了皱眉，她什么时候喝过她炖的鸡汤？上回他们来家里吃饭那次，她也没做过鸡汤啊。 “你什么时候尝到的啊？我已经很久没有炖过鸡汤了。” 说完之后，突然想起来去广州前那一次，林文胜特地买了肉菜回来让她做饭，其中就有鸡汤，当时她还感慨林文胜挺会买的，三黄鸡挑的很好，炖出来光是看着就觉得鲜美，更别说吃了。 秦晓兰一副不小心说漏嘴了的架势，演出来的那一丝后悔连葛慧敏都看出来了，葛慧敏已经算是迟钝的人，如果连她都看出秦晓兰有问题，那八成就是秦晓兰的演技不行。 “你不知道吗？老林没告诉你啊？就上次你炖的鸡汤，还有烧好的好几个菜，都是带去跟我们分享的啊，大家伙还夸你手艺好呢，老林可真有福气啊，能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妻子，把他照顾得这么周到，我扪心自问可做不到你这样，光是做菜就难倒我了。” “你是说……那些菜，他带去给你吃了？” “你别误会啊，不是我，是我们，还有好几个其他朋友呢。” “你们有那么多共同朋友吗？”葛慧敏小声嘀咕，有点理不清林文胜究竟想怎么样了。 “是啊，协会的，还有以前认识的，捋了捋，还真有好几个共同好友。” 葛慧敏听得心烦意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走，厨房不小，但容不下一个秦晓兰。 林文胜当时骗她说是去医院看一个老友，所以才要她做了那么多菜还炖了鸡汤，她当时就不信，病人要饮食清淡，但他给的食谱一看就不是给病人的。 果然当时的猜测没有错，她又被林文胜给骗了。 林文胜的嘴里究竟有几句真话？他为什么要说谎？难道光明正大的告诉她是要招待朋友，她还会不愿意给他做吗？ 葛慧敏心里有事，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火候，红烧肉糊了锅底，以前她一定手忙脚乱，可现在，她淡定地把糊了锅的肉盛入碗中，又草草做了两个菜一个汤。 林文胜瞧见桌上寒酸的三菜一汤，三个菜里还只有一个肉菜，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买不起肉了吗？这是要出家了？怎么这么素？” 说完还用筷子拨弄了一下红烧肉：“肉还烧糊了，你是故意想让我难堪的吧？家里有客人，你就拿这些东西招待？” 葛慧敏小声道：“我不知道家里有客人。” “乔葭没跟你说吗？秦晓兰替你在家里看着我，你难道想不到要留她吃饭吗？但凡花点心思也不至于想不到这一层，你的心思现在在哪里离自己知道。” 当着秦晓兰的面，林文胜对葛慧敏一顿呵斥。 葛慧敏脸颊通红，但好像又习惯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当着秦晓兰的面呵斥她了，仿佛她就是一个没有自尊心的可以随便训斥的人。 也难怪林文胜从来不在乎她的感受，因为以前他就一直是这么对待她的，可现在葛慧敏已经不愿意再忍受这些了。 秦晓兰示意林文胜别发火：“这些菜不是挺好的吗？你这样让别人以为我有多挑呢，我没关系的，葛慧敏，你快坐吧，吃饭。” 她这一副主人的架势，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葛慧敏像个佣人保姆似的随意被使唤。 林文胜带着火气，这顿饭吃的三个人都不高兴，葛慧敏早就想到了，林文胜如今对待她的架势像是恨不得和她分开，她又何尝不是呢？ 以前葛慧敏觉得没有林文胜这个顶梁柱，这个家就难以维系，现在她发现就算没有林文胜，她也能一个人好好的，不是非要和林文胜生活在一起不可的。 孩子大了，都已经出去了，她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即可。 秦晓兰吃得少，林文胜把少许的那几块没有糊锅的红烧肉都夹给了秦晓兰，秦晓兰一边不好意思，一边高兴地偷偷拿眼看他，当着葛慧敏的面就这样，不知道葛慧敏不在的时候又是何种光景呢？ 吃完饭，林文胜一瘸一拐地要送秦晓兰出门，被秦晓兰立刻强硬制止：“你的脚都这样了，就别送了，我自己能走，你好好去休息吧，我先送你回房间。” 两个人看着挺亲昵，完全无视葛慧敏，连葛慧敏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 “你送送客人吧。”林文胜突然看向葛慧敏。 葛慧敏还没洗完碗，擦擦手还是照做，送秦晓兰走出了一段路，秦晓兰才说：“不用送了，就到这儿吧，今晚真是谢谢你的招待了。” “你跟我们家老林看着关系还真不错，我都不知道你们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第140章 那么喜欢照顾病号? 秦晓兰心跳漏跳一拍，夜太黑，她无法揣摩葛慧敏的真实意思，眯着眼想看清葛慧敏的表情，才发现根本看不清。 葛慧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让秦晓兰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葛慧敏以前并不这样，憨憨得什么都不懂，对林文胜也不敢反抗不敢顶嘴。 虽然现在她对待林文胜依旧如此，可秦晓兰已经看出她默默的反抗，难怪林文胜会那么不安，认为葛慧敏迟早有一天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一旦葛慧敏有了自我意识，怎么可能再听从林文胜的安排？更不可能给林文胜和一双儿女做牛做马。 “你什么意思呀？我听得不是很明白。”秦晓兰固然有些心虚，但也不敢真的在葛慧敏面前暴露什么，村子里的消息一向很闭塞，人们的观念也很陈旧，思想又保守，若是真被知道她跟林文胜有什么，必定会遭人在背后咬牙切齿地骂。 所以她经常跟林文胜暗示，就算要分开，也不能是林文胜的错，得保全了林文胜的脸面和名声才是，这些话当然正中林文胜的下怀，秦晓兰很了解林文胜人性里的自私，必要的时候他是一定会牺牲葛慧敏保全自己的。 “我是说你跟老林的朋友关系比我想象的更深更稳固，其实一般人都不喜欢照顾病人的，你看乔葭就是，她白天把老林丢给你就走了吧？幸好今天有你，不然他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刚才一直忙着做饭，一直也没有顾得上感谢你，还是得谢谢你啊。” 秦晓兰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嘲笑自己想得太多，葛慧敏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呢？她还是高看了葛慧敏。 “没事，我跟老林平常在协会的时候也交流得多，所以凑一会儿不会无聊到没话说，乔葭一个小姑娘，肯定是不习惯跟老林待一块儿的，我能理解。下回要是你没空顾着老林还可以找我，反正我也没有其他事，找点事情做也蛮好。” 葛慧敏点头谢过，等路灯找不到秦晓兰的身影，她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她没有回家，转而进了乔葭那间屋子。 乔葭惊讶地朝她看去，身上还穿着围裙，看着像是干活到一半跑出来的。 “怎么了？” 葛慧敏有点咬牙切齿：“我刚才把秦晓兰送走，林文胜把她留下来吃饭了。” “人家帮你照看一天病人了，留下来吃晚饭再走不是应该的吗？” “你也觉得是应该的？” “不然呢？” 乔葭疑惑葛慧敏究竟为什么生气，这点人情世故她不信葛慧敏不懂，再讨厌秦晓兰，也不能否认秦晓兰今天照看了林文胜一天，林文胜想把人留下来哪有别人说话的份？ “你知不知道那次他让我又做菜又炖鸡汤是给谁的？他还骗我说是送去医院给老友的，其实是给秦晓兰的，我觉得他和秦晓兰有点不对劲。” 乔葭一口馒头差点噎住，葛慧敏终于发现不同寻常了？ 能从葛慧敏口中听到怀疑林文胜，简直让乔葭惊得掉了下巴，她还以为以葛慧敏的性格，即便真的发现了什么也会闭口不言。 毕竟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 “什么样的关系需要人在家里做好饭菜亲自送过去？秦晓兰说当时他们有好几个人一起吃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但是我怎么就不信呢？” 乔葭咽下干巴巴的馒头，就着咸菜一口吞下。 “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林文胜对秦晓兰一直挺关照的，又不是只有现在才这样，你以前难道没有发现吗？” 葛慧敏被乔葭堵得说不出话，以前…… 她仔细回想，才发现乔葭谁的对，林文胜和秦晓兰，他们因为都是书法协会的而结识，平时在一起的日子比葛慧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多，林文胜多关照她好像也理所当然，可是葛慧敏就是觉得这么做没道理。 “都是那个该死的书法协会，才让他们认识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加入书法协会之前就认识了？” 乔葭一句话，又让葛慧敏陷入沉默，葛慧敏不愿意以恶意的角度去想事情，但这件事，她实在找不出任何善意的角度。 总不能说秦晓兰真的那么喜欢照顾病号吧？ 葛慧敏若有所思地注视乔葭，她觉得乔葭知道的好像远比自己认为的多，以前只是认为乔葭很会洞悉人心，现在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提前预判？ 不，不应该说是提前预判，乔葭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但终究还是没能向乔葭发问，她相信乔葭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倘若乔葭真的知道点什么，不可能不告诉她。 葛慧敏辗转反侧，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都是秦晓兰的那张脸，秦晓兰说话很有水平，她自认自己自然是比不上秦晓兰的说话水平的，秦晓兰读过书，她没有读过，在这方面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赶上。 就连林文胜都是更喜欢和秦晓兰说话。 第二天葛慧敏又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给林文胜做好早饭就要出门。 谁知这么点动静都被林文胜听见了。 林文胜不高兴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你又要去哪里？” 昨天葛慧敏和老梁约好了一起去布料市场的，布料市场在县城，想赶在第一批去买布料就得这么早出门。 她说：“我要去趟布料市场，早饭都已经做好了，粥还煲着呢，你起来后就可以直接吃了。” “你天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挣大钱了，你说说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那我也乐意，挣多少也是我自己挣的。” 葛慧敏因为林文胜的话已经够烦了，林文胜就是处处看不起她，处处都要把她往下踩，她有一种林文胜根本见不得自己好的错觉。 “行，你现在觉得自己能挣钱了，翅膀也硬了，连家都不顾了，你可别后悔。” 第141章 又吵架了 葛慧敏一天都无精打采，老梁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林文胜的锅，葛慧敏所有的坏情绪几乎都来自于林文胜，以前还没觉得林文胜这么混账，现在才发现他控制欲竟然这么强，连老梁都知道林文胜三番五次地阻止葛慧敏去她店里，也不知道她的店到底怎么得罪林文胜了。 但乔葭说得罪林文胜的可不是店也不是老梁，而是葛慧敏不受控制了。 老梁后来仔细思考过乔葭说的话，认为颇有道理。 一个从来只会给自己鞍前马后的女人，人前人后伺候着，他说一她不敢说二，谁不想要这种不敢吭声不敢反抗的免费保姆？当这个女人没有反抗之前，自然怎么看她都是顺眼的，甚至可以无法无天地把这个女人当做出气筒。 但有一天，发现自己一直掌控着的人或事变得不受自己控制了，且她有可能变得越来越好，心里自然极其不平衡，林文胜如今就处在这样一个心里不平衡的状态，不管他自己过得好不好，他都见不得葛慧敏过得好，更见不得葛慧敏开始有自己的思想和想做的事情。 在林文胜眼里，葛慧敏就该跟大多数女人一样，在纺织厂做到下岗，然后干点农活，一手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活，还得把丈夫孩子伺候得妥妥帖帖，但凡她出现一丁点他预想之外的事情都是大不敬，林文胜可不得努力打压葛慧敏，让葛慧敏回到他认为的所谓的正途。 老梁有时庆幸自己家里那位还算支持他的事业，也从不打压她，她想做什么他一定无条件支持，虽然也总是有很多家常琐事的争吵，可比起葛慧敏和林文胜，那着实是小巫见大巫。 “阿慧，你是不是又跟老林吵架了？瞧你拉着一张脸，难看死了。” 老梁不是在指责葛慧敏，是想让葛慧敏开心点，就算林文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坚决不往心里去，林文胜难听的话说过不少，要是每一次都往心里去，那岂不是能把自己气死？ 她一直认为葛慧敏是拥有顽强生命力的人，通俗点来讲，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尤其在这个年纪敢于做抗争，敢于进入一个自己完全没有做过的陌生赛道，敢于去老年大学从零开始学习，这就已经足够让人佩服了。 老梁也想过，如果自己是葛慧敏的位置，会不会像葛慧敏那么勇敢那么一往无前，她没有答案，没有站在葛慧敏的位置上，当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她愿意帮助葛慧敏，让葛慧敏在想走的这条路上能走得尽量顺畅一些。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他了，我这阵子发现，好像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我今早给他做好早饭正要出门，他又对我一顿说教，他以前是老师，爱说教我能理解，可我又不是他的学生，他干嘛一直教训我？” “他就是找你茬呢，我看他是一个人太闲了，想找点自身价值，以前他对你居高临下的，觉得在你面前挺有价值，现在你忙你自己的，有时候甚至都顾不上他，他肯定觉得自己被你冷落了，说直接点，就是他一家之主的地位和权威受到了挑战，他想把过去的权威要回来呢。” 葛慧敏当然明白老梁的意思，其实老梁跟乔葭一样，一直都是站在葛慧敏这边的，葛慧敏觉得自己也应该好好努力不拖他们的后腿，她也想像老梁一样能够独当一面，像乔葭一样事事通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但无论怎么做都觉得这一条路十分艰难。 她们买了布料，布料几乎是和她们同一时间到的店里，两个人不敢偷懒，马不停蹄开始做衣服，一周内就要把所有订货都赶制出来的确不容易。 乔葭曾经问过老梁为什么不量产，量产才可以做大做强，守着这么一个小小的裁缝铺能有什么前途？ 可老梁说：“还是有人喜欢手工缝制的，机器做出来的衣服是没有灵魂的，我坚持手工，如果等哪一天我们的活儿完完全全被机器取代了，市场也不需要我们的时候，那我一定主动关门回去养老，不干这些了。” 但现在，只要还有人需要，她就想要继续坚持，这是属于老梁自己的执着。 不曾想葛慧敏跟她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她们从小就是老一辈自己做衣服，所以积累下来的这种习惯是不可能一下子消失的，况且店里的生意一直很好，机器做有机器做的市场，手工做也有手工做的市场，并不是完全对立的两条线。 老梁何尝不知道量产能挣钱，但最起码她认为还有比挣钱更重要的事情。 葛慧敏都没注意时间，等忙过头感到饥饿了才发现天都黑了，她突然想起还把林文胜晾在家里，猛地跳起来：“糟了。” 老梁被她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说：“怎么一惊一乍的？出什么事了？” 葛慧敏苦着一张脸，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我忘记回去给老林做饭了。” 早晨出门的时候林文胜就已经很生气了，她竟然还不准时回去做饭，内心的忐忑到达顶点，根本无法想象回去之后又会从林文胜嘴里说出多少难听的话。 但老梁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你回去的时候路上买一点得了，今天都累了一天了还回去做饭？他少吃一口你做的又不会怎么样。阿慧，你不用对他这么顺从，你以前就是太顺从了，现在不顺从反而显得你是个坏人。” 道理都懂，但葛慧敏就是做不到不去在意林文胜的看法。 她匆匆赶回家，都做好被林文胜教育的准备了，谁知林文胜竟然已经开始吃饭，桌上还摆了整整齐齐的三菜一汤。 林文胜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明摆着不想和她说话。 她正想问是谁做的菜，乔葭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第142章 没在做梦 这是葛慧敏第一次见到乔葭做饭，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乔葭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好气道：“你没看错，也没在做梦，这饭菜都是我做的，你洗洗手过来吃饭了，今天累坏了吧？吃完饭早点休息。” 葛慧敏还是迟疑，为什么乔葭会跑到自己家里来做饭？她几乎没见乔葭正儿八经地进过厨房，乔葭热爱一切速食食品，因为方便快捷，还不需要什么厨艺，就能吃上一顿看上去还不错的饭。 “乔葭，今天怎么是你做饭啊？” 还不等乔葭开口，林文胜就不耐烦地开了口：“你还好意思问？你还知道回来啊？现在都几点了？饭也不回来做，她是看你太辛苦给你分担一点，赶明儿你也好好想想怎么回报人家，不能让人家白干活儿吧？” 乔葭有点惊讶，林文胜还会向着她说话呢？她以为林文胜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根本不会吃自己做的饭，一顿饭而已，就让林文胜改变看法了？ 葛慧敏知道今天是自己理亏，她的确没有算好时间，所以面对林文胜的质疑，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反驳。 乔葭给葛慧敏盛汤，说：“没事，我做的饭菜虽然没有你做的好吃，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入口，最近你们不是忙着赶货吗？我能理解，要是赶制不出来岂不是要亏钱？你放心地在去做衣服，你家里的饭菜我包了。” “什么？！”林文胜忽然提高音量，他还以为只有今天一天，没想到还有以后？ 乔葭挑了挑眉：“你还嫌弃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啊？那行，你自己做，我不给你添堵，行了吧？” 林文胜根本没看乔葭，目光扫向葛慧敏，葛慧敏此时已经心虚地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根本不敢抬头。这件事她还没告诉过林文胜，乔葭怎么就说出来了？ “葛慧敏，你也不用觉得没脸见人，你这是赚钱，又不是谋财害命，干嘛总觉得自己见不得人？我记得你们这批货一周之内要赶制出来吧？其实时间很紧张，你哪怕每天晚上多加几个小时的班也未必来得及，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是跟老林说清楚比较好，否则他每天等着你回家给他做饭，不得吃一肚子的气啊？” 在乔葭看来，不管林文胜什么想法，也不管林文胜同意还是不同意，葛慧敏都应该把情况跟林文胜说清楚，而不是过一天是一天，总是不把自己的情况说明白，只会加深两人的误会，对事情的发展也没好处。 林文胜的确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当乔葭说出来之后，他果然啪得一下把筷子往桌上一扣，葛慧敏明显地缩了一下，反而乔葭已经深刻地了解了林文胜的各种习性，其实林文胜只是外强内干而已，根本没必要跟他较真，就算他一直反对葛慧敏去做想做的事情又如何？除了打嘴炮还能做什么？ 只要葛慧敏不在意，他甚至根本没法作用葛慧敏的想法和行为。 “你现在是不是打算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还以为你只有今天这一天，原来还有未来一个星期？你到底心里怎么想的？这日子还过不过得下去？过不下去就别过了。” 没想到林文胜先说出了这话，乔葭原先觉得这话应该葛慧敏说才对，毕竟在婚姻里有过错的人明明是林文胜，现在反倒让林文胜抢占了先机。 葛慧敏也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鼓起了勇气，直面林文胜。 “我想说啊，但是我说了有用吗？你哪一次不是对我冷嘲热讽的？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成的没用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我已经受够了，我才不要听你说那些难听的话，你应该反思一下，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不肯告诉你？因为你以前就没说过一句好听的话啊，我难道非要在你面前找不自在吗？” 葛慧敏让乔葭大开眼界，没想到一个人被逼到一定的程度也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还以为她这次还是会像过去很多次那样面对林文胜什么都不敢说，只敢默默地擦着眼泪。 林文胜气得脸色扭曲，这饭也吃不下去了，他认为跟葛慧敏说再多都没用，葛慧敏如今已经走火入魔了，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一旦一个人认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好话，那么他说再多的话都没用。 乔葭看着林文胜气呼呼地进了房间，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拿了碗筷，夹了菜给他送进去。 “我不吃，拿走。” “你爱吃不吃，反正我已经给你拿进来了，就放在这里，别到时候在外面说葛慧敏不给你饭吃。” 乔葭把碗筷扣到床头，根本不在意林文胜到底要不要吃这顿饭，出去的时候随手拉上了门。 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下去了，乔葭随便吃了几口就去看葛慧敏，葛慧敏有些呆滞，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的。 “饭总得吃吧？你还想耍小孩子脾气啊？” “乔葭，你刚才干嘛说那件事？” “哪件事啊？就你得忙一个星期那件事？那不是事实吗？提前给老林打预防针啊，难道你觉得现在不说，之后他就不知道了吗？还是你已经想好了别的对策？” 乔葭可以确定，葛慧敏根本没有想好的所谓的对策，她在这种事情上只会做缩头乌龟，脑袋一缩就什么也不管了，等事发之后再想办法解释。 纵然林文胜可恶，婚内出轨，还pua葛慧敏，从不把葛慧敏当成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可葛慧敏这种不善于沟通，总是想方设法拖延沟通的方式也并不可取。 “可是明明可以晚几天再说的……” “为什么要晚几天呢？晚几天早几天有什么区别？难道林文胜还会有不同的反应吗？你还不了解林文胜？你说得越晚越让他生气，你也看到今天的反应了，还不如心一横，早死早超生呢。” 第143章 没有请她来 葛慧敏心里是有点埋怨乔葭的，乔葭至少也该跟自己商量一下才对，怎么能什么都不商量就直接在林文胜面前摊牌了？这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林文胜发脾气的时候她只能同样发脾气。 可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还有，你知道今天秦晓兰又来了吗？” 葛慧敏摇摇头：“我没有请她来。” “我也没请她来，我问了老林，老林也不知道，昨天秦晓兰走的时候没说要来，你看这事儿闹的，她不请自来，说是知道你忙，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来跟老林说说话写写字，还能帮着照看一下，今天中午的午饭就是她做的，本来她还想留下来做晚饭呢，被我打发走了，这一桌子的菜肉都是她买来的，葛慧敏，上点心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也不知道葛慧敏这脑袋听不听得懂乔葭在说什么。 乔葭也是无意中看见秦晓兰竟然在院子里洗菜，才知道她已经来了一天了，傍晚时候正准备晚饭，她过去时秦晓兰还假惺惺地冲着她笑，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葛慧敏不在家，也没个人能让林文胜搭把手，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到，真是可怜。 原来秦晓兰也能下厨做饭伺候人，乔葭一直以为秦晓兰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看她把自己打扮得这么精致，那双手看着就不是干活的手，可见平时林文胜也根本舍不得让她干活，但林文胜却舍得让葛慧敏干活。 乔葭拦住她，从她手里抢来篮筐，“我来做饭吧，你回去吧，再晚点天都黑了，你回去老林肯定也不放心，而且你一个外人，天天跑来这里伺候别人的丈夫也不是那么回事，你可别添乱了。” 秦晓兰不以为意：“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我跟老林又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你跟老林什么样你和他心里都清楚，我心里也清楚，你就被在我面前演戏了，调情都调到我眼皮子前来了，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不会告诉葛慧敏啊？我告诉你哈，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我也不是要脸面的人，你们两个再这么胡作非为，我肯定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和林文胜是什么样的人，别真觉得葛慧敏好欺负了，也别真觉得没人治得了你们，昨天让你来了一天够给你面子了，还想得寸进尺？” 乔葭一口气说完，不给秦晓兰喘气的机会，直接走进去，大声说着：“老林，秦晓兰说有点事得先走了，我来给你做晚饭，你再等等就能吃了。” 秦晓兰气得牙痒痒，乔葭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她了，难怪林文胜一直说乔葭是个难搞的人，她从前不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难搞的，只是不屑于跟她计较，今天算是又一次见识到了，一个不怕丢脸的人的确是最难对付的。 她临走前去跟林文胜道别，林文胜有点诧异：“怎么突然就走了？什么事啊？” 秦晓兰总不能说是被乔葭威胁了吧？ 她面有难色，迟疑着说：“突然想起来今天还约了别人，幸好乔葭来了，你好好休息养你的脚，千万别加重了，过几天还要去医院换药，你提前跟葛慧敏说，让她空出时间陪你去医院。” 林文胜听了很是不屑：“她又不是什么大忙人，我还要提前跟她预约时间不成？” “你别不听我的，我听老梁说他们最近挺忙的，你要是不提前告诉葛慧敏，到时候她指定走不开，总不能你自己让你一个人去医院换药吧？” 林文胜的沉默让秦晓兰觉得自己多余说这些，可她就是忍不住地想提醒。 这些话正巧被在外面的乔葭听到了，秦晓兰大概觉得自己这点心思藏得很好，但还是躲不过乔葭的眼睛。 乔葭太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当年她买给葛慧敏的玉镯还被她占为己有，也不知道她究竟占了葛慧敏多少东西。 秦晓兰灰溜溜地走了，这一次林文胜也没有挽留，大概因为乔葭在，林文胜还是收敛了些，由此可见，林文胜其实也知道自己做贼心虚。 葛慧敏仔仔细细想着乔葭的叮嘱，乔葭一直在她面前提秦晓兰，让她重新开始审视秦晓兰这个人。 以前虽然有些感觉，但她一直不太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别人，现在的情况却和以前不同了，就算她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别人，别人也已经光明正大地来家里了。 昨天还能说是乔葭拜托她，那么今天算什么呢？ 一男一女，只是书法协会认识的同志而已，怎么能亲密到这种程度？在葛慧敏看来，这种程度的行为的确有些怪异了，正如同葛慧敏不会随随便便去赵世强家里照顾赵世强一样，不说男女有别，光是边界感就让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林文胜还在生葛慧敏的气，但他清楚现在的葛慧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率先认错，最近两人的争吵每次都以冷战告终，他再也等不到她主动低头了，说她变了，的确可能是因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顺从了。 他不喜欢葛慧敏现在的样子。 “今天乔葭在饭桌上说的事情是真的，我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我应该把情况跟你说清楚的，乔葭也说了，我忙的这个星期，她会负责你的午饭和晚饭，等我忙过了，我会感谢乔葭的。” “忙过了？这话你不知道已经说过几遍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忙完？以前你也忙啊，厂里上班，下地干活，还有家里那么多活儿要干，也没见你忙到不着家，怎么去了裁缝铺就什么都不一样了？你就这么不想回家不想看见我啊？” 葛慧敏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你别不讲道理，店里现在确实忙，老梁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我现在也能自己上手做衣服了，我肯定得帮老梁分担，干的活多拿的钱也多，我挣了钱不也是用来补贴家用吗？” “家里需要你这么努力挣钱吗？你是挣大钱了还是怎么着？” 第144章 越激动越心虚 葛慧敏的价值从来没有被肯定过，现在就连她挣钱补贴家用的价值都要被否定吗？ 她实在忍无可忍，林文胜一再地挑战她的底线，把她所有对家庭的付出都极力抹掉，难道这样就可以彰显他一家之主的地位吗？ “林文胜，这个家难道已经有钱到不需要我再出去挣钱补贴家用吗？这么多年来，哪个月不是靠我的工资补贴家用的？你自己想想，你那点钱到底补贴家用了多少？要不是你动手术，不得不让我取你的存折，我都不知道你自己还有这么多钱，你的钱倒是都藏起来了，用的都是我挣的，现在怎么敢说不需要我挣钱的？你那点退休金每个月才拿多少给家里花？连吃饭都不够！” 那本存折的事情葛慧敏一直没跟他提过，今天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怕跟林文胜把话说清楚。 林文胜藏着那点钱要干什么呢？如果没有那次那个手术，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林文胜竟然还有那么多私房钱？ 林文胜面目狰狞：“我攒着钱还不是为了咱们将来养老？你看看你这一双儿女，哪个靠得住？我们不指望自己还能指望谁？就你现在到处旅游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指望你攒钱吗？到时候我们老两口去喝西北风？” “你别这么大声，越大声越激动就显得你越心虚，你现在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谁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要不是我知道了这本存折，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我呢？” 她有多少钱他都一清二楚，但他究竟攒了多少钱她却一点都不清楚。 难怪他每个月的退休金总是不够花，原来是被他偷偷藏起来了，这么多年都在吸她的，她还傻呵呵地位了这个家累死累活，想着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我现在攒的钱难道不是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吗？只是先花了你的钱而已，等你的没有了，还有我的，这样咱们也不怕手里没钱啊。” 葛慧敏冷笑：“得了吧，谁知道你这些钱攒着是给谁花的。” 就是这一句话，让林文胜勃然大怒，葛慧敏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突然之间会这么大的反应。 这么激动，看来真的戳到他心窝子了。 那些钱果然有问题，至少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给这个家攒的，既然不是给这个家攒的钱，那么这些钱原本会被花在什么地方呢？ 他明明有钱，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原本也不需那么辛苦，那么省吃俭用，而他却心安理得地看着她的钱全都用于家用，自己却攒了一大笔钱。 “葛慧敏，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小心眼了，就这么一点事情也值得你跟我说这些？现在你不是知道有这些钱了吗？你也知道还剩下多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原来她的质问在他眼里是小心眼，是斤斤计较，葛慧敏有时觉得跟他交流只是浪费时间，他永远不会去想为什么她要这么说这么做，他永远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但凡她说说一句话都是无理取闹。 所以她才越来越不想跟他沟通，林文胜是那种即使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不会认为自己有过错的人，错的永远都是别人，他怎么会有错呢？ 葛慧敏不再多说一个字，转头就干别的事情去了。 这一晚上她再也没有跟林文胜说过话。 第二天一大早葛慧敏依旧起了个大早就出门了，但这一次，连早饭都没再给林文胜准备。 乔葭看见林文胜一瘸一拐地从自己房门前路过，问他上哪儿去。 林文胜留下一句去买早饭，就没好奇地离开了。 这下乔葭总算明白，葛慧敏今天出门的时候连早饭都没给林文胜准备，难怪林文胜臭着一张脸，葛慧敏总算是能在林文胜面前耍点自己的脾气了，否则指定会憋坏。 乔葭就跟在林文胜身后，看着他走近一家早点店，要了油条包子和豆浆，乔葭要了份馄饨，大大咧咧地往他面前一坐。 林文胜见到乔葭就心烦，想换个座位，奈何小店里已经没有其他位置了，只好硬着头皮自顾自地吃，根本不想看一眼乔葭。 乔葭不动声色地观察林文胜，看上去林文胜的确有烦心事，兴许昨晚跟葛慧敏大吵一架，闹得他一个晚上没怎么睡好。 “你还不如放葛慧敏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呢，反正葛慧敏现在也不会听你的，你跟她吵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林文胜眉头紧锁：“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敢说你没有教唆她？” “我这是教唆吗？我这是救她于苦海当中，她这辈子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就不配去做点自己的事情？” “我拦着她了吗？她想去做自己的事情可以啊，至少把家里照顾好，天天不着家，有这样的人？” “不就是没给你做饭吗？她不做饭你就能饿死了？你不能自己动手吗？再不济，外面那么多馆子呢，你下馆子也行啊，不要把她过去对家庭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你就不能给她分担分担？你扪心自问，你付出了什么？你是让她过得吃穿不愁还是每个月都能有大把收入给她？什么都没有，就妄想控制她的人生？” 林文胜本就窝火，这会儿面对乔葭一通长篇大乱，连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他拿了打包袋干脆打包回去吃，乔葭耸了耸肩，她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至于林文胜是怎么想的她压根不在意。 就这么过了几天的冷战，葛慧敏第一次没有主动找好林文胜求和，上次的冷战最多也只维持了不到四十八小时，这次都已经过了两天了，葛慧敏看见林文胜还是如空气一般。 就在林文胜快要绷不住的时候，秦晓兰又上门了，还带了热腾腾的饭菜来，本是高高兴兴来的秦晓兰，在看见葛慧敏的时候愣住了。 第145章 很容易被洗脑 葛慧敏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裁缝铺吗？怎么会在家里？秦晓兰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料到还会遇见葛慧敏。 两个人四目相对，葛慧敏突然又想起乔葭对自己的一而再警告，也许乔葭说的是对的，有些事情就算她想逃避，不愿意去仔细想，到了现在也已经不是她想逃就能逃的了的了。 秦晓兰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在葛慧敏面前她一向都很有自信，自信葛慧敏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况且她也从来没有把葛慧敏当成过对手。 葛慧敏配做她的对手吗？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想着林老师一个人在家的三餐怎么解决，买了点肉菜过来，既然你在，那我就不打扰了，这些菜你将就着用，都是菜市场新鲜的，就省得你再跑一趟去买菜。” 葛慧敏叫住正要离开的秦晓兰。 “老林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而且他只是伤了脚而已，不是其他什么厉害的大病，你也不用隔三岔五地就来看望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林得了什么重病，怕被街坊邻居误会。” 误会？ 秦晓兰不明白葛慧敏所谓的误会是指什么，是误会林文胜得了重病，还是误会她跟林文胜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也或许两者兼有之吧。 “我和林老师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最近他没去协会，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怪无聊的，我想来跟林老师说说话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只是觉得你来的频率太多了，以后还是少来比较好。” 葛慧敏是个从来都不懂得拒绝的人，这是她第一次拒绝秦晓兰，秦晓兰也是她第一个敢于直面拒绝的人，没有踏出这一步的时候，总觉得这种行为很艰难，但真正踏出这一步了才发现，其实一点都不难。 秦晓兰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在她眼里，葛慧敏凭什么拒绝自己？她才是林文胜选择的那个人，要不是林文胜顾忌着面子，还有葛慧敏什么事？林文胜在她面前每每提起葛慧敏的时候总是的不屑，从未将葛慧敏放在心上，现在的葛慧敏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她？ “是林老师的想法吗？如果是林老师想说的，还是请他当面跟我说比较好，不用找人在中间传达。” “不是，是我想跟你说的，可能你还不知道，已经有好几个人提醒我你跟老林走得太近了，当然，我也不会去胡乱揣测一些什么，你和老林都是读书人，相信也干不出什么难看的事情，我也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现在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呢，就有人觉得你们两个走得太近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岂不是真的要被误会了？” 葛慧敏这是完全占了理，让秦晓兰想反驳都无从反驳，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葛慧敏的嘴皮子。 她气得扭头就走。 葛慧敏很平静，看了眼她留下的肉菜，没说什么，转身进厨房做饭去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在房间里的林文胜听得一清二楚。 林文胜对葛慧敏的意见越发大，吃饭时没跟葛慧敏说一句话。 葛慧敏对此也不再有任何慌乱，收拾好碗筷就陪着林文胜去医院换药。 换药这件事还是乔葭提醒她的，否则她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葛慧敏仔细想了想，以前她绝不会把林文胜的事情忘记，林文胜的事情才是家里最重要的事情，她忘了自己的事情都不可能忘记林文胜的事情，但是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她终于渐渐明白，不管身边的人有多重要，都重要不过自己。 当她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了一份看上去比较客观的工作，才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么的虚度光阴。 一阵个下午，两人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换了药，林文胜叫她的送他去附近的茶室，听说那是他们书法协会的人每周固定在那里聚集聊天的时间点。 葛慧敏没反对，默不作声地把人送到，茶室里已经挺热闹了，秦晓兰果不其然地在那里，远远看见他们来，招呼着其他人出来扶林文胜。 经历了上午与葛慧敏面对面的对峙，秦晓兰学聪明了，不再轻易在葛慧敏面前对林文胜特殊关照。 葛慧敏把人送到，叮嘱了几句早点回家就离开了，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极度怪异，只是这短短的五分钟，都让其他人察觉到了。 有人问：“老林，你跟你家那位吵架了？气氛不对啊？她怎么二话不说就走了？” 林文胜想起这件事就糟心，摇头摆手地说：“别提这件事了，说起来就心烦，自从她去了那个裁缝铺，整个人都变了，我都不知道裁缝铺的老梁怎么给她洗脑的。” 现在又怪上了老梁。 在林文胜的心里，葛慧敏会变成这样，不只是听信了乔葭，还有与她朝夕相处的老梁的问题。 老梁这个人以前就跟其他人行事作风不一样，在家里也是她说了算，她老公都不能把她怎么样，还得事事都听她的，估摸着听了太多老梁的话，见了太多老梁干过的事情，耳濡目染，就成了现在的光景。 “那你可得好好跟她讲讲道理了，她又没上过学，确实很容易被洗脑，你可得看着点，这几天你不在，我们还怪无聊的呢。” “对啊，晓兰说上午去你家，还被你家那位拦在外面不让进，这是什么道理啊？这也太不懂事了，虽然家庭和睦很重要，但有些事情你该说还是得说，晓兰她是好心，关心你，买了菜过去看你，怎么的还不让进？” 几个人纷纷替秦晓兰抱不平，其实大家也都不是傻子，长了眼睛看得见，秦晓兰和林文胜之间什么情况他们心里估摸着也有数，都觉得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挺配，完全没考虑过葛慧敏的感受。 秦晓兰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沉默地听着，避开林文胜的视线，扭头看向别处。 第146章 不简单 这一下午，林文胜一直想跟秦晓兰说些什么，然而秦晓兰像是故意躲着他似的，怎么都不给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最后三三两两的人都散了，只剩下三五个早看出他们之间有矛盾的人，开口劝秦晓兰：“你就别跟他置气了，看看他现在这可怜样，脚都这样了，还跟他生气呢？” 秦晓兰不明白自己难道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林文胜明明清清楚楚地听到葛慧敏跟她说的那些话，可他是怎么做的呢？他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甚至都不肯替她说一句话，任凭葛慧敏说些不好听的话含沙射影。 口口声声说的她比葛慧敏重要多了，又究竟重要在哪里？难道她不配他为她说一句好话吗？她之所以去找他不还是为了他吗？就因为现在葛慧敏又愿意给他做牛做马了，他就心软觉得葛慧敏才是那个好的人？ “我有什么资格跟他生气啊？他现在家里有人照顾，有人负责一日三餐，脚也好得快了，我就是多余关心他，以后可不能再干这么蠢的事情了，省得被人误会，好心当成驴肝肺。” “瞧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那他家里那个不是没文化吗？粗粗鲁鲁的一个人，你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你还跟她一般见识啊？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秦晓兰更气了：“你这话的意思听着害死我的错？是我自己找不痛快了？我就不该去关心关心他去看他是吗？” 对方被秦晓兰说得哑口无言，发现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曲解后就闭嘴什么都不说了，说到底，也与他无关，是林文胜和秦晓兰之间的事情，反正林文胜也在，他们两个人自己互相解决得了。 你留下来的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找借口逃之夭夭，可不想他们吵架的时候还被连累。 这个点快到晚饭时间，茶室里的人渐渐少了，天色也逐渐暗下来，林文胜挪到秦晓兰边上，很有诚意地跟她道歉。 “是我的错，我当时在房间里面呢，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没听出来是你，后来听出来了，想出来也来不及了，而且她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事都跟我作对，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之后有机会了再跟你解释，你看我这我不就从医院出来立刻来找你了？我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能不能别跟我计较了？” 秦晓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难道她就不委屈吗？被葛慧敏那样说，葛慧敏其实也没他说的那么蠢，看上去反而聪明着呢。 “林文胜，我算是明白了，还是原配好，还是原配重要，你是不是也觉得葛慧敏在你身边照顾你挺辛苦的？我也想在你身边照顾你啊，可是你看看，我连去看看你她都不让，她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我是不想做吗？我是做不了啊。” 秦晓兰眼圈挺红，知道一把年纪了还流眼泪实在丢人现眼，她在林文胜面前也很少流眼泪，与林文胜相处的这些年，终归还是高兴的事情多过难过的事情，林文胜待她一直也很不错，安安稳稳的过了几年，都快让她忘了自己和他这段关系有多么见不得人。 今天葛慧敏的一番话算是彻底打醒了她，也重重地一个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林文胜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在他的记忆里，秦晓兰一直都是懂事温柔的，也从不与他斤斤计较，这就是她和葛慧敏之间最大的不同，她很懂事，能够体谅他所有的不容易，每次看她委曲求全，他便觉得自己对她有所亏欠，就想把更好的给她。 可现实的确如此，他和葛慧敏还是合法夫妻，无法完完整整的给秦晓兰想要的。 秦晓兰也说过她不会逼他做出选择，如果维持现状是可以接受的，那么她也觉得眼下的情况是最合适不过的。 林文胜自然想过这一天终究会来，但还没想过等这一天来了该如何解决，此时此刻的他也毫无头绪，甚至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文胜，你是不是觉得我烦啊？要不然就这样吧，反正葛慧敏也挺好的，她现在也做出改变了，不再是你不喜欢的那个没文化的样子，你就跟她好好过日子吧。” 秦晓兰说罢就要走，林文胜慌慌张张地抓住她的手。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觉得你烦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觉得你烦，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及时站出来阻止她，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你别往心里去，行吗？” 对于林文胜来说，能够这样安慰她，这样向她保证，已经是莫大的退让。 秦晓兰当然知道见好就收，但她心里就是不服气，就是堵着一口气，难受至极，葛慧敏给她添地堵她日后一定要加倍还回去。 秦晓兰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原谅林文胜，她让林文胜想办法住到家里来，但这段时间，林文胜跟葛慧敏之间本来就有矛盾，况且他脚上还有伤，怎么找借口出去？ “别闹了，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喜欢那条项链吗？我今天正好带钱出来了，你自己去买来？” 林文胜把早就准备好的钱塞进她手里，本就是为了哄她开心的，知道她不高兴，他乐意让她因为这些事情不开心，只能想办法满足她提出的要求。 秦晓兰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林文胜就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堵她的嘴，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直面问题。 “林文胜，你到底打算这样遮遮掩掩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葛慧敏不会发现吗？你不觉得她今天早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很有针对性吗？你不怕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不会，她那个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会知道的。” 秦晓兰无话可说，心里还是一肚子地气，不情不愿地拿了林文胜的钱，脑海里却还是葛慧敏的那一番话。 葛慧敏，变得越来越不简单了。 第147章 浑然不知 林文胜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 这是一年来他在家里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一个月后，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葛慧敏也不用再费心费力地照顾，转眼夏天就来了。 夏天是裁缝铺的旺季，葛慧敏试着自己设计了几个款式，本来只是做着玩玩想看看成果，没想到效果竟然出乎意料，更没想到的是，葛慧敏设计的那几个款式后来居然有很多人过来询问。 老梁天天朝葛慧敏竖起大拇指：“阿慧，你太有天赋了，那些布料我还想着做其他的款式呢，但我发现还是你设计的款式比较衬这个布料，我现在可以肯定，你天生就是可以做裁缝的料，以前在厂里上班，还下农活的，实在是埋没你了。” 能得到老梁这样的夸赞，无疑是葛慧敏的荣幸，葛慧敏知道老梁是不会随随便便夸人的，而且老梁要求很高，极为严格，葛慧敏之前也试着做过几个款式，都被老梁打发回来了，说做得有问题，款式也不够新，葛慧敏只能勉强自己穿。 这次得到老梁的称赞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夏天的风吹过裁缝铺，风扇转动着，与空气里粘糊糊的热风汇成一团，吹到身上的时候还是觉得热。 乔葭路过时给她们带了清爽的绿豆棒冰，一口入嘴，果然清凉不少。 “听说你和李霞要期末汇演啊？” “你怎么知道的？”葛慧敏惊奇，这件事她还没跟任何人说呢，是昨天下了课李霞拉着她说起这事儿，她本来不想答应的，可想着跟李霞每次都合作不成，这次所幸答应了。 反正也只是个期末评分用的合作而已，她学了一个学期了，也算是看看自己的成果如何，否则不是白花钱了吗？ “我刚买冰棍的时候李霞也在小卖部呢，聊天的时候说起的啊。对了，李晓月的事情解决了？我看她心情挺好，估计解决得不错吧？” 老梁插嘴：“早解决了，离婚了，李晓月坚持要离婚，李霞是个和稀泥的，最后时刻还在劝呢，幸好她犯糊涂，李晓月顺利离婚了，我说都什么年代了，过不下去就该离婚，晓月还那么年轻呢，将来还能找个更好的，反正无儿无女的也没个牵挂，就晓月这样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李霞也是怕离过婚的女人不值钱，就算条件再好又怎么样？结过一次婚就是掉价了。” 葛慧敏这话格外刺耳，乔葭有点不高兴：“你真这么想的？什么值钱不值钱的？离过婚的女人不值钱，那是不是离过婚的男人就更值钱了？” 葛慧敏吓了一跳，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认为乔葭有点大题小做。 “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吃香，但女人就是这么个情况，离过婚，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想再找一个肯定不如其他没结过婚的吃香。” “葛慧敏，你知道女孩子为什么要读书，为什么要接受教育吗？就是为了杜绝你这样的思想，你这种思想封建又愚昧，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离过婚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作为女人你还看不起同为女人的离婚女孩？不说其他，就说李晓月这事儿，难道离婚还是她的错不成？她被家暴被出轨，就该忍受丈夫的暴行和不忠，守着这个恶心的婚姻？” 乔葭这回是真被葛慧敏的想法给气着了，虽说葛慧敏这个年纪和这个眼界，有这样的想法毫无疑问，甚至是情有可原，但她怎么能一点共情都没有呢？ 将来要是真碰上林文胜和秦晓兰的事情，难道她还打算继续当睁眼瞎，还把错误揽到她自己身上不成？ 店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葛慧敏的脸色不比乔葭好看多少。 老梁怕她们吵架，开口打圆场：“阿慧只是说出了大部分人的真实想法而已，我们当然不会真觉得离过婚的女人怎么样，但别人不这么认为啊，乔葭，你别这么激动，不过就是闲聊而已，别当真。” 葛慧敏也被乔葭的激动吓了一跳，小心地回想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好像也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乔葭会是这种反应？ 难道她说得有那么过分吗？可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等这些，都是以前的人留下来的道理啊。 “我没当真，我就希望她能认认真真看待这些问题，因为李晓月面临的问题和困境也是我们大多数女人所面对的困境，今天用这种态度面对这件事情，那以后万一自己碰到了呢？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今天是自己离了婚，听到别人说离过婚的女人不值钱，你们心里会怎么想？反正我一个外人听了这话都觉得离谱。” 乔葭觉得给葛慧敏讲道理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或许有些上纲上线，葛慧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而已，没必要跟她这么较真，可是这种错误的观念有必要及时纠正，否则往后真遇上事情的时候想纠正就来不及了。 葛慧敏并不觉得自己随口的一句话有什么问题，可既然让乔葭觉得不舒服了，那必定有乔葭自己的道理，她从不觉得乔葭是会无理取闹的人。 这天晚上，葛慧敏为了弥补自己说错话，给乔葭做了很丰盛的一顿晚饭，但看乔葭有些怪怪的，以为乔葭还在怪她，谁知乔葭忽然问：“林文胜是不是又出去了？这次是什么理由啊？” 葛慧敏愣住，乔葭的思路总是转变得这么快，让她猝不及防。 “好像是旅游，要去湖南一个星期，是他们退休老师一个什么组织的活动。” 乔葭有时不得不佩服林文胜，为了能跟秦晓兰游山玩水，什么借口都能找出来，还不重样，但归根究底还是葛慧敏太好骗，若是换一个人，未必能这么好骗。 葛慧敏却还浑然不知。 第148章 快要兜不住 乔葭不确定现在是不是个好时机，不过她有预感，事情应该已经快要兜不住了。 林文胜露出的马脚越来越多，现在连秦晓兰在葛慧敏面前都很慌张，葛慧敏向来不是个喜欢咄咄逼人的人，却让秦晓兰产生了危机，乔葭想大概葛慧敏也觉得现在已经到了自己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的程度了。 “乔葭，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乱说话了，而且你今天说了这么多，我回来之后一直在反思，我也觉得我的思想有问题，大家同为女人，我不能一点同理心都没有，李晓月离婚也不是她的错，明明是男人的错，却要让她来买单，对她太不公平了。不瞒你说，我实在是生她的那个老公的气，什么男人呐这是，一点担当都没有，还在外面偷偷跟别的女人生小孩，还想让她白养？门都没有。” 葛慧敏义愤填膺，愤愤不平，十分正义。 但凡是三观正常的人都会同情李晓月的遭遇，但乔葭清楚，在这个时候，很多人虽然表面同情李晓月，实际上内心深处还是认为女人就该能忍则忍，连李晓月的亲生母亲李霞不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你知道就好，希望你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打从心底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她可不想到时候葛慧敏知道林文胜跟秦晓兰的事情后，第一反应就是先反思自己。 “对我有什么好处？”葛慧敏疑惑了，想来想去，自己怎么可能遇上李晓月那样的事情？ 乔葭似乎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吃饭，含糊不清地说：“你有时间还是多关注关注林文胜吧，你不觉得林文胜外出得太频繁了吗？哪有一年到头都不着家的，你知道这让我有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什么样的感觉？” 葛慧敏跟随着乔葭的想法，脑袋转得飞快，可还是没有意会到乔葭的意思。 乔葭思考着该怎么用通俗易懂的话让她听明白。 “通常一个男人不着家能有什么原因？你连这个都想不到？” “我……” 葛慧敏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想到了，哪怕再迟钝，都明示到这个程度了，不可能完全听不明白，可下一刻，葛慧敏突然十分激动地摇头否认。 “不可能，乔葭，你这样就有点胡思乱想了，老林他是读书人，他要脸面的，而且他为人师表，肯定不能做出那种事情，你就算不喜欢老林也不能往那方面乱想啊。” 乔葭气结，她猜到葛慧敏会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没想到她竟然一丁点都不相信，还认为乔葭胡思乱想胡说八道。 在葛慧敏的心里，终究还是向着林文胜的，林文胜何德何能，居然娶到了这样一个老婆。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什么心事了？还是你也觉得有这方面的可能？我看你这架势，好像我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似的。” “你难道不是那个意思吗？讨厌归讨厌，但是话不能乱说的，咱们这种小地方，一旦这种事情传出去多难听啊？老林还要不要脸了？” 乔葭冷笑一声，碗里的饭菜瞬间不香了，看来想解救葛慧敏于这段婚姻中任重而道远。 葛慧敏这次就算察觉到了乔葭的情绪，也不再顺着乔葭了，平时不管乔葭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可以站在乔葭的立场思考，认为乔葭是对自己好，但今天这件事，她想不出乔葭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能因为太讨厌林文胜就用这种事情抹黑林文胜啊，这是在侮辱林文胜的人格。 就算林文胜再不怎么样，葛慧敏也不允许别人这样的侮辱。 两人不欢而散。 葛慧敏还是失眠了，最近的睡眠本就不好，林文胜又不在家，再加上跟乔葭的矛盾越来越深，本以为只有白天意见相左那一件事，到了晚上才蓦然发现，她跟乔葭之间的矛盾其实是互相之间思想观念上的互相不认同，正如同今天她发表的那一个观点遭到乔葭的痛斥，可她却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话。 乔葭是在城市里生活长大的人，思想当然会比她这种小地方生活的人开阔，不可否认，她欣赏乔葭并且羡慕乔葭，但今晚，葛慧敏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和乔葭之间的关系是否处于平等。 葛慧敏和乔葭之间的冷战，连老梁都看出来了。 “你跟乔葭为什么吵架？” 葛慧敏诧异，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表现得这么明显，摇着头否认：“没有的事情，我没跟她冷战。” “还说没有？刚才乔葭还在这里呢，远远地看见你过来她就走了，话都没多说一句，我看她脸色都变得不好了。” 老梁是个很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从前觉得乔葭跟葛慧敏好得跟什么似的，乔葭又处处护着葛慧敏，不让葛慧敏受一点委屈，今天这场面却是头一遭见。 “没什么，老梁，你就被再问了。” 葛慧敏突然变得没了耐心，这样反而让老梁的好奇心更重了，葛慧敏什么时候是个没耐心的人？哪怕面对客人的挑挑拣拣，她也从来都是好声好气地接待，今天她还没说几句话呢，葛慧敏就叫她不要再问了。 老梁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是真有事啊？还是因为那天的事情？那就是你们双方观念不同而已，至于让你们冷战到现在吗？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跟乔葭求和，我去替你跟她说？” “不是那件事。” 葛慧敏有点急了，她也不好说自己和乔葭不对付的真正原因，那个理由实在难以启齿，而且说出来只是曝露自己的家丑而已。 “看来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我觉得乔葭对你一直都挺真心实意的，你可别误会了人家，这么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的人不多了，要珍惜。” 葛慧敏一时语塞，难受得心口发酸。 第149章 林大为回家 乔葭和葛慧敏还处于冷战当中，林大为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便绕去找乔葭，乔葭正躺在屋前晒太阳，丝毫没注意到眼前多了一个人，直到林大为大大咧咧地往她面前一站，完全挡住太阳，她才不高兴地睁开眼睛，没想到竟然是林大为。 “这种天气你还晒太阳，你不怕晒黑了？”林大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乔葭这的神态语气，看着心情不好的样子。 “你怎么回来了？不会又是在外面混出事情了躲回家来避难吧？还是又欠了一屁股的债，回家啃老来了？” 林大为回家终归就是这么几个原因，不用问都能猜到，但现在的乔葭已经不会再用过去的眼光看待林大为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时空里的林大为并不是曾经的那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舅舅。 “乔葭，你就不能把我往好的地方想吗？我回家就不能是因为想家了吗？我怕我爸妈太想念我，我回来看看他们老人家不行？” “你的了吧，你爸妈想念谁都不会想念你，知道他们看见你第一反应是什么吗？第一反应一定是你又闯了什么祸，不信等着你妈回来。” 林大为就不信这个邪，他不觉得自己做儿子的能做到这么差，他拉了椅子在乔葭身边坐下，“我家里怎么没人啊？我爸又搁外面跑了？” “你爸不一直这样吗？一年到头在家也待不了几天，这回去湖南了，活得还挺潇洒，全国各地的旅游，但你妈出去一趟他就要死要活，你们家这个一家之主是只准自己快活，被人都得给他当牛做马。” “你别把我爸说成这样，我爸他可能是怕我妈在外面吃亏吧，毕竟我妈一辈子都在这穷乡僻壤的没出去过，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你把你爸想的可真善良，但是相信我，你爸绝不会这么好心，他就是单纯地看不惯你妈过得好而已。” 林大为从前觉得乔葭总把人想的太坏，他知道父亲林文胜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至于真看不惯母亲，母亲看着憨憨的，也不至于真瞧不出来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如乔葭所说的那样，母亲还不跟父亲闹翻？ 不过，林大为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葛慧敏他有跟林文胜闹翻的勇气吗？葛慧敏根本不敢对林文胜大呼小叫的，更别说跟林文胜闹翻了，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有没有进步。 “不过我爸到底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真是那什么劳什子的协会活动？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连林大为都觉得有猫腻，那就是铁定有问题。 乔葭挑了挑眉，闭上了眼睛，懒洋洋的说：“想知道啊？你自己琢磨去呗。” “你说不说啊？你不总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吗？我现在好声好气地请教你，你又不肯说了？摆上架子了？” 任凭林大为怎么问，乔葭就是不再说话，脑袋一歪，看着像是睡过去了。 到了夜里葛慧敏才回家，发现家里亮着灯，第一反应是乔葭去家里了，可转念一想，乔葭又没有家里的钥匙，她不可能进去，而且乔葭那屋还亮着灯，她的影子还在屋里晃动着呢。 葛慧敏走进屋里，就闻到了一股烧焦味，她脸色突变，立刻冲进厨房，才看清竟然是林大为。 “你怎么回来了？你干什么呢？” 葛慧敏提高音量，一看锅里黑乎乎的一团，脸色得更难看了，立刻从林大为手里抢走锅，熄灭灶台的火。 林大为还没搞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妈，我烧排骨呢，怎么就糊成一团了？” “你可真能浪费，好好的排骨就这样给你浪费了，你下次别进厨房！” 葛慧敏心疼啊，这排骨是她前几天去菜市场抢来的，那会儿就剩最后一点，摊主还给了她特价，她喜滋滋地想了好几天该炖汤还是该红烧，结果竟然被林大为给糟蹋了。 林大为一回家就准备好事。 “妈，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还不是看你太辛苦了，想做好饭等你回家就能吃啊？你看我外面做的那几道都挺成功的，就是这排骨糊了而已。” 林大为难得勤快一回，下厨做顿饭，结果做成这样，还落不到葛慧敏一句好。 葛慧敏把他推出去，好不容易才把厨房收拾好，简直比她自己做顿饭还累。 “林大为，我警告你，你以后除了做点简单的东西之外，别用厨房。” “行，知道了，儿子想给你做顿饭还做出问题来了。” 葛慧敏压根没给林大为好脸色，母子俩面对面坐着吃饭，林大为做出来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有些还夹着生，勉强才能下咽。 “你在外面就这么过日子啊？厨艺这么差，每天就吃这些？总不能一直都在外面吃吧？” “我们工地里中午有盒饭，管饱，用不着我下厨。” “工地？你干苦力去了？” “那可不，挣得多啊，现在人工可贵了。” 葛慧敏突然就吃不下了，谁还能比她更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他平常最怕吃苦了，每次说去大城市闯荡，但干的都不是什么苦力活，所以经常被人骗，欠了钱还得回来问他们要，失望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积攒下来的。 她压根没有想过林大为竟然还能去工地干活。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又在外面欠钱了？” 林大为皱了皱眉：“没有，你怎么老疑神疑鬼的？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你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不清楚吗？你哪次突然回家不是为了要钱？” “我这回真不是来要钱的，我是难得放几天假就回来看看，找乔葭看看有没有什么兼职能干的活儿。对了，你跟乔葭吵架了？为什么我让乔葭来家里吃饭她死活不肯？” 葛慧敏避开他眼睛，无精打采道：“也有可能是知道你做出来的饭菜下不了嘴所以才不愿意来的。” 呵，居然把锅推到他头上了。 第150章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林大为一眼就看出葛慧敏跟乔葭之间出问题了，没准还跟林文胜有关，他试探地问葛慧敏：“我爸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葛慧敏疑惑地看他，实在不知道他就近想说什么，林大为这回回来跟以前每一次回来都不一样，他哪次不是闯了祸回来的？可这次呢？一直打听这打听那，就是不说正事。 葛慧敏干脆把筷子往桌上一扣：“林大为，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拐弯抹角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的。” “我是觉得你和乔葭闹别扭还能因为什么？指定是因为我爸呗，所以我才想着我爸该不会出了点什么事吧？” 从乔葭那反应他就猜到了，但乔葭不说，葛慧敏也不说，让他更加好奇，他突然觉得这个家好像有太多他看不懂的秘密了。 “你爸没事，你别胡思乱想，吃饭，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妈，我爸这次出去多久啊？他总不能一直都有这么多活动吧？你没怀疑过他跟你说谎啊？没准就不是因为这些活动，是因为其他事呢？” “是不是乔葭跟你说的？” 葛慧敏似乎怀疑乔葭对林大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她心里已经没有之前的那些怒火了，毕竟乔葭以前帮过自己那么多，一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之所以说那些话，也是对自己的忠告，可她就是不喜欢乔葭如此揣测林文胜。 纵然葛慧敏对林文胜也有诸多怨言，却不是随随便便揣测林文胜的，林文胜一个退休教师，身上要是有这种传闻，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 “乔葭可什么都没跟我说，她还让我来问你呢，我就说你们两个有问题，她不说，你也不说，然后都说没事儿，你们觉得我这么好糊弄？” 林大为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感觉，偏偏葛慧敏不再搭理他，他想继续问下去都得看葛慧敏的眼色，看葛慧敏不情不愿的，他没再问，自己好不容易回趟家，别最后被葛慧敏看不顺眼又赶回去了。 葛慧敏嘴上说相信林文胜干不出那种事情，但自从乔葭提出那种设想后，她就一直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去想，脑海里总是闪过林文胜和秦晓兰在一起时的画面，秦晓兰为什么愿意三番五次地来家里照顾林文胜？ 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换做自己，是会这般去别人家里照顾一个异性的，可秦晓兰非但觉得这没什么，反而还不请自来。 也许这就是乔葭会往那方面想的原因。 翌日傍晚，林大为请乔葭下馆子，乔葭见他难得大方，也没推却，选了家自己想吃的，小馆子里人多，乔葭正好嫌里面又闷又热，于是两人找了外面的位置吃饭。 她问林大为：“你女儿的情况怎么样了？还缺钱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工地里的活儿不干了啊？” “情况挺稳定，已经出院了，她妈说带她去家里好好照顾，等有情况再送去医院，反正我已经把我的钱都留给她们母女了，身上是真没剩多少钱了。那工地的活儿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我找了个人带我送快递，听说送快递挣得多。” 乔葭点了点头，之后的十几年互联网购物告诉发达，最初那一批快递员的确能吃到红利，很多后来光靠送快递都能买车买房视线财富自由。 但乔葭记得她认识的舅舅可从来没干过送快递的事情，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好像越来越脱离原来的真实情况了，难道因为她的到来，很多事情都会随之改变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是否也可以拯救外婆？外婆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乔葭突然陷入了沉思，她来这里一遭，除了想让外婆勇敢地去过自己想过的一生外，还想拯救外婆，希望外婆能够重新振作起来，至少不该死不瞑目。 “你真打算干快递啊？干快递很辛苦的。” 但乔葭转念想想，林大为都在工地干了那么久的活儿了，工地他都没嫌辛苦，快递又算的了什么呢？ “有没有工地苦？要是没有工地苦那就没事，我能干，我现在的就得多挣点钱攒着，乔葭，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自从我女儿生病后，我肩上就担了一个重担，我想着我不能让我女儿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啊，为了我女儿，我也得好好挣钱。” 果然做了父亲后就会有责任心，林大为以前多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专职啃老，何曾想过要担责任，可现在，他把女儿当成自己的责任，女儿在无形之中推着他往前走了。 乔葭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行啊林大为，没想到你还能有这觉悟，不再是个巨婴了，长大了也懂事了，我觉得你有这样的决心肯定能做好的。什么时候开始干啊？” “就下周，这不中间还有几天空闲的时间，我就想着回家来看看呗，谁知道看见你跟我妈闹别扭。” “我跟你妈可没闹别扭，是你妈不听好人言，迟早吃亏在眼前。” 林大为实在是好奇，等菜都上齐了，才忍不住地问：“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啊？我昨晚问我妈了，她也不肯说，你们可别再给我打哑谜了。” 乔葭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大为解释，可能一开始就是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只能意会，但她清楚葛慧敏是意会了后才会生气。 “林大为，你也是男人，你应该很了解男人吧？你见过哪个男的天天不着家往外跑的？他又不是去外面打工了？还能忙成这样？” 林大为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的，但想归想，究竟现实是怎么样的还是另外一回事。 “你就这么跟我妈说的啊？那我明白我妈为什么会生气了，我妈她可相信我爸了，我爸在她心里可是天神一样的存在，你怎么能在我妈面前抹黑我爸呢，难怪我妈跟你发脾气。” 对葛慧敏来说，林文胜那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且还是体面的存在。 第151章 行得正坐得直 乔葭和林大为吃饭，聊着聊着倒聊出了些好玩的事情，林大为说别看葛慧敏现在敢反抗林文胜，其实心里一直把林文胜摆的高高的，林文胜在她内心的形象相当地高大，她可能会在平时的生活细节中埋怨林文胜，但林文胜的光辉形象可不是谁都能抹黑的了的。 “不过我挺好奇，你为什么对我爸会那么有意见？你怎么往那方面想的啊？我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你这脑回路真是够神奇的。” 乔葭对林文胜的敌意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林文胜也和她不对付，只要两个人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我这是女人的直觉，只有你妈才会那么迟钝。看着吧，你妈不先下手为强，就会被你爸抢占先机，到时候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别危言耸听了，我爸能对我妈做什么啊？我妈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妇女，我爸犯不着。” 林大为很坚信林文胜不会对葛慧敏做出什么来，因为葛慧敏即便生气，也不会真的闹出多大动静，从以前到现在，哪次吵架不是为了所谓的体面，最后都不了了之的？他就没见过他们俩真吵的。 原以为乔葭真的只是危言耸听而已，没想到两天后，隔壁的街坊邻居突然开始谈论起葛慧敏了。 林大为路过地时候还听了听，听到疑似葛慧敏的名字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仔细一听，还真是在聊葛慧敏。 “你们知道葛慧敏最近好像跟一个男的走得非常近吗？听说是什么老年大学的同学，我看好像基本上天天在一起，难怪最近都不爱回家了。” “怎么天天在一起的？那男的没工作啊？” “退休了呀，每天拍拍照到处闲逛，葛慧敏现在不是在那个裁缝铺上班吗，那男的好像天天去，反正我看见有人说总能在那儿见到他，和葛慧敏还挺聊得来，还有上次葛慧敏不是去广州旅游吗？那男的也去了，哪有这么好的关系？肯定有猫腻吧？” “那老林能受得了？老林知不知道这件事？” “肯定知道啊，你没发现最近老林跟葛慧敏怪怪的吗？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瞎猜的，也不好乱说，万一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呢？不过葛慧敏也真是的，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在外面应该跟男的保持点距离，这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林大为眉头紧锁，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偷听到自己母亲的八卦，这些人就爱嚼舌根，天天凑在一起尽在人背后说闲话了。 他故意走过去在她们面前溜达了一圈，原本聊得津津有味的人忽然噤声，脸色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大为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大为笑：“我家里没出事就不能回来了？婶儿，听你这语气好像巴不得我家里出事似的，我刚才好像还听到你们在说我妈，我妈怎么了？” “没、没有啊，你听错了吧？我们没说你妈，我们在说别人呢。” 几个人纷纷点头附和，脸上慌慌张张的，像是在人背后说闲话被抓包了的那种窘迫。 “是吗？我怎么听到你们说我妈跟一个男的走得近，说我妈不懂事，在外面应该跟男人保持距离，难道我听错了？不该啊，我好像还没到这么耳聋的地步。” 林大为不是不依不饶的人，这一次反倒跟她们杠上了，这些人平时就爱嚼舌根，不知道多少难听的闲话都是被她们无中生有的。 她们见林大为认真了，一个都不敢留，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林大为冷笑，就这点水平，还敢在背后说人坏话嚼人舌根。 然而，他一扭头，就看见葛慧敏跟个男的一起回来，那男的似乎帮葛慧敏抱着一大箱水果，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那几个刚才还在说闲话的纷纷朝他们投去目光。 林大为心里突然来了气，他好不容易才把人都打发走，葛慧敏就光明正大的把人带回来了？这算什么事？ 他冷冷地等在门口，倒要看看这个男的什么货色，那些人嘴里的男的应该就是他。 葛慧敏想让赵世强进门喝口茶再走，但林大为一个侧身把路给挡住了。 她又往右走，他也跟着往右走，就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不让她把人带进去。 “林大为，你干什么呢？没看见有客人吗？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三岁小孩都比你懂事。” “这谁啊？”林大为朝赵世强抬了抬下巴，对赵世强满脸不屑，他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连乔葭都没有说起过，难道她们故意瞒着他？ “这赵世强，我老年大学的同学，你问这些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让开！” “不让。”林大为耍起无赖来谁都无法。 赵世强放下水果，说：“没事，我正好回去也还有事，茶就不喝了，先走了，明天约好的没忘了吧？” 葛慧敏有些尴尬：“没忘，那明天老梁那儿见。” 等赵世强走了，葛慧敏一巴掌拍在林大为身上：“你想干嘛？故意让我在朋友面前难堪是不是？人家好歹是你的长辈，还帮我把这么重的水果送过来，我请他喝一口茶碍着你？你说说你林大为，你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 “妈，你都交的什么朋友啊？你知道这个人的底细吗就跟他交朋友？而且你跟一个男的走得这么近，也不怕被人说闲话嚼舌根？” “嚼什么舌根？我干什么了？” “我知道你没干什么，但别人不知道你没干什么啊，万一有人误会你怎么办？我能听你的解释别人能听你的解释吗？你还是得注意着点，跟那个男的离得远一点。” 林大为说完后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也受了那些人的影响，竟真的以为母亲跟别人有点什么。 葛慧敏满脸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解释？我行得正坐得直，倒是你，胡说八道，想干什么？” 第152章 嚼舌根 林大为总不能告诉葛慧敏，左邻右舍都在猜测她和赵世强的关系，刚才还在那儿嚼舌根呢，他知道葛慧敏是个脸皮薄的人，以前连吵架都不会跟人吵，说一句重话就会后悔反思自己是不是伤到了别人。 就葛慧敏这样的，要是真亲耳听到别人背地里怎么说她的，恐怕根本过不去心理那关。 “妈，咱们这里小地方，发生一点点事情就会传得到处都是，所以咱们自己的任何行为就更得小心谨慎一点不是？我觉得你和那个赵世强虽然是同学，但毕竟男女有别，平时还是别把人带回家比较好。今天我爸还不在家呢，家里没人的时候就别把人带回来了。” 葛慧敏听懂了林大为的意思，内心一阵失望，她没想到儿子竟然是这么想的，难道自己在儿子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林大为，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平时没怎么管你，但我是不是一直很尊重你？我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吧？我也没有要求你留在我身边给我养老，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什么时候干涉过你？既然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干涉你，你这个做儿子的也别来干涉我，你爸早就说过了，你们姐弟俩的事情我们以后不管，你们也别来指手画脚的，看得人心烦。” 林大为愣住，突然想到一句话：读书是有用的，它能让你在吵架的时候不落下风。 葛慧敏自从开始上学，会的成语越来越多，词汇量也越来越丰富，随着慢慢地开阔眼界，现在吵起架来有模有样了。 他甚至怀疑，假如葛慧敏跟林文胜吵架，林文胜是不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葛慧敏气得拖着水果进去，林大为想帮忙搭把手，被葛慧敏一巴掌拍开，示意他离远点。 林大为心里也委屈，要不是刚巧听到别人嚼舌根，她又正好带着人回来，他也不能干出那种事。 这下真是理不清了，乔葭怀疑林文胜在外面有鬼，左右的街坊邻居怀疑葛慧敏在外面有鬼，那到底谁有鬼？ 葛慧敏就算再蠢也不至于把人光明正大地带回家，所以林大为根本没有怀疑过葛慧敏，他只是不想葛慧敏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乔葭去村口的杂货铺买了包瓜子，在小店门口的藤椅坐着看人下棋，余光瞥见林大为也溜达过来，满脸愁容。 乔葭伸手拦住林大为，想看他的笑话，林大为看上去好像有着无尽的忧思，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 这表情只在当初他为了女儿的医药费奔走时看见过。 “怎么个事儿啊？看你灰头土脸的，不会是跟你妈吵架了吧？” 林大为顿时无言以对，还真让乔葭给说中了，他发现乔葭每次都能精准地猜对他的心事，有时候觉得她好像什么都懂。 “乔葭，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想请教你。” 都用上请教这两个字了，那必定是大事了。 乔葭不敢怠慢，磕着瓜子跟上林大为的脚步，林大为这个人，不靠谱的时候是真不靠谱，但改过自新后还是相对的没那么不靠谱。 “那个赵世强是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赵世强怎么了？”乔葭眨了眨眼，假装不明白林大为的意思，明知故问。 林大为有点急了：“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没听见那些人在背后嚼舌根吗？她们话说得那么难听，难道你没注意过？不能吧？咱这左邻右舍才多少距离啊，我难得回来一趟都能听见，你听不见？” 他觉得乔葭在故意装傻，乔葭这种什么事儿都知道，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两个人互相对峙着，乔葭嗑着瓜子，笑眯眯地看着林大为，像是等着林大为开口主动说起。 最终还是林大为妥协，他现在敢确定了，在乔葭面前，谁都玩不过她，她这定力的确厉害。 “她们在背地里说我妈的闲话，说我妈跟赵世强那什么，反正就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不用我说明白吧？你肯定能听懂。” 乔葭问他：“那你在意？” “我怎么能不在意？那可是我妈！我妈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人在背后这么编排，这像话吗？而且我妈跟我爸结婚这么多年了，都是老夫老妻了，现在传出这种莫须有的传闻，她们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太闲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妈不动手，就会有人先发制人，有人忍不住了呗。” 林大为顿时语塞，脑袋像是宕机了似的，完全没明白乔葭的意思，就连乔葭上次说的这些话他都没仔细想过，难道乔葭一直都意有所指？ “你和葛慧敏，你们两个脑子加起来都不够用，老觉得我故意抹黑林文胜，我跟林文胜无冤无仇的，我抹黑他干什么？我不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吗？你们还觉得我想害他啊？我要是想害他，我上次还累死累活地送他去医院？但他自己做过的事情总不能不承认吧？林大为，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说林文胜的任何一件事，都没有冤枉了他。” 林大为被乔葭这么一顿输出，完全懵了，林大为知道乔葭火力十足，没想到这么有火力。 他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但现在也开始正视起乔葭的猜测了。 “你是说我爸？” “不是你爸就是秦晓兰。” “秦晓兰？又关她什么事？” “你知道秦晓兰啊？”乔葭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林大为经常不在家，不认识这人呢。 “当然认识啊，她不是跟我爸关系挺好的，按个协会的老同志吗？听说我爸在家休养的那段时间她还自告奋勇来家里照顾过我爸？” “是啊，是不是对你爸挺主动的？” “那还不是我妈没时间？人家来家里帮忙，也不好说人家什么吧？” “你觉得正常人会自告奋勇去伺候一个老头子吗？我都不会自告奋勇去伺候你。” 乔葭翻了个白眼，心想着怎么跟他说话跟葛慧敏一样费劲呢？ 第153章 关系不简单 林大为着实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他怔怔地盯着乔葭看了许久，不知道究竟是不相信乔葭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像他不相信葛慧敏和赵世强那点破事，他当然也不可能相信林文胜真会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乔葭通常不会随便乱说，看她十分笃定的架势，只怕乔葭手上都有证据…… “乔葭，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你说这些得讲证据。” “要什么证据啊？你爸就知道我知道他的事情，秦晓兰也知道，上次去上海，他俩还一起去上海游玩呢，秦晓兰去是上海市参加同学聚会，你爸跟着去是什么意思呀？” 乔葭只是不想说破，但如果现在已经是这样的情况，她想大概率就没有不戳破的可能了，林文胜和秦晓兰清楚自己的事情恐怕已经瞒不了太久，但他们又不想自己丢大脸，所以故意把脏水往葛慧敏身上泼。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都不在，但谣言的传播是需要时间的，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差不多也算是把谣言传播出来的事情了。 林大为急了，但他看乔葭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乔葭不是一向都是最护着葛慧敏的吗？当初她刚来这里，还拿钱贿赂他，让他站在葛慧敏那一边，现在怎么这么不着急呢？ “小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我妈不听你的话生气呢？你是不是不想管她了？我妈她主要是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了，现在都这样了，外面那些人嘴巴又碎，迟早会传得越来越多人知道，但我妈这事儿它本来就是谣言，是空穴来风，不能让我妈被人在背后这么说吧？” 乔葭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你妈了？” “废话，那是我妈啊，我妈被人这么说闲话，我这个做儿子的听着也不好受啊。” “得了吧，你要是真心疼你妈就应该争气点，被老让你妈因为你被你爸骂。” “我爸不就那种人吗？他就是随便找个由头罢了，你还真信他是因为我不成器才骂我妈的啊？那我不成器也不全是我妈的责任啊，他就没有责任吗？” 林大为这番话倒是说得挺像人话，林文胜一直都以一双儿女不成器刁难葛慧敏，认为葛慧敏没有教育好儿女，可事实是，教育儿女这件事本身就不是葛慧敏一个人的事情，男人往往觉得相夫教子是女人的工作，家里出现任何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斥责自己的妻子，殊不知他们才是出问题的根源。 “小乔，你别笑了，快想想办法，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妈那些谣言真是秦晓兰传出来的？不能吧？她就不怕她自己的事情被曝光吗？” “你相信她跟你爸有一腿了？” “……”林大为顿时无语，话说得急，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竟然潜移默化中已经认同乔葭的话了，他当初也不是不相信乔葭，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很荒谬，而林文胜向来都是很循规蹈矩的人，不可能去做这种听上去就很荒谬的事情。 可乔葭这么笃定的态度让林大为不得不信。 “你先说服你妈再说吧，反正我说了没用，我说了，你妈觉得我在抹黑林文胜，林文胜对她可太重要了，我都不知道林文胜这种男的有什么用，留着过年的时候多一双碗筷？还是留着给她当着主人增加他们的生活乐趣？没见过你妈这么爱当牛马这么爱伺候人的。” 乔葭说话越来越离谱，林大为听着都有点生气了。 “你要是这么跟我妈沟通的，那我妈肯定生气，我听着都觉得不好。” “我跟她可是好好沟通的，她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想怎么解决看她自己的想法，她要是想一直当鸵鸟也没关系，秦晓兰可不是鸵鸟类型，她尝到了甜头，只会乘胜追击，你啊，叫她好自为之吧。” 乔葭拍拍林大为的肩膀扭头走人，当她不再执着于说服葛慧敏接受林文胜的事情，她发现生活里都没那么多糟心事了。 经过这一次，乔葭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有时候口说无凭，还是得让葛慧敏亲眼看到，以前她总担心葛慧敏看到后会受不了，会难过，所以很多时候都不让她看到，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助纣为虐？她这不是帮着林文胜和秦晓兰隐瞒吗？ 以后不会了，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有巨大的冲击效果，也才能让葛慧敏好好思考林文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大为察觉出乔葭目前暂时懒得管这事儿，如果不是那些个人造谣八卦，林大为何尝愿意管呢？ 可葛慧敏的谣言传得越来越真，传播范围也越来越广，连在镇上的老梁都听说了。 这让老梁十分惊讶，趁着赵世强不在的时候询问葛慧敏最近有没有听说一些奇怪的传闻。 葛慧敏一脸的茫然，她每天都在老梁这里做衣服，接待客人，量尺寸，聊款式和布料，有空的时候就看看外面的年轻小姑娘都是怎么穿的，想着往后自己该怎么选款式做衣服，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事情。 老梁无奈扶额：“阿慧，你认真工作是好事，但你能不能也看看外面其他人都在说什么做什么？” “老梁，你有话就直说，我发现你们最近都好奇怪，为什么总是拐弯抹角的？还一直让我瞎猜，我真的猜不到你们想说什么。” “就你和赵世强的事情。” 葛慧敏更茫然了：“我和赵世强什么事情？” “他们在说你跟赵世强关系好，走得近，你懂什么意思吧？” “什么意思啊？” 老梁简直要被她气死，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还不懂？有时候她都怀疑葛慧敏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懂装懂。 “说你跟赵世强关系不简单！” 就这一句话，葛慧敏总算听明白了，然后脸色猛地一白。 第154章 明牌 葛慧敏愣了足有好几分钟，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说她跟赵世强走得近？她跟赵世强只是普通的关系啊，难道赵世强不也是同样跟老梁她们这么相处的吗？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冒出这种一听就是胡说八道的论调？ “阿慧，你跟赵世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赵世强不都是来这里溜达溜达说会儿话就走了吗？我跟你每天在一起，你还有空去做其他事情？” 老梁当然不相信外面那些谣言，她只是觉得奇怪，葛慧敏为人好，也不与人结怨，别人没必要在背后这么说她，而且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知道了是谁第一时间传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言论，往后还跟不跟葛慧敏做邻居了？ 葛慧敏还处于震惊当中，这都是无中生有，跟乔葭说林文胜有什么区别？她都不相信乔葭的话，难道外人会相信这么令人震惊的谣言吗？她一直都本本分分，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跟街坊邻居关系都处得不错，怎么还会有人这么瞎说？ “老梁，我真没做什么其他事情，顶多就是昨天赵世强帮我搬了箱水果回家，他也是好心，看这么沉我可能搬不动，就主动帮忙，难道就因为这个，他们就胡说八道了？” “应该不只是这一件事，你先别着急，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你先别想这件事了，等回头看看最先从谁那儿传出来的，我看这件事八成没那么简单。” 老梁还有些话没跟葛慧敏说，葛慧敏不懂得处理这些事情，看谁都是好人，当然不可能把人心想得这么坏，可有的时候人心它就是那么坏，那么的不可估量。 这天老梁提前下班了，临走前叮嘱葛慧敏别在店里待太晚，走的时候记得锁好门窗，葛慧敏闷闷不乐地应下来，心里还想着那件事呢。 老梁找到乔葭，乔葭一如既往地在个小画室里涂鸦，最近乔葭找到了另一种乐趣，她小时候就爱玩水彩涂鸦，可那时候母亲没钱，没条件给她学画画，她就在学校里的时候玩，现在想来，这也算是乔葭的另一个小小的遗憾。 “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画画啊？”老梁走过去，找了把椅子坐到乔葭身边。 乔葭正在兴致上，随口问：“我怎么不能有闲情逸致了？你看我画得多好？不是我吹，我在画画上还是有点天赋的，要不是家里没钱让我学画画，没准我现在也是个出名的画家呢。” “你就别管你能不能成为什么画家了，你管不管葛慧敏了还？” “她又怎么了？” “你没听说啊？有人中伤她跟赵世强。” “那怎么了？她儿子不是回来了吗？让她儿子管去啊，儿子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外人去帮忙吧？” 老梁从她的话里提取到了重要信息：“原来你真知道这件事啊？多久了？我也是昨天才刚知道的，你肯定比我知道得更久，你跟葛慧敏住在同一个村子里，村子里是不是早就谣言满天飞了？” “小地方，都是没文化的家庭主妇，平时除了做家务就是嚼舌根，没事情也能给你编出点事情来，你觉得能是这两天的事情吗？估计啊应该都传遍了吧。” 老梁没想到乔葭竟然这么风平浪静地说出这些，她还以为以乔葭护着葛慧敏的那个劲儿，知道的第一时间就会想办法帮葛慧敏冲掉那些谣言的。 “那你怎么看啊？” “我能怎么看啊？人家要说那也没办法不是？难道你还要去封了人家的嘴吗？” 乔葭依然专注于自己的画当中，一幅画很快成型，她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最近没事就来这里画画，水平的确见长。 老梁打量着乔葭，乔葭这架势，看上去好像要跟葛慧敏做切割似的，她俩平时不是比谁都好吗？乔葭那么替葛慧敏着想，事事都是想着葛慧敏的，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为葛慧敏考虑，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像变了个人似的？ “乔葭，你跟葛慧敏的矛盾还没解决呢？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因为一些小事就一直冷战？我觉得葛慧敏那个性格，有时候就是有点迟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俩没闹矛盾，就是主观上的意见不合而已，老梁，你也别再劝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跟林大为说了，林大为会去跟他妈说的，至于后面该怎么解决，或是葛慧敏她想怎么样，我都不乱出主意了，静观其变吧，反正葛慧敏就是那种不是亲眼看到就不相信的人，这么多谣言又怎么了？又不是她亲眼看到有人在背后故意造谣她的，她才不信呢，咱们啊就别做这个恶人了。” 老梁从乔葭的话里听出了赌气的味道，她好像有点理解乔葭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能让乔葭和葛慧敏之间意见不合的，除了跟林文胜有关的事情，应该也没有别的事了。 乔葭对林文胜的态度一直都很清楚，但葛慧敏对林文胜还是护着的，乔葭的态度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和葛慧敏的态度是背道而驰的，难道她们两个还真因为葛慧敏就互相冷战？ “你是不是跟葛慧敏说了林文胜的坏话？” “你觉得林文胜那种人需要说坏话吗？他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都摆在那里，还需要我说？” “葛慧敏她就是护犊子，不准别人那么说林文胜，但我觉得你应该理解她，毕竟她跟林文胜几十年夫妻了，肯定不能一朝一夕就改变对林文胜的想法，在林文胜这件事上，咱们得有耐心。” “老梁，你说，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你跟秦晓兰关系好吧？秦晓兰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没什么亲密关系，她会是那种愿意去别人家里伺候人的人？秦晓兰跟林文胜那都是明牌了，我都懒得说。” 老梁猜对了，果然还真是因为这件事。 第155章 亲密如夫妻 林大为已经在家门口走来走去走了好些时候了，还不见葛慧敏回来，倒是觉得这些个左邻右舍都有点面目可憎了，天天在家里就爱造谣八卦别人家的事，没事也给你编出点事来，一大把年纪也不知道多给自己积点德。 六点半多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葛慧敏才回来。 林大为看了眼时间问：“你平时都这个点回来的啊？这下班时间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葛慧敏睨他一眼，“这有什么晚的？有时候晚上还得开着店门呢，有些客人就爱晚上来做衣服，今天都算早的了。” “难怪我爸那么反对你去裁缝铺上班，早出晚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挣大钱去了。” 这话葛慧敏就不爱听了，林大为这德行，说的这个话和林文胜一模一样，他们两个真不愧是亲父子，连脑子里是怎么想的都一样。 “林大为，我的事情还需要你过问？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至少还不需要伸手问别人要钱过日子，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规划了，都三十几的人了，一点存款都没有，知不知道每天都在干什么？游手好闲的，你将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问我和你爸要钱吧？” “妈，说你的事情呢，你怎么又扯上我的事情了？” “我什么事啊？你好好上心你自己的事情吧，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不挣钱了？整天无所事事，看了都烦。” 葛慧敏烦躁起来话就多，尤其林大为还说了跟林文胜一样的话，让她更心烦了，她终于体会到乔葭的那句话：男人是不会共情女人的，他们只会关注自己的利益，当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时，就会无条件地把责任都推到女人身上。 她以前一直不太理解桥架说过的那些话，总觉得没什么道理，认为乔葭对人总是存在偏见，这个世界要是一直用这种存在偏见的方式去与人相处那该多累啊？ 但随着一些事情的发生，随着她见过的事和人越来越多，她逐渐明白了乔葭的偏见究竟从何而来。 林大为无奈，他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葛慧敏知道，自己是在关心她，他只是没纳米灰说话而已，但林大为放弃了，他小心翼翼打量着葛慧敏的反应，葛慧敏看上去好像跟平常没什么变化，难道她还不知道那些人背后说她的那些事情？ 可这么小个地方，别人说什么，只怕很快就能知道，总不能葛慧敏还真就不在意这些事吧？ “妈，我那天拦着你跟那个赵世强是有原因的。”林大为跟在葛慧敏身后，观察葛慧敏的反应。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了？” “你是不是也听到那些不好听的谣言了？我跟赵世强没什么关系，我每次跟他一起的时候都有外人在的，不是只有我跟他两个人，那些人就是乱说。” “那你们去广州旅游的时候他不是也跟去了？” “那不是还有乔葭跟老梁吗？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她们啊，你跟乔葭关系好，乔葭的话你总不能不信吧？” 林大为被葛慧敏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还有乔葭和老梁，可很多时候别人想说闲话可不管旁边还有什么人，肯定是照着自己想说的去说，毕竟外人就是喜欢看热闹的。 “妈，你能不能听我的？最近暂时不要跟那个赵世强来往了，那些人想说就让他们去说吧，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们说，但为了避免再被人说起不好的事情，还是得首先从自己身上着手。” 林大为只能暂时想到这个方式，让葛慧敏离赵世强远一点，他们少接触一点，就少点流言，反正就是不能让看客再找到能让他们乱说话的机会。 葛慧敏皱起眉头，不赞同林大为的说法。 “如果我真这么做了，那他们不就真觉得我心里有鬼了？我根本就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他们说？他们想说就去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妈！”林大为有点生气了，“就这个小地方，人言可畏你知不知道？难道你想等我爸回来了听他们还在说你这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自己努努力规避掉？还是你实在舍不得跟那个赵世强暂时不做朋友？我想你应该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咱们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 葛慧敏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如果真如他们所愿，她不再跟赵世强来往，那她成什么了？那些人是不是又该说她作为心虚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错，那些人就敢把所有的帽子往她头上扣，她要是真的做了什么，岂不是要被她们浸猪笼？ 可林大为说的的确不是没有道理。 葛慧敏沉默地在厨房里做饭，沉默地吃饭，沉默地洗碗，任凭林大为在耳边嘀嘀咕咕都不再说话，林大为着急得不行，可葛慧敏这种态度让他再着急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妈……” “不用说了，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葛慧敏在床上躺下，辗转难眠，脑海里嗡嗡地响，都是老梁和林大为的话来回飘过，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乔葭在身边就好了。 乔葭一定会给自己出主意，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因为怕被人说些电话就不跟赵世强往来了。 她很想去问问乔葭的意见，可想着乔葭大概是不想跟自己说话的，便也作罢。 老梁说她们冷战说得不错，她们的确在冷战，她好几次想主动去找乔葭说话，但乔葭看见她后立刻走到别的地方去，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几次之后，葛慧敏也就明白了，乔葭还在生她的气，她也就不敢再去找乔葭，生怕被嘲笑。 葛慧敏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夜照例睡得很不安稳，奇怪的是，他竟然在梦中梦到了林文胜，还有秦晓兰。 梦里的林文胜和秦晓兰亲密如夫妻。 第156章 护着 葛慧敏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到林文胜和秦晓兰，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实在是秦晓兰当初的行为实在太主动，其实那个时候葛慧敏对秦晓兰就已经有些想法了，只是担心自己想多了，而且她的内心深处也是选择相信林文胜的。 可是现在，她却感到茫然了，因为这件事，跟乔葭之间的关系也疏远了不少，老梁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也是林文胜的问题，难道真是她太信任林文胜了吗？ 她依旧如往常那般早起，要去镇上开店门营业时，才发现林大为竟然也跟自己来了。 林大为抱热腾腾的早饭进来，一屁股走在座位上，嘴里还嚼着包子。 “你来干什么？”葛慧敏越来越不理解林大为了，他这趟回来，专门给她添堵来了？ “我来陪你上班啊，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人言可畏，就算你想跟那个赵世强继续做朋友也没关系，反正有我这个做儿子的一起呢，那些人总不能胡说八道了吧？” 葛慧敏有时完全无法理解林大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林大为的头脑很简单，乔葭以前就说过，现在她也发现了。 “林大为，你别干涉我的事情，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里忙着呢，没空跟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妈，我也没跟你扯啊，我就是陪你待一会儿，你以前不是总说我和我姐不在家吗，也没个人能陪你们，现在我回来了，陪陪你不好吗？” “你耽误我上班了，等老梁回来了肯定会把你赶出去。” “那不能吧，我又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她赶我干什么？要是不想让偶待在店里，那我就去外面待着，反正也能随时看得见里面的情况。” “……”葛慧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无话可说，林大为的做派有时候实在是过分可笑了些，就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传闻，他竟然都找上这里了。 葛慧敏懒得理林大为，林大为莫名其妙的行为实在有些丢人，没过一会儿，老梁也来了，老梁看见林大为，有点羞异。 “我儿子，溜达到我这里来了，待会儿就走。”葛慧敏解释了一下，朝林大为使眼色，想让他早点走。 林大为假装没看见，反而跟老梁唠起嗑，老梁也是个喜欢聊天的，第一次见面就跟林大为聊上了，但不知为何，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赵世强身上。 “我听说上回你们去广州，那个赵世强也去了，他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几个女的一起去啊？要是我，我才不跟一帮女的出去玩呢。” 老梁当然知道林大为旁敲侧击地想问什么，葛慧敏和赵世强的暗点传闻她也听说了。 “赵世强的爱好就是摄影，平时就喜欢天南海北地跑，拍拍照，当时我们一行人去广州，他正好也没去过广州，就结伴同游了呗，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吧？” “他到底真是为了去拍拍照，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啊？” “林大为，你想说什么啊？你该不会连你妈都不相信吧？你是不是被那些嚼舌根的影响了？你妈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啊？怎么还在这里怀疑上了？” 老梁也不惯着林大为，直接戳破他这些拐弯抹角的把戏。 林大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但比林大为更尴尬的是葛慧敏。 葛慧敏对林大为这个儿子固然恨铁不成钢，但仔细想想，儿子终归是儿子，何况林大为这么做不也是因为关心自己吗？ “这么说你也都听说了吧？那你是什么想法？可能你觉得无所谓，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我妈什么人啊，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一个人，被人背后这么说，我肯定气不过。我都让我妈离那个赵世强远一点了，要不你劝劝我妈？” 老梁也是苦口婆心，她也不希望葛慧敏因为这些事情就跟赵世强发生嫌隙，其实赵世强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谣言发生？源头在哪里？想要制止谣言首先得把从根源出发吧？” 老梁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林大为也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个事情，之前实在是气糊涂了，居然没想到要查一查一开始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谣言。 他一溜烟地跑得没影没踪，葛慧敏担心他会闹出事情来，林大为那性格，谁知道他最后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老梁摁住她：“他想出力你就让他去吧，正好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也想知道哪个人心思这么坏，干嘛要这么说你和赵世强，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故意的似的？” “故意的？应该不能吧，她们那些人平时没事做，就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她们谁没说过啊，没事的，我都习惯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把林大为支走，他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的话是一点不管用。” “你也别说他，他这不是为了保护你吗？这是好事啊，做儿子的护着妈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么一说，葛慧敏心里也高兴了不少，好像的确如此，林大为以前可不这么护着她，有时候林文胜数落她时，他还会跟林文胜一起，有一段时间，葛慧敏都不想搭理林大为这个儿子，林大为就没做过一件让她省心的事情，让他去大城市打拼，属实是眼不见为净了。 “不过阿慧，我还是想提醒你，你也别觉得我危言耸听，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有人故意针对你搞出来的，你自己还是小心一点，仔细想想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什么人，否则你一个本本分分的人别人何至于这么对你？” 老梁心里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不过她认为葛慧敏不会相信，她也不想和葛慧敏之间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只能等着葛慧敏自己去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葛慧敏低下了头，其实她心里又何尝没有想过那个可能呢？ 第157章 秦晓兰嘴碎 林大为找到乔葭，气喘吁吁地，一脸兴奋的样子，拉着乔葭就要出去，乔葭抵住他胳膊，警惕地盯住他问：“你想干嘛？我工作还没做完呢。” “做什么工作呀？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更重要，你快跟我走吧，这件事我一个人还真做不过来，一定得有你的帮助才行。” 乔葭眨了眨眼睛，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是林大为一个人做不来只能求她帮忙做的？该不会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吧？她不情不愿地被林大为拉到外面，林大为边走边跟她说明情况。 “老梁说，这件事得找出源头，知道了源头也就知道了这件事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是谁想害我吗，我觉得她说的还真没错，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但我一个人肯定完不成这个事情，得找你一起，你对这种事情应该挺有经验吧？” 乔葭诧异：“我也没做过这方面的事情啊，你怕是找错人了吧？而且这种小地方，人多嘴杂的，谁还能记得最先是从哪里听说的？那么多七大姑八大姨，你不嫌她们烦我还嫌她们烦呢，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别拉上我。” 乔葭不喜欢跟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是有原因的，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这群人就来围观过她，跟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纷纷询问她的年纪家庭背景从哪儿来为什么要来这里，恨不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这些人里，乔葭很多都是认识的，但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在她的印象里，好几个人都因为葛慧敏老实而或多或少欺负过葛慧敏，所以这次回来后，乔葭也是让葛慧敏尽量离这些人越远越好，免得吃什么暗亏。 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这群人手里。 但这次和以前倒是有很大的不同，以前她们大多也只是说些家长里短的，不至于上升到造谣的情况，这回这个情况，多多少少已经有点造谣性质了，如果非要追究的话，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林大为不肯放了乔葭：“小乔，你就行行好吧，你也知道我是个很容易把事情搞砸的人，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想做一件事，你也不支持我吗？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因为我妈不相信你所以你心里膈应，我替我妈跟你道歉还不成吗？其实她没什么坏心眼的，她心里肯定是相信你的，但另一边又是她结婚这么多年的丈夫，我觉得你应该挺能理解的吧？” “林大为，你能替你妈说话的啊，我还以为你以前看见你爸数落你妈的时候只会当做看不见呢，现在这是怎么了？出息了？还是想逞威风啊？” “我就是想帮我妈做点什么，你看这么多年了，我除了让她给我操心之外还做过什么？现在她被人在背后这么对待，我作为儿子，是不是应该替她出头？而且这个事情一定得早点解决，趁着我爸不在的时候，我爸要是回来后听到这种谣言，我妈又得被他一顿训斥。” “那敢情好啊，让你爸听听那些人怎么说的，也问问他真实的想法。我也觉得挺奇怪，秦晓兰都大摇大摆地进你家大门了，还不请自来说要照顾你爸，怎么没人说你爸反而突然有人说你妈了？这里面没人故意引导我可不信。” 林大为猛地一拍手。 “我也是这个意思啊，所以我们才要找出源头，说不定还会发现更多事情呢，小乔，我们不是最佳拍档吗？不是说好要互帮互助的吗？你不会连这么点忙都不帮吧？” 乔葭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林大为都这么恳求了，她要是再不答应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 林大为带着乔葭来到她们平常会聚坐在一起的地方，林大为把乔葭往前一推：“你去吧，他们看见我肯定不会说实话，而且上次我还差点跟她们吵起来。” 那几个人看见乔葭过来，立刻招呼她过去：“小乔，你最近怎么没跟阿慧在一起啊，以前你们形影不离的跟连体婴似的，最近都没看你们在一块儿了。” 原来她跟葛慧敏之间闹矛盾冷战已经这么明显了，连她们都发现了。 乔葭故意顺着她们的话讲：“是啊，闹了点矛盾，她那个人有点不识好人心。” “那你最近有没有听说，她好像跟一个男的走得挺近的？她不是最近跟她们家老林也闹矛盾吗？可能是跟这个有关系吧？老林可是体体面面的老教师，以前还是校长呢，怎么容忍自己的妻子干这种事啊，我要是老林，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找她问清楚，现在好多人都在偷偷说这件事呢。” “什么事啊？说她和赵世强的事儿啊？”乔葭顺势说出赵世强的名字，她们连连点头，一脸的八卦表情。 “你也知道吧？连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我记得你也认识这个男的，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啊？” “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知道的啊？我特好奇，怎么突然之间好像到处都在说这件事？” 她们左看右看，像是要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让乔葭凑过去，小声地说：“你不知道吧？就那个秦晓兰，老林他们书法协会的那个同志，之前老林不是脚受伤在家待着吗？家里没人照顾他，阿慧又非要去裁缝铺上班，就秦晓兰来的时候，聊天的时候无意间聊起的。” “秦晓兰？” 乔葭有点诧异，但片刻过后倒也不算太诧异，难怪突然之间谣言四起，原来还真是秦晓兰干的好事啊。 如果是秦晓兰，那这件事可就不奇怪了。 “是啊，我跟她以前经常去老梁那里做衣服，跟她聊起来的，我说阿慧也真是的，老林都这样了，她怎么还有心思去上班的，秦晓兰就说因为上班那儿有什么重要的人，后来我一直追问，秦晓兰才小心翼翼地说是葛慧敏和一个男的关系好，估计是去上班能见到他才非要去的吧。” 第158章 林大为担当 原来这件事果然是秦晓兰搞的鬼，跟乔葭猜测的一点也没有错，但乔葭一开始猜测的是林文胜，林文胜应该感受到了危机，所以他为了自己的脸面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抹黑葛慧敏，这些套路跟乔葭最初预想的一模一样。 她都已经十分隐晦地提醒葛慧敏了，葛慧敏还是不肯相信她，那便只有是现在的局面，如果让葛慧敏自己招架，她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只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只不过没人想到林大为这个时候突然回家了， 也算是给葛慧敏找了个好帮手回来。 林大为着急地等待着乔葭回来，看乔葭的样子他就知道乔葭八成是问出点什么了，他就知道找乔葭来准没错，乔葭这聪明的脑子转的又快，可比他强多了，让她去问这群人，只有这群人被她问得团团转的份。 “什么情况？知道源头是谁了是不是？” 乔葭没开口，径自往前走，一副不怎么愿意跟林大为说话的意思，林大为急了，实在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一路跟着她：“乔葭，你倒是说话啊，难道还要我跪着求你开口不成？” 乔葭睨了他一眼，直到回到她自个儿的屋子，才说出三个字：“秦晓兰。” 林大为懵了：“什么意思？秦晓兰？你是说那个自告奋勇来照顾我爸的女人？她为什么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马上就要爆露，先发制人呗，泼脏水懂不懂。” “那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啊，我爸知不知道？” “不知道你爸知不知道，但我觉得就算你爸知道，他应该也只会觉得秦晓兰做得好。” 林大为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哑口无言，他并不赞同林文胜的这种做法，而且跟林文胜比起来，葛慧敏已经够可怜够卑微的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呢？ “她们说，就是秦晓兰来家里照顾你爸的那天，秦晓兰闲着无聊跟她们聊天时故意说起的，说你妈去裁缝铺上班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那里面能见到其他男人，所以宁可去上班也不愿意留在家里伺候你爸。我问了好几次，这可是原话，就她这样的，你妈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如果真要玩，根本玩不过她的。” 林大为听得脸色发青，他没料到秦晓兰这个女人的心肠居然拿这么恶毒，她想干什么？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还学那些年轻人似的想离间他们离婚吧？ “你觉得她想干嘛？让我爸和我妈离婚，她好上位？”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件事你知道也是应该的，你爸不是成天不在家吗，每次都是这个协会有活动那个协会有会议，其实哪来那么多会议啊，都是去找秦晓兰了，他大多数时间里都住在秦晓兰的房子里。” 林大为满脸的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呆住了，还以为乔葭在开玩笑，这种事情换做以前，他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 无论是林文胜还是秦晓兰，看上去都是无比正派的人，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是的，连林大为都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不要脸的事情，这和在外面有第二个家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妈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你还不知道你妈吗？她看谁都是好人，哪怕心里不喜欢秦晓兰，也不会把人往那么龌龊的方向去想，秦晓兰那样的，对付你妈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更何况林文胜还向着她呢。” 这件事对林大为的冲击是巨大的，他曾经以为林文胜只是因为一家之主的身份而习惯了高高在上，没想到并不是，林文胜不但让葛慧敏给他做牛做马，还在外面跟秦晓兰一起有了个小家，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猛地摇头：“不行，这件事必须让我妈知道，不能让她吃这种暗亏。” “你别冲动了，你告诉她有用吗？告诉她也不会相信的，你有证据吗？除非她亲眼看到，你忘了我跟她是怎么冷战的？” 乔葭这么一说，林大为才冷静下来，也是，他都忘了葛慧敏和乔葭是怎么冷战的了，还不是因为乔葭暗示了些什么，而葛慧敏不相信乔葭吗？ 乔葭拍拍林大为的肩膀：“你别冲动，咱们想想办法，反正现在已经知道源头了，想解决还不容易吗？我之前也一直在想办法想让你妈亲眼看到你爸跟秦晓兰在一起，其实上回在上海的时候我就碰到他俩在一起了，但当时我考虑到你妈可能心里无法承受，所以把她支开了，现在想想，还不如当初让她看到了，也免得现在被秦晓兰这么算计。” 林大为气得牙痒痒，他都没有想过自己家里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向老实巴交的母亲还会被人如此诬陷。 “小乔，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这秦晓兰这么厉害，我妈肯定斗不过她，等我爸一回来，要是听到那些嚼舌根的，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到时候倒霉的又该是我妈了。” 乔葭让他安心，其实这阵子她也不是真的故意不理葛慧敏，而是在想其他办法，葛慧敏这人死心眼，让她一下子认清眼前的情况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上次不是说只回来一星期吗？” “推迟了，那边还没安排好呢，我妈现在这样我也不放心啊，不着急，我爸不是也马上就要回来了吗，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再走。” “倒也不用，还是挣钱要紧，你都跟人说好了就别瞎推迟了，而且就算你爸回来了，这件事也不可能很快就能解决。” “我知道，但我得等我爸回来后再走才安心，我觉得以我爸的性格，他肯定会对付我妈，我妈又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又是躲在角落里哭的份。” 乔葭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他，说是打量，其实更像是欣赏，没想到林大为也会有这么有担当的一面，果然变了。 第159章 真伤心了 林文胜的比预想的要早一天回来，只是没人想到，那天他竟然是和秦晓兰一起回来的。 秦晓兰在路上不小心扭伤了脚踝，一路被林文胜搀扶着回来。 乔葭听到动静，从隔壁出门来八卦，知道秦晓兰不想装了，但没想到是真的一点都不打断装了，竟然三番五次堂而皇之地进这个家的家门，以前秦晓兰可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她也知道自己做的勾当是见不得人的，所以不敢轻易露面。 林大为原本还想着秦晓兰是个什么样的人，眼下一见，果然是个看上去就不好对付的。 “爸，怎么回事啊？出门一趟还带个人回来？” 林文胜一听是儿子的声音，第一反应便跟葛慧敏一样，以为林大为又在外面热了什么事，回家避难来了。 “你小子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才被赶回家的？” 林大为一时语塞，看来他的形象在家里一时半会儿是扭转不回来了，不管是亲爹还是亲妈，见了他都是这反应，他也不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给自己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爸，我是你亲儿子，我回趟家还回出问题了？倒是你，怎么无缘无故带个女人回来啊？回头妈回家了又该误会了。” 林文胜听了这话不乐意了：“秦晓兰她又不是不认识，你没看见她脚扭伤了走不了吗？待会儿我先带她去医院，可能要晚点回来，你到时候跟你妈说一声。” 他回来一是为了拿钱，二是为了拿药，上回他脚受伤，医生给他开的止疼喷雾还没用完，正好能先给秦晓兰止止疼，看秦晓兰疼得脸都扭曲了，看着怪可怜的。 “爸，你可真是助人为乐，你们协会那么多人，怎么这种活儿还让你给揽下来了？” 林大为话里有话，林文胜和秦晓兰都听明白了。 秦晓兰从见到林大为的第一眼就觉得林大为对自己有意见，但她不记得自己跟他有过什么接触，也没得罪过他，他应该不至于跟她过不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林文胜不满地让他闭嘴，蹲下来给秦晓兰喷药水，秦晓兰看着是真疼，没忍住让他轻一点。 那架势，跟热恋中的小情侣似的。 林大为跟乔葭面面相觑，如果之前林大为还半信半疑，这会儿是深信不疑了，什么时候见林文胜对葛慧敏这么关心过啊？他对葛慧敏永远都挺不耐烦的，可对秦晓兰居然出奇的有耐心，足见这两个人关系的不一般。 秦晓兰开玩笑说：“老林，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你前脚刚伤完，我后脚就伤了，咱们这个莫名其妙的缘分还挺不吉利。” “你别胡说八道，这算什么缘分，只是你不小心而已。”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样子让林大为很不舒服。 “爸，没想到你对女人还挺有耐心的，怎么平常也没见你对我妈这么有耐心啊？你可得一视同仁啊，不然我妈知道了要不高兴了。” “你妈那脾气，需要我有耐心吗？她自己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林文胜连找借口都懒得找，在林大为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人走了。 乔葭朝林大为挑了挑眉：“你现在知道没有骗你了吧？你爸和秦晓兰的关系那可深着呢，直接把人带回来还送去医院，他对葛慧敏这么上心过吗？葛慧敏可真倒霉啊，摊上这么个丈夫。” 乔葭啧了两声，越发觉得林文胜不是个东西，事到如今，他都已经不怕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大概秦晓兰在他耳边不知嚼了什么舌根，让他的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林打我问：“你说秦晓兰想干嘛？到处散播我妈的谣言，现在跟我爸这么光明正大的，她是不是想上位啊？” “没准吧？也就你妈傻傻地看不出来。” 林大为正想继续追问，忽然看到葛慧敏回来，立刻闭了嘴，生怕被葛慧敏看出点端倪来。 葛慧敏看到乔葭也在自己家门口，正想跟她打招呼，乔葭便假装没看见她，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她冷在眼底，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看来乔葭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自己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跟乔葭和好？ “妈，你就去跟小乔认个错服个软呗？你俩的冷战由来我已经听说了，其实我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就别因为那么点小事跟她过不去了。” “有什么道理？你也觉得你爸有问题？” 葛慧敏目光犀利地看向林大为，一时间把林大为闻到了，林大为当然觉得林文胜有问题，长了眼睛的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可惜只有葛慧敏看不出来。 所以林文胜和秦晓兰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晃悠，毕竟就算直接在她面前眉来眼去，她也想不到那么深层的东西。 “你刚才来的时候没碰到我爸吗？” “他回来了？”葛慧敏再度惊讶，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 “对啊，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你居然没碰上他？那可真是有缘无分了，他还带了个女人回来，这会儿带那个女人去医院了。” 葛慧敏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再怎么大大咧咧，或者不往那方面想，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这些。 其实从乔葭跟她说起那件事后，她的心里一直都藏着这件事，就连做梦都在想。 “是秦晓兰，说脚扭了，把我爸紧张的，又是亲自涂药又是送去医院的，别说你了，就是对我都没这么紧张过，你别说，我都有点嫉妒呢。” 林大为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盯住葛慧敏，他也想知道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葛慧敏到底能不能开点窍。 葛慧敏恍惚了一下，眼神呆滞了几秒，就径自去厨房做饭了。 林大为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就像对牛弹琴，立刻跟上去想继续跟葛慧敏多说几句。 然而葛慧敏忽然把他赶出去，背对着他。 林大为亲眼看到，葛慧敏的肩膀似乎上下抖动着，像是在抹眼泪。 看来是真伤心了。 第160章 游山玩水 一顿饭吃得格外压抑，林大为一直试图安抚葛慧敏，然而葛慧敏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安抚。 等吃完饭，他破天荒地主动把洗碗的活儿揽到自己身上，让葛慧敏先去休息，葛慧敏没跟他抢着干，换做以前葛慧敏一定会把碗抢过来，林大为作为家里的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没干过重活，家里什么家务都舍不得让他干，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他也是被宠着长大的。 正因如此，林惠才会对他以及父母不满，年纪轻轻就离家出走外出打工去了。 “林大为，待会儿你也早点睡吧，我跟你爸要是闹出点什么动静来，你别出声，也别过来。” “妈，你打算跟我爸吵架啊？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可能是误会呢？你还是先别激动，等我爸回来问清楚再说。” 葛慧敏没跟林大为多废话，或许是不想把林大为牵扯进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一个做母亲的碰到这种事，还要让儿子替自己出头的话算个什么事呢？ 林大为做完家务回了房间，刚关上门，林文胜就回来了。 葛慧敏问林文胜吃过了吗？林文胜答吃过了，她便想到是在秦晓兰那儿解决了晚饭才回来。 “秦晓兰的脚伤怎么样？跟你之前的一样吗？” 林文胜有些诧异，她竟然都知道？肯定有事林大为告诉她的，真是一张缝不上的嘴。 “你别多想，我跟她回来的路上她摔了，其他人又都先走了，难道我让她一个人走吗？送她回去的路上顺便去看了医生，没什么大问题，好在没伤筋动骨，养一养就好了。” “我听说她是不是一个人住？那家里没人照顾是不是挺不方面的？上次你在家里养伤的时候她还来看你照顾你，这次你也得去照顾照顾她，免得人家说你不知感恩。” 林文胜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惊讶地去看葛慧敏。 这居然是从葛慧敏口中说出来的话，他还以为葛慧敏问这么多，是打算跟他大吵一架，瞧她那副架势，他都做好跟她吵架的准备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善解人意。 葛慧敏疑惑地迎上他的视线：“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投桃报李？是这个意思吗？” 林文胜点点头：“是这个意思，不过她自己没有提出来应该是没有需求，我也没那么闲跑去她家里照顾她。” 葛慧敏没再劝，点了点头算是作罢，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因为她突然的开明和善解人意，这一晚林文胜和她之间还算和睦，但谁也不知道，暴风雨正以飞快地速度朝他们席卷而来。 朝这个家席卷而来。 林文胜虽然嘴上说着没那么闲，身体却很诚实，他的确就有那么闲，第二天就下了馆子打包了好几个菜送去秦晓兰那儿。 至于是怎么知道他的去处的呢？ 因为林大为比他更闲，就知道林文胜出门必定是奔着秦晓兰去的，所以从林文胜一出门他就偷偷跟过去了。 “他对秦晓兰可太上心了，又有饭菜，又有甜点，还有水果，平常给我妈买件衣服都舍不得的人，对秦晓兰一个外人还挺大方。” 乔葭不痛不痒道：“谁是外人？没准在他眼里葛慧敏才是外人，当然舍不得给葛慧敏花钱。” 林大为觉得荒谬又可笑。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无耻？他一个老校长，教了一辈子书，天天念叨着那么多大道理，结果自己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我妈真是倒了血霉，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昨晚我妈还特善解人意，说上回人家秦晓兰来家里照顾他，现在秦晓兰没人照顾，我爸应该去看看，我爸当时还特装，说他没那么闲，然后第二天屁颠颠地就跑过去了。” “乔葭，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我不瞒你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才不信他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也难怪葛慧敏会不信，林文胜的做派一向很正面，这种事情传出去谁会相信？别人只会觉得是胡说八道。 “你让葛慧敏也去看看呗，亲眼看见就信了，道听途说的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林大为犹豫了，有点担心：“但是冲击力实在太强了，我怕我妈她受不了……” “怕什么？迟早有一天要面对的，你妈的心脏可比你想象得好多了，她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没那么脆弱。” 林大为夹在林文胜和葛慧敏之间，好几次想把自己亲眼所见的告诉葛慧敏，又担心葛慧敏说他造谣生事。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然后突然某一天晚上，从他们的房间里传来林文胜不耐烦的低吼声。 “葛慧敏，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初让我去看秦晓兰的人是你，现在怪我去看她的人又是你，那我到底要怎么做？按照你说的去做也不对？” 葛慧敏已经看透他了，她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怎么不听乔葭的话，甚至还跟乔葭冷战伤了和气，事实证明乔葭从来没有骗过她。 要不是这几天知道林文胜又是早出晚归，她心里起了疑惑，也许真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要不是她偷偷跟着林文胜去了秦晓兰家里，还不知道他对秦晓兰用心到这种程度。 还听到秦晓兰邻居们的闲聊。 在小地方的农村，任何事情都是瞒不住的，之所以一直没有传到葛慧敏的耳里，是因为秦晓兰所在的村子离葛慧敏他们所在的村子还是有点距离，所以没那么容易传播信息。 “你看那个林老师又来了，对秦晓兰可真好，比亲丈夫都上心。” “那跟亲丈夫有什么区别？一年到头在这里，他家里那位一点都不怀疑吗？回去怎么交代的？” “还是秦晓兰有本事，能把林老师哄得团团转，这么心甘情愿地围着她，两个人平时动不动就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可真惬意。” 第161章 别人的笑柄 没有亲眼看到或者听到之前，葛慧敏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现在她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林文胜常年不在家这件事，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不在意的，葛慧敏更不可能不在意，但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仔细想这件事，担心要是事情真的跟她想的那样，那她和林文胜之间的关系该怎么办？ 都这个年纪了，闹出那种事情，传出去岂不是真的成了别人的笑柄了？ 乔葭说那件事的时候她生气是真的，心里却也更加害怕，乔葭都看出来了，别人难道会看不出来吗？那些人究竟是看出来了不说出来还是偷偷地在背后笑话她呢？ 有一阵子，葛慧敏出门的时候看见别人偷偷地看自己都会汗毛竖起，下意识地去想他们是不是在背后议论自己家里的那点事呢？ 葛慧敏都已经被林文胜弄成这样了，难道她还不够宽容吗？她是太宽容了，才会让林文胜觉得自己为所欲为都没关系。 一直以来，林文胜恐怕都是把她当成傻子了，一个可以随随便便呼来唤去的免费保姆罢了，乔葭虽然说话不好听，可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重点，她却因为乔葭说实话就跟乔葭冷战。 林文胜忍无可忍，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葛慧敏，我忍你很久了，你自己做过的事情的你跟我解释了吗？你跟那个赵世强什么关系啊？一起去广州旅游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和秦晓兰清清白白，你别以为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朝我们泼脏水！” 葛慧敏震惊了，她根本还没有说什么重话，脏水更是无从说起，但他竟然说她给他泼脏水她只是质问他去秦晓兰家里这件事罢了，原来林文胜慌了之后也是这么语无伦次的样子。 “有一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是读书人，一直看不起我这个文盲，但有些东西我也知道，你今天敢说你清清白白，那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我是看在你以前好歹也是教书育人的，不想戳破你的那些谎话罢了，你还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装作不知道是给你留了面子，不是让你把我当傻子的。” 葛慧敏语气十分平静，相比起林文胜的激动，她反而很淡定。 “还有，我跟赵世强才称得上是清清白白，我们是老年大学的同学，老师同学都可以作证，你不要以为你口才好久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但是你和秦晓兰呢？随随便便去秦晓兰家附近问一问，是不是也能问出来你们到底清不清白？” 林文胜的脸因为愤怒扭曲成一团。 林大为担心他们会打起来，在他们房间外听着，忍不住想对葛慧敏竖起大拇指，有理有据，而且一点也不情绪化，比林文胜强多了，林文胜现在是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被戳破所以干着急，想在气势上压倒葛慧敏。 倘若是以前，葛慧敏恐怕早已经被他的气势压下去了，可现在的葛慧敏已经不一样了，而且一点都不怕林文胜。 乔葭说过，只要自己是占理的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任何时候都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和立场，一旦往后退了，对方只会觉得你害怕了，他们就会更加得寸进尺。 “葛慧敏，你现在是打定主意要给我泼脏水，我还能说什么？你还跟踪我？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让我去看看秦晓兰，然后跟踪我说我的跟秦晓兰有不正当的关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了。” 葛慧敏突然觉得跟林文胜讲不明白，林文胜就是死不承认，就算有证据他也敢不承认，她不敢想象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林文胜，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吧，不是你否认就可以当这件事情不存在的，想要证据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找出来，只是到时候你自己苦心经营的脸面可能就没有了。” 葛慧敏抱起自己的棉被枕头出来，和林大为撞了个正着。 林大为有些尴尬，他跟着葛慧敏想问问怎么回事，葛慧敏进了林惠的房间，猛地关上房门，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今晚都已经闹到分房睡了，以后还能怎么办？ 林大为想去找乔葭，结果一只脚还没踏出家门就被林文胜叫了过去。 林文胜仍在气头上，这气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的了。 “是不是你给你妈出的馊主意？你一回来就没好事，你妈什么时候这样过？你背后教唆了你妈多少东西？” 林大为真想大喊冤枉，自己可什么都没干，只是回来一趟，就被各种质疑，他虽然不学无术，也没什么长进，也不至于什么人都把他往坏处去想。 “爸，我知道你们都不爱听我说话，我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可这件事情我觉得我妈没什么做得不对的，她肯定是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才跟你发脾气，你想想她以前会稀里糊涂地跟你发脾气吗？你要是真的有什么瞒着她的就跟她好好谈一谈，我妈也不是个脾气不好的人，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 林大为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的话，他当然知道林文胜不一定能听得进去，毕竟林文胜向来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不管是葛慧敏还是林大为，亦或是别的谁，在他眼里都比不上自己，他根本不会听别人的话。 “连你都觉得我在外面有问题？当初你妈为了去上班，把我丢在家里，我伤着脚呢，连个能给我做饭的人都没有，是人家秦晓兰好心来家里帮忙，你妈都没说好好感谢一下人家，现在人家受伤了，你妈说我应该去照顾照顾她，我也照做了，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我看她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林文胜声音越来越大，这不光是说给林大为听的，还是说给葛慧敏听的，可他越这样，连林大为都觉得他心虚。 “爸，要不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 第162章 体体面面结束 林大为这一句老实交代，又点燃了林文胜的怒火，林文胜气得脸都白了，叫林大为赶紧滚出去，多看一眼都嫌烦。 林大为哪儿还敢再多说什么，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还不如去找乔葭说说这件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可连乔葭都不在家里。 这么晚了，乔葭能去哪里？林大为有时候觉得乔葭虽然是个外来的，但是对这里比他还熟，她一来就对这里的路都门清，连一个熟悉的过程都没有。 不仅是各条大路小路，还有各种街坊邻居，都是什么德行她都清楚，所以她每回在跟人聊天之前都知道对方会说出些什么。 乔葭溜达着来到了个熟悉的地方，秦晓兰的家。 没想到秦晓兰的家装修得还挺好，跟葛慧敏那个家比起来，这个家肉眼看得出来花费了不少心血和功夫，光是投入的钱应该也不少。 秦晓兰没料到乔葭会上门，一开始还抵在门口不让进，乔葭看了眼她包成粽子的脚，笑道：“你想就这么站着跟我说话啊？医生应该让你好好休息吧？站着应该挺伤的。” “你有什么事吗？在这里说就行了。” 乔葭故意朝边上看了眼，还有伸长脖子出来看热闹的，她问：“你确定我要在这里说吧？” 威胁意味十分明显，秦晓兰无法，只好让她进来，但内心却是万般不情愿的。 林文胜说让她离乔葭远一点，其实不用林文胜提醒，秦晓兰也知道乔葭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在上海的时候乔葭就知道她跟林文胜的事情了，但她居然没有告诉葛慧敏，而且乔葭对于她的事情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像是早就了解过似的。 乔葭东张西望，环顾四周，夸赞道：“装修挺好的，费了不少钱吧？” 她的脚步停留在墙上挂着的那幅大字面前，右下角的落款是林文胜，林文胜平时就爱搞这些，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捧着他，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书法家了。 秦晓兰脸色突变，可转念一想，反正乔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好像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林文胜还真挺爱来这里的，你们的关系真好，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他那点退休金都用到你身上了吧？” 乔葭回头看秦晓兰，秦晓兰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她们两个人之间才真正称得上可以开诚布公，毕竟在乔葭面前她实在没什么可装的。 “乔葭，你这次来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是有话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行，那我就直接问了，你跟林文胜到底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维持现状，不是挺好的吗？” “你知道你俩这种行为叫什么吗？偷情？地下情？小三？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你想维持现状，葛慧敏找你惹你了，让她这个原配受你们的委屈？” 乔葭心平气和的，大约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实在太久了，她已经过了发脾气的节点，况且想解决事情就不能情绪化，不管秦晓兰是怎么想的，最重要的是葛慧敏不再受到伤害。 秦晓兰不以为意：“葛慧敏受什么委屈了？她现在这样不好吗？上学，学知识，裁缝铺做衣服，想旅游的时候就去旅游，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从前好多了，难道你觉得她还想过以前的日子吗？看看她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钱不舍得花，衣服不舍得穿，每天都要伺候一家老小，现在至少她已经醒悟了啊，我觉得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她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满脸写满了不屑，是对葛慧敏的不屑，对秦晓兰来说，葛慧敏甚至不配做她的对手，更不配她多看一眼。 乔葭点了点头，认可她说的话。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林文胜谈让他离婚的事情？” “离婚？”秦晓兰像是听到了一个格外好笑的词，“你觉得葛慧敏会答应离婚吗？你也不看看她都多大年纪了，这个时候离婚，所有人都会看她的笑话的，你难道真以为离婚是什么很好的选择吗？我当年选择离婚是迫不得已，葛慧敏啊，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比什么都要强，维持现在表面的和平难道不好吗？” 这么无耻的话都能说得出来，看来乔葭还是低估了秦晓兰的厚脸皮。 “你要是不希望他们离婚，那到处散播葛慧敏的谣言是为什么？我还以为是你和林文胜商量出来的对策，打算把婚内出轨的脏水泼到她头上，然后再顺理成章地离婚呢，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冤枉人，我没给葛慧敏泼过什么脏水。” “有没有泼过你自己你心里清楚，我今天来也不是来跟你聊天的，直接点跟你说吧，我手里有你跟林文胜出轨的最直接证据，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就劝林文胜赶紧主动提出离婚，别再拖着了，也不用每次都要找借口来你这里小住。不对，应该不至于是小住，他在你这里的时间可比他在家里的时间都多了。” 秦晓兰自认为比乔葭年长二十多岁，还会怕这么一个丫头不成？但乔葭每次都语出惊人，她甚至无法判断乔葭口中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乔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眯眯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嘲笑，秦晓兰心里已经紧张得不得了，可还是强装镇定。 “你怎么不去找林文胜说这些？” 乔葭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当然会找他说这些，不过他在家，有葛慧敏在，我不是很方便，所以先来找你了，我今晚说的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趁着大家都还能体体面面的结束，等真闹大了，我可以保证你和林文胜想要的体面和脸面一点都不会有。” 秦晓兰相信乔葭说得出做得到，恐怕乔葭手里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把柄在。 第163章 只能闹上法庭了 葛慧敏起了个大早，煮的都是乔葭爱吃的早饭，亲自给乔葭端过去，其实她早就想跟乔葭道歉了，奈何一直拉不下脸来，这次跟林文胜吵了一架后她才看清，乔葭一直都是对的，以前的确是她的错，她不应该因为害怕被乔葭戳中心事就跟乔葭冷脸。 乔葭开了门，就对上了葛慧敏的视线，葛慧敏的目光有点闪躲，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搭话想要求乔葭原谅。 “我、我跟你道歉，当时是我说话不注意，我不听你的话还怀疑你，还跟你冷战，都是我的错，你别跟我生气了行吗？我以后肯定都听你的话。” 乔葭倒也不是给了台阶不下的人，葛慧敏熬了这么久才过来求和，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原本乔葭推算的应该还要更早一些，葛慧敏就不是个能跟人长时间冷战的人。 “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你之前不还觉得我胡说八道抹黑林文胜吗？是你自己也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发现林文胜就是我说的那种人？” 葛慧敏无奈地垂下头，该怎么开口呢？乔葭会不会以为是她无路可走想找她来帮忙才来求和的？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这件事她早就想做了，只是时机恰好选在了现在。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知道的，老林一年到头往外面跑肯定有问题，我就是不想去想可能的情况，这样才能维持住这个家嘛，但是现在他们做得实在是越来越过分了，我就算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啊。” “他们？林文胜和谁？你看出来了？” “秦晓兰。” 乔葭没在说什么，看来葛慧敏心里也清清楚楚，其实乔葭觉得葛慧敏很早之前就知道林文胜和秦晓兰的事情了，可葛慧敏没有办法，她既没有勇气跟林文胜吵架，也没有勇气跟林文胜离婚，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大多数女性也的确都是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的，虽然内心有悔婚有痛苦，但的确能够相安无事很多年。 原以为葛慧敏也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以前挺能忍的，怎么现在就忍不了了？就因为林文胜关心秦晓兰，又是送秦晓兰去医院又是送秦晓兰回家？” “我也想忍的，但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了，要是还继续忍，那我成什么了啊？他们两个背着我究竟有多长时间了？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那个答案我都不敢去想，一定比我想象的更久。” 葛慧敏说着说着，便又失了神，到底是她太窝囊了，每次有什么事情就惯常做缩头乌龟，所以林文胜瞧不起她，其他人也不怕她，都认为她好欺负，她也想像乔葭那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几十年了，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让她一时半会儿改根本改不了。 乔葭深深地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让葛慧敏自己去明白那些道理，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强大才能去面对，可现在看葛慧敏这样，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明明是想带着葛慧敏奔赴康庄大道的，可现在却是一地鸡毛。 “那你现在想好了该怎么办吗？” 葛慧敏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对这种事情根本没有经验，昨晚虽然跟林文胜吵架了，却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让林文胜做什么。 乔葭知道现在不能逼葛慧敏，对于葛慧敏来说，即便是现在，对她来说都是很艰难的选择，但好在葛慧敏能够及时看清林文胜，也能够及时看清自己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便是再好不过了。 “葛慧敏，你知道秦晓兰到处散播你和赵世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谣言了吧？” 葛慧敏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林大为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不敢置信，想着秦晓兰怎么能那么做呢？但想想秦晓兰都能看出那么无耻的事情了，这点小事算什么呢？ “所以你要想好怎么反击，如果我猜得没错，秦晓兰他们应该是想倒打一耙，以免你到时候把他们那些丑事宣扬出去，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葛慧敏听得似懂非懂，但她知道乔葭一定不会有错，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听乔葭的。 葛慧敏和林文胜的吵架还没有闹大，村子里就开始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说是葛慧敏要跟林文胜离婚，就为了那个赵世强。 这个八卦的离谱程度连乔葭听了都想笑，乔葭心想大概是那晚去找秦晓兰后把秦晓兰和林文胜都逼急了，他们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先泼脏水，免得葛慧敏说出他们两个早就已经在一起很多年的真相。 乔葭看不起林文胜干这一出，一个大男人，往自己妻子身上泼脏水算什么事？ “林文胜，你也就只能想出来这个，但是你跟秦晓兰都这么多年了，心里一直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吗？难道你觉得葛慧敏一直像个傻瓜一样听你的，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你每年在秦晓兰身上花了多少钱？每年和秦晓兰住在一起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都多，你这个行为已经属于严重的婚内出轨行为了，就算离婚离也占不到什么好处，你以为把葛慧敏拖下水你就能干干净净了？” 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 就算葛慧敏会放过林文胜，乔葭也不打算放过林文胜。 林文胜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尝尝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我就知道又是你，你还去找了秦晓兰？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把我的家毁干净了你才甘心？” “毁了你的家的人不是你自己吗？是你自己想跟你的初恋秦晓兰再续前言啊，一听秦晓兰离婚了，巴巴地跑去找她的人也是你，怎么现在还怪起我来了？你们男人不管老的小的，是不是做错了事就喜欢往别人身上推？葛慧敏是好欺负，是老实，但不是傻子，你要是再跟秦晓兰一起到处说她的不实坏话，那我们就只能闹上法庭了。” 第164章 贼喊捉贼 葛慧敏或许会怕林文胜，但乔葭可一点也不怕林文胜的威胁。 在乔葭眼里，林文胜眼下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是虚张声势罢了，此时此刻的他内心应该十分慌乱，才会这么对付葛慧敏，大概乔葭去找秦晓兰的事情让林文胜和秦晓兰都害怕了，他们两个人都是最要脸面的，他们一向看不起葛慧敏，怎么会容许因为葛慧敏而使自己颜面扫地呢？ “那你承不承认，她就是跟那个叫做赵世强的有来往？如果冤枉了她的话，外面那些谣言又是怎么来的？无风不起浪这句话你懂不懂？” 乔葭冷笑，林文胜还挺会玩贼喊捉贼这一套的，他大概也觉得现在跟葛慧敏撇清关系是最好的时候，也想抓住这个机会，最好能是葛慧敏犯了错，这样就算最后闹大了，大家也只会指责葛慧敏，谁让葛慧敏犯错在先呢？ 乔葭从前觉得外公只是重男轻女且看不起外婆罢了，现在才发现他的心肠就是坏，不管对谁都一样，哪怕他现在对秦晓兰好又怎么样？等到他对秦晓兰没这股热情的时候，现在怎么对葛慧敏的，也会怎么对秦晓兰的。 但乔葭不想让这两个人有好日子过，她一想到外婆的葬礼上，林文胜竟然大大方方地把秦晓兰带来参加葬礼，心口就疼得不行，她明明是知道结局的，结局就是坏人没有得到惩罚，而身为好人的外婆却因为这件事被活活气死。 她见不得林文胜和秦晓兰还能好好过日子，凭什么他们能好好地活下去，外婆就要在忙活了一辈子以后连点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就含恨而终？ 而且乔葭记得，当时林文胜还给葛慧敏买了商业保险，后来葛慧敏去世，那一笔钱直接受益人就是他自己，一大笔钱，完全够林文胜和秦晓兰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林文胜真是算计好了一切，是那份商业保险，让乔葭对林文胜这个人彻底寒心。 要怎么让葛慧敏知道林文胜比她想象的更恶劣？或许葛慧敏还是把林文胜想得太好了，林文胜的下限远还不止如此。 “你跟秦晓兰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就想着先泼脏水，我看你才是没救了，林文胜你听好了，你跟秦晓兰都没受到惩罚呢，葛慧敏更不需要为你们两个人的行为负责。” 乔葭难得跟林文胜多说一句话，林文胜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不信，像林文胜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会为葛慧敏着想，他只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撇清，让葛慧敏承担所有过失，即便葛慧敏没有过失，他也会为她创造所谓的过失。 不仅林文胜如此，秦晓兰亦如此，甚至连葛慧敏的谣言都是秦晓兰传出来的，乔葭实在不明白，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秦晓兰对葛慧敏能够这么恶毒？ 要知道那些谣言传出来后对一个农村妇女是毁灭性的打击，秦晓兰还号称自己是知识分子，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她太懂了，正是因为对女性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才会把这些招数通通用在葛慧敏身上。 连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老梁都看不过去了。 老梁在听说这件事后，也无比同情葛慧敏，想帮葛慧敏出出主意，老梁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是意外，毕竟她早有察觉，但想着是别人的家事，也不敢多说，如今葛慧敏自己先挑明了，反倒是好事。 “阿慧，现在这里也没别人，你要不跟我说说你想怎么样？我看老林跟秦晓兰在一起的时间估计挺长了，你想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出去的？” 葛慧敏根本不敢想这个问题，一旦认真开始追究或许就会发现，林文胜和秦晓兰大概很多年前就已经背着她在一起了，她到现在都想不通，林文胜一个教书育人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而且还给自己泼脏水。 她这么多年为他们老林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到头来就落得这么个下场，林文胜根本没有年过她的好，凭什么她要被这么对待？明明做了坏事的人是林文胜，他们却要把她也拖下水，乔葭说的那句话没有错，他们就是要让葛慧敏抬不起头来，让她为了怕事情闹大脸上不好看，先压制住她的气焰。 “老梁，你跟秦晓兰关系还不错，你实话实说，你知不知道秦晓兰这回事？” 老梁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仔仔细细地回想过去每一次去给秦晓兰送衣服，家里都没其他人，接待她的也只有秦晓兰。 “我确实没在秦晓兰家里见过老林，而且他们要是有心隐瞒的话怎么可能让别人发现呢？我倒是听说过她应该不是单身，可打死我都想不到会是老林啊，你看看你们家老林平时多正派的一个人，谁能想到人不可貌相啊，我到现在都想不到他为什么要干这种事，这闹到了不是跟自己的名声过不去吗？” 只要是认识林文胜的人都知道林文胜是出了名的要脸面，连葛慧敏去老年大学上学或是跟小学生一起识字，他都觉得丢人现眼，谁能想到他自己才是最丢人现眼的那一个。 葛慧敏垂下眼眸，眼里一阵失落。 “老梁，不瞒你说，我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我也不知道接下去我该怎么办，你说我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还学小年轻离婚吧？我这把年纪还闹离婚，说出去给人笑话，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里生活啊。” “阿慧，你这话我就不赞同了，现在什么都拿年龄说事儿，怎么离婚也要拿年龄说事儿吗？老林这个事情的性质很恶劣，而且我看他根本没有想改的意愿，怕被你发现后，他第一想法是往你身上泼脏水，你觉得他有反省吗？他只会觉得是别人的错，也只会反省自己没有藏好，并不会觉得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所以这件事你考虑清楚，我不劝你离婚，但我不反对你离婚。” 第165章 不反对离婚 不劝离婚，但也不反对离婚，这就是老梁的态度，比起乔葭到现在都没表态，至少老梁的态度让葛慧敏心里有了些安慰。 “你去找秦晓兰谈过吗？” 老梁仔细回想与秦晓兰结交的点滴画面，再次感叹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平时看上去无比优雅的秦晓兰，背地里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给秦晓兰送衣服去，正巧碰见她几个好友在家里聚会，秦晓兰热情地也把她留了下来，谈话间，有人问秦晓兰：“你看你把自己保养得这么好，怎么也不说找一个伴儿？这样两个人也能互相照顾啊，你一个人不寂寞吗？” 秦晓兰笑着回：“谁说我没伴儿啊。” 就因为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追问，秦晓兰会这么说，就代表她并不是单身，大家都很好奇，秦晓兰一看就是眼光挺高的人，会看上什么样的人，秦晓兰的上一段婚姻虽然并不成功，但她的前夫至少还是个条件不错的，秦晓兰这人有时候挺势利眼，一般的男人她还看不上。 秦晓兰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肯说出他是谁，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一点都不肯透露，当时老梁还在想，什么男人这么神神秘秘，她第一次见秦晓兰竟然把一个人保护的这么好的，不过那会儿老梁也想过，不能说出来，要么就是这个对象见不得人对方可能是有妇之夫，要么就是时机还不够成熟秦晓兰怕节外生枝所以干脆谁也不透露。 没想到竟然还真是前者。 葛慧敏还是感到一阵迷茫，跟林文胜说开了之后才是事情真正的开始，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敢跟林文胜当面对质，但林文胜就是不肯承认，明明是她亲耳听到亲眼看见的，林文胜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葛慧敏嘴笨，哪里是林文胜的对手？ “你还是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趁着你儿子还在家，他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帮帮你，等他走了，家里岂不是更尴尬？” 说起林大为，葛慧敏才想起林大为这两天格外安分，他应该也了解了她和林文胜的情况，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烂事儿，葛慧敏自己都觉得羞愧，家里的丑事要是宣扬出去，也不知道多少人来看他们的笑话。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觉得林大为肯定会站在你这边，林大为还挺懂事的，之前不还怕你被人说闲话让你离赵世强远点吗？虽然可能方式方法不对，但足以说明在他心里你这个做母亲的很重要，你有没有找他商量商量？” 葛慧敏哪好意思找林大为商量？那毕竟是他儿子，她总不能问林大为该怎么处理这种事吧？ 何况这种事奇怪实在是太丢人了，葛慧敏实在说不出口。 另一头的林大为，早已气得牙痒痒，偏偏被乔葭摁着动弹不得，要不是乔葭拦着他，他倒是很想去问问秦晓兰图他爸什么，在他看来，他爸每天惺惺作态十分假惺惺的一个人，身上根本没有半点吸引力，哪里值得秦晓兰跟他搞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爸可真行，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年轻搞这种戏码，我妈也太倒霉了，每天做牛做马还不够，竟然敢还被戴了绿帽子。秦晓兰挺能的啊，都这样了，竟然还敢大大方方地往家里来，她是不是觉得这样特爽？她把我妈当成傻子了是不是？” 的对着乔葭一顿埋怨，乔葭还是很冷静。 林大为最近越发觉得乔葭知道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一旦出了什么事，她总能临危不乱，根本不担心下一步该怎么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爸不就伪君子吗？他要是敢大大方方地承认并且跟你妈离婚，我还能高看他一眼，关键他还想藏着掖着，还真以为能藏得住？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他也没演得多好，要不是葛慧敏迟钝，换一个敏感一点的人早被发现了。他真是辜负了你妈的信任，以往他每次出去，葛慧敏哪一次不是高高兴兴地送他出门的？何曾想过他所谓的协会有活动其实是跟秦晓兰游山玩水去了。” “乔葭，你知不知道他们两多久了？” “得有几年了吧。” 乔葭也算不准究竟是多少年，但总之并不是刚开始，并且他们两个将来还会有很多年，林文胜一直都是这么在葛慧敏面前说谎，蒙混过关的。 林大为气笑了：“我还是佩服我爸，一把年纪了，哪来的精力搞这些事情？你说他这人平时对我妈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老古板呢，没想到老古板也搞这事儿，你别说，他还挺新潮。” 两人说着，便看见葛慧敏远远地回家。 林大为这个平时不学无术的儿子，此刻也觉得自己真是毫无用武之地，明明想帮帮母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乔，你是不是觉得我妈还是跟我爸离了好？” “不离留着过年吗？” “可我怎么觉得我妈不一定会愿意离婚？我听说当时李晓月离婚闹了挺大动静，我妈是不是还觉得其实不是非要离婚不可？这事儿现在落到她头上，她八成也觉得没到非要离婚的时候。” 乔葭无所谓，对她来说，眼里揉不下沙子，而且在这种事情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当然最后该怎么处理还是葛慧敏自己说了算，她不打算过多的插手这件事。 其实葛慧敏已经有相当大的进步了，比如这次，就是葛慧敏自己察觉林文胜不对劲，偷偷跟踪后才发现的，也是她主动跟林文胜提起这件事，两人才当面对质。 乔葭很难想象当时的葛慧敏会是什么心情，但她更知道，若是以往的葛慧敏，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让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那样的葛慧敏才是最悲哀的，而现在的葛慧敏，乔葭只会为她拍手叫好。 葛慧敏没有回家，而是朝着乔葭这边走来。 第166章 其他顾虑 这几天最老实的当属林文胜，若是往常，林文胜或许根本待不住，早找借口去找秦晓兰了，自从葛慧敏跟他对峙以后，他每天都好好地待在家里，生怕被葛慧敏继续追究过往。 葛慧敏垂头丧气的，脸上一点神采都没有，夏天已经来了，老年大学放了暑假后，葛慧敏就闲了下来，她每天除了把自己泡在裁缝店里外，都是早出晚归，以前是不得不早出晚归，必须要把活儿干完才能回来，现在是主观性晚归，她根本不想回那个家，以想到林文胜做过正在做的那些事情，以及林文胜的那张脸，她对那个家变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葛慧敏扯了扯嘴角，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都做不到。 林大为安慰母亲：“妈，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你这表情干什么？你是受害者，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爸做得不对，你放心，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的表态让葛慧敏心里多少轻松了不少，虽然林大为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至少让葛慧敏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假如她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让这件事过去，那才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乔葭，如果我想离婚，会不会有什么其他顾虑？” 从葛慧敏口中听到离婚两个字，乔葭承认自己的确震惊了，虽然她口口声声这种情况本就该离婚，可她也明白葛慧敏是不可能主动提出离婚的，那是葛慧敏经营了一辈子的家，是葛慧敏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林文胜也不可能让葛慧敏好过，一定会不惜代价从中使绊子。 可如今葛慧敏竟然敢主动问起离婚。 乔葭和林大为面面相觑，两人都有些意想不到，林大为更是掩盖不住的诧异：“妈，你真想好了啊？你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吗？这可不是小事，你得慎重考虑，这种事是没有回头路的。” 林大为是怕葛慧敏冲动之下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决定，可听着倒像是在劝葛慧敏别离婚似的。 葛慧敏果然也会错了他的意，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林大为，我一辈子都在为你爸，为你，为你姐，为这个家，我操劳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能让这个家越来越好，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一直强调家和万事兴，家里大大小小的吵架，哪一次是我主动跳起来的？你爸现在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难道还要让我继续忍气吞声吗？”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先声明，我支持你做的所有决定，但我不确定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脑子是不是清醒，你得想清楚后再做决定，而不是脑子一热就去跟我爸闹，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爸肯定是早就想好该怎么对付你了，你想想你和赵世强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村里那些人就偷偷说你话？现在又说你为了赵世强主动提出离婚，他现在就等着你主动提离婚跳进来呢，你要是真提了离婚，那不是着了他的道了吗？” 乔葭竟然难得地认为林大为说得挺对，林大为有脑子的时候看上去还没那么蠢。 葛慧敏听得一愣一愣的，乔葭觉得葛慧敏此刻的想法应该跟她是一样的，大概也认为林大为突然变得聪明了。 “妈，听我的，你这段时间就当无事发生，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你得憋着，你憋着的时候我爸也憋着呢，这个阶段就是看谁先憋不住，你可千万不能沉不住气，反正犯错的人又不是你，你慌什么？等我爸憋不住了他就主动来找你谈判了。而且在这期间，你不能做任何家务，就随他自生自灭，他肯定也不敢因为对你不满就去找秦晓兰，就我爸一天三餐都需要你伺候的，你只要一罢工准行。” 乔葭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林大为这想法的确可以，也是乔葭想建议的，没想到竟然被他先说上了。 葛慧敏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按照林大为说的去做。 她又开始了媒体那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一开始林文胜还算沉得住气，也没要求她回家做饭，与之前那段时间吵嚷着葛慧敏连回家做饭都不做的那段时间大相径庭，可见他心里的确心虚。 林大为对于三餐没什么特殊的要求，随随便便几口就能解决，可林文胜不行。 这么多年林文胜的口味早就被葛慧敏养刁了，葛慧敏做菜好吃，而且家里一直都是吃刚做出来的新鲜的肉菜，林文胜不喜欢外面那些馆子里的味道，让他忍受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他自然会有怨言。 “林大为，你妈最近忙什么呢？家里也不顾，又不回来做饭，你提醒一下她，是不是忘了回家干正事了？” “爸，我妈在裁缝铺干的才是正事儿呢，那能挣钱，我听说现在她自己独立做一件衣服卖出去挣得可不少，反正比以前那个破厂子好多了，而且还干净，也不用干体力活，我觉得我妈专注工作挺好的，五十五岁正是打拼的年纪。” 林文胜嘴角猛地一抽，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妈这个年纪都该退休了，什么正是打拼的年纪，你都哪儿学来的这一堆东西？你赶紧去把她叫回来，这个家还顾不顾了？” “爸，我做儿子的有些话不应该说，可您也想想您跟我妈最近是什么状态，您都做了对不起我妈的事情了，还指望我妈像过去那样伺候您，那肯定不可能啊，我妈现在估计也是想开了，觉得以前辛辛苦苦也没落下你一句好，现在决定为自己而活了。您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吧，您这事儿做得是真不应该，我妈给您留了脸面，没把这件事往外捅，您想想，要是真让别人知道您还干出这种事儿，他们背后会怎么议论您？就跟她们议论我妈似的，我妈也挺委屈啊，好端端就被人泼脏水。” 第167章 葛慧敏认真了 林文胜对于林大为完全站在葛慧敏这头颇为不满，认为葛慧敏平时没少在儿子那头说自己不好，他对林大为的态度也不免地恶劣起来。 “林大为，你妈是不是又在你这里说我什么了？我向她泼脏水？这件事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两说，你倒是先给我定起罪来了？她现在到底想怎么样？还能不能过日子了？” 林大为突然觉得父亲如今已经完全慌了，他根本不知道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因为葛慧敏不跟他谈那件事，也不再打理家里的日常家务，甚至连最基本的做饭都不做了，让林文胜觉得葛慧敏还有其他招数没有使出来。 林文胜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出来的那么冷静，事实上，他如今心里应该已经十分慌乱了，否则也不至于朝林大为发脾气，林大为夹在中间并不感到为难，倒是让他认清了原来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亏以前那么多人还那么敬重林文胜，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尊称他一声林老师，让林文胜在村子里的威望颇高，大家有麻烦想解决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来找林文胜帮忙，林文胜也乐意为大家出主意，他大概天生就是这种喜欢领导别人的人，所以对于被人捧得高高的这件事一直十分乐意，他宁愿关心其他孩子也不关心林大为和林惠，自家孩子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那会儿林大为还总是问葛慧敏，他和林惠究竟是不是林文胜亲生的，林文胜怎么连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现在他明白了，林文胜压根就是想要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所以他这人才会特在意脸面。 林大为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父亲的真面目，原来林文胜并非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个正人君子。 “爸，你这话不应该来问我，应该去问我妈，而且我也觉得这话不应该是你问，而是我妈问，现在被背叛的人是我妈，是您先做错事在先，我妈她是受害者，就算您和秦晓兰再怎么大喊大叫我妈跟谁有问题，那也是您的错。还有，您也别说我妈为了赵世强要跟您离婚，我妈跟赵世强压根就没那种关系，您找人去打听问问都能知道，倒是您和秦晓兰，能摘干净吗？您还是趁着我妈现在还没动大气跟她好声好气地商量商量，免得我妈真受不了了，到时候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 “你妈让你来威胁我的？” “这怎么叫威胁呢？我这是给您出主意啊，您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其实我妈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那你们两个好好地把事情给解决了不就好了？要是日子真过不下去了，那就该离婚离婚，该怎么样怎么样，我看您在秦晓兰那儿过得也挺开心的，是不是特别想马上就搬过去跟她住一块儿？” 林大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气得林文胜拿起筷子就要往他身上砸，但林大为早有准备，他怎么会不知道林文胜什么脾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应对了。 他发现难怪葛慧敏会跟林文胜无话可说，他作为儿子，跟林文胜也有些无话可说。 外面天都黑了，到了晚上九点多葛慧敏才回家，随便下了一碗面吃。 林大为出现在厨房，小声问葛慧敏：“妈，我今天跟爸聊了聊，你现在到底什么意思？是想继续冷战下去，还是说跟我爸谈判谈判？你要是想离婚，那你得想想该怎么分割财产。我爸虽然没什么钱，但这房子好歹不能全给他，给了他就等于便宜了那女的，你可绝对不能做这种傻事。” 葛慧敏脑袋嗡嗡的，这几天她一直让自己很忙很忙，不想让这些琐事打扰自己，她怕自己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老梁和乔葭都给自己出了主意，但她还是飘忽不定，再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了，哪怕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过真要闹得让林文胜声名扫地。 可林文胜好像根本没把这事儿当回事，他大约觉得还是以前那样小打小闹，认为她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吓唬吓唬她，她就能收手，然后乖乖地听他的话。 可这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葛慧敏做鸵鸟做了这么多年，做鸵鸟的那些日子里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还想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可一旦她决定不再做鸵鸟，就意味着她要开始扞卫自己的合法权益了。 然而要如何扞卫呢？ 葛慧敏说到底还是一个没太多文化，眼界又不够宽的文盲，林文胜也因为如此，根本不认为她能做出实质性伤害他的事情，所以才有恃无恐。 倘若没有乔葭在身边，葛慧敏会被欺负得异常惨烈，或许到了这种时候都只能自己偷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林大为，你跟你姐说过这事儿了吗？” 林大为愣了一下，这个时候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就算林惠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一向对这个家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你还不了解我姐的性格啊？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才不会管这种事儿呢，肯定是能过过不能过就离婚，而且她知道了也赶不回来啊，这种事还是等解决好了再告诉她一声就行，她本身对咱家这点破事也没兴趣。” 林大为可不去林惠那儿找不自在，他都能想象到林惠知道这件事后白眼一翻，然后说一声没大事不要给她打电话，就直接将电话挂断。 所以这么些年，没有大事林大为是不会跟林惠联系的。 葛慧敏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一个人默默地在厨房吃碗面就回了房间，看都没去看一眼林文胜。 明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个人好像已经挺久没有见过面了，葛慧敏是怕见到林文胜后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就避开些，况且林文胜从始至终没觉得自己有错，他可能还觉得葛慧敏在闹呢，殊不知这一次和以前每一次都不一样，葛慧敏是认真的。 第168章 一声师母 葛慧敏依旧早出晚归，好些天没跟林文胜打过照面了。 这天，乔葭听到隔壁响起欢声笑语，探头一看，林文胜不知来了什么客人，还是一对挺年轻的夫妇，带着孩子，来看望林文胜，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格外热情，听他们聊天说起，那一对年轻的夫妇也是西河镇的人，当时还是林文胜的学生。 暑假带着孩子回老家玩，就来看看昔日的恩师。 林文胜见了他们自然格外开心，连忙起身去给他们倒茶，平时这种活儿都是葛慧敏做的，家里一旦来了客人，葛慧敏就会把人服务得服服帖帖，想得也很周到，林文胜反而根本不懂怎么才能好好地招待客人，眼下家里除了茶水什么都没有，连能给小孩吃的糖果都找不到一块出来。 好在客人并没有在意，坐下来陪着林文胜聊天，林文胜最喜这种场合，被人捧着时常有摸不着北的时候，年轻时习惯于领导别人，等到退休了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林老师，上次在北京研讨会的活动我看报纸了，您和秦老师的合作和真是天衣无缝啊，发表的文章实在太精彩，我也邀请了秦老师过来，她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林文胜闻言，脸色突然一变，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好嘴角抽搐着说对方说得对。 乔葭在旁边看好戏，秦晓兰要来？秦晓兰这心理素质的确够强大，事情都闹成这样了她还敢来，看来他也根本一点都不怕，葛慧敏还是对他们太客气了，换做厉害一些的，稍微有手段的，别说秦晓兰，林文胜都不敢随便作妖。 林大为得知家里有客人后，从后门偷偷溜出来把乔葭拉到一边。 “你猜我刚才听见他们说什么了？那两个人是我爸的学生，说起以前每次见到我爸跟秦晓兰在一起时都觉得两人天生一对，这种话要不是得到默许了敢随便乱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爸有家室，而且听他们的口气，我爸应该经常带着秦晓兰出去，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把秦晓兰认成我爸的老婆了。” 乔葭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不是显而易见吗？怎么林大为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现实情况？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爸每次以什么研讨会这会那会作为借口出去，都是跟秦晓兰在一起，他们有些是真的去参加研讨会，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两人一起约着游山玩水，祖国的大好河山都快被他们一起游遍了，浪漫吧？你爸平时看着跟老古板似的，对秦晓兰倒是真挺用心。” 乔葭甚至都有些厌恶林文胜这么对葛慧敏，明明林文胜不是不会对人好，但他就是把所有的好都给了秦晓兰，葛慧敏算什么呢？葛慧敏只是他用来做家务的保姆工具人而已。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可乔葭还是不甘心，觉得至少该有些感情在的。 那葛慧敏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什么呢？简直像个笑话一样。 林大为也察觉到了乔葭的失落，还想安慰乔葭什么，可他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看着那边温馨的场景，林大为只想到母亲多年来的不易，而他却不能为母亲分忧，不但如此，还整天给家里招惹麻烦，他知道每次自己捅出篓子，林文胜就会怪葛慧敏，说是她没有教育好孩子，但是教育孩子难道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吗？林文胜作为从前教书育人的老师，难道就没有任何责任吗？ 林大为从前不懂事，现在也跟乔葭一样，真心为母亲感到不值，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唤来的是什么呢？是背叛，是责骂，是不被理解，是被冷嘲热讽。 他们没想到秦晓兰真的敢来。 秦晓兰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大堆好吃的，或许她知道葛慧敏最近并不管林文胜，担心林文胜会吃不好，来时连午饭都一并带过来了。 那对年轻的夫妇连忙起身，差点一声师母就开口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并不像是第一次见秦晓兰，恐怕私底下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人的本能反应是最真实的，乔葭一眼就能看出来，要不是林文胜及时阻止，此时此刻，秦晓兰这个“师母”已经高兴得花枝招展了。 “你们怎么还大老远跑来看你们林老师啊？你们林老师有你们这样的学生可真是幸运，到现在都还想着他呢，很多人毕业了就都忘了老师了。” “上学那会儿我调皮，林老师经常把我叫去办公室训话，怎么能忘记呢？上次在北京的时候你们来去匆匆的，也没能好好招待你们，我们夫妻两个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要不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去吃个饭吧？” 林文胜连忙摇头拒绝：“不用这么客气，你们能来看望我就已经很用心了，只要看到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都好好的，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林老师，我们特别想跟您多待一会儿，想请您吃饭这事儿我们都商量好久了，您就给我们赏个光吧。” 秦晓兰见他们实在有诚意，扯了扯林文胜的胳膊：“你看看他们这么有诚意，一起去吧，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对面附和：“是啊，我们后天就要离开西河镇了，也是想趁着走之前再来看看您。” 林文胜哪经得住这般盛情邀请，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去镇上，那边已经定好了餐馆，秦晓兰陪着林文胜一块儿过去，完全没有该回避的自觉和架势，俨然把自己当成林文胜太太看待。 林大为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她什么意思啊？什么师母不师母的，要说师母那也是我妈，怎么也轮不到她。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啊？你都已经找上门了，她还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是不是治不了她啊？我不就不信了，她到底想干嘛？是不是非得把我家整散了不可？” 第169章 当众回击 和林大为的义愤填膺比起来，乔葭算是冷静很多。 乔葭冷笑着勾了勾唇角，秦晓兰当然敢肆无忌惮，因为这些都是林文胜纵容的结果，假如一个人做了坏事后不但不用得到任何惩罚，反而还能被好好地保护着，那他一定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将来也会一而再地继续犯同样的错误。 对秦晓兰来说一样，林文胜当然护着她，哪怕她现在直接到葛慧敏面前耀武扬威，林文胜也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替她开脱，甚至还会责备葛慧敏不懂事，在这种境况下，秦晓兰不但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还会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竟然没有把葛慧敏气跑。 乔葭朝林大为眨了眨眼睛，林大为一时没明白过来意思：“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这么看着我我瘆得慌。”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也还没吃饭，我们也跟去可看看他们请你爸什么好东西了。” 林大为一听就来劲了，他刚才就想跟着去看看，又怕乔葭说他心思多没敢出声，这会儿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吃饭啊，还得一家一家找啊？”林大为犯了难，这个点应该正是餐馆生意最火爆的时候，他们一家一家的得找到什么时候？ “镇上好的餐馆才几家啊？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他们请林文胜吃饭总不能请不好的吧？这不挺好找的吗？” 乔葭和林大为一拍即合，立刻前往镇上，果然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人了，林大为佩服乔葭的脑袋，他要是有乔葭这灵活的脑子，这辈子也不至于只能干些苦活累活，恐怕早就已经发达了，还用得着被人瞧不起吗？ 餐馆在镇上的确算数一数二的，位于河道旁，最好的位置可以用来看外面的风景。 那一桌四大一小，场面格外温馨。 乔葭和林大为要了隔壁的位置，中间用一张屏风挡住，正好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林文胜今天的确开心，还兴高采烈地喝了点小酒，秦晓兰一个劲地劝他少喝：“你忘了医生叮嘱你不能喝酒的吗？不能一时高兴就不听医生的话了吧？你这一年来都进几回医院了？这一口喝完可不能再喝了。” “还是师母想得周到，我都没想到这一茬，就不该点酒，我的错，师母要骂就骂我。” 秦晓兰笑：“他就是高兴的时候就完全想不到这些，还得有人在身边盯着才行，不碍事的，今天难得高兴，喝一杯就喝一杯了。” “老师，你们下回什么时候去北京？我带你们在北京转转，上回你们走得匆忙，应该没好好逛逛北京吧？其实北京的秋天挺美的，你们秋天来，我和我老婆那会儿正好也没那么忙，带你们好好玩玩。” 这话说得林文胜和秦晓兰都很心动。 秦晓兰朝林文胜使了个眼色，林文胜想了想：“秋天确实是个好时候，不过我们还有好几个地方没去过，本想着先把没去过的地方都转一圈，但北京是个好地方啊，那可是我们的首都，我们的确有再去一趟好好感受一下的想法。” “那不是正好吗？就今年秋天了，到时候我跟你们联系，你们可一定要来啊，我来安排。” 秦晓兰轻轻的笑声从那头传来，听得林大为直翻白眼。 她还真拿自己当成人家师母了，对面也挺不害臊，明明知道林文胜老婆不是秦晓兰，还一口一个师母叫得欢，知道这么叫林文胜会高兴的。 乔葭忽然提高音量，故意捏着嗓子说话：“林大为，你想吃什么就自己点啊，随便点，今天我高兴，我请客。” 此话一出，隔壁突然鸦雀无声。 紧接着，林文胜就穿过屏风看过来，在看见他们之后，脸黑得跟什么似的。 “你们怎么在这里？” “林老师，这餐馆是对外营业的，又不是只招待您一个人的，您能来这里吃饭，我们不能来这里吃饭吗？”乔葭真诚发问，她这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在林文胜的眼里无异于是挑衅，林文胜哪儿会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一瞬间立刻没了食欲。 他绝不会在餐馆这种公共场合跟人吵架，所以乔葭根本不担心他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爸，要不咱们并桌一块儿吃？又不是陌生人，不都认识吗？就是我很好奇，这个师母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妈？” 林大为这架势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根本不给林文胜一点面子，刚才听他们一口一个师母叫着的时候他就挺憋屈了，心想着幸好不是葛慧敏，要是被葛慧敏听见了，葛慧敏的心寒成什么样？ 连他听了都受不了，何况葛慧敏呢？林文胜这件事办得可真是不怎么样，秦晓兰竟也能应着这一声声的师母，可见他们在外面时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林文胜又从不带葛慧敏外出，不知道地把秦晓兰认成他妻子再正常不过。 秦晓兰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打圆场：“今天是特殊情况，你们别在这里捣乱，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林大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怎么做啊？我跟我爸说话呢，我没想到哦都被蒙在鼓里这么些年，爸，你到底还瞒着我们多少事情呢？” 餐馆里的其他客人察觉到这里的动静，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林文胜哪儿受得了被这么当作好戏看待，丢下一句不吃了就走，让请客吃饭的那一对年轻夫妇格外尴尬，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大为好心的过去跟他们解释：“我是你们林老师的儿子，亲生的。你们可能不知道，你们一口一个师母地叫着的那个女人，她不是我妈，所以你们可能叫错人了，以后可别再这么叫了，多尴尬啊。” 对方脸色一阵青白，目光闪躲，很明显他们知道秦晓兰不是林文胜的妻子，但秦晓兰被叫做师母是林文胜默认的。 第170章 受害者 林文胜一走，让留下来的秦晓兰格外尴尬，秦晓兰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毕竟是对方请客吃饭，林文胜走了，她得留下来，她要是也走了这算什么事儿？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了。 但她一留下来，最没脸的反而成了她。 林大为何乔葭是绝不会给她脸面的，她也知道他们两个人跟过来是为了让她难堪，此时此刻她心里虽然没底，但已经做好了跟她们杠到底的准备。 年轻的男人尴尬地笑道：“您好，这、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你们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还是私下找个时间解决比较好……” 林大为打断他：“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叫师母？这种称呼也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的吗？你们大城市来的就这水平啊？那是不是还能随随便便喊人爸爸？” 林大为话糙理不糙，这种时候对方明显在为自己开脱，林大为虽然瞧着有些得理不饶人，但谁让对方先犯蠢呢？明知秦晓兰跟林文胜不是那种关系，为了讨好林文胜故意叫秦晓兰师母，被人教训也是应该的。 秦晓兰出面想请林大为少说几句，毕竟难堪的到最后也是林文胜。 林大为可不给秦晓兰的面子，一方面因为秦晓兰之前造谣葛慧敏，这仇林大为到现在还记着，另一方面，秦晓兰破坏他的家庭，还让葛慧敏格外不高兴，他这个做儿子的当然不可能站在秦晓兰这一边 葛慧敏心肠好，人又老实，不会给别人难堪，有些难堪的事情她不做，只能林大为这个当儿子的来做。 “你要是真替我爸着想就不会做这种事了，我看刚才你不也应得高高兴兴的吗？别人不知道乱喊也就罢了，你还能不知道吗？我看你就是挺想把我妈搞走，你好上位是不是？为了给我妈泼脏水随便造谣，你们这路数太下三滥了，还自诩是读书人，有你们这样的读书人吗？” 林大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由提高了，秦晓兰在小镇上常走动，在场的有认识她的，让她脸上格外挂不住，她低着头也想走，被林大为拦住了。 “你先别走啊，咱们话还没说清楚呢，你到底想怎么样，要不趁着今天都把话说清楚，省得你还找我妈的麻烦，我妈是个老实人，你别欺负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现在的情况已经成了林大为和秦晓兰的事情了，那一对年轻夫妇格外尴尬，又向林大为认了一遍错，根本不敢帮秦晓兰说话，谁都听出来秦晓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个时候再帮她说话，自己岂不真成了是非不分的人？ 林大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俩要走赶紧走，本来也没你俩什么事，以后擦亮眼睛，别什么人都觉得是好人，也没随口乱叫，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啊？” 乔葭忍不住想给林大为喝彩，平时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真到了有用的时候吵架还挺厉害，嘴皮子比她想象的溜多了，这件事早该让林大为出面解决，葛慧敏不擅长干的事情林大为还挺擅长。 秦晓兰脸色拉垮下来：“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你觉得这是说话的地方吗？你想让我丢脸，说出去了你妈就不丢脸了吗？” “我妈是受害者，她有什么可丢脸的？你这套说辞只能骗骗我妈，还想骗我？” “那你就是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林大为气急，这女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事到如今了还敢义正言辞。 “行，听你的，换个地方说话。” 乔葭开口做主，朝着林大为使了个眼色，一行三人下楼，到了个静僻处，秦晓兰的脸色还没缓和，她大概还没从林文胜撇下她就走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乔葭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直截了当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林文胜是什么人，他就没什么担当，你还以为他能挡在你面前呢？你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吗？就是因为他既要又要，他但凡能在你和葛慧敏之间做出选择，你也用不着这么难堪。你跟他多少年了，自己没点感觉吗？他根本不会跟葛慧敏离婚，你想一辈子跟他就这么见不得人的过啊？你那些街坊邻居，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的，背地里怎么说你的你知道吗？葛慧敏这次为什么会知道你和林文胜的事，还是托了你那些邻居的福，否则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相信你跟林文胜能干出这种腌臜事。” 秦晓兰这人一向清高，看不上葛慧敏这种粗俗的农村妇女，她总觉得自己跟葛慧敏那样的人是不一样的，可葛慧敏这样的人也有自身的优势，至少她比秦晓兰坦率也比秦晓兰有做人的担当。 秦晓兰跟林文胜一样，没担当不说，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抓着我不放有什么用？跟我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们怎么不敢去找老林啊？你们是不是怕老林真要跟葛慧敏离婚，葛慧敏以后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只敢对着我发脾气？” 秦晓兰到现在还觉得乔葭他们是欺软怕硬故意针对，乔葭很不齿秦晓兰的这种行为，原以为秦晓兰至少还能认识到一些自己的错误，好歹有点读书人的样子，怎么能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别人头上呢？ 她冷笑着面对秦晓兰：“你觉得离了婚葛慧敏被人指指点点？但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可怕被指指点点的，该害怕的人不应该是你和林文胜吗？你们两个背着葛慧敏多少年了？真要仔细追究起来，你们两个人的没脸没皮可都是故事。” 秦晓兰还是不甘心：“这些话你敢去对林文胜说吗？” “你觉得我没跟林文胜说过吗？你放心，我不仅敢跟你说，我还敢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做过的好事。” 秦晓兰想走，林大为移动过去直接用身体拦住她。 “怎么？你们还想把我扣在这里？” 第171章 欺软怕硬 秦晓兰的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毕竟对方是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林文胜的儿子，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一旦捅出去，自己是不占理的，可这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林文胜难道就没有问题吗？为什么这两个人非要拽着她不放呢？ 她仍旧觉得乔葭和林大为是欺软怕硬，刚才林文胜走的时候他们一个都不敢阻拦，却敢把她堵在这里。 林大为笑起来有点坏坏的，连乔葭看了都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怎么能说是把你扣在这里呢？我们只是想跟你好声好气地商量商量而已，你看看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吧。反正我妈已经知道了，她也已经在我爸面前表明态度了，你和我爸想安安稳稳是不可能的，你要是非要闹出点动静，我们也不介意。” 秦晓兰忽然变了口风：“老林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想让你妈给他当老妈子做牛做马吗？” “当然不想，但也不能便宜了你啊，就算离婚，也得让你们脱一层皮才行，你以为这样就能完了？” “老林有多少资产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闹到那份上，你妈能分到多少钱啊？” 林大为：“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你先操心好你自己吧，你放心，你的事迹我肯定要给你好好宣传，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又不要脸。” 秦晓兰气得根本不想再跟林大为说话，林大为就是无赖，跟他说再多也没用，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况且这件事不应该只有自己面对，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林文胜也应该站出来跟她一起面对才是。 这一次秦晓兰想走，林大为在乔葭的示意下没再拦着，这就叫做穷寇莫追。 “小乔，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我妈现在跟老林还处于冷战状态呢，那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我看老林根本就不知悔改，从秦晓兰的话里就能听出来她觉得我妈根本不敢离婚，只要离了婚我妈就会被指指点点。凭什么啊，离婚了女人就活该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吗？” 林大为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还能这么想，乔葭突然有点欣慰，他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不，应该说，林大为除了不成器之外还是挺成器的，至少现在他已经能替葛慧敏着想了，这对葛慧敏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少能够减轻葛慧敏来自家庭的压力。 “行了，你也别这么生气了，这件事最后该怎么收场还是得看你妈自己的想法。” 他们一路沿着河流来到裁缝铺，没想到裁缝铺门口乱成一团，一堆人围着正在那儿看热闹。 乔葭与林大为面面相觑，在看到林文胜粗鲁地强行把葛慧敏从里面拉出来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刻冲了过去。 葛慧敏挣扎着要从林文胜手上挣脱，但林文胜铁了心要把人带走，连旁边的老梁想劝劝都不行。 “老林，你是不是疯了？没事来这里发什么疯？我找你惹你了？”葛慧敏气得眼圈通红，万万没有想到好端端的林文胜竟然会来这个地方找自己的茬。 还让这么多人看笑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倒好，非把家丑宣扬的到处都是。 林文胜脸色铁青：“你不是说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吗？这个赵世强怎么回事？怎么又在这里？我看见的时候你们两个还有说有笑的，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面对他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朝我泼脏水之前先看看你自己都干了点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都听到了林文胜的这番话，连带赵世强都被拖下水。 乔葭突然明白林文胜的用意，林文胜也不是因为生气才对葛慧敏如此，他是故意把葛慧敏拖出来，故意这么大声说这话，故意要让其他人知道葛慧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果然还是乔葭认识的那个他，即使后来一把年纪了还是那么不要脸面，何况是现在呢？ 乔葭拨开人群冲出去挡在葛慧敏面前：“林文胜，你刚被人抓包就来这里找葛慧敏的麻烦，你还是不是男人？哪个男人跟你似的敢做不敢当？你做了对不起家庭的事情就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泼到葛慧敏身上，葛慧敏一辈子为了你，最后是什么下场？你跟秦晓兰的事情人尽皆知，还要我找人证过来吗？刚才是谁一口一个师母地叫的欢？又是谁非但没有阻止，还听得挺高兴？你别以为葛慧敏是老实人就好欺负，有我乔葭在的一天，你别想把脏水泼到葛慧敏身上！” 乔葭这回是真的怒了，以前还能忍耐，可现在，林文胜的心肠竟然这么歹毒，还叫她怎么忍耐？ 葛慧敏要是还不学会保护好自己，怎么玩得过林文胜和秦晓兰？ 都说不怕坏人，就怕坏人有文化，他们两个存着坏心思的文化人要是真想算计葛慧敏，葛慧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那个世界里，葛慧敏最后不就没有好下场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人永远没有好下场，坏人永远可以活得更久更好。 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林文胜的脸面一下掉到了地上。 既然林文胜不想要脸面，那乔葭也没必要给他脸面，大不了互相伤害，反正犯错的人又不是葛慧敏。 葛慧敏趁机从林文胜手上挣脱，被乔葭推进裁缝铺里。 “林老师，你这么想让家丑外扬，那行，正好趁着现在人多，说出来也让大家评评理，看你到底是有理还是没理！” 林文胜被乔葭逼得骑虎难下，眼光闪躲，恐怕现在已经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脸色铁青地让乔葭让开。 已经到了这一步，乔葭绝不可能再退让，葛慧敏此时没有出声制止，乔葭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如此，大不了双方鱼死网破。 “林老师，你是想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第172章 酝酿情绪? 林文胜被逼到了这一步完全死他自找的，乔葭纵然有想逼迫他的想法，但本就还没有想到合适的时间，再加上还要顾及葛慧敏的想法，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未必能成行，但林文胜因为心虚，干出来的事情越发荒唐，才让乔葭抓到了时机。 乔葭盯着林文胜，料想林文胜也不敢开口，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明明很清楚，他也知道自己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想先下手为强，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扣锅给葛慧敏，好把自己摘干净。 葛慧敏若是心软，便会完完全全着了林文胜的道，让林文胜踩着她跟秦晓兰在一起，不仅能得到旁人的同情，还能心安理得地跟秦晓兰在一起，届时葛慧敏能有什么好下场？他这些算计居然通通用在了自己的结发妻子身上，连乔葭都替葛慧敏感到心寒。 “林老师，怎么不说话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还在酝酿情绪？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吧，你自己说出来还能掌控情况，要是由我开口，我可不知道我能说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 乔葭这不是威胁，是想逼着林文胜亲自开口。 林文胜不是最要自己这张脸面吗？那乔葭偏偏就要让他自己亲手撕下这张伪善的脸面，让大家伙都看看他的真面目，都看看他林文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让葛慧敏死心，再也不对林文胜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林文胜被逼到了这个份上，不由自主地看向葛慧敏，斥道：“你就这么干巴巴地看着？事情因你而起，你还想独善其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自利了？把脏水往外泼就能保证你自己就是干净的？” 葛慧敏气得浑身发抖，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要把责任都往外推，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也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荒唐。 “老林，我本来一直想着我们两个人终归是夫妻一场，我给你生儿育女，自认为从来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也一直把家里照顾得很好，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把我当过人吗？就算是个不要钱的廉价保姆，也应该被说一声辛苦了吧？你把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我忍了，你一直强行打压我，没说过我一句好话，我也忍了，但是现在我不想忍了，你对付我一个人也就算了，还要把别人拉下水，我就算是不为我自己，也要为我身边的人着想，你别想把自己的错推到我身上，我不会认！” 葛慧敏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让乔葭颇为欣慰。 乔葭刚才还在担心葛慧敏会一次又一次地对林文胜心软，毕竟葛慧敏也十分在意林文胜的脸面，她生怕葛慧敏会为了林文胜的面子一忍再忍，这件事，但凡葛慧敏没那么坚决，那谁都拿林文胜没有办法，林文胜也抓住了葛慧敏的这个弱点，所以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那么对葛慧敏，如今反倒是林文胜傻眼了。 林文胜知道葛慧敏改变了，但不知道葛慧敏的改变会这么大，大到其实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不了解现在的葛慧敏了。 林文胜想把葛慧敏抓回家，但这一次葛慧敏直接躲开了他。 “你不是想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吗？那咱们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乔葭说得没错，也让大家伙都来评评理，我和你的事情到底是谁的错，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我想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葛慧敏心里其实害怕极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对林文胜言听计从，根本没有想过要忤逆林文胜，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跟林文胜唱反调，倘若没有乔葭在，她恐怕根本不敢跟林文胜如此叫板。 是乔葭给了葛慧敏改变的勇气，还有林大为，从前不成器的林大为，现在也有了点为人子的样子，也愿意站在葛慧敏的身边给她撑腰，这些都是葛慧敏的底气。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不在少数，这已经超过林文胜最初的认知，林文胜最初以为，葛慧敏为了阻止事情闹大，一定会大事化小，没想到她反而踩着他的台阶就上了。 林文胜冷眼看了他们一圈，他一个人，一张嘴巴如何敌得过他们这么多张嘴？再在这里跟他们对峙，他必定讨不到一点便宜。 “行，看来你也觉得你自己很有道理，等回了家，我再跟你好好算算账。” 林文胜转身要走，乔葭还想去拦，反而被林大为挡住了。 林大为朝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算了，有什么事等回家再说吧，真要在这里跟他说，对我妈的伤害也非常大，我妈以后还得在这里上班呢。” 难得林大为竟然能想到这一点，乔葭也没再纠缠，就那么放林文胜走了，这一局林文胜输的彻底，而葛慧敏也到了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葛慧敏不好意思地看向赵世强，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赵世强就先开口了。 “你不用对我抱歉，我没什么，这是你的家事，我本来也不该多嘴的，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想提醒你，林文胜这个人心思不纯，这件事你还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有跟他一起过下去的必要吗？” 葛慧敏还没有深入地想到这一步，但一想到要跟林文胜分开，她潜意识里便想逃避。 她都这个年纪了，已经不是小年轻了，学着小年轻们离婚像什么话？到时候村里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而且她早就习惯了跟林文胜一起生活，将来要是没有了林文胜…… 葛慧敏根本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 她不敢直视赵世强，勉强点了点头感谢他，但她畏惧的眼神出卖了她，也让乔葭看出了她心底的担忧。 直至天黑，到了葛慧敏不得不回家的时候，她还坐在缝纫机前发呆，乔葭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看着她，陷入了沉思。 第173章 不对劲 对乔葭来说，离婚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更不是十恶不赦的大事，可她知道，对于葛慧敏，或者说这个时候的大部分女性来说，离婚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连李晓月这样上过学有文化的年轻女性，当时尚且对离婚这两个字避之不及，何况已经五十五岁的葛慧敏呢？ 葛慧敏她们这一代人，一生都被桎梏，没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那会儿都是父亲或者丈夫说了算，她在嫁给林文胜后恐怕从没想过这辈子还会有离婚的时候，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离婚这两个字。 想让葛慧敏踏出这一步很难，不能说葛慧敏懦弱，是当下的环境所致，葛慧敏能够直面林文胜的无端指责并且回怼回去，已经勇敢地踏出了一大步，可想要一步到位却不是容易的事情，葛慧敏无法冲破自己心里的那道枷锁，林文胜于她而言，依旧是那片曾以为可以庇护自己的天。 “乔葭，我今晚能睡你那儿吗？” 到了家门口，葛慧敏却迟迟不敢进去，她知道自己这般懦弱会被乔葭教育，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如果乔葭不收留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林文胜，反正她与林文胜本来就已经分房了，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连同一个屋檐下都不想跟林文胜待在一起。 “可以。”乔葭答应了。 一旁的林大为悄悄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乔葭会拒绝呢，他眼里的乔葭在这件事上一直非常激进，他知道乔葭是主张葛慧敏离婚的，但葛慧敏的犹豫不决完完全全写在脸上，想让葛慧敏提出离婚谈何容易。 但林大为好奇林文胜会不会提出离婚，葛慧敏所谓的与赵世强不清不楚是莫须有的罪名，可林文胜不同，林文胜和秦晓兰可是真真切切的，这几年，他们两个一起旅游一起生活，俨然已经相处成一对真正的夫妻，从那对年轻夫妻对秦晓兰的态度便能瞧出一二来。 林文胜难道不想正大光明的跟秦晓兰在一起吗？ 这一晚，葛慧敏背对乔葭躺在乔葭身边，一夜难免。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白天林文胜的那些荒唐举动，以前林文胜在她心里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她的依靠和港湾，即使那时候日子过得艰辛，家里也并不富裕，可只要有林文胜在，她就相信日子一定能过好。 从来也没有想过林文胜会背叛这个家，乔葭猜测的时候，葛慧敏怪过乔葭，甚至就连她自己心里都已经相信了林文胜做了对不起的事情，她也想着只要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她就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他安稳度日。 谁知今天，这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她想装傻都不能了，必须和林文胜之间有个了断了。 林文胜也不想跟她继续维持夫妻关系了吧？他应该很喜欢秦晓兰，毕竟秦晓兰什么都会，跟她在一起他们才会有聊不完的话题，秦晓兰才是他喜欢的女人，从林文胜对秦晓兰的态度来看，他们之间相敬如宾，十分和睦。 葛慧敏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她怕被乔葭发现，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是太苦了，这么多年实在太苦了，葛慧敏以为自己快熬出头了，没想到却是陷入了更深的黑暗沼泽当中。 林文胜可是那么多人一直敬仰的老师啊，偏偏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情，在事情败露之际，他想到的不是改过自新，而是把脏水泼出去把自己摘干净。 葛慧敏的心寒来自方方面面，她甚至在林文胜的脸上看不出他对她念过一丝丝的夫妻情分。 第二天一大早，乔葭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安静地听着隔壁的动静，昨晚葛慧敏一夜没有睡好，她都听到葛慧敏隐忍的哭声了，但她选择不打扰，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让葛慧敏独立地思考这件事，独立地做出决定，否则极有可能干扰到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乔葭也希望葛慧敏能够自己做出决断，虽然她可以帮葛慧敏，可她知道自己也许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这里，所以她不该给葛慧敏做决定，而应该教葛慧敏如何掌握自己的命运，让葛慧敏学会与这个社会的不公做抗争。 隔壁传来咣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砸什么东西，葛慧敏情绪一向稳定，也绝不会拿那些东西撒气，能这么做的只有林文胜。 林文胜把葛慧敏做好的早饭砸得稀巴烂，看葛慧敏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她。 “你还想着回来？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怎么一大早就开始献殷勤？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想弥补？” 葛慧敏认为林文胜不可理喻，把黑的说成白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没死心想让她承担婚姻里所有过错。 以前葛慧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当时李晓月和丈夫闹矛盾的时候，乔葭说过的那些话都被葛慧敏听在耳里，葛慧敏也知道婚姻里谁是错误方就会很被动，这应该也是林文胜非要把他自己打造成受害者的原因。 葛慧敏平静地开口：“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掩盖自己做过的事情。老林，你是个读书人，懂的道理比我多得多，你应该知道不能不是你嘴皮子动动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要是能够好好说话，我们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敢说你跟赵世强没有事情？”林文胜还揪着赵世强不放，仿佛他多说几句，他的想法就能成为现实。 “我和赵世强清清白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倒是你，跟秦晓兰游山玩水，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你一直把我当成傻子，我也的确傻，没有察觉到你这些年找的那么多借口原来都是去跟秦晓兰过日子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和秦晓兰怎么样？” 葛慧敏越是平静，林文胜便越觉得她不对劲。 第174章 不想再忍 葛慧敏以前哪里敢跟林文胜对峙？林文胜知道在乔葭的引导下，葛慧敏已经变了很多，但他始终认为一个人的内在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即使乔葭给了她底气，她也不可能完全变成乔葭那样的人。 就算她知道了那些事情又如何呢？ 林文胜不是没想过倘若有一天事情败露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他一直认为葛慧敏是不敢把事情闹大的，葛慧敏也是要脸面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他可能会没了脸面，她又何尝不是呢？以后让她还怎么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她能怎么样？至多不过是离婚而已，可是她敢吗？ 他了解的这个葛慧敏，做任何事情都畏畏缩缩，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都一把年纪老夫老妻了，还离婚，传出去让人笑话，就算他愿意，她也不敢。 葛慧敏是什么样的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林文胜清清楚楚，也自认为早就已经掌握了葛慧敏做事的规律，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她和赵世强不清不楚的，哪怕他的事情传出去，外人也只会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有问题，而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你准备怎么办。” 林文胜反问葛慧敏。 葛慧敏身体还在发抖，以前仰仗的人竟然是这副面孔，她更恨的是自己瞎了眼，都到了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能够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看来他根本没想过要这个机会。 这时林大为突然出来了，他揣着睡眼惺忪的一双眼睛，盯着父母来回看。 林文胜呵斥着让他回去，别管这件事，但林大为怎么能不管呢？他留下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林大为好不容易才等到母亲葛慧敏开窍，终于不用再因为林文胜的一言一行而纠结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这件事了呢？ “爸，这件事是你对不起我妈，我觉得你有错在先，你应该想办法给我妈补偿。” 林大为在林文胜眼里成了那个不怕死的，其实何止葛慧敏，林大为过去在林文胜面前也是畏畏缩缩的，根本不敢跟林文胜这么说话，林文胜还记着他跟乔葭在小餐馆里给自己下脸那件事，对林大为这个儿子更是没了好脸色。 “你还敢说我？我看是你跟你妈联合起来想给我难堪，故意搞出这么多事情出来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妈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了？你帮着你妈瞒我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什么都不会知道？难怪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不对劲，原来你们两个才是一伙儿的，我是外人！” 林文胜这话说得算是相当严重了，故意把林大为和葛慧敏扯到一块儿，方方面面都是在说林大为和葛慧敏合伙起来想坑他，他声音很大，仿佛只有声量大才占理。 “爸，我实话告诉你吧，你跟秦晓兰的事情乔葭早就知道了，她没有提前戳穿是给你面子了，她连妈都没告诉，就是希望你能别再做错事了，你倒好，反而要泼脏水给我妈。还有秦晓兰，在外面到处说我妈的坏话，我妈的那些谣言都是她传出去的，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呢？难道是你授意她这么做的？” 答案本就是显而易见的，秦晓兰的意思也代表了林文胜的意思，就算不是林文胜授意秦晓兰那么做的，至少是他默许的，否则秦晓兰也不敢做这种事，万一被人知道那可是要闹大的。 秦晓兰眼眶通红，她已经一忍再忍，可林文胜还是站在那个女人那一边。 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在外面被人说成那样竟是秦晓兰导致的。 “林大为，你早知道了却不告诉我？要不是今天这一出，你是不是也打算瞒着我？”葛慧敏对林文胜失望极了，夫妻几十余载，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可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如果之前还对他抱有一丝期待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完全全的心灰意冷。 林文胜对她是没有一点真心的，他珍重秦晓兰爱护秦晓兰，想跟秦晓兰生活在一起，恐怕早就已经厌倦了跟她葛慧敏生活在一起，只是迫于无奈，无法跟葛慧敏分开罢了，毕竟葛慧敏没有做错事，就算是离婚都没有一个由头。 林大为脸上全是为难：“妈，你当时都因为这种事跟乔葭冷战了，乔葭说的话你都不相信，我怎么敢跟你说？还不是怕你也不相信我？秦晓兰她真不是个好人，好在你也没把她当成好人，以后别跟她这种人来往了，她连我家的门都不配踏进来。” 林文胜听不得这些，让林大为闭嘴，可林大为丝毫不畏惧。 “爸，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不如我们就摊开来说说吧，你要么就跟秦晓兰断了回来和我妈好好过日子，咱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也不许再提这件事，要么就跟我妈离婚，跟你的秦晓兰一起过，还我妈自由，让我妈不用天天看见你就烦心。” 林文胜怒斥：“我的事情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 林大为毫不退缩：“只有这两条路，难道你还想维持现状？一边跟秦晓兰在外面逍遥快活，一边让我妈伺候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绝对不可能，就算我妈愿意我也不愿意。” 他说完，扭头转向葛慧敏：“妈，你可千万别犯糊涂，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轻易原谅我爸。” 葛慧敏将林文胜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说不失望死假的，原以为都已经被捅破窗户纸了，他好歹装一装，可他连装都难得装一下，或许是认为她不配吧，在他眼里，她都不配让他装一下，或是解释清楚。 就这样吧，她累了，已经懒得再跟他争这些了。 “大为说的没错，他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老林，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该忍的都忍下来了，可现在这件事情我不想忍了。” 第175章 鸣不平 葛慧敏开了口，林大为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就怕葛慧敏还像从前那样根本不敢跟林文胜翻脸。 乔葭也说，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完全看葛慧敏的态度，如果葛慧敏不愿意跟林文胜算这个账，那旁人再怎么替她鸣不平都没用。 林大为问过乔葭，葛慧敏会如何抉择，连乔葭都不确定葛慧敏的态度，葛慧敏对林文胜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让人猜不透她究竟是想快刀斩乱麻，还是继续纠缠不清，在这个家里做一个不被尊重的免费保姆。 林文胜冷笑：“你不想忍了？你的意思是你想离婚？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想学着别人离婚？这把年纪还离婚，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不怕丢脸我还怕丢脸呢。” “你既然怕丢脸，当初就不该干出这种事情，既然干得出来就不要怕丢脸，以前我总为你这张脸面着想，一直忍着你，就算已经忍无可忍了还是强逼着自己，可我的忍耐换来了什么？换来你的变本加厉！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好欺负？每一次都被你强压下来，凭什么每次总是要我忍？你就不能往后退一步？要是小事也就算了，但你看看这是小事吗？你和秦晓兰都踩到我头上来了，我要是还能忍下去，那才是真的成了窝囊废。” 葛慧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是小事，或是无关紧要没触及底线，她可以为了这个家忍耐，但唯独今天这件事不行。 “林文胜，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就是大为说的那样，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在你想好之前我就住店里了，但是这个房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有我一半，如果要离婚，我不会放弃应该是我的东西。” 葛慧敏说完就回房间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林大为觉得母亲不应该把位置让出去，进去劝：“妈，你凭什么不回来住啊？这里是你家，你得占着这个位置，没理的是我爸，要出去住也是我爸出去住。” “大为，你别管了，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替我占着这个位置，我这不是妥协，我是想分开来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你刚才说得很好，的确说出了我的心声，没想到你也长大了，总算是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葛慧敏勉强笑了笑，拍拍林大为的肩膀，今天要不是有林大为声援自己，她恐怕也做不到这个地步，以前总认为林大为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不是在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一辈子都要依靠父母。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成为了她的依靠。 林大为没再说什么，既然是葛慧敏自己要求的，他也没有劝阻的道理，以葛慧敏跟林文胜现在的情况，让葛慧敏每天都面对林文胜才是最残忍的。 “行那你照顾好自己，我会来店里看你的，但你有事情一定要说出来，就算不想跟我说，也跟乔葭说，别自己一个人憋着，我和乔葭都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这件事错的人不是你，是我爸，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黑的变成白的。” 林大为长这么大，终于有一件能正儿八经为母亲做的事情了，哪怕林文胜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也不会妥协的。 葛慧敏和林文胜就此开启了第二轮冷战，并且比上一轮的形势更加严峻。 五天后，林文胜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林大为每天都跑去找乔葭讨论眼下的形势，乔葭看着倒是不急，但也纳闷林文胜心里是怎么想的。 乔葭本以为，林文胜应该早就想找个由头跟葛慧敏分开了，现在明明是很好的机会，他之所以还按兵不动，大概是在想一个两全的方法。 林大为立刻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爸想离婚，但他不想自己背上骂名，所以还在想怎么样才能成功离婚却能不被骂的方法？” “这不明显吗？否则他为什么硬生生要把葛慧敏和赵世强扯在一起？秦晓兰当时在外面乱说话也是这个目的，秦晓兰也真是替林文胜考虑挺多，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埋线了，现在村里的人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葛慧敏跟赵世强那点造谣出来的事了，葛慧敏先对不起林文胜的这个印象一旦被打上去，想再扭转可不容易。” 林文胜还挺老奸巨猾，乔葭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他可真是一点夫妻情分都不顾及啊。 “那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林大为愤愤提议。 “他们打了个时间差，我们就算学他们，也只会被别人认为葛慧敏急了，想把自己摘干净才故意给林文胜泼脏水。而且他们也能说，是葛慧敏先跟别人不清不楚在先，林文胜跟秦晓兰那点事就会变成情有可原。” “可真够歹毒的，他是一点没替我妈想过，要是真让他们得逞了，我妈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乔葭看着林大为气得咬牙切齿，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在那个世界里，葛慧敏就连死了都让林文胜得到了一笔保险金，葛慧敏到死都被他利用，林文胜根本没有心，她在那时就该看清了，怎么还会对这里的林文胜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呢？林文胜跟秦晓兰那么多年，在他心里，秦晓兰早就是他的妻子，葛慧敏反倒成了那个破坏他家庭的坏人。 “林大为，你去找秦晓兰演一出苦肉计吧，虽然我们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但也不是不行，秦晓兰那些邻居应该都知道秦晓兰的情况，你就上门，让她出面帮忙，说林文胜想离婚，就是拿不定主意，让她帮忙想想法子。” “秦晓兰能听我的吗？” “重点不是她能不能听你的，重点是这件事要闹得人尽皆知，你不是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管它有没有用呢，好歹试一试。” 林大为立刻明了乔葭的意思：“你是让我去撒泼打滚啊？这种事我在行啊，包在我身上。” 第176章 劝他离婚 林大为立刻就明白了乔葭的意思，做这种事情他当然是在行的，他身上这气质也是干这种事情的气质，秦晓兰在他面前明显忌惮也是因为知道他过去名声不太好，大概林文胜在他面前说过不少关于他的坏话，才导致秦晓兰眼里的他并不好招惹。 第二天傍晚，乔葭陪着林大为一块儿去找秦晓兰，但到了村口却停下脚步，让林大为自己去跟秦晓兰讨教。 “林大为，你记住了，这件事本身就是她秦晓兰不在理，所以你不用担心话讲得太难听或者会让秦晓兰没好日子过，你想想你妈受了多少委屈？林文胜现在对她又是什么态度？秦晓兰凭什么过好日子？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咱们不带怕的。” 林大为略显无奈：“小乔，你是不是觉得我连这点事情都能搞砸？你放心吧，正经事儿我办不好，这种事情我还能办不好吗？我保证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撒泼打滚我熟悉，以前也没少干，不然你以为我爹妈为什么这么烦我？” 这倒是事实，林大为以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流子，林文胜根本不想承认这是他儿子，葛慧敏又嫌他总是惹是生非，一度不想在外人面前跟这个儿子走得太近，没想到今天林大为这二流子手段也派上用处了。 对付秦晓兰和林文胜这样虚伪的人，林大为最合适不过。 乔葭看着林大为往秦晓兰家门口走去，隔壁本来凑在一块儿正嗑瓜子聊天的几个人忽然都看向林大为，不知道为什么，乔葭总觉得那些人好像也等着看秦晓兰的笑话，那表情，看着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林大为去找秦晓兰是不是找茬去了。 林大为重重拍了几下门，秦晓兰才慢腾腾地过来开门，一看是林大为，下意识地想关门，不料却来不及了，被林大为一下抵住门。 “你看见我躲什么？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我？”林大为笑盈盈的开口，看见秦晓兰脸上的慌张，便知道自己来对了。 原来秦晓兰也会慌张啊，他还以为秦晓兰这样的脸皮天不怕地不怕地，根本不怕有人把她做的那点破事捅出来。 秦晓兰压低声音道：“林大为，你做事要注意分寸，这里是我家，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我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你不是挺想跟我爸在一起的吗？我想让我爸跟我妈分开，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什么不联手呢？” “联手？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站在你妈那一边，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秦晓兰头脑倒是清醒，一眼就看出林大为的不怀好意，她当然清楚林大为是什么样的人，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根本不是来跟她商量什么联手的事情，而是真来找茬的，而且外面街坊邻居的目光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她一瞬间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更不可能答应林大为的要求。 她想关门，但林大为不许。 “我觉得咱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你不让我进门，难道是想让我在门口跟你聊吗？” “我警告你，你别乱说话，否则……” “否则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自己也清楚，这件事说出去也是你不占理，我妈是受害者，你可以看看到时候是觉得你有理的多还是觉得我妈可怜得多，我给你机会了，其实我也明白，这件事发展到今天，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爸的问题更大，你应该也不想一个人承担所有骂名吧？” 林大为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也让秦晓兰明白，今天如果没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林大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林大为的性格，他是真做得出来在门外大喊大叫逼她坐下来跟他谈的事情。 秦晓兰进退两难，她一直想着跟林文胜商量这件事，这件事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事到如今，林文胜跟葛慧敏必定会做个了断，林文胜又是个不愿意吃亏的，葛慧敏身后又有乔葭和林大为撑腰，想和平解决根本不容易。 她手上力道忽然一松，让林大为进了门。 林大为有些意外，还以为秦晓兰能坚持得更久一些，看来她果然很担心丢脸，尤其外面还有好些个等着看好戏的邻居。 “林大为，我知道你是替葛慧敏来的，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伤害你妈的人从来不是我，你应该去找的人是你爸，我和你爸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来找我的麻烦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劝劝我爸吧，让他跟我妈离婚。” 林大为直接道明来意，虽然乔葭没有刻意跟他提起过这个建议，但乔葭话里话外其实也希望秦晓兰能在林文胜耳边吹吹风，葛慧敏现在还下定不了决心做离婚的决定，只能从林文胜那头下手。 秦晓兰意外地看向林大为：“你想让他们离婚应该去找他们啊，来找我干什么？” “这不是想成全你吗？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一直挺优柔寡断的，狠不下心做决定，我爸现在又想干耗着，你不想尽快跟我爸在一起吗？不如劝劝我爸主动跟我妈离婚，到时候不是也如了你的意吗？” 这提议倒是挺有意思，就在刚才之前，秦晓兰都没有想过林大为竟然是来找她劝林文胜离婚的。 “林大为，你脑子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乔葭让你来找我的？我可不着你们的道。” “天地良心，我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我爸对我妈根本没有感情，他心里也有你，否则也不会跟你这么久，你不是心里也有他吗？你就不想跟他好好地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总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个事儿啊。只要他离婚了，不管是你和我妈都解脱了，这不挺好的吗？难道你不希望？” 她当然希望！ 秦晓兰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能名正言顺地跟林文胜站在一起，不想每次都跟偷情似的。 可事情的关键是，林文胜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第177章 吵闹 哪怕是秦晓兰，也摸不透林文胜心里的真实想法。 林文胜看似对葛慧敏已经忍无可忍，可实际上，她总觉得林文胜也离不开这段婚姻，毕竟都二三十年了的婚姻了，突然分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不是没有试探过林文胜，但每次说起这个话题，林文胜很快就会转移话题，对待离婚的态度十分明显。 只是现在葛慧敏已经发现这件事，林文胜的态度还会不会发生其他的变化实在很难辨认。 “林大为，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让他们离婚，你就去找他们，我去凑什么热闹？” 林大为冷笑：“你当初不插足他们，他们能走到今天吗？你还想把自己摘干净？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事儿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是你们三个人的事儿，现在轮到你出面了，你反而想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你爸是不会容忍我插手你们家的事情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葛慧敏下不了决心不想离婚，你就想让林文胜提出离婚，这样错误就是林文胜的，你可以帮葛慧敏争取更多东西，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不现实，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文胜宁肯跟葛慧敏耗着都不主动提起分开？因为他也知道你或者葛慧敏是什么想法，他不会如你们的愿。” 秦晓兰比林大为想象得更难缠，难怪乔葭这么忧心忡忡，看得出来乔葭早就已经知道秦晓兰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一再叮嘱，让林大为务必在秦晓兰面前镇定，绝不能自乱阵脚。 “你不想？那行，那就没办法了。” 林大为起身，慢条斯理地耸了耸肩，一下让秦晓兰有点慌了。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啊，既然你不想，那就只能按照我这边的想法走了，原本就是你和我爸有错在先，这个锅怎么也不能让我妈背吧？我会好好替你们宣传宣传的，你和我爸的感情这么好，互相依赖这么多年，连我都感动了，这么好的感情怎么能不让别人也知道知道呢？” 秦晓兰的脸色立刻煞白：“你少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 “你怕不怕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知会你一声，你既然做得出这种事情，我想应该也不会在乎什么脸面。” “林大为，你是不是搞错方向了？你不应该来找我的麻烦，你不敢去惹你爸就来惹我，你只会欺负女人吗？算什么男人啊？” 林大为一点也不在乎被秦晓兰骂不是男人，他向来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直的人，这种耍无赖的事情也只有他做才最上道。 “你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的，我爸那边我当然也不会放过，你们欠我妈的肯定都要还回去，我这叫先礼后兵，已经好声好气跟你商量过了，你同不同意是你的事情，至于后面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还是好好想想万一外面那些难听的话越来越多，你还怎么继续在这里过下去吧。” 林大为也不跟她啰嗦，转身就开门出去了。 秦晓兰慌了，立刻跟出去，还没开口说什么，林大为突然大声斥责：“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能干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我妈她是老实人，一辈子伺候我爸伺候那个家，你给我爸做小三，背着我妈跟我爸乱搞，现在还想逼死我妈，你还嫌把她害得不够惨？非要她死了你才甘心？” 一番话，让秦晓兰顿时脸色煞白。 旁的人纷纷朝她看过来，那一张张脸表情变幻莫测，看在秦晓兰的眼里，像是所有人都正低声编排她。 这一层窗户纸终究还是捅破了，原本以为林大为不可能做的这么绝，看来他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甚至，就算秦晓兰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也极有可能依旧会这么做。 “林大为，你……你做这些事情要是被你爸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压低了声音，本是想着警告林大为，偏偏林大为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也或许，因为林文胜对他起不了一点威慑作用。 “我爸还哪来的脸放不放过我的？我都还没把他那张老脸戳破呢，你和我爸干过的那些龌龊事，我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林大为的话越说越难听，但本来也是为了说给旁人听的，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村子里的人是最八卦最好奇的，只要抛给她们一些东西，她们就能靠着自己的想象弄出各种各样的剧情。 秦晓兰气急，根本不知道该拿林大为如何，林大为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找自己发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林文胜一直说这件事他会处理好，让她不用担心，原来他就是这么处理的，连自己的儿子都处理不了，还让她怎么相信他的话？ “我爸这种行为叫做婚内出轨，你跟我爸都是读书人应该也很清楚吧？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占理的肯定不是我妈，你跟我爸在一起这么多年，谁能说你没想过把我妈逼走？我妈要是因为这件事又想不开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大为大声嚷嚷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走，完全没给秦晓兰留下任何反应的空间。 秦晓兰怔住了，突然要面对街坊邻居投过来的好奇目光，整个人突然变得不知所措。 方才并没有发现，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围观的人比她想象的多的多，也就是说，刚才林大为说的话被很多人听到了，以后她还怎么在这里？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带着试探和鄙夷，瞬间令秦晓兰再也无法面对他们，猛地转身跑进屋里。 林大为回到乔葭身边，乔葭朝他竖起大拇指：“挺行啊，我还以为你在里面会被秦晓兰说服呢，这回你是真想提你妈做点什么。”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怎么可能被她说服？我妈现在这种处境，我要是还不努力点，那岂不是让我妈随便被他们欺负吗？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们背着我妈做了这种事，肯定不能让他们好过。” 第178章 咽不下这口气 林大为总算是有些为人子女的模样了，虽然葛慧敏不知道，但乔葭也为葛慧敏感到欣慰。 在那个世界里，林大为到葛慧敏死，都是不理解葛慧敏的，甚至还十分理解林文胜和秦晓兰，认为葛慧敏自顾自地离家出走，到最后出了事回家，是葛慧敏不懂事的表现，乔葭还记得，在葛慧敏的葬礼上，林大为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反而跟秦晓兰良好互动。 她那时不明白，林大为是怎么能不顾葛慧敏的死亡，跟秦晓兰有说有笑的，其他人也就罢了，那可是葛慧敏从小宠爱到大的儿子啊，林大为在这个家的优待比林惠不知多多少，林惠正是因为这样才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可他呢？又是怎么回馈给葛慧敏的？ “乔葭，我妈要是知道我们背着她这么干，会不会……” “现在不是想她会怎么想的时候，而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你觉得你妈能下定得了决心解决问题吗？她连家都不回了，你以为她是在跟你爸置气？她是在逃避，因为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乔葭一针见血，可能不知内情的旁人会认为葛慧敏在跟林文胜冷战，或者生林文胜的气，可乔葭知道，葛慧敏这是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才出此下策，不面对林文胜，就不用去想怎么解决。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葛慧敏想的恐怕也是过一天算一天，等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她才会去面对跟林文胜这段失败的婚姻最后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刚才好说歹说，秦晓兰就是不肯去劝我爸离婚，咱们今天过来这么一闹，真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她当然不肯，她跟你爸一样精明，知道只要你爸提出离婚，就等于把婚姻里过错方扛到自己肩上了，她跟你爸心意相通，还能看不明白我们的心思？不过不要紧，我就看看她能沉住气到什么时候。” 在乔家的记忆里，秦晓兰可不是那种真能沉得住气的，过去多年隐忍，说她对林文胜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哪个女人真喜欢做小三的？不过是没有办法罢了，现在林文华和葛慧敏的问题都已经挑明了，正是秦晓兰上位的最好时期，她不可能不抓住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毕竟，如果连这次都不能让葛慧敏和林文胜离婚的话，以后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当葛慧敏适应跟林文胜各玩各的后，离不离婚也就没那么所谓了。 林大为心事重重，没想到这一次回来后竟然要面对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事情，打死他都不可能想到自己的老父亲老母亲竟然要面对离婚这种事情。 乔葭打发林大为回去盯着林文胜，自己则绕道去了小镇。 此时的裁缝店里，葛慧敏正心不在焉地替客人量尺寸，尽管她已经再三保证家里的事情绝不会影响到工作，可今天她都已经粗心大意地写错过三回数字了。 老梁也不忍苛责，谁让葛慧敏遇到的是这么大的事情呢，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 等客人走了后，老梁才问：“你都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想好该怎么解决了吗？总不能一直住在店里吧？而且我是不赞成你住在店里的，那个家也是你的家，你不是过错方，凭什么让你搬出来啊？那不是让林文胜占便宜了吗？” 葛慧敏哆嗦了一下，以为老梁在意她住在店里这件事，小声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实在不行我就去跟乔葭挤一挤。” 老梁无奈：“我不是在意你住在店里这件事，我是觉得你不能就这么退缩，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很像在逃避？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自己也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该做决定就做决定，拖着对你没任何好处。” 老梁很清楚，她知道葛慧敏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尽管这次能跟林文胜闹成这样对葛慧敏来说已经是大进步了，但只是这么一点进步还远远不够。 “阿慧，快刀斩乱麻，该怎么做其实你心里很清楚，现在时代在进步，离婚了又能怎么样？你不用害怕丢人，离婚不丢人，难道你想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跟林文胜过日子？要是我，肯定忍受不了，而且他跟秦晓兰是不会断的，他们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吗？可他们还是继续在一起，林文胜这人，他心里压根就没多少羞耻心。” 就连秦晓兰也是。 老梁过去还觉得秦晓兰这人不错，至少是有些学识的，谈吐也很文雅，但想到她干出这种事，对她的所有印象也就只剩下负面的了。 葛慧敏咬了咬嘴唇，这件事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自己的心里，离婚与否都让她无法马上做出决定。 离婚，先不说丢不丢人，几十年的婚姻和生活啊，想着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再闹离婚这一出未免有点怪异。 可是不离婚，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且正如老梁所说，林文胜是不会放弃秦晓兰的，他要是能放弃，在葛慧敏和他吵架的时候他就可以承诺以后再也不跟秦晓兰来往了，可是他没有。 在他心里，秦晓兰比她这个妻子都重要得多，他甚至都不想秦晓兰受委屈。 “你啊，是该好好想一想了，别想着逃避就能解决问题，逃避要是能解决问题，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烦心事？” “老梁说得对，我支持老梁。” 乔葭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令店里的两个人同时看向声音来源处。 老梁觉得乔葭来得正好：“你来给她出出主意，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那得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离不离婚，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林文胜的看法，而是葛慧敏的看法，葛慧敏要是下不了决心，林文胜就能轻易将她拿捏。 两双眼睛纷纷转向葛慧敏。 第179章 让她决定 葛慧敏被这么看着，浑身都不自在。 她本来就已经因为这件事不知所措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乔葭还是老梁，仿佛都在逼着她做决定，她当然知道她们都是为了她好，也知道她优柔寡断，下不了狠心，如果不狠狠地逼她一把，也许最后吃亏倒霉的还会是她。 葛慧敏低下了头，声音小小的怯怯的：“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当初跟他结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离婚这种事，我想着我是要伺候他一辈子的。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根本不能想象跟他离婚以后自己要怎么过日子，以前养家糊口，为他生儿育女，好好照顾他和这个家，是我活着的目标或者意义，那以后呢？我一个人怎么办？” 乔葭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老梁也不可能一直开着这个裁缝店，她身边的人要是一个一个都离开她了，她也独身一人了，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你还有儿子，还有女儿，虽然他们也不在你的身边，可是血浓于水，但凡你出点什么事，他们不会不管你。你看看现在的林大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以前他可能的确不成器，但这次为了你，连回城里的时间都推迟了，他可能过去的确不懂事，可在这件事上是完全支持你的，你根本不用瞻前顾后考虑这么多。人要是在面对困难的时候这么瞻前顾后，那什么困境都解决不了，离婚跟结婚一样，都是需要冲动的。” 像葛慧敏这种包办婚姻家里说了算的，根本不能在短时间内就理解结婚需要冲动这种论调，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为自己的不甘，也是为了这段婚姻的失败。 她哪里会不知道林文胜对自己不好？可她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想着只要不摆到台面上，她就可以麻痹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林文胜和秦晓兰实在太过分了，尤其秦晓兰，不仅几次堂而皇之地来家里跟林文胜牵扯不清，后来干脆在外面乱说葛慧敏和赵世强的关系，导致明明清清白白的赵世强也不得不被拉下水。 乔葭和老梁互相看了一眼，她们都看出葛慧敏还是对林文胜有余情，或者说，对林文胜狠不下心来，葛慧敏虽然粗枝大叶的，很多问题想得也没那么周全，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林文胜可是很多人尊敬的人，如果离婚后传出去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外面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他的名声会瞬间崩塌，这是林文胜最在意的事情。 但却是乔葭最不在意的事情。 乔葭根本不在意他林文胜的名声和形象，只在意葛慧敏能不能好好地从这段婚姻里全身而退。 “你到现在还想着林文胜，林文胜有没有想着你？他默许秦晓兰散播你的谣言，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他管过你的死活吗？你啊，就是心太软了，到现在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你念着和他的夫妻情分，他可一点没念着，他只想把脏水泼你身上，把婚内出轨的锅扣实在你身上，让你背下所有的过错。” 乔葭心平气和，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她知道葛慧敏现在只是钻牛角尖，迟早会想明白的。 老梁附和：“阿慧，乔葭是不会害你的，她都在为你着想，趁着这次你儿子也在，把这件事解决是再好不过了，等你儿子走了，家里只剩下你们两口子，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的建议是，这件事不能一直拖下去。” “我、我知道了，你们让我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乔葭也没有逼葛慧敏的意思，只是想把现在的情况掰碎了让她明白，她现在的处境并不好，林文胜和秦晓兰，哪个不是聪明人？他们想算计葛慧敏易如反掌，葛慧敏难道真以为林文胜会对她心软不成？ 乔葭和老梁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她们也都明白，自己说的道理葛慧敏都懂，她只是还无法完全消化而已，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变数了，也许她可以不怕苦不怕累，身体上的疲惫可远不及这次给她带来的伤害大。 老梁拉着乔葭去买糖水，走出一些距离后才问乔葭：“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林文胜那边怎么说？他是什么想法？” 乔葭无奈：“他什么想法你还猜不出来吗？反正他不可能主动提出离婚，那不等于是告诉所有人是他做错事了？他肯定想让葛慧敏把错背实了。” “这老林实在看不出竟然是这种人。” “你也看不出秦晓兰是这种人吧？” “秦晓兰……只能说是不意外，但是老林我是真觉得挺意外的，以前虽然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但真面对的时候，连我都震惊，何况是阿慧？阿慧这回怕死真遇上难题了，她可从没遇上过这种事情，我都替她捏一把冷汗。你也别怪她，这种事要是被我遇上了，我可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不像你们这一辈，你们年轻人可能觉得离婚没什么，日子过得越来越潇洒，但我们还真做不到，离婚对你们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对我们来说可是大事一桩。” 乔葭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呢？ 正是因为她懂，所以这一次她没有一直逼葛慧敏，而是给足葛慧敏时间让她自己做决定。 她一直相信葛慧敏是个很通透的人，表面看着糊里糊涂的，实际上心里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否则她也不会从家里搬到裁缝店里来住。 但葛慧敏太能钻牛角尖，有时候的确需要有人在背后推她一把，否则她会一直就这么停滞不前。 “其实今天我让林大为去找秦晓兰了，既然林文胜这里不好下手，那就从秦晓兰下手，秦晓兰肯定忍不了这种委屈，她要是觉得委屈了，一定会去找林文胜。” 第180章 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乔葭说得没错，秦晓兰根本不可能按捺得住。 林大为刚走没多久，她就在屋子里急得来回踱步，恨不得立刻冲到林文胜面前问个究竟，事情发生到现在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她原以为林文胜是能够解决好的，谁知道竟然让林大为给找到家里来了。 林大为敢这么做，除了葛慧敏在背后给他撑腰之外，肯定还有乔葭捣鬼。 秦晓兰不怕葛慧敏，她从来也没把葛慧敏放在眼里过，葛慧敏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可她却忌惮乔葭，乔葭的做事风格很特立独行，她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林文胜都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才会让人捉摸不透她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 秦晓兰如今也是，她琢磨不出乔葭下一步想干什么，乔葭的手段秦晓兰是见识过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很多时候甚至有点离经叛道，这样的反而是最难对付的，否则单单只是一个葛慧敏或是林大为，不至于让林文胜头疼成这样。 林文胜过去对于那个家的掌控可不在话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失去了对葛慧敏或是林大为的掌控？ 秦晓兰仔细想了想，就是从乔葭出现开始，有乔葭撑腰的葛慧敏，明显在气焰上比从前更高涨，林大为也不再是没头没脑只知道胡作非为的愣头青，两个人像是忽然都有了脑子。 林大为走后不久，隔壁的街坊邻居就在外面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地往秦晓兰的屋子看，秦晓兰在屋内偷偷观察她们，气得无处发泄。 林大为那些话说得那么大声，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效果，让大家都知道她跟别人的丈夫有染，好让她知难而退，她当时就察觉到了林大为的心思，但那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强行阻止他，反而会让他更加嚣张。 但秦晓兰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更不可能由着别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她蓦地打开门，那几个人骤然噤声，让秦晓兰更加肯定她们刚才就是在偷偷摸摸地在背后编排自己。 “你们想说什么大大方方的，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是什么意思？以为自己做得小心翼翼，别人察觉不到吗？” 秦晓兰扫视了她们一眼，这些人平时都是她瞧不上的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一辈子都在家里伺候一家老小，在她眼里不过就是粗鄙的农村妇女而已，跟葛慧敏没什么区别。 有时候她会想，林文胜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娶了葛慧敏，葛慧敏跟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葛慧敏配不上他，可他呢？还得跟葛慧敏演戏，假装家庭和睦，她看着都替他累。 那些人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或许因为刚才的确在讨论秦晓兰的事情，所以心里仍有些心虚。 “晓兰，你别误会，我们没说你，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 秦晓兰冷笑：“你们当我傻吗？聊天还一而再地偷偷往我这里看？刚才那些话你们不是都听见了吗？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那既然如此，要不你还是说说清楚？我们也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还在发懵呢，但我们知道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那个男的肯定是胡说八道的，我看他来势汹汹的，而且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你要是觉得他有问题，咱们就报警，让警察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群人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实际上在秦晓兰眼里，一个个都像是小丑，她们心里在想什么根本逃不过秦晓兰的眼睛。 秦晓兰虽然看不透乔葭那样的，但看透这些人却是绰绰有余。 “我自己的私事，报警干什么？让你们看笑话吗？” 面对秦晓兰的冷嘲热讽，那些人也怒了：“我们没说要看你的笑话，不是为你好吗？你既然觉得我们想害你，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而且也不是我们想听，那男的说话那么大声，想不听也难啊。” “就是啊晓兰，那个林老师，不是说家里是个丧偶的吗？怎么人家儿子还找上门来了呀？难不成他那个死去的老婆起死回生了？” “人家的私事，咱们就别打听了，不然这么瞪着我们，倒像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反正被找上门来的又不是我们。” 原本还对秦晓兰客客气气的一群人，此刻大约是被秦晓兰的态度激怒，纷纷冷嘲热讽起来，可这些人，平时都是巴结着秦晓兰的，从不敢这么跟秦晓兰说话，果然人一旦遇到困难，过去那些对自己好声好气的人第一个拿刀捅过来。 秦晓兰维持着脸上的淡定，实际上心里已经气疯了。 “你们用不着说些不着调的话刺激我，我可从没说过什么，那些东西不也是你们自己脑补的吗？现在还怪到我头上来了？是谁每次都带着孩子恬不知耻地来找老林给自家孩子补课的？你们干这种事情的也不少吧？既然占了便宜就该明白闭好嘴的道理，小孩都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你们这些人倒不知道，有趣不有趣？” 秦晓兰气的是，每次林文胜来，她们这群人就逮着林文胜给自家小孩吃小灶，现在呢？被背后偷偷摸摸地说别人的坏话算什么好人？ 她们大约也不想得罪秦晓兰，毕竟是邻居，真撕破脸了往后还怎么继续相处？于是只能悻悻地离开，走的时候都不敢再跟秦晓兰多说一个字。 秦晓兰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连忙进屋给林文胜打电话，这件事她无能为力，但林文胜是一定要想办法解决的。 电话是林文胜接的，听到他的声音后，秦晓兰狠狠地松了口气。 “林文胜，我现在就想见你，立刻马上。” 秦晓兰以前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也知道林文胜不是随时随地想来就能来的，可这次她也不想理智了，凭什么只有自己被林大为上门警告？ 明明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第181章 抱怨 林文胜在电话那头似乎有些错愕，听到秦晓兰要求自己马上出现在她面前的要求后，第一时间竟然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还以为她又遇上了什么事，于是立刻紧张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晓兰听了这话越发的委屈：“你还好意思问？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个好儿子，跑我这里来撒什么野，现在好了，左右邻居都知道这件事了，他还在我门外大声嚷嚷，是不是想让我去死？我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刚才那些人还一直说我闲话，都是拜你的好儿子所赐！” 如果不是林大为，这件事至少还能悄无声息地解决，秦晓兰跟林文胜一样，都是很要脸的人，平常在邻居们面前都是一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常常看不起那些农村妇女，认为自己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她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西河镇，可秦晓兰不一样，秦晓兰游遍祖国大好河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根本不能跟她们那些人相提并论。 现在倒好，竟然给了她们编排自己的理由，这一切不都是林文胜的好大儿林大为干的好事吗？ “林大为去你哪里了？他说了什么？”林文胜提高了音量，显然也被林大为的行为气到了，他应该没有想到林大为竟然还有这个胆量敢去找秦晓兰。 “他还能说什么？你想想都能猜出来，我跟你说，这件事你必须立刻马上解决，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好好想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跟你也这么多年了，你要是不想要我，想继续跟葛慧敏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 “晓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但是事情还没到这么严重的程度，根本不用非要做选择。” “林文胜，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舍不得跟葛慧敏分开？你平时在我这儿是怎么说葛慧敏的？说你跟她没什么话可讲，说你每每看见她都一阵烦躁，说她粗鄙无理又没文化，表现得十分厌恶她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现在又舍不得你们那点夫妻情分了？那对我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说的也都是谎话？你是不是在葛慧敏那儿也是这么说我的？” 秦晓兰急火攻心，语气便有些冲，想到自己跟林文胜度过了那么美好的许多年，心里实在放不下，林文胜是个好人，尤其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接纳了她，处处都包容她待她好，他的好她都藏在心里，所以这样的人她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走。 “晓兰，你也知道我现在的难处，难道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吗？我什么处境你还不清楚？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的，林大为那么刺激你就是想从你身上找破绽，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我对葛慧敏没有你说的那些心思，我一心一意都是想跟你在一起的，难道这些年的相处都是假的吗？你不相信我？” 秦晓兰抹了把眼角的眼泪，被林文胜这么一说，倒像是她不懂事了，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林大为闹上门来，邻居们都用那样的眼神看待自己，她几时受过这种委屈？这叫她以后怎么出门？村子里最是能传谣言，谁知道过后那些人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出来。 挂了电话，秦晓兰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的，她茫然地回忆着自己与林文胜之间的点点滴滴。 林文胜当然是个很好的人，甚至比她前夫更好，性格稳定，待人温润，其实她和林文胜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认识了，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奈何造化弄人，她最后嫁给了别人，他也娶了别人，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多年后能够重新走在一起，不管是她还是林文胜，都感谢着让他们重新走到一起的这些缘分，也都很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不是这次葛慧敏捅破了窗户纸，或许他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把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可现在，不管是她还是林文胜，都清楚已经不能装傻了，二选一的选择题就摆在林文胜的面前，而林文胜，根本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秦晓兰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没想到他对葛慧敏仍有夫妻情分，无法做到第一时间就选择她，对秦晓兰来说就已经不算是最大的赢家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秦晓兰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生怕又是谁来家里找她的麻烦，更怕看到邻居那些伪善的嘴脸，但随即便听见外面响起老梁的声音，她的一颗心短暂地放了下来。 老梁是来给她送衣服的，是她上周去老梁店里时定做的，老梁现在的速度越发的快，不到一周就把衣服做出来送来了。 “怎么回事啊？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老梁关切地看向秦晓兰，秦晓兰无时无刻都不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极为少见。 秦晓兰往后退了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可能是昨天没睡好吧，今天一整天都觉得挺累的。” 她摸着新送来的衣服，忽然问：“这衣服应该不是葛慧敏做的吧？” “当然不是，你不是指明了要我做吗？” “葛慧敏她……最近怎么样啊？” 老梁看了她一眼，笃定她眼下这副样子一定跟葛慧敏有关。 “她？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最近住店里来了，也不回家，跟老林闹翻了吧？” 老梁没在秦晓兰面前戳破过秦晓兰和林文胜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说：“葛慧敏下不了决心，那你呢？你还打算就这么三个人纠缠下去啊？” 秦晓兰蓦地看向老梁，心跳狂跳，原来那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她本以为这事儿可以平稳度过，如今想来是不可能了，葛慧敏在理的事情，就算她想平稳度过，乔葭也不可能答应的。 “老梁，你怎么看？” 第182章 模棱两可 被秦晓兰这么一问，老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让秦晓兰满意。 秦晓兰又何尝不知道老梁跟葛慧敏的关系，真要让老梁在她们两个人中间站队，老梁也不一定一定就会站秦晓兰。 但秦晓兰现在正处于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迷茫期，她原本以为林文胜会给自己答案。 当年，她跟林文胜在一起的时候也曾迷茫过，也曾想过这样做是不对的，以后要是被葛慧敏或者其他人发现了，两个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当中，那时是林文胜一直在自己身边安慰，说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两个人都平稳落地。 那会儿林文胜胸有成竹，振振有词，秦晓兰便相信了他，这么多年她也一直都是如此信任林文胜的，林文胜的确给足了她安全感，至少在有家的情况下，每年总是会给她留出很多时间，让她能够感受到他是爱她的。 林文胜对秦晓兰的用心程度是葛慧敏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秦晓兰当然也看到了他的诚意，才会跟了他这么多年。其实很多时候，当她想到自己和林文胜的关系是不正当的，内心便会感到无比焦虑，可和林文胜在一起的时候实在太快乐，有时快乐得让她几乎忘了自己并非林文胜名正言顺的夫妻，这样的日子终究是快乐大于痛苦，所以她也愿意承担这些担惊受怕。 虽然心里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真正到了这种时候，秦晓兰还是有些畏惧。 如果只有葛慧敏一个人，当然不足为惧，她真正害怕的是乔葭，以及极为听乔葭话的林大为，以前林大为混不吝地，就是一个无所事事又不成器的罢了，这样的人很好收买，连林文胜都说不用担心林大为，林大为没什么主意，到时候由他出面，林大为很好说服，可如今呢？林大为变了个人似的，还对葛慧敏尤其好，尤其护着葛慧敏，原以为葛慧敏势单力薄，现在才发现当初错估了形势。 老梁清了清嗓子，从她进门后就一直偷偷地观察着秦晓兰，她发现秦晓兰已经没有过去那么自信了，她满脸焦虑，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无措，这是老梁很少能看到的情况。 “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随便说……” “没事，你认识我又认识葛慧敏，而且你现在跟葛慧敏走得近，也知道事情的全貌，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瞒你说，林大为来找过我，现在街坊邻居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原本想着不把事情闹大，现在看来这已经成了奢望了，想不把事情闹大很难了。” 老梁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原来秦晓兰也会怕也会担忧，她还以为秦晓兰天不怕地不怕的，早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对付葛慧敏了呢。 “葛慧敏的态度挺模棱两可的，但我觉得她是想离婚的，只是暂时下不了决心而已。我的建议是，如果她下不了决心，那就让林文胜下决心，你可以去劝一劝林文胜。” 秦晓兰叹了口气：“你怎么跟林大为说的一样？” “可能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其实你不用担心林文胜提出离婚会被葛慧敏抓住痛点拿走所有财产，葛慧敏是个挺心软的人，她对林文胜不是没有感情的，林文胜都那么对她了，她还关心着林文胜呢，只要能平安离婚，她不至于让林文胜那么狼狈。” 话虽如此，可谁又能赌人心呢？ “老梁，你不觉得我这个人恶心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谁知道以后我会不会遇到其他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一时难以过不去的坎，我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把当下的问题给解决了，而且这件事不能离一个人扛，林大为他来找你是不对的，他要是真有男子气概，就应该去找他爸林文胜，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一个人，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个人做的，不去找他爸偏来找你，那不是欺软怕硬吗？” 老梁这话，半真半假，但有一点却是明确的，她的确认为林大为应该去找林文胜，而不是秦晓兰。 凭什么每次一发生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就是找女人的麻烦呢？难道男人就没有过错吗？林文胜应该是主要责任人才对。 秦晓兰眼圈渐渐红了，许是终于有人发现了她心里的委屈，她总算能够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逞能就能扛过去的，最重要的是有人能够承担，而林文胜，当年明明说过，将来发生什么事都由他来承担，可现在他人呢？她让他尽快解决这件事他都做不到，甚至连见都不来见她一面。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不可靠的。 “晓兰，你也别怪我多嘴，既然今天你让我说了，那我就再多说两句。不仅林大为不应该只来找你，林文胜也不应该扔下你不管，他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但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他作为男人就该挺身而出。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他就是一个没什么担当的人，跟着这样的人你真会幸福？就算他跟葛慧敏离婚了，我也不认为他是个值得在一起的人。” 老梁是极其清醒的，秦晓兰也知道老梁这番话是对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林文胜已经付出了真心，如果现在跟林文胜分开，不说沉没成本实在太高，她心里其实也是万般的舍不得。 “谢谢你啊老梁，我知道你的好意，也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说来说去，这不是我一个人或者他一个人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该由任何一方一个人面对，我要去找林文胜说清楚，听听他的想法，至少不能让他一直逃避下去了，这件事只能尽早解决不能拖，否则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发展呢。” 老梁本意不是如此，不过听了秦晓兰这一番话，也没反驳，秦晓兰说得对，她跟林文胜都应该站出来把事情解决。 第183章 失望 秦晓兰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来到林文胜家里，路过乔葭的住处时，她心虚地往里看了一眼，所幸乔葭并不在家，让她稍稍地松了口气。 老梁说葛慧敏最近一直住在裁缝店里，所以家里极有可能只有林文胜和林大为在，她是来找林文胜的，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电话里讲不清楚这件事，她只能冒险跑来一趟，哪怕被人看见了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只能这么做。 林文胜正泡茶，看见秦晓兰时吓了一跳，立刻做贼心虚般地把秦晓兰往屋子里一拉，脸上全是惊讶。 “我不是说过暂时别来找我吗？你怎么找过来了？有没有让人看见？” 他的第一反应寒了秦晓兰的心，她以为他们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见到她应该会很开心，以前便是如此，分开一段时间后再见，他总会说她很想她，每当那个时候，她心里对他的怨气便会少一些，因为彼此之间知道对方的不容易，所以很多时候根本不忍苛责，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看见她的一瞬间，他不是安抚，而是埋怨。 “林文胜，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既然你一直逃避问题，那只能我来找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放心，就算被人看见了我也不怕，事情都这样了，还怕被人看见吗？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林文胜很是无奈，刚才还气定神闲，这会儿却感到一阵焦虑。 “你不应该来的，现在是关键时期，葛慧敏一直没回来，我找不到时间跟她谈判，你这么一来，万一被抓了包，更说不清了。” “抓不抓包的有什么区别吗？你以前把她当傻子，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她，但现在还有什么瞒着她的必要吗？她早就知道了，难道你想挽回她，既然这里一个家那里一个家？林文胜，这几天我也想得很清楚，我不想再这样了，我跟葛慧敏的态度一样，你选一个吧，别再这么偷偷摸摸了。” 以前秦晓兰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她是有过一段失败婚姻的人了，根本就不会再相信婚姻，也不会再结婚，和林文胜在一起也从没想过要跟他结婚，只想着身边能有个人陪伴也挺好。 现在她依然是这样的想法，但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了，就算不结婚，她也不希望林文胜总是在两个人之间踌躇不定，偷偷摸摸的日子她受够了。 林文胜十分惊讶，明明过去他和秦晓兰一直是这么相处的，秦晓兰也从没逼他做过任何决定，也曾说过，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在一起，一直维持现状也无所谓。 他觉得她是个挺懂事的女人，心里对她的愧疚与日俱增，一直都想着希望有一天能够给她名分，可现在这算什么？ “晓兰，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葛慧敏去找你了？” 秦晓兰摇了摇头：“没有，你儿子来找过我后我想了很多，你儿子说得很对，既然葛慧敏下不了决心，那就由你下决心，葛慧敏不是会赶尽杀绝的那种人，就算你提了离婚，她应该也不至于拿走你所有东西。” “她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但乔葭是。你不知道现在都是乔葭在给她出谋划策吗？林大为去找你恐怕也是乔葭教唆的，你就是耳根子太软，竟然把林大为的话给听进去了，他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吗？他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什么时候能说得出来那些话？晓兰，这回你真不该来的。” 林文胜略显无奈，却没有怪秦晓兰的意思，他怎能不知道秦晓兰心里的烦躁和迷茫，本来也该他找机会去安抚安抚她，但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根本不能随随便便出门去找她。 秦晓兰既然来了，必定不会白白跑一趟。 她盯着林文胜，似乎非要从他这里得到些答案不可。 “老林，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根本不想离婚，你还是想跟葛慧敏生活在一起，我只是你增加生活情趣的一个工具而已是不是？你坦白告诉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我们就不要来往了。我也不是个真不要脸的人，插足你们的婚姻是什么兴致我知道，这么一把年纪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是小三，你以为我乐意吗？” 小三这个词对林文胜来说是具有冲击性的，就连葛慧敏都没说过这个词，这个词却真真切切地从秦晓兰口中说了出来。 秦晓兰强装出来的镇定让林文胜更加愧疚，他原本是想着保护好秦晓兰的，至少不希望秦晓兰卷入这一切的纷争当中，可现在看到秦晓兰已经无法再坐以待毙，他才意识到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其实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老林，咱俩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你今天就跟我交个底，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晓兰很少逼林文胜，所以才会让林文胜觉得她是个温柔又十分懂自己的人，可那是从前没遇上什么事儿，如今遇上了，当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善解人意。” 林文胜还没开口，另一边的门咿呀一声响了。 两人同时回头，便看见林大为睡眼惺忪地从屋里出来。 “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文胜震了震：“你怎么……” 他还以为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林大为不是一早就出去了吗？怎么会在家？ 林大为揉了揉眼睛，看清秦晓兰，笑了：“怎么还好意思找到这里来？有什么话非要当着我爸的面讲？幸好我妈不在家，不然这事儿还该怎么收场？” 秦晓兰懒得搭理林大为，在她眼里林大为就是个无赖，她拉着林文胜想出去却被能拉动。 林文胜还是逃避了。 “你先回去，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再来找你。” 那一刻，秦晓兰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失望。 第184章 秦晓兰的过去 秦晓兰回想起来，跟林文胜的这些年，其实也算是快乐的，他们本是彼此的初恋，但当年她还是那个看重利的人，那会儿的林文胜只是个穷读书人，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让她嫁给当年的他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后来她嫁给了现在的前夫，前夫家里的条件比林文胜好上许多许多，奈何前夫是个不争气的，败光了家里的家产，不仅如此，他后来还动手打人家暴，秦晓兰被打得受不了又无处诉苦，婆家不站在她这边，甚至还认为她不旺夫，是她嫁进来后前夫才会变成那个样子，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娘家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然也不会管她的死活，她就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过了很多年，最后一次，被打得差点没了命，才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前夫分开。 她记得前夫当时还威胁她，要是真的敢离婚，以后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可那时她铁了心地想要挣破这笼子，不顾一切地跟她离了婚，离婚的代价自然那很惨烈，但秦晓兰一点也不在乎，至少那意味着她以后终于自由了，再也不用被欺辱被殴打，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秦晓兰从小也是读过书的，在那个年代，女人有学问有知识的本就少之又少，她心里一直都有远大理想，不想被困在一方家宅，离婚后她带着孩子离开了那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一开始的生活当然很困难，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想要自力更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命运让她重新认识了林文胜。 她那时根本不敢跟林文胜相认，当时是她不要林文胜而选择了另一段婚姻，她想要的是能够向林文胜证明自己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可最后却以那样的结尾收场，她还以为林文胜会耻笑她，当年若是选了林文胜，也不至于后来吃了那么多苦头。 然而林文胜并没有，他甚至十分心疼她的遭遇，还一直关心她，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久而久之，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林文胜还是像从前那样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她慢慢地从前面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走了出来。 可渐渐地，对林文胜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她开始变得依赖林文胜，林文胜恰也享受这种被依赖，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秦晓兰也知道林文胜有家室，有妻子，有儿有女，她心中始终觉得自己和他正走上一条不归路。 可内心的空虚，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过去在前夫家受到的伤害和耻辱，让她渐渐地开始害怕一个人，她渴望身边能够有人护着自己保护自己，为自己顶起一片天。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那个时候出现的人不是林文胜而是别人，她还会心动吗？答案是肯定的，或许她当时的心动并不只是针对林文胜，而是针对当时那个困境下的自己，换做是其他男人，或许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问过林文胜，万一他妻子知道这些事怎么办，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他妻子很迟钝，向来不会关注到这些，连他身上一些细微的变化都观察不到的粗枝大叶，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自己在外面的事情会被发现。 秦晓兰虽然心安理得，可说一点也不慌张是不可能的，就这样跟他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了很多年，她也没有想过要让林文胜离婚，她觉得现在这样的关系刚刚好，彼此之间互相关心照顾，还没有任何束缚，想要结束的时候就可以结束，原以为她能做到这么洒脱，现在想来，恐怕那也是当时自己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实际上最后最先放不下的人反倒是她。 第一次见到葛慧敏，是在葛慧敏下地干农活的时候，葛慧敏跟林文胜说的一样，十分粗鄙，是林文胜根本不可能主动看上的人，但林文胜家里条件本就不好，能娶谁在当时也是家里说了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选择说话的份，再加上当时秦晓兰没有选择他而选择了嫁给别人，林文胜更是死了那条心，心灰意冷地结婚娶了葛慧敏。 林文胜说过，他一直很后悔当年跟葛慧敏结婚，以及生儿育女，葛慧敏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妻子，他想要的是能够与自己有共同话题，能够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看得懂自己在写什么，闲暇之余可以无所不谈的女人，葛慧敏显然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她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林文胜会嫌弃她本就在情理之中。 秦晓兰当然有过认为对不起葛慧敏的时候，但这种感情也没有持续多久便烟消云散了，她管不了那么多，因为她后来发现自己根本已经离不开林文胜了，想要让林文胜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就不能去在意葛慧敏的感受。 林文胜在她面前很少提葛慧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十分默契地不提起葛慧敏，仿佛这样，葛慧敏就不存在于他们之间了。 时至今日，秦晓兰还是不会主动去想当初自己做错与否，即便想了又如何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真的做错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能让时间回到当年吗？她想过，就算回到当年，重新再选择一次，当年的她还是会那么做，因为她心里的迷茫和不确定，以及过去对她的伤害，让她在那个时候十分想要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本以为，林文胜能一直是她的依靠，她也一直相信林文胜，可现在呢？事情真正发生了，葛慧敏知道了，当他必须站出来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她发现林文胜退缩了，甚至连打算怎么解决都不愿意告诉她。 失望呢？或许有一点吧，但秦晓兰好像早已意识到，所以并不觉得心灰意冷。 “林文胜，你是不是就没想过好好解决？” 第185章 意料之中 如果说之前秦晓兰还在怀疑林文胜根本没有想好该怎么解决，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完全肯定，林文胜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会一直这么拖着不肯跟她说一句准话。 林文胜很少会对秦晓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可现在，他的脸上的确出现了不耐烦。 “晓兰，你应该体谅体谅我，你看看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否则你以为我能不跟你交个底吗？这种事情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快速解决，只能看时间安排，你也体谅一下我，我现在能跟你说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不会跟你分开，你尽管放心，我自己选择了的这件事，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林文胜或许以为自己这么说能够让秦晓兰谅解自己，但他忘了，秦晓兰本就不是在意这个结果的人，她在意的是过程，如果不是林大为和乔葭一次又一次地找上门来，她大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关起门来不管这件事。 可现在呢？他们在外面造谣诽谤，胡说八道，她能怎么办？左右邻居现在看她的眼神都让她格外的受不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因为林文胜受这样的委屈，就算曾经做好过心理准备，但当真的要面对或者接受这件事的时候，秦晓兰才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有效解决。 “林文胜，你就这么怕葛慧敏？你到底是怕葛慧敏还是怕乔葭？你是不是也担心有乔葭给葛慧敏出谋划策，你会死得很惨？” 说到乔葭，林文胜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像是被说到了痛处，林文胜想让她闭嘴。 “晓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这么不可理喻了？！你明知道我做这么多，努力这么多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难道我不希望我们能好吗？我不希望把这件事解决了好好跟你相处吗？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我有其他的想法，我只能说，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你失望。” 已经是近乎哀求的语气了，林文胜一个劲地往外瞄，仿佛怕谁会突然回来，这个时候连林大为都顾不上了。 林大为被忽视，但他也没那么在意这件事，因为他在父亲的脸上鲜少看到这么明显的慌乱，足以证明秦晓兰来找他让他慌了神，他这个时候最怕的应该是葛慧敏会突然回来，这样相当于直接抓包了。 但葛慧敏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过了，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巧，偏巧在这个时候回来。 然而，很多事情就是那么造化弄人，也那么的巧合，说出去都让人不敢相信。 林文胜害怕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葛慧敏回来了，毫无征兆地回来了，连林大为都吓了一跳，要不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几乎都要怀疑是自己联系葛慧敏回来的了。 难道是乔葭？但乔葭今天不在家，他一大早就去找过乔葭，听说早就出门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也就是说，葛慧敏这么好不预兆地回来完全是机缘巧合，只是恰好让她在家里撞上了秦晓兰。 葛慧敏脸色蓦地煞白，她和秦晓兰四目相对，心里却没什么感觉，她对秦晓兰的心情很复杂，有怨恨和疑惑，也有很多自己都理不清的埋怨，这一切当然归咎于林文胜的不负责任，如果以前她还对林文胜抱有一丝期待的话，那么现在她对林文胜已经丝毫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了。 “没想到我不在家，这你这么快就成了别人的家了。”葛慧敏淡漠地说着，因为面无表情，反倒让人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秦晓兰心里本就有气，这会儿也不跟葛慧敏装模作样了，直截了当地问：“葛慧敏，既然你回来了，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话挑明了吧，你打算怎么办？” “你凭什么来问我？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怎么办？这你有你说话的份吗？” 林大为张了张嘴，完全震惊到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居然是葛慧敏，是他的母亲张口就说出来的话！她以前在林文胜面前可懦弱的很，什么时候敢这么说话了！ 变了！一切都变了！ 林大为深刻的体会到葛慧敏的转变，不再是乔葭口中说的葛慧敏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葛慧敏了，先前他还只是有一种模棱两可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可是现在，这种变化正在具象化，看秦晓兰的震惊程度便能看出，秦晓兰根本没有想到葛慧敏会这么跟自己说话。 “老林，你现在还不承认吗？人又一次找上门来了，你还敢说你没做错什么？要不你跟我说说，她这次来找你又是为了什么？你们协会里又有什么活动了？” “真是笑话，现在连朋友都不能来家里做客了？” 林文胜还在嘴硬，但更像是强弩之末，他在葛慧敏面前的气势已经下去了，以前还能凭着一家之主的身份压一压葛慧敏，但当葛慧敏不再忌惮这些时，什么身份都不顶用了。 哀莫大于心死。 这是林大为在葛慧敏身上看出来的情绪。 葛慧敏好像根本懒得跟林文胜再胡搅蛮缠，默默地回屋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又打算出门了。 但这一次，林大为拦住了她。 “妈，既然都回来了，我看现在人也挺全的，咱们不如把话都说清楚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你大胆地说，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其实离婚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现在时代在进步，很多人的思想都在觉醒，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封建社会了。” 葛慧敏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让你爸做决定。” 压力又给到了林文胜，其实葛慧敏这么做，无非是想逼着林文胜选择，同时看看林文胜的态度，她想看看这么多年的夫妻，在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情分。 哪怕最后他真选择秦晓兰，葛慧敏也一点都不会意外，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第186章 好赖不分 林文胜本就是喜欢秦晓兰的，葛慧敏哪儿会看不出来？ 如果跳出自己的身份看待，林文胜和秦晓兰的确挺般配，他们有共同话题，而且都有学识，换做别人，恐怕也会认为葛慧敏配不上林文胜。 葛慧敏从前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她很努力地维系家庭，她想，自己在各方面都远落后于林文胜，可林文胜还愿意娶她，她就应该把家里都管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在外面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结婚以后，她包下了家里所有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家务活从来没有让他干过，连厨房都很少让他进。 或许正因如此，心里对他总是感到有那么一些亏欠，在她和林文胜的这段婚姻里，她一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想着自己为林文胜做这些是应该的，能和林文胜结婚实在是她的福气。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这种思想，认为林文胜愿意娶她是一种恩赐，以至于当她隐隐地察觉到林文胜的不对劲时也不敢追根究底，其实最害怕破坏现在的生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葛慧敏自己。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格外不好受，葛慧敏也一直问自己，这样咬牙忍着的意义是什么？明明知道林文胜其实很厌恶自己，压根就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更加卖力地干农活干家务，企图以自己的勤劳让他能够对她稍有情谊。 现在才发现，自己多年来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劳，当一个人打定了主意不想跟你一起过下去的时候，你就算做再多努力，在他眼里都是多余的。 她对他的那点愧疚感，也早在这段时间里都化为灰烬了，她现在一点也不会认为自己高攀了林文胜，她为了这个家为林文胜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付出的早已抵消了当年的所谓高攀，现在他们两个人就是平等的，她不会再以自己低人一等的姿态面对他了。 林文胜的无奈写满脸上，葛慧敏却淡漠地笑了，有这么难选吗？他的心里不是一直都向着秦晓兰的吗？ “就这点事情，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还嫌现在情况不够复杂吗？” 林文胜永远都是如此，他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只会认为是葛慧敏不懂事，大概葛慧敏从前对他太过百依百顺，所以每次出事，林文胜总是要求葛慧敏能够不追究。 以前的葛慧敏会，但是现在的葛慧敏不会了。 葛慧敏看向秦晓兰，秦晓兰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之前有多么嚣张自信，现在就有多么失望，她好像突然之间真的看不懂林文胜了，林文胜平时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到了关键时刻，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秦晓兰，你看见了吧？你对他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他要是心里真的有你，跟我离婚就是了，但他连这点事情都要犹豫，看来你们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稳固。” 秦晓兰气结，完全没把葛慧敏的话放在耳里，盯着林文胜催促：“老林，你倒是说句话啊，有这么难开口吗？把你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平时有多能说会道，现在就有多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文胜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这么难堪的事情非要当面说清楚，不仅他们三个人，林大为也在，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以后在儿子面前还有什么颜面！ “晓兰，我求求你了，你先回去行吗？我都已经答应过你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还想怎么样？”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是我逼你了不成吗？你自己承诺过的都不作数了吗？你别让我觉得我以前信错了你。” 葛慧敏看着秦晓兰如此这般，才想起乔葭说过的，千万别相信男人的任何一句话，他们的承诺都是信口开河，想不作数就能不作数，男人是信不过的。 她当时觉得乔葭的想法太极端，不能一棒子把所有人都打死，但现在她明白了，乔葭全是为了她好，乔葭是在让她看清楚，林文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当时李晓月那事儿，乔葭也不反对葛慧敏帮李霞，现在葛慧敏才反应过来，可能从那个时候起，乔葭就一直在试图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果断抽身，绝不能犹豫不决。 难怪当时乔葭一直问她，如果是她遇到了李晓月那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她当时还认为乔葭奇怪，她怎么会遇上那样的事情呢？ 到现在，葛慧敏算是一切都明白了，但她忽然诧异，难道乔葭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林文胜和秦晓兰的事情了吗？ 秦晓兰再说不出什么来，愤愤离开，走的时候，外面正围着一群人聊天，看见她竟然从林文胜家里出来，纷纷朝她投来的诧异的目光，大约是没想到秦晓兰竟然还敢来。 这件事，不止秦晓兰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连林文胜这边的街坊邻居也都知道了，林文胜因此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跟他们下棋了，整天窝在家里，恨不得能一直不出门。 等秦晓兰一走，林文胜立刻发作，又把过错都推到葛慧敏身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这个时候回来？你一直盯着我？” 这话林大为都听不下去了。 “爸，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我妈她也不知道秦晓兰会这时候来啊，而且这是我妈家，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总不能回家还要挑日子吧？倒是秦晓兰，现在什么情况啊？她怎么还敢光明正大地找到这里来？” 林文胜立刻喝住他：“你还敢说？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去找她说那些话，把她害成那样，她会找上门来吗？” “我害她什么了？我只是把她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就是害她了？事情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吗？” 林大为不服，撸起袖子就想跟林文胜理论。 第187章 不回头 葛慧敏立刻拦住了林大为，林大为和林文胜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这两个人现在都在气头上，话赶话的，万一越讲越难听，很有可能真能动手打起来，林大为这人，有时候就没个度，她知道儿子是为了她出头，可林文胜毕竟是他父亲，该有的态度还是应该要有。 “妈，你也别拦着我，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他做错事，我给他纠正，我想办法给他解决问题，我还有错了？我不去找她，你也不去找她，那我妈怎么办？你们就这么耗着？爸，我说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的心都跟着秦晓兰飞了吧？你想跟着秦晓兰去你就去啊，我和我妈肯定不拦着你。” 林大为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态度和语气了，林文胜像是故意要激怒他，那态度一点不见好转，连面对葛慧敏时都是这么一副死样。 葛慧敏拍拍他的肩膀，语气都是安抚：“行了，这件事你别插手了，我跟他自己解决。” “妈，你想怎么解决？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下不了决心才一直犹豫不决啊，你以为我爸不知道你这性格？他就是磨你呢，你这回可千万不能后退，一定要强硬一点。” 他就不信了，每次都能是林文胜大获全胜，他现在想想，葛慧敏给林文胜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他以前虽然看着母亲也觉得母亲憋屈，可那会儿根本没有想过要替母亲出头，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是越想越替母亲感到不值。 葛慧敏一边点着头，一边把林大为推回房间，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但她也没什么可跟林文胜说的，乔葭让她一定要沉得住气，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虽然她看见秦晓兰竟然又跑到家里来十分生气，可这火气还不到发泄的时候。 她没看林文胜一眼，拿了东西就要走，林文胜实在看不下她的举动，叫住她。 “你别装了，你想怎么样，说清楚吧，一直这么冷战有什么意思？你也不回家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别搞出一副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林文胜总算按捺不住说出心里话了。 葛慧敏忍着心里的怒气，暗暗骂自己以前果然瞎了眼，他就是这么对她的，可她呢？每次因为他这样的对待找借口，不断安慰自己他不是那种人，他们是一家人了，可能有时候说话并没有那么有分寸，渐渐地，她连接口都找不出来了。 “我不委屈吗？还是你觉得你更委屈？你委屈我怎么就发现你做的那点龌龊事了？还是你委屈我怎么敢跟你吵架的？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还觉得我无理取闹，我们两个到底谁受委屈了？” “你现在真是挺能说会道的，又是乔葭教你的吧？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对付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乔葭她就不是个好东西，教唆你来跟我闹，你现在是着了她的道了，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文胜！” 葛慧敏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变得一点也不讲道理，变得面目可憎，根本不是以前那个很多人敬重的林老师了。 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变成这样，林文胜根本就不在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应该早就已经厌弃了葛慧敏，看葛慧敏的眼神完全没有温度，让葛慧敏觉得自己于他而言就像一个陌生人。 即便到现在，她还是想护着他的最后一点体面，可他呢？他有没有为她想过？或许是没有的，他哪怕曾经为她想过一点，都不可能做出默认秦晓兰泼她脏水的事情。 葛慧敏已经麻木了，她想不出还继续和林文胜一起过下去的必要，乔葭一直都是正确的，她现在越想起当初为了林文胜跟乔葭吵架闹别扭冷战，越是觉得自己那时头脑可真不清醒，好在乔葭并没有真的跟自己计较，否则她是真的寒了乔葭的心。 林文胜看不惯葛慧敏的这副样子：“你就不觉得你有什么错吗？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来你到底做了点什么？你管过这个家吗？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你要是心里有这个家有我，你会不顾我的反对坚决去上什么老年大学吗？连纺织厂的工作辞掉的时候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心里早就没有我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我们这个小家出现了问题，你要占最大的原因。” 葛慧敏更加不可置信，这还是人话吗？她想过林文胜不要脸，没想过林文胜会这么不要脸，看来他真的打定主意要把锅都扣到她头上了，她之前还一直想着一定是乔葭胡思乱想，林文胜再怎么无耻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可现在，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还怎么再继续欺骗自己？ 林大为即便待在房间里都能清清楚楚得听到外面说了什么，她无法想象自己在儿子心里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这次要是退让了，以后她在林文胜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她突然理解乔葭为什么一再叮嘱自己不能在林文胜面前露怯，一旦露怯，林文胜就会更加不要脸地攻击他。 葛慧敏冷笑：“你以为你嘴上说说就能撇清自己所有的错误了吗？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葛慧敏了，不是任由你欺负任由你摆布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你和秦晓兰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揭过去，今天你也看到了，秦晓兰好像还等着你跟我离婚呢，你舍得让她失望吗？还是尽快解决问题吧，别让秦晓兰等的太久，秦晓兰应该没那么耐心一直等着你在这里摇摆不定吧？” 只要葛慧敏沉得住气，这次输的人一定不是她。 她牢牢地记得乔葭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乔葭是不会有错的，至今为止，乔葭从来没有害过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作数。 林文胜气得脸色煞白，还想开口指责，可惜葛慧敏已经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第188章 人不可貌相 回去的路上，葛慧敏在路上遇见了刚回来的乔葭。 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格外的难看，乔葭一眼看出她的状态不太对劲，连忙扶住她。 “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差？林文胜又不干人事了？” 乔葭口中的林文胜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因为葛慧敏对林文胜还有滤镜，所以她也没有想过在葛慧敏面前数落得太过，现在既然葛慧敏已经跟他撕破脸皮了，她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她一直庆幸葛慧敏早点看清了林文胜的真面目，虽然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太晚。 至少葛慧敏最近的表现没有让乔葭失望，乔葭原本以为，葛慧敏会耐不住，冷战没多久就又跑回去找林文胜，这回葛慧敏算是坚持得最久的一次，让乔葭颇为欣慰。 葛慧敏摇了摇头，可刚一开口，那声音听上去像是想哭：“刚才我回家想拿几身换洗衣服，没想到秦晓兰竟然在家里，乔葭，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无耻……” “她怎么会跑去家里？” “说是因为大为跑去找她了，她应该是按捺不住，所以跑来找老林讨要个说法，也是逼着老林做决定吧，可是……” “可是什么？” “老林举棋不定，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以为他是个正直且值得依靠的男人，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他从来也不喜欢我，我没文化，是个文盲，大字都不识一个，但我也不是没有功劳的啊，我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可能还不如秦晓兰陪他写字看书来得有价值。” 这才是葛慧敏这次最介意的事情，她的辛勤劳动比不上秦晓兰几句话，林文胜就喜欢那样的，说是文雅，其实不过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罢了，可如果没有葛慧敏替他打理好家里，他还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好好地过自认为雅致生活吗？ 根本不可能！ 乔葭一直认为林文胜能过得这么洒脱安稳，完全靠着葛慧敏帮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林文胜根本看不到她的功劳，好嫌弃她是个没文化的。 乔葭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难过了，现在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时不晚，最重要的是咱们要学会及时止损，你记得是他对不起你在先就好，别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现在也在想办法把自己撇清呢，优势在我们这里，坚持住，有我在，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有了乔葭的安抚，葛慧敏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其实她知道乔葭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帮助自己，自己以前甚至还不承认乔葭的恩，但现在她打从心底里感谢乔葭，如果没有乔葭，她怎么可能还能继续沉得住气？ 林文胜恐怕早就已经不顾一切地要把她往泥里按了。 乔葭把葛慧敏送走后，轻手轻脚地绕到葛慧敏家后门林大为的房间外，林大为立刻明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 没等乔葭开口，林大为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奏效了，秦晓兰还是忍不住来找我爸了，逼着我爸做决定呢，看得出来我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估计现在也很苦恼，被秦晓兰逼的，那个脸色才叫难看。不过今天意想不到的是我妈突然来了，我妈应该是回来拿衣服的，结果正好被她撞个正着，两个人倒是没吵架，但我妈这回看来是真清醒了，一点也没给我爸面子，我爸现在估计还在生气呢，其实我想不明白，我爸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可能还等着我妈回头认错呢，谁知道这回错估了形势。” 林文胜当然等着葛慧敏回头认错，毕竟从前哪一次都是葛慧敏先低的头，他就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过，葛慧敏以前护着他，依着他，那是因为她把林文胜当丈夫，她尊重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结果大概被林文胜以为自己总能把她拿捏。 乔葭大概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对葛慧敏的表现还算满意，以前她就说过，这件事只能葛慧敏自己想通后自己想办法解决，而不是由乔葭在背后推着她走。 她看得出来之前葛慧敏对林文胜还有些心软，甚至根本不想跟林文胜撕破脸，不知那时她为什么还会对林文胜抱有不必要的期待，但这次，葛慧敏应该也已经明白了，就算她再怎么心软，林文胜会向着的那个人也永远不是她。 “林大为，你平时不是挺能八卦的吗？你得加把火力啊，现在还远远不够呢。” 林大为跟着乔葭已经学到不少有用的技能了，他立刻明白了乔葭的意思，向她保证完成任务。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天，原以为那天的事情过后能够风平浪静，但没想到关于林文胜家里的事，知道的人却越来越多。 乔葭不在家，林文胜凡事都只能靠自己，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去菜市场的，这些活儿都是葛慧敏干的，葛慧敏也不会让他碰这些，可现在，葛慧敏已经完全不管他了，他只能自力更生。 一路上走去菜市场，林文胜总觉得好像有许多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看，他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而后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文胜根本不敢抬头与人对视，疾步进入菜市场，买完菜又快速离开，但还是听到了他们正在低声讨论的内容。 “听说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阿慧现在都被他赶出家门了，住到裁缝店里去了。” “那是他出轨了？在外面有女人了？难怪我最近都没见到阿慧，原来阿慧不在家啊。” “是啊，阿慧也太可怜了，都这把年纪了突然没家了，老林看着不像是这种人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人不可貌相啊。” 林文胜的耳边嗡嗡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狼狈地匆匆往家里去，原来已经有那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第189章 迷魂汤 林文胜在家里又是一整天没有出门，连以前关系不错的棋友来找他下棋都被他闭门不见，对方还在纳闷，就听见隔壁有人偷偷摸摸的议论，偏巧这些议论被正想出来看看情况的林文胜听见，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林文胜的脸色都变了，一伸手就把人给拽进屋，砰的一声关上房门，那凶相，让对方都措手不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暗暗悔恨自己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林文胜。 “老林，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下次再来……” “你刚才也听见了，我最近麻烦缠身，都怪我家里这一摊子烂事儿，等这阵子过去了，我再去找你们一起下下棋写写对联。” 对方要的正是这句话，又寒暄了两句便匆匆告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文胜也是心口抑郁，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 他原以为等过阵子葛慧敏不计较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以往哪一次不是如此？他大概真的习惯了葛慧敏每次都会主动低头，所以压根也没有想过葛慧敏会不低头的可能，可结果呢？这次葛慧敏是认真的，她还真的一次都没有主动向自己妥协过。 但林文胜依旧认为罪魁祸首是乔葭，要不是乔葭，葛慧敏不可能这么硬气，以前没有乔葭在的时候，葛慧敏遇上这种事情只会手足无措，更不用说敢那么跟他据理力争了。 他一回头，就对上林大为的视线。 林文胜最近看林大为这个儿子也诸多不顺眼，以前也不顺眼，但那种不顺眼跟现在的不顺眼是截然不同的，乔葭的确有一手，不仅能让葛慧敏变得不一样，林大为都是向着她的，也不知道她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爸，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错吗？没错就得挺直腰板啊，每天躲在家里干什么？外面天气这么好，也出去散散心，跟你那些协会的好友聚一聚，我看你已经好一阵子没出过门了吧？” 连家门口坐坐的时候都少了，林大为都看出来林文胜害怕出去见人，他太要面子了，要面子好啊，要面子才知道做事应该收敛，而不是把事情做绝了。 “林大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乔葭偷偷摸摸地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你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罢了，你就这么希望我跟你妈离婚？这个家散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大为不在意得耸了耸肩：“这个家散不散我根本不在意，我只在意我妈过的好不好，等我走了，你会怎么对我妈？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妈一个老实人，哪是你们读书人的对手啊？爸，我知道你也不想这件事一直拖下去，不如你快刀斩乱麻，把这件事结了得了，这样我走的时候也能安心点。” “你在这里显摆什么责任心？你以前什么德行自己忘了？现在倒装起孝子来了，你妈为你操了多少心？你现在帮着乔葭拆散这个家是在助纣为虐。” “我只知道我妈没反对我这么做，但凡她说一句让我别这样，我肯定就不这样了。但话说回来，我也没做什么啊，您这么生气是怕我会做什么？” 林大为认为林文胜的态度的确十分值得考究，林文胜这会儿才是真的有了些害怕的样子，之前他可一点不害怕，淡定地在家等着葛慧敏来低头认错。 结果等了几天没等来人，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错估了形势。 “我看秦晓兰真挺好的，您也挺喜欢她，您就不怕您这么犹豫不决的，最后我妈跟您分道扬镳，秦晓兰也跟您闹翻啊？爸，人不能太贪心，被想着两头吃，两头都想抓住的结果就是两头都没有。” 这种道理林大为都懂，林文胜不可能不懂。 林文胜在林大为面前何曾丢过这种脸？他气得牙痒痒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气得回去厨房继续做饭。 家里没了葛慧敏，所有的一切都得他自己亲自动手，但是下厨做饭并不是他的强项，他自己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几乎难以下咽，此刻看着面前这些肉菜，其实林文胜仍有些束手无策。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之间就念起了葛慧敏的好，葛慧敏的确好，一日三餐照顾得妥妥帖帖，家里收拾地干净整洁，什么活儿都不用他干，他只需要过好自己诗词书画的日子就可以，有时候他的确觉得她辛苦了些，可哪个女人不是这样？不是只有葛慧敏才这么辛苦的。 林文胜心烦气躁，猛地丢下手里的排骨，一转身，就看见林大为已经移步到厨房看热闹来了。 “你每天闲着不如去找点活干，哪个男人像你这样每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你看看别人都怎么说你的，这么大人了，手里得有点积蓄吧？没钱将来怎么办？” 就知道林文胜嘴上闲不下来，林大为也习惯了，反正他永远也做不到讨林文胜的欢心，林文胜或许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里，要是能够重来，他估计都懒得认林大为这个儿子。 “爸，我来向您学习学习，看看您怎么做菜的呢，您怎么突然又不干了？” 他还能不知道林文胜什么情况吗？就算再好的食材放到他面前，他都不一定能做得出来好吃的东西。 “出去吃。” 林文胜只丢下三个字，就从林大为身边离开了。 林大为心里倒也没有特别开心，他虽然觉得林文胜对葛慧敏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过分，但林文胜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心里再偏也不至于不把林文胜放在心上。 可现在呢？林文胜好像压根没有悔意，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如果他继续这么下去，葛慧敏跟他冷战是没有意义的。 外面现在已经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这在小地方的农村里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乔葭的这个主意是把双刃剑，虽然能伤敌一千，但也极有可能自损八百，不知结果会如何。 第190章 博取同情? 葛慧敏这阵子都十分恍惚，一停下手里的工作，就会想起跟林文胜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放弃林文胜会意识到错误的想法了，从这几次的交流中不难看出，林文胜是等着她回去低头认错的，他还是那么一副高人一等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葛慧敏才是全责。 “想什么呢？怎么发呆？” 赵世强的声音让葛慧敏猛地一怔，他已经好久没来找她了，她还以为他因为那件事对她产生了芥蒂，不愿意跟她往来了呢。 乍一见到他，葛慧敏的心里竟然诸多惊喜，不是因为赵世强来找她了，而是因为自己之前好像想错了，赵世强并没有因为林文胜的无理取闹就跟她保持距离。 赵世强环顾四周，把带来的点心推给葛慧敏，随口问：“老梁呢？” “出去了，你找她有事啊？” 赵世强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看你一个人在店里，随口问问。” 葛慧敏哦了一声，两个人又忽然没话了，屋子里安安静静，他就坐在店门口一眼就能被看见的位置。 “你要不要坐到里面来？不容易被人看见。” “为什么怕被人看见？我做什么亏心事了？”他笑着揶揄，看向葛慧敏的目光十分坦荡，反而衬得葛慧敏心里有鬼了。 葛慧敏心里咯噔了一下，可能因为林文胜总是说她跟赵世强有问题，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跟赵世强保持距离，她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会让赵世强沾上麻烦事，他们本就只是朋友而已，她朋友不多，能交到几个不错的更是不容易，不想被林文胜就这么毁了。 “葛慧敏，你跟你家里那个的那档子事儿还没解决呢？我都去了趟北京回来了，你还没解决好你自己的问题吗？” “你去北京了？”葛慧敏有点意外，随即又立刻释然了，难怪赵世强好一阵没来这里了，还以为他是因为避嫌，原来他压根就不在西河镇。 “是，我女儿让我过去玩一阵子，顺便帮她带带孩子，她最近工作忙，抽不开身，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这不，她忙完了能带孩子了，我就回来了，我们做大人的，有时候还是得为子女分担一些压力好。” 葛慧敏知道赵世强的女儿毕业后就留在了北京，提过好几次想把赵世强接过去住，但赵世强死活不肯，他想有自己的生活，北京对他来说人生地不熟，想聊天喝茶都找不到个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赵世强特别有自己的想法，绝不会跟着别人的思路打转，他对自己退休后的生活也一直很有规划，葛慧敏觉得他是个实在又懂得享受的人，用乔葭的话说，就是会过日子。 乔葭当初还提议过，葛慧敏要是想走遍祖国大好河山，没准可以跟赵世强做个搭子，赵世强也喜欢到处旅游，两个人互相照应，路途上也安全。 葛慧敏当时觉得乔葭在说胡话，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她还有家庭呢，怎么抽得出时间去游山玩水？单是她是有家庭的人，不能跟男人单独出行。 现在想想，她一心一意只想着家庭想着林文胜，但林文胜呢？在他跟秦晓兰游山玩水的时候可有曾想起过她？ 恐怕是没有的，林文胜但凡有一秒钟想起过她，都不至于跟秦晓兰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想着要毫发无伤地把她从那个家里踢出去。 “葛慧敏，你丈夫是不是真的对我们有什么误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你向他解释。” “不用！”葛慧敏立刻打断他的话，“我跟他的事情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有矛盾，跟别人都没关系，他那是做贼心虚想甩锅呢，跟你一点关系没有，你别给我去解释，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赵世强但凡出现在林文胜面前，那再解释也没用，林文胜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解释，她也不想跟林文胜解释，本就不是她的问题，该解释的人从来都是他。 赵世强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才等来老梁。 但老梁的脸色不大好，见到赵世强也只是勉强一笑，连向来有些迟钝的葛慧敏都看出来了。 “老梁，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梁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莫名地看了赵世强一眼。 只这一眼，赵世强就像是明白了什么，起身告辞。 葛慧敏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看来是跟她有关的，她下意识地认为跟秦晓兰有关。 老梁跟秦晓兰的关系还算不错，秦晓兰若真有什么情况，老梁也必定能第一时间知道点什么。 “秦晓兰昨晚吞了不少安眠药，今天被送去医院了，医院那边联系不到人，就联系了老林，我去的时候老林守在那里。” 老梁本来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葛慧敏，对葛慧敏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知道后一定会伤心难过，可老梁不想瞒她，葛慧敏已经过得挺辛苦了，何必还继续因为这些事情伤神呢？ 葛慧敏勉强地笑了一下，看来林文胜也是口是心非，他明明那么关心秦晓兰，但是在他面前却要假装跟秦晓兰保持距离。 秦晓兰心里必定十分伤心，至少以前林文胜待她的态度绝不是现在这样的。 “阿慧，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让你知道比较好。我认为你不应该再继续等下去，为什么要让林文胜替你做决定？你可以自己替你自己做决定，你是受害者，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他林文胜敢说什么？” 老梁在这一点上跟乔葭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乔葭让葛慧敏等，但老梁认为，这种事情本就应该葛慧敏主动才对，一旦没了主动权，后面会十分被动，谁也不知道期间会发生些什么影响事情后续的走向。 葛慧敏也犹豫了：“秦晓兰她……是为了老林才那么做的吗？” 她是在博取林文胜的同情吗？ 第191章 没耐心 葛慧敏的心里明明是有答案的，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从老梁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或许也只是因为，她怕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不敢承担这样那样的风险罢了。 “是，她是因为老林，秦晓兰这个人呢，我跟她认识很多年了，其实她人不坏，只是有些清高，听说离婚之后整个人的性情也发生了大变化，但没做过什么坏事，可能也是因为前一段失败的婚姻让她对感情的看法产生了变化，她怕林文胜最后不选择她吧，所以才一直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老梁叹了口气，她做不到说秦晓兰的不好，抛开其他因素，秦晓兰是一个很好的顾客，也是一个能聊得来的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说哪一方不好的话都会让她于心不忍。 况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晓兰过去也是个可怜之人，没想到后来把自己也变成了可恨之人。 “对了，你知道她跟老林怎么认识的吗？” 这个问题，葛慧敏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以至于老梁问她的时候她还一脸茫然，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她似乎根本没有去深究过林文胜和秦晓兰这段感情是怎么开始怎么发展的，乔葭或许知道地更为详细一些，可她也没有主动告诉过葛慧敏。 老梁看葛慧敏这样子就知道自己又问了一个让葛慧敏为难的问题，葛慧敏有时候看着迟钝，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比谁都清楚林文胜有问题，其实之前也一直是在装糊涂而已，可能以为只要她假装不知道，就能平稳度过，也不会让那个家散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应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最终竟然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葛慧敏的隐忍换来的是林文胜的变本加厉和不在乎，林文胜恐怕从来没有在乎过葛慧敏，可老梁觉得林文胜也并没有那么在乎秦晓兰，他只在乎他自己。 正因为当年娶的葛慧敏不是他想要娶的，这么多年他对葛慧敏一直都有意见，葛慧敏以为自己能够让林文胜对自己的看法发生变化，但努力了很多年都无法得偿所愿。 “林文胜和秦晓兰，他们其实是彼此的初恋。” 这句话，让葛慧敏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惊讶地看向老梁，恍惚间仿佛想起了林文胜看秦晓兰的眼神。 林文胜对秦晓兰的确有对其他人不一样的看法，他每次看着秦晓兰的时候，看的仿佛不只是秦晓兰本人，还有他过去的那些回忆。 “当年秦晓兰嫌弃林文胜家里穷，那时候正好她的前夫追求她，她前夫原本是个厂二代，家里还算有点实力，在那个时候看来，选择谁才能过好日子显而易见。秦晓兰当然选择了她前夫，结婚后秦晓兰也的确过了几年好日子，听说林文胜当时都已经打算要跟家里说和秦晓兰的事情了，结果秦晓兰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转头就嫁了人。总之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但我想秦晓兰和林文胜心里应该都对这段感情耿耿于怀吧，总之后来秦晓兰离婚后，不知怎么回事，又跟林文胜在一起了，他们两个应该是在秦晓兰离婚后不久在一起的。” 老梁斟酌了很久，还是打算把这些告诉葛慧敏，也是为了葛慧敏增加筹码，葛慧敏这人虽然不怎么争，但不代表不需要争，她手里没筹码的话要怎么跟秦晓兰争呢？秦晓兰的段位根本不是葛慧敏能比比得上的。 葛慧敏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似的，怔怔的望着老梁，看得老梁一瞬间心神不宁，老梁突然之间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呢，谢谢你啊老梁，告诉我这些。” 葛慧敏的喉咙都在发酸，她张了张嘴，难过地想哭。 原来林文胜跟秦晓兰竟然是这种关系，秦晓兰不是在葛慧敏之后认识林文胜的，而是早就认识了林文胜。 他们心里，这大概叫做再续前缘。 林文胜现在就去医院守着了吗？看来他也放不下秦晓兰，本来大概是不想被葛慧敏抓到把柄的，但无奈秦晓兰因他进了医院，他不好意思再继续让秦晓兰等待下去。 秦晓兰在医院住了三天后才回家，林文胜来了医院就没再回去过。 她还在跟林文胜生气，林文胜让她一直回去的那天，她心里实在难以释怀，突然之间也看不清林文胜的真心了。 过往秦晓兰对林文胜的真心还算笃定，可现在，她不确定林文胜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有她，因为她在林文胜的身上看见了对葛慧敏的留恋，他待葛慧敏不算差，至少还愿意跟葛慧敏一起过日子。 “你别守在我这里了，免得葛慧敏到时候找上门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秦晓兰说的是气话，她当然知道林文胜来了就不会走，要走早在她脱离危险那天就走了，不会等到现在。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过的，我不是真的非要有你陪在身边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被葛慧敏抓到把柄反咬一口，所以才那么冷落我，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受不了你那么对我，我讨厌你对我冷暴力。” 她把林文胜对她的冷淡看成是冷暴力，明明可以好好地把事情解决，他偏要用这种手段这种方法，她看不出林文胜对她有一丝丝的尊重。 “晓兰，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吗？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反省了很多，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一直不解决事情，这样对你对我对谁都不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跟葛慧敏说清楚的。” “这些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我说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秦晓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再继续相信他，她对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第192章 心灰意冷 秦晓兰一直都是很相信林文胜的，这件事之前，她一直相信林文胜对自己的真心，也相信林文胜对自己的承诺，他对葛慧敏是什么态度秦晓兰一直很清楚，直到这次，她忽然不清楚了。 “林文胜，你要是真的放不下葛慧敏，那你就回去吧，反正你们是真夫妻，你想跟她继续好好过日子我也不反应，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就当是我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了，我们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就没必要像年轻人那样装模作样了。” 秦晓兰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偏偏这个时候反而是林文胜不乐意了。 林文胜着急地握住秦晓兰的手，再三保证：“你放心，这次我是真的，我一定会尽快把这件事解决。” 秦晓兰翻了个身，将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林文胜的话还能相信吗？她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同样身为女人，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对不起葛慧敏，她不是不清楚自己做这些事情，在道德上一定会被审判，但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到底，否则就不该开始。 秦晓兰现在只能让摁着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道德感，不去想对葛慧敏的伤害，只能就这么一条路走到黑。 她知道自己这么逼林文胜很有可能到最后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但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如果有的选择的话，她绝不会做这种令自己都不齿的事情。 林文胜就是那种不给他压力不逼他一把，他永远都不会主动往前走一步的人。 出院的当天，林文胜本想着送秦晓兰回家，却被秦晓兰拒绝了，这几天在医院，秦晓兰对他一直都很冷淡，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对秦晓兰造成的伤害是现在自己无论做什么承诺都不能弥补的，他心里当然心疼秦晓兰，所以才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好好地解决，再去找她。 “晓兰，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我回去跟她说清楚。” 秦晓兰没搭腔，看都没看林文胜一眼，拦了辆三轮车走了，她想，这个时候绝不能让自己心软，一旦心软，左右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她已经受够了这些人像个小偷似的偷偷摸摸，乔葭问她是不是想正大光明嫁给林文胜的时候，秦晓兰的答案是否定的，她没想过要嫁给林文胜，她根本不相信婚姻，前一段婚姻已经把她害得身心疲惫，离婚的时候她就想过，自己再也不会碰所谓的婚姻。 哪怕林文胜待她的确很好，她也认为自己跟林文胜是不可能走进婚姻的，林文胜一向都是听她的，只要她不想，林文胜也不会去想，她一直觉得那是林文胜对她的尊重，现在想来，哪里是尊重，恐怕林文胜想要的也一直都是如此，他想两边都要，但两边都要的结果就是两边都得不到。 以前秦晓兰由着他，现在她不想这样了，外人都在窃窃私语嘀嘀咕咕地骂她，如果这个时候她还妥协，以后在别人眼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林文胜被秦晓兰狠狠地抛在了身后，内心百感交集，刚才跟秦晓兰说的那些承诺都是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他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秦晓兰那么逼他，他能怎么办？他又不希望秦晓兰就这样离开自己。 他很清楚，以秦晓兰的能力，就算离开了他也会很好，可他更清楚自己的内心，他不想跟秦晓兰分开。 回去之前，林文胜去了趟裁缝铺，店里只有老梁一个人。 老梁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脸色也很冷淡：“你来找阿慧啊？阿慧不在，回家去了。” “回家去了？哪个家？”林文胜居然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老梁的脸色变得有些嘲弄：“你这话挺好笑的，她还能回哪个家去？你难道以为她有很多个家吗？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以前老梁对林文胜说话还算客客气气的，毕竟跟林文胜也没那么熟，总要留点面子，她这人性格大大咧咧，但不是喜欢得罪人的人，现在呢？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他都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了，老梁还给他什么面子？ 何况葛慧敏受到的伤害是真的，她作为葛慧敏的朋友，难道不该替葛慧敏出头吗？ 林文胜没想跟老梁多说，老梁的态度决定了就算他想多问几句也不会有好脸色。 他灰溜溜地走了，心里却感到一阵不踏实，现在这种情况，他该怎么跟葛慧敏坦白？葛慧敏的态度和立场他很清楚，一直都是让他做决定，只要他提出离婚，以后说出去，都是他对不起葛慧敏，她想要的就是这结果。 离家只有两百米距离的时候，林文胜又犹豫不决了，来回踌躇着不愿意回去，他知道一旦踏进那个家门，见到葛慧敏，他就必须要跟葛慧敏做个了断，他们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孩子都已经那么大，都是做爷爷奶奶的年纪，结果却赶上潮流要去离婚，只要一想到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偷偷地看他笑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终于过了好几分钟后，林文胜下定了决心，低着头往家里冲。 不管他心里有多不愿意，多没有底气，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他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饭桌上一桌子的菜，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都是他平时爱吃的，他已经很久没吃到葛慧敏亲手做的菜了，乍看之下竟然有点想念。 她这又是想干什么？ 葛慧敏拿着碗筷出来，看见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问候了一句：“回来了？吃饭了。” 他疑惑地看了她很久，来到饭桌边，有预感这不是一顿寻常普通的饭。 葛慧敏像往常那样替他盛好饭，慢吞吞地坐下来，两人谁也没先开口，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但各自心里都清楚，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饭了。 第193章 提要求 林文胜吃着葛慧敏做的饭菜，思绪被拉回了很多年前，他知道葛慧敏厨艺好，从嫁给他还是小姑娘时她的厨艺就很好，这么多年厨艺越发精进，很多亲戚朋友来家里吃饭，每回都开玩笑说她的厨艺都能开个小饭馆了，保准赚钱，这是对葛慧敏的肯定，每当这时，葛慧敏就会十分开心。 她的人生好像很少有值得夸赞的事情，也或许是林文胜以前根本没有仔细想过她有多少才艺技能，现在想起来，葛慧敏会的事情的确不少。 很多年前家里穷，她舍不得花钱买衣服，自己的衣服总是拿几块布料自己动手做，但做出来还挺不错，跟外面裁缝店里做得一模一样，街坊邻居每回有什么要做的衣服被套，都会来找她帮忙，她也很乐意跟别人一起研究怎么做才会更美观。 她的动手能力很强，干粗活有力气，干细活也不在话下，他们都说，葛慧敏那样的才是适合做老婆的，什么都会，简直十项全能。 现在想来，除了没什么文化，不认识字，她的生活技能的确很好，最近这大半年，甚至都能开始认识一些字，能写写简单的字句了，林文胜以前想不明白，她都这年纪了，何必还非要跟那些小学生一起上课，难道不觉得丢脸吗？最近这段时间倒越发清醒，其实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弱项在哪里，她也知道自己这些生活技能不在话下，可在读书这方面却是没有任何底气的，她虽然什么都没说过，心里的自卑却从未消失。 林文胜知道她是因为自卑，可能也源于自己过去对她的打压，他一直很清楚葛慧敏其实是在意他有时说的那些话的，只是她自己假装不在意罢了，当时嫌弃是真的嫌弃，尤其还有秦晓兰做对比。 他以为，自己要跟葛慧敏离婚时，心里会是开心的，这会儿才逐渐发现，他好像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 葛慧敏专心致志地吃完饭，等他吃完后又把厨房收拾干净，一切都像过去那样，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吵过架，也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不愉快。 作为妻子，葛慧敏自然没得错，多年来把他和家里都照顾得很好，每次生病住院了，她也一直在医院里守着他，但这不是他想要的妻子，他年轻时候想要的是秦晓兰那样的妻子，有和他共同的语言，能跟她谈诗词歌赋，他说出来的话她立刻就能懂，而不是像葛慧敏那样一问三不知，有时想聊聊天又怕她听不懂。 葛慧敏脱下围裙出来，抢在林文胜还没说话之前率先开口：“我有事情跟你说。” 林文胜预感到她要说什么，有些惊讶，她不是一直说让他做决定吗？怎么现在突然又先开口了？ “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根本就看不上我，这么多年我给你和这个家做牛做马，其实也挺累的，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应该从来也看不上我为这个家的付出。我以前觉得只要我把这个家照顾好，你就不会那么嫌弃我了，现在想想简直是错的很可怜，你从娶我的那天起就一直心有不甘是不是？其实当初你不想娶我可以直接说的，我也不是非要嫁给你不可。” 葛慧敏说起了多年前的婚嫁，那会儿，她能嫁给林文胜，被很多人认为是一段好姻缘，她一个粗鄙丫头，嫁给一个读过书的人，这可是好事儿，她有多么欣喜啊，可现在呢？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啊。 从老梁说出林文胜和秦晓兰是初恋之后，葛慧敏才发现自己这一辈子这段婚姻，简直错得离谱，她总问自己，为什么林文胜就是看自己不顺眼，就是对自己态度不好，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既然如此，那她就改，她努力去做得更好，努力让林文胜对自己另眼相看，她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就做好了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打算。 结果呢，结果是从一开始，林文胜就压根没想着要跟她好好过日子。 她仿佛被蒙在鼓里，这场婚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她回头一看，林文胜才是那个自己怎么也摸不着的虚无缥缈的人。 之前葛慧敏还一直坚持，要让林文胜主动提出离婚，毕竟万一最后旁人问起来为什么离婚，如果林文胜一句是葛慧敏提出来的要离婚，不明真相的人就会认为是葛慧敏的错。 现在她不这么想的，明明是林文胜对不起她，既然是他对不起她，她还在这里苟延残喘干什么？倒不如主动提出离婚，省得再跟他因为那些破事搞得连最后一点情面都没有了。 “阿慧，这件事是我错，是我对不起你，但晓兰她的确是个意外，当时她刚离婚，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我只是想安慰安慰她不让她那么难过而已，谁知道……” “谁知道你们就这样好上了？老林，我不是听你跟我讲这些的，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好上的，你们是初恋，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对她都挺念念不忘的？难怪你一直那么嫌弃我，我总也想不通，我到底哪里不招你喜欢了？现在才是看明白了，原来你心里一直有人呢，那我的确做什么都会让你看不顺眼。” “也不是这样的，我想过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晓兰。”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也对你跟秦晓兰怎么好好的不感兴趣，现在情况就这样，我们这日子是肯定过不下去了，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吗？离婚吧，但是这房子有我的一半，离婚后我不会搬走，你不是一直住秦晓兰那儿住得挺舒服的吗？你搬走吧，等将来房子另外处理了，我们再平分。” 乔葭叮嘱过她，想离婚可以，但房子绝不能拱手让人，必须要死了，否则以后葛慧敏还怎么生活？这是给葛慧敏傍身用的。 第194章 恍然大悟 葛慧敏原本并没有打着这个房子的主意，她是个做什么事都很小心翼翼的人，尤其这么多年被林文胜打压，处处都活在林文胜的阴影之下，早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能怎么办呢？她怕一提起房子的事情林文胜就会跟她急。 倘若林文胜一着急，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葛慧敏根本也不是林文胜的对手，她不想跟林文胜闹得那么难看，几十年的夫妻了，何必在最后的时候还撕得底朝天？ 但乔葭的话点醒了她，她没有错，这件事甚至她才是受害者，受害者就应该被补偿，林文胜给钱是应该的，如果一时善良，将来不知道要被怎么欺负。 葛慧敏突然恍然大悟，好像的确如此，她总是把林文胜想的太好，哪怕是现在，她还是觉得林文胜不是什么很坏的人，她只是更喜欢跟秦晓兰在一起而已。 葛慧敏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懂很多小年轻说的，喜欢不能勉强，他们这一代的人，当初婚嫁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喜不喜欢，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家里让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哪有自己做主的命？林文胜那时候倒是想给自己做主，只可惜秦晓兰嫌弃他穷，看不上他，后来婚姻过得不幸福，还被前夫家暴，才终于想起来林文胜了。 林文胜的脸色果然变了变：“这个房子是我爸留下来的，怎么能给你……” “如果你连房子都不愿意，那我们就不用谈了，你这个行为叫做婚内出轨，我问过别人了，如果真的要闹大，闹上法庭，肯定也会判你失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是想把这种事情闹到那种程度，还是我们两个人私下解决比较好。” 以葛慧敏对林文胜的了解，林文胜这么爱面子的一个人，绝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闹上法庭最后还因为婚内出轨败诉，他以后还怎么在这里过日子？ 林文胜果然沉默了，其实葛慧敏的心里也很慌乱，乔葭本来说要跟她一起来跟林文胜谈，但她觉得，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不能总是让乔葭帮忙，她也该学着保护自己了，现在有乔葭在，那将来呢？乔葭不可能一辈子帮她，一辈子留在这里。 这些话也都是乔葭教的，但葛慧敏听进去了，葛慧敏现在知道怎么做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以前的葛慧敏不知道这些，而且一心一意对林文胜，一定不好意思开口跟他谈这些。 现在的葛慧敏还是不好意思，可她已经懂得该是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就算不想要也不能不要。 而且这个房子她都已经住了这么多年了，乔葭说的没错，如果她不要房子，那她以后要住到哪里去呢？让他分一半，已经是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了，她根本就不欠他的，反而一直都是他欠她的。 林文胜还是那个林文胜，以为自己能拿捏葛慧敏。 “其他的都可以谈，但这个房子不行，我还有一些存款可以都给你。” “你的钱当然也要分我一半，房子也是一半，这是我的要求，你答应，我们立刻就可以办离婚手续，你也可以今早跟秦晓兰有个交代，你不答应，那我们就继续这么耗着，或者我们直接法庭见，都可以，你自己考虑考虑吧，我没有让你现在就做出决定，等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葛慧敏干脆利落的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完，至此，她和林文胜之间就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回头路了，没想到这段婚姻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场，本来以为，最后死也是和他葬在一起的，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他应该也不想和她葬在一起吧？ 林文胜还想跟葛慧敏再谈谈，只可惜葛慧敏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葛慧敏还是没有回家住，但今天太晚了，她回去裁缝铺不方便，就暂时在乔葭那头安顿下来。 明明两个房子紧挨着，一左一右，她都不愿意留在家里住，因为家里还有林文胜，等哪天林文胜搬走了，她再搬回来。 乔葭瞧见她脸色还行，便知道她这回应该已经彻底放下了。 “你看吧，其实真说出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是不是觉得也没那么难？你不用担心，你有本事能养活自己，就算离婚了，你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的。想想就算没离婚，是不是有他没他也没什么区别？你往后还不用伺候他，一个人潇潇洒洒的。” 乔葭安慰葛慧敏，她也知道葛慧敏现在心里必定十分失落，怎么能不失落呢？葛慧敏是很传统的女人，一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恐怕根本没有想过要跟林文胜离婚的。 对葛慧敏来说，离婚等同于大逆不道，这件事她的那些亲戚还不知道，一旦知道了，只怕会跳出来阻止，所以乔葭才说得快刀斩乱麻，要是摊上那些不明事理的亲戚，那才是真完蛋。 乔葭本也只是个顾虑，没想到葛慧敏那些亲戚会真找上门。 几天后的某天早晨，隔壁突然十分热闹。 没一会儿林大为就来了，愁眉苦脸地说：“我妈那姐姐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妈要跟我爸离婚的消息，居然跑来跟我妈闹，我现在得去把我妈找回来，你帮我看着点家里，我怕她跟我爸合起伙来又坑我妈。” 乔葭心里一个咯噔，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的，离婚这事儿本来就已经速战速决，越拖越麻烦，现在倒好，真把麻烦给拖来了。 葛慧敏是个耳根子软的，被人一教训一撺掇，都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离婚的勇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别真被毁了。 乔葭假装邻居出门，想看看隔壁什么情况，结果有个气势汹汹的女人朝她直挺挺的走来。 不用想，这人应该就是葛慧敏的姐姐。 乔葭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她好像记得外婆的姐姐叫葛慧丽，跟外婆的关系并不好，是个十分粗鄙的女人。 第195章 火星子 葛慧丽看见乔葭，那双眼睛像是冒起了火星子。 乔葭再看看她身后的林文胜，突然之间明白了，这是林文胜不知道在她那儿说了什么，让葛慧丽把矛头指向自己了。 “你就是那个教唆葛慧敏离婚的？你想干嘛？人家两口子好好过日子，你凑什么热闹？好好的一家人非要给他们弄得鸡飞狗跳？我就说葛慧敏她没那个胆子敢离婚，就是你在背后胡说八道，你这种人应该送去浸猪笼。” 浸猪笼…… 乔葭笑了，葛慧丽还是那个葛慧丽，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刻，但以前经常听外婆念叨，说她那个姐姐以前样样都要跟她比，就因为家里母亲死得早，姐姐就自诩长姐如母，什么都得听她的，她被她那个姐姐折腾得够呛，从小就挨她姐姐的打。 好像有一次，因为家里要盖新房子，钱不够，葛慧丽直接找上门来问葛慧敏要钱，那会儿葛慧敏自己手里也紧巴巴的，哪儿来的钱能帮衬葛慧丽？她又根本不敢向林文胜要，甚至这件事都不敢让林文胜知道，结果葛慧丽在她家里大闹，说从小把她养到大，就养出个白眼狼，姐姐家里有困难都不肯帮帮忙。 葛慧丽一声声吆喝，还在院子里撒泼打滚，很快引来了村里其他人来看热闹，最后葛慧敏没有办法，掏空了自己的钱包，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葛慧丽，但她所有的钱加起来都只有少得可怜的那一点，葛慧丽还嫌不够，骂她这么多年都百白活了，最后见实在压榨不出更多，拍拍屁股走人。 但那件事让林文胜觉得丢脸，林文胜对葛慧敏一顿训斥，乔葭记得，那次应该是她见过的外公外婆吵得最严重的一次。家里的饭菜都是葛慧敏负责的，可那会儿葛慧敏没钱了啊，只能伸手去找林文胜要，林文胜骂她活该，象征性地给了一些，却也远远不够家里一个月的花销。 林文胜倒好，自己总跑得没影没踪也不回家，葛慧敏拿着那点可怜兮兮的钱，跟乔葭一起紧巴巴地过了一个月。 那一次不光是葛慧敏惨，乔葭也跟着觉得外婆可怜，心里想着等自己将来长大了挣钱了一定要让外婆过上好日子。 也不怪乔葭不承林文胜的情，那会儿的乔葭只是高中生，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年纪，可他呢？哪怕他对葛慧敏不满，可家里还有个孩子啊，外面通常都是苦了大人也不能苦了孩子，可他压根就没把乔葭放在心上，乔葭始终觉得，林文胜从来没有把她当作过亲生外孙女，可能林惠这个女儿让他实在感到丢脸，连带着也不喜欢乔葭。 乔葭回过神来时，葛慧丽一巴掌就要打过来，她用力捏住葛慧丽的手腕，反手把她推倒。 “还想动手打人？你谁啊？” 葛慧丽本想给个下马威，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不怎么样，人倒挺厉害。 “你教唆我妹妹跟我妹夫，我教训教训你怎么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别人的家务事？他们离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葛慧敏她老老实实一个人，怎么可能主动提出离婚？是不是离一直在撺掇她？” “你怎么也不问问葛慧敏为什么要离婚？” 乔葭虽然知道葛慧丽这种姐姐就是个吸血鬼，她根本不是在关心葛慧敏，她只是要彰显自己的权威和家庭地位，听说她在婆家过得很不好，所以总把气撒在葛慧敏身上。 “她有什么理由要离婚？男人犯点错那是应该的，她作为一个女人就要包容自己的男人，怎么还敢主动提离婚？她以前可从来不会有这种想法，老林说都是因为你来了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葭一瞬间就懂了，原来是林文胜推卸责任，把这些锅都往葛慧敏和乔葭的身上推了。 看来葛慧敏提出的要房子的一半还是让林文胜心里落下了不满，但她相信葛慧丽的到来并不是林文胜想要的，葛慧丽的态度很明显，就是阻止他们离婚，这与林文胜想要的完全背道而驰。 乔葭懒得跟葛慧丽多说，她不搭理葛慧丽，葛慧丽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没了，直到葛慧敏回来，葛慧丽脸上的表情又狰狞起来。 “你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话？好好的工厂里的活儿不干，非要跑去做什么裁缝，你做得了吗？老林都跟我说了，你现在怎么回事？不该干的事情一样也没少干，你一个女人本本分分的比什么都重要，家里还指望你赚钱吗？” 葛慧敏从小就对这个姐姐心里有畏惧，葛慧丽一来，她立刻不说话了，想把葛慧丽叫进去屋里说。 “怎么？现在知道丢脸了？你死活要离婚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要不是我这次想着来看看你们，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打算等离婚了再跟我说这件事？” “姐，这是我跟老林商量完后的结果，你就别管了。” “我能不管吗？离婚像什么样子？说出去还做不做人了？你不要脸我们老葛家还要脸呢，我告诉你人葛慧敏，你要是敢干出这种事情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姐了。” 葛慧丽竟然还敢拿这件事威胁，葛慧敏心里本来就有气，听了这些后，情绪一下上头。 “离婚是肯定要离的，我跟他过不下去了，你怎么不问问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事情？” “男人在外面干了什么都是一时糊涂，让他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个错误不就好了？你那么计较干什么？只要他肯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这日子不还得继续过下去？要是谁都跟你一样，那民政局每天都是排队等着离婚的人了。女人不都这么忍过来的吗？你怎么就忍不了？” 葛慧敏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女人都是这么忍下来的，她也以为自己忍忍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呢？ 忍不了，也不想忍了，她一点都不赞同葛慧丽的想法。 第196章 这次不一样 葛慧丽的这一番话简直不堪入耳，乔葭听了都想反驳她，但还是忍了下来，她知道葛慧丽什么性格，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而且葛慧丽会变本加厉地把气撒在葛慧敏身上，乔葭不想因为自己害葛慧敏。 葛慧敏像一只受了气的受气包，满脑子都是葛慧丽的风凉话，她知道姐姐的家庭也不幸福，婆家一直虐待她，她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苦，她觉得她也能忍下来，葛慧敏凭什么忍不下来？ 葛慧敏看向林文胜，林文胜像个局外人似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谁让葛慧丽话里话外都是偏帮着林文胜的呢？根本没有为葛慧敏着想过。 “姐，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啊？那你别说了吧，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我跟老林迟早要离婚的，老林在外面的那个女人还等着他呢。” 葛慧敏第一次对葛慧丽这么强硬，以前都是葛慧丽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根本不敢反驳，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葛慧丽一直说长姐如母，家里母亲去得早，什么都是葛慧丽安排帮衬的，她想着该听葛慧丽的，葛慧丽这一路过来也不容易，她要少给葛慧丽添点乱，让葛慧丽少操点心。 葛慧敏在葛慧丽的眼里从来都是听话懂事的，但这次好像不一样了。 葛慧丽看葛慧敏竟然当着林文胜的面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料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应该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她强行拉着葛慧敏到一边，拉下脸狠狠呵斥：“你是不是被人骗了？那个小姑娘她能真心帮你吗？她是在害你，好好的一个家，你想就这么把它给拆散了吗？做女人的成了家哪有不委屈的？别人能受你就受不了？以前那么多委屈你不也忍下来了？现在有什么不能忍的？” 葛慧敏的心里难免心寒，原来葛慧丽也知道她一直在受委屈，可她从来没有给葛慧敏说过一句话，第一反应是葛慧敏有什么不能继续忍耐下去的。 葛慧敏从前当然也跟她是一样的想法，有什么不能忍耐的呢？忍一忍就过去了，她一直都这么安慰自己，也想好了这辈子大概就这么过下去了，就算过不下去又怎么样？她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在乔葭没有来之前，很多次她在这个家受了委屈都是自我消化一遍遍安慰自己的，有谁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过？有谁安慰过她？有谁觉得她可怜她受委屈了？ 葛慧丽的态度也很明确，受了委屈忍忍就过去了，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受委屈的，但现在葛慧敏也认同乔葭耳说的那句话：凭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受委屈呢？ “姐，你在婆家也每天都在受委屈，姐夫对你也不好，你受委屈的时候心里就没有想过要改变一下吗？你婆婆每天压榨你，逼着你干粗活累活，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这根本就不正常！ 谁都不是生来就要给谁做牛做马的！ 葛慧丽没想到葛慧敏竟然还敢反问自己，脸色立刻冷淡下来：“现在在说你的事情，我要是不来，下次再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离婚了？离婚这个名声多不好听？你离婚了下半辈子怎么办？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谁都能欺负到你头上来。” “是林文胜要离婚的。” “那也不能离！他说离就离？你就这么听他的话？绝对不能离婚，外面的女人等他没兴趣了就过去了，他迟早会意识到家的重要性，你现在要是离婚了，才是真的衬了他们的心意！” 说来说去，葛慧丽就是来劝葛慧敏不准离婚的。 说来真是巧，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葛慧丽突然来了。 林文胜还敢倒打一耙先告状，他是不是以为这样，葛慧敏就不会要他这个房子了？ 葛慧敏推开葛慧丽，如果两个人的观点不一样，就没必要再继续聊下去了，她也不想因此伤了姐妹和气。 “姐，你先回去吧，我的事情你让我们两个人自己解决好不好？” “我要是让你们自己解决，你就一把年纪孤独一人了！这件事我管定了，你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葛慧丽掷地有声，不给葛慧敏反驳的机会，直接转身走向林文胜：“还有你，干出对不起阿慧的事情你道歉了吗？夫妻俩把日子过好别让人看笑话比什么都重要，你跟外面那个赶紧分了，以后不许再跟她见面，好好跟阿慧过日子。” 这种事，林文胜第一个不同意。 本就是因为林文胜动了离婚的心思，葛慧敏才顺了他的意，他向葛慧丽告状那会儿，大概是想让葛慧丽劝着葛慧敏别太得寸进尺，没想到葛慧丽根本不同意他们俩离婚。 “姐，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她也有错，她最近这段时间是魔怔了，天天跑去上学，旅游，我们家里什么条件啊让她这么浪费？还有，跟她那个老年大学的男同学不清不楚的，我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去上学了，因为能天天跟那男的见面！” 事到如今，林文胜竟然还不忘给葛慧敏泼脏水，葛慧敏一次又一次地看清他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认为自己的决定一点错误都没有，也一次又一次地更加坚定自己要离婚的想法。 就林文胜这样的人，跟他多相处一天都会让葛慧敏觉得恶心。 葛慧丽警告似的看了葛慧敏一眼，葛慧敏不指望她能护着自己，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没有护过自己几次，每次葛慧敏跟林文胜闹了矛盾，葛慧丽不是站在林文胜的角度斥责葛慧敏的？ “阿慧，他说的是真的吗？什么男同学？” “老年大学认识的，好几个人都认识，就是一个普通同学，但是他不信，非要给我泼脏水，很多人都知道我跟那个同学真的只是同学关系。” 第197章 借口 葛慧敏已经觉得很对不起赵世强了，可千万不要再把赵世强拉下水，她难得交到的朋友，不希望因为这些糟心事就没有了。赵世强本人虽然没那么介意，可葛慧敏介意，自己的事情没有处理好，才会连累别人。 “行，既然你说只是同学，那以后别跟他联系见面了，还有那个老年大学也别去上了，一把年纪了还上什么学啊？我看你是去上了这个什么老年大学才多出那么多心思，我也是纳闷，好端端的干什么非得去上学？以前什么都不会也没见日子过不下去啊，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让你的心思突然变得活络起来？” 葛慧丽话里话外，还是觉得是乔葭让葛慧敏突然变了，林文胜不知跟葛慧丽说了什么，让葛慧丽对乔葭这么有偏见。 乔葭一切都是为了葛慧敏好，就算葛慧敏以前不理解乔葭，认为乔葭有时候的确有些偏颇，可现在她也明白了，要是没有乔葭，她要被秦晓兰和林文胜算计死。 “姐，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葛慧敏转移话题，葛慧丽平常根本不会想起她这个妹妹，怕不是又是来要钱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经常伸手就管她要钱，她说没钱时，葛慧丽总不相信，觉得林文胜好歹也是个老师退休的，光退休金就比别人多不少，家里怎么会没钱呢？ 葛慧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林文胜的钱一向都是由他自己保管的，甚至以前连葛慧敏的钱都要上交一部分给他，说是他代为保管，她哪有资格过问林文胜的钱？葛慧丽不相信，问林文胜要过一次，嘴上说着是借，但借了便是有去无回，林文胜碍于脸面，第一次的时候还会借给她，但后来渐渐地就疏远葛慧丽了，每次葛慧丽来，他都找借口躲得远远的，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葛慧敏，还会向葛慧敏抱怨葛慧丽这人拎不清，没有边界感。 葛慧敏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的姐姐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又敢怒不敢言，她当然知道葛慧丽没有边界感，做这些事情都是不应该的，但葛慧丽却觉得，她从小辛辛苦苦赚钱养过葛慧敏，葛慧敏就应该报答她，葛慧敏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次葛慧丽又来了，假如葛慧敏没有猜错的话，多半又是为了来“借钱”。 “你瞧瞧我，被你的事情气糊涂了，都忘了正事儿了，我来是来找你借点钱，我家阿亮不是要娶媳妇了吗？彩礼上还差点钱，你也知道我们家里这几年手头不宽裕，一下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先找你借一下，等将来阿亮他挣钱了就还给你。” 葛慧丽甚至连客气都无，说是让自己儿子挣钱了再还，但钱是她借的，葛慧敏将来要找谁要钱去？总不能真去找自己的外甥要钱吧？ 葛慧敏一脸为难：“姐，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身上确实没钱。今年我们手头也紧，老林他做了一场手术花了不少钱，家里的存款都搭进去不少，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你都有去老年大学上学的钱，还有旅游的钱，怎么我一来问你借钱你就开始推脱了？阿亮也是你的外甥啊，他结婚你出点力不是应该的吗？” 葛慧丽对葛慧敏的态度很不满意，没想到自己刚开口就被她拒绝了，每次来好葛慧敏帮忙，葛慧敏总是推三阻四，这么多次了就没一次能干脆利落的。 “姐，我是真没钱，我现在每个月也赚不到多少钱，还得补贴家用，老林的钱他也不会给我花，你看看我，新衣服都舍不得买，身上穿的还是别人丢了不要我捡回来重新缝缝补补的。” 葛慧敏两手一伸，把身上的破烂展示给葛慧丽，辛苦今天穿了件旧衣服，正好可以在葛慧丽面前装惨，但实际也不是真的装，她身上穿的的确是破烂衣服，但就这身衣服她都舍不得扔。 葛慧丽将信将疑，她走遍好几个亲戚，都借不到多少，想着葛慧敏这儿至少还能搜刮点出来，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没弄到钱葛慧丽是不会回去的，她今天来就是这个目的。 “阿慧，你难道想看着自己的外甥因为凑不够彩礼钱就结不上婚吗？其实也不要多少，五万，就五万，这钱我们也不是不还，我肯定会让他还给你的，你能不能看在他小时候对你还算孝顺的份上帮他一把？” 葛慧敏实在不明白，葛慧丽为什么非要赖上自己，她过去的确帮过葛慧丽，但那时也是实在无法拒绝，现在别说她没钱了，就算有钱，她也看明白了，以前借出去的钱都没还回来呢，借给葛慧丽的就是有去无回，她不是傻子，不可能明明心里清楚还一次次地往坑里去跳。 林大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蹿过来的，盯着葛慧丽说：“大姨，我说你也别可着我妈借钱了，我可以作证，她是真没钱，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来的吗？我在外面欠了一大屁股的债，逃债呢，我妈她要是有钱，能不先给我去还债吗？我都问她要过好几次钱了，一分钱都要不出来，你可省点力气吧。” 葛慧敏看了林大为一眼，心里突然一阵慌，他这说的应该不会是真的吧？但听着的确很假，林大为要是真因为这样才回来，乔葭也会告诉她的，不会这么久了她第一次听说。 葛慧丽本就不喜欢林大为，这下对林大为更是有了意见。 “你说说你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你想想你爸妈给你还过多少钱？怎么还是这么没轻没重的？非要让你爸妈给你割血啊？” “我对不起他们我知道，所以我说您也别逼着我妈了，我妈她但凡有点钱，她也不用天天被我逼着了，我要是能从这个家搜刮出一点钱，你看我现在还留在这里吗？早就回我的大城市里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第198章 不能忘本 林大为一番话可把葛慧丽气的够呛，葛慧丽要说又说不出的样子，让葛慧敏憋了好久的笑。 但葛慧丽哪能这么轻易走？她愤愤地瞪了葛慧敏一眼，说：“我先不跟你谈钱的事情，你离婚的事情更要紧，我去找他谈谈，我要是谈明白了，他也同意不再跟外面那个女人厮混，你就跟他好好过下去，总之家不能散。” 葛慧敏没阻拦，谁能劝得了林文胜？林文胜的心早就已经飞到秦晓兰那儿了，他这次迫不及待地坐下来跟葛慧敏谈，怕也是秦晓兰给他施加压力，葛慧丽居然以为他会愿意放弃秦晓兰，在他心里，秦晓兰才是那个真正的妻子。 等葛慧丽一走，葛慧敏才招呼林大为出去，到了无人之处，脸色突然一变：“林大为，你跟我说清楚，刚才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你回来真是因为躲债来了？” 林大为就知道葛慧敏会信以为真，从她看他的那一眼眼神他就看出来了，他这母亲实在太好骗了，居然都听不出那是他用来打发葛慧丽的话术，就这样的葛慧敏，怎么玩得过林文胜？ “妈，您能不能别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您看不出来啊？我是在替您赶大姨呢，您不知道她什么德行啊？你嘴上说着没钱她就会走了吗？她肯定想着法子从你身上吸血，还能空着手回去？我要是不说这回事，你看她能放过你？” 林大为难得的十分有耐心，毕竟葛慧敏的想法的确很单纯，如果不跟她说清楚的话，她很可能真的会胡思乱想，而林大为不想让她胡思乱想，更不想让她因为葛慧丽吃不下睡不着。 葛慧丽向来如此，说她吸血倒是一点也不为过，林大为还记得小时候每次看葛慧丽来家里找母亲，走的时候手里都是拿的满满当当的，葛慧敏对于这个姐姐也总是唯唯诺诺，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他以前也总觉得葛慧敏实在有些窝囊，明明可以好好地拒绝，为什么就是没法跟别人说一个不字呢？她不是单纯对葛慧丽如此，而是对每一个人都如此，在现在的这个社会下，老好人只会被人欺负，而不会被人称赞一声你人真好。 “你没这回事就好，大为，你可千万别再弄出以前那些事了，好好赚钱养家糊口才行，你都这个年纪了，得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妈，我知道，你放心吧，我现在脑子清楚着呢，不会干那些事情的。” 林大为现在只想着好好赚钱，以前还会做一些旁门左道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想清楚了，辛苦点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能踏踏实实的挣到钱，挣多挣少不重要，乔葭也总说他这人不踏实，如果肯沉下心来，以后也未必不能挣到钱。 正如林大为所想的，葛慧丽果然没有回去，那边跟林文胜之间似乎也产生了口角，气得她回来时脸色也差到极点。 林大为靠在一边随时随地准备看好戏，他就知道没有谁能说得动林文胜，林文胜铁了心要跟秦晓兰在一起的，这会儿劝他不是等于把他过去所有的努力都全盘推翻了吗？ 何况葛慧敏现在已经做出退让了，林文胜要是不接受这次机会，万一葛慧敏突然改变主意不愿意离婚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你真是没用，连家里的男人都看不住，让他这么着迷外面的女人，我看你也别想着去上学去裁缝铺干些什么了，好好在家里看住你的男人才是正经事，一个女人没了男人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你现在没感觉，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后悔都来不及，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我没跟你开玩笑，这些都是肯定会发生的。” 林大为插嘴：“大姨，你别吓唬我妈了，我妈胆子小，经不住你这么吓唬，而且我妈怕什么啊？对不起她的是我爸，她可不怕被人滋滋点点，做错事的人才怕被指指点点呢。” 葛慧丽眼看林大为居然不帮着劝一劝，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妈着了魔似的非要离婚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你还想让你妈早点离婚？你作为儿子不帮着劝一劝还火上加油，等你妈以后日子过不下去没脸再待在这里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都什么年代了，你看看外面，离婚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一个个活不下去要死要活的啊，我妈现在是及时止损，你就别瞎掺和了，我妈自己心里有分寸。” 林大为想让葛慧丽闭嘴，葛慧丽这人就是没个脑子，而起脑子里天天只有男尊女卑那一套，明明葛慧敏受了委屈，她还在那儿指责葛慧敏不够大气，他可算知道为什么乔葭会说一定要让他护好葛慧敏了，女人在婚姻里就是天然处于劣势。 “阿慧，我劝也劝了，你不听我是没办法了，你不是不想让我管这件事吗？行，那你把钱借给我，现在立刻就可以走人，绝对不给你添乱。” 葛慧敏呼吸一窒，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不是真心为她好的。 气氛变得十分僵冷，葛慧敏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寒心，但明明知道葛慧丽向来如此，她本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的。 林大为也气葛慧丽，说了大白天，葛慧丽还是伸手问葛慧敏要钱，难道是他之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葛慧敏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但林大为就是替她感到憋屈啊，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憋屈过来的，怎么就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葛慧丽发现葛慧敏一直不吭声，也有些急了，她知道葛慧敏心里不想借自己，但怎么也不能真让葛慧敏糊弄过去，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你是不是忘记我以前为你做过的事情了？当初你跟林文胜吵架，是谁站你身边支持你的？人不能忘本啊。” 第199章 后盾 人不能忘本，这是葛慧丽经常跟葛慧敏说的话，正因如此，葛慧敏对葛慧丽从来没有过任何怨言，只要是葛慧丽开口的，她从来都不会第一时间拒绝，哪怕是自己做不到的，她也会勉强点头答应。 可换来的又是什么？是葛慧丽的变本加厉，葛慧丽根本没有为她考虑过，她但凡为葛慧敏考虑过，也不至于非要在这种时候来借这个钱。 葛慧敏冷淡道：“姐，我是真的没有钱，你就算逼着我吐出来我也还是没有，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来我家里，我欢迎你，阿亮要结婚，我也祝福他，到时候结婚了份子钱我不会少给的，可这次我是真帮不了你，我也是自身难保。” 葛慧敏说得真诚，她的确自身难保，假如跟林文胜成功离婚，以后她都要靠自己，手里怎么能没有点积蓄呢？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她当然也不想把跟葛慧丽之间的关系搞得这么僵，但葛慧丽从没有为她着想过，葛慧丽永远只想着尽全力从她身上吸血，能吸一口是一口，葛慧敏都快忘了，葛慧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面目可憎的。 葛慧丽没想到葛慧敏这次这么强硬，竟然是来真的，她也跟葛慧敏杠上了。 “行，你不借是吧？你不借，那我就在这里住下了，住到你借给我为止，阿慧，你别怪我，我这也是情非得已，反正我回去也没法交差，回去了他们也会骂我没本事，我也没脸回去，我就在你这里待着，算是让我躲一躲。” 林大为气得当场就想跟葛慧丽干起来，葛慧丽这是威胁上了，哪有这样的？这都不能算是借钱，都算敲诈勒索了。 葛慧敏却非常平静地说：“好，正好我最近也不住家里，家里还有个小房间可以留给你睡，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你先住着吧。” 这下反倒让葛慧丽不会了，葛慧丽只是威胁威胁，没想真要住下来，葛慧敏不仅一点惊慌失措都没有，反而淡定地让她下不了台。 葛慧敏不想继续跟葛慧丽浪费时间，既然处理不了这件事，那她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尽快赶回裁缝铺要紧，这几天货单多，她得尽快赶制出来才行。 路过乔葭的屋时，乔葭顺势出来，和她一起往镇上去，顺便问问葛慧丽什么情况。 葛慧敏叹了口气，把情况跟乔葭简单说了说，听得乔葭眉头紧蹙。 “我还以为她是来阻止你离婚的，没想到是来问你借钱的。不过离这回干得漂亮，让她住下来，不舒服的只有林文胜，她一定会去骚扰林文胜，这下好了，也让林文胜吃吃苦头。” “我这个姐姐，从小就以张姐自居，什么都要听她的，本来如果她遇到困难，我帮一帮也是应该的，可这么多年了，她每次都这样，借出去的钱从来都是有去无回，我现在也需要用钱，肯定不能给她。” 乔葭第一次听说葛慧敏需要用钱：“怎么回事啊？没听你说起过，哪里需要用钱？”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老梁说，她可能要把裁缝铺盘出去，但她叫我不要担心，盘出去的时候她会跟那人说好一定要用我，而且尽量找熟悉的人，这样她也放心点，我就寻思着，那干脆盘给我呢？我去她那儿也有一阵子了，虽然没老梁会，但也能自己做点。不过我也只是暂时想想，老梁只是这么说了一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盘出去呢。” 乔葭诧异，老梁这店在镇上开了十几二十年了，怎么说盘出去就盘出去？ “老梁遇上什么难处了？” “不是，她得回去给她儿子带孩子，她儿子好像忙不过来了，前几天回家的时候一个劲抱怨她只知道挣钱不知道帮他的分担分担，老梁也没办法，这几天也正伤心呢。” 乔葭没想到老梁这样的也逃不过被指责没帮着带孙子，女人遇到的问题不外乎就是这些，看得出来老梁是一个挺有事业心的人，这个时候如果不做了，乔葭也会替她感到可惜。 “你见到老梁的时候可别说起这件事，老梁这几天看着就很心烦，别给她添堵了。” 乔葭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给人添堵的，她们刚到，老梁就急匆匆地打算先回家。 “阿慧，这几天你帮着多看一下店铺，我孙子来了，我得回去帮着带几天，可能就不来店里了。” 葛慧敏诧异：“这么快？不是说下个月才来吗？” “我儿子出差提前了，他们两口子每天都忙得很，所以我儿媳妇提前把孙子送过来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待会儿回去的路上得买点菜回去，他们难道一家三口回来一趟。” 葛慧敏和乔葭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明白了一些什么。 既然孙子都过来了，老梁就不可能不帮着带孙子，而这一带可能就要带好几年，这裁缝铺怕是没多久就要换主了。 “乔葭，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没关系，你就跟我实话实说，觉得我不自量力都行。” 乔葭诧异地挑了挑眉：“进步了啊葛慧敏，连不自量力这种成语都能脱口而出了，看来没白上学。” 葛慧敏学习能力很强，当初要是也能正常上学，也不一定会比秦晓兰差。 不，是一定不会比秦晓兰差。 “我觉得可以，你想做当然是最好的，但你得想清楚，这可不是儿戏，以后得你自己承担盈亏，跟给别人打工不一样，而且你觉得你现在的手艺能撑起来吗？” “这两个月店里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我觉得从手艺上来说我肯定没问题，但我心里慌慌的，他们很多老客户都是冲着老梁来的，要是老梁不在了，他们还能来这里做衣服吗？” “镇上只有这一家裁缝铺，客源肯定是不会缺，只是你自己压力一定会很大。不过我肯定支持你，要是钱不够，我可以赞助你，做你坚强的后盾。” 第200章 闹脾气 乔葭不会让葛慧敏感到一个人的，她一直都在让葛慧敏知道，葛慧敏身后是有人支持她的，除了她，现在连林大为都是她的后盾，她根本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 乔葭始终觉得，葛慧敏的改变还应该继续，她现在虽然已经迈出了对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一步，但还缺少一些魄力和胆识，也许以前一直在被人的阴影下，经常被人说该怎么做，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想法，更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过什么事，所以现在要做一些重大决心的时候就会畏手畏脚。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再好好想想，这件事也不急，老梁短时间内应该还没有盘出去的打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解决跟林文胜的事情。” 乔葭赞同，无论葛慧敏做什么她都会支持的，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葛慧敏吗？ 葛慧敏的坚决让葛慧丽拿她没有办法。 到了晚饭时间，还没见葛慧敏回来，葛慧丽急了，去问林文胜：“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再不回来得啥时候才能吃上饭？” 林文胜从橱柜里拿出两包泡面，说：“她已经很久没回来做饭了，今晚吃这个吧，偶尔吃一顿还挺好吃。” 葛慧丽傻眼了，只以为葛慧敏在跟林文胜吵架闹脾气，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 “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你就这么由着她？她一个女人连家里都不管了？你不能每天都吃这些吧？这多没营养啊。” 葛慧丽十分嫌弃这些泡面，这在她眼里属于垃圾食品，是在他们家里绝对不会出现的东西，她要是敢让家人吃这些东西，婆婆一定会对她破口大骂。 林文胜故意火上浇油：“她现在觉得自己有本事了，翅膀硬了，不愿意再回来做这些事情了，你说说看，她一直觉得是我的问题，她就没有问题了吗？谁家女人不是天天在家伺候老婆孩子公公婆婆的？她现在只要准备个一日三餐就行，也把她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我还能说什么？” “你就是不够强硬，但凡你强硬一点，她也干不出这种事。不过老林啊，不是我说你，这次的事情你也的确有错，你想想，你要是在外面没人，你还能在她面前这么挺不直腰板吗？你应该也挺心虚的吧？所以也不敢在她面前说点什么。” 林文胜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差点没被一口水呛着。 躲在屋内听着外面对话的林大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总算是有人治林文胜了，葛慧丽这张嘴虽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但如果能用来对付林文胜倒也不错。 林文胜还是那副自己特别冤枉的架势：“姐，你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是两码事。” “这哪是两码事啊，我仔细想了想，还就是你有错在先，要是没出你这档子事儿，阿慧能不愿意回家伺候你吗？你在她面前本来就是心虚，现在她不在家，我也问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真打算离婚啊？”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她，别来问我啊。” “我就是在问你呢，能不能拿出点男人的气魄？离婚也不能是她一个人想离就能离的，你要是心里没有点想法，你们能谈到离婚这个地步？” 葛慧丽在葛慧敏面前虽然在言语上一直打压她，可心里其实也清楚，林文胜就是心虚了才会对葛慧敏束手无策，但凡他占一点理，都不可能允许葛慧敏又不回家又不干那些家务伺候他的。 林文胜有点不太敢看葛慧丽的眼睛，葛慧丽这个人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厉害，以前总是来家里要这要那，要求葛慧敏这葛慧敏那，林文胜因此跟她吵过不止一次。 那会儿的葛慧敏，还十分害怕因为家里的事情让林文胜迁怒到自己身上，但现在葛慧敏好像已经根本不在意这些了，所以这次葛慧丽来，葛慧敏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她打算住在家里，也不怕葛慧丽会跟林文胜互相在之间说些什么。 林文胜觉得，还是应该早点把葛慧丽送走才好，葛慧丽在这里于他没有任何好处。 “姐，这个事情现在发展到现在，我跟她都是有责任的，不过我们都会好好解决的。” 葛慧丽哪里会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就是让她别再插手这件事了。 “你们都这把年纪了，这种事情肯定能早处理就早处理，别让人看笑话了，反正我是不同意你们离婚了，哪对夫妻没有矛盾？有矛盾就要离婚？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有错，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女人？” “我……” 林文胜实在不想跟葛慧丽谈秦晓兰，葛慧丽这种泼妇，要是让她知道秦晓兰，不知道还会发什么疯。 “总之这件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姐你要是想再这里多住段时间我也不反对，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家里没人做饭，我也不会做，可能得委屈你了。” 葛慧丽去敲林大为的门，把他一下拽出来。 “出去吃饭，我有事问你。” 她叫了林大为，而不叫林文胜，看来对林文胜也是有意见的。 林大为见能蹭上一顿饭，二话不说就跟了出去，专门挑了家还算不错的小餐馆。 “你爸跟那个女人在外面多长时间了？” 林大为耸了耸肩：“大姨，这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挺多年了，我爸这几年经常不回家，都是去了那个女人那儿呢。在外面那两人可都是被人误认成夫妻了，你想想那得多亲密呐？” 葛慧丽越听越是皱起眉头，原以为林文胜是个安生的，没想到反而是他这样的干出这么不耻的事情。 “大姨，其实这件事你不能怪我妈，谁能忍受这种事情啊？换做是你，你肯定也忍受不了啊，所以咱也别劝我妈忍忍就过去了，我妈已经够大度了，换我早就跟那个女人拼命去了。” 第201章 企图 葛慧丽发现林大为的确是变了，以前哪见过他这么为葛慧敏说话？林大为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从不对葛慧敏上心，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在外面惹了事跑回家让父母擦屁股，无论多大也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说说你，你怎么回事？以前惹出来的事情还不够多的？这回又干什么了？你倒是替你妈好好想想，她这年纪还要为你操心这操心那的，你这个做儿子的能安心？” 林大为跟这个大姨着实不亲，他从小就不喜欢葛慧丽，葛慧丽嘴里没一句好听的话，可能因为他和林惠都没什么出息的关系，葛慧丽对葛慧敏的态度也总是很差，葛慧敏常常说就是因为儿女没出息，才会让外面的人瞧不起，可实际上葛慧丽这人不就这样，势利眼罢了。 葛慧丽对林大为和林惠也着实算不上好，反正林大为对她一直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葛慧丽这人就是想着要吸葛慧敏的血，所以才方方面面那么打压葛慧敏，葛慧丽跟林文胜从某种程度来讲是一样的，他们倒挺像是一家人。 “我是不安心啊，我没出息我知道，我现在不也是没办法吗？我一直想自己做点小本买卖来着，但我爸妈不资助我啊，我自己又没钱，我偷偷地告诉你，我都问他们要好久的钱了，死活不给，我妈估计是真没钱，之前我爸动手术，把她积蓄都花完了，最近家里连肉都不怎么吃了，天天就吃素菜，我都吃得快反胃了，幸好大姨你来了，还能替我改善改善伙食，要不是有你，我今天哪儿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菜呀？我早就想出来吃点好的了，可惜兜里没钱，只能跟着我爸在家里啃泡面，大姨，你真是个好人。” 林大为嘴巴动动就把葛慧丽夸上了天，他假装没看见葛慧丽的错愕，葛慧丽应该根本没想着要花钱给这顿饭买单，但林大为先发制人了，率先说明自己兜里没钱，她就算不想买单也只能硬着头皮买了。 “大为，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怎么能一顿吃饭的钱都没有呢？你这样子可不行啊，你爸妈能养着你到什么时候？你啊还是好好地想想怎么才能多赚点钱，至于你妈，都没钱了还花钱去上学，也难怪你爸有意见。” “那钱不是我妈花的，别人给她花的。” 葛慧丽更加错愕，这年头哪儿还有这种好人？她立刻问道：“是谁？” “就你刚骂过的那个，乔葭，她跟我妈关系好，情投意合的，知道我妈想上学，但又没钱上学，她刚好又有点钱，就给我吗把钱出了，我妈给她炒饭做菜当抵押呢。所以我妈真没骗你，她是真没钱，她要有钱，肯定先把我的问题给解决了啊。” 林大为说得葛慧丽一愣一愣的，葛慧丽压根没想到自己大骂的那个乔葭竟然这么有实力，非亲非故的，居然还愿意给葛慧敏出钱。 “等等，她为什么对你妈这么好？别是有什么其他企图吧？” “她就是看我妈可怜，应该没什么企图，我妈这里能有什么可图的？” 葛慧丽还是不相信世界上竟然还能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吃完饭后，葛慧丽随着林大为走回去，回去的路上碰上从小镇回来的乔葭，乔葭买了不少好吃的，她每回去小镇都能满载而归，手里全是吃的，一下能吃好几天，也不知道成天窝在家里干什么。 林大为只知道她能靠那台电脑挣钱，而且挣的还不少。 “你等等，葛慧敏呢？她不跟你在一起吗？” 葛慧丽对着乔葭颐指气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乔葭的领导。 乔葭想起自己那领导，平时也这样趾高气扬，每回指使乔葭做事的时候脸上总是很不耐烦，好像乔葭欠她了似的，乔葭每次按照她的要求做完工作，无论做得有多完美，总能被挑出刺来，刚开始，乔葭觉得一定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至少不让人能再继续挑刺，可后来她知道了，人就是看她不顺眼，当只是被看不顺眼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乔葭在公司的最后那段时光，几乎已经自我放弃，也懒得再跟领导较劲了。 “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凭什么认为我一定要回答你？” “什么？” 葛慧丽没想到乔葭开口是这样一句话，有点懵，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 “你就这么跟年纪大的人说话的？你在家也是这样的？”葛慧丽气不打一处来，她今天吃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已经是憋着了。 乔葭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就这脾气，而且我没爹没妈的，也没人教我，所以你不用说我没教养，我确实没有。” 林大为在葛慧丽身后憋着笑，对付葛慧丽这种人还得是乔葭啊，乔葭一点不怕葛慧丽，和葛慧丽对峙的情况下还很明显的占着上风。 葛慧丽恐怕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当面直截了当地怼过，脸色再一次变得很难看。 “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我说葛慧敏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原来还真是被你给带坏的。” 又是这话，乔葭都听厌了，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扭头就回去了，才不跟葛慧丽白费口舌。 葛慧丽还想叫住乔葭一顿说，被林大为一把拽住：“大姨，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这样，我爸在她面前还经常吃瘪呢，她今天这态度都算好的了，平常我都不敢跟她说话，她脾气差着呢，咱还是不要招惹她比较好。” 他知道乔葭是故意的，葛慧丽冲她骂那顿仇她可记着呢，逮到机会肯定得给她还回去。 原以为葛慧丽说住下了只是威胁，没想到这一晚她还真住下了。 等葛慧丽睡着后，林大为才偷摸地摸进林文胜的房间。 “爸，我大姨这回是来要钱的，你看出来了吧？” 第202章 要过脸? 林文胜哪儿能看不出来？就算葛慧丽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看出来她是为了钱来的。 “她那次不是为了钱来的？就是你妈以前总给她钱才让她习惯往这里跑伸手要钱，这件事要怪还得怪你妈。”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妈又不在家，大姨她住在家里，我们两个人这多尴尬啊？而且她刚才把我叫出去吃饭的时候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有多少钱，我说我哪知道你有多少钱啊，我猜她要是从我妈那儿要不到钱肯定会来找你下手。” 林文胜笃定地摇头：“不会，她都知道我跟你妈闹到要离婚了，怎么还会有脸来管我要钱？” “你忘记了？我这大姨什么时候要过脸？” 说完，林文胜和林大为同时陷入了沉默，葛慧丽的确不是个要脸的主儿。 林文胜从前讨厌葛慧丽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碍于她好歹也是葛慧敏的亲生姐姐，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无法直白地表现出来罢了。 但这次的情况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葛慧丽来这里本就为了要钱，只是恰好撞上了他和葛慧敏要离婚，虽说她的干涉起不了任何作用，可光是想想要听她说那些不打紧的事情，林文胜便有些一个头两个大。 “林大为，你现在过来跟我说这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是想让我把人赶走吧？” “我只是提醒你，至于你想不想把人赶走，是什么心思，那我肯定管不着，不过爸，说到底你和我妈的事情也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家务事，我这大姨要是掺和起来，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难道你想让她掺和进来？她是不是叫你放弃秦晓兰来着？你想放弃吗？还是你决定要跟我妈好好过日子了？” 林文胜当然不会放弃，事实上因为葛慧丽的到来，他已经十分心浮气躁了，原本想着早点和葛慧敏说清楚就能早点跟秦晓兰有个交代，但现在葛慧敏要求一半的房子这件事让他过不去，又加上了葛慧丽这个麻烦人，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秦晓兰，时间不等人，秦晓兰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耐心，要是再让她等下去，林文胜自己都觉得没有脸面。 “爸，我要说的就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妈反正不在家，她倒是耳根子清闲了，倒霉的可是我们两，她今天还教训我呢。” 林大为的话在林文胜的耳边回绕，虽然林大为不一定是为了帮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说得的确没错，葛慧丽的到来会让本就不好解决的事情更容易进入停滞期。 第二天一大早，葛慧丽就起来在厨房一顿折腾，厨房里除了泡面馒头什么都没有，她只能随便找了两个咸菜就着馒头吃，心里越发的对葛慧敏不满。 她来一趟，葛慧敏不招待也就算了，现在干脆连人都不见，这算怎么回事？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林文胜从外面吃完早点回来，随口跟葛慧丽打了个招呼，又想起昨晚林大为说的那些话。 “老林，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葛慧丽叫住林文胜，那表情，林文胜一看就没好事，不过葛慧丽每次来这里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也不必要抱一些没用的幻想。 “我仔细想了想，你跟阿慧要是真过不下去了，那硬在一起也没意思，不过你打算怎么补偿阿慧？” 说来说去，最后果然还是说到了钱上了。 关于钱的问题，葛慧敏早早就跟他摊牌说清楚了，但葛慧丽想必是不知道的，葛慧敏不会跟她聊这种事。 “姐，这我和她还没商量好呢。” 葛慧丽脸色一变：“你不会连补偿都不想给吧？老林，这我可要说你做人不地道了，原本就是你有错在先，阿慧才是倒霉的那个，她这么些年为你们老林家生儿育女，给你做牛做马伺候你，现在你犯了错想离婚，还不想出点血？凭良心讲，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林文胜冲泡着茶壶，仔细听着葛慧丽的话，笑笑不说话。 葛慧丽从前是气定神闲，她觉得不管是林文胜还是葛慧敏，根本不敢不听她的，但现在，她的确有点心里没底，连葛慧敏都不把她这个做姐姐的当回事了，难道还能指望林文胜吗？ “老林，我说的话你也别不爱听，男人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要不这样，你看看你能拿出来多少，我去帮你跟阿慧谈。” “然后把钱给你，由你去交给她？” 葛慧丽听了眼睛一亮：“如果这样的话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你要是相信我，我肯定帮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你看怎么样？” 林文胜算是悟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葛慧丽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钱。 “姐，钱这个事儿我会跟她面对面商量的，这个事情你就别管了，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想住就多住几天，只不过我这里也招待不周，你随意。” 林文胜没怎么给葛慧丽留面子，葛慧丽要钱的这副嘴脸实在不好看，而且从葛慧敏对她的态度也能窥探一二，既然葛慧敏都不在意的人，林文胜就更没在意的必要了。 葛慧丽眼睁睁看着林文胜居然说着说着就走了，起初还一阵惊讶，然后便恨得咬牙切齿，这林文胜果然有问题，肯定是想能直接离婚不白拿出来一分钱，他那么有心机，葛慧敏哪里是他的对手？ 她想了半天，最后兀自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行，她得找葛慧敏把这件事说清楚，可别最后离婚了还得净身出户。 但葛慧丽不知道葛慧敏在哪里，只知道她在镇上的一家裁缝铺上班，她一路找到镇上，想着反正小镇也不大，找一圈就能找到，正想着，果然看见河对面的裁缝店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再定睛一看，葛慧敏无疑了。 葛慧丽立刻疾步过去，心里攒着的火气不知道为何，一下涌了上来。 第203章 早点走人 葛慧敏没想到葛慧丽还能找到这里来，她一抬眼，就看到葛慧丽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就想躲起来，可哪儿还来得及，葛慧丽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这时候要是躲起来，店里还不被她给砸了？ 她调整好心态迎接葛慧丽的到来，所幸这个点店里没什么客人，不妨碍她做生意就好。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我要是你我现在都没心思做其他的事情。” 葛慧丽见到葛慧敏的第一句话就是数落，好像这么多年一贯如此，在葛慧丽眼里，葛慧敏好像就没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哪怕葛慧敏以前用尽所有想讨她这个姐姐欢心，葛慧丽也总是不痛不痒地一次又一次地打击她，所以后来葛慧敏干脆就懒得再讨好姐姐了，虽然内心无比渴望姐姐能够理解自己，可如果想要的理解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那她也会觉得累。 “怎么了姐？” “你还问？你不是要离婚吗？没做好准备你离什么婚？你跟老林说没说离婚后他要赔你多少钱的事？” 葛慧敏顿时顿悟，怪不得葛慧丽这么气势汹汹，原来是为了钱来的，看来林文胜还没告诉葛慧丽她要求房子的一半和他积蓄一半的要求，恐怕是今天葛慧丽试探了林文胜，林文胜在她面前没有表态，亦或是咬死不松口，才让葛慧丽急了。 葛慧敏不知道这是不是林文胜故意通过葛慧丽来传达他的态度，当时葛慧敏提出这两个要求的时候林文胜并没有正面同意，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完全表态，房子的一半，林文胜当场就是反对的，却也是葛慧敏最坚持的。 “等他想通了答应离婚了，他会来跟我谈的。”葛慧敏避重就轻，也不想让葛慧丽知道自己已经跟林文胜谈了钱的问题。 要是让葛慧丽知道，那才是真的鸡犬不宁，她现在缺钱，正是到处找人要钱的时候，只要知道这件事，就一定会打这点钱的主意，但这些钱是葛慧敏离婚后用于自保生活的钱，绝不能落到葛慧丽的手里去。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这种事情怎么能等着他来跟你谈？犯错的是他，本来就应该你去跟他谈，你现在手里有主动权，他手里有什么？你是不是怕跟他谈这件事？你要是觉得怕，那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去谈，从小到大你的事情都是我做主的，这回我也替你做主。” “姐，你别瞎凑热闹了，这件事你能不能别管了？” “怎么？你还心疼他啊？我看你是脑袋发昏了，你自己的权益你要把握住，难道你想让林文胜把钱都用在那个女人身上吗？不仅要钱，还得多要钱，不能让他把便宜都占了，凭什么他又做错事又不肯接受惩罚？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葛慧敏陷入一阵沉默，葛慧丽要钱已经要疯魔了，为了能弄点钱竟然都打起这主意了，可她偏偏不想葛慧丽管自己的事情管这么严实。 “姐，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听明白？你这样我跟你说话很累的。” 葛慧丽还正因为可能弄到的钱感到亢奋呢，被葛慧敏这么一句话，像是当头一棒。 她在葛慧敏面前哪受过这种气啊，忽地站起来，指着她厉声指责：“你怎么回事？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你还怪起我来了？要不是你不争气，现在能变成这样吗？就你这样的，难怪他林文胜一点不怕你，还敢在外面乱搞，你看看你这窝囊样，我看了都烦，不怪林文胜觉得你好欺负。” 这些难听的话葛慧敏都听习惯了，她不想跟葛慧丽继续计较这种事，继续研究手里的活儿。 葛慧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她无处发泄，可心里又真的很急，看得出来这回想从葛慧敏手里借点钱怕死不容易了，葛慧敏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心眼子？ “阿慧，你不听我的你将来肯定后悔，我是你亲姐，我还能害你吗？” 葛慧敏点头表示理解，但不再跟葛慧丽多废话，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少说为妙，葛慧丽要真想要这钱，也得林文胜点头同意才是，但以葛慧敏对林文胜的了解，林文胜肯定不会答应，林文胜本来就不喜欢葛慧丽，这会儿葛慧丽还敢提这些荒谬的要求，林文胜只会想办法让她赶紧走人。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林文胜会把压力给到葛慧敏，让葛慧敏想办法把人撵走，可现在，他连葛慧敏的面都见不上，可不得自己想办法让葛慧丽知难而退？ 现在着急的不会是葛慧敏，而是林文胜和葛慧丽，他们两个都有自己的心眼，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开始互相使绊子了。 葛慧丽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的，但是葛慧敏好像一点都没打算把这件事给解决了，看得葛慧丽很是心急，可她说再多，葛慧敏也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她还没见过葛慧敏这样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时候。 一气之下，她只好气得直跺脚然后走人。 乔葭其实早就来了，看见葛慧丽在后就躲在一边，等着葛慧丽走了才进来。 她看着葛慧丽走时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问道：“你们吵架了？” 葛慧敏摇了摇头：“没有啊，她让我去跟老林谈离婚赔钱的事情呢，我估计她应该是打上这个主意了，反正老林肯定不会跟她聊，这种事情让他们两个自己去掰扯就好。” “葛慧敏，你现在真的进步神速，我还以为你遇到你这个姐姐会耳根子软呢，没想到还能继续这么坚持，很好，晚上给你加鸡腿。” “不过乔葭，我这个姐姐真的很难缠，现在怎么办啊？她不能一直住在那儿吧？她在一天，我跟老林的事情也没法解决啊。” 乔葭想了一会儿，拍拍自己的胸脯：“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想办法给你解决，肯定让她早点走人。” 第204章 风险 乔葭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骗人的，葛慧敏当然相信，她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每次遇到不好的事情总要乔葭给自己出主意帮忙，可她又能为乔葭做什么呢？ 不过最今天天气越来越炎热，她准备给乔葭做两身衣服，年轻漂亮的姑娘不穿漂亮衣服可惜了，也算是报答乔葭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好。 乔葭说的会帮葛慧敏解决问题就一定会，她从来不是嘴上说说，任何事情都会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 只是这次的这个方法有点激进，还得委屈了林大为。 乔葭把林大为叫去商量这件事，林大为听了她的计划，眉头紧紧蹙起：“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了？我爸妈死要面子的人，要是敢玩这一出，我以后还怎么回这个家？” “是解决燃眉之急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面子能值几个钱啊？而且你的面子不早给你自己败光了吗？你还在乎这点？”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以前惹过一次事情了，要是再惹第二次……” “不是让你惹事情，演戏你懂不懂？” 林大为好像明白了乔葭的意思，又好像不明白，但他知道乔葭是不会害自己和葛慧敏的，只是如果真的按照乔葭说的去做，恐怕他这声名狼藉的，名声只会更加不好。 “林大为，这你都需要考虑吗？为了你妈你也得给我忍一忍，你这大姨在这里就不会有什么好事，现在得先把她弄走才能谈其他事情。” 林大为想了又想，看乔葭的眼神逐渐变得孤疑起来，他好像根本猜不透乔葭究竟是怎么想的，只知道乔葭是真心站在葛慧敏那一边的，按理说，只要是真心对葛慧敏的，他都应该好好地配合才对。 可他怎么觉得有可能会被他给坑了呢？ “你先说说你的计划，我再决定要不要配合，这样总行了吧？” “你是觉得我会害你还是怎么的？” “小乔，你这也不能太霸道，我愿意配合你，但我得知道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啊，不能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想着要我无条件配合，那也不行是不是？你放心，只要我听了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我就一定配合你演出这一场戏。” 乔葭本来也没害林大为的心思，林大为好歹也是她舅舅，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林大为，也没必要干这点事儿，只不过林大为这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她一直觉得林大为这人挺大方的，而且敢做敢当，这也是乔葭现在对他还算有点好感的原因，要是他成了现在这样，乔葭肯定不会看好林大为。 “葛慧丽不是来找你妈要钱吗？我猜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在你爸那儿要不到钱，还是会再去找你妈，你妈耳根子软，别看她现在还挺坚持，葛慧丽再磨一磨，没准还真能被她给磨出来，所以咱们得努努力，让她知难而退。你上回不是说你在外面欠了债，跑回家躲债来了吗？我觉得这是个好借口，就找点人假扮追债的，来你家里闹事要钱，你到时候装得惨一点，然后让那群闹事的找葛慧丽要钱，葛慧丽这人估计也不经吓，一看是这情况肯定撒腿就跑。” “乔葭，你这法子好是好，但也有风险啊，万一把警察给招来了怎么办？” “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警察来了能怎么样？顶多就是教育教育，我到时候会跟她们交代好，只动口不动手，反正肯定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 这个方法可行是可行，但林大为总觉得破绽百出，他看乔葭的眼神还是有些疑惑，乔葭是真的觉得葛慧丽会被吓跑吗？万一没被吓跑，岂不是白演这一出戏了？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我觉得葛慧丽那种人，百分之八十会跑掉，就算最后她没跑，那也让她知道你妈是真的没钱，她就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了。不过这件事，光是咱们两个人知道还不行，得林文胜也配合。” 让林文胜配合，这着实有些难度，不说林文胜因为葛慧敏提出要求一半房子而对葛慧敏有点怨念，单说林文胜对他们同仇敌忾的本来就有意见，也很难团结林文胜这人。 林大为说：“没事，我爸也烦我大姨呢，先不着急，让我大姨再烦他几天，到时候我看他的情绪要是濒临爆发极限了，我就去跟他一嘴这个事情，没准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林文胜也烦葛慧丽，葛慧丽可不是只抓着葛慧敏一人不放，对葛慧丽来说，不管是葛慧敏还是林文胜，只要能弄到钱都可以，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现如今葛慧敏不在家里，家里又唯有林文胜，葛慧丽骚扰林文胜的时候不会少。 林大为对葛慧丽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葛慧丽时不时地就跟林文胜提起自家儿子要取媳妇的事儿，又说当年葛慧敏有困难她帮了多少多少，言下之意让林文胜也要记得她过去的恩情，现在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但林文胜这人惯会装傻，就是听懂了他也假装听不懂，跟葛慧丽打着马虎眼。 葛慧丽看不惯他这态度，忽然问道：“我打听过了，你跟那个女人的是不是在一起挺多年了？是她非要让你离婚的是不是？你就这么听那个女的啊？你要是不好意思拒绝那个女的，我去替你跟她说。” 说到这个事情，林文胜的脸色立刻变了，连忙制止。 “这我的事情，你去掺和什么？” “老林，话不是这么说，我是葛慧敏的亲姐姐，我亲妹妹遇上事儿了，我这个亲姐姐要是还不出手帮她，那她还能指望谁啊？指望林大为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俩也是穿一条裤子的，我可不放心，我走了之后你们指不定会怎么欺负她呢。” 话说得好听，可全是故意说给林文胜听的，林文胜算是听明白了。 第205章 缺德事儿 葛慧丽一番话，让林文胜头疼不已。 林文胜是绝不可能让她去找秦晓兰的，事情已经够复杂了，要是再加个葛慧丽，那这事儿就真没完没了没法解决了，但他知道葛慧丽的目的，葛慧丽无非就是要钱，只是这钱他给不了。 “姐，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那我也不妨跟你直说，我的钱是绝对不会给你的，如果你真有困难，就去跟葛慧敏商量商量，我也不知道她有多少钱，可你们才是亲姐妹不是？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们亲姐妹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我保证不会多说一句话，我也没想过要她的钱，只要她给你，我一点意见没有。” 葛慧丽的脸色有些扭曲，说到底，林文胜就是不肯借钱，而且还把这件事妥妥的推给了葛慧敏，想着葛慧敏出面解决这件事情。 葛慧丽哪里会看不出来林文胜心里在想什么？他那点心思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可葛慧敏早就已经拒绝过葛慧丽了，那架势，葛慧丽实在想不出该怎么从自己这个亲妹妹身上抠出点前来，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从林文胜身上下手比较好。 反正做错事的是林文胜，林文胜本来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出出血不是吗？ 林文胜话里话外都是阻止葛慧丽去找那个女人，葛慧丽反而对那个女人更感兴趣了。 她找林大为聊天，一直打听那个女人的情况，林大为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无意中”把秦晓兰的情况透露给了葛慧丽，葛慧丽要真有心要去找秦晓兰也未必找不到，这种农村里根本没有秘密，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人在家里。 林大为暗中偷偷观察葛慧丽，发现葛慧丽还真是个想做就做的人，没过两天就已经锁定了秦晓兰的位置，甚至直接杀上门去。 他担心真会闹出大事，也很好奇葛慧丽会怎么对付秦晓兰，于是偷偷地跟了过去，全程都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毕竟是偷偷地跟踪，心里难免有些慌张，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变成是他挑唆葛慧丽这么干的？ 这么大的锅林大为可背不动，所以他只能格外的小心翼翼。 葛慧丽是带着一肚子的气去的，虽然她也很生气葛慧敏和林文胜竟然不肯借钱给自己，但她更气的是就这个女人竟然要拆散她妹妹的婚姻，这种事情怎么能忍？ 敲开秦晓兰家门的时候，葛慧丽看见秦晓兰时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林文胜会坚持想要离婚了。 如果抛开所有的想法不说，秦晓兰跟林文胜看上去的确十分般配，秦晓兰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整个人身上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她身上的气质跟林文胜身上的气质格外相似，应该是两人都是同一类人，反而葛慧敏跟他们相比才不是一类人。 “你找谁？”秦晓兰疑惑地看着眼前人，自己好像根本不认识她，可只一眼，她就能感受到对面人的来势汹汹，心里顿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葛慧丽推开门要进去，秦晓兰下意识地抵住了门，怎么能随随便便放陌生人进去呢？ “你要是还想要面子就让我进去跟你说，要不我就站在这里说。” 这话似曾相识，秦晓兰一下就知道这个人的来意。 “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葛慧敏的姐姐，亲姐姐。” 听到这话，秦晓兰身上瞬间没了力气，被葛慧丽一把推开门板走进去，葛慧丽左右环顾，这房子看着不错，比林文胜那个破破烂烂的家要好得多，原来林文胜经常不在家就是来这里过生活来了。 秦晓兰站在门口看着她：“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林文胜的事情，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在他没有解决好问题之前我不会再跟他见面了。” “现在才想到要跟他说清楚是不是太晚了点？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是很多年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能耐？但凡有点道德心的人都不会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 葛慧丽这都不是暗骂，是明着骂了，她看不上这种女人，葛慧敏窝囊归窝囊，也不至于被这个女人欺负到要离婚的地步。 “葛慧敏让你来的？她怎么自己不来找我？又是叫她儿子来又是叫她姐姐来，她要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吗？” “你干出下三滥的龌龊事你还有理了？我警告你啊，别想再跟林文胜来往了，我们家老林已经向我悔过了，说绝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他跟你断了联系，你最好也别想着还能继续跟他在一起，葛慧敏是个可怜人，你就饶了她吧。” 秦晓兰直接这个女人说的一定是假话，她了解林文胜的为人，林文胜虽然总是摇摆不定犹豫不决，但说出来的事情不至于做不到，只是目前的情况难了些，才会导致他想解决问题却总是迟迟没法完成。 就算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也不会叫葛慧敏的姐姐来找她说这些，一定是葛慧敏让她姐姐来找她施压来了，呵，葛慧敏可真是会装啊，表面上装着好像根本不在意林文胜不在意这段婚姻似的，实际上比谁都在意，这一波一波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把她搅和的鸡犬不宁，也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管你是谁的姐姐，也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有让你进来你却擅自进来了，要是我出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秦晓兰其实有些怕这个女人，林大为或者乔葭来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怕过，因为她知道林大为何乔葭是什么立场，他们只是想让她劝着林文胜离婚而已，但这个女人的目的好像跟她们都不一样，像是站在完全相反的对立面。 葛慧丽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冷笑着上下打量她：“你还敢提这一茬？你都这么不要脸了，不怕别人知道你干过什么缺德事儿？” 第206章 冤枉 葛慧丽这张嘴的确利索，根本不给秦晓兰开口的机会，秦晓兰也诧异，葛慧敏那么笨的一张嘴，亲姐姐倒是比她厉害不知多少倍，这次这人找上门来葛慧敏到底知不知道？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敢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当心我把你的事情宣扬出去，让你在这里都见不得人。” 事到如今，这种威胁早已威胁不到秦晓兰，秦晓兰的事情早就被传出去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巧了，你说的这些葛慧敏那个儿子已经做了，再怎么传播也就这样了，你威胁不到我，我倒是想让你帮我给葛慧敏带句话，看不住男人是她没本事，不要把气都撒在别人身上，我没空跟她一直浪费时间，等她离婚了我会跟林文胜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你！” 葛慧丽觉得她就是在挑衅自己，怎么敢在她面前提起离婚的？ “你就笃定林文胜一定会为了你跟她离婚？他今天能为了你离婚，以后难道就不会为了别人不要你？你别傻了，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的，趁早跟他断了。” “不用你管，这是我的事情，但你今天闯到我家里来这件事我一定要跟你掰扯清楚，你和那些人都没资格跑来我家里闹，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会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反正我已经不要脸了，你们要是想跟着我不要脸，那大家一起不要脸好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晓兰都已经是现在这种情况了，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就算真被闹大了还能怎么样？顶多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罢了，当年她离婚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过了，这种日子她早已习惯，大不了再被指指点点一轮罢了。 葛慧丽气得够呛，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么强势，自己找上门来反而吃了瘪，这口气又被他怪到了葛慧敏身上，葛慧敏但凡能不那么窝囊一点，也不至于被这个女人骑到头上。 葛慧丽不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秦晓兰算是明白过来了，所有的症结其实都在林文胜身上，但凡林文胜一天不解决好这个事情，她就每天都要担惊受怕，担心又不知道会被谁找上门来。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葛慧丽看来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被秦晓兰怼得说不出话来后，又骂骂咧咧了几句不甘不愿地扭头走，还一步三回头，嘴里不知在骂着什么。 秦晓兰已经不在乎她在骂着什么了，只希望她能早点离开，不要再留在这个家里。 很多时候，秦晓兰总觉得林文胜好像一直在敷衍至极，每一次她都愿意最后一次相信他，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让她不禁想他对她究竟有没有一点真感情？ 他表面上像是不想让她受什么委屈，可他做出来的事情实在让秦晓兰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跟这个男人真的有这么多年的感情。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他在她面前都是在演戏？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以为会等到他的好消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又一个人上门对她的侮辱，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到什么时候呢？ 另一边的林大为，在葛慧丽出来前五分钟就先偷摸着离开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家，神秘兮兮地把林文胜拉到屋里，找了个能随时看到葛慧敏有无回来的窗口。 林文胜实在见不得他这副偷鸡摸狗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又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爸，我刚才跟着大姨去了，你猜我大姨去哪儿了？” 林文胜哪关心葛慧丽干什么去了，甚至连一点想知道的兴趣都没有，脸上也丝毫没什么其他的情绪。 “她找秦晓兰去了，我听到好像她们在里面吵得很凶，我觉得不对劲就赶紧跑回来告诉你了，虽然我不喜欢秦晓兰，可我觉得大姨也不该就这么冲到人家家里去，这算什么？” 林文胜的脸色立刻变了：“是不是你妈让她去的？” “那你就冤枉我妈了，我妈怎么可能让她去找秦晓兰？肯定是我大姨她自己要去的啊，我妈想跟你离婚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大姨劝她别继续跟你在一起？” 这种事情葛慧丽做得出来，而且葛慧敏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明确，不至于这个时候了让葛慧丽再干这种蠢事儿。 林文胜觉得这次林大为总算是说得在理，的确如此，葛慧丽在一天就一天不得安生，而且根本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爸，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你和我妈的事情都是咱们内部矛盾，还是内部自己解决比较好，想个办法赶紧让大姨回去吧，大姨在这里谁都过得不舒服。” “你以为我不想？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姨什么样的人，她要是能被撵回去早回去了，用得着等到现在？” 林大为做出一副为难状，但也没把乔葭想的办法说出来，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再等等，等到林文胜真忍受不了爆发时，他再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就能水到渠成了。 林文胜还是担心秦晓兰，趁着葛慧丽还没回来，从另一条路绕道去找秦晓兰，林大为没阻拦，他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向林文胜报告这件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秦晓兰一定会在他面前哭诉，到时他忍无可忍，就是林大为告诉他好办法的时候。 秦晓兰气得浑身发抖，心脏都不舒服了，听到敲门声时，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还以为又是谁上门找茬来了。 直到听到是林文胜的声音，才彻底松了口气。 林文胜干脆拿了钥匙开门进来，见到秦晓兰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 “我都听说了，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 秦晓兰的确受委屈了，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变得不客气。 “不是还没解决好吗？你来我这里干什么？还嫌我被找上门的不够多？” 第207章 有错在先 秦晓兰此时此刻，算是对林文胜彻底没了好脸色，她没想到林文胜竟然这么拖拖拉拉，由此也可见他想解决这件事的诚意，葛慧敏也就罢了，她姐姐找上门来算是什么意思？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委屈受的简直莫名其妙。 诚然，她的确有错在先，是她跟林文胜纠缠不清，可现在她都已经把话讲得这么明白了，是林文胜解决不好事情，他们才一个个的找上她，假如林文胜有点用，她至于被人这么对待吗？ 这么一想，秦晓兰已经完全把错都归咎于林文胜了，想着要不是林文胜，自己也不会无端端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 林文胜也知道她受了委屈，只能一个劲儿的安抚：“晓兰，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我跟葛慧敏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谁知道她姐姐突然来了，我这次也是担心你才过来看看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没有担当，害得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其实早就该把话挑明了，早点解决，也就不用你因为这些事情伤心痛苦了，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秦晓兰生气归生气，倒也不是真的有多怪林文胜，林文胜只是优柔寡断了些，但绝不算是什么不好的人，她其实从前也没有想过要跟林文胜真有什么结果，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已经习惯了有林文胜的陪伴，这些天林文胜不在身边，她又没有林文胜的消息，心里也很是挂念。 可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就算再怎么挂念也只能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她知道这个时候跟林文胜走得太近反而是给他们两个人都找不痛快，她这次还什么都没做呢，葛慧丽就找上门来了，她要是真的做了点什么，葛慧丽岂不是要上天？ “你跟葛慧敏谈的差不多了是指什么意思？她答应离婚了？” “葛慧敏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她要离婚，也不知道她是真心的还是被乔葭教唆了，不过我想过了，离婚了也好，离婚了我可以对你负责，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个人没担当没责任心吗？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这次我想有担当一次。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他忽然一顿，秦晓兰心里猛地一紧，生怕会有什么变数。 她都已经忍到现在等到现在了，之所以还能沉得住气，无非因为林文胜答应了她一定会离婚，她在等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罢了。 “葛慧敏想要我一半的财产。” 原来是这样。 秦晓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在葛慧敏的眼里的确是林文胜有错在先，她要求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情理之中，何况葛慧敏那么一个人，真离婚了，她拿什么生存还存疑，别看她现在在裁缝店干的有声有色，可这活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店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关门，到那个时候，她可就连收入都没有了。 “晓兰，你怎么看？” 林文胜想听听秦晓兰的意见，在他眼里，秦晓兰是聪慧的，她每一次都能帮他出谋划策，替他排忧解难，很多时候他遇上难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总是秦晓兰，仿佛只要有她在自己身边，他就能安心许多。 “她要是想要，给也就给了，不是我替你穷大方，这件事一直拖下去对你和我都没有好处，但葛慧敏无所谓啊，她闹成这样不就因为她不要脸吗？跟不要脸的人你有什么可说的？说再多也没用，她就是看准了你要脸面，所以才敢跟你提这些过分的要求。而且她身后有乔葭，乔葭不是简单的人，如果真的闹上法庭，确实是你先婚内出轨，到时候还是会把你的财产一部分分给她，还不如现在速战速决。” 林文胜有些不太乐意，秦晓兰总算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了，原来是林文胜不愿意分割自己的财产，所以事情才一直无法得以解决。 “老林，你听我的，就按照她说的答应，这件事无论最后怎么解决，你都没办法一分不给的，而且要是激怒了葛慧敏，葛慧敏很有可能要求你净身出户，到那个时候你可就比现在更吃亏了。” 婚内出轨，有错在先，葛慧敏的确有资格要求他净身出户，现在只提出了一半的财产，已经是葛慧敏念及多年的夫妻感情了，连秦晓兰都看明白的道理，林文胜这个时候反倒看不明白了？ 他究竟是真的看不明白还是不甘心假装看不明白呢？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答应她提出的要求？” 秦晓兰点了点头：“她这个要求其实不过分，你还不如干脆答应了，别等到她没耐心了，最后再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一来一回一直拖着，她倒是无所谓，可你怎么办？还要不要做人了？葛慧敏她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不是。” 她字字句句听着都像是在为林文胜着想，其实也是在替自己着想，这件事一直不解决，她就要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谁知道下一次又是谁找上门来？这种日子她已经受够了，不想再过了。 林文胜看秦晓兰不像是再开玩笑，思索了良久之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不过现在她姐姐也在，这件事变得有点棘手了，得等到她姐姐走我才能继续跟她谈这件事。” “她这姐姐可真是跟泼妇似的，跟她果然是亲姐妹，两姐妹的行事作风都一模一样。” 秦晓兰已经忍了葛慧敏很久了，那口气藏在心里无处发泄，只能发泄在葛慧丽身上，葛慧丽比葛慧敏更加泼妇，实在难以想象林文胜这么多年是怎么容忍这样一大家子的。 林文胜抱了抱秦晓兰：“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第208章 一致对外 林文胜嘴上说的永远比做得好听，秦晓兰信了他一次又一次，已经不怎么想相信他了，可她除了相信他之外别无选择，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现在已经是捆绑在一起了的，两个人的名声都快被毁的差不多了，这次是真只能互帮互助，催促林文胜尽早解决才好。 葛慧丽是个棘手的，她不认为林文胜是葛慧丽的对手，因为林文胜是男人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上葛慧丽那样不讲道理的，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去找大为商量商量，他也不喜欢他大姨，让我想想办法让他大姨赶紧走，他一向鬼点子多，没准真能想到什么办法尽早赶人走。” 秦晓兰有些孤疑，林大为会跟林文胜一伙儿吗？他为了他妈葛慧敏这么拼命，这次葛慧丽来也是站在葛慧敏那一边的，不就等于葛慧敏多了一个帮手吗？既然如此，林大为更应该是希望葛慧丽继续留下来才对，怎么会想让葛慧丽走呢？ “老林，虽然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多说什么，但你得想清楚了，林大为跟你真是一条心的吗？” “这个你放心，其实他来找过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是希望能一起把他大姨先赶走，其实这样也好，等葛慧丽走了，我再跟葛慧敏谈这件事，你不知道葛慧丽那个人的贪心，只要我提到钱，她一定会感到不满足，肯定会变本加厉地问我要更多，所以她在，我跟葛慧敏也没法谈。” “葛慧敏呢？她也是这个意思吗？跟你单独谈？不用涉及到她姐姐？我觉得如果她也是这么想的，其实应该她自己出面请她姐姐先走才对，毕竟她们才是亲姐妹，你这么一插手，万一之后她们倒打一耙，说你破坏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到时候你有苦都说不出。” 秦晓兰想得不无道理，她是一心一意为林文胜着想的，希望林文胜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时期，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使绊子，可现实是葛慧敏哪一帮人根本就不好对付，林文胜一个读书人哪有那么多心眼子？ 林文胜竟然还有些感动，明明秦晓兰因为他也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她还是这么关心他，为他出主意，也一点不在意自己被葛慧丽上门羞辱，他心里一下子更放不下秦晓兰了，恨不得今天就留下来陪秦晓兰。 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里满是留恋，秦晓兰其实也是不舍的，以前她没觉得自己跟林文胜之间有这么深的感情，可经过这一次，她已经明白自己和林文胜的命运已经牵绊在一起，是分不开的，所以她认命了，她自想和林文胜安安稳稳地一起走过后半段日子，既然林文胜也想好了，决定好了要离婚，那么她一定会尽全力地帮他，配合他。 林文胜回到家，葛慧丽脸色不善，盯着林文胜先发制人。 “我见到那个女人了，你就喜欢那样的？她除了比阿慧斯文一点，哪样比阿慧好？我看着她那双手也不是会干活的手，你们在一起不会还得你伺候她吧？” 林文胜厌恶地皱了皱眉，对葛慧丽的忍耐本就已经到了极点，如今从她口中听到秦晓兰的事情，心底更是一阵止不住的厌恶。 “姐，你怎么能去找她呢？这我和葛慧敏之间的事情，你别无缘无故牵扯其他人。” 葛慧丽也怒了：“这怎么能算是无缘无故？我去看看是谁破坏我妹妹家庭的人我有什么问题？你还心疼上了？我告诉你，我不但今天要去，我明天还要去，我后天也去，我让所有人都看看她个狐狸精是什么嘴脸，专门干偷鸡摸狗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 “我说了你别再去找她！” 这次林文胜也提高了音量，一声呵斥，连林大为都吓了一跳。 林大为还以为林文胜在葛慧丽面前打算永远怂下去，没想到竟然硬气了一回，看来秦晓兰在他面前诉苦让真让他给心疼上了。 林文胜的脸色挺难看，林大为也是第一次见林文胜跟葛慧丽发火，之前无论葛慧丽说多难听的话林文胜也都是一忍再忍，看来的确已经忍无可忍了。 是时候了。林大为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乔葭的那个方法应该可以开始实施了。 葛慧丽也被吓了一跳，这个林文胜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他以前可连对她大声说话都不敢，肯定是那个女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让他突然有了熊心豹子胆。 “林文胜，你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把你做过的丑事都给抖出去？” “你去抖吧，我都说过了，现在外面都知道我的事情，一次是丢脸，两次也是丢脸，你觉得我还会在意吗？倒是你，每次需要钱的时候都来问你亲妹要，你亲妹也就是个苦兮兮挣工资的，你还要吸她的血，你好意思打着为她好的名号来吸她的血吗？” 林文胜气得直哆嗦，实在不想再跟葛慧丽多说一句话，掉头就回了屋，砰的一声，门关上，整个屋子都想死剧烈地震了震。 林大为默默地在心里给林文胜比了个好样的，总算不是那么怂了。 葛慧丽先是震惊，然后气得在外面直跺脚，嘴里骂骂咧咧，恨不得扒林文胜的皮。 林大为都知道他大姨什么样，她就这样，谁都得听她的，以前葛慧敏不敢忤逆她，把她养成这坏习惯了。 只有葛慧丽一个人在外面骂骂咧咧，无人搭理，林大为等到外面没了声响，才悄无声息地去敲林文胜的门。 “爸，是我，开门。” 还以为林文胜不会那么快就开门，没想到这回林文胜动作却是快，第一时间开门放林大为进去。 其实是林文胜而已想找林大为商量让葛慧丽走的事情，两个人此时此刻属于不谋而合，想法都是一致的。 他们父子俩还是第一次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一致对外，对的还是葛慧敏的亲姐葛慧丽。 第209章 一家人 林文胜如今也是发愁，他不想跟葛慧丽撕破脸皮，可葛慧丽做出来的事情又让他不得不和她撕破脸皮，按理来说，他都已经容忍葛慧丽这么多年了，继续再忍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实在见不得葛慧丽背着自己去找秦晓兰。 今晚他对葛慧丽大发雷霆，这笔仇葛慧丽一定会记在心上，还不知道明天会迎来什么暴风雨，葛慧丽和葛慧敏的性格不一样，葛慧敏遇到事情只会一味地忍耐，但葛慧丽是会全力出击的那种人，她绝不会让自己吃亏，时而泼妇骂街，让许多人对她望而生畏。 譬如林文胜，一直都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和她相处，不是她做得太过分，他不会像今天这样对她。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跟你妈的性格可真不像，她要是像你妈一点就好了。” “像我妈的性格也不好，只会被无端端的欺负，我大姨这性格虽然讨厌，但她不会被人欺负啊。” “你是忘了她在婆家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那她至少也发泄出来了，总不会像我妈似的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最后不高兴的永远都是她自己。” 林大为的话一向都意有所指，是什么意思林文胜清清楚楚，林文胜算是早明白过来了，林大为这是完完全全地站在葛慧敏边上了，葛慧敏做什么都会让他觉得她受了委屈，而他这个为人父为人夫的倒像是这个家的罪人。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来找你说另一件事。” 林大为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看了眼，葛慧丽那屋的房门紧闭着，他一边警惕外面的情况，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跟林文胜说了一遍。 “其实挺简单，之前大姨不是管我妈要钱吗？我就骗她说我在外面欠了钱回来躲债来了，我妈要是有钱早给我还债了，我是想让大姨知难而退，谁知道大姨这么不依不饶的，现在我和乔葭想出来个法子，就是找一批人假装上门讨债来，到时候你一口咬死你没钱，我让他们把矛头对准大姨，让大姨替我还钱，大姨什么人呐？最怕麻烦找上门，被这么一通吓唬肯定较低抹了油就跑。” 林大为觉得只要找几个长相凶悍一点的，对准了葛慧丽就去要钱，葛慧丽准被吓住。 反正都上门要债来了，肯定是见人就要钱，在逻辑上也不会有任何破绽。 可林文胜看林大为的眼神一下变了：“你到底是真骗你大姨的还是你有事瞒着？” 林大为张了张嘴，意识到林文胜好像觉得这是真事儿，哑然失笑：“爸，我要是真的躲债还能不跟你们说啊？我这种专业啃老族，在外面欠了钱肯定找你们给我填坑啊，我没说就是没有，您甭担心。” “你有前科你自己知道吧？” “有前科是有前科，但我这次真没有，我是为了让我大姨走，哪里知道我大姨这么坚定呢，就是要留下来不肯走，不瞒你说，等你和我妈的事情了结了我就得走，我得干活挣钱去呢，所以你俩的事情还是尽快，不然我不放心走。” 林大为难得跟父亲林文胜平静地谈话，上一次能够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 林文胜像是在思考林大为话里的真实性，林大为被气笑，曾几何时，自己在父亲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现在连自己这么真心实意的一句话都被质疑。 “爸，我真没事瞒着你，我当初对大姨这么说也是为了打消大姨向我妈要钱的借口，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耳根子软，我大姨要是一直软磨硬泡，她没准真能给我大姨。”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不过你这个方法行不通，你找人来家里闹，岂不是把家里的面子都闹没了？隔壁街坊邻居会怎么看待我们？我们家最近这么多事情，人家就一直等着看笑话呢，再有人上门讨债来，那我们日子还过不过了？” 没想到都现在了，林文胜眼里还是面子最重要。 不过林大为能理解，有人上门讨债的确是件挺丢人现眼的事情，他自己其实也丢不起这人，所以一直没想好该怎么跟林文胜说，他料想林文胜肯定会不同意，林文胜虽然脸已经丢了一大半，但好歹不能一直这么丢人下去。 “要不……我找机会跟我大姨去镇上，然后让那些人在镇上逮到我，那时候只有我大姨在我身边，他们肯定只能管我大姨要钱。” 他一拍脑袋，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这样也避免了被人上门丢人现眼，也能实现目的。 林文胜这下有些松动了，迟疑着说：“你让我再想想，可能还有更好的方法呢？你先去休息吧，等明天再谈这件事。” 林大为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林文胜究竟在犹豫什么，面子当真有那么重要吗？真那么重要，他当初还能干出那种事情来？ 他觉得林文胜这人其实挺矛盾的，表面上看着是个挺有气节的读书人，实际上干出来的事情连林大为这种被他视为粗人的人都不齿。 第二天一大早，林大为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响，他出去一看，果然又是葛慧丽在闹，葛慧丽昨晚被林文胜那么一通对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回正想办法要找回场子呢。 “你爸呢？这一大早的就不见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家里连点吃的都没有，我都说我不吃泡面了，他就不能在家里多准备点吃的？” 林大为强压着内心的烦躁，说：“大姨，家里钥匙没有你吃得惯的，你就出去吃一点，这外面都是早饭店呢。” “我是客人，来了你们家就这待遇啊？你们就这么招待客人的？” “大姨，你这不是跟我们客气了吗？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人不客人的，你这不是生分了嘛。” 葛慧丽听得一肚子气，没想到这林大为这张嘴也厉害了。 第210章 一肚子火 林大为看葛慧丽一肚子火，这点火气就差点燃了，其实这会儿正是最好的时机，但乔葭那儿还没商量好，贸然行动可能会穿帮。 他去找乔葭商量这件事，没想到乔葭居然还真已经找好演员了。 “人我早就找好了，还能临时去找群众演员啊？你先说你打算怎么弄？我现在就通知他们。” “在家里不行，我爸还是怕丢人，其实我也挺怕，以前真有要债的找上过门，我已经丢一次人了，这回要是再闹上门，我虽然脸谱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所以我想是不是就直接去镇上，就当是他们偶遇我了，然后威胁我殴打我，到时候只有我跟大姨在一起，我没钱，他们肯定得去找大姨要钱对吧？我大姨这种人肯定不会为了我给钱，到时候她一看这事儿可能会麻烦缠身，估计真就跑了，你记得告诉那几个人，一定得缠着我大姨不放，我大姨那抠门劲儿，我都能想象到她到时候是什么反应。” 乔葭点了点头，葛慧丽是来找葛慧敏要钱的，现在之所以没走，大概觉得葛慧敏手里多少还能榨出点钱来，不管多少，只要她能拿上回去交差即可，换言之，她根本不相信葛慧敏是真没钱，就连林大为说的在外面欠了债葛慧敏没钱替他还这种事她都半信半疑，想骗过她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好在林大为是有前科的，这会儿就算在她面前演这一出，她都不会太惊讶。 “不过你得告诫一下他们别打得太狠，虽然演戏得演得逼真，但也经不住真被几个大男人围殴。”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办事你安心。” 就是因为是乔葭，林大为才会一半安心一半不安心，乔葭这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来，你也永远猜不到她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没准说出来的只是一部分，执行起来又加了另外的一部分。 林大为回到家里，葛慧丽还在发脾气，家里的确只有泡面，没有丁点其他能吃的，林大为是不在意，他平常都和乔葭一块儿吃，两人基本就在外面糊弄几口，林文胜又不会做菜，家里就算买了偷菜他也不会做，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买了，这的确很为难葛慧丽，葛慧丽这人吃不惯垃圾食品，吃什么都要新鲜的。 林大为记得以前她每次来家里，葛慧敏就好吃的好喝的给她准备好，就这么伺候着，葛慧丽还嫌弃，觉得她待客不好，现在呢？葛慧敏不伺候了，葛慧丽还是有话，林大为觉得，葛慧丽这样的姐姐确实挺难伺候的，换做是自己，都懒得管她的死活。 葛慧丽把气撒到林大为身上：“你也不说去劝劝你妈，你妈这天天不着家的怎么行？虽说要离婚，但也不至于连家都不回吧？她就打算这么一直住在店里啊？那店也不是她的，人家老板没意见？” “大姨你就放心吧，老板跟我妈关系好，不会赶我妈走的，我隔三差五地去看我妈，我妈在那里好着呢。” “那也不能不回家啊！你要是劝不动，那只能我再去找她劝一劝了，反正我是不赞同她离婚的，她离婚了不是正合那个女人的心意吗？我告诉你，你爸这人做错了事他就得承担责任，比以为我会像你妈一样让他好过。” 林大为想了想，问：“大姨，你是不是因为还没吃上饭心里不高兴呢？要不我带您出去吃吧？” 葛慧丽立刻摇头拒绝：“我可没钱请你吃饭，我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钱。” 敲这抠门样，难怪总是要往自己亲妹妹身上吸血，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亲姐姐。 “大姨，您别害怕呀，我说了我请您吃饭，仔细想想，您来了之后我也没有好好请您吃过饭，您看您这又是替我妈考虑，又是替我考虑的，我心里确实是过意不去，我请您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在骗人，林大为从兜里掏出两张一百块钱现金，表明自己是有钱的，绝不会让葛慧丽结账。 葛慧丽的表情松动了一些，语气也改了：“你早该这么懂事了，你这孩子我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总是不让人省心，都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可别让你妈失望了。我早想说了，你每天待在家里游手好闲的干什么？也不出去挣钱，谁家男人像你这么大了还赖在家里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你不嫌丢人，你爸妈还嫌丢人呢。” 葛慧丽一边教育，一边随着林大为出门，早早就想吃顿好的了，林大为这会儿才说要请她吃饭，也算是不上道的表现，葛慧丽心里对他是有些抱怨的，不过既然林大为开窍了她也就不多说些什么了。 “大为，你也别怪大姨，不是大姨我非要赖在你家的，你看看你家里现在的情况，我不在能行吗？你妈都一把年纪了，而且她会什么呀？现在离婚，以后年纪再大一点老了怎么办？咱们还是要为以后着想啊，你妈这个年纪，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得了，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作为儿子也应该好好劝一劝，别一天到晚只知道火上浇油。大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脑子不聪明，以后得聪明点，你妈和你爸好好的，这个家才能好好的，家和万事兴嘛，你说呢？” 林大为很讨厌听人说这些，葛慧丽却尤其爱说这些，他认认真真听着，心里盘算着乔葭请的群众演员也该就位了，就等什么时候冲出来了。 其实林大为心里也没底，这个法子虽说是个好法子，可万一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直接把事情闹大，所以只能在镇上速战速决，还必须挑个离葛慧敏那裁缝铺远一点的地儿，免得葛慧敏突然蹿出来，破坏他们的计划。 吃饱喝足，林大为问葛慧丽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想吃的，一并带回去，话刚说完，就有几个人突然蹿出来，把他们围到了没人的角落。 第211章 演戏 林大为心里一个咯噔，知道就是这些人了，乔葭找来的群众演员，他认识到这一点后心里就开始紧张，害怕露出马脚，下意识地往葛慧丽看了眼，葛慧丽果然也感到了一丝害怕，但毕竟是长辈，一直装着有长辈的样子，挺身而出。 “你们什么人啊？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下想打劫啊？” 为首那人一脸凶相，摸了摸鼻子看向林大为：“林大为，你认识我吧？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以为你躲到老家来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葛慧丽脸色一白：“你、你们是来找林大为的？” “那可不？你这么护着他，你自己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不还钱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气氛已经到这了，林大为也表现得十分心虚和害怕，完全把葛慧丽架在了那儿，葛慧丽心里也是没底，她没遇上过这种事情，葛慧丽这人外表看着强悍，其实挺外强中干的，遇上这种事情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她以前觉得自己不怕事儿，什么都能应付自如，但碰上这种凶神恶煞的人，确实打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大为，怎么回事？你还真在外面欠了钱？” 林大为一脸哭丧样：“大姨，我不是早就跟您说了吗？我是躲债才回来的，不然我好好的大城市不待回这里来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是骗你的吧？” 看来葛慧丽是真没相信他那套说辞，难怪一直赖在家里不肯走，乔葭这回又算对了，葛慧丽正是觉得在葛慧敏身上还有压榨的可能性所以才赖着不走，究其原因，就因为林大为那套说辞她相信但又没那么相信。 “你这人！我以为你欠的不多呢，这都让人找上门来了，你自己想想该怎么解决吧，我可管不了你，我先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葛慧丽居然拿就这样想丢下林大为自己走，林大为又好气又好笑，憋着笑差点背过气去，他一把拉住葛慧丽的胳膊。 “大姨你别走啊，你看看这几个人凶神恶煞的，你要是走了我会被他们打死的。” “大为，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得自己担着，大姨也帮不了你啊，这样，你先跟他们好好谈谈还钱的事情，我去找你爸看看他能不能出面给你把钱还了。” “大姨，我爸是真没钱，我都跪下给他磕头了，你猜怎么着？他说就算我死在外面都不会帮我的，你可千万不能走，你走了我估计连家都没命回去。”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已经变得不耐烦，大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谁都不许走，没还钱还想走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完，指着葛慧丽道：“你，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他父母不肯帮他，就由你来给他还债，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老子没看到钱之前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周边没什么人，这个地方选的的确不错，就算想喊救命都没人能听见。 何况，葛慧丽也不敢喊救命，毕竟是林大为欠钱在先，人家上门要债也是情理之中，而且一个处理不好，这帮人要是找上了门，那更了不得。 葛慧丽吓得瑟瑟发抖，果真听话的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想要息事宁人：“我身上就这么点钱，我也不是他父母，帮不了他太多，要不这样，这点钱你们先拿走，我先带他回去再想办法还你们的钱行不行？你们看看他现在这样子，就算把他留在这里他也没钱能给你们啊，还不如让他回去想办法凑钱。” “你这婆娘是不是以为我们都是傻的？我告诉你，这小子狡猾得很，他说的话我们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反正今天你也在，我就还赖上你了，你替他把钱还了，我们这件事就两清，否则这小子的手指头就得给我留在这里！” 虽然林大为知道这是演的，可这未免演的也太像了，逼真的仿佛他真是被追债的那一个，让他恍然间想起上一次，也是有人上门要债，那会儿那群人比他们更凶，葛慧敏立刻把自己全部的家当都拿出来给他补上了这点钱，其实到现在想想，林大为心里还是后悔，他对这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就不说了，还总是让葛慧敏给他擦屁股，想想都觉得挺对不起葛慧敏的。 葛慧丽吓得脸色煞白，估计是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看看林大为，想直接丢下他就走但又觉得自己好歹也是长辈，就这么走了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那几个人直接把葛慧丽也给围住了，完全不给葛慧丽任何可以离开的机会，恶狠狠地盯着葛慧丽，让葛慧丽突然开始后悔今天怎么就跟着林大为一起来了。 她心里害怕极了，不会今天走不了了吧？ 一股巨大的悔意冲刷着她的脑海，知道林大为不靠谱但是不知道竟然会不靠谱到这种程度，很多时候葛慧丽只是觉得林大为这人只是闯出一点小祸来，但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你是他的谁啊？”为首那人突然把目光转向葛慧丽。 葛慧丽心里猛地一惊，颤抖着嘴唇想说自己跟林大为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然而林大为抢先她一步说：“她是我大姨，跟我平时不亲近的，我的事情不要牵连到她了，你们让她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肯定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葛慧丽突然觉得林大为还真是长大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挺身而出，一瞬间都忘了这个事情本来就是因林大为而起。 “那可不行，既然是大姨那就是关系挺好的亲戚，你不是没钱还吗？那让你大姨还不正好？” 说完，转向葛慧丽：“这位大姨，你自己你好好想清楚，反正今天我们来了是肯定不会走的，要不你就想办法给他凑钱，要不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他这里要不到钱，我可就一直盯着你了，你家住哪里啊？” 第212章 加大剂量 葛慧丽哪儿经得住被这么吓啊？要不是林大为搀扶着她，她恐怕下一秒就要被吓得晕过去。 林大为可真佩服这哥几个，演的这么像，完全可以跟专业演员媲美，要不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他都要信了自己真欠了这些人的钱。 他偷偷朝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加大剂量，这回一定得把葛慧丽吓跑才行，要是这一招都不行的话，林大为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让葛慧丽早点离开。 那几个人收到指示，十分配合得靠近葛慧丽，一手抓住葛慧丽的胳膊：“走吧，去你家拿钱去，反正这小子我们是指望不上了，他身上没几个钱咱都知道，你是他家里人，你帮他还也是天经地义的，这钱到时候你问他爹妈要就行。” 葛慧丽吓得浑身哆嗦，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她看看林大为再看看眼前这几个人，都快要被吓哭了，生怕被他们拖着走，她死死地拽着林大为的胳膊不肯放，她要是被这群人给带走了，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对她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早知道就不该跟着林大为出来吃饭，这一吃就吃出问题来了。 “你们别动我大姨，我大姨没钱，都说了欠钱的人是我，你们要找的人也应该是我，怎么还打起别人的主意了？对一个女人动手，你们算什么男人啊？” 那人呸了一声：“小子，我们只是要钱，只要能要到钱，是不是男人对我们来说没区别，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有钱还钱，没钱就别妨碍我们要钱，你不是没钱吗？我们帮你搞钱啊，这不是好事吗？你看看你大姨，穿的也不差，还有这金镯子也能卖不少钱，有值钱的东西先拿了，记住了，欠钱的是你小子，出事了也是你小子一个人负责，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欠了钱。” 葛慧丽一听他们竟然打起了自己金镯子的主意，猛地护住自己的手腕，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比她更快一步捏住她的金镯子，说着就要往外掏。 葛慧丽忽然哭天喊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死也不肯给他们把金镯子摘走。 “这可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是我妈死的时候留给我的，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抢劫，是犯法。” “什么抢劫什么犯法的？我都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件事就算闹去派出所也是我们占理，你就别想着糊弄过去，我告诉你，现在这么对你还是轻的，把我们惹毛了看我不弄死你们。” 眼看着葛慧丽手腕被拉得通红，金镯子就要被拔出来了，她忽然一抬头，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背，趁着那个人吃痛的功夫，转身就跑，很快就逃出了这个没人的角落。 她一边发疯的跑，一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今天对她来说实在太可怕，要是刚才那个人没有松手，她手上的金镯子就要被人抢走了。 这可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就算家里真出了事她都舍不得拿它换钱，何况是为了林大为这个没分寸没本事的。 不知跑了多久，葛慧丽总算冷静下来，躲起来偷偷看了眼身后没人追上来，她狠狠地松了口气，转眼间又想到了林大为。 这林大为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好果子吃？看那些人根本不怕死的，林大为这下肯定要被打死了。 她虽然觉得林大为是活该，可好歹也是自己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大为被打死见死不救吧？但她一个女人，就算想救人还能怎么救？ 报警？ 葛慧丽只能想到报警这条路，可报警就意味着事情会闹大，她一直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辈子都没跟警察打过交道，这会儿让她去找警察她哪儿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葛慧丽已经躲了将近二十多分钟，她狠狠地咽下一口气，才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往回走，就远远地看一眼，看看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看看林大为出事了没有，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应该不至于会出事吧？ 可葛慧丽刚往回走没几步就又立刻缩了回去，想到刚才那些人那么对自己，她就害怕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万一回去被他们逮到了，她这金镯子肯定就没了。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跑，那群人应该也不敢真把林大为怎么样，林大为要是真出事，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葛慧丽心里的愧疚被害怕淹没，她心一横，转身毫不犹豫地往葛慧敏家里走，心里也默默地想，这个地方怕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这群讨债的都找到镇上了，那找到家里也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一旦在家里闹开来，她在现场的话难免会被波及。 想到自己差点就失去的金镯子，葛慧丽是一刻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她一会去就收拾行囊，打算趁着天还没黑还有车的时候回家，等过段时间再来问问情况。 反正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林文胜敲她匆匆忙忙地回来，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行李，诧异地问：“怎么了？家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马上回去吗？” “嗯，突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我先回了，你和阿慧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她心里盘算着林大为闹出这么大事儿，那伙人估计没多久就会找到家里来，林文胜和葛慧敏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没心思谈离婚的事情，等林大为的事情消停了，她再过来探探情况也不迟。 葛慧敏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林文胜的视线里。 林文胜心里已经有了底，林大为那人做事向来没有分寸，昨晚刚跟他说起过这件事，今天就付诸行动了，瞧把葛慧丽吓得，还真是生怕会波及到自己。 另一边的乔葭，全程看了葛慧丽回来和葛慧丽离开，这代表他们的计划很成功，葛慧丽总算是离开这里了。 第213章 谈判 葛慧丽一走，葛慧敏和林文胜的事情就得放到台面上来说道说道了，这件事已经拖得够久了，原本早该解决的事情，就因为葛慧丽的突然到来而搁浅，当时林文胜还不同意葛慧敏提出的要求，两人僵持不下，葛慧丽一来，事态就完全变了。 家里突然安静下来，林文胜看着好像还有些不习惯，林文胜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这会儿四下无人，他开始认认真真思考葛慧敏提的要求，积蓄的一半还好说，这房子的一半要怎么算？他以后大概率不会住在这里，那他的那部分房子的价值又该怎么兑现？ 他想不通葛慧敏究竟作何打算，葛慧敏那脑子大概也想不到那么多，估计又是被乔葭吹了耳边风才会突然非要跟他分割所谓的财产，他承认自己这件事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到葛慧敏居然会跟自己提出离婚，而且还要求分割财产。 要是以前的葛慧敏，哪会有这么精明？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这些。 “爸，你在焦虑什么呢？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林大为抱着早饭坐到门口，含糊不清地跟林文胜搭话。 葛慧丽走了，林大为整个人也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跟这个大姨斗智斗勇了，葛慧丽在这个家里雨天，就一天不得安生，他算是看明白了，就葛慧丽这样的，除了会吸血葛慧敏之外，就不能指望她做其他丁点的好事。 “你来说说，你妈到底具体怎么打算？” 林文胜扒拉了把椅子坐到林大为边上，两父子难得能有这么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增进了不少，葛慧丽实在功不可没。 “我妈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还以为你都已经了解情况了，爸，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知道怎么会是呢？你怎么看着好像一点没搞清楚状况似的？” 林文胜这是想作弊还是想赖皮？林大为这会儿想想，其实自己虽然站母亲葛慧敏，但林文胜终究也是自己的父亲，他这么偏帮的确有些不地道，但想到母亲被欺骗得这么惨，作为辜负人的林文胜出点血怎么了？那是应该的，是他欠葛慧敏这个发妻的。 “爸，你得自己想清楚，是你对不起我妈在先，所以我妈提出来的任何要求其实都不过分，你想啊，要是狠一点，她让你净身出户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我妈还是念着点旧情的？我也觉得我妈对你挺心软呢。” 林文胜皱了皱眉，问林大为这个逆子等于白问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向着葛慧敏的，哪会站在他的立场上提他着想？ “那你说说，你妈要这个房子的一半，这一半怎么分？” “很简单啊，中间划道坎，我妈住她自己那一部分，另一部分随便你怎么折腾，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林大为比划着，他们家方方正正的，其实挺好划分，到时候葛慧敏自住的那部分再修理修理也够她一个人住的了，这都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 林文胜一愣，他都没想到还能这么划分，看来葛慧敏也是这么想的。 又是安静了片刻，林文胜突然对林大为说：“你去跟你妈说一下，她提出的要求我答应了，让她回来一趟，我想再跟她好好聊聊。” 既然林文胜都这么说了，林大为认为是时候让他们好好把离婚的事情提上议程。 他找到葛慧敏传达林文胜的想法，葛慧敏倒是利索，也没多问什么，当天就做完手头上的工作立刻回了家。 她回来的时候还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肉菜，许久没有下过厨，今天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还特地把乔葭叫来一起吃饭。 林文胜有些不乐意，嘟哝道：“叫她来干什么？又不是一家人，每次都让一个外人来掺和我们的家里事，你觉得合适吗？” 葛慧敏平静道：“在我心里她就是家人，她比家人对我为我考虑为我着想。” 这句话讽刺满满，究竟是什么意思，林文胜应该心知肚明。 林文胜大约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不占理，便没再说什么，换做以前大约是要好好教育一通葛慧敏的。 林大为偷偷观察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心里骤然产生一股不舍，其实仔细想想，他爸妈都三十多年婚姻了，突然之间要离婚的确有些令人诧异，如果不是他知道详细的前因后果，大概也会跟别人一样认为这两人疯了。 毕竟都这个年纪这个岁数了，大多数的夫妻要是遇上一些困难，几乎都是硬着头皮过下去算了，鲜少有真正会走到离婚的。 这次是林文胜为了秦晓兰有意离婚，当然也有秦晓兰从中逼了一把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葛慧敏有了想分开的想法，葛慧敏能够做出这种决定是挺有勇气挺有魄力的一件事，别人可能无法理解，但作为最了解母亲是什么样人的林大为，第一次觉得母亲可以在自己的人生中为自己做出很重要的决定，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把话说清楚吧，你提出来的要求我都答应了，至于房子怎么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葛慧敏的想法跟林大为如出一辙。 “我会找人把房子隔成两半，一半归你一半归我，我住我的，你的你自己处理。” “这样太麻烦，你先住着吧，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住，到时候我们拟个字条，我什么时候需要了再隔开也不迟。” 葛慧敏没有意见，只要能顺利把事情解决，房子怎么分她并不在意，只要有她能容身的地方就行。 乔葭其实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林文胜竟然会答应得这么利索，本以为关于离婚的事情还要再掰扯一段时间，结果葛慧丽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来跟葛慧敏提离婚的事情。 看来秦晓兰那头的确催得很着急。 第214章 像个男人 这一顿饭吃得像是最后一顿饭，虽然大家什么都没说，可心里都很清楚，尤其林文胜和葛慧敏，以后想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应该不是经常能发生的事情了，可即便是这样，这婚葛慧敏也是离定了。 这段婚姻的她忍受了三十多年，本来以为可以继续忍下去，忍一辈子，到现在一步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忍功也并没有那么好，甚至于她开始厌恶跟林文胜生活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明明过去三十多年，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类似的情绪，但最近这段时间愈发的强烈。 住在裁缝店里不回家不用洗衣做饭做家务的这段时间里，她逐渐想通了很多，从一开始的内心惊慌无措到现在的波澜不惊，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救赎，既然林文胜非要走，既然他对这段婚姻早就想要了断，那么继续强捆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他想跟秦晓兰一起安度晚年，她成全他就是了，她不是输不起的人，相反，结束这段关系后，她或许能够拥有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饭桌上静默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连平时话挺多的乔葭，在今晚也格外安静，什么建议都没提，林大为偷偷地睨了她一眼，乔葭像无事发生一般只顾着吃饭，对林文胜和葛慧敏的谈话似乎充耳不闻，也漠不关心。 乔葭应该是最关心这件事的人，这个时候反而一声不吭，林大为忍不住给她使了个眼色。 “小乔，你没什么话想说吗？” 乔葭疑惑：“我该说些什么吗？” “关于这个房子啊财产啊的分配，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啊，你爸虽然以前不地道，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不过在离婚这件事上倒挺像个男人，该给的也都给了，反正有个房子能住就行。” 这话听上去既不像夸也不像贬，林大为挠了挠脑袋，有点搞不懂乔葭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不过乔葭都这么说了，证明这事儿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大为很信任乔葭，总觉得有乔葭在就有主心骨，她能稳定军心，每一个决定都做得恰到好处，而且她说话讲道理，不会让人觉得无理取闹。 林文胜瞥了眼乔葭，把不满直接地表达在脸上，不过他没有像过去那样说乔葭的不是，吃完饭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乔葭陪葛慧敏在厨房收拾，偷偷地观察葛慧敏的反应：“心里是不是还挺难受的？” 葛慧敏勉强笑了笑：“难受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说不难受那是假的，不过只要过了这段时间肯定能没事的。” “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来找我聊，我可能帮不了你，但能陪着你，有事千万别自己憋在心里。” “能有什么事啊？我裁缝店都忙不过来呢，现在老梁不在，所有的事情都得我一个人做，虽然挺辛苦的吧，但是我还挺高兴的，我能有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 “裁缝铺的事情怎么样了？老梁她最近估计都忙得没时间来店里了吧？” “可不是吗？我忙得晕头转向的，幸好来店里做衣服的客人都是好人，没为难我，否则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行了。” 裁缝铺的都是老客户，知道老梁最近不在，葛慧敏又是个还没几个月的新手，所以都十分体谅葛慧敏，甚至有时候葛慧敏手忙脚乱的时候她们还会安慰葛慧敏不着急慢慢来，每每这种时候，葛慧敏便觉得自己选择做这件事是正确的。 换做以前，她根本想象不到有一天自己还能有做选择的机会，向来不都是如此吗？她从小就被教育一切都要听丈夫的，长大后更是林文胜说什么就是什么，林文胜说一不二惯了，所以葛慧敏也根本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没有读过书，但在这之前，她是不知道原来自己过去那样是因为没有读过书，毕竟她也不知道知识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乔葭虽然很年轻，可看事情很通透，明明比她小二十多岁，可在葛慧敏面前亲却像个智慧的大姐姐，常常在葛慧敏迷茫到不知所措的事情给她分析局势，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从来不会盛气凌人地对待葛慧敏，更不会趾高气扬地指挥葛慧敏该怎么做，而是用自己的方式让葛慧敏思考，让葛慧敏明白怎么做才是最有利于她自身利益的。 “乔葭，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哪有今天啊。” 这声谢谢葛慧敏已经不知道跟乔葭说了多少次，尽管乔葭说过很多次，她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可葛慧敏觉得，既然自己受了乔葭的恩惠，没有其他可以报答的东西，那么只能不断地表达自己对乔葭的感谢之情。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这些都是你自己拼出来的，我说得再多也只是动了动嘴，真正有勇气走出这一步做出决定的人是你自己，所以你最该感谢的应该是你自己。” 葛慧敏笑了，这是她这阵子以来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容。 乔葭看着她这样笑，心里却难受地想哭，她想到了躺在棺材里冷冰冰的外婆的尸体，想象着那个世界里的外婆，一辈子都没有过过好日子，最后以这种结果去世，走的时候林文胜还带着秦晓兰登堂入室，不仅要霸占她的所有，还要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所以她怎么可能对林文胜不恨？实在太恨了，哪怕这个世界的林文胜还没有做出那些荒谬又令人厌恶的事情，乔葭也绝不会原谅。 “明天傍晚你有空吗？咱们去看看老梁吧？老梁好几天没来店里了，我有点不放心她，但我一个人不敢去。” 乔葭毫不犹豫地点头：“行，明天买点东西过去看她，到时候我来店里找你。” “老梁也挺可惜的，明明干裁缝干得好好的，现在却很有可能不得不放弃这些……” 第215章 异想天开 所以女人这一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厉害如老梁，一个人经营了一个裁缝铺十多年才有了现在的这点成就，本以为可以继续这样下去，却因为要回家替儿子带孩子，只能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放一边，所谓的儿子却丝毫没有理解母亲的意思，反而认为母亲为他放弃自己的事业带孩子是一件再理所当然的事。 看吧，能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理解女人的不容易？自己的亲生儿女尚且无法理解，何况是不相干的旁人呢？ 连老梁这样的人最后都避免不了这种局面，乔葭越发觉得上辈子的葛慧敏的结局是注定的，葛慧敏那辈子连老梁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注定只能被裹挟着走完了那一生。 第二天一大早，乔葭还做完了另一件事。 她送林大为去汽车站，林大为每次走时带的行囊都非常少，好像他只是出去几天，随时都会回来的架势，林大为自己倒是心情挺轻松，可乔葭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甚至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些舍不得的情绪。 从一开始对林大为的没有好感，到现在已经完全把林大为当做一家人，其实林大为并没有乔葭想的那么差，尤其面对这次葛慧敏和林文胜的离婚风波，林大为起码做出了身为人子该做的事情，也站出来维护了母亲葛慧敏的利益，令乔葭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人好像突然之间一夜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总是惹是生非，需要家里替他擦屁股的混不吝。 “小乔，你别哭丧着脸啊，你这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舍不得我走呢。”林大为实在受不住这沉默的氛围，忍不住开口调侃，他还从没见过乔葭这副模样，以往哪次走的时候都不是现在这种心情，他没想到这次回来，他会对家有了另一种更深层次的理解。 以前，是拼了命地想逃离这里，逃去大城市，总觉得大城市才是他该去的地方，从来都看不起西河镇这一个小地方，可经过了这些日子，他竟然有一种其实西河镇也挺不错的错觉。 是啊，当然不错，这里明明是他的故乡，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林大为，你去了外面可要好好做人好好赚钱，别干偷鸡摸狗违法乱纪的事情知道吗？你要是遇到困难，或者觉得有些事情让你觉得不对劲，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知道了，我不会再干那种事了。” “还有，以后电商会高速发展，所以快递行业也会跟着蓬勃发展，你好好干，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但往后多的是挣钱机会，你干得不错了也能发展处来个自己的小团队，总之是个虽然辛苦但还算能挣到钱的行业，比你在工地里搬砖强。” 虽然林大为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深层意义，但他相信乔葭，乔葭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她不会害他。 “行，我会好好干的，我是真的改过自新很久了，可能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有前科呢，你就等着看我的表现吧。” 林大为对自己很有信心，也对未来的自己很有信心，他相信人只要肯努力肯吃苦肯往上爬，虽然那结果可能不尽人如意，但也一定不会太差。 而且他相信乔葭的话，既然是乔葭说的，那就肯定没问题。 “小乔，我妈我爸这事儿虽然他们已经谈好了，但毕竟还没办手续，你帮我看着点他们，我能看得出来我妈心里其实挺舍不得的，但她也是不想再跟我爸就这么拖下去了，一开始肯定心里也很不好受，你帮我多照看着她点。至于我爸，我估计他到时候要搬到秦晓兰那里，也好，有秦晓兰照应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我得知道。” 林大为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似的，变得这么懂事且这么会为人着想，乔葭心里竟然还算有点欣慰，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她还以为林大为还是那个林大为，但事实上，这个林大为和那个林大为其实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这是件乔葭都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一个人，却会像是两个既然不同的人呢？ “你放心的去吧，我肯定会把你妈照顾得好，还有你爸，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不过我也知道你妈心里其实肯定还是放不下他的，他要真有点什么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管。你呢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就是好好挣钱，攒点钱将来好过日子。” 林大为笑了笑：“你说话则呢么每次都这么老成？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咱俩怎么着也算是同辈啊。” 乔葭拍拍他的肩膀，看着发车时间快要到了，让他赶紧上车走人。 大巴车从她面前驶过，乔葭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竟然还有些不舍，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林大为感到不舍，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让她对林大为也有了点不一样的感情，毕竟是自己的亲小舅，她当然希望林大为能够越来越好，他好，葛慧敏才会好。 到了傍晚，乔葭在镇上买了新出炉的糕点和新鲜水果去找葛慧敏，毕竟是去老梁家里，总不能空着手去，她们在店里待到过了晚饭点才慢悠悠地散步去老梁家，生怕去得早了，被留下来吃晚饭。 葛慧敏心事重重的，乔葭一问，她才慢腾腾地地道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老梁要是真的不干了，这店可怎么办？” 乔葭笑她：“你不是都想好要盘下来了吗？要是老梁不干了你就自己干，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哪儿能比得上老梁啊？我现在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开店哪有那么容易？到时候要盘算的事情可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需要把衣服做好就行，乔葭，我觉得我好像不太行。” 第216章 信心 葛慧敏又突然对自己没信心了。 起因是今早她跟隔壁一家小卖店聊天，聊着聊着就听说对方打算到年底把店盘出去，生意难做，隔壁又是卖传统糕点的，但因为镇上卖糕点的店铺只多不少，显得他家生意冷冷清清，平常都没什么人转悠到这里，因此也实在坚持不下去，打起了关门的念头。 葛慧敏一听，心里便拔凉拔凉的，她当然也知道生意难做，尤其西河镇这两年的发展速度远远比不上隔壁县城下的小镇发展速度，当地的年轻人很多都往大城市跑，剩下的也就是些老人和小孩，西河镇也不是什么旅游资源丰富的地方，平常虽然也有游客，但着实不多，无法支撑一个镇上的店铺收成。 葛慧敏经那人一提醒才发现从去年开始，小镇上很多店铺都陆陆续续的或关门或歇业，连这些人都坚持不住了，何况是对开店做生意没有一点经验的葛慧敏呢？ 老梁是凭着手艺才能吃这碗饭的，所以裁缝铺才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可葛慧敏的手艺还远远达不到老梁的水平。 尤其这几天老梁不在，好几个从前老梁的老主顾一听说她不在，就着急着离开，说等老梁回来了再来做衣服，明摆着对葛慧敏的不信任，葛慧敏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她当然也希望能够像老梁那样独挡一片天，但似乎看起来这一天还有很遥远很遥远的路要走。 乔葭猛地拍了拍葛慧敏的肩膀，想让她打起精神。 “都跟你说了，做事情不能瞻前顾后，瞻前顾后是做不好事情的，既然定了一个目标，决定要做好一件事，就朝着这个目标努力，而不是总一味地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谁都不是天生就会做这做那的，这些都是要付出努力去得到的。不说别的，就说离婚这件事，你以前能想到自己会离婚吗？能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敢不怕被别人说坚持要离婚吗？可现在呢？你不还是决定离婚了吗？很多事情你不去做，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你身上潜力大着呢，我眼光好，我不会看错人的。” 乔葭对葛慧敏一向都是鼓励式教育，或许是前半辈子一直被打压，活在一些阴影下，葛慧敏对自己一直都没什么信心，也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人的一辈子不长不短，哪有一开始就被定性的呢？乔葭始终相信，只要有足够的信念，就有改变很多事情的能力，就像她突如其来地来到这个世界，难道不正是为了改变葛慧敏悲惨命运的吗？ 她和葛慧敏一样，都在努力地改变着命运，不同的是，乔葭或许比葛慧敏看到的事情更多一些，但她们的步伐和目标从来都是一致的。 所谓殊途同归，说的就是她们。 “乔葭，你真的很会安慰人，每次我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你一说话，我又觉得自己行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任何事情都得自己有信心，你要是自己都没信心，别人怎么相信你？你又不比别人差，不用老觉得自己这不会那不会，你手艺好着呢，非要说的话，老梁比你多的也就是经验，其实你俩手艺差不多，只要手艺在，你就能养活你自己。” 葛慧敏现在缺的就是自信，而乔葭觉得，明明葛慧敏的能力其实不差，这么多年葛慧敏什么没做过？ 她能在纺织厂上班，能下地种田干活，能包揽所有家务，还能做衣服，乔葭刚到外婆家那会儿，很多衣服都是葛慧敏亲手帮她做的，和外面买来的几乎没什么两样，尤其在这种小镇里，纯手工做出来的衣服能有那种质量，足以说明葛慧敏的手艺了。 那个年代的女人，有哪个是没点手艺的？没手艺嫁了人是要被婆家教训的，而在乔葭看来，葛慧敏简直十项全能，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所以她不该这么妄自菲薄，明明应该更自信更从容才对。 葛慧敏被乔葭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很多时候当她质疑自己否定自己的时候，她总是会仔细回想乔葭的话，乔葭的每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是可以让自己产生自信的，就像现在，上一秒她还觉得，没了老梁自己当真能撑得起裁缝铺吗？可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又行了，老梁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两人来到老梁家楼下，老梁家是前几年刚搬来的楼房，整个小区还算新，装修也很不错，葛慧敏在前面打头阵，摁响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老梁着急忙慌的一声“谁啊”，门开了。 来之前她们也没想到老梁家里会乱成这样，刚吃完饭的餐桌上仿佛打过一架，厨房都是做完饭后的狼藉现场，老梁的孙子正在客厅乱爬不肯吃饭，老梁端着个碗正跟在他身后喂饭。 而家里，只有老梁和孙子两个人。 乔葭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梁这么狼狈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老梁一直都是一个极度整洁且能将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 老梁诧异地问：“你们怎么来了啊？快进来。” 家里都是孩子的玩具，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而且也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并不好带，吃饭时间不好好吃饭，只想着玩，老梁追在他屁股后面喂饭，好几次差点都摔了。 乔葭和葛慧敏面面相觑，看样子老梁这些天的日子并不好过，这带孙子是真的成了孙子，小孩根本不听老梁的话，老梁也能让他顺从。 “老梁，孩子不想吃就别着急喂了，他饿了自然就吃了，你也别追着了，不累啊？” 乔葭忍不住想阻止老梁，谁知老梁苦笑一下：“那不成啊，不给喂饱饭，万一把孩子饿着了，倒成了我的罪过了。” 这话里有话，听上去，老梁好像因为这件事被指责过似的。 第217章 有一就有二 老梁心里苦啊，只是这苦乔葭和葛慧敏是不会懂的，没有带过孩子的人根本无法理解老梁此时此刻的心情，她看着满地乱跑的孙子简直欲哭无泪。 在孙子来之前，她知道孙子调皮了一些，但没想到会这么调皮，小孩子多调皮，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可孙子的调皮已经超出了寻常范畴，是一点都不讲道理，是脾气差动不动就发脾气哭，而只要他一哭，丈夫就会认为是她没有带好孙子，从而一边抱着孙子安慰一边指责她，好像都是她的错似的。 她以前一手把儿子带大时也没有这样辛苦过，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原来带孙子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丈夫起初还会帮着搭把手，但没过多久便开始做起甩手掌柜，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觉得带孩子是女人的职责。 而老梁明明本该到了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的时候，偏又被拉出来要求带孙子，儿子儿媳丈夫没有一个人谅解她，但凡她敢说一个不字，一个个大道理就会狠狠地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葛慧敏有点心疼老梁，同为女人，同样也曾经承受过这些，她能理解老梁现在的心情，她拍拍老梁的肩膀安慰道：“再坚持坚持，不是说等他们出差回来就把孩子接走吗？马上就好了。” 老梁苦笑一下：“你觉得可能吗？他们工作那么忙，有一就有二，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当奶奶的帮着带孙子天经地义，我不想带那就是我没责任心，哪个奶奶不帮着带孩子啊？怎么我就非要搞特殊呢？” 这些话是老梁这段时间听得最多的，不管是丈夫说，连儿子也是这么个意思，倒是儿媳还算体谅，可还是希望她能帮着带带孩子，老梁想着要只是帮着带几天倒也罢了，可要是长此以往，她都没法想象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乔葭不像葛慧敏那样会安慰人，她看着老梁这处境就知道老梁未来得跟这孩子绑定了。 “老梁，你自己怎么想的？你要是不想带你就跟他们直截了当地说清楚，我听说你儿子儿媳工作也不差，收入也挺稳定，让他们自己找个阿姨帮着带孩子不也挺方便吗？省得你这么累，他们身为子女也该体谅你的。你不用不好意思说这些，多少得为自己想想。” 老梁何尝没有想过？但每次只要一开口，就会被丈夫一句“找阿姨不要钱吗”给堵回来，到后来，她再苦再累都不愿意说了，知道自己说了也不会有人真的认认真真听一句。 她只能朝乔葭苦笑：“阿姨贵，能自己来就自己来了，也就累这两年，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但是这两年就能把你逼疯，他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让你长期帮着带孩子？他们不知道你有裁缝铺吗？你帮着他们带孩子了裁缝店怎么办？他们怎么打算的？不能你一个人承担这些损失吧？” “这件事我跟阿慧也说过，如果到最后真没办法了，那就只能盘出去了，你也看到了，我这哪儿还腾得出手啊，等孙子上幼儿园了就能轻松点。” “他这年纪也能上托班了，不如干脆直接送去托班算了，这样你只要早晚接送，也能轻松点。” “孩子他爸妈不想这么早就把孩子送去上托班，想着到时候就直接上幼儿园了。” 乔葭愣了一下，听完后就被气笑了：“他们可倒好，又没时间带孩子又不想让孩子去托班，所以就把压力都给到你这老妈子身上啊？想把你最后一点价值都压榨干，是你亲儿子吗？” 乔葭话说得重了一点，但也是希望老梁能够明白，如果是她不想做的事情，完全可以好好地跟家里人商量，而不是压抑着自己把情绪全都积攒在一起，这样压抑自己对她和身边人都没有好处，将来只有可能变得怨妇一样。 “乔葭，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你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也说不好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才是最好最合理的，我儿子呢，他的确是想让我好好帮他带孩子，我想了想，我这个做奶奶的也确实有这个责任，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带孙子成了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们家那位一点耐心没有，一点都帮不上我，你说我带孩子的时候他是不是可以帮着做点家务？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看看那厨房那饭桌，最后还得我自己收拾，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是这个家里的免费保姆，呵，其实一直都是免费保姆，上上下下从老到小都指着我一个人薅。” 能有这样的觉悟当然是好事，至少老梁也清楚自己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处境。 乔葭看得出来老梁心里是不甘心的，可女人这辈子会被很多因素绑住手脚，从而导致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更施展不了自己的才华，老梁明明是个那么好的裁缝，现在反而要因为带孙子而被迫放弃自己的事业，就好像对这个家而言，老梁是那个随时都可以为他们牺牲的，哪怕她明明也有自己经营了那么多年的事业。 葛慧敏想让乔葭少说点刺激老梁的话，但她也承认乔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乔葭永远都是那么清醒那么一针见血，当初说她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老梁，你是不是也觉得往后你就得在家里带孩子了？这事儿他们跟你商量过了吗？其实你不能一直给自己这种心理暗示，你要是不想，完全可以去替自己争取。” 老梁摇摆不定才是让她的家人们摆布她的最大原因，摇摆不定，就说明对老梁来说，在家安心帮着带孙子也可以，不带也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家人当然希望她能帮着分担一下压力。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要是真那么简单就好了，我也不用在这里这么苦恼了，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老梁说完，又急着去给孙子喂饭去了。 第218章 态度 乔葭和葛慧敏走的时候老梁老公正好回来，乔葭不认识对方，葛慧敏却是认识的，两人客套了几句，老梁老公一看家里乱成一锅粥，便二话进去了，原以为他是进去帮忙的，结果一开口就是指责。 “你看看你，一个三岁的孩子都看不住，怎么到现在还没吃完饭？厨房也不收拾，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看看这地上都乱成什么样子了？都说了要给他立规矩，吃饭的时候不准玩玩具，你这么惯着他以后更难治。” 一声声的指责全都落在老梁的身上，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看到老梁双目呆滞的样子，乔葭有些忍不住了，刚想上去跟他理论，就被葛慧敏一把拉住拽出屋子往楼下走。 “葛慧敏，你拉着我干什么？你没看他什么态度吗？他一个大男人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好意思那么说老梁的？老梁多可怜啊？他们全家欺负她一个啊？” 乔葭这人一向都是喜欢打抱不平的，尤其看到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尤其想拉老梁一把，就像当初她对待葛慧敏一样，但她也清楚老梁和葛慧敏是不一样的，葛慧敏是她无论如何都想拉出深渊的人，老梁和她的关系虽然没那么紧密，但乔葭总想着能拉一个是一个，大家都是可怜人，本就该互帮互助。 “你没看老梁都不敢说话吗？她跟我不一样，她是聪明人，肯定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这样肯定也是想了很多之后做的决定，你现在去说些有的没的，只会加深他们家里人之间的矛盾，而且老梁看着也乐意带孙子，我觉得她不满的地方在于他们家里人把带孙子的压力都给她，而不是带孙子这件事本身，我也想帮她，但我们还是再看看吧，别好心办坏事了。” 没想到葛慧敏现在也学会观察了，这倒是乔葭刚才没有发现的，好歹是老梁的亲孙子，说不想带那是假的，只不过老梁大概希望能有人帮着一起分担，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既要带孙子又要做家务，忙前忙后脚不沾地根本顾不过来。 葛慧敏现在说话做事比以前更慎重了很多，以前是因为软弱所以不敢，现在则是多了很多自己的思考，生怕因为自己的错误理解而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乔葭觉得葛慧敏的成长十分明显，其实葛慧敏是个很聪慧的人，只是从前无论是谁都下意识地只会打压她，让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好。 “我看老梁也不像是能放下裁缝铺的人，如果她到时候真想盘出去，你可以跟她谈谈你们合伙，这样你的压力也会小一点，风险也会小一点。” “合伙？”葛慧敏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好像又不太明白乔葭所说的合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就是你们共同出资的意思，她不是没时间管理裁缝铺吗？可是你有啊，她出钱，你也出钱但你再出点时间，到时候分成你多拿点，这个意思。” 这也是乔葭刚才灵机一动突然想出来的，既解决了老梁没有时间精力打理事业的困境，也减少了葛慧敏在资金上的风险，可谓一举两得，而且她想了想，老梁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意的理由，于老梁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葛慧敏听明白了，也觉得乔葭提出的这个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最终还是要看老梁心里是怎么想的，老梁现在恐怕也无心想这些事情，她看得出来老梁那个三岁的宝贝孙子挺调皮挺难带，光是为了带这个孙子，老梁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葛慧敏也想帮帮老梁，本来临走时想问问老梁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她的地方，但当时老梁丈夫一直不停地指责老梁，让葛慧敏也不好直接插嘴，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她这个时候突然插嘴，也会让老梁脸上挂不住。 “葛慧敏，你是不是又在同情老梁了？”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老梁有点可怜，我以前想不通这些事情，一直觉得女人为家庭付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现在我想通后就觉得迫不得已地为家庭付出真是一件倒霉的事情，老梁本来有自己的事业，虽然算不上有多成功，但好歹也可以养活自己和家里了，结果却要为了带孙子放弃这些，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可惜的。” “所以你应该庆幸林大为和林惠没有给你找这种麻烦，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么一想，你这一儿一女看着确实不怎么孝顺，但至少没给你添这些麻烦。” 葛慧敏苦笑了一下，她又何尝不想帮他们带孩子？但也得有这个机会啊，这一双儿女平时就喜欢在外面，一年连回家的次数都少，想见一面都不是容易的事，也就林大为这半年里回来的频繁了些，林惠…… 她都已经挺多年没见过林惠了，要不是林大为一直跟林惠保持联系，知道林惠还好好地活着，她都要怀疑自己这个女儿是否还活着。 乔葭看出她的伤感，拍拍她的肩膀：“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老梁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学习怎么经营一个店铺，还有怎么留下老梁以前的那些老顾客，万一以后老梁真不干了，这些老客户可绝对不能流失。” 葛慧敏皱着眉犯难：“可她们一听不是老梁做的，压根不给我机会啊。” “那你就得想办法留住她们啊，其实你手艺跟老梁比没差，她们只是习惯了老梁而已，你得让她们相信你能做得跟老梁一样好，甚至比老梁更好，有时候做挣钱不能太要脸，你现在就是太要脸了，人家一听说老梁不在走了也就走了，你也不知道拦一拦，你就应该厚着脸皮把人留住，让她也试一试你做的款式，适当的时候亏一点就亏一点，挣钱这种事情，来日方长。” 第219章 勇敢的人 葛慧敏想了一晚上，觉得乔葭的思路其实是对的，不管如何，她都要想办法留住以前的老客户，这部分客户虽然明面上都是冲着老梁来的，但实际上也是因为看中老梁的手艺，只要自己的手艺能赶得上老梁，还怕她们会不愿意继续来裁缝铺找她做衣服吗？ 葛慧敏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绝不能让别人都看不起自己，当初她从纺织厂辞职来裁缝铺的时候，多少人看不起她，背地里等着看她的笑话，那时候她就想着不能让这些人如愿以偿，他们觉得她干不好，她就偏要干好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她也不是只能干重货粗活的，她也能干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周五这天，林文胜约了葛慧敏去把手续办了，葛慧敏跟他一起去的民政局，一路上，路还是原来的路，但去往民政局的路她却从没有走过，没想到这头一遭竟然还是为了离婚。 两人都很沉默，平时他们之间的交流就不算多频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话渐渐地就少了，不是抱怨就是抱怨，连互相之间说些体己话的时候都少得可怜，葛慧敏也想过这个问题，乔葭说她迟钝，她的确很迟钝，连林文胜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都没察觉。 现在再往回推，应该也要追溯到很多年前了，大概得从林文胜和秦晓兰久别重逢，或是他们两个人正式好上那会儿开始，林文胜应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渐渐地疏远葛慧敏了，如果葛慧敏能够敏感一些，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可是早一点发觉又如何呢？林文胜就会选择她了吗？葛慧敏悲观地认为，即使自己再早一点察觉到林文胜的不对劲，对林文胜来说也依然是秦晓兰更加重要，他喜欢秦晓兰不仅因为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同一类人，是有共同话题的灵活伴侣，葛慧敏算什么呢？只配给他做家务，干粗活累活，林文胜打从心底里瞧不上她这样的吧？ 烈日当头，出来的时候，葛慧敏的眼睛突然有点酸涩，也不知道是因为阳光太刺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毕竟夫妻做了几十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葛慧敏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向来都嘴笨，很多时候明明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可说出来后好像就又变了味道。 最后还是林文胜先开口：“我明天就搬走，房子你先住着，等以后我有用了再商量该怎么办，还有钱，下午我去趟银行，把钱打到你的户头。” 葛慧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没想到这就到了分家的时候了，她很恍惚，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毋庸置疑是林文胜的问题，那么她在这件事上能吸取什么样的教训？一段婚姻出现问题，那一定不是一个人单方面有问题，葛慧敏一直在回想自己在这段婚姻里的点点滴滴，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哪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经过菜市场，葛慧敏让林文胜先回家，自己去买了好些大鱼大肉，都是林文胜平时爱吃的，应该是最后一次给林文胜做一顿晚饭了，以后即便再想做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要说林文胜以前夸过她什么，那大概就是她的厨艺好。 葛慧敏的厨艺好一直是公认的，所以也养刁了林文胜的嘴，以至于他后来根本不愿意去外面吃饭，总喜欢吃家里拿一口，她以前总想，这何尝不是林文胜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呢？既然他爱吃，那她就多做，她好像在其他方面也没什么能帮得了他的地方，所以在能够满足他口味的前提下，一直尽可能地照顾好他的一日三餐。 以后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葛慧敏想着想着，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她不得不承认，离婚并非是她的本意，如果可以，如果不是到了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她也不会答应离婚的，乔葭虽然总劝她离婚，但她也时常会想，哪怕真的离婚了，日子就会过得比以前更好吗？ 答案并不是肯定的，葛慧敏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更清楚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她固然讨厌秦晓兰，也知道林文胜跟秦晓兰之间维系感情靠的就是所谓的有共同语言，也许在照顾人这件事上，秦晓兰还没有葛慧敏有能力。 可那又怎么样呢？林文胜就喜欢秦晓兰那样的，反而葛慧敏这种在外人看来是贤妻的，惨遭林文胜的抛弃。 乔葭远远看着葛慧敏拎着大袋小袋的鱼肉菜回来，想到她多半是要给林文胜再做最后一顿像样的晚饭，她一点也不意外，葛慧敏是个很念旧的人，她的念旧体现在方方面面，乔葭不知道劝葛慧敏离婚后葛慧敏是不是会过得更好，但她知道假如一直不离婚，就这么被林文胜拖累着，葛慧敏过得一定不会好。 “怎么垂头丧气的？谁让你心里不舒服了？林文胜没把你怎么样吧？” 乔葭想逗逗葛慧敏让她开心点，但葛慧敏见到她只有苦笑，葛慧敏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家，突然就不想回去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拎了把小椅子坐到乔葭身边，“刚刚领完离婚证回来，这还是头一遭呢，人家都是去结婚的，我们是去离婚的，我看了眼，还没我们这么大年纪的，说实话，觉得有点丢脸。” “什么年纪离婚都不丢脸，你别总觉得自己干这事儿很丢脸，我告诉你，你这是勇敢，像你这个年纪，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是真的很勇敢，你应该为你自己感到骄傲。” 乔葭朝葛慧敏做了个加油的比画，想让葛慧敏知道，任何时候，只要为自己勇敢而活的人都是勇敢的人，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第220章 最后一次 葛慧敏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乔葭何尝不知道是为什么，葛慧敏还是太单纯，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她的不高兴明明白白，让人觉得她好像在真真切切的舍不得跟林文胜离婚。 但乔葭倒认为，葛慧敏现在的怅然若失并非因为舍不得离婚，而是多年来的习惯突然之间被打破，让她感到迷茫，好像突然之间就找不到未来该怎么走了，葛慧敏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安分守己活着的，所以偶尔让人觉得她离开林文胜应该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了。 就连葛慧敏自己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导致葛慧敏现在心里慌慌张张，明知离婚后该是解脱，以后再也不用忍受林文胜的那些打压和pua，可真到了这地步，她思来想去，突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你啊，现在要走的是怎么把你的裁缝店做大做强，没有老梁镇守，就是看你自己本事的时候了，你要记得，没有人会一直在你身边，但你自己的本事，和你挣来的钱，它们是不会背叛你的，它们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支持你。” 葛慧敏慌慌张张地抬头看她，好像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乔葭，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乔葭愣了一下，自己这话的意思是让她自立自强，她究竟怎么得出她要走了的信息？她说的话就这么让她容易误会吗？ “我不走，这里日子过得挺好，暂时还没有要走的打算，不过我是希望你能够努力把自己的事业干好，趁着现在还干得动，以后才能多多享福，你现在的手艺已经挺好了，没必要总觉得自己比不上老梁，我知道你现在刚离婚，心情可能会受点影响，但希望你不要受太长时间的影响，还是应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婚姻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用还把那么多精力放在这上面。” 葛慧敏看了乔葭好一会儿，越发地佩服乔葭的果断，她要是有乔葭的这份果断和能力，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她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听乔葭的话，乔葭说得对，她不比谁差，为什么不能好好努力把裁缝铺做好呢？只有赚了更多的钱才能让自己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以后的日子都是她一个人过了，虽然难免有压力，但压力就是动力，她相信别人可以她也可以，她的手艺本就不差，经过和老梁学了的这大半年，手艺早已精进了很多。 她应该相信乔葭也应该相信自己，她的手艺并不比老梁差多少。 一整个下午，林文胜都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行李，他打算等天黑后人少的时候就离开，本想着明天再走，可一想大白天外面人多，看着他提着行李箱走难免被人在背后议论指指点点，虽然他们离婚的消息左邻右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可林文胜还是觉得就这么走难免有点丢脸。 反正他东西不多，两个皮箱子就能都装下了，剩下的留在这里，或是随便葛慧敏怎么处理都可以，一想到在这个家住了几十年，突然要搬走，心里的伤感和失落竟然比他想象的更深。 其实仔细想来，他一年到头在这个家里住的时间并不如和秦晓兰住在一起的时间多，但这次的感觉和以往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以往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一定还会再回来，家里也一定会有人在等着他回来，所以内心并没有这种不踏实的感觉。 可这次呢？正因为明白不知道下次回来该是什么时候了，也知道葛慧敏不会再在家里为他留一盏灯等着他回来，他心里就空的不像话，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其实该开心才对的，毕竟他一直在等这一刻不是吗？等着以后的日子能跟秦晓兰一起过，他一直心理暗示自己和秦晓兰才是顶配的一对，和秦晓兰在一起，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不会像跟葛慧敏在一起时那样无趣。 可现在呢？他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内心的失落究竟是因为什么。 总之，这个家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即使要回来，葛慧敏应该也不会欢迎他。 葛慧敏来叫他吃饭，他看了眼饭桌上的菜，比过年的时候还丰富，这些都是他爱吃的，葛慧敏干脆都做了一遍。 “都是你爱吃的，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再做给你吃了，这最后一次了，你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 葛慧敏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平静地开口说着，然后坐在他的对面，低着头默默地吃饭。 林文胜心里又是一酸，看了眼面上毫无波澜的葛慧敏，葛慧敏的确比以前会藏事儿了，以前看她一眼，他就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现在却看不透她也捉摸不透她了。 这顿饭吃的格外安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饭桌上很少再出现声音，两个人都是默默地吃完，像两个拼桌吃饭的陌生人。 “你以后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多注意点，给你的钱紧着点用别乱花，我知道你想凭自己本事挣钱，不过裁缝店那生意多半靠老顾客，你得想清楚点。” “嗯。” “要是有事可以来找我，要是能帮到你的我肯定会帮你，虽然离婚了，但好歹也是家人，以后还是要常常联系。” 都这个时候了，他反而能说出几句像样的话了，像这种话，以前林文胜是绝不会跟她说的。 葛慧敏安安静静地点着头，也不知该怎么回应林文胜，其实她想说挺多的，也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但每次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不知该怎么说了。 “我今晚就走，晚一点，等外面没什么人的时候，你早点睡，不用管我。” 葛慧敏也知道林文胜这么晚走的原因，她没说话，什么也没问，还是默默地点着头。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林文胜一直坐在外面没什么动静，而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第221章 出谋划策 葛慧敏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脑子一直很清醒地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林文胜从吃完饭后就没有再进来过，他应该是等着找个合适的时间离开，时间已经很晚了，也不知他打算怎么走。 饭桌上的时候葛慧敏一直忍着没说话，怕自己说了就会让他觉得她似乎有些舍不得，其实是有些舍不得的，但再多的舍不得也只能慢慢割舍，她没有乔葭那样厉害，可以说不在乎就不在乎说不要就不要，毕竟当初嫁给林文胜的时候也让她觉得自己的的确确是高攀了，一直认为自己能够嫁给林文胜是一件很幸运也很了不得的事情。 林文胜虽然对她没有那么多男人对女人之间的那种爱意，不过几十年来也算对这个家有责任，除了秦晓兰这件事，他的行为都还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可秦晓兰这件事，就能轻易否定掉他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了。 乔葭一直都不喜欢林文胜，葛慧敏其实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但她那个时候并不明白乔葭对林文胜的恶意为什么会那么大，直到现在才算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懂了，因为乔葭知道的似乎一直都比她多。 当她被蒙在鼓里的时候，乔葭早就知道了他和秦晓兰的关系，所以才会对林文胜产生偏见，才会一直把林文胜当仇人看似的。 葛慧敏不自觉地苦笑，连乔葭都察觉了的事情，她竟然从没有察觉过，她真是连乔葭都不如，也不能怨乔葭不告诉她，乔葭旁敲侧击了多少次，可她从没往那方面想过，甚至还因为这种事跟乔葭吵过架，每每想起来，她便觉得自己这迟钝感已经无可救药。 外面突然有了动静，葛慧敏忽然绷紧了身体不敢再动，她死死地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听着林文胜拖起行李箱往外面走，然后关上了门，一连串的动作闹出的动静并不大，听得出来他在有意压低自己闹出来的声音，可因为太安静，每一下都砸在葛慧敏的心里。 忽然之间安静下来，刚才的所有动静都像是一场梦，葛慧敏在黑暗中愣了很久，这次，林文胜是真的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家，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他们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也在这个夜晚画下句话，戛然而止。 这一天早晚都要到来，葛慧敏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难免还是感到一阵失落，外面骤然而来的安静，几乎将黑暗里的她吞噬。 以后，这个家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用再做牛做马伺候别人，不用再有做不完的家务活，更不会再有被人斥责抱怨，过去的那些无力和痛苦突然之间压了下来，又突然之间消散了。 葛慧敏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她确定这是现阶段自己最需要的，是放过林文胜也是放过自己，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即使她不想离婚，和林文胜绑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也只会让两个人都互相产生怨恨，夫妻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没有必要。 她也不恨林文胜，不原谅，但也不恨，只是往后，也不会再理解林文胜做过的每一件事了。 葛慧敏又是一个晚上没睡，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发现外面的饭桌上有热腾腾的早饭，她愣住，身后响起乔葭的声音。 “我刚买回来，还热乎着呢，你趁热吃吧，我估计你昨晚应该都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估计也没心思做早饭吧？” 乔葭就知道葛慧敏虽然表面上表现得没那么在意，其实心里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葛慧敏的改变的确肉眼可见，可毕竟是骨子里传统的女人，面对离婚这种事情不可能那么淡定，即使只是做到表面上的淡定，也让乔葭十分佩服。 葛慧敏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昨天没有睡好，大约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她心思重，心事也多，除了这次离婚这个事情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裁缝铺的事情该怎么办。 她跟乔葭一起吃完早饭就想去店里，乔葭有点诧异：“这么快就要去上班？不休息几天吗？” “离个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店肯定是要开的，不然有客人来店里没人怎么办？” 葛慧敏这事业心乔葭是佩服的，乔葭原以为葛慧敏至少得伤心几天，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可以完全假装没事人，这样的葛慧敏不成功谁成功呢？ 乔葭拍拍手说：“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也帮你出谋划策一下。” 两人有说有笑地去了镇上，还真让葛慧敏说中了，店铺门一开，就有以前老梁的老客户摸过来找老梁，本来她只想让老梁帮着做衣服，可一听说老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便开始犹豫了。 在这小镇上，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只不过老梁这裁缝铺的名声早已打出去，而且价格也比其他的便宜，设计款式也比其他的好，物美价廉的典范，再加上老梁性格好，为人也大方，所以过去客户也多。 葛慧敏现在要做的正是从前老梁要做的，老梁能做好，她相信她也可以。 “其实你可以试试我的手艺，我的手艺都是老梁亲自教出来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看看我这里的样衣。” 葛慧敏热情地介绍自己做出来的那些衣服，但对方还是有些犹豫，乔葭忽然说：“要不这样，你想要什么款式的，我们先给你做一件，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到时候不要也行，我们不收你钱，就当是练手了。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到时候我们也便宜给你，反正你怎么样都不吃亏。” 葛慧敏呆了呆，但还是立刻跟着乔葭附和：“是，你要做什么样的款式？什么场合穿？你把要求告诉我，我肯定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做出来。” 盛情难却，对方看葛慧敏这么真诚，也就妥协了。 第222章 从头再来的勇气 葛慧敏的执行力一向很强，说做就做，从不含糊，哪怕她还是没有完全深刻的理解乔葭的意思，还是会顺着乔葭的意思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她相信乔葭，无论乔葭说什么做什么都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乔葭做的决定从没有出错过，越是艰难的时候，葛慧敏便越觉得乔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道理的。 “我想要喜庆一点的，主要是在我女儿订婚那天穿，我看你们挂着的这件旗袍的样式倒是不错，但我这个身材穿旗袍好像又有点不合适……” 葛慧敏连忙说：“这个没关系的，我会根据你的身材帮你做设计的，肯定是做适合你穿的，旗袍也不是只有特定身材的人才能穿的，我觉得各种各样的身材都能穿出旗袍的美，最主要的是气质和神韵，我觉得你的气质特别好，穿旗袍一定很好看。” 乔葭忍不住看向葛慧敏，突然对葛慧敏有点另眼相看，她竟然能张口就来，说得对方心花怒放，对方很明显被葛慧敏说动了，刚才还有些不情不愿，这会儿已经开心地跟葛慧敏聊了起来。 葛慧敏以前并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甚至性格也有些内向，老梁总说她应该外向一点，可每次遇上客人，她想多说几句，又找不到话题，所以才无法跟客人更进一步地维持关系。 但那都是因为有老梁在，因为老梁在，让葛慧敏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是有依靠的，即使做不好也有老梁为自己兜底，所以她的心里是有些依赖性的，而现在，老梁不在，全靠她自己，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地往前迈出一大步。 人都是如此，当无人可依的时候，唯有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每个人都必须仰仗自己。 “你是叫阿慧吧？我听老梁是这么叫你的，没想到你这么有见解，我看你以前跟在老梁身边做事，一声不吭地只知道埋头干活，还以为你就是个学徒水平呢，听你说这么多，我觉得你的水平应该不会比老梁差多少的，你以后要多说说话，你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再不说话，大家都不知道你也有点本事在身上。” 葛慧敏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憨憨地笑着，“哪里哪里，我确实还是老梁的学徒，但是老梁教了我很多的，你放心，我肯定能做得跟老梁一样好。” “你的说你肯定做得比老梁好，那行，我就等你的衣服了，五天能做出来吗？” 五天？ 葛慧敏犹豫了一下的功夫，乔葭已经抢先替她答应下来：“没问题，五天绰绰有余了，你选一下布料，到时候做好了你来店里试，不合适的咱们再改改。” 乔葭领着客人去后面选布料，葛慧敏却开始替自己担忧了，按理说，一件旗袍五天是没有问题的，但五天的时间还是有些太赶，万一中间再碰上些什么其他的事情耽搁了，岂不是成了没诚信的人？ 但这位客人倒是爽快，选布料也没多浪费时间，又让葛慧敏突然有了信心。 五天就五天，就算只有五天，她也能做出令客人满意的旗袍！ 况且旗袍算是葛慧敏的强项，之前老梁带她山学习进修的课程里就专门学过做旗袍，连老师都夸她在做旗袍上面很有天分，她更应该相信自己才对！ 人一走，裁缝铺里骤然安静下来，乔葭看着发呆的葛慧敏笑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设计赶制啊？好不容易留下的客人可得好好抓住，能留一个是一个。” “可是万一她到最后不喜欢我做的旗袍怎么办？还一分钱都不收，那我们不是亏了吗？” “葛慧敏，做生意呢不能太在乎一时的得失，有一句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可能只是吃亏一时，但极有可能能换来更长久的利益。而且你怎么知道她会不喜欢你做出来的旗袍？只要做得让她满意让她喜欢，她当然会付钱。” 乔葭说着似乎很容易，但她也明白这对葛慧敏来说是一件挺有压力的事情，可现实就是如此，想要留住客人，想要为以后打算，现在就要让葛慧敏变得强大起来，要让葛慧敏知道抓住每一个潜在客户，即便是亏也只是亏一时的，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只要葛慧敏的手艺经得住考验，还愁以后会没有客人吗？ 葛慧敏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觉得乔葭说的又对又好像不对，可是现在也不是让她能思考这些的时候，她没再跟乔葭多说，埋着头开始设计旗袍样式。 她有一整本旗袍款式的草图，都是她平时没事的时候画的，想着有一天没准能用得上，没想到还真给她等到了这一天。 画册里的款式都是现成的，只要按照客人的尺寸稍加修改就能开始着手制作，她和乔葭一起讨论了一晚上，最终选定了其中一款旗袍样式，为了方便赶进度，葛慧敏决定这一周都住在裁缝铺里。 乔葭想了想，也决定跟葛慧敏一起。 “你一个人，我怕你赶不及，有我帮你打下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其实不用的，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前段时间老梁偶尔不在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 “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你现在相当于面临一场大考，我得给你做坚强的后盾，至少得照顾好你的伙食啊，你放心的做衣服，其他的交给我来。” 乔葭拍拍自己的胸脯，像是在向葛慧敏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葛慧敏知道乔葭的脾气，既然决定要留下来帮她了，那么无论葛慧敏说什么都赶不走人。 其实她心里挺感动的，乔葭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她是对是错，乔葭永远都二话不说地支持她，要是没有乔葭，她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也许还是过去那个窝囊的不敢在林文胜面前说一句重话的那个自己。 是乔葭给了她从头再来的勇气。 第223章 麻痹自己 葛慧敏的专业水平并不比老梁差多少，乔葭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自己也是穿了好几年外婆亲手做的衣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外婆的手艺，那时候的外婆不知道自己还能凭着自己的手艺吃饭，现在她由衷地为外婆感到开心，她能感受到外婆在做这个工作时打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快乐。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能凭着自己的手艺本事吃饭挣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一连三天，葛慧敏全身心地扑在了工作上，所幸这几天店里的生意并不多，还有乔葭帮着招揽客人负责沟通订单，并没有让葛慧敏分心太多。 倒是赵世强来过几次，但葛慧敏忙得没空跟他多说几句，大多数时候都是乔葭在跟他聊天。 乔葭去买了馄饨回来，路上碰到赵世强，便一路聊着去裁缝铺。 “我听说葛慧敏真离婚了？她心情怎么样？还好吧？” “挺好的啊，你不是见过她了吗？气色红润有光泽，比过去都精神了。” “乔葭，你怎么也没劝劝她就这么让她离婚了？她这一离婚，以后背后的闲话少不了，她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了？而且这事儿应该也不是她的错，她就不该那么轻易答应离婚，这不是成全了那个男人吗？就应该拖着，拖到那边受不了为止，葛慧敏心地还是太善良了。” 乔葭扑哧一声笑了，总以为赵世强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他说这些话完全是站在葛慧敏的角度考虑，而不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 很多时候，男人只会共情男人，她还以为赵世强会共情林文胜，毕竟在大多数的男人眼里，林文胜只是犯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没必要上纲上线，让林文胜跟外面那女人结束，家庭依旧和和睦睦，多的是女人会原谅。 如果没有乔葭，说不定葛慧敏也会是这样的女人，乔葭甚至都能想象得到葛慧敏边哭边忍气吞声的样子，可是女人凭什么要忍受这些呢？做错事的明明是男人，受委屈的又凭什么是女人？ 乔葭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也绝不会让葛慧敏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就是要让林文胜知道，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一半的房子和钱，对林文胜来说不算太重的惩罚，但至少，让林文胜知道，葛慧敏并不是那么容易欺负和糊弄的人。 林文胜过去总觉得葛慧敏是软柿子，挑着软柿子捏，对秦晓兰呢？百依百顺，甚至都舍不得对秦晓兰说一句重话，生病住院的时候宁愿让葛慧敏没日没夜的照顾，也不愿意让秦晓兰受累，在他心里，最心疼的永远都是秦晓兰，而葛慧敏，只配连轴转地伺候他。 “老赵，你这话听着像是觉得葛慧敏不应该离婚似的？”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当然该离婚，虽然我是男人，但我肯定是帮理不帮亲的，她家里那位做出那种事情，离婚都是轻的，他不是最要面子吗？应该让他颜面扫地才对。可是你也知道，咱们这种小地方出这种事情，就算过错方是男方，可对女方的伤害永远都是最大的，背后被指指点点被恶意揣测的永远都是女方，你也不是没看见那些离了婚的女人在背后被人说闲话，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是不希望她被人说难听的话。” 赵世强当然是好心，乔葭也丝毫不怀疑他关心葛慧敏的那份心。 他说的的确没错，这个世道，无论女人受到多少伤害，无论离了婚的女人有多无辜，到头来，那些恶言恶语都只会传向女人，而男人在这种时候总是能够美美地隐身，甚至过得比从前更好。 女人总是要比男人过得难一些，但乔葭相信，就算过得再难，只要不放弃自己，只要对自己有信心，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就像葛慧敏，谁能想到有一天，葛慧敏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呢？那个小小的裁缝铺，可以说承载了葛慧敏所有的希望。 “老赵，你是个好人，以后要多来看看葛慧敏，你别看她现在好像过得挺好的，其实她对自己很没有信心，总会想自己能不能做好，咱们作为她的朋友，还是应该适当地鼓励鼓励她，让她知道她一定能够做好。葛慧敏这人，其实没什么其他心思，就是碰到了这么一件糟心事，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还是很沉重的。” 其实乔葭都知道，葛慧敏借口要做旗袍不愿意回去住，无非是因为刚离婚，怕被街坊邻居看笑话，所以干脆就不回去了，赵世强的担忧不是额米有道理的，她们管不了别人的嘴，所以只能尽量让自己做到更好。 尤其对于女人来说，乔葭不认为离婚对女人能有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不过这也看是对什么样的女人，葛慧敏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一辈子都被打压被pua，当然不可能像乔葭那样豁达，可乔葭始终相信，既然葛慧敏选择了走出这一步，就说明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尤其是属于葛慧敏自己的未来。 “当然，我一听说她离婚就马上过来看她了，我是担心她会心情不好，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多虑了。” “也许不是你多虑，是她学会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也好，有事情做总比什么都没得做胡思乱想好，你还是多陪陪她吧，有你在她能安心一点，我看得出来她在你身边就特别依赖你，你也能托举她，你们两个人相辅相成。”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裁缝铺，葛慧敏正伸了个懒腰稍作休息，这会儿才算有空跟赵世强打招呼。 赵世强问起老梁，葛慧敏说：“老梁忙着在家带孙子呢，这带孙子可比做衣服辛苦多了，我要是老梁，我也情愿回来做衣服。” 第224章 自由 也不知道老梁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葛慧敏清楚其实老梁能回来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以后都要靠她自己努力了，哪怕她不盘下这家店，最后按照乔葭说的，跟老梁做合伙人，老梁的精力多半也要放在孙子身上，只能偶尔过来店里看看。 可即便如此也是好的，至少对葛慧敏来说，老梁这个定海神针犹在。 还是应该找个机会跟老梁好好谈谈这件事，乔葭想出来的办法一定是最好的，葛慧敏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倘若真让她出全资盘下这家店，她也担心自己手里的资金恐怕不够，而且盘下来以后，她的钱就所剩无几了，她不能把所有的钱都赌在这上面，还是应该想办法分摊压力和风险。 “老梁也拗不过她儿子啊，没办法，谁让她儿子媳妇都忙呢，能理解，等上了幼儿园她就自由了。” 对这件事，赵世强是最有发言权的，他前阵子去北京，也帮着带了不少日子的孩子，带孩子这件事可一点都不轻松，甚至比上班都累，难怪现在的年轻人一个赛一个的不愿意带孩子，又要带孩子又要上班，的确有些为难了。 “不过葛慧敏，这家店应该还是会继续经营下去的吧？生意挺不错的，至少能维持最起码的开销，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它关门了。” 葛慧敏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尽量让它开得久一点。” “这是你现在要定下的一个小目标，你这么喜欢做衣服，还能靠这挣钱，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知道吗？能靠自己喜欢的东西挣钱才是最厉害的，因为你既能体会到做喜欢的事情的快乐，又能体会到挣钱的快乐，等于一次性收获了双份的快乐。” 赵世强的话让葛慧敏的心情好了不少，原本她为了手里这件旗袍耗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而且一直担心做出来的成品会让对方不满意，焦虑得连饭都吃不好，觉都睡不着，可这会儿，心情反而轻松了不少。 果然还得是跟赵世强聊天，赵世强总能聊到点子上，仿佛一下子让葛慧敏开窍了。 是啊，不管客人满不满意自己的成品，至少她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要道路是正确的，那么过程曲折一点又算什么呢？有乔葭支持自己，还有赵世强支持自己，她有什么可焦虑可担心的呢？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手里这件旗袍做好，争取让客人满意，不应该总是想着不好的结果。 正如乔葭所说，结果重要也不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要享受这个过程。 “老赵，你真好，以后你多来店里点拨点拨我，跟你聊完天，我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葛慧敏说完，还问乔葭豁然开朗是不是这么用的，引得乔葭和赵世强都笑了。 “葛慧敏，你现在进步挺大，知道的词汇也越来越多了，像个读过书的人了。” 乔葭这句话听上去很不像赞美，但葛慧敏暂且还是把它当做赞美吧，毕竟是乔葭说的。 赵世强：“行，我有空就来跟你唠唠嗑，不过你现在可比以前忙多了，都顾不上吃饭了，还能顾得上跟我聊天？” “也不是每天都那么忙的，只是恰好这段时间有点忙，等我把这件旗袍做出来就没那么忙了。” 乔葭纠正她：“也许你把这件旗袍做出来以后会更忙，因为你手艺好，口口相传，来找你做衣服的人会越来越多，所以你只会越来越忙。” 赵世强朝乔葭竖起大拇指：“还是乔葭会说话，我也这么想的，葛慧敏，一直想着正向的事情就会有好事发生，我掐指一算，你以后恐怕真要忙不过来了。” 赵世强一番话逗得乔葭和葛慧敏哈哈大笑，店里的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葛慧敏吃完馄饨，只休息了二十分钟就又开始赶制旗袍。 旗袍的基本样式已经做出来了，只剩下一些手工缝制的零碎活儿，但这部分的手工活才是最考验耐心和细心的。 乔葭看着葛慧敏带着老花眼镜仔仔细细地缝制着，心里有些酸涩，其实葛慧敏本不该这么辛苦的，但转念想想，这是葛慧敏喜欢的事情，是她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所以她乐在其中，大概并不会觉得很辛苦。 至少这个时候的葛慧敏是开心快乐的，那另一个世界的外婆呢？ 外婆直到死之前还被蒙在鼓里，伺候了林文胜一辈子，得知那件事的时候可想而知有多心痛，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至没有人能够安慰她，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吞下这些恨。 一定是恨的，怎么能不恨呢？若是不恨，外婆怎么会拿起行囊毫不犹豫地离开西河镇？ 乔葭每每想起这件事，想起外婆是怎么死的，就恨死了自己，恨自己没有多跟外婆联系，恨自己在那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回西河镇，没能跟外婆好好聊聊天，更没能帮外婆察觉外公的不对劲。 哪怕她能多关心一些外婆，或许也不会发生那最后的悲剧。 “葛慧敏，恭喜你啊，脱离苦海了。” 乔葭看着那样的葛慧敏，脑海中想着的是含恨而终的外婆，由衷地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脱离了苦海，避开了含恨而终的宿命，至少不会再因为突然得知林文胜欺瞒了自己几十年后一时想不开。 葛慧敏茫然地看向乔葭，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乔葭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怎么突然恭喜我？” 乔葭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觉得你很幸运也很勇敢，有勇气站出来离婚，避免了一些悲剧的发生。能迈出这一步就是最大的进步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挺过去的，你一定会成功的。” 这是她想要的外婆，外婆本就该过这样的日子，本就该有这快乐肆意的半辈子，所幸现在回头还不算太晚。 第225章 人多热闹 葛慧敏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甚至比原定的时间早了一天就把衣服做出来了，对方来店里的时候看到成品仍有些惊讶，直言比她以为的要好得多，想来她对葛慧敏一开始是并没有抱什么期待的，毕竟以前老梁在的时候，葛慧敏在店里便一直都是不怎么说话的，埋头苦干，也很少像老梁那样跟客人交际，所以给人留下了她不怎么爱说话的深刻印象。 也正因如此，很多对她不了解的客人在一开始并不信任她，这不能说是客人的问题，只能说那会儿的葛慧敏还一直把自己摆在学徒的位置，且她实在不善于交流，给人一种木头的感觉，可现在老梁不在店里，该是她担起责任的时候，她也能毫不含糊地去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乔葭看得出来葛慧敏仍有些不善于与客人交流，但她闷着头努力前行努力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的样子时还是让人格外动容，这是乔葭一直希望的葛慧敏能成为的样子，而葛慧敏也很努力很争气，终于不再把自己束缚于过去，勇敢地走向自己的新人生。 “阿慧，没想到你这么能干，瞧瞧这手艺，做得可真好啊，跟老梁的手艺一比也是不相上下。” 客人试穿出来，对着穿衣镜看着自己这一身旗袍赞不绝口，或许实在超出了她本来的期待，她的喜欢是打从心底里的，所有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她欢喜，葛慧敏自然更欢喜，有一种自己的努力终于被人得到了肯定的感觉。 葛慧敏比她笑得更开心，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她替对方整理好旗袍，问：“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我可以再改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不用不用，这件旗袍我很喜欢，而且正合我的身材，不瞒你说，因为我有点微胖，穿旗袍很不好看的，我试了好几家，都买不到合适的，所以才想到来定做，没想到真让我做到合适的了，我太喜欢它了。” 葛慧敏心里一热，这种满足感是过去在纺织厂上班或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根本体验不到的，这说明自己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并且还得到了对方的肯定，让她对自己的手艺更有信心，她不该再怀疑自己不能撑起这个店铺，事实上自从她来了这里后，老梁对她一直都是倾囊相授，现在正是体现她的学习能力的时候了。 “阿慧，我一定介绍我姐妹们来找你做旗袍，说实话合身的旗袍太难买，就算是定做也未必能做到喜欢的，你进步可太大了，果然老梁的眼光很独到，难怪当初她会选择让你来这里给她做学徒，你这双手啊可太巧了。” 这件旗袍上以珍珠作为点缀，每一颗都是葛慧敏熬夜一针一线亲手缝制上去的，连位置都经过严格的考究，不会让人觉得累赘，也不会让人觉得乏味，正是那种一眼望去刚刚好的感觉，又给旗袍平添了几分年轻俏皮的感觉。 “这件多少钱？” 葛慧敏被问得懵了一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就十分忐忑，想着恐怕这件衣服并不会得到客人的喜欢，到最后极有可能是白做一件，所以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做衣服当中，根本没想到最后会到问价的环节。 还是乔葭脑子活络转得快，笑着说道：“给你一个成本价吧，你下回也多多支持我们的生意，带姐妹们来玩啊，葛慧敏她去专业的地方学习过，所以在款式设计这方面也不错的，下回你们来了，给你们做私人订制。” 乔葭报出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既不会亏钱，也能小挣一些，还能保证下回对方再光顾的时候适当地抬价，葛慧敏看着客人喜滋滋地付了钱，并没有任何觉得贵了的架势，心下松了口气，让她报价，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报，脑袋都是懵的。 “乔葭，这个报价有什么讲究吗？你刚才怎么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给她报价的？” 这方面是葛慧敏的弱项，葛慧敏得好好学学其中的门道，她不能一直埋头只知道做衣服，做衣服的最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挣钱。 乔葭一点一点给葛慧敏掰碎了再拼凑起来，讲得极为有耐心，虽然葛慧敏看上去还是懵里懵懂的，但她好像也的确听懂了很多。 “你得学会怎么报价，以前老梁怎么报价的你多少应该也知道一些吧？我不可能一直在店里，不能我不在的时候你就随便乱报价，这个报价也很有讲究，不能高也不能低，就像刚才，虽然我说了成本价，可不能真的是成本价，因为下回她还来找你做衣服，如果你这会报了成本价，下次价格就谈不上去了，所以得在成本价上再多报一些，这样你不会亏，下次就算她再来，也是在这个价格之上。” 葛慧敏认认真真地点着头，这下是真的听懂乔葭为什么会这么报价的用意了，这里面的学问都够葛慧敏学很久的了，但葛慧敏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肯学，她也可以像乔葭和老梁那样优秀，那样能够独当一面。 这一天的葛慧敏是开心的，一直埋在心里的这件事总算了却了，也侧面印证了自己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对方喜欢她做的这件旗袍，不管她以后还会不会真的带姐妹来照顾她的生意，她都认为自己打了一场很漂亮的仗，连乔葭都夸她干得漂亮。 为了庆祝葛慧敏这次的大胜利，她决定给自己做一顿大餐犒劳自己，回家的途中巧遇李霞，葛慧敏顺口邀请李霞去家里吃饭，没想到李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人多热闹，葛慧敏放轻松后就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她本来就喜欢热闹，只是林文胜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人，所以她向来都很少把人请回家。 可是现在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这个家现在是完全由她自己说了算的。 第226章 安慰李霞 李霞在厨房帮着葛慧敏打下手，葛慧敏已经有好一阵没见过李霞了，自从老年大学放暑假后，葛慧敏一头钻进裁缝铺，再加上家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无暇他顾，更别提跟李霞继续一起练习表演了。 李霞也好不到哪里去，家里一地鸡毛，很多事情都等着她去处理解决，实在力不从心，有一段时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连去菜市场买菜都是家里那位代劳的，大家心里都明白，她是懒得出去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交流，她们嘴里能有几乎好听的话？自从李晓月离婚搬回家住后，闲话一直没有断，更有媒婆直接上门来说媒来了，李晓月当然懒得搭理这些事情，可李霞不可能不搭理啊，都是街坊邻居，怎么也得跟人家说说话客套客套，否则背后指不定说成什么样呢。 “你说现在这些人可真够闲的，天天盯着我们家看，我家女儿离婚碍着谁了？一离婚就有人上门来说媒，介绍的男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都看不上，你是没见到她们那些嘴脸啊，话里话外那意思是嫌弃我家晓月，觉得我家晓月都离婚了，能有人愿意娶她能看得上她都是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的？气得我饭都吃不下。” 李霞一个劲的抱怨，实在是心里有太多的怨气，偏偏她家里那位也是个不敢跟人争论的，任凭别人说什么都一声不吭，李霞在家里抱怨几句还得被他教育，好像当初女儿李晓月离婚全是她的错似的。 家里的气氛格外压抑，自从李晓月离婚搬回家住后，那个家就没一天消停的。 葛慧敏一边切菜一边安慰她：“你也别太生气了，那些人就那样，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晓月这么好的姑娘，她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也别操心她了，才刚刚离婚呢，不着急结婚的事情，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再跳进另一个坑，何必呢？” 李霞看向葛慧敏，才这么短的时间不见，葛慧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好像变得十分通透了，说话不急不缓地，也很有自己的思路和想法，这还是以前的那个葛慧敏吗？ “阿慧，你好像真的变了很多，这居然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 她记得那会儿，葛慧敏还有些不赞成李晓月离婚，觉得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解决，离婚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没想到现在就完全变了。 葛慧敏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没办法，你看看我，不也走上离婚这条路了吗？不跟你瞎说，其实我刚开始那会儿也很害怕，害怕被人在背后说闲话，人言可畏嘛，我怕我在这里以后都待不下去，我觉得怕是正常的。可现在想想，我只是离个婚而已，又不是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违法勾当，凭什么怕被别人说啊？这顶多就是我自己的家事而已，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管不着也说不着，反正我现在是没那么怕了，我觉得晓月那孩子挺勇敢的，她也不怕，所以你也不必太为这些事糟心。你想想我，好歹晓月还正年轻呢，我这个年纪都不怕离婚被人说，你担心什么呀？” 葛慧敏用自己的例子安慰李霞。 李霞何尝不知，话是这个话，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可真正遇上了，面对这些事情，又是另一番心思了。 “那些上门说媒的，你也别替晓月多说了，你问问晓月的意思，晓月要是还想找呢，那你就帮她看着点，她要是现在没这个心思，你们也别逼她，上门说媒的一律拒绝就是了，拒绝的多了人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咱们村子里人又不多，以后大家伙也就知道晓月暂时还不想找对象，不会再上门来找不痛快了。” “可你说她还这么年轻，怎么能不找呢？她虽然自己说了暂时没那个心思和打算，可我是真替她着急啊，现在不趁着年轻生个孩子，将来年纪大了岂不是更没人要了？” “你看看，你自己都是这么个想法，怎么能怪别人这么想？” 葛慧敏摇了摇头，李霞这样的想法还是得让那个乔葭来治才行，李晓月挺通透的，怎么身为母亲的李霞反而想不开呢？ 李霞当然也不想这么想，可她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只要每次出门被人多看一眼，她就会想对方是不是又在暗地里偷偷地说自己什么，其实不能怪李霞这样，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个风气，离了婚的女人好像犯了多大的罪似的。 “李霞，你自己得先放下，离婚真的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想不通你就得一直遭这个罪，何必呢？想得通是过一天，想不通也是过一天，还不如就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地把日子过好，晓月她自己有分寸，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呀，就别太操心她的事情了。越是这种别人等着看笑话的时候就越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咱们得把日子过好了给他们看。” 从葛慧敏的话里，李霞好像又重新领悟到了什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从葛慧敏这里得到所谓的养分，从来没有觉得葛慧敏说话这么有道理过。 开饭之前乔葭准时到，她手里还拎着啤酒：“心情好，喝一点呗。” 三个女人一台戏，饭桌上聊得不亦乐乎，再也不会有人突然出来扫兴，也不会因为有人在家而让葛慧敏战战兢兢，葛慧敏从没这么自在过，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自由。 李霞喝了两口酒之后心情也微微的打开了不少：“乔葭，你还真挺厉害的，上回晓月要离婚，你也是坚持离婚的那个，这回阿慧也是，你是真的不怕离婚这件事吗？不怕别人在背后嚼舌根？” 乔葭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可怕的？你只要记住，做错事情的人不是你，你永远可以挺直脊梁往前走，那些人没见识，想说就说呗。” 第227章 光顾生意 李霞心里何尝不明白乔葭说话有道理，正因为她知道乔葭说的话有道理，所以才想来找乔葭讨教讨教，葛慧敏能够这么勇敢地迈出这一步，这其中乔葭功不可没，要是没有乔葭，葛慧敏现在还会跟从前一样，每天吭哧吭哧地只知道干活，除此之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不管是葛慧敏还是李霞，她们心里其实都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冲破束缚的勇气，因为从小就是这么被教育长大的，她们的思想注定了她们不可能做很多的与世俗看法背道而驰的事情，就像李霞虽然也心疼女儿李晓月，刚开始的时候却也是万般不赞成李晓月离婚的，因为她也以为，女人这一生的依靠唯有男人，没有男人以后该怎么生活呢？ 她当时根本不敢去想以后的事情，更不敢想李晓月离婚后会是什么光景，她只知道，李晓月要是离了婚，不光她自己会被人指指点点，身为父母的他们一样会被人指指点点。 李晓月那个时候曾经指责过他们，说他们身为人父人母，却只在意外人的眼光，而一点都不在意她身为女儿的利益，其实李霞心里也是委屈的，正因为在乎，所以才不希望李霞被人指指点点，可现在想想，幸亏那会儿离婚了，否则不知道李晓月还要吃多少苦头。 “李阿姨，其实晓月这姑娘挺聪明挺通透的，她很有想法，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能看得出来她挺舍不得她前夫的，当时离婚的时候也犹豫了很多，不瞒你说，我当时还以为她离不成婚，因为你们做父母的一直劝她，她自己也摇摆不定，这样的是很难离婚的，没想到最后竟然还真给离了，你应该替她感到高兴，她有勇气重新踏出这一步，就说明有也会慢慢好起来的，有很多人觉得离了婚后自己的生活会一团乱，所以一直不敢直面这个事情，其实这是错误的，没有人离了婚后会过得一塌糊涂，只有不愿意努力的人，才会把失败归咎于离婚这件事。我前几天碰上晓月了，我看她现在红光满面的，脸色也比以前好了不少，挺替她感到高兴的。” 如果那时候李晓月没有选择离婚，又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生活呢？自由自在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许多人都想要的，听着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唯有真正努力争取过的人才知道，想走上一条自己想走的路有多难。 李晓月没有挣扎过吗？ 葛慧敏没有挣扎过吗？ 她们太清楚做这件事之后会面对什么，她们难道不清楚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在背后议论她们的吗？是怎么对她们指指点点的吗？可她们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所以乔葭永远会高看勇敢的她们一眼，因为她们是在替自己争取权益，她们让其他被婚姻束缚不敢勇敢踏出一步的女人明白，没有谁是必须要依附婚姻而活的，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替自己做主。 人生本该由自己说了算不是吗？ “乔葭，你真的很会安慰人，阿慧能认识你可真好。你看，你来了之后，她活得多有滋有味啊，学上了，字认识了，能说会道了，手艺也派上用处了，还能到处旅游，我是真羡慕她，到了咱们这个年纪，能为自己而活一次有多不容易啊，你这个年纪可能体会不到，反正我是真的佩服阿慧。” 李霞先前也以为葛慧敏说的要离婚只是气话，就西河镇这样的小地方，离婚后那背后就会一直被人议论，而且指不定外面那些人会说出什么多难听的话呢，尤其葛慧敏这把年纪的，别人会觉得她瞎折腾，一把年纪不学好，跟着小年轻学离婚这种事，届时只会被审判得更厉害。 谁能想到啊，一向在别人眼里没有想法没有主见，懦弱无能的葛慧敏，竟然真的离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霞狠狠吃了一惊，李晓月在她面前大夸葛慧敏干得漂亮，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一样的事情后才能感同身受，所以李晓月第一时间便认为葛慧敏做得好，甚至还打算拉着李霞去找葛慧敏做衣服。 “阿慧，我家那个女儿啊，现在一直夸你厉害，等周末了还要去你那儿光顾你的生意呢，她可能觉得终于有人能理解她了。其实我反思了一下，我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这个做母亲的太懦弱了，当初她受了欺负，我第一时间只想息事宁人，难怪她那会儿会那么生气，换做谁能不生气呢？我这个做母亲的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女儿，反而还差点给女儿拖后腿了。” 葛慧敏安慰她：“你做得挺好了，家和万事兴嘛，我理解你当时的想法，谁都想平和地过完这一辈子，不过这日子有时候哪是自己说了算的，晓月是个有福气的人，你也不用太替她操心，我相信过了这个劫，她以后一定都是好日子了。”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能说话了，跟老梁在一起，行为举止都变得像老梁了。” 葛慧敏笑得开心，一桌子三个人没有比任何时候都更替对方感到开心。 李霞说到做到，周末真的带李晓月去了裁缝铺。 那会儿乔葭正帮着把葛慧敏做好的衣服拍照打包拿出去宣传拉客，李晓月的笑声从外传来：“葛阿姨，你忙不忙？我来做衣服来了。” 乔葭看到李晓月神采飞扬，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一个人，打从心底里替她开心。 葛慧敏没想到她们真会来，还以为只是李霞嘴上客套客套。 李霞说：“晓月她说你手艺好，设计出来的款式也一点不老套，比外面商场上买的还好看，非要来你这里做，反正她掏钱，给我也做一身。” 笑声充斥在小小的裁缝铺里，葛慧敏手忙脚乱地替她们量尺寸，然后便开始讨论起款式。 乔葭看着眼前的热闹，不由鼻头一酸。 第228章 脸皮厚才能挣到钱 葛慧敏的今天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努力，旁人就算想帮忙也未必能使得上力气。 他们都说葛慧敏是遇到乔葭后才变好的，葛慧敏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乔葭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帮上多大的忙，如果非要说她帮了什么忙，大概就是让葛慧敏意识到她自己并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只配干体力活。 没有哪个女人是只配干体力活做家务的，以前的葛慧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无限的可能，她的一切都被圈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连儿子说什么也是什么，她根本没有话语权，也没有为自己而活的意识。 可以说葛慧敏的前半辈子，几乎从没为自己而活过，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次的努力都是在为这个家，然而这个家回报她的是什么呢？ 葛慧敏现在或许已经懂了，乔葭也不算白来这一遭，至少这一次，她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外婆含恨而终，至少这一次，外婆可以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乔葭，你觉得哪一件好看？”李晓月对着两个款式发愁，一时之间竟然挑选不出来哪一件更适合自己。 乔葭扫了一眼，都是这几天葛慧敏自己画出来的图，乔葭再根据未来的流行趋势进行二次修改，出来的款式比这一年的流行款式自然要惊艳不少，幸亏她平常常看时尚杂志，否则在这一块上还不一定能够帮得上葛慧敏。 “你想听实话吗？我觉得这两款都挺适合你的，反正衣服也不嫌多，你就做两套呗，让葛慧敏给你打个折。” 李晓月有点心动，乔葭早看出来她两个款式都喜欢了，否则不会一直摇摆不定还征询乔葭的意见，女孩子的心事并不难猜，尤其在爱美这件事上。 李霞也说：“我相信乔葭的眼光，我也觉得两套都挺好看的，你就做两套，这钱妈妈给你出了。” “妈，你瞎掺和什么呢？我又不是没钱，说好的我带你来做衣服，怎么能让你出钱？” 说完，李晓月已经有了决定：“葛阿姨，那我就要做这两套，布料适当软一些，但也不能太软，否则就没型了。” 葛慧敏仔仔细细地记下李晓月的要求，像个虚心求教的小学生似的，这副认认真真的模样时常让乔葭觉得葛慧敏像是个初入职场的小孩儿，事实上对葛慧敏来说也的确如此，这是葛慧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掌控自己的事业，以前还有老梁替她把控，而现在，什么都要靠自己。 李霞也选好了款式，到要付钱的时候，葛慧敏本能地想求助乔葭，因为是认识的熟人，所以她不清楚该如何报价。 可乔葭摇了摇头，让她自己看着办，毕竟来裁缝铺做衣服的几乎都是熟人，难道每一次都要让乔葭出面报价吗？万一乔葭不在呢？葛慧敏总要学会独当一面，何况报价而已，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李霞母女也不是那种十分计较地挑剔顾客。 葛慧敏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个账，然后报出三套的价格，报价过后还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报高了或者报低了。 “葛阿姨，你不要因为我们是熟人就真给我们便宜了，你要保证自己不亏本，这价格是不是有点低了？” 李晓月倒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真觉得这个价格有些低，她虽然不常做衣服，但也知道市场价大概是什么样的，葛慧敏是个老好人，很有可能因为和李霞的这一层关系所以说低了价格，她不想让葛慧敏在这一点上吃亏，毕竟葛慧敏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支撑着的，大家都不容易。 李霞也跟着点头：“是啊阿慧，你这人别太老实，该赚还是得赚，否则你不是白辛苦了。” “没有报低，我还是赚了一些的，你们就放心吧，我才没有那么傻。” 纵然如此，李晓月仍觉得葛慧敏不好意思，所以付钱的时候多付了一百块，葛慧敏立刻反应过来想还回去，李晓月拉着李霞就跑。 “葛阿姨，就这个价格了，你也别想着要还我了，这个价格我觉得挺划算的，你放心，下回我再同事朋友来光顾你的生意，你啊就好好的帮我和我妈把衣服做出来吧。” 葛慧敏犯了难，无奈地看向乔葭，这多出来的一百块也不知道是该收还是不该收。 乔葭笑道：“你就收下吧，李晓月是个挺懂事的，你没看出来啊？她是想支持你，而且你刚才的报价确实算不上高，也是她有心了，多给了一些，你记住，你在这店里是赚钱的，不是来做慈善的，这回就算了，毕竟大家关系都不错，以后可别这样了，报价就大胆的报，别人要是觉得贵了，还会跟你还价，你去买菜还要跟人老板讨价还价呢，你得给人家留下还价的空间。” 这些都是讲价的计较，葛慧敏也不是不懂，只是她是个老实人，做不来这种事，尤其来店里的都是熟人，她那样的性格着实有些吃亏了。 “葛慧敏，你别不好意思，脸皮厚才能挣到钱，你想想你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做完一件衣服才挣多少钱？不用替别人想那么多，你挣钱是为了你自己的以后，用劳动换取该得到的报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葛慧敏觉得乔葭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她就做不到像乔葭这样心思活络，假如她有乔葭一般的灵敏，也不至于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无法把很多事情做得漂亮又好看。 裁缝铺里逐渐有了些生气，因为乔葭帮着出谋划策，生意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比不上老梁还在的那会儿，但好歹也弥补了一些老梁不在带来的空缺，至少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这天，许久没有出现在店里的老梁突然来店里了，她情绪不好，看到葛慧敏时，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第229章 压榨 葛慧敏和乔葭面面相觑，仿佛下一秒老梁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这哪儿还是她们认识的老梁啊，她们认识的那个老梁可是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冷静稳重地解决的，葛慧敏从没见过老梁这个样子，她从前就觉得，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老梁解决不了的事情，老梁做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比很多男人差，是葛慧敏一直学习的榜样，可今天，老梁的脸色很差，看上去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安安稳稳地休息过了。 “老梁，怎么了这是？”葛慧敏去扶老梁，没想到老梁抱着葛慧敏就哭了起来。 乔葭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起身去关了店门，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越少人看见越好，省得有些人出去胡说八道。 葛慧敏拍着老梁的后背一顿安抚：“老梁，你别哭，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你说出来，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 “是啊老梁，是不是跟你孙子有关？你别太焦心，说出来我们或许能帮你出出主意。” 老梁哭了一会儿，才逐渐稳下自己的情绪，她呆滞地在边上坐了一会儿后，才苦涩地笑了一下：“我是真想回来啊，明明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回去帮带孩子呢？我真是太后悔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后悔的决定。” 事情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乔葭记得上次她们去看老梁时老梁还说过自己帮着带孙子是应该的，毕竟孩子们的确忙，没时间带孩子只能由她来。 怎么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老梁的心境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梁，你自己要想开一点，很多事情没必要藏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耗着，你要是想回来随时能回来，这个店本来就是你的，你好好跟你儿子儿媳说说，我想他们会谅解你的。” 话虽这么说，但葛慧敏其实心里也清楚，若是老梁的儿子儿媳能够谅解她，就不会那么心安理得把所有的压力都转嫁到老梁身上了，老梁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疲惫极了，比以前在店里要赶制订单时更加疲惫。 在老梁身上，葛慧敏已经看不到以前想看的那种精力旺盛的生命力。 老梁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当然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甚至到现在，她已经放弃和他们继续交流了。 “昨天晚上，晚饭后我带孙子去公园散步，孙子跟其他小孩一起玩，我就在旁边看着，想着孩子们之间玩耍，磕磕碰碰是难免的，摔了再爬起来就好了，我以前也是这么带儿子过来的，结果呢，孙子被其他小朋友狠狠推了一下，他大哭大闹，怎么也不肯停下，我家那位就急了，骂我是怎么带孩子的，孩子闹了一个晚上，本来以为到今天早上，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孩子也没闹了，结果我那个儿媳妇发现孙子膝盖上的小伤口，突然变脸朝我发难。我是真的没想到我儿子和我儿媳竟然会跟我那样说话。” “他们训斥我没有好好带孩子，说我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孙子身上，我心里委屈啊，我都已经那么小心翼翼地帮着带孩子了，结果在他们眼里我居然在偷懒，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表示我没有偷懒，哪怕是保姆也是要给工资的，被他们这么训斥也就罢了，可我完全死义务帮他们带孙子啊……”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心死，以前老梁还体谅着儿子儿媳工作忙，他们做父母得能帮衬一点是一点，所以即便带孙子实在太累，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今天这件事是真的叫她感到心寒，她的付出在家里其他人看来是理所应当，仿佛如果家里一定有一个人需要牺牲，那一个人就一定要是她。 可凭什么非得是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媳这样也就罢了，连儿子都没有一刻体谅过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跟着老婆一起把矛头对准她。 老梁哪受得了被三个人这么围攻，一气之下直接离家出走，懒得再管那么多。 她到现在都一肚子的气，满心都是委屈。 葛慧敏拍着她的后背，连她听了都生气，何况是当事人的老梁？ “这件事是该生气，这儿子儿媳也真是的，他们应该更知道带孩子的不容易，怎么能那么对你呢？小孩子之间玩耍，只要没什么大事，何必这么上纲上线？这件事你做得没错，如果他们还不满意，那不如由他们自己去带孩子，也省得总是担心你带不好。” 葛慧敏很是气愤，乔葭发现她为自己的事情时都没这么上心，可就是见不得老梁被欺负，上回见她这么生气还是上次去看望老梁。 不过老梁这件事说出来的确气人，整个家里居然没有人体谅老梁，带孩子本就是一个苦差事，这样对老梁，难道不怕寒了老梁的心吗？ “老梁，你先暂时再这里待一会儿，也应该让他们知道带孩子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就因为他们没有这么辛苦带过，还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呢，不如你也给自己放一天假，别去管这些。” “我觉得葛慧敏说的有道理，他们自己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是不可能跟你感同身受的，尤其是你家那位，总是说风凉话，也该让他知道知道怎么带孩子了，你要不就在店里待着，等晚上再去葛慧敏家吃饭，实在不行，还能谁在她家里，反正她家里现在床多。” 老梁生着闷气，的确不想这个时候回家，明明自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对他们来说仿佛一点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他们能怎么好好带孩子。 这天到了傍晚，老梁仍没回去，乔葭看得出老梁其实有些坐立不安，估摸着还是担心家里的事情，所幸老梁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要是回家就等于认输了，往后他们只会更加压榨她，她的日子只会更难。 第230章 不谋而合 这天老梁果真没有再回去，到了关店门的时间，葛慧敏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朝乔葭投去求助的目光，乔葭看向老梁，老梁正在看葛慧敏的画册，对着画册里的设计图频频点头，她看得入神，似乎都忘了已经到关门的时间。 “阿慧，你进步太大了，难怪你平时就拿着这门画册涂涂改改的，原来是在捣鼓这些东西，画得很棒，尤其有些设计很时髦，年轻小姑娘应该会很喜欢，只可惜现在年轻小姑娘都喜欢直接去买成品，愿意来我们这里做衣服的越来越少了。” “不要泄气嘛，只要我们做得足够好，相信一定可以吸引年轻小姑娘来的，前几天李晓月就来我这里做了两身衣服，她也算年轻人吧？口口相传，说不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小年轻选择来裁缝铺做衣服，毕竟我们的性价比一定比商场里的高，我看商场现在的衣服是越卖越贵了，他们都走量，其实做工都不好，不像我们都是手工的，细节方面可以自己把握。” 对于这个问题，葛慧敏已经研究了一段时间了，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忧，担心这个行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可仔细想想，没有哪个行业是永远走上坡路的，乔葭说任何一个行业都有人走下坡路有人走上坡路，所以她们要努力做那个走上坡路的人，而走上坡路，便是要拿出自己的能力，只有不断地精进自己才能在这个行业立足。 葛慧敏的想法和乔葭的不谋而合，她们改变不了市场，所以只能去迎合和适应市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适者生存，以前葛慧敏说不出这种词，但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 老梁眼里满是欣赏：“真不错啊阿慧，现在说话真是一套又一套的，跟以前真是不一样了，别人说女大十八变，我看你也是十八变，尤其跟老林离婚后，整个人精气神也好了，变得有活力多了，你就该这样，以前被老林打压着真是浪费了你多少好时光。” 葛慧敏喜欢被人夸赞，那代表自己得到了别人的认可，不过每次被人夸赞，她总不好意思，笑笑想转移话题。 “老梁，你今天跟我回家吧，我做好吃的给你吃，我厨艺很好的，乔葭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 乔葭连忙点头，说起这个，她的确有些饿了。 老梁愣了一下，失笑道：“瞧瞧我，都忘了时间了，你是在提醒我该下班了。” 葛慧敏以为自己的话被她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还想继续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可以陪着你的，但我怕你生了一肚子的气会饿，不是说越是生气的时候越要吃点好吃的吗？” “你说的没错，生气的时候就该吃点好的，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我今天也尝尝你的厨艺，看看乔葭是不是故意夸大其词。” 三人结伴去了菜市场，葛慧敏和老梁挑挑拣拣，唯有对这些一窍不通的乔葭跟在后面帮着拎菜，她看着葛慧敏的背影诸多感慨，刚回到这个年代的时候，哪里见过这么鲜活的葛慧敏啊，总觉得葛慧敏压抑着完全没了自我，那会儿乔葭心里格外着急，生怕葛慧敏真就这样了。 她曾经绝望地以为，葛慧敏即便知道林文胜出轨对不起她，也不会真有勇气跟林文胜离婚，她就这么在忐忑中既害怕葛慧敏知道真相，又害怕葛慧敏被蒙在鼓里，但事实上，葛慧敏比她以为的更加勇敢，她甚至觉得自己过去实在小瞧了葛慧敏。 葛慧敏是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一如她当初毅然决然地放弃纺织厂的工作，一心一意去给老梁做学徒，所有人都说她选错了，纺织厂的工作至少是安安稳稳的，可裁缝铺就不一样了，谁知道裁缝铺什么时候就关门倒闭了呢？ 但葛慧敏就是这样的人，她或许会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犹犹豫豫优柔寡断，可一旦做出决定后，就会闭上耳朵往前冲，即使受到挫折也不会回头看，更不会去后悔自己当初做下的决定。 乔葭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外婆，原来她的外婆并不是别人以为的那样只会听丈夫的话，只会被丈夫打压pua,原来她的外婆心思一直都很通透，她只是不想懂而已，可只要她愿意懂的时候就一定会做出自己认为对的决定。 这些天，因为李霞和老梁，家里接二连三地来客人，让葛慧敏的心情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心态，以前家里有林文胜在，她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这么自由？虽然这里也是她的家，可在她的心里，一家之主是林文胜，所以任何事情都要林文胜说了算，哪怕想请人回家吃个便饭，都要事先征询一下林文胜的意见，倘若林文胜不愿意，她就不会再去想这件事。 现在呢？她可以完全做自己的主，想带谁回家就带谁回家，而不需要再过问旁人的意见。 刚离婚那会儿，葛慧敏的确感到不适应，夜晚躺在床上时，想着这个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便害怕地有些慌乱，她也不确定离婚这个决定究竟正不正确，她只知道在那个时候，除了离婚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人既然做了选择就只能往前走，瞻前顾后只会放缓自己前进的脚步。这个道理是乔葭教会葛慧敏的，也一直激励着乔葭勇往直前。 老梁吃着吃着，心情忽然变得沮丧。 “阿慧，真是羡慕你，现在的你过得多好多自由啊，自己的人生可以自己掌控，哪像我……” 葛慧敏连忙安慰：“你也不错啊，你那孙子多可爱啊，每天对着这么可爱的小孩，心情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是啊，他乖乖听话的时候的确挺好，但男孩子调皮，很多时候根本不听话，我因为带他都腰肌劳损了，他啊，被他爸妈给宠坏了。” 第231章 寒心 老梁这个孙子，葛慧敏和乔葭都是见过的，的确是十分任性，仅仅只是那么短的时间里，连她们都能看出那孩子脾气很差，当时她们就认为老梁带这孩子不容易，否则老梁她儿子儿媳两个大人怎么会完全搞不定一个孩子？ “老梁，你儿子和儿媳工作不差，挣得也多，为什么不考虑请个保姆帮着你一起带？这样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家里也会少很多矛盾，他们应该不缺这点钱吧？” 乔葭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以老梁儿子儿媳的收入水平，完全可以覆盖一个保姆的薪水，为什么他们没有想到这一茬，偏偏要让老梁受累呢？尤其老梁儿媳，明知道带孩子的辛苦，不可能看不出来老梁已经是在强撑了。 老梁苦笑，她何曾没有想到过，也不是没有跟家人提起过，可没想到一提出来就被所有人反对。 “他们认为孩子就应该自己带才放心，怕家里多一个陌生人大家都不自在，毕竟保姆不是自己人，谁知道会不会上心呢……” 老梁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苦笑，连葛慧敏这样迟钝的人都听出来这只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罢了。 葛慧敏知道带孩子的痛苦和不容易，所以很能理解老梁，然而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老梁，我觉得你现在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了，不能这样，还是应该好好计划一下才行，你现在已经跟家人有矛盾了，如果这次不好好解决的话，以后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还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把这件事解决好了，我相信你儿子和儿媳不是故意为难你的，他们也是急了，碰上跟孩子有关的事情，大家都有些恼火，这挺正常的。” “阿慧，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会怎么会安慰人了。” “我这不是总结了很多自己和别人的经验吗？而且，我也不想看着你难受啊，看着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我还等着你回裁缝铺去呢。” “裁缝铺……”老梁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得去了。” “你不能这么想，这可是你的心血啊，这么多年的心血，你舍得就这么丢掉吗？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既能让裁缝铺还在，又能让你帮着带孩子的办法。” 葛慧敏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动静，乔葭和葛慧敏双双回头看去，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在门口，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笑着对她们打招呼：“我来找我妈，听说她来这里做客的。” 两人同时回过神来，原来是老梁儿子找上门来了。 老梁儿子方宇，一身精英气质，早前就听说他工作好，常年出差，一年收入不菲，老梁两口子一直以这个儿子为骄傲，怕是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骄傲的儿子会把这么沉重的一座大山压到她身上。 老梁对儿子没什么好脸色，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完全把情绪摆在脸上。 方宇倒是个挺懂事的，知道在外人面前要懂得收敛脾气，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跟母亲吵架，只好好声好气地请母亲回去。 “我回去干什么？回去给你们当免费保姆？做牛做马？反正我做什么你们都不满意，你们别来找我了，我伺候不起你们一家老小，你去找能伺候的吧。” 老梁心一横，一开口就把不好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她不能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头，那样只有她一个人难受，说出来之后，至少让方宇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她也不满意他们现在的安排。 “妈，我知道你最近带孩子辛苦了，我也挺心疼你的，我们这不是也在想办法替你分担分担吗？你再忍一忍，等忙完这一阵我们有时间了，到时候我们跟你轮着带孩子，这样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话你不是第一次说了，等你们忙过这一阵，可你们越来越忙，我还等得到你们忙完吗？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根本忙不完，从你们商量着要把孩子丢给我的那天起的就盘算好要牺牲我的时间你成全你们的工作了。我这个当妈的为儿子分担分担也说得过去，但不是你们那么对我的理由。昨晚那件事，那是我的错吗？那么多小孩在一块儿玩呢，磕磕碰碰本来就挺正常，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你们今天早上上纲上线地对我吗？” 老梁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口气若是捋不顺，那个家她还真就不想回了。 方宇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或许是觉得尴尬，极度隐忍着自己的脾气：“妈，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在别人家呢，别让人看笑话了。” “阿慧和乔葭都不是别人，都是我的自己人，我倒是想让她们评评理，这件事我到底错没错。” 葛慧敏看看乔葭，想让乔葭不要插手人家家里的事，可她又觉得老梁实在太可怜了，以前的老梁哪里会为这种事发愁？现在的老梁呢？天天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恼，家里人偏偏还没有一个谅解她，换做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妈，你要是不肯回去，只能让爸来请你了，你也不想吧？” “你少拿你爸威胁我，我已经忍了你们很久了，你们不是挺有能耐的吗？自己带孩子去吧，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就睡阿慧家。” 方宇只当母亲是在闹脾气，没想到她居然孩子很不打算回去了。 这会儿有外人在，有些话反倒不好说得太直接了，他向来是要面子的人，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在外还是注意分寸，极力克制着。 母子俩就那么杠上了，乔葭怕他们越吵越无法解决问题，干脆问方宇：“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妈为什么这么生气？” 方宇点头道：“我妈最近确实辛苦，我也能理解她有脾气。” “不是辛苦不辛苦的事，是寒心，她辛辛苦苦帮你们带孩子，你们有没有念着她一点好？” 第232章 台阶 乔葭认为方宇这人还算不错，至少不是那种听不进去别人说话的人，他肯来这里找老梁，至少说明了他心里还是在乎这个母亲的，而且乔葭看他也不像是不知道知错就改的人，只是他或许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老梁的委屈其实家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假如他们能感同深处，老梁也不至于陷入如今这个困局。 方宇到底还是要些面子的人，有外人在，说话也极为注意分寸，至少老梁对他的教育还算到位，让他知道对别人多少都该尊重一些。 “妈，带孩子这件事我也想过了，的确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转嫁给你，我也在想办法分担一些你的压力，我来的时候还在跟欣欣商量这件事，欣欣也知道自己错了，早上对你说话的语气不太好，不过也请你理解一下，她也是太着急了，毕竟孩子身上的伤不是假的，但她绝对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别让别人看笑话去。” 方宇说话措辞已经十分小心，他何尝不知道母亲的辛苦，他更清楚带孩子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以前母亲还没有帮着他们带孩子的时候，他和妻子欣欣必须在工作中抽出时间带孩子，与其说是工作中抽时间带孩子，不如说是带孩子的时候抽出时间工作。 他们当时也想过让母亲帮着带带，可又不想跟孩子分开，毕竟孩子还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就该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关于让母亲帮着带孩子这件事，他们夫妻俩也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才决定的，并且其实这一次也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以后就把孩子放在母亲这头，这次完全是因为他们两人同时遇上出差，是没办法带孩子了，可没想到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孩子调皮，男孩子终归是比女孩子难带一些，所以把孩子送来的时候，方宇也对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叫父亲一定帮着点母亲，否则母亲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谁曾想父亲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仅不帮着带孩子，连家里其他的家务活都懒得做，直接把所有的活儿都给了母亲，也难怪母亲会生气，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生气。 老梁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诉说自己眼下的感受和困境，只是背对着儿子，看不出情绪。 葛慧敏一个劲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老梁，你也别生气，咱们这个年纪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既然方宇来了，我们就商量出一个好办法来，也省得等你回去了再受委屈。” 葛慧敏这话既是说给老梁听的也是说给方宇听的，当然最主要还是说给方宇听的，让方宇知道老梁心里如今在意的隔阂的点是什么，他太清楚男人们的心思了，只要不直接点明说破，他们永远可以装作不知道，所以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把话说清楚才好。 老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要是能改，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阿慧，我现在是越来越羡慕你了，还是你好啊，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来膈应你，也没有人来指责你，更没有人每天对你颐指气使，像个太上皇似的教育你该怎么做，这样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葛慧敏抿了抿唇，她从前一直认为老梁过得很幸福，老梁的老公比起林文胜不知要好多少，林文胜的大男子主义是葛慧敏见过的最厉害的，尽管在没有认识乔葭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原来林文胜那样的行为叫做大男子主义。 但是老梁的老公并不是这样的，老梁的老公一直都挺尊重老梁，也支持老梁的事业，光是裁缝铺的事情，有时候老梁需要赶订单，夜里很晚才回去，霍氏顾不上家里的事情，老梁的老公从不会多说一句话，那时葛慧敏就羡慕老梁有这么一个支持自己又懂自己的老公，哪像葛慧敏，哪怕稍微晚一些回家，都要被林文胜阴阳怪气，因为林文胜从来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她。 如今看来，乔葭说的没有错，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表面看上去挺好挺和睦的一个家庭，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内里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和纠纷。 “你别这么说老梁，办法总比困难多，事情总能想办法解决的。” 葛慧敏说完之后看向方宇：“方宇，既然你来了，肯定也是想解决这件事的，要不你今天在这里表个态，也好让你妈心里安心些，其实带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且老梁这把年纪，身体也不可能像年轻人那么好，你们还是得多关心关心她才行啊，不能把孩子一扔就完事了。” 方宇频频点头，看着还挺虚心接受批评的：“葛阿姨说得对，我现在已经经过深刻的思考和反省了，等回去之后我也会跟我爸好好商量商量这个事情，这次的事情呢我爸也有责任，不能什么忙都没帮上就胡乱指责，是我们没有理解我妈的不容易。” 乔葭好像有点欣赏方宇了，这年头，像方宇这样能够主动承认错误的男人不多了，虽然也不确定他最后做的会不会比他说的那样好听，可至少他能够表明态度，这对老梁来说已经够了，老梁也不是真的想给家里甩脸子，不过是想得到一些认同和理解罢了。 “妈，我和欣欣也在商量请保姆的事情了，如果之后我们打算把孩子留在这里麻烦你们照顾的话，肯定会请个保姆回来帮你，到时候保姆带孩子或者做家务，听你的安排就是了。至于爸那边，我会去做思想工作，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欣欣她一直都很自责，也意识到早上对你说话的态度很不好，我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你生她的气呢。” 第233章 无奈 方宇这些话的确说得好听，且不说他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怎么想的，至少表明了态度和立场，也让老梁知道他的想法，这比许多明明做错了事却还嘴硬死不悔改的男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乔葭朝方宇使了个眼色，把方宇叫出去。 “你别管我多管闲事啊，我跟老梁关系也不错，我知道她什么样的人，她平时其实不怎么会计较这些事情，我看她每天都挺高兴乐呵的，但自从帮着你们带孩子后，整个人精神都没以前好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关心关心她。她这个做奶奶的帮着带孙子在很多人看来也是应该做的，但你们做子女的不能这么想，老人帮着带孩子不带是本分带了是情分，你们自己要是也觉得帮着带孩子是她应该做的那才叫完了。” 方宇连连点头，听乔葭说得有道理，乔葭当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从不认为老梁不该帮着带孩子，其实老梁自己心里也是乐意帮着带的，毕竟那可是自己的亲孙子，还能替自己的儿子减轻一些负担，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老梁或许也没有想到，带孩子最后会成为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连平常对自己还算不错还算能理解自己丈夫都在这件事上这么不理解自己，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都会感到失望，这种事情乔葭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她是眼睁睁看着葛慧敏的悲剧发生的人，太能明白这其中的滋味了。 “我妈这个人其实挺要强的，我当时把孩子送过来的时候就担心我妈会逞能，你应该也清楚，我妈是绝不会叫苦叫累的，这段时间我和我老婆因为公司的事情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时间过问孩子的情况，但我们肯定都很清楚孩子在我爸妈那儿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不过突然发现孩子身上受伤了，我老婆作为孩子的母亲一时之间没有处理好当时的语气和态度也是在所难免的，其实我老婆也没有恶意，她一直都觉得我妈帮我们带孩子很辛苦，心里还有些愧疚。” 方宇一直都在替妻子解释早上的行为，其实乔葭也不怎么在意方宇的妻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觉得在这件事上，无论是谁，都应该体谅老梁，老梁的不容易他们都应该清楚并看在眼里，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无限放大。 “其实找个保姆是最好的，你爸那个人，你都不用指望。不是说你爸不好，而是男人尤其是你爸这一辈的男人，在做家务和带孩子这种事情上，天然的觉得这些都是女人该做的事情，所以他不可能体谅你妈，还会觉得你妈矫情，只不过是做了这么点事情，至于吗？他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所以眼看着你妈这么辛苦，也不说多帮一下搭把手。你们要是不放心保姆带孩子，那就让保姆洗衣做饭做家务，这总行了吧？” “保姆这个事情我们已经在考虑了，只是目前的情况是我和我老婆还没决定好将来是把孩子放在这里还是带回去继续由我们自己带，所以现在请了保姆也不知道能用多长时间。” “能用多久就用多久，至少现在孩子还在老梁这里，一天不解决这个问题，老梁就得受累一天，而且你们是不是也没关心关心她呢？光想着孩子受伤了，有没有关心一下她带孩子身体怎么样了？我看她一直在锤自己的腰，好像腰肌劳损了吧？你要是有时间就带她去医院看看，她那个年纪，腰肌劳损也不是什么小问题，而且她一个人肯定是不会去医院的，得有人盯着才行。” 经乔葭这么一提醒，方宇再往屋子里看的时候，发现母亲的确一直在垂着腰，而他却没有发现，竟然需要一个外人来提醒自己。 方宇心里又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他当然清楚乔葭是什么意思，不过乔葭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单纯让他注意关心一下母亲，省得让母亲寒了心。 两人聊完之后再度进屋，乔葭拍拍老梁的肩膀说：“我觉得方宇还是挺知错能改的，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他刚才保证了，他回去一定好好跟他爸说这件事，你先回去看看他们这几天的表现，要是他们表现不好，你再回来，葛慧敏这儿的床永远为你准备着。” 老梁还是老大不情愿的，心里那股气还没怎么消，但她知道这是乔葭给自己找的台阶下，她要是今晚不跟着儿子回去，之后该怎么回去？说不定一回到家，他们还是当作无事发生，根本不会真的体谅她心里的那点委屈。 方宇附和：“妈，回去我们就开个家庭研讨会，我爸那边我会去做思想工作，而且这几天欣欣也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她也有空能有多点时间帮着带孩子，你就别跟她生气了，我来的时候她还在问我你是不是生她气了，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生谁的气，就是气没有人体谅你。” 老梁看向葛慧敏，葛慧敏朝她点了点头。“老梁，先回去看看情况，不行再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乔葭打电话，乔葭立刻上门去接你。” 乔葭失笑，葛慧敏倒好，把这事儿直接推给她了，她又不是专门处理这些家庭琐事的，不过这也是葛慧敏对她的信任，对她来说也不能说是坏事，反正乔葭每天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帮老梁解决这种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老梁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方宇走了，她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没什么底气的，仿佛随时都会泄气。 “乔葭，你说他们会改吗？”葛慧敏看着老梁远去的身影，有些忧心忡忡。 “不管会不会，她总要回去解决问题的，今天是她儿子亲自来请了，她要是不回来，等之后没人来请她了，她再回去那就没有主动权了。” “我有点担心老梁，我总觉得不会有大的改变。” 第234章 雄心壮志 葛慧敏太了解这种情况了，她见过也听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像老梁遇到的这种事情，她都能想象出来之后会怎么样，虽然方宇的确来请老梁了，也让老梁有了一个台阶下，可真回去了，还不知道家里乱成什么样。 方宇不是关键人物，关键人物是老梁那里那位，老梁生气的也是他，明明家里不是没有别人，偏偏把什么事情都压到她身上，换做任何人心里都会不高兴。 “老梁还是脾气太好了，这回去之后，方宇是真心向着她的倒还好说，万一还有其他说法，怕不是又有的扯。”葛慧敏对老梁的处境很担忧，毕竟老梁可是带着她入行的人，她也真心把老梁当成朋友，朋友遇到了困难总想着能够帮衬一把，哪怕只是一点微薄之力也好。 “你就别瞎操心了，老梁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她能处理好，你都能处理好的事情，为什么觉得她处理不了？” 乔葭想让葛慧敏少操这点心，老梁只是暂时没有想通而已，等她想通了事情自然就能处理好了，而葛慧敏现在的烦恼全都是多余的。 葛慧敏张了张嘴，乔葭似乎对老梁很有信心，又似乎不怎么想聊老梁的事情，她只能乖乖闭嘴缄默不语，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外面看去，虽然老梁早就已经走得没了踪影，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老梁的家庭看似美满幸福，但糟心事一点不比葛慧敏少，只是老梁从来不是那种会在外面提起这种事情的人，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她过得挺好。 过了两天没有动静，葛慧敏有些忍不住想去看看老梁，她让乔葭看着店，自己偷偷摸去了老梁家里。 彼时老梁正带着墩子在家附近的公园玩耍，老梁看上去精神高度紧张，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孙子，似乎被上回的事情整怕了，她看上去比前两天更加憔悴了。 “老梁，你去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帮你看着孩子。” 葛慧敏的到来吓了老梁一跳，老梁拍着胸脯说：“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你这两天怎么样了？那天回去之后家里怎么说？” 老梁的神色一下黯淡下来，她沉默不语，葛慧敏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怎么了？不是说要请保姆吗？保姆来了你也能轻松很多啊。” “家里多个陌生人不习惯……” “谁不习惯？”葛慧敏一下想到老梁家里那位，老梁不可能不习惯，也是主张请保姆的，那么唯一有可能反对拿不习惯当借口的，就只有老梁的老公了。 老梁已经无奈得有些无话可说了，虽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很多事情一直憋在心里，难受的只会是她自己。 “阿慧，店里我估计真的不太可能会去了，今天家里也是跟我商量了一下，问我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店铺，你有什么看法吗？” 都谈到这件事了，怕是老梁自己心里也清楚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不了现状。 葛慧敏有些扭扭捏捏，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毕竟自己心里虽然有这个想法，可总觉得像是在觊觎老梁的东西似的，她其实并不擅长察言观色，分辨不出老梁的真实想法。 “阿慧，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不用避讳我，我也是真心实意地问你一句，其实你在这方面挺有天分的，要是你能早一点加入，说不定现在的成绩比我都好。” 老梁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当初之所以答应让葛慧敏来店里做这些，完全是因为看重葛慧敏的手艺，葛慧敏的手艺的确很不错，这一点很多客人都反馈过，老梁也相信自己是不会看走眼的。 葛慧敏挣扎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老梁，你有没有想过合伙？” 老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没想到你也想到了。” “也？难道你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阿慧，不瞒你说，我现在这个处境你也看到了，想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这上面大概是不太可能的，但我还是希望自己不放弃自己的事业，我不想到最后让自己后悔，而且裁缝铺是我辛辛苦苦打拼了二十多年的成果，明明它已经发展得很好了，我不想就这么丢掉，太可惜了。” 关于这一点，葛慧敏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葛慧敏实在太理解老梁的心情了，就连她，都舍不得裁缝铺，何况是亲手把裁缝铺做到现在这个份上的老梁呢？ “所以我之前就想过，假如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伙，我出钱，你出力，到了年底我们再进行分红，每个月的工资还是照常，你觉得怎么样？” “老梁，其实我也可以出点钱的，我现在还有点钱……” “钱这个问题我随你的意，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关键是想知道你的意思，我之后能去店里的时间肯定很少，相当于整个店都需要你多照顾一些，工资方面我可以给你适当地加一点。” 葛慧敏还没想过具体该怎么措施，这会儿仍有些转不过弯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回去跟乔葭商量一下，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梁。 老梁点点头：“应该的，乔葭脑袋活络，让她给你把把关出出主意也好，你想好了随时跟我说，把裁缝铺的事情安排出去了，我心里也就安心一些了，否则这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老梁，你别不踏实，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相信你自己，肯定能回来裁缝铺的，我肯定把裁缝铺给你经营得好好的。” “你有这个雄心壮志是好事，我也觉得你能做到，我思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因为你心里没什么杂念，而且你是真喜欢做衣服的。” 最主要的是，葛慧敏不怕苦不怕累还有自己的想法，有这个韧劲还怕不成功吗？ 第235章 乔葭的心事 葛慧敏回到家，把这个想法告诉乔葭，但她看乔葭似乎心不在焉的，像是遇上了什么心事，连她走近了都没发觉。 “乔葭，你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吗？” 乔葭一下子如梦初醒，猛地摇了摇头，但脸色并不好看，葛慧敏虽然平时看着迟钝，但在该敏感的地方却一点也不含糊，她能看得出来乔葭心神不宁的，可乔葭不愿意说，她也不好意思多问，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乔葭，心里却一直放心不下，乔葭若是遇上了什么事却不告诉她，那岂不是她都帮不上乔葭什么忙？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乔葭抬眼问她，语气还是淡淡的，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聊天的意愿，可为了葛慧敏，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葛慧敏迟疑了一下才说：“老梁今天跟我提起店铺的事情了，问我要不要跟她合伙，她出钱我出力，到了年底给我分红，因为她之后可能没法继续去店里了，所以每个月的固定工资也会给我涨一涨，你觉得怎么样？” “你自己怎么想的？”乔葭没有第一时间跟葛慧敏分析眼下的情况，而是反问葛慧敏的想法，葛慧敏其实并不是一个没有自己想法的人，她只是太依赖别人了，所以很多时候才会显得没有主见，但倘若没有人给她依赖或是给她做靠山，她依然可以好好的。 葛慧敏回来的这一路上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毕竟乔葭此前也提过合伙的事情，所以她心里也算有底，只是没想到老梁没有提出让她出资的事情，如果不出资，她心里总觉得别扭，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想出钱？除了钱就像是得到了一份保证，至少这个店铺也有你的一份了，是不是？” 乔葭还是太了解葛慧敏了，一眼就看出葛慧敏的想法，尽管葛慧敏明面上没有说，可脸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葛慧敏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份保障而已，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是，除了钱，店铺也算是有我的一份了，如果按照老梁说的，总觉得好像还是在给老梁打工，当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自己不会有什么损失，不过我觉得如果出了钱，说不定我的动力还能更足一点。” “我也建议你可以出点钱，老梁那个裁缝铺本来就没什么太大的投入，就算要出钱估摸着也出不了太多。” 葛慧敏手里有点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支撑她的生活了，把这些钱拿出一部分作为投资，乔葭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葛慧敏也该学着投资投资了，而且投了钱，葛慧敏的思想也会得到改变，就不会是员工思想，而是老板思想了。 “不过万一亏钱了……” “你不能还没做就想着亏钱的事儿，再说了，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你要是真想投钱就得做好亏本的打算，要是承受不了，就干脆别投钱，老实巴交按照老梁说的，她出钱你出力，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这两种模式我觉得都可以，你可以再考虑看看。” 葛慧敏脑袋嗡嗡的，她还是第一次要做跟钱有关的决定，而且还是一笔不小的钱，哪怕是几万块钱，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 老梁人好，她也不能让老梁吃亏啊。 乔葭的建议葛慧敏听进去了，她对自己的信心更增长了一些，好像自从认识乔葭以后，只要是得到过乔葭肯定的，都会让她多出更多信心，不说其他，光是乔葭在这里，就让葛慧敏心里的安全感多了不少。 但之后的几天，葛慧敏发现乔葭好像的确有心事，她去裁缝铺的时候少了，但葛慧敏总看到她在镇上，有时候是在茶室喝茶，有时候是去天点心铺，一坐就是大半天，她总是在小镇上溜达，又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溜达。 葛慧敏记得乔葭以前说过，她不喜欢浪费时间，有这时间不如在家想办法多挣一点钱，正因如此，她现在也能算是一个小富婆了，对葛慧敏也总是十分大方，能让乔葭无聊地在镇上溜达，肯定是有什么其他重要的原因。 她很想帮帮乔葭，因为知道乔葭没事肯定不会这样，但乔葭并不是那种愿意主动说起自己事情的人，就算葛慧敏很想帮忙，乔葭也未必会真心跟自己说实话。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赵世强看葛慧敏有点愁眉苦脸，便笑着打趣：“出什么事了？怎么看上去一脸心事？” 葛慧敏朝桥对面努了努下巴，赵世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乔葭居然坐在对面。 “她怎么不来店里？” “她已经好几天没来店里了，每天在镇上闲逛，她以前不这样的，也不知道突然遇上什么事了。” “要不我替你去问问？” 葛慧敏连忙打住：“你别去，我可不想让乔葭觉得我在嚼舌根，我只是关心她而已。” “你放心，我不说是你想让我去问的，我路过见到她跟她打声招呼聊一聊总不过分吧？” 既然如此，葛慧敏好像也没有阻止赵世强的理由，她实在太想知道乔葭心里在想什么了。 赵世强请她放心，她知道葛慧敏其实很在意乔葭的心事，乔葭看着的确有些反常，往常都是解决葛慧敏的问题，没成想有朝一日乔葭这么机灵聪明的人也会遇到疑难杂症。 乔葭正喝着茶，余光瞥见赵世强过来，主动招呼着他一起坐。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茶？我还以为你会去店里呢。” “店里什么时候不能去？今天天气好，在这里喝喝茶挺有意趣。” “你刚才看谁呢？那边那个男的？” 赵世强往另一边撇了下嘴，乔葭立刻挑了挑眉：“你还挺会观察的，连我在看哪边都知道。” “那还不简单？怎么了？看上那小伙了？” “看上了怎么着？你帮我去说媒吗？” 第236章 凌宋 赵世强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有想到乔葭居然真的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他本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怎么乔葭还真的当了真？ 他仔细观察乔葭，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再看看另一边那个年轻小伙，正跟一个年轻小姑娘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看着关系挺好，还是同吃一碗馄饨的关系。 可再仔细一看那小伙儿，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开什么玩笑呢？那小伙儿看着年纪不大，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真有谈恋爱的想法，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去。” 是啊，那小伙儿应该只有二十岁，比这个时候的乔葭整整小了十五岁，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二十岁的凌宋，二十岁的凌宋果然是当年她曾幻想过的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会儿的乔葭，因为太喜欢凌宋，总是幻想以前的凌宋会是什么样的。 凌宋长得干干净净，虽然算不上很帅，可胜在干净舒服，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长相，乔葭是在一次工作中认识的凌宋，凌宋主动追求的她，那会儿，乔葭根本没有想过要谈恋爱，因为家庭的原因，她对谈恋爱这件事本身就缺乏兴趣，在凌宋之前，她甚至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交过男朋友。 可凌宋给了她信心，她锲而不舍的追求让乔葭真的以为这一次自己可以试着去选择相信，让她以为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不一样的，乔葭愿意相信他，所以她答应了凌宋的追求，两人在认识两个月后火速成为男女朋友关系。 他对乔葭很好，温柔体贴，甚至很多时候连乔葭自己没有想到的方方面面的细节，凌宋都替她想到了，因为他年长乔葭几岁，比乔葭成熟稳重，大多数时候，乔葭在他身边时总有种被照顾得很好的感觉。 渐渐地，乔葭开始依赖凌宋，有一次，她开玩笑打趣：“你要是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以后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凌宋会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那可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离不开我才是最好的，你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凌宋，一辈子太长了，这种承诺你可不要轻易给我，我怕我会真信了。” 乔葭不是个对感情很有信心的人，哪怕凌宋总是努力地给她安全感，她也从不相信什么一辈子这种鬼话，感情都是镜花水月，可能一吹就散了，她不是对凌宋没信心，她是对自己没信心，她从不相信自己可以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尤其看多了母亲林惠可笑又荒唐的感情史后，乔葭更加瞧不起所谓的感情，感情会让一个正常人变得不正常，会让母亲林惠逐渐走向一个可笑而无法回头的深渊，她一直努力不让自己走林惠那样的老路，长久以来都是“断情绝爱”，凌宋只是一个美好的意外而已。 至少在最初的时候，乔葭只是本着谈个恋爱而已的想法跟凌宋交往，从没想过将来和凌宋真正一辈子相依相处。 后来呢？凌宋果然背叛了她，还是以最痛的方式背叛她，乔葭一辈子都会记得他那发来的那个短信，只有分手吧三个字，最最简单的三个字，凌迟着乔葭的心，让乔葭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明明不久前，凌宋还高高兴兴地向她求婚，而她在经过几番犹豫后，也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他的求婚，以为以后的日子都是幸福，都是苦尽甘来，因为是凌宋，所以她愿意相信婚姻，愿意相信所谓的爱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乔葭兴高采烈的准备婚礼的同时，凌宋却跟她最好的朋友姜琳偷偷摸摸在一起了，乔葭永远无法忘记的那个晚上，当她深夜去姜琳家里找姜琳时，对方露出的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直到分手后，才明白，原来凌宋和姜琳一直都是旧识，她始终不明白的是，明明她带凌宋认识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姜琳，可他们从头到尾都默契地假装不认识，在她面前上演着一出又一出可笑的把戏，把她耍得团团转。 可最后呢？最后他们两个人果然在一起了，乔葭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后来的荒唐大笑，凌宋说他一直都喜欢姜琳，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重新遇到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放下过她，所以，他们才是久别重逢，是乔葭给了他们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机会。 乔葭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当初如果没有让他们两个认识，事情还会变成最后那样吗？可即使没有这件事，也印证了凌宋对她的那些所谓的爱和温柔都是带着虚情假意的，凌宋真的爱过她吗？她到现在都不确定这件事。 口口声声说着爱，转头却可以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背刺她，他可曾把她放在眼里过呢？ 乔葭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就是，凌宋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她不想总是像怨妇一样想着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确实切切实实的打击到了她，让她开始怀疑这段感情的真实性，甚至觉得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如今看着二十岁的凌宋，恍如隔世。 乔葭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凌宋了，她也不可能再去见凌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二十岁的凌宋，凌宋竟然是西河镇的？他过去从没有提过这件事。 但仔细回想，乔葭也从没提过自己曾在西河镇住过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归根究底还是没有很深入地走进过彼此的心里，所以就连这种芝麻小事都根本无人可知无人可谈。 “乔葭，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赵世强的一句话把乔葭拉回现实当中，乔葭缓过神来，低头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慌张，在赵世强眼里，自己这种行为怕是格外可笑和古怪。 “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我又不是真不挑。” 第237章 婚姻带给她什么 乔葭很挑，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在认识凌宋以前，她也想过自己将来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但从没想过凌宋这样的。 凌宋是个温柔儒雅的男人，她曾经以为自己喜欢暗中离经叛道的坏孩子，因为总觉得自己心里就住着一个总想跟人做相反事情的孩子，直到遇见凌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向往的一直都是这种温暖的人。 凌宋的好她一直都记在心里，哪怕后来被他背刺被他分手，她还是能够一件一件地记起来他曾经为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 感情到最后便是细水长流，她也曾以为他们可以细水长流，到现在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比凌宋爱自己更爱凌宋，明明当初是凌宋追求的自己，到最后反而像是自己更离不开凌宋。 被好友骗光所有钱财，变得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是被骗财，还庆幸只是骗财而已，没想到连男朋友都被骗了。 可不就是被骗得一无所有吗？ 乔葭懒得再看凌宋，拍拍屁股起身要回，她这几天算是走火入魔了，自从发现凌宋也在西河镇后，一直在镇上偷偷摸摸地找他的影子，想看他的一举一动，前两天没见到凌宋，今天反而让她给发现了，但也被赵世强抓了个正着。 “你回哪儿去呢？”赵世强跟着她一起离开，一直侧身和她平行。 “回家啊，还能回哪儿去？你请我吃饭吗？” 乔葭随口一句话，没真的想让赵世强请吃饭，没想到赵世强反而一口答应下来：“可以啊，你和葛慧敏去我家，我做给你们吃，不是我自夸，我厨艺还不错的。” 乔葭停下脚步，蹙眉看向他，赵世强看着的确像是会做饭的人，他一个人生活很多年，一直都把自己照顾得挺好，而且还能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兴趣的热爱，这种人大概率在生活中也很会做家务。 葛慧敏要是能跟他…… 乔葭立刻打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想得有些太远，葛慧敏这会儿绝对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乔葭，其实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注意赵世强的一举一动，赵世强的确是个很好的对象。 “好啊，那我们去买菜？” “行，那我去跟葛慧敏说一声，你要不跟我一起去？” 乔葭好像在赵世强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窘迫，难道他是担心葛慧敏会不答应吗？还要拉着他去给他加油助威？ 两人一起来到裁缝店，葛慧敏刚送走一个客人，心情看着似乎十分不错。 “乔葭，刚才那人，来找我做员工的工作服，是镇上那家小酒店的，暂时定做了五十套呢，叫我明天上门去两尺寸，到时候先预付一部分定金，你猜她为什么找我？说是看见李晓月穿的那身衣服觉得好看，问李晓月是哪儿买的，晓月给她推荐了我这里，晓月可真是我的活招牌。” 葛慧敏高兴得跟个小孩子似的，能接到这么一个大单她当然高兴，这五十套工作服够一两个月的销售额了，以前老梁说走质量不走数量，葛慧敏听进去了，但现在她发现不能一贯只走质量，如果没有数量，店里的运营就难以维系，所以首当其冲还是得以挣钱为主。 乔葭为她高兴：“可以啊葛慧敏，你得为自己鼓掌，你看看你多厉害啊，这么快就接到这么大一个单子，那设计呢？她选好了吗？” “我给她看过几个款式，她觉得都行，等明天我再去跟她做最后确定。” 葛慧敏喜滋滋的，这几个月乔葭还没见她这么高兴过，以前也高兴，可毕竟有老梁在前面顶着，即便做出了什么成绩，葛慧敏也只会觉得自己只是个打下手的，但现在是她一个人顶下来的工作，最后都是她一个人做出的成绩，这种喜悦跟从前是没法比较的。 “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给你打下手，那么多人的尺寸的量呢，你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好，等明天忙完我们再去吃一顿好的庆祝庆祝。” 乔葭和赵世强对视一眼，说：“不用明天了，就今天吧，老赵说他想给我们露一手，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吃晚饭，你没问题吧？没问题我跟老赵就去买菜了。” 葛慧敏一看乔葭愿意去，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立刻点点头：“那你们别买得太多，我们三个人吃不了多少，买多了浪费。” “行，你收拾收拾就可以准备关门了。” 乔葭和赵世强去菜市场溜达一圈，买了鱼肉和新鲜的蔬菜水果，换做以前，乔葭从来不进菜市场这种地方，自从回到这个地方后，反而总是踏进菜市场，时间一长都已经习惯了菜市场里面的脏乱差。 三人踩着夕阳一路往赵世强家里走，乔葭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老觉得自己像个发光发亮的电灯泡，可又觉得自己不跟着来，葛慧敏或许也不会跟赵世强走得这么近。 乔葭想撮合他们，葛慧敏现在已经是单身了，虽然她从来不觉得一个女人离婚后一定要再找一个男人结婚，可如果能有一个人能够替葛慧敏分担分担，葛慧敏至少不需要那么辛苦，她怕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就回到现实当中了，所以尽可能地希望能为葛慧敏做到最好。 赵世强是个很不错的人，读过书，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为人又有礼貌，更重要的是，他很懂得尊重人，也尊重葛慧敏，这样的人不知比林文胜强上多少。 哪怕林文胜是自己的亲外公，乔葭也要说林文胜远远不如赵世强。 乔葭在赵世强家阳台晃悠，葛慧敏则在厨房给赵世强打下手，两人配合得挺好，效率更是提升不少。 这个画面看着十分温馨，本应该出现在葛慧敏和林文胜之间，只可惜乔葭从来没有在外婆外公身上看见过如此和谐的画面。 这么多年的婚姻究竟带给了葛慧敏什么？除了一身伤害之外，好像再没有其他了。 第238章 郁金香 乔葭百无聊赖地往沙发上一躺，忽然听到敲门声。 赵世强在厨房里喊：“乔葭，你去帮我开下门。” 他这会儿忙得热火朝天，厨房里乒乒乓乓好不热闹，没有时间出来开门，只好请乔葭代劳。 乔葭觉得自己是最闲的那一个，确实得做点什么，她慢悠悠地起身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来人时愣住了。 竟然是凌宋，二十岁的凌宋就这么站在了她面前，他脸上带着微笑，还是笑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温暖，乔葭后来想，她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跟凌宋在一起，大概就是因为贪恋凌宋笑起来的温暖，贪恋这一束难得愿意照亮自己的光线，因为她太需要这些温暖能够照耀自己了，否则自己恐怕将一直在灰暗中前行，不知前方的路到何时是尽头。 “你好，我是刚搬来的，我们住对门，我妈让我给邻居送点小点心过来。” 乔葭一看，是镇上有名的那家糕点铺的糕点，难怪刚才会在镇上看见他，原来是买糕点去了。 乔葭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接住，看了眼对门：“你们刚搬来的啊？” “是，昨晚才搬来，以后大家都是邻居，我妈说还得请你们多照顾。” 是个挺有礼貌的人，一如乔葭对他的印象，他一直都有礼貌却十分得体，永远干不出不体面的事情，唯一一件不体面的事情，应该就是跟姜琳在一起后跟她分手。 乔葭有些局促地点点头，拿了糕点转身关门，才发现自己心跳跳得厉害。 她背靠着冰冷的大门，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紧张，明明都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明明已经分手了，发过誓再也不要见他，可此时此刻，却还是差点就露出自己的害怕，何况面对的还只是二十岁的凌宋。 乔葭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即便是同一个人，二十岁的凌宋跟她爱过的那个凌宋也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她怎么能用一样的眼光去看待他呢？那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不同的人啊。 葛慧敏端着菜出来，发现乔葭愣在门口，诧异地问：“怎么了？干嘛站在那里？” “没、没什么。” 乔葭过去，把糕点往桌上一放，对着厨房里的赵世强说：“是对门送来的糕点，说是新搬来的，请你以后多照顾照顾。” 赵世强笑了：“我说这两天怎么外面老是吵吵的，原来是有新邻居搬进来了，还挺有心的。” 乔葭却心事重重，她想着凌宋的事，怎么会这么有缘呢？竟然会在这里跟凌宋见面，二十岁的凌宋，是她曾经觉得可惜没有见过的凌宋的模样，却以这种方式见面了，原来二十岁的凌宋是这样的。 赵世强的这一顿饭丰富得堪称年夜饭，他果然没有说谎，厨艺确实不错，甚至乔葭觉得不比葛慧敏差多少，而葛慧敏的厨艺，在乔葭看来已经是自己认为的数一数二的了。 “老赵，你怎么这么会做菜啊？下次想吃好吃的了再来找你成不？” “没问题啊，你想吃随时可以过来，反正我一个人也得做，多一个两个人的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嘛。” 乔葭心满意足地靠着椅揉肚子：“把我都吃撑了，你这厨艺可以去做大厨了，还能给自己挣点外快。”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做厨师的都不爱吃自己做的菜。平时下厨那是为了取悦自己，要真把这干成工作，第一个不想下厨做菜的就是自己了。” 乔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爱好是爱好，工作是工作，把爱好变成工作后，或许就不会再喜欢得那么纯粹了。 但葛慧敏是个例外，葛慧敏对做衣服是真心喜欢的，尤其现在，当她开始独挑大梁，反而比以前看着更加喜欢更加高兴了，纵有挑战，但挑战和机遇一直都是并行的，乔葭觉得葛慧敏这样有韧性的人，从前的生活琐碎只是埋没了她，但她终有自己能够闪闪发光的一天。 乔葭自告奋勇去丢垃圾，是想给他们两个一点单独的相处时间，自己这个电灯泡当的已经够久了，虽然不知道葛慧敏和赵世强有没有这个意思，但她还是觉得即使两个人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做好朋友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赵世强是个很适合做好朋友的人。 她丢完垃圾，在楼下转悠的空挡，又发现了凌宋。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立刻掉头，想当做没有看见她立刻走人，可惜已经晚了，凌宋发现了她。 乔葭暗暗在心里扇自己一巴掌，究竟有什么可逃跑的，她又没有做亏心事，这么下意识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凌宋的事情。 “姐姐，你也在楼下散步呢？” 没想到二十岁的凌宋竟然是个自来熟，热情地跟乔葭打着招呼，乔葭看见他这张脸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他说重话。 欺骗她的是大人模样的凌宋，她跟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计较什么呢？ “嗯，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家呢？不去上学吗？” 这会儿凌宋已经是上大学的年纪了，他看着挺有精神，意气风发的样子，的确是乔葭曾经幻想过的模样。 凌宋笑说：“刚搬家，我妈妈前段时间在生病，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所以请假晚些时候回去了。姐姐，我那天看见你在画室画郁金香，你能不能帮我也画一幅？我可以问你买。” 郁金香？ 乔葭仔细回想，她无聊的时候就会去画室画画，每次画的东西都不固定，有可能恰好被凌宋看到的那一次她画的是郁金香。 可凌宋要郁金香干什么？ “我是不是有点唐突了？其实是我妈妈喜欢郁金香，我想让她高兴高兴，我觉得你画得好，跟我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卖的画一模一样，可惜外面的价格太贵了……” 凌宋有些局促，不知怎么的，乔葭就是见不得她这模样，下意识便答应：“没问题，我送你。” 第239章 做喜欢的事 乔葭说话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要送凌宋自己画的郁金香。 凌宋喜出望外，他刚开始还怕乔葭会不愿意，会觉得自己唐突，没想到她不但没觉得他唐突，反而还说要送他。 “不行不行，我可以买的，虽然我出不了高价，但……” “不用这么客气，不是说是邻居吗？你都送了糕点了，我送你一幅画作为回礼是应该的，不过得过两天，等画完了我给你送过来？” 凌宋很不好意思，他没有伸手问人要东西的习惯，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先谢谢姐姐了，时间不急的，姐姐什么时候有空画都可以。” 乔葭和凌宋分手后没有再见过凌宋，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二十岁的凌宋聊天，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定力，其实心里明明紧张得要死。 以至于回家的路上，葛慧敏也觉得乔葭有些神情恍惚。 “乔葭，你最近是怎么了？我观察你好久了，你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有点不太对劲？” 葛慧敏是抱着很大的勇气才问乔葭的，因为她怕乔葭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乔葭愣怔：“有吗？我哪里不太对劲？我不一直都这样吗？” “真的有，而且是从你去丢垃圾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对劲了。” 乔葭忍不住噗嗤一笑：“葛慧敏，你现在观察能力怎么变得这么强了？你一直观察我呢？你好歹也观察观察老赵啊。” “他有什么好观察的？” “我觉得老赵身上优点还挺多的，你没发现吗？又有学识，又会摄影，又会做菜，脾气还好，是个挺值得结交的人是不是？” 听乔葭这么一说，葛慧敏觉得的确像是那么回事，赵世强是个很好的人，这她从一一开始就发现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赵世强脾气很好，并且从来不会有任何大男子主义的发言，这跟很多男人都不一样。 乔葭很满意葛慧敏的反应，她知道葛慧敏迟钝，当然也不能直接在葛慧敏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实看法，不过只要葛慧敏不排斥跟赵世强做朋友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当时林文胜为了给葛慧敏泼脏水，故意曲解她和赵世强的关系，乔葭还担心了很久葛慧敏会被影响，从此和赵世强疏离了呢，虽然当时葛慧敏似乎的确疏离了一些，不过好在一切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现在也总算是都挺过来了。 葛慧敏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乔葭的意思，但她好像也意识到了乔葭是什么意思，乔葭的心思其实很容易猜，她从不觉得桥架说的话或者做的事情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因为乔葭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正如林大为所说，亲人都没有乔葭毫不犹豫地站在葛慧敏身边过，葛慧敏就是谁对她好，她就恨不得一百倍地回报回去的那种人。 自从答应凌宋以后，乔葭就开始构思起郁金香的画作，既然要送人，那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地糊弄过去，而且凌宋亲自问她要，说是送给母亲的，想必他母亲应该很喜欢郁金香。 说起凌宋的母亲，乔葭又是一阵恍惚。 跟凌宋谈恋爱那么久，久到都到谈婚论嫁了，她都没有见过凌宋的母亲，凌宋说他母亲身体不好，不方便长途跋涉地过来见面，乔葭便提议自己可以过去见他母亲，还是被他推诿了，那会儿乔葭喜欢凌宋，不想让凌宋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人，更不想给凌宋添麻烦，所以即便心里很不舒服，还是硬生生地把这件事忍了下来，后来倒是跟凌宋的母亲通过一次电话，但电话里的女人对于他们要结婚这件事不痛不痒，甚至还反过来劝她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让她慎重。 那一通电话就让乔葭知道，凌宋的母亲并不赞成他们结婚这件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讨凌宋母亲的喜欢，可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明明是凌宋提出来结婚的事情，到最后反而变成了她主动。 凌宋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乔葭过去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说来的确可笑，自己的未婚夫家庭究竟是怎样的她也一概不知，仔细想来，从头到尾，他们的这段感情都是凌宋占据先机，而乔葭永远都是随着他的脚步走的，也从未掌握过主动权。 “乔葭，你今天还去镇上吗？”葛慧敏要去裁缝铺的时候路过乔葭住的小房子，探头望进去，发现乔葭已经整装待发，想到她这阵子一直在镇上晃荡，随口问了问，没想到乔葭还真的要去小镇。 “去啊，我跟你一起走。” “你今天打算去镇上做什么？” “画室，画画。” 葛慧敏没再多问，乔葭挺喜欢画画的，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往画室里跑，画室老板也说乔葭挺会画画，好几幅作品画完就交给画室帮忙卖出去，虽然卖的价格不高，不过多少也能挣点钱。 “我今天上午先陪你去酒店两尺寸，然后再去画室，你一上午的时间能量完尺寸吧？” 葛慧敏点点头，心情放松了一些，她还以为乔葭忘记这件事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主动向乔葭提起。 酒店离裁缝铺不远，步行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她们直接来到酒店，负责人已经等在会议室，专门开了个地方给她们安安心心的量尺寸。 五十几个员工，加上等待的时间，差不多一上午全部完事，最后跟负责人确定款式细节，沟通的事无巨细，乔葭在旁边看着，再次感叹果然工作会让人发光，从前的葛慧敏或许并不会有人觉得她身上在发光，可现在的葛慧敏，光是乔葭看着，就觉得她身上在闪闪发光。 葛慧敏早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就该主动掌握自己的人生往哪个方向走。，而不是一味的妥协和退让。 第240章 断了线的缘分 完成一上午的工作，葛慧敏心满意足，乔葭从她的脸上看出了毫不保留的幸福和兴奋，乔葭能够看得出来葛慧敏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有多快乐。 乔葭和葛慧敏在画室外道别，葛慧敏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可以提前回家做，或者等晚上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路上买，乔葭想了想，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便让葛慧敏不用管自己。 葛慧敏其实挺想跟乔葭一起的，这几天看乔葭有时候失魂落魄的，总觉得乔葭心里那点事好像一直让她很压抑，她不放心让乔葭一个人，可乔葭既然都这么坚持了，她也不好再继续多说什么，离开的时候仍在一步三回头。 乔葭坐在画板前对着画纸出神，她不确定凌宋之前看见的是什么样的郁金香，不过她也只画过一次郁金香，如果凌宋说的是那一次的话，那么那一次的确是她随手画的，根本没有好好构思。 她在画板面前画了一整个下午，但怎么都不满意，被自己画废了的就洒了一地，等到外面天都黑了都没有画出自己满意的作品。 画画这件事有时就是如此，没有目标的时候反而才能画出自己满意的作品，一旦给自己预设了目标，就完全画不出那种感觉了。 “喝饮料。” 凌宋的声音忽然打断乔葭的思考，乔葭回过头看见他，心跳不由得漏跳了一拍，随即觉得自己可真是邪恶，凌宋这会儿才二十岁，她可是三十五岁了，比这会儿的凌宋大了整整十五岁，怎么能有不该有的想法呢？ 可能看到自己曾经的爱人少年时期的模样，还是令乔葭感到兴奋，她记得自己曾经遗憾过没有早点认识凌宋，认为能够跟凌宋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那会儿的遗憾不是假的，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可现在实现还有什么用呢？二十岁的凌宋，也只不过是他曾经的模样，而他对她好像从来没有过真心，甚至乔葭无法想象当初的凌宋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接近自己的，后来又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跟她最好的朋友姜琳在一起的，那一切的发生都太突然，以至于乔葭在很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好好思考那件事。 “不喜欢喝吗？”凌宋见乔葭愣着不说话，刚想缩回手，就被乔葭要了过去。 “你怎么还来监工啊？我答应过你的肯定不会耍赖，只是要点时间而已。” 凌宋笑了：“你误会了，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而已，你慢慢画，不要勉强自己，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他一笑，乔葭立刻又有些恍惚，没想到凌宋年少时笑起来是这么干净的模样，她都能想象到高中时候的凌宋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他成绩好，长得又不赖，会被女孩子们喜欢是应当的。 乔葭忽然想到姜琳，后来听说凌宋和姜琳是高中同学，还听说那会儿两人还互相喜欢过，原本约定好上一样的大学，上了大学后就在一块儿，但事与愿违，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没想到十几年后反而让他们两个久别重逢，还火速对上眼了。 “你什么时候去上学啊？” “等国庆后吧，看我妈病情，家里不能没有人。” “你爸呢？” 问完乔葭就后悔了，她记得凌宋父亲和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凌宋是跟妈妈的，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并不幸福，离异后，凌宋的父亲就这样消失了，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以至于凌宋对父亲的印象十分模糊，在他的世界里，自己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凌宋笑笑不说话，乔葭也就明白了，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我大概过几天就能完成，完成后给你送过去。不过……你妈妈喜欢郁金香吗？你为什么不买新鲜的花给她？” “我妈觉得买花浪费，而且花才能开多久啊，要是画作，喜欢的时候随时都能看见，性价比更高。” 这个时候还在谈性价比，果然十分符合凌宋的性格，是她认识的凌宋的样子。 这时候的凌宋还有些生涩，全然不是后来乔葭认识时的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乔葭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 想到和凌宋在一起的那几年的点点滴滴，到后来被分手，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那会儿的乔葭经历了被最好的朋友背刺，骗光所有积蓄，连本以为即将结婚的男朋友都失去了，经历过双重乃至三重的打击后，已经看开了许多，她只是特别难过原来凌宋一直背着自己跟姜琳在一起。 凌宋又陪她坐了一会儿，两个人之间好像也无话可说，本就是如此，这个时候的乔葭跟这个时候的凌宋本就不熟，两个不熟的人除了陌生的寒暄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话可讲，尽管她很希望能跟凌宋聊聊，亦或是了解一下凌宋的过往，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她和凌宋既然注定是已经断了线的缘分，就不必再继续强求，能在这个地方遇见他，已经算是她想要一个交代的后续了，根本不能再奢求更多。 乔葭到很晚才回去，葛慧敏早已在家门口等了许久，她努力地朝乔葭伸手打招呼，但乔葭好像看不见她似的，事实上乔葭也的确真的没有看见葛慧敏，她一直想着凌宋的事情，她以为自己已经洒脱地早已不在意这些过往了，直到这些日子重新遇见了过去的凌宋，那些被深埋在心里的秘密才又狠狠地涌上了心头。 以为不在意，其实很在意，在意凌宋为什么那么对自己，更在意凌宋究竟有没有真的喜欢过自己。 按照后来凌宋的说法，他那么多年一直没有恋爱，其实是在等姜琳，只是遇见乔葭后，觉得乔葭是个适合交往的对象，这些话虽然是凌宋的坦诚相对，却深深地让乔葭一阵难受。 第241章 心声 “乔葭！” 葛慧敏忽然大喝一声，才让乔葭木讷地朝她看去，乔葭对着葛慧敏笑了笑，但这笑看上去十分的无力，葛慧敏从来没在她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以前都是乔葭帮助她为她排忧解难，现在她也想为乔葭排忧解难，让乔葭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葛慧敏相信自己的直觉，乔葭心里一定有心事，只是她不知道乔葭的心事究竟如何，或许乔葭只是暂时遇到了什么困难，可打从葛慧敏认识乔葭以来，乔葭永远都像是在闪闪发光的，何时见过她现在这副样子？ 乔葭笑眯眯地朝她走过来，佯装无事发生，可心事完全写在了脸上，即便葛慧敏什么都没问，可乔葭现在的样子也让葛慧敏感到难受。 “我做了你爱吃的他糖醋排骨，还有鸡汤，一直等着你呢，都快凉了。” 乔葭笑了笑：“今天什么日子啊，干嘛做这么多好吃的。” “我白天的时候不是问过你了吗？谢谢你今天帮我一起去量尺寸，而且只是做了点菜而已，我自己也要吃的，快点进来。” 葛慧敏拉着乔葭进门，显得格外热情，乔葭也一度有些孤疑，葛慧敏是不是又遇上什么糟心事儿了？不过她每天都跟葛慧敏形影不离，即便葛慧敏真碰上了什么事儿，她也不可能毫不知情，葛慧敏这人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大概是真的想感谢乔葭才会如此。 乔葭却有些食不知味，满脑子想的都是过去那点事情，她今天才发现，自己虽然一不小心回到了二十年前，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操心的也一直都是葛慧敏的事情，完全忘了自己的事，那会儿外婆的去世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让她完全无暇他顾，现在缓过来一些了，才隐约觉得自己的事情更是有些可怜。 她假装很洒脱，假装这段感情没了就没了，记得发现凌宋跟姜琳在一起的那天，她咬着牙说分手就分手，全世界的男人又不是只有凌宋一个，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喜欢凌宋，她自认为不是恋爱脑，唯独对待凌宋总是狠不下心，甚至在后来还幻想过凌宋会来找自己复合，但事实证明她错了，凌宋不仅没有来找自己复合，他和姜琳还大秀恩爱，以至于乔葭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直接把两个人都屏蔽了。 “乔葭，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啊？你别说你没事，我看着你心事重重的，你说出来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呢？以前不是你教我的吗？说出来了心里就会舒服一点。” 乔葭还是苦笑，有些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况且是两个时空的事情了，说出来葛慧敏能理解吗？就算能理解了又怎么样呢？她和凌宋，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不否认自己曾经对凌宋还有些贪恋，贪恋凌宋曾经给予过她的温暖。 “我听老赵说，你还让老赵给你做媒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让老赵给你做媒？” “你别听老赵胡说八道，我跟老赵开玩笑的。” “但你以前开玩笑也不会开这种玩笑啊，乔葭，你跟我说说，我真的有点担心你。” 乔葭突然鼻子一酸，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会关心自己的永远只有葛慧敏。 那会儿，外婆每次打电话来都会说：“小乔啊，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要说出来，如果外面不好混就回来，只要有外婆在，就一定有你一口饭吃。” 乔葭总记得外婆这些话，外婆年纪大了，却还一心挂念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挺没用的人，不能陪在外婆身边，也不能把外婆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以至于后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外婆都只能独自一个人扛着，怕影响到她都不肯告诉她家里发生了什么。 如今的葛慧敏呢？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这些都是演不出来的。 “我要是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 葛慧敏立刻坐直了，拍着胸脯保证：“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做了这么多荒唐可笑的事情你不也没有笑话我吗？我们两个是互帮互助啊，一定要互帮互助。” 她强调了一次又一次的互帮互助，让乔葭无法不动容。 是啊，她们两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这样的关系，如果连她们自己都不互帮互助，还有谁能来帮助她们呢？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从大城市来这里吗？其实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失恋了。” 葛慧敏点点头，乔葭发现她好像并不意外，大约很多人都认为一个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突然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多半跟感情或者婚姻脱不了关系。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以前挺信任她的，她头脑好，很会做生意，有一天来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干，保证不会亏本，我这人其实挺谨慎的，尤其在投资这方面，可我的确也看到她很少亏欠，想着投一点是一点，后来也的确挣了点钱，胆子也就跟着大起来，最后一次，我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可就是那一次，亏的底朝天，而且很难再翻身，我这个朋友从此消失不见了。这个时候，我的男朋友突然跟我提分手，是已经到了谈结婚的关系，他没有当面跟我说分手，只是发了一个很简单的短信告诉我分手这件事。我不甘心啊，我就去找他，要找他问个明白，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男朋友跟我这个朋友在一起了，而且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但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乔葭如今能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起这些，已经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了，其实这件事根本也没过去多久，说她真的放下了吗？其实并没有，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所以即便现在见到了二十岁的凌宋，也还是会让她心头一阵酸涩，她无法说服自己放下了。 第242章 乔葭的过去 葛慧敏听得情绪都上头了，气得牙痒痒。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乔葭那么好，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欺负她，她一直以为乔葭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被人欺负的，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连乔葭这么好的人偶不珍惜！ 乔葭无奈地笑问：“你说谁坏呢？” “说你朋友和你男朋友，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你那个朋友算什么朋友啊？骗光你所有的钱不说，还要把你男朋友也骗走，这算什么朋友？你怎么会交到这种朋友？” 葛慧敏替乔葭气不过，但乔葭的确很坚强，如果换做是自己，一定无法像乔葭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件事，她连区区一件离婚的事情都要瞻前顾后那么久，要是遇到像乔葭那样的事恐怕早就已经崩溃了。 她心疼乔葭，怪不得乔葭会来他们这种小镇，换做谁都会受不了想出来避一避的。 “那你父母呢？你一直不回家，他们不会担心你吗？” “我没有父母，我爸妈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一起了，我是外婆养大的孩子，外婆……去世了，所以这个世界上应该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我的死活了。” 乔葭说着鼻子突然一酸，她突然好想念外婆，即便葛慧敏此时此刻正坐在自己面前，她还是想念那个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外婆。 葛慧敏立刻过去抱住她，轻轻揉着她的后背：“别难过，其实你的年纪跟我女儿差不多，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做我的女儿看待的，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们可以相依为命，虽然我这个人可能没什么本事，也没有你聪明，但身边有个能依靠的人是不是也不是什么坏事？” 乔葭抬眼看向她，葛慧敏总是那么的朴实无华，就连想法都很单纯，她只是想给乔葭一个依靠而已，一如当初的外婆，外婆觉得她一个小孩没什么人依靠，所以努力为她撑起一片天，哪怕外公对她这个外孙女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可外婆还是把她当个宝贝似的捧着。 乔葭这辈子，即使对不起母亲林惠，也不能对不起外婆葛慧敏，是外婆让她重新打开了自己，重见了阳光，否则她无法想象那样的自己最后该怎么走出这一条泥泞的道路。 “但我也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吧？” 乔葭苦笑着说出的这句话让葛慧敏愣住了，葛慧敏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乔葭会离开，她以前想过这个可能，最近或许是忙于其他的事情，已经逐渐不会再去想这些了，被乔葭现在这么一提起，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她没法想象乔葭走了后自己的心里会有多空虚，她一直承认自己能走到今天都是乔葭在背后支持着自己鼓励着自己，如果乔葭都不在自己身边了…… “你、你打算走了啊？” 葛慧敏的声音有些虚无，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虚弱，一瞬间全身顿时没了力气。 “我是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外面的大城市闯一闯看一看？但也不是现在，或许是将来的某一天？我以前就问过你一个问题，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地方吗？我不是说这里不好，只是你在这个地方都待了大半辈子了，就不想开阔一下自己的眼界？” 葛慧敏有点力不从心地笑了一下：“我见识过了啊，去过上海了，也去过广州了，这都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都已经实现了，说明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存在很大的可能性，你都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就别害怕迈不出第二步，不过我不是说现在就要走，只是在想，我可能没法做到像你这样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地方。” 乔葭其实没想过走不走的问题，因为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只是因缘巧合才会突然回到了二十年前，突然地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地走，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也或许是明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一睁就又回去了。 有时候乔葭会想，假如有一天，自己真的一睁开眼睛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那又该怎么办？她还能适应没有葛慧敏的日子吗？ 即便回到二十年前后留在这里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她已经完全爱上这里的世界了，十五岁那年，林惠把她送到这里的时候，她心里是有些埋怨的，埋怨母亲根本不爱自己，埋怨母亲的心里只想着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她，所以在这里的那三年多的时间，对乔葭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美好回忆的话，或许只有外婆待自己的那些好。 葛慧敏也有些难过，她大概也没有想过乔葭要走这件事，可能对乔葭已经产生了严重的依赖，一想到乔葭可能会离开，她就忍不住开始难受。可乔葭毕竟是乔葭，不是别人，她一直都觉得乔葭应该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的学识和眼界都不该是属于这个小地方的，所以葛慧敏一直都相信有一天乔葭会离开。 “我、我这一辈子待在这里都习惯了，你让我去外面，我也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葛慧敏有些局促，她不是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她只是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恐怕也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了，去了外面的世界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可现在，她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对她来说已经是的很好的结果了。 “以后有机会跟赵世强多出去走走吧，虽然挣钱重要，可是享受生活也很重要，你一个劲地只知道闷头赚钱，反而会错过很多沿途的美好风景。走走停停挺好的，你习惯住在这里，那就住在这里，不过有时间一定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葛慧敏心里阴影感到一丝不安：“乔葭，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话？你是不是真打算要走了？” 她的语气让葛慧敏感到害怕。 第243章 请她去看林文胜 乔葭愣了一下，自己这话说得有那么像是要走了吗？怎么葛慧敏会突然把不安全写在了脸上？ “你别胡思乱想，这些话我以前也经常说，你记不记得我说过让你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的？不管什么时候我对你都是这个建议，我没打算走，至少现在不会走，你别太担心。” 话虽如此，但葛慧敏心里其实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太害怕有一天乔葭突然不见了，乔葭可以说是她的精神支柱，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没有乔葭就没有现在的葛慧敏，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争的事实。 但葛慧敏还是努力把自己的不安咽了回去，不敢让乔葭知道，她不想让乔葭有心理负担，觉得自己过分的依赖乔葭，毕竟乔葭是她自己，她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要为任何人留下或者做任何事情。 这些天，葛慧敏看着乔葭这样，一直有一种乔葭可能会突然离开的感觉，或许是她想多了吧，在经历过和林文胜的离婚风波后，葛慧敏才发现自己的内心其实也没那么强大，她也会感到难过，也会觉得有坚持不住的时候，尤其林文胜做了那么多伤人的事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如果没有乔葭在身边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恐怕根本不会有这么豁达的心情去面对未来。 乔葭何尝不清楚葛慧敏的想法，可即便清楚又如何呢？葛慧敏必须要坚强，这是葛慧敏必须要去面对的事情，哪怕很难，都需要葛慧敏快速成长起来。 如今的葛慧敏已经不是过去的葛慧敏了，过去葛慧敏有人可以依赖，也总是觉得有林文胜在，所以很多事情不必自己出面，更不必自己去支撑什么，她一向都以林文胜为天，认为只要有林文胜在天就塌不下来，现在林文胜离开她了，她还有一个裁缝铺要经营，方方面面都是她继续要让自己变强大的需求，乔葭只能在旁边鼓励她安慰她，在得她迷茫或者举棋不定的时候为她指一条明路。 至于其他的，都只能靠葛慧敏自己，所有的成功都必须自立自强，而不是依靠他人。 乔葭正为郁金香头疼不已的时候，葛慧敏那头忽然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秦晓兰竟然来找葛慧敏了，葛慧敏见到她也是懵懵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荒唐感，原以为，离婚后和秦晓兰就不会再有其他瓜葛，谁知秦晓兰竟然会找到裁缝铺来。 “我来做衣服。”秦晓兰简洁明了说明来意，对葛慧敏的态度依旧如往常一样，看不出好也看不出坏，更看不出有什么小人得志的样子。 葛慧敏内心有些排斥，但她也知道既然踏进了这里就都是客人，没有把客人往门外推的道理，况且如果她不想做秦晓兰的生意，还把人往外推，岂不是更加说明自己特别在意她吗？ “你想做什么样的款式？但是老梁最近都不会在店里，如果你想找老梁做的话可能……” 葛慧敏记得秦晓兰就喜欢找老梁做衣服，当初葛慧敏也做过，她答应得不情不愿，全是看在老梁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葛慧敏还是想把话跟秦晓兰说清楚，免得秦晓兰突然又翻脸。 “我就是来找你做衣服的，葛慧敏，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我都不担心你在担心什么？” “我没有担心，只是提醒你一下。” “说实话，你的手艺跟老梁的还是有一定差距，但也不是不能看，但你一个人打理一个裁缝铺能行吗？别人家老梁开了这么多年的好端端的裁缝铺让你帮着看几天就不行了。” 秦晓兰说话还是那么不好听，葛慧敏以前一直觉得读过书的文化人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她还总羡慕那些能出口成章的读书人，现在才知道读过书的也未必是有文化有素质的好人，譬如林文胜和秦晓兰这样的，干出来的事情还不如她这一个没有读过书的粗鄙的人。 他们看不上葛慧敏，现在轮到葛慧敏看不上她们了。 量完尺寸后，秦晓兰说明自己想要的款式，可还是迟迟不肯离开，在店里转悠着，转了好几圈也不明白她究竟在看什么。 葛慧敏也不能直接赶人，只能耐心地等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十几分钟后，连葛慧敏都快没有耐心时，秦晓兰才开始了正题。 “你今晚有没有空？要不去我家吃个饭吧？” 葛慧敏愣住，秦晓兰请她去家里吃饭？这种荒唐可笑的事情竟然真是秦晓兰能做出来的，秦晓兰究竟怎么想的？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是老林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知道平时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他的，我怕我自己照顾不好他，想请你……” 后半段话没有再说下去，但秦晓兰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葛慧敏没有想到秦晓兰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找到自己这边来，明明是秦晓兰害得她离了婚，怎么能有脸反过来请葛慧敏帮忙？ 即使葛慧敏是个性格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接受秦晓兰这种做法。 “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他的事情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你们在一起，本来就应该是你好好照顾他才对，至于照不照顾得好都跟我没关系。” 秦晓兰或许早就猜到葛慧敏会拒绝，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抱着太大的期待，可亲耳听到葛慧敏拒绝，还是有些不高兴。 “葛慧敏，你可以埋怨我，但老林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太好，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也不肯去医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抗拒医院，其实我是想请你过去劝一劝，如果你实在不想去那就算了，就当我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秦晓兰勉强朝她笑了下便走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结果如何，秦晓兰也无法把握，只能看葛慧敏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提议，旁的她也无能为力。 第244章 等他回来 自从秦晓兰来过之后，葛慧敏就一直心神不宁，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秦晓兰说过的那些话，更不要去想林文胜的身体状况，林文胜的身体情况她比谁都清楚，他身上毛病挺多，但他挺爱惜自己的，平常一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第一时间便赶去医院，根本不可能像秦晓兰说的那样不肯去医院。 可秦晓兰也没有说谎的必要，葛慧敏看得出来秦晓兰说那件事的时候眼底的焦急不是演出来的，但那又怎么样，都离婚了，林文胜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林文胜的死活也不关她的事。 葛慧敏一直这么安慰自己，也一直这么给自己心理暗示，但这一整天，心里却一直想着这件事，导致她工作效率极低，一整天下来并没有完成自己预期的工作任务。 另一边的乔葭亦是如此，乔葭以为不过一幅郁金香的画而已，平常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偏偏想认真画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她折腾了好几天才画出来一幅自己满意的作品，可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自己可以画个更好的，毕竟是要送人的，而且凌宋也说他母亲喜欢郁金香，想必对郁金香应该颇有研究，要是随便应付几下，倒显得不尊重了。 乔葭深知自己不应该太把凌宋当回事，更不应该太把凌宋的母亲当回事，毕竟当初两人快要结婚时，若不是凌宋母亲没那么赞成，或许事情也不会变成后来那样。 她倒并不觉得自己和凌宋分开是因为凌宋母亲，但要说和凌宋母亲没有任何关系，她自己也不信，凌宋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对母亲一直都很尊重，也很尊重母亲的想法，倘若母亲认为乔葭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恐怕凌宋也会听母亲的。 乔葭一直觉得两人感情的分水岭就是接到凌宋母亲那通电话开始，那之后，凌宋对乔葭似乎渐渐地疏远了，只是乔葭当时并没有那么强的敏锐力，没有想到凌宋的母亲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姐姐，你画完了？好漂亮的色调，这就是你亲眼见过的郁金香花海吗？” 凌宋突然出现在乔葭的身后吓了乔葭一跳，乔葭怔了怔，这的确是她见过的郁金香花海，是曾经凌宋带她去见过的花海，她还记得那一天，凌宋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到了那边后，满眼都是色彩鲜艳的郁金香，那一刻，乔葭的心不知是被什么包围着，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凌宋分开。 她知道凌宋喜欢郁金香，但直到这一次才知道，凌宋喜欢郁金香原来是因为母亲喜欢。 “不、画得不是很好，我再重新画一幅。” 乔葭还是不太满意自己画出来的作品，伸手想去扯下来，却被凌宋拦住。 两人拉扯之间，凌宋不知怎么地按住了乔葭的手，但很快又迅速放开：“不，我觉得这幅画很好，正是我想象中的郁金香的样子，姐姐，就这幅，卖给我好不好？” 他一声声的姐姐让乔葭心浮气躁，可乔葭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这个年龄不让凌宋喊自己姐姐还能喊什么呢？二十岁的凌宋，哪里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她也不该把对凌宋的讨厌转嫁到二十岁的凌宋身上。 乔葭忽然顿住，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画出来的这片郁金香，正是曾经凌宋带她去看过的那一片。 二十岁的凌宋在她这里见到了这幅郁金香花海，后来的凌宋带她去看了一片一模一样的花海，这一切似乎都圆上了，难道……后来他带她看过的那片郁金香的花海就是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她曾给他看过的这一片吗？ 凌宋一直在欣赏乔葭的这幅画，突然不知是谁，在外面大喊一声：“凌宋，快回家，你妈妈被送去医院了。” 一整个画室的人突然全都朝凌宋这边看过来，凌宋脸色一变，对乔葭说了声抱歉便扭头着急忙慌地跑了。 乔葭担心他，不知怎么的，竟然也跟着他去了。 或许是心里记挂着母亲，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直到到了医院，凌宋都没发现乔葭一直跟着自己。 “你？”凌宋诧异地瞪大眼睛，完全没有料到乔葭竟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你妈妈她……身体一直都不好吗？” 乔葭看着病房里已经安定下来的凌宋母亲，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凌宋的母亲看上去脸色苍白又虚弱，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病，但总体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能够一下好转的病情。 凌宋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这个笑，让乔葭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当初她知道凌宋的情况后，一直暗暗发誓要对凌宋好一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站在凌宋身边，当年那么喜欢凌宋的她，如今好像已经回味不起这些感觉了。 “我妈妈身体一直虚弱，尤其最近遇上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能影响了身体，不过不碍事，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凌宋很坚强，或者说，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家里不好的一面，乔葭一直都知道他是不爱卖惨的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也从不会让别人知道，以前乔葭总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完全能够走进凌宋的心里去，凌宋对她总是若即若离，也从来不把心事告诉她，虽然他们是男女朋友，可凌宋和她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纱似的。 二十岁的凌宋也是如此，明明看起来脆弱无比，却也不希望别人看出自己心里的脆弱。 “姐姐，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凌宋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 乔葭点了点头：“你说，什么事？” “我妈妈还没醒来，我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能不能帮我在这里照看一下？我回家拿一些换洗衣物，很快就回来。” 乔葭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第245章 窥见过去 凌宋慌慌张张地走了，在乔葭的眼里，凌宋一直都是一个十分稳重的人，可她也忘了，眼前的凌宋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就算再怎么少年老成，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做到遇到任何事都能沉着稳重，她看着凌宋的背影，鼻头忽然一酸，有些说不出的伤感。 毕竟曾经是真心实意爱过的，所以也无法假装真的不在意，只是她也不清楚，自己对凌宋的感情究竟是因为什么。 或许只是因为过去的那点爱而不得，或许更是因为无法肯定凌宋曾经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她一直认为凌宋对自己不可能没有半点爱意，只是在遇到姜琳后，那点爱意被逐渐冲淡了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的凌母醒了过来，乔葭连忙上前一步，却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凌母，曾经的确有过些隔阂，但也和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没有关系。 凌母不解地看向她时，乔葭连忙解释：“凌宋说回家拿些东西，马上就回来，他担心你这里没人，所以我替他在这里待一会儿。” 这个解释应该并没有什么不妥，她也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妥，至少眼前的凌母看上去并不是很难相处的那种人。 凌母勉强地笑了一下：“你是凌宋的朋友吗？” 乔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朋友吗？她跟二十岁的凌宋才几面之缘而已，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能算是朋友吗？她不想自作多情，凌宋也未必会把她当做朋友，何况他们之间那么大的年龄差距，常理来说怎么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那凌宋应该是把你当朋友的，他很少会带朋友来看我，不，应该说，他身边从来没什么朋友，我一直很担心，他这样可怎么办……” 凌母对着乔葭忽然开始自说自话，乔葭忽然有些心软，连带着从前的那些偏见，在此时此刻都忽然消失不见了，凌母似乎并不像她以前想象的那个样子，难道一直都是她误会了凌母吗？ 何况，乔葭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她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恐怕心里的确很担心儿子的交友状况。 凌母自己似乎也意识过来自己说的多了些，连忙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就说了些不该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凌宋其实很阳光的，他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以后也会是个很成功的人，您不用太担心他。” “谢谢你。” 凌母连笑都有些勉强，仍是很虚弱，她是在下楼扔垃圾时晕倒在垃圾桶，被邻居送到医院的，也难怪凌宋不敢离开她半步，他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事了，那往后凌宋怎么去上大学？ “其实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我这个样子是实实在在地拖累了他，他现在因为我，连学都不去上了，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我不需要他一直待在我身边，但他……” 凌母吸了吸鼻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整个人忽然沉静下来，其实代入凌母的角度，的确会如此，孩子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无法上学，还因此要照顾自己，会让自己觉得拖累了孩子。 但凌宋是个孝顺的孩子，至少在照顾母亲这件事上一直都十分自愿，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乔葭突然发现，凌宋是个心思十分细腻的男孩子，而且很会照顾母亲的情绪，知道母亲因此心里愧疚，在母亲面前从来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二十岁的少年，能有这样的成熟和担当已经十分少见了。 乔葭安慰她：“凌宋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其实您不用太担心，他不会落下学业的，现在您身边没有人，他作为儿子不待在您身边，您让他心里怎么放心地下？” “是啊，是我对不住他。” 凌母低头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 乔葭突然有些释然了，这样的凌母不是她想象中的凌母，甚至，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实在相差太多，她曾经以为凌宋的母亲是个色厉内荏的女人，但此刻接触下来，发觉对方是个挺温和的人。 乔葭不知该怎么安慰凌母，她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如果是安慰相熟的人倒还好说，偏偏又是个自己原先心里存了偏见的人，这会儿也只能沉默不语。 凌宋很快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装衣服的大袋子和一袋水果，凌母见到他，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母子俩看起来的确是相依为命的，互相之间都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 “妈，您下次别干这些活儿，有我在呢，扔垃圾这种事情你等我回去就行，不用自己下去，咱们家虽然住在三楼，但一上一下也怪累的，等你身体再好一些再上上下下走动也不迟啊。” “妈知道了，这回是妈不小心，连累你了，以后不会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心疼你，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有我在呢。” 乔葭只能讷讷地看着他们母子之间彼此安慰，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凌宋会这么听母亲的话了，因为他就是这么和母亲相依为命过来的，母亲身体不好，他事事都要依着母亲，生怕母亲一不高兴影响心情从而导致病情加重，再加上年少的时候曾为了照顾母亲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他的孝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所以当初察觉到凌母有那么一丝丝不满意乔葭的时候，凌宋便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只是乔葭不知道，凌宋究竟是因为母亲不喜欢她而疏远她，还是因为他早和姜琳旧情复燃才疏远她，但乔葭想，大概两个原因都是有的。 凌宋送乔葭出去时，小心翼翼地递给乔葭两个苹果。 “我好像也没什么可谢你的，这是刚才在水果店买的，我精挑细选的，水果店老板说很好吃，你拿两个回家去尝尝。” 第246章 少年青涩 少年的模样有些青涩，可真诚全写在了脸上，乔葭从未在一个少年脸上看过这样的真挚，干净的，不带一丝杂念的真挚，这一瞬间，二十岁的凌宋的模样与后来的凌宋的模样交叠在一起，让她一瞬间热泪盈眶。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她拼命告诉自己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是两个世界的人，绝不能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看待，可葛慧敏是同一个人，林文胜是同一个人，就连秦晓兰也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单单凌宋就不能是同一个人呢？ 隔着十几岁的年龄差距，她仿佛能够更直观地透过眼前的凌宋了解一个真实的凌宋，有一瞬间，她忽然问自己：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凌宋什么？究竟哪里出了错，让她和凌宋后来走成那样的结果？ 凌宋仍伸着手，只是眼光逐渐变暗，他以为乔葭看不上他送出去的这两个苹果，低下头正要缩回手时，乔葭忽然接过去，笑着跟他道谢。 “谢谢了，看上去就很好吃，你好好照顾你妈妈，她现在身体很虚弱，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不过你也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 凌宋的眼睛一下亮了，随即露出一个干净无害的笑容：“谢谢你今天跟我来医院，我妈这个病需要进行长期治疗，其实挺麻烦的，不过我相信只要按时就医，谨遵医嘱，我妈迟早都会健健康康的。” 乔葭没问凌宋凌母究竟得了什么病，只觉得没必要，她不想在这里掺和凌宋家里的事情，毕竟她和凌宋，即便在那个世界里，也早已经划清界限了，又何必还跟二十岁的凌宋纠缠不清呢？ 凌宋又道了声谢谢后，便与乔葭告别，匆匆忙忙地跑回住院部。 乔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伤感，她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是舍不得的，就连分手都是被迫的，甚至那个时候，她也曾想过该如何挽回凌宋，多年感情，说一点都不可惜那是假的，但在看到他和姜琳的那一瞬间，她也的确心死了，他爱的从来只有姜琳，而不是她。 他也曾说过，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因为她跟姜琳在各方面都很相像，所以把她当成了姜琳，简而言之，在他眼里，她只是姜琳的影子而已。 “抱歉，乔葭，如果我知道你和姜琳是好朋友，我不会那样做。” 他说，如果知道她和姜琳是好朋友，他就不会把她当成姜琳的替身了。 他说着抱歉的话，却是那么残忍的现实，伤得乔葭鲜血淋漓。 乔葭原以为自己永远无法释怀这件事，可现在，她好像突然觉得那些过去发生过的事情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她只需要过好当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无法被人窥探的小秘密，她是，凌宋又何尝不是呢？ 乔葭正要走时，余光忽然瞥见秦晓兰。 她停住脚步，倒不是因为关心秦晓兰，只是下意识地因为看见秦晓兰而想到了林文胜。 秦晓兰看着身体并无什么异样，那么秦晓兰会来医院，无非是因为林文胜。 林文胜怎么了？ 乔葭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几次都是在医院里得知林文胜的消息的，怎么林文胜总是跟医院过不去呢？ 外公的身体一直有很多老毛病，跟医院过不去确实也说得过去，纵使乔葭如何铁石心肠，也还是无法完全对林文胜坐视不理，哪怕她再鄙视林文胜做过的那些事情，也不能忽视一个事实：林文胜的确就是她的外公，亲外公。 乔葭偷偷地跟着秦晓兰过去，发现秦晓兰找医生配了药，但没见林文胜的身影，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可倘若并不是林文胜生病，只是秦晓兰呢？那岂不是过分尴尬了？秦晓兰的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点都不关心秦晓兰，秦晓兰是死是活跟她都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然而，就在乔葭犹豫不决之间，秦晓兰突然发现了她。 两人忽然之间面对面，乔葭已经来不及躲起来了，干脆和秦晓兰四目相对，坦坦荡荡的与秦晓兰对视，反正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对秦晓兰做什么，只是在医院里不小心遇上罢了，秦晓兰还能对她说什么做什么不成？ 秦晓兰不出所料的朝着乔葭走过来。 “你也在医院？真巧，葛慧敏生病了？” 秦晓兰见到乔葭，第一反应便是跟葛慧敏联系到一起，毕竟平常乔葭和葛慧敏一直都形影不离，看见她能想到葛慧敏也在情理之中。 “我来医院看望一个朋友，倒是你，这些药是给你自己的还是给林文胜的？”其实乔葭已经发现那袋子药里面有林文胜常吃的那几种药，即使秦晓兰不说，她也猜到了是给林文胜买药来了。 别看林文胜平常看着身体挺好的，其实他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各方面的毛病都不小，当初跟葛慧敏离婚那会儿，乔葭就担心过秦晓兰根本无法照顾好林文胜。 倒不是说林文胜非要有人照顾，这种照顾并不是贴身伺候，而是得注意到林文胜的身体情况，比如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在什么情况下该吃什么药，林文胜是那种身体一不舒服就喜欢吃药的人，但通常有些药是不能随便乱吃的，以前葛慧敏就会阻止他，可乔葭觉得，秦晓兰大概是做不到葛慧敏这一点的。 正因为秦晓兰不会管的这么多，林文胜才会喜欢跟她在一起。 “给林文胜的，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劝他来医院看医生他也不愿意，家里的药也吃得差不多了，我来医院帮他配一点。我去找过葛慧敏，想让她去劝劝林文胜来医院，不过葛慧敏好像不太愿意，我也不能绑着人去看林文胜啊。要不……你去帮我劝一劝葛慧敏？” 乔葭皱起眉头，觉得十分可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厚脸皮到这种程度呢？ 第247章 算不上深仇大恨 乔葭越发看不懂秦晓兰了，如果说秦晓兰只是觉得葛慧敏理应对林文胜负责，她的自信心又是来自哪里呢？当初是秦晓兰逼着林文胜离婚的，林文胜也是为了她，对葛慧敏总是冷冷淡淡，根本不像是一个丈夫。 如今呢？因为林文胜身体不舒服，秦晓兰就要再次把葛慧敏拉扯进去，不觉得可笑吗？ “葛慧敏为什么要帮着你去劝一劝林文胜？你连林文胜都劝不动？林文胜不是最喜欢和你在一起吗？什么都听你的，觉得你是最适合她的人，我还以为他对你一直都挺言听计从的，难道是我理解错误了吗？还是说……因为林文胜生病了，你不想照顾他，所以才把这个活儿又推到葛慧敏身上？都离婚了，本来就该好聚好散，你不该去找葛慧敏的。” 有些话葛慧敏或许不好意思说出口，但乔葭不会不好意思。 乔葭不会不管林文胜，毕竟是她的亲外公，可她的立场永远都是在葛慧敏这边的，葛慧敏不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明明现在的日子已经开始好起来了，偏偏秦晓兰似乎不肯放过她似的，最好的局面就是一直不相见，秦晓兰也不该去找葛慧敏说这件事。 葛慧敏冷笑了一下：“葛慧敏和林文胜这么多年夫妻，两人之间是有感情的，就算现在离婚了，可他们也终究是亲人，亲人之间有些什么事情互相之间关心一下难道不应该吗？乔葭，我知道你护着葛慧敏，但你别搞错了，你也是个外人，甚至你和我一样都是外人，你凭什么为葛慧敏做主？你以为葛慧敏不关心林文胜吗？那天我去找葛慧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葛慧敏的眼神告诉我，她是关心林文胜的，她可不像你这样铁石心肠。” 秦晓兰居然还敢倒打一耙。 乔葭承认自己铁石心肠，要不是切身地经历过外婆的死亡，或许现在的她也会像葛慧敏一样心软，正因为经历过，才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总想吸血葛慧敏，好不容易开始的新生活，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被打破。 “你挺会利用人心的，葛慧敏当然关心林文胜，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好人，她耳根子软，也很容易心软，毕竟跟林文胜多年夫妻，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既然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可以照顾好林文胜，我还以为从此以后就没葛慧敏什么事儿了，原来你当初的话都是放屁啊？” 乔葭说话不好听，她自想默默地看着秦晓兰演这一出，秦晓兰这虚伪的模样只让她感到格外好笑，她从前想过，葛慧敏不会那么快就断了跟林文胜的往来，这段时间，葛慧敏给自己安排了很多活儿，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儿要做，她谁都没说，但乔葭就是知道，她只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而已。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毕竟工作会有回报，至少葛慧敏没有沉溺于过去的痛苦当中，就这样慢慢地往前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谁知秦晓兰又来了。 乔葭最近一直想着凌宋的事情，竟忽略了葛慧敏。 秦晓兰觉得乔葭说话简直粗鲁，懒得跟乔葭再掰扯，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一脸的不屑于和乔葭说话的模样。 正如当初，她不要脸地收了林文胜从葛慧敏那儿偷拿走的玉镯送给秦晓兰时的嘴脸，秦晓兰从来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廉耻，她只会认为自己得到的还不够多，所以永远都在极力地要求拿到更多。 乔葭急急忙忙地回家，直奔葛慧敏家里。 葛慧敏正在厨房忙活，汤香四溢，整个厨房都飘满了肉香味，葛慧敏正在试咸淡，听到动静后立刻招呼乔葭过去。 “你回来得正好，我炖了汤，你快来喝。” 乔葭接过汤碗，是萝卜炖排骨汤，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林文胜最爱喝的汤，以前家里隔三岔五就会做这个汤，葛慧敏永远都以林文胜的口味为中心，也只做合林文胜口味的菜。 她蹙了蹙眉，打量着葛慧敏。 葛慧敏也看着她，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喝啊？” “怎么突然炖汤？” “想喝酒炖了啊，你不是挺喜欢喝汤的吗？” 葛慧敏看上去并无异样，让乔葭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一再想从葛慧敏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奈何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吗？ 但下一秒，乔葭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绝不可能想多，她太了解葛慧敏了，秦晓兰既然都去找过葛慧敏了，葛慧敏就不会不管林文胜。 “听说秦晓兰去找过你？”乔葭干脆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懒得再胡思乱想。 葛慧敏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她还真去找你了呀？你怎么不跟我说这件事？” 葛慧敏咬了咬嘴唇，有点为难，生怕乔葭会责备她似的。 “我、我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没什么可特意跟你说的。” “所以你决定炖汤去看望林文胜？你这人心肠怎么还是这么软？怎么不去想想他以前怎么对你的？现在他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他，他也未必会领情，还不如好好干你自己的事业，等事业蒸蒸日上了，才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乔葭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她希望葛慧敏有一天变得让林文胜高攀不上，林文胜不是喜欢秦晓兰那样的女人吗？不是看不上没文化行为举止粗鄙的葛慧敏吗？可偏偏葛慧敏离了他之后才能越来越往上走，而秦晓兰呢？一辈子也不过那样了。 “乔葭，没什么需要扬眉吐气的，我和他虽然离婚了，但的确还算是亲人，他生病了，我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的，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去看他，不管怎么样，我们以前也有过情分，我不想做违心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好，而且我跟他，也算不上深仇大恨不是？” 第248章 想骂就骂 葛慧敏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乔葭的眼睛，大概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可能引起乔葭的反感，毕竟是跟林文胜有关的，乔葭一直希望她能跟林文胜划清界限，如果一听说林文胜生病身体不舒服就过去探望，难免让人觉得她耳根子软。 乔葭见她努力为自己解释的模样，心头有些晦涩难明，其实不应该指责葛慧敏，秦晓兰有一句话说的并没有错，葛慧敏和林文胜是许多年的亲情了，就算离婚了也还是亲人，葛慧敏心里还是会记挂林文胜本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葛慧敏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乔葭面前显得唯唯诺诺，明明早已预设好心理建设，可还是感到一阵害怕，她是害怕乔葭的，尤其害怕乔葭认为她做事不妥，生怕乔葭对她出言指责。 “乔葭，你要是想骂我就骂吧。”葛慧敏干脆心一横，反正伸出脖子就是一刀，被骂就被骂了，她也觉得自己这件事考虑的欠妥当，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愿意违逆自己的良心。 “我骂你做什么？你去看你的前夫，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说明你是有情有义的人，应该他感谢你才对，我骂你倒显得我这个人小心眼了。” 乔葭的确有苛责的想法，可思来想去，毕竟是葛慧敏自己做出的决定，她无法决定葛慧敏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不是一直希望葛慧敏能够好好的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做决定吗？既然如此，当葛慧敏做出决定的时候，她似乎也不该过多的掺和。 而且，葛慧敏愿意去看望林文胜，只能说明葛慧敏是个心存善念的人，从始至终，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对不起这个家的人也不是她，但她还能不在意过去那些伤害去看望已经离婚的前夫，更能说明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她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的最好，其他的还有什么可苛责的呢？ 葛慧敏瞪大眼睛，显得有点不可思议：“你真的不怪我吗？不怪我去看望林文胜？” “我有什么可怪你的，我虽然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他想关心他，但从现在开始，也会尊重你所有的决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一切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了。” 有了乔葭的这句话，葛慧敏心里总算舒心了一些，要知道在乔葭还没回来之前，她的内心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生怕乔葭会因为这事儿不喜欢自己或者教育自己，葛慧敏何尝不知，去看望林文胜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毕竟她和林文胜过去闹得的确很不愉快，假如她主动，倒显得像是她一直放不下林文胜似的。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去看望就去看望，可别真想着照顾林文胜，林文胜现在和秦晓兰在一起，照顾林文胜是秦晓兰该做的事情，不管秦晓兰怎么说你都别想着要去替她分担，你要牢记你们已经离婚了，往后林文胜无论发生什么其实都跟你没有太大关系，你有一份心思就够了。” 葛慧敏频频点头，乔葭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只是做些表面功夫，不过这会儿，乔葭也没空管葛慧敏这些事情。 当天夜里，葛慧敏就摸黑去了趟秦晓兰家，把炖好的汤给林文胜送去，虽然只来过一次，但没想到来秦晓兰家的这条路竟然这么熟悉，只一次就让她记得如此清清楚楚。 秦晓兰开门的一瞬间，看见是葛慧敏，脸上没有半点惊讶，还笑着把葛慧敏拉进门：“我就知道你会来，老林这两天一直躺在床上也不肯下床出门，你帮我劝一劝吧，再怎么样也去医院看看，我是说破了嘴皮子也劝不动他。” 葛慧敏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连秦晓兰都劝不动，她能有什么本事劝得动林文胜？林文胜从来也没有听过她的，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有比秦晓兰更大的能量。 林文胜正靠在床上看书，这个家可比他们过去的那个家好不少，不知林文胜花了多少钱在这个家里，遥想当初葛慧敏想重新盖个二楼，林文胜都说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修房子，时至今日老房子依然只有一层，现在想想，大概那个时候林文胜就已经把钱都用在秦晓兰身上了。 林文胜见到葛慧敏可没那么开心，他第一时间看向秦晓兰，眼底尽是责备和不耐。 “你怎么来了？” “我炖了你爱喝的汤，给你送点过来。”葛慧敏嘴笨，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送汤？”林文胜压根不相信葛慧敏会无缘无故跑这里送汤来，好端端的她送汤来干什么？ “葛慧敏，都离婚了，你还跑这里来找我？你要不要好好想想当初离婚的时候咱们是怎么约定的？” “我……”葛慧敏面对林文胜的质疑还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她下意识地看向秦晓兰。 这回秦晓兰开口替她解释了：“我叫她来的，你不肯去医院，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劝不动你，只好叫她过来试一试了，就算你心里不高兴我也要说，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不去医院，万一在家里出点什么事，这个责任我怎么担？你不想听我多啰嗦，那就听听葛慧敏的吧，你们好歹也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你以前不也听她的吗？” 其实秦晓兰错了，林文胜从来不听葛慧敏的，只有葛慧敏听林文胜的份，不过现在不是纠正这些的时候。 林文胜听了后脸色更差了，他看向葛慧敏：“你走吧，大晚上的跑这么远的路就为了送碗汤过来也不嫌麻烦。” 说完，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 葛慧敏没忍住，说：“你自己的身体要保重好，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还有该吃的药都吃了没有？我看秦晓兰也是关心你，你一直不愿意去看医生她也很揪心，你要不等天亮了还是去趟医院吧。” 第249章 看望林文胜 葛慧敏说话的时候格外忐忑，她当然也没指望林文胜会听自己的，以前还是夫妻的时候他都不会听自己的，何况现在都已经不是夫妻了，林文胜一直嫌弃她小妇人思维，没读过书没文化，所以懒得跟她说那么多，葛慧敏自己也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化，说出来的话都是林文胜不爱听的，所以也从来不跟林文胜说太多。 她还以为，至少秦晓兰会是不一样的呢，可现在看来，林文胜的固执是对谁都一样的，哪怕对方是秦晓兰也无济于事。 她不明白林文胜这会儿又在闹什么脾气，不是喜欢秦晓兰吗？不是想和秦晓兰在一起吗？不是为了秦晓兰都愿意离婚吗？那不是应该都听秦晓兰的吗？不该是秦晓兰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哪怕装装样子，也应该让秦晓兰开心才是啊，可林文胜好像并没有要让秦晓兰开心的意思，相反地，葛慧敏在他的脸上竟然看出了一丝的不耐烦。 “你有完没完？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事，少来操心我的事情，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赶紧回去吧。” 葛慧敏张了张口，又像以前那样缩了回去，如果是以前，就算林文胜再怎么不愿意听她说话，她为了让他去医院，一定会继续说下去，但今时不同往日了，说太多反而会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她看看秦晓兰，秦晓兰的目光始终落在林文胜身上，似乎有些火冒三丈：“林文胜，你能不能别像个孩子似的还要人哄着？医院医院不肯去，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说出来，不用这么憋着，倒显得像是我对不起你似的，你是不是后悔跟我一起了？” 当着葛慧敏的面这么吵架，林文胜多少有些尴尬，他不想跟秦晓兰多说，只是一个劲地赶葛慧敏走。 葛慧敏进退两难，看看林文胜再看看秦晓兰，心里顿时一阵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来，或是该等天亮之后再来，这会儿夜深人静的，显得他们的吵架格外洪亮。 “今天葛慧敏也在，你就给我一句准话，你到底什么意思？去不去医院？我可不想你在我家里出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你要是不肯去医院，那你明天就搬出去吧，我不想跟你一起生活了，真挺累的，我的话你既然一句都听不进去，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秦晓兰这算是下了最后通牒，果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了，难怪会去找葛慧敏，葛慧敏当时还想，秦晓兰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就算要找人也不该找到她这儿来，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真是被林文胜逼到了如此地步。 林文胜脸色好不到哪儿去，又不愿意让葛慧敏看了笑话去，一直竭尽全力地隐忍着自己的怒意。 “有人看着呢，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 “你还知道有人？那你倒是去医院呐，我兢兢业业地照顾你不是让你天天躺在床上糟蹋自己身体的，我今天去问过医生了，你的情况就得去医院做检查，我不明白你怎么这么逃避去医院这件事。” 秦晓兰实在受不了林文胜的固执，她根本无法想象林文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从前和林文胜没有像如今的夫妻这般相处时，处处都觉得林文胜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的和他待在一起，每次分开，她心里多少都是有些伤感的，明明知道很快就能相见，可心里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滋味。 现在呢？原来真正的过成夫妻生活后才发现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林文胜会听自己的话，却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了，林文胜哪里是会听自己的话，他还是那么有主见，有主见到让秦晓兰觉得林文胜对自己根本没多少心思。 林文胜还是固执，一言不发，但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当然知道在葛慧敏面前起码要装一装，要让葛慧敏知道自己现在过得挺好，可事实是，他已经懒得伪装了，但又生怕被人看出来他其实过得并没有比他想象中更好。 有些时候，林文胜也总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不会有错的，他的选择怎么会有错呢？他只不过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走的路罢了，现在的这一切本就是他想要的，然而，直到和葛慧敏分开，和秦晓兰生活在一起后，他才逐渐清晰地意识到，婚姻和相处是两回事，从前和秦晓兰隔三岔五地见面，分开又见面，那种感觉和现在每天两两相对是不一样的。 和葛慧敏一起的时候，他或许时常觉得不满意，认为葛慧敏根本不是自己想相处的人，她早就变了，尤其乔葭出现后，在他眼里变得面目全非。 如愿和秦晓兰在一起后，林文胜又看清了另一面，那就是秦晓兰并不适合过日子，她的世界里只有风花雪月，每天想的都是去哪里旅游，或是去哪里品茶下棋聊天，这些都是林文胜也喜欢的，可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生活啊，且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生活，葛慧敏会把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但秦晓兰不会，秦晓兰向往的永远是外面自由自在的天地，而不是这小小的一隅。 “林文胜，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去医院？” 这一次，秦晓兰心平气和，他们之间因为去不去医院这种事已经吵过一次架了，她总觉得因为这种小事情吵架实在过于可笑，也不想让葛慧敏看笑话，事实却是，这个笑话恐怕也是非看不可，有葛慧敏在，林文胜便又开始要面子了，不会对她的质问一次又一次地置之不理。 “去，天亮就去，你满意了？” 林文胜有些赌气的回应，说完便翻身躺下背对着她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葛慧敏内心毫无波澜，这就是林文胜的脾气，这么多年她早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了，但看来秦晓兰对他的脾气还没那么熟悉。 “那我先走了，以后没事我应该也不会来这里的。” 第250章 被误会 葛慧敏只会来这一次，已经离婚了的夫妻没必要一直纠缠不清，林文胜选择秦晓兰后，就等于放弃了和葛慧敏过去的一切，葛慧敏不是那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她在来的这一路上也一直在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了，根本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只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林文胜，担心她不去的医院最后又是他自己的身体遭罪，所以才想着来看看情况。 原来只是林文胜和秦晓兰之间的矛盾。 葛慧敏算是看出来了，秦晓兰对林文胜并没有那么强的掌控力，所以当初他以秦晓兰逼得急为理由要求和她离婚，其实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本心而已，是他想和她离婚，和秦晓兰有点关系，但关系不大。 “葛慧敏，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找你来看这一出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天地良心，我没想过用这件事在你面前炫耀。我现在渐渐地明白为什么你和他过不下去了，他就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 葛慧敏在心里笑了笑，或许，林文胜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不适合过日子的人在一起过起了日子，可不全是矛盾吗？以后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多，而葛慧敏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却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牺牲者。 “他身体老毛病多，明天去医院的时候最好都检查检查，不过他挺会保养自己身体的，所以其实你不用太担心。” “我觉得他可能是害怕住院，住院需要人照顾，他担心我照顾不好他吧。” 秦晓兰不是看不出林文胜的想法，以前林文胜住院都是葛慧敏贴身照顾的，葛慧敏一直都把他照顾得很好，如果换成秦晓兰，秦晓兰未必能比葛慧敏做得更好，这一点，秦晓兰自己也承认，或许及不上葛慧敏的细致。 “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可以好声好气地商量商量，总比吵架好，吵架吵得多了伤感情。” 葛慧敏机械似的说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地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这些本就与她也没多少关系，她答应过乔葭的，只是过来看看而已，既然只是看看，知道林文胜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她心里也就放心下来了。 黑夜茫茫，葛慧敏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与来时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又一次的豁然开朗，林文胜再也不能影响她的内心了，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不会随着林文胜的态度而变，她变得更加坚定，也更加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连面对秦晓兰的时候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畏畏缩缩。 原来这就是改变，这些改变总是在物生物钟悄然发生，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察觉不到。 但乔葭也一定察觉到了，所以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来。 翌日清晨，乔葭鬼使神差地又去了趟医院。 凌宋母亲的事情本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可她一个晚上没睡着，脑子里总想着凌母说话时哽咽的模样，天底下的母亲大抵都是如此，尤其凌宋为了照顾母亲推迟开学回学校，作为母亲，内心一定十分煎熬，但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呢？至少说明凌宋是个把母亲放在第一位的孝顺孩子，尤其他还是男孩子，能做到这样属实难得。 乔葭偷偷来到凌母的病房，发现凌母身边并没有旁人，连凌宋都不见踪影，清早这个点，凌母还躺在床上打针挂点滴，她闭着眼休息，从门外望去，整个人的精神还是没什么恢复的迹象。 乔葭突然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但她知道自己确实是因为关心凌母，想知道凌母现在的情况才过来看看，并没有抱着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更不是因为想再见一见凌宋。 可她是什么样的立场来这里呢？一旦被发现了，似乎就有些无法解释自己来这里的意图，更显得自己像是个偷偷摸摸的小偷。 乔葭清醒过来的一瞬间正想掉头就走时，凌母忽然睁开眼朝门口看来，两人骤然四目相对，乔葭整个人都愣住了，轰地一下，脑袋一瞬间仿佛被炸开，她完全走不动了，呆呆地立在原地，勉强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居然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再悄无声息地逃跑似乎不太礼貌，还是应该进去打个招呼，免得被人觉得自己是个没礼貌的人。 “我来医院看望其他人，过来看看你，你怎么一个人啊？凌宋呢？”乔葭佯装东张西望，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个样子在别人眼里显得尤其慌乱，像是个做了亏心事被人抓包的。 凌母笑起来还挺温柔，并不是乔葭曾以为的刻板印象，乔葭甚至觉得，自己过去对凌母似乎产生了些许误解，凌母好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他回家处理学校的课业去了，虽然人还没回学校，但有些资料得填，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乔葭尴尬地搓了搓手，两人之间突然而来的沉默，乔葭又陪了凌母一会儿，正准备告辞时，凌母忽然又开口了。 “我能问问你是怎么跟凌宋认识的吗？” 这个问题…… 乔葭记得之前凌母问过，她抿了抿唇，思索着回答：“我有个好友，是你们家邻居，上回他来送糕点的时候我正好在好友家里，后来在镇上的画室也说过几句话，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她并没有说谎，和二十岁的凌宋的确是这么认识的，再往深了讲两人也的确没有其他交情。 “原来是这样，我们家凌宋啊，其实不怎么喜欢交朋友，交到你这个朋友我还挺惊讶的，你知道的，他一个大学生……” 话没讲完，但乔葭秒懂凌母的意思，这个时候的凌宋只是个大学生，而她却是三十五岁的样子，相差太大，成为朋友的确会让人觉得奇怪。 第251章 重新做自己 朋友？ 乔葭仔细咀嚼着这个词汇，她和二十岁的凌宋能算是朋友吗？只有几面之缘而已，萍水相逢罢了，怎么能算得上朋友呢？年龄和阅历相差太过悬殊的两个人，无论发展友情还是爱情，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我明白，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的了。” 凌母点了点头，没有挽留乔葭，看来她对乔葭并没有过多其他的态度，但对乔葭的感谢却是真心实意，没有掺假的。 乔葭心里阴影有些不好受，她知道自己把过多的情绪带到了这里，明明是那个世界里的情绪，被带到了二十年前的这里，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是现实也是虚幻，或许哪一天回去之后，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她不该把那里的感情带来这里。 可她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爱恨情仇，看到二十岁的凌宋没有其他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也无法对二十岁的凌宋产生太多苛责或者一味地只知道逃避。 乔葭低着头离开时没注意到前面，忽然一头撞上一个人，她慌乱地正欲抬头道歉，对上凌宋的视线时忽然顿住。 凌宋看她的眼神却十分平和，只有一丝丝竟然会在医院遇见她的诧异。 “真巧，你也来医院？” 乔葭心想一点都不巧，她就是特地来医院看看凌母的情况的，可这些话只能往肚子里咽，是万万不能让凌宋知道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在这里遇见凌宋后，这几天晚上一闭上眼睛，想起的就是和凌宋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即便一再告诉自己眼前的凌宋和那个曾经说着爱自己的凌宋并非同一个凌宋，可她还是无法完全的把视线从凌宋身上转移。 难道真是她不由自主地把对凌宋的那些隐晦的思念都转嫁到了二十岁的凌宋身上吗？ 或许……她也只是想要一个原因罢了，凌宋那会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分手的原因无非是跟姜琳旧情复燃，她不过是替身罢了。 但乔葭总觉得他那些话并不完全都是真。 “我来看其他人，正好想起你妈妈好像也在这里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妈妈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凌宋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清楚，估计还得在医院观察观察，不过应该是没有大碍的，我妈她不喜欢医院，说讨厌医院的味道，我现在也正发愁呢，要是她闹着想出院，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劝。” “医院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还是得以身体为重，既然是医生要求的留院，还是应该听医生的话，你就在医院多陪陪你妈妈吧，她可能只是觉得一个人在医院挺寂寞的。” 一个人去医院打针确实是件挺可怜的事情，乔葭记得自己就常常干这种事，哪怕自以为的和凌宋最相爱的那两年，她也总一个人去医院，因为觉得这么点小事而已，自己扛了就扛了，不想麻烦凌宋，她总以为自己不麻烦凌宋就是懂事，其实是把凌宋渐渐地越推越远。 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学会依赖凌宋，什么事都找凌宋，或许和凌宋之间还能拉扯得更深刻一些，也不至于凌宋在重新遇见姜琳之后就义无反顾地往姜琳那儿去了。 凌宋似乎心情不怎么样，乔葭以为他遇上了什么难事，刚想追问，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连普通朋友的关系都算不上，突然问他这些情况显得有些唐突了，于是硬生生地把想问的话都憋了回去。 走出几步后，乔葭忍不住回头，双眸猛地一眯，喉间忽然一紧，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住了，她看到那个年少的姜琳，和凌宋站在一起，果然十分般配的样子。 那会儿乔葭一直在心里埋怨姜琳，认为是姜琳抢走了凌宋，其实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凌宋的关系根本比不过凌宋和姜琳的关系，她根本不敢往这个深处去想，只知道凌宋或许真的很喜欢姜琳，才会在明明是姜琳先提出分手后，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和姜琳在一起。 再看眼前的那两个人，姜琳拉着凌宋的手，似乎在求着他什么，而凌宋始终冷淡着一张脸，对于姜琳的讨好爱搭不理。 不是说好的这段感情一直都是凌宋主动吗？ 乔葭永远都记得，姜琳曾告诉她：“凌宋就是太喜欢我了，其实当初分开时迫不得已，他一直求我留下，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永远都只会往前走，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再重逢，他还那么喜欢我，我要是知道你的男朋友是他，我肯定不会跟他再在一起的。” 话说得那么好听，可乔葭在姜琳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后悔的模样，姜琳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乔葭不想去探究她话里的真实性，但那一刻，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怀疑自己把姜琳当朋友，可姜琳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把她当做朋友过。 在三个人当面对质的时候，姜琳甚至一直挽着凌宋的手不放，看向乔葭的眼神里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挑衅。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那眼神是挑衅，但乔葭始终认为，至少在那个时刻，姜琳已经不把她当做朋友看了。 不，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朋友，只是利用而已。 乔葭硬生生地收回视线，她不能再看眼前的画面，看得越多，反而会让思绪更加澎湃，她不想让过去的那些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因为很清楚并不值得。 凌宋不值得，姜琳也不值得，她在鼓励葛慧敏往前走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鼓励自己往前走呢？其实站在原地的人不止葛慧敏，还有那个失恋失业，以为熬不过冬天的那个三十五岁的自己。 葛慧敏总说她给予她力量和鼓励，才让她从婚姻的泥潭里爬出来，其实不是的，葛慧敏也同样给予了乔葭养分，让乔葭可以短暂地忘记那个世界里的自己，重新做真正的自己。 第252章 阴魂不散 乔葭路过裁缝铺时，看见葛慧敏正在里面工作，她慢吞吞地进去，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看葛慧敏做衣服。 葛慧敏倒是挺有精神的，因为接了酒店工作服的大单子，每天忙得不亦乐乎，甚至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她是个不怕吃苦的，只要能有活儿干，就算再苦再累她都开心，乔葭就不一样了，看着葛慧敏这么累还穷开心，心里便有些酸涩。 葛慧敏看见乔葭沉默地靠在墙上，放缓手里的工作小心翼翼地观察她，还以为乔葭沉默不语是懒得和自己搭话，内心格外忐忑，虽然乔葭说过，她不在意她去看林文胜这件事，但归根究底，葛慧敏还是害怕乔葭真会因为这件事默默地生自己的气。 别人可以生自己的气，她一点也不在乎，但是乔葭不可以，她希望乔葭能开开心心的，而且她真的很在意乔葭的看法，希望在乔葭眼里，自己是没有辜负她的期许的。 “乔葭，你怎么了？” 乔葭慢吞吞地睁开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睁开眼睛，仿佛就能看见刚才医院外的那一幕，姜琳扯着凌宋的胳膊不知在说些什么讨好，但凌宋的态度格外冷淡。 还以为凌宋是姜琳的舔狗，原来并不是？乔葭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知道凌宋和姜琳以前是高中同学，两人彼此之间互有好感，但上大学后就渐渐地渐行渐远了，既然是高中同学，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也是情理之中，但乔葭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挺小的，他们竟然生活在同一片区域，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生过呢？ 乔葭在西河镇生活三年，高中三年都是住校，几乎两点一线，考上大学后又提前离开了，说是生活在西河镇，其实对于西河镇她依旧十分陌生，可能比一些游客还不熟悉这一片。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二十岁的凌宋，还能遇见二十岁的姜琳，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缘分？ “乔葭，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又做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事了吗？”乔葭不解地反问，葛慧敏好像总是很担心会惹她生气，可她真不是会随随便便生气的人，过去生气只是怒其不争而已，倒不是真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我……去看林文胜那件事……”葛慧敏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轻的乔葭仔细听了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乔葭忽然反应过来，顺势反问：“林文胜怎么样了？秦晓兰都来找你去劝了，总不能真出了什么大问题吧？” “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他就是不想去医院，但秦晓兰不放心，想让他去医院做个检查，他不愿意，又说服不了他，所以才……” “秦晓兰在想什么？她为什么觉得你能说服林文胜？她不是总觉得林文胜只喜欢她只想和她在一起吗？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还找上你？” 葛慧敏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秦晓兰和林文胜之间应该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只说昨晚自己看见的，这两个人之间肉眼可见的有隔阂，就算秦晓兰在送她走的时候一再强调他们现在生活得挺开心的，只是还在磨合而已，葛慧敏也还是从她的眼里看出了闪躲。 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会出这么多问题，葛慧敏还以为，林文胜万事都会听秦晓兰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可能怕住院，你不知道，他最讨厌住院了，住院干什么都不方便，也许怕秦晓兰在医院照顾不好他吧。” “然后就想着让你再去医院伺候？” “那倒不是，他没说起，反正后来有没有去医院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了，你放心吧，你说的话我可都记着呢，一直关心他们的事情对我也没好处啊。” 乔葭点点头，葛慧敏现在比以前聪明很多，知道不该管的事情不能管，否则只会惹麻烦上身，所以她不担心葛慧敏会突然插手林文胜和秦晓兰的事情，昨晚去看一眼已经仁至义尽，作为前妻，葛慧敏没有一点对不起林文胜的。 “乔葭，你好像有心事？” 乔葭心里藏了一堆的事，但说出来葛慧敏也不会明白，她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有心事也只能自己默默地消化。 “我去画室待一会儿，不打扰你干活，你好好工作，这批工作服应该要得挺着急的吧？” 葛慧敏一下就听出乔葭不想多说什么，只能目送乔葭离开渐行渐远。 乔葭在画室里待了一整天，上回那幅郁金香海还在，画室的老师帮她保存了起来，凌宋本想带走，因走得急，反而将它落下了。 这幅画会让乔葭回忆起很多过去，她能看到这幅画里的场景也是因为凌宋，只是时至今日，不知凌宋还记不记得他们之间也曾有过很多难以忘怀的快乐时光。 那么轻易就能说出的分手，那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有过一丁点的烫嘴？ 身边的空位忽然有人落座，乔葭余光瞥见一双熟悉的球鞋，心跳猛地漏跳一拍，视线随即往上一抬，果不其然地见到了凌宋。 阴魂不散。她心里突然想到了这个词，自从在这里发现了二十岁的凌宋以后，似乎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他，明明之前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身影。 凌宋肉眼可见的沮丧，看着比乔葭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要喝汽水？”凌宋朝乔葭递过来一瓶可乐，乔葭顺手接过，掌心有些说不出的灼热。 一时间两人之间格外安静，仿佛就这么坐着，也能感受到彼此心里的那点心烦意乱。 “你有没有碰见过阴魂不散的人？” “嗯？”乔葭不解地朝他看去。 “明明我和我妈已经搬到这里来想安心养病了，却还是被人找上门。” 几秒钟的停顿后，乔葭脱口而出：“原来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吗？” 难怪她以前都没见过他，她怎么忘了他也是最近才搬到赵世强对门的。 第253章 缘分 乔葭有些怔怔，好像此时此刻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凌宋并不是西河镇的人，他和母亲搬来这里或许是为了找个清净的地方给母亲疗养，不料姜琳找上了门，原来是她误会了，还以为凌宋和姜琳都是西河镇的人。 可这是怎样的缘分？ 他们三个居然能在西河镇相遇，虽然乔葭也并不想要这样的缘分，但二十年前二十年后，总有种时光错乱的迷离感。 她偷偷地看向凌宋，细细咀嚼着凌宋刚才那句话，恍然大悟：“你不喜欢被人知道你们住在这里吗？” 他烦恼被人找上门，该不会指的就是姜琳吧？毕竟是乔葭亲眼看见姜琳来找的凌宋，还扒着凌宋的胳膊不放，好似在讨好着什么…… 凌宋摇了摇头：“我妈的病情需要静养，我们还在家的时候，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街坊邻居，每天神神叨叨的，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对我妈的身体情况毫无用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本来应该是没人知道我们搬去哪儿了的……” “是不是……那个女孩？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乔葭心跳骤然加快，心跳砰砰的，像是期许着凌宋的回答，只是不知道她渴望从凌宋的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她亲眼看见的，而且那是在医院大门口，所以也不能说是乔葭偷偷看见的，她知道自己不该过问凌宋这种事，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一个外人问出口，若是对方想回答还好，若是不想回答，反倒会让对方为难，也会让自己丢脸。 可凌宋并未感到为难，他无奈地轻轻笑了一下：“原来你也看见了？她是我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但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虽然没有上同一个大学，但是在同一个城市上学，学习之间离得也不远，她经常会去我学校找我，这次应该是开学后她找不到我，所以才找到这里来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你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们搬去哪里了吗？” 凌宋摇了摇头：“没有，本就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怎么会告诉别人呢？不过她……可能发现了寄信的邮戳才找到这里来的，听说她来了挺久了，一直在这附近转悠，可能只是想碰碰运气吧。” “那看来她挺喜欢你的。” “喜欢……”凌宋似乎品味着这两个字，脸上又露出了惯有的那种苦涩的笑容。 这种苦涩的笑容，是乔葭在自己认识的凌宋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的，没想到二十岁的凌宋，脸上最多的却是这种苦涩。 乔葭从凌宋的脸上看出了苦涩这种情绪，可凌宋难道不喜欢姜琳吗？他明明那么喜欢姜琳，这个时候又在装什么？难道他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喜欢姜琳吗？ “我和她之间，至少到现在为止，都只是青春时期的懵懂喜欢，其实上了大学后，我们俩之间的联系就淡了很多，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破坏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假如因为这种事情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那岂不是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乔葭诧异，没想到二十岁的凌宋这么清醒，他也知道做不成恋人的话以后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他不敢轻易地迈出这一步，但更大的可能似乎是现在的凌宋没那么喜欢姜琳，所以才会让他如此摇摆不定。 乔葭突然很想安慰安慰他，至少现在的凌宋并不是她讨厌的模样，何况，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不仅要让葛慧敏走出困境，最重要的是也要让自己走出困境才行啊。 她不想自己一直困在这件事情里，永远都找不到出口，更无法认同凌宋曾对她做出过的那种伤害。 她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分辨，眼前的凌宋不是那个辜负自己的凌宋，所以她更不该以过去对待凌宋的心态对待他。 “你要是不喜欢她，就当面跟她说清楚，省得她一直把心思花在你身上，你应该也不想承受这些关心吧？不说清楚的话，往后她只会怪你浪费了她的时间。” “我现在哪有心思关心这些，我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我妈身上，我只希望我妈能够早点好起来，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这是一个少年最虔诚的希望，除此之外，他没有再有他想，更没有在这种困难的时候奢望过情情爱爱这些东西。 “但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你要是处理不好，只会给自己留下无穷无尽的麻烦，不过你可以不用听我的，这只是我的一点点不成熟的小建议而已，至于该怎么处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乔葭收回视线，心底却全是苦涩，没想到回到二十年前，自己依旧要受这些苦，她可以不去想起凌宋和姜琳对自己的伤害，可现在，他们两个人正正经经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叫她怎么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那会儿的乔葭，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嫁给凌宋，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也终于可以有个家了，其实她是不相信婚姻的人，因为母亲林惠的经历，更因为自己这么多年被母亲抛弃，她打从心底对婚姻感到恐惧，可是凌宋让她愿意相信婚姻，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真会有人真心对她好，她怀抱着这样的心思跟凌宋在一起，一直走到了最后，以为终将圆满，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致命一击。 凌宋究竟爱她吗？ 时至今日，乔葭还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机会再问凌宋这个问题，她的自尊让她不允许在凌宋面前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尤其分手后，凌宋和姜琳看上去那么幸福，仿佛过去的乔葭和凌宋才是真正多余的。 二十岁的凌宋若有所思地看着乔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视线久久地无法从乔葭的脸上移开。 蓦地，他忽然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总觉得你身上莫名其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254章 凌宋的孝顺 莫名其妙有股熟悉的感觉。 假如乔葭不认识凌宋，亦或是不记得自己与凌宋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切，她会以为这是凌宋用来撩人的手段，现在的男人都是这种把戏，她不是没被这种老套的手法搭讪过，但在这里却是不可能的。 二十岁的凌宋并不认识三十五岁的乔葭，且两人年龄上的差距，凌宋更不可能是在搭讪她，所以……这可以称之为两个时空之间莫名其妙的联系，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吗？ 乔葭讪笑了下：“我们当然熟悉了，毕竟也有过几面之缘，总比陌生人要强一些。” “不是这种熟悉，可能说出来你不相信，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这种感觉我在其他人身上从来没有有过，不过我确定，我以前应该没有见过你。” “你想说我们两人之间有缘分？” 凌宋沉默了，大概他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可笑，尤其说到最后无缘无故变得暧昧起来，暧昧这种词不该出现在二十岁的凌宋和三十五岁的乔葭身上，而三十五岁的乔葭在遇到凌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暧昧。 凌宋对她的追求从来都是直截了当大大方方，直接少了让她猜测的阶段，所以他们在一起得很顺利也很顺理成章，身边的朋友都说凌宋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他事业稳定，性格稳定，方方面面都很稳定，最重要的是凡事都打直球，不会让人陷入无端的猜测当中。 乔葭是爱他的，但到了最后，这份爱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件伤害她的武器。 “你不用在医院守着吗？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乔葭从思绪中转醒过来，提醒他该回医院了。 “我妈今天精神还可以，她让我回去做我自己的事情，我在医院反而让她心里不安心，还不如自己出来找点事情做。” “那你真不打算去学校了？” “先请假吧，等实在过不去的时候再说，实在不行只能休学了，我妈身边不能没有人。” 凌母的身边只有凌宋一个孩子，能照顾她的也只有凌宋，但凡身边还有第二个人可以依靠，凌母也不会让凌宋留在这里照顾自己。 凌宋的孝顺，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乔葭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了林惠，她很少会想起林惠，这么多年林惠也从未主动跟她联络过，她权当自己已经没有了这个母亲，但每每看见其他人的母亲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她心里也会产生怨念，同样都是做母亲的，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呢？ 跟凌宋谈婚论嫁的时候，最令乔葭头疼的一件事便是联络不到母亲林惠，她想，假如连自己结婚的时候母亲都没能出现，那她还算什么母亲？ 凌宋起身把那幅郁金香花海小心翼翼地收起，回头看向乔葭的眼神里还有疑问：“这幅画可以送给我的，对吗？” 他想要，其实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想要，虽然乔葭看着似乎并不满意自己的画作，但却是凌宋想象中的那片花海，是母亲曾跟他形容过的那片花海，他想，这应该就是母亲心心念念想亲眼看一看的花海。 哪怕只是一幅画，能让母亲开心，都足以让凌宋好心情一整天。 乔葭原本想重新画一幅，但这会儿，面对凌宋的疑问，她还是点了点头，罢了，既然凌宋喜欢，那就是这幅画，她也算是交了差了。 凌宋走了之后，乔葭的身边又安静了下来，阳光暖洋洋地撒在她的身上，她的心却是冷的，她不知道以后回想起来这段奇奇怪怪的旅程，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二十岁的凌宋，美好的跟她认识的凌宋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乔葭决定不再过问凌宋的事，在这里的她和凌宋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牵绊得那么深，他想要一幅画，她已经给了，所以不必在因为这些事情总想起他，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那个成熟稳重的凌宋，而不是二十岁看上去落魄的凌宋。 可这一天在裁缝铺，赵世强还是无意地提起了自己对门那个新邻居。 “我对面搬来一户新人家，好像是一对母子，儿子别提多孝顺母亲了，前几天住院了，天天家里医院地来回跑，我看那儿子也才大学生，就能把一个家撑起来，可真了不起，我看他也挺辛苦的，做饭的时候也把他那份做了，让他给他母亲送去医院，不过这两天出院了，他母亲还亲自来家里感谢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葛慧敏听着，只是笑呵呵地说：“都是街坊邻居，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不过听你这么说，这小伙儿真挺孝顺的，还有耐心在医院照顾他妈，要是林大为碰上这种事，第一个跑的就是他。” “你可别说林大为了，我觉得他挺关心你的，你看你遇上事儿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身边支持你，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所以处理事情的方法也不一样，你在大为面前可不能这么说，打击孩子积极性。” 葛慧敏笑而不语，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 “不过他们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人吗？” 赵世强耸了耸肩：“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打听啊，不过确实是母子两人相依为命的样子，可能家里也是出了什么事吧，那小子我挺喜欢的，我眼光肯定不会有错，将来那小子肯定能成功。” “不过我今早在小区溜达的时候也听说，好像是家里在老家出了点什么事，男的好像犯了什么错被抓进去了？这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都是说一嘴就说到别处去了。” 乔葭有些恍惚，凌宋的父亲被抓进去了？难怪搬来这里了也从没见过他父亲。 但在乔葭的记忆里，凌宋好像真的从没提起过父亲，完全当做自己根本没有父亲，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和父亲分道扬镳了吗？ 第255章 浪费时间 乔葭心里堵得慌，想出去溜达溜达，小镇已经被她走了个遍，对她来说这里的角角落落都是十分熟悉的场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她的回忆。 这几天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了，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不知道哪天忽然之间就回去了，她有些舍不得葛慧敏，正是因为对死去的外婆那么想念，才会在梦见外婆的那个晚上，突然之间地回到了这里，让她和外婆得以重逢。 现在外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甚至不再是以前那种人人都能欺负她的架势，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她该放心了才对，可她心里仍旧忍不住的揪心，假设回去之后，仍旧是外婆的葬礼呢？她努力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又该如何是好？越是这么想着，越是这么担忧，她就越害怕回去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可以让她自己选择，她甚至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亦或是让她留在这里的时间能够更长一些，能够让她看着外婆渐渐成为想成为的人，那便也算是圆了她的一个梦了。 乔葭不由得叹了口气，对这里越是不舍，越是害怕回去的那一天越来越临近。 “乔葭！” 有人忽然喊了她一声，她茫然地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声音是从对面的面馆传来的，而喊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凌宋。 怎么又是凌宋？她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的便是这个想法，隔着中间一条河流，她看着正朝自己招手的凌宋，凌宋对面坐着的，是年少时期的姜琳。 乔葭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这么近距离地看向姜琳，这个让她一开始那么信任，后来又恨到牙痒痒的女人，她抢走了她的一切，到最后甚至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络方式。 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乔葭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可笑，在她渐渐快要遗忘这些可笑又荒唐的事情时，老天爷总会突然跳出来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她永远也摆脱不了带给她痛苦的那些人或事。 “过来吃碗面吧。”凌宋又朝她喊了一声。 凌宋这是摆明了要让她去做电灯泡，乔葭可不想，但两条腿却不听自己的使唤，不知不觉地就往面馆走去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被二十岁的凌宋吸引，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即便看上去过的惨兮兮，可他身上从来没有很惨或是很苦的迹象，反而只能让乔葭看到一些足够好的品质。 姜琳的目光一直在乔葭身上打量，大概她也很好奇乔葭到底是谁。 凌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乔葭坐，乔葭也没推诿，大大方方的落座。 “凌宋，这位是？”姜琳眼里满是好奇。 “这是我在这里交到的新朋友，叫乔葭。” 新朋友…… 乔葭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是朋友，他倒挺自来熟，默认他们已经是朋友关系了，而且他怎么知道她名字的？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向他说起过自己叫什么吧？ 姜琳愣了一下，竟然有点不可置信：“姐姐，我梦冒昧地问问，你多大了吗？” 一句话，就让乔葭明白姜琳心里在想什么，姜琳应该无法理解凌宋怎么会和一个年纪这么大的女人交朋友。 凌宋不满地皱起眉头：“姜琳，你这么问是不是挺没礼貌的？” “没事，年龄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我今年三十五，应该比妹妹你大不少，所以你不用往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向去想，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大老远地追到这里来究竟想要什么吧。” 没想到乔葭会这么不给面子，姜琳的脸颊一下红起来，骤然之间的局促不安，毫不掩饰地摆在他们面前。 连凌宋都发现了。 姜琳不甘示弱：“凌宋，你什么意思呀？就这么不想跟我好好说说话吗？连一起吃个饭都要叫不相干的人，我还怎么跟你说话？” 凌宋面不改色：“就这么说话，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应该不会妨碍到你的嘴。” “你！” 姜琳气得恨不得跺脚，一双眼睛充满怨念，她瞪了一下乔葭，希望乔葭能够有点眼力见离开，如果她刚才没那么气势汹汹地问年龄，乔葭或许可以大发慈悲遂了她的心意，可这会儿，乔葭反而不愿意了。 “姜琳，你来这里也好几天了，学校的课业别落下太多，明天就回去吧，别影响学习。”凌宋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乔葭这会儿相信了，凌宋对这个时期的姜琳应该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即使只是懵懵懂懂的喜欢，也还远远不到那个份上。 姜琳的眼圈突然红了，满脸都是委屈。 少女脸上尽是那种无措的委屈，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一阵心疼，可凌宋是个例外。 乔葭事不关己地吃着面条，却还是忍不住去观察凌宋的反应，其实喜欢和不喜欢都很明显，凌宋或许对姜琳有好感，但远不到喜欢的程度，姜琳一直留在这里，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一个困扰吧，所以如今对姜琳才会是这样的态度。 姜琳呢？以为凌宋遇到了困难，好心好意地来这里陪着凌宋，想让凌宋记住自己的好，结果到头来发现凌宋非但不领情，还觉得她在这里是多余，代入姜琳，的确会感到伤心和委屈。 “凌宋，你一个人照顾阿姨也挺累的，能有一个人帮你分担分担不好吗？” “我照顾我妈是理所应当的，但跟你没关系，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替我分担什么，我一个人照顾我妈妈足够了。” 呵，凌宋海真是铜墙铁壁啊，油盐不进，看来姜琳想感动他的心思怕是破灭了。 “你就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要替你做这些吗？” 姜琳气得脸颊通红，她不信凌宋看不出来，凌宋只是想假装看不出来而已。 凌宋果然沉默了，良久，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姜琳，别做这些了，浪费时间。” 第256章 邀约 乔葭第一次觉得凌宋这人挺冷酷挺无情的。 当初她被迫分手的时候也觉得凌宋这人无情，可他至少对姜琳是有情有义的，只是因为他没那么爱她而已，可现在呢？他对少女时期的姜琳这样的态度，让乔葭不禁怀疑他和姜琳之间后来是怎么走到旧情复燃这个程度的。 至少在这个时期，乔葭从凌宋的身上看不出一点他喜欢姜琳，姜琳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依旧岿然不动，仿佛姜琳的所作所为都是自作多情，哪有这么喜欢的？ 姜琳果然受到了伤害，红着眼圈跑开了，乔葭的视线追逐着姜琳，突然觉得姜琳有些可怜，被这么冷漠对待也就算了，还在一个外人面前，凌宋是真的一点点面子都没有留给她。 “你不去追吗？”乔葭没忍住扭头去问凌宋。 凌宋显得很无所谓：“没什么好追的，她要是因此回学校去那才是最好不过的，留在这里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你只是故意说狠话想让她离开？不是真的讨厌她？那你是为了她好啊，其实为了她好就为了她好，没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你不怕以后她恨上你啊？” “恨上就恨上呗，我现在这种情况哪还有心思管这些？” “我看人家小女孩真挺喜欢你的，为了你找到这地方来，还想跟你一起照顾你妈妈，有这样的女孩喜欢你，你应该偷偷高兴才对，别不知好歹。” 乔葭说完猛地一顿，她在干什么？怎么还帮姜琳说起话来了？忘了姜琳是怎么对她的吗？她痛恨姜琳还来不及，这会儿怎么还帮着劝说凌宋呢？ 凌宋看她的目光逐渐涌起了笑意：“我还以为你不爱多管闲事呢，怎么这会儿还劝起我来了？” “我……我只是觉得这小女孩挺好的，怕你不小心错过了会后悔。不过你自己想好了，说话做事的别那么狠，给自己留点余地，不然往后要是后悔了，打脸的就是你自己。” 乔葭避开凌宋的眼神，明明才二十岁的凌宋，却有一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乔葭甚至觉得凌宋好像看穿了自己的那些口是心非。 “你放心吧，我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别胡思乱想，我是真的想请你吃碗面，没什么其他的坏心思。” “你也知道我坐在这里很像电灯泡？”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把她叫来，变成他和姜琳之间一个尴尬的存在。 “不能是电灯泡吧？她是我朋友，你也是我朋友，谁是电灯泡还不一定呢。” 乔葭被他这话说得心里舒畅了一些，决定不跟他计较电灯泡这件事。 不过凌宋的话听上去怪怪的，虽然说不上哪里怪，可乔葭总觉得凌宋像是话里有话，她偷偷摸摸地看了凌宋几眼，凌宋神色比刚才更加平静，都把姜琳给气走了，怎么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呢？ “你别这么偷偷看我，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我能看到你在偷看我。” “……”乔葭顿时无语了，有他这么说话的吗？她偷偷看他怎么了？只是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而已，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像是她对他有什么其他不正当的心思了似的。 “后天你有空吗？” 乔葭忽然有点警惕：“你有事？” 凌宋张了张口，却没出声，乔葭觉得他好像是有话想说，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还在努力地想着措辞，半晌，才听他轻声细语道：“我妈后天过生日，我想给她庆祝庆祝，她最近一直生病，身体也不好，高兴高兴让她的转变一下心情。但是我在西河镇没有朋友，应该说只认识了你，所以才……” 乔葭本能地想拒绝，她去参加凌母的生日，这算是怎么回事？她跟二十岁的凌宋还没到那个份上，他把她当做朋友，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和他是朋友，就算她清楚眼前的凌宋并不是那个曾经辜负自己的凌宋，也不代表她可以对二十岁的凌宋毫无芥蒂。 然而，拒绝的话却还是说不出口。 凌宋是个挺好的人，至少在这里，二十岁的凌宋是个让她找不出一点毛病的人，光是孝顺这一项就让很多人都说不出不好听的话了。 她看着凌宋真诚的这一面，鬼使神差的，竟然点了点头，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做出反应了的时候，凌宋像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笑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谢谢你，乔葭。” 乔葭从他的这句话和表情里能够看出来，他是真的在担心她会拒绝他，原来他也知道她对他刻意保持的距离吗？她做得这么明显吗？明显到他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乔葭突然之间有点愧疚了，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对待凌宋？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孩罢了，何必跟他计较这么多呢？ “放心吧，后天是吧？在你家？几点到？” “中午怎么样？” “没问题。” 乔葭比了个ok的手势，可答应凌宋之后，整个人便又开始忧心忡忡，她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下来，但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想让凌宋难过，她想让凌宋开心。 还有……隐隐约约觉得，当初凌宋为了姜琳拒绝自己的事情可能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另一面。 葛慧敏发现乔葭心不在焉，连平常不吃的葱花都不要命地往嘴里送时就知道乔葭又有心事了。 乔葭的心事一直都没解决，只是现在看上去好像更加严重了。 “乔葭，你不是平常不吃带葱花的东西吗？” 乔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刚刚送进嘴里的是什么，一下又全都吐出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怎么……” “你别骗我了，你说出来我也能帮帮你，你什么都不说，我看着你我也不好受。” 葛慧敏真心为乔葭好，希望乔葭能高高兴兴的，可乔葭总是藏着心事不让她知道。 第257章 陪他说会儿话 乔葭不是不肯告诉葛慧敏，她倒是愿意大大方方告诉葛慧敏发生了什么事，可要解释这些事情需要耗费挺多精力的，她觉得没必要，也没想法放大这些事情。 不过…… “葛慧敏，后天中午有空吗？” “你先说什么事，我才知道我有没有空。” “就是有一个比你年纪小些的女的，身体不好，一直生着病呢，这两天刚刚好转，后天是她生日，她儿子想让妈妈能够改变一下心情开心点，想为妈妈庆生，但他们刚搬来这里没多久，没什么朋友，所以邀请我一起去，我想着人多热闹，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你还能帮着开导开导她，你这人劝说人有一套，我觉得你很适合跟我一起。” “你刚才一直愁眉不展的，就是因为这件事？” “那不然呢？我一个人去的话，其实也挺不热闹的，而且还容易尴尬，但是人多热闹，生日嘛，本来不就要过得热热闹闹的吗？就是住赵世强对门那家，上回我们去赵世强家的时候，他们不是还送糕点来吗？你还吃了呢，你记得吗？” 这么一说，葛慧敏记起来了，赵世强来裁缝铺闲聊的时候还说起过自己这个新邻居，不过葛慧敏只是随便一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会跟乔葭扯上关系。 “但是乔葭，你是怎么跟他们家认识的啊？” “我是跟他们家的儿子认识，我不是会画点画吗？有一天画了一幅郁金香，那家的儿子就来问我能不能买，我就画了一幅送给他，好像是他妈妈喜欢，他挺孝顺的，挺好的一个小男孩，为了照顾妈妈都推迟去学校报道了。” 葛慧敏是个心软的，听乔葭这么一说，点着头附和：“那是挺好的，赵世强也说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对母亲特别有耐心，小区里的人大多都认得他，就因为他挺乐于助人的，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偏偏就遇到了这种事呐。” 乔葭苦笑了一下，她没法说凌宋是个好人，因为二十年后，他的确对她做过不好的事情，但至少现在，凌宋还算是半个好人。 “行，乔葭，我跟你去，热热闹闹地给他妈妈过个生日。” 凌母生日当天，乔葭带了生日蛋糕过去和礼物过去，到的时候发现赵世强家的门大开，凌宋正从里面出来。 “我还邀请了赵叔叔一起，人多热闹。” 看得出来凌宋是真的希望能让母亲开心一些，所以尽可能地要多邀请一些人来替母亲庆生，乔葭笑：“真巧，我也拉了一个人来一起热闹，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凌宋礼貌地朝葛慧敏问候，葛慧敏一下喜欢上了这个年轻小伙儿，偷偷地在乔葭耳边夸他懂事，凌宋的确懂事，甚至在这个时候有种别人家的孩子的感觉，乔葭记得他高中那会儿成绩好，考上了好大学后一路都是顺风顺水，她还感叹过凌宋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每次乔葭这样感叹的时候，凌宋也从不反驳，只是一味地笑，但乔葭心里也清楚，哪有人的成功是真的顺风顺水的？只是他经历过的那些成了成功的标志，更不会在成功后刻意提起。 现在的乔葭算是明白了，凌宋的以后有多么的顺风顺水，现在就有多少荆棘要走，老天爷的确是公平的，给人打开了一扇窗，必定会在其他地方关上另一扇窗。 凌母靠在沙发上，气色比乔葭上回见到的时候好了不少，脸上也开始有了些红润，虽然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五个人，但对于一直都只有相依为命的母子来说，属实算得上热闹了。 凌宋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乔葭偷偷看了几眼，凌宋在厨房游刃有余，一点也看不出是新手。 “凌宋他为了照顾我，特地学会下厨，也是难为他了，一个男孩子要学会干这么多家务，他这个年龄段的其他男孩子，连厨房都不怎么进，他却习惯了做这些。” 凌母的心里一定是疼惜的，如果能力允许，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成长，不需要在不该承受这些的年纪努力长大。 “凌宋他技能多，以后肯定有用，技多不压身嘛，你看看其他一个年纪的小孩哪个像他这么能干的，你该为他骄傲的。” 乔葭是真心的，谁能认识二十岁的凌宋而不动容呢？二十岁的凌宋不仅有礼貌，还知分寸懂进退，这样的孩子只会让人更加心疼，纵使一直认为自己铁石心肠的乔葭，此时此刻，也很难不被凌宋所打动。 葛慧敏拍着凌母的肩膀安慰她：“你啊也不要太操心，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是不给孩子增加负担。我可真是羡慕你，你儿子这么年轻就这么懂事，哪像我儿子，天天只知道给我惹事，我看凌宋这孩子有这样的耐心和能力，以后一定成大器。” “都怪我没用，现在害得他连学都不能去上，也不知道这下子要耽误多少课业。” 葛慧敏不懂这些学业不学业的，但她知道只要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母亲变成这样，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我听乔葭说他学习挺好的，根本不用人操心，那他一定能很好地处理好自己的课业问题，你现在只需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就是在帮他了，等你身体好一些了，他才能安心地回学校上学啊。” 凌母低着头抹了把眼泪，终究是没再自怨自艾，这种时候，再怎么自怨自艾都是没用的，事已至此，唯有自己更加自强，才能让凌宋的日子好过一些。 有赵世强和葛慧敏在，凌母也不至于太无聊，乔葭偷偷潜入厨房，撸起袖子想帮凌宋打打下手，可惜她本就是个毛手毛脚的，做菜更是只有煮熟了的水平，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凌宋笑道：“你别忙活了，要不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第258章 少年锋芒 乔葭也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厨房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了，她本着不给凌宋添乱的想法，乖乖地在旁边搭把手，顺便跟凌宋聊他母亲的事。 凌宋似乎真把乔葭当朋友了，她原以为凌宋不是那种愿意随随便便把家里的家事说给外人听的性格，可这次对凌宋却有了极大的改观，她还记得自己从前每次问起凌宋的家里事，凌宋从来不肯说，甚至偶尔会发脾气，以至于连乔葭都对他的家事讳莫如深。 “你妈妈好像还挺喜欢热闹的，葛慧敏这人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就是很擅长开导人，我把她找来跟你妈说说话是不是神来之笔？” 凌宋只是一味地笑，他也认为家里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陪妈妈多说说话那是最好不过的，妈妈每天在家里没人可以说说话聊聊天，什么事都压在心里，就算有他这个儿子作陪又如何？儿子终究只是儿子，根本无法做到分担她的真正压力，凌宋知道母亲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的事情，他们的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压力最大的就是母亲，正因为内心抑郁难解，身体才会一天比一天垮。 “乔葭，你怎么不问问我爸爸的事情？” 凌宋居然主动提起父亲，乔葭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朝他看过去，他怎么会主动说起这件事呢？父亲对他来说应该是心里一个无法填平的疙瘩，她还以为他心里对待父亲是有着很大的怨气的，带着母亲躲到这个小地方清净不就是为了躲避那些事情吗？ “这是你的私事，我问这个干什么？我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 “但我不相信你没听说点什么。” “道听途说来的都不是什么真事，我不会把那些不知道真假的事当真。” “那如果是真的呢？” 凌**静地笑了笑，他的注意仍集中在灶台上，语气显得格外洒脱，像是正努力地一层一层剥开自己的保护伞，想让别人看见他藏在心里化不开的那些秘密。 乔葭明白要平静地说出这些被外人看来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她不想去揣测凌宋的目的，却有些心疼这个把所有秘密都藏在心底的少年。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心思太重了，不要有那么强的集体荣誉感，你家里的事情是你家里的，你是你的，又不是你做的事情，你不用觉得像是套牢你的枷锁。” 凌宋的年少时光并不幸福，这一点千真万确，乔葭当然也知道，她跟姜琳唯一因为这件事交流起冲突的那次，姜琳就嘲讽过她根本不了解凌宋，更不了解凌宋的曾经有多凄惨，姜琳嘲讽她只会享受凌宋带给她的光环，却无法抚平凌宋心里的多年创伤，乔葭始终记得姜琳那会儿的冷嘲热讽，把自己凌驾于他们的感情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乔葭对凌宋的感情可悲又可笑。 现在乔葭懂了，不枉费她来这里走这一遭，也更加能够看清凌宋的过去和未来，凌宋明明是个很温和平静的男生，年少温润，与二十年后的他判若两人，两相对比，她似乎更喜欢眼前这个隐忍温和的凌宋，少了锋利的锋芒，却又有自己的傲骨。 厨房里冒着滋滋的炒菜声，热烟滚滚，将外面的声音淹没。 乔葭靠在身后的瓷壁上，想出去，却挪不动脚步，她感受到凌宋需要陪伴，尽管他从不会主动开口要求。 “我爸，不知道结交了一群什么样的狐朋狗友，惹了事进去了，还把人打进医院，对方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让我爸坐牢，我妈想把我爸弄出来，把家里全部积蓄都搭进去了还是没能成功，我们搬来之前，我爸被判了三年，我妈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指指点点的风言风语，我实在不放心，我要是去上大学了，我妈一个人怎么在那种地方待？我想着换个地方换个环境，说不定我妈的心情也能渐渐好起来，但我妈，好像心里一直都放不下，前几天我还听到我妈在跟那里打电话询问我爸的情况，我有时候真想跟她说，我爸都那样了，有什么可放不下的，可我妈就那样了，跟了我爸一辈子，更不可能放弃我爸，我觉得可能是我错了，我觉得我爸拖累我妈，我妈觉得我铁石心肠。” 乔葭安静地听着：“所以你跟你妈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起了点争执，我妈想让我去看看我爸，可我不想去，我爸既然做错了事就该在里面好好反省，我妈生怕他在里面受了苦，一直想拿钱打点。但说实话，我们家哪还剩下多少钱，一部分被我爸的事败完了，一部分用来给我妈治病，我妈现在这个情况，我更不可能答应拿那些钱去打理我爸的事。” 凌宋这么做其实是没错的，毕竟留在外面的人还要过日子，不管是凌宋还是凌母，目前都没有经济来源，只能靠着手里剩下的那些钱过日子，而他父亲既然已经进去了，事已成定局，真不必再浪费更多精力和金钱。 “我妈这两天都不怎么搭理我，我想她应该还是对我不想管我爸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满心都是我爸，但我爸可没少做对不起她的事。” “凌宋，你要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就要坚持下去。” “那你呢？你觉得我做得对不对？” 凌宋看向乔葭，那双眼睛里干净得不掺杂一丝杂质，让乔葭顿时无所遁形，她想逃避他的视线，才发现自己早就被他这双眼睛深深地吸引，哪怕隔着十五岁的年龄差，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眼底散发出来的真情实意。 乔葭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如果是我，我也会在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先保住母亲。” 这就是乔葭给他的答案，也是心底真正这么想的。 第259章 开导 有乔葭这句话就够了。 凌宋果然释然地笑了一下，他刚开始还挺紧张，这些天一直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真的如母亲所说是铁石心肠，可他实在想不通，母亲明知家里如今的情况，明知不富裕的情况下还得治病，偏要把钱花在没用的地方。 他不是不关心父亲，只是已经判完了，结果都很难再改变，倒不如他们在外面的人先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他也只有二十岁，远远没有到十分成熟的时候，他只想让母亲健健康康，自己顺顺利利地完成学业，有什么事都等三年后父亲出来再说，难道这也有错吗？ 但现在，乔葭也跟他有了一样的想法，他才终于知道无论什么情况，终究是有人能够理解他的，他从第一眼见到乔葭的时候就觉得十分眼熟，尽管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她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总是莫名的想要亲近她。 三十五岁的乔葭，知世故而不世故，也从不会像那些刻板的大人那样端着架子教育人，凌宋喜欢跟她聊天，喜欢两人之间平等的对话，她可以如朋友般给自己提意见，但从不是说教的态度，这一点已是十分难得。 凌宋眼里有些酸酸的，没再去看乔葭，催促着她出去：“你先去外面待一会儿吧，里面烟大，身上有味，马上就好了。” 乔葭哪儿会没看见凌宋的反应，她也没有戳穿他的想法，听他的话出去，外面葛慧敏和赵世强都在陪着凌母聊天，她看着这副光景，内心感慨万千，也正是这个人，二十年后差点做成了自己的婆婆，这是怎样奇妙的缘分。 赵世强正畅想着等冬天，想去东北拍拍雪景，届时若是人够，大家可以组一个小团一块儿出游，互相之间还能有个照应，他让凌母好好养身体，等身体好了，到时可以加入他们，大家伙儿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好玩。 凌母一直提不起精神来，就这会儿，乔葭也看出她是勉强自己看起来有好心情的，她心里应该还想着丈夫的事。 “其实……你家里的事情，小区里那些人都是随口说说，他们就喜欢说这些，但没有恶意的，你要是听见了也别往心里去。” 赵世强看凌母还是不怎么开心，才主动提起这件事，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楼溜达的时候总有人抓着他问对门新搬来的邻居的事，他一开始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大家只是好奇，后来问的人多了也开始疑惑起来，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小区里的人在讨论他们家的事，说是她家的男人进去了，母子二人在原来的地方过不下去了才搬来这里。 也不知道这些不着调的消息都是从哪里传来的，按理说这里根本没人认识他们，怎么会突然传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风言风语？ 赵世强当然清楚不应该在凌母面前提起这件事，不过既然是邻居，还是把话说开了才能表达自己的真诚和态度。 凌母先是愣了一下，站在远处的乔葭也看到她脸上一瞬间带来的不安，像是怕被人瞧不起，连忙解释道：“他没做什么坏事，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只是失手而已……” 越想解释，整个人看上去就越慌乱，对她来说，丈夫的事情果然比自己的身体更加重要，晕倒住院那会儿，也没见她这么着急上心过。 乔葭下意识地看向刚从厨房出来的凌宋，凌宋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很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虽然二十岁，但他的二十岁心理年龄恐怕已经达到三十岁，这个年纪，又要照顾母亲，又要支撑起一个家庭，其实对于二十岁的凌宋来说是有些残忍的，都说一夜长大，也不知凌宋是在哪个夜里突然一夜长大的。 葛慧敏见赵世强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憋着。 她拍拍凌母的手背，试着开导：“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照顾好自己，其实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满脑子都是家里的男人，以为没了他我就过不下去了，我还想着万一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自己都觉得我要是没了男人肯定过不下去了。可我有手有脚啊，我为什么当时会觉得要是没了他我就过不下去了呢？我现在也一直在回想这个问题，我想应该是这么多年来我都被教育在家要听父亲的，出嫁后要听丈夫的，所以从来没思考过我也可以听我自己的。你看我，现在离婚了，我不是也过得挺好的吗？我都可以，你肯定更可以啊，再说了，你比我好多了，我离婚了，男人跟着别的女人跑了，你男人至少没有别人，等他出来了你们一家就团圆了，你不更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葛慧敏话糙理不糙，她能说出来的安慰也就是如此了，甚至比一些大道理要强得多，毕竟葛慧敏这可是真的经历了婚姻的荼毒，还能全身而退，并且好好地重新振作过自己的日子，在这种小地方，在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身上，已经是一件万幸的事情。 凌母果然有些动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抹着眼泪：“道理我都懂，但有时候想起来真的……心口疼得慌，我这个做老婆的一点忙都帮不上他，我心里难受啊。” 葛慧敏：“怎么会一点忙都帮不上呢？你把家里照顾好，你把自己的身体保重好，安安心心地等着他回来就是最大的帮忙了，你现在就是每天一个人在家没人说话想太多，胡思乱想可不好，等你身体好多了就出来镇上多走走，来我店里跟我多说说话，交交朋友，就不会这样了。” 葛慧敏的乐观是能够直接感染给对方的，自从和林文胜离婚后，她比以前更加乐观，也更相信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因为变得自信了，所以也敢这么安慰别人了。 乔葭偷偷地朝她伸出大拇指，果然没有带她来错地方。 第260章 不速之客 凌母在葛慧敏的劝导下，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许多，这就是乔葭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其实一开始时乔葭仍有些顾虑，虽说葛慧敏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她说话有时候会没有边界感，假如对方是个十分有边界感的人，那么葛慧敏的劝导或许会起反作用，不过显然此时此刻的凌母心里是没有依靠的，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她在心理上得到短暂的依靠，将来也一定能建立起一段深刻的关系。 吃到一半时，凌宋拿出生日蛋糕，葛慧敏撸起袖子起身往厨房去：“你们等我一下，我来炒个长寿面，你们年轻人生日喜欢吃蛋糕，但我们这个年纪地，生日一定要吃长寿面。” 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上桌，凌母眼眶有些湿润，可能没想到即使背井离乡，也会有人愿意来家里给自己庆祝生日，更没想到，他们才搬来这里没多久，凌宋便已经结交了这么些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妈，您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养病，别再纠结其他的事情，我爸的事情顺其自然，您帮不上什么忙，等改明儿我有空去看看我爸，您也别再操心他的事，有什么事都是三年后的事了，等三年后他出来你们就团圆了，三年的时间挺快的。” 到了那时，凌宋也差不多大学毕业了，可以工作挣钱，一家人的日子总能过得比现在好些，他一直坚信不管日子过得多艰难，人还是得向上看，如果一味地只知道顾影自怜，日子也不会过得太顺畅。 凌母终于没再揪着丈夫的事情不放，毕竟被判了三年，很多事情已经盖棺定论，她心里更清楚家里没剩多少钱了，就算把所有的钱都搭进去，也不够打理里面的事，但他们娘俩还要生活，这么简单的道理凌宋懂，她却一直不想去明白。 笃笃笃—— 欢声笑语之间，敲门声响起。 乔葭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起身跑去开门，门外意外地站着姜琳。 姜琳见到乔葭的一瞬间也有些诧异，看乔葭的眼神竟然多了些敌意，可随即立刻换上一副笑容，推开乔葭走进去。 “阿姨，听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我来给您庆生，这是送给您的生日礼物，对您身体好。” 姜琳带了大大小小的营养品来，看着倒的确是好货，但乔葭更好奇的是姜琳竟然还会来，她怎么没有被凌宋气跑？ 在乔葭的记忆里，姜琳一直都心高气傲，那天在馄饨铺，凌宋都那么不给她面子了，她居然还舔着脸往凌宋家里跑，如果这都不是真爱，那什么是真爱？ 至少在年少时期，姜琳喜欢凌宋似乎比凌宋喜欢姜琳更多，甚至……当乔葭以一个外人的眼光看待他们两人的关系时，会发现一直都是姜琳追着凌宋跑的，凌宋反而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凌母看似很喜欢姜琳，对姜琳的到来欢喜地不得了，就连笑容都比刚才多了不少，她拉着姜琳的手到自己身边，留姜琳一起吃饭。 乔葭暗中观察凌母和姜琳，能看得出来姜琳是很讨长辈喜欢的那种女孩，嘴甜长得也可爱，和凌母之间似乎很熟，看来她以前经常来看望凌母。 葛慧敏还没搞清楚状况，笑呵呵地问凌宋：“这是女朋友吗？真是可爱，和你很般配，上大学了也是时候可以谈恋爱了，等大学毕业就结婚，你妈妈也能少操点心。” 凌宋礼貌的回以一笑，没多做解释，倒是姜琳，一来就反客为主，她坐在乔葭对面，目不转睛地看向乔葭：“姐姐，你也在啊？没想到你跟凌宋关系这么好，连凌阿姨生日都邀请你一起来，凌宋很少会对陌生人亲近的。” 这话乍听之下好像没什么问题，仔细听又能察觉到一些她自己的小心思，凌母又是个心思细腻的，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姜琳话里的阴阳怪气？ 乔葭不在意地笑道：“西河镇就这么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认识很奇怪吗？赵世强跟葛慧敏也认识啊，我还跟赵世强认识呢，这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吗？” “但你应该比凌宋大不少吧？大十几岁？怎么会成为朋友的啊？” “年纪差得多就不能做朋友了？我跟葛慧敏差得更多，我们不还是好朋友吗？小朋友，不要用你局限的眼界和阅历来审判别人，你显得有点可笑。” 乔葭说话一向都是不带偏见或是攻击性的，尤其对于她没什么兴趣的人，更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但姜琳今天这架势，显然不是单纯的来为凌母庆生，恐怕还想给她使绊子。 凌母疑心病重，看乔葭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一个劲地观察着乔葭的表情，乔葭假装不知道她在看自己，面不改色地自顾自吃饭，身正不怕影子歪，她没什么可担忧的，该担忧的反而是姜琳，姜琳都能亲自上门来找麻烦了，看来是真感受到了威胁，也真觉得凌宋没跟她开玩笑。 自从姜琳来了之后，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不对劲，连平时喜欢说话的葛慧敏话都少了，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吃的是食不知味，好在有赵世强作陪，倒不会显得更加尴尬。 姜琳挽着凌母的胳膊一个劲拍着马屁：“阿姨，我这次来也是想让凌宋早点回去上课，其实大学的课业也挺紧张的，不过凌宋说他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能理解，我就喜欢他这样，又有担当又孝顺，走到哪里都是个好人。” 她在凌母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凌宋的喜欢，看得出来凌母也知道姜琳喜欢凌宋，连看姜琳的眼神都是充满宽容和爱意的。 乔葭忽然明白了，原来凌母喜欢的是姜琳这样的女孩，所以那会儿才对她爱搭不理，凌母这人很少演戏，喜欢和不喜欢都表现得很明显，这一点凌宋跟她这个母亲很像，当时乔葭还想争取，却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第261章 有恃无恐 所谓的庆生，来时还是欢欢喜喜高高兴兴的，走时每个人都像是充满了心事，说不出的尴尬，而这一切，都拜姜琳所赐，只不过乔葭是个例外。 凌宋宋他们下楼，葛慧敏和赵世强还得去趟店里，先行一步，留下乔葭和凌宋慢腾腾的走，乔葭怀疑葛慧敏是不是故意的，刚下楼就溜之大吉，想给她和凌宋单独说话的机会。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和凌宋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他们这样做反而会让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你别介意啊，我也不知道姜琳会来，她刚来西河镇的时候来家里找过我妈，还去医院看望过我妈，我妈以前就认识她，挺喜欢她的，可能她来了之后有点冷落你们了。” “没冷落，你妈挺好的，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嘛，我就是没想到这女孩还挺有毅力的，你都那样对她了，她还能巴巴地往上凑，看得出来真挺喜欢你，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小女孩。” 凌宋不大喜欢听乔葭说这些话，却也无法反驳，姜琳对他一直穷追不舍，原以为搬了家就能摆脱一些束缚，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追到这里来。 “其实我不觉得我喜欢她。” 乔葭挑了挑眉，不觉得？那就是还不确定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她？这又是什么话？都二十岁了，不可能连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分不清吧？这简直是渣男语录。 “姜琳是个好女孩，上高中的时候她对我帮助挺大的，我也一直把她当做好朋友，后来高考结束，她向我表白，我觉得表白这种事情应该男孩子来做，她却说不管是男生先还是女生先都一样，她性格很直爽，和她相处很舒服，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我是喜欢她的，直到上了大学，见识过的人或事多了起来，我才发现我对她的好感似乎仅仅只是好感而已，并不能算是喜欢。我当时跟她说，等我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后再确定关系，但现在有些后悔了，因为不接受不拒绝，确实很没有担当。” “你没接受她，也没拒绝她，她当然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们是一对，我看她好像已经认定你了，我也不想插手别人的感情，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喜欢也就罢了，要是不喜欢，还是早点跟她说清楚比较好，不要浪费她的事情，也杜绝自己的麻烦。” “你也觉得我这么做很可耻？” 乔葭绞尽脑汁想着措辞，其实凌宋心里很清楚自己这种行为并不好，她没想到他对待感情竟然也会有优柔寡断的时候，当时跟她分手时不是挺能快刀斩乱麻的吗？ “也不能说是可耻，只是为你自己好，她一直追着你跑，现在又追到你母亲面前来了，连你母亲都认为你俩在谈恋爱，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拖，除非你可以试着跟她交往去喜欢她。” 凌宋摇了摇头，乔葭一时半会儿也不明白他摇头是什么意思，但似乎像是在确定他没那么喜欢姜琳。 乔葭总觉得凌宋的感情很扭捏，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他对姜琳的态度十分拧巴，他应该是被姜琳的性格吸引的，可这种吸引又没完全到喜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所以才会变成现在的优柔寡断。 “谢谢你啊乔葭，谢谢你今天能来给我妈庆生。” 乔葭都记不清他跟自己说过多少次谢谢了，显得格外的生分，生分到她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用这么客气，就像我刚刚说的，西河镇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是可以来找我，或者找葛慧敏，或者找赵世强，都可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 凌宋笑了，这应该是他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不禁让乔葭看得有些怔怔，这个笑，和二十年后的凌宋的笑，几乎交叠在了一起。 乔葭走的时候，勉强让自己不要回头，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这个世界的凌宋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不应该倾注过多的私人感情，即便很讨厌姜琳，即便知道姜琳对她诸多不善，她也只能能忍则忍，毕竟是跟她不相关的人或事，他们三个人在这里的关系并不是二十年后的那种关系，所以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当了真。 凌宋回到家，姜琳正帮母亲按摩，他知道母亲挺喜欢姜琳，只因为姜琳家里条件好，母亲希望他以后能够过得轻松些，至少可以少走些弯路。 站在母亲的立场，其实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说有问题，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上好日子呢？凌宋自己都希望将来自己能够过上好日子，让母亲也过上好日子，他清楚父亲的不靠谱，就算没有这次发生的事情，父亲也是不能依靠的，他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成为母亲的依靠，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但当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姜琳的时候，还是无法欺骗自己，姜琳的喜欢是青春里的一颗糖，很甜，但享受到的甜只是那短暂的一瞬间，稍纵即逝。 “凌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姜琳要来呀？那我们开饭可以晚一点，等姜琳来了一起吃啊，吃一半才等到姜琳，多不礼貌？” 凌母有些责备凌宋，她在凌宋面前演得并不高明，实则是想拉近凌宋和姜琳之间的关系。 “阿姨，您别责怪他，他事先也不知道我要来，我是自己要来的，没跟他说过，我还担心我来得太唐突呢。” “怎么会唐突呢？阿姨最喜欢你这孩子了，你能来看阿姨，阿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也怪我想得不周到，应该提醒一下凌宋这孩子，你可别埋怨他。” 姜琳拿捏凌母向来有一手，她也知道凌母喜欢自己，所以才敢在凌宋面前有恃无恐。 第262章 天大误会 凌宋不想在母亲面前跟姜琳起什么争执，他自己的事情要是还让母亲操心，那罪过可就大了，本就是需要安心静养的病，姜琳来看望她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姜琳，我送你回去吧？你不是住在镇上吗？天快黑了，这你离镇上还有点距离。” 凌宋这么说，已经是下了逐客令。 姜琳心里一个咯噔，她不知道凌宋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就连赶自己走都赶得那么直截了当，好像一刻钟都不想让她在家里久待，她真那么讨人嫌吗？当初她向他表白的时候他明明也没有拒绝，没有说过不喜欢她，后来怎么突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一直都是她误会了吗？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姜琳，你是住在镇上的酒店吗？你花那钱干什么呀？你住到家里来呀，家里还空着一个房间呢。” “妈，她一个女孩子住到家里来不方便，你可别害她了。” 凌宋打断姜琳的话，姜琳刚想答应的火一下就被熄灭了，凌宋已经把不喜欢她直接写在了脸上，她再纠缠不清下去，反倒是她缠着他不放了，她也是有自尊的人，哪里受得了被人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又一次的冷脸？ 凌母看出儿子不乐意，也不好再继续勉强，就算她再喜欢姜琳，他们两个人毕竟也还年轻，才二十岁的小孩而已，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谁都说不准，不能强行撮合。 “那阿姨，我就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没关系，你好不容易来玩一趟，让凌宋带你好好逛一逛，正好凌宋应该也没来得及到处逛逛。” 凌宋始终没接话，走在前头等着姜琳跟上来。 他和姜琳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姜琳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有分享不完的趣事，她总一个劲地说，从来不问他爱不爱听，就像她总一意孤行地说着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也从来不问他愿不愿意。 “凌宋，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脾气好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给我好脸色看？” 姜琳来脾气，在家里，从来没有人给她甩过脸色，更没有人敢让她气受，偏偏每次吃瘪都是在凌宋这里，凌宋凭什么这么对她？ 凌宋不冷不热地开口：“你也可以不过来。” “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你不是说考虑的吗？还说表白的事情应该由男生来做，这些都是你不想接受我的借口？” 凌宋想着乔葭说过的话，乔葭说的的确没有错，既然不喜欢还是应该好好地和她说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负担，姜琳能追到西河镇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本想早点跟她说清楚，奈何母亲突然住院，所有的计划被打断，只能一直搁置到现在才有机会。 “姜琳，上次没有跟你说清楚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我承认我的确对你有好感，但也仅仅只是好感，应该还谈不上喜欢，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真的很抱歉，我们现在还年轻，而且也才刚上大学，你会遇见更好的男生，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发现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凌宋！”姜琳带着哭腔用力打断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主动找上门来让你很困扰？你一直不说清楚，当然让我以为你喜欢我，我以为你只是暂时没有想好要怎么跟我相处，我想着我可以等你，等到你想通了就好了，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很恶心？” 凌宋点点头，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正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觉得这个时候跟她说清楚已经晚了，乔葭说他这是渣男行为，他也承认这行为挺渣男的，那会儿被她表白时，他心里的确是高兴的，但高兴过后冷静下来，又明明白白地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内心的喜悦了，所以他才更加明白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姜琳。 只是朦朦胧胧的好感而已，对那时候的凌宋来说都是一件奢侈品。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了，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年纪大的女人了？” 凌宋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一瞬间竟然没想起来姜琳说的年纪大的女人是谁。 “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一直在看她，凌宋，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她比你大多少啊？那年纪你都可以叫阿姨了，你因为她不喜欢我？” “姜琳，我们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牵扯其他无辜的人？我跟她也才认识，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她帮过我而已，你这么说话有点不尊重人了。” “那你尊重过我吗？那天吃饭的时候故意把她叫过来，你不想和我单独相处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难道我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姜琳哭了，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凌宋面前哭，凌宋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可她还是没忍住，以为的喜欢，以为他只是在等一个向她表白的机会，没想到他只是在找一个拒绝她的机会。 她到底哪里不好？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女人吗？明明她才是认识凌宋更早的那个人，凭什么凌宋跟她的关系要比跟她的好！ “姜琳，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要打要骂都可以，不过我还是谢谢你能来看望我妈妈。” 姜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干脆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个开心，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而凌宋只是站在她面前，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的伤心都是由他引起的，他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她更难受，这个时候如果闭嘴不说话，或许还能让她短暂的平静下来。 凌宋没有安慰女生的经验，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行事。 路过的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凌宋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想着是自己惹姜琳不高兴了，就算姜琳真要对自己做什么，他也不会有一点怨言。 第263章 伤风败俗 姜琳哭得累了，站起身默默地走了，临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跟凌宋说，仿佛已经对凌宋失望至极。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便是如此吧。 凌宋想这样也好，自己不想再继续拖着姜琳，其实早该快刀斩乱麻的，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才跟她把话说清楚，当初那些懵懵懂懂的好感，时至今日也已经看清，不过就是在自己不懂喜欢罢了，他以为好感就是喜欢，其实并非如此。 姜琳没有回去，虽然她很想一走了之，很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抛下，凌宋都已经把话说成那样了，她还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被他羞辱了一次又一次难道还不够吗？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每次都能忍受凌宋这种态度。 至少在走之前应该把事情弄清楚吧？ 那个叫做乔葭的女人，让姜琳心里对她始终抱有怨恨，姜琳自然清楚凌宋跟乔葭不可能真有什么，两人的年纪相差太多不说，乔葭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喜欢凌宋那种毛头小子的人，但凌宋呢？凌宋却未必真的对乔葭一点想法都没有。 又是一天新的开始，姜琳在镇上随处走着，想偶遇乔葭，上次凌宋就是在镇上偶遇乔葭让乔葭一起吃饭的，说明乔葭应该经常出现在镇上。 她绕了一圈都没找见乔葭的身影，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在一个裁缝铺里见到了葛慧敏。 那天在凌宋家里一起为凌母庆生的葛慧敏。 葛慧敏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一边笑着抬头一边开口：“你好，做衣服吗？” 目光对上姜琳的目光，愣了一下：“你不是凌宋的同学吗？” “我是，我、我想找乔葭。”姜琳说明自己的来意，她做事一向直截了当，不认为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找乔葭？那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刚路过这里，看见你，我想着你们两个好像关系不错，可能你知道她在哪里？” 葛慧敏虽然没心眼，有时候人也迟钝，但不是真的傻子，这姑娘在凌宋家里的时候看乔葭的眼神就有些奇怪，现在还特地在镇上走来走去的找乔葭，谁知道她想干什么？还找上她这里，说明她跟乔葭并不熟。 “小姑娘，我不太清楚她在哪里，她虽然有时候会来我店里坐坐，不过也不是每天都来的，你来我这里找人算是找错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住在哪里？你不可能不知道，我那天看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你别为难我了，你还是去别处玩吧，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葛慧敏想把人打发走，这小姑娘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问题，长得也挺干净漂亮的，但葛慧敏老觉得她对乔葭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乔葭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对她有敌意呢？ “那你就是知道，但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因为乔葭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姜琳越说越激动，语调显得十分急迫，像是无端端地把气撒到了葛慧敏身上。 葛慧敏当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个小姑娘看来真的不喜欢乔葭，还对乔葭有敌意。 “什么亏心事不亏心事的？小姑娘，你说话要注意分寸，虽然你还是个小女孩，但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她跟小自己那么多的男生暧昧不明的，说出去是怕被人笑话吗？所以才敢偷偷摸摸地不敢见人也不敢让人知道？” “你在说什么啊？”葛慧敏皱起眉头，一向好脾气的她此时此刻也有些受不了姜琳的刻意刁难，尤其姜琳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任哪个正常人听了都会生气，葛慧敏更加不可能任由别人这么说乔葭。 “我说什么你不是听见了吗？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不是傻子，乔葭跟凌宋一看就是不正当关系，你应该好好劝劝乔葭，让她别再跟凌宋不清不楚了，说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下葛慧敏算是明白姜琳什么意思了，居然拿说乔葭跟凌宋？怎么可能，乔葭比凌宋大那么多，疯了才会出这种事。 “小姑娘，你别太疯疯癫癫，你这种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自己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姜琳心有不甘，乔葭无辜吗？她怎么能算无辜？明明跟凌宋走的那么近，故意勾搭凌宋不说，还总是当他们之间的电灯泡，她哪里无辜了？ “你找我有事？” 乔葭突然出现，远远地就听见姜琳在裁缝店里叫嚣，连她都听见了，隔壁邻居怕是都竖着耳朵听热闹呢。 她简直要被气笑，姜琳这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那么可笑，怎么会误会她和凌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年龄差有多大，疯了才会往那种方向想，可姜琳这种什么都不懂眼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小女孩会往那方面想，还会把乔葭当做假想敌，认为如果没有乔葭，她就能和凌宋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 姜琳对乔葭果然没什么好脸色，还真把她当假想敌了。 “你总算敢出来见我了。”姜琳年纪不大，口气不小，面对乔葭时也丝毫不示弱。 乔葭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有什么不敢的，倒是你，骂骂咧咧的来别人店铺里没事找事，这么没家教？你爹妈没教过你做人的基本原则吗？” 乔葭对姜琳的怨念一直都无法完全消除，这会儿更是没什么好气，既然是姜琳主动找上门来的，就别怪她没什么好态度了。 姜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其实对乔葭心里是没底的，今天也是一拍脑袋就直接找到这里来了，却连话术都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乔葭说，她只知道，她要来找乔葭问清楚，否则憋在心里，就算离开了这里，她也还是会无法释然。 “你有家教吗？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大学生眉来眼去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叫做伤风败俗？” “伤风败俗？你还挺有文化，能想到这么个词。” 第264章 把她弄走 姜琳还挺会上高度，竟然能想到用伤风败俗这种词语来攻击乔葭，换做其他人可能真就被她给唬住了，但乔葭可不怕她这些嘴炮，二十年后的姜琳欠自己的她到现在都无法忘记，更不可能就此冰释前嫌。 乔葭一直盘算着回去之后，她跟凌宋和姜琳之间的帐是该好好清算一下，她没什么可怕的，做错事的人本就不是她，应该他们哭着跟她说对不起才对，是不是她之前对他们两个人太客气了，才会让他们误会她是个好欺负的？ 她这几天一直在反省自己，当初被凌宋分手的时候不该不声不响也不闹，她就该闹，就该让所有人都知道凌宋和姜琳干出来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与其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痛苦难受，不如干脆大家一起没有好日子过。 “乔葭，你离凌宋远一点吧，凌宋他年纪小，当然比不过你有心机，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别再跟他见面了。他妈妈都不喜欢你，你应该看得出来吧？你别在他们面前讨人嫌了，我是为了你好，省得以后被人当面戳穿，到时候你更没面子。” “他妈妈喜不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人民币，不需要人人都喜欢我。小姑娘，你喜欢凌宋是你自己的事，我也懒得搭理，但你把脏水泼到我头上可就不对了，你确定凌宋会喜欢你这种德行的女生？” 姜琳果然被激到了，“我什么德行的女生要你管？” “我确实不想管你，但是你先嘴巴不干不净的，我说些实话你又不乐意听。凌宋不喜欢你，你还扒着他不放做什么？天底下那么多男生，比他好得多的是，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扭头走人，要过得比他还潇洒，让他后悔当初没有选我。你这么死乞白赖地跟着他，只会让他更加讨厌你，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的好，倒贴是没有前途的。” 倒贴两个字果然戳中了姜琳的心窝，姜琳看着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乔葭却丝毫没有嘴下留情的意思，二十岁的小女生而已，也敢来她面前找不痛快。 “你没听说过女追男隔层纱这个说法吗？你越是主动倒追，他越不喜欢你，我能看出来凌宋好像真对你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否则当初也不会非要喊我一起吃饭做电灯泡了，你说呢？” 乔葭就会说戳心窝的话让姜琳感到不高兴，谁让姜琳主动来招惹自己，她原本就没想过要对姜琳怎么样，可姜琳要是不知好歹，那就别怪她嘴下不留情了。 姜琳急得脸色通红，气呼呼地说：“你别得意忘形，反正凌宋也只是一时半会儿对你有点兴趣而已，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年纪，跟一个小男生这么不清不楚的，说出去叫人笑话死。” “我跟凌宋可没有不清不楚，你这话怎么不敢当着凌宋的面说？是不敢还是不想？你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毫无依据，还是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我是不是看上去挺好欺负的？” 乔葭好声好气的，余光瞥见已经有不少人偷偷摸摸地过来围观往这里面看。 葛慧敏怕影响不好，起身想去关门，被乔葭拦住了。 “用不着关门，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倒是这个小姑娘又没礼貌又没家教，让大家伙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琳气的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乔葭这会儿一点都不同情姜琳，姜琳是自找的，如果她今天不跑到这里来说一些难听的话，乔葭根本懒得跟她说这么多。 她知道姜琳为什么突然疯癫了，恐怕凌宋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她受不了凌宋不喜欢她，所以把气撒到她身上，但她拒绝做出气筒。 “你、你简直不要脸。”姜琳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对乔葭毫无杀伤力。 “我没做过不要脸的事，但你一个小姑娘大老远跑到人家男生家里来，最后还被男生拒绝了，是不是心里确实挺有落差感的？” “你知道？你知道凌宋拒绝我了？你还说你跟凌宋没关系？”姜琳气得差点要跳起来，恨不得撕碎了乔葭的嘴让她别说了，这些都是她心里的痛处，凭什么被乔葭这样笑话？ 乔葭这会儿心情已经好了不少，笑眯眯地挑了挑眉，看着姜琳这副模样，竟然还有点同情。 她承认自己此时此刻有点小人得志的心态，谁让姜琳曾经对自己做过那么不齿的事情呢？ 现在又跑来这里想让她难堪，她当然不可能让姜琳好过。 姜琳被桥架激得有点词穷，但又不甘示弱，她本就讨厌乔葭，更不可能再这个时候示弱，在她眼里，乔葭就是抢走了凌宋，亦或者是乔葭在凌宋耳边说了什么，让凌宋拒绝了她。 “姜琳，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 凌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想带姜琳走，可显然姜琳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凌宋，你可真积极啊，因为我来找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来替她解围？” “我和她只见过几次，你这么胡说八道会让我在这里过不下去，我好不容易才和我妈一起搬来这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能住下来，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凌宋的话里已经近乎带了愤怒，如果之前他可以容忍姜琳的所有所作所为，那么现在姜琳说的话做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姜琳以为这就是爱吗？其实并不是，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感动罢了，凌宋丝毫不认为姜琳对自己的喜欢能有这么长久。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我这么大老远地跑来看你，就只等到你这句话？” 姜琳红了眼眶，哽咽着流下了眼泪，她哭得梨花带雨，外人看见了反而以为乔葭真欺负了她。 乔葭不耐烦地对凌宋说：“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她弄走？这里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第265章 怎能不恨 乔葭对凌宋也没了好脸色，其实仔细说来，无论是凌宋还是姜琳，对乔葭来说这两个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只是现在是二十年前，她要是无端端地把二十年后的心态放到二十年前，恐怕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凌宋蹙眉看向她时，似乎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但很快又立刻收回了视线，他明白乔葭的立场，谁都不可能会高兴莫名其妙被人找上门指摘，还是这么恶毒的指摘。 “你怕了？你就是怕我多说，还说你不心虚？”姜琳把乔葭想将他们赶走这事儿看作是心虚，可乔葭只觉得好笑，甚至都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 待两人走后，裁缝铺里安静下来，乔葭佯装没事地坐到角落，表面看着波澜不惊的，实际上内心却波涛汹涌，连呼吸都不知不觉地局促起来。 葛慧敏舔了舔嘴唇，很多话想问，她偷偷地瞄了乔葭好几眼，最后那一次时正对上乔葭的视线，她猛地抖了一下，有种被人当场抓包的急促感。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怎么扯上这种事情的？太离谱了，那可都只是大学生而已，我想想都觉得荒唐，你得罪那个女生了吗？她要这么害你？” “我哪能得罪一个女大学生啊，是她自己被迫害妄想症，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她打转，我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那你跟凌宋又是怎么回事？” “我跟凌宋就是认识的关系而已，这姑娘她喜欢凌宋，但是凌宋不喜欢她，可能拒绝她了吧，她心里不甘心，就把矛头对准我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去找凌宋偏要跑来找我，可能我看上去好欺负？” 好欺负？ 葛慧敏摇了摇头，乔葭若是能算作好欺负，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好欺负的人了，瞧刚才，乔葭差点都把那姑娘给说哭了，那姑娘虽然伶牙俐齿，但对上乔葭也没什么便宜可占，她原以为看在对方还是个学生的份上，乔葭会让着她点呢，没想到乔葭嘴上完全不饶人。 “乔葭，我刚才看你那样，还以为你跟那小姑娘有什么过节呢，很少见你这样。” “我这人就这样，好端端地来招惹我，我肯定不能让她好，她还毁坏我的名誉，我以后还要不要在这里混了？” 乔葭心里想的是：的确有些过节，不过是二十年后的过节，跟现在的姜琳没什么关系。 可她这人记仇，本想着不计较二十年后的事情，可姜琳偏要来惹她，她就只能把新仇旧恨都好好算一算了。 “我也觉得荒唐，凌宋那孩子才多大啊，那小姑娘怎么想的，就算凌宋不喜欢她，她也不能随随便便这么污蔑人呐。” 乔葭后来并没有听进去葛慧敏究竟还说了些什么，她靠着墙迷迷糊糊地闭眼睡了过去。 睡梦里，是二十年后的凌宋和姜琳在一起的画面，而乔葭远远看着，很想冲到他们面前质问他们为什么背叛自己，却发现根本挪不动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根本无法阻止眼前的这些事情。 画面一转，乔葭又回到了二十年后的世界，那个独属于三十五岁的她，失恋失业的世界，她孤零零地在房间里徘徊打转，局促无措，对未来的迷茫印在自己头上，想往前跨出去一步，却不知这一步是成功还是失败。 她害怕被人指指点点，那么多的人知道她即将结婚嫁人，却在最后关头被男友和朋友双双背叛，这些都是她想逃却逃不掉的既定事实，她也曾想过干脆一走了之，就能避免这些无聊的纷争，可如果真这么做，就太不是她乔葭的风格了。 乔葭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她可以直面很多质疑，也可以当着人的面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但她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懦弱的逃兵，尤其还是一个感情的逃兵。 睡梦中，乔葭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凌宋打来的。 凌宋说：“乔葭，找个时间谈一谈。” 乔葭：“谈你跟姜琳分手的事情吗？还是谈我们的婚事？如果都不是，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她甚至卑微地想，如果凌宋可以回头是岸，她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凌宋思忖良久：“乔葭，分手是我提出来的，也是我主动找的她，你要怪就怪我，别怪她。” 这一刻，乔葭的心被撕裂成一片片碎片，就连在梦里，他都还护着姜琳，一个人承担所有，这让乔葭怎么能不恨？ 乔葭愤怒地摔了电话，然后她就醒了。 身上盖了葛慧敏的衣服，外面天已经黑了，她竟然在裁缝铺里睡了这么久，直到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葛慧敏也不在店里，四下无人的店铺里，乔葭在昏暗里垂着眼睑，兀自苦笑了一下。 最近她总回想自己的过去，连做梦也常常是二十年后，难道这预示着她马上就要回去，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吗？她只能这么解释这种现象，毕竟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根本不会梦到这些。 难道……自己来这里的使命已经完成？ 可乔葭害怕，害怕回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冷冰冰的世界，她想要的外婆依旧出了事，她依旧只能看着林文胜和秦晓兰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只有她和外婆受伤的世界，无论如何都不是她向往的世界。 “乔葭，你醒啦？快醒醒神，我们回家去了。” 葛慧敏突然回来了，手里还有刚出炉的新鲜糕点，趁着热乎塞了一块到乔葭掌心里。 掌心传来温温的触感，乔葭的心一下便软了。 她根本不想离开这里。 她想跟葛慧敏就这么生活下去，哪怕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也好。 可，这真的是她能够奢望的吗？ “吃啊，怎么不吃？你不是最爱吃的吗？还热乎着呢，我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才买到的。” 乔葭吸了吸鼻子，低头尝了一口，哽咽着说：“真好吃。” 第266章 闲着也是闲着 赵世强做了午饭送过来时，葛慧敏没有像往常那样干活儿做衣服，她坐在缝纫机前发呆，不知想什么正想的出神，连他来了都没发现。 “有什么心事呢？” 他一张嘴立刻吓了葛慧敏一跳，葛慧敏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呀？” 最近赵世强来这里来得挺勤快，比以前更加勤快，但葛慧敏并不觉得突兀，她还挺高兴的，好歹有个能说话的人，裁缝铺里也热热闹闹的，她一个人干活也不会觉得无聊。 但前几天，有人问她跟赵世强到底什么关系，她当时也没多想，只说是朋友，那人又说哪有这么好的朋友，赵世强肯定对她有点超出朋友范围的意思。 葛慧敏被吓了一跳，她可不敢这么想，她什么条件，赵世强又是什么条件，怎么敢妄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 她连想都不敢想，生怕被人看出来点什么，虽然乔葭也曾不止一次的提点过她，她也知道乔葭是好意，可这种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她这个年纪该去想的。 “给你送午饭啊，我一个人吃饭也无聊，而且一个人吃饭做菜很麻烦，什么都想吃一点，但是一个人又吃不完，两个人吃刚刚好。” “你以后别这么麻烦了，走来走去多麻烦。” 这你离赵世强家不远也不近，尤其赵世强做完后还得送过来，葛慧敏想想便觉得麻烦，更重要的是他来的多了，本来他们之间没什么的，被人看见了也会觉得有什么，她不想让人误会自己跟赵世强之间的关系，万一以后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可怎么办？ 赵世强无所谓道：“有什么麻烦的，我自己在家也得做着吃，你不也得吃吗？乔葭呢？她不在吗？我还带了她的那一份过来。” “她今天不来店铺里。” 葛慧敏知道自己不应该心虚的，但可能被打趣的多了，单独跟赵世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竟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不应该这样，她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这么作茧自缚？ 赵世强察觉到葛慧敏似乎有点逃避自己，但他也没多往其他方面想，以为葛慧敏是累了，盛了碗汤给她，葛慧敏觉得他这人很体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就是觉得很挺高兴的，如果只是做朋友当然好，她也希望能和赵世强一直做朋友下去。 但如果往其他关系发展…… 葛慧敏猛地一个激灵，狠狠地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怎么还想到这个份上了？赵世强本来就对谁都好，没准真是她自己想多了。 “赵世强，你以后不用一直给我送饭，我这儿随便对付一口，吃什么都很方便的。” “那多没营养啊，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一个人一起吃饭多点热闹嘛。” “你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葛慧敏强压下心里的不自在，想委婉地让赵世强明白有人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她可以主动避讳，可是赵世强也得知道避讳才是啊，否则她一个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赵世强愣了一下，好像起初根本没有意识到葛慧敏的意思，他眨了眨眼睛，顿时反应过来葛慧敏的意思。 “误会什么？误会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嗯。”她含糊其辞地点了点头，也不敢正面看赵世强，这种事情说出来怪尴尬的，她一直都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自己怎么配得上赵世强？更不会有那些不该有的妄想。 “但是你别误会啊，他们误会的我都解释过了，主要是这些人爱凑热闹，有时候八卦起来也没个正经的，我怕你接受不了，我是没关系，跟他们都熟悉了，知道他们没有恶意。”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啊？” 赵世强同葛慧敏开着玩笑，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任凭葛慧敏努力想从他脸上察觉出一些端倪来也是枉然。 赵世强的确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可玩笑也得分是什么玩笑，并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的，尤其还是这种男女之间的玩笑，如果不事先跟他说清楚，万一哪天有人在他面前主动开起这种玩笑，那岂不是更加尴尬？ “葛慧敏，你就是想太多了，这算什么大事？你刚才一直吞吞吐吐的就是为了这事儿啊？我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们爱说就说呗，我们交朋友怎么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真有点什么关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别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他话里话外好像挺多意思，葛慧敏似懂非懂的，轻轻地点了点头，原本轻松的吃饭氛围因为这事儿似乎变得严肃了一些，等赵世强走了，葛慧敏还在思忖着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赵世强好像有点生气，反正不像来的时候那样高兴。 难道是知道自己被开了玩笑不高兴了吗？ 但他又说他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到了夜里，葛慧敏才得以跟乔葭请教，乔葭一听她的描述，没忍住捂着嘴歪头笑起来。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吗？”葛慧敏不明白，乔葭怎么听完后只知道笑了？ “葛慧敏，你能不能别这么迟钝？赵世强那意思不就是他不介意有人开你跟他的玩笑吗？再说了，这有什么啊？我觉得赵世强人挺好的，你们在一起相处多和谐啊，我都想给你们做媒。” “你可别胡作非为，怎么能做这种事？” “这种事怎么了？他单身，你也单身，你们互相找个老伴，将来还能互相照顾呢，我看挺好的，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葛慧敏被乔葭说急了，佯装生气地让她少说几句，偏乔葭越说越来劲儿。 “我看赵世强应该也有这个意思，他隔三岔五给你送饭，跟你一起吃午饭，难道只是因为他闲着也是闲着？他应该就是想见见你吧？老实说，你到底什么想法？” 第267章 搭伴 葛慧敏被乔葭又问得慌了神，惊慌失措的样子一点都藏不住，眼神东躲西藏，在乔葭面前都不知道该怎么隐藏了，视线一不小心对上乔葭，乔葭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她，葛慧敏就是心里藏不住事情，心情都写在了脸上，瞧她现在这模样，八成是心里也有点想法，但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种想法，想，但又不敢想太多，于是才会有现在这样情况。 “乔葭，你怎么也跟那些人一样。” “哪些人？哪样？你说你店铺隔壁那些邻居啊？他们都开你和赵世强的玩笑？看来他们都觉得你俩有问题啊，赵世强三天两头的往你那里跑，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有蹊跷，其实我觉得你不用这么在意，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我们压根不是那样的关系啊，怎么能真让别人误会了？要是误会的太深，以后连朋友都不能做了怎么办？” “这不好办吗？你直接跟他说清楚，也听听他的想法，你俩关系好，完全可以不用想那么多，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行，赵世强是个挺能包容和理解别人的人，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往不好的想法去想。” 乔葭已经观察过赵世强很久了，赵世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个不错的人，如果葛慧敏将来找个老伴能找赵世强这样的，乔葭不仅不会反对，还会高高兴兴地欢庆他们在一起。赵世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更重要的是赵世强能够包容葛慧敏的所作所为，也支持葛慧敏有自己的事业，跟他在一起，葛慧敏的将来一定会很开阔。 “可是，哎呀，可是我和他就不是那样的关系，我才刚离婚多久啊？而且我这把年纪，我又没什么文化，你看看我这个人，哪点配啊？人家赵世强是个读书人，又会读书又会摄影，还见多识广，眼界高着呢。” 乔葭听出些端倪，凑到葛慧敏面前，仔仔细细打量葛慧敏的表情，原来葛慧敏不是不想，是不敢，甚至还有点自卑，自卑于和赵世强之间的差距过大，让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这还不简单？改天我帮你去探探赵世强的口风。” “别！你可千万别干这种事情！太丢人了！” “这没什么可丢人的，葛慧敏，我隐晦地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你之前总装听不懂，现在可别再装作听不懂了，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有这种机会咱们要好好把握，你相信我，旁观者清，赵世强要是对你没有那点意思也不会总去找你。” 葛慧敏张了张口，干巴巴地想说点什么，这种事情怎么能直接去问赵世强？万一不是乔葭想的那样，那得多丢人？她该不会往后连跟赵世强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乔葭是个行动派，说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会给自己拖后腿的机会。 但乔葭之所以这么着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怕来不及。 她怕哪天她真一睁眼已经回到二十年后了，至少希望留在这个世界的平行世界的葛慧敏能过上安稳的红日子，无论二十年前的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是真是假，她都希望能有一个安稳的结局，而葛慧敏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葛慧敏离婚后一个人，虽然乔葭不认为女人一定非要找个男人依靠，可葛慧敏毕竟不是新时代那种有独立思想的女性，再加上她的年纪会一年一年增长，身边有个能够彼此扶持互相照顾的人，无论对葛慧敏还是对乔葭来说都是种安慰。 赵世强今天没有给葛慧敏送饭，乔葭到的时候正好饭点，因为没打算去跟葛慧敏一起吃，所以赵世强只是简单做了两个菜。 “没想到你会来，要不我再去加个菜，你等我一下。” 乔葭连忙制止他：“你别忙活了，我吃完过来的，你坐下吃饭吧。” 赵世强飞快地解决完中饭才问乔葭是不是有什么正事儿找她。 乔葭这人从来不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今天也是一样。 “赵世强，葛慧敏昨天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赵世强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因此没感到意外，他低头苦笑了一下：“她跟你说了？” “你什么想法啊？我听说你经常给她送午饭，是不是被什么人嚼舌根了？” “嚼舌根倒不会，可能葛慧敏有什么顾虑吧，她觉得被人说三道四不好，我尊重她，所以暂时还是少去的好。”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就为了不让别人嚼舌根你就少去？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给控制了？管别人说什么呢，你想干嘛就干嘛啊，我支持你。” 乔葭做了个加油的动作，逗乐了赵世强，赵世强知道乔葭心里其实一清二楚，葛慧敏或许也清楚，只是永远都在不懂装懂，他当然不希望让葛慧敏为难，好不容易才维系起来的友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赵世强，我就直接问你了，你对葛慧敏有没有什么想法？” 赵世强不像葛慧敏那么扭扭捏捏，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葛慧敏好像有点顾虑，我不想让她为难。” “有就行了，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葛慧敏那人你还不了解啊？永远在意别人的想法，根本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不过你也要理解她，她这一路走来真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林文胜，现在最重要的事肯定是把工作做好，裁缝店现在全凭她自己，她压力应该挺大，你能不能给她一点时间？等裁缝店稳定下来了再谈你们的事？” “葛慧敏叫你来说这些的吗？” “你觉得她有这个胆儿吗？她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都不敢告诉你，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是个急性子，最看不得优柔寡断的，而且我觉得你俩挺互补的，要是真能在一起，往后一起过日子搭个伴不挺好的吗？” 第268章 不安心 乔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世强不是不懂什么意思，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顾虑。 因为这些话并不是葛慧敏亲口说出来的，而是乔葭，赵世强当然明白葛慧敏并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但他这阵子和葛慧敏相处下来，发现葛慧敏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很保守，且害怕被人误会，纵然是离婚了，她也担心跟别人扯上关系从而被人说了闲话去。 “赵世强，你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么瞻前顾后的吗？你又不是不了解葛慧敏，你要是不主动，难道还等葛慧敏主动吗？反正我把话放这儿了，葛慧敏一点也不厌恶你，你别总怕以后跟她做不成朋友，她那呢我也做了思想工作了，你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先做了再说。” 乔葭很想让赵世强明白，这种事情压根等不到葛慧敏主动，葛慧敏也绝不可能主动，但葛慧敏这人又是个很不善于拒绝别人的人，得先把她的思想工作做好，再慢慢往前攻略，只要她对赵世强有点想法，还愁会接受不了吗？ 赵世强一个大男人，怎么连这么点女人的小心思都不了解？乔葭觉得他还是太斯文太要脸了点，同时又太有分寸了，才会到现在都没能有进一步的进展。 “乔葭，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不过可能有时候你的经验并不适用于我们身上，我还是想等葛慧敏心里完全没有芥蒂，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啊……”乔葭猛地脱口而出，一拍自己的脑门，怎么不小心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葛慧敏和赵世强，两个人是一点都不着急，倒像是乔葭皇帝不急太监急了，至少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得看到葛慧敏和赵世强的关系尘埃落定，否则让她怎么安安心心地回到那个世界？ “我是说，我看见葛慧敏身边有人了才能安心，这样万一哪天我不在她身边了也能放心不是？” “你要走啊？” “我家毕竟不在这里，迟早有一天要走的，我跟葛慧敏一见如故，很希望她能过得好，她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了，当然希望她能无所顾忌地为自己活一次，你别看她现在整天忙这忙那的，其实根本还没有放开自己的心结，现在的平静都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得有人在背后推她一把才行，她要是还那么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怎么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乔葭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不在这里了，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赵世强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帮助葛慧敏，最重要的是葛慧敏能够自立自强，同时赵世强也能帮着照顾葛慧敏，若是乔葭自己，一个人生活绝不在话下，她也相信葛慧敏能够一个人过得很好，但葛慧敏既然在这种相对来说封闭的小镇上，身边有个人互相照应是需要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了解葛慧敏，她也跟你走得近很依赖你，所以我信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信她，然后呢？ 乔葭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总不能硬着头皮让赵世强现在就跟葛慧敏好吧？这个过程艰难而漫长，她心里早有预期，实在是因为有些太着急了，所以才会先一步来找赵世强商量这件事。 当然他并不奢望赵世强能够立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只要赵世强知道她的想法那就足够了，她相信赵世强的理解能力和定力，赵世强不是那种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人，或许他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只是想等葛慧敏能够完全没有芥蒂再跟葛慧敏谈以后，无论是哪一种，至少对葛慧敏都是完全的尊重。 所以乔葭很放心，哪怕往后她真的突然之间回去了，也不用担心留在这里的葛慧敏会一个人无依无靠。 葛慧敏结交了朋友，并且仍在不断努力的学习中，她一定会找到属于她的人生道路。 乔葭同赵世强道别，刚下楼梯，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凌宋，凌宋看见她，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上回姜琳去找她闹事的时候是凌宋把人弄走的，最后两人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乔葭没有过问，其实也没什么兴趣过问。 她后来也在反省，为什么姜琳会误会她和凌宋，明明他们两个人年纪相差这么大，那种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不可能往那种事情上想，但偏偏姜琳居然信了。 这已经不单单用关心则乱能够形容的，更像是姜琳故意想朝乔葭发难找的借口，乔葭不是不能理解姜琳的行为做派，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太过荒唐。 “你来找赵叔叔？”凌宋先开口，他小心翼翼打量乔葭，想说的话硬生生又憋了回去，其实对乔葭有很多话想说，更想说的是对不起，可乔葭似乎对之前的事情并不在意，应该也并不稀罕他的道歉。 “嗯，姜琳呢？回去了吗？” 倒是乔葭，主动提起，只是想知道那小姑娘到底想通没有，其实这个年纪把心思放在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男孩身上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乔葭不喜欢姜琳这人，所以也懒得点醒她。 “回去了，那天的事是我连累你了，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对不起呢，还有葛阿姨那里，你也替我解释一下。” “没什么大事，你自己把事情解决了就好，其实这种事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解决妥当了。我看姜琳那个人挺激进的，你跟她相处和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免得最后闹出点什么事扒拉着你不放了。” 乔葭心里想着不想关心这事儿，可还是忍不住提醒凌宋，凌宋在解决这种事情上的能力有些欠缺，不管是现在还是二十年后，他好像都不怎么善于解决感情问题，长此以往，总要吃亏。 第269章 只是个梦 凌宋点了点头，他回想起自己那次无意中在画室对岸看见乔葭的那一天，阳光撒在玻璃窗上，她弯腰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画出一幅郁金香花海，那是他梦里的郁金香海，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这么栩栩如生地画出来。 他一时间着了迷，便下意识地想接近她，说出来可能有些荒唐，他第一次见乔葭时便觉得眼熟，是因为自己曾在梦里见过她，她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好几次，也是她如今这样的模样，哭着问一个男人为什么分手，为什么欺骗她的感情。 梦里的凌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不清那个被她质问的男人的脸，却可以肯定她遭到了背叛，她被人对不起了，梦里的他很想见义勇为，很想冲上去帮她打抱不平，可惜他永远无法挪动自己的双脚，只能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幕像电影一般发生。 这样的梦至少做了三四次，乔葭出现在他梦里的次数不下三次，他曾经也以为只是个梦而已，直到那天，真正见到乔葭这个人，他才忽然萌生一个想法：原来梦里的人真的会走到现实当中。 所以与乔葭，凌宋终归觉得自己和她有些亲近，至少不能说是完全的陌生人，他看待乔葭时有种老友相识的熟悉感，尽管乔葭每次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一种他无法揣测的晦涩，他还是忍不住地想接近她。 乔葭三十五岁了，姜琳说得没错，已经可以做他阿姨的年纪，可那又怎样？他又没对乔葭有过什么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只是想和她做朋友而已，谁规定只能和同龄人做朋友？他就偏要和乔葭做朋友，乔葭显然也并不在意这些年龄上的差距，更不会端架子，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才会进展得那么快。 乔葭和他四目相对，发现他正在偷偷观察自己的时候，心口猛地一紧，立刻移开视线，低着头打算下楼。 经过他身边时忽然听见他问：“你跟男朋友分手了吗？” 她脚步猛地顿住，蹙眉看向他：“你不知道问这样的问题很没有礼貌吗？” 他一点没有显出慌张，只是按着梦里看见的那样想确定那究竟真的只是一个梦还是现实，他打听过，乔葭是一个人来到西河镇的，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和葛慧敏也是在来了这里后才结识的，在他有限的思考能力范围之内，只能想到他跟男友吵架分手，所以才找到这个小地方躲起来散心。 就跟她带着母亲来这里养病，只是想躲避掉过去那些不想要的回忆而已。 “其实我梦见过你。” “凌宋，没看出来你套路还挺深的，但这种搭讪方式只能对小女孩，对我一点不管用，我这个老阿姨是不会被你这点小伎俩套路的。” “我真梦见过你，你在梦里跟个男的吵架，还说那男的背叛你，跟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他们两个合伙起来骗你。我本来是个做了梦醒来就不记得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梦我却记得很熟，所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对你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你可以觉得这是我编的，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不值得的人就忘了吧，你那么好的人，肯定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 这就是凌宋想说的话，可能他和乔葭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甚至根本不了解乔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他就是觉得乔葭是个外冷内热，热心肠的好人，她这样的人就算跟前男友分手了，也会有更好的人在前面等着她，根本不需要陷入不该有的失恋情绪当中。 她跟他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虽然他也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唯有一点可以肯定，乔葭是个很独一无二的人。 乔葭整个人都呆住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她在二十年后被凌宋背叛欺骗，却在二十年前，被年少的凌宋安慰，甚至被肯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少年凌宋让她勇敢地大步往前走，仿佛是在帮她褪去过往的那些痛苦和记忆。 这究竟只是巧合，还是宿命的轮回？ 她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在来到这里以后，乔葭很少有感情波动，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因为葛慧敏，很少是为了自己。 可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地为了自己，因为凌宋是在鼓励她，她突然愿意相信凌宋所说的这个梦或许是真实存在的，也许是命中注定，让二十年前的凌宋替她和解，这种奇妙的事情总会发生在乔葭身上，一如她当初回到了二十年前。 “乔葭，那种男人不是真的喜欢你，所以你也不要为那种男人伤心了。我虽然年纪不大，也不是很懂情情爱爱，但我懂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让那个人难过的。你来这里是不是因为想忘记过去那些事情？但我觉得，你更应该去你该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这个地方虽然很好，却不是你的归宿。” 很难想象这些话竟然是从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的。 乔葭呼吸微微急促，给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别装得跟大人似的，不过才二十岁而已，别觉得自己很懂事。” “但二十岁有二十岁的见解，三十岁有三十岁的见解，我把你当朋友看，所以希望你可以过得快乐过得幸福。” “说完了？” “嗯？”凌宋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说完了我走了。” 乔葭没跟凌宋说谢谢，也没有跟凌宋道别，就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她似乎已经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了，没想到竟然会是二十岁的凌宋让她突然和解。 是啊，不过一个男人而已，不过一个朋友而已，识人不清罢了，没必要一直陷入自怜自艾中，否则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都说磁场很重要，假如长时间陷入负面情绪当中，难保会发生很多坏事。 她不禁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在这里遇见二十岁的凌宋，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第270章 受挫 乔葭去找过赵世强后，头几天赵世强还是没什么动静，甚至去找葛慧敏的次数也比过去少了很多，葛慧敏刚开始还没察觉，直到被乔葭提醒才反应过来。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店里的热闹好像少了点？”乔葭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葛慧敏停下动作思考了一下。 “你是说店里生意少了吗？没有啊，我最近做的手都酸了，酒店的订单快接近尾声了，等这批衣服交过去后就能轻松点。” “我是说，来店里找你的人少了。” “老梁吗？还是李霞？” “葛慧敏，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真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葛慧敏更加茫然了，她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不知道乔葭想说什么，于是放下手里的活儿虚心求教：“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我是真的猜不出来你想说什么。” 乔葭被她气得恨不得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怎么可以迟钝成这样，她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说出“赵世强”三个字。 葛慧敏被她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赵世强的确有些日子没来了，过去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天天给她送午饭，吃完饭后还会在店里帮帮忙聊聊天，久而久之，跟隔壁那些商铺的人也都混熟了，人家都把赵世强当做裁缝铺的员工了。 现在呢？自从上回她暗示赵世强怕被人误会后，赵世强的确没有再来过了。 “那他可能是有别的事情要忙吧？他毕竟不是真的裁缝铺的员工，总不能天天往这里跑吧？” “你不觉得是你的态度让他受挫，所以他才不来了吗？” “我没什么态度啊，我就是说怕被人说闲话，我是为了他好啊，他难道愿意跟我这种人牵扯在一起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吗？” “你这种人是什么人？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妄自菲薄？” “妄什么薄什么？” 葛慧敏这时候还不忘多学几个成语，她很羡慕乔葭她们能出口成章的，有时候她能意会那些成语，但要准确地说出来时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这几个字组在一起怎么读，怪她最近一直把心思放在裁缝铺里，学习的精力都被分散不少。 她这几天也正愁上学的事情，就算老年大学的课程可以停一停，但正常的语文课却不能停，那可是乔葭找了好几次的老师特定为她制定课程学的，对葛慧敏来说这种课程才是真正有用的课程，并且已经有了显着的效果。 “葛慧敏，你是不是故意的？又想转移注意力了？我告诉你啊，你别总想着逃避，这种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就可以的，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后悔都来不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乔葭都用上了恐吓，可葛慧敏好像还是真的对她的警告毫不在意，那架势让乔葭都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相信葛慧敏真不知道，很有可能葛慧敏是想逃避不想面对，才不跟乔葭主动提起这件事。 “乔葭，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跟村头那些只知道拉郎配给人介绍对象的媒婆似的，你不适合干这个。” “行，你不想面对这个事情我也不逼你，等你以后后悔了可千万别哭。” 乔葭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很多事情不是外人逼一逼就能解决的，葛慧敏存心不想面对，所以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为葛慧敏和赵世强创造机会也还是无用功。 乔葭一走，葛慧敏脸上强撑着的笑容才彻底拉了下来，她怎么会不知道乔葭的想法呢？她只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赵世强是个很好的人，她直觉各方面都配不上赵世强，而且她这时候要是跟赵世强扯上了关系，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为了赵世强才离婚的？ 当初那些人怎么在背后说秦晓兰的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这种时候更不能让自己重走秦晓兰的老路。 可……心里还是空荡荡的，若不是乔葭提醒，葛慧敏的确没有发现赵世强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阿慧，你发什么呆呢？” 隔壁老刘过来靠在窗口跟葛慧敏唠嗑，葛慧敏立刻反应过来，生怕被人看出自己在想赵世强，连忙尴尬地裂开一丝笑容。 “在想着衣服怎么做才好呢，最近活儿多，老是做着做着就不记得自己这件衣服是做给谁的了。” “那你听没听说老赵的事儿？” “老赵？” “赵世强啊，你怎么连老赵都不认识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了？” 葛慧敏心惊肉跳的，现在只要一听到赵世强的名字，立刻整颗心都拧成了一团，害怕有人把她和赵世强凑在一起说，倒不是不喜欢，大概可能真是心里有鬼，所以显得心虚。 “你们不是关系不错吗？怎么他没跟你说啊？我今天看见他跟个人一起喝茶聊天呢，一个女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听说是有人介绍的，老赵也单身这么多年了，以前有人给他介绍的时候他总说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的，现在居然接受了，要我说，年纪大了，确实会改变想法，可能也觉得是时候找个老伴儿重新开始吧，别的不说，至少还能互相帮衬呢。” 葛慧敏呆住了，原来赵世强最近没来店里是在忙这事儿呢？这种事情的确很重要，也难怪他不往这里跑了。 “不过你怎么不去啊？” 葛慧敏没明白老刘的意思，困惑地看向老刘，老刘也是当初开她和赵世强玩笑的人之一，但葛慧敏知道她没恶意，其实很多人都没恶意，聚在一起就是个玩笑话，笑笑也就过去了，他们没放在心上，葛慧敏也没放在心上。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其实我挺替你可惜的，老赵这人多好多可靠啊，你觉得他哪里不好？怎么还看不上他呢？我真觉得跟他在一起挺不错的，而且他还挺会照顾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 葛慧敏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连忙打断她：“你别胡说八道啊。” 第271章 扭扭捏捏 老刘这正儿八经的样子跟胡说八道其实扯不上什么关系，她是真心实意替葛慧敏觉得可惜，葛慧敏自己可能感觉不到，可她们几个旁观者都看得清清楚楚，赵世强对葛慧敏很照顾，尤其葛慧敏离婚后，背后指指点点自然不少，她们几个都把葛慧敏的不容易看在眼里，也常常觉得葛慧敏能走出这一步不容易。 在他们眼里，葛慧敏这次的勇敢可是起到了表率的作用，让她们这些个家庭不如意的女人也看到了希望，谁说过得不好就一定要咬着牙过下去？如果能想开一点，没准也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只可惜她们都没有葛慧敏的勇敢，亦或者没有葛慧敏这样能够离婚的契机，葛慧敏的离婚契机其实是林文胜给的，如果林文胜没有非要离婚的打算，葛慧敏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下定决心。 后来她们又看见赵世强经常来店铺里，跟葛慧敏有说有笑的，玩笑归玩笑，她们的确希望葛慧敏能跟赵世强有点什么，毕竟林文胜可以，为什么葛慧敏不可以？甚至赵世强看着比林文胜好上不少，说不定葛慧敏还因祸得福呢。 “阿慧，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平时跟你开玩笑是在笑话你？你可千万别误会了，我们那根本不是笑话，是真希望你能跟老赵好，反正我们一致认为老赵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可别因为怕被人说就这不敢拿不敢的，你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邻居看不知道吗？你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你真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肯定站在你这边。” 老刘虽说是打着过来聊天的旗号，其实是故意把这个事情传达给葛慧敏，让葛慧敏有点危机感，她来之前还偷偷抓住乔葭征询过乔葭的意见，乔葭也认为该让葛慧敏知道这件事，省得葛慧敏以为这事儿拖拖拉拉就能糊弄过去。 葛慧敏被老刘说得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又因为嘴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手忙脚乱地继续手上的工作，可越是急着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越容易出错，差点缝错了线不说，还一不小心搞错了线头走势。 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老刘，要不是老刘突然跑来跟她说这些，她也不至于这么心慌意乱，差点报废一匹布料。 但自从老刘跟她说了这事儿后，她就开始心神不宁，脑子里总想着赵世强，想着赵世强跟其他人聊天约会，明明知道那是赵世强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要是她真的在意那就完了，可另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不断地催促她要去找赵世强。 去找赵世强干什么？问他为什么相亲？ 这应该就叫相亲吧？相亲虽然是年轻人常做的事情，但老年人也能相亲，她早前就听说过当初赵世强的妻子刚去世时，就有人过来给赵世强做媒，都被赵世强给拒绝了，赵世强这种条件，想找个老伴儿一起过日子一点都不难。 葛慧敏没了干活儿的心思，索性靠在窗口看向外面，天气逐渐转冷，小镇上的游客比夏天时少了一大半，这会儿快到傍晚，阴恻恻的天总掀起一股奇怪的风，她被吹来的风一哆嗦，刚要缩回去时，便看见了林文胜。 林文胜和秦晓兰一起肩并肩走在河道边，两人已没有过去的避讳，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以前秦晓兰跟林文胜总是一前一后，好不容易才换来了现在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当然想好好地炫耀一番。 葛慧敏的心一阵刺痛。 虽然已经离婚了，可说一点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至少这个婚，最开始时并不是葛慧敏想离的。 葛慧敏一直想着如果有可能，她愿意跟林文胜继续过日子，是林文胜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跟她过日子了，所以她也不要跟他继续过下去了，表面看着洒脱，实际上没有人比葛慧敏更清楚当初做下离婚的决定时有多不容易。 林文胜怎么会不知道和秦晓兰一起来镇上极容易被葛慧敏撞见呢？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足以说明他从来不在乎被葛慧敏看见，更不在乎葛慧敏看见了会伤心，他永远只在乎秦晓兰的想法，只要能让秦晓兰开心，即使他不愿意的事情也能勉为其难地去做。 上回去看他时，他和秦晓兰看上去还有些争执的迹象，这才过了多久啊，两人又恢复如初了。 呵，林文胜和秦晓兰都不在意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这个受害者有什么可在意的？她不应该努力过得比他们更好吗？ 林文胜一直很自信她没了他一定会过得非常凄惨，那个时候葛慧敏就暗暗发过誓，自己一定要过得好，让他和秦晓兰都不敢再看轻她。 葛慧敏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自己一直被所谓的道德感束缚住实在是太可笑了，她有什么可担惊受怕的？又有什么可怕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是林文胜先对不起她的，他都不怕，都能跟秦晓兰一次又一次地在镇上招摇过市，她就更不应该拿这些事情束缚住自己的手脚了。 可葛慧敏又陷入了另一个困难当中，她要怎么去跟赵世强说明自己那扭扭捏捏的想法？ 乔葭提醒她的时候，她根本不认为自己将来真会后悔，直到现在，她也依然不认为自己后悔了，可……突然就想争取一下。 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因为林文胜能她为什么不能的逞能，而是她也认同老刘她们的说法，赵世强的确是个好人。 哪怕她到现在都分不清自己对赵世强究竟什么想法，至少不想让赵世强误会自己。 第二天中午，葛慧敏特地打包了赵世强爱吃的几道小菜，提前关了裁缝铺的店门去找赵世强，以前都是赵世强来给她送午饭，难得她想着给他也送一回，去时还满心欢喜的，没想到刚走到楼道口，就发现赵世强家的大门开着，屋内好不热闹。 第272章 找老伴 葛慧敏有点退缩了，听着屋内的热闹让她立刻有了想逃跑的冲动，她很害怕这种场景，更重要的是她给赵世强送午饭来，如果让更多的人看见了一定会有闲言碎语传出来，她好不容易昨晚思想斗争来到这里，这会儿又望而却步了。 这扇门离自己这么近，可对她来说却这么遥远，遥远到让她从这里上几步台阶到他家里都要花费好多力气。 葛慧敏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走人，恰逢这时，屋内的人出来了，赵世强是第一个，送客人到门口，一眼就看见正打退堂鼓的葛慧敏，他眼睛一亮，喊出她的名字。 “葛慧敏？” 葛慧敏呼吸一顿，恨自己还是走得不够快，居然被赵世强给发现了，她动作顿在原地，看上去尤为滑稽，这个样子的确滑稽，明明来了，突然又要跑了，让人觉得她着实有些做贼心虚。 “这不是镇上裁缝铺的阿慧吗？老赵，来找你的啊？你们关系还真不错，一起来吃午饭的吧？”看似媒婆的中年女人瞧见葛慧敏手里拎着打包盒立刻心领神会，也不再打扰，走时经过葛慧敏的身边，朝她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葛慧敏被她这个表情搞得进退两难，本来只想偷偷摸摸地来，即便不是偷偷摸摸，也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自己来找赵世强这件事，现在倒好，还被人逮个正着。 赵世强招呼葛慧敏进门，葛慧敏硬着头皮低着头进去，她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我不知道你家里有客人。” “不是什么重要客人，我们也聊完了，你怎么来了？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我就是吃午饭的时候临时想到要来找你的，你一直给我带午饭，我不是挺不好意思的吗？想着我也给你带一回，你可以不用在家开火。” 葛慧敏来得的确是时候，赵世强刚准备做午饭的时候家里就来了人，一直聊到现在，已经耽误他做饭了，他本来打算随便做点东西糊弄一口过去，没想到葛慧敏来了。 “葛慧敏，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知道我今天没时间做饭来解救我来了？” 葛慧敏被他说得更加不好意思，低着头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到桌上，她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过赵世强爱吃什么，但买的都是他们平时在一起吃饭时吃得比较多的那几道菜，葛慧敏凭着记忆才选了这几样菜。 好在赵世强也不是那么挑的人，给什么吃什么，还挺好养活。 “你来找我真没什么事？只是来找我一起吃饭？”赵世强还是不信，葛慧敏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这么主动呢？怕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才找上门的。 他了解葛慧敏，她很有可能因为不好意思所以不开口，但他不能装作不知道。 “我……你……”葛慧敏没想好该怎么说，在来的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要跟赵世强聊点什么，或许聊点什么都是不对的，赵世强相亲这种事情如果从她的口中问出来，那是不是表明她太在意了？ “什么我啊你啊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 赵世强笑，尽量想让氛围变得轻松一点，让葛慧敏能够自在一些，以往两人相处时大多十分轻松，反而今天的气氛变得很不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刚才那人是谁啊？不会是给你做介绍的媒婆吧？” 赵世强诧异地抬头看向她：“你知道了？” “你知道镇上有多小吗？镇上发生的事情什么不知道啊？上一秒发生的事情下一秒就能传遍小镇的角角落落，你找老伴儿这事儿裁缝铺周边都传遍了，老刘她们还来找我问你的事儿呢。怎么这么突然啊？以前也没听你提起过啊，什么时候想这件事的？” 葛慧敏的心跳很快，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在意这件事，如果不是乔葭一而再地点醒自己，她可能也意识不到自己对赵世强的确有些超乎朋友的在意。 但也仅仅只是超乎朋友一些的在意而已，无关其他。 “以前没想过，这两年有时候会想，每回一个人去医院的时候，或者在家里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也挺好，我也没说过以后再也不找老伴儿这样的话了。正巧别人有合适的对象，问我要不要见一见，我就去了。不过这事儿还挺稀奇的，我这把年纪了还赶上时髦了，跟他们年轻人似的正儿八经的相亲上了，你还被说，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赵世强笑得有些无奈，其实只是见过一次面而已，媒婆当然很想促成他们，但这种事情急不得，何况他也并没有真那么急迫，他要是真想找老伴儿，前两年有的是机会，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你不满意对方啊？”葛慧敏小心翼翼地问他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能说满意不满意吧，就是一起喝喝茶而已，没什么感觉，平时一块儿喝茶聊天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个人都想发展成那种关系，那我岂不是要忙死了？” 赵世强在葛慧敏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失落的情绪，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葛慧敏今天能因为这件事来找自己他还挺开心的。 “葛慧敏，你真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啊？特意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 “我没有！我是来找你吃午饭的。” 她矢口否认，声音越大倒是显得自己越发心虚。 “你以前也没来找我吃过午饭，怎么今天这么好的兴致？还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放心，我要是真找老伴儿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会让你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你……你找老伴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用第一时间告诉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既然是朋友，你又这么关心这件事，我一定把你放在第一顺位。” 葛慧敏很不自在，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第273章 托儿 这天过后，赵世强来找葛慧敏的频率又高了不少，他来裁缝铺时，老刘还探头探脑地看看他，几度欲言又止，赵世强瞧着她这样子，也没什么避讳，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说什么就直说，这么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歪心思。” 老刘也没进来，就倚在窗口，盯着赵世强仔细看，赵世强这人虽然开得起玩笑，不过毕竟是找老伴儿这种事情，一般人可能会有些难以启齿，她当然能够理解，换做她也不好意思被人提起这种事。 不过赵世强却气定神闲，心里跟明镜似的，葛慧敏说过是老刘来找她闲聊的时候无意间说起他找老伴儿的事情，所以老刘一定道听途说了不少。 “老刘，你是不是想问我老伴儿找得怎么样了？” 老刘被这么一问还怪不好意思的：“你别这么看我，我是关心你啊，你看你一个人挺多年了，都以为你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了，谁知道突然传出你要找老伴儿的事，我是为你着急，你要是能找到个称心的多好？” “不劳你操心了，这种事情急不来，不过要是有什么好事，我肯定会通知你们的，虽然都这把年纪了，到时候也分点喜糖给你们吃。” 老刘起初还担心赵世强不好意思说这件事，没想到他还挺大方，倒让老刘有些不好意思了。老刘承认自己一开始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想着赵世强都这把年纪了，谁还会跟他？ 不过赵世强这人各方面的确还算不错，所以她有时候看来看去，觉得葛慧敏配他倒也不错，至少是个脾气稳定又有点积蓄的人，养老金也不少，往后一起过日子不成问题。 “老赵，你跟我说说，给你做介绍的那人什么样？你怎么还能没看上呢？” 老刘当然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赵世强看不上对方，毕竟赵世强这人的眼光其实很高，从几次相处中也能看出他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眼，也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在的，不过对方既然敢给他介绍，至少是个过得去的人。 “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你这话就太得罪人了，是我们聊下来之后发现互相之间不合适，她也挺好的，我可别耽误了人家。” “你这个年纪说这话也不合适，就算真在一起了也不能说是谁耽误了谁，都一把年纪了，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你还想怎么样？” 赵世强但笑不语，跟老刘这样的说不清楚，所以干脆也就不说了，继续默默地帮葛慧敏整理新到的一匹布料，葛慧敏低着头笑，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勾着唇角，看在老刘眼里，像极了两人之间像是有什么小秘密似的。 老刘也跟着笑了：“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好像不太对劲？” 葛慧敏皱眉：“你别胡说八道。” “我说什么了就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啊？好啊葛慧敏，你现在有心事都不跟我说了？我们还是不是关系挺好的邻居了？平时天天见面，你怎么把我当外人了呢？” 老刘观察能力出众，发现葛慧敏有问题之后，逮到乔葭就开始探讨葛慧敏和赵世强的可能性。 乔葭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刘怎么也说起葛慧敏和赵世强了？她还以为这事儿只有自己知道呢。 “乔葭，你别在我面前装，你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呢？老赵三五不时就来阿慧这里献殷勤，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就是阿慧脸皮薄，大家不敢开玩笑而已。今天我看他们两个人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我估计他们真有问题。” 乔葭瞧着老刘这架势看着也不像是开玩笑，连老刘都发现了，难道葛慧敏和赵世强不装了？ 她知道这两个人其实都对对方有些意思，但一直不好意思明着说出来，如果这次能够通过别人开玩笑拱火更进一步，对他们两个都是好事。 “乔葭，我觉得我们作为朋友等帮一帮他们，你也知道阿慧这个人她脸皮薄，就算心里真有点什么想法，估计也不好意思直说，咱们是不是想个什么办法让她能跟老赵有点进展？” “你有什么想法？” “你怎么还问我呢？我这不是看你平时主意多，想让你想想办法吗？你不会这个时候突然没办法了吧？” 老刘知道乔葭脑子活络，镇上的人都知道葛慧敏能成功有今天乔葭功不可没，乔葭要是真想帮葛慧敏，肯定能有办法。 “老实告诉你吧，我也想过推她一把，可你也知道她这个人，推一下动一下，别扭得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想法呢，不过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我也觉得她对老赵是有点意思的，我试探过她，她表面上没说什么，实际上心里不是没有这么个想法。要不……咱们平常多劝劝她？其他的我也说不上来有什么好办法。” 乔葭一向觉得自己来到二十年前，既然知道从前发生过的事情，那必然能够应付任何事情，可唯独这一件事，她是怎么都想不出办法，总不能逼着葛慧敏跟赵世强在一起吧？感情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强买强卖。 “老赵最近不是在找老伴儿吗？要不……我去做个托儿，说是要给老赵介绍？阿慧要是心里真有老赵，肯定会吃味儿，我们得先让阿慧知道自己对老赵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才好继续做接下来的打算啊。” 乔葭也听说赵世强相亲那事儿了，最开始时还有点诧异，也不知道赵世强为什么会答应，他可不像是那种想找老伴儿需要相亲的人，她试着从赵世强的角度猜测过原因，其实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答案了。 不过老刘这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于是两人私底下约定好，找个适当的时机就跟赵世强开口，管他赵世强接不接受被介绍对象，主要得看葛慧敏的反应。 没想到这个机会被她们预想的更早就到来了。 第274章 心里有事 这天，赵世强陪着葛慧敏从布料市场回来，葛慧敏又接了一批订单，高兴地在布料市场东挑西选，还一个劲问赵世强的意见，赵世强对这些一窍不通，哪儿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看葛慧敏这么高兴也不想灭了她的好心情，一路附和着倒也还算过得去。 到了店里，见葛慧敏惹得满头大汗，他连忙跑去隔壁小店买了汽水过来，葛慧敏平常不喝汽水，觉得这东西没营养还有害身体健康，也是这几个月，试着抛开过去的那些生活习惯，融入乔葭她们的生活，发现自己过去固有的刻板印象的确需要一一打破。 “呦，你俩一起去的布料市场？老赵，你最近跟阿慧走得很近嘛，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殷勤过啊。” 老刘的声音从窗外响起时葛慧敏脑袋嗡嗡的，意识到有可能又要被老刘开玩笑了，她不反感老刘开玩笑，只是怕赵世强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赵世强虽然挺放得开，心也挺大，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万一他不喜欢被人开玩笑呢？老刘一直这么踩底线，赵世强要是不高兴了怎么办？ 葛慧敏心跳猛地加速，拽着老刘想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老刘，你给我个面子，能不能少说点话？” 老刘无比诧异：“我干什么了你这么紧张？葛慧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不然这么紧张干什么？” 几句话把葛慧敏惹急了：“你怎么能乱说呢？我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刚从布料市场回来，我是奔着工作去的。” “那不得了吗？你又没干亏心事，干嘛整得好像很心虚的样子？再说了，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老赵的。” 老刘拍拍葛慧敏的手背，醋溜一下从她手里溜出去，钻到赵世强面前：“老赵，我今天也来给你做个媒，你不会介意吧？” 赵世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葛慧敏，葛慧敏也愣住了，她想过好几个老刘又来凑热闹的理由，唯独没有想过老刘竟然也干起了媒婆这个行当。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赵世强想着葛慧敏，葛慧敏又想着其他事情，唯有老刘一个人开开心心地等着赵世强回应。 “老赵，你别婆婆妈妈的，回句话，你不是自己说要找老伴儿吗？我都给你注意着呢，现在这个真挺不错的，她老伴儿也是死了挺多年了，以前也不想找，跟你一样，觉得自己一个人过没什么不好的，不过这两年可能发生了挺多事情，让她改变主意了，觉得身边有个人陪伴未必不是件好事。我昨儿跟她聊天的时候就想到你了，你俩不是挺合适吗？我这么一想，立刻拍脑子就给你做决定了，你放心，她身体健康，自理能力特别强，而且手里也有前夫留下来的钱，肯定不会拖你后腿。怎么样？要不要见一见？” 老刘说得情真意切，赵世强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他只在意葛慧敏的反应，那次葛慧敏去找他吃饭时，他认为两个人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彼此都清楚了对方的心意，只是差个时机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一直在找这个时机，葛慧敏却像是故意避而不谈，每次他即将聊到这个话题时，就会被葛慧敏立刻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去，他理解葛慧敏虽然又做出改变的勇气，却还是无法完全直视自己的内心，所以他可以给时间，可以等，但又怕给的时间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 “行，见见就见见吧，多交一个朋友也好。” 赵世强的眼睛是看着葛慧敏的，一口应下老刘，老刘立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往回拽住葛慧敏的手臂。 “阿慧，我跟你说，我这个老姐们真挺不错的，跟老赵方方面面都合拍，我觉得老赵这回肯定能成，我直觉很灵的。” 葛慧敏已经笑不出来了，刚才的好心情此时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如果说老刘来给赵世强介绍对象时她还能勉强笑一笑，那么在听到赵世强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之后，心里只剩下了苦涩。 他就这么想相亲吗？就这么想找老伴儿吗？明明说找老伴儿是急不来的事情，但她怎么看都觉得赵世强着急得很，难道是她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她明明已经暗示他自己有那个想法，只是觉得还没到时机而已，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对她其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葛慧敏根本猜不透赵世强心里怎么想的，她以前觉得自己懂他，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在自作多情，她怎么可能懂赵世强呢？赵世强游山玩水的时候，她在田里吭哧吭哧地干农活，他见过她所没有见过的广阔天地，而这些都是葛慧敏向往却没有得到过的。 他想要找的老伴儿应该是能够跟他一起去看广阔天地的人吧？ 葛慧敏的情绪在这个下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以至于连乔葭都看出她情绪低落了。 做饭的时候，连锅里都传来了焦味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乔葭突然从她身后蹿出来，飞快地熄掉灶台上的火。 “葛慧敏，你发什么呆呢？菜都糊了你没发现？” 葛慧敏如梦初醒，刚才一直想着赵世强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锅底的菜都糊成一团了。 “我、我没注意，我重新烧。” “你别烧了，心不在焉的，你回来之后就不对劲，怎么了？裁缝铺遇上麻烦了？” “不是裁缝铺的事。” 乔葭明知故问：“那是什么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裁缝铺的事吗？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分神的？” “反正不是裁缝铺的事。” 葛慧敏也不知道怎么了，说着说着就来了气，明明知道不该对乔葭发火，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自从和林文胜离婚后，她的心里还是第一次这么难受。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呢？遇上麻烦事就想办法解决，发脾气是不会解决问题的。” 第275章 说媒 乔葭深知葛慧敏为什么忽然变得暴躁，不过着实没想到老刘这一招还挺管用，真让葛慧敏有些茶不思饭不想了，葛慧敏对赵世强有这么上心吗？ 无论葛慧敏是不是为了赵世强，乔葭都有必要逼问出葛慧敏突然发脾气的原因，必须让葛慧敏亲口说出自己是为了赵世强，才能继续撮合这两人。 其实并不是老刘干起媒婆的勾当，乔葭觉得分明是自己干起了媒婆的勾当，以前她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但凡有人凑过来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她必定会义正言辞地回怼回去，并且声称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下可好，回旋镖直接扎在了自己身上。 葛慧敏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不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但也不再说话，坐在那儿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葛慧敏，你平常可不这样啊，你这表情我没见过，既然你说不是因为裁缝铺的事儿，难道是林文胜？但据我所知，林文胜最近身体大好，已经和秦晓兰结伴出游去了，这两人日子过得倒是挺快活，有时候还挺羡慕他们的，可以这么不要脸的不管别人闲话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来脸皮厚才能过上好日子，老祖宗诚不欺我。” “什么老祖宗？老祖宗什么时候说过做人要脸谱厚？” “你看林文胜和秦晓兰，哪个不是的脸皮厚现在过得还不错？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啊就是太要脸了，你以前总说林文胜要脸，其实你比他更要脸，有时候脸面其实没那么重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比较重要。” 乔葭不知道葛慧敏能不能听懂，但以葛慧敏的理解能力，八成能知道乔葭在说什么，毕竟乔葭也不是第一次跟她谈赵世强的事情了。 “乔葭，你是不是知道我为什么发脾气？”葛慧敏这会儿才算是回过味来，虽然她不能直接判断，可以她对乔葭的了解，没什么事情是乔葭不知道的。 乔葭也没打算在她面前装傻，摊了摊手说：“坦白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我也只是猜测，要是猜错了那就是我还不够了解你。” “那你说说？” “你自己不好意思说，非要我替你说出来？葛慧敏，我刚不是说了吗？脸皮厚才能过好日子，你倒是也学着厚厚脸皮啊，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乔葭是真的着急，着急葛慧敏怎么到现在还是那么在意陌生人的看法，如果她能学学林文胜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在意的，相反的，只要脸皮够厚就能过得无比快乐。 葛慧敏踌躇不定，更不敢说自己今天的心情此起彼伏，全是因为赵世强。 原本是开心的一天，最后却因为赵世强接受老刘介绍对象而瞬间跌落谷底，她不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难受，但正如乔葭所说，不敢面对罢了。 “我……” 这一次乔葭不想替她先说出来，只想让她迈出这一步，想让她明白，自己想要的就必须要自己去争取，如果只一味地藏在心里是没有用的，最后失去了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 “其实是因为赵世强。” 葛慧敏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出来，心跳剧烈起伏，可说出来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艰难。 她原以为自己说不出口这种事情，觉得说出来跟赵世强有关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可事实上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心里一下就轻松了。 “赵世强怎么了？” “他不是找老伴儿吗？” “他找他的老伴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想做他的老伴儿？”乔葭憋着笑，由衷地为葛慧敏感到高兴，她知道，只要葛慧敏能够说出来，就代表这一次她是真的迈出了这一步，而不是像过去的很多次那样只是的一而再的假象。 “有人一直给他介绍对象，他把上次那个拒绝了，说不适合在一起，还说找老伴儿的事情其实不着急，结果今天老刘过来手有个特别适合他的，想让他去见一见，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就是觉得他怎么这样？不是说不急吗？” “不急跟有合适的去见一见也不冲突，万一这次的合适了呢？” “可他也不能一直去见吧？他就这么想找老伴儿啊？一个人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葛慧敏小声地嘟哝着，根本不敢说得太大声，生怕乔葭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她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赵世强找老伴儿，身为朋友本应该支持他才对，可她明明都已经那么主动去找他吃午饭了，他难道看不出来她什么意思吗？ 乔葭正色道：“葛慧敏，你要是不希望他去相亲，那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别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你什么都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不想让他找老伴儿，还是不想让他找别的老伴儿？” “我……” “你也觉得他很合适吧？那你怎么不去试一试？又不是说非要结婚，其实结婚证只是一本证而已，有没有都没关系，你们要是觉得互相都挺合适对方的，还不如先在一起好好相处相处，等确定下来后，再决定是不是要用一本证书来保护你们的夫妻关系，在我看来，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们互相之间到底知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总不能全靠猜吧？” 葛慧敏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信心，更别提这种事了。 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万一赵世强不是那样想的呢？他对她没那方面的心思怎么办？ “你怕他对你没想法啊？” 葛慧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当他闲得慌？他要没那想法，至于天天往你那儿跑给你送午饭吗？我之前是不是就提醒过你？你那会儿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原来是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赵世强他又不是愣头青，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可是……” “别可是了，明天我给你说媒去。” 第276章 说服葛慧敏 葛慧敏听到说媒两个人明显地慌乱了，她知道乔葭不会只是说说而已，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没头没脑的就干？要是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她？ “乔葭，你别这样做，我还没想好……” “葛慧敏，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无数次，如果是想做的事绝不能瞻前顾后，否则只会越拖越做不成，你别老想着别人会怎么看你，问问自己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是，那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连老刘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你还指望瞒过谁？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处理得很好，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葛慧敏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乔葭解释，虽然内心深处是反对乔葭这么做的，却也不排斥，想着赵世强仍在为找老伴儿的事情发愁，她心里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他没放下这件事，那么往后给他做媒介绍对象的只会越来越多，赵世强这样的条件，想找老伴儿不怕找不着。 葛慧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再说，决定让乔葭去做，乔葭做事快狠准但又很有分寸，她倒不担心乔葭会把事情做不好，只担心一些自己无法预设的事情，比如赵世强会是什么反应。 她和赵世强都认识这么久了，有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赵世强。 乔葭的作风一贯都是说做就做绝不含糊，几日后空闲下来，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跟赵世强提这事儿。 上回已经去找过赵世强一次了，这回还去，显得她多着急似的，可他赵世强就是不开窍了，她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他还想着再等等，葛慧敏那态度早已摆明了，再等等，怕是等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老赵，听说最近给你介绍对象的不少啊，没想到啊，你还是老来俏，这么受欢迎呢？” 乔葭捉住正在公园围观下围棋的赵世强，凑到他身边小声揶揄。 赵世强眉头一皱，苦笑着往边上走。 “你可别笑话我了，这都什么事呐，我可没想那么多，那些个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见着我就说要介绍对象，以前也没见他们那么热情。” “以前你也没找老伴儿的意思啊，现在透出这心思了，人家可不上赶着来给你做媒啊？” “实话跟你说吧，我当时真只是想着随便见见的了，实在是不好拒绝，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我这会儿正后悔着呢。” “后悔什么呀？后悔找老伴儿的事？不找了？” 赵世强说不过乔葭，干脆就不说了，反正无论他说什么，乔葭都有能力往别处掰扯。 “老赵，既然别人都能来找你说媒，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你别闹了，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到底要不要我说媒？你可想清楚了，我只来做这一次媒，你要是这次不要，可就没有下次了。” 赵世强见乔葭不像是在开玩笑，立刻收敛了笑意，仔细揣摩着乔葭的表情，乔葭果然是认真的，以往乔葭若是开玩笑不会是现在这种表情，玩笑与否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突然一阵紧张，乔葭说要给他做媒，她还能给谁做媒呢？ 除了葛慧敏还能有谁？ 可……这也太突然太不真实了。 “老赵，你是聪明人，葛慧敏迟钝但你不迟钝，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吧？我上回也跟你说了，指望她主动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看着也嫌累，所以这次我是在征求过她的意见后来找你的，她的意思呢就是这么个意思，所以我来问问你的意思，你也可以当做是她叫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赵世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以至于只能怔怔地看着乔葭，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反应。 乔葭失笑，哪里见过赵世强这样啊？赵世强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他遇事向来冷静，且每次都能凭着自己的能力一一化解，唯有今天，他像不相信乔葭似的，瞧着他这副样子，连乔葭都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究竟有没有说清楚。 “老赵，你别不说话啊，是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赵世强如梦初醒，立刻摇头：“不，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听得也很清楚，可葛慧敏之前还不是那样的意思，你怎么说服她的？” “你以为你一直相亲找老伴儿她看了心里能好受？她只是不说出来罢了，所以这种事情你还是的激，激得动就说明她心里有你。你现在也不用想那么多，你就给我一句准话，如果你也是那心思，那我回去告诉她，你俩再当面好好谈一谈，别总这么绷着，人的一年才三百六十五天，你们有几个三百六十五天啊？” 赵世强沉默片刻，半晌后，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对乔葭郑重地点了点头。 “都听你的，只要她愿意，我都没问题。” 乔葭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真怕赵世强还跟以前那样非要杠着，最后毫无进展不说，还错失了那么多明明可以好好相处的机会。 她这第一次做媒婆成效果然不错，葛慧敏那样的慢性子，若是没了她，和赵世强猴年马月才能正式说通？ 葛慧敏这儿，一整天都焦虑不安，不，应该说自从乔葭说要去给她做媒后，她就没一天是安心的，总是生怕乔葭又给她整出了什么幺蛾子，尤其看到赵世强，根本不敢看赵世强的眼睛，怕乔葭已经跟他说了，这样一来，两人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好在赵世强这些天也在忙其他事，已经有好些天没来过裁缝铺了。 “葛慧敏。” 乔葭的突然出现吓了葛慧敏一跳，葛慧敏拍着自己胸脯抱怨她：“你怎么吓人呐？” “我可没吓你，我是来跟你报告好消息的，赵世强的意思跟你的意思是一样的，所以你找个时间，我帮你约一下，你们两个人也得说开了才行。” 第277章 媒人 葛慧敏大约是真的想通了，面对乔葭说的不要再逃避也不再刻意给自己找借口，乔葭帮她另外约了时间跟赵世强见面，葛慧敏第一次没有推脱，但在前面前一天，却一直有些不知所措，乔葭从没见她这么紧张过，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似的，尤其前一天晚上，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别这么来回走了，看得我头晕，有什么想不通的说出来，我替你分析分析。” 葛慧敏总算停了下来，可看着乔葭却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眼下的这种慌乱，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过后才开口：“我跟他见面之后该说什么才好？” “你要是实在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就什么都不要说，等着赵世强开口就好，赵世强跟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呗。” “那万一他也不说话怎么办？” “你俩本来就熟，又不是真第一次见面相亲，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平常怎么相处的这回还怎么相处，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你就是太紧张了，但凡你不这么紧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看着跟个第一次相亲的小姑娘似的。” 乔葭笑话葛慧敏，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葛慧敏比自己第一次相亲时更紧张，明明葛慧敏都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情她其实该有经验了才对，偏偏又很青涩，让人忍俊不禁。 “乔葭，那我明天穿什么？” 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了，乔葭起身往她屋里走：“来，我们挑一身衣服明天穿。” 葛慧敏原先是没什么新衣服的，好看的新衣服更是少之又少，衣服对她来说没有特殊的意义，只要能穿就行，粗布麻衣的都可以，直到乔葭来了后，拼命带她买衣服，以前她买衣服只买便宜，如果预算充足一些，就挑布料，后来乔葭带着她买，不问价格，除了挑舒服的布料之外还挑款式。 乔葭的眼光很好，给她挑的几身衣服都挺合身，款式也足够时髦，只是葛慧敏觉得自己就是个干活的，而且怕干活的时候弄脏了新衣服，所以一直舍不得穿，到现在这几身新衣服都好好地在柜子里挂着。 “葛慧敏，衣服是买来穿的，不是买来当装饰用的，你买了不穿不是浪费钱吗？” 乔葭了解葛慧敏的秉性，舍不得穿，怕穿了又弄脏，所以干脆不穿。 葛慧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弄脏了……” “怕弄脏就穿个围裙遮一遮，但不是你不穿新衣服的理由，你自己都是做衣服的，难道还不明白衣服就是用来穿的吗？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做了新衣服不穿，那你的生意是不是更差了？” 葛慧敏悉心听从乔葭的教育，乔葭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让她好几次都无地自容。 其实的确该改一改自己那些以前的习惯了，衣服不是用来收藏的是用来穿的，如果连她这样做衣服的都不是这样的理念，就更不要说顾客了。 乔葭挑了一身藏青色套装，在葛慧敏身上比划了比划，满意地点点头：“就这套吧，挺好的，你穿着这套去保准没有错。” 葛慧敏就这样穿着乔葭挑选的衣服去见了赵世强。 赵世强看见这样的葛慧敏眼前忽然一亮，随即便又感到一丝腼腆，两个人明明已经认识了很久，明明平常也总是像朋友那样畅聊，可偏偏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吃饭？你来点。” 赵世强率先打破沉默，把菜单推到葛慧敏面前，葛慧敏哪有心思吃饭，但还是随便点了两个菜。 又是一阵沉默，赵世强才开口：“乔葭跟你都说了吧？其实乔葭来找过我好几回了，我想着还是得尊重你的意见，我知道你才刚离婚，不想这么快谈这种事情，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跟我说，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葛慧敏慌慌张张地摇着头：“其实不是因为离婚的事情……我怕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所以一直不敢去想这件事，但乔葭说的也没错，不能一直怕这怕那的，要是怕这么多事情还能干得成功什么事？我想通了，管别人说什么呢？我只做我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赵世强紧绷着的神情总算松懈了下来，等葛慧敏来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该跟葛慧敏说些什么，乔葭是个急性子，也不知跟葛慧敏说了些什么葛慧敏才会答应，他始终认为葛慧敏应该还是有所顾虑，怕葛慧敏是被乔葭逼着来的。 如今听葛慧敏这么说他也就放心了，至少葛慧敏是心甘情愿过来的，并不是真的被逼着或是骑虎难下。 “老赵，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们就互相照顾，你也别找老伴儿了，我看得出来，其实你根本不想去相亲。” 葛慧敏能憋出这些话，对她自己而言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好意思说这些，可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跟赵世强把话说开了，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些话要是一直不说明白，万一以后后悔了，想再说明白也就没机会了。 赵世强脸上明显的激动，立刻点点头，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到头来还是没能很好的组织好语言，也不知该说什么能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阿慧，咱们两个身边都没别人，以后我们搭伙过日子，互相照顾，日子也能过得很好，总之一定不会比以前差。” 他想告诉葛慧敏，他会让葛慧敏过上跟林文胜的时候更好的日子，也不知葛慧敏有没有听明白，但她还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没想到三两句话就说开了，从前两人之间也不知在闹什么别扭，总是说不明白，两人心里总藏着一些事，要不是乔葭他们也不会有今天了。 葛慧敏想着乔葭，忽然噗嗤一笑：“要不是乔葭，我们都不会有今天了。” 赵世强也赞同：“是啊，乔葭可以算是我们之间的媒人了。” 第278章 自找不痛快 葛慧敏和赵世强说开以后，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开阔了，赵世强来找葛慧敏的时候也越来越多，裁缝铺通常都是两个人在店里忙里忙外，裁缝铺左右的街坊邻居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里都心知肚明他们两个什么情况。 这也都是赵世强特意交代了的，他知道葛慧敏脸皮薄，怕这件事要是被人起哄，葛慧敏一定会不好意思，况且以后还要一直在那儿待下去呢，不能伤了左右邻居的关系，除了赵世强，特地交代的还有乔葭。 当乔葭得知赵世强先自己一步交代了这件事后，对赵世强又有些刮目相看，赵世强的细心比她认为的更加大一些，而且是真的把葛慧敏放在心上的，正因如此，乔葭才能放心地把葛慧敏交给赵世强，而这一次，只不过是再次证明了乔葭和葛慧敏的眼光都不差。 这天，秦晓兰突然来店里取衣服，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林文胜。 葛慧敏见到秦晓兰倒没什么特别的心情，可看见林文胜，心里还是有些起伏波动，她有点不敢看林文胜，全程都只是左顾右盼看向别处，那副心虚的模样，除了葛慧敏，其他在场的三人都看出来了。 秦晓兰故意打趣林文胜：“老林，你要不要也在这里做一身衣服？葛慧敏的手艺还挺好的，你应该很了解她的手艺吧？” 这话更像是在挑拨离间，葛慧敏不知道秦晓兰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都已经这种时候了，怎么还能故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尤其赵世强还在场，赵世强听了这些又该作何感受？连葛慧敏都觉得这么说十分不尊重赵世强，难道秦晓兰会不知道吗？只能说秦晓兰就是故意而为之，让葛慧敏难堪，更让赵世强难堪。 林文胜倒没什么兴致做衣服，看看葛慧敏再看看赵世强，已经心灵社会，当初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就传出葛慧敏和赵世强有问题，林文胜是不信的，他很了解葛慧敏，借给葛慧敏十个胆子她也干不出那种事情来，但那会儿为了把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葛慧敏身上，他的确短暂地表演过相信。 如果说以前还不信，现在倒是开始相信了，听说赵世强经常来葛慧敏的店里帮忙，左右邻居都知道两人现在什么关系，照理说这跟林文胜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可林文胜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 他看不上的女人，怎么会被别人看上？葛慧敏有什么值得被人看上的？ 在他看来，葛慧敏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没文化也没修养，做妻子能做家务，大概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 “你们还真好上了？看来以前我还真没说错，离婚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还很难说是不是？” 林文胜故意这么说，其实他不是因为讨厌葛慧敏，或许他只是看不惯葛慧敏居然真的找到了可以作伴的人。 葛慧敏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你能找我就不能找？我可没像你那样偷偷摸摸跟别的人在外面过了这么多年夫妻生活，你没资格来说我。”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说什么了吗？我这不是在祝福你吗？你身边能有个人作伴我当然替你开心，不过眼睛还是擦亮一点比较好，省得到时候发现这个人跟你想象的可完全不一样。” 葛慧敏依旧心平气和：“你放心吧，再怎么表里不一，也绝不会像你这样，比你更差的人应该也不多了。” 林文胜诧异了一下，葛慧敏现在居然都能够说出表里不一这种词汇了，以前她哪里能懂这么多？当初乔葭坚持要让她上学读书，看来的确是读对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睁眼瞎。 秦晓兰没想到林文胜还这么在意葛慧敏，对秦晓兰来说，最好的无视就是不在意，可显然林文胜今天的反应超出了完全不在意这个范畴。 葛慧敏深吸了一口气，她可不想把这里当成战场，包好秦晓兰的衣服递给她后，委婉地说：“衣服好了，要是还有要做的新衣服下次还可以来找我，我们这里店面有点小，最近堆的布料有点多，我就不留你们了。” 如今的葛慧敏，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连拒绝都说不出口的葛慧敏了，她会拒绝，且还能把话说得好听一些。 这些不仅有乔葭的功劳，还有赵世强的功劳，赵世强来店里时，不仅帮着葛慧敏做点简单的活儿，闲暇之余还会教葛慧敏一些字儿词儿，把葛慧敏落下的功课都补上。 赵世强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有时候连乔葭都自愧不如，乔葭在教葛慧敏的时候有时还会因为葛慧敏总是无法理解而急火攻心，但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赵世强的身上。 秦晓兰怎会听不出葛慧敏已经在赶客？ 她对葛慧敏微微一笑，看了林文胜一眼，发现林文胜的目光始终落在葛慧敏的身上，他眉心紧紧蹙着，像是还没数落完葛慧敏。 但葛慧敏又不是他妻子了，只是前妻而已，他有什么资格教育自己的前妻？ 秦晓兰扯了扯林文胜的胳膊，嗤笑道：“你该不会还想留下来吧？没看见咱们在这里都是不受欢迎的人吗？” 葛慧敏没否认，他们的确不受欢迎，虽然她是开门做生意的，不应该这么对待客人，可面对他们两个人，葛慧敏实在客气不起来，更无法把他们当做普通的客人看待。 林文胜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跟着秦晓兰走了，来这一遭，不知究竟是给葛慧敏找不痛快，还是给他自己找不痛快。 秦晓兰一路看着林文胜脸色很难看，有些不高兴：“葛慧敏找了个老伴儿而已，你就那么不高兴？你们男人还真挺小气的，自己能干的事情女人就干不了，要我说，葛慧敏现在这样挺好的，身边有个人能一起作伴互相照顾不是件好事吗？” “她那种人，赵世强会看上她？” “你还那么看不起她呢？你就不肯相信她现在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人会变的，你总这么瞧不起她，最后有落差感的只会是你自己。” 第279章 安慰话 店里，葛慧敏对赵世强还是感到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还当着赵世强的面，实在觉得有些丢人。 葛慧敏想跟赵世强道歉，毕竟这种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如果不是自己的话，赵世强也不用被林文胜用那样的眼光看待，林文胜就是这种人，见不得她好，他自己能做的事情别人却不能做，好像她做了就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光是想到林文胜刚才打量他们的那红眼神，葛慧敏就恨不得把他从店里撵出去，但林文胜是跟秦晓兰一起来的，秦晓兰怎么说也是店里的常客，就算不给他们面子也得给老梁面子，而且这会儿镇上人流量多，要是真跟他们闹得不愉快，最后吃亏的反而是葛慧敏自己。 “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林文胜那人就这样，见不得别人好。” 葛慧敏有些尴尬，对着赵世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知道自己和赵世强之间一定要坦诚相见，所以彼此之间心里有什么心事也要好好地跟对方说清楚，免得心里生出什么嫌隙。 赵世强却没把林文胜那些话放在心上，他对待林文胜如同陌生人，事实上林文胜于他而言本来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林文胜过去种种行为，赵世强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就算真对林文胜有什么情绪，也只是因为林文胜让葛慧敏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明明是有能力让妻子过好日子的，他却把这种机会留给了别的女人，怎么能叫人不心寒？ “阿慧，你太在意林文胜了，还有秦晓兰，她故意带着人来就是让你不痛快的，你记住了，最大的漠视就是无视，不搭理他们比反驳更好，以后你会过上更好的日子，但是他们会过什么样的日子跟你也没有关系了。” 葛慧敏重重地点了点头，赵世强短短的几句话给了她很多的力量，让她明白人只有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虚的。 “这么热闹呢？老赵也在？” 老梁突然插入他们的话题，葛慧敏听到老梁的声音一阵惊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老梁，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空闲就过来看看，听说老赵最近一直往这里跑，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 葛慧敏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赵世强连忙出来打圆场：“是有点情况，不过还没完全有情况，我还要进一步努力。” 他这么说老梁也就懂了，毕竟老梁了解葛慧敏，凡事没有最后落定前，葛慧敏是不好意思直说的，况且这种事，的确该低调，葛慧敏被林文胜弄怕了，还敢继续勇敢地迈出这一步，连老梁都觉得葛慧敏相当地了不起。 葛慧敏向老梁报告了最近裁缝铺的情况，其实从营业额来看，与老梁在时是持平的，主要是因为葛慧敏接了一些工作服的单子，这类单子虽然单价没那么高，但胜在量大，所以可以完美弥补单价低的缺口，也使得裁缝铺得以蒸蒸日上。 这条路子还是乔葭替葛慧敏想出来的，有些甚至是乔葭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带着葛慧敏去拜访的，有了酒店的成功案例，想推销出去其实不是件难事，最重要的是用心和诚意。 “我真觉得你很有天赋，以前以为你只有做衣服的天赋，现在发现你在经营自己的店铺方面也很有想法。” “是乔葭帮我的，要不是乔葭我也不能做到现在这样。” “不能把所有功劳都归咎到乔葭身上，乔葭当然帮了你不少，也替你出谋划策了，不过如果你自己不行的话，就算乔葭帮你再多也没用，所以还是你自己虚心好学又肯上进。” 葛慧敏以前很少被人夸赞，得到的最多的就是被打压，尤其来自林文胜的打压，以至于长久以来，她总认为自己干什么都干不好，只配干那些脏活累活苦活，林文胜从不说她一句好，所以她对自己向来都是没有自信的。 可现在却不同了。 无论是谁，身边对她都是鼓励，让她感受到了温暖，也感受到了自信，无论是乔葭还是赵世强，亦或是老梁，他们都是好人，让葛慧敏明白人不能把自己抬的太高，但也不能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去。 “阿慧，把这个店交给你我很放心，我相信这个店在你手里会越来越好的。” 葛慧敏察觉到老梁的情绪似乎有些不佳，凑过去轻声问：“老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老梁苦笑了一下：“以前都说你迟钝粗心的，其实你挺敏感的。” 葛慧敏立刻咯噔一下，难道还真被自己给说中了？老梁来找自己是真的有事情？ 她立刻紧张起来：“老梁，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别让我担心。” 老梁握住她的手背安抚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别太担心，是我要跟我儿子和儿媳去他们那儿待一段时间，照顾孙子去，不过走的时间不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等我回来了再来找你聊天。” 葛慧敏呼吸微微一顿，瞧着老梁明明很担心却要装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她很想帮老梁，却不知道能怎么帮助老梁，老梁的困境好像也只有她自己能够解决。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打电话回来，别自己一个人扛着，虽然我们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总比你自己憋在心里强吧？” 老梁眼圈红红的，葛慧敏这才明白，原来老梁突然来店里是来跟自己告别的。 看着老梁走远的身影，葛慧敏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赵世强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太担心，老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肯定会回来的，她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的。” “我也知道，不过老梁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吧？所以才特地来跟我道别。” 老梁说的很快就会回来，其实只是安慰话罢了。 第280章 把握自己的事业 葛慧敏和赵世强一起回到家，今天是乔葭亲自下厨的日子，早几天乔葭就邀请了赵世强一起来家里吃饭，说要庆祝葛慧敏和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还借用了葛慧敏家里的厨房，葛慧敏原本是不需要的，觉得乔葭这么兴师动众的，叫人看了笑话。 但转念一想，她总是在担心被别人看笑话，别人怎么不担心在她面前闹笑话呢？何况跟赵世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本来就该是高兴的事情，想庆祝一下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葛慧敏清楚乔葭的厨艺如何，在乔葭主动技能当中，最不擅长的就是下厨，于是她提议早点回家帮乔葭，可这次乔葭拒绝了葛慧敏的帮忙，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非要自己操办这一桌子的菜。 赵世强也不怎么相信乔葭的厨艺，回去的途中买了些现包的馄饨，打算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干脆下一锅馄饨作数，至少不会饿死，没想到这回乔葭还挺认真。 乔葭从下午开始便在厨房里忙活，虽然她厨艺不行，但胜在虚心好学，照着教程依葫芦画瓢总会，动作慢了些，可总算忙活出这一桌子的菜了，而且菜色新鲜，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一点也不像是出自乔葭之手。 赵世强打趣道：“乔葭，你这些都是从哪个菜馆里打包回来的？” 乔葭瞪了他一眼：“你看看厨房这战况就知道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我说了要亲自下厨请你们吃饭就一定会做到，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人呢？” “不是看不起你，是觉得你太辛苦了，还不如去外面打包一些回来，你轻松点，我们也轻松点。” “这么不相信我的厨艺，你尝一尝，我肯定比以前进步了。” 赵世强在乔葭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鲜嫩的鸡肉，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看，恨不得立刻马上从他口中听到赞美的声音。 “鸡肉很嫩，鸡汤也很鲜美，尝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虽然比不上葛慧敏的厨艺，不过跟你自己相比还是进步了很多的。不错啊乔葭，看来离一直在弥补自己不足的地方嘛。” 乔葭这人就是不懂虚心为何，笑呵呵地接受赵世强的夸赞：“那可不？我这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学习能力强，看葛慧敏做过一次就会了，至于味道嘛，你将就将就，以后想吃我做的都未必有这个机会。” “怎么了？你要出远门吗？”赵世强随口问。 “我以后不下厨了啊，下个厨遭老罪了，锅碗瓢盆一箩筐，光是洗碗都得花费很多时间，再加上还得处理买来的食材，做个饭实在太麻烦了，我都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喜欢上做饭的。” 葛慧敏宠溺地看她一眼，有时候乔葭觉得她好像真把自己当做女儿看待了。 “你不喜欢做饭以后就被做了，不用勉强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情，我擅长做饭啊，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做给你吃不就得了？干嘛勉强自己？” “不是不喜欢就能不做的，而且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嘛，你们能真的在一起我多开心啊，一直想送你们礼物，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送点什么，干脆就送心意了。” 席间，赵世强聊起对门邻居的事，听说凌宋母亲的病较之前已经大好，凌宋也准备先返校上课，等以后万一母亲的身体再有点风吹草动，随时准备回来。 “要我说，这凌宋也挺可怜的，父亲进去了，母亲病成这样，他一个大学生又要照顾母亲又要兼顾学业，真是不容易，现在很少有男孩子能做到像他这么孝顺了。” 赵世强对凌宋这人十分肯定，葛慧敏也跟着点头称赞：“而且他一点也不马虎，一个男孩子照顾起人来又细心又有耐心，还真挺不容易的。” 乔葭听着他们闲聊，心里也替凌宋松了口气，得知凌宋终于能回学校上课了，至少说明他母亲的病情应该暂时已经稳定下来了，这样也好，他母亲大概也觉得自己拖累了儿子，心里藏着化不开的心事呢。 葛慧敏忽然怔了一下：“如果儿子突然不在身边了，她会不会很想念儿子？” 乔葭看向她，打趣道：“林大为也不在你身边啊，你会想念他吗？” “当然会。” 这回答倒让的乔葭有些意外，葛慧敏平常很少提及林大为，让乔葭以为她对这个儿子只有恨铁不成钢，根本没多余的思念。 原来天下做母亲的都是一样的，无论自己的儿子有多么荒唐或者做过多少错事，在自己的眼里终究还是个孩子，孩子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依旧会想念。 “就算乔葭你以后回去了，不在这里了，我也会想念你的，每一个在我身边留过的人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你想啊，整个中国那么多人呢，我们能遇见是不是很有缘分？” 乔葭又有片刻的恍惚，她最近总觉得自己快要离开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了，有时候早晨一醒来，第一时间就是反应自己究竟还在不在这里，发现还留在这里之后她会有片刻失落，但很快又会高兴地回过神来，这表示她和葛慧敏又可以多待一天。 每天就是这样在期待和紧张中度过这一天的。 如果葛慧敏说即使她不在这里还是会想她的话，也不枉费她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她来这里的目的不正是为了想要改变葛慧敏的命运吗？ 乔葭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做到了，但她很清楚至少现在的葛慧敏是真的感到幸福。 “就算以后我回去了我也会很想你的。” 乔葭压下自己内心那份莫名其妙的伤感，原来离分开的日子越来越近竟是这样的感觉吗？她很好奇假如得知自己回去后葛慧敏会怎么想，应该也会很想念她吧？ “葛慧敏，不管将来怎么样，你一定得好好经营你的裁缝铺，女人呐，只有把握住自己的事业才能为自己做主，只要你牢记我这句话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第281章 似是告别 葛慧敏能够明显听出乔葭像是在做什么告别，尽管她好几次问乔葭是不是要走了，乔葭也总是笑着否定，但乔葭的种种行为又让葛慧敏认为乔葭的确有离开的打算。 而乔葭呢？正因为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走，她怕像来时那样突然，走的时候也突然得让自己根本无法反应，害怕没有机会跟葛慧敏告别，所以一有机会就跟葛慧敏多说一些。 她的第六感一向不准，但不妨碍她越发地认为自己可能要离开的事实。 赵世强陪葛慧敏在厨房洗碗，见葛慧敏闷闷不乐的，便问：“怎么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挺开心的吗？这会儿又突然不高兴了？” 葛慧敏不明白该怎么跟赵世强说，更不清楚假如自己说了，赵世强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赵世强虽然总是站在她这一边，但有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思维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说出来赵世强可能还会觉得她没事找事自找烦恼。 可真的是自找烦恼吗？ 葛慧敏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对于乔葭的依赖程度有多深，虽然乔葭总是说，她有今天的成绩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但如果没有乔葭在身边鼓励自己，给自己指一条明路，可能她也不会想到要去裁缝铺，更没有想到要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好。 但就算葛慧敏不说话，赵世强也知道葛慧敏究竟在担忧什么。 “你别总是这么焦虑，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乔葭是走是留让她自己做决定，你要是表现得太明显会让她走不成的，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她并不属于这个地方，她是属于大城市的，与其强行让她留在这里，不如让她回到该去的地方呢，而且就算她真的回去了，现在交通又不是不方便，随时可以去找她啊，她也能回来找你，没必要事情还没发生就这么伤感。” 葛慧敏有些诧异，不敢置信地看了赵世强一眼。 他居然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呢，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点点头，的确有些不敢相信赵世强居然这么轻易就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你的这些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让乔葭看出来，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让她因为你担心，你也应该好好想想以后要是她不在，你该怎么努力做到不让她失望。” 葛慧敏好像突然又明白过来了，如果自己总是表现出很舍不得乔葭，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拖累？会让乔葭舍不得离开自己，亦或是让乔葭觉得她离不开她，从而拖慢了离开这里的脚步，如此一来，还真是她对不起乔葭了。 但她本意并非如此，她只是真的舍不得乔葭罢了。 葛慧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是啊，她不能让乔葭看出来，如果连赵世强都看出来了，那么比赵世强更加了解自己的乔葭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这一夜，乔葭跟葛慧敏睡在大床上，两人背对着背，一开始一声不吭，谁都没有说话，但都能明显地察觉到对方并没有睡着。 直到乔葭忍不住开口问她：“你跟赵世强相处得不错吧？” “嗯，他人挺好的，有空的时候还会教我认字写字。” “幸亏你没错过这么好的一个人，以后也要记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要主动去争取，靠等是等不来的，赵世强这人是真不错，我不跟你说假话，你自己也能感觉得出来，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相处，人生在世，能找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你跟老林就是找到了不合适的人，彼此勉强过了大半辈子也够了，以后一定得为自己而活。” 葛慧敏忍不住翻了个身，在黑暗里朝乔葭的方向看去：“你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听上去像是比我年纪还大，你还年轻呢，有点年轻人的活力和朝气，别总这么说话。” “我这是在提醒你要珍惜，可别像我，付出了那么多最后一无所有。” “你到现在还难受吗？” “难受啊，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能不难受吗？不过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我命里跟他没有缘分，这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我也不怨谁。” 能怨谁呢？乔葭仔细想来，觉得好像谁都怨不了，一切都只能怪自己遇到凌宋太迟了，如果她能早一些遇到凌宋，是不是至少就能在时间上占个先机呢？ 可这世上也没有如果，所以她也想通了，人总是要正向一些，未来的路才能好走一点，如果一直让负能量包裹自己，那前面的路又该怎么走下去？来这里一遭也让她明白了很多道理，很多时候并不是想要就能有的，但至少想要的东西自己一定要努力地去争取，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至少事情过去后不至于太失望太后悔。 “乔葭，不管你以后在哪里，我都希望你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你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想做的事情都能成功，身边都是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人有好报，多么朴素的话，乔葭以前也总用这句话鼓励自己，后来发现好像坏人更能留千年，但不管怎么样，葛慧敏的祝福她收下了。 黑暗里，乔葭睁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入睡，身边的葛慧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她听着葛慧敏匀称的呼吸声，心里格外安心。 这张床，正是乔葭当初抱着葛慧敏的遗像睡过去的那张床，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好像突然在错位空间合拢。 外婆还活着，真好啊，乔葭无数次打从心底里的感到踏实，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对外婆的漠视才让外婆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孤立无援，她有多后悔自己没有对外婆多一点关心。 而现在，至少是现在，乔葭听着葛慧敏的呼吸声，幸福得简直快要死掉。 第282章 重回现实 乔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一夜她一直被噩梦包围，梦里有林文胜也有秦晓兰，他们把葛慧敏团团围住，嘴里说着十分难听的话，可葛慧敏却只能低着头任由他们数落，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没有人替葛慧敏做主，更没有人帮葛慧敏说一句话，梦里的葛慧敏孤立无援，而乔葭则像个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葛慧敏，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乔葭和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无法看见的膜，无论她怎么努力地想冲破这道坎冲过去帮助葛慧敏，还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挡在了梦里的那个世界之外。 再后来，乔葭猝然惊醒，浑身是汗，掌心却是冰凉的。 安静的夜里，只听到墙上的时针滴答滴答地响着。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下加速跳动的心跳，正想下床去喝口水时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猝然顿住，然后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 这里不是葛慧敏那个老房子，也不是那张床，身边更没有睡着葛慧敏，明明今晚她跟葛慧敏睡在一起，她们还在聊天，她还在叮嘱葛慧敏以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转眼间，身边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乔葭浑身僵冷，颤抖着手去开了灯，灯光亮起时，她的心也随之跌落谷底，这里是她租住的家，是她在外面打拼了多年的家，她一个人的家。 原来梦终有醒来的一天，那个随时会醒来的回到二十年前的梦终于到了破碎的时候，难怪她最近总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从那里离开似的，她的第六感从来没有准过，却在这件事上格外得准。 她还没来得及跟葛慧敏道别，葛慧敏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伤心呢？会不会急得到处找她？最后发现哪里都找不到她的时候，会不会难过得一蹶不振？好在现在的葛慧敏身边还有赵世强陪着，有赵世强在，事情总不至于那么糟糕。 只是乔葭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自己竟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乔葭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去查今天的日期，当她看清具体年月日的时候，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这个时间……外婆还没有出事！至少这个时间外婆还活着！ 乔葭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上天居然会眷顾自己至此，她好像还有时间能救外婆？ 二十年前的那个梦，对乔葭来说像是做了一场虚幻的大梦，可现在，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二十年后的世界，只是她好像被上天眷顾着回到了外婆出事的前几天。 还有救！外婆还有救！她要救外婆！ 乔葭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既然老天爷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她立刻简单收拾了行李，赶在天亮后坐上第一班回西河镇的大巴车。 乔葭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西河镇了，大学刚毕业那两年，每逢过年过节她还会回去，因为外婆总说很想她，总说她一个人在外面她不放心，为了不让外婆担心，乔葭就算不那么喜欢那个所谓的家，还是会回去跟外婆住几天。 到后来工作越来越忙，每次回去看着外公不冷不热的态度，乔葭也知道那个家除了外婆，没有人欢迎自己，于是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回去了。 第一年没有回去过年的春节，外婆瞒着外公偷偷地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饿肚子，吃得好不好，钱够不够花，乔葭的人生里虽然缺少了父母的爱，和外婆相处的日子也并不多，但外婆却给了她全部的爱，那会儿听着外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乔葭忍不住地掉眼泪。 距离上一次回去过年，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西河镇对乔葭来说并不是家，只是她又一个短暂停留过的地方，就像小时候跟着母亲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的颠沛流离，她的童年很少有开心的事情，如果让她回想过去那段时光里有什么时候是快乐的，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跟外婆一起生活的那几年。 外婆在外公面前虽然唯唯诺诺地，但那时总会偷偷地往她书包里塞零花钱，让她放了学自己买零食吃，生怕她会在学校被同学看不起。 她的外婆，永远都是这么朴素的一个人。 大巴在路上颠簸了大半天，终于停留在了西河镇唯一的车站。 乔葭下车时，被阳光刺得晃了晃神，这个地方，明明昨天她还熟悉地到处溜达，今天却换了种心情。 今天的西河镇与二十年前的西河镇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西河镇因为多年前大力发展旅游业，如今建设得比当年强上百倍。 对于乔葭来说，即便是二十年后的西河镇，她也是陌生的，多年没有回来，连她都没有发现西河镇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乔葭一路回到家里，家里的门紧闭着，在旁边家家户户都已经重新建了二三层楼的衬托下，外婆家的这个小平层显得格外寒碜。 她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也不知道外婆去了哪里，乔葭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坐了很久，才被隔壁的大婶搭话。 “乔葭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外婆还没回来呢？” 乔葭有点不太适应邻居的热情，轻轻点了点头，随即问：“我外婆去哪儿了您知道吗？我这次回来事先没跟她说，她可能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你外婆还能去哪儿，肯定在裁缝铺待着呢。” 乔葭愣住：“您是说镇上的裁缝铺吗？” “那还能是哪儿的裁缝铺？你是不是太久没回来都给忘了？不过你还是劝劝你外婆吧，一把年纪了别那么辛苦，又不是年轻那会儿，天天戴着个老花眼镜在那儿做衣服也不累，没生意也坚持去店里，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得保重身体呐。” 大婶说完，摇着头离开了。 乔葭的内心却掀起了一股巨大的不可思议。 第283章 回归 直到乔葭来到镇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镇街道，还是搞不清眼下究竟是什么状况，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过去她经常来，来裁缝铺找葛慧敏，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可如今的情况和之前却是不一样的。 既熟悉又陌生，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样子，自然也不再是乔葭所熟悉的那个地方，经过二十年的进步，小镇如今早已焕然一新，可远远的还是能看到葛慧敏的那个裁缝铺，小小的店面夹杂在千篇一律的建筑物里，已经没了自己的特色，在这个地方融为一体。 乔葭在那座熟悉的桥上看向对面的裁缝铺，心跳扑通扑通的加速，她不知道当自己看到葛慧敏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一场她从这个梦跳进那个梦的虚幻，甚至，她根本分不清究竟现在是梦，还是二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才是梦。 如果现在是真实存在的世界，那么当她见到葛慧敏的时候又该是以何种心情呢？她和外婆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过面了，刚开始时外婆还时常给她打电话，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但后来，可能是觉得耽误她工作，电话越来越少，联系也越来越少。 乔葭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圈有些发红，如果早知后来发生的事情，她那个时候一定会好好地跟外婆处好关系，至少不让外婆担心，外婆一定非常想联系她，可因为害怕成为她的负担，所以只能忍着不给她打电话。 外婆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朴实的人，即便心里再想念乔葭，也会为了乔葭着想而忍住内心的思念。 乔葭再一次地感到悔恨，她就不该浪费和外婆之间的那么多的时间，假如那个时候，能够和外婆好好地相处，能够常回家看看外婆，也就不用后来那么后悔，错过那么多了。 她怔怔地望着前面裁缝铺的方向，明明进进出出过无数次的地方，第一次没了踏进去的勇气。 可她该开心的不是吗？原以为只是一场梦，可醒来以后发现外婆竟然还好好地活着，这是不是证明了那根本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平行世界，而她在那个世界里改变了外婆的命运，至少外婆还活着，而且外婆竟然真的进了裁缝铺，还留在裁缝铺里。 乔葭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她该做的时候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问题，既然外婆还活着，她就必须好好地看着外婆，不能再让外婆发生任何事情了。 她小心翼翼地来到裁缝铺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去，外婆正佝偻着身体做衣服，但裁缝铺与她记忆里的已经大不相同了，里面很空，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客人。 “外婆？” 乔葭轻轻地喊了一声，坐在裁缝机前的葛慧敏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去看乔葭。 “乔葭？你怎么回来了？” 葛慧敏欣喜地站起来，乔葭连忙迎上去握住外婆的手，热泪盈眶，可她不能让外婆看出来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外婆担心。 “我突然想你了就回来看看你，你怎么还在店里啊？这都六点多了，该回家了。” 葛慧敏握着乔葭的手不放，仔仔细细打量着乔葭，几年不见，她的确很想念这个外孙女，好几次想着去城里看看乔葭，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乔葭，而且也怕乔葭会不高兴，没想到乔葭竟然突然就回来了。 “手里还有活儿没做完呢，想着等做完了再回家，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买了菜在家里等你啊。” 乔葭被葛慧敏拉进店里，左看右看，店里已经新装修过了，比之以前已经好了不少，那会儿乔葭就觉得老梁这个裁缝铺有点陈旧，至少应该重新粉刷一下，新店新面貌，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回来了。 “你很少来店里的，是不是没见过店里怎么样？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店里都旧了，本来想着重新弄一弄，不过也不知道还能再开多久，就不浪费这个钱了。” 葛慧敏苦笑，乔葭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丝无奈。 她心里猛地一个咯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为什么？店里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开不长久？” “现在这年头谁还来裁缝铺做衣服啊，都是去商场买，款式新穿的也舒服，最重要的是买了多方便，马上就能穿，还不用等着衣服做好。现在我这里只能靠接点缝缝补补的零散的活儿，勉强维持店面开支，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这几天我一直在盘算，市场不景气，还是关了的好。” “可这不是你喜欢做的事情吗？要是真把店关了你怎么办？” 乔葭已经清楚，葛慧敏后来果然一直留在裁缝铺，靠做裁缝挣钱为生，所以意味着，至少在她以为的那个所谓的梦里，她已经成功改变了葛慧敏的命运，至少也改变了一半。 她忽然又有了目标和动力，既然能够改变葛慧敏过去的轨迹，那也一定可以改变葛慧敏之后的命运，她绝不能让葛慧敏就那样不明不白的去世，至少也要让葛慧敏弄清楚情况。 葛慧敏因为乔葭的到来很高兴，连手里的活儿都暂停了，说干不完的活儿等着明天再做，拉着乔葭要去菜市场买菜给乔葭做好吃的。 乔葭不想扫葛慧敏的兴，乖乖跟葛慧敏关门去菜市场，葛慧敏始终还记得她最爱吃什么，即使什么都不问，买的也都是乔葭平时爱吃的。 乔葭的鼻头又是一酸，她很想告诉外婆，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关系，她只是想回来看看外婆而已，外婆根本不用为自己这么费心，可想想，外婆应该是真的十分想念乔葭，想给乔葭最好的。 这次回来，对乔葭来说，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首先她必须要让外婆知道外公林文胜的真实嘴脸，不知到时外婆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第284章 努力试探 然而乔葭转念一想，既然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平行世界，她改变了外婆葛慧敏一半的人生轨迹，那么对于林文胜呢？难道没有一丁点改变吗？她突然想到了这一茬，想问问外婆，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总觉得突然问外婆关于外公的事情可能会引起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该怎么跟葛慧敏开口呢？亦或是，该怎么让葛慧敏知道，其实林文胜真的不是她这么多年来以为的那种人。 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乔葭一路都在因为这件事烦恼，直到葛慧敏买了很多肉菜，两人一路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好像根本没有其他人一起生活的迹象。 她有点茫然，看着葛慧敏忙前忙后的身影，想去厨房给葛慧敏帮忙，却被葛慧敏赶了出来。 “你好好休息，厨房的活儿我来就行了，这么久没回家了也累了吧？等饭做好了我叫你。” 乔葭猛地吸了吸鼻子，她记得自从自己十五岁来到外婆家后，外婆从来不让她多干一点家务活，哪怕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可外婆却从来不让她有这种不敢有的想法，外婆总是很看重她的心思，生怕她心里想多了，维护着她那点脆弱敏感又可怜的自尊心，只是那会儿的乔葭实在太年轻，什么都不懂，更看不清外婆对自己的好，偶尔也会在心里埋怨外婆好像总是不懂自己，可现在想想，那会儿的外婆和她何尝不是同样的处境呢？ 家里是外公林文胜说了算，外婆又能怎么样？外婆能做的也不过是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这个屋檐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从某种角度来说，乔葭和葛慧敏的命运何其的相似，她们本就该是互相扶持的关系才对。 “家里怎么没别人呢？”乔葭靠在厨房门口，也不敢把话讲得太明白，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试探。 葛慧敏头也没回，随口问：“那你觉得家里还应该有谁？” “外公……”乔葭思忖着，该怎么开口提林文胜的事情，但心里已经有了底，看来葛慧敏和林文胜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至少刚才她转悠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里有林文胜生活过的痕迹。 葛慧敏的动作微微一顿，没等乔葭开口，就打断了她：“你别提他了，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了，他想跟那个女人一起就一起，我也不是没有他不能活下去的人，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还提他干什么。” 乔葭张了张嘴，不可置信。 离婚…… 二十年前的那个平行世界里葛慧敏便和林文胜离婚了，那还是乔葭努力来的结果，没想到回到现实生活，居然连这件事都成真了。 所以，乔葭在那里所有的努力都得到回报，葛慧敏和林文胜离婚，并且有了自己的事业，成了一个能靠自己手艺养活的裁缝，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乔葭的心跳突然加速，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开心，更为葛慧敏为自己的命运努力感到开心，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外婆并不是她曾经记忆里的外婆，这个外婆分明就是她在那个梦里的外婆，是努力克服了所有的困难勇敢往前走的外婆葛慧敏。 所以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外婆真的从那个泥沼里走出来了。 乔葭眼圈湿润了，真的太好了，外婆没有死，并且已经离婚了，既然如此，是不是表示后面不会再发生外婆的悲剧了？既然外婆已经和林文胜离婚了，之后就不会再被突如其来的林文胜和秦晓兰的事情刺激到，更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离家去找她，从而在路上发生意外。 她很想问问外婆，那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应该是一段十分艰辛的日子吧，身边有没有人安慰她呢？亦或是有没有人鼓励过她，给她出过主意，一个人要面对这些事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乔葭想想假如是自己，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回过神来。 可外婆就是这么的勇敢，她竟然真的独自一人挺了过来。 “怎么哭了？我和你外公离婚的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当初还问过你的意见，你忘了啊？” 葛慧敏还反过来安慰乔葭，她永远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的乔葭是什么心态，乔葭在自责自己在外婆需要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在她身边，可外婆却说，她早就告诉过她离婚的事情，虽然记忆发生了错乱，但好在大方向并没有改变。 “我太久没回来，只是突然有点感慨了而已。” 那赵世强呢？ 难道外婆一直都是一个人吗？既然偶然间回到二十年前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有一半成了真，那么外婆和赵世强的事情难道不能成真吗？ “外婆，你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乔葭努力想着措辞，想让外婆知道自己的意思，外婆看她的眼神有些疑惑，好像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看了乔葭很久，看得连乔葭都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的时候，才听到她说：“那我应该跟谁在一起吗？” “你就没考虑过要找一个人一起过日子吗？” “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找什么人过日子啊，我自己把日子过好就很好了，你看我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乔葭有些无言以对，但也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实世界里的外婆并没有跟赵世强在一起，所以事情并没有按照她以为的方向发展，应该说，并没有完全按照她想象的那个方向发展，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外婆还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吃饭时，葛慧敏一个劲地往乔葭的碗里夹菜，也不管乔葭是不是能吃得完，乔葭只觉得内心无比满足，再一次感叹，还能再一次知道外婆亲手做的饭菜简直太幸福了。 “对了，乔葭，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葛慧敏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严肃，也让乔葭的心忽然紧张地提到嗓子眼。 第285章 乔葭的母亲 葛慧敏认真起来时常让乔葭感到害怕，乔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内心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太了解葛慧敏了，光是眼下葛慧敏如此严肃的表情，她就猜到葛慧敏要说的这件事或许并不是自己想听的。 “是关于你妈妈的，你妈妈过两天可能要回来，我也不知道你突然就回来了，所以没跟她说你回来了这件事，你要是介意的话，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晚点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乔葭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过，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葛慧敏很清楚，葛慧敏是外婆，但在乔葭这里同样扮演着一半母亲的角色，对于乔葭内心的想法她一直都明明白白，也知道乔葭心里对母亲林惠多少有些埋怨。 其实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哪个孩子会对一个离开了自己那么多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母亲会没有一点埋怨？哪怕乔葭已经无数次安慰过自己不用在意母亲，哪怕在她以为自己真的快要结婚的时候想联系母亲又忍住了，她一次次地心理暗示自己并不怨恨母亲，但事实上，真的一点也不怨恨吗？ 乔葭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肚量，更不觉得自己对母亲这么多年来的无影无踪毫不在意。 葛慧敏看乔葭不说话，有点着急了，“乔葭，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也别怪外婆多嘴，你和你妈妈毕竟都分开了这么多年了，其实见一见也可以，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不过外婆也不是在逼着你做出什么决定，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 葛慧敏很小心翼翼，甚至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乔葭的反应，大约是怕乔葭心里有想法，只不过她也没想到乔葭会突然回来。 乔葭勉强笑了一下，不想让外婆看出自己的心思，更不想让外婆为难。 “没事，我跟她又不是什么仇人，见就见了，正好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们母女俩也是时候该团聚团聚了。” 她也想知道林惠这些年究竟过的怎么样，她只知道林惠不仅没有联系过自己，连葛慧敏和林文胜都很少收到她的电话，她当初走的时候就是戴着怨气离开西河镇的，乔葭以为她应该并不会想回来这个地方。 葛慧敏似乎松了口气，原本女儿和外孙女一起回来看自己是天大的好事，偏偏她们母女俩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她生怕会伤害到乔葭的心理，但林惠要回来的事情是早就定好的，总不能不让她回来，以林惠对她的那些怨念，假如她因为乔葭让林惠晚些时候再回来，林惠一定会怨她。 “不过……她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我记得她上一次回来还是送我来你这里，是不是又闹出什么事了？” 尽管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梦里，乔葭已经见过林惠了，但那到底不是真实的林惠，至少对乔葭来说，那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女人。 葛慧敏摇了摇头：“她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说想回来住一段时间，我当然没有问题，其实我也很好奇，她怎么突然又主动要回来住了，我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看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乔葭对母亲没那么了解，但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对于一个离开家这么多年对家人从来不闻不问的人，如果她突然联系并且提出要回来的要求，多半是遇上了麻烦，回来躲避风头来了。 葛慧敏欲言又止，她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自从接到林惠的电话后，她这心里一天都不踏实，不等到亲眼见到林惠的那一刻，这颗心恐怕得一直提着。 “外婆，你也别太担心，她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就放心吧，她真遇上麻烦也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 乔葭还反过来安慰起葛慧敏了。 葛慧敏除了诧异之外，还有些欣慰，觉得乔葭好像真的突然长大了，她还以为乔葭会发脾气，会抵触，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但葛慧敏并不知道的是，乔葭的轻松都是装出来的，她不想让葛慧敏看出来，对于林惠，她可能更想只是怕她当做一个陌生人。 这么多年，是林惠不要了她这个女儿，而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要妈妈。 林惠回来的时间比当初告诉葛慧敏的还要早上两天，以至于她突然回来的时候，葛慧敏都没做好准备，家里只有乔葭一个人。 乔葭见了林惠，怔了一下，眼前的女人与她记忆里的女人已经完全不同，可以说是两模两样，她记得林惠明明是个很爱美的女人，但现在，林惠打扮得很是朴素，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邋遢。 “妈？”乔葭努力地让自己喊出了这一声妈，这个称呼实在让她感到陌生，喊出来之后她感到无比尴尬，林惠也同样尴尬。 林惠尴尬地笑了笑：“你也在啊？你外婆说你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打拼，很少回来，她没跟我说你也回来了啊。” “我临时才回来的，没跟外婆提前说，你要是觉得家里有我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出去住几天。” 乔葭倒也不是故意让林惠下不来脸，只是觉得林惠这样的反应有些令人不适。 明明是二十年没见的母女了，林惠见到她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任何高兴，反而有些失望。 是失望她怎么也回来了吗？ 还是失望怎么让她这个女儿撞见了的她此时此的窘迫？ 等待葛慧敏回来的这段时间让两个人都很难熬，但乔葭也已经不是当年十五岁的小女孩了，她看向林惠，问得直截了当。 “外婆说你要回来住一段时间，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好像很多年没回来了，也是时候回来看看父母了。” “都几十年了，怎么突然才想起没回来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过。” 第286章 母女间的生疏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乔葭的话让她们两个之间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但乔葭不是个怕尴尬的人，她只想知道林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一定遇上了麻烦事回来避风头，就跟林大为似的，林大为跟林惠倒是经常联系，他们姐弟之间关系一向不错，怎么这次林大为也没向葛慧敏通风报信？ “乔葭，你怎么说话的？这里是我家，难道我还不能回我自己的家吗？” “我没说你不能回，只是好奇怎么会有人在几十年后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家。”乔葭不卑不亢的样子让林惠极度不适。 “家里发生的事情挺多的，外婆跟外公离婚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林惠的眼神有点闪躲，看向别处：“听说了点。” “你也觉得外婆选择离婚是对的？” “你外婆做事冲动了，如果我在的话肯定不会让她闹离婚的，一把年纪了还闹出这种笑话了，谁不是凑活把日子过了得了？不过现在既然都离成了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这个房子保住了，否则吃亏吃大了。” 乔葭低头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林惠果然是不懂葛慧敏的不容易的，也是，她都离开家这么多年了，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多少事，也不知道葛慧敏在林文胜这儿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委屈，她只觉得葛慧敏不应该一把年纪了还闹离婚这种事给人看笑话。 原来她的母亲，跟那些俗人都一样，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对了，不说你外公外婆的事了，说说你的事吧，你外婆说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啊？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乔葭苦笑：“我倒是想跟你说，但我联系不上你啊。” 林惠听乔葭说这话意思似乎有些埋怨，但她想也清楚，乔葭对她不可能没有怨言，两个人彼此之间相顾无言。 乔葭对母亲从来没有所谓的依赖，从十五岁那年起，也或许是更早，她就能感觉得出来母亲对自己并不像其他母亲对孩子的那种爱，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很早的时候她也清楚明白母亲林惠好像并没有那么爱自己。 就这样一直等到葛慧敏回来，哪怕是葛慧敏和林惠之间，也因多年没有联系而格外生疏。 她们这个家里三个女人，彼此之间都是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乔葭与葛慧敏或许还稍好些，毕竟乔葭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梦里，和葛慧敏相处了很久，也对葛慧敏的感情更加深重。 “回来了就好，你啊，就是离开家太久了，你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还惊了惊，林惠，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你要是有事可千万别瞒着我。” 原来外婆也认为林惠出了事才会突然回家避一避，看来这的确是人之常情，是个人就会往这种方向想。 林惠摇了摇头，尽管她一次又一次地否认，可不管是乔葭还是葛慧敏，都并不相信她。 “妈，我是真没事，你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就是个只会惹事的似的，我不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你嘛，但你是不是并不高兴我回来？” 葛慧敏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我生下来的，我怎么会不高兴你回来？但你这么多年了都不想着往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 “我不是跟大为一直有联系吗？大为没告诉你们吗？” “你亲自打电话回来跟他传话能一样吗？而且他也有些年头没回来了，你们姐弟两个，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还好我也没有想过要靠你们养老送终，否则我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妈，你身体好得很，别说这种话。” 葛慧敏看了林惠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女儿当年走的时候就是带着怨气走的，所以现在她也无法想象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回来的。 比起林惠，葛慧敏更在乎乔葭的感受，但乔葭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反应，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对于林惠的突然回来好像并没有太深的感受。 林惠呢？也对这个女儿没有丝毫热情，与其说她们是母女俩，倒不如说她们是两个陌生人，还是那种见了面都不会互相打招呼的陌生人。 乔葭在西河镇一直数着时间过日子，她在等着外婆出事的那天到来，她一定要确保外婆不会有事，已经过了那个劫难才能放心离开。 第二天下午，外婆没有去裁缝铺，留在家里做菜包饺子。 乔葭记得小时候过年那会儿，村子里就格外热闹，外婆那会儿总会包很多饺子留着过年吃，她甚至还教过乔葭，只是乔葭手笨，总也学不会，后来干脆就不学了，外婆就说不会也没事，往后想吃了可以直接买速冻的。 那样温馨的画面仿佛还只是在昨天，可一转眼就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乔葭偶尔回想起来，其实过去也有很多她很想留住的时光，她的少年时光，也并不全是不堪回首。 “乔葭，你结婚的事情怎么样了？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了？” 乔葭回来的那天葛慧敏就想问了，但当时她担心乔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不敢轻易问，到是今天，林惠也来了，当着林惠的面也该问一问。 林惠同时也看向乔葭，乔葭面无表情地低头包饺子，淡淡地说了句：“不结了。” 葛慧敏和林惠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结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说结就结说不结又不结了？”葛慧敏实在诧异，她还在高高兴兴地等着给乔葭办喜酒呢，但其实当乔葭后来很少再提起结婚的事情时，她内心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一些不好的结果。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突然不想结了，而且他心里有别人了，我们和平分手了，这回是我看错人了。” 乔葭尽量轻描淡写，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隐隐的感到一阵难受。 第287章 嚼林惠的舌根 乔葭该怎么忘记过去这段痛苦的回忆呢？她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坚强，哪怕亲眼看见凌宋跟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时，也只是强颜欢笑地问他为什么，甚至在得知他跟姜琳是破镜重圆时，还能冷静地跟他开玩笑：“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但恭喜两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姜琳不仅骗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还骗走了她的未婚夫，她后来都可以不计较姜琳和凌宋的事情，只是想让姜琳把从自己这里骗走的钱还回来，得到的却是姜琳冷冰冰的一句：“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我记得我事先跟你说过，谁都不想血本无归，我也亏欠了，我也没有办法，既然投资了，这些原本也是你该承担的风险。” 乔葭那时才看清一个人，她以为自己和姜琳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把姜琳当做闺蜜，但姜琳似乎并没有把她当回事，姜琳哪怕有一刻把乔葭当成闺蜜，就不可能再明知道乔葭和凌宋快要结婚的时候还和凌宋纠缠不清。 再后来，姜琳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房子都卖了，乔葭找不到她，只能去找凌宋，凌宋从头到尾都是护着姜琳的，他明明知道姜琳的去向，偏不肯告诉乔葭，还让乔葭不要再追着那笔钱不放。 但那笔钱是乔葭从上大学那会儿一分钱一分钱攒起来的积蓄，到最后亏的血本无归，连个响都听不到，让她怎么甘心？何况，她分明听别人说，姜琳并没有亏欠，她是卷钱逃跑了，也只有乔葭，竟然从头到尾都那么信任她，就连发现出事后还相信了她所谓的解释。 乔葭从不肯承认自己傻，但发生这件事后，她第一次承认自己的确很蠢。 饭桌上短暂的沉默，葛慧敏看看林惠，林惠忍不住地数落：“你看看你，结婚也不是什么小事，既然打算结婚了，一开始就得把所有问题都考虑清楚，说不结就不结，你真当这是儿戏啊？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总得捋清楚吧？你要是这次没发现问题所在，下次还得闹出这种事。” 林惠说话不好听，明明是想关心乔葭，话说出口后却成了埋怨，谁听了心里都不舒服。 但乔葭却没什么感觉，麻木地吃着饭，懒得跟林惠争这些。 她对林惠的态度一直处于不冷不热，林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在不触及到她的底线的情况下，她可以完全无视林惠说的任何话。 就像当初林惠也无视她那样。 夜里九点多，老房子里安静极了。 葛慧敏端着水果进屋，坐到乔葭的床头跟她说话。 “现在你妈不在，你跟外婆好好说点心里话，结婚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乔葭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外婆也是关心她，虽然刚才在饭桌上外婆一直忍着没开口说话，但乔葭知道外婆心里一定已经很着急了。 “出了点状况，他临时不想结了，我总不能绑着他结吧？” “那他欺负你了吗？你是不是受他欺负了？乔葭，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出来，外婆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你说出来之后心里能舒坦一些，外婆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明白这种感受。” “外婆，你还不知道我啊？我这人坚强得很，就这点小事而已，打不倒我的，他也没有隐瞒我，跟我说开了，我也接受了，结婚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的，我倒是庆幸是在婚前发现的，要是婚后他才反悔，那我岂不是太亏了？一不小心就成二婚了。” “这话可说不得，你这孩子就是有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咱们还是要多说些好话，福气才会来。” 乔葭立刻听话地点点头，外婆说什么都是对的，她绝不会跟外婆唱反调。 “外婆，你还是去关心关心她吧，她突然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反正比我的事肯定大。” 乔葭隐约记得林惠应该后来也成家了，还生了孩子，既然有家庭也有孩子，怎么也不该这个时候突然跑回家，难不成是跟夫家又闹了什么矛盾？ 葛慧敏跟乔葭的想法几乎一致，只不过葛慧敏其实也不知该怎么开口问林惠，她和林惠的母女之情并不比林惠和乔葭的母女之情多多少。 她们一家三代女人，彼此之间的关系的确太过复杂。 “你妈妈的事情明天白天再说，外婆主要是关心你，你要是没事外婆就放心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可千万不能自己藏着掖着，得让外婆知道，一个人遇上难事可能解决不了，但多一个人帮着想办法，兴许就能解决了呢？” 乔葭喜欢外婆的乐观，以前的外婆还没这么乐观，所以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外婆，让外婆不再那么苦大仇深。 隔了几天，有看热闹的来家里找林惠，林惠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隔壁邻居知道后纷纷来家里跟林惠唠嗑。 但林惠不是个喜欢唠嗑的人，面对这些人的关心态度不冷不热，其实乔葭也能理解林惠的态度，毕竟这些人嘴上也没什么好听的话。 “林惠啊，多少年没见了，你跟当年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你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这个家了呢。” “是啊林惠，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啊？老公孩子呢？这么些年你肯定不能是一个人过的吧？跟我们说说你过得怎么样？” “在大城市打拼，日子肯定过得不错吧，怎么着也得比我们这小农村过得好啊。” 这些人嘴上是关心的话，其实仔细听就能听出一些阴阳怪气，大约是觉得都是农村出身的，凭什么林惠能在大城市生活这么多年，他们只能一辈子待在这种小地方。 假如林惠过得不好，这伙人应该是最开心的，在农村，就是有这么一种人，自己过得不好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乔葭见得多了，反而心如止水了。 林惠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笑着说：“你们还挺爱多管闲事的。” 第288章 不惯着他们 这话一出，乔葭都吓了一跳，林惠居然一点都不惯着这群人。 场面片刻冷下来，一度十分尴尬，乔葭躲在屋内，看着外面这尴尬的气氛，心里波澜不惊，林惠既然敢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说明她也不怕跟这些人撕破脸。 “林惠，你怎么说话的呢？大家只是关心你，怎么就多管闲事了？你不在家里的这么多年，大家伙平时帮衬着你父母也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没有一句感谢也就罢了，还这种态度，难怪你爸一提到你就来火气，每次都说没有你这个女儿。” 这人的火气一下就被林惠给挑起来了，可林惠还是满不在乎的态度，乔葭猜测她应该一点也不在乎林文胜的想法，毕竟林文胜本就是重男轻女的人，林惠当初离开这个家多半也是因为林文胜，所以林文胜对她是什么态度，她一点也不介意。 “林惠，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可能在大城市生活惯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了，你妈一个老人家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可不容易，平时街坊邻居看她一个人都多少帮衬着，你好像一点不领情啊？” 林惠不耐烦道：“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懒得跟你们多费唇舌跟我妈有什么关系？你们还想连坐啊？把对我的怨念转移到我妈身上？你们看着不是挺讲道理的吗？应该也不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吧？” 她每一句话都噎得对方哑口无言，乔葭也不明白她哪儿来那么大的火气，好像对这些人怀着天生的敌意。 那些人一看就是来看笑话的，见林惠是这种态度，他们碰了一鼻子的灰不说，眼看着说不过林惠，只能灰溜溜地溜走了。 乔葭仔细瞧着林惠，林惠似乎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相反，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是真的丝毫不在意。 她有时候还挺羡慕林惠这样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地为自己而活，根本不用去考虑其他人的看法，林惠这样的生活态度是乔葭想要却得不到的。 乔葭表面总是装着很洒脱，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其实很怕被人在背后说闲话，更在意别人的看法，也许是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让她不得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尽管很多时候她一直告诫自己旁人的看法不重要，还是改变不了她的总是不自觉地按照别人的想法做事。 林惠忽然回头看过来，正对上乔葭的视线，四目相对，乔葭喉间一紧，反而忘了闪躲，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包一般，既然都被发现了，她索性也就不躲了，躲了反而像是她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怎么还在里面偷看啊？出来呗，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怕发霉。” 林惠说话不怎么好听，乔葭也懒得听，但她还是慢吞吞地出去，拖着椅子距离林惠几步的位置坐下。 “那些人成天就只知道看别人笑话，想看笑话自己家里多的是，非得找不痛快，一帮人里找不出一个正常人。” 乔葭没开口，只适合淡淡地听着林惠说话。 “你应该也认识这些人吧？就喜欢嚼舌根，以为我听不出来他们阴阳怪气呢，真把自己当人了，我不想搭理他们反而还是错了，我偏就不如他们的意，让他们不高兴去吧，他们不高兴我就高兴。” 乔葭皱了皱眉，刚想说话，林惠忽然转头直直地看向她：“说回正事吧，你突然又不结婚了，是不是那个男的出轨了？” 乔葭怔了怔，没想到林惠还惦记着这件事呢，她还以为林惠压根也不关心她的事情，毕竟昨晚在饭桌上说起这事儿时，林惠的反应更像是在抱怨，而不是关心，乔葭也并不觉得她会关心自己的事。 “嗯。”乔葭没否认，这种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可否认的，又不是自己的错。 “你啊，怎么找了这么个男人，都要结婚了才发现他出轨了？他是快要结婚的时候出轨了，还是本来心思就不在你身上？这你弄清楚了吗？” “这两者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那区别可大了去了，如果是前者，那说明至少他刚开始的时候对你有过真心，如果是后者，那他是骗你感情啊，你得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还有，得让他赔损失吧？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被他耍了，你向他提出要求没？” 乔葭根本没有想过损失这种事情，更别提要求补偿了，毕竟还没有结婚，在结婚前突然取消婚约，顶多只能算是分手了，还远远不到要求补偿的程度。 “一看你就是没想到这一茬，难怪被人这么欺负，那男的就是看准了你不会计较。” 林惠的语气听上去格外的看不上乔葭，乔葭倒也不在乎，只是想着，原来自己的母亲变成这样了啊，但仔细想想，林惠本就是为了钱可以不要原则不要底线的人，她又不是没见过她为了跟葛慧敏多要点钱故意说谎卖惨的样子，早已经习惯了。 “你都三十五了还能被这种男人骗，自己多长点心吧，还有都这年纪了，就别挑三拣四了，找个差不多的嫁了得了，年纪再大些连生孩子都是问题，得变高龄产妇。” 乔葭蹙了蹙眉：“你是不是觉得人就一定得结婚的有男人不可？” “那不然呢？难道一辈子一个人过？你现在觉得你能自己一个人过，等将来你老了就会发现，身边就是地有人。”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没有男人就活不成了。” 乔葭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以为林惠会生气，但林惠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一下：“你还挺了解我的，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我就是觉得身边得有人照应，不过你应该也不喜欢听我说话，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该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 第289章 误会? 乔葭发现自己和林惠之间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偏见，不仅是自己对林惠这个母亲有偏见，林惠也对她这个女儿有偏见，但或许是因为二十年没有相处过，彼此之间显得格外陌生，即便是血浓于水，有些话也未必能够说得出口。 在西河镇和林惠的相处中，乔葭才仿佛渐渐地认识了这个自己二十年没见过的母亲，她其实很想问问林惠，是怎么狠得下心抛弃自己的女儿的，尽管林惠一定不会承认自己抛弃了她，毕竟当初她把乔葭送到了葛慧敏家里，由葛慧敏代为照顾，怎么也不能说是抛弃不管，可在乔葭的心里，自己无疑是那个弃子。 母女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朝夕相处而有丝毫改变，相反地，变得更加陌生，就算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们之间的互动也少得可怜，连葛慧敏都说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实在不正常。 这天，乔葭听到葛慧敏的房间里似乎有谈话声，她并不是有意要偷听，只是路过的时候恰好听到葛慧敏提自己的名字，她的脚步下意识地便停了下来，明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不好的，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听听林惠到底是怎么说自己的。 这个只有她们三个人，此时此刻和葛慧敏谈话的除了林惠还能是谁？ 葛慧敏正在数落林惠：“你这个当妈的一个气量都没有，乔葭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能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不能有点好脸色？天天拉着个脸给谁看呢？本来就是你当年说把她送回来就送回来，她心里对你有怨气也是应该的，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林惠的语气显得十分无所谓：“妈，你也看到了，她对我也就那态度，我可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挺好的吗？她也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离不开妈了，就这么能过就过了，您别总想着掺和这种事情。” “什么叫做这种事情？这是家事，我要是不闻不问，你还能跟乔葭好好培养感情？乔葭这孩子不容易，考上大学后一直自己打工挣学费，很少要我们的钱，辛辛苦苦打拼到现在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你看看她，好好的说好要结婚了又突然不结了，肯定是遇上难事了，你这个当妈的不关心也就算了，还数落她，一点当妈的责任心都没有。” 林惠被气笑：“妈，谁在外面打拼容易啊？我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啊，怎么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我？我理解你关心乔葭，但你也讲点道理好不好？她遇上的难事也不是我造成的啊，而且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遇上难事解决不了的问题吗？我看她什么都能解决，有主意得很，你多余替她操心。” 林惠一点也不担心乔葭，倒不是因为真对乔葭没什么感情，而是相信乔葭已经到了三十五岁，有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而且不管是她还是葛慧敏，对于乔葭的事情可以算是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下上赶着掺和，有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而且乔葭并没有说她需要帮助，既然乔葭没有开口，林惠多余才会主动去揽活儿。 “总之，你这个做妈妈的做得极为不称职，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行了，你也别总说我，你自己呢？我爸又住院了？你是不是又心软去医院看他了？你就不能硬着心肠不管他的死活？他当初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能对他这么关心？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乔葭听了，微微皱了皱眉，林文胜又住院了？她想起二十年前，葛慧敏和林文胜离婚后，林文胜住院期间，葛慧敏还是忍不住去医院看望他了，对林文胜，葛慧敏一直都是有夫妻情分在的，虽然乔葭不理解葛慧敏这种行为，但是她充分尊重葛慧敏的选择，不管林文胜对葛慧敏做过什么，问心无愧的是葛慧敏，而永远都要愧疚的人是林文胜。 葛慧敏在这件事上做到这种程度，将来即使有人在背后说什么，她也是无可指摘的。 “我和你爸好歹是这么多年夫妻一场，我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爸对你有夫妻感情吗？当初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就是太心软了，那要是这次又提出想让医院去照顾他呢？你还去吗？我知道你心里清楚，他们把你当护工呢，说什么只有你最知道怎么照顾我爸，既然这么离不开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婚啊？” 林惠一顿输出，把葛慧敏想说的话全都堵死了过去。 葛慧敏一言不发，这些年林文胜的身体越来越差，秦晓兰倒也不是不会照顾，只是总是照顾得不够仔细周到，林文胜在医院里遭了不少罪，原先她也不打算管林文胜，毕竟都离婚了，一直纠缠不清的，在别人眼里到成了笑话。 可就是秦晓兰找回来那一次，让葛慧敏去了趟医院，她实在见不得林文胜吃苦，就留下来和秦晓兰一起照顾了几天。 其实也就只有那一次而已，在林惠的嘴里到成了她经常去照顾林文胜。 “妈，你这次得听我的，别再去医院了，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折腾不动，还觉得是自己年轻时候那会儿呢？你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至于其他的就别管了。” 后来她们又说了什么，乔葭没有再听进去，她偷偷地回了自己屋里，对着墙壁思考了很久。 要说林惠一点不关心母亲葛慧敏，倒也未必，从刚才的对话里，乔葭能够听出林惠对葛慧敏的关心，而且听得出来，林惠也并非从不关心葛慧敏，至少对葛慧敏发生过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连葛慧敏去医院照顾林文胜这种事情都知道。 难道……林惠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对这个家不闻不问，对葛慧敏不闻不问？ 她误会她了？ 第290章 林文胜病重 当天晚上，秦晓兰就找上门来了。 乔葭看着秦晓兰，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她仔细想了想，自己认识的秦晓兰是二十年前的秦晓兰，那会儿的秦晓兰还显得年轻，身上有着读书人的书卷气，再加上她又爱打扮自己，显得格外精致。 但二十年后，秦晓兰与从前已经不大一样了，虽然还是爱打扮，可身上明显有被生活摧残过的痕迹，而且她看葛慧敏的眼神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犀利。 “阿慧，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秦晓兰无奈地开口，说话的时候看了看林惠又看了看乔葭，她大约也没想到家里竟然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葛慧敏往后缩了缩，明显地想要回避，但人都找到家里来了，又不可能将她当做空气。 林惠率先问道：“又是因为我爸的事情？你别总来找我妈，我妈是老实人，不会拒绝别人，你别总逮着老实人欺负。” “我没有……是老林，老林他这两天在医院不太好，检查报告出来，情况也不太好，我又照顾不好他，也不是我照顾不好他，是他可能过去习惯了你的照顾，生病的时候更需要有人好好照看，他不满意我，我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想着你了，你以前把他照顾得太好，他一直念着你也是应该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他？” 林惠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真把我妈当成护工了？什么叫念着我妈？他但凡有一点念着我妈，当初也不至于那么强硬地要求离婚，你们都已经一起生活几十年了，还学不会怎么照顾他？我看你是嫌在医院陪护又脏又累的，所以又想把我妈扯进去，你还是回去吧，我不同意我妈去医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老林？他不是你爸呢？你这么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我说话难听？我说话已经够好听了，你们自己做出来的难看事情，我妈因为你们这个破事受了多少委屈？她不说不代表没有，都离婚这么多年了，就别再互相牵扯不清了，你也别让我爸念着我妈了，怎么有好事的时候不念着，这会儿需要有人干脏活累活的时候就念着了？总之一句话，今天有我在，我就不会让我妈去医院。” 乔葭偷偷地看了林惠一眼，林惠这会儿像是个人了，至少还管葛慧敏的死活，哪像以前，葛慧敏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没人护着她，在她最需要儿女的时候，一双儿女偏偏又都不在身边，常常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秦晓兰在这里碰了壁，知道林惠这儿说不通，可还是不肯死心，转眼看向葛慧敏。 “阿慧，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心肠硬的人，老林这次的情况是真不好，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去医院看看他吧。” 她机械似的只会重复这句话，说完后，见葛慧敏还是没什么反应，才低着头失望地离开了。 屋内一下又趋于平静。 林惠回头望向母亲，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想去吗？” 虽然她义正言辞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秦晓兰的要求，但此时此刻还是第一时间顾及了母亲的感受。 葛慧敏有些犹豫，乔葭便知道了她的态度，既然犹豫了，就说明心里是想去的，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做得是对还是不对。 “外婆，你想去就去，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如果真像她说的外公这次情况不好，那去看一眼也没什么，万一……” 万一以后见不到了呢？葛慧敏一定会很后悔当初自己怎么没有去医院看一眼。 林惠看向乔葭，眼里诸多不满，但到底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逼葛慧敏做什么决定，而是任由葛慧敏自己做选择。 乔葭知道葛慧敏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软弱无能什么决定都无法做，只会看别人眼色的人了，现在的她，能够自己做决定，更能够去冷静地思考一件事的前因后果。 良久之后，葛慧敏才说：“我还是去医院看看他吧，这次秦晓兰的态度好像和以前都不一样。” 林惠也没阻挠：“行，那我跟你一起去。” 葛慧敏显得有些诧异，孤疑地看了眼林惠，也没说什么，既然林惠要陪着她一块儿去，正好看看父亲也是应该的，毕竟那不只是她的丈夫，也是林惠的父亲。 第二天一大早，葛慧敏早起做了早饭，拎着保温桶准备和林惠一起出发去医院，没想到乔葭也等在门口。 “我也去吧，好久没见过外公了，我看看他。” 乔葭倒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去看望林文胜，她只是很好奇林文胜现在的状态究竟如何了。 当初林文胜背着葛慧敏偷偷摸摸地跟秦晓兰在一起那么多年，这种行径实在可耻，站在乔葭的角度，根本无法原谅林文胜的所作所为，她不知道葛慧敏是否已经原谅，反正在自己这里，林文胜永远都不可能完全被谅解。 葛慧敏笑了：“也好，你外公以前虽然对你很严格，但也是为了你好，你心里千万不要对他有什么怨念。” 乔葭知道葛慧敏并不是在劝自己大度，而是希望她心里不要有多余的恨，毕竟怨恨这种东西藏在心里时间长了，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一行三人来到医院时，林文胜正在秦晓兰的帮助下弯着腰呕吐，大老远就能听到他剧烈的咳嗽声。 这次秦晓兰没有说谎。 当乔葭看见林文胜眼下的状态时，终于确定他的状态的确很不好。 脸色乌黑，整个人看着毫无精气神，靠在病床上的样子，整个人像是缩水了好几圈。 林文胜看见她们时眼里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勉强开了开口：“你们怎么都来了？” 葛慧敏平淡地开口：“林惠和乔葭已经回来住了好几天了，知道你病了，跟我一起过来看看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第291章 躲不过 林文胜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林惠和乔葭看他的眼神都格外平淡，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林惠从小和父亲就不亲，如果说葛慧敏是重男轻女的话，那么一切都是拜林文胜所赐，林文胜一直都只看重林大为，从不关心林惠，才导致了林惠的离家出走。 林惠练琴时候的叛逆有多少是被林文胜逼出来的？那时候如果林文胜能够给女儿多一点关爱，一儿一女能够一碗水端平，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的事情。 乔葭呢？因为是不喜欢的女儿的孩子，再加上乔葭也是个女孩，所以就更难得到林文胜的喜欢了，乔葭打从第一眼见到外公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外公看她的眼神里根本毫无一点关爱，有的只是对于拖油瓶的嫌弃，林惠送她回来的时候难道没有料到这一点吗？应该是料到了的，也猜到了以林文胜为主导的这个家里，乔葭想要过上好日子只能依附于葛慧敏，但葛慧敏有时候都自身难保，更多的时候，她根本护不了乔葭周全，好在乔葭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只是被许多人说成性格缺陷，她不爱交朋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相处。 如果连亲人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呢？ 林文胜勉强笑了一下：“阿惠啊，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呢，回来也好，多陪陪你妈，你妈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身边有个人照顾我也放心。” 这种话竟然出自林文胜的口中，让乔葭多少有些惊讶，林文胜的嚣张还历历在目，仿佛是在昨天，怎么突然之间就转了性？难道这次林文胜的病情真的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还有乔葭，供你上完高中和大学，你倒好，连家都不回了，你外婆平时那么疼你，你连个电话都没有，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外婆的？你妈妈不回来也就算了，你也不回来，你外婆对你的好都喂了狗了？” 林文胜对乔葭的态度跟对林惠的态度完全不同，对林惠还算客气，对乔葭就全是数落，乔葭也习惯了，向来都从外公嘴里听不到几句好话，如果外公觉得多说几句心里能舒坦一些，她也不介意外公说些不好听的，反正自己听过就算，从不往心里去。 葛慧敏皱了皱眉，开口打圆场：“都这样了就少说几句，她们能来看你也是有心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也应该清楚，好好休息吧，早点出院回家，出院哪能住得舒坦。” 林文胜摇了摇头，说：“我这情况我自己知道，估计也没多少日子了。” “你别这么说，就你身上这么多毛病到现在都能好好的，说明时间没到呢，你就放宽心，好好听医生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葛慧敏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果真是老了，都到了已经看天问生死的年纪，林文胜的身体一直不好，他自己也久病成医，保养自己的身体成了每天的首要任务，饶是如此，这两年的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尤其秦晓兰并不如葛慧敏照料的仔细，以至于他住院的频率越来越高。 “你能来看看我，我挺高兴的，以前的很多事情不论对错，也都过去了，我想你也不想听我说些对得起对不起的话，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这话听着很像是在道别。 乔葭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林文胜年事已高，再加上身上多处疾病，出了什么情况都不意外，但她记得在自己还没有回到二十年前改变葛慧敏命运的时候，林文胜活的时间可比葛慧敏长，难道命运发生变化，连带着葛慧敏和林文胜的命运也有了反转？ 她已经不敢去仔细探究这其中的细节，却突然意识到，命运果然是无常的，老天爷要给你什么收回什么，本就是它说了算。 林惠打电话回来，看见葛慧敏和秦晓兰在电梯口说话。 “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我请你来医院看看真不是为了让你来做护工，是怕以后你想见都见不着了，不瞒你说，医生都跟我说得很清楚了，老林这次的情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老林他自己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些天一天比一天消沉，本来想着让你来开导开导他……” “你别这么想，我看他气色还行，情况可能也没那么你想的那么糟糕，都在医院了就不怕，真有什么情况还有医生在呢。” 秦晓兰欲言又止，她想说的话其实有很多，尤其是对葛慧敏的，但如果真的说出来，又显得格外虚伪，事实上她和葛慧敏本应该无话可说，是那种见都不该见一面的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现在居然还能好好地面对面说话，足以让她心里松了口气。 “葛慧敏，如果老林真的……到时候还得请你帮忙。” 葛慧敏点头答应，临走时还安慰秦晓兰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想太多，听上去很是大度，但乔葭想假如身份转移，如果是自己遇上了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做到葛慧敏这样大度，更不用说还反过来安慰秦晓兰。 连乔葭都那么讨厌秦晓兰，葛慧敏怎么会不讨厌呢？她只是把所有的厌恶都深深地藏了起来，从来都是用善意面对这个世界。 “妈，你就不该这么好说话，她和我爸背着你干出那种事情，把你害得多惨啊？你这个时候表达对他们的善意那不叫善良，那叫傻。” 林惠觉得母亲的态度多少有些软弱了。 “你别这么说，他好歹是你爸。” “我认他这个爸，他认我这个女儿吗？当初我离家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让我走了以后再也不要回来，还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骂到我身上的难听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葛慧敏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眼身后的住院大楼，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爸这次可能真的躲不过去了。” 第292章 准备身后事 林惠对于父亲的病情一直都没太大的反应，一是林文胜本身就有很多老毛病，是几十年的药罐子了，平时一直很小心保养自己的身体，去医院住院那也是常有的事，以往每次到了最后都没什么大事，这次也不会意外。 二是因为心里对林文胜多少还是有些怨气，林文胜既然从没把她当做过女儿，在她离开家后对她也一直不闻不问，她便也要学着林文胜对待她的态度对待林文胜，纵然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就算血浓于水又如何？最初难道不是因为林文胜，他们父女之间才闹到这种地步的吗？ “妈，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你了，秦晓兰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合理，你搭理她干什么？她的意思我算是听出来了，就是万一我爸真有什么，还得麻烦你帮着一起操持呗？你已经是我爸的前妻了，按理来说我爸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她一个现任老婆操持好这一切的了，怎么还来跟你商量这种事呢？你就不应该答应，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你以什么立场答应呢？” 葛慧敏却不赞同林惠的这番说辞。 “就算我没有立场，但你和你弟弟不能不管他，他好歹是你们的父亲，不管过去怎么样，真遇上事情，你们要是什么都不管，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 “现在说闲话的人也不少，要是每个说闲话的人我们都要在乎，那我干脆在一头撞死算了，还怎么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林惠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其实不管是林惠和林大为，连乔葭都被人在背后嚼过舌根，只不过乔葭也不是会在意那种小事的人，眼不见为净，也就没那么在意，农村里的人都这样，成天闲着没事就嚼舌根聊八卦，想让他们闭嘴哪有那么容易？ “话是这么说，我也没答应秦晓兰啊，我只是想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你给大为打过电话了吧？让他赶紧回来看看他爸。” 乔葭这时候才有了点紧迫意识，原来刚才葛慧敏和秦晓兰都是在强装镇定，哪怕是林文胜，在她们面前也都是强撑着，他们三人其实心里都很清楚，可谁也没有真的把话都说明白。 林文胜作为病人，即使心里真想到了什么也不敢说出来，谁不想多活几年呢？哪怕再多的人说活着痛苦，也真没多少人会去寻死。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乔葭知道这几天葛慧敏每天都去医院看望林文胜，林文胜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到了后来连饭都吃不下，只能靠吊着营养针维持最基本的身体需求。 乔葭回想起外公过去的点点滴滴，对她来说，林文胜分为了三个阶段，葛慧敏去世时的那个阶段，她无意中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阶段，以及现在这个阶段。 不管哪个阶段的林文胜，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从没把葛慧敏当回事，她不知道被自己改变过命运后的这个阶段的林文胜对葛慧敏究竟如何，只看得出葛慧敏对他并没有那么大的怨恨，这不能说明林文胜没有从前可恶，只能说明葛慧敏的善良。 这天，林大为终于回来了。 他见到乔葭第一眼就问：“你一个人回来的？你老公呢？” 乔葭耸了耸肩，冷漠地说：“分了。” “分了？我就说你怎么结个婚连我这个舅舅都不邀请，原来是没结成啊，没事，这个不成再找下个，男人多的是，总能找到合适的。” 熟悉的林大为又回来了，是她在那个平行世界认识的林大为，而不是更早以前对她这个外甥女从来都不闻不问的林大为。 乔葭已经不那么讨厌林大为了，毕竟她亲眼看见了林大为的改变，也亲眼看见了林大为的努力，即便真有什么出入，至少此时此刻的林大为并不是那个讨人厌的舅舅。 林大为说完，扭头问向林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回来又不说清楚，咱爸怎么了？” “住院呢，他从小就最疼你，什么好的都紧着你，你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他吧，兴许看见你他的病就好了。” “我的亲姐，你可别这么埋汰我了，我爸见了我恨不得打死我，你是没见过他看我时的样子，不过这次这么严重呢？居然把你和乔葭都叫回来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阵仗。” 以前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说服林惠回来，哪怕葛慧敏和林文胜闹得最凶的时候，林惠对这种事情也都是毫不关心，林大为还以为这个家的事情对林惠来说都是不打紧的事情，她不会回来了呢。 他听林惠的话，去了趟医院，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大变了，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默。 乔葭和林惠坐得远，但都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准了林大为。 “怎么了？怎么这种表情？情况不好吗？”林惠没忍住，问道。 林大为叹了口气，说：“医生说，就这两天的事情了，让回去准备身后事。” 一瞬间，屋内死一般的沉默，尽管每个人的心里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真到了这种时候，一时间害死无法接受。 “外婆呢？还在医院里吗？” “嗯，说是这几天不回来了，就在医院陪着他。” “秦晓兰也在吗？” 林大为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按照葛慧敏说的，把她很久以前准备好的那些东西通通找了出来。 哪怕已经离婚了，葛慧敏也从来没有想过不管林文胜，林文胜的身后事一直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即使这次秦晓兰没有找她，她也不会坐视不管，多年夫妻感情，哪怕并没有一起走到最后，葛慧敏也念着这份关系。 乔葭起身要去医院，被林惠拦住：“你别去医院给你外婆添乱了，好好在家待着。” 说完，就跟林大为一块儿打点其他事情去了。 乔葭茫然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突然之间觉得这个世界那么的不真实。 第293章 生老病死 乔葭希望林文胜死吗？她从来不希望任何人死，包括林文胜，林文胜怎么说也是她的外公，她当然希望外公也能长命百岁，只要他能放过外婆，不要再pua外婆，他们两个人各自把日子过好互相不打扰就行。 但，林文胜的生老病死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只是乔葭从来也没有想过，会真的到要送外公最后一程的这一天。 死亡离她很远又很近，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外婆去世时的那天，她在外婆的墓碑前跪了许久，跪到膝盖都麻木了，一直不敢相信外婆就这么离开了她，这个世界上如果连外婆都离开了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对她好的人了。 那是乔葭面对死亡最近的一次，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人走茶凉，正因为不愿意外婆就这样去世，才有了那段离奇的经历，没想到回到现实，最后要面对死亡的人却是外公林文胜。 以林文胜的年纪和病史，似乎这一天是迟早都会来临的，无论林大为还是林惠，他们都没有过多的惊讶，哪怕是葛慧敏，似乎也对这件事看得异常开，可能他们都很清楚林文胜的身体情况，亦或是，他们比乔葭成熟的是，他们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生老病死。 乔葭没有想到，自己是在熟睡的时候被林惠叫醒的。 当时是凌晨两点多，乔葭被外面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醒，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林惠着急地把她叫醒，只说：“你外公快不行了，赶紧起来去医院。” 乔葭猝然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在还没有完全理清楚头绪的时候，就被林惠拽到了医院，那时林文胜已经快要不行了，气息极其微弱，葛慧敏和秦晓兰分别在两侧，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视线也不知再看哪里，总之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没过几分钟，林文胜就彻底咽了气。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至少在得知林文胜病重住院那会儿，没有人会觉得这次的住院要了林文胜的命，林文胜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一进来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乔葭第一时间看向葛慧敏，葛慧敏抬手抹着眼泪，看上去十分悲痛，到了这个时候，所有流露出来的感情才是真感情，不管林文胜以前做过多少伤害过她的事情，在她心里，林文胜还是家人，是在去世的时候会为了他的离世痛苦的家人关系。 病房里的悲痛还没有延续太长时间，就要面临把林文胜带回家的现实。 林文胜早已和葛慧敏离婚，也和秦晓兰正儿八经地领了证，秦晓兰的家就是他的家，回秦晓兰那儿是应该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秦晓兰的家，秦晓兰一路都没怎么开口，眼泪不停地流，要不是有葛慧敏从旁帮衬，她看上去根本无法料理林文胜的身后事。 乔葭以前觉得秦晓兰对林文胜哪有什么真感情，大概是想身边能有个人作伴，她一向都是看不上秦晓兰的，秦晓兰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但今天，她突然有些动摇了，说秦晓兰对林文胜没有真感情其实是不恰当的，她对林文胜是有真感情的，至少此时此刻流下来的眼泪都是真的。 林大为和林惠在这个时候总算有了些用处，可以说，林文胜的身后事几乎是他们姐弟两人完成的，葛慧敏毕竟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即便有心也已无力，他们两个作为林文胜的亲生儿女，也是做了本该是他们做的事情。 守夜时，林大为过来让乔葭去休息：“这夜还长着呢，你先去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叫你。” 这会儿倒有些舅舅的样子，林大为对乔葭还算照顾，这个时候还顾及的到乔葭，林惠则全程跟葛慧敏在一起，葛慧敏这身子骨经不起这么熬夜，可她不愿意去休息，摇着头要送林文胜最后一程。 “以后想再送送他都没有这个机会了，也就这两三天的功夫，不差这点休息时间。” 好在葛慧敏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林惠也就没再坚持，整个过程中，秦晓兰一句话没说，但已经趋于平静，坐在葛慧敏的对面，怔怔地望着旁边的棺木发呆。 “我以前跟老林讨论过这个问题。”秦晓兰的声音很低沉，还带着一丝哭腔，她是真的为林文胜的去世感到难过，“我说我将来一定要比他先走，我不想先把他送走再一个人过日子，他还说我胡思乱想，没想到这回他是真的走了，往后我又一个人了。” 秦晓兰不断地擦着眼泪，竟然让乔葭开始相信她对林文胜的感情了。 其实对于秦晓兰对林文胜的感情，乔葭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她只是觉得唏嘘，秦晓兰努力想要得到的，最后还是先她一步走了。 更令乔葭唏嘘的是，没想到结果会是相反的，那一次是葛慧敏无法接受林文胜和秦晓兰的现实，因此出了意外离世，现在却是林文胜因病去世，而葛慧敏还活得好好的。 有时候乔葭不得不感叹着或许就是天意，是老天爷也知道该受惩罚的人是谁，因此暗中标好了犯错成本。 葛慧敏的表情都是麻木的，或许她也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秦晓兰的哭诉和林文胜的死亡，但对于她来说，能够亲自料理前夫的身后事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三天的身后事匆匆地开始匆匆地结束，林大为和林惠忙里忙外，这才有了些身为儿女的样子，尤其林大为，跟乔葭记忆里完全不同，哪怕是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世界，乔葭也不觉得林大为是有这种觉悟的人，所以，是不是在无形之中，她真的改变了很多人，也真的守护住了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林文胜的墓碑选在了他父母的墓碑那块墓地，原本葛慧敏的墓地也在这里，与林文胜的一起，但离婚后，葛慧敏就有了另外的打算，将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跟林文胜放在一起。 第294章 尘埃落定 葛慧敏一直表现得很坚强，连眼泪都少得可怜，不像秦晓兰，一直以泪洗面，大事小事都做不了主，乔葭记得秦晓兰是个挺有主意的人，至少在驾驭林文胜这件事上很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哪知真遇上了大事反而是真顶不住用。 等林文胜的身后事办妥之后，葛慧敏才随着乔葭回家，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卸了似的，她靠在躺椅上，回忆起和林文胜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过往虽然不算什么很好的记忆，至少也是他们两个人共同之间的回忆。 她年轻的时候是敬仰过林文胜的，那个年代，但凡是读过书的，葛慧敏都敬佩，因为她自己没读过书，所以更加佩服读过书的人，无论男女，她都觉得厉害，她这辈子的遗憾很多，其中有个大遗憾就是没上过学，好在后来断断续续地凭着自己的努力也认识了些字。 “外婆，别太伤心了，你这阵子一直在医院忙前忙后的累坏了吧？好好休息休息，别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乔葭蹲到葛慧敏身边，想扶着她回房间休息，可葛慧敏摇了摇头，说：“我身体好着呢，这么点事情怎么拖垮得了我？不过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我们都七老八十了，他走了也好，身体老毛病不少，再继续治疗下去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老天爷这是可怜他把他带走了，不让他在吃这里的苦。” 葛慧敏能这么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乔葭也怕葛慧敏心里迈不过这道坎，但她这次算是发现了，不，应该说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葛慧敏的勇敢和坚强根本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在秦晓兰还在悲痛欲绝无法做主的时候，葛慧敏收起了眼泪，冷静地处理好了一切事情。 前半辈子，她要养家照顾一家老小，不得不努力支撑起这个家，后半辈子，丈夫要求离婚，她又只能凭着自己的双手一个人生活，不敢让别人看笑话，她这一辈子都是自己努力一个人过一个人往前走的，所以练就了她一身的坚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是该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哭哭啼啼。 因为她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唯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也才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外婆，你不要想太多，生老病死谁也拦不住。” “是啊，他走的时候没太多痛苦，也算是他的幸运了，人这一辈子，走的时候安安详详的最重要。” 乔葭陪着葛慧敏，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葛慧敏匀称的呼吸声，许是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没过多久她就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院子里的林惠和林大为也相顾无言，他们都没想到自己这次回家竟是为了给父亲送终，纵然心里对父亲抱有不少偏见，也埋怨过父亲的许多行为，但人都已经去世了，那些埋怨也只能随风而散了。 “姐，你以后什么打算？” 林惠疑惑地看了眼林大为：“你问这干什么？” “咱妈现在不是一个人吗？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让她一直一个人这么住着吧？我想的是至少她身边得有个人陪伴着吧？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身边没个人照顾……” 林大为的意思很明显了，林惠也听懂了。 “那怎么不能是你留下来呢？你要挣钱难道我不要挣钱？” “我没那么说，我想着你说这次不是得回来住一段时间吗？你要是实在留不下来也没关系，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你在妈身边，妈现在伤心，我怕她伤到身子。” “你就要回去了？” “待不了几天，工厂里活儿多着呢，我这次请假都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妈这里得靠你多看着点了，还有乔葭，你们母女俩都多少年没见了？相处相处培养一下感情，看看你们这生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陌生人呢。” 林大为这话的确有些诛心，林惠听着心里不高兴，但这种时候也没心情跟林大为打口水仗，她扭头看过去，乔葭陪着葛慧敏，一老一少，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孩子蹲在外婆身边的模样。 林大为说得倒也没错，林惠过去是不怎么赞同林大为的，但林大为难得说了几句人话。 乔葭陪着葛慧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看见厨房里忙活的葛慧敏和林惠，内心百感交集。 如今林文胜已经去世了，她也亲眼看到自己改变了葛慧敏的命运，这一趟回来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可心里却还是觉得不踏实，有什么地方空落落的。 她当然希望外婆能过得好过得幸福，不是因为发现外公和别的女人的事情之后难过地去世，但也并不表示她希望用外公的去世来换。 但事已至此，无论是葛慧敏还是乔葭，能做的只有接受。 她还该继续待在这里吗？ 乔葭对自己的去留产生了新的困惑，她希望能够陪陪外婆，毕竟外公刚去世，外婆虽然嘴上说没关系，心里却是很伤心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乔葭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但她留在这里又似乎是件挺没意义的事情。 林惠呢？还会继续留在西河镇吗？大约是会的，毕竟她来时就说过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第二天傍晚，葛慧敏把乔葭叫到房间里，偷偷塞给乔葭一个玉镯子，乔葭一看，竟然是当初外婆去世后，被秦晓兰拿走的那个玉镯子的。 当初的那个玉镯子是乔葭买了送给外婆的，可现在，成了外公送给外婆的礼物。 “这镯子是你外公唯一送给我的东西，我用不着，送给你戴着。” 乔葭连忙拒绝：“外婆，你自己留着吧，这是外公送给你的，你留着当个念想。” “留着看着才难受呢，给你你就收着。” 葛慧敏已经做了决定，乔葭也就没再推辞，这个玉镯子放在现在能卖不少钱。 可为什么不留给林惠呢？ 乔葭也没问，只是默默地抱了抱外婆。 第295章 姐弟争执 林文胜一走，好像带走了乔葭过去所有的执念，她努力想改变的葛慧敏的命运她也做到了，只是想回来看看葛慧敏过得好不好，如今看来葛慧敏的确已经走上了正常的轨迹，且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以说，现在的葛慧敏不再是以前的葛慧敏，更不是乔葭认识的那个二十年前的葛慧敏，现在的葛慧敏有自己的思想和主意，已经不会再被人pua，更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而委屈自己，这样的葛慧敏自然是乔葭最想要看到的，但乔葭也清楚，葛慧敏走到今天，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一定吃了不少苦。 她不敢用苦尽甘来来形容葛慧敏的人生，但至少，葛慧敏靠着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她也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不用因为任何人的可怜或者同情过自己不想过的生活，现在的葛慧敏是自由的，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你外婆最近情绪一直不太好，虽然她跟你外公早早就离婚了，不过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难受是正常的，你要是有时间就留下来多陪陪你外婆。” 林惠的这话让乔葭有些费解，似乎林惠打算走了似的，但她明明记得林大为不是希望她留下来多陪陪葛慧敏吗？ “你要走了？” 林惠避开了乔葭的眼神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别处。 乔葭立刻明了了，林惠总是喜欢逃避，从前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只要一遇到事情她就逃避，把所有的难题都交给别人，似乎只要她刻意回避就能解决问题似的。 可事实上呢？被林惠逃避的问题一个都没有解决，她也并没有因此过上更好的日子。 乔葭从不认为自己讨厌母亲，但她的确不喜欢母亲的生活态度。 “你也知道外婆现在的情况，你作为女儿本来就该留下来照顾她，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次回来要住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变卦了？” 林惠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大为的声音就凑了过来。 “还不是因为那个男的主动打电话来示好，她就巴巴地又想跑回去了，别忘了当初是为什么出来的，这么多年了光长年纪不长记性，这都多少次了？他在意过你吗？他要是真的在意你就不会次次都动手打你了，你也是贱的，被他打了这么多次还能回头原谅他，要是我，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林大为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乔葭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林惠被打了，所以这次才赌气回了娘家，而且应该不是普通的闹别扭，否则以林惠对娘家的态度不可能回来，她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这次宁愿回来都跟那边冷战，可见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你被家暴了？”乔葭问得轻描淡写，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林惠遭遇这样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意外，林惠是那种没有男人不能正常生活的人，在她的骨子里就认为女人必须依附于男人，如果身边没有男人会被人瞧不起，所以她总是奔着结婚为目的跟男人谈恋爱，好不容易真有人愿意娶她，她根本没有好好考虑就答应了。 有现在的结果是必然的。 没想到林惠听到“家暴”两个字的反应特别激烈：“你别胡说八道，这种词怎么能乱用？他没家暴我，就是喝多了而已，男人嘛，喝多了很正常，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乔葭冷笑：“你还挺会替他找借口，从没听说过被家暴是件正常的事情，你要是这么想，回去之后还得被家暴。” “乔葭，你怎么不说话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没有教养？有你这么跟亲妈说话的吗？”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毕竟亲妈看上去有脑子但不多。” 乔葭也不甘示弱，反正对于林惠，她并没有太多母女之情，虽然知道母亲拉扯自己长大并不容易，但同时也怨恨过母亲既然没有能力也不爱自己，为什么还要生下自己，她其实一直挺想当着林惠的面问她这个问题，但想想又觉得无趣，林惠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林大为立刻挡在她们两人之间劝架：“你们都消停点，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们打架的，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乔葭，她好歹是你妈妈，你说话客气点，别这么夹棒带刺的。” “没什么可解决的，你没看到她挺享受的吗？还帮着找借口，你就别多管闲事了，万一最后让那个男的不高兴，还得怪你。” 林惠就是这种人，乔葭算是看清了，就算再怎么同情母亲的遭遇也不打算帮着解决问题，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林惠这人根本不知好歹，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被她反咬一口。 林大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无奈地看向姐姐林惠。 “我觉得这次乔葭说得挺对的，你好好考虑清楚，别总是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你不是非要受这气的，你不喜欢说他家暴，那就说他打人，打人这事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况且他这都第几次了？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他什么为人，要是还想跟他继续过下去那你就继续忍着，以后也别总到处哭诉，要是不想忍了，那我的建议是离婚，又不是没了他不能活，你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好好的，正好回来跟妈一起住。” 林大为的意思就是这样，没说多余的废话，他当然清楚林惠是不可能听自己的，但林惠毕竟是他的姐姐，他也不能不管她。 林惠撇了撇嘴，没再多说其他，只说：“他说了他会改。” “你自己信这话吗？他应该说了不少次他会改吧？你看他改了吗？” 林惠顿时哑口无言，她都这把年纪了，本想着安安分分过完往后的日子的了，这次要不是真被打得受不了，她也不会回来娘家。 小心翼翼掩饰的伤口，没想到还是被林大为给发现了。 林大为苦口婆心：“姐，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别回去了，留下来陪陪妈。” 第296章 大结局 林惠一向都很有自己的主意，她当然不可能听林大为的，也不可能为了葛慧敏留下来，乔葭一直都很清楚母亲的脾性，即使都分开二十年了，母亲还是和从前一点都没变，只要那个男人主动说点好话，她就屁颠颠地又跑回去了。 母亲算什么？女儿又算什么？对林惠来说，没有人比她自己和那个男人更重要，何况林惠还为了那个男人生了个儿子。 林惠以儿子还小为由，说自己也不能出来太久，那一刻乔葭就明白，自己在林惠这里根本就不算回事，林惠也从没想起过她这个女儿吧？林惠高龄帮那个男人生了儿子，得到的是什么呢？是肆无忌惮的拳打脚踢，是无休无止的压榨，换做正常人早就受不了了，唯有林惠根本不在意，说着哪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乔葭觉得林惠以前或许还会有反抗的意识，但这些年她几乎已经被驯化了，渐渐开始认了命，也不懂得反抗。 “那你就不管妈了吗？” 那天林大为也气林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林惠只是疑惑地问：“妈又没怎么，去世的人是爸，而且妈的身体一向都很健朗，我看着她挺好的，也不需要人照顾，妈要是真需要她一定会说的。” 林惠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当着葛慧敏的面，葛慧敏面上波澜不惊，应该早就想到会是这样，反倒林大为气得想跟林惠打一架。 “姐，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妈哪次没有帮你？你想回家就回家了，现在爸刚去世，妈心情也不好，你就想走了？你也太没良心了。” 林大为平常是不会说林惠没有良心这种话的，毕竟林惠当初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才离开家的，他一直认为林惠的走多少跟自己有点关系，所以能包容的地方也尽量包容林惠，不让林惠觉得这个家真的无视了她。 可这次，他实在不理解林惠的选择，葛慧敏的状态看着明明没那么好，难道林惠看不出来吗？ “林大为，你怎么说话的呢？我不关心妈难道你就关心了吗？你怎么不自己留下来多陪陪妈？都是做儿女的，我陪和你陪不一样吗？” 林惠还是不在意，林大为知道跟林惠说再多也是无异，闭了嘴懒得跟她多说。 屋内死寂一般的沉默，乔葭忽然开口：“我可以留下来陪外婆，我没什么事，你们想干嘛干嘛去，不用勉强。” 看得出来无论是林惠还是林大为，都没有留下来陪葛慧敏的想法，葛慧敏也不会要求他们留下来，葛慧敏就是如此，从来没有依赖过任何人，年轻的时候靠自己，年纪大了依旧靠自己，这一儿一女，看上去没有一个人是靠得住的。 葛慧敏摇了摇头：“不用，乔葭，你也去忙去的，我这里没什么事。” “没事，外婆，我回去也没事儿，还不如留在这里多陪陪你呢。” 三十五岁失业失恋，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也好，而且乔葭一直后悔自己没有花很多的时间陪外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陪陪外婆，外婆年事已高，她也不放心外婆一个人。 林大为开了口：“行，还是乔葭懂事，多陪陪你外婆也好，你也很久没回来住了吧？你外婆那个店里也需要人帮忙，有你在，我和你妈也就放心了。” 林大为也只能说些漂亮的场面话，不过相比于以前已经算是进步了，乔葭也没说什么。 这次回来，能看到葛慧敏好好的，又见到了二十年没见的母亲，对乔葭来说算是意外，但也让乔葭肯定了自己的心思：她对母亲的确没有那种多年未见后的喜悦之情。 甚至，像陌生人一般，原来就算是血浓于水，面对长久的分开，也不可能再有多年前的亲人般的感觉了。 几天后，林大为和林惠先后离开西河镇，家里又回归平静。 葛慧敏和乔葭每次都把他们送到车站，等着车子开走后，葛慧敏拍拍乔葭的手背。 “你别怪你妈，你妈这个人确实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不过她也过得难，女人呐，没有过得容易的。” “外婆，我没怪过她，她有她自己的选择，她想选择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和她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感情也就那样。” 乔葭不想说什么违心话，既然母亲可以当做没有她这个女儿，她也可以当做没有这个母亲，或许是她们之间的亲缘实在太浅，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葛慧敏何尝不知道乔葭心里的苦，这么多年，她一直心疼乔葭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别人有父母做依靠，她却什么都没有，一个女孩子，背后连个依靠都没有，想要成功是很辛苦的。 “乔葭，外婆从来没有想过你要多做得错成功，事业要多有成，外婆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回来，任何时候都别太强迫自己，也别让自己过得太辛苦，人这一辈子不长也不短，能得到的东西也不多，所以才更要坦然一点。” 乔葭眼里泛起了泪花，葛慧敏虽然没有读过太多书，可说出来的很多话却很有道理。 每次只要跟外婆谈一谈，乔葭的心里就会平和许多，也让她更加明白人不能太心急，欲速则不达。 乔葭靠在葛慧敏肩上，问道：“外婆，你也别太上心。” 葛慧敏拍拍乔葭的脸颊，笑着说：“傻孩子，人老病死都是很难正常的，你外婆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清？” 是啊，外婆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她如今能够坦然地面对任何事，也是这么多年来经过的考验实在太多。 乔葭抱了抱葛慧敏：“外婆，我留下来陪你，你高不高兴？” “你要是真心想留下来陪外婆，外婆当然高兴，但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又想回去继续闯一闯，外婆也一定支持你，有的时候一个人走得太远了，偶尔停下来休息休息也好。” 乔葭不禁感慨万千，西河镇，是她从前心心念念都想要离开的地方。 十五岁的乔葭根本不喜欢这个乡下地方，认为这个小地方困住了自己，让自己往后都没了念想，所以上大学后，乔葭从没想过以后要回这里，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家。 她是个没有家的人，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可外婆给了她亲人般的关怀，外婆连着母亲本该给她的那份爱一起给了她。 现在呢？当在外面闯的累了，想回过头歇一歇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依旧只有外婆身边才是自己的港湾。 乔葭不禁抱紧了外婆。 真好啊，她终于改变了外婆的命运，外婆也实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理想，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一切都值得，乔葭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对外婆说一句：恭喜你啊，葛慧敏女士，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终于做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