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耀眼的他》 楔子 http://.biquxs.info/

我的眼前一片灰蒙,呼吸机嘀嘀的声音在我耳边作响,眼前是迷迷蒙蒙的人影,我听见妈妈哽咽的声音“陆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我听见医生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她们推开围在我床前的人群,医生用电筒照着我的眼睛,我的世界好像又开始有一点清明。 疼!好疼啊。 我感觉每呼吸的一口气里都带着细细的针,涌进我的胸腔与脑袋,扎得我身上每一寸皮肤生疼。 “陆极,你一定要活下来啊。”我听见了妈妈声嘶力竭的哭声。 可是妈妈,我不想活了,我感觉我活的每一秒都在煎熬,我好疼好疼啊。 可我又不敢对妈妈说,没有一个父母愿意听见自己的孩子说不想活了吧,可我真的很累了,我坚持得太久了…… 终于,我听见呼吸机响彻病房的嘶鸣,医生终于停止了抢救,在我床前沉默地低着头默哀,哭声朝我的耳边涌来。。 死亡是什么感觉呢。 灵魂从身体抽离,生前经历的一幕幕一点一点从死亡那一刻倒退:知道生病时的崩溃惶恐,再往前是和爸爸妈妈拖着沉重的行李走进大学校园。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校园,我站在教室里早读,阳光射进窗户,教室对面的钟楼在哒哒报时…… 我开始沉入一片黑暗中,最后一刻,我看见了阳光射进我的病房里,在玻璃窗前反射出刺眼的明亮 我的人生有遗憾吗? 或许有吧,可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边缘人物 http://.biquxs.info/

眼前是伸向灰蓝天空的灰白色石桥,长桥下是一望无际的红色花海,清风微动,花瓣打着卷向我飞来。 这里是哪里? 长桥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从云中走下来一位面容皎好的女子,女子穿着长及脚腂的长裙,海藻似的头发垂到腰间。 我的目光紧随着她,她走到我跟前,手中幻化出一本书,自顾自地看起啦来。 “陆极是吧?脑肿瘤病死的?” 我乖乖地点头。 俗话说没见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更何况现在真的轮到自己了。 这阵仗一看就知道是奈何桥,从奈何桥下来的肯定是孟婆了。 那接下来就是要喝孟婆汤了? 要忘就忘了吧,其实这个结果我也求之不得,死亡有时候对我这个病人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我生病后,要面对身体上折磨人的疼痛,还要面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父母希望我活着,哪怕多活一天也好。 为了我留在世上一天,他们拼尽全力,耗尽心血,举全家之力也要供着那些维持我生命的机械。 我就像一个吸血鬼,即使濒临死亡,也要抽干他们的血。 我真的很累,现在我走了,他们虽然会伤心,但至少今后可以轻松一点了,今后还有弟弟陪着他们,时间,会磨平一切的。 孟婆抬眸:“你倒是平淡。” 我耸耸肩,“开机重启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坏事对吧?” 孟婆挑眉:“你倒是看得开,不过,现在你可能入不了轮回了,前几天地府搞活动,你被抽中了!” 我? 我被抽中了?那么幸运?我一个玩三国杀有闪电牌必被劈的人居然被选中了?! 孟婆道:“一会儿我们会把你送到你这辈子感到最遗憾的时光,在那里你可以带着现在的记忆活三年。” 最遗憾的时候? 是高考? 还是被被初恋提分手的时候? 那可不行,就算是回到高考,我也记不住高考的题目啊,答案也没查,还是没用啊。 初恋,一定是初恋的时候,要是我能回去,我一定在他提分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好!” 当时苦苦求他别分手的样子太难看了! 孟婆一挥手,眼前只剩一道白光。 狭窄的走廊,教学楼前反射着夕阳金光的榕树叶,教室的外墙上贴着半旧的白色瓷砖,我回头,正对上身后敞开的绿色的铁门,里面是一排排桌椅,桌子上,正凌乱的摆放着各门学科的课本。 这是? 我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里的记忆,某块记忆在脑海里渐渐清晰。 靠!怎么回到了这个时候! 这是我的初中时代,也是我短短22年生活里最黑暗的时候。 “小日本~”还未适应过来,就听见了刻在我基因里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了一个留着寸头,个子矮小的男生朝我昂首走来,然后兰欢越过我,一声不吭地走向教室。 兰欢,是我初中的朋友,古人常说物以类聚,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兰欢也和那时的我一样,自卑,沉默,那时不知道为什么,上初二后,她脸上开始长很多痣,其中有一颗很大的痣好巧不巧长在了她的人中,这样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在人中留胡子的日本人。所以当时班里有一些男生会叫她“小日本。” 而中学时代每个班都会有这么一个人,成绩一般,但经常往老师办公室跑,帮老师干一些小事,“偶尔”打打小报告,极得老师青睐,所以在班里也有点得意洋洋。 吴明涛就是那么一个人,他有一种奇怪的优越感,和每个人说话都趾高气昂,但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看见他这种说话的方式,都觉得他有一点…… 嗯…… 娘! “小日本,叫你呢!” 兰欢走得很快,吴明涛也紧跟在她身后叫着,过我身旁时瞥了我一眼,又往前走,继续叫道“小日本,你走那么快干嘛?” 我脑海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以前的我是怎么做的? 我好像只是用细如蚊声的声音在他身后小小“威胁”了一声“你再说一遍……“,。 随之迎接而来的是吴明涛戏谑的笑,他模仿着我的语气用嗓门细细地说“你再说一遍~,切!”,然后看都不看我就走回教室,继续叫着兰欢的外号,而我则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靠!我当时真是……,无法形容! 见吴明涛又要叫兰欢外号,我哪还忍得住! “你给我闭嘴!”我朝吴明涛吼道。 走在前面的兰欢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回头看我。 吴明涛明显也被震住了,他怔了一下,大概是感觉被我这种班级的边缘人物给吓到有点丢面,再加上我声音有点大,把正在班里上自习的人也给引出来看热闹了,他就更不能丢脸了。 他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说道“好啊,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啊!” 他背过身去,对兰欢说道“小——” 靠!还敢说! 我快步走上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重心不稳,直接向前摔了个狗吃屎。 十三四岁的少年,在众人面前吃了那么大的亏,心里哪里过得去,他一下爬起来,以迅雷不及眼耳之速抓住了我的头发,用力扯我的头发。 我哪肯示弱,也一把薅住他头发,他本来就比我矮,只能勉力抬头,恶狠狠臣看着我说“放手!” “凭什么!”我才不是傻子,让我放手,想得美! “陆极别打了!”兰欢在我身后叫道。 “有人打架了!快去找老师。”旁边同学见了,连忙跑去办公楼找老师。 而我们两人谁也不肯放手,都恶狠狠地红着眼盯着对方,吴明涛应该是被抓疼了,抬脚向我踢来,我眼明手快,手放开他头发,两手抓住他踢向我的腿,他一脚离地,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却死也不肯放开我的头发,两人一同向地上倒去,他手撞到地上,终于放开我头发。 我刚想给他一巴掌,腰就被人抱住向后拉,他站起来,快步走上前想打我,也被身边的同学拉开。 我俩一边扒拉同学的手,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我骂道“给我放开,我不打他,他嘴巴都不知道放干净点!” 吴明涛身子往前,朝我骂道“你来啊!有本事你来啊。” 找死! 我用力挣扎,他也一样,终于我挣开了同学的手,他也挣开了,我猛地抬起手腕,想给他一巴掌,手肘却碰到了什么东西,手一偏,指甲直接划在了他脖子上,五道指甲痕立马清晰地显现在他脖子上,我扑上前又一把抓住了他头发,他一把将我扑在地上,两人扭打在一块,现场一片尖叫,乱作一团。 难忘的人 http://.biquxs.info/

你别以为老师会帮你。”吴明涛对我说道。 这场打架的结果,就是我俩站在老师办公室前,静静地等着老师的召唤。 ”呵呵“我冷笑一声,拨了拨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头发,本来想理好的,奈何被抓得乱七八糟,根本整理不好,我低头又拍了拍自己的手,几根短发从手指尖飘下来。 吴明涛别过头,拉了拉自己领口被扯低了十厘米的校服,手按了按被我抓得立起来的头发,好让自己看不起来不那么狼狈。 “这次老师肯定会帮我!”他又一次强调了这句话。 我无所谓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老师叫你们进去。”兰欢和几个同学从老师办公室里走出来,兰欢看起来有点害怕,她担忧地抓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事,你回去等我。” 吴明涛懒得看我俩,早走办公室了,兰欢走后,我对着办公室前镜子看了看如今自己的模样,还真是有点狼狈:发圏在打架时早被吴明涛扯断了,头发全散下来,像炸了毛的狮子头,有的地方还打了结,用手弄也弄不开,额头上还有块乌青。 我朝自己眼睛里扇了扇风,确定自己眼睛红红的,才走进了办公室。 我上初中时,老师的办公室并不大,往往是办公室里几张桌子并在一起,就成了老师的办公室,我一走进办公室,在办公室里本来看着吴明涛的老师,眼神齐刷刷地转投到我身上来,又望了望吴明涛,然后那些老师低着头盯着桌上的教材紧紧地抿着嘴唇,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有一个老师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好吧,我承认我和吴明涛确实有点狼狈。 “过来。”曾老师却笑不出来。 曾老师是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在教学资源较缺乏的五中,她算是比较年轻的了,她是教语文的,也教得很好,只是我以前在初中时对她并不认可:虽然她教得好,但是我觉得她并不擅长管理班级,因为她看不见那时我和兰欢的无助,也没有帮我们一把。 后来我长大了,见识了很多,才知道她其实只是和别的班主任一柈,只注意到成绩好的,只注意到性格好的,明媚开朗的人罢了,那些沉默的,不起眼的人,她没时间去注意。 我走过去,低下头,低低地喊了声“曾老师。” 曾老师微微点点头,看了我一眼,对我道“吴明涛说是你先动的手。” 我望了望吴明涛一眼,见他得意洋洋的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死定了。 好家伙!我发现中学时代的男生真不是男人,这种事情也要恶人先告状,虽然确实是我先打的。 我默默蓄力,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好的,就是这种感觉! “是……是吴明涛先说兰欢的坏话的。”我低着头,连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话刚说完,我的眼泪就叭叭往下掉,却始终没有抬头看老师,时不时用手擦眼泪,为了躲过惩罚,我几乎贡献了我此生最好的演技。 “吴明涛,是这样吗?” “老师,他!”吴明涛很是震惊。 奈何我要把戏做足,不能看看吴明涛此刻精彩纷呈的表情。 小样!和我斗! 他大概不知道,老师虽然会和经常打小报告的人很亲近,但对同样做过学生的老师,其实心里还是对这类学生有些抵触,谁中学时代不讨厌那种经常打报告的同学,不过出于对工作的需要,他又不得不通过这些学生了解班上的动态,所以说,老师对这样的学生是又爱又“恨”,而我当时虽然在班上成绩不算顶尖,但在班上也能排上前十名,倒不是因为我的天赋有多好,只是那时我没什么朋友,也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就只能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了。 而且我还有一个优势,就是语文成绩很好,虽然因为当时性格拧巴沉默,在老师眼里算半个小透明,但仅凭这一点,就足够我在教语文的班主任面前刷脸了。 果然曾老师见平日里小心沉默的我在她面前掉眼泪,态度立马就软了,她望着吴明涛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吴明涛,是这样吗?” “老师,我……”吴明涛一时语塞,不过我说的是事实,他也没办法反驳。 “老师,你……你都不知道,他骂得有多难听,我一时忍不住才……”我小声。 “吴明涛,陆极说的是真的吗?” “……”这回吴明涛彻底沉默了。 曾老师见后,轻咳了两声,说到“这次是吴明涛有错在先,陆极你动手也不对,作为惩罚,吴明涛,陆极下个星期开始你们俩就打扫班里负责的清洁区一个星期。”似乎是怕我们起冲突,曾老师顿了顿,又说道“吴明涛你是内宿生,早上就少睡半小时,扫早上的,陆极你就扫晚上放学的。”吴明涛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刚想开口,曾老师就摆摆手,说到“好了,你们就回去上课吧。” 我和吴明涛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不过说实在的,我还挺意外的,打了个架处罚竟然只是扫扫地?我还以为要写个几千字检讨记个过什么的,早知道处罚那么轻,中学时我就多打几架。 “陆极。”曾老师在背后叫住了我。 “嗯?”我回头,曾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梳子,走到我身前,对我说道“把头发梳梳再去上课。” “哦。”我接过了梳子。 走到办公室的楼梯口,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吴明涛看着我,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演技那么好,你信不信我告诉老师!”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说实话,上高中后就没听过这么幼稚的话了,我看着他,仿佛看着三岁的小孩子,“你去啊,大不了我两一起记过,我成绩好,不在乎,没准过这个学期就能将这个过给补掉。” “切!你给我等着!”他不屑一顾地看了我一眼,就像当年他看我的眼神一样,不过现在我也懒得看他,直接折回楼梯口的卫生间去梳头发。 我走到卫生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初中的我真的很普通,眉毛淡淡的,因此看着人也没有精神,和所有那个年纪懂规矩的女孩一样,我梳着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马尾辫,听着妈妈的话,觉得露出大额头的发型也挺好看的。 我梳好头发,再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还是默默决定去剪一个刘海,不然真的太丑了。 走出办公楼,来到教学楼下,和很多十八线小城市的初中一样,我初中的教学楼是一栋半旧的楼房,我妈妈当年上初中的时候就是在这栋教学楼上的课,据说这栋教学楼有三十多年的历史,即使后来为了让他美观一点,学校特意重新刷了一遍墙,又贴了崭新的瓷砖,还是掩盖不了它破败的迹象,后来我上了大学,听家里人说,后来这栋教学楼被政府定为了危房,学校就整体搬迁了,我后来连缅怀过去历史的地方都没有了。即使这段惨淡的历史并不值得回忆。 我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教学楼前种了好几颗榕树,榕树的叶子油亮油亮的,南方的夏天天黑得晚,如今已经七点多了,太阳还落在半山腰上,夕阳的余晖照在油亮的叶子上,反射着太阳金色的光,很是漂亮,以至于后来在我的眼里,初中时代就只剩下了兰欢,泛着金光的榕树,还有无尽的冷清与孤独。 走进教室,班里的人正在上晚自习,一见我进来,齐刷刷的抬头看向我,我甚至在这些人的眼里看到了崇拜。 我扫了扫班里的位置,我初中时坐在哪来着? 我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的一角,我看见了我的同桌,我初中时最难以忘记以及最难以释怀的人——沈言。 你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 http://.biquxs.info/

她是一个女生,留着齐耳的短发,上课或自习是会戴一副黑框的眼镜,皮肤白净,人也长得清秀,是当时在初中班级里妥妥的学霸。 我对她难以释怀,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因为,我讨厌她。即使后来我对很多事情都释怀了,可我依旧清清楚楚的晓得她的名字,记得她的样子。 我第一次注意到沈言,是刚进初中的一个下午,那时校园的治安并不像后来那么好,中午午休时,班级是锁着门的,班级的钥匙也有生活委员拿着,因此下午到学校比较早时,就只能在教室门口等着生活委员来开门。 那个下午,生活委员来得格外晚,一群一群的人围在教室门口,那时沈言就站在人群中间,说话特别大声。 “我真的受不了我同桌了,太臭了,她都不洗澡的吗?你们都不知道……”她用了所有能说的词语,来骂她的同桌。 那时,她的同桌并不是我,是一个有些胖,但学习成绩很好的女孩,当时那女孩并不在,沈言就在那么多人面前,那样大声的说她的同桌臭,还配上了一个十分嫌弃的表情。 那时我们的学校,分为走读生与内宿生,内宿生早晚都生活在一起,因此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 沈言有一个交际圈,里面几乎包含了所有内宿生的女孩,当时那些女生就在她旁边,随声附和着她,将事情无限扩大,连当时的我也以为,她的同桌很臭。 可后来我也认识了她的同桌,那女孩性格很好,身上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的味道。 而当时的我也只是出于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然而真正到了自己的时候,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苦。 因为我也很臭。 当时正值青春期,身体和心理都处于正在发育的时候,当内分泌不调时,身体是会有一股味道。和沈言同桌后,她几乎每天都在强调这一点,她会在上课时故意捂着鼻子,小声的说“臭”,也会在下课无聊时冷不防的来一句“你晚上都不洗澡吗?”,大冬天,即使是很冷的时候,她也要坐在窗边的我将窗户全打开,说散一散味道。 我那时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是那么说,即使后来我每天洗澡,到了夏天甚至到了每天洗两次的地步,她还是这么对我说。后来的很多年,只要身边的人说一声“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还是会下意识的闻闻自己的身上有没有味道,而无论天气多冷,每天都洗澡这个习惯一直到死,我都还保持着。 当时的我想着,她那么说我,我又想起刚进学校时,她在众人面前那么大声的说她的前同桌,那她是不是也在别人面前那么说我呢?别人对我的印象也是那样的吗。 这些纷纷扰扰,弯弯绕绕的思想让初中的我变得越来越沉默,以至于后来的我在路上看见同班同学时,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我也很少和他们打招呼。 第三章 我见沈言旁边的座位空着,又想起初中时我确实有一段时间坐在窗边,便径直走到我的位置坐下,沈言见我回来了,默默的将自己的凳子拉得离我远了一些,我也懒得看她,耸耸肩,也朝反方向拉开自己的椅子,准备写作业。 我刚打开课本,就感觉背后有人用笔戳我,我回头,是石远遥。 我对石远遥的印象还算深刻,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多好看,而是因为他是我们班年龄最大的男生,比我们整整大了三岁,好像是因为上学比较晚吧。 我至今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在我们初三的时候,曾老师还给他办了一场十八岁的生日会,虽然生日会的的内容只是全班给他简单地唱了首生日快乐歌,不过这是那时的我羡慕不来的,如果当时也有人记得我的生日,为我唱一首生日快乐歌,我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 “喂,你太厉害了,简直是为民除害,早就想打吴明涛了。” 我呵呵地笑两声,他的同桌也凑过来“对对,你太牛了,看你打架那阵仗,估计以后没人敢惹你了。” 我侧过身,回头小声说“是吗?那看来我以后还是要霸气一点。” 石远遥和他同桌一怔,然后石远遥用笔戳了戳我的手,奇怪道“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平日里你都不怎么说话。”他望了望沈言,靠近我小心翼翼的轻声说“还被你同桌欺负得挺惨的,上次帮你说句话,你还笑笑说没事,我还以为你乐意呢。” 我也愣了,石远遥有帮我说过话吗,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沈言每次说我的时候,我的大脑就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地响,整个大脑都处于宕机的状态,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记得反驳或是有人替我说过话估计对石远遥说的那句没事也只是我当时大脑下意识的反应吧。 “对了,老师怎么处置这件事的”石远遥问我。 “没有,回来后就没说话,看来是吃瘪了。” 我点点头,“老师让我俩扫一个星期的清洁区。” “什么!”石远遥的同桌声音高了八度,以至于周围的人纷纷望过来。 我小声拍了拍桌子,“小点声。” 我仔细的打量了几眼石远遥的同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大概是因为我那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吧,我偷偷瞥了眼他的课本,才知道他叫何文。 何文一脸不可置信“就这个?” “怎么?还轻啦?”我回道。 “不是轻,是太轻了好吗?”何文凑过来说道“上星期232班有两个同学打了架,直接就回去思过了一个星期,还有上学期隔壁班打了架,他们班主任就直接让两人写了一千字检讨,还记了个小过呢。” “啊?那么严重啊?”我表示很震惊。 石远遥用手肘顶了顶何文的胳膊,说道“那怎么一样,我们陆极同学见义勇为好吗?再说了,陆极是个学霸,老师还是会偏袒好学生的。”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师把我和吴明涛分开,我晚上要一个人打扫一整个清洁区,你帮我扫啊。” 石远遥拍拍胸脯,说道“没问题啊,你做了班里大多数人想做的事,我帮你扫扫还是可以的。” “我也可以。”何文道。 我的心一动,原来当时还是有人愿意帮我的吗? 现在想想,我年少时的沉默,封闭,自卑就像一层厚厚的玻璃罩,将我罩在了自己的保护圈圈里,杜绝别人的探视,更不敢奢望有人帮助,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即使快要失血昏迷死亡,也时刻保持着对外界的警惕。 “喂!你们有完没完,上不上晚自习啊。”沈言回过头来,呵斥我们。 我们三人对望一眼,我放低声音说道“算了算了,开玩笑而已,本来就是惩罚我打架的,你们来帮我,让老师看见不好。”我们三人点点头,我回过头准备学习,沈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离我远点,臭。” 我正拿作业的手一顿,我承认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颤。这句话曾贯穿了我整个灰暗的青春期,它就像影子一样如影随形,从未消失。 尽管我对这句话还是抵触,但我终究不是十三四岁的陆极了。 “哦。”我回应着,将椅子拉得更远,随即转头对她说“你也把椅子拉远一点,你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 主动出击 http://.biquxs.info/

沈言身上是有味道的,不过不是臭味,是香味。 以前我还很羡慕,怎么有人身上带着香味呢,后来我才知道沈言身上之所以有香味,是因为她身上带了香包,就是学校门口精品店十几块钱一包的那种,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种味道确实好闻,可后来上大学后,我节衣缩食也买过几款价格昂贵的香水,现在回头去闻这种香包,确实香得有点刺鼻。 我话刚说完,沈言的脸以可见的速度变白,她瞪了我一眼,刚想像往日一样骂我,这时,数学老师老师进来了。 “前天的试卷改完了,我们趁着晚自习讲讲试卷。” “啊~”全班爆发出阵阵怨念。 沈言是数学课代表,自然得起身去分发试卷,她起身回头瞪了我一眼,说道“一会儿找你算账。” 我也懒得理她,试卷不一会儿就到了我的手上,95分,满分是100分。 我那时那么厉害的吗?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后来上高中的我,数学可是严重拖后腿的学科,每次一做数学题,我就抓耳挠腮,怎么也解不出来,果然初中的数学题还是很容易的吗? 石远遥从身后探出头来,小声对我说道“你牛啊,陆极。” “啊?”我瞥了瞥一眼他的试卷“你不是96分吗?我有什么牛的?” 石远遥摆摆手,“不是这个,我是所刚才你反击沈言那一下太牛了,你最近是不是要崛起了。” 我呵呵一笑,随声附和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诶诶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怼人那么厉害,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石远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石远遥!上课了。”数学老师的话从讲台上传来,我抬头,见数学老师正一脸无奈的望着石远遥,石远遥“哦”了一声,回到座位上了。 讲台上,老师正在黑板上滔滔不绝地上着课,教室里白炽灯刺眼的白光打在我的试卷上,鲜红的分数格外耀眼,偶然吹起的风,带起桌上的试卷微微作响,这其中还混杂着蝉鸣声和头顶上方电风扇呼呼的声响,大家都在认真听课,偶尔翻开书响起微微的声响,一切都那样真实。 可我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重温一遍曾经的生活吗? 这是我内心深处感到遗憾的时光吗? 比起遗憾,更多的是不堪吧。 我摇头轻笑,这样轻轻松松地活着也不错,总比变成一个死人好。 “喂!你刚才上课时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下课后沈言望着我,显然,她生气了。 “没什么意思,我说是实话。”我正视着她的眼睛,这对初中的我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是以见我这样,她明显有些不自在。 “你给我等着!”她低声的威胁我,然后继续低头看她的书了。 “没了?”我心里也是很是惊奇,原来我初中时害怕的人是一只纸老虎,还是她有更厉害的等着我? 我随即还是否决了心中的第二个想法,十三四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就算她真的想出什么“厉害的计谋”,这对于比她多活七八年的我,也只是小菜一碟。 “陆极……”我抬头,是兰欢。 兰欢其实很漂亮,倒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朋友滤镜,她是真真实实的漂亮,她皮肤白皙,鼻子挺挺的,是一双杏仁眼,样貌很是清秀,只是这样清秀的脸上却无端长了很多黑黑的痣,生生让人将她清秀的容貌给忽略了。 “陆极,你没事吧……”她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抱歉和担忧,“你的额头……” 我摸了摸我的额头,碰到了伤处,传来阵刺痛。 我笑道:“没事,小伤。” “老师怎么说的?”兰欢问我。 “就是让我和吴明涛两个人各扫一个星期的清洁区,他扫早上的,我扫晚上的。” “那我帮你扫。”兰欢几乎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口。 “不用,本来就是用来惩罚我的,你去也不好,我一个人搞得定。” 兰欢终于释然笑了,我望着兰欢的脸,试探性开口“你有没有考虑过点痣?” 果然,兰欢一听到有人说道她的痣,她眼神就变得慌乱起来,那时的我,也害怕兰欢会多想,会以为我介意她脸上的痣,和她走路,放学回家时,我绝口不提她脸上的痣,就是害怕会伤了她的自尊心,可我却从未意识到,即使我们决口不提,她脸上的痣依然存在,她的外号依然存在,别人对她的伤害也从未间断。 与其小心翼翼保护她那小小的自尊心,不如主动出击,解决问题。 我定定地望着兰欢,做好了她随时生气跑开的准备。 意外的是,兰欢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沉默着,把头埋得更低了,半晌,她轻飘飘的话传到我耳边”可我没钱……” 我愣了一下,是啊,不仅她没钱,我也没钱。 初中不是高中大学,父母可以给你一个月甚至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去任由你支配,在初中时的我,家里正是困难的时候,那时的我,很识趣的少要零花钱,别说是点痣的钱,如今我身上怕是连出校门口买杯奶茶的钱都没有,兰欢和我的情况也差不多,细算起来,她家里的情况想来比我还差,这也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的,说她家里有一个酒鬼父亲,母亲就打点零工,几乎是一个人养了全家人。 我细细算来,到我上大学时,点痣也还是很便宜,十几二十块钱一颗,如今是八九年前,想来应该更便宜。 其实也还是可以问父母要的,不是没有这个钱,我只是会害怕父母不同意,毕竟在当时父母的眼里,天然最重要。 她们觉得露额头的发型最好,觉得什么东西都是自然生长为好,如果他们知道我用了那么多钱只为脸上那几颗痣,他们根本就不会给,我的父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兰欢家的呢。 我低声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按照如今我零花钱存的速度,该要多久。我心算了一遍,越算越心虚,我突然想念起大学的生活来,那时的我想要做什么:旅游,吃大餐,逛街,购物。只要我想,平日里节衣缩食一些总能办到。 “要不……我再想想办法?”我对兰欢说道。 “不用不用,这是我的事……”兰欢还是一口回绝了。 我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怅然来,在那时,我和兰欢算好朋友吗?在她被别人骂的时候,作为她的朋友,我连上去帮她的勇气也没有,只能在事后仍默默走在她身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也没有告诉她我一直被沈言骂臭这件事,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只是觉得,让亲近的人知道我被别人欺负,被别人骂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所以比起朋友,我们更像是在旅途中恰好碰见的同样被抛弃的人,互做彼此的拐杖,相互舔舐心中的伤口,扶持着走完青春期这段灰暗的旅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时隔多年,我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其实,即使我从初中毕业了很多年,我还是会想起吴明涛叫兰欢“小日本”时,兰欢快步走进教室那个慌张落寞的背影,后来,可能为了补偿她,也可能是为了弥补我心中这一缺憾,我几乎见不得别人骂我朋友,即使是别人说我朋友一句,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上前帮我朋友把那人骂回去,可即便如此,我也从不会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样肉麻的话。 兰欢愕然抬头看我,望着我的眼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陆极你……” 我拉着她的手,笑道“诶呀,我好不容易说一次肉麻的话你就收起来好好受用吧,你放心,我能想到办法的。” 兰欢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笑意,她又指了指我的额头问道“你回去怎么和你爸妈说啊?” 我眨眨眼“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他们说我走路时不小心撞到就可以了,反正老师也没叫家长,我爸妈一向不会怀疑我说的话。” 耀眼的人 http://.biquxs.info/

夜里,我回到了家。 初中时我们住的房子还是小县城里盖的那种二层独栋的楼房,从外面看很是破旧,也正因如此,爸妈才决定用自己好几年攒的积蓄重新修整房子并再向上建几层楼,而我初中时期,正是他们修整房子的时候,为了节约人工费,那时候他们停止了在外面的一切工作,和建筑工人一起在家建房子,也正是那时候,家里的经济一度进入紧张状态,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那时的她们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吵架,每一次吵架的话里都离不开钱。 我的父母也和尘世中很多很多平凡的父母一样,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甚至可以说成是搭伙过日子,小时候那句“要不是因为你们,我和你爸早就离婚了”我和我弟也没少从我妈妈嘴里听说,可即便如此,他们唯一不变的,就是同样爱我和弟弟。 我走上昏暗的楼梯,打开客厅的门,爸妈正在里面看电视,一见我进来,看见我额头一片青肿,连忙起身问我怎么了。 我嗨嗨一笑,故作轻松的说“就是刚才回来的时候不看路,不小心撞到了,没事。” 妈妈噘噘嘴,责备我道“真是的,走路也不看路,我去找找家里还有没有擦的药。” 说着爸爸也起身和妈妈回房间找药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记得我小学开始就有存钱的习惯,存钱罐里总有几角几角的零花钱,不过大概是我天生就是存不住钱的命,后来上高中后我打开那个存钱罐,里面竟然没有多少钱。再想想我以前没钱花了就用铁丝从存钱罐的缝隙里抠钱出来花,这么一算,还真没有多少。 不过我现在才初二,里面应该还有一些钱。我打开存钱罐,里面小额的钱全洒在在了桌面上,看起来还挺多,我怀着激动的心数了数,越数心里越没底,最后我码整齐了那些钱,竟然只有二十块! 真是浪费我心情。 我躺在床上,心里焦躁的很,22岁的我,有一天居然会为一百块钱发愁。 正郁闷中,妈妈走了进来,我从床上坐正,我觉得要是靠现在的我找那一百块钱真是太难了,要不问问妈妈,虽然她有百分之九十不会同意。 妈妈帮我擦着药,余光瞥见了我整理的放在书桌上的零钱,问我道“怎么,最近缺钱花啊。” 我低下头,问道“有点,妈,你能不能给我一百块钱,八十也行。” 妈皱了皱眉,问道“怎么突然要那么多?” 我将事情的原委和她说了说,不过我还是省去了兰欢被叫做小日本这件事。 就像我那时也没有和她说我被同桌说臭这件事一样,因为我觉得承认被别人欺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而且以我妈妈强硬的性格,她大概又只会说我内心不够强大,只会被别人的话语左右。而她的这些话,对当时的我一点帮助都没有。 果然妈妈看了看我,说道“你们这个年纪,好好读书就行了,点什么痣,臭什么美。” 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兰欢脸上的痣太多了,这对她不好。” 妈妈收起药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多就多呗,在学校人家看的是成绩又不是你的脸。” 我彻底沉默了,并不是我无法反驳,我只是不想反驳,毕竟这就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观念,我问妈妈,也只是试探性的问问罢了,毕竟,家里现在正处于困难期,爸妈她们也没有义务为我的正义感和友谊买单。 第二天清晨。我迷迷糊糊的起了床,说实话,对于已经习惯大学生活的我,六点半起床真是一种煎熬,我迷迷糊糊洗漱,出门,到公交车站等车。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才有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过来,然而公交车停在我面前,我彻底傻眼了。 这是公交车吗,这简直是塞满活人的汽车罐头! 刷卡的位置,站台的位置,所有能站人的位置几乎都站满穿着校服的学生,我走上前去,想把自己塞进公交车,却连刷卡的位置都进不去,我和几个同站的人拖拖拉拉了好久,最后司机师傅实在忍不住了,对我们几个喝到“人满了,下趟车很快就来了!”然后啪的一声关了车门,飞驰而去,我闻着浓重的汽车尾气,一脸哀怨。 信你才有鬼,下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只能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望着来来回回的车,生无可恋。 我也是看见这像人肉罐头的车才想起我初中时都是六点起床,搭上最早的六点半的车,然后再到学校吃早餐。六点半是最早的一趟,因此人也没有平日里那么多。可我刚来这里,没有适应,生生比平日里晚了半小时,如今快要到七点了,正是上学高峰期,公交车更是堵得不成样子,看来我第一天上早课是要迟到了。 “陆极,你怎么还在这里?”本来正在快速骑行的车刷的一下刹住,停在我面前,我不由得一怔,是黄志伟。 初中时期,有像吴明涛这样爱打小报告的人,也一定有一个特别阳光,笑起来很好看,打篮球也很好的体育委员。 黄志伟就是这样的人,他爱打篮球也爱运动,在操场上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他有一点黑,穿着校服的他看起来有些瘦削,平日里他很爱笑,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阳光。不过他最近好像受伤了,下巴处有一些青紫,是打篮球的时候伤的吧。 他抬手看了看他手上的手表“这都七点了,你不怕迟到啊。” 我无奈地用下巴指了指公交车来得方向,“公交车等不到,有什么办法。” “那你还等什么?快上来啊,曾老师要是发现有人迟到,估计又要写检查了。”黄志伟用下巴指了指自行车车后座,示意我上去。 曾老师那时有一个规矩,如果迟到了,就要写检查,还要当众在星期一的班会上念出来,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比起与不熟悉的人相处一段时间的尴尬,我更害怕写检查 “谢啦。”我抓起椅子上的书包,从善如流的坐上了他自行车后座。 自行车嗖的一声冲出去,黄志伟的双脚登登的踩着自行车,如今又是下坡路,自行车骑得飞快,不过出于不能老牛吃嫩草的心态,我还是紧紧的抓住了自行车后座。 “以前怎么没在这条路上看见你?”我问正在骑车的黄志伟。 “啊?你不知道我和你家在同一个方向吗?”黄志伟显然有些惊讶。 我嗨嗨笑两声,“可能是我们的时间不一样吧。” 其实不只初二的我不知道,我整个初中都不知道他家和我在同一个方向。大概是因为我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 我做什么事都不喜欢迟到,即使为了不迟到,早到半个小时也没关系,黄志伟与我正好相反,他做什么事都爱踩点到,有时上课会晚上一两分钟,不过他与老师的关系一向很好,有时候站在教室门口嘿嘿地笑笑,老师就当做没看见,就那么放他进教室了。而晚上我又喜欢留在教室里把作业写完了在回家,而他是下课后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所以,我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也可能是。”黄志伟回答道。 “不过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时也不见你在公交车站上啊,你平时应该到学校挺早的。”黄志伟问我。 “起晚了呗。”我回道。“今天纯属意外。” 黄志伟低低地笑了声,车骑得更快了。 “不过你昨天挺帅气的,我也有点不喜欢吴明涛,他总爱打小报告。”黄志伟说道。 “所以,你今天载我是因为觉得我昨天做得好?”我故意捉弄他道。 他正在踩踏板的脚在听见这句话时停了下来,自行车顺着路的坡度一路滑行,他微微偏头,似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捉弄之意,笑了起来,黝黑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当我是什么人啊,要是平日要是见你在车站里要迟到,我也会载你的。” “是吗……”我笑着回应道。 十五分钟后,我们便到了学校,本来以为搭着黄志伟的车,路上会有些尴尬,不过黄志伟似乎也是怕我不自在,一路上总是引起一些话题,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到了学校,他便骑着车去校园车棚锁车,我站在教学楼下等他。 “呀!你怎么还在这!”他远远从车棚跑过来看见我,冲我喊道。 “等你啊。”我回道。 他跑到我身前,满头大汗,一边推着我的书包上楼,一边大声说道“还等什么等,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还有两分钟我们就迟到了。” 我一看手表,还真是! 不用他提醒,我连忙拔开腿往楼上跑。黄志伟跑得更快,不过为了顾及我是女生,他还是会时不时回头看看我跟没跟上来。 万幸,我们的教室在三楼,我们气喘吁吁的到达教室门口,正好七点十九分,还差一分钟就到早读时间。 曾老师也在教室里,正望着教室后的钟掐点,我和黄志伟见了曾老师,连忙站在教室外刹住脚步,喊了声报告,曾老师看着我俩,说道“黄志伟,还差一分钟啊。” 黄志伟笑了两声,一口洁白的牙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格外显眼,“那不是没迟到嘛,是吧曾老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我,说道“好吧,你们进来吧。”黄志伟朝我眨眨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至于我们后面的同学就很惨了,他们迟到被曾老师捉了个正着,被罚站在教室门口写了一个早读的检讨书。 不喜欢的体育课 http://.biquxs.info/

“我的存钱罐里只有二十块,要不我先给你吧,我再想办法。”我从学校小卖部的老板手上接过水,对身后的兰欢说道。 “我不想用你的钱。”兰欢在我身旁低低地说道。 我知道兰欢自尊心强,根本不会无缘无故要我的钱。 我笑道“怎么?你拿我的钱还不想还啊。” 兰欢抬头看我,我笑着望她,说道“虽然二十块钱是挺少的,但你朋友我是穷人,你还是要还的。” 兰欢低笑了两声,朝我种种点头。“我这里有三十,好像还是不够。” “够了够了”我挽上兰欢的胳膊说道“本来是像一起点的,但既然我俩都没钱,我们就点明显的,大的那几颗就好了,剩下的我们慢慢来。” 我们走出校园的小卖部,小卖部的前面就是篮球场,如今正在上体育课,篮球场上,班里自发进行的篮球比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我初中时并不喜欢上体育课。 后来也没喜欢上,那时我们的体育课上得极其随便,无非是上课时让体育委员整理一下队形,围着操场跑两圈,然后就自由活动了。男生喜欢运动的,自然很喜欢这种模式,这样体育课的大部分时间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可对于我来说,体育课就是无聊的发呆课,我并不喜欢运动,上初中时就更不喜欢了,因为运动就意味着组队,而组队从来不是我的强项。 在体育课上,我几乎都是和兰欢一起,坐在操场的长椅上,呆呆的望着操场上打篮球的身影,兰欢也是个话少的人,有时候我们就坐在长椅上,呆呆的望着操场上打篮球的身影,其实我也并没有在看打篮球,只是单纯的发呆,有时候在长椅上做一节课,我也不一定能记得在操场上打篮球的还有谁。 “我真是受够我同桌了!”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不出所料,是我的同桌。 “你都不知道,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真的特别受不了。” 我愣在原地。 如果说开始我只是怀疑沈言在背后说我坏话,那么这句话,彻底证实了我的想法。不巧的是,当时十三岁的我也听到了。我只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保持着往常的样子,只是在沈言面前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会引来她再一次散步留言。 如今再次听见这句话,我心中还是会莫名战栗起来,我淡淡地扫了沈言的背影,她身旁的同学注意到了我在身后,连忙用手捅了捅沈言,沈言回头看见我,眼神有一点慌乱,也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是该着急的。 从前,我曾在电视上看过这样一个辩论,问题是如果在公司卫生间的隔间里,你听到有人再说你坏话,你会出来吗? 当时有一个回答让我映像很深刻:我不仅要出来,我还要走到洗手台前洗手,我不仅要洗手,我还要放洗手液,正着搓手,再反着搓手,我要她自己去琢磨我有没有听到,我要把她的灵魂一点点摩成碎片。 我挽着兰欢的手,在他们身后的长椅坐下,忽视了沈言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旁若无人地和兰欢聊天。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沈言从我面前走了过去,那脸色也真是好看。 待她走后,兰欢 她有些担忧地说道“陆极……,你听见了吗?” “嗯,我听见了。”我很是平静。 “你……”兰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没事,我能解决。”我笑着说。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也意味着放学了,校园的广播开始播放学生点的歌,今天广播播放的是名侦探柯南的剧场版《迷宫的十字路口》的主题曲《timeaftertime》,那是我初中时最喜欢的歌。 不远的操场,男生们的篮球比赛如火如荼,我回头,望见了在球场上运球奔跑的黄志伟,他下巴处包着的白色纱布将他的皮肤衬得更黑,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沁出。 三分线外,他一翻手腕,篮球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入了篮框中。 “好球!”现场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喝彩如期而至,他的队友围上来,与他击掌,黄志伟展颜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整个人灿烂耀眼。 极致的热闹,和着我初中时喜欢的歌,我低笑声着,却沉入了少时孤寂的幻觉中。 青春期,有人热闹,众星捧月;有人孤寂,一身阴霾。 可时间,终会扫去昏暗,迎来阳光。 触不可及的人 http://.biquxs.info/

太阳已然落幕,远处青山之上一片嫣红,空气中散发着混凝土烤焦的气味,一阵凉风吹起,带来酷暑的一阵清凉。 如今已经下课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家了,一些内宿生提着水桶与食堂旁的水房接热水。期间我也遇到了沈言,我们俩还对视了一眼,她挖了我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知道上哪找的自信。 我将扫作一堆的树叶铲到拉圾桶里,抬头望了望眼前,''清洁区一片狼藉,一阵风吹来,树叶又落了下来,我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些落叶,脑子里全是早上早读时念的那句“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报应啊,我就三年的时间,要浪费在这扫地的时间上吗? 正抱怨间,远处走来了一个熟悉地身影,我停下动作,道了声“曾老师好。” 曾老师点点头示意,循着我的目光望了望清洁区,问道“没人帮你扫?” “啊,没有没有。”我回道。 曾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我,目光中竟含着隐隐的可怜 “清洁区有点大,你扫扫意思意思就行了。” 我点点头。 曾老师刚才那是可怜的眼神吧?我有那么惨吗?她大概又要觉得我人缘不好了。 不过也是,现在的我人缘确实有点差,虽然兰欢和石远遥他们愿意帮我,可我还是不想。 我和兰欢,石远遥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了,久到从曾经熟悉变得陌生,久到曾经的他们在我死前脑海里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而和不熟悉的人在一个空间里相处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你要绞尽脑汁的搜索话题。让彼此相处不会那么尴尬。这实在是一个很累人的过程。 “陆极?你还没扫完?”我回头,看见黄志传正推着自行车向校门口走去。 他应该是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衣服都湿透了,额前的刘海湿哒哒的,下巴处还包了纱布,有时候真不明白男生对篮球狂热的喜爱,明明都受伤了,还打,也不怕伤口感染。 “还没呢,快扫完了。 他展颜一笑,洁白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你要不要我帮你扫,两个人快一点。” 这大概是同学间的客气客气? “不用不用了,快扫完了,你先回去吧。” 他点点头,向我身后望了望,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那……好,我先走吧。” “好。” 望着黄志伟离开的背影,我松了一口气。夏日的凉风又呼呼吹来,眼前落叶又往下掉。 “唉……还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丫头,还没扫完呢?” 保安亭内,穿着保安服的老爷爷探出头来。 “啊?还没呢,要关校门了吗?”我望望远处的校门,虽然人少了,但还是有人进出的。 “没有,还早呢。”老爷爷从保安室里拿出扫帚:“来来来,我帮你扫点。” “大爷,不用不用,我扫得完”我连忙拒绝道,这几天是怎么了,我运气爆棚了,怎么那么多人要帮我? 大爷才不管我。走到我前面开始干活起来。 “丫头啊,你是犯了什么事,是不是被老师罚来扫地了,这几天就你一个人来扫地。”大爷头发半白,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我笑笑道“打架了呗,被老师罚来扫地了。” “你一个女孩子也打架啊,也够厉害的。”大爷拿起簸箕,将落叶铲进垃圾桶里“不过啊,女孩子厉害点也好,以后出门也不会受人欺负。” 我笑着望大爷。心中却泛起了阵阵酸涩,或许更多的是感动。 我很少感受到来自父辈的爱,我的外公与爷爷死得早,我还没来得及与他们建立感情,他们便匆匆走了。而父亲和中国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不善表达,甚至在我的记忆里还有点凶。 他从未在我的眼前夸过我,倒是从小老被他挑缺点。他老是说我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会钢琴,你什么也不会,你没事去打打球,去运动运动啊,天天待在家里,读书好点又有什么用。 可我从小就没有碰钢琴的资格,至于打球,那时候的我连在众人面前说话都会紧张,更别提打球这种数十人围观的大场面了吧。 后来父亲说得多了,比较多了,我自己也以为,在父亲的眼里,我大概只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吧。 直到后来,我才从妈妈那里知道,他也曾夸过我,也为我骄傲,我知道他爱我,可我却再也没有办法像别的女孩一样,对父亲撒娇,与父亲很亲昵的相处,这大概,是一个遗憾吧。 “谢谢你啊大爷。”我望着大爷笑道。 大爷摆摆手,“没事,我们俩快点扫完,你也早点回家。” 我点点头。 “大爷,你还有扫把吗?”我回头,居然是黄志伟,他扶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站在我身后。 “你不回去?”我问道。 黄志伟腼腆一笑,挠了挠头“我还是过来帮你扫扫吧,毕竟你也算是路见不平是不,我一个男生帮你扫扫地又没什么。” “哟,是你小子啊,这丫头是你同班同学啊?来来来,帮我们一起扫扫,我就假装不知道你昨天迟到了。” 黄志伟从保安室里拿出扫帚,一脸疑惑“大爷,我昨天什么时候迟到了?” “你小子就别装了,昨天那跑没影的人是你吧?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操,大爷你对我这么熟悉?”黄志伟也走到大爷身边,两人聊着天,我连句话都插不上。 “能不熟?哪次要迟到的不是你们几个,你那自行车开的和四轮汽车一样,哪天不是掐点到。” “那大爷你就别记了呗,要是我们班被扣分了,下周流动红旗拿不到,我们老班又要批斗我了。”黄志伟用胳膊肘碰了碰大爷,语气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行了行了,你放心吧,除了我也没人认得你。” “啊?什么意思啊?”黄志伟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啊?你在我们教职工群火了。” “火了?” “你也不能怪我,你们教导主任昨天上午正好过来查迟到的监控,结果就看到你迟到的视频了。” 大爷掏出手机,向我招招手,“来来来,丫头你也过来看看,要不然你都不知道你们班同学有多厉害。” 我凑上前去,看见大爷点开了qq,打开了群聊。 “哟,大爷看不出来你还挺先进,还玩qq呢?”黄志调侃道。 大爷向上划着聊天记录,头也没抬,猛拍黄志伟后背道“你小子别贫。” 正说着,大爷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二十分,正是要记迟到的时候,校门凌星站着几个学生,正悻悻地站在保安室外记迟到,忽然镜头好像闪过一个黑影。 这不是我的幻觉吧? 视频又重新开始播放,我仔细盯着屏幕,才确定屏幕里是有一个黑影闪过,全程出现在镜头里不过两秒。 大爷又点开视频后的一个截图,截图里,奔跑的身形一片模糊,甚至连脸也看不清,镜头上只留下他奔跑的残影,与他身旁正在记迟到的同学清晰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 原来武侠剧里那种用来表示轻功的特效残影在现实中真的存在! “我天,黄志伟你练的是轻功水上飘吧?监控都捉拍看不到你的脸。”我叹道。 “不是,大爷,我都那么努力了,你还想记我迟到?” “我不是说了嘛,你帮丫头扫地我就不揭发你了。” “帮帮帮,没有这个我也帮好吗?” 黄志伟拿起扫帚,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刷刷刷地干起活来,颇有几分迟到时跑没影的架势。 他又转过头,“大爷,我们都熟了,那以后我迟到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大爷头也没抬“你想得美。” 四个字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我低头一笑,望了望黄志伟,原来他也可以离我那么近。 初中时,在我眼里,他就像一个太阳,那样明媚耀眼,他身上的气势,让曾经的我感觉那样遥远,遥远到即使他曾坐在我身后,我也感觉他触不可及。 一个人也没关系 http://.biquxs.info/

今天是星期一,早上又要开始无聊的升旗仪式和国旗下讲话,我站在升旗台下昏昏欲睡。 “好了,下面我们来宣布一下获得流动红旗的班级……” “流……流动红旗?!”我一下就醒了。还有这个东西吗?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这才想起初中时是有流动红旗这一出,而且曾老师还及其看重,每次没有拿到流动红旗,她都会在下午的固定班会课发脾气,甚至还会让犯错的同学写检讨,在下周班会课上念。 我上周和吴明涛打架会扣流动红旗的分吗?印象里应该没有……吧。 “285班,286班,287班……” 我屏息凝神,千万别扣,千万别扣,我不要上台念检讨,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啊。 “288,289,290………” 290班…… 好险,没扣,吓死我了。 “耶!!!”右边的队伍突然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是301班的同学。 301班,在当时的五中,我们这一届,是f班,也就是老师眼里的差班。 初中时,古惑仔、校霸什么的电影与小说盛行,而这时又恰巧是少年中二病的高发期,那个班在很多人眼里出了名的不听话,经常有学生在周五晚约架什么的,上课有时也很不守规矩,所以流动红旗一学期也不一定得上几回。这次他们居然拿到了,看来他们的班主任应该是做了很大的努力啊。 很快,升旗仪式在301班的欢呼声中结束了,我跟随着一片蓝白的洪流走上楼梯。 再回到这,好像很多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在这人流中,我只感觉到憋闷孤单,伴随而来的是深深的疲倦。 后来的我,经历了考研的痛苦艰辛,经历了在招聘会上一次次的投简历,被放弃的无限循环,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工作,却在还未报到时,就收到了肺癌的噩耗,人生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 其实初中也没有那么不好,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好好去正视过我所经历的问题,也没有鼓起勇气去解决它,任由它发展,最后将我的整个世界变得一阵灰黄。 回到教室,看见钟兴正站在沈言跟前笑着和她说话,我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当时,我的位置靠窗边,桌子直接紧挨着墙壁,所以我要回座位,即必须从沈言的身后过去,那时候钟兴正好也站在了沈言身后凳子的空隙便,我回到教室,看见钟兴正和沈言聊得正开心,具体里聊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我一次次小声的说“请让一下”的时候,钟兴没有听到,沈言只是望了我一眼,然后就不再看我了。 我呆呆的站在她们身后好久,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拉开钟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场忍不住的后果很严重,沈言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了我。 我那时遵守的唯一信条是,能不引人注目就不引人注目,能在人群中藏起来就藏起来,沈言就那样站在我面前,对我颐指气使的骂了起来,一时间,我所有的羞耻、害怕、难过全涌了上来,我沉默着……沉默着,只希望这场谩骂快点结束,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结束后,我哭了,只是趴在桌子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出,我想这样,大家大概以为我只是趴在桌子上休息吧…… 后来身后有人叫我,我不敢抬头,我害怕有人看见我的眼泪。 我站在走廊外,看着沈言和钟兴聊得欢快,他们也只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不明白当时的我为什么会那样害怕他们。 “想什么呢,怎么不回教室?”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回过神来,是黄志伟。 他和石远遥正勾着肩站在我身前。 我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就像在走廊上晃一晃” “……” “……” 我们三人相对无言。 “那个……你的下巴那么快就好了?”我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示意道,问黄志伟道 “早好啦,这点小伤对我又不算什么。” “是是是,不过还是托你的福啊,陆极。”石远遥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托我的福?” “啊?你不会不知道吧,黄志伟那天就是为了防止你和莫伟涛打架,就抱住了你,结果你挣开了,要去打莫伟涛的时候,手肘就撞到了他下巴。” “啊~”我这才想起我当时要一掌抡莫宏涛的时候,好像是碰到了个东西,才让我打偏的。不是吧,这都能误伤 “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我还以为你是打篮球受伤的呢。” “没事没事,我以前打篮球也这样。”他又开始没心没肺的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还真是纯真少年呀。我心里默默感叹道。 “那可不行,要不放学后我请你喝奶茶,真是不好意思啊。” “真没事,我——” “铃铃铃……”上课铃响, “好了,就那么定了!“ 回到教室,钟兴也离开了,沈言似乎因为我听到了她骂我,对我的脸色更不好了,我刚坐下,她有拿出了网日历刺激我的话“离我远点,臭死了。” 我这次没有将凳子拉远,也没有如上星期那样回怼她,我转过头,看着她说道“既然那么受不了,我们换座位吧。” 沈言微愣,半晌又道“那你去和老师说。” 原来是不敢啊。 那时她才和她的前同桌——也就是那位同样被说臭的女生换完座,她这时候又提出换座,曾老师肯定会有意见,沈言至少还要在曾老师面前保留着她好学生的形象。 所以,就将气全都撒在了了我身上吗? 我突然觉得那时的自己好悲哀,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开端,就将我的初中生活全部打乱,真是……太傻了。 “好,你放心,我就算一个人坐,也不会和你做同桌的。” 我的心脏突的跳了一下,是从前的我在害怕吗? 一个人,这大概是初高中生活里最忌讳的词了吧。害怕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害怕要组队时没有人会选你,一个人,意味着你朋友少,你不受欢迎,你……什么都不是。 可长大后,我才发觉过来,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人很清静,一个人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想法,后来我朋友变多了,我也有了让和本来不认识的人迅速熟悉并凯凯而谈的能力,可我还是喜欢一个人,我曾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一个人走在无比繁华的大街上,也曾一个人逛街买衣服,但我再也没有觉得羞耻,相反,这好像变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因为大街上,有很多人也同我一样。 “好,你最好说到做到。”沈言侧过身去,不再理我。 我冷笑一声“你放心,我做得到。” 你会遇到很多可爱的人 http://.biquxs.info/

“你要换位置?” 办公室里,昏黄的阳光散在桌面上,头顶的电风扇扇着凉风,办公桌上的试卷哗哗作响。 “是,我想调位置。”我很笃定地和曾老师说。 曾老师侧过身子,很奇怪的问我“为什么呀,感觉你们关系挺好的,而且沈言和你的成绩都还不错,你们可以相互帮忙。” 成绩好就代表合适吗。 是啊,那时候曾老师就是按照成绩排位的,你成绩好不好,在老师心中地位如何,只要下次看看你的座位排号就知道了。 “我想调座位,而且我和沈言的关系并不好,感觉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对我们的成绩都有影响。” 果然我一提到成绩,曾老师就沉默了,沈言是她的得意学生,要是成绩下降了,对她也不好吧。 “那你想好要和谁换了吗?”曾老师问道。 我摇摇头,我来之前并没有想清楚,我在班级里的朋友并不多,而且这时候,我臭的传言应该满天飞了吧,谁会和我同桌?要不我找兰欢试试。 “那我回去问问,我能不能明天再来找曾老师?” 曾老师点点头,表示可以。 我走出办公室,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么简单吗?我还以为还要磨破嘴皮子呢。 一回到教室,班长容虹莹就找到了我。 “你是不是要换位置?要不你和我做吧,段学义说她想和沈言坐,你们可以换换,你看可以吗? “好,谢谢班长……”这句话是我真心实意的谢她的,不仅是为调换座位这一件事,更多的是从前她为我出过头。 班长是一个很温柔的女生,她说话也是轻轻细细地,平日里戴着一副无框的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很是柔弱。 可就是这样一个很柔弱的女孩,却在一次课堂上为我出了头。 那时一节语文课,具体上课内容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上课时,老师的ppt上放了一张蒙娜丽莎的图片,当时老师叫同学起来回答问题。 有一个男生站了起来,说“我感觉陆极有点像蒙娜丽莎。” 话一说完,全班哄堂大笑,我只觉一阵窘迫,尽管现在看来,长得像蒙娜丽莎实在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男生的话或许也只是无意的调侃,可对于身在小城十三四岁的我们来说,崇拜的是能拳打街头的小混混,喜欢的是潇洒,一呼百应的大姐大,没有人会因为自己长得像名画而自豪。 男生回答完后,班长便站了起来,明里暗里再说男生眼神不好。 只怪当时的我实在愚钝,什么也没有听出来,是后来我的前桌在班长回答问题时,回过身来小声和我说:“你看班长再帮你说话。” 我才反应过来的。 我真的很感谢她,因为这世间很少有人能为你挺身而出,没有人能理所应当的为你说话,对你好,你能遇上,实在是三生有幸。 “那班长,我今天下午下完课就换吧。” 班长:“好……” “我们今天下午就换座位。”回到教室,我很淡定的对沈言说。 沈言一脸惊愕:“你都搞定了?” “是,从今以后祝你找个香喷喷的同桌。” 石远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皱眉回头看他,他敛起笑容,道:“怎么有种主角逆袭的感觉?” “呵呵呵,借你吉言。”我干笑几声。 沈言又默默地挖了我们两眼。 “这颗痣长在这寓意很好,你确定要点吗?”点痣的老板手拿着药水,指着兰欢人中上的痣问我们道。 兰欢为难地望了我一眼。 今天是周末,我和兰欢凑够了点痣的钱,自然是要过来的。 只是老板说兰欢那颗最受诟病的痣是颗“好痣”。 “那老板我们商量商量?”我对着老板说道。 老板点点头,兰欢从躺椅上坐起,问我:“陆极,我到底要不要点啊。” 我思索了一下:“如果是我,我就点,不过还得看你,你想怎么样。” 毕竟,十三岁的兰欢和我还是有所不同,己经二十二岁的我,虽说也是个不经世事的年纪,但终究是经历了生死,从前我也曾在旅行时虔诚地拜过神像,也曾用自己的生辰八字算过命,算命师父说我要是当老师或医生会很有出息,算命的还说我会在二十七岁后才结婚,可结果我的生命到了二十二岁就戛然而止,说不遗憾,也是假的。 兰欢望着我点点头:“那我就点吧。” 兰欢说着躺了下去,老板娘便为她的痣滴上药水。 我知道,即使痣消失了,班里还会有新的缺点来诟病她,这世界上大多数都是欺软怕硬的,今后,我只要强势势些,便不会有人来欺负我们,可我终究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之后的我们会考上不同的高中,不同的大学,奔向不同的人生,我不想她因为这些东西,再被人欺负。 “嗯~,点完痣就好看多了,是吧?”逛精品店时,我笑着拿起镜子照着兰欢,兰欢望着镜子羞涩地笑着。 “那之后我就和兰女神混啦。” 兰欢无奈地笑着望我:“陆极,你有没有觉得你变了好多啊,好像更开朗了,你怎么做到的啊。”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见了不远处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那个人,依旧梳着光明顶似的马尾,穿着土到极致的卡通t裇和紧身牛仔裤,脚踏一双杂牌的布鞋,可我看见的,却依旧是二十二岁的陆极,那个虽不完美,却很喜欢自己的陆极。 我低下头,轻轻摩挲着眼前精致的水晶球,水晶球里,带着翅膀的小天使蜷缩地睡着,他的周边,亮片做成的星星飘荡围绕。 “大概是我遇上了天使吧……” 在异地的古镇里,灯火阑珊,表演的舞龙舞狮队伍在拥挤的人群中浩浩荡荡而来,大街上人头攒动,我们拐进小巷,正好又撞上了表演土家族民俗的迎亲队伍。 “陆极陆极,我们看这个吧!” 我的朋友为了防止我走丢,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追上迎亲队伍的表演,那是在初中后,有人第一次与我这样亲密地接触。 在繁华的商场里,舍友簇拥着去看昂贵的面膜,有个朋友脱口而出:“陆极,你怎么从来不敷面膜。” 我窘迫地看着橱窗里的面膜,我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敷面膜的概念,身边一个朋友又打趣地为我解围道:“还不是因为她懒。” 然后笑着搂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那些美好的记忆涌了上来,我的心便像灌满了水的瓶子一样变得充盈饱满,嘴角也在下意识地上扬。 “啊?”兰欢不明所以地望着我。 我回过神来。 “因为我遇到了好人呗,你也放心,以后都会好的。” 有我在,再也没有人欺负你,还有十四岁的陆极。 “走吧,精品店也没什么好逛的,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我对兰欢说道。 兰欢点点头,我一后退,便碰到了正在走道上挑选东西的人。 “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 熟悉的清脆的声音传来,我回头,看见久违的人。 “舍长……”对她的称呼脱口而出。 舍长叫黄艳,是一个大眼睛女孩,她个子高高瘦瘦的,眼睛特别有神。 没有人能轻愈治愈心中的伤口,就像如今的我,即使再次听到臭这个字眼还是会忍不住心颤,可我再也不会手足无措了。 岁月经年,离开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她们或温柔,或可爱,或淘气,可她们归根结底都是善良的人。 你也会看见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坐落在云间的小镇,灯火阑珊的古镇,繁华热闹的都市……… 这些人,这些事会像我们曾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一样,再次融进我们的血液,长成我们的骨肉,然后再一点点塑造全新的自己。 面对着灰暗的初中生活,我变得小心翼翼,记得初三毕业那年,妈妈带着我去商场买衣服,当我拿着店员给的衣服去试衣间试时,我听见妈妈和小姨在我背后说道:“陆极现在走路怎么那么小家子气,以前走路都是大步流星的。” 那时的我说不上委屈,只是有一些失落吧,我初中所经历的一切,家里人全然不知,被同学欺负,像这种没有动过手的暴力,他们知道了又怎样,他们大概只会要我好好学习,不必在意吧。 况且,承认自己被欺负了实在是伤自尊的事。 改变我的,是我高中的舍友,那时的我,因为有着初中的过往,面对第一次集体宿舍生活,更加小心翼翼,我害怕自己的一句话,就引来谩骂。 刚进入高中是九月份,天气依然炎热,我每天都洗两次澡,我还会时不时地闻一闻自己,怕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被人讨厌,每当有人说怎么有股味道时,我都会下意识地闻闻自已身上。 是舍友打开了我的心结,我们寝室当时是十个人,我们会一起浩浩荡荡地去食堂吃饭,他们会把她们觉得好吃的菜夹给我尝尝,她们会有说有笑地一起走回宿舍,即使那时的我很沉默也没关系。 她们之中,与我关系最好的便是舍长黄艳,她是我的邻铺和同桌,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她送的,也是她送我的第一张生日贺卡,那贺卡写着很多超级肉麻的话,她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要一直一直做朋友。 当时的那些普通又真挚的话,带着灼热到足以烫伤人的温度,可那又如何,当那滚烫的热水融掉我心中设下的一层层戒备达到心口时,只剩下了舒适的暖意。 只可惜,我们的友谊并没有到天长地久,甚至我死了的事她大概也不会知道。 后来我们面临高中的分班,从每天相见到每周外出吃饭时见一面,我们友谊的结束,有着很多人都经历过的俗不可耐的原因——我们的友谊多了一个人。 出现的那个人侃侃而谈,那个人开朗又能引起很多话题,而我习惯了沉默,那时的我敏感又自卑,我在她们面前无话可说,总是沉默。 于是,我选择了让自己更舒服也更简单的方式——退出。 可我心里并没有埋怨她们,因为她们给了我很多很多温暖,替我一点一点拨开了盘旋在十四五岁的我身上的阴霾。 兰欢在身后拉了我一把,我回过神来,笑道:“抱歉,认错人了。” 她便和从前一样,笑得温和,和我说“没事没事”。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缘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原来,我和我的朋友们或许很久很久之前就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