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大意外》 第1章 醉后 再次醒来，已经是太阳要下山了。 苏燃的肚子咕咕作响，将近一天没吃饭，而且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皮，手脚酸痛无力。 她用残存的理智思考了一下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来着？ 昨晚和柳烟行他们一伙人去“火星碰撞”酒吧玩，聊着聊着谈到成人话题，方渐自曝初三出国旅游的时候和某个美艳女郎有过一段，瞬间戳中了这群癫公、癫婆的兴奋点，场面火热。 只有她，苏燃，人尽皆知的“保守派”，一句话都插不进。 还是柳烟行看她可怜，端了杯酒给她，安慰她“好饭不怕晚”，丑小鸭总会遇到春天…… 没人理她，一不留神喝多了，出门找厕所。 记得的就是这些了。 突然之间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苏燃肯定有点慌，也有点后悔——万一和她上床的是个秃顶金牙将军肚怎么办？ 杂乱不堪的大床上只有她。 再看看房间的布置，没有多余的摆件，甚至不太像是个日常的居所。 不过对于有钱的人来说，为了猎艳准备房子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就那个方渐，圈里有名的海王，在鹫市就有七八间“脏房”。 一阵剧痛袭来，苏燃皱着脸用手拍脑袋，不该喝这么多的，下次一定注意！ 身上没有黏腻的感觉，看来那个人也是个有经验的，那昨晚应该没怎么遭罪。 强撑着用发软的双腿挪向洗手间，要赶快洗漱一下准备吃东西了，苏燃一手扶墙，一手摸肚，她不想要成为鹫市下一个热点新闻：被饿死的富二代——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博意城在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就急急忙忙下来。 等电梯、坐电梯、从电梯往家门赶，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推开门亲眼看见苏燃的那一刻，他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正和吴阿姨争论自己有没有胃口再吃下一根香蕉的苏燃，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是……博意城？ 那个笼罩在鹫市每一个同龄富二代头上的“黑云”？ （“黑云”取自“黑云压城城欲摧”。） 我可真是睡了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苏燃被这个事实吓了一跳，原地开始打嗝。 吴阿姨急了，转身去倒水：“就说你吃不下的嘛，这都打饱嗝了。” “是……嗝……饿嗝……”苏燃翻着白眼为自己狡辩，喉咙感觉有东西要涌上来了。 博意城没忍住，轻笑一声，大步流星走过去，把苏燃扶到沙发上坐。 “哦……不行！我肚子……撑得慌，不能坐。”苏燃忙着翻白眼，看不见他向上弯的嘴角。 “那去楼下走走？”博意城提议。 “更不行，我腿软。”苏燃接过吴阿姨递过来的水喝了，稍稍缓解了一下打嗝的问题，接着深吸一口气，憋住，过了一会再缓缓吐出来。 三个人静静等了一会儿，好像止住了。 吴阿姨看看两个人，没说话，把垃圾收拾收拾，带走出门。 沉默。 一段略显尴尬的沉默。 博意城觉得自己有义务打破僵局： “关于昨晚的事……我会负责。” 说到这个，苏燃饱餐后半睁不睁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她点点头：“嗯嗯，我看这套房就不错。” 在吴阿姨的帮助下，苏燃很容易查到这套房子的的相关信息，小区离市中心很近，交通方便。 而且博意城不愧是鹫市第一正经的富家子弟，这装修做的，跟没装修一样，改造起来很方便。 苏燃沉浸在自己年纪轻轻，不用靠父母就拥有了一套房的骄傲中。 博意城咳了几声，打断她的幻想： “不可能。” 苏燃飞了把眼刀过去：“什么不可能？” “这房子我要住。” “什么！！”苏燃一拍茶几，对他仅存的一丝“别人家孩子”的敬畏也消散了，“你说什么！你想白……睡？” 我在说什么啊？博意城自己问自己，这两句下意识的回答明显已经惹怒了苏燃。就算没发生昨晚的事，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才是追人的方式吧？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眼睛一会儿看天花板，一会看厨房，一会看阳台，尽可能避免和苏燃对视。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燃脑子剧烈运转了起来—— 柳烟行说的，第一次一般都能弄到点好东西，她上次从一个男生那里弄来了一辆帕拉梅拉，而且那还是柳烟行的第不知道多少次。 难道鹫市的房价已经涨到这种程度了？ “不是，我觉得可以再商量。” 博意城补充道。 给苏燃的怒火添了桶油： “再商量？这是什么可以商量的事吗？博意城，你家要破产了？” 不欢而散，苏燃狠狠踩了博意城一脚，带上自己的包，离开了这间昂贵的房子。 第2章 我什么都不记得 苏燃的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父亲苏壮实是传统男人，不可能接受没有儿子传宗接代，于是一年后就通过相亲认识了黄惠娥，两个人很快结婚生子，一胎龙凤全。 不过黄惠娥不是小说里常见的恶毒后妈——她天性淳朴善良，把苏燃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养育，而且上天似乎也赞许她的好心，从她嫁给苏壮实后，苏家餐饮的招牌就越做越响，在十几年间苏家成功挤进鹫市上流社会的大门 苏燃第一个享受富起来的福利，进了鹫市最出名的私立高中，认识柳烟行、方渐这些人，飞速开启了自己的纨绔生活。 所以她很少有年少丧母的悲痛感。 而拦在她和十全十美的幸福生活之间的，是黄惠娥生出的那两个人间恶魔、麻烦制造机、恶作剧大师——苏诗画、苏诗文。 苏燃和柳烟行一行人玩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被人说好好的一个小女孩，被混子们带坏了。 直到两位小恶魔进入这个圈子以后，再也没有人惋惜苏燃，纷纷感慨苏燃装好人装得可真像啊。 苏诗画、苏诗文对苏燃下手最狠的一次，是在她从家里出发前，把她的准考证从考试袋拿出，折了几折，塞进陪着出门的妈妈的手提包里。 于是苏燃花了半个多小时找准考证，翻书包，把车座椅掀开，甚至让司机临时买剪刀，把书包剪开，直到开考前十分钟，苏诗画才大发慈悲地打电话告知真相，苏燃入场后一个小时内，手都在发抖。 那几天，苏燃都是在黄惠娥的陪伴下住酒店度过的。 根本不敢回家。 这样苏燃也没有恨屋及乌，责怪起黄惠娥。 因为就在三个月前，这两个小混蛋，把黄惠娥要送到慈善拍卖会筹款的翡翠掉了包，工作人员查验出问题直接报了警，查了快一个月，苏诗文才说自己从家里的犄角旮旯里捡到了真品，销了案。 虽然他一直声明东西是捡来的，但是，连苏壮实养在老家看门的大黄狗都知道，这绝对是他们两个的恶作剧。 苏燃想要博意城的那套房子，弟弟妹妹的原因很重要。 别说正常情况下，大部分处于二十几岁这个年纪的人都会想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就苏家的这个现状，说实话。黄惠娥有时候都忍不住借着和姐妹聚会的名义往外跑。 只有苏壮实，这个传统的老男人，他拒绝在自己健在的时候出现分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而苏燃作为纨绔子弟的一员，肯定也是攒不出一套房子钱的。 也是他，在一开始学校的老师提议要让两个初阶恶魔接受一下心理咨询的时候，大吼“我孩子是正常人，怎么可能有精神病”——反正苏燃觉得，就是错过了这个关键干预期，他们两个才会成长为高阶恶魔。 失去了一套不属于自己的房子，苏燃还得回家。 一开门就看见苏诗画正在摆弄她的那个水晶球，头也没抬，直接说：“爸爸在书房，让你一回家就找他。” 苏燃看着她，想问些什么，没防备，苏诗文拎着洒水壶给她洗了个脸，“欢迎回家，姐姐，你终于要和哪个野男人私奔了吗？” 听到这句话，苏燃还没来得及竖汗毛，苏诗画倒是“哼”了一声。 起内讧了？苏燃在心里放烟花，脸上平静：“别乱说。” 转身去书房了。 苏壮实很喜欢在书房里呆着，可能因为这里不受双胞胎的喜欢，或者因为这里是最能体现他权威的地方吧。 苏燃在门口作了下心理准备才敲门。 “进来。” 开门看见的，是苏父在宣纸上用毛笔勾勾画画的场景，虽然苏燃从来没有认出过他写的是什么。 苏父在画了几笔以后开口：“昨晚怎么没回来？” “我和柳烟行他们出去玩了。” “玩什么？”眼睛仍旧看着宣纸。 “杜敏夕想要搞一个为孤寡老人送粮的活动，要我们一起规划。” 这是真事，杜敏夕，鹫市年轻一代的“慈善巨匠”，搞这种活动就跟来月经一样，虽迟但到。这件事在昨晚已经通过大部分人的同意了。 “关爱孤寡老人？可以，不错。”苏父点点头，总算是用正眼看了她一眼，“缺钱就问你李叔要，不准和他们借钱。” 苏壮实也不喜欢苏家人问别人借钱，觉得丢人。 这也可能是苏家餐饮规模限制在鹫市的原因之一。 苏燃应了声“好”，就要走。 “等等，你明天没事中午去‘聚贤庄’见个人，到时候有人领你。” 这是要她相亲的意思，苏燃低声又说“好”。 这才离开。 泡个澡，在舒缓的沐浴香氛里放松身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手机响了。 【柳烟行：去哪了？做成了？】 【苏燃：你给我搞什么了？】 【柳烟行：疏解小偏方，据说加在酒里更有劲。】 【苏燃：遇到了个抠门鬼】 【柳烟行：额……】 【柳烟行：那，爽吗？】 【苏燃：我什么都不记得，你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第3章 火星碰撞 柳烟行“畏罪潜逃”了。 在苏燃看来是这样的。 又一次来到“火星碰撞”，方渐又凑了一堆人围在身边，吵闹声和舞池音乐打得有来有回。 苏燃都懒得问他有没有见过柳烟行。 跟这群人混，一个很重要的原则是：别把他们的话当真。 她自己让酒保随意上了杯酒，边喝边思考下一步去哪抓人。 没注意到酒保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也就无形中挡住了一朵烂桃花。 “苏燃，你不够意思啊，看见我也不说打声招呼。” 方渐从背后偷袭，用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就要往外拖。 苏燃挣扎：“你放开，没找你！” “哦哦，找柳烟行？她不在这里，先跟我们玩呗。嘶——” 苏燃一点没有留情，在他手臂上挠了四道口子。 这样，方渐也没放手，只当没这回事，“来呗，我们圈子里来了个算命的，很灵，你也来算！” 就这样把苏燃绑到了他们一群人里。 “加塞，让苏燃先算！” 坐在最中心的一个哥特式美女抬起头看她，笑了：“呦，你运气蛮好的。” 方渐还以为说自己呢，下意识回：“没有没有，就是当初在子宫里面跑得快了一些。” 周围人狂笑不止。 苏燃重重拍开他的手臂：“你要勒死我啊？” 有人起哄：“没事儿，方少爷负责杀，我们负责化妆和埋，保管你漂漂亮亮地走完最后一程。” 苏燃恶狠狠地瞪过去，可惜酒吧灯光太暗，实在看不清是谁，只好瞪了一圈。 方渐很没礼貌地指着哥特美女，为新入场的苏燃解释：“黑梨，刚从欧洲那边回来，学巫术专业的。” 黑梨无语看天，“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好嘛。” 方渐一愣：“诶，那你算命专不专业哦？” “要看感应强不强，就像你刚带过来的这个小美女，我跟她的感应就很强。”黑梨眼睛直直看向苏燃，配合一身精致但晦气的装扮，成功让苏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渐反应过来，“哦，那你刚刚是在说苏燃？她运气好？是不是要中彩票了？” 苏燃皱了皱鼻子，心里十分不屑，算命这件事只会让她联想到苏诗画和那个水晶球，和恶魔有关系的东西她向来避之唯恐不及。 黑梨说：“那倒不是，和钱没关系，她没有发财的命。” 什么玩意儿？苏燃第一次正眼看过去，没有发财的命？什么狗屁东西？ 方渐耸耸肩：“她要是没有发财的命，现在就不可能和我们坐在一起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黑梨笑得更开心了，“所以说嘛，她运气好，自己没有发财的命，但架不住身边总有人上赶着给她钱花，不过我刚才说的也不是这个。” 一个染着彩虹发色的寸头男接茬：“我去，那这不比自己发财更牛？” “比这个还牛，她刚刚本来是要直面血光之灾的，但是方渐把她拉过来替她躲掉这一灾，还有个人等会儿就要替她顶，啧啧啧，难怪我和她有感应呢。” 突然安静了一会儿。 也许一开始给黑梨算命还有点玩闹的意思，但现在她莫名其妙说出来的，倒是让他们有点后背发凉了。 半天没人搭话，场子瞬间就冷下来了。 黑梨喜滋滋，算命嘛，要是大家都坚定的不信，或者真的有点信仰，那倒是不好玩了，就是这种半信半疑的状态才好玩，她专注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看他们脸上交替出现的后怕、恐惧、怀疑、故作镇定。 真有意思…… 苏燃不想当现眼的猴子，起身想走。 不远处的吧台突然传出一阵巨响—— 爆、爆炸了？ “火星碰撞”内一片混乱，作为一个酒吧，这里到处都是易燃物。 苏燃自己没事，倒是方渐不知道发什么癫，跳着扑过来把她摁倒在地上，一是害她头磕了一下，二是一直在她耳边又吼又叫。 于是苏燃顺利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看见柳烟行坐在门边的沙发上嗑瓜子。 苏燃咳了两声，提醒她自己已经醒了。 柳烟行没反应。 再咳两声。 还是没反应。 苏燃停下来，稍微恢复点力气：“柳烟行！” 虽然声音还是不大，但至少真的引起了柳烟行的注意。 瞥她一眼，柳烟行撅着个嘴，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 “怎么，苏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喝水。” 柳烟行“切”了一声，倒了杯冷水给她。 苏燃喝的时候不计较，喝完就开始耍脾气，“柳烟行你有没有人性啊？给病人喝冷水。” 柳烟行的回答，是一副“你可真能装”的表情加上捂着嘴发出的“嘿嘿”怪笑。 都给苏燃笑毛了。 “你笑屁！昨晚上你怎么不在，就应该给你炸死。”环顾四周，“方渐呢？让他过来给我道歉！都怪他，要不然……” “他受伤了，在楼下。怎么不问问你受什么伤了？” 苏燃一惊，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身体，“我、我怎么了？” “你身体一点事没有，就是太累了，睡着了。” 额……这倒是有点尴尬，“我身体没事，但我的心灵也是受到了冲击的好吧，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柳烟行又开始忍不住笑：“黑梨不是说你运气很好吗？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她走回去沙发上坐着，“方渐为了救你，可是把手摔骨折了，这你都是一点不关心。” 第4章 小没良心的 何曜北急匆匆地给自家老板送来早饭，或者说是早午饭。 博意城正好结束会议，配合着何助理把电脑放开一边，腾出位置吃饭。 第一次用单手处理这种零碎小事，博意城的不熟练加上何助理的小心谨慎，结果就是满满一碗粥，一半都给病号服吃了。 博意城推开了何助理想要帮忙擦拭的手，叹了口气，自己别扭地收拾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是在避免尴尬，但何曜北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开除了。 “让你问的事怎么样了？”博意城突然开口。 “嗯？哦、哦，是关于苏小姐的？我问过了，苏小姐没受伤，就是太累，睡着了。” 还有，那位方家三子，方渐，因为保护苏燃手臂都骨折了。 何曜北想着，一开始觉得自己领导为了苏小姐，特意去酒吧遭遇了这一场无妄之灾，苏小姐怎么也得过来看看吧，但是和方渐断了一根骨头比起来…… 甚至苏小姐到现在也没有去慰问方渐。 “她的病房在哪？” 何助理撇撇嘴：“在八楼的单人间，具体的房间号还要再等会儿才知道。” 昨晚“火星碰撞”发生这么大事故，虽然没有死亡人员，但受伤的人数可不少，其中多得是拿钱当纸花的人物，单人间都被抢疯了。 苏燃浑身上下连破皮都没有，能住到八楼的豪华间，也就是柳烟行仗着自己舅舅是医院院长，强行从一堆伤员中抢下来一间病房—— 然后就用来睡了个觉。 何曜北难免带入了一下自己：靠自己的身份地位，真遇上什么大事，能不能在危机时刻住进八人间都是个问题。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博意城不关注自家助理的莫名郁闷，轻轻咧了下嘴，也是，从小到大苏燃的事自己都是插不上手的。 不过好歹他们也是……有了点不一样的关系的，他没有像何助理一样乐观到，觉得苏燃可能会来这里看他。 所以，等他收拾妥当了，他自己去一趟八楼见一见苏燃。 “所以，你真的不去看看方渐？”柳烟行半扶着苏燃上车。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不是方渐莫名其妙把我扑倒在地，我也不至于在医院睡这一觉，他骨折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不好，随便一摔骨头就断，这一次搞不好还因祸得福让他好好检查了一下呢。” 柳烟行替她管好车门，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在心里又一次感慨：不愧是苏燃，世界错了她都没错。 苏燃也很不爽，短时间内两天晚上不在家里睡，挨老爸的骂是小事，万一被苏诗画、苏诗文察觉到异常，又开始对她感兴趣，那就完了。 “你帮我想一个理由，一个能够向我爸，和我家那两个解释的理由，解释我连着两天夜不归家。” 这倒是让人犯难，柳烟行和苏燃一起挠头。 像是想起什么，柳烟行掏出手机打字，过了一会儿，停下来摸着下巴思考。 苏燃一开始没在柳烟行身上放希望，但看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有点什么招数准备着。 “你……知不知道，苏诗文最近进入你们家公司内部，准备进军高端餐饮？” 苏燃沉默，“我的脑子你不知道？我能记住什么？” 呵，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柳烟行可是太清楚苏燃了，也没指望过她，直接说下去：“苏家最近和奇晟集团名下的高端会所达成入驻合作，嘶——不过，他们家的人不好搞定啊。” 苏燃凑上去看她的手机，“奇晟？谁家的，鹫市还有你搞不定的二代？” 就算是柳烟行，也会被苏燃的无知震惊到失语，愣了半天，“奇晟集团是博家的啊，别的不知道也就算了，鹫市多年没掉过排名的首富啊，你作为鹫市人，还是混我们这个圈子的，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苏燃板正自己的坐姿，有点心虚，又有点虚张声势，声音低了半度：“你大学学的金融，我大学学的西班牙语，不知道你们金融圈的事怎么了。” 不过苏燃已经知道回家怎么说了，博意城这个死抠男，既然不愿意给物质报酬，那名声让她踩一踩也是应该的。 医院里，博意城已经坐电梯来到了八楼，身上是特意换的西装，除了面色仍有些苍白，他尽可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 只是刚出电梯，方渐和一群朋友就迎面走过来了。 方渐和他没有怎么来往过，现在又是没有长辈在场的场合，于是连表面工作也没有做，他们就这样走过了博意城身边。 身后传来他们的交谈。 “方哥，姓苏的会不会太没良心了一点，你为她伤筋动骨，她离开医院连个招呼都没有和你打。”有人为方渐打抱不平。 方渐“啧”了一声，“苏燃，别叫她‘姓苏的’。她不和我打招呼，那我一会儿给她打电话就行了呗。” 后面的话，随着电梯门的关上，就听不见了。 博意城低头看看手里的花，犹豫了一会儿，把它放在垃圾桶里，离开了。 第5章 封建余孽 再回到苏家。 苏家户口本上的人都在。 尤其是苏诗画，她看苏燃的眼睛还显出几分笑意。 不过她还没说什么，苏父先开口：“燃燃，我们苏家是要脸的人家。你昨天中午刚和胡家的人相亲，晚上就又是一夜未归，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苏家？” 苏燃在心里嘀咕：正常情况下，大清余孽是不会这么密集地出现在一个城市里的。 苏诗画倒是出声解围：“爸爸，昨天市里一家酒吧出事了，姐姐都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就别怪她了。” 黄惠娥着急上前查看苏燃的情况：“燃燃，你、你受伤了？” 苏燃摆摆手：“没有的事，诗画也不知道听谁乱讲的，我没受伤。” “这么说，姐姐也没去酒吧？”苏诗文插话。 “我……是去了酒吧，但我没有在里面呆很久。”苏燃谨慎地狡辩，她不清楚苏诗画、苏诗文到底知道了多少。 苏诗画张了张嘴，被苏壮实突然的拍桌行为意外堵了回去。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到酒吧这种脏地方！苏燃，我是很久没打过你了吧，这次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苏壮实身上的肉都跟着抖动起来，从沙发上起身。 黄惠娥赶紧把苏燃护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苏燃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她。 可明明黄惠娥自己也吓得发抖，“老苏哇，你别吓着孩子了，燃燃一直都是乖孩子，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自己去那种地方，肯定是有人骗她过去的。” 二十七岁的“乖孩子”苏燃在她怀里，绝望地闭起眼： 好吧，她怎么忘了，一个清朝人和另一个清朝人一直都是睡在一个被窝里的。 苏诗画站在后面，脸上的笑容都挡不住了，苏诗文左看右看，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工具让父亲大人尽情发挥。 近距离旁观两个“古董”的沉默对峙，苏燃努力憋回自己的白眼。 “爸爸，昨天在饭桌上，胡思耀开始就和我说了，他不想来相亲，一直在玩手机，玩完一局游戏以后，就走了。” 说完，苏燃也没觉得这些话能让苏壮实平息怒火，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短暂的平静后—— “那肯定也是你没好好和人说，胡伟平是我的好兄弟，他儿子怎么可能这么不懂礼貌？” 说完，苏壮实很快为好友儿子的失礼找到了理由，“肯定是你去酒吧的事被人知道了，人家觉得你不检点，当然就看不上你了。” 越想越气，苏壮实大力推了一把一直抱着苏燃的黄惠娥，“就是你给惯的！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我花了这么多钱娶你，你就把孩子们教成这个？一个个的，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看我们苏家。” 苏诗画、苏诗文的笑容逐渐消失，明白这一遭“指桑骂槐”骂的究竟是谁了。 苏燃大龄未嫁，天天跟一群稀奇古怪的人混； 苏诗画更叛逆，连苏父组的相亲局都不愿意去； 苏诗文进公司，开始在正式场合反驳苏壮实。 苏燃静等黄惠娥，另一个清朝人，发挥： “孩子们怎么了？我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身体健康不就行了！我都说了苏燃是乖孩子，她不会去那种地方，你怎么能跟着外人一起欺负自己的孩子！燃燃的名声都要被你讲坏了。” 然后低头跟苏燃说：“燃燃啊，别怕，我和胡太太她们解释清楚就好，妈妈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此时此刻，苏家的三个“小孩”都不约而同地想： “破四旧”什么时候能破到苏家来呢。 就像大多数家庭争吵一样，事情不了了之，苏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餐，各自回房间——同住一间房的苏父、苏母，苏父又钻书房，苏母回了卧房。 可是物理阻隔挡不住发达的社交软件。 【苏诗画：姐姐，我真的很关心你这几天晚上不在是去干什么了，如果有事一定要和诗画说呀～】 翻译：今天你要不是不把这个乐子告诉我，明天我就再给你造个乐子。 苏燃在自己的房间终于可以肆意地翻白眼了。 【苏燃：有些事我也不能直说，苏家……惹不起】 过了一会儿。 【苏诗文：「截图」】 内容：【俗鄙：把你姐下个月的零花钱停了】 俗鄙，苏、逼的谐音。 好好好，这姐弟俩果然是同心协力。 点开苏诗画的对话： 【苏燃：博】 发完这个字，苏燃把手机打开飞行模式，洗澡、睡觉，睡前还把降噪耳机带上了。 第6章 封口 “幸福满园”是鹫市最早开发的楼盘之一，最高就是九层楼，电梯也不是每栋楼都有的。随着经济发展起来了，这里早先的住户也搬的差不多了，现在这里住着的多是老弱妇孺，就是那种公交车上有“专座”的人。 这里就是杜敏夕送温暖的地方。 为了满足她的“月行一善”，杜敏夕家里给她备好了几辆大巴车随时待命，今天用的是橙色的这辆。 苏燃靠在邻座柳烟行的肩膀上，接受她的零食投喂，回忆着今天一早看见的苏诗画、苏诗文。 双胞胎的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明显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肯定是在查博意城的事。 到现在为止，一向消息灵通的柳烟行也还不知道苏燃和博意城的事，博家埋消息有一手。 如果双胞胎要查，确实是要花点力气的，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能查到什么程度…… “燃宝，昨天怎么了嘛？”柳烟行对苏家人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要是有事，我今天就不用来这个破地方了，也省了事。” 苏家早年开店的地址，环境大多都和“幸福满园”差不多，她对这种地方心里有阴影。 柳烟行倒是无所谓，“也是多一种体验。这荒得我都怀疑是不是还在鹫市范围内了。” 这次送温暖倒是比较简单，杜敏夕和小区物业早早打好招呼，拿到了年龄在七十五岁以上的住户名单。 划分区域，让这帮狐朋狗友们扛着准备好的米面粮油，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挨家挨户送。 苏燃当然和柳烟行是一组的，但是方渐骨折，确实来不了，来了也没用，所以就由一个姓肖的小姑娘充数了。 见面第一分钟，这位小姑娘就从柳烟行那里，领到了她在这个圈子里的第一个外号：肖朋友。 肖朋友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是根本没有人在意，分组定完，拍大合照，大家就分开了。 柳烟行一直有健身的习惯，苏燃被她带着，体能也还行，至少能应付杜敏夕大部分的活动安排。 肖朋友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富二代而已。 “你们等等我啊……我、我走不动了。”肖朋友委屈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工作人员帮她分担了部分物品。 “你猜她在下面几楼？”苏燃毫无同情心。 想要和这群癫公、癫婆玩在一起，没有爆炸的想象力，那就只能和苏燃一样好好锻炼身体，至少要跟得上大部队活动。 很明显，肖朋友完全不懂这个潜规则。 “听起来，她比我们应该是慢了两层楼的。”柳烟行一手扛米袋，一手拿着手机看名单，“倒数第三家了，很快结束。” “前面那家？我去敲门。” 苏燃走快几步，敲开门，见到的却不是她预料中的人。 “柳烟行，事情有点不对哦。”苏燃往后退，眼睛没有转开。 开门的是个一身黑衣的壮汉，通过他和门框的间隙，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他的同事，和一对坐姿僵硬的老年夫妻。 “我知道你们是来送东西的，给我就可以了。”壮汉说。 柳烟行丢下米袋，把苏燃拉到身后，手上飞速打开通讯录，“杜敏夕……” 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工作人员和壮汉的争执之中，杜敏夕终于出现了。 “你把我手机还我……”工作人员怂得很，连抢回自己的东西都不敢用力，生怕激怒这壮汉，平白挨揍。 肖朋友更是吓得缩在楼梯口，她不敢自己往下跑，万一下面还有人蹲守就完了。 “行了，你把东西还给他。”杜敏夕直接伸手。 壮汉看了她一会儿，把手机给她，杜敏夕转身想给工作人员，顿了一会儿，又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等一会儿我跟你解释完吧。” 工作人员左右看看，没敢问什么。 杜敏夕没有解释什么，按照名单放下规定好的东西，带着四个人，把剩下的几户送完。 一切都很和谐，至少看起来。 除了，工作人员跟得了自闭症一样，靠墙走不和人说话，肖朋友手软脚软扛不了东西，主要起到一个造型的作用，以外。 下楼以后，杜敏夕让柳烟行负责汇合点名，拉着工作人员不知道去了哪里。 “柳、柳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肖朋友看杜敏夕不在了，才张嘴问。 苏燃用余光看她，这女人，是想和她抢柳烟行闺蜜的身份？ “我怎么知道？”柳烟行抬腿就想走，“等以后你也有想盖着不让人知道的事情时，就会知道了吧。” 苏燃耸耸肩，跟上去。 “16号，博意城在‘火星碰撞’出现过，苏燃当天晚上没有回家；19号晚上，酒吧出事，他也是受害者，住进了医院，苏燃也住院了。”苏诗文总结了一下从各处得来的消息。 “这么看来，苏燃还真的没说谎。”苏诗画眼睛发亮。 “你说，他们两个能发生什么？” “男女那点事？或者博意城发现苏燃实在很蠢，拉她去裸贷？” 苏诗文故作惊讶：“这……谁上谁？” 苏诗画思考了一会儿，“根据他们平常的表现，博意城大概率性无能，苏燃的脑子一半落在娘胎里，一半送给柳烟行当纪念品了——” 苏诗文接上：“所以，苏燃强了博意城？” “然后发现博意城硬不起来。”苏诗画坚持她的判断。 “于是博意城为了封苏燃的嘴，制造酒吧事故想害死苏燃。”苏诗文撇撇嘴，“你别玩了，我们最近和博家有合作。” “你管他和苏燃有什么事，最重要的，不是我们能从这里得到多少好处吗？” 第7章 又没说上话 “你觉得，什么理由能解释我出现在这里，不让苏燃讨厌？”博意城又一次整理了衣服上的褶皱。 何助理心想：你伤还没好就来了，理由还没找好？不过他是老板，自己还是得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 “boss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您不用向任何人解释自己出现在任何地方的原因？” 毕竟博家涉及到的产业过于庞杂，加上博意城十年如一日的冷脸…… “别的人不重要，但苏燃要是问起，我总要有个理由。”博意城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何助理犹豫再三，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向一个恋爱脑说明，他所在意的那个人，可能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 “那您就说，这边的小区可能有改造的需求，您来视察？” 这个回答不错，博意城默默点头。 何助理往车窗外看去，“老板，他们好像结束了，要回去了。”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穷人，他对一群富二代、富三代闲得慌搞这种慈善，而且没有安排媒体宣传过这件事，一直都没搞清楚其中的逻辑。 他上次倒是壮着胆子问过自家老板，博意城看了他一会儿，说出的话难掩心酸： “你觉得，如果我能理解他们的行为逻辑，那为什么十多年都追不到苏燃？” 博意城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深呼吸，打开车门—— 然后被杜敏夕抓到了。 博意城看着杜敏夕，杜敏夕看着博意城。 “放手。”万一被苏燃看到，产生误解，他就要考虑怎么搞垮杜家了。 “今天，郑星序的私人保镖出现在这里了。” 郑星序小的时候有被人绑架的过往，从那以后，他身边的保镖就没有断过。 “所以？”又不是我调来的。 “你和郑光盛关系好，劝他管管自己的弟弟，现在不比以前，每个人都有手机，事情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杜敏夕以前和郑星序订过婚，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取消了婚约。 有这一层关系在，杜敏夕第一时间认出了保镖，帮忙解决了工作人员，但她身份尴尬，不好直接和郑星序沟通，刚好看见博意城，有他做中介，也能省一些事。 “行。”传个话而已。 杜敏夕看他答应了，一点没犹豫，转身就走。 “那个……”博意城出声叫住她，“你怎么会在这？” 杜敏夕没想过博意城会问这种问题，“额……我们今天给这个小区的孤寡老人送点吃的用的，现在已经送完了。” “哦。” 杜敏夕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第二个问题，就继续走了。 可能是看出柳烟行的隐性拒绝，肖朋友就没有再试图和她搭话了。 苏燃像条蛇一样攀附在柳烟行身上，帮她点名。 杜敏夕出现得还算及时，只是…… “博意城跟在杜敏夕后面过来了，这件事这么严重？”柳烟行两个拇指在手机键盘上疯狂跳动。 “也不一定吧，刚才本来也没发生什么啊。”苏燃又开了包薯片吃。 她们负责的区域里，有两栋楼没有电梯，扛着重物上楼下楼，消耗有点大。 柳烟行在打字的间隙给了她一个慈爱的眼神，“我听说在’火星碰撞‘，黑梨给你算了个命，说你没有发财命，但是总有人给你钱花？” 在柳烟行看来，就苏燃这个智商，她确实没有发财命，刚才的事差一点就要打起架来了。 怎么说起这个？苏燃皱起一张脸：“她就瞎说吧，什么人啊！” “黑梨小学就出国读书了，你不认识也正常，但她也没说错啊。”在苏燃发脾气大叫之前，用手捏着她的下巴，送到嘴边亲了亲她肉嘟嘟的脸颊，“本来就有很多人上赶着给我们燃宝送钱。” 这倒没错，苏燃从小没缺过钱。 看到博意城，原先还在吵闹的人群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彻底安静。 肖朋友不认识他，但看形势也不敢多问。 杜敏夕也不明白为什么博意城要跟过来，也不好就这样晾着他，介绍道：“博先生今天来这里参观，刚好遇见，过来打个招呼。” 博意城“啧”了一声，杜敏夕这样介绍完，害他少了句能和苏燃说的话。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分钟不到就达成共识： 所有人九十度鞠躬，低头齐喊：“博少爷好！”起身，双手交握放在胸前。 可怜的肖朋友晕头转向，动作慢了半拍，好在站得比较偏，不太显眼。 博意城无语了一会儿，看得出来他们集体的排斥。 但——“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吧，如果有人不太适应大巴车，我的车上还有几个位置。” 博意城想：总要试试看。 柳烟行咬着牙说：“苏燃，我怎么觉得博意城看了我好几眼？”嘴唇几乎没动。 “他有事找你？” 柳烟行没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她其实感觉博意城是看向她们两个在的方向，但不是她。 那会是谁？ “大家是一起来的，就得一起回，不能掉队。”杜敏夕直接回绝，“我们事情也办完了，先走了。” 说完，干净利索地带着大部队上大巴，开车走人。 留下博意城一个人在原地思考，他是真的不明白这群人的脑子究竟是在想什么。 第8章 高手 苏家在鹫市的餐饮界属于是一匹黑马，靠着走平民路线起家，跟其他品牌相比，最突出的优势就是稳定。 今年苏诗文正式进入公司，他的种种举动，和苏壮实频频出现争吵的事实，让外界普遍预期苏家将进入转折期—— 向上，苏诗文打破苏壮实过于保守的扩张计划，立稳根基，积极引入资金，大刀阔斧地向外拓展，改变苏家家族企业的现状； 向下，公司出现两个意见相悖的话事人，管理出现混乱，开启竞争对手喜闻乐见的“站队运动”。 接下来，是苏诗文带着人出走，苏家元气大伤，或是苏诗文和苏壮实都失去掌控权，但又勉强绑在一起，带着苏家走向破败。 而就在这坐观好戏的档口，博家向苏家递了橄榄枝。 让苏家进入博家的高档会所，为苏家的高品质餐饮打开知名度。 这一手，就像是两个小孩打架，马上就要见血了，老师突然出现，不仅喝止了他们的暴力行为，还强迫两个小孩马上拥抱和好。 本来应该针锋相对的父子俩，现在必须合作。 苏壮实多年积攒的经验，苏诗文作为刚入场的人带来的新鲜血液，面对难得冲击高端的机会，在内讧之前，不得不配合着先把方案做出来，而这一次磨合的经验也许就能把他们的矛盾化解掉大半。 严格说起来，苏诗文就算要给博意城跪一跪，表示诚意，他都不会惊讶。 但他也确实没想到，原本来自苏诗文的邀请，不仅让他等了半天，到场的人甚至都不是苏诗文，而是……苏诗画？ “博先生到的好早，诗画都不好意思了，让您等了这么久。” 苏诗画脸上带笑，坐到博意城的对面。 “如果我没记错，邀请我的人似乎不是苏小姐。” 对着苏燃，他手足无措，但苏诗画？她的回答要是不能让他满意，那就别怪他不给面子了。 “苏诗文、苏诗画一字之差，我做出的承诺，苏诗文一样会履行，这样，我们两个谁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博意城面无表情，甚至想取消这次合作。 拉苏家一把，确实是他动了私心，但如果苏家人对他都是这个态度，那他不如换种方式向苏燃示好。 可苏诗画的下一句话止住了他起身的动作： “更何况我来也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苏诗画脊背放松倒向椅背，“我是为了我姐姐的事情找您。” 这倒是让博意城不自在了起来：苏燃的事？难道苏燃回去以后和家里人说了那晚的事？ 苏诗画关注到他的坐姿突然端正了些，才偷偷松了口气，后背凉意消退。 失策了，她本来的想法确实有吓唬一下博意城的打算，毕竟恶作剧才是苏诗画擅长的领域，但她忘记了，以前恶作剧的对象和面前这位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人。 在提起苏燃之前，她能够感觉到，博意城被她的轻浮激怒并产生了离开的想法——就在被他冷冷看着的那个瞬间，苏诗画才意识到： 她手上其实并没有足够留下他的筹码，就算提起苏燃，也不可能真的让博意城无限容忍其他人对他的冒犯。 而如果博意城想，博家可以很轻松地从和苏家的合作中抽身而退。 他们之间并不平等。 她不动声色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白水，拿起来喝了一口，平复自己的心绪。 “博先生，关于我姐姐，难道您想就这样过去了。” 我倒是不想让它过去，问题是我连和苏燃说话都难找机会啊。 博意城周身气压更低了：“这是我和苏燃之间的事，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干涉？” 要和苏燃搞好关系，找双胞胎，还不如找柳烟行。 找柳烟行？她对博意城的态度，和那群人对他的态度是一样的，不认识、不熟、不想搭理，绝对的排斥，而且她护苏燃跟母鸡护蛋有的一拼。 不然，那天晚上，也不可能是苏燃的第一次…… 博意城咳了一声，把自己的思绪往回拉。 “这是自然，只不过，或许帮助姐姐，也就是帮我自己。”苏诗画又转了个劝说的方向。 博意城不是她能够拿捏的人，以为掌握了苏燃这条线就可以吃死他，那实在是太天真了。 有的时候，低位的人可以试着先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换一点同情分。 【有的时候，低位的人可以试着先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换一点同情分。】 苏燃把手机熄屏，又打开，反复地看着这一句话。 她对自己没能从博意城手里拿到一套房子还是有怨念，于是就隐晦地问了问柳烟行，得到的答复就是这个。 柳烟行很难猜不出苏燃说的是自己，那个晚上，递酒这件事她是怀着一半的冲动去做的。 另一半，是对苏燃被自己养成了一个草履虫的后悔，别说在他们的圈子里，就是正常的二十七岁女生里，也少有像苏燃这样，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都不知道的。 好不容易有了第一次，从她问的问题里可以看出，她不仅脑袋空空，三观被自己带得也有了问题。 一个正常的女性，会在睡完一觉后，执着于没有换得物质回馈吗？ 第9章 虫灾 早上六点半，博家人已经出现在餐桌上了。 博明安安稳稳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但餐桌下，妻子已经从踹他的腿改成踩他的脚了，于是他不得不开口： “意城，最近你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变化要和我们分享的？” 博意城顿了一会儿，“没有。” 博明对着自己老婆露出一个“你听见了，我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左边大脚趾很快迎来一道重击。 “唔！” 博意城冷漠地看着父母在他面前的表演，眼珠子左转右转。 “我以后不希望再在那边看见吴阿姨了。” 肯定是吴阿姨把苏燃的事告诉他们了。 “哎哎哎！你……吴阿姨也是好心。” 郑茹自己都越讲越心虚。 “没事啊，吴阿姨既然这么喜欢来这儿，那就不麻烦她还要两边来返了。” 博意城的语气坚定。 郑茹还想说什么，被博明用眼神制止了。 “吴阿姨的事是小事，我们也是希望你尽早定下人生大事，你知道的，你年纪也到了。”博明强调了他认为的重点：“一个已婚的形象，可以给你省很多事。” 博意城当然明白他在说工作。 “所以，您当年和母亲结婚是为了省什么事？” 博明整个人抖了一下：“你瞎说什么！” 他当年可是好不容易才娶到自己的心上人。 偷看一下，郑茹的表情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博明赶紧表明心意：“茹茹，我对你是诚心诚意的，不要听别人乱讲。” 郑茹无奈看着自己的老公，他又被儿子绕进去了。 而这个“别人”，优雅地擦擦嘴，留下一句“吃饱了”，离席。 也就错过了刘管家的汇报：“博先生，除虫的人打电话说路上有点堵，可能会晚到。” 通常情况下，苏燃都是在家睡的。 只有在很少数的情况下，比如回家祭祖、学校组织游学等，她会有机会在外面过夜。 而少数中的少数，当柳烟行在苏壮实那里的印象还没有跌到底时，两个女生也有几次玩得很晚，在外面睡酒店。 但那个时候，苏燃被柳烟行照顾得很好。 柳烟行会很仔细地查看隐形摄像头，会把各个地方用酒精棉擦一遍，会准备熏香让房间变成熟悉的味道，防止失眠…… 但苏燃除了能帮忙用酒精棉指哪擦哪以外，什么都不会。 因为被柳烟行警告过摄像头的危害，大夏天，还刚从酒吧这种地方被烟酒熏了一身，愣是忍着没洗澡，臭着睡了一晚。 睡得断断续续的，第二天醒来还是昏昏沉沉。 昨天过了很精彩的一天，苏家突然出现大量的爬虫，吓得苏家人飞快离开，在车上，苏诗画硬说这些是她从别的地方带回来的，还说自己浑身疼，有可能被毒虫咬伤了要黄惠娥带她去医院。 苏壮实和苏诗文两个人突然就决定去探访某个退休多年的名厨，东西也没收拾，把苏燃随便丢在哪个公交站就走了，走之前还叮嘱她不要去公司，不要让虫灾扩大范围。 苏燃虽然一向知道姓苏的都没有人性，但也被这风驰电掣的行动速度弄晕了。 不过那时候她觉得还好，只认为是双胞胎的又一个恶作剧，因为她基本上都和柳烟行在一起，不可能她有事，柳烟行那边却好好的。 后面心大得和柳烟行逛街去了。 到晚上，因为“火星碰撞”还在修整，大家就去了一家新的酒吧玩。 就在苏燃算着这一次能在外面自由几天的时候，一个男服务员来了。 他来，带着几分青涩，几分好奇，手足无措地端着酒走来，千篇一律的白衬衫黑裤子的搭配，在他身上却有种涉世未深的男大感，可能是因为业务不熟，几瓶酒都错了。 看见他，苏燃脑子里的警钟狂响。 下一秒，柳烟行抓住男生雪白的手腕，说：“等一下，好像我们没点这么多酒哦。” 这里的一瓶酒可不便宜，上错单的后果男生肯定承受不起，两个人拿着几瓶酒去吧台对账了。 没人问柳烟行去了还回不回来，只是在她走后，统一“嘿嘿嘿”起来。 苏燃非常嫌弃，起身躲开一边。 “苏燃，你干嘛去啊？”有人问。 苏燃看他一眼，没回答，摸索着离开了。 一下走了两个人，这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人群边缘的肖朋友问：“苏燃她们还回来吗？” 旁边的人笑了几声，“管她呢，我们想玩就玩呗。” 肖朋友尴尬地假笑，心里却想：她们想走就走，我哪有这种资本，万一这次一走，后面你们就不让我来了…… 第10章 冤大头 酒店真不是人睡的，苏燃下了结论。 她苦着一张脸用酒店用具洗漱，实在受不了，抽了一大堆纸沾水，把身上够得着的地方擦了一遍。 因为总感觉不安全，所以是撩起衣服擦的，擦完就放下。 房间空调调得有点低，而神奇的苏燃就算体感冷，也拒绝再碰酒店里的被子，不调温度。 于是半个小时后，她开始吸鼻子了…… 苏燃这个猪猪公主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苏燃：死了没？】 【柳烟行：咋？】 【柳烟行：那个男生有点难搞，我准备把他拐到别的地方去。】 【柳烟行：我不在，要不你去找方渐？】 【苏燃：哼（小猪发脾气·jpg）】 【柳烟行：乖啦，宝宝～】 【柳烟行：回来给你带礼物～】 每次自知理亏的时候，柳烟行就会以“～”为结尾。 但是我不想找方渐啊，苏燃想，方渐的房子虽多，但他睡过的人能用卡车装，还喜欢自己给自己拍小视频，住他那，跟住酒店也没什么区别了。 还是得再找个冤大头。 博意城每个月10号、20号都会回父母那里待一天，这就是郑茹要求的，固定的亲子互动时间。 博家的人好像天生情感淡薄，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两种表情：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博明追郑茹的时候，郑茹还以为他是看自己不顺眼，变着法针对自己，直到后来博明表白，她才明白他在追自己。 自从被安排去照顾儿子的吴阿姨说了那个女孩的事，郑茹就一直不安。 博明至少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会刻意少言。 博意城那是没什么顾忌的，什么话都敢说，这好不容易喜欢的人，被到时候被儿子拿话赶跑，那他可能就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今天博意城吃完早饭，就开车回他自己的房子了，路上想起刚把吴阿姨开除，就在路上去了趟超市。 吴阿姨的习惯是一天买一天的菜，保证新鲜。 博意城则是一次买一周的，省得麻烦，今天本来也不去公司，正好为下一周的生活做足准备。 到家门口一手把购物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指纹解锁开门。 往里走了一步，感觉不对，停了下来。 苏燃蒙着头往前冲，一脑袋撞上他的后背。 “哎呀，干什么呀，你不进我进了，我去里面洗个澡啊。” 没错，博意城就是苏燃找的那个冤大头。 直到博意城坐在卧室里，听了半个小时水声，才开始反应过来： 自己怎么把菜带进卧室了？ 哦，不对，苏燃怎么来了？ 还、还在洗澡…… 咳咳，别瞎想！ 先把菜放冰箱？ “博意城，有没有新毛巾啊？短的，我裹头发。” 从沙发上猛地起身，“有！我给你找。” 水声停下，门被慢慢打开到拳头大小，一只白到刺眼的胳膊伸出来，挥了两下。 博意城赶紧把毛巾递过去。 “浴袍要吗？” 关上的门又开了条缝，接过了。 博意城回到沙发上坐着，大概是被那只手臂晃了眼，晕晕乎乎。 这世界真奇妙啊，前几天连话都说不上的人，现在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坦诚相待”。 又过了半个小时，苏燃关了水，抬手闻闻香香的自己，好幸福啊。 哈欠—— 博意城看着苏燃穿着自己的浴袍走出来，先是路过他面前抽了张纸擤鼻涕，然后直奔床头柜翻抽屉。 “你……找什么？” 不可能是为了苏诗画，跑这里直接找合同吧？ 博意城转念一想，万一苏燃的智商真的…… “吹风机啊，我能找什么？” 苏燃每个抽屉都看了一眼，也没找到，就着蹲下的姿势回头看他，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眨。 为博意城定制的浴袍穿在苏燃身上实在太大，这一转身，衣领从肩膀滑落，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从她锁骨下露出的大片风光移开。 “我、我……吹风机在书桌的抽屉里，我给你拿。” 他赶紧转过身去，避免一些尴尬。 等他稍微平息，拿出吹风机，再转回去，苏燃已经走到他身后不远处，湿漉漉的头发杂乱的披下。 苏燃，就这样站着，看着他。 博意城的脑子闪过无数那个晚上的记忆片段，交缠的呼吸，娇嫩的肌肤，破碎的呻吟…… 过了好一会儿，他声音喑哑：“你不用吗？” 递出吹风机。 苏燃看了他一眼，才明白他是等自己过来拿，心里吐槽：真是个小气鬼，帮我吹个头发都不肯。 她和柳烟行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相互帮对方吹头发的。 感受着苏燃接过吹风机时，柔软的手指挤进手掌和金属之间的空隙，博意城心脏狂跳，在那短短几秒钟内，他忍了又忍，还是抓住了那只白皙柔嫩的手： 用力之大，使得苏燃的指甲无意间嵌进他的血肉之中。 不自觉地走近，博意城粗重的呼吸打在苏燃的脸上，甚至让她有了被烫到的感觉。 第11章 开始同居 博意城忘情地吻着苏燃。 一手揽着她的腰肢贴近自己，一手扶住她的脑袋。 尽管在唇齿间没感受到她的抗拒，但或许是下意识行为，博意城还是牢牢控制住了她的身体，不让她有逃走的可能。 苏燃被亲得神智不清，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 我忘了什么？ 不行了，呼吸不上来…… 哦，原来是忘记了呼吸…… 缺氧的痛苦让苏燃想要推开他，舌头也不配合起来，但这些却激起了博意城的占有欲： 你又想离开吗？ 要去哪里呢？ 又要回到对我不理不睬的状态吗？ 不可以！ 双手用力，苏燃的身躯更加紧密地贴近他。 苏燃推不开他，于是改为拍打。 如雨点般的轻拍稍微唤醒了一点博意城的理智，他放开了对苏燃唇舌的控制。 在得到自由的那一瞬间，苏燃立刻转头，大口大口地呼吸。 博意城才明白过来，彻底松开了对她的束缚，让苏燃终于能够自然喘气。 等苏燃渐渐平静下来，圆圆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心里发虚，想着这次怕是真的得罪她了，后悔之余却听见她说： “现在？” …… 吃了餐难得的美味佳肴，博意城只恨不得要和苏燃一起融化在床单上，余韵未消，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苏燃的脸上、肩上。 苏燃想，自己的底牌无非就是这样了，看起来博意城还是很满意的，那现在可以提要求了吧？ “博意城……” “嗯……” “这段时间我能不能住在这里啊？” “嗯？” 这一个字暂时也听不出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那个……我家里现在不能住人，又没有别的人可以收留我了。” 苏燃的声音弱弱的，唉，要是柳烟行还在就好了，怎么就这么巧。 “可以。”博意城刚想补充，以我们的关系…… “哇，你人真好，我保证，你女朋友或者别的人来这里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躲起来，不让别人知道我在你这里住。” 苏燃想到基本生活有了保障，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我的……女朋友？”不是你吗？博意城半撑起身体，观察她的表情。 “对啊，就算不是女朋友，炮友之类，我也一样会避开的。”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倒是把她问懵了，“一定要有关系，我才能住这吗？” 又不是博家父母住的别墅，也要明确身份才能入住？ “那要不然你跟别人说我是你新请来保姆算了，哦，先声明啊，我是不会做家务的。” 笑死，要是苏燃有生活自理能力，那她拿钱住酒店不是更好？ “保姆？” 博意城感觉被苏燃提了桶冰水从头往下浇，他们刚刚才进行过这么亲密的交流，液体交换，然后——她就算想到要做保姆都没想过做他女朋友？ 或许真的是忘了，他决定提醒一下： “苏燃，或许……你以我女朋友的名义留下来？” 苏燃回头用震惊的眼神看他：“那不行，我不做人女朋友的。” 哇塞，博家是真的要破产了吧，苏家现在的身价，配方渐这种名声臭到不行的都配不起，更别提博家三代单传的独子了。 “为什么？” 如果是单纯不想和他谈恋爱，那可能是他们两个还不熟——心理方面的不熟，但苏燃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不谈恋爱的。” 短短六个字，在博意城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扎了几刀。 “为什么？”那他怎么追？ 苏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正当理由，“就……不想啊，人又不是一定要谈恋爱的。” 博意城给她找了个理由：“是因为柳烟行的恋爱经历都不好吗？” 一般情况下，像苏燃这样没有恋爱经历的人，对爱情的感知都是通过观察身边朋友的情感状况。 就像博意城以前看着某人因为失恋，雨夜在操场上狂跑三十圈的时候，他也曾经坚定过不谈恋爱的决心，但后来还不是喜欢上了。 “柳烟行的恋爱经历不好吗？她每次谈都挺开心的啊。” 虽然后面会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但之前开心过就很值啊。 “那你……是因为看到什么不好的新闻了？”比如各种骇人听闻的情杀。 苏燃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博意城以为他猜对了的时候，说：“那些新闻还没有方渐他们聊的八卦刺激呢。” 她想了一会，“唉博意城，你是不是很想谈啊？”所以才劝她，“哎呀，我都说了嘛，我会自己藏好的。” 博意城陷入无语，我倒是想谈，但你不想我有什么办法？ “或者，你是觉得没有确定关系，我就不和你物理交流了，这你不用担心，就当房租了，只要你想就可以。” 苏燃非常大方，甚至又凑过去亲了一下博意城的脸颊。 叹了口气，博意城现在确定了，就算不想谈恋爱这件事不是柳烟行造成的，把这种事拿来做交易的行为，苏燃肯定师从柳烟行！ 但是……博意城制住开始后退的苏燃，索要了一个漫长的深吻。 他还能怎么办，还不就是接受她提出的要求？ 第12章 女装 何曜北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份工作挺好的。 虽然领导从来不苟言笑，但他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看笑脸的，而且领导私生活相当自律，跟着他，何曜北自己的生活作息都变规律了。 这种生活很可能就要在今天彻底结束了，一大清早，老板就发了个消息过来，要他带几套当季女装送到他在“盛业”小区的房子里。 根据何曜北对博意城的了解，自己老板有女装癖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心里，一边为可以预见的忙碌工作叹气——就算这位女领导性格好，他也至少得花不少的精力了解她的喜好、兴趣，转变工作态度； 一边又为终于说出“少爷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这种话而产生了一点隐秘的欣喜，甚至还紧急下单了几本销量靠前的言情小说，用来更新自己的“管家语录”。 “何助理一大早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何曜北被这句问话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电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被他明显的震惊气笑了：“何助理，你不会告诉我你没认出我来吧？” 何曜北赶快收起自己外露的表情，略微弯腰以示尊敬：“怎么会呢？郑先生，只是东西太多，我一时没注意而已，真是不好意思。” 因为平时一直都是和男装品牌联系的，在领导要求了尽快的情况下，何曜北只能赶去最近的商铺现货购买，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他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衣服主人的尺码，只能选择店里销量最高的几个款式各个尺码都来一套。 衣服加起来填满了三个行李箱。 郑先生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本想再问一两句，正巧，电梯到了。 何曜北到门口，只是敲敲门就站着不动了。 郑先生看半天没有人开门，问道：“何助理没有录入指纹？博意城以前没这么小心啊，他最近得罪人了？” “怎么会？博先生一惯好脾气，很少跟人结仇的。” 事实上，何曜北倒是可以自己开门，但问题……现在里面不是还有……一位嘛，为了避免看到不该看的，他刚到停车场就发消息给了领导。 “只是博先生现在可能还在睡觉，不喜欢有人进去打扰。” 不管郑先生信不信，反正他只能解释到这儿了。 郑先生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还好，博意城过来开门了。 他把门拉开一条缝就往回走了，何助理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郑先生就窜进去了。 “博意城，难得啊，居然能遇见你睡懒觉。” “你？郑光盛你来干什么？别往里走，有人。” 郑光盛刚抬起的脚往后落下，夸张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我这一趟出差难道不是走了半个月，而是十年？你都开始养人啦？” 博意城懒得理他，头都没回，“何助理把衣服拿给我就行，你今天可以放假了。” 可是我也想知道你养了什么人，何助理欲哭无泪，应了一声，把三个行李箱推进客厅的位置，就回去了。 赶走了一个，剩下就是难解决的硬骨头了。 “你，什么事，赶紧说，赶紧滚。”博意城把行李箱推到主卧门口，敲了两下门。 郑光盛捂着心口，“博意城，你好狠，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居然……” “看上去没事，你直接滚吧。” 博意城怕苏燃不自在，挽起袖子就要武力驱逐某人。 “哎哎哎！你等等！我有事！真有事！不是小事！” 郑光盛可太懂了，博意城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有事明天说！”博意城眉头皱出个“川”字，“我今天不上班。” “别——” 博意城两手抓牢他的两只胳膊，就要往外拖。 一道开门声。 一道关门声。 却不是郑光盛被扔出去了。 而是苏燃。 她看着两个人诡异的姿势，看看博意城，看看郑光盛，自己思考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想出来，果断放弃，转身直奔冰箱去了。 苏燃身上穿着一件吊带裙，露出来皮肤上有星星点点的红印。 郑光盛下意识想：这玩得够狂野的啊。 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眼睛就被博意城蒙住了： “你刚才最好什么也没看到。” 郑光盛不由自主心虚了起来，一个没注意，就被博意城真的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博意城做了个深呼吸，警告自己别发脾气，要发，就出门揍郑光盛两拳，争取把他打失忆。 但一看到苏燃，眼圈又开始发红： 燃燃穿这条裙子太好看了，真想永远锁在家里，不让别人看见。 第13章 颜北 郑光盛还是坐在了博意城家的沙发上。 今天第一次进门是靠何助理，第二次进门是靠姜医生。 “你这个伤口……是最近干了什么重活吗？本来要结疤的地方都崩开了。”姜医生疑惑。 博意城和苏燃默默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脑子里回放的都是相同的画面。 咳咳，他们尝试的各种姿势里，确实有一些对男方的手臂力量要求不低。 郑光盛在一旁看着，眼睛里亮起兴奋的光，但怕又被博意城扔出去，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一点小事，不好处理吗？”博意城开口。 苏燃四十五度角看天——在医生进门前，她把小裙子换成相对保守一点的短袖加裤子——右手食指和拇指揪起一小块裤子布料，尴尬地搓动。 “也不是，就是拆纱布的时间比原先预期的会晚一点。” “没事。”博意城说完这句话，迎来了一段沉默时间。 直到姜医生结束上药，离开的关门声响起，郑光盛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在他说话之前，博意城警告：“你想清楚再说。” 苏燃伸手指自己：“我？” “哦不是，你想说什么都行。”博意城原地表演了个一秒变脸。 郑光盛听着“妻管严”发言，噗呲笑出声来。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哈哈哈，博意城，你、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苏燃模模糊糊意识到，他们可能是要谈正事。 “那我要不要回房间，还是你们去书房？” 要是苏壮实在家和客人要谈事情，家里的小孩就会被当作小鸭子一样赶来赶去。 “没关系。”博意城冷冷盯着郑光盛，“我看他也没有什么大事。” 既然没事，那留下来听听八卦也不错，苏燃想，博意城加上郑光盛要说的话怎么也比方渐那一群人的闲话有意思。 于是，她坐到博意城身边的沙发上，把自己窝成一个小团子，靠进他的怀里，等着听东西。 博意城虽然也没想过苏燃会这么主动，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自己人肉靠垫的身份，侧过头去帮她整理头发。 这狗粮。 郑光盛：不敢说话，但是……又不得不说。 “那个，我今天来是来说颜家的事。” 要是只有博意城在，那他就好开口了，但现在有个苏燃……能让她知道多少，郑光盛很难把控啊。 “岭市的那个颜家？” “对。”所以你家苏燃是能听还是不能听啊？ 颜家？什么颜家？哪个姓颜的？岭市？ 苏燃小小的脑袋里涌现出大大的疑问。 她摸出手机，下意识就要点开柳烟行的聊天框，正打着字，一只手伸过来，手掌盖住大半屏幕。 “颜家是岭市的首富，主营的业务和郑家相近。几十年前，和颜家交往密切的某个领导升到省里，颜家借他的势拓展商业版图，往鹫市送了个儿子过来。” 博意城解释到这，觉得一般人就能够明白大半了，所以停下来等苏燃反应。 郑光盛知道博意城是想“现场开班教学”，和他一起等了一会儿。 苏燃也和他们一样在等：刚介绍完故事背景，接下来就应该是主线剧情了吧。 于是，客厅就这样莫名其妙陷入了一场隐形的僵持。 半天过去，看苏燃的眼睛里还是如此“清澈”……博意城只能继续介绍解释： “颜家入场鹫市，是在相关部门对郑家的检查行动突然增多的时间，郑家在柳家的帮助下，尽可能减少舆论对郑家的负面影响——很多新闻都被压下没有发布，这件事你就算找柳烟行，她也不一定清楚，过了太久了。” 难得有机会不动声色踩一脚柳烟行，博意城当然要把握住。 “所以……郑和颜是敌对关系？” 苏燃在两个人期盼的目光中勉强做出推断。 博意城笑着点头：“对。” 郑光盛对这种幼儿园级别的教学实在没有耐心，直接点明：“生意场上没有敌不敌对这一说……算了，你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 他在博意城杀人的眼光中改了说辞。 “现在的重点是，颜家新一代的小儿子……” “谁？”苏燃又迷糊了。 “颜北。他和你们那个小团体基本没来往，你不认识他。” 苏燃他们那个小团体，是鹫市出了名的难搞，极度排外。 郑光盛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火星碰撞’我弟办的酒吧，前几天就是被颜北搞出事的。” 说到“火星碰撞”，苏燃就知道了，“就是那个爆炸案？” “也算不上……颜北雇了个人，从后门进来的，用空酒瓶装了根点燃的火柴往吧台后面的酒柜一扔，就、就这样了。” 苏燃还在找这件事和郑、颜商业打架的联系中。 博意城却听出了点东西，他冷笑了一下，“照你这么说，郑家可是太倒霉了——但我怎么听你声音有点发虚呢？” 第14章 纯爱 “都是小孩子们开玩笑而已。” 这是郑光盛对此的总结。 博意城冷笑一声，“同样的话，我倒想知道，颜氏主家听了以后会作何感想。” 苏燃没明白：“不是颜北炸了‘火星碰撞’吗？” 为什么搞得好像是郑家的错？ 郑光盛转向看起来较为好骗的苏燃，“是啊，一间酒吧就算不是多么珍贵的资产，但也不是小事……只不过，那个，可能之前郑星序对颜北下的手确实也……” “他做了什么？” 想到郑星序做的好事，他自己也不好怎么圆。 “就是，星序找了个人跟颜北谈恋爱，顺便给他染上了艾滋……而已。” 看着苏燃眯起来的眼睛，郑光盛补充道：“颜北本来也是一身病，他以前玩得很凶的，多一个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应该不是这么算的吧？苏燃自己想不明白，按照郑光盛的说法，颜家派人来搅乱鹫市，郑星序回敬一个弄坏了的颜北，好像也算是平等交易。 她抬头看向博意城，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博意城脸色阴下来，心里也在后悔，生意桌下的事情太脏了，苏燃原本就思路清奇，听了这些，万一变异了怎么办？ 但开了头，肯定也不好让苏燃现在回房间去——苏燃可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宝宝。 “上次杜敏夕说的那个事，是郑星序处理的，还是你？” “当然是郑星序，我昨天才回来的，要不是杜敏夕托你传话，我都不一定只知道这件事。” 博意城呼吸都重了几分，刚想发火，苏燃拍拍他的胸口，问：“什么事？” 他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你上次和杜敏夕一起去搞慈善的时候……” “被两个男的看管着的那一对老人？”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嗯嗯，我和柳烟行一起负责的那户人家嘛，打开门就看见个黑衣服的人，都把我吓了一跳。” 而且这件事结束得没头没尾，柳烟行也不想多说，只是让她忘记这件事算了。 博意城“啧”了一声，谴责的眼刀射向郑光盛。 他慌了起来，“我们家保镖可是训练有素的，绝对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出手。” 苏燃点点头，“他们就是看着有点吓人，没动过手。” 她下意识忘记了那个工作人员被抢走手机的事情。 毕竟，能用钱摆布的人，在他们这个圈层的人看来，并不值得多花心思记住。 “那对老人，是当初星序安排去勾引颜北的人的……我想想……初恋的父母，有点绕，但不重要，我也没想到我弟做事这么没脑经，就叫了两个人去看着。” “你等一下，我没听懂，那对老人是谁？” 郑光盛于是耐心地解释： “当初颜北来酒吧玩，看上了一个酒保。酒保本人虽然也卖，但一直是卖给女客人，没伺候过男客，就拒绝了。” “郑星序听说了以后，打听了一下酒保的情况。” “酒保入这行，是为了给他初恋的女友的父母赚医疗费，他女友早几年出车祸死了。” “郑星序承诺包揽老人以后所有的医疗支出，要他再去找颜北。” “后面颜北发现酒保和他只能靠吃药硬起来，觉得被骗了，才起了报复心。” 安静的客厅里，响起苏燃清脆的鼓掌声。 郑光盛用眼神询问博意城。 博意城翻个白眼，表示我早就放弃理解她可爱的小脑袋了。 “你是在干什么？” 苏燃停手，“我只是突然产生了敬佩，在这么脏的故事里，酒保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塞进了一段纯粹的爱情。他人哪去了？” “医院，伤得好像还挺严重的。” “脸受伤了吗？”这是苏燃最关心的问题。 “好像……还行，现在可以正常进食。” “不是，我是问，他看起来怎么样？” 郑光盛震惊，你不会还想找他服务一下吧？连忙说：“那是不能看了，脸上的皮肉烧了大半。” 苏燃失落的表情很扎心，扎了博意城的心。 他阴恻恻开口：“怎么你想给他花点钱？” 最好是单纯的花钱，而不是想买点什么。 “那倒不是，他受伤又不是因为我。我是想着这种爱情故事放到柳烟行家的自媒体上，肯定点击率很高。” 还好还好。 现场两个男人的心声同步。 唉，不对啊，郑光盛提出疑惑：“这和他的脸有什么关系？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啊。” “那区别可大了，没有一张好看的脸，那这个故事就只有平平无奇的感人，加上脸，才是一段浪漫的爱情。”苏燃耸耸肩：“感人不是奇缺的新闻，美貌才有足够动人的价值。” 第15章 出差去 后面的事，苏燃就不是很关心了。 她在手机上和柳烟行共享情报。 【柳烟行：太可惜了！又一个百万赞就这样从我们手里飞走了。】 【苏燃：唉～】 【柳烟行：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郑家把消息封得可严了，我爸知道都不愿意告诉我。】 哦，我怎么忘记这茬了？ 苏燃呆住了，这要怎么解释？ 【柳烟行：别装死！苏燃你要完蛋了，等我回去的吧。】 【苏燃：是郑光盛说的！】 真话和假话掺着说，撒谎的首要秘诀！ 【柳烟行：你扯吧，郑光盛这个狗东西，装腔作势起来，就只输博意城一成功力，他还能像健身房小哥一样，拉着你讲这种八卦？】 【柳烟行：「对方已拒绝通话」】 【柳烟行：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烟行：我现在就定机票！】 【柳烟行：你肯定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柳烟行：「咬牙切齿·jpg」】 【苏燃：我不在鹫市！真的，你别回来了，那个小男生你不是还没睡上吗，加油睡，我会在喜马拉雅之巅为你祈福的！】 苏燃当机立断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去了。 抬头看见博意城和郑光盛平静的眼神看着自己。 博意城：“怎么了？” “额……就是我这边突然出了点小意外，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你要是能走出方圆百里之外，那我也不用再在鹫市混了。 博意城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这样想着。 这里实在不是我能待的地方，郑光盛一句话没说，略弯腰逃出这个气氛一瞬间变得诡异的房子。 博意城带着虚假的笑意，温柔地走过去环抱住苏燃的腰： “苏燃，你要是有事，可以和我说的，怎么突然就要离开？” 苏燃也才想起件事，双手抓住他两边的衣领，强迫他弯下身。 “给我点钱吧，我不能动我自己的银行账户，柳烟行查得到。”又想起来博意城是个小气鬼，“是借！我以后还！真的，我急着用。” “钱可以给！”博意城把重音放在“给”字上，“但你先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我能解决的话，你干嘛要走呢？” “就……那个……我把那个酒保的事和柳烟行说了，但是我忘记编个理由解释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了。” 事情倒是很简单，即使是处于恐慌状态的苏燃也能几句话说清楚。 “这有什么的？今天郑光盛和我说的，你都可以告诉柳烟行，这又不是商业机密。” 只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已。 “我没告诉过她——我们的事，她还不知道，我……那个……你……”这才是苏燃说不明白的事。 博意城沉默了一会，用一种很委屈的声音在苏燃耳边低喃：“我们的关系，这么见不得人吗？” 拂过耳边的热气将一阵莫名的痒意传遍苏燃全身，她偏头躲过博意城的亲近。 “没有啊，只是柳烟行怎么都不告诉我她第一次是和谁，那我也不告诉她我第一次是和谁。” 这简单的理由倒是把博意城整无语了，也不好说什么，他一直觉得苏燃和柳烟行的友情奇奇怪怪的。 “那你跟我去岭市玩呗。” “去岭市？” “颜家的事。” “你和郑光盛去解决？” “他不去。郑家现在出面事情容易闹大，博家跟颜家谈。” 苏燃又不明白了，但她听到的关键信息是：“你去谈生意，那我不是很无聊？” 博意城笑：“我不去谈，要是我和颜家人正式见面，事情不就更大了吗？” 他亲了下苏燃的左脸蛋：“我就是抽空去玩，你和我一起？” 那还可以接受，苏燃推开他往房间跑了几步，又停下来。 “嗯？” “我爸我妈，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然后……” “这个我来解决。”苏诗画应该会很愿意帮他出这份力，“还有什么？” “我要买好多东西……” 苏家房子里的东西，不论有没有被虫子爬过，她都不想要了。 博意城明白了：“可以，我一会儿带你去。” “你……我会尽量挑便宜的，而且，可能还钱的时间可能会拖后。” 苏燃小心翼翼地看他。 “……你真的觉得我这么缺钱吗？” “很难说，反正第一次问你要东西，你也没同意。”说到这个苏燃还是有点生气，第一次主动发起的交易，居然没成功。 “那是特殊情况。”博意城退开几步，“这间房子我是挑了好久才定下的，而且……我妈一直唠叨说我如果自己住的话，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念了一年，每次见到我都要说这种话，所以我有点应激反应。” “这样……” 苏燃低头自己思考了一会儿，“我反正也不挑，不如你给我在别的地方买一套送给我？” “可以倒是可以……但苏家为什么不给你买？” 他都能想象到，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的苏燃，比现在还难追的样子了。 “我爸大男子主义呗，在他看来，女孩儿就是不用买房子的。” “那我就算送给你一套了，那你也不能出来住吧？” “我觉得吧，苏诗画、苏诗文这几年大概就要忍不住造反了，就像这次一样，乱搞一些事情，逼得爸妈不能再监管他们，我只要等就行了。” 博意城暗自感叹：不愧是一家人，苏诗画找他合作，想利用苏燃脱离苏家，苏燃也在等着搭弟弟妹妹的顺风车。 “那你想要结婚吗？”这个重点也不能忽略。 苏燃又开始五官扭曲，“我连恋爱都不想谈，怎么会想结婚？” 博意城听见自己的心再次破碎的声音。 但他又能怎么，还不是只能顺她的意。 第16章 准备工作 【苏诗画：问你个事，你认不认识装修方面比较靠谱的人。】 【柳烟行：？】 【柳烟行：你们家那房子要装修？那不是苏老爷的命根子吗？】 苏壮实，外号苏老爷。 因为从封建王朝活到现代闻名于鹫市富二代圈。 苏诗画一点没有帮自己父亲洗白的想法。 【苏诗画：他想和不想，对最后的结果没有影响。】 【柳烟行：我倒是认识……但你先告诉我的苏燃的事。】 【苏诗画：？？？】 【苏诗画：找不到苏燃的时候，先去你行李箱翻翻，说不定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柳烟行：我现在没跟你开玩笑，苏燃手机打不通，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 【苏诗画：苏燃最近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这话让柳烟行愣了一会儿，也说不定，自己去酒吧待了不到十分钟就领着人去岛上玩了。 要是新认识了人，也就能解释她为什么知道郑家的秘闻了。 所以，是郑星序？ 柳烟行没敢再往上猜了，郑光盛、博意城肯定看不上苏燃这种小白菜，苏燃大概率不会一上来就找个“甜爹”…… 【苏诗画：你说嘛，我也乐一乐。】 【柳烟行：没有的事，不要乱想，要是让我知道，你用这件事向你们苏老爷告状，你就死定了。】 【苏诗画：我和苏老爷关系也没好到这种程度。】 【苏诗画：不说算了。】 柳烟行放下手机，让正在给她收拾行李的小奶狗停手。 “我也没说什么时候走啊，你怎么就收拾起来了。” 小奶狗低着头，不敢看她：“我就是想着……总是要走的。” 柳烟行最吃他含羞带怯的小表情了，“那我现在又不走了，你怎么办？” “真的？那我现在就给你把东西放回原位。” 柳烟行抓着他的下巴拉向自己：“你好像不是很想回鹫市哦？” “我、我都可以的。” 少年身上清新的味道随着呼吸进入柳烟行的身体。 她笑着松开手，不在意地说了声：“行吧，反正我近期不是很想回去。” 这是苏燃第一次坐私人飞机。 直到下来，双脚站在坚实的土地上，她的魂好像还在天上飘着。 苏家肯定没富到有自己的私人飞机，但苏燃跟着柳烟行他们混，以前也是有机会体验体验的，只是苏壮实从来没准许过她和朋友出门超过两天，就错失了很多次机会。 “博意城，为什么去岭市要坐私人飞机啊，你不会是想在我面前炫耀吧。” 坐进专车的苏燃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嘴。 博意城很难说自己没有这样的打算，但…… “你不是说不想让柳烟行查到吗？我也不知道她能查到什么地步，但我的私人飞机她应该查不到的。” “哦哦！我都忘记我在逃命了！” 苏燃扑到博意城身上，重重地亲了他一口。 “你真好，比方渐靠谱多了。” 要是她去找方渐帮忙，恐怕柳烟行连机票都不用订，开个视频就能套出所有她想知道的事情了。 博意城伸手揽过苏燃的腰抱进怀里。 “所以，你以后再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那你可以帮我暗杀我爸吗？ 这个念头在苏燃心里转了一瞬，被她自己及时制止： 哦不行不行！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苏燃的三观虽然歪，但是她胆小啊，两相平衡下来，她才平安活到现在。 “那也不好说，你以后有女朋友、结婚，我就不好找你了。” 苏燃大学学的专业不会是扎心吧，怎么她说话总能精准地扎进自己的心里呢？博意城想。 大概是觉得热吧，苏燃很快又丢下博意城，玩起手机了。 这个手机是何助理送他们上飞机的时候带过来的，手机卡用的是博意城的身份证注册的，全方位屏蔽苏燃原有的关系网。 苏燃拿着新手机倒腾了半天，博意城都要绝望了，好不容易把人带在身边，但就这样苏燃还是能做到彻底无视他，自己跟自己玩。 直到司机开口说到了目的地，苏燃才抬起头。 “这是哪？” 博意城没回答，只是和司机一起去后备厢拿行李。 苏燃也没长那个帮忙的脑子，下了车，就在一边看。 等东西都拿出来了，司机说完“希望您二位旅途愉快”开着车走了。 博意城这才指着某个方向：“再往前走一段，我订的民宿就到了。” “啊？为什么要住民宿啊？” “你想住酒店？” “额……那也不是，但这里看上去也没什么好玩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一个破手机你都能玩半天不理我，再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我可能连你的人影都找不到。 “原生态的地方才好玩呢，我都准备好了。” 知道苏燃绝对不可能帮手，博意城很自然地拖着所有行李往前走。 苏燃看看前面，苦着一张脸跟上去了。 第17章 同住 “山脚下”民宿的主人是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妻。 女主人从露天的灶台边见到他们两个走过来，把火关了，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迎上去。 “客人来啦！请进请进，是来吃饭还是要住一晚？” 还没等人回答，她就帮着把行李往门里拉。 博意城不和她抢，只是用终于空下了的手调出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之前和您订了房间。” 女主人把东西放在大门边上，又一次擦了擦手，想接过他的手机，但又注意到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就自己凑近去看。 也没看清，嘴上就开始道歉：“我眼睛不好，以前做绣工，绣得快半瞎了，看远的看不清，不好意思啊小伙子。” 苏燃听了，倒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以前黄惠娥也是，除了帮着苏壮实搞餐饮，闲下来也去领些绣品回家，仿佛停了一刻不干活就吃了大亏。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就两室一厅一卫，两个大人一间，苏燃自己一间。 黄惠娥嫁给苏壮实很快就怀上了，他嫌怀孕的人床上占的位子大，耽误自己睡觉，说什么他要是睡不好第二天就赚不到钱，赶黄惠娥和苏燃去一间房。 苏壮实虽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但他又不愿意求人找关系验胎，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知道原来黄惠娥怀得是双胞胎。 同时，他还根据苏燃妈妈怀孩子时期留下的片段记忆，觉得黄惠娥身子过于大，肯定是好吃懒做地过日子，时不时在家发脾气，指着苏燃骂她妈。 这个时候，黄惠娥就会挡在苏燃面前，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看见苏壮实狰狞的红脸，听见他愤怒的叫骂。 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但一切又好像还在重复。 等女主人陈姐——她只介绍了自己的姓——和博意城确认好入住事宜后，苏燃第一次伸手接过一个行李箱，自己拎上楼了。 有点惊讶于苏燃的主动，但既然她都动手了，博意城也就没让陈姐帮忙。 “哎呦，怎么能让客人动手，我们来就行，况且你们也不知道去哪个房间啊。” 陈姐办民宿的时间比较短，没什么经验，只能像家里招待客人一样，贴身跟着，看到有活就上手帮忙。 “没事，陈姐刚刚不都和我说清楚了吗，我们自己找就行，再说……”博意城应付人有一手的，“我们两个刚到这里，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呢，您能尽快做点吃的吗？” 这句话点醒了陈姐： “哦哦，我马上做去，嗨呀，我都给忘了，你们等会儿啊。” 于是她就昂首挺胸地向厨房行进了。 房间里。 “我的东西呢？” 一会儿没跟上，苏燃就把自己拿的行李箱翻了个乱七八糟。 “在我这。”博意城把一个嫩黄色的行李箱推到她面前，“你先拿套衣服出来，去个澡？其他东西我来收拾就好了。” 就她的手艺，博意城怀疑，如果苏燃手上力气再大一点，或许自己的电脑都被她暴力拆出电池来。 苏燃闻闻自己的手臂，什么也没闻出来，但还是听话地拿着东西去房间里的卫生间了。 有的时候脏是一种感觉。 因为“爬虫事件”，苏燃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要重新买。 而博意城也要回公司开会，大会套小会，主题不同，还要连着开大会。 就在他忙着吐血的时候，苏燃开开心心的把几个大型商场都逛完了。 拎包的何助理任劳任怨地陪着。 虽然其中坎坷悲欢不尽相同，但每个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博意城顺利压下公司高层的异议，为自己空出来半个月的时间； 何助理获得半个月的休假，以及老板直接发到他卡里的奖金； 苏燃……苏燃锻炼了身体，小腿肌肉更加发达，实现双赢——一个人赢两次。 这里的沐浴露香味劣质，热水器也根本比不上博意城家里的，严重破坏了她洗澡的乐趣，于是二十分钟以后她就停水了。 “……博意城，你帮我挑一套内衣拿进来。” 博意城收拾得差不多，就听见这句话。 “都怪你，只说了拿衣服，没提醒我拿内衣。” 苏燃又发挥了她理不直气也壮的本领，在博意城指责她之前把锅甩过去。 博意城浅浅叹气，低声道：“又没说你什么……” 本来也是他放的东西，找起来就快。 敲门。 “我没锁门，你拿过来呗。” 这…… 博意城看看手里的东西。 这怎么能不算是一种邀请呢？ 于是，又过了半个小时，卫生间里又响起水声。 第18章 吃热菜 等他们再下到一楼，餐桌旁正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看见他们，男人慌了一下，端起饭碗就要走。 不留神，一条腿狠狠撞上桌角，差点弄撒桌上一盘位置靠边的菜，于是又花了时间把菜摆了摆。 苏燃腰腿酸痛，几乎是让博意城抱过来坐到椅子上的。 从椅子的样式也能看得出来，这家民宿开业时间绝对不长，非常满足博意城宣称的“原生态”。 放下苏燃，博意城自然得就像他才是主人一样说：“一起吃吧，我们没有什么讲究。” 接着小声解释道：“陈姐的老公，姓赖，叫他五哥就行。” 苏燃：“哦。” 并不是很在意。 夹了一筷子素菜进嘴，苏燃用眼神询问博意城，这菜怎么没有凉下来？ 到门口的时候，陈姐就已经在做饭了，刚才在房间里，他们又闹了一会儿，下来居然还能吃到热菜？ “五哥，这菜？”博意城直接问出声。 “哦，之前做了一桌菜，等了一会儿你们没有下来，我也不好上去催，就把做好的打包送出去了。你们吃的都是新菜，没有回锅热。” “送出去？”苏燃问了一嘴。 “就是村里有些老人，家里没有人做饭，我老婆做好了，送过去。儿子女儿在外面打工的，拍个照片发微信上，转账结饭钱。” 五哥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是我去送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腿疼得很，就让我老婆去送了。” 因为这句话，苏燃和博意城的眼神都落到了他的腿上。 五哥熟练地拉起裤脚，右边小腿上有道疤，“之前在城里打工，卖力气的，在工地上被老板的车压了，干不成了，就拿着赔的钱老家做买卖了。” 大概是因为说过很多次，熟悉这套说辞，五哥这时候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博意城率先回过神，顺带把苏燃的下巴往上抬了点，提醒她别一直盯着伤口看。 五哥就把裤子放下去了，又是憨厚一笑。 愣愣坐了几分钟，想不到有什么话可以聊的，就自顾自说：“送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说着，往外走了几步，然后想起什么，又折回来，把桌上自己的碗筷拿走，这才看着门，憋出了一句：“你们吃，你们吃。” 苏燃拿起他们准备好的餐具，筷子上的水还没干，拿在手里有点不舒服。 博意城看她迟迟没有夹菜，点了点她的脸颊肉，“怎么了？” “他们家消毒好像用的是热水。” “不习惯？” 苏燃夸张地撅嘴：“我不要太习惯。” 毕竟家里是从平民餐饮起家的。 “所以？不喜欢？” “也没有，算了，小事。” 那一边，五哥走出一段路以后，正面迎上自家老婆。 陈姐刹住电动车，一只脚踩在地面上支撑，问：“你怎么出来了？你这腿不是说要少走路吗？” “那两位客人下来吃饭了，我怕碍着他们，就出来了。” “你可真出息，自己的家里，吃口饭都不敢？” 陈姐瞪着眼看他，但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男人不太会和人聊天。 之前，那个小伙子说想吃东西，她急急忙忙弄了几个菜出来，没想到等了半天他们都不下来，这才想着先把那几个老人的饭送了。 送之前，又炒了一桌菜，其实是想让五哥先吃了，他下午好早点出去找活干。 等她回来把剩菜吃了收拾收拾，拌两个凉菜，等他们下来再炒热菜。 这样下来虽然麻烦，但人家出手大方，加上—— 介绍他们来的人，之前可是村长家里的贵客。 贵客的朋友肯定也是贵人，陈姐从心里想和他们打好关系。 五哥嘟嘟囔囔，又说不出什么，只是问：“那现在怎么办？回去吃？” 但看他的脸色，可不像是愿意回去和两个陌生人同桌吃饭的。 “你运气倒好，孙大爷的那份还在，你给吃了吧。” 陈姐回身，从电动车后面用带子绑着的篮筐里找出一份盒饭，递给他。 “那你呢？”五哥接过来。 “我还不好解决？你管你自己吧。” 话虽这么说，但这关心人的话，听了让她心里发甜。 “要不，今天下午你别出去找活干了？反正他们付的钱那么多。” 五哥摇头，“那可不行，这么有钱的人又不常来，这钱肯定得攒着啊，我出去，能赚一点是一点。” 陈姐看了，就没再劝，把脚撑打下来，自己下了车。 “那我回去了，你骑车小心一点。” “别光吃素啊，吃点肉。” 苏燃拿筷子挡住博意城夹过来的肉。 “我现在手脚没力气，你别逼我抽你啊。” 博意城一脸委屈，“又怎么了嘛？” “自己吃自己的，我不给你夹，你也别给我夹。” 苏燃很嫌弃：什么破毛病？跟我妈似的，喜欢给人夹菜。 很想苏燃给他夹菜的博意城：…… 第19章 今天有雨 这顿午饭吃得博意城很不开心。 后面因为怕他乱夹菜，苏燃自己夹好想吃的，放到碗里，躲到门边吃。 真是的。 博意城其实知道，苏燃是那种边界感很重的人，也时时告诫自己循序渐进，但有的时候，就是很难控制住在公开场合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是想要延续身体上的私密接触，还是借机宣扬他们的关系，或是二者都有。 但这很显然不在苏燃能容忍的范围内。 午饭过后，两个人倒是没有勤快到愿意打扫餐桌，只是把吃剩的菜拿罩子罩住了。 苏燃自顾自出门散步。 博意城只敢跟在后面两三米的地方。 她走得不快，腿长的博意城更是走得很难受。 要说苏燃现在在生博意城的气，其实也没有，苏燃有脾气，但她也很好哄，换种说法，她的心思如果在一件事上绊住太久，过度内耗，苏家没有人会理会她的。 苏壮实和两个双胞胎就不用说了，黄惠娥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但她只在乎吃饱穿暖这种物质的满足，就算苏燃抱着她嚎啕大哭，在她看来也会被理解成没有吃饱，或者没有新衣服穿这种情感。 苏家的人好像被诅咒了一样，天生就没有心。 和柳烟行这群人做朋友，本质上也是一样的，家里没点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成为不了癫公、癫婆，只是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开心，对某些事情闭口不谈而已。 在苏燃十八岁那一年，小团体里有个女生从自家二楼头朝地跳下来了。 过了半个月以后，两次小团体聚会她都没来参加，苏燃问了柳烟行才知道，女生很小的时候是以私生女的身份进父亲的家门，但十几岁的时候，一次意外，被发现，她和这个家根本没有血缘—— 于是叫了十几年的父亲，强奸了她。 而那些原本就看不起她的兄弟姐妹们，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结束生命，大概是她最后仅有的一点仪式感吧。 虽说没想什么，但其实苏燃又想了很多： 她想起黄惠娥在下雨天去学校接她，就算工作了一天很累，也把她抱起来，不让她淋到一点雨； 想起双胞胎小时候骗黄惠娥说苏壮实死了，她精气神一下就散了，魂不守舍地办葬礼，等苏壮实回来，发现自己遗照都摆在客厅里了，气得拿着擀面杖见到他们就抽； 想起柳烟行高中时和一个男人分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不吃不喝，怎么和她说话都得不到回应，苏燃在等到第四天再去柳家看她，她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说笑； 想起，她曾经很认真地劝过黄惠娥，离开苏家，不要忍着苏壮实打她，不要到处烧香拜佛，祈求双胞胎变正常，让附身的恶鬼离开她的孩子。 还有很多…… 那些事情，在经历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但现在回忆起来，连半个小时都不要。 “哦呦！你们吃好啦！” 突然炸起的声音把苏燃从自己的情绪里拉回了现实。 博意城：“吃好了，我们把菜盖好出来的。” 陈姐一脸笑意站在菜地里，“好好好！我马上回去收拾。” “陈姐菜地里种的是什么？” “嗨呀，也没种什么，我和我老公都很多年没种过地了，就种了点白菜，先练练手，找找感觉，等熟练了再看看。” 主要是她也知道要给这对小情侣留点时间，但这大中午的又没事，就来田里看看。 苏燃冷不丁出声：“你是来浇水的吗？” “小姑娘想学种菜啊？”这虽是个疑问句，但没等苏燃回答，陈姐又接了下去：“浇水不能在中午，这日头会晒坏的，我都是吃早饭的时候浇一次，晚饭的时候再浇一次。” 陈姐想着城里人都没种过菜，可能想玩玩，刚想邀请她晚饭过来，又想起了什么：“今天不浇，今天可能要下雨，你想学的话等明天。” 苏燃并不想学种地，只是觉得好像她就该说些什么，而以她贫瘠的知识储存，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有用的。 博意城过来揽住她，“没事陈姐，她就随口一说，不用费心。你说今天要下雨？我看这天不像啊。” “我老公昨晚睡觉腿疼得厉害，那肯定是今天要下雨，你们在外面走一会儿，最好也快点回来，淋雨就不好了。” 听上去十分科学，有逻辑。 博意城看看苏燃，“再走走？还是回去？” 苏燃不想淋雨。 上次，他们一群人在某个人家里开派对，喝酒喝得兴起，外面突然下雨了，有人提议把吃的喝的搬出去，派对继续，谁先回屋躲雨，下次派对去谁家开。 那苏燃肯定不敢输啊，跟着淋了一个多小时，中间有人身体不适，晕倒了，也没人把他送进屋里去。 直到体虚的方渐实在受不了了，才终止了这一次游戏。 回去以后，鹫市三分之二的富豪家里集体生病，高档病房住满了，政府部门都过来调查了，怕有什么新型的传染病毒出现。 两个人于是就往回走了。 陈姐假装田里突然出了什么稀奇玩意儿，晚了一段时间回去。 第20章 好朋友的初见1 回房间以后，博意城好说歹说，又把苏燃拉上了床。 毕竟这雨将下未下，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娱乐项目。 苏燃第一次这么了解，为什么有些人这么热衷于生孩子。 事情结束以后，博意城拿手机看看有没有工作信息。 苏燃扯着被子，把他当作靠垫一样靠着半坐。 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来这里玩啊？” 这里太荒了，如果是在市里，就算不打车出门玩，至少她还能点点外卖。 原来以为自己的物质欲望很低，但现在才发现，还是因为没缺过什么东西。 博意城心虚了一下，不好意思说是想尽可能保证两个人的独处。 “也……没有这么差吧。”看她正嘟嘴表不满，强词夺理道：“我一开始是想来带你爬山的，这不是下雨嘛。” 可是就算能爬山，也没什么好玩的吧？ 这个问句苏燃没有问出口，她甚至还替博意城找了个理由：或许他来这是有工作上的事吧，只是不好和她这个外人说。 出于无聊，她把博意城空下来的手拿到面前，翻过来翻过去。 “你的手好大喔，有两个我的手大。” 左手摊开，尽量保持手掌底和他的齐平，博意城的手心比苏燃的手背都粗糙些。 他侧过脸看她，手心被她娇嫩的皮肤若有似无蹭着，发痒的地方却好像是心脏。 于是又凑过去，索要了个几分钟的深吻。 “无聊的话……” 话还没说完，嘴唇被她两指夹成鸭子样。 “别想，不可能。” 她可不想晚饭是被博意城抱着下去吃的，或者，要他从下面带上来。 博意城也不想让她对这种事产生心理阴影，但作为大龄开荤的男人，而且身体一直都挺健康的，他很难清空自己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啊。 “那我们聊聊天？”他只能提议道。 “我可以，你想聊什么？” 苏燃在这方面既没有遗传到苏壮实随地侃大山的天赋，也没学会黄惠娥包容、忍耐的好脾气，只有别人过来和她做朋友的可能。 “那……我其实挺好奇的，为什么你会和柳烟行成为好朋友啊？” 从别人嘴里获取的资讯总没有当事人说的更贴近真相，博意城要把这个电灯泡关了，就得找准开关。 “嗯……就……我一去辉耀中学，同桌就是她啊，然后她说我长得像狗，下课带我回她家玩。” 关于这个问题，苏燃也有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好奇我和柳烟行的关系啊？我们当朋友很奇怪吗？” “也不是，可能是因为柳烟行和你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她对你比对自己的亲姐妹都好。” 而且，柳烟行和别人玩的东西都很……不好形容，这个小团体里，最干净的也就是苏燃了。 就算是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居然还没有抛弃苏燃这朵小白花，柳烟行在里面肯定下了大力气。 如果说柳烟行本身就是个“吃肉”的，那她就算一开始不了解苏燃，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她的本性了，也该放弃了，要不然就把苏燃彻底带进圈子里，但她没有。 如果说她“吃素”——不可能，以她的行为，她的种种“英雄事迹”，很难看出她的“无可奈何”，同时她也没有正式切断苏燃和那帮人的联系。 苏燃回忆了一下： 她和柳烟行的初相识就是很普通啊。 因为中考之前，双胞胎整出来的准考证事件，她考上公立高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个时候，苏壮实就想让她直接到店里干活，黄惠娥不同意，说是再怎么也要读个高中、读个大学，到了时候再嫁人啊，要是初中就出去了，万一被哪个男的骗走了就完了。 不得不说，虽然黄惠娥这个思想……很难评价，但到底让苏燃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 因为黄惠娥的坚持，两夫妻到处问人，才问到了辉耀这种私立高中的门道，苏壮实忍痛捐了一大笔钱出去，换到一个入学资格，回头狠狠揍了苏燃一顿，连带着护住孩子的黄惠娥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苏燃其实没有那么想上学，她脑子不行，就算正常发挥，估计也就是踩线进那几所排名靠后的高中，在店里干活，还能拿个几百块钱，攒一攒可以不少东西了呢。 但她也不是完全不想上学，一想到同龄的人都在上学，她却出来工作，以后同学来吃饭，她可能还正好在旁边做他们的服务员……这么一想，学习的苦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她第一天上学就迟到，一是她设的三个闹钟，两个被双胞胎卸了电池，还有一个太难弄了，直接被藏起来了。 等出现在班级里，第二节课班主任都要上课了，因为知道她的后台没那么硬，在让她做完自我介绍以后，直接忽视了她，开始整理教具。 班上的同学大部分都是高中之前就认识了，知道柳烟行装备多、脾气坏、家世强，她的邻座不是给别人坐的。 苏燃不知道，在她看来就挺奇怪的，柳烟行的座位，横着数，在教室中间，但却空了个位置没人坐。 做了这么久平头老百姓的苏燃，怎么能想到，原来有些地方，权势可以这么用。 根据她的经验，苏燃对此的判断是：座位由老师统一安排，而因为她迟到太久，新同桌以为她不来了，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摆在属于苏燃的座位上了。 于是就坐过去了，完全没看到在最后一排，两个男生后面其实还有一套座椅给她准备着。 第21章 好朋友的初见2 柳烟行看这个同桌也挺奇怪的，她当然猜得出苏燃不懂自己的规矩，但是一般人遇到这件事，再怎么也会问一下自己，让自己把桌面上的东西收走吧？ 苏燃不是。 抽屉里是柳烟行的书，她就把自己的书包放到椅背前，用自己的后背抵着；桌面上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她就从包里抽出课本和笔，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笔。 桌子边都没挨过。 柳烟行见过很多对自己伏低做小的人，但这种无声的妥协，也是让她始料未及，于是她格外开恩，准许了新同桌可以稍微使用一点桌子。 苏燃转过头去。 她那时候脸还没长开，眼睛被过于充足的食物养出来的肉挤压，没有现在睁得开，但也很大了，就这一眼，把柳烟行的心都看软了，她淡淡说道：“不用。” 然后很快把头转回来。 少有的，拒绝了柳烟行的“恩赐”的人。 此时，柳烟行的心理和多年和未来的博意城是同频的，他们俩都想引起苏燃的注意。 不管博意城用的是什么手段，第一天的柳烟行想的办法是，欺负苏燃。 既然是要引起注意，柳烟行下手就很直接了。 班主任上的是英语课，因为班上同学的基础都很好，达到母语水平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她是直接全英文讲课的，内容超出课本太多。 而水平一般的苏燃完全听不懂，只能礼貌发呆，并为自己的未来哀悼。 于是当柳烟行伸手推了她一把，体虚且微胖的苏燃顺着这力道，倒在地上，因为过于突然，双手都拿着东西，她用侧脸亲吻了地板。 身后的书包也掉了下来，同时，刚才为了拿课本而拉开的拉链没有合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苏燃勉强支撑自己起身，正面对上因教学节奏被打乱而愤怒的班主任，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她看着自己的手，甚至显露出几分欣喜。 柳烟行：我力气又大了？前几天举的铁这么有效？ 惹不起，两个都惹不起。 苏燃默默收拾散落的书本、文具，旁边的同学连把掉得靠里的东西踢一脚的忙都不愿意帮，于是她只能匆匆捡起部分塞回包里，等下课再说。 而等着她发脾气的柳烟行，又一次提前感受到了博意城的无奈：苏燃压根不理人。 她收拾好东西回到座位上，又开始发呆。 班主任当然知道这是柳烟行搞的鬼，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掺合进去，又继续了她的课程； 其他同学，尤其是离得近的，已经相互递眼色了，看好戏的兴奋像病毒一样沉默传播； 当事人柳烟行有点生气，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另一个当事人苏燃脸上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开始显出痕迹，但她的从容淡定又让她比柳烟行更像个霸凌者。 一切都显得如此有病，且和谐。 柳烟行的目的没达到，怎么可能会停，不过都上手了，苏燃也不理她，那就换个方式。 她大手一挥，揽住苏燃的肩，顺便把后排桌上的打倒了，一用力，把人强压进怀里，手指掐上苏燃的肉肉脸蛋，开始夸她：“你好乖啊，像小狗狗。” 这个人有病？ 苏燃尝试挣开，但力气不够，失败。 行吧，她于是就顺从地靠过去了。 反正也反抗不了，就算等一会儿，这个疯女人又推开她，那也只不过是她今天摔的第二次而已。 这种顺从很让柳烟行满意，但她又觉得这么容易的屈服的人，没什么挑战性，有一点点无聊。 这一天，苏燃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方式困在身边。 上厕所要跟，吃饭要一起。 苏燃就像是一个关节灵活的木偶，被主人摆弄来摆弄去。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柳烟行直接把人拖上了自家的豪车，也不问一句，就把人往家里带。 因为是第一天上学，黄惠娥昨天就和苏燃说好要去接她，但是双胞胎在学校又闯祸了，得去挨骂道歉。 那时没给苏燃买手机，她怕苏燃在学校里等，就求着苏壮实去接人。 她太高估自己老公了，苏壮实本来就觉得这种女人的事他做起来丢面子，开着车来校门口看了一眼，没看到人，连进去找都懒得，一脚油门就走了。 还不是回家，而是找了几个朋友联络感情了。 要不是开了车，他本来是打算喝酒喝到十一二点再回去的，但没喝酒，也就玩到八点回家。 等黄惠娥知道老公没有接到人的时候，她都要吓疯了，脑子里浮现各种离奇的社会新闻，立马就打电话报了警。 第22章 好朋友的初见3 在鹫市，警察接到的信息，有点意思的都会同步到柳家公司。 “苏氏餐饮老板长女，开学第一天失踪”的报道很快撰写完成，并在十点钟送达柳烟行父亲的邮箱里。 他老人家第一眼看过去，没看出什么来，正准备看下一封邮件时，突然想起来，自己闺女今天好像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叫苏燃。 和苏家长女是同名？ 这么巧？ 他赶快去女儿房间里确认信息，得知真相以后，飞快打电话过去。 这时苏壮实正在被黄惠娥指着鼻子骂，黄惠娥气急之下，什么也顾不上了，骂得飞沫四溅。 苏壮实自己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女儿不听话没有按时回家是忤逆亲爹，但是自己被黄惠娥这个女人骂成这样，更是丢了大脸，不过自己确实做错了事情，不好还嘴。 接电话都是趁机躲到房间里进行的，搞清楚了以后，气也顺了，背也直了，在走出房间门，一巴掌就把黄惠娥抽倒在地，想起自己刚受的气，真恨不得再补几脚。 黄惠娥一开始被打懵了，但一想到女儿找到了，都没顾得上爬起来就笑开了。 苏壮实和黄惠娥一起开车去柳家接人。 而苏燃则是被柳烟行的母亲尧香宁叫出女儿的房间，本来因为柳烟行性格外向，经常带朋友回来，她就没有太在意。 结果刚才一开门，就看见女儿像抱着一个等比例娃娃一样抱苏燃，半刻不停地往她嘴里塞东西吃，全然不顾苏燃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丝喜悦，只有麻木。 把小姑娘叫出来，带到一楼客厅沙发上坐着，尧香宁摸着她的小手很温和地同她聊天，让她不要害怕，一会儿家里人就来接她了，还说以后柳烟行欺负她，可以和自己说。 苏燃听了，脸上没有什么，但心里很惊讶，不会吧，这乱七八糟的世界里，还能有个正常人？ 柳烟行别扭地坐在母亲的另一边，她能在同龄人面前作威作福，但对成年人没有办法。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妈妈现在说的好听，只是为了让苏燃放下戒心，不要记恨而已，等明天上学的时候，自己想怎么和苏燃玩，还有谁能说什么。 而且苏燃好乖啊，她想抱就让她抱着，想喂食也会张嘴接。 柳烟行一边捏着她身上的肉肉，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东道西时，苏燃倒是不会应答，但她一直听着，会皱着眉头，表露出疑惑的神情。 也算一种回应了。 苏家父母到了以后，紧急了解了一通柳家背景的苏壮实，热情地和柳父寒暄，表示自己久仰大名，一直想来拜访云云，黄惠娥直奔苏燃而来，检查完她身上没有受伤才松口气。 柳父应对这种有攀附之心的人经验丰富，不咸不淡地回应。 有家里人在，苏壮实不舍得彻底拉下脸面，实在得不到回应，于是转头质问起女儿来。 苏燃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是和新朋友玩得太开心了，忘记要回消息——而且自己也没有手机，记不太住家里的电话。 这就让苏壮实有点尴尬了，他只好说自己这段时间太忙，手机很快就会买新的给她。 这倒是柳烟行更喜欢苏燃了，原先以为她是只笨小狗，没想到，小狗原来不笨，还会撒谎，只是单纯地不搭理自己而已。 这就有挑战性了。 当时，苏家在鹫市已经算小富了，要不然黄惠娥豁出一条命去，也不可能让苏壮实割这么多血，只是再想进一步就难了—— 新店的选址、装潢，菜品的更新、涨价……诸如此类的问题已经触及苏壮实和黄惠娥的认知上限了，可以说，他们那个时候，送礼都不知道往哪送。 而经过这件事，在苏家人不知道的地方，苏燃成为了掌控整个鹫市舆论场的柳家娇女柳烟行的宠物。 苏家的店铺扩张好像也突然有了贵人相助，事业蒸蒸日上。 柳烟行和苏燃，是那种别人要是敢表现出一点对苏燃有兴趣的苗头，就会被柳烟行直接爆头的关系。 这其中的苦楚，方渐是最清楚的。 没别的，他从第一眼见到苏燃就很喜欢，老是要凑到她跟前，挨揍也是挨得最多。 算是杀鸡儆猴，辉耀高中也没有人再敢惹苏燃。 苏燃很难理解这些富小姐、富少爷为什么对她这么感兴趣，但是跟着柳烟行几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她半推半就地成为了柳家的座上宾，没阻碍地加入癫公、癫婆小团体。 这就是苏燃和柳烟行友情的开始。 第23章 下雨了 临近晚饭时间了，陈姐所说的大雨才落下来。 苏燃十分心大，把房间里的窗户打开了，虽说确实带进来了清新的空气冲淡屋内的黏腻，撑在窗沿边的她自己也湿了一大片。 博意城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看见地上的水都快流到床边，才吓得从床上跳下来。 “苏燃！你上面都湿透了，你没感觉吗？” 他一把拉过苏燃，顺手把窗户关上，抱着她满屋子看了一圈，呆了一会儿，决定去卫生间里用毛巾擦了。 这个过程里，苏燃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随他摆弄自己。 其实因为有屋檐挡着，飘进来的雨丝并不大，落在脸上凉凉的，所以她还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经湿了。 博意城拿毛巾擦了一会才想起来，干脆打开热水器直接给苏燃洗了个澡。 当热水淋到身上，苏燃才感觉到：原来我有点冷。 她沉默地看着博意城为她擦拭身体，通过触碰确定她身上已经暖起来，才停水，抱着她出去找衣服，一件一件帮她穿上。 形似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 不过她比病人更吓人一些，因为病人不会全程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像恐怖片里的玩偶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 博意城做完一套流程以后，又被她吓一跳。 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什么……哦，没事，就是我有点懵。”接着开始控诉：“你刚才凶了我一下，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凶了你？ “不是……苏燃，我刚才就是事发突然，嗓门大了一点，那不叫凶吧？” 博意城感觉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要变差了，尝试补救。 “声音大一点就算的。”苏燃小小声补充：“反正我不喜欢。” 博意城想过去抱抱她，但自己也是一身的水，只能叹口气。 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没有用，他老老实实道歉：“苏燃，我不应该凶你的，对不起。” 苏燃隐秘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摆摆手：“算了啦，好多人都凶过我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去洗一下吧，不然要感冒了。” 被人欺负了一次以后还能获得一个道歉，这件事，在苏燃的过往经历里不多见，但她也是真的不太在乎这件事。 从小被苏壮实这种人养大，花他一分钱就欠他一句骂，她早就习惯了，甚至很长时间里，她的听力都有点问题。 “那你原谅我吗？”博意城认真地看着她。 苏燃想了一会儿，只能说：“我刚才也没有怪你啊，我就是被凶了以后会有一点迟钝，听不见人说话，没有在生气。你再不去换身衣服，就真的要感冒了。” 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是加深了解，以后不再出现一样的状况就是了，不能强迫苏燃接受道歉，不然就又要被记一个大过了。 在他去洗澡后没多久，楼下传来铁门“砰砰”作响的声音，夹杂在雷雨声中。 博意城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屏，显示有新信息。 有点凉，不知道是因为淋了一点点雨的缘故，还是气温确实降下来一大截，苏燃从衣柜里找了件外套披上，出房间门下了一楼。 一楼的陈姐抓着手机正在焦急等着回信呢，就看见苏燃下来了，她走近楼梯口，省了苏燃几步路。 “小姑娘，你那位有事没有？我这来了两个人，你看。” 她侧开身，避免挡住苏燃。 一楼中间两个女生跟鹌鹑一样缩在陈姐给她们搬过来的椅子上，应该是从外面刚进来的，手里各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 “这两个小姑娘今天刚好来这里爬山，没注意天气，幸好遇见我老公给带了过来。” 接下去的话，陈姐自己觉得有点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这外面的雨这么大，总不能让她们再出去吧。” 苏燃无动于衷。 陈姐回头看看两个小姑娘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咬咬牙，又加了一句：“小姑娘，这里平时都难打车，现在更叫不到车了，你就当发善心了，就让她们进来住一晚……至少等到雨停再叫她们出去吧。” 苏燃这才听懂了陈姐想说的，疑惑道：“这店不是你们夫妻开的嘛？有客人上门，想安排住宿就安排呗。” 说完一惊：“不会是没有房间了，你要让她们和我住一间吧？” 陈姐赶紧否认：“这怎么可能呢？我再不会做事也不可能这样搞啊。”她愣了一下，“你不知道？那个小伙子把我们这全包了，我们这就你们两个客人。” 苏燃明白了，“哦，这样啊。” 场面定住了，其他三人都在等她的决定。 那两个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用下巴朝苏燃的方向点了点，另一个犹豫了会儿，摇摇头，示意她再等等。 “那让她们先等一会儿，我去问问他。” 陈姐急了，那个小伙子能出这么一大笔钱，就是为了能和这个小姑娘享受二人时光，而且他的行事作风不是个好相处的，万一要是一定不让两个女孩儿留下，就完了。 她抓住苏燃的一只手：“小姑娘，你帮帮忙，就让她们留下吧，要是赶她们走，万一路上出了事，我、我良心过不去啊。” 苏燃感受了一下，陈姐的手劲儿真大，她安慰道：“没事儿，要是他不同意……你就带她们去远一点的房间住，我能拦住他。” 只要我想，博意城能不能出房门还不是由我说了？ ——就是容易腰疼，苏燃这样想。 “这能行？”陈姐老实了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能有这种解决方案。 “哎呀，要是我没拦住，他要是发现，你就说她们两个是你的亲戚，家里的房子漏水，来这里借住一晚，就不算做生意了，不是生意关系，这房子你就是房主，房主想让谁住，谁有权利管？”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从法律上来讲行不行得通，关键是博意城这种人，法律对他的手段约束不到多少。 到时候她多“陪”他几次，让博意城心情好一点，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吧？ “这样你先让她们去房间里洗一下，其他再说。” 苏燃这句话安定了陈姐的心。 “那我就安排了？” 苏燃点点头，陈姐放开抓住她的手，她赶紧走了，免得陈姐又要道歉。 上到二楼以后一看，手上果然起红印了。 打开门，刚好撞上博意城洗了澡出卫生间。 “你去哪了？”他问。 这雨天又不能出门。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这也不算撒谎，她本来就是要看看晚饭情况的。 不过现在到底是撒个谎过去算了，还是直接说事情？ 她的纠结完全显现在脸上，让博意城很难不注意到。 “你……有事？” 不会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吧？难道是洗了太长时间？下面等我开饭等太久了？ 博意城脑子疯狂运转起来。 “也不是，下面有两个女生，来爬山的，现在下雨她们不好回去，想在这里住一晚，你同意吗？” 苏燃实在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与其撒谎，还是说实话更适合她一点。 原来是这个？博意城放心了，“看你，我是没什么关系，只要她们不要住得离我们太近就行。” 他不清楚这家民宿墙壁的隔音怎么样，没有让人听床的爱好。 “那行，我去跟她们说。” 苏燃转身走了。 留下博意城看着自己伸出去却没抓住人的手。 我肯定惹她生气了，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嘛？ 第24章 撞见 泥土湿润的气息四散，今日一早天气还是不见晴，天上的云还是很多。 尤盛晴一晚上没有睡好，她有认床的毛病，在床上闭着眼睛熬到七点实在熬不住了，看身边正睡着的卢婉婉，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这家民宿的二楼，只有一间房里面有卫生间，其他的房客只能去公共的。 昨天情势所急，平常看到这种住宿条件，她早就去下一家了。 带上洗漱用品出门，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间门，她走向走廊尽头的动作也十分拘谨，用了大力气抓住手里的东西—— 二楼的“领居”可不好惹。 昨天那个女生下来说房间里的男人同意让她们住在这儿，但后面却连晚饭都不愿意下来吃，是女生下来用饭盒装好饭菜送上去的。 她本来想和他们夫妻搞好关系，好好感谢一下他们，但他拒绝露面的行为，让陈姐心情也不好了。 在尤盛晴看来，那个男人确实花了大价钱包下这里，但也不至于这么不给人面子吧？ 本来她是打算等他下来，正式道个歉，就算他想让她们两个给点钱弥补一二也不是不行啊，但搞得这么僵…… 这种心理她也可以猜到一点：不就是有点钱，想在女朋友面前显摆显摆，过个二人世界嘛。 好在她今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和他再见面了。 这么一想就解气不少，她前进的步伐都迈得更有力了。 可她忘记自己是个八百度大近视，眼睛为了看清楚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头也低得很下，整个上身都弓起来，身形能和八十老太玩连连消了。 所以撞上正好开门往外走的博意城，也不是很意外的事。 “诶！” 尤盛晴叫了一声，刷牙杯和毛巾还在手里，牙膏、牙刷掉了出去。 博意城看着一个陌生女人撞了他以后，在地上摸了半天，还是没找到那只在她背后半米远的牙刷。 这是个……瞎的？ 他走了几步帮她捡起来，直接放进她的杯子里，和杯底、牙膏碰撞的声音响起，“都捡起来了。” 尤盛晴猛地站起来道谢。 博意城看清了她的眼睛，确定了，是高度近视。 既然不是残疾人，他也就没有帮助的义务了，简单回答一句“没事”就下楼了。 昨天苏燃下去跟陈姐说明情况后，半天都没有上来，他不知道脑子哪根筋不对，跟自己生闷气，也不去找她，就在房间里等。 后面只好用晚饭为借口让她回来。 他对新来的没有了解的兴趣，只是苏燃是个很神奇的人，可能路边一朵狗尾巴草都比他更有吸引力。 为了让苏燃留在房间里，他打开为了及时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带过来的电脑，假意说自己想看电影，需要人陪。 ——所以，苏燃又被电影“勾引”走了，让博意城自己把饭盒送下去。 那时一楼只剩下陈姐在扫地。 他知道陈姐有点焦虑，她是老好人类型的，肯定不可能把人赶出去淋雨，就顺道跟陈姐多说了几句，让她别担心，自己来这里休假，不再想和人多说话了。 陈姐放下心，又笑着把他拿着的饭盒拿去洗了。 昨晚八点以后开始打雷，不知道苏燃看了什么东西，缠着他要试试新玩法，她体力不错，还听着雷声换节奏，把他卡得……咳，不能再想了。 博意城今天起来，心情不知道有多好，由第二批客人惹起的不爽烟消云散。 不过现在也有个问题，博意城原本的打算是让苏燃和他在这种原生态的环境里，最大限度屏蔽外界干扰，苏燃是个懒骨头也没事，要做的事由他和陈姐去做就行。 跟尤盛晴以为的不同，博意城不是想向苏燃展示财力，而是想把苏燃关起来，再培养她和自己共同生活的习惯。 至少让她以后有什么问题，能想到还有一个博意城可以帮忙。 但苏燃是这么好解决的人吗？ 就这几天的相处，他感觉，苏燃对外界的感知本来就很迟钝，把带来这里跟留在鹫市对她而言没有区别，同时，没有人能成为她的习惯—— 就算她和柳烟行做了这么久的好朋友，但现在见不到面，连最基本的联络方式都没有了，苏燃也看不出来多想她。 博意城对自己的在苏燃心里的地位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现在她对柳烟行多冷情，以后对他只会更惨。 别说以后，那次醉酒意外，好歹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从他家离开，也就没有联系过了，要不是苏诗画搞事情，加上柳烟行不在，苏燃可能都想不起来和他还有过一夜的关系。 不过，苏燃也不是铁板一块，她对钱权没有兴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柳烟行的影响，她对八卦故事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要不是，她在知道了颜北的事情以后，没忍住和柳烟行交流分享，他们也不一定会来这里玩。 而他在某人哪里好像听过这附近有点什么事情，要是能找到，肯定比带苏燃爬山好。 第25章 留下 苏燃起床的时候，身边没有博意城。 捶捶酸痛的腰，艰难地把僵硬的自己从床上拔出来，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吃早饭。 陈姐今早做的是最不容易出错的青菜面，旁边还煎了几个蛋放在盘子里。 尤盛晴和卢婉婉已经开吃了。 陈姐看见苏燃下来，给她拿了碗筷过来。 “苏小姐，我们这儿东西不多，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说，冰箱里有的我给你做。” 昨天晚饭的时候她们简单聊了几句，苏燃才知道，原来陈姐其实连博意城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叫他们两个就是叫“小伙子”、“小姑娘”。 相反，尤盛晴和卢婉婉就很热情，她们不仅一开始就说了自己的本名，还把让苏燃他们关注一个自己做的自媒体账号。 “燃燃，你昨天看我发的内容，有没有看到什么想去的地方？” 尤盛晴主要是靠做旅游攻略获得流量的，昨天说去这方面的事情，被苏燃贫瘠的出行次数惊到了，就劝她要趁年轻多出去走走。 苏燃本来就对自媒体的相关的事情感兴趣，尤盛晴怎么也是有五十万粉丝的人，而且是在某薯，就简单装一装，稍微藏住自己的“宅”属性。 “哦，就你们前不久发的那个泰山行，真的有这么多帅哥？” 小装一把，其实就算送十个脱光了的男模给她，苏燃也未必有兴趣。 尤盛晴心里得意，给卢婉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吧，我就说这个女生和房间里的男人关系不好。 卢婉婉回她个白眼：别人家的事别管那么多。 苏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她们眼里已经成为“金钱受害者”了，只觉得她们两个闺蜜之间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哦呦，你都想不到，爬泰山虽然累——我下来以后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但是真有有好多人加我，你看。”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尤盛晴把app上的通讯录翻给她看，“这么一长串全是那个时候加的。” “哇，那我下次有时间了也去一趟。” 假的，平时去趟健身房都要柳烟行三催四请加包接包送，怎么可能用自由时间去爬这么高的山。 “就是……你到时候一个人去，还是……” 跟那个有两个臭钱瞎得瑟的男人一起去？ 苏燃顺着她的话想了一下，这么辛苦的活动，没有柳烟行一起，她是绝对不会参与的。 “应该是两个人吧？” 至少两个人，要是那群人也想去，就一起死。 苏燃说两个人，尤盛晴自然就觉得是和男人一起，只能在心里感叹：没有精神独立的女人果然还是没办法自己行走。 正说着呢，那个让苏燃没法“自己行走”的男人，就回来了。 他应该是跑回来的，一身运动装，胸前湿了一片，从大门口开始缓慢停下跑动，到走进来，喘气声也没有那么烈了，把衣服下摆撩起来擦脸上的汗，再放下。 尤盛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从男人分界明显的腹肌，上移到那张宜古宜今、“老少咸宜”的帅脸。 这是哪位？ 这么偏的地方，还能有这种长相的男人？ 陈姐的亲戚？ 尤盛晴感觉到自己的脸热了起来。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如果他们能搞个情侣账号，那又能抓住一个流量热点。 卢婉婉就没有她这么乐观了。 尤盛晴从小长得好，追求者众多，有点……众星捧月的公主病，卢婉婉比她现实得多。 他的气质就不是能用粗茶淡饭养出来的，相较于陈姐那边，更像是那个一直没出现，被尤盛晴吐槽了很久的，房间里的人。 博意城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只是看着苏燃笑，“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走过来，伸手抓住她的后脖颈，捏了几下。 “不是要爬山？你去哪了。” 苏燃拍开他的手，活动活动肩膀。 博意城没回答，转头让陈姐说：“给我蒸两个鸡蛋吧，我不喜欢在早上吃煎的东西。” 陈姐点头说好，又问了一嘴：“要不要再给你煮煮点面条？现在桌上的应该不够你个大小伙子吃。” 他只是看着苏燃吃得鼓起来的脸颊肉，“不用了，我早上吃的不多，两个蛋就行。苏燃，等会你给我带上来。” 苏燃转头看他，脸色有点不好：“你是上楼处理政务的皇帝吗？怎么每次都要我给你带。” “我要上去洗澡，你要是不想我离开，那我把汗擦你身上？”博意城心情不错。 “不可以！你快走！”苏燃夸张地抬手捏鼻子，另外一只手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 “啧啧啧。”博意城耸肩，转身走了。 过了好久。 苏燃把碗里的面条解决了，又夹了个煎蛋过来，附上小声的吐槽：“真娇贵。” 没有看到尤盛晴尴尬的表情慢慢转为阴沉。 卢婉婉及时拉走她，解释说要上楼收东西。 “晴晴，你不是说再也受不了这里的住宿条件了吗？我们快点收拾收拾，我现在就订车好不好？” 卢婉婉从大学开始认识她，毕业以后就做她助理到现在，尤盛晴的脸色她看得透透的。 不就是看那个男人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但对方却把她当空气一样略过了嘛？ 然后她就听到了最不想听的那句话： “我不想走了，婉婉，我们留下来好不好？” 背对着她，卢婉婉尽情翻着白眼，又很快整理好情绪，回头友善地问：“怎么了？又改主意了？” “我觉得我们能选到这个地方，也是费了心思的，不能什么都没拍到就回去，那才是真的浪费。” 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 “可是……” 尤盛晴很快打断她：“再说昨天我们都没有真的上山去看看，万一出片效果好呢？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吧。” 卢婉婉抿唇，以前她们是平等的同学关系时，她就说不过她，现在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她又能怎么说呢？ “那好吧。”卢婉婉只能最后多说一句，“晴晴，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接广告了，你真的要把宝押在这里？” 尤盛晴已经想不了太多东西了，那个男生这么好看，却又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喜欢苏燃？她也就长了张娃娃脸，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就不信了，“这有什么，我们做了这么久自媒体，本来就不是所有选题都能有回报，就先留下来试试嘛，反正来都来了。” 第26章 圩日 村子里因为年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路上，只能偶尔看见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们大多都是搬个木椅子出来，把自家铁门打开，坐着晒太阳。 但这里并不安静，甚至比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好不到哪去，因为老人们都拿着各异的手机，或是播放红歌，或是刷着某音的“猴子笑”，声音一律调到最大。 陈姐：“人老了耳朵不好使，声音小了他们听不见，我老公之前还特意学了修手机呢，这些老人的手机喇叭动不动会坏。” 不过她也不喜欢这种环境，带着他们一行人快步离开了那一带噪音区。 “你们来得不巧，我们的圩日没到，要是到了赶圩的日子……额……”陈姐突然想起什么，也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家乡再说好话。 “圩日？什么圩日？你们的圩日是哪天啊？”尤盛晴好奇地询问。 本来她进入自媒体这一行的主要原因就是她好奇心足，喜欢新鲜事物，天生亲和力强。 陈姐耐心解释：“就是我们乡下办集市。” 这简单的说明当然不能解答她疑惑，陈姐想了想，补充道： “这里不比城市，想买什么随时能买到，村里就一家小卖部，里面的东西太少，比如衣服、零食这些，小卖部里的种类就很少，小孩子也不喜欢。” “所以有些卖货的就会骑着三轮车之类的，在各个乡镇来来去去。圩日就是他们来我们这个乡的日子，一般是三号、六号、九号这样隔几天来一次。” 尤盛晴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们买东西不是很不方便嘛，还有，卖家是怎么确定所有人去一个乡镇的呢？” 陈姐叹气：“是麻烦，但乡下就这样，没几个人，如果他们天天来，也没有人能买这么多东西啊，要是亏本做生意，他们就更不愿意来了。” “至于去哪个乡镇？这就是约定俗成了，如果卖衣服的今天就是不想和卖青菜的去一个地方，那到了集市里，就他一家，也没人会特意在集市等着买衣服，我们买东西都是看日子的，没到时间没人会过去。” 尤盛晴感觉挺好玩的，拿出本子记了一会儿，又发现自己作为图文博主，没有照片也发不了什么，眼睛转了几圈，又那个男人吸引住了目光。 卢婉婉装作崴脚，轻轻抓了一下她的手臂，心里哀嚎：大姐，你肖想人家男朋友至少也别当着她的面吧，再盯久一点，说不定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尤盛晴哪里不知道好友的目的，但是他真的不想以前她交往过的、认识的男人。 感觉……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在酒吧点五万块的香槟塔，都不一定够得上他最低消费的档次，这种的、昂贵的感觉。 更别提，他可能还是来酒吧消费而不是被消费的人——哦，去掉可能。 而且他还对苏燃这么好，她都看到了，在经过“噪音区”的时候，苏燃眉头一皱，还没说话，他就帮她捂耳朵，这说明他真的是一直在关注苏燃，在意苏燃的状况。 而被不相干目光偷看着的博意城：就很烦。 抱着苏燃的手又收紧了一点，他真的很讨厌别人用那种看猴的眼神“欣赏”他，会让回忆起被母亲逼着和其他同龄人社交的场面，那些人的家长，就会慈祥地上看、下看，仔细品鉴他作为一个小孩，是多么符合优秀的标准。 就是那个女生现在看向他的“你真棒”的眼神。 就算没直接说明，但他和苏燃的关系难道不明显吗？ 不过现在社会好像也确实有“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流行趋势。 昨晚就不该同意她们留下来，今天她们最好乖乖地走，不然的话，他真的会发脾气了。 身处于旋涡中心，却又事不关己的苏燃倒是挺感谢的，感谢尤盛晴的“好问”。 很多时候，苏燃不问不代表她不好奇。 她高中的时候能这么快就从“被霸凌者”，转变成柳烟行这个“霸凌者”的闺蜜，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跟着柳烟行，能最快了解清楚这个圈子里的各种隐秘私事。 陈姐自顾自说了一通，说完又没人理她，也是有点小尴尬，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尤盛晴抢了先： “苏燃，你们会在这里留多久啊？能不能赶上下个圩日？” 卢婉婉哽了一下，乖乖，现在尤盛晴泡男人居然敢从他女朋友下手。 苏燃看了博意城一眼，“我不清楚，我们出来的行程是他来决定的。” 是的，到现在为止，她们都不知道“他” 的名字是什么，晚饭的时候，苏燃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在知道连陈姐都只是知道他的微信名的时候，也就配合着一起隐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博意城和她不一样，在鹫市她也是个小喽啰，而他的名字和照片在新闻报纸上都是出现过的。 ……就算很快就会被撤。 “哦——”尤盛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起来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帅哥，要不要加个好友？” 一个手机递到博意城的面前。 第27章 茶茶 博意城不觉得自己直接搂着苏燃转头就走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他本来就不想跟那个女生有什么联系，也不认为自己需要给一个陌生人面子。 尤盛晴的眼泪一分钟都没有犹豫，像透明的弹珠一样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陈姐为难起来，她既想往前走，追上自己的大客户，又不忍心留小姑娘就这样在路上哭，但也没有什么话能劝。 她心里直觉尤盛晴有点问题，但那个小伙子又何必一定要这么让那个姑娘这么难堪呢？ 卢婉婉平静地拉开背包拉链，从小包装里抽出一张卫生纸，直接帮她擦脸。 今天用的彩妆可贵了，在出发之前，尤盛晴还特意回房间改了妆，更加精致动人，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她还让陈姐不用顾虑，自己会照顾她的。 “婉婉，他为什么这么绝情，我只是、只是想加一下他的好友而已，他怎么、这么坏。” 话虽这么说，但也看不出来她有多恨某人，就这么一会儿，她就不知道偷看了多少次他离开的方向了。 卢婉婉是真无语。 以前也是，看到那些很恩爱的情侣，当男生的外在符合她的取向时，尤盛晴就开始动些小心思：一加好友，二频聊天，三装缺爱，四捧男生……一环扣一环，总能让那些人露出些人性阴暗面。 而更迷惑的是，尤盛晴也不会真的和他们在一起，当男生上钩以后，他们的女朋友就会突然从各个渠道知道，然后搅乱了一盘棋的她也就远离了这段关系。 她总说自己是在教女生们看清楚男人的本性，就算一时如胶似漆，但只要外面的人勾勾手指，男人就会和闻到肉腥味的狗一样。 卢婉婉曾经认同她，因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对这套逻辑已经祛魅了，别的人生过得再怎么愚昧，人家也有自己的乐趣，不是尤盛晴仗着自己好看的优势往上面踩两脚的理由。 这次就更是了，卢婉婉不好直说，那个男人自己外在也好，家里有钱，像尤盛晴这样的人，他不一定看得上。 ——还有，苏燃也就是好脾气不愿意显摆，但她绝对也不是真的穷人，或是她们猜的被包养。 一是她对金钱相关的问题没怎么关注，二是对所谓的“金主”的态度也很平淡，甚至有点嫌弃。 只是尤盛晴这么多年横行惯了，对着颜值不如她的人向来看不上眼，美貌带给她太多福利，而且她身边没有能在这方面对她构成威胁的人。 所以就算她们几个人都看得出，那个男人很在乎他女朋友，不想和别的人有关系，尤盛晴还是觉得自己只要再多勾勾手指，就可以把人引来。 卢婉婉想起自己删掉的那些指责尤盛晴有“小三癖”的内容，或许她该想想，要不要换艘船了。 苏燃腿又软了，她好像还是不太能在接吻中掌握主动权，尤其现在博意城好像有点生气？ “你……怎么了？” 博意城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刚才那个女生，你觉得她想干什么？” 博意城给苏燃找了个理由，或许她是没注意到，或者没往那个方向想呢？ “她想干什么？她不就想勾搭她今天见到的第一个大帅哥嘛？” 苏燃笑起来。 博意城更火了：“你知道，那还……” “怎么了，你现在本来也没女朋友啊，不是你说的？有个美女想勾引你，你居然还生气了。” 苏燃表示理解不能。 博意城把头狠狠砸向苏燃一侧的肩膀，不能发火，声音一大，她又要说我凶她了。 “我不喜欢这样。”他咬着牙说。 苏燃呼噜呼噜他的头发，“什么样？她也没怎么啊。” 博意城福至心灵，一些茶茶语录上线： “你知道的，我工作的时候就要和我不喜欢的人敷衍客套，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一会儿，还有人要强迫我加什么好友，要不是因为你在，我都想直接回鹫市了，待在家里也比出来看人脸色好啊。” 这倒是，苏燃自己一年也有三百六十六天不想理人，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刚才尤盛晴自以为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强要博意城的联络方式，可能确实让他很不舒服。 “那就不理她，她今天怎么也是要走的，要是你想回鹫市，我们一起走也行，不用考虑我，我去哪都行。” 只要别直接正面柳烟行的怒火就行，她磨人有一套。 这话听着稍微舒心，博意城还要加码：“都不知道她想加我干什么，刚才要是给了，说不定私下里要发什么过来。” 他的本意是想让苏燃有点警惕心，没想到，她扑哧一笑：“想干什么？最多也就到‘双飞’呗。” 还是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 “你还知道‘双飞’？”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说起这个，苏燃难免得意，“上次还有人让我加入呢。” 博意城的怒火翻倍冲上脑门！ 第28章 祠堂 博意城单方面和苏燃暂时绝交。 他们两个人从没人的小巷子原路拐出来，很快就被陈姐追上来。 她刚才找了半圈，没看见他们，还以为他们迷路了，虽然村里就这么点大，但房子建得乱，小路绕来绕去，她自己刚回来的时候也丢过。 “苏小姐，你们没事吧？刚才我走神了，没跟上，你别看这里不大，但小路多，不熟悉的人认不到，后面我们不好再分开走了。” 陈姐不敢提刚才尤盛晴的事，大客户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苏小姐，没给哄好？ 这个疑问短暂地在陈姐脑子里待了一会儿，很快就抛开了。 “村里没什么好逛的，可能也就孙大爷家的祠堂有点年头，你们要去看看吗？” 陈姐有些忐忑。 苏燃看了一眼博意城，某人脸上写满了“别惹我”，指望他缓和气氛简直就是妄想，所以开口道：“看看呗，反正也没事。” 陈姐松了口气，“那行，我带你们过去。” 同时在手机上和卢婉婉发了消息。 卢婉婉这边安慰的话说了一箩筐，尤盛晴才好了一点，不过效果有限。 她接到陈姐的信息，试探性地问：“晴晴，我们要不要回去？” 那个男的态度这么明显，再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但晴晴不是这么想的，“回去？为什么要回去？被他拒绝了，我就走，岂不是正说明我对他居心不良？我便不走！素材没拍好之前，我怎么都要留下来。” 这是赌气话，但也是给卢婉婉下的命令，领导发话，她只有听的份。 “那我们赶快去找他们汇合？”卢婉婉很快转变态度，提出第二个建议。 但这个“找他们”似乎又踩到了尤盛晴的雷点，她皱起眉： “我们拍我们的，干嘛一定要找他们。” 说完，她的头开始胡乱摆弄一通，似乎是在找拍摄角度。 卢婉婉无声叹气，先给陈姐回话说她们会晚一点过去，从包里拿出相机开始准备。 五个人就这样分成两个小队。 但两个小队气氛都很尴尬。 陈姐说的那个孙家祠堂有点远，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才到。 苏燃当然分不清这是什么建筑，只觉得它看起来很像是那些三流恐怖片里的事故高发地，只是迈进去一步，就感觉身上凉飕飕，她双手交叉搓了搓手臂。 “孙是村里的大姓，有好多人呢，在修路、修桥的事情上捐了好多钱，这个祠堂也是花了大价钱修的，每年清明回来祭祖，村里都被他们开回来的车堵路，可惜他们都是做生意的，不在这里住。” 要不然，就靠给孙家干活，也能赚到不少。 “我们就这样进来，没事吗？” 苏燃不太明白，别人家的祠堂，难道不算私人领域？ “这没事，祠堂白天就是开着的，而且孙家人还让我多来照顾一下孙大爷，我带你们来，没关系的。” “孙大爷？”苏燃想到些什么，“就孙大爷一个人还在这里住？” “是啊，可能老人家比较恋旧，不愿意离开，那家里其他人也没办法留下来，就让我经常来看看。” 苏燃点点头，“里面能进去看看吗？” “行啊，我带你们进去。” 这边卢婉婉的相机里已经有了几十张照片了，尤盛晴姿势也摆了十几个，活动活动手脚，过来选照片。 看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开始重了，按键的力度开始加重，直到翻到最后一张。 “婉婉，你最近工作是开始懈怠了啊，我在那边摆得那么辛苦，你就搞出这种东西给我？” 这些照片也不是不好看，它们的主要问题是，烂大街了。 某薯上同类型的照片一搜一大把，根本体现不出特色。 尤盛晴的粉丝量已经算触及天花板了，近期还出现下滑的趋势，需要拿出足够有特点的东西，才能有出圈的机会。 卢婉婉做好心理建设才说：“我知道，但我个人能力有限，晴晴你也是看见的，这边的景就是没什么特殊风格，拍出来的效果就是这样。” 尤盛晴脸色更差了，“别找借口，卢婉婉，就算是一样的景，难道你不能换个角度，换个思路？”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没换角度，那她这几十张是怎么拍出来的？ 换个思路？已经拍烂的景，八百个思路也早就用尽了啊，又不是只有她们一家在拍。 但她不能说，不能直接怼回去，深吸一口气： “盛晴，不然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好拍？” 这算是给了个台阶下，尤盛晴面色缓和，也知道再逼卢婉婉也逼不出什么。 “行吧。” 第29章 遇见 空荡荡的祠堂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把陈姐都吓了一跳。 博意城低声说了句“对不起”，退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苏燃觉得这个画面还挺可笑的，脸上的似笑非笑又把陈姐吓到了。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俩人，怎么这么……怪？还是因为进了祠堂才显得奇怪？ “苏小姐，你看，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就这些桌椅板凳，孙大爷也不在，要不我们就出去吧？” 挠挠头，苏燃说：“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等下问问他，如果他都同意，我们就走呗。” 接着补充：“不过他的电话一般都是很重要的，不能打扰，我们先坐着等？” 陈姐能说什么，她收了那么一大笔钱，总不能不管客人的想法，自己做主吧？ “那就等等。” 她摸索着，把灯打开了。 明黄色的灯光驱赶走了不少冷意，没有之前那种阴森的感觉了。 没多久，祠堂门口就传来交谈声。 “哇，这是您家？真气派，我们只在电视上看见过这种建筑。” 这是尤盛晴。 “咳咳，我自己，在这，住久了，也就习惯了，咳咳。” 这个声音就陌生了，听起来是个年纪很大的男人，讲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很久跟没人说过话了。 陈姐介绍道：“这就是孙大爷。”她用手指指一个门，“往那里进就是他睡觉的房间，只是刚才他不在，我也不好让你进去看看。” 苏燃低声回答：“不用了。” 谁会想看一个老年人的生活隐私？ 她跟着杜敏夕一帮人又不是没见过，现在门关着，她们两个坐着的地方都有点淡淡的老人味，门一开，里面的味道肯定没那么“友善”。 但下一秒： “是这样的，我们想在这里拍个照，打卡，您能不能借我们卫生间用用？我们换个衣服。” 苏燃顺着她的话，想起曾经见过的某些卫生间……胃部抽了一下，什么东西上涌到喉咙管。 不行、不行，要是真吐出来了，就真的要直面那个恐怖的地方了。 于是她强行咽下去一口空气。 过了一会儿，孙大爷才回答道：“可以……那我先收拾一下，里面有点东西，你们去坐一会吧。” 大概是看到了灯光，“唉，我今早出门又忘记关灯啦？” 陈姐开口：“孙大爷，我带着几个人出门逛逛，逛累了，来你这坐会儿。” “是陈姐？”尤盛晴声音大了点。 “是是是！你们也过来啦？” 虽然刚才就听出来了，陈姐还是像刚知道一样。 尤盛晴开心的笑起来，但一想到，可能某个人也在，又不敢再触霉头。 卢婉婉看她一眼，自觉快步走进去。 “怎么只有陈姐和苏燃？你们走散了？” 这话让尤盛晴安了心，但她又不免有些失望。 她慢慢走过去，落座以后小声和陈姐打招呼。 为了让场面不尴尬，卢婉婉主动开启话题：“陈姐，好巧，怎么我们没约好都能撞到一起，真是太有缘了。” “那是有缘分，要不然村子这么大，你们怎么就能那么幸运遇见我老公。不过，我是特意带着苏小姐他们来这里看看的，村里没有什么其它景点，也就这祠堂还算有点年份，来参观参观。” 卢婉婉用余光观察尤盛晴的脸色，看她又出现那种扭捏的神情就知道，她还没对那个男人死心，真是救不了啊救不了，自己的求职简历要加快做了。 “那……苏燃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在？” 陈姐脸上震惊的表情藏不住，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卢婉婉要提起这件事。 “他工作上有点事，出去了。”苏燃倒是淡定，他们之前发生的那点不愉快，根本没进她的脑子。 在她看来，就是尤盛晴想勾博意城，但博意城拒绝了，这有什么的，他们那个小团体，相互之间睡来睡去的，平时见面也能好好说话啊。 尤盛晴听了，嘴唇不自觉地抿着。 卢婉婉脑中警铃大作，别发疯啊，这深山老林的……额……虽然应该也不会发生凶杀案，但人家万一后面真有点背景，整你也不是很难啊，你黑历史太多了。 “我包里带了点吃的，你们要不要吃点。” 为了保持身材，尤盛晴一般吃的很少，为了防备她饿到没力气，卢婉婉会准备各种吃的。 她随便在里面抓了一把，送到她们身前不远的位置，停住让她们挑。 陈姐不喜欢小零食，摆手示意不要，苏燃认真看了一会，挑几个拿在手里，拆了一个吃。 这个习惯真好，柳烟行也有。 第30章 乐子 博意城拒绝了电话那头转达的颜家的邀约。 他只是来陪苏燃的，真的不想把工作上的事牵扯进来。 看他如此坚定，电话那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自己想说辞回绝颜家。 他再进祠堂就看见又多了个女人，额，也可以说是少了个女人。 按照他的习惯，他肯定是不愿意管的，但也不知道苏燃会怎么看自己。 算了，就当为自己积德了。 看向那个多出来的，“你朋友呢？” 这话听在卢婉婉耳朵里，无异于惊雷炸响。 怎么？这男的还真动心思了？ 余光瞥一眼苏燃，人还在这，就敢主动关心别的女人？ 她磕磕巴巴地回：“卫、卫生间，她去卫生间换衣服，怎么了？” 博意城眉头皱得更深了，没脑子吗？到了个陌生人的家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敢去换衣服？ “你最好叫她快点回来。”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在场的人听了都很疑惑，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陈姐。 她毕竟多吃了几年的饭。 “小伙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孙大爷我是认识的，他人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可不能瞎说啊。” 但陈姐也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孙大爷呢，他带尤盛晴去厕所以后就没有回来过。 难道不是因为他跟自家老公一样不会和人说话，所以才避开她们的吗？ 博意城一时也不好怎么解释，“你们先叫她回来，别……”等真发生什么了，事情就大了。 他的话被一声尖锐的喊叫打断。 就算只是一声尖叫，卢婉婉也能听出是谁，她立马站起来，看向之前孙大爷给她们指的卫生间的方向。 “你干嘛啊！走开！走开啊！” 卢婉婉和陈姐赶紧冲了过去。 苏燃靠近博意城，问：“你怎么知道？” 他垂眸看向她：“我特意问的。” 又怕苏燃没明白他的意思：“我问朋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上民生娱乐新闻的事情，今天早上出来跑步也是先踩个点，不过路太多了，我没找到这里。” 苏燃奇怪地看他，许久不动的脑子却迷迷糊糊找到了理由：“是为了我？” 博意城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睛里无奈的神情很明显。 不然难道我是专程来声张正义的吗？ “哦，我们跟着过去吧。” 要不然看不上乐子了。 尤盛晴起初也是不愿意在这个卫生间换衣服的。 尤其是刚走近，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就直冲天灵盖，她当时别说换衣服了，连呕吐都不想去那里面解决。 但一想到自己这两天的时间可能就要白费，而且她确实有点想用新衣服惊艳一把某人的想法，也就忍着恶心进去了。 她想着这里总不可能有什么隐形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孙大爷估计也走了，就没有怎么检查，加上不想在里面多待，脱衣服的动作就很快。 要换的衣服在卢婉婉背的包里，之前先是拿了相机，后面又翻找了一下零食，里面的东西就乱了。 她只穿着内衣找了半天，觉得都要缺氧了，抬头吸了一口气，想就这样憋着，在低头的过程中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 像是有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她眯起眼睛——戴的美瞳度数有点不够用了，仔细看一圈，发现有个窗户，玻璃碎了大半，是用纸糊起来的。 一只眼睛正通过纸中间的一个破洞往里面看！ 于是就有了他们听到的那些声音。 尤盛晴不敢出门，只是抓起脱下的衣服挡在胸前，从包里了摸出小包零食往那个洞砸去。 卢婉婉到了，哐哐砸门，一边砸一边喊：“晴晴！你怎么了，在里面吗，快开门，我们来了！” 这话给了尤盛晴指引，她双手发抖把衣服穿回去，赶快打开门，见到卢婉婉就忍不住哭了。 什么也说不出，就是哭，哭声中还夹杂着几句“婉婉”。 陈姐也急，她问道：“姑娘，到底谁啊，发生什么了。” 缓缓走来的博意城换个方向解答她的问题： “孙福寿，十六岁就因强奸十三岁幼女入狱，出狱后，孙家给他安排了当保安的工作，因为猥亵被举报，靠孙家的人脉压下去了，实在没地方，才让他回老家守祠堂。” 苏燃眼睛一亮，这不会就是他们那个小团体某些人未来的下场吧？ 陈姐愣住了，“这么说，他回村里就老实了？难怪我没听说过。” 博意城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回村以后，告到派出所的人也不少，不过都选择拿钱和解了，后面人都走光了，村里说得上话的人都拿了好处，剩下的人知道惹不起他，也没再多说了。” 陈姐喃喃：“原来是这样？” 第31章 偷拍 除了窗外偷窥，警方还在卫生间里发现了一个正在录制的手机。 里面除了尤盛晴的脱衣过程，甚至还有陈姐蹲下后露出裤腰上一片肌肤的照片。 陈姐沉默着用手机联系孙家的人，说自己不会再给孙大爷送饭了。 半个小时后，收到了个“好的”。 以及三万块的转账。 看来孙家人对孙大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就算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也能反应迅速。 陈姐犹豫了很久，还是接受了。 孙家不是小气的人，正常付完饭钱后，每年回来还会专门给他们夫妻送大红包，搞得陈姐对孙大爷的伙食比别人都是多了几分用心的。 刚看到自己被偷拍的照片的时候，她想过干脆把之前拿的都还给孙家，再放开手，抛下脸面，也告上一状，可是—— 民宿开了这么久，一直没怎么见过回头钱，夫妻两个年纪涨得没有年纪快，呈强了这一次又有什么用呢？ 陈姐放下冲动，也悲哀地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回村这么多年，连句不明不白的劝告都没听见过。 谁家又不是一堆烂账等着平呢？ 所以孙家的“大方”才能真的把事情埋在土里。 他们一起去了派出所，尤盛晴作为当事人做了笔录，再出来，又沉默地回了民宿。 再不用卢婉婉想什么说辞暗示，尤盛晴一边擦眼泪，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她没有更大的反应了。 只是流泪。 只是冷。 在其他人都穿着短袖的天气里，她那件面料厚实的外套就没有脱下过。 收拾好了也不下楼，让卢婉婉看车来了就去叫她。 卢婉婉也自觉把空间让给她发泄情绪。 在等车的间隙，她看着天，也不是问哪个人，只是迷惑：“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错事，孙家的人还要救他呢？” 即使没有出结果，她也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 哪怕不算上孙家的影响，加害者的年纪在这儿，惩罚力度能大到哪去呢？ 博意城没有回答的兴趣。 还是苏燃给了个理由： “有的时候，保住一个人的理由不是这个人多重要，而是要借保住这个人向其他人做出承诺：一个边缘小人物因为姓孙，家里就可以拿出这么多钱去救，那更中心的人犯了事，孙家愿意拿出的资源也不会少。” 卢婉婉不懂，或者说这里面蕴含的潜规则她也从书里看见过，但是真的成为被踩在脚下的垫脚石，无意间卷入进这隐形的腥风血雨之中—— 换言之，割的是她的血肉时，她就疼懵了，理智溃散了。 经过这一件事，尤盛晴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恢复心理创伤，叠加上她们许久没有接商务的前情…… 而在她们停止更新的这段时间里，粉丝的流失，同类型的其他账号的崛起，就更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车到了，卢婉婉上去叫人。 从房间到车上，尤盛晴的头低得很低，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包括陈姐，一种巨大不安全感包裹着她，迫使她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陈姐看着离开的车看了很久，苏燃和博意城去了二楼，只剩下她老公默默陪着。 “我们是不是不该回来啊？”她突然说。 过了一会儿，五哥开口：“你要是想走，我们就走。” 不管开这个民宿已经花掉了他们大半积蓄。 他对今天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老婆带着人走着出门，回来却是坐着警车。 陈姐回头瞥他一眼：“你说的倒简单。” 算了，这种事村里有，难道城市里就没有？他们两个在村里算是外人，在城里也没有家，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撸起袖子，无论如何，人还是得吃饭。 苏燃一回房间就去卫生间洗澡，她之前嫌弃民宿提供的沐浴露香味太冲，现在却开始感激这刺鼻的香味，它能冲走苏燃脑海里对另一个地方的味道记忆。 换下来的衣服直接扔了。 博意城看见垃圾桶里的几万块，有点担心。 “苏燃，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发生这种事也是挺倒胃口的。 “离开？去哪？你先把身上的味道洗了，再和我说话。” 苏燃捂着鼻子瞪他，“身上这件也不要了，丢掉。” 博意城顺着她的要求行动，因为没拿换的衣服，还是光着走出来的。 抱着苏燃，她刚吹干头发，身上香得很，深吸一口气，“你闻闻我还有味道吗？” 她敷衍地动动鼻子，“可以。” 像个冷漠的生猪质检员。 “你刚才问我要不要走？” 博意城的手溜进她衣领的空隙里，随意“嗯”了一声。 “怎么就要走？你有别地方要去？” 他听出来点意思：“你想留下？” “嗯……我想把山爬了再走。” 博意城笑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苏燃在意的点真是千奇百怪。 “那就爬完山再走。” 第32章 图谋 午饭又是三个人吃。 陈姐吃得很赶，她还要给别的人送饭。 吃完，博意城那边又来个电话，他去房间接了。 没人陪的时候，苏燃吃饭速度是很慢的，吃完就出去散步消食。 重点看了看陈姐种的菜，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在往回走的时候，遇见了送饭回来的陈姐。 陈姐本想让她坐电动车一起回去，苏燃摇头拒绝，她肚子里还撑着，想多走走。 但陈姐也没有离开，她拔了电动车钥匙，和苏燃并肩走了几步。 苏燃看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纠结，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发发善心： “陈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没什么讲究的。” 最好趁博意城不在的时候问完。 “……就是孙大爷那个事……你觉得最后能有结果吗？” 她再怎么心宽，也做不到一点不计较，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燃抿嘴：“这个也不好说，我不清楚这边办事的流程，但当事人都不在，负责人愿意花心思跟的可能性不高。” 陈姐急了：“怎么不在？” 我这个受害人不是在这儿吗？ “尤盛晴不是走了吗？” “可……他还拍其他人的照片。” “你所说的其他人，有报案吗？” 那必然是没有，就算曾经有，也肯定已经销案了。 而她这个“受害者”也拿了钱补偿。 “那，尤小姐不是粉丝挺多的嘛，她要是曝光，发到网上去，让大家评评理呢。” “这算个什么大事？又不是真强奸，也没有更大的损失，涉案的人只是一个七老八十的普通人，唯一有点价值的，是背后的孙家人，但他们连面都没有露过。” 苏燃用制造热门新闻的思路分析了一下，这几乎没有任何新奇的点。 “那个小伙子不是说了……那么多吗？” 苏燃噗呲一笑：“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有谁能让他自愿帮忙作证？” 博意城敢说，手里绝对是有一定的证据的。 “都说了，如果想把事闹大，就把孙家揪出来，重点刻画孙家人这里面充当的角色，网上的人看到又是有钱人欺负无权无势的小人，自然就会加入进来，声量一大，就能逼得他们弃车保帅。” 陈姐一听，觉得事情还有转机，“那我和尤小姐说。” “但是——”苏燃拍拍陈姐的肩膀，“她们不一定愿意。” “怎么可能？” 这不是有一条明路指出来了。 “陈姐，你不如自己试试联系一下孙家人？” 陈姐打开手机，点开接收转账的那个人的头像，打下“你好”两个字，又看苏燃一眼，点了发送。 【发送失败】 陈姐惊了，“怎么回事？” “你现在有什么证据表明他们知道孙大爷的事呢？”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孙家人从头到尾没出现过，而且现在嫌疑人正在潜逃，唯一和他们有联系的陈姐也被删了，还有什么理由能把孙家和孙大爷联系到一起呢？ 再说，陈姐自己也不能很准确的说出，这个孙家是哪个孙家，在中国，姓孙的人可太多了。 陈姐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闭嘴。 苏燃活动活动身体，往回走。 她知道，陈姐这是收了钱不能自己报案，但又想让人付出代价，于是就想从尤盛晴这条线下手，让别人在前面冲锋。 但问题是，陈姐是认为自己很聪明，还是觉得那两个小姑娘有这么蠢，可能被她利用？ 房间里博意城打开电脑，不停地敲敲打打。 苏燃自觉当透明人，抱着手机玩，到点吃晚饭，还要伺候博意城吃。 一天就这样过去。 今晚，难得两个人没有大干一场。 博意城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事情多，没有耍赖一定要抱着苏燃。 关了灯，苏燃久久不能入睡。 过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要特意为了我去找新闻啊？” 黑暗里，博意城睁开眼和苏燃对视。 “你觉得呢？” 四周安静，吞咽口水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出。 难道苏燃终于要开窍了？ 博意城难免兴奋。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苏燃又提出一个新问题。 好吧，博意城暗暗叹气，还得等等。 “我有假，想休息，让朋友推荐了个没多少人去过的地方。” 不应该这么简单啊，苏燃想，像他们这种人，提前想十步，行动上才会往前一步，只是休假？ 苏燃不知道为什么，但又感觉这背后的原因和自己有点关系。 半天等不到回应，博意城主动出击：“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不是向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吗？ 苏燃不好说，她有点被“为了你”吓到了，她自认为没什么让人图谋的，唯一拿得出手的，也早给了他。 不对，肯定还有点别的，只是她暂时没发现。 第33章 问题 一夜无梦安睡。 这一天他们两个起得比陈姐早，出门的时候天都才朦朦亮。 苏燃耷拉个脸跟在后面。 不是因为太早，而是她昨晚手机忘记充电，准备工作都做完了，点亮屏幕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电量不足10%，气得苏燃都想不去了。 博意城只能表示他的手机给她玩，勉强算是哄好了人， 但苏燃也没要他的，人家是什么人，一通电话，一个短信，分分钟价值上千万，要是被她不小心看到点未公开信息，那苏家讲不定要给他打一辈子工。 完全不懂她这九曲十八弯的想法的博意城，也没有再劝，于是就是现在的状况。 山上修了水泥路，肯定比泥地好走。 只不过毕竟是往上走，苏燃半个小时就开始轻微喘气了。 “这座山有什么特殊的吗？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爬？” 没有手机转移注意力，博意城除了会问她要不要吃小面包、要不要喝水之外就不会中文，她只好自己找话题。 “它是岭市和三坊市的交界线一部分，就山本身而言没有特殊的。” 博意城没有再往深里说。 “三坊市？三坊市在哪？” 苏燃地理盲一个。 博意城拿出手机，点开app：“这里，你看地图。” 苏燃很给面子地扫了一眼，很快转开脸，敷衍道：“哦哦，知道了。” 她看不懂那些曲曲折折的线，容易晕。 其实她想来爬山的原因很简单： 首先是博意城一开始就说了要爬，后面是因为孙家的事搞得不愉快才想打道回府，那他是主，完成他的目标也是一种对他的尊重。 其次，苏燃虽然不是会主动去健身房的人，但柳烟行总会用各种方式让她多活动，现在她不在身边，苏燃就懒起来了，但她身体需要出汗，而且不能是在床上的那种，来爬山就比较能满足她的需求。 相较于跑步，爬山趣味性更强，对速度有没有什么要求，半路累了，随便找棵树靠着休息会呼吸清新空气也是好的。 唯一的失策就是手机没电。 博意城也没想到，没有互联网会让苏燃突然变得这么粘人。 原本共处一辆车的空间，苏燃都能把他当空气，现在没有了手机，时时刻刻要他牵手就不提了，甚至开始了没话找话模式。 不过苏燃不知道为什么，问的问题都很……没营养，比如，问他之前身边的助理具体的名字。 “你有没有想知道的关于我的问题？” 问何助理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博意城很确定苏燃绝对是在没话找话，因为过了几分钟后，她又会问一遍相同的问题。 苏燃思考了一会儿，她对博意城不感兴趣，而且博意城连姓都不愿意告诉陈姐，能告诉她的事情有多少？ “那你……额……有多少辆车？” 苏燃问完，又怕博意城以为她是要套出他的车牌，然后非法获得他的具体行踪，又补充道：“我就是问问，最多……想要一辆。” “你没有自己的车？” 博意城找重点的能力一向很强。 “我不仅没有自己的车，没有自己的房，还要每晚回家睡，哦，之前是，现在他们不管我了。” “嗯，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博意城对苏家具体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因为苏家和博家不在同一片生意圈里，交朋友也交不到一起。 这还挺神奇的，因为苏燃和柳烟行关系不是不是一般的好，柳父怎么也应该会给自己女儿朋友一个小小的机会吧，但是苏家就是从来和他所在的圈层没有关系。 “现在还不知道，要看我爸和我弟弟妹妹打架的最后结果。” 无论他们哪方赢了，靠苏家，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还不如靠柳烟行可行。 “打架？” 博意城有点意外。 “我爸当老爷当习惯了，那双胞胎，尤其是苏诗文，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他们都觉得没人能指挥得动自己，苏家下场不会好看。” 苏燃淡定地下了结论。 “那应该不会。”博意城轻易地推翻她的结论，“博家要和苏家合作，他们的架至少要等这次合作稳定下来才能打。” 苏燃奇怪地看了眼博意城：“那你们为什么要和苏家合作？” 没见过这么想看亲人自相残杀的，博意城犹豫着回：“更新合作方，寻求新品牌，是正常的商业逻辑。” 苏燃点头，做生意的人，总是有很多“正常”的逻辑。 “也无所谓，他们怎么都会打起来的。” 博意城对苏家的情况都产生好奇了，“你站哪边？” “我？我最想看他们两败俱伤。” “哪怕苏家破产？” “破产和我的关系不大，顶多影响我住的地方，我生活主要靠柳烟行支持，现在是在吃你的。” 博意城有点受宠若惊：“我很荣幸。” 第34章 遇袭 爬到顶没那么难。 苏燃和博意城说说话，很快就到了目标地点。 她不是诗人，也没什么浪漫情怀，只觉得完成了任务，在一个简陋的避雨亭里坐着休息。 博意城抱着她，问要不要吃点什么，苏燃拒绝，多喝了两口水。 但是又不想刚上来就往下走，也不想和博意城畅谈人生和未来，所以随意找了部电影看。 看到差不多要结尾了，一辆车突然出现，停在了避雨亭外。 不是一辆车，后面跟着两辆，一起停了。 中间那辆第一个开了车门，西装革履的男人直奔他们走来。 “博先生。” 博意城抬头，一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苏燃戳戳他的手臂。 “是颜家的人，颜秋晚。” 苏燃自觉从博意城怀里起身，博意城于是也就和颜秋晚打了个正式的招呼。 脸上都是和谐的微笑，就是心里骂得有点脏。 早就说过了，他这次来不是正式见面，生意的事要等下次再约。 本以为颜家家主毕竟是长一辈的人，不会自降身段来和他见面，没想到他们就把同辈的颜秋晚派过来了。 颜家、博家分别是两个市的头狼，面上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但随着时代发展，两家都不想困居一隅，向外突围的趋势日益增强，也就免不了有冲突。 这次趁着颜北的事，博家率先递了橄榄枝，希望两家能坐下来谈谈合作，第一个项目就是促成岭市和三坊市的旅游开发项目。 对，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和临近一条河的开发。 造一个人为景观，吸引就业，以此为契机，加强两市的合作。 事情做成，博家拿的收益只是零头，关键是做了这个桥，为博颜两家后面的合作打基础，也在三坊市那边留了好印象，后续前途无限。 后面的事是复杂，但问题是这第一个项目还没开始，一切还在ppt阶段，颜家为什么一定这时候见他呢。 他恋爱还没开始谈啊。 博意城小声和苏燃交代：“我和他先谈会儿，你要是想先下去就下，我谈完来找你。” 苏燃点头，略过颜秋晚的微笑假脸，直接走了。 颜秋晚没把她当回事，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博意城来这是为了实地考察，随便带了个女伴解闷。 下山费膝盖，苏燃尽量走得慢一点。 春天，雨水充足，不知名的花开得正好，林子里时而有些细碎的声响传出。 不会是蛇吧？ 苏燃警觉地停下来，看向那边。 她不怕蛇，但根据她的观察，要是遇见条有毒的，去医院的路上可能就没救了，这里太偏了，更别说，真的被咬了，她还得爬上去找人。 停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声音没有了。 所以她就没再关注，只是脚步加快。 在一个大转弯，什么东西突然蒙住了她的头，眼前一黑。 两只手围了过来，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往某个方向拖。 苏燃被臭味熏得有点晕。 肚子里翻腾，想吐，但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只有些液体涌到口腔里。 更难受了。 等那人觉得到了个安全的地方，解开蒙着她的东西，苏燃转头就把嘴里的水吐了出去。 她的脸涨红，扎起的马尾松散，有些碎发也沾到呕出来的水，整个人狼狈极了。 那人却没在意，用手抓牢她的一只手臂想把她上身翻过来。 苏燃脸上五官都扭曲了，眯起来的眼睛还是认出来了他，那个姓孙的。 孙大爷年纪挺大，但是人老心不死，伸手就要拉开她的拉链。 苏燃双手挡在胸前，没让他成功，脸上立刻挨了两巴掌。 他口中骂些听不懂的方言，左右不过是些“婊子”之类的。 又要掰开她的手，两个人比着力气，僵持了一会儿。 这一小段时间，苏燃脑子快速地运转起来。 她因为没吃东西，没有能量储备，现在是肾上腺素飙升能挡一会，但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不行，得打倒他！要快！不然就真没救了。 想明白了，苏燃感受了下他掰手的节奏，用力、掰不开、卸力、再用力。 这时候正是他卸力的时候，等他下一次用力，就顺着他的力打开手，给他一拳。 就在这紧要关头，他却停下了。 他年迈混沌的脑子突然想到，上面解决不了，那就动下面。 苏燃发现自己的裤子被猛地扯下，大腿的肌肤直接触碰土地、枯叶。 大片的白花花显然刺激到了他，就在他要扑过来扯她的内裤时，苏燃盯着他的脸狠狠挥出一拳。 此时她无比感谢柳烟行生拉硬拽带她去健身房的行为。 虽然她练的不算多，但手臂也有点力气，此时集中打在老人的面部，打得他偏过头去，短促地叫了一声。 苏燃没浪费时间，翻身爬起来，紧急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可以拿来当武器的。 没有。 大腿用力，左边负责站定，右边蓄力，然后踹出去。 这一脚有点偏，想对准太阳穴的，结果正中了他的颧骨。 “嗷”的一声，男人痛得大叫，双手抬起抱头。 苏燃还没打算放过他，低下身抓住他一边的手腕，强行拉开。 站起身，抬腿，不遗余力地踩在他的脸上，踩了两脚，脚上的运动鞋保护着她的脚，缓冲了反过来的作用力。 再把手丢开一边，姓孙的甚至没力气收回手护自己的头。 此时，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苏燃松了全身的力气，把地上的一件外套拿起来甩了甩，这应该就是他用来蒙头的东西。 费力把他拖到一棵树旁摆正姿势，用外套把他和树简单地绑在一起。 还不能休息，苏燃沿着拖行的痕迹走出去，到了平整的水泥路，坚定地看向山顶。 她给自己鼓气，他这么对你，你能让他再逃了？肯定要找人弄他啊！一件外套能绑他多久，你不快点，人家就真跑了 这才挤了点力气出来，往上跑。 第35章 天凉孙破 虽然地方偏僻得很，颜秋晚带来的人还是仔细排查了一圈，并在确认安全后，组成人墙，围出一片空地给他们。 然后他们拦的第一个人就是苏燃。 保镖们也不是瞎，认不出来她，只是领导说的是，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他和博先生的谈话。 苏燃知道自己靠闯是闯不进去的，只好换个方向，让他们出一个人，跟她一起去下面抓个人。 又被拒绝。 她气呼呼的，在原地想了半天，等自己不再喘气以后，开始大喊博意城的名字。 “博意城——” 喘气。 “博、意、城——” 喘气。 “博——意——城——” 正对着她的男人，尴尬得频频转头，他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主要负责人，但这种情况他也不好怎么处理，颜总的命令很清楚，他要和博先生说的话是他们这群保镖也不能听的。 但是要是真的得罪了这位小姐，她在博先生耳旁吹吹枕边风，他一个小喽啰分分钟卷铺盖走人，而且她脸上还有两道明显的巴掌印，万一栽赃到他身上，那真是…… 博意城很快出现。 他在那边隐约听见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怕真出事，也不在乎是不是听错了就赶过来。 果然是苏燃。 苏燃现在状况看上去就不好，脸上的痕迹和身上皱巴巴的衣服都明示她刚刚遭遇了坏事。 “你怎么……谁欺负的你？” 不可能是陈姐吧？难道是她老公？ 苏燃看到熟悉的脸，身上挤出来的力气瞬间消散，腿一软，就倒进他的怀里。 一种叫后怕的情绪猛烈反扑，眼泪流下来，张嘴想要说话，但只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博意城抱起她：“没事，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了，你想哭的话，就先哭一会儿，想说了再说也没关系，我等你。” “那、那不行……再晚一点，可能人就跑了。”苏燃痛苦地咽下一口空气，“姓孙的那个人……他在山上……我、我绑住他了，你快去找人抓住他，要跑了。” 苏燃很难受，身体被打其实倒没有很严重，只是当时精神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强奸的恐惧中，就算自己跑出来了，在没见到人之前，还在担心会不会被抓回去。 在上来的路上，一边安慰自己他年纪大了身体跟不上，一边又幻想着他被打疼了彻底记恨上了她，撑着一口气也要追上来掐死她。 两种思想打架，再加上身体没力气，肚子也很不给面子地叫了起来。 见到保镖还是没有安全感，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还拦着她，连帮她传个话都不愿意。 直到博意城出现，他露面，苏燃才真正放心下来。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博意城却很快听懂了。 他转头看向后面的颜秋晚，“你的人借我几个下去找人，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人，被绑起来了，但绑得不严，可能挣开跑了。” 说完基础信息后，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要报警。人一定要抓到。” 颜秋晚：“都听到了？留两个人就行，其他的出去找！” 保镖们应声而动。 “博先生这么抱着也累，不如进车里等？” 博意城点头，“直接开到市中心找家酒店吧，这里太荒了，容易让人不安。” 颜秋晚知道这时候不可能再说正事，没多嘴，示意一个保镖上车当司机。 他的目光看向汽车离开的方向。 “倒是没听说过，博家的这个，原来对女伴这么上心……” 苏燃跟着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博意城怀里就没出来过。 他一手轻拍她的后背，一手揽住她，尽量让她坐得舒服些，眼睛里的怒火烧得都要冒烟了。 博意城带她来这里，就是想在未开发的时候让苏燃体验一下原生态的环境，他不是不知道偏僻的地方安全隐患也多，只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在“博”这个字之外，保护她。 孙家的事，在他看来连谈资都算不上，只是给苏燃逗闷子的，意外把尤盛晴那两个人吓走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 现在，苏燃也成了受害者，而且受到的伤害比尤盛晴大多了。 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他的无能。 博意城，无能。 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他的怒火恐怕不是一个小小的孙家能承担得起的。 到了一家装修豪华的酒店门前，保镖先下车办理流程，再返回来把房卡从车窗递进去。 博意城接过，淡定下另一个指令，带些换洗衣物送到房间里。 保镖一怔，博意城抱着苏燃下了车。 他不敢自己做主，更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只能先打回给颜秋晚请示。 “你开车去公司，我让刘秘书下来找你，后面的事你听她安排。” “好的。” 第36章 玫瑰 刘霞章，颜秋晚公司的秘书之一，主要负责他的私人行程规划。 在接到颜总电话的时候，她刚订好明晚颜总和于家三小姐的晚餐。 颜总最近多了很多晚餐安排，俗称相亲。 结束通话后，她人虽然还是懵的，但也很快向组长说明情况，得到出差的审批。 在车上，她和司机打了招呼，并积极打听相关信息。 司机兼保镖之一的陈力强，把自己看到、听到的都说了。 结合电话里的信息，就是颜总的一个朋友跑到深山老林里玩，颜总想和朋友聊点大事，就把朋友的女伴赶走了。 然后女伴闹脾气，说有人欺负了她，两个人就先回了市里，颜总还在找人。 根据陈力强的说法，女生个子不高，属于可爱型的，有点娇气，基本上是被朋友抱着的。 这……刘霞章不好说什么，只能大概分析，可能领导是想让自己帮忙劝一劝那个女生？替他朋友买点礼物送过去？ 倒是好解决。 刘霞章大概知道要买什么了，哄小女生这件事，也是她的工作日常了。 ——颜总外面的桃花债不少。 这边的博意城把苏燃抱到房间里静坐了很久。 苏燃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来的路上，听见了马路上嘈杂的噪音，她终于感觉回到了正常的文明社会。 她从博意城的怀里退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得更好，只是从惊恐转变为阴郁、不满。 “博意城，老年人的骨头是不是更脆一点啊？” 没头没尾的问题。 但博意城觉得她的状态又好了一点。 “应该吧，老年人的骨头钙质流失严重。” 苏燃“啧”了一声，用三十六度嘴唇说出负三十六度的话：“那我怎么没有打碎他的头骨呢……”后面踩的两脚好像也没踩出什么成绩来。 声音很小，近乎于睡梦间的喃喃。 博意城没听清，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燃迅速翻了个白眼，敷衍：“没什么，我饿了，点些吃的来。” 以后去健身房一定要加强力量训练，被人压在地上翻不了身的情况不会发生第二次。 博意城倒是把这个给忘了，急忙叫了客房服务，又用手机点了几份外卖，都是之前在鹫市苏燃点过的。 因为是陈力强办理的入住，酒店对这个房间的需求格外关注，十分钟后，餐车就推到了房间门口。 博意城伺候苏燃用餐。 苏燃心思不在吃上，倒是好奇地观察起了房间构造。 比她自己找的酒店好，房间除了床以外还有富余空间放置桌椅，也没有对着床的电视和积了层灰的老旧电脑。 博意城一路把人抱过来，现在才注意到苏燃后边头发里混了泥沙，后背的衣服也脏得很。 是被人头朝下摁在土地上造成的。 他起身想去里面找毛巾沾水擦一下，苏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拉，拉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进菜里。 “你干嘛！”语气警惕，满是防备。 “……我去卫生间，给你找毛巾擦一下。”他扶着桌子起来，坐回原位。 “不用！你待着！”苏燃下了命令。 博意城手抖了一下，“好，我不走，你先吃。” 苏燃看着他，慢慢把手抽回，继续应付式咀嚼。 刘霞章到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两三个快递小哥，他们去前台报了房间号。 根据备注，不用他们上去，放前台就行。 东西实在太多，一个人拿不了，刘霞章想着打工人帮助打工人，上前拿工牌证明身份，提议帮着一起送上去。 前台小姑娘当然愿意，一路上说了无数句谢谢。 刘霞章没怎么理会，举手之劳而已。 她看着自己准备的一束九百九十八元的玫瑰花，以及某品牌的限量包，自觉诚意到位。 于是就得到了博意城无语至极的表情。 说实话，他开门看见花的那一刻，就立刻产生了一种把花和人一起丢出去的冲动。 “谁？” 苏燃在里面问，博意城只要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会有不安的感觉。 博意城咬牙，一边嘴角抽搐，“没谁，外卖到了。” 刘霞章的笑脸被无视，甚至直觉被莫名讨厌了。 为什么？ 幸好她手里也有部分外卖，这才顺利进了房间。 只是在路过某人的时候，玫瑰花被抽走。 他做出了想扔的动作，但可能顾虑到声音，最后还是把它放在了地上。 博意城被花吸引了注意，忽略了另外一个包装盒。 所以——刘霞章的判断是，他的女伴，花粉过敏。 至于吗？她前面也不知道啊，就因为这讨厌她？ 有钱人果然都有病。 第37章 找到了 “这是您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刘霞章戴起虚假的微笑面具说道。 前台在放下外卖后，就顶着博意城想杀人的眼神离开了。 “礼物？”苏燃接过她递来的包装盒。 打开，是一个白色的手挎包。 苏燃拿起来，有晃动的手感。 她用眼神询问这个陌生人。 刘霞章继续微笑。 苏燃又拉开拉链，里面有一个新款的手机。 她看见手机时的惊讶，让刘霞章的嘴角增添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花是装饰，包是实用，而充值了一万元的手机是颜家对客人的欢迎。 手机都是某为的，因为考虑到她原先的手机大概率是某果的最新版，送个价格相当又有品牌差异的才有诚意。 博意城更想把这个女人扔出去。 她到底得到什么指令？把苏燃当成那些用来玩的女人之一，想用这种小恩小惠随便打发？ 苏燃看着礼物发呆。 就在博意城真的要出手扔人的时候—— “充电的东西呢？” 这句话拯救了毫无危机感、甚至觉得自己要加薪的刘霞章。 “这里。”她从用来垫在包下的拉菲草里刨了两下，找出来，放在一边。 苏燃点点头，满意。 “那如果你有其他需求也可以告诉我，我的电话号码已经存在手机里了。” “好，这里是有电话卡是吧。”信号显示满格。 “是的，里面已经充好一万元话费了，你放心使用。” 苏燃更满意了，摆摆手，开始专注进网络世界里。 刘霞章离开的时候特意对着博意城笑了一下，是那种“你看，人我已经帮你哄好了”的神情。 博意城关上门，长长吐气，回到苏燃身边。 “苏燃，我们去洗一下好吗？” 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又唤起了某些零碎的记忆。 苏燃整个人抖了一下，她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顿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博意城。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他不再触碰她的身体，单膝跪地，尽量保持和苏燃平视。 “怎么了？” “他……”苏燃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好几下，“想脱我衣服，没成功，就扯我的裤子，我给了他一拳又踩了两脚。” 简单概述了在那片林子里发生的事。 她冷静地问：“人抓到了没？” “会抓到的，很快。” 博意城和苏燃对视。 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让孙家彻底消失了。 这时候，他居然都没有产生愤怒这种情绪了，事情明晰，接下来就是规划动手的流程。 接到颜秋晚的信息已经是傍晚了。 不得不说，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确实有点道理，就这么一点地方，颜家的人搜了三遍才找到人。 苏燃整个人扒在博意城身上，和他一起在床上看手机。 “你想过去看看吗？”博意城问。 苏燃抱紧他，想了一会儿。 “不要，我不想再回去那里了，你要记得把东西带回来。” “好。”博意城摸摸她的头发。 在简单洗过一遍以后，她看过洗下来的泥，总觉得头上还有虫子在爬，就让刘霞章安排了个上门服务。 现在浑身都是香香的，她才不想去那个地方再染一身臭味道。 “但是——”她抓住刚站起来的他的衣角，“到了告诉我。” “行。” 陈力强一直在酒店附近等命令，又当了一回司机。 一路上，博意城的脸色都阴沉得吓人。 颜家的人把人押到民宿那边守着，就等着博意城。 陈姐和五哥在院子里，他们两个普通老百姓，平时哪见过这个，一群穿得板板正正的人，拎着孙大爷就进来了，领头的只说让他们别多嘴，也没关门限制他们出行。 但陈姐哪敢走？万一这堆人把民宿砸了，那还不如杀了他们算了。 陈姐和五哥两个人相互扶着，壮着胆子过去说这里被人包了，领头的说，就是包了这的人要他们带过来的。 陈姐的心这才彻底死了，她认识的人里，论有钱也就是这个小伙子了，现在发现他不仅有钱，还有人……所以就算是在自家屋檐下，也得给别人低头。 博意城进来的时候倒是看见陈姐他们了，但是他心情太差，就没有搭理。 “博先生，人在这，你认为要怎么处理？” 组长主动搬了凳子过来给他坐。 孙大爷求饶求了一路，没人回他一个字，看见博意城又开始喊叫起来。 嘴里说着“我不是人”、“我知道错了”、“不敢了”，头狠狠磕在地上。 博意城冷眼看着他的表演，打电话： “到了，你有什么要求，提。” 苏燃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想起自己被摁在土里骂，激动起来：“我不要听见他说话，打！怎么还没开始打！” “好好好。”博意城温柔地劝，“别生气，他的命都在你手里，你先想想怎么玩儿。” 然后转头，“你听见了？动手。” 第38章 剪掉 苏燃在获得博意城同意的情况下，打开了他的电脑。 柳烟行生活精彩丰富，表达欲旺盛，但她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向大众开放，因为里面有太多不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的东西。 于是她花钱建了个网站，只有少数人知道，苏燃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员。 这么长时间没和柳烟行联系，手机换了两部，电话号码和微信早就没了，倒是可以问博意城要，但是她还是决定谨慎一点，先看看柳烟行那边的情况如何。 打开网站，最近更新的几篇都是她在海岛上的照片，大概是风景很好，也可能是某方面得偿所愿了，更新频率直线上升。 而每篇分享的最后，都是以小狗为主角，或被人抱着，或仰躺在草地上，姿势、地点、品种各异，只有一点统一：它们的脖子上都有一把刀抵着。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柳烟行就说过苏燃长得很像狗，从那以后，她经常用狗来指代苏燃。 这真是……苏燃关掉网页。 她的手机还在和博意城通信，电话那边一刻不停地传来男人痛苦的惨叫。 用这声音当背景，看完了柳烟行的享乐记录，苏燃这才想起来件事： “那个人的脸上骨头断了没，我动了手的地方。” 博意城：“看着是没有，听了也有半小时了，你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苏燃折腾够了，那可就轮到博意城发挥了。 “嗯……你把他的那个东西剪了吧，我想不到其他的了。”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姓孙的喊得太单调，听腻了。 这话一出，听着外放的保镖们都愣住停了下来。 那个，就是他们想的那个吧？ 这事可不小，得颜总发话他们才敢干。 组长硬着头皮传达兄弟们的心声： “博先生，要是闹大了可不好收场啊。” 他们动手也是收了力，防止闹出人命，这要是一剪刀下去，后面…… 博意城知道他们的顾虑，苏燃提出的要求也有点超出了他的想象，主要是同为男人，他一般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我安排，你们只管做就是了。” …… 赖小凤开着电动车，疾驰在乡道上，没一会儿就看见母亲王慧良等在屋外。 “妈！怎么在这儿等？快、快，进里面去。” “小凤啊，你可算回来啦。” 两人一起进到客厅坐着。 赖家现在就三个人，除了王慧良、赖小凤外，弟弟赖宝文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着游戏。 父亲早年得了肺癌走了，姐弟都是靠母亲没日没夜操劳赚来的钱养活的。 本就穷困潦倒的家庭，在赖宝文十岁上山玩耍摔断了腿后，又迎来重击。 为了筹医药费，母亲带着赖小凤把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求了个遍，跪得膝盖都要废了。 手术做完，赖宝文的腿不可避免地留下后遗症，只能一瘸一拐走路。 赖小凤初中毕业就去了邻镇的电子厂打工，省吃俭用，还完了欠款，母女两个人咬牙供赖宝文读完了中专。 但赖宝文从腿坏了以后精神也不好了，他总觉得周围人在看他的腿，就算拿到了文凭也不出去找工作，只是靠政府的补贴和母亲、姐姐的救济过日子。 就算这样苦，赖小凤也对未来有希望，她工作努力，把生活开支压到最低，一年到头难得买一件衣服，一发工资就转给母亲，自己就留五十块在身上。 就这五十，也攒着，不轻易买东西。 今天晚班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家里出了大事，她借朋友的车赶回来，一路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妈，你快说，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赖小凤看母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有些急了。 “妈，你直说，是不是小文又用你的手机花钱打游戏了？我早说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你非拦着……” 王慧良打断她：“凤，你怎么这样想你弟弟？他这段时间可乖了，我前天扫地闪了腰，他还煮了餐饭给我吃。” 赖小凤对母亲的溺爱也是习以为常，没有纠结，“那家里还能有什么事？” 王慧良叹了口气，又说不出口了。 “妈，我这是请假出来的，你要是再不说，我真得回去了。” “唉，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王慧良死死拽着她的一只手。 “嘶——” 赖小凤皱眉，母亲这是真用力。 “凤啊，你记不记得，孙家的那个孙福寿？” “妈！你提他干什么？他、他不会欺负你了吧？” 怎么可能会忘记？噩梦一样的男人，在她十三岁的那年，对她…… 后来孙家的人赔了十万给他们，母亲流着泪收下钱，转头告诉她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没有没有。”王慧良把就要冲出去算账的女儿拉回座位。 “妈就是跟你说，他现在，得了报应，那东西被人剪了。” 听到这件喜讯，赖小凤先是脑中空白一片，反应过来以后忍不住鼓掌叫好。 “好好好！大喜事啊，他早该遭报应了！” 王慧良看着女儿又笑又哭，知道女儿这些年其实都没有放下过，心里也是一阵心酸。 等赖小凤稍稍平静下来。 王慧良安慰似的轻抚女儿的后背。 “凤啊，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她抹去女儿的眼泪，“除了这件好事，还有呢。” 后面的话伤人，王慧良不敢抬头，直直盯着地面。 “你弟弟你也知道，他到了年纪，也该要找个媳妇了，可村里的身体不残的男人都不好找，宝文……他就更不好找了。” 赖小凤豪爽一抹脸，“这不用担心，妈，我们厂最近行情好，我加班赚的越来越多，我们再苦几年，怎么也攒的出十几万，反正弟弟这个情况，我们家也不挑，总有愿意嫁进来的姑娘。” 厂里之前也有单身的残疾人，但他自己上进，又会做人，没给多少彩礼也娶到了媳妇，现在都生了两个了。 王慧良听见女儿的打算，知道她也是把弟弟放在心上的，就更难过了。 第39章 认罪 “不够啊，凤，十几万哪里够？这些年妈也不是没找人给你弟介绍，但是人家看到他的身体这样，又没有工作——”王慧良苦涩地说道。 “对啊，我就说了要给他找工作，上次我还问了厂里愿不愿意再招个残疾人，厂里说可以，只要干活积极就行，我让宝文去试，他还不愿意，躲到哪个网吧里打游戏去了。” 说起这事赖小凤还是气，她不求弟弟成为多么上进的人，但至少也要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王慧良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的不好，哪怕是自己的闺女，急忙打岔：“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不要老拿出来说他，小文会改的，你要相信你弟弟。” 赖小凤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明白，在母亲眼里，弟弟做什么都是对的。 “好，我相信他，那你说，还有什么好事？” 王慧良堆起一脸笑：“凤啊，前几天，妇联的主任跟我说了，村里有个寡妇回来了，她知道宝文的事，自己也嫁过一回，两个人不要相互嫌弃就行。” “那感情好！” “是，是，但她也有要求。” 赖小凤看着母亲满是皱纹的脸，大概猜到了：“她要钱？” 王慧良点头。 赖小凤的精神气也颓了下来，“要多少？” 肯定是一笔大钱。 “妈，也知道你赚钱不容易，我和人家讲价了，她张口就要三十万，我说我们家没有这么多钱，别说我们家，村里也没有谁能出得起这么多钱。” 赖小凤说：“三十万，她当是娶王母娘娘？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要这么多钱？” “可不是，我也这么想，妇联主任也帮我说话，劝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她同意了。” 赖小凤对母亲和妇联主任能谈下来的价钱也不抱希望。 “现在只要二十一万就行。” “二十一万？”赖小凤心想这跟三十万有什么区别？“我没有！我的钱都打到你卡上了，家里的钱，妈，你是有数的。” 王慧良怎么不知道？她女儿是难得的好孩子，为了家里受苦受难从来没有叫过委屈。 “妈知道，你别急。”先安抚小凤的情绪，“但是村里本来也没几个女人了，这个娶不到手，再等下一个就难了。” “刚才有人来家里说了，有件事，只要你点头，家里就能进来钱，有了钱，你弟弟的就能娶老婆了。” 王慧良忍不住欣喜：“你弟现在混了点，是因为他后面没有人，等有了老婆，家里多张嘴要养，他肯定能起来，到时候，就能拿钱回家了。” 赖小凤忍不住也跟着幻想起来，到时候，她也就不用把所有钱都交回家里，好好攒一攒，她的年纪也大了，给自己买身衣服，以后不用加那么多班了。 她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妈，你说，要我点头干什么？” 是看上她了给彩礼？那也好，出得起这么多钱的人家，怎么也比现在的家里条件好吧。 生在这个家里，她很早就知道，好男人是不可能看上自己的。 “凤，妈求你了。” 王慧良双膝跪地，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不是一个当妈的能说的，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凤，你去自首，跟警察说，孙福寿是你害的，只要你说了，他们就把钱打过来。” 赖小凤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会要求自己去自首。 “妈……你是要我去坐牢？” 王慧良眼泪又流下来，她把头狠狠磕向地面，“是妈不对，我王慧良不是人！我推我自己的闺女进监狱啊！我不是人！” 赖小凤被她吓到，伸手要把她扶起来。 “妈，你别这样，你先起来，别把头磕破了，我……我……” 她当然知道不能点这个头，坐牢是一辈子的事，无论判了多久，出来也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她不能进去，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还是因为孙福寿这个老混蛋！ 赖小凤张大嘴，发出惊人的嚎叫，也跪了下去，“妈我不能！我、我也要活啊，我还年轻……” 王慧良又磕了几个头，“可是你弟弟等不起啊，他这个身体，又是这把年纪了，真的等不到下一个愿意嫁进来的人啊！” 女儿跪母亲，天经地义，可世上有几个女儿能承受母亲的磕头呢？ 赖小凤承受不了，她站起身，用力将母亲拉起来。 王慧良死命蜷缩身体，女儿和儿子，她选儿子，怎么都选儿子！ 赖小凤见拉不起她，自己瘫在一边，她知道了，母亲是铁了心要给弟弟娶这个媳妇。 她最后为自己挣扎一次：“妈，如果我进去了，不仅我自己以后赚不到钱了，你说的宝文会立起来，万一他立不起来，没有我的工资，你们要怎么吃、怎么喝、怎么生活呢？” 王慧良仍旧跪在地上：“你不要这么说宝文，他会改好的，再说，你爸走了，我一个女人说把你们姐弟养大，就把你们养大了，就算宝文他立不起来，我也养他，等他有了老婆，我养他们一家。” 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这句话，赖小凤没有说出口。 母亲重男轻女也不是第一天了。 以前她不懂，只会听母亲的话，把什么好的都让给弟弟，后来弟弟残疾了，她更是拼了命赚钱，只想让弟弟有个好学历。 但是她也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啊，为什么弟弟可以娶媳妇，却要她连拼死拼活的权力都没有呢？ “妈……” 王慧良又磕了几下：“凤啊，妈也心疼你，等你出来了，妈去卖血、卖肾也养你，但赖家不能就这样绝后了呀！” 赖小凤闭起眼，泪水划过脸庞。 这就是她奉献了一生的家？ 她姓赖，但是个女儿身，所以她永远不是赖家人？ 她穿最破的、吃最差的，榨干了自己的血肉，养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亲人？ 她，没有别的退路了？ “好，我去。” 王慧良立刻站起来，“好好好！我陪你一起去，他们说了最好今晚就定下来，明天就怕事情有变。” 夜色深沉，天上没有一颗星。 地上又有一个女孩，被抽筋剥皮、从里到外吃了个干干净净。 第40章 阴影 博意城把留在民宿里的东西收拾回了酒店。 提前离开，但已经付出的住宿费他就当给陈姐他们的封口补偿。 苏燃是在他洗完澡以后才抱上去的，也没问后续的情况，只是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通。 博意城看着她四处点火的小手，这方面，他从不惯着，一个深吻把苏燃弄得头晕腿软，抱起来就要往床上去了。 苏燃在他撩起裙子、向上摸去之后下意识并紧了腿，把他的手卡得死死的。 他停下，“怎么了，苏燃？” 声音温柔，还带着几分喑哑，显然是动了情，但还是收回了手。 “我、我也不知道……” 苏燃心里发慌，她和博意城不知道亲密过多少回了，怎么现在在床上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她结结巴巴地说：“博、博意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她不懂，是博意城啊，又不是…… 那些记忆又浮现在眼前。 土地的味道，挣扎时肌肤摩擦枯叶、石子的痛感，枝叶繁茂的树木遮挡住太阳，那个人的骂声带着飞沫砸向她的脑袋，一切好像又回来了。 苏燃把自己团起来。 她本来是想和博意城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然后明天借着他的名头在这里狐假虎威一番。 都是她自己愿意的，怎么突然就难受起来了呢？ 博意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回想她一天的经历，也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做某些事的时候，他又不是下半身动物。 “苏燃，你睡吧，我去其他房间。” 或许这个时候，男人的气息会让她不安。 可苏燃却抓着他的手，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个不停，“别、别走，我不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过……” 博意城环抱住她，“没事，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我一直在，没有人会伤害你。”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过了一夜。 颜秋晚听完保镖的汇报，沉思了一会儿，让助理去查一下孙家的情况。 他今晚有相亲约，要不然他也乐得看看热闹。 之前父亲老是说博家的新一代能力如何如何出众，他总有种自己被看低的羞耻感，老早就想和他交手试试。 现在窥一斑而知全豹，不得不说，如果是他去了别人家的地盘，同样的事情，他不可能做得这么漂亮。 这件事，主要是颜家的人出的力，但后续顶包的人这么快能找到，是因为博意城的情报比本地人知道的都要多。 那个村子不仅归属于岭市，同时也是颜家接下来要主攻的大型项目，而他颜秋晚甚至现在都记不得村名。 如果这次不是合作，而是打擂台…… 幸而，颜北的事给他们缓冲的机会，两家的关系现在回转了不少。 于是打工人刘霞章从不静音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颜秋晚颜总：博家是公司接下来重点照顾的客户，他和他的女伴提出的任何要求都要尽量满足。】 她从柔软的床上抬起自己，心率飙到一百八，手机都差点从床头柜摔下去，就为了看这一句看似很重要，也确实很重要，又十分没必要的……工作安排？ 算了，打工人没有人权。 因为这次无意义的打扰，她的睡眠质量差到极点。 这也没事，反正她工作主要是服务老板，帮老板安排私人时间。 这段时间颜总工作很忙，隐隐有接手公司的趋势，相对应的私人时间被削减了大半，她的工作量也减少了很多。 晚上睡不好，就到办公室带薪打盹。 这个美梦很快就破碎了。 被老板重点强调过要“尽量满足”的对象发来了，致命的，健身邀请。 “刘秘书，太谢谢你了，我刚给你发信息，你就帮我找到了合适的健身房。” 博意城说了，他不在的时候，她可以随意提要求，颜家会有人负责的，她有联系方式的也就刘秘书了，试探性问了问。 二十分钟，地址和推荐的教练信息都发了过来，刘秘书本人也开了车来接。 苏燃是想着，人都跟着过来的，也不好就让人在车上等，毕竟后面她就，就邀着一起进来了。 就想在车里补觉的刘霞章：…… 顶不住也要顶，老板都说了，尽量满足。 苏燃选的教练是叫宁赛，女性，获奖不多，但口碑很好，据说是很有服务意识。 “我要求也不是很高，也不知道要留在这里多久，你就想办法让我的拳头更有力气一点就行。哦还有，我不是听话的人，你注意一下。” 非常直白的需求，宁赛简直感动得涕泪横流，她握住苏燃的手：“好的好的，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制定目标。” 天知道，干她们这行的，一怕客户退款（钱是第一位重要的），二怕客户需求不明（统一要求是变美、变漂亮，涨一点肌肉就要闹），三怕客户志向远大（想成为下一个张伟丽云云）。 这位苏小姐，出手豪爽不说，目标明确且有自知之明，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星。 宁赛一个人热情出了两个人的份。 刘霞章在一边，全心全意地憋回自己打哈欠的冲动。 一个没注意，就和她们脱节了。 真想回去睡觉啊，刘霞章眼睛都睁不开。 她昨晚先是被颜总的一条信息吓清醒了，半夜连着做了几个被追杀的梦，今天能按时打卡上班就是她最后的职业道德了。 刘霞章在公司里只是秘书之一，负责的内容还显得可有可无，但是出了公司她代表的可就是颜总的脸面。 苏燃不会看脸色，但有的是人会。 刘霞章很快就被请到后面休息去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苏燃所在的健身房是女性健身房，只招待女性客户，教练也大多是女性，男性也有。 宁赛带她认识了一圈器械，苏燃默默听着。 以前柳烟行也告诉过她，但是就苏燃的脑子，她只能记最常用的跑步机设定的数值，其他都是由负责她和柳烟行两个人的教练来弄。 “我还以为颜家还有个私生女呢，你是谁啊？” 一个女生站在苏燃身后，这样问。 第41章 巴掌 宁赛先于苏燃接话：“卢小姐，这位是……” “我问你了？” 这位卢小姐打断了宁赛。 “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这家健身房我开的，你记住了，我没问到你头上，你就没资格开口。” 职业生涯在人家手里捏着，宁赛哪敢再插话，低头往后退了几步。 苏小姐，您自求多福吧。 半晌没人开口。 卢小姐笑了一声：“怎么？你是哑巴？” 苏燃也没想到： 在村子里她受人欺负，怎么在城市里，这么多人，还是有人能精准找她来欺负？ 在初中也是，那么多人，那些小太妹就盯着她欺负。 怎么，她是长了张好欺负的脸？ 苏燃不想理她，活动身体的心情都没了，再待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又出现一群人堵她，转身就要走。 卢小姐没有这么被人无视过。 “你不仅是个哑巴，耳朵还聋了？” 她猛地抓住苏燃的肩膀就要把人扯回来。 苏燃顺着她的力道回身，五指张开，赏了一巴掌给她。 “啪”，清脆的声音。 宁赛瞪大了眼睛，苏、苏小姐说的“不是个听话的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卢小姐被打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苏燃也是一脸惊讶，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力了。 打了这个陌生的女人倒没关系，万一等回了鹫市，也照样给柳烟行来上一巴掌，她三年都不要想清净了。 “你！你敢打我！” 苏燃看她一眼，“你是？” 她的脑子不记人，别说外地的，鹫市的人她也不是谁都认识的。 宁赛在一边小声说：“她是我们的老板，也是卢家的大小姐。” 宁赛有点后悔，她之前怎么没跑？ 现在见到了老板挨巴掌，还不敢帮她还回去，今天下午她就该收拾收拾回家种田了。 苏燃：卢家是哪家？哦，无所谓，也是有钱人呗，不过这是在她的地盘，要是她叫人打回来，自己绝对反击不了。 “我……不是你们岭市的，不认得你，再说了是你先上来挑衅的。” 卢小姐气得呼吸都不顺了，“好大的胆子，不认得人就敢甩巴掌？看来你后台倒是硬。” 说完，反手还给苏燃一巴掌。 不过可能是太气了，力道没有苏燃打得重。 苏燃转回被打歪的头，“你还手了，咱俩扯平，我走了。” 问号和省略号交替出现在宁赛和卢小姐的脑海。 苏燃留下来的印象瞬间从“二话不说就甩巴掌的猛女”，变成“阴晴不定神经兮兮的疯子”。 等她都快走到门口了，卢小姐才反应过来。 “你——你不准走！” 她气势汹汹的追过来。 其他工作人员都愣在原地陷入两难困境。 李教练挺身而出，帮着把苏燃拦下来了。 作为这里少数几个男教练，他早就想在卢小姐面前好好刷一波存在感了，只是卢小姐一直对他爱搭不理。 此时机会就在眼前，他当然要珍惜。 “苏小姐，这件事您做得不对，请您向我们老板道歉。” 他知道，周围人都怕苏小姐背后的颜家，但他想过了，这位苏小姐最多不过是颜总的粉红知己之一，和卢小姐相比，当然算不得什么。 这一套操作下来，卢小姐肯定记得住他，颜总也不太可能为了个情人正面刚卢家吧。 店长许芳都要撞墙了。 两方都是有后台的，卢小姐是顶头上司，苏小姐虽然不认识，但带她来的可是颜总身边的秘书，他们帮谁都容易完蛋。 她本来还庆幸苏小姐肯退让，没有直接在这里闹起来，一会儿他们拦住卢小姐，让卢小姐找不到人发脾气，事情不就这样结束了？ 李教练是把脑子当蛋白质消化了吗，这时候跳出来作秀。 她暗暗发力掐着他的一块肉，“李教练，你个大男人不好参与进女生的事情里吧。” 李教练被掐疼了，但他想在卢小姐面前留个好印象，愣是不出声。 就在卢小姐赶了上来，抬手就要给苏燃脸上再来一巴掌的时候，刘霞章终于出现，拦住了她。 这下，她心率真的要爆表了。 怎么回事？她就睡了一小会儿，怎么醒来就看见卢小姐要打苏小姐了？ 她们之前认识？ 不对啊，苏小姐在手机上说了，她是第一次来岭市。 “卢小姐，不知道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就要动手呢？” 看见刘霞章，卢小姐更生气了。 “刘秘书，你们颜总可真是好福气，身边的美女一茬接一茬的，就没断过。” 刘霞章一听就知道原因了，急忙解释：“卢小姐，您误会了，苏小姐不是……她男朋友是鹫市的博先生，颜总安排我来接待苏小姐是因为她不熟悉岭市。” 卢小姐翻个白眼：“什么博先生我不认识，但我刚才平白挨了一巴掌，这件事总不能这样算了吧。” 她抽回被刘霞章拦下的手。 刘霞章：！ 是苏小姐……先打的卢小姐？ “我打你是因为你莫名其妙骂我，而且你也还了我一巴掌，之前那一巴掌已经了结，现在是你要挑事。” 就像初中那群小太妹一样，自己看谁都像仇人，偏要说别人惹了她们，光是堵厕所，一个月就堵了苏燃八次，烦得要死！ 已经……还了一巴掌？ 刘霞章倒抽一口凉气。 这下好了，“尽量满足”没满足，反而还让苏小姐受伤了，她现在打辞职报告会不会太晚？ “苏小姐，我……对不起。” 苏燃奇怪道：“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又不是你打的我。” “是我安排不当，如果刚才我在您身边，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谁能想到，打个盹的功夫，世界就快进到了这一步？ 苏燃宽慰她：“没事，我不说就行，她打的不重，没我……”重。 哦，糟糕，怎么把这事说出来。 “姓苏的，你还敢讲出来！我现在就要你把账还清楚。” 卢小姐说完就要扑上来，被许芳和其他人抱住了。 “卢小姐，别生气，何必要把事情闹大呢？气坏自己可不好。” “对啊，卢小姐，您不是来健身的吗？这器械还没动呢。” “卢小姐，气大伤身，您要为自己着想啊。” 卢小姐、卢小姐、卢小姐…… 无数句“卢小姐”快把她耳朵吵聋了。 “闭嘴——” 许芳她们瞬间安静下来。 但是，那个姓苏的呢？ 第42章 伤害 倒霉倒霉真倒霉！ 苏燃狼狈地回了酒店，在和刘秘书分开之前再三保证，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别人听。 回到房间就开始自闭。 自从来到岭市，先是大雨，后来是遇到姓孙的，今天又发生了这件事。 她有点想家，想柳烟行了，不知道她在海岛上开不开心。 被她思念着的柳烟行运气就不是很好了。 因为是个新开发的旅游景区，很多地方都在修建中。 柳烟行带那个小男生来这里的心思，和博意城的如出一辙： 相对封闭的空间，周围都是陌生人，而主导者柳烟行、博意城本身具备的金钱优势没有消失，甚至更好用了。 而弱势方基本完全丧失主动性，只能任由主导者安排。 海岛计划和民宿计划这样看上去只不过是互为性转版而已。 然而，柳烟行不是博意城，且更关键的是，小男生裴远行不是苏燃。 所以同一个时间里，博意城和苏燃在享受权势带来的物质享受，而柳烟行流窜于各个建筑工地，躲避某人的搜查。 坏消息是，想要逃出海岛，只能通过船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一露头，就会被人送去裴远行身边。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裴远行患有精神疾病的女朋友。 好消息是，她在发现情况不对后，成功发送了一条信息出去。 现在她的身体还挺得住，主要看苏燃什么时候能察觉情况不对，才能决定她是火葬还是水葬，还是被零零散散地拆分卖出去。 她无语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办事，他们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她等得人都麻了。 “妈，没什么好担心的，姐姐也是奔三十岁的人了，还能找不到住的地方？” 苏诗画想尽办法转移走母亲的注意力。 也不知道博意城到底什么时候能玩够苏燃，把她还回来。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她性子软，借住在别人家里这么久，她肯定心里会害怕，怕人家嫌弃她。” 这个别人家，就算不说姓氏，苏家人都统一默认为柳烟行。 黄惠娥似乎天生就是这副慈母相，别说二十七岁，就是三十七岁、四十七岁也是她的小宝宝，需要她照顾。 苏诗画在她背后，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性子软？一个性子软的女生，能在初中把一群小太妹打出脑震荡？ 亲妈被滤镜蒙了眼，但双胞胎看的很清楚，苏燃不是好脾气，她只是底线很低而已。 同为“疯”道中人，苏燃才不是朵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小白花，她身上一直有种淡淡的疯感。 “我得回去看看她。” 黄惠娥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的宝贝，没有她在身边，怎么能活？ “妈！”苏诗画把她死死按在座位上，“我不是说了吗？家里现在在装修，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弄好呢，姐姐她……说不定出去旅游了呢，你回去有什么用？” “诗画，你说你也是，这时候突然说要装修，装就装吧，还搞出那么多虫子出来。” 怎么也是自己用血汗钱买下的房子，就这么霍霍，她怎么也不忍心。 “那虫子的事，是让爸爸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您能让爸爸点头？” 苏诗画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黄惠娥想象了一下老公的怒气冲天的样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事可不能让你爸知道啊，他要是发火我可拦不住。” “那是当然。”苏诗画拍拍母亲的后背，“诗文和爸爸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忙，等他们回来，房子一定装修好了。” 苏诗画这段时间也是忙得很，除了自家房子，还有个在郊区的项目要搞，这边还要防着黄惠娥心血来潮。 她要是和那几个富太太聊几句就会发现，柳烟行比苏燃还早离开鹫市，那个被她时刻记挂着的女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鹫市的社交圈里了。 博意城拒绝了颜秋晚的邀请。 他在岭市的身份尴尬，以公司代表的名义来到岭市的另有其人，但市里知道他来了的人还不少。 ——一个偏僻的小村子，想要藏行踪还能做到，但是人都住进颜家开后门的酒店里了，跟公开宣告也没有很大区别了。 而且颜家的问题确实会影响到后面两家的合作。 在山上，颜秋晚就非常坦诚，他的父亲，颜俊松，已经秘密送往国外治病去了，就算重回岭市，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高强度工作。 换言之，博家要合作的对象，从颜俊松变成颜秋晚了。 颜家情况远没有外面看起来得这么好，不是博意城自傲，颜秋晚的年纪比博意城大三岁，但他的能力还没有达到博意城十年前的标准。 再加上颜秋晚还有个亲弟弟——能力还更指望不上，但人家也是有继承权的，在公司里也有点势力。 这样的局面，就导致，博家在还没有要和颜家正式达成合作之前，就得为保住颜家的地位出手了，包括但不限于出面撑场子。 更关键的是：他是来这里谈恋爱的，不是来工作的啊，这件事现在到底有没有给他做个主啊！ 没有。 老爸从鹫市发来信息，把这边的事情全权交给博意城负责，还计划要再派些人过来。 又是一天连轴会，他和自己公司的人开完，还要和颜氏的人开。 这个时候颜秋晚说晚上想安排个宴会，向博意城介绍些人。 博意城还没做好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准备，他的脑子里转着生意经，心里盘算着岭市各家企业的千丝万缕，但始终还有个念头纯属私人。 他想回去抱抱苏燃。 苏燃遭遇的事情他没有细问，就当是身上粘了灰尘，拍走就是了。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什么。 这是最让博意城放心不下的，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苦恼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开始在找解决方法了。 苏燃连开始都没有开始。 她的所见所闻告诉她，这不是很大的事，更暴力的也有，何况她已经报复回去了，如果算账面数据，应该平了。 但人心不是计算器，伤害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苏燃被暴力对待了，施暴者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能抹平她的痛苦。 第43章 卢小姐 苏燃也是在被博意城紧紧抱住以后，才意识到，在这间宽阔的房间里一个人待着，她其实有点害怕。 “你回来了。” “是。” 这是很简单的对话，苏燃紧绷的神经就这样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你很累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燃从他身上闻到了疲惫的味道。 疲惫是有味道的吗？ 还是因为她对博意城了解得太多，所以可以感知到他的状况？ 博意城没有说话，他把头埋进苏燃的怀里，深吸一口气。 “是有点累，不过还好。” 在岭市活动，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获取最全面的信息，每个商业决定背后，都是大量的信息，充足的讨论分析。 大脑高速运转，没有一刻休息。 “你在等我吗？”博意城问。 苏燃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她今天主要的行程是窝在床上看剧，接受刘秘书的投喂，并反复确认自己已经把健身房的事情忘记了，以及感谢刘秘书的贴心服务。 “额……也算吧，你在这里，我比较安心。” 这不算撒谎，她跟刘秘书毕竟不熟，而且人家是有下班时间的，她们纯属工作关系。 怎么都没有博意城在好。 博意城的回应是，又在她身上吸了一大口气。 “我去洗一下，等会回来。” 他像个幼儿园的老师，得和小朋友交代清楚自己的去向，防止小朋友见不到熟悉的人会害怕。 苏燃倒是很熟悉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她就没当过几天成熟的大人。 她钻进被窝里，等着博意城过来抱她睡觉。 卢小姐过了很糟糕的一天。 今早她心血来潮来自家健身房准备做运动妈，顺便抽查经营状况。 然后就发现店里多了笔来自颜家的付款，当时只有一个女人在，又是个生面孔，她自然就认为她是颜秋晚的人喽。 要说卢小姐和颜秋晚的恩怨，也不算多大的事。 她当年眼睛瞎，少女时期第一个春心萌动的对象就是他，情书送过，礼物送过，只不过他都没有回应过。 渐渐的，卢小姐自然就放弃了，她的身世足够支撑她从别人身上获得情绪价值了。 可以说，颜秋晚就是她的白月光，是始终都得不到的人，是遥不可及的天上月。 到这一步，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里。 卢小姐任性，但她的身家还没有高到可以让颜家的继承人低头的地步，痴想只能是痴想了。 但时间不同，情况会变化。 颜秋晚开始疯狂相亲了。 据说是因为颜董开始考虑要交接了，颜秋晚这个年纪还没有婚姻，对他的大众形象不利，所以他才要加快进程。 他的需求已经迫切到，圈子里长了脑子的人呢都看得出的程度。 那不就是在暗示卢小姐，她的机会到了吗？ 既然谁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卢小姐是个行动力强的人。 她积极和他的七大姑八大姨打好关系，也成为了他的相亲对象之一。 但颜秋晚以前没看上她，那次也没看上她。 于是，卢小姐开始跟踪颜秋晚。 这就有点冒犯了。 颜秋晚本来就有个秘密——他父亲现在在外人看来，就是带着夫人外出旅游了，正是敏感的时候。 而且他能坚持到现在才相亲，多少证明他对这种“畸形”的爱十分排斥。 颜秋晚是个不算太花的花花公子，只持续几个月的恋情谈了很多次，本人是个自由派，就不喜欢被人管着。 卢小姐的小动作，三天后就被查出来了。 即使是她本人，在如山的铁证面前也知道，卢家和颜家还能做表面朋友，但她是肯定嫁不进颜家的。 不仅如此，颜秋晚还十分高调地排斥卢小姐出现在他十米之内，闹得人尽皆知的那种。 卢小姐就此彻底失去了希望。 所以，当刘霞章百密一疏，把苏燃安排到卢小姐地盘上的时候，她也就没有了顾忌，只是没想到，对方比她还强硬。 在卢小姐只打算精神侮辱她的时候，一个巴掌，把原本占尽优势的人打下台，然后自己跑了。 卢小姐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还没找到？一个女人而已，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我给你们的钱不是人民币？你花不了？” 一连串的问句把电话那头问的头昏脑胀。 “卢小姐，不是我们不用心，只是您给的信息太少了， 我们想从她旁边刘霞章查起，但颜家的人，不是这么好查的。” 他们做这行的，对这群有钱人能撬动多少能量可太清楚了，对颜家下手，弄得不好就是一个倒闭。 “我们已经查到酒店了，但这家酒店是在颜家名下的，且入住信息严格保密，再往下真的查不了了。” 他有预感，再查下去，可能会有吃牢饭风险。 “那监控视频呢，你们不是都看清楚了她的脸吗？这还查不到？” “卢小姐，我们是私人公司，要是能像公安一样做人脸比对，早就被举报了，而且就您提供的信息，她还不是本市的人，就更难查了。” 话已至此，卢小姐也知道再怎么逼下去，也得不到其他有效信息了。 愤而挂电话。 在知道酒店信息后，她尝试过订房间，但酒店有这么多层，这么房间，就算她愿意一间一间房查过去，查到人之前估计也要被工作人抓起来了。 难道就这样白挨一巴掌？ 她下意识忘记了自己还回去的那一次。 不行！她没吃过这种亏。 …… 天又暗下来了。 柳烟行又一次躲过裴远行的搜寻。 已经过了两天。 原先还有一大批人愿意帮着他找“精神病发作逃跑了的女友”，但后来这种公益行动的参与人数不可避免的下降。 说到底大家是来这里玩的，不是来这“寻宝”的。 而且，这么都没有听见警方行动的声音，可见裴远行肯定找了各种理由拒绝报警，提供帮助的人难免会对他产生怀疑。 这几天，裴远行甚至自己都要避开人群了，他的行动慢慢也带上了点鬼鬼祟祟的味道，大概是因为实在回答不了旁人的疑问吧。 不过，柳烟行自己也挺不住了，她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她快到极限了。 苏燃再没发现蹊跷，她可能就要成为真的饿死鬼了。 第44章 登岛 当苏燃看见柳烟行新发的照片时，她确实有点小疑惑。 第一，“杀狗”的照片没有了。 第二，她发了一张很早以前她们两个人的合照，照片里的苏燃还是齐刘海。 这张照片一直是柳烟行的电脑背景，无论她换了多少台。 好好的，她发这个干什么？ 苏燃的心脏缓缓加速。 有问题，很有问题。 但……是什么问题呢？ 她想不出来，但有人可以。 “刘秘书，你说我现在可不可以去找博意城啊，我有点事。” 在某知名奶茶店里，被各个品牌的的包装袋围住了的苏燃这样问道。 刘霞章第一个反应是你在说什么鬼话？ 但是对方不是她可以随便吐槽的人，于是咽下去，思考了一下，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她的惊讶： “哦，苏小姐，你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在上班时间和博先生讲呢？” 重点强调“上班时间”，她以为这样，苏燃就能懂了。 但—— “也没什么，就是我的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就因为心慌，就要找一个可能分分钟百万上下的人，他能做什么？把你的心掏出来吗？这样你肯定就不会心慌了。 冷静，冷静，苏小姐也不一定真的要去找人吧。 然后刘霞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苏燃拿出电话，拨通号码，随着默认铃声的响起、停止，博意城的声音传来： “苏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根本就没有事发生，完全是你女朋友在瞎矫情。 刘霞章眼睛都要瞪裂眼角了，苏小姐手这么快的吗，我拦都拦不住，完蛋完蛋完大蛋！这次真的要打辞职报告了。 “博意城，我觉得，柳烟行好像出事了。”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一阵杂音后，响起脚步声。 听到陌生的名字，刘霞章也愣住了。 不是吧，这个姓柳的，不会是博先生的原配或者正牌女友吧？ 苏小姐还能隔空感觉到她出事了，难道是从小分开的双胞胎？ 一场大戏仿佛在她面前缓缓拉开帷幕。 她这么多年辛勤工作，应该得到这样的回报。 “你好好跟我说，柳烟行发生什么了？” 博意城这边也是被吓到了。 论私情，他对柳烟行的感觉就是既想她痛快地消失，又挺感激她这么多年对苏燃的照顾。 论大局，柳烟行可是柳家明面上最小的孩子，而且还是最得宠的那一个，以她在鹫市新一代的声望来看，她就算不会正式成为下一个柳总，也会是柳家最重要的人才储备。 她要是真的出事，那柳家就要发疯了。 苏燃结结巴巴地说自己的感觉，在说的过程中，她自己也觉得好像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苏燃，你要相信自己，你和柳烟行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如果你觉得不正常，那说明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他简单和旁边的人解释了一下，就要往酒店赶去。 “但是……我也不好说。” 博意城的话安慰到了苏燃，但只有一点。 她听见汽车启动的声音：“博意城你要回来吗？” “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回来。” 苏燃心里一动，还从来没人把她的话当话听过。 “我……那个……万一我弄错了呢？” 苏燃不自觉地咬着下嘴唇。 那种发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要是最后没有问题，那是不是连博意城也不会再认真听她说话了？ “那也很好，没有人出事，是最好的。” 尤其是柳烟行，她出事，鹫市就要乱了，他很难做到两边跑。 苏燃只感觉自己心脏的位置突然被一股暖流包围。 原来做错事情，也可以被原谅吗？ 原来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造成了不好的后果，也不一定要被骂的吗？ 刘霞章看她眼圈发红，疑惑起来，电话那头是说了什么很难听的话，让苏小姐难过到想哭了？ 那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开始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剧情了？ 她递过去一张抽纸，苏燃接过来。 没有擦眼泪，而是按在胸口。 电话没有挂断。 博意城很快出现在房间里。 “苏燃，我这边已经查到她去的小岛了，派了人过去找。” 他看着苏燃欲哭无泪的表情，也是心疼。 一个平常分享日常都是九张照片起步的人，突然发了单独的一张，还是老照片，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不用这么担心，会没事的。” 可惜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能保证什么。 何曜北，博意城派出去找柳烟行的人。 他在接到消息的前一秒，还在和早餐店里的一个小女孩玩掰手腕，下一秒就听见自己的休假正式结束。 喜悦的笑容转移到了输了八百次的小姑娘的脸上。 她还冲何曜北做鬼脸。 真是的，人生怎么能如此大起大落。 何曜北面色阴沉地来到这座海岛。 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海风都没有消散他的悲伤。 “你好。”何曜北黑着一张脸和岛上唯一的一家酒店的前台打招呼，“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撬开一个人的嘴其实很简单，何曜北甚至没有用上钞能力。 因为这个岛上刚好有个叫“柳烟行”的女疯子，在突然发疯，从酒店逃走，她的男朋友正在找人。 “您说您是柳小姐的朋友，那您应该对她的病有点了解吧，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病能让一个突发奇想从二楼跳下去。” “是吗？”何曜北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有没有一种可能，就不存在这种让人跳楼的病呢？” 留下这句引人深思的话，何曜北急忙向老板请求支援。 “领导！真出事了，柳小姐在岛上已经消失了快三天了，您得重点查一查和她一起登岛的那个男生的信息，再多叫点人过来。” 这一个岛这么大，等他找到人，柳烟行可能都变成人干了。 裴远行敏锐地察觉到，前台看他的眼神不对，他走过去，像以前一样，询问今天柳烟行是否回来了。 前台端出一张假笑脸，依旧表示遗憾。 他知道，这边可能出了变故。 第45章 脱困 裴远行知道自己可能完不成计划了。 他也没想到，柳烟行的警惕性这么高。 更没想到的是，她的身体还挺行，从二楼跳下去，还能保持清醒。 她拖的时间越长，他解释的余地就越少。 今天是酒店前台用眼神质疑他，明天，会是谁？ 不用他们找证据，只要有人报个警，必须逃走的人就要变成他了。 他把喝了一口的矿泉水瓶拧紧，狠狠砸向墙壁。 没有时间了。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真是不甘心，为什么坏人的运气总是这么好。 为了接近柳烟行，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把脸整成她喜欢的样子。 裴远行是用生命来实施这一场报复的。 柳烟行不是好糊弄的人，他的计划是建立在她的计划之上的，这样才能让她产生所有一切都是她安排的错觉。 她是“火星碰撞”的常客，所以裴远行想要应聘那里的服务员，只是后面被拒了。 好在她又开始去新的酒吧，他成功出现在她眼前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柳烟行看上了他。 是她自己订好去往海岛的票。 是她搞小动作，让别人误会他们是一对情侣。 是她性格过于怪癖，一天能惹八次事，让人觉得她精神有病。 每一步都是她自己走的，裴远行只是在关键的地方添油加醋而已。 她想把他困在海岛上，那他顺手把她的手机泡进水里也不算什么吧。 她自己要显摆所谓的美好生活，把手机丢之前存下来的照片在电脑上整理好定时发送，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没出事，他也只是花她的钱找人把电脑的网断了。 唯一的漏洞是，断网前，她就察觉到了异样，发了张不同的照片上去。 裴远行虽然看见了，但他管不了这么多。 三天了，他还没找到人。 没什么好装的了，他又一次走出房门。 老天爷，你的眼睛瞎了吗？为什么要站在柳烟行的那边呢？ 柳烟行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失去力量，这三天，她只吃了一点情侣外出露营留下的食物垃圾，还有树叶的露水。 如果只是吃上面短缺倒是还好，但问题是她的精神和肉体都在紧绷着，消耗的能量不少。 她现在把自己埋在一堆建筑垃圾里面，呼吸都微弱了。 以这种姿势被裴远行发现的话，她跟瓮中鳖也没什么区别了。 偏偏这时候，男人的声音还真的传过来了。 “烟行，你在吗？你误会我了，出来吧，我好好解释给你听。” 柳烟行沉默着捂住自己的口鼻，却又听天由命地闭上眼，要是死前还能留下遗言，她想，她会写： 不要贪图美色。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裴远行要搞她，难道在床上她冒犯了他？他们一直都是自愿行为的啊。 肯定是以前发生过的事。 但这样范围太大了，就算不论精神攻击，她动过手的对象也有一卡车了。 就算减去鹫市现在数的出来的人，被她揍过的人也很统计出个数据。 裴远行的劝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和的呼吸声。 被发现了？ 真实的绝望涌上心头。 她柳烟行就要死在这里了？ “柳小姐，你是在玩什么冒险游戏吗？” 睁开眼。 ……是博意城的人？ 她高兴地想笑，可是脸却僵住了，只能发出些断断续续的喘气。 何曜北理解她的难堪，把垃圾移开。 “柳小姐，我和我老板报备了，很快就有人来接应，您能告诉我，这几天您大概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吗？” 他扶着柳烟行走了几步就停住了。 虽然不认识，但那个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人，应该就是把柳小姐逼到这个境地的人吧。 …… 苏燃在警局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柳烟行。 她正喝着奶茶补充能量，脸上的骨头突出，看来是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 “你怎么搞的？” 柳烟行抬头看向她，苏燃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她却扬起大大的笑脸，向苏燃张开怀抱。 “燃宝，好久不见啊。” 苏燃缓步走上前，抱住她，甚至不敢用力。 博意城在一边看着，眼神并不友善。 赶巧何曜北做完了笔录，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博意城的房子。 柳烟行进门就直奔卫生间去了。 她臭了那么久，真的很怕自己以后就是这个味道了。 苏燃就在房间里找之前何助理买来的，留在这里的衣服。 博意城很不喜欢自来熟的柳烟行，这种不满的情绪，在看见苏燃拿了东西进去，就没再出来时达到了巅峰。 这个卫生间脏了，他想。 何助理在旁边心惊胆战的复盘整件事。 原以为只是提前上个班，但却意外卷进了刑事案件，这对一个身家清白的男性青年来讲是难以磨灭的伤害。 “……当时那个男人简直是疯了，冲上来就掐柳小姐的脖子，我都用牙咬到见血了，他还不肯松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他的手，柳小姐这才能跑走。” 这么说来，我简直是个英雄。 何曜北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太棒了，要是柳小姐哭着喊着要嫁他……额……加他的好友，他该怎么委婉地表达自己短时间内没有谈恋爱的需求，除非某个资本家愿意把他的假期再延长一点。 博意城完全不关心何助理九曲十八弯的心理活动。 他只想让苏燃离柳烟行远一点。 她们怎么还没有出来，柳烟行这么脏吗？洗这么久都洗不干净？ 他打算重新装修一下这间房。 “你和博意城怎么回事？” 柳烟行精力稍微恢复一点就开始关心这件事。 何曜北，博意城的贴身助理，不是特殊情况不会外借。 她给苏燃发的暗号，怎么出现的却是博意城的人？ 她难道已经离开了十年？ 不然怎么解释两个连话都没说过的人，突然就亲如一家了。 “那还要多谢你了。” 苏燃用力拿毛巾擦拭她的身体，作为一个对气味敏感的人，她为什么短时间内要接受两波冲击？ “我？我人都不在这好吗？” 柳烟行八卦的欲望被激发。 “想知道？那你拿秘密换，你第一次是谁？” “蒋平！好了，该你说了。” 为了听八卦，柳烟行连自己都卖得这么果断。 苏燃无语，“你真是……那我之前一直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哎呀，那是因为蒋平实在没什么趣味，我睡他还不如自己玩玩具。” “额……” 这理由，果然够柳烟行风格。 第46章 回来了 “你是说，我那杯酒，直接把你送到了博意城的床上？” 苏燃点头。 柳烟行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傻啊，你是喝了东西，但博意城又没喝，而且绝对不可能是他被朋友灌醉了，不省人事，才把你带回家的。” 很多事情，当事人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忽视了某些细节——这个问题在苏燃身上尤其明显——但局外人一开上帝视角就能看出来。 苏燃把柳烟行的话听进耳朵里，用脑袋加工消化，最后通过嘴巴说出来： “所以，他想报复我？” 苏燃被这个结论震惊，“为什么呀？我也没有惹过他吧。” 对她离谱的总结能力，柳烟行表示敬佩，然后翻白眼，然后在床上躺平。 “你别睡啊，我要是被博意城盯上了，那我可就完了。” 柳烟行掏掏耳朵。 以前苏燃还小，就算时常冒出些“燃言燃语”，听起来也还有点可爱，但她现在都是个肚子随时会鼓包的成年人了，再说这种话难免让柳烟行的“厌蠢症”发作了。 “苏燃，你……算了，我直接把结论给你吧，博意城不是想报复你，他是喜欢你，想睡你，至于他会不会娶你回家，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喜欢？ 苏燃跟着躺在柳烟行身边，“那他为什么要喜欢我啊？” “这我上哪知道去，他跟你肯定有过至少一次单独相处，你自己好好想想。” “单独相处？我和他没有单独相处过啊。” 苏燃把脸埋进柳烟行的胸里，这样自己就可以偷偷摸摸地笑了。 这个姿势……感觉好像是在喂奶啊。 柳烟行一边吐槽，一边又忍不住上手呼噜呼噜苏燃的小脑袋。 “我宝，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区区一个博意城，他会为你心动是很正常的。” 苏燃笑出了声，抬起头：“嘿嘿。” 谁能对着苏燃圆圆的小狗眼睛说“不”呢？ 柳烟行又把她按进怀里：“但是你也不能什么都由着博意城来主导，要是他是下一个裴远行，你怕是等不到我来救你了。” …… 博意城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甚至有点想把裴远行从监狱里救出来的冲动。 何曜北跟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暗示自己劳苦功高值得一个休假奖励，但他脸白心黑的老板直接下个命令： “你现在回家收拾收拾，明天我们一起去岭市。” 轰隆一声，一道雷劈在何助理的心里，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这、这么快？”何曜北试图用糖衣劝说老板，“苏小姐还在……她可不会愿意跟您去岭市。” “她肯定不愿意。” 博意城话里的酸气藏也藏不住。 她们两个女生，进了他的家门就去洗澡，洗完就回房间。 全程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他。 真是好样的，苏燃，有了柳烟行，博意城就无所谓了。 “老板……那个，郑光盛先生给您打了个电话，您看要不要接一下？” 小心翼翼的问话，何助理委屈又无助，被突然安排出差计划的人不是自己么，怎么老板却更生气了。 博意城拿起手机：“有事说事。” 这么冲的脾气？郑光盛一时无语，谁惹他生气了？ 没事，他要说的话可能要给博意城头上再浇一桶油。 “你小舅子，还有你岳父，回程的车出故障了，我看见了就搭了一程，不过他们好像才知道家里在搞装修，你岳父气得要死，我开车走之前还看见他蹦了个半米的高，苏燃现在回家的话——危。” 说完，郑光盛嘿嘿一笑，嘲讽的意味明显，没等博意城回话，他就果断结束了通话。 敲开房门的那一刻，博意城刚好清了下嗓子。 “什么事？” 苏燃还没从和闺蜜聊黄色废料的情绪中抽离，她抹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博意城。 他为自己要给她带来一个坏消息而愧疚。 “苏先生刚回来，看到你家在装修，他情绪不是很好。” 一句话的时间，苏燃整个人都沧桑了。 “我爸，回来了？” 博意城点头，“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弟弟在旁边，我会让……我想苏诗文会好好解决问题的，你先在这里住，如果实在不想回家，就让苏先生来找我。” 苏燃神情茫然，柳烟行适时加入对话： “怎么？你要走？” 博意城直视柳烟行的眼睛，“我在岭市那边的事还没结束，是一定要回去的，一会儿我还要去公司一趟开会。” 说完垂眸看向苏燃，“我这段时间会很忙，可能只能手机联系了。或者，你想和我一起去岭市吗？” 苏燃眨眨眼，整个人呆若木鸡。 柳烟行又一次充当她的代言人：“你过去是忙工作，她跟着也没意思，后面我来照顾她。” 防的就是你！ 博意城简直不能想象，苏燃这么喜欢和柳烟行在一起，等自己再回来，万一苏燃又回到以前把他当空气的状况，自己可能会疯。 他把苏燃从柳烟行身边剥离开来，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苏燃，我会尽快回来。” 他的力气太大，甚至让苏燃有种自己的骨头要断了的感觉。 “博意城？” 柳烟行看不下去了，用力掰开他，“行了行了！岭市是什么很远的地方吗，至于这么依依惜别的。” 把苏燃往自己身后一推，“你赶快去工作吧，我们燃宝要花好多钱养的。” 博意城深深地看着柳烟行，这个人是他恋爱上最大的绊脚石。 “你最好注意一下你自己。” 柳烟行懒得去猜博意城的想发什么疯，直接回敬一个闭门羹给他。 笑死，她还没跟他计较把苏燃从她身边骗走的事呢 回过头就看见苏燃在床上瑟瑟发抖。 “柳烟行，我觉得很糟糕啊，我爸本来就因为家里不经过他就搞装修生气，要是知道他的黄花大闺女跟别人睡了，说不定当场就要把我打死，清理门户。” 柳烟行也知道“苏老爷”是个什么人，苏壮实是真的会在极度恼羞成怒的情况下发大疯的。 第47章 手表 苏壮实的骂街行为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了。 苏诗文把自己二十几年来，难得学会的几句安慰人的话语，重复了不下十次。 他真的挺好奇的，“苏老爷”这几年为了体面，故作清高，一个月说的话都不超过一百个字，这下真遇到事了，怎么还能骂出这多新花样？ “爸、爸，休息会儿，她胡闹是她胡闹，您别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就好。” 苏诗文假模假样地帮苏壮实顺气。 苏壮实骂得脑缺氧了，神志不清的状况下，还要重男轻女： 还是要生男孩儿，男孩才能懂得父亲的不容易，女孩只会气死她们的爹。 他这样想，嘴上也这样说：“你妹妹不懂事也就算了，苏燃大她这么多岁，也不知道在旁边拦着，一个两个的，早就该丢到河里淹死，还不用浪费粮食。” 这浓浓的封建思想的味扑鼻而来，熏得苏诗文忍不住侧过头去，他怕苏壮实说话的飞沫会带着他的腐烂病毒传染给自己。 就算再没良心，他也不免想要为苏燃叫屈。 从小到大，苏燃被他们两个整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凡父母没有次次都叫她忍让弟弟妹妹，或许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 在这个前提下，居然还指望苏燃来拦住苏诗画？ 挺可笑的。 但他还是顺着苏壮实的说法：“就是，诗画年纪小，当姐姐居然也不管管，等她回来，您好好说说她。” 这段时间被强制和父亲绑在一起，他就算心里再怎么看不起苏壮实，也只能低声下气地讨好他。 不是因为怕他，而是苏壮实的存在就足够让人恶心了，要是被他发现居然有人想忤逆他，那苏壮实就会化身人形苍蝇，一刻不停地在耳边唠叨。 与其对着干，还不如服个软，用面子换清净。 苏壮实听得舒心，火气也消了大半。 情绪平静下来，智商就要占领高地了，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房子在装修，那她们几个女的去哪里住？” 苏壮实的三角眼闪出精光。 “好啊，要是让我抓到黄惠娥偷野男人，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说着就要出小区打出租车找人，试图在茫茫多的鹫市人中抓到他老婆和其他男人赤条条对接的身体。 看他这兴奋劲儿，很难说他是想要戴绿帽，还是不想戴绿帽。 苏诗文皱着眉跟上去，手里偷偷打字给苏诗画传情报。 病房里。 黄惠娥拘谨地坐在沙发的一边。 另一边是来回访的警察，李嘉。 不久前，医院里的一个护士偷了苏诗画的一块价值五万的手表，很快就被抓获了，手表也找回来了。 事情结束得很圆满，黄惠娥心肠软，没有接受赔偿，难得苏诗画也大发善心，抬了一手，护士被开除后也没有再追究。 要不怎么说黄惠娥和苏壮实是天生的一对呢，他俩不约而同地欣慰于自家孩子长大了。 虽然不是同一个。 所以，黄惠娥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李警官要回访。 她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对警察这类的公职人员有种打从心底里的敬畏，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他要来，也不敢直接。 偏偏苏诗画又正好出去散步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尴尬着。 李嘉其实还好，他当警察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再说了，他这次来，也……不太符合规定。 黄惠娥是真有点怕，理智告诉她，女儿是受害者，不可能有问题，但……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再给李警官的杯子里添点热水的时候，苏壮实一脚踹开房门。 他本就从心里认定黄惠娥是个不安分的女人，看见病房里果然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还没等看清男人的长相，拳头就已经挥了过去。 李嘉凭借肌肉记忆侧身躲过了这次突袭。 “当家的！你别打他！” 黄惠娥眼见老公袭警，魂都吓掉一半了，连忙扑上去阻止。 苏壮实听这个不安分的女人还要为奸夫说话，怒火更盛，一掌扇开黄惠娥，就要继续和奸夫分个高低。 嘴里也不干净起来：“个狗娘养的！偷人偷到你苏爷爷家里来了，老子打断你的命根子，看你还敢偷！” 病房里乱作一团。 苏诗文自觉躲到角落里，免得自己被牵扯进去。 他没想把完全无辜的母亲拉开。 怎么说呢，他们夫妻能在一个被窝里生活二十几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壮实固然是个前朝余孽，但没有黄惠娥在旁边道德绑架，苏家的小孩也不至于各个都这么不正常。 黄惠娥是那种，明明看见孩子被父亲用柳条狠抽，自己也会想尽办法拦，但在孩子提出想要逃出这座隐形的监狱的时候，还是会流着泪，死死扒着门框不愿离开的人。 同时，嘴里还要叼着孩子的衣领，一边咬牙说“妈妈爱你”，一边看着孩子被勒得奄奄一息。 他没再多关注房里的闹剧，只是发了条消息： 【苏诗文：你人去哪了？】 过了一会儿，收到回信： 【苏诗画：在外面散步，人到了？】 【苏诗文：打起来了。】 【苏诗画：看戏.jpg】 【苏诗文：房间里的男人怎么惹你了？】 他早就给苏诗画传了信息，男人的事情，肯定是她故意的。 【苏诗画：上次手表的事情，他怀疑我。】 这事苏诗文知道。 那个护士看不惯她没病还要占着床位，言语间多少有点没注意，被苏诗画记恨上了。 查了一下，她女儿有慢性病，吃药的费用对她家来说是个负担。 接下来就简单了，苏诗画开始突然记忆不好，东西乱丢乱放。 在一条价值十八万的项链也消失了几天，但苏诗画也没有报警后，护士才鼓起勇气对那块手表下手。 当护士被手铐铐住的时候，苏诗画特意解开病服最上面的几颗扣子，让她看清楚了那条项链正好好戴在她脖子上。 为了让苏诗文不错过这个热闹，苏诗画还举着手机录了很久。 直到进入警察说的禁止拍照的区域。 【苏诗画：既然他这么关心我，那就让他深入体验一下我的生活吧。】 第48章 在病房集合 同样的主角，不同的视角。 柳烟行和苏燃在手机上一起围观了这场闹剧。 闹剧以苏壮实被男人用专业手法摁在地面，黄惠娥下跪哭喊求饶结束。 视频一结束，柳烟行就给转发的人转了一笔钱过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柳家的人对这类“情报人员”向来大方。 随即关掉手机。 柳烟行的手机，在刚到鹫市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送去柳家公司修理——公司里有专门的电子设备修理部门。 里面的东西大多都属于机密，稍有不慎就会重演某国的“邮件门”。 也不知道是公司养的人专业素养过高，还是机器配置先进，泡水泡了几天的手机修好的时间短得超乎想象。 “你们家苏老爷，有事他是真敢惹啊。” 根据线人所说，那个陌生的男人是市里的警察。 “苏老爷这算袭警吧？能不能先送他坐几天牢啊？”苏燃问道。 有几天的缓和时间，或许后面她就不用挨打了。 柳烟行瞥她一眼：“别做梦了，那个警察不可能让这件事彻底闹大的。” “为什么？” “他到现在都没有掏出手铐，就证明他不想通过正常流程逮捕苏老爷，也有可能……按照规定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柳烟行开始转动她的脑筋。 “苏燃，你现在就过去吧，有这个警察在，苏老爷肯定不敢再动手了。” “这也行？” “哎呀，我跟你一起去，医院也算是我的地盘，要是到时候他还发疯，会有人治他的。” 医院。 李嘉再三推辞，终于打消了这对夫妻想赔钱给他做补偿的冲动了。 “其实，我也没受伤，倒是苏先生，不知道要不要去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受伤？” 礼貌地询问，不过李嘉对自己的力道有信心，不可能出问题。 苏壮实憋红了脸，男人的自尊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上真的疼，一个大男人捉奸把自己捉出一身伤，而且还认错了人。 就在他抖着嘴唇，思考怎么说才能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时，黄惠娥从旁边冒出来： “是啊，当家的，你看看吧，我给你挂号去。” 这一句话说出来，可让苏壮实找到了出气筒。 “挂个屁！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在外面忙上忙下赚钱，你倒好，眼睁睁看着女儿把家里拆了，那房子是能随便拆的？这么大岁数了，一点事不懂！败家娘们！” 他气狠了，骂出来的话简直不能听。 黄惠娥虽然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这么生气，但她习惯了忍受，也就乖乖地站着挨骂。 还是李嘉打断了他，这种“家务事”他也不是没处理过。 “苏先生，无论如何，还是先问清楚来比较好，万一您又误会了呢？” 这个“又”让苏壮实的脸更红了，但一想到对方是警察，他突然就无师自通了息事宁人这项技能。 李嘉按照经验又劝了几句，“家和万事兴”的气氛于是短暂地笼罩在房间里。 看他要等的主人公迟迟没有回来，李嘉也只好先行离开了。 这尊大佛一走，苏壮实的气焰又嚣张起来，他专注地瞪着黄惠娥，想从她身上再找点错处出来，好骂一骂撒火。 但黄惠娥就这样站着，从苏壮实出现，她就绷紧了神经，一刻不肯松懈。 她没有因为苏壮实怀疑她偷人而恼火，反而真心实意的记挂着他身上会不会真的受伤。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苏诗文打字：【李sir走了。】 发送给苏诗画。 尽量轻手轻脚地往病房门口走过去。 没有好戏看了，他想离苏老爷远一点，这段时间伺候他伺候得身心俱疲，要赶紧找机会休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安静的他正好撞上大张旗鼓进门的苏燃和柳烟行。 两人默契地忽视了苏诗文，由柳烟行吸引火力，第一个开口和苏壮实打招呼： “苏伯父！好久不见啊。” 苏壮实只好暂时放过黄惠娥，“烟行啊，是有段时间没见过了，柳先生最近还好吗？” 被大男子主义腌入味了的苏老爷，问候人从来都只问候男性的他的同辈或长辈，哪怕在他面前的只有女人。 柳烟行不计较这种小事：“我爸挺好的，有空请您来我们家做客。” “好好好，我有时间一定备好礼上门拜访。” 又是一套假客套。 苏燃和苏诗文站在一边，安静地罚站。 由柳烟行在的场合，苏燃的脑子和嘴就都外包出去了。 苏诗文又看了眼手机，没有回信。 苏诗画本人呢？ 她正在和李警官进行差不多的寒暄。 李嘉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今年刚从下面调上来。 这桩盗窃案，从面上看就是个一年发生几百次都算正常的普通案件。 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背后绝对有点东西。 直觉这种事，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李嘉连同事都没有告诉过。 更麻烦的，是苏家本身不是多么了不得的势力，但他们和鹫市内的其他家多少有些联系。 尤其，柳家的一个女儿和苏家的另一个女儿关系太好了。 不过也不用想这么远，他现在唯一能说出口的不对劲之处，也就是那完全不科学的直觉。 “我们加个微信吧。”李嘉提议。 苏诗画笑着打开了手机，调出二维码，送到李嘉面前。 加完好友，李嘉实在找不到可以继续的话题了，只好道别离开。 走远了几步，他身上隐秘的鸡皮疙瘩自然地消了下去。 李嘉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就是靠这一点抓住了个潜逃了三十多年的罪犯，现在直觉再次指引他。 回头看去，即使在一群穿着病号服的人里，苏诗画的背影也格外突出。 苏诗画走得很慢，她似乎感觉到了后面的视线，专门留下时间让他好好观察自己。 挺有趣的。 她的世界里很久没出现新人了。 手机又收到新的消息： 【苏诗文：苏燃和柳烟行在房间。】 皱皱眉，柳烟行还没死？ 能来这里给苏燃撑场子，看来好像也没受伤。 裴远行，这么废物的？ 第49章 裴远行 裴远行的原生家庭很普通。 在全国大搞基建的那些年里，父亲从乡下进城，在各个工地里奔波。 母亲在家带三个小孩。 裴远行是最大的，下面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乡下养孩子多是放养，他们年幼的弟弟在三岁时发了一场高烧，就没了。 那时妹妹到了要上初中的年纪了。 裴远行没考上高中，中专读了一段时间，因为和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女孩子谈恋爱，被她班上的一个追求者纠缠，两个人打了很多次架。 记过次数太多，他被开除了。 那个男生家里有钱，老爸开着车来学校，进了一趟校长办公室后，他就稳稳当当地回了教室继续上课。 母亲又是哭又是下跪的，饭也不做了，连着几天都去学校堵人，但到底没有让学校里的人撤回开除通知。 她回家和父亲打了一通时间很长的电话，终于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到鹫市去。 妹妹进初中的事情不难办，那个时候有一大堆像他们一样的家庭，多到可以支撑起一座学校的生源。 但裴远行的情况就麻烦一点。 他当时正处在叛逆期，刚被资本的力量扇了一巴掌，激起一身傲骨，又因为异地，女朋友两个星期后就提了分手。 对于一个还没成年的小男生来说，这两次打击足够他意志消沉了。 他的父母自己都是在棍棒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对一个眼看就要成为小混混的儿子，没有别的办法，就是打。 发现他抽烟，打。 发现他偷家里的钱去上网，打。 发现他每天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打。 …… 在裴远行看来，就是无论他做什么都要挨打。 因为父亲常年都在外面打工，父子两个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父亲打得越狠，裴远行就越叛逆。 可想而知，裴远行是从家里得不到多少钱的，但他和朋友混总要花钱。 怎么办？ 收保护费。 加入这个队伍时，裴远行不是没有犹豫过，但父亲逼他逼得太紧了，他后面连家都不想回，睡觉就是到处和新交的朋友回家借住。 但借住也不是白借的，就算他不情愿，还是被拉进了这个团体中。 以他的身高，吓唬吓唬小学生、初中生很简单。 零散但没有成本的来钱方式也曾经蒙住过他的眼。 直到，他打劫到自己的妹妹头上。 在和她对上眼的那一瞬间，裴远行慌得调头就走，妹妹在后面追了很久，久到迟到了。 他想逃，但是妹妹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摆，她哭成了个泪人，一直喊他哥哥。 如果要裴远行来评价自己的一生，他只能说，这一天是他真正成长起来的日子。 裴远行和妹妹回了家，父亲的头发全白了，他在门口抽着烟，默默的挪开腿，让他进门。 这个时候，再想进什么学校就难了，裴远行被送到一家苍蝇小馆帮工，多少赚一点钱。 要是一切就这样发展下去，他们一家也就是千万个普通家庭中的一个。 可是，这个时候意外出现了。 父亲在工地遭遇意外，死了。 裴远行接到母亲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的手上一刻还在擦油腻的桌子，下一刻却在盖上父亲尸体的白布。 母亲从那以后精神就不好了，长时间的呆坐在家里，不和任何人说话。 妹妹也更加沉默，甚至于有天突发奇想问他，是不是家里的男人都会死？ 裴远行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努力学习，好好读书。 要养活一家人，他赚的那一点小钱肯定不够，此时他已经在跟餐馆老板学做饭了，但这不能帮他提工资。 他们最大的依仗只能是工地赔给父亲的抚恤金。 而这个钱一直都没有下来。 裴远行没有经验，他害怕自己家的钱被黑心老板昧下了，别的不说，妹妹很快就要读高中了，高中学费可是不便宜。 于是，他学着母亲之前的做法，每天都去工地堵人就算知道希望渺茫。 做了和母亲一样的事，他才终于明白，他的家人曾经有多担心他。 工地老板有一大堆的说辞，东说西说，反正让他回家等信。 裴远行说不过他，但他知道一点，钱没到手，他就不能走。 就是这个举动，又为埋他家的坑里添了一捧土。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意外和某个视察组领导有了交流，对方问他父亲出事的具体情况，他以为事情终于要解决了，把自己手上有的资料都给他看了。 这个领导看完，拍照留证，转头就启动了对这个项目的严格审查。 裴远行不懂这些，他甚至还幻想着拿到赔偿金后，先换个离妹妹学校近的房子住，这样妹妹可以帮着一起照顾母亲。 他不是不知道妹妹在关键的时期，但穷人的选择不多，他实在分身乏术。 但是这个不算美梦的梦，也被人打破了。 一群人冲到他简陋的家里把他绑走了，当天还是个应景的下雨天。 在这个下雨天里，母亲用她本能的母爱扑在裴远行身上，不让他被人带走。 可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又能有多少力气呢。 母亲被甩开，在裴远行看不到的地方，一辆车碾过她的身体，血流了一地。 裴远行被关了很久。 等再被放出来，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了。 不过，他们似乎有些顾虑，没下重手。 裴远行没有去医院，他先回家了。 妹妹冷冷看着他，问他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母亲的遗体都烧了，但因为没有钱买墓地，一直放在家里。 裴远行崩溃嚎叫，直直晕倒在地。 妹妹这才看见他一身的伤。 事已至此。 和父亲死去时一样，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为母亲的离世悲伤。 裴远行原先工作的餐馆搬走了，他又找了个餐馆做服务员。 妹妹则去了一家网吧做网管，她的中考已经结束了。 他们的第一件事是赚到房租钱，裴远行会把餐馆的剩饭打包带回家，网吧里也有很多小零食提供给夜班的员工提神，吃的方面不用担心。 但就在出成绩的那天，妹妹出门上夜班后，没有再回来。 她死了。 第50章 开大会 随着苏诗画散步归来，苏家的家庭会议正式开始。 与会人员有：苏老爷、黄惠娥、苏诗画、苏诗文以及一个半的苏燃。 其中，柳烟行是完全体的苏燃，有她在，苏燃本人只算半个。 首先发言的的是一家之主苏壮实。 他演讲的内容因为出现某些字眼的频率过高，只能总结如下： 苏诗画，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还敢把我的房子砸了，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带回老家，找条河扔了。 苏燃，没用的东西，二十几岁的人了，连妹妹都看不住，又没男人要，吃白食吃得没皮没脸，要是当初死的是你不是你妈，这个家不知道多好。 黄惠娥，只长头发不长脑，骂她都浪费口水。 苏诗文，老苏家唯一的指望，养老只能靠他了。 第二个发言的是黄惠娥。 她的发言主要有以下四个要点： 苏诗画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把警察引来了。 苏诗文是不是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人瘦了好多。 苏燃这些天在柳烟行家里是不是有没有好好睡觉，看着没精神。 当家的要不要去下面挂号看看。 ——最后一句话又为她招来一顿痛骂。 柳烟行适时出声点了他们最应该要解决的任务： “你们晚上决定去哪里睡呢？苏燃可以继续在我家睡，诗画的身体没必要继续再住院了，不用浪费钱。” 场面静默了一会，还是苏壮实第一个打破僵局： “我们苏家一家人当然要住在一起，苏燃也得一起，哪有没出嫁的女儿在别人家睡的规矩？” 于是第二个问题又摆上了桌面： 苏诗文：“爸，那我们要去哪里住呢？” 苏家的资产情况在鹫市也是独一份的怪异，也不是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但苏壮实不允许家里人拥有自己独立的房产，他本人倒是在盖了栋豪华的小别墅。 然后一年难得回一次。 博家的项目还在进行中，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回乡下。 苏壮实再开口，语气发虚：“租、租房很难吗？你们就是好日子过惯了，想当初住在……” 在场小一辈的，同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们灰暗的往昔岁月，连柳烟行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她打断道：“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先和苏燃回去收拾东西。” 苏燃迷迷糊糊被柳烟行拉起来，“回去……” “回去我家啊，把你这段时间用的穿的收拾好了，搬到租的房子里。” 柳烟行撒谎跟喝水似的，“苏伯父，我们先走了啊。” 接着带苏燃火速离开现场。 背后。 苏诗画下意识要说点什么，把苏燃拖下水，旁边的苏诗文“咳咳”两声，以做提醒。 却被黄惠娥听进心里去了，“诗文，你咳什么？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和你爸一起去下面挂号？” “你又说什么呢！我发现自从我回来，你就一直让我看医生，怎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生个大病死了，你才满意啊。” 双胞胎对视一眼，眼里的无语都要溢出来了。 第51章 悠哉 回到博意城的家里。 苏燃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坐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监工柳烟行收拾行李。 时不时还要提点建议：“这件衣服好像很容易起皱，你不要这么折。” 或者是：“这件颜色不好看，我不喜欢。” 柳烟行完美地履行自己老妈子的职责，还要提醒她休息眼睛，防止视疲劳。 收拾得差不多了，柳烟行把自己扔上床。 看苏燃还在玩自己的，直接抢走手机，关屏，丢一边，再把人搂过来，狠狠蹂躏一番。 ——这就是苏燃支付的保姆费。 她爽完，还把人抱在怀里不撒手。 “苏燃，你们家的双胞胎不对，他们有情况。” 这种时候，苏燃就是一个无情的捧哏：“哦，是吗。” “一般正常来讲，他们是不可能让你这么顺利脱身的。” “对哦。” 柳烟行正在思考这背后的故事，手机响了一声。 点开看，是裴远行的资料。 匆匆扫了一眼，“苏燃，你看看。” 苏燃阅读的速度完全比不上柳烟行，再加上她记忆力还退化得挺严重的，看了一会儿，还得翻回去重读。 柳烟行：…… 真的，她以前还真没发现苏燃作为人类，各种能力退化得有多恐怖。 不能再娇惯下去了，她的可爱小狗，万一后面退化成峨眉山的泼猴就完了。 所以，就算她等的都有点着急了，也还是没有干涉苏燃。 磕磕巴巴地看完。 苏燃总结道：“一个悲惨的混混。” 柳烟行表示赞同。 “但他为什么要找上你呢？仇富？” “重点抓得不错。”柳烟行用手梳了一下她的头发，“你觉得他可能是因为什么呢？” 苏燃抬手掐自己的下巴，她思考的机会少，所以特意设计了个特定动作。 “你写了什么东西？” 柳烟行虽然不是好人，但她的伤害范围一般仅限于方圆十米之内。 以裴远行的生活轨迹来看，他还没有被柳烟行正面得罪的机会。 “对了，但调查还不全，要等后面发来的消息才能知道，他为什么把复仇的重点放在我身上。” 说到这个，苏燃脸上难得出现认真的神情。 “你这段时间身边都有保镖跟着吧？” 柳烟行小幅度摇头，“我家里不知道，我爸和他的小蜜出国旅游了，我妈报了个班，疗愈身心，要暂时脱离互联网一段时间。” 苏燃皱眉：“宗教性质的？” “可能吧，还得是偏门的神仙，不然选人这一关她就过不去，我妈造的孽可不比我少。” 柳烟行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轻松。 “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我连今晚睡哪都不知道。” 苏壮实生意做得很大，但没几个朋友，短时间内要找个五人居住的房子，不算简单。 “这你不用担心，我把我认识的一个房产中介微信推给苏诗文了，他会跟苏老爷说的。” 又说回双胞胎的事，柳烟行再次提醒苏燃：“苏老爷刚才骂天骂地都没骂过苏诗文，证明他们俩父子要联手了，而不管苏诗画和苏诗文明面上怎么个情况，暗地里他们一直是一队的，你要小心。” 第52章 线索 “感谢柳小姐的合作，耽误您的时间了。” 案情大部分都是确定的，就是犯罪动机这一方面很模糊，警方怎么都找不到裴远行对柳烟行产生这么大敌意的原因。 而上面十分重视柳小姐后续的安全问题，强调一定要事无巨细地查清楚。 对警方的审问，裴远行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要再见柳烟行一面。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通知了柳小姐，幸好她愿意配合。 柳烟行进警局跟进自己公司一样，对着接待的警员一笑，“这有什么的，我作为受害者当然巴不得让罪犯尽快认罪伏法，只不过是来见他一面而已。” “这边请。” 警员例行公事带着她到了审讯室。 一两天不见，裴远行就已经分外狼狈了。 “听说你想见我？”柳烟行率先提问。 “呵。” “我来了，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就说，你是知道我的，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听你控诉我。” “控诉”似乎取悦了他，一阵低笑过后，“你也知道自己有罪？我还以为你从来没有把我们这些屁民放在眼里呢。” 外面旁观的警察相互用眼神交流信息。 上流圈层的人，干净的没几个，看来这件事后面果然有隐情。 柳烟行完全没有一丝类似于心虚之类的表情，“怎么会？我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我还是知道我家保洁阿姨的名字的。” 裴远行被激怒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啊，所有没钱的人都是你的奴隶？现在你也记住了我的名字，是不是还要要三跪九拜地感恩啊！” 柳烟行一脸无所谓：“你想的话，等你出狱，我也不是不能给你找个工作。” “柳大小姐！”裴远行想站起来，但手铐限制了他的行动，“真是太感激了，但不用了，我要是真能活着出来，你就等着吧！” “不用这么激动，你又被我带跑偏了，找我来究竟是想说什么，直说吧。” 裴远行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用刀子虚空凌迟着柳烟行的皮肉一般。 过了好半天，他才平息下汹涌的怒火，“柳家有个叫《南北日报》的杂志，那个叫‘谢姚’的作者，是不是你？” 这个问题显然让警察们措手不及。 这年头谁还看杂志？一个杂志作者又怎么能让人对她产生杀机？ 柳烟行恍然大悟，她早就猜到是她手里的笔让她被人盯上，但她给自己起的笔名太多了，要不是她说，她怎么都猜不到是“谢姚”。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要签名吗？我现在可以签哦。” 过于轻佻的语气，不只再度点燃裴远行的暴脾气，也让警察们私人内心的天平稍微倾斜了。 “谢姚，你会遭报应的！我失败了，但你造的那么多孽迟早会找上你的。” 接着便是些不堪入耳的方言。 柳烟行有了线索也就离开了，不理会身后发出的挣扎声。 还是那个接待的警员，“柳小姐怎么就走了？答案还没问出来呢。” “不用了，我知道大概的方向了，等查到了会发给你们的。” 苏家还是找到了一间装修还可以的别墅，离公司有点距离，出行不是很方便，但是胜在可以拎包入住。 房源是柳烟行推荐的那个中介压箱底的资源，肯拿出来就已经是给了柳烟行面子了。 苏壮实看了虽然也满意，但还要装模作样一番，找尽理由杀价。 提出的价格让中介脸上的笑容要挂不住了。 苏诗文在手机上跟中介交流，只说自己才是最后签字的人，老人家就是过过嘴瘾，按照一开始说好的价格打合同。 中介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人，只要价格定好了，马上进入角逐最佳男主角的状态。 苏壮实跟他讲价，他就一面拒绝，一面退让，妥协得还很有策略，一点没让苏壮实产生怀疑，顾客心理也揣摩得到位，最后口头上讲定的价格，刚好卡在多一分嫌贵，少一分怕有鬼的点上。 讲完价，苏诗文和中介去签合同，苏壮实还颇为得意地再次讲起自己一开始搞餐饮、开分店有多辛苦，这些房产中介都是骗子，他们嘴里没一句实话，也就是自己有能耐，要不然他们几个早就被骗得裤衩都不剩云云。 他们昨天肯定是来不及租房子了，就找了家酒店，开两间房，男女分开住。 虽然三个女人挤一间的操作多少有点让前台无语，但毕竟钱也不是进自己的口袋，也就翻着白眼，办理了入住。 苏燃没什么好挑的，听安排就是，唯一让她有点难过的是，就连这么仓促定下的酒店，都比她被他们父子二人丢下车后找的，条件好的多。 没有柳烟行，苏燃的大脑又回到她的头骨里面。 她想着，这也算是个生活基础技能了，以后要学着点。 第53章 帮忙 酒店虽好，但苏家人还是早早叫了车去别墅里。 苏诗文请了人连夜打扫，放置新家具。 苏壮实的行李在酒店里是苏诗文拿的，出门就打车，下了车就给黄惠娥抢走了。 黄惠娥不仅负责了自己的东西，因为苏诗画刚从医院出来，也把她的拿了，从车上下来，苏诗画的行李给苏诗文拿走了，她心疼儿子，就去抢了苏壮实的。 苏燃除了自己的，还得把苏诗画另一个行李箱带上，其他人按照惯例没把苏燃看在眼里，黄惠娥因为实在太乱也顾不上苏燃了，她只能一个人悲催地在后面赶死赶活。 她昨晚和黄惠娥久违地睡在一张床上，本来很平常，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被博意城照顾地太好，突然从天堂掉到地狱，她一夜都没有睡好。 精神头不足，眼看着前面一家子人消失在视线里了。 追是追不上了，她索性慢慢挪过去，等他们到了，黄惠娥发现自己不在肯定要出来找的——这就是苏燃的啃老方法。 “需要帮忙吗？” 旁边一个男人出声。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不过还有个男的在帮他推轮椅。 “额……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虽然有点欺负残疾人的嫌疑，但是他自己提出要帮忙的耶，苏燃这样想。 男人很温柔地笑了一下，“不麻烦。” 他一个歪头，身后的人就自觉接过了苏燃手头上的东西，“请问是要送到哪里去？” “我其实也不知道，嗯，我们家才搬进来。” 苏燃方向感不好，认路的方法主要靠多走。 轮椅上的男人解围：“今天搬进来的人应该也只有一户，周安，你往前走走，多注意一下。” 被叫做周安的人点点头，快步往前走。 苏燃：…… 她的无语惹得轮椅上的男人轻笑一声：“我叫唐全思，也是不久前才搬到这里住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推着我走一会儿。” 人家的手下都借给自己用了，苏燃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开始散步。 “我叫苏燃。”她说完自己的名字才想起来，“你们真是这里的住户？” 陌生人说的话不能全信，他们两个大男人加起来，把自己绑了都是小意思，谁知道这个叫唐全思的是不是真残疾？ “当然。”唐全思神情坦荡，“我这个身体，总不可能是来这里打劫的吧？” 苏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倒是想让他把盖在腿上的毯子掀开看看，但这话一说，本来不会挨打也要挨了。 “没事，人要有梦想，万一呢？” 唐全思没被人这样“安慰”过，“苏小姐这是在鼓励我打劫你？” “那没有，但你真要抢东西的话，可以让你的同伙……额……不是，同伴，把那个蓝色的行李箱拿走。” 苏诗画的东西居多，塞满了两个行李箱没完，还强迫她把自己的衣服用晚饭点的外卖留下的袋子装好，让酒店前台保管，等后面再回去拿，空出来空间给她放东西。 她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还是把行李箱的空间让给她了，剩下的东西，找了个同城闪送，送到柳烟行那里去了。 唐全思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脸上的微笑逐渐扩大。 “还是不要了，我怕箱子的主人报警抓我。” 苏燃摆出张哭脸，也没再提建议了。 唐全思好像对她还挺感兴趣的，一路上问了她好几个问题：为什么家里人要搬过来？有没有工作？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 苏燃没蠢到对个陌生人掏心掏肺，说话模棱两可的，心想这男人看着清清冷冷的，怎么内在这么喜欢八卦？ 而对方就像是没有听出来她的抵触，脸上一直都是微笑表情。 别墅里，苏诗画、苏诗文两个很快把东西搬进早就选好的房间，苏诗画的房间里有卫生间是最大的，苏诗文的房间隔壁是还没布置好的书房，都在三楼。 苏壮实和黄惠娥还是同住一间，在二楼，床是最大的。 黄惠娥进房间就开始套床单，还要收拾杂物，忙得上头，也没注意到还有个孩子不在。 一楼只有苏壮实在巡视，新家的沙发看上去不够气派，展览柜太小气，放不下他这些年得得荣誉奖杯。 昨天看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真要住进来才发现，哪哪都不对劲。 那价格还是定高了，又被那个骗子赚到了。 这个认知让苏壮实恨得牙痒痒。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冒出来的壮汉吓了苏壮实一跳。 “请问，是今天新搬进来的吗？这是我帮一位小姐送过来的行李。” 苏壮实就拿过行李，更别提这是苏燃、苏诗画的东西，他更认不得了，抬手就要赶人：“哪来的东西，不是我们家的，你怎么乱进别人家？出去出去！” 好在苏诗画刚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行李箱，从三楼下来看了一眼，刚好看见这一幕。 “别走！”她拦住那个男人，“是我的东西，是苏燃让你送的？” 苏诗画早就看出苏燃身体不舒服，拎东西的手都没什么力气，但她不在乎，她认定苏燃不敢把她的东西丢了，也就没提醒黄惠娥要去接苏燃。 但苏燃还有这个脑子找快递帮她送东西？ 还是在小区里面？ 这她倒是没想到。 而且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我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不是叫苏燃，我和我的老板在散步遇见了，老板让我帮忙。”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这么好心的人？还能让苏燃这个小倒霉遇见？ 苏诗画防备心提升到极致，“你老板倒是好心，他也不怕路上遇见的人有坏心。” 能住进这里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大多都是黑心肝，苏诗画自己就黑到没边了，也不相信别人会是什么好鸟。 周安笑一笑，“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就先回去跟我老板汇报了。” “等等！”苏诗画说，“你老板人和我们家苏燃在一起，一会也会到这里吧，你不如在这等？” 她手上快速打字，发给苏诗文。 【苏诗画：下一楼。】 第54章 后悔 等苏燃和唐全思慢悠悠地走到自家别墅的时候，周安已经被强行灌下一壶茶水了。 苏壮实不想招呼这种无名小卒，就上二楼继续巡视。 苏诗画、苏诗文在最大限度的套话，可惜周安不接招。 所以当他们看见唐全思出现时，心里的震惊完全掩盖不住。 苏燃到了目的地，眼睛一扫，就发现周安正坐在自家沙发上，“唐先生，我家也到了，你和你的下属可以继续散步或者回家了。” 她的目的性太强，眼神一点都没分给双胞胎他们，也没察觉到他们的诡异之处，找到自己的行李箱就上楼了。 别墅总共四楼，但最上层后面会改装，二楼是苏壮实和黄惠娥的，双胞胎不想和他们住同一层，苏燃也是一样，这样她就只能在三楼的四间房里选—— 哦不对，双胞胎早就选走了两间，剩下两间，一间已经被预定要当书房了……也就是，没得挑。 行吧。 在她离开后，一楼的气氛显而易见的低沉。 苏诗文好歹是刚跟着苏壮实见识过世面的人，又是主家，就先开口了：“唐先生，我们还没跟您联系呢，怎么就先过来了。” 周安此时已经回归工作岗位了，有他压阵，唐全思一方的气势居然也不输双胞胎。 “我想先适应一下鹫市的气候，也是好久没来了。” 苏诗画接茬：“唐先生今天和我姐姐是意外遇见的？” 一想起苏燃，唐全思又笑起来，看着她一脸不情愿，却还要应付他的样子，还真是惹人喜欢啊。 “是意外，我也没想到，苏家在这方面这么……节省，连搬家公司都不愿意请，还要人力亲自搬。” 唐全思搬来这个小区，也是因为他本来就买了套房子在这，散步也是日常，但却促成了他和苏燃的见面： 这怎么不是天定的缘份？ 他的笑让双胞胎同时想到一个很糟糕的可能： 唐全思这是，看上苏燃了？ 苏诗文：“你也知道，老一辈的人总是喜欢自己动手，我们也不好劝。” 苏诗画：“我姐是脑子不好，也没什么礼貌，希望没有冒犯到唐先生。” 双胞胎衔接紧密的发言听起来简直就跟同一个人说的一样，只是这个人还恰好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也是，苏先生是有点固执，至于苏燃？” 轮椅上的男人用右手撑着自己的半边脸，神情轻松而愉悦。 “她很好啊，如果有机会，我想能多和她见几面。” 他的话意有所指。 双胞胎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的。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们和唐全思达成合作的条件之一，不过那个时候，唐全思对苏燃没有想法，他只是有个找老婆的意向而已。 是双胞胎先提出来苏家有个可以摆上交易桌的人。 “这就太不巧了，我姐的朋友刚刚出了件大事，我姐也是担心得很，这段时间未必有时间。” 这话听上去没有漏洞，但唐全思还是听出了点东西。 想反悔？ “那行吧，我也是时候回家了，散了这么久的步，家里人要打电话问了。” 他一个眼神，周安就推着他离开了苏家的别墅。 走出一段距离。 “老板，苏家的人刚才是在拒绝您吗？” 唐全思手指来回搓着毯子边，“好像是。” “那要打电话回去吗？” “不用，暂时不用。我遇见的，反悔了的人又不止他们。” 一张美丽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嘴唇开合，像是在道歉——可是她想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唐全思抬头看天。 万里无云，正是好时候。 “当事人还没说话呢，要是她的回答也不能让我满意……那就动手吧。” 虽然房间还没收拾，但苏燃还是把自己砸向那张大床。 累啊，好累啊。 可惜她的哀嚎没能突破心门传递给老天爷，博意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苏燃犹豫了一下，看在博意城喜欢自己的份上，还是接通了。 是视频。 “博意城，你可真会找时间。”苏燃都没有力气做表情了。 “我事情太多，也就这个时候能抽出来点时间找你了。” 真的是忙昏头了，博意城完全没注意到苏燃眨眼的频率比平时高了很多。 她真的没睡饱，就算身下是张陌生的床垫，也不妨碍她就这样睡过去的心。 “这么忙，那你不如趁这个时候打个盹，找我也没用啊。” 博意城的心被扎了一刀，苏燃就这么不想和自己说话吗？ 但他还是振作精神，继续情话输出：“只要看见你，我就高兴，苏燃，我很想你。” 已经知道博意城喜欢自己的苏燃：“哦，那你想吧，我不收版权费。” 博意城：…… 算了，难道还能指望苏燃真心回应？ 他转换套路：“苏燃，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啊。” 苏燃的眼睛因为这句话勉强睁大了一点，“啊？” 有反应就是想要，博意城：“你说，我记一下，苏家不方便的话，到时候送到我们家里。” 强化两个人的共享空间印象，这招肯定有用。 “我想想，额……我现在可能最想要的就是小区竖几个指示牌吧。” 她今天能找到苏家，还是靠唐全思在几个岔路提点了几句。 他住进来的时间不长，但是散步的时候，把有突出特点的房子都认全了。 苏家的这栋别墅，就是少数几个院子格外小的。 会在这个小区买房的人，都是对生活品质要求不低的人，他们很愿意在这种介于公开和非公开中间的区域花钱，也可以说是炫富的一种方式。 同样如果院子的面积太小，总会让人感觉丢面子，这个类型的房子，从开盘到现在只卖出了两套，还得包括苏家这一套。 唐全思听苏燃稍微描述了一下，就知道大概的方向是哪边了，要不然，苏燃可能要在小区里迷路一天。 “指示牌？” 博意城每次都能被苏燃的脑洞弄晕。 “我没有告诉你，我们家搬家了吗？”苏燃从他的表情意识到了点什么。 “没有。”博意城脸又黑了。 第55章 陈年旧事 博意城又和苏燃聊了些有的没的，在他的再三争取下，苏燃答应这个月一定会在没有外力干扰的前提下，去一趟岭市。 不知道为什么，博意城似乎确定这个月，苏壮实肯定会有连着几天不在家的时候。 博意城觉得自己还没和苏燃说几句话，电话外的何助理已经要以死谢罪了，他只能意犹未尽地挂断电话，继续自己头昏脑胀的工作生活。 而懒得出奇的苏燃也等到了黄惠娥的到来，帮她收拾东西、铺床单之类的。 柳烟行这边，因为杂志创办时间过早，而且停刊也停了有几年了，从电子库找电子档的手续流程就拖了很长时间。 ——由于电子库属于公司机密，再加上柳总不在，就算是柳烟行亲自出马，也被要求按章办事。 好不容易把资料拷进u盘，拿出来一看，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负责的，居然还有几年的电子档完全找不到。 那还能怎么办？ 翻仓库，找实体版的呗。 一个调查部的人，忙活了几天才从一堆灰尘与霉菌齐飞的杂志里找到，同时满足作者是“谢姚”，内容主人公姓裴的——通过警方的调查可以知道他没有改过名字——专题栏目： “起底裴姓闹事者五毒俱全的家庭生活” 就算没翻开书页，只从这个醒目的标题看，裴远行想弄死她是有原因的。 再仔细看内容，理由更充分了。 专题第一篇报道为“谢姚”创作的“职业闹事何时休？人血馒头格外醒目”，标题配图应该是裴远行父亲遭遇意外时的马赛克照片 文章结尾还有一张在昏暗路灯下看不清人脸的、两个人交谈的黑影图，暗指这就是裴家长子和职业闹事人的交易画面。 内容是笔者卧底职业闹事者的所见所闻，而让谢姚对这一职业产生兴趣的起因就是裴家长子勒索父亲工作的工地老板，并成功引来视察组领导的关注。 但最后检查下来，工地没有违规行为，赔偿款也因为资金周转的问题，早已向裴家的另一个大人说明过会晚点打款。 谢姚以此为切入点，调查裴家长子为什么急于拿到钱款，而又是怎么恰好遇见视察组的领导的。 才写出这一篇报道。 第二篇的作者不是谢姚了，内容主要是描写裴家的父亲染上了赌博，把工资都输了大半，所以他们一家只能在可以用破烂来形容的房子里住。 这篇文章的配图就是他们家的内部照片。 而他们的儿子是个乡里闻名的混混，上中专时就因为同学多看了他女朋友一眼，就被他打到骨折。 可能是觉得这样抹黑力度还不够，文章还要写他的女朋友是因为校园间突然出现的绯闻才和他在一起的，甚至还为他打了个胎。 而被他殴打的同学，是中考失利才考上这所学校，还有些描写这位同学和裴某女朋友的暧昧来往，虚构出一段被插足的美好爱情。 第三篇也不是谢姚写的，这次的重点是前面一直被忽视的裴家女儿，她和闹事没有关系，但为了凑个五毒俱全的家庭，她被塑造成了一个不喜欢学习的小太妹，甚至还有可能正在用身体换钱。 配图是，她和一个非主流打扮的男孩子在网吧门口的照片。 ……好吧，柳烟行必须承认，女性人物荡妇化，是她早期的拿手好戏。 在后面传给她的，从裴远行查起的的信息里，确实找到了他妹妹自杀的原因。 在裴远行被人绑走的那些天里，母亲也死了，只留下还是小孩子的妹妹，不仅要处理母亲死亡的相关事情，还要准备即将到来的中考。 同时，哥哥是被陌生人绑走的，她有时间也要去找。 然而生活的打击还没停止，妹妹遇见了曾经和哥哥一起打劫的同伴，她上前询问哥哥的下落，同伴对哥哥的离开怀恨在心，对妹妹没什么好脸色。 看着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同伴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他假装知道哥哥在哪，诱骗她到了一个地下赌场…… 一个热知识，黄和赌是不分家的。 具体的情况已经没办复原，只知道，在裴远行被绑在小黑屋里挨打的时候，他的妹妹经历着难分上下的痛苦。 妹妹唯一的好运是，赌场的负责人在知道她即将迎来中考的学生的时候，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她终于重见天日，参加了考试。 可想而知，她的成绩不理想。 裴家的女儿和苏家的女儿都遭遇过，因为考前的突发事件导致发挥失常的事情。 不同的是，苏家有钱，经由苏家账户转出去的一笔巨款，不仅让苏燃有了上学的机会，甚至还无意间凿开了她和鹫市最富有的同龄人们之间的通道。 从此，苏燃飞升成为鹫市不可不提的人物之一，而裴远行的妹妹的生命结束在出成绩的那天。 在她死去后，还被一本杂志写成自愿的妓女，死于怀上了某个嫖客的孩子的不正规流产。 …… “柳小姐，我们还要再找吗？” 一个带着工牌的人小心翼翼地问。 柳烟行合上这本杂志，拍拍灰，“这里的能查的已经查清楚了，我们回公司。” “警察那边？” “等我们把其他问题弄清楚了再说吧。” 其他带着工牌的人发出一阵哀叹：还要查，他们想先看呼吸科。 “统计一下，帮我做事的人，我自掏腰包，这个月加奖金。” 哀嚎流畅地转变为欢呼。 钱是最好用的工具。 第56章 线索提供人 柳烟行刚查出来点东西，立马同步到苏燃那边去了。 在回公司的的车上，发过去几张只看得清标题的照片。 苏燃真不愧是柳烟行带大的，在八卦、绯闻这种事情上格外有天赋，她很快就猜出了八九成。 【苏燃：我记得，你那时候写东西，没什么材料就编男女那些事。】 【苏燃：果然大家都爱看这种。】 【苏燃：哎，不对啊，署你名字的就一篇，还是主要写职业闹事人的，为什么裴远行会盯准你打击报复？】 【柳烟行：我让人调人事档案了。】 【苏燃：这就能找到？】 【柳烟行：当然～】 【柳烟行：不可能！】 【柳烟行：我也是才发现，公司里没我想得严谨，是时候该让他们紧绷神经了，再闲下去，被偷家了都不知道。】 找裴远行肯定不容易，以他的学历，不可能通过正规渠道入职柳家的公司。 比较可能的是做线索提供人。 有时候，公司踩点部（原名“信息部”，主要负责收集新闻素材，为面向流量时代改名，许愿能够一直踩中热点）内的员工没能及时到达新闻现场，就需要借助围观群众的力量。 ——柳家以前吃过亏，对这方面的版权一直很重视。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愿意把自己的拍摄内容分享给柳家，这方面出的事情也挺多，所以就索性把沟通任务外包出去。 找几个“线索提供人”，按照一定的数据建立标准，比如视频时长、像素清晰程度等，只要他们能给出素材，不论用了什么方法，公司给钱是很大方的。 就算一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但活着的裴远行肯定还要为衣食住行赚钱的。 他当混混的经验足够应付那些，觉得自己拍到的东西很有价值，所以想坐地起价的人了。 线索提供人的存在，就是把公司不能做的、在法律边缘游走的事情，合理地转移到某些人的头上。 这些人和公司的联系越少越好。 所以，就算柳烟行亲自打电话让人事部和踩点部分头查资料，在她一路从仓库到公司后，还是只能看见踩点部唯一能用来交公的一叠纸质花名册。 上面关于素材的数据记录十分详尽，也留下了提供者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但是——没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做凭证，谁也不好说这些信息是否真实，同时，手工填写再加上时间久远，辨认字迹也是个挑战。 柳家怕事，难道他们这些提供者就不怕？ 柳烟行在公司轮岗的时候，又不是在踩点部工作过。 里面的部分员工为了和线索提供人打好关系，甚至会暗示他们登记信息的时候编出个花名和电话填上去。 一来是缓解他们害怕保留信息会被事后追责的紧张情绪，二来，用新名字提供的素材，价格会更高。 柳烟行：“我这有一张照片等会发群里，你们两个回去让人事部和踩点部的人都看看，要是能认出来，我给的奖励不会少。” 没等他们走出多远，柳烟行补充道：“还有彻查花名册上的信息，至少要确保电话打得通。” 张筱雨今天的运气不好，几个老主顾都没有活找她。 好不容易理发店那边有个姐姐指名要她做头发，她人都到位了，姐姐手机上一条短信突然冒出来，姐姐气得咬牙切齿，不用发胶头发就都竖起来了，拿起包就冲出去了。 看情形，应该是又有哪个闺蜜看见她老公和别女人出门逛街了。 接下来就是捉奸-吵架-动手-闹离婚-家长来劝-男人花钱-女人忍耐，这一套流程的重复。 总之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了，只好猛猛刷男人的卡，花一大笔钱平复心情这样子。 今天本来也不是她值班的日子，她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客人来找，就坐地铁回家了。 糟糕的是，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活动，地铁里挤得要死。 半个小时就给她熏了一身韭菜味。 “你、你把手拿开！我报警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人群里炸开。 地铁上的人纷纷侧目，想要共同见证这出闹剧。 说的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气质却更偏向学生气，她的眼睛正自以为凶狠地瞪向一个和她身高差不多的油腻男。 那男人看上去做她爸爸都可以了。 “叫什么叫！你有证据证明我摸你了？你还想报警，那我也报警，报警告你诽谤！” 男人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 就这一眼看过去，女人明显是初入社会的小白兔，再加上这一身职业装…… 张筱雨撩了撩自己的马尾，她记起来了，城西好像正在搞招聘大会，所以地铁上才会这么挤。 第57章 小金库 地铁上，无数个手机已经悄悄打开了摄像头。 女生两颊变红，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能乱讲，我没有诽谤你！” 张筱雨左右看了看，这么多人在现场，可他们却好像短暂地失去了大脑，只有手机外包了他们的思想。 记录，只有记录是有意义的。 那行吧，她从人堆里挤出去，进入到大家为他们两个特意隔开的空间里。 “哎，普信男，你以为自己的咸猪手真的能天衣无缝啊，我刚才正好想拍张照跟朋友说今天地铁人太多了，你猜怎么着？我好像拍到了点好东西喔。” 男人顿时慌张了起来，“你、你别瞎说，手机给我！” 说着就要抢手机。 张筱雨把手机塞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再动作夸张地捂住了那个地方。 “喂！你想干嘛？要是敢抢我的手机，那你咸猪手的证据可就更多了哦。” 她用眼神示意男人看看周围数不清的手机，它们或隐蔽、或公开地被举起，后置摄像头前都没有遮蔽。 “拍什么拍！一群人真是闲的，你们再拍，我就告你们侵犯肖像权了，把相机关了！” 男人气急败坏说的话并没有吓到任何人，人群只是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突然冒出来个尖锐的男声：“那你告啊，这一车的人，还要辛苦你一个个找过来呢。” 这次笑声更响了。 男人整个头都红成了猪肝色，嘴唇抖动。 女生横跨一步，站在张筱雨的面前，挡住了男人的眼神。 “谢、谢谢你，但你要小心，这个男人可能记住你的脸了。” 女生小声提醒她。 张筱雨心中一阵无语，姐姐，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有心思关注别人？新时代的大学生还真是清澈而愚蠢。 男人无声和众人对峙，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以前下手的对象都是软性子，察觉到自己被摸了以后，只会默默走到别的地方。 今天是他第一次被反抗。 幸好下一站很快到了，地铁门一开，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下了地铁。 女生松下一口气，本想再跟这位女英雄道个谢，转头一看，人没了。 下了地铁，张筱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地铁线路图，走向换乘的那一趟地铁。 这里明显没有这么挤了，还有空位。 随便坐在某个位子上，掏出手机，从新加的好友那里点开视频，第一时间下载下来。 发信息的人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张筱雨早就看见了，他为了看热闹挤开了好多人，他的身高加上稳定的手，拍出来的视频质量一定很高。 用手机剪辑软件快速加工，避开拍摄到她的部分，点击保存后，直接转发给通讯录里的“新闻素材王姐”。 不出意外，又是一笔进账。 苏家的新别墅里静悄悄的。 苏诗文和苏壮实要去公司报到，他们离开了这么久，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们最后拍板。 黄惠娥接了姐妹的电话，搭上父子两个的顺风车也走了。 苏诗画在进了苏燃的房间，侮辱了一番她的挑选生活用品的品味，打开她的衣柜，把里面的衣服搞成一个大大的球，丢到床上。 最后，警告她最好这个下午不要走得太远，她有一堆快递要到了，苏燃必须帮她拿，然后挥挥衣袖离开。 听声音应该是出门了。 苏燃思考了半个小时，在自己勤快点把衣服收拾收拾放回衣柜，和等黄惠娥回来让她帮自己整理之间纠结。 然后，选择了泡浴缸。 在浴室里更新了裴远行事件的最新动态。 一种无聊的感觉席卷而来。 但是她又睡不着。 都怪博意城，在她困意最盛的时候打电话，给她整清醒，人又走了。 要不然……跟柳烟行去柳氏集团看戏？ 苏诗画的快递让门卫收，大不了她出钱嘛。 苏燃的零花钱不多，但她的小金库可能是苏家三个小孩里最多的，黄惠娥银行卡里数字也不一定超过她，因为她没有花钱的地方。 衣服、零食、出门的交际成本等都由柳烟行全包，她们认识这么久，苏燃就在第一年柳烟行的生日时，送了几千块的项链。 为了保值，选的还是条俗气的黄金项链，从来没在柳烟行的脖子上出现过。 对此柳烟行的回答是：“燃宝，以后这种难度系数太高的活动你就不要参加了，也就是送给了我，但凡是送给任何一个其他同学，你就等在学校里出名吧。” 苏燃那时比现在还蠢些，只会抬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她，“可是我从来没有给别人送过礼物，这是我的第一次，如果你不喜欢，可不可以还给我？” 那个时候她是没有零花钱的，要用钱就要向父母说清理由，这个项链是苏壮实和黄惠娥帮她挑的。 所以苏燃的想法是，既然柳烟行不要，那她就自己藏起来，等升值了再卖出去。 “第一次？你没有给其他同学送过？” “没有。” “那你妈妈呢？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都没有送过？” “没有？” 当时柳烟行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久经浪场的海王，发现自己随便挑中，决定好好谈一段恋爱的小白花，在一夜春风后，在床单上留下了某种血液，那种激动的感觉。 总的来说，就是她在苏燃的的脸上重重亲了几口，又对她“上下其手”，把苏燃的脸蛋、手臂等部位揉出了红痕。 苏燃茫然地接受她的蹂躏，不知道这个“第一次”怎么就让一个女人兽性大发了起来。 ——从这以后，苏燃就没怎么付过钱了。 第58章 肖朋友 刚关上大门的苏燃突然想起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她，没车。 开车这项技能她是掌握了的。 大学的时候，柳烟行专门盯着她学的，就像强迫她学游泳、去健身房一样。 本来柳烟行也是要买辆车送她的，不过考虑到苏家的情况——苏燃的东西，只要没吃进肚子里的，基本上可以说是全家一起共享，苏壮实的大家庭概念。 平时买些首饰、玩偶之类的小东西，进了家门，三天之内没被玩坏，就算质量超乎想象了。 至于车，这东西是跟房子一样，在苏壮实眼里看来是小孩不能有的东西，就算真送给了苏燃，不出一天也会被苏壮实开去公司。 然后苏燃还得挨顿骂。 在老房子里还好，那里周边的配套设施完善，他们小团体的好几个癫公、癫婆都是住在那里的，真有急事，苏燃还知道去哪找人搭车。 但这里是新家，别说周围的人了，就是房子本身，苏燃也没怎么看全过。 再一掏兜，钥匙带错了，带成以前的了。 好死不死，手机还弹出低电量警告。 这么倒霉的？苏燃脸色阴沉。 新小区里，她确实还有一个认识的人，但那个坐轮椅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太坏了，和他待在一起有一种大灰狼和小白兔共处一室的错觉。 即使单凭武力值来讲，只要他的腿是真出毛病了，那苏燃还有可以撂倒他的机会。 她一边犹豫，一边往小区门口的保安室走。 “苏燃，你怎么在这？” 一个穿着运动服，脸上潮红一片的女生停下跑步的动作，慢慢走了过来。 完全陌生的人，苏燃僵在原地，等她走近。 不可能是人贩子，小区的保安对进出的把控还是严格的。 对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不大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汗。 “上次去爬泰山，怎么没看见你？还有柳姐姐，她也没去。” 小团体的人，还是新加入的，同时还认识苏燃，那她的身份就很明确了： “肖朋友。” “……我的名字是肖茹芸。”她略带些委屈地反驳道。 当然，就像小团体内的其他人一样，苏燃并不在乎她的真实姓名。 “我们家才搬过来，你是在这住吗？” 肖茹芸微微瞪大眼睛：“这么巧，我们家今年年初搬过来的。” 肖家发财也就是最近两年的事。 因为老家县城通了高铁，肖家的特色农产品销量暴增，有了钱就又包了几个山头，赚到更多的钱，包了更多的土地，肖家账户上的钱跟滚雪球一样的。 肖茹芸和父母搬到市里，本以为可以是开始自己的富二代生涯，但是没想到在市里他们肖家根本排不上号，花钱倒是哪里都可以花，但是没有人愿意带她玩，那些贴上来的都是奔着肖家的钱来的。 她尝试过包几个帅哥，一开始还挺有意思的，帅哥自己没钱，但他们对怎么花钱还是很有研究的，但后面就不行了，他们觉得肖茹芸耳根子软，不会拒绝，竟然还想撺掇她把自己亲弟弟约出来，弄点手段，把人整废了，让肖茹芸拿全部的家产。 这一下就把她的脑袋打清醒了，肖茹芸和弟弟也就是正常的姐弟关系，平时不冷不热的，但姐弟两个真有事还是会先相互通气。 听见几个男人的大胆发言，她借口回家看情况，离开了说是要培养自己独立意识而租下来的房子，转身就和弟弟说了这件事。 弟弟是一路飙车过来接的人，肖茹芸吓都要吓死了，在车上哭了一路。 她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县城错题家”，大学不好，专业冷门，长得也只能用耐看来形容。 两年前，找工作时的面试官都能把她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从来没有这样正面直视过人性的丑恶。 后面的事就交给弟弟处理了，肖茹芸没再过问，也搬回了家里住。 对她来说，小团体的人虽然各有各的癫，但是他们不图她的钱，也不会谋划他们家的家产，已经算是难得的好人了。 肖家今年决定搬家，主要原因是生意发展遇到了瓶颈，家里长辈找人算了，大师选定的住址。 在知道苏燃是被自己“赶出家门”的时候，肖茹芸很难保证自己没有一丝幸灾乐祸，但不论如何，她还是伸出了援手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坐会儿，充一下手机电也是好的。” 苏燃慢吞吞地回：“那就谢谢你了。” 她一瞬间想过问问轮椅男的事情，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第59章 有交情的 结束了一天的会议，博意城为了能回一趟酒店休息，连晚饭都是在车上解决的。 “我回去睡半个小时……如果实在叫不醒我，那晚上的慈善拍卖会，你替我出席。” 他用指关节在额头上画圈，这样能减少一些头疼。 这段时间的工作量，简直让他梦回大学毕业，刚入职自家公司的那段时光，为了让别人少在他背后乱嚼舌根，博意城最高纪录是三天没睡过一个整觉，打盹的时间都是在路上挤出来的。 何助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又意识到老板可能根本没工夫看他，“我知道了。要让酒店的人提前帮您准备些安神的熏香之类的东西在房间里吗？” “不用。” 博意城的脑袋还停留在高速运转突然停下的惯性里。 “待会儿你把拍卖的清单看一遍，我记得好像有条项链……” 何助理适时补充道：“那条‘万年记忆’？您想要拍下来吗？” 回想了一下，博意城不确定地说：“可能是吧，我只记得项链主钻是一颗一百五十几克拉的白钻，你确认一下吧。” “好的，您的心理价位是？” 何曜北想着，能被自家老板看中的，怎么也得是这场晚会压轴级别拍品，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认错。 “嗯……”涉及到数字方面，博意城的头更痛了，“没有上限，反正你拍就是了。” 没有上限？ 何曜北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这是势在必得的意思？ “那需要和主办方先沟通一下吗？” 一场拍卖会后面的水可深了，万一这件藏品只是主办方借来撑场子，那就算拍出天价，最后也不一定能到他们手里。 “你去联系一下吧。”博意城放下手，幽幽开口：“这条项链既然放出来，被我看见了，就可不能到别人手里。” 何曜北咽了口口水：“那……要不要干脆把它从清单里删了？” “不必。” 博意城闭上双眼。 “又不是要偷东西，能用钱买到的就先用钱，这里毕竟不是鹫市。” 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苏燃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出，肖朋友在讨好自己，不止因为她主动帮苏燃一起去拿快递，在东西过多，两人长八只手都拿不完的情况下，主动替苏燃和不太认得她的保安交涉，把车子开进小区的别墅区里。 更重要的，是她还把自己的人生故事，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对苏燃几乎是和盘托出了。 她们上一次见面，肖朋友的目标还是柳烟行呢。 女人果然善变。 就在肖朋友即将说出她是怎么进入小团体的时候，一个陌生的西装男出现在门口。 “肖茹芸，你的车居然敢开进来，保安没拦你？那我上次怎么就被拦了，他还骂我一顿……” 肖朋友小声和苏燃介绍：“我弟，肖忠南。” 此时，肖忠南才从门外的车移开眼神，“嚯，这又是谁？” 根据肖茹芸的前科记录，肖忠南很难不怀疑出现在她身边的新人的背景。 “她是苏燃，你记得吗，她妈妈是黄惠娥，苏氏餐饮那个，跟老妈关系还可以的。” 这件事对苏燃来说是个新闻，黄惠娥居然有朋友？ 但她也没问什么，默认自己知道。 “哦，老妈认识的，那还行。” 至少阶层相差不大，谋财害命的可能性不高。 “不过这里怎么这么多快递盒？” “他们家刚搬来，肯定有很多东西要买啊，你不要管那么多，门口的车你帮我开回停车场，我们这是特殊情况，我答应了保安大叔很快搞定的。” 肖忠南长腿一迈，径直坐进沙发。 “我不去，我工作了一天，回来是休息来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老奴役我。” 肖茹芸双手叉腰，姐姐的气势就要摆出来的那一刻，看见旁边的苏燃，又放下了手。 “苏燃，那我先开车，一会儿我就回来。” 苏燃目送她离开。 别墅一楼开阔的空间一下子就只有两个人了。 两个，相互不熟，且并没有动力想要变熟的人。 场面有点尴尬。 苏燃倒是适应力强，也坐到沙发上等人了。 肖忠南才是那个呆若木鸡的人。 他刚才说的，只是想逗逗肖茹芸罢了，一般这个时候，肖茹芸都会怼回来，甚至动手掐他、挠他，然后他就装作被烦得，出门帮姐姐做事了。 谁知道今天剧本改了，肖茹芸也不提前通知他。 肖忠南母胎单身，和女生相处的经验这些年也没积累多少，他对话最多的女性都是下属之类的人物，谈工作、谈生意倒还行，日常交流…… “你……要喝茶吗？我们家的茶叶很贵的” “不用。” 就一句话，肖忠南成功在苏燃心里留下了“傻憨憨”的印象。 这个时间点问一个女生要不要喝茶暂且可以理解，鹫市的生意人拍普遍有喝茶的习惯，但是后面还要加一句“茶叶很贵”的理由，苏燃的小脑袋完全理解不能。 是炫耀？还是提醒她要珍惜这一壶还没泡的茶？ 无所谓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傻子总比势利眼、精明爱算的人好得多。 就这样尴尬着，等肖朋友回来，两个女生就回房间去了。 第60章 笔录 “感谢你对警方工作的配合。” 穿着警服的接待人员和张筱雨说。 “也没什么，就是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而已。” 张筱雨看到这些穿制服的人就想逃，曾经卖烧饼的小贩生涯里，躲城管的动作狡猾地刻进了她的基因。 柳烟行看出她的不适，揽过她的肩膀，“也是耽误了人家一天的时间了，我得好好请她吃一顿，就先走了。” 张筱雨又一次坐进这辆帕拉梅拉里，她坐豪车的经验有限，但也是有过几次机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辆车的体验是最好的。 她不敢多动，只是眼珠子四处乱转，来的时候还得为笔录的事情打草稿，回程就没有心理负担了，终于能好好观察车内的装饰了。 今晚的梦，素材有了。 “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柳烟行专注看向正前方，语气随和。 这是真的要请她吃顿大餐的意思？她还以为……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吃的！” 柳烟行嘴角微扬。 “你作证裴远行是我们公司的线索提供人，几年前知道了我的笔名后，把我列为报仇的第一个对象，所以布了这么大的局来杀我。” 即使提到“杀”字，柳烟行的姿态依然放松，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的联系方式你有了，以后有事随时找我。” 这句承诺，在场的两个人都没当真。 张筱雨很明白她是在敷衍，不过对她来说，能多吃顿饭也是不错的收获了，不知道一会儿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但是当她看见饭店的招牌，心里的疑问压都压不住了。 她应聘过这里的服务员，招聘要求并不高，面试成功了，但是后来她又接了个小活。 小活大赚。 一个女生是以前找过她代上课，后面她自己住的房子水管出了问题，随口告诉了张筱雨，她抓紧机会上门服务，活干得又快又干净，女生当场转了五万给她。 餐馆的服务员一月工资三千五，一年下来四万二，一个月休四天，没五险没一金，一天只包两餐，不包住。 也就是说，她一年辛苦工作下来，还不如花几个小时修水管。 虽然女生这次这么大方，是因为她刚从家里出来，第一次独立生活，一方面是没有经验，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这点小事都不会做，很没用，情绪上头才给了这么多。 但张筱雨发现，女生和她的朋友们都是这种有钱人，花钱大手大脚，可以像报菜名一样报出各大奢侈品牌的中英法语名称，但是对真正的生活常识就…… 她女性的生理性别在别的地方是劣势，但对于她们来说，比那些一嘴黄牙、眼睛乱瞟的男性好太多了。 于是，张筱雨拒绝了这份工作。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再回来，居然是以贵客的身份出现的。 走在前面的柳烟行明显很熟悉餐馆的内部构造，和前台简单说了几句，就径直往里面走了。 上了桌，她连菜单都没看几眼，直接递给张筱雨，自己张嘴就报了五道大菜，转头还问张筱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能有什么想吃的？张筱雨在菜单上一页一页仔细看过去，最后拍板决定要了个……西红柿蘸糖，这道菜快，几个西红柿切一切、撒点白糖就能端上来。 柳烟行倒是没有多客套，就是让服务员上菜上快一点。 服务员看上去也和她很熟，笑着说：“您的单，我给您排到最前面，让大厨先炒出来。” “谢谢。” 柳烟行冷漠地送走了服务员，没再多给眼神。 等人走了，张筱雨才问：“您经常来这吃？” 柳烟行停下想要掏手机的动作。 “我朋友家里开的。” 张筱雨点点头，这就是了。 根据她多年和“富婆”们打交道的经验，她们依靠背后的家族企业织就一张人脉网。 面上都不熟，一问都是友。 岭市。 今晚的慈善拍卖会里，卢家出了件了不起的拍品。 “万年记忆”，暂且不论它的上一任持有者据说是某个欧洲贵族，就算只在岭市范围内，谁不知道，它是卢家长子顶着重重压力送给新婚妻子的结婚纪念物？ 它既是他们爱情的象征，也是卢家下一代继承人夫人的身份信物。 说得重一些，讲它是卢家的脸面也不为过。 而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被它名义上的持有人捐出去做拍品了。 于是卢小姐不得不替兄出战，把东西重新拍回来。 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大哥只是一时酒醉睡了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已，大嫂竟然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难道她不明白，这不仅是抽在所有卢家人脸上的一巴掌，也是把她自己送到了风口浪尖上吗？ 普通人家出身的女人，果然够蠢。 卢小姐揉揉耳朵，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呐喊仿佛还在耳边： “一块破石头，我根本不稀罕！你们卢家人都没有心，把钱看得比人重，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太不体面了，幸好没有别人看见，要不然，卢家的脸就真的要丢到地上让人踩了。 第61章 开抢 拍卖会上，卢小姐淡定地坐在座位上等待。 这些拍品的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她们还没摆上展示台之前就已经明确了去处。 “万年记忆”也是如此。 她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大哥在家庭群里宣布，要将妻子带出门去散散心。 一个毫无根基、没有权势的女人，想要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希望这一次出行，能把她教得聪明些。 卢小姐的轻松，在她想要的拍品第一次被别人举牌的时候消失了。 谁？ 谁胆子这么大，敢和卢家抢东西？ 她马上打通某人的电话，上来就是不留情面的质问：“你们不知道这条项链是我们卢家的东西吗？让那个和我抢的人滚出去！”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透着轻佻：“卢家的东西？今天的拍品哪个不是从你们这些人家的，你们卢家的东西如果不让别人拍，那就干脆不要拿出来就行，既然拿出来了，就要有点契约精神。” “欧阳沧，你别太过分！这东西是那个女人偷出来送到这里的，我们卢家人根本不知道。” “哦呦，原来嫁进你们卢家七年的人，还不算卢家人啊，再说了，七年前不是你哥亲手把这东西送给人家的？送的时候有提前说过，只是送给别人看的，不是真的归她所有了？” 卢小姐冷笑一声：“怎么？欧阳少爷不会还对她有心思吧，也是，要不然也不敢这么打卢家的脸。” 欧阳沧完全没有那种被拆穿的心虚感，怼得很直接：“我跟她的事是小事，但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真以为岭市是你们卢家的天下了？颜家什么时候把首富的位置传给你们的，怎么没跟我说啊。” 又差一点错过最后举牌时间，卢小姐急忙喊出个数字，“一千万！” 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电话那头也一样。 “还拍着呢，别浪费时间跟我说话了，要不然要是被别人拍走了，你可不要怪罪到我身上啊。” 说完，他挂了电话。 司机已经成功逼停了卢家的车，那边下来了个人。 “欧阳沧，你别多管闲事。” 男人的脸在漆黑的夜里被车灯照出了鬼相，他需要尽快把妻子送走，不然家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 他是真爱她，自然会保护她。 欧阳沧拍拍旁边坐着的黑衣人，对方点头，下车就把那个男人用标准的姿势制服在地。 他也跟着下车，在男人的叫骂声中走向那个女人，敲了几下车门，车窗降下，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人脸正凄凄惨惨地看向他，声音都在发抖：“欧阳沧……”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个圈子不是你能进的？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今晚要是我没拦住，你就等着被关到发疯吧。” 女人用手背胡乱擦了几下脸，“我知道错了，欧阳沧，真的谢谢你。” “阿雪，你别信他！我是想带你出去躲开卢家的势力，我爱你啊——” 最后的叫声似乎是被黑衣人一拳锤出来的。 欧阳沧“啧”了一声，“没让你揍他，控制住就行了，不过打都打了，也行吧。” 对着女人的时候，语气又阴阳怪气起来：“哦，心爱的阿雪，你不会因为我打了你老公就心疼吧，那我会不会又被你记恨啊？” 阿雪知道，欧阳沧是在说当年他死命劝她不要嫁给爱情的事，也不好反驳，毕竟她婚后确实有好几年都没有跟他联系了。 “欧阳沧。”她打开车门，“我们接着去哪啊？” 他们两个真的闯了很大的祸。 和大学的时候想翻墙出去吃夜宵，然后倒霉地卡在墙上不一样，这次真的是很严重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啦，不是‘他’了？” 欧阳沧翻了个不加掩饰的白眼：“放心吧，我虽然不‘爱你’，但怎么都不可能让你出事的。” 在他们回车上后，黑衣人把某人一扔也跟上去了。 “欧阳沧，你说他本来是要把我带哪去啊？” “我怎么知道，但肯定不是带你出门旅游的，大概是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或者找个医生治你的病之类的。” “病？我没有病啊。”她满脸莫名其妙。 “你把卢家的传家宝偷出去捐，跟疯了也没有区别吧。” 而疯病，治疗手段是很多样的…… 女人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她好像听懂了，但又没有完全明白。 夫妻七年，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对自己能动什么坏心思。 欧阳沧没有停下自己的毒舌：“怎么？新闻上看到过的，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不是吐槽地很起劲吗？现在自己是当事人了，也要学那些女人一样，满地打滚，大喊不可能吗？” 她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七年的时间，她从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普通人，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行尸走肉，每天都在为讨好丈夫一家人而奉献，即使永远得不到他们的认可，也坚定地认为自己离幸福生活不远。 是被下降头了？她怎么会如此面目全非？ 爱情，竟是如此？ 第62章 成交! 当博意城赶到时，何曜北和卢小姐刚叫了两三轮价。 何曜北毕竟不是做主的人，虽然知道老板对拍品势在必得，但仍旧是贴着最低加价幅度往上提。 他觉得自己只是谨慎，而竞价者卢小姐人已经在发火边缘了。 这也太挑衅了，简直是踩着卢家的脸面在炫耀。 除了颜家的颜秋晚，她没在别人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偏偏这个人眼生得很，看起来像是来岭市玩的，随便看上了什么就拍什么。 这可不是像曾雪一样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卢小姐到现在也还是忍着怒气，只是继续叫价而已。 她一直关注着那个人的动向，直到看见另一个男人径直坐到他身边空缺的位子上，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卢小姐知道，这是话事人入场了。 此时“万年记忆”的价格来到了一千五百二十万，对方在她的基础上加了二十万。 难道是已经逼近他们的心理价位了？ 卢小姐收回眼神，再次举牌：“一千八百万！” 将近两千万买回一件本就属于自己的物品，即使是卢家也难免肉疼，那个女人还真是好样的，明天她就要亲自过去看着她受折磨，大哥说什么也没用了。 博意城坐下以后就从何助理手中拿走了号码牌，他被闹钟吵醒，原本想要听见的是项链已经收入囊中。 ——他只需要等到拍卖结束，直接和颜秋晚一起参加晚会，公布博家正式与颜家合作，稳一稳眼看着就要乱起来的岭市，加强市场对颜家的信心就行了。 至少可以说，他第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抽空回去鹫市找苏燃，或者等苏燃过来。 没想到，向来靠谱的何助理突然拉了胯。 轻叹一口气，举牌：“两千四百万！” 七月二十四号是苏燃的生日，取二十四这个数字更有意义一点。 何曜北低头不敢正视老板眼神里隐约浮现的责怪。 不是他狡辩，这种加价方式，哪是他一个打工人敢叫的？即使可能性不大，万一事后老板追责，他打十年白工也还不了这笔钱啊。 这次叫价，让拍卖场吵闹起来。 他们面上平静，偶尔还和旁边的人聊一两句，但其实每一个毛孔都在专注看戏。 颜家最近的动作，明显是要让“太子”登基了，但颜秋晚的个人能力并没有得到公司大多数高层的认同，再加上还有个“二皇子”虎视眈眈。 趁此内乱之局，岭市的其他几家自然也想着试试能不能咬块肉下来。 其中蹦跶地最厉害的就是卢家。 别的不说，卢家人各个都傲得不行，颜家还没怎么呢，他们就抢了几个大项目在手，自家流动资金不够，这段时间跑银行跑得飞起，疯狂加杠杆。 有心人早看出来了，卢小姐的叫价不正常，要是按她往常的习惯，再加上“万年记忆”对卢家的特殊意义，这个时间，价格的开头数字是五才对。 而另一方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定了这件拍品。 既然这样，某些好事的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只不过他们的手还没怎么抬起来，就已经被身边的人摁下去了。 两方大佬斗法，他们有机会看热闹都是上天恩赐了，还想掺和一脚？ 于是现场开始有小部分人离开。 仔细一看，他们都是一堆一堆往外走的，一堆人里必有一个被架着，或者拧着耳朵，不情不愿地离场。 卢小姐没心思关注别人的闹剧，她没有冒冷汗已经是多年礼仪课的训练结果了。 这次出门前父亲给的底线可是两千三百万，再多，他们家里的接的那些项目就要丢掉一个了。 之所以是卢小姐出现在拍卖会，是为了让项链事件限制在两个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 两千三百万的额度，加上卢家在后面撑腰，本来是十拿九稳的。 谁知道出了个不知道哪来的精神病，非要和她争，这下好了，钱是不可能再往上加了，要是后面人家不跟了，结果卢家却付不出这笔钱，那卢家的名声就完了。 可如果，卢家的小姐，在拍卖会现场坐了一晚上，就是为了拍回自家的拍品——这已经足够丢人了——结果不仅没有拍成功，而且还是在三千万不到的价格就停止叫价。 传出去，也就是把卢家的账面向岭市的所有人公开了：快来看，卢家想要取代颜家，但现在连三千万都掏不出来了！ 生意场最重要的就是信心。 卢小姐自己不在其中，可是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下来，她很清楚，这些天父亲和大哥为了筹钱有多辛苦，但他们的辛苦只能感动自家人，投资者们是要吃肉喝血的。 之前他们卢家能成功筹到钱，是因为“卢家即将成为下一个岭市首富”的故事讲得通，颜家的势弱，卢家手上的项目，都是故事成立的条件之一。 要是他们知道卢家现在的流动资金即将消耗殆尽…… 卢小姐慌了，她想打个电话给父亲，询问到底该怎么处理，但时间却毫不留情。 主持人按照事先告知过的规则倒数： “两千四百万一次。” “两千四百万两次。” “两千四百万三次。” “两千四百万成交！” 后面的话卢小姐就听不见了。 关于在场的人是怎么议论卢家的情况，多少猜测、嘲讽，都不是她能分神去想的。 卢小姐仗着自己的家世在岭市作威作福多年，但她开始幻想，要是卢家不是以前的卢家了呢？ 那她会是什么下场呢？ 第63章 心机的开始 何曜北看着自家老板闷闷不乐的表情，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博总，项链不是都拿到手了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博意城看看他，叹了口气，“你说那个竞价的人怎么后来又不举牌了呢？” 多么神奇的问题，何助理搞不懂他的疑问点，硬着头皮找到个切入点：“难道您觉得那个人是故意跟您使绊子？” “她要是再举一次，那我就可以叫个更有纪念意义的数字了。” 何曜北：…… “不是说二十四号是苏小姐的生日吗？” 不会是记错了吧，那就有点尴尬了。 “是七月二十四号。”博意城的表情里有些遗憾的意思，“再多一次竞价，我就能叫到七千二百四十万了，这样苏燃想装看不懂都不行了。” 一想到苏燃那时候可能出现的表情，博意城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何曜北：行行行，你俩打情骂俏，玩得不亦乐乎，随手就是几千万花出去了，真就拿人民币当津巴布韦使呗——真不敢想象，如果把这钱给我，我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小男孩啊。 但工作场合，他只能扬起一张虚假的笑脸，回应道：“也没关系的，苏小姐会知道的。” 照这架势，要是苏小姐真装瞎了，他敬爱的领导能拿着扩音喇叭在苏小姐耳朵边上二十四小时不停循环播放。 在他们身后，卢小姐脸色惨白。 不不不，还是有机会的，看他们走的方向，大概率是要参加后面的晚会的，只要……只要能用一些手段，让人产生某种误解就行了…… 被人惦记着的苏燃，在肖茹芸家里听完了她认识陆启浪的全过程，总结如下： “就是说，那天晚上陆启浪在酒吧里，手机玩着玩着泡进了酒里，用不了了，你就好心帮他付了那天的消费，就这样参与进了小团体的活动里？” 肖茹芸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大致就是这样，但苏燃这个总结省略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呀？ 首先，她是先注意到小团体经常聚在一起，想要加入他们，才会在那晚关注到小团体成员之一的陆启浪的事情。 在当晚也是废了很多口水才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想“嫖”他，也不是看上了他，对他们后面的深入交流互动也没兴趣，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参加活动的时候也跟陆启浪没关系，而是和另一个女生在商场逛街的时候看上了同一条裙子，然后因为审美相同，而且把这条裙子让给她了，才被她拉进群的。 ——关于让裙子，那条裙子不是店里的最后一条，肖茹芸做出的让步，只是不买，她们一离开，店员很快就从仓库里找到了同款又挂了出来。 除此之外，肖茹芸还隐瞒点小细节，是那个女生建议她去讨好柳烟行的，还把苏燃的上位史简述了一遍给她。 那个时候肖茹芸还挺感激女生的，但现在想起来，那个女生说的也不一定能信——万一她“简述”的能力跟苏燃“总结”的实力不相上下呢。 苏燃在人家家赖了大半天，听了那么多故事，看得出来肖朋友都快把自己掏空了，觉得自己也得回点东西给她。 “陆启浪因为长得又黑又壮，所以被叫做黑柱子，你也可以这么叫他，他人很随便的，不爱跟人生气。” 肖茹芸吓了一跳，“我不好这么叫他吧……” 不是她矜持啊，陆启浪看起来就要奔四了，一开始叫他陆哥都怕他不高兴，还有，“为什么说他随便啊？” 虽然陆启浪胡子拉碴的，确实不是很讲卫生的样子。 “因为他就是很随便啊。”苏燃理所应当道：“他跟人上床也很随便，花钱也很随便，他有个公司，但一个月会乖乖上班的时间能超过五天，他的副总就要去酒吧拉横幅感谢了。” 苏燃轻松的三言两语，把肖茹芸的三观轰得碎了一地。 “你说他上床随便是？” 千万别是她想象的那样啊。 “就是双啊，前面后面都可以。他加入我们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托过柳烟行帮他找肛肠科医生挂专家号了。” 肖茹芸悬着的心总算死了，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突然发痒，明天得去挂个号了。 该死！上次就不应该喝那么多！ 苏燃拔掉了充电线，拿出手机检查有没有新信息，补充道：“你不用这么担心，他在柳烟行舅舅的医院体检做得很勤，如果查出了什么东西，会跟群里的人说的。” 肖茹芸尴尬地撩头发：“我……我没有……” “你在害羞？”苏燃有些惊奇，“不用害羞，小团体的人经常睡来睡去的，要不然黑柱子也不用把自己的体检情况告诉群里的人了。” 这安慰…… 第64章 好巧 柳烟行与张筱雨的友好关系大概也就只能持续到今晚了。 等张筱雨吃完擦嘴，餐馆的服务员结账前先把一张会员卡递给了她。 “卡里有五万元，应该足够你把这里的特色菜都品尝一遍了，一开始我还想充个十万，但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相较于餐费，或许现金更能满足你的需求。” 柳烟行笑着说完一堆话，手上的动作没停过，完成了这一笔消费。 张筱雨还能说什么？她倒是想让柳小姐把会员卡里的钱也换成现金给她，但柳小姐看起来绝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又是一段来回拉扯的“谢谢”、“不客气”。 柳烟行觉得这个小女生还挺识趣的，解决了裴远行的事，她今晚的心情还挺好的，于是主动提出送人回家。 张筱雨跟有钱人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她，如果一个人喜欢用钱来理清关系，那对方大概率没把人当人，但要是对方愿意花时间，那就代表她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 她不免有些得意，柳家掌握的是大众喉舌，讨好柳小姐能得到的好处一定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想象的。 这种喜悦在柳小姐即使不能把车开进小区，还是下车乖乖地做登记，并和她一起走回家的时候，悄悄地转变为惶恐。 总不可能是饭后消食吧？ 张筱雨心跳加快，自己知道的东西就这么点，能说的都说了。 她在多年前和裴远行一起“搞”过几次素材，当时在办公室里，他们正式员工谈起柳小姐的多个笔名，无意间说到“谢姚”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摔倒，引起了张筱雨格外的注意。 这才让她在今天能够提供比较充足的信息，明确裴远行的作案动机。 在极度的惊恐中复盘整个事件，张筱雨没觉得自己哪里得罪了柳小姐，或者有什么值得柳小姐亲自“灭口”的地方啊。 一旁的柳烟行完全没想到她能想这么多，在张筱雨报地址的时候，她就有点小惊讶，因为这个小区内的房子不应该是张筱雨的收入能负担得起的，不过对方的理由很充分： 张筱雨有个老客户在这里有套房，但她要出差几个月，就请张筱雨做居家保洁，等客户回来的时候家里不至于脏得不能直接入住。 但这个地址一直让柳烟行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听过呢？ 问题在保安拦住她不让开车进小区时得到解答，放下车窗，正准备跟张筱雨说再见的柳烟行，听到保安室里并不隐秘的抱怨。 说是新搬来的住户太麻烦了，今天收了一天同一个人的快递，堆得保安室都没地方下脚了，还有个刚入职的快递小哥，因为不熟悉地图，很晚才送到这里，那个姓苏的小姑娘还挺嚣张，今早出门的时候，带个大墨镜，下巴一抬，走路不看路的样子…… 姓苏的？听描述像是苏诗画，那这就是苏燃的新家喽。 柳烟行响应中国人刻进骨头里的四字箴言：来都来了，决定进去看看。 而被不少人惦记着的苏燃也在经历自己的尴尬时刻。 肖茹芸之前说过的，她的母亲陈芬芳和黄惠娥关系不错，这个事实在今晚正式向苏燃公开。 今天早上，黄惠娥接到了来自陈芬芳的电话，约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回肖家老家采野菜，一来是增进感情，二来也是往事重现的情怀。 她们的老公、孩子都对这项活动嗤之以鼻，拒绝参与，有共同语言的人凑到一起，难得地过了一天愉快的时光。 回家的路上，陈芬芳才知道黄惠娥和她住一个小区，这个小插曲更加深了她们的友情，于是黄惠娥自然就搭着陈芬芳的车一起回来了。 “喏，这就是我家。” 黄惠娥看着眼前的花园，她自知没文化，说不出多么好听的夸奖，但就是打心底里觉得这里很好，比她家好太多了。 陈芬芳引着她进门，一抬头，正好撞见肖茹芸和苏燃下楼扔垃圾。 今天她出门前，特意安排家里的阿姨放假，就是想让家里这两个娃娃学着自己做饭，结果……哼哼，她就知道，他们肯定又是点外卖过一天。 刚想发脾气，一想到黄惠娥还在，女儿的朋友也在，不好在外人面前让女儿丢面子。 “惠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大女儿肖茹芸。小芸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黄阿姨，你快叫人啊。” 出乎陈芬芳意料的是，在女儿开口之前，她朋友先出声喊了句“妈”。 现在的小孩都开始乱认妈了？ 陈芬芳嘴还没张开，黄惠娥倒是应了一声。 她愣了半天，还是肖茹芸过来拉她，“妈，这么巧？黄阿姨的女儿，今天刚好也在。” 第65章 地球村 母女见母女，都觉不成器。 陈芬芳看见自家女儿不仅自己点外卖，还和客人一起点，这个客人还是她闺蜜的女儿，嫌弃得五官都狰狞了。 黄惠娥倒是从来没指望过苏燃能学着做饭——只是她同时还幻想着大女儿在嫁人后能无师自通地成为一个贤妻良母。 不过现实的冲击太强烈了，苏燃和肖茹芸站在一起，身高比她矮了一个头不说，身上的肉也毫不客气的多出人家小半个身位。 就算黄惠娥能勉强夸出一句肉多是福气，但她们的气质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同样是站着，苏燃就像挂在阳台的腊肉——给人一种皱巴巴的感觉，双肩内扣，整个人看上去怂怂的，但脸上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冷漠。 旁边的女孩子看上去就大方了许多，一看就是个活泼好动的——一个巅峰时期身边至少有八个帅哥陪着的人，很难内向到哪里去。 现在要是让男人来挑老婆，谁还会找苏燃呢，难怪大女儿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黄惠娥以前一直以为是他们没眼光，但…… 平时苏燃的参照物是苏诗画，她有一万个缺点，在二女儿整天胡闹的衬托下也显得善良了起来，这个时候，再看苏燃，就很容易看出她的那些“不对劲”。 黄惠娥不知道的是，陈芬芳看着两个孩子也是一样的。 她对自家女儿的二皮脸已经放弃治疗了，猛地看见个像苏燃这样打“乖乖牌”的小女孩，尤其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有点不安，整个人缩起来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呢。 ——很多人都会被苏燃乖巧的表象骗到，除非和她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要不然是很难注意到她淡淡的疯意的。 两位母亲的思想不一定同频，但她们对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女儿的羡慕、喜爱之情是相同的。 黄惠娥、陈芬芳：要是那是我女儿就好了…… 打破僵局的是第五个人。 肖忠南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拎着另一袋垃圾出现在一楼，“肖茹芸，顺道把我的一起扔了。” 在这对姐弟的聊天记录里，最后一条信息，是肖茹芸为了让苏燃不用再见到自己脑子不好的弟弟，要求肖忠南躲在房间里别出门。 肖忠南是那么听话的弟弟吗？ 当然不是。 并且在猜到老姐要出门倒垃圾（消灭证据，以免让亲妈发现他们点外卖）后，亲自埋伏在自己房间门口听着一切刻意的动静。 就在他以为可以使唤一下肖茹芸的时候，陈芬芳如同魔鬼般低沉的嗓音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肖、忠、南——” …… 事情以陈芬芳狠狠骂了肖忠南一顿，肖茹芸交出手机、平板等电子设备，接下来一周好好跟阿姨进厨房学习，做为结尾。 肖茹芸申请到了最后一个小时，在线上跟朋友们说清楚情况，避免他们找不到人叫警察，于是只能含泪和苏燃分别，并拜托她帮忙跟小团体的人解释一下。 时候也不早了，黄惠娥知道陈芬芳对儿女的教训还没结束，就自觉提出要带着苏燃回家。 在这种寒暄的场合里，苏燃一直都充当的是哑巴的角色，但今晚事情有些不一样，她小声地说：“苏诗画还有一堆快递在肖家，好多我们两个人搬不了。” 黄惠娥看着这堆乱七八糟也是尴尬住了，她一进门就看见了，但没注意，以为是肖家人的。 这小小的一楼，陈芬芳站得又不远，自然也听到了，她是被肖茹芸吸引了注意力才没发现这一面“快递墙”。 这一看，脱口而出：“这么多！” 话音刚落就发觉有些不对了，“哦，没事哈，这些……嗯……让我儿子帮你们送过去吧！” 站在一边以为自己暂时逃过一劫的肖忠南：？？？ “妈，我也忙了一天了……” “你忙什么？我和你黄阿姨去乡下挖了一天的菜，你爸跑了一天的山头检查果树情况，晚上还要去工厂巡视，你在公司当了一天的少爷，倒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更累了？” 这让肖忠南怎么回怼？再说了，与其留下来继续挨骂，还不如帮着送东西呢。 黄惠娥还想推脱几句，苏燃扯扯她的衣角——好多快递，真搬不动，要是苏诗画回家没找到想要的快递，那她今晚就不用想睡觉了。 肖忠南更直接，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辆小推车，蒙头就是搬。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出了肖家的门。 肖忠南自知嘴笨，一路上都在低头，眼睛快把脚下的路瞪出坑来了。 有个外人在，黄惠娥和苏燃也不好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一路……是不可能的。 “燃燃？伯母？和……额……好巧啊，在路上就遇见了。” 是柳烟行，她本来以为要等到自己送完张筱雨后再打电话找苏燃，没想到，还没送完人，就遇见她的燃宝宝了。 是巧，苏燃在心里想，今晚发生的事还真是印证了地球是个村的俗语。 同样觉得巧的是博意城。 两个小时内，这个穿着一袭黑色晚礼服的女人已经“巧合”地挡在他面前不下十次了。 低劣的搭讪技巧。 在晚会的一开始，颜秋晚郑重地介绍了颜家和博家的合作，并承诺会捐出三个亿为两家的合作开个好头。 如此高调的宣告，鹫市地位相当于——甚至可以说胜于颜秋晚的博意城，用更加出色的外表和不容置疑的气势，瞬间镇住了颜秋晚为他特意打造的会场。 博家，博意城，他的名气可不止于鹫市。 这些年博氏蒸蒸日上的势头让不少人犯了红眼病，博家未来继承人的相关资料也出现在他们的办公桌上。 如今出现在岭市，还是以合作者的身份站在颜秋晚身边，惹得某些人生出了小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太明显了。 唯一的好处是，她一人，好像为他挡住了其他的狂蜂浪蝶。 这个女人似乎在岭市地位不低，博意城这些天狂补了一通岭市各家的资料，但主要关注的是生意场上的人，这位应该不是。 或许是耐心耗尽，她终于主动上前：“博先生，你好，我是卢婷月。” 第66章 流言 晚会现场暗流涌动。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博意城的动向。 卢婷月和他说话的地方正好在某个角落，周围没什么人。 听不见的才更引人遐想。 结合之前拍卖会的事，难道是…… 一时间，几十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在目击者的脑子里流传。 “希望有机会能和博先生一起好好游玩岭市。” 过犹不及，卢婷月没有强迫他确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体面地离开了。 在博意城看来，就是一个女人过来跟他说了几句没意义的客套话，然后就走了。 何曜北在旁边一直当着透明人，等她走了，才犹豫地问：“老板，你真的要和她‘游览’岭市？” 博意城看他一眼：“她谁我都没记住，游什么？” “卢家的卢婷月小姐啊，你说她会不会是想搞联姻？”休假时看的霸总小说此刻轮番浮现在他的脑海。 是不是到了要换助理的时候？这是博意城首先考虑的事情。 不过他又想到，苏燃如果听见这话，会不会？ 哦，不太可能出现他想象的情节，到时候说不定她听过就忘了，自己反而更伤心。 “你回回神吧，趁还没有正式和人事部下命令把你调走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或许有机会。” 联姻这种毫无可能性的事，何助理居然能这么正经地当作问题提出来，他也忙疯了？ 只是说了一句话，就遭遇了自己助理生涯最大危机时刻的何曜北：？？？ 博意城可不是会随意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老板，不是我这么想的，我、我是听其他人这么说的。” 何曜北的表情写满震惊。 这倒提醒了博意城，对啊，这不是鹫市，他以前整哭了两位数的千金小姐的事迹还没传到岭市来，所以刚才那一出是为了和他制造点绯闻出来？ 虽然心里已经转了几道弯，但何助理这些天状态不佳的问题也是事实，他拍拍何曜北的肩膀，“在我们回鹫市之前，如果你还没能让我回心转意，那……” 轻飘飘地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博意城转身走开。 何曜北，危！ 鹫市。 到了苏燃家以后，柳烟行就没什么再送张筱雨回家的主动性了。 好在张筱雨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主动提出要再多走走消食。 肖忠南送完了东西，一口水都没有喝就往回走了。 黄惠娥在门口还看了半天，心想这个男孩子还可以啊，做事踏实，一大堆东西，摆放地整整齐齐，人是细心的。 苏燃还疑惑老妈在看什么，想上前把她拉回来，好关门，柳烟行没让她犯这个傻，随意打声招呼就推着苏燃上楼了。 一关门，柳老师小课堂就开课了。 “我燃宝，你下一次的相亲就在路上了。” “啥？”苏燃一脸懵。 “就那个跟你们一起回来的那男的，你妈半天不关门就是为了他。” “肖……忠南？不是，你误会了，他妈妈和我妈关系好，所以他才帮我们两个送东西回来，你也看见了，那一推车的快递，我妈看他只是为了确保他安全回家吧。” 一想到那堆东西，苏燃就想吐槽苏诗画，就今早她说的话，让她以为只有几件小东西，要不是肖茹芸帮忙，她可能就要死在搬快递的路上了——她现在还记不太清回家的路。 柳烟行伸出右手食指，慢慢左右摇了两下。 “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就明白了，一，他是不是单身，二，他是不是人很老实，三，你有没有发现，你妈一路都在偷瞄人家？” 苏燃歪着头想了一会： “他好像单身，人老不老实不知道，但确实傻了点，还有，我妈看每个除我爸之外的男人都是用偷瞄的方式，她怕正视别的男人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好女人都应该尽量不引起除自己老公外的男人的注意，她的三观就这样。” 关于苏燃的父母，显然柳烟行这些年也是了解得很深入了。 “哎，你不懂，一个单身的老实男人，对于有女待嫁的母亲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再加上还认识他妈，知根知底的前提下，更是做女婿的‘好材料’。” “哦。”苏燃冷漠地说，“相个亲而已，我又不是没相过。” 柳烟行收回手，开始摇头，“我燃，你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男朋友是鹫市的博意城，肖忠南的事要是被发现了，你男朋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呢。” 博意城？ 明明距离上一通电话结束时间不久，怎么再想起他来，就有种，额，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不会知道吧，他人又不在鹫市。” 苏燃有点心虚。 柳烟行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弧度，“苏燃，你跟我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以他在鹫市的地位，连钞票都不用出，有的是人愿意成为他的眼睛、耳朵甚至鼻子，这和他在不在鹫市有什么关系？” 第67章 讨好 柳烟行到苏家的时间已经很晚了，自然也没打算回自己家睡觉。 于是当苏诗画一脚踹开苏燃的房门后，看见的是柳烟行正坐在床边玩手机。 “苏燃呢？”考虑到是外人，苏诗画语气没平时冲。 “卫生间。”柳烟行面不改色地继续浏览商品界面，她打算买两把椅子，同时还对就要走人的苏诗画补充道：“坏掉的门你最好明天自觉找人来修。” “这门又没坏。” “它现在没坏，以后早晚也要被你的无影脚踹坏，苏诗画，要不然你就乖乖请人来换道门，要不然你就保证以后不会再踹它，自己选一个。” 苏诗画回头认真看向她，柳烟行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苏燃在苏家恶劣的生活状态，今天怎么突然发难，“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干涉苏家的家事？” 柳烟行熄屏，把手机扔在一边，“你不就仗着苏老爷站苏诗文那边，才敢对你姐这么嚣张吗？要是我说以后，苏燃的靠山比苏诗文硬呢。” 苏诗画知道她说的是博意城，眼珠一转，“你是说她以后会找个厉害的结婚对象？” 还不能让柳烟行知道他们两个和博意城有合作。 柳烟行嘴上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既然知道，那你最好把这件事好好记在心上，对你姐客气点！” 心里想的却是：该死，她怎么一猜就猜准了？自己还想着吓她一下呢。 苏诗画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次和博意城的单独见面，她和苏诗文一直想着把苏燃卖出去的好处，忘记她的那张嘴也是个隐患。 苏燃不是校园霸凌里胆小怕事的可怜虫。 相反，她初中就把那几个一直欺负她的小太妹打出了三个轻伤一级，回家就知道跟爸妈装娇卖好，还收集了很多小太妹的黑历史，威胁校方要扩大影响。 要是苏燃成功脱身苏家的掌控，到了博意城那边以后，可就不是他们可以干涉的了。 苏诗画做了个深呼吸，果断离开了，还象征性地重重把门甩上，她得好好和苏诗文讨论一下。 苏燃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 柳烟行迎面就是一句：“苏诗画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和博意城的事了？” “不可能！”苏燃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和他们没熟到这份上，你干嘛这么想？” “她刚才来你房间里，我让她对你客气点，她居然都没反驳，这太奇怪了。”柳烟行不相信就几天没见，苏诗画的战斗力下降得这么快。 “管她呢，又不是第一次发癫。”苏燃对双胞胎各种神奇的行为接受度很高，这俩混世魔王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柳烟行戒备心拉满，不过就算直觉告诉她有问题，但毕竟没有确切证据，暂时把它放进备忘录里。 苏诗画和苏诗文她管不了，但某个瞒着她偷偷抱上博意城大腿的人就近在咫尺， “苏燃，我都问你多少次了，你就说嘛，你对博意城是什么打算？” 鹫市未来的首富，而且看势头已经要往岭市发展了，博意城的前途简直就是用999纯金铺的路。 “哎呀，我对他能有什么打算，你说他喜欢我，但谁也不知道他会喜欢多久，事情的主动权又不在我手上。” “那你呢，你不喜欢他？”柳烟行才想起来，他们这段感情，好像苏燃确实没有明显的表态。 苏燃愣了一下，很艰难地思考：“我……对他没有很喜欢，也不反感，但和他在一起，就，还行。” 柳烟行翻了个白眼，“我的宝贝啊，‘还行’是个什么评价？博意城那边未必会接受这个。” “他不接受，那就分呗，不过我们都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也算不上分手吧。” 柳烟行深感不妙，她那时旁观苏燃和博意城的相处模式，还觉得博意城未免太黏人了，没有一点博家继承人的风范，合着问题出在苏燃身上啊。 “我宝，博意城不是可以随便分手的人物，他要是真在你这受了情伤，想打击报复的时候，我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苏燃的危机意识太弱了，柳烟行觉得有必要跟她说明一下问题的严重性： “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苏老爷和苏诗文忙上忙下是为了和博家的合作……” “我不知道。”苏燃一句话就能气死柳烟行。 “……那你现在知道了，在这个前提下，苏家能获得的利益是不能用钱来计算的，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合作。在这之外，博家对鹫市的掌控说一句‘土皇帝’也不为过。” “郑家也算是鹫市的老二，但郑光盛对博意城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跟班而已，我们柳家能成为鹫市唯一的喉舌，离不开我爸孜孜不倦地舔着博家。” 苏燃比了个叉，“行了行了，你打住一下，我知道博意城很厉害，我又没打算主动跟他分，是你说，他可能先不满意我的‘还行’，那到时候，博意城先跟我分，我不会再纠缠他，事情不就结束了？” “这才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前面都是铺垫。” “据可靠线报，博意城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谈恋爱，像这种老房子，一着火那就是大灾，你俩就算是和平分手，都防不住他对你产生敌意，更别说你还一直把他不当回事。” “苏燃，你要明白，博意城如果不开心，代价是很恐怖的。” 柳烟行就像是，迎娶皇后时在皇帝身边干着急的太监——自己没有，但希望主子能威猛起来。 这对苏燃来讲不是很好理解，主要前期博意城在她面前表现很好。 第一次睡完，苏燃不联系博意城，博意城也没有来找过她，她怀疑如果自己不去找他解决住宿问题，那他们可能不会再联系第二次。 在岭市也是，跟他说完声音大就算凶，博意城就没在她面前粗嗓子过。 但苏燃明白柳烟行的意思了，“下次再见到他，我试试对他好一点。” “不是好一点，这么说吧，就当他是那条西方传说里，喜欢掳走公主的巨龙，你已经在他的山洞里了，如果他开心，就会随机掉落珍贵的珠宝钻石给你，要是不高兴了，你就等着葬身龙腹吧。” 第68章 重大事故 和苏燃不同，柳烟行是个大忙人，一夜的闺蜜同床已经足够表达她们的闺蜜情了。 尤其是今天凌晨刚发生了一起五车连环相撞的大型交通事故。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种类型的新闻不属于柳烟行重要负责的范围，从她当年对付裴远行的的“苦情式”写法应该看得出来，她主要负责一些老娘舅类型的新闻。 这次父亲的远在海外仍旧要指名柳烟行出马的理由，是事故的主要责任人是鹫市某位官员的儿子。 他深夜买醉后，一加油门冲上了高速，撞坏了一根拦路的杠是小事。 ——倒霉的是正好遇见几家人约着一起参加出省旅游，为了减少请假天数，定好闹钟凌晨出发。 当然，作为普通人，他们没几次凌晨开车上高速的经验，一百二的限速，开了九十。 而对于，醉酒的某人来说，这个速度简直是在针对他，少爷日常就习惯了目中无人，酒精上头了，更是无法无天。 不仅刻意跟在这几辆车后按喇叭，在他们的忍让中，还尝试着撞了几次上去，吓得最后一辆车上的人发出了几声车窗都挡不住的尖叫。 被尖叫刺激了的某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超车到最前面以后，紧急刹车，几道惨烈的撞击巨响后，喧闹才正式开始。 柳烟行的任务是把这件事，从没有争议的车祸事故责任认定本身，引导到那几家人的恩怨情仇上去，最大限度避免出现某个名字。 经过裴远行那件事后，想着要积点阴德的柳烟行十分无语，自己二十七年缺的德还不知道怎么补呢，又送件要命的新闻过来。 五辆车十七人丧生，按照最新的热门趋势，可以编排的话题包括但不限于男女私情、同事纠纷、养老困境、婆媳大战、儿女攀比等等，还得赶在事态从其他自媒体账号发酵之前控制住，大难题啊。 苏燃这个没良心的，听她说了一大串，估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柳烟行离开前重重掐了一把苏燃的脸，留下一道红印，在关门的时候却又轻手轻脚的，没打扰她继续睡。 昨晚跟柳烟行聊得晚了些，醒来的时候都九点了，下楼吃东西，听黄惠娥说，苏老爷没看到她下来吃早饭发了好大的脾气，苏燃无所谓他怎么，只是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家里只有她们两个，苏壮实和苏诗文不用说，他们公司确实有一堆事，但苏诗画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天天见不到人。 相较于柳烟行怀疑的点，不见人对苏燃来说才是更吓人的，俗话说“孩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涉及到自己。 黄惠娥没有苏燃这么担心，作为一个混迹于现代社会的“清朝人”，她对很多事都可以不关心、不关注，但只有一件事，她不能不放在心上。 她的两个女儿，小的那个，大学才出来，这件事还可以往后拖，但大女儿已经二十七了，再过个生日就要二十八了，还没有可以谈结婚的对象。 前几年还有个叫方渐的，时常跟着柳烟行来找苏燃，被苏壮实训了几次以后也没来过了。 再过两三年，可就要满三十岁了，三十岁的女人都算是高龄产妇了，到那时更没有男人要。 她可怜的乖女儿哟，怎么命这么呢。 要是……那个肖家的小孩能看上苏燃……那苏燃不就有救了吗？ 黄惠娥打定主意，出门就去找陈芬芳聊天去了。 苏家的家务大部分都是请钟点工来做的，苏壮实不喜欢自家劳工（除他以外的苏家所有人）闲下来，几十年都没请过住家保姆 很多家务，黄惠娥在的时候随手就做了，她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主，但她也总有不在家的时候。 剩下的人那对双胞胎是指望不上了，苏燃也不好说是心里不甘愿还是纯粹脑袋不够用，反正出来的成果也不好看。 其中比较好笑的点是，苏家其他人都明里暗里提过请保姆的事，苏壮实都装听不懂，但苏燃第一次用自己攒起来的零花钱请了个钟点工回家干活的时候，恰巧碰见苏壮实了—— 这时候，他就不提自己怎么怎么辛苦赚钱了，还要钟点工重点打扫自己的书房。 苏燃只好加钱，让人家在搞完客厅卫生后再去书房打扫。 然后三个小孩儿就知道了，原来不是不让请，是不让用苏老爷的钱请，虽然他们手里的零花钱也是苏老爷给的，但其实苏老爷的本心就是从众而已，他每次给钱都要阴阳怪气一通，就是想让他们自觉把零花钱花到家里来。 从此，苏燃的零花钱就成了苏家共用的保洁费，甚至双胞胎突然发现，他们从姐姐那里抢钱花，苏老爷也不会管，只会怪苏燃没把钱花到“正道”上。 有的时候，零花钱不够用了，苏燃还得从早餐钱里省，那时候刚好是她上初中的时候，学习难度上升，加上长期没早饭吃，成绩一落千丈不说，苏燃一直怀疑自己长不高也和那段时间家里的虐待脱不开关系。 女孩长高的最后关键期就是初中那几年，苏燃上了高中后，认识了柳烟行，得到一张高质量饭票，但高中再长就是往横向发展了，她身高一厘米没增加，但衣服大了几个码，肋骨上两团肉是长得最凶的，引来了不少人不算善意的目光。 回到现在，苏燃看着自己吃了的碗，也不打算把这点小家务做了，以前用惯了的阿姨不愿意来新的小区这边，她下意识想要让柳烟行再找个新的人推荐过来，但是又想起她今早巴拉巴拉的一堆话。 打开社交软件，点开附近界面，“鹫市五车连环相撞事故”。 是这个吧？ 那柳烟行肯定没时间了。 苏燃想了想，去问问肖茹芸吧，就算她不知道，她家保姆肯定知道在哪找人。 刚出门没多久，又是一件巧合。 “你好，苏小姐，好巧啊。” 是昨晚柳烟行身边的那个，额，线索提供人，裴远行的证人，嗯，叫什么来着，柳烟行说过的。 没等苏燃纠结名字的问题，对方很爽快的说了出来：“你可能不知道我，我叫张筱雨，你叫我小雨、小张都可以。” 第69章 新客户 张筱雨，一款鹫市随机刷新的普通路人。 从初中毕业后就开始自理生活的她，实在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连碗都不愿意刷。 她很顺利地接下了这份工作，在厨房忙活完了，就去三楼整理房间。 “你有车吗？我一会儿要出小区，你要是没事，就当我一天的司机。”苏燃自觉在门边靠着，不妨碍张筱雨干活。 杜敏夕刚在群里发了一个地址，让有空的人一起去帮忙。 这不是月行一善的范畴，可去可不去。 正好苏燃没事做，就决定参加一下。 张筱雨从手上的活直起身，“你没有？”接着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可能会让人不开心，“我是说，我车不在这里，我那都是忘记从哪买来的破烂了，保安看见了都不会让进的。” “啧”了一声，新家的缺点正在显现。 苏燃换了个问题，“你说你是在这帮人看房子是吧？那房子的主人的车子开走了吗？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我可以付钱租她的车位。” 车的问题好解决，柳烟行车库里有三四辆车，钥匙她都知道在哪，只要不让苏壮实发现，那苏燃可使用的资源可太多了，更何况现在博意城的钱包也是对她敞开的。 关键就是苏壮实的大家长式管控，对几个孩子都是属于不给房不给车，连他们自己买都要挨骂，简直心理变态。 张筱雨为难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她没开车出去。” 这车钥匙在张筱雨手上，等房主出差结束，她还负责把人接回来，虽然她很想用这辆车赚点外快，但她更不想失去这个老顾客。 “哎，没自己的车就是麻烦。”苏燃低头吐槽了一句，“行吧，你收拾好就可以走了，钱我发过去了。” “谢谢，以后还有这种活可以继续找我。” 多认识一个有钱的懒人，自己的生活就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径。 苏燃把张筱雨送下楼，自己就要打车的时候，唐全思又一次出现了。 带着他的轮椅和保镖周安，他们似乎只是散步路过而已。 苏燃从第一次见他，就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但还没等她摆出一副嫌弃脸，张筱雨想跟他打了招呼：“唐先生又出来散步啊。” 张筱雨还想和苏燃介绍呢，“苏小姐，唐先生也是小区住户，他和后面的周先生每天都会出来散步。” “不用介绍，我来这的第一天就见过他了。”苏燃冷冷地说。 张筱雨听出一丝微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个人的交谈。 “苏小姐在新家住的还满意吗？” 唐全思笑眯眯地问，一点不把她隐约的抗拒当回事。 “还没住几天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满不满意，唐先生是来做社区调查问卷的？” “如果小区物业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也不是不能同意。”苏燃的回答好像踩中了他的笑点，唐全思笑得更开了。 “不打扰了，我有事要先走。”苏燃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她也不好奇这个男人脑袋里的东西。 张筱雨茫然地跟她快步走开。 过了一会儿。 周安：“先生觉得苏小姐很有趣？” “她是很有趣，虽然有点蠢，但直觉还挺灵的。” 对他这个残疾人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也不太在乎体面，一般的女孩子装都会装出几分虚伪的友善出来，她们那些假模假式的安慰，听得唐全思都想吐了。 但苏燃不会，在感觉到危险逼近的时候，就会机警地逃开，配合上那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让他想起以前去找宠物店看中的一只猫。 唐全思最后也没得到那只猫，不过……苏燃还是有可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往后看了一眼，确信和唐先生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张筱雨好奇地问：“你是和他有什么过节吗？” 有的时候和客户说些小秘密，也可以增进感情，有利于维护客户。 “没有，我跟他只是搬家的时候见了一面。”苏燃皱着眉回答。 那为什么看上去你们好像有点故事？张筱雨没有把问题问出口。 “苏小姐，那你打车吧，我也要回去了。” 敷衍了几句，苏燃用金钱攻势快速打到了车。 这次献爱心的地方是一家福利院。 前段时间鹫市连着下了一段时间的暴雨，福利院的衣服、被褥等，因为种种原因发霉严重，被好心的杜敏夕知道了，采购了一堆东西，需要人手帮忙发放。 鹫市福利院分为老年部、儿童部，位置隔得有点远，杜敏夕和几个人负责老年部，方渐和物资已经到了儿童部，就等苏燃了。 司机看目的地在福利院，以为她是想搞领养，还问了几句，苏燃倒是句句有回应，但态度不积极，后半程司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一路平安。 福利院的大门开着，苏燃就这样走了进去。 “好好好，这一车卸完了，后面还有一车，很快就到，李院长是打算现在就发下去，还是等那一车搞完再说？” 方渐出了一身的汗，福利院能出力的人太少了，他骨折的手臂还没过百天，一直是单手搬东西。 远远看着，苏燃突然想起自己回来以后，一趟健身房都没去过，但这几天又是搬家、又是搬快递的，好不容易闲下来，居然又摊上搬物资的活，真是…… “方渐，你们弄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 苏燃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打断李院长即将说出口的话。 方渐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跑过去找苏燃了。 “苏燃，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的报名是骗杜敏夕的呢。” 好久没见她，他怎么感觉苏燃身上好像变了什么。 他一身的臭汗熏得苏燃后退几步，她毫不客气地捏着鼻子说：“我今早起晚了，住的地方离这有点远。” 方渐看她这样，就胡乱扯着衣摆擦擦自己的汗，他出门也没带纸，还要为下一波卸车做准备，也不好现在去洗个澡。 “你家离这远吗？还好吧。” “我搬家了，新家到这，差不多算是横穿了鹫市，还有什么要弄吗？”苏燃懒得再解释背后的原因，又问了一遍。 “哦，那要问院长了。” 方渐把苏燃领到李院长面前，给两个相互介绍了一下。 李院长面容慈祥，也没有对苏燃的迟到发表什么意见，“还是等下一车一起发吧，床单、被褥都是统一的，倒是比较好发，就是衣服，还得让老师们一起来，不然容易乱。” 方渐和苏燃没有异议。 “这样，还有点空余时间，你们要不要参观一下？我让人带你们走一圈。”李院长这样建议道。 第70章 很正常 方渐拒绝了找人带他们两个参观的建议，那几位看着都不年轻的保安大爷终于能回到保安室休息了。 福利院的设备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全面倒是挺全面，就是有些年久失修的痕迹。 苏燃看他还打着石膏的手，问了一嘴：“你这伤还没好，怎么还来帮忙？” 方渐不好说是因为看见苏燃的名字，糊弄道：“我这天天躺床躺得人都要废了，想着出来为祖国的花朵做点贡献。” 苏燃看着那些健身设施上的锈迹，想着好在不是杜敏夕来这，要不然，他们还得加活。 “你说，老人那边是不是也这样？” 苏燃的“这样”是指这些健身设备，如果杜敏夕明天要他们来搞这个，那她绝对不会来，这随便划道口子就可能让破伤风带走她，风险太大。 方渐却以为是卸物资的事，“嗨，他们那边人多，虽然东西也比我们这多，但不会这么难弄。” 苏燃看了他一会，勉强猜出他说的是下一车的卸货问题，“哦哦，那一会你先休息吧，我搬不动了叫你。” 方渐摇头摇得脑浆都快摇匀了，“这怎么行！放心吧，我的手我自己知道，我人都到这儿了，要是还干瞪眼看着你干活，那柳烟行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柳烟行忙得很，没时间惦记你的皮。” 苏燃找到了一张长凳，用包里的纸巾擦了擦，自己就坐下了。 居然还有我的位子，方渐看着她擦的范围，美滋滋地坐了过去。 他打着石膏的手很是晃苏燃的眼，她想起来件事，好像博意城的手臂也有伤来着，不知道有没有叫医生再看看。 方渐看她盯着自己的手臂，内心窃喜。 苏燃那天不打招呼就出院了，后面也没再联系他，但就这一个眼神，方渐就有种一切都值得的感觉，他安慰道：“我手没事，你不用担心。” 完全没在担心的苏燃：？ “你都累成这样了，就先休息吧。”苏燃没有不识趣地反驳，顺着往下说。 她果然很关心我！ 方渐在心里放烟花。 “既然你坚持，那好吧。” 今天没有大太阳，体感有些闷，好在旷阔的地界时不时有微风吹过。 苏燃被吹得很舒服，一边的方渐憋了半天，还是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啊切——” 他一身都是汗，被风一吹，带走不少体温。 苏燃看着自己身上的单衣，这种情况，好像也不好脱了给他穿吧，自己只穿内衣在公共场合待着就算了，方渐穿不穿得下自己的衣服还两说呢。 “你、我、我没感冒，就是风吹的，啊切——” “我们进教室吧，院长还没发消息过来，应该下一辆车还要点时间。” 苏燃自己站起身来，看着一直在揉鼻子的方渐，才想起来，“哦，我这有纸，你擦一擦。” 她的意思是擦汗。 但方渐却以为她看见了自己脸上的鼻涕，低着头接过那包纸，尴尬地擦干净脸。 我怎么这么……真丢人！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方渐，蠢死你算了！ 苏燃看着一间房间牌子上写着“教师办公室”，试着推了推，没锁，就打开门进去看看有没有热水。 本该没人的房间里，却突然响起一道像是脑袋磕到桌子的声音。 然后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刚才的声音不是幻听。 苏燃不顾方渐的阻拦，继续往里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教师们杂乱摆放着的课本、试卷、习题集等东西。 方渐想起那些看过的恐怖片，陌生的地盘，寂静的教学楼，风雨欲来的宁静。 完蛋！他们俩要糟了！这是个圈套！ 他的脑中疯狂想起各种经典情节，伸手就要拉苏燃一起退出办公室。 “我看见你了，出来。” 苏燃没想那么多，对她来讲，这个局面明显就是有人潜逃进来偷东西，而且就一个人，虽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偷的，反正二打一，怎么都打得过。 这一声“出来”吓没吓到那位不清楚，方渐双腿猛地并拢，他好像有感觉了。 还是没露面，看来是没被吓到。 苏燃没回头看，还不知道她的队友拉垮到了什么程度。 “那我直接报警好了，反正你好像也不想和我好好谈。” 一个脑袋突然冒出来，“别报警！我、我、我没偷东西。” “小偷”看着年纪最多也就四五年级，正怯生生地举起双手，自证没有偷。 看着他，苏燃突然明白了，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偷的了。 “你是不是来偷答案的？这东西，你只要看了就算偷到手了。” 苏燃没有一点同情心，指出问题的关键。 真相虽然已经明了，但吓出来的尿意却憋不回去了，方渐夹着腿，单手撑着墙壁直起身，“算啦，小孩子又没什么恶意。” 小学就天天考不及格的方渐，他本人没偷过答案，但他的朋友手就没干净过，都习惯了。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厕所在哪。 “我还没看呢。”男孩委屈地就要哭了，“王老师说，我要是再考个位数，她就不要我在她班里上课了。” 这对一个四年级的小孩来讲，是天大的惩罚。 苏燃再次使用她不多的常识积累：“你撒谎，小学开除不了学生。” 小男孩急得直跺脚，眼泪掉下来，“我不撒谎的，撒谎是坏孩子，我不是……” “偷东西也是坏孩子。”苏燃十分冷血地指出这一点，把男孩剩下的辩词堵了回去。 方渐感觉自己真要憋不住了，“苏燃，别这样，人小孩挺可怜的……” “我不可怜！”不知道这句话怎么触到他的雷点，男孩霸气地一抹眼泪，“我很正常！我不是可怜的小孩！” 正常的小孩是不会说自己很正常的，这句诛心之言，苏燃仁慈地咽了下去。 方渐在一边都快原地发癫了，“好好好！你是正常的，小朋友，哥哥求你个事，能不能告诉哥哥，你们这的厕所在哪？” 此时，苏燃才注意到他奇怪的站姿—— 这是憋多久了？ 第71章 徐章德 在方渐酣畅淋漓地释放自己的压力时，苏燃和这个叫徐章德的男生大眼瞪小眼。 大眼睛的是苏燃。 小孩已经哭肿了。 即使是思维不太清晰的四年级小学生，这时候也知道了眼前的这个阿姨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徐章德小声问：“你一会就要告诉王老师了吗？” 苏燃看他一眼，说实话，偷试卷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值得告老师的罪责，但抓都抓了，就这么放人，总有种亏了的感觉。 “小孩，你是怎么进的办公室？” “我……”徐章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要是现在还撒谎，我就真要把你的事跟王老师讲清楚了。” 一听有可能不打小报告，徐章德立马交代了：“我跟村里的爷爷学的，办公室的门是我撬开的。” 还是个技能熟练的，苏燃这就有点兴趣了，“你有爷爷，为什么要来福利院？” 男孩低下头，脚尖前的地面突然又多了一个圆形的水滴，“那不是我亲爷爷，我妈妈身体不好，才把我送来的，她说这里能吃饱饭。” 他的声音很小，还因为带着哭腔而有些含糊不清。 但苏燃作为十级老娘舅情节读者，只要听清几个关键词就能串联出大概的剧情，天下苦命的人经历都差不多。 她想，小孩儿能在福利院里生活，他的母亲不在人世的可能性不小。 “你，成绩很差吗？” 并不想提供安慰服务的苏燃生硬地转移话题。 但这显然又是徐章德的另一件伤心事，这次他是真忍不住了：“呜呜呜，我好笨啊，怎么都学不会。” 一想到就算王老师不知道偷试卷的事，但下次考试要是还考得不好，自己可能还是没有学上，徐章德完全克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苏燃冷漠地看着，作为另一个童年不幸的人，她从来都不相信眼泪。 声音吸引来了下来装热水的赵老师，她走进办公室： “你是谁啊？还有，小同学，你怎么在这里？现在是上课时间啊。” 一看到老师，徐章德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想着完蛋了完蛋了。 苏燃倒是有话说，但她想说的太多了，而且倒霉的是，她也对直面老师有心理阴影，一时间语言系统紊乱，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嘴张开半天，最后却指着上完厕所回来的方渐： “都是他！” 方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背锅的动作他已经养成习惯了，不用多解释，上来就是鞠躬道歉：“对不起。” 不过方渐还有点基本的思考能力，花了几分钟先把表明身份，他擅长的不止背锅，圆谎也是有一手。 关于徐章德小朋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以及他在哭什么这件事，方渐给出的理由是：“我刚才实在急着找厕所，就把他拦了下来，加上我朋友说话不过脑子，可能让小朋友误以为我们不让他回教室，吓到他了。” 对福利院的人来说，捐物资的就是大爷，赵老师不好指责他们吓小孩，只好说：“……那行吧，小朋友，你先回教室吧，要是老师问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去，你就让他来问赵老师。” 说话不过脑子的苏燃把自己当海报一样贴在一边的墙上，始终保持沉默。 刚好，折腾了这么久，第二辆车也到了，方渐公放院长发来的语音，客套了几句，把苏燃带离这个尴尬的空间。 方渐从小学开始就是个让老师头疼的学生，他不主动闹事，但闹事的名单里一定有他的名字，可以算得上经验丰富了。 “苏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居然怕老师？” 刚脱离老师视线范围，苏燃又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声带：“我怕什么，还需要样样都跟你说？” 方渐：知道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苏燃的小秘密，开心！ 到了卸货环节，不得不说，两只手就是比一只手好用，苏燃的效率比方渐高，只不过……高的很有限。 苏燃其实有力气，就算不算柳烟行的健身房监督，就杜敏夕这三天两头的搞活动，小团体的人体力都不会差到哪去。 真正拖苏燃后腿的，是她身高委实有些不够用，方渐搬两趟的东西，苏燃要搬三趟，由于布料这种东西最怕在地上拖行，容易脏或是烂掉。 另一个不利因素，保安们年纪在这，休息时间能恢复的体力有限，这第二次卸车花的时间多了差不多一倍。 期间李院长多次暗示方渐应该上去帮忙，但他作为一个残障人士，真不想动，也确实没人能道德绑架他。 任务结束后，苏燃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脑袋空白一片，还要靠单臂英雄方渐扶着她到办公室坐着。 坐下没多久下课铃响了，好在他们是在院长办公室里，苏燃不用和老师见面，还算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半个多小时后，苏燃再次在方渐的搀扶下走到食堂坐着，此时，学生们都回教室了，剩下老师们履行完看护职责才开始吃自己的饭。 李院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个陌生人，大家忙了一上午，确实也是累坏了，没有多余的寒暄，就埋头吃了起来。 等苏燃和方渐吃完，大部分老师也结束进食，院长就物资发放问题开了个小会。 按照杜敏夕的安排，这次发放的标准是一个人两套衣服，一套床上用品，学校有小学组和初中组，就算把校职工的物资放到最后发，鉴于学生发育情况的多样性和物资摆放无序的现状，这个工作需要大量的人力支持。 要是让方渐和苏燃决定，那这后面的发放问题就不算在他们应该提供的服务里，但杜敏夕要求他们一定要看着，所以他们这一天都要在这里消耗，要是做不完，明天还得来报到。 苏燃口渴得不行，拿着碗去后厨喝了好几碗热水。 回座位的时候，刚好听到赵老师跟另一个老师解释徐章德的事。 那位很可能就是王老师，她面色不渝，指出一件被赵老师忽略了的事： “那办公室的门平时都是锁起来的，他们怎么能进去？我看，肯定是徐章德撬了锁，你不知道，他爸……啧啧啧……可不是好人啊。” 赵老师被提醒，也注意到了，“难怪，我就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你说说呗，徐章德的爸爸怎么了。” 苏燃加快脚步回到座位上，就算没听见，她也能猜到“不是好人”这个评价后面可能跟着什么故事，穷人的八卦其实类型很有限。 第72章 小野蛮 苏燃回来时，没注意到方渐紧急熄屏的手机上一秒还在回某位嫩模的消息。 她还想着徐章德的事。 不管他的父亲如何，他只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而已，王老师之前威胁他就已经不道德了，现在把他不堪的身世透露给其他同事，还暗指小朋友可能“家学渊源”，这会对他以后产生什么影响？ 但，要向院长投诉吗？他们现在是金主，而且这次捐的是夏天的衣物，等天气冷下来，大概率还会捐一批冬天的物资，院长肯定会让他们得到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扣钱或是做检讨之类的。 可是王老师也好，赵老师也好，她们能来各种待遇都偏低的福利院，不说是多么善心大发，就看她们碎屏的手机，以及看得出来是奔着耐磨耐脏购买的衣物鞋子，可以说她们是能力不足无法找到更好的工作—— 只能说作为福利院的过客，苏燃和方渐，再加上花了钱又费心力的杜敏夕，都没有实际生活在这里的老师对孩子们的帮助更大。 抓住老师的把柄，声张所谓的正义，然后呢？让本来就贫苦的老师们承受更多的损失，这样又会对徐章德产生什么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柳烟行不在身边的原因吗，苏燃的脑子不能外置到柳烟行身上，而她不自觉对自己提出的问题又没法得到及时而完善的回答，她居然开始思考了，还是这种高深莫测的社会伦理问题。 方渐注意到苏燃表情不太对，凑到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苏燃眨巴眨巴眼睛，她不太相信方渐的脑子，但好像说出来，多个人一起烦恼也是好事，于是就把自己听到的告诉给了方渐。 出乎意料的是，方渐听完，伸长脖子找了找，就起身过去了。 苏燃看着方渐和她们说了几句话，接着掏出手机分别递到她们面前，是在加好友？加完就回来了。 还没等他坐稳，苏燃就问：“你过去干什么了？” “我跟她们说，我急着上厕所的时候，把办公室的门踹坏了，但这件事太丢人了，希望不要有更多人知道，想让她们偷偷把门锁换一下，每个人转了五百块当封口费。” 苏燃愣了很久，“就这样？” 方渐很耐心地解释：“这样，她们觉得自己误会了那个小男孩，心里多少都会有点愧疚，下一次发生不好的事，她们就不会再一上来就拿他的爸爸说事了。” “万一不是你说的这样呢？” 苏燃想，人的思想各种各样，有那么多可能，万一这次就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呢？ 方渐就知道她会这样问：“苏燃，这个世界上类似的事情可能有几百件、几千件，我们管不到那么多，事实上，今天从福利院离开，明天的事我们都管不到，所以做完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事，就不要再想后续的事情了，未来的变数太多。” 他感觉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有哲理的话，但他实在没什么文化，就只能说到这个程度。 但这个程度已经能让苏燃对他刮目相看了，原来方渐有脑子……不是，难道只有自己笨的要死吗？ 苏燃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成长了，精神方面。 于是她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方渐挠头，试探答道：“可能我撒谎撒多了，做事就容易走偏门？” 苏燃又陷入思考的旋涡，自己遇到事就只能想到找高一层的人解决，而方渐却能用拐弯的方式把事情消灭于无形，他甚至都没让老师们知道他听见了什么。 这样分析一下，自己是对领导层的人物有特殊滤镜，但她可是在苏家长大的，苏壮实和黄惠娥哪个也不是能让人信服的家长啊，奇怪，自己怎么会长成这样？ 她还在精神内耗中，物资分发就已经定好方案了。 首先是做分类，由初二五个班老师把班上能帮忙的学生叫出来，负责登记和有序摆放物资。 从六年级往下到一年级以班级为单位领取，小学组的分完，剩下初中组的就少了很多压力，也是以班级为单位领东西。 剩下就是要发职工福利了，这个时候领到物资的人基本都能把有问题的挑出来了，能和老师换的就先换——反正教师们不是靠这些福利过日子的，慢一点领也没事，不能换的，就先登记，结果交给两位金主，再处理。 事情都是还算顺利，有老师在，学生们至少明面上很听话。 中间有个小插曲，徐章德领完物资以后，别别扭扭地来找苏燃，说是班上有个小胖墩，因为身材原因，领到的被子让六年级的抢了，正在寝室里面哭呢。 苏燃和方渐一起过去看了，在老师的帮助下，找到了抢被子的学生。 他抢被子都是有理由的，他身高这几天突然蹿高了不少，分给他的不够盖，又刚好看见小胖墩一路拖着被子回寝室，就抢了他的。 苏燃又陷入公平困境的思考，基础生活用品缺失的情况下，一定程度的野蛮是被允许的。 好在方渐全程跟着，直接让老师再开一个统计类目，把这种特殊情况登记起来，跟有问题的残次品一样等明天换。 不过不同的是，像那个六年级学生一样领到不合适的，方渐直接做主可以留在学校里，做奖励或者等以后有人申请换。 像这种钱能解决的事，还是很少的钱就能解决的事，对方渐来说，处理起来，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晚饭苏燃和方渐就没有再挤占福利院的资源了，因为方渐单手不能开车，所以叫了方家的司机来接，和杜敏夕他们去苏家的“方雅阁”集合了。 情报共享，杜敏夕那边的情况还不如苏燃他们两个呢，学校毕竟是学校，老师对学生的压制是可以刻进血液里的，但老年部这里，谁也管不住老人们。 更别提他们身体情况各异，一边忘记自己领过物资，一边眼红甚至上手抢别人的事情时有发生。 累得杜敏夕都不想讲话了。 方渐把登记结果给了她，并询问明天的安排，杜敏夕喝了口快乐水，摆摆手。 “你们明天都回去休息，东西不多，我自己来，还有方渐别转钱，儿童部那边多的物资我出，我的主意怎么能让你们出力又出钱呢？” 方渐也不客气，这钱太少了，与其争这个，还不如争着把今晚的饭钱付了呢，还更多些。 不过这也没让他付，苏家的餐饮店，苏燃都不用和服务员打招呼，颓着一张脸进包间的时候，这场餐费就已经算在了她的账上，俗称免单。 吃完，杜敏夕准备结账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的，“哎，本来选在方雅阁是为了让你们家赚点钱，现在反而害你们赔钱了。” 苏燃脸上无悲无喜，今天身体的疲惫还是小事，关键是头皮发痒，大脑过度使用了。 她没反应，方渐赶紧出声打圆场：“看把她累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杜姐，我先送她回去了，再晚她家里要说她了。” 小团体的人都知道苏家的情况，苏燃不太会说话也是共识了。 杜敏夕笑了几声，“都知道，你送她吧。” 就在门口目送了他们离开。 第73章 订单 度过了没有柳烟行、没有博意城，却无比充实的一天，苏燃回家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再次睁眼，上半身酸痛的肌肉让苏燃疼得想死，暴汗一场后没有及时洗澡，身上的味道更是恨不得再把她熏晕过去一次。 强忍喉咙处涌上来的呕吐欲，苏燃活动活动症状较轻的双腿，勉强把自己送到淋浴头下，开关打开，温度适宜的热水从头顶流下，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油然而生。 今天说什么都不出门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带走她！ 不过，饭还是要吃的。 苏燃走下一楼，或许是她的错觉，但自从搬到这里以后，苏家的人在新居里真正待的时间莫名其妙的短，他们总有各种理由早早的出门去，然后直到很晚才回家。 昨天至少还能吃上老妈煮的早餐，今早连人都看不见了，真是的，幸好她加了张筱雨的好友。 一个会洗碗的人，能做饭的概率很大。 饥肠辘辘地爬回三楼找手机，还没找到张筱雨的头像，先看见了老妈的信息。 【黄惠娥：燃燃啊，妈妈和你陈阿姨定了一批桃子当公司福利，你能不能和陈阿姨的儿子运一下啊。】 【黄惠娥：妈妈不在市区。】 【黄惠娥：要快喔，桃子容易坏的。】 连着几条信息，精准地堵住了苏燃拒绝的理由。 她翻了翻通讯录，没有肖茹芸，通过小团体的群里找到“肖朋友”，申请好友。 肚子还是饿，苏家的冰箱里都是做菜的食材，没有零食，苏诗画那里倒是有一个小冰箱，不知道她是怎么弄进来的。 苏燃的房间得无偿向苏家所有人公开，一开始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关门权，但苏诗画成功通过发疯，让除了苏诗文以外的人不敢进她的房间。 发疯的那一天，是她初中下课回家，发现苏壮实又随便进她的房间东翻西翻，就算被房间主人发现，苏壮实也面不改色地说着那些经典语录，例如：你人都是我生的，房子是我买的，我想去哪就去哪之类的。 苏诗画没妥协，她大声的尖叫，引来苏家所有人都赶到了她房间门口，黄惠娥还想劝她几句，苏诗画看人齐了，就开始脱衣服，等黄惠娥想起来拦着她时，她身上只剩下内衣内裤了。 苏壮实这么封建的脑子，当然不允许他看自己女儿的身体，于是仓皇地逃出房间，顺道推开了看热闹的苏诗文，骂了句脏话。 苏诗画还在黄惠娥怀里挣扎，扒着门框还想去找苏壮实，力气不够，就看着老父亲的背影喊叫道：“我不是你生的吗！我的房间你可以进，我的身体你怎么不看了？接着来啊！我让你看！” 伴随着她的声音，苏壮实逃离地脚步加快。 从那以后，他再没打开过苏诗画的房间，苏燃还亲眼看见，有一次苏诗画的房间门没关紧，留了条小缝，苏壮实路过还给她关上了。 至于苏燃——她平时恨不得在苏诗画眼里变成透明人，哪里敢上门冒犯？ 转念一想，好像肖茹芸的电子设备都被没收了啊，那她的微信也没得用喽，幸好她有点认得去肖家的路，应该认得吧，肖家的冰箱里肯定有零食，反正也要去找肖……那什么，干脆去蹭顿早饭吧。 于是，肖忠南就这样被喊醒了。 他揉着眼睛，打开门看着面前这个近乎陌生的女人，“你……是来找肖茹芸的？她在楼上。” “不是。”苏燃打开和老妈的聊天框，“我是来找你的。” 肖忠南眯着眼睛看完屏幕上的字，“桃子？我家最近是推出了新款礼品装，我去看看。” 可能是刚睡醒，他连句请进都没说，转身去房间开电脑看订单了。 好在苏燃没什么礼貌，跟着就进去了，很快找到冰箱，犹豫了一小会儿。 拿包零食应该也不用经过肖忠南的同意吧？反正到时候他有意见，就让肖茹芸跟他说。 没错！ 她既没有礼貌，也不太跟人讲客气。 两包薯片当主食，猪肉脯和牛肉粒补充蛋白质，再加一瓶快乐水，完工。 订单没有苏燃说的那一笔，他端着电脑准备好好和苏燃问清楚情况，有可能是两位家长说起来口头，下了订单，但自家老妈忘记通知他了。 然后就看见苏燃像只仓鼠一样窸窸窣窣吃零食的画面。 肖忠南疑惑地欣赏了一会儿吃播，“你没吃饭？” 心想这小姑娘还挺自来熟啊。 苏燃回答：“没吃，而且我家没这些零食。” 看肖忠南半天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她补充：“我一会儿转钱给你。” 这场景太诡异了，肖忠南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转零食钱。 “不用了。”就这点零食，“额，要不然我给你煮碗面？大早上吃冷的对肠胃不好。” 虽然苏燃很少因为吃的闹肚子，但既然有人愿意煮，那她干嘛拒绝呢？ “谢谢。” 这下肖忠南确定了，她是真的不客气。 所以当她吃完那碗面，就乖乖坐在一边，连起身帮忙刷碗的假动作都懒得做的时候，肖忠南也没有多震惊。 就当是多了个肖茹芸伺候呗。 收拾完厨房后，肖忠南才有机会和苏燃聊订单的事。 “那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妈让我来找你。” 苏燃双手一摊，就像是个三岁的小孩一样无知，并不以为耻。 “那这边直接下单也行，你家公司多少员工？”既然苏家的大小姐亲自来了，总不至于会逃单吧。 “不知道。” 苏壮实就没让苏燃插手过公司的事情，严格来讲，苏家五个人，就只有苏燃是真的对自己银行账里资金的来源一无所知。 肖忠南发现，自己对着苏燃就是很难进入工作状态，“那……” “我打电话给我妈，开外放给你听？”苏燃提出建议。 这个建议还不如不提。 “还是我这边来打吧。”肖忠南觉得还是得靠自己。 苏燃这个人真的是，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实际更是傻。 第74章 奶茶 陈芬芳和黄惠娥随便找了间奶茶店，挑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直到桌面上的两部手机终于有一部响起铃声，她们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陈芬芳点击“接听”，黄惠娥凑过去手机另一边，那头肖忠南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妈，黄阿姨是不是跟您下了单要买公司员工福利啊？” 两人对视一眼，问这个问题，就表明苏燃肯定跟他说了。 本来她们还因为苏燃这边没有回应而担心，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件事啊，我想想，好像是有哎，哦哦，对了，我把她发给我的信息转给你啊，他们家反正也不远，你帮忙送一下哈。” 陈芬芳和黄惠娥颇有默契的抿嘴一笑。 “我送？” “是啊，肖忠南，自己的公司送一下货怎么了，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惯了，一点没有艰苦奋斗的精神头了。” 一句话，就给他扣了个骄奢淫逸的帽子过来。 肖忠南无语至极，“啧”了一声，“行行行，我去送就我我去送，你把订单信息发过来。” 电话一挂，陈芬芳就把昨天就写好了的东西转发给肖忠南，看黄惠娥把心思放在奶茶上，没注意她这边，就偷偷加了一句。 【美丽的陈芬芳女士：你黄阿姨跟我关系可好了，就当给自家人一样定价钱，别钻进钱眼去了。】 第二句话，又把他定性为“势利眼”，苦笑一声，果然是亲妈。 肖忠南仔细看了一眼，对着电脑把信息输入系统，当老板的要起带头作用，就算是口头订单也要按流程来出货。 不过也是这仔细一看，才发现，地址没有。 【肖忠南：妈，你忘记给我地址了。】 陈芬芳和黄惠娥都喝不惯手里的奶茶，把手机往包里一塞，叫来服务员。 “哎，小姑娘啊，你们家的奶茶都是这么甜的吗？” 被叫住的圆脸姑娘走过来看了眼奶茶杯上的字，“你们点的是全糖啊，全糖就会比较甜。” “那我们可不可以换一杯啊？这太甜了，我们喝不下啊。”陈芬芳苦着脸抱怨。 圆脸姑娘有些惊讶，她连忙摇头：“这不行的，奶茶都做出来了，你们也喝了不能退了。” 她上岗才没几天，此时就怕这两位老人家硬要她退钱，她想着自己卡里连十块钱都没有，别工资还没到手就要开始扣钱了。 “不能退钱的，真的不能。”她再次重申。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筱雨从窗户外看见她们三个人，还以为起了什么纠纷，特意走进来。 再一看，还是熟人，“陈阿姨？还有，您是苏小姐的母亲？我那天晚上和柳小姐一起送你们回家的，还记得我吗？” “小张！是你啊，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出了小区还能遇见。” 陈芬芳转头和黄惠娥解释道：“这小张，帮我修剪过我们家院子的那些花花草草。” 黄惠娥看着她，也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些什么：“我记得了。” 叙旧结束，张筱雨跟圆脸姑娘两三句话就问清楚了。 她轻叹口气：“姐妹，我这两位阿姨都是好脾气的人，她们不会为难你的，这样吧，同样的口味，做五分……嗯……三分糖吧，下次你们点单前要问清楚的呀。” 圆脸姑娘小声说：“不是我负责点单的。” 语气听起来就很委屈。 陈芬芳站起来：“小张啊，我们其实也不想喝奶茶，就是来这坐一坐，不用再做一杯了。” “没事，这两杯奶茶我请你们，你们既然点了奶茶，那肯定也是想尝尝的，我请不起你们吃什么好的，两杯奶茶的钱我还付得起。就这样，别推来推去了。” 张筱雨把圆脸姑娘带走，去前台又下了单，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好为人师在身上的，趁现在时间还早，没有多少人，就揽着她的肩膀跟她说了自己做服务员的心得体会，小小教了她几手。 姑娘边听边点头，就在张筱雨以为自己教出个徒弟的时候，她又说了句：“可是我没钱啊。” 张筱雨：…… 行吧，还是没听懂呗。 小姑娘看她神情变得无奈，又急了，“真的，我给你看！”说着就要掏手机。 张筱雨按住她的手，“不用了，算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我教你的可能你也用不上。” 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个人命运。 与其花时间搞搞无偿教学，还不如去那两位面前刷脸攒好印象呢。 半天没得到回复。 肖忠南知道，自己老妈可能又不小心开了静音，或者把手机扔进包里就不理了。 还好苏燃还在，她报地址的口条倒是很顺，只是在报完以后，她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妈妈忘记跟你说订单的事，那可能我妈也没有跟我爸说福利的事。” 肖忠南咯噔一下，“什么意思？”这是要赖账？ “就是说，你送过的东西，公司里的人不一定会收。” 虽然当今社会投毒的概率很小，但来历不明的东西谁敢收？ “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 去完公司顺道去博意城的家里待着，那边叫外卖可方便多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结伴出发了。 车上。 “咳咳，那个，我听说最近小区内的路灯要修了，你知道吗？” 肖忠南怕尴尬，主动提起个话题。 “不知道，我不负责跟物业打交道。” 冷场。 肖忠南挠头。 “你跟肖茹芸关系很好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上一个话题确实不太好接，这个就还不错，肖忠南默默自我评价道。 “认识？是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那个叫‘幸福满园’的小区。” 苏燃和不熟的人交流主打一个有问有答。 “‘幸福满园’？是打算买那边的房子？” “不是。我们有个群，群里的人每个月会搞一次慈善活动，那天我们是去给老人送吃的，好像还有用的，她没跟你说过？” 这个回答超出肖忠南的预料，他是知道肖茹芸最近跟一群人玩得很好，但—— “你们群的活动是做慈善？” 假的吧？一群富二代聚在一起就为了把爱无私奉献出去？ 难道鹫市的人的思想觉悟这么高？ 苏燃想了想，“也不是只做慈善，会有点其他内容。” 至于这些内容是什么，就不是能说的了。 第75章 不好惹 公司的人果然没有接到通知，好在苏燃的脸就是通行证。 经过一套繁琐的流程，公司福利总算顺利送到了。 期间，苏壮实和苏诗文知道了苏燃就在公司，也没有下去见她，只是传了消息让她别打扰他们，要钱以后再说。 苏燃在肖忠南震惊的眼神中，对着传话的人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他回去了。 ……好吧，这是人家的家事。 事情办完后，肖忠南刚想开口问苏燃要不要顺道送她回去，一通电话打过来。 是美丽的陈芬芳女士。 “儿子啊，你快点来派出所，你黄阿姨被警察抓起来了！” 肖忠南撂下手机。 苏燃适时开口：“我不回去这么快，你可以自己先走。” “走不了了，黄阿姨出事了。” 路上，苏燃的表现很平静，肖忠南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同样的事，要是身边坐着的换成肖茹芸，他的耳膜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苏燃实在是安静地过分了，就是刚刚听他讲完，也只是“哦”了一句。 他犹豫再三还是安慰道：“苏燃，你有什么想说的，别憋着，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担心黄阿姨。” 苏燃淡定的不得了：“我没什么想说的，倒是有想问的，但你又不是警察，问你也没用，所以，你先好好看前面开车，别她们那边的事没解决，我们这里又出事了。” 肖忠南从此不敢分心，专心看路。 派出所里，张筱雨还在尽可能地和他们这些穿制服的人打交道。 大概是因为裴远行的事情闹得挺大的，张筱雨也算是在他们面前有了姓名。 负责接待她们的吴枫还安慰她：“没事的，就是做个笔录而已，你们不用担心。” 陈芬芳这辈子就没进过警局，吴枫的安慰的力度十分有限，她慌得六神无主，只是反复念叨着：“惠娥是个好人，她不可能会拐孩子的。” 张筱雨轻拍她的后背，试图舒缓害怕的情绪。 “妈！我来了。” 肖忠南的声音破空而出，陈芬芳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他把瘦弱的母亲抱进怀里，“没事了，我来了，妈你别怕。” 略过他们的母子情深，苏燃看向在场最有可能说得清事情的人，张筱雨。 “发生什么了？” 张筱雨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苏燃出现，突然有种主心骨找到了的感觉。 事情其实也简单。 她们三个从奶茶店出来以后，就说去就近的商业广场逛逛街。 逛了一会儿，陈芬芳突然想去上厕所，一开始只有她一个人去，但后来因为商场的厕所冲水的她不会用，就发消息叫了张筱雨进去帮她。 等再出来，黄惠娥不在原来的位置。 她们在附近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就打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的黄惠娥说自己送一个小女孩去星巴克买咖啡了。 两个人赶过去的时候，没看见那个女孩，不过这只是件小事，她们没放在心上，就接着逛了。 没想到，这个女生的母亲报警说女儿失踪了，警察一查监控，发现女孩离开商场前最后一个说过话的人就是黄惠娥。 于是就把她带回警局问话了。 张筱雨还凑到苏燃耳边小声补充道：“那边似乎背景很硬，要不然黄阿姨不会在里面待这么久吧。” 她不敢说得太透，但意思该表达的也都表达清楚了。 肖忠南没注意到两个女人讲悄悄话，他听完整个过程以后也蒙了，这么看来，这纯粹是天降大锅，只是黄阿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遇见了而已。 他理所应当地问：“那我们只要等黄阿姨做完笔录出来就行了？” 吴枫看了一眼张筱雨，在这两个新人出现之前，她已经暗示过了，这个时候除了假笑，她真的没有别的能说的了。 “应该是的吧，请你们安心等候。”留下这句话，她又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苏燃没有这么乐观，她问张筱雨：“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只是看过一眼，她很快就上楼了，跟着她一起上去的人看起来警服好像都不一样。” 对张筱雨来说，现在这个小小的接待室里的人都比她有钱，但她也知道，有钱和有钱还是有区别的，现在就是看苏小姐能撬动的能量，和那一位能不能比了。 她不认识那位，但半个警局都动了起来，就足够说明一些事情了。 苏燃也知道是到了拼实力的时候，她明面上能动的牌就是柳烟行和小团体的人。 柳烟行这段时间正在忙，小团体…… 主要对方身份不明，她这边不好应对。 “肖忠南，我们上去找人吧。”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抓着人就往外走。 也是巧，出门不久，就遇见来找他们的吴枫。 “女孩找到了，你们准备一下，可以接黄惠娥女士走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声音带着怒意说道： “谁说她可以走了？” 说话的人眼刀都快飞到苏燃脸上来了，不用看她身上裁剪合身的精致服装，她身后半劝半拦的、穿着制服的男人们已经足够凸显她的尊贵身份了。 “我女儿会跑去跳楼，肯定是她说了什么！我们家小若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别想好！” “哎呀，还是先去现场吧，这边的事后面再说。”又有人劝。 那人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转开头往外面走了。 苏燃松开拽着肖忠南的手，她得跟着过去看看。 打开手机，点开社交软件—— 【沈永晴：辰梦大厦跳楼表演，前排观众席，想来的找我。】 又是跳楼？ 【苏燃：我去，加好友。】 对方火速同意。 【沈永晴：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热爱八卦啊，怎么要接柳烟行的班？】 【苏燃：跳楼的是谁？几岁了？】 【沈永晴：我妹，同父异母的妹，年纪有点记不清了，看校服好像是初中的。】 【沈永晴：你问这么清楚干嘛？真要写新闻？】 【沈永晴：放弃吧，我那后妈可不是好惹的，写了也会被她举报删掉的。】 “不好惹”？ 这不正和刚才见到的那位对上了？ 苏燃紧急跟吴枫确认女孩的信息，十三岁，也对上了。 但吴枫不敢说出她的名字，毕竟是个“不好惹”的。 算了，为难吴枫也没用。 【苏燃：报地址。】 对方很快发来，但还是在劝。 【沈永晴：真的发不出来的，就算是柳烟行写的也得作废，那女人报复心超强。】 第76章 沈月若 苏燃不想在手机上跟沈永晴说这件事，让肖忠南回去照顾自己老妈，出门就打车去了。 满头雾水的肖忠南只好照做。 警局外不远处容易上车的地方常年停着几辆出租车。 苏燃很快赶到沈永晴说的那个地方，不过距离目的地三十米开外，路已经被堵得结结实实了，今天周六，悠闲的路人太多了，她只能下车用脚走过去。 沈永晴虽说一直言语劝说，但等她到了以后，还是亲自过来把她拉进了警戒线内。 嘴上说着：“来都来了，怎么都得让你看场热闹再走啊。” 站定后，苏燃小声把自己母亲的事告诉给了沈永晴。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就说孟择行——也就是我后妈——真的不好惹。” 苏燃皱起眉头，强调：“你妹妹的事跟我妈肯定没关系，警察总要讲证据的。” 沈永晴无奈道：“这是自杀，我妹这是心理有问题，到时候孟择行随便给你妈按上教唆之类的罪名，耗到明年过年，你妈都未必出得来。” 这点苏燃也知道，罪名不重要，把黄惠娥关在里面，对她而言就是折磨。 “我该怎么办？”苏燃脑子不够用了。 沈永晴有点可惜，“那就只好先祈求沈月若这次没有跳下去了。” 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现在没得看了，真遗憾。 苏燃和她一起把目光转向那边。 沈月若的表情，因为太远已经看不清了，但孟择行的声嘶力竭倒是很有观赏价值。 “小若，你回来吧，妈妈在这里，你别做傻事！” 警局的专家无奈地让出了舞台，避免妨碍了孟女士的发挥，以免被她记恨。 根据现在搜集到的资料，那个坐在天台边缘的围栏上的女孩，很有可能就是被她妈妈逼到这个地步的。 沈月若满脸的麻木，母亲的声音越大，她往下跳的欲望越强烈。 好累啊。 今天上午的钢琴课没有上，跑步的任务也没去健身房完成，下午还有英语一对一，要写的文章没有动一个字，下午就是杂志收稿的最后的期限了，还有晚上…… 晚上要干什么来着？ 她记不太得了，反正日程表都是满的。 对了，今早出门的时候，永晴姐姐好像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乱七八糟的，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散发出淡淡的酒味。 什么时候才能像姐姐一样自由呢，可能永远都不行吧，姐姐的妈妈在沈家连名字都没有，也没出现过，自己的母亲却能活很久呢。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或许沈月若都死了，沈月若的母亲还是活着的吧。 她永远都没有自由的那一天。 这样的生活真没意思。 这次月考的成绩又退步了。 啊，都要自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想学习的事呢？ 我真是个无趣的初中生啊。 底下好像聚了很多人，他们举着手机在拍什么。 妈妈又要说自己让她丢脸了吧？ 或许是精神紧绷太久了，或许是已经真正看透了，沈月若很难专注一个想法太久。 苏燃问沈永晴：“你妹妹今天怎么了？” “谁知道？”沈永晴并不惊讶于她的举动，“孟择行把她女儿当海绵擦一样用，这也要学，那也要学，今天才爆发，我妹是真牛。” “能不能救一下？” 苏燃倒不太在意一个陌生女孩的死活，只是她要是死了，孟择行在丧女之痛的推动下，肯定会把大量的精力花在黄惠娥的身上。 “谁敢救？你看见那个专家了吗？专业人士都不敢越过孟择行去，救下来了也没功劳，万一人还是跳了，那就等着死吧。” 沈永晴看苏燃的眼神都带着同情，怎么就遇见了这倒霉事。 苏燃看了一会儿，经过她简单而直接的思考，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是我把孟择行绑走了，专家能不能把人劝下来？” 沈永晴瞪大了眼睛：“姐妹，你这跟找死也没区别了，你不会真想上通缉令吧？” “你就说能不能行吧。” 冒险是冒险了点，但反正成不成功，好像苏家都会被孟择行盯上，要是能救下那个女孩儿，可以谈的余地就更大了。 “专家能不能劝下她来，我不知道，不过要是让孟择行在这么喊下去，我妹跳下去的速度或许能开个二倍速。” 事不宜迟，苏燃仗着没人防备她，直直冲过去，先把孟择行的嘴捂住了，再抱着她往外拖。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个时候，专家的专业素养就体现出来了。 她不仅是全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而且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进行心理疏导。 沈永晴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在苏燃向她投来求助的眼神的时候，迅速转过头去，自我洗脑：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面对队友的无情抛弃，苏燃整个人都无语了。 再怎么说也是亲妹妹吧，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不过要是跳楼的人换成苏诗画，她自己可能也只会迫不及待——但是也是有实打实的血缘关系的，苏燃一个外人打了头阵，沈永晴这时候开始装不熟了？ 行吧，我来就我来！ “嘶——” 不是苏燃矫情啊，她捂嘴的那只手几次都感觉到了孟择行的牙齿，想咬她？ 抱住孟择行腰的那条手臂猛地用力，把人勒得都要吐了。 孟择行长年要求自家女儿保持运动的习惯，但自己却总是以身体不适等原因而缺席健身房。 现在到了要用力气的时候，她肯定掰不过苏燃了。 苏燃也很无语，这女的要是真咬到她了，那她还得去打狂犬疫苗，又多一件麻烦事。 警局里。 出门接热水的张筱雨，不经意间听见了个熟悉的名字。 一个穿着黄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子，向吴枫问道：“警官，你好，我是来找裴远行的，我、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想来见见他。” 裴远行？ 这个熟悉的名字也让吴枫瞬间反应过来，她猛地抬头看向张筱雨，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第77章 离间 警局的专家还真有两把刷子，在苏燃的力气耗尽之前，成功把沈月若劝了下来。 不过有一件小事，沈月若拒绝见到自己的母亲孟择行女士。 沈永晴，于是就成为了那个传话的人。 苏燃没有把人带走太远，就是在楼梯口控制住了她。 还是第一次见孟择行这么狼狈的样子，沈永晴要很用力才能憋住自己的笑意。 “那个，孟女士，是这样的，月若妹妹已经安全，警局的人在照顾她。” 听到这句话，孟择行猛然失神，双腿一软，人就要滑下去了，苏燃趁机松了力道，甩了甩自己发酸的手。 沈永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放松警惕。 苏燃：…… 她犹豫得把手放在孟择行一边的肩膀上。 沈永晴默默点头。 她把手滑下一点位置，五指悄悄抓住孟女士的手臂。 沈永晴点头的幅度渐大。 有苏燃控制住人，她这才敢继续往下说：“只是，妹妹跟我们提了个要求，她说……” 在沈永晴持续的眼神暗示下，苏燃空着的另一只手也做好了准备。 “沈月若说，她暂时不想看见你。” 话音刚落，孟择行又暴起，被苏燃再次抱住，她只能破口大骂：“你个没人要的臭贱人！你胡说八道！我看就是你把我的孩子带坏了，不然她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跳楼！我的月若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跟她陪葬吧！” 沈永晴叹口气，谁叫你这么喜欢看热闹，现在好了吧，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一直被当作工具人的苏燃也很无语，“就是说我还要把人带到其他地方？” 辰梦大厦是沈家的产业，去哪自然要听沈永晴的。 她耸耸肩，“跟着我吧。” 顶层有个隐秘的会客室，沈永晴开门，苏燃往里面扔人，扔完还附带踹了一脚，沈永晴锁门。 “苏燃，你真的……以后你就是我的神了，谁不服我干谁的那种。” 就那一脚，孟择行肯定记仇了，等她出来，苏燃不被整死就算她命大了。 苏燃翻了个白眼：“现在就有一个人不服，你去干！” 那个人是谁就很明显了。 “那我可不敢。”沈永晴做作地抱住自己，“抱住胆小、怯懦且无助的我。” “别搞笑了，事我已经做了，后续的报复归以后来考虑，今天我妈必须要出警局。” 沈永晴马上开始打电话，作为沈家人，没有孟择行在上面压着的时候，她的话还是有用的。 期间，会客室那么厚重的一道门被拍得砰砰响。 从它隐秘的地址就可以看得出，这个小会客室一般是大人物用来谈些不见光的事情的，保密性顶级。 也不知道孟择行在里面干了啥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电话很快结束，苏燃抽空看了眼手机，柳家的几个账号都没有发跳楼的相关新闻。 “我让他们把你妈放出来了，他们特意说了，笔录做的很充分，磨了这么久，你妈能记得的事都说了。” “哦。”苏燃想，黄惠娥本来就是无辜的，跟她说这个干嘛？ 沈永晴看苏燃没反应过来，进一步提醒道：“所以后面如果有人用这件事找上门，要你妈妈回警局，不要去——我跟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苏燃挺直腰杆，稍微重视地点点头。 “不过你妹妹，她万一还想跳呢？” “那也没办法啊。”沈永晴对沈月若的同情是有的，但不足以支撑任何具体的行动，“孟择行全权把控她的生活，我爸都插不上话，我哥更恨不得另一个可能跟他竞争继承的人消失，所以就算沈家所有人都知道沈月若不好过，也没人帮忙。” 苏燃好奇道：“另一个继承人？你不算？” 沈永晴震惊了，“我怎么算，我也配？我妈是沈旭的情妇而已，别说继承了，我能分到多少还要看我哥沈天鸿的脸面。” “那……你也挺惨的。” “这有什么，之前没进沈家的时候还更惨，我亲妈把我扔给外婆带，那个老巫婆把我当劳工用，别人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还在马路上捡瓶子呢。” “嗯？那你怎么进的沈家？” “这就要感谢孟择行女士了。”说起这个，笑意又重新回到沈永晴的脸上。 “你是孟择行老公的情妇，她还出手把你捞回家？”苏燃理解不能。 “那个时候她还没嫁给沈旭呢。”为了讲这段故事，沈永晴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妈是沈旭前妻还在时的情妇，他前妻身体不好，死得早。”沈永晴怕苏燃没听懂，还特意强调：“那个时候沈旭和沈天鸿的父子感情可好了，我听家里的佣人说的，沈天鸿小的时候为了给他爸过生日，可以花一两个月的时间准备礼物。” “所以？” 苏燃捧哏的实力还是有一点的，不能一直不回答，但也不要提出很明确的问题，而是要诱导别人继续往下说。 “所以孟择行就有危机感啊，她嫁给沈旭，可不是为了做一个好继母，她早晚要生自己的孩子，沈天鸿在她看来就挺碍事的。” “哦？” “为了破坏他们的父子情，孟择行就找到了我。” “因为你是唯一的私生女？” “那不是，他外面的小孩多了去了，不过我有点特殊，我比沈天鸿就小了一岁左右，也就意味着，沈旭孕期出轨了。” “当时，沈天鸿的年纪还没有到，可以原谅父亲不忠于母亲的时候，更何况他的‘妹妹’还只比他小一岁，知道这件事的当天，沈天鸿就去家里的书房放了一把火，把这些年送给他的礼物都弄没了。” “他这么极端的行为一下子就吓到沈旭了，他连着在孟择行那里躲了一个月，孟家在鹫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沈天鸿这一作反倒加速了他们两个的婚礼。” “不过我也是受益者，那些天里，我反复在沈旭面前装乖卖巧，也算让他对我产生了点父女情，在他们结婚前，我顺利进了沈家的户口本。” “那挺好。” “孟女士为了自己的孩子铺了这么久的路，没想到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儿，沈旭这种没良心的人，生个儿子都未必能从他手里讨到什么好，女儿能获得继承权的可能就更小了，所以孟择行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培养沈月若。” “沈旭一开始也想管的，但每次他想给沈月若松绑，孟择行就拿沈天鸿和他决裂的事出来讽刺他，说他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就不要把女儿也带坏了，然后沈旭就不再管她的事了。” 沈永晴最后下的定论是：“害人终害己，孟择行当初拆人家的父子关系，现在她自己的女儿也和她心生嫌隙，以后沈家有的闹喽。” 苏燃看着她脸上难以抑制的幸灾乐祸，提醒道：“你不是还在沈家？” “那又怎么样？我本来能得到的也有限，他们闹起来，搅混一这池水，我搞不好还能捞到更多呢。” 第78章 清除 出了这档子事，苏燃肯定是不能去博意城那里休息了。 沈永晴现在已经是脱不了身的状态了，后面开门的事还得她来做，就先让苏燃走了。 苏燃下楼的时候，刚好还搭上了最后一辆警车回去。 一行五个人，正好一辆车。 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了，只好在苏家的方雅阁吃一顿。 张筱雨一路上都在纠结要不要跟苏燃说那件事，裴远行的女朋友突然出现，感觉后面还有点事，但要是能直接联系柳小姐，那不是还省了一道中间手续？ 她试探开口：“苏小姐，这么大的事，我看上次进警局，柳小姐好像挺有人脉的，怎么不找她？” 苏燃没多想，“她忙得很，我能解决就我来。” 至于搞出了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有钱人的忙，是真的分分钟百万上下的忙。张筱雨明白这件事，也就放下了想跟柳小姐搭上关系的心思了。 不过，现在两位长辈在场，还有个不知道跟苏燃什么关系的男人，实在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吃了顿味同嚼蜡的饭，黄惠娥明显兴致不高。 他们赶着回小区，在停车场里，肖忠南特意拉着苏燃留了一会。 他很认真地说：“苏燃，虽然我知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但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随时可以找我。” 肖忠南完全不知道苏燃出去一趟干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件绝不是简简单单可解决的，他就怕苏燃一时冲动干了什么不好的事，于是这样提醒道。 说来有些惭愧，就算只有一瞬间，他得承认，母亲阴差阳错没有和这件事产生联系这件事，他也真的庆幸过。 “真没事，我能搞定的，我妈本来就没有做错事，主要是有人仗着自己的权势吓一吓她，不过她有人，我也有人，所以现在基本可以说是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这番话没有说服肖忠南，但是苏燃不想说，他确实也没其他办法，肖家在鹫市的地位，也就相当于没有地位，但是他的承诺既然给出了，就永远有效。 苏燃往前走了几步，看肖忠南还愣在原地，“你要是真的很想帮我的忙，那以后我能经常去你家蹭饭吗？” 孟择行的报复还得等段时间，但饿死对苏燃来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肖忠南：…… 就在苏燃以为今天的折磨到此结束的时候，在就要进家门的那一刻，张筱雨又把苏燃拉到远了一点的地方，表示她有话要对苏燃说。 她能说什么呢？苏燃一开始以为可能是今天的事情吓到她了，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杀死了苏燃三分之一的脑细胞： “我今天在警局看见，有个自称是裴远行女朋友的人来找他。” 裴远行？谁来着？ 好像是那个前段时间想害柳烟行然后没成功的人。 他的女朋友？他有女朋友？ 他女朋友去警局找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了半天，苏燃又用脑过度了。 “额，这件事我过几天跟柳烟行说一下，也谢谢你还挺关心她的，有消息的话再说吧。” 于是今天苏燃又加了一个好友。 应付完张筱雨，回到苏家，还是冷冷清清的。 黄惠娥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 苏燃咽了口口水，重头戏要来了。 “燃燃，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跟妈妈说，你出去的时候到底干了什么。还有那个女孩究竟是谁？为什么我跟她说了两句话，就会被关这么久？” 她还记得，在审讯室里，那些人反反复复的问她到底跟那个人说了什么。 苏燃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眼，“妈，你今天遇见的那个女孩，是沈家的小孩，她母亲是孟家的，所以我们这次是真的惹了大祸了。” 黄惠娥不像苏燃一样不记人，沈家的人和孟家的人她都见过，平时他们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怎么会这么巧？ 她不由得结巴起来：“可、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说什么啊，那个小女孩说她成绩不好，回家会被人骂，我就跟她说，没有哪个母亲会因为学习不好就不爱自己的小孩的。” 黄惠娥想了想，继续补充道：“然、然后她说想喝咖啡，我说小孩子喝咖啡对身体不好的，那个女孩说，所有能提神的东西，她妈妈都同意让她吃，这我才给她买的。” 她只是一个很善良的母亲，看见别人家的孩子会同情、会心软，她做的事，怎么也算不上有罪吧，但她就是被关了这么久，审讯时间和强度都超过了原本应当的，如果不是苏燃，可能她今天都出不来。 “我知道。” 苏燃安抚地抱住母亲，她从来都知道黄惠娥不会做坏事，最多是做罪行的旁观者，但别人不会听这个解释。 她在辰梦大厦做的事，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成分，但也是想把孟择行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虽然在外人看来苏家是一体的，但苏燃的“免死金牌”显然比较多。 比苏家其他人的多。 苏燃又安慰了黄惠娥几句，而且很认真的嘱咐母亲最近非必要，减少外出。 就她看来，这个小区的安保聊胜于无，如果发生意外，在家里还能多一道安全保护。 那边肖忠南回了家，也是先劝陈芬芳安心，然后就去找了肖茹芸商量。 肖茹芸别的不说，她的思维发散是很厉害的，而且她认识的人跟苏燃肯定有重叠的，说不定就包括了今天遇见的人。 肖忠南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分，为了保证肖茹芸能听明白，他就从今天第一眼看见苏燃开始讲起。 没讲到一半，肖茹芸“嘶”了一声。 肖忠南：“怎么了？从这开始就有问题了？” “你有没有感觉，陈芬芳女士好像是想把你和苏燃凑成一对啊。” “……能不能专心点，这说正事呢。” 肖忠南继续讲下去。 听完全程，肖茹芸表达了她的疑惑：“所以你告诉我是想怎么样呢？” “不是，你朋友遇见这么大的事，你就没点表示？” “我怎么表示？”肖茹芸翻个白眼，“你可能不了解苏燃，人家靠山很强的。” “她能有什么靠山？”在肖忠南看来，苏燃就是个有点奇怪的小姑娘，真有靠山的人能是这个样子的。 “她最好的朋友，是柳家的，鹫市最大的新闻媒体，你手机拿来。” 肖忠南依言照办，“我都忘记你手机被没收了。” 肖茹芸上网搜索了一番，“奇怪，你们今天发生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就是黄阿姨今天跟一个小女孩说了会话，给她买了杯咖啡，后来女孩失踪了，就把黄阿姨叫到警局去问话了，然后苏燃出去了一趟，她还没回来，黄阿姨就被放出来了。” 肖忠南直觉苏燃出去的那一趟很关键，但是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我搜不到。” “什么？” “我搜不到你说的女孩失踪的案子，打鹫市加女孩两个关键词，只有很少的内容。” 肖茹芸下拉刷新，内容更少了，甚至连一篇标题出现了这两个词的旅行vlog也消失了。 “我不懂。”肖忠南看着她操作。 “这意味着，互联网上，相关的内容正在被删除。”肖茹芸收起懒散的态度，坐直了身体，“苏燃这次惹到的人，连柳家都要听话？” “不是，你再解释解释，我不懂。” 肖忠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通忙活，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就是说，那个失踪的女孩背后的家庭，把网上跟这件事有关的内容清除了。”肖茹芸叹气，“肖忠南，你觉得换成我们家，我要是失踪了，网上有了肖家去报警的视频，你能用什么方式搞这种新时代的‘文字狱’？” 看他半天不说，肖茹芸又说：“不过看情形，大概率人已经找到了，要不然也不会现在删消息。” 肖忠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第79章 下一位入场 沈永晴一直在和苏燃同步信息。 她不敢关那个人太久，不过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对孟择行的情绪平复还是有帮助的—— 砸了这么久的门，怎么也到了休息时间。 一出来，孟择行就问了沈月若在哪。 还能送哪？ 沈月若这个状况，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待着的。 去警局，她不愿意，陌生的地点，被一大群陌生人围着，会加剧她的不安感；回家也不行，都是熟悉的事物，搞不好哪个东西就引得她情绪再次失控。 在沈永晴的建议下，警局的人把沈月若送到了沈旭所在的公司。 孟择行一听见那个熟悉的地址就甩了沈永晴一巴掌，“你怎么能让人把小若送到那里？真是恶毒，你是沈天鸿那边的人吗？用这种方式让沈旭对小若失望，你可别忘记，没有我你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沈永晴也是麻了。 一开始她来看热闹，是想着，沈月若在孟择行这令人窒息的操作下，今天肯定能跳下去，自己顺道安慰安慰孟择行，留个好印象，万一撞大运，让中年丧女的她对自己产生点迁移过来的母女情那就更好了。 但就是这么倒霉，自己非要发信息到群里，还刚好让苏燃看见了，而且她的一身蛮力豁出去，沈月若还真的活了下来。 好吧，沈永晴确实没有那么想沈月若死，再有一点，苏燃背后站着柳烟行，柳家在鹫市算不算老三还有点争议，但事实就是没有人想和这样一家话语权极大的公司搞对立。 孟择行的辱骂对沈永晴来讲是家常便饭。 一通发泄过后，孟女士就杀去了公司。 沈永晴也很快跟上，同时还要给苏燃发消息。 【沈永晴：我妈已经出发去跟我爸斗法了。】 【沈永晴：到时候给你更新状态。】 【苏燃：谢谢。】 等沈永晴到了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已经吵起来了。 孟择行让沈旭交出沈月若，自己一定要亲眼看见她平安才行。 沈旭直接无情地劝她去看医生，沈月若都到了要跳楼的程度了，都是她这个当妈的没教好，之后沈月若的教育问题就不用孟择行关心了。 孟择行怎么可能同意，两个人就开始细数对方的黑历史各种脏话狂飙。 说起来孟择行也是个很矛盾的人，她努力鸡娃，就是为了让女儿在沈旭眼里能有点地位，为她后面进沈氏公司铺路。 但她又不允许沈旭和沈月若沟通感情，自己也用各种疯婆子行为逼走沈旭，放弃了那一点单薄的夫妻情，为沈月若多争取一点可能性。 总结起来，能让沈月若去做的，就是不得不为之，可是她自己的利益是不可以损失一点点的——她讨厌疯狂出轨的沈旭，总觉得自己会被染上什么病，自从生下沈月若后，就一直很排斥沈旭。 沈旭的秘书早早地清了场，避免沈家的私密事外泄，见沈永晴到了，还跟她示意沈月若所在的小房间在哪，要带她去看人。 沈永晴苦笑道：“现在月若也算是安全了，我还是不知道为好，免得……”指了指办公室。 秘书了然，“那——我去楼梯口那里守，防着有人偷偷上来。” 沈永晴点头，“我在这，有人坐电梯的话，我负责赶人。” 秘书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过沈永晴刚给苏燃发过去消息后，还真有人从她面前的电梯上来了。 她刚摆好一副臭脸，却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突然转换成谄媚的笑脸： “哥，你怎么来了？” 沈天鸿，板上钉钉的沈氏继承人。 只要他还好好的，也不知道孟择行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觉得年纪这么小的沈月若能够从他手里抢走沈氏。 “里面怎么了？” 沈天鸿手里拿着要找沈旭签字的文件，这样问。 “月若妹妹，今天跑去辰梦大厦跳楼，被救下来后找爸爸来了。” 沈永晴用最精简的语句概括了整件事。 “跳楼？”沈天鸿笑起来，“跳了还有得救？她命可真大。” “额，不是她没跳，被警局的人劝下来的。”沈永晴解释道。 “没用的东西。”失望出现在他的脸上，“要么别跳，要么就干脆些，搞那么大阵仗出来，结果什么也没发生，跟那个女人一样，我看，她也不用那么努力学习了，以后去报表演专业吧，为内娱的演艺圈输送人才。” 沈永晴把那些“她还只是个小孩子”、“她也挺苦的”之类的说辞憋回了肚子里，沈天鸿针对的又不是沈月若，说这些没用。 “你在这干嘛？王秘呢？” “王秘书去守楼梯口了。” 他“切”了一声，径直打开办公室的门。 沈永晴立马跟上，耳朵贴在墙边听。 “沈董，工作场合，注意点，这份文件，签字。” “啪——” 是文件甩在桌面上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啊！沈旭，你看看你儿子，一点都没有对长辈的尊重，你教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女士这么说，倒是没在意也把自己的女儿骂进去了。 “诺，你要娶的，就是这么个泼妇，自作孽吧。” 沈天鸿的舌头也不知道去哪里淬的毒。 “沈天鸿！这里有你的事吗？滚一边去！” “呵呵，我是公司正式登记在册的副总，你又是哪位？信不信我马上叫保安上来？” “你敢！我是你妈！我就站在这，看有谁敢动我！” “我妈在土里埋着，少在这装！” 沈天鸿入场，顺利把孟择行的战斗对象换成了他自己。 沈永晴在外面听着，耳朵都要流血了，也不知道沈旭是怎么忍下去的。 【沈永晴：现在我哥，沈天鸿，进去了，今天的战场胜负变数又多了。】 苏燃看着这条信息也乱了。 这谁来着？沈永晴的哥哥？ 哦，记起来了，敌人的敌人。 是个可以发展的队友。 【苏燃：你觉得沈天鸿对上孟女士，谁比较可能赢？】 【沈永晴：苏燃宝贝，你别想了，我哥可不是你能用的工具，就算他们吵得再凶，只要孟择行还没有彻底失势，你都在她的死亡清单里。】 【沈永晴：柳烟行呢？她来的话，也许能堵上孟女士的嘴。】 【苏燃：重大交通事故，柳家最近也忙得不得了。】 【沈永晴：……】 【沈永晴：要不找个庙拜拜？】 【沈永晴：就是我最近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第80章 解决了 苏燃才不相信鬼神之说，要是天上真有公正的神仙，那双胞胎早就该死了。 不过，或许可以试着找柳烟行，至少让她知道一下也是好的。 说干就干，苏燃去找肖忠南借车。 开门的却是肖茹芸。 “他的车不好开，开我的去。” 苏燃接过她的钥匙。 “你是去找柳烟行？” “嗯。” “我们能帮什么忙吗？” “你要是有时间，能去我家看着我妈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她从房间出来，找不到我，可能会有点慌。” 苏燃想，黄惠娥对肖茹芸的印象可能还行，找她来，怎么都比不会说话的自己好，至于家里剩下的三个姓苏的，他们的存在除了让黄惠娥更闹心外，也不会提供什么帮助的。 ——要是孟择行选择对他们下手，苏燃就算开几个小时的车去乡下，都要放一串喜庆的鞭炮庆祝一下。 肖茹芸也接过苏燃的钥匙，回去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找到柳烟行并不难，苏燃的脸在柳氏的公司里也是通行证。 只不过，柳烟行也未免太……憔悴了吧。 乱糟糟的头发，黑眼圈快占了半张脸的大小，嘴角还留了一颗白米饭。 “你们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柳烟行僵硬的慢动作抬头，“你怎么来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苏燃问的问题：“今天中午我们点的过桥米线，饭是昨晚点的。” 苏燃伸手拿走那颗“标本”，“你休息一会儿吧。” 她突然不好开口说自己家的破事了。 柳烟行：“我稿子还没赶完呢，你随便找地方坐着等等吧。” 苏燃看看四周，烟雾缭绕的环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天宫呢。 柳烟行直接管理的世情部，男女比例基本是一比一的，但抽烟的人仍旧占多数，不抽烟的都在戴口罩。 而且压力大的人，除了控制不住烟瘾外，头发也是四处漂流。 她借了个口罩，又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清洁工具，尽量在不打扰所有人的情况下，清理了部分的垃圾。 从柳烟行姐姐的办公室里抢来一台空气净化器，再把原有的那台送去维修部，就是上次修柳烟行手机的地方，让他们抢救一下。 被抢的姐姐：…… 一句“hi”都没有吗？ 再回来的时候，世情部的人反而开始咳嗽了。 苏燃：？？？ 柳烟行眼睛都没眨一下，“没事，好久没呼吸新鲜空气，需要时间适应。” 接着又提高了嗓门说：“这次项目结束后，部门统一体检。” “好。”有气无力型。 “又体检？”满腹抱怨型 “好耶！”惜命型。 “砰！”倒地不醒型。 旁边的人施舍了一个眼神过去，然后，就没然后了。 所有人的手都没有离开过键盘。 还是苏燃安排人送他去医院看病了。 柳烟行：“减员一个，剩下的人分他的任务。” 哀嚎一片。 不过领导的话还是要听的。 苏燃做完自己能做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留下，还是该走人。 “额……要喝奶茶吗？还是点些吃的？” “吃东西的时候，手打不了字，奶茶就行，我要喝的你知道，问他们吧。” 说了这么一长串，也没有影响她一分钟一百八十个字的手速。 苏燃点好柳烟行和自己的，还要拿着手机送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点，全部人都点完，她要负责等外卖，接外卖，分奶茶——把吸管戳进去也是她的任务。 柳烟行享受的服务更多些，苏燃要收在一边，看她一歪头，就拿起奶茶递到她嘴边，喝完再放到离键盘比较远的地方去。 有事做，又不费脑子，还有个靠谱的人在面前，虽说她人在忙，但只是看见她，苏燃就有底气，也没有来之前那么忐忑了。 这样的时间容易过，柳烟行的手机闹铃一响，办公室里拉凳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柳烟行的规矩，忙的时候，中午点外卖，晚饭自由出去吃，再忙也会给一个小时出行时间。 等人都走了，柳烟行活动活动脖子，然后把自己砸向苏燃胸前。 啊，好软。 “你吃什么？” “随便，出去走走吧。” 为了方便，吃饭的地点还是选在了附近的沙县，里面也有世情部的人，但大家很默契的装不熟。 苏燃点完餐回来，沉默地坐下。 在她纠结的时候，柳烟行先开的口：“孟择行的事你暂时不用担心。” 她惊讶：“你知道？” “那当然，删视频、删照片的活，鹫市谁能有柳家更熟练？柳家跑警局的次数比她多多了，再说了，沈月若人都好好的，她闹破天去也不占理。” 看苏燃还没有放松下来，柳烟行再加码：“我让我姐跟沈旭打招呼了，没他支持，孟择行又使唤不动孟家的人，除了找人去苏家泼油漆，她也没别的招了。” 苏燃不敢相信，“就这样解决了？” 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柳烟行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肉。 “我的小傻瓜，你怕她干嘛？有我撑腰，区区一个孟择行还能整到你？”嘴角扬起，露出这几天高压状态下的第一个笑脸，“我这么辛苦地做事，要是还不能让我的宝贝在鹫市为所欲为，那我也太没用了吧？” “那我妈……”苏燃还是有点不安。 “警局那边，要是一开始就知道阿姨跟我的关系，就算不能顶着孟择行的压力当场放人，至少也不会给她这么大压力，这点是我没预料到的。” 柳烟行揉揉苏燃的脑袋，“以后不会了。” “哦，但进去的要是苏家的其他人，”苏燃又瞪起她圆圆的眼睛，警告道：“你千万别救。” 柳烟行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可爱的程度又上了一层楼，把人拉进怀里，又是一通蹂躏。 “苏燃，你怎么这么好玩？” 吃完晚饭，散了会儿步，柳烟行没让苏燃再回去陪她了。 有她在，又是刚吃饱饭，容易丧失斗志。 【沈永晴：他们吵了好久，但是好像也没吵出什么来。】 【沈永晴：孟择行没见到沈月若，居然也甘心走人？】 【沈永晴：我哥赶我走了，孟择行也没追上。】 【沈永晴：她没找你去吧？】 【沈永晴：苏燃？】 【沈永晴：人呢？】 【沈永晴：人没了？惊恐.jpg】 【苏燃：没事了。】 【沈永晴：？是本人？】 【苏燃：我去找了柳烟行。】 【沈永晴：那没事了～】 第81章 三等奖 苏燃回家之后还要安慰黄惠娥。 幸好有肖茹芸在，她帮着把苏燃直白简短的话先自己消化，加工美化之后再跟黄惠娥说明白，要不然黄惠娥今晚是睡不着觉了。 知道没事后，黄惠娥还关心起了那个女孩的情况，“燃燃，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时间，带点礼物去看看她啊。” 苏燃坚定地拒绝了，“孟女士现在还不算原谅了我们，看见你大概率会觉得你是上门挑衅她的，一个冲动，对你动了手，那事情又闹大了。” 黄惠娥听了，虽然断了这方面的心思，但可以看得出她还是很担心那个陌生小孩。 苏燃也是奇了怪了，他们苏家的人一个比一个没良心，怎么黄惠娥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还没被传染？ 肖茹芸抢又劝了几句：“黄阿姨，你想啊，他们沈家那么有钱，肯定能找到很厉害的医生，您要是去了，一句话没说对，要是又惹得她发病了那就完了。” 黄惠娥这才彻底放弃了。 闹剧结束，各回各家。 苏燃和柳烟行一起其实也吃不下多少东西，一回房间就开始洗漱，为睡觉做准备。 昨天身体累，今天心理累。 苏燃泡澡的时候还睡过去了，是苏诗画一巴掌给她扇醒的。 睁开眼，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骂：“你是猪啊！叫你那么多句没听见？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苏老爷在一楼，让所有人集合开会。” 接着，也不知道苏燃身上哪块肉碍着苏诗画的眼了，她撸起袖子往她身上拧，拧出了十几道红印才消气。 “这样就清醒了吧？醒了就快穿衣服！让苏老爷等着急了，有你好果子吃！” 苏诗画之前被柳烟行提醒了一嘴，让她对苏燃客气点，不过苏诗画实在客气不起来，苏燃在她眼里就跟个用来撒气的棉花娃娃一样，要说得罪，那是早就得罪的透透的，就算下力气去讨好，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就不如保持原样，至少能得一时痛快。 苏燃皱着一张脸起身穿衣，心里却是麻木了，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太多，她都快习惯了。 一楼。 苏家四人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只有后来的苏燃没有地方，只好站在一边。 这次家庭会议的主题还没有展开，苏燃先因为迟到挨顿骂，苏壮实这次可能是心情好，才骂了十几分钟就停下了。 苏燃不重要，他还有大事要说。 “今天，省里举办的创新餐饮评比会，我们苏家拿了三等奖，我和诗文明天就出发去那边准备，公司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几个女的……用是用不上你们了，这几天别惹事就好。” 听见“惹事”两个字，黄惠娥浑身一抖，双胞胎对视一眼，苏燃看不出他们两个怎么交流的，但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异常。 介于苏壮实还在场，三个小辈都只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听他吹嘘自己的功绩，以及时不时骂他们几句，除了苏诗文，剩下的人在他看来都是来吃白饭的废物。 其中，苏燃大龄未嫁的事情又被提起来，结合前面的迟到行为，苏壮实主观臆断，认定上次安排给她的相亲肯定是她搞砸的，又是一通骂。 苏燃低头，避免被他看出自己在发呆，就这样熬着，总算度过了一个糟心的夜晚。 在她睡觉的时间，苏诗文和苏诗画在书房里开小会。 “这个奖就很奇怪，我都不知道苏家参与过评选，怎么突然就拿了个三等奖？” 苏诗文站在一边，看着苏诗画翻阅他带回来的文件。 “你怀疑是诈骗？”苏诗画问，她对公司事务的参与度肯定是低于苏诗文的，遇见事情也就是帮着参谋而已。 “我确认过了，官方网站上公示的名单确实有苏家。” “……所以，有人背着我们，把苏家的菜品送到省里参评？这个要是没选上有什么后果吗？” “没有，但是这个三等奖是实打实的省级奖项，对苏家接下来打造高端餐饮概念很有好处。” 这就很奇怪了。 苏诗画把文件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看完，还是没问题。 手指在桌面无序的敲击着。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你觉得谁会对苏家的的事业这么关注？而且是最近出现的人？” 苏诗文眼睛一亮：“是博意城！” 他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下来，“那就可以放心了，我总怕这奖后面有阴谋，如果是博意城，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苏诗画眼神依旧冷漠：“这口气别放太早。” “怎么？你舍不得苏燃？”苏诗文挑眉一笑。 “你可别忘记我们这些年是怎么对付苏燃的，博意城现在愿意给好处，是因为我们是苏燃的亲人，而且苏燃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大能耐，要是真让博意城把人拎回家了，两方信息共享，别说继续合作了，博家的报复，苏氏承受得了吗？” 苏诗文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这么看来，倒是挺麻烦，你说现在毒哑苏燃还有用吗？” 苏诗画给了他一个肘击，“别开玩笑，这可能性不小。” “那能怎么办？我们整了她十几年，在刀都拿不稳的时候就已经在以吓她为乐了，难道现在请她吃顿饭就能解决？” 苏诗画又开始敲手指，“苏燃不是还有个买家吗？” “你是说唐全思？” “上次唐全思见了她，也没说不满意吧？” 苏诗文觉得苏诗画的想法简直荒谬，“你想把博意城的人，转卖给唐全思？唐全思都未必有你这么会想！” 博家的势力这些年都在往外扩张，就算唐全思之前一直待在省会，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他会愿意为了个苏燃，得罪博意城？ “也不一定，他真要娶，就算两条腿都没了，照样能找到比苏燃外表好看的人，但他却还是选苏燃，这里面肯定有原因，拿他做文章。” 苏诗文顺着她的想法发散思维，“或许博意城喜欢苏燃的原因里，也有她之前从来没跟别的男人睡过，要是唐全思有了个机会……博意城知道后，可能就不会执着于她了，那过错方就不是我们了，一箭双雕。” 两人默契地发出沉闷的笑声，美好的未来仿佛就在眼前。 第82章 好好睡觉 苏燃这一觉睡得比没睡还差，入睡前心情就不好，在床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才终于有了睡意，还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的内容就是自己被追杀，一会儿是孟择行要掐死她，一会儿是沈月若要拉着她一起跳海，还出现了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直觉告诉她是裴远行，说要用她的命抵掉柳烟行的。 苏燃在梦境里一直跑一直跑，突然跑到了一栋大楼的窗户边，不知道怎么想的，纵身一跳。 这才从梦里醒来，一摸后背，睡衣整个湿透了。 今天起床后，下楼一看，居然还有早饭吃，马上要出门的苏壮实还瞪了她好一会儿。 黄惠娥怜爱地轻抚苏燃的头顶，让她放心吃，不够再煮。 经过昨天的事，黄惠娥原本想要给苏燃和肖忠南牵线的心也冷了下来。 也不是肖忠南那边有什么不好，他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能感觉到他很稳妥。 只是……就暂时不想让苏燃出去了。 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她知道一件事，昨天的事是柳烟行摆平的，而苏燃跟着柳烟行能得到的保障绝对多于跟着肖忠南。 等苏燃结了婚，女人有了家庭，朋友的来往就自然而然的少了，她自己婚前的朋友几乎都不来往了，过了二十几年，孩子都长大了，她才又开始交新朋友。 总之还是再等等，等这阵风头过去了，那位孟女士忘了她们，那个时候再说找男人了吧。 苏诗画吃完了也不下桌，掏出手机在玩。 苏燃猜，她是想问老妈昨晚那反常的一抖。 她潜意识认为不该让苏诗画知道，但又说不出什么理由，她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可能拦得住苏诗画问问题？于是匆匆吃完，就上楼回房间了。 刚巧博意城的视频电话也打了过来： “苏燃，你这几天有其他安排吗？” 博意城问得很直接。 “没、没有。” 苏燃打了个哈欠，心想：我最大的安排就是好好睡个觉。 “那行，我一会推个名片给你，姓许，我的一个秘书，加一下好友，你有什么想带过来的收拾一下，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那个许秘书会准备，她到了会打电话。” “什么？” 博意城说的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苏燃根本反应不过来。 “我上次不是说了，你有时间就过来岭市找我？你爸这几天应该不在家，可以多带几天。” “你怎么知道他这几天不在？” 苏燃惊呆了，昨晚才说的事，博意城怎么会知道？ “你在我家装监控了？” 博意城笑起来：“没装，搬家的事还是你告诉我的，我哪来的机会去你家装监控？” 在博意城的认知里，柳烟行这几天肯定在搞那个官员儿子的交通事故，没她带着，苏燃出门的意愿不高，这几天应该都是在家里的。 柳家其他人不知道博意城和苏燃的关系，自然就不会把苏燃昨天和沈家的事告诉博意城。 他完全不知道这几天苏燃的运动量简直爆表。 苏燃怔了会儿，就在博意城以为是网络卡了，准备退出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哦，我收拾一下……好像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缺的东西到那边再买吧。” 没等说再见，直接关掉视频。 去岭市，等于没人找得到她，等于休假，等于终于可以好好休息。 说实话在苏家，苏燃是没有安全的，她的房门随时可能被踹开，就像昨晚。 她好累，真的好累，短短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真的很需要好好休息。 许洁也没想到，自己的二老板人还挺好的。 她计算着十分钟就能到的时候，打了电话让苏小姐出小区，没想到前门一辆车被个老大爷碰瓷了，路面乱成一锅粥，她花了二十分钟才到，但苏小姐居然也没生气，只是一直催她快点出发。 上车后一系安全带就睡了过去。 到了机场，被叫醒也没发脾气，乖乖跟着她身后，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是个人形宠物一样。 在飞机上也是睡，许洁只需要防止空姐打扰她睡觉就行。 顺便，苏小姐就算闭上那双大眼睛，睡眼也很可爱，许洁需要很克制才能忍住不上手捏她的脸蛋。 一切顺利。 直到刚下飞机的时候，苏小姐跑了趟厕所，然后在手机上跟她说，自己需要卫生巾。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算不得什么。 成功把人送到酒店房间，她很快和领导做了汇报。 “她睡了一路？”博意城问。 苏燃不爱动弹，他是知道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嗜睡。 “是的，苏小姐拒绝了让我帮忙订午饭。” 许洁其实也有点震惊，对她来说，吃饭比睡觉重要的，但考虑到每个人喜好不同，她也就没有劝。 “去订，放房间里。”博意城直接下了命令，“她醒了叫我。” “好的博总。” 许洁在心里为将要浪费的食物默哀：即使进了垃圾桶，也不意味着你们的牺牲是无意义的，作为好食物，你们是伟大的。 这一觉才是真的是睡觉。 苏燃伸了个懒腰，揉揉自己的脸。 总算恢复过来了。 “苏小姐醒了？” 那个姓许的秘书。 “你，在这看我睡了一天？”苏燃感觉很奇怪。 睡觉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她，是常有的事。 如果是柳烟行，那通常是她心情有点不好的时候。 如果是双胞胎……那就是她倒霉开始的时候。 “是的。”许洁知道，正常情况下没有人喜欢被人看着睡觉，但出卖老板，告诉苏小姐是博总要求的，她会迎来更糟糕的下场。 “是这样的，苏小姐，您睡的时间太长了，我怕您是身体不舒服，又不想跟我说，所以，就决定留下来看看您有什么需求。” 苏燃刚想说没需求，余光扫到桌子上一堆食物。 “不是说了不需要订吗？这都浪费了。” 苏燃出身餐饮行业，对剩菜比较敏感。 许洁微笑道：“是这样的，我订的时间比较早，您说不需要的时候，餐已经出了，也退不了了，真是抱歉，我这就收拾。” 第83章 礼服 许洁的说辞并不能让苏燃满意。 “这是博意城让你订的吧？再有下一次，你跟他说我会自己找吃的，要是还订这么多菜又没人吃，我去找他发脾气。” 这是苏燃猜的，一开始许洁说要订午饭的时候，还让苏燃选先吃的，怎么可能是早就订好的。 不过一提到惹人生气，苏燃精神又振奋起来。 “我还没见过博意城发大火的样子呢。”除了上次在民宿淋雨的事，他稍微凶了一点，“你老板生气会怎么样啊？” 许秘书能被派来照顾她，应该是博意城比较信任的下属吧，这种私事她肯定知道。 许洁尴尬地微笑，思考了几秒钟才回答：“博总一般不生气的。” “一次也没有？他看着也不像好说话的人啊。”苏燃更加好奇了，柳烟行之前说的不仅没有劝服她，而且还让她有点跃跃欲试。 那可是鹫市大魔王一样的存在啊，就算达不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的级别，至少也是“天凉王破”吧。 许洁更尴尬了，“不是，一般能让博总看不顺眼的人，会自动消失的。” 至于怎么消失的……那就花样百出了。 “这样啊。”苏燃信服地点点头，“也是。” 接着摇摇头，把这段没意义的对话甩出脑袋。 “我有点饿，我们吃饭吧，我看不得剩菜倒在垃圾桶的画面。”以前在自家店里看到，总觉得自己早晚也会被扔进去，光靠想象就能把自己弄吐。 “额……今晚的晚饭博总另有安排，苏小姐确定现在要吃吗？” 话虽这么说，但许洁一路跟过来，也知道她这么久没吃东西，现在肯定饿坏了。 “啊？他不回来吗？” “到时候我送您过去，博总会在那里等你。” 许洁说完，看着苏燃撅起的嘴唇，有些不忍心，于是提醒道：“不过，博总本来也让我要带苏小姐去商场选礼服，您要是逛着逛着看上了什么别的，相信博总也很愿意为您花这边钱。” 苏燃从她的话里听见了关键词，“礼服？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吗？” “那倒没有，今晚只会有博总和苏小姐一起，不过那个就餐地点风景很好，而且，”许洁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衣服是真的早就订好了的，这个真退不了。” 那个价格——许洁一年花在服装上面的钱都买不到一半的衣服，还只穿一晚，只给一个人看，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好难懂啊。 苏燃对此倒是很能接受，早在高中时期，该震惊的就已经震惊过了，她很平静地跟着许洁坐电梯。 “哦，对了，其他的衣服呢？你也知道我什么都没带。”苏燃后知后觉道。 “都在房间里。”许洁猛地想起来件事，“卫生巾可能不够，只有我在机场那里买的那包，等送您去见博总以后，我再补点，您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苏燃摸摸肚子，“啊？卫生巾还能有什么特殊要求？” 许洁也懵了：“嗯……就是有喜欢的品牌或者长度不能太长之类的？” 其实就这么随口一问，许洁上学的时候，确实也见过有女生对这方面有很多讲究。 “我没有，你看着买就是了，大家都差不多吧。” 苏燃身边可以做参考的女性： 柳烟行，身体素质极强，来月经的时候烟酒、生冷都不忌。 苏诗画，来月经的时候除了脾气更暴躁了，也没有其他的区别，可能是个人气势太强了，连月经之神都不敢惹她吧。 黄惠娥从来不跟她说这方面的事，一直“来那个”来替代，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偷了人家东西的猥琐感。 许洁再次感慨，要是自己以后能固定照顾苏小姐就好了。 “树影”是岭市的本土品牌，格调相当高，听许秘书说，一开始博总下订单的时候，他们还因为只有身体数据没有看到人而拒绝，后来颜总过来了，就老老实实的开始画设计稿了。 就这几天赶出来的，同期的其他订单都推后交付了，人手全部集中在这一件作品上。 可惜苏燃没有什么审美，她穿出来，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转了几个圈，怎么也没看出来，这件礼服的珍贵之处。 许洁走开几步，避免自己也出现在镜子里。 她今天接苏燃的时候，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位苏小姐是可爱型的，也疑惑过单身多年的博总怎么就看中了她，这样——不礼貌地说——扔在人堆里很难找着的外表，配博总实在不太配得上。 但穿上这件定制的衣服，苏燃身材上的优势完全凸显出来，那种微胖的肉感在黑色布料的包裹下，最大限度地激发了平时被掩盖的性感，偏幼态的长相又增加了几分天真的禁忌诱惑。 苏燃本想找许秘书帮她拍张照，发给柳烟行看看——因为她某个部位发育得太好的原因，柳烟行盯她的着装问题盯得很严，转头一看： “许秘书，你捂鼻子干嘛，身体不舒服了吗？” 许洁摆摆手，阻止了苏燃关心脚步，心里疯狂重复：我不是女同、我不是女同、我不是女同…… 就算我是女同，同到大boss的女朋友身上，是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吗？ “没什么，就是我可能有点感冒，你别靠太近当心传染。”许洁敷衍着，把心里莫名燃起的邪火压了回去。“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帮我拍张照吧。”苏燃举起手机，“我发朋友看一下。” 我也想成为你的朋友！可以发照片给我吗？ 许洁当然不敢把肮脏的心声说出来，刚要接过手机。 “我照相的技术更好些，我帮你吧。” 一个陌生的女人抢先一步拿过手机。 许洁刚想回绝，看了一眼店里的员工，她们都站到了女人的身后。 这是老板？ 至少绝对不是普通路人。 苏燃愣了一下，但也没拒绝，拍照片而已，而且还是留在自己的手机上。 女人调了一会手机相机的参数，然后对着苏燃，拍了好几下。 第84章 宣传 不知道为什么，这“咔嚓”声响得让苏燃很烦躁，她皱着眉说：“可以了，这么多照片够了。” 女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这样就够了？” “嗯。”苏燃点头，伸出手，“谢谢，手机可以还给我了。” 女人点开相册，查看了一下效果。 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僵住了。 许洁找到博总的电话，手指将点未点。 苏燃以前也遇见过这种对自己的“手艺”很看重的人，找这种人帮忙，没几小时是拍不了一张照片出来的。 女人挑眉，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移动，下一张、上一张、放大、缩小，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半晌，才把手机交还给苏燃。 然后眼睛就一直定在苏燃身上。 如果目光是实体，苏燃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她抚摸过一遍了。 终于看够了，女人才开口道：“我是于新语，你身上这件衣服的主设计师。” 说完，她微微抬起下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夸赞，不是她骄傲，这件衣服的完成度在她自己的记录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能穿上它，这位苏小姐应该好好感谢她。 ——只不过她面对的是苏燃。 “哦。” 苏燃不明白一个服装设计师为什么要和客户做自我介绍，这在别人那里可能是惯例？ 许洁及时出声：“原来是于设计师！真是太感谢了，您的设计真是太棒了。” 于新语看了她一眼，立马判断出她就是个负责拎包的小角色，没有回应她的必要。 “苏小姐，你对这件衣服还满意吗？” 此时，柳烟行的回复来了：“宝贝，你从哪拿的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会不会太暴露了？” 于新语眼神一冷，她最讨厌这种“保守派”了，要是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个世界上还有设计师存在的必要吗？大家都裹麻袋出门就好了，那就不“暴露”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样说了：“苏小姐的朋友挺好笑的，这件衣服的每个线条都是有意义的，把裸露的肌肤和某些龌龊细想画等号，这样才是暴露吧，暴露了说这话的人的低级品味。” 于新语的宣言把店里的气氛又推向一个新境界。 许洁生怕出事，就要过去挡在苏燃和她中间。 苏燃：“哦。” 就一个“哦”，于新语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你没有别的想说的？” “没有，我朋友品味确实不怎么高。” 苏燃知道跟这种“手艺人”耍嘴皮子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往往有钱又有闲，还有一堆“思想”、“主义”，跟他们回一句，他们能有一百句等在后面。 就像……就像是街边发传单的大妈，一个眼神都不能给，要不然一天的时间都得耗在那。 再说了，柳烟行一直都不同意让她穿这种胸前有大片空白的衣服。 她回了一句，“是博意城给我订的，我还是穿回自己的衣服吧。” 柳烟行的回复更快了：“不不不！别！博意城的话就没问题了，你们这睡一张床的关系，他肯定不会让你被人揩油。” 正好，于新语也问了句：“你穿这件衣服，是准备去参加颜家颜秋晚的生日宴吗？” 颜秋晚的生日宴就在下周，下订单的人还是颜家的重磅合作伙伴，于新语很难想象有其他的选项。 许洁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但她阻拦得还是晚了。 苏燃：“什么生日宴，我就今晚穿出去吃个晚饭，只有两个人的那种。” 她又看向许秘书：“还是，就是为了参加生日宴做准备？许秘书，我不是很懂。” 于新语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许洁此刻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额、这个、额，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于新语怎么能容忍这样模糊不清的答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一个秘书连这个都不清楚？” 许洁：“额……” 这位于设计师不会不让人走吧？ 那她可真要打给博总了。 苏燃也看出了许秘书的为难，“我们也刚到岭市不久，确实可能没说清。” 于新语不想让这件事含糊过去，她强调：“为了这件衣服，‘树影’的人手熬了一个星期的大夜，我老师人都八十岁了，为了赶工期还感冒了，如果最后连晚宴都不参加，就两个人吃吃饭，那你现在就把它还给我！” 于新语很生气，本来一开始她就不想要做这个单子，没看见人就做，成品难免有点小问题，但碍于颜秋晚的压力还是做了。 “树影”是她独立做的品牌作为一个新设计师，每一件作品都是她的宣传物料。 现在告诉她，这件作品压根就不准备出门？ 而且为了这件作品，还推迟了其他订单的进度，对品牌造成的影响可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苏燃知道“手艺人”有自己的价值观，这时候不能顶着她说。 “那肯定不是，你放心吧，这么优秀的作品，肯定越多人知道越好，你不知道吧，我刚才发信息的人就是我们那边搞自媒体的，她要是帮忙宣传，我出席晚宴的第二天，全省，不，全国的人都能看见了。” 于新语上下打量着她，“苏小姐，你可不要说大话，这么没有品味的人，还能搞宣传？” “品味归品味，你要是不信，就查一查，柳家柳烟行，我们鹫市最大的媒体运营集团，他们家，在社交平台上，热度最高的账号有上亿的粉丝。” 于新语听她说的这么具体，也就信了一大半，“你朋友真的愿意帮忙宣传？” “我今晚跟……”苏燃突然忘记该怎么称呼博意城了，“就那个博总见面，他满意了，我就穿到晚宴上，宣传的事好说，博家和颜家本来也想搞个大新闻，顺带多放张照片，也没关系吧。” 于新语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你朋友要是真的愿意帮忙，我可以免费帮她设计一件衣服。” 她这么说，苏燃明白，这件事就结束了。 第85章 饮食分歧 许洁把苏燃送到出了电梯就没有再跟着了，在电梯里就说了再见。 这一路过来，基本没遇见什么人。 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到了这里的特色露天餐厅。 烛光和各色花瓣铺在地面上，引导苏燃走向中间的餐桌。 原本站在玻璃围栏边的男人似乎是听见了她的脚步，转过身来。 博意城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讶，他在看设计图的时候就已经想象过了，但真人穿上后还是惊艳到他了。 “苏燃。”他的声音柔和，“你很漂亮。” 一阵微风吹过，苏燃额前的碎发微动，配合着她懵懂的眼神，更显动人。 博意城缓缓走近，在她身前半米左右停下，薄唇轻启，好像要说些什么。 他想说什么呢？ 苏燃一刻也没等，直接扑上去啃上了他的嘴唇。 浪漫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两人越来越大的喘息声。 博意城在肌肤相亲的第一秒先是愣着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双臂围住她的腰身，往上提，更加方便他们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博意城把人放回地面，眼神却还黏腻。 “咕——” 是苏燃空空如也的肚子把两人带回了现实世界，彻底打碎了久别的滤镜。 博意城难以置信：“你不会是从鹫市饿到现在的吧？” 苏燃点头，“我太困了，你让许秘书订的饭我也没吃，睡了好久。” “那你醒来了也可以先去吃点填肚子啊。” 苏燃饿得甚至都有点冷了，双手交叉搓手臂。 博意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穿，再把她扶到座位上，立马开始关注催促上菜。 “许秘书这个月的奖金……” “别！”苏燃打断，“和她又没关系，你别老是一副地主老爷的做派，动不动就扣钱行不行。” 苏燃对许洁还是有点子好感的，至少人家一路都在尽力照顾她，只是她不习惯这种待遇而已。 突然就被戴了顶“地主老爷” 帽子的博意城：…… 她转移话题，“你都还没问我为什么这么累呢。” 他无奈道：“不是因为坐飞机的缘故，就是今天没睡懒觉呗。” “我这几天可忙了。”苏燃撅着嘴表达不满。 但她这张脸做这种表情，只会让博意城更想亲她。 博意城把放在她对面的椅子搬过来，挨着她坐。 “那你说说吧，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忙成什么样了。” 要不是岭市这边实在太多事，博意城也想找人，把苏燃的每个日常生活整理记录下来，每天查看。 从哪开始讲起呢？苏燃想了一下，找了个她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先说：“昨天我妈进警局了。” 博意城这才端正坐姿，“怎么了？” 未来岳母的资料他记得很清楚，一个大家公认的老好人，不点男模，不咒老公，一般只出席慈善相关的晚会。 这样一个，和犯罪完全不搭边。 苏燃把沈家的事乱七八糟的讲了一通，她思维比较跳跃，想到什么说什么，好在博意城还是理清了时间线，弄懂具体的事情。 “总之柳烟行说她搞定了，那应该就是真的搞定了。” 博意城想了想，试探道：“如果博家放弃掉几个跟沈家的合作……” 又被苏燃打断，“不用，事情都翻篇了，别搞事。” 她上下打量着博意城，“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冲动？” 向来只被人夸赞过“沉稳过人”的博意城被她气得都笑了，“我冲动？算了，以后有机会让你看看我冲不冲动。” 他还想说什么，刚巧服务员过来上菜了。 没吃的，苏燃不太听他说话，现在美食当前，她就更没精神听他说话了。 通过她狂放的吃相，博意城可以确定，苏燃是真的饿了一天了。 没有再出声打扰，他就坐在一边看她吃。 博意城再忙三餐都是规律的，只是食物质量不能保证而已，也没体会过饿了一天的感受。 此时只是庆幸，预定的时候因为想着让苏燃多体验体验这边的特色菜，基本上是炒了一本餐单上来，这个菜量，让老板都有点汗颜了，委婉提示两个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 不过也的要有这么多菜，才能让苏燃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食，还能吃撑自己。 二十多分钟过后，苏燃的进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吃饱了？如果有什么菜是比较喜欢的，我让他们再炒一份送上来。” 博意城看着被筷子挑地十分难看的剩菜，决定不动它们了。 苏燃先满足了自己的生存需求，才开始关注餐桌上的另一个人。 “你不吃吗？” 还有挺多菜剩下来了。 而博意城几乎就没动过筷子。 “我没那么饿，你要是没有喜欢的，我就点我想吃的了。” “什么意思？这些剩下的你都不要了？”苏燃震惊，这剩的可不是一点点啊，“那边几盘菜我也没怎么动过，你是也不喜欢，还是就是不吃我吃过的？之前在民宿的时候，你也没有这毛病啊。” 柳烟行还说博意城喜欢自己，喜欢一个人，连她吃过的东西都不愿意动？ 一大堆的疑惑塞满了苏燃的脑袋。 博意城默默记下了苏燃不喜欢的那些菜，西兰花、春笋、胡萝卜还有一道酸醋鱼。 “我不喜欢吃冷的菜。”他这样解释道。 “那要是有人请你吃刺身或者生腌之类的东西，你也不吃？” 苏燃觉得他就是在敷衍她。 “不吃。”博意城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喜欢的食物，就算出现在餐桌上，不动就行了。 苏燃想，如果她敢在苏家搞这套挑食法，她不吃啥，苏家餐桌上就一定会出现啥，而且苏壮实还会硬塞给她吃，并附赠一道脏话。 她有点羡慕：“我可不敢不吃。” 博意城于是也想起来了，“陈姐那个时候，也做了一道酸菜炒笋，你怎么没说你不吃笋？” “我吃啊。”苏燃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吃很多，笋的味道我尝起来很奇怪，一两口就差不多了。” 他不理解，“觉得很奇怪不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干嘛要勉强自己吃？” “吃得杂对身体好，我们家里的人都是这样觉得的。” 单从道理来论，这句话其实很有道理——如果不是苏壮实和黄惠娥只敢摁着苏燃的头，强迫她吃自己不喜欢的菜的话。 博意城不知道背后的隐情，就没有深聊下去了。 第86章 一见钟情 苏燃吃得很饱，拒绝了加菜的邀请。 于是后面就变成苏燃看着博意城吃了。 但和博意城不一样，苏燃话可多了，她闲不下嘴，一直在骚扰他，问问题。 “诶，博意城，你是怎么知道我这几天可以出远门的？我爸昨晚才说他要去省里耶。” 博意城虽然不是那种严格遵守餐桌礼仪的人，不过他也不会在嘴里还在嚼食物的时候跟苏燃说话。 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那个奖就是我给苏家运作来的，主办方是先打给了我，再通知到苏先生那里去的。” 苏燃还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先生”是指苏壮实，“你干嘛要帮苏家弄这个奖啊？因为你们有商务合作吗？” 博意城再次加快吞咽动作，“如果只是简单的商业合作，这个奖应该是苏家自己努力去搞。” 他还是不太习惯直白地表达爱意，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到碗里，喝进去，用来顺下堵在食管的那些菜。 “所以是因为你喜欢我？” 一句话，让博意城成功地呛住了，“咳咳咳——你怎么——咳咳——我——” 苏燃轻拍他颈椎下面一点的地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柳烟行告诉我的，难道不是吗？那我道歉吧。” 博意城咳了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我……不是，柳烟行怎么跟你说的？” 博意城倒也不是想否认，只是这突然的直球，在他的预料之内。 苏燃帮他加了一勺汤，“我忘记了，反正她就说你是喜欢我的。” 博意城用喝汤掩饰了一下尴尬，放下碗后，又轻咳了一声，“我是喜欢你，只是……那你呢。” 他还是低着头，不敢看苏燃的眼睛，只是盯着那锅汤里“死不瞑目”的鱼。 “我怎么了，我不是来了吗？” 苏燃觉得自己这“招之即来”的表现已经很能说明她的态度了。 博意城使劲抿嘴也没能压下笑意，“那我们……” “我们的关系不能让苏家人知道。”苏燃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博意城脸色又刷的一下白了，“你觉得苏家人不会同意我们的事？” 博意城想着，自己的条件难道还入不了苏家父母的眼？ 苏燃也有点蒙了：“你怎么会这么想？苏家人要是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今天知道，明天就能带着户口本、身份证和我去找你逼婚。” “那不是挺好的吗？”博意城不知道苏燃在顾虑什么。 苏燃这才意识到一件事，“你很想跟我结婚吗？” “是啊。”博意城坦白，“那晚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对你负责了。” 这个直球也冲击了苏燃旧有的认知，“那晚之前，我们连话都没说过……” “说过的。”博意城从记忆里调出来那些对话，“我以前经常和你打招呼，只是你都不太理我就是了。” 苏燃眯起眼睛，也开始回忆，在空白的大脑里搜索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说：“要不我问问柳烟行？” 柳烟行，苏燃常年外置的大脑，她自己都记不清的事，可能知道的人也就是她了。 博意城最不愿意苏燃想起的人就是柳烟行，她在苏燃的生命中，占比可能比她爸妈还重，可以说，如果柳烟行不放人，他这辈子都追不到苏燃。 “算啦，我本人都在这，你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就可以了。” 苏燃一想也是，她又问：“所以，你很早就喜欢我了？” 博意城脸上又开始发热，支支吾吾道：“嗯。” 一个字当然无法抒发他的爱意，博意城闭上眼，小心翼翼地说： “苏燃，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啊。” 苏燃再次陷入疑惑，“一见钟情？我不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的了。” 博意城有些挫败，但他早就猜到苏燃肯定不会像他一样，把初见的那一天记在心里反复回想。 “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是在你高中的学校里，那天我帮表弟去送东西，你蹲在花坛边上，突然冲出来，还吓了我一跳。”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怀念，他那个时候还是个专注学业的青涩少年，对男女关系没有半点向往，不只是女生，男生在他看来也是一群拖后腿的废物。 是的，当时的博意城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赢，考试分数是要最高的，综合绩点也要拿第一名，一个小组作业，甚至出现过把同组的人逼退学的战绩。 就是这样一个人，那天被一个小女生“勒索”了。 “你当时拿着一张刮刮乐，说要打劫我的运气。” 苏燃对刮刮乐有印象，那个时候她和柳烟行成为了朋友，自然也就和那群癫公癫婆混到了一起。 那次他们把学校小卖部里的刮刮乐全包了，并警告店主不能在纯洁的校园里卖这种类似“赌博”的商品。 ——然后他们发布了例如“捡垃圾”、“帮扶资助生”、“抓作弊”之类的任务，按照任务完成情况在学期末发放刮刮乐，最后刮出来的钱最少的人要在暑假里每天早上八点去操场跑八圈。 买刮刮乐的时候离期末考就一个月了，苏燃的重心放在成绩不好太难看上，没有心思搞这种活动，柳烟行想把自己做的事分给苏燃也被抓包了，她最后就捡了几个瓶子，把自家的会员卡送了几张出去，才拿到了三张刮刮乐。 她自己刮了两张，一分钱都没有，柳烟行自己也手黑，但她任务完成的多，刮刮乐也多，刮出来的钱加起来就不少了。 苏燃拿着最后一张，在柳烟行的建议下去找随便遇到的人，借别人的运气，帮忙刮。 而这个人，自然就是博意城喽。 想起最关键的一件事，苏燃脸也黑了：“你的运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就刮出来五块钱。” 结果当然是苏燃输了，柳烟行帮她说了很多话，也只能把时间缩短为三十天。 博意城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对这个女生一见钟情，自然会想方设法找人，即使不知道名字、年龄、班级，顺藤摸瓜知道他们搞的所有事，也很正常。 苏燃看他笑成这样，想了一会儿，“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跑步？” 那个时候，苏燃自己还是个只知道吃的傻瓜，跑八圈已经是身体极限了，更别说，还要早上八点之前起来。 没有睡到午饭时间的每一天，都是对假期的浪费好吗！ 但柳烟行也帮不了这个忙，她最多最多就只能陪着一起跑。 苏燃那天一回家就说自己要转校，但苏壮实刚从柳家那边认识了不少人脉，反过来把她骂了一顿。 博意城笑得都要跌坐在地上了。 他不能说，他当年还挺感激他们搞出来的这个惩罚的，至少把苏燃逼得每天都要出门，解了相思苦。 而且看苏燃跑步……也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第87章 送项链 博意城越笑，苏燃脸越黑。 她当年真是被害苦了，爬完三十天以后，整个人黑了三度，同时还让她知道了自己对市面上好几款防晒霜都过敏，想要保持白皙基本只能靠物理捂白。 适可而止，博意城渐渐停下了，他在手机上又发了条信息。 没过多久就有人推着个小推车过来了。 苏燃难免好奇起来，“这是什么？我们终于要开始走正常的包养程序了吗？” 博意城被噎了个真真切切，咬牙切齿道：“没有哪段包养关系是在互通心意以后开始的，你不能因为那天我拒绝给你房子就记恨成这样。” 苏燃撅嘴，没把博意城放在眼里，伸手就打开了，包装盒内的小灯经由钻石折射，差点闪瞎她的眼。 小小惊讶了一下，“这是给我的？” 双手无措起来，试了几下都不敢真正拿起来，生怕把这贵重物品搞坏了。 柳烟行那里也是有几条能撑场面的项链的，有几条基本可以说是买来给苏燃戴的。 她一开始的时候还很喜欢打扮苏燃，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搞不出什么新鲜感，加上苏燃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就没再折腾了。 而柳烟行的那些首饰和这条钻石项链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苏燃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不喜欢首饰了。 博意城看出她的小心翼翼，起身过去，给苏燃亲手戴上，“都是你的东西了，不要怕，坏了再买一条就是了。” 他的手指划过她胸前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栗。 苏燃用手机开自拍看效果，随口一问：“真好看，这是不是都要几百万了呀？” 博意城把她扶正，仔细欣赏了一会儿，随口答道：“两千四百万，你的生日。” 苏燃的肉感撑这条项链还是很有看头的，美中不足的是，她身高不太够，再戴这个出去，容易压得人更低。 “啧”了一声，“以后再给你定做一条吧，这条，在家里戴戴就算了。” 苏燃被吓了一跳：“什么！我可没动啊，哪里坏了？” 两千四百万啊，相当于一套别墅在她的脖子上，苏燃上半身压根不敢移动。 博意城又笑了一下，“项链没事，就是它和你不太衬，我后面再去找人设计一条新的。” 他拍下它，一是为了自己的初次登场做铺垫，一个慈善义拍，出席了总要拍点什么，其他的东西都不入他的眼，只好选这条，二是觉得苏燃好像确实没有几件首饰在身上，想填一填空。 “可是那个叫颜什么的，他的生日不是在下周吗？这几天能搞定一条项链？”苏燃说着，又想来件事，“对了，我都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几天哦，我爸回来前我一定要回去的。” “他回来，我一定知道，我会安排的。”但博意城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出门过夜？” 据他知道的，因为这个原因，小团体在鹫市外搞的活动，苏燃都没有参加。 高中前搞这一套“家法”还算正常，大学因为是在市里读的，延续下来也不意外，但苏燃今年都二十七了，现在结婚都算是晚婚的年纪，连出门都没有自由，就不太合常理了吧。 “我爸规定的啊。”苏燃找了几个角度自拍。 “为什么他规定，你就要照做？”博意城不认为苏燃是这样乖巧听话的人。 “嗯——我也不知道，我是跟我妈妈一起的，她去哪我去哪。”照片发给柳烟行，可能正遇上她在写稿，没有回复。 “可是她……”又不是你的生母，这句话，博意城怎么都不敢再往下说了。 苏燃的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不在了，黄惠娥即使是后妈，也是从三岁就开始带她了，和亲生母亲也是差不多了，博意城自己父母双全，总会下意识看轻后继的父母亲辈。 他换了个说法，“那你有没有想过，带伯母出来。” 在他看来，苏壮实不算什么优秀的丈夫、父亲，如果有更好的去处，为什么不离开。 苏燃放下手机，“我试过，妈妈不愿意。” 早年间苏壮实还没拥有现在的财富，脾气更加暴躁，现在哪里做的不合他的意，只是被骂几句而已，当年要是惹到他了，颠了几十年锅的手可不会留情，直直打下来，一巴掌就能让人晕过去一半。 苏壮实的怒火可不是打一下就能平息的。 双胞胎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偷了家里的钱出去买零食，还栽赃到苏燃头上，那天是六一儿童节，班上的同学在学校里可以玩游戏赢奖品，苏燃小时候就很呆不爱活动，赢得不多，就拿了块泡泡糖回家路上嚼着吃。 本来是想在家门口外垃圾桶里吐了，没想到被出门找人的苏壮实逮个正着，先是给了一巴掌，后来抓着衣领拖回家里，关上门，又是一顿打。 苏燃被打得头昏脑胀，连求饶都张不开嘴。 双胞胎就在沙发上冷冷看着，一直看着，连电视都关了，就专注地看这场热闹。 好在黄惠娥刚炒好一盘菜出来，摔了盘子就扑过来救下苏燃抱在怀里。 苏壮实本来就没有打过瘾，借她浪费菜又打碎盘子的理由，下手更重了，黄惠娥当时蹲在地上，苏壮实就用脚踹她的脑袋。 常年挨打的黄惠娥，疼得忍不住抬手捂住头，这更激怒了苏壮实，他的脚下移了一段距离，发狠一踹。 黄惠娥的手臂，就这样骨折了。 就算听到了那声骨头断裂的巨响，苏壮实也只是停下了脚，眼睛还瞪着，显然还没消气。 苏燃哭着求他打电话叫救护车，苏壮实还嘴硬说没什么大事，叫救护车去一趟医院又要花钱，说着说着又骂起苏燃来。 那时黄惠娥已经在地上打滚了，苏燃看了一眼四周，知道不能指望他们三个人了，心一狠，跑出门去，随便找了个路人请他们帮忙报警。 过路的男人一开始还愣了一会儿，怕这小孩儿是乱说话，接着就看见跑出来的苏壮实。 苏壮实作为一个法盲，认定自己的孩子打死也是家事。 那男人看他怒气冲冲的，以为是孩子玩闹的小事，就拦了一拦，没想到小孩往回退了几步想跑，苏壮实绕开男人，两步赶上，一巴掌就把她整个人摔飞一边倒地了。 这就超出了教训的范围了，男人很快拨打电话，还招呼周围的人一起帮忙隔开他们。 苏燃一有机会就大声喊，她家里妈妈手断了，让他们叫救护车。 那时候是真的惨，苏燃自己还流着鼻血呢，神志不清的前提下，唯一记得的事就是要救黄惠娥，她就这样念叨着念叨着，昏了过去。 第88章 陌生又熟悉 再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了。 苏燃伤得不算重，起来就去找黄惠娥。 她一路问到黄惠娥的病床前，小声叫了几句妈妈。 黄惠娥睁开眼睛，看着小苏燃，虚弱地应了几声。 那时苏燃流着眼泪，抓着她的病号服，带着哭腔说： “妈妈，我们逃走吧，爸爸会打死我们的，我们跑走吧。” 黄惠娥勉强张开嘴说道：“燃燃，不行啊，要是没有爸爸，我们是活不了的，一个家里，要是没有当家的，就散了。” 她说不出那些三从四德的道理，但从她反复的喃喃中，苏燃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绝望。 她早熟的智慧告诉自己，她救不了黄惠娥，就算她不是那个九岁的小女孩，就算有很多很多的钱，住很好很好的房子，就算把那两个小魔鬼一起接来—— 只要没有苏壮实，就不算是一个家。 拥有这样想法的黄惠娥，是不能救的。 现在甚至不需要问，苏燃就知道黄惠娥不愿意。 于是她说：“算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什么。” 他当然知道黄惠娥对苏燃很重要，但实在很难感同身受，他只知道苏燃在苏家生活得很痛苦，而他想把她带离这份没有必要的痛苦。 “苏燃，苏先生不愿意你夜不归宿，主要还是因为你是未婚吧。”这是比较有可能的原因，“如果你跟我结婚了，那他就管不到你了吧。” 苏燃疑惑地看向博意城，结婚？ “这是你的求婚仪式？” 所以才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装饰，那送项链是为了戒指做预热？ 博意城比她反应更大，“怎么可能！我的求婚仪式怎么可能这么简陋？” 苏燃看看周围“死不瞑目”的花瓣，以她浅薄的认知，这么大个场地，也不太可能只摆一桌吧？ 包了一整个顶层，就是为了欢迎她？ 这还算简陋？ 博意城看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信，继续：“我昨天虽然知道苏先生要去省会，但他的订票信息，我也是很晚才知道的，今天也是忙了一天，只能让餐厅的人帮忙布置。” 他言语间满是对餐厅工作人员的不满，似乎很是懊悔自己没能亲自动手。 “行行行，我知道了。” 苏燃抿嘴，把劝他不要铺张浪费的话咽下去了。 他和她的三观天差地别，在她看来是把钱扔水里听响的举动，对博意城来说，他可能都意识不到扔的是钞票。 只是她又想起件事，“这件衣服，听说也很贵来着。” 出动了那么多人做的，再加上高档定制本来就不可能便宜，这又是一套房还是一辆车？ 博意城不知道话题怎么又拐到钱上了，“也还好吧，没上千万，我记不得了。” 苏燃感觉一口血就要涌上来了。 没上千万，也就是百万级，而且大概率是五百万以上，就这，连让博意城记到脑子里的资格都没有。 “你出门吃麻辣烫，不会也是一万一万的花钱吧？” 苏家也算够有钱了，她初中的时候把平时霸凌她的小太妹都揍了一遍，赔的医药费和后来捐到辉耀高中的钱加起来，可能还买不下这一件衣服吧。 博意城：“我以前吃陈姐的饭，也没有要求过一定要山珍海味才肯动筷子吧，苏燃，我是有钱，不是傻。” 前半段氛围还可以，怎么感觉现在越聊越把两个人的距离推远了呢？ 博意城加速吃完就要冷下来的饭菜，抓紧带着苏燃就要回酒店。 不巧，这时候公司来了电话。 两个人站在电梯口，苏燃看他纠结的表情，知道这电话是非接不可的，就直说自己会在一楼等着，他打完再下来找她就行了。 还能怎么办？博意城阴着脸去一边接通了电话。 今天也是卢婷月水逆的一天。 上次没能把“万年记忆”带回来，父亲对她的印象差了很多，原本要让她进子公司历练的计划就此搁浅，今早还给她下了命令去相亲。 说起相亲，她之前还和颜秋晚相过，她以为那次的表现不错，在那以后，就以颜秋晚的女朋友身份自居，管了他几次，没想到颜秋晚挑了个人多的活动现场直接曝光了她某些不能见光的小动作，害她丢了个大的。 再入相亲场，愿意跟她见面的人质量就更差了。 卢小姐不明白，她已经和父亲说过了那位博先生的事，他们两个人的绯闻已经传出去了，为什么父亲不趁机介绍她正式认识博先生，而是要转头去找其他人呢？ 如她预料的，中午的这位相亲对象也是素质低下，他们聊都没聊几句，他就问她愿意生几胎、什么时候生之类十分冒犯的问题。 卢小姐忍了他一餐饭的时间，出门就把他拉黑了。 他联系不上她，居然敢直接找她父亲。 然后，卢小姐就又被骂了一顿。 晚上和姐妹们约去餐厅吃饭，顺便吐槽遇见的这个奇葩，还被告知餐厅被包场了。 但她们来都来了，就退而求其次，去了同一栋楼里其他的餐厅吃饭。 正好撞见一位姐妹的男朋友带了个女人也在这里吃，捉奸大戏一触即发。 卢小姐退到人群后，打算明哲保身，避免又惹出事情来，再挨顿骂。 不知道谁报了警，小姐妹们和渣男、小三都被打包带走了，卢小姐倒是美美隐身。 电梯挤满了，卢小姐想离开，还得走楼梯。 累得她出了一身汗后，到了一楼。 她先是被那条卢家祖传的“万年记忆”闪了眼睛，接着又看见张更让她火大的脸，那个在健身房里登记过的“苏燃”。 她还敢回来？ 还戴着“万年记忆”？ 行啊，新仇旧恨正好一起报了。 苏燃听见不远处响起的密集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还以为楼里出事故了，抬头一看，那个正冲着她走来的女人陌生又熟悉。 在记起她是谁之前，苏燃直觉她绝不是过来打招呼的。 没有多犹豫，她转身就跑了出去，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还是先跑吧。 第89章 报警 苏燃一跑，卢小姐自然就追了上去。 外面本来就因为餐厅打架斗殴招来的警察聚了一堆围观群众，虽然警车已经走远了，但围观的人还没有散干净。 而相互追逐的两个人又给他们带来了新的热闹，人群更不肯散去了。 苏燃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自己面前挡了一堆人，身后的女人却越追越近。 糟了糟了，他们不会是她请来的帮手吧。 苏燃短暂思考了一下，觉得反正也躲不开，不如就直面吧。 猛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卢小姐正冲刺呢，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撞上了，苏燃扭着身体往旁边闪。 刹不住车的卢婷月，就这样把自己砸进了一个无辜的吃瓜路人的怀里，路人的身板明显承受不住这力道，一个后仰倒在地上。 路人：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下次吃瓜再也不站这么前了！ 卢小姐嫌弃地从他怀里爬起来。 她仍旧盯牢苏燃，眼中的愤恨看起来似乎是想要生吃了她。 苏燃稍微回想了一下她们的交集，自己是一个冲动扇了她一巴掌，但后面她也还回来了啊，“这位……我不记得名字的美女，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至少别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而且这人还未必动得过自己呢，一不小心打狠了，还得赔医药费。 周围的八卦记者预备队队员们窃窃私语起来，在他们看来，能让两个女人在大街上闹起来的事，大概率就是打小三。 从外表看，瘦的那个更像刻板印象里的小三，但听她们的对话，穿黑衣的女人不认识瘦的那个，似乎又更符合被抓的小三的定位。 而且她脖子上的钻石，有那——么大，这肯定是小三标配了呀。 卢小姐一听她的话更来气了，自己在她身上连吃两个亏，但人家甚至都不认得自己，要是她知道自己是谁，也就不会有这个狗胆子来冒犯自己了吧。 “你不认得，那你的项链是哪里来的？偷来的，还是找人用假钻石仿的？这是我们卢家的东西，我劝你最好识相点。” 周围一阵吸气声，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个卢家是哪个卢家，但家传的项链耶，穿黑衣服的铁定是小三，没错了。 这女人的重点是这条项链？ 苏燃冒出了个大胆的猜想：这该不会是博意城偷的吧？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想。 博意城这样的人，还需要偷东西？ 她试探道：“这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博意城比较好，干脆直呼姓名就好了，“博意城花了两千四百万买来的，他刚刚送给我，我没有偷，这里面要是有误会，你还是去跟他说吧。” 又是一阵吸气声，甚至还带上了几句“c语言”，相较于不熟悉的“卢家”，两千四百万的冲击力自然更强。 这可是两千四百万啊！还是以人民币为单位的，今天居然有机会亲眼看见。 一时间，他们的手机举得更高了。 和围观者不同，刺激到卢婷月的关键词，是博意城。 这三个字一下就点醒了她。 是啊，“万年记忆”早就不在自己家里了，被那位博先生拍走了。 之前因为颜秋晚的秘书跟着她，所以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颜秋晚的女人，现在再想，如果她是博先生的女朋友，很多问题就被完美解答了： 为什么从来都没见过她？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能让颜秋晚出动刘秘书全程跟着？还有，那条项链就是博先生给她买的，所以她戴得心安理得。 想明白这些，冷汗瞬间浸透她的后背。 她得罪了博意城。 得罪了，连岭市首富都要低头求合作的，博、意、城！ 就在卢婷月恨不得当场晕过去的同时，她正想着的男人，一把抽走某位路人的手机，狠狠扔在地上。 如此还不解恨，他又重重踩了一脚上去。 手机的主人叫出声来，“哎！你谁啊，抢我手机！” 没了手机，他只能和周围的人求助道：“帮个忙，帮我报个警。” 被他求助的几个女生相互交换眼神，她们自愿组成人墙，挡在博意城前面，其中一个就要打电话了。 即使是帅哥，有暴力倾向也不行。 博意城冷漠地勾起嘴角，“好啊，赶紧报，我也很想知道你要跟警察解释，在我踩烂它之前，你在拍什么？” 报警的女生听了，瞬间明白帅哥是什么意思，马上停了手上的动作。 手机主人慌了起来：“什么什么啊，我拍的东西还要跟你报备吗？再说了那么多人都在拍，你怎么就盯着我呢，是看我好欺负吗？” 这套辩解并不为他身边的女生接受，在他说话的时候，她们统一往远离他的方向移动了一段距离。 突然被隔离在人群之外的他，接受来自四面八方带着恨意、鄙夷的目光。 他看向稀巴烂的手机，嘴硬道：“现在手机都被你摔坏啦，你怎么说都是对的啰。” 博意城把苏燃揽进怀里，“你不用跟我扯这扯那的，警察想恢复你手机的数据是很简单的事。” 苏燃把头埋进去，匆匆一眼，那人的猥琐嘴脸已经伤害了她的眼睛。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部位，刚刚被他拍进手机里，放大再放大地观赏，反胃的感觉都涌了上来。 看来听柳烟行的是对的，自己这样的穿着才几个小时，就遇见了这种事，还是保守些好，外面的猥琐男可能都是成堆成堆出现的。 那个女生虽然没有拨出报警电话去，但人群里有手机的又不止她一个，加上刚才附近才处理了一宗案件，警察到的速度，连博意城都惊讶了一下。 “谁报的警？” 博意城抬起一只手示意，“这里。” 他简单跟警察讲述了整件事。 偷拍事件时有发生，流程倒也简单，博意城带着苏燃，和想混在人堆里偷跑的某人一起去了警局。 相同的思路，卢婷月倒是成功了，她捂着脸，躬下身体，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警车转移，自己离开了现场。 不能不说，她是有点熟练在身上的，刚才从斗殴现场隐身，也是差不多的行动路线。 第90章 后续 警局做完笔录就出来了。 博意城早早记下来那位的姓名，之后的事情就没太关注了。 偷拍照片这件事很难有什么大的惩罚措施，他想收拾人，还得靠其他手段。 是由何助理开的车送他们回酒店的。 在车上，苏燃才敢脱掉博意城的外套。 她有些不自然地调整自己胸前的那块布料。 博意城看她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握住。 “苏燃，别这样。” 苏燃撅嘴表示不满。 “被人看又不是你的错，你别折腾自己。”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我以后不穿这件衣服了。” “衣服也没犯错吧。”博意城的语气里有零碎的笑意，“你不喜欢，可以不穿，但是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束缚自己，你很漂亮，就算不是这件衣服，也会有其他的衣服，把你的美好展现出来，难道那些衣服你也不要穿吗？” “可是我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苏燃还能觉得到那种恶心的眼光流连在自己身上，于是拿起博意城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 这个“盯着”具体的含义不用明说，即使是博意城也必须承认，他没办法捅下每一双带着恶意看向苏燃的眼睛。 “那你以后不出门了？” 苏燃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她当然不可能不出门。 “我穿不暴露的衣服就没人看我了。” 博意城笑起来：“可是，就算你只是披麻袋，我也一样会起反应。” 这调情一般的话语也没能转移走苏燃的注意，“你又不一样的，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看我。” 博意城摸摸她的头发，“苏燃你有点太看轻自己了，以你的条件……”他隐秘地咽了口口水，“就算穿得再保守，也会有人对你起那些不好的心思。” “可是我以前没有感觉到有啊。”苏燃不解。 “那可能是因为，你只长了身体，心理方面还是个孩子吧。”别人他不知道，但那个叫方渐的，对苏燃的想法绝对不止是朋友而已。 苏燃靠着他想了一会儿，好像自己确实是近期开始长脑子了，“可是我不想再长大了，现在就已经很多事烦我了，要是再长，我真的要被烦死了。” 博意城捏着她的下巴，他们接了一个很漫长的吻。 他没有再说，成长是不可能停下的，他想，有他在，苏燃可以慢慢来，总有他在旁边托底。 等苏燃终于可以大口呼吸的时候，何助理已经不在司机的位子上了。 “我们到了。”博意城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这时候苏燃却心虚了起来。 进了房间，在博意城摘下项链，解放苏燃的脖子后，她才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来了“那个”，今晚不可以了。 博意城很难说，自己急切地要苏燃过来不是期盼着某些事，但看着苏燃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只能暂时收敛自己肮脏的思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度道：“没事，你能来陪着我就很好了。” 多么正义凛然，苏燃听着也就当真了，没有再想其他的“解决方案”。 苏燃先进厕所洗漱，在床上等博意城，等得她都睡了一半了，才等到博意城过来抱着她。 许秘书准备的睡衣是件丝质小吊带，算不上多性感，但确实很方便。 博意城只能靠默背明天要签的合同条款，压下身体里的邪火，克制住想掀裙子的手。 苏燃睡得不是很实，今天一天的时间有三分之二都是睡过来的，晚上又没有“小运动”消耗精力，而且几个小时前刚吃撑，导致她睡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她睡不着，博意城也难以真的入睡，苏燃一醒过来，手指就要在他手臂上划来划去。 反复几次，他干脆起身把灯打开，“苏燃，睡不着的话，玩会手机吧。” 别玩我，求你了，碰又不能碰，推又不舍得推开。 苏燃拒绝，“我眼睛不舒服，不想看手机。” 她盯着博意城看了一会儿，“你眼睛好像都在冒血丝，想睡就睡啊，不用管我的。” 博意城喘了会粗气，苏燃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嘴边，身体毫无防备贴近他，这得是多无欲无求的人才能保持平静啊。 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眼睛里冒的血丝是为了什么。 倒是苏燃看着他，突然无师自通了什么，她的手慢慢往下。 …… 虽然弄脏了床单，还毁了一件睡衣，但博意城终于可以入睡了。 苏燃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手机里柳烟行的回复是凌晨三点多。 总结起来，就是对博家财力的又一番吹捧，以及对姐妹找到个这么大方的好男人的祝贺。 苏燃看着她的消息，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呢？ 昨晚的事情很快经由一段段网上的视频传播开来。 首先是卢婷月的小姐妹们的斗殴事件，由于造成的社会影响比较恶劣，他们都是在派出所过的夜，无故夜不归宿，还是一堆人，他们的父母自然也就知道相关的事情，这边的闹剧还只限制在他们的朋友圈里。 第二件事就是“万年记忆”重现的事了，谁让卢家当初把这条项链捧得那么高，又是从欧洲贵族手中得来的，又是下一任继承人的爱情象征，关于它的消息很快传遍岭市的富贵人家。 还有，小姐妹们还从那些视角多样的视频里看见了卢婷月，再一盘算，好啊，一开始她们聚起来是来安慰她的，结果出了事，她就逃之夭夭了。 前几天还各种放烟雾弹，说博先生可能对她有意思，项链是他们两个人玩的小情趣，结果呢，人家正牌女友出现了，再结合她之前被颜秋晚曝光的事。 小姐妹们直呼上当受骗了。 卢婷月当然也看见了，卢家的其他人就算明面上装得很好，但心里也是知道，这张牌，算是废了。 原来她没有搞定颜秋晚，还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就已经在被卢家放弃的边缘了，现在还得罪博先生得罪的这么彻底，一些不好决定的事，现在也变得好决定了…… 第91章 破产 “这是岭市新开的餐厅，我估计你应该没有来过。”于新语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 苏燃看着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衣服的事，她既没和博意城说，也没跟柳烟行讲宣传的事。 她犹豫了会儿，“哦”了一声。 于新语看她莫名拘谨，“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的菜？” “没有。”实际上，苏燃根本没看几眼，“就是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我吃饭？我们昨天才见面。” 可别是来问进度的啊。 “……你挺直接的啊。”于新语有些尴尬，但她很快又克服了这一点小情绪，“那我也直说了，我讨厌卢婷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你现在是我的朋友啦，为了明确我们的朋友关系，所以我今天请你吃饭。” 她的坦诚让苏燃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但是—— “卢婷月是哪位？” 于新语震惊，“你不认识卢婷月？”随即她又意识到，苏燃是个外地人，她不认识卢婷月也算正常。 “你昨晚戴的那条项链是卢家拿出来的拍品。” 这是苏燃身上最能直接和卢婷月联系起来的东西。 “怪不得。”苏燃明白了为什么那女人昨晚为什么要追她，“可是这是博意城通过正常渠道买到手里的吧，她干嘛发疯？” 于新语惨白的脸露出一丝笑意，“这项链后面的故事可多了，本来卢婷月拍卖会那天本来要把它买回来的，但是她钱没带够，让博先生拍走了。” 苏燃皱眉，“如果是很珍贵的东西，不想要被别人拍走，就不应该放出来啊。” “哦，那也不是卢婷月拿出来的。” 于新语简单解释了卢家的那段往事。 一个女人自以为的真爱无敌，搅得满城风雨，最后也只有七年的保质期而已。 一个问题解决了，还有一个，苏燃看着于新语，左右思索也没能想出什么更好的说辞，干脆直接挑明：“所以她是怎么惹到你的呢？” 于新语一噎，她才知道，眼前的这个新朋友，是真不会说话啊。 “因为当年她当年在学校里说我是傻子，还撺掇所有人孤立我。” 不过说实话，卢婷月的话会被这么多人相信，主要还是因为卢家，一想到现在卢家连赎回“万年记忆”的钱都没有了，这些天更是屡吃闭门羹，于新语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苏燃知道校园霸凌有多恐怖，她想着要不要把自己扇了某人一巴掌的事说出来，一个男人突然进到她们的包厢里。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脸上有种难以掩盖的焦虑。 “这是你朋友？”苏燃问道。 这也太突然了，先莫名其妙请吃饭，她们就成为了朋友，现在菜还没有端上来，就要介绍新朋友了？ 于新语瞪了一分钟的眼睛，开口：“不是啊，我不认识他。” 男人看向于新语，自我介绍：“于小姐，我们见过的，只是你可能没太注意到我。” 于新语听了更疑惑了，“那你怎么进我们包厢来了，有什么急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但这些天饱受折腾的苏燃，已经开始用目光挑选桌上的餐具，想找个比较锋利的拿在手里了，最后决定是餐叉。 男人很快转移视线，对着苏燃微笑：“苏小姐，你没有见过我，但你知道我的姓以后，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刻意慢了下来，双眼盯着苏燃，幽幽道：“我姓孙。” 在他的设想里，那个女人应该有一刻的恍惚，紧接着大惊失色，进而开始尖叫。 现实中，苏燃愣了一刻，一刻，又一刻。 三分钟的静默时间。 她眯起眼睛，似乎想看他看得更清楚些，但最后还是没认出他是谁。 “额……不好意思啊，我好像不认识哪个姓孙的人。” 同时手中的餐叉握得更紧了。 男人眼神逐渐愤怒，“苏小姐害得我家濒临破产，就不用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了吧。” 于新语作为一个局外人，但又不得已成为了局内人，现在她只想让男人把事情说清楚，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听什么谜语。 但她也不敢开口。 好在苏燃和她一样懵，而且她敢问。 “我真的不认得你，而且我肯定没有能力把你家搞破产。”说到破产，苏燃倒是想起来个人，“你是得罪了博意城了吧？” 于新语不自觉地点头，就短暂地相处下来，苏燃确实不像是个有这种能力的人，她能把话说好都算超常发挥了。 男人先是怒气冲天，眼看着就要冲过来揍人了，但又平息了下来，“没事，你现在不认识我，一会儿认识了。” 他专注地盯着苏燃，一步步走近。 苏燃也警惕地看着他，计算着，在他就要伸手抓过来的时候，一叉子照着他的脖子就捅了过去。 可惜，餐馆的叉子为了防止食客受伤，尖头都很钝，苏燃使劲全力的一击，连血都没弄出来，只是在那个地方划出了几道红痕。 男人被彻底激怒了，他抓着苏燃的头发就要往餐桌上撞，苏燃面前一堆的餐具，随便那个要是一不小心戳到眼睛里，或者其他脆弱的部位，就有可能搞出重伤。 于新语适时尖叫起来，惊了男人一下，他手上的力气稍微松了一点。 苏燃反手又用叉子扎向他的手臂，这下扎中了，血珠子一颗一颗地冒出来，男人下意识收回手，苏燃拿回自己的头发，赶快起身，躲到一边去了。 见男人还要扑过来，于新语喊话喊到破音：“我报警了！我报警了！” 天知道，昨天她在手机上看着不同场景下、多个机位的，卢婷月躲避警察的视频，笑得有多欢乐，没成想今天自己今天也能遇见这么奇葩的事。 男人看她们抱在一起，也不追上去了，反身回去关紧了唯一的门。 “你报啊，我是无所谓了，博意城把我们家搞成这个样子，就算现在停手，我也没什么指望了，还不如在这个女人身上开个洞，让他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第92章 频繁 都说人在危急时刻，智商会急速飙升，苏燃突然想起来，自己究竟认识哪个姓孙的人了。 那个在小树林里，想要强暴她的男人，孙大爷。 在剪掉他身体某个部位以后，苏燃就没有再关注过那边的事情了，反正博意城肯定会解决的。 她应该想到的，她的报复结束了，博意城的报复可还没开始，而且博意城的手段也不会像她一样直白，大概率会在生意场上搞事情。 但是怎么生意场上的事，不找博意城却来找她？ “你冷静点，你要是真的动了手，后半辈子就要在监狱里过了，现在停下还有回头的机会。” 男人听了哈哈大笑，“我的案子下个月就要开庭了，律师说至少十年以上，我后半辈子本来就要在监狱里过了，如果能把你一起拉来陪我，多个二十年，也不亏了。” 苏燃倒吸一口凉气，博意城做事是真的绝——但他为什么不能更绝一点，怎么这人还能在外面晃呢？ “不是，你怎么知道是博意城做的呢，你自己生意场上的的仇人也不少吧。” 男人靠在门板上，“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孙家在岭市也是认识人的。” 他的眼神流连在她的身上，又是那种令人恶心作呕的神情。 苏燃果断站在于新语后背贴着她，真恶心，她本来就因为生理期心情烦躁，而且经期头两天的反应是最大的，情绪一激动，苏燃的小腹久违地出现了一坠一坠的疼。 被她当作挡箭牌的于新语也是慌得不行。 一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完全无辜的旁观者；二来，她和这件事还真有点关系，如果不是她把苏燃约出来，可能也就不会让那个人钻到空子；三来，就她和博先生的接触情况来看，他事后报复起来，可是不会区分故意和意外的。 她试着从其他方面劝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的家人还在外面吧，你自己进监狱，那他们怎么办？你要是伤害了苏小姐，博先生对他们下手可就更不会留情了。” 男人闭上眼，就在两个人觉得可能已经劝下来了的时候，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我也很想有个家人可以挂念，但博意城这个王八蛋太狠了，我的唯一的儿子啊，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昨天出车祸，没了。” 一想到那么小小的他，还什么都不懂呢，面色青白地躺在殡仪馆里，脖子以下被碾成一滩烂泥，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男人蹲下身，捂着脸默默地抽泣。 两个女人一对视，绝望在她们眼中相互传递，“完蛋了”是她们共同的心声。 此情此景，苏燃就算脑袋转得再快，也想不出来任何解决的方案，哪怕男人可能已经快哭晕了。 苏燃再一次后悔了，从那天小树林的遭遇过后，本来要去健身房进行专项训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倒霉，事情忙了一大堆，但是就是没有找到去健身房的机会。 “嘭”的一声，门被从外面踹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 何曜北，还有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想来踹门的功劳是他们一起共享的。 何助理人都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吩咐其他人：“把人控制起来！别让他跑了！” 接着马上起身，窜到苏燃面前，“苏小姐，你没事吧！你可千万要没事啊，你有事我们就都得跟着有事了。” 苏燃礼貌拒绝了他想要检查一下的动作，表示自己没受伤。 于新语在一边，也不知道该不该把男人拽头发的事情说出来。 苏燃看向被牢牢制服男人，问了一句：“何助理，他的儿子真的是被你们安排的人撞的？” 何曜北大惊失色，立马否认：“怎么可能！我老板从来不会对小孩子动手的，那就是个意外！” “意外个屁！”男人吼叫道，“要不是你们，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在马路上被车撞？如果不是你们害得孙家破产，他怎么没人看着，就是因为没有人照顾他，才会出车祸的！” 苏燃很难从他的话里找到逻辑，“额……那你为什么不把你身上的手表西装之类的买了去请保姆呢？要不然你亲自带他，肯定也不会出这种事了啊。” 怎么能赖到博意城身上呢？ 这两个解决方案不知道是哪个触到了男人的雷区，他开始破口大骂，穷尽了他这辈子知道的所有脏话来骂苏燃。 何曜北从桌上拿了块装饰用的手帕塞进了男人的嘴里，一面向苏燃道歉，一面示意其他人把他带走。 “苏小姐，我们就不打扰您了，这边留两个人守在门外……我一会跟服务员说，换一间包厢给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出去没多久，就有服务员进来把她们带到了另外的包厢里，门口站着的保镖就像两座门神一样，惹得来往的人纷纷行注目礼，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没有关上的门里偷瞟。 苏燃被看得很不舒服，让他们站到里面来，把门关上，顺便排一个人去问问为什么菜还没有上来。 于新语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到这个新包厢里坐着才不到十分钟，在刚刚发生了可能危及性命的事情后，苏燃是怎么冷静下来的？ “苏燃，你不害怕吗？” 被问的人神色平静，看了眼于新语，“你还在怕啊，手还在抖，没事啦，都过去了，你不觉得旁边站了个壮汉很有安全感吗？” 某壮汉悄悄挺胸。 “……是很有安全感，但你也恢复得太快了吧。” 于新语自己还沉浸在被那个人锁在一个密闭空间的恐惧中。 “可能我心态比较好吧，别人的四字原则是‘来都来了’，而我的四字原则是‘过都过了’。” 于新语迟疑了一会儿，问：“你是经常遇见这种事吗？” 这难道就是霸总的女人的烦恼？ “也没有。”苏燃算了一下最近丰富的日常生活，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最近是有点频繁了。” 第93章 失职 等了好半天，终于响起敲门声，那位壮汉理所应当地接过开门的责任。 但是，催菜归来的壮汉身后跟着的，不是她们心心念念的服务员和菜，而是某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博意城？” “博先生。” 两人同时出声。 闪亮登场的某位一句都没听清，只是冲到苏燃面前，抓住她的双肩仔细查看。 于新语默默低下头，当自己是个不会发光的电灯泡，她唯一在乎的就是饭菜什么时候能上。 苏燃也不是很能接受这份过于细致的爱，推了推他，“行了，我没受伤，要是真有事，何助理肯定就跟你说了。” 这倒是，博意城仍旧阴着一张脸，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以后你再出门，至少得有四个人陪着。” 当然不会是四个普通路人。 感觉他话里意有所指的于新语头低得更下了，以后她也不敢再随便邀请别人出来玩了。 苏燃撅嘴：“不用了，我这段时间都不会想出门了，你把保镖的费用拿来开个新房间吧，再请个私教过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争取给他戳几个洞。” 是的，她还是对自己没能亲自在他们孙家人身上留下点证明而耿耿于怀，第一个没有，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第二个，也没有。 博意城本想说，以后不可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但一想又觉得，世事无绝对，再者，多锻炼身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便同意了。 “我让许秘书去准备，不过……你这几天能做运动？” 苏燃也才想起来自己在生理期，但她不是很在意，“管它呢，制定计划是私教的工作，又不是我的。” 又是敲门声，这次门一开，她们终于闻到了菜香味。 于新语不敢在博先生之前动筷子，只能看着。 苏燃没什么顾虑，看见中意的就夹进碗里，吃了几口才注意到，博意城没动手。 “你怎么不吃？” 博意城摇头，“公司那边还有事，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他嘴上这么说，但为了表示对苏燃少有的关心的重视，握着她的手吃了几口。 “尝尝味就可以了，我事情多，你自己玩，去哪都要保证他们两个在旁边。” 博意城还想交代什么，又觉得自己的唠叨可能会让苏燃不开心，于是就只是掏出了一张卡，放到苏燃手心里。 “你有什么想买的，就刷卡，不用担心酒店里不够位置，许秘书会安排。” 说完也就走了。 于新语的手机刚好响了一声，是餐厅的退款信息。 “不是，怎么突然退款了？我昨晚预定的时候就付好了。” 她站起身就要去找服务员问，苏燃拉住她，“没事，博意城付的。” 于新语于是又别扭地坐回原位，“哎呀，都说我请你了，现在算怎么个事？” “就当是赔偿你今天受的惊吓吧。”苏燃又夹了几筷子，“你再不吃，我就要把我喜欢的菜夹光了。” 这是苏燃在双胞胎的“关照”下养成的坏习惯之一。 那俩混世魔王，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在我们面前好过”，苏燃喜欢吃的，只要敢下筷子超过五次，就算他们都不喜欢，以后这道菜也就和苏燃没有关系了。 在没有他们出现的餐桌上，苏燃也会习惯性地把想吃的夹到碗里， 不过也有好的一点，就是她也不敢挑食，就算是出现了笋、西兰花和胡萝卜这些她怎么吃都吃不惯的东西，也会尝一两口。 就这饮食习惯，苏燃身上的肉自然很难消下去，但综合素质很好。 博意城坐进车里就开始沉默。 司机位置坐着的保镖当然无所谓，但同坐后排的何曜北就很难不多想什么了。 静了半天，何助理开口：“昨天出车祸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就安排了人来公司加强防卫，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找到苏小姐那里去，是我失职。” 博意城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转头看向车窗外。 何曜北硬着头皮继续，“苏小姐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关于她的安全问题没有及时加进计划里……” 博意城打断了他：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二十一岁。” “那个时候，我爸妈——主要是我妈，觉得我其他方面都很好，就是有点情感缺失， 我妈很怕我找不到喜欢的人，所以让我要按部就班的像大部分同龄人一样过生活。” “不跳级，不提早接手公司里的事，成为一个正常的人是我的主要任务。” “这个任务我完成得不是很好，也觉得无所谓。” “所有的改变，在见到苏燃开始发生。” “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参加晚会，想尽办法让她的眼睛里有我，开始抓耳挠腮，为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可得而失眠。” “我也不是没想过把人绑到哪里藏起来，这样苏燃怎么都不可能再无视我了吧，但一想到，苏燃可能因此不开心，甚至痛苦，我就放弃了。” “这些年，我慢慢接受自己可能和苏燃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了，我可能这辈子都只成为她眼中的背景板。” “但是奇迹发生了，她一次次来到我身边，以前连个眼神都不肯给的人，现在晚上就睡在旁边的枕头上。” 博意城陷入负面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我不是想问责，也不是要扣你工钱，但如果今天真的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处理。” 何曜北没有再说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领导已经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剖析地这么清楚了，辩解是无意义的。 只是以后的安排里，苏燃小姐的优先级是要在博意城先生之前的。 既然餐费没付成，于新语就想拉着苏燃好好逛一次街。 “你有什么想要的别刷卡了，我出钱。”于新语抱住想跑的苏燃，“我这人交新朋友就是要花钱的，你要是不花这一次，我们怎么都不算朋友的。” 苏燃很难理解她的脑回路，但也没关系，苏燃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疯子。 这一天，于新语还是交到了她想要的朋友。 第94章 谈判失败 “唐家的热卖糕点最迟下个月就要进入鹫市了，两位是对合同有什么异议吗？” 唐全思在轮椅上安然坐着，他身后是万年不变的周安。 苏诗画、苏诗文对视了一眼，决定由苏诗文先说：“唐先生，纸面上的条款我们确定了很多遍，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一直不签字呢？”唐全思脸上是淡薄的笑意。 苏诗画：“但那条不能写出来的条件，我们这边暂时是没办法满足您的。” “你们想反悔？” 苏诗文也扬起一张笑脸：“怎么会？唐家的糕点在省里都是有名头的，第一次亮相愿意选在苏家，是苏家的荣幸。” 他一停下，苏诗画就接上：“只是情况有变，苏燃的恋爱状况有变。” 唐全思依然还是那副笑模样：“这都是新世纪了，我不介意苏小姐在我之前有过男朋友。” 苏诗文和苏诗画交换了个眼神，开口道：“唐家既然要进鹫市的市场，就看不可能不知道博家吧？” 博家是鹫市的名片，鹫市是博家的地盘，这几乎成为了每个要入驻鹫市的商家的常识。 “博家？这么说来，苏小姐现在是在和博意城先生谈恋爱？” 苏诗画点头：“其实说起来，我姐姐也不是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唐先生是见过的，她……” “苏小姐只需要符合我的需求就可以了。”唐全思打断，“我的老婆又不需要和别的什么人做比较。” 这话不好反驳，苏诗文轻笑一声：“不知道我姐是哪方面合了您的眼。” 过了一会儿，唐全思才回道：“她……挺傻的，防备心很重，但是又没太有脑子，有点搞笑。” 这也不好接。 苏诗文问这一句的原因，是想按照唐全思的喜好但找一个，但他就见过苏燃一次，怎么把苏燃的本质都看出来了？ 傻子好找，但防备心重的傻子就难骗了，还搞笑，不得不说，苏燃这个人站在那就挺招人笑的了，想找个近似的都不好找。 苏诗画提议：“不如唐先生再提其他的条件？我们一定满足。” “要是以前，苏先生敢说这句话，我可能就真的愿意换条件了，但是现在……” 唐全思摸摸自己残缺的腿，“你们也看见了，我身体已经这样了，别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意义不大，我就想要找个合心意的人陪着，我往后的日子艰难，要是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活着也没意思。” 这话太重了，苏诗文不敢接。 还是苏诗画抓住了重点：“你想要个会说话的？那可是找错人了，我姐姐可是出了名的讲话难听，让她陪你，三两句就能把你气出个好歹。” 唐全思听了更感兴趣了，“这么说来，就更有趣了，我也想感受感受什么叫出了名的说话难听。” 苏诗画做了个深呼吸，又搬出某人警告道：“唐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博家的那位脾气可不好，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敢动他的人，下场可不好看。” 唐全思一点不害怕，“这有什么的，我到鹫市也有些日子了，博意城的名字听过好几次，但是却没听说过他的女朋友，这么看来，苏小姐大概率只是他的过客之一罢了，两个人玩玩闹闹，几个月的事，我也不是等不起。” 苏诗画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自信，“唐先生，不是我危言耸听，博意城真的盯上你的时候，不是可以讲道理的。” 就算他只是把苏燃当玩物看待，唐全思要是和苏燃有了关系，博意城也不太可能按照道德规范自觉退让。 唐全思嘴角慢慢放下，“我知道你们怕事，但如果，我说这件事，或许都不需要让他知道呢？” 苏诗文：“鹫市内发生的事，博意城都知道，你想瞒住他，是很难的。” “这样啊。”唐全思满不在乎的说，“所以他们一直都在鹫市里待着？” 苏诗文听懂了，“你想趁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下手？” “小区的保安说，苏燃昨天坐了辆豪车出门，一直没见回来。”唐全思说。 双胞胎又对视一眼，就说和这个人住这么近不好，这么隐私的事都能被他知道。 他们两个当然知道苏燃是去找博意城了。 为了见上一面，博意城都愿意提前布局，给他们苏家搞个省级三等奖出来，要是知道他们偷偷把苏燃卖出去了，加上苏燃对苏家产业的兴趣有限，博意城对他们开刀的时候，有多疼已经可以提前预见了。 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唐全思又笑起来：“别这么害怕，我对你们的行踪没兴趣，只要到时候苏燃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可以消失在你们眼前。” 谈话最后还是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苏诗文还要赶飞机去省会，这次回来，是他假装有文件遗漏在鹫市了，而且重要文件用邮寄会出问题，所以才得到机会约这次见面。 “姓唐的这是真的被苏燃迷昏头了？”苏诗画怎么都想不到这人执着于苏燃的原因。 “他的目的不重要，问题在于他就是要定了苏燃。”苏诗文也很无语，他紧赶慢赶，还给苏老爷留了个埋怨他的理由，也没有换来一份签好字的合同，白跑一趟。 “你别管了，去机场吧，晚了要换航班，苏老爷又要说你了。”苏诗画劝他。 目送苏诗文坐着车离开，苏诗画拨出去一通电话。 “让你盯的人呢？” “他出门了，今天不值班，我看他骑辆电动车出去的。” “小心点，要是让他发现，我是不会出面的。” “知道知道，只要钱给够，你那边绝对安全。” 晚上私教就到位了。 许秘书带着她去了隔壁房间看布置好的效果，里面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健身器材能搬进来的都搬进来了。 “苏小姐。” 这位找来的私教看着居然有点眼熟。 苏燃疑惑道：“你……我是在哪见过你？” “苏小姐贵人多忘事，上次我们在健身房见过的。” 苏燃在岭市，就去了一次健身房。 “你是叫……” “宁赛，苏小姐，我叫宁赛。” 第95章 除杂草 黄惠娥自从看了肖家别墅的布置后就一直想给自己家也装饰一下。 陈芬芳积极推荐了张筱雨。 “你别看她年纪小，但是她可能干啦，听说还考了个什么什么园艺师的证。” “……也不是我不相信她，就是怕她好不容易弄好了，我家那几个不满意，又要推翻重来，也是麻烦。” 黄惠娥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这段时间老公和儿子都出差去了，大女儿说要去照顾柳家的那个朋友，连着几天都没回来，小女儿更是过分了，一句话也不说，反正就是看不见人。 “这……”陈芬芳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她在自己家里是可以说了算的，也不好用自己的经验去理解苏家人，“那就先清理怎么样？你们家住进来得太急了，一院子的杂草都没除。” “就除杂草，张小姐会不会不愿意啊？” 黄惠娥倒是对那个小姑娘挺有好感的，她认为能被陈芬芳推荐的人肯定是能力出众的那种，又住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一大堆的活等着吧。 “不会不会，我那个没出息的女儿前几天还找她来家里做饭了呢。” 这就让黄惠娥有点不理解了，“张小姐不是住在这里的吗？她怎么还要去别人家做饭呢？” 陈芬芳才想起来还没介绍清楚张筱雨的身份背景，“你误会了，她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帮人看房子，不是小区的业主。” “原来是这样。” 对于这种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赚钱的人，黄惠娥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她初中都没读完就出社会了，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赚来的钱都交到家里，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就被嫁出去。 进了苏家以后，就一直在帮老公打下手，说是打下手，其实就是苏壮实不做的事全都归了她。 苏壮实从来张嘴就是骂她吃白食，也是对的。 一来她从来没有拿过大数目的钱，二来，她做的都是很简单的小事，三来，她太笨了，要是让她脱离开苏壮实自己出去开店，她肯定是做不来的。 张小姐能找到看房子的工作，还考了证书，一定是个很勤奋的人。 黄惠娥和陈芬芳都是苦过来的人，对这种女孩子有种亲切感。 而张筱雨更是觉得自己今天太走运了。 因为这个小区位置比较偏，她平时出一趟门又麻烦，交通费累积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今天本来是想要偷一天懒来着的，顺便帮即将归来的房子主人搞一次大扫除，争取一下她的精神五星好评。 谁知道，一个消息过来，连小区门都不用出，就有事情做。 “没事的，家里就交给我吧，我肯定把你们家整理得漂漂亮亮的。” 在张筱雨的再三保证下，黄惠娥和陈芬芳一起离开，免得清理杂草的时候受影响。 她正热火朝天地干着呢，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谁啊，在我家干嘛？” 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 张筱雨连忙起身，她不认识眼前的人，但看她理直气壮的站姿，试探地问了一下：“你是黄阿姨的？” “我叫苏诗画。”她上下打量着张筱雨，“我妈叫你干什么？” 张筱雨问的是黄阿姨，但她答的是苏姓，说明她确实知道这是苏家的房子，叫黄阿姨妈妈，那可能就是苏小姐的妹妹了。 “苏小姐你好，我是黄阿姨叫来除杂草的。” “我妈什么时候有这兴致了？”苏诗画眼中的疑虑未消。 “哦，是这样的，黄阿姨很喜欢肖家的布置，所以希望也在这里搞点小装饰，种点花花草草什么的，但苏家的人不齐，她怕搞出来的效果有人不满意，就先让我除草了。” 说话条理清晰，对答不卑不亢，苏诗画饶有兴趣地又多看了她几眼。 “行，我知道了。”她掏出手机来，“我们加个好友吧，苏家还有个正在装修的房子，如果到时候有需要，我再找你。” 张筱雨觉得简直是天降横财，赶紧也拿出手机来扫。 苏诗画赏赐了一个很短暂的假笑给她，就进去了。 张筱雨又投入进工作里。 过了一会儿，苏诗画发来语音通话请求，张筱雨注意到震动后就接通了。 “苏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你去开一下门，让外面的人进来。” 张筱雨照做。 一开门，“是你啊，唐先生？” 熟悉的两人组合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是你来开门？在苏家应聘成功了？” 唐全思带着笑意看向她，显然还是挺了解她的。 “是，是找到了个活，但也不算应聘成功吧。” 张筱雨没有多和唐先生聊天，虽然不知道唐先生和苏小姐是什么关系，但她也没太意外他们居然有联系，在她看来，有钱人都是相互认识的，就算一时不认识，很快也会熟络起来。 “苏小姐今天感觉动作完成度还可以啊。” 宁赛忍不住发出赞叹。 从苏燃上次离开健身房后，宁赛和店长就被开除了，卢小姐也就是人任性了点，但是钱的方面是很大方的。 宁赛工作用心，性格又好，回头客很多，就算没有健身房要她，就做上门私教也够挣的了，但她还是选择先休息一段时间，结果复工后接的第一个客户，居然是苏燃，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缘分呐。 苏燃就像之前给她留下的印象一样，是个目标明确，说话很直，但不乱发脾气的人。 而且出手大方，包了她一个月的全职时间，只用为苏燃一个人服务。 要说这份工作唯一的缺点就是苏燃刚好来了月经，很多动作都不能做。 苏燃很喜欢被夸奖，但语气和用词过于夸张会让她很不舒服，这一点宁赛也是要十分留心才能注意到，因为苏燃不习惯用语言表达。 苏小姐不爽的时候，就会刻意摆出一张冷脸，但是她的长相又偏幼态，有一种小喵咪无能狂怒的感觉，宁赛好几次没忍住上手掐她的脸蛋，好在苏燃似乎是被掐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第96章 时间不多了 苏燃刚运动完，脖子和后背都是汗，宁赛跟着一起练，整个人都是被水洗了一样。 苏燃对比了一下两个人的“成果”，觉得宁赛之前的那句夸奖是在敷衍自己，又开始摆冷脸。 宁赛注意到客户情绪不对，但又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就一边收拾，一边转移话题。 “苏小姐不知道，我也是有几天没有运动了，重新捡起来这本事，还需要恢复期，恰巧您也在生理期，一起做入门训练。” “你还在恢复期？” “是啊，这几天都在排水，上称一称减了三斤，但其实减的都是水。” 苏燃想，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教练，我经期这几天就结束了，能不能加快进度？” “还要加快？苏小姐，训练贵在坚持，贪快对身体不好。”宁赛苦口婆心地劝，她的好几位客户都想要让她制定类似于什么三十天减重三十斤这样的计划，但这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 苏燃叹气：“我也不想啊，但我的时间不够。” 宁赛疑惑道：“怎么会，你在我这定了一个月的时间啊，我们才开始几天呢。” “我过几天要回家了，虽然回去的日子还没定，但肯定不可能在这边呆一个月的。” “那……等您走了，剩下的时间是你回来再继续，还是转给其他人？” 宁赛感觉自己好像遇见了诈骗。 她愿意签这份合同，是因为觉得和苏燃有缘分，她制定的计划也是按一个月的时间来的，签完以后才告诉她苏燃在生理期已经打乱了她的安排，现在连时间都不确定了。 “我回去以后，再回来岭市的可能性不大。” 苏燃想，博家自己的公司也不可能连着两三个月没有博意城坐镇吧，这边的重头戏解决了，肯定是要回鹫市的。 “剩下的时间不用算，就当是送你的了。” 宁赛回想签完字以后，当场到账的那串数字，“那么多钱呢……就送我了？” “虽然不知道是多少钱，但博意城绝对不缺你这点，你就安心收着吧。” 苏燃无所谓道。 钱这种东西，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博意城又怎么会计较呢，他请宁赛，就是请了一个专门的佣人陪玩，给多一点钱没问题，主要是满足苏燃的要求。 “我累了，你回去吧，我要洗澡了。” 打发走宁赛，苏燃转身回隔壁洗了个清爽澡，上床先小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都到了晚饭时间，博意城刚摆好菜，苏燃从后背贴过去，下巴放在他左肩。 “今天有空陪我吃饭？” 博意城轻笑，“是，后面就没有这么忙了，有时间陪你出去了。” 他始终对把苏燃困在酒店里的行为有愧疚，要是他出手再快一点，孙家的人根本没机会出现在苏燃面前。 苏燃侧过头去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我还要训练呢，哪有时间陪你。” “没事，我会跟教练说，让她改一下训练计划。” 苏燃锤了他一拳：“不准说，我时间本来就宝贵，才不要浪费在你身上。” 博意城捂住被锤的胸口，装作委屈：“苏燃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陪我吗？” “谁要陪你，我是觉得鹫市的麻烦太多才过来的，等过几天我爸回来了，还得祈祷一下苏诗画没有把我这几天不回家的事说出来呢。” 博意城看她又在为苏家的事皱眉，把人揽进怀里，安慰道：“苏燃，不会的，苏诗画还欠我人情呢，你跟她提我，她肯定不会说。” 苏燃假笑两声，“你以为她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吗？苏家的人各个都是白眼狼，给再多好处都养不熟。”又加上一个白眼，“你以后不要再帮苏家搞东搞西了，他们才不会记得。” 博意城的手指划过苏燃的下巴，“苏家的人都是白眼狼？那你是什么？” 苏燃狠狠拍开他的手，嗓门提高，“我？我什么东西你没得到？我整个人都是赤条条过来的，人是你的，我这段时间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你的，博先生还有什么想要的？” 虽然苏燃说话语气还带着点别扭，但不得不说，她说的内容实在正中博意城的心意，他就喜欢苏燃整个人都是他的，而且苏燃自己还知道，不仅知道，还一直纵容他，这容易把他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大。 “苏燃，要不我们结婚吧。” 结了婚名正言顺，到时候连柳烟行都干涉不了他把苏燃关起来了。 苏燃不喜欢的事情有很多，但讨厌的名单倒是短得离谱，有多事就算她不喜欢，别人一定要拉她去做，她也能接受。 但“结婚”就是一件明确写在她讨厌名单上的事。 她也不明白，“你干嘛老是想跟我结婚呢，男人不应该都拖着、哄着，拒绝进入婚姻的殿堂吗？” 从那晚，两个人表明心意以后，博意城就暗戳戳示意了几次想结婚。 博意城知道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不适合现在说，但他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别的男人我是不清楚，但我遇见喜欢的人，就算没到法定年龄，只要你敢点头，我就算连夜办移民也要搞到一张结婚证来。” 苏燃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移民这么好办吗？” 博意城对她找重点的能力再次表示佩服，但是回答：“有钱什么都好办。” “那还好……”苏燃捂住嘴没有说下去。 “还好什么？”博意城抱着她，觉得自己可能遗漏了件很重要的事。 “没什么，我健身完就在等你，现在肚子都要饿瘪了。”苏燃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让他放开自己。 “你分明是在睡觉好吧。”博意城无奈地撤掉身上的力气，他还是有点想体验抱着苏燃喂她吃饭的感觉。 苏燃坐到凳子上开始进食。 要是让苏家人知道博意城愿意想尽一切办法和自己结婚，那在他们俩第一次遇见时，她的户口本就保不住了，听说外国是有地方合法的结婚年龄很低。 博意城看着她吃东西，他每天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只要想到回来就可以看见苏燃，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第97章 承诺 连颜秋晚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出生日期实在是太巧妙了。 颜家在博意城的帮助下，工作效率成倍增长，公司业绩蒸蒸日上的同时，一条小小的项链还把风头正盛的卢家拉下马，暴露出他们现金流转出现问题的事实，顺道让颜家新的重点合作伙伴好好地耍了一通威风。 之前察觉到颜家状况不对，就立马爬上墙摇摆的银行、商户这几天也一直在想办法预约见面。 通过这段时间的合作，颜秋晚也不得不承认，父亲在时，拿自己和博意城相比较，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博意城不仅个人能力强，他的团队综合素质也远在颜家高层之上，一个星期不到就把大方向交接好了，团队完美融入颜家的公司，也没出现过探听超出合作范围的事情。 颜秋晚尝试过很多方式挖墙脚，甚至当着博意城的面，以玩笑的方式挖过一个秘书，博意城还表示了同意，但也没挖成功，足可见博意城对他手下的人的号召力有多恐怖。 正愁没地方炫耀一下颜家现况，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收收心，自己的生日就补上了这一个空白。 博意城也暗示过自己要回大本营了，剩下可以狐假虎威的日子不多了，借着这次生日宴敲打某些人，也算是争分夺秒的利用时间了。 “博意城，你会不会太喜欢你的那位……女伴了？”会议一结束，某人就急着要回去，颜秋晚一半调笑，一半警示的指明，“女人啊，别的学不会，蹬鼻子上脸却是她们的天生技能，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放纵了。” 博意城看了一眼他，慢悠悠道：“颜少爷自己还在靠相亲找老婆，教育别人的恋爱问题还挺有‘真知灼见’的。” 他口中的颜少爷耸耸肩，“这怎么一样，我相亲是要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你可别说那位也是你的结婚对象。” 博意城才不会和一个生意伙伴讨论自己的私事，也没回答，就转身走了。 他的反应在颜秋晚看来，却被曲解成某种否认，毕竟这才符合他的认知。 不是他看不起那位姓苏的小姐，只是从他相亲已经相了三年，还没定下来，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结婚对象的选择还是很谨慎的。 博意城的条件和志向远在他之上，虽然他不说，但颜秋晚知道他的商业拓展目标是放在全国的，这样的人，别说苏家一个小小的饮食连锁品牌，鹫市内的待嫁千金也是配不上的。 更别提苏小姐的外貌，实在是……他实际见过，也从资料里看过无数次，但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属于一眼没看见，散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类型，说她能得博意城的喜欢，他是怎么都不能理解。 不过今晚苏小姐肯定是博意城的女伴，或许她的过人之处只能在相处中显现？ 颜秋晚低头笑笑，算了，反正博意城也不会允许自己和她相处的吧。 见到博意城，许洁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救星，还没等他走近，许秘书先靠过去稍微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是这样的，苏燃的衣服、装饰、鞋包这些日子都是许洁负责的，即使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宁赛的安排下做运动。 但苏燃不知道怎么，似乎是很适应这种“换装娃娃”的日常，结束训练计划后，哪怕只是出门吃点路边摊，许洁想给她打扮一番，她也很少会拒绝，甚至早起一套，晚上一套，苏燃也没表示过疑惑。 只要某些部位不要太暴露，苏燃都会乖乖穿上。 而许洁呢，实话实说，她在出差前就在挑选宠物，跑了几家店都没挑到合适的，本来还以为要段时间才能回去继续找，没想到，出差途中就预先体验了一把养宠物的日常。 今晚是比较特殊的场合，定做的礼服对苏燃的身材“优势”非常友好，许洁以为自己今天面临的主要难题是劝说苏小姐穿上这件礼服，可事实却是，苏燃坚持要穿来到岭市第一晚穿的那条裙子。 许洁以这条裙子已经穿过一次，而且还有视频外露为理由，劝说苏小姐放弃这个念头，但苏小姐却说博意城已经同意了，而且自己答应了于小姐，生日宴要穿这个。 博意城听了几句话就了解得差不多了，他让许洁先离开。 “苏燃，关于答应于小姐的事，你好像也提过，跟她说的是，只要我同意，你就穿着它去生日宴，对不对？” 博意城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苏燃会对这个承诺这么认真，在他看来，当初苏燃就已经为自己留了这么条退路。 “是。”苏燃回答。 “那你大可以说，我不同意，如果需要更充足的借口，你就说我本来就是想让你穿给我一个人看的，她有任何意见，找我就行，为什么你要坚持穿这件？” 苏燃沉默了一会儿，但看她的表情，她不是被劝服了，只是在思考怎么解释。 终于，她思考好了。 “你记不记得鹫市石家有个叫石云行的女生？”这是开头。 博意城想了想，鹫市那些人的资料他都记在脑子里，但这个“石云行”好像还真不记得了。 “我记不得了。” 苏燃不意外，“她死得挺早的，你不记得也正常。” “她怎么了？” “你是问她的死吗？那没什么，她自己跳楼自杀的。” 博意城还是不明白，“哦”了一声等下文。 苏燃继续：“她和于新语一样都是自称艺术家的那种人。” “石云行喜欢画画，她的画在死前都用各种借口送给我们一群人了。” “她知道我家情况比较特殊，双胞胎老是喜欢弄坏我的东西，就送我一幅和高中课本一样大小的，这样方便藏起来。” “我知道她送给别人的画，都是早就画好的，只有给我的是新画的，就是为了让我不要以为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博意城看她表情，也能猜到，这幅画的结局并不好。 第98章 晚宴开始前 苏燃没有哭，但是她的难过很明显。 “我努力过了，柳烟行提出让我把画放到她那里，我没同意。” “我那时觉得我已经成年了，可以拥有一点点自主权利，就在门上按了一个插销，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他们就不会再来冒犯我。” “但一天我回家，还是看见那幅画被撕得乱七八糟，扔在床上，我拼起来，发现还缺了一块。” “我没有去找他们问，我爸还因为门被踹坏的事情气得要揍我，被我妈拦住了。 “我感觉很对不起石云行，没有保住她的遗作，这一幅应该真的算是她最后的作品了。” “在她忌日一周年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给她办了个画展，所有人的画都好好的，只有给我的坏了，我拿不出来。” “柳烟行安慰我说，那幅画尺寸太小，就算没被撕，也不太合适展出来，其他人也一句话都没有问过我。” “我那个时候跟于新语说的话，确实给我自己留了退路，但那是我下意识以为我的东西还是只能带回苏家，我怕这件衣服会被苏诗画拿走，然后因为不适合她被撕烂。” “但我后面一想，我可以把它放在你那里，跟放在柳烟行那里不同，因为这件衣服用的是我的身体数据做的，但是你下的订单，我们本来就共同拥有它，也不算是因为我无能，只能把我的东西塞到别人那里才行。” 博意城抱住苏燃，问：“石云行是因为什么原因跳楼的？” “那个啊，是因为她爸突然发现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强暴了她，一直到她死的前一天。” 苏燃想了一会儿，补充道：“她选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死，也是一种仪式感，她们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仪式感。于新语这次本来也没把重点放在这件衣服上，但她需要这次机会做宣传，要不是你非要人家赶工，我也没必要一定穿它出席。” 博意城没话讲了，苏燃说的原因太沉重了，他现在就是翻个不认同的白眼都显得那么的缺德，也就只好默认同意了。 他以前只觉得她和那群人在一起都是混日子，倒是没想到他们一边欢快玩耍，一边还能共同承担这么痛苦的事，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博意城也不能想象，苏燃在家里的处境可以恶劣到这种地步，再回想他们找他合作，从他的角度看，是得偿所愿，但要换个角度，怎么能不说是一种“出卖”呢？ 双胞胎敢这么欺负比他们年长的姐姐，苏壮实和黄惠娥在其中起的作用也不小。 等回去了，他要好好考虑一下和苏家的后续合作了。 许洁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领导也劝不了的可能，但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她就只能先依照现在的情况往后安排。 跟化妆师原先商量好的妆容肯定是不能用了，不过本来也上妆，就是改计划而已，也不难。 就是饰品的问题，原来准备的钻石项链，都是那晚以后因为“万年记忆”不搭所以新定做的，那定做就是配原本定在今天穿的礼服的，和这件又不合适了。 博意城作为老板，只负责大方向上的事情，细节当然只能靠打工人来完善。 许洁靠这段时间的“换装心得”，和专业技术过硬的团队一起，决定用珍珠项链来配，而且耳夹——苏燃没耳洞——也换成珍珠的，手包也是珍珠，力求风格统一，减少混搭的杂乱感。 幸好团队带来的备选项足够多。 配饰定了，妆容风格才跟着确定了。 苏燃再出现在博意城面前的时候，就已经大变样了。 博意城拉过苏燃的手，又仔细看了一圈，夸道：“苏燃今天真漂亮。” 他第一眼看到设计图的时候，就知道苏燃穿起来会很合适。 在车上，苏燃才想起来问：“博意城这件衣服这么贵，你就真的只是为了那天晚上吃一餐而准备的？” 博意城愣了一下：“这衣服很贵吗？还好吧，我是觉得给你的东西太少了，主要是那条项链没花出想花的价钱，就从别的地方补而已。” “那条项链可是两千多万啊，那你想花多少钱？”苏燃自家里也不是没有钱，她又跟着柳烟行见识过很多，但博意城挥金如土的程度仍旧超过她的理解。 “你的生日是七月二十四，那当然就是七千二百四十万，要是能以这个价格成交，那才叫有纪念意义。” 苏燃算术不好，但粗略一算，二千四百万乘个三好像还比博意城心里的价少一点。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对嫁入博家这件事可耻地心动了一秒钟。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催着博意城尽快出发。 有钱到博意城这种程度，真的可以说是想要什么女人都能得到手了，就算他的目标是柳烟行，她很有可能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吧。 根据博意城说的，他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遇见的她，到今年也是十一年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做到完全无视他本人的？真是奇怪。 颜秋晚的生日宴包了穹顶大楼三层楼，宴请人数之众，简直要破纪录了，主办方请到经验丰富的姚家，可以当得起一句声势浩大。 在宾客入场前，主负责人姚平南正在紧锣密鼓地检查各种细节。 “这朵金香玉看起来有点蔫了，换！” 越是紧要关头，越是容易出岔子，姚平南不敢掉以轻心，事事都要看过一遍。 卢婷月出了三万块从一个工作人员手里，换到了工牌。 从上次项链事件以后，她从社交圈里消失了好久，这次的生日宴本来她是想要好好和博先生的那位好好的道歉的。 “万年记忆”离开卢家后，他们的运气就越来越差。 首先是大哥，在送那个疯女人的路上，被欧阳家的劫走了人，从此就好像骨头被人抽走了一样，一蹶不振。 然后是各个势力都开始回绝卢家伸出的橄榄枝，新的贷款一直没有下来，合作方早早地开始找理由推迟工期。 自己这段时间收到的冷遇就更别提了，她虽然自己不愿意出门，但以前玩得好的小姐妹连邀请都没邀请过，实在白眼狼。 第99章 动手能力 卢婷月自然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今天的晚宴，卢家虽然收到了邀请函，但是附带的字条，却是要求卢婷月不能出席。 她震惊于颜秋晚的小气，但这点小小的打击可是吓不退她的。 “姚平南？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做确认？马上就要到入场时间了。” 卢婷月故作轻松的语气，让人看不出她是通过非正常手段进来的。 姚平南猛地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是卢婷月才放松下来，“是你啊，这个时间，你怎么进来了？” 颜秋晚拒绝卢婷月参加生日宴的事情，自然只有卢家的人和他自己知道，毕竟他们两个就算闹得再不愉快，看在卢家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明着给卢婷月难堪。 卢婷月从工作人员手上拿走了那只被姚平南嫌弃的花，“这花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那我拿走了。” 一朵花而已，姚平南默认送给她了。 但——“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可是重要的安保问题，他再三叮嘱过，要严格把控人员的进出，一眼没看着，居然就敢把客人提前放进来，等找到了放行的人，下场可不会太好。 卢婷月把花举起来闻了闻，“我有邀请函，又是老熟人，自然知道要找谁喽。” 她的谎言听起来能够自圆其说。 姚平南想了想，岭市的人经常在这里举办大型活动，卢婷月是社交圈的活跃分子，找人开后门确实不是难事，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了。 “那你提前来，是有事？” 卢婷月微微一笑，“说有事也算有事，但又不算是什么大事。” 姚平南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猜谜上，“你要愿意说就说，不愿意的话，我这边还是挺忙的，你不要再在这里逗留了，去休息室待着吧。” “你别急嘛。”卢婷月拉着姚平南不让走，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才说：“我和博先生的事，你也知道……” “你和博先生的事？什么事啊？”姚平南是真的不清楚，他这些天为了准备宴会的事情，基本已经算脱网了，除工作以外的事根本没多看一眼。 “你不知道？”这对卢婷月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也没什么，就是我和他的女伴，一个叫苏燃的，有点事情没有讲清楚，我想让你帮忙把b-01室清出来，我和她两个人好好说话。” 姚平南神情立马变得防备起来，卢婷月的黑历史一大堆，仗着卢家的庇护，到处惹是生非，岭市里没被她欺负过的，少之又少。 这样一个人，说要和一个人“好好说话”？谁信？ 卢婷月也知道自己的“恶名远扬”，她解释道：“你别不信啊，就算你不相信我，总要相信博先生啊，现在岭市谁敢欺负他的人？” 这倒也是，姚平南点头，这位博先生是个奇人，他的名字人人都知道，但偏偏大家提到他还是用“博先生”代替，而且无论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人交谈，都是一样的。 这博先生也算是战功显赫，来到岭市一个月不到，作为外来人，说把颜劲赶出颜家，就赶出去了。 颜劲那可是颜秋晚的叔叔啊，靠着吸颜家的血，作威作福就算了，中饱私囊，提了一堆人占着重要职位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连颜秋晚都不敢管，博先生十天就让人滚到天边去了。 听说，颜劲现在被关在国外的某家疗养院里，已经有点疯癫的迹象了。 颜家的人尚且是如此，卢家的人，博先生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卢婷月看他低头沉思的样子，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就是有商量的余地了。 正当她还想进一步劝说的时候，姚平南抬头，“不行。” “为什么？”卢婷月不敢相信，这傻墩墩平时不知道有多好讲话，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突然这么铁石心肠了？ 姚平南平静道：“我很相信博先生的实力，所以要是你真的借着我的手害了人，我相信，博先生对付起我来肯定易如反掌。” 他摆摆手，不想再听卢婷月的辩解，“我真的挺忙的，你既然是老熟人了，那就自己跟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说完就真的走了。 卢婷月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抑下脾气，要是以前，现在姚平南的脑袋已经被她用花瓶砸出了个窟窿了，但现在不一样，卢家失势了，别说是她，就是她爸来了，也得收敛些。 姚平南不帮忙没关系，多出一笔钱找人而已。 关键的问题是，她对和那个女伴打好关系没有把握。 其实她也怕自己一进休息室，就会下意识地揪人头发，那地方和她以前甩于新语这种没眼色的人巴掌的地方多少有点相同，密闭的、狭小的空间，可以锁住的门…… 不过，那位的动手能力怕是远在她之上，从她们第一个见面的那个巴掌就可以看出。 她那时甚至不能相信，在岭市，真的有人敢扇她的脸，脑袋空白了好久，尤其是她那个时候还以为那个女人是颜秋晚的人，在得知她的身份的时候，卢婷月对她家的那个小公司还是怎么都看不起，但是—— 这个叫苏燃的人，怎么就成了博意城的人呢？要是没有她，自己在博先生面前撒撒娇，或许能借他的势的人，就从颜家变成了卢家了呢？ 她长得怎么也比苏燃好看吧？博先生究竟看上了她什么呢？ 不管姚平南怎么焦虑，时间还是到了。 为了保证安全，杜绝有人混进来，他选择自己亲自来门口负责登记。 只是这第一个到场的人，却是一个他怎么都没猜到的人。 “唐先生？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唐家的产品以糕点为主，手艺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创始人因为那边竞争过于激烈，几十年前决定退回家乡高安市发展，没成想，省会半道把唐家人截下来了，于是唐家的糕点利用省里的福利政策、趁着时代发展，逐渐成为省特色产品，几乎成为省名片之一。 不过，这些年唐家的店铺开始往外开，溢出省会，岭市是他们发展的地区之一。 唐全思作为唐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原本拥有大好前程，可惜一次车祸，双腿截肢，以后都要用轮椅出行了。 “我身体出行不方便，为了不添麻烦，一般都习惯早到一些。”唐全思的笑脸就像焊在皮肤上的面具一样。 他拒绝了姚平南的让工作人员带着他入场的建议，只说自己习惯了一个人，推着轮椅就进去了。 姚平南觉得他这情况，自己作为健全人，多说什么都容易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没有再理会。 旁边的服务员倒是多看了几眼，嘴里喃喃：“就算是要强，这个情况下，请个推轮椅的人也没什么吧……” 第100章 我很想你 因为苏燃的原因，他们正好遇上了交通拥堵的情况。 路上一水的的豪车就没有低于百万以下的，苏燃透过车窗观察，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呢。 转头看向博意城，“你给我买辆车吧，我新家那边可偏了，没车都不方便出去。” 博意城从手机上的文件转移注意力，“怎么突然想要车了？” 他并不是很情愿给，肯定不是钱的问题，就是感觉有了车，苏燃行动更自由了，会给自己追人的路平添烦恼。 苏燃指指外面，“他们都有车，我也要一辆。以前因为苏诗画、苏诗文他们老抢我的东西，而且苏老爷讨厌家里其他人有自己的贵重财物，没给我们买，但自从搬了新家，他们越来越不着家了，发现我有车的可能性小了很多。” 说到苏家那个有毒的相处模式，博意城也难免脸黑，他是真没想到，双胞胎胆子这么大，明知道他和苏燃关系亲密，居然还敢借着苏燃的名义找他合作，就他们对苏燃做过的事，博意城能坚持到会鹫市才收拾他们都已经是看在黄惠娥的面子上了。 苏燃对苏家所有的人都没有正面评价，但一旦涉及到黄惠娥，就算嘴上还是不客气，中心思想却是恨铁不成钢。 对苏燃来说，黄惠娥是那个房子里，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亲人的人了，讽刺的是，苏家也就只有她和苏燃毫无血缘。 “你有喜欢的款式发给我，或者何助理、许秘书他们都行。”想到苏家人，博意城突然觉得有辆车，可以防止很多不好的事，那个小区，就像是苏燃说的，太偏了，他们哪天要是真的起了争执，苏燃多了辆车，就多了很多选项。 有博意城，苏燃可以期待的事就多了很多。 她勾勾手指，让博意城低头凑过来，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白天的时候就没有血了，今晚可以了。” 博意城还以为她有什么关于车的事情要说，没想到却听见了这个重磅消息，耳朵瞬间通红。 “我……我也不是一定要那个的，你在这里我就很开心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苏燃不理解，问道：“所以你不想吗？” “也、也不是。”博意城都要对自己无语了，他们这关系早就数不清相互“坦诚”过多少次了，怎么今天自己突然害羞起来了。 苏燃直接说：“不管你想不想，反正我挺想的，今晚，你再忙都要抽时间给我。” 博意城不禁钦佩起苏燃的厚脸皮，这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你怎么这么急？” 他耳朵上的红都蔓延到脸上了。 “我当然急啦，我们很久都没有了，第一天到的时候就应该要有的，就是不巧流血了，就算不行，那天看见你，我还是没忍住扑上去亲了，你都不想的吗？” 博意城喉结微动，“我也想……” 一个男人，能在这方面得到女人这么赤裸的反馈，这比在生意场上赚多少钱都更有成就感。 博意城和苏燃因为出发时间不对被堵在路上，而早早准备好的于新语和她的姐妹团已经到了晚宴现场了。 “新语，你那个‘树影’品牌是不是最近赚大发了，居然能找到晨星欢娱来帮你做宣传？” 一个穿着嫩绿色的女生问道。 此言一出，引来了大家的瞩目。 “是啊，我那天在手机上刷到，都惊呆了，想说于新语这是出息了啊。” “那晨星欢娱粉丝量可有五千万了，我妈上次有个新品找他们做推广还被拒绝了，说是主账号的商单已经排到两个月之后了，我妈只好转投他们的次级账号了。” “这么多商单？可我看他们的视频没感觉有很多广告啊。” “那是自然，他们为了保证产出质量，据说一个星期最多接两个商单。” 于新语抿嘴一笑，没多说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苏燃说找朋友帮忙宣传，她以为就是找鹫市内的哪个网红，没想到苏燃一出手直接找来了晨星欢娱。 在接到晨星欢娱的信息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诈骗，结果对方直接提及了苏燃的名字，于新语转头就跟苏燃确认去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回了自己的地址过去。 晨星的人过来拍了三天素材，回去第二天就发布了视频。 推广费是她坚持要给的，工作人员还电话请示了一番才接下的。 “一个推广还是小事，难道你们没听说吗？”一直没说话的章书婉斜眼瞥了于新语一下，“于新语最近还拿到了一笔三千万的投资，要扩大工作室了。” “真的啊，于新语，你这是去哪个寺庙拜了财神吗？” “不够意思啊，也不说请我们吃顿饭。” 别的还行，一提到吃饭，她难免想起最近一次约饭的糟心事。 “我也不是不想请，就是最近事情太多了……” 章书婉不想让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于新语，听说你上次出门逛街的时候，好像身边的人我家店里的销售都不认识。” 她们这些人经常都会去相互的公司、店铺帮忙冲一下业绩，章书婉在商场里有一家咖啡厅，是她们经常会去的地方。 那天店长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章书婉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了，于新语身上这段时间接连发生了两件大好事，但她本人却短暂地消失在社交圈里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卢婷月，不过她的理由已经人尽皆知了。 于新语看章书婉说得这么透，也不好打岔糊弄过去了，就直说：“那是苏燃，我的新朋友。” “苏燃？” 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在她们耳边，但大部分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不认识就算了，如果她是个无足轻重的人，那章书婉也就不会在这个关头提出来了。 于新语补充道：“苏燃是博先生的女朋友，晨星欢娱的事我不知道他是找了哪个朋友，但三千万是博先生投的，他还要我每个季节都帮苏燃设计一件衣服。” 章书婉也没想到，从店长对于新语和那个女生的的相处的描述，她猜出那个女生的身份特殊，但和博先生有关系？还帮忙搞定了晨星欢娱？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特殊了。 第101章 嘴硬脚软 于新语一句话，投了两个炸弹，在姐妹团里炸开了。 晨星欢娱的事可以放在后面，那可是博先生啊。 不同于家里父母长辈、哥哥姐姐对他从一开始的不看好，慢慢转变为忌惮、重视，于新语的姐妹团在他一出场的时候就已经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 “真的吗？博先生对他女朋友这么好的？” “好羡慕啊，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好运得到了博先生呢？” 有人羡慕，就有人开始冒酸气了。 “新语啊，博先生可没有说过他有女朋友哦，万一你认识的那个，还算不上女朋友呢？” 不算女朋友的女人，是个人就能听出其中的暗指。 于新语疑惑的皱起眉，“博先生也没说过他单身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此时又有人说起了另一件事，“之前卢婷月不是还和博先生相谈甚欢？” “对啊，本来我那晚还想上去打个招呼的，一看到卢婷月就不敢了。” 一提到卢婷月，姐妹团诡异地沉默了一阵，毕竟她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受过她的“关照”的。 于新语怎么能容许她的新朋友被污蔑？ “不是啊，你们没看那个视频吗？‘万年记忆’可是戴在了苏燃的脖子上啊，卢婷月也在现场，只是自己灰溜溜地逃走了。” 姐妹团各大社交软件都把“卢婷月”放进了黑名单里，关于她的很多事都不能及时刷到，卢家为了面子，肯定也会找关系删掉一些负面的东西，这就导致她们很多人都只知道卢婷月躲警察的笑话，而不知道这后面的故事。 于新语还是因为搜苏燃、博意城才偶然搜到了那晚的事。 “‘万年记忆’在苏燃那里？那卢婷月不得发疯？” “乖乖，这个苏燃还真是神人啊，这还没正式露面就已经把卢婷月踩在脚下了，今晚她们要是见了面，啧啧啧，有戏看了。” 这倒是提醒了于新语，在她的认知里，苏燃还没有正式跟卢婷月对上，她看着她们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就想偷偷脱身而去。 没走出几步，就被章书婉拖到个小角落里。 “你干什么啊？”于新语问。 章书婉严肃地摆起脸，“你想去提醒她卢婷月的事？” “是啊。”于新语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卢婷月，她这个人搞事情可是一把好手。” “不用。” “为什么？” “因为卢婷月第一次见她就败了，卢家这几天的事更让她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嚣张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她是博先生有名有分的女朋友，那卢婷月现在就算去找苏燃，也是为了道歉或者缓和关系的。” 于新语不明白章书婉怎么得出来这个结论的，“你是不是昏头了？那可是卢婷月，她横起来，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你是不是傻？”章书婉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多关注关注卢家现在的情况，卢婷月消失了这么久可不是单纯因为丢了人。” “不是因为丢人？”要不是因为苏燃解释了一下孙家的事，于新语还以为那天中午的男人是卢婷月找来的。 “丢人还在其次，卢家情况不好，筹不到资金，几个项目面临停工的问题。卢婷月见到苏燃能不跪下求饶，都算是她有骨气了。”章书婉回想起那些在她手下受欺负的时光，眼底都是冷意。 “这么惨？”于新语不敢想象卢婷月下跪的样子。 “呵呵，卢婷月的后台无非就是卢家，要是卢家倒了，第一个倒大霉的就是她，仇人太多了。” 于新语听了，放下心。 章书婉这才有机会问自己的问题，“你说你和苏燃是朋友？” 于新语自信挺胸：“是啊。” 她说过自己交朋友的方式就是给人花钱，那天她也是花了一大笔出去的，苏燃又没说不好，那就是同意了呗。 章书婉松了口气，“那你可以带我认识一下她吗？” 于新语上下打量她好几眼，“你是想？” 章书婉并不为自己的势利眼感到抱歉，“新语，你靠着苏燃能获得这么多，是个人就会眼红，我也是个俗人罢了。” 苏燃来到岭市的第一天，信息就已经偷偷传开了，只是有心讨好的人接触不到这条信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只是把苏燃当作博先生的附带而已，没几个人在意。 但听于新语说的，就算不论博先生的宠爱，光是晨星欢娱的分量就已经够重了，鹫市的有家媒体力量极强的公司，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苏燃能让于新语的服装品牌插队，可以说明，她的朋友话语权很重。 章家这些年也在寻求网络传播的途径，这方面很难做起来，但一旦起来，章家的牌子打出去了，就不用在颜家、卢家之下求生存了，她章书婉也不再是一个废子了。 于新语知道章书婉野心不小，“可是我和苏燃也就刚成为好朋友，你需要的合作，我不好开口。” 涉及利益，苏燃本人虽然很随和，但于新语不知道她对这方面的事情具体是怎么看的，也不能承诺什么。 “这就要看我的能力了。”章书婉微笑，“我又不急，先从朋友做起就行。” 于新语纠结片刻，也就同意了。 下车后，苏燃才对脚下的这双高跟鞋的高度有了实感。 十三厘米的跟，她的脚趾都要踩废了，但又不能不穿，苏燃的身高就算加上了它，还只堪堪达到博意城肩膀，要是没了它，苏燃可能就会被认成博意城的女儿或是年龄相差极大的妹妹了。 他们从外在看，就已经很没有情侣感了，实在不想变成亲人，还是差辈的那种。 博意城看她走路别扭的样子，轻声建议：“要不然换双鞋子？我们再返回去也行的。” 他什么时候登场，什么时候就是宴会的高潮，没有必要赶时间。 苏燃咬牙切齿：“闭上你的嘴，托着我点。” 她的脚会不会今晚过后就要截肢啊，才这么一会儿，感觉大脚趾已经开始缺血了。 这一路走过来，苏燃一半的体重都压在博意城勒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 苏燃嘴硬脚不够硬，等结束后，她怎么都要烧了这双鞋。 第102章 流言蜚语 苏燃惨白的脸色在厚厚的妆容下掩藏着。 他们两个登场不可谓不惊艳。 博意城天生的一副好相貌，三十多岁正是男人魅力最盛的时候，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周身气场凛冽，只一眼就够让怦然心动。 顺便再截掉那个一直跟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碍眼的背景板女人。 苏燃的装扮已经足够隆重，也尽可能发挥出了她身材上优势，黑色的晚礼服和白色珍珠的对比碰撞也足够吸睛，但唯一遗憾的点是，她身边的人是博意城。 即使抛开他生意场上的手段，单看他这个人，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万众瞩目的中心。 更何况，谁又能真正抛开他的能力呢。 苏燃不喜欢男人们意味不明的眼神，更不喜欢女人们或疑惑、或蔑视的眼光。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关于苏燃是博先生父母强行安排的联姻对象、苏燃曾经看见过博意城埋尸、苏燃肚子上的不是肉而是她通过手段怀上的博先生的孩子之类的传言，半个小时内传遍了宴会的每个角落。 拐向休息室的转角，女生焦急地五官狰狞，“卢小姐，你让我传的消息，要是被人发现是我说的，那可怎么办啊。” 卢婷月冷漠地想，你自己同意帮的忙，事成之后居然开始后悔？能又怎么办？连着家里一起倒霉呗。 但嘴上却宽慰她道：“怎么会，你知道为什么这些流言能传得这么快吗？” 女生当然不知道：“为什么？” 卢婷月轻笑一声：“因为你说的，就是她们本来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你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只要不是苏燃当场抓住了你，谁也查不到你头上。” 但监控可以。 女生慌得很，要是她有点思考的余地，也能知道这些安慰有多空洞，但此时她只想找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借口。 劝走了她，卢婷月正准备自己的下一步。 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轮椅的声音。 博意城作为热门人物，应酬是避免不了的，他让人给苏燃找了张凳子放在角落里，让她休息。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给苏燃怀孕的传闻增加了可信度。 于新语一个人肯定辟不了谣，她自己都不知道苏燃是不是真怀了。 就自己去找了苏燃。 苏燃看着她怒气冲冲地过来，“怎么了？可不是我惹的你吧？” 她挪挪屁股，给于新语让出了一点空间。 于新语也没客气，坐了上去。 “你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 苏燃不知道自己正在舆论漩涡中心，在她看来，自己就是博意城带来的女伴，陪他亮个相就完成任务了。 “她们说你怀孕了。”只有这个当然不够，“还说你是靠肚子里的这个才强迫博意城带你过来的。” 苏燃被一口大黑锅砸了个晕头转向。 岭市的人也是嘴够毒啊，第一件事是把她把肚子上的肥肉指认为孕相，第二又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借肚上位的女人。 他们是去柳烟行那边进修过吗？这流程她早就从柳烟行笔下看了无数遍。 苏燃没怎么把这绯闻放在心里，只是问了句：“我肚子，有这么大吗？” 她这段时间不是在宁赛的监督下好好锻炼了嘛，为什么？就算减脂是一件长期的事，也不能说自己这几天的汗水一点效果都没有吧？ 于新语被她这么一问，也不自觉看向了苏燃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啊，哎呀，她们都是瞎说的。” 苏燃摸摸肚子，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是嫉妒罢了。”章书婉笑吟吟地跟着于新语而来，“苏小姐今晚风头太盛，难免有人想借此机会泼脏水。” 苏燃不认得她，转头看向于新语。 于新语也被章书婉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不过她很快想起之前她们的说的话，为苏燃介绍，“她叫章书婉，临画美妆是她妈妈章孝清的公司。” 苏燃对美妆没有什么概念，但她知道于新语肯定不是随便强调这个品牌的。 “你好，我是苏燃。”没搞清楚她的目标，苏燃也就没多说。 “我知道，苏小姐的威名，这几天在岭市已经传开了。” “章书婉。”于新语不知道她干嘛要这么夸张。 “我的威名？”苏燃把脚从高跟鞋里抽出来，两个人在身边，应该就可以挡住别人的视线了。 章书婉看苏燃能挡着她的面脱鞋脱得这么肆无忌惮，觉得这肯定是亲近的表现，笑得更开心了，“苏小姐和卢婷月的事，现在岭市的人都知道了。” 于新语仔细观察苏燃的反应。 苏燃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在她看来，自己全程没有做错事，一直都是卢婷月自己来招惹是非的。 “哦，那你是来帮卢婷月报复宣战的？” “怎么可能？她和我可不是一路人。”章书婉说，“卢婷月犯的事不少，我和她也有过节，但卢婷月也就在你面前丢过面子，我就是来长见识的。” 理由很充分，但苏燃直觉不对劲，“第一个让她丢脸的人应该是博意城吧，是他把项链拍下来的。” 卢婷月也是，这个叫章书婉的也是，怎么老喜欢把事情推到她身上来？ 章书婉也是一愣，“博先生也是为了你才拍下‘万年记忆’的……苏小姐不用担心，没人会替卢婷月伸张正义。” 换做是她，早就放烟花庆祝了。 但苏燃不觉得这件事有自己的责任，“和卢婷月有什么关系？我是说我自己，我来岭市就是找博意城玩的，别的事不要扯我。” 或许是看多了新闻报道，苏燃总是不愿意成为那个在聚光灯下的人。 章书婉这才听明白了，“是是是，我误会苏小姐了，这样，一会你有什么要吃的，我来帮你拿。” 苏燃看着她，又转转脚踝，“……那，谢谢了。” “你脚有问题？”于新语看她半天没有再穿鞋。 苏燃苦着一张脸，“鞋跟太高了，穿着很不舒服。” 章书婉提议：“要不然我去车上把我备用的鞋带过来？” 苏燃摆摆手，“不用了，一会儿还要跟博意城站一起呢，我个子不够，要是再不穿这么高的鞋子……算了，你帮我去跟博意城说，我打算今晚就跟这张椅子锁死了。” 章书婉指指自己：“我？” “于新语也可以，你们谁去都可以，我反正是不起来了。” 要是一直站着，她的脚没准还能适应，但是现在松懈下来了，突然觉得，当个“孕妇”也不错。 第103章 狗粮 不过很快，苏燃的愿望就落空了。 仪式进行到关键的部分，生日蛋糕端了上来。 既然是颜秋晚的生日宴会，那能和他站在一起握住切蛋糕的刀的人，也就包括了博意城。 而且他还有个特殊优待，身旁站着的人还自动给他留了个位子，这个位子的归属就很明确了。 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因为苏燃拒绝了来请她的服务员，所以博意城还亲自走过去把人薅过来了。 陪着苏燃解闷的于新语和一直站着帮苏燃挡住脚的章书婉，就这样看着苏燃对强行把她抱起的博意城又掐又拧，博意城不仅不生气，还乐呵呵的，也不在乎被她们两个看了笑话。 咔嚓一声，由苏燃站中心位，所有人的眼神似乎都在看向博意城的，颜秋晚的生日大合照就这样定格。 苏燃装出来的笑脸瞬间垮了，抬脚就要去踩博意城。 踩是踩到了，但博意城脚上的是皮鞋，防御能力还挺高的，苏燃因为用了力气，一脚下去，脚趾受到的冲击远比博意城强十倍，主打一个伤人八百、自损一千。 博意城憋着笑把苏燃送回凳子上，接着在众人隐晦的关注中，单膝跪地，帮苏燃脱下了那双害人不浅的高跟鞋。 苏燃下意识就要推开他的手，博意城低头道：“苏燃，疼就不用穿了，要是磨坏了脚，谁能替你受罪？” “你倒是好心，怎么不说把腿锯了，接到我身上，这样我就不用穿高跟鞋了。” 苏燃不满地嘟嘟囔囔，声音很小，但能保证让某人听清。 “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这么想配得上我，不过在我心里，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这油腻的情话让苏燃的脸色更黑了，“谁想配你了？我是……是不想看起来太丢人了好嘛。” 博意城慢慢悠悠地摇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然后趁着苏燃没想好反击的时候，快步走开了苏燃小短手能够到的范围。 他一走，看向苏燃的目光就更明显了，苏燃脚趾绷紧，小腿交叉塞进凳子下面，玩的一手掩耳盗铃：只要我的脚没露出来，就还有几分体面在身上。 可惜看热闹的人只增不减。 于新语被姐妹团围住了，一人一个问题，把她问得脑袋都麻了。 章书婉则是被母亲叫住了，为她介绍起某个年纪相当的男人，意图也很明显，她虽心里不屑，但一时间也脱不开身。 博意城就更是了，他是和颜秋晚地位相当的主角，是岭市人人都想巴结的存在，再说他过去找苏燃，也就只能把更多人引过去。 苏燃被盯得很烦，主要现在也没个手机转移注意力。 ——出发的时候，她因为带了美瞳，让瞳孔颜色变成纯黑，身上的黑白对比更强烈，眨眼频率猛然上升，就算在堵车间隙卸了美瞳，眼睛的不舒服还在持续，就把手机放在车上了。 而且，她今晚因为行动不便，还没吃什么东西。 两项相加，让她越来越烦躁。 与其在这里被人当猴子看，苏燃又穿上了今晚的限时“刑具”，就要走去餐桌上拿东西。 这时候，一个服务员刚好赶过来，手上还端着一盘蛋糕。 “苏小姐，我带您去休息室吧。” 苏燃看着小蛋糕，又抬头找了找博意城，他的身高现场没几个人能超过的，一眼就能看见，只是他正在和一个秃顶将军肚说话。 她想，这人或许是博意城找来的，带她脱离尴尬的？ 于是便跟着走了。 休息室里布置简单，苏燃没有外在的隐形压力，两脚一甩，又把鞋子脱了，这才安心吃起小蛋糕。 也许是太饿，卢婷月开门进来的声音也没能吵到她。 卢小姐就这样欣赏了几分钟的吃播，看她吃完了才开口： “苏小姐，又见面了。” 苏燃吃了一惊，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咳咳咳……咳咳……” 卢婷月从茶几的抽纸上扯了几张纸递给她，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地为不是自己主因的事道歉：“对不起啊，苏小姐，是我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苏燃咳了半天才平复过来，喘着气，看卢婷月的眼神都是疑惑，再在房间里巡视一圈，又转变为惊恐，这么个密闭空间，又是两个有仇的人——不算上项链的事情，健身房巴掌事件也没过去多久。 卢婷月知道自己肯定没给苏燃留下好印象，但还是尽量解释道：“苏小姐，我不是来寻仇的，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 卢婷月点点头，“之前在健身房，我一开始是因为刘秘书跟着你，就误会你是颜秋晚的小三，所以才说话难听了些。” 作为当事人之一，卢婷月比别人更清楚她俩的孽缘出现在什么时候。 “哦。”苏燃把擦了嘴的纸丢进垃圾桶里，“这么说来，你两次找我都是因为男人的事。” 卢婷月一愣，才反应过来。 是啊，第一次是颜秋晚，第二次是博意城，两次还都是不同的男人。 虽然尴尬，她还是讨好地说：“都是误会，健身房里的巴掌和项链……苏小姐，我们之间也算得上两清了吧？” 那就两清了？苏燃皱着眉，但这种事又不是掰着手指头能算清的，她回答：“两清了，那卢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卢婷月听她同意放过之前的过节，眼睛一亮，立马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苏小姐，你也是刚来岭市，很多事情了解得不多，其实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既然这么有缘分，那我们离成为好朋友也不远了吧。” 苏燃被这跳跃的思路震惊了，前脚于新语和章书婉还跟她介绍了卢婷月的累累罪行，后脚，这位“恐怖分子”就现身要和她成为好朋友了？ 这是什么样的逻辑？ 卢婷月看苏燃呆呆的样子，心里也在打鼓，她从开场就一直在休息区待着，也没看见大厅里他俩肆意挥洒的狗粮，但她知道，博意城很看重苏燃。 第104章 有古怪 苏燃想了想今晚发生的事，于新语是之前就强烈要求要和她做朋友的。 她带来的章书婉，好像是因为卢婷月的事来找自己的，但后面也没再提起这件事了。 至于这个卢婷月？苏燃在外面可没见过她，这个人是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来的也不知道。 怎么自己突然就成为了香饽饽，人人都想和自己做朋友，就算不做朋友，也有一堆人想要吃自己的瓜。 出于谨慎，苏燃没有拒绝卢婷月的“好朋友”申请。 “好朋友也不是不可能的，人和人的交往情况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只是有件事啊，我可能在这里待不久，过几天就要回鹫市了。” “这样啊。”卢婷月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情，“那真是我运气不好，不过，这段时间你想在岭市玩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但她想的是，这瘟神终于要走了，没有苏燃，再过一段时间，等大家都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自己也可以不用藏在家里了。 苏燃懒得分辨卢婷月是否真心，反正她也不是岭市的人，短暂在这里待几天而已。 于新语和章书婉也是一样的。 苏燃左有柳烟行，右有博意城，加上性格又不算外向，结交新朋友的意义不大。 但既然卢婷月都找上门来了，顺手帮个忙也是小事吧。 卢婷月就这样被苏燃打发出去帮她带吃的去了。 不久，房间又响起敲门声。 苏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请进。” 自己都躲到休息区了，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找自己？ 那人推开门，苏燃一看，还是个熟人。 “唐先生，怎么也在这？” 苏燃看见他，不安的情绪涌上来。 唐全思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她的抗拒，自顾自推着轮椅进来了。 “苏小姐，好巧啊，怎么在岭市也能遇见你？” 巧个头！苏燃严重怀疑自己是被跟踪了。 唐全思的身份不上不下，说熟也只是同小区的邻居而已，说不熟……万一那天他出门散步，遇见了苏家的人，尤其是黄惠娥，随口说了今晚的事，那自己就要有大麻烦了。 所以即使不情愿，苏燃还是硬着头皮和他聊了起来。 “也不巧，我在岭市找朋友玩，唐先生你是？” 唐全思对苏燃问起自己还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苏小姐并不在意一个邻居的行踪呢。” 简单的调侃已经让她不知道怎么接了，好在唐先生也不想为难她，“我没苏小姐这么幸运，来岭市是有工作要做。” 苏燃把“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工作”这句话憋了回去，相较于卢婷月，唐全思的出现，更具有威胁性。 苏燃现在是没吃饱的状态，再加上那个周安也不知道在哪里，她实在没那个胆子激怒某人。 风水轮流转，此刻的苏燃就像上一分钟的卢婷月——都要尴尬地讨好一个人。 “工作，有工作好啊，比我这个无业游民对社会有贡献。” 苏燃敷衍着，突然想到，怎么卢婷月一走，这人就敲门了呢？ 这个疑点一出现，苏燃顿感后背一凉，她不想再和他共处一室了。 慌忙起身，“唐先生，你既然有工作，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去找我朋友了。” “这么快就要走？”唐全思转动轮椅，似乎是想和她一道出去，“那我……” 苏燃马上接了一句：“我朋友不在大厅里，我跟唐先生应该是不顺路的。” 接着逃也似的开门出去了。 唐全思没跟上去，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陶瓷小狗。 如果苏燃走得不急，看见它，应该很快能想起，自己床头柜上也有一个相似的，或者说，这就是那一个。 但她蹬着那双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她可以选择的余地不多，一是回大厅里找吃的先填肚子，然后忍受那些越发肆无忌惮的目光，二是……干脆离开宴会直接回车上，这样就能拿到手机了，有手机相伴，再等几个小时，宴会结束，就能直接回去了。 第一个选项有被唐全思再次撞见的可能，这一次在人堆里，她没什么好怕的，但他们同住一个小区，家里还有个耳根子软的黄惠娥。 说真的，苏燃就算再把黄惠娥当亲妈看，也不妨碍她预测自己早晚要被黄惠娥的“好心”害死。 她选了第二个。 第一件事要先找个服务员问清楚哪里有电梯，顺道让人把车钥匙找给她。 苏燃还在等电梯的时候，接到消息的何曜北就赶了过来。 他把车钥匙送到苏燃手上，不解地问道：“苏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要走？博先生知道吗？” “你家博先生不知道，我也不是要走。”苏燃左脚往前迈了一步，“这鞋子太难穿了，我不舒服，想回车上坐着。” 何曜北往下扫了一眼，车上就听过博先生说要掉头回去换鞋，就是没听太清楚，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苏小姐应该不知道车停的位置吧，我送你下去。” 苏小姐什么身份？自己能让她就这样下去，那老板知道，不得扣钱？ 苏燃看看他的小身板，正好电梯到了，叮的一声，两人一起进去。 她试探靠上去，为自己找个除双脚外的支撑点。 何曜北整个人都吓傻了，苏小姐这是？ “啧”一声，苏燃嫌弃地放弃了这个选项，为什么一个打工的会比他老板还虚，这完全靠不住啊。 感受到苏燃把身体移开，何曜北僵硬的身体才稍微软了下来，不论原因是什么，自己的命保住了。 停车场到了，何曜北带着苏燃找到车，帮她把空调设置好，从后备箱翻出饮料和毯子放到后座上。 “苏小姐吃了吗？”看着饮料，何曜北才想起来要问。 这也提醒了苏燃一件事，她猛地抓住他一只胳膊，“卢婷月！我让她帮我拿点吃的去休息区，我忘记了！你去，赶快上去跟她说一下。” 何曜北也被苏燃急切的心情影响了，说了句“好的”就上去找人了。 进了电梯，平稳的空间让他迷迷糊糊地想到个问题： 既然有休息室，为什么又要去车上呢？ 第105章 停车场 这次上楼，何曜北身上背了两份挨骂订单。 第一份自然是卢婷月的，找到她的地方是在休息室门口，手里端着一大盘食物，甜的咸的都有，结果一回去找不见人了，想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开始见面的休息室里，但又怕别人看见吃了，等苏燃回来会不开心。 结果刚出门就被博先生的助理告知人已经在停车场了，气得她当场就摔了盘子，溅起来的汁水沾到了她的裙摆，又是一阵嚎叫。 何曜北没敢多待，怕卢小姐气急了把自己也摔了。 然后找到自家老板，说明情况以后就是第二份骂： “你就这样把人留在停车场了？”博意城眉头皱起川字纹，“既然她不舒服，那你就带她回去休息啊，还回来干嘛？” 何曜北想，老板还在应酬，自己送老板女朋友回家，送完了再回来通知老板，我哪有那能耐？ 于是就撒了个小谎：“这……苏小姐让我先上来，她好像是想等你一起回去。” 博意城刚想反驳，苏燃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不过苏燃好像是说过，今晚可以……咳咳。 想到这里，博意城心虚了些，“那好吧。” 可不敢多说，剩下的都属于闺房迷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柳烟行：图片.jpg】 【柳烟行：这是你不？】 苏燃点开仔细一看，这不是他们刚才的生日照吗？怎么才刚照完柳烟行就拿到了？ 【苏燃：是我。】 【苏燃：你是怎么拿到的？】 【柳烟行：你以为我只认识鹫市的人？】 苏燃一想，也是，柳烟行的关系网是实际意义上的遍布全国，多到她的通讯录要按市来划分。 【苏燃：知道了。】 【柳烟行：你知道什么了？你这是想正式公开你俩的关系吗？】 苏燃慌了起来。 【苏燃：什么啊？就拍张照而已。】 【柳烟行：这是颜秋晚的生日照，你以为拍完以后随便找家照相馆洗出来，拿个相框装起来就行了？】 【柳烟行：这上面的人不是生日蛋糕消化者，而是岭市颜家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合作伙伴清单。】 【柳烟行：你准备怎么跟苏家人解释，你出去一趟，就帮苏家餐饮找来了颜家的合作？】 苏燃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还挺大的。 【苏燃：那你可以截下来这条消息吗？我不想让我妈知道。】 【柳烟行：姐妹，不是我不帮你，我朋友还没厉害到可以左右颜家长子发布什么新闻的地步，那可是颜家。】 【柳烟行：去找博意城，他才是颜秋晚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果博意城开口了，那大概率就能成，就算一定要发，至少能找张你的脸不太显眼的发出去。】 【柳烟行：要快，晚了发出去可就删不了了，删了传播更快。】 苏燃看完消息就要往外冲，可是手机被充电线拽了一下，她一急，干脆就把手机留在原地，关上了车门，一个不小心，连同钥匙也忘记了。 她想跑快些，但是脚上的这双鞋不答应，没跑几步，她的脚开始钻心的痛。 不过她也很快就不需要跑了，一个人影像山一样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起头，看了半天，也没叫出那人的名字。 不是因为不认识，而是因为，只有一面之缘，她的脑子记不住他的名字。 那人咧开一嘴白牙，在昏暗的停车场里格外醒目，“苏小姐，你最好不要挣扎。” 晚宴现场。 颜秋晚实在不理解，博意城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想提前离场。 “不是我不同意，就是……这是最好的时机，你不是说过要找个机会杀一杀卢家的威风吗，这机会都在眼前了，你怎么就要走？” 博意城痛恨自己的那张破嘴，苏燃柔软的身体就在这栋建筑的负一层，自己为什么要留在上面，在这群又丑又蠢的人面前耍威风。 威风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但他一时间有点过于上头，占领头脑高地的不是理智，而是欲望，所以一时间，居然还真没有什么话可以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下说。 既然走不了，他一脸阴沉地看向卢家的那伙人，让何曜北准备一下，他负责嘴上阴阳，何曜北负责喝死他们。 章书婉礼貌地拒绝了母亲找来的相亲对象，她真的不明白，母亲自己做女强人风生水起，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推进婚姻围城。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她从电梯下去，在泊车小弟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家的车，从后备箱里拿出备用的布鞋，虽然尺码很有可能不对，但是看苏燃的样子，那双鞋能解燃眉之急也就够了，这双是没穿过的，希望她不要嫌弃。 章书婉拿了些就要回电梯，却看见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弯着腰往前走。 她无心理闲事，除非这闲事是卢婷月。 “你这干什么？” 冷冰冰的话语吓得卢婷月一个激灵，她差点没跳起来，转身一看，是老熟人，这才放下心。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你家开的地方？” 不客气的回怼，这才是卢婷月的生活日常，之前在苏燃面前，差点没憋死她。 “哦，原来是卢大小姐，刚才远远的没看清，还以为是哪个偷车贼在干坏事呢，真是不好意思，误会了。” 话是这么说，但章书婉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旁边指示牌发出的绿光打在她脸上，照得她形似鬼魅。 卢婷月当初针对她，就是因为她永远摆着一张脸，一副清高做派，这张脸天天在面前晃，让人心情都不好了。 所以要找人在章书婉的抽屉里放蛇，进办公室改她的作业，把她发下来的试卷撕碎，带领整个班的人孤立她。 这么清高，那就清高到底，谁也别搭理最好。 那还是在初中的时候发生的事，整整一年，没有一个同班同学跟章书婉说过话，让一个本来就陷入了抑郁情绪的人彻底病了，最后以转学告终。 卢婷月怎么能听不出她的嘲讽，在苏燃那里刚憋了一肚子气，她不敢在上面发泄，在这空荡荡，没几个人的地方还不敢？ 她冷笑几声：“章书婉，你妈都要把你卖了，还在这里摆什么架子，等到时候结婚，我一定送份大礼给你，省得你眼睛彻底哭坏了，真变成个瞎子。” 章书婉浑身一僵，如果这件事是假的，她还可以反击，但可惜的是，它是真相，在自己还在努力寻找出路的时候，母亲已经为她标上了价码。 第106章 路上 苏燃一开始被胁迫着坐上车的时候，还算镇定，但随着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荒芜，一些血腥、暴力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尝试着开口：“你要去哪里？你想要钱吗？” 开车的人没有回答，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两根绳子捆住了苏燃，让她活动的范围变小，她也不想白费力气，索性直接瘫倒在后座。 又开了一会儿，她突然大叫起来，“啊啊啊——” 周安紧急停下车，这才转头看她的情况。 苏燃见吸引到了他的注意，才终止了尖叫，但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周安不能理解，询问：“你叫什么？才想起来害怕？” 再怎么也不至于叫成那样吧，要是真被人听见了，还以为他后座拴了头猪呢。 苏燃非常淡定地回答：“没事，就是我要上厕所。” 周安犹豫了，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警告道：“你别想跑，这边已经很偏了，你跑也跑不了多远。” “我没想跑，你来看，你后座垫的毯子我都没有弄乱。” 周安依言转过上半身去，那毯子是确实很安全的地躺在后座，只有几条褶皱。 这反而更让他不敢相信了，“你……连挣扎都不挣扎了，肯定是想好了后招，我不能信你。” 苏燃某个器官是真的胀得厉害，只能拼命夹腿堵住尿意，刚才的大叫害她差点流了几滴出来。 “我能有什么后招？我自己都想不到，我这不是想着你又不是老板，找你商量肯定是没用，所以就懒得费这个力气了嘛。” 苏燃解释了一通理由，周安听了，沉默了一会，还是说：“我不能放你走。” “不是，那我可真尿你车上啦。” 苏燃也不是没遇见过这种局面，她被双胞胎锁在没有厕所房间里过，也被初中的那群小太妹关在学校的杂物间里过，多亏他们，给了自己一个丰富多彩的童年生活，才能够在特殊时刻彻底舍弃那些无用的自尊。 周安当然不想让她尿车上，最后收拾的肯定是自己，那条毯子可贵了，沾了脏东西以后，说不准老板就要丢了，太浪费了。 但是，让她下车吗？万一她趁机逃了，自己也得跑着追，又是一桩麻烦事。 苏燃不想给他时间纠结，“你让不让我去？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突然提高的嗓门惊吓到周安了，他喘着粗气，最后还是决定放她下去，“但是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不可以！”苏燃又想起那些恶心的视线，“你不是为了占我便宜吧？” 周安被质疑，喘气声更重了，“那你就在车上尿吧，我赶快洗好，老板就不知道了。” 苏燃补刀：“可是尿骚味是个人就闻得出。”她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无奈妥协：“行，你可以看，但是要帮忙拿纸。” 苏燃觉得自己也是倒霉，她真不想耍花招，或者说，在明确的实力面前，小聪明是不管用的。 她一晚上就吃一了小块蛋糕，喝了一瓶饮料——饮料还消化完了。 就这身体情况，想跑赢这个男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周安依照他自己说的，真的一眼都不眨，就看着苏燃上厕所。 苏燃看向远处，尽量让自己不要受“观众”的影响。 平静的夜空，只有浇水声响亮，响得苏燃两颊悄悄染上红晕，这场景还是有几分可能性能进入苏燃的人生时刻的，负面的。 在结束完屈辱的排泄之后，苏燃问男人拿了几张纸，麻木地擦干净后，随手丢开。 再回到车上，即使又被绑了起来，苏燃也没有再说话了。 她以为自己的羞耻心已经被多年的折磨消耗干净了，但今晚突然发现，还是残留了几分在身上的。 周安从绑完绳子以后就松了口气。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直到目的地。 看着眼前两层高的林间别墅，那种浓浓的不安感再次席卷而来，苏燃几乎分不清，是身边这位陌生的壮汉更吓人，还是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更吓人。 苏燃不由得抓紧了男人的手臂，“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住吗？” 周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抽出手臂，“唐先生明天再过来。” 苏燃心里“咯噔”一下，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她还在想自己人没了，博意城肯定要查所有在场的人，唐全思怎么都逃不过吧。 可问题是，唐全思并不需要赶时间，就让博意城查又怎么样呢？ 在岭市，没有人知道唐全思和苏燃其实是认识的，即使鹫市苏家人知道他们见过一次，知道了唐全思是小区的住户，又有谁能把他们两个联系起来呢？ 他们在晚宴现场唯一的交集就是休息室，外面的监控不清楚，但休息室里面一般不会装摄像头，要保证隐私，更糟糕的是万一外面也没拍到相关画面，那就真的没人会联想到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能干出绑架这样的事了。 苏燃不敢乱动，周围荒无人烟，连进入这里的唯一通道都长满杂草，平时估计连屋主人自己都不会经常来住，就算逃过了这个男人一时，凭她的体力也走不太远，被抓住了说不定还得挨顿揍。 既然没有别的可能，那还不如安下心来，先休息，养精蓄锐，看男人的避嫌之举，他的危险性不高，而唐全思也不可能连夜开车赶过来，那么至少今晚是安全的。 想通这一点，苏燃的神经放松了点，转头问道：“这里有吃的吗？” 这份淡定再次震惊了周安，“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着吃东西？” “我饿了一晚上了，当然要吃。”想到这就心痛，她在晚会上和那么多食物为伴，可是因为别人的眼光，就这样错过了，她最近真的被博意城养得太好了，竟然为了尊严舍弃饭菜。 现在好了，尊严在路上丢光了，肚子还是空空荡荡，要是她脸皮厚一些，就死赖在大厅任他们观赏，唐全思就算有一百个帮手难道还能把她硬拽出去？ 可惜后悔也晚了。 第107章 封场 察觉到苏燃失踪，已经是十点以后了。 博意城看车里没有光亮，以为苏燃在里面把自己憋晕了，直接找安保人员把车门砸开了。 但是里面没有苏燃。 何曜北作为最后一个和她说过话的人，心率瞬间加速到一百八，他结结巴巴地辩解：“我上去的时候，苏燃小姐就在后座玩手机。” 博意城捡起被随便乱扔的手机，亮屏，电量100%，他记得下车的时候还剩43%。 这是玩了一会没有电了所以留在车上充？ 钥匙也没动。 综合来看，苏燃出去了一趟，但她觉得时间不会很长，所以手机没带在身上。 结果下车就被人带走了。 他让保安直接打电话报警。 保安还想着一个成年人就离开了几个小时，出意外的可能不大，劝了几句。 主要是人就在他当值的时候失踪，要是真报了警，那自己少不了要扣钱。 博意城直接联系了颜秋晚，“警局局长的电话发给我。” 已经喝得醉了大半的某人：“啥？你还有局，什么局啊？今天我组的局最大，你赶紧给我回来。” 博意城懒得跟醉鬼耽误时间，眼神示意让何助理留在这里，自己上楼了。 一出现，身上就挂了个人形酒瓶子。 “哎呦，没看出来，博公子这么给面子我让你回来，你还就真回来了，回都回来了，我敬一杯……” 博意城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一点没客气，直接泼在他脸上。 这一泼，液体的冲击力算是把颜秋晚砸醒了，他伸手一抹，震惊地看向博意城：“你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不想喝酒也不用这样吧？”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众人关注的重点，现在眼看着要有新热闹了，其他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现场一片寂静。 “苏燃被人绑架了，我需要警局的联系方式。”博意城看着他，声音冷得都能结冰了，“现在听清楚了吗？需不需要再重复？” 颜秋晚又抹了一把脸，他努力理解博意城说出的话，但努力失败了。 “什么啊，你开玩笑呢。” 博意城面色不改，眼睛里是压抑的怒火，“你觉得我会用苏燃来开玩笑？” 颜秋晚想起来，那位苏小姐在和不在的时候，面前这家伙状态区别可太大了，他会拿苏燃出来乱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 “这可是我的生日宴，这栋楼今天进出的人都是有邀请函的，怎么会有人敢在这里绑人？” 博意城不想理会他的震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需求：“警局的联系方式。” “不是，你要不然再找找？没准她就是跟你闹着玩。” 博意城没有说话，眼珠缓缓移动，直直盯着颜秋晚。 其中的警告，颜秋晚接收到了，他拿出手机，“我来联系，你先不急，坐着等会。” 博意城不动，仍旧僵持在原地。 这是第三次了，苏燃在岭市遇见这种糟糕的事情。 他甚至开始怀疑，岭市的风水是不是和苏燃的命格相冲。 虽然有点封建迷信，但下次他是打死都不会再带苏燃来岭市了。 等颜秋晚打完这通电话，博意城又适时提出了新的要求。 “把宴会现场封了。” 一句话七个字，让颜秋晚残存的醉意完全消散。 “兄弟你疯了！今晚来的都是岭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一句话就想把人控制起来？” 颜秋晚之前还觉得博意城是个没有感情的开会机器呢，除非苏燃在岭市，能让他对休息这个人体本能产生点兴趣，不然博意城几乎不需要睡眠。 没想到，博意城色令智昏起来，比他自己可怕多了。 博意城直接叫来服务员，让他们封锁楼内每一层出入口。 颜秋晚在一边，劝不敢劝、拦不敢拦，只能多嘱咐一句，如果有人问起，就说现场出了严重的刑事犯罪，还有对提问的人尽量委婉一些回答，不要造成更加严重的影响。 就在颜秋晚觉得已经冒犯到头的时候，门口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黑色西装的人。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博意城：“你这是想干什么？” 博意城敷衍道：“工作人员也有可能出问题，由他们查宾客，我的人查工作人员。” 还挺有条理的。 颜秋晚觉得博意城看起来很冷静，但实际已经疯了一段时间了。 “你要不要先喝口冰水泄火？”颜秋晚挡在那些人前面，不能让他们进去，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场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被限制在这里了。 严格点讲，这算是非法囚禁了。 颜秋晚怕的是，万一警察那边的人已经找到了人，赶过来报信的时候，又发现这里的事，博意城一个好好的受害者家属，就要变成嫌疑人了。 不过他还没有开口，就被一个黑色西装捂住嘴带下去了。 博意城还是听颜秋晚的提议，去餐桌上灌了杯水进肚子，稍微回神，他很快拨通柳烟行的电话——苏燃有手机以后怎么都会和她说几句话的。 电话接通。 “怎么？找我删照片？” 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又给博意城整无语了。 柳烟行简单做了说明，博意城长长叹了口气，“这件事，你怎么不提醒她用手机发信息就行了？” 如果苏燃没有因为要上去找他，或许就没那么容易被人抓走了。 柳烟行的名字此刻悄悄写进了博意城的复仇名单里，苏燃能安全回来，一切好说，万一有意外，那柳烟行也可以开始准备棺材了。 “我让她去找你还不好？颜家的照片随时都可能发出去，要是你恰好没看见手机呢。”柳烟行不知道博意城在发什么疯。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苏燃失踪了，她听了你的话，下车，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人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大得连路过的黑西装都听见了。 他转头看一眼，为那头敢和博意城发脾气的人致以微不足道的敬意，然后很快走开。 第108章 找人 博意城尽可能把自己看见的描述给柳烟行。 他不想因为逞强耽误任何一个可能救出苏燃的机会，事实就是，他的精神过度紧绷，光是幻想苏燃可能面临的各种糟糕境况，整个人就已经在彻底发疯的边缘了。 他说完，柳烟行花了点时间思考，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让博意城把今天所有参与人员的名单列出来。 “可能里面有些人，你不知道，但我这边能查到，他们和苏燃的联系，只要是有关系的人，我发给你重点关注。” 博意城照做。 他去休息室找颜秋晚要名单，之前他对这个生日宴的印象就是用来炫耀的场合，了解的不多。 颜秋晚被强行控制在房间里，曾经对博意城的感谢、敬佩之情瞬间消散。 他可以接受，博意城用各种方式把自己的团队融进颜家的人里，但今晚博意城的行为越界了。 人身安全被别人掌控的感觉非常糟，这次是因为苏燃，下一次也会有别的原因，这次把他关在这里，下次真要动其他的手脚，就算搞出人命，博意城可能都提前找好了顶罪的人。 是时候该从美好幻想里走出来了，博家是暂时的合作对象，不是永远的朋友。 心境转换，在看见博意城，颜秋晚甚至想让他闹得更大些，把岭市所有势力得罪干净，那博家真的要进来抢市场的时候，颜家能借的力也会更多。 对博意城的要求，颜秋晚只能提供宾客名单，要工作人员的得问姚平南。 “姚平南？”博意城有些不解，他甚至想不起来岭市有哪家姓姚的。 他难得的显现弱势，让颜秋晚暗自得意，这个人毕竟是外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个月内就把岭市所有记住。 “姚平南是生日宴的策划方，工作人员名单他肯定是有的。” “多谢。”博意城撂下这句话，匆匆离开房间。 找到姚平南不难，但大厅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黑西装的出现让客人们开始惊慌，有人还以为这是恐怖袭击，四处逃窜躲着人，不肯让服务员确认身份。 于新语和姐妹团抱在一起缩在小角落里。 一开始乱起来的时候，于新语也跟着害怕，但是看清某个熟悉黑西装后，她就安定下来了，一边安慰姐妹团不用担心，是博先生的人来了，不会有事的。 接着她主动跟了过去，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还有，苏燃和章书婉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会不会博先生找的就是她们？ 她这一跟刚好正面遇上了出来找名单的博意城，于新语看他一脸阴沉，吓得不敢说话，但考虑到这件事解决不了，自己搞不好也没好下场，就装着胆子拦了一拦。 “博、博先生，你好。” 博意城原本不想理会，但考虑到今晚苏燃也和她待了一段时间，才停下脚步。 “你有事？” 于新语被他一问，吓得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等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博先生，苏燃和章书婉都找不到了，你是在找她们吗？” 博意城顿了几秒，才从记忆里找出一个姓章的人家，“苏燃失踪了，但另外一个，我不知道。” 他多看了几眼这个小姑娘，“你……觉得谁可能是苏燃失踪的背后指使者？” 其实他也没有希望她能说出哪个具体的名字来，只是随口一问。 于新语被“失踪”这个字眼惊得瞪大双眼，“失踪？会不会是上次中午的那个人啊？” 博意城摇头否认，“那个人已经在监狱了。” 于新语还不肯放弃，“他家人也有可能啊。” 博意城依然摇头，但没有跟小姑娘说，孙家上下现在已经没有人还能在外面晃荡了。 于新语抿嘴，犹豫片刻才又吐出一个具体的名字，“卢婷月。” 卢家的人？博意城提起精神，“为什么？” 生意归生意，就算他刚才借着颜家这些天的成绩，嘲讽了一波卢家，也不至于能让一位千金小姐豁出去犯罪吧。 再说，卢家的情况只是颓势渐显，还没到积重难返的程度，此时敢对苏燃动手，是深怕他博意城刀磨得不够锋利吗。 还是……这个小姑娘想借自己的手，处理她讨厌的人？ 于新语不知道这位博先生已经开始生出疑心了，她双手在脖子前比划了几下，“那条项链，‘万年记忆’是卢家的，卢婷月之前就因为苏燃戴过一次，在路上追着苏燃过。” 说完，又怕博先生不相信，把之前存下来的视频，放给他看。 这件事博意城只参与了后半程，他也疑惑过，为什么苏燃不在酒店里等他，而是自己跑出外面去了。 原来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 他喃喃：“苏燃为什么不跟我说？”声音很低，很低。 于新语离得很近，听见了，帮苏燃解释：“哦，这也不怪她，她那个时候根本都不知道那个人叫卢婷月，想说也说不了吧。” 博意城心里短暂浮现的心酸很快散去。 “那她……” “那晚之后，第二天我就跟她约了吃饭，然后的事你就知道啦。” 于新语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博意城是多大的冲击。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岭市和苏燃就是不合，苏燃一到岭市，什么糟心事都能遇见。 “我知道了，卢婷月我一定重点查。” 于新语补充：“那个，我朋友章书婉，你能不能一起找找？” 博意城点头同意了，两个女生都失踪了，也许查章书婉的事，能带出来苏燃的，接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找姚平南，他是今晚活动的策划，有些资料要问他拿，但我认不得他。” 于新语赶紧伸长脖子在人群里找人。 很快，她指着在人群中心试图维持秩序的一个男人，“就是他！他是姚平南。” 或许是声音太大，连姚平南本人都听见了，抬头看向于新语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谁找我！” 博意城谢过于新语，让她去休息区，避开人群。 于新语怯生生地问：“我可以带我朋友一起过去吗？” “可以。”博意城痛快答应，反正她们人还是得在这里，说完就走了。 他一走，于新语才敢大口喘气，博先生真的太吓人了，怎么会有人喜欢他这样的呢？ 第109章 名单 托周安的福，苏燃吃了近年来最磕碜的一餐，别墅里根本没有食物，周安是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一包饼干给她吃的。 苏燃再次想捶死晚会上的自己，“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真的”这句话，她回去以后要打印出来贴在床头，每天默读一遍。 然后她又想起来，贴哪个床头？ 苏家的？博意城家的？柳烟行家的？ 苏家的人看见自己贴这个，苏壮实肯定要先骂一顿，双胞胎也不知道会准备个什么恶作剧，来证明这句话是错的。 博意城和柳烟行的家虽然都有自己的位子，但说到底也还是他们的。 没有自己的房子真的太烦了，哪里都不算真正属于自己。 周安看她又发呆了，咳嗽两声提醒，“苏小姐，收拾好的房间在二楼，你上去挑一间喜欢的，今晚先睡吧。” 苏燃回过神来，下意识按照周安的“指令”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刚才在车上，周安的精神紧绷，一句话都不肯多说，苏燃也怕他一走神，方向盘一个没控制住，出车祸那可就太糟糕了。 但他们现在正在安稳的陆地上，就算她还是处于弱势，在唐全思这个真正的大佬还没回来之前，这可能是苏燃最后机会了。 她转回身去，“周安。”名字是下了车以后就问过的，“今晚生日宴，那边的人可不会好声好气地把你的老板送出来，没有你，他连开车都开不了，明天还能到这里吗？你不担心他被查出什么来吗？” 周安眼神平静，“唐先生有自己的安排，我听从命令就行。” 以苏燃的能力，她分析不出来周安的话有几分真，唯一可知的是，周安“听从命令”的主要方式是闭嘴。 无论是性格的原因，还是职业基本准则，又或者这是唐全思特意叮嘱过的，反正，周安就是不说话。 苏燃遗憾地走上二楼，也不知道明天真的见到唐全思，能不能弄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 晚宴现场的检查还在继续。 姚平南怎么能知道，今晚竟然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重大转折点，先是莫名其妙出现一堆人来查人，从自己这里领工资的人一句招呼没打，就帮着一起查，接着那位名声在外的博先生亲自过来找他要名单，然后才知道，原来在他策划的活动上，有客人被绑走了。 其他的事可以推到博先生身上，但在他的活动现场，有客人被绑走了，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博先生，你的女伴真的是在这里被人绑走的吗？” 博意城冷笑一声，“我才想起来，今晚的安保是你安排的。” 这一句话说完，配上博先生阴冷的眼神，姚平南差点没腿软直接跪下去了，他强撑着身体，为自己做最后的辩解：“博先生，相关的资料都可以给你，我绝对没有动什么手脚，说实话，我连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都不清楚……” “这是颜秋晚的生日宴，但更是一场岭市生意人的聚会，其中的利益关系就算你不懂，至少也该知道我是颜秋晚最重要的客人之一吧，我的女伴，你不说给多少特殊关照，但连人都不认识，姚先生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事吗？” 这多少有点强词夺理，苏燃这段时间连出行都少，整个岭市见过她的人少得可怜，这本就是他想要达成的效果，现在却把锅推到姚平南那去…… 不过姚平南还真被他说服了，开始自责起来。 “这……真对不起，博先生，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我疏忽了。” 博意城懒得跟他多说，手机的震动提醒他有新消息，点开一看： 【柳烟行：你要我特别注意的那个卢婷月，她根本不在名单上，你确定她是重要嫌疑人？】 【博意城：我不确定，只是有个女生提醒我，卢婷月和苏燃有过节。】 【柳烟行：你扯吧，苏燃这个脾气，在岭市待的时间也不长，能和人起什么冲突？】 【柳烟行：是不是那个女生想模糊重点啊，你告诉我谁爆出这个名字的。】 柳烟行的想法是，那个女生在这个时候说出卢婷月的名字，很有可能是想让他们的重点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这是凶手的惯用伎俩，那个女生才应该成为重点关注对象。 博意城皱着眉，把项链的事情简单概述了一遍。 柳烟行：…… 这哪里是苏燃和人有过节，明显是苏燃当了博意城的挡箭牌吧。 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个也没有用。 【柳烟行：就算卢婷月真的想对苏燃下手，那她也不在邀请名单上，她今晚能进来吗？】 【博意城：我去问问。】 这个问的对象自然就是离他不远的姚平南。 听到卢婷月的声音，他也是震惊了。 “卢婷月怎么会不在宾客名单上？她在开场前来了啊。” 这个关键信息给出，博意城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质问：“卢婷月来过？宾客名单你手上没有？一个不在名单上的人怎么能进来？” 三连问把姚平南人都问懵了，他解释道： “不是，因为颜秋晚先生那边的名单总是在换，所以最后只给了我一个总人数，只要大厅能容纳下这些人，名单就不太重要了，又不用像婚宴一样按照座位固定坐着。” 博意城越听越觉得这个宴会的安保简直漏洞一堆，“别的先不管，根据计划，整栋楼都被封着，只有拿着邀请函的人才能进来，卢婷月怎么进来的？” 姚平南试探地回答：“也许是她跟着卢家的人一起进来的？” 博意城略微思考，觉得还是挺有可能的，但是——卢婷月把苏燃绑走，但卢家的其他人都在现场被封着，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条项链而已，卢婷月也是岭市有名有姓的人，她冒着违法犯罪的风险，是想用苏燃敲诈博意城什么呢？ 这逻辑不通啊。 第110章 汇合 于新语带着姐妹团去了休息区。 第一间休息室里，推开门，见到了那位唐先生。 他坐着轮椅，看向她们的眼神也有些惊讶。 “怎么了？外面好像有很多人在跑动，是发生什么了吗？” 于新语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想和他说话，敷衍道：“没事，他们在找人，既然你先来了这里，我们就去下一间了。” 唐全思扬起嘴角，脸上略带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是我占了你们的位子。” 于新语突然就觉得，好像自己这样带着人来，又带着人走，挺没有礼貌的，连忙说：“是我们对不起，不应该打扰你的，我们就走了。” 门被再次关上，独占一间房的唐全思没有露出半点愉悦，他摸摸自己的腿，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冷笑。 无人听见。 于新语又往里走了一段路，才选定一间离唐全思比较远的休息室。 所有人都进来了以后，关上门，最后一个进来的人说：“这门锁不了。” 于新语安慰道：“没事，就算有人进来，也不会为难我们的，我跟博先生说过了。” “新语，今晚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博先生跟你的关系很好嘛？” “他们想干什么呀，外面好乱。”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 于新语拍手，示意大家不要吵了，平时她的号召力不强，但可能因为刚刚是她把所有人带过来的，此时，她成为姐妹团的主心骨。 “你们的嘴不言，我知道的事不能告诉你们，但你们没注意到吗？书婉好像不在这里了，你们谁最后一次见到她的？” “不知道啊。” “我都忘记了，太吓人了，书婉今晚来过吗？” 于新语：“……行了，知道你脑子不够使了，下一个。” 有个女生站起来：“我好像看见了，她和章阿姨在一起，然后……然后就不见了。” 难道是和章阿姨一起躲起来了？ 于新语想，这也很有可能。 “那就行，只要没事就好。” “新语，你真的确定，博先生不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于新语看向说话的女生：“你少看些电视剧，博先生把我们‘一网打尽’了，难道是要建立新的国家吗？他的目的我现在不能说，但肯定不是针对我们的。” “新语，你就说说嘛，我们保证不传出去。” “对啊对啊，我们就自己人知道，爸妈都不告诉，新语你就跟我们说吧。” 于新语才不信她们的鬼话，都是一起长大的，她们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 又是一阵吵闹，姐妹团见怎么都撬不开于新语的嘴，也就放弃了。 没有了目标，她们很快就无聊了起来。 “新语，你能不能跟博先生说，让我们去车里拿手机啊，干坐在这里无聊死了。” 于新语震惊，“你们觉得博先生如果是个好说话的人呢，今晚的事情还可能发生吗？我是没这么大的面子，要说你们自己去说。” 大厅入口。 被于新语惦记许久的章书婉终于回来了。 看见里面缓缓挪动的队伍，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闻到酒味醉了，他们这是在干嘛？ 博意城同时接到了门口来了个女人的消息。 看向姚平南，“你负责的安保，现在又有个人来了，你别告诉我她是到时间了来打扫卫生的。” 姚平南眼眶发红，泪水积满眼底，“保洁只有我发消息才会过来的，而且她们都是楼里固定的工作人员，不归我管。” 博意城舌头像淬了毒一样，“安保安保没管好，保洁不归你负责，宾客名单不清楚……生日蛋糕好像也不是你做的吧，这个活动你策划了什么啊，就出个人站在这里收钱？” 颜秋晚四十五度看天，掩饰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博意城的毒舌他也领教过，此人嘴上不客气就算了，记忆力还挺好，在他面前出一次糗，这辈子，他都能在想对付你的时候，把旧事拎出来再说一遍。 现在站在彻底的旁观者身份看，还挺有意思的。 看姚平南真的要哭出来了，颜秋晚才出声打圆场，“算啦算啦，不是要问卢婷月的事吗？” 博意城这才把视线转回颜秋晚身上，“所以，你真的没请卢婷月？” “没请。” 一声呜咽，来自捂着嘴的姚平南。 “卢婷月跟我相过亲，然后找人跟踪我，我早就说过不许她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给卢家送邀请函的时候，写了张小纸条，不让卢家的人把她带过来，他们肯定不会给卢婷月开这个后门的。” 尤其是在这个，卢家颓势渐显的时候，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不太可能为了一个卢婷月刺激颜秋晚。 不过博意城从他的话听出了另一个重点：一个因为相过亲就敢派人跟踪颜家继承者的人，精神方面多少有些问题，以此为前提，因为那条项链绑走苏燃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博意城不说话，颜秋晚刚说完，姚平南更是只想回家找妈妈，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打破僵局的是开门进来的章书婉。 在带她进来的黑色西装说明她是刚才出现在大厅外的人时，姚平南一个跳起，指着她说：“章书婉肯定是有邀请函的人，她不是因为安保有问题才被放进来的。” 博意城又是冷冷的一句话：“所以卢婷月在宾客入场前进来的事，你找到解释的理由了吗？” 卢婷月三个字一出，姚平南又蔫了。 缩回原来的位置去了。 章书婉也被这个字吸引了注意力，问道：“你们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找卢婷月？” 没等别人的回答，她马上说：“卢婷月刚才就在停车场，还鬼鬼祟祟的，她是又干了什么坏事吗？” 博意城“腾”地站起，冲到她面前，“你在停车场见到了卢婷月？” 男人突然地靠近只让章书婉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压迫。 她不禁疑惑起来，现在的博先生，和那个愿意跪在地上，为苏燃脱鞋的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第111章 解封 “你确定在停车场看见了卢婷月？” 博意城又问了一遍。 章书婉点头，“我确定是她，她还跟我说了几句话，虽然有点马后炮，但我真的觉得她好像还挺奇怪的，好像在躲着谁。” 小小的办公室空气凝结了，沉重的氛围保持了很久。 半天后。 “查，给我狠狠地查。” 章书婉被送到休息室和于新语她们汇合了。 但和于新语的坚持不同，章书婉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给了姐妹团。 “我的天啊，卢婷月虽然平时也疯，但没想到她能疯到这种程度。” “好吓人，我以后见到卢婷月一定绕道走。” “怕什么？有博先生出手，这次她还能在卢家的庇护下逃过？这次她完蛋了！” 姐妹团的人以前都领教过卢小姐的手段，但无论反抗不反抗，最后倒霉的都是她们，对卢婷月从来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她们的怨恨只能靠，在梦中幻想着卢婷月遭受厄运来排解。 而现在这个梦来到了现实。 于新语把章书婉拉到角落里，“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她们又帮不上什么忙，等博先生解开封场，她们到处乱说怎么办？你知道的，谣言传的速度是很快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再说了，苏燃是被卢婷月绑走的，能传什么闲话？” 章书婉未必没有私心，但说起来，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想她卢婷月出事？ 但于新语还是苦着一张脸，“我觉得……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卢婷月，这次不是。” 章书婉瞪大了眼睛：“你忘记以前她把你的电话号码公布到网上，害你被持续骚扰的事了？” “我不是在为卢婷月求情，只是……苏燃万一不是被她绑走的，那怎么办？” 于新语想都不敢想，她很慌，在听见苏燃失踪以后，心脏的跳动就有些乱，万一不是卢婷月，真的凶手把人绑走了，而博先生他们把时间浪费在卢婷月那边…… 与此同时，向警方报告了最新情况的颜秋晚又收到一条信息： 卢婷月订购了一张飞往省外的机票。 博意城不能再等了，他起身跑了出去。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群黑色西装。 没有这个疯子，颜秋晚马上去大厅宣布了解封，他一个一个给人道歉，但没说是有人失踪，只是说有警方的活动需要配合。 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找真相吧。 章书婉终于和母亲汇合，章孝清紧张地检查了她的外表，确定她没事以后才长出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章书婉顺从地跟着母亲回家，但心里却在想，这次和博先生也算搭上了话，等苏燃被救回来，或许她能利用这层关系做点什么。 她不能再等了，母亲想要把她嫁出去的想法越来越明显了。 大厅里，客人们各个走得都很快，生怕慢了一步，又有人把他们按回去不让离开。 颜秋晚道歉道得嘴唇快磨破了，鞠躬鞠得腰也要断了。 明明是博意城惹的祸，为什么是他来收拾烂摊子啊，还有，谁还记得，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 最后一个送出去的，是唐全思。 理由和他早到的原因是同一个，也是怕轮椅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临走，唐全思笑着说：“祝你生日快乐，我待在休息室里的时间比较久，都没找机会说这句。” 颜秋晚听了心里一股暖意，道歉的话语也多了几分真诚，“真是不好意思，今晚的事情，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不便，嚯！现在都到三点了，唐先生赶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唐全思一直到进电梯，脸上的笑容都还保持着，可电梯门一关，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今天能这么轻松地搞定这件事，制定计划的时候，还为应付颜秋晚或博意城的问话排练过几次呢。 车是提前一个星期开进来的，今天再和找好的人再开一辆车进来，只是一个生日宴，保安不会检查进来的车辆后座鼓鼓囊囊的是什么，放行放得痛快。 最担心的事就是，苏燃挣扎起来，周安控制不住她。 但就像苏诗画说的，苏燃是只早早就被拔掉牙齿、剪掉指甲的猫，对于所有降临到她身上的坏事，只会瞪大眼睛看着，不做任何反抗。 这是苏诗文、苏诗画，或许还要加上苏壮实，锉磨了一辈子，养出来的性格。 他现在就在好奇，他要怎么才能把一个这么逆来顺受的人惹毛呢？要是苏燃真的毫不挣扎，任由他摆弄，那才真叫无趣呢。 等候多时的司机询问，是今晚赶路过去，还是等天亮休息一会。 唐全思闭眼养神。 不是伺候惯了的周安，刚才司机把他搬到车上的时候，磕碰了不止一次。 司机开出马路，又问了一遍。 “今晚赶路，开快些。” 司机照办。 当这辆车开出岭市的边界后，苏燃的睡梦中无意识从眼角流出一滴泪，她曾有的侥幸，此刻彻底破灭。 警局。 被抓捕的卢婷月还是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她知道博意城早晚有一天找上她，所以才订的机票，但没想到，连机场都没到，她人就被知道了，而且还把她带来了警局。 不是，这是一件值得广而告之的事情吗？ 卢婷月觉得自己有点不懂现在的情侣了。 审讯室里，进来的是博意城和一名警察。 警察把基本信息核对了一遍，确保是卢婷月本人。 接着就把文化的主动权交到了博意城那里。 虽说这有些不合流程，但问题一开始把卢婷月抓来，就已经在违反条例了，没有证据，没有时间线，就是博意城一句话的事。 不过抓人的事也是他自己找人来做的，抓来就送到警局了，也算给了他们一点面子。 博意城：“苏燃现在在哪？” 一个问题就给卢婷月整懵了，她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啊。” “我的问题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博意城这么说，但卢婷月的表现只让他产生浓厚的不安感。 她的茫然，不像是演的。 第112章 停车场见闻 卢婷月犹豫再三，只是问道：“博先生，你和苏燃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了，找我有什么用？” 博意城的手开始发抖，卢婷月的每个动作、表情、话语，好像都在跟他说，她是不知情的。 咽了口口水，他直接问：“你在停车场看见了什么？” 卢婷月的表情这才变得可理解了一点：“我看见的……我这个身份，也不好说吧。” “你什么身份？” 卢婷月抿抿嘴，尴尬地说：“我和苏燃之前是有过节，但今晚我去生日宴就是跟她道歉的，我真的不会再污蔑她，但我看见的，确实好像是她错了。” 博意城还残存些许希望，“你跟她道歉，她原谅你了吗？” “当然了。”卢婷月有点激动，“她还让我给她拿吃的去休息室呢，只是我回去的时候，她人已经不在了。” “所以你觉得她耍了你，就又记了一笔仇？” 卢婷月才意识到博先生问话的方向：“怎么可能，就算我不怕你，也把卢家的生意置之脑后，单论体力我也打不过她啊，怎么敢记她的仇？” 博意城抓住她话语中的漏洞，“你怎么知道你打不过她，她上次没有跟你动过手吧，而且你也知道她没有吃东西，手上没有力气，怎么不敢和她对打。” 不明白博先生为什么一直在引导她承认自己对苏燃有恶意，但直觉让她坚定否认，“上次我们是没有动过手，但上上次，她在健身房里打过我，我当然知道她的实力。” 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说了，“那次她打了我一巴掌，我耳鸣了三天，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要不是看见那条项链，我都不一定有这个勇气，单独一个人追她。” 又有漏洞。 “单独一个人不敢，但是如果找人帮忙，就敢下手了吧？” 博意城不知道自己该希望这件事的主谋是卢婷月，还是幻想另有其人。 卢婷月听出了些东西，“我是说抛开你的缘故，但事实就是苏燃和你分不开，卢家最近的状况我是清楚的，我哪敢对苏燃下手？” 这是合理的，卢家的当家人在他面前，听他一点不客气的的嘲讽，都没回过嘴，卢婷月在体力和背景两方面都不敌苏燃，再说，绑走苏燃，她能把人藏哪？藏起来，又能对她产生什么好处？ 被愤怒、焦虑掩盖的理智逐渐回归，博意城不得不承认，卢婷月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这是博意城最不懂的点，卢婷月既然不是绑人的，她干嘛说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话？ “那我说了，博先生不能说我乱讲。” “你大胆说。” 卢婷月得了不是保障的保障，才敢说：“我看见停车场里，苏燃和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走在一起，还上了一辆车，他们一起上车，车身还晃动了几下。” 她看博先生脸色阴沉，身上直冒冷汗，但为了撇清关系，还是补充道：“他们上车后，没有开灯，我一直都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脸。” 旁边坐着的警察看博意城状态已经不对了，就自己接着问话：“卢女士，那位男士的身高外观之类的情况，您能尽量描述一下吗？” 卢婷月刚想说，博意城突然站起身来剩下两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我出去透透气。”留下这么一句话，人就走了。 卢婷月还在状况外，看着他关上门，才问：“你们警局这么闲的？出轨也要管？” 警察大吃一惊，“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不就是苏燃背着博先生偷情，然后被他发现了嘛。” “当然不是啊！”警察错愕地看着她，“你所说的那位苏燃女士，她失踪了，你是最后见到她的人。” 卢婷月倒吸一口气，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这么说，我在停车场见到的，是……” “是犯罪嫌疑人啊。” 三秒之后，卢婷月嘴里爆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她刚刚擦肩而过的，是绑架犯啊！ 信息被同步到柳烟行那边去了。 何曜北看博意城脸色不对，先是送了杯热水过去。 被拒绝了。 他小心翼翼道：“博先生，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在何曜北看来，自家老板为了追卢婷月，几乎封了去往机场的所有主路，耗费的人力、物力和需要消除的不良影响早就不是能用数字计算的了，而卢婷月也被成功地带到了警局。 按理来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接下来就是要从她嘴里套出苏燃的所在地了，怎么博先生现在却比之前在宴会现场的时候，还要焦躁不安？ 难道卢小姐开出的价码高到博家承担不起？ 这怎么可能！ 博意城心念一动，问：“颜秋晚那边还封着吗？” 何曜北为难道：“这个……好像我们的人一走，他就把宾客们都送走了。” “那警方那边，各个高速路口，和飞机之类的检查，还在？” 何曜北五官像是被揉成一团了，各种狰狞，“那个好像因为卢小姐已经进局子里了，也撤了。” 岭市总归不是博家的地盘，这段时间他们的工作重心都在商业上，和政界的来往都是由颜秋晚牵线的，没能交到属于博家自己朋友。 最后一丝希望也不在了，博意城闭上眼。 先前以为苏燃在卢婷月手里的时候，他还能自我安慰，想着事情不会太糟糕。 如今，苏燃被绑走，绑匪目的不明，人员不清，怀疑对象都被已经被放走。 他不能想象，苏燃现在正受着什么样的折磨。 如果，如果一开始，他没有追出来，没有因为那些似是而非的线索，把目标确定为卢婷月，真凶没办法离开，苏燃的安全就能多一分保障。 即使可能博家曾经在岭市投入的资源都将付之一炬，最后博意城可能因为限制那些人的出行自由被告，但这都是值得的。 而现在就算他想付出这些代价，就算他连夜按名单一个个找上门去，真正可怕的事也可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113章 唐全思已到 司机送唐全思到了指定地点，从等候多时的周安手里拿到了一箱现金，没有多的言语，他把开着的这辆车和箱子一起带走。 他是岭市人，也是人民币的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孙，真心朋友也没几个，可怜的人生，却成了干脏活的优势。 这笔钱和已经被过户到他名下的车，足够他浑浑噩噩地玩上好一段时间了。 一上车，唐全思就按捺不住地问起苏燃的情况。 周安一边看路，一边事无巨细地向唐全思报告苏燃的一举一动。 唐全思听完，“她就真的一点没反抗？” “除了一定要上厕所，其他的没什么。哦对了，房子里没什么吃的，这附近又太偏，我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便利店，一些生活用品没法补。” 唐全思笑了笑，“这要是不偏，我也不会选在这了，更何况这么晚，真有开着的店，里面卖的说不定也不是活人用的东西。” 周安不说话。 唐全思也沉默着。 从手术之后，他就没有再出席类似今晚的宴会过了。 刚出院的时候，家里人让他不要操劳，安心休息；过了一年，又说他需要心理辅导，送他出了国；好不容易两年过去了，他辛苦避开唐家的耳目回到省会，却发现家里连他的房间都被搬空了，他们铁了心要把他困死在海外。 曾经，他是唐家的骄傲，名牌大学毕业，女朋友家世相当，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就在他即将结婚，并接手公司的时候，一场车祸，“砰”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看向他的眼光，从崇拜瞬间变成可怜。 一个普通路过的人，见了他，也要装模作样地施以同情。 女朋友在他出国前还说要等他，但一两个月后就疏于联络，好像一张机票能掏空她的钱包一样，两年以后，更是连他的脸都几乎忘了。 生死边缘都没能击垮他的意志，但这些年来的冷眼却最终把他逼疯。 用三年的时间再次进入公司做闲职。 挑拨父子关系，让公司陷入内斗。 曝光母亲的婚外情，让她在社交圈里被唾弃。 五年后重新拿回原本就应该属于的他职位。 唐家的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的报应，包括他唐全思。 当苏家姐弟提出合作意向的时候，他起初对苏燃并没有什么想法，她的外貌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过他解决了唐家的人以后，也确实觉得家里太空了，需要点人气，所以同意了这场利益交换。 以前拒绝取消这个隐藏条约，是因为唐全思最讨厌别人在承诺了要把东西给他之后，却又反悔，这让他想起唐家的人。 他对苏燃真正有了占有欲，是在知道有博意城这号人物以后。 一个很像曾经的他，甚至取得的成绩远超过他的人。 从这样一个人手上把人抢走，让他尝试一下自己曾有的挫败感，这可比找个更美丽、更听话的新娘更有意思。 进入别墅，周安按照唐全思的意愿，把他推到苏燃的房间里。 他在苏燃的床前仔细观察着这个女人，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她又有什么特别的，特别到真正的天之骄子博意城，会为她牺牲博家接下来最重要的战略布局。 实话实说，起先看见他用自己的人把整个现场封起来的时候，唐全思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心慌。 博意城此举，无异于把岭市所有自诩上层人的脸丢在地上踩，包括和博家合作最紧密的颜家。 就他这段时间在岭市为博家和自己造的势，博家想不受鹫市的地域限制，往外发展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就在一切都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为了苏燃搞出这种近似于非法囚禁的事，博意城的心意还真是感天动地。 不过，他最珍惜、最在乎的人，现在，在唐全思的身边了，以后也会永远都在。 或许是唐全思的眼神过于炙热，苏燃即使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她皱着一张脸翻身，背对着他。 唐全思等了一会，听她始终平稳的呼吸声，勉强放下她是在装睡的猜测。 看也看够了，在他就要推着轮椅离开的时候，桌上的首饰吸引了他的目光。 朦胧的光线里，唐全思很快注意到，苏燃的耳环只有一只了。 结合她一定要在路上上厕所的事，唐全思拿出手机，毫不顾忌地打开灯，发消息给周安让他提一桶水过来。 苏燃本能地用手遮住眼睛位置，嘴唇抿成一条线。 谁啊！苏诗画？苏诗文？还是脑袋抽筋的苏壮实？大晚上不睡觉，又来折腾她！ 她没有出声，但心里骂了一万句。 周安很快赶到房间，也没忘记带上一桶水。 唐全思把自己推到墙边，一根手指指着床上的苏燃，命令只有一个字：“泼。” 周安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愣在原地。 唐全思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没听见？我让你泼水，听懂了 吗？” 虽然仍旧不解，周安还是照做了。 此时天光已经有些朦朦亮，但对刚进入睡眠状态不久的苏燃来说，正是睡得沉的时候。 就在此时，一桶冰凉的水直直泼过来，露在外面的双手和脑袋被泼了个正中，被子里的身体也好像被什么重物砸了似的。 苏燃用手抹开脸上的水，这才缓缓睁开眼。 类似的遭遇之前也发生过，双胞胎七岁的时候听学校里的人说起泼水节，回家当晚就让苏燃体验了一回。 她推开身上沉重的被子，才转过身去。 但眼前的人却不是她预想的人，再看见床尾站着的周安，苏燃想起来，自己是被人绑来的，面前的人可能比双胞胎还恐怖。 双胞胎搞的是恶作剧，而这位唐全思可能做的远不止整人。 定定神，苏燃发现，唐全思似乎比她还要愤怒。 只见他一脸阴晦地看着自己。 难道是在怪自己没有在门口迎接他老人家？ 苏燃迟疑地问：“唐先生是找我有事？” 能不能明天，哦，不，过几个小时再说啊？ 唐全思面色不变，只是把床头柜上的珍珠项链扔向她。 “苏小姐是想用耳环给你的博意城留信号吗？” 第114章 耳环 苏燃先是被项链砸晕，下意识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不得不说，就唐全思和她之间的距离，再加上他扔项链的动作果断，苏燃能这么快作出反应，挡住“武器”，也算是被双胞胎等人训练出来了。 她把项链拿起，恍惚了一瞬才明白，唐全思问的是耳环，只不过床头柜上的的“武器”里，项链的杀伤力最大。 “耳环我也不知道丢哪了，我没有耳洞，戴这种东西就是容易掉的。” 苏燃拿起剩下的那只耳夹示范了一遍，从戴到甩丢。 她解释道：“这是耳夹，夹在耳朵上如果太紧，就会很不舒服，但是松一点就会丢，我这个是化妆师带来的，肯定和我的耳朵不合适。” 唐全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低头看了几眼那只被她甩脱的耳……夹。 半晌才抬眼，“原来是这样，我误会你了。” 说着误会，但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半分歉意。 苏燃也不计较这个，只是好脾气地说：“唐先生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可以继续睡了吗？” 淡定的表现让唐全思难免惊讶，“你不想问点什么吗？在天彻底亮起来之前，骂我的话，我不会追究。” 他一副“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利”的表情。 苏燃摇摇头，“我没有问题，不想骂人，也不会骂人，但我很累了，可以放我睡觉吗？” 她这样说，唐全思反倒不甘心了，他就偏要挨到这顿骂来。 “不骂，不准睡觉。”唐全思嘴角轻扬。 苏燃看着他，不能理解，但她不理解的事太多了，一般这种时候只要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婊子养的狗杂种。我骂完了，请你关好灯再出去，顺便带上门，谢谢。” 彬彬有礼的苏燃拿起枕头擦干身上的水，本想就地躺下，但看着满是水渍的被子，挪到床的另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下了。 讨到一句骂的唐全思并没有得偿所愿的喜悦，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欺骗了。 在场唯一站着的的周安更是不敢出声，只想和身后的白墙融为一体。 一阵咬牙切齿，“苏、燃，你骗我！” 苏燃懒得抬起头，淡淡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骂人？” “我说我不会骂人，是因为我觉得骂人没有意义，不会主动去做而已，每个人对会不会的定义都不一样，再说了，我被骂的次数那么多，一两句总说得出吧。” 理由充分，逻辑清晰，要不是怼的人是自己，唐全思简直要鼓掌叫好了。 他又盯着苏燃的后脑勺盯了一会儿，冷冷说道：“很好，我信守承诺，放你睡觉，只不过，以后你的狡辩希望还能像这次一样精彩。” 周安把唐全思推到他的房间，照顾他的洗漱，最后把他抱上床去。 慢慢缓过神来的唐全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苏诗画还说她脑子笨得很，我看，她是演戏演的好吧。” 周安顺着他说：“是啊，我听着也觉得她反应还挺快的。” 唐全思防备地看了他一眼，“你别看上她了。” “怎么会？”周安不知道唐全思脑子又怎么了，连忙表忠心，“我什么都听老板的，你不允许，我一眼都不会多看。” 唐全思也没有真的怀疑周安，摆摆手，让他回去自己休息了。 周安关好他的房间门，路过苏燃的房门时，纠结了老半天，不过还是没有进去帮她换床上用品。 按照预想，他之前来的时候，只准备了三套放在别墅里，谁能想到，这才第一晚，就湿了一套。 苏燃作为女人，应该更怕冷，这睡下去，明天醒来肯定要感冒的，但要换就只能把自己的换给她。 周安的身体素质不是苏燃能比的，没出事之前的唐全思都没他好，加上又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温度，就算没有被褥也不太可能生病。 但唐全思说了那句话，他也不好再做这种事了，只能靠苏燃自己挺过去了。 明天，等明天，他一定出门买全东西。 折腾一晚，毫不意外的，别墅里的三个人都没能在中午十二点前起床。 苏燃是他们中起得最晚的，而且她也确实出现了一些感冒的症状。 她的后背凉了一个晚上，被子湿了的部分源源不断地传来冷意。 “哈欠——” 一个响亮的喷嚏，向餐桌上的两人大方宣告苏燃的到来。 唐全思挑了一下眉，很好，才来没多久，她就生病了。 “苏小姐也太放松了，第一天就睡得这么迟才醒，你对我还真是信任。” 苏燃看了眼桌上的面条，谁家中午吃面条，唐全思要是早早地醒了，肯定会让周安去买菜，他们肯定也才起来没多久。 她也不回怼，只是乖乖去厨房拿餐具，出来自己盛面条。 唐全思看她安之若素的样子，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苏燃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填饱肚子。 如果昨晚她也这么平和，今早就不会沦落到要和这两个人同桌吃饭了。 周安看她放下筷子，就要起身收拾餐桌，被唐全思按住了手。 “苏小姐，到了这里，还觉得自己能享受公主待遇吗？” 苏燃平静地看向他，仿佛在问“所以呢？”。 唐全思把自己的碗推向她，“在这里，你不是尊贵的客人，最好自己主动找点事做。” 桌上那堆饭碗，让苏燃不自觉皱了皱眉。 别说在博意城那里她只有享福的份，就是在苏家，她也干过几次家务。 苏家穷的时候，黄惠娥就算再忙，也总是拦着她不让做，更别提发达了以后，她宁愿省吃俭用，也不愿意把手伸向油腻的抹布。 她的抗拒取悦了唐全思，残忍地笑出现在他的脸上。 周安在一边，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默默留下来，等着帮苏燃一把。 被子的事不好解决，但一个碗他还是能帮忙刷一下的。 “怎么？苏燃是不想干活喽。” 苏燃做了个深呼吸，拿过唐全思的碗，拇指扣在碗边，油腻、湿润的触感让她涌起一阵恶心。 第115章 砸头 唐全思一直看着苏燃，自然也不会错过她抽动的嘴唇，他意识到，苏燃是在嫌弃他。 羞耻冲击他的神经，手紧紧攥拳。 苏燃在嫌弃他？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苏燃这种人居然还敢嫌弃他？ 是，他承认他比不过博意城，但是苏燃一个又笨又丑的废物，人都在他手心里了，竟然还敢嫌弃他？ 唐全思突然夺过自己的碗，一抬手，狠狠地砸向苏燃的脑袋。 苏燃还在劝自己要接受做家务的命运，猛地被砸，根本反应不过来，和那只碗一起跌落在地面。 “苏小姐！” 周安也震惊地看向自家老板，他什么也没看见，不理解唐先生怎么就发火了。 他本能地想去扶起苏燃，但想到唐全思的之前的话，又停下了脚步。 鲜血从她的额头蜿蜒流下，慌不择路的手先是重重拍向地面，接着因为想撑起上半身，不小心按在地上的碎片上。 碎片的尖锐处扎进皮肉，痛感让她小小地叫了一声。 唐全思满意地欣赏她皱成一团的脸，“苏燃，在这里，最大的是我，收起你的小姐脾气。” 说完，他推着轮椅离开。 周安看他背影消失在墙后，这才扶起苏燃，两处流血，他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先擦了擦她脸上的，然后几经犹豫，才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 别墅里很多生活用品都不全，消毒用的更不可能有了。 他进厨房仔细清洁了双手，回到苏燃面前，“苏小姐，我马上把碎片捏出来，你忍一忍。” 苏燃闭上眼，她忍痛的能力不算强，但现在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她转过头去，让脑袋和受伤的手尽量远离，似乎这样就能让痛苦慢一点传递到大脑。 扎进去的碎片是个三角形的形状，周安两指捏着露在外面的部分，一使劲，拔出来了。 苏燃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周安再抽了几张纸铺在她手上。 叹口气，这下他就得赶快出门去买东西了。 “对了，苏小姐，我要出门买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苏燃心想，我想要你帮忙报个警，可能吗？ “能多买床被子吗？还有毛巾，还有……” 苏燃想到了什么，有点尴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 “还有什么？”周安接着问。 “还有，衣服，我需要衣服，还有内衣。” 周安听了，脸瞬间一红，他没想到这一点。 “好、好的……我出去的时候会记得。” 苏燃说出口以后，心里就没有负担了，“谢谢。” 转念一想，自己居然还要感谢绑架自己的人，一股翻白眼的欲望涌上来，被她压下去了。 周安只是他们三个人里面的打工人，而且看情况，自己以后要托他办的事情还多着呢。 讨好唐全思可能换来的，是第二次挨砸，他和双胞胎一样，都是魔王级别的人物，不能用常理推算。讨好周安，最坏的下场就是让他因此被唐全思记恨，失去信任，这——不是苏燃有利嘛。 苏燃勉强绽放了一个带着几分苦涩的笑脸，补充道：“衣服什么的，我不挑的，你能买到什么就买什么。” 周安低下头，脑子里浮现的画面都是些不能对外人说的，尤其是，苏燃的上半身就在他面前晃。 衣服…… 内衣…… 在鼻血流出来之前，周安随意应了一声，就快步走出去了。 苏燃看着地上的碎片，桌上的餐具。 她手都受伤了，还是右手，让她干活？连个监工都没有了，她才不干！ 回到房间，看着还湿着的被子，苏燃收回了想躺床休息的想法，但这里的东西太少了，连一张椅子都没有，更别提能暂时代替床的沙发了。 苏燃第一次从内心发出疑问：她到底为什么会被绑到这里啊？ 能解答这个疑惑的人，在书房里看书，周安汇报了苏燃的伤口情况，和她提出想买的东西。 “要是没有问题，我就去开车了。” 唐全思用书遮住自己的脸，“等等。”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周安又回来了。 “怎么你记得主动问苏燃要买什么，却没问我？” 周安心想，这些年来，照顾你的也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要买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但他不能这样说。 老板都把不爽摆在明面上了，自己只能顺着他说： “是我疏忽了，老板有什么想买的？” 书后的人半天没说话，书也一直没有翻页。 过了一会，“你去买盒避孕套。” 周安愣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老板把苏燃绑过来的目的，到底还是想让她做唐家的夫人，这点，自己怎么忘了呢？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唐全思把手上的书随便一扔。 周安的迟疑虽然很短暂，但他还是注意到了。 这个苏燃，也不知道有什么魅力，能迷住博意城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这才见几面啊，就连周安都成了她的裙下臣？ 他真的怎么都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特殊，除了她远超旁人的平静。 “嘶——” 难道他们都是被她身上的那种死人感吸引了？ 唐全思想不明白的点在于，他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人，或者说，自从车祸以后，他就对和别人坦诚相对失去兴趣了。 再加上苏燃幼态的脸和丰满的身材都不在唐全思的取向范围内，他当然很难理解，苏燃那一身的肉在周安面前晃荡，能对这个单身多年的壮汉产生多大的诱惑。 他甚至没注意到苏燃胸前的大片风光。 卢小姐的嫌疑基本为零，还为警方提供了一条线索，她看见了苏燃上的那辆车大概的样子，以及模糊的停放位置。 可惜，出于种种原因，大楼的停车场监控没能覆盖所有地方。 卢婷月于是就被带着回去，现场找。 她对停车场也不算熟，看了几个地方都觉得像是昨晚看到的地方。 警察一看她觉得可能的地方，也没把范围缩小多少。 卢婷月也急啊，她意识到博意城出动了这么多人来堵她，就是认为她有重大嫌疑，而且可能为了抓她，还放跑了真凶，这下要是自己没能提供什么线索，卢家就可以开始搞破产倒计时了。 第116章 找到目标 卢婷月带着警察、博意城等人逛了几圈都确定不下来。 感受到背后某人阴森的眼神，她急得就要哭出来了。 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她昨晚就不来了，就算不能和苏燃做朋友，至少不会像这样，主动往卢家的脖子上套上吊绳。 卢婷月一后悔起来就没尽头了，她不仅后悔来，还后悔起了在停车场和章书婉逞一时口舌之快，要是她没跟章书婉呛起来，最后一个见到苏燃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一些记忆片段闪过，卢婷月停下脚步。 警察问：“卢小姐，是又找到了可疑地点了吗？” 卢婷月抽了一口气。 “我看见苏燃和那个男人上车以后，生怕被他们看见，苏燃会跟博先生告黑状，就弯腰躲在车身下走了一段路。” 这才是她记不清的真正原因，她太慌了，又怕苏燃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奸情”，搞小动作，又怕博先生自己查到了蛛丝马迹后，责怪自己没有提前告知，里外都不是人，生理影响心理，过于喧闹的心跳声混乱了记忆。 “但我很快就遇见了章书婉，我记不清地点，但她不是下来拿东西的嘛，她肯定知道她在哪看见的我。” 博意城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啊，这件事他怎么忘了？ 不用他吩咐，何曜北自觉开始查章家的联系方式。 半个小时后，面色铁青的章书婉在母亲的陪伴下，又回到了这个停车场。 她怎么能想到，于新语居然真的猜对了，卢婷月不是凶手，自己提供了一条误导线索。 即使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但以博先生的行事作风，他报复起来，大概率不会遵循君子原则。 博意城没心思照顾别人的感受，他的眼刀公平地分给她们俩。 “我记得，我当时是在这里看见的卢婷月。” 章书婉站在一个地方，她完成了她的任务，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样做。 卢婷月自觉站到她前面一点的位置，弯下身，模拟那时的情景。 章书婉指着她说：“就是这里，昨晚就是这样的。” 卢婷月刚想骂她随便出声打乱了自己的思路，又想到博先生就在旁边，就把脏话憋了回去。 她慢慢后退，停车场此时少了很多辆车，她只能根据地面的线条来判断转弯与否，好在时间过去不久，某人给的压力也够大，卢婷月根据记忆退到某个地方时，又停下了。 转起身来，对着某个方向盯了好久。 “我记起来了，那辆车的样子。” 她掏出手机，输入关键词，找到那一款车型，交给博先生。 他看了一眼又传给警察。 停车场内的监控不全，但出入口的监控一定能拍昨晚出行的所有车。 现在又有了具体目标，就看警局那边的效率了。 博意城自己看着警察和局里的人的联系，何曜北主动点开名片二维码，“二位，我们加个好友吧。” 他的暗示很明显，这事还没完，她们都最好在家里待着等联系，堵路的事情能不发生就不发生。 车辆同步过去，柳烟行那边也在查。 她处理完交通事故的新闻报道，好不容易休息，还想着去岭市找苏燃一起刷博意城的卡呢，票都订好了了，结果人不见了。 柳曦年，柳烟行的大哥，下班的时候路过，意外撞见柳烟行还在，就进去打了个招呼。 “烟行，那件事不是刚结束？你还在忙什么？” 那件事完成得漂亮，柳家成功和那位搭上话，正是得意的时候。 柳烟行功成身退，交接完善后工作就打了放假申请，柳曦年秒批，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家收拾行李吗？ 她舞动鼠标都快舞出残影了，连着在几个页面跳动，“我朋友被人绑架了，我找资料呢。” 柳曦年对绑架的事不敏感，想了一会，问：“是苏燃？” 也只有这位能让柳烟行这么拼了。 “嗯。” “你和苏燃这段时间是招谁了？怎么你刚被绑完，她又遇上了？” 柳烟行被问得一怔，是哦，她们俩怎么就这么倒霉？ “等找到她，我就带她去看看。” “封建迷信不可取啊。你要不要先想想，是不是最近认识了什么新人。” 柳烟行顺着他给的思路往下想，出现的新人？她知道柳曦年是什么意思，但这段时间她们哪认识过什么新人？ 难道是肖朋友？她算是新认识的人，但是她的手能伸到岭市去，肖家在鹫市也是排不上号的公司啊。 还是有人借了她的手？ 柳烟行甩甩脑袋，想把肖朋友三个字打在搜索框里，手指略微迟疑，没有点击查找。 她不能和博意城犯一样的错，把目光对准一个人，一叶障目。 再想想，再想想…… 对啊，她们这段时间确实“新”认识了一个人，博意城不就是这段时间闯进来的吗？ 啧啧啧。 真是个祸害，等苏燃回来，让她和博意城分了，这个男人不祥啊。 柳曦年看她又开始磨牙，提醒道：“你想到人了？” “想到了。” “有目标就行，接下来怎么处理？” “想找个由头给博意城整破产。” 柳曦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想提醒妹妹身边可能出现了个“线人”，把她们两个小姑娘的信息泄露了出去，但——博意城？ 谁能请动博意城来当这个“线人”？ 天皇老子来了，怕是也只能得到博意城的一句“滚”吧？ 他再开口，就难免有些磕巴了，“烟行，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柳家整倒博意城？这么艰巨的任务，很有可能柳家倒了，博意城还在生意场上发光发亮呢。 柳烟行看了眼没出息的大哥，“哼”一声，“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 接着就开始赶人了，“行了行了，你个大活人杵在这容易打乱我思绪，你走开点！” “嘿，我这不是来慰问你？哦对了，你有没有吃饭啊？” “吃了吃了，死啰嗦，你赶紧走！” 柳曦年是这么好应付的人？他扫一圈柳烟行的桌子，再蹲下去看垃圾桶，“你吃屁了？” 什么包装盒都没有，食物是悬空直接从餐馆后厨送到柳烟行胃里的？ 他也不问了，自己点了她喜欢的吃的，人是不敢再待下去了，跟值班的保安嘱咐了几句，等外卖到了安排人送去柳烟行那里，最好看着她吃完。 保安室的人等老板一走，就开始讨论。 “没想到啊，老板对妹妹这么关心，我还以为他们这些有钱人的子女都会为了抢家产争个你死我活呢。” “你看多了电视剧吧，他们这种人存在银行里的利息都够我们一家人吃的了，有什么好争的。” “那谁说得准，人心不足蛇吞象。” 年纪稍长一些的制止了这场闲谈，“少议论，要是老板听见了，你们就等着被开除吧。” 他往门外看一眼，嘴里痒痒，到底还是说了起来： “你们以为老板的妹妹是来吃白饭的？人家在公司里的威望比刚走的那位还猛。” 一句话，又把众人的兴趣激了起来，但他却没再说下去。 这夜，还长着呢。 第117章 第二晚 夜晚的漫长，此刻没有人会比苏燃更清楚了。 因为唐全思发现苏燃没有按照他说的干活，还在床上躺了一天等饭吃，于是在周安为她包扎好伤口之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没有贡献的人不配吃饭。” 周安把苏燃的东西放到房间里以后，就下去做饭了。 苏燃听着肚子里的咕咕声，忍着手上一阵一阵传来的痛感，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重新铺床。 铺完就把床单被褥这些抱到周安的房间里。 “怎么？” 周安还以为苏燃是想来问他要吃的，还在想要怎么拒绝她的请求。 苏燃则问道：“这些放到哪里去洗？还是只能用手洗？” 周安才意识到，自己把别墅内的唯一的洗衣机放在了自己的卫生间里，因为他只想到要负责老板的洗衣需求，忘记了这里还有个异性。 “这个……不好意思啊，你把要洗的给我就行了，洗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苏燃的肚子又开始叫了，周安恨不得把耳朵堵上，这太尴尬了，他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唐全思要这么整苏燃。 “这样，那你的房间会锁门吗？我一会要洗澡，换下来的衣服要拿过来洗。” “不会不会，你随时可以来，如果觉得不方便，那你过来敲两下我的门，我知道了就先下楼待一段时间，等你洗好了再过来。” 苏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再回到苏燃自己的房间，她准备先把内衣洗了，晾一会儿，结果随便一翻，就掉出来个避孕套。 这是谁买的？ 苏燃把这个小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最后随便扔到床头柜上，自己干自己的事去了。 又是半夜，唐全思推着轮椅来到苏燃的床边，没有周安帮忙，他撞了几次，床脚、墙边、床头柜，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所以当他固定好轮椅以后，看见的是一双睁开的眼睛。 空空如也的肚子让苏燃实在睡不着，她甚至想下楼去偷点东西吃，反正做饭的是周安，估计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说出来，给自己找事。 正在想着，就听见唐全思一路乱七八糟的声响，她默默睁开眼，想知道这个人不睡觉又想干什么。 唐全思看她醒着，脸上有些被戏耍的愤恨闪过，“啪”的一下打开灯。 “苏燃，你不会是等着我来吧？” 他刻意地斜眼瞥向床头柜上的东西。 一个人作恶被提前发现的时候，往往会先把脏水泼到发现者的身上。 苏燃被突然的灯光刺激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皮。 也不说话，还枕在枕头上看着他。 唐全思的问句没能挑起他以为的苏燃的激动辩白，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不知道唐全思又为什么激动起来，拿起那盒避孕套就要重复中午发生的事。 没打中。 苏燃滚动几圈，把自己转移到床的另一边。 然后沉默。 最先忍不住的，还是唐全思。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苏燃又看了他一会，指指那盒东西，“这是你的？周安一不小心放我这了。” 唐全思顺着她的手指往下一看，“所以你是想我拿走？” “嗯。”苏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唐全思无奈地叹口气，“你觉得我让周安给我带盒避孕套回来，是什么意思呢？” “个人有个人的喜好，我对你的怪癖没有什么了解的欲望。” 鹫市那群疯子的另类爱好多了去了，方渐还不能接受鼓掌现场两个人呢。 唐全思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买盒套子回来，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没想过，这里只有三个人，而女性只有你，我现在买回这盒东西，有没有可能你会是另一个使用它的人。”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愈发暧昧。 苏燃思考了半天，得出结论： “你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来性骚扰我？” 唐全思差点没气得吐血，结论……也不能说不对吧，但怎么这话从苏燃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怪呢？ “……也不一定是性骚扰，我说不定就想来真格的呢？” 唐全思在心里劝自己，苏诗画已经提醒过自己她是个傻子了，跟她这种的人计较什么呢？ 苏燃坐在远离唐全思的那一边床沿，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碎花棉布睡衣，穿在身上，为她平添了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纪。 昨晚的低胸款不够刺激，非要来这种“长辈的诱惑”才能挑起他的欲望，这不会就是唐全思的怪癖吧？ “那我也没什么招，你要上来吗？” 苏燃淡定地和他对视，眼神不自觉往被床遮住的部位看。 “是上不来？那我过去抱你上床。” 唐全思疯狂的大喊：“你不要过来！滚开！谁要你抱了？滚远一点！” 苏燃有点被他的声音吓到了，委屈地说：“你不是要来真格的？不到床上怎么来真格的，你那个轮椅，看上去也承担不起两个人的体重啊。” 唐全思一想到苏燃那身赘肉要贴到他身上，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他最讨厌肥肉了，真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的胖子都绝迹。 苏燃的身材其实刚好卡在胖到让他想吐的界限之前一点点，能正常交流对话，但如果她敢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唐全思说不准真的会恶心干呕。 本来想吓唬苏燃的，结果自己又被反将一军，这女人还真是…… 他狠狠瞪了一眼，两个深呼吸之后，推着轮椅出去了。 一开门就看见周安在外面站着。 周安是被唐全思的叫声吸引过来的，但到了门前，他预估里面的场景未必是他能看的，就一直站着，没敢往里面进。 看见唐先生怒气冲冲地出来，周安一脸惊奇，照他的设想，他怎么都想象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能让老板气成这样。 他下意识探头往里面看，却被唐全思痛骂： “看什么看！还不快把我推去房间？以后你不准来这里，听见了？路过都要走快点，这个女人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大半夜勾引男人，不害臊！” 苏燃听着门口莫须有的黄谣，也没争辩什么。 不过今晚的这一场乌龙，让她知道了一点： 其实唐全思怕女人来的。 第118章 分析案情 叫醒柳烟行的还是柳曦年。 柳曦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办公室里睡了一晚啊？” 说出的话虽是问句，但他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真相。 柳烟行迷迷瞪瞪醒来，看见的柳曦年都是带重影的。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来上班的，小妹妹，你知道已经过去一晚了吗？” 柳曦年眉头拧成麻花。 柳烟行看看窗外，充足的太阳光都照进来了。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一个重点项目之后，一般她会给手下人放三到五天的假，不包含节假日。 所以公司里的人但凡有点机会都想转到她的部门来。 她本人更是，没休半个月的假，是没有重新上班的动力的。 看不得她为了个外人，这么拼命，柳曦年忍不住耍起离间计来。 “妹妹，不是我挑拨啊，你被人绑的时候，苏燃可没这么上过心吧，或者说，要不是她看见你的求救信息太晚，你还不用受那么多的苦呢。” 柳烟行不想听他哥在这边乱叫，又看起了资料。 柳曦年还想劝，“再说了，人不是在岭市丢的吗？你在这查能查到什么？” “人是在岭市不见的，但是她在岭市关系网还没铺开，认识她的人不多，这都过去一天了，还没人给博意城发消息，就说明对方找的就是苏燃，我是在查生日宴当晚参与的人有没有和鹫市有联系的。” 接着给大哥解释，她又捋了一遍思路。 “当然，也不能排除对方就是冲着博意城下手的，但是这一点就是博意城那边负责的范围了。” “岭市和鹫市相邻，但因为颜家和博家之前关系不算好，生意上的交流不多，连带其他的公司也有样学样，谁都不愿意成为两家斗法的炮灰，但是博意城带着团队进入了颜家的事，也有很多人知道了，所以我要找的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和鹫市有联系的公司。” “还有你昨晚跟我说的，从我和苏燃新认识的人开始查起，博意城的嫌疑放到最后排除，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助理，那就先要查肖茹芸，还有她哥肖忠南。肖茹芸可能因为我给她起外号，还不怎么搭理她所以对我们有怨恨，肖忠南……两家的母亲走得很近，不排除有想让他和苏燃相亲的可能，如果他因为一些原因就是不想和苏燃在一起，也有可能出手。” 柳曦年打断她，“怎么就盯上了肖家的人？他们的手还能伸到岭市去？” 他是真看不起肖家，甚至觉得他们出不起飞去岭市的机票。 “他们姐弟因为母亲陈芬芳的关系，和黄惠娥走得很近，苏燃对苏家的所有人都无所谓，但如果肖家人用她妈妈的事让她妥协，是很容易办到的。而且高高壮壮的男人，肖忠南自己就完美符合，肖茹芸认识的男模一抓一大把，都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人，帮忙绑个人，肖茹芸自己就出得起这份钱。” 完美的解释，柳曦年哑口无言，编故事是柳烟行与生俱来的天赋，要不然父亲也不会让她小学阶段就参与撰稿工作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搞？” “怎么搞？当然是直接上门去找人啊。” 柳烟行在心里默默加上一条理由：肖家人和苏燃现在同住一个小区，想知道她的出行状况，甚至对黄惠娥撒的谎都是易如反掌。 博意城的消息都会同步到柳烟行那边，但柳烟行则是没有重大进度不汇报。 这和两人的工作方式也是一脉相承，博意城在公司主要负责的就是发号施令，他的一条信息能跑断手下人的腿，柳烟行是实际执行者，她虽然也负责大主题的确定，但更重要的工作是自己动手写。 肖茹芸的禁足是早就解了的，但苏燃不在，柳烟行忙工作，杜敏夕那边好像也有点事情绊住了，小团体的日常就是钻酒吧，力求在“火星碰撞”复营业前，把鹫市所有的酒吧体验一遍。 她是喜欢玩，但这种体验官的工作，做久了也没意思，他们还真的列了十来页的清单，从多个角度评价每个酒吧的情况，一件事从随心所欲变成任务，乐趣就少了一大半，偏偏小团体还做得有滋有味的，她没有觉悟，不想奉陪。 肖茹芸于是就声称自己喝坏了胃，要休养一段时间。 柳烟行上门的时候，肖茹芸不知道有多开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柳烟行强调要避开人，让她帮着偷偷过来，但她还是帮忙跟保安说了，让柳烟行把车先开进小区，停在肖家门口，肖茹芸再开下停车场去。 等她把车停好，柳烟行已经进了她的房间了。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家零食有很多，水果管够的，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拿上来。” 柳烟行拉住她，笑着摇头，“没事，我来之前吃了东西，现在撑得很。” 个屁。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帮忙掩盖我的进出记录吗？” 先提出一个问题，打开话题。 肖茹芸一点不想动脑子，“我是猜不到的，你还是直接说吧。” 这些天，通过小团体的熏陶，她已经放弃猜测任何人的心思了，他们的脑回路没得病的人怎么都猜不出。 柳烟行也就直说了：“苏燃这几天不在，你知道吧？” 她一边说，一边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肖茹芸。 肖茹芸点点头，“我知道啊，我这几天去苏家好几次，都没看见过苏燃。” 柳烟行压低声音，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个不能被宣扬出去的秘密，“其实她是去邻市找男朋友，不过黄阿姨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这件事，所以她就说是来找我了。” 看肖茹芸惊讶地捂住了嘴，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叫了出来，她又继续道：“你可不能把这事告诉黄阿姨哦，一会我出小区，你要帮我藏起来。” 肖茹芸点头如捣蒜，手还在脸上没下来，跟着上上下下，一副傻样。 柳烟行也是见识过众生相的，看她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个有心机的，而且，要不然就是太想讨好自己，要不就是和苏燃关系还不错，听到苏燃有男朋友的事，表情是最兴奋的。 一个喜欢八卦的人，还能自觉捂嘴的人，心思很难坏到哪去。 第119章 好朋友 她还想套点消息出来，房间门就开始被人狠狠砸出声响。 “肖茹芸，我充电线哪？你又偷我充电线干嘛！我是要干正经事的，这电话聊到一半，突然蹦出来个电量告急，我找半天都没找到充电的，差点损失一单大生意你知不知道！” 虽然还没开门，但房间里的两个人，都知道外面站着的是谁。 肖茹芸一忍再忍，还是没克制住，当着柳烟行的面翻了个白眼。 “我没偷你充电线，你少造我谣，你房间我路过都懒得进去看，怕熏到我，怎么可能进去偷你充电线？” 肖忠南完全不接受这番说辞，“讲屁话！开门，我要进去找，找到你给我跪下道歉！” 他力气大得很，砸在门上的拳头正在很好地呈现这一点。 柳烟行挂起友善的假笑，用眼神表达情绪，让肖茹芸不用在意自己的存在。 肖茹芸冲到房门一把拉开，肖忠南哪里反应得过来，收力不及时，拳头连带着手臂捶在肖茹芸左边的肩膀上。 肖茹芸被捶出一声闷哼，反倒是肖忠南发出了男人的尖叫。 一刻也没有迟疑，他转身就跑开了，边跑边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肖茹芸是听解释的人吗？显然不是。 她一时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个尊贵的客人在等着，作为一个姐姐，她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弟弟，要是现在不打，以后就要造反了！ 柳烟行沉下嘴角。 两个可能。 一是他们就是一对稀松平常的姐弟，暴躁的姐，惹事的弟，打闹争吵是日常生活的调剂品。 二，是肖茹芸在自己来了以后和弟弟演得一场戏，把肖忠南的暴力由肖茹芸的“治理”消解掉负面影响——此时外面响起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嚎叫的间隙还要插几句求饶、几句道歉——以此降低别人对他的戒心。 就像影视剧里，对反派的描写里，如果加入一个搞笑情节，可以很有效减少观众对人物的恶感，反而还会因为丰富的人物形象对其多加几分怜爱。 柳烟行就是这场闹剧的观众，但她看过的事例太多了，各种花式反转是她的拿手绝活，端坐观众席，她反而加深了对肖家人的怀疑。 怎么就这么巧呢？ 肖茹芸发泄完，又在弟弟身上树立了一遍威信，这才回房间了。 一看到柳烟行，她脸上微微泛红，想要稍微挽回一点形象，“柳姐姐，我弟弟比较没有规矩，让你看笑话了。” 柳烟行不好评判他们姐弟是哪个更没有规矩的一方，敷衍道：“这有什么的，你们姐弟每天这么打打闹闹，想来关系是很不错的。” 肖茹芸撅嘴，用了一秒半的时间表示自己对这个弟弟的不屑，“谁跟他……好了，不说他，柳姐姐找我是想说什么事？” “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想给苏燃准备个礼物，祝贺她搬新家，给她打个新衣柜，但我又不好去她家里看，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去她家量数据。” 柳烟行看她犹豫，问道：“怎么？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肖茹芸摇头，“没什么，就是想着你和苏燃关系真好，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好朋友就好了。” 柳烟行心中警铃大作，谁说抢朋友不能成为犯罪的原因？ 嘴角再次扬起，这次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假。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都不知道我一开始和苏燃认识，把她欺负得有多惨，就是苏燃天生好脾气，要不然我们见面不打架就算好的了。” 肖茹芸忍不住好奇，“你和苏燃？你们不是很早之前就做朋友了吗？” 柳烟行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她刚说完那句话，脑子就编出了几个故事用来哄骗肖茹芸，不过现在只能作废了。 她怎么忘记了？肖茹芸和小团体的人认识，她编的故事，随便问几个人就会被拆穿。 也不能提前跟小团体的人说明，万一小团体里也有人参与了绑架苏燃就完了，小团体的人自己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但架不住他们是真疯。 他们是真能干出那种，被人绑起来卖钱，还嘻嘻哈哈地争着猜自己的价格的事，是一群绝对不能信任的人。 柳烟行咳了一下，清清嗓，“苏燃那天第一天来学校，坐在我旁边，我看她不搭理我，就直接一推把她推倒了，脑袋磕了很大的包……还，经常不管不顾地硬拉她出门玩，害她被家里人以为学坏了，挨了教训。” 那时候柳烟行对苏家畸形的家庭关系还不了解，就算知道她家里有门禁，晚上让出门，还是在她家门口等她，并扬言要搞出大动静来，强迫苏燃一定要想办法出来。 高中时期属于柳烟行的巅峰期，通宵是常事，大量饮酒，随便拉个男的，找个角落就能发泄。 在今日的柳烟行看来，就是一个女孩生理成熟了，但心理还在发育，一面讨厌父母轮流带人回家，一面自己也各种乱来，精神上不想和父母走同一条路，物理上却做着和他们一样的事。 小团体的人都差不多。 苏燃是无辜的垫脚石，她看着他们发这种无意义的疯，既不想参与，又因为柳烟行的原因，不得不跟着。 更惨的一点是，她连身体也是只是表面成熟，但还没有自发的欲望，就算被柳烟行强行喂进去几瓶酒，也只会在上厕所后，缩在角落里，玩是不想玩的，睡更是不敢睡的，倒不是怕发生点什么，主要是不敢在父母起床之前还在外面待着。 不过后来，才知道双胞胎其实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想等事情发展到严重的程度再爆出来。 而这一天，就是苏燃月经期推迟了整整一个月的时候，苏诗画在大家吃早饭时，大方地说出自己去苏燃房间找卫生巾，结果发现她好像很久没用过了。 苏家两位家长作为从地里刨出来的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苏燃跟男人睡了。 苏壮实暴跳如雷，什么也没问，一个巴掌先抽过去，接着去厨房拿了擀面杖。 第120章 当时打得很严重。 严重到，医院在接到收治之后，马上报了警。 警局和柳家联系密切，加上之前就知道了苏燃和柳家的关系，信息很快就传给了还在学校补觉的柳烟行。 柳烟行一看到就赶来了，她直接和医生了解情况。 苏燃的脸被打肿了，身上更是青紫交加，好在没有出现骨折，不知道是苏壮实留了力气，还是黄惠娥拦住了，或者是因为苏燃挨打挨多了，身体下意识开启自我防御功能。 主要的问题，居然还是柳烟行的锅，长时间的日夜颠倒，饮酒不节制，心理压力都呈现出生理表征了，她身上大量出汗，对周围的声音敏感，心跳都有点小问题了。 柳烟行被这神之转折转扭了腰，她原本是要来指责苏家人的，结果发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她进到病房里面，本来打算要“自首”，却听见黄惠娥和苏壮实在商量彩礼定多少合适，她站在一边听了半天才弄清楚，因为苏燃一个月没来月经，所以他们认定苏燃是跟野男人瞎搞怀孕了。 黄惠娥的想法是打胎以后，苏燃就再也嫁不出去了，据说现在医院是验得出来女人有没有堕胎的，就是以后结婚也会被婆家退货，所以一定要找到孩子的父亲，让苏燃嫁过去。 苏壮实不同意，他才花了一笔钱帮苏燃买进学校，好不容易和大名鼎鼎的柳家有了联系，怎么能就这样退学呢？要是孩子的爸是个没钱的混混，那里外里他可是亏了一大笔钱啊！他坚决要打掉这个孩子。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那时的柳烟行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见识，黄惠娥少有的“胆大时刻”，只是先在群里问了一嘴，谁和苏燃“一起”过。 小团体的人都说没有，还有人抱怨柳烟行带来的新人一点都不热情，跟她打招呼，没有经过柳烟行的点头，苏燃就真的一句回应都没有。 ——这也是博意城早年搭讪失败的原因，苏燃别的能力不太行，但装瞎有一手，刚好博意城那个时候属于是讲良心的阶段，他知道博家势力和苏家不在一个水平上，为了不让苏燃受到某些人的强迫，他都是在没有人的时候跟苏燃说话的，而苏燃没有看见柳烟行的态度，就会把所有上来问话的人当作不存在，两个人刚好是南辕北辙了。 柳烟行当然也很清楚苏燃的性格，她乖得像是一个关节灵活的洋娃娃，没有柳烟行的允许，是不会和任何男生有联系的。 她实在听不下去这对夫妻越来越过分的物化苏燃的说辞，把医生叫了出来，让他好好解释一下苏燃真实的身体状况。 其实这些，医生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但黄惠娥以她知道的例子反驳说，胎儿月份还小，测不出来的可能性很高。 她不相信医生说的，苏燃的身体能够坚持每天早起上学已经是奇迹了，认为这段时间女儿吃饭吃得还多了一碗，这人能吃饭，身体就一定会好，会出现这么多问题，肯定是医生想让苏家多出钱在医院里买药。 这点上，苏壮实和她是一个想法，苏壮实有钱的时候觉得全世界都在盯着他的银行卡，尤其是他为了给苏燃捐了一大笔钱出去，打破了“财不露白”的原则，肯定会有人趁机贴上来抢钱。 柳烟行之好出来承认错误，是因为她每晚都带苏燃出去玩，才会让她的身体陷入这么糟糕的境地。 苏壮实听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再给还昏着的苏燃一巴掌，被医生抱住了。 即使这样，他嘴里还不停骂着，说苏燃是个不听话的混蛋。 柳烟行当年其实不太能理解苏壮实愤怒的原因，她的父母都没出现过像苏家父母这样让人窒息的控制欲，也就很难想明白，苏壮实突然知道，自己一直以为是个乖孩子的女儿，原来是三个孩子里最叛逆的——就算双胞胎是真正意义上的“恶行满满”，但他们都能做到每天回家睡觉，就比这个夜不归家的苏燃“懂事”多了——所以他怒火中烧，这件事的逻辑。 苏壮实对柳烟行的态度也很奇怪。 他当然对深处鹫市话语权顶峰的柳家人不敢怠慢，但是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女人，还是个上着学的小屁孩，苏壮实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恭维——甚至连尊重都不愿意。 他看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想法：吃白饭的废物。 但柳烟行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总是害怕自己说的话万一冒犯了她，她回家告状，苏家就完了。 所以苏壮实每次见到柳烟行，唯一的对话就是问她父亲，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有没有兴趣来苏家的餐馆吃饭。 即使是在苏燃的病床前。 柳烟行没搭理他的问题，直接略过他，和黄惠娥说想给苏燃办转院。 说实话，他们夫妻两个，哪个柳烟行都看不上眼，作为家长，钱是不给的，爱是要靠苏燃委曲求全争取的，就连那个在苏燃眼里最完美的母亲，因为怀疑苏燃怀孕，居然就想让她退学嫁人？ 她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人也配苏燃把她放在心里敬爱？但事实就是转院的手续需要苏燃的父母签字同意，不然怎么都是程序违规，舅舅那边也帮不了。 这个时候，因为柳烟行一个女人居然敢无视他，转向和另一个女人说话，已经十分恼火的苏壮实又跳出来，他又忽然听得懂医生的话了，觉得苏燃的生病是因为休息不够导致的，那了不起就去学校请个假，回家睡上三四天就行。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已经在苏燃身上花了太多钱了，再这样下去，苏诗文怎么办？那可是他们老苏家唯一的血脉，说到兴起，又开始骂黄惠娥没用，生了一次就不生了，没能把他珍贵的血脉多几份传承。 柳烟行听得胃都开始翻腾了，主动表示苏燃生病主要是她的缘故，住院费由她一力承担，这才让苏壮实点头了。 反而是黄惠娥还要点脸，说怎么能让个小姑娘出钱，嘟嘟囔囔的，被苏壮实一把推开。 就这一件事，柳烟行就再没有对苏家人有过什么好感了。 第121章 解除嫌疑 把事情掐头去尾地说了，没怎么渲染苏家人的丑恶嘴脸。 肖茹芸还安慰起柳烟行，“苏燃的身体能坏到住院的程度，很有可能也是她家里刚好起来，生活状态没调整好。” 这是个很新奇的角度，柳烟行疑惑：“怎么会？苏家……反正他们家生活水平一直都没怎么变啊。” 肖茹芸端正好坐姿，她的经历和苏燃有很大的重合，都是最大的小孩，都是家里人埋头苦干之后，突然发现手里的钱渐渐攒出了远超想象的数量。 “柳姐姐，我们这样从苦日子过来的人，和你们有钱惯了的人不一样的，尤其苏燃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富起来的，十六岁的时候人都是敏感的。” “我听黄阿姨说的，她还中考失利过，差点考不上高中，心里可能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这件事，加上为了上学，还让家里出了这么一大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钱，她的精神压力是很重的，我稍微代入一下，心口都发闷了，那个年纪的苏燃更难承受了。” “我感觉啊，苏燃那段时间和你出去玩，也是借着身体上的自我折磨，消解一部分精神压力，对她来说，病了反而有种解放了的轻松。” 柳烟行不能理解，“可我和苏燃相处，没发现她有这样的自毁倾向啊。” “你当然发现不了，苏燃自己没准都察觉不到，又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谁能想到？”肖茹芸有种找到了知己的，隐秘的愉悦。 她接着说：“我简化一下，就假设苏家那个时候每年只赚十万，苏燃中考失利，面对的人生选择，要不然就是随便上个中专，要不然就是直接去家里的餐厅打工，这两种方向，哪个都不是一个原本可以考成绩考进高中读书的人愿意接受的。” 关于这一点，黄惠娥也不敢跟外人说，是她生的双胞胎在丈夫前妻女儿的考试前，搞的恶作剧害得她发挥失常，只是说苏燃当时情绪太紧张了，考试没考好。 肖茹芸的猜测也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的，“而如果她走的是这两条的任意一条，苏燃都不会对家里再有什么亏欠的心理，等苏家晚几年再发现自己已经有点阶级跃升的感觉了，苏燃甚至会开始恨家里的人，恨她的弟弟妹妹，嫉妒他们能获得更好的人生，而她自己只能是个没前途的中专生，或者初中毕业生。” 柳烟行抬手看了眼胳膊，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就算是现在，有她这么帮着苏燃，那三个姓苏的也还是对她各种呼来喝去的，要是像肖茹芸说的，那苏燃还不得给他们三个欺负死？ 以至于，苏燃将成为苏家第二个黄惠娥，被吃肉喝血，还要遭受辱骂的大冤种，那才是真的生活在人间炼狱了。 不过肖茹芸的想法和柳烟行的不一样，“其实这样对苏燃还是有点好处的。” 柳烟行不解。 柳烟行震惊。 “都这样了，还能对苏燃有好处？” 肖茹芸伸了个懒腰：“柳姐姐，你知道，我是在县里读书的吧，不止县里，因为我爸老家是乡下的，我还认识很多乡下的情况和苏燃之前差不多的人，大部分是女生，她们很多都没有上高中，有些连初中也没读的，但就是因为家里的支持不多，所以她们对家里也没什么感情。” 她轻笑一声，“在这个时代说直白点，哪里都有活路，乡下交通够差了吧？每个乡每天至少都有一两趟班车，十几块钱就能去县城，再花个一百不到，进市里，随便找个工厂，包吃包住，几个月、一年下来，手上有个几万，就算一万块，那人再想往外走哪里不能去？苏燃人就在市里，选择还更多。” “如果当初，苏家没有帮她买进高中去，苏燃的精神压力就不会这么重了，要是再想脱离苏家……咳咳，想去外面看看，黄阿姨的牵绊可能也就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柳烟行想了想，没有黄惠娥，苏燃确实能轻松很多，至少双胞胎再上门来找事，苏燃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忍耐……她意识到什么。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好一会。 柳烟行问：“你……对黄惠娥阿姨也……” 她说得不清不楚，但肖茹芸却听懂了，“不是我看不起她，但她真的有点……” 肖茹芸用手指指脑袋，“我都很难理解苏燃为什么能忍这么多年，苏家的家产这些年也是当年的好几倍了吧，苏燃都二十七了，还在拿十几年前的事来说，可她现在没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前几天还美滋滋地说苏燃的房间不让上锁，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同样的中道发家，肖家对两个孩子都是尽全力扶持，肖茹芸实在没有经商的天赋，想玩，肖家也没有人说过什么，是直到发生了“劝杀”事件以后，肖茹芸主动选择的回归家庭。 苏燃从苏家获得的太少了，家庭地位还低，不受重视。 柳烟行心想，你还不知道，苏家能获得今日的地位，一是因为柳家柳烟行一直在前面给他撑面子，苏壮实倒好，见了她不说卑躬屈膝吧，连个问候都没有，一张嘴就是问她爸，做人能做到这份上，真的让人很怀疑他的那些店都是怎么开下去的。 就这厌女的味，散出去一点，就能搞垮整个苏氏餐饮。 但还真就给他搞到了一个大杀器，苏燃，在手上，前半段借柳烟行的光，眼看着到了发展上限，没想到后面还能意外搭上博意城的巨轮，真是祸害遗千年。 说了半天，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楼下是肖忠南点好，装进盘子里的今日。 柳烟行又看了一出闹剧，正式确定，肖家这两位都不太可能是凶手。 在这里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柳烟行在午饭之后就提出要走。 “哎呀！我怎么忘了！”肖茹芸才想起来个人，“我知道一个人，她现在天天都在苏家帮忙，你要是想做衣柜，找她去量就好了呀！” 虽然只是一个借口，柳烟行还是加了那个人的好友。 张筱雨？ 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一个近段时间都在苏家工作的人，或许能从她那边闻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122章 尽快? 最不想刷碗的人还是刷了碗，除此之外，今天的唐全思还非常悠闲的监工起了苏燃打扫别墅。 一个上午，扫了一楼的地，厨房也从上到下擦了一遍。 苏燃在腰酸背疼，伤口开裂进水的情况下，中午得到的食物，是半碗米饭和半碗菜，同时不允许她上桌，只能蹲在墙角吃。 周安偷偷看过去好几眼，她手上的纱布洇出大片血迹，脸上还有些许汗渍，看着好不可怜。 唐全思吃得很香，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看着苏燃在眼前活动，出一身汗以后如果又吃回去了，那她一身的肉什么时候能减下来？ 苏燃的外在条件已经是相当差的了，要是在他定下的日期前还没有调整到相对更好的状态，结婚照一定很难看。 吃好以后，他特意绕到苏燃面前，“我先去午休一会儿，什么时候醒来，你什么时候接着干。” 说完，把苏燃往下一按，看她狼狈地挣扎，呵呵笑了几下，才走。 周安等他一走，立马拿着纸上去给苏燃擦脸，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很有限的空间里，尽量给苏燃一点帮助。 苏燃理直气壮地接受，并在脸上的菜油清理完七八成以后，可怜兮兮地问：“周安，我是又做错什么了吗？” 温热的呼吸轻洒在他的脸上，心脏的跳动又在悄悄加快。 “不、不是的，可能是唐先生心情不好吧……”他胡乱应付着，把脸藏起来，不敢让苏燃发现他的异常。 苏燃继续加码，“他昨晚还来我房间了呢，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周安，你跟了唐先生多少年？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些问题比较好回答，“我六岁就被唐先生家里的佣人收养了，说是收养，其实也就是帮唐先生做事，至于女朋友，唐先生现在没有。” 那就是以前有过，苏燃想。 “那唐先生要我过来，是想让我当他女朋友吗？” 苏燃没有用“绑”这个字，言语间尽量避免流露出对他们的反感。 周安犹豫起来，“应该不是。” 他的话明显暗示了些什么，苏燃握住他拿着纸巾的那只手，“周安，我人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我又不是想逃跑，只是想知道的多一些，免得惹到唐先生。” 她言辞恳切，表情透着些认命后的无奈，双眉微皱，眼睛湿润润的，感觉周安的心跳声再大些，可能都会吓到她。 “……唐先生是想让你当他的新娘的，所以不是女朋友。”他又看了眼门口，低声补充道：“他比较喜欢身材苗条的女人，这么折腾你，估计想让你尽快瘦下来。” 苏燃听到了个关键词：“尽快”。 为什么要尽快？ 是因为结婚日期已经定了吗？ 这疯子难道是因为前女友死都不肯和他结婚，所以才要换个人当新娘？ 但为什么找自己呢？ 苏燃的疑问太多了，然而此时她和周安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问多了显得自己太过功利，容易让周安对她起防备。 见好就收，苏燃也学着他的样子，低声道：“谢谢你。一会我就去把碗洗了。” 周安连忙起身，苏燃低喃的声音让他耳朵发痒，“不用了，唐先生现在肯定在睡觉，我抓紧时间干完就行，你去休息吧。” 反正也问不了更多，还能省一次家务劳动，苏燃又连声说了几句谢谢，才安心回房间了。 肖茹芸送完柳烟行刚回来，就被肖忠南“炸弹”袭击了。 高出她一个头多的男人直接扑上来，把她压在沙发上不得动弹。 肖茹芸一点没客气，双手左右开弓大力拍打在他的各个身体部位，“肖忠南！你是狗吗？从我身上下去！滚开！” “啪啪啪”，在空荡的房子里甚至有了回声。 见她是真的恼了，肖忠南才放开手，“哎呀，你怎么这么没有姐弟情啊。” “还姐弟情？我没把你一巴掌扇飞在墙上就不错了，少跟我来这套，收起你的夹子音！” 肖忠南撅嘴，“哦呦，某人刚刚还跟人家叫‘姐姐’，现在就说不要用夹子音了？不过你们女人化妆技术是真牛，那位姐看起来比你还年轻，她找的化妆师能不能介绍给我？这样我再出去相亲也好坚持到见第二次。” 肖茹芸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大脑袋上，“谁说她比我大了，人家和苏燃同岁的。” “啊？那你叫她姐？”肖忠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肖茹芸长叹一口气，“这不，我进圈子里的时候也没有人告诉过我她年纪小啊，我只知道她是很厉害的人，其他人都不敢惹她。” 肖忠南无语，“你们圈子还搞这种等级制啊，那有什么好玩的，你还非要凑上去。” “她姓柳，名字叫柳烟行，你没事别老看订单系统，也抽点时间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肖忠南按照她说的去搜，等网页加载完成，看清那一个个标题，他情不自禁叫出声：“我的老天爷啊，她是那个柳家的？肖茹芸你可以啊，能和这种人成为朋友，那我们的新品能不能上他们柳家投广告去？” 肖茹芸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幻想，“别想了，我跟她没熟到这种程度，况且，人家的广告招商早就定好了，现在要投也只能投下一季的新品，哦不，也可能是下下季的，时间对上了，咱家的产量也未必跟得上。” 所以说跟对人还是很重要的，和小团体混了这么久的时间，就光是听他们聊闲天，肖茹芸居然也能对这些生意场上的发表建议了。 肖忠南看自家姐姐这样侃侃而谈，有种“吾家有姐初长成”的感慨，要知道以前别说讲出来，听她都懒得听，老爸一张嘴，肖茹芸就装睡，更可气的，要是不理她，半个小时内，她还真能睡着。 这次交的朋友可以啊，还能把人引向正途。 “你们那个小圈子，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我感觉你们那还真有牛人。” “想得美，我才不帮你，就算你加了进去，也只会丢我的脸。” 不是夸张啊，小团体的人真的不适合正常人。 肖茹芸抬腿走回了房间。 柳烟行来找她，理由肯定不是这么简单，这段时间她忙得圈子里人尽皆知，怎么会因为装个衣柜的事来找她？ 但会是什么原因呢？ 她怎么都猜不出，索性放弃，还是等到她想说的时候。 反正肖茹芸有钱又有闲。 第123章 出现了! 站在苏家门口等的时间并不长。 毕竟在张筱雨的手机里，柳烟行可是被备注为“重点关注客户”的人啊。 “柳小姐，您……这也不是我家，我不好在没有主人允许的情况下，把您请进来，不好意思啊。” 就算是“重点关注”，张筱雨还是保持了自己的的专业素养，她的主要客户多为正在独立生活的年轻女性，最重视的品质就是守规矩。 尤其是，绝对不能以任何原因将别人放进她们的私人领域。 柳烟行不在意这点小事，摆摆手：“这确实是应该的，如果我是主人，肯定也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有职业道德的人。” “您能接受就好，不知道您是有什么事，需要我跟您出去一趟，还是只用在这里就行？” 张筱雨也想不到自己能在哪方面和柳小姐产生交集，只能安心等着她的差遣。 “其实也不是大事，你知道的苏燃这几天不在这里，不知道黄阿姨是怎么跟你说的，但她……”说到这里，柳烟行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她好像是假借我的名头出了趟远门。” 张筱雨听出一点弦外之音，“我也没怎么问过黄阿姨这件事，嗯——好像她是说过苏燃小姐去找朋友了，这几天才不在的。” 但是这一件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张筱雨隐约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柳烟行先跟她打了个预防针，“你先做一下准备。” 张筱雨虽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她的专业素养让她下意识地满足所有客户提出来的要求。 她做了个很夸张的深呼吸，以示对柳小姐的尊重。 柳烟行满意地点头，虽然她也没觉得张筱雨真的会被她接下来要说的事震惊到，但减少点意外也是好的。 “我怀疑，苏燃可能在外面被绑架了。” 柳烟行的眼睛非常认真地盯着她，企图从她身上看出一点点不正常的反应。 但没有。 张筱雨的表现，就是很平常的：下巴前倾，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皱起眉头，努力消化这个重磅消息，然后五官展开，瞪大眼睛回看她。 如果是别人说绑架的事，张筱雨面上可能还会假装赞同，但心里认定她是小题大做，但这可是柳烟行啊，柳小姐自己不久前也才刚刚遭遇相同的事，她还是搞新闻的，这种事见的多了，她说是绑架，那大概率就是了 不过张筱雨还有点特殊的反应，她双手抬起在胸前狠狠摆动，“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没怎么见过苏燃小姐，我和她也没有过节，不可能做这件事的。” 显然，她一下就想到了柳烟行找她的原因，是怀疑她和苏燃的事有联系。 柳烟行安抚地拍拍她，“你的嫌疑很小，说实在的，要不是我听别人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苏家，我也不会来找你。” 张筱雨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谁？谁把她的事告诉了柳小姐？ 是想用她来转移视线吗？ 柳烟行看出她的惊慌，微笑起来：“真的，我没那么怀疑你，但是，你要知道一点，我需要你能告诉我下一个名字。” 这说法……也就是说，之前有人把她的名字供了出来，所以柳小姐才来找她的，而要彻底摆脱嫌疑，就只能供出下一个人？ “我、我不知道……”她说话时，嘴唇都在发抖。 没有后台，没有背景，以及，没有钱，假如这一次没能成功摆脱，那柳烟行拿捏她跟掐走路边一朵野花差不多。 但她真的不知道啊，她来整理苏家院子的时候，苏燃已经离开了，她连苏燃认识的人有多少都不了解啊。 张筱雨艰难开口，“柳小姐，不是我不配合，但我真的和苏燃小姐不熟啊。” 柳烟行笑意微微淡了些，语气也不同了，“筱雨，我是知道你的，你做了这么久的线索提供人，难道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你放心说，我不会让人知道是你供出来的。” 但实际上，柳烟行想的是：这小姑娘自己吓自己倒是一把好手，慌成这样，从肖家人那边得不到的反馈，都在她这里得到了。 说真的，在来之前，柳烟行一直觉得肖茹芸和肖忠南很有可能，要不然就是联合，要不然就是单独行动，但是一个上午过去，她发现这俩人的思想还停留在城乡结合部，绑架对他们来说太高级了，没有这能力。 张筱雨就不一样了，她反应快得吓人，就算柳烟行一开始没怎么把这事联想到她身上，她的表现也确实勾起了柳烟行的一点恶趣味。 但张筱雨怎么能想到她是在耍自己玩？她甚至跟着柳烟行的思路质疑起了自己：对啊，我是线索提供人，平时路见不平都知道先掏手机录个像，怎么身边的人都被绑架了，都没有意识到啊？ 她完全陷入了柳烟行的陷阱里，大脑高速运转，回想她记得的一切与苏燃有关的事情。 柳烟行“好心”地提醒道：“你可以从小区的人开始想，苏燃虽然搬过来的时间不长，但也总有一两个吧。” 但就算一个都不认识，也正常，柳烟行可太清楚了，苏燃没事连房间门都可以不出，她就不爱出去活动。 “我，我也不知道苏燃小姐认识了多少人啊？” 她几乎跟小区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但不知道哪些人是苏燃也认识的，哪些人是苏燃根本没见过的。 柳烟行“慷慨”地提供了一份名单，“你从这上面找找？这上面的人，苏燃都算认识的。” 张筱雨赶紧从她手上抢来手机，仔细地一个个辨认起来，此时她连基本的礼貌都顾不上了。 柳烟行姿态放松，她就没指望过张筱雨，怎么看，这个人和苏燃的交集都太少了，况且按她的表现来说，她要是道德低下到想赚这种钱，又怎么会连苏家的门都不让她进？她可是柳烟行啊，论地位可比苏家强多了。 “我记得了——”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张筱雨激动得就要跳起来了，但在找到脱身之法以后，她的智商稍微回笼，对待手上的这个手机也小心了起来。 她小心把屏幕递到柳烟行僵住的身体前。 张筱雨说：“唐全思，唐先生，他是小区里的住户，他和苏燃小姐是认识的。” 第124章 直觉 柳烟行靠着身体的本能，接过张筱雨递过来的手机。 唐全思？ 她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唐家的糕点，是省级名片之一，唐全思是唐家现在的主要话事人。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还确实有很大可能做得成这件事…… 他肯定能正常拿到颜秋晚生日宴的邀请函，而且知道他和苏燃相互认识的人还真的不多，没人会联想到他身上，再加上，他身体残疾，独立行动的能力都受限，谁会想到他会绑走苏燃呢？ 即使那晚没有卢小姐的事掩护，博意城怎么查到他身上的可能性也是低得吓人。 张筱雨又想到一件事，“在前几天，我还看见他进了苏家。” 柳烟行一听，抓住她的手臂，声音控制不住地大了起来，“你怎么会让他进去？你是他的同谋？” 在苏燃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男人进去她的房间，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张筱雨慌忙辩解道：“怎么可能！唐先生是被苏诗画小姐请进去的，我只负责开了下门。” 又、是、苏、诗、画。 柳烟行咬牙切齿地想，这个女人的黑历史太多了，如果唐全思只是小区住户，可能还有概率只是巧合，但他认识苏诗画，那他对苏燃下手的可能性就提到了九成。 一个苏燃认识不久的人，和苏家的混世魔王之一有联系。 她紧急拨出电话：“博意城！你去查唐全思！查唐全思！他和苏燃在鹫市就认识，他还认识苏诗画，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博意城沉默半刻，“我们这边刚好也在查他。” 在岭市，他的嫌疑也被提高到很恐怖的程度。 两个疑点： 一，他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就待在休息室里，如果留心，他是很容易能知道苏燃进入休息区、离开休息区的时间的。 如果说，这一点算是生搬硬套的话。 第二点，他那个从小就跟着的下属，一面完美契合卢婷月所描述的形象，一面他这一整晚都没有出现在生日宴上，一个和唐全思形影不离的人，突然就消失了，一次都没有露过面。 根据卢婷月的说法，苏燃待过的休息室是在第一间，可能是因为她脚不舒服，不想走太久，那个地方其实大厅里的一个摄像头是可以拍到一部分的，但是工作人员说那个摄像头坏了。 特别巧合地坏了。 和因为行动不便，很容易被拍到的唐全思，巧合到一起了。 而再往这个方向查下去，于新语提供的线索是，她们一群人找休息室的时候，那间苏燃待过的休息室里，唐全思正在里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最坏的猜想是，苏燃就是因为他进去了，才突然想去停车场待着。 有多突然呢？ 突然到，苏燃甚至忘记了她不久前才让卢婷月帮她去拿吃的。 而卢婷月因为自知身份特殊，怕被颜秋晚看见，惹出事来，叫了别人帮忙，所以晚了很久才回去找苏燃，然后被何曜北告知苏燃已经不在休息室里了。 在得知这一点的瞬间，博意城几乎失去的站着的力气。 苏燃是感觉出了危险的，只是她选择了等他一起回去而已，然后一切的事情就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她的直觉对了。 而他的直觉，错了。 ### 直觉很灵的苏燃也没闲着，在外面的人因为找她而忙着飞天遁地的时候，她把自己前二十七年欠下的家务都做了个遍。 身高十分受限的她还得在唐全思的监管下，举着扫把划拉几下天花板。 周安的主要任务在户外，他是负责给这栋别墅做驱虫工作，首先就是在外围喷杀虫剂。 三个人里面唯一轻松的，就是只用看，不用动手的唐全思。 他可是老板，两个人的老板。 唐全思能使唤得动周安，周安能把苏燃震慑住，所以苏燃就是最底层的那个。 苏燃对唐全思并不害怕。 尽管他才是整个事件的主谋，以及这段时间里对苏燃下手最狠的人，但说到底，在单独的武力值上，苏燃肯定比他强，而且她的经期结束，也就不怕可能出现的短暂痛经会削弱她的能力了。 可就是还有个周安在旁边，他的块头可不是苏燃能比的，即使她的私教宁赛出马，能打几个来回也就到头了。 至于唐全思？就他那小身板，苏燃都不用下大力气，掀了他的轮椅，就够他爬半天的了。 “你在想什么呢？”下面传来唐全思不满的声音，“举着个扫把举半天，你要当自由女神啊？差不多就下来！还有时间在梯子上发呆？你晚饭不想吃了？” 他嘴里没一句好话。 某种程度上，很难说他们两个，谁更看不起谁，反正都对对方没有好脸色就是了。 苏燃慢慢吞吞地往下爬梯子。 她感觉，今天下午吸进肺里的灰，倒出来都够装一碗了。 没有回嘴，苏燃的的嗓子都用来咳嗽了。 “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声咳得唐全思心烦。 周安穿着防护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进来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这两个……身体都有点问题的人。 尤其是咳个不停的苏燃，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咳起来还有种不愿意让人听见的沉闷，发出来的声音更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他干净利索地洗好澡，处理那些有毒的喷剂，和可能沾上了些东西的衣服，这才下去准备做饭。 一到厨房，就看见唐全思又在逼着苏燃做事。 “你切出来的菜怎么这么难看？你是在敷衍我吗？” 唐全思坐在推拉门外，“远程”指挥苏燃。 听他这样说，苏燃转过头来，她的下半张脸被一件花色熟悉的衣料包裹着，周安看了半天才想到，那是他买的一件嫩绿色t恤。 唐全思怕她咳出来的飞沫会落到菜上，所以就让苏燃把脸包住。 刚才沉闷的咳嗽也是这样造出来的。 周安反省，自己下次出去，一定要买口罩。 “唐先生，要不还是我来炒吧，苏小姐没有经验，你们忙了一天，别到时候炒糊了，又浪费菜，又浪费时间。” 唐全思听了就当没听见，他让苏燃炒菜，是为了锻炼她的生活技能，减轻周安的负担。 这女人在这里太悠闲了，不给她找点事做，自己看着心情不爽。 第125章 高州市 苏燃的苦日子刚开始，岭市也开始风云大变。 博意城之前在生日宴上搞得那一出，已经让他名声大噪，负面的。 曾经，他是岭市每一户有适龄未嫁千金的人家心心念念的金龟婿，而现在？ 有一个明面上的女朋友并不是大事，有心人早就调查过了，博意城在鹫市但是公认的单身人士，但他这么胆大妄为，把所有宾客都当作犯罪嫌疑人看待，得罪的可远不止是名单上的人。 这之后，别说女朋友能不能找回来，就博家想进入岭市，也要看他们肯不肯扒层皮下来了。 博意城不管这个，他只关心一件事。 何曜北把调查的最新进展总结汇报了一下，“据查证，符合在几天前进入停车场后，直到生日宴那晚才有开出记录的车只有一辆，但暂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它和唐家有关系，不过唐家的公司确实这几天都没有总经理唐全思露面的纪录。” 他稍微顿了一下，把手上的平板转向博先生，屏幕上，是实时更新的地图，“我们和安保公司的人一起把岭市开往省会、鹫市的路都搜查了一遍，为了保证不漏掉关键信息，进度比较慢，不过一旦有结果，一定会立马通知过来。” 博意城看着手机上来自父亲博明的信息，每一条都是在质问他究竟在干什么，并要求他尽快回来鹫市，不要再停留。 “人手够吗？”他只是问了这一句。 何曜北斩钉截铁：“够了，肯定够了，不用再调人过来了。” 就算博意城不说，他也知道总公司那边的压力不是能够轻松解决的。 他们花费了这么多人力，最好的结果，就是唐全思因为知道和苏燃的联系少有人知，再加上他行动不便，留下的破绽足够多，派出去的人可以尽快找到线索，哪怕只是确定他们经过的地方也好，有个搜查的方向。 最可怕的是，唐全思早就猜到他们的手段，苏燃的所在地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地方。 何曜北不敢说，他觉得，唐全思为了那晚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怎么就把最有可能增加他嫌疑的周安派了出去？ 他完全可以让周安全程陪着，再让那位司机去绑苏燃，或者干脆多藏个人在后备箱里，和他们一起进来，两个人也可以制住苏燃。 博意城这边不清楚苏燃和唐全思、周安究竟有说过什么话，是否有些只有他们三个人才知道的事情，迫使唐全思必须安排周安去见苏燃？ 亦或是——唐全思是故意增加自己的可疑度，吸引他们的关注？ 因为唐全思对自己选择的地方足够自信，认定他们肯定找不到？ 那唐家的公司呢？他想怎么处理？ 这些天没有露面，是不是因为他猜到了博意城这边会查到他？ 如果是这样，那他绑苏燃的目的是什么呢？ 要钱，还是……要命？ 这些都是他敢想不敢说的，他只能按照博意城的命令做事，其他的，真的不敢多说。 因为就现在来看，博意城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了，那个时候，孙家在餐厅袭击苏燃的事，就算已经解决了，他还是硬生生逼着司机赶过去，只有亲眼看见她没事，博意城才能安心。 而如今，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可是一点有用的进展都没有，只是一点点确认了凶手的目标明确，苏燃的安全岌岌可危。 这样的状况，让一个连轴转了半个月，每天睡眠时间不足四个小时的人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呢？ 何曜北只能选择沉默。 ### 柳烟行觉得自己的上眼皮好像被人扎了根金条进去，很沉，很想直接放下来，和它亲爱的下眼皮好好约个会。 但是不可以。 唐全思相关的资料正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她既要认真研读，也得多方查证，确保资料的准确性。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针对整个唐家的调查，上到他九十六岁的祖父，下到曾经在他家工作过的保洁，只要能查到，就要送过来给柳烟行。 经过张筱雨的事，柳烟行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再也不敢轻视了，试想要是她没有为了圆自己向肖茹芸撒过的谎，这么仓促的情况下，能从她那里得到唐全思和苏燃直接联系的信息，那他们连嫌疑人都很难确认。 博意城那边，没有这条消息，也只会把唐全思划为“有嫌疑，但不多”的那类人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当作主要嫌疑人调查。 长叹一口，她眼前一阵发晕。 是缺了几顿饭来着？ 数数桌面上的外卖包装袋，一个、两个、三个……她好像是有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难怪头晕。 柳烟行对照着订单信息，找了个最近点的，打开随意扒了两口。 闭着眼睛吃，纯靠触觉进食，她的眼睛等事情结束一定要去看！好痛啊！ 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慢慢睁开眼，眼珠子无意识地乱看了一圈，最后回到电脑桌面上。 “唐满粮，唐全思的祖父，去世时年纪九十六岁，喜丧，为落叶归根，唐家人集体送丧到他的老家，高州市，送丧仪式隆重……” 这段信息她看了两遍，连着这次，是第三遍了。 柳烟行脑子有点木，只是呆呆看着，过了好一会—— 她又拨通了那个电话，“博意城，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搜岭市通往高州市的那几条路？唐全思祖父的老家在高州市，他们几年前还去送过丧！” 柳烟行一激动，那个“丧”字破了音，她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你，咳，再让人查一查，咳咳，要是不够人，我去找。” 博意城对柳烟行的咳嗽没有半句关心，但接受了她说的要找人去查的建议。 他不相信何助理说的“人手足够”，岭市的交通路线四通八达，在省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就他们这点人，肯定不够，只是他也明白何助理的担心。 他把父亲的信息放着不理，那位过几日早晚会找上门，所以，他也得找找自己的救兵。 ——当年就应该坚持自己开公司，免得受制于人，要是没接手博家，那他也不用来岭市，或许苏燃也不会被绑架。 不过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他需要博家的帮助，至少在苏燃被找回来之前，博家必须听他的！ 第126章 梦境 就算不情愿，柳烟行也得承认自己的精气神，在找出高州市这线索之后，就散了一半。 在强撑着也没用，她的眼睛真的是不堪重负，脑子也没办法再接受更多信息了。 于是她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只要博意城那边没有新消息来，她就先回家睡会。 实不相瞒，她怀疑自己会晕，除了营养不良之外，也有部分是因为自己的身上，一直在释放“毒气”，她是被熏晕的。 反正没人管她，柳烟行打个车就走人了。 路上的搜索情况就如何曜北说的，为了保证细致，速度就必须要牺牲。 柳烟行找的人专注负责搜索去高州市的路，还和搜省会的人撞上了，双方都觉得对面有问题，幸好及时通知了何曜北，他亲自过来现场交涉，确认了是柳烟行那边派来的，避免出现“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的闹剧。 迷迷糊糊的被电话吵醒的柳烟行，在帮着认定身份以后，又睡了过去，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天黑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苏燃成为了她的妹妹，像个玩偶一样被她抱着到处走，她们一起走过学校教室、大学晚会舞台、公司会议室，最后来到养老院里的一间房子里。 梦里不仅苏燃变小了，柳烟行自己也退回到上学之前的年纪，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五六岁的孩子，抱着和她相同身高的苏燃，一路上都没有摔过跤。苏燃不吵不闹，就平静地顺从她。 柳烟行在最后停下来的房间里，把苏燃放到沙发上，再一看，这哪是苏燃啊，明明就是个棉花娃娃，五官都是绣上去的，她看了一会，把娃娃从沙发上推下去。 又出门了。 后面的剧情，被电话打断。 再睡下去，也没有梦了，睡着了就是睡着了。 这次醒来，柳烟行把梦境复盘了一下，没怎么琢磨出意义来。 又点了份外卖填肚子。 等待的过程里，又看起手机来。 张筱雨发来好几条消息。 其中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苏诗画和一个叫李嘉的警察经常见面。 或者说，见到李嘉的那几次，苏诗画是故意找的他。 那天柳烟行和张筱雨说完话以后，两个人加了好友，柳烟行让她注意一下苏诗画的行踪，所以张筱雨每天都会跟柳烟行发几条消息。 在知道唐全思和苏诗画有关系之后，柳烟行再忙都没敢把这位混世魔王忘在脑后，但张筱雨也有工作，她只能在早上简单跟一会，半个小时内得回去苏家。 柳烟行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思考了一会儿。 “李嘉”？ 好像是在哪见过，反正警局的人，她就没有不认识的。 苏诗画这个时候见他，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一个鹫市的警察，能对岭市的绑架案产生多大影响呢？ 柳烟行甩甩脑子，苏诗画这么乱来的人，想要在警局里找个靠山也正常，不一定是和苏燃的事有关。 不是她要给苏诗画洗白，而是按照她对苏诗画的了解，就算苏燃真在唐全思手上出了事，苏诗画也不会流一颗真心的泪，反而会为少了个人争家产而庆幸。 但是，李嘉？ 她查了一下资料，发现这只是个刚从县里调上来的人，在鹫市能发挥的作用甚至还不及苏诗画自己呢。 想不明白，也记在备忘录里，有时间的时候再看看。 ### 这几天里，苏燃唯一一次被允许离开别墅，还是因为她扫灰的时候把扫把一不小心丢在门外了。 唐全思瞪了她好久，质问她是不是故意丢出去的，好借机出门。 苏燃看看那把离别墅外墙还不到半米的扫把，只能以无语回应唐全思的猜疑。 谁出门只想往外走半米？ 唐全思还特意警告：别墅周围都是荒山，苏燃就算逃出去了，走不了多远也得被周安抓住。 苏燃不知道是该吐槽连他自己也知道，他们三个人里，能震慑住苏燃的只有周安，还是吐槽他太看轻自己，苏燃一路过来，没有经验的周安并没有遮住眼睛，她当然知道这地方荒得骇人听闻，要不然也不可能容得下这栋别墅。 经过几天的劳作，苏燃感觉自己成功地把墙壁刷薄了三毫米。 唐全思看她也慢慢适应了打扫别墅的工作强度，就想着给她加点其他内容，比如，弹电子琴。 苏燃：…… 看着周安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抱出这个大家伙，苏燃真的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在被人绑架吧？ 为什么一个绑匪会需要人质学习乐理啊？ 她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在教授基础指法的过程中，唐全思也感受到了相似的困惑： 苏燃胳膊下长着的，是人手吧？ 怎么会有一个人连自己的手指都不能控制呢？ 不过苏燃手笨的事，在她每天的厨房“探险”时，早就展现给他看过了。 苏燃最优秀的作品是一盘炒了半个小时没熟的西红柿炒蛋。 根据周安的推测，主要可能是前一天，她刚炒糊一锅清炒白菜，因为害怕重蹈覆辙，所以苏燃几乎一刻不停地在用锅铲翻动锅里的东西，加水的频率也过于频繁。 反正最后出来的成品被周安以没熟的鸡蛋吃着不安全为由倒掉了。 唐全思不相信有人能这么笨，他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这是苏燃的计谋，她就是不想学习做菜——在训练苏燃的时候，周安也得在外面等，因为他有协助作弊的前科——这样，她就少了一项劳动的内容。 而在电子琴到位的三个小时后，唐全思不得不承认，苏燃不是正常人。 要知道唐全思以前学钢琴的时候，只要没得到老师“非常好”的表扬，就会蒙头苦练直到能完美表演，他在训苏燃的时候，考虑到她确实是个不太要脸的人，一个指法不对，就是一巴掌甩过去的。 ——三个小时下来，苏燃还是一个指法都没能熟练掌握，但脸却是肿出了新境界。 第127章 罗成凤 罗家村现在的常住人口已经不足五万，村里的资源贫瘠，地下没矿，地上没景，就像千万个境遇相同的乡村一样，年轻人能走出去的，都早早离开了这里。 罗成凤是少有的返乡人员，还是个女人。 但她在这里的生活仍旧糟糕，三十好几了，也没有人上门提亲——那种五十好几的老光棍、天残地缺的懒汉之流在她看来已经不算男人了。 在女人这么稀缺的地方，也没有男人找她的原因也简单，她早年出去城里的洗发店工作，流产过多，已经再没有作为一个行走的“活子宫”的价值了。 没有价值的罗成凤还是有自己选老公的标准的：男人至少要能够往家拿钱，而不是指着她的积蓄，和她开的快递店赚来的钱养家。 就只这一点，足够筛掉一大批村里的男人了。 要说起来，罗成凤在村里也是有看中的男人的，就是那几个乡里的驻村干部，他们别的不说，有了编制，怎么也能得一份填饱肚子的工资。 可她愿意，干部们不愿意啊，他们进了体制内，本就是为了能在挑选配偶的时候，用稳定的工作弥补本身的缺陷，而不是娶一个，在他们看来，没进编制也能“买”到的女人。 罗成凤是个会来事的女人，但这种女人，平时见了面打打趣，或在见不得人的小角落里来上几次，可以，但绝不能娶进家门！ 本来罗成凤以为自己的生活也就这样了，她的钱，大头都要攒起来，自己给自己发“退休工资”，但这几天罗家村来了个新男人。 从快递的信息上看，他的名字是王平。 这个叫王平的，身高远超过村里的其他男人，看着都要有两米高了，罗成凤看他搬东西，短袖掩盖不住的肌肉线条，看一次，第二天就要洗一次床单。 罗成凤馋啊，自从回了罗家村，一年到头难得有几次发泄的机会，更何况，还是个城里都不常看到的极品，她怎么能心不痒呢？就是来段露水情缘也不亏啊。 可惜村里没人知道王平具体的住址，快递单填的就是她的快递点，她想装偶遇都装不了。 就在她辗转反侧的时候，这天下午，又来拿快递的王平在她面前拆了快递包装，里面是一个电子琴。 罗成凤心里更是欢喜，这还是个有情调的，更想……了！ 王平翻过来翻过去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之后，装进后备箱就开车走了。 他走得匆忙，居然把自己刚从诊所买来的一袋子药忘在了快递点。 罗成凤下意识就要骑着电动车追上去了，但看着手里的袋子，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 打开前，她郑重向上天祷告，一定不要是治性病的！ 仔细一看，是调理肠胃的。 这是好事啊，说明这男人可能正好缺个帮他煮饭的女人！ 罗成凤自信自己的厨艺就算不是五星酒店级别的，一家人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她幻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好时光，利索动手把店门关了，美滋滋地启动电动车。 这几天是不是会下雨，路上的泥不多，本来罗成凤迟了这么久出发，是跟不上王平的奔驰的，不过老天爷可怜她，雨水打落的花瓣、树叶为她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在看到那栋隐藏得极深的别墅时，第一个出现在罗成凤心头的想法是： 她要发达了！这男人肯定是个有钱人！ 第二个念头，罗成凤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成为别墅女主人的场景了。 周安把电子琴放在唐先生指定的地方后，听了一段时间苏燃的练习，他没有音乐细胞，但也知道苏燃弹得很糟糕。 他既不想听那难听的琴音，也不愿看着唐先生毫不留情甩在苏燃脸上的巴掌，于是就想出去走走。 这一出门，就看见快递点老板娘刚把车停好。 他瞪大了眼睛，这人是怎么跟过来的？ 罗成凤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王平还在盯着她，久经风月的她居然升起了几分羞涩。 她拿着药袋子走到他面前，在王平提问之前先开口：“那个，这是你落在我那的药吧，我为了确定是你的，还打开看了一眼，跟诊所的人确定了一下，好像是你刚刚买的。” 周安看着她局促的笑脸，没有再检查袋子里的东西，随意挂在门边，状若不经意地问：“为了送这个，老板娘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你的店不用看吗？” 罗成凤听着他关心的话语，觉得他们的关系都快要成了一大半了，手上撩了一缕头发摆弄，“我的店已经关了，反正时候也不早了，多开这一会也没用。” 周安继续，“时候是不早了，你家里人说不定都要去店里找你了。” 罗成凤拿小粉拳轻捶了一下他结实的胸口，“王先生来这都待了好几天了，怎么不知道我家就我一个？” 她自认已经给足暗示，腰肢忍不住扭了几下。 周安被她捶得满脸疑惑，更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还靠在门边，难道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他再次确认，“老板娘过来，有没有人知道？” 罗成凤心里猛地一跳，她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在心动，这男人真是的，既然也有和她一样的心思，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当然没有。再说了，你这个房子……不对，是别墅，建得这么隐秘，村里的人估计谁也想不到你是住在这里，他们还说你每晚都会挑一个没人的房子撬锁进去住呢。” 说到这，罗成凤风情万种地捂着嘴笑，眼睛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划过周安的身体，最后停在了下边一个关键位置。 周安没计较这点小事，只是侧过身，把门打开。 然后罗成凤就自觉往里钻了。 他看着罗成凤的背影，挠挠头，最近的人都是怎么了？ 苏燃也好，快递店老板娘也好，各个都配合得不得了，一点挣扎都没有就跟着他走了，搞得周安自己都晕了，他站在门边，想了一会才确定： 他是在犯罪，没错！ 第128章 害怕 苏燃和唐全思这对师徒组合在三个小时后，由唐全思自己宣布破裂。 标志性的话语是： “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又胖又蠢！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把自己扔进锅里煮了！” 他的无能狂怒没有吓到苏燃，可以说，只要唐全思不是真的要把她做成菜，他的言语和行为都很难真的吓到她。 苏燃感受着肚子传来的动静，直觉现在应该是新一轮的厨房冒险开始的时候。 两人一起走下一楼。 他们同时看到了被绳子捆住的陌生女人，女人的嘴里塞了件衣服，确保她就算醒了也不会发出声响吵到楼上的人。 苏燃还愣在原地，唐全思神色自若地自己去找了周安，留下她一直盯着那女人。 直到女人似乎有转醒的迹象，苏燃倒抽一口气，不敢独自面对，转身也去了厨房找人。 周安刚解释完女人的身份，苏燃到的时候，就听见唐全思问为什么那个女人会跟过来。 她默默停下脚步，也跟着听。 “我也不知道，她就说我把手机落下了，她看见就给我送过来了，我问过了，她来之前，已经把店关了，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她来找我了。” 周安瞒下了药的事，想也知道，唐先生不会愿意看见自己多关心一点苏燃，但这几天，为了让苏燃自证她不是故意把菜做成那样的，她的所有成果都由她自己消灭。 而苏燃做出的东西…… 周安不能阻止唐先生的逼迫，但至少可以买点对肠胃好的药给苏燃。 唐全思冷笑一声：“一个店老板为了给人送东西，连店都说关就关了？” 周安茫然地点头，事实本来就是这样的。 唐全思看他一副痴呆相，下午没能在苏燃发泄完的厌蠢情绪又涌了上来，“蠢货！你就没想过她只是来探我们的虚实的？” 周安震惊。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苏燃也震惊。 他们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一个问题：探什么虚实？ 唐全思一眼就看出周安没理解，只是换了个问题，“人反正已经绑了，就算她背后有人，事情也来不及挽回了，你觉得后面该怎么办？” 周安想了一会，摇头。 唐全思一个白眼翻了出来，“那个女人，等她醒了，你怎么处理？” 周安歪头看向那个方向，却只看见了苏燃。 苏燃还以为他是想找自己问，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周安收回目光，“唐先生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过苏燃一眼，他就下意识地想向唐先生表一下忠心。 不过，唐全思并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哼”了一声，“我说什么你都照做？” 周安点头。 “那行，我觉的得这个人不能留，也不能放，干脆杀了，省得麻烦。” 此言一出，周安顿时身体僵硬。 苏燃的眼珠子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转。 杀人？ 这就太过分了吧！当初那个姓孙的想强暴她，也只是付出了失去部分身体部位的代价而已，那个女人只是跟着周安到这，给他送东西，就要被杀了？ 不知不觉间，苏燃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才发现，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接受度这么高。 她仍有害怕的事情。 ### 罗成凤醒来的时候，苏燃他们还在吃饭。 苏燃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安的饮食观和苏壮实黄惠娥是一脉相承的，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饱饭大。 这一餐和以往没有多少不同，除了连唐全思这种嘴贱派的人也没说话之外。 罗成凤还是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但她知道一件事：要逃！ 这个叫王平的男人绝对不是正常人。 她依稀记得，她一进门，没过多久，就被他拽着头发，把头往墙上磕了一下，他的力气很大，就一下，罗成凤就晕过去了。 醒来后还在地上，她挣了半天，没能把手从绳子里挣脱开。 罗成凤只敢慢慢向门口挪动，距离的缩小几乎要以毫米为单位了，但好在她坚持住了。 就在离门还有一米的地方，一丝不安漫上她的心头。 转身一看，一个女人正在看着她！ 罗成凤的呜咽声隐隐从喉咙处泄露了几分，苏燃适时咳嗽了几下，掩盖住了。 苏燃没也暗自懊恼，自己都已经避开过一次了，怎么又倒霉地遇上了她醒来的时机？ 她不可能出手帮忙的，苏燃又不是老年痴呆，她可没忘记，自己也是他们的人质。 但……要举报？ 她不介意再多一个垫脚石，和她一起承受唐全思的变态折磨，可是他们是要杀人的啊。 厨房处传来周安的询问：“苏燃？你是感冒了？” 苏燃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对方眼神中流露出哀求。 又是一声咳嗽，“可能吧，我昨晚睡觉没关窗。” 罗成凤听出了这个陌生女人的暗示，用脑袋往门的方向顶了顶，想让她再帮帮忙，把门打开。 苏燃移开视线，拔腿往餐桌走去。 她不能，开门会发出声音，到时候，就不是几声咳嗽能敷衍过去的了。 去而复返，唐全思和周安对视一眼。 周安问道：“怎么了？” 苏燃面前是吃得干净的碗，在他们看来，她刚吃完饭，就要回房间休息了。 平时洗碗的任务确实安排给了苏燃，但是她干活没有什么主动性，如果吃得比其他人快些，就会先回房间，等最后吃完的人上楼叫她，再回来清理。 可想而知，周安一般都是那个最后吃完的人，他吃完自己就收拾了，不会再去找苏燃。 苏燃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她怎么又走回来了？要是刚才直接上楼，下面不就没她的事了吗？ “……我才想起来，那个，我身体不舒服，能不能让周安帮我买点药回来？” 情急之下，还真给她编出来了个借口。 周安还没开口，唐全思冷哼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身体有什么问题？前几天都没事，就今天练了半天的琴，还给你练出病来了？” 唐全思眼神阴晦，真论起来，好像是他的耳朵更受罪吧。 第129章 人不见了! 苏燃疯狂眨眼，对啊，她能有什么身体不舒服呢？ 有什么病，是一般用眼睛看不出来，也没有很明显外在表征的？ 看她半天不吱声，唐全思和周安的脸色开始不对了。 好端端的，苏燃没事撒谎玩儿？ 苏燃咽了口口水，做了个明显的深呼吸，这才开口：“额……我……额……我便秘！” 那两字一出，餐桌上的其他两人顿时愣住了。 半晌，唐全思咬牙切齿地骂：“你脑子有病？这是什么地方！你居然敢在这里提……提那种事！” 他碗里还有两口左右的饭，此时也吃不下去了，拿起来又是一扔。 不过这次没砸着苏燃，她渐渐适应了唐全思说不过就动手的节奏，身体的闪避技能也有所提升。 只可惜她是坐在桌子上的，身边有太多障碍物，于是成功躲过碗和饭的苏燃，一低头又撞上了桌沿。 头骨和岩板餐桌相撞，苏燃一时间都分不清，到底是饭碗砸得疼，还是桌子撞得疼。 见苏燃五官狰狞，一手捂上伤口的可怜样，唐全思哈哈大笑。 “叫你躲，你不是挺能的吗？再躲啊！哈哈。” 他边笑，还要边拍桌，以此显示自己的激动。 周安左右手交握，压制住了伸出去的冲动。 唐全思的笑声意外掩盖住了罗成凤用下巴转动门把手的动静，她一点没犹豫，身体扭动的幅度加大。 就快了，她就要逃出去了！ 苏燃已经习惯了唐全思的羞辱，他这点功力远比不上苏壮实，苏壮实骂起来，那可是奔着挖她祖坟去的——他甚至不介意那也是他自己的祖坟。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才又重复了一遍要求，“可以帮我买药回来吗？” 周安看看唐全思，没敢越过他答应。 唐全思收住自己的情绪，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苏燃你真的是猪精转世吧？只会吃不会做就算了，自己吃自己还能吃出便秘来，就你这样的，没我们，扔到这可能一天都活下来吧。” 苏燃心里默默吐槽，谁没事来荒山野岭玩？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用来这受罪呢，说的好像你们是好人一样。 她不回嘴，唐全思也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那行吧，你那个久了确实也有可能出大毛病，我也不想……”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苏燃知道，被他咽下去的话，也许就是对自己的处置计划。 他们两个人把自己绑来，也不打算杀，也不想要睡，很有可能是一个连说都不好说出口的计划。 哦，不对，他们也未必是不想杀了自己，苏燃想，她的结局和那边那位说不准也是一样的，只是她的死期还在后面，是在那个“尽快”之后。 苏燃脸上一如往常没有表情，但心思已经转了好几道弯了。 唐全思对着周安抬抬下巴，宽宏大量道：“既然她都要求了，你看什么时间去给她买一下吧。” 周安点头，然后又想到一件事，他犹豫着，又问了一遍：“那个女人，真的要杀了吗？” 唐全思认真地看向他，反问：“不然呢？你开车把她送回？送到家了再要个五星好评？她一路跟过来，已经知道了这里，要不然你就别用绳子捆她，捆了她，又放了她，是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堵住她的嘴吗？” 周安低下头，不敢和唐先生对视，他一开始也没多想，就是觉得那女人跟了一路，就这样放回去，就算她没进门前还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个隐患，但他也没想到唐先生直接想要她的命。 即使杀人本来就在他们的计划里，但也不应该这么早啊。 周安还在犹豫，唐全思却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猛地看向苏燃，“你刚才过去，是看到了什么吗？她醒了？” 苏燃皱眉，“谁？” 唐全思又是一巴掌过去，“你再装！周安，去看看！” 周安急忙起身跑出去，走几步就看到了大开着的门，他大声回复：“唐先生，人不见了！” 接着跑出门去找人。 唐全思瞪着苏燃，半天，轻笑了一声：“苏燃，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让她出去报警？你太天真了，就算你给她解开绳子，这么荒的的地方她出得去多远呢？” 苏燃仍旧是一脸茫然，“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说的说完了，要回房间休息了。” “给我坐着！”唐全思吼道，“人要是找不回来，你就在这坐到死吧！” 苏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原地，开始进入她最熟悉的状态，发呆。 她的发呆是无差别攻击的。 最开始深受其害的是柳烟行，她动过手，也讨好过，但苏燃一进入状态就是真的谁也不理，她只能尽量通过不断的骚扰，减少她进状态的次数。 后来是博意城，博意城追了她十一年，在苏燃那里连个印象都没留下，她能把她的名字和连联系起来，还是因为他是柳烟行的几次新闻稿的主人公。 现在就轮到唐全思了，偏巧，唐全思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无视，车祸后，他获得的怠慢已经够他回味一生了。 唐全思看她又开始不理人，推着轮椅过去，等了一会，没反应，伸手就把她连人带椅子一起推倒了。 苏燃的脑袋又重重磕在地板上，她一眼都没看回去，手脚并用爬出了椅子，也没起来，直接躺地上了。 地板的瓷砖很凉，但都没有唐全思的心凉，他自顾自喘了会儿粗气。 还是没人理。 就干脆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周安心里也发慌，他不想杀人，但更不想在事情结束前就进监狱了，他面色阴沉，正式对那个女人动了杀心。 罗成凤惊慌地无目的爬行。 出了门以后，她就想去骑自己的电动车，但她的手手脚脚都被绑了起来，开个门都是花了全身力气才撑起一半的身体。 这个状态，就算爬到电动车的旁边，除了让王平更容易找到她以外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她转变方向，往树林里爬。 第130章 大杀器登场 博明发了十二道通知都没有把博意城带回来，而且博家搭进去的人还越来越多 在他终于忍不了的情况下，大名鼎鼎的博董终于打算挪挪地方，亲自去一趟岭市。 从机场出来，博明直奔“犯罪现场”——也就是颜秋晚举办生日宴的地方，那里已经被博意城包场三个月，充当临时办公室。 何曜北是在送文件的时候正面撞上博董的，一遇见他就赶忙低下头，只希望自己能无师自通一把隐身术。 他想让自己透明，但博董却不想放过他。 经过何曜北身前时，博明特意停了一分钟。 就这一分钟，差点把何曜北的膀胱憋爆了。 一分钟后，头顶传来博董的声音： “你，很好。” 留下这句明褒暗贬的话，博董大步流星地走向博意城的办公室。 不顾秘书的阻拦，他直直冲到自己引以为傲三十年的儿子面前。 博意城端坐在办公桌后，给博明最后保留的体面，是从如山的文件资料里抬起头来，尊称他一声： “博董。” “原来你还知道我才是公司的董事，博意城，你是觉得羽翼丰满以后就可以随便滥用职权了吗？” 桌面上还有两杯未喝完的茶水，不知道刚刚博意城这个时候又会见了哪位位高权重的人，帮着他一起胡闹。 博意城合上笔盖，看着父亲面上隐忍的怒意，他回答：“公司是公司，为我办事的人，奖金给够也有休假补偿，如果他们有意见想退出，只要递交申请，我都会批。我出钱请人，怎么就滥用职权了呢？” 这套歪理邪说并不能获得博明的认同，“你出钱请人？你出的钱来自公司的利益，这笔账你打算怎么平？” “那我为公司赚来的收益，公司又准备怎么回报我？” 博意城自己其实并不持有公司股份，但博家三代单传，继承归属明晰，不太可能出现这方面的争议，所有人都下意识遗忘了这件事。 博明一拍桌子，“你！” 这方面确实是一片乱账，一时很难理清到底谁欠了谁。 此路不通，就转道，“博意城，你现在消耗了这么多资源，等年末的时候，你要怎么向股东交代？” 博意城在岭市搅弄风云，除了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钱，更重要的，是使用了太多人脉关系。 从事情发生到今日，岭市高速路口检查的力度还没减下来，其中欠下多少人情债，博明简直不敢想象。 博意城依旧云淡风轻，“需要给交代的时候，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股东想看见的是真金白银，只要我给得起，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博明当然知道博意城这方面的能力，从他加入公司，没有哪年的红利让人失望过。 曾经博明也为此感到骄傲，但过往的功绩不能成为博意城骄傲自满的底气，他又不是没见过那些被“当年勇”冲昏头脑的人的下场。 “如果你是这个态度，我会考虑启动罢免程序。” 博明看不得他的自满，自己还在呢，就该在这时候给他来个当头棒喝，杀一杀他的锐气。 博意城满不在乎道：“罢免公司总经理要走流程，且不说能不能顺利通过表决，就算博董成功了，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执行到位。” 他站起身，正面博明，“我无所谓能不能继续任职，只要能找到苏燃，其他代价我都能承受。”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再说了，或许我也不一定要付出博董想要我付出的代价。” 博明眼神里浮现几分轻蔑，博意城这是要真的和自己对上？还是年轻了，他以为那点小恩小惠能让公司的人都转向他？ 博意城看出他的轻视，觉得有必要请出自己的大杀器了，他转头看向某个方向，大喊一声： “妈——” 这一句咒语直接把博明石化了。 他用手指点点这个逆子，却半天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郑茹从洗手间出来，手上还在甩水珠。 “怎么啦？儿子，叫妈妈什么事？” 等她看清来者，脸上的笑意消了一半。 “呦，原来是博董事长啊，不知道博董来这是有什么事？” 博明头皮发麻，他艰难地扯动嘴角，“小茹，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你和姐妹有约，出国购物了吗？” 要不是确定郑茹不在，他也不敢过来找博意城的麻烦。 博明从小就不会笑，就像是小说里名副其实的“冷面总裁”，就算是这么生硬的表情，也只有郑茹在场，才有机会见识到了。 “那个啊，我是跟姐妹有约，但是上飞机前，我突然想到，也是有段时间没来找儿子了，就过来了。” 接着，她又阴阳怪气道：“没有及时通知博董真是不好意思，下次，下次一定记得。” 博明哪敢就这么应下来，他身形不自觉萎靡，腰背不复挺直，“小茹，你去哪不用通知我，是我要自觉跟着才是。” 郑茹继续，“原来你说要退下来，把公司交给儿子的时候，我是相信的，但现在看来，博董还是不放心小辈，既然你有重回公司的计划，那我怎么好打扰呢？以后你就放心去公司加班吧，我保证，就算加通宵也没人会不识趣地上门找你的。” 博明马上明白了他们母子的意图，这一唱一和的，还真让博意城说准了，有郑茹帮他，自己还真不敢再起什么别的心思了。 当然，博意城能请出这个杀器也不是免费的。 郑茹擦干净手，转头就在他脸上一通蹂躏，“儿子啊，你要多活动活动脸上的肌肉，免得遗传你爸的面瘫。” 博意城只能默默忍受，直到郑茹心满意足才停下手。 被指桑骂槐的博明更是不敢喘气，生怕又惹到她。 郑茹开心了，才有心思关心起了大事。 “好了，快让我看看我的儿媳长什么样子，我可太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你这颗臭石头动心。” 博意城的脸色阴沉了一瞬，然后马上恢复原样。 第131章 沾血 郑茹把博意城的所有电子设备都翻了一遍。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就一张照片，还是别人的生日留影，我要看她，还得放大放大再放大，才能看清脸。” 博意城也是才意识到这件事。 苏燃一直在他身边，就算分开了一段时间，想见面也可以随时打视频，直到这次真正意义上的彻底分开，才发现他这里几乎没有苏燃的东西。 他气馁道：“反正就是这样了，人现在也不在。” 这怕是博意城出生以来，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无能，还是在他最重要的人身上。 郑茹摸摸他的头发，也不好再说什么。 ### 而此时被念叨着的苏燃，也在经历自己的劫难。 那个女人的事已经过去三天了。 科学来讲，苏燃并不觉得她能逃出周安的搜查，她要是成功了，回去之后不报警的可能不高。 那女人未必会因为苏燃的举动而心生感激，主要是就算她回到了安全地区，也不一定能安心，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可是有个杀人凶手啊。 这一报警，即使她记不住具体的路，警方怎么也得搜个山表现表现吧。 但是没有。 别墅里外安静得就像死了个人一样。 唐全思和周安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 苏燃想，那个人多半是没了。 周安的手上沾了血，而她还是不得不吃下他做的饭菜。 她以为她可以接受的，这三天里，她吃得下，睡得着。 如果不是每天都会在楼梯口处忍不住停顿一下的话，苏燃几乎都要忘记，这里曾经来了个陌生人。 但更不能忽视的，是周安的态度。 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在唐全思不在的时候，偶尔凑到苏燃身边，或者说几句话，或者帮她点小忙。 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要说的话，现在的周安，真的有点小说里杀手的感觉。 相较之下，唐全思倒是他们中变化最小的，毕竟杀人的指令一开始就是他下的。 苏燃的笨拙让他彻底失望以后，只被使用了三个小时的电子琴被扔到不知道哪个房间去了，“厨房历险记”也不再继续。 就在苏燃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莫名其妙的劳动任务之后，她被允许可以出门。 ——是那种，没有任何人监视，不需要特别找他们说明原因的，自由出行。 这个“好消息”没能让苏燃开心起来，一点都没有。 因为紧接着，苏燃的新任务就出现了，她需要去外面把别墅外面的卫生整理干净。 苏燃在心里吐槽，唐全思自己一天未必能出一次门，别墅外面什么样子他都不一定会记得，打扫卫生的意义在哪里？ 但她不敢说，单用她长了却剪不了的指甲都能想到，这话一说，跟直接指着唐全思的鼻子骂他残疾，也没多少区别了。 不过也有一点好，唐全思对出门确实是很排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鹫市的那个小区里要保持每天让周安推她出门散步的习惯。 是小区的环境更好？ 还是，让苏燃出门，是为了创造条件，让她以为有机会可以逃走，然后在她在荒山上四处寻找逃跑的机会，最后却只是白白浪费了一身力气，顺便完成了唐全思要她减肥的目标。 到那时他们两个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苏燃面前，好好嘲笑一番她的异想天开，摧毁她的精神意志，慢慢培养她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也是个好办法，只是对苏燃没有用。 要是苏燃的精神这么好操控，那她最爱的人，第一应该是苏诗画，其次是苏诗文。 苏燃在两个混世魔王的“教育”下，八百年前就想明白了：和变态相处，对着干会激起他们的兴趣，讨好也不会让他们心软，自作聪明地想加入他们，也只会获得他们新一轮的嘲讽。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在不激怒他们的情况下，尽量无视他们，挨骂就挨骂，挨打就挨打，连对视都要想办法避免。 但要注意，唐全思和双胞胎不一样，双胞胎什么时候过分了，黄慧娥会阻止他们，苏壮实也不会允许他们闹得过火，这也在挑衅他作为一个大家长的权威。 唐全思不同，他头上没有可以压制他的人，唯一有可能劝上几句的人，看样子，也彻底成为了他的伥鬼。 原来是一个疯子，现在又加了半个，迟钝如苏燃，也知道自己的倒霉日子还在后面呢。 ### 自从上次知道了苏诗画和李嘉的事，柳烟行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岭市那边有博意城盯着，多加一个她意义不大。 倒是这个苏诗画，柳烟行原来只以为她是个混蛋而已，但凡有一天苏燃愿意彻底离开苏家，她怎么都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人和她弟弟。 柳烟行还没等到苏燃那边给机会，现在她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和唐全思的事，可以等博意城来处理，但这个李嘉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就算暂时看不出门道来，仔细盯着，总不是坏事。 于是，张筱雨又得到了一份短期内不会结束的工作。 “烟姐，男方出现了。” 张筱雨在奶茶店外和柳烟行汇报，第一天开工，她也不知道领导想要了解的信息要详细到什么程度，但已经做好了在他们两人离开之后，抓紧时间去看他们点了是什么奶茶的准备了。 “嗯，你在的地方能听到他们说话吗？”柳烟行问。 张筱雨尴尬地回答：“我现在在的地方不能。”她连店门都没进去，只是在通过窗户观察而已。 “那他们旁边的座位上有其他人吗？” “嗯……没有，隔了一张桌子的地方有。”张筱雨思索再三，还是提问：“要我进去吗？” “不用，苏诗画认识你，有你在，他们就算之前想谈什么也不会再说了，李嘉是警察，在他面前耍手段，只会让你暴露得更明显，你有没有现在能约的出来的人？让她过去，手机开录音。” 几句话，就把柳烟行的经验丰富显露无疑。 张筱雨一边震惊，一边照做，她感觉，这一次在柳烟行手下做事，说不准还能收获不少。 第132章 意外惊喜＼/吓? 卢婉婉离开尤盛晴已经有段时间了。 被偷看的心理阴影给她造成的打击不是小事，何况她们本来就有段时间没接广告，更糟糕的是，离开那里以后，尤盛晴的黑料也被集中曝光了。 她们只是小网红，名声一坏，粉丝几乎是扛着飞机跑的，账号没几天就废了。 卢婉婉和尤盛晴的合作是基于利益，她并不觉得自己在尤盛晴心理最痛苦的时候离开，是件可以用忘恩负义来形容的事。 如果要较真，那自己这些年为尤盛晴提供的，远超过工作内容的服务，和时不时受到的羞辱难道就不值几万块钱？ 她还是留了点情面的，没有追究。 “婉婉，你怎么还在发呆？”身后，是杨姐不满的声音，她提醒道：“陆小姐本来就不太想见到你，要不是叶总护了你一句，你就跟不了这个项目了，你还不专心？” 卢婉婉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啊，杨姐，我马上过去。” 她凭借在尤盛晴那个账号的工作经验，顺利进入岭市这家以形象管理为主业的公司，因为脾气好，又好学，还挺受叶总青睐，这几天才开始接项目。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就是名单报过去的时候，甲方突然说她的名字不好，拒绝让她加入，然后就像杨姐说的，叶总估计是看在她过去工作努力的份上，帮着说了句话。 好在甲方的拒绝也不是很坚定，事情就过去了。 这次的项目，是那位陆笙歌想要拍个写真照，要求不算高，要不然也不会让卢婉婉这种新人加入，主要是求新。 妆容、服装之类的磨了好几天，场地是卢婉婉跑东跑西，跑了几天才找到的。 陆笙歌很满意她拍回来的照片，这才终于敲定了拍摄日期。 之前来，卢婉婉是在心急如焚的状态下拍的照片，但如今事情已经完成大半，心情放松，再来看风景，她突然想起了尤盛晴。 她们的最后一次拍摄，不也是为了找个没人拍过的地方，才会遇见…… 旧日回忆让卢婉婉心生涟漪，但也就是走神了片刻而已，她很快恢复了工作状态。 按照计划，他们是能在天黑之前搞定的，但陆笙歌可能是很少来这种地方，路边的一朵狗尾巴草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算起来，她浪费的时间比真正工作的时间还要多。 天黑不是大问题，只是他们今天跟组的司机是个不能开夜路的“鬼才”。 所以，他们只能让公司再派两个普通司机来接。 幸好今天陆小姐心情好，要不然，他们肯定要挨骂。 只要今晚能把人顺利送回去，这个项目就算是完美结束了。 可是偏偏就没能完美结束。 杨姐找了家人，交流沟通以后，用宾馆住宿一晚的价格加伙食费，换来了他们临时休息的权利。 反正这笔钱陆笙歌是认的。 事情开始于化妆师林藤的一声尖叫。 杨姐刚得了陆笙歌大小姐的金口玉言，确认了额外支出的归属，就被她吓得差点摔了一跤。 “你叫什么！林藤，你是想把我吓出个好歹来吗？” 杨姐觉得这个地方简直克她，就这一天天的，不知道出了多少笑话，只希望陆小姐兴奋劲儿过了以后，不要跟圈里的姐妹搞避雷啊。 林藤跑来见杨姐的时候，身后一个小男孩哭着追过来，抬手就要打她，她也顾不得躲，只是把手上的东西举到杨姐面前，由于过分惊慌，愣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杨姐！你看！” 杨姐皱着眉，凑过去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什么啊，就一只耳环，样式也不算少见，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林藤想起来，杨姐已经升任组长多年，具体工作内容可能记不清了，她提醒道：“耳环！是给博意城先生女朋友的耳环啊！就是这个啊！” 听见男孩越发响亮的哭声，房子的女主人也过来了，母亲哪里看得了儿子受苦，也叫喊起来：“你干什么呀！跑我们家欺负小孩儿来了？” 杨姐下意识要过去解释，一旁却传来摔落的声响。 是陆笙歌。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说话都似乎没了力气，“谁？你说博意城的女朋友？是苏燃吗？” 杨姐急忙把她扶起来，帮她拍拍身上的灰尘。 “陆小姐，你没事吧？” 陆笙歌哪管得了她，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于新语，苏燃找到了！” 虽然只找到了一只耳环，而且还不是苏燃的。 这条重磅消息传播的速度远超过在场几个人的认知。 早早吃完了饭，搬了椅子在外面吹风的卢婉婉恰好错过。 但她却是最早看见来客的人。 并不宽敞的乡路，被数不尽的车灯照亮，一路照到这家门口的院子前。 这风雨欲来的氛围，卢婉婉站起身，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她的头皮发麻，直到看见那张熟悉且陌生的脸，她也终于意识到，确实是有大事发生了。 博意城没注意到她，径直往里面走过去。 房间里，骂得最欢的女主人刚巧停下嘴，小小休息一会儿。 她原本还想着今天掉了馅饼，降了笔横财给她，没想到这群人看着有钱，却居然还要跟孩子抢东西。 这耳环是前段时间儿子捡来的，孩子拿回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那种集市上卖的假珍珠，用来哄小孩的东西，但她看儿子拿着玩不写作业，就给没收了。 真的拿在手上，仔细一看，越看越不像假货，她见识不多，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捡了个漏，就收在枕头下的小盒子里了。 可是小孩就是这样的，他的东西，就算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玩，但被妈妈收走，他就开始惦记了。 平时妈妈都把房间锁起来，就是今天，因为有客人，她关门的时候走得急，没注意到门还留了条缝，小孩就偷偷钻进去，东翻西找的，又把耳环找着了。 妈妈招呼客人忙得热火朝天，他就躲在小角落里玩。 林藤就是这样意外看见的，这年头珍珠耳环确实不少见，她的化妆包里还备着几副，随时让客人挑选呢。 她的眼神很好，做久了这一行，也习惯看见这类饰品会多看两眼，今天多看的这两眼还真的让她认出了自己的耳环。 第133章 换任务了 事情是林藤发现的，自然也就由她来负责和博先生说清楚。 她指着耳环上一处隐秘的位置，“博先生，我们为了防止客人偷……一不小心把公司的东西带走，所以在都会在找个地方刻上标识码。” 女主人和她的儿子都被保镖捂嘴捂得死死的，站在墙边，走又走不脱，说又说不出。 博意城点点头，“所以你是记住了那天给苏燃的首饰的标识码？” “那、那也不是。”林藤尴尬挠头，“只是现在很少有女生是不打耳洞的，所以给苏燃小姐的耳环，是我包里唯一一副耳夹，我先看到是耳夹，再拿过来看了上面的标识码，虽然不记得苏小姐那副，但公司里都是有记录的，回去可以查。” 博意城听她说完，示意保镖松开手，让房子的主人有机会说话。 女主人被乌压压的一群黑西装吓住了，不复之前骂人的威风，但她也还是辩解道：“这，我哪知道是谁的东西啊？我儿子在外面随便捡到的，又没有人来认领，我每天都忙得很，哪有时间管这个啊。” 在她看来，这群人就是来找这个耳环的，她的心跳得乱了节奏，但却还想着，这东西果然值钱，早知道就寄给在外地打工的丈夫，让他拿去卖了，就是她不舍得那笔邮费，也怕寄丢了，就打算等丈夫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商量。 现在好了，东西的主人来了，这笔钱飞了。 她沉浸在懊悔之中，没注意到孩子都被吓坏了，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瘪着嘴低声呜呜。 何曜北自觉上前把孩子带了出去，一个小组的人打着手电筒跟着。 女主人这才慌了起来，她以为只要把东西还了就没事，但他们却带走了她的儿子，“你们、你们带我儿子去干什么？东西都在这了，没别的，真没别的了，你们把儿子还给我。” 博意城不说话，看着她泪流满面，想扑过来下跪求他，却被人架着，动弹不得，却又没有再捂住她的嘴。 痛苦吗？很好，他找不到苏燃的感受就是如此。 他忍不住想，如果她早早地把东西拿出来，报警，他们的搜索就能早一点明确方向，虽然也只是把排查范围缩减到岭市到高州市的路。 女人的痛哭让陆笙歌她们不忍得别过头去。 权势如此，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晚上光线有限，再加上捡到耳环也是好几天之前发生的事了，男孩想了很久才找到他捡东西的地方。 在回去的时候，女主人的喉咙再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何曜北把手机上刚做的搜查计划给博意城过目。 “其他路上的人已经通知到位了。” 博意城扫了一眼就还给他，“知道了。” 何曜北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对母子抱头痛哭，却并不感人的场景，壮着胆子问：“博先生，我们现在也算是有进展了，您……可以松口气了。” 博意城沉默半天，才说：“松什么气？耳环的事，唐全思那边可能早就发现了，无论苏燃是不是故意留线索，唐全思都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甚至……” 他不敢说下去，何曜北却知道了老板的担忧，一个绑架犯发现自己的人质有向外界传递消息的举动，怒火中烧，打一顿都算小事，最怕的就是他动手的时候没注意，一个不小心，就真的害死了苏燃…… 到了这一步，才是真的绝路。 何曜北急中生智，想出个说辞，“老板，唐全思花了这么多心思绑人，我想他肯定也不会真的这么草率行事，您别自己吓自己。” 博意城闭上眼，呼吸声加重。 何助理见安慰这条路行不通，只好转成激将法：“老板，这么说，您是想让我们撤了？” “撤什么撤？何曜北，你不想干就自己打离职报告。” “我……我怎么敢呢，领导，我就是这么一说。”何曜北擦擦额头上隐形的冷汗。 “你把新的计划发我一份，我仔细看看。” 虽然这是在检查工作，但至少让博意城涨了点精神气，何曜北在心里默默流泪，接受了来自领导的质疑。 ### 除草的活也就一开始难了点，因为不熟练，但后面就好了，主要是耗力气，而且苏燃也不用再吃自己造出来的厨房废料，营养得到了补充，眼看着甚至还涨了点肉回去——肌肉也是肉。 唐全思看她又不爽了起来，以前她一身肥肉，也就是恶心了点，如今涨回去的，不是软塌塌的赘肉，而是精壮的肌肉。 这更像是在时刻提醒他，苏燃再不济，也是个健全的人，她的力量正在增加，自己和她比，是越来越弱了。 唐全思隐晦的、几乎自己都要忘记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抬头。 这一天，苏燃的任务又变了。 她要去林子里帮唐全思挖“宝藏”。 这间别墅是唐全思爷爷的，遗嘱里分给了唐全思的三叔叔，因为位置很偏，处于高州市和岭市的交接处附近，他本人并不喜欢，就算有时间也不会来这里住，所以实际使用者也就是唐全思了，要不是因为苏燃，或许他自己也快忘了这里。 爷爷在的时候，唐全思在这里度过了好几个暑假，有些父母不喜欢的东西，他不能带回家里，就用盒子装好，在林子里挖坑埋了。 因为埋的时候还小，留下的标识也基本都没了，所以苏燃被他指挥着挖了好几个坑，但都不是。 她的腰都快断了，弯下去酸，直起来疼。 在第三个无所收获的坑旁站了好一会，苏燃靠着铁锹休息。 奇怪的是，唐全思居然也不催她，而且他还“屈尊降贵”来现场监工了一天。 于是苏燃每挖一个坑，就在想这是不是未来自己的埋骨地，其实仔细一想，没有周安在旁边，只要唐全思手上没有热兵器，谁杀谁还说不定呢。 但这也很奇怪，今天的太阳烈，就算唐全思全程都在树荫下，也没动手，额头也出了汗，即使这样，他都不愿意离开。 仿佛离开一会，就会错过他想要看的好戏。 第134章 逃跑! 第四个坑，苏燃在铲第一下的时候，直觉就不对了。 她装作没有力气的样子，进度极其缓慢。 唐全思依旧没有出言催促，只是在苏燃演得实在太假的时候，大发慈悲地让她去别墅冰箱里拿瓶水，换个事情做，也算是休息了。 但就算再慢，事情也一直在做，苏燃很快就挖出了点东西。 开始是一丝一丝黑色的线，苏燃看着这东西还懵了一瞬。 首先是觉得唐全思又在骗人，说好的用盒子装着呢，这哪有盒子？ 其次，这黑色的线，她最快联想到的，就是给洋娃娃缝衣服，如果是这样，那就正常了，确实没有几个父母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发展这方面的爱好，难怪要埋起来。 可是再往下挖，就是硬东西了。 总不可能是针吧？ 苏燃怕自己一使劲把他的“宝藏”铲断了，愣在一边，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下偷懒偷得也太明显了，你是觉得，我今天心情好，就这样敷衍我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唐全思的眼神、语气里都没有什么怒意。 苏燃解释：“我手上没轻没重的，要是给你铲坏了什么，你又要找我麻烦了。” 唐全思听了哈哈大笑，“原来是顾虑这个？哈哈哈！不用担心，你就用力铲吧，坏了算我的。” 这话说的苏燃心里发毛，不过唐全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她继续。 那能怎么办？挖呗。 苏燃又是重重一铲下去，是铲中了什么，但没铲断，她把铲出来的土抛开一边，再看，露出来的东西吓得她直接跪了下去。 这……是一个人的脑袋啊！ 之前看见的黑色的线，是她的头发！ 那个女人确实没有逃出去，她被周安杀死，然后埋在这里了。 唐全思被苏燃的反应取悦到了，他预想了无数遍，排演过所有她可能的表现，但都没有亲眼见到这么爽。 “哈哈哈哈！苏燃，我的宝藏好看吗？我不是说了铲断了算我的，你怎么没弄断她的脑袋。” 距离事情发生的晚上没有过去多久，还有些肉挂在骨头上，看着格外瘆人。 苏燃把手上的铁锹丢开。 刚才，她就是用这个铲下去的，在女人的脸上还留了点痕迹。 她早就想过女人会死，但当女人的死亡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填满了她的视觉、嗅觉还有触觉记忆，耳边是唐全思这个真变态的狂笑。 苏燃恍恍惚惚中，把那笑声幻想成自己在笑。 苏燃在笑，在那晚看到女人醒来，和女人对视，从她眼里看见了浓厚的绝望。 苏燃的手收紧攥拳，泥土里的小石子弄痛了她，苏燃的魂魄回归，她转头看去。 不是她在笑，是唐全思，是唐全思在笑，这个变态害死了一个人，还逼迫她把尸体挖出，一次羞辱两个人。 唐全思是想要把她逼疯……不！他最想要的，是逼死她！ 苏燃慢慢站起来，眼神直愣愣看他的疯癫表现。 唐全思仍旧大笑着，他终于从苏燃那里获得了胜利，他是强过苏燃的，苏燃怕死，但他不怕，他唐全思什么都不怕！ 苏燃走到他身后，用力提起他的轮椅，把他整个人摔进了她刚挖了一半的坑里。 唐全思大张的嘴吃进去不少泥土，他用手撑起自己，把脏东西吐出去。 “呕——苏燃！你居然敢！我杀了你！我现在就让周安杀了你！” 苏燃走过去，又上手把他的脑袋按进地里。 唐全思下半身在多年的轮椅生涯里，功能基本退化完了，只有双手不停挣扎着，想要摆脱苏燃的控制。 他的那点力气不足以推开苏燃，但是也给她带来了点干扰。 苏燃用另一只手抓住他一边的手，摁下，两只膝盖前后跪上去，身体也倾向这边，躲开他那边的手。 痛苦让唐全思即使在土里也忍不住嚎叫起来，苏燃按住脑袋的手更加用力。 渐渐的，缺氧夺走了唐全思不多的力气，他的挣扎越来越弱。 苏燃拽着他的头发提起脑袋仔细观察了一下，唐全思一边吐，一边呼吸来之不易的空气，很快就咳嗽起来。 不能浪费时间了！苏燃双手从他腋下抱圈，把人一路拖到林子深处。 她回想起自己控制那个姓孙的的方法，脱下唐全思的裤子，把他绑到树上。 再回到坑里，想把尸体再埋起来，但又觉得没有意义，周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来了，她必须在仅剩的时间里处理痕迹。 一手拿铁锹，一手抬轮椅，回到别墅。 铁锹放回原位，轮椅推到唐全思房间里，再把床整理成有人睡觉的样子——这就只能赌周安的反应了，如果他只是简单看一眼，或许能争取到更多时间。 自己的房间里，亮起卫生间的灯，打开淋浴的水，关上门。 苏燃出了别墅门就看见那台电动车，钥匙说不定就在别墅里，或者唐全思身上—— 想到唐全思，苏燃又匆匆跑回去，拿厨房里的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她没有再想电动车的事了，车不见会引起周安的注意，而且万一她骑着车和周安正面遇见了呢？ 风险太大！ 苏燃在别墅门外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再有遗漏或者其他，也没办法了。 这些天，周安的进出已经压出了一条路出来。 苏燃就从路边的山上走，她边走边跑，挖坑的消耗太大，她隐约感觉到腿开始打颤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静谧的环境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格外明显。 苏燃没那么自信，不敢赌周安绝不会往上面看，她蹲在树后，尽量缩小自己的痕迹。 等到车灯远远离开，四周又归于黑暗，她才敢出来。 第一步就是要从山上爬下来，但苏燃的倒霉体质又开始显现威力，落地的一瞬间，她的脚就扭到了。 但也没办法，她只能忽视掉从脚踝处传来的疼痛，继续往前跑。 夜晚，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最可怕的点在于，没有一点亮光，苏燃又要尽快往外跑，还要时刻看着不要走偏了路。 这一走错，她可能就要从“死新娘”变成“无名枯骨”，等到这乡下什么时候开发到这里，才能重见天日了。 第135章 驯服 周安今天是特意出去外面待了一天的。 唐先生的安排他是知道的，用那个人的事情好好打击打击苏燃的傲气。 周安于是就去了县城，上午早餐店，下午奶茶店，浑浑噩噩地，想了一天的苏燃。 其实他也疑惑，一开始，苏燃乖乖听话跟着他过来这里，一路上的表现，她明明应该是个被他吓住了的小姑娘。 但真的相处了这几天，看着她对唐先生的毫不遮掩的阳奉阴违，那些消极应对，又说明了她不是个受人摆弄的人。 周安心里不解，但唐全思的解释也很有道理： “苏燃从小就被她爸，和弟弟妹妹训惯了，她今年都二十七岁了，名下没有一点算得上资产的东西，除了吃就是睡，就像是被拴了铁链的大象，明明有的是资本可以离开，但就是一直呆在家里。” “以她掌握的资源，只要她想，柳烟行几篇稿子发出去，曝一些真真假假食品安全问题，捏死苏家是很简单的，更别提她后面还和博意城有关系。” “可是她没有，不仅没有为自己报仇，反而在为苏家提供血包的前提下，还在接受他们的羞辱。” “那天你跟着我一起去苏家拿东西，你也看到了吧，苏燃的房间连锁都不能上，是个人就能进，苏诗画作为妹妹，一点尊重都没有，甚至还主动把我这只狼引进来。” “但要说苏燃是多么爱这个家，也不是。从她的行动来看，她不爱苏家，甚至也不怕苏家，但是她对苏家人很顺从。” “我想了很久，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苏燃被他们驯服了，不只是苏家的人，她会对所有看上去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人屈服，你也是。” “苏燃在停车场看见你的一瞬间就在思考，她在衡量之后，觉得自己打不过你，就选择屈从，不挣扎，不抵抗，但是……” “她不怕我，因为从武力的角度来看，她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过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唐全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所以她对我的态度，更多的是，无所谓，我怎么折磨她，她都不会怕我，苏燃认定我是个废人，要不是你在，她早就脱身了。” “那具尸体，是提醒她，我从来的目标就是她的命，虽然我确实不能自己动手杀她，但我也是真的沾了血的人，只有这样，苏燃才会打从心底里把我也放进不能惹怒的名单里。” “今天你不能出现，要不然苏燃始终都会把你放在我前面，那让她挖尸体就没有意义了。”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点： 周安毕竟是第一次动手，真的犯下命案，他现在还能感受到，用菜刀砍出来的血喷在脸上的温度。 这几天他就算装得再好，但事实就是，如果再让他看见一次那个女人，周安会崩溃。 启程往回赶之前，周安还花了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客厅的声控灯随着他的到来亮起。 周安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上二楼去看。 此时的苏燃会是什么心情呢？ 就算她再镇定，第一次见到尸体，肯定也是受不了的。 但作为凶手，周安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安慰不了苏燃，说不定会被带着一起精神失控。 他沉默地做好饭菜，今晚没有肉，全是素菜。 餐桌上，周安等到菜都凉透了，也没有人下来。 他捂住自己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开始的时候，唐先生只是想要买个家世看得过去的女人做新娘，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曾经的未婚妻刚刚新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苏家的人那两个人主动提出交易。 也是他们的后悔，让唐先生又一次被彻底地羞辱了，他们一直在强调，苏燃现在的男朋友是个多么厉害的人，这怎么能不让唐先生伤心呢？ 这才是唐先生走了极端，想要让苏燃用命陪他，那时的唐全思绝望地好像下一秒就要自杀了。 而苏燃，作为一个女人，她太犟了，如果苏燃愿意好好和唐先生说话，或许能唤回一点他的良知，也就不至于又多了一条血债。 是的，就是苏燃的错，都是她没有照顾好唐全思，这条命应该是算在她的头上的！ 想到这，周安怒从心头起，既然苏燃怕他，那他为什么不好好收拾一顿她？教她收敛脾气，不再和唐先生对着干！ 他走向苏燃的房间，一身的怒火，在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的瞬间，消失了大半，周安的脸红了起来，突然就觉得很热。 站在门口听了几分钟，周安才回过神来，不能再听了，他……好像有反应了。 周安急速冲到自己的房间里洗了个冷水澡，这才浇灭了心中的火。 他穿好衣服以后，平静了一会，又去了唐先生的房间。 无论如何，也得吃晚饭啊。 周安小心地推开门，在朦胧的光线下，看见唐先生床上被子的起伏。 想了想，又关上了门。 也许，唐先生在心里也不能接受那个人的死亡呢？在今天看见“它”的时候，唐先生自己可能也受了打击，所以早早睡下了？ 周安回到一楼，把饭菜倒进了垃圾桶，直到看见自己常用的抹布不在原来的位置，才察觉出了一丝异常。 苏燃早就不进厨房了，唐先生更不可能使用这么脏的东西。 他在原地胡乱猜了一通，转身向二楼跑去，去唐全思的房间里，打开灯。 光线充足的时候，那点伪装就显得太假了，他一把掀开被子，里面是枕头和衣服。 他再跑去苏燃的房间，直接撞开卫生间的门，只有淋浴头在工作。 苏燃不在了…… 不！不！最重要的是，唐先生去哪了？ 难道苏燃杀了……不可能，他自己如果不是在唐先生的一再逼迫下，也不一定能下得了手，苏燃就更不可能了。 再说，只要没有轮椅，唐全思的行动范围就已经得到了很大的限制，杀了他，除了让自己也变成罪犯，没有多少意义。 那苏燃能怎么处理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呢？ 第136章 手机 周安忍着恶心路过那半具露出来的尸体，除了林子里，苏燃没有别的地方能安置唐全思了。 他很快找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唐全思，抽走他嘴里的抹布，把用作绳子的裤子解开。 唐全思看着半条命都没有了，刚吸进一口气，嘴里还没被清理干净的泥土又呛了他一下。 苏燃一方面是没有多少力气了，一方面是不知道周安什么时候回来，就没把唐全思拖进太里面的地方，要不然周安在黑暗里还不知道要找多久呢。 唐全思仅剩的理智也用在了后悔上，他光想着苏燃是头从小被锁住了的大象，却忘记了，苏燃被锁住的时候，他又不在现场，自然没有养成对他的畏惧。 那具尸体不仅让苏燃意识到唐全思确实有杀人的心，但周安这个人形盾牌的撤离，也为她创造了动手的条件。 他太自大了，苏燃看不起他，认为他伤害不了她，得到了机会，还受了刺激，第一个念头除了他想要的臣服，最有可能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的反抗。 幸好她还有回归正常生活的想法，要不然，今天就是唐全思的死期了。 当他再一次回到安全的房间里，身上的污渍都被清理干净了，才想起来，“苏燃呢？你抓到人了吗？” 周安不敢撒谎，“没有，我想着要先找到你。” “蠢货！苏燃要是逃了，我们就真完了！”唐全思差点一口气又没上来。 “那我出去找。” 周安是对苏燃心动过，但相较于自己的利益，他当然还是更愿意牺牲苏燃了。 或者说苏燃第一次亮出自己的利爪，只让他加大了对她的警惕，下一次，下一次再抓到她，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周安的车又一次出去了，他就不信了，两条腿还能跑过四个轮子？ ### 苏燃当然也没打算过要跑过一辆奔驰，她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弱小。 这么大的一片区域，要藏一个人还不简单？ 尤其是，这里多的是树木、花草。 不过也不保险，苏燃并不指望周安是个睁眼瞎。 她很快遇到了第一个岔路口，这一段已经是水泥路了，几天没下雨，奔驰的车胎印在新星光下根本看不清。 苏燃低下身去，几乎可以说是趴在路上了，边看边摸，才发现左边的这条有根草，是那种被轮胎带过来的草，而且还没有完全枯干。 说明左边大概率是周安去买日用品的路，那—— 她就应该去右边。 首先，周安出来追她，肯定下意识就会往自己熟悉的方向开，跑她是跑不过的，周安对这条路也熟悉，苏燃想藏可能都藏不了。 其次，右边怎么说都是通了水泥路的，就算人不多，怎么也有一两个人在住吧，到时候问他们借一下手机报个警，等警车到了，她不就安全了？ ——苏燃知道自己忘记什么了，她真的笨死了！唐全思有手机啊，就算不在身上，在别墅里，只要拿到自己手里，一个电话的事，自己可能都不用跑这么远，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警车就好了。 现在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要找手机。 事已至此，还是赶路要紧。 苏燃在右边的路上走了很久，才看见了人工建筑，都没有亮灯。 不知道是因为已经到了睡觉的点，还是因为确实没有几个人住在这了。 苏燃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路，倒是找到了有亮光的房子，大门是最便宜的铁门，院墙也低，她直接翻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狗，但通过味道可以确认，主人养了鸡或者鸭，屎臭味明显。 她从亮灯的房间窗户里看进去，是一个看上去可以叫奶奶的人，正在床上给一个男人扇扇子。 可能是因为天气热了起来，又怕吹风扇会感冒吧，苏燃能看见的范围有限，但猜测他们家里应该是没有空调的，就算有，老人家估计也舍不得开。 奶奶还在说些什么，不过她讲的是方言，苏燃听不懂，男人时不时“额”几声回应。 苏燃等到他们关灯睡觉以后，才直起身。 这两个人，不是母子就是奶奶和孙子的关系，看着没什么钱，如果周安找到这里来，他们会帮她的可能性不高。 所以，苏燃不打算跟他们打照面，自己偷偷藏起来就是了，等明天醒来，再问那个奶奶要手机，如果奶奶用的还是智能手机的话，她还能通过网络，给柳烟行发消息，就像之前柳烟行做的那样。 这家人防盗意识不强，所有的房间门都可以打开，苏燃随便找了间睡觉。 ### 方向确定了，搜查人员集中在那几条路上查。 郑茹看自己在这也帮不了忙，就把博意城叫她过来的目的彻底实现——把博明带走了。 博意城从唐家的公司入手，和柳烟行一起查唐家的资产。 唐全思敢从他的手上把人绑走，肯定不是为了卖到哪个深山老林去的，他身体残疾，行动限制很多，苏燃作为人质，就算她自己愿意配合，唐全思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她。 这两条理由，就足够逼得唐全思一定要有相对固定的居所，囚禁苏燃。 酒店肯定不行，这种地方很容易被查到。 新买一套房倒是可行，这就需要查唐全思和愿意为他办事的人的资金动向。 最保险的还是唐全思原有的房子，但不在他的名下，绕几个弯才能联系上的那种，这也不是好查的。 也就是博意城和柳烟行联手，要不然谁都不敢这么查，这个调查范围太广了，而且也没有法律，事实上，现在苏燃失踪的事和唐全思的联系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就是他们两个认定了。 他们两个中，柳烟行经验丰富，博意城家大业大。 博意城已经和唐家的公司取得了联系，就要从生意合作的角度切入了。 柳烟行靠着他的人脉和高州市的人搭上关系，多方查证，终于得到了一个地址。 一间别墅，在高州市临近岭市的地方，地址隐秘，且归属于唐全思的叔叔，符合他们的预判。 第138章 查证 周安的路线和苏燃设想的一样，他按照自己的习惯在岔路上直接开向了罗家村。 转了一圈，还特意去派出所门口看了一眼，村里没有出事的迹象。 他心里一沉，就想往另一条岔路开过去。 但是被拦下了。 穿着制服的警察敲敲他的车窗，周安降下窗，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警察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出了一点小事，想问问你，能下车吗？” 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周安冷着脸，“我家里还有事，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问完我要回去了。” 虽然语气不好，但也算在情理之中。 警察于是就直接问了，“你不是本地人吧？认识罗成凤吗？” 周安心跳加速，他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不过警察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我是来这里玩的，不是本地人，你说的罗成凤，我不认识。” 警察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男人冲过来，“他说谎，他肯定认识罗成凤！不信你去问，罗成凤店附近的人都看见过他去拿快递。” 男人叫罗顺强。 罗顺强是那一批喜欢罗成凤，也愿意娶她，但被她看不起的人。 罗成凤看不起他，也不妨碍他天天臆想，罗顺强每次见到她，不论一开始说的是什么，最后总能拐到劝她早点定下来结婚。 他住得和罗成凤的快递店很近，没事干就天天盯着她开店、关店。 最近罗成凤有几天没出现了。 她最后一次关店门，罗顺强是看见了的，他知道罗成凤是追着那个奔驰男去的，自然也就以为她是跟着这个男人跑了。 平白少了个可能到手的媳妇，罗顺强自然气愤，这几天朝罗成凤店门口吐了好几口痰。 今晚他又见到了那辆奔驰，这就有点不对劲了，如果罗成凤去追奔驰男，没追上，那她肯定要回来继续看店的；要是追上了，那奔驰男现在来村里干嘛？ 他还跟了一段路，看见奔驰男没在诊所听，也没在超市门口停，那他晚上来能干什么呢？ 罗顺强结合从网上看到的新闻，推测这个男人就是个钓女人的，钓上钩了以后，再把人关起来接客。 这么一想就合理了，罗成凤自己逃了出来，奔驰男就来追她，才在村里逛了一圈。 他马上跑去派出所说明情况，所里的警察也想起来，他们这几天的也被罗成凤锁在店里了，他们还以为她是暂时出了趟门，还想等她回来再取，这一下被罗顺强点出来，所有人都重视起来。 警察在村里待久了，他们的车没有周安的好，但对每条路都熟悉，很快就追上了他。 周安看了一眼罗顺强，直觉他就是那个给他找事的人。 就这一眼，把罗顺强吓到了，自觉缩到警察身后去。 乖乖，那个男人是真吓人啊！ 但周安很快就收回了眼神，“我这几天去了很多家店买东西，我也不知道那个是你说的那个人开的。” 这也正常，来玩的人，谁会关心快递点老板娘叫什么名字？ 警察继续问，“罗成凤是你拿快递的那家店的店主，她失踪了几天——不是怀疑你啊，就是例行公事要问清楚来，我们隔着车门也不方便，要不你到我们那去？” 鉴于罗顺强不肯出面做立案人，警方也只能做些简单的询问，他们还挺感谢周安愿意配合，不然按照流程，他其实可以拒绝这次问话的。 周安想的是，既然警察已经起了疑心，如果他拒绝了这一次，万一他们追到别墅那边去，还更麻烦，索性在这里解决算了。 “姓名？” “周安。” “年龄？” “三十六。” “家庭住址。” 到这个问题，周安有些卡壳，他顿了一下才说：“高州市，定山区，盛阳路，北道65号。” 做笔录的两位警察对视一眼。 “怎么这个问题还要想的？连自己住哪都记不清？” 周安回答：“不是，只不过我经常和我的领导出差，有段时间没有回去住了，要花点时间想想。” 就在警察刚想往下继续问的时候，周安又补充道：“而且我也怕你们知道我的住址以后，对我产生偏见。” 警察“切”了一声，“我们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你住哪不会影响警方办案。” 他们对市里的楼盘情况不清楚，还以为周安是在说自己的住的地方便宜。 继续问话。 “你来罗家村的原因是？” “我老板给了我一个多月的假期，我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休息。” “然后？你是怎么选中罗家村作为你休假的地方？” 周安皱了皱眉，仿佛在抱怨警察的问题过于奇怪，“我老板的亲戚在这里有套房子，很久没有住人了，就让我过来了，反正我就一个人。” “那一会问话结束后，我们能不能去你那看看？” 周安为难了起来，推脱道：“我家里没怎么收拾……”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就在你门口看看就行。” “……行吧，毕竟也不是我的房子，也不好让别的人随便进去。” 周安攥紧了拳头，要打消他们的疑虑，怎么能阻拦这点“小要求”？到了那边再说吧。 接着警察就还是问些和罗成凤有关的事情了。 周安首先是根据他们提供的照片确认了自己认识这个女人，但他们不太说话，所以之前不知道她的名字。 “是这样的，她失踪的时间还不能确定，但根据证人提供的线索，罗成凤最后一天关店离开，很可能是为了找你，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呢？” 周安做沉思状，片刻之后才回答，“好像确实有一次，我去她店里拿快递，出来的时候把刚买的药落下了，她骑着电动车来找我送过来。” 两位警察端正了坐姿，这极有可能就是罗成凤出事前，最后一次对话，“周先生，关于这件事，你能不能尽量多回忆一些内容？” 周安挠挠额头，为难道：“那天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能记得的事不多。” 其中一位警察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那这样等你什么时候记起来了，再打电话给我。” 说完就把一页纸撕下来给了周安。 周安点头表示自己同意。 “那关于罗成凤女士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额……我跟她就是拿快递的时候会见面，但说的话可能还不如我跟超市老板说的多，多的我真不清楚。” 这话一出，警察也不能再在这方面问下去了，转了个方向，“那今晚你为什么突然又要开车围着村里转？” “这个啊，是因为我在家里看了一下车上的文件有一份缺了一页，就想看看不是开车的时候看了一眼，被风吹掉了没注意，所以开车转了一圈。” 这就有点过于巧合了，一份文件要是他不让查，就可以说是保密资料，他们就不能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检查了，警察于是问：“那文件找到了吗？” “找到了，原来没有丢，是我看的时候发现有点小问题，就把那一页拿出来了，其实还在，是我瞎转了一圈。”周安很有眼色地建议，“你们要看吗？” 警察摆摆手拒绝了，“有点小问题”？到时候随便拿一份文件出来，就说哪个哪个数据有问题，他们又不是专业的，也看不出来，追究起来，他再反告他们侵犯商业机密就完了。 周安也知道自己的说辞有点问题，但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晚要出这趟门，至少先糊弄过去。 再往下问也问不出什么，警察们只好结束了这次问话。 他们开车跟着周安回到了他这段时间住着的地方—— 一间平平无奇的自建房，位置很偏，属于有点时候警察开展普法工作都会忘记的区域，这周围的住户都走光了，难怪他领导的亲戚不愿意回来住。 周安进去以后，开门亮灯，让警察们在外面尽量看得多一点。 里面确实也像是一个独居男人的生活痕迹，桌上的两桶泡面，仔细看的话，还有剩余的面汤，垃圾桶里还有好几个零食的包装，有火腿肠、大鸭腿，补充肉食。 警察们看了几眼就撤了。 却不是回警局。 根据周安说的，他这几天主要是去了超市、快递点和诊所，其他地方基本都是路过。 他们先去的是诊所，刚巧值班医生就是那天给周安拿药的人，在知道周安拿的是肠胃药以后，警察们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就周安吃的那些东西，肠胃出点问题很正常。 在警察走后，值班医生稍加思考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还记得那个生面孔吗？” “记得啊，怎么了？” “刚才警察过来问了他的事，就是我给他拿的肠胃药。” “问就问呗，这有什么？你又没说谎。” “他们一走，我才想起来，你不是之前还给他拿了酒精和纱布吗？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有事啊，我要不要跟警察们说？” “嗯……”电话那头也想了一会，“警察问过那个人有没有受伤的事吗？” “没有。” “嗨，那不就是了，警察问的是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的事，你说了可能只会浪费他们的时间。” 值班医生听进心里，也觉得有道理，就不再给自己找事了。 下一个是超市。 这个点，基本就没有人会来超市了，警察过去正好赶上他们清点货物。 老板娘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来买烟的，等他们说明来意，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收，让自己老公继续清点。 既然不是生意，那老板娘的耐心就没那么多了。 警察想了解一下周安这几天在超市里的购买情况，话一出口，老板娘眼睛就瞪了起来： “我每天要招呼这么多客人，哪还有精力去记谁买了什么啊，你们自己是领工资的，不知道我们做生意的苦。” 接下来就是一阵吐苦水，听得警察们自己脸上都开始发苦了，赶紧撤退了。 汽车一发动，老板从后面钻出来，往门外看了一眼，确认他们走了以后才跟自家老婆问道： “上次你不是跟你姐妹说，那个小伙子一个人要买八九个人一天的菜量，吃得太多了吗，怎么不跟他们说？” 老板娘余光瞥他一眼，胳膊抡圆了，一掌拍在他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这么闲？货都清点好了？今天赚了多少你算好了？”一连串问题，把他问得连连后退。 老板娘收回眼神，“我跟他们说，是只用上下嘴皮碰一碰就行了？真的要说，就得跟他们会警局，一五一十地讲清楚，还要把这几天的经营记录理出来给他们当证据，这一来二去的，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搞完？辛苦了一趟，他们会给我钱吗？” 老板低声反驳，“那万一那人真是个坏人呢？等他们后面查出来，说你包庇犯人怎么办？” “那让他们找证据啊！”老板娘又是一掌拍过去，“你刚才也听见了，我说的有哪点是假的？超市每天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我还一个个去记他们谁买了啥啊！” “再说了，他买的多不是好事吗？他一来，我们家的菜就清空了。哦。按你的意思，人家过来买东西，我赚了钱还要跟警察举报他？” 老板又往后挪了几步，“也不是这么说吧……” 老板娘叹口气，“我也不是真要替他打掩护，关键是我怎么跟警察说？人家就多买点菜，还成罪过了？他买了一次，都是隔了四五天才再来的，说不定人家就是在练习做饭呢？一个大男人刚进厨房，烧糊几道菜不是很正常吗？” 老板自己不做饭，只能听老板娘的经验发言，既然她说是正常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警察才回到警局，消失了半天的罗顺强又出现了。 他拿着一本看着使用痕迹很重的本子过来，“哎！哎！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你们看，我这里找到证据了。” 其中一个经验老到的警察开口，“罗顺强，你少跟那个罗地才混在一起，人家罗成凤说不定就是去县里玩了，你不能去人家家里偷东西。” 他们也常去罗成凤那里拿快递，自然认得这是她常用的、记东西的本子，说起来这算是盗窃，但情况特殊，他们相互看看，没人提出要把罗顺强拷起来。 第139章 放弃 说一千道一万，真相最重要。 警察嘴上说着罗顺强做的不对，但又不约而同地接过本子，一起翻着看。 罗顺强在他们差不多看完的时候才开口，“怎么样？我就说嘛，那个男人绝对和罗成凤有关系，我怀疑他把人骗走了，就像网上说的那样，骗出去卖，你们现在可以去抓人了吧？” 警察们用眼神交流，最后派出个人。 他拿着本子翻到写了十几个“王平”的那一页。 这个本子是罗成凤用来记一些日常小事的，能和“今日 “首先，罗成凤在本子上写人家的名字，也不代表他就一定认识罗成凤，而且你带我们去找的这个人，他就不是王平，人家叫周安。” 也就是说，这个证据不仅没能证实周安撒谎，还变相帮他把嫌疑撇清了。 罗顺强傻眼，“那这个王平是谁啊？我天天看着她开店关店的，除了那个叫周安的，也没有别的陌生人了啊。” 警察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这次就不追究你偷东西的事了，下次别和罗地才混了，真抓进去有你好受的。” 罗顺强敷衍地应了两三声，就要离开了，突然想起来，“不是，那罗成凤的事情你们就不管了？就算不是那个姓周的绑走了，她也实实在在地消失了好几天了，你们警察就这样不管了？” “不是不管，而是我们管不了。”警察叹口气，“想要报失踪案，需要有一个和她有利害关系的人提出申请，你肯定不算，罗成凤的其他亲人都不在了，没人报案，我们也不能管啊，之前把周安叫过来问话已经算是破例了，多的我们真捉做不了了。” 罗顺强不敢置信，“可是你们都知道她是被人害了啊，有案子怎么能不管呢？” “没人知道她是不是被人害了，万一她就是不想在罗家村呆了，去别的地方找工作了呢？你不是她的亲属，她又没有义务通知你，你拿来的本子上倒是记录了个人名，从他那边下手可能能拿到线索，但这个王平连你都没见过，我们就更没地方查了。” 啰啰嗦嗦一大堆，警察也有自己的限制，如果因为觉得有疑点就可以随便定罪、进别人的屋子里查看，那才真的会乱套，而按照规章制度，他们就只能停在这里了。 罗顺强还是离开了。 他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就算和罗地才这种盗窃惯犯待久了，也没敢真的跟他学手艺，就更别提那个叫周安的男人，他一眼就能把罗顺强吓老实了。 没有警察在一边，他连对视都不敢，就不用指望他能主动找上门去找证据了。 就这样，最后一个愿意为留罗成凤声张正义的人，放弃了。 周安在警察离开后抓紧时间给唐先生发了信息。 躲过官方的询问不算难，毕竟他们是要按照法律规定办事的，但关键是苏燃已经逃出去了，下落不明，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只要有网，她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们策划了这么久的事彻底搞砸。 在别墅里的时候，唐全思都会用保险柜把手机锁起来，防止苏燃有机会拿到，但他们的谨慎几乎没派上用场，苏燃的脑子好像自动忽略了这个一直在别墅里放着的手机。 就算周安不在，她也没想过可以暴力威胁唐全思逼他交出手机，自己报警，如果有这方面的评选的话，苏燃真的可以被评为最佳人质了。 唐全思很快回复，不要再去 找苏燃，按照跟警察说的那样生活，不用到别墅来，手机卡销毁。 周安完成他的指示后，回去躺在简陋的沙发上。 这一系列动作除了帮他撇清嫌疑之外，也是让他留下来防备即将到来的博意城的人。 警察那关好过，但博意城这种人被逼急了，有的是手段能撬开他的嘴，他的行动可是不受约束的。 ### 异常忙碌一夜过去，苏燃是被踢门声吵醒的。 那个奶奶一边踢一边喊着些什么，苏燃听不懂，那些真的是相当土的土话了，别说一句话，骂了这么久，苏燃连一个字都没听出来——就算她知道这些肯定是脏话。 等老人家骂够了，踢门的动静渐渐小了，苏燃才打开门。 门外的人见了她，先是一愣，接着就开始打量起她来。 苏燃猜测，她是在疑惑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偷偷进她家里睡觉，还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她用普通话解释：“奶奶，我是从……额……外面来这里玩的，和朋友走散了，你能不能把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我朋友来了我让她给你钱。” 为了尽量让老人听懂，苏燃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话，就这样，奶奶的表情还是充满了疑问。 她不敢让老人知道自己是被绑来的，设身处地，如果她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说自己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她也会害怕惹祸上身——这种情况下，苏燃还是会借手机，但是这个奶奶却不一定愿意，她不能冒险。 虽然老人可能还是没听懂，但她也没有继续骂脏话，看起来应该是接受了苏燃的条件。 老人把苏燃带到用来吃饭的房间坐着，同桌的还有个男人。 苏燃看到了他的脸，才能确定，他应该是奶奶的孙子，男人表面上看着很正常，但他在苏燃坐下时发出的那声“嘿嘿”，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奶奶应该是在介绍，她指着男人说了一句话，三个音，这三个字的发音比之前更贴近普通话，但苏燃还是没听懂，所以奶奶又出去拿了些资料给她看。 是男人的残疾证，和一些其他的文件，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是：陶乐成，二级智力残疾。 那就对了，男人直勾勾看着她眼神得到了解释，估计就是看见了个陌生人有点好奇，才会一直盯着。 奶奶见她看完了，就把资料又收回去，放回原位了。 她再回来，就开始做饭了，是面条。 当味道慢慢散出来，苏燃的肚子爆发出一声惊人的鸣叫。 也没办法，她挖了一天的地，晚上还在没吃饭的情况下跑了这么久，实在是饿坏了。 第140章 媳妇 苏燃尝试了很多手势，想让奶奶理解自己是想要借一下手机，但奶奶就看着她比划了半天，还是没能懂她的意思。 不过奶奶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她扯扯苏燃身上的衣服，裤脚已经脏得不能看了，因为要趴在地上躲周安，上身也有大片的泥土印。 苏燃看看自己也是嫌弃的不得了。 奶奶把她推进了卫生间里，指着热水器又说了什么，大概就是让她先洗洗。 然后没等苏燃反应，就从外面锁了门。 苏燃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个门是从外面锁的，紧接着又意识到自己没有换洗衣服。 犹豫了不到半分钟，她还是脱了衣服，打开热水洗了起来。 ——就算穿回原来的衣服，至少也洗掉了一身汗，总比不洗好。 奶奶在外面等了一会，听到水声才去自己房间的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交到了……陶乐成的手上。 在孙子不解的眼神中，她说道： “奶奶也年纪大了，我们家里这些年没出一个有本事的人，你爸出去这么多年一分钱都没有往家里寄过，你妈那个烂婊子更是没良心，一查出你脑子有病就跑了。” “我拼死拼活把你拉扯大了，到今天什么都好，就是缺个媳妇，现在老天爷也送来了，人就在厕所里面，你借着送衣服的机会把事情办了，就有媳妇了，后半生也有了着落，你去吧，我在外面把门锁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么都逃不了的。” 吴珊推着孙子过。 厕所的门锁，是因为他们早年用的是煤气罐烧水，怕陶乐成在里面洗澡的时候煤气中毒了，她肯定撞不开门，才这样安装的，后来就成为陶乐成不听话的时候，惩罚他自己待在厕所里的方法了。 她这个年纪的人，又是活在这样的地方里，自然认为，就算这次陶乐成没能干成什么事，苏燃作为一个女人，被男人看光了身体，就怎么都要给这个男人做老婆了。 但苏燃就算在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独立女性堆里，都算是脑回路新奇的，陶乐成进来的时候，她在听到门锁声就加快动作，把衣服穿上了。 看见陶乐成拿着衣服进来，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庆幸自己可以换衣服了，但当她让陶乐成出去，他却没有动作的时候，苏燃就起了警惕心。 她双手抱胸走到门边，试探一推，没推开，后退几步，再审视了几眼陶乐成，静下心来思考，很快得出了结论： 自己，好像是被当成了白来的媳妇。 那个奶奶倒是挺放心让自己孙子和一个陌生人待在一起的，还是她对这几天时间内瘦了大半的苏燃没什么防备心，觉得她怎么都不可能挣扎得过陶乐成。 陶乐成和周安没什么可比性。 周安是健身房和各种专业机构训练出来的，没有坐着轮椅的唐全思的遮掩，就是站在那，一身的气势已经足够吓人了。 陶乐成是精瘦的类型，家里的条件就这样，估计从小就吃得不多，所以瘦，又因为要干活，身上还是涨了点肌肉的。 在苏燃面前，他有身高优势，又熟悉周围的环境，如果要在卫生间里开打，大概是稳赢的。 但这一次，苏燃没有像在停车场里一样，乖乖地承受即将到来的命运了，第一当然是因为陶乐成没有周安吓人，但第二点却是—— 经过这几天的囚禁生活，尤其是最后把那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唐全思按在地上吃土的以后，苏燃开始发现，其实她是很强的，她的力气是大于很多没怎么训练过的人的，她身上的肉提升了她的抗击打能力。 她有这个条件，为什么还要低头向想要害她的低头呢？ 苏燃捏了捏陶乐成的胳膊，大概对他的实力了解了一点，直视他的眼睛，她问：“你来是干什么的？” 陶乐成眨眨眼，说了一堆苏燃听不懂的话，越听越烦躁，她摆摆手打断了他。 “我听不懂你说的，不过估计你也听不懂我说的话，所以我就直接做了。” 苏燃随便在挂钩上找了条毛巾甩了甩，蒙上了陶乐成的眼睛。 然后推着他面对墙站着，一边看他，一边小心地换衣服。 陶乐成还挺听话的，可能他时常会被关在厕所里，心里有点害怕这个地方吧，在厕所里，他总是听话的。 吴珊就在院子里等，她相信自家孙子能制住这个小姑娘，但她还是担心会出意外，所以时刻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陶乐成进去这么久，怎么一点那动静都没有？ 就在吴珊想要开门亲自看看情况时，里面传来陶乐成的声音，他说：“弄好了！弄好了！” 吴珊立马打开门，她先观察这个小姑娘的情况，她不哭也不闹，除了带着恨意的眼神外，也没有什么反应。 一个猜想：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她有过男人，所以才能这么平淡。 这个合理的让吴珊嫌弃得撅起了嘴，现在的小姑娘啊，一个比一个不检点，脏得很，她甚至想上手检查检查女孩的身体，防止她带着别人家的种进了自己的家门。 吴珊的手还没伸出去，门外就响起了她一个姐妹的叫声：“吴珊——吴珊——在家吗？” 她赶紧把苏燃推到自己的房间里锁起来。 吴珊不懂法，但是村里的干部来来去去说了好几次，买媳妇是犯法的，遇见这样的事，知道的人都要报到派出所去，要不然也要关进去。 买媳妇是犯法的，那骗来的，不花钱的媳妇还不更是犯法的？这可不能让别的人知道。 尤其是这个胡仙月，她那边还有个孙子，情况比陶乐成这样脑子有病的至少好一些，也没娶到媳妇，要是让她知道陶乐成刚得了个，肯定会告诉派出所的人，那她孙子怎么办？ 吴珊把陶乐成也推到另一个房间里，生怕他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这才开门。 胡仙月一进门就自顾自从厨房里拿出了暖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刚才喊了半天，嗓子都要哑了。 第141章 开奔驰的 苏燃死死贴在门板上，尽最大的可能去听两位老人的交谈内容。 胡仙月喝完两杯水以后才缓过来，随便拖了把椅子去院子里坐。 “哎呦，今天的天气好啊，我们一起晒一晒。” 吴珊看了一眼房间门，也不敢拒绝也跟着坐了过去。 对于苏燃而言最大的好消息就是，胡仙月是从外地嫁过来的，而且隔得还挺远的，她这辈子都没怎么学会罗家村的方言，所以吴珊要和她聊天，就不得不用方言味极重的塑料普通话，这才让苏燃又听懂的可能性。 胡仙月和吴珊两家在罗家村的时间都不算久，所以才在最偏的地方建房子。 而就算这里，因为语言的问题，胡仙月也是村里人缘最差的，要是往前倒个二三十年，吴珊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住的地方也就只有三四家人还没有搬走了。 吴珊的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他们表示养一个老的可以，但是再搭个小的就不行了，这样的话，陶乐成就得被送去政府办的福利院里。 老人家别的事情不懂，但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小孩送到别人的地盘去养，肯定不是件好事，于是咬咬牙，也就留在这里，把陶乐成养大了。 有这么个孩子在身边，村里其他人也难免有偏见。 胡仙月的情况和吴珊不一样，她连着生了两个女儿才生出一个儿子，从小就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这个男宝。 两个女儿出去外面打工，都嫁给了外地人，一笔彩礼钱给完，就彻底断了亲，这么些年也没再联系过了。 儿子倒是有出息，大学毕业后考进了体制内，还和领导结了亲，官运亨通，妻子不仅给他带来人脉，还添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生活幸福美满。 唯一的问题就是，岳父一家人都不怎么看得起他的父母，平时就不太来往，就算是怀孕生子，也没提过要胡仙月过去帮忙，生活费也就是每个月给个三千块，两个老人一起花。 村里消费低，三千块再加上政府给的一些养老金，胡仙月和老伴花都花不完，可就是见不到人。 这样一个儿子，有也跟没有差不多。 境遇相同，住得也近，一来二去，吴珊和胡仙月也就做姐妹了。 和天天为了赚钱养孙子的吴珊不同，胡仙月没有生活压力，她每天都能骑着小三轮到处逛来逛去，因为村里的人现在都是讲普通话了，也没人再因为方言的问题排斥她，到了晚年，胡仙月的日子反而好了起来，和村里的小辈也能聊上几句了。 很多事情，吴珊都是从她嘴里听来的。 今天，胡仙月要跟说的就是罗成凤的事。 其实吴珊和罗成凤关系还挺好的，快递店里有些质量还好的纸壳箱，罗成凤看见了，就会留给吴珊，有的时候罗成凤去镇上领快递，买了些吃的，自己吃不完也会给吴珊带走。 但胡仙月就很讨厌她，没什么原因，按她的话来讲，就是“看不顺眼那一股妖里妖气”，所以她一听到罗成凤出事，就兴高采烈地来和姐妹分享了。 “你是不知道，昨晚上为了查这件事，警察跑了一圈，问了那么多人，但就是没找到，那个快递店旁边的的叫……叫罗顺强的男人，也是个怂货，一开始喊得大声，后来开奔驰的人瞪他一眼，他就不敢说话了。” 胡仙月脸上满是得意，“我就说嘛，女人还是要成家的，你看，没成家的女人就是这样啰，连个报警的人都没有，她也就是脸长得好看些，要不然罗顺强可能都不会把她消失了这么多天的事放在心上。” 吴珊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女人家里没有男人怎么能行？她还是太年轻，没吃过什么苦，照我说，就她那个年纪，有男人能看上她就不错了，还挑，现在好啦，人都没了，就没得挑了。” 虽说吴珊和罗成凤关系不算坏，但在吴珊这个岁数的人看来，她这么久都不愿意找人结婚，也是项罪过。 两人骂了几句罗成凤的不检点，尤其胡仙月还看见了好几次罗成凤和不同的男人拉拉扯扯，心里早就把她认定为妓女了。 一个妓女失踪了，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要胡仙月说，警察根本不用花精力去查这件事。 吴珊不关心人究竟有没有失踪，她只怕罗成凤哪天真的没得挑了，看上她家陶乐成，那就完了，她的陶乐成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像她那样的女人要勾引他，肯定一勾一个准，他们老陶家可不能要个这样的人进家门。 她们说着说着，又聊到了那个开奔驰的男人。 胡仙月显然对他印象还不错，“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壮，听超市老板娘说，他一个人就要买一家子人的菜呢，能吃是福，证明他身体好，开的车也是好车，看着就贵，这样一个人，听村里人说，还没媳妇，啧啧啧，我要是有个孙女在这，一定让她试试。” 吴珊听了倒是起了点心思，胡仙月没有孙女在身边，她有啊，胡仙月的儿子是市里的不愁嫁，她的那几个孙女都在镇上的厂里工作，要是能嫁个这样的，那就赚了。 她试探地问：“罗顺强不是说，那个男人可能是绑走罗成凤的人吗？犯罪分子可不能要啊。” 胡仙月摆摆手，“罗顺强是什么好人吗？他的话能有几句真，说不准是因为罗成凤没看上他，却看上了那个开奔驰的，就跟警察瞎举报，想把他的名声搞臭。” “这样啊……”吴珊喃喃，她想着自己刚给陶乐成搞到个媳妇，接下来就是给他攒钱生孩子了，要是那几个孙女有一个被那个人看上，那钱不就来了，就算儿子、儿媳妇不愿意把彩礼全给了她，能有个几万也够了啊。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再怎么说，那罗成凤不是还没找到嘛，村里最近就这么一个新来的，说不准就是他干的呢？” “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看见过那个开奔驰的，人长得可好了，罗成凤那样的，他估计是看不上的，人家怎么也要配个干净的吧。这么一想，说不定罗成凤就是想着自己藏起来，威胁人家娶她，要不然就让他进去蹲监狱。” 第142章 电子废物 胡仙月看吴珊还有些犹豫，直接就说了：“你怕什么，人家昨晚可是老老实实进了派出所，然后又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警察都没查出他犯了法，那他就是个好人，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吴珊想一想，也是，警察说的能有错吗？ 一场友好的交流也差不多结束了。 苏燃直到听见铁门关上的声音了，才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 刚才她全神贯注的听八卦，为了不错过一个字，半天都没有挪动身体。 不过也算值得，两位老人的普通话虽然都带着浓厚的方言味，但比之前那个奶奶纯正的土话好多了，至少她连蒙带猜还是能弄懂她们在聊什么的。 要是没记错，周安开的就是奔驰，而且她们也说了，村里最近没有别的人，再加上买菜的量很大，也符合周安的购物情况—— 还有，那个失踪了的女人，不就是别墅后面的那具尸体吗？ 都对上了。 苏燃看着才给她打开房门的奶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己盘算起来。 吴珊对着她又是一通土话输出，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她听不懂的问题，毕竟算起来，这可是她的孙媳妇，只有孙媳妇学婆家的方言的，哪有长辈反过来顺着孙媳妇说话的。 她说的话，总结起来就是，要这个小姑娘认命，她的身子已经被自己的孙子看光了，要是说出去，小姑娘可就再找不到婆家了，反正最后也是要嫁给她孙子的，现在就不要挣扎了，乖乖准备给她生个曾孙吧。 苏燃听不懂，就算听懂了，除了呵呵一笑，也给不出别的反应。 她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唐全思和周安都认定，苏燃一逃出去就能找到人帮她报警，再借手机让她联络到博意城那边。 苏燃认定，自己走后，周安就算再晚发现蹊跷，也能很快处理尸体的问题，那她手上就没有证据能证明周安杀了人，她连自己的身份都证明不了。 就算现在报了警，最近的派出所出警，会不会发生和柳烟行在海岛上一样的事？ ——在海岛上，裴远行随便说说，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柳烟行是个疯婆子，发动人群帮他一起找柳烟行，过程中连一张医院的诊断书都没有见过。 周安和唐全思还是两个人呢，又是在高州市，可以说是唐家的老巢，这里的警察会站在苏燃的这一边，还是唐全思那一边？ 向柳烟行求救？ 她完全不记得她的电话号码，只能通过网络联系，而那个明晃晃摆在奶奶房间的床头柜上的老人机……苏燃甚至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上网的功能。 苏燃忽视还在说话的老人，直接过去拿起它，摁了几个键，没有亮。 是没电了？ 她又看了一圈，没看见充电器。 吴珊一看她拿手机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赶紧扑上来抢。 苏燃一只手就捆住了她的两只，把手机扔回原位，开始翻抽屉。 这对老少组合简直就是唐全思和周安的翻版，还是低配的，要是那个陶乐成在，苏燃还要考虑一下怎么忽悠，而这个奶奶…… 如果不是因为怕下手重了，把人弄死，苏燃早就把对付那个孙姓强奸犯的手段拿出来了。 抽屉里的东西摆得乱七八糟的，苏燃在第二个抽屉里找到了充电头，但线已经坏掉了，没有用，在它旁边还有个和鼠标差不多大小的东西，一面有塑料的夹板，一面有插头，看起来应该也能用来充电，可是苏燃不会用。 吴珊看自己降不住这个小泼妇，就扯着嗓子喊陶乐成。 苏燃揉揉耳朵，这个奶奶声音是真的大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苏燃没有忘记外面还有个正当年纪的男人。 她当机立断放开老人，跑过去把门锁上了，这里的房间门是从里面锁的，关好没多久，门板上就传来邦邦的敲门声，接着是那个陶乐成的呼喊回应。 一老一小就这样对起话来，里面的吴珊还跑到角落里拿出一把竹扫把，扫把头已经秃得差不多了，就剩个把，她就拿着这东西对着她眼中的小泼妇，嘴上还一直喊着让陶乐成进来帮她。 陶乐成倒是有一身的力气，唯一的问题是，他不敢使在门上，他十五岁的时候就砸过一次门，因为肚子饿，奶奶做的一餐饭是要吃两顿的，看吃的差点不多，就收起来了。 十五岁的陶乐成正是吃不饱的年纪，那点东西连他一半的肚子都填不满，闹起来就砸了门。 一扇门啊，为了修好它，吴珊又额外花了三百多，心疼肉也疼。 为了教他规矩，免得他以后一不顺心就上手打砸，吴珊一次性把他关在厕所里关了三天，要是他敢把厕所门也砸了，吴珊也就没招了，她的年纪和身体情况已经不能支撑她再做更多，到时候就只能把陶乐成送进福利院里，自己随便找个儿子家投奔。 但陶乐成却没有再闹事，老老实实在厕所里待了三天，于是吴珊也就没走。 现在却是反噬到自己头上了，吴珊怎么说让他把门砸开，陶乐成都不敢，只是一直在敲门。 门钥匙都在这个房间里，但那个小泼妇就站在柜子前。 吴珊也怕，怕她拿了手机琢磨好怎么充电了，就报警抓他们。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苏燃摆弄了好一会手机，也没看出来要怎么用那个怪东西充电。 这夹板也夹不住这么厚的老人机啊。 她评估了一下现在的局面，门外的陶乐成始终都只是敲门不动手砸，肯定是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就他们家的情况，可能是因为怕砸坏了门修理的费用比较贵。 不过因为陶乐成脑子不清楚，到了这种特殊时刻，还是把不砸门当法律遵守。 有这个关键点，苏燃有自信可以控制住他了。 可还是上不了网啊，苏燃都要急疯了，差一点就要把这破手机摔了，反正也没有用，但还是忍了一下，把这个电子废物和另一个怪东西一起塞进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第143章 赌场 苏燃还在和老少组合扯皮的时候，博意城已经到了罗家村。 还是一长串的车流，把罗家村主要的路面都堵了个结结实实，村里人连过年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做生意的人家狂喜，其中尤以超市老板娘最盛，这么多人，她赶紧指挥自家老公回去，把仓库里放不下而转存到家里的货物也拿出来，今天要赚个大的了。 博意城走进由保镖们直接砸开的大门，正面撞上被吵起来的周安。 几个人立马就制住了人，周安被控制着双膝跪地，扯着头发仰头，接受博意城的审视。 一分钟过后，博意城才开口： “我查过了，你爸就是给唐家办事的人，车祸死了以后，你就被他们家收养，是个……” 他顿了一下，阴阳怪气地吐出那两个字：“忠仆。” 周安没有对这个侮辱性的称呼做反应。 博意城继续，“我也没指望能从你口中轻易套出想知道的，还是直接动手吧，看着你就烦。” 接着就是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 周安连蜷缩身体都做不到，动手的人数太多，甚至有人专门料理他的手。 ### 何曜北就没跟过去看热闹了。 他端着一张笑脸进到村里唯一的超市里面，得到了老板娘热情的服务。 “哎呦，小伙子长得真好啊，这是来罗家村旅游的吧，欢迎欢迎，想买什么跟我说，我帮你一起找。” 老板娘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一个金元宝一样，越看越爱。 何曜北装模作样地在货架上挑挑拣拣，“我也不是来旅游的，不过之前这里有人来玩吗？有什么风景可以推荐？” 这就有点尴尬了，即使是老板娘也说不出这里有什么地方可玩的，就这小破地方，稍微有点能耐的都跑光了，别说风景，来这么多人，连住的地方都不一定够。 不过——“怎么没人来，前几天才来了个小伙子，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开的车也是好牌子的，是那个、额、奔驰，对，他是开奔驰的，他经常来我这里买东西。” 何曜北轻笑一声，“是吗？那他买了什么，也给我来一份吧，我自己买东西就怕漏了点什么没买齐。” 老板娘的笑意散了些，“啊？那个小伙子主要就是在我这里买菜来着，他买得可多了。” 她又看看外面站着的、整齐划一的黑西装，“你们这么多人，估计我这里的菜也不够你们买的。” 黑压压的一片，就算是青天白日看着也怪瘆人的。 何曜北又问，“买菜？” “是啊，他不抽烟不喝酒，每隔四五天就来我这里买一次菜，买好多。” “这样啊……”何曜北听出关键信息，又逛了逛，把店里的肉类零食和所有的烟一起打包买了，付账的时候又打听了一嘴： “你们这真的没有可以玩的地方吗，我看这边山还挺多的。” 老板娘一边装袋子，一边摇头，“那可不能去啊，我们山里好几年前发现过毒蛇，毒死了三个小孩，现在天气又热起来了，山上可不安全。” 又是一个关键信息，何曜北确认了一下：“所以你们都这些年都没去过山上？” “嗨，去那干嘛？又没吃又没喝的，还有蛇，村里本来也没几个人，平时吃饱了，就在村里散散步就够了，干嘛要上山？” 何曜北付好钱，让人把东西提回车上，自己也坐上车。 几个去了别的地方打听消息的人陆陆续续过来，只有从诊所回来的人探听到了关于周安的事情。 他把消息汇总整理出一份简单的提纲，下车就到了周安住的房子门口，进去，博意城正在听另外一个人的汇报。 “……没有地下室，就这两层楼，冰箱里也是空的，看生活痕迹，只有一个人的活动迹象，总体看来，这不是他行动的地点，只是用来迷惑视线的障眼法而已。” 博意城又看周安一眼，“挺厉害的，在我们到之前就安排了这一出，你的主人是逃走了？” 周安感受着自己不知道断了几根的肋骨，听到这一句问话，有些奇怪，都已经知道苏燃跑了，他们当然会开始准备，怎么就“挺厉害”了？ 看到何曜北进来，博意城抬手：“把他关楼上去。” 保镖照做。 何曜北才开始自己的汇报。 听完两边汇报，博意城总结：“他绑了苏燃以后，肯定就在这附近安定下来了，除了这里以外，可能还有一间房，在山上，村里没有人知道。” 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清晰了。 “搜山！” 何曜北补充：“山上有蛇，我看，还需要先去购买防蛇的装备。” 得到领导的允许之后，何助理出门负责采买。 ### 鹫市。 柳烟行一脸厌恶的走进某栋别墅的地下室。 这是郑星序的产业之一，地下赌场，里面的环境可想而知的脏乱差。 穿过各种烟雾缭绕，她终于见到了向她发出邀请的人。 白眼一翻，“郑星序，你最好是真的有事找我。” 办公桌后的郑星序一摊手，“柳姐，就您这江湖地位，我是得有多想不开才敢跟你撒谎啊，真的有事找你，而且估计还是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柳烟行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故弄玄虚，因为一般都是她来装神秘的，冷哼一声，随意地坐在沙发上。 郑星序高声一喊：“把人带进来吧。” 两个壮汉就架着一个男人拖了进来。 柳烟行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是怎么都看不出这个人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郑星序一个眼神过去，男人嘴上的胶布被撕开，只听见痛呼一声。 “行了，人我已经带来了，你要开价就现在开，我向你保证，要是她都不愿意替你付钱，那整个鹫市也没有别的人会愿意了。” 他这话明显意有所指，柳烟行眼珠子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来回转，却怎么都想不出缘由。 男人咳了几声，双手仍旧被控制着，嘴里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全用来呼吸了。 就在柳烟行的耐心耗尽之前，男人终于说话了： “半个多月之前，我在岭市给一个有钱人开车，我把他送到一栋大楼的停车场里，然后在凌晨又接上他，送到了一个很偏很偏的地方。” 男人眼神中略带挑衅看向柳烟行，“你知道我搭的人是谁吗？” 第144章 搜山 柳烟行浑身一震，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 “是你？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你见到苏燃了？” 男人又咳嗽两声，“我没送到头，停到一个地方就跟周安交接完了。” 柳烟行克制住自己想撕碎这个男人的心，收回手，只是呼吸声表明她并不平静。 “如果你要卖给我的是那个地址，不好意思，我早就找到了。” 但是到现在博意城都没有回消息，苏燃也没有跟她报平安。 男人“呵呵”笑了几下，“那里又不是他们的最终地址，当然不值钱，你派过去的人没跟你汇报他们找不到人吗？” 柳烟行心脏狂跳，她猜到博意城肯定是没找到人，但是—— “你不是说你也没跟到头？那你能卖给我的，不会是苏燃的遗照之类的东西吧。” 男人看看自己身后，没有回答。 柳烟行明白了，“郑星序，你带着他们一起出去。” 郑星序听八卦听得没头没尾的，自然不愿意就这样出去，他试图耍赖：“柳姐，要是我们走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拍有损您的声誉……” 柳烟行懒得听他废话，就一个字：“滚！” 于是郑星序就不得不带人一起乖乖退出了。 “现在可以说了？” 男人摇头，“我还不认识你呢，要是你付不起我这笔钱，我不就亏了？” 柳烟行做了个深呼吸，一不留神，被这浑浊的空气呛了个好歹，边咳边说：“你……咳咳……要多少……咳咳咳……” 男人举起手，伸出三个指头，一字一顿道：“三、千、万。” 柳烟行捂着嘴咳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我出不出得起要怎么证明？” “我欠的钱又不只一家，你想帮我还个一千万，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三分之一而已，你要是能帮我还了，就证明你有这个实力。” 柳烟行也伸出三个指头，“三百万，我先付完三百万，当定金。” 见男人不服，她又飞快打断，“我不是你的冤大头，别想跟我讨价还价。” 男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三百万就三百万，反正最后，你得把三千万都给我还清。” 柳烟行没有再纠结，直接按照他提供的账号转钱。 于是那边，正对着罗家村附近层层叠叠的山规划搜索路线的博意城，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博意城，我这有个人说，他知道苏燃被关在哪里。” 男人叫周晓俊，听名字就知道，他和周安有亲戚关系。 这也是周安会找他干这份活的原因，可是从小就被唐家领养的周安怎么会知道，就算是亲戚，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也选择背叛。 周晓俊开始接到周安的信息时，还以为这是堂弟在帮自己找活，恰好自己就在岭市安家，顺道帮他接送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过于古怪的工作内容让他起了疑心。 那晚，在周安接到唐全思后，就打发他走了。 但周晓俊留了个心眼，他假装往回走，十分钟的时间把车开进小路后，又悄悄从后备箱里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自行车拎了出来，骑了回去。 他不敢托大，只是回到停车的地方等着，等到第二天又看见周安的车，才小心顺着车胎带出来的碎草痕往回找，水泥路上的碎草痕不好找，但刚被车轧平的野草堆还是很好辨认的。 周晓俊一路往上追过去，直到看见那栋藏在山里的别墅才停下，他隔着老远拍了照片，回去的时候，隔一段时间就在路边埋根烟，一盒新开的烟，最后一根就埋在路口，烟嘴指的方向就是上去的路。 刚好省了找路的精力消耗，再加上白天光线足，路上的车胎印十分好找，甚至不用挖出烟来，也顺利找到了别墅。 博意城走得很急，但到了别墅门前他却不敢再进一步。 还是何曜北让其他人砸开的门。 正砸着呢，后边就传来一声喝止：“停手。” 如果周安在现场，就能认出他是昨晚审问自己的警察之一，但博意城他们不认识。 警察见自己的喊话不起作用，连忙掏出警员证，加大嗓门：“都别动了！我是警察，除非你们能拿出房产证，要不然谁都不能砸这个门！” 警员证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名字：罗振天。 他这一喊，砸门的人回过头看看自家老板，何曜北在博意城有所表示之前，抢先宣布停手。 然后顶着博意城的低气压过去跟这位罗警官交涉：“罗……警察先生好，我们砸门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也是事出有因，我们怀疑有人在里面非法囚禁了一个人，所以想要尽快救人，如果事后有需要赔偿的地方，我们也会配合。” 罗振天还没说话，博意城先开口了：“03年政府就已经发布紧急通知，停止别墅类用地的土地供应，06年更是进行了一波全面清理，尤其针对独栋别墅，罗警察这么尽忠职守，怎么就放过了眼前的这栋？” 一番话说得罗振天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警员证。 ……好像是有这么一项规定，面前的这栋别墅已经不是普通的“独”了，要算起来，这片山都快被它主人承包了。 “就算这是违规建筑，你也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毁坏他人财产，现在我作为执法人员已经到场，你们就不能再继续了。” 何曜北再次强调自己的理由，“罗警官，不是我们不配合，而是情况紧急，这可是明晃晃的犯罪行为啊，就算我们只行使举报权，等其他警察来也是要砸门的。” 罗振天正想和他讨论讨论，同一件事要根据执行者的身份，来判定合法性的问题，博意城直接上前，一脚踹开门，径直往里走。 留下身后的何曜北欲哭无泪，半拦不拦着某位警察。 何曜北：这份职业越来越危险了，要不还是考虑考虑辞职吧。 可当博意城以最快的速度，转了一圈别墅内部空间以后，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在何助理还在劝着罗振天的时候，博意城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苏燃不在里面。” 何曜北一愣，连罗振天也呆住一瞬。 但他紧接着又下了道命令： “搜山！” 第145章 逻辑链 柳烟行痛快地把周晓俊的债务都清了。 顺嘴一问：“你是怎么想到通过郑星序来找我的？” 周晓俊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知道柳烟行这是在怀疑他和周安他们勾结，也没打算藏私。 “送完那个唐全思以后，我从几个玩得还可以的朋友那里打听消息，他们几个进局子都跟回家一样，就知道了岭市有个了不得的人物丢了，全警局都出动了，全市搜索。” “我一看时间对得上，就找主动认识的警察套话，他可能也是想让我帮忙查查，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丢的人是个女的，名字叫苏燃，按户籍上讲是鹫市人，但在岭市丢了。” 柳烟行不免要问：“你在岭市的朋友，没告诉过你，有个姓博的也在找苏燃？” “我不知道是不是姓博，但岭市确实有位大人物在找人，不过他的手段太粗暴了，我找过去，估计还没开口就得被揍一顿，接着直接把我人绑了严刑逼供，等没有利用价值了，我的钱还能找谁要？” 柳烟行明白了，博意城上来就跟警方合作，而且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这种常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物，相较于掏他的钱包，更害怕自己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打了白工。 “那你怎么想到来赌场找人？苏燃是个女生，她的朋友也是女性为主，到这种地方来找能帮你偿债的人，不会觉得南辕北辙吗？” 周晓俊苦了一张脸，“我倒是想去你们这些千金小姐常去的地方，问题是，我进的去吗？这又不是我常住的岭市，想当个保安都找不到门路。从我的经验来讲，每个地方的赌场就是我能进去的、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我是把他们送我的车卖了，才有钱从那些普通场混上来这里的，看见这里的筹码都是用万做单位的，才决定把事情说出来的。” 难怪，柳烟行想，难怪周安会对他这么放心，这周晓俊一是他父亲那边的亲戚，有血缘关系，自然比一般人靠破，二来又送了一辆豪车给他——和郑星序搭上话，少说也要先出个百万以上的血，估计都是买车钱——关系有了，钱也给足了，要不是周晓俊身上背的债到了千万级别，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把事情捅出来。 周安从小在唐家生活，对堂哥的情况不可能了解多少，再说周晓俊欠的是赌债，就看那些转账账户，大概率是线上赌场，周安基本不可能知道。 也幸好是找了周晓俊，缺钱的同时，还有点小机灵，知道给自己留退路。 逻辑链理顺了，柳烟行看着手机里，博意城传来的别墅照片，挺直身板，就要往外走。 在开门前。 “哎！我的钱你还没给完呢，就走啊。” 柳烟行回头看他，“你发的那几个账户我都转了，你别得寸进尺啊。” 周晓俊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诺，这加起来，你帮我还了两千九百七十万，还有差三十万呢。” 柳烟行无语，“就三十万……行行行，我发你银行卡上。” 最后一声转账提示音响起。 “周晓俊，希望你今天运气好点，这三十万不知道够不够你赌一晚上的。” 推开门，身后的周晓俊小声说：“不赌了，以后都不赌了。” 他的妻子三年前就和他离婚了，只剩下一个女儿。 周晓俊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次背叛会有什么下场呢？ 唐家的势力不能找苏燃或这位柳小姐报复，还不能捏死他这只小蚂蚁泄愤吗？ 还有岭市的那位大人物，难道真就会因为他的“自首”放过他？ 他周晓俊怎么说都是绑架案的同伙之一，也是罪犯。 那三十万转过去，是给孩子的外婆的，他想来想去，能托付的人也就是她老人家了。 参与这件事，也算是他作为这么多年不负责的父亲，最后一次补偿他的孩子吧。 ### 在三个小时后，搜山才有了结果。 一具尸体。 罗振天只是一名小警察，这么多年都没出罗家村的地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腐化了十几天的尸体，一个没忍住，找了棵树吐去了。 除他之外，其他到场的警察和黑西装，也有各自的反应。 何曜北担心地看着自家老板。 博意城这段时间都是在强撑着的，他唯一的希望是，唐全思绑架苏燃的目的不是单纯就为了杀她。 而现在苏燃在土里，只有半截身体暴露出来。 博意城缓缓走向它，拒绝了何曜北的搀扶，跪倒在它面前，身体慢慢沉下去。 这就是苏燃吗？ 这就是他和苏燃的最后一面吗？ 他的手指颤抖着伸过去，扫开那些泥沙。 何曜北怕老板伤心过度，甚至可能准备殉情，赶紧联系了郑茹女士。 就在何助理要发出那条求救信息的时候。 罗振天终于吐无可吐，直起身，走过来，看向那个对着尸体深情的勇士—— “想必您就是王平先生吧，能不能麻烦您先不要破坏现场，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事情已经发生，最重要的应该是为受害者查出真凶。” 场面尴尬的沉默着。 过了好半天。 博意城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什么王平先生？” 罗振天也有些疑惑，但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理由，“所以王平是您的网名是吗？” 何曜北灵光一闪，“罗警官，这具尸体是？” 罗振天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之前只是网上谈恋爱，所以才相互不知道真实姓名。 “她叫罗成凤，十几天前失踪，因为她是独居，失踪时间不好确定，但看尸体的状况，额，这应该就是她了。” 然后他就看见，上一秒还深情得似乎想随尸体而去的男人，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蹦哒起来，气势汹汹地走近他。 “你说她是谁？” 罗振天只以为他是没听清，再一次详细说明：“罗成凤，在我们罗家村开了一个快递店，独居，十几天前失踪了。” 博意城与何曜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第146章 接近真相 虽然有个时间接近的失踪人，但也不一定说明这具尸体就不是苏燃。 博意城让出空间给警察，自己和助理又开车回去找周安了。 车上，两人开始复盘。 “博总，我觉得啊，一开始您出现在周安面前的时候，他的表现很值得分析一波。” 何曜北从源头开始找疑点。 博意城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假设他们真的在十几天前就杀了苏燃，那周安在在那间房子里的生活痕迹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拆穿。” 最基本的，根据超市老板娘的说法，周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买回去大量的肉、菜，但在那个房子里却没有找到。 看他吃剩的垃圾，周安最多住了两三天。 结合失踪的罗成凤的信息。 她是开快递店的，和初来乍到需要购买大量生活物资的周安肯定有联系。 在十几天前，或许罗成凤因为某些原因主动跟着周安上了山，被周安发现后招来杀身之祸。 苏燃可能参与了，也可能没参与。 但怎么解释周安在他们来之前就恰好住在山下呢？ 要知道苏燃对上双腿残疾的唐全思，赢家基本可以确定是苏燃。 如果周安不在山上时时监管，那唐全思的安全是很难保证的。 所以周安肯定还是和唐全思、苏燃住在一起的。 有可能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别墅里发生了一些事，迫使周安要离开，并被要求在不远的地方等唐全思的指挥。 可苏燃和唐全思都不在了。 唐全思要是出事，周安不可能还等在房子里。 他是唐全思最忠心的仆人，这种情况下只会有两种选择：一，跟着唐全思一起处理问题；二，看着苏燃，不让她乱跑…… 乱跑这两个字出现在两人的对谈中，博意城突然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是苏燃成功逃出去了，所以周安被安排下山找人。” 何曜北默契地接上：“但是他找人的动作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因为村里确实有个女人失踪了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山上的事情被发现，所以周安不得不在房子里住了一晚。” 这样一来逻辑就通了。 车子已经停下来有段时间了，车窗外就是他们抓和关住周安的地方。 就算这只是一个猜想，但也让博意城终于振作起来。 他下车，在房子一楼坐下，让人把周安拖出来。 周安的神智不清地看着他。 “我找到苏燃了。” 周安没有反应。 博意城换了个方向：“唐全思的下落我查到了。” 周安的身体在听到那三个字后，就弹了起来，幸好被人按住，才没有扑到博意城身上，他嘴里呜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表现某种程度上符合博意城的猜想。 博意城又站起身，走出门外，对保镖们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苏燃的照片你们的手机上都有，把所有车留在原地，走路去找，她的身体肯定比你们弱一些，她从昨天到今天能走出去的距离，你们走快些一定能走到，现在就出发！” “是！” ### 走不了多远的苏燃现在已经在早上吃饭的地方坐着了。 她在等午饭。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以前： 隔着房间门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 苏燃很快就抢过了奶奶手里的秃扫帚，把她推到自己前面，在她的骂声中打开门。 陶乐成收力不及时，一拳就打在了奶奶胸口。 这一下，中招的是奶奶，但被吓傻的却是陶乐成，他一慌，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要来扶奶奶。 趁着这个时机，苏燃用藏在身后的秃扫帚狠狠打向他的后背。 苏燃也养精蓄锐了一段时间，这次出手，打得又快又重。 陶乐成疼得哭了几声，一边用手臂挡住身体，一边后退。 他气势弱了下来，苏燃下手就越来越重。 那秃扫帚打在陶乐成身上发出的声响把吴珊都吓了个半死。 这哪是孙媳妇？这明明是故事里的母老虎成了精。 吴珊八十多年的生活中，从来没见过这么泼的泼妇——她是真拿自己的孙子当孙子打啊！ 她当然不知道，苏燃这次动手，是比照上次在林子里对姓孙的那位，力道再加重一倍的。 苏燃的想法是，上次那么用力都没一拳锤断孙大爷的骨头，这陶乐成也就三十几岁，身体可比孙大爷抗揍，她这一下要是没能把自己的威信打出来，那后面还会有比在唐全思身边待着更可怕的事发生。 这一通打，持续了半个小时，打完，苏燃还把陶乐成一脚踹进厕所里，关上门锁住他。 吴珊看自家身强力壮的孙子都收拾不了这个泼妇，就在苏燃甩甩手，看向她的一瞬间，双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她用别扭至极的普通话跟这个深藏不露的小姑娘道歉，连跪带磕头，希望她能高抬贵手放过自己和那厕所里的那个。 苏燃看她态度还算端正，就指着厨房的方向看她。 吴珊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快进入了做饭的状态。 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苏燃正安安心心等着吃呢，门口处响起了不客气的敲门声。 声音越来越重，然后停了下来，门外的人大声说： “如果一分钟之内，没有人开门，我就直接翻进去了。” 苏燃看看院墙，这高度，自己说翻也就翻了，门那边的男人身高比她矮的可能性不大。 这是怎么都要进来呗。 苏燃吐出口气，把正在切菜的奶奶拉到院子里，先指指门，再指指自己，右手快速摆动，组合起来的意思是： 如果外面的人问，就说没见过我。 不过她也没把握奶奶会不会按照她说的做，甚至不能确定她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只能自己先进房间躲起来。 吴珊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听懂门外人说的话，但出于害怕门被敲坏的原因，她还是在苏燃刚进房间以后，就赶快打开了门。 门外的黑西装有三个，他们一开始还愿意跟奶奶好好说话，但在发现她听不懂以后就选择了硬闯。 留下一个拦住老人，剩下的就直接进去各个房间里找了。 第147章 让她逃了 在苏燃的认知里，来找她的人只有可能是唐全思。 当看到他们往里面冲，苏燃赶快就跑到另一边的窗户想逃出去， 但是她很快被窗户外的护栏挡住。 所以当黑西装强行打开这里的门后，看见的就是苏燃正在试图掰开它们的场景。 实在没办法了，苏燃简直不能想象自己被唐全思抓回去以后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为了那可能的到来的艰难生活，她干脆直接冲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 ……然后一脑袋撞上他的肚子，趁他吃痛，转身就往外跑去。 可倒霉的是，门口也有个黑西装。 苏燃跑了几步，发现出去的路已经堵上了以后，又换了个方向准备爬墙。 被她头槌一击的男人，此时也缓过劲来了，高喊：“找到人了！出来！” 他一喊，苏燃更害怕了，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在另一间房子搜查的人出来了，联合之前负责拦住奶奶的人，一起向苏燃围了过去。 两人一边盯着苏燃，一边还交流起来。 “是她吗？怎么看着不像啊，照片上没有这么……瘦吧。”一个人问。 “要不说你是万年单身呢，照片照出来显胖。”另一人答。 “那万一不是呢？”他天生是个谨慎的性子。 “是不是，反正得把人抓住了，要是抓错了，再放了就是。”这位就比较无法无天了。 就博意城这个办事风格，能跟他长期合作的员工，多少都会沾染一点他的“恶习”。 苏燃一听，这唐全思还是真是够嚣张的，也是，他连人都杀了，就更不可能会在乎绑错人了。 所以她更要反抗了，走之前，她可是把唐全思羞辱到头了，这回去自己肯定一条命是保不住了，就怕还有别的惩罚在等着她。 她一个体力爆发，先是又往前跑了几步，在他们追过来的时候，弯下腰去，从他们中间钻过去，两个后蹬腿，一脚一个，把他们踹翻在地。 自己借着助跑，几步窜上墙，顺利消失在他们眼前。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连吴珊也只是默默退回厨房去了。 半天，那个捂着肚子的人才反应过来：“这位……小姐，还挺有劲儿。” 被踹翻的其中一个连忙爬起来，“还愣着？追啊。” 他掏出手机跟自己的队长联系。 “陈队，我们找到苏燃小姐了，但被她逃出去了，地址在……我给你发定位。” 他口中的陈队听出来他言语上的问题，“你有病？谁让你抓她了！你是去找人，找人你懂吗？你是不是还吓她来着，好小子，等事情结束，你给我滚回公司训练去！” 他还追问道：“训练？训练什么？” 陈队：“训练跟客户如何礼貌沟通，你个蠢蛋！” 翻出去的苏燃也没闲着，一出去才看见，周围的房子都是大门敞开的状态，里面肯定都是来抓她的人，这还不赶紧跑。 她不敢往马路上跑，就想先上山，但她刚踩进草里，一种特殊的触感就让她下意识缩回脚。 仔细一看，苏燃差点蹦起三米高。 这是蛇啊！自己刚刚踩中了一条蛇啊！ 苏燃再没胆子往里走了，只能转回去走水泥路。 不过刚才踩蛇的经历让苏燃下意识避开所有的草地，那晚随便在山上找地趴下的勇气不复存在，再说了，这青天白日，躲在哪都很容易被发现。 雪上加霜的是，她还没走几步，迎面就看见了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 人腿怎么跑都是跑不过汽车的，这是常识。 身后那些在房子里的人也都出来，慢慢把苏燃围了起来。 这次是真没退路了。 苏燃原地等待自己的下场，却在从车上走下来的人里，看见了熟面孔。 在于新语请客的包厢里，被她点名在里面站岗，用来增加安全感的壮汉。 苏燃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但她害怕自己期待越高失望越大，还在心里想着，这人说不定是换了雇主？ 她面熟的壮汉走过来，态度恭敬，语气温和：“苏燃小姐，您安全了，我们带您去见博意城先生。” 他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也是降低自己高大的身体可能会造成的压迫感。 苏燃听完，那些忐忑终于消散，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伸手搭在他一边的胳膊上，她解释道：“我太累了，你扶我过去吧。” 他按苏燃的吩咐办事，只是不敢和她靠得太近，中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后面。 一个人指着陈队跟另一个人说：“要不陈哥能当领导呢？看人分寸感拿捏的。” 另一个人愁眉苦脸道：“我可真倒霉，回去还得加训。” 他从公司内部文件里查到了陈队之前跟他说的那个训练课程，第一节就是“重学文明礼貌用语”，课程持续四十天，这四十天里的奖金及其他福利全无。 哦，他黯淡无光的前程啊。 有一辆车停在那栋特殊的自建房前。 周安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但却是送去了医院。 苏燃不愿意进去，让陈队叫博意城来车上找她。 别墅也好，自建房也好，她都待够了，短时间内再不想进这种单独一栋建筑。 他们见面的第一眼，苏燃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博意城钻进车里，顺手把她抱入怀中。 一上手，博意城就感觉到了，原先哪里都圆滚滚的身材，现在抱起来骨头的存在感比肉还强。 苏燃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摆，控制不住的开始尖叫 ，一声，又一声。 在那栋别墅里，她只会消极抵抗，因为知道自己说话很气人，所以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的房间和在苏家里的一样，不能关门，所以连睡觉都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更别说，情绪起伏不定的唐全思时不时就会推着轮椅，在她床头看着她。 这么瘆人的环境里，苏燃没有一刻是轻松的，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些尖叫，是她这么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发泄的机会。 车上的其他人早就离开了，空间只留给这对小情侣。 何曜北和几个队长整理信息，“所有的赔偿都发到位了？” “按照标准都留了现金，他们拍的照片也发过来了，我回去核查。” 剩下几个人也是差不多的回答。 “山上的别墅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那去追唐全思出逃路线的人查到哪一步了？” “根据留守人员的反馈，没有可疑车辆离开高州市的记录。” …… 第148章 回家 何曜北又和他们处理了一会工作，手机上收到离他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米的老板的信息： 【博意城：准备吃的东西。】 【博意城：半个小时后过来。】 车里的苏燃声音沙哑，喉咙处传来隐痛，她咳了两声，终于安安静静地靠在博意城怀里休息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建议道。 苏燃摇头，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瞪得很圆，眉心皱成一团，说话就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她似的： “别墅，山上，他们，杀人，我看见了，她被绑着，我……我欺负了唐全思，跑了。” 苏燃的呼吸急促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心惊胆战的境遇，眼睛一直看着博意城，眼里的恐惧都要漫出来了。 他点头，手掌包住她的脸，拇指温柔摩挲。 苏燃脸上从前丰满的脸颊肉彻底消失，颧骨突出，圆脸瘦成小尖脸，眼睛更加醒目，看在博意城眼里就是瘦到脱相。 “我知道，警察已经在查了，周安也被抓起来了，你是安全的，他们会因为自己犯下的罪收到惩处。” 他没提唐全思在逃的事实，反正以后苏燃的安全由他亲自负责，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苏燃于是又低下头去，休息了一阵之后，她的声音闷在博意城的衬衫里发出：“博意城，下次，我可不可以把你推出去挡灾啊？” 话是这么说，苏燃的语气里却没有询问的意思，明显是做了决定，要是真的再遇到危险，她绝对不会再当那个傻子，乖乖被人绑了走。 博意城看着她的发顶，嘴角扬起，“可以，苏燃，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我我先推出去。” 苏燃不能接受再一次被绑架的可能，他博意城也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苏燃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苏燃又呜呜起来，“那个女人死前看见了我的脸，我还挖出来她的尸体，走的时候没给她，埋起来，她晚上会不会来找我啊，呜呜呜。” 博意城张嘴想说些什么，何曜北在这个时候恰好敲了几下车窗。 降下车窗后—— “博先生，这些是比较方便的袋装零食。” 一个大塑料袋被塞进来。 “还有几个刚炒好的菜，西红柿炒蛋、拆骨肉、虎皮青椒、豆腐肉丸汤，您看要端到车上吃，还是……” 博意城第一时间摸了摸苏燃的耳垂，“你怎么想的？” 苏燃拎起那袋零食，拆了个面包吃，“让他们去吃，我不要，垫垫肚子，我们就回家。” 她嚼了几口胡乱往下咽，“我再也不要出来了，我要一直待在鹫市！”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在鹫市怎么都更安全些。 博意城给她拧开饮料瓶盖，在旁边等她想喝的时候，抽空回了个眼神，让何曜北按苏燃的要求办事。 三个小面包，一包肉枣，再加一瓶饮料，匆匆吃完、喝完，苏燃就说要出发了。 司机赶紧就位，他一口水没喝，就等着里面的人发话。 车子一启动，车窗外后退的景象又让苏燃不安起来。 她喊道：“停车！” 司机紧急踩刹车，也不敢多问，在原地瑟瑟发抖。 博意城；“怎么了？这辆车坐的不舒服？” 苏燃立刻打开一边的车门下去了。 出去就开始大喘气，刚才在后排坐着的感受，让她幻视自己又回到被周安胁迫带走的那天晚上。 博意城紧跟着出去，扶住就要瘫软下去的苏燃，也没有多问。 对苏燃，他的耐心是无限的。 他知道，尤其是在她刚刚脱险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可能触动了她某些不好的回忆，这个时候还要在一边东问西问，只会加剧她的心理压力。 等苏燃缓过来，她和博意城小声商量：“我来开车吧，别人开我不安心。” 博意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让驾驶位上的人先离开。 他提醒苏燃，“你很累了，从高州市开回鹫市，至少要开四个小时的车，撑不住的。” 苏燃不满地提腿踹了一脚车胎，“那怎么办？我不想再坐别人的车了，太可怕了，我会一直很害怕的。” 博意城提议：“我来开，你坐副驾，一睁眼就看见我，应该就不会怕了。” 苏燃想想，觉得可行，点头表示同意。 博意城先把她扶到位子上坐下，自己再绕回去。 何曜北拦住他，“博先生，您什么时候开过这么久的车？还是我来吧。” 博意城瞥他一眼，“你跟苏燃什么关系？你开车她不安心。” 他强调：“只有我能让她放松休息。” 再补充：“这里的事你先处理，警方查案的进度时时更新给我。” 何曜北一惊，“那我……” 千万别叫我留下来啊。 “你留下来，和那位罗警官打好关系，既然唐全思没有出市的痕迹，那你就好好在高州市找找他，没找到人，始终是隐患。” 博意城说完，无情地上车离开。 剩下何曜北和其他工作人员在原地静默。 许久。 陈队不得不上前问清楚工作要求，“何助理，你看，我们后面是怎么安排的呢？” 何曜北闭起眼，四十五度仰头，让阳光照亮他憔悴的容颜。 “等我缓一缓吧，做计划也要点时间的。” 按公司发展的计划，博家会在三年后进入高州市开拓版图，换言之，就是博家的势力在高州市几乎是一片空白，也就是之前为了探听唐全思的动向，博家向唐家表达了一定程度的合作意向。 就这一点关系，因为是唐家，基本也不能用，等于他何曜北得从零开始，在全新的地图上打天下。 要不然他怎么找唐全思？ 要不然他怎么从警方那里获知案件调查的最新进展？ 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就这样砸到了何曜北的头上。 苏燃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她昨晚在那个房间哪能睡得着？ 环境差就不说了，还要时刻警惕周安找过来，可以说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睡得着觉。 尤其在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又彻底消失之后，苏燃不仅睡不着，她每晚到了三四点就会自觉起床去厕所吐一顿，身心饱受折磨。 在车上，她其实也睡不熟，闭上眼没多久，就又要睁开一下，确认旁边是博意城才能再闭上眼。 于是，博意城就这样开了四个半小时的车，抱着苏燃回到他们久违的家。 第149章 儿媳 苏燃醒来的时候，床边围了一圈人。 第一眼看见的是柳烟行，往下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性，再往下是看着有些眼熟的男人，但仔细一看也不认识。 她伸出手来，柳烟行默契接住，俯下身，询问：“你想喝水还是吃点东西？听博意城说你回来之前只吃了点小零食。” “……我妈妈知道我的事吗？” 柳烟行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知道，我跟黄阿姨说带你去外面旅游散心了，你想现在回去？” 倒也不是，苏燃闭上眼，没说什么，但柳烟行明白她的意思，“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想回家的时候再说。” 柳烟行余光瞥见郑茹女士略带点小激动的神情，凑到苏燃耳边轻语：“苏燃，博意城的爸爸妈妈也在，你起来跟他们打个招呼？” 苏燃睁开眼，被柳烟行扶起来，半坐起身。 最先说话的当然是郑茹，她有些局促，生怕和苏燃的第一次见面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好，我是博意城的妈妈。” 郑茹只当自家老公不存在，现在搞好自己和苏燃的关系才最要紧。 苏燃看着她，歪头“嗯”了一声。 柳烟行还没有劝几句她要和可能是她未来公婆的人处好关系，就听见身后的郑茹小声说：“喔，好萌。” 额……好吧，苏燃的呆萌确实有魔力，当年能迷惑住柳烟行，现在也一样能迷晕郑茹。 苏燃嘟嘟的脸颊肉没了，瘦削之外又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她看人还是直愣愣的，懵懂的眼神让郑茹的心都要化了。 “你好，郑阿姨，我是苏燃。” 她太乖了，郑茹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苏燃也不反抗，只是继续直直看着她。 郑茹内心在尖叫，好可爱！好可爱！可以偷回家吗？ 门口的博意城一脸无语地走进来，“你们……没人想过要通知我一下苏燃醒了吗？” 他就去倒个水的功夫，正好错过苏燃醒来。 “柳烟行我是不指望了，妈，你也……”有博明在场，他的毒舌功力不敢使在郑茹女士身上，“爸，你又跟苏燃没什么关系，怎么不出来提醒我？” 博明：“你自己的老婆，自己管，郑茹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出去？” 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博意城翻了个白眼，“都让一让，我先把水给苏燃可以吗？” 他的请求被准许。 苏燃在柳烟行的服侍下喝完一杯，郑茹看没有自己的发挥空间，提议：“燃燃，你想不想吃饭啊，一路饿过来现在难受吗？” 博明扯扯她的衣摆，“我们从知道他们回来到现在也没吃饭，你有没有想吃的？” 老婆忽视自己没关系，他还是爱老婆。 郑茹头也没回，一巴掌拍开博明的手。 苏燃虚弱的声音响起：“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不吃饭啊？” 柳烟行：“现在凌晨三点多，你要是没有力气，我们就叫外卖回来吃。” 郑茹：“好好好。” 说完就开始掏手机了。 苏燃清了清嗓，“出去吃吧，我们这么多人。柳烟行你帮我挑件衣服，我换了就一起出去。” 完全被孤立的博意城：…… 为什么是柳烟行而不是他来帮忙？ 不过在场没人在乎他的感受。 进入大厅，服务员热情地上前领着他们进入包厢。 “请问，是现在点单吗？” 苏燃接过平板，随便点了几下，就交给了郑茹。 郑茹没有点菜而是先大致浏览了一下苏燃的喜好，并默默记下，然后才点自己的，点完交给了柳烟行。 柳烟行摇头拒绝，她没什么胃口，而且和苏燃喜好差不多，苏燃点了就相当于她点。 然后平板就又到了服务员手里，她很快就下去通知厨房尽快上菜。 博意城：…… 他不放弃地问了一嘴：“妈，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和爸还没点？” 郑茹嘴角扬起一个虚假的弧度，“大晚上的，吃东西容易长胖，你跟你爸就别吃了。” 博意城沉默。 博意城不甘心，“那你怎么还要点菜？” 郑茹施舍给他一个回答：“我们女人吃胖一点对身体好。” 她转向平静接受的博明，“别的就无所谓了，你要是有了将军肚，书房马上就会多两份离婚协议等着你签字。” 博明点头，“我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的，我看博意城比较懒散，他才可能有。” 无辜被踩的博意城再一次无语。 就这家庭氛围，他不想回家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吗？ 柳烟行挑眉，用戏谑的眼神和苏燃交流。 柳烟行：博家家风原来是这样的，苏燃你以后有福气了。 苏燃：……我跟他妈妈性格又不一样，再说，我跟博意城还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柳烟行：你有没有，反正博意城肯定是时刻准备着，你回去搜一下，说不定还能搜出戒指盒。 苏燃还想反驳，郑茹就插进来了：“你们姐妹在说什么小话呢，可以大方说，我不吃人的。” 柳烟行抢先开口：“没有，就是看着你们说话挺好玩的。” 郑茹马上和苏燃推销起来：“那是，燃燃，你有空可以去那边找我玩，家里明天就收拾出一间专门给你住的房间来。” 这就打到博意城的七寸了，“妈，苏燃才刚回来，她要在熟悉的环境才有安全感，你……” “鬼吼鬼叫什么！”郑茹加大嗓门，自从儿媳出现，她是越看这个儿子越不顺眼，态度也开始变得恶劣，“我就是说收拾出房间来备着，又没有叫苏燃明天就要住进去。” 说完她又怕会吓到苏燃宝宝，立马恢复温柔声线：“燃燃，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有什么想要的随时和我联系。” 苏燃看着她眨眼睛，声音柔弱中带点甜美——其实就是饿狠了发虚，“阿姨，我没关系的，不用专门收拾房间。” 郑茹被萌坏了，她没有女儿，平时也就是看别人家的解馋，现在她的女儿来了，比别的任何人都要可爱，远超出她对未来儿媳的预期，这叫她怎么不激动。 第150章 惊醒 吃饱喝足后，郑茹就要掏钱买单。 “苏燃，这顿饭肯定是要我请的啊，既是见面礼，也是给你接风压惊，你可别跟我抢啊。” 柳烟行笑了一声解释：“郑阿姨，这是苏燃家里开的餐馆，进来她就在刷脸了，不用付钱，不信，你问前台，他们估计都没打单。” 这倒是出乎郑茹的预料，“这怎么好意思，第一次见面怎么能让小辈来请？” 柳烟行就像是苏燃的代言人，“那今晚就不算是见面礼，等下回的，下回您再请，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蹭上那一餐饭。” 郑茹也客气：“烟行，就你和苏燃的关系，我们到时候肯定得请你啊。” 柳烟行回以客套：“那太好了，我就等着您的那餐饭了。” 这两人的喜笑颜开，衬得旁边三个人就像三只呆头鹅。 等分开，郑茹一关上门，脸色瞬间就变了，母子连心，她发出和博意城一样的感叹：“那个柳烟行，必须把她和苏燃分开，不然我儿媳可能还成不了我儿媳呢。” 博明唯郑茹是从，当然表示同意，顺便再拉踩一波博意城：“也怪意城，他要是有能力，就不用你来帮他操心了。” 郑茹白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路边，柳烟行在上车前，郑重地提醒：“唐全思和苏诗画有联系，我不信她和苏燃失踪无关，苏诗画参与了，苏诗文没可能置身事外，他们都可疑。” 苏燃没有多意外，“这俩混世魔王，等我回去苏家，会让他们好看的。” 柳烟行：“你回去之前，跟我说，我去探探路，免得你又被……” 她看了眼博意城，没有说下去。 博意城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既然柳烟行不说，那他也不好现在扯着她一定要问清楚。 苏燃摆摆手，“我一定跟你说，你先回去吧，太晚了。” 两人告别，等柳烟行的车彻底消失在他们视线范围内，博意城才从背景板的设定里挣脱出来。 他是真的很想让柳烟行消失，但柳烟行用处太大，不是个可以随时消失的人，博意城再怎么想，也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博意城把苏燃揽入怀中，“要回去，还是在外面走走？” 苏燃突然暴起：“宁赛！你去把宁赛给我带回来吧，我要加训练！” 甚至花了半分钟才想起宁赛是谁的博意城：…… 苏燃见到自己都未必有这么激动，一个私教，怎么就让她这么激动？ 但他还是应下来：“我让人带她过来，再签个合同，让她成为你的专属教练。” 至于宁赛本人愿不愿意从岭市来鹫市……这就是派去请人的员工负责考虑的。 苏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过她刚吃饱，现在回家也躺不下去。 “我们试试从这里走回去吧，我肚子好撑，刚才有点吃多了。” 她长时间吃不饱，还有大量的家务等着她做，身体一时间吸收不了这么多营养，肠胃受到了挑战。 博意城也答应。 于是司机只能缓慢跟在他们身后。 走了半个多小时，苏燃的脚就开始疼了，他们一起上车回去。 博意城很自然地带她去卫生间洗漱，顺带又洗了个澡，换睡衣。 两人躺在床上，平静入睡。 ——直到苏燃猛地从床上跳起，跑去抱着马桶狂吐。 博意城被声音吵醒，拖着疲惫的身躯，过去帮她拍背。 苏燃吐了一会，停下来，被博意城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她的眼睛累得睁不开，可又怕再吐。 博意城不能再放任她自己整理心情，他们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只开了一盏床头灯，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第一次问：“苏燃，你怎么了？” 不敢问得太深，他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万一说错什么让苏燃应激就不好了。 苏燃上身晃晃悠悠的，她手臂无力支撑，但却又不愿意就这样倒向博意城，依靠博意城。 她有些迷糊，“我不知道，我刚才做梦了吗？” 提出这个问题后，她很快就否认了自己：“没有做梦，我什么也没梦见。” 但是一些恐怖的回忆却又涌上来，湿润的泥土，白色头骨和纠缠的黑色头发——她的眼睛！ 那个人看见了她，还向她求救，可是她无视了。 可她也没办法，她自己就是他们记在死亡名单上的人，她帮不了那个人。 所以……就看着那个人死？ 苏燃的脑袋开始痛了。 她勉强站起来，在博意城的帮助下，又钻回被窝。 苏燃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她已经忘记他问了什么了。 博意城于是也没有再出声，只是上床抱着她，手掌从她的颈椎顺到腰椎，再重复。 这样的安抚中，苏燃又睡着了。 博意城的动作持续到天亮才结束。 苏燃没有再醒来。 博意城去房间外的卫生间里洗脸，一夜的折磨，他眼下的青黑十分明显，脸又憔悴了几分。 公司的业务好在还有博明接手，要不然他是真的没办法在这个状态下再去公司。 把脸上的胡渣剃干净，他叫了个闪送把空荡荡的冰箱填满，等苏燃起来，可以一边吃着零食看他做点简单的饭菜。 博明管公司的事理所应当，但何曜北关于高州市的情况报告就不在他的负责范围了，就算他愿意，博意城也不同意。 这跟苏燃的安全问题息息相关，他一定得事无巨细的了解掌握。 苏燃再睁眼，已经是十一点了，主要是被饿醒的，博意城在沙发上看电脑，一壶咖啡已经见底了。 看她醒来，博意城的脸上浮现笑容，仿佛他一点都不累。 “冰箱里有吃的，你想吃什么？简单的我在家里做，比较难的，就点外卖。” 苏燃呆呆的，在床上坐起来，不说话，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想不出来要吃什么。 博意城干脆出去挑了几包零食回来放在床头柜上。 “我抱你去洗漱？” 苏燃点点头。 ### 苏诗文紧急把苏诗画叫出来，在苏燃一伙人昨晚吃饭的包厢里集合。 主题：苏燃活着回到了鹫市，他们要怎么应对。 第151章 心理治疗 由于何曜北和许洁都在外面，这段时间在鹫市，博意城身边的得力干将就换成夏依霜秘书。 这个夏秘书很快就完成了她的第一个任务：找一个心理治疗师。 她找到的，是鹫市上流圈子里闻名的白寒月，此人专业度在业内有口皆碑，基本没有客户给打过差评，唯一麻烦的就是她，档期太满，很不好约。 夏依霜也是动用了很多人脉才找到她，并说服她来这一趟。 “白老师这边请。”夏秘书先她一步走前开门。 她们最开始见到的，是博意城。 “……你不是说，客户是女性？” 白寒月有些不满，男性女性的思维差异很大，她之前做的准备和实际情况对接不上，简直是浪费时间。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客户有顾虑不愿意坦诚，用假信息先把她骗过来，但这也太奇怪了，怎么能连性别都造假啊。 博意城主动解释：“不是我，我只是来先跟你打个预防针。” 他示意让夏依霜先撤退，把白寒月请进来以后就关上了门。 夏依霜：……行吧，用完就丢，不愧是博总。 白寒月一脸见多识广的表情，就等着他能讲出什么花来。 这些千金小姐做心理治疗，主要的原因就是那几个：恋爱没谈好，学业不顺，和父母关系出现裂缝……最炸裂的近亲相奸她也不是没处理过，这位能有多特殊？ 然后博意城就投了个炸弹过去： “需要心理治疗的人，她刚从绑匪手里逃脱，我跟她沟通出来的，她最害怕的事，就是她和一个被绑匪杀了的人有过眼神交流，而且还把她的尸体挖出来了……” 白寒月飞速打断：“这都涉及刑事犯罪了，我不得不问一句，案子已经结了吗？” 这次轮到博意城不满了，“我是来找你治疗心理问题的，案件的事跟你没关系，她又不是罪犯。” 他开始怀疑，这真的是专业人士吗？ 而白寒月已经不止于“不满”了，她更怕自己参与进什么大事里面去了，“博先生，我觉得我的能力不足，不如您另请高明吧。” 绑架还算是小事，但涉及杀人，还有挖尸？那就不是她能轻易干涉的事了，就算是她懦弱好了，知难而退也是一种美德。 这么怂？ 博意城更怀疑了，连人都没见过，结论下得这么快？ 或许是因为怕得罪他，白寒月离开前给他提供了一个人选。 “那位也是我的同学，她……承受能力比我强多了。” 主要是那位家世好，不怕被牵扯进一桩刑事案件，她就不同了，她要是在治疗过程中获知了一些和案件相关的事，可是有义务要向公安机关、检察院或法院举报的。 如果突然和官方扯上关系，多少都会影响那些潜在客户的印象，她对自己现在吃的这碗饭很满意，不想转换赛道。 博意城被她的推荐震惊了。 “等等！”他出言拦下她，“你是说这个人和你是同学，她也有做心理治疗的资格？”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有没有资格的，她和我一起拿的证，在老师那里，她可比我受器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不缺钱？她毕业以后没从事这一行。” 白寒月看博意城的反应，也知道自己好像泄露了一个大秘密，不知道会不会得罪那位，连忙告辞。 一路开车到繁华热闹的街市，她才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来，掏手机，别的不说，至少得给那位请罪表明态度吧。 ### “不怪、不怪，寒月，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现在倒是给了我个机会和你叙旧，你在鹫市还挺出名的啊。” 杜敏夕在自家别墅的二楼阳台上接通电话。 她们简单聊了一会，毕竟不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很快就挂断了。 博意城……他那边有谁需要这种服务？换句话说，还有谁能让他这么着急，亲自来找人？ 电话结束不久，博意城的信息就已经发过来了。 他说得含糊，白寒月也因为职业道德，没敢透露消息具体的问题。 杜敏夕思考了一会，回：“你约个时间吧，我去找你。” 那个人肯定不是博意城，就从杜敏夕和他的接触来看，这个人的精神完全自洽，天崩地裂都不能改其色，绝对的冷血动物。 郑阿姨？她看上去挺活泼的啊，再说，就算她有事，第一个紧张来的也是博叔叔，还轮不到博意城出面。 博明叔叔就是博意城的未来版，都是一样的无情，除了自己的爱人，别的谁死在面前，眉毛都不会挑一下。 那就很明显了，博家又要有个新的女主人了。 还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女主人，有问题到，博意城甚至都不敢官宣她的存在。 接下来博家再出什么热闹都是正常的。 杜敏夕嘲讽的嘴角还未扬起，身后的男人环抱上来。 莫松君。 杜氏集团如今实际的掌控者，公司上下都在传，他会是杜家唯一的千金杜敏夕的丈夫。 可笑的是，连杜敏夕的母亲也是这样以为的。 真不知道，当她知道真相之后，会是怎么样的脸色。 杜敏夕用力掰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退出他的怀抱。 莫松君自然地收回手，神色自若地报告自己今日的的行程。 杜敏夕冷笑一声，还想看别人的热闹？杜家这里还有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准备着震天动地呢。 汇报完，莫松君趁她不注意，轻吻她的侧脸。 杜敏夕气恼，“你！” 回过头去，是他爽朗的笑声。 “别气啦，我回来带好吃的小蛋糕好不好，芒果味的。” 说完，送给她一个“wink”，转身离开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她的眼泪也落下来。 人苦不自渡。 她学了这么多知识，不止心理学，几家宗教的经典都有研读，可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心，明知道他是个多么卑劣的人，却还是因为他记得自己喜欢芒果而心生欢喜。 杜敏夕痛苦地闭上眼，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假装自己不知道，假装她可以安心地接受他的好。 第152章 介绍 苏燃卧室里做了半天的准备，把自己想说的打了个腹稿，结果准备半天被告知心理治疗师回去了。 博意城解释道：“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涉及一件还未结案的刑事案吧，她怕惹事就跑了。” 苏燃气得直踹博意城，“我又不是犯人，她怕个屁啊，就这个老鼠胆，要是以后有个王全思、李全思之类的人把她绑了，她估计都混不到那个女的出现，就要被吓死了。” 博意城也纵容她发泄，就让她踢。 说起来也是自己没有请对人，才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等她没什么力气，停下来了才说：“不过她有推荐一个人，说是当年学得比她好，你想不想见？” 苏燃最后踹了一脚在他肚子上，“见个屁！” 但是她都忍着不适整理好了事情发展的经过，也不想就这样浪费自己的“演讲稿”。 “明天吧，要是这个再不行，临阵脱逃，我就……我就咬死你！” 苏燃说着露出了她洁白整齐的牙齿，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幼崽，能发动的攻击大概就是萌死对方。 这一点博意城都很难理解，按说苏燃经过一趟鬼门关，身上的肉都瘦没了，纯客观的角度看，是有点凶相的在脸上的，但就是很难让人产生对她的畏惧。 苏燃的长相真的很乖宝宝。 博意城没忍住把人抱进怀里亲了亲，发出一声轻叹：“苏燃，你真的太可爱了，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 不过现在在家里已经不安全了，一个柳烟行，一个郑茹女士，都是“偷孩子”的潜在罪犯。 苏燃又被糊弄了一脸，又想不出来有什么应对的方法，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希望宁赛快点过来，她想把自己练得壮一些。 以前苏燃觉得宁赛的身材太过张扬，一看就不好惹，很容易被某些人针对，但经过周安的事情后，苏燃只想说： 去他的张扬，就是要把不好惹摆在明面上，要不然谁都想上来踩她一脚，如果能练得像周安一样强壮，那至少犯罪分子在人堆里不会一眼挑中她，人身安全是所有一切的基石，她再也不要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 苏壮实回家有段时间了。 黄惠娥自觉减少了和陈芬芳的联系，只是每天待在家里，就和他一样。 自从有了这一块省级的奖牌，苏壮实每天都要下一楼“路过”四五回——他一开始是想摆在书房里的，又觉得小小的书房可能会憋闷，不能让奖牌获得应得的自由，于是还是忍痛割爱，把它放在一楼专设的展示柜里。 苏诗文正式接管苏氏餐饮，开始执行改革。 他终于明白，只要自己把苏壮实哄好，他老人家也不是不愿意退居二线的。 连苏诗画也沉稳了不少，不再一天天的不着家，尤其在花园的建设方面出了大力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苏燃不在。 柳烟行早就来说过了，她带着苏燃去外面旅游，短时间可能回不来。 比较意外的是，苏壮实也没怎么发脾气，只是阴阳怪气了一番，畅想起自己的大女儿以后嫁不出去，成为没人要的老姑娘的悲惨未来，却没有强烈要求柳烟行把人带回来。 可能是因为苏诗文已经满足了他对继承人的期望，而其他吃白饭的人，就不需要更多关注了吧。 “诗画，你瞧外面的花园，多好看，等苏燃回来，一定也会满意的。”黄惠娥说道。 张筱雨昨天就正式结束工作，跟黄惠娥请辞了。 在苏家，就没人叫过苏燃姐姐。 苏诗画应和两声，心不在焉的样子让黄惠娥心里涌起不安。 “怎么了？你最近又惹了苏燃？” 不是黄惠娥有偏见，只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这两个孩子实在太…… 苏诗画瘪嘴：“妈妈，怎么你老是这么想我？我就不能是心情不好吗？” 黄惠娥想：小女儿确实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但在她确认自己心情不好之前，别说整个苏家，就是小区也早就被搅得天翻地覆了吧，而现在苏家上下还是静悄悄的。 这很反常。 黄惠娥拍拍苏诗画的肩膀，“你还是先说出来，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帮你。” 她早已习惯，甚至怎么劝苏燃不要跟弟弟妹妹发脾气的套话都背得滚瓜烂熟了，这次估计又是小女儿弄坏了大女儿的什么东西，等苏燃回来，她帮着说几句就行了。 苏诗画一开始就猜到母亲会是什么反应，苏燃别的很少在乎，但只要是黄惠娥说的，怎么都会听进去一点。 而这一点，可能还是不够弥补自己这一次造成的后果。 于是她抱住了黄惠娥，她的母亲，她的救命稻草，她的免死金牌。 黄惠娥也从她少有的主动中品出了些端倪，她推开苏诗画，亲自打断母女的温情时刻。 “你好好跟妈妈说，你究竟怎么惹到了苏燃，她这么久不回家，是不是因为你？” 虽然是个问句，但她心里已经确定这就是事实真相了。 黄惠娥想象不出，苏燃这么好脾气的人，是被惹到什么程度，才能气到连家也不回。 苏诗画低垂的眼眸里闪过恨意，这场景要是让外人看见了，说不定还以为苏燃才是黄惠娥的亲生女儿呢。 她眨眨眼睛，把负面情绪收回，辩解道：“我没有，苏燃离开的时候我都不在家，我能怎么惹到她？” 黄惠娥不相信，就算她一直是偏帮着苏诗画、苏诗文的，但也是因为苏燃是年长的姐姐，实际上，他们双胞胎在她这里的信誉度为零。 “不要打岔，诗画，跟我说真相好嘛。” 铺垫已经铺到这了，下一步就是“坦白”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听苏诗文说，他正在和唐家谈合作，唐总那次来家里看上了苏燃，想要和她发展发展。”她省略掉所有关于唐全思的缺点，“那我想，苏燃也没有男朋友，就介绍他们认识一下，也没关系吧。” 黄惠娥愣了一会，这和她想撮合苏燃和肖家的那个小伙子也差不多，之前苏燃也在苏壮实的安排相过亲，也没听苏燃说不愿意啊。 苏诗画继续：“可能是唐先生的一些行为吓到苏燃，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唐家，生意都可能做不成了，等苏燃回来，说不定就要找我了。” 第153章 怀疑 黄惠娥反应了一会。 按照苏诗画的说法，苏燃这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就算那个姓唐的男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也不能就借着这个理由跑出去消失一个月的时间啊。 连苏诗画都害怕起来了…… 黄惠娥认真地和小女儿对视，“诗画，你真的没骗我？你只是给苏燃介绍了一个对象，就惹得她这么生气了？” 苏诗画连连点头，“妈妈不相信我，等苏燃回来，你问她就是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强迫苏燃一定要和唐先生在一起，再说了，因为苏燃，唐家和我们的合作都要取消了。” 唐全思彻底消失，她和苏诗文甚至不敢再尝试联系对方，只能懊悔没有早点把合同签好。 这下好了，和唐家的合作没可能了，又没能顺利灭苏燃的口，她都能想象得到，苏燃在博意城面前会怎么描述和苏家人的关系。 毕竟，这一套流程在柳烟行那里早就走过： 先是不熟的阶段，柳烟行因此帮了苏家很多忙，苏氏餐饮能挤掉那么多同行，开遍半个鹫市，主要就是靠柳烟行。 然后，柳烟行就从苏燃的讲述中得知苏家人的真实面目，她的思想是怎么转变的不清楚，但从那以后，原本是苏家垫脚石的势力，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压在苏家头上的乌云。 下一个阶段，就是柳烟行和三个姓苏之人的明争暗斗，具体表现为：柳烟行送给苏燃的礼物没过几天就会出现在双胞胎手里，柳烟行撺掇苏燃抢回来，然后被苏壮实骂，东西就经由他的嘴变成了苏燃这个当姐姐的送给弟弟妹妹的礼物——主要是苏诗文，不过苏诗画和他一起分享“礼物”的使用权。 黄惠娥负责在苏燃心寒的时候出来打圆场，讲“道理”，诉说自己的不易，带她回忆曾经的艰辛时光，加深情感纽带。 最后一个阶段是摆烂。 柳烟行放弃救苏燃出火坑，不再给苏家提供生意上的帮助，也不和姓苏的那三个斗法，只是想着尽量占满苏燃除了回家睡觉的时间，主要的目的是切断苏燃和黄惠娥的情感链接—— 也是讽刺，在苏家，苏燃唯一还牵挂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不过，这方面，博意城能做到的远超过柳烟行。 因为在苏家父母的眼里，朋友在要好，也是外人，而生理性别为男的博意城掌握着把苏燃彻底带离苏家的权力。 以这二位的清朝人思想，可能还盼着苏燃早点嫁出呢。 把这个聚宝盆往外推，愚蠢得简直不像是哺乳动物。 尤其是苏壮实，他连多年前为什么柳家突然就和苏家断了关系都没想清楚，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和柳烟行的爸爸做成兄弟的缘故，半点没意识到，柳家和苏家唯一的联系就是苏燃。 黄惠娥没有这么多心思，她最大愿望就是两个女儿能嫁得好，儿子和丈夫好好工作赚钱，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苏诗画说的事，让她想到另一种可能：相亲没相上，听陈芬芳说，她儿子也没有再和苏燃有联系，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唐先生也没能讨到苏燃的欢心，那苏燃可能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 这就对上了，她就说嘛，苏燃都二十七了，怎么还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女人都是要进入婚姻的，她的大女儿可跟那些网上疯疯癫癫的女人不一样，苏燃是正常女人。 她张口想问苏诗画知不知道苏燃喜欢的对象是谁，但很快就又闭上了，就苏燃和她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告诉她？ 于是黄惠娥也敷衍起来了，“那没事，等苏燃回来，我跟她说，你给她介绍男朋友又没错，好了好了，我去做饭了。” 苏诗画猜到黄惠娥可能有别的心思，但也不想深究，现在最要紧的是，在博意城那边利用苏燃来保住自己。 ### 上次海岛归来，柳烟行就强行在博意城的门锁上加入了自己的指纹。 她今天一听说白寒月的事情，就赶过来了。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两个人光天化日在沙发上苟且——好吧，就是亲嘴啦。 苏燃被她的“啧啧”声打断，回过头去，嘴都是红肿的。 柳烟行调侃道：“博先生这么粗暴的吗？行了行了，我都在这了，你们就稍微分开点呗。” 苏燃从博意城身上爬开，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博意城当然不爽，“柳烟行，这是我家，上次你要加指纹我就不是很同意。” ——也可以说是严肃拒绝，但被苏燃无视了。 “你来之前，怎么也要发消息通知一下吧，我跟苏燃的关系不是你可以随时参观的那种。” 他言语中都是警告，希望某人能自觉点。 柳烟行只当他在“有声呼吸”，把怀里的零食放到茶几上。 “燃宝，你都瘦了好多，我把你平时喜欢吃的都买了，放在博意城家里，就没人跟你抢了。” 说多了都是泪，那几年她和双胞胎斗智斗勇的时候，送给苏燃的零食，就算他们不喜欢，拿出去喂流浪狗都不肯还给苏燃。 现在，在博意城家里，她倒要看看，那俩魔王敢不敢来跟这头龙叫嚣。 博意城还是对苏家的人不了解，人品这种事看资料很难看出来，但一想到苏诗画和唐全思有联系，他就再没有想过要和苏家人搞好关系了。 甚至有点想停掉正在和苏家进行的合作。 “零食我会买，苏燃归我照顾。你的假期这么长吗？你哥没找你回去上班？” 苏燃从袋子里挑出一包薯片拆开，并不是很想参与进他们的争吵中。 “你照顾？你照顾就是把苏燃抱在腿上亲？”柳烟行挑眉，“苏燃刚回来，你再没有人性，也得让她休息休息吧。” 博意城瞬间脸红，但还是强撑着反驳，只是结结巴巴的，“我……不是我，是苏燃、她、她想的，我又……你倒一倒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吧。” 第154章 分析 苏燃填自己的五脏庙的时候，抽空也喂了几口柳烟行。 于是大腿被博意城轻轻捏了一下。 博意城用眼神表示谴责。 苏燃先把剩余的碎末倒进自己嘴里，再去袋子里翻出了一袋芒果干，回去却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把博意城的双腿当作凳子，坐了上去。 这娴熟的动作，让柳烟行生出几分教出好学生的喜悦，但一想，又有种看见自家闺女早恋的不爽。 “我们苏燃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你自己整天不琢磨人事，别栽赃给苏燃啊。” 博意城都快被她气笑了，“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在想这种事，要不是苏燃……” 但又不好说下去，怕苏燃会觉得不好。 倒是苏燃接话了，“是我主动的。” 她话音刚落，柳烟行的大拇指就竖起来了。 “好！我燃宝就是新时代女性楷模，没错，我们都应该正视自己的欲望。” 面对这么明显的双标，博意城除了瞪眼，也没有办法，柳烟行在这里，是被苏燃罩着的，他不敢找她的麻烦。 无法无天的柳烟行更加得瑟了。 博意城看了眼疼，转移话题道：“你来不会只是为了送零食吧，有什么事？” 柳烟行的表情不得不正经起来，她认真地说：“我不是说查到了苏诗画和唐全思的联系嘛，那以后，我就让人重点关注了一下苏诗画的行踪。”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打开，给他们展示里面的照片。 上面的主人公，除了固定的苏诗画，之外，就是李嘉。 苏燃简单说了自己见到李嘉的那次经历。 “一个对苏诗画格外关注的警察？”博意城总结。 “不仅格外关注，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入暧昧期了，我查了李嘉很久，但他的身份怎么都没查出来什么。” 这太奇怪了，李嘉履历清白，还有立功表现，不过起点太低，又没有关系，要想指望他往上升到多么关键的位子上去，简直是异想天开。 作为在场最清楚苏诗画的人，苏燃提出了一个猜测： “一开始苏诗画认识李嘉，就是因为她想整那个护工吧，李嘉可能是警察的直觉比较灵，认定苏诗画有问题，但就是查不出来，所以才会一直保持和她的接触。” 这是一方面。 “至于苏诗画，李嘉的多管闲事，让她很烦，而且她能感觉出自己被进入了李嘉的重点观察对象，这对她来说是种冒犯，有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做事不干净，留下小尾巴引了人来的意味。” 这是第二位当事人的想法。 苏燃茫然地挠挠头，“我觉得吧，苏诗画这么频繁地找李嘉，和他的工作关系不大，她应该是想通过近距离接触打消李嘉的疑虑。” 博意城和柳烟行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的震惊。 苏燃分析地基本没问题，逻辑清晰，推导合理。 柳烟行问：“那他们就不用查下去了？” 苏诗画有问题是肯定的，柳烟行被带进了自己的思维惯性里，总在纠结官商勾结……咳，一些特殊的友情的可能性。 但苏燃不是，她的思考方向是抓主要问题。 “无论苏诗画和唐全思是什么关系，对后面的事情影响不大，他们之间也未必相互信任。而苏诗画……她太活跃了，我离开鹫市之前，她白天基本没怎么在家，我不觉得有什么派对会在白天开，李嘉没出现之前她就很忙。” 博意城咳了一声，把她们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苏诗画和苏诗文想在苏氏餐饮之外，创造一个自己的品牌。苏诗文每天都要在苏壮实眼皮底下在公司干活，所以估计新品牌的事都是苏诗画在负责的。” 柳烟行疑惑道：“这事你怎么知道？” 苏壮实再不济，也是混了这么多年的业内人士，一个新品牌的崛起，要想瞒住他是很难的，至少没正式投入运营前，怎么都是要保密的吧。 “额……因为那个地址还是我给他们挑的。” 博意城越说越心虚，不是，谁能猜到他们苏家的真实情况原来是这样的，他一开始也就是学着身边其他人对老婆娘家人的方法，和他们两个合作啊。 苏燃揪着他的胳膊就是一捏，“什么时候？” 博意城忍着痛回答：“就我们第一次……后不久。” 苏燃更气了，那个时候，她自己都没能在博意城手里得到什么好处，然后那两个从小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人，就已经开始掏博意城的兜了？ 她亮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五官狰狞，看着就是想把博意城吃了的架势，但后面又想通了： “算了，你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不过以后别对他们好了。还有，柳烟行你笑什么，你一开始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柳烟行：…… 看笑话的人，终会被人笑。 但姐妹这么多年，柳烟行又怎么会忘记苏燃的黑历史呢。 “你还说别人，那个时候，你不是为了防他们，天天背着双肩包出来玩？” “双肩包？”又是一件博意城不知道的事。 柳烟行跟他解释，“苏燃在家里没有私人空间，自己的东西都是苏家人共用的，那个时候我送了她很多东西，被抢走大部分，剩下她很喜欢的，就放进双肩包背在身上，走到哪带到哪。” 那些年的苏燃的傻气都是很直接的，她受了欺负，也不跟柳烟行说，被问起来，就说自己锻炼身体，宁愿用“时刻预防丧尸潮”这样荒谬的理由搪塞过去，然后被小团体的人认定脑子有问题。 博意城对他们的恶感更盛，他的眉头深锁，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收拾他们一波了。 苏燃给她一脚，“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后来苏燃就学会把柳烟行的家当保险柜用，什么都塞过去。 “那你现在……”柳烟行笑着斜眼看她。 “这次再回苏家，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柳烟行质疑，“那如果黄阿姨又让你原谅他们？” “我命都快没了，再说了，我有你们，想整他们办法多的是。” 第155章 定下来了 柳烟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如同博意城说的，她的假期都用来找苏燃，现在不仅没有什么休息时间，还欠了几个专题，正是要赶工的时候，所以只能先走了。 终于又可以独占苏燃了，博意城心情大好，又开始亲亲抱抱举高高。 苏燃冷漠地擦擦脸上残留的口水，她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博意城这么喜欢亲亲，他看上去应该是个高冷的霸总啊。 “我让你把宁赛请过来，你请了吗？” 博意城抽出空思考一秒钟，回答：“请了，我让许洁跟她签的合同，不过就是要搬到另一个城市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要等明天才能到。” 他有些好奇，“为什么一定要是宁赛？柳烟行这方面认识的人也不少，为什么不找她推荐？” 苏燃恍然大悟：“啊，还可以这样，我忘记了还可以问柳烟行。” “……那宁赛那边，要取消吗？” 苏燃不解，“为什么要取消，既然找了她，就定下呗，反正她带了我一段时间，对我的体能也还算了解。” 经过唐全思的“训练”，或许她的表现还能更好。 ###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博意城进入了预定好了包厢，里面早就有人等着了。 杜敏夕。 博意城客套起来，“杜小姐来得这么早？” 她回：“是你约得早，上午我那个同学才跟我负荆请罪来着，晚上博先生就开始面试新的治疗师了。” 这是在怪他太过不给白寒月面子？ 包厢环境清幽，一旁的香桌上燃着熏香中和着莫名有些紧张的气氛。 博意城饮了一杯茶，才继续道：“杜小姐愿意来赴约，是否是同意帮我这个忙了呢？” 如果不同意，那他就没必要跟她废话了。 杜敏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叫了服务员进来点单，点完自己的，也没问博意城的意见，就让服务员出去了。 博意城：……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看着他吃瘪的表情，杜敏夕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 “如果我来这是为了拒绝你呢？博先生不会还要我来出这顿饭的钱吧？” 博意城把不准她的态度，杜敏夕脑子多少有些病。 在外人看来，杜敏夕差不多可以说是小团体的灵魂人物了，就算里面多是些无缘继承家族企业的废物，可怎么说也是一般人难以掌握的人脉，而且她在里面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但是杜敏夕每次集合这群人，都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做慈善。 纯粹的慈善——没有媒体宣传，不涉及公司业务，后续只会在出问题的前提下再出面善后。 圈子里的人都说她是天生良善，但这个理由不能说服博意城。 他更愿意相信，要不然就是她在布一个很大的局，只是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要不然，就是她曾经做错过什么事，严重到，单纯用金钱不能弥补的程度。 可惜杜家的势力不小，旁人不能用手段把这桩隐秘旧事挖出来。 “说笑了，杜小姐是什么人？难道还缺一笔饭钱？不过，要是你真的困难到需要我的帮助，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能帮一定帮。” 杜敏夕垂下眼皮，看着面前的茶杯。 她最讨厌这种假惺惺的套话，因为从小到大听到太多了。 “现在不能大方的人，恐怕不是我吧，博意城，是你要请我帮忙，可别记混了。” 这才算是切入正题，博意城后仰靠在椅背上，看向杜敏夕的眼神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气势。 “我没忘，所以，杜小姐想提什么要求呢？” 博意城有这个自信，无论是什么条件，只要杜敏夕提出来，她都能满足。 这种自满，杜敏夕也不喜欢，当一个人拥有的权势太大的时候，就会有种世界都只能在他手中自转的错觉，殊不知，人都有局限，只是还没有遇上而已。 “没有什么要求，你能找到白寒月，但那个人的实际情况却把她吓跑了，我有些好奇罢了。” 博意城直截了当地指出：“所以你是想先了解前情，再决定要不要接？” 杜敏夕点头，表示他说对了。 “博先生也知道吧，我们这种家世一般很少会缺什么东西，我还是奇葩中的奇葩，物质方面，你能给的，我自己也可以得到，我还不参与公司运行，所以生意合作对我也没有吸引力，唯一能让我好奇的，就是实情，我要听真相。” 博意城好奇过杜敏夕的秘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秘密远比实际的财富更有诱惑力。 他犹豫了。 他和苏燃的关系还是未公开的状态，再说，苏燃和杜敏夕还是认识的，博意城一向对杜敏夕加入小团体的原因保持负面猜测，把苏燃的秘密交给这样一个人，风险是不可控的。 白寒月跟她还不一样，博意城想威胁她可太简单了，但一样的手段用到杜敏夕身上就会失效，就算他可以豁出去，杜家想保杜敏夕也不难。 又不是做生意，风险越大，收益越高，他就一个苏燃，要是一个没治好，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这个间隙，她点的菜也陆陆续续上来了。 杜敏夕自顾自享受起来了，边吃边能欣赏博意城纠结的机会可不多。 不过，博意城还是博意城，他做决定向来果断。 “可以，但是你听了，也要像白治疗师一样，守职业道德。” 杜敏夕耸耸肩，“我对于用别人的秘密做武器交换利益没有兴趣。” 如果她做过这种事，小团体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相信她，更何况，杜敏夕早早地就被排挤出杜家的决策层外了，她又是个“活菩萨”，自身物欲不强，还真没有需要她去交换的东西。 博意城于是就把事情隐去一部分信息，告诉给了她。 杜敏夕才知道为什么白寒月会跑路。 听过挖尸，她再看眼前的美食也失去了兴趣，撩下筷子。 “你还有事情没告诉我，不过也没关系，我同意签合同。” 至此，算是定下来了。 第156章 体重 因为杜敏夕重操旧业也需要点时间，具体的咨询计划还要等一段时间。 苏燃只能把重心放在身体锻炼上。 宁赛这下真成了她的专属教练，全天候的，还暂时不用再顾忌月经的问题，训得更用力了。 苏燃还以为自己在别墅里被迫劳动，也算是保持了运动量，但真的跟着训练计划做，才知道一天为单位的“突破自己”能有多累。 “不行了，不行了，教练我要休息。” 满头大汗的苏燃没等宁赛的同意就原地一躺，额头上的汗很快在重力的作用下隐进黑发中消失。 宁赛也没硬拉她起身，而是帮着擦了擦汗。 说实话，苏燃的表现是在她预料之外的，所以她才会每天加量，而每次加量，苏燃还都能完成，这说明，她真的是天赋异禀。 “那也行吧，你连着练了十天了，休息休息也好。”怎么说人家也是给她发工资的，宁赛还是很有服务意识的。 苏燃一听，心里的算盘就开始打起来了。 “那教练，我可不可以，申请休两天啊，我……咳咳，真的太累了。” 上一次她就是因为有侥幸心理，在林子里遭遇坏人以后，回到鹫市又开始偷懒，那次月经期内的训练也是在另一个姓孙的人的刺激下，才进行的。 ——然后就被绑了。 也是幸好多了这一段训练，要不然苏燃就算运气爆棚，在山间没有被蛇咬，就那个体力也撑不到逃进陶乐成他们家里。 她是真的有点迷信力量了，现在她眼里最厉害的人，就是练得最壮的宁赛了。 宁赛是苏燃见过的，女人堆里最强壮的人，之前训练她还会觉得自己身上最好不要练出过分明显的痕迹，但在周安之后，苏燃悟了，要是她那个时候能鼓起勇气挣扎，至少还有可能弄出些声响，有概率引起出入口保安的注意。 而她最重要的勇气来源，不就是自身的力量吗？ 和被人调侃金刚芭比相比，她还是宁可成为人群里最不好惹的人，用横向发展弥补一下纵向的不足。 但肌肉的增长是有限度的，苏燃这几天下来，体重不仅没长，还在直线下降，降幅都有点吓到宁赛了。 于是宁赛就算犹豫，但也还是批准了。 再瘦下去，苏燃都快成人干了。 为了庆祝这难得的休息，苏燃扯着博意城的耳朵，“请求”他带自己出去吃。 ——为了照顾苏燃，博家别墅的阿姨都是轮着来这边给苏燃做饭的，口味多变不说，食材也是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争取营养全面。 但人都是有点逆反心理的，苏燃不是不满意阿姨的手艺，而是在家憋久了，对出门吃饭有特殊的期待，而且不是去苏家开的店。 趁着出门，苏燃让柳烟行帮忙找上门服务的美容团队，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通，顺便把自己最新量好的身材数据传给了于新语一份。 于新语表示：？？？ 她甚至都不知道苏燃已经回鹫市了。 【于新语：啥？】 【于新语：你给我这个啥意思？】 【于新语：就你俩百年好合了呗？】 【苏燃：不是找你做婚纱。】 【苏燃：别瞎想。】 【苏燃：我想要一件……额……怎么说呢，就是莞莞回宫那种类型的衣服。】 【苏燃：要尽快。】 【于新语：莞莞是要回宫，那你是要回哪，需要定制一件衣服？】 【于新语：上次跟你说，我可以送你朋友一件衣服，你转达了吗？】 【苏燃：下次再说，你先把我这件赶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苏燃现在说话总会带着点强势。 【于新语：姐妹，我这工作室还一堆活没干完呢，你那件很急吗？】 【苏燃：很急。】 离开家这么长时间，那几个姓苏的虽然没有良心，但黄惠娥总会担心的。 【于新语：那我看看吧。】 【于新语：你回来的事能不能公开啊，就跟我小姐妹说一下。】 这事苏燃没什么想法。 【苏燃：说呗，又不是大事。】 苏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岭市的名声已经被传成什么样了，不管利益相关方怎么说，但在那些千金小姐眼里，苏燃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霸总文女主。 就算故事的男二唐全思还没有出现，可是一个完整的三角恋已经形成，她们共同编写情节，一出男女主惨招男二横刀夺爱的好戏正在这个群体里疯狂传播。 于新语，也参与了。 如今她是唯一知道故事最新进展的人，犹如锦衣夜行，要是不能说出去，她可能会被憋疯。 【于新语：苏燃你真好，我爱你。】 莫名被爱的苏燃：…… 我身边怎么全是疯子？ ### 晚风徐徐，栀子花的香气四散开来。 博意城在为苏燃拉开座椅，看着她坐下后，自己也落座。 他们之间总是阴差阳错，难得今天没有人来打扰。 一旁的民乐团适时开始演奏，乐声悠扬，舒缓了苏燃紧绷的神经。 这几天的过分强烈的身体运动，让她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能彻底放松。 精致的餐点一道一道有节奏地送上来，苏燃吃饭的速度都像开了慢放一样，十分给厨师面子。 反倒是博意城一直在扫兴，老是拦着她，不让她吃太多。 到最后苏燃都有点想发火了，“博意城，你也不能这么抠吧，我好不容易出来吃点东西，你老挡着我干什么？” 博意城摆出一脸十分勉强的笑容，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只能自己闭嘴。 这几天苏燃白天锻炼，正常饮食，但晚上睡着之后就又会去厕所里吐，她睡得早，晚饭很多没消化的就无偿贡献给了下水道。 他和杜敏夕沟通过，但这种事她也没办法，只能先瞒着，让苏燃以为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这样至少白天还能保证生活规律。 苏燃吃到后面都有点急眼了，把博意城的那份也抢了过来，反正他也不动。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毛病，但体重是实打实的降了下来，明明每天都吃得很饱，可早上睁眼醒来肚子还是饿得跟三天没吃一样。 早上和中午，因为有训练计划在后面等着，吃得不多，所以晚餐是最丰盛的，虽然也在控制，但为什么会这么饿呢？ 苏燃越饿，晚饭吃得越多；吃得越多，吐出来的时候越难受，而这份难受会被她理所应当地认定成是饥饿感，越难受第二天醒来就越想吃。 恶性循环一开，杜敏夕要是再往后推迟，那可能第一个疯的人，就是博意城了。 第157章 我回来了哦 这天晚上回去，苏燃还是吐了。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苏燃吐着吐着清醒了。 她把胃里仅剩的东西吐干净以后，直起身，和帮她整理头发的博意城四目相。 场面一度很尴尬。 博意城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要先跟苏燃解释，还是按下马桶的抽水按钮。 还是苏燃先一步反应过来，她先去洗手台擦了把脸，然后郑重其事地跟博意城说：“我怀疑那家餐厅有问题，我吃完都食物中毒了，你联系一下有关部门，把他们家举报了吧。” 知道真相的博意城毫不犹豫的点头，“这家餐厅马上加入黑名单，我明天一早就让夏秘书跟人联系，尽快把它的店面封了。” 说完，就要扶起苏燃回床上睡觉，每晚只有等到她吐完，博意城才能开始正式进入睡眠。 “哎，你先把证据保留一下啊。”苏燃指着那一堆还没有冲下去的呕吐物。 博意城只用一秒就决定好了，“我来我来，你先去睡觉吧，就算没有这些东西，我一样找得到证据，我先扶你去休息吧。” 苏燃这才配合着他回到床上。 没多久就听见一阵抽水声。 苏燃躺下没多久，就又爬起来了。 “啪”的一下，打开灯，刺眼的光芒让她五官狰狞。 博意城：“你怎么了？这件事明天处理就行，这大晚上的，你先睡觉养养身体好吗？” 苏燃直愣愣地看向他，盯了好一会儿。 “不对。”她伸手摸摸肚子，“我现在的感觉，跟我之前早上起床是一样的。” 博意城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要保密，还是干脆告诉她实情会好一点，于是就只是站在一边。 苏燃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可是想通之后，她眼里的迷茫更盛。 “博意城，我是不是还没好啊？” 他温柔地拥她入怀，“没事的，苏燃，你所遭遇的是大多数人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苏燃安静了下来，半晌后，她做了个决定： “我明天回家去一趟。” 这转折转得简直闪了博意城的老腰，他不解：“回苏家？” “嗯。” “这个时候回苏家，对你的康复没有好处，苏燃，你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拿过来吗？” “不是，我不想从那个家里拿走什么，但我想要留下点东西，比如……一段难忘的记忆。” 博意城看着她冷漠的眼神，猜到那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苏燃在苏家受了这么多苦，她想要报复也是理所当然的。 “需要安排人跟你一起回去吗？” 博意城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个黑帮大佬想帮他的女人找场子。 苏燃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回绝道：“不用了，我能行，你给我找个开车的负责接送就行了。” 苏家那三个人什么情况她是最清楚的，加在一起，也就苏诗文有点攻击力，剩下两个动起手来不添乱已经是在帮忙了，尤其苏诗画，她最能倚仗的武器就是一张嘴。 苏燃的想法很简单，她会被迫在那栋别墅里待这么久，受尽折磨，甚至还因为那具尸体搞得精神失常，出现生理性反应，罪魁祸首怎么也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吧。 她又不是要很多，揍一顿出出气，发泄精神压力也是好的。 ### 又是一天风和日丽，苏家的长子在早饭时，顺便汇报了昨天公司的基本情况，总结起来就是一切照旧。 苏家家主非常满意，但他是个沉默的父亲，以及沉默的董事长，他不能把情绪直白的表现出来，所以只好又训儿子一顿，用一些好像有意义，但仔细一听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人生哲理。 饭桌上的人习以为常，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可是今天的苏诗画却与以往不同，她原先只是顺便看了一眼手机——苏家对这方面的规矩看得很重，小辈在餐桌上一律不准动手机——这一眼，差点把她心脏吓得跳出来了。 但面对着随时可能因为她坏了规矩而发疯的苏老爷，苏诗画只能尽力忍耐，假装自己没看到那条信息，平复心情。 她放下筷子说了一声吃饱了，就要离席。 刚走两步，身后响起苏壮实拍桌子的声音： “苏诗画，我几天没管你，你就要上天了是吧！回来把你碗里的东西吃了！” 苏家的规矩之一：饭碗没吃干净，不能下桌。 苏诗画于是又坐回原位，两三口扒完了剩下的面条。 她的“挑衅”成功吸引来了苏壮实的注意力。 因为苏燃的离家出走——他认为的——苏壮实早就对这两个吃白饭的女儿心生不满，只是苏诗文才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这才一直没有发作，现在，苏诗画自己送上门了，就不要怪苏老爷要发威了。 又是一通没有逻辑的谩骂，在苏壮实的嘴里，那边坐着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怪，目的就是来破坏他们老苏家的祖坟安宁，还吃着他的肉、喝着他的血。 苏诗画从来没有这么直面过苏壮实的怒火，以前不论事情起因是什么，双胞胎两个总有办法把战火引到苏燃身上，于是无论一开始苏壮实想骂谁，最后都会骂到苏燃头上，有这么一个挡箭牌，其他人的压力都能减轻大半。 可如今苏燃不在，而应该帮着她的苏诗文却在冷眼旁观，黄惠娥更是指望不上，苏诗画只能自己挨了这半个小时的骂。 苏老爷骂完了，活动活动身体，心情大好地离开了。 黄惠娥弯腰低头收拾桌面。 苏诗文看她一眼，见她怎么都不愿意跟自己服软，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最终化为一声冷哼，整理了几下衣服上的褶皱，也轻飘飘地走了。 不同于苏诗画，他可是有正经工作的。 留下她一个人在座位上，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 【博意城：我回来了哦～】 是苏燃，用博意城的账号发过来的，她发这条消息过来，绝不可能是跟妹妹叙旧。 苏诗画抬手按住胸口的位置，接下来，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第158章 沙袋 不过，针对苏诗画其实不是苏燃的本意。 主要是她跳得太高了，还主动承担了和博意城联系的任务。 苏燃比任何人都清楚，苏家所有人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最应该负责的人，是苏壮实。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把重男轻女的观念融入骨血，他强行按着苏燃和黄惠娥当苏诗文的垫脚石，苏诗画是他的遮羞布。 一开始苏诗文的暴行只发生在家里，不过因为年纪还小，杀伤力远不及苏壮实本人，可是当他进入学校，把少爷做派用到和其他同龄人的交往中，这个时候，苏诗画又成了主谋。 苏壮实说，女孩都早熟。 苏壮实说，苏诗文的两个姐姐都很有心机，带坏了他。 苏壮实说，男孩是要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的，那些恶作剧说明他是个聪明的小孩，等出了社会，不容易受人欺负。 他想出了很多很多的说辞为苏诗文辩解，最买账的就是他的枕边人黄惠娥，夫妻联手一起娇惯苏诗文。 苏燃平时脑子确实不太用，但不代表她真蠢。 这次回家，她要是不能从苏壮实那里获得应有的尊重，那也就只能弃车保帅，连同黄惠娥也不再联系了。 她到苏家门口的时候，黄惠娥已经被苏诗画强行拉出去逛街了，也确认了苏壮实会在家。 苏燃的家门钥匙在岭市，寄过来还要点时间，这次她用的，是张筱雨违背职业道德留下来的。 一进去就看见花园里的景色，张筱雨还是有能力的，据她说，就是预算不够，要不然，还能装扮得更好。 苏壮实一般在家，就是在书房里躲清闲，苏燃熟门熟路地走上去，随意敲了几下门，径直打开。 理所应当地获得了苏老爷的怒视。 他听见了敲门声，还以为是黄惠娥或着苏诗画，正打算摆谱，门就开了，苏老爷一句“滚出去”还没骂出声，就看见了更惹他生气的脸。 就在嘴边的话也改了，“苏燃？你还敢回来？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敢一个月不回家！” 他的眼睛像淬了毒一般在苏燃身上扫视，“我们苏家养不起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儿！你这是从哪个男人床上被赶回来了？肚子里不会还带了一个吧？” 苏燃有的时候不能理解，苏壮实一边对她们几个女人围追堵截，禁止和男人多接触，一边却又总认为她们都是荡妇，好像男人可以隔空夺取她们的贞操。 行为保守，思想却龌龊到可以报警的程度。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家，生再多的孩子也没有用，都会在他的“熏陶”下逐渐变态。 苏燃关上门，第一次没有在他的辱骂下低头回避，而是直直看着他。 她的耳朵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 她在观察，观察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在她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不断压迫她的成长，让她一直停留在孩子的状态—— 只能被动接受他的评价，不可以拥有自我，要乖巧，要听话，要舍弃掉一切欲望。 就算是一张写着她名字的银行卡，也必须配合他取出来，存到他那里。 苏燃作为苏燃获得的，生吞活剥地抢走，她连哭都不能发出声音。 而那压抑的呜咽声，则成为他更上一个台阶的庆祝乐。 苏燃看着苏壮实，很快想明白了一件事。 苏壮实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这样一个人作为她的父亲太无能——但如果换成她的沙袋，那就很有用了。 于是，在苏壮实还在喋喋不休地羞辱苏燃的时候，他的脸突然被一只女人的手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脑袋被打得歪到一边，他的眼睛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 慢慢转回头，他的声音也降低了不少，“苏燃？你敢对你爹动手？你、你……你！” 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燃却绽开笑脸，她动了第一下手，感觉无比地畅快，对嘛，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能的男人。 如果要跟谁比较，那个二级智障的陶乐成都比他能打，毕竟陶乐成可是天天要干农活的，陶乐成都被苏燃按在地上打，这个只会扒在她身上吸血，吸完一抹嘴还要朝她吐唾沫的人，凭什么可以早早在上地藐视她。 苏燃从那一巴掌里获得了无限的勇气，看他回正脑袋，立马又补上一巴掌。 她绕过桌子，拽着他的衣领往手肘后一扯，再一脚踹开他坐着的椅子，没有障碍之后，苏燃动手的余地更大了。 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被他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苏燃的眼眶盈满泪水。 她曾经那么痛苦，她也曾多次呼救，可是没有人帮她。 一直都没有。 到后来，对苏壮实施暴基本都是依靠苏燃的肌肉记忆。 苏燃大口大口喘息，却又觉得自己还是无法呼吸。 她的眼前发黑，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周安。 周安站在高处，正弯腰铲土。 随着动作，一抔土扬到她身上， 又是一抔土。 …… 而她就这样看着周安的动作，她不能动，她在泥土里，她成了那具被掩埋的尸体。 四肢被束缚着，她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燃全身的力气突然消失，瘫坐在地上，只有双手还在麻木地捶打着苏壮实的身体。 苏壮实察觉她的动作放缓，急忙爬起身来，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拿手机打电话。 在他肆意宣泄着怒火，打断黄惠娥的肋骨的时候，警察的到来只让他心生厌烦，但当他成为受害者，他又无比期望警察的车能在一秒钟内抵达。 苏燃在原地，捂着胸口，感受自己仍旧蓬勃跳动着的心脏，在确认自己存活的同时，空荡无人的房间又让她害怕起来——之前博意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从岭市回来，苏燃就没有独自待在密闭的空间里过。 万一她没有跑出去怎么办？ 万一遇见博意城是她的幻觉怎么办？ 万一……他们其实和博意城是一伙的怎么办？ 种种糟糕的幻想在她脑中不断涌出。 “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嚎叫终于冲出苏燃的喉咙。 她确定了：我活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第159章 谅解 苏诗画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正好也是黄惠娥进试衣间的时候。 她是犹豫再犹豫，思考再思考，最后决定瞒着黄惠娥。 没办法，她很难跟黄惠娥解释清楚，为什么她那个向来任打任骂的大女儿会突然爆发，把她的亲亲老公捶出了个轻微伤，还把这家丑扬到了警察局。 别说是黄惠娥了，就是苏诗画也预想不到会是这个场面。 警察都不知道怎么推进流程了。 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打电话通知的，是同一个人。 仔细一看，案件双方当事人在一个户口本上，关系是父女，还是少见的女儿把父亲打了。 更诡异的，打人的女儿表情麻木，被打的父亲倒是一路叫嚣着要跟她断绝关系，让警察给她判个七八年。 他们怎么解释，那个男人也不听，就具体的案情来看： 嫌疑人承认自己一时情绪失控，殴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她这段时间精神有点问题，打人行为不是故意的。 而受害者主张是蓄谋已久，并强烈要求警方查验她是不是正处在怀孕状态，他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在外面和野男人做了不检点的事，怀了孩子，但又被野男人抛弃了，所以想通过打死父亲来继承遗产，拿苏家的钱养别人的种。 在调解阶段，苏壮实坚持一定要判刑，警察都说了这种情况一般进不了法院，即使判刑，最多就是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下的罚款。 这样的结果当然满足不了苏壮实的要求，他火气一上来，直接照着一直在跟他解释的警员的脸来了一巴掌。 于是苏壮实本人就因情绪过于激动，被拉到其他房间去了。 苏燃看热闹不嫌事大，伸手指指房间门，又指指自己的脑袋，耸耸肩。 在场的警察们都看懂了她的暗示，对于她为什么会殴打自己的父亲在心里找到了借口。 但无论借口找没找到，打人的事实清楚，最起码表面上的功夫要做到位。 这个时候，苏诗画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慌忙起身出去接通。 没过几分钟，等她再进来调解室，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如果我代表我父亲出一份谅解书，可以不可以免除拘留？” 负责的警察升起几分戒备心，怎么出去一趟接个电话，回来就说这事。 难道这起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点搞笑的案件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不过还没等他问什么，自己也被叫了出去。 领导直接表明，这起案件没有继续追究的必要，拿到谅解书，该放人就放人吧。 负责的警察不敢相信，领导的话让他更不想放弃了，领导估计也是知道他的性子，知道用某些说辞劝不了他，甩了份文件过去。 里面是一起陈年旧案，一个小女孩被父亲殴打，跑到街上跟路人求救，并请他们帮忙把家里被打得起不了身的母亲解救出来。 “这小女孩就是……” “里面的嫌疑人。”领导拍拍他的肩膀，“有这件旧案在，足以说明，嫌疑人确实有精神失常的可能，不过你也没猜错，里面那位有关系，所以你再往深里查，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精神诊断的事。” 负责的警察看看手里的文件，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实在很难和他见过的那位女士联系到一起。 思考良久，他还是有疑惑，“如果真是苏壮实做的，为什么在系统里没有查到他的犯罪记录？” 领导叹了口气，“小女孩的母亲跪在警局门口请求撤诉，当年的办案环境……你多少也能从资历老的那些人嘴里听说，这种家务事，当然能少一件就少一件。” “可是都这么严重了。”他合上文件，不忍再看，“怎么也应该走公诉吧？” “他们家里当年经济困难，如果当家的进去了，那孩子怎么办？你来出钱吗？那可是三个正在上学的小孩啊，吃饭还好解决，各种学杂费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他们的母亲也只是做了最有利的选择罢了。” 曾经挥出去的拳头，如今只是回到了那个人身上而已。 负责的警察沉默半晌，默默回到调解室。 ### 柳烟行拉开车门，一点不顾及地往里钻，坐稳后，汇报情况。 “谅解书签好了，本来轻微伤也不构成犯罪，等一会儿苏燃就能出来。也是奇怪，苏诗画倒是听你的话，说签就签。” 柳烟行眼神古怪，“你是又给了她什么好处了吗？” 博意城反问：“我还需要给她什么好处？苏家还没有正式进入博家名下的产业，她和苏诗文私下搞的小动作还没有被揭穿，这两项就够拿捏她的了。” 柳烟行反思，她这么多年还是太仁慈，要不然苏家人也不会这么蹬鼻子上脸，一点不把她柳家小姐的身份放在眼里。 没过多久，苏燃就出来了，柳烟行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招呼她过来。 三个人的后座还是太拥挤了，于是博意城就这么被赶到副驾驶位上。 博意城：早晚砸碎这个电灯泡！ “你之前是不是把苏氏的几个负面新闻压下去了？” 苏燃上车后的第一个问题。 柳烟行马上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你这次来真的？要下营销稿整他们？” 不是她不信任苏燃啊，那苏燃当血包的历史太悠久了，突然说要反击，柳烟行对她能狠心到什么程度存疑。 “我再不动真格的，苏诗画下次找个李全思、王全思之类的人，我精神恶化下去，就要进医院住着了。” 苏燃神色自若，从面上一点看不出她对苏家的恨意。 博意城不合时宜地插进来一句，“不会的苏燃，就算你真的确诊了，你也不用去哪个医院，我会为你开一个专属的治疗院。” 苏燃：…… 柳烟行：…… 博意城听到后排两个人没说出口的嫌弃，悻悻闭嘴。 柳烟行再次确认：“苏燃，你真的想好了？新闻稿一出，造成的影响可不好删除啊。” 苏燃闭上眼，仰头后靠，“刚才在警局里，苏壮实还一直吵着要把我关进去呢，他一点没把我当人，我凭什么要在乎他的店开不开得下去？” “可是……”柳烟行小心翼翼地提起一个人，“那黄阿姨怎么办？” 是啊，苏燃对那三个姓苏的没什么感情，但唯独在意黄惠娥。 从前她总是默默忍受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行，不就是因为如果不是她，那黄惠娥就是下一个么？ 但是—— “我忍了不是一年，不是两年，而是二十几年，我一再退让，可是妈妈得到什么好处了吗？我又得到什么了？人的贪念是不会满足的，他们通过我获得了钱，也不会介意再多两个奴隶。至于妈妈她……” 苏燃顿了一下，才说：“妈妈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原谅了他们，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呢？” 说到这，柳烟行才长舒一口气，“姐妹！这样想就对了，我早看不惯他们了，这次我不把苏氏餐饮整垮……额，苏燃……” 苏燃抬起手挥了挥，“你别多想，就算苏家不垮，你觉得苏壮实能分我多少股份？我要是指着他的钱活，还不如自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想插句情话的博意城这次克制住了，他只是问了个关键问题： “一直停在警局门口也不行，接下来去哪？” 柳烟行看看苏燃，只是说：“我请了一天假。” 苏燃睁开眼，视线在博意城和柳烟行之间来回，“你们没有想去的地方？” 两人摇头。 “那就回苏家把我东西都收走吧。” 博意城按住方向盘，阻止夏依霜开车，“苏燃，你在苏家的东西能有什么，不如干脆不要了，想要什么我再给你买新的呗。” 柳烟行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苏燃，就要回去收东西，里面还有好多我给你买的呢，不能便宜了他们。” 更不能便宜了博意城这个坏心眼儿的。 本意就是想把柳烟行和苏燃的独家回忆清空的博意城表示：这女人还要在他和苏燃的关系里存在多久？她电源线在哪？能不能给关了？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对瞪活动。 苏燃懒得理他们，“夏秘书，直接开，让他们自己闹自己。” 车辆缓缓开动，就怕让硬要回头看的博意城磕到哪里了。 苏燃看他们瞪得起劲，“再瞪会，别爱上对方了，到时候婚礼我当伴娘。” 一桶冷水浇过来，两人迅速端正坐好。 博意城：“苏燃，你别误会啊，我跟柳烟行绝对不可能！” 柳烟行：“燃宝，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类型不是这种！” 只有夏依霜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一句话封印了两个大佬，不愧是她未来的领导，难怪交接的时候何助理让她私事找苏燃。 搬东西的时候，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这个围巾是我去瑞士旅游的时候给苏燃买的，就怕苏家人跟她抢还买了五条，一定要带回去。” “鹫市的气温到不了跟瑞士一样的温度，用不着，就算有一天要用，我带她去瑞士挑就好了，不用带。” “这是苏燃从那么多条围巾里面挑了一个小时才挑出来的。” “……那好吧。” “那个小手帕是我亲自动手绣的，你别扔了啊。” “这么小，肯定用不上，苏诗文、苏诗画进来都看不到，不用带。” “你要这么说……” “这么说怎么了？” “那我就再给苏燃绣一个，然后让她也给我绣一个。” “带上！” …… 苏燃只觉得有两只苍蝇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实在受不了了，他们还吵着要她来评理。 她心里就一句话：以后不能让这俩人相处了，受罪的是她自己。 苏燃跟何曜北打了个招呼就出去。 巧了，在家门口看见了肖茹芸。 她们一对视，肖茹芸屁颠屁颠跑过来。 “苏燃？好久不见啊，你去哪里玩了吗？” 她不想说是，也不好撒谎，含糊道：“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楼上爆发出一声尖叫，听起来应该是柳烟行。 肖茹芸往上看，但窗帘拉得很密，什么都都看不到。 苏燃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注意力吸引过来，“没事，闹着玩呢。” 接着又问：“你怎么这时候出来，吃饭了吗？” 肖茹芸摊手，“当然没吃啦，我房间垃圾桶满了，就趁着这趟出门顺便去吃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啊，楼上的人也可以一起吃。” 苏燃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有点晚了。 在警局折腾这么久，他们连午饭都没吃。 “那一起吧，我叫他们下来。” 当他们三个一起下来，肖茹芸看着有些面熟，但又说不出名字的男人，犹豫再三，还是没敢问。 博意城看出她的窘迫，主动自我介绍：“我是博意城，和苏燃……” 话到一半，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燃很明白，这就是要自己给个名分的意思了，轻叹，“他是我的男朋友。” 三个字，把博意城激动坏了，一手揽住苏燃的腰，一手伸出去和肖茹芸握手，“是是是，我是苏燃的男朋友。” 柳烟行在旁边泼冷水，“你激动什么，人家都没认出来你是谁，博公子的名声还是不够响亮啊。” 肖茹芸虽然确实没认出他是谁，但也知道自己被柳烟行当枪使了。 她刚想道歉，博意城得意地开口：“博公子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知道我是苏燃男朋友就够了。” 苏燃无语，翻了个白眼。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幼儿园毕业证啊，能不能成熟点。” ### 苏诗画被博意城通知暂时不能带苏壮实回家，思来想去，把人带到了他们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 她之前就是用参观装修好了的房子为理由，把黄惠娥骗过来的。 到了午餐时间，就让苏诗文把老妈带去公司吃饭，顺便安排一下，视察视察几家店面，拖延时间。 闹别扭有一段时间的苏诗文本来还想拿乔，但听苏诗画急得都破音了，也就答应下来。 这才岔开苏壮实和黄惠娥的参观时间。 第160章 为难 饭桌上，后知后觉想起来博意城是谁的肖茹芸麻木了。 她何德何能可以和这位大佬同处一室，还同桌吃饭？ 柳烟行还在和博意城怄气，也没工夫理会肖茹芸的小心思，苏燃好心劝了两句，说博意城本人脾气挺好的，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肖茹芸看着正在和柳烟行攀比谁给苏燃买的衣服多的的那位，实在很难相信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事已至此，肖茹芸总不能因为害怕直接离席吧，只能坐下来尴尬地往嘴里塞东西。 她不敢多看掐架的两人一眼，于是也是最先发现苏燃吃米饭按粒数的人，她小心地凑近询问：“苏燃，你是没有胃口吗？怎么吃这么少？” 苏燃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还是低下头，配合着压低声音：“我这些天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晚上回去会吐。” 这个“吐”，听在肖茹芸耳朵里，就被扭曲成了苏燃为爱节食。 说起来她今天第一眼看见苏燃的时候几乎不敢认，太瘦了，站在门边，被笔直的线条衬托，看起来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 要是这个恋爱对象是别人，她还可能为苏燃不值，这样损伤身体换来的爱情是笔亏本买卖，但那可是博意城啊。 ——如果他今天放话出去表明自己喜欢的是瘦成杆的女生，明天各大美容院、健身房以及医院的抽脂手术就要被人约满了。 能和这位搭上关系，减个肥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 苏燃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给肖茹芸造成了多大的误解，她看着一桌美味佳肴，自己却不敢多吃一口，心里的难过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她之前早饭、中饭吃的也少，不过那时她是因为晚上的菜足够丰盛，才没有出现心理上的不适。 现在知道了真相，再张嘴吃饭，每夹起一道菜，脑中就不自觉想象起它们在胃里搅成一团，又被吐出来的样子，然后筷子一抖，什么都抖没了。 就像杜敏夕预想的那样，苏燃的精神开始给自己施压了。 两人的骂战以博意城的失败告终，毕竟柳烟行才是那个陪伴苏燃生活了十一年、并且以后还是会继续保持这么高强度的联系的人，除了黄惠娥，世界上很难再出现一个人能比她更了解苏燃。 而柳烟行已经确认，苏燃在这段恋爱关系里占上风，再结合博家父母的相处模式，也就摸索出了博意城的实际地位——苏燃的狗。 苏燃养的狗，也就等同于柳烟行养的狗，那她当然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在场的又没有别人，柳烟行自然为所欲为了起来。 停站之后，他们才开始吃饭。 柳烟行不经意看了几眼，确定苏燃正在扮演啄米的小鸡，刚想说什么，手机上传出信息音。 【博意城：别管苏燃。】 一共四个字，但看文字还以为博意城是在跟苏燃闹脾气，可柳烟行还是从里面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博意城不可能会在吃的问题上欺负苏燃，这后面肯定有隐情，苏燃的情况有问题，这老小子居然没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 柳烟行面上装得云淡风轻，桌下却一脚狠狠碾在博意城的脚背上。 博意城：“嗯——” 苏燃不知道这醋坛子又在作什么妖，疑惑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转了几圈。 博意城连表情都不敢泄露一分，只能拼命扒碗里的饭，挡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不是柳烟行下脚太重，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张桌子上，各怀鬼胎，谁都没真的放心思在那些精美的菜肴上，唯一一个被勾起了肚中馋虫的，还只能望梅止渴、“看菜生津”。 ### 另一边，苏诗画也在为难。 苏壮实可不是好打发的。 在警局，她是在警察们的默认下，以苏壮实有暴力倾向的原因，替他签的谅解书。 但到了老房子里，没有人帮忙，她就只能硬扛那源源不断的辱骂、攻击。 平心而论，苏壮实对装修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苏诗画也是找了有口碑的人帮忙设计的装修方案，而且那段时间她是一边忙私下的品牌门店，一边忙老房子，两边都是有空就到现场监工，脸都被晒黑几个度了，还要背着家里人。 也是那段时间，实际参与具体工作以后，苏诗画从双胞胎的世界抽离出来，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待他们俩的关系，才发现自己原先以为的有多天真。 她把苏诗文看作是另一个自己，可是到真的干活的时候，苏诗文好好坐在办公室吹空调，她在工地吸灰尘。 等新店开门，办得好了，苏诗文就是第一老板，办得不好，甚至沦落到关店的下场，他们还不是要退回苏家啃老？ 到时候，作为男丁，苏诗文随便跟苏壮实说几句好话，就能重新回到公司当领导。 她苏诗画呢？ 她本来就因为是女儿，不受苏壮实重视，又做出了类似自立门户的“背叛”之举，别说再想着参与公司的业务，可能连家门都进不了。 而且，就他们的人缘，到那个时候，她甚至找不到一个愿意收留她的人。 干活的是她，受苦的是她，最后摘桃子的却是苏诗文，如果没有桃子，被饿死的也是她。 如此偏心。 苏诗画低下头，熟练地屏蔽那些脏话。 苏壮实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而黄惠娥是帮凶。 她从小就看不起黄惠娥。 一个只会傻傻地割肉放血供养一群白眼狼的人，怎么能是她苏诗画的母亲呢？ 黄惠娥是个很好的母亲，可是要是自己真的得罪透了苏壮实，黄惠娥又能做什么呢？没有自己的银行账户，连最简单的经济支援都给不到她。 她能想象，到那个时候，黄惠娥只会建议她找个男人结婚，有了家庭，女人就有了根。 真是可笑！ 黄惠娥有家庭，可是家里哪个人把她当过人？除了那个苏燃。 可苏燃把她当亲妈，换来的却是自己也得跟着她当奴隶。 她苏诗画绝不做奴隶！ 为什么博意城喜欢的不是她呢？ 有了这尊大神的庇佑，她还用在这里忍耐苏壮实吗？ 可惜，博意城不喜欢她。 第161章 测试 苏燃这个身体状态，也就基本告别健身了。 之前是为了不能破坏苏燃给自己定的日常计划，现在知道了实际情况，宁赛于是就又一次失业了。 不过和上一次不同，根据合同，她还是能领到工资，只是她唯一的客户短时间内不再需要她的服务了。 好消息是，宁赛可以选择转成苏燃专属的贴身保镖。 她以前没干过这一行，但看在钱的面子上，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除了钱，还有部分原因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怕自己躺久了以后看家本领再退化了。 根据博先生的安排，她将和苏燃小姐以及一名心理治疗师去一个地方，等苏燃或者杜小姐说要回来的时候再回，时间不定。 临出发前，博先生在车外依依不舍地抱着苏燃小姐，抱了好久，久到宁赛有点怀疑今天能不能出发了。 不过博先生还是点自制力的，苏燃小姐在一个小时后上了车。 门一关，苏燃小姐毫不犹豫地让司机出发。 接着，苏燃小姐就看向了宁赛手中的那份文件，据说这是那位治疗师的身份信息。 治疗师说，这也是她出给苏燃的第一道考题，文件就在宁赛手上，没有任何防窥技术，如果苏燃在路上就想要拆开看，看完放回去也没有人会知道。 决定权在苏燃自己身上，看还是不看。 苏燃也是懵的，这种测试题，就像是给小孩一颗糖，然后告诉她不能在闹钟响前吃。 但测试她的延迟满足能力，对她的精神状况有什么好处？ 她难道是因为不够遵守规则才会被周安和唐全思绑架？ 话是这么说，苏燃也没打算提前打开。 早晚都会知道的事，为什么要急在一时。 等车停稳，苏燃下车，看见那个神秘人以后，她才明白了这道考题的意义： 要是她在路上就拆开看了，知道心理治疗师就是杜敏夕后，主动选择掉头回家，那就是她拒绝在先，博意城后面也不能再动手段，强迫她来治疗苏燃了。 ——是的，博意城在苏燃眼里看来，就是潜在的犯罪分子，仗着家里有钱，就到处欺凌不如他的人，就算博意城下手的主要原因都是她自己。 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打开了文件，在看到杜敏夕的专业经历之后，只能接受自己将成为小团体中最疯的那个——手里的患者。 “杜姐，博意城是怎么劝动你的？” 苏燃还妄想可以出更高的价码让杜敏夕提前结束这次治疗。 “没什么，我自己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来了。”杜敏夕就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里仍能保持优雅，“苏燃，欢迎你的到来。” 她轻声细语地宣告：“接下来，我会天天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 苏燃苦笑，“能不能问一下，你判断的好起来，有什么标准吗？” 她演技不行，但必要的时候可以装一装，万一就蒙混过关了呢。 杜敏夕目光如炬，仿佛看穿了苏燃的那点小心思，“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这种事是没有标准的。” “额……杜姐，我这边的情况你可能不是很了解……” 苏燃话还没说完，杜敏夕微笑打断：“你的情况我还不了解？那再找别的治疗师也没用了。” 从苏燃加入小团体，她们两个就认识了，苏家的隐情杜敏夕知道，前段时间的经历，也由博意城告知清楚，她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苏燃就这样回去？ “苏燃，你是不相信我吗？” “杜姐我不是，就是有点尴尬，我之前愿意接受治疗，是因为想着在陌生人面前，比较好开口，但我们都这么熟了，要我跟你说自己的那些感受，我实在……不太好开口。” 宁赛等在车的另一边，尽量避免听到客户的隐私。 杜敏夕看着她，长叹一口气，“你不是觉得陌生人比较好开口，而是觉得陌生人比较好糊弄，苏燃，你其实没有做好打开心门的准备。” 苏燃反驳：“如果我没有做好准备，就不会来这里了。” “不不不，你来这里，是因为如果一个业内知名的治疗师都治不好你，那你就可以彻底放弃自己了。苏燃，来找我，不是想求一条生路，而是找个足够让人信服的死因。” 这个结论下得太过惊世骇俗。 苏燃听完，瞪大眼睛，连连后退，“不是，杜姐，你这有点……该不会你也想杀我吧？” 杜敏夕收敛起嘴角的笑意，“苏燃你觉得有很多人想杀你吗？是苏诗画、苏诗文他们吗？还是至今潜逃的唐全思？又或者是博意城？还是一直陪伴着你的柳烟行？” 苏燃眼中尽是警惕，她对杜敏夕的问题不做回答。 “回答不了？苏诗画、苏诗文和你的关系不好，他们想杀你很正常，唐全思想杀你的原因未解，你从来没搞清楚过，但那具尸体提示了你，杀人犯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杜敏夕定定看着她，继续：“可你唯独不敢承认，你甚至也在内心深处惧怕着博意城和柳烟行，你怕他们也想杀你，但又觉得他们也有理由对你动手，对不对？” 苏燃别过头，不肯和她对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苏燃第一次见到她，就猜测她有洞悉人心的本事。 杜敏夕并不介意她的逃避，“我还记得柳烟行第一次带你来找我们，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趣，你明明一点都不喜欢柳烟行，可是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害怕她，畏惧柳家的势力。” “但这也很奇怪，如果你惧怕柳家，为什么一点都不愿意讨好柳烟行呢，我观察了很久，你们的关系一直都是柳烟行单方面维系的，你不讨好，却又总在关注柳烟行，直到后面因为身体消耗太大住了院，我们才知道，你和柳烟行玩在一起，苏家人是不知道的。” “那段时间柳烟行很内疚，她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你，每天晚上都带你出去玩，却没注意到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于是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转院以后，更是忙前忙后，比侍奉她爸还要用心。” “可是在那次去医院看你的时候，我能感知到，你在开心，你很享受柳烟行为你着急上火，整日围着你的样子，直到那个时候，你才真心接纳她成为你的朋友。” “苏燃，用生命去测试别人的真面目，是你能力不足时，唯一能使用的办法，不是吗？” 第162章 好骗 杜敏夕用这些年她们认识以来，单独对苏燃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能超过的长篇大论彻底封住了苏燃的嘴，她们也自然而然地开始了第二个任务： 自己提自己的行李，一直到找到住的地方。 苏燃没有提问，只是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杜敏夕。 这个时候宁赛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她注意到苏燃和那位老师之间的气氛尴尬，主动开口破冰：“老师，你好，能不能问一下，安排的住宿在哪里？” 她和苏燃过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纯靠这位老师安排。 杜敏夕坦然地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联系了一个人，其他的都要问他。” 宁赛于是又问：“那你找的人是？” 杜敏夕指指前面的水泥路，“往前走，走一个小时，就是牛山镇，我联系的人镇上的人都认识，苏燃什么时候问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住哪。” 莫名肩负起找人责任的苏燃，这次终于憋不住了，“杜姐，这就是你的安排？你连人都找不到，万一他起了坏心，我们还要再走一个小时回到这找车？” 杜敏夕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苏燃，你防备心太重了，我敢保证，我联系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对我们动手，再说，我跟唐全思不同，我可没收你的手机啊，你要是觉得有危险，身边有个保镖，还能随时召唤来博意城这样的大人物，谁敢对你动手？” 其实一开始她的安排里是没有宁赛的，主要考虑到苏燃确实刚刚才经历一次绑架，有点心理阴影。 她又看看肌肉健硕的宁赛，“我还要担心你身边的这个肌肉女，会不会伤害到我的联系的人呢。” 宁赛赶紧表忠心：“老师我是私教转的保镖，专门保护苏燃小姐的，我不可能伤害别人的。” 苏燃根本来不及捂嘴，宁赛就把关键信息全说出来了。 杜敏夕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原先是私教啊。” 宁赛还在害怕老师对她印象不好，继续补充：“我是岭市人，这次是专门来给苏燃小姐做教练的，不过现在苏小姐的身体不好，所以……” 她还没说完，苏燃紧急打断：“宁赛！” 宁赛闭上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苏小姐生气了。 杜敏夕在无人在意的时刻挑了下眉，这个肌肉女好像还挺好骗的，真的是全身的营养都用来长肌肉，没有多少能剩给脑子发育了。 苏燃无奈地捂住脑袋，宁赛身体上是能够给人造成压迫感的，就是这个动不动跟人和盘托出的毛病太吓人了，但凡有点小秘密，全能给她抖落出去。 杜敏夕见好就收，套话嘛，她时间多的是，慢慢来。 不能再把注意力放在交谈上了，苏燃去车后座直接拎行李，三个行李，两个是她。 但是她昨天一天下来都没怎么吃东西，只拿了一会儿，眼前就开始发黑了。 宁赛下意识接过其中一个，就要拿走另外一个，还隐约得意起来，她一身的力气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停停停，我不是说了吗？拿自己的行李，宁赛是吧，给你发工资的人没说，到这里一切听我的安排？” 杜敏夕适时开口阻拦。 宁赛不敢和她对着干，于是就真的放下了苏燃的两个行李。 苏燃无语地闭上眼——有这样的队友，比增加一个对手还更让人痛心——半分钟之后才睁开，她向已经成为三个人中隐形的领导者的杜敏夕求饶： “杜姐，我真提不动，我昨天没吃饭。” 杜姐优雅地撅嘴，思考片刻之后才带着些遗憾地提出了一个折中的选择： “那这样，你的东西可以让宁赛拿，但是今天你也不要吃饭了。” “什么——” 苏燃还没有发话，宁赛却第一个激动起来，不吃饭这件事刺激她又犯起了职业病，“不能不吃饭啊，老师，怎么能不吃东西呢，苏小姐现在身体就扛不住了，要是不给补充能量，那明天还怎么训……还怎么生活啊。” 杜敏夕转头看向苏燃，“你的保镖说的也是，那你是选择自己提着这两个行李箱走，还是让宁赛帮忙，换一天的饭？” 苏燃脑中的眩晕还在持续，接下来可是要走一个小时，还得到处问才能知道地址，这两个28寸的行李箱，没准就是她今日丧命的元凶。 “让宁赛拿，我真的没力气了。” 宁赛一堆健康基础常识都到嘴边了，在杜敏夕专注的眼神里还是又咽了回去。 这个老师真的挺吓人的，自己的身型比她大了至少两个码，但还是不自觉地按她的命令行事，不完全是出自工资的缘故。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三个人终于到了牛山镇。 立夏刚过，夏日气息已然逼近。 苏燃手上没拿东西，但就这一路的日晒就够她难受的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杜姐，你安排的是谁，总得告诉我一个名字吧，要不然我怎么问？” 同样走了一个小时，杜敏夕和宁赛除了一身汗以外，基本没什么反应，连脸红都没有。 杜敏夕看看手机，双指放大，递到苏燃眼前。 三个字：徐章德。 苏燃感觉自己好像见过这个名字，念出声来也是熟悉的，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体力几乎要到顶了，没有多余的能量分给大脑思考，只是麻木地沿着路走，见到一个人就问认不认识徐章德。 在偏僻的牛山镇，苏燃遇到了和之前在罗家村一样的窘境：她的普通话在这种地方，起不到一个交流的作用。 她连着遇见了三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的身体还算康健，就是听不太懂苏燃的话，说了没两句，就指着一个方向让她去。 苏燃慢慢走过去，半个小时后，果然就见到了一家小卖部，店里的老板总算是个听得懂普通话的人了。 他听到徐章德的名字一愣，只说这个小孩老早就送到福利院去了，不在这里住了。 第163章 健步如飞 小卖部老板声音不算小，里面买东西的人听见了，走出来叽里咕噜了一大堆。 苏燃听不懂，只能等老板翻译。 老板跟那人客套了几句，接着又给他买的东西算好钱，收款、找零，总算忙完了以后才跟苏燃解释： “我这几天进货去了，没在镇上，刚才听老四说才知道那小孩回来了。”老板挠挠头：“嘿，也是奇怪了，孤儿进了福利院还能出来？” 又看看苏燃，老板压低声音，提醒道：“姑娘，你找这小孩，是因为什么东西被他偷了吗？你找他也没用，他们一家贼窝，什么进去了都找不回来，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又被偷。” 要说之前听名字，苏燃还很陌生，但这个“偷”和福利院联在一起，她马上就想起来一个小孩—— 那个溜进老师办公室偷试卷的小男生。 如果是他，就合理了。 杜敏夕才是那次捐赠物资活动的发起人，就算她从来没去过小学部，想知道这个人也是很简单的。 在苏燃的坚持下，老板还是给她指明了徐章德住的地方。 有了目的地，剩下的两个走路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宁赛还顺手扶住了苏燃，免得她摔倒。 徐章德的家和附近的自建房长得大差不差，都是一个样子。 杜敏夕敲了门以后，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里面钻出个小脑袋。 小孩子脆生生地说：“姐姐们进来吧。” 迈进大门，穿过院子，就是一栋两层高的房子。 徐章德跟她们介绍：“二楼有三个房间，一楼有两个，我前三天过来的时候都打扫了一遍，你们进去就能住。” 说完还想帮着拿她们的行李箱，宁赛死死抓住。 笑死，她能让一个小孩替她干活？传出去，她真的可以不用做人了。 “不用不用，小朋友，你一个人收拾房间已经很辛苦了，这点东西，我拿着就好了。” 她拎起行李就是一个冲刺，到了二楼才反应过来，应该让苏燃和老师先选房间，于是又登登登跑了下来，“苏燃小姐，老师，你们喜欢什么样子的房间啊。” 一楼的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个人拎着三个行李箱健步如飞，短袖外的手臂肌肉更加粗大。 她就是一身牛劲这四个字的典型示范吧。 房子里剩下的三个人，估计她四五拳就能统统揍趴下。 宁赛看他们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又哪里做错了，低头查看，才发现自己又把行李带下来了。 “嘿嘿”一笑，她不好意思地自嘲：“瞧我这脑子，上去一趟又把它们带下来了，这样，我先把手上的拿上去，老师你先等一会啊。” 杜敏夕没回应，她之前说害怕宁赛伤害徐章德的时候，只是在开玩笑，但现在却真的担忧起来。 不是担心徐章德，而是……要是她真的哪天把苏燃惹急了，苏燃命令宁赛报复自己，她可能连三拳都受不住就要倒地不起了。 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让苏燃带人过来！ 到了二楼，杜敏夕看了三个房间之后，决定把最大的卧室给苏燃，有两扇窗户的给宁赛，自己住进了那间最小的。 从这分配上来看，杜敏夕还是有点奉献精神的。 徐章德上去帮杜敏夕整理东西，小房间里只有床和简陋的桌子，没有衣柜，衣服还是得在行李箱里放着。 她倒是没有带多少保养皮肤的瓶瓶罐罐，但是有很多文件资料之类的东西，目测那张桌子是承载不了的。 小男孩有些脸红，因为这张坏桌子产生了愧疚，“姐姐，要不你去楼下住吧，楼下有桌子，很大，肯定能撑住。” 他脑子里没有区分供大家吃饭的餐桌和用来写字的书桌这两个概念，更不知道杜敏夕相较于桌子开裂，更介意的是资料被苏燃看见。 她没有解释，只是轻拍了一下桌子：“这样已经很好了，徐同学能在三天时间里做这么多事，真是太厉害了，姐姐觉得自己能在那么多人里面挑中你，眼光还是不错的。” 男孩脸红得更明显了，双手握住两边的衣角，大拇指搓来搓去。 “姐姐……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杜敏夕微笑着摇头，“我这里可以了，不过，你能不能去厨房里做一下今天的午饭，我们走过来实在太累，明天就自己做。” 徐章德的拇指搓得更起劲了，“可是，家里只有面条……” 老师们把他送回家的时候，是给他几张一百元的人民币，但是，小卖部的老板以前就老是怀疑他偷东西，他要是过去买东西，说不定会被老板报警抓起来。 厨房里仅有的面条还是隔了两间房子的林奶奶送给他的。 “有面条吃就可以了。”杜敏夕没去过小卖部，不知道这段隐情，只是猜测他可能是节俭习惯了，不敢花她通过老师转交的钱，也没关系，采买的任务以后就交给苏燃了。 徐章德下去准备。 杜敏夕没什么要收拾的，就出去敲苏燃的房门。 苏燃只开了一条小缝，探头看她，“杜姐，怎么了？” 杜敏夕没有试图趁机窥探苏燃的房间，只是说：“徐章德下去准备晚饭了。” 她和宁赛出发的时间就比较晚，开车开了两个小时，又走了一个小时，错过了午饭时间，现在吃的算是“午晚饭”。 苏燃眉头紧皱，“我又吃不了……你是想让我在旁边看你们吃？” 小时候，苏壮实和黄惠娥因为店里太忙，就由店员帮忙给家里的三张嘴带饭回去，苏燃因为替黄惠娥看着他们做作业，惹到他们了，苏诗文趁她不注意就把三个饭盒里的随便一个打开盖子倒进垃圾桶里了。 苏燃那个时候跟黄惠娥学的做人原则，对一切都不计较，弟弟丢了她的饭，她也不回敬相同的招数，只是默默忍着饿想离开，被苏诗画从背后踹了一脚。 她倒在地上，苏诗画赶紧用双膝跪到她背上，苏诗文也有样学样，就算很麻烦，两个小孩也就这样在她背上吃完了那一餐。 后面他们还像从中得到乐趣了似的，这套把戏玩了很多次。 杜敏夕一点都没有询问苏燃是否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的意愿，就她了解的，从苏家的那对双胞胎在外面搞出来的事来看，苏燃在家里受的虐待不会少。 “……没事，就是提醒你一下，今晚你不能吃晚饭。” “哦，我知道的。” 苏燃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欺负的接受度高到杜敏夕都暗自心惊，这得是对人生失望到什么程度了啊。 第164章 落网 餐桌上没有人讲话。 宁赛左看右看，还是决定自己要做那个破冰者，然后上来第一句话就踩雷。 她问徐章德：“小朋友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杜敏夕呼吸都静止了一瞬，然后又是叹气，但也不帮小男孩圆场。 徐章德抱着自己的碗，现在距离他吃完晚饭也没多久，也是宁赛硬要拉他过来一起吃的，说是主人都不在，她也不好意思吃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难过，“我家里没有别人了。” 宁赛愣了一下，又问：“他们是去外面打工了吗？就留你一个小孩在家，还有客人来住宿，怎么也要回来一个大人吧。” 她是真心的以为这就是一家普通的民宿，而小孩可能是这段时间学校放假，过来帮忙的。 徐章德害怕是她觉得自己照顾得不好，赶紧解释：“老师也没有说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要是我早知道，你们来之前我就跟林奶奶多借点菜了。” 他一急，脸都憋得通红了。 宁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也不好接话。 杜敏夕看他们都没话说了，这才出声：“他叫徐章德，我刚给他请了假，向福利院请假的。” 宁赛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福利院”三个字，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冒犯，她恨不得当场给小孩跪下道歉了。 “啊，我不知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太会讲话。” 当初她刚进私教这一行的时候，也得罪了几个顾客，后面狠狠恶补了行业服务准则，花了小半年的功夫美化、修饰自己的破嘴，赚钱之前先交了一大笔的学费。 可能是这方面的事情真的很看天赋吧，一脱离健身的环境，她说话不过脑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徐章德很大度的原谅了宁赛，只是看杜敏夕的眼神仍旧带着些不安。 宁赛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碗筷，只等杜敏夕吃完，就可以洗碗了。 这个时候，苏燃又下楼了。 宁赛还以为她改了主意，准备跟老师说好话，让她同意取消“不吃晚饭”的条件。 但苏燃不是，她走到桌子前，冷冷开口：“我的房间里，有只一直在嗡嗡的虫子，不知道是蜜蜂还是蟑螂，我怎么都打不到，有它在，我睡不了。” 徐章德一听这话就跳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呢？” 他一刻都没犹豫，直直往上冲，跑上去不久，又跑下来，从一个房间里拿出一罐杀虫剂就要冲上去。 杜敏夕拦住他，“你等等。” 她一说话，徐章德明显抖了一下，僵在原地。 杜敏夕慢条斯理地拿纸擦嘴，连用过的劣质纸巾都细心折了几下才扔进垃圾桶里。 慢悠悠坐过去，她从男孩手中拿过杀虫剂，看了下生产日期，“这个是三年前的，还是买新的吧。” 苏燃转头看过去，正如她预料的—— “苏燃，你去买吧，反正你肯定是知道这里的超市在哪里的，这段时间蚊虫多，你再买四盘蚊香回来用，有力气的话，把一些基础的茶米油盐买点回来，这样明早我们早餐能吃得更好一点。” 面对苏燃冷冰冰的眼神，她继续：“今天实在没力气也行，睡一觉醒来，明天再去买也行的。” 徐章德本来就因为自己干活出了纰漏而内疚，现在当然想积极表现一下，“我去吧，我有力气，而且我知道要买什么，这次我肯定会好好看清楚的。” 他被咬习惯了，对蚊子敏感度不高，这几天也没想起来房子很久没有人再想搬进去之前，至少要喷点杀虫剂做驱虫。 杜敏夕微笑着拒绝，“小徐，我带她们来这里是有想做的事情的，我安排谁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你不用抢着干活，我一样有任务要安排给你。” 苏燃没再听下去，回房间拿了手机就出门了。 宁赛第一个想法是，她可是个保镖，自然要时时刻刻跟在苏燃小姐身边，然后她又想起来自己还得在男孩之前洗好碗。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徐章德已经开始上手收碗筷了。 那就没得选了，宁赛赶紧跑出去追苏燃。 ### 唐全思的落网还是挺简单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博家名正言顺的总经理，怎么都比一个潜逃的犯罪分子能调动的资金多，而失去了最忠心的周安，一个生活都难自理的人是很难获得身边人最基本的尊重的。 更何况，还有官方的人也在追捕他们。 何曜北在唐全思花钱请来的团队的簇拥下，缓缓走近被包围着的他。 “唐先生，我找了你好久啊。” 根据博总的命令，他一天找不到唐全思，就一天别想回鹫市——他吃高州市的特色家产菜都要吃吐了，完全不合胃口。 唐全思不能说自己没设想过这一幕，不过，就算要被抓住，抓他的人怎么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呢？ “博意城在哪？他不想来亲自见见他女朋友的男人吗？” 极具挑衅意味的话语，可惜就连何曜北都没被激怒。 博意城别的事情喜欢藏一半说一半，但对苏燃，他从来都是坦诚的，就是那一副天大地大，苏燃最大的样子。 只要苏燃能回到他身边，其他的都是小事。 “博总忙得很，唐先生现在的身份预约不到他的档期。” 何曜北轻飘飘一句话，把唐全思气得浑身发抖。 他冷笑，“早知道那几个晚上就应该录下来，这样也能让博意城有点参与感。” 何曜北仍旧云淡风轻，“都说了，你这个级别的人，是拿不到博总的联系方式的。” 他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唐先生别激动啊，冷静，冷静，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就行，本助理虽然没有出过名，但怎么也比你更容易见到博总，我回去了，要是想的起来，会帮你转告的。” 想当年，何曜北也曾是个羞涩的应届大学生，一朝被博意城大老板招进公司，受了他这么些年的“熏陶”，嘴巴上的功夫日有进益。 第165章 风扇 鹫市的夏季，一天有三个时间段十分晒，分别是上午、中午和下午。 苏燃在路面上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热风，热得她几乎想学边上的中华田园犬伸舌头散热了。 宁赛人是跟上了，但没带遮阳伞，也就是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 经过餐桌上的尴尬，她再不敢问什么问题了，小孩还好哄，但要是苏燃小姐被她那句话气到了，那她可能就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 在小卖部里，苏燃把货架上那一小块地方搬空，又看了看店里的风扇，挑了四个——就徐章德的家境，房间里怎么可能有空调？唯一庆幸的是，现在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她大方地表示，宁赛可以拿点零食。 宁赛不想拿，苏燃一句自私就砸过来了：“宁赛，你就想着你自己？家里可是还有个小孩呢，你不挑，回去之后拿什么给他赔礼道歉？你在饭桌上说过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苏燃一张嘴，把事情一下就拔高了，宁赛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埋头去找那些小孩子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了。 苏燃想：杜敏夕要她用晚饭换劳力，那等今晚过了十二点，不就是另一天了，自己再吃就是第二天的量了。 她跟自己保证过，绝对不会再饿肚子，就要努力创造机会喂饱自己。 宁赛挑着挑着，迷迷糊糊地想到一个猜想，苏燃小姐想买零食，会不会跟那些说了要减肥的客户白天饿一天，然后晚上各种炫夜宵一样呢——在这方面，金牌教练还是很有经验的。 可是苏燃小姐身体情况已经这样了，难道连一点小零食也不给她吃吗？那到时候给她饿出个好歹，自己不是也要负责？ 装不知道，装不知道。 在她们结账的时候，刚好又来了个男人进来买烟，老板纠结了一会，苏燃后退一步，示意她可以慢慢来。 老板赔了个笑，接着熟练地拿出男人往常买的牌子。 “十五块，现金还是转账？” 男人直接从他手里抢过烟，流里流气地说：“二舅，我这次出门忘带手机了，你能不能……帮我记个账啊。” 老板拉下脸，“徐平顺！这都多少次了！这次你必须把钱付了，要不然就省了这包烟。” 他探过身去，就要把烟抢回来。 男人身手敏捷地躲过，挥了挥手中的烟，“那什么，二舅，我先走了啊，烟的钱记账啊，你千万要记账啊。” 老板心想，我记了账也没见你还过啊，记了有什么用？ 他几个吐气，才平复下骂脏的怒火。 转头和苏燃她们解释：“我外甥，忒不是东西，你们路上见到，可千万别给好脸！” 接着才想起来给她们扫码，嘴上还聊起来了，“你之前来问了徐章德的家里，现在找着了吗？” “找到了。” “哦，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在他家住啊？” “是。” “别的好拿，就是这风扇一拿就四个，你们两个女的不好拿吧？” “没事，我们拿得起。” 苏燃的不耐烦有点明显，但老板还是一直问，她给宁赛使了个眼神。 对方心领神会，放下手上的东西，把短袖的袖子撸起来，刻意地显摆了一下自己饱满的肌肉。 老板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苏燃身上，牛山镇很少来新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的，又年轻，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他就是想撩骚一下，宁赛这一手露出来，把他吓清醒了。 “哦哦，我刚才没看着，你男朋友……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宁赛粗声粗气地回答：“你没长眼睛啊，还有别老问来问去的，算好没有，这么慢，怎么做生意的？” 她的声音再粗也不像男人，但已经足够靠近了。 男人不怕像苏燃这样外表柔弱的小女生，对宁赛这样“喜欢学男人”的女人的畏惧也有限，但人家毕竟两只胳膊加起来都有他脑袋大了，脾气还似乎有点暴躁，这就能对他们产生一点压力。 老板好像突然就吃饱了饭，三下五除二就扫好了。 苏燃付款后，宁赛自觉把东西都拿着了，就是四个风扇不好拿，分给苏燃两个，大步走出门去。 “你这个时候反应还挺快的。” 苏燃怎么也和宁赛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她的“本事”多少也领教过一些。 宁赛“嘿嘿”一笑，“那当然，我身边的朋友遇到事都会来找我，这一套流程我可熟悉了。” 无论是在偏远的乡镇，还是繁华大都市，只要是个男人们眼里看来“娇娇弱弱”的女人，多少都遇见过类似的事。 “那你在女生堆里肯定很受欢迎了。”苏燃说。 “额……也没有吧，她们到最后总会交男朋友，有了真男人，一般就不会找我了。” 宁赛想起自己数次被朋友放鸽子的经历，脸也垮了下去。 苏燃面无表情地安慰道：“没事的，她们谈了一段时间，就会知道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回头找你了。” 震惊迅速挤走宁赛脸上的难过，“苏燃，你怎么知道的？真的就跟你说的一样，也是奇怪，她们每次分手的时候，都把男人们说得十恶不赦，但没过多久又谈上了，既然觉得男人不好，为什么她们换男朋友的次数却不低呢。” “我猜你的朋友们换男友的频率应该比其他女生更高吧。”苏燃瞥她一眼。 “那我不知道，我没算过这种事，为什么这么说啊？” “因为你的朋友们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最佳男友范本，有比较，就会心生不满，有不满就容易吵架，吵架吵多了就容易散。” 宁赛不解：“最佳男友范本是什么东西？” 苏燃用下巴指了指她，“你啊，你就是最好的男朋友，能扛事，可以提供情绪价值，还不用付出肉体的代价，只要想起来，去找你就能获得无偿的安慰，有你做朋友，女生们对男朋友的评价标准自然提高了不少，这就让分手变得比较容易说出口了。” 宁赛不是很明白，“那为什么她们有了我这个朋友，又还要去找男人呢？我们一群姐妹一起玩不好吗？” “因为已经遇见了一个像小说写的那样完美的朋友，所以她们以为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完美的男人，在主流的观念影响下，普遍认为朋友就是没有恋人功能全面。” 第166章 新朋友 不过这对宁赛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了，她的朋友们大多都离开了她，或者结婚，或者奔向更远大的征程。 这也是宁赛在听完许秘书提出的条件以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来到鹫市的原因之一。 苏燃问她：“以后和你做朋友的人可能还是会和那些人一样，你会不开心吗？” 宁赛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要的东西，我脑子装不了太多的东西，那就只管现在开心就好了。” 但她也不是真的完全坦荡，可怜巴巴地看着苏燃问：“苏燃，我到今年都要满29岁了，一次恋爱的都没有谈过，是不是我心理其实有点毛病啊？” 苏燃回看她，有点明白当初为什么柳烟行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一个人一生都不谈恋爱有什么问题？要是按照主流的思潮，一个女人一生没有结婚是不对的，没有生孩子是不对的，生孩子没有生到有男有女也是不对的——我的意思是，谈恋爱算是什么伟大的事业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是当了27年的失败者喽。” 她顿了一下，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当了27年的失败者，但这跟宁赛想问的不是一个意思，就不用特意纠正了。 也就是手上有东西，要不然宁赛真的很想上前给苏燃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道理所有人都会讲，但现实世界里多的是喜欢对人指手画脚。 宁赛自己是没感觉到单身生活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缺点，可身边的人总是用那种可怜的目光看她，时不时还要给她介绍对象，长此以往，宁赛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忍不住怀疑—— 自己会不会是在自我欺骗啊？会不会自己其实生活得并不好，只是自己一直都在逃避？ 没想到苏燃小姐自己有男朋友，却还愿意鼓励她继续过自己的单身生活。 “苏燃，我以后可以一直这样叫你吗？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啊？” 宁赛眼中满含期待。 苏燃的嘴角略微抽搐，“随便你，叫我什么都是一样的，至于做朋友，你高兴就好。” 要先给这个即将要跳起来的傻子打个预防针，“我跟人做朋友，主要是靠对方主动的，你别幻想我会对你多好多好。” 宁赛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没关系，我也是！” “……如果我们都等对方主动，那为什么要做朋友呢？” “那有什么的，反正我们回去之后也每天都会见面。” 哦，也是，就算不是每天，苏燃想，相较于日渐忙碌的柳烟行，可能她和这个新朋友相处的时间还会超过旧朋友。 突然就被遗弃了的柳烟行：？？？ 回去以后。 徐章德又开始了新一轮打扫。 苏燃叫住他，给了他一瓶杀虫剂、一盘蚊香、一个风扇，又从零食袋里掏了几包放在桌上。 宁赛一点不迟疑地叫出声来，“就全给他呗，还分出来干什么？” 想吃独食的苏燃：…… 怎么办，她现在就有点不想要这个新朋友了。 轻咳一声，“小孩子吃零食容易停不下来，到时候正餐都吃不下了，对身体不好。” 宁赛被说服，“也是，小孩子还在长身体，要吃点好的。” 徐章德小心翼翼地看着手上的东西，再抬起头时，眼睛亮晶晶的，“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苏燃点了点头，深怕同时还是她健身教练的宁赛反应过来，要把零食收到自己房间里，赶紧跑回房间。 那只恼人的嗡嗡已经不在，也不知道是打死了，还是赶走了。 她把吃的放到床头柜最下面两层，还在床上、衣柜里藏了一些，防备宁赛或者杜敏夕搜查。 刚藏完，宁赛过来敲门，“苏燃，你风扇这些的都没拿呢，我给你送过来。” 苏燃被吓得心脏都要漏跳一拍，拍拍被子，确保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才去开门。 宁赛在正式获得苏燃同意，成为朋友之后，就自认为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要避讳的了。 苏燃看着她自然地坐到自己床上——房间里没有座椅——心惊胆战地原地站着，要是她一时兴起往后靠下去，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被子下面有东西。 到时候，宁赛就算再迟钝，也会意识到零食的问题。 苏燃左看右看，找到了个能转移走她注意力的东西，“你怎么带了两个风扇过来，还有谁没有？” 不会是什么朋友认证仪式，宁赛要和她睡一晚吧？ 宁赛很快就解除了她的担忧，“我去敲老师的门，她没开。” 苏燃：“会不会是人不在？” “不是，我趴门板上听了一会儿，里面是有人在讲话的，可能是在打电话吧。” 宁赛对那位也有点好奇，“我现在都还不知道老师叫什么呢？还有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她叫杜敏夕，我也不会知道她是怎么安排的，反正主要的目的是治疗我的心理疾病。” “喔——”宁赛捏捏自己的手臂，接着一个弹簧起跳，“苏燃！你生病了！” 苏燃后退几步，防止自己被她撞倒，“心理疾病，不用这么紧张。” “心理疾病？那不就是精神病吗？你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苏燃不知道现在是该因为她说的“精神病”三个字发一次脾气，还是绞尽脑汁地把整件事用简单的语言讲给她听。 没等苏燃反应，宁赛看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惋惜。 那种类似于天妒英才的惋惜。 苏燃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做了个深呼吸，“我还没怎么呢，把你多余的同情收回去。” 她被看得浑身发麻，忍不住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低头就又看见了那两台风扇。 “你说，杜敏夕在和人打电话？” 宁赛解释：“我没看见她打电话，只是在门板上听了一会，没听太清楚，只知道杜老师在和人说话，那里面也没有别人了，就只可能是打电话喽。” “也不一定。”苏燃下意识反驳，“我们才回来，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人进来……” “是杜老师的朋友？” 苏燃摆摆手，“也说不准，有可能是打电话。” 第167章 贤内助 昏暗的房间。 除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和看管他的四个保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男人蒙着眼，腿又开始隐隐作痛，可是他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仿佛已经痛到麻木。 何曜北在路上跟他说明这几天的情况，再次强调，唐全思一直都想跟他对话。 无论自己怎么遍体鳞伤，每次见到何曜北的第一句话，总是在问什么时候他能来。 博意城停住脚步，楼梯上瞬间寂静下来。 “这么久了，他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还是没查出来？” 何曜北紧张地舔舔嘴唇，“我把能查到的资料都看过一遍了，可怎么也看不出来唐全思和您有什么交集，能让他这么想见您。” 博意城看着何助理的发旋，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继续往下走。 何曜北是真的要碎了，他查了这么久，只能确定唐家和博家确实没有生意往来，连意向都没有，私交的机会为零，除非把拐了一个弯的苏家也算上，才有点联系。 从前唐全思也是天之骄子，和博意城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 唐家的主场在省会，博家的主场在鹫市，地理位置相隔甚远； 唐全思高中就出国了，博意城因为母亲郑茹的要求，教育经历都没出过鹫市； 唐家的主要经营范围就限制在饮食行业里，博家则涉猎广泛，不是开子公司就是投资龙头企业，但势力都集中在鹫市，也就是前段时间刚进驻岭市； 上一辈就更不认识了——或许博董知道唐家，但唐家那时候未必会重视一个市级的首富。 总而言之，就是从哪个方面都看不出来唐全思对博意城怎么“情根深种”了。 唐全思的视力被封闭，但他的耳朵却也更灵敏了。 他听出房门被打开、地板被踩踏，还有对方在他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坐下的声音。 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等了这么久的那位。 他的眼罩被揭开，许久未见过的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芒，唐全思流出生理性的眼泪，上下眼皮皱成一团。 博意城没有跟他故弄玄虚的打算，直截了当开口：“你说想要见我，我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尽快。” 语气平淡中带了一丝烦躁，似乎连在这里多待一秒都让他嫌弃。 但唐全思没有被他迷惑，他曾经和这个人处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高高在上，同样的自诩对人性了如指掌。 他知道，无论博意城装得怎么完美，其实内心是想知道他绑架苏燃的理由的。 别的不说，如果这里面还有其他势力的加入，那就说明苏燃还是处在巨大的安全威胁里。 所以他的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聊。 “博意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出了车祸，和我一样变成了个残废，会是什么样子？” 博意城很难理解唐全思的脑回路，他知道自己的伪装是骗不了唐全思的，但这些天他都快被自己折腾死了，怎么一上来就是问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性问题？ 怎么，截肢的创口染上什么病毒了？还是专门破坏脑细胞的那种？ 但他还是给自己的答案：“我跟你不一样，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别说没有腿，就是四肢全无，全身皮肤溃烂，只要还没被判定死亡，我就还是博家的继承人，不会沦落到，被家里人合伙赶出国去，任你自生自灭的下场。” 这一刀狠狠插进唐全思的心里，他沉默了半晌，接着冷笑两声。 “你也太自信了，真到那种程度，你的父母就算做试管、请代孕也会搞出个新儿子出来的。” 博意城都不知道他在犟什么，“都说了那是你家的情况，我家里是我妈做主，就算我爸真有心弄个孩子出来，我妈也会干脆利落地带我走的，继承不了博家，我还可以从外公一家和我妈手里拿到创业资金，怎么都不会像你一样。” 唐全思这次是真的不能自欺欺人了，他也明白，一个有钱的父亲会有很多儿子，而一个有钱的母亲却只会倾尽全力培养一个孩子。 这叫他怎么甘心呢？ 他和博意城的差距原来在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 他的母亲就是最普通的传统女性，不掌握任何资源，对于生育，也是以父亲的需求为重。 所以就算有了一个足够优秀大儿子，为了拴住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的心，还是生下了第二个男孩，并教育小儿子要尽力卖乖讨巧，成为父亲和家的情感纽带。 也是这一手安排，让父亲在得知自己成为永远的残疾人之后，毫不犹疑地转向培养小儿子，当他看见小儿子在原先属于大儿子的岗位上发挥才干时，说不定还要比看见大儿子更开心，毕竟那才是他从小疼爱的孩子。 而博意城就不用成为选项之一。 他的母亲郑茹只有一个孩子，因为爱惜身体所以不再生育，就像他说的那样，有母亲的帮忙，他根本不用担心任何可能出现的分权危机。 从前唐全思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很认同这种传统的家庭关系的，就算知道母亲因为父亲的花心饱受折磨，也觉得是母亲自己能力不足，却又臆想着男人的专一。 后来他也成为了传统家庭的牺牲品，就像当初被一纸婚约锁住的母亲一样，满腔怨恨无人理会的时候，才渐渐升起几分对母亲的同情。 在知道和他竞争苏燃这个女人的是博意城后，他查了很多博意城的资料。 在他看来，博意城和曾经的自己太像了，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对外的形象完美的近似于抄袭，这样一个人，身边的女人怎么能是苏燃那种货色呢？ 唐全思一开始还觉得苏燃多少有点可爱，和如今的自己也算相配，但她怎么能配得上自己曾经的辉煌时刻！ 到了这个地步，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绑架苏燃的原因： “她太糟糕了，和你不配，我把她绑到身边，是想教会她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如果你找不到我们，那就说明你能力不足，我会带着被调教好的苏燃一起下地狱去；但你要是真找到了，那个时候苏燃也多少有些成长，她肯定做不到完美，但怀着被质疑不洁的恐惧，她怎么也会因为害怕被抛弃，学着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贤内助了。” 直到现在唐全思也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但他仍旧很乐意为博意城创造一个翻版—— 一个只会乖乖待在家里，期待丈夫回来的，贤内助。 第168章 出差 博意城用他聪明的小脑袋瓜高速运转，也用了半个小时才理清唐全思百转千回的诡异思路。 等他想清楚了，一刻都没有犹豫，直接跑了。 从气势汹汹的进门，到灰溜溜地逃跑，还没到一个小时。 跟着跑的，还有何曜北。 两人连车都还没上，就达成了一个共识：绝不能让苏燃知道，自己被绑架、被羞辱、精神几近崩溃的原因是—— 唐全思觉得她和博意城不相配，所以要改造她，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 一旦苏燃知道，下一个被打进医院的人，就要变成博意城了。 而何曜北作为少数几个，既知道实情，又能和苏燃频频接触的人，就是泄密的最大嫌犯，就算不是他，也要怪他管理手下的人失责。 无故被卷入的何曜北：我命真苦！ 为减少知情人的数量，司机被赶下了车。 当车门“砰”的一声关闭，博意城马上吼了出来： “他是不是有病啊！什么样的人才因为觉得别人跟他很像，就对别人的女朋友下手，还说什么是想让别人能有个与他相当的配偶，我求他？他凭什么用自己的标准来评价别人的女朋友！” 他气得简直想跳车，双手不停地挠头。 生意场上再大的危机，都没能让博意城恐惧至此，不得不说，唐全思真的是个牛人！ 就在这个时候，博意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随即惊恐地抬头看向何曜北，“苏燃给我打电话了，她从来不给我打电话的，难道是房间里有谁跟她说了？” 何曜北紧急刹车，好在夜晚的乡路上没人，“好像确实有个姓陈的，苏小姐认识，听说，是因为看见了他，苏燃小姐才放心上车过来和您见面的。” 博意城眉头紧皱，“这事怎么之前不说？” “……那时候苏小姐的情况不好，这种小事，我以为没有必要。” 真相是：就你那脾气，万一吃起了飞醋，少一个能力出众的队长，自己又要重新找人顶上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和苏燃有关的所有事都不是小事，何助理，我们该有这种默契。” 博意城阴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何曜北假意耸肩，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启动转移话题大法，提醒道：“博总，苏小姐的电话……” 博意城咽了口口水，咳了一声才接起她的电话。 那头，苏燃的声音十分不满，“怎么这么久才接？你在外面？” 他很快想到借口，把车窗降下，“出差的路上，刚才用电脑开了个视频会议，手机静音了。” 苏燃听着手机传来的风声，感觉房间里更闷热了。 路上？就是开车喽，关上窗有空调，开了窗有风，怎么都比自己凉快。 “开完了就有时间跟我说话了吧？”苏燃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博意城不想说有，也不想说谎，含糊道：“你的事很重要？” 苏燃直接挂断电话，接着把手机关机。 多年积攒下来的脾气现在想爆发就爆发，博意城的问题让她不爽，就干脆不理，反正现在知道他们的关系的人也不多，趁机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博意城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何助理，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何曜北在启动车子的同时，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啊，不是很正常吗？” “那为什么苏燃生气了？” 怎么也解释不通吧？要是她是因为唐全思的事打过来的，怎么也会让他给个说法，就这样挂断和没打有什么区别？ 何曜北安慰道：“可能是因为第一晚住在那边，所以有点水土不服？” “不可能。”苏燃之前在岭市的民宿适应得那么快，没道理去了鹫市的乡下水土不服啊。 “那……是觉得自己的事不重要？” 这句话点醒了博意城，他前一刻还在说苏燃的的事都是大事，下一刻就在电话里问她要说的事重不重要——就算苏燃并不知道，这句话，还有那种惊讶的语气当然会让她不开心。 “把那个私教的电话给我。” 何曜北懵了，“是李教练？他的电话你不是有吗？” 李教练是服务于博意城的健身团队的队长，所有和健身相关的事都是由他来和博意城沟通的。 博意城才想起来，负责这件事的是许洁，在微信上跟她要来了宁赛的电话。 于是，正准备美美睡一觉的宁赛就被电话吵醒了。 也是她脾气好，服从老板的安排，去敲了苏燃房间的门。 把苏燃吓了一跳——她以为这个时候宁赛终于想起来零食的事了。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苏燃还没问什么，一个手机先怼了过来，接起来，是那个在出差的博意城啊。 “苏燃，对不起，我错了，你的事都是重要的事，是我一时口误，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博意城的声音透着股可怜劲儿，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 苏燃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回应道：“哦，是口误啊，那就没事了，你继续出差吧，我不打扰了。” 博意城急了，这哪是原谅的态势？ “苏燃，我……我其实没有出差，但是因为这边……额，这么说吧，唐全思被抓到了，但是我担心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影响治疗效果，所以就没敢告诉你。” 这理由找的不错。 苏燃听了以后愣了很久，久到是被长时间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热回神的。 宁赛在旁边，一声不敢吭，更不敢提醒苏燃，根据她往常的经验，一个女人在和男朋友这种生物发脾气的时候，完全是六亲不认的状态，逮谁咬谁。 “唐全思被抓了。”她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是的，你不用担心了，这件事你是想自己告诉杜敏夕，还是我来通知？” 苏燃一时想不出选哪个，又一次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接过烫手的“爱机”，宁赛看着苏燃关上的房门。 就她听到的信息，一个人被抓了，这个人肯定和苏燃有关系，老相好？还是有利益纠葛的人？ 还没思考出什么来，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串数字。 “苏燃怎么了？”博意城放心不下，有点后悔自己这么着急的说出这件事了。 宁赛如实回答：“她挂了电话就回房间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博意城沉默。 第169章 吵闹 宁赛回去也是惴惴不安的，她在床上翻来翻去过了好久才睡着，然后该死的生物钟又让她六点钟准时醒了过来。 三个房间里都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她拿起洗漱工具就去了二楼的公共厕所，却看见里面早就没有她的空间了。 苏燃正在洗手台前呕吐，身后是杜敏夕老师，一边帮她抓着头发，一边拍背让她吐得更顺畅些。 杜敏夕脸上也不好看，难得的放弃了一贯的优雅形象，冷声质问道：“不是不让你吃晚饭吗？怎么还躲在房间里吃独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睡着就会吐。” 苏燃没有时间跟她狡辩，这次的反应尤其剧烈，她感觉自己吐出来的不只是食物。 杜敏夕也看见了，在那堆呕吐物中，还依稀能看见血丝。 昨晚苏燃没有回答博意城的问题，他怕自己自作主张，又惹苏燃生气，就没跟杜敏夕同步消息。 好不容易等苏燃吐完，杜敏夕把她交给一边的宁赛照顾，自己和博意城请罪去了。 人刚到她手上，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天时间，她什么都没做，苏燃的病情就加重了，在此之前，博意城可没跟她说过苏燃有吐血的症状，这就是上天的指引，让她放弃此次治疗。 宁赛把苏燃扶回房间，靠着床头边坐着，然后又去自己房间里拿了自己的水杯，和从酒店顺出来的一次性纸杯，给苏燃接了一杯水喝。 呕吐的难受，宁赛深有体会，她的朋友们每次去酒吧都要拽上她，她除了缓解自己宿醉的痛苦，还有很丰富的照顾酒鬼的经验。 “苏燃，你还要不要？” 苏燃喝了一满杯以后摆摆手。 意思就是不要了。 宁赛不知道苏燃是因为什么而生了“一睡着就会吐”的怪病，下一步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出去准备找杜老师问，就听见她的一声斥责： “博意城！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先问过我再告诉她？苏燃本来情绪就不好，提起唐全思容易让她回想起不好的记忆，我……” 杜敏夕猛地意识到自己饿着苏燃的事也有点不好讲出口，至少现在不合适，尴尬地中断在这。 博意城不知道这个背景，之前苏燃是半夜吐，现在看来，好像还是睡了个整觉才在起床的时候吐出来，从这个角度看，苏燃算是好转了，但吐出来了血丝，又肯定不是好事，两项相加，苏燃的情况是好还是不好？ “要不然，还是先回来，去医院看看？”倒是也可以派私人医生过去，只是大型仪器不好安排，乡下的条件毕竟不如市里。 杜敏夕有点犹豫，“我……还是等苏燃恢复过来看看她的意见吧。” 这边的苏燃已经能正常说话了，她想到杜敏夕可能马上过来，赶紧让宁赛帮她把垃圾袋拿出去扔了。 她昨晚在十一点五十八分的时候没忍住，提前吃了，算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宁赛听话地照办。 她刚离开没多久，杜敏夕就进来了，成功错过一次发现某个真相的机会。 杜敏夕看着宁赛留下来的水，又给苏燃倒了一杯。 苏燃没喝。 杜敏夕也没有劝说，只是例行公事地慰问一下，把博意城先生的歉意带到，然后把那个选择交给了苏燃。 苏燃有些无语，直接忽视掉某人的存在，“我现在都好了，就不用去医院看了吧。我们来这里，其他理由先不管，至少也是有想要远离不相干人士的缘故吧。” 不过她也有些心虚，吐血丝的原因她也思考过了，很有可能跟昨天晚上吃的那包小鱼干有关。 一开始看见包装上写着“变态辣”三个字的时候，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她，这东西不是自己一个精神压力大到，每晚都会呕吐的人能吃的，所以她转去拆了其他零食。 但人身上就是天生带着叛逆的基因的，她越是警告自己不能吃，就越是好奇那传说中的变态辣能有多辣。 她控制再控制，劝说再劝说，可还是没忍住，吃了。 吃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呢，想说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已经过了平常呕吐的时间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还能实验一下自己是不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就不会呕吐。 然后，她就在睁眼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喉咙处涌上来的东西，飞快地跑到外面的厕所去吐了，好在她的房间和卫生间离得很近，才没有搞出额外的卫生问题。 杜敏夕也不想放苏燃回去，就算她不知道博意城和苏燃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从他电话里的言语中分析，这一回去，他轻易是不会放人在离开的。 人都回不来了，自己前段时间的心血不就浪费了？ 她一点都不怀疑博意城就看当年博明为了追郑茹搞出来的花样，他们姓博的都是强制爱的好苗子，别看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一旦配偶表现出想分开的行为，他们就是要发大疯的。 “好的，那我一会通知博意城。” 苏燃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杜姐，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她看起来为什么还有点心虚？ 试探地提问：“杜姐，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就透露一点点治疗方案的秘密？比如说，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杜敏夕有点犹豫，说多了怕苏燃脱敏，说少了怕她不满意，她要是不满意，说回去就能回去。 “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问出来效果才好，但你可以多和徐章德聊聊天，他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人。” 苏燃还想多套出些信息，但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杜敏夕自然而然地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大门外。 一个男人正在抓住徐章德的衣领，神情激愤地说着什么。 宁赛在他对面站着，插着腰，气势一点不弱，她可能也说了话，但是房间里听不清楚。 两人没有谈妥，宁赛做出了抢人的动作，男人被激怒，抬手就要扇向她。 第170章 小偷 杜敏夕看情况紧急，转身就要向外走。 苏燃出声提示这里还有个人，“杜姐，外面怎么了？” 她虽然好奇，但因为身上还是没有多少力气，就还是靠着床头坐着。 杜敏夕下意识想掩盖这桩糟心事，但一看苏燃这过分悠闲的姿态，也觉得她太放松了，就夸大了部分事实：“下面打起来了，有个男人还想对宁赛动手，她是你带来的人，但你身体这样……” 苏燃赶紧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下去。” 她也挺好奇的，宁赛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了一些，但性格不算冲动。 听杜姐的说法，像是下面有人打架，然后宁赛站的可能太近了，被波及了。 就像杜敏夕说的，她是自己带来的人，昨天还升级成了朋友，这种时候，只要腿没断，苏燃怎么也得亲自过去撑撑场子啊。 她们刚走近大门，就听见男人的破口大骂： “个臭婊子！我不找你的事，你还想来管我？是过来找揍的吧！” 他那一巴掌并没有扇下去，因为徐章德一口把他的手给咬了，痛得他扇人的手没了力气。 宁赛一点没被他的污言秽语吓到，义正言辞地回：“你说他是小偷，就算你说的是真相，那你大可以去报警，现在把人掳走是什么意思？一个小孩子，要是被你打出个好歹，你有钱赔医药费吗？” 男人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穷，一时气急，就要上脚踢她。 杜敏夕大喊一声：“停下！” 男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狼狈地踉跄了一下，正要张嘴骂这个不长眼的婊子，就看见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 只一眼，那女人白花花的皮肤就占据了他眼睛，男人吸了一口气，没有骂下去。 接着，那个美天仙身后又走出来个病西施，脸色惨白，身上没有二两肉，但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勾人心神。 男人，名叫徐傲，这辈子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么漂亮的人，还一来就是两个看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没说上话，但徐傲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娶了那个美天仙，病西施还不得跟着一起嫁过来？有两个美女陪着，他岂不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他的脑子被黄色填满，那只抓着徐章德的手也松了，小孩趁机挣脱出来，躲到杜敏身后去。 宁赛别的眼色不会看，但这种猥琐的眼神一看一个准，她马上挡到她们身前，隔绝徐傲的视线。 看见她，徐傲一下子就垮了脸，这种长得丑，又一身壮肉的女人，在他看来甚至都不能算上是女人，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但要是她主动献身…… 宁赛看他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猛地出手一推，“看个屁！” 对付这种无赖，好声好气是没有用的，讲道理他们也听不懂，一身的精血都是往下走的，脑袋空空。 徐傲被推了也不生气，只是抬抬下巴，“看在你们一群女人的份上，我就不动手了，但那小孩欠我的，怎么也要还吧？” 最好以身相许，她们三个要一起来，他倒是也不介意。 杜敏夕垂眸看向小男孩，徐章德虽是一脸忿忿，但终归没有反驳男人说的。 她来之前也做了调查，知道男孩确实有手脚不干净的历史。 “你要他还多少，总要拿个数字出来，还得有证据。” 徐傲舔舔嘴唇，这美天仙不仅脸长得好看，身材丰满，声音也好听，这要是能娶回家，那该有多好。 “证据？这小子东偷西偷，谁能算清他到底偷了多少钱？反正我家里那个祖传的银元罐就是他偷的，一枚银元拿到外面买，怎么也得有一千多块吧，一整个银元罐加起来，算个十万不过分吧。” 徐章德从杜敏夕身后探出头来，“他撒谎！我从来没有偷过他的那个罐子，我就是……就是打开看了一眼，我又认不出那是什么，就放回去了，我没偷！我没偷！” 男孩心里有万般的不甘心，这徐傲就是个混混，那银元罐的事，他一张嘴就传遍了镇里，可自己分明没有偷，怎么能这么冤枉他呢？ 徐傲上前就想抬脚踢他，但被宁赛挡得死死的，只能继续泼脏水：“你没偷？镇上哪户人家没遭过你的毒手？你说的话谁信？” 他没多理会这个小滑头，又用那种黏腻恶心的眼神往杜敏夕身上看，“你护着这小子，就是要替他还债的意思喽，十万块，拿出来，我就再也不找他的麻烦了，但要是你拿不出来……那我可得找别的抵债的东西了。” 宁赛又是用力一推，把他推出去三米远。 杜敏夕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冲动。 “我说了，你想让他还钱，要拿出证据出来，没有证据，我完全可以认为你是自己偷着拿出还了钱，栽赃到徐章德身上。” 徐傲一慌，还以为这美天仙知道了他干的好事。 没错，他就是自己偷着拿银元出去卖了，原先是卖个两三枚应应急，可是那时候身上霉运缠身，打牌老是输，欠了一屁股债，到后来，就只好把罐里所有的东西都卖了。 罐子都空了，家里人很快就察觉出来了，他这才谎称是徐章德偷的。 徐章德家里一个能顶用的男人都没有，还跟那个一辈子因为偷东西都不知道关了几次的老爷子是邻居。 徐傲这一说，家里人拿着锄头就去找了他们两母子，声势浩大，镇上其他觉得自己丢了东西的人听了，也跟着一起去，果然就从他们家搜出来不少东西。 唯独就是他们家的银元搜不出来，但徐傲家里人已经认定就是他们偷的，只是卖了出去，从此他们家就再没安生过了。 那以后，没过两个月，徐章德的妈实在受不了欺辱，挑了个夜里没人的时候，自己跑了。 徐章德倒是还在，但他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价值？也就是成了镇里“小霸王”的出气筒，大人们看着，既不参与，也不帮忙报警，过了一年，徐章德就被送到福利院去了。 徐傲猜他这次回来，估计就是面前的这两个美女想领养他，都想着要领养孩子了，那肯定是有钱人，要真能从她们手上坑到十万块，就算没有十万，几万块也行啊，自己不就又能潇洒好久了？ 万一她们还要在这住几天，自己再干点什么事……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咳咳，你可不要乱说啊，就算他偷我银元罐的事的没有证据，但他从超市里偷东西的事可是有监控的，他都偷了超市，我家的银元那么值钱肯定也是他偷的！” 杜敏夕抓住重点：“他偷了超市，那就应该让超市老板来，好好把钱算清楚了，再来谈，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别人讨债？” 徐傲不跟她讲理，坐地上就开始嚎：“我不管！反正他就是欠我的钱！你要在这里住一天，就算也欠了我的钱！快来看啊，有人欠钱不还了！臭不要脸的婊子货，也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有钱不还债的烂心肝！” 跟无赖打交道，往往容易陷入到这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境况中。 杜敏夕看看周围，镇上本来也没多少人留守，更何况徐章德他们家这么偏的地方，用眼神示意，让宁赛回来。 自己最后一个在门边，等宁赛进来了，就要把门关上的时候，门的另一边被人用力一脚，杜敏夕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倒下，幸好徐章德时刻注意着她，冲过去给她垫了一下。 杜敏夕的腰先着地，摔在了孩子柔软的皮肉上。 她再瘦也是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徐章德闷哼了一声，五官狰狞，似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杜敏还没说话，宁赛先被惹毛了，她一把拉开门，往外面冲出去，顺道带上门，免得这流氓看准时机往里面闯。 苏燃帮着扶起地上的两人，问道：“你们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需不需要打120？” 起身后，杜敏夕也把男孩翻来覆去地自己检查了一波，她也慌了，“你身上有没有事？你说你干嘛冲过来啊，我一个大人摔一下没事，你这么小，摔坏了可以是一辈子的大事！” 苏燃看有人负责，自己就溜到门边，悄悄地开了条小缝，观战。 杜敏夕把徐章德抱回他的房间里，在床上平躺好，又摸了摸他主要的骨头检查。 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她才开口劝他：“小徐，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吗？就算你不冲上来给我垫那一下，我跟你定好的事还是会实现的，不用害怕。” 徐章德眼睛里还蓄着泪，是刚才那一下疼出来的，“杜老师，我以后不会了，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我自己，以后争取能练得跟宁老师一样强壮，再保护你就不会受伤了。” 杜敏夕摸摸他的小脑袋，知道他已经认定自己的职责是保护她，轻易不会改变，就没有再劝了。 看男孩的表情还是有些不甘，杜敏夕说：“你现在后不后悔？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没有偷，镇上的人却都不相信你。” 徐章德瘪嘴不说话。 “人就是这样的，只要做错一件事，其他的好就全部都被抹杀了，我相信邻居奶奶都愿意借面条给你，那你肯定是个好孩子，但偷了一次，以后都会担上这个恶名了。” “我以后不会再偷了，真的！我偷他们的东西是因为妈妈生了病，家里又没有吃的，现在——” 他突然停下来，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再说什么了。 杜敏夕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以后你不会沦落到偷东西的地步了，只要你自己不想。” 徐章德又保证了好几次，请她不要放弃他，杜敏夕笑笑，点了头。 都无所谓了，等她要做的事完成，或许徐章德可能都不想要再见到她了…… 没花多长时间，宁赛和苏燃前后脚进来。 “刚才的那一脚，你是怎么稳住身体的？要是换了我，自己就要把自己绊倒了。”苏燃虚心请教。 “你自己踢出去之前身体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了，会出现摔倒，是因为你身体里的力量不够，就像是那句俗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现在健身才刚起步，这很正常。” 杜敏夕从房间出去，先问了那个男人的事：“对方伤情如何，会不会闹到警局去？如果有警察出面，我们就要提前联系好那些人。” 至于是哪些人，就不方便直说了。 宁赛马上回答：“不会不会！我有经验的，别看打得很激烈，但绝对没有到要进去的程度。” 两个人看着她极具压迫感的肌肉线条，对她的那句“有经验”深信不疑。 这吵吵闹闹的忙了半天，其实还没到八点。 徐章德被杜敏夕命令不准起床，安心躺着休息，煮饭的任务就她来负责。 宁赛跟苏燃一起上楼，把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说了一遍。 “我今早提着你的那袋垃圾就往外走，小孩已经起了，正准备煮早饭呢，我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就说要帮我去扔，我说不用了，他说我应该也不知道扔垃圾的点在哪，我一想也是，就给他了。” “他一走，我才想起来可以跟着过去，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总要认识认识周围的路啊，这一出去，就看见那个男人抓住他了，那我怕下手太粗暴了容易伤到他，就跟男的吵起来了。” 苏燃回去，把那杯水喝了。 宁赛还在想男孩的事，就问了：“苏燃，你说小孩真的偷了东西吗？” “偷过，但应该没偷过那个人说的银元，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激动。” 宁赛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小孩很可怜，这么小就一个人生活，家里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就一栋没有升值空间的房子，看他的年纪，可能还在读小学。 可是偷人东西就是不对的，就算是孩子也不行，或者说因为是孩子，所以要更严厉一些。 她心思很乱，又给苏燃倒了一杯水，倒完就呆住了，她想起来一件事： “苏燃，我都忘了问，你为什么会生这么奇怪的病啊？” 第171章 话疗 苏燃看了宁赛好一会儿。 “你平时喜欢看悬疑判案类的小说？” 宁赛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说：“不看，我一般不看小说，闲下来就是刷刷短视频。” 苏燃继续问：“那你对尸体什么的，接受度还好吗？” “还好吧，反正只要我打得过，鬼我都不怕。” 彪悍的猛女果然不走寻常路，一切都以武力值为判断依据。 苏燃于是简单讲了一下她的遭遇，总结起来，就是被绑架，被囚禁，最后挖尸，然后就逃出去了。 她本人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很多，直到发现自己的呕吐症状，才不得不接受生病的事实。 宁赛听完的感想也很有“宁赛”风格： “早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多给你加点抗击打训练了，这种训练多少可以提高一些你的攻击意识，就算面对身型远超过你的对手，至少下意识会是反抗而不是顺从。” 她只觉得是苏燃那时的实力不够，才会让她养成屈从的习惯，毕竟她确实不知道苏燃的成长背景，只能以她认识的苏燃为标准思考。 苏燃听着，也有点茅塞顿开的意思，她之前一直把自己在停车场对周安莫名其妙的顺从，当作是受了苏家人多年欺压的条件反射，但按照宁赛的思路分析，也是一种解释。 同一个动作，宁赛做 ，能有效打击到对方，苏燃做，却更有概率会伤害到自己，不能一味地在心理层面上找原因，身体的缺乏锻炼，力量不足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这个道理要是用言语来说，苏燃只会不屑，觉得只是一种开脱的说辞，可有了宁赛做对比，她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我弱，不一定是我心理上的弱，也有可能是我身体上的弱。 当天晚上，她一是没有好好吃东西，补充能量，二是鞋跟太高逃跑不方便，三是那片区域基本没有光线，她的挣扎可能换来周安的一次暴力击晕，然后还失去了在路上掉落下珍珠耳环的机会。 到现在，其实苏燃也不知道那个耳环的掉落，是自己的无心错失，还是潜意识里的自救行为。 再看向宁赛，苏燃不敢说她脑子有问题了，人家的实力就是这样强悍，再加上相对单纯的人际关系，与其说是一根筋，不如说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更加直白。 直白的方法不一定比复杂的勾心斗角更笨，只是使用的场景不一样。 苏燃的心里，一个角落突然放松了下来。 苏燃很快解决完自己的一小份面条——杜敏夕再神，也暂时解决不了苏燃夜间呕吐的问题，只能用减少食量的方法，尽量让她保持肚子空空的状态，这样吐起来也不会太难受。 宁赛被杜敏夕安排去照看徐章德，她自己跟着苏燃回到她的房间。 她们要开始第一次“话疗”了。 在杜敏夕回想起苏燃的呕吐物内容过于丰富之前，苏燃先跟她汇报了自己从宁赛身上得到的感悟。 严密地盯防。使她没有错过杜敏夕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 难道是自己没有说清楚？ 就在苏燃打算复述一遍的时候，杜敏夕开口了： 首先，她肯定了苏燃这种积极自救的行为。 “心理方面的治疗，最怕患者自己没有动力前进，你现在这么积极地为自己找理由，至少说明，你内心还有有一股力量，一股求生的力量，这很好。” 然后，指出苏燃这种思想存在的不足。 “苏燃，宁赛的生活日常和你是不一样的，她的方法可以解决她的问题，但是你的情况更复杂些，不能简单套用别人的公式来解题。” 杜敏夕停下来，让苏燃自己先反应一会，再继续： “再说了，这个方法你也用过啦，你不记得吗？你的父亲刚被你揍了一顿，按照宁赛的方法，你已经证明过你确实打得过他了，那然后呢？你的压力有消解掉吗？再想到他，你认为你能够做到毫无惧怕，勇敢直面了吗？” 苏燃呆呆地出了会神。 杜敏夕再加码：“你可以说一说，在向你父亲挥拳的时候，你是开心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苏燃不自觉回想起，那天幻想出来的自己躺在泥土里、被周安活埋的场景。 她身体的瑟缩也没有逃过杜敏夕的眼睛。 “是更复杂的感觉？” 杜敏夕提议：“你可以尝试着说出来，这样会对你有好处。” 苏燃不愿意，杜敏夕注意到，甚至她眼中的戒备更加直白了。 杜敏夕把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左手盖上苏燃的右手，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试图用肢体接触表达自己的友善。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 “博意城找你来，是因为我的精神状况影响到了生理，在其中最主要的，是我曾经直面那具尸体，你应该解决的也是和唐全思、周安在我心里留下的伤害，可是你似乎并不在意我的那一段经历。” 苏燃没有抽回手，但刻意地忽视了她的动作。 杜敏夕自觉停下手，脸上保持平静，“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在生理层面上都不能见效，更何况是心理治疗？苏燃，你的病不是因为那起绑架案才出现的，而是周安简单直白的暴力行为加快了爆发，所以才出现呕吐现象，就算没有他，你也只是换个症状出问题而已。” 苏燃冷哼，“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我从死人坑旁边逃出来的事不重要？” 杜敏夕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回到自己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苏燃，我看过你的笔录，苏壮实说，你一开始动手的时候非常愤怒，但到后来，你坐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麻木地继续挥拳，这才给了他机会逃走，你那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苏燃看向她的眼神几乎是带上了恨意，“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我的笔录，你怎么能看到？哦——又是找了关系是吗？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一点对法律的敬畏心都没有，烂透了！” 苏燃的反应证明了杜敏夕找到的方向是对的，但她不敢再逼问，今天能让苏燃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就够了。 杜敏夕摊手求饶，“我没有这样的的想法，也不会有，听过你在岭市的经历以后，我很敬佩，同时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你，你本来就是这么厉害的人，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想要哄好一个从小经历了各种打压而成长的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表扬她，并且对她最近完成的最突出的任务猛猛夸奖一番。 杜敏夕的话让苏燃慢慢恢复过来，她的态度又重回之前的温和中带点谦卑的样子。 苏燃确实怕老师，而且也害怕跟老师一样具有特殊权威的人。她小学的时候就因为过度阴郁，被老师和班长排斥。 她的座位总是很偏，同桌一般都是和她一样的班级透明人，老师基本上可以说是看不见她，她不是最差的，也不是最好的，更不是最听话的，是一个很蔫的小孩，走在路上被人撞倒了，没有人会过来扶，甚至没有人笑话她。 他们没有出手伤害她，只是不理她而已，一群人不想和一个人玩，是没有错的。 双胞胎和苏壮实会开口讥讽她，会动手打她，但苏燃知道，做错事的人不是自己，每次受伤，她能得到黄惠娥的安慰，和邻居们同情的目光。 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就算说出去，听到的人也不会认同她的痛苦，而是转而劝她要多和同学说话，要积极主动参加班级活动，仿佛被排斥是她的问题，她应该要自我反省，改变自己，以换取他们的喜欢。 这一回，做错事的，是苏燃。 所以她害怕这种在群体里承担意见领袖的人。 而杜敏夕就是小团体隐形的话事人，办什么活动、什么时候下一次集合、新人可不可以加入进来之类的决定，都要先寻求她的意见，这一点，在苏燃被柳烟行带进圈子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还有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简直一眼就能扒掉苏燃的皮。 这样一个人，苏燃当然会怕。 但换一个思路，如果夸奖的话是从杜敏夕的嘴里说出来的，对苏燃的触动也是最大的，被她认同，也是苏燃隐秘的小心思中最想达成的目标。 杜敏夕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苏燃，你所经历的换成别人，可能早就变成一具枯骨了，但是你没有，你还成功地逃出来了，这说明你的能力已经能够满足需求了，你又不是宁赛，健身不是你的爱好和长期坚持的生活规律，不需要在这方面投入太多的精力。” 苏燃不明白，“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想做，时间花在健身上也没有关系吧？” 没有事想做，没有欲望，用生理上的辛苦取代对精神上的关注，这么做当然是有效的，经过一天的劳累后，确实也没有精力“矫情”了，但是这个方法不会一直有效。 心理创伤没有治愈，思想上又自认为一切已经过去了，有一天被外界因素刺激，运动的方法失效，抑郁情绪反弹，患者就要面临身体和心灵双重的负面影响。 重点是，苏燃要是每天锻炼身体就累得要死要活了，那她还怎么做治疗？到时候她的话还没说完，苏燃可能就已经睡过去了。 这些杜敏夕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她委婉劝阻：“如果你让健身占据了你的大部分生活，那你怎么能找到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呢？或者说，你跟着宁赛也训练了有段时间了，你开心吗？” “我的身体还要时间适应这个强度，这几天还没到开心的时候，怎么也要稳定训练几个月以后才能养成习惯吧，到时候才能说开不开心的事。” 杜敏夕：完蛋，她没被唬住。 于是她又换了个说法：“反正近段时间肯定是不适合继续了，你的胃都这样了，而且这边要啥没啥，还是休息一下。” 苏燃看看房间里最大的家用电器——小风扇，想想也对，这么热的天，万一给她热晕了，博意城就有机会过来了，她还不想见到他。 “那行，不过……” 杜敏夕猜出她有其他要求，大方道：“不过什么？” “你一定想要办法把博意城拖住，不准让他过来找我！” “……他是怎么惹到你了？” 杜敏夕的手机都被他的消息刷屏了，他自己发就算了，还用了他的助理何曜北的微信号，更过分的是，他还把宁赛的微信号通过手机远程操控，一起加入刷屏大军。 照理说博意城和他爸一样的性格，祖传的二十四孝好配偶，苏燃也不是作天作地的人，怎么就闹得这么大呢？而且——怎么就找了自己这个倒霉蛋呢？ 理由，苏燃一时还真找不出来，她的脑回路七拐八弯的，勉强凑了一个出来： “我人一走，他就出差去了，心里说不定在埋怨我碍了他的事呢。我打电话给他，他又不用动手开车，还刚结束一个会议，我想问个问题，他还要问我事情重不重要，那我哪知道我的事对他而言重不重要啊，既然他这么忙，就不用来找我浪费时间了，忙他的去吧。” 杜敏夕很难理顺这里面蕴含的因果逻辑，不过苏燃的意见最重要，她答应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苏燃立马拍着心口，给自己压惊。 好悬，差点就把自己想要打听杜敏夕有没有对象的事说出来了，幸好她没多问。 然后转头就回自己房间跟博意城打电话，要求是苏燃提出来的，她说的也很直接： “博意城，苏燃要求你不能来这里找她，所以你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我手机内存要爆了。” “那我给你再买一个手机。苏燃是怎么说的，她这么生我的气吗？” 苏燃不在他身边，他本来就不适应，现在是连网络邻居都不愿意跟他做了，博意城怎么能接受？ “我用你给我买？苏燃没怎么说，反正就是不想见到你。” “不用就你自己买新手机，别抱怨。你不是心理治疗师？苏燃现在怎么想的都不知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杜敏夕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果断地挂断了。 第172章 挂断 博意城的下一通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杜敏夕！你挂我电话！” “嗯嗯，感谢博意城先生屈尊降贵亲自来给我解释，我刚才的行为叫什么，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啊。” “你别开玩笑！” “你才别开玩笑吧！” 杜敏夕最讨厌这种把心理医生看作有求必应的神仙的人。 “我是心理治疗师，不是读心术表演艺术家，苏燃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要是你能找到这种神人，欢迎随时替换掉我。” 博意城那边尴尬地沉默了一刻，“我的错，我太着急了，说话说错了。” 杜敏夕不是那些他可以驱使的员工，她愿意帮这忙，多少有点把苏燃当朋友想来照顾她的意思，博意城不能这样的人不客气。 他道歉道得爽快，杜敏夕消气也消得快。 “我也思考过了，我觉得苏燃这顿气生得也是有理由的，她可能是把以前没发的脾气延迟到这几天发作了。” 博意城不理解：“我以前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啊？” 杜敏夕笑了一声，“你还没做错啊？你要是没做错什么事，那苏燃怎么会被周安绑走？” 博意城：“……从这开始算？” “不可以吗？”杜敏夕慢慢悠悠地补充：“要不是你把她接到岭市，那苏燃就不会在停车场见到周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都不会发生了，她不怪你，难道怪自己？” 苏燃在此之前，一直都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太过顺从，才会造成这一切，这很不好，这是典型的精神内耗。 今天被宁赛引导了一下，归因从精神上的问题转变为生理上的，是一种进步，还产生了改变的计划。 然后被自己点破了她的本质问题。 但她已经不想回到过去一切怪自己的状况了，那就换个原因，恰好有个博意城，那就决定是他了。 问题是，她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这么讨厌博意城了，就只能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博意城做了个深呼吸，辩解道：“可是就算我没让苏燃来岭市，唐全思一样会在鹫市对她动手，而且那里他还更有优势，要是这件事发生在鹫市，苏燃估计也不会对柳烟行发同样的脾气吧。” 他可以认错，但讨厌这种在苏燃心里低于某人的感觉，尤其是那个一生之敌，柳烟行。 他本来就和苏燃住同个小区，还有苏诗画开后门，要是在鹫市绑了人，会比在岭市更难找，因为后续苏诗画肯定能想到说辞解释苏燃突然失去联系的问题。 杜敏夕敏锐地找到关键点：“所以你是找到唐全思，审出了他的目的以后，那个目的让你不敢跟苏燃说，于是就在敷衍苏燃的时候一不小心得罪了她？” 博意城咬牙切齿，这个杜敏夕是属狗的吗？嗅觉这么灵敏，怎么不开个杜家日报跟柳烟行争狗仔第一名去？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杜敏夕一个没忍住，噗嗤一笑。 这一次轮到博意城挂断电话了。 晚上，最后一个熄灯的是杜敏夕，她记录下和苏燃这次谈话中的一些细节。 而在整个徐家被黑暗彻底笼罩以后，大门外鬼鬼祟祟地走过来一个人。 徐傲。 他白天被宁赛揍了一顿，不过也就是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却没有真的伤筋动骨的地方。 这一下，没把他打服——毕竟对方是一个女的，徐傲有一千个理由为自己的失利辩解，比如刚刚在那个寡妇家里痛失一波精血，或者起得太早，还没吃饭之类的，并不真心觉得那个半男半女的有什么可怕的。 再加上，一栋房子就住了三个女人，和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这么大好的机会，别说是让她们打了一顿，就是真把骨头折了，能睡到这种货色也值啊。 所以现在他又来了。 徐章德的房子还是他看着做起来的，徐傲没几下就踩着在路上捡来的砖头翻过了墙，按照记忆里的样子往里摸。 一楼，住的是那死小孩。 或许是徐傲的呼吸声太重了，也可能是徐章德白天被强制休息了好久，晚上睡不熟，徐傲刚进去没多久，就看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和他对视。 双方都被吓了一跳，但徐傲怎么也算是有备而来，火速冲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从包里掏出了卷胶带，摁住他的脑袋，缠了几圈彻底封口，然后用自己带来的绳子给他捆实了。 期间，徐章德拼命挣扎，可惜他一个孩子哪有这么大力气反抗得过一个大人？ 徐傲打好结，扯了扯，确认结实了以后，为了保险，又招着他脑袋擂了一拳，看他再没有反抗之后，就往二楼上。 他不怕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扇晕了往床上一扔，都没差，醒来以后先哭一阵，然后捶他几拳，但又考虑到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不敢声张，怕坏了名声，他再多去几次，后面那几个骚货还会给他留门，面上说是不让他把门弄坏了，实际上不就是身体发骚嘛。 徐傲在三个门前都停了一会，从门板传出来的呼噜声确定了那个疯女人在哪里，转身就转了转大房间的门把手——和他预想的一样，没关。 自觉放低了呼吸，往里进去，顺道把她忘记关的门关上，免得到时候弄出了声响，被疯女人闯进来打扰。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苏燃晚上也睡不着。 ——她当然不愿意承认，但杜敏夕说的狗屁话好像又确实有点道理，她不想思考， 却不能阻止兴奋的大脑继续运转。 在徐傲进门的前不久，她刚刚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两点多，也不知道她“夜常”的呕吐时间是几点，既然睡不下，那就等着起反应吧。 在黑暗中，房间里突然响起脚步声。 苏燃没往小偷那方面去想，觉得可能是变态的杜敏夕在检查自己的治疗成果，或者想展现友爱的宁赛在发神经。 然后，她就闻到了一股恶心的臭味，这不可能是宁赛，更不可能是杜敏夕，徐章德还没到能生产出男人的“特色臭味”的年纪。 有男人进来了！ 苏燃赶紧往旁边一滚，让男人扑了个空。 可床的那一边空空如也，连“拖鞋神器”都没有，苏燃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连开灯都开不了。 徐傲一击不成，就害怕床上的人叫喊出声，引来疯女人，结果她居然不叫，白天也好像没听见那个病西施说话，难道她是哑巴？ 哑巴好啊，那他就不用顾忌什么了，一抬脚踩上床，就要去抓人。 苏燃面对床的方向往后退，一直退到脚挨到墙根，紧急拉开窗帘。 镇上的空气质量高，月亮也比城里的亮很多，借着月色，苏燃没认出男人是谁，但他的身体轮廓已经出来了。 苏燃一个箭步冲回去，先他一拳捶了过去，又一拳，再一拳，捶得他脑袋昏昏，跌坐在地上，到地上就更好办了，她用脚换拳头，跟踩姓孙的那个人一个招式。 徐傲也没想到，房间里第一个叫出声来的，会是他自己。 第173章 精彩纷呈 杜敏夕有点奇怪，都七点了，徐章德的房间门却还关着，不过考虑到他可能年纪小，贪睡也是正常的，就没有进去叫他。 面条出锅，正好宁赛洗漱完毕，下楼梯到了一楼，刚下来，杜敏夕就让她上去叫苏燃起床。 她昨晚睡得太死，也不知道苏燃有没有去厕所吐，要是吐了，她现在估计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算没吐，她本来也没吃多少，也是饿。 就怕她醒是醒来了，但饿得没力气下来了，所以杜敏夕叫宁赛去找她。 宁赛敲了门，一看见苏燃，就说了早餐的事。 苏燃看看房间里面，“哦，那我下去吃，不过里面的人不知道是你跟我一起把他带下去，还是就留他在房间里关着好。” 宁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苏燃房间里面关了个人”这件事，而是把自己提前打好草稿的问题问了出来： “哦，对了苏燃，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我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但是感觉眼皮太沉了睁不开。” 苏燃把房门开得更大，指着那个被自己用胶带绳子捆得乱七八糟的男人，说：“是他叫的，我也没办法，一开始我没制住他，等他被踩晕了，我才能用胶带封他的嘴，不过他也没叫多少声，不知道有没有吵到杜姐。” 男人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女人，心一急，又开始呜呜地叫唤。 苏燃走过去，举起那瓶杀虫剂给了他一下。 房间很快重回安静。 苏燃放好东西，行吧，这下不用做选择了，自己可以去刷牙了。 宁赛呆呆的，直到苏燃开始洗脸，她才回过神来。 楼下的杜敏夕在桌子前等人，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一声尖叫。 “啊——” 过了一会儿，四个人终于又在一楼集合了。 杜敏夕在给苏燃吹眼睛，她的眼睛正在火辣辣得疼。 ——刚才，宁赛那一嗓子给苏燃吓到了，她还以为那个男人挣脱了绳子，身体下意识进入了防备状态，睁开眼睛，双臂使劲，往脸上泼水的手没收住，戳进眼睛里了。 宁赛负责运用她多年的健身经验，帮徐章德活动开他僵硬了一晚上的身体，还要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徐章德：“呜呜，我、我、我……” 他半天没“我”出个什么来，不知道是因为昨晚被徐傲揍了一拳，觉得委屈，还是因为没有能阻止入侵者，感到憋屈。 又是精彩纷呈的一个早上，热闹的贡献者都还是同一个人。 杜敏夕在心里复盘，如果昨晚不是因为苏燃没有睡着，可能她的身手未必能这么顺利地解决掉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更糟糕的是，如果 昨晚他选的不是苏燃，而是她自己…… 她那时睡得正熟，连那声喊叫都没听到，出手也没有苏燃果断，就算不可能让男人真的得逞什么，但就是摸两把也足够恶心了。 这个时候，杜敏夕才真正共情了曾经遭遇过更恐怖的经历的苏燃——在那间别墅里，和两个对自己恶意满满的男人共处将近一个月…… 刀没有捅到自己身上之前，所谓的感同身受都是谎言。 她甚至都想好回去自己也要请个私教，暴力之上的概念太吸引人了，也太有效果了。 人都聚齐了，怎么也要开个会吧。 苏燃感觉眼睛稍微好一点，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决定一下吧，那个男人怎么处理？首先说明，我是不会参与挖坑之类的活动的。” 杜敏夕：“……我们是守法公民。” 她这话 ，让苏燃的眉头不可控制地挑了一下。 宁赛插嘴：“为什么不报警呢？我们是受害者啊。” “因为，你昨天揍他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消，苏燃晚上又给他加了几道，算起来我们这边的动作肯定超过了正当防卫的限度。” 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也就是个小纠纷，根据徐章德说的，这个徐傲就是个流氓混混，镇上的人都知道，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入室强奸未遂，和苏燃的过度防卫相互抵消，最后估计也就是个各回各家的结局。 可对她们三个人来说，这就是放虎归山，相较于一个隐藏在暗处、时时窥探的人，一个被死死绑在眼前的人更加安全。 她们自己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一致决定，先吃个饭再说。 等吃完了饭，徐章德留下来洗碗，她们三个往苏燃房间去了。 没有他，苏燃把她们在楼下不能说的，简单沟通给了宁赛。 “所以，我们还要养这个强奸犯一阵子？”宁赛不敢置信。 徐傲又一次醒来，面前站着三个阎王正对他评头论足。 “他好丑啊，也很臭。” “谁说不是？昨晚我就被他熏到了。” “他个子不高啊，怎么在床上这么大一坨？” “因为他胖呗，又胖又丑还臭，所以只有强奸才能跟女人有接触。” “靠挨揍也行啊，要不要我们每天都定时加不定时揍他一顿，把他的受虐属性养出来？” 杜敏夕和苏燃同时侧目看向跃跃欲试的宁赛，这姐妹……涉猎颇广啊。 徐傲听着，心被扎了一刀又一刀。 他深知自己身上有很多缺点，但平时别人也就是再遇见他以后躲开一边，在背后偷偷议论两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还是女人！——当面这么羞辱他。 呜呜声从他的喉咙传出来。 在场没有人同情。 她们还在讨论要怎么处理这个累赘。 “养着他还要喂饭，一天得喂几次啊？” 这是实际的问题。 “有吃就有拉，到时候谁看着他上厕所啊？” 这是送命题。 杜敏夕和宁赛把目光转向苏燃。 宁赛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单纯跟着杜老师的动作。 杜敏夕想的是，听说博意城名下有个百分百控股的保安公司？ 苏燃也想到一个人，要是他被派过来，那他们两个人就是第三次见面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那我把人拉出黑名单？” 谁啊谁啊，宁赛脑袋转得跟风扇一样，企图从她们的脸上看到那个人的姓名。 黑名单解除，博意城的信息就像洪水泄闸般淹没了苏燃的手机。 三人听着，提示音都能连成一首歌了。 聪明的智商又占领了高地，宁赛猜到了，“你是要联系博先生？” 苏燃默认。 “这么多信息，不会都是博先生发的吧。” 苏燃冷笑：“他这么忙，怎么会是他发的，就是找人写个代码吧？” 她一顿操作，又把博意城加进黑名单里去了，“严格说起来，这不就是早年用来催债的‘呼死你’软件的变体嘛，他是真想联系我，还是来找事的？” “我用你们的手机跟他联系吧，回去以后再收拾他。” 第174章 证据 【宁赛：你找一个男性保镖来这里。】 博意城看了一眼手机的信息，这个私教之前敢跟他这么说话吗？ 【博意城大老板：？？】 【宁赛：还有，你不要再用信息轰炸我了，要不然我就直接删了你。】 这下博意城就反应过来了，一个视频请求发过来。 苏燃拒绝。 【宁赛：别废话，我这里没事了，敢让我在镇子上看到你，后果自负。】 博意城：……呜呜，委屈。 在苏燃和博意城在宁赛的微信里打情骂俏的时候，宁赛没胆子跟苏燃要回手机，用回去喝水为理由离开了。 杜敏夕本来还在看好戏，但一条信息 又让她神色不安地也走了出去。 徐傲看着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和那个最会骗的女人，决心一定要逃出去。 太可怕了，这群女人太可怕了，她们不仅嘴上抹了毒，而且一点没有女人家该有的害羞，还对他产生了杀意，要是再不逃，可能真的要把命留在这里了。 他奋力挣扎，一道物体掉落的声音却吸引来了苏燃的注意力。 是手机。 苏燃从把他绑起来以后，就恨不得跟他隔出一个银河的距离，也没有搜过他的身，倒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抛诸脑后了。 她抽了两张抽纸，嫌弃地从地板捡起它来。 又用了好几张纸擦干净。 然后看向了徐傲。 手机是指纹解锁的，苏燃几乎要掰断了他的手指，才打开这个“宝藏”，点进相册一看，果然内容丰富。 徐傲在每次跟女人们做过之后，都要拍照留念，往下面多翻翻，还有她们的私密照，从各个角度拍摄，就是为了让他自己在家的时候，也能边饱眼福，边手动。 就这一大堆的照片，对那些女人来讲，是一辈子的耻辱，但却是徐傲炫耀的资本。 苏燃翻了翻他的微信，知道这些事的人可不止一两个，他甚至和一个人商量着要买点设备，拍点“好东西”发到网站上去，赚点钱。 冷笑两声，苏燃用宁赛的手机对着拍了好几张聊天界面的照片。 【宁赛：我在这里又找到一个强奸犯了，真倒霉，你觉得我是现在就报警，还是等回去再说？】 博意城着急起来。 【博意城：你没事吧？】 【宁赛：看看内容好吗？我当然没事。】 【博意城：你找保镖是为了这个人？】 难怪，他还以为是宁赛哪里让苏燃不满意了，想要换人呢。 【宁赛：回答我的问题。】 【博意城：我去警局找人吧，证据和人一起让保镖带回来，在市里解决这些案件吧。】 【宁赛：那是不是要找报案人？】 【博意城：这个也让他们去找，你不用出面，用钱就能找到愿意配合的人。】 用钱甚至能找到顶罪的人，找一个受害者也不难。 苏燃愣了很久。 如果……如果她没有继续读高中，认识柳烟行，会不会她也是这些受灾受难的女人中的一员，为了一笔可能连某些人手上一块表都买不了的钱，“自愿”地去做任何事。 提示音又叫回了她的意识。 【博意城：地址给我，我肯定不过去。】 他向来尊重苏燃的意愿，除了分手或断联之类的要求。 苏燃自己也不知道这里的具体地址，只是发了镇名发了过去，接着就没有再和博意城说什么了。 徐傲不知道她用手机跟谁发信息，但也明白自己大祸临头，嘴里呜咽不止，三角眼里涌出眼泪。 可惜，就连这泪水出现在他的脸上，也显得格外猥琐。 苏燃不想和他多说，更不可能听他狡辩，脱了脚上的拖鞋，狠狠抽在他的脸上，“再让我听见你乱叫，我就再给你几下，听到了吗？” 徐傲不敢再出声，艰难地在胶带的束缚下点头。 他这个态度，苏燃还是满意的，事已至此，她就只能先等着博意城安排的人过来，再做下一步打算了。 不想再和这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苏燃也离开了。 她出去没多久，看着杜敏夕紧闭的房门，鬼使神差地，她把耳朵贴了上去。 “……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昨晚累了，忘记跟你发信息了……” “……我不想说了，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这之后，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声响了。 苏燃迅速直起身，快步向楼下走去。 徐章德早就收拾好了厨房，坐在餐桌旁，正发着呆呢。 苏燃想了想，和徐章德多说话，好像也是一项任务，就在他旁边坐下来，试图跟他搭话。 “嘿，小朋友，你还记得我吗？” 她当然不是在问徐章德记不记得她的名字，而是在牛山镇之前的那次见面。 徐章德只是年纪小，又不是老年痴呆，福利院里难得来生面孔，时间又没有过去很久，他点点头：“我记得。” 苏燃的搭讪技巧约等于无，对别人生活基本不好奇，加上徐章德是个孤儿，她实在找不到什么问题好问。 场面一时间沉寂下来。 长时间的沉默，让徐章德感觉好像情况不太对，就主动开口破冰： “苏老师，杜老师有没有和你说，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她没有跟我说，学校里的老师也没有说，就是让我先过来。” 苏燃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这种事，只能靠自己悟，我要是告诉了你，不就是作弊了吗？” 徐章德赶紧自辩：“我没作弊，上次……老师办公室里，我、我没偷到试卷。” 是“没偷到”，而不是“没偷”。 苏燃很清楚这里面地区别，不过这也不重要，“那你想出来为什么了吗？” 徐章德很用力地思考，稀疏的眉毛皱成一堆，半晌后，还是松了口气，“苏老师，我想不出来。” “哦？那你可以想一想，之前杜老师找你有没有问什么问题。” 徐章德顺着苏燃的话想下去，一点没注意到苏燃脸上古怪的表情。 此刻若是他抬头看一眼，就知道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大概是个什么形象了。 “杜老师来找我，就是问了我一些关于我家里人的问题，她问我……”徐章德突然停下，面色惊恐，好像是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究竟是什么不该说的呢？ 苏燃越来越好奇了。 第175章 小苦瓜 苏燃天生长着一张受气包的脸，弱攻击性，好像所有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而不用担心被报复。 看在徐章德眼里，这个苏老师比起学校里的老师更好看，比杜老师更温柔，至于自己以前还被她吓哭过的事，此时也被忘得干干净净了。 但他还是犹豫，毕竟他答应了母亲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 “小朋友，你觉得杜老师知道的事，我会不知道吗？你有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不用担心，我和杜老师，还有宁赛……宁老师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给别人的。” 徐章德跟在办公室里一样，还是被苏燃的瞎话骗到了，他挺直脊背，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 “那我就说了，其实我妈妈没有生病，她自己跑去外面打工，还打电话回来过呢，就是我脑子笨，没记住她的号码，后来我被阿姨开车送去了福利院，也没再接到妈妈的电话了。” 故事怎么是这个走向？ 苏燃斟酌再三，还是问出口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为什么不带你一起去打工？” 小男孩愣了一下，就这一下苏燃就知道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小孩在这方面的感知还是很灵敏的。 “妈妈……她自己也很难的，我是个小孩子，除了吃饭什么也不会，帮不了她，就不要给她添麻烦了。” 苏燃跟着柳烟行看了那么多狗血的八卦，比这位母亲更狠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她曾经不解，只觉得人性太坏不值得信任。 但无论父母怎么怎么坏，他们的孩子总是会哭着继续跑向他们的怀里，就算知道跟着他们，将来会很难，孩子可以承受一切，只要能继续和父母待在一起。 这个时候，人性中永远包容的、光辉的一面也是真实的。 苏燃：“可是，你想和母亲在一起，这也不是什么错吧？” 徐章德低头搓起了自己的衣角，“妈妈会回来看我的，等她赚到了钱，她就会回来接我走，她在那边很辛苦的，吃得又不好，很快她会攒到钱，回来接我出去的。” 他一遍一遍地说，母亲会回来接他，而重复有的时候就代表了怀疑，他想要母亲快点回来接他，但又疑心这件事会不会成真，于是就要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等等，母亲会来的。 这，就是杜敏夕想让自己知道的事吗？ 她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自己旁观一个小苦瓜的悲惨人生吗？ 苏燃不懂。 在一旁观赏了许久的杜敏夕心想：到时间了。 不过，苏燃这个人也太厉害了吧，就算他们之前见过面，徐章德这样的小孩对陌生的人戒心这么重，她自己都是花了不少功夫才从他嘴里套出来一点点线索，苏燃是怎么做到一两句话就让他敞开心扉的？ 这么说来，苏燃岂不是比她还更适合当心理治疗师？ “咳咳，你们聊得不错啊。” 杜敏夕的声音同时吓到了两个人。 徐章德慌得很，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慌的，他的事杜老师都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跑进了房间躲人。 杜敏夕：……我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吗？ 苏燃疑惑地看向这个女人。盯了好一会儿。 杜敏夕忍不住问：“怎么了？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 苏燃没被她干扰到。 “我之前就在猜，为什么徐章德会这么……在意你，帮你垫背，又怕你，又老是想讨好你，杜姐，你是给他什么承诺吗？” 杜敏夕轻笑两声，“你觉得我能给他什么承诺？” 苏燃没有相关的经验。 在她的认知里，福利院能提供的东西都已经提供给了徐章德，这小孩唯一过不去的坎，就是学习不好，难道杜姐是给他请了个专门的家教？ 按照正常逻辑，没有小孩会因为有人要给自己增加学习任务而感恩戴德地回报她，就算有，徐章德也不可能是这种人。 杜敏夕无奈地摇头，“还是我直接告诉你吧，苏燃要是我之前组织的慈善活动你多放点心，这个时候也能猜到了，对于一个福利院里的儿童，最重要的能是什么？不就是被领养出去吗？” 苏燃露出吃惊的神情，“你要领养他？” “不只是领养他，还要花心思在我实际接触过的人里，找到和他姓氏相同、符合收养条件的人，帮我走这一套流程。” 苏燃疑惑皱眉。 领养不就是领养？谁来领养又有什么区别呢？因为要改名的缘故？ “找个不用换姓的人，相当于是我给徐章德预支的福利，保证他可以保留自己的姓，等他妈妈回来，他就能重新回到母亲身边。” “这……我确实没想过还能有这种方法。”苏燃耸耸肩，有些事，自己想是想不到，但看别人做出来又觉得理所应当。 杜敏夕看她接受得如此自然，又想给她找不痛快了。 “苏燃，你眼不眼熟？” 苏燃：“嗯？” 杜敏夕点破关键点：“周安也是这么被招进唐家去的。和徐章德不一样的是，周安的父亲也是唐家的人，他之所以连杀人都敢帮唐全思干，就是因为这种新时代的奴隶购买方式，把他牢牢绑定在唐家，外面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苏燃愣了会，“原来是这样。” 她之前一直猜测周安自己也有点心理变态，才会愿意帮着唐全思搞事，现在知道了真相，不过，苏燃也不是什么圣母，周安再怎么身不由己，到时候真要按计划死的人也是自己，她绝不同情这个杀人犯。 杜敏夕继续补刀：“苏燃，你要不要猜猜，今晚，你会在几点犯病？” 怎么忘了这茬？ 患者苏燃差点没当场发作，她也不想啊，但重提旧事，似乎就是会加重她的状况。 “杜姐，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杜敏夕笑着回了房间，挥挥手，“怎么会？我回去写记录了，你自己调节一下吧。” 苏燃生气，这破病要是这一趟回去还是没好，她难道要吐一辈子？ 那她的一辈子估计享年不会超过四十，身体被摧残得太过了。 第176章 大批狗粮来袭 中午的饭终于不用他们自己解决了。 博意城派过来的车陆陆续续送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过来，徐章德第一次觉得自己家的饭桌太小了。 不过他本人还是按照苏燃的要求，没有出现。 果然是那个熟悉的陈队，这次，苏燃终于想起来可以加他的好友了。 “陈风？我记住了，下一次不会再叫不出你的名字。” 陈风并不介意，他这种小员工，老板娘记住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要被老板记进黑名单里。 “苏小姐，你要我们带走的人在哪？” 苏燃对他还挺有好感的，问了一嘴：“吃了没？要不要一起？” “吃饭就不用了，我们都是有任务在身上的，你们自便，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和几个人一起上了二楼，把徐傲架起来带走。 期间，徐傲的挣扎完全被镇压，脚都没沾几回地，人就已经被塞进车里了。 陈风没有多事，搜寻受害者任务另有人负责，他这一趟来，一是为了给苏燃小姐做个人证，免得她看到这么多黑西装害怕起来，第二个原因就是抓人回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安排的人都到位了，抬脚就要开车回市里。 徐傲在车上也不老实，在后排闹得厉害，他不知道这群是什么人，但他们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此时徐傲肠子都要悔青了，他在牛山镇干过的奸事太多了，之前的受害者，别说告出去，路上遇见他了，多看两眼都不敢，他习以为常，就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的软弱无能，怎么能猜到，几个外来的女人会有这么大能量？ 这一下翻车就翻了个大的，这几个人，不会是想把他拉到哪里挖肾掏心吧？ 性命攸关，平时就浑得气人的徐傲，这次也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他诡异地停止扭动，平静了一会，身上突然一抖，接着一股味道弥漫开来。 ——徐傲，他尿了。 事实证明下三滥的招数虽然不体面，但是真有效，车上的保镖，培训过礼貌用语、格斗技巧，但谁能想到有一天。执行任务还要考验憋气的能力？ 陈风紧急停车，黑西装们动作整齐划一，立刻翻身下车，却把反应不及时的徐傲关在车上了。 徐傲：…… 放我出去啊！ 他在心里怒嚎，这下好了，倒是没有人制住自己，但尿骚味在小小的车内空间可真难闻啊。 再一想，他昨天一大早就被疯女人打了一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上过一次厕所，累计起来的味道简直熏脑袋。 这群人下车，顺道还把钥匙带走，空调也没了，纯闷他一个人。 陈风和身边的手下对着空气呸了好几口才把那股骚味呸出去，都是正当壮年的大小伙子，工作性质如此，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此时憋了满腔气，就等着一会把人拖下来，好好收拾他一顿。 “陈队，这人也太没素质了，一会看我不把他打出血来！顺便试试用血味能不能盖住骚味。” 陈风经验丰富，以前也遇见过这种情况，不过自己的鼻子还是受不了，也就默许了他的说法，臭味遮是遮不住的，能动动手消气也好。 在他们还没动手的时候，旁边又冒出来个男人，“你们谁啊？在这干什么？” 徐平顺，因为家里实在没钱不舍得开电费，所以去二舅的超市里蹭凉，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他原本的打算是走着去他大舅家看看，能不能蹭到点东西。 主要是这群人也太奇怪了，大热的天，旁边有车不进去，就算不开空调躲躲阴也行啊，就在外面站着，这不会是一群傻子吧？ 陈风一个眼刀飞过去，“我们什么事要跟你交代？一边去。” 要是平时，他跟个陌生人上来第一句肯定不会这么冲，现在是特殊情况，他车上还绑着一个人，都是一个镇上的，相互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他的担心是正确的，徐傲和徐平顺那可是表兄表弟的关系。 说来也巧，徐傲一转头就看见了窗外的表弟，激动之下，手脚被绑住了，他就用脑袋去撞玻璃。 沉闷的撞击声很快吸引到了徐平顺的注意，一个词出现在他的脑海：人贩子。 他们是来牛山镇抓女人的！ 徐平顺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神态，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哎呦，大哥你们这就不厚道了，来我们镇一分不花，还想往回带东西呢？” 里面是张寡妇还是李大嫂都和他没关系，那几个骚货平时装得跟贞洁烈女一样，一点油水不让他占，但凡有点情分，他这时候也愿意多说两句，但现在？可别怪他狠心啊，他可打不过这几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只能自己顾自己了。 徐傲也不知道表弟心里是这样想的，他们虽是表兄弟，可相互爱好不同，一般不在一起混。 他在镇上，把能搞到手的女人都睡了一遍，可一点都没跟这个徐平顺分享，就怕事情暴露出来——知道这件事的都是他的牌友，不在牛山镇住——所以这一次，也就阴差阳错，把自己坑进去了。 陈风听懂了画外音，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用多惹官司了，他面上凶狠：“怎么，你想跟哥几个练练。” 话音刚落，身边的手下就开始自觉脱外套。 徐平顺连忙摆手后退，“可不敢可不敢！”但他的贼胆还没消，“可是怎么说，你们的车也太显眼了，镇子上好多人都在议论，我的嘴被堵了，可他们的就……” 这也是实话，他们的车一辆一辆开进来，他和二舅在超市里看得明明白白，还在猜是不是镇上出了什么事，他猜这些人是来玩的，牛山镇上有个湖，这个天下水凉快；二舅猜他们是来搞开发的，可能看中了哪块地皮。 徐平顺争了几句，惹得二舅心气不顺，这才被赶出来了。 陈风阴着脸，拍拍身后兄弟的肩膀，示意他们不要动，然后自己从兜里掏出三万块，“就这么多，要是后面让我查出来是谁捅破了天，我可是记住了你的脸啊。” 徐平顺收下这天降横财，一张丑脸笑得更是狰狞，“好好好，我回去就往嘴上浇502，保证不跟人瞎张嘴，也不让别人瞎说。” 他一走，徐傲也绝望了，脑袋撞了这么久，正是晕晕乎乎的时候。 陈风一个电话叫来了另一辆车，这次，他亲自动手，给人塞进一直放在车上但很少使用的长形袋子里，脑袋的位置开一个小口，外面用束缚带捆住，这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们走了，留下的车却成了个难题。 第177章 老烟枪 镇上有修车店，但徐傲留下的难题在于，这是持续的嗅觉攻击，负责的人也不敢指望这里能有专用的清洁剂。 所以他想出来了个昏招，去超市买杀虫剂、熏香一类的东西，放在车里熏个几天，到时候……要是还不行就再说。 老板一开始看他进来，还以为是一桩大买卖，没想到他买的尽是些小东西，连盒烟都不要，扫码的时候，随意劝了两句：“你们这么多人，没有抽烟的？我门店里货可不多啊，你现在不买，倒过来找的时候可麻烦。” 那人摆摆手，没有多理会，工作的时候不抽烟是原则问题，尤其他们这次主要的服务对象是位千金小姐，人家一句话，严重点，公司直接开除也不是没可能的，当然要小心些。 他一走，徐平顺就窜了出来。 老板正烦心着呢，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徐平顺！你又来！去去去，滚一边去。” 挺大一个小伙子，身上又没有残疾，可就是整天嚷嚷着没钱，又穷又懒，看着就让人讨厌。 徐平顺熟门熟路地钻进柜台，扫了一圈店里，才凑到老板耳边告状：“二舅，不好啦，他们不是来玩的，是来抓人的。” 老板躲开他，挠了挠耳朵，痒得很，“你说话就说话，别凑过来，店里又没人。” 接着才反应过来，“来抓人？抓谁？抓你的？那我早知道就把那人留下来，抓你个现行了，省得你整天没事满镇上瞎跑。” 徐平顺看他不信，也急了：“我没撒谎！二舅，你想想那人刚才买了什么东西。” 老板想了想，“就一些熏香的东西喽，又不是卖绳子、眼罩、纱布之类的，他要买的是那些东西，我还能信你几分，现在？徐平顺，你撒这个谎，是想让我再给你赊些账？别做梦了！” 徐平顺空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说出来了却没有人信，憋出了一脑门的汗。 好在这时，又有人进来了，是那个老烟枪赵大爷，他又来买烟了。 老板轻车熟路地从柜台下拿出一包烟，“叮”的一声，赵大爷眼疾手快地就给揣兜里了，动作比付钱的时候快了一倍不止。 他这个年纪，儿子、女儿连带着儿媳、女婿整天劝他戒烟，也就是老伴早知道劝不动他，放弃了，可男人不抽烟还能算是个男人？就算偷着藏着，为了这一口，也值了。 赵大爷拿好烟，没跟以前一样转身就走，而是默默站在原地。 老板提醒：“赵大爷，超市里不让吸烟，您要想抽，得去外面，要不进房间里偷偷来一根？反正你老婆也不管你。” “不让回。”赵大爷憋屈道，“家里让儿子霸占了，叫我出去，我没别的地方待，外面太阳太大了。” 这倒是新奇，赵大爷的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十里八乡闻名的大孝子，但也算不上是白眼狼，顶多为了给下一辈省点学费出来，略微有些抠门，怎么会突然把老人赶出来呢？ 左右没有客人，老板和徐平顺一人一句，跟赵大爷套话，甚至默许了让他在里面抽烟。 赵大爷也没当回事，就着烟，把自己看到的讲了出来。 开始，是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点名说要见一见家里的女主人，他儿子肯定不高兴啊，阴着脸把媳妇叫了出来，男人没说什么，就是把手机给他们夫妻看了一眼。 这下儿子真的发了脾气，抬手——就给了媳妇一巴掌，把赵大爷都吓到了，儿子也没解释，就把他赶出来了，还给他一百块钱，让他出去打打牌。 赵大爷不爱打牌，老人家节省惯了，一点受不了钱从手里溜走的感觉，这辈子都没染过赌瘾，那些玩牌的人都不待见他——这儿子是知道的啊，但他还是让赵大爷出去了。 老板和徐平顺对视一眼，彼此确认他们的猜想是一样的。 赵大爷家里多了顶帽子啊…… 消息探听出来了，老板就又把不准在店里抽烟的事摆了上来。 赵大爷满心满眼就记得这一口，别的事都不怎么上心，没意识到自己把这么大一个家丑捅了出去，超市里不让乘凉，也就自己出去外面另外找地方躲阴了。 只剩下两个人，徐平顺先把疑惑问出口：“那赵大爷家里的事，跟这帮人有什么关系？他们费这么大功夫找过来，难道是赵家的那个小鬼头原来不是赵家的种？” 老板瞪了他一眼，“别瞎说，到时候人家打上门来，可别指望我帮忙啊。” 他这么说，不就是默认了？ 徐平顺收了人家三万块，转头就把消息告诉给了自家二舅，赵家的事，又有嚼头，又没给钱，他当然不会自愿保守这个秘密…… ### 苏燃她们吃完了，双手一摊，徐章德自觉就负责起了打扫的任务。 因为徐傲，苏燃也不愿意再住回原来的房间去，一楼徐章德对面的房间被博意城的人收拾出来，正好他们还把苏燃在市里东西带了些过来。 这件事是由夏秘书负责的，有些女孩子才会注意到的细节也得到了关注，所以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和一些小东西全都买了新的带来，二楼的那些都打包扔掉。 这样的浪费行径，宁赛一边看着，心都在滴血，她跑去苏燃的新房间，小心翼翼地问：“苏燃，你那些东西都要扔了？不至于吧？徐傲又没碰过。” “我又没说什么，东西不是我买的，扔也不是我扔，你要是有意见就跟他们说呗，反正我没意见。” 苏燃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让宁赛这么一提醒，她大概想了一下，自从和博意城住在一起，她的这些东西更新换代的频率简直高得离谱，和换护肤品的速度成正比的，是她倒霉的次数。 虽然有点封建迷信了，但……万一呢，万一这次换了新的，又有倒霉事等在后面呢？ 想到这，苏燃叫住了他们，“楼上房间的东西，你们扔了吗？” 他们左右看看，一个男人向着苏燃的方向走出来几步，“苏小姐，我们正准备扔，但东西现在还在手上，有什么事吗？” 第178章 第二次话疗 苏燃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但她确实不想动这些东西了，总觉得它们附带了细菌和臭味。 “那……别扔吧，带回家里，别放我房间，让博意城找个地方收着，我回去再说。” “好的，苏小姐。”就算不明白，但苏小姐的命令，执行就可以了，不过他也有事要说，“是这样的，苏小姐，博先生不放心你的安全，就想留下两个人在这，你看，可以吗？” 苏燃指着正在看热闹的杜敏夕，“这事，要问杜姐，她允许了，你们就留。” 杜敏夕突然成为热闹本身，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都在等她的决定。 “额……要是按照我一开始的计划，苏燃应该要和鹫市的人减少联系，可现在看来，这个地方还真有点小危险。” 主要这里反击能力最弱的除了小孩子就是自己，要真来第二个徐傲，自己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变成女战士啊，还是多些人比较好。 杜敏夕故作为难，一脸纠结地说：“安全起见，你们留几个人吧，但不能太多啊。” “好的，我跟博先生请示一下。” 杜敏夕演完戏，松下一口气，一抬眼却看见苏燃玩味的眼神。 苏燃的外表欺骗性太强，她老是忘记，这名患者可不是随便能敷衍的。 “那好，你们的生活用品也得买吧？宁赛，上次带你去了一趟超市，这次就该你了。” 宁赛意外，“我？”为什么啊？ “还有，徐章德，你洗好碗，也跟着过去吧，带他们把整个镇子转一圈，倒垃圾、看病之类的重要地方都要认清楚，以防万一。” 徐章德点头，觉得这也是自己少数派得上用处的地方，“我一定带着他们好好走一遍。” 打发完这些无关人等，苏燃伸了个懒腰，“杜姐，咱们聊聊？” “呵，苏燃，我还没遇见过主动找我的人呢。” “这有什么的。”苏燃把被子铺好，坐在床边，拍了拍一旁的位子，“你也来坐？” 杜敏夕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歪头看她。 第二次话疗开始，在苏燃的“主持”下。 “杜姐，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老是要把我家的事提出来说。”苏燃用双手撑住上半身，“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你坚持原生家庭论，觉得我之所以会生病，都是因为苏家。” 杜敏夕点头，“苏燃，我既然要治疗，就要从源头开始，这是所有心理治疗师都会做的选择，你不能因为不想回忆那些糟糕的事就否认家庭对你的影响，而只想抓住周安这个关键点。” 心理治疗，最重要的是患者自己的治疗主动性，她必须要让苏燃认识到这一点，不然她的脑洞乱七八糟的，很容易就会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吧，那我承认苏家很重要，我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他们，不过，我想试试另一种治疗方式——杜姐，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呢。” 听她这样说，杜敏夕心里咯噔一下，她意识到，苏燃这次是要开启进攻状态了。 敷衍一笑，“苏燃，你才是需要治疗的患者，重心当然要放在你身上，你干嘛要了解我啊？” 苏燃一点没被她忽悠，“可是如果我不了解医生你的情况，那我怎么能够放心把我的心里感受分享给你呢，杜姐，再说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发现你有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这也太奇怪了。” 杜敏夕在心里吐槽：你平时除了柳烟行，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现在这是在放什么狗屁呢？ “人和人之间都需要一点自己的秘密……” 苏燃打断：“可是杜姐，我在你面前好像也没有什么秘密了，但你身上却有很多事我不了解，关系不对等，这样，我很难在接下来的时间继续配合了。” 杜敏夕不明白，苏燃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攻击性这么强？还预先支开了可能干扰她们们的人，有备而来啊。 “苏燃……” “我也没想知道杜姐家里是否和谐之类的隐私，但我确实对你时常要电话联系的那位有点好奇，不知道杜姐可不可以帮我解决这个疑惑呢？” 话都架到这份上了，照理说，要是苏燃和博意城沟通后猜测的那个人，这时候就该说出来。 可是杜敏夕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瞪了苏燃好一会才开口：“你听到什么了？你猜了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管得太多了！” 苏燃怎么也没想到，杜敏夕会是这个反应。 她用宁赛的手机跟博意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很快就提出了“莫松君”这个名字。 按照博意城的说法，莫松君现在是杜氏集团实际上的掌权人，公司的主要决策都是他来做主的，又常年对外宣称单身，外界都猜测他是杜敏夕未来的结婚对象——如果不是这层关系，杜老爷子怎么会愿意把杜家交到他手上呢。 他们两个一直都没有公布婚约的事，有很多种猜测，最主流的说法，是杜敏夕其实对莫松君没有那种意思，只是碍于父母的情面逢场作戏罢了，这才始终拖延。 苏燃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她认识的杜敏夕不是那种对权利、金钱看得很重的人，也不可能因为长辈的期待委屈自己，而且就那一次偷听，她不止听到了杜敏夕对电话那头的愤怒，更重要的，是那一种，隐隐约约的，虐恋的情感。 老娘舅十级选手苏燃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每一种都和杜敏夕的状况不太符合，越是想不清楚，她就越好奇。 所以，她提供交换的暗示，杜敏夕说出电话那头的人，她自己按照杜敏夕的要求，从苏家开始回顾自己的发病史。 杜敏夕犹豫再犹豫，她想治好苏燃，这不仅是一次医疗行为，更是对她自己的一次救赎，但——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那个真相，告诉她以后，自己又要怎么面对自己的过往呢？ 第179章 新成员 徐家房子里面的僵持暂时放下。 徐章德带着宁赛和那两个新成员大概把镇上都逛了一遍，牛山镇不大，他们慢慢走，两个小时也走得差不多了。 一路上，新成员始终保持谨言慎行，职业素养之高，高到剩下的一大一小都不知道要怎么不尴尬地往下继续聊了，总觉得问什么都好像是在打听他们的任务信息。 不过，他们的名字倒不算是秘密了，一个叫胡杰，一个叫姜磊，都是学体育的，工作年限不详，从口音判断，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也不是鹫市本地人。 “哎，那你们进这个公司都是从网上找的招聘信息吗？”宁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是，我们算是第三批进公司的，都是熟人推荐进来的。”两个人中，胡杰是那个相对善谈的人。 “这样啊。”宁赛更好奇了，“难怪我就没看到过这种招聘。” 在发生卢小姐和苏燃小姐的事情后，宁赛过了一段时间就以类似于“左脚先迈进大门”这样荒谬的理由开除了。 她休息了三四天，就有点闲不住了，下了好几个招聘软件找工作，为了扩大就业范围，保镖也是她搜索的关键词之一，但那些工作怎么看怎么怪，宁赛本来也不着急，就没有去面试，后来更是天降offer，她连软件都删了。 谁知道，她的私教做着做着，突然又转成保镖了，就算她本来没想转行，也不由得对这个新奇而神秘的职业产生了兴趣。 这个时候，姜磊难得地主动开口：“我们这个行业很缺你这个性别，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试试看，我和胡杰都可以做你的推荐人。” 宁赛有点受宠若惊，“我、我这样的也行？我怕……” “保镖和私人教练都是服务行业，只不过保镖这份工作的危险系数还挺高的，当然，报酬也高，看个人选择。”胡杰补充。 宁赛心动，但又想起来自己已经签了合同，叹了口气：“不行哦，我身上有合同，我是苏燃的私教，要做很长时间呢。” 当时她签合同的时候都没认真看，她对苏燃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再加上那个许秘书说的天花乱坠，说是签了合同就跟进了体制一样稳定，还赚得比公务员多，她一个“财迷心窍”，也就签了。 既然签了合同，那也没办法，姜磊自动闭嘴。 胡杰却没放弃，“你签给博先生跟进公司也差不多，而且苏小姐以后肯定也需要有像你一样的保镖，我们公司又没有女同事，与其在外面另外找，不如直接让你转过来，这样苏小姐和博先生都能安心，你还能做新的工作，工资还能提一提。” 宁赛眼睛一亮，“还能涨工资？这……老板能同意？” “涨工资有什么的，博先生出手向来大方，你要是转成保镖了，那苏小姐身边又多了一份安全保障，他肯定愿意花钱换心安啊。”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宁赛已经开始盘算起以后怎么跟苏燃提这件事了。 徐章德听了也活动起了心思，“叔叔，我可不可以也去你们公司啊？我会很认真的。” 他可太羡慕他们这几个人一身的肌肉了，要是自己也能…… 三个大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胡杰不得不成为那个打碎梦想的人：“小朋友，你这个年纪，就算我们再怎么帮忙，也不可能让你进去的，你还下呢，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好好学习。” 徐章德一张脸垮了下来，他要是个能好好学习的人，还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嘛？ ### 杜敏夕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终于打好腹稿：“我……曾经害过一个人。” 苏燃说的没错，一个高度敏感的患者，需要治疗师自己先开放心灵世界给她，才能换来一点点敲开患者心门的可能，所以杜敏夕准备做那个先坦白的人。 “嗯。”苏燃低下头，掩饰住自己抑制不住的嘴角。 “她现在还在承受着我带给她的伤害，而最可笑的是，我在动手之后才发现，我想伤害她的理由，从来就是不可能的，是我自己的妄想。” 苏燃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喜欢一个人，一个永远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人。”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苏燃等了很久，杜敏夕也没有再开口。 “额，你说完了？”苏燃这样问。 杜敏夕把藏在心底里多年的话都吐了出来，畅快了许多，轻松道：“我说完了。” 脸上甚至还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开心了，苏燃不高兴。 杜敏夕就说了三句话，第三句和前两句的联系还七拐八绕的，很难联系起来——这是在交流沟通，还是在举行谜语大会啊？ “那我可以提问吗？”基础服务没能满足苏燃的八卦欲，她于是腆着脸要求对方提供额外服务。 杜敏夕笑着摇头，“我把能说的都说了，再多说，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和你之前从柳烟行那里听来的故事也不会有太多区别，还不如你自己找出来更有意义。” 苏燃懵了，谁听八卦是为了找意义来的？不都是为了看个乐子吗？但这话又不好对当事人说。 她也想过，要不要把“莫松君”这个名字摆到桌面上，但这样她手里的信息就全交代完了，只会让自己定死在弱势方，还是等以后吧，等信息多一点再说。 杜敏夕看苏燃没有话讲，笑得更开心了，很好，这就到了她的主场了。 “苏燃，我可是把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接下来我要问的，你就不能再糊弄过去，或者避而不谈了啊。” 苏燃悄悄翻了个白眼，“行，杜姐你的牺牲也太大了，接下来，你的所有问题，我都会好好回答的。” 杜敏夕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昨晚，你有出现呕吐的症状吗？” 守着一个在她眼中又脏又臭的坏人过了一夜，身体和心理应该都不好受吧，这种情况下，呕吐的现象很有可能加重。 可实际情况却是——“没有，我一晚上没睡着，但是一直没有呕吐的反应，甚至现在都不怎么累。” 苏燃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我的心理疾病可以通过打架发泄出去啊？” 第180章 暴力认知 这个“重大发现”惊到了杜敏夕。 她瞪大了眼睛，“苏燃，你怎么能这么想？无论如何，暴力都不能解决问题，尤其是你的情况，你不是从小就……”在苏家人的物理虐待中饱受折磨吗？ 这件事还是杜敏夕通过柳烟行和博意城了解到的。 在此之前，苏壮实这样的人根本进不了她的交际圈，而双胞胎的恶名远扬，在她的印象里还停留在恶作剧的层面。 常年被施暴的人，对暴力只有两种极端，一是极度排斥，一是疯狂崇拜。 从苏燃的行为来分析，她既不排斥暴力，但也只在自身利益被侵犯的情况下，才会主动使用暴力解决问题，与正常人无异。 可她在心里，她既讨厌却又信奉着暴力，如果她真是纯粹的信仰暴力，那她也不会平静地被周安绑走；如果她完全排斥这种野蛮行径，也就不会产生这种想法了。 苏燃耸肩，“这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你别太激动。” “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随意使用暴力对你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杜敏夕想起苏壮实笔录里的说的，“苏燃，你现在能告诉我，那天当你向你父亲挥拳的时候，为什么后面会突然转变了状态吗？” 苏燃犹豫了一下，她真的不愿意回忆起那可怕的幻想。 她的沉默激起杜敏夕的探索欲望，“你答应过我的，我跟你说了秘密，你就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不能后悔啊。” “……我没有后悔。”苏燃别过头去，“那一天，那一天，我好像眼前出现了幻觉。” 苏燃磕磕巴巴的，但还是把那诡异的幻想描述了一遍。 杜敏夕脑力全开地分析：“所以说，你挥出去的每一拳，都相当于幻想里，周安倒在你身上的一抔土？” 苏燃想了想，点头，“好像就是你说的那样，我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坐在地上都觉得天旋地转，后面我都没意识到苏壮实跑了。” 挥出去的拳头都会变成倒在身上的土，能把自己活埋的土，这样的对应说明苏燃确实十分讨厌暴力，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希望施加暴行都能得到应有惩罚的。 可是即使在幻想里都快被埋完了，也不能改变苏燃自己正在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事实啊。 不过，苏燃确实有自毁倾向，或许这就是她给自己安排的死法？在暴力中被打死？ 杜敏夕很严肃地面对苏燃，“不要试图用这种方法来控制呕吐欲，苏燃，你一定要答应我。” 苏燃也并不是很认真地赞同自己的“重大发现”，她让杜姐放宽心：“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成为第一个动手的人。” 但下次再遇到周安这种人，她也不会再无条件服从了。 巧合的是，此刻杜敏夕也想到了这件事，“既然你自身实力不差，为什么那个时候，只是看见周安就没有再挣扎？” 她看过资料，周安是比普通人壮了很多，身高也很容易对别人产生压迫感，但——完全不反抗？ “能不能别说这件事了？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无语，我恨不得穿越回去扇自己两巴掌。”苏燃无奈地说。 杜敏夕：“……可以，既然不想说，就先搁置吧。” 人有的时候确实会做出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这个时候强行要求苏燃回忆也不太好。 她张嘴就要问下一个问题，大门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章德家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 “不会错的，我亲眼看见那群穿着黑衣服的人先到他们家，再出来的。” 藏在人群里的徐平顺，也搭腔：“是啊，我看见了，有两个黑衣服和徐章德一起来超市买东西，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听了这煽风点火的话，人群更加气愤，有几个人甚至想要翻墙进去。 苏燃从窗户往外看，外墙上都起来了半个人身了。 想强行闯进来？这绝对不是好好说话的态度。 杜敏夕问：“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了？” 她还以为是外面闹起来，刚好在门口打架，撞到门上，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他们要闯进来了，把桌子推门后面，先挡着。” 苏燃说着就来搬饭桌。 杜敏夕一惊，也没多问，直接帮着动手。 脑子里面问号不断： 怎么突然就有人要闯进来了？ 一张桌子够用？ 楼下关了门，万一他们用梯子从二楼进来呢？ 摆好桌子的下一秒，杜敏夕就拽着苏燃跑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的房间小，且没有窗户，是二楼条件最差的那一间，但也是最安全的。 反锁了门以后，两人又合力把床推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杜敏夕立刻打电话给宁赛。 电话过了一会才被接起来，那边的状况好像也不太乐观。 “杜老师，你们还好吗？我们被人堵了，在车上，要不要过去接你们？” 电话开得免提，苏燃和杜敏夕对视一眼，这下是真的情况大条了。 “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苏燃问。 难道是他们出去一趟，进了镇里的祠堂或者其他不让外人进的地方？ 可是不对啊，有徐章德带路，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他们又不是恐怖片里的作死小分队，徐章德说了不让进，他们还硬要往里闯。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换了个人说话：“苏小姐，好像是我们的人把徐傲的手机信息拿出来了。” 苏燃更莫名其妙了，“徐傲犯的事，他们把我们围起来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们以为徐傲在我们手上吧。” “那你们不可以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一看不就知道徐傲已经不在这里了吗？” 苏燃说完自己也发现了其中的离谱之处，这么多人，怒气冲冲地过来，就算他们打开门让镇民检查，也难保事态不会继续升级，到时候他们就真成了瓮中捉鳖里的那只鳖了。 于是她补充道：“那徐傲到底在哪里？”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半天才有人回答：“徐傲已经到市里了，我们的人正在找愿意出庭作证的受害者，但是……沟通方法欠佳，导致居民把怒火发泄到我们身上了。” 第181章 算账 胡杰都要绝望了，他怎么能想到，自己的同事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冲进人家家里，一点不带转弯的，直接就把某些照片对到人家脸上，也不顾及在场的人有谁，张嘴就问人家愿不愿意出庭作证。 说实话，他要是那家的人，现在也想拿把菜刀找他们这群人算账，但没办法，再蠢也是同事，再可怜也是敌人。 “苏小姐，你们那边怎么样？” 胡杰这个时候还抱有侥幸心理，徐家没有穿着标志性衣服的人，苏小姐怎么都不会像他们一样，走在路上，突然被石头砸中。 天大地大，苏小姐的安全最大，居民再生气，最多他们一顿出气，但是苏燃要是出了事，他们全都得被开除——被开除都是最轻的惩罚，照博先生的作风，尤其是他们这两个应该要陪在苏燃身边的人缺席了，后面能见到自由的太阳的都很难。 “我这边……”苏燃不敢出去看，就那墙矮得，根本挡不住谁，“外面围了一圈人，就要翻进来了。” 事实也正如苏燃所想的那样，一些人翻了进来，转手就把大门打开了。 徐平顺还有点理智，“不是，我们这么进人家的门，后面警察追究起来，会不会判刑啊。” 他这么一说，那些纯纯凑热闹的人也打起了退堂鼓，一时间，人群吵闹起来。 “管他呢！那个派出所的不也被绿了，刚才还开着车找人呢，他都这样了，到时候还有人管我们？” 不知是谁藏在人堆里，说出了自己看见的。 镇民们也就放心地往里走了。 这个时候，路口处突然出现了一辆车，看到的人大叫起来：“他们的车！在那！追啊——” 一嗓子把人都叫走了。 相较于摸不清底细的二层小楼，还是车更加显眼，追到了，车窗也好砸开，再加上徐平顺多的那句嘴，他们还真怕自己惹上官司了。 ——镇民的想法很简单，徐傲做的事定个强奸肯定没问题，他们为了抓强奸犯搞的破坏就应该让徐傲来付，例如车窗之类的。但是万一房子里面没有徐傲，他们冲进去砸了什么，可就要他们自己出钱了。 苏燃和杜敏夕的运气还不错，围着她们的都是像徐平顺这样凑热闹的人，想的都是趁机偷东西，还有占点便宜，徐平顺可说了，这里面住着的至少有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要是能借着找人的由头摸上几把……那这趟可来的太值了。 这么一大群人里，也就一个受害人家属，他倒是有心想进去里面看看，但他就一个人，打不开上锁的门，又拦不住那群一身牛劲的混子，捶了两下门，也就只好放弃了。 宁赛看着那群人跟了上来，赶紧通知苏燃：“他们跟着车走了，我们速度不快，引着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你们可以试着出来了。” 说完就捂住口鼻，对车里发散的尿骚味做一点微弱的抵抗。 是的，他们一行人坐的就是徐傲留下痕迹的那辆车。 当时逛的差不多的时候，胡杰从一个同事手里拿到了车钥匙，说是陈队在镇子的某个地方停了辆车，让他开回去，看看能不能在徐家清洗一下。 胡杰提前说明了情况，车里有味道，但宁赛没想过这个“味道”究竟能有多“味道”，就带着徐章德一起过来了。 一开车门，刚好一阵风吹过，四个人迎面感受了一波，连最淡定的姜磊都受不了了，干呕几声。 宁赛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就要开口表达反悔的时候，后边突然就冲出了一个黑西装，而他的身后更是追着乌泱泱一群人。 这么紧急的情况，也没办法挑了，五个人一起上了车，先躲过这群人再说。 宁赛一开始的时候还庆幸自己正好在胡杰身边，能够一起上车逃生，后来……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牛山镇了。 帮苏燃引开了人以后，车慢慢提速甩开了他们。 密闭的空间内，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 和杜敏夕合力搬开抵门的大床，苏燃自己先出去探路，从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她招呼杜敏夕一起出来。 “他们走了，我们没有车，怎么办？”杜敏夕抹开一脑门的汗。 她之前当然也来过乡镇，交流沟通需求后，叫来小团体的人，带上物资，发完，一群人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一切都是那么丝滑、顺利，以至于她对这种地方的印象还停留在和谐有爱的阶段，现在的局面远远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拥有“丰富”的乡镇生活经验的苏燃，也就不得不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没有车，目标就小了很多，徐章德的家好像在镇上也比较偏，我们往山上走，或者你要是体力够，我们跑回一开始停车的的地方，哦对了，车钥匙在你那？” 杜敏夕听了，蹬蹬蹬跑回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了那把至关重要的钥匙。 “但是跑过去？要过去必须经过镇上的主路，我们会不会被抓？还有，我们的行李就这样放在这吗，要带什么？” 苏燃挠挠头，“那就先往偏的地方走，把车钥匙拿上，行李肯定带不了，我房间里还有零食，带上，还有手机，其他的就算了，太麻烦了。” 杜敏夕没有在这时候计较苏燃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零食这种小事，看着苏燃拿零食，两个人确认手机电量都能撑一段时间，就出门了。 她们对镇上的路不熟，正在纠结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走了过来。 她的神情柔和，看起来十分友善，说话也带点口音，但和那个陶乐成的奶奶比起来，好多了。 “小姑娘，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啊？” 奶奶家里就两个小孩，儿子、儿媳都在外地打工，镇上的想传到她耳朵里还要很长的时间呢。 刚才那群人吵吵闹闹的，她看电视都看不了了，因为怕是打架，也不敢出来看，等人走了，她才出来，和苏燃她们撞个正着。 苏燃兴奋起来，这不就是想睡觉有人给递枕头吗？ 第182章 人不见了 有奶奶的帮忙，苏燃和杜敏夕就奔着那个方向走了。 临近夏至，白昼时间增长，两个人走了很久，天也就蒙蒙黑。 杜敏夕没有刻意锻炼，体力也就比一般人好一点，毕竟经常要搞活动；苏燃的体力上限比较高，可她这段时间因为夜吐的事，也不敢多吃，没补充也就没能量，她这会比在别墅的时候还要更虚一些呢。 两个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苏燃，你跟博意城怎么说的？他亲自开车来也用不了这么久吧，牛山镇和市里最多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天都要黑了，你让他快一点赶过来。” 杜敏夕用手扇风，她有点后悔，没有带水出来。 问题问完，苏燃那边半天没给回应。 杜敏夕一转头就看见了苏燃僵直的身体，还有紧急躲闪的眼神。 “……你不要告诉我，你因为和博意城闹脾气，所以就没有跟他说这件事。” “那我告诉你，我没和他闹脾气，但我一时间忘记了跟他说。” 苏燃的表情在傍晚的余晖映照下显得格外可爱，但没有人有这个闲心欣赏。 “啪”，清脆的巴掌声，是杜敏夕一手拍在了脑门上。 她能说什么呢？都这个时间了，她还能怎么说呢？ “我现在马上发消息，你别着急啊。”苏燃安慰道，“说不定宁赛那边早就通知了博意城呢，他可能人已经到镇上了，就是不知道我们在哪。” 杜敏夕觉得也有道理，不过——“要是博意城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我们两个手机总有一个能接到电话吧？” 她默认苏燃拉黑了博意城，但她自己的手机怎么都打得通吧？没电话，就说明博意城根本不知道镇里发生了什么。 那宁赛那边是什么情况呢？ 他们被堵住了。 在徐章德的指导下，他们一开始确实甩开了很多人，但也被更多人看见了，路上还看到一辆被逼停的车，镇民们愤怒地拿着各式“武器”砸车窗。 为了避开相同的情况，他们就拐进了小巷子里，小路七拐八绕的，有徐章德在旁边提示，拐着拐着，他们就进了死路里了。 ……其实也不是死路，就是道开得太窄了，车子开进去，一路都在被剐蹭，蹭到后来，就真的堵死了。 这不能怪徐章德，他在镇上都是用两条腿走路的，对容纳一辆中型车的宽度没概念。 往前开不了，那就只能后退了。 宁赛听着那刺耳的声音，就算不是自己的车，心都在滴血了，这一维修，得花多少钱啊。 所以——这一群人也没想起来给他们的老板发消息。 同时间，博意城自己也陷入了一桩麻烦事里： 柳烟行不见了。 他哥哥亲自来博氏公司问柳烟行的下落。 可博意城怎么会知道？这次又不是他动的手。 “你要不要去查查她最近得罪了那些人？类似于裴远行那样的？”博意城真心实意地建议，总之找他是没用的。 柳曦年的发际线都要后移了，“她最近都在公司上班，很难得罪哪个人了，而且她最后一次被监控拍到，也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就是正常出门。” 警局的人已经全员出动了，查到了她的车，就停在一个商超地下场，然后人就不见了。 柳烟行往常也随性惯了，很少跟人报备行踪，如果要告诉人，肯定也是跟苏燃说。 柳曦年在她失去联系的第三天觉得不对劲，立马打电话联系苏燃，可是打不通。 他怎么会知道，苏燃的手机在这段时间内换了无数次，一直在用的手机虽然就在博意城家里，但她早就忘记了这件事。苏燃的联系方式，现在就只有柳烟行、博意城和牛山镇的那几个人知道。 会找上博意城，是因为从他在岭市为了找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连颜家都敢得罪，他手里的那家安保公司要是能借来一用，那找到柳烟行的可能性就大了。 博意城听了半天，意识到一件事，柳曦年知道他在岭市找人，但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苏燃——这是怎么样的间谍天赋，让柳烟行在使用柳家资源查消息的同时，连她哥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心里对柳烟行的恨意不由得加重： 要是没有这个女人，说不定他和苏燃结婚的进度都能加快很多。 “你想借人也不是不可以。”博意城冷漠地说，“但是时间可能要慢一点，他们刚巧被我派去外地出差了。” 外地，就是只要不在市区范围内的，都算做外地，到时候苏燃要是质问起来，他就这么回答。 柳曦年一愣，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说：“这样吗？那还真是不凑巧。” 博意城在同辈的圈子里是出了冷心冷肺，一度被怀疑是早年出了意外，被博家送去外面换了一身的器官，只有脑子还在运行，不过想到他是博明的儿子，倒也正常，他们家的基因向来如此，妥妥的利益至上主义者。 来之前也不是没有预想到这个结果，柳曦年叹气，只是他以为，郑茹虽然没能让博明变成多么三讲四美五热爱的高素质公民，但多少也让他多了几分人情味，而博意城的那位已经出现了，说不能稍微感化他一点。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柳曦年都派了人去岭市，也没查出来，倒是谁能把她或他的信息藏得这么严！ 柳烟行，一款擅长把哥哥玩坏的妹妹，只是这次倒霉的把自己也玩进去了。 柳曦年走之前，还是不甘心地留下一句：“到时候他们出差结束后，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 博意城冷着一张脸敷衍了过去。 应付完他，陈风的电话适时打来：“老板，警局现在好像事情很多，我送过去的人，他们都只能先关着，连审讯都没办法做，你看……” 博意城闭上眼，头疼。 柳家丢了个最受重视的女儿，当然会动用手上所有的资源搜寻，就像当时的他一样。 “我去一趟。” 没办法，从柳家手里抢资源，就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 第183章 牛尾山 牛山镇里最出名的景点就是牛尾山，前几年还有人专门来这里露营打卡。 镇政府一直想完善相应的设施，至少也要立个牌子，但经费怎么都申请不下来，甚至还出了镇民私自围路收钱的的新闻，劝退了一大批游客，后面这个开发项目也就不了了之。 苏燃爬到山顶以后才想起来，“杜姐，我们为什么不留在那个奶奶家里呢？反正应该也没人会去搜她那吧？” 杜敏夕看着她，冷静分析了一会，说：“苏燃，你是饿傻了吧？” 苏燃确实没有力气，她体力上限虽高，但实在腹中空空，爬到一半的时候，腿就开始发软了，如今也顾不得地上脏，直接躺平休息。 面对杜敏夕的“诬陷”，苏燃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杜敏夕只能自说自话下去，“你今天跟她说那群人是因为你把超市里的杀虫剂和蚊香都买光了，所以才聚在家门口等，这话，你真觉得奶奶信了？” 苏燃在原地发呆，眼中已经没有光了，好饿，真的好饿。 “给我们指条路跑，和收留两个撒谎精是不一样的，再说，万一她要是别有用心，我们进了她家才是真的走投无路，还不如在山上喂蚊子呢。” “啪”的一声，杜敏夕又拍死了一只蚊子。 苏燃也感觉到有东西在咬自己，这可不行，本来就没力气，再没血，自己死在这可太好笑了，于是挣扎着活动身体，企图吓跑蚊子。 无效。 所以就只好撑起上半身，坐起来，一掌拍在腿上，就是三道血痕。 “我们吃东西吧，再不吃，我真没办法活了。” 绝望之下，苏燃甚至有种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感觉。 杜敏夕同意了，拆开一路拿着的塑料袋。 里面是三个面包，包装上说中间有蓝莓果酱。 苏燃买零食的时候考虑过了肚子饿的问题，所以拿了一个面包，但一想这是承重计价的，一个太少，两个也显得小气，就拿了三包，但晚上真要吃的时候，又不太想下嘴，就留了下来。 变成今天的希望之光。 苏燃拍拍身上的土，跟杜敏夕一起坐到石头上，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一口。 杜敏夕先吃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赶路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停下来才发现周围实在太暗了。 “苏燃，你看看博意城是怎么回的你，这么久了，他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 照说也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要是开得开得快一点，他人应该是已经到了啊。 苏燃打开对话框一看，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下来。 杜敏夕看她半天不说话，心里也涌起不安的感觉，抢过手机，那句“信息发送失败，请查看网络”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苏、燃——” 她还是没忍住，怒嚎出声。 苏燃也知道是是自己的问题，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点了发送就熄屏了，没注意看信号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这边没有网啊。” 杜敏夕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负面情绪封闭了她思考的能力。 “所以你觉得现在我们怎么办？山脚下都没有信号，那山上肯定也没有，通知不了博意城，宁赛现在和我们也没办法联系。” 把所有的困境都摆出来，杜敏夕把决定权让给了苏燃。 苏燃指指自己，“你是让我来？” “嗯。”杜敏夕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都这样了，还不如完全交给苏燃的直觉。 苏燃开始摆起范，蓝莓果酱固然劣质，但也提供了能量，她的精力有所恢复。 “嗯嗯，现在，我们就只能靠我们两个人了，而且我还被选为了队长。” 杜敏夕：额…… 苏燃没看到杜敏夕无语的表情，继续道：“根据我丰富的户外生存经历，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你把那个跟你打电话的人告诉我呗。” 杜敏夕想过苏燃可能会不靠谱，但是这个不靠谱会不会过分了一点，“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我们可是在逃命啊。” 苏燃理不直气也壮，“知道啊，逃命嘛，又不是没逃过，我那个时候还是先出狼穴再入虎窝，刚从周安那逃出来，就被一个老人盯上了想强迫我给她智障的孙子当媳妇呢，这还没脱困多久，又被逼上了梁山。” 人倒霉到一定程度，自己回想自己的经历都会笑出声来。 杜敏夕瑟缩着身体，感觉苏燃精神好像失控了，这么惨的事，她说完居然还能笑，笑得还挺开心。 “苏、苏燃？你没事吧？” 你要是发疯了，这鬼地方埋了我都不会有人知道。 “啊？我能有什么事？都过去了呀，哦，好像还没过去，我们被困在山上了。哎呀，没事，还没死，就能翻盘。” 苏燃忽然又感觉自己从绝境里爬出来了，是啊，她们只是暂时被困住了而已，手机还在身上，等休息好了，一个人的手机用来照明，一个人的手机留着到镇子里打电话，这不就分分钟解决了？ 说起来，她到现在都没能理解为什么镇民会冲着她们来。 犯罪的人是徐傲，就算保镖说话不讲究得罪了人，那镇民揍了他们一顿也扯平了啊——她们两个逃了，剩下的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大胆推测，今天之后，镇民的怒火就差不多要消下去了，到时候再看见她们，也不会再扑上来找她们算账了吧。 再退一万步，就当群众里面有坏人，那宁赛他们怎么都会联系博意城加派人手。 出事的时候，那一群黑西装看着就显眼，可数量一上去，那主动权不就在他们了吗？ 苏燃这个时候脑袋转得挺快，但她不打算告知某个姓杜的老师，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估计今天发生的事确实是超过了她的认知，这个时候看着脑子好像烧坏了。 “杜姐，你就说嘛，这个秘密，现在不说，后面可能就真的没机会说了哦。” 苏燃明白，后面脱身了，她再想撬开杜敏夕的嘴基本就没可能了。 杜敏夕没回答，抬头看向天上的星空。 没有高楼大厦的光污染，繁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 良久。 她说：“苏燃，你喜欢博意城吗？” 第184章 赎罪 或许是压抑太久了，杜敏夕居然真的想要倾吐一番。 她不是真的想知道苏燃的爱情动向，只不过她自己的故事也是开始于一段爱情。 杜敏夕喜欢的人，是由父亲牵着他的手向她走来的，如同婚礼一样。 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青涩的大男孩，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好，杜敏夕小姐，我可以认识你吗？” 一开始只觉得好玩，她同他握手，笑容温和。 据父亲所说，这个男人是他资助多年的贫困生，父母都不在身边，但凭借着一腔孤勇，成功入职了杜家的公司。 父亲也是偶然才知道他的身份，起了爱才之心，想再“扶”他一把。 杜敏夕当时没意识到其中的蹊跷，对她来说，公司里多一个人才也是好事，她早就表明心意，不会参与公司的实际运营，商业上的事，她实在学不会，也不想学。 就这样，他成为了父亲的得力助手。 甚至后来开始频频出现在杜家的别墅里。 母亲暗示，或许杜敏夕可以试着和他结成更加亲密的关系。 杜敏夕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她那个时候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意，他很好，但自己要为了公司而定下终身大事吗？ 她还在犹豫，可是他却已经展开了追求，可能是母亲偷偷给他透了题，也可能是他本来也花了心思，他送的礼物、提出的约会，没有一样是不合她心意的。 还能怎么样呢？ 杜敏夕想拒绝，可是她找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那就在一起吧。 ——苏燃插嘴：“想不到，杜姐你还是传统婚恋价值观的受众啊。” ——杜敏夕：“情绪都被你搞没了，想听就听，不想听闭嘴滚开。” ——苏燃用手指把自己的嘴捏成鸭子状。 在一段感情里，大概率女人总是容易越陷越深，最先使尽浑身解数的是他，但后来抽不了身的却是她。 他们同居了，在他花光所有积蓄买的那栋别墅里。 他还是很照顾她，没有因为得到手就不再珍惜。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她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是得到了父母认可的人。 直到，父亲替他和夏家的那位千金口头结亲。 他从来都说自己对夏小姐没有想法。 可是杜敏夕不敢相信，她更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要另外找人和他结婚，难道他不是父亲选给自己的丈夫吗？ 她没有傻到冲到父亲面前质问，只是开始怀疑他是否藏了秘密。 因为她的阻拦，夏家千金和他始终没有正式定下来。 那位对他也很满意。 在通过层层关系知道这一点以后，杜敏夕生平第一次失控，她疯狂地捶打着他的身体，把别墅内能砸的东西都砸毁了。 在发泄过后，她死死抱着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请那位夏小姐去他们定情的地方，把事情说开，让夏小姐提出拒绝。 他同意了。 在那里发生了杜敏夕最后悔的事，在只有她和夏小姐一起的时候，听着夏小姐对他的赞许，她伸手一推，把她推进了泳池里。 “我当时，就这么在旁边看着，看她狼狈地挣扎，心里只是平静地想着，哦，她不会游泳啊。” 是他把夏小姐救上来，但溺水的时间太长了，夏小姐脑部的损伤不可逆，永远地成为了植物人。 说到这里，杜敏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听到消息后，她瘫坐在地上。 她知道她这一生都要为这条生命赎罪了。 苏燃等了半天以后才确定，杜敏夕的故事讲到这应该就算完结了，她憋了一会，“那……还好你是杜敏夕，要知道新闻里那些意外致人残疾的肇事者多的是倾家荡产，背了一身债给受害者治病的，至少夏小姐住院的钱对你来讲不是大问题。” 杜敏夕凉凉地看她一眼，“说的真好，奖励你下次也被我推进水池里游泳。” “我这不是安慰你嘛。”苏燃弱弱地回。 “我真的太感谢了，不如你再试试这个，在推完人以后，我才从我爸那里知道了，原来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轰地一声惊雷响，苏燃呆愣在原地，连表情都僵硬了，过了好一会儿： “你的……弟弟？” 杜敏夕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说出口，压力就转移到了倾听者那里”这一说，看着苏燃的震惊，她反而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愉悦。 “对啊，而且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他的身份。” 苏燃只恨柳烟行不在身边，她贫瘠的词汇储存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要是柳烟行在——好像也没用。 同样的情节就算看过无数遍，可是发生在身边朋友的身上，也足够让她惊掉下巴了。 又是一阵沉默。 苏燃脑子一抽问了个问题：“那你们……” 杜敏夕自嘲一笑：“那个时候我问他，既然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找我，他说起先只是想报复一下那个负心汉，但后来是真的喜欢上了——如果你想问我们的关系的话，我们还在一起。” 这很难评，苏燃不能理解：“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这就是爱？ “我也不知道，我仍旧为他心动，但更多的是，我也想要报复我的父亲吧。” 报复一个，扮演完美父亲、深情丈夫几十年的人。 杜敏夕何尝不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呢，她找遍了理由，最后也只有这一个多少算是能沾点边的，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要继续抓住那个伤她最深的男人。 不愿意放他走，宁愿自己也失去自由。 苏燃用她的木头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想通和亲弟弟通奸跟报复父亲能有什么联系，不过没关系，到时候问问柳烟行就行了。 柳烟行，苏燃的外置大脑，遇到不会的问题，交给她就行。 要不怎么说杜敏夕能成为心理治疗师呢，苏燃脑子里柳烟行的形象刚出现，她立马阴测测地接了一句：“如果你敢把我的事告诉给柳烟行，那你的下场肯定会比那个躺在床上的更惨、更有戏剧性，就算有博意城保你，苏燃，你信不信？” 苏燃敢说不信吗？ 她快速摇头，“不不不，我肯定不说。” 以她和柳烟行的默契，几个字、几个词就够传递信息了。 杜敏夕懒得去纠结那些文字陷阱，她就一句话：“知道这件事的，就三个人，只要泄露出去，就肯定是你说的。” 苏燃觉得这个判断下得过于草率了，“杜姐，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你的那位，可能哪天喝酒喝多了也想跟什么人交流沟通一下自己的，额，小秘密呢？” “没关系，他解决他认为泄了密的人，我解决我的，双重保险也不错。苏燃，你也知道，绑架一个人，也没有那么难，尤其是，你觉得我跟那个姓唐的比，谁更了解你呢？” 果然是一家人，各种意义上的。 苏燃很确定自己被威胁了，也明白这威胁的有效性。 她还没有来得及再一次跟杜敏夕表忠心，就听见第二个致命的问题： “我的秘密说完了，现在，该你了，苏燃，我们的第……就算三次话疗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第185章 无辜 苏燃的第一个反应是：谁跟你约定一个秘密交换一个了。 接着就看见杜敏夕把摊开的双手递到她面前。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在模仿说书人讨赏钱？ “杜姐，你这是……” “我把剩下的那袋面包和手机扔了，苏燃，是要花时间去找这些东西，还是按照我的要求正式进入话疗，你自己选。” 苏燃有点无奈，她很想告诉杜敏夕，她们又不是在那个时候深山老林里不见天日，这几句话对她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倒霉蛋是没有威胁力的，但考虑到她先拿出了诚意，而且目的也是为了自己好—— 长叹一口气，她说：“我配合，杜姐，你想问什么？” 杜敏夕听了却没有趁热打铁进行下一项流程，而是站起身。 这可吓坏了苏燃，“不是话疗吗？你不会是要我现在摸黑爬下山去找人吧？” “呵呵。”杜敏夕做了几个扩胸运动，“你要死半道上了，我还得埋了你，回去跟博意城说你自己想不开自杀，然后被他追杀一辈子，这样的人生太刺激了，我活不起。” 苏燃在心里补充：正好你可以借这个机会逃离亲弟弟的魔爪啊。但她又不敢说出口。 “我就是起来活动活动，你别大惊小怪的。” 然后她又指挥四肢胡乱摆动了几下。 “行了。”杜敏夕坐回原来的位置，手下意识往旁边一伸，想找的东西没找到，却把苏燃摸得一个激灵。 “杜、杜姐，第三次话疗……是怎么个流程，你能不能先说一下。”这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她委实有些害怕。 杜敏夕“啪”的一掌就拍过去了，“怎么你还想我对你来一场‘爱’的教育？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额，我这也是预防一下，主要我本人的道德水平还挺低的，你手指勾勾一勾，万一我就跟过去了，到时候跟博意城不太好交代。” 苏燃眼神躲闪，不敢和杜敏夕对上。 “我就禁忌之恋了一次，命都要没了半条，再加上你，我可真活不了了，再说你都是博意城的人了，我跟谁抢也不敢跟他抢啊。” 说完这一长串，杜敏夕才反应过来，“诶，不对，我跟你说垃圾话干什么，我刚才要干啥来着？” 苏燃：“我不知道啊，你上来就摸了我一把。” “滚你的，谁摸你，我是想拿我的本子，既然没有记录可以看，我也想不太起来之前说了什么，那你就，自己复述一遍自己的人生经历吧。” 苏燃懵了，“这算是什么问题，我的人生经历？从哪说起？苏家那段吗？” “不然？你要是能记起来自己还在娘胎里的事，那就从娘胎讲起。” 杜敏夕看苏燃一脸的不情愿，劝解道：“你不喜欢他们也可以理解，但他们怎么说都是占据了你人生一半甚至可能更长的家人，你的故事永远永远都会以苏家为起点，苏燃，你要脱敏，从把所有的事讲出来开始，就像我一样。” 苏燃这个时候脑子又突然好使了，冒出来一句：“像你一样？像你一样对伤害自己的人既往不咎，任由他继续踩着你的痛苦潇洒自如吗？” 说完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摊开来讲，那个男人一开始就存心不良，把杜敏夕当作他报复的棋子，人是得手了，后面又害了一个女人一生，事情揭露，居然还能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财产是他的了，人也是他的，等杜父没了，不知情的岳母说不定还要自作主张给他们定个亲，到时候名正言顺地继承了杜家，哄一哄杜敏夕说不定还要生个孩子出来，就算她用残剩的理智坚定拒绝，外面也多的是愿意出卖子宫的人——怎么不能说是个人生大赢家呢？ 夜晚的山风吹不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借着一点微弱的星光，苏燃看见杜敏夕的脸如同美玉雕刻出来的一般，圣洁、冰冷——且僵硬。 又是一场阵风，苏燃鼻子有些痒，就要打喷嚏的时候，那张如玉的美人脸裂开一个冷幽的笑容出来：“我和他的关系以后肯定会变，你不要管这么多，倒是你，你妈没教过你话说出口之前要再三考虑吗？哦，我忘了，你妈早死了。” 苏燃被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死了多年的亲妈，对杜敏夕的毒舌敢怒不敢言，只是道歉：“是我没教养了，但跟我妈没关系。” 杜敏夕还不肯放过她，“是哪个妈妈呢？亲妈还是后妈？” 苏燃也生起气来，“我两个妈妈都是好人，是我自己学坏了，还有你不要叫她后妈，我妈妈是很好的人，我从来没有当她是后妈。” 有意思，杜敏夕想，苏燃的死穴是苏家人，这件事她知道，但苏燃对黄惠娥的维护已经到了，连“后妈”两个字都不让别人说的地步，这就太有意思了。 越是不让说，才越是重要的突破口。 继续加码：“是吗？那黄阿姨真的把你放在她两个亲生的儿女之上了吗？” 苏燃表情阴沉下来，“对妈妈来讲，我和苏诗文苏诗画他们都是一样的，没必要争什么高低。”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双胞胎从小和你一样经受着苏壮实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虐待，为什么他们变成了鹫市有名的混世魔王，而你，却把自己憋成了个疯子呢？” 就算是周安那件事才激发出她的病症，也要有苏家二十七年积累下来对她的伤害，才能让苏燃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苏燃愣住，欲言又止好几次，才说：“每个人天生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他们两个变坏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反正怪天怪地怪苏壮实都可以，就是跟黄惠娥没关系，这就是苏燃的三观。 可是杜敏夕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窗户纸，“一个家里出了这么多精神有问题的人，苏壮实的毛病可以说跟她没关系，但作为家长之一，黄阿姨真的就完全无辜吗？” 第186章 约定 杜敏夕一句话沉默了苏燃很久，然而这还不够： “莫松君也很可怜的，他小的时候没有钱，几乎是在流浪中度过的，他的母亲只是初中学历，有了个小孩后，原先工作的酒店不要她，就去了那种不正经的理发店上班，有的时候甚至要把客人带回来家里，就为了省下要交给店里的五十块‘床费’。” 这一段过往至今仍旧残留在莫松君的梦里，杜敏夕曾经无数次看到他莫名落泪。 “辛辛苦苦供他到高中，实在交不起学费，就经人介绍去卖肾，结果术后感染，一天儿子的福都没有享过，就没了。这是他的悲惨人生，后来拼尽全力也只不过获得了见到我父亲的资格而已，他还要在父亲手下获取资源，所以就只能利用我来报复他，这么说来，他不是和黄阿姨一样无可奈何吗。” 苏燃反驳：“他跟我妈怎么能相提并论？我妈再苦再累，也没有伤害过别人。” “她伤害你了！”杜敏夕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把她杂乱的脑回路掰回正道，“你的痛苦她难道没有看见吗？作为一个母亲，就算以前条件不允许，她救不了你，但现在你们拥有了这么多资源，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你不离开苏家，不就是因为黄阿姨一直用亲情绑架你，逼迫你只能继续缩在苏家的角落受他们欺负吗？” 提前打断苏燃为母亲的狡辩—— “苏燃，你不是小孩子，怎么也该考虑弟弟妹妹长大以后，会产生的分家的问题了，可是她有为你规划过吗？好像没有吧？苏家也算小有资产，但你名下没有房车，股份更是想都别想，二十七岁的人了，连晚上跟朋友们出去玩都受限制，基础的人生自由也没有，你有什么啊？” 苏燃的嘴唇抖动，但终究反驳不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就等着相亲，如果没有博意城出现，你是不是就要被她和苏壮实随便嫁给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人，接着怀孕生子，重复她的人生，过着手心向上的生活，再忍气吞声个几年，接着养一个苏燃二代出来，继续抱着妈妈好可怜、外婆好可怜的想法，献祭自己的人生成为苏家人的垫脚石。” 这已经足够绝望了，不过还有一点退路： “哦，对了，苏家能在鹫市发展到现在的地位，靠你爸肯定是不可能的，没有柳烟行这些年的帮忙，苏家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反正你还有一个博意城兜底。博家的钱，撑到你死都可以，再给苏家的人输血输个几十年也没关系。” 苏燃没有底气地回她：“……我也没有这么傻的，苏家……” “苏家的人对你再坏，黄阿姨几句话劝一劝，你还不就又屁颠屁颠的跑回去了？”杜敏夕最重要的秘密也摊开讲了，这个时候更是没了顾忌，“你还在心里笑我纵容莫松君吧，可你的行为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找尽理由原谅他，你也拼了命地维护你的母亲，我有多傻我自己知道，你却还自以为聪明，苏燃啊，你这开眼睛看看吧，你的血肉已经被苏家的那几个人啃了大半了。” 苏燃又何尝不知道呢？柳烟行为了帮她，也和家里起过几次冲突，在她还没有正式和博意城公布的时候，双胞胎就敢上门找他要资源，还要给苏家运作省级奖牌，安排项目。 对她好的人没有多少，但却都因为她被苏家的人粘上了。 杜敏夕激情输出了这么久，嘴也累了，趁着苏燃自我反省的时候休息。 其实按照正规的心理治疗流程，她对患者的干扰已经算是过度了，不应该这样的，但问题是，她没时间了。 经过这么一道，原先准备的全部都报废了，而且以后博意城必然也不可能再让苏燃脱离他划定的安全范围了——不过，苏燃好像真的有点玄学在身上，出门必遭难——那就还不如在结束之前下一把猛料，试试看。 苏燃对此的最终回应是：“杜姐，那你回去以后，会和你的那个男人分手吗？” 杜敏夕有点无语，说了半天，不拉人下水就觉得自己亏了呗。 她咬着牙说：“行，我回去就搬家，那你呢，你怎么说？” 苏燃思考了一会，“我基本上也可以算是搬走了吧？” 她之前还想过跟于新语要一件大杀四方的礼服，回去风风光光地跟苏壮实和双胞胎表明自己已经焕然一新，不会再受他们的欺负了，但就像杜敏说的，她再怎么坚定，黄惠娥跟她示个弱，她就硬气不起来了。 “那怎么能算？我想想。”杜敏夕又站了起来，“这样，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在生日那天，你正式宣布你和苏家决裂。” “……这会不会……” “反正我回去，随便查一查苏家的生意做得怎么样，就能知道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说到这个，杜敏夕又提起了之前的警告：“柳烟行那边我也有的是办法套话，要是让我知道你把我的事泄露了出去，我死了也会拖着你的。” 苏燃木着一张脸，除了同意之外也说不出别的来了。 杜敏夕花了点时间复盘，觉得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成，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但是电量已经到了33%，提议道：“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他们没有找到山上来，说明那个奶奶人还可以，没有举报我们，宁赛他们在下面，过了这么久，怎么都联系过博意城了，我们也下去吧。” 苏燃有点懵，“就这么下去？万一那些镇民还守在徐章德家门口怎么办？” “那你就祈祷一下，在看到人之前，手机的信号能连上吧。” ### 博意城当然接到通知了，但时间已经很晚了，主要原因是，宁赛和胡杰他们也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要联系他们的老板。 宁赛一行人也是倒霉，车子在退出去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卡住了，车门都打不开，还是从后备箱爬出去的，经过徐章德的指导，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就这么翻进了一家人的院子里。 根据徐章德的说法，这家人早就搬进了在县城买的房子，没有什么事不会回来这里住，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抓人。 就这样，还是远在市警察局的陈风想起来了，询问他们寻找受害者的进度时，才知道了这边的情况。 第187章 接到人了 陈风知道苏燃小姐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一点没夸张，头皮都发麻了。 “苏小姐不在你们身边？那你还不赶快去找！” 接着一刻也不敢拖延，就通知了博总。 博意城本来就被徐傲和柳烟行撞上了的事而心烦，他压根不想管柳烟行，但是又怕苏燃后面问起来，要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都因为你出事了”，就跟他提分手，他真的会吐血。 正在思考等苏燃回来以后怎么狡辩，扭头一看，自己的大本营丢了，这不禁让他开始怀疑，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报应吗？ 又一次坐上车，陈风甚至在停车加油的间隙都不敢用余光观察老板，现在只能祈祷苏燃没有出事。 车里坐了四个人，陈风开车，博意城在副驾驶位，后排的两个人连呼吸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相较于他们一车“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真正在山上的人反而都是心平气和的——再不心平气和一点，身体仅剩的能量就撑不到下山了。 正常来讲，苏燃和杜敏夕的体力也是经过考验的，都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体格，主要是这段时间这两个人吃得太少，又没营养，所以突然饿了这么一顿，身体就完全支撑不住了。 两个人摸黑走山路，苏燃突然哎呀一声。 杜敏夕被她吓得轻轻地跳了一跳，却又看不见，乌漆嘛黑的环境里，只能用声音传递信息，“怎么了？” 苏燃：“我突然想起来，山里可能有蛇，还是打开手电筒照着点吧，在这地方被咬了，救护车开半天都开不过来。” “有道理。”杜敏夕点完头，以后才想来苏燃看不到，“那你开吧，我手机快没电了。” 苏燃：“……我手机电量也不充足，就用你的手机吧，我们走快点，说不定还撑得到找充电器。” 杜敏夕不接话，黑夜遮蔽了她的白眼。 苏燃看不见，但是沉默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算了，我来。” 她不知道杜敏夕在介意什么，自己开了手电筒找了根长树枝，然后立马关手电筒。 “我用这个在前面开路，你走我后面去。” 杜敏夕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苏燃后面。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树枝打在草身上的声音。 镇上。 黑西装们结结实实地挨了顿打。 打的时候很出气，但打完以后就惨了。 镇民想找的徐傲确实不在他们车上，怒火燃尽之后，理智回归。 在派出所干了几十年辅警的徐嘉元喝止住那几个往后缩的，“这群人也不知道什么来路，穿的就不像好人，我们人多，不用怕！” 旁边有人问：“那现在怎么办？” 徐嘉元沉思片刻，“他们的手机都拿过来，人……就关到政府办公楼里，闹得这么大，追究起来，那些当官的为了自己不被拖下水，怎么也会帮帮忙。” 众人都附和，就要推着他们去政府大院…… 博意城除了安保公司剩下的人全叫来了之外，还有说动了一位副局长，带着一车的警员来实地调查。 所以他就没管那波闹事的。 根据宁赛他们推测的，估计她们两个人也没别的地方去，别的地方都被找过，也就村子外面的山上比较有可能。 吸取之前的经验教训，博意城这次没有等在车里，一开到山脚下，就出来准备往上走了。 他走得匆忙，可苦了身后追着他的陈风，还没来得及关车门，一把抢过下属手里的照明灯，还是小跑着才能赶上。 博意城人高腿长，加上心里着急，恨不能一步迈出两步的距离。 陈风的人还没到，又怕给老板摔了，只好把手往前方伸直了，尽量替人照清脚下的路。 一照，却正好照见了往下走的苏燃。 博意城猛地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苏燃，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以后再也不会让这个人离开自己了。 这是博意城心里唯一的想法。 陈风看见苏燃小姐，在老板身后用眼睛粗略检查了一番：不幸中的万幸，没有明显的外伤。 苏燃也看清了博意城，鼻子“哼”出一口气，得救了，可也不肯再走。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博意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苏燃……是在怪自己吗？ 也是，如果不是他派来的人搞砸了，那苏燃就不用为了躲镇民而逃到山上去，算起来，当然是他的过错。 陈风没见着预想中感人的重逢画面，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微微发凉。 人是找到了，但追究起来，他的责任怎么也逃不开。 一想到这一点，他也下意识站在原地，只是默认自己就是一个无情的灯架。 半分钟后，杜敏夕忍不住了。 “劳驾谁知会我一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杵在这等什么呢？”她用手指戳了戳苏燃的肩膀，“大小姐，你不是都饿坏了吗？填饱肚子的希望就在前方，你可别告诉我，你没力气走路了。” 关键人物苏燃，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只一眼，接着又抬起头： “我来月经了。” 别墅的经历之后，她的月经推迟了有段时间了，没想到却是在这种场景下来了。 在蓝白色的灯光下，一条血痕从苏燃只到膝盖上方的裙裤蜿蜒而下。 接着，陈风那没有眼力劲的下属终于喘着气追了上来，刚想说话，就被陈风捂住了嘴。 陈风作为灯架的职业素养过于糟糕，博意城和苏燃之间缺了那道光线以后，相互都看不清了。 博意城虽然还是担心苏燃会生气，但看不见她脸上可能出现的愤怒，他还是默默走了过去。 两人没说话，只是用身体感受对方，博意城把苏燃公主抱了起来。 苏燃忍住了想抱怨的嘴——她流下来的血就这么糊了两条腿，不过就这个情况，她也不好计较些什么。 杜敏夕在后面翻着白眼跟上。 那边官方的处理进度严重滞后，说到底副局长还真没想过，一个镇的暴动，里面居然还有登记在册“自己人”的参与，而且还是相当于领头人的存在，太丢脸了。 所以当博意城过来打招呼，说自己要先离开的时候，副局长反而松下一口气。 “我这也还有一大堆事，对不住啊，你的女朋友没事吧？” 博意城：“没事，她没受伤。这件事也是我的人讲话方式有问题，等处理好了，我再请您吃顿饭赔罪，是我麻烦你了。” 副局长当然也不好意思，两个人简单客套了一顿，博意城才走。 车里苏燃和杜敏夕正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杜敏夕吃相优雅，是因为她习惯如此。 苏燃主要是因为刚来月经，情绪不好，而且吃的还是就近从超市里买来的，连口热的都没有。 博意城完成社交任务，就要上车的时候，看见杜敏夕不识好歹地坐在后座，眼神就冷了。 两人默默对视一会。 结局是，杜敏夕拿着没吃完的小面包，翻着白眼，下车转去副驾驶位上了。 博意城迅速取代她，坐到苏燃身边，接过她手上的零食袋。 苏燃看他一眼，心安理得放下手，接受他的投喂。 第188章 离开，或者留下 何曜北这段时间一直在高州市。 他主要的任务是阻止唐家的人在唐全思的案件中动手脚。 作为外来的势力，博家的能量很难介入进来，所以何曜北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各种找关系，耗费无数心血，直到案件判了下来才连忙赶回来汇报。 而他的老板不在公司，两人的交流都是开视频聊完的。 何曜北本想着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怎么能薅个几天的假期吧 ——然后就得到了黑心资本家的一句： “你辛苦了，明天休一天的假，后天回来公司。哦对了，带几天的换洗衣物，要去岭市出差。” 何曜北沉默了。 视频那头的博意城也看出了何曜北无声的抵抗，安慰道： “岭市的事情结束，你今年的年终奖翻三倍，上次那辆保时捷，你不是很喜欢它的手感吗？从岭市回来就办过户。” 还是没有回应。 不是年终奖的那串数字不够诱人，也不是保时捷魅力不再，主要是人累到一定程度以后，再多的物质奖励都很难让他疲惫的心灵激起涟漪。 博意城只好承诺：“岭市回来以后，你手上的其他项目交接一下，让夏秘和许秘分担，给你……放半个月的假。” 何曜北是博意城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腹，办事干净，效率极高，可不能累坏了。 “剥削”之道，在于有张有弛，一根筋老是绷着容易断。 半个月！这可大大超出了何曜北的预期。 他倒不是受虐倾向，只是他作为半个参与者，知道自家老板就前段时间为了找找苏燃小姐动用的人脉、资源，今年内就必须还清。 尤其是公司的年底分红，只能比去年高，差一点，董事会的那帮人眼睛就要红了。 这种情况下，半个月的假已经是博意城能给出的最优厚的待遇了。 交易达成。 博意城一秒钟也没耽误，直接挂断。 看了一眼时间，把手机调静音塞进口袋里，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间门。 八点十五分，这个时候，按照惯例，苏燃肯定还没起。 可他还没走几步，灯光突然被打开。 博意城的心跳瞬间飙升，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床的位置，苏燃正坐在床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从前，他最讨厌的就是苏燃总是视他如无物，总不肯多看他一眼，但现在，博意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追悔莫及。 “你出去干什么了？”苏燃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博意城喉结滚动了一下，“何助理回来了，跟我汇报公司的事。”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再提起唐全思的事，苏燃现在的状况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提那个人等同于在她手边摆了桶汽油。 ——苏燃真的可能提起桶就冲去找唐全思报仇。 “你今天要出去上班？” 博意城琢磨了一下，他实在分不清苏燃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只好回答：“公司的事是小事，我想还是留在家里陪你比较好。” 沉默。 半晌后。苏燃缓缓开口：“你不出门赚钱，是想要饿死我吗？我身体不舒服才不出门的，你倒好，拿我当借口，也在家里躲懒，怎么？你也痛经了？” ——这句话总算带了点情绪，可是其中的内容却让博意城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他选择留在家里。难道不是因为苏燃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郑女士倒是帮着安排了阿姨轮番过来给苏燃做好吃的，说起来，他能做的事确实有限，但除了家务之外，他这段时间，不是在老老实实做着她的出气筒任打任骂，怎么在苏燃嘴里，他还是成了个偷奸耍滑的懒人了？ 博意城还想为自己辩解：“我是……” 被苏燃毫不留情地打断，“我管你是什么，你要留在家里就留吧，别出现在我面前，看见你就来气。” 博意城嘴唇抖动，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只能憋屈地应了声好。 月经之神折磨苏燃，苏燃折磨博意城。 那博意城只好把气转移撒到他的何助理身上了。 于是在公司休息间里，刚躺下来的何曜北就接到老板的命令： 【金币商人：过来小区接我。】 脑子已经木了的何曜北：…… 但作为一个卑微的打工人，他还能怎么样呢？ 抹了一把脸，出发。 博意城上车的时候周身气压低到，让何曜北以为那个忙到一天八杯咖啡的人不是自己。 忍不住问了一句：“老板，你怎么了，这几天在家里没休息好？” 接着很快想到，现在老板家里可不止一个人了。 那微弱的关心瞬间转化为愤懑。 博意城原本不想说，但他确实也缺少和女生相处的经验。 他和苏燃在一起的进度条一开始就拉满了。 “你……有交过女朋友吗？” 何曜北冷不丁被问了个这么隐私的问题，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苏燃小姐和老板闹脾气了吧？ 他用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我按照我的经验啊，女生生气的时候是没有原因的，而且也没有固定好用的招数，与其想着避开一段时间，还不如回去陪她，这样至少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顺便放我自由。 博意城：“可就是她让我出来的啊。” “那就更坏了！”何曜北绞尽脑汁回忆他前女友的说辞，“你是不是用公司当借口出来的？到时候吵起架来，她肯定要骂你把工作看得比她更重要，让你一辈子跟公司过去。” 那声嚎叫是何曜北前女友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有的时候做梦都能梦到这一段。 博意城被劝服了，犹豫着要不要回去。 正在这时，一辆车从他们旁边开过。 博意城也说不清原因，但他下意识盯着那辆车看了一会儿。 然后就看见，苏燃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衣长裤，走向了那辆车。 博意城猛地打开车窗，“苏燃！不是那一辆！” 这场景跟他梦里苏燃被周安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燃被他吓得浑身一抖，皱着眉回头看。 博意城赶紧下车，快步走到她面前。 还没开口，苏燃又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个重重的红痕。 “你干什么！明知道我现在情绪不能激动，还出声吓我！” 第189章 保密 “出去上你的班，别管我！” 留下这一句，苏燃坐上方渐的车扬长而去。 何曜北连呼吸都收敛了，他还没见过自家老板这么弱势的时候，苏燃不愧是苏燃啊。 博意城坐到后排，看着手背上的掐痕陷入沉思。 方渐。 这个男人肯定和苏燃没有多余的关系，以他的黑历史，都还没到要讨论苏燃喜欢不喜欢的地步，先就被柳烟行pass掉了。 ——等等，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该死的柳烟行！ 她失踪的事，自己还没跟苏燃说呢，而且柳曦年肯定也找过方渐问话的，完蛋！ 于是，何曜北又接到了一个让他欲哭无泪的消息： “出差提前，我先上去收拾东西。” 不管怎么说，先逃过面前这一劫吧。 和博意城预想的不一样，方渐一开始并没有提起柳烟行的事。 他到这里来接苏燃，是因为杜敏夕要搬家，让他把苏燃接来一起干活。 “你手机号码是不是换了？” 上次柳曦年找上门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问苏燃，然后就发现了这件事。 苏燃在副驾驶位上，头靠着车窗，想了一会儿，“我号码换了好几个了，你手机给我，我换成新的。” 方渐在他们小团体之中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手机密码都是公开的，要是背锅实体化，他早被压成驼背了。 苏燃输完自己的号码，却没放下手机，而是刷起了他的聊天记录。 别的都是些司空见惯的小打小闹，除了有个名词出现的频率太高，她有点好奇，“这个‘清雅小居’是你们谁搞出来的？怎么大家好像都想去玩？” 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吃饭的地。 方渐非常遵守交通法规，一眼都没往她那看。 “我也不知道，是邀请制的，最开始就听说过秦禹去了一次，里面玩主题活动，但好像签了保密协议，具体玩的什么他怎么都不说。” 苏燃更奇怪了，“就秦禹那狗德行，还有保密协议能堵住他的嘴？” 那可是个连家里保险箱密码都敢公开到网上的狠人啊。 “我也问过，他说签的协议倒是小事，关键是如果他泄密了，下一次那边就不给他发邀请函了。” 有点意思，“这么好玩？里面是在干那种事？” 方渐笑了一下，“那种事玩来玩去也没什么新奇，要是这么普通的局，秦禹也不至于陷进去了。” 苏燃又看了一会，在方渐以为这件事就要过去的时候，又听见她问：“秦禹这么混的人，就真的找不到其他方式入场？” “没有。”方渐也很好奇，他没有入场邀请，但看秦禹这一个例子，就知道里面绝对很好玩，他又是一贯的好人缘，就多套了点消息出来，“秦禹说的，他们不是自己过去的，主办方包了一辆大巴接送，他们只能在固定点等，上车手机之类的东西就全没收了，人也不认识，去哪也不知道。” 换句话说，想找人送钱买邀请函都买不到。 “这样啊，那就算了。” 作为亲身体验过绑架的人，苏燃决定对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活动敬而远之。 要不说博意城那套房价值连城呢，地段好，去哪都方便，就算是杜敏夕住得偏，也没超过半小时就到了。 刚进去，就看见“地主婆”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喝茶，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在忙进忙出。 那在他们之中，那个熟悉的小不点，也跟个小大人似的，搬着一些零碎的小物件来回。 苏燃对“雇佣童工”不发表见解，只是疑惑：“杜姐，你不是都找了搬家公司吗？还要我们帮什么忙？” 杜敏夕给了她个白眼，“外面大件找谁都可以，里面那些私密的小东西，别说找他们了，就是我自己也不敢轻易搬动，他们更怕给我碰坏了，一两个都不愿意沾手。” 也可以在小团体里找人，但这里毕竟多的是需要掩盖的秘密，想来想去，靠谱的人也就两个。 不，是一个半。 苏燃虽说和柳烟行是一边的，但之前就警告过了，泄密的可能不大。 方渐没什么小心思，但他一个是蠢，而第二个也藏不住事，天生就是听话的“乖孩子”，倒是要费点精力想想怎么堵他的嘴。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 方渐很自觉，一到地方就撸起袖子准备开干了。 但苏燃就没那么听话，她看杜敏夕瘫着，自己东瞄西瞄，也找了个有靠背的椅子自己搬过来坐着了。 方渐只是看了她一眼，苏燃一个眼刀就飞过去了，“我现在月经期，身体不舒服，要搬你搬，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方渐挠挠头，清秀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明明是苏燃在无理取闹，他还道上歉了：“是是是，我接你来的时候也没问清楚你的情况，那你休息，我干活去了。” 苏燃和杜敏夕于是就心安理得地“休息”了。 杜敏夕甚至还拿了包瓜子嗑了起来。 “你回去，博意城有什么反应？”悠闲之余，她还打听起了苏燃的八卦。 苏燃莫名其妙，“他能有什么反应？被围住的人又不是他。” “不是这个意思。”杜敏夕发现苏燃的智商真的很让人琢磨不透，忽高忽低的，“算了，你们没事就好。” 杜敏夕想知道关于苏燃的病，博意城有没有其他的打算，但这样看起来，苏燃自己好像都不在意了。 不在意，也可以理解为忘记了，反正博意城没跟她提起苏燃夜间呕吐的事，可能是后来没有再发生吧，现在说出来，万一又引起来就不好了。 既然正事不好聊，那就聊点闲篇。 “苏燃，我真的挺好奇的，你跟博意城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没人性，你一开始是怎么接触他的？” 苏燃皱了皱鼻子，“不是我追的他，首先要明确这一点。” 杜敏夕觉得有点好笑，又不太敢相信，“那其次呢？” “其次……我们也没有正式在一起吧，整个鹫市知道的人也不多。” 杜敏夕更好奇了，她的恋情不能公开的原因很简单，但为什么苏燃也要保密她和博意城的关系？ 按照博家的祖传性格，尤其是博意城的父亲，连关系都没有确定的时候，他追郑茹女士就追得轰轰烈烈的。 所以要保密的，肯定不是博意城。 那苏燃是因为什么呢？ 第190章 八年 苏燃也不知道，她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自己和博意城开始得太莫名其妙了，先睡，然后相处，最后倒霉加倒霉，自己就没有顺过。 这么一想，她甚至觉得，搞不好博意城克自己。 苏燃敷衍杜敏夕：“我和博意城，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现在还好，但后面要是不想好了，分开也没人知道，这样会更好吧。” 听完，杜敏夕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苏燃，你是不是太看不起博意城了，柳烟行没跟你说过吗？博家的人只能接受丧偶，别的情况在他们那里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件事，柳烟行好像也是说过的，但苏燃没怎么当真过，她看过那么多爱情故事，为了爱人去抢劫杀人都有。 但只要不是立刻自杀成功，熬了段时间以后，那些陷入爱情的人都会后悔。 在学校，在酒吧，在监狱里，他们总有那么多的说辞： 看走眼了；他\/她也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见过最坏的，下一个肯定不会这样了。 听在苏燃的耳朵里就是：蠢，更蠢，蠢到没边了。 博意城和他们没有区别，爱情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身家地位而变得不同。 杜敏夕揉揉她的脸，“小宝贝，你太可爱了，博家人的心肝脾肺肾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谈个恋爱，分就分了，他们家的人……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未来婆婆，郑茹女士，躲着博明先生躲了八年，八年啊，她在国外学位证都拿了两个，最后还不是嫁给了他？” 苏燃也被震惊了，八年？就她短暂和郑茹女士见过的那一次，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原来是不情愿嫁给博意城父亲的 “为、为什么啊？因为博家有权有势？” 不会吧，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来强抢民女那一套？ “这倒是不是。”杜敏夕也不想把苏燃吓坏了，“博家人有个优良传统在他们的同龄人之中，无论外形还是能力都是顶尖的，你就这样想，一个十项全能的大帅哥，什么都依着你，洁身自好之余还天天追着你跑，有这样的珠玉在前，别的男人还能入眼吗？” 苏燃并不是很同意她的观点，“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再优秀的人也会有人不喜欢，你别扯这个，就说为什么郑茹女士最后还是和博先生在一起了，里面有没有强制的因素。” 如果真的有一天，苏燃和博意城产生分歧，想要离开，别整出第二个唐全思来。 “他们两个最后在一起的原因，别人怎么知道，但你应该也见过郑茹女士吧？你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地度过每一天吗？现在过得好就行了呗。” 杜敏夕自己都是一脑门子烂账，自认为没有资格指点别人的生活。 那倒是，苏燃想了想，郑茹女士来看自己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杜敏夕看她一脸深思熟虑，要是苏燃真的在她的“蛊惑”下跟博意城提了分手，那她的死期也就将近了。 “你别太紧张，跟博意城在一起，最起码是不用担心出轨问题的，他们家都是死倔的人，认准了一个，就不会再变心。至于郑茹女士，你也别把那些社会新闻往她身上套，一开始，是郑女士先找上的博明先生，博先生动了心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郑女士又反悔了，才有了八年之说。” 苏燃还想追问那个八年的事，杜敏夕先一步从躺椅上起来了，“哎呀，他们搬东西的时候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得看着点。” 就这样逃走了。 苏燃：…… 杜敏夕自己是知道苏燃月经期的，那晚她还帮忙擦了几张纸呢，叫她过来就是为了做个见证。 除此之外，有苏燃的地方，叫方渐帮忙都更叫得来，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杜敏夕进房间的时候，方渐正在帮她叠内衣，方渐做事细心，内衣放进箱子里的时候都是成套的。 既然搞砸了一件事，那就还博意城一件。 方渐的性经历丰富，对女性用品也熟悉，就这样一个人，睡了圈子里几乎所有的女人，还被夸是妇女之友。 性张力拉满的同时，又永远都是顶着一张清纯天真的脸，向所有人微笑。 就是在整理女人的内衣的时候，他认真的神情也严肃得好像在为宴会上的餐巾折花一般。 杜敏夕突然开口：“方渐，听说你最近都在修身养性啊，一个多月没怎么出来玩了。” 方渐甚至都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是杜敏夕才放松下来：“杜姐，你干什么吓我啊。” 接着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也没有啊，我就是几次聚会没出来而已，怎么就修身养性了，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养的？” 小团体里的人，大多都像方渐这样，死是不敢死的，但也不想好好活着，一条烂命，什么时候没了就没了。 苏燃是这样，她杜敏夕又何尝不是？ 但也不意味着他们会主动找死。 她状若无意地提起：“唉，你知道苏燃最近谈恋爱的事吗？” 方渐的手一顿，愣了半晌才问：“什么时候？” 杜敏夕做作地捂嘴：“什么？你都不知道吗？那我还是不说了，可能苏燃不太想别人知道吧。” 方渐看着她，眼睛里的是少见的坚定：“你知道是谁，告诉我。” 杜敏夕撤下表演的面具，冷冷回视：“我都说了，苏燃不想别人知道，她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方渐：“她不想别人知道，你干嘛要在我面前提起？既然说了就一次性说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她的。” 永不伤害。 这就是方渐能得到这么多人信任的原因。 杜敏夕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但不伤害，不代表还能一如既往。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以后你知道了在大家面前失态。” 就像苏燃说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万一苏燃心里喜欢的就是像方渐这样没有攻击性、永远弱势的人呢？ 一个和曾经的苏燃很像的人。 所以方渐这根刺，还是尽早拔掉比较好。 杜敏夕和他一起蹲了下去，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东西，“她喜欢着一个人，有些不能想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 她把剩下的一股脑全塞进箱子里，合上，拖出去，关门。 让方渐自己待着。 第191章 破产边缘 对于杜敏夕来说，她的诚意已经给到了，那接下来就要看苏燃的了。 苏燃来这一趟，就是来看人干活的。 中午这餐点的外卖，为了让搬家公司的师傅看见杜敏夕一视同仁的大方，大家都是挤在一起吃的。 除了方渐，苏燃问起，杜敏夕就说他在小房间里给不知道是谁的人在玩文爱，特意嘱咐让人别去打扰，苏燃也就信了。 晚饭杜敏夕这个狠毒的女人没有包，照她的话说： “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还要省钱租房子呢。” 这样的屁话苏燃肯定是不信的，但她确实也不缺这一顿饭。 方渐自己调整好了，就出来带着苏燃回去了。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把杜敏夕房间里能看得见的东西都收好了，她进去看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个箱子。 不过她对方渐也没什么同情，苦难往往流向能吃苦的人，他自己都放弃拯救自己了，杜敏夕当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车上，苏燃本想的是，苏家的餐馆那么多，路上随便看见一家进去吃白食就行，但方渐开了十分钟，苏燃瞪大了眼睛也没看见一家。 甚至那家她记得最清楚的店铺，现在外面围了一圈施工护栏，里面只有墙壁还留着了。 “方渐，我才离开这几天，苏家就破产了吗？” 苏燃这样问。 可方渐比她还震惊，“这件事，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 方渐把车停在路边，才开始向苏燃解释。 结合苏燃的记忆，大致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在她猛揍苏壮实的事发生之后，柳烟行郑重宣布，以后苏家跟她有仇，以后谁帮苏家，谁就是跟她做对。 ——这个时候就凸显出了柳烟行身份的特殊性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柳家下一辈能力最出众的，同时上面又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挡着。 柳烟行专业很行，但做管理不擅长，以后不可能继承公司的。 她的发言，不用像哥哥姐姐一样严肃，毕竟不是公司的话事人，但能量可不小。 苏壮实前脚在家里发脾气，说什么等苏燃回来，要亲自敲断她一条腿，后脚就接到了店铺房东涨价的通知，还不止一家，有些租约将近的，直接说明下一次不再续约。 店就是苏家的命门。 他们的特色餐饮还没打出名头来，食客很少会专门奔着他家的菜来吃，营业额大多是由那些，喜欢找家附近的餐馆吃一回不用洗碗的客人支撑起来的，现在没有店了，那就找另一家去吃，也没有区别。 苏家也有几家像“聚贤庄”那样菜单价高的店，但它们的消费群体正是最容易受柳烟行那句话影响的人。 无论外界是怎么猜测这件事背后的隐情的，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于是原先订好的位子，客人们纷纷打来取消，就算原价付清餐费，也没人愿意来。 短短几天时间，苏家几乎就要到了破产的边缘。 苏壮实一度想拖着还没康复的身体去柳家登门拜访，不过保安不让放行，他连小区门都进不去。 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要找苏燃，结果手机打不通，各个社交账号也被拉黑，连黄惠娥都联系不上人。 苏壮实为此身体都垮了大半，整天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还刻意开着门，让苏诗文、苏诗画隔着楼板都听得见。 随便一提，新的别墅已经挂牌了，他们一家人都搬回老房子里住着了。 还好苏诗画之前说的装修确实是用了心的，这边住得比新房子还要舒服。 就是黄惠娥一直坚称苏燃的行为是因为鬼上身了。 她是最好的孩子，怎么会做出殴打父亲，纵容朋友搞垮自家公司呢？ 一定是鬼上身！ 苏诗文一个没看住，黄惠娥就请了个人回来跳大神，神经的程度和当年她认为双胞胎对所有人无差别恶作剧是因为有人诅咒他们一样。 那人又是在家里翻来翻去的，又是烧符撒水的，他们不喝，黄惠娥就放进自己做的菜里。 听小区里的人说，苏家的人搬回去以后，每一天都吵吵闹闹的，闹得很大，两天时间就有三户人家向物业投诉了。 “据说是物业跟黄阿姨警告过，她才消停下来的。” 不过苏家内部有没有其他矛盾、争吵，外人就不知道了。 苏燃听完，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应，只是淡定地问：“那你呢？你是怎么看的？” 方渐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下，“我能怎么看？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和柳烟行闹矛盾了，她发脾气才这样的，但后来一想，你跟柳烟行什么关系，她再怎么闹，也不可能闹得这么厉害，所以就猜这应该是你们商量好的。” 他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哦，对了，苏家那栋挂出来的别墅，你有想法吗？要不然我买下来？也是你们家搬进去以后，我才知道那个小区里我没买房子，不然就趁这个机会填补空白？” 苏燃瞥他一眼，“你就这么玩吧，以后肾亏起来，最好去国外看医生，要不然就等着体检报告被发到群里吧。” 她默认方渐到处买房子是为了寻欢，这次也是一样的。 方渐莫名沉默，过了一会才冒出句没头没尾的话：“要是我以后都不玩了呢？” 苏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问了句：“什么？” 方渐收回自己说出口的话：“没事，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转一转？” “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肯定要找柳烟行啊，你导航去她家吧。”苏燃一脸理所当然。 “你这也不知道？”方渐却再次被震惊，“柳烟行失踪了，前几天她哥哥来问过，你……算了，你肯定不知道，后面的事我也不清楚。” 方渐说完就安静下来，等待苏燃的下一步指示。 半晌。 苏燃才回过神来，“柳烟行不见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第192章 主题活动 苏燃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找柳曦年了解情况。 见到柳曦年的第一眼，苏燃简直不敢认。 这个胡子拉碴、一脑袋油头，身上的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的人，真的是柳烟行的哥哥？ 柳曦年的反应也很大，“苏燃？你回来了？那烟行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来了？” 他就要往她身后探头看去，苏燃拍拍他的肩膀： “没有，她跟我不是一起的。” 苏燃自来熟地进去找他的书房，坐在椅子上直接打开电脑。 还是那个网址，柳烟行曾经在上面向苏燃发了求救信息，这次出事，根据柳曦年的说法，跟裴远行那次比起来，时间可能还更充裕一些，毕竟这次是柳烟行自己开车出门之后失踪的。 如果柳烟行没有发带有特殊含义的信息，那就说明她是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下被绑走的；但要是她发了信息，那就说明她是自愿去的。 什么情况下，柳烟行会自愿去一个断绝了她和外界交流的地方呢？尤其是在发生了裴远行事件之后。 网页加载完成，三个人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动图： 四条中华田园犬脑袋钻到一个铁盆里吃饭，边吃边转圈圈。 柳曦年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狗这个意象，方渐大概猜到是指苏燃，但是四条狗围着吃饭能有什么内涵？ 苏燃皱起一张脸，喃喃：“他们还真有胆子啊……” “什么啊，什么意思啊？”柳曦年急得就要上手去抓苏燃了，被方渐挡住。 “我也不能确定我猜的是不是正确的。”苏燃慢条斯理地分析，“四条狗是指四个姓苏的，饭盆……可能是说有人请她吃饭，但这个吃饭估计不是什么平平常常的地方。” 苏燃又低下头想了一会，另外一条信息突然闯进她的脑袋：“方渐，你手机给我看看！” 方渐赶紧照做。 苏燃用之前记下来的那个关键词搜索，又看了看那几条聊天信息。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去了‘清雅小居’啊，所以被没收了手机，联系方式也被断了。”接着苏燃又自我否定了起来，“那跟苏家人有什么关系？” 方渐搭了句话：“难道那地方是苏家开的。” 此时，明明就站在这里，却好像被完全排除在外的柳曦年提高了嗓门：“什么‘清雅小居’？在哪里？” 方渐跟他简单解释了一波。 苏燃放大那个动图，多的信息也找不到了，就她的脑袋，柳烟行应该不会在一张图里放太多东西。 所以——肯定不可能是苏壮实，他根本看不起作为女人的柳烟行，就算她一句话封杀了苏家，在这个男人看来也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最重要的还是她的父亲、兄长一类的人物。 那是苏诗文？或者苏诗画？ 这两个人没什么区别，谁动的手都一样。 更关键的是，柳烟行为什么要答应？ 她不可能不知道苏家现在的情况，在那句话放出去之前，柳烟行就对后面会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了。 那她为什么要去一个可能伤害她的人的地盘？ “在这里想破脑袋都没用，直接找人问不就行了。” 方渐问：“找谁？” “还能找谁，苏诗画呗。” 相较于苏诗文，苏诗画算是更听得懂人话的那一个。 ### 柳烟行的状况并没有外面的人想象的那样艰难。 很简单，她确实是受苏诗画邀请过去的，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而来的。 但现在的状况也实打实的超过了她的预设。 柳烟行一直都知道双胞胎疯，可这次发疯的代价过于大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苏诗画找上她的。 关于苏家的败落，苏诗画看得比苏壮实清楚，这些年苏家的繁盛本来就是靠吸食苏燃的血肉长起来的。 如今苏燃想要离开苏家，把苏壮实当沙袋打了一顿，就是在告诉苏家所有人——除了黄惠娥——她打算撕破脸了。 不过双胞胎本来也不打算在苏家久待。 预与其留在苏家，被苏老爷搓磨，一面用他自己以为的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一面死死勒住脖子，当然还是自己自立门户更有性价比。 清雅小居就是他们弄的小项目。 起初没想借苏燃的势，当时明面上苏燃唯一拿得出手的资源也就是柳烟行了，而双胞胎和柳烟行基本上可以说是势同水火，别说让柳烟行帮忙，柳烟行要是真的知道了下一秒就得把事情捅到苏老爷那里去。 结果峰回路转，苏燃一睡就睡到了博意城这种级别的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更完美的一点是，博意城对苏家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甚至还因为他们两个人是苏燃的弟弟妹妹而多了几分优待。 唯一的代价是——苏燃要拿走“清雅小居”两成的利润。 这也是苏诗画能引来柳烟行的关键。 要是说苏诗画自己搞了个品牌，柳烟行未必会感兴趣，但一提到这有可能是苏燃人生中第一笔自己“赚”来的小金库，那她怎么也要过去看一眼的。 考虑到参加活动的方式有点太过于吓人，为了防止这是苏诗画他们狗急跳墙给她设的陷阱，柳烟行走之前，还是给苏燃留下了线索。 根据要求，她把车开到指定地点十分钟之后，一辆大巴车过来接她上车之前手机等电子设备全部上交，直接安排快递小哥送走。 车上的窗户全部涂黑，看不见外面，音响一直开着，扰乱听觉。 经过一个小时以后，才到的目的地。 “清雅小居”作为一个餐厅，看起来就像以前很流行的农家乐主题的民宿，也就是偏僻了一点，周围都没有其它建筑，柳烟行怎么看都看不出其中的玄机，只能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 就饮食情况来讲，还是不错的，双胞胎从苏家挖了个大厨过来，自己薅自家羊毛。 度过了平平无奇的一天后，次日清晨醒来，就听见了一声尖叫。 一个男人的尖叫。 柳烟行跟着人群过去，在打开的房门里，一个女人就这样吊死在了男人的床铺正上方。 仔细辨认，那个死去的女人甚至是昨天为大家打扫卫生的服务员。 和众人的慌乱不同，柳烟行很快反应过来—— 这，就是“清雅小居”此次活动的主题，一条鲜活的生命。 第193章 解谜成功 苏燃找上门来的时候，苏诗画并不算太意外。 从她的视角看，她只是给了柳烟行一张请柬而已。 所以当苏燃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她的时候，苏诗画是真的懵了。 还是方渐先解释了一遍，她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不是，你以为我会对柳烟行动手？我吃了龙肝凤胆也不敢啊。” 苏诗画相当委屈。 “她是自己主动要去参加的，这也能怪我？” “柳烟行会同意跟你去一个不能和外界联络的地方？” 这句话有两个重点：一是苏诗画，二是不能和外界联络。 “她有什么不敢同意的？”苏诗画也有自己的道理，“她只是失联几天而已，你们就一副好像吃了我的表情，如果我真的动手了，你们搞不好就要把我拿去清蒸然后油炸了，我有哪个本事？” 柳曦年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提了出来，“别的以后再说，这次活动什么时候结束？或者，柳烟行能不能提前出来？” 苏燃回头看他，也明白了。 ——原来他是有事找柳烟行啊，还是件急事，她之前还有点疑惑，想着柳曦年和柳烟行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去，怎么他这次会这么着急地找人，现在原因清晰了。 而被外面的人深切关心着的柳烟行，却没有如他们想象得那样惶恐不安，相反，她非常入戏，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她终于通过种种证据和工作人员的提示，找到了死者自杀的原因。 “范正华，三年前你强奸了季爱梅，并通过买通证人，将她因为心理压力过重而产生的自杀行为，曲解成想要挟你借腹上位未果后的一时意外。” 柳烟行喝了一口从服务员手里递过来的水，润润嗓子，又咳嗽几声，才继续： “而这个吊死在你床上的女人，就是季爱梅的妹妹，季芸婷。这一次，你又起了邪念，对她进行了一些很隐秘的性骚扰，导致她最后想不开，也跟着她姐姐的脚步自杀了。” 柳烟行活动活动脖子，这几天，在真相未明之前，她的精神高度紧绷，一度以为苏诗画的胆子大到，想要搞一出现实版的“无人生还”。 不过，好在没有出现第二个死者，柳烟行很快明白过来，真正的主题其实应该叫做“服务员死亡之谜”。 自身安全不再受威胁以后，柳烟行甚至从这次还原真相的过程中找到了久违的快乐——那种自己主导，所有人都要听她指挥，故事的开头和结尾都在她的笔下\/口中被随意摆弄。 这对柳烟行来说，就是最高级的快感。 比睡了一百个男大积累下来的高潮更能冲击灵魂！ 柳烟行已经开始打算从苏诗画手里抢夺下一次活动的邀请函了。 而那个叫范正华的男人瘫坐在地上，没有可以申辩的余地，这些天的精神折磨，让他几乎丧失了语言功能。 也没事，反正在场的人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解密结束，被锁了许久的大门缓缓打开。 门外，又是那辆大巴车，只不过，这一次是带他们回家。 苏诗画公放了那边的负责人的电话，只是说：“辛苦了，接下来把这批人送回原来的上车点就好。” 然后在苏燃冷冷的眼神中，不情愿的加上了一句：“先放柳烟行，就当是她解题成功的奖励。” 挂了电话，一摊手，“我就说嘛，她是自愿参加的，你们有事找她，就自己回去等着吧。” 柳曦年听了，转身就跑。 剩下方渐和苏燃还在原地。 “怎么？你还有事？”苏诗画无论如何都不能习惯正眼看待苏燃，平视苏燃就是她能给出的最大尊重。 苏燃直白地盯了她一会儿，终于起身，在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后，扬长而去。 方渐紧跟着苏燃离开。 “接下来要去哪里？”方渐问。 苏燃愣了一会。 “回家吧。” “不吃饭吗？” 苏燃感觉自己很奇怪，要不是他提起来，自己都快忘记一晚上没吃饭了。 方渐换了个方式，提议道：“我有点饿，你陪我吃一点吧。” 苏燃点头表示同意，但心里却在想，这人怎么跟黄惠娥一样，整天就想着吃饭问题。 餐桌上，苏燃尝了几口以后，食欲慢慢升起来。 方渐说着自己有点饿，却是在观察苏燃吃得差不多以后才下筷子。 然后假装并不在意地问了一嘴：“你谈恋爱了啊？” “嗯。”苏燃不是那种喜欢大张旗鼓宣扬自己日常生活的人，但这件事其实严格说起来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她继续补充：“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公开了吧。” 苏燃自己是不想公开的，但到时候博意城估计不会顺着她遮掩这段关系。 方渐低下头去，声音轻了很多，“你……很喜欢他啊。” 这不是一个问题，方渐想，以苏燃的性格，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她怎么都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 “我喜欢他啊。”苏燃没有给方渐留下任何幻想的空间，“你都知道我谈恋爱了，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那样的人，要不是他喜欢我，我八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你自己就是很好的人啊……” 方渐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苏燃听不太清，她问：“你说什么？” “没事，那祝你们幸福。”方渐抬起头，“你吃好了我们就回去吧，我送你。” 苏燃理直气壮，“那当然了，你接我出来了，就要负责送我回去。” 方渐没有再接话，看苏燃收拾好了，先一步走到门边。 一开门，却看见了博意城。 方渐瞬间失神，还是走在后面的苏燃先问的：“你怎么来了？” 博意城分了个眼神给方渐，方渐很自觉地让开一个身位，他伸手拉过苏燃，“苏诗画的事爆出来了，我怕你被吓到，就查了一下。” 至于是怎么查的，这并不重要。 “我付过钱了，直接走就行。” 方渐没有开口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博意城带走苏燃。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第194章 笔录之后 苏诗画不是没料到自己会被传唤到警局。 她的那点障眼法怎么想，都不可能躲过官方的搜查。 但在审讯室里看见李嘉确实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好在，这次是真的跟她没有关系。 做完笔录之后，正好看见苏燃带着博意城来接同样在警局刚被问话结束的柳烟行。 苏诗画很确定，苏燃看见了她。 对亲生妹妹的不闻不问，和对柳烟行的细心呵护，关切的眼神甚至都让博意城压制不住浑身的醋意，这强烈的对比——苏诗画有一瞬间是真的生出了一份名叫“后悔”的情绪。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来接她的人，自然是苏诗文。 在副驾驶位上，苏诗画头一次对坐在身边的人感到厌烦。 她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如果苏诗文能换成李嘉该有多好。 苏诗文的不满也直接表现为一路来的沉默不语。 直到车子开进小区的停车场。 “说说吧，你又做了什么？”苏诗文眉间的川字纹几乎凝固住了，和旁人认定的不同，他们姐弟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了，“这次去警局，该不会是和那个姓李的男人玩什么y吧？” 为了泄愤，苏诗文用上了最下流的说法侮辱自己的姐姐。 “你们玩得挺开啊，我猜猜，你的水都流到哪去了？在他的椅子上做了吧？一个穷鬼，估计连专属的办公用品都没有，你也不嫌脏。” 苏诗画胸口处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到了。 “你的狗嘴塞了粪就别乱张，我跟他没关系，再说了，就算有关系，让家里的那两位知道了，只怕还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呢。” 苏诗文的拳头重重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声响彻整个地下。 他当然知道。 李嘉在他眼里是没出息的穷鬼，但在那两个清朝人看来，却是个吃公家饭的官。 能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当官的家里做老婆，瘫在床上大半个月了的苏壮实都能高兴地跳起来。 “你跟我发脾气有用吗？苏诗文，我们也大了，该到了分开的时候，要不就趁这个机会……” 苏诗文根本接受不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于是就直接抓着她的头发撞向车窗， “别说了！你别说了！” 苏诗画被撞得脑袋一昏，足足呆了半分钟才想起来要反抗，上手就在他脸上抓了一把，只是力气不够，只留下三道血痕。 在狭小的前排空间里，苏诗文远强过苏诗画的力量被限制住了，再加上那一点从小养成的畏惧，两个人竟然打了个五五开。 要是苏燃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一场经典的狗咬狗，怎么也会吐血三升，“略表”遗憾，可惜她现在的重点是听柳烟行“出口成章”——可以成为明日新闻版块头条的“章”。 “你都不知道，我在找到季芸婷的手机，看了里面的照片等一系列证据后能有多兴奋。” 苏燃把柳烟行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抹掉，淡定地接了一句：“我知道。”然后在她期盼的目光中，问：“那后来呢？” 疑问的语气若有似无的。 “后来？不是我跟你吹啊，真相一旦被我找到了，那别人除了竖起耳朵听以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柳烟行继续眉飞色舞地跟苏燃描述自己是如何不动声色地拉拢了她看得上眼的几个人，在他们的帮助下扮鬼吓瘫了范正华，让他自己交代了之前犯下的过错。 等她的演讲欲宣泄得差不多了，苏燃才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哥不是去找你了吗？你见到他了没？” 柳烟行还是花了点时间，才把自己的思绪从“名侦探”模式调回来，“他啊，我真无语了，找我就为了跟人请吃饭，一点良心没有。” 苏燃问：“请吃饭？” 柳烟行贴心地提供了前情提要：“你还记得鹫市之前的那个五车相撞的交通事故吗？” 苏燃想了一会才回答：“记得。” “那里面的主犯不是官二代来着嘛，也过了舆论风暴期了，那位上面的人。”柳烟行贼眉鼠眼地指指上面，“想感谢我帮忙写报道转移网民注意，虽然就是走个过场，实际是跟柳家搞好关系，但我作为当事人怎么都要出现一下子，所以柳曦年才这么着急找我的。” 苏燃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也就不再说话了。 博意城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你的冒险故事也说完了，这么晚了，我让我助理送你回家去。” 正在警局跟进后续的何曜北打了个喷嚏。 他的嫌弃过于明显，成功吸引柳烟行的仇恨，她恨恨得说：“博意城，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找我的茬？”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博意城脑中警铃大作，“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你还会关心我的安危啊？”柳烟行并不接受他的临时抱佛脚行为，“那你知道我失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帮忙找一找呢？” 博意城冷漠地说：“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哦，我现在没事，你的行为就没问题吗？” 柳烟行知道他真正顾忌的是谁，这还不趁苏燃在场好好的狐假虎威一番。 “那时我看见尸体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苏燃，她那个时候在陌生的环境，该有多么无助啊，再一想，某人‘性’致勃勃地派人带她过去，却没有保护好她，这个人真的是……平时在人前各种耍威风，结果遇到事了一点用没有，啧啧啧，我要是他，就应该放苏燃自由。” 博意城脸色阴得能滴墨，别的都好说，谁也不能从苏燃入手威胁他。 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苏燃及时插了一嘴：“确实太晚了，今晚你留在这睡吧。博意城，你自己决定是去别的房子，还是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这套房子里，多余的房间全被杂物占满了，这是苏燃第三次回来这里住的时候才发现的。 她很难装作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后回旋镖就扎到博意城自己身上了。 他还想反抗：“凭什么……” “不睡就滚出去。”即使是这么凶的话，从苏燃嘴里说出来也显得格外软萌，但巧合的是，世界上唯二会受她威胁的人都在。 所以两个人都不敢再闹，各回各位了。 第195章 原来如此 在沙发上委屈了一晚的博意城顺手就给柳知节发了个消息。 柳知节，柳烟行的父亲，唯一能治住她的人。 然后还觉得不保险，给自己的母亲也发了条消息。 做完这两件事，他才起床去洗漱了。 主卧最先醒来的是柳烟行，她的神经过于亢奋，怎么都睡不实。 一出来看见博意城带着一身的怨气在厨房做饭，柳烟行的小心思又开始活动起来了。 她特意放轻脚步，像个幽灵一样慢慢走近，在博意城就要给煎蛋翻个的时候突然出声：“早啊！” 博意城克制不住地一抖，锅里的油就这样溅到手上。 “嘶——” “哎呦，哎呦，真是对不起啊，我吓到你了吧。” 博意城从柳烟行假模假式的关怀里抽出手来，关火，出去客厅，在茶几下面找药膏涂。 柳烟行跟了过去，站得远远的，却还问：“要不要帮忙啊？” 博意城自顾自翻了个白眼，“有事说事，没事别来惹我。” 柳烟行嘿嘿笑了一下，“哦呦，脾气还挺差的。” 她转移话题道：“博意城，你和苏燃的关系还没有公开吧，鹫市知道的人有没有超过一只手都不知道，这个局面你居然还没什么警惕心，啧啧啧，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 “没什么。”说到这里，柳烟行又闭上嘴了。 博意城努力压制住自己想把人丢出去的想法，快步走回去继续自己没做完的煎蛋。 “我不说，你就不问，那看来你对苏燃的心意也就这样了。” 博意城还是不搭话。 他当然知道柳烟行在激怒他，原因至少有两个，一是他对她之前的失踪毫不关心，暴露出他的冷漠无情，二是苏燃在他身边被绑走，后面也难得安生，这两点足够柳烟行发疯了。 所以他也没想报复回去。 “你没想过苏燃为什么要咬你吗？” 这句话终于戳中了他的软肋，也止住了他的脚步。 苏燃会把这件事告诉柳烟行是很正常的，博意城并不意外，但他也确实很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从牛山镇回来以后，苏燃对他的隐秘暴力行为每天都在发生，衬衫下掩盖着的，是他几乎再难找到一块好皮的身体。 柳烟行随意瘫坐在沙发的一边，等着博意城低头。 很快，博意城走过来，但也只是沉默。 柳烟行等了一会，非常夸张地叹气，“一个闷葫芦和另一个闷葫芦在一起，真不知道你们以后要怎么生活。” 博意城：“直接说。” 也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他在命令柳烟行，还是回答问题。 “……指望你，还不如让苏燃换个对象算了。” 柳烟行就要起身回房间里待着，被博意城一只手拽回来。 他还是选择用自己习惯的方式推进对话：“你想要什么，条件可以随便开。” 柳烟行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这话你可以对苏燃说，你看她理你吗？” 那必然是不会。 苏燃要是会对博意城可以开出的条件感兴趣，那他也不至于等了十一年。 博意城做一个深呼吸后，终于低头说出了柳烟行想听的话：“我不会，求你教我。” 能让博意城这样的人认输，这怎么能不算是一件可以写进她人生简历里的大事呢！ 柳烟行用几声轻咳强行拉平自己的嘴角。 “在你和苏燃在一起之前，我是说，一夜情之前，苏燃的身体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她生病了？”博意城有些着急。 “咳咳……不是，她是夜里睡不好，身体时常燥热，夜间多梦，反正就是怎么都不舒服。” 说到这，柳烟行停了下来，希望他能靠自己悟出她没说出来的意思。 但事实是，博意城完全没听懂，“所以你是让我带她去看医生？” 柳烟行想了想，如果别人这么说，肯定就是在装，但是博意城的话，那可能他还真的不知道。 也没办法，她只好说得更直接： “那个时候我带她去看医生，看的中医，医生最后的建议，是让她找个男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博意城用半分钟思考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是想……那个？” 现在回想，在岭市的宴会之前，苏燃就说过相关的事，然后被周安截走了，那之后一方面是精神上需要时间恢复，一方面也是身体确实不合适，然后就是从牛山镇回来，又刚好来了月经。 那就对上了。 博意城看着柳烟行，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酝酿一会儿后才说出口：“那确实没办法，她现在身体这样，我总不能。” 如果他这个时候观察得再仔细一点的话，就能看到柳烟行的嘴唇在颤抖。 柳烟行也没想到，二十七岁的自己，居然要给三十二岁的博意城普及基础的生理知识。 一套磕磕巴巴的、图文并茂的教学之后，博意城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满脑子都是“还可以这样？”、“那样也行？”。 直到苏燃终于睡醒了，打着哈欠出房间门，那一道开门声把沙发上的两个人吓得，就像屁股下面按了弹簧一样立马分开。 “怎么没早饭？”苏燃擦掉因为打哈欠涌上来的泪水，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倒是没注意到身后的两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今早起晚了。”博意城解释了一嘴，马上进厨房把那份失败的蛋处理掉。 苏燃坐到柳烟行身边的时候，又打了个哈欠，柳烟行上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还没睡醒吗？” “不是。”苏燃挠挠头，“可能因为没洗头吧，我脑袋痒。” “怎么不洗？”柳烟行把她的手拿过来，指甲缝里已经满了，“啧啧，这么不爱干净的小宝宝是谁家的啊？” 苏燃轻声回答：“你家的。” 控制住她的手，柳烟行继续道：“我一会给你找上门服务，你别挠了，再把皮挠破了。”然后用自己的手指指腹去按摩她的头皮。 苏燃这才舒服了一点。 柳烟行接着问：“现在博意城每天早上都要给你做早饭？家里没有阿姨？” “有是有。”苏燃闭上眼享受服务，“就是我不太习惯一起床看见有外人在家里，所以午饭和晚饭才是他们过来煮的。” 柳烟行脸上露出一个类似于“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又是挑剔，又觉得还算满意。 “那还好，我还以为他犯病了，想把你关在家里呢。” 苏燃睁开眼，“他们家的人还喜欢玩这套？” 第196章 突飞猛进 “博家人的事，你问我，我是不知道，但郑茹女士肯定清楚。” 柳烟行说完这句话，就出发去警局了，那个案子肯定还有一堆的事，她怎么都要回去配合。 不过临走前还蹭了一口苏燃那个火候适中的煎蛋，咬开以后里面还有流心。 给博意城气得，牙都快要碎了。 今早他才知道家里的鸡蛋就剩两个，第一个蛋还因为他出去了一会，回来怕掌握不好火，直接倒掉了。 餐桌上就这一个，柳烟行一口就咬掉一半，其他的东西苏燃没怎么动，也就夹了十次筷子。 苏燃倒是不太介意，更不明白博意城自己一个人在生什么气，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等柳烟行给她约好的上门服务。 博意城把餐桌收拾完以后就出门上班了。 半个小时过去，团队准时到位。 苏燃躺下舒舒服服的享受完一整套护理流程，心里给了个好评。 领头的在她耳边问了一句：“苏小姐，我们最近出了个新的按摩服务，你要不要试试？” 苏燃睁开眼，“我现在来了月经，会有妨碍吗？” 领头轻笑一声，“不妨碍，我们的师傅会根据你的情况调整手法。” “哦，那就试试吧。”苏燃又闭上眼，放心的把自己交给她们。 “那我让多余的人先走开，免得打扰您。” 苏燃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多问。 等到响起关门声，她才感觉有一双手在身上缓慢游走。 力道不重不轻，甚至让苏燃想问一句“没吃饭吗”，可是渐渐的，那双手开始往一些不可言说的地方移动。 苏燃瞬间暴起，一下就推开了那人，脏话就在嘴边了，却发现—— “怎么是你？” 身旁，博意城正瞪着双眼睛跪坐着。 “舒服吗？”他这样问。 苏燃脑子一抽，下意识先回了一句“还行”，接着才想起来重点，“不是，你好好的上着班，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道是知道有人给她做按摩，又吃飞醋，回来顶替师傅亲自上手？ 嗯，很有可能。 博意城没有解释什么，拉拉苏燃的手，示意她躺回去。 “没什么，我给你放松一下身体。” 苏燃瞪了他好一会，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直到他的手…… “哎——” 博意城抽空用空闲下来的拇指温柔地按住了她的嘴唇。 苏燃眨巴眨巴眼睛。 有点怀疑，但又觉得博意城的动作好像就是她想得那个意思。 ………… 苏燃脸上泛起潮红，只觉得博意城用纸擦拭手指的动作简直就是yhsq，但自己的手指在刚才用力过度，不能报警抓他。 博意城凑过去在苏燃左脸留下一个很轻的吻，把不干净了的纸巾团成一团，准确丢进垃圾桶。 阳光下，他的侧脸美得不像个凡人。 “这次是真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好好的，回来……再继续。” 没办法，在出发去岭市之前，总要安排好公司的事。 苏燃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她能自己坐起身，博意城人都走了有段时间了。 这突飞猛进的技巧，还知道吊她的胃口。 她突然想起什么，起来一看，果然漏了。 ……月经期确实不太合适。 那，晚上还要继续吗？ 苏燃还在心烦意乱，柳烟行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宝，你有时间出来吗？我警局的事弄完了，你来接我一下。” 苏燃：“你不回家？你哥哥不能去接你？” 要是平时，苏燃肯定就答应了，但，现在不是有点重色轻友发作了吗？ “我哥不是想跟领导层搞关系嘛，我让他来接我，他说这段时间出入警局影响不好，让我自己找朋友。”柳烟行顿了一下，脑子里一些黄色废料炸开，“额……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马上过来。” 苏燃看着自己留下来的痕迹，决定躲出去逃避家务。 博意城有三辆车换着开，苏燃去书房找到钥匙就下楼了。 不过，还是问过何助理以后，她才知道去哪找车。 ——不知道为什么，苏燃有点不太好意思找博意城。 警局为了“清雅小居”的事拘留了一大批人，这些人的父母亲友之类的，加在一起，把里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估计柳曦年就是因为他们，才拒绝出面。 苏燃进去以后是在六楼的某位副局的办公室里找到柳烟行的，顺便从特意叫上来的警员口中了解了一下强奸犯徐傲的事。 有博意城的财力做支撑，想要找到愿意出面的受害者也不是什么难事。 证据确凿，加上造成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量刑轻不了。 最近也就这两个案子影响力大，还都跟她们两个人有关系，柳烟行就提议要去寺庙清晦气。 一提到寺庙，苏燃又想起了杜敏夕。 杜敏夕似乎也需要清晦气，更何况她最近还刚好搬了个家，去寺庙请个像回去供着，合情合理。 但她如果就单独邀请一个人一起去，那柳烟行肯定会有所怀疑，苏燃不敢高估自己保守秘密的能力，于是干脆让柳烟行顺道办个活动，叫小团体的人一起去寺庙。 “也好，我都有时间没跟他们聚过了，还能趁机宣传一下‘清雅小居’，我一会回家做个方案出来。” 苏燃刚想问她为什么对“清雅小居”这么感兴趣，眼睛却在不经意间和一个人对上了。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柳烟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声给苏燃介绍：“她叫白芳然，要不是她帮我找到死者的私人物品，那我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发现真相呢。” 白芳然笑着对她点点头，从蹲着改为站着，却没上前，哪怕知道柳烟行的待遇远超其他富二代，也并不想通过她走后门，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可能会被关多久。 苏燃呆住，她想，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柳烟行激动地推她出去，还要回家赶方案呢。 被打断，苏燃很快就放弃思考跟这个陌生人相关的事。 但不是忘记，只是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记忆的角落，只等那一次偶然的发现。 第197章 礼服来喽 回到了熟悉的房间，苏燃出去倒杯水的功夫，原本还一身干劲的柳烟行就在床上睡着了。 苏燃给她抱起来，调整睡觉的地方，盖上被子。 收拾好了以后，看她确实睡熟了，掏手机给杜敏夕发了条消息，先通知她去寺庙的事。 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 可能是没看手机？ 苏燃没太在意，又给郑茹女士发了消息，告诉她今天不用叫阿姨给她做饭了，博意城估计今天也不回来，她就在柳烟行这里待一天也好。 大概也没有其他事了，苏燃将手机熄屏，放在床头柜上，手不自觉地摸向肚子。 好像从博意城来了那一次之后，就算花了这么大力气抱起柳烟行，自己的小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么灵吗？ 所以自己身上有多少问题是因为没男人才产生的？ 现在一想到博意城，完全没有那种因为他不用经历痛经而翻涌的怒意，而是变成了别的想法。 手机提示音响起，郑茹女士的信息回了过来： 【不在家里也要吃饭啊，不然我让阿姨带饭菜送到你那里？】 【你发个地址给我就行了。】 苏燃跟长辈的相处经验十分匮乏，不知道该怎么跟郑茹女士解释自己的手机是可以叫外卖这件事。 此时，一通电话打来。 “苏燃，我到鹫市了，你来迎接我一下呗。”于新语说。 相较于疑惑这个时候于新语为什么会来鹫市，苏燃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要找我接你？” 一般去到新的地方不都要先安排好落地后的事吗，也不是说不能找她，问题是，怎么来之前不跟她打招呼呢？ “你忘记了！”于新语比她还更惊讶，“不是你找我定做衣服的？现在衣服做好了，我问过许秘书了，她说你在鹫市，我一想，我还没来过鹫市呢，就过来了呗。” 衣服！ 苏燃马上想起来了，“我来我来！” 这件衣服就算没能在她一开始预想的场合使用，但做都做出来了，总不能退货吧。 ……也许，可以用在她结束这次月经后…… 挂断电话，手机又回到和郑茹女士的聊天记录上。 苏燃眼睛一亮，马上用这个理由回绝热情似火的郑茹女士，结果却听见她更加兴奋的声音： “你朋友要来鹫市玩？那好！我也趁这个机会认识认识你在别的地方的朋友，就这样，小燃，你可别拒绝了啊。” 苏燃：…… 她能做出的反抗，就是摇醒累到不行的柳烟行。 柳烟行迷迷糊糊地醒来，听明白她的问题以后摆摆手。 “宝贝……那可是你未来婆婆，我现在帮你还行，但是你以后嫁进博家了，难道还要找我？再说了，不是还有岭市来新朋友嘛，你要是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就让她们自己聊，你在一边看着，这总会吧？” 说完，她白眼一翻，又睡了过去。 苏燃愣了好一会，才不得不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机场。 于新语身边还站着个熟人，章书婉。 旁边还有个不认识的，穿得一身大红大绿撞色设计，一看就是很有艺术细胞的人。 于新语看出苏燃眼中的迷茫，介绍道：“她叫陆笙歌，是……” “上次就是我在外面拍照的时候发现你留下来的那个珍珠耳环的，那个，耳夹，在宴会上我们错过了，没见过。” 陆笙歌完全无视苏燃仍旧失神的双眼，主动拥抱了她。 苏燃：……行吧。 不过她提起珍珠的事，苏燃也算有点印象。 “哦，谢谢你啊。” 陆笙歌还要说什么，却被郑茹女士强势打断了，“小燃，你朋友都到齐了，那就先走吧，一会路上要堵了。” 苏燃回想起柳烟行的“指导”，“这是郑茹女士，是……” “是苏燃的朋友。”郑茹似乎并不想用博意城母亲的身份和苏燃的朋友们打交道。 “幸好我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要不然可能都坐不下。” 郑茹帮着上手搬行李。 苏燃看着她们人均两个的行李箱，也是震惊，下意识问道：“你们是打算在这里玩多久？” “两三天吧。”于新语回答。 陆笙歌还觉得不够详细，补充道：“要是玩得开心，多待会也不是不行，我再让家里寄衣服之类的过来。” 苏燃：……ok。 一辆车怎么都放不下六个行李箱，郑茹女士打了个电话安排。 四个人就等在车旁，陆笙歌还想找话题跟苏燃聊，是章书婉挡了过去，吸引了她的注意。 郑茹女士安排好后就要上车，看到苏燃理所应当就要坐副驾驶位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小燃，你们也是有时间没见面了吧，要不要坐到后面去？” 她才不管那三个人有没有约好一起坐，一切都要以苏燃的喜好为主。 于新语先强调：“谁做后面都行，但衣服不能折，只能摊开来。” 苏燃本想自己的衣服肯定要自己负责，陆笙歌却提前一步打开了后排的门，“那我坐后面吧，我这皮糙肉厚的，就适合干活。” 一句话让在场四人陷入了沉默。 就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还说自己皮糙肉厚？ 她可真敢开口啊。 不过也没人真要开口拆台。 等所有人都坐好，郑茹女士直接开导航上路。 于新语也是过了十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郑茹……女士，那个我们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们订的酒店在哪，你这是在往哪开啊？” 郑茹理直气壮地说：“哦呦，你们是苏燃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喽，怎么能住酒店？反正也就几天，去我的别墅里住就好了。” 她的语气平静自然，后排的小姑娘相互看了看，还是章书婉先问出声：“郑女士的家里还有别人吧，我们三个人过去，不会太打扰你们了吗？” 郑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个别墅平时没有人住的，刚刚才叫人过去打扫。哦，对了，你们是不是有件礼服？我先带你们去我朋友开的婚纱店里试一试吧，再去商场买点东西，再过去，肯定就打扫好了，可以直接住。” 苏燃在旁边听着，眼睛瞪大。 照顾朋友，原来是这个流程的吗？ 郑茹女士的准备也太齐全了吧。 第198章 婚纱 婚纱店里。 于新语叹口气，“机场一看见你，我就知道要改，苏燃你怎么瘦这么快啊。” 章书婉也过来看了看，腰身确实大了两圈不止。 “瘦”这个字几乎是在挑衅郑茹女士的神经。 “小燃啊，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减肥。”郑茹女士的表情非常严肃。 陆笙歌也过来帮腔，“苏燃，人啊，还是要以身体健康为主，节食是不好的。” 她话音刚落，四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闭上了眼。 妹妹，在场所有人里，就你最没有资格说这话了好吗？ 于新语拽着苏燃腰间多余的布料把人拖走，还好是在婚纱店，工具齐全，虽然不能现场改，但记一些数据总是要的。 她们两个一走，陆笙歌总算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在婚纱店里四处参观了。 这件也好看，那件也想要拿来试。 这莫名的热情让章书婉心里有了个猜想。 这可是婚纱店啊，不同于一般的服装店，这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带有特殊含义的。 因为是郑茹女士带来的人，店员的态度相当友善，每一件都很耐心地给她介绍清楚。 章书婉想着这里反正也没有熟人，就直接问出口了：“陆笙歌，你不会是要结婚了吧。” 陆笙歌又盯上了头纱，戴在头上摆弄了一会，毫不在意地说：“是啊。” 正在沙发上跟阿姨交流苏燃饮食情况的郑茹女士，也悄悄竖起耳朵听。 “什么时候的事？你的结婚对象是谁？” 陆笙歌把头纱放下，好像是不太满意这里能提供的样式，“这谁知道？反正我只负责准备婚纱。” 章书婉抓着她的双臂晃了晃，“陆笙歌，那可是你的人生大事，你怎么能一点都不在乎呢？” “我在乎有用？”陆笙歌直接点明最关键的问题，“我们这样的家庭，什么人生大事都不过是用来交换利益的筹码，我早就想明白了，也不纠结，他们想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章书婉简直就像给她一下子，让她清醒一点，“就算挣扎的空间有限，你就这样投降，那后来对你的要求只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你会……” 陆笙歌打断她，“我不会。”她的表情坚定，“书婉，我就是一个大俗人，我想过那种，每天一睁眼手上的卡就有五万块等着我花的生活，至于你说的，他们可以要求，我也可以不接受，反正我就这样了。” 郑茹正听得津津有味，门口却出现了争吵声。 那女人在门口跟拦着她的店员吵了起来，“我跟郑茹是朋友，就进去打个招呼，你少烦我。” 店员不知道这位跟里面的贵客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人家是老板打电话亲自安排清场的大人物，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如你先打个电话给她，我们没这能力随便放人的。” 郑茹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她包场，还硬要挤进来，她自己也知道不太合适吧，这个电话是因为根本没有联系方式，还是故意不打的，就很有说法了。 但人都在门口了，郑茹和停下交谈的两个女孩说了一声，就过去了。 陆笙歌很快又绽开一个笑脸，“这件不错，我去试试。”就要去试衣间换。 店员拿着她指定的款式跟着走。 留下章书婉在原地紧紧攥住拳头。 她不能成为下一个陆笙歌。 绝不能。 是时候该行动起来了，如果还傻乎乎地指望母亲的怜悯，她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门外站着不止一个熟人，郑茹的视线只在叶惜秋背后站着的孟择行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惜秋，怎么这么巧，你也来这里逛街？”接着大发慈悲地解救了那个无辜的小店员，“她们两个都是我朋友，也是我没有交代好，你接着忙别的去吧。” 店员松了口气，赶紧往里面走。 “可不是？”叶惜秋顺杆爬，“我在停车场一眼就看见你的车牌了，上来就想着要找你，转了几圈才看见，一时着急，就想直接进来了。” 好家伙，连车牌都记住了，这是满鹫市找她啊。 郑茹笑笑，“也是辛苦了，进来坐坐？” “坐坐、坐坐。”叶惜秋喜笑颜开，一点没有扭捏推辞。 孟择行跟着叶惜秋往里走，状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都在看婚纱了，是喜事将近了？” 叶惜秋闻言更开心了，“这么说，我还一不小心成了第一个知道的人啦。” 声音里还带点刻意的甜腻，听得郑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倒想有喜事，但今天真的只是带几个小朋友过来玩。” 章书婉不知道刚来的两位是谁，但从这虚伪的话语里，不难听出她们关系的塑料性，主动接过话头：“姐姐们好，我们是从岭市来这边玩的，也就刚到。” 接着就跟叶惜秋讨论起了鹫市有哪些地方推荐。 郑茹眼睛一眯，这小孩会来事啊，要是能养起来，说不定可以给苏燃当专属的挡箭牌。 孟择行却没这么好糊弄，就算是从机场过来的，来婚纱店算是怎么个玩法？ 就在她还想问什么的时候，陆笙歌从里面出来了。 婚纱很漂亮，衬得她越发珠圆玉润。 郑茹上前给她整理裙摆，避开孟择行打量的眼神，她大气地说：“这件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就当见面礼了。” 陆笙歌懵了，她结结巴巴地说：“这……我还没定下来呢，不、不用浪费钱了吧？” “摆在外面的成衣不贵的，就十几万。” 陆笙歌震惊的表情取悦了她。 “也不是要你一定穿这件，买回去摆着看，后面想到要有什么设计，就当它是一件草稿图，先试试呗，我当年废了三件成衣才找到想要的款式。” 郑茹打定了主意，叫来店长，“这件能送到岭市吗？这小姑娘自己肯定不好带过去。” “岭市……我让员工坐飞机送过去。” 做服务行业的，就是这么处变不惊，顾客的一切需求，都能满足。 陆笙歌甚至没机会客套。 一旁的孟择行，冷冷地看着她们，眼中写着“原来如此”。 第199章 各怀鬼胎 孟择行很清楚，郑茹和叶惜秋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在闲暇时间畅聊的程度，在合适的时间把还在想词夸人的叶惜秋带走了。 叶惜秋一路上都在小声骂骂咧咧。 到了车上坐着，还不停，孟择行实在被她吵烦了，只好解释了一下： “今天是人家准备婚礼的日子，你没看见郑茹都不想跟我们说话了吗？” 叶惜秋狐疑：“没有吧？是不是你多想了？” 孟择行冷哼一声：“那要不然你再自己回去？” 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了，在孟择行看来，叶惜秋的智商跟那些只会吃和睡的婴儿差不了多少，要不是脸保持的还可以，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只能沦落到和这种人结盟。 被讨论的中心人物郑茹女士并不在意离开的那两个人。 苏燃和于新语终于从后面出来了。 于新语：“那你这个是准备什么时候穿的，我看要不要熬个夜给它赶出来。” “额……” 苏燃不敢说话，她怕于新语要是知道她准备把这件衣服拿来做“家居服”，自己可能都出不去婚纱店的店门。 还是郑茹女士解了围，“小燃的生日就要到了，赶还是要赶的，不过也不用熬夜吧。” 于新语有点懵：“你生日？你怎么不说是生日晚宴要穿的啊，我、我都没准备礼物呢。” 陆笙歌也附和道：“对啊，对啊，哎呀，要是早知道是你的生日，我肯定要准备个大礼带过来啊。” 苏燃：……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我好像都忘记我的生日是哪天了。 她当然说不出什么来，郑茹女士看出她的惊慌失措，主动站了出来。 “哎呀，都是朋友，你们这个年纪本来也不用送什么的，更别说大礼，你们愿意从岭市大老远赶过来参加，小燃就已经很开心了。” 三个人就这样客套着上了车，话题的中心人物却是沉默了一路。 到了别墅，苏燃很自觉地承担起“挑夫”的使命，不管陆笙歌和于新语怎么拦着，就是自顾自帮她们提行李上楼。 郑茹女士心里怜爱得不行了，苏燃这表现，分明就是从小没有得到足够的社交训练，还被家里人差使惯了的样子，说话不会说，但为了弥补就会很努力地干活，好像这样就能换来一点心安。 但她不好劝阻，只是帮着一起收拾。 “那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小燃还要去看场地，就先走了。” 郑茹女士没多说什么，带着苏燃就走了。 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苏燃才问出口：“那个……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你叫我郑茹就可以了，不止现在，以后跟博意城结婚，也没必要就生分。”郑茹看出她的迟疑，先解决称呼问题，“要给你办生日宴是认真的，今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总要来点喜事冲一冲。” 苏燃还是皱着眉，“可这也没几天了……还是就我们几个人聚一块吃个饭得了？” 她是真心不想在聚光灯下待着，说实话，她都想考虑跟博意城提分手了。 “这不可能。”郑茹轻松击穿苏燃的侥幸心理，“别说还有几天的时间布置，就是明天要办，邀请函一发，就算他们人上了火星也得想方设法回来参加。” 印着“郑茹”两个字的邀请函，背后可是来自博家的认可，那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东西。 苏燃的表情已经就有点生无可恋了，更恐怖的是，柳烟行还要往里插一脚。 “我早就在想应该用什么办法重新拉苏燃回圈子里了。” 之前因为柳烟行公开排挤苏家，现在版本已经更新到，柳烟行强迫苏燃不成，于是转而打击苏家，要让苏家在鹫市消失。 苏家失势，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苏燃被隐性除名，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她消失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也就变相遮掩过去了。 对苏燃本人来说，消失在社交圈里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还没有她晚上吃什么重要呢。 但郑茹女士已经和柳烟行陷入了火热的讨论里。 郑茹：“那生日宴一定要大办啊，我现在就联系场地，你觉得广通大厦那个32层够不够？” 柳烟行：“那地方可能太隆重了，二十八不是整寿，要不去万彩花园？” …… 苏燃发呆发了很长一段时间。 中午的时候，郑茹定了个包厢，把于新语和陆笙歌接过来，大家吃了一餐。 席间，陆笙歌的殷勤讨好就不用多说了，于新语对着柳烟行也是大气不敢多喘一下的样子。 就这两个人看来，郑茹女士和她们的地位是差不多的，都是因为博意城的关系在讨好苏燃，而柳烟行是苏燃的朋友，肯定位子站的肯定比她们高，自然就多了几分恐惧，更别说于新语还欠着柳烟行一份情呢。 就上次柳烟行的宣传，她的工作室订单爆满，已经在着手招人了。 吃完了，柳烟行带着她们逛了逛鹫市的一些景点，知道于新语可能对美学相关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晚上托朋友拿了最近名声大噪的画展的门票，进去参观。 虽然除了于新语之外，其他人基本都没怎么看懂。 苏燃还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一路上主要起到一个司机的作用，因为多了一个人还换了车，苏燃的车技也就一般，在驾驶位精神高度集中。 回去的时候，先送的她们回别墅。 于新语也就在这个时候，才红着脸跟柳烟行道了句谢。 柳烟行就跟那个影视剧里常见的渣男一样，明明根本都记不起来她们有什么交集，看向于新语的眼神居然还带了点深情，几句话把她说的都不敢直视柳烟行了。 苏燃对此熟视无睹。 剩下三个人里，先送了柳烟行到家。 下了车以后，柳烟行问：“苏燃你能不能联系到杜敏夕？” 杜敏夕的名字让苏燃隐秘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以为柳烟行是听说了什么小道消息，她木着脸回答：“杜敏夕？我都不记得有没有她的电话，你发我，我打过去试试？” 柳烟行想了想，“算了，找你还不如找方渐，我回了，你也早点回家啊。” 郑茹在副驾驶位上暗暗不爽。 这个时候她终于也共情了博意城，柳烟行和苏燃的关系太好了，好到有种别人都插不进去的感觉。 车还没开动，郑茹主动说：“我来开吧。” 苏燃奇怪的看向她，用眼神表示疑惑。 郑茹心想，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的，苏燃眼睛里干嘛有这么多别人呢，她就应该乖乖在家里，永远只能等待…… 这个念头一起来，郑茹自己先被吓了一跳。 不会吧，难道是嫁给博明太多年，好的不学，坏习惯却早就深入骨髓了，她怎么会想要把苏燃锁在家里呢。 原本想说的也忘了，郑茹咳嗽一声：“我一会还有点事。” 苏燃点头，没有多问。 第200章 葬礼 回到家，博意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两个人先是在浴室里享受了一回。 在床上休息时，博意城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苏燃：“于新语从岭市回来了，还有一个叫陆笙歌的人。” 她觉得这样就算解释清楚了。 博意城皱眉，顿了一下，才跟苏燃坦白：“我明天就要去岭市出差了。” “岭市？”这个地方跟苏燃八字不合，她的脸色沉下去。 博意城尝试用简单的话说明：“之前博家是想跟颜家合作，但后来发现有观念有分歧。” 主要是因为苏燃的事，颜家的那位觉得博意城的举动太过头，产生了不信任。 “后面卢家来接触了我们，我觉得可以谈，正好何助理也刚回来，就打算先一起去岭市那边看看。” 何助理：……我就不该急着赶回来。 生意场的事瞬息万变。 那时博意城硬按着卢婷月回忆案发现场，本来是做好了跟卢家撕破脸面的准备，但卢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借着这一点缘分，要来跟博家合作。 博意城也对颜家的态度不满，双线合作不失为一个好方案。 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苏燃怎么办？ 现在博意城是真的不敢让苏燃脱离安全区域——主要就是鹫市市区——虽然他没有信仰，但苏燃这段时间的霉运确实太猛了。 但带去岭市…… 他还没把这个提议说出来，苏燃先一步拒绝：“我是怎么都不会跟你去岭市的。” 不仅不会去，甚至一提到岭市，她又有点想吐了。 她的反应也正是博意城所担忧的。 “那……你一个人在鹫市，我不是很放心，这样，我把宁赛调回来，继续给你做私教或者保镖，有她在更安全一点。” 从牛山镇回来以后，宁赛的离职报告和入职申请都是在电脑上发给苏燃，求她帮忙跟大老板说的，那当然就是一路绿灯，顺畅得不行了。 苏燃一把抽走博意城的手机，“别老折腾宁赛了，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在鹫市，你一句话，把鹫市那么多口人全转移走啦。” 博意城还想说些什么，苏燃用柔软的嘴唇堵住了。 又有好几天不能见了，今晚怎么都要尽兴。 ### 莫名其妙要去参加别人的葬礼这件事，苏燃那半个脑子思考了半天也没思考出什么原因。 她捅咕捅咕身旁的方渐，小声问：“还要多久啊？” 方渐今天难得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装，脸上的表情也是难见的认真。 “没多久了。”他回答，“很快就要开席，一会带你吃东西去。” 苏燃看看另一边的的柳烟行。 柳烟行是跟她母亲一起过来的，只能在后排，跟方渐这样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距离有点远。 苏燃不太适应跟柳烟行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却没有坐在一起。 “我又不是猪。”苏燃脾气也上来了，又不敢发出来，毕竟是葬礼，气氛如此沉重，“我没有整天都想着吃。” 方渐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邀请苏燃做女伴除了自己那一点私心以外，也是对鹫市上流圈层的人宣布自己的态度，不管苏家如何，苏燃永远都是方渐的朋友。 他觉得自己的表态很到位，但柳烟行听见的却是： “你看见苏燃了吗？她这样的身份居然还能跟方渐坐一起？方渐疯了？”女生的声音随着问题一个一个抛出，越来越尖锐。 “当然看见啦，不止是坐在一起，我看他们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另一个女生也添油加醋。 “找方渐？苏燃穷傻了？” 如果说苏燃的社交圈地位低，是因为她的家世不够看，那方渐就纯粹是自己作出来的，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他“共享床”的称号？ “谁知道呢？所以啊，家里没有，就想着靠朋友是靠不住的，家里人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朋友嘛，能帮一时是一时，多的人家不想给就不给。” “是啊是啊，现在没了柳烟行，人一下子就瘦了一大圈，漂亮了好多，难怪方渐要把人叼回自己窝里。” 她们还想说什么，柳烟行从厕所隔间出来，一脸平静地站在她们身边，两个女生瞬间换上一脸惊恐。 说坏话被当事人之一听见了，还是最恐怖的那个。 柳烟行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手，就在两人偷偷往外挪的时候，幽幽道：“苏燃，是我的，以前是，以后也是，再让我听见你们瞎给苏燃找主人，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不要怪我从你们两个里面点兵点将了。” “好好好，我们不敢了。” 女生们连连点头，很快跑开。 在柳烟行看来，方渐的行为不就是暗戳戳宣示自己的主权吗？ 等他出来，就等着被打断腿吧。 亲属送花的环节，方渐在骨灰盒前放下一束白菊花，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苏燃下意识双手抱拳交叉抱胸。 方渐咳嗽一声，提醒：“这是我姨妈，苏燃放手。” 她一愣，有点小尴尬，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还往回退了几步。 姨妈：“方渐，你姐姐她，小时候最疼你了，你记得吗？” 方渐用自己的手心温暖她在盛夏依旧冰冷的手，“姨妈，我记得，我记得姐姐那个时候到哪里都要带着我一起。” 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姨妈终于放开他。 方渐带着苏燃一起出来。 在长椅上，苏燃问：“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姐姐家里人跟她不亲，现场都没有一个人哭，刚刚才知道，她妈妈其实……”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用词。 方渐：“姐姐已经瘫在病床上好多年了，我们用了能找到的所有治疗手段，到头了。”他叹口气，“在死亡面前，就算再有钱，也不过是拖一天是一天。” 接着闭上眼。 门口处，又到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 他想往里进，但门口的保安拦下了他。 男人不动手，也没有提高嗓门，只是坚持和保安沟通。 苏燃用手肘怼了一下方渐，“你看门口，那人是谁啊？” 方渐看了一眼，“他怎么来了？”但很快又想清楚，“也是，他是该来的。” 然后才跟苏燃解释：“他是我姐姐的未婚夫，我姐姐就是跟他走了一趟，才出事的。” 苏燃：“那你姨妈不是恨死他？” 方渐叹口气，“现在人都要入土了，他怎么说都是姐姐名义上的未婚夫，更何况，姐姐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年，他也没再找别人，最后一面见不到，葬礼上送束花我想大概也没关系吧？” 说着就要过去让保安放行。 苏燃不甚灵光的脑袋模模糊糊地想起些什么来了，她抓着方渐的手，问：“他叫什么名字？” 方渐有点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他叫莫松君，你不认得他也正常。” 他还想补充点信息，给苏燃解释，却听见苏燃“嗷”的叫了一声。 “车！你的车钥匙给我，我要去找杜敏夕！” 第201章 小秘密 在苏燃手抖得连钥匙都拿不住的情况下，方渐怎么都不可能同意让她自己开车，但他也想不到，苏燃宁愿选择跟莫松君这样的陌生人一起，也不愿意让他陪同。 “苏燃她……” 方渐还想跟莫松君解释一两句，可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直接打消了他的顾虑： “没事。”他从后座抱出来一束花，“这花就请你帮我送进去吧。至于苏燃，她是去找杜敏夕，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她，顺便送苏燃也不是什么大事。” 方渐接过，“那你们出发吧，这花……我一定给姐姐。” 莫松君：“好，谢谢你。” ### 苏燃是在开出去一段路以后才开口的，“你能不能联系上杜敏夕？” 没有其他人在场，莫松君身上的阴暗气息才不动声色地包围住了苏燃。 别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杜敏夕去牛山镇是为了什么他怎么都不可能忘记。 听到这个问题，他轻笑一声：“不是你让杜敏夕离开我的？那你觉得我能不能联系上她？” 苏燃连忙否认：“我没有！” 心里却开始怀疑杜敏夕是不是真的跟他说了什么。 “不是你，那她为什么从镇里回来以后就搬走了？” 莫松君的视线一刻都没有从面前的路上移开，但是苏燃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她的事。”苏燃尽量装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莫松君没有纠结下去，只是问：“她现在搬去哪里了？” 杜敏夕搬走就是不想和他有联系，走的时候是趁他上班，不在家，自然也不可能告诉他搬去了哪里。 “我问一下。”苏燃也不知道具体的，她那天注意力非常不集中，什么都记不住。 她在手机上问方渐，很快得到了答复，还额外赠送一个问题： 【方渐：莫松君不知道杜敏夕搬哪去了？】 【苏燃：可能他们不熟吧。】 【方渐：你找杜敏夕什么事？】 苏燃盯着这一行字看了半分钟，在确定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后，直接熄屏，把方渐就这样晾在一边了。 不过她可以尽情欺负方渐，但对身边坐着的这位除了怕也就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现在苏燃无比怀念博意城，她算是发现了，只要博意城一离开她，倒霉事就会不断的往她身上扑。 ### 方渐半天没得到回答，就只好放弃，看着手里的花，这也是件麻烦事，姨妈要是知道是谁送来的，别说收下，就是他自己的腿说不定都要被打瘸。 他甚至怀疑，刚才姨妈抓住他的手就是为了说这回事 但鹫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在里面了，他就是想冒用别人的名义也不方便。 那就只能绕到后面找小门进去了。 方渐心里有顾虑，行动上显出几分鬼鬼祟祟，到了门边，偷偷开了条缝往里看，好像是没有人注意这边，那他…… 一只脚已经往里迈了，没想到脑袋突然承受重击。 方渐死死咬住下嘴唇才没发出声音，吸引到其他人。 回头一看，是柳烟行。 方渐松了口气，嘴唇微张，还是柳烟行先发难： “苏燃呢？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想着跟她沾边？” 她如果只是简单的殴打，方渐还能容忍，就是怕她大吵大叫，一着急，他上手捂住了柳烟行的嘴，小声急促地说：“柳姐柳姐，求求你了小声点，我有事，我真有事！” 柳烟行一面震惊于他的动作，一面更生气了，一点力气没留，重重踩在他的脚背上。 “嘶——” 方渐差点没被这一脚踩走半条命。 但因为受人之托，还是尽职的把柳烟行拖走了。 什么事情让柳烟行知道了，那她怎么都会刨根问底的，莫松君的事也不例外，不过当年方渐的表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柳烟行肯定也知道。 莫松君来送她最后一程，不是什么新闻，被拦在门外也是情理之中，唯一有问题的就是—— 苏燃在这里面起到一个什么作用？ 算起来她和莫松君可能产生的联系，也就是她了，想到这一点，柳烟行又捶了方渐一拳，“上次问你联不联系得上杜敏夕，你怎么不回我？” 方渐掏手机，“我没回你吗……哦，还真没回。” 腰上不意外的又迎来了一记重击，方渐赶紧解释：“我一接到你的消息，就试着打电话给她，打了好几个，诺，你看通话记录，但她不接，我也没办法，后来是因为家里人通知我姐姐的事，一时忘记了。” 柳烟行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他，“最好是这样。” 一个问题解决了，又要回到开始。 “所以，苏燃怎么会一听到莫松君的名字就吓成那样？还坐上了他的车？” 这个问题问方渐自然是得不到回答的，他也疑惑着呢，“我当时都说了可以先送她过去，到了我自己再回来这边，苏燃也不要，这是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小秘密喽，柳烟行面无表情的在心里下结论。 可是苏燃甚至都不认识莫松君啊。 柳烟行转了个弯，问方渐知不知道苏燃和杜敏夕私下里见过几次。 方渐：“两、两次？也不算私下，我都在的，一次去福利院发放物资，一次帮杜敏夕搬家。” 又是一条新信息。 柳烟行：“杜敏夕搬家，她怎么突然想搬家？你把这件事好好跟我说清楚！” ### 莫松君的车在小区门口遭遇了和葬礼门口一样的事。 又被拦了。 “新潭小区”虽然名声不显，但他们请的保安是真给力，来来回回就一句话： “没有登记过，又没有业主在车上，我们绝对不会放行。” 苏燃急得冒了一脑门汗，越是靠近小区，她心中的不安就越浓，就在她想让莫松君直接闯进去的时候，救星出现。 是徐章德。 他提了一袋子的菜回来，就要往里面走。 最开始入住的时候，杜敏夕就特意带他去保安室里混脸熟，避免出现进出问题，要是有事也知道去哪找人帮忙。 苏燃探出头去，大喊道：“徐章德——” 第202章 清账 有了徐章德做担保，保安很快放行。 大概是因为莫松君的气场太过强大，徐章德几乎要扒在苏燃身上。 可惜他找到了胆子不比他大多少的人。 莫松君用余光看见两个小鹌鹑在相依为命，心里除了冷笑也没有别的想说的。 他们并不重要，反正他要找的人又不是这两个。 杜敏夕的新家是指纹解锁的，徐章德哆哆嗦嗦地开了门。 这个时候，苏燃才想起来问一件事： “徐章德，这些天杜老师怎么了？我打电话她都不回我。” 苏燃听着他一直叫杜敏夕老师，就顺着他称呼。 小男孩眨吧眨吧眼睛，“我这几天不在家啊。” 这就有点奇怪了。 苏燃问：“你怎么不在家？是去上补习班了吗，杜老师教育孩子也走这种路线吗？” 徐章德抿嘴。 没听到回答，苏燃也没在追问下去径直走向杜敏夕的房间，边敲门边喊：“杜敏夕？在里面吗？要是三分钟以后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话音刚落，一旁传来一声冷哼，想也猜得到是谁。 苏燃不得不重新把视线转回那个不说话的人身上。 她蹲下身，甚至有点仰视的看向小男孩，“徐章德，我已经很多天联系不上杜老师了，而且就算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告诉了我，难道我会讲给别人听吗？” 男孩的眼睛下意识瞟了一眼正靠墙站着的莫松君。 苏燃知道他在顾及什么，摆手让莫松君自己找凉快地方待着去，莫松君翻了个隐秘的白眼，大跨步走开了。 “现在可以了吗？我保证，你和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徐章德又看了一眼男人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凑到苏燃的耳边说：“杜老师让我去找妈妈，她在市里，这几天我一直跟她在一起。” 警报拉响。 “杜老师就这样让你出去，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杜敏夕想要找到徐章德那位据说早就跑了的母亲，不是难事，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让小孩找妈妈…… “没有……好像有，她让我回来的时候买点零食带回来，说这几天不太想出门。”徐章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老师给我一张卡，让我带去给妈妈。姐姐，那张卡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卡？ 给徐章德母亲的卡？ 是之前和那位约定好了的吗？ 这不就是在清账？ 然后用零食做理由让小孩记得要回来，而且是快点回来？ 苏燃的心跳慢慢加速。 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轻轻推了一把徐章德，让他离远一点，一抬脚就踹在门上。 巨大的声响把莫松君吸引回来，他面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燃把全身的力气都用来踹门了，大不了门坏了她花钱换就是了。 几脚下去，门看着毫发无伤，苏燃自己快要顶不住了。 这不对。 莫松君拉开苏燃。 如果杜敏夕在里面，哪怕是睡着了，这个时候也肯定醒来了， 他收起那副讨债的嘴脸，思考了一会，“就算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估计也踹不开，我去找保安要开锁的联系方式，你别乱动，到时候要是受伤了，还得去趟医院。” 苏燃抱着一只腿，五官狰狞，原地跳了几下，想让两边平衡一点，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回答。 好不容易缓过来，苏燃自己挪去沙发上坐。 心里还只有一个想法：就自己这个脑子，以后还是不要参与各种行动了，本来能活八十年的身体，搞一搞，容易四十不到就英年早逝了。 莫松君的保安室之旅并不顺利。 就算他再三声明情况紧急，但不是业主，保安对他就是没什么信任。 再说了，本来就不是房子的主人，一开始连小区门都进不了，进去了以后，又要开锁，保安甚至都想要报警了。 莫松君也一个头两个大了，小区别的设备在他看来都只能算马马虎虎，唯独卫生问题无可挑剔，他一路看过来，一个“上门开锁”小广告都没有，除了报警好像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今天这么热闹啊？” 原本就不宽敞的保安室里又进来了一个人。 “柳小姐？”保安忙不迭过去招呼，这人可是公司特意叮嘱过的业主，“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柳烟行扬起笑脸，“哎呦，你认得我啊，还以为这么久没有回来，连门都不好进来呢。” “瞧您说的，你可是正经的业主。”保安笑得一脸褶子，“业主”二字明显意有所指。 她也不多客气，“我来这也没别的事，就是……这么久没回来，我钥匙找不到了，想说你这里有没有开锁的联系方式，我自己来打。” “怎么又是找开锁的？”这个念头在保安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配合的去抽屉里翻找起来。 背后，柳烟行给了莫松君一个“wink”，又拿起手机晃了晃。 莫松君点头，转身离开。 一会柳烟行拿到电话就会发给他，与其在这等，不如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好快一点出去接开锁师傅过来。 开出小区门口，他拿出手机。 【柳烟行：她在哪？】 这个“她”是指杜敏夕还是苏燃？不过都是一样的。 莫松君冷哼一声，还是告诉了她，这才拿到了号码。 柳烟行一路上想了很多可能的剧本，比如： 苏燃意外撞见莫松君和杜敏夕的奸情，只是刚刚才从方渐那里知道背后的隐情——柳烟行作为鹫市小道消息头子，杜敏夕住在哪，谁和她一起住的，早八百年前就有线人提供过信息给她了。 之所以夏家的人，也就是方渐的姨妈，还不知道她独女的未婚夫已经有别人了，还是柳烟行主动帮忙压下来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苏燃为什么还要自己过来找杜敏夕呢？ 这里面的水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门铃声响起。 徐章德自觉过去开门，就苏燃的情况，她没有连声哀嚎就已经很坚强了。 他以为是那个长得很凶的叔叔回来了，结果门一打开，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长达一分钟。 苏燃一直没听到人进来的声音，问了一声：“怎么啦？刚走一会就不认得人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烟行才确定这就是莫松君的地址。 她自顾自走了进来。 一下就看见了苏燃在沙发上猛捶自己的腿。 柳烟行：……苏燃这是又干了什么傻事啊。 第203章 火速逃离现场 在人已经残了一半的情况下，再见到柳烟行，当然是件大好事。 可苏燃又很快想起杜敏夕的警告。 柳烟行都追到这里来了，以苏燃的能力想要瞒住她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燃只能祈祷杜敏夕安然无恙，自己过来跟柳烟行开战。 好在柳烟行只是制止她的“自虐”行为，“你们要开哪个房间？莫松君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苏燃：？？？ “你看见他了？”苏燃问。 “当然，那开锁的人的联系方式还是我给他的。”柳烟行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我认识的开锁匠可不止一个，给了他一个最远的，也不知道一个小时以后，能不能赶得回来。” 苏燃着急了，“那杜敏夕怎么办？” 柳烟行非常淡定：“弄个远程直播，让师傅教我开就行了。” 苏燃眉头深深皱起，“这事……” “我也可以帮忙。”徐章德跳出来找存在感。 柳烟行斜眼瞟过去。 这小孩……是莫松君和杜敏夕搞出来的？这才是那个让苏燃急着赶过来的秘密？ 苏燃也想起来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说嘛，一栋楼里的房间都锁起来了，怎么老师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原来是他弄的。 有“技术大牛”远程指导，还有“熟练工”帮忙，差点踹断苏燃一只腿的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的苏燃不禁要问了： “我刚才踹门的时候，你怎么不拦我？” 男孩别过头，不敢看她。 还是柳烟行给他解围，“谁能想到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企图用人体器官和现代工业制造的金属门一较高下。” 苏燃自觉闭嘴。 柳烟行怕她不长记性，“也就是博意城人不在这里，要不然一怒之下，把这房子拆了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消息捂不住，全鹫市的人都要知道你的壮举了。” 顺道踩一脚博意城总是没错的。 苏燃捂脸。 那可就真的是一张大脸满世界丢了。 柳烟行没有多说什么，自己进去找了一圈。 苏燃和徐章德在门口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回来。 这是没找到人，还是真出事了？ 苏燃再傻也知道不能让徐章德进去，自己扶着墙就要进去。 “别过来！”柳烟行喊道。 苏燃愣在原地。 出事了。 柳烟行在里面紧急打了几个电话，各方面的大人物能通知的都通知到位了，这才走出来。 她面色如常，却没说自己看见了什么。 “先离开。” 徐章德还想问什么，被苏燃推了一把，“你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这几天去别的地方住。” 他还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里面发生的事情，是现在的他绝对承受不了的，徐章德不敢猜。 乖乖地去自己的房间里拿了几套衣服装进袋子里。 房子里安静的可怕。 苏燃的嘴唇都在发抖，但乱中想到了小细节—— “莫松君那边……” 柳烟行快速打断：“等我们离开了，再跟他说，这时候他可能在开车，不安全。反正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这当然是借口。 相较于担忧莫松君出事，她更害怕的，是苏燃被牵扯进去。 杜敏夕和莫松君，还有那位连名字都被大家遗忘了的夏小姐，三个人的戏已经足够占据鹫市的舆论场了，要是他们知道现场还有苏燃和一个小孩，那可编的故事版本就更多了。 他们三个人要走，那总要有人负责善后，与其指望莫松君会自觉承担责任，还不如瞒下来，让他不得不留下来。 三个人沉默地走向大门外。 只是在路过那一袋零食的时候，徐章德突然说：“我买了酸奶，要是放在外面，等老师想喝的时候就坏了。” 苏燃呆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柳烟行出手果断，直接拎走了。 “我今早起晚了，正好饿着肚子，这个带回去吃。” 徐章德看向她，没有说话，很快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车上。 苏燃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问柳烟行为什么能进来，“那保安没拦住你？” 柳烟行：“他拦我干什么？我在这里有房子。” “这里你也有房子？” 苏燃惊讶，“新潭小区”地理位置不算好，要不是杜敏夕搬过来了，她都不知道这个小区。 “有啊，这边开盘的宣传稿还是我给写的，老板想跟柳家套近乎，直接送了套两居给我。” 柳烟行这话，苏燃听了只觉得理所当然，但在后排的徐章德却是大为震惊。 送了……一套房子？ 前面坐着的两人都不拿这当回事。 苏燃拆了包薯片，一片片喂到柳烟行嘴边。 解决问苏燃的疑惑，就该轮到柳烟行了。 但苏燃怎么都想不到，她问的却是： “你好端端的，干嘛跟方渐一起出席葬礼？那些人看见，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苏燃摸不着头脑，“我之前也经常和他一起玩啊，现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柳烟行：“以前是以前，你以前是挂在我名下的人，和谁一起玩都是正常的，但我不是亲口封杀了苏家嘛，他们以为你走投无路，堕落到要跟方渐在一起了。” “随便他们吧，一群人舌头长得能当红毯，没事他们都要传出点事来。”苏燃想着，自己反正也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无所谓了。 柳烟行看了眼后视镜，有个孩子在场，少儿不宜的话就不好跟苏燃复述一遍了，所以只好用回大杀招： “要是博意城回来，知道他一走，自己的女朋友就变成别人的女朋友了，编瞎话的人会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但方渐真的会倒大霉。” 苏燃自己就很经常欺负方渐，可博意城一动手，绝对不可能停留在“欺负”这个层面。 “不过我也没办法让他们闭嘴啊。”苏燃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吉祥物，吉祥物说的话能有几个人听？ 柳烟行：“哎呦喂，你的话他们当屁放，那郑茹女士的话他们还敢不听？苏燃，别人如果有你这样的条件，尾巴早翘到天上去了，就你老实。” 苏燃还有点犹豫，“郑茹女士，她会不会嫌我烦啊？” 那可是她未来的婆婆，哪里得罪了人家，自己以后还有好果子吃？ “还嫌你烦？”柳烟行笑了几声，“我看她就巴不得你去找她，要不然人家还巴巴的帮你接待朋友？你不要太看轻自己，你能迷住我，就能迷住别人，那这个别人凭什么不能是郑茹女士呢？” 第204章 车祸 杜敏夕的事交给了莫松君，但这边还有一个徐章德呢。 要说收留——柳烟行整天不着家，而且私生活非常混乱，带孩子不方便；博意城的房子，苏燃倒是可以当自己的用，但是他人一回来，肯定容不下一个陌生小孩住进来。 问他自己的意愿，他对回到母亲身边的提议犹犹豫豫地表示了拒绝。 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居然是将小孩交给陆笙歌。 说起陆笙歌那边。 她本来就是跟着于新语来玩的，主要是想着跟博家的准夫人打好关系，但没想到一来这里，于新语就开始动工改裙子，一天门都不出，没有她牵线，陆笙歌自己跟苏燃基本可以算是陌生人。 难得有机会能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陆笙歌自然要抓住了。 “我最喜欢带小孩了，我本来也快要结婚，就应该提前练练手。” 被当面说成是“练手”工具的徐章德，只是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十分清楚，没有了杜老师，如果他再选择回到母亲身边，那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在回到这里了。 徐章德已经知道了，母亲这次回来是因为她再婚生下小孩肾脏有问题，具体的病是什么他记不太清，妈妈不太想让他知道这么多，想去市里的医院看病。 他们本来就因为医药费捉襟见肘，自己不能帮忙就算了，总不能还要跟着过去给他们添乱吧。 所以就这样定下来了。 一看没自己的事，苏燃转身就要跑，被柳烟行当场缉拿。 “亲爱的宝，你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生日宴的场地、布置还有邀请名单，我不说话，还想装傻充愣地混过去？今天怎么都跑不了你了。” 陆笙歌在一边也暗暗后悔，早知道她就该把这活揽下来了，带小孩是长期项目，帮忙办活动才是省时省力的高性价比之选。 但现在也不好反悔。 完全零经验的陆笙歌对于这栋别墅的新成员，第一个欢迎仪式就是带他去商场购物。 也算是开拓的新的版图，陆笙歌头一次知道童装店的内部是个什么构造。 徐章德已经习惯了她们这些人的大手大脚，知道自己只需要跟着就行，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他们想给的东西，如果拒绝，才会被讨厌。 更何况他是个小孩，小孩不懂事是应该的。 陆笙歌没有购买儿童用品的经验，店员一通忽悠，她什么都点头。 最后结账的时候，徐章德瞟了一眼打出来的单子，只看清了最前面一个数字是三，小数点钱总共有四个数。 真有钱啊，杜老师花钱的时候也没她这么大方，徐章德冷漠地想，可是杜老师死了，他的弟弟生着那么重的，还是他及时把杜老师给的银行卡带过去，才能入院治疗，但这些人却可以肆意挥霍…… “你在看什么呢？”陆笙歌打断他的恶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顺手就撕了那一长串的小票，“哎呀，这些都不算什么的，你别太在意。” 陆笙歌的声音在此时仿佛是来自地狱，“你是苏燃要我照顾的人，花这点钱不算什么。”她自以为温柔地安慰着这个可怜的小孩，没有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可能觉得语言的解释太过苍白，她又晃了晃手中的卡，“小朋友，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每天有五万块钱的额度供我花，是每天五万喔。” 陆笙歌脸上的得意在徐章德看来，几乎是一种别样的嘲讽。 “是吗。”他很平静地说，“那也要谢谢姐姐愿意帮我买这些东西。” 陆笙歌摆摆手，“不用啦，反正今天的额度还没用完，你还有什么想买的，这次一起挑了。” 徐章德一瞬间想过请求这个近乎完全陌生的姐姐，求她救救自己可怜的弟弟。 但很快他就清醒了，杜老师帮自己，是为了苏燃，这个姐姐也一样，与其指望她们，还不如直接求到苏燃面前。 可是他怎么都见不到那个姐姐，就算见到了，他怎么能让苏燃姐姐同意呢？ 她们这群有钱人，就算发善心也只不过是一会的事，弟弟的病，又要花钱，还要等从别人身上摘下来的器官。 没有人会愿意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的，没有人。 他顺着陆笙歌没有说出口的想法，说自己想去喝杯奶茶。 其实他根本不喜欢喝这种东西。 但陆笙歌开心了，她也走了好久的路，想休息了。 “小朋友，这样吧，我有个电话要出去打，手机不能给你，但现在出去取现金我也懒得，姐姐相信你，这张卡就在包里放着，你一会有什么想要的，就拿卡去刷，刷完写一下我的名字就好了，我先出去打电话了。” 什么电话呢，是陆笙歌这个大孝女给亲爱的老妈报备的固定行程。她人已经出来了几天了，要是玩得好，她还能想起来跟母亲大人分享一下，但现在她每天都被困在别墅里。 倒是可以出去，可她的目标是跟苏燃搞好关系，后来又接手了一个小孩，带小孩的话很多地方都去不了，闲在房子里人都要发霉了，也就提不起兴趣跟家里联系了。 难得想起来，自然要好好跟母亲联络感情喽。 她一走，徐章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到处掉漆的按键手机，是那个教他开锁的爷爷换了新手机以后送给他的，他花了很多力气才在福利院里瞒下来的。 妈妈喜欢香蕉，再给妈妈点一个香蕉奶昔吧。 他背起包，拿卡去柜台点好单，等了一会，带着打包好的奶茶去商场外面找妈妈。 陆笙歌和妈妈聊完这几天的无聊日常。 “妈妈，我也没办法啊，苏燃不约我，于新语一头扎进她的缝纫机里就没出来，那个缝纫机还是苏燃身边一个姐姐送给她的。” 母亲安慰了她几句，并嘱咐她要想办法跟苏燃多聊聊天，别让苏燃忘记她了。 “那肯定啊，我每天都有跟苏燃在手机上聊天，但她真的不太会聊，又很忙，没说几句就要走了……忙什么？她就要生日了，我上次跟你说要把那把小提琴送过来，等生日晚会当晚我给她拉一曲……送给她？也行吧，但她不会啊……我教她，这倒是个好办法，这样我就能天天跟她见面了，好好好，我这几天加紧练习。” 挂断电话，陆笙歌在三楼的落地窗往外看去，下面不知道为什么围了一群人，看不太清。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眯着眼睛又看了一会，就看见一个人从围着的人群跑了出去。 “嘭——” 绿灯亮起，一辆车把那个身影撞飞好几米。 一声尖叫通过厚重的玻璃钻进陆笙歌的耳朵。 她的手心汗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