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久成殇》 第1章 童养媳 生日宴。 布置豪华的包厢内,衣香鬓影,客人们举杯互敬,一时间热闹非凡。 人潮漩涡的中心,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闲闲坐着,修长的双腿交叠,手里掂着一杯红酒,时不时啜一口。 好像这场为他而开展的欢宴,其实与他无关。 “周大少,这可是小弟我为你准备了整整两周的庆祝会,你倒是给个面子笑一下啊。”旁边一个白衬衣黑马甲的男人端着香槟凑过来,阳光俊朗的脸上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态。 坐着的男人抬眼打量了他一眼,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然后目光又转向了别处。但只在一瞬间,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大盛。 靳玄急忙妥协地退了一步,看着那张刀削般完美的面孔,嘴角堆起讨好的笑,“你坐你坐,我不打扰你。” 两周前他精心策划了这场庆祝,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靳玄自我安慰般想着,谁都知道周邢琛难请动,此次出面已经是很给他这个发小面子了。 他摇摇头,想不通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长成之后,却占据了性格的两个极端。 包厢里音乐很大声,有好些人想上来和周邢琛攀谈两句,却被靳玄赶开,“去去,没见周少不想讲话呢?” 正说着,周邢琛瞳孔忽然微缩,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不经意地投向包厢门的方向。 靳玄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有一道人影推门进来。 是个高挑温婉的女人。贵气的打扮,绝美的脸蛋,以及唇角永远噙着的那抹浅笑,无一不在昭示她的身份。 梁珈。 一看清来人,靳玄顿时就觉得不妙,不由得捂住了额头,凑在周邢琛耳边小声抱怨,“周大爷,你妈给你配的这个小跟班还真是尽职尽责,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里都能找来?” 梁珈拿着白色手包站在门口,一眼便望到了灯光闪烁中周邢琛的身影。她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高跟鞋优雅地踩上室内的地毯,轻轻拨开一个人绕到他身边去,“借过。” 她声音不大,但很清晰。音乐虽还在继续,一室的人却都因此停了动作。 梁珈视若无睹,将柔软的发丝拨到耳后,自顾自走到周邢琛的身边落座。 刚刚坐下,之前一直沉默的周邢琛就开口了,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梁珈愣了一下,但多年来和他相处的经验早就让她学会了应对自如。她眼里带着温润的笑意,回望过去,“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周邢琛冷笑了一声,将杯里还剩的一口酒饮尽,杯子在手心一转,玩味地盯着她的眼睛,“是你担心我,还是我妈担心我?” 见他拆穿,梁珈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是妈担心你。” 周邢琛手里的杯子重重墩在桌上,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沉默。 同行的人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和周邢琛相熟的人都知道梁珈,但也都知道,周邢琛讨厌梁珈。她是周家领养的女儿,说白了,就是周母培育的童养媳,无论周邢琛在哪里,都让她跟着。 不过,说起这梁珈,还真是有牛皮糖的毅力,无论周邢琛怎么恶语相向,她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笑着的神色,等他骂完了,她又继续跟,周而复始。搞得周邢琛的兄弟们都扼腕叹息,私底下说要不是她是老大内定的人,早把她就抢过来当老婆了。 见事情又要糟,靳玄急忙起身活跃气氛,“哎哎哎,都愣着干嘛?我们的梁妹妹也来了,这下人一多,大家来玩游戏怎么样?” 周邢琛没有说话,倒是梁珈笑着开口了,“好啊,玩什么?” 气氛一缓,靳玄松了口气。只见他眨眨眼睛,拿过骰子筒往天空高高一抛—— 旁边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却伸手稳稳接住,那木筒在他手里翻出几十种花样,然后往光滑的茶几上一掷,“猜大小怎么样?” 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靳玄自恋地一吹刘海。旁边有个细细的声音响起,“赢了有奖励吗?” 靳玄回头一看,是任澄颜,周邢琛的秘书。此刻她鼓起勇气站出来,有点紧张,眼神却很坚定。 任澄颜对周邢琛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时间几个人都打了声口哨,起了个哄。靳玄见风使舵,看了看周邢琛的脸色,“赢了,你就可以坐在周大少身边,怎么样?” 反正帮他气一气这小跟班,周邢琛会舒心一点,两人一起长大,靳玄对这点深谙。 周邢琛瞥了任澄颜一眼,又漠然转开眼睛,算是默认。 第2章 猜大小 包厢里的一群人都知道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又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二世祖。大家表面屏气凝神地看着,内心其实都期待能发生点什么。 不算狭小的空间里,连空气都变得很微妙。 各人沉默下来,只有靳玄手腕翻飞,骰子筒几乎被他舞出一朵花儿来。除了周邢琛和梁珈之外,其余人都被他花哨的动作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 良久,那筒子往茶几上一墩,掷地有声。 靳玄牢牢将之护住,“谁来?” 几个富家子弟跃跃欲试,有人却出了馊主意,“让梁珈和任澄颜来猜,博个彩头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嘘声一片。任澄颜低头扭着衣角,面颊染上一抹绯红,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我愿意。” 这下,所有目光都齐齐转向梁珈。 梁珈只坐了沙发的前半部分,背挺得笔直,一抹淡水色的唇雍然扬起,“我没意见。” “梁妹妹初来乍到,让你先选。”靳玄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梁珈入乡随俗配合着,倾了身子,将手里的包轻轻搁在小桌上,轻启齿关,“大。” “既然梁妹妹选大,那任小姐只能选小了。”靳玄揶揄一笑,意有所指道,“我开了。” 筒子缓缓揭开,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三个骰子静静地躺在杯底,竟然全是一模一样的四点! 点数一样,庄家赢。 靳玄耸耸肩,漂亮的眼睛睁大,觉得有点出乎意料,“额……” 几人正觉得没有好戏看,失望得紧,却听任澄颜软软的声音清晰传来,“靳玄哥,反正你也不参战,不如把赢的这彩头送给我?” 梁珈面无表情,有人找事一般打了个呼哨,笑嘻嘻的,“任澄颜,你这可是公然作弊啊!” 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邢琛,也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 靳玄在这圈子里周旋多年,自然懂得如何面面俱到,不会得罪任何一方。此刻他立马顺水推舟,眼睛一弯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下,“我倒是没什么。如果梁妹妹没有意见的话,这彩头给你也无妨。” 这锅甩得巧妙,焦点立马又被转移到了梁珈身上。 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地方飘来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梁珈把身子坐得更加端正,四两拨千斤的一笔带过,“靳玄哥尽给我出难题,任澄颜不过想坐在邢琛身边,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要征求我的意见了?” 话一出口,梁珈立刻感觉到,身边某人的气场温度下降了好几个刻度。 知道是周邢琛在看她,她却恍若未觉。 微微仰头,下颔的线条流畅,不吃醋不发脾气,作为主母的气度却立显。 这下问题又被抛回给靳玄,实在没有办法,他嘿嘿干笑一声,“既然梁妹妹如此大气,那小任你想坐过去就坐过去吧。” 任澄颜“哎”了一声,仿如得了特赦,也不管周围的人如何看待,挤过人群就在周邢琛另一边稳稳当当地坐下来,还不忘小幅度地鞠了一躬,“谢谢靳玄哥。” 靳玄摆着手,正要说什么,这时,令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场景却出现了—— 周邢琛伸出一只手,动作轻佻地揽上任澄颜的肩膀,眼睛冰冷地看着旁边的梁珈,话却是冲着她去的,“不谢你梁珈姐?” “这……”任澄颜有点怕梁珈,但察言观色之后,发现周邢琛还真没开玩笑,于是也照本宣科地道了谢,“谢谢梁珈姐。” 梁珈侧过头,客套疏离的眼神让任澄颜微一瑟缩,但嘴角却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举手之劳而已,任小姐不必介怀。” 周邢琛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淡定自如,万事不盈于心的模样,不由冷笑,“以前倒没发现,你有这等助人为乐的心思。” 话语里带着讽刺,梁珈知道他是在故意为难。凭着多年来和他相处的经验,她清楚的知道,目前不要明里和他对着干才是最好的选择。 心里略一计较,她面上做出思索的表情,踟蹰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许是今天人多,气氛到了?” 周邢琛被她一噎,直接转过头不再理她。 场上慢慢又热络起来。这样正好,周邢琛不跟她讲话,总比一直跟她过不去来的舒坦。 众人走了几杯洋酒,都有些微醺,正在玩各种游戏,顺便调侃艳羡一下周邢琛左拥右抱。 梁珈不动声色地看他们胡闹,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 现在已经将近深夜十二点,再不劝周邢琛回去的话,怕是今晚又要在外面对付一夜。 这样想着,梁珈面上不由自主露出点焦急的意思来。 另一边,任澄颜坐在周邢琛身边,两人动作亲密,气氛暧昧。先前还有些拘束的任澄颜和周邢琛聊了两句,胆子也大了起来,看向梁珈的眼里忍不住划过一丝不屑。 还以为是个多强劲的对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梁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她自顾自地坐得离周邢琛近了一步,手掌轻轻搁上他的大腿,声音温柔,“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了吧。” 还没等周邢琛说话,一步之遥的地方,任澄颜却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满面的无辜,“现在叫周总打道回府?梁珈姐,周总最不喜欢在玩的开心的时候被人打扰了兴致,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这声音不大不小,挑衅的意味却很浓,旁的人都听得清晰。 看来这任澄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时间,也不止是谁有意为之还是凑巧,连音乐的声音都小了起来。大家虽还在玩自己的,余光却有意识似的裹住这三人。 周邢琛却似没有被周边氛围所影响,只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茶几上的大号白酒杯。 沉默两秒,他语气不冷不热道,“喝了它,我们就走。” 梁珈抬眼看去,一杯色泽诱人的波本烈酒,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溢出杯壁。 第3章 结婚吧 这回周邢琛是要动真格的了? 一听这话,几位富家子弟跟随音乐扭动身体的频率明显缓了下来。 虽然这周公子向来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但这么直接的针对谁,还是头一回见。 靳玄见势不对,打着哈哈正要圆场,却见梁珈抿了一下唇,竟是丝毫不给面子的直接拒绝,“我开车来的,不能喝。” 不过,虽是拒绝,但她面上仍挂着温婉的笑,看不出丝毫不悦。 周邢琛上下扫了她一眼,试图从那滴水不漏的表情中找出哪怕一丝破绽,最终仍是无果,只好作罢。 这个女人,果真对他的任何为难都不在意分毫? 还是,她不在乎的,根本就是他这个人? 怒气慢慢从脊梁处涌上,周邢琛漠然地躺进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小桌上,悠然点燃一支雪茄,火光在指尖明明灭灭,“按规矩,先退场罚酒。你不喝,我怎么能先走?” 那双鹰隼一样的眸子紧盯着她,几乎要把人的灵魂穿透。 梁珈心里莫名颤了一下,转开视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我真的不能喝。” “就算是不能喝酒,但梁珈姐一滴都不碰,未免也太不给周总面子了吧?”温软娇媚的声音又一次见缝插针,任澄颜微仰着头,身体几乎贴到周邢琛身上去,“不如,我替周总喝一口,权当是意思意思?” 周邢琛锐利的目光依旧紧紧锁住梁珈,似乎没有听到。 任澄颜吃了个闭门羹,有点尴尬,但周围人的起哄又让她重拾了信心。纤细白皙的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又羞涩地去看周邢琛的表情。 那小鹿一样温驯的眼睛实在是我见犹怜,引得观众的荷尔蒙都大增起来,不住叫好。 梁珈稳如泰山地看着,实在对这种千篇一律的戏码提不起兴致,索然无味地提起挎包,站起来微一欠身,“既然你这里脱不开身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妈那边的话,我会转告她,你今晚在朋友家住。你……玩得开心。” 说罢善解人意地一笑,低眉顺眼的样子,几乎和一个正式妻子无甚分别。 梁珈知道这次多半又会惹他动怒,也不去看他神情,顺着来时的路款款往外走,手刚触到门把,却听到周邢琛冷凝的声音,“等等。” 她站住身子,把一缕颊边的长发拢到耳后,调整好表情才慢慢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周邢琛突然站起来,将自己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饮尽,把杯底对众人亮出来,“我还有点事情要先回去,自罚一杯,还望大家玩得尽兴。” 众位公子哥立刻殷勤相送。 这个男人,掌握的可是k市的经济命脉。即使他今天不罚酒,说要离开,谁敢讲半个不字? 梁珈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然后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走吧。” 周邢琛的力气很大,这一揽也没任何收敛,梁珈几乎被他带了个趔趄,有些发愣,“你刚才不是说……” 抬头却撞进某人似笑非笑的眼里。 他似乎将她打量了个透彻,才慢悠悠回答,“我开玩笑的。” 梁珈还没搭话,周邢琛已经用脚尖踢开包厢的门,就着揽住她的姿势,往外面走去了。 包厢里一片唏嘘,唯有暗处的任澄颜阴沉了脸色,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温暖的车厢内,梁珈替副驾驶位置上的周邢琛系好安全带之后,忍不住揉了两下酸痛的肩膀。 刚才出来的时候,两人的姿势看似亲密,但其实这男人差点把全部的体重压到她身上,勉力承受确实辛苦。 “很累?”周邢琛轻飘飘地看她一眼,“抱歉,我今天喝多了。” 虽然说着抱歉,但语气里却全无歉意。梁珈一看那分外清醒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没有办法,她又不能与他多作计较。随意应付了两句,脚下油门一踩,发动车子。 周邢琛把车窗打开到最大,扑面而来的凉风让原本气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现在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有的只是飞驰而过的霓虹灯夜景。周邢琛看了一会儿,而后把目光转向认真盯着前方道路的绝美女人,“你爱我吗?” 梁珈从后视镜瞄他一眼,脱口而出,“爱。” 这个答案,经过多年来的教育和斧正,早就已经融入她的骨髓,不需要思索也能凭生理反应回答出来。 周邢琛审视了她几秒,同时手指在膝盖上漫无目的地敲击了两下,“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找个日子,把婚礼办了吧。” 第4章 她这么贤惠 结婚? 梁珈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知不觉收紧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间的怔忪,下一秒,她就端起一个端庄典雅的笑来,“我都听你的。” 周邢琛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有些烦躁。 她明明是在笑,但他就是知道,那笑很虚伪。 心口不一是她一贯的准则,伪装几乎成了她的本能。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水泥路,“你别笑了。我看着瘆得慌。” 梁珈咬住嘴唇,没有搭话,不过倒真的如他所愿,收起了脸上的那点表情。 车缓缓在周家别墅的车道上停下。梁珈开车一直很稳,这次也是如此,所以周母才放心把周邢琛的安全交付给她。 梁珈熄了火,把钥匙拔出来,偏头朝向周邢琛,“下车吧。” 周邢琛没说什么,自己解了安全带,但是人都看得出来,他手上下了大力气,把搭扣都弄得咔咔作响。 梁珈早就习惯了他无缘无故的不爽,见怪不怪地下车关门,没想到才走了两步,手臂忽然被人大力一拖—— 她穿着高跟鞋,本来就不好保持平衡,此刻被人往后一带,脚底一偏就要摔跌。 身体下坠的时间不长,才刚刚往后倒,就撞进了一个早早准备好的宽厚怀抱。 周邢琛闷声不响,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直接将怀里的人一个旋转,压在了车子的引擎盖上,接着翻身覆上去。 “干什么?”梁珈先是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只剩无奈,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到家了,别闹。” 又是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 周邢琛怒气更甚,膝盖一抬压住她的腿,又不甚温柔地将那两只雪白的皓腕交叠,用一只大掌固定在她身体上方。接着,带着情绪的薄唇就不由分说地压下来。 梁珈条件反射地想躲,左右偏了两下头,却被他空闲的那只手捏住了下颔。 周邢琛的语气邪肆,“在家又怎样?这难道不是我妈默认的么?” 那张铸美无双的脸近在咫尺,且越来越逼近,梁珈反抗不能,被制住的手掌紧紧捏成拳,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 在这里,她并没有任何可以求救的人…… 迅速搞清形势之后,梁珈内心自嘲一笑,认命般闭上眼睛。周邢琛的唇便紧随其后地贴上了她的。 先是试探的辗转,然后他似乎不满足了,灵活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往更深处探寻。 他在她口腔里逡巡,引出更多的津液,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湿润的内壁传来,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周邢琛挑逗地拨弄她的唇舌,梁珈秀丽的眉轻蹙,被动承受着,并无动作。 “跟亲个死人似的。”这样几个反复,终于,周邢琛的耐心被消磨殆尽,退了出来,放开她,“我说,你也不是没感觉,为什么不回应?” 他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没有放松,仔细打量她,仿佛要将她研究个透彻。 梁珈得了自由,也不去打掉那只手,只是慢慢用手背擦了一下残留在嘴角的液体,淡淡道,“我不会。” 周邢琛几乎被气笑了,丢了手往客厅里走去。临了还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你说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怎么我就觉得这么恶心呢?” 梁珈从引擎盖上起来,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 呵……刚刚周邢琛看她的眼神,的确是像看一件没有生命,可以被随意对待的物事。 不过也还好,她在周家,早就已经习惯这种眼神了。 梁珈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攒出一个矜重得体的笑来,提着包疾走几步,赶了上去。 进了大厅,和往常一样,梁文瑞正坐在沙发上织一条围巾,实则是特意等他们回来。 周邢琛一看见她就有些头疼,但礼数不可废,于是随意点了点头,“妈,你还没睡?” 梁文瑞早就听到了他们进门的声音,但直到此刻才抬起头来,亲切地笑道,“你不回来,妈怎么睡得着?怎么,今天又去哪里逍遥了?” 笑里藏刀。 周邢琛直觉母亲又要絮叨,赶紧推说头疼,“今天累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说吧。” 说完便走上旋转楼梯,大步往卧室迈去。 他一走,这谈话的重担便尽数落在了梁珈身上。 梁文瑞和蔼地看着面前一手养大的准儿媳,“小迦,今天这小子都去哪了?回来这么累,不会是上哪招了什么狐狸精了吧?” 对周邢琛身边是否有别的女人,梁文瑞一向是很在乎的。 她心里的准儿媳只有梁珈一个,认为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女人,才配得上她儿子。别的人入不了她的眼不说,连接近周邢琛,也是不被允许的。 梁珈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周母的感觉竟然这么准。 但周邢琛的事情,哪能事无巨细全部汇报?她斟酌了一下言辞,笑着开口,“这哪能?刑琛今天过生日,就是和朋友去喝了点酒,别的没什么。” 竟是全然不提任澄颜的事情。 “真的?”周母还有些不相信,纹得细细的眉毛严肃地立起,“没有一个女人?” 梁珈正待开口,却听楼上.传来周邢琛清朗的声音,“妈,你想那么多干嘛?梁珈这么‘贤惠’,我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 重音刻意落在“贤惠”两个字上。 他显然是在去卧室的途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梁珈抬眼望去,周邢琛颀长的身子随意地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的讽刺毫不掩饰。 第5章 周太太该做的事 翌日清晨,太阳才刚刚在东边露了个脸,梁珈就被闹钟吵醒。 看着备注上面的三个字“醒酒汤”,不觉叹了口气,莫可奈何地摇摇头。 起身梳洗一番,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生姜和葛根洗净切片,煮沸后放入食醋和红糖。做这些的时候,梁珈想到周邢琛昨晚说的“贤惠”二字,倒觉得自己真的应了这个形容词。 不过,得亏他昨晚说了这句话,周母才罢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只淡淡挥挥手让他们上去休息,顺便交代了她第二天早起做醒酒汤。 早餐和醒酒汤一并端上桌,周邢琛和梁文瑞已经衣冠整齐地等在长桌边上。 梁珈将煎蛋和烤吐司放到两人身前,摆好餐具。周邢琛正要动筷,却忽然吸了吸鼻子,蹙眉指着她面前还剩的那碗棕色液体,“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是什么?” “醒酒汤。”在周家,梁珈向来是有问必答。她试了试瓷碗的温度,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你喝了会舒服一点。” “就这?”周邢琛厌恶地看着碗边漂浮的生姜末,“我已经酒醒了,不用喝。” “叫你喝你就喝。”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文瑞开口了,还把那碗往儿子面前推了推,“小迦一大早就起来给你做的——你之前不是有喝酒头疼的毛病么?试试总归是好的。” 既然母亲发话了,周邢琛也无法违抗。 “多事。”不能对母亲发火,他只好不悦地瞥了下梁珈,端起碗来灌了一口。 才一入口,那辛辣带着酸甜的口味就在味蕾蔓延开来,说不上是什么口感。 周邢琛紧闭着嘴唇,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好看的剑眉略微皱起。 “怎么了?”梁文瑞一直观察着儿子的神色,此刻自然明白有哪里不对。 周邢琛拧着眉,扯了一张餐巾擦了擦嘴,又拿过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惜字如金地回答,“难喝。” 梁珈有点不安。 这种情况下,不管错在谁,周母都会第一时间怪罪她的。 她张了张嘴,试图用科学说服两人,“醒酒汤本来就不太好喝……” “我看你你该提高提高厨艺了吧?”话没落地,梁文瑞就冷冷地打断了她,“太久没做饭,手艺生疏了?” 又是那种熟悉的严厉神情。 这么多年来,梁珈已经形成了习惯性的反应,虽然心理上不见得认同,但身体却仍是不受控制地微一瑟缩,“不是的,妈……” 梁文瑞摆摆手,表示不想听她的解释,她略微思索一下,沉吟道,“还是得再去给你报个厨艺班啊,不然刑琛以后可怎么办?” “我……”梁珈还想说些什么,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 在这个家,梁文瑞一直都是女王,似乎从来都没有对错,有的只是服从。 桌上的氛围变得有点沉闷。 “妈,你让她做这个,的确是大材小用了。”周邢琛脸色肃然,不快的表情一剥离,他又恢复了平日里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镇定,“做饭是佣人的活,你怎么让周太太学厨艺?” “哦?”梁文瑞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因为周邢琛平日里实在鲜少说“周太太”这个词,“那照你的说法,周太太应该做些什么?” 周邢琛把煎蛋切成小块,用银叉将最后一块蛋白送进嘴里。瞥了一眼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女人,漠然开口,“周太太?周太太只需要学会如何在床上伺候自己的先生就可以。” 这话说得直白,一时间梁文瑞和梁珈都愣在了原地。 周邢琛竟然公开在母亲面前说这种话?梁珈抿了抿唇,脸上莫名烧起来,一时间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向哪里。 而造成这状况的始作俑者却丝毫未觉,用纸巾擦擦嘴,整理了领带,便去往玄关处换鞋子了。 “去公司。” 第6章 送饭 大厅的门一开一合,偌大的空间里又陷入了寂静。 气氛有点儿压抑。 梁珈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因着刚才的变故,不太敢去看梁文瑞的眼睛,“那个,妈,我……” 正想着要选一个合理的由头解释清楚,对方不带起伏的声线却已经传了过来,“别的事情暂且不论,就这个。” 她精瘦的手指向桌上没怎么动的早餐,声音较之前尖锐些许,“刑琛他每天工作那么辛苦,早上就吃一个煎蛋,怎么扛得住?” 这次,梁珈倒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立刻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刻意将声音压成顺从的模样,“我知道了妈,我这就给他重做一份送去。” 梁文瑞这才满意起来,将目光撇向一边,不再追究。 梁珈暗暗松了口气,几不可见地深呼吸一次,接着熟练地将桌上冷掉的早餐扔掉重做。一式两份,一份端给养母,另一份用保温饭盒包起来,准备送走。 这样折腾下来,自己的食欲自然是没有了的。 但这无所谓,没有人在意她这个领养来的童养媳是否吃过早餐。说不定她当真坐下来进餐的话,还会因为耽搁了送饭的进度而被埋怨。 开车到了周氏楼下,保安热情地打招呼,还帮她把车停进车位,“梁小姐真是贤惠,又来给总裁送饭?” 虽然外界都在传总裁不喜梁小姐,但眼前的这位主着实是知性优雅的典型,让周氏的下属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梁珈礼貌地微笑,一缕柔软的发垂到颊边,“他工作辛苦,我理应如此的。” 提着饭盒进了大厅,前台都认识她,所以并不阻拦。 轻车熟路地进到电梯按了26楼。电梯里空无一人,梁珈对着反光的金属电梯壁整理了一下妆容。 很好。连发丝都分毫不乱。 周家人向来都要求她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些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梁珈一字步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抬手正打算敲门,却见黑色的实木大门没有完全掩住,露出了一条不窄的缝隙。 缝隙内,任澄颜愉悦的笑声传出来,听着倒真像刚出谷的黄莺。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室内的情况:任澄颜站在周邢琛旁边,刻意将柔软的身子贴近他的座椅,似乎在向他请教什么,时不时掩着艳红的唇娇笑一两声。 这算什么?办公室调.情? 看样子,她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 梁珈原本伸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现在进去打扰必然会惹得他不高兴……但若一直等在这里,手里的早餐凉了的话,岂不是得不偿失? 正犹豫之间,熟悉的冷清声音已经缠绕上耳廓,“看够了没?” 梁珈一惊,目光再次朝门内伸去,却见周邢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头,漠然地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避无可避。 既然已经被发现,倒好过她在原地纠结。 理清利弊之后,梁珈又归于平静。她将背挺得笔直,弯起唇角推开门。缓步走到他办公桌前面去,好脾气地对上他的视线,“我来给你送早餐。” 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窥他在工作时段的生活。 周邢琛从她进来起就一直盯着她的身影。此刻,他扫了扫那精致的饭盒,把手里正在签字的原子笔搁在桌上,眸光锐利,紧紧笼罩住梁珈,声音却依然闲散,“又是我妈让的?” 梁珈垂下眼睑,轻手轻脚地替他把早餐盒打开,推到他面前。她唇畔的笑拿捏得刚好,巧妙地避而不答,“天凉。趁热吃。” 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事实又和他猜想的情况相符。 周邢琛抱起手臂,审判一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木头?” 她这副微笑端了这么多年,竟成了面具,任何时候都不肯拿下来哪怕一秒? 听到他这样说,梁珈条件反射地愣了一下神。 木头吗……这不就是周母所期望的训练结果? 只是一瞬的失神,茫然的表情尚未流露,她很快反应过来,唇角笑意更深,正色道,“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周邢琛重复了一遍,“嗤”地冷笑了一声,笑意未达眼底,“逆来顺受,就是你想做的事情?” 还没等梁珈回答,他已经抬起手,一把将饭盒推到任澄颜的面前,语气平淡,“你不是说今天起得晚没吃早饭?吃吧。” “这……”任澄颜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暗喜,顷刻又摆出一副惧怕的样子来,瞄了一眼梁珈,“可是梁珈姐……” “她送给我,我送给你。”周邢琛已经再度拿起原子笔,在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清冷的声音如同四月的春水,“没什么不对的。” 这下,即使是她这个外人,也能看出周总对这个女人的厌烦了。 任澄颜想了想,迅速应承下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 说罢就将饭盒取在手里,翻出里面的叉子。 有了周邢琛撑腰,任澄颜的胆子大了不少。她看了看神色淡淡、不言不语的梁珈,眼睛一转。接着,手里拿着叉子将饭盒里的食物翻了个遍,把涂吐司的炼奶弄得一片狼藉。 末了,她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娇滴滴地一皱眉,“可是总裁,我最近减肥,吃不了甜食。” 周邢琛头也没抬,拿出另一份文件快速浏览,似乎完全忽略了还站在办公室的梁珈,“吃不了,那就扔了吧。” 第7章 你有没有心 看样子,她又帮总裁解决了一件令他头疼的事情。 任澄颜心里笑得开怀,自觉里周太太的位置又近了一步。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犹豫了足足十秒,“那……好吧。” 接着,眼梢斜斜一带办公桌前平静如水的梁珈,里面的得意之色快要满溢出来。纤细的手指将饭盒拈起,摇曳生姿地走到垃圾箱面前,连盒带饭地一同扔进垃圾桶里去。 ——那饭盒原本不是一次性的。 直到看见垃圾桶里的饭盒跟纸屑汤汁粘成一团,任澄颜才惊惶地回过头来,用一根手指压住下唇,“梁珈姐,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饭盒也扔进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捡出来?” 说着作势就要伸手。 梁珈好笑的看着她演戏,着实有些无语。现在的她,是根本不把这些敌意放在眼里的。 说实在的,任澄颜的段位,还是太低了点。 思及此,梁珈宽容地抿起唇,笑容可掬地摇摇头,“主要是那饭盒太过于不起眼,实在不怪任小姐看不清的。不过,既然已经扔了,它就成了垃圾,咱们干干净净的,还是不要去碰了吧。” 毫不显山露水的一句话,却直接回击了个彻底。 这女人,居然暗指她不干净?毕竟刚才是她提出要去拿饭盒的。 任澄颜气得不轻,但碍于周邢琛在场,也不能随意发作,于是只好干笑了两声,“梁珈姐果然大度。” “你是刑琛公司的人,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我周家的半个人了,对你大度是应该的。”梁珈将齐腰的波浪卷理到身后,全然不在意。 明明她一字一句都在暗示任澄颜只是一个下属而已,但偏偏让人找不着话的漏洞,气得任澄颜咬牙切齿,却偏偏不敢表现出来。 梁珈自然不想在周邢琛面前抢什么风头,只要自己没吃什么大亏就无须介怀。眼看任澄颜吃瘪,她也知道见好就收,懒得再和她一较高下。 她把目光转向周邢琛,眼里是一贯的温柔顺从,“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的……认真工作。”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对了刑琛,工作间隙记得休息,不要太累。” 这叮嘱的腔调太过柔和,搞得他几乎要相信这是她真的在关心他。 周邢琛的注意力终于从文件转移到了她身上,耐人寻味地看了她好久,才终于薄唇轻启,“你就这么急着回去交差?” 梁珈两条小腿呈一定的角度交叉,站成一个非常淑女的姿势,对答如流,“我不想让妈等得太久。” 再说,他不是也不想让她在这里影响他和秘书“工作”么? 剩下的这句被她截住了话头,没有说出来。 现在这种状况,不能因为一时心直口快而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周邢琛生气的时候有多难搞定,她是见识过的。 不同于她的谨慎,一旁的任澄颜却并不这么想。 因着刚才的经验,梁珈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捏出绵软的声气,“梁珈姐,既然周太太还在等你,你就别在这耽搁时间了,赶紧去吧。” 反正看周总那么讨厌梁珈,她帮他将人赶走,说不定更能讨他欢心。 果然,话音刚落,周邢琛手里的原子笔就再一次重重拍在办公桌上,语气里尽是不耐烦,“出去。” 任澄颜吓了一跳,惊吓平息后,心情却雀跃的很。 以她的观察,周总是真心看不惯那位内定夫人的,连说话的态度都这么恶劣。那这样说起来,她的机会岂不是更大了一些? 梁珈也难得看到周邢琛明里发脾气的模样,不过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向来比常人强出几倍不止,见此状况也没有太吃惊,垂下眼睫就往门外走去。 不料才走出两步,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站住。” 这下,饶是梁珈脾气好,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了。她在门边站定身子,慢动作转过身去,眉眼间虽然看不出不耐,但笑意也淡了些许,“到底要如何?” “我没叫你出去。”周邢琛觉得有点烦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在他心里攒了一把火,愈烧愈烈。他伸出一只手来,随意勾了勾食指,“你过来。” 梁珈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认真,不似戏耍,还是抬步走到他桌前。 这回轮到任澄颜脸上挂不住了。 刚刚周邢琛明明说了一句“出去”,不是叫梁珈,那么,还能是叫谁? 她站在后面,目光在周邢琛的背影和梁珈脸上逡巡了一圈,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煞是好看。 然而既然上司已经发话,她又不能装作没听到,只能忍着脾气打了声招呼,收拾起自己之前带进来的一沓文件,最后还瞪了眼梁珈。 任澄颜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咔哒声,逐渐远去。 梁珈把一只手轻轻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别闹了,我真的要回去。” 这样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周邢琛的怒气更甚,“梁珈,你到底有没有心?” 心?听起来是个多奢侈的字眼。 梁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周邢琛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了一个头,站直了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眉宇间凝结着冰霜,“怕是能让你懂的,只有黎胤一个人吧?” 第8章 账单 黎胤? 这个名字甫一从他嘴里说出来,梁珈的身体就微不可见地一颤。 他怎么会知道黎胤的存在?从何处得知? 第一次,她因为心虚而不敢看他的眼睛,默默把目光撇向一边,“你不要老是听信那些无中生有的传言。” “听信?传言?”周邢琛高深莫测地俯视她。 梁珈定了定神,眸光缓缓上抬,终于和他对上,“嗯。” “别的我不多讲。但这黎胤嘛,的确算得上是你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了。”周邢琛的声音带着些蛊惑的味道,一字一句地慢慢叙述,仿佛刻意要让人绷紧心里的那根弦,“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从他说得第一句话开始,梁珈就知道,关于她和黎胤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再挣扎也没用,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无波无澜,“你调查我?” 周邢琛抬起头,看向窗外。楼下的车辆川流不息,他的语气平淡得犹如谈论天气,“你本就是我周家的人,调查你有什么不应该?” “你是周家家主,当然没什么不应该的。”他的视线一移开,头顶的压力骤去。梁珈知道,现在跟他理论完全是自讨没趣,干脆应承下来,“所以?” 她完全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惊慌表情。 相反的,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镇定和淡然。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想看到,当他完全撕下她的伪装面具时,她究竟会是什么表现。 “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这个。”周邢琛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出现的丝毫变化。 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以一个极其休闲的姿态走到自己的抽屉边上,从柜子的里面拿出一张纸,轻飘飘地搁在她面前。 梁珈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仍强迫自己伸手去拿。 薄薄的一张a4纸掂在手里,仿佛没有任何分量。 那是一张账单。 从梁珈成年起,就瞒着周家的人联系上了黎胤。她将自己的首饰和包包偷偷卖出,用于资助这个唯一的弟弟,每个月固定去银行打款。 而这张账单,就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在银行给黎胤的所有转账记录。 周邢琛“啧”了一声,明明是叹息的语气,说话的尾音却不经意地上挑,“也不知道我妈看到这些账单会怎么样想?” 梁珈的手心一片冰凉,指尖一握,全部都是冷汗。 见她沉默,周邢琛心里的无名火才总算消了一些。他凑近她晶莹玉润的耳垂,刻意用一种略带折磨的口气,慢慢把话说完整,“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吧?十多年来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媳,竟是个在外面养男人的白眼狼。” 他们两人的对峙,向来都是梁珈不盈于心的时候多一些。 好不容易找到让她在意的事情,却还是关于另一个男人。得胜的快意掺杂着另一种怒火,复杂的情绪从周邢琛的脊背攀升上来,抑制不住。 梁珈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很快白皙的皮肤上就烙上了月牙形的红痕,“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目的?” 账单的详细程度让她心惊,她给黎胤汇款的事情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周密。换句话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周邢琛是从哪里查到这些账单的。 “目的,当然是有。”周邢琛显然很喜欢看到她受制于人的样子,抱着欣赏般的态度审视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指向梁珈手里的那张账单,“我是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梁珈现在其实很想把那张纸撕碎扔掉,但她知道,以他的谨慎程度,这种资料的备份肯定不止一张。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周母知道。 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黎胤,她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梁珈深吸了一口气,除了让步别无他法,“那就交易吧。你想要什么样的交易?” 这样一出,竟然逼出了她本来的情绪。 周邢琛看着她冷漠的样子,不知怎的,竟觉得比平日里低眉浅笑的模样顺眼许多。 “很简单。”他打了个响指,修长的身子随意地靠在红木的办公桌上,斜斜面对着她,“你以后配合我。若是我高兴了,这些账单我妈永远也发现不了。但要是我不高兴……”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食指朝她一偏,“你,后果自负。”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种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样子。 梁珈咬了一下唇瓣,耐着性子,长长的睫毛掀起,“那要怎样,才能让你高兴?” “也很简单。”周邢琛侧过头,目光幽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取悦我。” 第9章 取悦他 周邢琛的眼睛黑白分明,清醒的紧,完全不似说笑。 取悦他?在办公室? 梁珈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他,得到对方微一点头,算是再度肯定。 要她在这里,像刚才任澄颜那样,主动紧贴在他身上……这怎么可能? 单凭她多年来受到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干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周邢琛将办公桌当成凳子,整个身体坐上去,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等着,似乎丝毫不在意她最终是否同意。 梁珈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那云淡风轻的表情里,找不出一点破绽。 手里的账单似乎变得千斤重,沉甸甸地往下压。 如果她不这样做,这账单就会落到周母的手里。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自己受到惩罚不说,黎胤的新公司也必然被打压。 周邢琛显然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现如今,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俩,没有任何旁的人在。 梁珈从来都活得明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此刻她脑海里迅速做出决定,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穿着高跟鞋的小腿迅速往前迈了一步,身体和他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然后,她白皙的藕臂柔若无骨地勾上了周邢琛的脖颈,踮起脚尖,硬着头皮,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他的薄唇微凉,触感极软。但是现在,梁珈却没有细细感受的心思,而是机械地在他唇上辗转。 她自然明白周邢琛的暗示,“取悦”这个词绝不单单指接吻。但理智上虽清楚,却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如何发展。 她本就不谙男女之事,仅有的几次接吻经历也是被周邢琛强迫,且全程都是他在掠夺,而她只是被动承受。 再加上目前形势,紧张和些微的屈辱感觉相加,脑海里只是一片空白,哪里还能想到旁的步骤过程? 两人的嘴唇一直保持胶着的状态,梁珈生涩笨拙的动作着,周邢琛却渐渐深了眸色。 在他们相处的这么多年里,这是第一次,梁珈主动和他这么接近。 周邢琛眼里掠过一道暗光,不再犹豫。他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稳稳扣住她的后脑,身体一个翻转,便反客为主地将人压在了办公桌上。 周邢琛的大手在梁珈纤细的腰线上游走,再往下的时候,却感觉到她身体明显一阵僵硬。 都已经箭在弦上,她还是这么抗拒他? 周邢琛生了怒气,不信邪似的,又探上她胸前的柔软,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 在他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她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屈辱,难堪,紧张,甚至有一丝委屈…… 可这些情绪里面,独独没有对他的渴望。 她的眼里,没有他。 纵使她现在臣服在他身下,目光所及之处,依然看不到他。 周邢琛忽然有些无趣起来。 他对她有欲望,他承认。但无论他再怎么撩拨她的身体,也不过是他在唱独角戏而已。 这样一想,全身的血液都慢慢冷却下来。兴趣缺缺地放开了手,他从她身上下来,自顾自理好了领带,抚平衣服上细小的折痕,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梁珈好不容易等到身上的力道离开,默不作声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因他兴致而起的游戏,终于是结束了么? 才站起身,未防高跟鞋摇晃了一下,她扶住桌沿稳住身子。 周邢琛带着淡淡嘲讽的声音在室内蔓延开来,“我之前说什么?周太太的职责就是伺候自己的先生。你么……” 他的尾音拖长,引足了注意力,才小幅度轻抬下巴,“大抵,是该好好学一学了。” 梁珈的手一顿,抚平衣服的指尖下了力气,甲盖泛白,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是赶着要回去交差么?”周邢琛一向对她听之任之的模样不满,此时更甚,他无甚耐心地挥挥手,“出去。” 梁珈鼻音有点重,低低“嗯”了一声,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垂下,紧了紧肩上的包,没什么犹豫地往外走。 “等等。”周邢琛看着她刻意挺直的背影,脑海里忽然忆起一事,“明天有个舞会,你和我一起去。” 梁珈顿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手触到冰凉的金属门把,“知道了。”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那缕柔长的卷发在门缝中闪过,很快消失。 周邢琛望着又一次紧闭的大门,眼里掠过复杂的光,碰过她身体的那只手不自然地蜷起来,碰了碰掌心。 第10章 夏沁儿? 翌日下午。周家。 卧室里,一人高的落地镜前,梁珈沉静地盯着镜子里的人影。 米白的连衣裙,简单的款式,鱼尾的裙摆被熨烫得垂顺。收腰的流线型设计,更显得身材凹凸有致。及膝的布料下露出一截白皙笔直的小腿,在高跟鞋的陪衬下愈加修长。长发被优雅地盘起,一缕微卷的鬓发垂到颊边。 这样打扮……大抵就是周家人期望看到的样子了。 这是周邢琛第一次提出要求,要她和他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梁珈往首饰盒里瞧去,随意翻捡一阵,挑出一条黑珍珠项链戴上。 圆润的一颗珍珠,沉甸甸地坠在脖颈上,贵族的气质立显。 说起来,周家在首饰方面的确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毕竟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她一出门,就代表着周家的脸面。 梁珈尖削的指抚过珍珠圆润的表面,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地轻笑一声,取过化妆包开始描眉。 淡妆妆成。纤长的眉廓,眼线颜色不深,从睫毛尽头斜斜飞出,大地色的眼影扑上,将她眼睛深邃的优势体现出来。 门口传来三声敲击,显然,外面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梁珈应了一声,最后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确定无虞之后,才换了和衣服搭配的包包,过去打开门。 周邢琛随意地倚在门框上,头发修过,剪得有些碎,清爽而雅致。一身白色的西装裁剪得体,衣袋处的流苏和领带夹在灯光下泛出金属光泽。 梁珈有短暂的怔楞。从这个角度看去,他更是俊美得如同天神。 目光接触到她,周邢琛目光明显一暗。不过只是一瞬,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将手团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漠然道,“走吧。” 舒适的加长款商务车慢慢停在希尔酒店。 早就守在一旁的记者立马认出了这标志性的座驾,闻风而动,齐齐蜂拥而上,几乎将他们包围。 一时间,快门声不绝于耳。梁珈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姿态依然娴雅,但掌心却捏紧,冒出了细密的汗。 周邢琛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解下安全带,率先下车,绕到副驾驶替她打开了车门。绅士地向她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上。 各大媒体的女记者都为他这个帅气的姿势小声尖叫起来,众人激动万分,奈何被酒店保安围成人墙挡住,近不得身。 机会稍纵即逝,记者们也管不得拍照角度了,只是不停按下快门。 开玩笑,周家家主少有在公众媒体前露面,就连采访也要经过几天的预约,还很有可能见不到本人。更何况,这次还是和传说中的准周太太一起现身。 光是这些照片拿回去,就够全报社上下惊叹万分了。 梁珈也察觉到了记者的疯狂,心跳比平日剧烈几分。她深呼吸一下,稳住心神,缓缓伸出手搭在周邢琛的手背上,矮身下车。 刚一踏上红毯,镁光灯就剧烈地闪耀起来。梁珈条件反射就想伸手去挡,手腕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阻止了她的动作。 “别挡。对镜头微笑。” 周邢琛的薄唇凑近她的耳廓,低声提醒。从记者的角度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在喁喁低语,纷纷举起手里的相机。 最开始的一阵紧张之后,梁珈反应极快地适应过来。眼角余光观察着周邢琛的动作,她也跟着勾起唇角,大方地对媒体挥手致意。 周邢琛显然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手上面传来的力道重了几分,拉着她往酒店大门走去。 各路记者激动有加,把自己的话筒尽量往两人伸过去。 “周先生此次现身舞会,是否把业务转向了国外市场?” “周太太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现身,是不是暗示你们好事将近?” 周邢琛唇畔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挑了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了。他一只小臂搁在腰际,梁珈会意挽上,两人一同走进大厅,将闪光灯留在身后。 布置华丽的宴会厅里,香槟和水晶杯放满了各个角落。 现在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周邢琛一进门,就被主办方热情地迎了过去,介绍了许多国外的投资方,以及有前景投资的项目。 以周邢琛在k市的实力,能跟他扯上合作关系,是每一个企业家的目标。 梁珈跟着他走了一段,虽然他眼梢时时挂着自己,并未冷落,但她也着实对谈话的内容提不起兴趣来。 她停下脚步,从服务生托盘里拿了一杯红酒浅浅啜着,不经意看到主办方将一个穿得清凉的姑娘推到周邢琛身边,赔着笑,“这是小女,仰慕周总好久了,今天引荐给你认识一下。” 周邢琛明显兴趣不大,礼貌地应付着。梁珈摇摇头,把目光转向一边。 这一转,便看见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捏着酒杯往她这边走来。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虽然极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如常,但始终有些微的瘸拐。 梁珈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他眼里的阴鹜味道实在让人很不舒服。她轻蹙了一下眉,不再细看,后退一步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没想到,那男人刚好在她旁边停下来,阴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梁小姐,久仰久仰。” “你好。”梁珈不喜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打招呼,但这是公共场合,只好客套地点了一下头。 男人诡谲地低声笑了,“梁小姐在这独自神伤,是否是受了冷落?” 神伤?她哪个表情看起来神伤了? 梁珈对这人的逻辑不能苟同,见他意有所指地望向周邢琛旁边的女人,不由笑了一声,“刑琛他工作需要而已,做不得数。” “不作数?”男人嘿嘿一笑,眼睛里却殊无笑意,“我明白你。跟着周邢琛心里很苦吧?毕竟他心里有别的女人……不如梁小姐你弃暗投明,跟了我如何?” 梁珈有些无语,正待回答,肩膀陡然一暖,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周邢琛声音冷然,“宁少爷有事直接找我就好,不必让我未婚妻代为传达。” “未婚妻?”一听到周邢琛的声音,男人脸上的阴狠之色更甚,眼睛死死盯着他,又忽然转向梁珈,“也不知道你这未婚妻,有没有听过夏沁儿的名字?” 第11章 和她结婚 听到这个名字,梁珈身形一滞。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周邢琛明显带了丝火气的声音,“怎么,宁少爷是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电光火石之间,梁珈想起了好些事情。 夏沁儿这个名字,她自然是知道的。当年周邢琛为了那个女人,打折了宁家大公子的一条腿,闹的很轰动,惹得整个k市的媒体都争相报道。 怪不得她看这个男人眼熟,现在想来,报纸上之前是刊登过宁历寒在医院的照片的。 虽然他现在不似当时苍白虚弱,但整体轮廓还是无甚变化。 宁历寒听到周邢琛还提起他的断腿,眼里的恨意根本掩饰不住。但毕竟宁家势力着实比不上周家,现在又在宴会大厅,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恶狠狠地剜了周邢琛一眼。 临走时还对梁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好好考虑清楚,要不要跟他。” 周邢琛浑身的气势一凌,宁历寒只好加快速度远离了他们。 梁珈无奈地看着宁历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温柔地挽起他的手,“生意都处理好了?走吧。” 周邢琛审视地盯着她的神色,没有跟随她的脚步。 梁珈拉着他走了两步,拉不动。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周邢琛的目光直直戳到她眼里去,仿佛要挖掘出什么情绪来,“你一点都不介意?” 梁珈脸上笑意盈然,一点都看不出不悦的意思,“那些不是早就过去了么?我要还是死咬着不放,让你为难,有什么意思?”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就算没有过去,她也不在乎。 她的本分就是做好周太太,其他的,也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 周邢琛幽深的眸子明明暗暗,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于作罢。 舞会结束,两人一起回到周家。不出所料,梁文瑞依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织那条似乎永远也不会完成的围巾。 听到大厅密码锁打开的声音,她从针线之间抬起头来,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一齐进门的周邢琛和梁珈。 过了好一会儿,梁文瑞才别有深意地开口,“你们今天……一起出席舞会了?” 周邢琛在玄关处换鞋子,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淡淡回答,“嗯。” 梁文瑞眸光一闪,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准儿媳,一字一句,“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今天让小迦出现在媒体面前,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结婚。” 周邢琛拨了拨头发,并没有觉得自己甩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不止换鞋的梁珈,连梁文瑞都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不由愣在原地。 “反正早晚都是结婚,不如早些把婚礼办了吧。”周邢琛没有太在意,随意看了看母亲手上的线团,“我去睡了。” 锃亮皮鞋敲击着楼梯,然后消失在卧室处。梁珈刻意放慢动作换好鞋子,起身时,果然看到周母一脸欣慰地看向她。 那眼神,仿佛她是一件终于送出去的礼物一般。 “小迦啊,那小子可算是开窍了。”梁文瑞把手里的围巾放在一边,坐直身子,做出要谈话的样子来,“这第一步咱就算是完成了,以后你可得好好研究一下,如何留住老公的心。” 梁珈被那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淡淡地“嗯”了一声,“妈,那我先上……” “楼”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周母打断。她显然兴致很高,往旁边坐了一点,让出一个位置,对梁珈招招手,“现在才九点,休息什么?你过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如何筹办一个风光的婚礼。” 她的手搁上膝盖,喃喃自语道,“不能丢了周家的脸才是。” 梁珈没有办法,只得揉了揉笑了一天已经僵硬的脸,顺从地坐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周家家主要成婚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几家之前在舞会上拍到他们执手照片的媒体,纷纷刊出他们的照片,以显示自己未卜先知,预知了他们的好事。 梁珈和周母忙着筹备婚礼,而准新郎周邢琛却忙于工作,几乎从不现身,更遑论插手婚礼的事。 夜晚,终于完成一天的工作,梁珈坐在电脑前浏览着网页,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各大经济娱乐网站的版面几乎都被她和周邢琛的照片占据了。媒体对他们两人的八卦关心程度远远超过了婚礼本身。 看样子,周母所希望的世纪婚礼,指日可待。 梁珈把目光撇开,拉开窗帘对着楼下的万家灯火发了会儿呆,桌上的手机却不期然响了起来。 她回过头去瞥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着黎胤的名字。 婚礼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么久,现在婚期将近,这孩子才打电话过来,想必已是忍了很久了。 梁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指尖一滑,接起电话,“喂?” 那头黎胤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意,没有平日的阳光气息,“你真的要嫁给周邢琛?” 梁珈怔了一下,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她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声音带着些刻意的轻松,“消息都传出去了,怎么可能有假?” “我以为……”以为这只是周邢琛的又一次心血来潮,没想到竟是真的。黎胤死死压抑住心里的怒气,不愿意朝她发火,“你考虑清楚了?” “嗯。”梁珈手上的动作略有停顿,说话的节奏却没有变化,“毕竟周家养了我十几年,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黎胤有些激动,言辞也激烈起来,“更何况,周邢琛爱的是别人,你不知道吗?” “小胤。”梁珈一只手无意识地抚了抚耳垂,企图安抚他,“我也是有苦衷的。” 每次她这么叫他的名字,就代表他在无理取闹了。 黎胤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费了好大力气才平静下来,“如果,我不同意你嫁他呢?” 电话里静静地没有回音,几秒之后,嘟嘟的忙音传来。 黎胤把手机拿下来看,梁珈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是关机状态。 第12章 婚礼 阳光明媚。远处的钟声敲击了十二下。 圣德尔古堡教堂,玫瑰和百合布满每一个角落。这里,一场旷世婚礼正在有条不紊地举行。 记者们守在外围,光是婚礼布景就够他们拍一阵了。 “梁小姐,您的妆好了。” 化妆师的领头在梁珈脸上刷了最后一笔腮红,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 梁珈缓缓睁开眼,镜子里的女人让她吃了一惊。 樱唇琼鼻,纤长的眉眼,卷翘的睫毛。比平日稍显红润的皮肤,珠光粉很好地柔化了面部线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梁小姐,你很美。”化妆师惊叹地看着那仿佛含着一汪烟雾的眼睛,由衷赞叹道。 梁珈站起身来,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一下头,语气里无悲无喜,“谢谢。” 她抬眼看了看等在一边的周父,对方和蔼地微笑着,把手放在腰际。她上前两步,将手放在他臂弯里,松松挽住。 因梁珈身份特殊,是从孤儿院领养而来,没有亲生父母可言。于是,婚礼上新娘父亲的职责,便由周启树暂代了。 周启树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梁珈身上离开,透过她的模子,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爸,该出发了。”梁珈见他发呆,轻声提醒。 “噢,好。”周启树这才回过神来,他眉心拧成一个“川”字,郑重地看着梁珈,“小迦,你告诉爸爸,是不是真心想嫁给刑琛?” 他总感觉,这个孩子身上,并没有新婚的喜悦。 他当时领养她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她健康开心地长大。现在,如果她不愿意的话,这婚礼,其实不要也罢。 梁珈抬起眼睫,和周启树对视,眸光里划过感激的神色。 她知道周父是真的对她好,听到这样的问话,她内心也不是没有一点波动。然而,一想到周母,反悔的念头便被打消了个彻底。 婚纱的头盖缓缓落下,梁珈微笑了一下,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爸,我是真的愿意嫁给刑琛。” 教堂内部的空间极高大,正因为如此,放出的婚礼进行曲才更显恢弘。 梁珈踩着红毯,拿着捧花,挽住周父的手臂,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身后是手握裙摆的花童。 甫一踏进教堂,善意的掌声便充盈了整个空间。 两边座位的宾客陆续站起,对新娘点头致意,还有起哄的人将彩带和花瓣往空中一撒,带着香气的玫瑰便落了一头一身。 轻纱下,梁珈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没什么波动。 透过婚纱,可以看到人群的尽头,周邢琛着了正装,长身玉立地站在神台上,侧过头,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到来。 如她所料,周邢琛也无甚激动的神情,和平日里一样淡淡的。 梁珈想起前些天她问他,选择现在结婚是不是因为有家庭的人显得更有责任心,这样有利于公司股票的稳定?周邢琛捏着她的下巴打量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会发火时,冷笑一声,说是。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是她? 梁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手已经被交到了周邢琛的手上。 隔着一层薄纱手套,她微凉的指尖感觉到他温暖的掌心,不由轻轻瑟缩了一下,换来对方更加紧地将她裹进手心。 梁珈抬眼看他,发觉他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握住捧花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 这样认真的眼神,就好像前些天说出那些有关利益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下面的宾客还有些喧闹,神父伸出一只手掌在虚空中一压,“安静,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此话一出,果然有效。整个空间渐渐变得鸦雀无声。 庄严神圣的气氛从四下围拢来,神父清了清嗓子,握着圣经,朗声念了开场白。 虽然对婚礼的过程并不陌生,但当自己真的站在神台上时,还是止不住的紧张。梁珈的手在周邢琛掌心里团成拳,汗水濡湿。 终于,神父转向周邢琛,正色道,“周邢琛先生,你愿意接受梁珈小姐成为你的妻子吗?你能一生敬爱她,尊重她的家庭,不和他人发生感情,独与她居住吗?” 周邢琛似乎没怎么犹豫,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广袤的空间里,“我愿意。” 梁珈想,如果不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她一定会笑起来。 不和他人发生感情?怕是周邢琛第一个不能做到吧。 还没等她分辨清楚周邢琛这话里有几分真心,神父的身体就转向了她,问了相同的问题。 梁珈垂下眸子,眼里掠过一丝挣扎。 “我愿意”一出口,她就是周邢琛的妻子了。 照顾他,服从他。这一辈子,再无别的可能。 然而,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梁珈闭了一下眼睛,摒除杂念,再抬眼,已是满面欣然,“我……” 话没说完,教堂的大门忽然打开,接着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刑琛,我不要你结婚!” 梁珈眼皮一跳,反射性地去看周邢琛。手上的温暖骤去,刚才还许诺不会和他人发生感情的男人,已经快步往门口的人走去。 第13章 逃婚 宾客哗然,纷纷站起身子观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有人稍微了解点内情,开始交头接耳向周围的人传递信息。 “当年周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就是因为这个夏沁儿?” “真的?那今天的婚礼是怎么回事?” “新娘现在还蒙在鼓里?那也太可怜了吧……” 梁珈看着那一方亮光里夏沁儿的身影,以及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忽然觉得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沁凉彻骨。 周邢琛平日里如何,她不想多管,但现在,是在万众瞩目的婚礼上。 他就算不顾她的脸面,好歹也该考虑一下周家。 梁珈想上前劝说,可不止为什么,脚步好似生了根,被钉在原地。她只能怔怔地看着夏沁儿抱着他的手臂哭得伤心欲绝,“刑琛,你不结婚好不好?” 门外的快门声不绝于耳,周邢琛仿佛听不见,动作放轻将她眼腹的泪拭去,没有说话。 外面的记者团炸开了锅。 原本只是想按部就班地拍摄一部宏达的婚礼纪录片,没想到竟也能遇见最能吸引观众目光的三角恋情。 新欢和旧爱的激烈角逐,向来是街头巷尾交相传递的最佳八卦。 记者们发了狠,镁光灯闪得比头顶的艳阳还亮堂。 夏沁儿眼里尽是周邢琛俊美的面容,完全看不到别的,她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刑琛,你不是说,只要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可以不管旁的吗?我现在就答应你,你不娶别人好不好?” 这一个月来,她都在煎熬中度过。原以为周邢琛只是为了放出风声气一气她,没想到竟是真的要举行婚礼。 夏沁儿哽咽着,几乎接不上气。 如果她早些答应他,哪里会有今天的风波? 梁珈远远看着这场闹剧,四肢冰凉。从这个角度看不出周邢琛的表情,但她一直知道,这个夏沁儿就是他心里一直以来的白月光。 她提出这种要求,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他竟是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么?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对周氏日后的发展百害而无一利。 梁珈目光无意识地飘向观众席上的周母,发现对方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一直在用眼神示意她采取行动。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以及周母歇斯底里的态度,梁珈手心的汗出的更多。 她试探着往前了几步,哑着嗓子艰涩开口,“刑琛……” 周邢琛没有听到。 怀里的人抱起来明显瘦了不少,想来这些天来已被煎熬得不成样子。 夏沁儿一向是骄傲的,骄傲得如在云端。他追了她多年,她明显也对自己有意,但从来不表达出来,连平日里和他出去,说话也是淡淡的。 若这次婚礼,能逼得她倾吐心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周邢琛眼里划过一丝怜惜,手指拂过她的脸,声音却听起来很遗憾,“夏,对不起。可是,我已经有梁珈了。” 说着往梁珈那边望了一眼。不过他很快移开,又转而盯着夏沁儿的眼睛。 不知为什么,刚才那一瞥,注意到她愣在原地,和隐约有些泛红的眼眶,他心里竟陡然冒出些烦躁。 周邢琛捧着夏沁儿的脸,手中传来的柔滑触感让他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无论如何,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不是么? 夏沁儿听到他这么说,手里抱住他的力道突然加大。她的头埋在周邢琛的怀里,闪电般看了梁珈一眼,接着嘴唇颤抖地抬起头来,泪光盈盈欲滴。 似乎犹豫了好久,她才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地替周邢琛拉好在拥抱中有些乱了的领带,凄然笑道,“可是刑琛,我只有你啊……” 周邢琛身体明显一震,“只有我?” 夏沁儿花瓣一般的嘴唇用尽全力攒起一抹笑,却让观者都心疼不已,自嘲的语气充盈了空间,“本打算,过了年关就答应你的求婚,可是你连这几个月都等不了……” 她慢动作地把目光移向周邢琛的眼睛,“刑琛,你真的,不爱我了么?” 周邢琛的手臂紧了紧,怀里的女人虽然故作坚强,但他已经能看出她的脆弱,“夏,我年纪不小了,等不得明年。” 仿佛抓到了机会,夏沁儿急急地握住他的手,连声辩白,“那就今年好不好?下个月,下个月我们就订婚……只要你现在和她不结婚……”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周邢琛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面色不改,沉声道,“下个月?下个月什么时候?” 夏沁儿搞不清楚状况,已经哭得有些缺氧,只得老老实实回答,“下个月……第一个周末好不好?” “好。”这一次,周邢琛答应得很快。不止夏沁儿,连宾客都愣在当场,“记得,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他拉着夏沁儿的手,大步往外走去,把忽然间人声鼎沸起来的教堂遗忘在身后。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一眼身边站着的,婚纱裹身的梁珈。 第14章 妻子? 碧空如洗,天边远远漂浮着一丝不辨形态的薄云。 周邢琛绅士地为夏沁儿打开车门,夏沁儿从善如流地坐进去,坐到这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位置。 周邢琛为她系好安全带,夏沁儿抿唇一笑:“谢谢。” 周邢琛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覆上眼前人的粉颊:“对我,永远用不上谢谢二字。” “嗯。”夏沁儿双颊微微泛出桃花色,映着刚哭得微肿的眼睛,眼底一片烟雨蒙蒙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她稍稍低头,鬓边一缕柔软的发丝落了下来,她自然地挽到耳后。 周邢琛看她拢发的样子,突然想到刚才没来得及看一眼的梁珈,那个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女人,现在又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他突然有些后悔,刚刚就这么爽利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邢琛转头,不再多想,扭转钥匙,跑车一阵轰鸣绝尘而去。 周邢琛将夏沁儿安顿到郊外自己名下的一幢别墅中。 她看起来很开心,自从进了别墅就一直挽着周邢琛的手臂,央着他带自己将别墅每个房间都逛了个遍。夏沁儿当然不是真的想逛这些房间,只不过是不想让周邢琛想起自己另外还有个家,还有个被抛弃的未婚妻,她要他眼中心中都只有她夏沁儿,要他耽溺在她这片温柔乡中,周邢琛可是最爱夏沁儿的,不是吗? “沁儿,”周邢琛突然开口,脸色温柔又不失果断地说:“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回家一趟。” 闻言,夏沁儿好看的美貌蹙在了一起,她嘟嘴,晃晃周邢琛的手臂:“邢琛,就在这里陪陪我,不好么?” 周邢琛看着眼前对自己娇嗔,央求自己留下的小女子,心底里升起一股怜惜,霎时想到,若是梁珈,呵,她只会噙着一抹端庄得体的笑,温柔地嘱咐自己路上小心吧?她从来没有挽留过,从来没有…… “沁儿乖,我只是回家收拾东西,马上回来,”他俯身凑到夏沁儿耳边,低语喃喃:“这里,才是你我的家,不是么?” 夏沁儿心花怒放,没想到周邢琛竟如此着急想和自己住在一起,便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如玫瑰初绽,鲜妍夺目:“那么,一定要快点回来。” 当周邢琛拉着夏沁儿走掉的时候,梁珈有一瞬的失神,他,太过分了!他这样做,要置整个周家于何地?置……自己于何地?她偷偷望向梁文瑞,果然,母亲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也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梁珈立刻收回目光,低着头不敢再看。 周邢琛走后,媒体的焦点瞬间集中在梁珈身上,镁光灯闪得头晕,话筒都快戳到嘴里,然而无论媒体问任何问题,梁珈都拒不应答。事已至此,无论怎么说,都逃不了一顿八卦口诛笔伐,保持沉默,方位上策。 在保安的保护下,梁珈和梁文瑞钻进了车,司机瞬间启动,将喧闹甩在身后。 一路上,梁文瑞沉默不言,车里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梁珈试着开口:“妈……” “闭嘴。”梁文瑞狠狠瞪她一眼。 梁珈有些瑟缩,看来母亲这次真的是气到了极点。 当周邢琛打开密码锁,才知道梁珈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梁珈还是那一袭洁白的婚纱,发丝有些凌乱,几缕垂落到下来,衬得脖颈修长。她直直地站立在梁文瑞面前,微微低头,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虽说正在被训斥,但是风姿优雅,如寒霜冰雪。 梁文瑞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表情阴郁。 她手指指着梁珈不住地点:“你啊你啊,以前我是怎么教你的?” 梁珈低眉顺眼:“对不起,妈。” 梁文瑞不依不饶:“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挽回周家的形象?对不起能把邢琛从那个狐媚子身边拉回来?” 她端起玉瓷盏,梁珈忙不迭地附身跪在她面前添好茶叶。 梁文瑞脸色阴晴不定,眸中阴霾却愈渐浓重。 茶色温润,氤氲腾腾。 梁文瑞越想越气,自己一手养大的人竟栓不住邢琛的,居然在婚礼当天和别的女人跑了,让周家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她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骂道:“废物。” 周邢琛恰恰看到这一幕,他愣了愣神,随即恢复,大步走过梁珈身边,转身上楼,突然顿住,对梁文瑞说:“妈,别气坏了身体。” 梁文瑞气说:“你去哪儿?刚才的事,不打算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周邢琛并不打算停住脚步,清冷的声音随着他上楼的身影变得空旷:“我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出去。” “你站住!”梁文瑞气得喘不上气,直拍自己胸口,梁珈忙上前抚着她的背顺气。 她一把搡开梁珈,说:“还不快去!拦住邢琛!” 梁珈咬咬下唇,从地上起身,整理好微乱的发丝和微皱的裙摆,换上一个温柔的笑:“好的,妈妈。” 梁珈转身上楼,来到周邢琛卧室门口时,他正拎着箱子要出来,恰恰撞了个满怀。 那一瞬间,周邢琛鼻尖萦绕着丝丝发香,他竟有种想要使劲抱住眼前人的冲动,忍了忍,开口说:“你来干什么?为我送别?” 梁珈揉揉被撞得微痛的鼻尖,吃痛的委屈的表情一瞬间就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滴水不漏,堪称完美的笑:“邢琛,不要走。” 又来了,这副虚假的微笑。周邢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妈让你来的?” “是妈的意思。” 密切关注着周邢琛的表情,见他眉心开始皱起来,梁珈立马补充说:“不过,也是我的意思。” “呵,你的意思?”周邢琛把行李箱放在脚边,一点一点靠近梁珈,一点一点压迫过去。 梁珈下意识后退,直退到楼梯口,周邢琛整个人罩在梁珈娇美的身躯上,双手撑住她身后的扶手,冷笑着开口:“你什么意思?” 梁珈美眸微漾,坚定地望进周邢琛眼睛里。 半晌,她笑说:“邢琛,不要走,我才是你的妻子,这才是你的家。” “妻子?”他冷笑,探头就要覆上她的唇,却被梁珈微不可察一个轻轻巧巧的侧头避过,一个吻只落在了唇角。 她在躲他!他眸中闪过一丝恼怒,起身放开梁珈,拎起箱子,冷冷说:“妻子?梁珈,你不配。” 说着,抬腿便走。 梁珈闪身拦在他面前。 “让开。” 她丝毫不动,只又浅笑却语气坚定:“不行。” 眼前人绝美的脸上是一抹轻浅的笑,如红酒般罪人,然而看着这抹笑,周邢琛只觉心火烧得更旺!为什么!她刚刚被抛弃,被一个人丢在婚礼的现场!为什么她一点也不伤心难过,现在还能对着自己这样温柔的笑? 她竟然一点也不在乎? 第15章 住院 周邢琛眸色渐深,伸手想将梁珈推开,却没想到梁珈从婚礼上回来,那一双意大利定做的价格不菲的高跟鞋并未来得及换下,她脚一崴,整个人顺着高高的楼梯滚了下去。 周邢琛愣在原地,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下去扶起昏迷不醒的女人,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臂弯里,一抹妖艳的红就这么顺着莹白如玉的额头蜿蜒而下。 梁文瑞看到这一幕,惊得捂住了嘴。 周邢琛固定好梁珈的头和身体,神色急迫,对愣在原地的周母说:“叫救护车!” 梁文瑞这才如梦初醒地去打电话。 周邢琛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女人,俊美无铸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心疼,他喃喃说:“梁珈,你一定不能有事。” 消毒水的气味,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窗帘,明亮的窗户并未关得严丝合缝,微微露出的一条缝隙溜进一丝清风,清风卷动窗帘微摆。 梁珈的眼皮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 梁珈觉得,她是被吵醒的。 她醒的时候,周启树正在责骂周邢琛。 那个把自己推下楼梯的始作俑者抿着唇,一言不发。 心中,略有些感动: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关心着自己;心中,还有些略爽:周邢琛你也会有今天。 心思转了一转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艰难开口:“爸,妈……” 周启树看见梁珈醒了,立刻停止了责骂,坐到梁珈床前,关心说:“珈珈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梁珈摇摇头,却从头部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周父忙用手固定住梁珈的头,心疼说:“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主要是磕到头部了,不要乱动,好好躺着。” 梁珈感激地握住周父的手,轻声说:“爸,”眸光一转,转到梁文瑞身上:“妈。”顿了顿,又说:“我没事,不要责怪邢琛了,是我不要他走的。” 无比端庄,无比贤惠,此时的梁珈,没有任何妆容的修饰,皮肤白得透明,婉婉约约,朦朦胧胧,似水晶做的人。 梁文瑞满意地看着梁珈,不自觉地点头,不愧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人。 又听梁珈说:“爸,妈,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在这儿陪我,公司一定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 周父心中暗暗忖度,想起来周邢琛逃婚的事,不知道媒体会写得如何恶劣不堪,给公司形象造成的损失还需尽快挽回。 他瞥一眼身旁西装笔挺的儿子,语气清淡又不容置疑地开口:“我回公司处理你地烂摊子,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照顾珈珈,哪儿也不许去!” 周邢琛刚想拒绝,看见父亲严肃的脸色,又想起父亲一向说一不二,便住了口。 周启树看着欲言又止的儿子知道他心中已经接受,也不为难,便对梁珈说:“有邢琛在这里照顾,那我和你母亲,就先走了。” “嗯,爸妈再见,路上小心。”声音甜甜糯糯,俨然一个善解人意的乖女儿。 周家父母走后,气氛立即有点尴尬。 梁珈无奈,温柔笑道:“要不,你坐坐就回家吧。” 她这是在赶自己走?周邢琛心里有些烦乱,越发觉得这个房间透不过气,转身到:“我去买点吃的,你别乱跑。”说完又添一句:“爸会怪我。” 梁珈失笑。 周邢琛走后,她躺在床上,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走马灯一样一一闪现,内容却乏善可陈,不过是被当成木偶一样,外表虽然光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直以来都是看人脸色过活的傀儡罢了……只有黎胤。 不知道周邢琛会不会放过他啊,那样一个恐怖的周邢琛…… 脑子里胡乱想了半天,听到门把手轻轻响动,是周邢琛回来了。 他左手拎着一袋水果,右手拎着食盒。 平时那个叱咤商界风云,冷面无情的周少,居然会有这么烟火气的一面。 梁珈看他这样子,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如昆山玉碎,香兰初绽,她伸手拨开床头立柜子上堆积的东西,说:“快把东西放这儿吧。” 周邢琛偶然见她这抹笑,一瞬间有点恍惚,回过神来忙按她指示将东西放下,半晌才说:“咳……你,吃点东西。” 梁珈瞥一眼食盒和水果,说:“我不饿。” 居然拒绝?周邢琛正欲发火,转头见她一副殃殃的样子,却不好开口,最后耐心说:“多少吃点。” 梁珈还是那句:“我不饿。” 周邢琛自发取过食盒打开,舀了一勺,送到梁珈嘴边,说:“吃。” 梁珈一瞬皱眉,稍稍偏头,无奈笑笑说:“我没有食欲。” “办公室对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周邢琛看着梁珈微变的脸色,淡淡说:“还是乖乖吃了吧,对你,对我……对黎胤,都好。” 梁珈笑容僵住,很好,威胁很有用,她一口吞掉了嘴边的饭食,一边嚼着,一边盯着周邢琛。 周邢琛勾勾唇角,得胜一般,又递了一勺:“张嘴。” 梁珈听话吃掉。 这样一来一往直到饭盒见了底。梁珈都不知道周邢琛这么有耐心,居然耐得住给自己喂饭,本以为他做做样子,喂几勺便罢了……梁珈瞥一眼见底的饭盒,平日只被允许吃到七分饱的自己,第一次知道还能吃这么多…… 梁珈收回目光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就往门口飘了过去,不经意就看到一张小巧精致的面容映在门玻璃上,不经意就读懂了她脸上的伤心难过……还有,愤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梁珈一把抓住周邢琛的手,说:“夏沁儿。” “什么?”周邢琛有点搞不清状况。 “啪嗒——”门把手转动。 夏沁儿一袭粉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藕臂玉腿,精致的脸上有一丝哀伤,眼底有些氤氲,她站定在门边,声音飘渺:“邢琛……” 周邢琛一愣,好看的眉皱在一起,狭长的眸蕴出一点不明的情绪,说:“沁儿?你怎么来了?” 夏沁儿忍住鼻头的酸涩,来到周邢琛身边,一双葱削白玉的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柔柔地说:“来看你啊。”潋滟的眼光看向梁珈,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梁珈,虽说是病态,但是病痛任然掩不住那张脸的美艳动人,她心中微微有些难受,像特别恨眼前这个女人。 “梁姐姐,你没事吧?痛不痛?”夏沁儿关心说。 “我没事。”梁珈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暖如春风,但是流露出一抹焦急。说起来,夏沁儿在婚礼上那么一闹,反而成全了自己不想嫁给周邢琛的私心。如果,如果她误会周邢琛喜欢自己而放弃周邢琛,那么周母肯定会再举行婚礼……不能,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你别误会,我……”梁珈急于解释,一下子坐直身体,却没想到带得坐在身边的周邢琛身形不稳,手中那碗米粥全部洒出。 第16章 挑衅 食碗摔得粉碎,粘腻浓稠的液体高高飞溅,濡湿床铺,周邢琛袖口还有外套也是重灾区。有几滴粘到夏沁儿的裙角,斑斑驳驳,那一袭俏皮清新的裙角,由浅粉变成了深红。 “梁珈!”周邢琛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数:“你干什么!” 虽然知道她是无心之失,但觉得她根本上是在和自己作对,周邢琛心头无名火起,一双修眉死死皱在一起,眼里全是怒火。 “我……对不起,”梁珈一时之间有些惶惶然,手足无措。一抬眸,对上那一双狭长俊美,却满含愤怒的眼,这双眼,和梁文瑞简直太像了。她的心颤了颤,深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睁眼的时候已经戴上了往日从不肯摘下的假面。 梁珈五指纤纤,从抽屉里抽出两包纸巾分别递给二人,满含歉意说:“真是对不起,夏小姐,弄脏了你的裙子。”表情真至诚恳,夏沁儿心里很是窝火,当着周邢琛的面却不好发作。 “邢琛对不起。”梁珈温柔说,一边用纸巾擦拭。 夏沁儿眼波一转,忙摁住梁珈擦拭的手,甜笑着说:“梁姐姐不用擦啦,这么擦是擦不干净的,梁珈姐身体需要静养,不如——”她一转头,对周邢琛说:“邢琛,我待会儿回去,把你衣服拿回去洗洗,再送过来。” 周邢琛看着夏沁儿甜美的面容,善解人意的话语如春风入耳,不愧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点点头,握握夏沁儿的手,说:“幸苦你了。” 夏沁儿一面剥下周邢琛的外衣,一面甜甜说:“没事没事,邢琛你那么忙,梁珈姐又成这样,只有我了。” 此时形成的画面是,未婚妻斜靠在病床上,另一俏皮可爱的女孩帮丈夫脱衣,瓷白的地上还有裂成七八瓣的碗和洒落一滩的米粥。可是房间里又是一团和气。 虽然是薄如蝉翼,一捅就破的和气。 气氛瞬间暧昧,梁珈不自在地偏头,目光看向窗外。 周邢琛见她有些不自然,刚刚那点火气竟消失殆尽,反而有点雀跃,莫非这就是报复的快感?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报复什么?梁珈无论哪方面都做得无可挑剔,八面玲珑,尤其对自己,贤惠温婉,大方得体,百依百顺。靳玄曾笑骂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最讨厌的,便是这梁珈的贤惠温婉,大方得体,百依百顺! “嗡——”手机突然震动,周邢琛按下接听键,对方不知道了些什么,神色愈显凝重。 “现在么?”周邢琛开口问电话那头,看样子是有急事需要他亲自处理。 夏沁儿用娇俏的手指点点周邢琛,待他看定自己,便指指梁珈,接着指指自己,最后一个甜蜜的梨涡轻旋,意思是“你去忙,这儿有我。” 周邢琛会意,报以温柔一笑,对着电话那头,口中却是严肃凌厉:“知道了,三十分钟。” 挂掉电话,在夏欣儿光滑的额上印下一个吻,他转身离开。 周邢琛一走,梁珈独自面对这个在婚礼上拐跑她未婚夫的女人,让她,让周家,颜面扫地,虽然自己暂时不用和周邢琛成百年之好,但——着实不想给她什么好脸色。然而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却不允许她显露自己的真实感情。 于是梁珈唇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柔柔说:“夏小姐,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其实不用照看的,如果你还忙的话……” “我没什么可忙的。”夏欣儿笑着耸耸肩,“或者说,现在邢琛的事就是我的事。” 夏欣儿梨涡轻轻漾开,她蹲下,一面收拾着刚刚洒落的米粥,一面说:“周伯父让邢琛照顾你,现在他没有时间,我自然要代劳。” 声音清甜软糯,可这番话说得却相当越庖代俎,她这么说,先是点明周邢琛之所以在这里,并非出自本心,而是不违父命,再者表明自己和他之间亲密的关系与不同一般的身份。 多此一举,梁珈冷笑着想,如果这里躺着的真是一个真真切切深爱周邢琛的未婚妻,怕是要气得昏死过去,而自己么……呵,愿意说,就让她说去好了,她要照顾自己,便让她照顾个够。 梁珈转头望向明亮剔透的窗户,轻声说:“那么麻烦你了。” 夏沁儿收拾好再回到病房,坐到梁珈身边,状似亲密。 她怯怯说:“梁姐姐……婚礼上,对不起,我是真的爱邢琛,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 “可是你管不住自己,没法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结婚,是么?” 夏欣儿一愣,努力蕴出的眼泪就半固在眼眶里。 梁珈继续说:“你不用和我说歉,邢琛心里……是爱你的。” 夏欣儿羞怯低头,喃喃说:“我知道。”又抬起头,明眸含光,熠熠夺人:“你知道么,梁珈姐,邢琛以前可傻了呢。” 梁珈淡笑着看着她,她自顾自说下去:“有一年情人节,他抱了一大束红玫瑰来邀我和他一同参加晚宴,当时我拒绝了,后来才知道,他对花粉过敏,第二天身上全是红疹。” “还有啊,有一次看见街边小孩子舞者烟火棒,想到大学时去北海说看的烟火大会,我就这么一说,他居然记住了,当天便叫了私人飞机送我去,因着时间不对,好说歹说才央得烟花展提前开了一次。” 梁珈一直含着笑听着这些所谓的罗曼史,夏沁儿,这是在和自己炫耀什么来了么?她看着眼前那张明艳生动的脸庞,心里生出一丝烦躁,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周邢琛推门进来,她听见夏沁儿说到以前自己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一旁的梁珈却是盯着自己手指出神,连假笑都忘了挂上。 这样的梁珈,看上去单薄无助,好想抱一抱她…… “邢琛,你回来啦!”夏沁儿满面娇笑。 “嗯。”周邢琛回神,转头问梁珈:“刚刚在聊什么?” “没什么,说说你的事罢了。”梁珈黯黯然,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从前不知道你居然有这样一副柔肠?大概只夏小姐有此殊荣吧。” 周邢琛觉得,梁珈似乎……有些怪,她在强颜欢笑? 难过?周邢琛心念如电,夏沁儿讲的这些,令她难过了?不知怎的,想到这里,他心里竟“突突”两下,心情瞬间大好。 第17章 失踪 周邢琛一笑,如冰雕雪刻的俊颜立刻柔和不少,他对夏沁儿说:“沁儿你辛苦了,就先回去吧。” 夏欣儿眼底划过一丝恼怒,一瞬间又是一副和煦甜美的模样,说:“好,你也……” “我知道。”周邢琛知道她是让他去郊外别墅,他又何尝不想快些与心爱的沁儿一起,可是梁珈…… 他看一眼梁珈,她正强撑着笑和夏沁儿说别,礼数周到,可那抹笑,怎么看怎么别扭,可是看着这别扭的笑,周邢琛却觉得此时的梁珈比任何时候都顺眼。 梁珈转头,看见周邢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探究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清咳一声,侧过身只留给周邢琛一个线头柔美的背影。 “不笑了?”周邢琛讽说。 “累了。”梁珈清清脆脆的嗓音此刻有些沙哑。 周邢琛心中涌起怜惜的想法,他动了动嘴唇:“想睡了?” “嗯。” 周邢琛好笑说:“这才下午。” “要你管。” 周邢琛愣在原地,俊目微微张大,瞳孔收缩,她,居然呛自己,破天荒第一次。 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贱贱地十分受用。 他想要吹口哨,舌尖放在齿间才意识到梁珈已经睡了,便动作轻巧地搬来一张躺椅,上身一靠,长腿一伸,将手机调至静音,心里想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病者为大,不做计较。”便心安理得地躺在梁珈身畔,倦意渐浓…… 翌日天气大好,阳光斜斜照进来。 周邢琛睁眼,蓦然发现梁珈面对着自己,依然睡得很沉。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安静地栖息在皙白如凝脂的脸上,唇瓣回复了一丝血色,苍白中透着一点樱粉。 周邢琛慢慢靠近,他盯着梁珈的唇,那一点樱粉那么娇俏可爱,那么不合时宜地引.诱着他…… 呼吸间,梁珈嘤咛一声,无意识翻了个身。周邢琛立时惊觉,虽然身旁没有其他人,但是也假装干咳了一下。 他站起身,整整衣襟,习惯性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其他是公司电话,其中一个,来电分明显示是夏沁儿。 周邢琛回电话过去,直到话筒传来忙音也没人接听,再打,还是如此。 难说沁儿,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周邢琛再也待不住,匆匆用手指胡乱拨弄下头发,抬脚便跨出了病房,走之前深深望了一眼依旧在梦中的梁珈…… 一路驱车奔驰,匆匆赶往郊区别墅,进门发现夏沁儿的精致的高跟鞋整齐码在玄关处,一颗心顿时安定不少。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叩开为夏欣儿准备的卧室。 只见夏欣儿在床上裹着被子蜷成一团,双目紧闭,身体不住发抖。 周邢琛修长的手覆上她的额头。 这么烫!周邢琛神色一沉。 “邢琛……邢琛……”夏欣儿喃喃。 “我在。”周邢琛无比温柔,紧紧握住夏欣儿的手,传递着掌心温度。 “不要离开我……不要。”她闭着眼,口中絮絮重复这几句。 周邢琛掏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魏医生,现在立刻到我郊区别墅来,越快越好。” “可是……” 未等那头说完,周邢琛便挂了电话,浸了毛巾,细心搭在夏欣儿滚烫的额头上。 他跪在夏欣儿床前,动作轻缓且温柔,像呵护一件珍品,生怕有一点点的损坏。眼前女子面颊殷红,如朝霞层递,唇瓣嫣然欲滴,微微一开一合声音细如蚊吟,细细辨认口型却能认出,那是在一遍一遍唤着一个名字“邢琛。” 三十分钟后,魏医生提着药箱满头大汗地赶来。 众所周知,这个周大少喜怒无常,性格阴晴不定,自己是一点也惹不起的。既然他都叫了,那么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只是,魏医生为夏欣儿测过体温开过药,打好点滴后,还是恍恍惚惚有点不敢相信,这冷面冷心的周邢琛,居然能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看来近日媒体八卦红人夏欣儿,是名不虚传,果然令周少情根深种。 “这种药一日吃两次,早晚饭前一刻钟各一次,才能调理好身体。” “嗯。”周邢琛接过药,送走医生,便守在夏欣儿床前,这时她早也清醒过来,一双眼半喜半忧,烟笼雾绕,花瓣似的唇轻动:“你来了……..”说着眼泪便啪哒啪哒顺着脸颊划到耳后,“那时我好难受,好想,好想要你在我身边…..可是,我不想太打扰你……” 周邢琛轻轻抱住她,柔声哄说:“我在你身边。” “嗯”夏沁儿温顺地伏在他胸膛上,隔着衣物,隐约能听见心跳,稳健而有力。 夏沁儿觉得无比满足,离周邢琛心脏最近的,还是她,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嗡——” 手机煞风景地震动,周邢琛接通,还来不及说一个字,便接受了周父的一通大骂。 多余的骂声他全作忽略,反反复复脑中萦绕的只有那几个字“梁珈,失踪了。” 夏欣儿觉得周邢琛抱自己的手缓缓收紧,她吃痛出声,周邢琛一下放开了她,她柔声问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梁珈不见了。”周邢琛抛下五个字,急匆匆便出了门。 这五个字像巨石一下下砸在夏欣儿心口,砸得她喘不过气……周邢琛,他从来都是云淡风轻,进退从容,何时如此,如此慌张着急?又是梁珈,梁珈…… 周邢琛心里尤其烦躁,连闯几个红灯,终于赶到医院。 周父周母站在病房里,他进去,问说:“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周启树反问说:“昨天让你好好照看珈珈,今天倒好,直接连人也不见。你还有脸问?” 周邢琛面如冰霜,他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是梁珈自己走掉,随后又给予否定,自己手上有黎胤的资料,她怎么敢一走了之?那么就是被人绑架……对方知道她是周家的少太太…......他不敢想下去,不敢想绑匪会怎么对待梁珈,周邢琛觉得手脚冰凉,血液倒流,他定定神,立马掏出手机,吩咐黑白两说的人脉,无论如何,务必找到梁珈。 他失了力一般坐在病床上,却发现枕头底下露出白白的一角,是一张素描画,画面主题是房内程设,只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图案:一个三角形外面套着菱形,最外层是矩形。竟是一个简易的蔷薇logo。 第18章 吃醋? 无可非议,那柔软的线条,却干净利落的笔触肯定是出自梁珈之手。 可以想象,周邢琛走后,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房间空无一人,于是坐起身来,斜斜地倚着床,清晨的阳光明亮,又不刺眼,金光漏满屋子,那一束风信子被渡上一层诗意……这么美丽安谧的景象,梁珈准备用画笔记录下来,于是拿起铅笔沙沙作画。 这时,有人闯入,不由分说强行带走梁珈,画作未完,只是角落这个蔷薇logo格外显眼。 蔷薇?虽然有的艺术家会给自己的作品打上属于自己的标志,但,周邢琛知道,梁珈不会,她以往的画作都没有特殊符号,且像她那样万事不萦于心的人,怎么会这样多此一举? 忽然间,心念一闪,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周邢琛记起来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蔷薇。 他心如闪电,脑中浮现一个词“蔷薇苑”,那时黎胤的公司现在在做的一个项目,黎胤?是黎胤带走了她? 想到这一层,周邢琛手指收紧,关节处都泛起了白色。 “我知道梁珈在哪,”他一面说,一面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我带她回来。” 黎胤办公室內。 梁珈坐在沙发上,握着一杯暖暖的咖啡,绝美的脸上带着局促不安的情绪。 “姐,你就安安心心在我这里,不要和那个周家再牵扯上什么关系了。”黎胤心疼地看着梁珈:“他们那样对你……” 黎胤想到自从婚礼之后,媒体对梁珈的各种评价,气不打一处来,更是恨死了周家一群人,他的姐姐,怎么可以被如此对待?她应该是被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起来才对!他不能,不能让姐姐再回到周家! 黎胤坐在梁珈身旁,长臂一勾,搭住梁珈的肩膀,梁珈抬眸,正对上一个开朗明悦的笑。 黎胤说:“姐姐,以后我来保护你。” 梁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自己世上唯一一个亲人,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充满的却是与自己全然不同的神态,可以看出,他有野心,有抱负,自己怎么能拖累他?但梁珈明白,黎胤非常固执,决定的事不轻易改变,现在也不好挫伤他,于是也换上一个明媚的笑脸,点点头,说:“好啊,现在小胤长大啦。” “当然。”黎胤看到梁珈夸赞自己,十分开心,一双桃花眼弯弯如月牙,得意地说:“姐姐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周邢琛踹开门的时候,正看见黎胤怀里圈着梁珈,两人正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笑得十分开心。 “黎总……这,这人硬要闯进来的。”小秘书瑟缩说。 黎胤从沙发上起身,对小秘书说:“嗯,不怪你,周大少没几个人拦得住。你出去吧。” 小秘书落荒而逃。 周邢琛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烧。旁人的视角里,他周身一股子冷冽的气场,脸色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周邢琛的突然来访明显不在黎胤意料之中,他双手环胸,半眯眼,说:“周邢琛,这样的造访方式,不知有何贵干?” 周邢琛径直走说梁珈身前,一把握住她洁白纤细的手腕,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便要离开。 黎胤闪身挡在周邢琛身前,沉声说:“周邢琛,你干什么!” 周邢琛皱眉,冷冽的气息更盛:“让开。” “你还想继续伤害她么!”黎胤试图掰开周邢琛握住梁珈的那只手,却被周邢琛一个反腕,反而将自己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周邢琛!你放开小胤!”梁珈见状急说,周邢琛的怒气,没几个人承受得了,此时此刻,他正是盛怒的状态,梁珈生怕他一个使劲伤了弟弟。 “小胤?”周邢琛幽深的眸子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薄唇紧抿,讥笑说:“叫得很亲密嘛。” 梁珈苍白着脸,一双如水侵过的瞳紧张地盯着他。 她也会有如此紧张的表情,可是竟是关心其他男人!想到这里,他狠声说:“梁珈,你是自己走呢,还是我卸他一只胳膊,然后绑你走?” 梁珈留下蔷薇的本意便是告诉周家人,自己被黎胤带走的,但她没想到周邢琛来得如此之快,且反应这么强烈。 黎胤挣扎着,大吼:“姐,别听他的!” 梁珈给黎胤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周邢琛说:“别伤了他。”迈开步子,踏出了这间办公室。 片刻后,周邢琛估摸着梁珈已经到自己车上,便将黎胤一推,放开了他,亦大步迈出。 黎胤急说:“周邢琛,你已经有夏沁儿了,为什么还要揪着姐姐不放!你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折磨,是折磨吗? 豪华跑车內,周邢琛脑中反反复复响起黎胤那句话,他微微侧脸看着梁珈,脸色苍白如纸,额角隐约映出淡青血管,娇俏的鼻,一点软红的唇,莹白瘦削的下巴,他心不自觉难过:她何时如此瘦弱了? 梁珈坐在副驾驶,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暗暗思量周邢琛会不会再找黎胤麻烦,于是试探着开口:“这次,是他不对。” 周邢琛不答。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别介意。” 梁珈明显感觉窗外景物加速移动,周邢琛忽然一脚踩下油门,不顾车里的“超速”语音提示。 半晌,周邢琛沉声说:“你应该知道你是个什么身份,你是我的私人所有物,我不许你和别人走。” 梁珈闻言一愣,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思忖一会儿,只说:“我没有。” 周邢琛不再多言,一路风驰电掣,直接将车开到周家。 梁珈叹口气,望着这幢熟悉的建筑,认命地下车,却没想到周邢琛一下捉住自己的手腕,一路拖曳到卧室。 周邢琛一下把梁珈甩在床上,挑眉:“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说完便走出去。 梁珈见他走掉,刚松一口气,却又看见男人神色凝重地出现在门口,补充一句:“尤其不能联系黎胤,否则……” 周邢琛后面的话没说,但梁珈知道,违背他的意思,遭殃的会是黎胤。 可是,自己突然消失,他,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他不是一向厌自己如敝屣么?这么一来,梁珈反而有点都不懂他…… 第19章 一点温暖 躺在周家熟悉的大床上,梁珈闭着眼,因着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今天又发生这么多事,她觉得无比地困乏,不一会儿便沉沉进入梦里。 睡梦中,脑子里有很多人影闪过,一会儿是黎胤抱着她的手臂撒娇,一会儿是周邢琛冷漠如冰的脸,一会儿是夏欣儿讥讽的笑…… 待梁珈再次睁开眼,天色已是大亮。 梁珈揉揉微痛的额角,不觉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但不知是否是昨夜睡得不踏实,她现在觉得腰酸背痛,身体像要散了架一样。 昨天似乎被周邢琛带回来就睡了,梁珈看看自己略带脏污的衣物,果断抱了换洗衣物匆匆进浴室冲了个澡。 浴室腾腾热气还未消褪,梁文瑞的身形便被一片烟云勾勒出来。 她不知道周邢琛昨天如何将梁珈找到并带回来的,只知道梁珈好端端在这,依然是自己调.教好的,贤良端庄的准儿媳。 梁文瑞见梁珈裹一身真丝浴袍,身形窈窕,俏丽的脸蛋被热水蒸得艳艳如霞,红唇微微开合,嗯,看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妈…..”梁珈陡然看见梁文瑞,强笑着喊了一声妈。 “嗯,”梁文瑞温和笑着,点点头,说:“看来身体已经好了,快去换套衣服,邢琛还睡着,还有点时间。” “好的,妈妈。”梁珈明白,这是要自己准备早餐的意思。 她自嘲地碰碰头部还没有痊愈的伤,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梁珈迅速换了身柠檬黄的连衣裙,在厨房一阵忙碌,便呈出三份卖相精美的早餐,水果沙拉,意式海鲜浓汤,主菜是布朗尼蛋糕。 这时周邢琛下楼,见母亲端端正正坐在主座,梁珈在一旁摆弄着餐具,虽妆容精致,但略施的粉黛之下是掩不住的病容,怎么能,又让她做这些? 梁珈见周邢琛下楼,便笑着招呼:“邢琛,早餐备好了。” 周邢琛眉头蹙得更深,冷冷说:“病好全了么?便这么急着做这些?”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梁珈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回答。 “这些事,以后你都不要做了。”周邢琛这句话虽然是吩咐的语气,却略带三分认真。梁珈看着他,竟感到一丝暖流缓缓注入心脏。 “这些是她分内之事,”梁文瑞不解地瞟一眼周邢琛,淡淡开口:“否则她以后怎么照顾你?” “我不需要。” 梁文瑞优雅从容地切下一小块布朗尼,说:“只要她在这个家一天,就必须做。” 周邢琛勾勾凉薄的唇:“是么。”说着,拉起梁迦便走,全然不顾周母在身后喊了些什么,吼了些什么。 他把梁珈塞上车,麻利地替她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把周家远远甩在身后。 梁珈有些后怕,又有些奇怪。 怕,当然是怕梁文瑞,这些年来,说难听点,就是看着周母脸色过活,这样公然的反抗……她不敢思考如何面对梁文瑞的雷霆之怒。 奇怪,当然是身边这尊喜怒无常,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周大少。自从失踪以来,他似乎很热衷拉着自己,昨天拉着自己离开黎胤,今天拉着自己离开周家…… 梁珈自小便被当作一个机器人一般教育,在周家过的生活更是表面光鲜,实则生不如死。离开周家……梁珈没想到带自己逃离周家的,会是那个从小嫌恶自己,躲着自己的周邢琛,这算是在保护自己么?这么多年来,除了与周父、黎胤相处的时光,也只有这一次,她感到心里暖意融融。梁珈望着周邢琛如精雕的侧脸,竟有一丝丝的感激。 车子停下,周邢琛将梁珈带到了自己的别墅中。 “你回来啦!”一个娇俏的女声。 夏沁儿匆匆下楼迎接,却是梁珈撞了满眼。 这……邢琛不是说,这是他和自己的家么!怎么能,怎么能把梁珈带来!她脸色顿时一垮,站定在原地。 突然见到夏沁儿,梁珈也在怔忪之中,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周邢琛从善如流,长臂一圈,把夏沁儿带入怀中,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子,柔声说:“郊外安静,她病才刚好,来这里养几天而已。” 夏沁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可是……” 话未讲完,花瓣一般的唇被周邢琛含在嘴里,他旁若无人地对夏欣儿进行掠夺,夏欣儿亦对他予取予求,唇齿相交,香舌相缠,夏欣儿被吻得意乱情迷,眼神一片迷蒙,双颊泛起红晕,忽然一个天旋地转,夏欣儿被周邢琛抱起,一路走向卧室。 梁珈初见这一幕只觉不可思议,两人竟这样…….明目张胆,后来不知怎地一阵一阵地心凉,眼睛一阵酸涩,手脚有些不知往哪放,自己是这么多余……既然他周邢琛想要金屋藏娇巫山云雨,那何必拉自己过来?不怕碍眼么? 她心念再一转,却想通了,确实,他那么讨厌自己,当然是做这些事来刺激自己,碍自己的眼而已。可是,为什么自己要受这个刺激啊?那一点些微的暖意,那一点些微的感激,顿时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她拢拢鬓角垂落的发丝,转身上楼,找到个空房间,自顾自去休息了。 周邢琛当初只想堵住夏欣儿反对的话,后来,后来吻着吻着,回想起办公室里,和梁珈那个激烈,微微泛着桃花色的吻,身体就有些不受控制,再后来…… 他看见梁珈孤零零站在客厅中央,瑟缩地抱抱手臂,苍白的小脸上似乎有点难过, 最后转身走掉,身影伶仃落寞。梁珈伤心了么? 周邢琛顿时失了兴致,周身冷凛的气质大盛,怀中夏沁儿不明所以,轻抚他的脸旁,柔柔唤说:“邢琛?” 他恍若未闻,脑子里闪过那抹伶仃,娇弱的背影,竟然有点喘不上气,他放下夏沁儿,说:“你好好休息。”转身便走。 夏沁儿虽不太明白周邢琛在想什么,可,他突然这样落魄,虽然不愿承认,但多半是因为梁珈。 “梁珈……”夏沁儿喃喃着这个名字,紧咬下唇,手指也捏得泛白。 第20章 委屈 梁珈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浑浑噩噩度过一整个下午,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她不敢出去,她怕,万一看到夏沁儿和周邢琛在客厅……她胸口一阵闷。 晚些时候,房门被人叩响,门外传来夏沁儿的声音:“梁珈姐,我备好晚饭了,出来吃点吧。” 梁珈开门,看见夏沁儿身着柔软的睡袍,外面披了一件轻薄的纱衣,脸上笑盈盈的。她不咸不淡地轻轻“嗯”一声,跟夏欣儿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果然是一桌子好菜,色泽明润,香气四溢,即使是梁珈这样从小被严苛对待调.教出来的厨艺,大概也只是旗鼓相当。 周邢琛已经坐好,见夏沁儿和梁珈过来,便站起来,为夏沁儿拉开座椅,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对梁珈说:“你随意。” 梁珈回以一笑,款款落座,眼皮也不抬,看也不看周邢琛、夏沁儿二人,口中淡淡地说:“夏小姐好厨艺。”便自顾自夹靠近自己的菜品,形容优雅地吃起来。 夏沁儿似乎没有料到她这样不客气,竟然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她怔忪地望想周邢琛,却看见周邢琛探究的目光只逡巡环绕在埋头苦吃的梁珈身上,心里的气恼缓缓上升。 她拿过身旁一个青瓷杯子,紫砂壶里是刚刚煮好的茶水。 夏沁儿提起紫砂壶稍稍倾斜,一股碧幽幽的茶便注入青瓷杯,颜色温润,尤其好看。她晃晃青瓷杯,一抹茶香淡淡溢出。 梁珈抬眸,只见夏沁儿笑吟吟地盯着她,她一时不明就里。 这时,夏欣儿端着茶杯走过来,作敬茶状,笑说:“梁珈姐,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就像亲姐姐一样。” 梁珈不着痕迹地挑眉。 夏欣儿继续说道:“所以,沁儿敬姐姐一杯,因为姐姐身体不好,不适合喝酒,所以沁儿特地换的茶,姐姐不要拒绝沁儿啊。”说着,怯生生地看了梁珈一眼,模样可爱,真的就像邻家妹妹一样。 梁珈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伸手去接:“当然不会拒绝夏小姐的好意。” 梁珈手指恰恰触碰到杯子,夏欣儿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小指轻轻一旋,杯口倾斜,一杯沸水向梁珈的方向洒去。 “啊——”夏沁儿手上被溅到几滴,故作姿态痛呼出声。 周邢琛立刻起身,本想查看梁珈手部烫伤,但看见她紧咬下唇,眉头轻皱,眼底虽然是一片痛色,但并没有半一点向自己求助的意思,但反观夏沁儿,双目汪汪看着自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他忽然很想看看梁珈被忽略的反应。 于是他快步走到夏沁儿身侧,温言软语安慰说:“很痛?”夏沁儿点头,周邢琛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半跪在她身前,替她上药…… 梁珈蹙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原本皙白如凝玉,修长如管葱的手,现在大片红渍,手指微微肿起来,还起了一个大燎泡。手上的皮肤泛起白边,似乎有脱皮的趋势。 再看看坐在离餐桌不远处的那两个人,梁珈忽然一阵难过,委屈,这个词第一次浮现在她脑中。 这时,夏沁儿的嗓音又不轻不重地传入她的耳朵,她在问周邢琛,婚期。 “邢琛,我们,下月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夏沁儿看着为她包扎伤口的男人,一脸羞赧。 周邢琛愣了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余光瞟到坐在餐桌旁的梁珈,见她只呆呆愣愣不知盯着哪个地方出神,于是有意无意提高音量说:“你说吧,你选的都好。” “那——十号怎么样?” 周邢琛在夏欣儿手臂上落下一吻,说:“你喜欢就好。” 夏欣儿甜蜜一笑,藕臂顺势攀上周邢琛脖颈,嘻嘻笑说“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又把头埋在他颈窝出,一遍遍呢喃:“邢琛,邢琛……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了呢。”眼神飘飘悠悠却掠过餐桌,看到出神的梁珈,她心里一阵得意,一阵开心,更紧紧抱住身边的男人。 梁珈忽然觉得喘不过气,看着这满桌丰盛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她起身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烫伤也懒得处理,一下便趴在床上。把头闷在枕里,再抬脸,枕上已盈了大片水痕。 梁珈电话响了,屏幕上闪着黎胤二字,她调整一下呼吸,努力笑了笑,接通:“小胤。” “姐,你怎么样?周邢琛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现在在哪?…….” 突然间听到黎胤满怀关切的语调,梁珈差点要哭出声,她平复后说:“我很好,在周邢琛郊区的别墅里,这儿安静,环境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听说,夏沁儿也在。” “是,”梁珈故作轻松:“我和夏沁儿,没有什么冲突,没事的。” “可我还是担心,姐,要不你……” 手上陡然一空,梁珈惊愕转头,却对上一双狭长幽深的眼。 周邢琛一手死死捏着从梁珈手里抢去的电话,一手提着药箱,脸色沉得可怕。 “哐啷——”他扔掉药箱,挂断电话。 “在和黎胤诉苦?”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额角微跳的青筋却昭示眼前人怒火的炽烈。 “不是……” 不等梁珈说完,周邢琛俯身上前,一下捏住她的下颌,他看着她痛苦的面容,狠狠说:“在说我是如何虐待你的,是么!” 梁珈使劲摆头,终于挣脱出来,她起身,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站到透亮的落地窗边。 月凉如水,皎皎洒落一地,替梁珈周身染上光晕,风动,几片落花打着旋儿缓缓飘落,梁珈绝美的脸上满是凄凉。 她说:“你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周邢琛皱眉,没有说话,就这么淡淡地望着她。 “你知道,我是身不由己,你为什么要这样,不管我做什么都要管着我拦着我,你明明就……明明就不爱我啊!” 听到这番话,周邢琛修长的眉毛舒展开来,唇角勾起一个似轻薄,似自嘲的笑:“这些,全部都是你教给我的呀。”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7190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7190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