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你,我的爱》 第1章 遇见(1) 六月中旬下午的第一节课,苏子有些心不在焉,偷偷的坐在a大近百人的大课堂里,蹭哲学课。因为心里有事儿,教授的话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苏子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终于, “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电话铃声响起,她等来了期盼已久的电话,迅速的接起来,俯下身,头埋在课桌边缘,手机放在课桌下:“喂?你好。” 对方的声音很男人、也很阳光:“美女,来吧。” 苏子爽利的回答:“ok,等着姐奥。”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线,教室里还是唏嘘声、口哨声、坏笑声……一哄而起。 苏子有些歉意,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睑,悄悄的把手机静了音。 在教授还没有说下课但已经收拾教案的时候,苏子就急不可耐的、“嚯”的站起来,抓起手机,拎起包,甩在肩上,走起。 教授微笑着看着苏子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由座位及讲台,将要出门而去,淡淡的唤了声:“苏子。” 教授的声音不大,但苏子还是听到了。苏子一愣,望着教授浅笑吟吟的脸,疑惑的问:“教授,您叫我?” 教授从一叠教案中拿出一本书递给苏子:“代我问候苏院长生日快乐。” 教授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引得苏子内心波涛汹涌,但她表面上却波澜不惊,微笑着说:“好,那我代老苏谢谢您了。” 说完,苏子趋步向前,礼貌的接过书,转过身,无视了教授的浅笑,风一样冲出了教室。 苏子一手拿着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陷入沉思:我只是来蹭个课而已。你说是不是巧了?怎么着?这个衣着得体、妆容精致的女人,跟老苏认识?怎么没有听老苏说起过? 苏子下意识的瞄了一眼书,《资治通鉴》几个大字直击灵魂般,击打着她的脑门。苏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苏子的眼前是家里、书房、书柜最上面那一排,同样字体、颜色、图案装帧的系列书。它和它们,会有什么交集吗?它和它们,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如果,万一,这些书都来自于这同一个女人,那么她跟老苏应该很熟吧?她能在超过百人的大教室里叫出我苏子的名字,而且,我是来这里蹭课的好嘛。而且,今天才上了这第一节课而已。如此看来,她跟老苏真的很熟。同时,她也应该知道我苏子的存在。要不然,她不可能那么自然的唤着我的名字。可是,我不知道她啊! 与老苏熟识到什么程度呢?同学?朋友?旧情人(如果是,估计还是藕断丝连的那种)? 苏子掂了掂书: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随即摇了摇头,安慰自己:只是一本书而已。 “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手机铃声不期然的响起,苏子接起:“喂,你好。” “大宝,是奶奶。我和爷爷、姑姑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半个小时吧,就到你们家了。”奶奶吕清说。 苏子不忘叮嘱奶奶:“好的,注意安全。” 奶奶吕清说:“会的,会的。” 姑姑苏云菲在电话里问:“大宝,蛋糕买了没?” 苏子:“买了,我这就去取。” 姑姑苏云菲说:“那好,注意安全啊,挂了啊。” 苏子应着好。 奶奶吕清嘀咕了一句:“你说这丘妮,还真是啥也指望不上啊?” 姑姑苏云菲说:“估计大宝也是顺路。何况,我嫂子也确实是忙。” 奶奶吕清跟了句:“我就发现了,全世界属她忙。” 语气中有责备,有怨怼,有婆媳之间不可调和的、或多或少的那份拧巴。 苏云菲但笑不语。 爷爷苏毅用鼻子“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因为车里不仅仅有女儿苏云菲在,还有女婿康城和他们的双胞胎儿子在,同时,也因为老伴吕清对儿媳丘妮一直都是不看好的存在。 挂断电话,苏子有一瞬的茫然。 “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电话响起,苏子下意识的接起来:“喂,你好。” 对方的声音很男人、很阳光:“大哥,就是蜗牛也应该到了。” 苏子“哈哈”大笑,什么都没有说挂断了电话。 苏子一只脚刚跨进上岛咖啡店的门,一个很男人、很阳光的声音及时响起:“大哥,踩着祥云来的吧?” 苏子笑呵呵的说:“我呀,踩着筋斗云来的,一个筋斗翻过了头,又翻回来的。” “怪我的招牌太小啰,入不了你的火眼金睛?” 苏子哈哈大笑:“蛋糕,拿来。” “说谁呢?还蛋糕?” “奶油的。” “切,还奶油?有这么奶油的大汉?”说完,夸张的秀了秀胳膊上的肌肉。 苏子又是哈哈大笑,丢了一句:“走了。”拎着车钥匙走出门去,“奶油大汉”拎着蛋糕送了出来:“说真的,苏子,你没事儿吧?” 苏子顿住脚步,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我能有什么事儿?” 男人看着苏子:“你笑起来特空洞。” 苏子漫不经心的说:“有吗?”利落的打开车门坐进去。 男人打开车子的后门,把蛋糕盒子小心的放进去,关上车门,摆了摆手:“注意安全。” 苏子没有应答,驾车扬长而去。 望着苏子的车远去,尚岛有些犹豫,要不要关切一下苏子的心情?尚岛太了解苏子了,他们不仅是小学同学,初中、高中的七年时光里,尚岛都是在苏子的学习室里度过的。如果不是和母亲相依为命、如果不是没有工作的母亲开了这间上岛咖啡店,他也不会在高考结束之后,过着这么励志的“打工”生活。 尚岛看着苏子的车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拨通了钱加蓓的电话。 他和钱加蓓是苏子共同的同学加好友,只是他和钱加蓓不同的是,他极其缺钱,而钱加蓓正如她的父母给她取的名字一样,不仅有钱,而且加倍。 尚岛放柔声线:“蓓,我是岛。” 钱加蓓在美容院做头发,正在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等待着满头的染发剂上色:“大哥,麻烦你,请叫我钱。” 尚岛挠挠头,傻傻的笑了:“钱。” 刚说了一个“钱”字,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卡了一会儿壳儿,才想起来是因为苏子刚刚来过。 尚岛试探着问:“你最近给苏子打过电话没?” 钱加蓓慢悠悠的问:“没打。苏子怎么了?” 尚岛跟了一句:“你打她电话不就知道了。” 尚岛的不紧不慢、不温不火,钱加蓓就有些恼:“就烦你这种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欲盖弥彰的样儿。切,尚岛,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这种人,累死你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儿。” “啪”,钱加蓓利落的挂断电话。 钱加蓓是多了解苏子的一个人啊,她不跟你说的事儿根本就不算事儿,根本就不需要你知道,除非天塌下来。话又说回来,如果天塌下来,苏子会哭吗?!好像不会吧! 钱加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脸的胶原蛋白以及被自己修饰得有些夸张的眉眼,挑了挑眉毛,心里叹道:苏子的世界不会坍塌,我的生活已经被风流成性的老爹搞的天昏地暗了。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都不知道到哪个庙烧香拜佛去,哪管得了苏子的死活。哎!生活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苏子的家,位于a市a区的丽景花园小区,小区地段不错,环境也不错。而且人车分流,封闭式管理。苏家是有地下车位的,而苏子偏偏不喜欢地下停车场的阴暗,每次都是率性的在小区外南门的公共停车场随便找个车位一停了之。 由于苏子一路耽搁,南门停车场已经没有车位可停,苏子心不在焉的绕小区搜索了两圈,才在北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停下。 如果你出门习惯了左走,偶然向右,那不是新奇,而是别扭。苏子就是。从北门走进来,感觉路都没有从南门进来的宽敞。事实上,没有什么区别,影响她的可能还有心情吧。 走着走着,眼前的情景让苏子一下子就呆住了:小广场上,一个年轻男子一身奶白色休闲装,左手拿个小桶,右手伸进桶里,一扬手,谷粒在傍晚的余晖中闪着金光、划着优美的弧线撒落在地,一群鸽子盘旋于半空,就那样优雅的翩然而降,不疾不徐的迈着谦然的脚步,“咕咕”的叫着,捡食着地上的谷粒。 年轻男子看看鸽子们吃的正欢,拎着桶向一个院子走去,苏子的目光追随着年轻人的身影,直到他进了屋门。苏子像被施了魔法般不由自主的追随着男子修长的背影,更确切地说是毫不犹豫、身不由己。 来到院子,这是这个小区一楼住户都会拥有的花园,而这个近40平米的花园却真的与众不同,满园的虞美人,白色的淡粉色的红粉色的红色的,开的热情洋溢、如火如荼,妩媚而妖娆。就在这一片“花海”里,有一把大大的红色遮阳伞,伞下是白色的一桌二椅。 苏子推开栅栏门,顺着红砖甬道向前走,推开那扇未知的门,她甚至都忘了“进入陌生人的家,应该先敲门得到主人的许可才可以进去”这一基本的礼节。 屋里的一切让苏子一目了然:这是一个整洁、简单的家,客厅有一张老板台、两把老板椅,老板台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赫然摆放着一个围棋盘,黑白棋子散布盘面。客厅和餐厅相通,没有餐桌椅,应该放餐桌椅的位置有一盆一人高的绿植。沙灰色的实木地板,四壁洁白,没有任何壁画与装饰。 苏子扫视了一眼这个空无长物的家,目光落在棋盘上,俯身从棋盒里拿起一颗黑色的棋子放在盘面上,在她想再审视一下棋局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嗯,业余三段的水平。” 苏子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答。糟糕的是:她竟然不敢去看年轻人的眼睛。更让她惊惧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来? 苏子有点窘迫,也有点不知所以;有点慌乱,有点小鹿乱撞。 年轻人轻轻的说:“你,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苏子惊惧,抬眼,惶恐、疑惑的问:“什么?” 然而,就是这一眼,苏子对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一见钟情。奥,不,是不是夏日的余晖中,他扬起手臂,扔出谷粒的时候;他无声的走进那片“花海”的背影;他整洁无物的家;他磁性的声音;还是他眉清目秀的颜值…… 所有的这些,她———苏子,都喜欢! 年轻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苏子坐了,年轻人在距离苏子不远不近的合适的距离(苏子认为)坐下。 年轻人从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盖子,递给苏子,苏子接过来,说了“谢谢”,却没有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苏子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水瓶,钥匙的环扣挂在小手指上硌出了红痕,都不晓得。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却彼此感知着彼此。虽然苏子低垂着眼,目光游离于棋盘、水瓶、钥匙之间,但她知道他在看她。他轻轻的拿开她小手指上的钥匙环,小手指上已经有了一圈红痕,苏子没有躲避。 “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苏子被手机铃声唤醒:“喂,你好。” “六一。”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温和、宠爱,也有一丝责备与催促。 苏子叫了声:“舅。” 六一是她的小名,源于她生于六月一日这一天,家里人就这么叫她。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爸爸苏云庭开始叫她大宝。家里的长辈们也就叫她大宝。而舅舅丘伢却一直叫她的小名六一。 丘伢舅舅:“还没到?遇到麻烦了吗?” 苏子:“嗯,五分钟” 苏子利落的起身,向门口走去,推开门又回转头,快速的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男子,发现男子也在看着她,苏子想说什么又果断的回转头,走了出去。 苏子推开家门,爷爷苏毅、奶奶吕清、小舅丘伢、姑姑苏云菲、姑父康城、姑姑家双胞胎康展、康战都已经在了。奶奶招呼苏子:“大宝,快让奶奶看看,想死奶奶了。一晃啊,都大姑娘了。” 爷爷苏毅及时打断奶奶吕清的话:“老太婆,别啰嗦,做你的饭去。大宝,来来来,看看爷爷给你带的是什么?” 双胞胎围过来,喊着“姥爷姥爷”。 爷爷苏毅捂着手里的东西:“去去去,一边玩去。” 双胞胎嚷着“姥爷偏心,姥爷偏心”。跑去他们妈妈苏云菲那里告姥爷的状。 舅舅丘伢和姑父康城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祖孙间的闹剧。 苏子把玩着爷爷送给她的一只玉质小脚,有些心不在焉。 爷爷宠溺的看着苏子,问:“怎么?大宝,你不喜欢?” 苏子握着玉质小脚,还真的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浅浅的一笑:“喜欢啊。” 爷爷似乎觉得苏子的回答有些敷衍:“那你都没有说谢谢爷爷,我在你眼里也看不到欢喜、雀跃。” 姑父康城笑了:“爸,人家都是准大学生了,您还以为是我们家那两个小兔崽子呢?” 姑姑苏云菲从厨房伸出头打趣爷爷:“又不想承认晚辈大了自己老了,是不是?小苏同志。” 奶奶吕清接过话:“不承认也不行,土都没脖儿了。” 苏子在大家的谈笑间说了声:“谢谢爷爷。” 小舅丘伢看了看苏子:“六一,洗洗手,给你妈妈打个电话,看看到哪儿了?用不用接?” 舅舅丘伢虽然和姑父康城陪着苏毅老爷子喝茶聊天,谈笑风生的,但他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苏子去了洗手间洗了手,去衣帽间换了身休闲装,拿着手机进了书房,就没有了声音。 时间不紧不慢的踱着脚步…… 丘伢舅舅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室内昏暗的光线让他适应了一下:苏子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背对着门站在窗前。甚至听到开门声,都没有回头。 丘伢舅舅站在她的身边,同她一起向外望去:小广场上已经有吃过晚饭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孩子们追逐的笑闹声,偶尔一两声宠物狗的叫声,鸽子飞起又落下,昆虫的啁鸣…… “六一,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需不需要舅舅帮忙?” 苏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扇窗,窗子映射出暖暖的光融合在傍晚的一片氤氲里,让她的心像含了蜜糖一样温润、融化:原来她和他离的那么近,就隔了一个小广场而已。 那一群翩然而舞的鸽子,那一片虞美人花海,那红白分明的遮阳伞、休闲桌椅……这一切,是那么美好,像梦一样。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丘伢不知道苏子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苏子想看到什么,他知道苏子一定有事儿。她不说,就证明事儿不大吗?如果她说,他一定两肋插刀、义不容辞。但是,她不说,他就不问。毕竟,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主见。 于是,他陪着她站在窗口,用眼睛的余光顺着苏子的视线向外望去,他想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直到“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苏子的手机铃声响起。 苏子接起来:“喂,你好。” 爸爸苏云庭平淡的说:“大宝,是爸爸,跟妈妈说一声,马上有一台手术,不知道几点能结束,不回去了啊。” 苏子淡淡的说:“好。” 苏子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舅,我们去吃饭吧。” 苏子和丘伢相跟着走出书房,妈妈丘妮正开门进屋。丘妮一边换鞋,一边抬眼跟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苏毅打招呼:“爸来了。” 老爷子苏毅抬眼看了一下儿媳丘妮:“刚才丘伢还和大宝说要不要去接你。” 丘妮说:“不用。” 小姑父康城站起身和丘妮打招呼:“大嫂。” 丘妮问康城:“过来了?两个大活宝呢?” 康城笑了笑:“在厨房烦云菲呐。” 丘伢走过来:“没见过这样的,一个不回来的,一个又这么晚。”语气中有埋怨、责备、无奈。 老爷子苏毅询问似的看着丘伢:“云庭不回来?” 丘伢解释给老爷子听:“刚刚打来电话,有台手术,估计是要进手术室了吧。” 老爷子有些气馁,“嘟囔”了一句:“给他过生日,他倒好。” 丘妮和苏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苏云庭的打法,什么都没有说。各自洗手,摆桌子。 菜上齐了,酒也倒上了,双胞胎嚷着要吃蛋糕。苏子愣住了:蛋糕在那片“花海”的遮阳伞下休闲桌上。 她快速的穿上鞋子,飞奔下楼,冲出单元门,昏暗的路灯下,他手提蛋糕站在那里,专为等她而来。 他淡淡的看着她飞奔而来,轻轻的,把蛋糕递到她的手上:“我本来想冒昧的送上楼的。” 她接过蛋糕,轻声的道了谢,却没有转身上楼。 看到她犹豫的样子,他又是轻声的说:“改天吧,再去拜访。” 他看进了她的心里:她想邀请他,怕他答应下来,她该怎么在长辈们面前介绍他呢?不邀请他,礼貌上又有些不妥。 他不疾不徐的催促她:“快上去吧,蚊子有些多了。” 那他等了那么久,就不怕蚊子吗? 他又是轻声的催促:“上去吧,家人都等着呐。” 她点点头,转身进了楼。 看着她的身影进了楼,楼道里一层一层的灯光亮起、灭掉,亮起、灭掉,直到一声关门声落下,他才悄然的离去。 第1章 遇见(2) 苏子挣扎着起床,她昨晚睡得并不好。一会儿是教授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一会儿是“鸽子男”望着她的眼神。辗转反侧中,教授递给她书时的纤纤玉手与“鸽子男”递给她蛋糕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交替闪现。 苏子都不知道她是睡着还是醒着,直到听见妈妈丘妮起床的声响,她也便挣扎着起来。 苏子趿拉着拖鞋走进客厅,睡眼朦胧的看了看正在准备早餐的丘妮:“妈,我早餐不吃了。上午没事儿,我一会儿去医院。” 丘妮一手捏着鸡蛋准备进厨房,回头看了看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女儿:“你去医院?”随后若有所思的说:“还是去店里给爸爸订早餐吧。” 苏子一边走进卫生间,一边说:“好。” 是啊,早餐都是昨晚的剩饭剩菜,妈妈最多增加个水煮蛋,怎么给爸爸带去?不被医院的医生、护士笑话死:堂堂一介三甲医院的副院长吃的是剩饭剩菜,忆苦思甜吗? 想了一会儿,又说:“中午吃饭不用等我,我有事儿。” 丘妮不忘叮嘱:“注意安全啊。” 苏子嘴里已经在刷牙,含混的说:“好。” 苏子以最快的速度拿袋子装了水果、牛奶,想了想,又加了一罐核桃仁,又把昨天爷爷带来的茶叶拎上一盒。把袋子放在门厅,又冲进主卧,呵呵,老妈连被子都没有整理,对不起啰,本公主今天真的没有时间为你们服务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柜子,用袋子捡了老苏的西装、领带、衬衣、t恤、内裤、袜子,又是一袋子放在门厅。 跑到后阳台,拎起垃圾袋放在门厅,穿上鞋子,背了包,抓起车钥匙,拎着几个袋子冲下楼。身后是丘妮“注意安全”的叮嘱。 苏子知道:她必须在七点半之前赶到医院,老苏才能吃上自己带去的早餐,才能有时间跟她说上几句人生箴言。 a省a市医大医院 苏子赶到医院的时候,苏云庭正要出门去医院餐厅吃早餐,看见宝贝女儿进来,心花怒放:“我就说嘛,我家大宝最贴心了。” 苏子一边走向办公桌,一边说:“看来是吃人嘴短啊。” 说着,晃了晃其中一个袋子:“换洗衣服。” 苏云庭接过来:“唉!知我者,大宝也。” 苏子一边往桌边走,一边说:“那是,不看看是谁的女儿,那可是大名鼎鼎的……”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苏子的话。 苏云庭嘟囔了一句:“看来这早餐也吃不消停了。”头都没抬,喊了声:“请进。” 看着苏子一样一样的拿出包子、粥、小菜…… 苏云庭急不可耐的说:“大宝,你应该先拿筷子。” 苏子哈哈大笑,“唰”的一下,把筷子递给老苏。 苏云庭一手拿着包子,咬了一口,一手又去夹菜,嘴里边嚼边说:“嗯,心满意足。” 话音未落,苏云庭就看见一个少年走进来,夹菜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眼前是昨天傍晚担架上因为车祸死去的陈劲松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放大放大,直到眼前。 时间有一瞬的凝滞。 苏云庭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筷子,就那样停在半空,艰涩的问:“吃饭了吗?” 苏云庭问的是“吃饭了吗”,而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少年如实回答:“没有。” 苏云庭拿起一餐盒粥放在桌子的对面:“那正好,来,一起吃吧。”随手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皮,把筷子递给少年:“坐吧。” 少年下意识的接过筷子,抬眼看了一下正在忙碌的苏子。 苏云庭随着少年的视线也看了一眼苏子:“奥,这是我女儿苏子,给我送饭来了。” 少年没有跟苏子打招呼,只是又看了苏子一眼。 苏子正把苏云庭的西装挂在衣柜里,听见苏云庭介绍自己,回头冲着少年问了一句:“你好?” 少年下意识的回了句:“你好。” 苏子看着两个人闷头吃饭,没有任何交流,暗自思忖:他们应该不是很熟悉?还是碍于自己在场,不好说话?看来,只能自己躲:“爸,你忙着,没什么事儿,我走了啊。” 苏云庭看着苏子,叮嘱:“好,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苏子应了声“好”,拎起桌子上的包,放在肩头背了,有一刻的停留,看了看老苏和坐在桌子对面的男孩,欲言又止,但还是抓起车钥匙,匆匆的走出门去。 第1章 遇见(3) 因为少年的出现,苏云庭只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几口小菜,便放下筷子,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少年穿了一身大品牌的运动衣裤,身形笔挺、浓眉朗目的。眼中不卑不亢、笃定而坚强,麦芽色的皮肤。一看就是热爱篮球或者足球的顽皮而无忧的、运动场上的拉风少年。 苏云庭看着少年放下筷子,问:“吃饱了吗?” 少年从桌上的纸抽盒里抽出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和手:“饱了。” 从少年的衣着来看,这孩子应该生活在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从少年的言谈举止来看,这孩子好动而叛逆、学习有可能不会好。 苏云庭在桌上的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少年:“有事打电话,没接的话,就是在忙,不方便接听。” 少年接过便签纸:“好。” 站起身,拎起背包,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来,面对苏云庭:“我叫陈晨,6.27交通事故奇瑞车主陈劲松的儿子。” 苏云庭也站起身,轻轻的点头:“我知道。” 陈晨没有问苏云庭怎么知道的自己,苏云庭也没有说陈晨和他的父亲长的实在太像。 陈晨把背包放在右肩背了,甚至都没有说再见,转身离去。 苏云庭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拨通了丘伢的手机:“忙吗?” 丘伢很惊讶,苏云庭很少这么早给他打电话,他这个时间点应该查房不是?丘伢毫不迟疑的接起来:“姐夫,有事儿?” 苏云庭问:“看新闻了吗?” 丘伢反问:“哪方面的?” 苏云庭平静的说事件:“昨天下午五点多,二环路和四水街交叉口车祸。” 丘伢听了,承认知道:“听同事们说了,好像很惨烈。” 苏云庭平静的说:“开奇瑞的那对夫妇,被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抢救就没了。” 丘伢听出了苏云庭语气中的惋惜,也知道了苏云庭昨天的生日没有回家的原因,那这么早打来电话又是为了什么? 在丘伢疑惑的当儿,苏云庭说:“帮我查一下这对夫妇的情况。” 丘伢追问:“怎么?你认识?” 苏云庭语气中有一点点迟疑和艰涩:“刚才,他们的孩子来了。” 丘伢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苏云庭的语气中,有惋惜、有凝重、有坚定:“挺不错的一个男孩子,你了解一下他家里的情况,找事故现场处理的交警确认一下责任划分,再找个律师咨询一下,看能不能多争取一些赔偿。” 丘伢终于知道了苏云庭的想法,同时,也知道了,他不是以商量的口吻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而是直接明确了下一步的做法。 丘伢追问:“姐夫,你确信要这么做?” 苏云庭向椅背靠去,没有多余的解释,坚定的说:“嗯。” 苏云庭承认:他在看到陈晨的第一眼就被这个孩子的坚强打动,心里暗暗的做了照顾他的承诺。 丘伢有点懒踏踏的说:“我看让英杰全权代理吧,毕竟熟人好办事。”说完,自己都觉得苏云庭不能同意。 苏云庭立即给予否定:“算了,你还是去宏达律师事务所找一下闻睿,看看他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没等丘伢回答,苏云庭转移了话题:“你没事儿的时候叮嘱一下大宝,让她别开车了,毕竟不满十八岁,被交警抓到你还得去捞她。” 丘伢轻轻的笑了:“没事儿,我们公安和交警分业务、不分家。” 苏云庭郑重的说:“我怕耽误你前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丘伢马上郑重的说:“明白。谢谢姐夫。” 第1章 遇见(4) 陈晨走出医院的大门,熙来攘去的人流、强烈刺眼的阳光,耳边却响起了小姨的哭诉:晨啊,你说,你妈妈一直跟我楼上楼下、跑前跑后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陈晨这才恍然惊醒,他来医院的目的:一是看望因为交通事故去世尚且躺在太平间里的父母;二是他想问问主治医生,当时父亲被救护车送来的时候,一同被送来的母亲确实像小姨说的那样健步如飞、一切如常吗?怎么父亲被医生宣告不治时,母亲竟然会立即而亡,为什么? 只因为他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一个女孩,高挑匀称的身材,披肩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漂亮的大眼睛,虽然说肩上背了背包,手里又提了四五个大大的袋子,走路却依然像风一样。 陈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了上去。那时,他还不知道她叫苏子,不知道她是副院长苏云庭的女儿,更不知道她的父亲就是副院长苏云庭。他就那样直直的、身不由己的、鬼使神差的跟着她进了屋,还从容自若的和副院长苏云庭面对面的吃了早饭,还和女孩互相问了好。在明亮晃眼的大太阳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敲门了吗? 苏子原本是想和爸爸一边吃早餐一边轻描淡写的说说自己的“艳遇”的。一来自己一见钟情了,让老苏对自己接下来的恋爱有个思想准备;二来,她也想听听老苏对自己未来的恋爱有什么高见。苏子更想顺便旁敲侧击的提一下教授送的书,以便自己能够了解父母感情的走向,才能更好的保护一下家庭。万万没想到被一个臭小子打乱了计划,害得她不但“艳遇”没说,老苏的边鼓也没有敲成,连早餐都没吃上。她又何尝不知道爸爸忙,很忙很忙的那种,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竟然还有这么小的朋友。实习生?患者?好像都不是。这个男孩虽然回答了老苏的问话,也接了老苏递过去的筷子,但是,从他们的交流与表情来看,他们不熟;从男孩子的年纪来看,和自己相仿,又不可能是实习生;患者?从男孩的外表来看,没有什么不妥,他们也没有说病况……苏子突然的就想到了教授送给老苏的那本书以及递给她书时那意味深长的浅笑,还有家里书柜上一个系列的那些书。苏子的脑门就吓出了冷汗,电光火石般:这小子难道是老苏和教授的私生子不成? 想至此,苏子根本就顾不得吃早餐了,收回了搜索早餐店的眼神,急急忙忙开车回家。 苏子的家在丽景小区a栋8号楼二单元四楼,准确的说二单元四楼都是苏家的产业,苏云庭夫妇住在401,苏毅老夫妇住402。苏云庭夫妇一直忙,苏子出生时,奶奶吕清还没有退休,她便由姥姥姥爷带着。两岁多的时候,奶奶吕清在爷爷的劝说下,提前退出工作岗位。当时,爷爷苏毅做了一个决定,两家买对门,为了照顾苏子方便。于是,她就被父母从姥姥家接了回来,放在爷爷奶奶身边。然而,奶奶的口头禅却是农村人如何如何,这是怨怼妈妈的话。奶奶怨怼妈妈的时候,也怨怼她。她的衣服脏了,说她是小泥猴子,随了那个“农村人”。她不听话了,说她跟“农村人”一个德性,太犟,没素质。她不好好识字,说她和“农村人”一样,没出息,落得个教书匠的下场…… 很显然,奶奶嘴里的农村人指的自然是妈妈丘妮。 不过,好在爷爷宠她。 虽然,奶奶不太待见她的妈妈,对她也严格,但照顾她还是尽了心的。 这种被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的日子止步于小学五年级下学期,姑姑苏云菲生下双胞胎康展、康战。爷爷奶奶再三向苏云庭夫妇求证能不能照顾苏子,夫妇二人信誓旦旦说能,得到确切的答复后,老夫妇便去帮女儿带孩子了。从此,苏子回到了苏云庭夫妇这边。而爷爷奶奶这边依然由苏子打理。爷爷留给她一个书房,书房里有两大书柜的书;一个花房的盆景;爷爷奶奶保留一个卧室;给苏子留了一个卧室。 苏子信步来到402,空荡荡的房间里,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极静的空间里,苏子的耳边就不期然的回响了自己6岁时奶奶的话:唉,云庭啊,断了后了。 那时,奶奶是说给爷爷听的,却听进了苏子的心里。当时,小小年纪的她,不知道什么是断了后,但是,随着她慢慢的长大,她也就知道了,有重男轻女这么回事儿。是啊,爷爷奶奶是有一些家产的,爸爸妈妈是优秀的。无论是物质,还是基因,他们都需要有个人来继承才对,按照奶奶的话说就是必须有个接户口本的人。这个人不是她苏子,用奶奶的话来说,她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算不得苏家人。 在苏子看来,爷爷奶奶去姑姑家帮助带康展、康战,更加的坚信了自己的疑惑:在爷爷奶奶的眼里,因为自己是女孩,没有那么要紧吗?就因为自己不是苏家接户口本的那个人,爸爸妈妈就爽快的同意了爷爷奶奶的决定吗?那么爸爸妈妈在乎自己吗?喜欢自己吗?爱自己吗?他们每天的早出晚归、对自己的“搪塞”、“敷衍”以及无暇顾及,有多少是因为工作?又有多少是因为“嫌弃”? 明媚的阳光洒进来,那么热烈。苏子从卧室踱步来到客厅,从客厅逡巡到书房,最后,来到花房,看着倒下的盆景,不禁悲从中来,它们和她同病相怜啊。爷爷奶奶不顾它们的死活去给姑姑带宝宝了。把自己留给了不靠谱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忙的不见人影。自己的处境,和这些盆景又有什么区别? 苏子慢慢的蹲下来,流着泪把盆景扶正栽好,浇水。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善待它们,一如要善待自己一样。 是啊,妈妈挂在嘴边的是:你自己玩去吧,你自己看绘本吧,你自己看电视吧,你自己……既然我自己什么都可以,那就我自己吧。渐渐的,苏子便不再依靠任何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独自闯荡,苏子开启了她的“自救模式”,也开始了她的小老师生涯。彼时,她只有十一岁。彼时,是五年级放学的一个下午,苏子又一次独自一个人回到家。彼时,她也是一个人在阳光明媚的黄昏,哭着做出了一个决定,找个和自己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学习的伴儿,谁曾想: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从一个学习的伴儿开始,逐渐的发展成了学习室。 而今,一个能够和老苏共进早餐的大男孩毫无征兆、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让她怎么能不浮想联翩?他是不是老苏顶不住奶奶的唠叨和压力,偷偷的生下来,寄养在外面,准备为苏家接户口本的那个人?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孩子的蛛丝马迹,为什么又出现了呢?在这个时候?应该是自己考上了大学,即将年满十八岁,好交待了吗?那么弟弟苏瞻呢?寄养在姥姥家的弟弟苏瞻呢?又怎么解释?嗯,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孩子能怎么样?需要向他解释吗?根本就无需多言吧? 第1章 遇见(5) 苏子开学习室,还得从爷爷奶奶去给姑姑带孩子说起。 一天,放学的时候,天下着大雨。早晨出来的时候,苏子走的匆忙,忘记了带伞。 于是,她只能站在教学楼的门廊下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陆陆续续的走远,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每天早晨必须看看天气预报再出门。 舅舅丘伢找到苏子的时候,诺大的校园只有雾气蒙蒙的雨幕和雨滴的交响。苏子就那么小小的一只,静静的站在门廊下,没有不知所措,没有害怕惊恐,既不像无家可归的弃婴,也不像流浪的小兽,她眼里的安静让丘伢鼻子一酸,慢慢的蹲下来:“六一,小舅背着好不好?” 苏子很冷,已经牙齿打颤的厉害,声音有点抖:“小舅,不用。” 丘伢用商量的口吻:“那书包给小舅背着?” 苏子又是声音抖抖的说:“小舅,还是我背着吧,暖和一些。” 丘伢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攥紧苏子的小手,撑起伞走入雨幕。 苏子指着茫茫的前方:“小舅,你看,这雨下的多有气势。” 丘伢心里感叹:难得这孩子有如此大度的心胸。 回到家,由于淋了雨,苏子有些冷,从衣柜里拖出一件大毛衣披在身上,缩在沙发里,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 丘伢从厨房伸出头问苏子:“六一,爸爸妈妈几点能回来?” 苏子甚至都没有看丘伢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不知道。” 丘伢翻遍了冰箱才凑够了晚饭的食材,他摇了摇头,一边熬粥一边想:这样不是事儿啊,孩子这么小就放手了?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丘伢越想越觉得苏子可怜。 丘伢看着苏子喝了热粥,就去写作业了。又为孩子的懂事而感动。 丘妮回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她把滴水的雨伞放在门厅,开门进屋,抬眼看见丘伢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音量很小。书房的灯亮着,她知道那是苏子在写作业。丘妮的心一放松,淡淡的笑了。 丘妮轻声对丘伢说:“你俩没淋雨吧?” 丘伢想着怎么跟丘妮和苏云庭谈一谈每天接送苏子、照顾苏子的事儿,随口应了声:“还好。” 丘妮没有看见苏云庭的鞋子,小声的问丘伢:“你姐夫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丘伢一听,就有点火:“切,你都不知道,问我?” 丘妮没有理会丘伢的“火”,走进卫生间洗了洗手,去厨房吃饭。 丘妮斟酌着给苏云庭留了饭菜,她有些惭愧,作为家庭主妇,她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采买了。丘伢能够做出一顿四口人的晚餐,已经很有才了。怎样的捉襟见肘,怎样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难为你了,弟弟。 丘妮从厨房端了自己的饭菜坐到饭桌前。 直到这一刻,直到丘妮坐下来吃饭的这一刻,丘伢才找到了一个机会,郑重的坐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姐,这样不是事儿啊,孩子这么小,你们两口子怎么放得下心?” 丘妮往嘴里送饭,眼皮儿都没有了,无奈的说:“没办法。” 丘伢有些火大,声音也有些高:“什么叫没办法?” 丘伢意识到自己有些声高,又极力的隐忍,下意识的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什么叫没办法?” 丘妮继续吃饭:“你没有成家,你当然不知道规划事业和经营家庭都需要时间,而你缺的恰恰就是时间,分身乏术你懂吗?” 丘伢不屑:“你那不叫事业,是职业好不好?” 丘妮嘴里嚼着饭说:“无论是事业还是职业,都得靠它吃饭不是?” 丘伢咬咬牙,恨恨的把后面的很多话咽了回去。 苏云庭回来的时候,丘伢睡在沙发上,主卧和书房都没有灯光,想来妻子和女儿也是睡了。 苏云庭想:丘伢之所以没有睡客卧,是不是有意在等他?应该是有话和他说吧?苏云庭换了拖鞋、洗了手。见丘伢没有动静,悄悄的来到厨房。饭菜还有余温,将就着吃吧。苏云庭端着碗站在厨房里将就着他的夜餐。丘伢在黑暗中瞪着天花板发呆,把想质问苏云庭的话都扔给了天花板。是啊,他苏云庭堂堂一介省会城市三甲医院的副院长,竟然吃不上一口热饭,也没谁了。丘伢暗中叹气:算了,睡吧。看来,也只有自己多照看苏子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事儿,苏子自己就能解决。 第二天,苏子大大方方的跟同学林琳的妈妈说:“阿姨,我跟你们一起上学放学,不用我爸爸妈妈接送了,行吗?” 林琳妈妈很热心:“是不是你爸爸妈妈很忙啊?” 苏子叹气加无奈:“唉!很忙很忙的那种。” 林琳妈妈爽快的说:“那你跟你爸爸妈妈说一声,每天我接送林琳的时候带着你,好让你爸爸妈妈放心。” 苏子谢了又谢林琳的妈妈。 林琳妈妈忙说:“没事,我们前后楼住着,这么近,也方便。” 成人的世界,苏子哪里会懂。林琳妈是一个很有心计的角色,她知道苏子的爸爸是医院里出了名的“一把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求于人家呢?她还知道苏子的学习很好很好,完全可以带一带林琳嘛。况且,她的妈妈是老师,她带个小徒弟,她妈妈能看着不管吗?这变相的就能把林琳交到她妈妈的手里。 月考,苏子又是名列前茅,林琳妈主意来了,她领着两个孩子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便不着痕迹的开始了她的计划:“苏子,你怎么学习这么好呢?我们家林琳要是赶上你一半儿就好了。” 苏子安慰林琳妈妈:“林琳也不错啊。阿姨。” 林琳妈妈开始了她的悲情演绎:“哎!愁死我了。” 苏子继续安慰:“阿姨,你也不用犯愁,林琳很努力的。” 林琳妈妈似乎灵机一动:“苏子,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辅导辅导林琳,给林琳当个小老师?” 苏子反问:“阿姨,林琳去补课班吗?” 林琳妈妈不太理解苏子的意图:“当然去了,现在有谁不补课吗?” 苏子若有所思的说:“奥。” 林琳妈妈似乎明白了苏子的意图:“苏子,你要是给她补课的话,她就不去了。我可以把补课班的钱给你啊。” 苏子若有所思、小大人般:“那这样吧,试一个月,如果林琳有进步,我就教她,如果没有进步,我就不教。至于,钱嘛,就不用了。” 林琳妈妈没有丝毫的犹豫,爽快的说:“可以啊。” 林琳妈妈有自己的考虑: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这么小就欠下人情债。最主要的是,苏子的妈妈丘妮是高中清北班的老师,她的女儿带了个学生,她的妈妈能够袖手旁观吗?给钱不是很正常吗? 林琳妈妈的想法,暗合了苏子的心意,她只想找个一起学习的伴儿而已,至于给不给钱嘛,她是不想要的,因为她家条件还不错。 期中考试,林琳进步很大,林琳妈很满意自己的决定。她不止一次的跟林琳爸爸说着自己的聪明决策。 另外的一个同学钱加蓓也想跟苏子一起学习,林琳妈妈给钱加蓓的妈妈说:学呗,给钱不就行了,去哪儿补课不花钱呢?就这样,小学还没有毕业的苏子就有了两个学生。到初中毕业的时候,苏子就有了10个学生。 苏子心里明白,跟她一起来家里学习的学生,都是看在自己有个当老师的妈妈,而且还是口碑不错的妈妈。但是,她不挑明。如果她挑明了妈妈不知道、不参与她的学习室,他(她)们还会来她的学习室吗?当时,她还不得而知。但是,后来,他(她)们在一起学习的过程中成了好朋友,学习成绩也还都不错的时候,就没有人在乎苏子的妈妈是不是老师、参不参与这回事儿了。 苏云庭问过苏子:“小小年纪,怎么就成了财迷呢?为什么要收费?” 苏子理直气壮的说:“怎么能不收费呢?我也付出了时间与劳动不是?更何况,占用教室不花钱吗?水电气不花钱吗?打印卷子不花钱吗……”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苏云庭就哑火。 苏云庭有自己的担心:“多操心的一个事儿。你难道不怕有的家长找事儿?” 苏子坦率的说:“怕啊。难道怕噎着就不吃饭了吗?怕尿炕就不睡觉了吗?” 苏云庭真的被噎着了,一时语塞。 苏子则俏皮的送给他一句话:“你不记得有一个成语叫因噎废食吗?还有一个成语叫……” 老苏摇了摇头,急忙制止了她继续“哇啦”下去:“停停停,因噎废食这个成语我倒是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你在这儿等着我呐。好家伙,跟爆豆似的,你这都跟谁学?” 苏子不屑的说:“还跟谁学的?我,自学成才。” 说完,头都不回的走了。 第1章 遇见(6) 苏子回到401的时候,丘妮已经上班去了。苏子打开书房的书柜,最上层的两排是《资治通鉴》系列书。整整齐齐。苏子数了数,不多不少,四十三本。而今年刚好是苏云庭四十三岁。 苏子看着这两排书发呆:教授是每一年都送给苏云庭一本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要送到什么时候?以前是什么时候送的?送给了谁?直接送给了苏云庭?苏云庭怎么想的呢?还是间接的送给了丘妮?丘妮呢?怎么看这件事儿? 如果是送给老丘,以老丘对老苏的尊敬与崇拜,估计老丘不会闹,而是心平气和的接受。如果是送给老苏,老苏不说,也会风平浪静。如此看来,如果老苏理由充分,老丘有可能视私生子为己出,对这个孩子的爱,有可能会超出自己和弟弟苏瞻。 苏子上网百度了一下《资治通鉴》,司马光历时19年,编撰而成一部编年体史书。共294卷。 教授,哲学出身,历史对哲学有益?老苏,一个医生,看那么多历史,对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有用吗?还是教授想让老苏跟她“妇唱夫随”、有共同语言? 细思极恐啊,想怎么样呢?可老苏本尊很正常啊,老丘也没有什么异样。他们家和别人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啊。老苏和老丘也没有冷脸相对、恶语相向。相反,她们家却有一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给人足的味道。苏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呆呆的坐在桌子前,任思绪天马行空:是啊,狮子王如果在狮后之外再找其他的母狮,这只母狮的结局有可能被逐出狮群,其后果就是,孤单的母狮将无法养活小狮子,她会把小狮子带回狮群,狮后看在狮王的份上,往往都会接纳它们。那么丘妮呢?她会以正室的姿态接纳私生子吗?会的,应该会的。一定会的。因为她爱苏云庭,爱屋及乌的道理她懂。她是全国模范教师,教语文的。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会不懂?最后,也只能有一种解释,老苏和老丘达成某种默契:接受与包容。 教授呢?她养不起私生子了吗?以她一个大学教授的薪水也做不到吗?还是她找到了一个心仪的人,而这个人却不待见、不接纳私生子? 想至此,苏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认命吧。 从小到大,她用的都是爷爷的书房,两个书柜的书,足够她阅读。苏云庭的书专业性很强,她看不懂。相较于苏云庭的书,爷爷的书名着多一些,可读性更强。 苏云庭书柜上这套书,并没有引起苏子太多的注意,一是,被放置的太高了,她拿起来费劲;二是,她很少动父亲的东西;三是,她在爷爷奶奶身边呆到十一岁,回到父母身边后,多少有些放不开手脚。她也就是知道它们的存在而已,却从来都没有动过,也从来没有想动过。然而,今天,苏子看着它们,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的行动,苏子开始了翻箱倒柜、挖地三尺,她不想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同时,她还有一个顾虑: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她不想让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嘈杂不堪、鸡飞狗跳。 关键是苏子不能问老苏教授送书的事,从小老丘就告诉她,不要让爸爸烦恼,爸爸的职业很特殊,出不得任何差错,他手里托着的都是人命。 苏子想着,就有些感谢那个傻小子,好在那天他在,要不然自己一个莽撞问了老苏,这个家还有宁日吗? 于是,苏子在翻箱倒柜的时候,基本能够做到物归原位。 父亲的专业书里没有任何夹带;母亲的日记本记录的都是她和弟弟苏瞻成长的点点滴滴;盒子里,有几个盒子里是尘封已久的茶叶,有几个盒子是沉甸甸寄予厚望或许能够增值的纪念币,有几个盒子是父亲赠给母亲象征着爱情信物的金银珠宝等首饰,有几个盒子是记录自己和苏瞻从小到大一路成长起来的照片……苏子在一些老照片里,辨认着教授的芳容,没有。 苏子已经算好了时间,等到丘妮中午下班的时候,她早已经拿着吃喝躲进了她的402。 苏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中睡去。 丘伢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做梦。 丘伢试探着唤了一声:“六一。” 苏子眨了眨眼睛,她分明听出了舅舅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于是,她问的就有些小心翼翼:“小舅,有事儿?” 丘伢没有回答,接着问了一句:“你现在事儿多不?” 直爽的苏子不太习惯舅舅的欲言又止,但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还行。小舅,有事儿您直说。” 在丘伢措辞的当口,苏子急不可耐的说:“是不是有什么危险人物在逃?还是有什么人拿我威胁老苏?哪一种,小舅?” 丘伢哈哈大笑:“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苏子讪讪的笑:“想多了?” 丘伢笑声余韵未停:“可不是,想多了。” 苏子纳闷:“不对呀?” 丘伢及时打住:“小舅想用用你的车而已,你不会不借吧?。” 苏子放松下来:“用就用呗,干嘛还拐弯抹角的?吓我一跳。” 丘伢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就这么说好了,车,我开着,你有事儿打我电话,我随时待命。” 丘伢没有给苏子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干脆利落的结束了通话:“没别的事儿,挂了啊。” 苏子的“别挂”还没有说出口,电话已经忙音。 苏子一皱眉:怎么都那么不正常呢?怎么就透着那么不正常呢? 第1章 遇见(7) 苏子高考结束,在a大蹭了不到一个月的课,大学也就放假了。 苏云庭难得在家里吃早饭,坐在桌前左等苏子不来右等苏子不来,看着丘妮剥蛋、拌小菜,他终是沉不住气了:“你去叫一下大宝,让她快点起来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丘妮轻轻的笑了:“人家现在可是仙儿了,还是上仙儿。” 苏云庭不解:“不是还要去a大蹭课吗?别说说就算了。” 丘妮一顿筷子:“快吃你的饭吧,大哥。大学也正式放假了好嘛。” 苏云庭后知后觉的回了一个字:“哦。” 丘妮鄙视他:“孩子难得有机会睡个懒觉,你看你这一出?咋咋呼呼的。” 苏云庭闷头吃饭。 苏子听见老苏和老丘一唱一和的出得门去,利落的爬起来,洗脸刷牙,扒了几口饭,穿戴整齐,拿了手机、钱包、钥匙,出门。 苏子倒了两趟公交才来到姑姑苏云菲的家,她是有目的的,她要在爷爷奶奶这里看看有没有老苏的“黑历史”。 姑姑苏云菲带着双胞胎去围棋班上课,姑父康城有事情要忙,苏毅和吕清老两口正在收拾小孩子乱丢乱放的玩具和书本。苏子敲门,爷爷看见苏子那是一个心花怒放。 爷爷苏毅笑呵呵的说:“我大宝最有心了,一放假就来看爷爷了,不像某些人,别说祖宗了,连老子都忘了。” 奶奶吕清接过苏子手里的水果:“你的意思是光看爷爷不看奶奶呗。” 苏子俏皮的说:“爷爷,你是说老苏吧?” 奶奶一边去给苏子洗水果一边说:“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苏子撒娇:“小吕奶奶?别忙了。” 爷爷苏毅哈哈大笑:“这才是我的开心果。” 奶奶吕清也笑:“还小吕,土都到脖子这儿了。” 奶奶吕清边说边比划。 苏子坐下来:“那也是小吕,现在都这样,七八十岁都称呼小什么,像我,我同学都叫我老苏。” 爷爷笑着摇头:“现在这孩子,太顽皮。” 爷爷也坐下来:“说真的,你爸你妈还那么忙吗?” 苏子啃了一口苹果,肯定的说:“忙。你说他们那么忙生我和苏瞻干什么呢?弄的我俩跟孤儿似的。” 爷爷接过话茬:“能给生就不错了。你还别说,这可能是你爸爸妈妈做的最正确的事儿了。” 奶奶叹气:“唉,生是生了,不给你养啊。” 爷爷附和:“就是,你看看这两孩子,老天爷帮着养大的。要是指着他们俩,早饿死了。” 苏子笑了:“不是老天爷养大的,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养大的。” 爷爷认真的说:“说真的,你爸那是绝对的没有正事,一门心思扑在那破事业上,要不是你妈坚持,也不会生你们俩。” 苏子委屈巴巴的说:“这两个职业的人就不应该结婚。” 爷爷说:“结都结了,你还能给拆散了?老话说的好,宁破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苏子闪着八卦的小眼睛:“爷爷,我爸那时候帅不帅?追求他的人多不多?” 爷爷呷了一口茶:“这咱得说实话,你爸帅是真帅,这追求他的人嘛,多也是真多,就是没看见有靠谱的。” 奶奶一撇嘴:“你爷爷呀,就是老眼光、死脑筋一个。” 爷爷也不示弱:“我老眼光死脑筋,还得说你爸运气不错,遇上了你妈,要是和……” 奶奶一瞪眼:“要是怎么样?也差不了。” 苏子看着爷爷奶奶斗嘴,心想:看来老苏真的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苏子啃着苹果:“是不是我爸有一个喜欢的人被你们给拆散了,后来才和我妈结婚的。” 爷爷一笑:“还没等拆呐,你爸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婚了。” 爷爷形容苏云庭结婚之迅速,逗笑了苏子。 奶奶也笑了:“你可是想拆来着,可惜呀,云庭没给你机会。” 爷爷也不否认:“说真的,要是跟那谁的话,我百分之百的拆。” 苏子啃着苹果,大口的嚼着,看着爷爷问:“老苏相中的女孩,你会不满意?他眼光有那么差吗?” 奶奶给爷爷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在苏子身边坐下来:“她爸爸和你爷爷搭过一段时间的班子。” 苏子嘴里的苹果都没有咽下去,说:“那人家条件肯定比妈妈好啊。” 奶奶予以肯定:“那倒是。长的也算漂亮,比你爸还小五六岁呐。” 奶奶的眼里似乎有光。看来,老苏的青梅竹马应该不差。 苏子咽下去一口苹果:“不错啊。” 爷爷呷了一口茶:“就是学习不咋地,你爸还给她补课来着。” 苏子又是啃了一口苹果:“补课?那相处的机会也多啊。” 爷爷拍了一下面前的茶几:“谁说不是呢?这你奶奶就同意了,儿媳妇儿媳妇的叫,叫的那个欢,她妈妈也叫你爸姑爷。” 苏子嚼着苹果,八卦的小脸看着爷爷:“那我爸怎么想的?” 奶奶叹了口气:“我们还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呐,你爸就把你妈领回家见我们了,说你妈怀孕了,必须结婚。” 苏子也笑:“你别说,我爸还真是挺前卫的,奉子成婚啊这是。不过,让我来的是不是草率了点?寒碜了点?一点儿仪式感都没有。” 爷爷笑。 奶奶说:“草率是草率了点,不过没有给你扼杀在萌芽状态,就算是万幸了。” 爷爷也补充:“从这一点上来看,你爸和你妈还是挺负责任的。” 苏子咽下去一口苹果,刚想说什么,姑父康城就回来了。苏子只好中断和爷爷奶奶关于老苏婚姻的话题。 苏子站起来跟姑父康城打招呼:“姑父好。” 康城也热情的回应苏子:“苏子来了,我给你姑姑打电话,中午咱们出去吃。” 苏子忙阻止姑父:“不用了,姑父,我一会儿还有事,哪天的。反正放假了,时间有的是。我常来呗,别烦我就行了。” 姑父康城笑着说:“那哪儿能?” 爷爷又确认一遍:“真有事儿?” 苏子说:“我也想看看弟弟们,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姑姑了,都想她们了。下次吧,爷爷。” 姑父康城说:“下次来,提前给你姑姑打个电话,我们就不出门了。” 苏子连忙说:“姑父,你们都挺忙的,这我知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们。” 苏子能够感觉到姑父康城的歉意,是啊,要不是爷爷奶奶来给他们带双胞胎,我还是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虽然,现在也是,但距离产生了美,也悄然的滋长了一种叫疏离的东西。 苏子从姑姑家出来,心事重重,又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在和妈妈结婚之前,老苏有过一个青梅竹马,奶奶还很看好,是哲学教授吗?那个和老苏共进早餐的男孩是他们的私生子吗?不是不可能啊?毕竟,老苏认识青梅竹马在认识老丘之前啊。话又说回来,就凭老苏能够奉子成婚这一点,私生子这个事儿,老苏一时还真脱不了干系。 第1章 遇见(8) 苏云庭和陈晨在医院吃了一顿早餐后,大约过了一个半月的光景,苏云庭接到了陈晨的电话,苏云庭有些愣怔:“陈晨?哦,那就来家里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放下电话,苏云庭冲着厨房喊:“丘妮,加两个菜吧,一会儿陈晨要来。” 丘妮爽快的应了句:“行。”又反问了句:“两个够吗?” 苏云庭没有放下手中的茶杯:“应该够了。” 苏子坐在一旁修指甲,确切的说,她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陪伴着老苏,这种陪伴更亲近些,因为这种陪伴的时光并不多。 苏云庭的话音刚落,苏子随口问了一句:“陈晨是谁?” 苏云庭呷了一口茶:“你在医院见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子瞬间秒懂,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子心里更加确认了一个事实:从老苏和老丘的对话上来看,老丘已经知道了陈晨的存在,似乎也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是顾及了自己和苏瞻的感受?是老苏的颜面?还是怕对爷爷苏毅的政治生涯有什么影响?如若不然,老丘何以连问都不问一句?不对呀,爷爷已经退了二线,老苏完全可以不用顾忌他老人家的政治生涯。那就是他们认为时机还不够成熟。 陈晨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叫叔叔、阿姨好,对苏子只是点头而已。 大家边吃边聊,这个大家也仅限于丘妮劝陈晨多吃饭多吃菜、苏云庭问陈晨的学业而已。而苏子则专心致志的吃饭,一言不发。 陈晨似乎有些犹豫:“叔叔,明天下午,您能给我开个家长会吗?” 苏云庭的筷子停在碗边,看了看丘妮:“明天,明天下午还真不行,院里评职称,我是评委。” 苏子嗤笑:“我看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丘妮知道苏子在说反话,也轻轻的笑了。又觉得不妥,温婉的说:“来,吃菜。” 苏云庭讪讪的笑了:“姐姐从小到大,一路走来,叔叔就没给开过家长会,这是抱怨呐。” 苏云庭还没有说完,苏子就“切”的一声,不屑的笑:“还好意思说。” 苏云庭打哈哈:“不好意思说,不好意思说。”看了一眼丘妮,又看了一眼苏子,对陈晨说:“你看,要不这样,让姐姐去行不行?” 苏子心里对于老苏的两声姐姐极其敏感,嘴上却怪叫:“老苏,你有没有搞错?要我去?” 苏云庭确定的点点头:“嗯哼。” 苏子盯着苏云庭的眼睛:“你确定我不会被老师点名?” 苏子饭都不吃了,放下碗筷,很随意的倒了杯水,回自己房间了。 苏子心里是震撼的:姐姐?老苏的这两声姐姐很随意是不是?难道陈晨就要登堂入室了吗? 陈晨看着苏子的背影,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下意识的起身,向苏云庭和丘妮说再见,苏云庭送到门口,拍了拍陈晨的肩膀:“别担心,姐姐肯定会去的。”意思是她说归说做归做。 陈晨没有回应,羞愧得落荒而逃,为什么会逃?为什么要逃?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苏子的确点了他的死穴:他的成绩真的不是很好。 陈晨走后,苏子趁老丘在厨房洗碗的空档,从书房探出头来,悄悄的向在客厅踱步的老苏招了招手。 苏云庭停下来,看向苏子:“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苏子待老苏进得书房,悄悄的关上书房的门,压低声音说:“这个陈晨怎么回事儿啊?” 苏云庭看着女儿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解:“什么怎么回事儿?” 苏子一只手的手背轻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就纳了闷了,待遇怎么那么高?还姐姐?还家长会……”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苏云庭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想多了啊。” 苏子“嘻嘻”一笑:“想多了?” 苏云庭笑笑的看着自己古灵精怪的女儿:“想多了。” 苏子盯着苏云庭的眼睛:“妈知道?” 苏云庭确定:“嗯哼。” 苏子眼睛一转:“我能问一下,他几岁吗?” 苏云庭笑:“哦,我刚才说错了,你不是姐姐,他比你大一岁。严格来说,应该是六个月。他应该是哥哥。” 苏子直直的盯着苏云庭,没有说话。 苏云庭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上学太早,给人太多的错觉,还以为你大呢?” 苏子悻悻:陈晨大我半岁,他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在妈妈肚子里生长了四个月,b超已经能够分辨出我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吧?以老苏的所学,他应该最清楚堕胎对妈妈身体的伤害,自己才幸免于难吧?可是,当时,老苏为什么没有把他带进苏家?是顾及身怀六甲的妈妈吗?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吗?对,他们是白手起家。还是怕给爷爷的仕途造成影响?应该是了。那时候,爷爷应该是市委书记。市委书记的儿子始乱终弃的新闻,怎么看都不太好看啊。于是,爸爸妈妈结婚,爸爸的青梅竹马带着私生子隐匿起来。这不难做到,爷爷不是说,青梅竹马的父亲与爷爷搭班子来着。怎么样都会把各方面安抚好的,不是吗? 晚上,苏云庭接到陈晨的短信:小姨去开家长会。 苏云庭有一丝安慰:这孩子毕竟还有至亲。想至此,给丘伢打电话:“我让你办的事儿什么情况?” 丘伢似乎刚睡醒:“什么事儿?奥,闻睿没跟你汇报?” 苏云庭反问:“睡这么早?” 丘伢睡意朦胧:“姐夫,我们最近有行动,太累了,刚睡着就被你给扰醒了。” 苏云庭也不啰嗦,道歉也没有,可能是职业使然,他熬夜是稀松平常的事:“你接着睡,我找闻睿。” 闻睿把有关陈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苏云庭:“陈晨的父母做房屋中介,有三家连锁店,生意不错。出事的时候,也是刚跟客户谈完合同往家赶,十字路口与大货车相撞,交警认定责任划分,大货车负主要责任,目前司机被控制,车主同意赔偿,剩下的只是走司法程序的问题。三个店还在运转,陈晨也算正常。” 苏云庭不解:“什么叫也算正常?” 闻睿浅笑:“打篮球,打篮球,打篮球。” 苏云庭有短暂的沉默。 闻睿继续说:“陈晨有个小姨,两口子在市场卖水果,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陈晨,他几乎都是在学校吃住。” 苏云庭听了,心下稍安:“你的介入,他有问什么吗?” 闻睿抿了一下嘴唇:“没有。我说我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 苏云庭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辛苦你了。” 闻睿轻笑:“客气。” 第1章 遇见(9) 家长会过后,班主任吴唯老师找陈晨聊了一次,气氛不算太融洽。一方面,可能因为陈晨的成绩一直入不了老师们的法眼,他也就游离在老师们的视线之外;另一方面,因为陈晨的父母新丧,在陈晨的眼里,老师的话里有可怜的成分在吧。 班主任吴唯耐心是有的:“陈晨,我分析了一下你的成绩,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现在呐,离高考满打满算还有一年的时间,从现在开始,加把劲儿,好不好?” 陈晨面无表情:“好。” 陈晨的淡定,在吴唯的眼里被视为听话,老师喜欢乖孩子:“有哪科需要我跟其他老师打招呼的吗?” 陈晨依然面无表情:“没有。” 吴唯不放弃:“其他的,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陈晨同样面无表情:“没有。” 吴唯尽力了:“那行,加把劲儿,争取把成绩搞上来。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我。” 陈晨淡然的答应了,依然面无表情:“好。” 这个聊天有点不尴不尬,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最后,吴唯看着陈晨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样子,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面直摇头:唉!随他去吧。 作为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吴唯过于温柔了些。这有可能源于他来自农村、上有老下有小的沉重生活:父母年迈,且身体不好;妻子无业;稚子又嗷嗷待哺。吴唯的不舒展、不洒脱也从他那不足50平米的逼仄空间里影射出来。拿学生们的话说:老吴这个人像七老八十了似的,太面。可他才刚刚四十不惑。生活的重压让他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圆滑了许多、世故了许多。 苏子有点心不在焉,一边等着丘伢舅舅来接,一边想着心事:大学的学业会不会很重?又遇到了一个心仪的人;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季冬(刚才上课的时候,苏子特意向一个同学问了教授的名字。季冬,还挺好听的名字。她,不姓陈。陈晨不是跟随母姓?那就是季冬的爱人姓陈了?刚开始蹭课的时候,只是歪打误撞的走进了她的课堂,自己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听她讲课,说不上喜欢,只是不讨厌而已,也就应了内心对哲学的热爱,听了下来,没想到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究竟想干什么,觊觎别人的家庭?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个家才对;最要命的是,她不知道陈晨又是何方神圣?季冬和陈晨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早也不出现晚也不出现?几乎同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算怎么一回事儿?也不对,从季冬送给老苏那么多书来看,她早就出现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她而已。陈晨呢?只是自己凑巧碰见了吗?从他们出现在她面前的时间来看,她不得不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苏子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把自己辛苦经营了七年的学习室关了。什么都没有她的家庭重要了。 丘伢在学校门口等苏子,因为没有说实话,他有点心虚,虔诚的递给苏子一个纸袋:“这是你爱吃的松茸饼。” 苏子接过来,不客气的开吃,一边嚼一边说:“小舅,我决定把学习室关了。” 丘伢知道苏子有主见,但还是很惊讶:“为什么?” 苏子一边嚼一边说:“还是以学业为重吧。” 丘伢打趣:“学习对于你来说还叫事儿吗?” 苏子轻笑:“我想参加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上大学,我最想参加的就是这个。最最主要的是,我想好好的过一回大学生活。” 丘伢直言:“行,这个舅支持你。你看你这一天天的,忙来忙去的,要童年没童年的,少年本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纪,你却弄了个了学习室。” 一直以来,丘伢都是照顾苏子最多的那一个,舅甥两个也是无话不说的存在:“小舅,你对我最好了。真是知我者,舅也。你说我到底是不是老苏和老丘亲生的啊?” 丘伢逗她:“充话费赠的。这事儿啊,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 苏子撒娇、嗔怪:“你看你说话这么大声,这回不但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了,地球人也都知道了。” 苏子和丘伢哈哈大笑。 第1章 遇见(10) 苏子准备解散学习室。 这个学习室,苏子经营了七年。从初中到高中,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在学习室里学习的孩子,几乎都是同班的同学,个别的,也是同年级的。他(她)们在苏子的影响下,不但学习上大有进步,个性上也很独立。家长们看在眼里,感谢苏子的同时,对苏云庭和丘妮夫妇也很友好,他(她)们也都知道苏云庭是a大医院的副院长,技术好,人正直,很忙。但是,一旦家里有人需要手术,走个后门,安排个床位什么的,也会毫无原则、毫不客气的找他。苏云庭知道平常百姓的疾苦,更知道他们那种“医院里有人心里有底”的心态。所以,老苏也都急人所急的当做大事儿来对待。他(她)们更知道丘妮是高中清北班的老师,全国模范教师。对这对夫妇的人品没的说,苏子又是家长们心中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的典型,所以,他(她)们放心把孩子放在学习室,也从不拖欠学费。一方面,大多家长都有求于苏云庭;另一方面,苏子也不在乎学习室的收入。她投入学习室的费用不少:学习室的吃喝用度,包括一顿晚餐,水果、牛奶、坚果等吃的喝的;水、电、气、讯等;查阅资料的电脑、打印卷子的打印机、纸张、墨盒;写字用的笔、本;书房的书籍等等,苏子从不吝啬。 家长们议论过,一致认为:苏子是见过世面的孩子。仁义、大度,有思想,不做作。 在学习室一起奋战七年、共同参加高考的有靳阳、欧阳文夕、林琳、钱加蓓、尚岛。靳阳和欧阳文夕出了国,钱加蓓考上了a市的一所211大学,林琳考上了a市的一所985大学,苏子留在了父母身边,选择了a大。令苏子不解的是尚岛,学习比钱加蓓和林琳高出一大截的尚岛,竟然去了钱加蓓报考的大学。其余四个高一来学习室的有云超越、郑端、蒋旗、曲延。云超越去了吉大;郑端去了人大;蒋旗去了北邮;曲延去了南开。 有记者采访报道过苏子的学习室。 记者:“听说,在你这补课的学生考的都很不错。请问一下,你的教学方法有什么秘诀吗?” 苏子:“首先,我声明一下,我这儿不是补课班,只是学习室;其次,不存在补课、教学方法什么的,我们在一起只是相互学习、互相探讨而已。” 记者:“那你为什么收费呢?” 苏子笑了:“这个我解释一下,学习室也是要发生费用的。比如:一顿晚餐,水果、牛奶等,水、电、气、讯,笔、本、打印纸、墨盒等等。” 记者:“为什么你们能相处得来?而且都学习那么好?” 苏子:“这就跟找对象一样,虾找虾蟹找蟹乌龟找王八,看对了眼呗!” 靳阳的说法更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些:“我们这些同学之所以能走到一起,而且相处融洽,并且都考的不错,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是兴趣相投、志同道合的人吧。” 林琳的妈妈则说:“你别看我快五十岁的人了,苏子这孩子改变了我很多。无论从对待林琳的教育上,还是对林琳的人生态度上,我都觉得这孩子不错。” 记得,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进屋,和苏子一起学习的林琳,把灯打开,林琳的妈妈立即把灯关了,责怪林琳浪费电!林琳妈妈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严厉。苏子内心震惊:视力重要还是电费重要?表面却不经意的样子:没事,打开吧,近视是不可逆的。林琳似乎有些感激她,笑了笑。林琳的妈妈也没再坚持,走进厨房安排三个孩子的饭菜。 苏子知道了: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她们家一样条件好。心里想着要不要把林琳的学费给免了。又一想:如果免了,会不会伤了林琳和她妈妈的自尊心? 于是,苏子和林琳妈妈、钱加蓓妈妈说:“学习上,林琳和钱加蓓都有进步,这个我不多讲。我今天说的重点是,妈妈们不要只注重分数,更应该注重一下我们的心理、身体、价值观这些。林琳妈妈怕浪费电,五点多了,不让林琳开灯。光线暗会伤害眼睛,这是其一,其二,我不想,我们活的像你们这一代人一样拘谨,我觉得我们应该大气一些,可能会浪费电,但是,如果我们近视了,也不好看啊,女孩子长的好看也是资本嘛。” 林琳妈妈和钱加蓓妈妈被苏子的一番话震惊到了:毕竟,这只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却能将事情看得这么通透。 于是,她们更认准了苏子。 回答记者采访的,还有钱加蓓的妈妈。 钱加蓓的妈妈:“在这里,发自内心的谢谢苏子对我女儿钱加蓓的照顾。谢谢。” 记得,钱加蓓的妈妈和丘妮竞争模范教师,钱加蓓妈妈举报丘妮办班收费。事实上是苏子的学习室,她只是为了竞争模范教师的评选想拿来说事儿而已。 苏子很严肃的对钱加蓓和她妈妈说:“阿姨,我不想知道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儿,如果你还想让钱加蓓在学习室继续学习的话,如果你在乎你在钱加蓓心目中的形象的话,如果你在乎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的话,请你向我妈妈道歉。” 这时的苏子还只是个苏子初中二年级,12岁。 这件事情,丝毫没有影响苏子和钱加蓓的友谊,反而因为钱加蓓爸爸妈妈的感情变故,她们走的更近了。钱加蓓的爸爸妈妈虽然没有离婚,但是,做生意的爸爸,找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为人师表的钱加蓓的妈妈悲愤交加,恨老子的时候,连女儿也一并的得罪了。 面对父母,钱加蓓无所适从,赖在了学习室。就这样,在苏子这里不但学习没耽误,还得到了温暖和友谊,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余怒未消,但是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是很端正的,就是有点玩世不恭而已,也怪不得她,父亲风流成性,母亲怨天尤人,她没有误入歧途已然万幸,有点腹黑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以接受。从某种意义上讲,值得同情。 尚岛面对记者,真诚的说:“谢谢苏子改变了我的人生。” 那是因为尚岛把苏子放在书柜里的五万块钱拿走了。 苏子发现钱没了的时候,仍然不动声色和大家讨论习题,一如既往的开着玩笑、尽职尽责的辅导、谈笑风生的畅想未来。她认为:尚岛的家里一定出现了困难?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她知道:不是每一个家庭都像她们家一样,父母都有体面的工作,而且薪资不菲; 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她一样,有着超越其他孩子的学习能力,小小年纪就可以以一己之力进行谋生;更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爷爷奶奶都会留给孙子或者孙女数目不小的一笔财富。 苏子:“今天,我不想讲成绩,我想讲讲管仲和鲍叔牙的故事,管仲和鲍叔牙做生意,管仲总往自己兜里揣钱,鲍叔牙认为管仲家里穷需要钱;管仲和鲍叔牙去参军打仗,管仲逃跑了,鲍叔牙认为管仲有老母亲需要赡养,他就应该逃跑。所以,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尚岛把钱悄悄的还给了苏子。 苏子:“以你的智商和情商,你可以拥有更好的一切,格局高一些。” 尚岛很后悔,也很惭愧。 苏子:“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要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羁绊。更不要成为影响我们之间友谊的绊脚石。” 尚岛:“谢谢苏子,我们会成为一生最好的朋友。” 苏子:“是的。我只要你记得,人无完人,谁人无过?小树苗还有长歪的时候呐。” 这时,苏子初中四年级,十四岁。 尚岛特别特别感谢苏子,不仅仅因为苏子的宽宥与不计较,而是,在高考结束后,苏子以高考成绩突出为由对他和林琳进行了奖励,而且奖金不菲。 高考结束,许多家长慕名而来,苏子只是挑了六个资质好的初一新生留在学习室。 可是,现在十七岁的苏子,上大学了,猝不及防的遇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季冬、随时将要登堂入室的陈晨,还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家伙。学习室嘛,相较于被保护以及待追求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苏子斗志昂扬的想要保护家庭,更急迫的想要开启崭新的大学生活。她要解散学习室,给家长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给自己一个开启新生活的借口。于是,苏子找了一个充足的理由开了家长会。 苏子:“我上大学一个月了,通过这一个月的学习,我自认,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引领你们走到一个新的高度。我负责任的讲,这个时候解散,对你们来说影响不大。希望你们为自己的梦想考虑,也理解我的苦衷。谢谢。谢谢你们当初的信任。谢谢。” 第1章 遇见(11) 曾经,经钱加蓓妈妈举报学习室这件事情这么一闹,丘妮和苏云庭商量,找苏子好好谈谈,让她把学习室关掉。 想想钱加蓓妈妈带着教育局的人坐在苏子学习室里等着看她笑话的样子,那种嚣张、不屑、轻蔑的神情,丘妮就恼火。然而,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作为重点高校重点班的全国模范教师,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本来,丘妮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和颜悦色的主导这场对话。但是当她真正和苏子面对面的时候,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儿,洒脱、率真、无所畏惧,甚至有些桀骜不驯的模样,丘妮瞬间就没了底气,又从心底里表示无奈,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生硬。 丘妮说:“把自习室关了吧。” 苏子听出了妈妈语气中的那份克制,忙问:“为什么?” 看着漫不经心的女儿,丘妮有些火,说话的语气就有些不耐烦:“还为什么?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净整那些没用的。” 苏子一听,也有些火:“我怎么就不好好学习了?我年级前三的成绩是柴火啊?怎么就没用了?我是赚了钱,但他们的成绩也在那摆着呐。” 苏子一硬刚起来,丘妮就有些招架不住,做苏子的政治思想工作,一直都是苏云庭的事儿。苏子的硬刚,丘妮就弱了下来:“等你爸回来,得跟他说说,真得好好管管你了。不管你,我看你都无法无天了。” 苏子嗤之以鼻:“你们又什么时候管过我?” 这应该是她有生以来,说出的最忤逆的话。她还想说,我为什么开学习室,你们不清楚吗?但抬眼看着妈妈无言以对的窘相,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丘妮顿时哑口无言。 无可奈何之下,苏子对妈妈说:“还是不用我爸操心了,他手里托着人命呐。况且,他是多忙的一个人啊,还是省省吧。至于,学习室关不关闭,我拿成绩说话。”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402的学习室。 苏子瞧不起学校的教育理念:死板、教条。游戏规则是题海战术、时间战术同时也是疲劳战术。 丘妮知道,苏子的学习室是自由的、自控的,同时也是恣意的。寓教于乐的。孩子们互相切磋、互相进步、也互相成就。她承认,苏子学习室的孩子们学习成绩不差。 丘妮退却了,也放任了苏子的所作所为。 是啊,曾经那么不舍得关闭的学习室,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关就关了。为什么?家和爱情,她都要。一如鱼和熊掌,她想兼得。就这么简单。 每当周末,是苏子最惬意的时光,不用去学习,不用管学习室的孩子们,不用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虽然丘妮有时候也会去个超市和菜市场买点蔬菜水果什么的,但也仅限于偶尔。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子便成了家里的管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礼尚往来、水电气讯……地板该打蜡了,玻璃该擦了,家庭主妇般指挥着家政的保洁员打扫卫生,厨娘般在厨房大声的喊:“老苏,帮我剥两瓣儿蒜……” 自从丘伢来城里上了大学,她便成了丘伢的牵挂。买菜时,丘伢帮她提菜;吃饭时,丘伢给她买单;困惑时,丘伢是她的人生导师……也难怪她和丘伢走的近。 学习室解散了,苏子很郁闷,近七年的经营,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汗水,虽然不舍,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知不觉中就看到了那群鸽子、那片花海、那个人。苏子远远的坐在广场的休闲椅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因为有了牵念,就会身不由己。 九月的天似变脸的孩子,大而稀疏的雨滴砸落下来。苏子仰起脸、闭上眼睛、伸出手,让雨滴落在脸上、手上、全身。那个人就那样奔跑着过来,拉起了她的手。 苏子都没来得及惊呼,就跟随着他穿过那条甬道,跑进了那个屋,那个人递给她毛巾,没有责备,只有一声轻叹。 苏子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应答。 那个人:“坐吧。”转身进了厨房。复又转身探出头来,问:“苏子,你喝椰汁还是牛奶?” 苏子“嚯”的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叫苏子?” 那个人:“我知道你叫苏子很奇怪吗?” “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苏子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电话里,林琳妈妈颤抖着说:“苏子,你在哪儿?” 苏子:“戴姨,我,我在……怎么了?” 林琳妈妈颤抖的声音似乎在抽泣。 苏子一边说着“你在哪儿?我去找你”一边冲出屋去,冲进了雨雾,那个人相跟着冲出来,在她的头顶上撑起了一把伞,拎起她的另一只手把伞柄交到她的手里。盯着苏子,轻声的问:“有没有事儿?” 苏子慌乱的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了。 第1章 遇见(12) 苏子一边走一边斟酌着词汇,小心翼翼的问:“戴姨,打电话有事儿?” 苏子问的小心翼翼,因为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她和林琳就很少联系。戴姨的啜泣,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有些摸不着头脑。更多的是,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啊。 戴姨竟然真的在啜泣。那么开朗的一个人,怎么竟然这么哀伤? 苏子轻轻的叫了声:“戴姨。” 对方没有应,仍然在啜泣。 苏子的心一紧:难道是林琳出事儿了? 沉默了一阵。 戴姨以商量的口吻说:“苏子,你有时间的话,来姨这儿一趟,帮姨拿个注意,好不好?” 说完,轻叹。 苏子微囧,又释然:坚强、独立、任性是自己的特质。可是“拿主意”?自己认为不自量力啊。但能让她“拿主意”的事儿,也只能是林琳的事儿,戴姨在电话里又没有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苏子慎重的回答:“好。” 事不宜迟,苏子急急的赶到林琳家。毕竟在一个楼区就隔了两栋楼而已。 林琳妈一看见苏子,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伞,拥抱了她,眼泪就下来了。苏子拍了拍戴姨的后背,探寻着戴姨的眼睛,但戴姨低眉顺眼,“羞惭”二字写在脸上,慢慢的扶着她坐在沙发上:“苏子,林琳她,跟人同居了。” 戴姨说完如释重负,抬眼看了苏子一眼,又敛起泪雾的双眸。 苏子有一瞬间的震惊,大学才刚刚开始,加上军训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而已。苏子告诉自己不能大惊小怪,不能失态,不能因为自己的吃惊、讶异让戴姨难堪。于是,稳了稳心神,小心的问:“是同学吗?” 戴姨的眼光闪了闪:“是同学。高中同学。” 苏子纳闷,急切的问:“高中同学?哪一个?叫什么?是咱学习室的吗?” 戴姨抬起头,看着苏子:“问过林琳,叫由勇。” 苏子在脑海搜索:“由勇?我还真不认识。那林琳有没有说,条件怎么样?” 戴姨低了眉眼:“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一个妹妹。” 苏子追问:“自身条件呢?” 戴姨确认:“身高还行,长相也可以。” 苏子继续追问:“对林琳怎么样?” 戴姨轻叹:“我和她爸问琳琳,琳琳说对她还行。可是,大学才刚刚开始,还没走上社会,以后的路长着呢,谁又能说得准。” 戴姨的话不无道理。 苏子想要知道真相:“是林琳主动和你们说的吗?” 戴姨叹了口气:“唉,她呀,你还不知道,人家把她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呐。” 苏子又问:“那,那她们是在外面租房子被你们发现了?” 戴姨实话实说:“是你叔招待客户,看见她们去开房。” 苏子了然:“姨,跟林琳谈一下吧,如果不能分开,还是回家来住吧。” 苏子看戴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轻轻的说:“一是她们没有经济来源;二是因为他们没有经济来源,选择的宾馆不一定好。更主要的是,你们可以近距离的考察一下林琳的男朋友。” 戴姨盯着苏子的眼睛:“这样好吗?” 苏子不回避:“姨,林琳是有主意的,你认为她可能是因为男生的苦苦追求而勉强自己吗?” 戴姨轻叹:“那倒是。” 苏子理了一下头发,不太确定要不要说,心下想,既然林琳妈妈信任,那就直说吧:“让不让林琳回家来住,您跟叔叔商量一下吧。我想说的是,没有什么比失去自己的孩子更可怕的。” 戴姨惊异:“你是说?” 苏子淡然的说:“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心。” 戴姨若有所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苏子并非危言耸听。因为谈恋爱与家人反目成仇的案例比比皆是、不胜枚举啊。 苏子最后补充分析:“姨,我觉得他们可能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 戴姨也附和:“这么一看,有这种可能。” 坐了会儿,戴姨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苏子告辞。 戴姨恳切的挽留:“留下来吃饭吧,苏子。” 苏子谢绝了:“不了,戴姨,改天吧。” 林琳的勇气,让她心惊,少女的心呐,盛着琼浆般,满溢着对“他”的思念。 第2章 不见(1) 苏子漫无目的、百无聊赖的走出校园,“他”突然就不见了,没有了踪迹,而她要做什么呢?应该做什么呢?去哪里呢?应该去哪里呢? 公交车开过来的时候,苏子不假思索的挤了上去,看着车窗外熙来攘去的人们,苏子心下茫然: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呢?来自哪里?去向何方? 司机:“你怎么就投一毛钱呢?” 司机鄙视的声音传来,苏子向车箱前面望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讪讪的表情,说话也有些讷讷:“怎么会?” 复又转身掏钱投币,一气呵成,与刚才的“锱铢必较”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子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一下子就想到了辛苦劳作了一辈子、没有太多经济来源、住在乡下的姥姥。 公交车停靠的时候,苏子利落的下车,拿出手机分别给苏云庭、丘妮和丘伢发了消息:“下午没课,去看姥姥姥爷和二宝。” 苏子的弟弟,二宝苏瞻,生下来刚刚满月,就被送到农村的姥姥家抚养,过年过节的时候,苏云庭和丘妮有时间的时候,苏子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姥姥家,看望苏瞻。苏云庭和丘妮看望苏瞻,也仅限于有时间的时候。而苏子却比他们来的次数多些,因为,她知道如果没有她的极力怂恿,苏瞻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也因为,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个世上,丘妮也不会差点失去生命,他也就不会过着与父母分离、不相亲的日子。 姥姥似乎一直都是那种乐呵呵的神态,慢慢悠悠的做着事。苏子和苏瞻面前是香菇肉丝面,门口边是姥姥准备的特产,院子里枸杞树上结的红枸杞、草莓柿子、笨鸡蛋。 姥姥姥爷坐在一边看着姐弟俩吃面,姥姥问了苏云庭工作忙不忙,问了丘妮上班累不累,问了苏子大学好不好,最后才是丘伢舅舅有没有女朋友、工作有没有危险。 苏子和姥姥开玩笑:“姥姥,你问来问去的,看似问了那么多,其实,最想问的是我小舅,是不是?” 姥姥不好意思的笑。 苏子也笑:“我舅啊,一句话,好着呐。有可能还会提升奥。” 姥姥只是笑,姥爷不说什么,却在一旁专注的听着。 苏子给二宝拌面,二宝看着苏子,稚嫩的说:“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 苏子逗他:“我能来看你就不错了,你还嫌时间长了,是不是?老苏和老丘早都把你给忘啰。” 姥姥看着二宝抿着小嘴、泫然欲滴的样子,赶紧搂过来二宝:“没忘你、没忘你,姐姐逗你呐,啊?” 苏瞻泫然欲滴的眼神直击苏子的心底: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爸爸苏云庭内心对弟弟那种排斥的情感。在苏瞻刚刚满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不容置喙的将苏瞻送给姥姥养,而且很少来看望,可能在他看来,苏瞻的到来,差一点要了丘妮的命,这个事实,始终让他耿耿于怀。于是,让他走的越远越好吧?然而,苏瞻又有什么错?他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啊!父母的生而不养、不闻不问是不是对苏瞻太不公平了呢?可是,造成这一切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吧?!跟苏瞻又有什么关系?! 苏子暗暗的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明年九月份的时候,必须接他回去,毕竟,他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 苏子想至此,抱过来弟弟:“好了,姐姐答应你,一个星期看你一次好不好?”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苏瞻瞬间高兴起来,仰着小脸看着苏子,奶声奶气的说:“好。” 小手伸过来跟苏子拉勾。苏子抵着他的头,笑了,心底却蔓延着无尽的酸涩与怜爱。 在这个世界上,她有着可以依赖的弟弟,弟弟也有着可以信赖的姐姐,不管父母内心有着怎样的芥蒂,她相信:他们可以做到姐弟情深。 第二天早晨,姥姥领着二宝送苏子,苏子悄悄的在姥姥耳边说:“姥,我在你被子下放了两千块钱,别让姥爷翻了去找后老伴啊,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姥姥嗔怪:“啧,你这孩子,没正经。” 姥姥嘴上这么说,却利落的转身领着二宝回去了,她怕了姥爷买酒。 苏云庭回到家里,发现苏子缩在书房的靠椅上发呆。 苏云庭坐下来:“大宝,什么情况?是姥姥姥爷身体不好吗?还是二宝不乖?” 苏子面对苏云庭一连串的问题,答非所问:“爸,你和妈是怎么认识的?” 苏云庭心下一愣,暗自思忖:看来孩子是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大学嘛,有太多好男孩。更何况,又是青春懵懂的年纪。 苏云庭坐下来:“我和你妈妈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但我们不是一个大学的,她和英杰在师范大学,英杰的哥哥英伟是我们大学的,不学医,一个小语种专业。当时我们有一个登山爱好者的社团,八个人,女生里就只有你妈妈和英杰,英杰是她哥哥英伟带进来的,你妈妈是为了陪英杰。” 苏子都没有看苏云庭,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指,肯定而不愿意面对的说:“英杰喜欢你。” 苏云庭毫不避讳:“我知道。” 苏子抬眼:“那你为什么还和妈结了婚?” 苏云庭反问:“你不觉得英杰戾气太重了吗?” 苏子汗颜:“嗯。” 苏云庭没有讨论英杰,而是娓娓道来:“在我们的一次登山活动中发生了意外。我们大学毕业,有些得意忘形,相约了去登山,结果,我们迷失了方向,困在山里三天三夜,获救后,我们狂欢起来,庆祝劫后余生。我喝的酩酊大醉,是你妈妈照顾了我,我们就在一起了,就有了你,你妈妈也因此放弃了读研的计划。我们刚走出校门就走进了家庭,我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谈个恋爱。” 苏子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起他和妈妈的过往:“那你爱她吗?” 苏云庭看着桌面,玩味着手里的一只签字笔:“你妈妈真的很好。” 苏子求证:“那你是喜欢多一点?爱多一点?还是待她如亲人?” 苏云庭转着手里的笔:“都有吧。其实,在登山爱好者团队里,我和你妈妈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而英杰对我的喜欢比你妈妈就明显得多,大家都以为我会和英杰走到一起,他们没有人注意到你妈妈的好。你妈妈安静内敛,不事张扬;相貌清秀,不施粉黛;身材窈窕,衣着朴素。拿大家的话来说,就是清汤寡水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喜欢的就是这一款。” 苏子垂着眉眼,盯着苏云庭手里的笔:“那妈妈喜欢你吗?” 苏云庭抬眼看着苏子:“肯定喜欢啊,我那时也是神采飞扬的有志青年。” 苏子一点老苏的脸:“嗯,是这个痣吗?” 苏云庭没有躲闪女儿的手:“说真的,你挑着爸爸妈妈的优点长的,你看你呐,飞扬傲娇,像我。沉着冷静,像你妈妈。聪明通透,像……” 苏子赶紧说:“像妈妈。” 苏云庭把笔“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做发怒状:“这小没良心的。” 苏子不理会:“说真的,爸,你没有嫌弃过妈妈的出身吗?毕竟妈妈来自农村。” 苏云庭认真的和女儿说着他的过往,他们不仅仅是父女,更是朋友:“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爷爷奶奶也含沙射影的点过我,说有心计的小伙子找对象,看的是家庭,女方的父母要是有地位、人脉、经济基础,会少奋斗多少多少年,傻小子才找媳妇。我就琢磨,我的家庭条件已经很好了,我的专业和能力也不错,医生的工作是以技术说话的,你爷爷都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都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就和你妈妈在一起了。” 苏云庭喝了一口茶:“大宝,我们真的很幸福,爸爸很满足,也知足。” 苏子点了点头,但又有些不甘心:“爸,除了妈,你喜欢过别人吗?” 这句话一出口,苏子都没敢抬眼看苏云庭。 苏云庭半开玩笑:“大宝,你这话问的有点不合时宜啊。但是爸敢保证,除了你妈妈,爸爸没喜欢过别人。” 季冬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但苏子及时打住了,她时刻记着妈妈从小就灌输给她的思想,爸爸的职业特殊,不能让他有太多的私心杂念,他手里托着的是人命。虽然好奇,但爸已经保证没有喜欢过别人,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爸爸的职业不应该有太多的干扰。反正学习室已经关闭,所有的未知都留待自己去探索吧。 苏云庭叹了口气:“我知道,爸挺对不住你们的,照顾你们太少了。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不可能有太多的自我支配时间,但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妈妈竟然在事业上也拼得了一方天地,这是我没想到的。你妈妈看似柔弱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坚强的一面。” 苏子肯定:“这就是所谓的柔中带刚吧。” 苏云庭似乎有点肯定、有点絮叨、有点责备:“她安静内敛、沉稳豁达的气质,的确是个好妻子,贤内助。但,作为母亲……” 苏子不干了:“作为母亲,她做的也很好了,工作那么忙,那么累,还坚持带我,没时间接送的时候,也会交待给舅舅。不过多的干涉我的事情,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 苏云庭很感动,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难得你这么理解妈妈,她会很欣慰的。” 苏子有些不好意思:“爸,你也不用自责,我也理解你,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苏云庭鼻子一酸:“我知道。” 父女俩有片刻的沉默。 苏云庭才想起父女两个谈话的初衷:“大宝,爸爸问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说给爸爸听听。” 苏子内心有一些纠结和挣扎,她不想说给父亲听,怕增加他的烦恼;如果不说,自己又把不开心写在了脸上。爸爸已经看出了端倪。不说的话,爸爸会揣测、会探寻、会惦记。思忖片刻,苏子没敢看苏云庭,低垂着眉眼,吞吞吐吐的说:“爸,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苏云庭心想,看,让我猜中了吧:“哦?说来听听。” 苏子低了眉眼,泪盈于睫:“爸,我把他给弄丢了。” 说完,苏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的掉下来。 这种哭泣在苏子应该是很少见的。苏云庭记得苏子七岁的时候,有一天学钢琴回来,坐错了车,坐在路边号啕大哭,是好心的交警给送回家的。可即使回到家,苏子还是哭了很久,任凭苏云庭和丘妮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苏云庭没了耐性:“我跟你说,即使天塌下来,我只允许你崩溃三秒钟,你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那么多好玩的没有玩,那么多好地方没有去,就因为你还活着,而好多人因为天塌地陷、天灾人祸等原因而没有了活的机会,你明白吗?” 没想到,苏子竟然接受了苏云庭苛刻而现实的人生箴言。 时隔多年,当苏云庭再一次看见苏子哭成个泪人的时候,他还是听见了自己心疼的声音:“你们闹别扭了?”苏云庭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苏子哽咽:“爸,他都没有给我闹别扭的机会。” 苏云庭的心瞬间就怒了:“哪个臭小子敢无视我的掌上明珠?” 苏子站起来,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爸,那天是你的生日,南门外没有停车位了,我把车停在了北门外,提着蛋糕从北门进小区来……” 苏子用手一指:“那个一楼,没有亮灯的,他的家。” 只是偶然的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好奇于那一群觅食的鸽子,惊艳于那一片虞美人花海,钟情于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孩,安定于两情相悦的美好。爱情,就这么简单。 苏云庭调侃:“什么样的人呢?有这么大的魅力。” 苏云庭看着苏子嘟着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眼看着苏子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苏云庭安慰女儿:“不在,加班?出差?做生意?都有可能。” 苏子哀嚎:“爸,不可能,我找了十多天了,没有啊。” 苏云庭没有责备不满十八岁的女儿不应该谈恋爱、要以学业为重;没有责备女儿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保护好自己。而是拍了拍苏子的肩:“好好休息,明天爸爸陪你一起去找好不好?” 苏子嘴上答应“好”,心里却在想:你什么时候有过时间陪我?我都伤心了一个多星期了,我不说的话,你都未必知道我在伤心什么。从小到大,你又什么时候真正的陪过我?心里是小小的埋怨。 第2章 不见(2) 苏云庭一大早起来就打电话给外科主任余赢。 苏云庭向余赢交待:“余主任,我这边有个急事需要处理一下,你找一下梅霖梅护士长,查房的时候,你先安抚关照一下十二病房一病床的病人,手术方案我已经定了,手术我来做,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安抚。” 余赢有些狗腿:“领导,需要帮忙不?” 苏云庭一口回绝:“不用,没什么事儿。谢了啊。” 吃早饭的时候,苏云庭对苏子说:“我昨晚想了一下,你看这样行不行?咱先去物业看看。” 苏子说:“对啊,爸,我怎么没想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爸,难得你这么上心。我听你的。” 丘妮看看父女俩,满脸探寻。 苏云庭对丘妮说:“跟你没关系,你吃完饭上你的班。今天中午呐,我做饭,回来吃现成的就行。” 丘妮莞尔一笑:“那就先谢谢了。” 苏子一翻白眼:“没有这么干的,一大早起来就撒狗粮。” 心里却在想:这个傻女人,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苏云庭用筷子敲了敲苏子的碗:“快吃,少废话。” 物业以涉及业主的隐私为由不给查,苏子气的跳脚:“我就看一下人员登记本还不行吗?” 物业人员还是不予通融。 苏云庭看了看苏子:“好了,一点都沉不住气。” 苏云庭给丘伢打电话。苏云庭说话一向不绕弯子:“帮我查一下我们丽景小区属于哪个物业?” 苏子在苏云庭耳边说:“爸,咱们属于景程物业啊,这个我知道。” 丘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姐夫,有事儿?” 苏云庭看着女儿:“那你认识这个小区的物业经理吗?” 苏子挠挠头发:“那我哪儿认识。” 苏云庭又回过来对丘伢说:“没啥事儿,找小区物业经理电话,查到给我回话。” 不到一刻钟,丘伢给苏云庭电话,告诉他经理的电话。 苏云庭打过去,物业的孙经理很客气、很专业的问:“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苏云庭放低姿态:“您好,我是丽景小区的业主,请您帮个忙,我找一个人,也住在咱们小区。” 孙经理纳闷,找个人去问物业工作人员啊,什么来头,上来就找领导:“您找小区工作人员就可以。” 苏子一翻白眼,心想:看来,经理还不如员工懂行呐,都不懂业主隐私权。 苏子一扯苏云庭的衣角,嘀咕了句:“爸,真是应了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苏云庭走到一边,低沉的对孙经理说:“我是a医大医院的苏云庭。”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苏子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得到,孙经理一定是点头哈腰的那种:“听说过听说过,一把刀嘛。” 苏云庭客气的说:“过奖了,谢谢您帮忙,医院这边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 孙经理也乖巧:“谢谢您,谢谢您。” 苏云庭也不多废话:“那我让这边的工作人员接电话?” 孙经理忙说:“好的好的。” 苏子调侃:“爸,这不是您的风格啊。” 苏云庭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你就是我的软肋,只要有谁利用你就可以拿捏死我。” 苏子震惊:他们不是不爱她、不是不管她,只是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底线而已。 苏子查到了她想找的人:薄文,a6-1-102,手机号码:152……88。 薄文?苏子疑惑,自己根本不认识他,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一想,又有些小傲娇,毕竟自己那么出名,无论是在a小还是a中,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他,认识自己,也应该不足为奇、理所应当吧?嗯,即使是这样,也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他,也像自己对他一样,一见钟情吗?可是,这个名字对于自己来说,真的很陌生。 苏云庭看着女儿沮丧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回家再说。” 从物业到家,步行十分钟的路程,苏子的脑海里回荡着苏云庭的话:没办法啊,你就是我的软肋,只要有谁利用你就可以拿捏死我。 苏子感动的一塌糊涂,撒娇着挽了爸爸的胳膊,欢快的往家走 回到家,苏子对苏云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爸,你不用管我了,我没事儿了。” 苏云庭很欣慰,女儿不是那种纠结的人:“我知道你没事,从小到大,你就不是纠结的孩子。现在呐,咱们稍安勿躁,咱们虽然知道了人家的电话,也不能主动打电话,女孩子嘛,要矜持些,别让人家看低了。” 苏子一翻白眼:“那我妈都没有给你反应的时间,不矜持到家了,你看低她了吗?” 苏云庭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啧,这孩子在这儿等着我呐。” 苏子夸张的大叫:“疼啊疼。” 苏云庭揉了揉她的头:“看来隐私真的很重要,弄不好,就成了人家的话柄啊。” 苏子撒娇的搂着苏云庭的胳膊,说:“爸,你还有什么可以分享给我的?” 苏云庭哈哈大笑:“看你这八卦的样儿。昨天还哭天抹泪的装死呐。” 苏子撒娇:“爸,早晨你说的啊,中午你做饭。” 苏云庭看着宝贝女儿的笑脸,自己也开心:“好嘞,难得今天有时间。说真啊,再等等啊。” 苏子拖着长音:“知道啦。”滚回屋里一个人的世界。 苏子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和老苏说呢?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她,不要让爸爸烦心,爸爸的手里托着人命呐,容不得任何马虎。唉!真的不想给爸爸添堵。可是,唉,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最关键的是,昨天聊天的氛围到位了啊。 苏云庭则不这么认为,一边做饭一边思忖:小孩子的恋爱,今天香明天臭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一句话不是说:年轻根本不懂爱情。没准儿,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要不然怎么躲着呢? 第2章 不见(3) 薄文只是去超市买了点蔬菜和水果的功夫,就碰见了父亲薄一鸣,陪在薄一鸣身边的不是母亲闵瑜,而是一位比母亲年轻很多的女人。薄文远远的看着两个人在各色水果的货品前挑挑选选、有说有笑,很熟悉、很亲密。 薄文远远的跟着,他想上去质问,又不确定他们之间有什么。 薄文跟踪到了宾馆,给了服务员小费,告诉服务员,在他们退房的时候,给自己打个电话,就回到学校跟老师请了假,谎称父亲生病,病的很严重。事实也的确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父亲确实病了。 薄文跟踪父亲回到上海,知道了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助理花芳,法学硕士毕业,28岁。 通过几天的跟踪,薄文了解到: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父亲出轨女助理,但以女助理对他的倾慕和崇拜、薄一鸣的志得意满,以及两个人的行止,两个人走到一起应该是迟早的事。 母亲闵瑜还好,一如既往的温婉娴静、端庄漂亮。对薄文的回家有诧异、有惊喜、有不解,但温柔内敛的她什么都没有问。对父亲还是如从前一样,淡然如水、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甚至是不屑一顾。 薄文的心情没来由的就有些糟糕,甚至有些糟糕透顶。他选择了傍晚飞a市的航班,因为,这个时候,他不太喜欢走在人头攒动、阳光普照的街头,被人上下、前后、左右打量的感觉。 当他在夜色掩护下,左顾右盼、瞻前顾后的出现在自家院子门口的时候,苏子已经坐在休闲椅子上等他了。 薄文瞬间心花怒放,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苏子站起身,看着他,泫然欲滴:“我知道你叫薄文。” 薄文淡淡的说:“是,我叫薄文。” 薄文则走过去推门进屋,但却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转身问到:“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苏子很受伤,语气里就有些咄咄逼人:“没什么事儿我就不能找你了吗?我还没找你算账呐,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薄文把行李箱推过去,靠在墙边,头都没有抬,问了句:“请问什么叫不辞而别?” 薄文的问话让苏子气结。 苏子一时语塞:“你、你,我……” 她已经词不达意了。是啊,向谁辞行?跟谁告别?他是她的什么人?她又是他的谁? 薄文礼貌的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再见。” 说完,把毫不客气的苏子关在门外。 苏子推开门,质问:“我把蛋糕落在你这里,是你给我送到楼下,你忘了吗?” 薄文淡淡的说:“那真的没什么。” 苏子又质问:“你的伞还在我那里,你又怎么解释?” 薄文依然淡淡的说:“一把伞而已。” 苏子的心似熊熊燃烧的炭火被冰冷的雨水浇灭,她心灰意冷的在暗夜里踽踽独行。 薄文则站在窗帘后看着他心爱的女孩落寞的走远,泪如雨下。 第3章 郁闷(1) 苏子想不通:他分明知道我喜欢他,为什么一下子就能变得如此冷漠?对待陌生人一般;我分明感知到了他喜欢我,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他消失的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又经历了什么? 苏子冥思苦想,百思不解,不得要领。 她没了主张,也变得百无聊赖。学校刚刚开学一个多月,也没有那么紧张;学习室解散了,不用再去管那几个顽皮淘气的少年;盆景和绿植任由它们去吧,相较于她的心情,没什么了。老苏还是没日没夜的忙;老丘带的是高三毕业班,时间比金子都贵;至于丘伢舅舅,似乎比以前忙了许多,老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有个上升的机会;林琳有由勇的爱情滋润,美的很;妖娆的钱加蓓在大学里如鱼得水;尚岛上学之余,不忘帮母亲打理着咖啡店…… 苏子感叹:每个人都低着头走路,没有人在乎我。 苏子生无可恋的坐在路边的休闲椅上,她不想回家,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老苏和老丘的饮食起居了,他们似乎也活的挺好;不想留在学校,似乎每一个晃动的人影,都给她以压迫,都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苏子的手机铃声响起。 苏子恹恹的接起:“喂,你好。” 一个男子的声音问:“你好,是苏子吗?” 苏子:“你好,我是。” 对方满含笑意的说:“你好,我是辅导员王越。苏子,你家是本市的,不住校,是吧?” 苏子回答:“是的。” 辅导员王越问:“那有些活动,你能参加吗?” 苏子肯定的回答:“不参加了,我没时间。” 辅导员王越很有耐心:“我建议你还是参加一些,感受一下集体生活,大学生不参加集体活动,大学就白上了,没什么意思。” 苏子丝毫不感冒:“那,您看着办吧。” 辅导员王越不在意,继续说:“乒乓球社团、羽毛球社团、围棋社团、志愿者协会………” 没等辅导员说完,苏子说:“那就志愿者协会吧,有登山爱好者团队的话,加我一下也行。再见,导员。” 苏子都挂断了,辅导员王越还在“喂、喂”。无奈,他哪里知道,苏子打乒乓球、羽毛球、游泳都是陪老苏锻炼。 苏云庭告诉苏子要多锻炼,身体好才是本钱。熬三天夜缓三个小时就精神抖擞,那是本事;熬三个小时缓三天,那是行将就木了。人生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 而苏子的体育强项是搏击;围棋,她是业余三段的水平,不当专业棋手,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至于志愿者,她跟老苏参与过,不陌生;登山,因为,老苏说过他和老丘的结合缘于登山,所以,她也想参与一下,领略一下“山高我为峰”的感觉。 “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苏子恹恹的说:“喂,你好。” 陈晨并没有听出来苏子兴致不高:“你好,我是陈晨。” 苏子一皱眉,刚想说你怎么有我电话,随即也便释然,肯定是老苏给他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心思又一转,简短的问:“有事?” 在陈晨听来,苏子的语气,有一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感觉。 陈晨也不磨叽:“有时间吗?想找你商量个事儿。” 苏子调侃:“不会是又考试了吧?” 陈晨艰涩的说:“不是。” 苏子揶揄:“我也纳闷,刚考完,怎么就又考试了呢?” 陈晨无语。 苏子没有继续逗他:“那你说个地儿,把定位发给我。” 没等陈晨回答,苏子果断的挂断电话。 陈晨约苏子在上岛咖啡见面,苏子如约而至。 苏子心里嗤笑:还真会找地儿。好像我是这里的托儿似的。再这么下去,都成这里的vip了。尚岛会怎么想?怪只怪方圆几里之内,只有这个店,小资情调、小资消费吧? 苏子用眼角的余光逡巡了一遍,尚岛不在。心想:这家伙,进入大学生的角色还挺快的?去学校报道前,也不知会儿一声。 即使尚岛不在店里,苏子也尽量的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她知道店里是有监控的。 陈晨调整表情,尽量把语气放缓、随意,没有刻意的称呼苏子姐姐或者妹妹,也没有直呼其名,力求放松自然些:“喝点什么?” 苏子淡淡的说:“只能喝,不能吃呗。” 陈晨不好意思的笑了:“可以,可以。你随便点,我请客。” 苏子轻轻的抬了一下眼:“废话。难道你求我帮忙,还要我请客?” 陈晨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苏子看了一眼候在身边的服务生:“一杯拿铁 。” 陈晨低头小声的问苏子:“你确定你要喝这么爷们的咖啡?” 苏子面不改色,一瞪眼:“要你管。嗯,这个慕斯蛋糕一个,这个曲奇一份,这个开心甜点一份。ok,就这么多。” 陈晨看了看苏子,那眼神意思是:“你确定你能吃得下这么多?你确定你不怕胖?” 苏子秒懂:“小气,要你管。” 陈晨轻轻的笑了:“一杯拿铁。” 服务生重复了一遍去下单。 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陈晨的话渐渐的进入主题:“我学习一般,还要打理房屋中介的事。” 苏子认真的听着,忍不住问道:“房屋中介为什么要你来打理?” 陈晨看着苏子,苦笑:“我呐,没人管了。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不打理谁打理?” 苏子若有所思:“没人管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陈晨的情绪有些低落:“嗯。” 苏子的眼前是陈晨和老苏吃早餐的场景,接下来又是季冬送给老苏的书。 苏子轻轻的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想:是了,没人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唉!看来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相。嗯,即使他是老苏的私生子,也没有我幸福,最起码,我还能和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用这么孤单。嗯,似乎也是见不得光的,跟老苏吃个饭都是埋着头,而不得舒展。她又想到季冬:唉!送个书还用尽了心思,看似挑战似的直面老苏的女儿,可结果是,老苏两口子都是沉得住气的人,根本就没有让生活变得尴尬与不堪。看,现在,他们的“私生子”这么可怜的求着我,要我给出主意,多么的滑稽、可笑。 陈晨看着对面文静内敛的女孩,洁净、毫无修饰的小脸,低眉的一瞬,长睫蔽目,直而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唇,陈晨甚至能看清女孩脸上细小的绒毛。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陈晨说:“房屋中介有三个,我想处理了,还是安心学习吧,考上大学再说。” 苏子听陈晨说完,心想:看来老苏和季冬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给了他那么多的家产,让他生活无忧。以老苏和季冬的收入来讲,做到这个份上并不难,最主要的是他们负起了这个责任。可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才告诉他,他的身世的呢?什么时候把家产交给他的呢?怎么说出口的呢?季冬也不管他吗?是季冬要嫁给别人了,不能把他带在身边吗?应该是了,他年长自己一岁,应该十八岁了,可以独立了。不过,为什么是中介?直接给钱不好吗? 苏子的思绪信马由缰,在陈晨的提醒下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条理清晰、不容置喙、落地有声。 苏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中介不转手,自己做,你会做不来吗?” 陈晨:“这个我没有想过。” 苏子:“中介这边很影响你的学习吗?” 陈晨:“有时上课的时候会接到员工的电话。” 苏子:“你是老板,你自己说了算。不是吗?” 陈晨:“你的意思是?” 苏子:“制度你自己定啊。如果你中午休息,可以晚上留点时间或者周末留出一定的时间,来处理中介的事。网络信息多发达啊,可以视频会议啊。” 陈晨:“那就是说,你不建议我把中介停掉?” 苏子反问:“不是我建议,而是,你真的做不来吗?你要独立生存才对。” 苏子把剩下的话留在了心里:因为老苏是有家的,他连苏瞻都没有时间顾及,哪有时间照顾你,好自为之吧。 陈晨陷入沉思。 苏子:“送你一句当下很时髦的话吧,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被世界温柔以待。” 苏子心想:即使你是老苏的私生子,看来也不是太弱,这么看来,多一个兄弟姐妹,也没什么不好。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苏子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苏子站起身:“如果做不来,也别勉强自己。” 走到吧台前:“六台,买单。” 陈晨急急的跟过来:“还是我来吧。” 苏子:“别介,不管怎么说,你还叫我一声姐呐。” 陈晨:“你得了吧,得了便宜卖乖。我大着你一岁呐。” 苏子调侃:“那你怎么才高三?” 陈晨:“提醒你一下,别这么伶牙俐齿的,小心嫁不出去。” 苏子一听就急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从吧员的手里抢过单子,“啪”,塞给陈晨:“买单。” 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苏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呀,陈晨大了我一岁,那时候,老苏还没有毕业吧? 苏子疑惑,随即又释然:大学同居也不是不可能,林琳就是啊。况且,老苏和他的青梅竹马耳鬓厮磨的时候还没有认识老丘呐,补课,有机可乘不是? 果然不出苏子所料,晚上,苏子接到尚岛的微信:大学才刚开始,你就谈恋爱了?小心我告诉苏叔叔。 苏子恼火: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最好给我闭嘴。 第3章 郁闷(2) 苏子回到家的时候,老苏正在跟老丘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丘老师也会卖萌:“只要是你做的,就算是米汤兑水,也是人间美味。” 正在门口换鞋的苏子,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多余啊。 她尴尬的坐在门厅的换鞋凳子上,盯着自己的鞋子发呆:唉!也该买双鞋了。 苏院长只听见了开门声,没听见苏子说话,喊了一声:“大宝。” 苏子一愣,艰涩的应了声:“爸。” 苏云庭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你吃了没有?” 苏子有泪从心底漫上来:“吃过了。” 说完站起身,忽然又坐下来 ,把鞋子又穿上了,转身去了对门,她的避世桃源,402。 苏子没来由的就有些伤心:“是不是如果自己没吃饭的话,家里都没有自己的饭啊?” 苏子倒在床上,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她恨薄文: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生活充实、来去如风的女孩。 苏子想着心事,一会儿是对薄文的恼,一会儿是陈晨的可笑,一会儿是季冬挑衅的眉眼,一会儿是老苏和老丘的…… 苏子在胡思乱想中睡去。 辅导员王越似乎是注意上了苏子,趁苏子在学校食堂吃午饭的时间,找到她:“能看到你本人还真不容易啊。” 对于辅导员的玩笑,苏子只微微一笑:“老师,您找我有事儿?” 辅导员王越站在餐桌边,说:“给你报了一个登山爱好者团队,一个志愿者协会。这个志愿者协会呐,周末有个活动,去敬老院给老人包饺子,周六上午九点在学校大门口集合,咱们现在是八个人,周立一辆车就坐下了。” 苏子一边低着头吃饭一边听辅导员说,苏子只简单的说“好”。 王越看不出苏子的表情,没话找话的说:“你家住在哪儿?我去接你吧。” 苏子淡淡的说:“谢谢老师,不用了。” 王越暗暗的打量着这个容貌漂亮、神情淡定的女孩,忽然意识到:似乎谈话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 辅导员王越轻轻的点了点桌子:“那好,明天九点学校门口见。” 苏子头都没有抬,只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好。” 看着辅导员王越离去的背影,苏子上铺的小四川冉彤八卦的说:“导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苏子忙摆手:“打住,你什么眼神啊,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有意思了?” 小四川冉彤指了指右眼又指了指左眼:“都看见了。” 苏子抓了冉彤的手指了指自己:“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行不行啊,我,一米七四,你再看看他,得穿几厘米的内增高才能到一米七四啊。” 苏子用的是肯定句。 冉彤不死心:“这可不好说。你没看见他那迷离的眼神,啧啧啧。” 苏子用筷子敲了一下小四川的手背:“迷离你个头啊,快吃,吃完回宿舍睡一会儿。” 小四川冉彤惊喜:“今天不回家了?” 苏子不高兴的说:“不回了。没车。” 苏子内心闪过老苏和老丘蜜里调油的恩爱,自己不多余吗?哎,无形中就被嫌弃,还是不回家了。 小四川看出了苏子的不高兴:“车呢?” 苏子气哼哼的说:“车被征用了。”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宿舍也不是净土。一场不大不小的唇枪舌战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们了。 苏子和小四川冉彤吃完饭回到宿舍,另两个室友洛奇和孙苗已经在了。 小四川冉彤在苏子上铺。 开学报到的时候,小四川冉彤和苏子先到的,她们是下铺,之后洛奇和孙苗来了,洛奇观察了一下,一看苏子人高马大、落落大方的,似乎不太好惹,就直奔小四川冉彤:“我想住你这个铺,我恐高。” 小四川冉彤回了一句:“我也恐高。” 洛奇拿腔拿调的说:“我是在和你商量。” 洛奇话是这么说,给人的感觉却是咄咄逼人的。 苏子看不过去了:“你的意思是,冉彤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呗。” 洛奇不甘示弱的看着苏子:“有你什么事儿?” 苏子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又不失幽默的说:“第一次见面,不是要先来个自我介绍吗?哪有先抢位置的道理?” 洛奇有些气馁:“我没有抢,我的确恐高。” 小四川冉彤一看有苏子给她撑腰,声音就有点高:“你恐高,我还恐高呐。” 苏子不太喜欢洛奇的矫揉造作,她对小四川冉彤说:“冉彤,你住我这铺吧,反正我也不住校,可能偶尔会在这睡个午觉,没什么的。” 小四川一看苏子息事宁人的样子:“美丽苏,谢谢你,不用了,我住你上铺吧,我倒是想考验一下自己,就这么高能不能恐死?” 赌着气“啪啪”的往上铺扔东西。 就这样,小四川冉彤住在了苏子的上铺,孙苗住在了洛奇的上铺。宿舍里的四个人也便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派。 苏子和冉彤各自洗洗,躺下了,洛奇站在那里,两手趴在孙苗的上铺边沿,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说着什么。 苏子只偶尔的听见了导员什么的,小四川冉彤有些看不惯洛奇的做派,伸出头来,跟苏子说:“苏子,周末有事儿没?逛街呀?” 苏子叹了口气:“唉!不是得去敬老院包饺子吗?” 洛奇不紧不慢、不阴不阳的说:“还不是导员喜欢你,怎么没我们什么事儿?” 苏子一听就怒了:“大姐,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喜欢我了?” 洛奇一副趾高气扬又市侩的架势说:“苏子,你少用这些粗俗的词儿行吗?还大姐,我有你大吗?” 冉彤“忽”的一下子坐起来:“美丽苏,粗吗?俗吗?哈哈哈,太搞笑了。”冉彤夸张的大笑。 苏子跟着“哈哈”一笑,调侃的说:“我十七岁。请问你贵庚几何啊?” 洛奇有些气恼,轻佻的说:“那王导是不是有调戏少女的嫌疑。”接着是无所顾忌的笑。 苏子一时好胜心起:“你这是嫉妒呢?还是嫉妒呐。” 没等苏子说下去,小四川就神补刀:“大哥,你分明靠的是颜值啊,怎么?年龄上也占了优势?没想到啊,大哥,怎么做到的?” 洛奇娇娇的对小四川说:“你睡你的觉呗,关你什么事儿?” 冉彤丝毫不惧:“我劝你啊,你最好管好你自己。” 洛奇蛮横的说:“我说你了。” 小四川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你说我还行啊。”“唰”的一下躺下。 苏子面无表情的对洛奇说:“喜不喜欢是他的事儿,接不接受是我的事儿,这是其一;其二,他未娶,我未嫁,有什么不可以?其三,请问,跟你有屁的关系?” 小四川“嚯”的坐起来,她被苏子的气势镇住了。 洛奇被问的哑口无言,一时气结。 苏子重新躺回床上,“唰”的一下子把床围帘拉上。心想,这口气可下子出去了。给小四川发微信:“说真的,周天陪你逛,按天来,你可满意?” 小四川笑出了猪叫声:“说好了啊,别放我鸽子。” 苏子笑了笑,微信:“不会的。” 苏子微信:“什么情况啊?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导员好不好?” 小四川回复:“大哥,他已经来找过你无数次了。” 苏子汗下。 苏子看了一下八个人的志愿者协会名单,只有周立和导员是男生,难道是因为女生天生同情弱者的心性使然?还是辅导员想利用手中的权利接近女生,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作为同班同学,苏子跟周立都没有说过话,点头之交都谈不上。 周立带了一辆商务考斯特,并亲自当起了司机,组织大家帮助导员搬米、面、粮、油,指挥大家上车坐定,嘱咐大家系好安全带什么的,有一种财大气粗、霸气侧漏的感觉。 苏子上了车,坐在最后一排,戴上耳机,听一首老歌。她的这种不睦世事、离群索居、恬然寡淡的性格遗传自丘妮,也跟苏云庭、丘妮对她照顾过少有直接关系,看似有些不合群,拿她没办法,但她什么事情又都参与其中,也看得通透,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好多事情,顺手就做了,好像又做的很好。 整个活动的过程,似乎印证了洛奇的话,导员有意无意的围着她转,她不得不有意无意、委婉无痕的躲避一下,她的意思很明确: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但我不接受。 王越更多的是找角度给大家拍照,苏子很反感,献爱心不是应该发自内心的吗?哪有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的道理?苏子不自觉的躲避着镜头,也告诉自己:这样的活动,绝对没有下次了。 晚上五点,八人行回到学校门口,看着其他人都进了校门,苏子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丘伢接自己。 周立走过来:“苏子,我送你吧。” 苏子客气的拒绝了:“不用了,我的车马上就到。谢谢。” 说完,继续玩手机。 周立讪讪的走了。 周立启动了车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是好奇?还是好奇。他把车停在离学校门口十米远、正好能够看到苏子的地方。 王越看见只剩下了苏子一个人:“苏子,我送你吧。” 苏子同样客气的拒绝了:“不用了,我的车马上就到。谢谢。” 说完,仍然继续玩手机。 王越也有些讪讪:“那好吧。我先走了。” 苏子忽然就想起了季冬:“王导,您认识季冬教授吗?” 王越惊喜,终于有个留下来说点什么的借口了:“认识啊,怎么了?” 苏子听出了王越短短一句话里的那份惊喜,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连忙说:“没什么。我上她的哲学课,就是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 话一出口,苏子更是后悔,和一个自己本来就想着远离的人,说那么多干什么。 王越有些吃惊,问:“你上她的哲学课?咱们这个专业没有哲学啊?” 苏子装作不好意思的说:“嗯,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听一听。” 苏子特别喜欢复旦大学的陈果教授那句话:我自风情万种,与他人无关。于是,爱上陈果教授的课件,也爱上了哲学。 王越点了点头,欲言又止,还是说了:“我不是八卦哈,听说季冬一直单身,没有结婚。” 王越说这话,有讨好苏子的成分在,含蓄的,也有点卖弄。 苏子若有所思的应了声:“奥。” 王越又加了一句:“好像孩子是有的。” 苏子试探着问:“收养的?” 王越似笑非笑,玩味的说:“不好说。” 王越的微表情让苏子的心一颤:难道季冬跟自家老苏真的有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陈晨。 这时,苏子看到了丘伢的车,冲着王越摆摆手:“老师,我的车来了,再见 。” 周立和王导一样,看到了丘伢开车来接苏子,车呢?是好车;人呢?丘伢没有下车,但周立还是看清了他的脸,仪表堂堂、剑眉朗目的。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王越心想:看来,行动晚了。 周立趴在方向盘上:是啊,这么优秀的女孩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 苏子陪小四川冉彤逛街。 冉彤八卦:“苏子,王导表现的怎么样?” 苏子言不由衷的说:“呵呵。” 冉彤看着苏子的脸:“看来是你没瞧上。” 苏子淡淡的说:“换个话题吧。” 冉彤也不好自讨没趣:“你说,这个洛奇,烦死我了,天天找茬,就看我不顺眼,总和我过不去。” 苏子仍然淡淡的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不理她不就没事了吗?” 冉彤嘟着嘴,很无奈的说:“大哥,你能回家,我呐,得天天面对。你说那个孙苗,跟她一唱一和的,气死我了。” 苏子也不想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要不然,你到我家去住吧。” 冉彤马上说:“不用。我天天泡在图书馆,没准儿哪天还能泡来一个白马王子呢?” 苏子被小四川的话逗笑了:“冉彤,我给你介绍介绍a市吧,我在这个城市生长了十七年,对这个城市还是有所了解的。” 冉彤雀跃:“好啊好啊,中午我请你。” 苏子则说:“还是我来吧,毕竟这是我的地盘。” 冉彤嘻嘻笑。 苏子给她当起了免费导游:“咱们现在这个位置这个教堂,看见没有,俄式建筑,东正教,这里是拍婚纱照的最佳景点,那一群鸽子都是道具,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到这儿拍一组,知道吗?” 冉彤挽着苏子的胳膊:“要说起结婚啊,你一定比我先。” 说完,又补充说:“因为你那么出众。” 苏子没有接冉彤的话,转移话题:“商场,我们来了,走了,开始扫货。” 苏子和冉彤一边逛一边给她介绍商场的历史。 苏子买了一双鞋子,冉彤买了一件风衣。 又帮冉彤买了秋裤、毛衣、棉裤。 苏子说:“秋、冬的衣服,你都得备下,这里的冬天,不同于四川,很冷,零下三十度这样,你能明白吗?就是你在室外打个喷嚏,阿嚏,鼻涕冻脸上了。” 苏子一边说一边比划。 冉彤也配合,夸张的大笑:“大哥,看来我是不能活着离开这儿了。不是被洛奇气死的,就是冻死的。” 苏子:“那你还能笑得出来。” 冉彤用四川话说:“有啥子嘛,她还能把老子弄死不成?” 苏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苏子:“过两个月,就会下雪,a市素来有冰雪之城的美誉,到时候,我领你去滑冰、滑雪,那才有意思呐。” 冉彤:“说话算数?” 苏子:“嗯哼。” 中午,两个人一起吃饭。 苏子:“领你吃a市特色吧。大拌菜、地三鲜、排骨炖豆角、豆腐烀饼。” 冉彤直喊:“好了好了。吃不了的。” 苏子逗她:“吃不了兜着走。” 冉彤:“你们这儿的方言?” 苏子:“汉语。” 冉彤:“有时间,你来成都,我给你当导游。” 苏子:“好的。” 多少天来的抑郁、烦闷,在冉彤友谊的滋润下,跑的无影无踪。 苏子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到学校小住几日。一是,她可以和冉彤这个直爽利落、脾气相投的姑娘增加一下友谊;二是,看看洛奇到底有什么背景,让她如此嚣张;三是,让苏云庭和丘妮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她跟苏云庭、丘妮报备:为了学习,在学校住几天。 苏云庭、丘妮认为:理由充分,批准。 苏子住进了宿舍,无异于平静的湖面扔进一颗炸弹。 洛奇首先发难:“看来,你们志愿者协会的活动还是挺有效果的。” 洛奇不太希望苏子住进宿舍,因为,苏子不在,这个小家里,她洛奇才是女王。苏子住进来,她们之间的小摩擦小冲突不可避免。 苏子用滚刷刷着床铺,都没有面对洛奇:“洛奇,话中有话啊。” 洛奇酸不溜秋的说:“住校,不是更方便你和王导交往吗?” 苏子停下手上的动作,严肃的说:“洛奇,我郑重的告诉你,那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关系,这是其一;其二,你脑补的太多了;其三,就你这尖酸刻薄的样,我很讨厌。” 冉彤不希望苏子跟洛奇有什么冲突,拉着苏子的手:“走了,去图书馆。” 苏子见洛奇哑火,又见冉彤有息事宁人的意味,也就借坡下驴:“等我一下,我换身休闲装。” 冉彤:“大哥,你都已经这么漂亮了哎。” 冉彤话还没说完,洛奇摔门而去。 冉彤夸张的跳脚:“嫉妒,明显的嫉妒。” 苏子和冉彤说笑着向图书馆走去,冉彤一把拽住苏子,苏子顺着冉彤的视线望去,男生宿舍楼下,苏子看见的分明就是洛奇和薄文在说着什么。 真是狭路相逢啊,也正应了张爱玲的那句话: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苏子心下凄然: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看来你这个人也不过如此。 当下释然。 苏子记得在七岁的时候,有一天学钢琴回来,坐错了车,自己一个人委屈的坐在路边号啕大哭,是好心的交警给她送回了家,即使回到家,还是哭了很久,任凭苏云庭和丘妮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苏云庭没了耐性:我跟你说,即使天塌下来,我只允许你崩溃三秒钟,你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那么多好玩的没有玩,那么多好地方没有去,就因为你还活着,而好多人因为天塌地陷、天灾人祸等原因而没有了这个机会,你明白吗? 苏子当然明白: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是啊,没什么大不了。苏子感慨:那三秒钟不是用来崩溃的,是用来自救的。 薄文转身的瞬间,看见苏子和冉彤远远的绕了过去。 在苏子的认知里:辅导员王越应该明白她是不同意交朋友的意思。但是,事实是,他非但没有转移自己的追求目标,还有明示的意味在。很多次,在很多同学面前找苏子,要么是志愿者协会应该有什么计划,出谋划策了;要么是,你住校还习惯吗?在苏子看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也特别令苏子恼火。为避免同学们误解,苏子就刻意的躲避着王越,不给对方任何与自己接触的机会。 自从苏子看见洛奇和薄文谈话之后,就沉默了。苏子的沉默,宿舍里的几个人都感知到了, 冉彤终究是忍不住好奇:“美丽苏,你不开心吗?” 苏子:“没有。” 冉彤欲言又止。 洛奇才不管,哼着小调,化着妆。 孙苗:“洛奇,你谈恋爱了吗?” 洛奇:“是的,我谈恋爱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冉彤:“是我看见的那个男生吗?” 洛奇:“你是说薄文吧?” 孙苗:“哎?你们怎么认识的?” 洛奇:“我们一起飞来的呀。” 孙苗:“薄文喜欢你吗?” 洛奇:“他喜欢不喜欢我不重要,我喜欢他就够了。” 孙苗:“我觉得薄文不是单亲家庭,就是家庭不和睦,要不然就是有人格障碍。” 洛奇:“孙苗,你怎么能这样诋毁我的男神呢?” 孙苗:“我说的是事实。我和你一起找过他多少次了?你没发现?他跟你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而且大多是你好、对不起、谢谢之类的。” 洛奇:“也是奥。孙苗,你说,他不喜欢我吗?” 孙苗:“他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我想你按照我说的方法试试有可能会知道。” 洛奇:“什么方法?” 孙苗:“你拿着问题去请教啊。” 结果,洛奇很沮丧,她说:“薄文的回答是,对不起,我也不会。” 孙苗:“我说什么来着,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搭理你。” 洛奇:“不是,孙苗,我就奇了怪了,他怎么能这样?” 孙苗:“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洛奇,我劝你还是放手吧。” 洛奇宣誓般在宿舍里郑重宣布:“不,我就觉得薄文好。我认准了他了。他是单亲的话,我有爸爸妈妈啊;他家庭不和睦,到我们家生活啊;他有心理障碍,我爸爸有钱,可以治啊。” 洛奇和孙苗的所有对话,苏子都听进耳朵里,心疼在心里。她不确定薄文究竟属于哪一种?醍醐灌顶般,苏子似乎明白了薄文对自己的态度。于是,她悄悄的把他放在了心里。但是,她看到了洛奇对待爱情的样子,这是真的,装不来的。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扪心自问:她是否真的喜欢薄文?即使他单亲、家庭不睦、人格障碍,她会像洛奇一样吗? 自从苏子听到了洛奇的爱情宣言以后,她收起了羽翼,更沉默了,她的生活中只剩下了学习。 是啊,他来自上海,她也来自上海。就像洛奇说的那样,他们是一起飞来的。 迫于辅导员王越的追求,苏子想到了逃避,逃回家里,但是,小四川告诉她:“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没办法,苏子求助于丘伢:“舅,做我几天男朋友吧。” 丘伢:“好啊,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入名校了,顺便看看有没有美女喜欢我,给你找个小舅妈什么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苏子:“小舅,你都没问为什么就答应了?” 丘伢:“六一有求,小舅必应。” 苏子:“小舅,你最好了。” 丘伢陪在苏子的身边,去食堂吃饭,丘伢把好吃的夹给苏子,苏子:“好了好了,照这个吃法,我就成猪了,嫁不出去了。” 丘伢:“这不正遂了你心愿。” 他们坐在去图书馆必经之路的椅子上,说着话,不时的传来苏子的笑声。 周立小喇叭似的在男生中间广播:“我们去敬老院包饺子那天,就是这个男的接的苏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啊。” 同班同学a男生:“真的?” 周立:“有一次我看见那个男的开了一辆什么车?” 同班同学b男生:“卖什么关子,快说。” 周立:“警车。” a男生:“警察?” 周立:“没穿警服。” b男生:“周立,你怎么没下手?” 周立:“不是我没下手,是下手晚了。我有想法的时候,王导已经出手了,我想竞争一下的时候,又杀出来一个警察。唉!时也命也。” 周立总结性的说:“这么优秀的女孩还缺男朋友吗?” 薄文也是这么想的:“是啊,这么优秀的女孩,还缺男朋友吗?” 第3章 郁闷(3) 陈晨的班主任吴唯打电话给苏云庭的时候,苏云庭刚刚走出手术室:“吴老师,你母亲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吴唯连忙说:“挺好的,挺好的,谢谢苏院长的关心。我打电话不是我老妈的事儿。” 苏云庭疑惑:“那是?” 吴唯的话有些小心翼翼:“苏院长,你认识陈晨吧?” 苏云庭有些惊喜:“在你班上?那太好了,让你费心了。” 吴唯试探着问:“你亲戚?” 苏云庭答非所问:“他是不是惹祸了?” 吴唯实话实说:“陈晨上课随意接听手机,课任老师均有反应。我没收了他的手机。我告诉他让他姨来学校谈一谈,也好管管他。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还是找苏云庭吧。” 苏云庭哈哈大笑:“这臭小子,有点意思,还知道拉大旗做虎皮呢?” 吴唯也跟着“嘿嘿”一笑。 苏云庭以商量的口吻说:“吴老师,这样吧,让苏子去一趟吧。我先解释一下,不是我不尊重你,你也知道我确实没时间。” 吴唯能怎么说,他只是想知道苏云庭和陈晨的关系,卖个人情。同时,要的是苏云庭的态度:“你忙,这我知道。你说让苏子来,也行,我也好长时间没看到这孩子了。这陈晨啊,要是有苏子一半省心,我也就不打这个电话了。” 苏云庭拍了拍吴唯的马屁:“你是多负责任的一个人啊,我还不了解你吗?” 吴唯就有点受宠若惊:“彼此彼此。” 苏云庭告诉苏子:“你拿两盒茶叶,去拜访一下你们吴老师。” 苏子没有那么好糊弄:“爸,这不年不节的,拜访他干嘛?” 苏云庭也只有实话实说:“陈晨上课打电话被没收了手机,老吴找家长啊。” 苏子不自觉的就拔高了声音:“爸,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变成他家长了?你不会真的是他家长吧?” 苏子又想起了季冬送的书和陈晨陪苏云庭吃早餐的场景。 苏子心想:难不成他真的是家长?看来不久的将来,陈晨真的就要登堂入室了。 苏云庭凝重的说:“算是吧。” 苏子可不买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算是?你算是,我不算是。” 苏云庭有点无奈:“嘿,你这孩子。怎么还玩上绕口令了呢?” 苏云庭又来软的:“好了好了,顺便看看你老师嘛。” 苏子得理不饶人:“你肯定跟老吴说了,我没时间,让苏子去一趟吧。” 苏云庭厚着脸皮:“真是知父莫如女啊。” 苏子根本不买账:“你少来吧。” 在苏云庭百般恳求下,苏子不情不愿的答应了:“那周末你做饭吧。” 苏云庭爽快的立马答应:“成交。” 这孩子讲条件都不会,你要个手机啊、笔记本电脑啊什么的,做饭,唉!也是,给孩子做顿饭都成了交易。苏云庭有些心酸,更多的是心虚。 苏子无奈,父母命不可违。 苏子给陈晨打电话。 苏子有气:“你能耐了啊?” 陈晨不解:“什么意思?” 苏子声音有些高:“什么意思?老吴找家长,我现在是你家长了。”苏子拖着长音。 陈晨气馁:“我靠,老吴想干什么?找你干什么?” 苏子纠正:“不是老吴找我,是老苏找我。” 陈晨阻止:“你不用来了,手机我不要了。” 苏子一听陈晨的话,拿老师的话说,就是态度不端正:“现在知道丢脸了?早干啥去了?动点脑子行不行啊?还找到老苏,能耐了。我倒想知道,你和老苏啥关系?” 陈晨也气:“要你管。” 苏子调侃:“别忘了,我是你家长。” 陈晨更气:“我靠。” 苏子厉声说:“跟我说话,你最好少带脏字,恶心。” 苏子拎了两盒茶叶走进a市一中,陈晨早等候在老吴的办公室门口了,赶忙接过东西:“你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 苏子咬了咬后槽牙:“小手慢动,孝敬老吴的,没你份儿。” 陈晨像个乖宝宝似的,缩回手,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帮你拎着还不行吗?”跟着苏子走进老吴办公室。 苏子乖巧的叫了声:“吴老师。” 吴唯那个热情:“哎,苏子来了,来来来,快坐。” 苏子递上礼物:“小苏来呐,代表的是老苏的心意。” 吴唯客气的打哈哈:“这多不好意思。” 苏子坐下,笑着让吴唯坐:“老师,你也坐吧,坐下好说话。” 吴唯有些诺诺:“是,是。” 陈晨也坐下了,苏子看了他一眼:“你就站着吧。” 苏子看吴唯坐下,忙问:“吴老师,你忙不忙?” 吴唯有了话题:“忙。毕业班啊,不忙都是假的……” 苏子指了指陈晨:“都这么不听话,你能不忙吗?是不是?吴老师,你不用看老苏的面子,也不用给小苏面子,该收拾收拾。你要不收拾他,都上房揭瓦了,你不收拾他,他也不知道你马王爷三只眼……” 陈晨悄悄的踢苏子的脚:“让你来是要回手机的,更狠,好嘛,还收拾。” 苏子一瞪眼:“你踢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陈晨那个恨啊! 吴唯一本正经:“收拾不是目的,关键是把时间用在学习上,别总整没用的。” 苏子瞪了一眼陈晨:“你听见没有?” 陈晨不情愿的说:“听见了。” 苏子趁势问了句:“错了没?” 陈晨又是不情愿的说:“错了。” 苏子也不多话:“那行,吴老师,他也知道错了,你又这么忙,我不好多打扰你,今天呐,老苏交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苏子站起身要走,吴唯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想:老苏让小苏护犊子来了。也是,都是孩子,能说什么?他也只能打哈哈:“你小子,以后老实点,别让老师们总上我这来告状。”把手机递给陈晨:“别上课玩手机了,就剩这么几天就高考了,抓紧点时间,长点心吧,啊?” 陈晨接过手机:“谢谢老师。” 吴唯又转头对苏子:“谢谢你爸爸,给苏院长带好。” 苏子甜甜的笑:“老师,您客气了。” 吴老师又贴心的问:“不看看你妈妈?” 苏子娇俏的说:“她烦我还来不及呢?我就不给她添堵了。” 苏子和陈晨走出来,陈晨有些不高兴,苏子却先说了话:“我不狠点说,老吴能解气吗?我就虎头蛇尾的说了两句,就收兵了,可以了,你最好别给我甩脸子,我不愿意来的。” 陈晨涎着脸,没好气的说:“那我谢谢你呗。” 苏子一甩手:“懒得搭理你。”不顾陈晨的道谢,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章 郁闷(4) 陈晨听进了苏子的话,一边上学一边打理中介,生活似乎步入了正轨。然而,对于高中生来说,考试是家常便饭的事。 高三的期中考试结束,面临的是家长会。 苏云庭要苏子给陈晨开家长会。 苏子哀嚎:“爸 ,怎么又是我?” 苏云庭摆出家长的谱,想要说教:“你也锻炼锻炼,以后等你成家……” 苏子不等苏云庭把话说完:“你少来了。你倒是成家了,你都成家十七八年了,你给我开过家长会吗?你。” 苏云庭一时语塞。 陈晨的成绩不上不下、不好不坏,学年中游的水平。整个家长会下来,陈晨被老师点名批评,几乎成了家长会的典型。 苏子很生气,恨恨的撂下一句话:“如果你自己不努力,别人想拉你一把,都找不到你的手。即使我找到了你的手,你都不伸过来,我硬薅吗?” 随后,放下一句狠话:“以后你的家长会,就算老苏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子心里气哼哼的想:想要认祖归宗,最好给我乖着点。话又说回来,这么菜,怎么进苏家? 苏子霸气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陈晨耳边回响。苏子虽然说的狠厉、决绝,却句句在理啊。 苏子只要课程能串得开,还是去上季冬的课。 这天,季冬的课刚刚结束,苏子似乎不经意的就和季冬并肩走出教室,很随意的问:“季教授,那么多学生不来听课,您不生气吗?” 季冬微微一笑:“生气,怎么会不生气呢?”语气一转:“要是都像你这样,必修课选修课都没有我的课还来的,即使只来,不听,我也高兴。” 苏子一愣,还是问出了那个盘亘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一百多人的大课,您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季冬又是一笑,盯着苏子的眼睛:“你是那种自带气场、备受瞩目的女孩。” 苏子一笑:“您过奖了。”又打趣:“听着有种带头大哥的意味?”偏过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有点小鸟依人的季冬。 心想:季冬教授啊,虽然您长的还算周正,妆容还算精致。但从身高上、体重上、身材上、气质上,您就输给了老丘啊。 季冬也笑了:“你呀,自律、自信、有主见。优秀是你的标签,也很吸引异性的目光,我说的没错吧?” 苏子又是打趣:“没看出来,您哲学教的好,还会算命啊?话又说回来,我哪有那么好。” 季冬悠悠的说:“像极了云庭。” 苏子的心莫名的就有些恼,“云庭”两个字是只有老丘才配的称呼,从另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意味着什么?想从老丘的爱情里分一杯羹?这个可以吗? 苏子不露声色的一笑:“嗯,老苏让我谢谢您。” 季冬淡淡的说:“你是说书?” 苏子极尽自然的说:“是啊。” 季冬又是浅浅的笑:“没什么。” 苏子心底有些不高兴:什么叫没什么? 苏子偏过头,看着季冬,简练的说:“没听懂。” 说完,偏过头看着季冬,故作镇定的一笑。 季冬悠悠的答非所问:“要他说谢谢我,那岂不是做梦。” 苏子不知道怎么应答了。是啊,对于一个只有十七岁、刚刚踏进大学校园的女孩子来说,想要对付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的哲学教授,她的确嫩了点儿。当她想找个话题的时候,季冬已经走远,看着她的背影,苏子恨恨的想:老苏啊老苏,在老丘的身后究竟站着多少女人,排着队等着当我的后妈? 苏子恨得牙痒痒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截了当的问问老苏?不成。找不到薄文的时候,我倒是和他说了,可是,根本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啊。这应该就是个教训。 想至此,苏子就不想把自己和季冬的交手、过招、结果说给苏云庭听了。她决定:自己慢慢的玩吧。反正,大学的生活也挺寂寞的。还能伤筋动骨不成? 第3章 郁闷(5) 晚饭的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闷,老苏不说话,闷闷不乐的。 苏子开玩笑:“爸,情绪不高啊。一会儿你刷碗吧,调动一下你对生活的积极性。” 苏子还想调侃:厌倦了这个家是怎么的?话到嘴边没好意思说出口,感觉这样的玩笑开过了头,又有点儿大不敬。 丘妮轻声斥责:“你还笑?你爸这一天多累啊。”转向苏云庭:“一会儿我刷碗,你歇着吧。” 苏云庭叹了口气:“唉,要只是刷碗这么简单就好啰!” 在苏子的眼里,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对中年夫妻,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忠于彼此、不睦于家庭、不屑于工作的成分。 苏子拉回思绪,歪着头,问:“那还为什么不开心呢?” 苏云庭嚼了两口饭:“这不是带了两个学生嘛。”老苏摇头:“哎,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年轻的时候比,差远了。我们那时候,有人带着乐坏了,屁颠屁颠的,让干啥干啥,现在的孩子可倒好……” 看着老苏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苏子就乐了。 苏子一边嚼饭一边笑:“别打击一大片成吗?” 苏云庭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不包括你。” 苏子不依不饶:“包括我还行啊,我可没那么菜。” 女儿就是苏云庭的开心果:“嗯,你最好了,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了。” 丘妮大笑:“真看不出来,你爸还会这个呐。” 老丘对老苏是仰慕加崇拜加爱恋加无以复加的信任加无限循环的…… 苏子心里嘲讽:看你这盲目崇拜的样儿,如果老苏把你甩了,你都有可能活不下去啊,我的母亲大人。看来,你的婚姻我虽然做不了主,但也只有我能为你守护了。 苏子也笑:“爸,讲真,你也没必要郁闷。”停了一会儿:“爸,你知道西班牙斗牛士卡西罗的故事吗?” 苏云庭嚼着饭菜:“继续。” 苏子看见父亲认真的听了,也认真的说:“卡西罗希望斗牛士们都成王,可有的斗牛士就是不想当王,只想当一只守着洞口那几只胡萝卜的小白兔。” 苏云庭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送:“继续。” 苏子手里的筷子随着语气有节奏的一点一顿的说:“你的心情我懂,从大了说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可是,有几个人能够仁心仁术?事实上,无非就是养家糊口、安身立命而已。” 苏云庭停下来:“如果不求上进,不能术业有专攻,拿什么养家糊口,又怎么能安身立命?不是自欺欺人吗?这个职业最要不得的就是自欺欺人。结局显而易见啊,害人害己。” 苏子承认:“是,人命关天的。不过,爸,我认真的读过南怀瑾的一些东西,我记得他说过,世上的人不是自欺就是欺人,再者就是被欺。” 苏云庭叹了口气:“一边是人心,一边是人命,怎么个欺法?” 苏子向对待小孩子一样:“爸,我们放下人心、人命不谈,好不好?你已经很忙了,交给哪个主任带不好吗?” 苏云庭没有应。 苏子暗中甩了一把额头的汗:是啊,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来不得半点马虎。不只是守着洞口胡萝卜的小白兔那么简单。那就下猛药吧。 苏子看了看苏云庭的脸色,一顿:“或者,来个医疗事故的回放,异常惨痛、直击灵魂的那种,效果可能会更直接一些吧?” 苏云庭重重的拍了拍苏子的肩膀:“大宝,这个可行。全院学习医疗事故案例、分享处理经验、汲取教训、写心得体会、做交流、思想汇报。看来,不刺激一下他们的灵魂不行了。” 苏子叹了口气,调侃的说:“苏院长,是不是复杂了点儿?过分不?” 苏云庭郑重的说:“不过分,我觉得不过分。” 苏子气馁:“那你千万别逢人便说是你女儿苏子的主意。爸,你就当我没有来过。” 苏云庭看了眼苏子:“为什么?” 苏子一咧嘴:“我怕他们骂我祖宗。” 苏云庭不屑:“那让他们来骂我祖宗好了。” 丘妮“噗嗤”一下就笑了:“你说你俩傻不傻?你俩不是一个祖宗吗?” 丘妮悄悄的对苏子说:“总给你爸出馊主意。” 丘妮知道:这么一弄,苏云庭又是最累的那个人。 苏子俏皮的闻了闻碗里的饭菜:“馊了吗?没有啊。” 苏云庭和丘妮无可奈何的笑:女儿就是个活宝,机灵着呐。 第3章 郁闷(6) 陈晨和尚岛在一起打篮球纯属偶然。不经意间就聊到了苏子。 尚岛:“你怎么认识她的?” 陈晨答非所问:“她那么优秀,认识她很意外吗?” 尚岛:“也是。” 陈晨:“你们班没有人追她吗?还是她和她的他一起去了a大?” 尚岛:“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陈晨不置可否。 尚岛:“我们班想追她的人和我们学校想追她的人那队伍排的老长了,别的学校的想加塞都不能够。可是,你猜苏子怎么说?” 陈晨看了一眼尚岛,意思是别卖关子。 尚岛:“苏子说,想追我,别做梦了,姐还没成年呐。” 陈晨愣住了:女孩,你是怎样的存在?那个给父亲送饭的匆忙倩影,弃清北而不顾的传说,不屑于给他开家长会的幽怨眼神。 陈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好女孩,等我长大,我一定给你最好的生活。因为你的出现让我从父母突然离世的打击中都来不及悲伤,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坚强。 随着加入的球友的增多,陈晨渐渐的游离到篮球场外,望着尚岛和几个大男孩在奔跑、拼抢、投篮,他打电话给苏子:“你学习那么好,帮帮我呗,给我补个课什么的,我也提提分。” 苏子利落的说:“没时间。” 这时,苏子和冉彤正在图书馆看书、学习。 陈晨厚着脸皮:“上大学不是就轻松了吗?” 苏子的话简而短:“那是你以为。” 陈晨继续厚脸皮:“你要是不给我补课,开家长会老吴还得说我,你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苏子这个气啊:“你别得寸进尺啊,你还黑上我了?还开家长会?进年组一百,跪下来求我;进年组五十,不用跪下来,但是,得求我,ok?” “啪。”苏子挂断电话。 陈晨就地哑火。 苏子心想:这么“糠”还想进苏家? 冉彤看着苏子绷着的小脸,指了指苏子,悄悄的问:“有没有事儿?” 苏子悄悄的回她:“你没有事儿,我就没事儿。” 冉彤感动,双手合十,做了个谢谢的动作。 两个人继续看书。 陈晨默默的捡起放在地上的外套,落寞的走回家。 自从苏子收到了季冬送给苏云庭的生日礼物之后,加之陈晨的不断叨扰,苏子时不时的出现在医院,出现在老苏的办公室,出现在老苏的面前。老苏不无调侃:“大宝,你上个大学有这么闲吗?你出现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儿多啊?” 苏子笑了:“没办法啊,我也不想当福尔摩斯来着。” 苏云庭笑着问:“跟福尔摩斯有什么关系?” 苏子又是笑:“你看见福尔摩斯探案有先揭晓答案的吗?” 苏云庭:“看来,我是其中的角色之一?” 苏子了了了眼皮:“嗯哼。” 苏云庭问:“是你不信任我还是你妈妈不信任我?” 苏子想了想:“我。” 苏云庭弹了一下她的头:“好好上你的学,别净整些没用的。” 苏子夸张的“嘶”一下:“我是不是应该理解为,你这是在报复。” 苏云庭拿起桌子上的本子:“夸张了啊。”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办公室。 望着父亲的背影,苏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夸张吗?保护家庭,再夸张的行为都不过分。 第3章 郁闷(7)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苏云庭来到办公室,把包放下,随手推开窗,清晨的空气有些微凉,却很清新、甘冽。 苏云庭扫视了一眼院子里匆匆来去的人们,有上班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忙中又有几分慵懒,衣着得体却又透着几分不羁;步履蹒跚的患者,满面愁容中又有几分坚定;指挥车辆的门口保安…… 苏云庭被急迫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随口喊了声:“请进”。 英杰一进来看到苏云庭站在窗前:“大清早的开窗,有那么热吗?” 苏云庭答非所问,笑道:“哟,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英杰一直都是那么干练:利落的短发,精致的淡妆,得体的职业装。由门口走到办公桌的短短距离中,淡淡的香水味也便弥散开来。 英杰将包放在办公桌上,大刺刺的坐下:“老大,赏杯茶呗。” 苏云庭呵呵一笑:“看起来心情不爽?”语气中有探询,却是肯定。 英杰没有应,只定定的看着苏云庭一边拿着壶烧水、找杯子、倒茶叶,一边打趣她。 在早晨的阳光里,这个干净利落的中年男人气定神闲的做着这一切,英杰有些出神,似少女般痴了。 苏云庭:“请进” 英杰被苏云庭这一声“请进”惊得回过神来。 余赢主任是来跟苏云庭汇报陈晨维权的事。 英杰看了一眼苏云庭,意思是我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苏云庭一摆手:“没事儿,你坐你的。” 余赢:“院长,昨天闻睿来,我接待的。” 苏云庭:“怪我,忙忘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余赢:“闻律师只说让你放心,他全力跟进。” 苏云庭:“那你就辛苦一下,找闻睿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尽最大可能达到孩子满意。告诉闻睿不要拿陈晨当小孩子看待,所有的细节和进展,都要跟陈晨说清楚,孩子有什么疑惑,一定要解释到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余赢主任点头:“明白。” 苏云庭听见敲门声,随口说了声:“请进 。” 又交代余赢主任:“医疗事故分享这一块,一周安排一次就行了。总结和分析你先看一下,认识不深刻、总结不到位、不重视的、敷衍的,直接找科室主任。科室主任不配合的,让他直接找我。” 余赢一笑:“行。” 苏云庭:“你要是忙不过来,跟我说一声,我再给你派个助手。” 余赢主任笑了笑:“好。” 回头看见进来的是苏子,说了句:“苏子来了。” 苏子笑着跟余赢打招呼:“余叔叔好。” 余赢主任面对苏云庭:“那领导您先忙,我去找闻睿,回头我再向您汇报。” 苏云庭应声好,看着余赢主任慢慢的关上门,问苏子:“怎么?又没课?” 苏子看了一眼英杰:“英杰美少女阿姨好。” 苏云庭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英杰笑了:“你别说,这称呼我倒挺受用的。” 苏子走到老苏身边,趴在老苏耳朵上轻声说:“一大早的就有约会?” 苏云庭眼睛一瞪:“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英杰,英杰指了指自己:“需要我回避吗?” 苏云庭摆了摆手“呵呵”一笑,给英杰倒了杯茶,又从苏子的背包里拿出水杯给苏子也倒了一杯,看了看英杰,又看了看苏子:“我时间有限,八点查房。你们俩个谁先说?” 苏子啜了一口茶,淡淡的说:“按先来后到吧。” 苏子之所以让英杰先说,是因为,她想听听英杰一大早找上她老爹的门,为了什么事儿? 英杰看了看苏子,正对苏云庭,缓了缓语气:“你跟宏达律师事务所签了法律顾问合同,是几个意思?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苏子一听英杰的口吻,心里呵呵,这英杰跟她老爹还真是不见外啊。 苏子慢慢的放下杯子,声音掌控的不大不小、不疾不徐,酷酷的甩出两个字:“避嫌。” 苏云庭看着自家傲娇的小公主,打圆场:“六一说的对,避嫌。医患纠纷一直都是医院最头疼的事,但不是我苏云庭个人的事。换句话说,医院也不是我苏云庭一个人的医院。就这么简单。” 英杰心里有气,但有苏子在,也不好发作,硬硬的压下心头的火气,想找苏云庭发作的火气:“闻睿,你就不用避嫌吗?谁不知道你们是生死之交?” 苏子呵呵一笑:“避嫌的应该是楚院长才对吧。” 英杰不解的玩味着苏子的话。 苏云庭解释:“闻睿是楚院长的妻弟。” 英杰了然,又不甘心:“原来的正大律所不好吗?” 苏云庭也不隐瞒:“正大律所固然好,可是……” 苏子呷了一口茶:“毕竟不是自家人。” 英杰点点头,不再纠结。随即拿出长辈的姿态,调侃的说:“你们家丘妮文静乖巧;你呢?温文尔雅。你们家小祖宗这小脾气随了谁呢?” 苏云庭听了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苏子的头发:“垃圾桶里捡的嘛,随了垃圾桶呗。” 苏子鼓着腮帮子:“这可是你说的啊。既然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那以后我就不用跟你这么操心了,我可就去照顾垃圾桶了。” 苏云庭看着自家女儿调皮的小样儿,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操心嘛,这个可以有。” 英杰看着苏云庭满满的父爱,苏子的小女儿态,心里叹道:“丘妮好福气啊。” 下意识的抓起包:“不打扰你们父女的私密时间了,本小姐的时间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呐。” 苏云庭又是呵呵一笑:“行,有时间再聊。” 送走英杰,苏子看着父亲关上门,走回办公桌边,拿起水杯喝水。 清澈的阳光里,苏云庭穿着白衬衣、蓝灰羊绒背心、西裤,不可否认,成熟加成功的男人的确是有魅力的。但是自家老爹在苏子眼里的干净利落在英杰的眼里就是温文尔雅、儒雅知性、成熟稳重。谁都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也难怪老丘对于陈晨这个私生子的包容。看来,老苏的魅力还真的不容小觑。哎,老苏这儿必须盯紧了。肉,就在这儿放着,苍蝇多了会变质的。 苏云庭不知道苏子在想什么,伸手去衣架上拿了白大褂,一边穿一边说:“有事儿说吧,我马上去查房了。” 苏子嘟着嘴:“没事儿,就是上学路过这,右眼皮一跳,就上来看看你。” 苏云庭一挑眉毛:“大早上的,顺路?我看你顺拐吧,还顺路?还右眼皮跳?迷信。” 苏子哈哈大笑:“顺拐,顺拐。迷信,迷信。” 苏云庭也笑了:“就你这顺拐的水平,还福尔摩斯探案呢?英杰刚才不是来了吗,又走了,你探出啥来了?” 苏子抓起桌子上的背包,气鼓鼓的说:“探出来了。就她那没收儿没管儿的样儿,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苏云庭“噗嗤”一声笑了:“这都啥词儿啊?还没收儿没管儿?都是跟你姥学的。” 苏子抢先一步跑出老苏的办公室:“跟我姥学的咋了?跟我姥学能学好,跟你学啊还真不一定。” 看着自家女儿气鼓鼓的小样儿,苏云庭哈哈大笑。 从医院出来,苏子的心情一落千丈,原本应该挤个公交去上学的,可她却任凭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呼啸而过。苏子茫然的、恹恹的向前走着。突然悲从中来:季冬那副道貌岸然的、挑衅的嘴脸;陈晨理所应当、我行我素的德行;英杰厚颜无耻、不知收敛的行径;王越不知天高地厚、得寸进尺的丑态;薄文冷若冰霜、漠然寡淡的表情……苏子靠着路边的一棵大树,无助的哭了。原本如晨雾般兜着的水汽,终是到了极限,幻化成雨滴倾盆而下。先是无声的流泪,继而嚎啕大哭。她不顾了路人的侧目与指点。成人的世界,究竟有着怎样的复杂与不堪,让她一尘不染的心田,漫上了霭霭尘埃,竟有甚嚣尘上之势。她的心,郁闷到了极点。 第3章 郁闷(8) 一上午,苏子的情绪都不高。中午回到宿舍。洛奇又唉声叹气。洛奇的黯然神伤,宿舍里的三个人都感知到了。 孙苗问:“为你男神神伤呢?” 洛奇没有否认:“我就奇了怪了,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我哪里配不上他呢?” 孙苗趴在床沿看向她:“我就觉得吧,你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这行与不行给个痛快话呗。” 冉彤脱鞋,准备上上铺:“就是,肉蔫蔫的,有什么好的?” 苏子也不得不给出中肯的说辞:“没有一口回绝你,那是给你面子,我看你啊,适可而止吧,别弄的到最后不但没有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孙苗依然趴在床沿看着洛奇:“嗯,苏子说的对。面子啊,已经给足了你,没有直接拒绝。毕竟你们是一起飞来的。看来,你男神的素质还不差。” 洛奇虽然和苏子不睦,也觉得苏子的话不中听,经孙苗这么一说,似乎、好像有点道理。 薄文的淡漠、疏离、不理睬,洛奇的忧伤,加重了苏子的好奇心。 周末回家的时候,苏子趴在书房的窗台上,痴痴的望着那个有了些许秋意的花园。 一个慵懒的女人坐在休闲椅上,遮阳伞的庇荫下,看不清她的容颜,长长的开衫罩着花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无序的披散下来,似乎没有打理过就出门了。 女人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在桌上摆弄着什么,身子一动不动,眼睛里看进去了什么呢? 苏子看见薄文走出来,端了什么饮品放在女人面前,顺势就坐在了女人的对面。 苏子一瞬间就明白了,薄文不理不睬的缘由:他有女朋友了。他给了她饮品,放在她的面前,不需要多说什么,那么自然;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那么随意。显然,他们已然相识很久了。已经很熟识了,熟识到了不需要顾忌彼此的形象吗? 罢了,罢了。 苏子慢慢的踱回到椅子边,颓然的坐下。浑身似被抽了筋一般无力,脑袋也空空荡荡的昏沉,眼神不知所措的有些飘忽。 苏子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鼓胀胀的嚣张气焰,继而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苏子不愿意回家了,她不想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去书房看那片小天地。唉,没办法,周末了。苏子磨磨蹭蹭的准备回家,背着双肩包,手里是一大袋子换洗衣服,恹恹的走出门去。 校园的路上,人明显的少了很多。周末嘛,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安排:可能去教室学习;可能去实验室做实验;可能去图书馆看书;可能去看通宵电影;可能去当家教、勤工俭学;可能回家和父母团聚……可能去谈恋爱。 通宵电影,她和冉彤去看过,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用手机找个片子趴在被窝里,看到哪儿算哪儿,困了放下手机就睡了。回家,还是比较靠谱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路过男生宿舍楼前的时候,苏子忽然就想起了洛奇和薄文站在那里说话的场景,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个月,天气也渐渐的凉了,只是还没有下雪。 怎么就那么巧?! 王越从男生宿舍楼里走出来。 苏子都觉得诡异,心里想:真是阴魂不散啊。 王越的脸上是喜悦的:“苏子,你这是要回家吗?” 苏子淡淡的说:“是。” 苏子嘴上说着,却没有停下脚步。 王越三步并作两步,与苏子并肩:“我送你吧。” 苏子客气的拒绝了:“谢谢,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学校门口等我。” 王越没有就此作罢,而是过来拉苏子的手提包:“我送你到门口,这个我帮你拿着。” 苏子心想:我拒绝的还不够明显吗? 苏子客气的坚持:“谢谢,我这个就是一些衣服,也不重,我自己可以。” 王越有些讪讪:“我也没什么——” 王越“事儿”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辆极速而过的自行车剐倒了。 “吱—”,刺耳的一个急刹车。 苏子反应过来:“王导,你没事儿吧?” 王越从地上爬起来:“没事儿。” 自行车又冲回来:“老师,您没事儿吧?” 王越有些气急败坏:“怎么骑的车?没长眼睛啊?” 薄文大喘着粗气:“对不起,老师。同学生病了,我急着去买药。” 薄文骑车要走,又停下来:“这位同学,看你拿着这么多东西,我顺路带你到门口吧。” 苏子客气的说:“谢谢。” 苏子本就是躲避王越的纠缠,见薄文这么一说,也没有多想,快速的把手提袋挂在车把上,坐上后座:“走吧。” 薄文礼貌的说:“老师,再见。” 校园门口,薄文把车停下。 苏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薄文也是她不想面对的人啊。于是,淡淡的说:“谢谢。” 薄文同样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我也只不过是路过而已。” 看着苏子坐上丘伢的车远去,薄文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发现她的袋子还在车把上,才如梦方醒。 没有办法,苏子硬着头皮去薄文家,没在,只好下午再去啰。 苏子敲薄文家的门。 薄文大声说:“请进。” 苏子进屋,看着薄文面无表情、神情自若的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苏子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落寞:“我来拿我的袋子。” 薄文则寡淡的说:“你随便坐吧。” 苏子看着薄文走进卫生间,苏子的头一下子就“炸”了:他竟然把一袋子的换洗衣服给洗了?换洗衣服包括我的内衣内裤好嘛。 苏子一个头两个大,冲锋似的冲进卫生间,与手里拿着衣服的薄文撞了个满怀,尴尬的抢过衣服连同衣服上的衣服挂子,跑回家。 苏子把衣服扔在沙发上,扑倒在贵妃塌上,像八爪鱼似的在塌上抽筋、翻转,最后,四仰八叉、仰面朝天。 苏子“噌”的坐起来:不行,我得去问问,冲撞王越,你是路过?还是故意而为之?苏子被自己的问题震惊到了,是啊,你是路过?还是故意而为之?一想到他竟然洗了自己的衣服,包括内衣内裤。 苏子“唰”的一下,又倒下:我怎么问得出口?上帝啊,救救我吧!这脸,丢大了。 第3章 郁闷(9) 苏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纠结于任何无谓的琐事。她依然故我的、利落的打理一些吃的、喝的生活琐事,去姥姥家看了苏瞻。下午又急匆匆的回来,第二天还有课。 苏子刚进家门,就听见妈妈丘妮正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做饭。 苏子一边洗手一边问了句:“妈,我爸回来吗?” 厨房里,丘妮回了一句:“出去吃饭了。” 苏子随后问道:“报备了没?” 丘妮心里笑这个小管家婆,嘴上却说:“报备了。” 苏子又问:“什么理由聚餐呢?” 丘妮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好像是冯润从美国回来,老班长张罗着给冯润接风。” 说完,看了看苏子,有询问的意思。 苏子手里拿个杯子,一边倒水一边问:“说多长时间了吗?” 丘妮看了一眼苏子:“那倒没有。” 苏子一听冯润、老班长,那肯定有英杰啊,他们都是登山爱好者团队的啊:“说都有谁了吗?” 丘妮一边想一边说:“好像是说老班长、冯润、张海什么的。你问那么详细干什么?” 苏子想:肯定没错,这几个人聚餐少的了英杰吗?随口说:“没什么,我就看看有没有不喝酒的,有没有能送爸回来的。看来——” 苏子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说:“看来,应该没有。一会儿我去接他。” 丘妮一边盛饭一边说:“那吃饭吧。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吧,要是喝多了,你也整不动他,有老班长在,你爸肯定就放开了。” 苏子犹豫了一下:“你就别去了呗。我还得去我舅那取车什么的。” 丘妮把一碗饭递给苏子:“我又没什么事儿。” 话说出来,就有些落寞。她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老苏不让自己参加聚餐的理由,肯定有英杰在啊。 苏子不再坚持:“也好。” 苏子心想:你跟着去也成,你也应该知道知道英杰的别有用心了。不能在象牙塔里呆久了看谁都是好人。 丘妮在与苏子的对话中,明白了自己和苏云庭婚姻中那些心照不宣的纷纷扰扰,苏子已然心领神会、了然于心了。 苏云庭、老班长黎刚、英杰、英杰的哥哥英伟、金平、冯润、张海,登山组织的八个人,只是没有丘妮。 老班长调侃:“老苏,怎么着,和着你跟丘妮结婚了,都不让我们和丘妮来往了呗?金屋藏娇了呗?” 苏云庭摆手:“没有没有,我跟她说了聚会的事儿,丘妮说今天有事儿,你也知道,她带毕业班,太忙太累。” 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绕着苏云庭和丘妮展开了话题:早恋了,利用登山组织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先下手为强了,等等。一边说事儿一边劝酒,苏云庭喝的就有点多,苏云庭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苏云庭频频举杯、侃侃而谈:“不是我显摆,丘妮是真的好。对我父母这边比我都孝顺;和亲戚朋友相处也比较随和、融洽;工作上勤勤恳恳、不争不抢的;对苏子的教育也很成功……她真的很优秀,让我减少了后顾之忧,能一心扑在事业上。” 老班长借着几分酒意:“那时,我们都以为你和英杰能成呐。” 苏云庭喝的有点儿多,话就有点儿多:“英杰在这儿呐哈,英伟也在,我曾经问过丘妮,大家都说我和英杰怎么怎么样,你怎么看?丘妮说我知道英杰对你好啊。我说那你不吃醋吗?你们猜丘妮怎么说。”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苏云庭,静听下文。 苏云庭又是一杯酒下肚:“丘妮说,你听过苏轼和佛印的心中想佛就是佛想什么就是什么的故事没有?有一句话叫疑心生暗鬼。我和英杰是大学四年的闺蜜,我们好得很,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和英杰。如果不相信你和英杰,日子还怎么过呢?况且,我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去揣测,我只管做好我自己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她说交给时间吧。” 大家没有笑,都沉默了。 苏云庭补充:“如果哪一天,我和丘妮分开,一定不是我有了外遇,而是丘妮厌弃了我或者是我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苏云庭顿了顿:“她真的很优秀。” 老班长附和:“那是,清北班的班主任呐。” 冯润也赞叹:“还是全国模范教师,了不起。” 张海也说:“就是,全国模范教师能有几个。” 大家七嘴八舌,赞誉有加,也就纷纷劝酒。有说,老苏,你太有福了,这杯得喝了。 有说,老苏,你儿女双全,太圆满了,得干一个。 …… 苏云庭出了酒店的大门,发现丘妮正在等他,他和身边的老班长开了句玩笑:“说曹操曹操到。” 大家都笑了。 丘妮走过去拥抱了英杰,跟老班长握手,向其他人摆手算是打了招呼,温婉的笑着说:“活动结束了,人我可就领走了啊。” 丘妮挽着苏云庭的胳膊,两个人搀扶着向车子走去。 苏子下车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跟大家打招呼:“叔叔伯伯们好,英杰美少女阿姨电话联系啊。” 大家笑着打招呼,说再见,说有时间再聚,说慢点开。 苏云庭一坐下来,跟苏子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近乎了?” 苏子笑了笑:“我们有你们近乎吗?” 说完,有些后悔,毕竟妈妈在。 苏云庭拍了一下前座的椅背:“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丘妮跟着笑。心里很是欣慰,孩子能保护妈妈了。是啊,以苏子的性格,会饶了谁? 老苏握着丘妮的手:“今天有点多,失态没?” 丘妮笃定的说:“没有。脚步没乱,稳着呐。” 老苏又问了下:“没乱吗?” 丘妮轻轻的捏了捏老苏的手:“没乱。” 苏子看了看后视镜中的两个人,抿了抿唇,没说话。 其实,她心里想说:老苏,你是怕乱了在英杰心中的形象吧? 她没说,是照顾了老丘的情绪。在父母面前不能没大没小的不是? 大家看着苏云庭的车远去,一时沉默。 金平不合时宜的提议:“走,唱歌去吧。” 黎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唱不动了。” 他想说:我得赶快回家,免得你嫂子担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冯润感性的说:“说实在的,我被老苏一家子感动到了。” 张海拍了拍老班长的肩:“散了吧,回家。” 英杰默默的上了英伟的车:“送我回家吧。” 英伟有气:“该死心了吧?” 英杰泪盈于睫,小女孩一般,赌气似的:“好男人都有主儿了,你让我找谁去啊?” 英伟更气:“啧,还我让你找谁去?从苏云庭和丘妮结婚的那天起,我就跟你说过,苏云庭要是心里有你,以他的性格,不用你做的那么明显好嘛。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苏云庭名花有主了,名花有主快二十年了,你的梦早该醒了,你听劝过吗?看见没有?人家苏云庭每次聚会都不让丘妮参加,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就别再任性了,都是成年人,不要更幼稚行吗?” 英杰有些歇斯底里:“连你都瞧不起我。放我下车,随便停哪儿好了。” 英伟有气:“瞧你那点儿出息。” 毕竟是自家妹妹,她不开心,自己也高兴不到哪儿去。 第3章 郁闷(10) 苏子特别不喜欢上午第四节有课,去食堂吃饭人会很多,想吃的菜又有可能会没有。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她和冉彤冲出教室,一边走一边说话。 冉彤幽怨的说:“你都不知道,第四节课刚上课,我就饿了。” 苏子一边跟着冉彤往前走一边说:“咱俩别去食堂了,食堂估计也没什么了,我请你出去吃吧。” 冉彤可怜巴巴的说:“苏子,你不知道,我特别想吃咱食堂的锅包肉。” 苏子的话有告诫的成分:“你爱吃甜食的习惯不好,胖了还得减肥” 冉彤更加可怜巴巴:“我少打点,解解馋。” 苏子放弃努力:“那好吧。但愿如你所愿。” 冉彤如愿以偿,一点都没少打,好像比以往还多了。 苏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典型的吃货一枚。 冉彤夹起两大块给苏子,苏子忙盖住餐盘:“不行不行,你还是自己享用吧,姐还是比较自律的。” 冉彤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没意思,吃不好喝不好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王越走过来:“说的有道理。” 冉彤客套一下:“王导,你吃了吗?和我们一起吧。” 王越在桌边站定:“谢谢,我吃过了。” 王越用手指了指两个人的饭菜,意思是你们吃你们的:“大学生英语联赛,想参加吗?这是参赛须知,想参加的话,到我这里报名。” 冉彤一个劲的点头:“参加参加,玩儿呗。” 苏子头都没有抬:“你参加吧,我好像没有太多时间,水平好像也有限。” 王越不死心:“再好好考虑考虑,不急。” 苏子一看王越坐下来,就没了耐心:“不用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苏子不客气起来也是没谁的,如此尖酸刻薄、含沙射影的话一出口,自己都吓到了。可是,更诡异的是,苏子的话音还没有落地,王越就“啊呀”一声叫,吓得苏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薄文谦恭有礼的说:“对不起。老师,您把衣服换下来给我,我给您拿干洗店干洗吧。” 王越一时手足无措,双手无处安放,怒气无处发泄,看着自己一身汤汤水水,恨恨的说:“不用了。” 愤然离去。 冉彤八卦的对苏子哇啦哇啦:“这不是老洛的男神吗?怎么会在这里?他们系不是在二食堂就餐吗?” 苏子哪还有心情理会冉彤的碎碎念,恨恨的端起餐盘把剩下的食物,“咵”一下倒进厨余垃圾桶,大步流星的走出食堂,冉彤端着餐盘在后面喊“等等我”,“嘚嘚嘚”追出来。 回到宿舍,苏子气鼓鼓的躺倒床上,“唰”一下,蒙上被子。 冉彤温柔的说:“美丽苏,你什么都没吃啊,我的还没动,咱们俩一起吧。” 苏子蒙着被子:“不想吃,气都气饱了。” 洛奇和孙苗吃完饭进来。 冉彤也气:“洛奇,管好你的狗屁男神,最好是拴好了,别没事出来瞎溜达。” 洛奇一听冉彤出口不逊,也不示弱:“嘿,我男神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苏子烦死了,“唰”的起身,冲出门去,冉彤急急的跟出来:“你说你,生什么气嘛。” 苏子气鼓鼓的说:“我有男朋友了,全a大都知道啊,为什么还要狗皮膏药似的烦我?” 冉彤附和:“是啊,就差拿警灯满校园晃了。看来,你真得好好晃一晃,把某些人的眼睛晃瞎了,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苏子余怒未消:“我就纳了闷了。他姓王的为什么就盯上我了?” 冉彤也恨恨的:“这姓薄的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苏子七窍生烟:“气死了。” 冉彤叹了口气:“唉!这还真是颜值越高烦恼越大啊。” 第3章 郁闷(11) 洛奇接了家里的电话,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说:“我爸爸给我邮了大闸蟹哎,孙苗,你知道吗?空运的,空运哎。” 孙苗浅笑着说:“那我岂不是有口福了?” 冉彤就有些落寞:“有个有钱的老子,还真是爽噻。” 苏子宽慰她:“心里又在怨自己老子只会邮螺狮粉了吧?” 孙苗说:“还有人给你邮呐。知足吧你。” 说完,也落寞的不出声。 洛奇很开心,对苏子说:“苏子,晚上你也留下来吧,不邀请你,好像我小气似的,话又说回来……” 洛奇的话一出口,冉彤和孙苗都觉得洛奇有向苏子示好的意思。是啊,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以和为贵吧。洛奇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苏子却不买账:“话又说回来,你又不差那一个蟹子。” 洛奇瞪了苏子一眼:“就你聪明似的。” 苏子轻笑:“谢谢夸奖。” 洛奇压着心底的不快:“话又说回来,宿舍里就四个人,少了你一个,传出去也不好。” 苏子为缓和气氛:“拿我姥姥的话说,就是好说不好听呗!” 洛奇表示放弃:“自己看着办吧。” 苏子还是表示了谢意:“谢了,我这萝卜土豆的a市胃享受不了你们上海滩的洋玩意。” 冉彤将头从上铺探下来:“苏,你能不能与时俱进点儿?a市和上海市都在中国版图上,没差多远。” 冉彤当然希望苏子晚上能留在宿舍,自己也好有个伴儿。 孙苗也说:“什么年代了,都地球村了。” 苏子调侃的说:“谢谢各位,不好意思,姐今晚有约。” 苏子告诉自己:我还是离你远点吧。我还是相信距离产生美的。不过,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之间有个心照不宣、匪夷所思的薄文啊。如果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薄文,我敢肯定,你喜欢吃的不是蟹子,是想咬死我、吃了我。 孙苗一边整理着床铺,问苏子:“是你的警察男朋友吗?” 苏子反问了句:“还能有谁?” 洛奇则认真的看着苏子,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里:“那是你男朋友吗?凭直觉,我觉得应该不是。” 苏子心下吃惊,没有说话。 见苏子没有说话,洛奇接着说:“嗯,虽然工作危险了点儿。不过,怎么也好过导员吧?” 冉彤嗤笑:“怎么能相提并论嘛?” 丘伢和苏子说好,五点钟在学校门口等她,已经六点半了,苏子还没有出来。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丘伢在手机上刷着小游戏。 丘伢一边玩一边思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丘伢打苏子电话,过了大约一分钟,苏子都没有说话,他想听听苏子那边的情况:“六一,是舅舅。我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苏子利落的说:“好。” 苏子一个“好”字就挂断了电话,丘伢无法分辨苏子所处的环境与发生的状况。 丘伢只好挂断电话,继续等。 大约过了十分钟,苏子不疾不徐的走过来,隔着车窗向他摆了摆手,坐上车来。 丘伢从苏子的表情看不出来她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也不确定她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儿。 苏子一边坐上车,一边问丘伢:“舅,你饿了吗?” 丘伢反问:“我饿不饿不重要,关键是你饿了,对吧?” 苏子眼睛一转:“嗯,小舅,商量一下呗。” 丘伢没等她说完:“既然饿了,那就吃饭去呀,还商量什么?冲呀。” 一脚油门踏下,车子冲了出去。 苏子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吓的“啊”一声叫,手忙脚乱的系好安全带。 丘伢一脚油门冲出去的时候,马上就后悔了。真的是关心则乱啊。他一听苏子说饿了,就忘了自己是有任务的,应该把苏子送回家才对的。现在,后悔来不及了,仓促间找的借口和理由显然不能自圆其说,那就顺其自然吧。 苏子没有问丘伢为什么来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西餐厅,对于她这个吃货来说,有吃的就行,更何况中午没吃饭,生了一肚子气。 看着服务生递过来的餐单,苏子还是忍不住问:“小舅,你发财了吗?” 丘伢又是反问:“不发财就不吃饭了?看你这财迷样。” 苏子一时兴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丘伢财大气粗的说:“点点点,不用客气。跟舅客气什么?” 苏子很认真的说给服务生:“这个西冷牛排,这个地中海沙拉,这个意面。”停下来问丘伢:“是不是有点儿多啊?”又自言自语:“可是,这个鲔鱼三明治我也想要。” 丘伢宠溺的看着苏子:“没事,你点你的,吃不了,有舅呐,舅打扫战场。” 苏子开心的笑了:“好嘞。” 丘伢看着苏子嘟着嘴,满眼只有食物的小样儿,心里发酸:看来老苏两口子是真的没有时间领孩子出来改善伙食啊,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 还真让丘伢说着了,苏云庭两口子真的没有领苏子姐弟来过西餐厅。 苏子抬眼看了看丘伢,像个要糖果的小女孩:“这个提拉米苏我也想吃。” 丘伢幽默的逗她:“这个可以有。” 苏子撒娇:“吃不完可以带走嘛,是不是,舅?” 丘伢哄她:“这个主意不错。” 苏子不知道的是:舅舅把她点餐的全过程录下来,给老苏和老丘各发了一份,配文是“饥饿的小女孩”。 老苏回复:“这哪是饥饿的小女孩,这分明是一头饿狼。” 老丘回复:“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西餐厅怎么不叫上我?” 丘伢知道两个人顾左右而言他,不予理会。 苏子一边吃一边劝丘伢:“舅,你也吃,别光看着我一个人吃啊。” 丘伢应着:“舅吃着呐,不用让。” 红米西餐厅的斜对面、隔着一条路就是半山酒吧。丘伢选座位的时候,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此时,已是晚上八点一刻的光景,他不时的向对面瞄上一眼,队友已经陆续就位。根据线报,有人会在半山酒吧进行毒品交易。只是,他对面的苏子正吃得不亦乐乎,正是苏子的这种吃货精神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丘伢有点后悔带苏子来这里。现在,怎么让苏子离开?还是让她在这里等待?如果她要跟着去呢?抓捕现场混乱,酒吧内不能控制局面怎么办?苏子肯定不会作壁上观。那是真正的你死我活,有什么磕碰在所难免。可是,那又不是苏子应该面对与承受的。 正在丘伢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琢磨不定的时候,苏子说话了,悄悄的在他耳边说:“舅,你的任务几点行动啊?” 丘伢知道苏子聪明,但这次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啊。 丘伢悄悄的说:“六一,听舅的话。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去对面的半山酒吧,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动,知道吗?” 苏子点点头。心里想:不动,那不是我的风格。 丘伢又悄悄的叮嘱:“千万不要动,我们是集体行动,你擅自行动的话,会打乱我们的计划,知道吗?” 苏子又是点点头。心里却说:我也是有两下子的,肯定不会帮倒忙。 丘伢刚想起身,苏子悄悄的说:“舅,一定要机敏、果敢,千万不要犹豫和迟疑。” 丘伢点点头:“知道。” 苏子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意思是:带枪了吗? 丘伢不屑:“没有,只是些小虾米,带枪用不上。” 苏子不放心:“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把小刀,也就二寸长,红色的刀身,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苏子递给丘伢:“舅,你就攥在手里,关键时刻,就摁这个摁钮,刀就出来了,对手看不见你有利器。” 苏子用手挡着刀,给丘伢演示,又让丘伢演示。 苏子盯着丘伢:“舅,你给我演示一下。” 丘伢的眼眶有些潮湿,苏子担心他,他不能让孩子失望。 丘伢演示了一下,把刀握在手里,坚定的走出门去。 苏子一把拽掉束头发的缎带,理了理披肩长发,紧走几步追出来,手挽了丘伢的胳膊:“我们是不是很登对?” 丘伢咬牙低声说:“这不是去参加派对。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赶快的,跟我说拜拜,自然些。” 苏子死死的挽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微笑着走进半山酒吧。 进得酒吧,苏子一眼就看见了季冬,坐在吧台边,手里端着一杯酒,与其说是端着,不如说是把玩,正笑眯眯的望着调酒师调酒。 苏子挽着丘伢,极尽自然。 没办法,丘伢任由苏子挽着向前走,经过季冬身边,季冬笑眯眯的望过来:“嗨。” 苏子回应:“嗨。” 很淡定的和丘伢站定,介绍:“季教授,这是我男朋友丹尼斯。丹尼斯,这是我的哲学教授季冬。” 丹尼斯在希伯来语的意思是希腊的酒神,喜欢自由和旅游,一直追寻目标。 苏子都佩服自己,只是大脑一闪念给舅舅起的名字还真是应景。 丘伢和季冬握手、问好。 丘伢热情的对季冬说:“季教授,要不要一起?” 丘伢是存了私心的,一旦有什么状况,她们互相有个照应。 季冬甜甜的冲着调酒师说:“daling,我自由飞翔了?” 调酒师举杯向她示意:“ok。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季冬给调酒师打着飞吻,翩然的走离吧台。季冬的妩媚、季冬的风情万种,苏子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相反,她认为,这才是那个真实的季冬。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丘伢他们刚坐下,服务生就站在他们桌边,递上酒单,季冬伸手接过来,甜甜的说:“今天姐请客。” 苏子则坚定的说:“不行。” 话一出口,苏子就感到了生硬。是啊,酒吧的热情氛围,酒香的氤氲缭绕,情绪的暧昧旖旎。说话自然应该温柔些。 季冬就把食指放在唇边:“嘘,别说话,听姐的。” 那份娇羞,那份小女儿态。 苏子想:老苏要是在,也一定会醉的。徐娘半老的季冬尚且如此风情万种,不难想象她青春年少时的娇俏模样。也难怪老苏把持不住吧? 丘伢很认真的说:“那怎么成?” 季冬娇俏的说:“成啊,怎么不成?” 苏子悄悄的说:“姐姐,我们刚在对面的西餐厅吃过饭,已经喝不下任何东西了,我们……” 丘伢不希望苏子实话实说,及时打住:“我们只是想来这里坐坐,感受一下酒吧的气氛。” 苏子明白丘伢不想说出实情的心理,但是,不能再说了,以季冬的聪明,她会猜得到。于是,微笑着说:“我来杯果汁吧。” 季冬看了一眼丘伢,对服务生说:“两杯鸡尾酒,一杯果汁,一个水果拼盘,一个干果拼盘……” 苏子忙拦住季冬的手:“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知道季大教授不差钱,但也不能浪费不是。” 季冬也不再坚持:“那就这么多。” 转过头来对着苏子:“这哪里像请客?太随意了吧。” 苏子抬了一下眼睛:“怎么好意思让您来,怎么也是男士绅士一些吧?丹尼斯。” 丘伢心领神会:“完全同意。” 季冬愉悦的笑了:“你们两个真的太搭了。讲真,云庭知道吗?” 在这氤氲暧昧的氛围里,苏子咬着后槽牙忽略了季冬的“云庭”,笑眯眯的看着丘伢:“知道。” 季冬微笑着看着两个人:“我特别想看到他紧张的表情,心爱的女儿就要被人抢走了那种紧张的表情。” 苏子和丘伢笑。 一个年轻人很随意的与丘伢擦身而过:“107。” 丘伢点了点头。 苏子下意识的看了看丘伢的手。 这时,季冬对走过去的服务生说:“请将吧台边上那位穿休闲装的男生叫过来,谢谢。” 苏子愣住了:薄文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薄文走过来跟季冬打招呼:“季教授,您好。” 又看了看苏子:“苏子也在啊。” 苏子淡淡的说:“你好。” 薄文看了看丘伢,季冬介绍:“这是苏子的男朋友丹尼斯。丹尼斯,这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薄文。他和苏子一样,没有哲学课,跑来听我哲学课的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 苏子刚才还纳闷:季冬怎么认识薄文的?他的专业也不应该有哲学啊? 听季冬一解释,也便释然。 丘伢和薄文互相问好。 季冬笑笑的招呼大家:“快坐吧,都别拘着了,不用客气,随意些。” 向经过的服务生说:“再加一杯鸡尾酒。” 薄文淡淡的说:“两杯吧。” 季冬看了看苏子:“苏,你也鸡尾酒吧?” 苏子摆手。 季冬娇嗔:“来酒吧不喝酒,拿我寻开心来了?” 薄文礼貌而随性的说:“季教授,我陪您吧。” 苏子才不管,又看了看丘伢的手。 丘伢轻轻的在桌面敲了四下。 苏子看着丘伢,用手比划了一下哑语的你们。 丘伢用手比划了一个六。 苏子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季冬拍了一下苏子的手:“别花式秀恩爱了。”举起杯子:“来,周末愉快。” 季冬、薄文、丘伢碰杯,苏子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果汁。 丘伢看到组长走到吧台前和调酒师说了什么,调酒师点点头,组长经过丘伢身边,点了一下桌面,丘伢领会,低声对几个人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站起身跟在组长身后,向走廊那边包间走去。 苏子攥紧了双手,手心里都是汗。 薄文举起杯,淡然的对季冬说:“教授,敬您。” 在苏子的果汁杯子边上也碰了一下:“来,苏子。” 季冬微笑着:“来,cherrys!” 苏子喝了一口果汁,放下杯子,紧张的望向走廊。 调酒师不声不响的走过来,坐在苏子身边,声线暗哑的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镇静。” 季冬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调酒师微笑着:“来,亲爱的,周末愉快。” 碰了季冬的杯子。 季冬娇羞的笑了,看了看苏子,又看了看薄文:“给你们介绍一下,班山先生,半山酒吧的老板。” 苏子和薄文不约而同的向班山先生问好,端起杯子和班山先生碰杯。 苏子看着季冬柔情似水的望着班山先生,有些心疼了自家老苏:老苏,你知不知道啊?你的季冬大人对你也没有那么坚贞不渝,打趣季冬:“大姐,你好意思让老板去调酒? 季冬娇羞的笑了。 走廊里边的包间传来打斗声、喊声、叫声、杯盘撞击声…… 班山先生站起身,向整个大厅喊:“警察在执行任务,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乱动,以免误伤。” 只几分钟的时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警察们带着四个蒙面的人走过去的时候,酒吧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丘伢向苏子这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苏子回了个胜利的手势。随后看见舅舅把什么东西给了服务生,好像还说了什么。 丘伢归队,发短信给苏子:“让薄文送你回家。” 苏子小脸一沉,回他:“要你管。” 大厅里又恢复了欢乐、畅快、热烈、暧昧…… 服务生把车钥匙递给苏子,苏子接过来,嘟着嘴,不开心。 季冬拍了拍苏子的肩,暧昧的说:“苏,你的丹尼斯太帅了。” 薄文有些气馁,不自觉的频频举杯。 班山先生扶着烂醉的薄文,直接把他扔进苏子的车里,苏子手握方向盘生气的嘀咕:“到底是谁送谁呢?” 苏子来薄文家有四次,第一次,是苏云庭过生日,苏子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对薄文一见钟情,不自觉的跟着他走进了他的家;第二次,是因为薄文失踪了十多天回来,苏子兴冲冲的赶来,薄文却不认苏子了;第三次,苏子跑步遇雨,是薄文牵着她的手跑进了他的家,林琳妈妈打电话,有事和苏子商量,苏子急着要走时,薄文送了她一把伞;第四次,苏子来拿落在薄文自行车上的换洗衣服。 苏子告诉自己,一进门扔下他就走,不要做任何停留,免得自取其辱。 苏子心底一直是气的:你到底是能不能喝酒?不能喝逞什么能?狗皮膏药似的。 苏子没好气的说:“到你家了,痛快的开门,我累着呐。” 薄文没有应,用手推门。 苏子去他衣兜里摸索着找钥匙,苏子这个气啊,恨恨的把薄文推靠在墙上,继续在他兜里找钥匙。 薄文闭着眼睛,靠着门框,含糊其词:“推、推。” 苏子一推门,果然,门一下子就开了。 苏子半拖拽着把薄文弄进屋。由于薄文的客厅没有沙发,苏子只好把他弄进卧室,没好气的把他扔到床上。 苏子心里想:管你死活,谁叫你对我不理不睬的。 心里是这么想,可终究是不放心,还不是因为心底的那份喜欢。 苏子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听着卧室里薄文的动静。 天光微曦,半月微隐。 苏子揉了揉眼睛,缓了缓精神,舒展了一下胳膊腿儿,轻轻的踮起脚尖,悄悄的从薄文家出来。清晨微凉的晓风,沁人心脾,苏子立马清醒了许多。 心下叹道:已经是十一月末十二月初了,三个月一晃而过,一年也已接近尾声,而我还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和迷茫,还徘徊在犹疑和迷惑之中,浩瀚的苍穹,请给予我力量吧。 第4章 放不下(1) 苏子站在窗前,望向那一片“花海”,现在已经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肃杀。 苏子不禁想起了遮阳伞下看薄文侍弄花草的女人。自己也不止一次的在小区遇到衣衫随意、神情有些落寞的她。苏子也不止一次的想:是薄文对她不好吗?以至于她都不修边幅、不展笑颜。还是他们已经熟稔到,她可以在他面前衣衫不整、不修边幅的程度?她揣测着他们的相处,揣测着他们的故事,揣测着他们的世界。但她始终没有勇气问她一句:你是薄文的女朋友吗?她问不出口,不是因为她胆小,而是她不想得到那个确切的答案。如果女人说是,说我是薄文的女朋友。那么,她连心底的那点侥幸的希望都没有了。 在面对洛奇伤心于对薄文的倾心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苏子几欲张口,想要告诉她,别痴心妄想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是,她又于心不忍。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想想都心痛,还要把这种痛割裂开来,展示给世人吗?不必了。如果她说出口,伤心的又何止是洛奇一个? 苏子思绪万千的时候,就看到薄文的车停在花园门前,有一个人把另一个人从车上拖拽下来,苏子认出了被拖拽的人分明是薄文,她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腿。 苏子看到了班山先生,不好意思的一愣:“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 班山先生俯身将薄文从后座上连拖带抱的弄出来,转过头来对苏子说:“奥,是苏子啊,我酒吧那边还有事儿,薄文就交给你了。” 苏子看着这个温和的男人,脑海里不知道为何却闪现出季冬的笑脸,一时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与借口,班山先生把薄文扶好,苏子下意识的接了,班山先生就匆匆的走了。 苏子费力的把薄文拖进屋,扔在床上。 苏子坐在床前的地板上,望着薄文发呆:他为什么要去喝酒?借酒浇愁?自甘堕落?还是另有隐情? 洛奇她们说他是单亲,说他家庭不睦,说他人格障碍,唉,究竟是哪一种? 东山魁夷是川端康成的好友,他说他和川端的不同,在于他把黑暗和悲伤埋藏到心底,而川端把它们展示给别人。 那么薄文呢?他也把黑暗和悲伤埋藏到心底了吗? 是啊,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又很可怜,每个人又很渺小。不但渺小而且可怜,还要拖着那么多的秘密负重而行。 苏子沉默了:在他面前,究竟是怎样的人生?我看到的是他一个人踽踽独行、郁郁寡欢啊。虽然洛奇说他是她的男神,可是她不在他的身边,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他不喜欢她。 那么,他喜欢我吗? 他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只为把我遗忘的蛋糕交给我?他揉搓着我的小手指,是因为钥匙扣硌出了红痕而心疼吗?他冲进雨里,是怕我淋雨生病吗?他骑车冲倒了王越,是因为王越不识趣吗?他浇了王越一身的汤水,是想阻止王越纠缠我吗?他出现在半山酒吧,是在跟踪我、怕我有危险吗? 他喜欢我吗?如果不喜欢,好像我们的交集太多了些;如果喜欢,他又是囿于什么原因,埋藏起了自己。那么,他喜欢那个不修边幅、不知修饰的女人吗?如果喜欢,她为什么没有笑颜?如果不喜欢,她又为什么频频出现在他的家里?相伴于他的左右? 苏子望着沉睡中的薄文,百思不得其解。哎!头疼,不想了。也许,洛奇说的是对的:我喜欢你就够了。目前,这个喜欢还是暂且放在心里吧。毕竟期末到了,大学的第一个期末,成绩也不能太难看。 第4章 放不下(2)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期末。苏子有一些忙,大一的期末考试,怎么说也不能太水。 手机一直在响一直在响,苏子不希望被打扰,所以也就不想接。被烦到了,苏子没好气的接起来:“说话。” 陈晨一愣,说话就有点结巴:“苏、苏子,我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 苏子果断的拒绝:“不帮。” 陈晨又是一愣,这不是苏子的风格啊,看了一眼手机号码,没有错。 陈晨不放弃:“我真的有个急事,请你帮忙。” 苏子又是拒绝的干脆:“没时间。” 陈晨仍然不放弃:“算我求你。” 苏子也气:“磨叽。” 陈晨以商量的口吻说:“一个朋友脚扭了,你看你能不能找你爸……” 没等陈晨说完,苏子就跳起来了:“朋友?什么样的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脚扭了?脚扭了去医院啊,满大街都是医院啊诊所啊什么的,你就盯上老苏他们医院了,合着你就盯上老苏一个人了是吧?还我能不能找老苏?我,不能。话又说回来,你不是一直都是和他单线联系吗?他不是你家长吗……”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最后,直接挂断电话,心里这个解气啊:“让你不分时间不合时宜的打电话,这个事儿那个事儿事儿事儿的。就你有事儿,我没有?” 放下电话,苏子心下茫然:朋友?嘿!就是呀,什么样的朋友?能让陈晨这么紧张?还求我?求。 陈晨一路搀扶着李礼,还是去了a市医大医院,不是因为苏云庭在这儿,而是因为,这里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了,李礼还那么年轻,一旦处理不好,留下后遗症,他也会内疚。 星期天的早晨,陈晨从家里匆忙的来到宅管家中介,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家底。他听了苏子的话,没有转兑,自己带着老员工们继续经营,效益还不错。可能是因为大家见他小小年纪就遭此不幸,也有可能是陈劲松夫妇活着的时候,对员工们不错,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本的善良。总之,员工们在做事情上还算上心、尽责。 每个周末,陈晨来公司听取一周的汇报,布置下一周的工作。 这个周末也不例外。 陈晨上楼,售楼员李礼匆忙的下楼。李礼匆忙中还不忘和陈晨打了声招呼:“小陈总好。” 陈晨还没有应,就听李礼“啊”的一声,摔了下去,陈晨也没注意到,到底是自己碰到了李礼,还是李礼给自己让路踏空了自己摔下去的。 陈晨来不及细想,急忙去扶李礼。听到声音的同事就手忙脚乱的过来帮忙,陈晨一时慌乱,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苏子。于是,打电话找苏子。结果,苏子一顿哇啦。 来到医院,陈晨才知道,李礼的一个堂姐李黎是这个医院的护士,不是走得很近的两个人因为李礼的脚扭伤有了交往。李黎楼上楼下的跑:挂号、交款、拍片、跟医生交流、取药。毕竟,这里还是她比较熟悉。 周末,李黎趁着休息来看望李礼,李礼还在工作。 李黎说:“你这个应该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呐。不要工作了,休息一段时间呗。” 李礼微笑着说:“我又不动它,我坐在这里接电话、打电话又不碍事儿。” 李礼眼尖,一眼就看见陈晨拎着书包下楼来,看样子是要出去。 李礼忙站起来,一只脚着地,很大声、很郑重的介绍:“小陈总,我给你正式的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姐李黎,a市医大医院的护士,你们见过的。姐,这是我老板小陈总。” 陈晨淡淡的问候:“你好,叫我陈晨吧。” 李黎冲李礼一笑:“你们老板这么年轻?那天你们去医院,忙来忙去的,我都没来得及问,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李礼忙摆手:“姐,你开什么玩笑?小陈总还在上学,今年高三还没毕业,还要上大学的。” 李黎也马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陈晨淡淡的说:“没什么。” 陈晨似乎为了缓解尴尬,嘴上说着:“我给你倒杯水吧。”拿起桌子上一次性杯子去饮水机接水。 李黎接过陈晨递过来的水杯,说了谢谢。 李礼不失时机的说:“小陈总,你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也好谢谢你。正好我姐也在。” 陈晨没有想到李礼这样安排,但他心里却想到了父母的离世,他也有一些问题想问问李黎。于是,陈晨笑了笑,答应了。 就这样,三个人坐在了一起,一边谦让一边吃着。 李礼看似不经意的问:“姐,你进手术室吗?” 李黎笑着说:“进啊。怎么了?” 李礼似乎有点小心的问:“那你怕不怕?” 李黎淡淡的说:“没什么好怕的,习惯了。” 李礼看着李黎:“医生会有失误吗?” 李黎转着水杯:“一般不会。” 李礼对于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医疗事故呢?” 李黎斟酌着词句:“也不太会发生,发生的概率很小。” 李礼的问话看似不经意,却都问进了陈晨的心坎,也是陈晨想问的。 陈晨认真的在听。听到这儿,禁不住问了句:“那就是有可能发生?” 李黎看了一眼陈晨:“嗯,也有。不过,我没有碰到过。” 陈晨看着李黎:“那你记不记得6.27交通事故,有一个叫陈劲松的……” 李黎看了看李礼,又看了看陈晨:“有点印象,下午五点多钟送来的,夫妻俩个。” 李礼悄悄的向李黎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说了。 陈晨制止了李礼:“没事儿。” 李黎询问似的看了一眼陈晨,陈晨平静的说:“我的父母。” 李黎抱歉:“不好意思。” 陈晨摆摆手:“没什么,我也想听听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礼鼓励的看了看李黎:“姐,那你就说说吧。” 李黎尽量放缓语速:“我也是听护士们说的,说你父母被送来的时候,你父亲的情况真的不太好,当时抢救室的医生护士都在,该上的设备都上了,该采取的措施都采取了,也没有抢救过来。” 李黎沉默,三个人一起沉默。 陈晨似乎有些艰涩:“那你知道,当时,我妈妈是什么状况吗?” 李黎犹豫了一下:“据说医生出来宣布你父亲不治之后,你母亲就倒下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她抬进手术室,医生说脾破裂。我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听护士们说。” 陈晨轻轻的敲了敲桌面,重复了一句:“脾破裂。” 似乎,主治医生交待父母治疗过程的时候,说过脾破裂这个词,当时他没有在意,一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有点儿懵;二是,他没有意识到脾破裂是母亲死亡的关键因素。现在,李黎单单提出脾破裂这一个词,那么,脾破裂会是导致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吗? 陈晨沉默了一会,抬眼问李黎:“脾破裂会死人吗?” 李黎又是犹豫了一下:“嗯,也有可能。” 陈晨抓住了她的犹豫:“你也不确定是不是?你能帮我一下吗?我想查一下当时的所有病例。” 李黎毫不犹豫:“这个没有什么,医院是允许查阅、复印病历的。” 陈晨盯着李黎的眼睛:“我还想约一下主治医生,想和他详细的谈谈。” 李黎:“这个可以。” 陈晨:“手术是不是有实时录像?我想看一下。” 李黎看了一眼李礼又看了一眼陈晨:“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得向护士长汇报,护士长报告给主任,主任得请示苏院长。” 陈晨问:“院里的业务都是苏院长负责吗?” 李黎回答:“是的,他是第一副院长。” 李黎有一段时间没有来看李礼,陈晨问李礼:“是不是我的话吓到她了?” 李礼安慰陈晨:“不会的,她们护士的工作性质特殊,晨昏颠倒的。有时间的话,她应该补觉。” 陈晨没有说什么。 李礼看到陈晨似乎有些失落,忙说:“我星期六去复查,我顺便看看她。” 陈晨马上说:“我陪你去吧。” 李礼心下欢喜,表面却不动声色:“不用,马上就要高考了,你那么忙,我自己可以。” 陈晨当即决定:“就这么说好了,我来接你。” 在处理父母去世的这件事情上,陈晨没有拖泥带水,当时就和医院的主治医生交流过,父母的遗体也及时的火化了。一是因为他有学业要忙;二是,从医生提供的病例和解释上,陈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可不知为什么,事情过去了大半年,每当他想起小姨的话,就会不由自主的认为母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怎么就会死了呢?脾破裂会死人吗?会是医疗事故吗? 陈晨不止一次的上网查过脾破裂的后果,也确实会死人,但是不是绝对会死,而是不及时救治就会死人。母亲人就在医院里,怎么就会救治不及时呢? 陈晨问过小姨,小姨说,她到医院的时候,妈妈是在一楼的交款处,因为父亲在手术室里被抢救。 陈晨问过父亲的主治医生,医生说,母亲不是和父亲一起过来的。 不是一起过来的,就不需要救治吗?一起出的事故,怎么就没有一起过来呢? 他后来才知道,母亲是回家取钱了。她怕没有钱,耽误父亲的治疗。 第4章 放不下(3) 考试结束,寒假也就正式来临。以前,寒假是苏子最忙的时候,准确的说,应该是,假期是苏子最忙的时候,因为学习室的同学们都会在她的看管下度过整个假期。今年不同了,学习室解散,她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看来,也只能窝在家里看书了。好在她把苏瞻接回来了,倒也不会太寂寞。 苏子一直自律,每天早晨坚持跑步,这是最让林琳和钱加蓓她们佩服的地方。 以前,苏子跑步,出门就直奔小区南门外的小公园去了,跑个三五圈,再在单杠、双杠上抻抻筋骨,也就回家吃饭了。有时候,顺便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带一些早餐。 现在,苏子只在小区里绕圈,出门绕到楼后小广场,经过薄文的门前,不经意的瞟一眼那扇窗。 那一片“花海”早已经枯萎,被白雪覆盖,亭子也披上了雪被。那群鸽子还在,有时在天空盘旋,有时在广场上踱步。 自从上次薄文喝醉,苏子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月的光景没有看到他了,可能是放假回家了吧?那么鸽子谁来喂养呢?交给女朋友了吗?可是,自己没有看见她喂过一次鸽子。 苏子一边跑一边天马行空的想。 苏子回到家拿了铁盆盛了热水,放在小广场的一隅,给鸽子们撒了小米,看着它们欢快的来吃。 她不知道它们的主粮是什么,心里说:回头上网查一查吧,大冬天的不要冻死、饿死就好。也许,它们的主人得三月份开学才能回来呢?他应该都交代给他的女朋友了吧?自己的顾虑是不是有些多余? 苏子惊喜的发现,还有喜鹊、麻雀也来吃米,她小心的蹲下来,伸出手,展开来。更让她惊喜的是:鸽子和喜鹊都不怕生,到她手里来啄食。她一站起来,它们也就“轰”的一下子飞散开去。她再蹲下来,伸出手,展开来,它们又飞下来,啄食她手里的米,有胆子比较大些的,还会站在她的手臂上,苏子笑,开心的不得了。 天气还是太冷了,苏子捧着手、哈着热气跑回家。站在窗前向楼下看,看着鸽子、喜鹊、麻雀们啄食、喝水。 广场上陆续的有遛弯的人来来往往,嘴边呼着白白的哈气,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夏天的时候,孩子们会多一些,孩子们的笑闹才更欢快些。 苏子百度了鸽子的主食,去超市买了鸽粮,每天早晨跑步的时候,顺便拿上一些,喂给它们,再跑上几圈,就回家吃饭了。 晚上拉窗帘的时候,苏子忽然就发现薄文的屋里是亮着灯的。她有些吃惊:进了小偷吗?还是他女朋友在? 苏子就留意了一下。不对,卧室的灯一直亮着,竟然通宵达旦! 苏子疑惑:小偷忘记关灯了吗?还是他女朋友忘记了关灯? 苏子借着早晨跑步的机会,观察了一下薄文屋里的动静,没有什么异常。喂完鸽子也就回家了。 奇怪的是:又是一个通宵达旦! 苏子又借着跑步的机会,观察了一下“敌情”,没有动静。 苏子去喂鸽子,喂完鸽子,鬼使神差的又绕去薄文的门前观察了一下,犹豫着推开栅栏门,甬道上的积雪都没有打扫,上面是鸽子杂乱无章的爪印。却没有人出来进去的脚印。 苏子推了推屋门,门竟然又是没有锁。 苏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有人吗?” 没有回音。 客厅拉着窗帘,苏子适应了一下客厅的黑暗,喊了一声:“薄文,你在吗?” 没有回音。 苏子顺手拿起了客厅角落里的篮球,向卧室走去。 苏子一走进薄文的卧室,一下子就惊呆了:薄文趴在床边,耷拉着脑袋趴在床沿上,闭着眼睛,露出的半边脸颊微红。床边的地上是一个脸盆,盆里已经有很多呕吐物、餐巾纸。 苏子掩着口鼻:“怎么回事?喝醉了?难闻死了。” 薄文没有应,苏子试探了一下薄文的头,失声大叫:“怎么这么烫?薄文,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苏子洗了毛巾,给薄文擦脸,看着薄文胡子拉碴的脸,苏子判断薄文生病应该有几天了。 苏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怎么搞的?啊?说话。” 薄文闭着眼睛,仍然没有回应,气喘的厉害。 苏子一边给他擦脸擦手,一边唠叨:“怎么没回家?生病了怎么不打电话?啊?你女朋友呢?死哪儿去了?啊?问你话呢?” 苏子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能不能动?我送你去医院。” 一听去医院,薄文微弱的说:“没事,挺、挺就好了。” 苏子声音就大了:“这是挺的事儿吗?啊?” 薄文一边干呕一边摇头,死活不去,苏子没办法,抓了把米,熬点粥,喂薄文吃下,吃了又吐。喂药,吃了也吐。 小半天过去了,薄文还是高烧不退,苏子衣不解带。 苏子就急了:“不行,必须去医院。” 薄文弱弱的说:“那你帮我洗一下头吧。” 苏子把盆子放在床前,用电水壶烧开了水兑了冷水,水温适中了,给他头发打湿,抹上洗发水,一只手揉搓,一只手提着壶冲洗。一边洗,一边哭:“命都要没了,还有闲心臭美呢?” 无论她说什么,薄文都没有反应,他已经烧的两眼发直、脸颊通红、浑身打颤了。 苏子帮他穿衣服,可是病着的人一点也使不上劲,苏子扶起来,倒下,好不容易套上毛衣,找外套,才发现薄文竟然没有羽绒服,甚至没有棉裤。 苏子又是掉泪,恨恨的说:“怎么没冻死你?”心里又是自责:我能陪冉彤买棉衣,却忽略了薄文的冷暖。又恨恨的想,你都不回应我的喜欢,你是我的谁啊?我要管你死活? 正是“三九四九打骂不走”的天气,白天气温都在零下17-18度的样子,滴水成冰,他还是秋天的装备,怎么过冬?不生病才怪? 苏子回家把苏云庭的羽绒服拿过来,给薄文穿好,一边抱怨:“我前世欠了你多少啊?” 别说是抱怨,即使是打骂,薄文也没有还手之力了啊。 苏子把车开到门口,拖拽着他上车,送医院。进得医院,苏子就找来轮椅,把薄文一把塞进轮椅,急忙推着去急诊。 医生毫不犹豫,开药、下医嘱、嘱咐小护士挂水。拖着长长的口音:“脱水了,补液吧。”瞟过来的眼神又有责备苏子的意味。 苏子生来就不是受委屈的人:“他自找的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挂了几天吊瓶,薄文也就渐渐的好起来,苏子问他:“给你女朋友打电话,让她来照顾你吧?” 薄文似乎在思忖,想了想,说:“不用了。” 苏子拉长着嘴脸:“你这女朋友也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主,你都快病死了,怎么就不搭理你一下?” 薄文不说话,皱了皱眉。 苏子无奈,只好去中介找了个钟点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自己自动自觉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苏子望着那一片肃杀萧瑟的庭院,心下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我是有很多话要问他,但我真的不想趁人之危,也不想让他的回答有感恩的成分在。更重要的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也就不知道如何开口。更何况老苏说的没错,女孩子嘛,要矜持。虽然知道他有女朋友,但我已经做的很明显了,即使是傻子也应该知道我的心思了吧,可他就是无动于衷,不予解释、不予回应。现在,纵然我有千万种喜欢他的理由,也由不得我主动开口了。我倒想看看他究竟为了什么?想怎么样? 自我安慰一下吧:不是有一句话叫来日方长吗?那么,就在来日方长的日子里,听凭上天的安排吧。 第4章 放不下(4) 寒假,大家都回来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以及上大学的感受。 苏子的左手边是郑端,右手边是林琳。大家期待着苏子先说点什么,苏子却淡淡的说:“从郑端这边开始,按顺序来吧。” 郑端举杯:“对于我这么矫情的吃货来说,人大温暖了我的胃。” 大家都说挺好、不错、最起码有自己想要的。 郑端用酒杯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你们也知道我不喝酒,所有的祝福都在果汁里了。” 大家笑,说喝什么都是酒,说你得练练,说便宜你了,说果汁也干了吧…… 蒋旗提杯:“北京,皇城嘛,太大了,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了北邮。” 大家说不后悔就行,这最难得了。 蒋旗用酒杯在桌面上也轻轻的敲了敲:“我干了,你们随意。” 大家起哄,说蒋旗变得豪爽了,说一看就是见了世面的人,说大学改造人啊…… 钱加蓓提杯:“大学,他妈的其实就是个小社会。” 大家嘲笑钱加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脏话了啊,说大学生了不应该啊…… 尚岛嗤笑:“钱加蓓要是变斯文了,地球估计都得倒转。” 大家哄堂大笑。七嘴八舌的说,干了,干了,干了。 尚岛挨着钱加蓓,也不等大家喝完酒吃点菜缓一缓,就把杯子举起来:“跟你说,我都等不及了。” 大家笑。 尚岛看着大家笑,也笑,却坚定的说:“大学挺好。” 说完,一饮而尽。 蒋旗看着他,疑惑的问:“完了?” 尚岛看了看蒋旗:“完了。” 蒋旗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说等不及了,会有什么长篇大论呐。” 大家又是笑。 郑端笑着说:“这叫言简意赅。” 尚岛附和:“就是,就是。哪那么多长篇大论,又不是写论文。” 大家笑。 云超越提杯:“吉大嘛,就是一个大。长春市都没有六个区,吉大有六个校区。你到长春市迷路,你就问吧,都在吉大里。”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有说为你能进那么大的大学干了,有的说你骄傲呗,有的说你牛啊…… 曲延未曾开口,先笑了:“我上大学的感受就是,自己一下子就长大了。好像都老了似的。” 钱加蓓笑:“乖乖,长大可以,老了不能够,你还没恋爱呢?还没结婚呢?” 尚岛也笑:“你的意思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人生可以没有,但不可以没有爱情。” 蒋旗调侃的说:“尚岛,你行啊,总结的到位。” 云超越起哄:“尚岛,既然你总结的那么到位,你干了,干了。” 尚岛也不忸怩,又是一饮而尽。 钱加蓓一撇嘴:“能耐的?” 尚岛看着钱加蓓,暧昧的说:“不服?” 钱加蓓转移话题:“曲延,尚岛不服,你干了吧?” 曲延举起杯子:“本来我想说,你们干了,我随意。看来不能够啊。”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按座位顺序,都看着林琳,等她说话。 林琳情绪不高的说:“没什么吧。” 钱加蓓小嘴儿一撇:“你,还没什么?读书、爱情两不误。说说,就说说你的白马王子呗。” 钱加蓓就是个人来疯,不依不饶的。 林琳依然忸怩:“没什么好说的。” 尚岛大刺刺的说:“你不会是怕钱加蓓那什么吧?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防火防盗防闺蜜。” 钱加蓓就挨着尚岛,揪着尚岛的耳朵叫嚣:“收回去。” 尚岛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苏子看了看林琳:“挂科了?” 林琳抿着唇没有说话。 苏子又问:“他呢?” 林琳低了眉眼:“好不到哪儿去。” 蒋旗问了句:“是不是开学还得补考?” 林琳依然低垂着眼帘:“是的。” 大家看着林琳如此情状,有失望、有惋惜,也有怜悯,都不再多说。齐齐的把目光投向苏子。 苏子郁闷:半年的大学时光,怎么讲?说自己遇到了一个猥琐的辅导员?遇到了一个淡漠的鸽子男?一个与鸽子男一起飞来的奇葩室友洛奇?与老苏藕断丝连的教授季冬?还是他们的“私生子”陈晨? 想至此,苏子的心瞬间就委屈得无法呼吸,眼泪就掉了下来,相较于蒋旗的不后悔,她真的后悔了:如果不是顾念太多,我也可以进京,我还是那个和大家畅所欲言、神采飞扬的主角儿。如今,时过境迁,世事时移,那么多不相干的人不请自来,毫无预兆的走进我的生活,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秩序以及我对大学生活所有的美好向往。能说什么?抱怨?悔恨?骂街?之后呢? 苏子拿了餐巾纸擦了擦眼睛:“来,我给你们倒酒。” 大家沉默,无声的把杯子放在转盘上。 他们尊重苏子,若不是她的言传身教,尚岛会长歪,林琳会掉队,钱加蓓甚至会犯罪。他们也了解苏子,她肯定遇到了事儿。如果她不说,那是她自己能处理。但只要她张嘴,大家定会鼎力相助。 苏子稳了稳情绪:“来,干了吧。” 苏子醉了。大家也都有了醉意。借着酒劲,大家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大谈理想与未来,仅仅半年的大学时光,他们都成熟了很多,对自己未来的期许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尚岛向来直来直去:“大学的四年,我打算好好规划一下,看能不能把妈妈的上岛咖啡开个分店,这样,我毕业的时候,即使找不到工作,也好创业嘛。” 蒋旗看着尚岛:“看来,你毕业会留在这个城市。” 尚岛有自己的打算:“毕业后,我的打算是先考研,工作嘛,我认为不急在一时。苏子曾经说过,以我的智商和情商,我可以拥有更好的一切,格局高一些。” 蒋旗转头看着苏子:“这么高端的话,你应该跟我说才对,怎么能跟他这么不解风情的人说呢?” 钱加蓓不屑:“这你也嫉妒。你现在听了,对你也适用啊。” 苏子笑,看着他们笑闹。 郑端看着苏子:“苏,你有什么打算?” 苏子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我?最近的,可能是参加数学建模竞赛吧,这是我上大学之前就向往的。” 苏子心里想:我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现在,那么多不相干的人不请自来,干扰着我的生活,家都需要自己去竭力保护的,参不参加建模竞赛又有什么意义呢? 郑端佩服:“你说你,都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这么拼?” 苏子苦笑:“我不努力不行啊,你看见有哪个优秀的人他的伴侣是傻子?” 钱加蓓不服:“以你的意思,我这一天吊儿郎当的,就只能找个脑残呗? 苏子轻轻的说:“也不错,没有烦恼啊。” 钱加蓓有些急眼:“呵,凭什么你就找个优秀的,到我这儿,脑残都不错?” 尚岛涎着脸:“那你找我啊,我不脑残。” 钱加蓓大叫:“苏,请你把我剁巴剁巴喂狗吧。” 蒋旗指着尚岛,大笑:“尚岛,钱加蓓宁可喂狗……” 苏子神补刀:“就怕狗不肯吃。” 钱加蓓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算了,不说了。和你掰扯,我就没赢过。” 郑端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的。 蒋旗看着钱加蓓:“看把小郑笑的。钱加蓓,你承包了小郑一年的笑点,你信不信?” 郑端说是是是。 钱加蓓揉着郑端的手臂:“亲爱的,求你了,别笑了,我怕你笑傻了,最后,喂狗的是你。” 郑端笑着摆手:“狗吃你一个就饱了。” 大家无所顾忌的笑。 尚岛有些醉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林琳,估计你应该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早结婚的那一个。” 林琳还没有开口。 苏子拿起酒瓶子:“来,满上满上。” 苏子凭直觉:林琳的男朋友应该很菜,是华而不实、大头无脑的那种。她在心底怜惜这个单纯、可怜的姑娘。 第4章 放不下(5) 春节,苏子过的混混沌沌。 除夕,爷爷奶奶来家里,和她们一起过年。难得的是:老苏今年除夕没有值班。 苏瞻一边玩玩具一边用眼睛追随着姐姐的身影,偶尔跑到苏子身边,告诉她:姐姐,我要喝水。或者告诉她:姐姐,你的头发掉了。然后,用小手把苏子掉下来的发别到耳朵后面。他和苏云庭、丘妮、苏毅、吕清都不亲,他们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让他吃什么,他就说好。 苏子帮丘妮忙于家务,收拾屋子,擦灰尘,贴春联,贴福字,洗水果,摘菜洗菜……忙里偷闲也不忘去书房,用望远镜(为了观察薄文的动态,她特意买了一个望远镜)向对面观望。苏子发现薄文家的窗帘始终是合着的,从来没有打开过。苏子就纳了闷了:林彪转世投胎了?天天拉着窗帘,怕光?还是厌世?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薄文出来喂了鸽子。 苏子犹豫了一天,还是在晚饭后,找了个袋子,装了一个蛇果、一个脐橙、一个火龙果、一个猕猴桃、一盒坚果、一盒点心、一袋水饺、一袋汤圆,推开家门,苏云庭拎着垃圾袋就跟了出来。 走出单元门,有些冷。 苏云庭拢了拢衣服:“你可以邀请薄文来家里。” 苏子低低的说:“爸,你的记性还真好。” 苏云庭分明感知到苏子情绪低落:“爸爸妈妈不是世俗的人,爷爷奶奶也不是。除去其他,就是同学来家里过个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苏子低低的说:“谢谢爸。” 苏云庭抱了抱苏子:“爸爸希望你能跟爸爸无话不谈。” 苏子又是低低的说:“谢谢爸。” 苏云庭有些心疼,短短的几句话,苏子说了两句谢谢。看来孩子真是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苏子心底叹道:也难怪英杰、季冬觊觎妈妈的婚姻,妈妈好幸福啊!爸爸的睿智与豁达不是一般人能及的,对于妈妈的尊重与长情也不是一般男人能及的。唉!薄文啊,我是喜欢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但是,我们的喜欢与不喜欢都还在各自的心底吧,中间隔着的又是什么呢?我多么希望他能像爸爸给予妈妈的爱一样,专注而始终如一,长情而尊重有加。虽然有那么多蜂蝶的纷扰,而老苏他依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而丘妮也坚信他的忠贞,与他并肩、笃定前行。 推开了薄文的家门,苏子看到薄文一个人坐在电脑前,一手敲敲打打,一手握着一瓶啤酒。 苏子的心瞬间疼的无法呼吸,是啊,还是因了那份没有理由的喜欢吧。 稳了稳心神,苏子轻轻的说:“新年好。” 薄文都没有正眼看苏子,回了句:“新年好。” 苏子把袋子放到桌子上:“给,这是老苏让我给你送过来的,他邀请你到家里去过年。” 薄文淡淡的说:“谢谢,我已经答应了朋友,去他家过年。” 苏子怕忍了太久的眼泪掉下来,轻轻的说:“那好,祝你新年快乐。” 是啊,她是有女朋友的。 匆匆的出来,眼泪瞬间滑落,仰起头,竟然看不见一颗星斗,清亮的月照着肃杀的一片寂寥,偶尔的鞭炮声都燃不起新年的喧嚣。 吃过年夜饭,苏瞻收了压岁钱就去睡了;苏云庭陪老爷子苏毅在客厅下棋,奶奶和妈妈陪在一边,一边看电视一边唠嗑;苏子收了奶奶、妈妈的压岁钱就滚回书房。她望向那一窗灯火,内心五味杂陈:他是一个人过的春节吗?为什么没有回家过年呢?难道说连身边的“单亲”都不在了吗?说是去朋友家过年,是他的那个不咸不淡的女朋友家吗? 大年初二,苏子要去给姥姥姥爷拜年,苏云庭去了单位,不能成行。苏子只好带着丘妮和苏瞻一起前往。 每年过年,只要是苏云庭夫妇能回村里,最高兴的是村里的学生和病人。学生,尤其是高中学生,知道丘妮在省城最好的高中教最好的班,都想让丘妮给指点一二。看着丘妮跟他们的孩子说的头头是道,孩子们也都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样子,他们的父母在一旁笑眯了眼。病人,多是些老年人,找苏云庭看病历的、看片子的。这时候的姥姥家是最热闹的。丘妮和苏云庭由于工作太忙,很少回村里,只要一回村里,姥姥家就会门庭若市。苏云庭和丘妮知道乡里人的不容易,很高兴为他们尽点绵薄之力。高兴的还有姥姥姥爷,他们看着女儿女婿被人请教、被人尊敬,脸上一直挂着由衷的微笑,嘴巴是合不拢的,心里是“他们的女儿女婿是有出息的”傲娇。他们也因此被村里人高看一眼,骄傲着呐。 淳朴的乡亲们会拿出家里的特产让苏云庭夫妇拿回去吃,说是一点心意。苏云庭夫妇知道乡亲们土里刨食的不容易。不收,怕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多是爽快的收下来,再以给孩子买书的由头塞给老乡一个红包,老乡也就手足无措的笑着说“这怎么好,使不得”,一番推辞后,也便感激而恭敬的收下。 听说苏子回来,村里的发小海平来到姥姥家。不是请教邱老师,而是请苏子去家里吃饭的。海平是苏子在姥姥家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苏子春天来,海平领她去河边抓蝌蚪;苏子夏天来,海平领她到自家园子里摘柿子、黄瓜;苏子秋天来,海平领她去树上摘果子,去地里拔萝卜;苏子冬天来,海平领她去家里吃灶里烤的土豆,在院子里堆雪人。如今,过年了,海平说家里杀了年猪,请苏子去吃杀猪菜的。 海平和苏子的友谊,是纯粹的,不带有任何功利色彩的。苏子从来没有因为海平的出身农家而瞧不起他,而是把她见过的世面、她自己的思想以及她对未来的憧憬,都会讲给海平听。她给海平讲过最深刻的话就是:你出生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站在哪儿。 海平也承认:与其说苏子是她的玩伴,不如说是他人生的启蒙老师。在这个偏僻的乡村,苏子的话就是照亮他未来的那束光,温暖而明亮。 苏子拿过来一个袋子:“海平,吃是次要的了,噔噔噔噔。” 她给海平带来一袋子的高考复习资料,海平高兴的接过来,一连声的说谢谢。 苏子取笑他:“我从小就认识你,还从来没看见你这么高兴过。” 丘伢回来过年,假期能休到初七,高兴的不得了。 丘伢也取笑海平:“考不好都对不起苏子的书是吧?就像被吃掉的那头猪,一个字,笨。” 苏子责怪舅舅:“舅,过年呐,你能不能念点儿海平的好?” 丘伢拉长声音:“祝海平考上清华北大,最次a大。” 苏子叫:“舅,过了。” 苏子看见海平笑呵呵的,也不争辩:“你这好脾气。走了。” 海平笑呵呵的说:“舅说的没错啊,我考不好的话,真的对不起这些书了,对不起你。” 海平当然知道,舅舅说的没错。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在土地里讨生活,而且自己又资质平平,能有大学上就心满意足了。 而苏子却不以为然:“嘿,你是不是还有压力了?别听舅的,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考上。” 海平不说话,只是笑,他信苏子,但也暗暗的给自己加油。 苏子喊:“姥,晚饭不用等我了,我在海平家吃了。” 丘妮笑呵呵的说:“去吧去吧,别喊了,姥姥刚出去。” 海平面对丘妮:“姑,我妈说让家里人都过去吃饭。” 丘妮笑着说:“苏子去就行了。我们就不过去了,家里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吃了。” 丘妮拿出两个袋子,一袋子水果,一袋子坚果零食什么的。把袋子递给海平:“谢谢你妈妈,啊?” 海平接过来:“谢谢姑姑。” 和丘妮、丘伢说再见,又逗一下苏瞻:“小瞻瞻,走喽。” 苏瞻认真的搭着积木,头都没有抬:“海平哥哥,再见。” 薄文来到富强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袅袅炊烟升起,一片氤氲笼罩的小村庄,烟火气十足。 薄文开着车从村子的东头到西头,从西头又到东头,这里是示范村,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一样的,他不知道苏子进了哪个大门?他只能就这样转啊转,可是,他听到了苏子的声音,透过海平家的玻璃窗就看到了苏子。 苏子就那样盘着腿坐在海平家的炕头上,一边吃着一边唠着家常,和海平一家喝酒划拳,大着舌头喊口号:“海平,你喝,谁不喝谁孙子。” 海平有点期期艾艾:“我没酒量,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 苏子极力的劝:“过年嘛,什么能喝不能喝的,喝,喝就是了。” 海平用手盖着酒杯:“苏子,别喝了,舌头都大了。” 苏子不依不饶:“喝,海平,一醉解千愁。海平,喝了,喝了就不闹心了,什么考试啊,什么狗屁男神啊,都见鬼去吧!” 海平没有办法:“最后一杯,最后一杯。” 苏子有了明显的醉意,却思路清晰的分辨着:“不行,不行,你请我吃饭,你不让喝了?你知不知道,你变小气了,海平?” 海平为自己争辩:“不是,苏子,不是。” 海平频频阻拦,苏子就有些不爽:“不喝了,走了,小气。” 苏子踉跄着出来,海平一家子送出来。 海平一边把苏子的羽绒服给她套上,一边跟父母说:“你们都回去吧,我送她。” 海平妈说:“海平,你注意啊。” 苏子醉眼朦胧的打量着靠在车边的薄文,一阵苦笑:“海平,你说的对,真不能再喝了,都出现幻觉了。”手伸到薄文眼前晃了晃,身子也晃了晃。 薄文上前扶住了她。海平踉跄着一把抓住薄文的胳膊,大着舌头问:“喂,你是谁啊?” 薄文淡淡的说:“我是她男朋友。” 海平傻呵呵的冲着苏子笑了:“男朋友?苏子,他说是你男朋友。” 苏子呵呵的傻笑,就那样傻傻的笑着望着薄文,不置可否,却满脸是泪。 海平看着苏子流着泪的笑脸,大着舌头说:“既然是男朋友,那就把你媳妇扛回去吧。” 苏子一甩胳膊,挣脱薄文的手:“不要跟着我,我自己走。” 薄文一把抱住踉跄的苏子,给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拢了拢衣襟,把拉链拉到顶,摁上最上面的扣子。 苏子就这样攀着薄文的脖子,叫嚣着:“喝,海平,喝个痛快。”又委屈的掉了泪,趴在薄文的肩头:“海平,你不知道,这一年,真的是太憋屈、太没意思了。” 村里的狗在这漆黑的夜里叫的尤为猖狂,月色皎洁,清冷清冷的。 薄文就那样无声的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海平把她抱到姥姥家门口,海平大着舌头叫门:“舅舅,开门。” 丘伢出来的时候,苏子靠着大门柱子,嘴里喃喃自语:“不喝了,不喝了。” 丘伢扶住苏子:“这是喝了多少啊?” 海平傻呵呵的笑:“舅,我拦不住她。” 丘伢无奈:“就凭你?十个你也犟不过她。” 海平看着丘伢搀扶住苏子:“我回去了啊,舅。” 丘伢回头问了句:“你行不行啊?” 海平摆了摆手,大着舌头说:“我没事,舅。” 丘伢搀扶着苏子往院里走:“那行,回见啊。” 苏子一直睡到第二天午后。 苏子一睁眼就习惯性抓起手机,翻看着来电、微信。 期间 钱加蓓打来电话,苏子没有接,发微信问苏子有没有时间陪她去拔立世牙。 欧阳文夕打来电话,苏子没有接,发微信问候新年快乐。说是寄了礼物。 冉彤打来电话,苏子没有接,微信说李健老师要开演唱会了,问苏子能不能帮她弄到李健老师演唱会的票。 靳阳打来电话,苏子没有接,微信问候新年快乐,说寄了礼物,注意查收。 郑端 尚岛 …… 苏云庭打来电话,苏子没有接。 苏子大瞪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是薄文吗? 不能细想,一细想,头疼。 第4章 放不下(6) 初七,陈晨来家里拜年,苏子陪丘伢舅舅去姑姑家给爷爷奶奶拜年了,苏瞻回姥姥家就不愿意再回来了,苏云庭在医院,家里只有丘妮一个人,陈晨也就没有多逗留,说了一些拜年话,也就走了。 晚上苏子、丘伢、苏云庭和丘妮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丘妮还好一顿夸陈晨,什么会说话了,长大了,成熟了。 苏子不以为然:“就是有点二。” 苏云庭一边嚼着饭菜一边说:“怎么就二了呢?我看人家挺不错的。” 苏子心想:怎么就不错了? 丘伢说:“有山靠山,无山独立。他也没办法,被现实给逼的,不得不长大。” 苏云庭夹一筷子菜放在碗里:“是啊,这孩子不容易。” 苏子不高兴:“怎么就不容易了?比我强啊,最起码还有人给开家长会呐。” 苏云庭看了看苏子:“大过年的,有谁踩着你的尾巴了吗?” 苏子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你踩了,你不知道吗?” 苏云庭看了看苏子,他感觉女儿不开心啊,但他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不开心? 苏云庭:“哪天我真得去跟老吴好好聊聊,这孩子要是考不上大学,还真是不好办了。” 这话是跟丘伢说的。 丘伢打趣:“姐夫,说说也就行了,痛快痛快嘴儿得了。谁不知道你,那哪叫忙啊?那是相当的忙好吧?” 苏云庭被逗乐了:“嘿!” 苏子被无视,心里不爽,匆匆的吃完,放下碗筷,滚回402,一边滚一边在心里恨恨的想:你们对陈晨还真是上心啊,既然陈晨那么好,那就让他来洗碗吧,本小姐还不伺候了,谁不知道落个清闲自在。 苏子差不多一个月没有看到薄文了,难道说又生病了吗? 苏子找了一个特别蹩脚的借口,敲开了薄文的门:“没带钥匙进不去家,到你这儿待一会。” 薄文把苏子让进屋:“你自己随便坐吧。” 苏子一翻白眼:你总共就两把椅子,你已经坐一把了,我再怎么随便坐,也就只能坐这一把了。 苏子在老板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随意的翻看,薄文坐在另一只椅子上,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苏子偷眼瞄他一下,薄文似乎心无旁骛,苏子更是恨恨: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你生病的时候,我是怎么救你的了?好了就不搭理我了。一副冰山脸,烦死了。我要不是怕你病死在这屋里没有人给你收尸,我才不来呢? “只是偶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苏子接通电话:“喂,好,好的。” 向门外走去。 她甚至都没有和薄文说再见,便急匆匆的向外走。 钱加蓓:“苏,遇到问题了吗?” 苏子:“没有。” 钱加蓓:“讲真?” 苏子:“讲真。” 钱加蓓:“那是我的感应错了?” 苏子:“也不是,你的电话很及时,我的确想摆脱一个环境。如果是我自己找借口离开,还有些尴尬。你能明白吗?” 钱加蓓立马来了精神:“呦呵。” 苏子不想过多的和钱加蓓纠缠感应的事儿。 苏子:“你的立世牙拔了吗?” 钱加蓓:“拔了,很简单的。” 苏子:“为什么过年拔?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了。” 钱加蓓:“就是不想吃好吃的。” 苏子:“我知道,怕胖吧?” 钱加蓓:“知道你还说。” 苏子:“哎?你别说,你老爸真的很厉害,捐建希望小学了。” 钱加蓓:“打住,我不想听到与他有关的任何消息。” 苏子:“上电视了的。” 钱加蓓:“把你的家强拆了,给你披上一件看似华丽却廉价的外套,这就是他所做的事,也就是你所看到的所谓的慈善。” 苏子无语。 两个人有短暂的沉默。 苏子:“找时间出来聚聚吧。” 钱加蓓:“姐的时间一大把一大把的,看你。” 苏子:“好,人员你来定。” 钱加蓓:“好。” 苏子:“那就电话联系吧。” 钱加蓓:“完了?” 苏子:“嗯。” 钱加蓓:“你老没意思了,你就不能再陪姐唠十块钱的?” 苏子:“大姐,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啊,一寸金呐,得多少克?有没有十克,一克按市值三百计算,十克就三千,我要陪你唠两寸光阴的呢就是………” 钱加蓓哈哈大笑:“苏,我老喜欢你了,你特有本事,无论我怎么不开心,你都能让我瞬间高兴起来,谢谢。” 笑闹过后,彼此说了再见。 钱加蓓看问题未免有些偏激,但也不无道理,总能在事件本身的现象中一针见血的点出事件的实质。 苏子喜欢她的直爽,担心的也是她的直爽,直爽中的那份玩世不恭。 第4章 放不下(7) 开学了。 科目多,学业重。 苏子也没有了太多的时间照顾老苏和老丘的生活。是啊,有些时日没有回家了,她也真的有些想他们了。 趁着周末,苏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想打电话给丘伢舅舅让他来接,才想起来:不对呀,这一个月以来,自己没有回家,丘伢舅舅好像也没有打电话给自己啊。 苏子决定,还是打车吧。 她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一袋子的换洗衣服,对冉彤说:“彤彤,周末愉快,我走了啊。” 冉彤:“别忘了给我带好吃的啊。” 苏子:“忘不了,小馋猫,拜拜。” 冉彤:“拜拜。” 王越辅导员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似乎是特意在等苏子,一看到苏子,快速的走过来:“苏子,回家啊?” 苏子:“嗯。” 王越一看苏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紧走两步,与苏子并肩:“苏子,等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鉴于王越一直以来的行为,苏子直言:“王导,不用说了。” 王越挡在苏子的面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也不算信,恐吓字条,对,叫恐吓字条更贴切一些。是你写的吗?” 苏子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不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不太会。” 王越:“我想也不是你。不过,你想知道字条的内容吗?” 苏子斩钉截铁的说:“不想。” 王越不死心:“我想听你亲自告诉我,我们不适合。” 苏子面沉似水,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我们不适合。” 苏子没有给他继续纠缠下去的机会:“我还有事,先走了。王导,再见。” 王越:“等等,字条的内容是,如果你继续纠缠苏子,别怪我不客气。” 苏子淡淡的一笑:“也没什么嘛。” 转身离去的瞬间,苏子在心里对舅舅丘伢那是千恩万谢啊。苏子理所当然的想到了丘伢舅舅,也只有丘伢舅舅了,她的现任男友丹尼斯啊。除了舅舅丘伢还有谁会为她出头?谁会想到她的窘境?她的疾苦?老苏?不可能。自从老苏和苏子去物业查过薄文的信息之后,就再没问过苏子关于薄文的只言片语。老苏也只是在除夕的时候告诉自己可以邀请薄文来家过年。仅此而已。老丘?更不可能。她都不知道自己一见钟情“鸽子男”的事,自己在学校的生活更是一无所知。他们对自己的放养模式已经习以为常很久了。 一想到“鸽子男”,苏子不期然的又想到了薄文,会不会是薄文干的?然而,苏子一想到薄文的寡淡和漠然,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况且,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如果说,对,如果说他们曾经相遇过,也钟情于那个黄昏,可能,也仅限于自己钟情,那也的确是个黄昏,也只能是曾经了。苏子摇了摇头:自作多情了啊。 而王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想到了苏子曾经问过自己认不认识季冬,他找了个自己认为很恰当的理由,打电话给季冬:“季教授,院里要搞一个大学生就业调查,你是大课,人多啊,我想麻烦你一下,可能会占用你的授课时间,大约十分钟。” 季冬笑着说:“麻烦倒是谈不上,我的确不喜欢有谁占用我的课时。” 王越:“季教授,先谢谢。” 季冬:“客气。” 王越顺嘴问到:“听说苏子在你这里上哲学课?” 季冬:“原来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大费周章、拐弯抹角的。如果你也喜欢苏子,那我告诉你,他有男朋友了,名字叫丹尼斯,职业是警察,颜值是太帅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了。” 王越:“嘿嘿。我是说她没有这个专业啊?” 季冬:“说了你也不懂,因为你不懂哲学。” 王越:“苏子懂?” 季冬:“嗯哼。” 王越内心宣告自己很失败:就连季冬这个“不三不四、不清不楚”的女人语气中都有一种藐视和不屑,苏子的不理不睬也真的就没什么了。看来,也只有放弃。放弃?不甘啊。 第4章 放不下(8) 苏云庭依然按部就班、夜以继日的救死扶伤,丘妮也同样案牍劳形、废寝忘食、自顾不暇的教书育人。苏子开心、不开心的上学,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洛奇斗着嘴,小心谨慎的回避着王越的死缠烂打,形影不离的和冉彤出入食堂、图书馆、实验室,心血来潮时,去哲学课上,会一会季冬,没事的时候,趴在书房的窗台上,看薄文侍弄花草,看薄文喂鸽子,看薄文的女朋友带死不活的坐在遮阳伞下的休闲椅上发呆,周末回姥姥家看看苏瞻……生活似乎一切都在正常轨道上行驶,时间也就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来到了五月份。 临近高考,陈晨特意跑到苏子的学校,他想征求一下苏子的意见。 陈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我去办事儿,正好路过你们学校,顺便来看看你,也看看你们学校。” 苏子没有点破陈晨的欲盖弥彰,用手一指自己:“我呢?就这样。”又一指学校:“学校呢?这样。也没什么特别的,是不是?你看也看了,赶快回去复习去吧,毕竟快要高考了,时间紧、任务重的。” 陈晨没有动,看着苏子:“我想考你们学校,因为这样我就会离你近……” 苏子连忙打住:“别说破,含蓄点,否则,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正常玩耍了。” 陈晨再一次强调:“我就想考你们学校。” 苏子一听就急了,心想:怎么还不听劝呢?自己半斤八两不知道吗?嘴上就毫不客气的说:“你舅想,你姨想吗?还就想考我们学校。话又说回来,你能考上算啊。” 陈晨有些气:“你瞧不起我?” 苏子直言不讳:“以你的智商和现在的成绩呢?我不发表意见。” 陈晨严重受挫。 苏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是不会安慰人的主儿:“还是找你家长老苏说说吧,让老苏帮忙参谋一下,毕竟老苏吃的盐比我吃的饭多,走的路比我过的桥多,见的世面比我看的动画片多。”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陈晨在苏子的哇啦声中听出了瞧不起,也听出了中肯的意见。是的,他的成绩不好不坏的,考a大,的确有点力不从心。那就听苏子的,找苏云庭参谋参谋吧。 陈晨好不容易等到了苏云庭。 苏云庭倒是直接:“学医吧。” 陈晨看了看苏云庭,虽然他不喜欢学医,也与他的愿望相悖,但是,他还是接受了苏云庭的建议。因为,潜意识里,他一直有意无意的在找寻母亲去世的真相。 丘伢总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苏子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心想:怎么上个大学还抑郁了呢?他只是凭直觉感到苏子不开心。他没有和苏云庭、丘妮夫妇讲,他知道自己对苏子的爱虽然不能代替她父母,凭心而论,只多不少。于是,快下班的时候,丘伢急急的来找苏子,陪她吃午饭,也看看苏子过得怎么样?究竟为了什么不开心?是不喜欢这个学校?是老师的刁难?还是同学之间有什么不愉快? 正是午餐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来食堂就餐。这情景让丘伢感到亲切,同时,也感慨:年轻真好啊! 苏子端着饭菜放在他目前,又去拿自己的那份,丘伢没有动筷子,他等着苏子一起。 期间,冉彤笑笑的和他打招呼,有苏子的同学各种表情的打量着他。 丘伢不禁暗笑:还都是些孩子啊。这个念头一出,竟然觉得自己老气横秋了,虽然自己才刚刚三十岁出头而已。 丘伢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看到苏子坐好,他们一边吃一边聊。 丘伢:“六一,你们系辅导员叫什么来着?” 苏子:“王越。” 丘伢:“他什么学历?” 苏子:“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丘伢:“什么职称?” 苏子:“我也不知道。” 丘伢:“那就奇怪了啊。” 苏子:“怎么了?” 丘伢:“刚才你去打饭,我在这等你,有同学说王越在追求你,就是靠窗子那两个女同学一边走一边嘀咕。 苏子:“嗯,有这事。” 丘伢:“我现在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当你男朋友了?” 苏子:“后知后觉啊,我的舅父大人。” 丘伢:“看来,我这个男朋友起的作用不太大啊?” 苏子:“此话怎讲?” 丘伢:“你看,我都这么明显了,也没有把他吓退,只能说明两个事实。一是我不够帅,二是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 苏子哈哈大笑,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苏子:“和你的颜值没关系,是我不愿意太招摇,现在效果达到了,我这一笑,他们都在看我们,而且,议论纷纷。” 笑过之后,苏子埋头吃饭。 苏子也仅仅是夸张的一笑而已,笑容空洞而短暂,似一阵风刮过,不留任何痕迹。 丘伢确认无疑:苏子不开心,而且有心事。 丘伢决定:会一会苏子的辅导员王越。 吃过饭,丘伢送苏子回宿舍,自己一路打听,找到正在午睡的王越。 丘伢上下左右的打量起这个不足170公分、其貌不扬的男子。心下疑问:是什么给了他追求苏子的勇气? 丘伢礼貌的伸手去握王越的手:“你好,王越辅导员,我叫丹尼斯,苏子的男朋友。” 王越象征性的握了握丘伢的手:“你好,我是王越。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丘伢:“听说你在追求苏子,为了不给苏子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我和苏子从小就认识,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知己。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 丘伢想说,我们会结婚什么什么的,没好意思继续编下去,只好反问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越:“明白。人嘛,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这个你没有异议吧?” 丘伢:“没错。” 王越:“不过,现在,我只想当好她的辅导员而已。ok?” 丘伢:“谢谢你对苏子的青睐与照顾。谢谢。” 丘伢的礼貌有加,在王越看来,丘伢就有一种先礼后兵的意味。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一种伤感,还有一种挫败感。悻悻的回到宿舍倒头蒙上被子,心情乱七八糟的,糟糕透了。 是啊,学历本科,毕业院校在这泱泱大国,一抓一大把;刚刚入职,没有什么资历;家庭嘛,按照当下流行的阶层划分方法,应该是绝对贫困;身高三等残废;颜值,没有可比性了啊…… 王越在胡思乱想中睡去,甚至都不想醒来。 苏子怎么会不知道王导的心思:不断的出现在她身边,努力的刷着存在感,制造追求她的舆论,得不到回应,又以迟到、早退、寝室卫生不合格等等理由进行暗中刁难,等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王导被薄文冲撞后,找薄文谈话,劝薄文放弃…… 王越的单身宿舍和薄文的宿舍斜对门,他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薄文。 王越:“你能告诉我,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为什么?” 薄文:“我没有针对你,都只是偶然。” 王越:“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儿,你说它是偶然?” 薄文:“嗯哼。” 王越:“你不会也对苏子有意思吧?” 薄文:“嗯哼。” 王越:“这就解释得通了。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薄文:“为什么?” 王越:“你难道是丹尼斯的对手?” 薄文:“这个我没有想过,所以对手嘛,我就认为他不存在吧。” 王越:“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薄文:“是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们走着瞧吧。不过,谢谢你。” 王越:“谢我什么?” 薄文:“谢谢你的提醒,也谢谢你的退出。” 王越:“我什么时候说退出了?” 薄文:“我这么说让你的面子上好过些。” 王越看着薄文的背影,恨的牙根痒痒的。 王越怎么会善罢甘休?抑或坐以待毙?凡事不拼尽全力,又怎么能心悦诚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王越甚至租了一辆轿车,跟踪了苏子。看到她出得校门,骑着共享单车远去的背影,他下意识的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王越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跟着苏子,在一段车子与行人都很稀少的地方,他掌控着车速别向苏子的共享单车。他的意图很明显,让她受点小伤,自己英雄救美或者以歉疚之心赔罪,哪一种方式都会有很多与她接触的机会。或者,看在自己的英雄救美,或者体贴照顾的份上,她会回心转意。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子快速的把单车提上了人行道。下车、停稳,一手扶着车把,不怒自威的盯着轮胎已经抵着马路牙子上的轿车。她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别她的车?害得她险些跌倒。 她看着王越从车上急急的下来,一脸关切的问自己伤着没有。 苏子冷冷的说:“王导,你这是谋杀还是自杀?” 苏子说的是谋杀还是自杀,不是“想谋杀还是想自杀”。 王越就有些怯,满脸堆笑的边说边比划:“对不起,好久没摸车了。不经意的一瞥,就看见了你。说实话,有点儿激动,手脚就有点儿慌。对不起。没伤着你吧?” 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词不达意。丰富的表情与肢体语言又将怜香惜玉表达得淋漓尽致。 苏子又是冷冷的说:“王导,如果你是道歉的话,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心里却嗤之以鼻:装,我让你装,我报警还不行吗?随即,捎带着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说完,拿出手机:“王导,我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让警察过来看看这车辙印,再看看行车记录仪,你这车有行车记录仪吧?嗯,调个监控什么的。警察肯定有办法弄清楚事实。要不然光凭你说,我怎么能相信你没有目的?你又怎么能自证清白?你说是吧?” 听苏子要报警,王越就有些期期艾艾:“苏子,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啊?你又没有受伤,况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子微微一笑:“好一个我没有受伤,你是多么希望我受伤啊,啊?” 说完,直直的盯着王越的脸。在苏子的逼视下,王越不敢说话了。见王越没有了下文,苏子索性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钱加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在苏子还没有接起来的时候,王越以为她真的报了警,伸手过来夺她的手机。苏子下意识的一跃而起,随即一只手抓住王越的胳膊,脚下一个扫堂腿,就把王越放倒在了地上。 苏子出手之迅捷,是王越万万没有想到的。苏子甩了甩手,接起电话:“跳蚤咬人?拍死就好了,有什么好犹豫的。用得着报警吗?多此一举。” 说着,骑上单车,扬长而去。留给王越的是一个不屑的背影。 第4章 放不下(9) 苏子周末去看姥姥、姥爷和苏瞻。过年的时候,她给苏瞻买了手机,告诉他,你和姥姥姥爷有事儿可以给姐姐打电话,手机上给他下载了有声软件,让他从三字经、弟子规开始听,又给他讲了拼音、数字、启蒙读物,告诉他认真对待,姐姐会来检查作业的。苏子告诉他:九月份,姐姐接你回去上学,你要好好学习,要不然人家老师不收你。 苏瞻很开心,很认真的答应了。 苏子的到来,最高兴的就是苏瞻。 苏瞻拉着姐姐的手,让姐姐检查他写的拼音字母、数字、左右脑开发的小册子。苏子认真的像个老师一样,给苏瞻的每个本子上都打了分,还画了以示鼓励的笑脸。苏瞻拿着本子给姥姥看,高兴的大叫:“姥姥,你看,一百分儿,姐姐给的。” 苏子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小孩子是最天真的。一百分,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个符号而已,而他却像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奖励一样,兴奋、欢呼、雀跃,高兴的忘乎所以。 苏子更坚定了信心:无论多忙、多累,必须坚持每个周末回来一次,坚持住,一定要坚持到苏瞻回去上幼儿园为止。不仅仅为苏瞻的未来,还有他美好人生刚刚开启的那份雀跃和向往。 陈晨打电话给苏子:“我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麻烦你帮我问问苏伯伯能不能帮我一下。” 苏子在心里打着问号:苏伯伯?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但他知道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啊。谁给他解释的?他怎么接受的? 苏子:“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了,跟我说吧。” 陈晨内心震惊:一个需要父母供养的大学生手里能有多少钱? 陈晨迟疑着说:“我,我不是借十块八块、一万两万,我需要一百万这么多。” 苏子:“行。” 陈晨听不出来苏子的音调,也分析不出来苏子的表情。 陈晨:“那,那我们尚岛咖啡厅见吧。” 苏子:“好。给我打个欠条吧,签上字盖上章。我拿到欠条之后才好把钱转给你。” 陈晨:“行。一会儿见。” 陈晨每个周六下午集中办公,“宅管家”中介的一个副总和三个店长向陈晨汇报工作。 这个周末例会,李礼却坐在了副总和三个店长旁边,画了淡妆,利落的短发,得体的套裙,端正的坐在那里。 陈晨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样,读不懂李礼的行为,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代启副总和三个店长汇报完工作后,陈晨说了自己的想法,布置了下周的工作,四个人也就告辞离去了。李礼却依然没有动,淡淡的望着陈晨,读着她年轻老板眼里的好奇、不解和探询。 自从上次李礼的脚扭伤,他们有过来往,也结识了李礼的堂姐李黎,就由于陈晨备战高考,课业繁重,没有了太多的往来。 李礼不疾不徐的说:“陈总,今天,我想说一下我的想法。” 李礼话一出口,甚至去掉了小陈总的小字。 陈晨为稳定心神,喝了口水,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尽量摆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你说。” 说完,又喝了一口水。他委实摸不着头脑。 李礼娓娓道来:“陈总,我知道你忙,我简练一些。根据公司现有的模式,真的就是很传统的销售模式,就是所谓的,中介就是为卖房人卖房,为买房人买房,然后收取佣金……” 李礼的行为举止、说话语气都很明显的和陈晨有一定的距离感,看陈晨没有说话,停顿了下来。 陈晨一笑:“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不卖房不买房,没有交易,不赚取佣金,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李礼也是微微一笑:“是。” 陈晨知道李礼是有后话的,他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腕表:“你继续。” 李礼也及时的收起了微笑:“根据每天接待的客户,我粗略的进行了分类,一类是结婚用房,一类是陪读用房,一类是改善用房。针对这几种销售前景最好的房屋,我想根据用途、周边环境、顾客的心理,适当装修,再进行销售。” 李礼娓娓道来,陈晨静静倾听。李礼停下来很久,陈晨都没有做声,李礼安静的等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陈晨的脸,面无表情。 陈晨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个二十岁的高中毕业的打工女孩,却衣着考究;一份月薪不到三千元的工作,却兢兢业业、用尽心思。对一个勉强用来糊口的小店用了如此真心,让他不得不想:她为了什么?又图什么? 陈晨稳了稳心神,说:“那我说一下我的想法,一产权清晰,二创意独享,三单独核算。” 说完,站起身,走到李礼面前,女孩不施粉黛、玉瓷般的小脸更加清晰的呈现在他面前:“一起吃个饭吧。” 李礼仰头望着没有历经沧桑的近在咫尺的男孩的英俊的脸:“我不吃肉。” 陈晨:“好,不吃肉。” 苏子只点了一杯咖啡,就把餐单推给陈晨。 陈晨疑惑的问:“好了?” 苏子翻看着手机:“嗯,我赶时间。” 陈晨一笑,说出的话就有些调侃:“大学应该很轻松啊,怎么?你好像很忙?” 苏子不愿意跟他多说:“嗯。” 陈晨也只点了一杯咖啡。 看着苏子热情不高,陈晨也就不再啰嗦:“这是欠条,你看这样行不行?” 苏子粗略的看了一下:“行。” 陈晨看着苏子的眼睛:“你不用跟苏伯伯打声招呼吗?” 苏子眼皮儿都没了:“不用。” 苏子喝了口咖啡:“你放心,这个钱我还能说了算。这个钱呐,一部分是十七年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家给的压岁钱;一部分是学习室七年的收入;一部分是中考、高考,学校给的奖金;还有就是盆景的收入,爷爷奶奶没要,也都暂时放在我这里。” 陈晨:“我只是周转一下,我会尽快还你,到时候我也会按照银行同期存款利率付你利息。” 苏子嗤笑:“你能按时还我本金,我都谢谢你了,利息就免了吧。” 苏子心想:你都快登堂入室了,你不还我,我还能起诉你不成?如果你不还,估计,我都不敢像老苏哭诉。之所以老苏没有向我开诚布公的说起你,应该是我还没有满十八岁吧。 想至此,苏子叹了口气。 陈晨看苏子似乎略有沉思,忙解释:“我们原来的模式只是卖房,赚佣金。上周开会,一个员工提了一个方案,看准房屋的位置、价位等有利条件,买进,适当装修后再卖出。我估算了一下,认为可行,就先买两套尝试一下。” 苏子:“不走公司财务?” 陈晨:“是,不走公司财务。” 苏子抬了一下眼睛:“看来,这名员工还是用了心思的,你应该有所奖励。” 陈晨也不遮掩:“是应该奖励哈。” 陈晨似乎有所琢磨,苏子也就啜了一口咖啡。 陈晨也喝了一口咖啡,瞄了一眼苏子,看苏子没有说话,讪讪的说:“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脚扭了那个。” 苏子又喝了一口咖啡:“女的,很年轻,干净、利落,做事有章法、也有想法。” 陈晨端着咖啡愣住了。 苏子知道自己说中了,转移话题:“不过,房子一天一个价,你自己掌握好不出意外就行。房价再怎么样,也是有迹可寻的,也不会像股票似的,大起大落。但是,买进、装修毕竟需要时间,这个时间不宜过长,以免房价回落,得不偿失。” 苏子心想:小样儿?有女孩追求了?别让人家给你吃干抹净就好。说出的话,就有提醒的意味。 陈晨不得不佩服苏子独到的见地:“这确实是个问题,值得我考虑,谢谢。” 苏子很随意的说:“我是外行,就这么随口一说。不过,不走宅管家的财务,而且另辟蹊径,对于这个员工,你还真是青眼有加啊。” 说完,苏子收了欠条,给陈晨转了账,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静下来的时候,苏子都震惊了自己的那份所谓的担当。一百万,不是小数字。但她就那样不皱眉头的给了陈晨。是的,近一年的相处,她真的尽力将陈晨视同苏瞻一样的存在。虽然,她不确定,老苏会在什么时候官宣陈晨的身世。但对于她来说,无所谓了,那毕竟是老苏的骨肉,也是她的手足,日后互相有个照应,也还不错。 而陈晨也领教了苏子的犀利。小小年纪看问题竟能如此一针见血。还是让他震惊的。 第4章 放不下(10) 苏子早早的起床,因为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她期待着父母的生日礼物。然而,毫无意外的,父母已经不在家。老苏有可能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老丘应该是班级有迎早任务,要不然不会这么早出门。苏子无奈的抿了抿唇:别惦记生日礼物啦,没有啦。到洗手间洗脸,调皮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莞尔一笑:乖女孩,十八岁了,加油。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云庭看了看丘妮,又看了看苏子,苏子有一种感觉,老苏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停下夹菜的筷子:“爸,是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吗?” 苏子满怀期待,是不是爸爸妈妈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十八岁生日?但是,看着苏云庭严肃的表情,又觉得不对。苏子思忖,是不是陈晨把借钱的事儿和他说了?是不是陈晨借钱这个事儿直接引发的后果,就是老苏要说出真相?还是不用讲前因后果,让我直接接纳?毕竟已经有了近一年的铺垫。 丘妮也纳闷苏云庭的严肃,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不语、心照不宣的等苏云庭的下文。 苏云庭停了有几分钟,似乎在做心里建设:“这段时间你忙不忙?” 苏子心里想:看来不是陈晨的事儿。问的是忙不忙。有什么事情吗?需要我去做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会又是陈晨怎么怎么的了吧?不是刚拿走我一百万吗?还有什么比缺钱更重要的事儿吗?登堂入室需要找搬家公司搬东西吗?迁户口吗?我是忙还是不忙呢?对,撒娇总没错吧? 想至此,苏子涎着脸:“爸,我是忙还是不忙呢?” 苏云庭和丘妮不约而同的笑了。 苏云庭低着眉眼:“有时间你去看看二宝吧。” 苏子爽利的答应了:“好。” 一个好字出口,苏子似乎轻松了许多。又有些失望:别惦记生日礼物了。 苏云庭有些凝重:“你会不会埋怨我们生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给你带来麻烦?我是说,你会不会埋怨我们?” 苏子拍着胸脯表态:“不会不会。爸,你放心,我不用你们起诉我,我会主动去管他,管好他,尽到一个做姐姐的责任和义务,如果你们没有时间,我也会尽到父母的那份责任和义务。” 苏云庭眼里就有了雾,揉了揉苏子的头:“你是世界上最——” 苏云庭还没有说完,苏子马上接过来:“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宝。” 苏云庭拍了拍女儿的肩:“嗯,你是最棒的宝宝,最棒的。” 苏云庭郑重的说:“我是想让你没事儿的时候多去看看苏瞻,和他亲近亲近,毕竟九月份,他也该上幼儿园了。” 苏子终于知道了老苏的想法:“你是怕弟弟不愿意回来?” 苏云庭和丘妮都没有说话。 苏子笑了:“不会的。” 她心想:这对傻父母啊,怎么说你们好呢?我为苏瞻上幼儿园这个事儿忙了那么久,小半年了,敢情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为人父母者,当到你们这个份上,恐怕也没谁了。 苏子一抿嘴:“我答应你们,多去看看苏瞻,让他九月份入托成功。” 苏云庭开启了说教模式:“那你就费点儿心,勤往姥姥家跑着点儿,去的时候,给姥姥带些东西,路上呐,也要小心……” 苏云庭絮叨絮叨。 苏子突然就没意思起来,刚才的信誓旦旦化为乌有,恹恹的说:“知道了。” 苏子低头往嘴里扒饭、扒饭,心里却泪流成河:我自己主动去做,我高兴,我愿意。可是,我的成长你们不闻不问也就算了,我已然长大,既往不咎。可是,苏瞻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就已经放弃,让他自由发挥了吗?或者,就坦然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交给我了吗?你们忙,你们有理由。可是,我就不忙了吗?你们有你们的苦衷,那为什么要生他?为什么要生下他呢???苏子内心大声疾呼,拷问灵魂般的三连拷,然而,苏子气馁: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怂恿。 也是这样的夜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的夜晚,苏云庭笑着说苏子是他的开心果什么什么的。苏子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你们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吧,也省着我上大学走了,你们寂寞。 哪知道,他们真的就生了。 哪知道,苏瞻的到来差一点要了丘妮的命。 …… 算了,苏瞻和自己就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相依为命吧。 唉!认命吧。 苏云庭夫妇也没有了声音,苏子的懂事、自立、坚强,让苏云庭夫妇忘记了今天是苏子十八岁生日,也理所应当的忘了她也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 一家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心照不宣、默不作声的吃着饭,谁都没有先放下碗筷。苏子没有先放下碗筷,是怕自己一旦放下碗筷,泪水就会决堤似海;苏云庭夫妇没有先放下碗筷,是怕自己一放下碗筷,一切过往不作为的过分表现就会更加突显。虽然为人父母者没有尽职尽责既成事实,心里内疚也就算了,那么,形式上也不要太明显好嘛。 后来,苏子每每想起那晚的情景,都会不由自主的心怀感伤。 苏子自认不是纠结计较的人,但是,自从一家人坐在一起正式的谈论完苏瞻的入托问题之后,苏子的心情就没来由的郁闷、不爽、没劲。那是父母以忙碌为借口不问青红皂白在自己刚成年的肩膀上加的重担,也是父母以爱的名义推脱养育子女的责任。他们不去理会子女的前途、未来,只要他们活着就ok了吗? 苏子神情落寞、形单影只的坐在校园篮球场的看台上,恹恹的望着远方发呆。 电话铃声响起,苏子恹恹的接了。快递员说有自己的快递,可她又不记得自己邮了什么。 苏子去校园驿站取了快递。 回到篮球场看台上坐下来,拆快递。一张粉色的卡片掉下来,苏子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六一,生日快乐! 虽然没有署名,虽然是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但苏子还是有一点点小确幸。急急的翻看着快递的里里外外,只看到收件人姓名、电话,却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和电话等信息。 苏子纳闷,拆开层层包装,仔细看了,原来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平安扣。 虽然她不懂玉石珠宝,但从这个平安扣的色泽来看,应该是佳品。六一?现在叫自己六一的,也只有舅舅。但是,如果是舅舅,他会提前告诉自己注意查收的。如果不是舅舅,会是谁呢?爷爷?奶奶?姑姑?不可能了。自从爷爷奶奶去给姑姑带宝宝之后,就没有人给自己过生日了。 苏子把平安扣小心的收了起来,不管怎样,它还是让自己抑郁的心情宽慰了许多,毕竟还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 第4章 放不下(11) 丘伢来家里吃饭,悄悄的问苏云庭:“我发现六一不光和陈晨一个人联系,还有一个男孩,孩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苏云庭倒是淡定:“忘了跟你说了,这个你也调查一下吧。” 丘伢一听,就有些急眼:“又是你惹的事儿?” 苏云庭立马否定:“不是。” 丘伢不买账:“姐夫,你靠点谱吧,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借你啥光,净跟着你遭罪了。” 苏云庭不甘心被内弟责备,又不能否认事实,没有说服力的辩驳了一句:“啧,怎么能这么说呢?” 丘伢想告诉苏云庭,自己在半山酒吧看见过薄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到薄文,势必会说到自己带着苏子去执行任务。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想老苏担心。 苏云庭想告诉丘伢,苏子喜欢薄文,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通过他的观察,薄文似乎对自家女儿不太感冒。以自己对自家女儿的了解,假以时日,她应该放弃这段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感情。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想丘伢纠缠在苏子这些没有结果的儿女情长上,他应该有一个提升的机会。对于丘伢来说,那才是最重要的。 丘伢利用职务之便,调查了薄文,二十岁,a大学生,来自上海,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 丘伢跟苏云庭汇报了一下对薄文的调查结果。 苏云庭想:一双高知父母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错不了。看来,大宝的眼光不错。 可他哪里知道,就是这样一双高知父母差点要了薄文的命。 苏子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季冬,苏云庭的生日也又一次的到来,季冬的书也又一次交到苏子的手中,苏子终于按耐不住心中仅存的一点点耐心,她问季冬,你这样有意思吗?季冬有些懊恼,她心中与苏云庭从小到大的一切美好,经不起苏子的揣测与逼问,她终于对苏子说:“你是不是应该问一下苏云庭?你应该明白,对不起我的是他,不是我。” 苏子看着季冬微怒的表情,心想:这是要撕破脸皮了吗?奇了怪了,你还怒了?老苏和老丘已经结婚十七八年了,你还在惦记着他,你这是知三当三,你知道吗? 想至此,苏子淡定的说:“我问过了,他的心中除了老丘,没有过任何人。” 季冬:“包括英杰吗?” 苏子:“包括。” 季冬:“呵呵。” 苏子:“适可而止吧,毕竟班山先生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季冬:“过慧易折。” 苏子没有想到自己的试探季冬竟然没有否认,那么自己的揣测就是对的。 自从在半山酒吧看到季冬对班山先生表露的妩媚、娇羞与搔首弄姿。苏子就有了猜想,季冬和班山先生有着夫妻般的亲密关系。如若不然,怎么解释她的亲昵?说轻佻,有些过分。说亲切,又不止。 苏子笑了:“那么盼着我早死?言重了,季教授。” 季冬:“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会毕不了业或者挂科什么的?” 苏子:“哲学不是我的必修课。” 季冬:“我又没想在哲学上做文章。” 苏子晃了晃手机:“现在的电子设备这么先进,不用可惜了。” 季冬:“你想多了。” 苏子:“想多了?但愿如此。你让我丧失了哲学在我心中的所有美好与期待,还有——想象。” 季冬:“我之于苏云庭,我可以这么说吗?若不是因为遇见你,我怎么会成为最好的自己。那么,请原谅我为你做点什么,哪怕是静静的守候。” 苏子:“哲学和文艺不分家吗?” 季冬:“没情调。” 苏子:“既然有了班山先生,还要来叨扰苏云庭,叨扰他的家庭,只能有一种解释。” 季冬:“愿闻其详。” 苏子淡淡的说:“有一个词叫心有不甘,还有一个词叫欲壑难填。还有就是,拿我姥姥的话说就是吃着锅里的惦记着盆里的,是吧?” 季冬都没有看苏子:“事实上,我只要苏云庭的一个解释。” 苏子呵呵一笑:“苏云庭和丘妮已经结婚了近二十年,拿我姥姥的话说,秃脑袋的虱子明摆着呐,还要一个解释?你当我和苏瞻不存在吗?给你一个解释?都往知天命的年纪奔了,要一个解释?不好笑吗?还送书?书值几个钱?怎么不送金条呢?怎么不送别墅呢?我郑重的告诉你,苏云庭的工作性质特殊,不允许他有任何私心杂念,你不知道吗?我问你啊,你频繁的叨扰他,打扰他的家人,扰乱他的心神,哪里看出来你爱他?请你不要再以爱的名义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别在糟蹋爱了,可以吗?这是其一,其二,如果因为你的幼稚行为导致苏云庭怎么样,你会知道我苏子的厉害,我最后送你一个词叫心狠手辣。” 苏子越说越气愤。是啊,遮羞布已经撕开,话也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么,就死磕到底吧。 十八年来,苏云庭的不予回应,丘妮的装聋作哑,让季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苏子的霸气。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刀子一样犀利的眼神,利刃一样直击她灵魂的话语。 季冬不甘心,继而是无奈,然后是无言以对、理屈词穷、丢盔卸甲、体无完肤。 六月中旬的一个午后,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怀揣着美好的心情,她走进教室,走上讲台。抬头望向她的学生们的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她坐在年轻人中间那张漂亮的小脸,眉眼与苏云庭有七分相像,还有三分是青春赋予的灵动与跳脱。望向她的方向,感叹着时光荏苒,她也是从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一路走来。那时,她的身边是她的父亲如兄如父般的呵护与陪伴。只是一转眼,她便与他如隔着山海般的遥远,以至于,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了彼此。而横亘在她心底的那个疑问如种子般一天天长大,长成了参天大树般的一根刺。她想拔掉它,怎奈力不从心。是她不想拔掉,还是它已经根深蒂固?她不知道,任由它在心底恣意的生长。她还时不时的给它浇浇水、添油加醋般施施肥。她需要他的解释与帮助,他却置若罔闻,不予理睬,她便任由这根刺在她心底恣意生长。以至于,她需要酒精的麻痹才能忽略这根刺的存在,也就顺理成章的无数次的倒进班山先生的臂弯。清醒后,她又卑微如尘。心底的这根刺如蛆虫般时时刻刻噬咬着她,提醒着她用尽心思使用了一些小伎俩试探着苏云庭的心意,怎奈,他心如磐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她遇到了他的女儿,在百余人的大课堂里,她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她们素未谋面。她有了一种力量,一种直击他的家庭的力量。于是,她这样做了。在她将要走出教室的时候,唤出了父母经常提及的苏云庭女儿的名字“苏子”。 如今,她一如被导弹击中的堡垒,轰然倒塌、溃为齑粉。 一声叹息,她,真的一如尘埃,落定。 第4章 放不下(12) 苏子回家,已经习惯了从北门进小区,经过小广场时,再看一眼她心仪的那一方小小“世界”。鸽子不在,花园里的虞美人依然如火如荼、婀娜多姿。是啊,一年的时光就这么匆忙的过去了。可是,人呢? 苏子在小广场的休闲椅上坐下来,任思绪天马行空:是啊,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去年此时,我在拍摄啄食的鸽子,你在给鸽子喂米;我在小广场跑步,你在休闲桌边喝茶……我们就那样惊艳了时光,知道了彼此。而如今,没有栅栏与篱笆的花园,应该心无芥蒂,可你我之间如远隔万水千山。 七月的天,顽童的脸。雨滴不期然的落下,苏子任凭雨滴落在脸上、身上,似乎有一种惬意与享受自心底蔓延。 一声叹息,一把伞开在头顶。 苏子知道是薄文,而她却连头都没有抬,低头走出伞下,走进雨里,走回家去。她无视了他的存在,她怕了他,她怕了自己,她怕了她心底的喜欢经不起他的冷漠,她怕了她的一见钟情经不起他无回应的摧残。那样,她连一份美好的憧憬都没有了,她想把那份爱情的美好放在心底,哪怕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味也好。 放暑假了。 苏子在饭桌上宣布了自己的暑假安排:“这个暑假,我去姥姥家陪姥姥姥爷。” 丘妮一笑:“又发什么神经?” 随即又释然:“哦,也对。学习室关了,你也不用忙乎那些孩子了。” 苏子没有说话,低头干饭。 苏云庭嘴里一边吃着一边给予肯定:“应该陪陪姥姥姥爷,毕竟,过完暑假,苏瞻就回来上幼儿园了。” 丘妮很惭愧:在思考人生、安排生活、教育子女这些事情上,不得不说,苏云庭比自己做得好。他是有一些想法的,也是有一些前瞻性的。 苏云庭:“明天我陪你去买一些东西带给姥姥姥爷,之后,我送你过去。” 苏子:“是哈,毕竟,姥姥姥爷带苏瞻四年了,现在接走他,做家长的是应该露个脸哈,面子上也好过些。” 苏子不留情面的这么一说,苏云庭和丘妮夫妇更是惭愧。 丘妮看了看苏云庭:“一起吧。” 苏云庭:“行,一起回去看看吧。” 苏子:“面子工程要做就做全套吧。记得八月末的时候,来接我们。别整的虎头蛇尾的。” 苏云庭知道女儿说起话来有些意气用事,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说的是事实。 苏云庭索性厚着脸皮说:“到时候提醒一下爸爸,爸爸怕给忙忘了。” 苏子不屑的一撇嘴:“忘就忘了吧,没事儿,我和苏瞻打车或者坐大巴回来就行,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没必要讲究那个排场。” 说完,头也不回的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苏子心里是委屈的:苏瞻是在出生一个月的时候,由姥姥抱回去养的。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也就罢了。而今,他是个四岁的孩子,喜怒哀乐已经能够分辨的很清楚了。你要他回来,要姐姐一个人领他回来。他怎么看这件事情。是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不欢迎自己?还是自己就不应该回来? 苏子心里委屈,与其说是替苏瞻委屈,不如说是替自己委屈。没有得到父母全心全意的照顾、体贴、爱的委屈。 丘妮嗔怪苏云庭:“就你话多,是不是活该?” 苏云庭嘿嘿傻笑:“你有没有发现咱姑娘说话一套一套的,可好玩儿了。” 丘妮一瞪眼:“我看你还好玩儿呐。” 苏云庭又是一笑:“好玩儿,你拿去玩儿去啊。” 丘妮娇羞的说:“去你的吧。” 苏云庭笑:“不过,说真哈,咱大宝啊,真是个宝啊。做什么事儿都想到我前面去了,这孩子以后就是结了婚,也是操心的命。” 丘妮叹了口气:“这性格还真不随我,嗯,也不太随你。” 苏云庭又逗她:“要么抱错了,要么……” 丘妮一听就沉了小脸马上接过话:“别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了,你不是孩子爹。” 苏云庭哈哈大笑:“开玩笑,不带急眼的。” 丘妮生气,不依不饶:“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苏云庭涎着脸:“错了还不行吗?” 丘妮一瞪眼:“不行。” 苏云庭又是哈哈大笑:“补偿你。” 丘妮依然生气的说:“怎么补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苏云庭笑着轻声说:“肉偿。” 丘妮就破防了,故作依然生气的样子:“偿你个头。” 拿起碗去了厨房。 苏云庭哈哈大笑。 苏云庭、丘妮带着苏子去给姥姥姥爷买礼物。 丘妮斟酌着问苏子:“我看这个腊肉挺好,买点儿,姥姥用它炖个豆角什么的。” 苏子:“不行。我姥血压有点高,不能吃这个,这个加工的,不行。还是买五花肉吧。” 丘妮一皱眉:“你姥血压高,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苏子打岔:“我的意思是,肉是原生态的,没有任何添加,省着腊肉盐多了血压再高了。” 苏云庭知道苏子想自圆其说,但丘妮就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血压高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云庭,还是买排骨吧。” 苏云庭满口应承:“好嘞。” 随即跟卖肉的女士说:“麻烦一下,这扇排骨帮我称一下。” 苏子对卖肉的女士说:“还是买肉吧,排骨,我上次买的应该还有,这块前腿肉也帮我称一下。” 丘妮问:“买肉就买肉呗,买那么多肉干什么?” 苏子说:“一部分打成肉馅,包个饺子馄饨什么的,方便。” 丘妮和苏云庭愈加惭愧。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回姥姥家买东西都是苏子准备好了的,夫妇两个就是出个镜而已。 苏子在姥姥家安营扎寨下来,最开心的是苏瞻,最难过的是姥姥姥爷。他们知道,苏瞻要回去上幼儿园了。这是正事,他们不能阻拦。但是,四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苏瞻在身边玩耍、嬉戏的日子。 姥姥姥爷变着花样的给姐弟两个做好吃的。老人的爱很简单,只要孩子们吃好了,他们就满足了。 苏子安慰姥姥姥爷:“即使二宝回去上幼儿园了,我也会经常带他回来看你们的。” 苏子这话,姥姥姥爷信。 第4章 放不下(13) 陈晨考入医大,似乎有了和苏子平起平坐的资本。入学的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的找到苏子。 苏子已经大二了。 陈晨兴冲冲的对苏子说:“来,恭喜我一下吧。” 说完,举起手要和她击掌。 苏子则拍了拍陈晨的肩膀,揶揄的说:“恭喜你,学弟。” 陈晨一时无语,直直的看着苏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料,苏子眼睛一转:“还恭喜你?以你的资质能考上医大,这得浪费多少电啊,浪费多少脑细胞啊,这得掉多少头发啊……”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陈晨更加无语,气急败坏的说:“你,别太过分啊。” 苏子可算是找到乐子了,笑:“看来我是点了你的死穴了。” 陈晨就那样看着她笑够了,严肃的说:“我跟你说真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找哥,哥罩着你。” 苏子一愣,是啊,说不定哪天老苏就会让我改口叫他哥哥了。 苏子愣怔间,陈晨就扳正她的肩膀,郑重其事的告诉她:“我说真的,哥罩着你。” 哥罩着你。是啊。他是哥,他应该罩着我。可是,老苏没有挑明,没有给你一个顺理成章的罩着我的理由,你又怎么名正言顺的罩着我? 再等等吧,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苏子一甩肩膀,不屑的说:“切,还哥罩着我,好像我这些年都是被欺凌过来的,听好了,只有姐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姐的道理。” 陈晨无奈:“那你罩着哥总行了吧。” 苏子眼睛一瞪:“嘿,我可没这个义务。你以为我是老苏呐。” 说到老苏,苏子下意识的看了看陈晨,一瞪眼走了,留陈晨在风中凌乱。 陈晨考入医大,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海平竟然考入了a大。 苏子接到海平的电话,兴高采烈的跑去接待处接海平。 苏子一看到海平背着双肩包,推着行李箱走过来,快步迎上去:“海平,恭喜你啊!” 想要接海平的行李箱,海平笑着说:“我自己来吧。谢谢你来接我。” 苏子笑:“说谢就见外了。我领你办入学手续去吧。” 海平说好,推着行李箱跟着苏子。 海平能够考入a大,苏子很替他高兴,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你爸爸妈妈是不是特别高兴?” 海平笑着说:“可不是,我爸还专门在镇上的饭店大厅办了酒席。你都不知道,我爸还雇了两辆大客车,拉着村里的人去镇上吃饭,老壮观了。” 苏子也笑:“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是很久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了。记得小时候,村里有结婚办酒席的,姥姥领我去,我把能放兜里的一股脑往兜里塞,结果衣服油的,一片一片的污渍,姥姥洗不出来,一唠叨就是好几天。” 海平笑:“可不是,村里办酒席,最高兴的就是小孩子们,凑热闹,疯玩。” 苏子也笑:“可不是,那时是真的开心,无忧无虑的。” 海平叹了一口气:“一晃我们都长大了。” 苏子也认同:“唉,可不是,真快啊。” 两个人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儿,苏子又认真的问:“你这次上学,学费有困难吗?” 海平实话实说:“学费暂时不是问题。你也知道,我哥刚结婚不到两年,家里也没少花钱。我呐,我想勤工俭学什么的,一方面减轻一下我爸妈的负担,另一方面也锻炼一下自己,毕竟我在农村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多学学,多看看。” 苏子听海平这么说,很为他高兴:“讲真,海平,你能这么想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海平真诚的说:“苏子,也真的谢谢你。” 苏子一边走一边说:“又客气。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我们寝室的冉彤,她新处了个男朋友,听她说她男朋友任杰当家教呐,我看看他能不能帮你介绍介绍这方面的工作,你等我消息,我问完了联系你。” 海平很感谢苏子:“那给你添麻烦了。” 苏子说:“跟我,你客气什么。你呐,周末不回家的时候,到我家来改善改善伙食。我妈肯定高兴,家里来人了,也好陪她说说村儿里的人和事儿。” 海平说:“好,我来城里上学,免不了麻烦姑姑和姑父。” 苏子说:“你又客气。” 第5章 原来是你(1) 苏子接苏瞻放学,保险公司在离幼儿园门口不远的地方摆放了一张桌子,做宣传。有工作人员在给过往行人和接孩子的家长发传单,也有人在听工作人员讲解。 苏子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来传单,说了声谢谢。 百无聊赖中,苏子认真的研读了所有的内容,看了看宣传单上的电话号码,把几页纸张小心的折叠好,准备放进包里,苏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伸出小手够她手里的纸,苏子下意识的攥在手里:“别给我撕了,你又看不懂。” 苏瞻奶声奶气的说:“我就是想看看是啥。” 苏子忙放进包里,拉起苏瞻的小手:“这是保险公司的宣传单。我呐,忽然就想到给姥姥姥爷也上个保险。以后啊,他们要是生病了,新农合肯定报销不了太多,有这个保险,能给报销的多些,你说好不好?” 苏瞻哪里懂保险的事儿,但一听对姥姥姥爷好,马上欢呼雀跃起来:“好。回家就给姥姥打电话吧。” 苏子知道苏瞻和姥姥姥爷的感情好,忙说:“好。” 苏子拉着苏瞻的小手,欢快的往家走去。 苏子给姥姥打电话:“姥,我要给你和姥爷上个保险。这个周末,我去接你们做个体检。” 姥姥嗔怪:“这么大岁数了,不用保险,保什么险保险,生病都不用治,怪麻烦的,还遭罪。” 苏子逗姥姥:“姥,你的意思是直接埋了呗?” 姥姥哈哈大笑。 苏子商量:“姥,你听话,啊?我周末去接你们。” 姥姥急了:“你这孩子,跟你说不用不用的。” 苏子威胁:“姥,你要是不听话,放假,我不让苏瞻回去,你信不信?” 姥姥妥协:“那不行。” 苏子安慰:“好了,听我的,没错。” 苏子知道姥姥的软肋,拿苏瞻一威胁一个准儿。 苏子给姥姥姥爷上了保险,苏云庭和丘妮还不如苏瞻,他们不知道苏子在忙些什么。只要苏子不在家,苏云庭一问苏瞻,姐姐干嘛去了。苏瞻会说去超市去干洗店去学校去什么什么地方。 现在 苏云庭问苏瞻:“你知道姐姐去哪儿了吗?” 苏瞻眼皮都没了:“去上岛了。” 苏云庭疑惑:“尚岛?去尚岛家了吗?” 苏云庭见过尚岛,以为苏子去尚岛家了,他不知道尚岛妈妈有个咖啡厅叫上岛。 苏瞻耸耸肩,没有回答,是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屑于回答?苏云庭不知道。 苏云庭有一次跟丘妮开玩笑:“我也看好了,就是咱俩现在没了,这两个小崽儿应该不受丝毫影响。” 丘妮叹息:“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儿。” 苏云庭不甘:“关键是,不跟你交心啊。” 丘妮说事实:“你看那苏瞻,就一个幼儿园的小崽儿,一进屋,手都不洗,就去看书了。这是苏子给洗脑了,你知不知道?看出来没?” 苏云庭叹气:“我们呐,是儿女双全,却忙的没有时间享受什么天伦之乐啊。” 丘妮也气馁:“好了,不说了,做饭。” 两个人叮当的在厨房忙活。 苏子拎着蛋糕进屋,大声的喊:“苏瞻,快来。” 苏瞻一看姐姐拎着个大蛋糕,上面还有一个小蛋糕。苏瞻撒了欢儿的满屋子跑圈儿,嘴里呵呵笑着。 苏子喊:“回来。过来。快。”把蛋糕递给他:“生日快乐!虽然是妈妈的生日,你也一起吧。生日快乐。” 是啊,四年来,没有人给苏瞻正式的过过生日。 苏瞻开心的、踉跄的抱着小蛋糕盒子,跑到餐桌边,放到餐桌上,爬上椅子,才想起来要谢谢姐姐,回头向苏子说:“谢谢姐姐。” 苏子看着苏瞻开心的笑着,她也开心的笑着说:“收到了。” 苏瞻急急的打开蛋糕盒子,用小手粘了奶油放在嘴里吮着手指。 苏子用手指抹了奶油点在苏瞻的脑门上,姐弟两个笑闹着。 苏瞻趴下来舔蛋糕上的奶油。 苏子阻止他:“别急别急。”给苏瞻戴上生日快乐的小帽子。 苏瞻仰着头,问姐姐:“好不好看?” 苏子笑着说:“好看。来,点上小蜡烛。” 苏子告诉苏瞻:“面对着蛋糕、蜡烛,许个愿吧。姐姐给你照相。” 丘妮和苏云庭先后从厨房探出头来,他们先是不知所措,继而热泪盈眶,然后不声不响的进厨房准备晚餐。 一边做饭一边感慨,他们错过孩子太多的成长瞬间。 丘伢拿着玩具进屋的时候,正好姑姑苏云菲敲门。 苏云庭夫妇不得不一再加菜,丘妮一边忙来忙去,一边叨叨咕咕:“还没板凳高呢,过什么生日过生日?” 苏云庭贴着她的耳边,拥抱了她,有雾漫上双眼:“好了好了。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辛苦你了。我看见了,有你的蛋糕,苏瞻只是凑个热闹。对不起,把你生日忘了。生日快乐。” 丘妮回抱着他,眼泪就下来了,掩饰的说:“我说今天冰箱里怎么那么多菜?” 苏云庭感叹:“你不得不承认,我们生了一双好儿女。知足吧,嗯?” 丘妮点点头。 苏云菲推开厨房的门,看到夫妇两个惺惺相惜、唏嘘不已的样子,悄悄的打趣:“外面两个小祖宗作翻天了,两个大宝贝不做饭,躲这儿秀恩爱呢?” 丘妮推开苏云庭,不好意思的说:“云菲来了?” 苏子知道,爸爸妈妈嘴上唠唠叨叨的,其实,心里边高兴着呐。 苏子精心准备的这个生日聚会,意义重大,对于苏云庭夫妇来说,可以和苏瞻更好的沟通一下感情,以便苏瞻以后心无芥蒂的生活在这个家里。对于苏瞻来说,会更好的融入这个家庭,减少四年来与他们不相亲的那份生分和疏远。对于舅舅、姑姑、爷爷奶奶等家里的成员来说,苏子期待他们,像对自己一样对待苏瞻,给予他更多的关爱、呵护、宠溺。 从大家的笑声中,苏子知道她做到了。 第二天早晨,苏子送苏瞻去幼儿园的时候,苏子问苏瞻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苏瞻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希望那个哥哥喜欢姐姐。” 苏子愣住了,蹲下来,看着苏瞻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苏瞻抱着苏子,趴在她耳边说:“姐姐,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 苏子很感动,她紧紧的抱着苏瞻,拍了拍他的后背,哽咽着说:“姐姐都觉得对不起你了,趁着妈妈的生日给你补个生日,你还给我许了一个不着边际的愿。不管愿望能不能实现,姐姐都谢谢你,苏瞻。” 苏瞻小大人一般也拍了拍苏子:“相信我,一定能实现的。” 苏瞻和苏云庭丘妮的疏远,苏子看在眼里,她不希望苏瞻成为第二个薄文,不希望他活成一座“孤岛”,不希望他心里是与父亲或者母亲之间存在任何的隔阂与嫌隙,不希望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制造了生日宴。一个热热闹闹的全部至亲都参与的生日宴。是啊,小孩子是不记仇的,应该是不记仇的吧,苏瞻。苏子想:只要苏云庭和丘妮多亲近苏瞻那么一点点,宝贝他多一点,苏瞻应该会忘却他四岁之前的不快乐吧? 苏子:只要他们都心无芥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就是自己人生之大幸。如果不去做,自己会后悔一辈子。又哪来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第5章 原来是你(2) 苏子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薄文,苏子想都没想的绕了过去。 苏子心想:没有必要打招呼了吧? 薄文追上来:“苏子,你好。” 苏子不得不停下来:“你好。有事儿?” 薄文搓着手:“嗯,我想问你一下,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一个钥匙?” 苏子一听就炸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你们家的门有钥匙吗?你们家锁过门吗?” 苏子的气势一下子就吓到了薄文,他懦弱着说:“不是,我不是说那个钥匙,我是说……” 苏子更生气了:“你的话攻击性不大侮辱性也太强了吧?!我有病啊我拿你钥匙。” 薄文知道他是真的惹怒了苏子,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苏子余怒未消:“告诉你,我没看见你的钥匙。话又说回来,你是不是嫌我去你家的次数太多了?故意找了一个这么蹩脚的借口?不过,你放心好了,就是以后你病死在屋里,我也不会踏进你家半步。” 苏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薄文紧走几步追上来:“苏子,苏子,你理解错了。” 苏子暴走:“别跟着我,我不想和你说话,懒得搭理你。” 苏子心里问候了薄文的祖宗十八代,气哼哼的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你怎么不说是洛奇拿了你的钥匙?军训休息时给你送水,篮球比赛给你呐喊助威,食堂吃饭给你送好吃的,宿舍楼下,你们卿卿我我、窃窃私语……我就不信,洛奇没有去过你的家?我就不信,洛奇没有拿你的钥匙?哼,我救你于水火,你倒好,陷害我于不义。属猪八戒的,还倒打一耙了?再说了,你怎么不说你那个病恹恹的女朋友拿了你的钥匙?没事儿就坐在你门前遮阳伞下的你不问,你问我?有病吧?神经病。 神经病,三个字一过脑子,苏子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苏瞻回来的时候,苏子又是吓了一跳:“苏瞻,对不起,姐姐忘了接你。” 苏瞻俏皮的一笑:“没所谓了,小少爷我自己可以的。” 苏子尴尬的笑了笑:“那我去做饭。” 苏瞻摸了摸苏子的额头:“姐姐,你还好吗?” 苏子有些词不达意:“可以,可以,还好啊,还好。” 苏瞻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走进书房拿起望远镜对准了薄文的窗子。 苏瞻看见薄文翻箱倒柜在找什么东西。 苏瞻就疑惑:找什么呢?和姐姐有关系吗?是他惹姐姐生气了吗? 苏瞻发现姐姐的秘密不是一天半天了,最初苏子告诉他,用望远镜看天空的星星,苏瞻也看星星,当姐姐的镜头不是对准天空的时候,苏瞻也就知道了那个姐姐喜欢的人的存在。 苏子的不开心,苏瞻记在心里。除了薄文,应该不会有第二人惹她生气。 苏瞻走出幼儿园的大门,挤过接孩子的人群,成功的避开苏子的视线,来到薄文的家,推了推门,门没有上锁。 苏瞻看见薄文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看见自己,很礼貌的站起来。 薄文:“你好。” 苏瞻:“我不好。” 苏瞻质问薄文:“你是不是惹我姐姐生气了?” 薄文:“没有。” 薄文让他坐,苏瞻小大人般没有理会,他尽力拔高小身板,薄文看着他小小年纪,为姐姐挺身而出的样子,严肃的说:“我说了,我没有。” 苏瞻也严肃的说:“如果你敢惹我姐姐生气,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门摔的山响。 他必须尽快的走到姐姐接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姐姐。 第5章 原来是你(3) 苏子只要一想到薄文的诘问就心塞:看没看到他家的钥匙?直接说我拿了、偷了呗,还看没看到?苏子越想越气,百无聊赖的翻着书,一页一页又一页,唰、唰、唰,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脑海中,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来来去去,走马灯似的,扰的苏子心绪不宁。一会儿是薄文的寡淡,似有意似无情般的若即若离;一会儿是薄文女朋友的愁容,无不透着对生活的百无聊赖、生无可恋;一会儿是洛奇的傲娇,对爱情的信誓旦旦;一会儿是陈晨的求助,似笑非笑般的理所当然;一会儿是季冬让自己送给老苏书时挑衅般的轻蔑微笑…… 所有这些的起因都是季冬吧?如果不去上季冬的哲学课,她就不会通过自己送书给老苏,如果不是因为那本书,自己不会坐在车里发呆那么久,也就不会找不到车位从北门回家,不是从北门回家,也就遇不到薄文,没有遇到薄文,也就不会去医院找老苏聊天,不去医院找老苏聊天,也就不会遇到陈晨。 苏子醍醐灌顶般找到了自己心不在焉的根源:季冬,罪魁祸首啊。 想至此,苏子的眼前是季冬端着高脚杯笑靥如花的脸,以及肆无忌惮的与班山先生调情后一览无遗的那份娇羞。 苏子“唰”的站起来,抓起沙发桌上的手机,穿上鞋,“噔噔噔”跑下楼,匆忙的招手打了一辆车,直奔半山酒吧而来。 班山先生一抬眼就看见了苏子:“是苏子啊。一个人吗?” 苏子看了看班山先生,扫了一眼大厅:“暂时是一个人。” 班山先生放低手中的高脚杯:“来点什么?” 苏子用手轻轻的点了点吧台的台面,故作镇定的说:“度数低点的就好。” 班山先生放下手中的杯子,回转身从酒柜上拿了一瓶酒:“请随便坐吧。一会儿就好。” 苏子嘴上说着好,便走进大厅,寻了一个角落坐了。 班山先生亲自把调好的酒杯还有一碟干果拼盘用托盘盛了,亲自送到苏子面前:“需要什么叫我。” 苏子轻轻的说了谢谢。 苏子感受到了酒吧的氤氲之息、暧昧之气,也领略了微醺的男男女女之间的打情骂俏、卿卿我我,拒绝了几个意欲勾引她的不怀好意的男人后,苏子也就嫌弃、厌恶了酒吧的光怪陆离和声色犬马,在回了冉彤、钱加蓓的微信后,看着三三两两、陆陆续续多起来的客人,她知道,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也不好再用这一杯酒浪费酒吧角落里的位置,没有与班山先生说再见,径自走出门去,她知道他忙起来了。 本来是想和班山先生聊聊季冬的,当看到班山先生那谦恭、温润的眼神,苏子还是放弃了。她不想惊扰更多的人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当中。一如溺水的人非得抓住手边无辜的一切一起沉沦一样,没有意义吧? 主意的改变只在一瞬间。这让苏子很烦恼自己:一个被认为很有主见的人,不经意间就乱了方寸。一时兴起,一时意灭。 走在阑珊的街上,苏子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做了? 夜晚清冷的街头,人影稀稀落落,树影斑斑驳驳,星光暗淡,月影清凉。 苏子拢了拢衣服,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回家吧,家才是那个自己借以思考、揣测、打量这人生的栖息之所啊。 苏子没有回401,她不想惊动老苏他们,毕竟已经有些晚了,万籁俱寂的,就这样落魄失神的样子,不吓到他们才怪?这是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苏子悄悄的回到402,没有开灯,和衣而卧,手不自觉的插进衣兜,指尖碰到纸条的刹那,似乎有什么在指引,苏子悄悄的坐起来,摸索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纸条上赫然的写着: 季冬和班山先生是未婚同居的伴侣,并育有一子。 虽然纸条上的字印证了她的猜测与王越的说词。但苏子看着纸条上的文字,内心还是五味杂陈。育有一子?陈晨吗?真的是陈晨吗?应该是了。季冬这么追求完美的人,应该给陈晨一个像样的说词和解释。是了。老苏的种,成功甩锅给了班山先生吗?季冬啊,季大教授啊,手段了得啊。那为什么又把陈晨推给老苏?是心有不甘?还是又有了班山先生的种?班山先生?半山酒吧?班山先生姓什么呢?姓陈吗?苏子的眼前是那个与班山先生调情的季冬、娇羞的季冬、傲娇的季冬、恣意的季冬、风情万种的季冬……是季冬望向班山先生的笑脸和那一脸的妩媚;是季冬送给老苏的书,以及得不到老苏回应时的落寞。 苏子咧了咧嘴,想笑,却悲从中来:如今看来,你丢了自尊,我也失去了对哲学的期许,神圣的爱情也跌落神坛……心胸如此狭窄,眼界如此短视,思想如此龌龊,演技如此拙劣,凡人所有的劣根性一览无余。站在讲台上,妆容精致,引经据典,娓娓道来,私下里却平凡、庸俗、猥琐甚至卑劣。十几年来,毫无顾忌、不知收敛、不计后果的叨扰苏云庭,不知廉耻的殃及他的儿女,哪一点可以为人师表,分明是普通人,叹什么阳春白雪? 想至此,苏子恨恨的打开手机,果断的把季冬拉黑了。 第5章 原来是你(4) 洛奇站在床前,扒着孙苗的床沿,一脸的惆怅。 洛奇看着整理小书架的孙苗:“苗苗,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薄文的家庭条件是不是很差啊?” 说完,期待的看着孙苗的脸。 孙苗握着一本书,停下来,看着洛奇:“此话怎讲?” 洛奇仰着妆容精致的小脸:“薄文中午在食堂吃饭,都是把晚饭打出来,说晚上回去热来吃。” 可能是孙苗觉得薄文的行为没什么吧,继续做着手里的事儿,淡淡的说:“嗯,挺方便的呀。” 洛奇不死心:“可是,我觉得不对劲。” 孙苗一笑:“怎么不对劲?” 洛奇嘟着嘴:“再怎么说,那也是剩饭啊。” 孙苗把一个书签放进一本书里,再把书放在小书架上,没有说话。 洛奇眉头一皱:“唉,你说,他是不是抑郁了啊?我看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孙苗一笑:“不至于。” 洛奇不认同:“怎么不至于?你说,没有女朋友。嗯,甚至,没有朋友。不是抑郁了,那会是什么?自闭?”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冉彤不屑的说:“瞎说。抑郁症、自闭症是病,得治。晓得啦?” 孙苗笑:“你这一天天的,疑神疑鬼的。如果是抑郁症或者自闭症,还能上大学?再说了,如果是抑郁症、自闭症,不等家长行动,学校就出手了,早干预了。” 苏子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书,悠悠的说:“离群索居者,若非神明,便是野兽。” 洛奇低下头来,质问苏子:“怎么的?到你这,还成野兽了?谁啊,薄文?” 说完,不屑的一撇嘴:“切。” 苏子“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有多爱他呢?也不过如此。” 洛奇口吃了一下:“你,你,你什么意思?”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苏子:“我说的是,你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他想成神明,却想到了野兽。” 洛奇一跺脚:“他?薄文,神明?” 苏子眼皮都没了:“嗯哼。” 洛奇大睁着眼睛,看着苏子。 苏子头都没有抬:“不过,他没有扑倒你,应该也不是野兽。既然不是野兽,那不是神明,又是什么?” 洛奇又是大睁着眼睛看着苏子,“嘟囔”了一句:“狗屁逻辑。” 苏子轻飘飘的递出一句话:“告诉你多少遍了,斯文点,行吗?跟你说吧,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柏拉图说的。” 又跟了句:“劝你一句啊,少说脏话,怎么那么没文化呢?” 洛奇一撇嘴:“就你有文化似的。” 苏子眼皮微挑:“肯定比你有文化就是了。” 洛奇气结。躺倒在床上生闷气。思绪也天马行空:薄文,离群索居,不假。但是,他绝对不是什么神明。姓苏的也太扯了。简直是无稽之谈。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苏子对薄文的确是比其他人高看一眼的。在她苏子的心中,薄文的地位远远在神明之上。因为,那是她一见钟情的人。 洛奇于百无聊赖中,走出宿舍的大门。是啊,既然宿舍中没有她想要的答案,那么,就去问当事人好了。 洛奇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薄文。看着他衣衫不整、及拉着拖鞋的样子,洛奇大笑着说:“这是哪个世界的神明?分明是个散仙嘛。” 薄文看着洛奇,皱了皱眉头,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洛奇又是笑,直通通的说:“姓苏的说你是神明。” 听着洛奇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薄文的神情缓和下来,因为他听到了洛奇说姓苏的。肯定是说苏子。于是,不无调侃的说:“我看她才是神明呐。” 洛奇眉毛一跳:“呦呵,惺惺相惜啊。什么情况?” 薄文不愿意理她,转头往宿舍大门走。 洛奇看着他的背影,说给薄文听:“她说,是柏拉图说的。” 薄文不奇怪,他知道苏子知识渊博,博古通今、引经据典,那是信手拈来。她曾经在微博上说:我之所以快乐,因为,我读的书多。她还俏皮的说,这话是孟德斯鸠说的,读书对于我来说是驱散生活中的不愉快的最好手段。没有一种苦恼是读书所不能驱散的。 想着她的话、她俏皮的小脸、她可人的容颜,薄文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回头,继续往回走,走回宿舍,迅捷的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搜索了一下“柏拉图、神明”。他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柏拉图说,离群索居者,不是神明,就是野兽。 看来,在她苏子的眼中,没有把自己定位为野兽,而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薄文在心底乐开了花。 第5章 原来是你(5) 苏云庭告诉过丘伢提醒苏子,没有驾照不要上路,不满十八岁不要上路。 丘伢接送苏子很长一段时间,苏子才反应过来,很不服气的告诉丘伢:“舅,我怎么感觉咱俩的关系不怎么牢靠啊?” 丘伢不解:“此话怎讲?” 苏子看着丘伢:“你是不是和老苏商量好了,不让我摸车?” 丘伢搜肠刮肚的找理由。 苏子拍了拍腿上放着的包:“如果不是老苏你俩达成了某种默契,就凭你那么忙,怎么可能这么辛苦的给我献殷勤?” 丘伢“嘿嘿”一笑:“没有的事儿。” 苏子拉长了声音:“你是舅。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呢?也满十八岁了,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考个驾照了,你是陪报名呢?还是陪练车呢?” 丘伢笑脸相迎:“都陪都陪,谁让我是舅呢?是不是?” 苏子不客气:“那好,报名费就拜托舅父大人啰。” 丘伢一瞪眼,装作生气的样子:“自从我认识你们这一家子开始,我就没赢过。” 苏子弹了弹衣袖:“过奖了,舅父大人。” 丘伢陪苏子报名,有时间也去驾校陪练。 苏子的教练是一个个子在一米七五、眼睛超级小却爱戴墨镜以示遮掩、年纪四十七八岁的姓闫的中年男人。 闫教练大中午的在驾校院子里擦车,具体点,就是有一个很矮很黑的女孩在卖力的擦,教练在一边指手画脚而已。 苏子凑上去,说:“师傅,麻烦一下,我要报名学车,请问怎么个程序?” 虽然闫师傅戴着墨镜,但是,苏子能够感觉到他在上下左右的打量自己,同时,也在打量舅。 闫师傅掂着手中的车钥匙:“203交报名费,204照相,205登记,说你上闫师傅的车就行了。” 苏子问:“中午会有人办公吗?” 闫师傅似乎脾气不太好:“没有人的话,我至于跟你啰嗦这么多吗?” 苏子看了看丘伢,又看了看闫师傅:“谢谢师傅。” 这一句谢谢,苏子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有讨好的意思在。 丘伢心想:大宝,这不是你风格啊。 嘴上没有说什么,陪苏子往楼里走。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一楼一进门的门厅两侧墙上的简介和宣传片,他看到了校长桂冬的名字,不自觉的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丘伢说:“你好,美女,我是丘伢。” 丘伢嘴上叫着美女,脸上却严肃得很。 桂冬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朋友的朋友丘伢。 桂冬言笑晏晏:“你好,帅哥。有事儿?” 丘伢说:“我在你们家墙上看见你照片了。” 桂冬有些抱歉:“我没在单位,你是不是有事儿啊?” 丘伢实话实说:“有个孩子想到你这儿学车。” 桂冬娇嗔:“那就学呗,这不是我的地盘吗?怎么还犹豫了呢?不是你风格啊?” 丘伢客气的说:“给你添麻烦了。” 桂冬轻笑:“客气。” 丘伢公事公办的说:“你忙你的,回头再聊。” 桂冬也说:“好,再见。” 苏子听出了名堂:“舅,隐藏的够深啊,你可一直没说这儿有熟人啊?” 丘伢在手上掂了掂手机:“不想说来着。” 苏子不解:“那怎么又说了?熟人好办事儿?” 丘伢实话实说:“还真不太熟,不熟也得打声招呼,要不心里不托底。” 苏子无语,一涉及到她,她的至亲们就收起了羽翼,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爱啊,无处不在。 交费、照相,去登记。 登记室里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眼皮都没抬,爱理不理的问:“谁介绍来的?有认识的教练吗?” 丘伢忙说:“桂冬。” 女孩抬起头来,给了他们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那上哪个教练的车呢?” 丘伢不假思索的说:“闫师傅吧。” 女孩一愣:“校长吩咐的?还是你们和闫教练很熟?” 丘伢说:“都不是。” 女孩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递过来一个纸条:“给,闫教练的手机号码,车牌号。” 苏子接过来。 女孩站起来:“有时间练车的话,打电话约教练就可以了。” 女孩礼貌的送到门口,微笑着说了再见。 苏子道了声谢谢,和丘伢走出来,闫师傅和矮黑女孩(苏子后来知道女孩姓绳,具体叫什么,她没问过,大家都叫她小绳)还在擦车。 苏子走过来:“师傅,我报完名了。你忙着,有时间我过来练车。” 闫教练带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好。” 第5章 原来是你(6) 丘伢送苏子到小区门口,把学车交费单递给苏子,开玩笑的说:“告诉你爹,费用给报了。” 苏子哈哈大笑,接过单子。 看着这个窄窄的长方形收据,就想起了她兜里的纸条。 苏子斟酌着说:“舅,你说季冬挺漂亮的哈。” 丘伢顺嘴应道:“嗯。还行。怎么忽然提起她来了?” 苏子若有所思的说:“就是老了点儿。” 丘伢一皱眉:“你这小脑袋瓜又琢磨什么呢?” 苏子一笑:“没琢磨什么,就是想给你琢磨个媳妇什么的。” 丘伢一个劲的挥手:“去去去去去,快点滚蛋。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啊,好好上你的学得了。” 苏子一边下车,一边说:“好嘞。” 丘伢看着苏子关上车门:“拜拜了您哪。” 说完,驾车而去。 苏子玩味着丘伢舅舅的话。如果纸条是舅舅塞到自己兜里的,那舅舅就应该知道季冬和班山先生的事儿,他刚才的回答就应该是: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别惦记了,行吗?而不是操心什么的话。话又说回来,舅舅知道季冬和自家老苏的事儿吗? 苏子一边琢磨着丘伢舅舅的话,就来到了小广场。一瞥间,苏子灵机一动:会不会是薄文呢?他也上季冬的哲学课啊,他也去过半山酒吧啊。 想至此,苏子信步来到薄文家门口,推门而入,薄文不在客厅里,她便很随意的坐在老板台边的椅子上。 薄文听见声响,从厨房走出来。一看是苏子,问了一句:“你好。” 苏子眼皮都没了,继续玩着手机,随口说:“没带钥匙。” 薄文又说:“哦。”又回厨房了,不知道在弄什么。 苏子明目张胆的扫描着屋里的一切。忽然,她看见老板台上有一本日记本,悄悄的调好手机照相功能,任性而不带有任何色彩的喊了一句:“我想喝水。” 薄文回了句:“好。” 苏子听见薄文拿了水壶,有接水的声音,是在烧水。 苏子快速的翻开桌子上的日记本,举起早已经调到了照相功能的手机,悄悄的照了下来。再翻下一页,没了。苏子有些失望。轻轻的把日记本合上。 苏子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机,很随意的打量屋里的陈设。 她在想: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吗?如果有,应该不止这一本。那么,其他的本子会放在哪里呢? 薄文似乎在等待水开,苏子算了一下烧开水的时间,怎么说也得三分钟吧? 苏子逡巡了一遍之后,很失望:客厅和餐厅相通,没有沙发桌、电视柜等可以收纳的柜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卧室里了。可是,没有理由去卧室了呀。 苏子悄悄的给钱加蓓发了一个微信:打我电话。 苏子在手机铃声响起后,及时的接通。她没有和薄文打招呼,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走出门去,一如她随意的找了个借口就来到他面前一样,像一阵风吹来的云,“忽”的一下又飘远了。 薄文站在厨房门边,悄悄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浅笑着摇了摇头。 苏子回到家,趴在床上,翻看着手机。薄文的日记很简单,只有一页,也只有一句话。 曼德拉的原话:如果天总不亮,那就摸黑生活。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角落。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的人们。你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做人当做报晓的雄鸡,莫做待宰的羔羊。 苏子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任思绪天马行空:他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以至于让他用一个经历过那么多坎坷与灾难、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去寻找光明的人的至理名言来暗示自己、警醒自己走出困顿?他自卑、自苦却又不想让自己陷入扭曲的丛林陷阱,内心是怎样的挣扎与苦痛? 苏子找出来一本日记本,用黑色的笔把曼德拉的话写下来,隔两行又用红色的笔写到: what does not kill me, makes me stronger 凡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费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第5章 原来是你(7) 苏子有些苦恼,她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几天也没有琢磨出个头绪,她想不明白,是什么人在她衣兜里塞了一张纸条?辅导员王越曾经也收到过一张纸条,谁干的?会是舅舅吗?他那么忙,有时间吗?更何况,舅舅一向直爽,如果是舅舅,他会直接告诉自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以舅舅做事的坦荡,都没有塞纸条的必要。那么会是谁呢?所有的指向似乎都集中在薄文的身上。他上季冬的哲学课,他冲撞了导员两次,她有他的一把雨伞,她喂过他的鸽子,她送他酒后回家,她进入他的家那么多次……他们有那么多的交集!她救他于病痛,他有没有感恩戴德的成分在?但是,他的冷漠、寡淡却又昭示着,他应该不是始作俑者。可是,他说他的钥匙丢了。他的钥匙丢了?! 苏子想知道答案,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苏子跟丘伢说:“舅,我要用一下车。” 不出苏子所料,丘伢来了个三连问:“干什么?什么事儿?有什么是需要舅做的?” 苏子果断的回答:“不干什么,没什么事儿,不用舅舅帮忙。嗯,需要帮忙的话,我不会客气。” 丘伢也不遮掩:“是薄文?还是陈晨?” 苏子惊得目瞪口呆:“舅,你跟踪我?” 丘伢不否认:“你有那么不靠谱的爹妈,就不能有个靠谱的舅吗?” 苏子的内心被舅舅感动的一塌糊涂,只犹豫了一下,就果断的说:“想多了,舅。” 她不想让舅也陷于这些不算事儿的乱事儿中,从而纠缠不清。 丘伢若有所思:“是去半山酒吧?” 苏子又是一惊,大脑飞速的旋转:舅了解多少?对付陈晨,自己一直都是大姐大的存在,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可以;对付薄文,不需要用车,薄文就住在自家后楼,分分钟就能搞定;只有季冬,自己会用到车,会去半山酒吧找她。不对,舅舅没有提到季冬,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和季冬的过节。看来,舅舅关注的也就是她的所谓的追求者、所谓的儿女情长而已。 不对,舅舅提到了薄文,还提到了半山酒吧。是薄文频频出现在半山酒吧吗?还是季冬频频出现在半山酒吧?抑或是薄文和季冬双双频频出现在半山酒吧? 唉,什么都瞒不过舅舅的眼睛。舅舅,那可是刑侦出身。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想至此,苏子答非所问的说:“我自己可以。” 丘伢一笑:“我知道你可以,舅只想当个司机而已。” 还没等苏子说话,丘伢的手机响,丘伢没有下车的意思,一手牢牢的握住方向盘,一手接了电话。 挂断电话,丘伢轻描淡写的说:“局里有任务,我不能陪你。给你个电话,你去半山酒吧找这个人,我们的内线。小心点,你是私事儿,别把公家的兄弟出卖了。” 有雾漫上了苏子的双眼,可以这么说:为了她,舅以权谋私了。而且是她认为很大很重要其实就是些鸡毛蒜皮、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儿。 苏子接过手机,丘伢在她手机上存了内线的电话号码。 内线带进去了一只录音笔。 内线是做什么的?警局里最信赖的人。 苏子坐在车里等,究竟在等什么,她自己都不确定。时间一久,她更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十一点过半,薄文真的出现在了半山酒吧。 苏子没有看到季冬,有些失望,但她不知道的是,季冬已经在酒吧里了。 苏子耐不住性子,催促内线:“我们进去吧。” 内线看了看酒吧的门口:“我们可以不用进去。” 苏子不解:“不进去?不进去我来这儿干什么?” 内线轻轻的笑了:“只要你沉住气,就胜利了。” 苏子不信。 内线又是一笑:“你只管吃你的三明治,我来负责盯人。” 说完,走进半山酒吧。 苏子不管,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 从薄文进去半山酒吧,苏子给内线发信息,无数次的要求进入半山酒吧,都被内线以不得前功尽弃的话给阻止。 凌晨三点,薄文被酒吧的服务生送了出来,塞进一辆出租车里,出租车闪了闪尾灯,疾驰而去。 不久,内线也出来了,敲了敲苏子的车窗,递进来一支录音笔:“收工。” 苏子纳闷:“收工了?” 内线一踩油门,车子似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嗯。” 内线送苏子回家,把录音笔交给她:“给,自己慢慢玩儿吧。” 苏子:“谢谢舅舅。上楼坐吧。” 内线:“舅舅明天还有工作,就不上楼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请自动屏蔽,ok?另外,早点睡觉。” 苏子和内线舅舅说再见,飞奔上楼。 她哪里等的及。 季冬:“我能和班山先生相识,还得感谢一个人,我和他都住在zf大院里,他长我五岁。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别的孩子欺负我,他都挡在我身前。后来,他给我补习功课。如果……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会成为一家人。两家老人毫不避讳的开着我们的玩笑,他的爷爷奶奶叫我孙媳妇,我的爷爷奶奶叫他孙女婿,他阳光、帅气、开朗、大气 ,最主要的是他很优秀,那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如果不是大学毕业后,他毫无征兆的结了婚,我们可能会成为一家人。他的突然结婚,我的世界一下子暗淡无光。后来,我发现了这家酒吧,以酒买醉,没有办法的时候,解释不通的时候,也只能以酒买醉。在这里,我认识了我的先生,班山,一个浪漫的调酒师,这家酒吧的老板。” 杯子碰撞的声音,苏子能够感觉到季冬和班山先生两个人眼里映着彼此的眼睛,酒里调了蜜似的爱意,彼此饮尽杯中酒的浓情。 季冬:“他默默的站在我的身后,默默的守护着我,守护着我们的家。” 苏子有些感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季冬问班山:“你有后悔过吗?” 班山先生简单的两个字:“没有。” 声音里有包容、有爱意、有宠溺。 季冬笑:“我们的相识,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不是吗?” 苏子想:是啊,我没有哲学课却偏偏误打误撞的走进了哲学的课堂。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 薄文:“就像我一样,在我最迷茫的时候,遇到了我心仪的女孩。” 季冬:“说来听听。” 薄文:“没什么了。” 班山先生:“亲爱的,有些感情可以不用说出口,就在那里。” 薄文:“是的。就像一把钥匙,在那里就好,在那里就让人心安。” 虽然,薄文的声音听来有些落寞。 但是,苏子想:三个人应该是相谈甚欢、言笑晏晏、酒逢知己的吧? 苏子感动的泪流满面,收起录音笔,耳边是薄文淡淡的忧伤的话:“就像我一样,在我最迷茫的时候,遇到了我心仪的女孩。” “就像一把钥匙,在那里就好,在那里就让人心安。” 让他心仪的女孩,怎样的女孩?一把钥匙,怎样的钥匙? 苏子不淡定了,她轻车熟路的来到薄文的家,门没有上锁,苏子在心里嘀咕:不锁门的这个习惯真的好吗?不怕招贼吗?还是钥匙丢了没有找到?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钥匙?不对,他说:一个钥匙丢了,而不是家门钥匙丢了。 借着朦胧的月色以及来过这里的经验,苏子成功的绕过客厅的一张老板台和两把椅子,来到卧室的门边,卧室里黑黢黢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苏子摸索着向床走去,小声的问了一句:“薄文,你还好吗?” 话音未落,苏子成功的被躺在地上的薄文绊倒。 苏子一声尖叫也成功的吓醒了薄文,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不能够,苏子压在他的身上。苏子想爬起来,也不能够,很明显,她的左手已经脱臼,根本使不上劲。 苏子疼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带了哭腔在黑暗中质问:“上辈子我究竟欠了你多少?啊?”换了右手撑着地板,想要爬起来。 第5章 原来是你(8) 谁料薄文却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唤了声:“苏子。” 苏子顺势坐在地上,黑暗中,她忍住疼,俯下脸来,盯着他的眼睛,大声的命令他:“放手。” 薄文更用力的握住苏子的手:“不放。” 苏子眼里含了泪,质问:“你这算什么?酒后乱性?戏精上身?还是单纯的想气死我?” 薄文知道苏子伶牙俐齿,但他还是被苏子愤怒的连环考问镇住了。 薄文不回答,只死命的抓紧苏子的手不放。 苏子气恼,用另一只手掰薄文的手:“你放手。” 疼的眼泪又流下来。 薄文眼里含了泪,倔强而坚定的说:“我不放。” 借着月光,苏子看着薄文的样子,不仅手疼,也心疼,不由得哭出声来。 薄文慌了,给她擦泪,苏子不争气的一下子抱住薄文,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只要你爱我,我愿意。 薄文任由她抱着,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讷讷着说:“不哭了。” 苏子伏在他的肩头,含泪而笑。 苏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倒是要看看他的真实想法。 苏子拉着薄文的手,在月光中看着他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薄文不敢看她,却快速的给出两个字:“喜欢。” 苏子盯着他的脸:“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薄文抬眼看着她,抿了抿唇,还是坚定的给出两个字:“喜欢。” 苏子:“爱我吗?” 薄文:“爱。” 苏子:“是去年夏天傍晚的一见钟情吗?” 薄文:“不是。是一直都爱。” 苏子疑惑:“一直都爱?” 薄文:“嗯。” 说完,低下了头。 苏子抿了抿唇:“那你能告诉我,又为什么不理我吗?” 薄文咬了咬下唇:“我不想说。” 薄文说完,闭上了眼睛。 苏子的耳边响起了洛奇的话:“他是单亲的话,我有爸爸妈妈啊;他家庭不和睦,到我们家生活啊;他有人格障碍,我爸爸有钱,可以治啊。” 苏子倔强的在洛奇的话上做了补充:“是啊,我爸爸是医生啊。” 苏子大方的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悸动和愉悦。少女于狂跳的心动中,还不忘问他:“是你自己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薄文:“嗯。都有。” 苏子想:究竟是怎样的不堪,让他觉得无法面对我? 朦胧的月色中,苏子看着他低垂的眼帘,俊朗立体的五官,微乱的发型,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苏子主动的拥抱了他,把头埋进他的肩颈。薄文任由她紧紧的拥抱着自己,心跳的厉害。 薄文感受着苏子的深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封存了过往,可是,我又要面对新的问题,我弄清了一个事实,却让自己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深渊。” 苏子:“然后,你就疏离我,以免把我也拖进这个深渊。我说的对吗?” 苏子的心里说,看来洛奇她们真的说对了。 薄文:“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生活在这种痛苦里,你不知道,这种生活太压抑了,无论你怎么挣扎、逃离,都摆脱不了发自心底的郁闷, 梦魇一般的存在。我曾经想过,用什么办法把你从我的心里赶出去。可是,我做不到。” 苏子小心翼翼的问:“那现在呢?” 薄文:“太累了,我想选择放下,我想放下一切,一切的一切,什么虚荣,什么声誉,什么尊严,我不想再去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卑微去维护家里的每一个人,二十年来,我活在他们以爱的名义编织的网里,而这个网里唯独没有我自己。” 薄文泪流满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一边爱着,一边又不敢爱,怕你不快乐,怕你不幸福。” 苏子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薄文:“我用尽了我一生的思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我的至亲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能称之为家;不是我松开你的手,就能成全我的爱;我可以放下一切,却放不下你。” 苏子抱着他,泪如雨下,轻轻的坚定的说:“那就不放。” 苏子为他擦去眼泪:“你去酒吧干什么?” 薄文:“我不想看见他的车,我不想看见他接你,不想看见他请你吃饭,我跟踪了你和丹尼斯。” 苏子发现薄文渐渐的不再说话,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苏子忍着痛,把左手端上,小心的从地上爬起来 ,费力的把他弄到床上,又怕他掉下来。索性坐回床边看着他,也等他,等他醒来承认他说过的话。 苏子找了一部老电影来打发时间,看了不到十分钟,薄文挣扎着起来,要吐,苏子麻利的放下手机,跳下床,扶起他冲进洗手间,薄文还是吐了,身上、地上,到处都是。最后薄文趴在马桶上吐。苏子去找水,当她端着水再次冲进洗手间的时候,薄文已经瘫在洗手间的地上了。 苏子一下子就懵了,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情况?她蹲下来,喊着他的名字:“薄文,你醒醒,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薄文皱着眉:“胃痛。” 苏子慌乱的给他喂水:“来,喝点水。”看着他喝了水,苏子问:“好受些了吗?” 薄文:“嗯。” 苏子顺势冲了马桶,忍着薄文衣服上的呕吐物,强行把他拉起来,把衣服、裤子给他扒下来,塞进身后的洗衣机,又把浴缸的热水打开。 苏子麻利的动作,惹得薄文酒醒了一半,不自觉的抱紧了肩膀,低下了头。 苏子低头贴了薄文的头,不发烧。忽然就明白了,他,害羞了。于是,找了个借口:“你泡个热水澡,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给你弄点吃的。” 薄文低垂着头,说:“好。” 苏子把他安顿到浴缸里,又叮嘱:“水不要放太多,够用就行,知道吗?” 薄文乖宝宝一般:“知道。” 苏子庆幸,好在冰箱里吃喝都全,她只挑简单的来,热了面包和牛奶。 让她意外的是:她拿着睡衣隔着门给他递过去的时候,薄文说:“没事,你进来吧。” 苏子看到,他竟然还穿着短裤和背心泡在浴缸里。 苏子放下睡衣出来,心跳的打鼓。 薄文出来,坐到床上。他发现:苏子已经把从卧室到卫生间的地都擦干净了。 苏子:“把面包和牛奶都吃了啊。” 苏子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翻着薄文的衣柜,找他的睡衣,也找他的日记。找睡衣前,他问过薄文,睡衣在哪里?薄文告诉她在衣柜里。找日记的事,她又怎么会说? 苏子看着薄文坐在桌前吃面包,拿了薄文的睡衣进了卫生间。 薄文走过来,在她身后说抱歉。 苏子一只手推着他的胸口,让他止步于卫生间的门前,低垂着燥热的脸,低声说:“收到了。” 说完,进了洗手间,顺势锁了门。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薄文留了牛奶和面包给她,苏子说:“你都吃了吧,我不饿。” 薄文没有吃,却放进微波炉里,拿了碗盘进厨房去洗。 苏子跟进来:“你好些了吗?” 薄文:“好了。” 苏子:“那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薄文:“记得。” 苏子不客气的问:“你喜欢我吗?” 薄文:“喜欢。” 苏子:“爱我吗?” 薄文:“爱。” 苏子问完才发现两个穿着同款睡衣的人,聊这个,是不是有些尴尬? 苏子羞涩的低下了头,从背后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苏子发现薄文没有回应她的热情。 薄文低着头:“我觉得,我不是丹尼斯的对手。” 苏子急忙跳到他的面前:“你抬起头看着我。” 苏子看着薄文的眼睛:“我们不说丹尼斯,我说我只喜欢你,那么,你呢?你喜欢我吗?” 薄文没有说喜欢,却坚定的用了一个字:“爱。” 苏子甜甜的笑了,心里想着:这就够了。 苏子低垂着头,贴过去,轻轻的抱着他,轻轻的说:“休息吧。” 薄文反倒羞怯了。羞涩的拥抱着苏子一边往床边挪,一边说:“好。” 两个人躺下来。 苏子的心里甜甜的,嘟着嘴,侧着脸,认真的给他讲:“我知道你嫉妒丹尼斯,丹尼斯也确实威武霸气,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爱我,那么你就要自信乐观起来。如果你想做我的男朋友,不自信,怎么能竞争过别的男生?不坚强,怎么保护我?不优秀,你用什么来娶我?知道了吗?” 她说了娶,薄文就激动起来,一下子抱紧了她。郑重的给她承诺:“好。我一定娶你。用优秀的我娶你。” 苏子的心里盛满了琼浆玉液般,任由他生疏的、僵硬的抱着。 苏子忽然就有些羞涩了,不知所措起来,悄悄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薄文拘谨的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她。苏子微微的笑了。忽的转过身,搂紧了他的脖子。薄文没有挣扎,任由她搂着,享受着那份美好。 苏子分明感受到了他男性特殊器官的变化,薄文的呼吸热热的就在她的耳边。苏子也浑身僵硬,呼吸急促。 苏子轻声说:“我去客厅。” 薄文一下子搂紧了她。耳边是苏子轻轻的声音:“我爱你。” 薄文就急急的吻上了她的唇。苏子听到了自己的心像花儿一样,慢慢的开放了。也感知到了薄文疯狂的心跳和轻轻的颤抖。 薄文下意识的摸索着她衣服的扣子,手也顺着衣服的边缘伸了进去。 苏子轻轻的说:“薄文,不可以。” 薄文如听到惊雷般倒下来,闭着眼睛不说话,心里是自责、后悔、惭愧…… 喘息的当,苏子一如猫咪般把头埋进他的胸口,轻轻的说:“放个睡前故事吧。” 薄文也轻轻的说:“好。” 虽然他喜欢她爱她,他也知道她喜欢他爱他。但他不想伤害她。他不理她,害她掉了那么多眼泪,他后悔死了。他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她能原谅他,他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自己的欲望去做那么草率的事情?他在心里悄悄的发誓,把最美好的留给他的公主来主导。只要她愿意,他便欢喜。 苏子睡的有些累,薄文一直搂着她,她又不敢动,睁开眼睛,看见薄文还没有醒,她又闭上了眼睛,其实薄文看苏子没有醒他在装睡,两个人就这样顾及着彼此,一直赖到日上三竿,肚子咕咕叫,不得已,苏子轻轻的在薄文耳边说:“我饿了” 薄文想都没想,说:“我去做饭。” 苏子看着他,说:“一起吧。” 苏子两手撑着床,把薄文圈在自己身下,定定的看着他。 薄文羞涩的闭上了眼睛,苏子悄悄的毫不客气的吻上来,薄文颤栗着回应了她的吻。 薄文的心似融化的蜜糖,甜进了骨子里。他悄悄的隐了眼角眉梢的笑意,他怕苏子笑他轻薄。 苏子又感受了他男性特殊器官的变化,顿时就僵了。 苏子羞涩的推开了忘情的他:“起开了,讨厌啊。” 薄文急急的跳下床,冲进洗手间,哗哗的水声传来,苏子“唰”的蒙上被子,嘟着嘴:“讨厌。” 薄文的早餐:面包、鸡蛋、牛奶、水果沙拉…… 一切就绪,准备开餐。 薄文疑惑:屋里怎么这么安静?他悄悄的走过来,苏子正拿着一把钥匙,泪如雨下。 初二暑假,她向爸爸妈妈要了一个夏令营的奖励。 那一年,她十三岁,叫苏子。他十五岁,叫闵行。她来自a市,他来自上海市。参加了同一个夏令营。 苏子晨跑,闵行却脱下外套系在她的腰间。苏子第一次来月经,却不自知。他领她去了小超市,不但买了卫生巾,买了几条备用短裤,还买了零食。往回走的路上,苏子问他:“你怎么会懂?”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她,低垂着头:“你可以不问吗?” 她俏皮的撒娇:“我就问我就问。” 他转移注意力:“你学习怎么样?” 苏子骄傲的说:“如果不出意外,清华北大应该没有问题。” 他:“这么自信?高中还有三年呐。” 苏子:“三年怎么了?没问题啊。” 他问:“那,外公给我取的名字,你能猜到是什么意思吗?” 她说:“敏于言讷于行。” 他笑:“你真的很聪明,看来考上北大清华不是吹的。” 她傲娇的笑了:“一般一般,我排第三。” 他轻轻的笑了。 苏子:“你呢?” 他:“我还可以吧。” 苏子:“什么叫还可以?你学习不好吗?看你这样,不像啊?” 他没有说话。 苏子:“你能考上清华北大吗?” 他不置可否,苏子试探的问:“那复旦呢?上交大?嗯,浙大呢?” 苏子逐渐的降低着大学的排名,他就是不确认,苏子很急。 他情绪不高的说:“不知道。” 苏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片刻:“其实,我都不太想活了。” 他的话音很轻,但苏子却听得真切, 她“唰”的站起来:“什么?”又捂着肚子坐下。 他淡淡的说:“没什么。” 苏子:“嗯,那你当我是好朋友吗?” 他不置可否,回了一个字:“嗯。” 苏子低着头,去屈就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急急的说:“学习不是最重要的,不是生命的全部,不是的。” 他抿了抿唇:“嗯。” 苏子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高中还有三年,来得及的,是不是?” 他:“我不是因为学习不想活了,唉!不说了,太复杂了。” 苏子执着:“大人的事儿?” 他点点头。 苏子也有些无奈:“成人的世界,我不懂。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活着,生命才有意义,一切才有可能。知道吗?” 他重重的点点头:“好。” 苏子拉着他的手拉勾,拇指相抵摁了手印。 苏子开心的笑了。 小小少年就那样被她感染,信了她,信了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苏子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可能会考我们a大。” 他问:“为什么?” 苏子:“因为我要照顾爸爸妈妈。” 他被这个聪明自信、真诚而善良的女孩打动。从那时起,一个小小少年的心里就坚定的种下了一颗逃离的种子。 苏子从钥匙的挂件中解下来一个小巧精致的钥匙,递给他:“这是爸爸出差英国给我带回来的生日礼物,那一年我整十岁。寓意嘛,很好,他希望我打开世界之门。我帮你挂在钥匙链上。” 他也从脖子上摘下来平安扣递给苏子:“送给你。这是外公送给我的,他希望我平安长大。” 苏子大方的说:“那你给我戴上吧。” 他没来由的红了脸,笨拙而慌乱的给她套在脖子上。 她扬着小脸微笑着望着他:“好看吗?” 他红着脸不敢看她,但却很认真的说:“好看。” 第5章 原来是你(9) 就这样,他们成了要好的朋友,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而如今三年高中已过,再相遇的时候,她依然叫苏子,而他不再叫闵行,却叫了薄文,住在了她家的“后院”。 苏子颤抖着手,拨通了通讯录中存储了三年的手机号码,薄文的手机在客厅的桌子上响起,苏子泪如雨下。 薄文走过来,坐在苏子身边,她的手里是一把钥匙,一把他视如珍宝、一直放在枕头下面、一个女孩曾经告诉他可以打开世界之门的钥匙。薄文拥她入怀,苏子望着他依稀的容颜,百感交集、思绪万千: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不仅改了名字,连姓氏都改了。 薄文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苏子望着他:“闵行,你还好吗?” 薄文哽咽着说:“好。” 苏子更是泪流满面:“闵行,你知不知道,我连电话号码都不敢换,我怕你打不通。” 是啊,这串看似简单的电话号码,关键的时候,有可能会救他的命。 薄文更紧的拥抱着她,流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子一边流泪一边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薄文笨拙的给她擦泪:“我会慢慢的说给你听。” 苏子:“好。” 薄文洗了毛巾给她擦脸,牵着她的手,坐下吃早餐。 苏子时不时的看一眼薄文,薄文指了指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问:“有东西?” 苏子摇摇头。 薄文:“那你为什么总看我?” 苏子有些自责:“我应该早认出来你的。” 薄文:“不要自责了,人是会变的。容貌、声音、性格……” 不等他说完,苏子:“我有不确定过,我怀疑过。” 薄文:“我知道。” 薄文拥抱着她。 苏子:“你那时有一米六五?” 薄文:“嗯。” 苏子:“你那时那么瘦。” 薄文哽咽着说:“嗯。不说了。” 苏子喝了口牛奶:“你那时……” 薄文没等她说完就说:“你那时……”他本想说你那时的确是救了我 苏子的脸却“唰”的一下就红了:“我可以说那时,你不行。” 薄文闷闷的说:“我为什么不行?” 苏子急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苏子嘟着嘴狠狠的咬了一口面包。 薄文恍然懂得了她的娇羞,忍不住轻轻的笑了。 苏子用拳头打他:“你还笑?还笑。” 薄文攥了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嘴就凑过来了。 苏子求饶:“好了好了。” 薄文哪儿那么容易放过,苏子也不再挣扎,任由他生硬的吻了去。 苏子给苏云庭发了短信:“爸,我知道了他是谁,我知道了。” 又及时的撤了回来。 她又不想打扰她的父亲大人了。她及时的按捺下她激动的心情。 薄文牵着她的手坐下来,自己坐在她的旁边,他打开桌子上的电脑,上线,开启了视频,视频里是位慈祥的老人,薄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叫了一声:“外公。” 苏子一愣。 视频里的外公微笑着:“孩子,你还好吗?” 苏子看了看薄文,薄文点点头,苏子跟外公打招呼:“外公你好,我是苏子。” 薄文的外公闵哲:“孩子,谢谢你了。” 苏子:“外公,我,我,我也没做什么。” 薄文憨憨的说:“你的伶牙俐齿哪去了呢?” 外公大笑。 说了一会话, 闵哲:“行儿,就按我原来跟你说的办吧。我跟元叔交待一下。” 薄文叫了声外公。 闵哲:“你放心,外公不糊涂。” 薄文又叫了声外公,还想说什么,碍于苏子在,他有些欲言又止。 外公闵哲打断了他的话:“孩子,用真正的感情赢来的爱情值得你给她最好的。因为用了心,所以价值连城。” 薄文点点头:“谢谢外公。” 外公闵哲叹了口气:“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你外婆说的。外婆说这话时二十三岁。一晃啊,老啰。” 元叔受外公的委托,把外公闵哲在闵氏股份12%的股份以遗嘱继承的方式转给苏子。这是外公很早就和薄文说的。 是啊,他会给他们他所能给予的一切。 苏子后来知道了这件事儿,不无感慨的说:所以好的爱情从来看的都不是外在的条件,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感。 两个人吃过早饭,薄文始终拉着苏子的手。 苏子:“你放手了,我又丢不了。” 薄文仍然不放:“我领你看电影去吧。” 苏子爽快的答应:“好啊。” 站起身要走,又犯了难:衣服被薄文吐脏了,都洗了呀。 薄文看出了她的窘境:“有休闲装。” 苏子疑惑:“你的?” 薄文:“你的。” 苏子:“你怎么会有我的休闲装?” 薄文云淡风轻的说:“我买了,能不给你买吗?” 苏子:“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薄文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给你洗过衣服,我知道尺码。” 苏子一时羞的无地自容。 薄文知道她是因为那一次自己不但洗了她的衣服,连同文胸和内裤都洗了。 薄文看她不好意思,拥抱了她,直直的说:“要不然你也把我的内衣内裤洗了吧?” 苏子在他怀里挣扎着捶他。薄文依然抱着她,任由她撒娇,他喜欢。 苏子最讨厌的就是情侣装、亲子装什么的,一点新意都没有,而且,幼稚。可是没有办法,她现在穿着薄文的睡衣呢。 苏子下意识的看了看睡衣,薄文调侃:“睡衣也有你的,谁知道你偏偏喜欢穿我的?” 苏子又羞又臊:“你还说还说,我昨天不是急吗?” 薄文继续逗她:“急什么?” 苏子又追着打他,结果又是被捉住了。 薄文暗自叹了口气:我们就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苏子也在心底叹了口气:我们就一直这样多好。唉,隔在我们中间的是一个洛奇,一个病恹恹的女朋友。哼,管它呢,只要他还记得那把钥匙,结局就不会差。 第6章 恋爱吧(1) 薄文领着苏子去看电影。 薄文记得,夏令营时,大家在小图书室选课外书,苏子说:“这是放假啊,我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看书,好想看场电影啊。” 苏子旁边的一个女孩嗤笑她:“大姐,想想也就算了。” 苏子:“嗯,也只能想想了。” 薄文看着苏子失望的小表情,心里就想:如果有一天,我在她身边,第一件事就是请她看电影;如果有可能,一定给她建个家庭影院。那时,他自己想想,都是耳热心跳的感觉。那时,他就已经喜欢她了。 薄文自责,他不该听她的意见,结果,一场《何以为家》,苏子哭的泪眼婆娑、肝肠寸断。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薄文问她想吃什么? 苏子恹恹地说:“什么都不想吃。” 无奈,薄文征求她的意见:“我领你吃牛肉面吧?” 苏子点头:“好吧。” 薄文记得,夏令营时,有一天吃饭,苏子感叹:“我好想吃牛肉面啊。” 他就想:如果有一天,我在她身边,我一定请她吃牛肉面。把牛肉都给她,看着她吃肉、吃面、喝汤。 那时,他想想,都是笑的。 他哪里知道,苏子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不是她有多么的喜欢吃牛肉面。父母没有时间做饭的时候,或者顾不上接她的时候,就会告诉她吃点东西,不要饿肚子。她吃的最多的就是牛肉面。因为街面上,牛肉面的店面多,而且一碗面也不贵。 两个人坐下来,薄文带了筷子,湿巾,纸巾。用湿巾给她擦了手,然后才把筷子递给她,又用湿巾擦桌子。 苏子两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想:家里有矿啊?还是有洁癖?又自己嘀咕:家里肯定没有矿。从他家的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看出来了。那么简单的家怎么会有矿?但是,从他吃的、住的、用的、开的车等等来看,应该不差钱;洁癖肯定有一点点,他的家,虽然空无长物,但整洁、干净。 服务员端来两碗面,还有四个小菜。 薄文把牛肉都挑给了苏子。 苏子用手捂着碗:“好了好了。”语气中有少女的娇嗔,有初恋的甜蜜,有爱着的欢喜。 苏子悄悄的说:“每次吃这个牛肉面时候,我都会怀疑,这个面里面是不是放什么东西了?吃了是不是会上瘾?” 薄文一边调面一边说:“好像是罂粟果,肯定上瘾。” 苏子紧张的看着他:“真的假的?” 薄文字正腔圆的说:“肯定是假的。傻。”眉梢挂了一些笑意。 苏子娇嗔:“取笑我。” 薄文马上一本正经的说:“没有。” 苏子看着薄文一本正经的表情:“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假的吗?” 薄文不再吓唬她:“偶尔吃一次,应该没问题。” 薄文给她碗里夹了小菜,提醒:“小心辣。” 苏子逗薄文:“唉!恋爱谈晚了。” 薄文一愣,紧张的看着她。 苏子:“我以前吃牛肉面,就是一碗牛肉面而已。哪怕是和老苏一起,也是一人一碗。早知道谈恋爱还有这么讲究的待遇,我早谈了。” 薄文急了:“不行。” 苏子笑着看着他:“怎么就不行了?” 薄文严肃的问:“你早谈了,我怎么办?” 苏子“扑哧”一笑:“我们吃着,你在旁边看着呗,我们吃完,你买单呗。” 薄文面无表情的说:“你真这么想的?” 苏子得意的说:“嗯哼。” 薄文低头吃面,一言不发。 苏子看着他低落下去的情绪,低头看着他:“生气了?” 薄文不说话。 苏子再次求证:“真的生气了吗?” 薄文眼里竟然有了泪光。 苏子抿了抿唇:“逗你的。” 薄文就给她夹了菜:“我知道。”心下叹了口气。 苏子边嚼边说:“那又为什么感伤?” 薄文垂着眉眼:“没什么。” 苏子给他夹了菜:“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薄文宠溺的说:“看你吃我就饱了。” 苏子心想:看来,他是真的脆弱?还是怕失去? 夏令营的时候,老师组织两人三足游戏,苏子看着神情落寞落单的闵行,笑着走过去:“咱们两个一组吧。” 闵行有些忸怩:“你,可以吗?我可以不参加的。” 苏子秒懂他说的是什么,小脸一红,大方的说:“没问题。” 闵行不希望她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经期得不到休息,期期艾艾的说:“别人都是两个女生或者两个男生一组。” 是啊,在她和他对话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苏子又是一笑:“你是不是不会玩儿啊?” 闵行不置可否。 苏子拿着绳子站在他右边:“你在左边吧,我在右边,我带着你。” 说完,用绳子把自己的左腿和闵行的右腿绑在了一起。 苏子站起身,试了试松紧,问闵行:“这样可以吧?” 闵行浑身不自在,羞涩着红了脸:“行。” 说完,又麻利的解开绳子:“还是我带你吧。”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和一个女生挨得这么近。害得他浑身燥热,比赛还没有开始,就出了一身汗。 教练冲着苏子和闵行喊:“你们那一对磨蹭什么呢?过来。” 教练说的是一对,不是一组。闵行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这时,苏子大声的说:“来了。” 又小声的告诉闵行:“你右腿先起步,你左腿起步,我右腿就起,你左腿带着我右腿,明白没?” 闵行慌乱的回答:“好。” 苏子看了看他:“那现在就开始吧。” 说完,她右胳膊搀起闵行的左胳膊,告诉闵行可以了。闵行带着她跑向起跑线。 闵行的心狂跳不止。慌乱中想着:不知道她的月事结束没有,她可以这么剧烈运动吗?可是,看着她志在必得的样子。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闵行又暗暗的告诉自己:闵行,决不能拖她后腿。 苏子在闵行的全力配合下夺得了第一名。是他们得了第一名。 看着她开心的笑脸,闵行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一个叫齐泽的男生不满的说:“教练,他们算男队还是女队?” 教练一时也犯了难。 苏子笑着说:“不管男队女队我们都是第一名。” 又一个男生嘲笑他们:“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呗。” 大家哄堂大笑。 闵行默默的抽出来苏子挽着的胳膊。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汗津津的小脸,悄悄的垂下眼帘。 苏子不好意思的笑,随即大方的说:“本来就多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嘛,你还非得找个女生吗?如果教练同意的话,你也可以啊。” 苏子说的没错,众人服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子端着托盘大方的坐在闵行对面。 苏子刚坐下,教练就坐过来:“你们是同学?” 苏子一愣,随即一笑:“不是。他是我表哥。” 教练也笑了:“我就说嘛。” 苏子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处对象呢?” 教练没想到苏子这么直接,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好意思的解释:“好在你们是表兄妹,要不然我还真不好分组。” 苏子看着闷头干饭的闵行,心里憋不住的笑。对闵行说:“哥,教练说谢谢你,替他解决了难题。” 闵行继续埋头干饭。 苏子心里笑出了内伤。 后来,他们相认,相熟之后,薄文就拿表哥的事儿逗苏子,苏子总能笑出眼泪,嘴上说着:“还是我机灵吧?” 是啊,那个时候,她多么害怕他想不开去寻短见啊。 薄文也总是无下限的夸她:“多亏你机灵啊,要不然我都被剩下了。” 苏子补刀:“那得多尴尬。” 薄文夸张的说:“是呗。为表示感谢,送你一个亲亲。” 苏子每每大叫着跑:“休想占我便宜。” 薄文夸张的追过来,苏子笑着求饶,两个人也就腻歪在一起。 这一个桥段,成了他们一辈子的笑点,一辈子的情趣,一辈子打情骂俏的由头。 第6章 恋爱吧(2) 苏子有些小心翼翼:“送你一本日记本吧。” 薄文疑惑,心想,不是生日不是节日,送什么日记本呢?嘴上却微笑着说:“好啊。” 薄文翻开日记,就看到了上边用黑色字迹写的曼德拉的一大段话,下边用红色字迹写的尼采的凡杀不死我的,终使我强大。 薄文热泪盈眶,紧紧的拥抱了她。他把老板台上的日记本递给苏子:“你只看到了这一页,如果你把日记本反过来,将会很早的发现我。我把本子放在这里,就是希望你早点发现我,因为,后来,我自己真的没有足够的勇气靠近你了。” 苏子接过来,把本子从最后面打开,她震惊了,那是薄文的日记,从他们在夏令营相识开始的记录。 薄文日记 年月日 中考结束,我征得了母亲的同意,参加了夏令营,我的本意是想出去散散心,母亲之所以放我出去,是她理解我心里的苦闷吧? 我从小在外公外婆家里长大。然而,在我十四岁的时候,父亲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强行把我带回家。外婆去世,我不知道外婆的去世与我的离开有多大关系?但外婆的去世,妈妈是受到了刺激的,她不再与父亲说话,也是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但她没有了笑脸,没有了自说自话,她是照顾着我的情绪吧,才亲力亲为、尽心尽力的做着这些事。如果没有我,我怀疑她会不会追随外婆而去? 父亲是想修补的,然而,他所有的殷勤换来的是母亲更加的沉默,换来的是他们分房而居,换来的是他们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尽管父亲陪尽了小心、赔尽了笑脸,母亲依然冷脸待之。然而,无论父亲怎样努力去讨好母亲,受到母亲怎样的对待,都得不到我的同情。平心而论,我还是偏向于母亲的吧,因为,若不是父亲的偏执,我和外公外婆依然生活的很好,很平静,很开心。外婆也不会死。 我不想处在如今这种压抑、逼仄的生活氛围中,我想着回避、想着逃离,甚至想到了死。 年月日 夏令营 我发现了一个女孩,一个阳光灿烂的女孩,她每天早起跑步,马尾辫子在脑后摆来摆去,像极了律动的音符。 营员们活动的时候,她开朗大方,幽默风趣,自带气场。 老师和营员都很喜欢她。 年月日 今天,我也早起,我不知道我出于什么心理,是因为发现了她自律的生活?也似乎是没有目的的那种。 她的裤子透了经血,她不自知,仍然在奔跑。我犹豫、纠结了好一阵子,要不要告诉她?告诉她,我怕她不好意思。不告诉她,会被更多的人看见,她会更尴尬。又一想,她应该不是忸怩之人。于是,我告诉了她。为缓解她的尴尬,我脱下外套系在她的腰间,领她去了小超市,不但买了卫生巾,买了几条备用短裤,还买了零食,往回走的路上。 她问我:“你怎么会懂?” 我心下一愣:中学的生理卫生课上,老师都讲过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生活的城市很差吗?她学习不好吗?还是她的妈妈对她不够好,没有给她讲这些?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可以不问吗?” 她俏皮的撒娇:“我就问我就问。” 我为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想了解她更多一些:“你学习怎么样?” 她骄傲的说:“如果不出意外,清华北大应该没有问题。” 我明白了,她生活的城市应该不差,但我还是惊讶于她的自信:“这么自信?高中还有三年呐。” 她很自信的说:“三年怎么了?没问题啊。” 我问:“那我考考你,外公给我取的名字叫闵行,你能猜到是什么意思吗?” 她说:“这个难不倒我,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完了高中的课程。这个出自《论语.里仁》,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意思是君子的修养要尽力使自己做到话语谨慎,做事行动敏捷。” 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看来考上北大清华不是吹的。” 她傲娇的笑了:“一般一般,我排第三。” 我被她逗笑了。 她问:“你呢?” 我敷衍:“我还可以吧。” 她说:“什么叫可以?你学习不好?看你这样,不像啊?” 她问:“清华北大没有把握吗?” 我不置可否,她试探的问:“那复旦呢?上交大?嗯,浙大呢?” 她逐渐的降低着大学的排名,我就是不确认,她有些急。 我情绪低落:“不知道。” 看我情绪不高,她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片刻:“其实,我都不太想活了。” 我向她说出这样的话,我自己都震惊了,同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一种走失的羔羊找到家的委屈,更有一种受到伤害的孩子投入到母亲怀抱的情愫。 我的话音很轻,但她却听得真切,她“唰”的站起来:“什么?”又捂着肚子坐下。 我淡淡的说:“没什么。” 她很急:“你当我是好朋友吧?”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急急的说:“学习不是最重要的,不是生命的全部,不是的。” 她焦急认真的样子,好像我马上就要死去一般。 我抿了抿唇:“嗯。” 她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高中还有三年,来得及的,是不是?” 我的情绪更加低落:“我不是因为学习不想活了,唉!不说了,太复杂了。” 她执着:“大人的事儿?” 我点点头,也知道,她真的很聪明。 她有些无奈:“成人的世界,我不懂。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活着,生命才有意义,一切才有可能。知道吗?” 我重重的点点头,答应了她:“好。” 她拉着我的手拉勾,拇指相抵摁了手印那一刻,她开心的笑了。 小小少年的我就那样被她感染,信了她,信了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可能会考我们a大。” 我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我要照顾爸爸妈妈。” 看来,我猜中了一些东西,她的父母身体应该不是很好。或者,她的家庭不会很好,她要照顾她的爸爸妈妈,不得已选择a大。 我被这个聪明自信、真诚而善良的女孩打动。从那时起,一个小小少年的心里就坚定的种下了一颗逃离的种子。 她从钥匙的挂件中解下来一个小巧精致的钥匙,递给我:“这是爸爸出差英国给我带回来的生日礼物,那一年我整十岁。寓意嘛,很好,他希望我打开世界之门。我帮你挂在钥匙链上。” 我从脖子上摘下来平安扣递给她:“送给你。这是我外公送给我的,他希望我平安长大。” 她大方的说:“那你给我戴上吧。” 我没来由的红了脸,笨拙的给她戴上。 她扬着小脸微笑着望着我:“好看吗?” 我红着脸不敢看她,很认真的说:“好看。” 她长的的确好看,白皙洁净的小脸,长长的睫毛,直而挺的小鼻子,红润的嘴唇。 就这样,我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她说她叫苏子。我告诉她,我叫闵行。那一年,我十五岁,她十三岁。我来自上海,她来自a市。 年月日 教官带领我们玩游戏的时候,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找伙伴,我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紧,说不出的孤单。我想,如果不出意外,我不会被任何人选中。 大家都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伙伴。果不其然,我是被剩下的那一个。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苏子就那样笑呵呵的跑到我面前:“咱俩一组吧?” 我的内心是高兴的,又是不好意思的。我怕大家笑话我。那样,我会无地自容。果然,在整个游戏过程中,大家不时的取笑我们。我不知道如何去辩解。而苏子都会四两拨千斤的以一句玩笑带过。后来,在教官揣测我们处对象的时候,她告诉教官,我是她表哥。我震惊于她的思辨能力,又胆战心惊于她的谎言,怕她遗忘了哪个点从而不能自圆其说。 好在,整个夏令营期间,没有人能够拆穿我们。我也就享受着表哥的待遇。她,对我真的很好。 年月日 家里的空气都是压抑的、凝固的,没有一点点生气。我在这种逼仄的生活中找到了乐趣,那就是,回忆夏令营的美好时光。 写作业累了的时候,我在想,苏子是不是也在写作业。刷题遇到难题的时候,我在想,苏子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冥思苦想、黔驴技穷。这个想法一出现又被自己否定,苏子一定不会被难倒,她是聪明的。 挣扎在沉闷的家庭氛围与苦战高考的岁月里,我凭着与苏子相遇的美好回忆,支撑着自己前行。一想到她信任与坚定的眼神,我就充满了力量。什么都无所谓了。 年月日 妈妈说有个女生来电话,问一道题,听说我在外公家,就说不用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苏子?但是,从内心深处我希望她就是苏子。我看着手机,问妈妈这个女生的电话号码,妈妈说已经删除了。我在想是不是妈妈怕我早恋,屏蔽了一个陌生女孩的电话号码?这个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这个女孩肯定是苏子。妈妈的武断更加深了我要到她身边的想法。 我无法静下心来学习,我的脑子里都是关于这个未知电话的联想:是不是苏子?妈妈说的是问“题”,她可能不会吗?她会不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她生病了吗?她说她要照顾爸爸妈妈,那么,是她的爸爸妈妈生病了吗?病情加重了吗?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呢?如果不是她,我又该说些什么呢?如果妈妈发现了我打这个电话,她会怎样? 整个夜晚,我如坐针毡,辗转反侧。 在煎熬中,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搜索了一下“苏子”。除了苏子是一种植物外,没有任何人叫苏子。我忽然想起来,她说她的小名叫六一。 就这样,我看到了她的微博,我觉得一切都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 六一的微博: 我听到了一个女孩和其他女孩的对话,她说她不想活了,我被震惊到了,她,那么年轻,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离开。我想保护她,我暗中跟了她十多天,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自杀。 她是妈妈班级里的学生,父母离异,有抑郁症倾向。 我惊觉,向夜空问了句,闵行,你还好吗?想了好久,还是给你打了电话,一个女士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找哪一位? 我想:这很有可能是你的妈妈。 我说:我找闵行。 她问我:你是? 我说:我是闵行的同学。 她问我:找闵行有事吗?我可以转达吗? 我该怎么说?仓促间,我说:奥,没什么,就是有道题想请教,谢谢。 她说:他在外公那边,我把外公的电话给你。 我说:他忙的话就不用了,谢谢。 我悄然的挂断电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要你在那里,就好。 我希望你坚强,即使你不坚强,那么,请你学会坚强。 在我七岁的时候,我的爸爸告诉我,即使世界坍塌,我只允许你崩溃三秒,因为,你还有那么多美好没有体验。 我接受了爸爸的忠告。 也请你接受我的忠告,好吗? 我希望你能够看到我写给你的文字,我想,聪明如你,一定能够看到。 年月日 高一入学的第一次考试不太理想,有一种百无聊赖、生无可恋的感觉,我又登录了你的微博。 六一的微博: 人生,还很漫长,我希望你一路走来,不辜负自己,不辜负年华,不辜负路上的风景。 我相信,你行的。 年月日 六一的微博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一转眼,半年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过去了,祝你的家人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长一岁了呐,一定要健康、平安、快乐,才能在新的一年里,坚强的面对一切。 年月日 六一的微博 就要放假了,给学习室的同学们发了礼物,提前祝他们新年快乐。也祝你一切安好。 年月日 六一的微博 新年了,每个人都说着拜年嗑,真的,没有什么比健康、平安、快乐更重要,那就祝你新年快乐,诸事顺遂,心想事成吧。 年月日 六一的微博 卖了两盆盆景,小有收入,美滋滋。 年月日 六一的微博 新年快乐。 一定要快乐,一定! 年月日 六一的微博 高考在即,朋友,加油! 年月日 六一的微博 学习室的好朋友们,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奔赴各自的前程。虽然前程似锦,但并非坦途,让我们互相祝福、互相携手,去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 年月日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终于有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我怎么会放弃?我不惜付出和家里闹翻的代价,如愿以偿的报考了a大。只因为你说过你会考这里,我不知道三年前的你说话是否算数,但我决定赌一把,即使你我因为不在一个大学读书而失之交臂,但我觉得在你住过的城市生活四年也不错。 年月日 我一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我就来到了你的城市。我来到了当年你要考的大学也是我报考的大学,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眷顾与安排,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园里,我看到了你的身影,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虽然你的个子又长高了些,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你。你更加亭亭玉立,也更出众了,走路还是那么笃定而匆忙。我跟踪了你,知道了你的家。 我租下了那个看来一切都还不错的家,我只想离你近一些,更近一些。 年月日 我知道你跟着在校大学生学哲学。我也就混迹其中。 年月日 我真的感谢上天的恩赐,我们在一个大学里读书。你没有改变初衷,我很开心。即使我们不是一个专业不在一个班级,我已经很知足了。 年月日 夕阳的余晖里,你手提蛋糕走来,宛如仙子,痴痴的望着我,从你的眼神中,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也难怪,我已经从165长到了180,原来弱不禁风的文弱少年也壮实挺拔了很多。我始终记得,你说过要想长高一定要喝牛奶,就像喝水一样,我也记得,你说过,打篮球是长高最好的运动。我把你的话奉为圭臬,严苛的执行着。可是,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得出来,你已经不认识我了。但是,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你的喜欢,读懂了你的一见钟情。 无所谓了,只要你喜欢我,我还是我,不论是闵行还是薄文,只要你喜欢就好。 年月日 夏令营的时候,你说你要照顾爸爸妈妈,所以考a大。我以为你的爸爸妈妈身体不好,我以为你的家很贫穷,所以你要留下来。以至于,你那么优秀的女孩甘愿将自己困于家庭的围墙里。我做好了与你一起面对贫困与病痛并一起分担的准备。当看到你的衣食住行、知道了你父母的职业、了解了他们的优秀之后,我胆怯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还能一如既往的奔赴你吗?我不想你和我一起陷进那个压抑、逼仄的家庭氛围,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有一个那么自私、偏执、间接致我外婆于死地的父亲,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有一个那么懦弱、阴郁、不能直面人生的母亲,我告诉自己放手,一遍又一遍。但是我真的舍不得。 我知道辅导员对你的穷追不舍,我也知道有一个不错的男生在追求你,你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我该怎么办? 年月日 从上海回a市。 夜 当我身心疲惫的走向家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坐在休闲椅子上等我,我的心忽然就晴朗起来,可是,为什么我会不开心?请原谅我原来的喜欢,我不想把你带进我的生活了,我的生活里没有欢乐、开心、家庭和睦,有的只是伤心、难过、压抑、貌合神离。一个人受伤也就算了,何必再牵扯进来另一个,不是一时,而是一世。我心爱的女孩,一个善良纯真的好女孩。既然你不能让她快乐,那么就趁早放手吧。 薄文,夜未央 年月日 望着外面阴郁的天空,发呆。 你就那样不经意的走进我的视线。你坐在小广场的椅子上,看着鸽子们飞来飞去。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一定是在等我,等我给你期望的那份美好。可是,我不能。我不想让你原本幸福快乐的生活,因为有了我的参与,而变得痛苦、压抑、面目全非。 雨滴,就那样不疾不徐的落下来。 出于内心的本能,我冲了出去,拉着你的手在雨中奔跑。 在我都没想好,怎么应对你的诘问的时候,你被什么人叫走了,父母?朋友?同学? 我只祈祷,你不要感冒就好。 年月日 洛奇似乎粘上了我。 她找我诉说着她的苦恼,说了你如何如何对她不好,说了你和冉彤对她如何如何的尖酸刻薄。我知道你住进了宿舍,知道了你有了很好的朋友——同班同学冉彤,知道了辅导员在追求你,明白了洛奇对我的喜欢,也担心洛奇的言词会不会伤害到你。 可是,你还是发现了洛奇在向我诉说。 我感觉天塌下来了,我不希望你误解我对她的感情。 我一边想放手,让你幸福。一边又不希望你误解我和洛奇的关系。 我纠结、郁闷,一时陷入困境。 年11月日 王越的单身宿舍就在我们宿舍斜对面,我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似不经意的英雄救美,绞尽了我一斤的脑细胞。 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即使我放手,我也不希望你嫁给这样一个身份、地位都不配且其貌不扬的家伙。 我真心的希望你幸福。 年月日 王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和苏子说话的时间有点长了啊。 给他点惊喜?惊吓? 我不经意的把饭菜倒在了他的身上,目的达到了,反而很轻松,丝毫没有罪恶感。这是不是爱之切则为之计深远? 年月日 在与王越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的口袋里,放了一封恐吓信。我学会了一句东北话:让你得瑟,让你得瑟,你再得瑟,我要你好看。 年月日 我谎称钥匙丢了。我问了你,我想让你想起我们的过往,夏令营的嘱托,可是,你没有想起,是我伤你太深了吗?以至于你都不愿意想起我们曾经相遇时的美好。 年12月日 我看见你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出校园,来去如风、潇洒自如。 你和警察男友进了西餐厅,还选了靠窗的位置,两个人那么亲近、自然、般配,应该认识很久了,警察男友宠溺的看着你点餐,你很开心,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 你们用餐的时间不是很长,你给了男友什么东西,男友半推半就的接受了,走出餐厅,你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跟了出来,挽了男友的手臂。 你们进了半山酒吧,我要怎么样? 酒吧是什么样子?在我的概念里,似乎都不太风平浪静。没有选择了,我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季冬教授也在,我记住了她的话:没有办法的时候,解释不通的时候,就只能以酒买醉。 能够感觉得到:季冬教授是个有故事的人。 丹尼斯真的优秀啊,对你也好,他不同于王越,身份、颜值、对你的呵护,所有这些都无可挑剔,也让我焦躁和气馁,我,真的没有理由不放手了。 然而,我又纠结什么呢?又有什么不甘呢? 我还是把自己灌醉了。 我不想醒来,还是醉着的好。 苏子 苏子 苏子 年月日 放假不回家了,即使我们不说话,我也是离你最近的那个人,不是吗? 年月日 生病了,就这么死掉算了,也不错。 有人吗?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即使是责骂,我也甘之如饴。 我就是冷啊。 你说向着阳光走,就不冷了。 可你哪里知道:你就是我的太阳。 年月日 这么多天以来,你可能累坏了吧,请了钟点工。可是,我不喜欢陌生人在我的面前走来走去,直接辞退了。 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你,我心爱的善良的女孩。 祝你新年快乐,愿丹尼斯珍惜你、永远爱你。 年月日 除夕 你领着苏瞻在小广场上放烟花,看着你奔跑着的身影,脆脆的笑声,我知道:你,就是光,照进我心里的那道光,一直都是。 年月日 大年夜 我一个人的大年夜。 千里之外、远在上海的外公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嚎啕大哭。 我只叫了一声“外公”,就不知所措了。 外公:孩子,是不是遇到事儿了?没事儿,来,说给外公听听。 我:我遇到了一个好女孩,很好很好的女孩。 外公:我知道,你不就是为了她才去的a大吗? 我知道外公很忙,我以为他没有时间关心我。自从十四岁,被父亲硬生生的“抢”回家,外公很少跟我联系,即使我到大学报道前,向他辞行,他也没有过多的说教。而如今,外公他说他知道我为你而来! 外公:我知道。她爸爸苏云庭是个业界响当当的人物,她妈妈也丝毫不逊色,她爷爷曾经是zf二号人物,最关键的是苏子这孩子不仅仅是优秀,三观很正。外公喜欢。 我又一次哽咽了:我知道。 看来,外公有在暗中调查苏子的家世。为我,他终究是放心不下的。 外公:有人在追求她了? 我只能如实回答:是的,外公。 外公:好女孩谁都看得见。那你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我无力的又叫了声“外公”。 外公:孩子,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心里的苦,外公懂得。可是,现在你已经成年了,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勇敢些。你能明白外公的意思吗? 我当然明白外公的心思,他的意思应该是:既然已经闹独立,就大胆的往前走吧。 外公:孩子,谢谢你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外公,外公相信你可以的。 我叮嘱外公照顾好自己,还有妈妈。 我要以什么理由和借口,让你相信,我为你而来? 年月日年月日 不自觉的跟着你来到农村,看着你喝得酩酊大醉,好心疼。 为什么不好好的爱惜自己呢?千万不要学我,要以酒买醉,麻醉自己。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的生活中只有你了。 我跟踪你来到外婆家,我站在海平家的大门外,看着你借着和海平喝酒发泄心中的苦闷,我站在冷风中惩罚自己。 你哭了,抱着我说你太憋屈了,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告诉了海平:我是你的男朋友。可爱的海平啊,他说:那就把你媳妇扛回去吧。 我抱着你,紧紧的抱着你。天,是那么冷。而我的内心,却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我激动万分、心潮澎湃,多么希望就这么一直的抱着你啊。可是,当海平叫开外婆家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丹尼斯。 我又很气馁,很失望,很伤心。 年月日 实在没事可做了,开着车漫无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了你外婆家的村子,我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只记得那个清冷的夜晚,你搂着我的脖子哭泣。 家庭和睦、爱情美满、朋友加持、学业有成,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呢? 你说:憋屈。 是洛奇为难你了吗?还是我真的让你伤心? 我坐在驾驶室手握方向盘任思绪天马行空。 一个村民敲了敲车窗,我才意识到,我的车挡住了他的路,他推了一车柴。 我给他让了路,他却没有走,又敲了敲我的车窗。 他问我:我看你这车绕了好几圈了,你找谁家? 我一时语塞,慌张的说了你的名字。 他很疑惑:苏子?你是说丘妮的丫头? 我连声说是是是。 他:她不在这儿住,她姥家在这儿。 看我没有应,他可能认为我很失望。 他:这丫头也总回来,她有个小弟弟苏瞻是她姥姥给看着,有三四岁了吧?她总回来看她弟弟。她妈丘妮是老师,她爸苏云庭是大医院的一把刀,老厉害了,两人都忙啊,要不然能把那小崽儿放这儿吗? 我说:她今天能回来吗? 他:不是周末,估计不能回来。 我一本正经的问了他:姥姥家在哪一排? 他用手指着前面的一排房屋,说:第一排第一间房子就是。 我谢了他。 把车停在路边,我久久的盯着那扇窗,我在心里跟那个热心的农民老伯说:我怎么能不知道她姥姥家在哪儿呢? 年月日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求证。我想从公安局查起,区公安局不行,就去市公安局。我去了居住区公安分局,看到了公安分局宣传栏里的照片,我确认了丘伢就是丹尼斯。 苏子的妈妈丘妮,那么,丘伢呢?丘伢应该是舅舅吧? 对呀,大年夜,我听见海平喊了:“舅舅,开门。”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事 我有了勇气,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苏子,聪明的你,让舅舅打败了那么多的追求者,也蒙蔽了我。 亲爱的,给我点时间好吗? 年月日 六月一日是你的生日,我选了一个平安扣,想要以此唤醒你的回忆,然而,你无视了我们的过往。应该还是我让你伤心了吧? 年月日 我们相认了,我抱着你,无论前路是怎样的未知,我都不会放手。 年月日 我带着你去看电影,你要看《何以为家》 我看着你哭,哭的稀里哗啦,哭倒在我的怀里。 如果我知道你泪点这么低的话,打死我也不请你看这样的电影。 我的心好痛啊!!! 问你吃什么,你说没胃口。那么爱吃的一个人,都没有了胃口。 我该怎么办? 我答应你,也告诫我自己:在以后的岁月里,不让你流一滴眼泪。 年月日 记得夏令营时,有一天晚饭,苏子感叹:好想吃牛肉面啊。 看着你向往的神情,我就发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在你身边了,我一定请你吃牛肉面,请你吃世界上最好吃的牛肉面。 今天,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也领略了你吃牛肉面的风采,风卷残云一般,大快朵颐中带着喜感。 就想这样陪着你吃牛肉面。给你擦桌子,擦手,拿筷子,把牛肉挑给你,看着你吃,心里甜甜的、满满的,也许,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读着薄文的日记,苏子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薄文的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现在看来,他的喜欢不仅仅是喜欢,不仅仅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是爱,是深深的爱。他又怎么说他不勇敢?有几个人会以逃离家庭为代价去追逐爱情?而且,还是以一个一无所有、一穷二白的穷学生的身份。 第6章 恋爱吧(3) 薄文在日记里写到,他是去了区公安局的,在区公安局的宣传栏里看到了丘伢舅舅的照片,他没有说的是,他已经和丘伢舅舅交锋过了,也已经领教了丘伢舅舅的厉害。 区公安局进来个陌生人,那是分分钟就被抓住的结局。 门卫大叔问薄文找谁,薄文不能没有理由的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他不知道丘伢的名字,也不确定丘伢是不是在这个分局,他只好支吾着说找一个姓丘的警官。苏子的妈妈姓丘啊。他只能说他找丘警官。 门卫大爷给丘伢打电话,说有人找。 薄文暗自庆幸:思路对了。 丘伢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薄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叫薄文吧?苏子的同学,也喜欢听季冬教授的哲学课。” 薄文暗暗的佩服丘舅舅好眼力,不得不伸出手,跟丘伢握了握手:“你好,我是薄文,苏子的同学。” 丘伢公事公办的说:“你好,我是丘伢,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薄文心想:丘伢。应该是丘妮的弟弟,苏子的舅舅。不能拖泥带水、期期艾艾,给人印象不好。于是,暗暗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豁出去了:“我有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 丘伢利落的说:“没有。” 薄文:“如果可以,我们能不能借个地方说话?” 丘伢看了看这个衣着得体、长相帅气、比自己略高一点的年轻人,虽然底气不足,却又故作镇定的表情,他一时好奇,想看看薄文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于是,爽快的说:“好。” 丘伢领着薄文走进办公楼,进门的大厅里墙壁上宣传栏里,薄文看见了丘伢的照片,薄文看了看丘伢,确认无疑,心中暗喜。 丘伢把薄文领到小会议室,两人落座。 丘伢开门见山的说:“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薄文跟着丘伢来到会议室这短短几分钟里,心里就下了决定:既然知道了丘伢是苏子的舅舅,以后是要相互走动、长久相处的,实话实说最好。想至此。又暗暗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能露怯。 薄文:“我能说我是来寻找真相的吗?” 丘伢一笑:“哦?到公安局寻找真相?说来听听。” 薄文:“苏子的男朋友丹尼斯是她的舅舅丘伢。” 丘伢又是一笑:“是,有什么问题吗?” 薄文:“辅导员王越追求苏子的时候,我收拾了他几次,他也就知难而退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又来了个丹尼斯,我……” 丘伢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喜欢苏子。” 薄文承认:“是,我喜欢苏子。” 丘伢盯着薄文的眼睛:“说来听听。” 薄文:“我放弃上海的大学,来到a大,舍近求远、千里迢迢,为什么?” 丘伢做了个继续的眼神。 薄文:“我们相识于初中毕业的夏令营,我救她于尴尬之境,她为我解惑、给我以鼓励。嗯,一直以来,我们都惦记着彼此,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丘伢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不怒自威:“你说你喜欢她,那就拿出点诚意来。一味的跟踪、躲闪,畏手畏脚的,算什么男人?” 薄文想说什么,可能是鉴于丘伢的长辈身份,不好针锋相对。又因为自己的行为举止被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于是,咬了咬下唇,只好说:“既然对手不存在,我知道怎么做了。” 丘伢看着这个故作镇定的年轻人,干脆的说:“好啊。不过,年轻人,有勇气是一方面,有本事才是王道。” 丘伢想: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家庭应该不差。但你不能躺在父母的成绩上谈恋爱。于是,用了一个激将法,说出了“有本事才是王道”的话。 丘伢送走薄文之后,想告诉苏云庭和丘妮,想想,还是算了,对于苏子,他们从来就没上心过。也只好找个机会点一点这两口子吧。 想至此,半山酒吧里的场景又浮现在丘伢的眼前,现在看来,苏子是真的像薄文说的那样,喜欢他。而且好像是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 虽然喜欢,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长辈来提点的。想至此,丘伢有了一个决定:将计就计,来个反侦察反跟踪不好吗? 而薄文,从区公安局出来,瘫软在车里,浑身是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第6章 恋爱吧(4) 苏子想认认真真的谈一场恋爱,她就想着斩断一切不应该有的牵绊。哲学课,还是放弃吧。苏子打开电脑,准备给季冬写封邮件。斟酌的当儿,就搜索了一下季冬以及季冬的父亲。的确,季冬的父亲季琛担任过a市的领导,确切地说,和爷爷苏毅的任期在时间上吻合。这样看来,季冬就是自家老苏的白月光了。那么,又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呢?应该是怕影响两家长辈的zz前途吗?还是老苏遇到老丘之后,觉得老丘更适合自己? 苏子思前想后、字斟句酌的给季冬写了一封信:季教授,你好。谢谢你传授的知识和人生经验。但是,为了给彼此留些颜面,哲学课我就不上了,我们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吧。在此,我也奉劝你一句话,不要把不堪当好看,不要自欺欺人,结果自取其辱了。与其做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不如给这纷繁复杂的社会、给这些陪孩子们苦熬高考的父母、给这些人生观、价值观还没有形成的孩子们一个为人师表的背影,让大家都留有余地好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较起真来,你认为你的才华比街头修鞋的、修自行车的高超吗?但我敢肯定的是,你的品格肯定不如街头扫大街的高尚。因为扫大街的知道把不属于自己的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你,却连自己的屁股都不肯擦,更不要说脸。 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我还想说的是:凡是觊觎我家庭者,苏子必惩。 苏子奉告 年月日 苏子的话狠厉而决绝,不留有任何情面。 晚饭的时候,苏云庭一边吃饭,一边对苏子说:“哲学课那边你还上着吗?” 苏子看了看苏云庭的漫不经心,不像是季冬告过状的样子,也就含糊其词的说:“上着呐。挺有意思的。” 苏云庭点了点头:“只要你精力充沛,别弄的自己疲惫不堪的就行。” 苏子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她知道了,季冬还是向她的“老情人”委婉的告了自己的状。 苏子淡淡的笑了:“爸,疲惫不堪倒无所谓,疲了、累了,休息一下就一切ok。我怕的是弄个遍体鳞伤。” 苏瞻一皱小眉毛:“不就是上个课嘛,至于吗?” 丘妮手里拿着手机,放在沙发桌上,走过来,挨着苏瞻坐下,问苏瞻:“什么至于不至于的?” 苏瞻一笑:“就是吃个饭呗,至于这么严肃吗?我是说。” 丘妮刚才接个电话,没有听到苏云庭和苏子的对话,听苏瞻这么一说,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那是今天的菜不合口味?是咸了还是淡了?” 丘妮询问式的看了看父子三人。 苏瞻用筷子一挑面前这盘菜,俏皮的看着苏子:“姐,你说,是咸了,还是淡了?” 苏子故作高深的说:“我哪知道是咸了还是淡了。”然后,一皱眉,淡淡的说:“反正老不合口味了。” 苏云庭却笑了:“你说你这孩子。你这要是走上社会了,我得多操心。” 苏子又是淡淡的说:“算了吧。还你操心?我看我都够跟你操心的了。” 苏瞻放下筷子,小脸一板:“说的好像我不跟着操心似的。” 苏云庭哈哈大笑:“看起来,你们俩个对我这个家长不太满意啊?” 苏子扫了一眼苏云庭:“别求证,如果结果让你不满意,那得多失望啊。” 苏瞻头都没有抬,继续埋头干饭:“就是,那该有多尴尬。” 苏云庭哈哈大笑。 丘妮不屑:“还好意思笑?我都尴尬了。” 苏云庭又是哈哈大笑:“这有啥好尴尬的。你尴尬,只能说明你脸皮儿太薄了。” 丘妮了了一下眼皮:“你脸皮不薄,厚的跟城墙似的。” 苏云庭笑,苏子和苏瞻哈哈大笑。 第6章 恋爱吧(5) 苏云庭找了个时间,和苏子谈谈。 苏云庭:“首先,爸爸声明,爸爸无意说教啊。” 苏子点点头:“没事儿,你就是说教,我也不介意,因为我们能坐在一起说些什么,太难了。” 苏云庭尴尬的一笑:“还真是。” 苏子也笑。 苏云庭:“爸爸不希望你为了一些无足轻重、无关痛痒的事儿浪费时间,拉低格局。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子:“明白。” 苏云庭:“你没出生的时候,英杰就在。甚至在我没有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季冬就在。她们影响不了我们什么,真的。别把你爸爸想得那么龌龊不堪。我和你妈妈的感情,不是一个英杰或者一个季冬就能分开的。” 苏子:“可是……” 苏子斟酌着一个词,对,受用。是啊,似乎,这两个女人活跃在老苏的生活里,老苏很受用。 没等苏子开口,苏云庭拍了拍她的肩膀:“爸爸呐,一技傍身,有身份,有地位;你妈妈又是个外秀慧中的主儿;你和苏瞻聪明、健康、优秀;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健康平安;舅舅姑姑又都努力上进,生活不错。爸爸没必要打破这份美好……” 书房里传出苏瞻的话:“那不是傻吗?” 苏云庭和苏子哈哈大笑。 苏云庭:“你说你该叛逆的时候不叛逆,我都怀疑你身体有病。” 苏子:“那老了叛逆呢?” 苏云庭:“那是脑子有病。” 苏子:“那英杰那谁都老了还叛逆是不是该叛逆的时候没叛逆,还是该叛逆的时候叛逆大劲儿了,到老了病还没好啊?” 苏云庭哈哈大笑。 是啊,白岩松说过,叛逆的时候不叛逆是身体有病,老了叛逆是脑子有病。 两个老剩女在四十不惑已过之年,叛逆的有些过分了,分分钟想挤进她的家庭,不是有病吗?而且,病的不轻啊。不仅仅是身体有病,脑子更有病。可是,脑子有病的两个人还从事着那么烧脑的脑力劳动,有王法吗? 苏子愤愤的有些血脉喷张,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头:战斗吧,我的小宝贝;爆发吧,我的小宇宙。 苏云庭哪里知道,他的大宝,为了他的爱情,为了他的家庭,斗牛士般硬刚了两个业内精英,而且,杠的两个人头破血流、体无完肤,既没有了招架之功,也没有了还手之力,双双败下阵来。而他的大宝,却又能像浪子调戏良家妇女一样,潇洒自如的与之说笑、逗趣、相处,怎样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如此恣意妄为、游刃有余? 苏云庭:“我发现你呐,上个大学上的,好像没有以前有正事儿了。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别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浪费时间,不好吗?” 苏子刚想说,不都是拜你所赐吗?又觉得不妥。 苏云庭中规中矩:“有一份不错的事业,一个不错的家庭,一个健康的身体,做一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儿。这才不枉此生,不枉来人世一遭。听见没?” 苏子也就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呐,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给苏瞻做个榜样。毕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苏云庭拍了拍苏子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书房里传出苏瞻的话:“孺子不用教,孺子自己心中有数。” 苏云庭和苏子哈哈大笑。 第6章 恋爱吧(6) 苏子接苏瞻放学,苏瞻要在小广场玩一会,苏子一抬头,看见薄文一个人坐在休闲桌边打棋谱,苏子踱过来,安静的看了一会儿,伸出纤纤玉手捏着一枚棋子,提起、放下,“啪”的一声,直直的敲进了薄文的心里。 他抬眼望着她,含情脉脉的眸子里,映着落日余晖的霞光,七彩斑斓。 她内心欣喜若狂,小鹿乱撞般、鼓噪噪的,却面若春水,无波无痕,喊了声:“苏瞻,走了。” 望着她牵着苏瞻的小手走远的背影,薄文痴了,直到她转过楼角不见,才回过神来,轻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是对苏瞻甜甜的嗔怪:小家伙,太碍事。 想至此,薄文也没有心思打棋谱了,托着腮冥思苦想:怎么样才能让苏子把苏瞻交给家人照管?苏子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 薄文把自己知道的苏子的至亲都分析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好像都不行。不得不放弃,也很气馁。 薄文不得不换位思考,如果带着苏瞻谈这个恋爱,人小鬼大的苏瞻是盟友还是敌军,真的不好说。不管怎样,必须让他成为盟友。 薄文给苏子发微信:苏瞻的喜好是什么?比如,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绘本、画册?等等。都可以告诉我。你太累了,我可以为你分担。ok? 苏子在厨房做饭,苏瞻看见姐姐放在沙发桌上的手机一闪,凑过去一看,就看见了薄文的微信。 鬼机灵的苏瞻一笑:想收买我?没那么容易。 然后,果断的删除了薄文的信息。 第二天,苏子和冉彤在食堂吃午饭,冉彤告诉苏子,说洛奇哭了,哭的很伤心、很伤心。这是孙苗和冉彤认识她以来,洛奇所展示的最脆弱的另一面。 孙苗不无好奇的问:“怎么了嘛?你说啊?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虽然冉彤不太喜欢洛奇的傲娇和目空一切。但是,看到洛奇哭的伤心,也不勉心生恻隐:“对呀,说说看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洛奇哽咽着说:“薄文说他有女朋友了。说的特别严肃,郑重。嗯,正式。” 孙苗不吃惊:“我就说嘛,他肯定有女朋友了呀,要不然,怎么会不理你。” 冉彤劝道:“人家不说吧,你嫌人家不说,人家说了吧,你又要死要活的。” 孙苗安慰:“就是,你又没付出什么代价,他又没脚踩两只船。行了,各自安好吧,啊?” 洛奇哽咽着说:“我不好,我就是喜欢他。” 冉彤嗤之以鼻:“死心眼一个。我劝你啊,千万不要一棵树上吊死。” 奇怪的是,面对冉彤有些尖酸刻薄的话,这次洛奇反而没有出言不逊怼回去。 冉彤和苏子说起,苏子不置可否。只一味的低头吃饭。 冉彤问:“你不说点什么吗?” 苏子嘴里含着饭:“没什么说的。” 冉彤看着苏子,说:“这不是你风格啊。” 苏子有一瞬间的失神:说什么呢?说洛奇男神的女朋友是我?说我死皮赖脸的不顾薄文神不守舍的女朋友和飞扬跋扈的洛奇拔得头筹成了薄文的新女朋友?那宿舍的几个人分分钟就炸了。不是分分钟,是瞬间就炸了。那么,洛奇呢?瞬间就会疯掉。入学时,因为谁睡上铺谁睡下铺的事儿,洛奇就已然和自己势不两立了,当时,自己只不过说了两句公道话而已。 苏子知道洛奇是和薄文一起从上海飞过来的,但她从来都没有问,他们是怎么相遇的?他们是不是同学?发小?闺蜜?还是在机场偶遇?飞机上邻座?飞过来的一路上都说了些什么?也从来都没有问薄文那个频频出现在遮阳伞下的女人是谁?干什么的?什么学历?家庭背景?等等。就像她从来都不问薄文的家庭背景、父母双亲、兄弟姐妹、成长经历等等,一样。她不想让那么多尘世里的弯弯绕绕裹挟、羁绊。然而,她不问,它们就不存在了吗? 第6章 恋爱吧(7) 苏子要去图书馆看书,薄文要陪着她。 苏子有点儿为难:“你认为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好吗?” 薄文反问:“有什么不好吗?” 苏子无奈:“看来,没有安宁的生活了。” 薄文一皱眉:“不至于。” 苏子一挑眉毛:“你有没有想过,洛奇知道了,会怎样?” 薄文才不管:“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儿。” 苏子多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久违了的那种,怎么腻歪都不觉得多余。于是,妥协。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 薄文:“上午季冬的课,你没上哎。” 苏子:“睡过了头,闹铃都没有起作用。” 苏子不想说,她和季冬已经摊牌,结果是不欢而散的那种。 薄文:“奥。” 苏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薄文:“季冬老师给大家唱了一首歌。” 苏子:“说来听听。” 薄文:“李健的《传奇》。” 苏子有一点愣怔:“看来,她真的是疯了。” 薄文:“怎么讲?” 苏子:“没什么。” 薄文鼓动苏子:“你男神的歌,你可不可以唱一下?” 苏子:“你怎么知道?” 薄文:“你的手机铃声不是吗?” 苏子略沉吟。 薄文下意识的前后左右看了看:“想你时你在眼前。” 薄文“嗷”的一嗓子,苏子停下来,愣愣的看着他,这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薄文最“得意忘形”的一次。 薄文发现苏子看他,迅疾的蹲下来,给苏子系鞋带,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待薄文站起身,苏子为避免薄文尴尬,一跺脚:“紧了。” 薄文则羞了一下苏子的脸:“矫情。” 苏子立刻娇羞的挽了薄文的胳膊:“姐只对你矫情好嘛。” 薄文的心瞬间融化,有雾漫上了双眼,紧紧的抱着苏子,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知道。” 苏子回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好了。” 苏子更紧的挽着薄文的手臂,薄文嗔怪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挽这么紧干嘛,我又丢不了。” 苏子撒娇:“万一丢了呢?我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薄文很感动,紧紧的握了苏子的手:是啊,我的眼里只有你,世事与我何干? 周末的图书馆里,难得的不用占座位。是啊,每一个大学生都有自己的周末。 苏子和薄文找了靠窗、有阳光的位子坐下。苏子一边拿出手机把耳机塞在耳朵上,一边拿出笔记本和笔放在桌子上,随后拿出一本书,是《霍金的果壳宇宙》,书签的位置显示已经看了三分之二。 薄文默默的看着苏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悄悄的将一小盒巧克力放在苏子的鼻子下,苏子摇了摇头,飞快的在本子上写了一个“胖”字,随后在薄文的耳边悄悄的说:“不敢恣意妄为。” 薄文轻轻的笑了,在她的本子上写:“洒脱一点,拘谨不是你的性格。” 苏子写:“认识了你,我都活的不像我自己了。i am. becuase of you。” 薄文写:“为了增加我的自信?” 苏子摇摇头。 薄文写:“增加你的自信?” 苏子又是摇了摇头。 薄文写:“亲爱的,你已经很完美了。” 苏子写:“亲爱的,你也是。” 薄文微笑着努努嘴,示意苏子吃巧克力。 苏子心下灿然,旁若无人的将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 薄文无声的笑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让两个人没有想到的是,偏偏就遇到了苏子的同班同学赵茜。赵茜似乎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向苏子摆了摆手,就走了。苏子不确定她是顾忌图书馆不让喧哗的规定,还是吃惊于洛奇的男神却陪伴在了自己的身边? 是啊,班里谁不知道洛奇的男神啊!篮球赛场上勒布朗.詹姆斯一般的存在,颜值顶流却又高冷的要死,最关键的是:以一种要命的纯禁欲系风拒绝任何学姐学妹的示爱。 苏子的内心千回百转、思绪难平。然而,苏子内心的千回百转、思绪难平,薄文又怎么会晓得?他只知道他爱她,他是她的男朋友,陪伴在她身边,对她好就行了。洛奇又是谁?关卿何事?与卿何干? 而苏子却不能淡然处之,她悄悄的给冉彤发微信:“在哪里?” 冉彤回:“刚回宿舍。” 苏子:“一个人?” 冉彤:“都在,差你。” 苏子:“可还风平浪静?” 冉彤:“风平浪静。你不在,我不敢造次。” 显然冉彤和苏子的心思不在一个频道上。 苏子:“那行,有事儿微我。” 冉彤:“ok。” 看来,赵茜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洛奇看见自己和薄文在一起的事儿。 薄文在她的本子上写道:“有事儿?” 苏子一笑,随即写道:“你没事儿,我就没事儿。” 薄文在她的本子上画了个笑脸,随即认真的看起书来。 第6章 恋爱吧(8) 薄文陪着苏子看展。 薄文很佩服苏子,她对任何事情都很有好奇心,且积极的去研究、探索,而且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不同寻常的思考。 最开始,薄文很费解:一个家电展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跟随着苏子的脚步以及她的讲解,他不得不承认,他和她的距离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十万八千里的存在。 两个人看着,探讨着,研究着……忽然,苏子迅速的蹲在了地上,薄文瞬间不知所措起来,也跟着快速的蹲下来,蹲在她面前,颤抖着问:“宝贝,怎么了?” 苏子把手放在嘴边:“嘘。” 薄文不明所以,看着她严肃的表情,也便默不作声。 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苏子站起来,拉着薄文的手:“走吧。” 薄文虽然依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听话的跟着往门外走,悄声问:“展,不看了?” 苏子“嗯”了一声。 薄文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地下车位提车。” 苏子:“好。” 可是,薄文刚刚离开,王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你好,苏子。” 苏子心下吓了一跳,礼貌且下意识的回了句:“你好,王导。” 王越:“看展,一个人?” 苏子“嗯”了一声。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很气馁,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自己。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王越不声不响、默不作声的跟着她向前走。 毫无征兆的,苏子就怒了,拿出手机,很大声的说:“你有多久没有打架了?” 苏子的手机是放了外放的。 薄文听到了她的怒意,心领神会,冷冷的说:“那,就约一个吧。”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能够很好的领会她的打法了。 苏子:“好。” 转过头来对着王越说:“你听到了吗?王导。” 王越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听到了。不过,你是针对我吗?” 苏子:“嗯哼。” 王越没太拿苏子的话当真,这里熙来攘去的人流,太平盛世的,谁会蠢到在大街上打架。然而,他低估了苏子的忍耐力。 在王越思忖的当口,薄文的车也停在了她们身边。苏子看着薄文放下来的车窗里皱着的眉头,回头又瞥见了王越似嘲讽似挑衅的脸,苏子迅疾的揪着王越的肩膀,“倏忽”一个扫堂腿,把王越放倒在地上:“王导,你不看学生档案吗?哎?不对呀,你是不是看了学生档案啊?是不是知道我爸苏云庭是a大医院的一把刀啊?是不是知道我弄你哪个胳膊腿儿,有人给你治啊?那你看看,你打算牺牲掉哪只胳膊腿儿呢?我成全你,再向我爸讨个人情,给你打个八折什么的,或者买一送一,截一个再免费截另一个什么的。” 王越气的没了脾气,也无话可说。他终于领教了苏子的厉害,也知道了他不该招惹她。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无趣,很无趣的那种:人家三番五次的拒绝,而且拒绝的还很彻底。怎么就那么不识趣?还死缠烂打,狗皮膏药似的。现在,目前,自己都讨厌了自己,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丑态百出,已然无处遁形,那就死猪不怕开水烫吧,躺倒。 薄文还没有参与,就眼睁睁的看着苏子结束了“战斗”。拧着眉头,撸胳膊挽袖子的站在身边,阴沉沉的说:“不上车干嘛?等着收尸呢?” 说完,快步的向驾驶室走去。 苏子拉开车门,一个健步跳上去。车子扬长而去。 薄文阴沉着脸。 苏子暗笑:他是想着应该他动手才对吧?可是,犯错误的事儿,我怎么会让你去承担?知道我的厉害就好了。就明白,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要怕。 第6章 恋爱吧(9) 薄文问苏子:“姓王的有没有找你麻烦?” 苏子说:“没有。” 薄文抿了抿唇:“看来,有些人还真是欠收拾。” 苏子一笑:“不说他了。今天陪我去收拾另一个。” 薄文也是一笑:“有瘾?” 苏子也是一笑,但没说什么。 苏子环顾了一下咖啡店的环境,对吧台的女孩说:“一杯拿铁,谢谢。”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看了不到一半的《三体》。 林琳和男友由勇勾肩搭背、甜腻腻的进店时,苏子扯了扯嘴角,向林琳招手,林琳乐癫癫的、夸张的扑向苏子:“苏,想死你了。” 苏子看了看四周,轻声责备:“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还有时间想我?” 林琳挨着苏子坐下,撒娇:“就想你就想你。” 苏子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再加两杯拿铁。” 推了推林琳:“去,到色那边坐着去。” 看见走过来的林琳男朋友一笑:“由勇你好,请坐。” 由勇跟苏子打招呼:“你好。” 林琳笑着说:“你那么忙,怎么有时间约我?” 苏子淡淡的说:“我前几天去超市碰见你爸妈了。” 林琳的情绪低落下来,低头啜着咖啡,没有回应。 苏子向在门口张望的薄文招手。薄文向苏子摆了摆手,倚在吧台边接过来服务生递过来的咖啡,走过来坐在苏子身边。 大家打招呼、客套、寒暄,有一点小热闹,但鉴于咖啡厅的安静,他们的热闹却不热烈,大家说话都有点头前倾,以便压低声音,大家也能够听得见。 林琳一边刷屏、一边啜着咖啡:“讲真,女人就是比男人有正事儿,你看马伊琍把爱玛教育的多好,拉丁舞比赛……” 苏子:“我建议你少看这些花边新闻,没有什么意义。” 林琳:“娱乐嘛,看着玩的。” 苏子:“人家娱了、乐了、赚了钱了,你得到了什么?浪费了时间、浪费了流量、荒废了学业、辜负了风景。” 林琳嘟着嘴,拉着长音说:“嗯,我浪费。不但浪费时间、流量,还浪费了青春。” 苏子:“有一种说法叫阶级思维,有钱人关注自己的事儿,没钱人关注别人的事儿。巴菲特关注自己的股票,什么什么人关注双十一,什么什么人关注娱乐圈……” 林琳嘟嘴:“不愿意跟你聊天,拿出任何一句话就能拍死我。” 苏子:“行,不说你,就说马伊琍。如果我是她,我绝对不会给女儿取名爱玛。” 林琳一翻眼皮:“说明文章爱马伊琍啊。” 苏子:“爱吗?早就爱的且行且珍惜了。不讽刺吗?” 林琳大瞪着眼,像待死的鱼,有些缺氧似的看着苏子。 薄文不咸不淡的说:“来,吃些点心,解腻。” 苏子摇了摇头:“还有就是,有个叫爱玛的,死的太惨。” 薄文看着苏子:“如果她没有嫁给包法利,如果没有遇到莱昂、罗多尔夫会怎样?” 他看着苏子。苏子旁若无人的点着薄文放在桌上的手臂:“可惜啊,大哥,生活没有如果。如果她没有遇到莱昂、罗多尔夫,她可能会遇到其他什么昂、其他什么夫,结局是一样的。” 薄文:“没准她知道简.奥斯汀那个爱玛呢?” 苏子:“嗯,那就另当别论了。恕我恶意揣测了。” 林琳死鱼复活般大叫:“就是喝杯咖啡嘛,至于变相撒狗粮吗?” 林琳的男朋友由勇附和:“天才似的,包法利?又是什么鬼?” 林琳嘟着嘴:“什么天才啊?他们俩个要是天才,我就是鬼才。” 苏子继续点着薄文的手臂,抬眼看了看林琳和她男朋友,悠悠的说:“把才去掉吧,你们。” 两个人玩味了一下,气结。 薄文则顺势拉起苏子的手,附在林琳男朋友的耳边说:“麻烦把单结一下,嗯,那什么才。” 拉着苏子扬长而去,留给两个目瞪口呆的是他们潇洒的背影和远去的恣意而爽朗的笑声。 林琳不顾咖啡店里安静而优雅的环境,瞪着眼跳着脚的喊:“姓苏的,我告诉你,你这么干,会没朋友的。” 苏子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你林琳遇到问题哭着喊着打扰我好嘛。 苏子只顾着顺着薄文的嚣张气焰跑出来,忘了林琳妈妈的嘱托:你和林琳还有她男朋友唠一唠,帮姨劝一劝。别一天天游手好闲的,天天净想着打游戏。一考试就补考一考试就补考,跟他丢不起这个人。 想至此,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薄文紧了紧握着的她的手:“好了,别叹气了,你不是她的家长,即使是她的家长,她也未必听话,恋爱中的女人认知为零。” 苏子幽怨的看向薄文,薄文立即说:“不包括你。” 苏子毫不客气的说:“我知道不包括我。” 薄文汗颜。 苏子的手机响,苏子看了一眼,林琳的微信:“苏,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回不去了。” 苏子心下叹道:唉,所托非人啊。 苏子不知道的是,林琳自己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是啊,爱情是美好的,青春也是美好的。用美好的青春赌不来美好的爱情,剩下的也只有眼泪和后悔。 第6章 恋爱吧(10) 由于和林琳的不欢而散,苏子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薄文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忙着老师交给的课题,苏子很苦恼,都已经忙了快两个月了,除了吃饭时间,两个人可以聊两句,其他时间,两个人各有各的忙。 苏子看一本书,叫《自私的基因》。苏子看的书千奇百怪,包罗万象。有一些,薄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没办法,为了跟上她的脚步,她看什么书,他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来认真的读,不是简单潦草的那种,他是做了笔记的。他怕她说起什么,他不懂。他怕她笑话他、嫌弃他。于是,他努力的让自己跟上她的脚步。 这时,苏子接到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都能听到一个女生溢出话筒的微笑:“你好,我是左右补课班。” 苏子淡淡的问:“是左还是右呢?” 女生予以纠正:“我说我是左右补课班。” 苏子仍然淡淡的说:“我知道啊,我就问问你是左还是右嘛?” 女生有点不耐烦:“我说我是补课班,跟左右有什么关系呢?” 苏子没来由的就有些气:“没有关系你打什么电话?” 对方“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显然是刚才的补课班换了另一个能力更强的女生来做业务。 女生的话音更温柔了一些:“你好,我是左右补课班,开课了呐。” 苏子淡淡的问:“不是减负吗?不是补课班都关了吗?” 女生拿出专业的说词:“嗯,是的。我们不单纯补课,我们有特殊的……” 女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子问:“你们有什么特殊的?补课不要钱吗?” 女生被逗笑了:“那倒不是。” 苏子讪讪的说:“那还特什么殊?” 女生斟酌着词汇:“嗯,那这样吧,请家长先来听一听,听一听就知道了。” 苏子淡淡的说:“家长又不参加高考,听它干什么呢?” 女生又笑了:“家长带孩子来呗!” 苏子翻了一个白眼:“带孩子去?你们还得准备小棍儿。” 女生疑惑:“我们不主张体罚学生,准备小棍儿干什么?” 苏子淡淡的回答:“把眼皮支上啊。晚上学习到十一二点,休息不好,困的都睁不开眼睛,不用小棍儿把眼睛支上能看见黑板吗?” 对方“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薄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说你得多无聊啊。” 苏子淡淡的笑。 这一阵子,苏子心情不好,提不起劲,心情总有些恹恹。 薄文看她无聊,坐下来,看了看她,说:“有什么不开心吗?” 苏子淡淡的说:“没有。” 薄文看着她的脸,试图找到苏子不开心的蛛丝马迹:“根本不像没有心事的样子。我怎么反而觉得你心事重重呢?。” 苏子恹恹的说:“没意思。” 薄文揉了揉她的头:“你?没意思?” 苏子点了点头:“嗯。” 薄文好奇:“来,说说,怎么个没意思法?” 苏子往椅子里陷了陷:“我现在就想实现兰迪诗的愿望。” 随着薄文和苏子交往的时间越来越长,薄文越来越清楚他和苏子之间的差距,有时候,薄文会利用闲暇时间去查苏子说过的书、人物、事件、金句出处,甚至一些方言、俚语。 此刻,薄文不知道兰迪诗是谁,他随口问了句:“兰迪诗是谁?” 苏子的眼睛不知道看着哪个点,转过头,看了一眼薄文,又看向空间的未知:“美女,俄罗斯的美女,嗯,英语老师。” 薄文有些不理解:“俄罗斯的英语老师?一个俄罗斯英语老师能说出什么宏伟愿望呢?” 苏子又看了一眼薄文:“那你想知道她的愿望吗?” 薄文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想知道答案:“想。” 苏子一只手摆弄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如数家珍:“不劳而获,不学无术,相爱无伤,狂吃不胖。” 薄文“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头,坐上老板桌:“这不难实现啊?” 苏子不解的看着他。这还是他们相处以来,薄文笑得最张扬、最放肆的一次。 薄文笑着看着她:“你已经实现了。” 苏子疑惑的看着他:“哦?” 薄文揉了揉她的头:“不劳而获,有我在,你就可以,我的就是你的;不学无术,有我在,你就可以,学什么不都是为了生存呢?我养你啊;相爱无伤,这一点,你最不应该怀疑;狂吃不胖,这个简单,只吃精华就ok了。” 苏子更深的陷进椅子里,闭上了眼睛,心想:早晚有一天,我就成了你养的那只猪。 薄文轻轻的在她耳边说:“睡了?” 见苏子没有应,轻轻的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见苏子还是没有应,识趣的拿了条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苏子没有理会,调匀了呼吸,她恹恹的心情不适合调情,那就真的睡一会儿吧。 薄文轻手轻脚坐在电脑前,忙自己的事情。可是,他怎么集中精神也不能进行下去。思绪也便天马行空:自己没有安全感也就算了,难道苏子也没有安全感吗?相爱无伤,如果用了真心,又怎么会不伤?而我们,用了真情呢? 第6章 恋爱吧(11) 苏子约了教练学车。 苏子到驾校的时候,几个学员已经在了,教练交待了其他学员带一带苏子,就两手插兜潇洒的走了。 苏子看着其他学员练的不亦乐乎,也看出了一些道理,今天大家练的只有停车起步一个项目,单调了一些。 苏子瞅准一个时机,对刚下车的学员说:“麻烦你歇一歇,我也好试一试。” 刚下车的学员有点愣怔,其他学员也感觉到了苏子的威压:这个只看不说话的女孩,不怒自威,自带气场。 大家看着苏子开着车上坡,停车,起步,下坡,停车,拉手刹,一气呵成,怎么看也不像没摸过车的样子。 苏子反复的练习了有七八次,摆好车,下来,站在一边打电话,看着其他学员继续练。 苏子:“师傅,中午一起吃饭吧。嗯,就简单的吃一口吧。” 教练有些推辞。顺便问了还有几个学员在练车。 苏子:“还有四五个。” 教练同意了吃饭。 苏子:“好,那我在咱车这儿等你。” 苏子的意图很明显:跟教练处好关系,早点安排考试,早毕业,早拿到驾照。 几个学员陪教练一边吃饭一边恭维教练,都有讨好的成分在。 教练似乎不太感冒,却突然对苏子说:“这小孩是不是找人了?你既然找人了,就不应该上我的车。” 让苏子始料不及的是,教练似乎话里有话。 苏子一愣,她不明所以:“师傅,我没找人。” 她后来才知道丘伢舅舅跟登记的人说桂冬校长介绍来的,却上闫教练的车,这里面是有一百块钱的奖金的,登记的小姑娘给了桂冬,教练当然不高兴。 教练继续吃饭,一脸的不高兴,学员们恭维教练的声音此起彼伏,教练的脸色才有所缓和,苏子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放下碗筷,静静的听大家说。 教练:“小孩,你点这么多菜,剩这么多,你打包吧。” 苏子:“不用了,不用了。” 教练:“现在的孩子都不太会过日子,浪费了。” 勤快的小绳对服务员说:“服务员,打包。” 服务员打包好剩菜,小绳拎了。 苏子去结账,服务员说:“刚才那位先生结过了。” 苏子一脸懵:“哪位先生?” 服务员向外面指了指,苏子看见了薄文坐进车里的背影。 教练也看向了薄文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你男朋友?” 苏子一本正经的说:“我表哥。” 教练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苏子,不自觉的多打量了几眼,暗自思忖:一个简简单单、素面朝天的女孩,就是学个车,报名有人陪同,吃饭有人买单。不仅提前跟校长打了招呼,没拿驾照,却熟练的开着三五十万的suv。 教练思忖的当儿,小绳拎着打包的袋子走出饭店的大门,走近教练和苏子面前,微笑着说:“师傅,把打包的袋子放你车上吧?” 教练没有说话,却用车钥匙遥控着开了车锁,小绳把袋子放在车里,和教练说再见。 苏子面向教练:“师傅,我也回去了,您开车慢点。” 教练面无表情的说:“行。” 苏子坐进薄文的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这教练太小气。” 薄文看了看路况,启动车子:“人品也不行。” 苏子心下一愣:他怎么知道教练人品不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啊。就因为教练接受了打包的剩饭剩菜? 想到剩饭剩菜,苏子立即想到了薄文有没有吃饭这个事儿:“你吃饭了吗?” 薄文很欣慰,苏子能惦记着自己,忙说:“谢谢,我吃过了。” 说完,看了苏子一眼:“你有没有吃饱?扣手里有巧克力。” 苏子笑着说:“你早晚把我喂成猪。” 薄文不自觉的笑。 第6章 恋爱吧(12) 闻睿约了陈晨,把与肇事司机达成的和解协议和赔偿金等事项,一五一十的讲给陈晨听。 闻睿:“这些有效的法律文书你都保管好,赔偿金呐,十日内打进你的卡里,你注意查收一下。如果没有收到,及时联系我。你这边的事,我就基本处理完了。” 陈晨:“谢谢您。” 闻睿:“不用客气。” 闻睿站起身:“有事打电话,没接的话,就是在忙,不方便接听。” 这话对于陈晨来说并不陌生,他第一天见到苏云庭的时候,苏云庭就跟他说过。 陈晨看着闻睿,有犹豫、有试探:“请问闻律师,您认识苏云庭吗?” 闻睿有一丝犹豫,但还是实话实说:“认识。” 陈晨大胆的试探着问:“那,是他让您给我代理的吗?” 闻睿回答:“是。” 虽然回答的肯定,陈晨仍然听出了闻睿话里的那一丝犹豫。 好在手机响,闻睿连忙接起:“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一边说着电话:“好,好,我马上就来。”一边和陈晨摆手再见。 闻睿的犹豫,是苏云庭不让他说出自己帮助陈晨的原因。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一丝犹豫,让陈晨对闻睿的法律援助在内心深处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有了质疑。闻睿代理父母赔偿的案子那么久,却没有说自己是苏云庭派来的,这其中与母亲的去世会有什么关联?小姨的话及时的在耳边响起:晨啊,你说,你妈一直跟我楼上楼下、跑前跑后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不期然的就想到了李礼。 陈晨随即毫不犹豫的拨通了李礼的手机:“李礼,你有时间吗?” 李礼还是第一次接到陈晨的电话,有些小激动,马上说:“有时间。陈总,有事儿?” 陈晨听李礼那么爽利的说有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后悔。本来想和李礼再约一下李黎的。突然又后悔给李礼打这个电话了。没办法,既然打都打了,那就说点什么吧。 陈晨:“你那边房子卖的怎么样?” 李礼:“还可以。不过……” 李礼欲言又止,陈晨听出了她的犹豫,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李礼:“公司里,你还指派别人做相同的业务了吗?” 陈晨:“没有。” 李礼:“哦。” 陈晨:“有什么不妥吗?” 李礼:“我发现代启副总和顾虹姐也在做相同的业务。” 陈晨:“不走公司财务?” 李礼:“嗯。” 陈晨:“我知道了。” 陈晨没有立即组织开会或者询问代启和顾虹。他不想打草惊蛇。他想找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毁了父母辛苦打拼半生留给自己的基业。思前想后,他还是拨通了苏子的电话。 陈晨有些不确定,又有些不知所以,说出来的话就有些犹豫:“我,有事情想麻烦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苏子调侃道:“大学应该没有家长会了吧?” 只一句话,陈晨就被她逗笑了,心情没来由的就好了很多:“那我们尚岛咖啡见?” 苏子:“好。” 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因为各有各的忙。苏子也想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傻小子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两个人各自点了咖啡,坐下来。 陈晨知道苏子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开门见山:“公司里有人以公司的名义做自己的业务。” 苏子:“不走公司财务?” 陈晨:“嗯。” 苏子:“你上次不是允许了吗?” 陈晨:“不是同一个人。” 苏子:“哦?” 陈晨:“这个是公司的副总带着一个业务员。” 苏子:“副总?那你是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处理?” 陈晨:“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苏子:“乱了阵脚?” 陈晨:“是。” 苏子:“先前不是还说罩着我呢吗?不罩着我了?罩子漏了?” 陈晨不好意思的笑。 苏子向来不是打哈哈的人,只一笑,便言归正传:“我简单的给你分析一下哈。有一种可能,这个副总贪心不足,对于你给的薪资不满意。另一种可能就是,欺负你年纪小,又不总在公司盯着。” 陈晨没有说话。 苏子见陈晨没有说话,抿了抿唇:“你说有没有那种可能,你上次说的那个员工没有隐瞒她在做这个业务,这个隐瞒呐,你应该事前告诉了她不让其他人知道的。你有提醒她吗?”苏子停顿了一下:“如果你做到了事前提醒,而她还是不知道隐瞒,那么……” 苏子故意拉长了声音。看陈晨没有反应,苏子继续说:“那么,她故意让人知道是你授意她这么做的,也未可知啊。” 说完,看着陈晨。陈晨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苏子见陈晨没有说话,喝了口咖啡,望向窗外,悠悠的说:“人嘛,都是多面性的。但是,在我看来,最好识人的方法就只有一个。人,都是图稀别人点什么的,或者是美貌或者是爱情或者是金钱等等,不一而足。你只要找到他们希望得到的东西,就是所谓的目的,你就不难找到答案了。” 陈晨喝了口咖啡:“嗯。” 他不得不承认苏子聪明,也不得不佩服苏子的智慧。这,可能是他穷尽一生都学不来的。 苏子叹了口气:“人啊,都是好高骛远的,也往往贪心不足蛇吞象,结果呐,却要了自己的命。” 陈晨低头看着桌面:“谢谢你。” 苏子看他虽然认同自己的观点,也可能在心里对号标注,但情绪不高。便不再说话,她知道,他需要消化消化。 陈晨双手交握,看着苏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苏子:“你是说副总,还是说那个女生?” 陈晨:“都包括。” 苏子:“不能一视同仁?还是想区别对待?” 陈晨看着苏子洁净的小脸,肯定的说:“嗯。” 苏子“嗤”的一声笑了:“你想辜负一个好姑娘?” 陈晨的脸一红:“你曲解了她的意思。” 苏子:“我曲解不曲解无所谓,你不曲解就好。” 陈晨不得不佩服苏子的老道,她都没有看见过李礼,也没有打过交道,只一件事情,还是只凭自己简单的陈述。她就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得不说,都点中了其中的关键与要害。但是,她又顾左右而言他,不直接给出处理意见。可见,她是顾及了自己的感受。 第6章 恋爱吧(13) 丘妮班里有个女孩办理了休学。看着孩子的妈妈焦虑、无助、无奈的表情,丘妮的心情很不好,课业是一方面,身体健康是一方面,心理健康更重要,它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就是:给以后的成家、立业、生活将会带来一系列的影响。 回到家,丘妮的心情仍然有些沉郁。 苏云庭还没有回来,苏子看着丘妮情绪不高,心里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老丘的情绪如此低落?同时,也感叹:成人的世界也是挺折磨人的哈。 苏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剥开橘子,很随意的递给丘妮,问:“妈,你们今年放假时间定了吗?”又喊苏瞻:“苏瞻,给你个橘子,补充点维c。” 苏瞻乐颠颠的跑来,笑呵呵的用嘴去接,衔着那么一个大橘子跑回了书房。 丘妮说:“跟去年时间差不多,毕业班会晚一些。” 苏子:“好在你今年不带毕业班,假期会长一些,可以好好歇一歇。” 丘妮:“哪有轻松的事啊。” 苏子:“爸曾经告诉过我,即使世界坍塌,他只允许我崩溃三秒。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爸说的有道理,人生其实很短,没必要在一些无关生死的事情上纠结。” 丘妮:“你呀,和你爸一样,明察秋毫的。” 苏子撒娇的问:“这个明察秋毫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丘妮浅笑:“没有秘密了。” 苏子不屑:“要那么多秘密干什么?多累啊。” 丘妮又是浅笑:“跟你爸一样,没心没肺的。” 苏子边嚼边说:“这不叫没心没肺,这叫坦荡。” 丘妮又是不自觉的笑:“我知道你和你爸是为我好,但是,这个事儿你们解决不了。” 苏子:“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解决不了,我们解决不了还有舅呐。” 丘妮:“别说舅了,就是神仙也不一定有办法。” 说完,摇了摇头。 丘妮的态度激起了苏子的好奇心,苏子急切的看着丘妮:“说来听听嘛。” 丘妮叹了口气:“班里有个学生确诊了抑郁症,她妈妈给办了休学,休学管得了一时,可人生啊,还长着呐,这孩子是不是就这样废了?” 苏子有短暂的沉默,很郑重的说:“妈,交给我吧。” 丘妮震惊:“你开什么玩笑?” 苏子又加了一句:“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真的。” 苏云庭进屋来,一边脱外套一边笑着问:“什么真的假的?” 苏子迎上去:“妈说班里有个抑郁症学生退学了,我说让妈放我这儿,妈说我开玩笑,我说我是说真的。”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苏云庭摆了摆手:“停停停,我听明白了,说那么啰嗦,跟绕口令似的。” 苏子:“老苏,你嫌弃我?” 苏云庭:“没有没有。” 苏子:“那你说,是不是可行?” 苏云庭:“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抑郁症是病,得治,得系统的治,你的明白?” 苏子:“嘿,我又没说不让她治,我只是让她到我这儿来,嗯,散心。对,散心,你知道吧?” 苏云庭点了点苏子的头:“你想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不是什么都能用来做实验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明白不?” 苏子:“就不能死马当活马医?” 苏云庭冲着丘妮一扬脸:“开饭吧,饿死了。” 丘妮去厨房拿碗筷、端饭菜。 苏云庭悄悄的跟苏子说:“这个跟你那个不一样,明白?” 虽然,苏子没有正式的和老苏说起过薄文,但老苏从苏子的行为举止,以及和朋友、同学、薄文通话的只言片语中,多少了解了一点薄文的信息。所以,他说,这个跟你那个不一样。 苏子趴在洗手间的门边,看苏云庭洗手:“我知道,我只是想探究一下新的课题而已。” 苏云庭洗完手出来,走向沙发边坐下,拿起苏子刚才吃剩下的橘子:“超出了你的研究方向了,不但跨专业还跨领域,没意义。” 苏子一撇嘴:“老苏,你老没意思了。” 苏云庭一边嚼着橘子一边说:“那谁有意思?” 苏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有意思?”问完反应过来了:“那谁,当然有意思了。” 听到女儿肯定的答案,老苏稍稍有点放心:“好,自己看着办吧。” 丘妮终是没有扭过苏子,把抑郁症女孩韩玉妈妈的电话号码给了苏子。 苏子想研究一下,生活环境、人际交往、遗传等因素,对一个人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因为,她遇到了薄文,她想借以看一看薄文受他生活的小环境影响的程度有多深? 丘妮不知道苏子的目的和想法,但苏云庭知道。 苏云庭告诉她:“凡事适可而止,不要强求。如果做不来,还有爸爸这块盾牌,请第一时间告知。” 苏子感叹:是啊,爱因斯坦说过,苦和甜来自外界,坚强则来自内心,来自一个人的自我努力。 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还怎么在这个复杂的世界行走? 第6章 恋爱吧(14) 苏子记得,高一的时候,妈妈班上有一个女孩,父母离异,女孩又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由于父母离异的影响,加上妈妈的精神状态,女孩越发觉得生活没有了意义。有一天,几个学生在一起说说笑笑,女孩听着同学们说娱乐圈的绯闻,说着搞笑的嘻哈乐队,她却安静的出奇。 同学们笑闹着取笑她:你入定了。 女孩悠悠的说:没意思。 同学们大都知道她的情况。 有的说:吃吧,吃了就解脱了。 有的说:吃吧,吃了就没有痛苦了。 …… 大家看似有意无心的话,却击中了女孩的要害。同时,被击中的还有与他们这一群少男少女擦肩而过的苏子。苏子回头看了一眼文静的女孩,女孩眼中有落水之人看到救命稻草般的欣喜与荧光。苏子的心一沉,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虽然她很笃定女孩可能会做出傻事,但她不确定事情发生的时间与地点。于是,她留意了那个经常落单、郁郁寡欢的女孩。 有一天,女孩没有出现在校园里。苏子极目四望,搜索着女孩的身影。目力所及,没有女孩的影子。苏子急匆匆的来到女孩的班级,站在讲台上,快速的浏览了一张张惊奇、诧异的脸,没有她要找的那张落寞而苍白的容颜。她会去哪里?会做什么?苏子冲出教室,失魂落魄,继而不知所措。 晚上九点,丘妮疲惫的回到家,苏云庭和苏子还没有回来。她恹恹的做了饭,坐在沙发上等,等来的是苏云庭今晚不回来的电话,等来的是苏子去了同学家的留言。丘妮空洞的眼睛望着某处不知回转,她想不通的是,那么柔弱的女孩为什么要选择轻生?而且那么决绝。哪儿来的勇气?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安眠药?命虽然救了回来,但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手机铃声唤回了丘妮的意识,她下意识的接起来:“什么?苏子?” 学校在班级里调查女孩的情况,有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跟女孩的轻生有关。孩子们反应: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一班的苏子冲进来,站在讲台上,像是在找什么人? 丘妮震惊:“在找什么人?” 丘妮不敢拨通苏子的电话,她拨给老苏,还没有说话,苏云庭就告诉她:“苏子在我这里,不用担心,你也早点睡吧。” 丘妮疑惑:苏子在苏云庭那里?为什么要说谎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苏云庭这里的还有丘伢,苏子给他们讲了自己曾经听了孩子们的对话,她极尽所能的关注了女孩,没想到的是女孩还是做了傻事,吃了安眠药。第二节课下课,她也确实去了九班的教室。怎么解释?如果苏子实事求是的说出原因,那么参与的几个同学算是有意还是无心? 丘伢叹了口气:“都是未成年人,都需要保护。” 丘伢和苏云庭一致认为:实事求是吧。如果不实事求是的说,苏子的心里过不去,对女孩也不公平。 而苏子则想到了一个叫闵行的男孩,一个在夏令营结识的朋友。解她尴尬之围、教她少女初潮的注意事项、和她一起参加游戏、希望她平安的男孩。她记得他的好,也就急切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于是,她拨通了他留给她的电话号码。 人生啊,一去经年,如今,他来到她的身边,注定了她和他一生的牵绊。 第6章 恋爱吧(15) 夜半,苏子听着韩玉妈妈说着韩玉的病情。 韩玉的病来的毫无征兆,让父母猝不及防。在一个平凡不过的黄昏,放学进门的韩玉就给了父母当头棒喝:“我不上学了。” 正在做饭的母亲没有停下手中正在切着的菜与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不上学你能做什么?” 韩玉:“反正我不上学了。” 韩玉父亲的心一抖,他听出了韩玉的认真与语气中的不容置疑。放下二郎腿,同时,也放下了正在看的报纸。看了看韩玉,安抚性的说:“宝贝,先把书包放下,洗洗手,吃点水果。” 母亲从厨房走出来,看着走进自己屋去的女儿,向老韩努努嘴儿,老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重又拿起报纸,却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情,只得放下,点了一支烟,到阳台去,把阳台门关了,留给韩妈妈的是一个落寞的背影。 晚饭是韩妈妈韩爸爸以三请诸葛亮的姿态把韩玉请出闺房的。饭桌上的气氛诡异而尴尬,三个人表面故作轻松内心却担水般沉重,也都闭口不谈上学的事儿。韩妈妈韩爸爸有意回避这个话题,一方面想让孩子多吃点饭,上学也累了一天了。另一方面,存在侥幸心理,想着女儿睡一晚上觉,第二天早晨像以前一样,背起书包跟爸爸妈妈说再见,蹦跳着走出家门。韩玉不提上学的事儿,是因为这件事自己进门已经说了两遍,不想再提,一提及此事就心累,无边无际、无法诉说的累。 相安无事的一家人各怀心事,气氛沉重而凝结,似雨前阴沉的天,能滴出水来。 韩妈妈收拾碗筷,韩爸爸在书房的电脑前敲敲打打。韩爸爸韩妈妈没有注意的是韩玉甚至都没有洗漱就睡下了。 韩妈妈在睡觉前轻轻推开了韩玉的屋门,看着女儿睡的正香便又退了出来。躺下来却辗转反侧,一言不发。韩爸爸望着天花板出神,也是一言不发。在女儿不想上学的这件事上,夫妻双方真的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更不想在这件事上,说一些没有建设性的话,或者是争吵。相反,他们都很冷静,也更煎熬,都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第二天早晨早饭后女儿如期出门上学去。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天早晨,韩玉便没有起床,韩妈妈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看到桌边坐着的韩爸爸,没有韩玉,忽的想起了女儿昨天的话,强忍着心头升腾起的怒火及不快,喊了一嗓子:“玉儿,起来吃饭吧。” 韩玉没有应,韩妈妈看了一眼韩爸爸,心情下沉,感觉不太妙,向女儿房间走去。女儿正睁眼瞪着天花板出神。甚至都没有瞅一眼进来的母亲,喃喃的说:“我不想上学。你们要是让我上学的话,我就不活了。” 听了女儿的话,韩妈妈胸口忍着的一团怒火,终于化为无声的泪珠接连滚落:“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快起来,不管怎样,得吃饭啊。” 韩爸爸在韩妈妈身后忍气吞声、低声下气的说:“不上学,咱不上学,来,吃饭。” 韩玉不情愿的被妈妈连抱带拖的弄起来,已经14周岁的女儿身高已经与妈妈不相上下,就那样半推半就的挂在妈妈的身上,韩妈妈被打击的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又或者是心有不甘,好像打在棉花上的拳没有回响。 一家人心照不宣的吃了早饭,早饭后,韩玉不再上学。 韩玉妈妈说着女儿的事儿,而苏子的面前却是夏令营时薄文那绝望的寻死的眼神。于是,她决定尽最大的努力救韩玉。也下定决心转专业,去学精神医学,或者辅修也可以。她一定要救薄文,毕竟,那是她一见钟情的人,更是她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第6章 恋爱吧(16) 苏子告诉韩玉的妈妈,明天就是周末,在薄文的围棋室见面。韩玉的妈妈和韩玉过来。苏子请她们在花园的椅子上坐了。 苏子对韩玉的妈妈说:“韩玉是我妈妈的学生,我妈妈很担心她,说起来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 韩玉妈妈:“谢谢丘老师,没少给你妈妈添麻烦。” 苏子:“客气了,阿姨。阿姨,我首先得说一下,我不是治病的。我跟我妈妈说的是,我有时间的话就邀请韩玉和我们一起玩。一方面,我想让我妈妈轻松点,另一方面,我是担心韩玉的未来。你可能也听说过,我曾经关注过一个女孩的事儿。” 韩玉妈妈:“知道。那个孩子也挺可怜的。” 苏子:“我开了七年学习室,我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心里和想法,我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才能开心快乐。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认为,人啊,开心快乐就好了。相较于成绩,我更希望我们能够开心快乐一些。你说呢?阿姨。” 韩玉妈妈:“你说的对。” 苏子:“我有时间的时候,就把弟弟苏瞻带在我身边,我就当多一个孩子和我们一起玩了。” 韩玉妈妈:“那你就受累了。” 苏子:“这边是我朋友薄文开的围棋室,孩子也多。希望对韩玉有所帮助,希望她能早日回到教室。请阿姨放心,如果她在我这边有什么不妥,我立刻联系你。” 韩玉的妈妈感动的一直在抹眼泪:“谢谢,谢谢。给你和丘老师添麻烦了。” 苏瞻甜甜的叫着韩玉姐姐,递给她一把菇娘:“韩玉姐姐,给,挺甜的。” 韩玉不接,苏子温柔的说:“咱尝一个,给苏瞻个面子。” 苏子拿过来,剥开一个递给韩玉,韩玉没有接。苏子又剥一个递给韩玉的妈妈,韩玉的妈妈接过来,苏子自己也很自然的剥开一个放进嘴里。 苏子笑着说:“苏瞻说的没错,真的挺甜的。快尝尝。” 递给韩玉妈妈一个眼色,韩玉妈妈吃了:“嗯,挺甜的。” 苏子又递给韩玉,韩玉没有表情、木讷的接了,把玩了一小会儿,缓缓的放进嘴里。 韩玉的妈妈轻轻的笑了,女儿这一个配合的小小举动,让韩玉的妈妈感觉似乎卸下了一个包袱一样。 苏子趁机吓唬苏瞻:“抢喽。” 拎过苏瞻的袋子,抓了一把给韩玉:“快,拿着,姐姐给抢的。” 苏瞻也配合,围着苏子团团转,伸手抢袋子。 苏瞻个子矮,根本够不到,就挂在苏子身上打滴溜。 韩玉看着姐弟两个人的玩闹、嬉笑,咧嘴笑了。接过苏子手里的菇娘,递给苏瞻:“给。” 苏瞻放下苏子,接过韩玉递过来的菇娘:“谢谢玉姐姐。玉姐姐,咱俩一伙,肯定能抢过姐姐。我抱着她不放,你就负责抢。” 韩玉拘谨的说:“我不要,这些都给你。” 苏子知道,韩玉放不开。但韩玉的妈妈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她放心的把韩玉交给了苏子。 韩玉妈妈:“苏子,阿姨谢谢你。我去店里看看,然后,回来找你们。中午阿姨请你们吃饭。” 苏子笑着说:“阿姨,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们中午有饭。” 苏子和韩玉在围棋室看薄文给孩子们上围棋课。苏瞻刚才还疯闹,这时,安静的跟着孩子们听薄文讲。 休息时,薄文端来一盘水果放在棋盘桌上:“休息了,吃水果吧。” 苏子甜腻腻的喊:“阿玉,快来,吃水果啰。” 韩玉没有应。 苏子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苏子分明能够感知女孩的抗拒。苏子很随意的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卡子,别在女孩的发间:“好看。” 女孩羞涩的一笑,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接受了。怯怯的跟着苏子走过来,坐下吃水果,很小心很小口的那种。 苏子莫名的就有些心疼。 薄文望着苏子:“你是又要建立学习室吗?” 苏子吃着水果,信心满满的说:“不了,学习室太小儿科了。” 薄文疑惑:“为什么?” 苏子笑了:“不为什么。” 她心中有一个更大的课题:大数据不是说世界上有多少多少抑郁症患者吗?于是,她便有了一个计划:走进他们的心里,抚慰他们的心灵,给他们一个舒展的人生。 第6章 恋爱吧(17)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苏子递交了转专业申请,国祁老师找她谈话,系书记也在。 国祁老师开门见山的问:“为什么转专业?现在这个专业不好?” 国祁老师有自己的风格,一向言简意赅。 苏子也不拖泥带水:“转专业纯属我个人原因,跟现在的专业好坏没有任何关系。” 国祁老师:“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苏子犹豫了。也只是犹豫了片刻功夫,还是坚持:“我爸爸妈妈不知道。但是,他们一向尊重我的选择,应该是支持的。” 国祁老师略做沉吟:“辅修不可以吗?” 苏子想了想,想说那样太累了,又没有说出口。老师能说出辅修,应该是在不为难的情况下能够想到的一种最佳方案吧。 国祁老师:“好好考虑考虑,再和你爸爸妈妈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也不迟。” 国祁老师这样说,就有安抚的意味,以他的性格,很难得。 苏子则坚定的说:“老师,不用商量了,就辅修吧。” 她怕夜长梦多。她怕老苏操心、担忧与分心。然后免不了一番苦口婆心,她怕老苏一番推心置腹、高谈阔论之后,自己会动摇,会放弃了一直以来萦绕于心的那份坚持。 虽然做了决定,苏子的心情并不轻松。发呆的瞬间,就明白了国祁老师的好意。转专业,说起来容易,学起来多难啊,跨专业跨领域的。而且,保研的机会都没有了。辅修的话,可以保住主业,但保研难度太大了,绩点排名很难靠前。国祁老师的意思应该是,自己会知难而退,或者知道孰轻孰重,一旦不行,放弃辅修。想至此,苏子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感激国祁老师的同时,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想了想,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家里所有人。钱加蓓?林琳?尚岛……不行。他们会关心、会出谋划策,但他们是和自己的家人交集最多的人,也没有在自己家人面前保守秘密的可能性。冉彤?不行。如果冉彤不能三缄其口,无异于整个宿舍乃至整个班级的人都知道我苏子的所作所为,结果可想而知。海平?不行…… 罢了。 苏子手机提示响,她应该去接苏瞻了。拐过楼角,苏子一眼就看见薄文坐在院子里的休闲椅上惬意的喝着咖啡。苏子没来由的就湿了眼眶:他知不知道我为他所做的一切? 薄文向她招手,看见她走近,示意她坐下来。他在电脑上下围棋,他要苏子坐在他身边观战兼指导。虽然两个人没有刻意的交流,却心有灵犀。薄文落下一颗棋子,看一眼苏子,苏子会心一笑,薄文领会,揉一下苏子的头。 咖啡冷了,薄文站起身,拿起脚边盛鸽粮的小桶,踱到啄食的鸽子群边,鸽子们惊愣着“轰”的一下子飞起。薄文扬起手,一把谷粒划着美丽的弧线落下,鸽子们也便盘旋着翩然而降,“咕咕”的叫着,踏着小碎步围拢来。 苏子痴痴的望着,心里甜甜的,满溢着幸福,心下不禁感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值得。 看着薄文坐下来继续下棋。 苏子说:“让苏瞻给你打个样吧。” 薄文不解:“什么意思?” 苏子看着薄文疑惑的表情,微微一笑:“苏瞻的围棋功底都是我教的,怎么说,也好过学了三四年的水平。你讲棋的时候,让苏瞻坐在孩子们中间,你提问的时候,让苏瞻多举举手,多回答一下问题,其他孩子家长对你的信任度会高些,招生能多些,收费用的时候也好收一些。” 薄文轻轻的笑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足智多谋的。” 苏子躲闪着他凑过来的脸:“我说真的。” 薄文轻轻的说:“不需要那么多人,学生多了,教不过来的。” 苏子看着薄文:“可以聘一个老师啊。” 薄文也不争辩:“好。” 嘴上说着好,事实上,他根本不想聘什么老师,因为他与他们相处不来。 苏子站起来:“我去接苏瞻。” 说完,向小区幼儿园的方向走去。望着她的背影,薄文陷入了沉思:怎么心事重重的? 苏子对苏瞻说:“在薄文的围棋课上友情演出一下呗。” 苏瞻眼皮一了:“先说一下,出场费多少?” 苏子笑:“别提钱,提钱多俗啊。” 苏瞻笑嘻嘻的说:“也是哈。姓薄的怎么也不能亏待我,是不是?” 苏子心想:他亏待你?凭你的智商,他还有好果子吃吗? 苏子从来没有问过薄文的家境如何,经济条件怎样。她只是看他开了围棋室,觉得他应该是缺钱的。是啊,他逃离了家庭,家里肯定断了他的供给。他要上学,要吃喝,要穿戴,要给自己买礼物,要哄着苏瞻高兴。哪一项不得需要金钱来维系?也挺好,能够知道生活的不容易,从而,为生活打拼。如果他真的是个妈宝男或者啃老族,自己还真不一定能瞧得起他呢? 第6章 恋爱吧(18) 薄文约了苏子去博物馆看展。苏子坐在老板椅上看着薄文往背包里装巧克力、水、餐巾纸…… 苏子会心一笑,在家里,这应该都是她做的功课。而如今,不需要提醒,薄文自然而然的就做了。她怎么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就应该是这样子。 两个人挽着手出门。 苏子说:“门还是不锁吗?” 薄文说:“不用锁,庞丹可以随意出入。她要给院子里的花浇水,给鸽子喂食。” 苏子刚想问,庞丹是谁?她为什么可以随意出入?她给花浇水?喂鸽子?她寄养的吗?为什么就看上你这一亩三分地儿了?一连串的问号后面是:一个女人坐在休闲椅上望着鸽子出神的侧脸,有失神、有慵懒、有懈怠、有不修边幅的病态美。苏子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薄文有电话进来。 苏子低了头,默默的向前走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他不说,她也就不好问。相处的那种不信任存在吗?存在 。只是,她不是纠结的人,不想在问题没有弄清楚之前,两个人就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两小无猜走到一起的是爱情,青梅竹马走到一起的也是爱情。那么,他们算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既然情有所起,那么,就不要轻易的、随便的无疾而终。可是,她的心里装着事儿呢?她不知道如何安放他们的感情了。她做不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做不到一心一意、心无芥蒂。于是,她,于心不在焉中选择了沉默。用一种消极的对抗方式对待了她的爱情。 寒假假期如期而至。 钱加蓓、苏子、林琳、尚岛、蒋旗、郑端、云超越、曲延大家聚餐。 钱加蓓永远是活跃气氛的主角,从来没有让任何一场聚会冷场过。她的任性、戏谑、玩世不恭、洒脱不羁,源自于家庭的成长环境吧。 钱加蓓的对面就是林琳,钱加蓓也就找 到了话题:“林,我老佩服你了,怎么那么有勇气?” 林琳抿了一下嘴唇:“我这不叫勇气,我这是愚蠢。” 说完,垂下眉眼。 苏子看了一眼林琳:“其实,蠢也没那么可怕,毕竟水母没有脑子,也活了6.5亿年。” 说完,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说你蠢啊。” 郑端又是笑的前仰后合的那种。钱加蓓揉着她的脸:“你老给她捧场了。” 郑端依然笑:“我老崇拜她了。信息库啊。” 苏子看着郑端:“崇拜我?拉倒吧你。我还崇拜你呐。话又说回来,她这不叫勇气,她这个,怎么说呢?拿我姥姥的话说,就是挖到篮子里就是菜了。” 蒋旗用一根手指点着桌面:“这个意思我懂,就是买菜的时候,没好好挑挑呗!” 郑端笑着说:“她说的不是买菜,是挖菜。” 钱加蓓豪爽的喝了一口酒:“就是,怎么还成买了?找对象还用买?也不用挑。买什么买?挑什么挑?眼缘对了就ok。” 尚岛借着酒劲,对着钱加蓓说:“钱,你能不能将眼光放长远点,我就是那支绩优股,你看看我呗,我就是你的菜。” 钱加蓓小脸一整,眼皮一了:“你什么意思?想脱单?” 苏子的筷子停在半空,斟酌着词汇,对尚岛说:“我觉得你还是先脱贫吧。” 苏子觉得钱加蓓和尚岛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无论从性格上、人生观上、价值观上还是家庭背景上都没有契合度。钱加蓓的性格直率、洒脱,无所顾忌。尚岛的性格犹豫、慎重,顾虑重重;钱加蓓的人生观是人生处处是清欢。尚岛的人生观是谨慎走好人生每一步;钱加蓓的价值观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尚岛的价值观是钱不是万能钥匙,但没有钱万万不能。这样相左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蒋旗则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尚岛:“苏子的意思我懂,应该是说,手里有钱心里不慌。钱加蓓什么身份,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你认为行吗?话又说回来,你总不至于和钱加蓓过着过着让她把金钥匙当了吧?” 郑端又是笑,依然是前仰后合的那种。 她指着蒋旗说:“你又懂?” 钱加蓓小脸一绷,吓唬她:“别笑了,再笑满脸皱纹了,嫁不出去了。你说你这笑点怎么那么低呢?” 随后,钱加蓓打断蒋旗的话,拿腔拿调的说:“蒋旗你说错了,苏子的意思是说,尚岛,你可长点心吧,赶快挣钱吧,有了钱,总会有认钱不认人的二货上钩的。” 尚岛大着舌头喊:“钱加蓓,你给我打住。” 钱加蓓根本不听尚岛的,指了指自己:“我,是既不认钱也不认人的主。说白了,钱,我不稀罕;人,没看上。” 尚岛虽然有酒遮面,还是很受伤:“钱加蓓,没有你这么干的,你还能拒绝的再直接一点吗?” 钱加蓓严肃的说:“能。” 大家哄堂大笑。 苏子跟着笑,对尚岛说:“你别听钱加蓓胡说。她曲解了我的意思。” 苏子笑着解释,就有点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的感觉,大家更是笑个不停。 尚岛借着酒劲,不给苏子解释的机会,也为了转移钱加蓓的话带来的尴尬:“你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尚岛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家一时沉默,也便知道,尚岛是真的喜欢钱加蓓。 尚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钱加蓓也频频举杯、侃侃而谈。 忽然,苏子直直的看着她,很严肃的问钱加蓓:“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几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沉默不语。 钱加蓓喝了杯中酒,咬着下唇不说话。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在嬉笑戏谑、玩世不恭中,在沉默不语、各怀心事中,苏子看到了钱加蓓眼里的水雾与心底的那份委屈。 苏子握住她的手:“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大家七嘴八舌。 “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一个人硬抗。” …… 钱加蓓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钱加蓓哭的梨花带雨、一塌糊涂,但她什么都没有说。苏子知道,钱加蓓看似大大咧咧,也最要面子。 于是,她告诉大家散了吧。大家也就不欢而散。 苏子把钱加蓓扶到自己车上。 钱加蓓抱着苏子号啕大哭。 苏子拍着她的背,哄着:“好了,好了。我二十四小时待命呐,啊?” 钱加蓓的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 钱加蓓一边擦着鼻涕一边说:“我爸破产了,还涉及到一些违法的事情,公安局在调查。” 苏子一惊,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俩个不是前几天还逛街了吗?你怎么没说?” 钱加蓓抽泣着说:“一个多月了吧。不想说。” 苏子给她递纸巾,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一直不说?” 钱加蓓擦了擦鼻子,叹了口气,说:“嗯。公司停业,人员停工,公司账目被冻结,别墅也封了。其实,别墅早就被我爸抵押给了银行。” 苏子看着钱加蓓:“什么原因导致的?” 钱加蓓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说:“小三欲壑难填吧。” 苏子皱眉:“离开小三很难吗?” 钱加蓓又抽了抽鼻子:“我爸鬼迷心窍了,没有和妈妈离婚的时候,就和小三结了婚,有结婚证的。” 苏子看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悠悠的说:“我明白了,小三以重婚罪要挟,得逞了,是不是?” 钱加蓓予以肯定:“是,小三捞的盆满钵满的,把公司掏空了。” 苏子接了钱加蓓的话:“然后,小三把这个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男人送进了监狱,最后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他。” 钱加蓓说:“是。” 苏子叹息:“有点儿本事。可惜啊,没用在正道上。你爸那么精明个人,怎么就能落得如此下场?” 钱加蓓低头揪着手指:“色迷心窍吧。” 苏子收回目光,看着钱加蓓:“你妈妈呢?” 钱加蓓看了她一眼:“我妈本来和我爸就没有了感情,只是不甘心给小三腾位置,同时也是想耗着他的钱,给我多争取点。我爸事发,她也就毅然决然的把婚离了。” 苏子拍了拍钱加蓓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拿我姥姥的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能再哭了,再哭,不好看了,连尚岛都得嫌弃。” 钱加蓓不屑:“切。” 苏子给闻睿打电话:“闻叔叔,你好,我是苏子。” 闻睿的声音传来:“听出来了,有事儿?” 苏子试探着问:“闻叔叔,你忙吗?” 闻睿看来心情不错:“为了养家糊口,累并快乐着。” 苏子说出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给我推荐一个律师吧,狠、准、稳的,技术要过硬的,行走江湖不栽跟头的。” 闻睿哈哈大笑:“这都什么词儿啊?你这哪儿是找律师啊?你这分明是在找一个黑白两道通吃、心狠手辣的家伙打架嘛。” 苏子也笑了:“聪明。” 闻睿笑着说:“简单的说说案子,我先听听。” 苏子简单的说给闻睿。 闻睿毫不犹豫的说:“找英杰吧。” 苏子一皱眉:“嗯?” 闻睿赶紧说:“我把案子转给她,结果包你满意,中间就没你什么事了。” 苏子何其聪明:“明白。” 闻睿打趣:“告诉你妈妈,准备两个拿手菜。” 苏子也不废话:“闻叔叔,让老丘准备拿手菜,你还不如手脚利索点剁了她得了,她那个清蒸咕嘟炖,对付老苏还行。” 苏子的言外之意:也就老苏不嫌弃。她及时打住,不好在外人面前诟病自己的母亲,虽然是善意的玩笑,也不可以,让人家笑话。 闻睿哈哈大笑。 第6章 恋爱吧(19) 薄文打来电话的时候,苏子正在看阿兰.德波顿的《哲学的慰籍》。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得到了一本杂志,杂志的某一页推荐给读者的就是这本书。苏子简略的浏览了一下,就急不可耐的网购了这本书,便如获至宝、废寝忘食的读起来。 苏子读书有无数的怪癖,比如,她读书时会忘乎所以,也往往一气呵成;比如,喜欢的书会读很多遍,也往往出口成章,大段的概述书中的段落;比如,喜欢的书任何人不能染指,怕有细菌留下;比如,我在读书,你打断了我,我很生气。 苏子没好气的说:“什么事?说。” 苏子不怒自威的语气,隔着电流都能感觉得到。吓得薄文一愣,一时语塞,也犹豫了一下。 苏子更加生气:“说话。” 薄文像受了气的孩子似的说:“钱加蓓喝多了,我不知道给她送到哪儿去?” 苏子气上加气:“怎么?你还和钱加蓓混到一块儿去了?” 薄文有些支吾:“不是。” 苏子“咵”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不想听。 薄文又打过来,苏子没有说话,薄文期期艾艾:“我在半山酒吧,我是自己。她,有很多朋友的,她喝多了,她的朋友们好像没有人管她,都走了,她趴在桌子上了。” 苏子又是“咵”的挂断电话,给尚岛打电话:“钱加蓓在半山酒吧喝多了。” 尚岛有些懵:“什么情况?” 苏子没好气的说:“你没听到吗?你的钱在半山酒吧喝醉了,等着你去英雄救美。明白没?” 尚岛气急败坏的说:“我靠。” 苏子给薄文发微信:现在、立刻、马上,滚回你的狗窝。 薄文知道苏子肯定安排好了钱加蓓,自己悻悻的打车回家。 苏子放下手机,书也看不进去了。坐在写字桌前出神:薄文去半山酒吧做什么?借酒浇愁?以酒会友?钱加蓓也在半山酒吧?是偶遇?还是相约?他们怎么认识的? 苏子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每个人都有或快乐或忧伤的心事,只有她心静如水。可是,现如今,心静如水的她却无法静下心来读那本喜欢了很久的书。 手机响起,苏子恹恹的接起来:“喂,你好。” 钱加蓓妈妈:“苏子,我是蓓蓓妈妈。” 苏子淡淡的说:“阿姨,你好。” 钱加蓓妈妈小心翼翼的说:“蓓蓓在你那儿吗?” 苏子依然淡淡的说:“没有。” 钱加蓓妈妈由刚才的小心翼翼就有了哭泣的声音:“苏子,蓓蓓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上学了,也没有回家,我打她电话她不是说有事儿就是给挂断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子最不喜欢别人哭泣加倾诉的,急忙说:“她和同学去看电影了,一会儿回我这里。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钱加蓓妈妈心下稍安:“那就麻烦你们好好劝劝她,谢谢你们。” 苏子淡淡的说:“不用客气。” 放下电话,苏子这个气啊,匆匆的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走进夜色,冲向半山酒吧。 半山酒吧依然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苏子站在厅前放眼望去,尚岛坐在钱加蓓的对面,摇头叹息、不知所措。钱加蓓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苏子忽略了班山先生的存在,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坐下来。 尚岛吃惊:“苏,你怎么来了?” 苏子没好气的说:“我不来,你能整得了她吗?” 尚岛实话实说:“不能。” 钱加蓓一听苏子的声音,抬起头,醉眼朦胧,嚎啕大哭。 苏子不客气的说:“别哭了,难看死了,都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钱加蓓不听,继续哭。 苏子就急眼了,但是,还能控制:“干啥呢?过分了啊?” 钱加蓓继续哭。 苏子心底的火喷薄而出:“怎么还没完没了是吧?” 钱加蓓继续哭。 苏子:“呵,还真没完没了了。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抽烟酗酒、夜不归宿、旷课逃学……咋想的啊?玩意志消沉、一蹶不振?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钱加蓓,我觉得你不应该啊?”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训孙子似的。 尚岛就有点看不过去了:“好了,你也别说了。你没看见她难受着呢吗?” 苏子更气了:“她难受?我还难受呐。你看见谁家孩子天天泡酒吧、抽烟喝酒、浑浑噩噩的了?你看见谁家好孩子天天旷课逃学、夜不归宿的了?你看见谁家孩子天天哭天抹泪没个担当的了?啊?我就问你,是爹死了还是娘改嫁了?既然事情来了,应对就完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就这样的一蹶不振的就解决问题了?就这样干嚎就能解决问题了?我怎么就不信呢?只能让不怀好意的人觊觎,知道吧?” 苏子又是一阵子哇啦。气呼呼的看着抽抽搭搭的钱加蓓。 苏子又补了一句:“都懒得搭理你。” 尚岛琢磨着苏子的话,后知后觉、犹犹豫豫的问了句:“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 苏子向钱加蓓努了努嘴:“问她,别问我。” 钱加蓓一翻眼皮,没说话,倒是不哭了。 苏子没好气的说:“就是她从寄生虫变成劳动者了,就这样带死不活的,懂没?” 尚岛摇摇头。 苏子又是没好气的说:“她爸,破产了。” 尚岛咧了咧嘴,说:“这有啥,从头再来呗。” 苏子找到了盟友,说:“就是啊,有必要要死要活的吗?” 尚岛高兴的说:“我有个主意,你们看怎么样?” 苏子不耐烦:“卖什么关子?” 尚岛对着钱加蓓说:“钱加蓓,你开个尚岛咖啡店分店吧。” 钱加蓓不屑:“姑奶奶还没有落魄到让你养的地步,瞎操什么心?” 苏子明白尚岛的意思:一是转移一下钱加蓓的注意力,他怕钱加蓓破罐子破摔步入歧途;二是他想钱加蓓失去了父亲的供给,让钱加蓓自食其力。应该说第一种情况更大些。 苏子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说:“我觉得尚岛的主意不错,现在,暂时你可能在经济上不会有什么困扰,不代表你以后也能衣食无忧、锦衣玉食。还有,你能不管你爸吗?好像不能。等他出来了,你想让他做什么?你让他吃什么?喝什么?吃空气吗?喝西北风吗?这个时候,最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是桀骜不驯、玩世不恭、快意恩仇、破罐子破摔就不好。桀骜不驯可以,说明你有个性;玩世不恭可以,说明你有资本;快意恩仇可以,说明你敢爱敢恨还有爱恨的能力;特立独行也可以,但你不是嵇康,你没有广陵散;你也可以破罐子破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咋咋地,说明你洒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缺乏的是积极应对事件的能力以及看待事情发展走向的长远眼光。应该说你缺的是立世之本啊。尚岛的想法虽然直接,但这恰恰就是你立世的出发点。 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希望你能热爱生活,而不是以这种消极的态度。 我赞成你接受尚岛的建议,给自己一个成长的机会。如果有一天你爸回来,你爸肯定会回来啊,他才四十多岁,重婚罪刑期不会太长,他回来也就五十多岁,正是人到中年干事业的时候,你把店交给他,你还可以当你的快乐公主。要不然你怎么面对他重回社会这件事,换句话说,你怎么安置他?” 钱加蓓赌气的说:“为什么要我安置他?这样的爸还不如没有呐。啊,我把店给他,他再去找小三去,是狗改不了吃屎。再说了,我跟他丢不起这个人。” 苏子:“过分了啊。哪吒还知道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呐,何况你父亲让你过的是公主般的生活。你前后左右的看看,尚岛、林琳、欧阳文夕,哪一个能做到你这样挥金如土、挥霍无度的?至于你爸妈之间的事,是他们没有处理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做到为人子女的义务就行了。” 钱加蓓不说话。 苏子:“人啊,要有价值,才能有分量。如果没有价值,就是来这个世界吃饭睡觉、混吃等死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钱加蓓似乎被苏子的一番话惊醒了,没有任何狡辩和推却,沉吟半晌,嘟着嘴说:“啥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还一套一套的。” 苏子看了她一眼:“据说成熟的标志就是憋得住尿也憋得住话。” 钱加蓓问:“那你是忽然不成熟了呗,没憋住话?” 苏子压低声音:“大哥,讲真,现在,我是憋不住尿。” 钱加蓓还是破功了,哈哈大笑:“成交。” 这就是钱加蓓,刚才还乌云压顶,泪雨滂沱,电闪雷鸣过后,也就雨过天晴了。 苏子:我们是一群家庭、爱好、性格、思想完全不同的人,却能求同存异,为什么?可能真的像薄文说的那样:“你就是那个和而不同周而不比的人。” 苏子自问:我是吗? 尚岛:无论我们有着怎样的差异,但我只相信,她钱加蓓是我的菜。《星际穿越》里有这样的台词:“能穿越时空的,除了引力,还有爱。” 虽然,自己没有苏子的眼光,但自己能给钱加蓓的,苏子却给不了。 苏子能给的,尚岛又何尝不想给?只是他的眼里只有爱,所以目光短浅罢了。 第6章 恋爱吧(20) 钱加蓓的妈妈和丘妮一起来家里,理由有二。一是,打狂犬疫苗;二是,接钱加蓓回家。钱加蓓的妈妈边羽被自家的狗给咬了。接钱加蓓回家,顺便让老苏打个狂犬疫苗。打完狂犬疫苗,顺便接钱加蓓回家。似乎两个事儿,都是顺便的事儿。 第二天早晨,老苏在饭桌上,突然就宣布一个消息。 苏云庭一边吃饭一边说:“大宝,一会儿,简单的给爸爸收拾收拾换洗衣服。” 苏子停止咀嚼,嘴里含着饭,问:“干嘛?出差?” 苏云庭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嗯,出差。” 苏云庭又对丘妮说:“对了,你告诉那个边羽,就说我出差了,让她把疫苗拿走,找个诊所打剩下的几针。” 丘妮应了句:“哦,好吧。”突然反应过来:“怎么这么突然,说出差就出差了?去哪儿啊?几天啊?” 苏云庭头都没抬,眼皮都没了。一边嚼饭一边说:“现在还不确定。顺利的话,三五天,不顺利的话,个把月吧。” 苏子嘴里含着饭,一边嚼饭一边笑,极力隐忍的笑。 苏瞻吃了一口饭,用筷子在菜盘子里搥菜:“姐姐,把饭咽下去再笑吧。我怕你呛着,更怕你憋出内伤。” 苏云庭也笑:“无论是呛着还是憋出内伤都不太好治。” 丘妮不屑:“搞什么鬼?” 苏子就一嗓子喊了出来:“归(鬼)来吧,归(鬼)来呦……” 一嗓子喊出去,苏子哈哈大笑。苏云庭也哈哈大笑。苏瞻瞪眼看着他们,不知所以,但他知道爸爸和姐姐肯定有一个心领神会、心照不宣的事儿是他不知道的。 丘妮嘴一撇:“神经。” 出门还不忘叮嘱苏云庭:“出门在外自己多注意啊,别一天哈哈的。” 苏云庭笑着说:“知道了。” 丘妮一出门,苏子笑着说:“爸,这狂犬疫苗几天打一针?” 苏云庭:“当天注射一针,三天、七天、十四天、二十八天,一共五针,也可以四针。” 苏子淡然的说:“钱加蓓妈妈把药拿走了你就回来吧。目的达到了就行了呗,没必要一个月。” 苏云庭笑:“什么目的?” 苏子把装衣服的袋子递给苏云庭:“眼珠子都快掉你身上了,谁看不出来?” 苏瞻这才恍然大悟,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丘老师就没看出来啊。” 爷三个哈哈大笑。 苏云庭不得不承认:他的两个宝贝聪明着呐。 苏子拎起苏瞻的小书包:“最多三天,我就给你拿了服役三天的衣服,你在单位晃三天就可以了。我呢,一定督促丘老师,让她把钱加蓓妈妈的疫苗拿走。ok?” 苏瞻一脸的不屑:“他不回来还能上哪儿去?衣服不换一身臭味,患者都嫌弃。你还真是啰嗦。” 父子三人下楼。 苏云庭就逗苏瞻:“患者嫌弃不嫌弃我不重要,你不嫌弃就行了。” 苏瞻“噔噔噔”跑下楼,头都没回:“我嫌弃不嫌弃你不重要,丘老师不嫌弃你就行了。” 心里却在嘟囔:傻姐姐,都几点了,还不快点,我都要迟到了,你不怕迟到吗? 父女二人看着苏瞻被幼儿园的小老师接了,牵着小老师的手走进幼儿园的大门。 苏子对苏云庭说:“爸,我先送你吧。” 苏云庭不假思索的说:“也好。” 父女两个向小区南门走去,车停在南门外的停车场。 坐上车,苏云庭的说教开始了。 苏云庭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你这一天天的,都结交的什么朋友?我劝你最好离那个钱加蓓远点。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听到没?” 苏子一笑:“你还真说错了,人家钱加蓓还真没处对象,反倒是我,高中刚毕业……”苏子刚想说,就认准了薄文这个二货。又及时打住。 苏云庭竟一时无语。他不得不承认,苏子说的是事实。 苏子一边认真的开车一边说:“钱加蓓的爸爸有钱,很有钱。在外面有女人,很多女人。她妈妈也就是靠着她爸爸的钱才没有离婚,给钱加蓓多靠出来点钱,而已。我分析啊,昨天的状况不单纯是个意外。有可能是她妈妈嫉妒我妈妈而蓄谋已久吧。” 苏云庭不置可否:“能吗?” 苏子肯定:“把吗去掉吧,我的父亲大人。你信不信,这边羽使用了苦肉计。” 苏云庭又是一问:“苦肉计?” 苏子看了一眼红绿灯:“嗯哼。” 苏云庭也就又把话说回到了原点:“所以我就说嘛,你离钱加蓓远点。” 苏子淡淡的说:“两码事儿。” 苏云庭反问:“怎么就两码事儿?” 正赶上一个红灯,苏子停了车,用手敲着方向盘,有些不耐烦:“嘘,别说话。” 心里却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的感慨。怎么着?钱加蓓自暴自弃、半死不活的,妈妈也不走寻常路了?得找个机会好好和钱加蓓唠唠。她妈妈的不走寻常路,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她们的生活。又纳闷:钱加蓓妈妈怎么教清北班的啊?就这智商,行吗?几年前,投诉丘妮办补课班,现如今,又勾引苏云庭。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怎么想的啊?这教出来的学生得啥样啊? 苏云庭不明所以,也只好闭嘴。 苏子不想就一件无所谓的事儿讨论那么久。她已经迟到了,再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儿,影响她开车的专注力和一天的好心情。 苏子看着苏云庭走进医院的大门,才风驰电掣般向学校驶去。 国祁老师的课马上接近尾声,她没有进教室,在教室外面等国老师下课出来,找个塞车的理由解释一下。但“功课”必须做足。 苏子拿出书翻到国老师讲的内容,右手拿着笔在书上标记着。 国老师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子认认真真、全神贯注偷听的样子。 国老师很感动:“怎么不进屋?” 苏子很真诚的说:“老师,路上塞车,来晚了。怕打扰您,我就在这儿听了。” 国老师一笑:“还听的清吧?” 苏子说:“老师,您中气十足,听的清。”自己都觉得说出来的话有些捧。 国老师更是心情大好:“没听到的,尽管来问我。” 苏子看着陆续出来的同学,也不好多说什么:“谢谢老师。” 说完,溜进教室。 苏子就盘算着:这么好的老师,上两听好茶不过份吧? 第6章 恋爱吧(21) 苏子不理薄文,因为他夜半去了半山酒吧,不应该给个解释吗?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薄文不但没有解释,还不见了踪影。苏子恨的牙痒痒的:又玩失踪? 然而,几天过去了,薄文仍然没有消息。苏子不解,这是放寒假了呀,如果薄文回家,他是不是应该打声招呼再走才对?即使再生气,也不至于不辞而别。是什么让他能够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一次又一次的抛弃爱? 那么,他爱吗? 苏子坐在桌前,三十多平米的客厅改造的学习室,没有了尚岛的较真、钱加蓓的歪理、林琳的笨拙、靳阳的理想、欧阳文夕的努力、郑端的纯粹、蒋旗的直率、云超越的倔强、曲延的天真。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昔日青春跃动的少年们,今日已各奔东西,只留下她一个人悲春伤秋、愁肠百结。她又一次百思不得其解,也又一次的心怀感伤。舅舅曾经向她提起过薄文,也委婉的劝她再考虑考虑,不行就放弃吧。她哀嚎着说:“我就是谈个恋爱还不行吗?” 然而,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怎么样才能做到爱而不伤啊?聪明如苏子,也没有了答案。 然而,苏子哪里知道,薄文又一次遇到了他的父亲薄一鸣和他父亲的助理花芳。他跟踪他们去了酒吧,他也就在这里看到了钱加蓓,他只是听苏子说过她的名字,她的朋友们吵闹着叫着她的名字灌她喝酒的时候,看着她喝醉,做鸟兽散的时候,他就那样远远的看着。他不解,以苏子的为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他可以袖手旁观,但他不能置之不理。那毕竟是苏子的朋友,于是,他给苏子打去了电话。 然后,他跟踪了薄一鸣和花芳回到他们住的酒店。以至于,后来,又跟踪他们回到上海。就有了他不辞而别的行止。 毫无征兆的,教练给苏子打电话:“我给你报名了,好好复习复习,科目一好过。” 苏子愣怔过来:“师傅,几号考?在哪儿考?” 教练:“6号,在驾校小二楼,啥都不用带,都是电脑答题。” 苏子:“好,谢谢师傅。” 放下电话,苏子这个气啊。气的七窍生烟:6号考试,你4号告诉我,还不给我题,考什么?答什么?怎么答? 气归气,但机会难得。 苏子上网搜了科目一的试题与答案,也不管对错,背吧。在考试面前,她也就暂时放下了薄文“失踪”这个事儿。 还好,科目一顺利通过,苏子有些庆幸,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背的都会,蒙的都对。 薄文还没有回来,钱加蓓却又去了酒吧。 去酒吧的人,无外乎就那么几种:失意的、失恋的、贪玩的、猎艳的。 虽然说钱加蓓还是个学生,但是,物质堆儿里长大的钱加蓓,吃穿用度显然超出了学生的范围。出手阔绰,说话也透着经济实力。 她的嗓门一大,加上钱加蓓的姿色不弱,就引起了几个男生的注意。 无业青年桑轶看着钱加蓓的姿色和洒脱不羁,来了兴致。端着酒杯就来到了钱加蓓的身边。 桑轶大刺刺的坐下,钱加蓓大刺刺的问了句:“你谁啊?哪儿冒出来的?” 桑轶看着颇有大姐大风范的钱加蓓乐了:“问的多蠢啊,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无缘对面不相逢啊。还用问我是谁?” 钱加蓓一皱眉:“我不认识你,你走吧。别影响我们的兴致。” 桑轶借着三分酒意:“来的都是客,有这么撵人的吗?” 钱加蓓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撵你了咋的?” 桑轶的火就上来了:“我看你是不识抬举。” 钱加蓓哪是服软的主儿:“麻烦你把话说清楚,说谁不识抬举呢?” 两个人就杠了起来,继而推搡,随后是钱加蓓的同伴加入,接着是桑轶的另外两个同伴加入,混战成一团。 酒吧里的服务生劝阻、拉架,无济于事。分局的内线叔叔万博不想事态失控,出手先把桑轶三人撂倒,由服务生控制住。又制止钱加蓓这边的进攻。 钱加蓓的发型也乱了,脸上也见了血,衣衫不整、形神狼狈。 万博拿出手机报警,季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醉眼朦胧的按住了万博的手:“等等。” 万博看着她醉眼朦胧中的眼波流转,便明白了她的心思:是啊,一旦报警,酒吧势必要接受行政处罚。整顿,抑或是罚款。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影响酒吧的生意与声望。 自从开酒吧以来,班山先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搓着手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季冬抖机灵,班山先生的不作为。钱加蓓怒火中烧。她哭喊着,指着季冬和班山先生的鼻子就骂开了:“就你们这水平,开什么酒吧开酒吧,一个保镖都不养吗?我就问你们,你们哪来的自信,啊?我让你们不报警,我让你们不报警。” 钱加蓓疯了似的,抓起一个啤酒瓶摔在地上。想要抓第二个,被万博抱住。 钱加蓓叫嚣着:“我要是让你们继续开下去,我都不姓钱。” 班山先生看着钱加蓓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样子,很是愧疚,连声道歉,说着好话。钱加蓓不依不饶。 班山先生很是沮丧,被钱加蓓指着鼻子骂的狗血喷头。季冬的酒也醒了一半。 钱加蓓声嘶力竭的喊:“愣着干什么?等着我死呢?啊?报警,我让你们报警。” 万博走到班山先生的面前,压低声音说:“还是报警吧。” 趁万博不注意,钱加蓓又抓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咵”的一下,狠狠的摔在地上。 季冬和班山先生明白了:“这祖宗惹不起。” 班山先生同意了万博的意见。告诉身边的服务生:“报警吧。” 季冬还想说什么,望向班山先生的眼神被无视,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万博走到钱加蓓的面前,低声劝慰:“老板同意报警,坐那边的椅子上,我给你看看伤好吗?” 钱加蓓同意了。 万博扶着她绕过满地的狼藉,向就近的椅子走去。在经过被服务生控制的桑轶三人时,钱加蓓突然冲上去,狠狠的踢了几脚,嘴上狠狠的骂道:“姑奶奶出来混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呐。敢惹我,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不顾万博的阻拦,不顾自己的疼痛,又要冲上去。 万博死死的钳制住她,声音不大,却不失威严:“够了,别把理踢没了。” 钱加蓓被他的威严和手上的力度镇住了。她第一次感知到了一个男人的魅力和力量。 坐下来,万博给她查看伤口,她的手却伸进万博的衣兜。 万博低声问:“干嘛?” 钱加蓓委屈的说:“打电话。” 一瞬间,眼泪掉了下来。是啊,打电话,打给谁呢?风流成性的老爹已经进了监狱,抑郁寡欢的母亲也只有责备与唠叨。更何况,让她来这个地方,不是有辱斯文吗? 万博用餐巾纸沾着矿物水给她清理一只胳膊上的血迹。没注意她的情绪,还问了句:“你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 钱加蓓哽咽着说:“有这个必要吗?” 眼泪在万博的眼前落下,万博的内心就有了慌乱,也就不再说话。 苏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接起来,欢愉的叫了声舅舅。 只一声舅舅,把钱加蓓吓得半死。惊愣了半晌:舅舅?什么时候酒吧里又冒出来个舅舅? 钱加蓓磕磕巴巴的说:“苏,来半山酒吧救我,要不然这辈子你就看不见我了。” 委屈巴巴、可怜巴巴的样子,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只一个“苏”字,万博愣住了,也就明白了:她和苏子的关系相当不错。上次钱加蓓在酒吧失态,万博只以为她是苏子的同学、朋友抑或闺蜜。 万博轻笑,心想: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喜怒无常的,嘴上就说了:“怎么就看不见了?只是皮外伤,又没有伤筋动骨。” 苏子一听见钱加蓓的语气,又听见万博的话,用脚也能猜出来钱加蓓的状况。 苏子几乎和警察前后脚到的酒吧。看着满地的狼藉,被服务生控制的滋事人员,蓬头垢面的钱加蓓,坐在钱加蓓旁边的万博,醉眼迷离的季冬,看着自己的班山先生,等着警察来处理的服务生,等着看热闹的客人…… 苏子站在钱加蓓的身边看了看桑轶三个人,桑轶轻蔑的笑了,心想:我寻思叫来一个什么厉害角色?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似乎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目空一切,牛逼哄哄的。不过,长的确实好看。 想至此,邪魅的说了一句挑逗的话:“成色不错。” 话音未落,苏子劈头盖脸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苏子出手之迅捷,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 桑轶说时迟那时快,起身冲向苏子,苏子迅疾的躲过,一个扫堂腿把桑轶撂倒在地,一只脚踏在他的胳膊上。 谁都没有想到这小子能这么做,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子的狠厉和气势,把在场的警察、季冬、班山先生、万博等人都镇住了。 苏子轻蔑的看着桑轶三个人,淡淡的说:“要不然,你们三个一起上?” 万博拉过来苏子,嘴上说着:“脾气怎么这么大呢?” 苏子顺势踱过来,小声的对万博说:“舅,钱加蓓还没毕业,最好不要记录在案。” 万博轻轻的说:“明白。” 苏子看都没看钱加蓓一眼,站在她的旁边。 万博走过去协助班山先生跟警察交涉。 警察勘验现场,履行完程序,把一行人带到派出所录笔录。 从派出所出来,钱加蓓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子身后。而整个过程,苏子面沉似水,连正眼都没有看季冬和班山先生一下,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季冬的内心无比震撼:苏子从进酒吧的那一刻起,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一如天神下界一般,给在场的所有人以威慑,不得不仰视。面对桑轶的袭击,出手之迅速与凌厉,让季冬始料不及与震惊无比。二十年来,丘妮装聋作哑、不理不睬,看来,是真的不屑。不是丘妮不出手,就是她的崽儿都惹不起。季冬的心跌入了谷底,对苏云庭最后的希冀也随之破灭。 苏子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了。给万博打电话:“舅。” 万博:“我跟着你的车刚进停车场。” 苏子说:“知道了。” 苏子知道,万博不能不管这个事。 万博拉开苏子的车门坐进来。 苏子回头看了看万博:“舅,今天谢谢你。” 万博笑了笑:“客气了。你舅一直说你厉害,我知道你学习厉害,不知道你这身手也了得。” 苏子也笑了:“让舅见笑了。舅,我担心的是,记录在案,会对钱加蓓以后走上社会有影响。” 万博:“放心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苏子:“谢谢舅。” 钱加蓓也跟着道谢:“谢谢舅。” 没等万博说不客气,苏子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你看你这一天天的,地球都搁不下你了,是吧?不作,会死啊?合着就想死在这纸醉金迷的地儿,是吧?你早说啊,早说我早给你送来了。” 苏子像训三孙子似的,钱加蓓低着头不做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苏子:“把我的话当狗放屁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自己,混成啥样了?把自己当回事儿,行吗?算我求你,钱加蓓,行吗?” 万博看钱加蓓只是哭,应该也是满腹委屈。劝苏子:“好了。好了。” 苏子越说越气:“还给我打电话,脸都让你丢尽了。今天要是没有舅在场,你都有可能被人家打死,你知道不知道?” 钱加蓓哽咽着说:“知道。” 苏子:“还知道,怎么没打死你呢?打死你你就长记性了。” 万博又是劝:“这气性咋这么大呢?” 苏子:“你问她,我跟她操心不?她让人省心不?我就问你,钱加蓓,你错没错?” 钱加蓓:“错了。” 苏子:“以后能不能好好的?” 钱加蓓哽咽着说:“能。” 苏子:“如果你好好的,我们还是好朋友。如果你就这样自暴自弃,对不起,我不想跟你操这个心了。” 钱加蓓马上拥抱了她,嚎啕大哭。 苏子的眼泪也下来了:“我马上面临着出国,十万八千里的,就是手机打爆了,我也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时候,就不要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万博暗挑大拇指,他真的佩服苏子,小小年纪,做事说话,有理有据,一板一眼,既不拖泥带水,也不矫揉造作。也难怪钱加蓓在危险的时候,打电话给她。 万博:“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子:“那就改天,我舅有时间的,约你吃饭。” 万博:“好。” 又叮嘱钱加蓓:“伤口不要沾水。以后,这些地方就不要去了。” 钱加蓓哽咽着说:“谢谢。” 苏子:“舅你开车注意安全。” 万博:“好,再见。” 看着万博的车离去。 苏子开着车向医院驶去。在医院的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停车。 钱加蓓嘟着嘴,气呼呼的说:“你都恨不得人家打死我,来医院干啥?” 苏子板着脸径直往前走:“你那么爱臭美的人,要是留了疤,我怕你恨我一辈子。” 聪明如钱加蓓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哽咽着说:“我知道,你骂的多咬牙切齿,就有多恨铁不成钢。疾恶如仇、似天神下界一样,多凶神恶煞的摔人家,就有多在意我。” 钱加蓓在心里问候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决意改过自新,和苏子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也真的做到了。 苏子云淡风轻的说:“想多了。” 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她明白就好。 钱加蓓屁颠屁颠的在后面跟着。都是硬刚的两个人。可是,钱加蓓在苏子这里,就没伸直过腰。还不是因为,她从小到大的伙伴一直惯着她。一如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呵斥她、怜惜她、怨怼她、保护她…… 第6章 恋爱吧(22) 大概一个星期,薄文也就回来了。已经放寒假了,回家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吗?还是围棋室的孩子们假期有比赛?薄文没有说,苏子也没有问。薄文没有说,是因为他不想说吗?而苏子没有问,毕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年了,她不想因为她的刨根问底、上纲上线乃至咄咄逼人影响他的心情,以至于自己也不好过。 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吧。相安无事不好吗?是的,她需要一个解释,但这个解释的提及不应该由她来开启,她希望他能自动自觉的“主动投案自首”,然后,自己才能做到对他“坦白从宽”。 薄文像没事人一样一如既往的教围棋室的孩子们围棋,只是那面无表情的脸色过于难看,孩子们都敬怕三分,不敢造次。苏瞻混迹其中,玩的不亦乐乎,渐渐的感知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也就没了兴致,不再张罗着去围棋室玩闹。 薄文刚回来时,韩玉也会拿着寒假作业按时守点的来打卡,不久也不去了。有时间的话,也只呆在苏子的402,写写作业,描一些图画。 一切似乎都那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不和谐的只有薄文的过于平静。薄文不说,苏子不问。两个人没有了太多的交流,也没有了太多的暧昧,有的是很明显的疏离。没有太多的交流也仅限于苏子不太回应薄文的交流;没有太多的暧昧,也仅限于苏子不太回应薄文的暧昧;很明显的疏离,也仅限于苏子的疏离。就这样,两个人竟然心照不宣的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然而,不到三天就是除夕了呀,薄文不回上海过年了吗? 苏子买了两瓶酒、两盒茶叶、两瓶橄榄油、两盒干果,来找薄文,她要试探一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拿姥姥的话说,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是啊,一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能有什么吸引力?为什么还那么在意呢? 苏子把东西放在老板桌上,有理有节的说:“我给你爸妈买了一些新年礼物,你回去的时候,带回去吧,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薄文的冷脸不是针对苏子的,对苏子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亲爱的,不用了,我不回去过年了,你看不出来吗?” 苏子有一些吃惊,稳了稳心神,淡淡的问:“为什么?” 薄文一边忙着手边的事,转过脸来,看着苏子,笑着说:“陪你啊。你不知道吗?” 苏子耳边是单亲家庭、家庭不睦、人格障碍的回响。 人格障碍?应该不算吧?除了不辞而别的臭毛病,也没什么吧? 如果是单亲家庭?也不至于不回家啊?更应该珍惜才对啊!从他的日记里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是有爸爸妈妈的,而且是高知。 如果是家庭不和睦?怎么着也得过年不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再怎么不和睦,吃个团圆饭总可以吧?不是还有外公吗?没有其他人,和外公过年不可以吗? 苏子压了压火气,略作沉吟的说:“我想和你谈谈。” 薄文笑着说:“这么正式吗?” 看着苏子严肃的表情,笑着说:“你说,我听。” 看着薄文不温不火的态度,苏子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径直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们这样正常吗?” 薄文忽然就不敢直视了她的眼睛,抿了抿唇,没有应。 苏子不放弃,仍然逼视着他的眼睛:“我们谈古论今、谈天说地、谈情说爱,我们不应该谈谈家庭吗?不应该谈谈家境吗?不应该谈谈家人吗?” 她还想说,不应该谈谈为什么不辞而别吗?不辞而别回来后,不应该给个解释吗?她无法说下去,她怕她兜不住眼里的水雾。 薄文又是抿了抿唇,艰涩的说:“亲爱的,你很在意这些吗?” 苏子冷冷的一笑:“说实话,我还真的不太在意。但是,我再怎么不在意,这些关乎家长里短、人情世故、吃喝拉撒睡、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都需要面对与家庭、家境、家人息息相关的日常生活,难道说,我不在意,就不存在了吗?就可以不用面对了吗?” 薄文咬着下唇,搓着手,望着苏子咄咄逼人的气势,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有电话进来。薄文想要接电话,苏子手疾眼快,一把从老板桌上抓起电话,直视着薄文,接听了电话:“喂,你好。” 海平一听是苏子,就有些犹豫、嗫嚅:“是你啊?苏子。” 苏子很吃惊,海平不应该打电话给自己吗?为什么打给薄文?他和他有什么交集吗?他和他很熟悉吗? 苏子在心里一琢磨,也就有了答案。海平应该是找薄文算账的吧? 寒假,海平没有回家,他教了两个初一的孩子。几天前,来苏家,他打算回家过年了。 苏子悄悄的对海平说:“中午我请你出去吃吧。” 苏子一直都知道,虽然海平小他两个月,但海平就像大哥哥一样,脾气好,有耐心,愿意倾听她的诉说,是她很好的树洞。从小到大,只要苏子在姥姥家,她都是那个跟在海平屁股后面嘚啵嘚啵说个没完没了的跟屁虫。海平都是笑着听她说,提着她的小水瓶和零食袋子。 苏子喜欢家有小厨,开车直接就奔家有小厨去了。 苏子点了四个菜,也点了啤酒。 苏子问海平:“当家教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孩子家长为难你?” 海平笑了:“那倒没有。都挺好的。有时候过了食堂的饭点,还会留我吃饭。送一些东西给我。” 苏子碰了海平的杯子:“那就行。如果对你不好,宁可放弃,也不能受委屈。” 苏子劝着海平,自己的心情却沉郁起来。唉,劝别人怎么都好,轮到自己,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啊。薄文对自己好吗?自己委屈吗?心情不好,算委屈吗?心情不好,是自己矫情吗?既然心情不好,那么放弃吗? 海平像个长者:“我知道。我多注意就是。凡事哪有一帆风顺的。” 苏子叹了一口气:“是啊,凡事哪有一帆风顺的。” 喝了一杯啤酒,眼里就有了雾。拿起酒瓶给海平的杯子倒满,又给自己满上。 海平看着苏子垂着眼睑倒酒,以遮掩自己的感伤,就心疼这个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苏子摇了摇头:“没有。” 海平又问:“那是学习累吗?” 苏子抿了抿唇:“不是。” 海平有些犹豫:“那是薄文对你不好吗?” 苏子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忍着心底蔓延开来的委屈,任凭泪水横流,继而嚎啕大哭。 海平看着他昔日开朗、大方、活泼、直率的伙伴,痛哭流涕、涕泪滂沱。 海平默默的递上纸巾,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我和他谈谈。” 海平的声音不大,却有着大哥替小弟出头、抱打不平的那份威严。 苏子的心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定了。用纸巾擦着脸,平复着情绪:“没用的,海平。” 海平斟酌着用词:“那你能说说他怎么对你不好吗?” 苏子恨恨的说:“玩失踪,不解释。” 海平重复了一句:“玩失踪,不解释。” 苏子擦了擦脸,哭过也就好多了。她向来不是拧巴的人。 苏子把玩着酒杯:“我一直认为,他不说,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问,是因为我相信他有不说的理由。” 海平听了苏子这样说,心下宽慰了很多:“成立。如果是这样,你也不用伤感了。他呐,肯定有难言之隐,你呐,又相信他有不说的理由。既然相爱,就尊重一下彼此。如果你自己觉得这段感情没有办法维系下去了,那就分了也无妨。不能自己受委屈。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劝我的吗?” 苏子抬眼看了看海平,有些挣扎:“可是,海平,我劝不了我自己。” 海平劝慰:“那就再考验考验他。我给你打个比方哈,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我肯定不说我有多么多么穷,因为那是我的短板啊,我只能一边用心的爱着,一边努力的改善我贫穷这个现状。” 苏子听完,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海平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儿上。薄文对她的爱不可谓不用心,但也确实的在回避一个现实,回避“家”这个话题,那么,按照海平的说法,“家”,应该就是他的短板。 现如今,他避而不谈其家,避而不回其家,避而不见其家人。那么,家,于他而言,又是什么? 苏子有短暂的思考,海平见她没有说话,没有挂断电话,耐心的等着。 苏子平静的说:“谢谢,再见。” 苏子挂断电话,迅速的删掉了海平的电话号码,随口说道:“诈骗电话太多。” 薄文就那样温柔的看着苏子的一番操作,没有问是谁什么事为什么。 苏子放下薄文的电话,很显然刚才的话题已经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她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叹了一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薄文快速的跟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她,将头埋进她的肩头,苏子没有躲闪,任由他抱着。她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她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她也就不再逼问他的家世背景,既为难了他也为难了自己。 苏子转过身,回抱着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 薄文依然紧紧的抱着她:“我爱你,苏子。” 苏子有雾漫上双眼:“我知道。” 他们紧紧的拥抱着彼此,看不见彼此的眼睛,那就用心去爱吧。 第6章 恋爱吧(23) 苏子和海平嘴上说着谢谢、再见,手上却迅速而熟练的删掉了海平的电话号码。薄文温柔的看着她说着诈骗电话的谎言。诈骗电话有必要立刻、马上、迅速的删掉吗? 苏子走后,薄文调取了手机的通话记录。毫不犹豫的拨打了过去。 海平毫无思想准备的接起了电话:“薄文,你好。” 薄文愣住了,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回了句:“你好。” 海平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苏子应该不在他身边,要不然,他不可能打过来,打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呢?诉苦?求援?还是礼貌的答谢,想至此,海平说:“我今天打电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劝你对苏子好好的,那么优秀的女孩子喜欢你,你应该珍惜才对,为什么还要惹她生气呢?” 海平还没有说完,薄文就怒了:“请问你是哪一位?请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凭什么说我对她不好?” 海平笑了:“噢,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苏子的朋友,海平,我们见过的。” 薄文心想,是的,我们见过,她能和你诉说委屈,无话不谈,她是我女朋友好嘛。想至此:“苏子的朋友很多,为什么别人不说什么,你却愤愤不平?请问我们之间的事儿,关你什么事儿?” 海平一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儿了?我说了,我是苏子的朋友,有人欺负她,就是不行。” 薄文:“我想,你一定搞错了。我没有欺负她。” 海平:“你没有欺负她,她哭什么?” 薄文:“我说过,我没有欺负她。也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一个朋友而已。” 海平一听,也怒了:“很好,我只是一个朋友而已。今天,作为苏子的朋友,我郑重的把话撂这儿,你要是再敢欺负苏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海平生气的挂断电话。 海平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啊? 但事关苏子,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苏子对他那么好,海平是愿意为其两肋插刀的。 然而,薄文却苦恼极了:苏子拎出来任何一个朋友分分钟都是要他命的节奏。不是海平收拾自己,就是钱加蓓都能咬死自己。还有,那个陈晨,看苏子的眼神都放着光。不对啊,陈晨,这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 薄文孤寂的坐在桌前,眼里蓄满了泪水。他没有办法对苏子和海平的友谊视而不见。是啊,苏子开心的陪海平办理入学手续,陪他熟悉校园里的一切,陪他买日用品,陪他去面试家教……薄文郁闷到了极点。即使,他嫉妒海平嫉妒的要死,他也丝毫没有恨苏子,因为,他知道,苏子的世界是澄澈透明的,她并没有背着你去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她告诉了你,她去陪海平办理入学手续,陪海平去应聘家教,陪海平去买日用品……每一项活动与日程安排都和你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坦荡随意。没有任何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既然,你是知道她的为人,了解她的脾性的,那么,又有什么是不能释怀的呢?唉,症结所在,自己除了苏子,一无所有。看着她游刃有余的生活,薄文明白,即使她的生活里没有了自己,她也不会缺朋友、也不会缺爱人。而他呢?既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他,只认她一个。然而,他却只能凭空给她增加烦恼。还有继续挣扎下去的必要吗?薄文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他提笔给苏子留了一封信,离开了苦苦经营的家。 亲爱的: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爱你的薄文 年月日 第6章 恋爱吧(24) 冉彤发了朋友圈:愿妈妈一路走好,来世再见。 苏子心头一惊,她打电话给冉彤。 未曾开口,苏子莫名的就有些心伤:“冉彤,你还好吗?” 冉彤不曾说话,先哭了:“妈妈昨天夜里走了。” 苏子深呼吸一口气:“你还应付得来吗?” 冉彤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她和爸爸分开多年,我本来不想给爸爸打电话的,苏子,我忍不住还是打了。” 苏子:“爸爸没有来。” 冉彤:“其实,其实我只想有一个人和我一起承担而已。” 苏子:“我知道,只是一个依靠而已。冉彤,好好的,我们需要在成长中学会坚强,在坚强中慢慢成长。” 苏子毫不犹豫的订了机票,飞了过去。 在登机前发了朋友圈:有事情需要处理,关机了。 苏子发完微信就关机了,她哪里知道,薄文的微信随后进来:外公来a市,我想请你和我一起陪外公吃顿饭。 薄文的微信发出去后,看到了苏子的朋友圈。他急忙拨通苏子的电话,苏子的电话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薄文的心瞬间沉郁至极,他知道,苏子一定是生气了。如果苏子真的生气了,那后果真的很可怕,她会不会弃他而去?都不好说啊。 是啊!有谁能够接受男朋友和自己的闺蜜深更半夜的出现在同一间酒吧,而且,不做任何解释。之后更是嚣张的不辞而别,回来又没有一个合理的、能够让人接受、让人信服的理由。与海平理论几句,又负气的离家出走。好在她没有看到他留在桌子上的信,也好在外公的到来拯救了他。可是,苏子生气了呀,怎么办呢? 薄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毕竟是大过年的,毕竟外公也是千里迢迢来和他一起过年的,毕竟他说给外公的都是苏子的好。现在,他要怎样不露痕迹的表演才能在外公面前自圆其说? 薄文的外公闵哲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他的外孙已经两年没有回去过年了。他知道一个人过年的滋味。自从夫人过世以来,他最怕的就是过年。保姆被他早早的打发回家与家人团圆去了,小女儿闵钰一家子会在婆家小住两天,再陪他两天,就回自己的小家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了。 那么薄文呢?一个人要过一个月这样子才能开学。他该有多么孤单和落寞。 苏子的飞机降落在天府机场。苏子发现了薄文的微信,她怕薄文误会她躲避他,躲避他外公。于是,她又发一条微信给薄文:冉彤的妈妈去世了,我已在成都天府机场落地。 薄文吃惊不小,他知道苏子独立,有主见。但是,这是过年啊,就算是冉彤的妈妈去世,她有必要亲自跑过去吗? 是的,他没有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他哪里懂得,有一种友谊叫管鲍之交。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苏子的朋友都是那种铁粉,也因为苏子与他们结交,用了心。 薄文又很确幸,苏子没有生他的气。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6章 恋爱吧(25) 苏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薄文的外公也已经回了上海。 对于成都之行,苏子没有过多的说什么,薄文也没有问太多的细节。薄文只简单的说了一下外公的行程,苏子也没有客套的说遗憾什么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们相约着去看了一场电影,去家有小厨吃了一顿饭,也就各回各家了。 苏子顺路去银行兑换了1000块面额10元的新币,成捆的,没开封的。 科目一考完那么久,教练迟迟没有安排科目二考试,苏子就有些急。 苏子开着车来到驾校,把车停在驾校门口的停车位,找教练的车牌号,因为她一个学员都不熟悉。 苏子庆幸:教练也在,难得了。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苏子跟教练打招呼:“师傅,新年好。” 正月没有过完都是新年。 别看教练眼睛小,整天戴着小眼镜,眼神好使着呐:“你的车?” 苏子讪讪:“我爸的。” 教练:“驾照还没到手,开什么车?是不是得瑟?” 当着一众学员的面,苏子也不好顶撞,况且教练说的没错。 苏子声音不大不小,教练能够听到,学员听来也不至于声高:“师傅,我去了一趟银行,有点着急,我保证下次不带车。” 苏子捏着教练的衣角,往旁边带了带,教练就明白了。 苏子:“师傅,给你换了点零钱,大过年的,打个麻将什么的。” 苏子不显山不露水的递上信封,教练也就半推半就的接了,嘴上说:“不带这样的。”却不紧不慢的把信封塞进兜里。 教练:“你会打麻将?” 苏子:“不会。我是伺候局儿的。” 教练笑,苏子也笑。 教练背着手,指点学员练车。 过了一会儿。 教练对着苏子喊:“小孩,上车走两圈,看看行不行?行的话,考科目二吧。” 苏子上车,侧方位停车。苏子“唰唰唰”,行云流水般走了几圈。摆好车,乖乖的站在教练旁边,看其他学员练车。 教练说:“下周三吧,下周三考科目二,你这状态应该没问题。” 苏子:“谢谢师傅。” 苏子依然乖乖的站在教练旁边看其他学员练车。 教练有些不自在:“在这儿干啥呢?等着请我吃饭呢?” 苏子倒是爽快:“就这么定了,师傅,你就说吃哪儿家吧?” 教练笑了:“快回去吧,吃什么吃?我说你怎么长这么高呢?吃货一个。” 苏子也笑:“是不是不白吃?” 苏子的一语双关,教练更是如芒在背:“快走你的吧。” 苏子笑了笑:“那我走了,师傅,你忙着,有事打电话。” 苏子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教练没有理会,苏子也便转身离去。 一切看似顺利,苏子也就没想其他,早起跑步,陪苏瞻和韩玉涂涂画画,也到薄文的围棋室看看……生活依然如故,什么都没改变。 周三,科目二考试。 苏子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简直完美。可是,考官递过来的单子上显示却是:没通过。 苏子没有跟考官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一下,昂然走过每一个工作人员,她从心底里鄙视了这些人,却有泪漫上了双眼。苏子拿出手机给教练打电话:“师傅,我问你哈,一千块钱能打几圈麻将?” 教练没有回答。 苏子:“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安排,费用、场地我负责,我就是想学学都打多大的局?也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教练:“没过?这帮孙子,挺黑啊。” 苏子没有接话,她就想看看,拿了我的钱不办事,还故意刁难我,想怎么的? 教练:“你不用管了,星期天再去考一次吧。” 苏子:“好。” 果断的挂断电话,苏子的斗志就来了。 星期天的考试,苏子顺利通过。 苏子感慨:呦呵,水挺深啊! 苏子更加斗志昂扬起来。以最快速度找到丘伢。 苏子:“舅,你们卧底的时候,是不是得全副武装?什么防弹衣啊,什么消音枪,什么针孔摄像机啊……” 丘伢:“你就跟舅直说,有什么行动,多大的事儿?需要这么先进的武器?” 苏子撒娇:“什么防弹衣啊、消音枪啊,我都不要,那个针孔摄像可以有。” 丘伢盯着苏子:“用它做甚?” 苏子嘻嘻一笑:“不做甚,不做甚。” 丘伢严肃的说:“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苏子说话就有些期期艾艾:“我没想改变什么,也没想扭转什么,我就是想,嗯,想什么呢?嗯,打击一下。” 丘伢严厉拒绝:“不行。” 苏子一听,不高兴:“你现在怎么也和老苏似的,老没意思了。” 丘伢依然板着脸:“那谁有意思?” 苏子还就不服了:“嘿,你还是不是我舅?” 丘伢拿出舅舅的威严:“是。是你舅才不能让你涉险。知道吗?好好的学个车,还想伸张正义了?你以为你是绿林好汉呢?路见不平一声吼?消停的,听话就完事了。” 苏子没想到,舅舅还真是明察秋毫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丘伢不屑:“切,傻子都知道。这段时间,除了陪苏瞻玩,谈个对象,你不就是上个学、学个车吗?” 苏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不说话。 丘伢心软下来,劝:“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处你的对象,别想打什么歪主意,听见没?” 苏子不情不愿的说:“知道了。” 丘伢有点苦口婆心了:“你从小就是个省心的孩子,别长大了,反而让你爸妈操心,啊?” 苏子拖着长音:“知道了,我的舅父大人。” 丘伢稍微放下心来:“社会嘛,复杂多变;人嘛,也分三六九等,对不对?舅舅告诉你啊,人这一生中啊,或多或少都有可能会遇到几个那么不入流、不体面的人,但是这不影响你成长为体面的自己;人的一生中呐,肯定会遇到一些优秀的、有内涵、有担当的人,他(她)们终将影响你、成全你成为优秀的那个人。” 苏子眼里有光:“舅,你说的太好了。” 丘伢尴尬的笑了:“这不是我说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吃饭。” 苏子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暂时不去学车,愿意什么时候考什么时候考吧,等、靠一下又如何?时间一长,我就不信了,舅舅还不自动自觉的去找那个桂冬校长,安排个科目三考试还不是小菜一碟? 苏子的心情没受什么影响,学校也开学了,生活步入正轨。该上学上学,该接苏瞻接苏瞻,生活依旧。 大概过了半个月,一天,苏子接了苏瞻往家走,苏瞻想在小广场玩一会儿。 苏子叮嘱:“半个小时。” 苏瞻也不矫情:“行。” 苏子又觉得说话的语气强硬了些,给苏瞻解释:“今天姐姐不做饭,咱俩有可能吃不上饭。你明白吗?” 苏瞻当然明白,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守时过?好像从来没有。 苏瞻把小书包递给苏子,奔小滑梯跑去,苏子也就顺势坐在休闲椅上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苏瞻跑过来,扑到她的腿上,举起小手:“给,姐姐。” 苏子见是一个漂亮的u盘,忙问:“谁给你的?嗯?在哪儿拿的?” 苏瞻指了指不远处健身器材的座位上。 苏子说给苏瞻:“回家打一个失物招领告示,贴这椅子上,是谁丢的,谁就可以联系咱。” 苏瞻急忙说:“那咱们赶快回家吧。” 苏子问:“不玩了?” 苏瞻点点头。 苏子打失物招领告示,苏瞻爬在地上玩玩具。 苏子打着打着就好奇:u盘里有什么呢?于是,就好奇的在电脑上打开,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苏子急不可耐的点开视频,心里瞬间乐开了花。教练和学员吃饭喝酒,与女学员搂搂抱抱,与男学员拼酒行令。 一个女学员胃穿孔住进了医院。教练夫妇送了两袋白糖,被女学员的妈妈打出病房。 苏子那个乐啊: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打什么失物招领?这分明就是送货上门嘛。简直就是送分题。 苏子兴高采烈的去练车,她友好的结识了小绳学员,加了好友,不经意的给勤劳的小绳看了视频,果然,好奇害死猫。 小绳:“给我发过来,快给我发过来,我看看。” 一个小时不到,苏子与同车的二十五名学员,被通知去驾校会议室开会。 会议的内容是:学员全部转到郝佳教练的车上,从即日起安排考试,无论学习时间长短,二十五名学员必须于一个月内完成学业,通过考试,核发毕业证。为以儆效尤,给予闫教练如下处分,以观后效:一年内不得带车;转岗至院内保洁,工资执行新岗位标准。何时重新带车,视悔过表现而定。 后来,苏子取毕业证的时候,碰到了闫教练,苏子就想看看这个与自己父亲年纪不相上下的男人,有着怎样的悔过态度。 苏子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师傅,给,喝口水吧。” 教练:“拿到驾照了?” 苏子:“拿到了。” 教练:“路上开车稳当点。” 苏子:“谢谢师傅。” 几句寒暄过后,苏子感慨:人啊,也不过如此。 苏子:“师傅,我琢磨了,这打麻将吧,是个技术活,牌好不一定赢。” 教练咂摸着苏子的话,苏子则笑笑的说:“师傅,走了?有事打电话啊?” 教练:“走吧,稳当的。” 苏子:“好嘞。” 苏子摇了摇头:开车是得稳当的,做人呢?也别太不当回事儿。 后来,苏子求证u盘的来历,薄文没说什么,但也没有否认。 苏子宠夫式夸奖:“就应该这么干,才能除暴安良,恶人才能无处遁形。” 薄文头都没抬,玩着手机:“宝贝,你变坏了,你爸妈知道吗? 苏子看了一眼薄文:“我想放弃来着,可是,后来—”苏子扑上来,怪叫:“始作俑者是你好嘛。” 薄文揉了揉她的头发,悠悠的说:“对谁坏,我都无所谓,对我好就行了。” 薄文的宠,苏子收到了。 薄文又何尝不知道她的辛苦,为了自己,硬生生的修了第二学位,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尽一切可能为她扫除干扰? 第6章 恋爱吧(26) 周末,苏子指挥苏瞻把玩具收一收,自己要拖地了。 苏瞻很听话,一边收玩具,一边嚼着什么东西。苏子有时候在想:苏瞻在姥姥家没有吃过的东西真是太多了,一回来,看见什么往嘴里塞什么。苏云庭看见了,会制止他:你这样吃,对消化不好,会得胃病的。 苏瞻会收敛一些。家里只剩下他和姐姐的时候,苏瞻的小嘴几乎不闲着,他知道姐姐从来就不会管他。苏子也真是心疼他从小不在父母身边,“缺吃少喝”的日子。 苏瞻趴在沙发上:“姐姐,你是不是没钱了?” 苏子一愣:“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苏瞻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你怎么不请保洁阿姨了呢?” 苏子笑了:“嘿,这小脑袋。地不脏,我自己拖一遍就ok。下星期吧,再请保洁阿姨,一并把玻璃也擦擦。去,消化消化食儿,把椅子摆正。” 苏瞻听话的把椅子摆正,跑过来问苏子:“姐姐,我们中午吃什么?” 苏子笑了:“你真是一只小猪。你看看你,小嘴儿闲着了吗?” 苏瞻扮了个鬼脸,继而可怜巴巴的说:“姐,我馋肉了。” 苏子又是心疼:“好,那咱中午就炖肉。” 苏瞻狗腿:“那我去叫薄文哥哥过来一起吧。” 苏子逗他:“我跟你说哈,本来你能吃到两块肉,他来了,你就只能吃到一块了。还叫他吗?” 苏瞻嘻嘻笑:“那不叫了。” 苏子笑了:“就认吃。真是认吃不认人。” 苏瞻又有些犹豫:“可是,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苏子问:“姐不生气,你说吧。” 苏瞻拉着苏子的手到书房,指着窗外:“你自己看。” 苏子看见薄文在花园里种花草。是啊,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是该种花草的时候了。可是,那个坐在休闲椅上的女人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呢? 苏子嘴上答应了苏瞻不生气,可是看到这个情景还是有些气恼:“你说你这一天天的,也不写个字画个画什么的,你没事儿看他干什么?” 苏瞻似懂非懂的看了看苏子,乖乖的坐下来,拿出小本子。心里嘀咕:你不是说好了的不生气吗? 苏子看着苏瞻嘟着小嘴,又不忍:“你写你的字,我去炖肉。不准三心二意的,啊?” 苏瞻拉着长音:“知道了。” 苏子终于看见了薄文的“女朋友”。苏子吃过饭,领着苏瞻睡了个午觉。起来就闲庭信步的来到薄文的院子里。 已经是午后两三点钟了,薄文还在院子里忙碌着。他的女朋友也还是安静的陪在那里。 苏子就那样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不阴不阳的问:“姓薄的,不介绍一下吗?” 薄文看了看苏子,站起身来,笑着说:“噢,这是房东庞丹姐。庞丹姐,这是我女朋友苏子。” 苏瞻笑着说:“我是姐姐的弟弟苏瞻。” 苏子一听房东二字,心里知道:误会大了。 薄文那么正式的介绍自己是他女朋友,苏子心里甜甜的,忙走过去,坐在另一把休闲椅上,笑着说:“你好,我是苏子。” 看着苏子大刺刺的坐过来,庞丹似乎皱了一下眉,轻轻的说:“你好。” 看着庞丹不太待见自己的表情,苏子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薄文看着两个人的微表情,及时救场:“都进屋坐吧,我喝杯咖啡,也好歇歇。” 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 苏子站起身:“走吧,咱进屋。” 庞丹站起身,淡淡的说:“我回去了。” 苏子不知道她是说给薄文的,还是说给自己的,答应了一声:“好。” 苏子望着庞丹有些落寞的背影,有些悻悻,慢慢的踱进屋来。 薄文告诉她:他租住的房屋是婚房,庞丹和她的爱人装修了房子,还没有添置家具家电的时候,她爱人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她的爱人没有了,婚礼也就没有了。她爱人的家人不想让儿子在另一个世界烦恼,将两家人合资出钱买的婚房留给了庞丹。庞丹的家人不想让她睹物思人,挂出了卖房信息。薄文看到卖房信息,也看过了房子。约了时间,和庞丹的父母讨价还价的时候。庞丹突然跑过来,给她的父母跪了下去。哭着说,她只想留下这个房子。 是啊,院子里是她和爱人种下的花花草草,广场上是她和爱人收留喂养的流浪的鸽子。他们历时两年,买房、过户、装修、打理庭院、种植花草……他们有过那么多快乐、美好的时光。 她的父母把他们的故事委婉的说给薄文,并歉意的告诉他:如果你不介意,价格好商量。 多么善良而无助的一双父母啊! 薄文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租住吧,租金你们来定。庞丹可以来玩,也可以打理打理花草、喂喂鸽子,我怕我弄不好它们。就这么定了。我一个穷书生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门也不用锁了,她浇水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庞丹的父母诧异,继而是感动:那怎么好,那怎么好。 庞丹的父母把房子以很低的租金租给了薄文。庞丹偶尔会来,虽然薄文的门没有锁过,但她也很懂得分寸,如果薄文不邀请,她从不进来。薄文知道,她喜欢那些花草,他就尽力侍弄它们,不让它们枯萎。她喜欢鸽子,他尽力喂养它们,不让它们死掉或者飞走。 苏子震惊,呆呆的听着,心生怜悯之心:“薄文,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待她。她再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想和她说说话,让她走出来。” 薄文知道苏子善良,也便同意了。 周末,苏子从楼上,就看见庞丹坐在休闲椅上,看着花草出神。苏子招呼苏瞻和韩玉:“你们俩个去不去围棋室?” 苏瞻和韩玉一呼百应,急急忙忙拿东西,穿鞋,韩玉站在门外还不忘叮嘱苏子:“姐姐,记得把吃剩下的水果带上。” 苏瞻则提醒苏子:“姐姐,我的水瓶。” 苏子笑着嗔怪:“两只小懒虫。” 听苏子这么说,韩玉又急忙脱掉鞋子,去沙发桌上拿起水果盘子。苏子心里则是甜甜的:韩玉恢复的不错。和苏瞻相处的也不错,她之所以拿水果,不是自己要吃,而是照顾着苏瞻。 苏子和薄文打过招呼,苏瞻和韩玉也便不约而同的问候哥哥好。 庞丹转过脸来,看了看苏子,又低垂了眼睑,百无聊赖的望着桌面了。 苏子看了看薄文,轻轻的走过去,坐在庞丹对面,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五彩线,轻轻的拿起庞丹的手,绕在她的手腕上,系好:“这是端午节,姥姥给我系的,她说有辟邪、祈福纳吉的意思。” 庞丹端详着,轻轻的说:“谢谢。”眼泪却无声的流了下来。 苏子有些慌乱,她看不得别人的眼泪。 苏瞻嘴里喊着韩玉姐姐,就在韩玉的兜里掏出一盒奶片,向小手上倒了一颗,送到庞丹的嘴边,小大人似的说:“生活可以有一点甜噢。” 苏瞻又从韩玉的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庞丹,庞丹接过来,轻轻的擦了擦眼泪,不禁被苏瞻手忙脚乱的一顿忙乎给逗笑了。苏瞻也就趁庞丹情绪舒缓的当儿把奶片放进女孩的嘴里。 苏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听薄文说了你和你爱人的事情。他不希望你过的不开心,你知道吗?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可以怀念,回忆,把所有的念想都放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只允许我们自己一个人凭吊就行了,这个角落不用展示给别人,太痛苦了。痛苦不需要反复咀嚼,咀嚼多了,人就麻木了,没有信心了。听我的,走出来,好不好?振作起来吧,我们还年轻,我们要向前看。” 庞丹抱着苏子,嚎啕大哭。 苏子知道:这泪水,有思念,有心疼,有不舍,也应该有释然。 苏子祈祷:上天垂怜,让庞丹走出来吧,她还年轻,还有那么长的路要去走。 看着两个人唏嘘不已的样子,薄文有些心疼。让她们进屋坐下来谈。贴心的给苏子和庞丹面前一人放了一杯咖啡。递给苏瞻和韩玉一人一杯果汁,悄悄的拉着他俩去了围棋室。两个人在围棋桌边坐了下来。 苏瞻一边啜着果汁,一边用小眼睛瞄了瞄薄文,悄悄的说:“她们在外面又哭又嚎的,是不是给你丢磕碜了?” 薄文被他逗笑了,也逗他:“她们哭不丢人,人嘛,本身就是情感丰富的动物。反倒是你,掉在地上的奶贝怎么能再捡起来吃呢?” 苏瞻一时气结:“你,你,讨厌。姓薄的,你信不信,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说完,苏瞻气冲斗牛般冲了出去。任苏子怎么拦都拦不住。苏子想追出去,庞丹又在这里。薄文向苏子一摆手跟了出去,去拉他的手。 苏瞻一甩手,气哼哼的说:“别跟着我,我回家。” 薄文看着他的小样儿,很好笑,又有些后悔。 韩玉懂事儿的说:“哥哥,没事儿,有我呐。” 说完,跟着苏瞻回家去了。 庞丹抱歉着跟苏子说:“你去看看弟弟,我没事儿的,咱们改天再聊。” 说完,低垂着头走了。 苏子说:“好。” 薄文讪讪的走进屋来,眼里似乎有泪,低垂着眼睑,说:“他不要我跟着,自己回家去了。” 苏子看着薄文有些沮丧,笑着说:“你们俩个怎么了?” 薄文委屈巴巴的把过程讲给她听。 苏子哈哈大笑:“你说你是不是闲的,逗他干嘛?” 看着薄文后悔的样子,哄着他:“好了,你也别后悔了,他没事儿的。” 苏子知道,薄文没有兄弟姐妹,应该生活在没有太多温情的家庭,苏瞻又是鬼机灵的存在,他不太会与他相处也正常。 薄文抿了抿唇,有些担心:“家里有没有人?他自己可以吗?” 苏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韩玉可以的。” 薄文握了她的手,看着她的小脸:“对不起。我们应该很愉快的相处 ,没想到被我搞砸了。” 苏子拥抱了他:“苏瞻不是小气的孩子。放心好了。不信你给他打电话,他没准和你说的是后悔了呐。” 薄文拥抱着她:“嗯。谢谢你能这么想。” 苏子抬眼看着他,薄文的唇近在咫尺。于是,为安慰他,顺势羞涩着贴了上去。薄文回应着她的吻。悸动的青春加上躁动的荷尔蒙,薄文本能的就去解苏子的扣子。 苏子娇喘着:“薄文,不可以。” 薄文停了手,紧紧的抱着她,暗哑着嗓音给出一个字:“好。” 两个人就那样紧紧的拥抱着,又不敢越雷池一步。很享受很美好又很煎熬。两个人不敢看彼此的眼睛。直到苏子的电话响起。 薄文依然抱着她,轻轻的说:“接电话吧。没准是苏瞻呐。” 苏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喂。” 苏瞻:“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有点小气了。” 苏子:“没关系的,咱们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嘛。” 苏瞻:“薄文哥哥生气了吗?” 苏子:“怎么会?他还给你留了蓝莓,你什么时候过来想着吃啊。” 苏瞻:“现在不能够,丘老师打电话来,一会儿带我去上钢琴课。” 苏子:“后悔了吧?” 苏瞻:“嗯。姐姐再见。” 苏子:“邱老师问起姐姐,知道怎么说吗?” 苏瞻:“姐姐在超市买东西。” 苏子:“嗯。放心,姐姐把蓝莓给你带回去吃。再见。” 苏子看着薄文,意思是,我说什么来着。薄文轻轻的笑了,又吻上来。微微喘息着说:“也谢谢他,如果他不生气,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福利?” 苏子娇羞推他:“不要了。起开。” 薄文抿了抿唇,意犹未尽:“好。” 冲进洗手间,“哗哗”的水声传出来,苏子娇羞的捂住了脸,露出两个大眼睛眨啊眨的。 不期然的,电话响起。把苏子吓了一跳。苏子接起来:“喂,你好。” 陈晨听不出来苏子的喜怒哀乐:“你好,我是陈晨。” 只一句话,苏子感觉陈晨似乎不开心,没敢开玩笑。于是,小心的问:“有事儿?” 陈晨犹豫了一下,说:“我似乎做错了一件事情。” 苏子思忖着,问:“后果很严重吗?” 陈晨谨慎的回答:“还不确定,说不好。” 苏子翻了一个白眼:“既然是未知数,你又怎么知道结果的好坏?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陈晨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能吧。” 苏子在大脑里回放着她和陈晨近期的交往,除了有一次说员工不走公司财务卖房的事儿,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想至此,苏子忖度着问:“你不会是把私自做业务的人给开了吧?” 见陈晨没有说话,又问:“你不会是有所偏私、没有同等对待吧?” 陈晨深吸了一口气,说:“是。” 苏子明白了,笑着说:“无所谓了,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ok了。” 陈晨问:“如果我说,我也不确定对错呢?” 苏子叹了口气,说:“因为有了感情的牵绊,往往分不清是非。没关系的,交给时间就好了。” 陈晨一时无话,他不得不承认,苏子说的是对的。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苏子的态度还不错。他哪里知道,那是爱情的滋养。 第6章 恋爱吧(27) 早晨,苏子把苏瞻送进幼儿园,在小广场的休闲椅上等薄文,搭他的车去学校。 薄文背着双肩包,把一个袋子递给她。 苏子问:“什么?” 薄文:“给你洗了点水果。” 苏子:“谢谢。” 薄文:“今天,你有时间吗?” 苏子:“上午不行,下午没课。” 薄文:“我下午有一节课。我下课找你。” 苏子:“有事儿?” 薄文:“嗯,有事儿。” 苏子调皮的一笑:“啥事儿?能不能剧透一下?” 薄文严肃的说:“不能。” 苏子不屑:“没意思。” 薄文揉了揉她的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乖。” 苏子嘟着嘴:“好吧。” 两个人一上午都安心的上课,吃午饭,睡午觉。 下午第一节课刚下课,薄文就冲出教室。薄文一边向停车场走,一边给苏子发微信,告诉她去早晨停车的地方会合。 苏子回到:“知道了。” 薄文急急忙忙赶到停车场,一抬头,苏子已经在车旁边等着他了。 薄文逗他:“是不是一天都没过好呀?” 苏子:“嗯,魂不守舍的。” 说完,扑到他身上,拥抱了他。 薄文笑。 苏子也笑:“是不是得奖学金了?请我吃大餐?” 薄文刮她的鼻子:“怎么那么爱吃?又不怕胖了?” 苏子撒娇:“你就说是不是吧?” 薄文笑:“你说是就是吧。” 苏子高兴的说:“欧耶,被我猜中了。” 说完,拉开车门上车。 薄文看着她夸张的笑,不由自主的笑着摇了摇头,同时,提醒她:“我提醒你一下,请你把苏瞻安排好。” 苏子笑:“好的。” 给丘妮发微信:今天我有事儿,接不了苏瞻。 丘妮回:知道了。 苏子手扒着薄文的车座子,探着头问:“你先告诉我得了多少奖学金,我看看够吃什么档次的。” 薄文侧着脸,看着她像小孩子似的,探过来脸,就挨着她的脸,笑着说:“你想吃什么,咱们去吃就行了。不够,我可以再添。” 苏子一听薄文的语气,觉得钱应该不是问题:“这么敞亮呢?那咱可说好了,不许反悔的。” 薄文笑:“嗯。” 侧着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薄文顺势亲了她一下,蜻蜓点水般温柔,一掠而过。 苏子就有些人来疯,扒着座椅靠背的手伸过去就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薄文只好侧着脸回应。心旌摇荡。喘息着说:“宝贝,我,缓一缓。” 苏子就羞红了脸。放开他,坐好。额头抵着前座的靠背,装死。 她和薄文相认,恋爱,免不了的拉手,亲亲。每次薄文都反应剧烈,不能自持。他经不起一点点撩拨。她真的怕他们有一天会擦枪走火。 薄文从后视镜中看着鸵鸟状的苏子,内心鼓涨涨的雀跃,欢喜。他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也会欲望高涨,情难自禁,想拥抱她,亲吻她,有一种想和她融为一体的渴望。以至于其他任何女生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走进他的心里。 两个人舒缓了一下。启动车子出发。看着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苏子纳闷:“怎么那么多车?” 薄文盯着前面挤塞塞的车流,说:“是挺多的哈。没办法,找个地方停了吧。” 苏子看着薄文把车子停在了儿童乐园的停车场。不解的问:“你确定附近有好吃的大餐?” 薄文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怎么能只吃不玩呢?请客嘛,怎么也得全套啊。” 苏子扫了一眼儿童乐园门前卖各种玩具的、小吃的摊贩,还有举步维艰的车流,以及熙熙攘攘的人们,不解的笑着问:“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 薄文拉着她挤过人群,看到有卖的摊位,站定:“麻烦给我来一个这个。” 接过摊主递过来的,递给苏子,苏子欣喜的接过来:“谢谢。” 心里说:唉,已经好久没有吃了。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木”。谈恋爱蛮好的嘛。 薄文付了钱,两个人向园内走去。 苏子一边吃着,也递到薄文的嘴边,让他也吃。 苏子:“为什么不买两只?是不是奖学金不宽裕?还是怕我真的点大餐,钱不够会尴尬?” 薄文轻轻的笑:“我喜欢这样。” 苏子就满心的甜。 看着苏子的笑脸,薄文笑着说:“今天呐,我们就是吃和玩。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苏子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心爱的女孩,开心到起飞的样子。薄文心里也满溢着幸福。 薄文顺势问:“想玩哪个项目?” 苏子歪着头,撒娇:“听你的。” 自从他们相识以来,薄文还是第一次看见苏子的小女儿状,不觉又是一笑。逗她:“傻了?不会真的回到童年了吧?” 苏子听他说童年,看着那么多小孩子,方恍然大悟:“哎呀,今天六一儿童节。” 说完,大叫:“你不会是给我过生日吧?” 薄文笑:“嗯哼。” 苏子又是大叫着拥抱了他:“谢谢。” 薄文逗她:“完了?” 苏子娇羞的说:“爱你。” 说完,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肯抬起。 薄文的心都醉了,扳着她的肩膀,逗她:“是不是往我衣服上蹭糖渍呢?” 苏子于是做出蹭的样子。薄文笑着拥抱了她,轻轻的在她耳边说:“生日快乐。” 苏子想给他一个吻,薄文也想,怎奈周围的人太多了,而且小孩子居多,他们不好意思了。 她只好轻轻的说:“爱你。” 他也轻轻的应答:“收到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牵起了手,商量着玩什么。最后,租了一辆双人脚踏车,游园。 薄文负责蹬,苏子负责吃和投喂,两个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光,出来找地方吃饭。 苏子要去家有小厨,薄文说:“去红米西餐厅吧。” 苏子知道,半山酒吧对面的红米西餐厅,舅舅领她去过,很不错。薄文要去红米西餐厅是什么意思?回忆过往?还是嫉妒舅舅?还是因为它够档次? 薄文给她买了一枚胸针。苏子问了价格,薄文伸出一个手指。 苏子说:“以后不用给我买了,我不是那么热衷珠宝首饰的人,我都觉得累赘。” 薄文轻轻的笑,他知道他的女孩不是物质的女孩,但是,他就想把好的东西送给她,跟她热衷不热衷没有任何关系。 苏子说:“不过,你送我的平安扣,我一直戴着。” 薄文伸手就去她的衣领里拿平安扣,苏子就红了脸,急急的说:“我可以拿给你。”也伸手去拿,可是,薄文已经拿出来了。苏子娇嗔:“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撩了。” 薄文笑:“谢谢夸奖。” 苏子一翻白眼:“去你的。” 薄文笑:“收到了。这是外公送我的。” 苏子问:“这个是不是也挺贵的?” 薄文笑着:“嗯。” 苏子:“我现在才知道它挺贵的。” 停了一会,又说:“如果我们不能走到一起,你是不是亏了?亏大发了。” 薄文:“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苏子灵机一动,逗他:“哎?你说,如果我们分手了,我是不是还得还给你?” 薄文很严肃的看着她:“我不分手。除非我死了。你愿意怎样怎样。” 苏子感动的眼里有了泪雾。 薄文:“好了。我愿意把最好的给你。你也值得我给你最好的。” 苏子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谢谢。” 薄文看不得她不开心:“好了,生日快乐。” 苏子轻轻的说:“爱你。” 薄文握了她的手:“我也爱你。” 苏子就那样看着薄文给她擦手,用热水烫碟子叉子刀子。心满意足,浅浅的笑了。 薄文很后悔、很自责自己曾经离家出走的愚蠢行为。内心叹道:无论以后怎样,都不能做出离开她的傻事。 第6章 恋爱吧(28)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的事儿,又到了苏云庭的生日。 苏子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邀请季冬。 苏子就想看看她的反应。看看风度翩翩的季教授的反应。看看她是不是心死。 苏子:“季教授,今天是老苏生日,正式的邀请你,来家里吧。” 季冬:“谢谢,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反而惹的云庭不高兴。” 苏子:“不会的,就是老苏和老丘秀恩 爱不好嗑。” 季冬没有接苏子的话,苏子也知道她这主动出击的打法,季冬应该是措手不及吧?她哪里知道,她在酒吧救钱加蓓的场景有点吓到了她的季大教授。 苏子笑了:“我的礼数可是到了啊。那就这样。您忙着。” 挂断电话,季冬就哭了:自己已经放下了纠结多年的心结又被苏子毫不在乎的拾起、把玩、嘲弄。她瘫软在地毯上,无声的哭着,内心是对苏云庭的责骂、怨怼,继而是无尽的哀伤。 班山先生轻轻的揽她入怀,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一直在。” 季冬依赖着他,更大声的哭,宣泄着内心积压了那么久的情绪。 班山先生也不再说话,只任由她哭泣。 季冬哭着哭着就笑了,泪眼朦胧中,望着班山先生,轻抚着他的脸,喃喃自语:“我爱你,你知道吗?” 班山先生回应着她:“我知道。” 季冬的吻和着眼泪,甜甜的、咸咸的、软糯而深情。班山先生不由自主的回吻着她。她难得这么主动,她是他傲娇的公主,他知道她的心伤,从不去触碰,只一味的体贴、迁就、谦卑的爱着。他希望他的温情能赢得她的真心。看来,他做到了。两个人身心契合,水乳交融。 班山先生看着她沉沉的睡去,轻轻的吻着她的泪痕,告诉自己,和苏子谈谈:咄咄逼人的结果是会反噬的。反噬的结果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戾气很重的人,不但伤人,也害己。 班山先生要和苏子谈谈,苏子也正有此意。季冬不结婚,对她的家庭来说,始终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苏子暗下决心:一定要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班山先生痛快的把她收了吧,以除后患。然而,苏子的想法却和薄文的想法不谋而合。薄文的想法很简单:我那么优秀的女朋友、那么优秀的女朋友的爹怎么经得起你季冬这么拙劣的人频频叨扰,过分了。 还没等班山先生约苏子,也没等苏子去找班山先生,薄文在半山酒吧的吧台边以一杯低度的“倾心之恋”就搞定了。他玩味的举着酒杯,久久的久久的望着不知所以的班山先生,最后,淡淡的说:“先生,你这么不解风情的人真的不适合开酒吧。” 班山先生一愣,停下调酒的动作,随即一笑:“风情?风情是用来欣赏的。年轻人,你不懂。” 薄文轻蔑地一笑:“有什么不懂的?欣赏风情而不解风情,和谈恋爱一样,只谈恋爱不结婚,就是耍流氓。” 说完,放下酒杯,翩然而去。 一个月过后,班山先生订婚了。 第6章 恋爱吧(29) 自从薄文和苏子相认以后,苏子来薄文家的时候,自然了很多,随意了很多。也逐渐的开始按照自己的心情,摆弄着一些小玩意,来装点薄文空无长物的家。今天,她用一个喝水的杯子,盛满了水,去园子里剪一束花朵,插进去,花束中还搭了几枝狗尾巴草。放在老板台上,就在电脑旁。欢喜的审视着。走远,一眼望去,屋子里就有了生机与活力,不再显得冷清。 她喜滋滋的问薄文:“你觉得怎么样?” 薄文嘴里应着:“挺好。” 然而,苏子却在他的脸上读到了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它们长在枝头不好吗?”。 是啊,让它们迎着微风轻轻摇曳,含了早晨的露水微笑着迎接朝阳,开心的接受蜂蝶的惠顾……不好吗? 她明白了:那是他内心世界里最真实的独白,她不可以随意践踏。 她想:她是懂他的。他应该是这个意思。他就是这个意思。 苏子便不再自作主张的剪切他的花草。 苏子记得,她嫌弃薄文的黑色窗帘太沉闷,自做主张把黑色窗帘换成了米色,看着亮堂了很多。当她炫耀着向薄文邀功的时候,薄文沉默了片刻,努了努力,都没有挤出一个像样的微笑。 苏子心里有些惊愣,探寻的看着他:“亲爱的,你不喜欢吗?你不开心吗?” 薄文抿了抿唇,扯着嘴角送出两个字:“还好。” 苏子看着他兴致不高的样子,怀疑了自己的行为。 苏子再来薄文家的时候,赫然发现,那两幅黑色的窗帘取代了自己辛辛苦苦换上去的米色窗帘。 苏子不解的问:“你是真的不喜欢?” 薄文抿了抿唇:“我,睡不着。” 苏子的心就很痛,也盛满了无尽的哀伤:他,才二十一岁,经历了什么?让他年轻的心那么沉郁?又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旅程?历尽了怎样的千辛万苦,才来到自己身边。 苏子曾经问过薄文:“如果你来a市遇不到我,怎么办?” 薄文:“我会去找。” 苏子:“找不到呢?” 薄文:“怎么可能?” 他有停顿有迟疑,但还是坚定的说:“找不到就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苏子:“就算你找到了我,我不喜欢你呢?” 薄文:“那就这样吧。看着你。一生一世的看着你,远远的。” 苏子:“躲那么远看着干嘛?可以很近的看着。” 薄文:“离那么近干嘛?你是想和别人秀着恩爱一点一点的折磨死我吗?” 苏子沉默:如果他们真的没有遇到,那么,她又会是怎样?遇到怎样的爱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她不知道。但是,薄文不一样,他有可能不谈恋爱,不结婚。他,会不开心不快乐,一辈子。 于是,她告诉自己:无论一生遇到怎样的挫折与坎坷,都要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向着有暖光的方向努力地奔跑。只因为,他抛却一切、不顾一切的奔赴自己而来。 第6章 恋爱吧(30) 学校迎新晚会上,苏子被国老师强行安排了一个节目,任谁都没有想到,苏子唱的竟然是儿童歌曲《左手右手》。 薄文自认为这歌曲选的很幼稚,但苏子唱来,却很喜欢。 晚会一结束,就是联谊会。苏子的舞出类拔萃,男孩子们想去结交却又怯场,薄文则醋意大发,暴走。 苏子双手插兜,跟在他后面,看他到底走向哪里。苏瞻什么时候落在兜里的棒棒糖?苏子笑了,把糖衣撕吧撕吧,毫不客气的含在嘴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妙不可言。 薄文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苏子,眼里有莹光闪闪。 苏子歪着头,抬眼看着他。 看着她孩子般淘气的小样儿,薄文含泪而笑,拿了她嘴里的棒棒糖含在嘴里:不许再气我。 苏子拥抱了他:吃了我的糖,还说这么不中听的话。 薄文含糊不清的说:委实有点欠揍。 苏子抬起头,看着他:你自己说的啊? 薄文知道她的手法,拥抱着她,嘴上说着:苏瞻这糖挺甜的。 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她那么优秀,追求她的人会少吗?一定要加油,做最好的自己,才配得上她的优秀,才配得上她给的幸福。 薄文心里想着,嘴上说着:“请你吃饭。” 苏子笑着说:“一个棒棒糖换一顿大餐也值得哈?可是,今天我管苏瞻。可惜了。” 这个,薄文也没办法。 苏子接苏瞻的时候,苏瞻说有人在幼儿园栅栏外和他打招呼。苏子不淡定了,她不确定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她叮嘱苏瞻不要跟陌生人走。又拉着苏瞻匆匆的跑进幼儿园跟老师交待,只有我是接走苏瞻的人,任何人接苏瞻都不行。老师看到苏子的严肃神情,答应了苏子。 可是,苏子越想越不对劲,她问苏瞻:“来,说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瞻看着苏子紧张的盯着自己:“知道你这么紧张,我就不和你说了。” 苏子急了,扯了扯他的衣服:“你这是什么话?我必须郑重的告诉你,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必须跟我说,知道吗?快说,这个人长的什么样?” 苏瞻看了看苏子紧张的表情:“嗯,个子很高。” 苏子急忙问:“有多高?” 苏瞻抬了一下眼皮,指了指自家后楼:“比薄文哥哥矮一点点。” 苏子秒懂,“嘶”的一声责怪:“扯上他干什么?说正经的。” 苏瞻又抬了一下眼皮:“就是比薄文哥哥矮了一点点。好像还有点黑。比薄文哥哥黑一点点。” 苏子认真的听,苏瞻却没了下文,苏子看了看苏瞻:“就这些?没了?” 苏瞻玩着手里的小玩意:“没了。” 苏子拿过来他手里的东西:“别玩了,好好想想。” 苏瞻觉得姐姐有点小题大做:“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苏子急忙问:“为什么?” 苏瞻头都没抬:“不为什么。” 苏瞻继续玩他手里的小玩意。 苏子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对于接送、看护苏瞻这件事上了心。 第6章 恋爱吧(31) 苏云庭有一个手术,一边洗手一边瞄了一眼护士长:“有事儿?” 梅护士长犹豫了一下:“苏院长,我听见李黎跟韦医生说6.27交通事故抢救的事。” 苏云庭冷静的说:“我知道了,术前准备吧。” 手术结束,苏云庭找余赢:“有人在查6.27交通事故的病例。你做好应对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联系闻睿,让他帮你看一下手术过程的录像。” 苏云庭又跟闻睿交待:“我让余赢联系你,你看一下手术录像,帮他看一下手术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不妥。这个是我的外科主任余赢,保护一下,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颠倒黑白,让做事的人寒心。” 闻睿:“老苏,我佩服你的不仅仅是医术,还有人品,主要是人品。” 苏云庭不买账:“这不是捧臭脚的时候,老百姓总结的都是精华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还有一句话,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闻睿:“明白。” 闻睿跟苏云庭是过命的交情。那时,闻睿还是个高二的学生,暑假去江边游泳,游着游着,他觉得不对劲,小腿抽筋了,挣扎中喝了几口水,回头一看,不得了,离岸边有点儿远了,闻睿在水中挣扎呼救,是苏云庭跳下水救回了他。 后来,闻睿的姐姐嫁给了a市医大的院长楚天一,那时,楚天一还是一名医生,苏云庭也还没有入职。再后来,楚天一当了主任,苏云庭入职,遇到了切阑尾的闻睿,闻睿一下子就认出了苏云庭,虽然事隔近十年,虽然苏云庭带着口罩,但那双眼睛,闻睿始终记得。通过这次手术,闻睿和苏云庭就走的近了,不分了彼此。 后来,楚天一当了副院长,苏云庭是主任,闻睿当了宏达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再后来,楚天一当了院长,苏云庭是副院长,闻睿还是宏达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是他们的职位,不变的是他们的友谊。 舅舅丘伢来家里吃饭,苏子认为舅舅和老苏是约好了的,要不然老苏怎么那么有时间,陪舅舅喝了那么多的酒,说了那么多的话。 苏云庭试探着问丘伢:“都结束了?” 丘伢点点头:“上任了。” 苏云庭深沉的说:“你不是说领导都找你谈话了吗?按道理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怎么会节外生枝?” 丘伢喝了一口酒:“空降。” 苏云庭略作沉吟:“明白了。我跟你说,这页在咱这儿,就算翻篇儿了,你一定要沉下心来,该工作工作,该努力努力,毕竟你还年轻,单位里呐,这个事不要和任何人讨论和说起,也不要嘀咕,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丘伢喝了一口酒,一抿唇:“明白。” 苏云庭叹了一口气:“转移一下注意力吧,找个女朋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丘伢吃了一口菜:“再说吧。。” 苏云庭盯着丘伢:“医生怎么样?” 丘伢苦笑:“还是算了吧,我随时随地被单位召唤,她再24小时待命,两个人都绷着,弦儿早晚得断,这日子没法过。” 丘妮及时补充:“找个老师吧,还有寒暑假。” 丘伢更是苦笑:“算了吧,我又不是没看见你们家大宝是怎么过来的。二宝才刚刚结束在咱妈那儿的寄存生活。” 丘伢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苏子一直仔细的听着老苏和舅舅的谈话:“舅,找对象看缘分,框定太多没用。” 丘伢看着苏子,说:“大宝说的有一定道理,顺其自然吧。” 苏云庭以长兄的身份安慰丘伢,丘妮以长姐的身份语重心长,谁也没有注意苏子在想什么。 苏子悄悄的来到402,给远在国外求学的靳阳打电话:“靳阳,帮我查一下咱区公安分局空降的大队长什么来头。” 靳阳不解:“有什么蹊跷吗?” 苏子实话实说:“我舅两次三等功,一次见义勇为,关键是领导谈过话了,就这么不尴不尬的马歇尔了。” 靳阳问:“苏叔叔怎么看?” 苏子一抿唇:“你还不了解老苏,能怎么看?怀柔政策,安抚。” 靳阳又问:“苏爷爷呢?” 苏子叹气:“爷爷不参与,我还是在老苏和舅舅喝酒的时候偷听来的。” 靳阳沉默了一会,说:“老靳应该给苏叔叔通个气呀?我估计老靳也不知道。你别急,我摸一下情况,等我消息。” 苏子叮嘱:“策略,一定要讲究策略。别捅到老苏那去,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靳阳答应:“明白。” 靳阳过了三天才回话。 靳阳问:“你想怎么办?是听一听就完事儿了呢?还是行动?” 苏子干脆:“行动吧。那毕竟是我的舅。” 靳阳说:“我在家就好了,你就不用冒这个险了。” 苏子很感动,也很坚决:“谢了。你应该相信我,我可以的。” 靳阳出主意:“你找尚岛吧,不行,尚岛不会开车。你找钱加蓓吧,不行,钱加蓓不靠谱。林琳会开车吗?” 苏子问:“你说的事儿跟车有关系?” 靳阳说:“我让你跟踪一个人,拍一些照片就成了。” 苏子说:“这个简单,我有合适的人选。” 靳阳问:“你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 苏子反问:“我有男朋友,你很意外吗?” 靳阳笑了:“一点都不意外,你那么优秀,追求你的人一定很多。” 苏子严肃的说:“说正事。” 靳阳不甘心:“苏子,讲真,一定要找一个靠谱的人,要不然我瞧不起你。” 苏子知道靳阳为自己好:“知道了,说正事。” 靳阳交待:“车技要好,拍照技术也要好,区人大主任楼民你认识吧?不认识也没关系,上网搜一下。另外你记一下他车号,ha:,还有一个住址,北辰小区a4栋楼2单元301室,是他情人的家,这个大队长是情人的哥,没什么业绩,裙带关系。” 苏子爽利的说:“谢了,哥们。” 靳阳急忙拦住:“别挂别挂,你拍完照传给我就行,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要不然你不好办,你匿名举报的话,不一定成功;实名的话,更不妥。” 苏子不得不佩服年长自己两岁的靳阳:“好,你也注意安全。” 靳阳答应:“知道。我还是好奇,你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苏子没办法,只好简略的说一下薄文的情况:“没有你阳光,有一些忧郁与不确定,估计也没有你的家世和背景。但是我就是喜欢。” 苏子还想说,为了我他已经众叛亲离了,他的家庭不和睦……但她及时打住,说太多没有意义。问题是,薄文也没有和她说他家里的具体情况啊。 靳阳多了解苏子,那是一个多有主见的女孩啊:“只要你喜欢就好。” 苏子问:“你呢?你和欧阳文夕怎么样?” 靳阳淡淡的说:“还好。” 苏子郑重的说:“那就行,我们都好好的。” 靳阳叮嘱:“一言为定,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苏子言之凿凿:“知道了。” 当楼民和情人的照片在各大网站被转载的时候,靳阳的爸爸市委书记靳峰的电话就被打爆了,市委市政府紧急开会,纪委介入调查,楼民在开会时被带走。 苏子实时关注,消息一出,就急不可耐的问丘伢:“舅,你们那个大队长是不是土豆搬家了?” 丘伢意外:“没有。哎?你什么意思?” 苏子自言自语:“不对呀,你没看消息吗?楼民都被带走了。” 丘伢笑:“楼民被带走了,这我倒是听说了。但风马牛不相及啊。” 苏子笑了:“对喽,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才能整出风马牛不相及的幺蛾子。等着看好戏吧,我的舅舅大人。” 不到一天,区公安分局的大队长被停职。 丘伢给苏云庭打电话:“姐夫,楼民这个事儿,你参与了?” 苏云庭反问:“什么事儿?” 丘伢把和苏子的对话、楼民被带走以及大队长停职的事,说给苏云庭,苏云庭冒了一身冷汗,又联想到薄文的脚踝扭伤,他明白了。 晚饭后,苏云庭把在402装死的苏子揪起来,沉着脸:“讲讲你是怎么操作的?” 苏子轻描淡写的说:“利用了群众监督权与社会舆论。” 苏云庭板着脸,严肃的说:“调调挺高,具体点儿。” 苏子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云庭不由得想到了丘妮竞争全国模范教师的事。 那时,苏子才十三岁。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丘妮似乎有话要说,沉默中是酝酿、是犹豫、是不确定。但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苏云庭看了她好几次,鼓励的说:“有什么事儿,你可以直接说,我和大宝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丘妮声音很低:“我能有什么事儿?” 苏云庭看了看苏子,又看了看丘妮:“你问大宝,你像没事儿的人吗?” 苏子肯定的说:“肯定有事儿。” 苏云庭小心的询问:“有学生惹你生气了?” 丘妮摇摇头:“没有。” 苏云庭不放弃:“领导找你麻烦了?” 丘妮又是摇摇头:“也没有。” 苏子极速的夹菜、夹菜:“急死我了。” 丘妮沉思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我想参加全国模范教师评比,现在报名的有两个人,我要是报名的话就三个,学校只选出一人,再参加市里的参评。” 苏云庭静静的听着,丘妮停下来,问道:“能力、资历、人脉,你在哪方面占优势?” 丘妮低垂着眼帘:“我自己认为,在个人能力方面,我可能占优势,我当了十年的班主任,送走两届学生,高考成绩不错。人脉,好像不行,我不太会与人相处,这一点,你清楚的。” 苏云庭轻轻的笑了:“自我评价很中肯嘛。” 丘妮有些娇羞:“你取笑我?” 苏云庭笑着说:“没有,没有。” 丘妮轻叹:“另外两个人在人脉方面肯定胜过我,结果就很难说了。” 苏云庭试探性的问:“你的意思是,咱们也走走关系?” 丘妮连连摆手:“这个倒不必了。我就是个教书的,没必要。” 苏子“啪”的一声把筷子一放:“你肯定胜出了。” 苏云庭和丘妮不解,望着苏子。 苏子分析:“你看啊,那两个人肯定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中国还有一个成语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苏云庭拍了拍苏子的肩膀:“前途不可限量。” 丘妮笑着说:“哪有那好事儿?” 苏云庭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盘子:“听我的,你报名吧,什么都不用做,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苏子站起身:“饱了。你们大人啊,就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 然而 教育局来人调查,说丘妮课外办班收费,苏子、林琳、钱加蓓三个孩子认真的写着作业,直到晚十点,苏子听见401开门的声音,对调查人员说:“喏,你们要找的丘妮丘老师回来了。” 调查人员和丘妮沟通后,丘妮才知道了苏子有个学习室,丘妮有些懊恼:“大宝,你能不能不给妈妈添乱。” 苏子委屈的说:“好。” 苏子心里委屈:你们不管我,我自救都不行吗?难道你们想让我自生自灭?她哭了,哭过之后,她认真的想:自己无可争辩,她说让林琳来家里写作业的时候,自己只是想找个伴儿。而林琳妈妈确实是奔着丘妮的教师身份来的,不可否认,自己也有默认的成分在。 苏子沉默的吃饭,她知道了妈妈评优秀教师的事,也知道了举报的事是钱加蓓的妈妈干的。 苏子找到钱加蓓:“钱加蓓,我让你好好想一想,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如果不认,请你走人;如果认,那么,管好你妈妈,要不然,别怪我让你的一生没朋友。” 第二天, 苏子去学校找妈妈,从一楼的教师办公室到二楼的教研室主任办公室一直找到三楼的校长办公室,她敲了敲门,听见请进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校长一看进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问她:“你找谁啊?” 苏子:“我找我妈妈。” 校长:“你妈妈是谁啊?” 苏子:“我妈妈叫丘妮,我挨个屋看了看都没有。就您这屋门是虚掩着的。” 校长:“可能是上课去了吧。你坐这儿等一下,也快下课了。” 苏子:“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校长:“没有。你今天怎么没有上课呢?” 苏子:“我今天有点感冒,本来想去医院找爸爸,可是爸爸太忙了,还是来找妈妈吧。” 校长:“你爸爸在医院上班?” 苏子:“嗯。a大医院的,原来就是手术啊什么的,有时间管我,自从当了副院长,没有时间搭理我了。” 校长:“你爸爸是不是叫苏云庭?” 苏子:“你认识我爸爸?” 校长:“你爸爸可了不得,人送外号“一把刀”。” 苏子:“我没觉得他厉害,我还是觉得我爷爷厉害,我爷爷家大院都有士兵站岗。” 校长:“是苏毅书记吗?” 苏子:“嗯嗯。” 校长上下左右的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姑娘:孩子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怯场,说话一板一眼的,一点都不像她妈妈丘妮,丘妮安静内敛,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以至于,这么久,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家庭背景。 苏子看了看手腕上的小手表,从袋子里拿出药瓶和水瓶,看了看校长:“我得吃药了。” 校长:“你知道吃几粒吗?” 苏子:“知道。” 校长:“给你倒点热水吗?” 苏子:“谢谢,我这个水还是温的。” 苏子吃了药,又都放进袋子里。 下课铃声响起,苏子跟校长说:“我去找妈妈了,给您添麻烦了,再见。” 校长:“再见。” 苏子拎着袋子消失在人海,她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见不见妈妈已经不重要了。 校长后来才知道她叫苏子,也领教了她的厉害。那是她考上a中之后的事了,她一路前三甲,直到她从a中毕业,校长替她遗憾:放弃北大清华,选择了a大。不是a大不好,那也是第一梯队的名校,然而,与北大清华比起来,还是有差别的。 苏云庭:“这样的事以后不许再干了,太危险。而且,让人一下子就能怀疑到你舅,你能明白吗?” 苏子咬了咬后槽牙:“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 苏云庭站起来:“你呀,还是太嫩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子一笑:“还初生牛犊啥呀,一个字,就是虎。” 苏云庭也笑了。 苏子也站起来:“那舅舅能上吗?” 苏云庭说:“市委监督公开竞聘。” 苏子跟了句:“以舅的功绩,我认为可以。” 苏云庭故作威严:“管好你自己。” 苏子俏皮的说:“好嘞。” 苏云庭的话提醒了小苏同学,苏子知道怎么做了,她求冉彤:“冉彤,帮我个忙,给我舅当一段时间女朋友吧。” 冉彤:“为什么还当一段时间?你就不能正式介绍一下吗?” 苏子吓一跳:“你当真?不是,你不觉得我舅比你大太多了吗?” 冉彤:“要找就找大叔啊,这年头谁还稀罕小鲜肉?” 苏子:“冉彤,我没看出来,你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冉彤:“你那么帅的舅,你早就应该介绍给我。” 苏子:“那任杰这条船你打算踏哪只脚上?” 冉彤:“如果你舅够优秀,我还踏什么任杰啊?” 苏子高兴,但她还是犹豫了,她得征求一下老苏的意见。 苏云庭:“问你舅。” 丘伢:“不行。” 苏子:“你不会是有人了吧?” 让丘伢怎么说呢?他能说老政委相中他了吗?他能说老政委的女儿先相中他的吗?这个节点,有个女朋友确实能转移一下人们的注意力,但关键是这个时候的女朋友不能是政委的女儿啊。 丘伢:“六一,你有时间到我们单位找我一趟、两趟就行了。” 苏子秒懂:“明白。” 丘伢微信给苏子:“我出去办事。”苏子就来到丘伢单位,丘伢的同事问她找谁,苏子如实相告,并直呼其名:“丘伢。” 有好事的小年轻的一逗:“你是他女朋友吧?” 苏子摆手否认:“不是,不是。” 但是,好事儿的丘伢的同事们怎么会相信?仍然窃窃私语。 但是,苏子就是不说丘伢是我舅。 有从外面回来的丘伢的同事,听说有女生找丘警官,飞奔着来看她,苏子但笑不语。 只二十分钟的时间,效果就出来了,目的就达到了。 苏子给丘伢发了个ok的微信,丘伢打进来电话,苏子接起:“你忙你的,行,我想吃什么呢?让我想想,吃饺子吧。行,我打车去,你开车注意安全。” 苏子平生第一次这么啰嗦,挂断电话,礼貌而矫揉造作的跟丘伢的、好事的同事们告别,苏子有些累,给丘伢发微信:我不想长大了。 丘伢回了个呲牙笑脸。 只一瞬间,苏子无聊透顶。迅速的回到她的避世桃源402,装死。 第6章 恋爱吧(32) 薄文因为和苏子去跟踪楼民,受伤了。不是因为被人发现,发生肢体冲突而受伤,而是拍完照逃跑时,被绊倒、扭伤了脚踝。 苏子一边开车一边埋怨:“笨啊,怎么那么笨啊?” 面对着苏子哀嚎式的责备,薄文但笑不语。心里说,我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事儿。 因为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吗?责备、埋怨、挨骂都不算什么了,即使是为她而死又算得了什么呢?因为爱所以爱吧。他突然就理解了妈妈闵瑜。当年,她义无反顾的奔着那个一穷二白、一无是处的家伙而去的时候,也是爱着的吧?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在心里原谅了她,原谅了一家人曾经经历的伤心的、难过的、压抑的……一切过往。 他都不知道苏子具体说了些什么,就那样看着苏子一边开车一边埋怨,悄悄的握住了她放在档位上的手,苏子的心没来由的柔软下来,斜睨了他一眼,就理解了那个一眼万年的诗句: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苏子给苏云庭打电话。 苏云庭和丘妮、苏瞻吃过晚饭,丘妮去洗碗,苏瞻去了书房,苏云庭刚刚坐下来端起茶杯,苏子的电话便进来了,他马上接起来。 苏子轻声的问:“爸,你忙吗?” 苏云庭一愣,在他的记忆里,苏子很少有这种商量的语气,他有一种本能的反应,苏子一定有事儿。 苏云庭沉着冷静的说:“大宝,遇到什么事儿了?别慌,爸爸在。” 苏子看了看薄文:“爸,麻烦你拿着药箱来薄文家好吗?” 苏子已经用了麻烦二字,苏云庭毫不犹豫的快速站起来:“好。” 好字还没有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去书房的柜子里拎出来药箱,刚要转身,苏瞻就挡在他面前:“是姐姐受伤了吗?” 苏云庭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是,但不要和妈妈说,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苏瞻仰起头,望着他,诚恳的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苏云庭摸了摸他的头:“听话,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苏瞻也不废话:“好,我等你。不过,你答应我,你一定要让姐姐没事。” 苏云庭快速的把他抱到窗前,指了指对面一楼的窗子:“你在这里看着爸爸好吗?” 苏瞻点点头,乖乖的趴在窗台边,向外望去。 他听见父亲穿衣服的声音,关门的声音,下楼的声音,关单元门的声音,脚步声消失。 他看见爸爸出现在楼的拐角,穿过小广场,直奔那个甬道,推开了薄文哥哥家的门,走进去。 苏瞻握着小手,瞪着大眼睛盯着那扇亮着灯光的窗,汗湿了脊背,他回过神儿来:在这傻等什么呢? 苏瞻悄悄的穿上鞋子,飞奔下楼,直奔那个甬道、那扇门。 苏云庭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接见女儿的男朋友。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老板台、两把老板椅、一台电脑,沙灰色的实木地板,白墙素窗。 客厅没人,苏云庭走进亮着灯的卧室,苏子蹲在床边,盯着薄文的脚踝,薄文的脚踝上敷着冰袋。 听见脚步声,苏子站起来,喊了声:“爸。” 薄文靠在床头跟着叫了声叔叔,起身想要下地,苏云庭点点头,伸手及时制止:“什么情况?” 苏子指了指薄文的脚踝:“应该是脚踝扭伤了。” 苏云庭:“怎么弄的?” 苏子:“跑步。” 苏子情急之下撒了谎。 苏云庭:“还有其它地方受伤吗?” 薄文:“没有。” 苏云庭打开药箱,拿出喷剂喷了喷:“能不能忍得了疼?” 薄文咬咬牙:“可以。” 苏云庭看着薄文肿起来的脚踝:“我简单的给你捋一捋,可能会很疼,如果没有骨折就不用去医院打石膏,如果错位,复位会很疼,能不能忍受?” 薄文再次确认:“可以。” 苏瞻悄悄的握住了苏子的手,苏子蹲下来,轻声的问:“苏瞻,你怎么来了?” 苏瞻趴在姐姐的耳边,悄悄的说:“我以为是你受伤了。” 苏子眼眶一热,抱紧了他,又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你不看可以吗?” 苏瞻悄悄的说:“我不吱声。” 薄文轻轻的笑了,向苏瞻摆了摆手,苏瞻没有说话,也摆了摆手。 苏云庭凭着经验判断,没有骨折,没有错位,只是简单的扭伤,没什么大问题,养养就好了。 薄文说:“谢谢叔叔。” 苏云庭嘴上说着不客气,环顾了一下屋里的陈设,一张床、一个衣柜,别无长物。以至于父女三人都站着。 不过,那么简单的家具却透着高档、那么简陋的家却似乎有些奢华! 薄文用没有受伤的脚着地,站起身:“叔叔,我去给您沏茶。 苏云庭又一次阻止了他:“不用客气了。” 苏子说:“还是我去吧。” 苏子去客厅推来了老板椅,苏云庭也就坐下了,顺便把苏瞻抱到自己的腿上。 薄文悄悄的打量着苏云庭,英俊挺拔、干净利落、成熟稳重,他从来没有想过苏子的父亲会这么年轻、随和、干练。 从苏云庭、苏子、苏瞻的穿着上、以及居住这个小区来看,这个家庭会很富有;从父女、父子之间的谈话、肢体语言上来看,这个家庭应该很和睦友爱…… 苏子默默的去泡茶,心里想:今天的事情做的是不是有些不妥?皱眉、摇头,自己觉得欠思考,绝对的欠思考。 真是关心则乱啊。 苏云庭知道薄文在打量他,他也不回避。 苏云庭很随和的问:“你和苏子是同学?怎么没听苏子说起过?” 苏云庭随意的和薄文聊天,看似不经意,他也在打量薄文,浓密的一头黑发,精心的打理过,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很帅气的一张脸,也难怪苏子喜欢,脸色是健康的象牙色,从挽起的袖子露出的胳膊来看,也是有健身、锻炼的。 薄文:“我们同校不同班,专业也不同。” 苏云庭:“嗯。也是大学三年级?” 薄文:“是的。” 苏云庭:“听你口音不像北方人,上海的?还是南京、杭州的?” 薄文:“上海的。” 苏云庭:“为什么不留在上海呢?以你来a大的成绩,留在上海根本没有问题。上海的学校也都很不错,离家又近。很多人想进上海都挤不进去啊。你这有点舍近求远了。” 薄文:“当地的学生会容易一些,对于外地的学生来说确实有些难。” 薄文没有说他是为苏子而来,他认为时机还没有成熟。 苏云庭看到薄文没有正面回答他,也只好单刀直入:“你和苏子是在谈朋友吗?” 薄文的汗就冒了出来,却没有回避:“是的,叔叔。” 两个人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苏云庭就那样直视着薄文的眼睛:“其实,我不赞成上大学的时候谈恋爱,三四年的朝夕相处,又不结婚,都是年轻人,难免会冲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薄文的脸一热:“明白。” 苏云庭:“我希望你们是以结婚为目的去谈这个恋爱。” 薄文发自内心的说:“我知道。” 苏云庭:“在没有结婚的时候,最好不要逾矩。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受到伤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薄文从苏云庭简短的话语中读出了一个父亲的威严,于是,他也很严肃的回答:“明白。” 苏子用小托盘托着杯子,端茶进来,递给苏云庭:“爸,你喝茶。” 苏云庭也就接了过来。象征性的呷了一口,放在苏子手里的小托盘上。 苏云庭:“就你一个人住吗?” 薄文:“是的。” 苏云庭:“为什么不住学校宿舍呢?住在学校会更方便一些。” 薄文更是汗下:“我没有住过校,觉得不太习惯。” 苏云庭:“这个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薄文:“我租的。” 苏云庭:“估计租金差不多一年得两万吧。” 薄文:“嗯。一万多一点。” 苏云庭:“那你这上学的费用可不低啊?” 薄文:“我自己有一些收入,租金应该不成问题。” 苏云庭:“嗯,那还好一些。” 苏云庭大致的了解了薄文的基本情况,也就不宜久坐,站起身:“你这个扭伤,养养也就好了。有事儿打苏子电话。” 薄文要起来送他们,苏云庭阻止了他。 父女三人出来,苏云庭抱着苏瞻,苏子挽了苏云庭的胳膊:“爸。” 苏子叫了声爸,欲言又止。 苏云庭:“颜值:够帅气;性格:孤僻、不合群 、有些忧郁;智商:能够考上双一流大学,不傻;情商:对答如流、避重就轻,也在线;从他这个独立的个性上来看,不仅仅是孤僻,家庭有可能不和睦;经济上嘛,应该也不是问题,那个床、衣柜、老板桌应该价格不菲,就是那个喝茶的杯子也应该值几个钱。。” 苏子不得不佩服老苏的眼力,撒娇的叫了一声爸。 苏云庭:“我不反对你谈朋友,但一定要以保护自己为前提,你明白吗?” 苏子:“明白。” 苏云庭:“怎么一不留神你就长大了呢?” 苏子有雾漫上双眼:“爸。” 苏云庭安慰女儿:“好了。你姥常说,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你姥的话看似没什么文化,细究起来,有时候也在理。苏瞻,你背个锅呗?” 苏瞻:“老大,有事儿您说话。” 苏云庭和苏子都被逗乐了。 苏子寻着草丛里蛐蛐的叫声,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蹲下来,不动声色的搜寻。 苏云庭放下苏瞻,看苏子捉蛐蛐。 苏子瞅准时机,小手悄悄的一扣:“嘿,逮到了。” 苏子问苏瞻:“你敢不敢拿着?” 苏瞻伸出小手捏了,看了看苏云庭:“这就是你说的锅?” 苏云庭哈哈大笑。抱起苏瞻,看看苏子还在猫腰寻找:“走了,一个锅就够了。” 苏云庭不觉仰天感慨: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儿大不由娘,想那么多干嘛? 而另一边的薄文忍着脚痛,小心的脱去汗湿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不自信起来, 第6章 恋爱吧(33) 假期的快乐 薄文不能自由行动,苏子也便没有了出去玩的想法,两个人除了上课,回来就是窝在家里。学围棋的孩子都很懂事,看见薄文的脚受伤了,都很乖,不再调皮捣蛋;苏瞻也有模有样的跟着孩子们学围棋,不再孤单;苏子看书、学习,为建模竞赛蓄积能量;孩子们都回去的时候,他们也追剧、吃吃喝喝、谈情说爱。 国庆节有个小长假,郑端、蒋旗他们都回来了。 钱加蓓在电话里开心的直叫:“苏,聚一下吧?别一天天的总是拘着,跟修女似的。” 苏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修女怎么了?修女也疯狂啊!” 钱加蓓情绪更加高涨:“呦呵,有情况啊,你?” 苏子也不磨叽:“时间你定,位置发给我。” 几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苏子是带了男朋友来的,她的那份自信、那份笃定,是其他人学不来的。在苏子看来,爱就是爱了,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堂堂正正,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苏子把薄文郑重的介绍给大家:“给大家隆重的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薄文。”大家客气的握手寒暄,自我介绍,然后各就各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借着酒劲,大家也就放开了。 钱加蓓:“苏,去年寒假的时候,你还要死要活的呐,怎么?活过来了?” 大家哄堂大笑。 苏子劝酒:“喝酒,快点把你的嘴堵上。” 钱加蓓抢过来酒瓶:“来,我自己来。不过,你这保密工作做的真的挺到位。你们大家说说,我几乎是天天跟她微信,二十四小时待命,我竟然不知道她就这样名花有主了?罚你一杯啊。你们大家别干瞪眼,陪一杯,陪一杯啊。” 没等大家倒满,她自己先干了。 苏子心想:还二十四小时待命呢?自己在酒吧里喝个半死,都是素不相识的薄文在远远的守着你,那时,他只是听自己说起过你的名字。 林琳:“我比你有优势啊,我和她就隔了两栋楼,我也是后知后觉啊。我也得罚她一杯?” 钱加蓓起哄:“那得罚啊。不过,你最先处男朋友的,到现在我们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呐,你先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尚岛:“蓓,你这分明是惩罚自己嘛。别人没怎么着你自己先倒下了。” 钱加蓓叫嚣着:“不要叫我蓓,请叫我钱。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尚岛:“钱钱钱的,眼珠子朝前。” 钱加蓓人来疯,尚岛也是一直惯着钱加蓓,两个人一见面,就有掐不完的架。 蒋旗的对面就是苏子,一抬眼就是苏子和薄文在低语。蒋旗调侃:“苏子,你说你要找就找呗,怎么也得找我这样的,最起码我胳膊腿儿利索啊。” 苏子笑着:“没办法了,砸手里了,退不了货了。” 大家笑。 薄文则认真的看了看蒋旗,垂下了眼帘。 大家见状,瞬时安静下来。 苏子看着他偏安一隅,静静的看着,似乎在向大家说:你们只管热闹,我只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就好。 在光怪陆离中,薄文看着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他只觉得他似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波漂浮,一切世事、回响都离他那么遥远。至于大家在说什么,说了些什么,于他而言,都无所谓吧?可能怕冷落了他,他们也与他说上一句两句话,他说着好,可以,行。 苏子看到了他的寡淡无趣,看到了他与他们的疏离,看到了他与他们的不同,看到了他一个人久了,那种不睦世事的木讷,看到了他心底的那份委屈、懊恼…… 苏子心中不免有些酸涩,笑着说给蒋旗也是说给大家更是说给薄文:“别看我们相识了那么久,你们还真不一定了解我。胳膊腿儿利落的,我还不一定找呐。” 说完,给薄文夹菜,并温柔的给他讲:“这个锅包肉很正宗,你尝尝。” 看着他放进嘴里,又热望着他问:“好不好吃?” 薄文懂得他的女孩缜密的小心思:她顾及着他的心情。 于是,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大家高谈阔论,微笑着回应着他们的礼让。 钱加蓓多了解苏子的一个人:“不是胳膊腿儿利不利索的事儿。是你就相中姓薄的这一款了。” 大家笑。 尚岛不合时宜的拿出手机,翻到相册,递给苏子:“你看看这小子吧,你自己说,他算不算脚踏两只船?”又悄悄的说:“你算不算脚踏两只船?” 苏子没有搭理他,接过尚岛的手机。照片里,陈晨和一个女孩在喝咖啡。女孩很干净、白皙、妆容精致,利落的短发,修长的颈项。 苏子认真的看了看:“嗯,挺不错的女孩,你别说,还挺搭的,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给他幸福?他能不能给她幸福?” 尚岛收回手机,当着薄文他也不好说什么,自斟自饮了一杯。 钱加蓓抢过去看,嘴里说:“苏,你绕口令呢?” 苏子想着这两年来,她给他开家长会,给他出主意,借钱给他……从怀疑他,到自己说服自己,进行着成全父母、保全家庭的一系列的心理建设…… 苏子忽然就泪流满面,薄文给她擦了擦脸,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 苏子喝了一杯酒,抹了一把脸:“生活怎么他妈的那么累呢?” 说完,又拿起酒瓶,薄文抢了过来:“好了。” 他温柔的声线和柔和的动作,让一干人等瞬间就明白了,他和他们不是因为不熟,也不是不能融入,更不是不能虚与委蛇。而是,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苏子一个人,至于她的朋友们应该被他归类于其他人了吧? 大家一时沉默。 郑端举起杯:“苏,世界上好多事情、好多人我们有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左右不了,也有可能接纳不了,就让他们在那就好了,我们就做好我们自己吧。” 蒋旗认同:“说的好。” 钱加蓓:“苏,你好好的,别看你有了薄文,我一样二十四小时待命。” 尚岛拍了拍薄文的肩膀:“你一定要对苏子好,知道吗?” 薄文一只手握了苏子的手,一只手举起酒杯,很郑重的说:“我答应你们,我一定对苏子好。如果我对苏子不好,你们随便哪一个都可以来找我算账。”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啊,海平不是说了吗?如果你对她不好,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家举杯。 蒋旗:“记着你的话啊。” 薄文又是深深的看了蒋旗一眼。 钱加蓓:“如果你欺负苏子,信不信我咬死你。” 薄文心想:我早就知道。 郑端:“苏,好好的,一定要幸福。” 薄文也知道,这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 尚岛伸出胳膊,秀了秀肌肉:“看见没有?这不是吃素的。” …… 一去经年,薄文果然没有食言,他对苏子的好,罄竹难书。 然而,有谁知道,薄文回到他一个人的世界,他陷入无尽的伤怀之中:他融入不了他们。甚至,他融入不了这个社会。他的所有的热情、温柔、喜欢与爱都给了苏子一个人。对待他周遭的一切,他一如刺猬,亮出来的,是满身的利刺。 在去聚餐前,苏子征求他的意见:“陪我一起去吧。” 说实话,他有些怯,想拒绝。但是,一碰到她热切的眼神,他又犹豫了。他知道,她在意他,才会把他介绍给她的朋友们。 在他不置可否的当。她逗他:“去吧,给姐撑个面子。” 他也下定决心不辜负她的喜欢。于是,他打趣她:“我的墨镜在哪里?” 她笑,攀着他的脖子,主动的亲了他。 薄文在微醺中想着苏子的乖张。苏子的微信过来:爱你哦。 望着天花板,薄文无声的笑了:人间值得。 第6章 恋爱吧(34) 短短的假期结束了,好朋友们也便再次回到校园,去过他们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 一大早,蒋旗就给苏子打电话:“苏子,你送我去火车站吧。我十分钟下楼。在我家小区门口等你。” 苏子看了一下时间,来得及:“好。” 苏子一边收拾,一边告诉苏瞻:“苏瞻,你吃完饭,自己在家看会书,我马上回来。” 她知道老苏和老丘一会儿都要去上班。 苏云庭问了句:“什么事儿,这么急?” 苏子一边穿鞋一边说:“蒋旗回学校,我去送个站。” 苏云庭交待了一句:“你,注意安全啊?” 苏子应了声:“知道了。” 丘妮嘟囔了一句:“就你能。尚岛不行?钱加蓓不行?” 苏子已经出了门,急急忙忙下楼,直奔停车场。 薄文已经等在小广场的椅子上。 没办法,苏子告诉薄文:“我去送个站。一会儿就回来。”又后知后觉的问:“你是不是有事儿啊?” 薄文看了看赶时间的苏子:“那一起吧。” 苏子也不好回绝。 蒋旗没有想到薄文会跟了苏子一起过来,歉意的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苏子一笑:“客气了不是。” 薄文没有下车,不仅仅因为脚踝需要注意保护,而是,对蒋旗充满了敌意:尚岛不能送你吗?钱加蓓不能送你吗?非得苏子? 一路上,三个人各怀心事,没有什么交流。 苏子心里清楚:蒋旗肯定有话和自己说,要不然,他不会麻烦自己跑这一趟。已经过去两年的大学生活,来来去去的,也没看见他要谁送过站。 到火车站的停车场,苏子告诉薄文:“你的脚不太适合走来走去的,你就在车里等我吧。” 薄文那么敏感的人,怎么会不懂苏子的心思,他知道蒋旗肯定有话和苏子说,而且是不需要自己听到的,他盯着手机的屏幕,头都没有抬,说了声:“好。” 蒋旗和薄文说了再见,推着行李箱,向车站大楼走去,苏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知道薄文会看着她。 进了车站大厅,蒋旗找了个人相对少的地方站定,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苏子。 苏子看着蒋旗:“说吧。” 蒋旗略沉吟:“昨天晚上聚完餐,我和靳阳通了电话。他问了你男朋友的事儿,我说了。实话实说。今天早晨,我要出家门的时候,靳阳打进来电话,让我当面问问你,你选的男朋友你自己还满意吗?” 苏子一笑:“满意。挺满意的。” 蒋旗恳切的说:“苏子,你说实话。” 苏子问:“你不是看见了吗?薄文不好吗?” 蒋旗诚恳的说:“我说句实话,有可能你不爱听。苏子,他不适合你。” 苏子抬眼看了看蒋旗:“为什么?” 蒋旗抿了抿唇:“是,从外表看,没的说。个子够高、颜值够帅。但是,你不觉得他的心思太重了吗?没有我们这个年龄所具有的那种阳光、洒脱、率真,这些都是年轻人与生俱来的,是天性。你知道吧?我们一大桌子人吃饭,都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无法靠近,那种距离感太明显了。他的言谈举止所映射出来的是,他的内心有伤。” 苏子听着蒋旗的推心置腹,她不得不承认,蒋旗对薄文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蒋旗:“我向靳阳实话实说,靳阳才郑重的委托我,让你慎重考虑,毕竟是终身大事。他知道叔叔和阿姨都忙,所以才委托我和你谈一谈。” 苏子知道,靳阳没有委托钱加蓓、林琳、尚岛他们,而是蒋旗。相对于他们几个,蒋旗是最稳妥最靠谱的那一个。 苏子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 蒋旗做最后的努力:“给靳阳回个话,省得他惦记。” 大家都知道,苏子和靳阳,一起长大的发小,两家人又是世交,比起蒋旗他们,关系更近一层。 苏子笑着说:“行。你照顾好自己。有事儿打电话。” 看着蒋旗远去的背影,苏子叹了口气:你们哪里知道,薄文把他所有的热情、温柔、喜欢与爱都给了我一个人。对于世界这个东西,他一如战神,亮出来的是坚硬的铠甲和冷漠。 苏子利落的上车,笑着问薄文:“早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薄文看着车窗外,说:“没事儿。” 苏子看了看他:“不对呀,你那么早,坐那儿干嘛呢?等着和我一起送蒋旗?你能掐会算啊?” 薄文酸酸的说:“还用算吗?蒋旗多重要啊,皇城根儿的高材生。未来当个总理、主席什么的,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这是他们相认以来,薄文说的最无理取闹的话,说的最像相恋的人吃醋的话了。然而,在苏子看来,怎么那么不中听呢? 苏子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不怒自威的看着薄文:“下车。” 薄文看着苏子真的生气了,嘴上说着:“我的脚有伤。” 薄文说出口的话看似像是撒娇,却不是服软。 苏子二话没说,解了安全带,抓起包,推开车门,利落的下车。苏子这一系列操作都没有给薄文阻拦的时间。 苏子一招手,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苏子坐上去,绝尘而去。 薄文呆呆的眼睁睁的看着苏子绝尘而去。薄文对蒋旗更是恨恨,蒋旗的话也再一次在耳边回响:苏子,你说你要找就找呗,怎么也得找我这样的,最起码我胳膊腿儿利索啊。 云超越返校不需要送,郑端返校不需要送,曲延返校不需要送,就你蒋旗特殊?特殊在哪儿呢?向我示威?和我竞争吗?还是警告我? 直到警察敲车窗,薄文才缓过神来。接了罚单,薄文也不再矫情,什么脚有伤没伤的?见鬼去吧!媳妇都跑了,脚再有伤,不也得追吗? 第6章 恋爱吧(35) 苏子接苏瞻回家,薄文就等在那里。 苏子拉着苏瞻从另一栋楼绕过去。 薄文的主动,苏子的抗拒,苏瞻看在眼里。 回到家,苏瞻不解的问:“姐姐,你生气了吗?” 苏子一边脱鞋,一边说:“我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苏瞻背着小书包往客厅走:“我看见薄文哥哥想要跟我们说话,你都没搭理他。” 苏子装作没事人一样:“哦,什么时候?我没看见啊。” 苏瞻把书包放到沙发上,感慨的说:“看来姓薄的作大了。那么大个活人都被无视,也够可怜的。” 苏子把苏瞻的鞋子归拢好,直起身子:“我告诉你哈,你以后少提他,少去他们家嘚瑟。” 苏瞻把外套脱了:“我觉得吧,他确实很差劲,还不如海平哥哥呢?话又说回来,海平哥哥也不过来看我了,忙什么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子接过来苏瞻的外套,一边整理一边问:“你是不是也觉得姓薄的不怎么地?” 虽然,苏瞻的话有调侃的意味,但毕竟,童言无忌。 苏瞻趴上沙发:“嗯,是不怎么地。” 苏子放好苏瞻的衣服,洗手做饭:不满五岁的孩子都觉得他不怎么地,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无论苏瞻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都值得重新审视这一段感情。 薄文好不容易在学校门口堵住了苏子。 薄文压着心中的火气:“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苏子眼皮都没了:“没必要。” 苏子的轻描淡写,薄文心中这个气啊:你送蒋旗,你们说着悄悄话。你是有男朋友的人,把男朋友晾在一边,和别的男生说悄悄话,无视我的心情,你还有理了?更何况,你难道不应该和异性保持距离吗?想至此,薄文的声音就有点高:“什么叫没必要?怎么就没必要了?” 苏子看着薄文理直气壮的样子,更是气:“闭嘴,别跟我说话。” 苏子的话,无疑火上浇油,薄文的话就更加失去了理智:“是吧,我闭嘴。好,不跟我说,跟蒋旗说。对吧?” 苏子一下子就爆发了,上去一下子就把薄文撂倒了,干净利落。然后,恨恨的说:“姓薄的,你猜忌我?好。请你以后永远都不要来找我。” 说完,转身离去。 苏子上的所有兴趣班,都是因为爸爸交钱了,她不得不去上,因为,她心疼爸爸的钱来之不易。她对围棋不感兴趣,太枯燥了。而老苏却说,围棋啊,可以开发智力的,学学对你有好处。最主要的是,可以让你沉静下来,多思考。她对钢琴不感兴趣,太专注了。然而,老苏却说,钢琴可以解忧,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弹一曲钢琴曲,可以让你忘却烦恼,振作起来。她对跆拳道没有兴趣,她觉得那应该是男孩子的游戏,对于女孩子来说,太暴力了点。老苏却说,女孩子嘛,学点看家本领,加强体质增强免疫力,最主要的是防身。 她苦笑,心里想:这世道就那么不太平吗?嘴上问的却是:“你交钱了吗?爸。” 老苏以为苏子担心费用高不愿意学,忙说:“交了交了,爸爸交的是年费。钱的事儿你尽管放心,这是爸爸考虑的事儿,你只管学就是了。” 苏子心里又是苦笑:老爸那么没日没夜、加班加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眼都不眨眉都不皱的交给了所谓的兴趣班,不去练,罪过了。 现在好了,坏人没遇到,把男朋友撂倒了。不知道老苏知道了,作何感想? 第6章 恋爱吧(36) 薄文被苏子摔倒的直接后果就是小臂骨折。 这下子好,脚踝还没有好彻底,脖子上又吊上了小臂的夹板。 洛奇吓得花容失色:“薄文,你这是怎么弄的?啊?” 薄文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径直的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洛奇回到宿舍,嚎啕大哭。 孙苗没在,冉彤戴着耳机听歌,苏子靠着墙看书。 苏子看了看洛奇哭的梨花带雨、涕泪滂沱,用脚都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因为薄文。因为她除了求学,眼里心里只有薄文一个人,嘴上说的最多的也是薄文。 被薄文拒绝的时候,她也哭了,但没有这么凶。那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是薄文把自己对他的所有不痛快都转嫁给了洛奇吗?还是单纯的懊恼薄文的无情? 苏子不想理会别人鸡毛蒜皮的琐事,收起书,放进背包,向外走去。 冉彤看苏子要走,摘下耳机,听见洛奇又在哭,她不知道她们怎么了?喊了一下苏子:“美丽苏,你不睡午觉了吗?” 苏子头也没回:“不睡了。” 冉彤一头雾水,又俯下身趴着床沿问洛奇:“阿奇,你怎么了?” 洛奇哭了半天也是累了,见冉彤问,抹着眼睛说:“薄文,薄文的胳膊断了。” 又是嚎啕大哭的那种。 苏子已经走出门去,一听薄文的胳膊断了。心下了然:出手重了。看来,洛奇是心疼薄文的伤情。她,是真的爱薄文。 苏子懊恼的走了出去,心情更是一落千丈。来到宿舍楼下,望着白花花的太阳,苏子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又不知道打给谁。这时,海平的电话进来:“你站在那干嘛呢?” 苏子四顾,问:“你在哪儿?” 海平:“篮球场的看台上。” 苏子一抬眼,前面就是篮球场。看台上,海平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向她挥着。 苏子挂了电话,向看台走去。 苏子:“你在这干嘛?” 海平:“刚吃完饭,想在这儿思考一下人生。” 说完,嘿嘿一笑:“做一下时间规划。” 苏子:“你到底打了几份工?” 海平:“嗯,家教还在教,就是又在校门口那个快餐店找了一份工,服务生。” 苏子顺势坐在看台的台阶上:“海平,你独立是好事儿。但是,大学对于你来说,比赚钱更重要。不能只看眼前,眼前你赚的都是小钱。” 海平承认:“那是。” 苏子问:“我问你哈,你毕业后会从事这个专业的工作吗?” 海平立刻回答:“肯定从事这个专业的工作啊。” 苏子说:“好。如果你想从事这个专业的工作,想在你的专业领域取得一定的成绩,你现在就要在这个专业上花更多的时间与努力。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知道你的专业一点都马虎不得。你除了上课,还得涉猎更多的专业知识,你才能在这个专业领域立足。无论你是毕业后直接就业还是考研,你都得用它吃饭。这是你上大学的根本。如果你想以后在这个专业领域成为精英级别的人物,你这点时间是不够的,你这点时间获取的知识积累、知识储备也是不够的。” 海平略一沉思:“明白。我没有考虑那么多。有点短视。” 苏子进一步说教:“我说的你承认吧?” 海平点头:“承认。” 苏子:“你呢,不能挂科,而且,成绩一定要在前边,争取保研,考研太难了。这是其一;其二,身体不能垮。你就那么多时间,你要吃饭、睡觉,做家教,你又当这个服务生。所有这些事情,你再怎么算,你的时间也不够用。你能挤出来被占用的只有休息时间。不休息,身体又受不了。” 海平很感激苏子:“我只想着为父母分忧,没有考虑那么多。” 苏子调侃:“你啊,目光短浅了不是?” 海平笑:“可不是呗!” 苏子有些语重心长:“你啊,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你看,你爸爸妈妈帮不上你什么忙,哥哥只是打打零工,他自己都是维持生计的那种,你也指望不上。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海平承认:“是。” 苏子想了想,说:“家教这边够你生活费就行。现在还不是急功近利的时候,你就高质量的把大学读完。别人怎么样,你不用去理会。你就一门心思学习就行。争取在这个专业领域取得一席之地。到那时,海平,你就赢了。你的能量就不是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了。” 海平坚定了信心:“好。就听你的。我找个时间和快餐店谈,押金能退就退,不给退就算了。百八十块钱也没啥的。” 苏子感慨:“海平,你真是一个听劝的人。拿我舅的话说,真是好脾气。” 海平笑。 海平笑着看了看苏子,苏子看着眼下的篮球场和篮球场的远方。 海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都忘了问了,你大中午的站在那干嘛呢?” 苏子叹了一口气:“唉,我都不知道我干嘛呢。” 说完,苦笑。 海平抿了抿唇:“是不是又和薄文吵架了?” 苏子没有避讳:“是。” 海平挠了挠头,一笑:“又是为了什么?” 苏子又是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蒋旗回学校,我去送站,薄文猜忌我,我们就不理对方了。” 海平问:“猜忌?” 苏子:“嗯。” 海平:“不说话了?” 苏子:“嗯。” 海平:“然后呢?” 苏子:“他拦截我,我生气了。” 海平:“然后呢?” 苏子:“我给他摔倒了,他骨折了。” 海平大吃一惊:“啊?你给他摔骨折了?” 苏子:“嗯。” 海平:“然后呢?” 苏子:“洛奇在宿舍给他哭丧,我就出来了。” 海平了然。 两个人一时陷入沉默。 苏子:“海平,你认为我们合适吗?” 海平反问:“你想放手吗?” 苏子垂下眼睑,看着脚尖,扪心自问:是啊,我想放手吗?我能放手吗?我舍得放手吗? 海平看出苏子的犹豫:“不是任何一段感情说放手就能够放手的。” 苏子:“可是,所有知道我们的人都说我们不合适。” 海平:“那是别人说,别人连自己的事儿都摆不明白,还别人说?你就说我吧,就看见眼前的那点小恩小惠了。能有什么远见卓识?姥姥不是常说嘛,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就是这个道理。不用问别人,你自己觉得你们合适就合适。你应该听从你自己的内心。” 苏子:“谢谢你,海平。你一直是我的树洞。很好的树洞。” 海平没有说他们合适与不合适,苏子也没有说自己觉得合适与不合适。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们对彼此的答案都了然于心。 海平知道苏子,那么有主见的女孩自己怎么会没有答案?她只不过一时生气罢了。话又说回来,有哪一对小情侣不闹矛盾呢? 苏子知道海平,他明白自己的选择,也知道自己能够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他只是个倾听者而已。多么聪明睿智的少年啊。 苏子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快回去吧,我没事儿了。谢谢你,我的树洞。” 海平也站起来,笑着说:“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你也是我的树洞。” :“就我不是树洞。” 苏子和海平回转身,都愣住了:薄文靠着他们身后的大树,看着他们悠悠的说。 海平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你想当树洞?先把胳膊腿儿养好了再说吧。” 说完,傲娇的从他身边走过。 苏子“噗嗤”一声笑了。随即低垂了双睫,心底是心疼、愧疚,还有他能低下头来找自己。 薄文走过来,用一只手拥抱了她:“对不起,我错了。” 苏子瞬时心痛的无法呼吸,有雾漫上双眼,靠在他的肩头,轻轻的说:“我爱你。你知道吗?” 薄文更紧的拥抱了她,哽咽着说:“我知道。那么多人说我们不合适,你都不放手。是我不好,让你不开心。对不起。” 苏子的眼泪就掉下来:是啊,那么多人说他们不合适,可自己为什么不放手?不就是因为爱吗? 看着心爱的女孩掉了眼泪,薄文心疼极了,轻轻的说:“对不起。” 苏子抚摸着薄文的手臂:“疼吗?” 薄文轻快的说:“养养就好了。” 苏子轻轻的说:“对不起。” 薄文轻轻的笑了:“收到了。” 苏子挽了他没有受伤的手臂:“请你喝咖啡?” 薄文逗她:“补偿我?” 苏子笑:“这么好打发?一杯咖啡都成?” 薄文轻叹了一口气:“就是没有这一杯咖啡,也能把我打发了。只要你……” 薄文话音未落,苏子轻轻的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薄文满眼泪花的笑了。心里郁结多日的苦闷像含苞待放的花儿,悄悄的绽放了。 第6章 恋爱吧(37) 靳阳打来电话的时候,苏子正陪着庞丹、韩玉、苏瞻吃饭,薄文吃过饭就去收拾围棋室。 靳阳:“忙什么呢?” 苏子:“噢,靳阳啊,没忙什么,在吃饭。你在干嘛?” 靳阳:“吃饭?自己?还是?” 苏子:“不是我自己。有庞丹、韩玉、苏瞻。” 靳阳压低声音说:“哪一个是你男朋友?” 苏子:“哪个都不是。” 靳阳:“分手了?” 苏子:“你认为呢?” 靳阳:“肯定是分了。蒋旗肯定和你说了。看来你听进去了。” 苏子:“你认为呢?” 靳阳:“我宣告失败。” 苏子笑了:“什么玻璃感情啊,说碎就碎了?” 靳阳:“你还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苏子:“没有。” 靳阳:“过河拆桥。” 苏子:“拆桥也比拆婚强。” 靳阳:“我投降。拜拜。” 靳阳挂断电话,苏子回头看见薄文靠着门框看着自己。苏子没来由的一皱眉,心想:你不会又要耍态度吧? 薄文悠悠的说:“我就那么不受待见?” 苏子:“嗯哼。” 苏瞻:“你以为呢?” 韩玉:“自我感觉良好?” 庞丹:“我不说话。” 薄文:“嗯,吃我的喝我的,没一个替我说好话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苏子笑。 薄文抱着被子去围棋室休息,不忘碎碎念:“不是我不好吗?谁好谁把碗洗了吧。” 苏瞻:“你好好休息啊,养足精神起来洗碗。” 苏子:“好了好了,痛快痛快嘴儿得了。都去找地方休息,我洗碗还不行吗?” 苏瞻抢在庞丹、韩玉前面跑向卧室的床,庞丹笑着说:“我才不和你抢呐,我回家了。” 韩玉也笑着说:“我也回家了。” 苏瞻笑着说:“不好意思,抢了个寂寞。” 回头又对着厨房喊:“姐姐,你回家吗?” 苏子说:“回啊,吃饱了喝足了,不回家干嘛?等着上龙虾呢?” 苏瞻悻悻的坐在老板椅上等姐姐,薄文从围棋室走出来,来到厨房拿过苏子手中的碗:“还是我来吧,我怕苏瞻坐着睡着了。” 苏子笑:“那你受累了。” 薄文偷偷的亲了她一下:“小意思。” 苏子笑着说拜拜,领着苏瞻回家。一边走一边告诉苏瞻:“你以后别随便上他的床,不礼貌。” 苏瞻踢着小石子:“我们这么熟都不可以吗?” 苏子:“不可以。” 苏瞻:“是你不让还是他不让?” 苏子:“嗯,是我。” 苏瞻又踢了一下小石子:“知道了。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只要我上过他的床,我一走,他就洗床单被罩。大家疯闹完走后,他一定都要打扫一遍。” 苏子心里苦笑。 记得有一天,他们相约放学后一起吃杀猪菜。 苏子在停车场等到薄文的时候,远远看着他向自己走来,脸色苍白、没有一点悦色。虽然,走近前来,牵扯着嘴角微微一笑:“久等了。”但是,苏子却感知到了他的不悦。 苏子一边答着“没有”,一边开门上车。 两个人去了一家还算干净的杀猪菜馆。 吃着,聊着。 苏子给他夹了菜,随意的问:“今天有什么不开心?” 薄文似乎是微笑了一下,脸上却丝毫没有牵动任何表情,只是流连在心里的那种。 薄文:“哪有。” 苏子:“挂科了?” 薄文摇了摇头:“没。” 说完,给她夹了菜。 两个人静静的吃着饭。 不期然的,薄文嘴里溜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特别不喜欢。” 苏子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说的是我吗? 薄文忙解释:“嗯,费尘,费尘动了我的杯子。” 苏子问:“用你的杯子喝水了?” 薄文一皱眉:“这个,我还不知道。” 他说的是费尘动了他的杯子,他没有想到费尘是不是用来喝水了。 苏子后悔自己的多言,安慰他:“没什么的,应该是帮你整理桌面吧?” 薄文嘴里嚼着东西,看着面前的碗筷,没有说话。 苏子看着薄文不置可否,一皱眉:“往杯子里放东西了?” 这样的案例,在大学里出现过啊。 薄文“嚯”的站起来,又慌忙坐下来,犹疑着回答:“不可能吧?” 苏子又是后悔自己的言多必失:“估计他也不敢。那是犯罪,自毁前程的事儿。傻啊?他这么干。” 说完,拍了拍他的手:“好了,不就是一个杯子嘛,大不了扔了,我送你一个新的、好的、漂亮的。好不好?” 薄文没有说话,默默的吃饭。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就有了水雾。 苏子也便知道了,他真的没有安全感。能够说他有人格障碍吗?的确不太合群,不太会与人相处。可是,每当她说想喝水的时候,他会拿来自己的水杯递到她的手里。如果看她忙着看书、写东西或者追剧,他甚至就那样很自然的就着杯子喂给她。他允许自己用他的毛巾,翻看他的手机、他的日记、他的柜子…… 苏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所有的好,只给了她一个人。 苏瞻劲儿劲儿的说:“他就不应该开围棋室。” 苏子明白苏瞻的意思,但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苏瞻,你还太小,长大的过程你怎么会懂?那是需要经济基础的。更何况,他说他是逃离了家庭的。 第6章 恋爱吧(38) 苏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出神:虽然她不待见那个闫教练,但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很偶然发生的事故,就让她苏子赶上了。她在路边伸手打车,偏偏小绳开着车停了下来:“哎,苏子,上车,快上车。” 苏子坐上车后才发现是小绳,副驾驶是闫教练。苏子心下疑惑:这教练什么时候又带学员了?这惩罚也不过瘾啊。后座是一个叫静美琪的娇滴滴的学员娇滴滴的和苏子打招呼:“你好,我叫静美琪。” 苏子笑着说:“你好。” 苏子打趣:“绳,你不会是还没过吧?” 小绳也笑:“还真的让你说中了。唉,哪那么容易啊?” 静美琪娇笑着说:“她呀,可能是想把教练靠退休了才能通过吧。” 闫教练也阴恻恻的说:“看见没?这是想靠死我的节奏。” 苏子笑着说:“打住,这话还是别说了,太不吉利。” 闫教练回过头来对苏子说:“看不出来,小孩还挺迷信的。” 教练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随即是尖利刺耳的刹车声,车子也便在撞击声、刹车声、嘈杂声中停了下来。其中还有静美琪“啊”的一声尖叫。 小绳傻傻的坐在驾驶座上,苏子的身体冲向前座又被弹回后座。一愣神的功夫,小绳大声喊:“教练——” 十字路口被几辆相撞的车子挤塞着。相撞的车子里,司机们先后下车。这时,就有人纷纷嚷嚷的聚拢过来。 苏子推了推车门,还好,车门还可以打开。苏子走下来,一下子就愣住了。教练俯卧在地上,很显然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耸拉着,严重变形,皱巴巴的,几乎已经掉下来了。 苏子急吼吼的拉开车门:“小绳,教练可能不行了。” 小绳“哇”的一下子就大声的哭了出来。根本动弹不得。静美琪也浑身筛糠似的瘫在后座,浑身抖的厉害。 苏子茫然四顾,有交警从街角的岗亭中快步的走过来,由远及近来到面前。苏子呆呆的看着交警蹲下来查看教练的死活。交警摇了摇头。走到驾驶室一侧,和小绳说着什么。小绳哭着说着什么。静美琪也是哭着的。 薄文走进病房的时候,看着苏子苍白的小脸,薄文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薄文疾步走到病床边:“六一,你怎么样?” 苏子茫然的看着薄文:“你是谁?” 薄文“哇”的一声失声痛哭,看着走进来的苏云庭:“叔叔,她,她不认识我了。” 苏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苏云庭沉着脸:“你别吓着他。” 薄文抓紧她的手,喜极而泣,继而,语无伦次的说:“你要吓死我?你真的吓死我了。” 苏云庭看了看点滴瓶子,说:“不是说不待见那个破教练吗?怎么就上了人家的车?” 苏子:“我正打车来着,小绳停车让我上车,我也没多想就上去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开的车?我怎么知道教练会不系安全带?我怎么会知道……” 说着说着,苏子“哇”的一声就哭了:“爸,我不会落下什么残疾吧?” 苏云庭:“行了行了。你这就是擦伤,可能还有惊吓,观察观察就回家吧。” 苏子抹着眼泪:“嫌弃我?” 苏云庭:“还嫌弃你?那就是闹市区,车速不快,这要是高速上,你们这一车人估计都得报销。” 苏子一时沉默。薄文更紧的握着她的手。两个人都是后怕。 第6章 恋爱吧(39) 薄文在苏子的劝说下,终于回家了。苏子和苏瞻去机场送他。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薄文给苏瞻买了一个车模。 薄文拿出大哥姿态,看着苏瞻:“好好的,不要惹姐姐生气,姐姐已经很辛苦了。知道吗?” 苏瞻根本不买账:“切,惹姐姐生气的不是你吗?姐姐都快被你气死了,还好意思说。” 薄文揉了揉他的头,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苏瞻一翻白眼,摸了摸手中的车模:“你不会就这一个意思吧?” 薄文轻轻的笑了:“有什么事儿,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和你一样都是保护姐姐的那个人。知道吗?” 苏瞻不屑:“切,还保护姐姐?你的腿怎么瘸的,胳膊怎么断的,你自己心中没数吗?” 薄文被藐视,又不得不装作不在乎:“我加强锻炼就是。” 苏瞻一撇嘴:“随您便。” 苏子拎着两个袋子走过来,把一个袋子递给薄文:“这个不用托运。可以带上飞机。” 又把另一个袋子敞开了递到苏瞻面前:“你也辛苦了。” 苏瞻一手拿着车模,一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小袋零食:“唉,姥姥常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还真是。” 苏子和薄文笑。 苏子逗他:“男子汉大丈夫,有骨气。咱不吃了,车模也不要了。” 苏瞻知道姐姐逗他,也不生气:“买都买了,我还能不给面子吗?” 苏子和薄文又是给他逗笑了。 赵茜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苏子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些慌乱。 薄文则淡定得多,先发制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苏子的同学赵茜吧?你好,我是苏子的男朋友薄文。” 苏瞻小腰板一拔:“我是姐姐的弟弟苏瞻。” 赵茜一笑:“你们好。” 苏子只好打招呼:“你好。” 几个人有短暂的沉默。 为缓解尴尬的气氛,苏子问:“你这是要回家吗?” 赵茜笑了笑:“不是,我送一个朋友。” 又是短暂的沉默。 苏子认为赵茜就是故意的,不走,不说,不热络。她的冷处理,苏子就有些不爽,她想看看赵茜装的什么大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子未说话之前,先笑了:“你有车吗?回去带你吧?” 赵茜也不客气:“好啊。” 苏瞻由苏子带着有一段时间了,他已经很了解姐姐的打法了。当下一翻小眼皮:“你都不客气一下吗?” 苏子嗔怪苏瞻:“苏瞻,不能这样说话,没礼貌。” 苏瞻不示弱:“我们不是还要去姥姥家吗?” 苏子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好了。” 苏瞻都已经这样说了,赵茜依然没有找借口先走的意思。 薄文要过安检了,拥抱了苏子,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不要太斗气,如果必须要斗,等我回来一起。” 一旦事关苏子,薄文就像浑身长满利刺的刺猬,而且,浑身的刺似乎都充血一般,随时准备战斗。 苏子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好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薄文抿了抿唇,还是不放心,叮嘱道:“好好养身体,其他的,等我回来。” 苏子答应:“好 又蹲下来抱了抱苏瞻,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如果真的要斗,一定要智慧取胜。” 苏瞻笑了:“必须的。” 回城的路上。 赵茜毫不客气的坐上了副驾驶。苏瞻坐进苏子身后的安全座椅。 苏子看着倒车镜,问苏瞻:“瞻公子,手机带了吗?” 苏瞻气定神闲的样子:“嗯哼。” 苏子笑了笑:“会玩吗?” 苏瞻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very easy。” 苏子拍了拍方向盘:“ok。那我们就出发吧。”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赵茜,摆弄着手机,悠悠的说:“你都不问问我是来送谁的吗?” 苏子笑了笑:“我对别人的隐私向来不感兴趣。” 赵茜一副欠揍的样子:“奥?那我还真是想多了。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来送洛奇的。” 苏子心里想:看来,洛奇应该是看到了我和薄文在一起了。嗯,也不对。如果洛奇看到了我们在一起,以洛奇的性格,应该和我们面对面的来一番唇枪舌战才对。如果没有看到,那么,赵茜现在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又装的什么大瓣蒜?苏子明白了,赵茜是为洛奇鸣不平的。 想至此,苏子笑着说:“好巧啊,洛奇也今天回家啊。看了黄历了?” 赵茜也是一笑:“你还真是淡定啊,你能保证她看不到薄文?” 赵茜的话还没有说完,苏瞻哈哈大笑:“我掐指一算,姓薄的有艳遇啊?” 苏子也是哈哈大笑:“算你说对了,瞻公子。飞机起飞手机是要关机的,要不然你真得问问他,艳遇香不香?” 苏瞻望向窗外:“臭死了,这么远我都闻到了。” 苏子笑:“夸张了啊。” 赵茜轻轻的说:“你确信我不会说给她听?” 苏子淡淡的对赵茜说:“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吗?” 赵茜不解:“什么意思?” 苏子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在你的话里听出了威胁的成分。” 赵茜也笑:“你还真是聪明。” 苏子一脚刹车,车子“吱”的一声停下来,笑着说:“对不起,麻烦你自己走回去吧。” 赵茜大惊失色:“你不会真的把我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吧?” 苏子一笑:“你不是问我,确信你会不会说给她听吗?听好了,你说给她听的后果,就不是扔在路边这么简单了。” 赵茜期期艾艾:“我错了,苏子。你不要把我扔在这儿,好吗?” 苏子笑了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给她听?” 又回头对苏瞻说:“手机的录音效果还好吧?” 苏瞻拽拽的说:“very very easy。” 苏子看着赵茜:“走走对你有好处,看你这小身板,也该锻炼锻炼了。要不然站在哪一方,都是不受待见的主儿,当不了主攻手,估计都摸不着球啊。” 苏子看似戏谑的话,让赵茜自惭形秽。她本想看在洛奇给她的小恩小惠的份儿上,敲一敲苏子的边鼓。她哪里知道,她根本就不是苏子的对手。 苏子看着气鼓鼓又期期艾艾的赵茜站在路边不服气的样子,大声说:“问问辅导员王越吧,要不然,等薄文回来之后,问问薄文,我的搏击术怎么样?” 赵茜哪还有心情跟苏子斗:“算你狠。” 苏子在苏瞻对窗外的赵茜大喊拜拜的音效中,一点油门,绝尘而去。 苏瞻则记下了一个叫洛奇的人。 第6章 恋爱吧(40)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已经大三下学期了。 薄文和苏子商量:“我想到你们家正式的拜见一下你的爸爸妈妈。” 苏子不解:“为什么?” 薄文:“我们快毕业了,确定一下我们的关系。” 苏子知道,薄文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该鼓足多大的勇气啊,经过怎样的深思熟虑啊:“不用和你的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吗?” 薄文:“不用了。” 苏子想:看来薄文是用了心的。同时,苏子也知道,他应该心理建设了很久很久。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打死他也不会主动做出这样的决定。还不是因为他爱自己。 薄文说完,又觉得不妥。 薄文:“我只是去家里认认门。” 苏子听他这么说,也便释然,思忖了一下:“那我和我爸爸妈妈打声招呼吧。” 薄文:“好。时间由你来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苏子跟苏云庭和丘妮说起,丘妮一听就炸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你这孩子,你才多大啊,不好好学习怎么就处对象了呢?” 苏子一边摆弄手指,一边低眉顺眼的听着。心里翻着白眼:是啊,当年,你们都没有处对象,就结婚了,我爷我奶啥心情呢? 苏云庭已经面对女儿长大了这一事实:“好了好了,处对象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咱俩要是不处对象,到垃圾桶捡姑娘去?” 丘妮转向苏云庭:“嘿,你怎么说话呢?她才多大?多大?” 苏子心里又是翻白眼: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芳心暗许老苏很久了,就是没有明目张胆的公然挑衅家长而已。 苏云庭安抚:“小点声行不行?中国法律规定十八岁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就可以谈恋爱了,十八岁之前,未成年,谈恋爱是早恋,那时候你可以管。现在呐,你管,违法了,干涉婚姻自由。” 丘妮无言以对:“你,你……都是你惯的。” 丘妮一着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子心里不断的翻白眼:你都未婚先孕,谁惯的? 苏云庭示弱:“都是我惯的,都是我惯的。” 苏子还是第一次看见父母争吵,她觉得挺有意思的,至少家里有了烟火气。 苏云庭拍了拍苏子的肩:“你妈妈也是担心你。” 苏子认真的答:“我知道。” 苏云庭拉着丘妮坐下:“你也别急眼,先坐下来谈。” 苏子看了看丘妮:“好了,我就是谈个恋爱,又不是结婚。嗯,我答应你,就是我结婚了,也不离开你,行了吧?” 丘妮一翻眼皮,一嘟嘴,小孩子似的:“这可是你说的。” 苏云庭拍了拍丘妮的肩,看着苏子:“周末吧,在家吃,爸爸做饭。” 丘妮一听就来气:“吃吃吃的,就知道吃,我这还没问明白呐,干嘛的?多大啊?学什么的?家是哪儿的啊?我这啥啥没弄明白呢,你就知道吃。” 苏子一翻白眼:“薄文,男,1米82,二十二岁,上海人,现就读于a大软件工程专业。” 丘妮:“完了?” 苏子:“完了。” 丘妮:“家里几口人?” 苏子:“没问。应该是三口人吧。没听他说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丘妮:“他爸做什么的?” 苏子:“不知道。好像是律师吧。” 丘妮:“他妈做什么的?” 苏子:“不知道。好像你们是同行吧。” 丘妮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你这一问三不知的,处什么对象?好像好像的,我看你好像是虎。” 一瞪苏云庭:“都是你惯的。” 苏云庭推着她进书房:“好好好,都是我惯的,都是我惯的,赶快批你的作业去吧,你就别在这生气了,啊?回头我给你问问。” 苏子知道薄文的爸爸是律师,妈妈是大学教授,她没有说,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正式的问过薄文,她只是看了他的日记大概知道而已。她怕她说了,丘妮会继续刨根问底,结果,她还是一问三不知。 周末,苏子领薄文来家里,薄文带了两瓶酒、两盒茶叶、还有水果。 苏云庭在厨房炒菜,丘妮打下手,苏子站在门厅,喊了声:“爸,妈,我们回来了。” 苏云庭和丘妮从厨房出来跟薄文打招呼,薄文说叔叔阿姨好。 放下东西,薄文去洗手间洗手,来到厨房:“叔叔,我帮你吧。” 苏云庭很随意又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薄文,小伙子外形真的不错,玉树临风的,就是有一丝寡淡、一丝忧郁:“我这马上就好了,都是油啊、水的,弄你一身,去吃点水果吧。” 丘妮接过话:“你也去吧,这儿还是我来吧。” 没有外人的时候,丘妮耍了点小性子,薄文来到眼前了,不管怎样也是客人,表面上也要过得去。 苏云庭看苏子去了洗手间,对薄文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薄文略作沉吟:“叔叔,你会下围棋吗?” 苏云庭实话实说:“略懂一二。” 薄文以商量的口吻说:“那这样吧,一会儿吃完饭,如果您有时间,我陪您一边下棋一边喝茶一边谈,可以吗?” 苏云庭心里暗暗高兴:“女儿找了一个懂礼数、知进退、识分寸的男朋友,也有可能是伴侣。看来自家丫头眼光不错。这孩子家教不错。” 薄文没有回避苏云庭作为长辈的要求,也没有当面说好。他懂得苏云庭作为父亲在女儿有了男朋友时那种欣慰与担心,他没有敷衍,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的事儿。同时,他也不想简单含混的应付一下两人的谈话。他拿出了一种谦和不谦卑、知礼不逾矩的诚心和态度。 苏云庭不由得心生欢喜:小伙子不仅高大帅气,智商情商双在线,最主要的是喜欢女儿,女儿也喜欢他。 苏云庭卖了个萌:“让苏子当服务生,端茶倒水,咱爷俩只管附庸风雅、畅所欲言,你看如何?” 薄文嘴角挂了淡淡的笑:“叔叔,我怕她掀咱们桌子。” 苏云庭哈哈大笑:“有这种可能。” 苏子看了看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一撇嘴:“神经。” 苏子硬生生的把“病”字给咽了下去。 苏云庭看了看薄文:“被我惯的没大没小的。” 薄文又是微微一笑。 苏云庭:“你看,我都给忘了,你这脚好利索没有?” 薄文:“早好了。谢谢叔叔。” 苏云庭:“客气了。好了也得多注意。” 薄文:“是。” 苏瞻:“你怎么不问问他的胳膊好了没有?” 苏云庭:“胳膊又怎么了?” 薄文:“没事儿。就是打篮球扭了一下。” 苏云庭:“体育运动容易受伤,多注意。” 薄文:“是。” 苏瞻扮鬼脸。 苏云庭呵斥:“没大没小的。” 薄文拿起盘子中的水果递给苏瞻,心里祈祷:小祖宗,看在平时我待你不薄的份上,你最好少捣乱。 苏瞻领会他的意图,傲娇的提出自己的条件:“车模?限量版。” 薄文郑重的给出一个字:“好。” 饭桌上,丘妮就沉不住气了。 丘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薄文:“我父亲是律师,我妈妈是老师。” 薄文没有说妈妈是教授,他想让双方家庭在表面上看更“门当户对”一些。 苏云庭看了看丘妮:“和你是同行。” 丘妮:“是啊。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吗?” 薄文:“是。” 苏云庭:“以你这个年龄,你父母应该和我年纪差不多。这个年纪再要二胎多少有一些力不从心。” 薄文没有说话,他想说:要我一个,他们应该都是后悔的吧。嘴上却无从说起。 苏子给他夹菜。 薄文说谢谢。 苏云庭:“独生子女也挺好,就是孤单了点儿。” 薄文有些不知道接什么话,只好说:“还好。”停下筷子,有些愣怔,也有些失神。 苏云庭想:是不是丘妮查户口式的询问,让薄文有些不自在?忙给薄文夹菜:“多吃点,你丘阿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薄文忙说谢谢。 苏瞻看了看薄文:“你是不是老感动了?” 丘妮轻斥苏瞻:“吃你的饭好了。” 苏云庭问:“饭菜还吃得惯吧?” 薄文:“还好。” 苏云庭:“是不是咸了点儿?” 薄文:“还好。” 丘妮:“是不是上海的菜偏甜一些?” 薄文:“是。” 苏云庭:“吃糖和吃盐是一样的,对身体不好,尽量少吃。” 苏子听着他们的咸甜话题,这种婆婆妈妈的唠家常,她不太会。于是,也就不参与,埋头吃饭。 苏子也看到了薄文湿润的眼眶。 丘妮给苏云庭说:“孩子是不是想家了?” 苏云庭安慰:“想吃什么就来家里,离着也近。” 薄文抿了抿唇:“谢谢叔叔阿姨。” 苏子不解:老苏和老丘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薄文至于吗? 看着薄文的样子,苏云庭的心里五味杂陈,薄文的微表情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孩子有可能生活在一个不是很和谐的家庭,心里有伤啊。 晚饭后。 苏云庭和薄文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下棋,苏子腻在父亲和男朋友的身边,一会儿吃个橘子,一会儿修修指甲,无聊加无聊的存在。 薄文哄孩子似的:“你去忙你的,我和叔叔下会儿棋,好不好?” 苏子一嘟嘴:“不好,谁知道你俩说我什么坏话?” 苏云庭看着苏子的小女儿态:“怕你爸把你男朋友吃了?” 苏子眼皮都没了:“没准儿,你怕人家抢你的小棉袄,你先下手为强呗。” 苏云庭哈哈大笑。 薄文也淡淡的笑了。 苏瞻在一边玩着手里的小玩意,听苏子这么一说,悄悄的凑在苏子的耳边说:“放心,我给你盯着。” 苏云庭和薄文都笑了。 苏云庭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了,给男人留点私人空间好不好?” 苏子撇撇嘴:“说的好有道理奥。” 苏子情不甘意不愿的走了出去,回头叫苏瞻:“瞻公子,来。” 薄文放下手中的棋子,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迟迟没有开口。 苏云庭先开口了:“说实话,我不太同意你们交往。” 薄文:“叔叔,我想听听原因。” 苏云庭:“恕我直言,你应该在一个不太和谐的家庭中长大,性格有一定的缺陷。” 苏云庭停顿了一下,看薄文紧抿着嘴唇没有反应,继续说:“我们的家庭一直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欢乐祥和的大家庭,我不希望苏子生活在纠结、哀怨与伤害中,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可能我说这话有点早,你们还是处朋友阶段。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一旦结婚呢?” 薄文被苏云庭的话震惊到了,整个人从内心到肢体都是僵着的。毫无疑问,苏云庭说中了要害。而这也正是他薄文的软肋。薄文暗暗的调整呼吸,诚恳的说:“叔叔,我想把我们的交往以及我的生活跟您说一下,您再指导我们的未来。” 他想:家庭是家庭,父母是父母,我薄文是真诚的、诚挚的,爱苏子的。如今,更是跳出家庭、父母的桎梏,努力的向阳而生。诚恳的和苏爸爸交个底,争取一下。其他的,交给命运吧。 苏云庭说:“指导谈不上。你说。” 薄文:“叔叔,我说说我们家吧。我外公闵哲家在上海,外公有两个女儿,我妈妈闵瑜和小姨闵钰,妈妈聪明、漂亮、学习又好,在家里是外公外婆的好帮手,小姨的好姐姐,可以说妈妈的成长寄托了外公全部的心血和希望,直到妈妈考上了大学,遇到爸爸,妈妈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可以说是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外公曾经跟我说,我不接受你爸爸,不是因为他穷,而是因为他偏执、狭隘、气量太小,成不了大事,担不了重任。 我妈妈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父亲没有工作,他认为他是有理想的人,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律师,大律师。于是,妈妈上班,父亲在家里学习,准备考律师资格,由于妈妈生活的环境、家教以及作为长姐的包容与涵养,她和父亲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打乱这平静生活的是我的出生,这时,父亲已经两次考不中,妈妈既要照顾我,又要面对失意的父亲。 父亲将初为人母的妈妈和嗷嗷待哺的我托付给来自乡下、对城市生活一窍不通的爷爷奶奶,自己找个清净的地方学习去了。在他的概念里,妈妈是有工资的,生活来源就没有问题,爷爷奶奶身体很好,照顾个小孩子应该也没有问题。他不知道的是,妈妈和爷爷奶奶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种环境,观念不同,习惯不同,节奏不同。爷爷奶奶不敢走出家门,他们不敢,从来没有进过城的他们怕走丢。妈妈也不让他们出门,妈妈一是怕他们走丢,二是怕他们在车来车往中有什么闪失。然而,谁又能预料得到,他们真的就走丢了。他们在派出所被询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直到妈妈报了警,他们才被警察送回家。 爷爷奶奶每天更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妈妈的脸色行事,妈妈每天出门上班前千叮咛万嘱咐。爷爷奶奶不会用灶,不会用热水器,即使是扔垃圾,他们都不行,他们不会弄电梯。 无形中,妈妈又多了两个需要照顾的人。而在爷爷奶奶的眼里,妈妈是娇嫩的花朵,是傲娇的公主,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惹不得,他们用这三个字向父亲诠释了生活中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心惊胆战的妈妈。 直到有一天,我生病了,妈妈认为是冲奶粉的水没有烧开,导致的拉肚子,爷爷奶奶眼里有了泪,更加拘谨,更加小心甚至有些卑微的看着妈妈的脸色,妈妈也是小心翼翼的说没事。他们客气的不能再客气,礼貌的不能再礼貌,他们不知道如何相处了。 生活气氛变得尴尬而诡异。 于是,爷爷奶奶选择不声不响的离开,回乡下老家去。他们要在离开前给他们的长孙买一些奶粉和衣物,当他们一路询问一路搀扶一路躲避车水马龙在大上海的街头寻找商场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意外,奶奶躲闪不急,被车撞倒,住进了医院,爸爸对妈妈暴跳如雷、恶语相向,妈妈委屈、自责、内疚。 一边是嗷嗷待哺的我,一边是住在医院里需要照顾的奶奶。隐忍迁就了很久的妈妈还是拨通了外公的电话。外公外婆来到家里,自从妈妈结婚,外公外婆没有来过。父亲的颐指气使,妈妈的委曲求全,外公外婆伤心欲绝。 他们看到妈妈难堪、尴尬的生活窘境,外公心疼,并且勃然大怒,他派人把爷爷奶奶送回乡下,把女儿和外孙带回了家。外公告诉父亲,大人孩子我来照顾,你自己好自为之。外公没有说让妈妈离婚的话,他只是把我的户口落在他的名下,因为,爸爸没有上海户口,妈妈结婚时户口也没有迁,就这样,我姓了妈妈的姓,叫了闵行,我认识苏子的时候,我就叫闵行。 妈妈按部就班的上班,我渐渐的长大,上幼儿园,小学,初中,我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身边,生活在他们的羽翼下。 在我三岁上幼儿园的时候,妈妈回到了父亲的身边。据说,这时,父亲考上了律师资格,也在律师事务所上了班。他的偏执在当律师的过程中发挥到了极致,他的名字也在律师界声名鹊起。后来,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的所长退休,他成功上位,大刀阔斧对律师事务所进行改革,自己占股59%,并成功设立了分所。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经营他的事业,我有了十年的快乐时光。 妈妈说他成功了,外公不以为然,依然请来老师教我钢琴、围棋。十年,我所有的成绩,所有的快乐,都停在了十四岁。 父亲不顾妈妈的反对,想与外公对簿公堂,甚至告诉外公,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我接回到他和妈妈的身边。外公为了不让妈妈为难,让元叔把我送回到父母身边。 然而,父亲不顾母亲的反对,把我的名字改成了薄文。 有一天,小姨和姨夫咆哮着冲进家门,我温柔漂亮、知书达礼的小姨把父亲骂得狗血喷头、体无完肤,小姨夫更是直接对父亲拳脚相加,并告诉父亲可以报警,可以起诉,就是要打死你这个没良心没人性的家伙,最后的结局是柔弱无奈的妈妈长跪不起。整个过程中,小姨和姨夫理都没有理会妈妈,他们完全无视了妈妈的存在,他们对妈妈是失望的吧。 临走时,小姨对我说:行儿,你跟小姨来一趟。小姨把我领到医院,我才知道外公外婆相继病倒了,在外公外婆的病床前,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由泪水长流,外公则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大人们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恨爸爸妈妈,不要把恨装在心里,将所有的事情都放下,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样子,要坦荡、大气、担当,照顾好妈妈,不要荒废学业。 不几日,外婆不治而逝,外公也开始拒绝进食,甚至,外公把我叫到他身边交代后事。又叫小姨请来律师,打算进行财产分割。 我跪在外公的病榻前,一跪不起,我悄悄的告诉外公:外公,如果你就这样走了,你就上了他的当了,你的遗产妈妈继承吗?我继承吗?如果我们继承,他不是也有份吗?你认为值得吗?外公,如果你爱我,你等我长大好吗? 外公答应了我,身体逐渐的好起来。他做了一个决定,把闵氏股份12%的股权转到我的名下。 外婆的去世,小姨和姨夫没有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伤透了心,我和表妹作为晚辈为外婆送行。外婆的妹妹,我的姨姥姥让我给外婆跪下磕头,她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话,她说,行儿,给你外婆磕个头吧,如果不是因为你,你外婆也不会走这么早。 这句话像山一样压在我的胸口,父亲是直接导致外婆去世的凶手,而我,就是他手上的凶器。 自从外婆去世后, 十四岁的我,已经相当叛逆,又因为父亲的一意孤行导致我外婆的离世,我与父亲已经无话可说、形同陌路。妈妈和爸爸沉默、冷战,小姨和姨夫与我们不相往来。 这时候的父亲也开始以成功者自居,对母亲也更加颐指气使。而事实上,即使父亲不骄傲自大、不颐指气使,母亲在外婆去世后就已经对父亲失望透顶,他们成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在十几岁叛逆的年纪,恨着父亲的无情,母亲的懦弱,自己的无能,直到遇到一个叫苏子的女孩,她像一束光照进我充斥着阴霾的心间,同时,我也在心里第一次有了深深的自责,因为在争夺我抚养权的整个过程中,我相信了妈妈的眼泪,没有坚持自己的立场,站在外公外婆的身边为那份亲情守候。 中考后,妈妈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参加夏令营,可能她也知道我的苦楚吧?在夏令营,我和苏子相遇,她第一次来了月经,裤子都脏了,她还不知道,为避免她尴尬,我把衣服脱下来围在她的腰上。我又陪着她买了一些用品。她告诉我,她叫苏子,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闵行,她说这是典故,敏于行讷于言。我告诉她外公起的,她说好听。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问我考什么大学,我说你呢?她很失落,眼神暗了下去。她说她会考a大,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要留在爸爸妈妈身边照顾他们。她说她也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遂了自己的心愿,去一个好大学,但她很坚定的说她不能,她要照顾爸爸妈妈。她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我被问住了,也被她小小年纪的那份孝心感动了,如果我能有这份坚持与孝心,我会留在外公外婆身边,他们也会好过些,外婆也不会去世。或许在当时也有同病相怜的成分在。她说她会考a大,留在父母身边,我便有了一个决定,离开让人失望透顶的父亲,放弃母亲对我的期望,来到她身边。我以为她的家庭很不好,抑或是她的爸爸妈妈身体很不好,我就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到她身边来,和她一起照顾她的爸爸妈妈,分担她的苦痛。我想,就让我们的遗憾负负得正吧。于是,我放弃上海的学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租了离她最近的房子。 当时,她把她父亲送给她的一把很精致的钥匙送给了我,我把外公送给我的平安扣挂在她的脖子上,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别的营员都还没有起,而我们坐在树荫下谈论彼此的未来,那时,她叫苏子,我叫闵行,她一米七,我一米六五,她十三岁,我十五岁,她告诉我长高的秘密是打篮球和喝牛奶。我把她的话奉为圭臬,记在心里。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成功的摆脱了父亲对我人生的设计,来到她身边。高中三年的时光,我已经一米八二,长出了喉结和小胡子,皮肤黝黑,我长成了我自己认为和她登对的模样,然而,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叫薄文,我感谢她对薄文一见钟情,而没有对十五岁的闵行有所心动,是啊,少年的我们根本不懂爱情。” 苏云庭早已泪意阑珊,拍了拍薄文的肩膀,欲言又止。 薄文任泪水模糊了双眼,叫了声叔叔,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叔叔,我认为,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遗憾,但更多的应该是成全。” 苏云庭:“孩子,难为你了。” 薄文:“有些秘密只属于咱们俩个吧,虽然她知道我不快乐,她没有问,我也没有说。我不想把不快乐带给她。她是一个阳光、开朗、直率的女孩,我希望她一直生活无忧、平安快乐。” 苏云庭紧紧的握了握薄文汗津津的手:“谢谢你对苏子这么纯粹的感情,如果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谅解。” 薄文:“叔叔,你直说就可以,我可以接受。” 苏云庭听了薄文的话,很直接的说:“我很欣赏你的坦诚。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继续交往,你会怎样?” 薄文低下了头:“可能我会离开这里找一个陌生的城市疗伤,可能会终生不娶吧。” 苏云庭的内心是震惊的,同时,也知道这个一路经过艰难跋涉、步履维艰走来的孩子的固执。他很诚恳的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希望她的生活简单快乐,平安健康。如果你们在一起,她会很累,我不希望你们的交往是以你众叛亲离这样的背景为开端的,我不希望她的爱情、婚姻得不到家人的祝福,我更不希望她费心费力的去平衡那么多弯弯绕绕而得不到快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薄文艰涩的说:“我明白。” 薄文说完,站起身,打算立刻马上离开,他不想听到苏云庭再一次说出不同意他们交往的话,他已经承受不住了。虽然已经一吐为快,但是,心情却沉郁到了极点,滴血一般无声的疼痛漫过每根神经,湿了全身。 他想着逃离,想着就这样吧,想着听天由命吧…… 整个谈话过程中,苏子进来给两个人续了三遍水,丘妮送了一次点心,她们被两个大男人唏嘘的场景吓到了。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看到沙发的一端坐着丘妮,另一端坐着苏子,估计苏瞻已经睡了。丘妮端着水杯发呆,苏子在修指甲,小锉刀锉锉锉,薄文说了声阿姨叔叔,我回去了。走到苏子面前揉了揉她的头:“走了。明早我接你。” 苏子:“好。” 她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因为他说明早他来接她,这就够了。 第6章 恋爱吧(41) 走出苏家,走在昏暗的路灯下,薄文泪水滂沱:感谢苍天,让我遇到了那么好的一双父母和那么优秀的女孩。 面对苏子的父亲,他只是说了一些很久以前的过往,至于父亲与小助理花芳的暧昧,他终究是难以启齿的。他觉得无论怎样委婉的说出来都是对这一家人的亵渎,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耻辱。作为一个父亲,他认为苏云庭说的是对的,虽然,他不赞成他们在一起。 薄文不得不重新审视他和苏子之间的感情。 回到他一个人的世界,薄文泪流满面的坐在老板椅上,看着面前的白墙发呆。对于一家人的那份热络,他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可能是他孤独了太久的缘故吧?凭借着那一腔孤勇、无所畏惧说着那些过往,竟然恍如隔世。 薄文在去过苏家之后,他逃了,把自己封闭起来,苏家的那份热络,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知道那是人间至真至纯的亲情。在这热络之下,是苏云庭的一针见血、有的放矢的意见。是啊,他说,他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如果换作任何一位父亲,都应该是不同意的吧? 他,甚至,想到了分手。 他哪里知道:因为他的不知所措,因为他的落荒而逃,苏子的心已经疼的无法呼吸。 薄文走后,苏云庭跟苏子认真的说:“你知道他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吗?” 苏子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律师。” 苏云庭:“你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家庭状况吗?” 苏子摇摇头:“不知道。话又说回来,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苏云庭:“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谈什么恋爱?” 苏子:“就是喜欢。” 苏云庭:“恋爱是结婚的前提,光喜欢不行,不是你们两个人相处,是两个家庭相处,涉及到方方面面。你知道吗?” 苏子:“现在我不想知道那么多,那是谈婚论嫁才考虑的事,况且,我嫁的是这个人,又不是他们家。” 苏云庭:“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原生家庭给孩子心理带来的伤害可能是孩子一生的硬伤。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子的耳边响起了洛奇她们的话,还有自己十三岁时,闵行的那一句“我都不想活了”,弱弱的说:“明白。” 苏云庭:“然后呢?” 苏子:“爸,我需要时间。” 苏云庭:“好,我相信你能处理的很好,幸福是一辈子的事,知道吗?” 苏子:“知道。” 苏子感知到的都是薄文对她的好,她有意的回避着薄文,因为,她问不出口。同时,她想:可能薄文也需要时间。 丘伢:“我可听老苏说了,薄文来家里了,我同意老苏的观点,毕竟你还小,这是其一;其二,你还没有走向社会,走向社会,你就知道了,好男人有的是,成功的男人一抓一大把。” 苏子:“马云成功,有钱。可是,舅,我看不上啊。” 丘伢:“啧,你这孩子。” 苏子:“那些个男演员也成功,有事业,长的帅。舅,不是我的菜啊。” 丘伢:“是不是没办法继续玩耍了?” 苏子:“你们担心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的心呐,唉!不说了,舅,我饿了。” 苏子一撒娇,丘伢就没有一点脾气。 苏云庭还是沉不住气了:“我想听听你最后的决定。” 苏子:“爸,说实话,我不想放手。” 苏云庭:“不想放手?” 苏子:“你和妈没有谈恋爱直接就进入婚姻了,你们不幸福吗?妈妈的家庭不被爷爷奶奶看好,你们不幸福吗?” 苏云庭被问的一时语塞。 苏子:“爸,你能体会爱而不得的痛苦吗?” 苏云庭:“不能。” 苏子:“现成的例子啊,英杰,老剩女,精英老剩女。还有……” 苏子想说还有季冬,一下子就卡住了,不对啊,季冬剩了吗?活的挺滋润的,爱的挺浪漫的。 苏云庭:“你少拿英杰说事儿。” 苏子:“是啊,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没有心爱之人呢?” 苏云庭:“我不知道,我不关心人家怎么样,我怕你伤不起。” 苏子愣住了:是啊,爸爸曾经说过,我就是他的软肋。 苏云庭:“你不会和薄文说,我去说,长痛不如短痛。” 苏子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爸,让我再想想。” 薄文走后,丘妮没有和苏云庭说起关于薄文的任何一句品评的话。因为,她太了解自家女儿的性格了。 苏子的幼儿园离丘妮的学校很近,每天四点,幼儿园放学的时候,丘妮都会把苏子接到学校,丘妮教高中,晚上放学比较晚,苏子坐在教室的最后一张桌子边,丘妮坐在她身边批改作业,苏子从三岁到六岁这三年时间里,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听课,她比较安静,有时翻着绘本,有时拿着画笔画画,有时也听上课的老师讲数学物理化学,听妈妈讲语文,很乖很认真。 突然,有一天,苏子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也不想去你们班了。” 丘妮一愣:“为什么?” 苏子:“我数了数,你们班有三十二名学生?” 丘妮:“对呀,我们班是清北班呀,所以学生少。” 苏子:“你们班有三十二名学生,我听到的名字不超过五个。” 苏子用很纯真的一双大眼睛盯着丘妮,丘妮瞬间秒懂了苏子的意思,丘妮竟然无言以对,在他们这些任课老师的眼里,也许只有这几个学生才是清华北大的苗子,可以出成绩,才可以载入学校的史册吧。 苏子轻轻的拿起手边的悠悠球走开,似乎还不屑的瞥了丘妮一眼。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震撼到了丘妮,一个才刚刚放下奶瓶的萌娃,有怎样的心智竟然洞悉到了成人的世界?! 她知道她一直都是有主见的。 丘妮挤出一抹无奈的笑:好吧,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接下来的日子,丘妮想为苏子多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可是,她发现,苏子的世界里,她已经进不去了。放学进的家来,苏子洗洗手,顺带着洗了一盘水果,只拿起一个两个,进书房写作业去了。吃饭的时候,她给苏子夹菜,自己都觉得生疏,苏子也觉得尴尬:我自己来吧。苏云庭:就是,又不是小孩子。 周末,苏子戴着耳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随手又把地拖了。从书房到客厅,从客厅到阳台,井井有条,不时哼几句经典段落,丘妮仿佛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忙来忙去、忙里忙外的苏子,这样的苏子,似乎一直都在,为什么才发现呢?那么我这个妈妈在干什么呢?上晚课、批作业、家访、学术交流……应接不暇的事情,好多事情,好多理由,好多地方,好多场合……都需要我的出现,我的存在,我的价值。被忽略的是女儿、丈夫、父母、兄弟。女儿的学习,女儿的成长,与女儿相关的一切,不是女儿太独立,而是自己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放手了。 a中学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就是志在必得的语气:学籍,名字都可以改,陪读房,学费,餐费都可以免。于是,成交。于是,苏子上了a中。再后来,似乎大家都认为她可以顺理成章的去北大清华,可她却选择了a大。 如今,大学还没有毕业的她,就要谈婚论嫁了吗?丘妮纵有万千不舍,也不得不承认孩子真的长大了。她,也不得不放手。 薄文正式拜见苏云庭一家之后,从苏子的视线中消失了。而苏子却疯了似的找他。怎奈,他躲她躲的彻底,她根本找不到他。不得已,她问苏云庭:“我想知道,你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 苏云庭:“没说什么,就是一些家常嗑。” 苏子有泪盈睫:“怎么可能?” 苏云庭:“他介绍了一下他们家里的一些情况,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觉得这孩子心思太重,背负的太多,活的就累。所以我不看好你们的感情。” 苏子的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还是掉了下来:“爸,你太残忍了,你揭开了他多年来逐渐愈合的伤口,十几年的伤疤,他不疼吗?你不觉得疼吗?对,你是医生,生老病死你见的多了,太多了。你还知道有疼这个字吗?” 苏云庭明白了,女儿的爱情是认真的,是深沉的,更是不可动摇的。 苏云庭有些气馁:“我当着薄文的面没说什么,我这不是后来和你说嘛,你说再考虑考虑。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子:“薄文不见了。” 苏云庭:“嗯,说明他还有自知之明。不过,也好,就断了吧。” 苏子:“爸,我就是想谈个恋爱,还不行吗?” 苏子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苏云庭一下子就痛得无法呼吸:儿大不由娘了。 苏云庭拥抱了女儿:“大宝,听爸爸说,薄文这孩子心里有伤……” 没等苏云庭说完,苏子抬着泪眼:“他的心里有伤,我没有?” 苏云庭一时无言以对。苏子的声音不大,在他苏云庭听来,却振聋发聩。同时,他也听到了自己心疼的回响。 苏子哭的伤心,苏云庭不得不妥协:“好了,你也不要哭给我看。哎,无论怎样,保护好自己。我跟你说的最重要的话,你一定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哪怕只是简单的喜怒哀乐,我希望我都是第一个知道的那个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子又一次扑进爸爸的怀里,眼泪一下子就管控不住了。 苏云庭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说你吧,人家都说,孩子十四五岁的时候,青春期,叛逆着呐,你呢?乖着呐,忙着学习,忙着挣钱,忙着买菜做饭,忙着照顾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没有你不操心的事儿。好家伙,刚满十八岁,你这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奔跑起来了,爸爸妈妈拉都拉不住你。” 苏子擦了擦眼泪:“我向你和妈保证,首先,以学业为重。其次,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能成就成,不成,全身而退。” 苏云庭:“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薄文把你怎么样了,爸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苏子又一次泪奔:她的确是爸的软肋,爸以命相守;她也是爸的铠甲,爸无所顾忌、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第6章 恋爱吧(42) 薄文在去了苏家之后,疏远了苏子,苏子一度找不到他的人,苏子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她找了一个她认为他能够在家的时间闯进他的家。他的家门依然是没有上锁的那种。她冲进去的时候,室内的情景一目了然,他不在。她冲进卧室,不在,冲进围棋室,不在,冲进厨房,不在,冲进卫生间,不在。苏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气馁的瘫坐在老板椅上。 苏子不由得伤心起来,自己一直都是傲娇的存在,在他薄文这里,却一文不值,说不理睬就不理睬,连个解释都没有。他怎么可以?他说着她是他的太阳,是给他光的人。可是,他需要她的光吗?一如她养的那些植物一样,有一些是不需要光的,它们也生长的很好。 罢了,随他去吧。 苏子站起来,想要离开。手触及的东西又让她从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老板桌上,那本日记还在。 苏子心怀希望的打开日记。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我去了苏家,苏爸爸和丘妈妈对我很好,这种好,让我仿佛回到了外公外婆的身边,亲切、随意,彼此开着小玩笑,耍着小赖皮。苏爸爸丘妈妈对孩子包容、宠爱的微笑,苏子、苏瞻没大没小的玩闹。饭菜的可口,家庭环境的温馨,家人的体贴……所有这些,无不昭示着这个家庭的幸福。 苏子说她要考a大,她要照顾她的父母。那时,我以为,她的父母身体不好,抑或是她的家境贫寒。那时,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和她一起照顾她的父母,贴补她的家庭。然而,现实是,她的父母身体健康,她的家庭幸福、家境优渥。 唉,赌上我所有的身家性命都不一定给得了她幸福。心胸狭隘、自命不凡、见异思迁的父亲;抑郁寡欢、冷情冷性的母亲;没有温度、没有关爱的家。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我,a大的高材生,看似不错的一家人,却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咀嚼着不堪的过往,在痛苦里挣扎,三个人用不同的方式让自己心底泛起的那种挥之不去的痛苦影响着彼此,用一种无形的软剑砍刺着对方,手不留情、不计后果。而她一直生活在幸福里,如何让她在如此缺少温情缺少关爱的家庭里恣意洒脱的生活,并且生活得幸福,真的太难了。我不想看到她在这个家里郁郁寡欢、遍体鳞伤的样子。 没有理由阻止她寻找与之匹配的伴侣了,放手吧,薄文。 苏子眼含热泪的看完薄文的日记,不禁愁肠百结、欲哭无泪起来:他,放弃了吗? 苏子百无聊赖的走出薄文的家门,看了看那些怒放的花朵;花园外面,三三两两的鸽子悠闲的踱着脚步;小广场上,几个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玩耍。苏子不禁感慨:不长大真好。 苏云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的光景。站在单元楼下,抬眼看了看自家401室的窗子,有微光从客厅的窗子倾泻下来,他知道那是门厅的小灯为他留着。他又看了看402室的窗子,客厅竟然亮着灯,他知道苏子还没有睡。苏云庭悄悄的来到402室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应声开了。 苏子轻声的唤了声:“爸。” 苏云庭轻轻的问:“怎么,还没睡?” 苏子没有回答,一边走回到室内,一边问:“爸,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热。” 苏云庭感觉女儿有心事,想坐下来套套女儿的话。于是,很随意的说:“那就给爸爸热杯牛奶吧。” 父女两个一人一杯牛奶,在桌子前坐下来。 苏云庭轻轻的问:“课业多吗?需要这么晚。” 苏子淡淡的说:“还好吧。” 苏云庭喝了一口奶,放下杯子,看着苏子的脸:“有什么事儿需要爸爸帮忙的吗?” 苏子苦笑,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啊。但她不想说,不想老苏忙碌了一天,还要为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操心,淡淡的说:“我能有什么事儿。” 苏云庭叹了一口气:“是啊,儿大不由娘啊。” 喝光了杯中的牛奶,叮嘱道:“早点睡吧。啊?” 心里想着,得找薄文谈谈。 苏子应声:“好。” 苏云庭蹑手蹑脚的开了401室的门。屋里静悄悄的。 苏云庭换了鞋子、衣服,悄悄的来到苏瞻的卧室,给他掖了掖被子。苏云庭若有所思的回到卧室,丘妮沉沉的睡着,均匀的鼾声,轻轻的一如羽毛飘落,柔软飘逸。 苏云庭悄悄的躺下,才想起来牙都没有刷,心下叹道:算了。遂疲惫的躺下来,睡了。 苏子早晨去跑步,顺便买了早餐,又到厨房煎了几个蛋。 一家人坐下来吃早餐。 吃过早饭,苏子送苏瞻去幼儿园。 苏瞻拉着苏子的手,仰着小脸问苏子:“姐姐,你和薄文哥哥吵架了吗?” 苏子看都没有看苏瞻一眼:“比吵架还严重。” 苏瞻急忙问:“那是动手了?” 苏子“噗嗤”一下,笑了:“没动手,是分手。” 苏瞻若有所思,刨根问底:“你提的?” 见苏子没有回答。苏瞻一皱眉:“难道是他提的?” 苏子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提,是他在日记本里写的。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你又不懂。” 苏瞻还是不死心:“他给你看的?” 苏子拉长声音说:“没有。是我自己看到的。” 苏瞻不屑:“还是不想分,想分就不会让你看到了。” 苏子愣住了:“嘿,你个小屁孩。”心里说,行啊,苏瞻。 苏子目送着苏瞻牵了小老师的手走进幼儿园,转身向薄文家走去。薄文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苏子大刺刺的站在他面前,薄文无处隐身,只好背了包,拿起车钥匙,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今天又没有车?” 苏子紧走几步,和他并肩:“没有。即使有,也不开了,坐你的车习惯了。” 薄文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那你也习惯的没吃早餐?” 苏子违心的答:“嗯。” 薄文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苏子挽了他的胳膊,低低的说:“我想吃水煎包。” 说完,眼里竟含了泪。心里是莫名的委屈:姑奶奶我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四过? 薄文不敢看她:“好。” 苏子懂他心里的苦涩。虽然他说了放手,但终究他还是舍不得她,放心不下她。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早餐,薄文照旧 用热水烫了碗,把蘸料调好放在她面前,擦了筷子递到她手里。 苏子接过筷子,眼泪就掉了下来,一边流泪一边往嘴里塞。 薄文坐过来,环抱着她。 苏子的眼泪更汹涌无声的流下来,也更加赌气的往嘴里塞着包子。 薄文给她喂了一小勺粥,又喂一小勺。他怕她噎着。 薄文也落了泪:“对不起。” 只一句话,苏子又是哽咽了。她只温柔的抱着他的头,告诉他:“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他哪里知道:因为他的不知所措,因为他的落荒而逃,她的心已经疼的无法呼吸。 吃过早餐,两个人出来。苏子竟有些恍惚,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怎么就那么脆弱呢?眼泪说来就来了,把二十年的眼泪都流尽了。 薄文给她系上安全带,给她理了理衣襟,轻声问:“我们去哪?” 苏子赌气的说:“去死。” 薄文用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自己系好安全带,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苏子更是气:“不去上课,还能跟你一起玩失踪?我可没那么幼稚。” 薄文不吱声,任由她发泄。默默的发动了车子,心想,迟到是在所难免的了。 第6章 恋爱吧(43) 苏云庭和苏子散步,苏子的领会是苏云庭肯定有话要说。可是,两个人绕着楼区走了两圈,苏云庭说的无非是开车注意安全,和同学处好关系,管着点苏瞻让他少吃点零食之类的,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对于薄文,苏云庭只字未提。 苏子哪里知道,苏云庭是临时改变了主意的。他本来想说:爸爸带了个海归徒弟温卓,学识渊博、一表人才。可是,知女莫如父。他知道,一旦自己说出给她介绍温卓认识的话,苏子分分钟都是暴走的节奏。不如利用个偶然或者凑巧抑或是机会什么的,让他们相识,会更自然一些。 在苏云庭看来,机会还是有的。 苏云庭的想法很简单:他想用一个比薄文更优秀的人让苏子选择,而不是一棵树上吊死。 他哪里知道,苏子就是想一棵树上吊死。周立不优秀吗?靳阳不优秀吗?蒋旗不优秀吗?海平不优秀吗?苏子睬都没有睬。弱水三千,苏子只取薄文一瓢饮。 这一天,苏云庭看苏子来给自己送换洗衣服,就不动声色的给他的小徒弟温卓发了个微信,要他来自己办公室一趟,研究研究手术方案。 苏云庭给温卓介绍苏子:“这是我女儿苏子,给我送换洗衣服来了。” 温卓礼貌的说:“你好。我叫温卓,苏院长的学生。” 苏云庭又给苏子介绍温卓:“这是爸爸带的学生,你应该叫师兄,温卓师兄。” 苏子回以礼貌:“你好。师兄。” 苏云庭看着女儿淡淡的问了声好之后,没有了下文。于是,笑着说:“你呀,得向你师兄学习,人家可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啊。” 温卓谦恭的笑着说:“老师,您过奖了。” 苏子依然淡淡的说:“向师兄学习。” 苏云庭怕冷场,依然侃侃而谈:“爸爸带的这几个学生中,你温卓师兄是最上进、最用心的一个。” 温卓谦虚的说:“老师您过奖了。我还得向老师多学习,多请教。” 苏云庭看着一向人来疯的女儿对温卓不“感冒”。他又不能让气氛冷场,笑着说:“大宝,你先坐一会儿,爸爸和你师兄说说明天这台手术,你也好看看你师兄……” 苏云庭想让苏子看看温卓的神采,话还没说完,苏子则说:“爸,你们忙你们的,我就不打扰了。我回去了。” 说完,连再见都没有说,径直走出门去。出得医院的大门,苏子就有些伤心:爸爸得有多瞧不上薄文啊,薄文只来家里一次,爸爸就急不可耐的介绍了温卓。面对着温卓,爸爸用的是学识渊博、才华横溢。那满脸的笑都能溢出水来。那薄文呢?不学识渊博、不才华横溢呗? 苏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未知的远方,有一瞬间的茫然。 果然不出苏云庭所料,学识渊博、一表人才的海归温卓对苏子一见钟情。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去a大给苏子送了几本哲学和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温卓:“听老师说,你对心理学感兴趣,我给你找了几本书,当下很时髦的,你应该很感兴趣。还有几本哲学方面的书,都是大师级别的名着,也很不错。比如,柏拉图的《理想国》,现在也很火。” 苏子心想:看来,是自家老苏把自己给出卖了。又一想,他还真是投其所好啊。表面上也只好说声谢谢。 苏云庭很高兴。不久,温卓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是老师带了自己这么久,想登门拜谢一下。苏云庭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温卓与苏云庭学贯中西、博古通今的一番高谈阔论、侃侃而谈,令苏子饭都没有吃饱就气饱了。待温卓酒足饭饱走了之后,苏子也就借着陪苏云庭散步为由爆发了小脾气。 苏子:“爸,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下吗?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自己都做不了主了是吗?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子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话,苏云庭就有些慌。词不达意的说:“爸爸无意干涉你的婚姻自由。可是,可是爸爸是你们的爸爸的同时,爸爸也是个小市民,天底下所有父母所担心的有关子女的成长、升学、就业、婚姻等等一系列问题,爸爸也担心。” 苏子:“我知道你担心。但是,在我这里,只有一个结论,薄文不随你们的心。是,薄文,内向,忧郁,不懂得人情世故,拿我姥姥的话说,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温卓呐,见多识广、博古通今、侃侃而谈的,不但是海归,还是您的高徒,你看着顺眼着呐。可是,我就喜欢薄文,任何人也阻挡不了。” 苏云庭知道苏子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是从不饶人的存在。他也只好叹了口气,放弃了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他明白,即使再怎么辩解,他也不是女儿的对手。 苏云庭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不去参加辩论赛都可惜了。 苏云庭想坚持一下:“温卓啊,不是一般的海归,那可是名校毕业的海归啊……” 苏子:“别说是海归,孙悟空厉害吧,七十二变,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可惜啊,本姑娘没看上。” 苏云庭:“玉皇大帝也不好使了呗?” 苏子:“嗯,不好使。” 苏云庭叹了口气,也只好放弃自己的一厢情愿:“帮爸爸一个忙吧,下次遇到温卓师兄,亲口告诉他,你们不合适。” 苏子看都没有看爸爸一眼:“如果让你自己和他说,是说不出口哈,不能打自己的脸不是。” 苏云庭表示无奈:“儿大不由娘啊。” 苏子不想父亲难做,语气缓和下来:“你不也是没有给爷爷奶奶任何干预的机会就结婚了吗?父亲大人,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女儿,随了你。你承不承认?” 苏云庭无奈,也不得不承认:“还真是啊。都不用做亲子鉴定。” 温卓再次约苏子的时候,苏子就毫不拖泥带水的说:“你是我爸爸的学生,我叫你一声师兄。师兄,我问你一下,你是在追我吗?。” 面对苏子的直接,温卓不得不承认:“是。” 苏子也不客气的说:“对不起,师兄,我本科毕业后,想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还想读博,我不想耽误你,所以,我们就不要开始了。” 温卓说:“我可以等你。” 苏子说:“可是,我不想让你等我。就这样吧。” 说完,苏子果断的挂断电话。她不想和任何没必要的事情纠缠不清。 温卓向苏云庭诉苦,苏云庭也只能安慰,他知道:自家女儿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向说一不二的。 虽然,温卓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却惹的苏子心情极其不爽。心底压着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宣泄。以至于薄文的一个没有接电话,苏子就爆发了。 苏子:“烦我了是不是?烦我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又玩失联是不是?” 任薄文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薄文:“上课了,我把手机关机了。” 苏子:“我怎么知道你关没关机?你怎么说随便你。可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 苏子暴走。 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停下来,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薄文远远的跟着她,他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只知道她心情不好。很不好很不好的那种。 看到苏子嚎啕大哭,薄文快步走上去,抱住了她,任她怎么推搡、捶打,他就是不放手。 薄文不问,不劝,不哄,就那样紧紧的静静的抱着她,任由她嚎啕大哭,抹眼泪,啜泣,渐渐平静下来。薄文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擦鼻涕,擦脸,擦手。整理她的头发,衣服,又给她系了系鞋带。 苏子安静的任由他做着这一切。不敢抬眼去看他,她知道,他也不敢正眼看自己。他只是那样温柔体贴的做着这一切。 苏子突然就紧紧的抱着他,薄文回抱着她。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苏子:既然我爱他,我就能接受他的优秀也能接受他的平庸。我就能接受他的快乐也应该接受他的忧郁。接受他的一切。想着,自己心疼,也心疼他。 薄文:我爱她。就要接受她的生老病死。接受她的喜怒哀乐。接受她的一切。无论她想什么、做什么,我都要接受。因为,人一辈子遇见爱情的概率太小了,遇见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这个概率更是小之又小。如果,我不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我一转身的当口,这份爱,可能就不在了,我可能真的就错过她一辈子了。因为,我爱她,就能够接受她的优秀,也能够接受她的平凡。 想着,她爱自己,不断的说服着她自己,来爱自己,很心疼她。 第6章 恋爱吧(44) 面对着女儿的不开心,不快乐,苏云庭不得不妥协。在女儿成长的每一个人生节点,自己都是那个旁观者。关爱的话、支撑的话、硬刚的话、谁都会说。但是,你没有参与她成长过程中任何重要的事情,一切都免谈。你就没有发言权。于是,认清现实的家长苏云庭,在百忙之中约了薄文。 苏云庭很直接:“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躲着苏子?是因为我不同意你们交往吗?” 薄文低着眉眼:“叔叔,你说的对。我……” 苏云庭:“不自信?” 薄文:“我……” 苏云庭:“那就放弃吧。” 薄文眼里有了泪光,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苏云庭:“还不想放弃?” 薄文低低的说:“是。” 苏云庭:“那你喜欢苏子吗?” 薄文:“喜欢。” 苏云庭:“爱她吗?” 薄文:“爱。因为爱,所以希望她一切都好。” 说完,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下来了。 苏云庭:“哎,你啊,也不用躲着苏子了。这一段时间,她过的不好。” 他还不知道苏子和薄文已经和好了。 薄文的眼泪一直静静的滑落:“可是,叔叔……” 苏云庭:“这一段时间啊,我想了很多。唉,做家长难啊。我不想我的女儿找一个这样的家庭,又不想女儿难过。没办法,我只能妥协。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吧。我呐,不希望你受你父辈的影响,把原生家庭的创伤带给爱人,带给下一代,我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你的父亲不是你,你也不是他。不论你有怎样的苦楚和困惑,都放下吧。既然爱就要有担当。你明白吗?” 薄文认真的听着,任泪水长流。他的父亲从来没有这么语重心长、推心置腹的和他谈及成长、爱情乃至人生。 说着,苏云庭把一本书递给薄文,薄文看着书的名字,《你当像鸟儿飞往你的山》,应该是励志的故事吧? 苏云庭:“我在家里的书架上看到这本书,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我简略的翻了翻,挺不错。你看看,应该对你有帮助。我觉得,无论你经历过什么,痛苦、伤心、甚至绝望,也可能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我都希望你放下那些痛苦的过往,走出来,让自己快乐起来,才能好好的生活。” 薄文郑重的说:“好。” 一个好字,是薄文对一个用心良苦、苦口婆心的父亲一生的承诺。 苏云庭:“苏子她一向够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力做好你自己,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如果有一天,你们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才是我和你家人的对话。你们这种不打招呼就认定彼此的相处模式,的确让大人们措手不及。确切的说,是让我措手不及,我很被动,你知道吧?我不希望我的宝贝女儿不被接纳、不被疼爱、不被欣赏、不被祝福。如果你们认定了彼此,我会和你的爸爸妈妈对话、和你的外公对话,我不是低三下四去为我女儿争取什么,我是在尊重彼此,为你们以后生活舒心些、愉快些,做一点点努力,你知道吗?” 薄文:“我和苏子的事,不需要我父母的认可,我外公知道我们的恋爱,也很赞同,就可以了……” 苏云庭:“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尊重父母是一回事,他们是否接受是另一回事。我是为了你们的将来考虑,如果你的父母不能为孩子的将来着想不接受我苏云庭的尊重,那他们也就不值得尊重了。” 薄文:“好,我听您的,叔叔。” 苏云庭叹了一口气:“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别忘了我是医生,也有可能是你未来的爸。” 薄文犹豫了一下:“谢谢爸。” 薄文的内心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当下决定:无论他和苏子将来会怎样,他都认下了苏云庭这个父亲。 苏云庭:“作为一个男人,要大气、坦荡,要有作为、有担当、有大格局,自卑、懦弱、逃避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坦然的去接受善意和美好,生活才有意思。” 薄文:“谢谢爸。我向您保证我爱苏子,不会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请您放心,为了她,我可以抛弃一切,哪怕是众叛亲离,哪怕是失去生命。” 苏云庭叹了一口气:“失去生命就算了。你失去生命不要紧,苏子不把我的命要了?” 薄文不好意思的笑了。 苏云庭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短暂,两个人相遇不容易,好好的。” 薄文郑重的点点头:“听您的,好好的。” 第6章 恋爱吧(45) 苏云庭用温卓来吸引苏子的视线,以期引起苏子的注意,从而放弃薄文。有谁料到,钱加蓓的想法和苏云庭不谋而合。为了她的好朋友苏子的幸福,她愿意为她肝脑涂地。她费尽口舌,说服了自己的表妹,以表妹的美貌一试薄文的忠诚。 钱加蓓和表妹绞尽心思的在超市“偶遇”薄文,表妹花痴的、羞涩的向薄文要联系方式:“帅哥,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薄文理都没有理会,径直的走了过去。 表妹倾力表演,做痴情状跟了出去,于僻静处,含情脉脉的说:“麻烦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谢谢。” 薄文淡淡的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爱人了。她很漂亮也很优秀,我很爱她,非常非常爱她。” 说完,不做任何停留,扬长而去。 钱加蓓疯了似的告诉苏子这一操作:“苏,你在哪儿捡的宝贝?简直是柳下惠转世啊。我可告诉你,捂紧了,要是弄丢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苏子心里很开心,嘴上却问了句:“你认为我们合适吗?” 钱加蓓没有半点犹豫,就给出了自己的观点:“如果是我,就冲他柳下惠般坐怀不乱的这个劲儿,即使是傻子,我也收了。” 苏子跟了句:“那为什么就看不上尚岛?” 钱加蓓:“他又不是傻子。” 夜半,苏子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聪明的如蒋旗,老练的如自己老爹,和薄文素未谋面的靳阳,都说他们不合适。唯独一个看似不靠谱的钱加蓓视他为珍宝。为什么?思前想后,苏子还是想到了一个靠谱的人,郑端。 苏子:“端,我问你哈,你实话实说,无论说什么我都不怪你。” 郑端都没有问苏子问的是什么,就直接给出了答案:“苏,不能同频共振的两个人是很难走到一起的。” 苏子不得不感叹:多么聪明睿智的女孩啊。她都没有问为什么怎么了需要帮忙吗……便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苏子于感叹中也便了然于心:是啊,不能同频共振的两个人是很难走到一起的。 苏子自认为,只有自己懂得他的不开心不快乐不愉悦不高兴,不提及他的不开心不快乐不愉悦不高兴,不问原因不去宽慰不去点评不去指教不提建议不给意见。相处久了,她不忍直视他长久的不开心不快乐不愉悦不高兴,她告诉他,不能像祥林嫂似的,没有必要把不开心不愉悦不高兴写在脸上,不能把自己的内心展示给任何人,没有意义。他们看到的是我们的痛苦,有些人是看不得别人的好,更耻笑别人的不好。我们是我们自己的救赎者,与别人无关。为了那个所谓的面子,我们必须提升我们的里子。即使我们有着不如意不开心,都嚼吧嚼吧咽了吧。每当苏瞻不高兴的时候,我姥姥就跟他说,人的心就拳头这么大,能装下多少东西呢?为什么不装一些高兴的事儿呢? 薄文对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也逐渐的打开自己,舒展开来。 第6章 恋爱吧(46)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神仙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苏子和教授探讨数学建模竞赛的事,一时兴起,讨论的时间就有点长,她忘了接苏瞻,等她飞奔向幼儿园的时候,苏瞻已经被接走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子登时就怒了:“接走了?谁接走了?怎么没有人给我打个电话?况且我已经交待过了,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接走苏瞻,我说这话有一个月吗?没有吧?” 老师低垂着头,不说话。 苏子气的指着小老师的鼻子叫板:“现在,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苏瞻有事,我想看看你们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老师懦弱着说:“苏瞻认识那个人。” 苏子更火了:“哪个人?你告诉我,哪个人?我还认识你呢?你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小老师不说话,她看着苏子怒发冲冠的样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像个中年妇女一样,不顾形象的大吼大叫,她看到了苏子的气势,知道了苏子的不好惹。 苏子根据小老师的描述:一个年轻男子,个子很高,穿休闲装。 苏子气哼哼的打电话。 苏子给丘伢打电话,不是;给姑父康城打电话,不是。没办法,在苏子的至亲中,只有这两个人年轻一些,可惜都不是。没办法,苏子给苏云庭打电话,也不是。 苏子崩溃:她不知道是什么人领走了苏瞻。幼儿园老师在幼儿园待命,苏子回家看看苏瞻有没有回家,如果没有回家,苏子就要报警。 苏子到家没有看见苏瞻,又是生气,暗暗的骂自己笨,一个电话的事儿,自己跑回来,还浪费了时间,气恼的苏子眼泪就下来了,她大哭着给丘伢打电话:“舅,苏瞻不见了。” 丘伢一听就吓到了:“什么叫不见了?你慢慢说。” 苏子把经过说给丘伢,丘伢急了,还不忘安慰苏子:“别急,我马上到幼儿园,我们去调监控。” 苏子第一时间返回幼儿园,要求调监控。 幼儿园老师有些支吾,在苏子的一再逼问下,她告诉苏子,监控坏了。 苏子一听就“炸”了:“还真是拍电视剧的桥段,关键时刻,监控就坏了。” 苏子眼睛冒火,“咵”的一下,把大门踢开,不知所措的给丘伢打电话:“舅,怎么办啊?幼儿园的监控是坏的。关键时刻,监控坏了?监控坏了。” 丘伢一边开车,一边安慰苏子:“别慌,调小区监控。” 苏子一把拽起幼儿园的小老师:“算了,你也别在这装死了。”连拖带拽的带着幼儿园的老师又冲向小区物业,监控里显示:苏瞻是自己跑出去的,在幼儿园放学的时候。苏瞻跟随着小朋友们走向大门,没有人接走他,他自己走向回家的方向,消失在幼儿园门前的监控范围之内,可是苏瞻没有回家,又去了哪里? 苏子指着监控,揪着老师的衣服:“你自己看,你自己看,哪个年轻男的接走了他?请你告诉我,那个年轻男子在哪儿?” 小老师就有了哭腔:“我看见有个年轻男子和他走在一起了。” 苏子大怒:“监控就在这儿呢,你还在狡辩?给你们园长打电话吧,你说怎么处理?” 丘伢冲进来,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看监控,看完,沉郁的说:“报警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丘伢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冲出来,他想顺着苏瞻从幼儿园走出来的方向找找。 丘伢:“那个,老师,你回幼儿园吧,苏子,我往这个方向,你往那个方向,警察来之前,我们先找一下,手机保持联系。” 苏子在薄文家的院子里找到了正蹲在地上逗蚂蚁的苏瞻。 苏子面沉似水,眼神严肃的吓人:“苏瞻,你为什么要自己跑出来?” 苏瞻小声的说:“我想自己回家。” 苏子:“那你回家了吗?” 苏瞻想说,他是找薄文谈判去的,他想问问姓薄的,为什么总惹姐姐生气?因为姓薄的没在家,他扑了空。 苏瞻想了想,没有说实话。 苏瞻撒了谎:“蚂蚁。” 苏子:“你告诉我,你错了没有?” 苏瞻不敢看苏子的脸,哭着说:“错了。” 丘伢给警方打电话说孩子找到了,一再抱歉。 苏子坐在小广场的椅子上,她想静一静,让丘伢领苏瞻先上楼。 五年前,苏子跟苏云庭、丘妮说,你们生个二胎吧,我若上学走了,也省得你们寂寞。在她的心里,她一直记着奶奶的话:云庭啊,断了后了。这句话,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想,爸爸妈妈年纪不是很大,身体很好,又很优秀,国家也放开了二胎政策。有的同学的妈妈已经生了二胎,都挺好的。结果,丘妮真的生了。不过,丘妮生二胎时妊高症,昏迷,差一点丢掉性命。而苏云庭也因为这件事对苏瞻不待见,不管不顾的把他放在姥姥那里。然而,对苏子来说,却是一种对苏瞻的歉疚,所有这些在苏子这里一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每每想起,她都会深深的自责,心会痛得无法呼吸。于是,她坚定的留下来,父母需要她,苏瞻更需要她。 第6章 恋爱吧(47) 薄文只是去了一趟超市,没有和苏子一起回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当他看到苏子的时候,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看见她如此的落寞、如此的黯然神伤、如此的不知所措。 薄文一下子抱住她:“亲爱的,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苏子摇了摇头,眼泪流了下来。 薄文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苏子又是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薄文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子竟然嚎啕大哭。 薄文不知所措了,紧紧的抱着她,告诉她:“有我在,没事的,无论什么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苏子就是哭,一直在哭,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宣泄。 丘妮生苏瞻的时候,妊高症陷入昏迷,苏云庭全程陪护,他趴在丘妮的耳边,丘妮呢喃着大宝,苏云庭的眼泪悄悄的滑落,他看过那么多的生死,也见证过那么多死而复生的奇迹,然而,现如今是他的挚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他束手无策,生命真的太脆弱了,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医护人员使尽浑身解数、她依然陷入昏迷。 苏子接到舅舅丘伢的电话时,她刚刚放学走出校门,她问舅舅:“我妈妈怎么样?” 她听见舅舅说妈妈生了,她没有问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问了妈妈怎么样,丘伢一下子就泪流满面,强忍着咽下泪水:“大宝,没事儿,都挺好。” 苏子有一瞬的愣怔:“什么叫没事儿?什么叫都挺好?如果没事儿,你说话的声音怎么会颤抖?” 她疯了似的向前跑,跑了一阵又想起来要打车,于是拼命的挥手拦车,又骂自己笨,可以在线打车啊。 苏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苏云庭和丘伢站在icu病房的门外,他们刚刚进去看了丘妮,丘妮的呼吸平稳,就是不睁开眼睛,从医多年的苏云庭也没了主意,默默的和丘伢出来,轻轻的拍了拍丘伢的肩膀,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别难过,我们给她点休息的时间吧,这么多年,她太累了。”看似轻松俏皮的一句话,两个人都湿了眼眶,随即陷入沉默。 从来不抽烟的苏云庭看向丘伢:“给我一支烟吧。” 丘伢是不抽烟的,但是兜里备着,一是执行任务时,嗅一嗅,可以提神;二是,好多领导都是烟棍,遇到了领导们断烟的时候,自己洒脱的扔过去一盒。既解了领导燃眉之急,自己的洒脱,又让领导刮目相看。 丘伢拿出一根烟,准备给苏云庭点上,苏云庭的手却不由得抖了一下。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奔跑过来的苏子,他大步流星的迎上去,紧紧的抱住苏子:“大宝,别怕,有爸爸在,没事儿。” 苏子才不听那一套,没事儿,没事儿能进icu吗? 苏子挣脱父亲的怀抱,急急的推开icu病房的门,她要亲眼看看妈妈到底怎么样了。她一路从护士站找到妇产科又找到这里,她不要听安慰的话,她要妈妈平安,她要听妈妈自己对她说没事儿她才安心。 护士让她换上防护服、鞋套和口罩,她听话的、乖乖的、快速的穿戴上,急急的走进去,她看到妈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架子上挂着点滴瓶,苏子的眼泪“唰”的一下子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妈,你看我,你看看我,我是六一,你怎么就这么让我操心呢?” 丘妮没有反应。 苏子握着丘妮的手,贴着丘妮的脸,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妈妈丘妮的脸上。 当丘妮缓缓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意识到了家人的担心,暗暗的调整了一下呼吸,极尽自然、极尽温柔的叫了声:“大宝。” 苏子一愣,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着回应了一声:“妈。” 手忙脚乱的用衣袖给丘妮擦脸,自己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下掉。 丘妮轻轻的笑了:“好了,我就是睡了一会儿。”她所说的“一会儿”是做完剖宫产手术后经历了抢救陷入昏迷到生命体征平稳从手术室进入icu病房的一天一夜外加一个上午。 苏子哭的更凶了:她只知道,爸爸说妈妈是提前住院,以免发生意外,毕竟高龄产妇,在医院等着比在家安心些。有谁会料到,意外还是不请自来。 丘妮哄着:“好了好了,是妈妈不好。” 心里、嘴里满是歉意。 苏子小孩子般,一边抽泣着一边擦眼泪,撒娇似的嘟囔:“你知不知道,你老坏了。” 丘妮慈爱的看着苏子:“嗯,妈妈坏,妈妈坏。” 苏子想起来去叫护士和苏云庭、丘伢。 大家喜极而泣。 后来,丘妮和苏云庭说起自己昏迷前最放心不下的是苏子,而没有考虑苏云庭如何如何,问苏云庭会不会怪自己。 苏云庭双眼含泪:“我懂你。” 丘妮解释:“如果我走了,你的生活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而六一则不一样,她要面对的太多、太多。”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对苏子的打击太大了,印象太过深刻。她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鼓励他们生二胎,妈妈也不会经历如此大的风险。她的自责只能留在心里,爸爸妈妈又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她内心的苦楚。 薄文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苏子摇着头:“你不知道,刚才苏瞻自己从幼儿园跑出来,我找不到他,吓得我腿都软了。” 薄文没有说,苏瞻应该是想和自己谈判的,只是自己躲着他,他没找到自己而已。他不想说,怕她为了自己再添苦恼。问了句:“找到没有?” 苏子:“找到了,和舅舅回家了。我宁愿我自己怎么样,我都不要他有什么闪失。你知道吗?” 薄文更紧的拥抱着她:“我不要你怎么样,我不要你怎么样。” 苏子怕吓到他,泪眼婆娑,喃喃:“你不知道,你不懂。” 薄文:“好了,好了,我有什么不知道、不懂的,人之初,性本善,我们以我们纯本的善良,倾注了全部的爱给家人,我们不希望他们有任何的伤病与不测。即使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没有温度的家庭里,我也不希望这个家鸡飞狗跳、分崩离析。咱们把什么自责、什么愧疚都放下,不要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好不好?我们可以有爱心、有责任、有担当,可也别活的太沉重,你说是不是?你总在劝我来着,现在怎么还需要我做你的政治思想工作?以后呐,我和你一起照顾苏瞻,你没有时间,我接他,好不好?” 苏子依偎在薄文的怀里慢慢平复心情。 薄文:“你想啊,如果没有苏瞻,如果你没有留下来守护他们,我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如果你去了北京上学,我们就错过了彼此。有什么机会再相遇呢?可能还有更多的曲折,或者还要花更长的时间,我们才能找到彼此。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我们应该庆幸才是。不要自责了,好不好?” 楼下,是苏子的后怕,是苏子压抑不住的情感宣泄;楼上,苏瞻趴在书房的窗台边,泪流满面的看着楼下嚎啕大哭的苏子。 丘伢拍着他的背:“二宝,不哭了,好不好?” 苏瞻:“舅舅,苏瞻知道错了。” 丘伢:“苏瞻没有错,只是姐姐接的有点晚,没有碰到你。” 苏瞻:“舅舅,姐姐的担心是对的。如果有坏人把苏瞻领走,苏瞻再怎么反抗,都打不过。” 说完,悄悄的低下头,揪着手指:“可是,可是。”苏瞻还是不能说出薄文惹姐姐生气、他去找薄文谈判的事儿。苏瞻:“我只想自己回家,我不想让姐姐太辛苦。” 丘伢的眼睛湿润了。 丘伢:“舅舅知道你想长大,可是,咱们现在还小,还是个小孩子,还需要照顾。” 苏瞻还是抽抽搭搭。 丘伢:“好了好了,知道错了改正就是好孩子。” 苏瞻:“姐姐会生我的气吗?” 丘伢:“不会。舅舅保证。” 苏瞻:“那,那薄文哥哥会生我的气吗?” 丘伢:“为什么薄文哥哥会生气?” 苏瞻:“如果我惹姐姐生气,他不会怪我吗?” 丘伢笑了:还真是小孩子的神逻辑。 丘伢:“不会。” 苏瞻心下安定。 苏瞻:“舅舅,明天早晨我也要早起,我也要和姐姐去跑步,身体强壮了,长大后,才可以保护姐姐。” 他想说的是:到那时,如果薄文再惹姐姐生气,我不会好说好商量的和他谈判,我一定要用拳头说话。 丘伢一把抱过来苏瞻,心想:苏云庭两口子这是积了几世的德啊,生了一双这么可心的儿女。 薄文悄悄的约了苏云庭。两个人坐在医院对面的餐厅里,薄文知道苏云庭时间宝贵,他也不敢长篇大论,只是言简意赅的把苏瞻自己从幼儿园跑回家这件事以及苏子内心苦苦承担的责任说给苏云庭。 苏云庭内心是震惊的:他们不懂苏子。忽视了她太多,亏欠了她太多。 吃过晚饭,苏云庭要苏子陪自己到楼下走走,散散心。 苏云庭:“我们从来都没有怨过你。事实上,在你说让我们生二胎的时候,妈妈已经怀孕了,只是你的提议切中了我们的想法。对于照顾苏瞻这件事,爸爸承认自己心胸狭隘,爸爸做的不对,爸爸向你道歉。因为生苏瞻,差点要了你妈妈的命,我和你妈妈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好在姥姥姥爷身体健康,好在你为苏瞻做了那么多,让苏瞻很好的融入这个家庭,要不然,等他长大了,我们要怎么和他相处?爸爸妈妈真的感谢你。别想太多了,好好的和薄文谈个恋爱,开开心心的过完大学生活,好不好?” 苏子:“谢谢爸。” 苏云庭:“我和你妈妈也认真的谈了谈,我们不再干涉你和薄文相处,毕竟你也是大孩子了,自己做主吧。一旦头撞南墙,头破血流了,还有爸爸妈妈在。大不了,爸爸妈妈养着。以后呐,爸爸妈妈尽量从忙碌中分出一些时间,来照顾苏瞻,毕竟你妈妈迟早要退下来。” 苏子:“你呢,爸?” 苏云庭笑着摇了摇头:“爸爸这一辈子估计没有什么退休这一说了。” 苏子:“不退休也好,男人没有事业,就没有魅力了。” 苏云庭:“看来,薄文得小心了。” 苏子:“他嘛,你大可不必担心,工作狂一个。” 苏云庭:“你别看我工作狂,我不希望你找一个这样的爱人,没什么意思。” 苏子:“好了,说好了出来散心的,你也别自责了,我照顾苏瞻没什么问题,你和妈放心好了。实在忙不过来,还有舅舅呐。” 苏子:大家只知道我每天忙忙碌碌,但是不知道的是我是有态度的,对学业、对家人、对朋友、对生活、乃至对整个人生。我希望我所感受的经历的遭受的都是积极向上的、正能量的。我想让很多人成为我的和弦,也希望在很多观点上、思想上产生共鸣。 而薄文想的是什么呢?薄文想:生什么宝宝呢?不但碍事,而且还要命。 第6章 恋爱吧(48) 薄文的心里自有他说不出的苦衷,他不想提及他自己都不愿提及的父亲。他怕,他怕他不堪的父亲,成为他与苏子交往中的障碍。他又怕,怕苏子怪他不够坦诚。苏子生活在一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庭,她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阴暗与晦涩。他不想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不好的东西;也不想让他的苦恼徒增她的苦恼。他知道,她不在乎他贫穷还是富有,不在乎他开朗还是抑郁。她只认准了他对她的好。那么,就对她好吧。 薄文说:“有一个假期没有相见,请你看电影吧。” 苏子没有拒绝:“好啊。”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明明已经选择离学校那么远的电影院,还是碰到了冉彤和她的男朋友任杰。 苏子想,躲是躲不过去了,还是直接面对吧。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以恋人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 苏子:“冉彤,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薄文。” 冉彤丝毫没有任何惊讶,大方的说:“你好,我是冉彤,苏子的室友。这是我男朋友任杰。” 四个人大大方方的打招呼,相约着一起吃饭。 苏子悄悄的和冉彤说着私房话。 苏子:“你都不问点什么吗?” 冉彤:“不用啊,他都做得那么明显了,把饭菜扣到导员一身的,把导员撞倒的,给你洗衣服的……不都是他吗?看到你们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奇怪。相反,我倒觉得你们挺搭的。” 苏子拥抱了她。心想: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旁观者清啊。 大学生运动会如期举行。薄文作为篮球队的主力参赛。 苏子不想让更多的人打扰到她的生活,主要也是不想和洛奇有什么正面冲突,她和薄文的恋情没有在校园公开,苏子也就没有那么明显的给他加油助威。只是坐在篮球场看台上一个视线比较好而且不被打扰的位置,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在运动场上奔跑。 对于薄文,相较于大一、大二的运动会来说,他更加的卖力,也更加的自信。尽力把自己多年来打篮球的经验与技巧,发挥到了极致。跑、跳、投篮、抢断,极尽完美,神采飞扬,也出尽了风头。因为,他知道她心爱的姑娘就坐在那里,还有她殷殷期待的目光。 苏子的内心五味杂陈,有开心有酸楚,有雀跃有感怀。开心的是,薄文终于可以放开自我,尽情的奔跑驰骋;感怀的是,他该有多久没有这样打开自己、释放自己?苏子极力的掩饰着她的激动、开心、雀跃。想着运动会结束后,和他的庆祝,就更加的兴奋。 冉彤找到她的时候,苏子正在和钱加蓓微信。 钱加蓓:我也想去你们学校看运动会,万一遇到一个白马王子呢?也不是不可能哈。 苏子:不太好遇吧?理工院校的男生大多不太会主动出击。应该也驾驭不了你这一款。 钱加蓓:你能不能拒绝得再委婉一点? 苏子:不能。姐是理工女,和理工男一样,不太懂得怜香惜玉。 钱加蓓:还能不能正常的玩耍了? 冉彤拍了拍苏子的肩膀,坐在她身边。苏子冲她笑了笑,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冉彤接了,一边拧盖子一边问:“几比几了?” 苏子:“没太注意啊。” 冉彤逗她:“就看你的他了,比分都忽略了?” 苏子笑了。抬眼看了看赛场,已经中场休息。她下意识的搜寻着薄文的身影。 洛奇正把水递给薄文,他竟然接了,还豪爽的喝了那么多。 苏子“唰”的站起来,都没有和冉彤打招呼,也没有和钱加蓓说再见,就挂断了电话,向篮球场看台外疾走。 冉彤后知后觉的一路小跑着跟上她。 冉彤喘着粗气喊:“等等我。苏,你等等我。” 苏子不语,一直向校外走去,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唰”一下,气呼呼的坐进去。 冉彤拉开后车门,也坐进来。 两个人不说话。 两个人坐了很久。 苏子悠悠的说:“冉彤,如果我没有猜错,暑假,他们应该在飞机上相遇了。” 冉彤大惊:“啊?你怎么知道的?” 苏子苦笑:“我们在机场遇到了赵茜,她送洛奇回上海。” 冉彤吃惊不小:“不会是你送薄文吧?” 苏子:“嗯哼。” 冉彤弱弱的说:“啊!还真是冤家路窄。” 苏子认同,没有说话。 可不是,她们班总共就五个女生,她们宿舍的四个人又分成两派。赵茜和别的专业的女生混寝。她想挤进这两派的哪一派,都不会太好玩。苏子和冉彤不待见她,却能以礼相待。洛奇用小恩小惠拉拢她,但赵茜又看不惯洛奇的傲娇。所以,她就那样不尴不尬的存在着。 冉彤看着苏子:“那后来呢?” 苏子又是苦笑:“后来,赵茜搭我们的车,一言不合,我把她放在了回城高速上。” 冉彤笑了笑:“活该啊,她自找的不是。” 苏子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还是和洛奇说了。” 冉彤看着苏子:“你的意思是,当时洛奇没有看到你和薄文在一起?” 苏子肯定:“是。如果她看见了,以她的性格,她会饶了我吗?当场就撕了我。” 冉彤认同:“也是。” 苏子很沮丧。 冉彤一拍手:“不对,赵茜没有说,如果赵茜说了,洛奇会在开学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苏子认同:“也是哈。” 冉彤分析:“他们应该是在飞机上或者下飞机后见到的。” 苏子应了句:“可能吧。” 冉彤努力的想说服苏子,让她想开些:“只是喝个水而已,不至于过分到哪儿去,你也别生气了。也是怪了,这洛奇还真是贼心不改啊。还真是一棵树上吊死。” 苏子面无表情的说:“那就让她吊死吧。” 点火,给油,车子似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苏子一连串的动作吓坏了冉彤。 冉彤弱弱的问:“我们去哪儿?” 苏子笑了:“看把你吓得。我们去吃饭啊。” 冉彤急急的说:“停停停,停车。” 苏子停下来,疑惑的问冉彤:“怎么?有约?” 冉彤不好意思的一笑:“嗯。” 苏子笑着说:“看来,任杰对你不错。好好的。” 冉彤表示抱歉:“嗯,你也好好的,苏。” 苏子笑着说:“好,那我们改天。” 冉彤看了看苏子:“那你没事儿了吧?” 苏子又是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儿。放心,去吧。” 冉彤走后,苏子把车驶向城外,找个偏僻的地方把车停了,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苏子哭了。 苏子想的最多的就是,洛奇想在薄文这一棵树上吊死,那么,自己怎么办?嗯,也在这棵树上吊死?还是向死而生?如果是生,只有一条路,自己放手。要不然,永无宁日。 第6章 恋爱吧(49) 学校食堂,小四川冉彤一边吃饭一边试探着问苏子说:“美丽苏,你喜欢猫吗?” 苏子摇摇头:“不喜欢。” 冉彤一听,眉头紧锁,嘟着嘴:“美丽苏,怎么办啊,我把猫从家带来了,千里迢迢的,放在宿舍里,总惹祸,你也知道洛奇那二货,她容不下我的猫啊,我又不想扔了它。放你家好不好?我保证,一放假我就带回去。” 苏子急忙摆手:“不行不行,你知道吧,我最怕猫,躲还来不及呢,你还是找其他人吧。别人不说,我爸这关就过不去,他肯定说,有寄生虫啊什么的,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冉彤眼珠子一转,悄悄的说:“美丽苏,放薄文那儿啊。” 苏子面无表情的说:“你想放就放呗。自己跟他说吧。” 苏子话还没有说完,冉彤就打断了她:“停停停,他要是直接回绝了,就没有回旋余地了,还是你直接送去吧。” 冉彤心想:看起来两个人还没有和好。 苏子实在拗不过冉彤的央求,无奈答应了。 苏子带了猫给薄文,薄文惊愣得说不出话来。 苏子不敢耽搁,怕薄文拒绝,放下猫,面无表情的说:“冉彤的猫,让你帮忙照顾几天。”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薄文追出来:“我没有养过猫,你能把它送给懂行的人吗?” 苏子头都没有回,一边说一边走:“跟冉彤说去。” 当苏子潇洒转身离去的时候,可苦了薄文。薄文猫毛过敏,找口罩的当口,猫又惹了祸,从口袋里爬出来,窜上阳台逮了一只出生不久的小鸽子吃了。于是薄文把猫关在一只鸽笼子里,拎着笼子放在花园的窗子下,让他没想到的是,吃过晚饭去看猫,猫没有了。 薄文赶紧给苏子打电话。 薄文诚实的说:“猫丢了。” 苏子没好气的说:“跟冉彤说,别找我。” 薄文擤鼻涕擤鼻涕擤鼻涕。 苏子不知道他什么状况,以为他哭了。心想:至于吗?一只猫而已。 苏子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他面前。 苏子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薄文,没好气的说:“一只猫而已,不至于吧?” 薄文又擤了一下鼻涕:“不是。” 恨恨的把鼻涕纸扔进面前的垃圾桶。 苏子盯着他的眼:“别哭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又补充道:“可冉彤会相信吗?” 薄文小孩子似的:“我没哭。我不管,随你怎么解释,又不是我求她放在这儿的。我还没让她赔鸽子呢?” 苏子看着薄文,心里不解:没哭?感冒了? 面子上不能软:“你们是爷,我都惹不起。我赔你鸽子,赔她猫。” 苏子恨恨的回到家,越想越没意思。 薄文的外公打来电话:“薄文不高兴了?” 苏子知道,肯定是薄文告诉了外公,于是,装作不知:“我不知道。外公。” 外公:“吵架了?” 苏子:“薄文的鸽子被冉彤的猫吃了,薄文把冉彤的猫弄丢了,我不但要赔薄文的鸽子还得赔冉彤的猫。” 薄文的外公笑了:“虽然你说的跟绕口令似的,但是,我听明白了。不过,你真是难为他了,你知道吗?这不仅仅是赔鸽子的事了,你是不是得陪他去医院?他猫毛过敏。” 苏子“哎呀”一声:“我说他怎么戴个大口罩?” 苏子急急的来到薄文住处,薄文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眼睛也有些肿。 面前是纸抽,脚下是纸篓,地中央放着吸尘器。 苏子打趣:“不就是一个鸽子吗?你至于吗?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薄文擤了一下鼻涕:“不是鸽子的事儿。” 苏子忍着笑:“猫也不至于啊,也没有几个钱啊?” 薄文又擤了一下鼻涕:“你来,就是为了气我的?” 苏子嘟着嘴,轻轻的说:“对不起。” 只要苏子一放软,薄文就没有丝毫抵抗力, 薄文看了看苏子的小脸:“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苏子:“你知道错了吗?” 薄文:“知道。” 说着,走上来拥抱了她。 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和好了。苏子没有问他为什么喝洛奇的水。薄文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喝洛奇的水。 两个人正在找借口编理由怎么应对冉彤的时候,花园里猫叫。 听到猫叫,两个人却没有惊喜。 苏子恹恹地说:“把猫寄存到宠物店吧。” 薄文赞同:“谢谢,费用我来吧。” 苏子顺着薄文的话:“我有一个好主意,让冉彤请客,把费用吃回来。” 薄文擤了一下鼻涕:“正合朕意。” 苏子挽了他的胳膊:“唉!哀家也确实馋了。” 薄文又擤了一下鼻涕:“那还等什么?等着上菜呢?走啊。” 一边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纸抽向外走去。 第6章 恋爱吧(50) 一整天薄文情绪都不高,苏子也不问,她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连自己的情绪都管控不好,还谈什么成功? 好在是没课,不用管围棋班的孩子们,韩玉也在学校上课,苏子和薄文也就一心复习,准备计算机等级考试。 吃过午饭。 薄文恹恹地说:“我想休息一会儿,你要不要一起?” 苏子摇了摇头:“你睡你的,我去围棋室拼床。” 薄文拿着被子和枕头:“我去围棋室拼床好了。” 苏子拥抱了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如果不能释怀,那就让我们共同分享,共同承担,共同进退。好不好?” 薄文回抱着她,给出一个字:“好。” 苏子也没有谦让,去薄文的卧室休息。 苏子被电话吵醒。 钱加蓓:“苏,是我,现在有点馋,我想喝着小啤酒、吃着小串,你说惬意不惬意?” 苏子:“不错的主意,那就吃个小串儿呗,喝个小酒儿呗。” 钱加蓓:“你不馋吗?” 苏子轻轻的笑着说:“不馋,我有秀色可餐啊。” 钱加蓓暴跳如雷:“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苏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薄文走过来,趴在她的枕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好了吗?睡觉怎么不关机呢?” 苏子痴痴的看着睡眼惺忪、发型微乱、衣衫不整的薄文,苏子理了理他的头发,问:“吵醒你了吗?” 薄文没有否认,揉了揉苏子的头,指指手机:“有事儿?” 苏子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钱加蓓。” 苏子的呼吸撩的薄文脖子痒痒,两个人又近在咫尺,薄文就吻了上来。 手机里,钱加蓓大声的喊:“姓苏的,你个没良心的。” 薄文拿起手机,悠悠的说:“她的良心都给了我,别浪费时间找了。有没有人提醒你,你这么粗暴嫁的出去吗?” 钱加蓓气结,又疯了似的叫嚣:“姓薄的,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条腿打折了?” 薄文轻轻的笑了:“我好怕啊。” 又吻了下来,苏子轻轻的笑。 钱加蓓气急败坏的叫:“你们俩个最好别出门,小心你们的狗腿。” “咵”,挂断电话。 薄文:“以后睡觉还是把手机关掉吧,被吵醒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说着,挤上苏子的床,想要再赖一会儿。 苏子任由他抱着,解释:“我也想关机,可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年纪都大了,苏瞻又那么小,老苏、老丘、舅舅、姑姑,几个关键人物随时都有可能联系不上。有可能,关键时刻,我就是那个救世主。你明白吗?” 这回薄文真的醒了:他的宝藏女孩啊,她心里不仅仅装着学过的知识、装着未来的期许、装着家、国、天下呐。 薄文搂了搂苏子,让她贴着自己更近一些。 苏子的手机就这样没来由的响起。 苏子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薄文:“嘿,我说什么来着?” 薄文看了一眼电话,电话显示“姥姥”。 薄文忙接听,放在苏子耳边,催促她快接。 他怕苏子的预言中了。 姥爷:“大宝,我是姥爷,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苏子:“姥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姥爷:“我联系不上———” 苏子看了一眼薄文,意思是:我说什么来着。 薄文笃定苏子的担心真的中了。他迅速的跳下床,迅速的打开衣柜,穿上干净的衬衣、羊绒衫、围巾、裤子、大衣。 苏子看了一眼薄文:“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联系不上我爸我妈还有我舅了?姥爷,你别急,你就告诉我什么事儿就行?” 薄文嘲笑她:“你是不是傻?磨叽啥呢?” 薄文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东北话音未落。 姥爷:“你姥病了。” 苏子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麻利的下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姥爷,你别慌啊,我马上就到。” 苏子知道:如果,姥姥只是感冒发烧,姥爷是不会打电话的。 苏子快速的穿上大衣,登上鞋,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余叔叔,我是苏子,现在是这样,我姥姥病了,我联系不上我爸,我现在去往姥姥家的路上,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急诊室,谢谢。” 余赢余主任也不啰嗦:“苏子,你别着急啊,苏院长有台手术还没下来,你这边我来安排。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带救护车去接你们,同时,你时时把姥姥的症状发给我,我先有个预判。先这样,路上小心。” 苏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好。” 薄文紧跟其后。 苏子刚要打开车门上车,薄文按住她的手:“还是我来吧。” 苏子刚想说你不熟悉路况,又释然,把钥匙递给他:“也好。” 车子似离弦的箭疾驰,苏子的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薄文安慰:“稳定一下情绪好吗?你不是姥姥的救世主吗?救世主崩溃的话,还怎么救人?” 苏子缓了缓,给姑姑苏云菲打电话:“小姑,你四点半接一下苏瞻行吗?” 苏云菲:“怎么今天一家人都放苏瞻的鸽子?” 苏子:“今天都没有时间,就麻烦你了。” 苏云菲:“是回家还是接我们家来?” 苏子:“先接你们家吧。我看看晚上要是有时间我去接,要是没时间,就住你们家吧,那就麻烦你,明天早晨再给他送到幼儿园去。” 苏云菲:“好的,没问题。” 苏子:“不说了,小姑,我在开车。” 苏云菲:“行,注意安全啊。” 苏子说好。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好在苏瞻的幼儿园放学晚点,要不然苏瞻会哭成什么样,苏子不敢想。 苏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姥姥的点点滴滴,泪流满面,胡乱的擦拭,薄文边开车边应答边安慰。 苏子:“姥姥一个大字不识的家庭主妇,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的养育了两个奔忙于不同岗位与不同生活的儿女。我生下来就是姥姥抱在怀里,两岁多,才交给早退的奶奶;老丘阑尾炎手术,是姥姥在医院照顾;姥爷做支架,姥姥不用儿女陪护,一个人在医院忙上忙下,什么时候出院的,老丘不知道,舅舅不知道,就是亲自主刀的老苏也不知道;后来,苏瞻出生,她又是宝贝的不得了,直到他上幼儿园。姥姥的毫无怨言、心甘情愿如救火的消防队员,救场的替补,哪里有召唤就奔赴哪里。” 苏子哽咽着质问苍天:“可是,在她最需要救助的时候,谁都联系不上了啊,薄文,你说,谁都联系不上了啊,姥姥该有多么失望,应该是失望透顶吧?” 薄文安慰她:“好了好了,姥姥不会失望的,她知道大家都很忙。你再哭下去,姥姥才难过呐,姥姥不希望你不开心,你知不知道,你才是今天的主心骨,别哭了,姥爷等着你拿主意呐。好了,乖啊。” 苏子哽咽着说:“知道了。” 苏子看到了年长自己两岁的薄文的耐心和贴心,连老苏知道薄文和自己在一起时,都是安心的。从老苏没有强烈干涉自己和薄文谈恋爱的态度上来看,老苏对薄文是放心的吧?她不知道的是:老苏没事的时候,也琢磨过薄文,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这样的一对父母培养出来的孩子差不到哪儿去?更何况能考上a大的孩子也是凤毛麟角。生活中的小伤感应该慢慢会平复,他哪里知道就是这样高知的一对父母却是最不靠谱的那两个人,是伤薄文最深的人。 薄文提醒苏子:“出城了,你赶快给刚才那个主任发定位,方向不要搞错了,以免耽误时间。” 薄文话音未落,余赢的电话就打进来:“苏子,把位置发给我。” 苏子说好。 刚发完定位,姥爷的电话打进来:“苏子,姥姥已经住进了镇上的医院,你不用着急赶路。” 苏子哽咽着说好,又给余赢发镇医院的位置。 苏子和薄文赶到镇医院不到十分钟,余赢带着救护车和医护人员就到了。 余赢负责和镇医院的主治医生交流,医生初步判断是脑出血,需要手术。余赢又确认了一下,认为镇医院医生的判断没错。 薄文看了看医院的条件,把余赢拉到一边,和他商量:“余主任,治疗上,我不懂。但是,看这个医疗条件,您看要不要转院?” 余赢疑惑的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薄文快速的自我介绍:“我是苏子的男朋友,我叫薄文。。” 余赢也就没有什么顾虑:“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了。原则上是立刻手术。但是,镇医院的医疗条件也确实是差,如果回城,我怕路上一耽搁,时间不够。” 余赢一时也没了主意。 苏子泪雨滂沱:“余叔叔,不用犹豫了,听我的,转院,后果我负责,真的有什么意外,我想姥姥也不会怪我。” 薄文抱了抱她,给她以安慰和力量。 余赢和镇医院的主治医生交涉,余赢拿着笔要在转院证明上签字。 苏子急忙上去:“还是我来吧。” 快进城的时候,苏云庭的电话打进来:“大宝,你怎么样?” 苏子一下子就哭出声来:“爸,姥姥病了,我和余叔叔接着姥姥往城里赶,快进城了。” 薄文在一边悄悄的说:“你先稳定一下情绪,不要哭了,一会儿可能是爸亲自主刀,你会影响到他,你知道吗?” 苏云庭听着女儿的哭声一阵心酸,听到薄文在她身边,稍微放心些:“爸爸知道了。沉住气,没事儿,有爸爸在,啊?” 苏子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苏云庭手术结束,有护士就把余赢交代的话说给了他,他直接打给余赢,告诉他走绿色通道,直接进手术室,自己主刀。 交待清楚,他才给苏子打电话,来确认宝贝女儿的状况。 苏子看到苏云庭的时候,在薄文的开导和安慰下,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 薄文:“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责怪任何人,因为你父母和舅舅都不希望姥姥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因为工作性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照顾姥姥,但是,意外既然发生了,大家心情是一样的,都不好受。你呢?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发小孩子脾气,如果心情还是不好,可以找我出气,好不好?” 苏子含泪点点头。 薄文心里叹道:苏子也才刚刚二十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苏子和薄文在病房外面等待,苏云庭从icu出来的时候,苏子第一个扑上来:“爸,姥姥怎么样?” 苏云庭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姥姥还没有醒过来。一种情况是麻药的药性还没有过;另一种情况是出血量过多,处于深度昏迷。不过我们要有耐心,等姥姥醒来。” 苏子从老苏的官方语言中抓住了重点:“爸,都什么时候了,咱就不打官腔了,行吗?” 薄文握住了她的手:“冷静。” 苏云庭有些为难:“观察一下再说吧。” 余赢余主任过来打圆场:“就目前来看,镇医院的前期救治没有不妥。” 苏云庭点点头,给予肯定。 苏云庭安慰大家:“放心,有我在医院盯着呐。” 苏子满脸泪水:“盯谁?盯姥姥?还是钉在手术台上?” 薄文又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 丘伢有些底气不足:“姐,我们几个倒班吧?” 丘妮看了看苏云庭,苏云庭清楚丘妮的工作性质,他拍了拍丘妮的肩膀:“没事,有我呐。你忙你的。” 薄文疲惫的说:“我和苏子没课的时候都可以。” 姥爷:“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就行。” 丘伢:“爸,咱们请护工吧。” 姥爷:“不用,我信不着。” 姥爷有姥爷的想法:丘伢还没有结婚,工作才刚刚小有成就,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让他扔下来之不易的一切就进入到医院熬生活的状态;苏云庭和丘妮那是单位的顶梁柱,还有个苏瞻需要照顾,更不行;苏子有学业,更是耽误不得。 丘妮:“爸,你得回家看家啊,家里鸡鸭鹅狗猫的,都得吃喝不是?” 姥爷:“你妈要是没了,要那些闲家用干什么?你妈要是没了,那个家有没有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一瞬间大家都感受到了这个面容苍老而憔悴、身材佝偻而瘦小的老人的高大和了不起,也懂得了什么叫相濡以沫,什么叫爱。是啊,半个世纪历经风雨,携手走来,有你才有家。 第6章 恋爱吧(51) 苏子和薄文难得有时间,两个人相约了去看电影,薄文给苏子提着吃的袋子,不时的投喂。 苏子:“一会儿,看着看着我要是睡着了,不用叫我。” 薄文:“那就少吃点吧,吃了东西马上睡觉,胃会不舒服。” 苏子:“那你怎么不早说?” 薄文:“怨我。” 苏子:“以后,你少给我买吃的,我一胖起来就有罪恶感。” 薄文:“本来,我还想着,看完电影请你吃大餐呢?” 苏子:“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薄文:“这就和看电影似的,都剧透了,还有什么意思。” 苏子:“说的好有道理啊。” 薄文:“你知道姥姥为什么那么快就醒来了吗?” 苏子:“你说。” 薄文:“你猜。” 苏子:“姥姥生命力顽强呗。” 薄文摇了摇头:“那么多人陪着姥姥说话,她都不醒,就你嘚啵嘚啵的一通说,姥姥就醒了,为什么?” 苏子看着薄文:“为什么?” 薄文:“姥姥应该是想看看你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苏子直直的看着薄文:“你是不是听见姥姥说话了?” 薄文:“没有。” 苏子默默的看着银幕,思绪却天马行空:姥姥一定是在弥留之际听见了有薄文的存在,所以她拼了命回来看一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孩才能照顾好她的外孙女。 唉!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吧? 苏子有泪悄悄的滑落:看来,姥姥醒来的那句话真的不是玩笑。 薄文又怎么会不知道外婆去世时的那份牵念与不舍? 又是一个周三,老苏已经四天没有回家。苏子早晨起来就开始往袋子里装东西,茶叶必须要带,提神醒脑;坚果必须要带,增强体质;换洗衣服必须啊必须,老苏四天没有回家了。 苏子一边往袋子里装,一边叨咕:这个必须,这个必须。 拿了车钥匙,冲丘妮喊:“妈,我去给老苏送饭,还有换洗衣服。连看看……”苏子打住,看了看苏瞻,她知道苏瞻和姥姥的感情,让他知道姥姥病了,不得哭死,苏子:“嗯,我就上学去了,今天你送苏瞻。” 丘妮:“你注意安全啊。” 苏子:“知道了。” 一声知道了,人已经冲到了三楼。 苏子陪老苏吃过早饭,说:“爸,你换好衣服,我拿走,我一会儿去学校,今天没时间,明天该干洗的我给你送干洗店,该手洗的……” 苏云庭:“手洗的,你给我留着,今天争取正常下班。你舅说今天他陪护。” 苏子:“那好。” 父女俩的话音未落,有敲门声,苏云庭说了句:“请进。” 苏云庭父女两个看进来的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轻一点,一脸严肃。苏云庭不认识,他疑惑的看着两个人:“请问你们找哪一位?” 年轻一点的手里拿了什么让苏云庭看了一下,苏云庭认真的看了看,点点头。 年轻人不客气的说:“那我们走吧。” 苏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苏云庭就跟着走了,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给她和苏云庭任何的反应时间。 苏云庭刚出门,苏子下意识的反应过来不对劲,她快速的找了个理由急切的拨通老苏电话:“晚上出去吃饭,订的哪家?” 苏云庭:“你和爷爷去吃。” 电话就被挂断了。后来,苏子想到这儿,和苏云庭说起,苏云庭说手机被拿下了,并被关了机。 苏子听着手机的盲音。站在窗前看着老苏上了一辆轿车后座,两个陌生人一左一右的也上了后座。轿车快速的驶出医院的大门。 苏子风一般冲出屋去,敲余赢主任的办公室。 苏子深呼吸,告诉自己,急而不慌、忙而不乱:“余叔叔,我爸这两天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吗?” 余赢主任站起身,看着苏子说:“他说不知道谁给姥姥交了十万块钱住院费,让我查一下。” 苏子疑惑:“十万?” 余赢主任:“是。我调取了监控,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苏院长确认过,他不认识。” 苏子看着余赢:“余叔叔,我想看一下监控。” 苏子看了监控,的确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二十几岁的年纪,长相清秀、干净利落。她也不认识,但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苏子谢过余赢主任,她没有说苏云庭可能会有事,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能给老苏制造任何影响,有利的、不利的,都不能。 苏子告别余赢主任,风一般冲出医院,老苏的话在她耳边回响:“你和爷爷去吃。” 苏子下意识的想:是什么人带走了老苏?那个年轻人给老苏看了什么东西?是证件吗?公安局的?检察院的?纪检的?我只是急中生智的问了一下去哪吃饭,老苏没有说吃什么饭,或者反问一下,谁说的吃饭。老苏说的是和爷爷去吃。老苏是让我找爷爷吗?不行。爷爷毕竟年纪大了,不能给他任何打击。这是其一,其二,爷爷现在已经退隐江湖,没有什么影响了,应该说连政治余韵都没有。丘伢舅舅?不行,人脉不广,地位不高。丘妮?一个教书先生而已,这个事儿她就不应该知道了。姑姑?幼儿教师,孩子王一个,能有什么能量?也不行。姑父康城?有钱,交际广,可他的交际在商海,估计也有可能在政界,但是不行,找不对人,影响不好。看来,爷爷的确是救老苏最好的人选了。老苏估计知道,爷爷应该还有一些部下可以“调遣”。 苏子思来想去,评估着她的所有至亲,又一一否定。她不知道苏云庭到底摊上了多大的事儿?仅仅是被栽赃了十万块钱的住院费这么简单,还是另有其他? 苏子翻着手机的联系人,慨叹:这多么像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苏子看到了靳阳和他的电话号码,她心头的石头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苏子由靳阳就想到了靳峰,靳阳的父亲a市市长。靳家和苏家也是世交,父辈有着过命的交情。 苏子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靳峰的电话:“靳叔叔,我是苏子,我有事儿求您。” 苏子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靳峰也是一愣,不年不节,不是拜年的时候。那只有一种可能,苏毅老爷子的身体健康出了状况?也不对啊,苏云庭在医疗系统还是有一些地位的,这个状况不至于搞不定。 靳峰想至此,还是听听苏子怎么说,哈哈一笑:“苏子,这不是你风格啊?怎么还用上求了呢?叔叔能做到的事,不用求;叔叔做不到的事嘛,目前说来,好像还没有。” 苏子也不绕弯子:“靳叔叔,老苏好像被带走了。” 靳峰吃惊:“什么情况?” 苏子:“早晨七点多,我给老苏送饭和换洗衣服,进来两个人,给老苏看了什么,我现在想可能是证件,老苏就跟着走了,他们的态度和行为很明确,没有给老苏反应的时间。他们刚出门,我打老苏电话,情急之下,我编了个理由,说晚上吃饭,老苏让我和爷爷去,只一句话,手机就关机了。我从楼上往下看,老苏上了车,两个人一左一右上了车,都在后座,如果是朋友,不会这样。还有,我去问余赢主任,他说姥姥的住院费用多了十万块钱,老苏在查。我觉得应该是纪检或者检察院的人才对。” 靳峰:“知道了,孩子。我来处理,你等我电话。” 苏子:“谢谢靳叔叔。” 靳峰:“靳叔叔这儿不用谢,告诉你妈妈,给我们哥俩准备一瓶好酒就行。” 苏子就有些哽咽:“好。” 靳峰很佩服苏子的机警,如果是儿子靳阳,他不一定反应过来。不得不说,老苏有福气啊。 晚上七点钟,苏云庭刚进家门,苏子就冲他摆了摆手,苏云庭秒懂。 苏子过来给他拿拖鞋,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爸,给靳叔叔打个电话吧。” 苏云庭拥抱了女儿,声音有些哽咽:“好。” 原本在沙发桌边玩玩具的苏瞻跑过来,想说什么,看到爸爸和姐姐的神情,及时打住了。 苏瞻仰着小脸问老苏:“遇到麻烦了?” 苏云庭揉了揉他的头,笑了笑:“没有。” 丘妮听见父子三人的说话声,从卧室出来:“回来了。” 苏云庭坐在鞋凳上换鞋:“回来了。” 丘妮:“饭早就跳闸了,我去炒菜,一会儿就好。” 苏云庭:“好。” 苏云庭去洗手间洗完手出来,看见苏子坐在沙发上修指甲,苏瞻乖乖的依偎姐姐身边,上去揉了揉苏子的头发,走进书房。 苏子去洗手间放水,看见苏云庭打完电话出来:“爸,你先洗个热水澡吧,冲冲晦气。” 苏云庭:“好。” 丘妮一边摆桌子,一边嘀咕:“真是奇了怪了,刚说完马上吃饭了,还去洗澡了。” 吃完饭,苏云庭说和苏子出去散步。丘妮去书房批作业,备课,苏瞻坐在她对面玩着自己的小东西。不时的偷偷的审视着丘妮,想从妈妈的神情中获得一些信息。但是,似乎不能够。 苏子:“爸,是不是检察院?” 苏云庭:“是。” 苏子:“十万块钱住院费,至于吗?” 苏云庭:“不完全是。还问到了医疗器械采购的事,提到了一笔额度最大的一单招标。我是负责这块,但决定权在大院长手里。还有住院部改造工程施工队伍选商的事,工程公司是城康建筑。” 苏子:“姑父的公司?” 苏云庭:“是。招标的时候,为了避嫌,我没有参与,但是不排除楚院长知道城康建筑,从而有所偏私。” 苏子:“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苏云庭:“你怀疑?” 苏子:“爸,肯定是医院内部的人,要不然,谁能一下子就切中要害。” 苏云庭略沉思。 苏子:“爸,我看了监控,这个女的我不认识。亲戚、同学、朋友,我都过了一遍,没有这个人。” 苏云庭:“我让余赢主任看了一下,在医生护士里排查了一下,尤其是护士,因为这个女孩很年轻,结果,都不是。” 苏子:“爸,我琢磨了一下这个女孩,虽然束着马尾,却画着精致的妆,衣服看似是简单t恤,却是名牌,那个lougou很清晰。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她应该不是学生,可能已经上班了。” 苏云庭:“收款信息显示,交款人叫李礼。我让你舅查了户籍,不是本市人。这个名字起的很好、很特别,都没有重名的。” 苏子:“李礼?” 苏云庭:“嗯。字签的也很利落,没有犹豫的成分,应该是本人签字。” 苏子又说了一遍:“李礼。” 苏云庭看着苏子:“有什么不妥吗?” 苏子摇了摇头,她想到了有一天去接苏瞻放学。 苏瞻说:“姐姐,有个哥哥在栅栏外跟我说话,问我叫什么。” 苏子急急的问:“那你怎么说?” 苏瞻奶声奶气的:“我说我叫二宝。他说是小名,大名叫什么。我说叫二宝。他一直笑,接电话说了一声lili,就走了。” 苏子根据苏瞻的语气:“李?里?理?” 苏瞻纠正:“不是三个li,是两个li。” 苏子问:“两个?” 苏瞻肯定:“嗯。” 苏子看着苏瞻奶声奶气的样子,若有所思。 她有了一个决定,送苏瞻的时候,留下来观察一下周边的情况。要不要跟老苏说一下,鉴于老苏的职业,还是算了吧。丘伢?那么忙,也算了吧。 回到家苏子叮嘱苏瞻:“不要跟爸爸妈妈说有哥哥跟你说话、对你笑这件事,说了他们就不让你去幼儿园了,知道吗?” 苏瞻点点头。 苏子很认真:“姐姐问你,爸爸妈妈去接你,你跟他们走吗?” 苏瞻点点头。 苏子又问:“舅舅去接你呢?” 苏瞻又是点点头。 苏子接着问:“姐姐去接你呢?” 苏瞻眼里闪了光:“那当然。” 苏子盯着苏瞻:“你认识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吗?” 苏瞻肯定:“认得。还有薄文哥哥。” 苏子稍稍有些放心:“嗯,除了这些人接你,别的人你都不要跟着走,知道吗?” 苏瞻稚气未脱:“知道,坏人抱走了,找不到家了。” 苏子心下感动,也知道苏瞻聪明,拉着苏瞻的小手,心想:还是自己多注意吧。 想至此,苏子叹了口气:“爸,回去吧,你早点休息,明天应该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我看看苏瞻今天在幼儿园的情况。” 苏云庭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父女两个往家走。 苏云庭思绪万千:苏子要是个男孩子真的是不得了,聪明、敏锐、果断、勇敢。以后走上工作岗位恐怕会四处碰壁,不睦世事又通透炼达,在世人都追求难得糊涂的时候,你这么洞悉一切的,恐怕不太好融入其中…… 回到家,苏子看见苏瞻在书房对着电脑学英语。卫生间有水声,估计老丘去洗澡了。 苏子微笑着坐在苏瞻面前:“苏瞻,姐姐打扰你一下,可以吗?” 苏瞻一边关电脑,一边说:“客气。” 苏瞻郑重其事的面对苏子,他知道爸爸和姐姐肯定有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姐姐问他,证明他们不用像瞒着老丘那样瞒着自己:“姐姐,有什么事,你说吧。” 苏子若有所思:“你记不记得有一天,你说有个哥哥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瞻:“记得。” 苏子:“那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给姐姐说说行吗?越详细越好。” 苏瞻想了想:“没有薄文哥哥高,比薄文哥哥黑一点,头发比薄文哥哥短。嗯、嗯,好像手上有一个黑点,挺大的,他打电话我看见的,左手,不对,好像右手,也不对,姐姐,这个我不记得了。” 苏子没等苏瞻说完,她就知道了答案,她快速的拨通尚岛的电话:“尚岛,把脚踩两只船的那张照片发给我。” 尚岛:“让我给删了,看你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我就删了。” 苏子顿时就火了:“你这手怎么这么欠呢?” 尚岛:“我就说你用得着吧?是不是薄文和这小子旗鼓相当,挺难选择的?” 苏子:“废话太多。” 尚岛:“你别急嘛,我让我妈从电脑监控上给你找找,你等我。” 苏子把尚岛转过来的照片给苏瞻看:“是不是这个哥哥?” 苏瞻确定:“是,没错。” 后来,苏子果然在陈晨的右手背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痦子(这是后话了)。 苏子不得不佩服苏瞻的观察力,随了舅舅吗?还有当警察的潜质? 第6章 恋爱吧(52) 苏子看到尚岛发过来的照片,内心五味杂陈,她在想:陈晨出于什么目的交的住院押金?是想在苏云庭面前买好吗?因为苏云庭迟迟没有让他融入苏家吗?他去幼儿园逗弄苏瞻又是为什么呢?是想和苏家的孩子们打成一片吗?他知道不知道?他的10万元押金成了老苏前程路上的掣肘与羁绊。如果,如果他是故意而为之呢?目的何在?意欲何为? 苏子百思不得其解,也便怒火中烧,脸色阴沉,一言不发。苏云庭了解苏子,她岂是善罢甘休的主儿? 苏云庭:“我让余赢把钱给陈晨送回去就行了,咱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苏子淡淡的说:“没有发生过吗?” 苏云庭哄她:“就当没发生吧。” 苏子淡淡的说:“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 苏云庭微微一笑:“这我倒是知道。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以不变应万变。嗯?” 苏子不情不愿的捣了捣碗里的鸡蛋液,心中还是有气:“嗯,你说的对。我现在也想知道,因为什么变的。” 苏云庭看着宝贝女儿:“你我静观其变如何?” 苏子一挑眼皮:“你承认不承认,我是主动出击型选手?” 苏云庭实话实说:“承认。话又说回来,主动出击不等于占据主动权啊,容易露出破绽,也有可能让自己陷于被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子又是一挑眼皮:“那我还得夸你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呗。” 苏云庭就喜欢自己女儿鬼机灵的小样:“那就不用了,你最好稍安勿躁,别把我的好事办砸了。” 苏子一嘟嘴:“我没听错吧?这还好事呢?” 苏云庭安抚:“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嗯?” 苏子老成的说:“怕的是,得寸进尺啊。” 苏云庭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 这时,开门声也就显得有些突兀。 苏瞻鞋都没有换就急急的跑过来,扑进苏子的怀里。 苏子连忙放下手里的碗,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天没见就想姐姐了?” 苏瞻不说话。 苏子抬起他埋在自己身上的头,看着他泫然欲泣的眼睛:“怎么了?在幼儿园受到老师的惩罚了?” 苏瞻摇摇头。 苏子又问:“跟小朋友打架了?” 苏瞻又是摇摇头。 苏云庭一皱眉,声音不觉有点严厉:“说话。” 苏瞻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苏子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搂着他:“肯定是受委屈了,是不是?跟姐姐说说。” 苏云庭看着苏子护犊子的表情,神情复杂,内心五味杂陈:苏瞻和丘妮一路走回来,都不愿意说给她听,进得家门不是扑进父亲的怀抱,而是找姐姐诉委屈。这父母当的也够可以的了。 苏瞻伸出胳膊,胳膊上是一片青紫。 苏子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这是怎么弄的?” 苏云庭则拿起苏瞻的胳膊看了又看,去取了医药箱过来,拉过来椅子坐在姐弟两个的旁边,拉过来苏瞻的胳膊,给他喷了喷剂。 苏瞻泪眼婆娑的看着,一边哭一边说:“我和一个小朋友撞到了一起。我撞到了桌子上,胳膊就这样了。” 苏子一手托着苏瞻的胳膊,一边问:“疼不疼?” 苏瞻小声的说:“疼。” 苏子又问:“你有没有打他?” 苏瞻低垂着眼帘:“没有,他不是故意的。” 苏子继续问:“你当时哭了吗?” 苏瞻依然低垂着眼帘:“他哭了,我就忍着不哭。” 苏子擦了擦他的眼泪:“那现在怎么又哭了?委屈?” 苏瞻紧紧的抱着苏子,点点头。 苏子拍着苏瞻的背:“好了,好了,让爸爸抱着好不好?姐姐去拿菜拿饭,咱们开饭好不好?” 苏瞻不情愿的挑了一下眼皮,苏云庭顺势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安慰他:“以后自己小心一点,这要是碰到眼睛,都容易失明,知道吗?” 苏瞻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苏云庭很少和姐弟两个互动,抱着苏瞻柔软的一团,内心五味杂陈,感慨万千,直叹错过姐弟两个太多的成长瞬间。 苏云庭放缓声线:“你在幼儿园吃饭了吗?” 苏瞻如实回答:“吃过了。” 苏云庭又问:“那你还吃吗?” 苏瞻没什么兴趣:“不想吃了。” 苏云庭商量:“你陪着爸爸妈妈姐姐再少吃点好吗?” 这在苏云庭是少有的温柔。 苏瞻也就答应了:“好。” 苏云庭开始了说教:“遇到事情不能哭,哭不能解决问题,要如实跟爸爸讲,爸爸才好判断,这要是寸劲,你这小胳膊都有可能骨折,听到没有?” 苏瞻认真的回答:“听到了。” 第二天,苏子跟薄文说起苏瞻受伤的事儿,薄文陪着她好一阵唏嘘,又抽出时间给苏瞻买了一个玩具车:“你受伤不要紧,姐姐很心疼。知道吗?以后小心点儿。” 苏瞻眼皮一了:“警告我?” 薄文:“算是吧。” 苏瞻有些悻悻。 第6章 恋爱吧(53) 苏云庭叫丘伢来家吃饭。想和他商量商量老太太出院之后住在哪儿的事儿。 两个人小酌几杯,一边吃着一边聊。 丘伢:“也不知道,陈晨这个案子,最后赔了多少?” 苏云庭:“你要不说,我倒忘了。回头我问问闻睿,早应该结案了。” 心里却打了一个问号:既然应该结案了,那么,陈晨又要搞哪一出?结果不满意?无处找补怨怼医院?还是发现了闻睿是我找的律师,有什么怀疑?如果是那样,反而弄巧成拙了。梅护士长好像说过有人在查6.27档案的事儿,忙来忙去的,把这事儿给放下了。好在和余赢、闻睿两个人交待过了。 逃避洗碗、坐在门厅穿鞋、正准备去402的苏子心底疑惑:赔偿?案子?闻睿? 苏子疑惑归疑惑,还是自己去问问闻睿吧。老苏和舅舅只有训自己的份儿,话风都是一样的:管好你自己。 苏子心中这个气啊:哼,求我的时候忘了? 苏子约了闻睿,说了陈晨和苏云庭吃早餐,陈晨来家里吃饭,苏云庭让她去给陈晨开家长会,苏云庭说他是陈晨的家长,最近,陈晨抽风了,给姥姥交了十万块钱押金,害得老苏被带走……苏子把和陈晨有关的一切说给闻睿听,闻睿听后,反问了一句:“哪里不妥?” 苏子说:“哪儿都不妥。” 闻睿一皱眉,反问:“哪儿都不妥?” 苏子看着闻睿:“我怀疑他是爸的私生子。” 闻睿听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你爸知道吗?” 苏子看着闻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急忙摆手:“求你别笑了,闻叔叔,瘆得慌。” 笑过之后,闻睿平复一下情绪,说:“我讲给你听,陈晨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就是你爸过生日那天,你爸在医院坐镇,没有回家,他去找你爸问他父母的事,你爸看这孩子还行,就在心里答应了他照顾他,告诉我关注他,让我代理他父母的案子,争取足额赔偿。” 苏子听的一愣一愣的。心里在想:那季冬又是个什么鬼? 苏子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我觉得,赔偿可以争取,但不是全部,一定要追责。要不然,有些人犯罪成本也太低了,你说是不是?闻叔叔。” 闻睿知道苏云庭的女儿聪明,没想到还这么人小鬼大的。马上严肃的说:“可不是。” 苏子疑惑:陈晨交了十万块钱押金不是向老苏示好?那就是挑衅了?因为什么挑衅呢? 想至此,她看着闻睿。 闻睿一皱眉,问:“陈晨给姥姥交十万块钱押金?老苏被带走?” 老苏不是说有人在查6.27病历吗?没说押金的事儿啊。看来,这个陈晨不但有想法,还有行动啊。 苏子点点头,心想:一个大律师,怎么后知后觉的?可是,陈晨想要做什么呢?挑衅?找老苏麻烦?找医院的麻烦?他父母去世了,是老苏做错了什么吗?难道是医疗事故吗? 想至此,苏子对闻睿说:“我明白了,闻叔叔。” 闻睿知道苏子聪明,没想到,两个人简单的对话,苏子就理清了思路。她只是在心里顺着脉络去琢磨,还不确定,不好下结论。也就没有和闻睿说什么。 闻睿看苏子若有所思,说:“有一天,陈晨倒是让我给他出一份法律意见书,说是要辞退一个员工。” 苏子:“是,我让他找你的,给你添麻烦了,闻叔叔。” 闻睿:“客气了不是。你说,这小子有经商头脑吗?” 苏子:“没有,感情用事。” 闻睿:“感情用事?谈恋爱了?” 苏子一皱眉:“也不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啊?或者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 闻睿:“此话怎讲?” 苏子:“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两个员工做的一样事情,他开除了男生,没有开除女生。” 闻睿:“嗯,有意思。” 苏子:“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是从他说话的内容上了解个大概。”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苏子告辞,闻睿要请她吃饭。因为到饭点了。 苏子怎么肯,她知道闻睿很忙,急急的走了。 第6章 恋爱吧(54) 陈晨找到闻睿的时候,闻睿有些不解。陈晨是来要案件的档案材料的。闻睿不知道他有什么具体目的?同时,又寻思着自己的代理没有什么不妥。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确像苏云庭说的那样,可能是针对做手术的余赢。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晨找的不是余赢,而是苏云庭的麻烦。 闻睿小心的应对着陈晨的问题,一一解答。聊着聊着,闻睿就想到了苏子,闻睿想:古灵精怪的苏子肯定知道陈晨的用意。不防提一下苏子,看看陈晨什么反应。 闻睿跟陈晨说:“其实,在理赔这件事上,我和苏子的观点是一致的。” 陈晨不明所以,看着闻睿,有探询、有疑惑、有质疑。 闻睿:“事实是这样的,大货车转弯时有视线死角,司机又疲劳驾驶,当时交警认定大货车全责,司机认责,车主也认,司机拘押,车主在张罗卖车。我能做的就是与车主沟通争取拿到更多的赔偿,至于诉讼,按程序走就行,等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我们再提民事赔偿。这是整个案件流程。案子也是按照这个流程走下来的。” 陈晨:“那,苏子怎么说?” 闻睿:“苏子认为,在这件事上,不是赔偿就能减责或者免责的事,没得商量,如果我看谁不顺眼,我撞死他(她),然后,赔偿完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我宁愿不要钱,我也要让嫌疑人付出代价,这是他应该承担的后果。不是吗?钱是什么?没有钱可以赚啊,不能用生命来说事儿。这是苏子原话。苏子的观点和我的主张一致,所以在整个案件处理过程中,对于刑责这一块,我没有任何松动。” 陈晨:“苏子是对的。赔偿不代表免责。” 闻睿心想:我说给你的时候,你都没有认真的听吗?怎么没有肯定?苏子和我的观点一致,苏子就是对的? 闻睿:“现在的年轻人比老年人要有思想,老人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要点钱也就了事儿了。刑责这块儿就不太在意。” 陈晨:“可能是年轻人还没有经历人生吧。” 闻睿:“是,中国的老人苦怕了,越到老越认钱,还怕死呢?” 说完,闻睿笑了。陈晨也笑了。 两个人又说了点闲话。闻睿问陈晨学习累不累,陈晨也就哼哈的应对了。闻睿让助理乔箐把整个卷宗复印了交给他,又嘱咐他好好学习,两个人也就彼此说了再见。 陈晨约了苏子:“我有事请教你。” 苏子:“电话里说吧。” 陈晨:“电话里说不清楚。” 苏子:“啰嗦,你定地方,把定位发给我。” 陈晨:“那就上岛咖啡吧。” 苏子:“好。” 自从知道陈晨身世,以及陈晨的所作所为。苏子回顾了一下他们相识、交往的过往,她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父母去世的第一年不找老苏的麻烦,第二年不找老苏的麻烦,事情过去三年多了,他来精神头了,为什么?以他和自己相处的种种行为与做法、想法来看,他应该知道了薄文的存在,从而无所顾忌的挑衅老苏的底线,逼自己就范吧?想至此,苏子轻轻的笑了:那么菜,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话又说回来,他是怎么知道薄文的存在的呢? 苏子一进门就看见陈晨坐在靠窗的位置望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苏子有一种错觉,陈晨似乎有一些伤感。 苏子本想说不能有点新意吗,临说出口,换成了小心翼翼的问:“你点餐了吗?” 陈晨淡淡的说:“难得你也有温柔的一面。” 苏子没有回应他的话,直接对等候在桌边的尚岛说:“这个提拉米苏、这个三明治、这个沙拉、这个咖啡。就这么多。” 尚岛冲苏子眨了眨眼睛,怎奈苏子连眼皮都没了。 气得尚岛闷闷的问陈晨:“先生,您呢?” 陈晨略一抬眼:“和她的一样。” 苏子失笑:“你有没有搞错?” 陈晨似乎有些疲惫,对尚岛说:“就这样。” 苏子不再笑他。 陈晨抬眼看了看苏子:“谢谢你。” 苏子:“怎么想起说谢我?这不是你风格啊?过年过傻了?” 陈晨:“前几天,我去看了一下闻睿律师,就说到了赔偿的事,他说了你的观点。” 苏子:“如果是这件事,你大可不必谢我,都是闻律师在打理,我只不过是说些义气的话而已。案子早都处理完了,我的观点都是马后炮。” 两个人埋头吃东西,苏子看陈晨似乎有些伤感,也不再找新的话题。 陈晨:“哪天我约一下你爸妈出来吃顿饭吧。这么长时间了,也好谢谢他们。” 苏子一口回绝:“不用了,谢谢。一是他们没时间,二是,没什么吧。三是,你过年的时候,不是到我家去过了吗?” 陈晨说话就有些期期艾艾:“对于你们可能是没什么,对于我来说—”他竟然说不下去了。 苏子马上接过话头:“我把感谢的话带给他们,吃饭就免了。他们一天能正常吃上饭就很知足了,别提出来吃饭了,有那个时间他们会选择补觉才对。” 陈晨苦笑:“那还真是辛苦。” 苏子承认:“这两个职业的人就不适合组建家庭。” 两个人又说了说各自学校的奇闻异事,也还算融洽。 苏子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陈晨刚要说什么,苏子说:“我吃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走了,谢谢。” 陈晨站起身说要送她,苏子忙摆摆手:“不用了,我男朋友在等我。” 从整个吃饭的过程中,陈晨并没有提到自己的男朋友,那么,他应该不知道薄文。如果自己主动出击会怎么样?于是,苏子主动的说出了自己有了男朋友的话,于陈晨惊愣中,走出门去。她就是想看看陈晨接下来的操作。 吃东西的间隙,她已经扫了店里的二维码把钱悄悄的付了。 苏子接到尚岛的微信:“恕我直言,这小子配不上你。” 苏子轻轻的笑了,微信回过去:“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薄文问坐上车来的苏子:“姓陈的还安份守己?” 苏子一笑:“嗯,还好。” 薄文心下不屑:心照不宣这个词还真是个好词。 第6章 恋爱吧(55) 苏子知道陈晨的身世之后,仔细的回顾着他们交往的过往,也就明白了陈晨的心思,苏子主动的说了自己有男朋友了,以观察陈晨的想法。 事实上,苏子不提薄文,陈晨也已经知道了苏子是有男朋友的。因为两个月前,陈晨去a大看望苏子。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洛奇,知道了苏子有了男朋友的事儿。 陈晨来到苏子的学校,一路问下来,也就来到苏子的宿舍楼下。他告诉宿管阿姨,他要找一个叫苏子的女孩。宿管阿姨问哪个系的住几楼几室。陈晨说不知道。宿管阿姨一脸的不高兴,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找什么。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心心念念的喜欢她?陈晨苦笑,不是自己不想知道,是苏子根本没有给自己了解她的机会。想至此,陈晨从手机中找出苏子的照片。递给宿管阿姨看。宿管阿姨说等着吧,你不一定见到她,她不常在这儿住。一会儿她们宿舍同学回来我帮你问一问。 冉彤回宿舍的时候,宿管阿姨问冉彤看见苏子没有。冉彤说没看见。 冉彤刚想上楼,洛奇和孙苗走过来。宿管阿姨问看见苏子没有。洛奇瞥了一眼陈晨,说不认识。 陈晨从洛奇这一瞥中,看到了鄙夷看到了不屑看到了敌意。 陈晨走上去,站在洛奇的面前:“你是有多不待见苏子,才能这么没礼貌。” 洛奇冷冷的一笑:“孙苗,看见没有,果然是人以类聚啊。” 洛奇的话里有话,让陈晨一时忘记了来找苏子的初衷:“请你告诉我,我们是哪一类?” 洛奇嘴一撇:“你们是哪一类自己不知道吗?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他什么人呢?” 陈晨不假思索的说:“我是她男朋友。怎么着?你没看出来吗?” 陈晨逞了口舌之快,洛奇却是冷冷的一笑:“呦呵,还真没看出来,姓苏的本事啊,又冒出来一个男朋友。不会是跟小警察闹崩了吧?” 冉彤往外推陈晨:“有什么话,请你跟苏子说去,这是公共场所,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冉彤的意思是,别话赶话暴露薄文就行。 陈晨不容分说,揪着洛奇的衣袖就向外走,任凭孙苗和冉彤怎么拦都拦不住。 洛奇倒镇定:“苗苗,你上楼吧,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来。” 冉彤见拦不住,跑上楼给苏子打电话,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 孙苗跟着冉彤回了宿舍。 陈晨和洛奇来到室外,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说话。 陈晨:“我想知道,关于苏子男朋友的信息,一切信息。请你告诉我。” 洛奇:“我凭什么告诉你?” 陈晨:“凭你对苏子的那份敌意。” 洛奇:“告诉你也没什么,苏子的男朋友是个警察,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了,叫什么丹尼斯。” 陈晨一皱眉:“警察?” 洛奇:“嗯。” 陈晨不想跟洛奇继续讨论苏子男朋友的事儿,转身就走,他有些心烦意乱。 洛奇一揪他的衣袖:“看在你那么难过的份上,加个微信吧。” 陈晨不想结交洛奇这样的女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但转念一想,通过洛奇,可以知道苏子的动向。于是,加了洛奇的微信。 洛奇跟陈晨说了再见,不想上楼了。她要把这个好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她要让认识她们的人知道,姓苏的脚踏两只船。 一只脚踏进宿舍楼的洛奇转身走出宿舍楼,她又不知道跟谁说了。大学三年,女生中,她和孙苗是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逛街的伴儿。与赵茜的交往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男生中,她的眼里只有薄文。虽然,他不理她。但是,她相信一见钟情。也只认准了他一个。对,那就先说给他听听。 想至此,洛奇径直向男生宿舍楼走去。远远的,她看见薄文从食堂的方向回来,手里拿着保温桶,那是他的晚餐,晚上回家热一下,就不用再费事弄别的了。这是薄文自己说的。 洛奇迎上去:“你还没有吃饭吗?” 薄文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吃过了。” 洛奇紧走几步:“等等我,我和你说个事儿。” 薄文不得已,停下来,问:“什么事儿?” 洛奇未曾开口,先笑了:“刚才有个叫陈晨的人来找苏子。” 洛奇停下来,看薄文的反应。 薄文心下吃惊,面上不动声色,意思是你继续。 洛奇又是一笑:“你猜,怎么着?那个姓陈的说自己是苏子的男朋友。” 薄文不知道陈晨耍的是哪一出。他暗暗的告诉自己,沉住气。他依然没有说什么。 洛奇似乎有些无趣,又有些无奈,只好把想说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你说,姓苏的是不是脚踩两只船?” 薄文淡淡的说:“都什么年代了?婚恋自由。” 说完,向宿舍楼走去。 望着薄文的背影,洛奇有些懊恼,失了一会儿神,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脚踩几只船?她苏子还真不一定。王越辅导员追了她那么久,她都没有回应。自称她的男朋友倒是可以,也得苏子同意啊。想至此,自我叹息:唉,看来,有几个男生追求她,还真不算什么,只能说明姓苏的有魅力。 洛奇无趣的恹恹的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自己不比苏子差,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男生追求她?而自己除了咬着薄文不肯放手之外,又能怎样?但凡有一个像陈晨这么帅的男生找上门来,自己又怎么会揪住薄文不放?唉,命吧。 洛奇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另一边,苏子接到冉彤的信息,一下子就炸了。 苏子好一番心理建设,才给陈晨打电话:“你想怎么地?” 陈晨听出了苏子压制的怒火,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妥,怪自己在听到苏子有了男朋友之后,一时乱了阵脚。又洒然的一笑:有谁规定了,是男朋友就一定会结婚。处三五年的还有分手的呐。 想至此,陈晨释然:“对不起。” 苏子不怒自威:“对不起就完事儿了?” 陈晨一笑:“那我请你吃饭。” 苏子也不忍心和一个孤儿计较:“那倒不必了。我的事儿,还请你少掺合。话又说回来,老苏都没有说什么……” 苏子刚想说你算哪根葱,又及时打住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还是点到为止吧。 陈晨则乖乖的说:“我知道了。” 是啊,得长点脑子了,不能鲁莽行事,让人看不起。尤其是苏子,她那么优秀,怎么能接受一个一无所有、一无是处、有脑无心的家伙? 第6章 恋爱吧(56) 冉彤:“美丽苏,你怎么也这么努力?难道你也是为了奖学金不成?” 苏子:“嗯哼?” 冉彤:“你也是够了。你缺钱吗?你明知道我很需要这笔钱啊,你还要和我拼?” 苏子:“冉彤,你有没有搞错?即使我放弃,奖学金就一定会是你的吗?” 冉彤:“你是不是认为我什么都不行?所以连介绍你舅给我这回事也是在敷衍我?” 苏子:“怎么?你失恋了吗?” 冉彤:“就当我以前的真心都喂狗了吧。” 苏子心想:你要我怎么说?我舅的女朋友是他政委的女儿,他在单位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不方便公开,我能这样说吗? 苏子:“有些事情,我不方便直说,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一直都是认真对待你这个朋友的。” 冉彤:“不明白,你给我说的时候,他分明是没有女朋友的。” 苏子:“好,即使她没有女朋友,你怎么就肯定,他会喜欢你” 冉彤:“现在我知道了,有你在,他的确不会喜欢我。” 苏子:“如果你还不懂我的真实意思,那我们真的不合适做朋友。” 冉彤:“这是你说的。” 苏子:“我也想知道你不想和我做朋友的答案已经很久了。你说,我听。” 冉彤:“好。我说,你听。我为了你和薄文能够和好,我把猫奉献了出去。” 苏子:“打住,我谢谢你的好心,一只流浪猫害得薄文过敏症发作,将近两个月才好,你的自作主张害得我们差一点劳燕分飞、各自安好。” 冉彤:“好,就算是我的错,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啊。我不像你,用你舅来敷衍我。” 苏子:“这个事,我已经解释过了,不想再提。也请你不要耿耿于怀。” 冉彤还想说什么,苏子打住:“如果每个人都在这些无理取闹的事情中耗费光阴,那对不起,我没有时间陪你。” 说完,苏子潇洒的走了。 冉彤气得用手砸床。 洛奇推门而进,不阴不阳的说:“活该了吧?” 冉彤:“这是我和苏子的事,跟你没关系,少在那不阴不阳的,懒得理你。” 洛奇气得一跺脚出去了。 苏子气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没有目的的闲逛,心里忽然就冒出姥姥的话: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忽而是美国总统罗斯福说的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苏子“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一个是姥姥一个是美国总统,阴阳两隔且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两个人都能影响到自己的思想。 接到冉彤的电话,苏子没有说话,听着冉彤说你陪我逛街帮我买衣服给我带好吃的……她只记得冉彤说苏子我错了。 苏子用四川话说晓得了。 冉彤就笑了。 苏子则流下了眼泪。苏子反思,冉彤的父母离异,母亲又去世,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她想争取奖学金没错。只不过两个人很熟,说话不讲究策略而已。人啊,往往把最温文尔雅、高尚美好的一面给了陌生人,把不开心不愉快给了最亲近最熟稔的亲人、朋友、爱人,对他们的伤害也最大。自己也是有脑无心的,说什么介绍舅舅给冉彤,没有的事儿逗什么闷子?惹的冉彤认了真,自己却没了下文。不过,且不说任杰的颜值,就是家境、未知的工作、成就等等,舅舅也确实比任杰更胜一筹。错在自己,不应该满嘴跑火车。至于冉彤用一个流浪猫来欺骗自己,也是出于好心。以她的家庭条件,她也只能选择成本最小或者没有成本的做法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想至此,苏子也便释然。 而薄文的话却出乎苏子的意料:“记住,你,有我就够了。” 第6章 恋爱吧(57) 很难得,大周末的,苏云庭没有工作。吃过早饭,丘妮说自己去修一下头发,交待苏云庭和苏子照顾一下苏瞻。 丘妮前脚刚走,苏瞻就坐不住了。 苏瞻:“姐姐,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苏子:“没什么安排。难得今天都在家,最重要的安排就是煮牛肉。” 苏瞻喊了声“欧耶”。 苏子看着苏瞻欢呼雀跃的,也笑了:“小馋猫。” 苏瞻悄悄的说:“姐,我先去围棋室玩一会儿,吃饭时记得叫我。” 苏子说:“没问题。” 苏子一边从橱柜里往外拿高压锅,一边和给自己打下手的苏云庭说着话。 苏子说自己这次没有拿到奖学金。苏云庭心里奇怪,嘴上却很随意的说没啥。苏子讲给他整个过程,最后说是自己放弃了,不是自己没有拿到。 苏云庭一边剥蒜一边说给苏子听:“奖学金都是小事儿,小钱儿。别在这些小事儿、小钱儿上打连连(东北方言),浪费时间,没有一点意义。我跟你说哈,如果都在一个层次、一个水平竞争,你一定要跳出这个层次、跳出这个水平,一定要脱颖而出,争取比别人高出一筹,你就赢了。与其在那一个层次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莫不如努努力,比他们高出一个段位两个段位的,甚至多高出几个段位。” 苏子笑着说:“爸,你的意思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呗。” 苏云庭也笑:“你还别不当回事儿,我说的这些就是你以后走上社会了都适用,你明白吧?” 苏子不得不佩服:虽然爸爸妈妈对她放养,但是,每每关键时刻都能给她以人生方向性的指引。 苏子认同:“我知道,那是内耗,没什么意义,也没什么意思。” 苏云庭把剥好的蒜放在案板上,又去拿姜:“我苏云庭的女儿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苏子往高压锅里接水:“我姥总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还真是哈。” 苏云庭一边用刀削姜皮一边说:“你姥说的没错啊。” 苏子:“那你说说,你看上谁的老婆了?” 苏云庭:“啧,这什么话?你爸不是拈花惹草、见异思迁的人。” 苏子笑。苏云庭也笑。苏云庭笑的是,每次辩论都被女儿绕进去。 苏云庭说:“说正经的。放假去你姑父的公司实习去吧。咱也别说实习,咱就是帮帮忙,打打下手,对你也是一种历练。如果不喜欢姑父的公司,你琢磨琢磨想去哪儿长长见识,咱再找认识的人想办法。” 苏子知道老苏为她好,很爽快的答应:“行。” 苏云庭看她爽快的答应了,又于心不忍,孩子很容易有个假期,还让去长见识。 苏云庭解释:“这些都是为以后走上工作岗位打基础。” 苏子:“明白。” 苏云庭看着苏子把葱姜蒜、花椒大料、肉什么的放进高压锅,说:“毕业参加工作,用人单位是要看简历的。什么学历了,实习经验了,什么社会活动了。那要求五花八门的。我看我们院那个人力资源部的主任招聘的时候,就问这些。有时候,我就纳了闷儿了,一个学生上个学就是好好学习呗。毕了业就好好工作呗,师傅带一带,经验啊什么的,不就来了嘛,不的,非得要你在学校该上学的时候,就弄个半个职场精英似的。有些孩子为了一些花把式,又是讨好导师又是对实习单位有话语权的人溜须拍马的。以至于,好多孩子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唉,都拧巴了。” 苏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生没有容易的事儿啊。” 苏云庭:“还真是。” 苏瞻敲门。 苏子说:“爸,高压锅定时45分钟就行,我去开门。没准儿是苏瞻回来了。” 苏子打开门,苏瞻没有进来,倚着门,悄悄的说:“姐,姓薄的遇到麻烦了。” 苏子忙问:“什么麻烦?” 苏瞻:“我就说他作大发了吧?” 苏子:“能不能干脆利索点?” 苏瞻依然悄悄的说:“禹实不学围棋了,他妈妈要退钱,姓薄的拿不出。” 苏子一皱眉:“拿不出?怎么会?”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薄文肯定是寅吃卯粮了,才多收了学费。为什么要多收学费呢?家里不给生活费了吗?不给生活费也不至于啊?一个孩子一个月三百块钱学费。十个孩子就是三千块钱。不是说股票也赚钱的吗?不是说外公也给钱的吗?那怎么还不够呢?想了想,也便恍然大悟。是啊,他有房,那就涉及到房租、水电气讯的费用,一个月算二千;他有车,那就涉及到车险、保养、油费,一个月算二千;学费、吃、穿、杂七杂八的费用,一个月差不多得四千……苏子算来算去,怎么算,薄文的开销都不小。然而,开销最大的,应该是给自己买的圣诞节、春节、情人节、三八节、生日这些重要节日的礼物吧?他的礼物不单纯是简单的礼物,都是用了心,且上档次的。不捉襟见肘才怪?虽然他总是说:贵有贵的道理。这个黄金手链,这个钻戒、这个平安扣、这个玉如意……以后你什么时候都能戴,不落伍、不过时。又矫情的说:我不想买块八毛的东西送给你,一是,不实用,二是,要买就买最好的,你值得拥有最好的。苏子每次都辩解:我不是很热衷首饰啊、珠宝啊什么的,生活随意就好。薄文嘴上说着是。还是会眼都不眨的买给她。 想至此,苏子叹了口气:他,竭尽所能倾其所有,只想把最好的给我。 苏子拿起手机,悄悄的关上门,和苏瞻来到薄文的家,远远的就看见禹实妈妈坐在休闲椅上,可能在等薄文下课。 苏子悄悄的对禹实的妈妈说:“禹实妈妈,对不起,多少钱?” 禹实妈妈笑了笑:“没事儿。禹实的课有点多,明年又上学,我就给他减了两项特长。围棋、钢琴都不上了。薄文老师收了年费3500,给我3000就行了,是我们违约在先。” 苏子说:“禹实妈妈,您客气了。我转给您。” 苏子转了3500,她不想因为500块钱砸了薄文的招牌。 禹实妈妈和苏子说再见。 苏子想,她应该会理解薄文的难处吗?应该会的吧?只希望她不要跟围棋班的孩子家长们说就好。进屋来,听着薄文在给孩子们上课。 苏子告诉苏瞻:“去上课吧,中午十一点半准时开饭,你也可以邀请一下姓薄的。如果他问起学费的事儿,你就说姐姐给过了。” 苏瞻说行,就去围棋室上课了。 苏子把孩子们脱在门口的鞋子归拢了一下,又把老板台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回家继续准备午餐,难得一家人都在的周末,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这份好心情,都不能影响周末的大好时光。 第6章 恋爱吧(58) 苏子问薄文:“如果有来世,你希望自己是什么?” 薄文毫不犹豫的说:“座头鲸怎么样?” 说完,很期待的看着苏子。 苏子悠悠的说:“座头鲸,世界上最大的动物。” 薄文以为苏子会认同:“强大到没有朋友,是不是?” 苏子看着薄文一副“谁也别想欺负我”的表情,鼻子有些酸,却有着快速转移思路的能力:“不好,座头鲸吃东西是吞的,那多没滋味儿。” 又撒娇:“看来你真的嫌弃了我,来世你都不来找我吗?” 薄文轻笑:“宝贝,我们都是座头鲸了好吧?在一起的。” 苏子不说话,心里叹道:薄文是真的没有安全感,你知不知道,即使是座头鲸,也会被虎鲸攻击,也会被人类猎杀。哎!罢了,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都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一如我守候我的爸爸妈妈、苏瞻一样守护着你。你放心好了。 薄文看苏子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睛:“你不喜欢?那我们去外太空如何?” 苏子心想:什么是人类无所不能的?人类正在积极的探索外太空啊,不是吗? 薄文看苏子不说话,握了她的手,坚定的说:“如果有来世,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苏子拥抱了薄文,忽然就泪盈于睫:“好。” 薄文又黯然:“既然我的血脉承袭了父辈、遗传了祖先,我的性格秉性我的生活习气我骨子里就有可能成为他们,我、我不确定能够给你一世的幸福。” 苏子:“我要你自己说一说,二十多年来,你生活在父亲的阴影里,你活成了他的样子了吗?换句话说,你有哪一点像了他吗?” 薄文快速的说:“没有。” 苏子:“话又说回来,不是像他们你就给不了我幸福,你的父亲对你母亲的那份执念不也是爱之深的一种表现吗?” 薄文:“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要时刻提醒我,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家长。” 苏子心里酸涩:怎样的家长啊?留给孩子一生也抹不去的心灵烙印。 苏子依然答应他:“好。” 他说:她是他的太阳。 她说:既然是他的太阳,那么,就做他的太阳吧。照耀他。给他光,给他热,给他足够熨帖一生的温暖。 晚饭的时候,苏子跟苏云庭说:“这十万块钱,还是让舅舅去吧。” 苏云庭:“有什么不一样吗?” 苏子:“自家人,信任度更高一些。因为有亲情的成分在,总怕亲人受到伤害,所以心思会更缜密一些。” 苏云庭不得不佩服自家女儿的情商。 丘伢利用周末的时间,来到陈晨的公司,因为也只有周末,陈晨才会在公司,毕竟,他还是个学生。 丘伢是穿了便衣的。 陈晨的公司不大,两层的门市房,一层是开放式的大厅,进门的右手边是一个接待的吧台,接待小姐说完欢迎光临后,直奔主题:“先生,请问您是买房还是卖房?” 丘伢一笑:“我既不买房也不卖房,我找你们陈总。” 接待小姐说:“请您稍等。”转过头对正在接待客户的一个女子说:“李礼,这位先生找陈总的,麻烦你接待一下。” 叫李礼的女子看向丘伢,礼貌的说:“请稍等,您先坐吧。” 接待小姐给丘伢递过来一杯水,丘伢接了,却没有喝。不喝外面的水,不吃外面的东西,这是局里的规定,也是丘伢对自己的要求。 李礼领着丘伢上楼,楼上有四个房间,最里面的是陈晨的办公室。 李礼把丘伢送到陈晨的办公室,就下楼去了。 丘伢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丘伢。” 陈晨和丘伢握了手:“你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完,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丘伢坐下,问:“你认识苏子吗?” 陈晨急切的问:“苏子怎么了?” 丘伢看着陈晨关切的表情,有些意外,不露声色的说:“我是她舅。” 陈晨愣住了:苏子的舅舅?! 丘伢开门见山的说:“苏子让我把这十万块钱给你送过来。” 丘伢没有说还给你,也没有问这钱是怎么回事? 陈晨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看着丘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又把钱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丘伢看着陈晨:“数一下吧。” 陈晨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说:“不用,不用了。” 丘伢一笑:“那就我数,你看着?” 丘伢支上手机,录视频。“啪啪啪”,飞快的数钱速度又一次震惊了陈晨,他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比赛,丘伢的速度不次于那些参赛选手。 丘伢数完,站起来,走到楼梯口,对着楼下的李礼说:“李礼,你上来一下。” 丘伢把钱交给李礼:“麻烦你,用店里的点钞机点一下吧。” 陈晨说:“不用这么麻烦吧。” 丘伢笑着说:“咱们这是先小人后君子。” 李礼取来点钞机,当场点了,丘伢录了视频。 丘伢对陈晨说:“我把视频发给你,做个证据。我呐,单位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陈晨机械的站起来:“那好。” 丘伢加了陈晨微信,把视频发给他。丘伢是有私心的,他不完全是为了发视频,更主要的是有了陈晨的微信,可以实时监控他的动向。 丘伢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你这效益还行?” 陈晨又是机械的回答:“还行。” 丘伢突然说:“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打我电话。” 陈晨彻底的震惊了,讷讷的说:“好,好。” 丘伢的意思很明显:一个小毛孩子,作什么妖?先震一震。苏子之所以让我来,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 丘伢是“震”到了陈晨,同时,也让陈晨知道了一个事实:这个警察不是苏子的男朋友,那她的男朋友是谁呢? 第6章 恋爱吧(59) 国祁老师终于说了建模竞赛的事,这是苏子没有上大学之前就心仪已久的事儿。有一点激动,也有一点兴奋。跃跃欲试的同时,又开始担心自己的水平。 国祁老师:“今天呐,说一下建模竞赛的事儿,这届举办的有些晚,但不影响大家拿名次。如果有感兴趣的同学想参与一下,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我知道有的同学已经跃跃欲试了。我希望全班同学都能参与其中,中途可以退出,最后出一个或者两个队参赛。对于中途退出的同学来说,可能会觉得遗憾,但也不要气馁,毕竟对自己也是一次历练与提升。根据以往经验呐,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个或者两个队,也是能够取得奖项的那个队。” 国祁老师又说了关于人员构成、怎么组队,初步目标、怎么晋级、最终达到的目的,初步设想,论文架构,费用组成等等。 苏子认真的听着,详细的记着笔记。 苏子紧张的投入到建模竞赛的准备当中,至于苏瞻的接送、薄文的冷暖、老苏的情事,老丘的忙碌……都靠后吧,靠后吧。 苏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不到短短的一个月,苏瞻就被忘在幼儿园五次,自己气鼓鼓的跑回来两次,老师送回来三次;老苏手忙脚乱的找换洗衣服,抱怨衣服太少了,老丘责怪脏衣服堆积如山,怪谁?苏瞻没有牛奶落泪,老丘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发呆…… 苏云庭问丘妮:“大宝呢?忙什么呢?” 丘妮:“你在问我?我问谁呢?。” 苏瞻泪眼婆娑的说:“说是参加建模比赛。” 苏云庭一排脑门:“对对对,她说过了。这个咱得支持,不能拖姑娘后腿。” 丘妮底气不足的说:“出去吃吧,顺便去超市买些蔬菜水果什么的。” 苏瞻补充:“还有牛奶。” 苏云庭也没有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行,那就列个单子吧,反正去一趟,一总的把该买的都买了吧。” 苏瞻一撅嘴:“就是,下次说不定啥时候呐。” 丘妮气乐了:“你都会挤兑人了?” 丘妮在纸上写,一边写一边小声说出来:牛奶、蔬菜、水果、燕麦、…… 苏云庭给苏瞻穿衣服:“纸抽、卷纸别忘了啊,还有洗发水,二宝,你快想想你还有什么需要的?” 丘妮也说:“快想想,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苏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感觉,没有姐姐,我们手忙脚乱的。” 丘妮也苦笑:“哪是手忙脚乱啊?简直是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啊。” 苏云庭看着苏瞻:“看出来了吧?姐姐有多重要。” 苏瞻立马说:“我知道啊。姐姐,好着呐。” 敲门声打断了一家人的忙乱。 苏云庭在门口给苏瞻穿衣服,顺手开了门。薄文提着两个大袋子出现在门口。 薄文打招呼:“叔叔、阿姨好。苏瞻好。” 苏云庭站起来:“是薄文啊,快进来。” 薄文一边换鞋一边说:“苏子最近挺忙的。我,我买了点东西送过来。” 薄文一边说着一边拎着东西进了厨房,拿出蔬菜水果牛奶面包什么的,一一放进冰箱。 苏云庭告诉苏瞻自己把衣服再脱下来吧,去厨房招呼薄文。 苏云庭帮薄文整理东西:“苏子这一忙不要紧,我们是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啊。这不,正要出去吃饭呐,顺便再买点东西。不怕你笑话,冰箱都空了。” 薄文轻轻的笑了:“东西我都买了,在家吃吧,我来做。” 苏云庭认同:“还是我来吧。” 苏瞻跑进来:“薄文哥哥,有没有牛奶?” 薄文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这个可以有。” 薄文递给他一瓶巴氏奶,又递过来一包坚果,晃了晃:“给。” 苏瞻会撒娇:“我知道,这个奶保质期短,很贵的。” 苏云庭也笑:“就你知道,还不谢谢哥哥。” 苏瞻调皮的说:“谢谢哥哥,你最好了。不对,姐姐最好了,你在姐姐后面。” 苏云庭和薄文都笑了。 薄文洗菜,苏云庭焖上米饭,又开始备料炒菜。 两个人一边忙碌一边说着话。 苏云庭:“你一天也挺忙的,就不用惦记我们这边了。像今天这种情况,完全是意外。让你见笑了。” 薄文:“没事,我陪苏子去过几次超市,我知道家里都需要什么。她得忙一段时间,你们又没有时间,我一脚油门的事。” 苏云庭:“真得谢谢你,解了燃眉之急。” 薄文:“客气了,爸。” 晚上休息时,苏云庭说给丘妮:“薄文这孩子不错,真诚、实在,不断的进步。对大宝也好。看来,女儿的眼光不错。” 丘妮:“说你目光短浅吧,你还不承认,两袋子吃喝就给你打发了。” 苏云庭哈哈大笑:“行,行,我目光短浅。你目光长远,我看看,有多长远?。” 凑上来,装模作样的在丘妮的脸上寻找。 丘妮轻笑着推他:“痒,痒,痒。别闹。” 苏云庭兴起:“哪痒?我给你挠挠。” 手就伸了过来。 丘妮趁势抱着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还真是饱暖思……” 苏云庭心领神会,贴着她的耳边说:“思什么?怎么不说了呢?继续。” 第6章 恋爱吧(60) 苏子能参加建模比赛,薄文很开心,虽然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是联系却更紧密了。 苏子打电话说:“薄文,急死了,赶快救救急。我需要软件包。” 又打来电话说:“我放学去找你,有一个微分方程卡死了。” 有一天薄文上着课就被苏子叫了出来,帮我看看论文的框架在逻辑性上有没有问题…… 薄文看着这个来去如风的女孩,摇了摇头,心里想:能不能看看时间分分地点啊?一方面却甘之如饴。 薄文递给她一个袋子:“这是吃的,巧克力、坚果、牛奶,还有你的最爱,松茸饼。补充点能量吧。另外呐,适当的休息,不要太累了。” 苏子笑着接过来:“知道了。谢谢。” 薄文犹豫了一下,以商量的口吻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每天晚上到我家来,我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你,帮你查查资料、校对校对文稿什么的,你看行吗?” 苏子嘟着嘴,不置可否。 薄文抱了抱她,轻轻的说:“我很想你。” 苏子有泪意在心底泛起,回抱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吧。” 这还是他们相认以来,苏子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来找他,看来这次竞赛她真的是势在必得了。 虽然他们已经相认了很久,但是,在学校他们还是回避着彼此的。他们不希望相识的同学指指点点,更不希望洛奇找他们的麻烦。 薄文虽然没有参加建模竞赛,但他知道,从提出设计、推导、结论,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数据,学习许多未知的知识,不仅仅是数学方面的,逻辑方面的,还要用计算机去演示,最重要的是:实际应用。 他知道苏子为了参加建模竞赛一直在进行相关知识储备,但是工作量、难度还是很大的。说实话,他真的很心疼她。 苏子也知道薄文说什么查查资料、校对校对文稿,都是谦虚之词,男生在理工科方面单是直觉就优于女生。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自己在叨扰他好嘛,他又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任何犹疑与躲闪。这个男朋友还真是爱了爱了。 苏子能答应下来,薄文很开心,连上课都在想着晚上吃什么喝什么,他甚至连评委老师会从哪个方面提问、一般的提问技巧、应对方略等等都一一考虑了。 苏子难得回了一趟家,她是回来洗澡换衣服的,准备去薄文家探讨、熟悉一下软件包的各个软件的。 苏云庭向她招招手,苏子不明就里,迟疑着走过来:“爸,你有话说?” 苏云庭一笑:“我就是问问你这个建模竞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子也一笑:“还都是在学习阶段,准备都谈不上。” 苏云庭不解:“还需要学习?那不成了现学现卖了吗?” 苏子一听,就有些急眼:“不学习怎么成?微分啊,相关软件啊,设计啊,构思啊,推导啊,逻辑啊……遇到什么学什么啊?什么不会学什么啊?不会你得学啊?怎么就现学现卖了啊?” 苏云庭就说不过女儿哇啦哇啦的一大串儿,每每遇到苏子急眼了,告饶就好:“好了,好了,得学,得学。” 苏子翻了个白眼:“切,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瞧不起我呢?” 苏云庭忙笑着说:“不敢不敢。那爸爸能问一下你的设想吗?” 苏子:“我初步的设想,大概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吧?” 苏云庭若有所思:“进行大数据分析?” 苏子:“对啊。不仅仅是分析,分析完了还有应对措施以及建设,必须有结论的。” 苏云庭:“你看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换个课题。” 苏子:“为什么?” 苏云庭:“我跟你说啊,咱这是商量,不带急眼的好不好?” 苏子:“好。” 苏云庭:“照顾一下某些人的感受好不好?换个课题。” 苏子:“绕来绕去的,在这儿等着我呢?” 苏云庭:“爸是过来人,知道什么重要什么可以舍弃。明白?” 苏子咬了咬下唇:“明白。” 苏云庭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了,好了。” 苏子感慨: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苏子考虑、犹豫了很久,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接受了苏云庭的建议。薄文是一个多么敏感的人啊,如果知道这个课题,会怎么想?是解释?还是冷战?哪一种情况都会或多或少的影响两个人的感情。有什么好的方法去弥补吗?没有。再弥补都会有嫌隙。不得不承认,苏云庭是对的。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苏子放弃了队长的头衔,甘愿当一名任劳任怨的队员。因为她放弃队长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课题。只是坚持参加建模竞赛的理想没有变。因此,她也就真的只是参与而已了。 第6章 恋爱吧(61) 苏子参加竞赛,薄文陪她,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防范。是啊,凡是能参加这种比赛的选手都是优中选优,智商一流。对于大学生来说,最吸引人的不是什么财富、颜值、高矮胖瘦、家庭背景,而是智商,碾压一切的智商。 苏子是团体活动,而薄文完全自费。 比赛结束的时候,薄文说给她补补脑,吃些好吃的,苏子就欢呼雀跃起来。虽然没有取得名次,心中不免有些悻悻,但想想毕竟经历过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随即也就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执念。她不是那种较真的人,也不是纠结的人。开心就好。 薄文:“没关系吗?” 苏子:“没关系啊。” 薄文不解:“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与心血,怎么就能云淡风轻?” 苏子:“经历过就好,就知道自己弱在哪里了。” 薄文拿起水杯碰了一下苏子的水杯:“向你学习。” 苏子轻轻的笑了。随即接起手机。 季冬:“苏,我找一个叫洛奇的人。” 苏子:“我们班的。不过,我没有她电话。” 苏子一抬眼,看见薄文看着自己,对电话另一端的季冬说道:“薄文在这儿,你问他好了。”看了一眼薄文,调侃道:“嗯,他们是一起飞来的。” 薄文向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不想接电话。 季冬:“我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和薄文什么关系?” 苏子:“我男朋友啊。季教授,怎么问的有点小心翼翼呢?” 季冬迟疑了一下:“丹尼斯是怎么回事?” 苏子看了一眼薄文:“我舅舅啊。” 薄文眨了眨眼,心里都是笑,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意思是说:我才是正宗的男朋友。 苏子把食指放在嘴边,指了指电话:“嘘,季冬。” 季冬:“用来打退追求者的?” 苏子:“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 薄文疑惑:“有事儿?” 苏子:“找洛奇。” 薄文一听洛奇,心下不爽,接过苏子的手机:“季教授,你好。”薄文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走出饭店。 苏子望着他的背影,心下疑惑:季冬教授找洛奇,薄文接电话就接吧,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至于走出饭店吗?很明显是不想让她听到通话内容。 季冬:“薄文,我不知道你和苏子、洛奇,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不允许你、洛奇伤害苏子,我说这样的话不是作为一个老师的身份,你能明白吗?” 薄文:“我明白。” 薄文当然明白,虽然苏子为扞卫老丘的地位和季冬闹的不亦乐乎,但是爱屋及乌他还是知道的。 季冬:“洛奇发的朋友圈你看了没有?” 薄文:“我没有她微信。” 季冬:“你没有她微信?” 季冬的话不怒自威,薄文重申:“没有。” 季冬:“我加你微信,你看一下,如果你对苏子是出于真心,我希望你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出于真心,请你远离她。好吗?至于,洛奇发的什么,苏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薄文:“明白。季教授您请放心,我会妥善处理。” 季冬:“最好是这样,要不然,苏云庭会饶了你吗?” 薄文把手机还给苏子,特意强调了一下:“怎么?你们寝室都是怪咖?” 苏子望着他:“什么意思?” 薄文:“都去上哲学课?哲学有那么好玩吗?” 苏子还是望着他:“文学使人浪漫,哲学使人明辨。你是在跟我探讨哲学吗?” 薄文轻笑:“我在你面前那是班门弄斧。” 苏子不经意的问:“季冬找洛奇干什么?” 薄文有些慌乱:“季冬没说。” 苏子一反问,薄文后悔,自己起的这个话题实在蹩脚,于是笑了笑:“管她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不是?点菜点菜,饿了。” 苏子若有所思:“嗯,杭椒牛柳,一碗米饭,ok。” 薄文微笑着看了看她,对一旁站着的服务员说:“清炒山药木耳,麻椒有机菜花,炸黄花鱼,紫菜汤,一碗米饭。” 苏子:“你确信咱们俩能吃得下这么多?” 薄文逗她:“我怕你早恋。” 苏子用拳头捶他,薄文继续逗她:“哎呀,我才发现你已经早恋了呀。” 苏子继续捶他,被薄文捉了拳头:“好了好了。” 苏子的所有行动季冬尽收眼底,给苏云庭打电话:“不管管你的女儿吗?再不管上天了。” 苏云庭:“上天?可以啊,刘洋不是都回来了吗?” 苏云庭拿出了苏子的口吻,季冬毫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心里这个气啊,如果自己不管苏子,以后两家老人碰面,苏家老爷子肯定会责怪她季冬没有照看好苏子,容许苏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犯错,那会很尴尬。如果自己管苏子的事,她季冬又有点儿不自量力了。以她苏子的行止,她都可以当她季冬的师祖,让她季冬说什么好。现如今,苏云庭又是云淡风轻的态度。 而云淡风轻的苏云庭这边则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能不了解?什么时候吃过亏? 薄文看了季冬微信,洛奇朋友圈的内容,苏子和丘伢在吃饭、在超市、在书店的三张照片,还有自己和苏子吃饭、在图书馆看书、手拉手散步的三张照片,最后是薄文和洛奇坐飞机的照片,应该是一起从上海来学校报道时的照片。洛奇的配文:各位女生请注意,一定要看好自己的男朋友啊,免得被别有用心的女人给抢去,今天我让大家认识一下这个脚踏两只船的绿茶婊,收好,不谢。 薄文确认苏子已经回家了,他来到女生寝室楼下,告诉宿管阿姨找洛奇,洛奇一听是薄文找他,高兴的跳起来:“孙苗,我说什么来着,是薄文找我,你听到了吗?” 孙苗:“听到了,赶快化妆吧。” 冉彤不屑:“什么事还说不定呢?” 给苏子发微信:“薄文找洛奇能有什么事?” 苏子秒回:“你把昨天洛奇朋友圈的消息发给我。” 冉彤:“我没加她,不过,你等会儿,我给你找任杰要一下。” 苏子打趣她:“和任杰已经这么熟了,坦白从宽吧。” 苏子嘴上说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洛奇发了什么样的内容,传播的这么广?不是一个专业的任杰都知道? 冉彤迟迟没有消息,苏子只好打电话给她:“冉彤,你睡着了?” 冉彤一看苏子打过来,悄悄的说:“那你先答应我不生气啊。” 苏子笑了笑:“好,我答应。” 当苏子看到照片和配文的时候,苏子给冉彤发了个微信:“好好养足精神啊,看姐怎么操作。” 冉彤回了个ok的手势。 薄文等了半个小时,等来了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的洛奇。 薄文单刀直入:“我看了你发的朋友圈,请你向苏子道歉,这是其一;其二,请你马上删除,并发朋友圈澄清我们的关系,我们只是一起来报到,我怎么就成了你男朋友?我在这里明确的告诉你,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洛奇的热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女朋友是苏子吗?” 薄文肯定而清晰的告诉她:“是。” 洛奇呵呵冷笑:“薄文,你别做梦了, 苏子是有男朋友的,而且不止一个,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薄文直视着她:“说清楚好吗?什么叫不止一个?什么叫凑热闹?” 洛奇又是一笑:“这个警察不是她男朋友吗?” 薄文:“不是。” 洛奇仍不死心:“那,陈晨呢?” 薄文严肃的说:“请你听好,我才是那个真命天子。” 洛奇“呵呵”冷笑了两声,但看着严肃得有些可怕的薄文,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恨恨的给出一句:“一厢情愿。” 薄文:“我对苏子,如同钱钟书对杨绛。” 是啊,钱钟书对杨绛说:没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和别人。 薄文:“我最后告诉你我的态度,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薄文头也不回的走了。 洛奇看着薄文的背影,眼泪就掉了下来,对着他远去的方向喊了一句:“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心里恨恨的想:你怎么就知道苏子不是因为嫉妒我而主动向你示好?她那么傲娇的人怎么会喜欢你? 洛奇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游荡。她不相信苏子是真的喜欢薄文的,肯定另有原因。心下想着,一会儿是对薄文的恼,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自己对他的好他不知道吗?自己又哪里不如苏子?他?他为什么要选择苏子?他们怎么会勾搭在一起的?一会儿又是对苏子的恨,喜欢谁不好?合着就和我洛奇过不去了?世界上就剩薄文一个男人了吗? 洛奇恨恨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她不想回寝室,她不想让冉彤、孙苗她们看见她的眼泪了。她那么兴冲冲的出来,结果薄文几句无情的话就把她的兴致打入了谷底。 洛奇百无聊赖、了无生趣的游荡着。忽然就想到了陈晨,那个自称是苏子男朋友的鲁莽家伙。 洛奇给陈晨发去了微信:你好,我是洛奇。 陈晨只回了一个“?”。 洛奇:我看到了苏子的男朋友。 陈晨又回了一个“?”。 洛奇:不是警察。 陈晨:我知道。 洛奇一皱眉,什么叫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难道你知道苏子的男朋友是薄文? 见洛奇不说话,陈晨补充:警察是她舅。 洛奇大吃一惊:啊?那,你不是说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陈晨:是,我说过。 洛奇:现在,很明显啊,苏子的男朋友另有其人啊。 陈晨:谁? 洛奇:薄文。男,21岁,来自上海,a大软件工程专业,大三学生,一个有着人格障碍的怪咖。 陈晨调侃:有心了。 洛奇:就这?完了? 陈晨:你想怎样? 洛奇:你就这么认了? 陈晨艰涩的问:我问你呐,你想怎样? 洛奇邪魅的一笑:这是夺夫之恨啊,不应该让她姓苏的付出点代价吗? 陈晨有些震惊洛奇的狠厉,但还是坚定的说: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洛奇有些脑:你不是喜欢苏子吗?那你就追回来好了。否则…… 陈晨不无威严的说:我说过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洛奇更是生气:我说我要做什么了吗? 陈晨:量你也不敢动她。 洛奇瞬时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如待死的鱼。 还没等苏子找陈晨算账,陈晨却找到苏子。 苏子找陈晨,是因为十万块钱押金的事儿。而,陈晨找苏子,就有些冲动。 陈晨:“你觉得你们合适吗?” 苏子秒懂,他是在说薄文,肯定的说:“合适。” 陈晨:“一个有着严重人格障碍的人,你竟然说合适?” 苏子一听陈晨的话,小脸瞬间沉了下来:“人格障碍?谁说的?” 陈晨自知说走了嘴,选择沉默。 苏子逼视着他的眼睛:“对了,你去过我们学校,你见到了洛奇。因为薄文,你和洛奇达成了共识,成了盟友?” 陈晨继续沉默。 陈晨的沉默,确认了苏子的判断。她抓紧双肩包的带子,很严肃的说:“如果你和洛奇一起针对我,那么,请原谅我,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就当我们不认识好了。” 说完,恨恨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然,陈晨不允许洛奇动苏子的歪主意,他却坚定了起诉苏云庭的决心。 而苏子直接到英杰律师事务所找英杰。 英杰给苏子倒咖啡:“你这飞扬恣意的样子,遗传你爹了。” 苏子玩味的问:“是好还是不好?” 英杰:“先说好,自信乐观、淡定睿智;不好的,容易遭人妒忌、陷害。” 苏子淡淡的笑了:“那就是无论是遭人妒忌还是陷害,都要自信乐观的去面对,淡定睿智的去解决,是不是?” 英杰看着眼前这个聪明的女孩:“遇到事儿了?” 苏子把手机递给英杰:“我需要一份起诉书,如果你大律师能够百忙之中配合我一下,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英杰打了个响指:“你要是个男孩子不得上天啊。” 苏子:“女孩就不能上天了,刘洋不但上天了,都回来了。” 英杰哈哈大笑。与苏子击掌:“合作愉快。” 苏子回应:“合作愉快。” 苏子像没事人一样,坐薄文的车去上学。 苏子选了一节班主任国祁的课,老师刚说就到这儿吧。 苏子就站起来:“老师,请等一下,请您见证一件事情。各位同学,请等一下,有件事情希望你们知晓,也请你们认识一下我。” 苏子开门,请进来丘伢和英杰。 苏子:“这位是丘伢丘警官,请出示您的证件。” 洛奇站起来:“你能告诉我、告诉薄文、告诉我们大家,丘警官是谁吗?” 苏子:“我妈妈丘妮的弟弟,我的舅舅丘伢丘警官。” 苏子举起手中的户口本和丘伢的警官证:“老师,您帮忙看一下,我妈妈丘妮。我舅舅丘伢。” 老师看了看:“你们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苏子没有理会老师,拿出自己的手机:“老师,这是洛奇发的朋友圈。现在我请英杰律师事务所律师英杰作为我的代理人向法院提起诉讼,我的诉讼请求是:被告人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同时,我保留精神损害赔偿的权利。英杰律师请出示您的律师资格证和我的委托书。” 英杰被苏子的气势震惊到了:不是丘妮怎么样?苏云庭的崽儿都这么不好惹。 英杰拿出证件和苏子的委托书给国祁老师。 老师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还是有经验的:“苏子,我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梗概,我想请你的舅舅和律师先去忙他们的工作,毕竟今天是星期一,大家事情都很多。” 苏子给老师面子:“好,我听您的。舅,那你帮我送一下英杰律师。” 关起门来,老师铁青着脸,面沉似水:“洛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洛奇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老师:“你需要我和你爸爸聊聊吗?” 洛奇只是咬着牙,不说话。 老师:“我想听听薄文的意见。” 苏子:“我给他打电话。” 薄文进来:“国祁老师,我已经把我的观点和态度说给了洛奇。” 老师:“我希望你再说一遍。” 薄文:“我希望:一、向苏子赔礼道歉,二、删除照片和配文。” 老师:“薄文,你也是当事人,你就这些照片解释一下吧。” 薄文:“我和洛奇报到时,在上海虹桥机场相遇,座位相邻,又是考取了一个学校。这个照片应该是她那个时候照的,但我不知道。我在此声明,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老师:“看洛奇的意思除了言辞不当,另有所指是吧。” 薄文看了看苏子:“我和苏子已经认识七年,我们是很不错的朋友。” 老师:“薄文、苏子、洛奇,你们都是同学,至少有四年在一起的大学时光,希望你们能够珍惜。现在呐,我想请你们看在我是你们老师的面子上你们可以握手言和;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你们置老师的尊严于不顾,也可以对簿公堂。” 薄文:“老师,我听您的。” 苏子:“老师,我听您的。” 洛奇的眼泪掉下来:“老师,我听您的。” 老师:“洛奇,我请你给苏子道歉。” 洛奇给苏子鞠了一躬:“对不起。” 苏子:“我接受你的道歉。” 老师:“苏子,不要起诉了,精神损害赔偿,老师请你放弃,好吗?” 苏子:“好。” 老师:“你们从高压的三年高考中解脱出来,但是,大学是象牙塔,不是游乐园,岂能儿戏? 享受大学美好时光的同时,也请你们珍惜时间,有所建树,有所造诣。我希望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不要议论纷纷,四处传扬,不要以讹传讹,给我们这个班集体带来不好的影响,不要让别人一说话就是,什么什么专业什么什么事儿,我希望你们都是胸怀大志、胸怀家国天下的人,是有大格局的人。” 最后,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段话: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老师潇洒离去。 苏子快速的搜索了一下,这是出自丰子恺老先生的诗句。苏子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薄文为安慰苏子,放学后,直接开车去了饭店。 薄文没有征求苏子的意见,直接就把菜点了:糖醋排骨、山药木耳、两碗米饭、一碗银耳羹。 饭菜上齐了,苏子还是恹恹的,没有丝毫的开心。 薄文给她夹菜:“好了,不要想太多了,先吃饭吧。” 苏子自责:“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我真的是欠思考,简直是没长脑子。” 薄文:“我觉得没什么。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也真的过分。” 苏子:“看似挺爽,实则幼稚至极啊。多简单的事儿,我们三个对质不就完了嘛,干嘛弄这么大的阵仗?这回全校都知道我苏子的大名了。你说,有不说的人吗?无风还三尺浪呐,更何况这是个新闻媒体大发展的年代。我真的是幼稚,简直幼稚至极。” 薄文没有苏子想的那么多,他想的是,如果苏子不这么做,他就想办法收拾洛奇了。只不过,苏子的做法更高大上一些,更能震住洛奇罢了。他还想着怎么去看看国祁老师,感谢一下,毕竟,他们一如苏子所说,阵仗太大了点,不是学生的做派,江湖气重了些。让老师跟着你的节奏,过分了些。如此幼稚且目无一切,老师没有说出处分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必须感谢,人之常情。 第6章 恋爱吧(62) 结束一天的课程,苏子有些疲惫,给薄文微信,问他在哪里?在干嘛? 薄文云淡风轻的说:“没什么事儿,在想你。” 苏子感叹:时间真好,可以不露痕迹的改变一个人。她和薄文刚刚相认的时候,薄文的喜欢都悄悄的埋在心里,行动上从来不含糊。现在,薄文的情话张嘴就来,而且,都是让她听来特别受用的那种。 苏子于是撒娇:“我想吃糖醋排骨,特别特别想吃的那种。” 薄文轻快的说:“那还等什么?走嘛。” 苏子比了个耶的手势:“学校门口见。” 苏子刚上车,就指挥若定:“去家有小厨,在那个建国街。” 薄文说:“稍等一下,我定位一下。” 苏子问:“哎?你不知道吗?” 薄文装作生气的样子:“你又没领我去过,我怎么会知道?” 苏子承认:“那是怪我了。” 薄文看着她,撒娇:“既然你承认是你的错,嗯,就应该有个认错的态度,是吧?” 苏子拉过他的手亲了一下:“好了。走吧,建国街,家有小厨。” 薄文看着她:“完了?” 苏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嗯,完了。” 薄文顺势扳过来她的脸,亲了一下。 苏子抿着嘴,甜甜的笑了:“走吧。” 薄文启动车子:“遵命,女王大人。” 苏子笑:“这家菜特别特别好吃,排骨超级好吃。” 然后,就是无限神往。 薄文逗她:“扣手里有纸巾,自己擦擦口水。” 苏子嘟着嘴:“哼,你取笑我。” 薄文笑:“不敢不敢。” 苏子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怎么样?好不好吃?我就问你。” 薄文看着自家的小吃货:“舅问我,好吃。姨问我,也好吃。” 苏子呵呵怪笑。心血来潮的就想显摆,拨通了老苏的电话,没想到,老苏还真的接了。 苏子:“吃没吃饭啊?我的父亲大人。” 苏云庭:“怎么?你不会在送饭的路上吧?” “你别让丘妮送了,我请你。” 苏子分明在苏云庭的声音里听到了英杰的这句话。 苏子急急的喊:“服务员,快点,打包打包。” 薄文不知所以,还在咀嚼。苏子急不可耐:“薄文,快点快点,别吃了。” 苏子拎着东西拉着薄文跑向医院,冲进苏云庭的办公室。 苏云庭打趣:“百米冲刺来的?” 薄文“嘿嘿”傻笑,说叔叔好,苏子不置可否,一边暗暗调匀呼吸,一边庆幸,来对了,英杰还真的在。 英杰看着薄文,又看了一眼苏云庭,她想知道苏云庭知道他女儿恋爱的事儿吗?也想看看苏云庭的反应,女儿有了男朋友之后的紧张反应,于是,问:“你未来的女婿?” 苏云庭不紧不慢的介绍:“薄文,这是英杰律师,这是薄文,苏子的男朋友。” 两个人握手,说着你好。 看来,苏子在学校怒怼洛奇的事儿,家里是不知道的。 苏云庭看着苏子手里拿着饭菜没有放下的意思。 苏云庭:“不就是给我送来的吗?怎么还不放下?是不舍得放下,还是怕丢?” 苏子淡淡的说:“拿我姥姥的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苏云庭“啧”的一声嗔怪:“你这孩子。” 英杰:“呵,薄文,这小祖宗这么厉害你敢娶吗?” 薄文:“厉害好,不被欺负。” 英杰:“嘿。” 英杰心里是一万个草泥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苏云庭马上打圆场:“都是她妈妈给惯的。” 苏子伶牙俐齿:“还说我,你难道不是妈妈给惯的?” 薄文拉了拉苏子的衣袖,他觉得苏子这样说自己的爸爸,似乎不是很礼貌。 英杰不理苏子,面对苏云庭:“我希望你考虑清楚,闻睿是楚院长的妻弟,他维护的不一定是你,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希望你再一次不清不白的被带走。你知道吗?” 苏云庭:“我说过了,这是院里的决定,我不想过多的干预,也不应该过多的干预。” 苏子:“有句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况且,老苏被带走,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云庭明白了苏子一定是在电话里听到了英杰的声音才跑来的,气儿不顺着呐。 苏云庭拉过来苏子:“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转过身来对英杰:“我被带走,跟这些都没关系。” 英杰:“我只想凭我一己之力护你周全,你明白吗?” 苏云庭谢谢还没有出口,苏子就急了,面无表情的说:“停停停,不要这么直接好吗?闻睿是护不了老苏周全,但是签了闻睿,才能给老丘以安心。知道吗?老苏,希望你好自为之。” 苏子说完,拉着薄文的手气呼呼的走了。 苏子之所以放下狠话就溜之大吉,她真的怕苏云庭震怒。 苏子有苏子的打法:老苏顾及多年交情,老丘又不明示主权,但不代表我苏子看不出你英杰的司马昭之心,不代表我苏子没主见,不代表我苏子好欺负。我还要说的多明显,你英杰才能放下你的爱?我还要做的多决绝,你才能顾及一下你的老脸? 苏子这个气啊。手里拎着吃的,也忘了给老苏留下,气得她“唰”的一下扔进了垃圾桶。 薄文一言不发,悄悄的跟在她的身边,他特别佩服苏子的刁钻和霸气,如果他也像她这样不甘示弱,他的外婆会死吗?如果不是他的懦弱,他的妈妈何至于如此委屈求全?如果不是他的拖泥带水、婆婆妈妈,洛奇对苏子能那么嚣张?如果他直接站在他父亲和小助理的面前,他父亲和小助理会这么恣意嚣张、明目张胆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姓苏的,有点过分了,刚刚用完英杰大律师给自己出气,回过头来就不顾及情面的甩脸子,一般人还真做不来,还真得有点勇气。但是,薄文喜欢。就喜欢她这种睚眦必报的劲儿。薄文悄悄的拉起了苏子的手,两个人坐在休闲椅上发呆,任时间静静的溜走,让微风慢慢平复心头的不快。 第6章 恋爱吧(63) 苏子去了半山酒吧。屁股还没坐稳,吃的喝的还没有点好,薄文就坐在了她的对面。 苏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薄文翻了翻餐单:“明知故问。” 苏子挑逗的一抬他的下巴:“跟踪我?” 薄文握住她的手:“嗯哼。” 苏子大着嗓门喊:“服务生。” 薄文一只手指放在嘴边:“嘘,斯文点。” 苏子笑了。 苏子举起酒杯,在薄文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我曾经以为,他是我爸的私生子,给他出主意,给他开家长会,借给他钱做生意,吃饭都是我买单……我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又像侦探一样,看到蛛丝马迹都诚惶诚恐,我在生活的点滴中抽丝剥茧,我逐渐的说服我自己接受他,接受他是我爸私生子的事实,然而,闻睿叔叔告诉我,他的爸爸妈妈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因为余赢是主刀医生,老苏是主管院长,老苏爱惜余赢又怜惜陈晨,于是,他担起了家长的职责。我不知道老苏出于什么心理什么目的,应该是可怜的成分多一点吧。可是,你说,多可笑,我都没有享受家长带来的福利,他……” 薄文淡淡的说:“他享受到了,却反过来发难。” 苏子一下子就愣了。 苏子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薄文:他不是只有简单的对她好就够了,他知道她内心的喜怒哀乐与酸甜苦辣。 薄文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傻了?” 苏子傻傻的笑了。 薄文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的,有我在,你不用那么飒。” 苏子知道为了她,薄文的改变。有人说为母则刚,可是,为了爱情呢?曾经要死要活的一个人,那么脆弱的一个人,曾经那个义无反顾、想要弃父母亲人而去的人,为了她,众叛亲离、举目无亲;为了她,背井离乡、自食其力;为了她,得罪导员;为了她,拒绝洛奇;为了她,跟踪舅舅;为了她,不卑不亢的面对苏云庭丘妮夫妇的诘问;为了她,他放下面子,教围棋赚钱;为了她,他直面陈晨…… 苏子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唰”的一下站起来:“说好了?” 薄文看着她:“什么?” 苏子压低声音在他面前:“有你在,我不用那么飒。” 薄文挑了挑眉毛:“嗯哼。” 苏子豪爽的大笑:“干了。” 薄文碰了碰她的杯子,轻轻的笑了。 苏子的心一下子就打开了,放下酒杯,冲进舞池,欢快的融入其中。 薄文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光怪陆离的人影中,他的女孩笑着跳着,恣意的放飞自我。 是啊,只有我的宠才是她心的方向。 两个人搀扶着踉跄着走出酒吧。不得不叫了出租车。 苏子问:“你去酒吧做什么?” 薄文反问:“我也想知道,你去酒吧做什么?” 苏子:“我和舅舅执行任务。” 薄文:“我陪你执行任务啊。” 两个人一下子就愣怔了,苏云庭坐在薄文家院子里的休闲椅上,静静的看着两个人相携着走近。 苏子扑过去,抱着苏云庭的脖子,大着舌头说:“爸,我以为他是你的私生子,我那么费力的讨好他,你知道吗?” 说完,眼泪流了下来。 薄文扶着她的胳膊,大着舌头说:“他要是爸的私生子,我就是爸的亲儿子,你信不信?” 苏云庭将两个人连拖带拽的弄进屋。 苏子扑倒在床上,叫着:“陈晨,王八蛋。” 薄文嘴里嘟囔着:“我知道,他就是王八蛋。” 踉跄着走去围棋室,扑倒在围棋桌上,棋子乱飞,洒落一地。 第6章 恋爱吧(64)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苏云庭的生日了,季冬送给苏云庭的书也如约而至。苏子就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暴跳如雷的。 薄文心疼不已,拍着后背安抚:“千万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不划算。” 丘妮听到苏子和薄文好像在谈论什么,薄文似乎很笃定:“你不用管,交给我就好?” 苏子心里问候了季冬的祖宗十八代,脸上却面无表情,没有给薄文商量的机会:“你不用参与,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丘妮想知道两个人遇到了什么事?又纠结偷听这种行为很不好。 苏云庭向她招手,又指了指沙发,意思是你来这儿坐,不要偷听孩子们说话,这种行为不好。 丘妮转身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季冬两个字。 丘妮瞬间就明白了:季冬应该知道了苏子是苏云庭的女儿。嗯,那么,多出来的两本书一定是苏子放在书架上的。鉴于苏子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却没有提及此事,那就是她想自作主张的处理这件事情了。不对,应该是:她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了。看来,季冬送的这两本书,恐怕苏云庭也不知道,应该是苏子悄悄的放在了书架上。好嘛,还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那好,季冬,就让我来会会你吧。二十年的恩怨也应该算一算账了。还用顾忌苏云庭的感受吗?还用顾忌孩子们年幼吗?还用顾忌两家多年的交情吗? 丘妮趁着苏子不在的时候,去了402,看了苏子的日历行程安排,大教室,哲学课,周三下午第一节课。丘妮一皱眉:不是不上哲学课了吗?怎么还有日程安排?那只能有一种可能,她应该是去找季冬叫板的。 丘妮准时的坐在了大教室的最后一排,阳光明媚的午后啊,孩子们三三两两、陆陆续续的走进来,或轻笑、或沉思、或戴着耳机,一张张年轻的脸,青春、跳脱、鲜活。 丘妮看到了苏子走进来,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环顾逡巡,她看到了薄文坐在第一排的背影。 丘妮思考着:在两个孩子的面前质问季冬是不是有些不妥? 季冬却发现了丘妮的存在,她淡定的告诉学生们可以自己完成剩下的内容。之后,她站在讲台上,静静的等着丘妮以什么方式和她把话说开来。 季冬:“同学们,我的老朋友没有打招呼就来听我的课,剩下这十分钟给我们的友谊好不好?” 同学们鼓掌。 薄文就那么急而不徐的走上前:“教授,打扰。” 季冬浅笑着等他的下文,等他走近。 薄文轻轻的说:“教授,借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半拥着季冬,与之并肩走出教室。 薄文知道:以丘妮温润的性格,她绝不会打扰他和季冬的谈话。 薄文只是陪着季冬缓慢的向前走去,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操场上的学生逐渐的多起来,薄文:“教授,你不问一下,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季冬:“自作聪明没什么好处。” 薄文:“如果我说,爱,让我无所顾忌、不计后果呢?” 季冬:“说的好。”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薄文的操作,打乱了自己和季冬的短兵相接,没办法,丘妮只好给季冬发短信。 季冬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收到了丘妮的短信:我知道,你呢,认识云庭在我之前,无论你们以前是青梅竹马还是两小无猜,那毕竟都是过去,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不可否认的,这是事实。你给云庭送礼物十几年,我知道,我不说;你又通过我给云庭送了十六年的生日礼物,我不问原由、装聋作哑,你以为我怕了你?不是的,我们是看在你的父亲季琛叔叔的面子上,容忍了你的幼稚行为。可是你真的有些得寸进尺了。如今你又故技重施,盯上了我的女儿。你知道我不说的原因吗?我不说破的原因和你得不到云庭的爱的原因是一样的,你口口声声说爱云庭,你可知道云庭的职业来不得半点虚假和丝毫的私心杂念,他手上被托付的都是人命啊。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他的心神,叨扰他的家庭,试探我的底线,哪里体现你爱他?我也是够了,我也是小看了你,一个大学教授的幼稚。我郑重的告诉你,我和云庭很好,为了我的儿女,为了我的幸福,再柔弱的女人都会像猫一样伸出她的利爪,再与世无争的女人都会披上战袍成为女神。最后,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些书云庭根本就没有看过一眼,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季冬耳边是丘妮掷地有声的话,眼前是丘妮不屑而高傲的背影。 是啊,她不是不懂,只是不说;她不是不争,而是不屑。她之所以没有来到办公室指着她的鼻子骂自己,是她给自己留着面子,也是她为人师者的尊严。 苏子:“你去找季冬怎么也要跟我说一声吧?” 丘妮:“有什么好说的?” 苏子:“我以后还怎么上她的课?” 丘妮:“该怎么上还怎么上呗!” 苏子:“你真的以为我的脸皮有那么厚?” 丘妮:“你觉得不厚吗?” 苏子:“你说的是爸吧?” 丘妮:“你随了他。” 苏子无奈:自从丘妮和季冬正面交锋以后,丘妮不那么温柔了,像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 苏子明白薄文的意思,但她还是重话出了口:“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请摆正自己的身份好吗?”话说出口,苏子就后悔了,有点重。 但薄文不介意。薄文:“苏家女婿的身份还不够正吗?” 苏子:“我想知道,你以什么理由开口的?” 薄文:“爱,让我无所顾忌、不计后果。” 苏子:“那就是没有结果。” 薄文:“为什么?” 苏子:“她甚至都不会理你。” 薄文:“你怎么知道?” 苏子:“她所做的就是无所顾忌、不计后果。” 薄文无语。 苏子:“你奈我何?” 薄文彻底无语。 原本季冬已经放弃了对苏云庭的念想,怎奈半山酒吧里新来的主唱对班山先生主动的也太明显了些。让她想起了青梅竹马的苏云庭、苏云庭的一切、苏云庭一切的好。而 苏云庭的看法是,她愿意送就送吧。和一个那么幼稚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第6章 恋爱吧(65) 自从在医院甩了英杰的脸子以后,丘妮又找了季冬,苏子憋了好久,想找老苏谈谈,敞开心扉,说呗。老苏手里是托着人命,可是,也不能让自己憋出内伤,是不是? 苏子:“爸,我一直觉得你做的不够好,你对季冬和英杰的暧昧,对妈是一个特别大的伤害,你知不知道?虽然她不说,但她内心的隐忍与无声的努力说明了一切。她的意思我懂,她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只有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了,再说其他。即使分开,自己也不至于一无所有。我敢肯定,她就是这么想的。” 苏云庭:“爸爸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我不说是顾及了太多的方方面面。季冬的父亲曾经和你爷爷搭班子。他们互相欣赏、相互维护。他们同呼吸、共患难,共同面对一切困难和挑战,共同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六年,是他们政治生命里最为重要的六年。那时,两个家庭的命运也就和他们的政治生涯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于是,两个家庭就走的很近。季冬嘛,在父辈的庇护里傲娇的生活着,一如生活在温室中的花朵,没有见过外面的风风雨雨、大风大浪,说的直接一点,她就没有见过什么像样的优质的男孩子,要不然她就不会找一个调酒师了。” 苏子很吃惊:“爸,你知道?” 苏云庭:“我当然知道。她虽然找了,自己却又不甘心。说她幼稚吧,她还是大学老师。说她不幼稚吧,谁会找一个与自己不匹配的男朋友来同居又不结婚,是不是心智不全?” 苏子沉默。她在想:她不是心智不全,是心有不甘啊。 苏云庭:“季爷爷苦恼,也没有办法。” 苏子不说话,静静的听着。 苏云庭:“至于英杰,她很早就没有了父母,她和她哥哥英伟相互照应着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但是,她没有成家。我认为,可能是因为她的强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吧,不是有多么的放不下我,她只是不希望失去我这么一个单恋的人影吧。我不说,因为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活法。都是成年人,都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苏子:“没意思。” 苏云庭揉了揉她的头:“小样儿,知道为你妈妈打抱不平了,还?我和你妈妈的感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怎么的?” 苏瞻在书房接了句:“凑合着过吧,还能离是咋的?” 苏云庭笑着说:“就是,拿你姥姥的话说,凑合着过吧,还能离是咋的?” 苏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要是离,也是妈妈先开口,你都是过错方,你知道不?” 苏云庭顺手拿起沙发桌上的遥控器,打了苏子一下:“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苏子一伸舌头:“苏瞻,来救姐姐,你爹家暴了。” 苏瞻从书房跑出来,站在苏子的前面,挡住了苏云庭。 苏云庭吓唬他,一把搂过来:“那就先收拾你。” 拍着苏瞻的屁股。苏瞻哈哈大笑着夸张的和苏云庭撕打。苏子更是夸张的抢苏瞻。 父子三人闹做一团。 丘妮一进家门就看见父子三人闹作一团,心想:生活,真的很美好。 笑闹过后,苏云庭郑重交待苏子:“管好你自己,大人的事,少掺合。” 苏子去厨房喝水,头都没回:“知道了。” 苏瞻跟在姐姐身边:“啥好事似的。” 苏云庭摇摇头表示无奈,丘妮耸耸肩、摊摊手,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前面因为什么闹作一团,但她表示爱莫能助。 第6章 恋爱吧(66) 苏子没有课的时候就会来看姥姥。给姥姥喂水、喂饭、陪姥姥说话。 这一天,苏子又来看姥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苏子:“姥,老苏说没说你什么时候出院?” 姥姥:“快了。就这几天。” 苏子:“姥,你出院后,住我家吧,照顾起来也方便。” 姥姥:“不用。不能动了、再说。” 苏子:“还得不能动了再说?” 姥姥看似无意的问到:“薄文,没来?” 苏子一边用小勺子给姥姥挖苹果泥一边说:“有事儿。” 姥姥看似不经意的磕磕巴巴的问了句:“你、是不是、对薄文、不太满意?” 苏子叹了一口气:“唉!都说人老奸马老滑,还真是。” 姥姥嗔怪的轻轻责备:“你、这孩子。” 苏子思忖了一下,认真的说:“其他的都还好,就是心思缜密而沉重了点儿。” 姥姥接下来就说:“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是、那种、掏心掏肺、的主儿。” 姥姥磕磕巴巴的说着,是看着天花板的。 苏子却惊到了:“姥姥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姥姥看着苏子,拍了拍她的手:“话、又说回来,贵人、语话迟啊,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没、什么用,话痨、似的,那样、的人、我还、真不得意。” 苏子停下手中的小勺子:“话是这么说。可是……” 姥姥:“可是啥?唠、不到、一块、去吗?” 苏子:“不能相谈甚欢、不能畅所欲言、不能直抒胸臆。” 姥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苏子没有说话。 姥姥:“你、不是、总说、吗?欲速、则、不达、什么、的。又、没、谈婚、论嫁,又、不是、挖到、篮子里、就是、菜,先、处处、再说、呗。” 苏子点点头。心里也认可:姥姥比老丘智慧。 姥姥:“我、跟你、说,对你、好、就行,啥都、没用。” 苏子:“那倒是。” 姥姥:“你、看见、你妈、没有?都、土、掉渣、了,连、名字、都、透着、土腥、味儿,可、你爸、就、好、这口,谁能、把她、怎么样?就你、说的、那个、什么、杰,那天、还来、看我了,捯饬的、再、利索,没用啊,你爸、不得意。这是、啥?这、就是、虾找虾,蟹找蟹,乌龟、找王八。哈莫、看绿豆、对眼了。” 苏子哈哈大笑:“姥,你斯文点,那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姥姥:“我看、薄文、这孩子、不错,你、好好的、啊,听见、没?” 苏子:“嗯。” 苏子:“姥,你想不想二宝?哪天我把他给你领来。” 姥姥乐的一直点头:“咋、不想?领来,领来。” 苏子、薄文领着苏瞻来看姥姥。丘伢舅舅也在。姥姥恢复的很好。 苏子:“姥,采访采访你呗,你怎么恢复这么好呢?” 姥姥:“我、不、好好、恢复,受累、的、不、还是、你吗?是你妈、我能、指上、还是、你舅、我能、指上啊?指望、不上,白扯、的事儿。” 姥姥说完,还瞪了舅舅一眼。 苏瞻:“姥,你谁都不用指望你指望我就行了。” 姥姥笑的前仰后合的:“姥姥、就、指望、你。我、大孙儿、最好了。” 苏子也笑:“咱谁也不指望,咱就指望苏瞻。” 正好苏云庭进来,后面跟着苏云菲和苏子奶奶吕清。她们是来看望苏子姥姥的。 苏云庭笑着打趣苏瞻:“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苏云菲逗苏瞻:“咱可说好了,姥姥出院不回家了,就住你那个小屋了。” 苏子也逗他:“苏瞻,大气点。你就说没问题。” 苏瞻慢悠悠的说:“我那屋有点小。” 说完,回过头来小大人似的看着苏云庭:“老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姥看我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不能让我姥白看吧?你是不是得给我姥买个房什么的?” 大家哄堂大笑。 苏云庭笑呵呵的,逗他:“这个可以有。不过话说回来,你姥不是看的你吗?又没看我。” 苏瞻大眼睛一瞪:“那不对啊,我姥是看的我,那不是你不看吗?那不是替你看的我吗?这钱你得出啊。”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苏瞻眼珠子一转:“哎,要不然让我姥住对门吧?” 奶奶容颜一整,苏子忙打断苏瞻:“嘿,小屁孩懂个啥,乱说话。” 苏云庭则抱起苏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样儿的,门清啊?” 苏瞻一边挣扎,一边擦脸:“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看着苏瞻满脸都是嫌弃的样子。 苏云庭脸一整:“看来你姥能指上你,你老爹够呛啊?” 苏瞻小大人似的一翻白眼:“这得看你对我的表现啰。”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童言无忌,从来都不是揭伤疤,却是背后隐隐的痛。 然而,小孩子无心的话在奶奶吕清听来却很不是滋味。奶奶吕清如坐针毡的坐了一会儿,起身说要回去了。苏子送出来。 奶奶吕清和姑姑苏云菲抱怨:“看见没有,连苏瞻那么小的孩子眼里都只有她姥姥了。你说这我们还能回去吗?” 姑姑苏云菲嗔怪母亲:“小孩子的话,你还当真了。不过,苏瞻确实是人家姥姥给带大的,这你否认不了,感情好是自然的。我们家两个小崽儿跟你就比跟他们奶奶家人亲。” 奶奶吕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说话。心想,那能一样吗? 苏子看着奶奶吕清坐进车里,把车门关上。小声的对姑姑说:“小姑,让奶奶放心,我不会让姥姥住对门的。” 姑姑苏云菲拥抱了苏子说:“看你们这一老一小一惊一乍的。苏瞻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们还当真了?”拍了拍苏子的手:“放心,有姑姑呐,啊?。” 苏子稍稍放下心来:“好。有事儿打电话。” 说完,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苏子懂得姑姑的意思,她是让自己不要把奶奶的话放在心上。可能更深层的意思是奶奶的话不应该让妈妈知道吧?但,苏子却是下了决心的,一定给姥姥姥爷买一个房子,哪怕小一点,也要让他们的晚年生活有个安身之所,和儿女们有个照应。因为,在他们的儿女们打拼事业的时候,是他们毫无怨言的承担起了照顾孙辈的任务,解决了儿女们的后顾之忧。 苏子不得不承认,姑姑是个明事理的人。苏云菲凭直觉感觉到了苏子坚强中的那份委屈。是啊,正是生活需要照顾、上学需要接送的年纪,爷爷奶奶把她交给了一双无暇照顾她的父母,伺候自己的月子,帮自己带康展、康战。她还是个孩子却硬生生的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苏云菲一直以来都觉得对不起苏子,也因此无论苏子说什么都是有求必应。苏子说让她把苏瞻接回家,她就知道不对劲,不可能一家人都接不上苏瞻。她给苏云庭微信,问一下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苏云庭把苏子的姥姥生病住院的事儿就说了。于是,苏云菲找了个时间,带着妈妈来看看苏子的姥姥,没想到遇到了苏子、薄文和苏瞻,苏瞻无心的话却惹得妈妈不高兴,而苏子的敏感又证实了苏云菲对苏子的感觉。于是,她安慰苏子,不要往心里去,放心,有姑姑呐。 苏子也知道姑姑不是多事儿的人,多年来在爷爷奶奶面前从来不说丘妮这个嫂子的小话,对苏子和苏瞻也是疼爱有加。 第6章 恋爱吧(67) 苏子奶奶吕清从医院出来,抱怨:“不是我不带二宝,我和你爸爸要带二宝的时候,人家丘妮根本就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二宝一生下来就送她妈那儿去了。你说,这能怨我们吗?” 苏云菲:“妈,没人怨你们,别多想。哥和嫂子应该还是顾念着我们这两个活宝,也不想你和爸为难。” 苏子奶奶:“你是这么想的,人家可不一定。” 苏云菲:“妈,快别这么说,哥和嫂子也不容易。工作那么忙,还能把大宝教育的那么好。” 苏子奶奶一撇嘴:“还她教育?没看见她教育个啥。” 苏云菲笑:“那你说,咱大宝喝西北风长大的呗?” 苏子奶奶:“唉,说一千,道一万,是你哥不容易,找了个这样的,你哥这负担多重啊。” 苏云菲笑:“我哥怎么就负担重了?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苏子奶奶:“你没看见大宝那个舅,一直在你哥家晃来晃去、蹭吃蹭喝的,那不得钱啊?吃的、用的,能少贴补吗?上学的时候,能不给拿学费?” 苏云菲一笑:“妈,你不承认不行,人家舅舅也是照顾大宝最多的人。你以为我哥的工作多轻闲呢?能指望得上呢?我看啊,着紧着忙的还不如康城呐。” 苏子奶奶:“你再看现在,你哥还得给人家爹妈养老呐,那么小的小崽儿都知道给他姥姥买房。” 苏云菲一笑:“养就养吧,毕竟二宝是人家姥姥姥爷带大的,这咱得承认。” 苏子奶奶:“那人家姥姥就有功了。我这不就说嘛。” 苏云菲:“行了,妈,别说那些没品位的话,让别人听见了,不好。在家你也别说,让康城听见了,也不好。人家都得笑话咱,心里都得嘀咕,swsj这找的啥老伴啊,一点没素质。” 苏子奶奶一听就来气了:“他有素质,他有素质不让他妈挨累,把我拴的死死的,一天天的。我这费力不讨好的,两边捞不着好。” 苏云菲:“好了好了。人家康城还不是心疼我,怕我和他妈处不到一块去,怕我受委屈。” 苏子奶奶:“他想的倒周到,把我整的里外不是人。你自己看,我那房子还能回去吗?” 苏云菲:“妈,怎么还回不去了呢?” 苏子奶奶:“不别扭吗?” 苏云菲心里叹气:心想,这老太太,岁数越大越不明事儿了。 嘴上开玩笑:“我应该写个论文,题目就叫论丈母娘的重要性。” 说完,哈哈大笑。 苏子奶奶一扭脸:“亏你还笑得出来,我这儿都快气死了。” 苏云菲兄妹的性情,遗传自他们的父亲苏毅,识大体、顾大局。不太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凡事也不纠结、不拘泥。 苏云庭和丘妮的结合,看似是年轻人冲动的结果。但是,苏云庭和丘妮的结合又无不昭示着两个人是以爱为前提的,他们婚后的恩爱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苏家不容许他们的唐突。苏毅暴怒,认为儿子丢尽了苏家的脸,上个大学,好的没学会,坏习气倒沾一身,不争气。苏母却把怨怼给了丘妮一个人,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成何体统?于是,苏云庭和丘妮结婚的时候,不但仓促,而且草率。苏家虽然条件不错,但由于丘妮是未婚先孕,苏母便以时间紧迫为由,一切从简。他们是以租房为开端开启他们的婚后生活的。婆家没有给什么物质的帮助,娘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陪嫁。好在苏云庭不在乎,丘妮也不在乎。他们的工资还过得去。但苏云菲觉得父母的做法有些过分,家里条件不差,而且就这一个哥哥,swsj的儿子婚礼怎么也得像个样才对,可苏云庭和丘妮的婚礼就是那么与众不同,简单的让人以为,两个人来自于贫寒之家。 之后,不到一年,苏子出生,苏云庭和丘妮把苏子送给姥姥姥爷带。两年后,奶奶提前退下来。苏毅做出一个重要决定,买丽景小区的商品房,而且,和苏云庭买对门。说是把苏子接回来,孩子该上幼儿园了,奶奶正好退下来了,照顾苏子方便。其实,苏毅心里明镜似的,以丘妮的性情,什么事情不挂在嘴上,都装在了心里。说好是性格恬淡,往深了说,就是有苏云庭这个人就够了,至于他的家庭,没必要去敷衍了。好,就往好了处;不好,敬而远之。 苏云庭和丘妮同意父亲苏毅的决定,他们拒绝了苏毅给他们买房的好意,自己交了首付,和苏毅老两口住了对门。 两年后,苏云菲结婚,苏云庭夫妇给妹妹两万块钱,说是哥哥嫂子的一点心意。而苏家人不知道的是,丘妮悄悄的又给了苏云菲五万块钱,苏云菲知道哥哥嫂子有房贷,孩子又小,说什么都不肯收。丘妮说,嫂子知道康家有钱,但是女孩子自己手里必须有点钱,有个为难着窄的,才不至于犯难。这手里有钱啊,心里才不慌。丘妮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婆婆明里暗里的微词和挑剔,苏云庭兄妹都能一笑而过,兄妹俩个对她不错,也没有瞧不起她的出身低微与未婚先孕的尴尬事儿,并且从来没有在他们父母亲面前搬弄是非,对她还尊重有加。后来苏云菲生双胞胎,丘妮毫不犹豫的把苏子带在自己身边,她的识大体、顾大局,让苏云庭兄妹刮目相看。 丘妮的努力都是悄悄的进行的。不张扬、不势利、不矫情,不声不响的就进入了优秀教师第一梯队,教了清北班,又获得了全国模范教师的资格,又把苏子教育的那么好,在婆婆嘀嘀咕咕说着丘妮让苏家断后的时候,冒死生了苏瞻,还能成为苏云庭事业的坚强后盾。苏云菲知道一个出身卑微、不懈努力的丘妮有多拼、有多坚强、有多硬刚,她没有指望苏家任何人,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她都是一板一眼、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步伐稳稳当当的向前走着,不急不躁、不慌不忙,悄悄的把生活过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母亲还要说什么呢?指责她什么呢?就是苏家请丘家父母住进来,以丘妮的性格,都不会同意的。母亲真的是多虑了。 苏云菲琢磨了一下,把车停在一个单位停车场,做母亲的政治思想工作:“妈,你知道,我结婚的时候,我嫂子偷偷的给我五万块钱吗?” 苏子奶奶:“不知道,给你五万块钱干啥?” 苏云菲:“嫂子说,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有个什么为难着窄的时候,不至于犯难。” 苏子奶奶沉默,她想说,那是丘妮在你面前买好呐,不过,她没说出口。 苏云菲:“你知道大宝找那个对象吗?人家爸爸是大律师,妈妈是大学教授,我哥悄悄的跟我说,薄文的外公好像是上市公司的总裁,这孩子将来是要接这个上市公司的。” 苏子奶奶嘴一撇:“我还真没看好那个薄文,蔫了吧唧的,我还是喜欢嘎巴脆的。” 苏云菲:“妈,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是有城府。你看康城嘎巴脆,看着人模狗样的,是那种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黄油的主儿。你看真正有钱的人,哪有几个咋咋乎乎的?” 苏子奶奶沉默。 苏云菲:“估计我嫂子分分钟都是给大宝带宝宝的节奏,你儿子还能不夫唱妇随吗?你啊,儿子能在身边多久就偷着乐多久吧,不是我这个当女儿的说你,你啊,别矫情了。你啊,都得感谢当年我爸的决定,你们买了对门,要不然一年你能看见你儿子几眼,你自己说说。” 苏子奶奶沉默。 苏云菲:“妈,不是我说你和爸,当年我哥和我嫂子白手起家,应该挺难的。你们做的就不对劲。你想想,主动给,人家念你的好。等你们没了,留下再多的钱,都是被动继承。你想想,雪中送炭什么样?锦上添花又是什么样?再说了,我哥和我嫂子现在还差钱吗?你想给,人家都不稀罕了。连咱大宝都厉害着呐。我听康城说,大宝有个小饭店。” 苏子奶奶:“啥?” 苏云菲:“康城去那个店吃饭,听见服务员喊咱大宝小苏总,康城没敢跟大宝打招呼,怕孩子给免单。康城说,应该是咱大宝的店,生意还不错。” 苏子奶奶:“这孩子立世早,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苏云菲:“像她妈,不吱声不念语的啥都没耽误。啥都挺像样。” 苏子奶奶:“我觉得还是像你哥,聪明。” 苏云菲:“她妈就不聪明了?你啊,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把人看扁了。论长相,她妈大个,眉清目秀的。论能力,也不差。妈,你知道我嫂子是全国模范教师吗?你知道她教的是清北班吗?那应该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级。那智商也不是白给的,能教清北班那都不是凡人。那脑袋能糠吗?基因好着啊,我哥命好,两孩子多聪明。” 苏子奶奶不得不服,还是女儿看的透彻。分析的也在理儿。唉,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土没脖儿了,活一天算一天吧。争那个是非曲直有啥用? 苏云菲看见母亲还是不服气的样子,但听进去了:“妈,我嫂子就是一个未婚先孕,你说这算啥缺点吗?再说了,没有我哥,他能未婚先孕吗?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不说别人,就说季叔叔那个女儿,追我哥的那个,季冬。找了个开酒吧的,孩子都十来岁了,就同居,不结婚,季叔叔把她咋的了,打死了?还是断绝关系了?没有啊,日子不也就那么过着吗?话又说回来,就是我哥当年娶了季冬,我还真没看出来她比我嫂子强到哪儿去。你说说,比我嫂子强吗?一天天画的跟小妖儿似的,喝的跟小鬼儿似的。” 苏子奶奶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对。 苏云菲:“我哥曾经跟我说过,什么同事啊,朋友啊,同学啊,闺蜜啊……你在世上认识的人千千万,最后,跟你最近的就那么两个至亲。没必要闹的鸡飞狗跳的。我哥说的多好。我哥说丘妮那边就姐弟两个,咱这边兄妹两个,康城那边哥一个,有个什么事儿,能帮上忙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所以,都好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哥这格局。我觉得不出三年,那个院长退休了,我哥肯定当上院长了。多好。妈,咱就跟着骄傲就行了。” 苏子奶奶沉默,她还是头一回听女儿啰哩啰嗦说这么多。 苏云菲:“不是我吓唬你,妈,最后给你拔管的那个人都不是我,都得是我哥拿主意、做决定。你知道吧?他才是权威。至于伺候你们老去的,都应该是我嫂子,人家退休了,孩子都大了,我这两个淘小子,能指望上我多少呢?你自己想想。” 苏子奶奶说气话:“你们谁我都不指望,你们也不用害怕。” 苏云菲:“妈,咱不说气话行吗?就是给你叫个120、交个住院费、雇个护工什么的,咱是不是也得有个人啊?人啊,年轻的时候怎么难都不算难,到老了,那才叫寸步难行呐。大宝姥姥这一住院,你不看见了吗?大宝和她对象晚上都在医院倒班呐。好好的,妈,咱就健健康康、高高兴兴的过好余生,我哥我俩也好好的,不招灾不惹祸的 ,家里都不差钱,孩子也都健康,大人也没闹个出轨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咱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宏大量的,好不好?” 苏子奶奶笑了:“别在这儿嘚吧嘚的,梦不梦的,快点回家得了,啥梦你们家小祖宗都得吃饭。” 苏云菲笑了:“听你的,走起。” 第6章 恋爱吧(68) 林琳约苏子,因为她的男朋友由勇惹怒了自己的父母。由勇住在林琳家,到了社会实习准备找工作的时候,高不成低不就,林琳的父母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心里是无奈、厌烦、气恼,说话的语气上就不免有些瞧不起的成分流露出来。林琳的男朋友就拿分手说事儿,林琳又不舍,于是,夹在中间,尽力调和,疲惫不堪。 四个人坐在一起,未等大家开口,由勇很激动,对着林琳,说给苏子听:“她爸妈就是瞧不起我。” 苏子喝了口水:“怎么个瞧不起法?” 林琳:“我爸爸妈妈也是替你着急嘛,没有瞧不起你,是你自己想多了。” 苏子:“男人嘛,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说什么瞧得起瞧不起的。” 由勇顿了顿手中的筷子:“哼,我现在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是筷子。” 苏子淡定的说:“也不错啊,筷子怎么了?有用啊,可以吃饭啊。” 由勇“啪”的一声就炸了,站起来冲着苏子大声的喊:“合着你和她爸妈商量好的是不是?合着是专门来挤兑我的是不是?你的意思是我除了吃饭不会别的了呗?” 林琳拉着他坐下,让他好好说话。 苏子咬着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琳,心里想:林琳,你怎么找了个这么无知又操心的家伙?让父母怎么办啊?以后怎么相处啊?还有以后吗? 苏子就那样看着两个人表演,她不想说什么了。这么无趣的灵魂凑在一起,让别人怎么活? 由勇被林琳安抚着坐下,不平不忿的说:“不是我不去实习不去找工作,可是我现在有什么,你说,我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资金,我有什么?” 苏子看着由勇掰着手指义愤填膺的数着自己的一无是处,忍无可忍,不顾薄文握着的安抚的手,“嚯”的站起身,毫不客气的说:“你什么都可以没有,有尊严就够了。” 苏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懒得理你们。” 这一次,苏子无视了林琳的哭泣、眼泪与无助,她是朋友,不是出气筒,更不是救世主。 心里说林琳,也是安慰自己:就这样的男朋友,不要也就算了,让父母多活两年成吗? 苏子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和林琳还有她男朋友的不欢而散有关,是不是因为在医院遇到英杰有关,是不是与陈晨的恩将仇报有关,薄文不知道,他只知道苏子不开心。他想打电话给钱加蓓,让她陪苏子逛个街吃个饭什么的,以此来转移一下苏子的注意力。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钱加蓓给苏子打来电话:“美丽苏,忙什么呢?” 苏子淡淡的说:“没忙什么,发呆。” 钱加蓓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呦呵,你,发呆?” 苏子淡淡的回应了一个:“嗯。” 钱加蓓发现新大陆一般,叫:“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苏子抬眼看了看薄文:“暂时还没有。” 钱加蓓转了一下子眼珠子:“那就是想我了?” 苏子没有回答。 钱加蓓越发的提高了音量:“我就这么认为了啊,收到你的思念啦,十分感谢。嗯,是不是去吃点什么啊,以解相思之苦呢?” 苏子听她煽情了一阵子,恹恹的说:“不想吃,没意思。” 钱加蓓一惊:“不对啊,这不像是你苏子大人能够说的话啊?” 苏子依然淡淡的说:“我认为,人活在世上,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儿。” 钱加蓓“啧”的一声:“怎么?抑郁了?” 苏子没有说是还是不是,继续絮叨:“你看啊,人,无论是贫穷富有、高贵低贱,都不折不扣的消耗着地球上的资源,而大家也或多或少的为地球增加着不必要的垃圾。你看,是不是这样呢?” 钱加蓓认同:“那倒是。” 苏子继续:“每个人都依赖着地球,无条件的向地球索取。每一天每一个小时甚至每分每秒都在向地球投放垃圾,不管她能不能承受得了,都不知羞耻的把没有用的东西扔给地球。每个人都不会去想,这个东西对于我来说没有用了,我扔掉了,地球有用得到吗?没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 钱加蓓安慰:“好了好了,是这样的。千百年来就这样过来的,你就别钻牛角尖了。” 苏子不听劝慰:“有的人甚至标榜着自己的价值、贡献,事实上,有什么用呢?每个人都是在为相干的不相干的人服务而已。比如,一个造纸厂的老板,是在为人们提供纸张,也可能富可敌国,可是你消耗着地球的树木、污染着水质;一个采矿公司可能产值上亿,为人们提供资源,可是地球被挖的千疮百孔、水土流失……你可能会说,技术创新推动着人类的进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有可能加速了地球的毁灭。爱因斯坦研究了核,第三次世界大战有可能就是核战争。你说谁谁什么什么没有危害是服务于人类的,那人类不是一样对待地球。” 苏子小孩子一样的胡搅蛮缠、絮絮叨叨,钱加蓓觉得她有理,也觉得她消极。 钱加蓓给苏子提了一个问题:“那我们就没有存在下去的理由了?” 苏子回答:“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自己觉得还没有感知够这人生的所有美好而已。至于其他的,都毫无意义。人,是自私的,也是自利的。” 钱加蓓轻轻的说:“苏,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约你去逛街吃饭了。” 苏子没有回答。 钱加蓓安慰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约我好不好?” 苏子淡淡的说:“好。” 钱加蓓不放心的问:“现在,姓薄在你身边吗?” 苏子恹恹的说:“在。” 钱加蓓稍稍放心:“那就好。” 苏子放下电话,直直的看着薄文:“我有没有吓到她。” 薄文安慰:“放心,钱加蓓的心理多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宝贝,你没有吓到她你吓到我了。” 苏子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对不起。” 薄文拥抱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去给你煮点大枣莲子银耳羹,缓解一下你家亲戚来之前的焦虑心情。” 苏子一翻白眼:“你亲戚。” 薄文轻轻的笑了,哄她:“行,我亲戚。只要你的心情好一些,我亲戚就我亲戚。” 薄文的包容、迁就,苏子感知到了,默默的抱住了他。薄文回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他知道她不开心,他知道她承担的太多,压力一定很大。 薄文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去给你煮大枣莲子银耳羹,你先闭目养神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好。” 钱加蓓的电话又打进来:“苏,我悄悄的问一下,是不是姓薄的对你不好?还是他影响了你?” 苏子恹恹的说:“想多了会早衰。” 钱加蓓翻了翻白眼:“算我没说过。” 苏云庭打来电话:“大宝,你有没有课?” 苏子知道,自己老爹打电话肯定有事,打起精神回答:“没有。” 苏云庭也不客气:“你来医院给姥姥办个出院手续吧。” 姥姥能出院,苏子还是高兴的,马上回答:“行。” 苏子提了提气,向厨房喊:“薄文,不用煮了,我去医院。” 薄文放下盆子,急忙出来,一边擦手一边问:“什么情况?” 苏子看了他一眼:“去医院给姥姥办出院。” 薄文走上来,拥抱了她,又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起吧。” 他不放心。 姥姥恢复的不错,身体的协调性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说话磕磕巴巴、断断续续,有点慢而已。 苏子劝姥姥留下来和她们一起生活,还有个照应,姥姥固执的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过两年、不能、动了,你不让、我来,我、夹个包、自己、就、跑来了。” 苏子逗姥姥:“返老还童了?还能跑呢?” 姥姥笑。 苏子也笑:“还夹个包?如果我没猜错,包里肯定是家底儿,那你就有携款潜逃的嫌疑,那现在就是蓄谋阶段了,小心让姥爷知道啰,犯罪未遂。” 姥姥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就拿、你姥姥、穷开心。” 薄文也笑:“姥姥,只要她开心就好,管它嫌疑不嫌疑,潜逃不潜逃的。” 姥姥认同薄文:“我们、薄文、说了,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苏子嘟着嘴:“还老大,拿我当黑社会呢?老二说了不算了?姥,说真的,你看不看看二宝?” 姥姥叹了口气:“别看了。”姥姥比划着自己:“我、这、一回去,二宝、不得哭死啊?” 苏子安慰姥姥:“我去看你的时候,带上他。” 姥姥乐了:“别、耽误、学习、啊?” 苏子心头一热:“不能。” 苏子一边给姥姥穿衣服一边听姥姥问:“长、没长?” 苏子连忙说:“长了,前两天来,你不是看到了吗?是不是长了?和我爸妈他们相处的也融洽了。” 姥姥叹气:“都是、你的、功劳,姥姥、知道。” 苏子抱了抱姥姥,心底叹服:还真是人老精马老滑。 苏云庭百忙之中抽空来送姥姥,告诉姥姥多注意休息,不要生气,注意冷暖,没钱了说一声…… 丘妮应该都不知道姥姥出院这个事儿吧? 丘伢舅舅也应该不知道吧? 苏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嘀咕:老苏,你就可我一个人豁豁吧。 薄文开车,苏子在后座照顾着姥姥,一边和薄文说着话。 苏子对薄文说:“你知道吗?我姥姥家这原来被叫做穷乡僻壤、穷山恶水,现在是世外桃源、绿水青山;那个菜啊,原来被叫做歪瓜裂枣,现在叫绿色有机;那个人嘛,都有可能被叫做刁民,现在嘛,我不知道被叫做什么,但应该好多了吧。”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薄文知道苏子活的明白、透彻,他不想她精灵似的,累。于是说:“姥姥是不是都睡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苏子抿了抿唇:“那你慢点。” 薄文轻轻的一笑:“放心吧。” 从后视镜中看了看他心爱的女孩,搀扶着姥姥的胳膊,和姥姥相互依偎着,脸上是柔和的光。 薄文就想:如果我对外婆有这份关爱的一半,外婆也不会走的那么早吧?人生何其有幸,让我遇到那么好的女孩,接下来的岁月里,珍惜拥有的一切人和事,活好当下。 第6章 恋爱吧(69) 薄文陪苏子把姥姥送回家,回来的路上,薄文一句话都没有说,苏子看着他的表情,她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不高兴,是没有在姥姥家吃饭、现在饿了吗?还是因为自己一直照顾着姥姥冷落了他吗? 苏子抿了抿唇,淡淡的说:“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薄文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苏子慌了:“把车停下来再说,行吗?” 薄文停了车,伏在方向盘上,头埋起来,放声大哭。 苏子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吗?能不能告诉我?” 薄文哭了一阵,抽泣着擦眼泪:“没什么。” 苏子:“我来开车好不好?” 薄文没有拒绝。 苏子知道,他不说是不想说,如果他想说,她会认真的聆听。 薄文不说,是不想他的女孩和他一起难过。苏家人对姥姥的好,薄文看在眼里,一想到外婆,又痛在心上。一路上,他的自责、后悔逐渐的加深、加重,他想外婆了,想外婆的音容笑貌,想外婆的娇惯宠溺…… 薄文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哭过之后,慢慢的平复,一如既往的对苏子好,甚至更好。 丘伢舅舅领女朋友覃简来家里吃饭。 苏云庭陪丘伢、覃简一边喝茶一边说话,丘妮下厨,苏子给丘妮打下手。苏瞻和姐姐摘菜,看苏子剥蒜,也拿起来,有模有样的剥蒜,他不是捣乱,而是认真的干着力所能及的活。 丘伢是高兴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一会儿看看阳台的花卉,一会儿又探头探脑的向厨房里张望。在苏子看来,舅舅怎么就那么不自然呢?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苏子悄悄的说:“舅,你这整的挺突然啊?” 丘伢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是有那么一点点哈。” 苏子用手捏了丘伢的衣领,把他拉进厨房:“舅,是不是?嗯?” 丘伢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嗯。” 苏子压抑着一声尖叫:“真的?” 丘伢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你小点声好不好?” 苏子频频点头,嘴里连连说着:“明白,明白。” 丘伢退出厨房,苏子做了个“耶”的手势:“被我猜中了。”。 丘妮后知后觉的说:“你和你舅打什么哑迷?” 苏子拍了拍丘妮的肩:“恭喜你啊,老丘,你要当姑姑了。” 丘妮手里的铲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丘妮盯着苏子:“真的假的?” 苏子点点头:“嗯哼。” 丘妮菜也不炒了,麻利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要找丘伢问问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子手疾眼快的把她拉住:“干啥呢?我舅还没公开呐,你就这么在人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来这么一问,你是不是想把小舅妈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直接给吓没了?” 丘妮听话的站住,有些不知所措。 苏子一翻白眼:“做饭。” 丘妮看了看苏子,乖乖的拿起铲子继续炒菜,想说自己按耐不住高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苏子“嘟”着小脸:“好家伙,人家没官宣,你咣当一问,小舅妈得怎么想?这家人是不是以为我不正经啊?未婚先孕。” 丘妮不得不承认苏子说的有道理。未婚先孕带来的后果,自己还是清楚的,不仅仅是尴尬那么简单。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苏子察言观色的能力以及遇事处事的方式方法是苏云庭和自己所不能及的。可能与她从小就被放养从而造成她的独立性格有很大关系吧。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桌边吃饭,气氛相当的热烈、融洽。丘妮就负责一个事:给覃简夹菜、夹菜、夹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丘伢借着酒劲,磕磕巴巴的说话了:“姐、姐夫,我们打算结婚。” 苏云庭立即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啊,你们都商量好了?” 丘伢握了覃简的手:“商量好了。” 丘妮就是一本正:“你房子买了?装修了?家具家电什么的都置办齐了?” 丘伢实话实说:“还没,还没。” 苏云庭指了指自家对门:“现成的房子,随便住,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苏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老苏,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到底是谁照应谁呢?” 丘妮打了一下苏子的手:“没大没小的。” 打完,看了一眼覃简。 覃简温柔的笑了。 丘妮继续一本正:“这怎么说的,丘伢,你说你这么多年都忙啥呢?自己的事儿怎么都不上心呢?” 苏子就觉得妈妈有点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当着覃简的面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责备舅舅。虽然丘妮作为长姐,可以管教弟弟。但是,当着覃简的面说丘伢舅舅太多,就很不明智。因为,你不知道覃简什么脾气秉性。 苏子打断丘妮的话,调皮的对舅舅说:“舅,你也就仗着自己的颜值了,要不然,凭着小舅妈这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着?” 丘伢眉毛一挑:“嘿,这孩子,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覃简握了握苏子的小手,看着丘伢:“看见了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丘伢伸出胳膊,指着胳膊上的伤疤给覃简看:“切,还靠颜值?看,这儿,还有后背,小腿,这都是军功,你以为是虫子呢?” 苏子夸张的说:“厉害了,我的舅父大人。你明明可以靠颜值嘛。” 丘妮拉过丘伢的胳膊:“你这都怎么弄的,啊?” 苏子则甜腻腻的向覃简撒娇:“我说小舅妈,我怎么还成群众了呢?你应该第一时间拉我进入你的战壕才对,以后啊,舅的私房钱了、朋友圈了、行动轨迹了,有关舅的所有信息,你都需要从我这里获得,你知道吗?” 大家哄堂大笑。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覃简款款的说:“我有一套房子,我爸妈给我买的,不是很大,为了我上班方便,我也一直住着,不用收拾,需要什么随时买就行。” 苏云庭作为丘伢的长姐的代言人,必须把话说开、说透:“这样吧,我和你们姐姐、再和爸爸妈妈那边商量商量,之后,再和覃政委、简老师(覃简的父母)商量商量,尽量也尽快的把你们的婚礼办的圆满一些,毕竟丘伢也老大不小了。” 苏子心想:还是老苏明白事儿,什么事一看就知道门道。调皮的说:“老苏,你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别耽误事儿啊?” 苏云庭揉了揉她的头:“就你话多?” 苏云庭看似责怪,满眼都是宠。 苏云庭是什么人?那是人中龙凤。他怎么能听不出来苏子的话中有话。作为过来人,他哪里会不知道丘伢着急。 覃简很开心,她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可以说是爸爸的眼光不错,丘伢的人品不错、颜值在线,业务能力又强,亲人又是可亲、可敬、有爱的那种,想想,心里都是甜甜的。 苏云庭和丘妮很开心。感叹丘伢的命不错,遇到一个好女孩,不拜金、不势利、识大体。两个人商量着,接父母来和覃简的父母会个面,把结婚时间定下来,然后,给丘伢办个像样的婚礼。 第6章 恋爱吧(70) 苏子给陈晨打电话:“你的资金周转情况好些了吗?” 陈晨一愣,苏子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应该是“借我的钱该还了”才对。 陈晨无声的一笑:“我让工作人员打你卡里。” 苏子不谦让也不拖泥带水,爽利的说:“好。” 有短暂的沉默,又说:“我收到钱,去找你,当着你的面把欠条销毁了。” 陈晨笑:“这么严肃。” 苏子随即严肃的说:“应该的。就这样,挂了啊。” 陈晨还在找话题、打腹稿,手机的盲音提示他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苏子收到陈晨打过来的钱后,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跑到他的学校,当着他的面把欠条销毁了。 苏子:“看好了啊,这是原件,我销毁了啊。” 陈晨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了:“你不怕我不还你吗?” 苏子:“你不会这么做。” 陈晨:“为什么?” 苏子:“不为什么。” 她想说,你没有这个胆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疑之间,她还真不确定,他会不会那么干。他正在做的、即将做的,不就是恩将仇报的事儿吗? 陈晨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给,送给你的。” 苏子问:“什么?” 陈晨说:“给你利息你不要,我也就只能给你买个礼物表示一下感谢。” 苏子想,如果不收,显得自己小气;如果收了,她怕陈晨又做他想。进退两难之际,手机响。 苏子急忙接起:“喂,你好。” 钱加蓓弱弱的说:“我不好。” 苏子一听钱加蓓的语气,觉得钱加蓓肯定有事儿。她向陈晨摆了摆手,悄悄的说:“我有事儿,先走了啊。” 说完,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 陈晨拿着小小的首饰盒失望的呆愣在原地。 钱加蓓急性阑尾炎手术躺在医院里需要人给她送饭,又不想让她母亲知道,无奈,才给她打了电话。 苏子急急忙忙赶到医院,看着每天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钱加蓓落寞的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苏子的心不由得疼惜不已。 苏子将吃的、用的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坐在病床边的小凳子上,问她:“好点没?还疼不疼?” 钱加蓓没有看苏子的眼睛,抿了抿唇,静静的说:“好多了。” 苏子站起身,拿出带过来的脸盆、毛巾,说:“我去打点热水,给你洗洗脸,然后吃点饭。” 钱加蓓说:“行。” 苏子刚要去接水,又停下来,低声的对她说:“要不要我扶你去个厕所?顺便在水房把脸洗了。” 钱加蓓不想麻烦苏子,又不得不妥协:“也行。” 苏子知道,万事不求人的钱加蓓,面对病痛的那份无助、无奈。 苏子打趣:“我不问你,你是不是打算憋死自己啊?” 钱加蓓笑,又捂着肚子的伤口说:“疼。” 苏子说:“我托着你的脖子,你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一只手护着点伤口,我说起,咱俩一起使劲,先坐起来。” 钱加蓓说好。 苏子扶她坐起来,又把腿顺到地上,扶着她站起来。一只手扶着她,又顺便把脸盆拿上。 钱加蓓慢慢的挪动脚步:“麻烦你了。” 苏子扶着她往前走:“从你嘴里说出麻烦两个字,不容易啊。是不是医生下错药了?” 钱加蓓笑。 苏子扶着她往前挪:“一会儿我给林琳打个电话,我们俩倒班吧。” 她知道钱加蓓之所以给自己打电话,她应该是不想让她母亲知道,大概是不喜欢母亲的唠叨吧? 苏子扶着钱加蓓上了厕所,扶她来到水房,让她站好,给她洗了脸,洗了手,又扶她回病房,躺好。 拿出饭菜摆好,一勺一勺的喂她,喂完,又给她拿水漱口。 钱加蓓感慨:“我知道薄文为什么那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你了,看不出来,还真是贤妻良母型的。” 苏子笑:“才发现?我,好着呐。” 钱加蓓承认:“我又没说你不好。” 在苏子和林琳的照顾之下,钱加蓓在医院住了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也就出院了。 苏子找了个时间,来到小舅妈的房子。 房子是小了点,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但装修还过得去。除了卧室的一张床,也没什么家具家电的。本来就是小舅妈为了上班方便的暂时栖息之所。 苏子看着小舅妈仔细的擦拭着窗台上的灰尘。不禁感慨:舅舅是什么都指望不上啊。同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舅舅工资不高,姥姥姥爷又没有什么积蓄。唉!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小舅妈失望不是。更何况小舅妈已经倾其所有的去爱了。 苏子笑着说:“小舅妈,你不用自己打扫,我有固定的家政保洁阿姨。你把钥匙给我,哪天我没课的时候,我让她过来全擦一遍就行了。” 覃简也是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 苏子从小舅妈的手里拿过来抹布:“没什么的,你现在最重要了,国宝级的。” 覃简不好意思:“你知道了?” 苏子笑:“嗯哼,舅和我关系最好了。” 覃简笑:“这我知道。” 苏子叹气:“唉!舅又帮不上你什么忙,也只有我替舅心疼你了。” 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苏子,覃简还是感动了,拍了拍她的手臂:“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贴心呢?” 苏子笑了:“小舅妈,主要是咱们自己擦灰吧,也只能擦擦低处的,像上面的灯啊窗帘杆什么的都擦不到。再者说,我想让保洁阿姨给你这屋吸一遍尘,一步到位。” 覃简眨巴眨巴眼睛:“不得不说,你考虑的太周到了。” 苏子笑着和覃简商量:“小舅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就不用过来了,你上你的班。保洁阿姨一打扫完,我就通知你,你来验收。不合格的地方,咱再让她重新擦。” 覃简笑:“其实吧,我没那么多讲究。我本来想着简单的擦擦就行了,你这么一说,我又心动了。” 苏子爽快的说:“那行,就这么定了。” 苏子又一转念:“小舅妈,我收拾完了给你打电话,咱俩再来量尺,看看都需要买些什么,放在什么位置合理一些。你看行吗?” 覃简看着苏子:“苏子,说真的,当你的小舅妈我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苏子笑:“能娶到你,是舅有福气。” 覃简嗔怪:“还真是便宜了你舅,这些都应该是他的活儿。” 苏子笑:“你还不知道,舅有多忙。” 覃简叹气:“唉!让他忙吧,但愿结婚的时候,他能请下来假。” 苏子看到了覃简对舅舅的理解与体贴。 苏子:“小舅妈,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家?中式的?欧式的?还是美式的?” 覃简不好意思的说:“我都没什么概念,能住就行。” 苏子想,还真是个撞大运的主儿。 苏子拿到钥匙,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她的计划。 苏子拿着卷尺满屋琢磨开了。一边量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一边指挥着薄文:“帮我抻着点尺。” 薄文说着数:“我跟你说,你可要记准点,这可是寸土寸金啊。” 苏子:“知道了。” 屋子装修不到两年,没怎么住,也没什么灰,保洁阿姨不到两个小时也就收拾好了。 苏子让预订的家具家电供货商都集中一下午的时间送货。 苏子听了薄文的建议,家具买了纯实木的,贵是贵了点,环保一些。家电也是高档货。小舅妈的屋子小,也放不下太多的东西,苏子和薄文的定位就是高档、极简而精致。 一切顺利,苏子也不急着把钥匙还给覃简,利用空闲还去新房放放风,顺便添置一些卷纸、纸抽、香皂盒、毛巾什么的。她的目标就是:舅舅和舅妈拎包就可以入住。 丘伢和覃简再约苏子的时候,苏子在电话里笑着说:“舅,你们在哪儿?” 丘伢:“我在单位,一会儿去接你小舅妈。” 苏子:“那你在单位等我。” 苏子以最快的速度把钥匙放在丘伢单位的门卫室。给丘伢打电话:“舅,我把钥匙放你单位门卫室了,你去门卫室取吧。” 丘伢和覃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窝,干净整洁透着精致与奢华。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在各个屋走着、看着、研究着、品评着。 丘伢啧啧称赞:“你这下手可够狠的啊?真舍得花啊。” 覃简一听丘伢的语气不对,反问:“不是你弄的?” 丘伢诧异:“这不是你弄的吗?” 覃简也诧异:“我还以为是你要给我惊喜呢?” 覃简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所有的东西都是苏子弄的。” 覃简又感慨:“不得不说,这孩子太贴心了,做的太到位了。” 把经过给丘伢讲了一遍。 丘伢感慨万千:“我只知道这孩子能干,我不知道她这么能干。” 丘伢找了个机会约苏子。 丘伢:“花了多少钱?” 苏子:“不到二十万。” 丘伢:“我和你舅妈商量了,把这些钱还给你。” 苏子:“舅,不用还。我又没买啥,好在房子小,需要的东西不多,这要是别墅的话,你要是不给,我追你单位要去。” 丘伢笑:“不给哪成?” 苏子:“舅,你听我说。我呢?初中毕业的时候,学校奖励了我五万,高中为了拉生源,又给了我五万;高中毕业的时候,学校奖励了我十万。” 丘伢:“这学习好真的管用?还给钱呢?” 苏子:“后悔了吧?不好好学习。” 丘伢笑:“后悔也晚了。” 苏子:“学习室七年剩下五十万。” 丘伢:“这么多?” 苏子:“嗯。唉!为了孩子,哪个家长会在乎钱呢?其实,最管用的是,我每天一个小时的讨论。每天每一科拿出一道例题大家讨论,十个人,一个人说一个观点,十个人就是十个观点。一道题有十个观点也就不差什么了。” 丘伢:“你这小脑袋,聪明着呐。” 苏子:“爷爷奶奶屋里的盆景卖了三十万。” 丘伢:“这个得给爷爷奶奶,咱不能动。” 苏子:“嗯。我把这些钱分成了三份,盆景赚的钱是爷爷奶奶的,我没动。我会给他们,他们可能会不要,我就打算留给苏瞻;剩下的七十万,我给你结婚留出来三十万,收拾房子用了一部分。” 丘伢:“不成,这个不成。” 苏子:“舅,姥姥姥爷没有什么积蓄,我不能让你太为难,又不能亏待小舅妈。你想想,现在还有哪个女孩子不要房不要车,反而自己带着房子出嫁的?就是我那个朋友林琳,她妈死活嫌弃林琳的男朋友,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男孩子没有钱。舅,听我的。小舅妈已经倾其所有去爱了。你知道吗?咱不能亏待她。” 丘伢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苏子:“剩下的四十万,我打算出个国啊什么的,也是留着以解不时之需吧。我还有别的收入。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丘伢:“舅知道你厉害,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苏子笑:“舅,这么多年,你照顾我那么多,这点钱不算什么,以后不提了,啊?” 丘伢:“舅心中有数。放心,这个钱舅一定会还你。” 苏子:“舅,其实,我想给姥姥姥爷在城里买个房来着,买个小两代。我话里话外的说给姥姥听,姥姥说她离开了她的草窝死的就快了,我也就知道了什么叫故土难离。舅,钱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用到刀刃上,它才叫钱,才值,要不然它只是钱而已。古代的帝王将相哪个没钱?最后,钱呢?陪葬了吗?没有吧。子孙继承了吗?又传了几世?拿我姥姥的话说,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了,烧手;少了,不顶事儿。” 丘伢:“说起大道理,你就一套一套的。舅说不过你。” 苏子:“舅,这么多年,长辈们给的压岁钱、零花钱什么的,我没算,也应该有一些。我爸爸妈妈每个月把五千块钱放在门厅的盒子里,用来日常花费,不买大件绰绰有余。他们也用不到我什么钱,苏瞻还小,没什么大的开销。你放心的养宝宝就行。” 丘伢:“宝宝得养,钱必须得还。我可知道,你给姥姥姥爷买了保险,也不是小数目。” 苏子:“舅,这个还真不是事儿,我这一百万的利息就够了。舅,珍惜小舅妈,她真的挺好的,不要因为这些钱的事,和小舅妈斤斤计较、省吃俭用的。嗯,过日子嘛,一定要有情调,锱铢必较的,就没意思了。咱呐,该有的礼数、场面、浪漫啊什么的一定不能少,不能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丘伢心下感慨:“这个,舅当然明白。” 苏子:“舅,虽然我爸爸妈妈忙,虽然有那么多的女人惦记着老苏,觊觎着他的家庭,但爸爸妈妈真的很相爱,这就够了。姑姑和姑父也忙,也为一些琐事争的不可开交,但他们心里装着彼此。舅,遇到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我就希望你和舅妈也能相扶相携到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让姥姥姥爷放心,他们年纪大了,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丘伢:“你呀,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操不完的心呐。不过,说真的,大宝,舅谢谢你。” 苏子:“说什么谢,没意思。” 丘伢:“行,那就不说。钱呐,是个好东西,可也是照妖镜啊。你不能陷舅于不义之中。” 苏子:“舅,这个钱呢?陈晨用它倒过房子,我用它给爸救过急。怎么到舅这儿就成不义之财了?就用不得了?不说了,没意思。舅,我饿了。” 丘伢:“那就点菜。” 苏子拉长声音:“舅,我要吃糖醋排骨,我就要吃糖醋排骨。” 看着她馋猫似的小样,丘伢心疼的笑了:“那咱就吃糖醋排骨。” 苏子开心的笑。 第6章 恋爱吧(71) 丘伢舅舅结婚了。 丘伢舅舅的婚礼一切从简,简单中又透着奢华。虽然都是家里人,看似简单,但酒席、新人的穿戴、婚戒、仪式都在上乘。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婚礼举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一百多辆高档车停在丘伢婚礼酒店的门外,甚至停了半条街,以至于交通拥堵。婚礼尚未举行完毕,丘伢就上了头条:小警察置国家法律于不顾、利用职权大操大办豪华婚礼。 丘伢急的不知所措,小舅妈的眼里也含着泪水。覃政委打电话求证是什么人所为,对电话里喊:“给我查一查,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丘伢来的?”苏云庭一时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苏子告诉舅舅:“你们都不要动,关好酒店的门,任何人不许进来,你们正常进行。” 丘伢一皱眉:“你干啥去?” 苏子调皮的说:“我出去探听一下消息,凡事都讲究个知己知彼嘛,才能百战百胜。” 苏云庭一向知道苏子鬼点子多,交待了一句:“注意安全啊。” 苏子打了个手势:“ok,等我回来。” 薄文安慰苏云庭:“放心吧,有我呐。” 苏子拉着薄文悄悄的从酒店的后门溜出去,绕到酒店的前门,问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的司机:“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司机甲:“奥,一个小警察结婚。” 苏子故作惊讶:“这些车都是参加婚礼的?够排场的啊?挺有能量啊?” 前半句是对司机说的,后半句看似是对薄文说的,事实上也是说给司机听的。 薄文也配合,夸张的搓了搓手说:“我这单身狗压力好大啊。” 司机甲笑了:“有啥能量啊?这是得罪人了。” 苏子一皱眉:“小小警察能得罪什么人?” 司机甲也是多话之人:“这你就不知道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旁边司机乙说:“我们在这停一个小时一千块钱到手。” 司机乙忍不住笑意,也有显摆的意味。 苏子扯了扯薄文的衣角:“走,看看热闹去。” 司机乙冲司机甲一努嘴:“真有不嫌事儿大的。” 薄文也附和:“你还真不嫌事儿大。” 苏子不声不响的问了七八个人,和薄文悄悄的溜回酒店。 苏子把舅舅拉到一边:“舅,我这手机里有录音,薄文的手机里有录像,这些人都说是雇的,一个人一个小时一千块钱。我大约的数了一下,不到一百辆车。有一个司机说,小警察得罪了人,男的进去了,老婆整点事。我怀疑应该是楼民的老婆。” 丘伢眼里冒火:“还真的是无法无天了,看来也只能让局里的兄弟们辛苦一趟了。” 苏子阻止道:“舅,我来吧,你们正常进行,我这有录音录像,我去应对。” 丘妮一听,就火大:“你就别上蹿下跳的了,一个毛孩子竟想着担大事,消停待着得了,看看政委爷爷有没有什么办法。” 苏云庭安慰丘妮:“听我的,让大宝和薄文去处理吧,覃政委这边最需要的就是避嫌。这事儿看起来挺大,事实上,对方漏洞百出,经不起一点推敲,毛孩子完全能应付得了,放心吧。” 苏云庭交待:“薄文,你比大宝稳当点儿,你陪她去吧。大宝,别冲动啊,动动脑子,用智慧取胜,知道吧?” 薄文说:“放心吧,爸。” 苏云庭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信任。 苏子笑:“把心放在肚子里啊,爸。舅,你不就结这一次婚吗?咱不能让小舅妈失望,是吧?。” 苏云庭笑:“去去去,去吧,玩去吧。别把自己赔进去就行,小心点,啊?” 丘妮拦在两个人面前:“不行,我不让去,你们爸没正事也就算了,我不能也没正事。” 苏子悄悄的在丘妮耳边说:“人家政委爷爷都安排好了,我只不过是代表政委爷爷去走个过场。” 丘妮表示怀疑,张望政委那边,苏子拉着薄文就溜了。 丘妮后知后觉的揪着苏云庭:“你怎么能放两个孩子去呢?你怎么能这么没正事呢?” 苏云庭安慰她:“好了好了。丘伢这儿办婚礼呐。” 丘妮叹气::“都是你惯的,一天天上蹿下跳的。” 苏云庭笑:“跟孙悟空似的,是不是?” 说完,苏云庭哈哈大笑,他对这个女儿是一百个宠,也是一百个信任。 苏子给苏云庭讲述经过:“我报警,我说我舅丘伢,区区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现在在锦辉大酒店结婚,两家一起办的酒席,一共六桌,六十人,成人五十人,孩子有十人,都是双方的亲戚、朋友、同学。我们声明,我们没有请家人单位的任何人参加婚礼。现在,我想说的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带着近百辆的车队,参加我舅舅的婚礼,在酒店外面及街道上,造成交通拥堵,严重的扰乱社会秩序,所以报警。大约十分钟,警车就到了。警车在路上一堵,一个车都没有跑掉,那些个司机太菜了,没有问几句,就都交待了,根本不用审。我留了一手,我没有拿出录音录像。” 苏云庭问:“警察有没有问你,你舅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有没有怀疑对象?” 苏子说:“问了,我说不知道。如果我说有,我怕人家顺着我说的怀疑对象找到我,再顺藤摸瓜的查到我曾经举报这件事上来,那不就坐实了我们和姓楼的有仇吗?问我们有没有什么仇人?我说不知道。我不能说我们没有仇人,太肯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说有,不是不打自招吗?另外,我还怕那几个司机认出我来。如果他们认出我来,不言而喻,结果是一样的。” 苏云庭拍了拍苏子的胳膊:“算你机灵。” 苏子得意:“就没有什么奖励?” 苏云庭逗女儿:“找你舅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灾都消了,钱财肯定到位啊。” 苏子一瞪眼:“舅都上门女婿了,我还怎好意思向他伸手?” 苏云庭维护丘伢:“不能这么说,啊?记住啊,尤其当着你舅的面,千万不能这么说。” 苏子故意不高兴:“知道了,我有那么傻吗?” 苏云庭继续逗女儿:“你还以为你聪明呢?” 苏子真不高兴了:“老苏,你老没意思了,你瞧不起我?哼。” 苏云庭马上哄:“我向你道歉,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苏子不依不饶:“哼,道歉也得有诚意吧?” 苏云庭:“什么诚意?” 苏子一拍桌子:“做饭。” 苏云庭开心:“好,做饭。” 苏子撒娇:“我跟你说,我不吃从饭店打包回来的剩饭剩菜,我要吃你的拿手菜糖醋排骨。” 苏云庭笑着说:“行。” 苏云庭想:每次惩罚都是做饭。老婆、孩子都是一个惩罚规则。唉!估计她们是早已经习惯了他随时待命的工作性质吧,如果医院里面有什么事,放下大勺,他就可以冲去医院,不至于太掉链子。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就没给过家人太多的奢望和希冀。现在,还是把这惩罚做到位吧! 苏云庭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见丘妮面沉似水,坐在沙发上的一端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其实她也听见了父女两个有说有笑的对话,只是一时没有台阶下。 苏云庭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别生气了,我去给你做糖醋排骨。” 丘妮一拍苏云庭的手:“你少来了。” 苏子也站起来,俯下身,看着丘妮的脸:“妈,你还生气呢?要不然你打一顿孩子解解气?我觉得以苏瞻这么小的年纪,长大了应该不会记仇。” 苏云庭哈哈大笑。 本来一边玩一边听爸爸和姐姐说话的苏瞻立马跳脚:“姐姐,你信不信,你这么做会没朋友的。” 丘妮“噗嗤”一声笑了。 苏子学着苏云庭的语气:“好了,别生气了,我去给你做糖醋排骨。” 苏瞻拉着苏子的手,跟着苏云庭往厨房走,回头对丘妮说:“我也去给你做糖醋排骨。” 丘妮扔过一个什么水果:“做你们的糖醋排骨去吧。” 爷儿三个夸张的、争先恐后的跑进厨房,三个人哈哈大笑。 第6章 恋爱吧(72) 在丘伢的婚礼上,苏子看到了姥姥和姥爷笑的合不拢嘴,她悄悄的告诉照相的舅舅的同学:“叔叔,忙里偷闲,选一些美好、喜庆的角度,给姥姥姥爷、覃政委夫妇照的好一些,我要单独成册。” 是啊,我一穷二白的舅啊,我应该想尽办法让小舅妈高兴,他们的爱情才能长久。我也应该尽力的让姥姥姥爷开心,他们这一生太辛苦了。也替舅舅尽一点孝心。 当苏子把姥姥姥爷的相册放到两位老人面前的时候,姥姥竟然老泪纵横:“大宝,你呀,就、没有、你、操不到、的心、啊。” 苏子笑着说:“我就问你,高兴不高兴,姥?” 姥姥抹了把眼泪:“高兴。” 苏子笑着说:“那不就结了。只要您老人家高兴,我这颗心操碎了,也值得。” 姥姥唠叨:“可、别介,咱、好好的,姥姥、没有、别的、念想,就、盼着、你、和二宝、好好的、就行了。” 苏子也很感动:“行,我和二宝好好的。一定好好的。” 苏子把覃政委夫妇的相册放到两位老人面前的时候,收到了同样的效果。 苏子笑着说:“你们二老啊,和我姥姥姥爷一样,也太容易满足了。看来,我小舅做的不够好啊,我得时时提醒他一下。” 覃政委夫妇一连声的说:“是你小舅妈做的不好。独生子女,蜜罐里长大的,根本想不到这些。你这孩子有心了。” 苏子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好。中国的父母啊,太容易满足了。他们操劳了一辈子,就负责奉献了,根本没有想到索取。一点点的惊喜,就成了他们一辈子的感动。 洛奇说薄文生病了,住在男生宿舍里,都不能上课了。 事情似乎有些严重。 苏子疑惑:只是两天没有见面而已,怎么就病了?她想知道真相,也想找个理由与借口问一下,怎奈,不好开口。这时冉彤说:“啊?你男神也会生病啊?不应该啊。” 洛奇跳脚:“你少来吧,鬼的男神。” 苏子在心里呵呵:我就是那个鬼。 她看着洛奇恨恨的将手中的东西摔在床上。她们表面上虽然能够和平共处,但心照不宣的是水火不容。只是,没有一个点燃她们之间战争的点而已。 孙苗好奇:“什么情况?” 洛奇说:“屋里进了老鼠,吓的。” 一放学,苏子就去找了物业,物业来人又是撒药又是消毒的。 临走,物业的小伙子看了看苏子:“你们家好简单啊。” 苏子眼皮一了:“错,这不是我家。” 物业的小伙子诧异:“不是你家?弄错了?” 苏子笑:“好了,活都干完了,说啥有用吗?” 苏子收拾402,想让薄文暂时住在苏家402。 丘妮憋了好几天了,终于找到了机会,逮着苏子就是一顿怼:“我没看见过你这样的,处个对象也就罢了,如果结婚,我还得赔送个房呗?” 苏子皮笑肉不笑的说:“说说也就算了,不带这么势利眼的。” 丘妮看自家姑娘脸皮这么厚,也不好发怒:“目前的状况,显而易见啊。” 苏子娓娓道来,也有傲娇的成分:“人家的理想是什么桥什么佛什么什么福,岂是池中物?你以为你这是风水宝地呢,住你这儿就前途无量了?能当皇帝?” 丘妮一听,急了:“你少贫了,他出国,你怎么办?” 苏子手里忙着,嘴也跟的很溜:“夫唱妇随啊。” 结果苏云庭回来的时候,丘妮逮着苏云庭就说给他听:“你说说,啊?她要跟人家出国。她不是说过吗?就是结婚,也不离开我,她说话不算数。”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 苏云庭好一阵安慰:“好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儿大不由娘,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丘妮哽咽:“我是有思想准备,那谁知道她这么快就长大了。” 苏云庭哄孩子似的:“好了好了,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苏子:“不带这么撒狗粮的。话又说回来了,苏瞻不是你们亲生的?” 苏云庭和丘妮汗颜:早晨说好了,今天丘妮去接苏瞻,结果,三个人吵了一个小时了,才想起苏瞻。 苏子冲下楼,直奔幼儿园,奔跑着的苏子,被苏瞻的一声喊吓住了。 苏瞻在小广场的滑梯上向她招手,薄文坐在休闲椅上玩手机。 苏子气喘吁吁的坐过去:“你接的?” 薄文没有停下来,一边玩手机一边说:“不是,我到这儿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玩了。” 苏子告诉苏云庭:“苏瞻在小广场玩一会儿。” 挂断手机,苏子才想起薄文生病没告诉她的事儿。 苏子对薄文说:“我不希望你生病的消息,我要从别人嘴里知道。” 薄文叹气:“我最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的就是你了。” 苏子:“为什么?” 薄文:“我怕你担心,傻瓜。” 苏子:“你的好意收到了。我把402我住的卧室给收拾出来了,你别住宿舍了。” 薄文:“谢谢。不用了,我还是回家住吧。你不是都找物业的给消毒了吗?应该没事儿了。” 苏子嘟着嘴:“不识好人心,呆子,不解风情。” 薄文握着她的手:“不是我不解风情,楼上楼下都是熟识的邻居,说起来,不好听。” 苏子想说管它呢,抿了抿唇没有说出口。 第6章 恋爱吧(73) 又是周末,又是一个星期没有回家。苏子不知道老苏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叮嘱备换洗衣服?不知道周三上午老丘有没有领苏瞻打疫苗?不知道这一周里有没有人忘记接送苏瞻?不知道苏瞻有没有想自己?苏子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家里这几个人,不自觉的归心似箭。 苏子悄悄的开门,进入耳鼓的是苏云庭笑着逗苏瞻:“二宝,扒个蒜用了两个小时,以后就叫你小蜗牛吧?” 苏瞻笑:“随你怎么叫。小蜗牛又有什么不好?” 丘妮往餐桌上放碗筷的声音:“小蜗牛,吃饭啰。看看,你爸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苏瞻颠颠跑向餐桌的声音,欢快的叫着:“有大虾哎。”又叫着:“谢谢。” 苏子站在门口,身后的门虚掩着,耳边是父母及幼弟的欢声笑语,眼前是父母及幼弟的鞋子,成双成对,摆放齐整。苏子忽然就意兴阑珊起来,悄悄的走了出去,轻轻的把门关上。打开402的门,把背包放在门口,随手关了门,下得楼来,漫无目的的走着。 远远的看着有个物业人员在清理人行道上的杂草。晚饭时点,不饿吗?还是家里没有特别念着的人?抑或是没有人坐在餐桌的对面等他? 苏子看着坐在地上,用小铲子一点一点清理杂草的人儿。心想:哪有什么平等而言?干着那么疲累的活儿,拿着那么低的薪水。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苏子下意识的停下来:“叔叔,不回家吃饭吗?必须今天干完吗?” 叔叔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笑了一下:“今天多干点儿,明天就少干点儿。反正就这么多活儿,早干完早利索。” 苏子:“一个月给你们开多少工资?有两千吗?” 叔叔:“没有。一千八百多,再捡点废品什么的,一个月能对付两千吧。” 苏子:“c区超市招理货员,一个月四千五,就是比你这个活儿累点儿。” 叔叔:“累点儿倒不怕。钱准成就行。” 苏子:“连锁超市,全市很多家呐,工资嘛,应该没问题。试试看呗,能干就干,不能干你再回来干你这个活儿呗。” 叔叔:“也是哈,明天去试试。谢谢了孩子。” 苏子:“不客气。” 说完,继续向前走。至于走向哪里,想走向哪里,她自己都不知道。 薄文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百无聊赖、眼神空洞、踽踽独行的样子。他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但是,一眼就能确定,她心情不好。 苏子走过薄文,就那样目中无人的与他擦肩而过。她的眼里竟然没有他?薄文大吃一惊,随后,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叫了声“六一”,苏子愣怔的当口,薄文站在她面前,拥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散步吗?我陪你。” 苏子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舒缓了一下情绪,暗暗的提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 薄文看着她:“我回家啊。” 苏子:“嗯,那你先回家吧。我随便走走。” 薄文:“我陪你。” 苏子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一时又不知道走向哪里了。踌躇间,薄文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想吃牛肉馅饼吗?我去买了几个,本来打算明天早晨热一下给你带着车上吃的。要不然,你现在趁热吃了吧?” 苏子并没有什么惊喜,只是看薄文说的热络,随口应了声:“好。” 于是,薄文牵了她的手:“煮点粥应该更搭一些。” 苏子没有接话,机械的任他牵着手,往薄文家走去。 薄文去煮粥,苏子坐在老板台前刷手机。直到薄文端来馅饼、粥和拌黄瓜菜,苏子都没有什么惊喜与称赞。 薄文心里嘀咕: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神不守舍的? 吃完饭,苏子看着薄文把碗筷都收拾走拿去洗,定定的盯着视线所及的空无一物的墙面。忽然,一只小小的蜘蛛努力的向上爬着。只这一瞬间,苏子后悔了,后悔放弃清北留在a大。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啊,其乐融融的,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可是,又为什么不开心呢?姥姥常说,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这话,千真万确,是对的。 第6章 恋爱吧(74) 苏子开着车,一会儿是老苏被带走时的严肃表情,一会儿是陈晨含沙射影、欲盖弥彰的暗示,一会儿是薄文的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一会儿是英杰对老苏明目张胆的示爱,一会儿是季冬恬不知耻的妖娆……一会儿是父母与苏瞻的笑闹声。一个走神,车子撞倒护栏,冲下路基。车子停下来,车灯碎裂,风挡玻璃有一些毁损。 苏子有一些磕碰伤和擦伤,并无大碍。 苏云庭看着小张医生给苏子处理擦伤,苏云庭后怕,又无比心疼:“以后不许摸车了,太危险了,知道吧?” 苏子淡淡的笑了:“爸,没事儿的。有些人是受老天爷保护的,你知道吗?” 苏云庭秒懂:是啊!家里家外,她都是最忙的那一个。 他拍了拍苏子的肩膀:“哪儿那么多废话。你知不知道老天爷也有打盹的时候。” 苏云庭严肃的表情,苏子有一瞬间的心酸,虽然老苏整天的忙着他的救死扶伤,还是在意她的。 薄文这边则吓得要死,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不顾一切的冲进病房,刚想问怎么样,看苏云庭在,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薄文稳了稳心神,叫了声:“爸。” 苏云庭站起来:“正好薄文来了,我那边还有事,观察一会儿,让小张医生来看看,没什么事儿就回家吧,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 薄文把背包放在病床边的小柜子上,对苏云庭说:“没事,爸。您忙您的,有我呐。” 苏云庭走出屋去,门刚刚合上。 薄文就阴沉着脸,俯下身来,看着苏子的眼睛:“什么情况?” 苏子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薄文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想讨人厌,低低的问:“疼不疼?” 苏子依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薄文也就不再问。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去外皮,轻轻的放在苏子的嘴边。 苏子没有张嘴。 薄文知道苏子依然气馁、懊恼,可能还心有余悸。 薄文蹲下来,捧着她的小脸,吻了吻她的唇,苏子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先前与老苏的轻描淡写、谈笑风生一股脑的化作了现在莫名的委屈。 见此情景,薄文也便红了眼眶,顺势坐下来,托着她的头,抱着她:“好了好了。乖啊。你打电话给我,我都懵了。你看,本来应该有水果和鲜花的,现在只能有你吃剩的这块巧克力了。” 薄文耐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苏子也便在他的怀抱里安静下来,薄文再次把巧克力放在她的嘴边,慢慢的送进她的嘴里,她也就闭着眼睛一点一点的吃了,有点苦、又有点甜。 薄文懂她的委屈吗?不管了。就那样的任由他抱着。依赖性的任由他抱着。 小张医生又仔细的给苏子检查了一番,才放心的说:“没什么事儿,可以走了。” 薄文说:“谢谢张医生。” 小张医生笑着说:“不客气。吃顿大餐吧,小孩子有点儿吓着了。” 说完,拍了拍薄文的肩膀,走了出去。 薄文给苏子系了系鞋带,背起自己的背包,手里拎了苏子的背包,牵着她的手向外走。一抬头,看见苏云庭正被一群实习医生簇拥着查房。 苏子感觉到了薄文的停顿不前,瞄了一眼被前呼后拥着、周身闪着权威性光芒的父亲,也停了下来,心下安慰自己:好好的,尽量少生事端,老苏属实是太累了,自己的委屈与不甘嚼吧嚼吧咽了吧。 苏云庭停下来,摸了摸苏子的额头:“好点儿没?” 苏子恹恹的说:“好了。” 苏云庭又转过身来,看了看薄文:“路上开车小心点儿。” 薄文答应:“行。” 苏云庭说着“那就回去吧。”转身走了两步又回来:“你没在我们这边住吗?” 薄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嗯,楼里都是相熟的邻居,我怕影响不好,还是住我那边吧。” 苏云庭很欣慰:“难得你能这么想。” 薄文诚恳的说:“爸,苏子总说我榆木脑袋,好多事情,我得向她学习。如果我有哪里做的不对的,还请您及时提醒我。” 苏云庭心里真的很高兴,现在的年轻人能放低姿态,可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苏云庭欣慰的说:“那是自然,在我眼里,你们还都是孩子。嗯,路上开车小心点儿。” 薄文答应着,和苏云庭与一群实习医生说再见。 第6章 恋爱吧(75) 冉彤请苏子去店里吃饭,说是给苏子压惊,但主要还是奖学金的事儿,有赔礼道歉的意思。冉彤说了好多次的想家,才换来苏子一顿饭的陪伴。苏子心里明白:冉彤的妈妈去世了,爸爸又不知去向,家里还有人吗?她想什么家想家?借口。冉彤知道苏子太忙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不一会儿,苏子就被一对小情侣吸引了目光,小女生在给男生过生日。女生举杯祝福时认真、娇羞的小脸、切蛋糕时的小心翼翼、看着对方吃蛋糕时的那种甜蜜、开心、满足…… 苏子无限惆怅而自责:和薄文相认那么久,没有给他过过一个生日。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这样的交往算是谈恋爱吗? 她想到了自从他们相认以来,他给她过的每一个生日,送给她的每一件生日礼物,都是那么精致而价格不菲,用心而不落俗套。约会时,他给她买的零食;节日时,他送给她的惊喜;周末,他精心的安排…… 苏子吃不下任何东西,看着冉彤吃的香甜而惬意,也就不便提前退场。悄悄的给薄文发微信:不在你身边,不要太想我哦。 薄文回了“想你”两个字,后面跟着流泪的小表情。 苏子心酸的想哭:她爱他,只是爱而已;他爱她,认真而竭尽心思、倾其所有。 苏子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两手托腮,听冉彤说着任杰的单纯、洛奇的奇葩、孙苗的藏而不露、王越的心有不甘…… 冉彤:“苏,你和薄文、还好吧?” 苏子一愣,心想:说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儿,就为了探听一下自己的隐私吗?还是真诚的想给自己一些什么建议? 鉴于自己和冉彤关于奖学金、介绍舅舅给她认识的事儿闹的不愉快,苏子说出的话就保留了三分:“还好吧。” 冉彤:“苏,你们毕业了,读研吗?” 苏子:“现在还不知道呐,我暂时没什么规划。你呢?” 冉彤:“我,当然是赚钱啰。钱啊,真是个好东西。” 苏子开玩笑:“断顿了?断顿了,还请我吃大餐?我都不忍心吃了。” 冉彤也是一笑:“断顿?不至于。应该是发财了才请你。你也不想想,没有钱用啥请你。” 苏子打趣她:“请问大哥在哪里发财呀?告诉我一下呗,我也少奋斗个几十年。干脆,姐直接躺平。” 冉彤笑:“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我哪有那个本事。”眼神竟然有些躲闪。 苏子盯着冉彤的眼睛,笑着说:“苟富贵,勿相忘。” 冉彤见苏子的神态,不禁汗颜,她说的似乎是笑谈,但她言笑间的一本正经,又让人不能不击掌承诺:“苟富贵,勿相忘。” 苏子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冉彤的家境、格局,她真的做不到“苟富贵,勿相忘”。但是,她苏子一定可以。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苏云庭就告诉她,不要轻易承诺,一旦承诺,说出去的话,就要算数。 苏子给薄文说冉彤发财了请自己吃了大餐,薄文一针见血的说:“发财?加入电信诈骗团伙了?” 苏子心下一慌:不会真的走了极端吧? 第6章 恋爱吧(76) 薄文妈妈闵瑜没有告诉薄文,偷偷的来看他,她看到了薄文和苏子只买来一只甜筒,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薄文是笑着的。 薄文的妈妈闵瑜对妹妹闵钰说:“就是她了。” 闵钰笑着说:“不再帮你儿子挑挑了?” 闵瑜笑了笑:“不挑了。” 说完,轻叹了一声:“她应该救过行儿的命。” 话一出口,闵瑜自己都惊到了自己。是啊,那个盘亘在心底挥之不去的疑问,应该就是事实。那年夏天的一个早晨,她站在阳台上,看着薄文背着双肩包远去的背影,她的心无形中被什么攫取,揪着的疼。及至第二天,她在薄文书桌的台历上发现了“再见”两个字,她瞬间痛彻心扉,台历的每一页都是空白,唯独他离开的这一天写着“再见”两个字,怎能不让她心惊。她以为她永远的失去了他。她疯了似的给夏令营的联系人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是:他很好啊,请您放心。她放下电话,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是立刻飞过去吗?万一他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呢?万一他在犹豫不定时看见自己,会不会坚定他离开的决心?如果不去到他的身边,他做了傻事,有谁会及时的救下他?她在百般煎熬、举棋不定中,度日如年。直到十天后,他回来,她似乎被抽了筋骨,一下子就病倒了。但她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神经是崩着的,一刻都没有放松过,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一个女生的电话,问他在不在,她告诉她,他在外公家。女孩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她知道了,他为什么能够回来,久久不能释怀的疑问,也慢慢的清晰,逐渐的有了答案。他义无反顾的奔赴她的时候,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闵钰震惊,但又不好问及姐姐的隐痛,只好说:“那就是她吧。” 闵瑜:“就凭她救过行儿的命这一点,行儿给她当牛做马我都没有怨言,即使我给她当牛做马,我也毫无怨言。” 闵瑜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他们这样就是爱情的样子。无论这个女孩是贫穷还是富有,是嫌贫还是爱富,是聪明还是愚钝,我都接受。因为我看见薄文笑了。自从他十四岁回到我们身边,我就没看见他笑过。” 闵钰装作叹气的样子:“看来我这当小姨的该破费啰。” 闵瑜逗她:“要不,我先封个大红包帮你垫上?” 闵钰哈哈大笑:“我看可以啊。” 闵瑜一撇嘴:“不得被你们家秦思瀚笑话死。” 闵钰哈哈大笑,学着秦思瀚的腔调:“闵钰,看你那抠搜的样儿?还能不能干点大事儿了?” 说完,姐妹俩个笑作一团。 姐妹俩个的笑声引起了苏子的注意。 苏子悄悄的对薄文说:“薄文,你看见那两个人没有?” 薄文顺着苏子示意的方向:“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就呆住了。 薄文怎么也没有想到妈妈和小姨会出现在他的家门口。 苏子看他愣怔的样子,问:“怎么了?” 薄文拉着苏子走过去,介绍:“苏子,这是我妈妈闵瑜,这是我小姨闵钰。”又给妈妈闵瑜和小姨闵钰介绍:“苏子,我女朋友。” 苏子礼貌的打招呼:“阿姨好,小姨好。” 闵瑜连忙说:“你好,苏子。” 闵钰打趣:“我们不会就站在这儿说话吧?” 大家都笑了。 薄文说:“那好,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狗窝。” 闵瑜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薄文变了。变得开朗了、大方了、爱笑了。 闵瑜一进屋就说:“我儿子这小窝也太简陋了。这回我得在这多住几天,给你置办一下。闵钰,你看,这是不是应该有个沙发?唉,你看看,餐桌都没有……” 薄文急忙解释:“要那么多东西干嘛,多挤啊。” 苏子则心疼他:心里装着多少负累?连一样多余的物件都不肯请进自己的生活。 苏子去厨房给大家倒水,也只能放在老板台上,四个人两把椅子,苏子让闵瑜姐妹坐下,她去围棋室拿来两把小椅子,和薄文坐了,陪着说话。 闵瑜:“明天我必须去买套沙发。” 薄文拒绝的坚决:“不行,我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心塞。” 苏子安抚:“好了,这个话题不说了,我们请阿姨和小姨出去吃吧?” 闵瑜急忙说:“不用了,家里能做饭还是在家里吧。” 薄文说:“也行。我来做吧。” 闵瑜很欣慰,向妹妹炫耀:“看见没,离开我,什么都会了,都会做饭了。长大了吧?” 闵钰也连连附和:“就是,都说孩子上大学就好了,就什么都会了,就什么都不用你了,还真是。” 薄文做了四菜一汤,米饭。 薄文很开心,外婆去世后,小姨就已经和他们不相往来,这次她能够和母亲笑靥如花相携而来,真的让他很感动。他不禁感慨: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抚平一切创伤和苦痛。他哪里知道母亲闵瑜在体检中查出了乳腺癌,是小姨的同学、闵瑜的同事纪涵偷偷的告诉了小姨闵钰。 闵钰内心是挣扎的、犹豫的,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薄文。告诉他,怕影响他学业;不告诉,又怕病魔给予他们母子的时间不多。当看到薄文开心的笑脸时,她有了一个决绝的决定:不告诉薄文。 是啊,二十多年的人生,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快乐太少了。让那久违的欢乐多一天是一天吧。 作为母亲,闵瑜正式的、认真的和薄文谈了一次话。 闵瑜:“你要处对象,我不反对。但是,要好好处,以结婚为目的的处,你知道吗?” 薄文看着母亲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答:“我知道。” 因为母亲是认真的,他也便不能嬉皮笑脸。 闵瑜:“你是好人家的孩子,苏子这孩子家教也不错。你不能戏耍人家,更不能没考虑好就早早的和人家住一起,这样不好。更不能,住在一起之后,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分手,那是始乱终弃,我不允许。那样的话,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记住了,缺德的事儿咱不能干。明白吗?” 薄文见母亲愈加严肃,更加认真的回答:“明白。” 闵瑜舒了一口气:“明白就好。” 闵瑜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严肃了点儿,为缓和气氛,又一次轻声的问:“结婚前不住在一起,成吗?” 闵瑜说的虽然有些商量的意思,但严肃的成分一直在,薄文就有些吓到了。 薄文抿了抿唇,郑重的答:“成。” 闵钰知道姐姐是被薄一鸣给吓到了,赶紧说:“行儿一向够乖,你就不用再像对待小孩子似的了。” 闵瑜刚想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及时打住了。改口说:“人啊,老啰,啰哩啰嗦的。” 薄文笑着说:“啰嗦是真啰嗦,不过,怎么就老了?还没有抱孙子呢?” 闵瑜苦笑:“说的也是。那我还真不能老哈。” 薄文笑着说:“不能老。” 闵钰心里不是滋味。 苏子与苏云庭说起薄文的妈妈和小姨来了,苏云庭叮嘱苏子,找个时间,大家吃顿饭,以尽地主之谊。苏子说和薄文商量商量。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薄文家里来人了。来人是个女孩,不但年轻而且漂亮。从说话的表情、语气、行为都表明,女孩跟薄文的妈妈很熟悉,跟薄文也很熟悉。 苏子没来由的就有些不爽,极其不爽。 薄文只是向自己介绍女孩:“这是田橙,”又向女孩田橙介绍自己:“这是苏子。” 田橙大方的伸出手握了她的手,笑着说:“你可真漂亮。” 苏子淡淡的笑着回了句:“嗯,我知道。” 女孩笑了,甜甜的。 苏子抬眼是薄文走向厨房的背影。 闵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了一盘子水果,招呼苏子和田橙吃水果。 苏子淡淡的说:“谢谢。刚吃过饭,吃不下了。” 田橙则大方、自然的接过果盘,拿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顺手把果盘放在桌子上。嘴里说道:“挺好吃的。” 又示意苏子尝尝,苏子摆了摆手。 闵钰笑着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苏子无趣、不爽,只是敷衍了几句就悄悄的拨通了钱加蓓的手机:“哦,有事儿?你等我。” 和屋里的人们说了有事儿先走了再见之类的话,就匆匆的逃走了。为什么要逃走?她自己也不知道。 苏子一边走一边分析:他们应该很熟悉。是亲戚?没听薄文说起过。是同学?也没听薄文说起过。 苏子自动自觉的就疏远了薄文,直到有一天薄文找到她,说妈妈和小姨已经回去了。 苏子下意识的问了句:“田橙呢?” 薄文一愣,也就知道了苏子几天来的不理不睬,拥抱了她,她在他的怀里有些抗拒与挣扎。 薄文轻笑着说:“生气了?” 苏子没有应,轻轻的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薄文又是轻轻的问:“吃醋了?” 苏子依然没有应,任由他拥抱着她。 薄文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她是妈妈的学生,我也是第一次见。” 苏子抬起头,眼里有波光流转:“你喜欢她吗?” 薄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竟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人家已经定亲了。” 苏子抿了抿唇,不甘的说:“可惜了。” 薄文又是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了。这几天真的累了。不说气话了,好不好?。” 又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 说着,拿出一个盒子,取出一副玉镯小心的给她戴在手腕上:“妈妈给你的,她准备亲自给你戴上的,这两天你没有来,她郑重的交给我,让我给你戴上,说是祖传的,传给她的儿媳的。” 苏子抿着唇,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也暗暗的嗔怪自己格局小了,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请你吃糖醋排骨吧?” 薄文望着她仰头期待的绯红小脸,低头吻了她的唇。 薄文逗她:“饱了。” 苏子就害羞起来,紧紧的拥抱着他。 两个人浓情蜜意的牵着手吃了饭,又看了场电影。流连了很晚才各自回家。 苏子和苏云庭说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云庭放下手里的茶杯:“说来听听。” 苏子吃了一瓣橘子:“薄文他小姨怎么笑起来怪怪的?” 苏云庭不以为然:“这没什么奇怪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地方的人有一个地方人的特点。” 苏子抿了抿唇:“也许吧。” 苏云庭说教:“你可别事儿事儿的,不好。爱情也好,婚姻也罢,别在小事儿上找别扭,没意思。” 苏子不屑:“切,想多了。” 苏云庭安慰:“不行的话,听听你妈的意见,你妈是过来人,有经验。” 苏子更是不屑:“还是算了吧。” 苏云庭问:“来之前没有打招呼?很突然的就来了?薄文也不知道?” 苏子点点头:“嗯。” 苏云庭沉思。 苏子沉默。 苏云庭问:“是不是听说你和她儿子处对象,不放心,过来看看?更何况快毕业了,对未来也应该有个规划。” 苏子说:“有可能。” 苏云庭问:“他妈妈有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苏子说:“那倒没有。还给了我一对玉手镯,说是薄文的外婆留给他妈妈的。还是他外婆的妈妈留给他外婆的。” 苏云庭下意识的说:“祖传的?” 苏子:“嗯。” 苏云庭也就明白了:薄家认可了苏子。 苏云庭说:“薄文的妈妈能来看你,证明一个事实。” 苏子问:“什么事实?” 苏云庭说:“薄文以及他的家人很重视你,没有把你们的恋爱当成小孩子过家家。他妈妈还给了你那么重的礼物,说明他妈妈希望你们能够走到最后,能够走到一起。而不是一拍即合,然后一拍两散。” 苏子很认真的听着。 苏云庭说:“薄文这小子应该是跟家里交了底,说了类似非你不娶的话,要不然,他们家不能这么在意你这个小屁孩。你自己也做到心中有数。行呢?就奔着结婚去;不行呢?就好聚好散。不要叽叽歪歪,三天香两天臭的。” 苏云庭看了看苏子:“听见没有?别心不在焉的。” 苏子淡淡的说:“知道了。” 两个人有短暂的沉默。 苏云庭一皱眉:“是不是他父母离婚了?” 苏子又放嘴里一瓣橘子:“不知道。” 苏云庭若有所思,问:“他外公病了?还是,还是他外公不在了?” 苏子一拍大腿:“不对。是薄文他妈妈病了。” 苏云庭一惊:“怎么会?” 苏子看着苏云庭,一板一眼:“虽然说,他妈妈说话慢条斯理的,看似柔柔弱弱的,有江南女子的温婉,也有书卷气,但我觉得还是病态更重一些。” 苏云庭一合计:“如果你都能看出来病态,那应该很重啊。那薄文呢?他有说什么吗?” 苏子说:“没有。” 第6章 恋爱吧(77) 虽然妈妈和小姨已经回上海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但薄文心中的疑惑丝毫没有消减反而与日俱增。 薄文就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已经五六年不相往来的小姨和妈妈走到了一起?是父母离婚了吗?是父母离婚了妈妈解脱了才如此高兴吗?是外公病了吗?是外公去世了吗?是什么原因让她们握手言和、冰释前嫌?而且相谈甚欢、言笑晏晏。 薄文思前想后、夜不能寐,他一刻也不能静下心来。于是,于百思不得其解中趁着周末的当儿,连夜飞回到上海,他要寻求一个答案,一个真相。 然而,薄文的不辞而别,却坚定了苏子的判断。 吃过晚饭,苏子看着老苏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她知道,老苏有事情需要处理。 苏子讪讪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苏瞻悄悄的靠在她的身边,往她的嘴里放了一颗奶贝。 苏子问:“刚吃过饭,你又饿了?” 苏瞻玩着手里的小玩意:“没饿,吃着玩呗。” 苏子笑了:“还吃着玩呗?你看看你都胖成小猪了。” 苏瞻也笑:“那过年就杀了吧。” 苏子又是笑:“那你还不如直接要了姐的命。” 苏瞻看着苏子的眼睛:“是不是又要和老苏出去散步?非得老苏吗?我不可以吗?” 苏子更是笑:“嘿!你还真是聪明啊?” 苏瞻认真的说:“谢谢夸奖!我说真的,我可以的。” 苏云庭听着姐弟两个的对话,知道女儿肯定有事儿。于是,走出来,对苏瞻说:“这个你好像还真的取代不了我。” 苏子看了看老苏:“还真不好说啊。” 苏云庭:“别给你爸制造危机。中年危机、中年危机的,这也算吗?” 苏子笑:“这个苏瞻说了算。” 苏瞻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走出门去。 苏云庭问:“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你妈妈知道的吗?” 苏子说:“薄文。” 苏云庭问:“薄文怎么了?” 苏子说:“回来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苏云庭问:“状态?” 苏子说:“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对我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苏云庭在与女儿的一问一答中,听不出有什么不妥,无非就是薄文回了一趟家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苏云庭说:“那就说明他妈妈没什么事。你呐,也别疑神疑鬼的。再说,即使他妈妈有什么,还有他的亲人在。不就是处个对象嘛,别分心太多,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私密空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相应的位置。给彼此留有余地,一定要有距离感、分寸感,这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明白吗?” 苏子不说话。 苏云庭见苏子不说话,又问了句:“明白没?” 苏子应了声:“听着呐。” 苏云庭侧目看了一眼女儿:“不是都这么说嘛,爱情就像一把沙子,攥的越紧流失的越多。” 苏子又应了一声:“嗯。” 苏云庭看着情绪不高的女儿,也不想继续说教,无奈,儿大不由娘,他也只好再啰嗦两句:“好了。爱情也好婚姻也罢,都是看缘分的,是自然而然的事儿,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爱你的人,你打他他都不离开你,不爱你的人,即使你把他天天拴在裤腰带上,他也会挣脱。别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的,洒脱点儿。” 本来应该是丘妮来跟女儿谈心才对,女孩嘛,应该与妈妈更亲近些。然而,他们却正相反,体己话、婆婆妈妈的话,都让他这个当爹的说了。 苏子不由的感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苏云庭见女儿似乎听进去了:“那是啊,走的路比你过的桥多、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吃的姜呢?比你吃的多呗,所以才够辣。” 苏子哈哈大笑:“爸,你老有魅力了。” 苏云庭心里暗暗的想:这孩子,操心的命。不过,得找个时间和薄文这小子好好谈谈,不要总玩失踪的戏码。 第6章 恋爱吧(78) 考试一结束,寒假也就到了。 薄文和苏子商量,想邀请她去上海。 薄文:“如果,如果你假期没什么事的话,我想,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回上海。我想,我想带你去看看外公。你看可以吗?” 薄文说的有些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期期艾艾。 一直以来,薄文都有提起外公外婆,提起他们的好,各种各样的好。苏子知道他和外公外婆的感情,一如苏瞻和姥姥姥爷的感情一样,不掺杂有任何杂质。苏子也知道他对自己的爱,也知道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和他开开心心的走到外公的面前,给他老人家一个久违的惊喜。但是,她觉得不是时候。 于是,苏子淡淡的说:“不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薄文问:“我能听听是些什么事情吗?需要我帮忙吗?” 苏子说:“不用了。谢谢。” 薄文犹豫了一会儿:“在生我的气?” 苏子眼皮都没了:“没有。” 薄文认真的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我真的不希望把我生活中不愉快的部分与你分享,我只希望你快乐就好。所以我上次回上海这个事情没有跟你讲,也请你原谅。” 苏子看着薄文问:“这么说,你是为我好?” 薄文反问:“不然呢?” 苏子问:“那你看见哪一对相爱的人只能享富贵不能共患难的?” 薄文不说话。 苏子仍然看着薄文说:“是,不愉快的事情,不想和我说。时间长了,愉快的事情也懒得和我说了。那我们也就离分开没有多远了。” 薄文马上拥抱了她,他不想听分开二字。 苏子继续说:“为我好,就该弄个笼子把我装在里面,当那只金丝雀好了。” 说完,苏子的眼里就有了泪意。多少天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对于薄文回上海没有和她说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犹如早晨湖面上升腾的那一池水雾,飘渺缭绕、不能释怀。 薄文慌了,更紧的抱着她:“你曲解了我的意思。你的生活里,没有什么不开心不快乐,我不想把不开心不快乐带给你,来徒增你的烦恼。” 苏子问:“那你看,我现在快乐吗?” 薄文拥抱着她,给她擦眼泪:“我努力的把不好的东西从我们的生活中摒弃、剔除,希望我们能天长地久。” 苏子:“天长地久,跟爱情有什么关系?那是天长,那是地久。我们的爱情和我们有限的生命长度一样就可以了。” 薄文:“那相敬如宾好吗?” 苏子:“太客气了。没意思。” 薄文:“那就相濡以沫吧。” 苏子:“在唾沫里苟延残喘,太憋屈了。” 薄文泄气:“以后无论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我都说与你听,好不好?你不说分开行吗?” 苏子:“我的意思是,如果两个人不能坦诚相见、不能心无芥蒂、不能心底无私,那还叫爱吗?那还能走到一起吗?那还能爱下去吗?” 在一些弯弯绕绕,在一些大是大非,在一些是非曲直……的理论、辩驳上面,薄文和老苏一样,从来就没有赢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停下来,妥协。 薄文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说完,吻了下去,使用爱的杀手锏,总没有错吧? 薄文知道:苏子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和苏子的理论、辩驳,他也从来不在乎输赢。他知道他的女孩在意他的饥渴冷暖、在意他的喜怒哀乐、在意他的生老病死……如果她什么都不在意了,以她的性格,她也就真的不爱了。 第6章 恋爱吧(79) 苏子思前想后,还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和薄文去上海。不是去看薄文的外公,是她本能的善良牵念着薄文妈妈的健康。虽然她们只有一面之缘,但薄文妈妈对她发自内心的喜欢和认可,让她不能无动于衷、置之不理。 苏子陪着薄文买礼物,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苏子不经意的说:“我想了一下,还是和你去上海吧。” 她怕她很正式的说给薄文,他会吓到、会猜疑。 薄文歪着头看着苏子,盯着她的眼睛:“真的?” 苏子看了他一眼,薄文的眼里就有了笑意,她顺手拿起身边货架子上的东西,很随意但肯定的说:“真的。” 她不是要买这个东西,而是尽力显的自然、随意。 薄文心里的高兴在眼里、在脸上:“我给外公打个电话。让他高兴高兴。” 苏子随手把拿着的东西放在货架子上:“不用了吧?” 薄文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边拨号码一边说:“用,怎么不用?” 苏子又拿起货架子上前面一点的东西:“先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有个思想准备,至于什么时候去看外公,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薄文停了下来,犹豫了:“六一,我的意思是,我们回外公家,就呆在外公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子能够感觉得到薄文和他父亲的不睦,但她从来不说都放下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觉得:他不说,是他不想说。她不问,是她不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想说了,他自然会告诉她,而且是毫无保留的那种。那时,他也就真的放下了。那时,她也就知道了。那时,他们也应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吧?! 苏子拿起一袋子红肠放进购物车:“事实上,我想去看看你妈妈。” 薄文反问了一下:“看我妈妈?” 苏子很随意的挑挑拣拣货架子上的东西:“是啊。她都回去两三个月了,不应该看看她吗?” 薄文“噢”了一声:“噢。” 苏子看了一眼薄文,轻轻的笑了笑:“她把那么贵重的镯子给了她的儿媳妇,我不应该去看看她吗?” 薄文听她说儿媳妇,开心的不得了,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苏子羞怯着说:“本来爸爸是想请你妈妈和小姨吃饭的。” 薄文逗她:“又为什么没请?” 苏子不好意思:“不是因为我小气了嘛。” 薄文逗她:“不对呀,小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呀,怎么会是你呢?怪了事儿了。” 苏子轻轻的捶打他:“讨厌,打你的电话。” 薄文不再犹豫,也不再质疑,因为他怕他的犹疑不定引起苏子的反感,从而放弃与他同行。 薄文给他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就有了那么一点不确定,语气上收敛了许多。看一眼苏子,又看一眼,说:“妈,给你个惊喜,苏子和我一起回家。” 薄文妈妈似乎很高兴:“真的吗?” 薄文又是看苏子,以示确认,苏子点头给予肯定,他才轻松的说:“真的。” 薄文妈妈问:“机票买了吗?什么时候到?我去机场接你们。” 薄文又看苏子,她在往购物车里放东西,薄文嘴角微微上扬:“机票还没买,买到了我再打给你。” 苏子听着薄文和他妈妈打电话,内心说不出的就有些伤感:薄文知道他妈妈的病情吗?从他说话行事上来看,应该是不知道。但从他的犹疑上来看,他应该想知道我去看他妈妈的真实目的。聪明敏感如他,怎么会不在心里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唉!算了,他早晚会知道的。一切顺其自然吧。 苏子没有和苏云庭夫妇打招呼,就和薄文去了上海。 一路上,苏子想的最多的是:不应该让爸爸妈妈知道吧?如果老苏知道她的行为,以他救死扶伤的职业操守来说,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吧?至于老丘,老苏不说什么,她自然无话。 康德曾说过:所谓自由,不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 是啊,好多事情,苏子就那样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自然而然的做了。小到买自己喜欢的文具、发饰、衣物,大到自己的学业、爱情,乃至婚姻。 薄文的爸爸妈妈到机场接他们。 薄文妈妈微笑着快步走上来,拥抱了苏子:“你爸爸妈妈还好吗?一路上,也累了吧?” 苏子也是快步迎上去:“阿姨好。我爸爸妈妈都挺好的。” 苏子又和薄文爸爸薄一鸣打招呼:“叔叔好。” 薄一鸣:“嗯。你好。” 闵瑜挽着苏子的手臂,嘘寒问暖、亲切备至,让苏子心下如沐春风。 薄文看着妈妈挽着苏子的手臂,如待出嫁的女儿回家时一样的温情,心里波涛汹涌、感慨万千。但当他看见站在妈妈身边的薄一鸣时,薄文的心里升腾起了一个疑问:是什么让妈妈一改往日忧郁、冷峻、面沉似水的情愫,温情脉脉、笑颜如花?而且,能够和薄一鸣比肩而行。是要给他这个当初愤而离家的儿子足够的面子吗?还是妈妈在隐忍、挣扎了多年以后做出的妥协、让步?抑或是为了什么目的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共识? 即使薄一鸣回应了苏子的问候,薄文也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一边推着行李箱默默的走在闵瑜和苏子的后面,听着她们嘘寒问暖、温情款款、关怀备至的谈话。一边揣测着他父母多年来鲜有的比肩而行。 薄一鸣则绅士般走在闵瑜的身边,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苏子:披肩的直发,白净的面皮,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身高和薄文很搭,有一米七十多一些,一身休闲装,旅游鞋,双肩包在一侧肩上背了。素面朝天、简简单单的。 看着苏子的衣着打扮,薄一鸣忽然就想起了曾经偷听到的薄文和他妈妈说过:苏子是要照顾她的爸爸妈妈才选择a大的。看来,这孩子家庭条件不太好,抑或是父母双方中的一方、也有可能是双方身体不好。 是啊,贫病交加的家庭养育出来的孩子,不可能穿金戴银、涂脂抹粉,可不就是这个清汤寡水的样子? 碍于情面,薄一鸣没有发表意见,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存在着。而薄文妈妈的亲切、友好,让苏子有一种如沐春风、宾至如归的感觉。 苏子的内心也是天马行空的盘旋着单亲、父母离异、家庭不睦、人格障碍这些咀嚼过很多遍的词汇,看来,首先否定的就是单亲。其次呢?离异?不像。至于家庭不睦?也还好吧。人格障碍?这么久的相处,苏子认为薄文时而忧郁、时而消极、时而不确定是普通人也会有的情绪,不是他薄文一个人的专利。只不过,他的确比别人更敏感更脆弱更明显更严重一些罢了。 苏子在心底叹了口气,放弃了她的揣测。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的和薄文妈妈谈天说地。她不应该给他妈妈一个心不在焉、顾左右而言他、不尊重长辈的印象。那样,既辜负了他妈妈的一片赤诚真心,又给他父母留下敷衍、虚假的印象,不好。 车子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停下来,薄一鸣把车钥匙递给薄文:“我单位还有事。” 苏子看了看启明律师事务所张扬的牌子悬挂在十几层高大厦的显着位置,内心盘桓起来。 第6章 恋爱吧(80) 第二天早晨,苏子早起跑步。一是她已经习惯了,二是她打算实施自己想了一夜的方案。 苏子悄悄起床的时候,薄文妈妈已经上完厕所,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 闵瑜惊讶:“你怎么起这么早?” 苏子微微一笑:“习惯了。出去跑一会儿步。” 闵瑜轻轻的说:“我去叫薄文,让他陪你。” 苏子轻轻的制止了:“不用了,阿姨。让他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苏子指了指卫生间,意思是上厕所。 闵瑜顺手为她打开卫生间电源的开关。 苏子上完厕所,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 闵瑜走过来:“白开水还喝得惯吗?冰箱里有果汁、牛奶,下面这个柜子里有咖啡……” 苏子一笑:“谢谢阿姨。我还好。薄文不愿意喝白开水。不过,现在好多了。” 闵瑜也笑:“都是小时候外公外婆给惯的。好在有你照顾他。真是难为你了,谢谢你,苏子。” 苏子拥抱了她:“阿姨,你都和我说过好多次谢谢了,快不要这么说了,太客气了。” 闵瑜有雾漫上双眼:也难怪薄文义无反顾的向她而去?多好的孩子啊。只是可惜自己命运不济,不能看着他们结婚、生子,不能看着他们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 想至此,闵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苏子感觉到了闵瑜的感伤,拥着她走回客厅,轻轻的说:“阿姨,你再回屋睡一会儿,估计薄文一时也醒不了,我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因为还有薄一鸣和薄文没有醒来。 闵瑜也同样是轻轻的说:“好的。你自己多注意啊。” 苏子一笑:“我会的。” 苏子打车来到启明律师事务所楼下,下车,径直走进路对面的快餐店。昨天薄一鸣在律所下车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这家早餐店的存在。 店里,人不是很多,苏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点了早餐,一边吃一边看向路的对面。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进店里,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进大厦。当她看见薄一鸣的车泊在大厦停车场的时候,苏子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心里嘀咕了一下:来的有点太早了吧? 让苏子纳闷的是:薄一鸣没有下车。 这时,她前桌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年轻女子一边接电话一边喊服务生过来,不疾不徐的交待:“一屉小笼包,一碗粥,两份小菜。我带走。” 女子结完账,提着东西出门。 苏子看着这个衣着得体的女子妖娆的扭动着腰肢款款的走过马路,直奔薄一鸣的车子而去。苏子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女子坐进薄一鸣的车子,没有下车。苏子明了:女子带走的早餐是给薄一鸣的。 苏子的心情暗淡下来:女子和薄一鸣什么关系?同事?朋友?下属?情人? 情人?! 想至此,苏子一惊:薄一鸣出轨了吗?薄文没有谈及的他的家庭、家人、家境……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自己也只是在他的日记里大概了解到他父母不是很恩爱了。至于,他父亲是否出轨,薄文日记里没有提及。 有人坐在了她前面的空位,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很有礼貌的问女子:“想吃什么?” 女子轻快的说:“小笼包。”简单的三个字,有愉悦、有撒娇、有暧昧。 女子是面对着男人的,隔着男人也是面对着苏子的,苏子知道女子不时的打量自己。 苏子感知着两个人吃着,聊着。 苏子不知道的是:女子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路对面。 女子小声的惊呼:“你看,你看啊。” 女子是说给她对面的男人的。 男人歪着头看向外面,笑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地球人都知道啊。” 女人说:“你以前说,我没在意,看来是真的了。” 声音很轻,似乎有些喃喃自语。 男人一笑:“花芳有意,薄总,嗯,男人嘛,也就半推半就了,你懂的。” 女子娇憨的说:“我不懂。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的便宜就占。” 男人握了女子的手:“我是认真的。” 女子嗔怪:“放手了。一路货色。” 女子嘴上说着,眼睛瞟了一下苏子。 苏子装作若无其事,看着薄一鸣任由送餐的女人挽着走进大厦。奥,对,她应该叫花芳,前面那桌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说的。 看着前面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情骂俏的吃完了,正欲转身离去,苏子情急之下想了个蹩脚的办法。 苏子站起来,看着对面的女子,礼貌的打招呼:“麻烦问一下,你们认识花芳吗?” 男人没有回头,女子犹豫了一下:“认识啊,他们律所的律师,怎么了?” 苏子一笑:“我有一个案子找人代理,有人向我推荐了她,可是,我不了解她。想等一会儿去所里看看。” 女子看了看男人:“花律师,28岁,政法大学研究生毕业,刚入职两年,业绩不错。” 苏子自言自语的说:“刚入职两年?是不是有点太年轻了?” 苏子故意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女子:“你们也是这个所的律师?” 女子指了指男人:“他是,我不是。” 苏子似乎一下子高兴起来,对男人说:“先生,你给我代理呗?要不然,我还得去所里和她认识。” 女子也很高兴,嘴上却说:“这样不好吧?” 苏子则自来熟的说:“这有什么,我和她也不认识。对于我来说,她和你们是一样的。” 女子坐过来,自我介绍自己叫江琴,又说男人叫奚宁,是一个大厦上班认识的,她自己也认识花芳…… 女子是个健谈的人,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也有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接下来和苏子讨论案情,苏子现编现卖:某某人借了我爸爸多少多少钱,已经四五年了不还,要了很多次了,拖不起了,想着起诉。 男人问了证据情况,借条啊,收据啊,录音啊什么什么的。 苏子说:“今天只是过来看一下,什么材料都没有带。” 男人说话不紧不慢、有条不紊:“不要紧。我把起诉流程、收费标准和准备材料先说给你。” 看着奚宁礼貌周到、沉稳干练的样子,苏子暗叹:这个小女子还挺有福气啊,这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三个人交谈愉快。 最后,苏子悄悄的问江琴:“实话实说,我刚才听你们说花律师,她是不是和她们所的律师处对象,人家没看上她,是不是?我猜的对不对?” 江琴看着苏子八卦的样子,笑着说:“还真是隔墙有耳啊。” 苏子也笑:“哪是墙?那不是隔的你男朋友吗?” 江琴娇笑:“这你都看出来了?” 苏子笑:“恋爱中的女人光芒四射。” 江琴听苏子说她光芒四射,很受用,笑着说:“我的恋爱和她不一样,我男朋友是单身狗,她眼眶高,看中的是她们薄总,大名鼎鼎的薄总。” 苏子心下一惊,却不露声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很正常。” 江琴却不认同:“美女,人家有老婆的啦,人家老婆还是大学教授的啦,你知道吧?” 伶牙俐齿如苏子,竟然一时语塞。那个出轨的薄总是她男朋友的父亲,而那个被出轨的大学教授老婆是她男朋友的母亲。她,苏子,从陌生人的口中,听着她心心念念想知道的男朋友的家事,不禁悲从中来,一时语塞。 她突然就明白了薄文口中的他的家庭的不快乐,也懂得了他不想说家庭、家人、家事的那种心情。岂止是不快乐那么简单。夏令营时,他的一句“我都不想活了”;洛奇与孙苗的话里,他是单亲、家庭不睦、人格障碍的;老苏的评价里,他表面的沉郁,定是心里有伤,于是,把他的心伤归咎于原生家庭带来的痼疾。而那痼疾,苏子初步判断,都应该归咎于他的父亲,一位风流倜傥、仪表堂堂的律师合伙人。谁又能肯定,他不是道貌岸然的存在? 后面,苏子留下电话和一个假名字,握手告别。 苏子原本的方案是:以找代理律师的名义直接杀进律所,与薄一鸣来个短兵相接的,或者杠一下薄一鸣。没想到不入虎穴也能有所收获。 苏子“跑步”回来的时候,薄文和薄文妈妈已经做好早餐在等她了。小姨闵钰和姨夫秦思瀚也早早的过来,说是来看薄文的女朋友,中午请他们吃饭的。小姨还特意的解释了外公在国外,处理完事情,尽量往回赶。苏子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一连声的说“太麻烦了、太客气了”。 闵瑜解释薄一鸣单位有事,已经早早的出门了。这个,苏子知道。嘴上说着,你们忙你们的,不用这么客气,我知道大家都挺忙的。 酒席宴前,苏子看到了小姨和姨夫对薄文的关爱,对薄文妈妈的体贴,对自己的亲和。虽然,薄一鸣声称单位的事没有处理完,没有参加。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觥筹交错、其乐融融。苏子就想起了姥姥的话:只要体己的人在,不在的王八蛋即使是天王老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闵钰拉着苏子的手:“我下午没什么事,陪你走一走,逛一逛。” 姨夫秦思瀚打趣:“你看你这不识趣的,有行儿在,你当什么电灯泡?” 大家笑。 苏子笑着说:“他的眼光怎么能和小姨比?” 薄文看着苏子:“我觉得我的眼光还好吧。” 苏子秒懂。 闵瑜也懂,笑着,开心的说:“这个我信,我儿子的眼光真的不错。我喜欢。” 闵钰拉长声音:“是。你儿子让你骄傲前半辈子,你儿媳妇也足够你后半辈子骄傲的了。” 随着闵钰的话音一落,闵瑜、闵钰、秦思瀚先后垂下了眉眼,沉默了。 本来和乐的氛围,也寡淡起来。 苏子看了看薄文,薄文看了看苏子。 苏子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薄文则不明就里的打圆场:“妈,你就负责骄傲,我和苏子制造骄傲。” 说完,又惊喜的叫:“诶?我儿子的名字就叫骄傲吧。” 苏子嗔怪他:“你,停。” 大家笑,气氛又欢愉起来。 吃过饭,闵瑜把手中的包递给苏子:“让薄文送我回家休息,小姨陪你走走,小秦就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公司肯定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处理呐。” 薄文贴在苏子身边:“我回头和你们汇合,等我。” 苏子轻轻的推开他一些:“好。” 把包递给薄文,她怎么会花薄文妈妈的钱呢?薄文妈妈叫走了薄文是几个意思?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单独交待吗? 苏子对闵钰的印象深刻,她泼辣、利落,说话不遮遮掩掩,做事干净利索,雷厉风行的一个人。但这些,只是她留给苏子的表象,事实上,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苏子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老苏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空间,给彼此留有余地,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闵钰和苏子肩并肩的走着,聊着,评价着所看到的人、建筑、店里的物品等等风物人文。 薄文一直没有打电话来。 苏子有些纳闷: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吗?还是闵瑜的原本意思就是让闵钰与自己说点什么? 闵钰指了指街角的咖啡店。 闵钰:“歇一会儿吧。” 苏子:“好。” 两个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闵钰:“喜欢喝什么?” 苏子:“一杯拿铁。” 闵钰看了看苏子,笑了。 苏子知道:不止一个人说拿铁咖啡很爷们。 苏子不做解释,自己喜欢就好。 闵钰对服务员说:“两杯拿铁。”又问苏子吃哪些点心。 苏子轻轻一笑:“哪还吃得下?” 闵钰也不客气。 两个人静静的喝着咖啡,不时的望向窗外,没有心存芥蒂,没有客套虚假,只是各自放空了自己。 闵钰:“你们会结婚吗?” 苏子:“会吧?!” 闵钰:“如果家里没有给太多的钱呢?也会结吗?” 苏子:“也会吧?!” 闵钰:“如果有人反对呢?” 苏子明白了:薄文的妈妈是让薄文的小姨探自己的底线的。那么,反对自己和薄文结婚的那个人是谁呢?直觉告诉苏子,这个人是薄文的爸爸,薄一鸣。 苏子淡定的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我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闵钰也就理解了薄文的那份坚持,苏子是个有主见的姑娘。 两个人又是沉默。 苏子看着闵钰,抿了抿唇,下了决心似的说:“薄文妈妈还好吗?” 闵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抖,稳了稳手中的杯子,直直的看着苏子,她知道苏子聪明,但她不知道苏子是怎么知道闵瑜生病的? 闵钰低下头:“保守治疗。” 苏子两只手握着杯子,看着闵钰:“最终确诊了吗?” 闵钰点点头。 苏子:“哪一种?” 闵钰:“乳腺癌。现在应该还没有到晚期。” 苏子望向窗外,华灯初上,人流如织。人们,或悠闲漫步、或行色匆匆,或快或慢,却一刻也没有停下奔忙的脚步。 苏子没有看闵钰,依然望向窗外,只轻轻的说:“我这次来,就是求证一下阿姨是不是病了。我想直接问阿姨的,可是,薄文一直在,没有机会。” 苏子喝了一口咖啡:“上次你们去看薄文,我就已经看出了阿姨的病态。不过,我没有说。我不想让薄文知道,就像你们也不希望他知道一样。” 她没有说:我对他的爱不比你们少。 闵钰的眼泪悄悄的滑落:多好的女孩啊,难怪行儿为了她舍弃大上海的繁华、不惜与父母闹翻、不远千里的奔她而去。也难怪姐姐一见面就认定了她,毫不犹豫的把祖传的玉镯子送给她。 苏子默默的把纸巾递给闵钰,闵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自己没事,也是安慰苏子。 苏子心下暗暗的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让薄文没有妈妈。 因为她知道:从小被外公外婆娇惯宠溺大的薄文有多么脆弱。她遇到他的时候,他是准备放弃生命的(后来,她知道他仅仅是被父亲强行从外公外婆的身边带回父母身边,十五岁的他都无力抗争,而是挣扎在死亡线的边缘,准备放弃生命)。虽然,她不知道太多的细节,但是,他那没有生机的眼神一直印在她的心底。如今,他的父亲已然脱离了这个家庭正常的运行轨道。那么,他的妈妈对他来说该有多么重要。 苏子不容置喙的对闵钰说:“小姨,不等薄文了,我们回去吧。” 闵钰也不说再逛一会儿的话:“那行,我送你。” 苏子笑了笑:“我自己打车就好。” 苏子打车直奔启明律师事务所,她一定要会一会薄一鸣,以一己之力,护闵瑜母子周全,一如她护着老苏他们一样。 看着十几层高的大厦,其中的一层、两层抑或是三层应该是启明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区域。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这,已然算是功成名就了吧?更何况薄一鸣是有分所的。 苏子感慨万千:纵使功成名就、腰缠万贯,与薄文又有何干?种种迹象表明:他只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而已。他给他儿子的除了那一点点精血以外,不会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了。从薄文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上来看,不会有太多的温情、关爱,有的可能是伤害、可能是一生都无法根治的痼疾。他用什么来治愈这原生家庭赐予的一切? 薄文的电话打进来。她不想接,可是,一抬眼,他的车已经在面前了。苏子没有退缩,依然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薄文来接苏子,一同来的还有闵瑜。 苏子不明白:闵瑜是让薄文送她回家的,为什么又去而复返?不放心自己?还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不能让闵钰走漏了她生病的消息?如果是后者,那悄悄的给妹妹发个信息就可以啊。为什么又去而复返? 薄文抬眼看了看大厦,一皱眉:“你怎么在这里?小姨呢?” 苏子指了指远处的店:“我们在那儿喝了咖啡,小姨回家了,我溜达,等你来接。” 薄文挑不出苏子的说辞有什么不妥。是的,她喝咖啡在那边,没有具体店名;她在这里是溜达着等他来接,没毛病。 苏子没有上车的意思,站在车外趴着窗口轻声的和薄文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薄文看了看闵瑜,对苏子说:“前面不远处有个快餐店。” 苏子似乎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走进大厦。正在薄文犹豫着要不要下车的当儿,闵瑜说话了:“陪她去吧。我在车里等你们。” 薄文把车子开进大厦的停车场,泊车,车窗放低些,让妈妈呼吸新鲜空气。又叮嘱:“妈,你下车活动活动,要不然,你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闵瑜摆弄着手机:“快去吧,怎么婆婆妈妈的?” 闵瑜低垂着眉眼,薄文就不放心起来。他有些犹豫:是陪妈妈在这儿等苏子,还是陪苏子进去?妈妈要自己送她回家,还有一半的车程却又折返,为什么?不放心苏子?有小姨陪着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况且,她又不是小孩子。 薄文百思不得其解。 苏子进得大门,前台拦住了她:“请问您找哪一位?” 苏子抬眼,快速的扫视了一下大厅的环境。只一眼,她便看见了在吧台边取快递的一众人中的花芳。 苏子看了看前台小姐漂亮的小脸:“薄一鸣。” 前台小姐:“您稍等。” 前台小姐瞟了一眼快递堆中的几个人,叫了一声:“花律师。” 花芳微笑着停在面前:“有事儿?” 前台小姐看了看苏子:“找薄总的。” 花芳手里捧着几个快递盒子,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苏子:“你好,我是花芳,启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苏子抬眼看了看花芳,淡淡的说:“你好。” 她没有介绍自己的姓名。现在,她不确定自己的方案了。有花芳在,她要怎么做?简单的和薄一鸣唠唠嗑、说说薄文吗?又有什么意义?还是单刀直入的说花芳?抑或是放下其它,直接面对薄一鸣,问闵瑜的病情?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呢? 正在苏子犹疑之际,花芳说话了:“我能问一下,你有预约吗?” 苏子又是直直的说:“没有。” 花芳笑了笑:“我能问一下,你找薄总有什么事吗?” 苏子了了一下眼皮:“不能。” 花芳显然没料到苏子这么直接。她还是表面宽容的笑了笑,略显尴尬。 苏子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让花芳有点不知所措、摸不着头脑。 但她似乎没有打算放弃,毕竟是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找薄总。花芳暗自深吸一口气,接着问:“我能问一下,你是他什么人吗?” 苏子依然是淡淡的样子:“我可以不说吗?” 苏子不喜欢八卦的女人,这种女人探人底细如同男人剥女人衣服一样感兴趣。在苏子看来就特别无聊。况且,她是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闯进自己心里的女人。没来由的,苏子就有些瞧不起。 花芳内心深处觉得:这个看似简单、朴素而直白的女孩,她惹不起。 花芳虽然内心很受伤,但她仍然面不改色的笑了笑:“跟我来吧。” 苏子明了:我这么噎人的话,她都忍了,没有一点怒意,看来是她巴结着薄一鸣的。 苏子也知道,花芳的忍耐是想看看自己和薄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找薄一鸣有什么事儿。 苏子跟着花芳走进电梯,看着她按下十楼的按键。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看着花芳薄施粉黛、衣着得体、高傲自信、昂首挺胸的样子,苏子忽然就斗志昂扬起来,改变了跟薄一鸣短兵相接的初衷。是啊,敲山震虎能解决的事何必打草惊蛇? 苏子淡淡的说:“花律师,你有男朋友吗?” 苏子的话一下子就震惊到了花芳,她吃惊的看着苏子,如受惊的兔子:“你认识我?” 苏子知道花芳吃惊的不仅仅是自己知道她花芳的名字,而是男朋友三个字。 苏子面无表情:“你刚才自我介绍过的。” 花芳不愧是律师,虽然吃惊,也有一点点的惊慌失措,但很快就稳住阵脚,试探着问:“那,你有男朋友吗?” 苏子笑了笑:“有啊,趁年纪小选择余地大些,赶紧抢一个,过几年,年纪大了,放眼望去都是有妇之夫,没意思。不过,和老年人谈恋爱也没什么,还得甄别对方是不是离异啊丧偶啊什么的,如若不然,就有点觊觎别人家庭之嫌?不道德。” 花芳彻底的呆住了,脸色苍白,脸上好像被谁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内心更是波涛汹涌、五味杂陈。想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一个声音在耳畔回响:她是谁?她都知道些什么?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楼。 花芳倚着电梯内壁的扶手,表面上看似若无其事,事实上,她已经浑身战栗、力不从心了。 苏子悠悠的说:“花律师,到了。” 电梯门打开,启明律师事务所的招牌赫然映入眼帘。招牌下面又是一个前台,前台小姐笑着说:“花律师,这么多快递?” 苏子没有走出电梯,一直摁着电梯的“开”键,她不能放电梯下去,目的是不能让薄文上来。 在花芳整理情绪的时候,苏子给出了最后一击:“花律师,你看这电梯,只要有人摁着,下面的人就上不来。如果上面的人允许下面的人上来,只要松开手将电梯放下去就可以了。我想说的是,如果下面的人上到一半,电梯出现坠梯事故,上面的人有责任吗?” 花芳使尽浑身力气走出去,径直走向吧台,她没有理会苏子,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太可怕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看似天使,实则魔鬼。上面的人?下面的人?坠梯事故?看似是一个案例,实则是一语双关,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死亡威吓?不,她没有温度的语音,潜意识里就一个字:死。 花芳把快递盒子放在台子上,靠着吧台,答非所问:“薄总现在有客人吗?” 前台小姐对花芳说:“开会呢?”眼睛却瞄着电梯里的苏子。 苏子听了这三个字,果断的按下了一楼的按键。 薄文在一楼的电梯旁等她,看着她平静静的小脸:“你去律所了?” 苏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傻了?我去律所干嘛?”悄悄的在他耳边说:“我去的是厕所。” 薄文疑惑:“我看电梯在十楼……” 苏子轻描淡写:“工作人员吧。” 两个人拉着手走出来。经过吧台的时候,苏子都没有正眼看一下那个漂亮的前台小姐。 薄文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闵瑜:“我们回家吗?” 闵瑜低垂着眉眼:“回家。” 苏子坐在闵瑜的身边,悄悄的握住了闵瑜的手,闵瑜明白了一切:这个聪明而果敢的女孩啊,她不但知道了我的病,也知道了这个家庭的病,她凭着一腔孤勇,单枪匹马的去向薄一鸣叫板了,她和薄一鸣又说了些什么呢?以薄一鸣的性格,一定会暴跳如雷,她会有好果子吃吗?可是她面含春水、波澜不惊的小样儿,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子什么都没有说,闵瑜也什么都没有问,下班回家的薄一鸣也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变化。闵瑜怀疑了自己的猜测。 第二天,苏子回a市,任凭任何人挽留都无济于事,即使薄文恳切的说外公已经上了回国的航班,她也没有改变初衷。 她说,她有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就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归途。 薄文送苏子,她和薄文说:“我只是来看一看你妈妈,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下次吧,下次再来的,我们去外公那边住,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薄文能说什么呢?他的女孩,他太了解了。说一不二的。 第6章 恋爱吧(81) 苏子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苏瞻扑向她,头埋在她的胸前,久久不愿抬起。 苏子知道苏瞻想她。任由他如鸵鸟般埋起头来舒缓情绪。 苏瞻蹲下来给她拿拖鞋,苏子看见了他的眼泪,也不禁湿了眼眶。 苏子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 说着,从背包里拿出在机场给他买的小吃。 苏瞻接过来,哽咽着说:“谢谢姐姐。” 苏子没有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她也就知道了苏瞻的情绪为什么这么低落了。 苏子换好鞋子,拉着苏瞻的小手:“姐姐洗洗手给你做饭。你呢?坐餐桌这边写作业,也可以看着姐姐,好不好?” 苏瞻抽嗒了一下:“好。” 苏子看着苏瞻把小吃袋子放在餐桌上,问苏瞻:“爸爸妈妈回来吃吗?” 苏瞻回答:“回来吃,就是不知道几点。” 苏子焖上米饭,去冰箱拿菜,还好,菜还够用。 苏瞻看了看苏子:“昨天舅舅舅妈来了,买了排骨、水果还有菜。说是产检,顺路到家里来吃点饭。” 苏子心下叹气:看来,老苏和老丘依然还是很忙啊。苏瞻应该是自己回来的吧? 苏瞻悄悄的贴在苏子身边:“姐姐,你是不是和薄文哥哥去了上海?” 苏子一愣:“老苏说的?” 苏瞻心下证实,嘴上却说:“老苏说你和冉彤去四川玩去了。” 苏子没有解释。 苏瞻也不纠缠,拿起一小块苏子刚刚切的西红柿放进嘴里:“我想知道,嗯,想知道,顺利吗?” 苏子不禁感慨:看来,用不了三年,苏瞻将取代老苏成为她的朋友、树洞,不仅仅是兄弟,听她絮叨,为她出谋划策、指点迷津,甚至可以为她两肋插刀的那种。 苏子告诉苏瞻:“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 苏瞻扬起小脸:“那,上天的安排,你还满意吗?” 苏子笑了:“六分满意已经收到,四分满意还在路上。” 苏瞻也笑了:“姐,既然六分满意已经收到,那加个排骨吧,况且舅舅买都买了。” 苏子哈哈大笑:“这么说,我再给你烫壶酒呗!” 苏云庭一进屋就听见姐弟两个的笑闹声,心情大为舒畅,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丘妮回来的晚些。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苏云庭听苏瞻说有硬菜,起了瓶啤酒,一边倒一边逗苏瞻:“你也来点儿?” 苏瞻啃着排骨,嚼着:“你是不是喝不了了啊?” 大家都乐了。 苏子求助远在国外的欧阳文夕。 苏子问了问欧阳文夕的学习近况,说了说彼此生活中遇到的人和事,就聊到了正题。 苏子:“我有个事儿求你。” 欧阳文夕:“求我?苏,你用求?” 苏子:“是啊,我想了好久,才给你打这个电话。” 欧阳文夕郑重起来:“苏,有事儿你说话就行。” 苏子:“你有时间的时候,我是说你有时间的时候,千万别耽误你学习什么的,啊?听见没?” 欧阳文夕答应:“听见了。” 苏子:“帮我跟你的同学或者老师打听一下,哪个医院治疗癌症效果好一些。” 欧阳文夕吓了一跳:“苏,能说说,什么情况吗?” 苏子故作轻松的说:“看你吓的,一个亲戚而已。” 欧阳文夕拍了拍胸口:“我可不是吓着了。” 苏子:“费用啊、护理啊、租住啊什么的。一会儿,我列个表传给你。你认为我没有想到的,你添加就行。” 欧阳文夕连声说:“好,好。” 放下电话,欧阳文夕陷入了沉思:如果只是亲戚,苏子至于这么紧张吗? 欧阳文夕给钱加蓓打电话,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阵,欧阳文夕问:“苏子怎么样?” 钱加蓓笑:“好着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跟老天爷似的。” 欧阳文夕也笑:“还跟老天爷似的。她爸爸还在医院吗?” 钱加蓓答:“在,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半辈子了,还能转行咋的。” 欧阳文夕问:“她妈妈还是教毕业班?” 钱加蓓答:“教啊,她妈妈是清北一班的班任,我妈妈是清北二班班任。” 说着说着,钱加蓓就疑惑了:“你和我说话,不问我爸爸,问她爸爸。不问我妈妈,问她妈妈,你什么意思?问她的这么多,你给她打电话不好吗?” 欧阳文夕放下心来:“给你打完了给她打。那咱俩就到这儿吧,要不然问完你了,没啥跟她说的了。” 钱加蓓就有点泄气:“你说你这人,八百年不打一回电话,打一回电话……” 苏子接到了江琴的电话,江琴笑着说和男朋友在一起吃早餐,想起了她。苏子知道,江琴说吃早餐想起她,只是客套话。她的真实意图应该是催自己这单生意。苏子说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肯定是你们单位对面的早餐店。还不忘贴心的絮叨一下,你就不能给你男朋友做顿爱心早餐吗?不怕他跑了吗?拴住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什么的。插科打诨完,告诉江琴自己在外地出差。是啊,不解释对方也会看到她的手机号是外地的,不如自己给出个合理的理由,好看些。又补充,会提醒父亲在百忙之中抓紧准备材料。挂断电话前,还不忘卖萌:等我回去再联系哟。 苏瞻笑着看着她:“是不是路上的那四分满意?” 苏子哈哈大笑:“你说是就是吧。” 第6章 恋爱吧(82) 苏子没事的时候,就爱瞎琢磨:薄文的妈妈温柔、漂亮,身材高挑,大学教授,家庭背景应该也不错,为什么薄文爸爸还是要走出婚姻的围城?是花芳漂亮吗?年轻吗?学历高吗?这些薄文妈妈都不差啊?难道真的像江琴说的那样,男人就是爱占便宜的货色?那么老苏呢? 想至此,苏子给半山酒吧的内线叔叔万博打电话,探听一下季冬的近况。 万博幽默的说:“季冬啊,活着呐。忙着风情万种,忙着使出浑身解数拉动酒吧gdp。” 苏子哈哈大笑:“请你吃饭,时间上,你和我舅商量。” 万博幽默的说:“来酒吧呗,帮忙拉动酒吧gdp,别把你老师累坏了。” 苏子又是笑:“咱看着累,其实,她喜欢这种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生活。” 苏子太了解季冬了。她就没有生活在陆地上过,一直在空中飘着呐。 苏子又给钱加蓓打电话:“我就问问英大律师让你满意不?” 钱加蓓一听就来劲了:“讲真,除了没嫁出去,人家业务还真不是吹的。都处理完了。谢了啊。” 苏子:“你话里话外有没有暴露我?” 钱加蓓:“我们只谈业务不谈感情。再说了,她那么视工作如生命的主儿,除了业务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看见她,我头皮都发麻,可下子处理完了,我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苏子逗她:“我寻思着,你人脉广,给她介绍个对象啥的。” 钱加蓓:“你可拉倒吧,你敢娶啊?” 苏子逗她:“我不敢,我觉得你敢。” 钱加蓓:“开下定位,我看你离我有多远,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苏子哈哈大笑:“掐死我,没人陪你玩了,你舍得吗?” 钱加蓓一听就软下来:“说的也是哈。” 苏子:“尚岛最近怎么样?” 钱加蓓:“问我干嘛?直接问他呗?” 苏子:“他不是你的岛吗?” 钱加蓓:“是你岛,你岛。” 苏子笑:“说真的,尚岛对你不错。” 钱加蓓:“我知道你的意思。太熟了,下不了手。做朋友行,结婚的话还是免了吧。” 苏子:“你自己想好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像他一样包容你了。” 钱加蓓:“等等吧,等他款起来再说吧。” 苏子知道:虽然钱加蓓看似物质,事实上是没有安全感。 不到一个星期,江琴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说的竟然是花芳离职了。 苏子会心的笑了:“这几天太忙了,忘了和你说了,对方已经和我老爸和解了。缺德的,只给了本金,我爸就同意了,利息根本没要,我老爸就是心慈手软,怕要狠了得罪人……” 苏子好一通扼腕叹息。 江琴好一通暖心安慰。 苏子:“哎!老爸把我外派a市了,只能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再找你玩了。” 江琴:“行啊,回来一定打电话啊。” 苏子:“你结婚的时候,一定告诉我,我回去参加你的婚礼。我给你寄了a市的特产,你记得查收啊。” 江琴:“谢谢,谢谢。” 苏子:“我这不是愧疚吗?一直麻烦你,还没成。” 江琴:“你太客气了,没什么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苏子:“那是那是。” 不知道内情的人,从她们的谈话中,还以为她们是多么熟稔的老朋友呢? 放下电话,苏子大声的喊苏瞻:“苏瞻,苏瞻,四分满意收到了。欧耶。” 苏瞻也是笑:“姐,四分满意都收到了,加个硬菜呗?” 苏子刮着他的小鼻子:“你个小馋猫。行,加个硬菜。” 说完,打开冰箱,拿出一块牛肉,扔进盆里解冻,心里想着:酱了它。 苏子喊苏瞻:“苏瞻,给超市打电话,送两瓶啤酒。” 苏瞻应着:“好嘞。” 苏子就听苏瞻不但订了啤酒,还有奶片、奶酪、巧克力、薯片等若干零食。 苏子逗他:“这两瓶啤酒的成本不低啊。” 苏瞻笑着说:“不是啤酒成本不低是四分满意成本不低。” 苏子笑。 苏子笑着笑着,就有点儿笑不起来了,她不确定,花芳的离职,会不会导致薄一鸣的暴怒?薄一鸣暴怒,会不会导致他和闵瑜以离婚收场?如果是这个结果,那么薄文岂不是没有家了吗?薄一鸣暴怒,会不会由于自己的行止迁怒薄文?那么,受牵连的又岂止是闵瑜一个?最终的受害者应该是薄文。 管它呐,不能让奸人得逞。可是,自己想保护的是薄文啊…… 苏子一边做饭一边任思绪信马由缰。 第6章 恋爱吧(83) 苏子向钱加蓓借钱,钱加蓓调侃:“苏,讲真,你缺钱吗?” 苏子:“我现在啥都不缺,就缺钱。” 钱加蓓:“我特么怎么就不缺钱,啥都缺呢?” 苏子:“然后呢?” 钱加蓓:“羡慕嫉妒恨。” 苏子:“可别。羡慕嫉妒恨的最终结局往往是羡慕嫉妒没了,只剩恨了。” 钱加蓓哈哈大笑:“苏,你就是我的女神啊,说吧,需要多少钱?” 苏子:“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钱加蓓:“苏,我能问一下,多大的事儿吗?” 苏子:“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要命啊。” 钱加蓓:“谁的命?你的?如果是你的命,还是我来吧,你的命值钱。” 苏子:“亲,省省吧,脑细胞用多了,命可真没了?” 钱加蓓:“想多了?” 苏子:“嗯哼。” 苏子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却犹豫了:直接订机票飞到薄文身边吗?不妥,薄文没有说家里的情况。再者,直接飞过去,薄文会怎么想?他的不说、他的不辞而别,是不希望自己知道,是不希望我参与。况且,他爸爸的行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又为何让他以为自己在看他家的笑话? 苏子思前想后,不得要领。 苏瞻小大人似的端详着姐姐:“姐姐,你遇到麻烦了吗?” 苏子:“没有。” 苏瞻:“我能问一下,薄文哥哥去哪儿了吗?” 苏子:“不知道。” 苏瞻:“你们吵架了吗?” 苏子:“没有。” 苏瞻:“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苏子:“不用,谢谢。” 苏瞻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谈话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好尴尬呀。” 苏子笑了:“小孩子瞎操什么心?” 苏瞻拉着苏子的手:“姐姐,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 苏子抱着苏瞻:“我真的不希望你长大,就这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挺好。” 苏瞻:“可是,我不好。姐姐不开心,我不好。” 苏子:“没事的,姐姐挺好的,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姐姐一定不跟你客气。” 苏瞻和苏子击掌:“说好了?” 苏子:“嗯。” 欧阳文夕迟迟没有消息,苏子心里万分焦急,但也不好催促,她知道她很忙,忙着学习,因为她语言不是很好,她要去上语言班;忙着生计,因为她的家里支援不了她太多,她不但要精打细算,还不得不找份工作,半工半读。更主要的是,她还要忙着恋爱。当年,追随靳阳出国的时候,她是那样的死心塌地、义无反顾,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快意与决绝。然而,苏子哪里知道,这时的欧阳文夕已经和靳阳渐行渐远了。只是,远隔重洋的她,还不知道而已。 薄文告诉苏子,他一两天内回来。 苏子问:“还有半个月开学,为什么回来那么早?” 薄文说:“我想你了。” 现在的薄文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往男朋友的标准上成长着。说起情话来,也是毫不犹豫就出口成章的。 苏子想让他多在家陪陪他妈妈,但她怕她的劝说会引起他的怀疑,更怕他就此放下了学业。 苏子不禁忧心忡忡、心急如焚、焦躁不安起来。 在面对等不来欧阳文夕的信息,而薄文就要回来的事实面前,苏子决定去上海,去和薄文妈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治疗的事,劝她去国外治疗,让她有和他们一起开心快乐生活下去的信心。最主要的是,薄文的爸爸有成为别人的爸爸的可能,她不能让薄文再那么早的就没有了妈妈。 苏子给丘伢打电话:“舅。” 丘伢只听了苏子的一声“舅”,马上说:“六一,有事儿?” 苏子试探着问:“舅,你现在有时间吗?” 丘伢听出了苏子语气中的犹豫,急急的应下来:“有,有啊,时间这玩意,一抓一大把的。” 苏子果断的说:“那我现在去局里找你。” 丘伢应了声“好”,以最快的速度去找领导请了个假,拿起车钥匙下楼。 二十分钟不到,丘伢看到苏子的车冲过来,苏子摇下车窗,冲着丘伢喊:“还是坐我的车吧,舅。” 车子还在缓停,丘伢便拉开车门上车,急急的问:“怎么了?六一。” 苏子略作沉吟:“舅,找个吃饭的地儿,慢慢说吧。” 丘伢直觉苏子的语气太过凝重了,应了声:“好。” 苏子提醒丘伢系好安全带,说:“舅,有个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丘伢下意识的重复了一下:“商量一下?” 苏子确认:“嗯,商量一下。” 丘伢看了一眼苏子公事公办的表情,心想:一个大学生能有什么大事?学习,对于苏子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最不应该成为问题;钱,苏云庭和丘妮应该算高收入群体,并且,这孩子自己也不缺钱;不过就是谈了个不痛不痒的小恋爱、遇到些小烦恼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值得苏子乱了阵脚? 丘伢沉思的当儿,苏子已经将车泊在了家有小厨的门前。 丘伢看着平日里欢愉、跳脱、开朗、直爽的女孩,忽然就安静下来,心里打鼓,似乎不确定了自己的揣测。 进门来,苏子向服务员摆了摆手。 身边的服务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都静静的看着她。 苏子跟身边的服务员说:“小间吧。” 悄悄的告诉服务员:“不用和老朱打招呼。” 服务员小声说:“明白。” 苏子没有问丘伢想吃什么,应该点什么,有什么忌口,而是熟练的告诉服务员:“糖醋排骨、清炒芦笋、山药木耳、家常小炒,啤酒先上一提,两碗米饭,一大一小,ok,就这么多。” 苏子一气呵成,服务生应声而去,包厢的门渐渐的合上。 苏子给丘伢倒水,似乎在思忖,又好像有些犹豫,看着丘伢紧盯着自己,才缓慢的开口:“舅,你知道我男朋友吧?” 丘伢实话实说:“不就是在酒吧遇到的那个薄文吗?不是都去了家里吗?你爸妈不是没说什么吗?姥姥住院还倒班来着,我结婚的时候跟着忙前忙后的。大家都正式的介绍过了。有什么不妥吗?” 丘伢没有说他找过我。 苏子说:“嗯。” 丘伢一笑:“不会是想通了,换男朋友了吧?” 苏子:“没有。” 苏子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水杯上敲着:“舅,薄文的妈妈生病了。” 丘伢看着苏子严肃的表情:“生病了?” 苏子应了声:“嗯。” 丘伢喝了口茶:“很严重?” 苏子啜了一口茶:“癌。” 丘伢一听是癌,话出口就有些喃喃:“生病了,癌,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子有点急:“怎么能没关系呢?那是薄文的妈妈哎!” 丘伢看着苏子,不急不躁的说:“那又能怎么样?你们只不过是处个对象而已,又没百分之百的说要嫁给他。” 苏子瞪着丘伢:“舅,除了他,我还会喜欢别人吗?” 丘伢一惊:看来,这孩子是认真的。 为缓解苏子的紧张情绪,丘伢若无其事的说:“没事的。有薄文在,有薄文的父亲在,一定没事的。况且,还有他家里其他人呐。” 苏子听丘伢这么说,有些泄气:“如果薄文像我一样和父母相处的这么好,我就不和你商量了;如果薄文的父亲能够有老苏对老丘一半那么好,我也就不用和你商量了。” 丘伢一愣:“什么意思?” 苏子有点犹豫,说话就有点吞吞吐吐:“他的家嘛,有点、有点复杂。” 丘伢反问:“怎么个复杂法?” 苏子:“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薄文的父亲犯了天底下男人都有可能犯的错误。” 说完,苏子垂下眉眼,嘴上说的是薄文的父亲,仿佛有过错的是自己。 丘伢给出了最直接的一问:“出轨?婚外恋?” 苏子:“可以这么说。” 丘伢:“什么叫可以这么说?” 苏子:“明目张胆、路人皆知,他妈妈知不知道,我不清楚。” 丘伢:“你又怎么会知道的?” 苏子:“嗯,姑且叫女人的第六感吧。” 丘伢:“薄文知道吗?” 苏子:“我不清楚。但是,从我们的相处来看,他应该是知道的。” 丘伢:“你要怎么办?” 苏子坚定的看着丘伢:“我要救他妈妈呀,舅。” 丘伢:“不想让薄文知道?” 苏子点点头:“他应该以学业为重。” 两个人的快速问答一结束,丘伢便果断的给出了答案:“我不同意。我看,对象你也别处了,我不希望你人生还没开始,就纠缠于这么复杂的家庭琐事,况且原生家庭的孩子都有一些怪癖,这些怪癖不但会影响你的生活,严重的会让你伤痕累累、痛苦不堪。” 苏子认同:“老苏也这么说。” 丘伢:“是吧。我还没跟你说呐,他一直都是在跟踪,为什么要跟踪?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事,到他这儿怎么就变得偷偷摸摸的了?你不觉得他有问题吗?” 苏子:“舅,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他有问题?你是听别人说的?还是你自己感觉出来的?” 丘伢:“傻子都看出来了。你也不想想,正常人谁会这么做?” 苏子暗淡的说:“看来,我还不如傻子呢?” 丘伢:“啧,你这孩子。” 苏子:“他生活在一个特殊的家庭,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又强行将他要到身边,好像是,他外婆因为这个事儿去世的。这可能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事儿了。然后,他们家就矛盾重重了。” 丘伢:“他爸还出轨了,这么复杂的家庭,不嫁也罢了。为什么还要苦了自己去为他做这些?你认为值得吗?” 苏子:“舅,不去考究他为我做的其他事情,单凭他为我而来,这一个行为,我认为就值得了。” 丘伢:“哎!傻孩子。” 听着舅舅这么说,苏子眼里就有了泪:“舅,我知道,爸也这么跟我说过,可是,薄文对我的好,值得我为他这么做,舅。” 苏子从她和薄文的相遇说起,说薄文逃离上海奔她而来,说薄文住在看得到她的地方,说老苏生日的时候他们的相遇,说薄文为了她拒绝洛奇的追求,说薄文为了她对辅导员的威胁、恐吓,说薄文为了保护她跟踪她到半山酒吧…… 最后,苏子泪流满面的说服了丘伢同意她去上海。但丘伢有个条件:陪她一起。 苏子含泪点了头,她心里明白:一路走来,她之所以能恣意妄为、洒脱无忌,是因为她有父辈们的呵护与庇佑,他们看似放任不管,任她自由飞翔,实际上风筝的线始终牢牢地攥在他们手里,从未放手过。 而丘伢担心的是,治疗的后果,有可能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承担不起的责任。这个后果也有可能在她以后的人生旅程中会有意无意的时时被记起,也有可能被放大,有可能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出发的前一天夜里,苏子收到了欧阳文夕的信息,信息内容包括几个医院的对比、有名气的医生、采用的方法、医疗费用、医院所在的地区以及吃住行等方方面面,内容详尽,语气恳切。苏子千恩万谢,感动不已,继而泪流满面。 苏子与薄文的小姨联系,把欧阳文夕发来的治疗方案转给闵钰,并告诉她,自己明天就去上海。 闵钰哭了,忍住眼泪说:“你别来回跑了,这么远,太麻烦了。我去和姐姐商量,她应该会听我的劝。” 苏子听出了闵钰隐忍的哭泣,轻轻的说:“小姨,我不是去劝阿姨的,我不是要她必须出国治疗。因为舅舅出差,我是陪舅舅,顺便去看看你们。” 苏子故意说的轻松些。见到闵钰的时候,对欧阳文夕发来的治疗方案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说自己的观点,可以参考一下,和主治医生探讨一下,看有没有借鉴的地方,不一定必须出国治疗。她不想给一家人本来平静的生活制造什么紧张的空气,这是其一;其二,她不想给人家拿主意。她是薄文的女朋友不假,但她不是这个家庭的真正成员。她懂得舅舅的担心,治疗的后果有可能是她承担不起的。苏子委婉的说明,她来,只是陪舅舅,有这么一个机会而已。 然而,登上回程的飞机后,苏子给闵钰留言:小姨,我在薄文书桌的抽屉里留了一张卡,卡号是薄文的生日。我和薄文都不能亲力亲为的照顾阿姨,帮不上什么忙,这个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多少能够帮到你们。 信息发出去后,苏子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样做?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只是不想让薄文那么快的失去妈妈,不想让他在失去外婆的懊悔之后再来一次更深的锥心之痛。 不管了,既然爱,就好好爱吧! 也正是这爱,让她爱之切,则为之计深远。 收到苏子的信息,闵钰哭了:作为闵瑜的亲妹妹,她很惭愧,她以为只要姐姐配合医生治疗,就应该一切听从医生的安排。她没有考虑医疗水平的差距、疗效的好坏、费用的多少……她都没有考虑。更确切的说,病没有生在自己身上,没有切肤之痛。虽然是自己的姐姐,也是同情惋惜,但终归是不能感同身受,没有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感动之余,闵钰做了一个决定:陪姐姐去国外治疗。即使不治,也不至于后悔终生。 第6章 恋爱吧(84) 薄文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苏子。 苏子的手机关机,这是很少有的事。不得已,他只能在小广场以喂鸽子之名,不停的逡巡,以期遇到出来玩耍的苏瞻。 苏瞻远远的就看见那个极目四顾的家伙,心想:他不会是在等我吧? 苏瞻装作视而不见,想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然而,薄文来到他身边的速度之快,是他没有想到的。 薄文挡住他的去路:“我想知道姐姐在家吗?” 苏瞻抬眼看了看他:“我刚刚从幼儿园回来,我怎么会知道?话说回来,你不是一直和她单线联系吗?怎么问我?” 薄文知道他聪明、机灵、诡计多端的,放缓了语气:“姐姐在家,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我回来了。” 苏瞻没有应答。 薄文递上手里的袋子:“你看,用不用我送你上楼?你还拿得动吗?” 苏瞻知道是他买给自己的礼物,装酷:“想收买我?好像没那么容易。我是见利忘义的人吗?” 说完,绕过薄文,拽拽的走了过去。 薄文跟在后面:“嘿,还真是人小鬼大哈。” 苏瞻不理他。 到了单元门口,苏瞻摁单元门密码,薄文在后面等着。 门开后,苏瞻快速的闪进去,迅疾的把门关上,心里嘿嘿一阵冷笑:“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飞奔上楼,把门反锁。 跑到阳台上,隐在窗帘后,看着薄文黯然的离去,苏瞻于心不忍,想叫住他,他待自己一向不薄。转念一想,姐姐没有什么交待,还是算了。继而陷入沉思:姐姐去哪儿了呢? 第二天,苏瞻从幼儿园回来又遇到了薄文,苏瞻不等薄文开口,先说话了:“老苏也在找她。” 薄文一听就跳了起来:“什么?这么大个活人不见了,家里人竟然不知道去向?” 苏瞻叹了口气:“唉!” 薄文看着昨天还乖张无忌、趾高气扬现如今却唉声叹气的小祖宗,一时也没了主张。 两个人坐在小广场的休闲椅上沉默。 过了一会儿,薄文忽然就高兴起来:“苏瞻,这样,你回家,给姥姥奶奶姑姑舅舅都打一下电话……” 没等薄文说完,苏瞻悠悠的说:“别浪费脑细胞了,我早就委婉的问过了。” 薄文并不气馁:“同学、朋友,那个谁了,钱加蓓、林琳……” 苏瞻一皱眉:“好了,你能想到的,我就不能想到?她认识的人我比你熟好吧。” 说完,从休闲椅上滑下来,绕过薄文,回家去了,留下薄文在风中石化。 苏子不见了。 薄文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又不好直接闯入苏家问个究竟,纵使苏家知道他这么一号人物,那又能怎样?他也不知道苏子的去向啊?就这么直直的闯入苏家,又凭什么?只能凭空添乱。 思前想后,薄文也顾不了太多了。 薄文打电话问冉彤,冉彤说不知道啊,不应该和你在一起吗? 薄文去医院找苏云庭,苏云庭正在手术没有下来。没办法,薄文来到学校找到丘妮,丘妮也慌了,是好几天没有看到苏子了。没办法,只好和薄文再次来到医院等苏云庭,薄文跟丘妮一句话都没有说,丘妮递给他水,薄文连谢谢都不想说,只是摆了摆手,想着苏子一路长大的不容易,眼里蓄满了泪水。 苏云庭也纳闷:奇了怪了,苏瞻都不知道苏子的去向? 吃过晚饭,苏云庭穿好衣服,说是出去散散步。 苏瞻悄悄的凑上来:“和你一起怎么样?我也吃撑了。” 苏云庭摸了摸苏瞻的头:“吃撑了,在屋里溜达溜达也可以,没必要非得去外面,看到你,蚊子也会吃撑的。” 苏瞻没有理会老苏的大道理,说道:“打给舅舅吧,我只有舅舅没有联系上。” 苏云庭坐在换鞋凳子上,有一瞬间的愣怔:他的这一双儿女,是他的吗? 苏云庭小声的责问:“先问问家长,然后再行动不好吗?” 苏瞻抬眼看了看苏云庭:“你的意思是我拿豆包不当干粮呗?就是不尊重你了呗?我跟你说,都啥时候了,还矫情?薄文那家伙都找不到姐姐,我不行动还等着你,等着你,黄瓜菜都凉了。” 只一个回合,苏云庭就败下阵来:是啊,薄文都找不到苏子。 苏瞻没耐心的“嗯”了一声:“嗯?” 苏云庭又反问:“你打电话,嗯,应该是讲究策略了,要不然我的电话早被打爆了哈。” 苏瞻:“算你聪明。” 苏云庭:“怎么还算?” 苏瞻:“现在就是舅舅的电话有问题。” 苏云庭:“什么情况?” 苏瞻:“舅舅说有任务就挂断电话了。” 苏云庭脱下鞋子:“那就是姐姐和舅舅一起执行任务去了。” 苏瞻看着老苏脱了鞋子,又脱了衣服:“这么自信?” 苏云庭:“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怎么当你们的爹?” 苏瞻盯着苏云庭往书房走,进得书房,苏云庭还是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苏瞻一脸严肃的问:“你笑啥?” 苏云庭又是笑:“我这爹当的有点儿意思。” 苏瞻不屑:“就差造反了,还有点儿意思?” 苏云庭悠悠的说:“知道就好。” 苏瞻后知后觉的停住脚步,转身走出书房。 丘伢给老苏打电话要他告诉薄文来机场接个机,苏云庭告诉苏瞻:“去,让薄文那家伙去机场接个机。” 苏瞻不情愿:“为什么是我?” 苏云庭说:“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薄文看着从闸口走出来的苏子,满脸写着疲惫、忧郁、心事重重。 薄文快步走上去,叫了声舅舅,又叫了声苏子,一手拉过来行李箱,又接过苏子背上的背包。 丘伢嘴上应着,心里埋怨苏子:连个拥抱都没有,就这么个木讷的家伙,值得为他付出那么多吗? 薄文没有问苏子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只是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等丘伢和苏子坐好,专心的开车。 薄文目视前方:“舅,找个地方吃点儿饭吧?” 丘伢:“我局里还有事,改天吧。” 薄文也就没有多说,把丘伢送到局里。 薄文看着苏子:“去家有小厨?” 苏子:“还是先回家吧。” 薄文隔着座位握了她的手:“吃过饭就送你回去好吗?” 苏子望向窗外,仍然坚持:“还是回家吧。” 苏子怕她沉不住气,实话实说。她不确定,她能hold住薄文。于是,她拒绝了薄文给她接风的好意 薄文默默的转过头,不再说话,苏子低落的情绪感染着他,空气里都凝结着沉重。 他想问: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不说,他便问不出口。 第6章 恋爱吧(85) 周末,本来应该是愉快的。可是,苏子一大早起来就鼻涕不断。吃早饭的时候,苏云庭看着把鼻子用纸球塞住的苏子,说:“你这是感冒了,别塞了,得吃药。” 苏子也后知后觉的说:“哦,有可能真的感冒了。” 丘妮看了她一眼:“还有可能,都擤一早晨鼻子了。” 老苏临出门的时候,叮嘱苏子按时吃药。苏子在沙发上盘膝而坐,嘴里应着老苏,头都没抬。她在看一本书,一本关于生命起源方面的书。 老丘心血来潮的给苏瞻报了个学击剑的班。两个人收拾收拾也出门去了,临出门也不忘告诉她,按时吃药。 薄文打来电话的时候,苏子刚刚吃了药,嘴里苦涩,正嚼着巧克力:“有事儿?” 薄文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问了句:“你还好吗?” 苏子:“感冒。” 薄文:“你来我这吧。” 薄文用红糖大枣枸杞姜熬了水:“趁热喝了吧,你会好很多。” 薄文一边说着,一边把碗递给苏子。 薄文看着她喝了几口,问:“吃药了吗?” 苏子:“吃了。” 薄文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不发烧?” 苏子:“我感觉不发烧。” 薄文:“那就好。” 苏子坐在老板椅上:“给我个毯子吧,还是感觉有点冷。” 薄文毫不犹豫的抱起她,走进卧室,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薄文蹲在床边:“你几点吃的药?” 苏子想了想:“大概七点吧。” 薄文:“你睡一会儿,我十一点半叫你起来吃饭。然后吃药。” 苏子:“不用了吧?我什么时候醒了再吃吧,你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我。” 薄文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听我的,好好睡一觉,中午吃火锅,出出汗,就好了。”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苏子不再争辩。心下不禁感慨:老丘和老苏也不过就是叮嘱她吃药。而薄文却和颜悦色、温柔有加、尽心尽力的做到了最好。唉!也难怪洛奇那么爱他。而在他生病的时候,我却对他疾言厉色。甚至说了那句“怎么没病死你”的狠话。 苏子在胡思乱想中睡去,她睡得很沉。以至于薄文几次过来看她,她都没有一点儿醒过来的迹象,薄文一次又一次的用额头贴她的额头,来确认她是不是在发烧。 苏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五点多的光景。薄文也又一次进来,看她是不是已经醒了,就正好看见苏子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薄文轻轻的走过来,俯下身,贴上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之后,顺便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见苏子没有反应,依旧望着天花板发呆,薄文有些好笑,吻上了她的唇。 那么深情的吻过,然后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问:“睡傻了?” 苏子“唰”的一下子,用被子蒙住了脸:“乘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薄文又是笑:“生病生的,文言文都会了?” 苏子露出眼睛:“嘲笑我?” 薄文逗她:“不是嘲笑你,是我笑你。” 说着,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起来吧,宝贝。我们吃火锅。” 苏云庭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苏子和薄文已经在酣畅淋漓的大快朵颐。 苏云庭:“大宝,回来吃饭不?” 苏子笑着说:“爸,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在薄文这儿吃火锅呐。” 苏瞻一听姐姐在薄文家吃火锅,抱着苏云庭的大腿,仰头望着他,大叫:“还等什么?吃火锅去啊?” 说完,松开苏云庭的大腿,拎起沙发上的衣服,跑到门厅穿鞋。 这时,薄文接过苏子的电话跟苏云庭说:“爸,过来一起吃吧。” 苏云庭也不客气:“好。” 苏云庭就对着厨房喊:“丘妮,别做饭了,去薄文那边吃火锅去。” 丘妮嘟囔:“就认吃。” 苏云庭把手机给苏瞻:“给超市打电话送一箱啤酒,两盒肥牛卷,两盒肥羊卷,一盒金针菇,菠菜、茼蒿各半斤……” 苏云庭还在加菜,苏瞻“啪”的一下把手机放在门厅柜子上:“订这么多的话,那还不如就在家吃了?费这事干嘛?” 丘妮笑:“就是,既然人家薄文让我们去了,就证明东西肯定够吃,你看看你,又是肥牛肥羊的,再带个锅呗?” 苏云庭也笑了:“锅就不用带了,带上凳子是绝对有必要的,要不然,苏瞻就得站着吃。” 大家知道薄文家是没有餐桌椅的。 苏瞻一翻眼皮:“凭什么是我站着?不应该是姓薄的站着吗?” 丘妮嘟囔:“懒得和你们打嘴仗,还不快点的,一会儿人家都吃完了。” 苏云庭一边穿鞋一边说:“那就喝汤呗。” 苏瞻已经跑下楼。 第6章 恋爱吧(86) 时间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向前走着。 苏子不定时的收到闵钰的信息:闵瑜听劝了,因为她说,她还想看到她的儿子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她儿子的每一个人生阶段她都不想错过了。 苏子明白,是闵瑜看在儿子的份上,才同意去国外治疗。当看到“儿子结婚生子”的时候,她淡然一笑:和谁结婚?又和谁生子?闵钰字里行间都没有提到她苏子的大名。为什么不能说看着你们结婚?为什么不能说看着你们生子?计较吗?有一点儿。但是,鉴于薄文深沉的爱,这些都不重要了。即使,薄文的妈妈不把钱还给她,也就那么回事吧。爱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于是,在苏子的心里就有了一点点的疏离,很简短的回:很不错的开始。 闵钰的信息:已经到了国外,住进了托人找的屋子,离医院很近,很方便。 苏子把靳阳和欧阳文夕的电话留给闵钰,告诉她,他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们帮忙。他们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她们。 对于苏子来说,既然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就不在乎付出的多少了。 闵钰的信息:…… 苏子收到信息,也都一一的回过去。 薄文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苏子好,围棋课也还在上。韩玉在苏子这里逐渐的自在、开朗了不少,也能正常的上学了。庞丹不再来,她告诉苏子,自己报了一个古筝学习班。同时,也告诉苏子,古筝这玩意,挺难的。苏子说,万事开头难,既然班都报了,那就加油吧。苏子知道,她走出了自己在心里加固的那道篱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苏子对苏瞻的照顾丝毫没有懈怠。对老苏、老丘、家里、姥姥姥爷还是那个操心最多的一个人。 然而, 早晨说好了的,今天放学丘妮接苏瞻。可是,丘妮一忙起来,直接把苏瞻给忘了。当苏瞻气呼呼的跑回家“哐哐”砸门的时候,做饭的丘妮就慌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丘妮慌乱的给他开门,把气冲冲的苏瞻迎进来,尴尬的笑着说:“书包给妈妈,自己洗洗手,先玩一会儿,妈妈去做饭。” 苏瞻没有说话,两只脚互相蹭着把鞋子脱掉。跑进书房,随即把书房的门关了。 两个人也就各怀心事,互相不再理会,各忙各的事情。 苏子回来就没有看见苏瞻的身影,没有听见苏瞻的说笑。她悄悄的推开书房的门。苏瞻委屈的扑上来,两手抱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肚子上,哭了。 苏子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心的问:“没接你?” 苏瞻抽泣着说:“要是早晨不说放学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来。” 苏子安慰着:“既然自己可以,那又为了什么生气?” 苏瞻:“我等到了最后一个。” 苏子懂得他的那种由希望变成失望的心情。 嘴上更是安慰:“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 苏瞻气鼓鼓的说:“你去问问他们,把我忘在幼儿园多少次了?我就想问问他们能不能靠点儿谱?” 说完,用小手抹了一把眼泪:“明天我不用他们接了,我自己可以。” 苏子心疼的把他抱起来,坐在椅子上,好声安慰:“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你自己可以,苏瞻最棒了,是不是?既然我们苏瞻是最棒的,那就不应该生气了,对不对?姐姐给你讲啊,我们呐,不能埋怨爸爸妈妈,必须尊重爸爸妈妈。虽然,他们照顾我们不是很多,但是,有他们的存在,遇到事儿,就有人为我们撑腰。姐姐说的话你能明白吗?姐姐不是给你讲过四大名着《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吗?你看,如果林黛玉的爸爸妈妈活着的话,她就不会寄人篱下了,她就更不会死了。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父母在的话,会提亲。是啊,如果她的父母在的话,她和宝玉是姑舅亲,怎么也亲过宝玉和宝钗的姨表亲。即使她再刁钻,再小性儿,在凤姐的眼里在贾母的眼里在袭人的眼里在所有人的眼里,那也会是聪明和娇俏的存在。你能明白姐姐说的话吗? 苏瞻嘟着嘴:“姐姐,你不用说那么多我也能明白。即使爸爸妈妈再不顾不上咱们,也比没有强。” 苏子无奈:“好吧。虽然你说的话不中听,但大抵是这个意思。” 苏瞻气哼哼的说:“我都气完了,还能说出什么中听的话?” 苏子抱着他,似母亲般轻轻的晃悠着:“好了,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能太小气。” 苏瞻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唉,好吧。我想逞能的时候,都说我还没块豆腐高呐,逞什么能?现在又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是我错了,你们都对。” 苏子笑着说:“好了。以后,还是姐姐接吧。姐姐一定不会不接你,你放心好了。相信姐姐。” 苏瞻依旧嘟着嘴,拉长声音说:“相信。” 说完,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今天可真是把我气完完的了。” 苏子把他放下来:“给你找个好玩的,就不生气了。” 苏子翻出自己玩的魔方递给苏瞻:“这是魔方,六边形必须同色才算成功,要求用时越短越好。” 苏瞻接过来一顿拧巴,也就忘了不愉快。苏子则去了厨房帮助“不靠谱”又不好意思的老丘做饭。 第6章 恋爱吧(87) 陈晨的小姨苗云和姨夫刘涛从陈晨的话里话外听出了一点名堂,陈晨是想给父母要个说法的。 姨夫刘涛说:“你上你的学,我和你姨去找姓苏的。” 陈晨急忙说:“不用不用,再等等。” 小姨苗云看着陈晨说:“还等?等啥?你是不是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我就不信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了,他还能把谁吃了?” 姨夫刘涛也附和:“就是,怕啥?” 陈晨急忙摆手:“不是怕啥,我还没想好。唉!跟你们说也说不明白。反正不用你们管了。” 小姨耻笑他:“想了两三年了,还没想好?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想啥呢?” 陈晨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似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小姨苗云和姨夫刘涛却瞒着陈晨找苏云庭要说法。以至于苏云庭疲于应付,心力憔瘁、疲惫不堪。 苏子给老苏送换洗衣服,偶遇夫妇两个正在纠缠苏云庭。看着夫妇两个拿着拐杖,对苏云庭指手画脚、唾沫星子横飞的恶劣形象,苏子的心瞬间就怒了。 苏子隐忍着问:“叔叔,你身体不好吗?是脑梗后遗症吗?” 男人以为苏子是患者,找到了同道:“我们这个是武器,医院是什么地方?杀人不讲理的地方,我们不得不防啊。” 苏子:“那你们是因为什么事儿呢?” 夫妇两个更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倾诉对象:“我姐、姐夫出车祸,姐夫伤重,没的救有情可原,我姐活蹦乱跳的楼上楼下的跟着跑这跑那的,怎么说没就没了?我们就是要个说法。” 苏子一听,斗志就来了:“我听明白了。你想要说法,可以找医院啊,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男人:“医院里我们认识谁?我们就知道当时他在场了,他还给陈晨找律师打官司,心里没有鬼会这么好心吗?” 女人:“我们陈晨问医生了,这官司一打一个准儿。” 苏子:“哪个医生说的?” 女人:“韦医生说的。” 苏子:“你们有证据吗?” 男人:“证据?人证,还是物证?哼,一样都不少。” 男人的得意忘形,让苏子瞬间就不淡定了。 苏子不怒自威的说:“嗯。第一,有诉求,找医院的法务部;第二,投诉,找接待室,你在这里耽误苏院长办公,可以视同扰乱公共秩序;第三,你拿的这个拐杖,你说是武器,那我们就认定为武器。如果是我,我应该说是用来防身的武器,我不能让对方认定它为凶器。如果认定为凶器,可以视同妨碍公共安全。” 女人一听就来劲了:“你是什么人?啊,你是他们一伙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就找他姓苏的,我们不找他找谁?哼,我们还就不信邪了,看他什么时候给我们说法,我们有的是时间,看谁能靠过谁?我们耗的起。哼!” 苏子给余赢打电话:“余叔叔,你们苏院长人身受到威胁,麻烦你叫保安上来。” 苏云庭拽着苏子:“好好说话嘛,不要把矛盾激化了。” 苏子一甩苏云庭的手:“救他命的时候,磕头作揖的,没救回来就怒目相向。医生也是人,不是神仙。都死了,还必须给你救回来吗?都活着不死,地球早爆炸了。话又说回来,就这素质,活着有什么意义,有他活的就不让别人好过的主儿,竟给别人添堵了。” 男人举起拐杖就砸向苏子,苏云庭大喝一声:“住手。” 苏子却一手抓住拐杖,“咵哒”一下,把拐杖摁在地上,用脚踩了,一气呵成,狠准稳,嘴上也不饶人:“想好了后果再动手不行吗?” 男人的拐杖根本动不得。 余赢带着保安冲进来,制服了夫妇两个。 苏子面沉似水:“余主任,我们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录了音,如果需要,你可以随时问询我。” 余赢和保安把夫妇两个带走了。苏子坐下来:“我必须问一下姓陈的,想怎么地?” 苏云庭按住了苏子的手:“好了,我来处理吧。” 苏子气鼓鼓的:“老苏,你说,你在哪儿捡的白眼狼?自从这个姓陈的出现,有好事儿吗?今天被老师找,明天缺钱的,后天来要你的命。痛快歇歇吧,你不是那个菩萨,我也不想当菩萨的殿前童子。” 苏云庭揉了揉苏子的头:“你要是个男孩子,得上天。” 苏子“呵呵”一笑:“女孩子也可以啊,刘洋,上去了,都回来了。” 苏云庭被女儿的小样逗乐了。 苏云庭:“讲真,我得跟陈晨谈谈,是他的想法还是他姨的想法?” 苏子一听来劲儿了:“有什么区别吗?既然人家要说法,医院的法务应对就完了。你想吃这个蛋,还问问下蛋的母鸡是哪一个?蛋的妈妈死了,你,还不吃了?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伟人的话你能不信吗?” 苏云庭汗颜,揉了揉她的头:“随了垃圾桶了。” 苏子一瞪眼:“没劲。” 苏云庭给女儿倒水:“来,压压惊。” 苏子接过来,喝了一口:“不过,说实话,你们医院的法务太囊,干净利索的处理完了就得了,这一天天叫嚷的,怕影响不大是吧?” 苏云庭纠正:“跟人家法务没关系。” 苏子一拍脑门:“奥,对,我忘了,你得仁至义尽是吧?” 苏云庭无语:“你这孩子。” 苏子的痞,让苏云庭哑口无言:仁至义尽、好说好量的结果就是进退维谷、狼狈不堪。 他不得不承认:两代人还是有代沟的。苏子的话不无道理。所谓的医闹,就是没理也要辩三分。 第6章 恋爱吧(88) 苏云庭约了闻睿。 苏云庭:“今天,请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闻睿:“有事儿只管吩咐,用上了请,是不是太客气了?你我谁跟谁啊?” 苏云庭:“那我就不客气了。现在呐,陈晨这孩子似乎笃定了他妈妈的救治是有问题的,复印了全部治疗材料,也在和医院里的个别医生、护士走的很近。这两三年来,他应该下了不少功夫。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他都不知道,这种案子,举证责任在医院。我是怎么考虑的呢?手术是余赢做的,但我是主管业务的副院长,我不希望这么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有什么闪失。至于我个人嘛,都在其次了。” 闻睿:“为什么不交给医院的法务?” 苏云庭:“交给医院的法务固然省心省事,医院的法务肯定公事公办,到头来来个反诉,再给他弄个侵害医院名誉权啊荣誉啊什么的。我说了,他毕竟是个孩子,不说前途无量吧,人生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他一辈子。” 闻睿:“可是,我也不能眼看着你用多年心血熬出来的前程被一个毛孩子给毁了。” 苏云庭:“所以,我来找你商量嘛。尽量稳妥。让孩子满意,让余赢不伤,至于我,涉及不到罪责,但是是履职不利免职还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已经这把年纪了,没什么想不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睿:“明白。” 闻睿嘴上说着明白,一瞬间也就真的明白了那天苏子说的“我明白了”。 原来,陈晨不是找自己的麻烦,也不是找医院的麻烦,是找苏云庭的麻烦。为什么呢?老苏劳心费力的。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苏云庭为了避嫌,为了给丘妮给儿女一个安稳的生活,他尽力避免与英杰有任何瓜葛,所以,他拒绝了英杰想要代理的好意。但他提前交待给闻睿,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不确定,陈晨是否知道闻睿和楚天一院长的关系。即使他不知道,但闻睿是处理陈晨父母交通事故理赔的代理律师,并且是自己给陈晨找的,陈晨可以提出异议。苏云庭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英杰知道陈晨要起诉苏云庭这个事儿,纯粹属于一种偶然。英杰代理一起离婚案开庭,正巧遇到闻睿的助手乔箐在法院复印一起案子的证据。 英杰随口一问:“闻律师忙什么呢?好久没看见他了。” 她知道闻睿和苏云庭的关系,打听闻睿的行踪,多少也能知道苏云庭的一些消息。 乔箐毕竟还是年轻,回答就认真了点儿:“我师傅啊,接了一起医疗事故的案子,还挺重视的,手里的案子都放下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忙。” 英杰一听就急了,医疗事故,闻睿那么在意,跟a市医大医院有没有关系?跟苏云庭有没有关系? 英杰打苏云庭电话,没有接,可能在手术室。英杰驱车去医院等苏云庭,他很忙,以至于她去了三四次都没有见到他,他不是在手术就是在开会,抑或是出去办事。没有办法,英杰只好找到丘伢。 丘伢说:“我的话苏云庭会听但不会同意。当时找闻睿代理陈晨父母交通事故理赔的时候,我建议他找你代理,他没同意,才找的闻睿。” 英杰垂下眼睑:“我明白。可我不可能看着他被一个毛孩子给毁了。” 丘伢问:“你怎么和闻睿说的一模一样?” 英杰悠悠的说:“因为当年的我们你不懂。” 是啊,当年他们是经历过生死的。 苏云庭对闻睿有救命之恩。而英杰和苏云庭他们是患难之交。当年他们登山遇险,八个人被困在山里三天三夜,怎样的命悬一线啊,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也就是这次的劫后余生,回来庆祝的时候,苏云庭正式宣布和丘妮结婚。 丘伢说:“那你找苏子试试吧。算了,还是我和她说吧。” 丘伢怕英杰的参与惹苏子不高兴,他这个舅舅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英杰心想:最好你去和她说,我还真是怕了苏家这个小祖宗。 苏子知道了父亲的困境。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更是咬碎钢牙的恨陈晨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苏子和薄文说:“这几天你不用管我了,我这几天有点儿忙。。” 薄文问:“需要帮忙吗?” 苏子说:“不用了。就是家里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应付的来。谢谢。” 薄文在苏瞻回家的必经之路等到了他。 薄文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又是没有温度的一个环境。因此,他不知道与苏瞻如何相处,每次看到鬼机灵的苏瞻,他心里都没有底,只好先礼后兵。递上玩具和零食:“帮个忙好吗?” 苏瞻一了小眼皮:“说。” 薄文看着他傲娇的小样,想笑又不敢笑:“我想知道,姐姐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苏瞻再怎么鬼机灵,毕竟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在他的认知里,薄文是姐姐喜欢的人,就像小舅舅和小舅妈一样,是会结婚的,是一家人。一家人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吗? 苏瞻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薄文递上来的玩具和小零食,眨巴着小眼睛:“我先声明一下哈,我不是被你的玩具和小食品收买的。” 薄文心里好笑,脸上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苏瞻得到了薄文的认可,放心起来。 苏瞻:“陈晨要起诉老苏,你说,姐姐能不管吗?” 薄文震惊,却沉着的给予肯定:“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又假装轻松的说:“这个我知道。” 苏瞻一瞪眼:“知道你还问我?” 薄文解释:“应该还有什么事儿。” 苏瞻“啧”的一声叫:“你不信任我?” 薄文轻轻的笑了:“我当然信任你,可是姐姐不信任我啊。” 苏瞻满脸的蔑视:“那还是你做的不够好。” 薄文叹了一口气,说:“可能是吧。不过,我继续努力。” 沉思片刻,说:“走,送你回家。” 苏瞻从休闲椅上趴下来,拎着玩具和小食品袋子在前面走着。薄文在后面跟着。 薄文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今天怎么又没有人接你?” 苏瞻叹息:“都挺忙的,谁还有时间管我啊。” 又补充说:“话又说回来,小少爷我自己可以的。” 薄文轻笑。 薄文把他送上楼,没有进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薄文思前想后,还是做出了决定:给妈妈打电话。 薄文:“妈,我想求你点事儿。” 薄文开门见山的说,他怕和妈妈唠完家常后就不好开口了。 闵瑜笑了:“我儿子求我?开天辟地头一遭啊。说什么我也得帮。说吧,什么事儿?” 妈妈轻快的语气让薄文放下心来:“妈,苏子的爸爸遇到一个很棘手的事儿,因为医疗事故,有可能被起诉。我想……” 闵瑜没等薄文说完就明白了:“我知道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的忙音,薄文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一时也说不清楚。 薄文一大早就等在单元门外,苏子也就一如往常的挽了他的胳膊。 薄文问:“你有没有吃早饭?” 苏子说:“吃了,你呢?” 薄文说:“你吃了,我就饱了。” 苏子知道他没有吃早饭,看了看他的脸。 苏子大吃一惊:“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薄文叹了一口气:“嗯。” 苏子急急的问:“为什么?” 薄文就有些期期艾艾:“我好像错了。” 苏子盯着他的眼睛。 薄文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低着头讷讷的说出了求助妈妈的话。 苏子一听,瞬间就明白了,也瞬间就炸了:“我就问你,你怎么想的?啊?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啊?我跟你说,即使全世界的律师都死光了,我也不需要你父亲插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薄文理解苏子的话,话糙理不糙,但苏子的话直接伤了他的心。 薄文之所以一晚上没睡,是因为,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将妈妈推上了一个很难堪的境地。他们冷战了那么多年,如今,让她去说这个事情,她要怎么开口?难道只是说吗?平凡夫妻可以,可他们是那么的不寻常。只要妈妈一开口,势必被薄一鸣一顿讥笑,这都在其次了,可那是要妈妈放下尊严与知识分子的傲骨的。 薄文想给妈妈打个电话说算了,可他又怕了,他不知道他要如何开口,他怕他一开口他会哭出来,妈妈会更难受。 而闵瑜静下心来,却释然:求薄一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较于他儿子的幸福,自己的脸面在他薄一鸣面前又能值几个钱呢?话又说回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薄一鸣没有理由不答应。 第6章 恋爱吧(89)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薄文直接去了宅管家房屋中介,找上了陈晨。 薄文甚至都没有理会李礼的微笑与询问,目中无人的直奔二楼陈晨的办公室,因为他听苏子说过丘伢舅舅去给陈晨送钱的过程。 薄文大刺刺的自我介绍:“我是薄文,苏子的男朋友。” 不等陈晨有所应答,薄文大刺刺的坐在了他的对面,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喜欢苏子,这应该是你忍了三年多没有找苏云庭麻烦的理由,也是你犹豫这么久才起诉的原因。” 陈晨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为了苏子,我可以原谅苏云庭,一切不予追究。” 薄文直视着他的眼睛:“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苏子。你认为苏子能够任你威胁?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不需要你为了苏子什么。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将来她会是我的妻子,一定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所以,你想发难,对我来就好了,不必要这么转弯抹角、大费周章。” 陈晨不回避:“我不相信苏子心里没有我,是他让我一边上学一边继续经营着中介;是她给我开家长会,跟老吴直接对话为我争取特权;资金周转困难,是她借钱给我,而且,她借给我的钱不是一毛两毛,不是十块八块,而是一百万这么多。” 薄文咬着后槽牙,问:“所有这些,难道不是因为她看在苏云庭的面子上?你知不知道,她以为你是她爸爸的私生子,她是将你当哥哥对待的,她是打算接纳你进入苏家的。你知不知道?” 陈晨一愣,也便明白了苏子的心意,同时,也为她的格局竖大拇指。可是,面对薄文,他不管了:“你承不承认,她是有主见的。” 薄文承认苏子是有主见的,但是,他不能顺着陈晨的意思去理论。同时,他也知道苏子的脾性。他愤怒而调侃的说:“亲情与义务,友谊与爱情,分分清楚再说话。” 陈晨看出了薄文的不快,他也便有了怒意,“嚯”的站起来:“我们来个玉石俱焚怎么样?” 薄文也不客气的站起来,面对着陈晨,不屑的说:“就你?你以为苏子跆拳道白练的?你以为我这男朋友是吃素的?” 陈晨面无表情的说:“你这么直接,我也不瞒你,有个词叫雇凶杀人你可知道?” 薄文讥笑:“我能问一下你这大学怎么考上的吗?这智商。” 陈晨恨恨。 薄文看着陈晨词穷的窘相,抿了抿唇,爽快的说:“行,既然你愿意铤而走险,我也可以让你见识见识丘伢的判断。我不想看你雇的凶长什么样,请你看看周围是否有便衣活动的迹象。也请你知道,我们的谈话已经在警方的监控之下了。” 薄文从衣领下拿出来一个闪光的小东西晃了晃:“现在科技的小玩意还真是好啊。” 陈晨没有理会:“看来你们是放弃了苏云庭的前程了?” 薄文嗤笑:“苏云庭的前程岂是你我关心得了的,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前程吧。我最后再说一遍,请你最好不要动苏家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单挑。这是我的电话。” 说完,把自己的名片拍在陈晨面前的办公桌上。这名片是他前一天特意找了广告公司做的,墨迹还有些润。 他想说:请打听一下“闵氏股份”,后来一想,算了,打架拼家长,那是小孩子的行为,不适合现在的自己。 苏子暴怒之后,是不予理睬。薄文可以容忍苏子说教、怒骂、体罚,甚至过肩摔。他容忍不了的是,苏子对他视而不见。 于是,他咬牙切齿,一定要会一会陈晨。可是,会也会了,也撂下了单挑的狠话。可是,陈晨并没有给他打电话。那就是说,陈晨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薄文告诉自己:不能虎头蛇尾。 于是,薄文找到丘伢:“舅,我找你有事。” 丘伢问:“事关苏子?” 薄文说:“是。” 丘伢问:“什么情况?” 薄文说:“我去找陈晨了。这是我的录音。” 薄文拿出录音器。 丘伢听后,轻轻的一笑:“小样的,还雇凶杀人,胆肥了。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不用管了。” 薄文暗自思忖:不用管了?那怎么可能? 第6章 恋爱吧(90) 英杰终是没有管住自己。在一个周末的午后,把陈晨堵在了宅管家房屋中介的办公室里。 英杰开门见山就问:“你是陈晨?” 英杰的直接让陈晨有一种威压与逼仄,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 陈晨也没有了客套与礼数:“我是,请问你是?” 英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英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英杰。” 简洁干练。 看着英杰咄咄逼人的气势,陈晨也只好沉下心来应对:“找我有事?” 英杰直奔主题:“你认识苏云庭吧?” 陈晨实话实说:“认识。” 英杰接着问:“你了解苏云庭吗?” 陈晨也是实话实说:“不了解。” 英杰就有了怒意:“既然不了解,你凭什么怀疑他的医术?” 陈晨被英杰激起了斗志:“刚才你也说了我只是怀疑,是的,我只是怀疑。” 英杰程序式的提问开始。 英杰:“那好。我问你,你父母发生车祸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陈晨:“没有。” 英杰:“你父母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在医院吗?” 陈晨:“没有。” 英杰:“你父母被送到医院是几点?” 陈晨:“晚上六点这样。” 英杰:“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父母去世的?” 陈晨:“第二天凌晨。” 英杰:“听说你父亲到医院的时候就被确认去世了。” 陈晨:“是的。” 英杰:“你母亲呢?” 陈晨:“她听说我父亲去世了,就昏过去了,被推进手术室,不到半个小时,医生宣布死亡。” 英杰:“你怀疑什么?苏云庭手术过程中有过失?医疗事故?” 陈晨:“是的,都有可能。” 英杰:“手术是苏云庭做的?” 陈晨:“不是。” 英杰:“那你凭什么找苏云庭的麻烦?” 陈晨:“他是主管院长,有管理职责。” 英杰:“然后呢?” 陈晨:“我希望他给我一个说法。” 英杰:“你的诉求指向,不应该是医院吗?” 陈晨:“医院没有人理会我。” 英杰:“你复印了病例,找了证人?” 陈晨:“对。” 英杰:“一个不务正业、心怀叵测的医生和一个被利用的护士。一个爱你如命的女孩的堂姐,医院的护士,两个苟且的人,你选择这样的证人?证据可信吗?作伪证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你知道吗?你认为你会赢吗?” 陈晨无言以对:自己都不知道李礼有多么的爱自己,也不知道李黎和韦医生怎么苟且,自己都不知道韦医生的证词证言是不是伪证…… 陈晨心下叹道:李礼啊,看似挺聪明的,实则蠢笨蠢笨的。看来,没文化还真是可怕啊。 英杰:“我呐,是苏云庭的同学,也是苏云庭的代理律师。我不会让他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拼搏一生的事业毁在几个宵小之徒、无端生事的人手里。也请你听好,即使全世界的医生都会犯的错,他苏云庭都不会。” 陈晨:“等等,我想听一下苏子的想法。” 英杰:“那你去问苏子。依我对苏子的了解,她可能会说,人心叵测吧。” 英杰站起身:“占用你的宝贵时间了。再见。” 英杰就是英杰从不拖泥带水,也不打无准备之战。在找陈晨之前,她就已经把陈晨准备起诉苏云庭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见到陈晨,一看孩子浓眉朗目的,也就先吓唬吓唬以观后效了。 第6章 恋爱吧(91) 让闻睿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去找陈晨,陈晨竟然主动找到了他。是主动出击吗? 闻睿已然以长者的姿态接见了他。 闻睿一边笑着问:“今天没课?”一边递给陈晨一杯水。 陈晨接过杯子,放在桌子上。未曾开口,就有了三分犹豫。在苏云庭的这些亲人、朋友面前,他始终不能理直气壮。是因为苏云庭一家人以及他的朋友们对他还算不错?还是他的做法真的有待商榷? 陈晨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想知道,苏院长委托你的全部过程。” 他没有直呼苏云庭的大名,毕竟苏云庭是长辈吧? 闻睿看了看陈晨,斟酌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我首先声明一下,我只陈述事实。” 陈晨说:“好。” 闻睿:“苏云庭妻子的弟弟、也就是苏子的舅舅丘伢找到我,说是受姐夫苏云庭的委托,让我帮助一个孩子,一个父母在车祸中去世的孩子,多争取一下赔偿,让孩子满意。同时,让我了解一下这个孩子还有什么亲人?生活得怎么样?我一一了解清楚,详细的向苏云庭汇报,他很欣慰,这个孩子还有亲人,经济条件很好,生活也不错。苏云庭委托我作为你的代理律师,为你尽可能的争取权利,我公事公办的按照他的初衷履行我的义务。” 停了一会儿,闻睿接着说:“不过,你现在的操作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和苏云庭探讨过你的做法。苏云庭说,毕竟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他姨和姨夫的素质又不是很高,又有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的推波助澜,他可不是就会这样做?” 陈晨暗暗的吃惊:苏云庭的心胸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陈晨有一些犹豫,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其实,我想知道苏子的想法。毕竟……” 闻睿:“毕竟,她对你那么好,是不是?苏云庭打算照顾你的时候,他没有同苏子讲具体细节。他没有想到的是,你不但频频叨扰苏子,还向她借过那么多钱。苏子为什么会一次次的帮助你,说来挺可笑的,她以为你是她父亲的私生子,她是想接受你进苏家的,你知道吗?就是这么个乐善好施、心肠热络的女孩,却成了你和她父亲对簿公堂的筹码。你现在还要问她的想法?” 陈晨听了,有一瞬的恍惚,他承认,苏子待他如姐姐照顾弟弟一样。有责备、有关切、有呵护、有温暖。 闻睿:“我不是为苏云庭狡辩,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两个手术都不是苏云庭做的,他想保护的也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外科主任余赢,一个医术精湛又宅心仁厚的苏云庭的得力干将。我还告诉你,在这个事件中,我们暂且叫事件。在这个事件中,苏云庭最糟糕的境况有可能因为履职不利被免职,但可能性不大,几乎为零。” 说完,闻睿提着杯子去身后的饮水机接水,以掩饰自己刚才的激动。他想说:想让苏云庭走人?我闻睿就不能答应。即使我姐夫楚天一同意,我闻睿也会为苏云庭据理力争。但闻睿没有说,他还是一个孩子,说那么多,没有意义。 陈晨望着闻睿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些动摇: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第6章 恋爱吧(92) 闻睿和丘伢说:“陈晨想知道苏子的想法。” 丘伢笑了:“还苏子的想法?我看他的想法倒挺多的哈。没事儿,我会会他。” 丘伢找到陈晨。 丘伢:“自从苏云庭让我关照你开始,我便关注了你,命运的不幸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你硬生生的把命运之神引领到更不幸上去,那么毁掉的也只有你自己的人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晨:“我想听听苏子的想法。” 丘伢:“以我对苏子的了解她应该很不屑。” 陈晨:“她会后悔借钱给我吗?” 丘伢:“不会。” 陈晨:“她会后悔给我出主意吗?” 丘伢:“不会。” 陈晨:“她会后悔去学校为我出头吗?” 丘伢:“她不是小气的孩子。” 陈晨:“我想知道我哪里比不上薄文。” 丘伢:“单单从格局上,你就输了。你不去从正规渠道了解你母亲去世的整个经过,偏听偏信,道听途说。苏云庭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做出关照你一生的承诺,而你却想置他于死地,恩将仇报实非君子所为。当你自己认为证据确凿的时候,却问苏子的想法,是不是有要挟的意味?你认为苏子为了父亲会哭天抢地的求你?还是会委曲求全的答应你的示爱?你错了,如果你这么认为苏子,那你真的不了解她,也不适合做她的伴侣。 我把十万块钱送给你的时候,我说了我是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可惜啊,你没在意。为什么那么快就知道这十万块钱是你所为?我们调医院监控,查户籍,都找不到一个叫李礼的人。而苏子做到了。只因为苏子从苏瞻那里知道,有一个手上有痣的人,隔着栅栏跟苏瞻说话,并说了lili两个音。然后,是苏子让我把钱还给你的,她也希望你在知道我的身份后知难而退、适可而止。 我忘了和你说了,你和薄文的谈话他已经录了音,其中有一个词特别刺耳:雇凶杀人。我和你说一声,从现在起,你就算在我这备案了,如果苏子有什么闪失,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即使她没有什么闪失,你也在我的监控范围之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晨咬着牙说:“明白。” 已然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丘伢走后,陈晨理了理思绪,他特别沮丧:偷鸡不成,蚀把米。话又说回来,雇凶杀人?自己听着都吓人的词语竟然出自自己之口?多么有口无心。也难怪姓薄的嘲笑自己大学怎么考上的。这打法确实难看。 所有关切苏云庭的人,都急不可耐的先后找到了陈晨,他反而不急不慌起来。他不信苏子不就范。她能够为了她的父母、弟弟放弃北大清华,选择a大。能够保全家庭,接受父亲的“私生子”进苏家。如今,她肯定也会为了保全她的父亲,选择自己。他觉得她应该这样选择。而且,别无选择。因为,她,就是那样重情重义的存在。韦医生和李黎都信誓旦旦的说苏云庭应该负全责。不管是真是假,有舆情在,苏云庭就不可能独善其身,那么,让她的父亲不跌落神坛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向自己妥协,自己才能撤诉。这应该是整个事件最好的结局,也是自己最想要的结局。至于,母亲是否死于医疗事故,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他的未来不能没有苏子。自己又哪里不如一个有着人格障碍的人? 第6章 恋爱吧(93) 时间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而陈晨却没有等来苏子的诘问抑或示弱。眼看就要到了开庭的日期,不得已,陈晨约苏子在上岛咖啡店见面。 苏子应陈晨之约在上岛咖啡店见面。 苏子调侃:“资金周转又出现困难了?” 陈晨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专注的看着苏子。 苏子回看着陈晨,盯着他的眼睛,一皱眉,询问:“这次是遇到更大的麻烦了?” 陈晨答非所问:“苏子,讲真,你喜欢我吗?” 苏子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那么菜,谈什么喜欢?” 话锋一转:“难道你不知道薄文吗?” 陈晨承认:“我知道。” 他想说,我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因为薄文的出现吗? 苏子点着桌面:“那你还要说这样的话?赶快收回去吧,要不然连朋友都没的做。” 陈晨内心波涛汹涌、五味杂陈,啜着杯子中的咖啡,陷入了沉思。 苏子直视着陈晨,两只手举着咖啡杯,放在唇边,眼睛专注的看着杯子中的咖啡,杯子在手中转啊转,忽然,她悠悠的说:“我知道了。你是真的打算起诉苏云庭了吗?” 陈晨一愣:那么热烈的开场白,心理素质得多么强大啊?唉!不是她不懂,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说而已。 他没想到苏子会这么直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遂不及防的意味,于是点点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苏子淡然的说:“我的想法?求你饶了苏云庭?是哭泣着求你?还是跪下来求你?唉,可惜啊,这两种我都做不来。” 陈晨叹了口气:“我知道。” 苏子瞬时就怒了:“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还要这么做?两三年过去了,你不起诉,现在又演哪一出?病了?疯了?” 陈晨看着她:“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苏子一皱眉,她想到了自己对薄文的感情,她不得不承认:“相信。” 陈晨依然看着她:“那你知道什么叫高攀不起吗?” 苏子又是一皱眉:“知道。” 陈晨悠悠的说:“我呐,一见钟情了,也发现高攀不起了,于是,我想通过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可是,你能告诉我,薄文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吗?如果没有他,我们相处的很好。如果没有他,我就不打算起诉了,你知道吗?” 苏子终于明白了陈晨的小心机:开家长会,中介是否继续经营,借钱,补课,被医大录取后,来学校给自己惊喜……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示着陈晨的心思。然而,对于这一桩桩一件件,自己只是把他当成哥哥一样的对待。 心随念转:“没有薄文,还有赵文钱文孙文李文,你也不起诉了吗?不要拿薄文说事儿,他根本没碍着你什么。是你给爱加了筹码,给爱套了枷锁。你自己不知道吗?就像有的人随地吐痰,不是骂一句没素质这么简单一样。我说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陈晨:“没有” 苏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没有谈恋爱的思想基础,谈什么恋爱呢?” 陈晨无语。 陈晨看着苏子,固执的说:“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喜欢我。” 苏子也看着陈晨:“如果你这么做是在威胁我的话,那么你错了。讲真,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陈晨咬了咬下唇:“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苏子笃定的说:“我相信苏云庭,就如同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一样。” 陈晨有些吃惊:“我为什么不会这么做?” 苏子喝了一口咖啡:“我不是包庇我的父亲,是他真的没有错。退一万步讲,如果苏云庭有什么过失,那也是他应该承担的,而且应该承担得起的,因为他选择了这个职业。即使他因此而免职,以他的医术,你认为,他会没有用武之地吗?我说的重点是,退一步天堂,进一步地狱。” 陈晨也喝了一口咖啡:“你说。” 苏子放下杯子:“如果你不去解开这个疑惑,会是你一生中的煎熬。解开这个疑惑,牵扯到方方面面,使你辨不清真假善恶,难道不是另一种煎熬?” 陈晨不解:“此话怎讲?” 苏子一笑:“因为有了亲情的牵绊吧。你一心为了所谓的报仇,而丧失了理智与思考。你信了李礼,因为李礼爱你,爱的死心塌地、义无反顾。那你了解李礼都做了些什么吗?李礼用钱收买李礼的堂姐,护士李黎,韦医生许诺李黎普外护士长的诱惑,加上婚姻的承诺,李黎便答应了李礼的求助。韦医生为了扭转在医院“不得志”的局面以及贪恋李黎的年轻貌美,也答应了李礼的交易条件。而你呐,确实信了李礼,也信了他们所讲的一切,从此怀疑一切,怀疑真诚、善良、公正,无视于自己的前程与幸福而深陷其中。你偏听偏信有企图者的一面之词,而迷失了自我。可话又说回来,你不知道医患纠纷,举证责任倒置吗?你为什么就不能通过正规渠道找一下外科主任余赢,看一下手术录像呢?你要和薄文比,且不说,你的出现就已经迟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十五岁,我十三岁。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不但智商不在线,情商也不在线 ,眼界也很局限,最主要的是有一个词叫格局。还有一个词叫懂得。你既没有格局,也不懂我。唉!让我的确没有想到的是,没有父母的管教,有的人真的会长歪。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苏子噼里啪啦、劈头盖脸的一番说教,陈晨的眼里就有了泪光:“你说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你能眼睛都不眨一下把一百万借给我?你说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你一次又一次的去给我开家长会?你说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你建议我继续做房产中介?你说你不喜欢我……” 苏子厉声呵斥住了他:“够了。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吗?你的出现,给我的生活造成了怎样的困扰?怎样的混乱?我一度以为你是我爸的私生子。私生子,你知道吗?我一遍一遍的说服我自己,让我自己接受你,然后照顾你,像照顾苏瞻一样照顾你。我之所以那么爽利的把钱借给你,我是把你当成了哥哥一样的存在。我变得诚惶诚恐、谨小慎微,我怕我做的不够好,我怕我的家庭鸡飞狗跳,我怕我的家庭分崩离析,我怕我失去我所拥有的一切。” 苏子的眼泪决堤似海。 陈晨抹了一把脸,直直的看着她,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第一次看见那么坚强、自信的女孩,哭的梨花带雨,哭的涕泪滂沱,哭的歇斯底里。 他知道了,她的眼里没有他,她的心里也没有他。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像守护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守护着自己心爱的爸爸妈妈、守护着自己的家。倔强的、不遗余力的守护着。因为,她深深的爱着父母,爱着家。一如自己一样,为了爸爸妈妈的离世,久久不能释怀,不辩真伪的想为他们做点儿什么一样。 陈晨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 一转身的瞬间,他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是啊,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不遗余力的去维护自己的爸爸妈妈,也会倾其所有的去守护那个家。只可惜,爸爸妈妈又在哪里呢?哪里才是家呢?没有爸爸妈妈的那个屋子算是家吗? 他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向谁诉说。 累了。他坐在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仰头望着璀璨的星空,望着楼宇间流光溢彩的霓虹,近前,是疾驰着的车来车往,行人匆忙的脚步。还有匆忙而过的人影以及一地的月夜清辉。 陈晨不禁悲从中来:父母不幸身亡,小姨和姨夫又是粗人,没有过命的朋友…… 手机响起,陈晨没有去接。 手机没有挂断的意思。 陈晨只好接起来,他没有说话。 苏子:“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陈晨有些恍惚: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但他说不出口。 苏子:“我回顾了一下我们相识三年多的点点滴滴,我现在能够理解老苏了,那应该是一个父亲的承诺。也请你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陈晨沉默不语。 苏子挂断了电话,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认识你,不后悔。晚安。 陈晨刚刚收起的眼泪,又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是要和他断绝联系吗?她是要用这句话和他告别吗? 他下意识的回了一条:认识你,不后悔,晚安。 苏子在忐忑不安中回了家,她之所以给陈晨打去了电话,又发了短信,她知道他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同学,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倾听。一如她自己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亦没有人愿意倾听一样。 她是怕他出什么意外,做出什么傻事。如果是那样,她真的不能原谅自己。虽然,他要做的、将要做的,可能会伤害到她的父亲以及她的家人。 躺在床上,苏子有些后悔,今天,她没有付款,不但没有付款,而且,还愤愤不平的想,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惯着他了,结果,怎么样?惯出来个白眼狼。 现在,她睡不着,她后悔自己的做法。一是,她照顾了他那么久,他们的关系不差。二是,老苏说,陈晨这孩子不错,就是受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才这样做的。她后悔,后悔自己的疾言厉色,她怕他想不开,如果他走极端,那将是她一辈子的痛。 第6章 恋爱吧(94) 吃过晚饭,苏子对苏云庭说:“爸,出去散散步吧。” 苏云庭思忖了一下:“好,还真有点吃多了。” 苏瞻讪讪的笑:“你吃的多少由姐姐去不去散步决定。” 苏云庭也笑:“嘿,你这孩子。” 苏子逗苏瞻:“你吃的多少跟姐没关系吧?” 苏瞻哈哈大笑。 苏子和陈晨谈过之后,她的心里有一些惊慌无措,她不确定,她的话是否说的太满?也不确定她做的是不是稳妥?如果她的父亲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呢?势必他的前途未卜? 苏子挽着苏云庭胳膊。 苏子:“爸,对不起。” 苏云庭:“怎么讲?” 苏子:“我和陈晨谈过了,我告诉他,苏云庭能够承担得起自己的责任。任由他去起诉。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否置你的事业、前途于死路,还是我就应该这样做,这么说。爸,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样选择?” 苏云庭:“但你不这样做,就等于向他妥协。” 苏子不得不佩服老苏的睿智。他几乎不干涉她的生活,顶多给她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他们的相处模式,亦父亦兄、亦师亦友,始终是信任的存在。 苏云庭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最坏的结果,我可能会承担管理失职的责任。这个,对于爸爸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坐牢,还不至于。” 苏子在心里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又担心余赢:“爸,那余赢叔叔会怎样?” 苏云庭:“我信得过他。但有一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苏子:“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苏云庭沉默。 苏子:“爸,闻叔叔有没有把握应对?” 苏云庭:“我不打算用他。” 苏子:“为什么?避嫌?” 苏云庭:“是啊。陈晨父母车祸赔偿就是闻睿处理的,如果陈晨提起医疗事故赔偿,这边让闻睿代理,陈晨第一个就得跳出来提异议。” 苏子:“看来,事情还真麻烦了。” 苏云庭:“没什么,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不知道原委,没绕过弯儿来而已。” 苏子:“爸,看你说的轻松, 你肯定评估过了这件事儿的输赢成败。你实话告诉我,处理起来,难吗?” 苏云庭:“医疗事故,举证责任倒置,举证难啊。” 苏子又问一遍:“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是不能再拿手术刀了?还是坐牢?” 苏云庭:“坐牢什么的,那倒不至于。不拿手术刀?有可能。现在,我拿不准你余赢叔叔手术过程中,是否有失误。不管怎样,主要是你余赢叔叔这个人啊,我想全力以赴的保下来,难得的人才。” 苏子:“那就委托蒋宏达代理。” 苏云庭:“宏达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嗯,有本事、有能力,就是太忙了点,不一定能接这个案子。医疗事故纠纷,缠诉的太多了,一年是它两年也有可能是它啊。” 苏子:“即使再难缠,也得有个好开端。” 苏云庭:“嗯。那就让闻睿帮忙找一下蒋宏达。” 苏子:“我去找闻叔叔。” 苏云庭:“没你什么事儿,你上你的学,这些乱糟的事儿少掺合。” 苏云庭跟闻睿交待一番,又跟陈晨谈了一下。 苏云庭:“大学不比高中,可能会轻松一些,但学习别放松,一技傍身,走遍天下。” 陈晨:“谢谢叔叔。” 苏云庭:“我今天特意找了个时间,和你说说你父母去世这件事,你不介意吧?” 陈晨:“叔叔您说。” 苏云庭:“你母亲去世这件事应该困扰了你很久吧?你想知道真相,而我却正好知道,你都没有来问我,我觉得你可能是不信任我,这很正常,我也能理解。是啊,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何况事关自己的母亲。如果你想做什么那就去做好了。” 陈晨:“那就是说,您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苏云庭:“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不是有很多人都找你了吗?没吓到你吧?别在意,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陈晨:“那您认为我这么做没有什么不对?” 苏云庭:“我说了,你有知情权。但请你不要拿这件事逼苏子就范,那的确不是君子所为。如果你真的拿这件事要挟苏子的话,后果你应该承担不起。” 陈晨一时陷入沉默,是啊,似乎他的所作所为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了,找他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他的想法。 陈晨:“您能确定在您这么多年的工作中没有失误?” 苏云庭:“别的我不敢说,这个我敢保证。从我拿起手术刀的第一天起,我就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矩:自己不确定的手术,不上。手术最忌讳的就是不确定、没把握、露怯。以后,你也可能当一名医生,我也请你记住,一切私心杂念都不要带到手术室,因为你手上托着的是人命。我最想跟你说的是,以后凡是交到你手上的病患,没有希望就告诉他们没有希望,不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给家属留有余地,幻想,那都是隐患,要不得。” 陈晨:“那您怎么看我母亲的去世这件事儿?” 苏云庭:“你母亲的去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说跟我有关系的话,那就是,我是主管业务的副院长。我不希望余赢有任何闪失,他是一个德才兼备、很难得的人才,如果失去他,那会是很多病患的不幸。如果你想知道整个事情经过的话,请你去找他,他是普外科的主任,他会给你详细讲解整个救治过程。每一台手术都有实时录像,就是为了防止医疗纠纷。” 苏云庭停下来看了看陈晨:“我之所以在一开始就没有阻止你,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即使行为过激,终究还是孩子。” 在这一瞬间,陈晨看到了父亲的慈祥、娇惯与纵容。他也明白了苏子之所以成长的那么恣意与张扬,她父母给了她太多的自由和民主。 苏云庭:“有些事情是我做的不够好,一开始就没有和你讲清楚,任由你胡乱去闯。实话说,我不太会教育子女,以至于拿你当了自己的孩子看待,却给不了你太多的父爱,至少沟通上就不够。我检讨,让你受委屈了。” 苏云庭想说:你本来没有什么起诉啊、赔偿啊这些想法的,应该是知道了薄文的存在,也应该是那个叫李礼的女孩为你的“付出”吧? 苏云庭之所以没有说,他认为,还都是孩子,无非就是情啊爱啊的,他相信,苏子还是拎得清的,应该能处理明白。 陈晨去找了余赢,录像显示手术不是苏云庭做的,就是陈晨父亲的死亡确认都跟苏云庭没有关系,只不过当时苏云庭看到了韦医生在施救,他看了一眼陈晨父亲,认为没救了,又看了一眼陈晨的母亲,告诉她你也去做个检查吧,就进了手术室,因为有一台股骨头坏死的手术正等着他。 陈晨母亲的手术是余赢做的,余赢一边放映录像,一边给他讲解。 陈晨从余赢近半个小时的讲解中,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他只记住了一个词,脾破裂。 陈晨沉默的坐在那里,余赢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提起诉讼,这个录像就是证据。苏院长说,你随时可以来提取,我们必须无条件提供。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也可以请求法院提供第三方鉴定。” 陈晨点点头。 余赢:“其实,苏院长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想,苏院长最初的承诺就是一个父亲的承诺,就这么简单。可能是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也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陈晨无以面对,他明白了苏子的话:退一步是天堂,进一步是地狱。 后来 为了寻找一个答案,陈晨出了国。 陈晨出国,继续医学深造,他与导师探讨车祸脾破裂的后果,结果就是脾破裂是会死人的。陈晨才庆幸自己的愚蠢行为没有付诸实施。 陈晨想到了他和苏子相识的点点滴滴。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当他被告知自己的父母不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震惊、悲痛,却不得不选择坚强。 他要去见父母最后一面。然而,他被她无声的吸引,在清晨的医院大院、走廊、护士站,她大步流星、行云流水般行走在各色人中。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虽然他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二学生,即使他父母新丧,都不能阻止他对她的一眼心动、一见倾心,继而,满心欢喜。 世界上真的很难找到像她一样那么大气出众、超凡脱俗的女子! 陈晨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我要怎样的努力,成为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个女子? 高中最好成绩学年一千六百名学生排名九百多,这个成绩在全市最好的中学———a中只能算中等偏下,不好不坏,除了打篮球,还有什么?唉!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整日唠叨他学习的父母都离开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唉!拿什么与她比肩? 想至此,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是啊,父母新丧,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在饭桌上,蔑视他的成绩,却又不得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给他开家长会。她指点江山一般,为他规划着他的未来。她轻描淡写的收起欠条,有着成年人都不一定有的视金钱如粪土的气概。在自己要起诉她父亲的时候,她云淡风轻的告诉他,只要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就行。无论是出于对父亲的尊重,还是分担父亲的承诺,她一如护着幼弟一样,护他周全。一心一意,妥妥当当,坦坦荡荡,落落大方。 陈晨给苏子发来微信。 陈晨:苏子,也许命运对我不公,但有幸上天让我遇到你,虽然我不能做你的罗密欧,希望我就是那个纪梵希吧。 苏子:只可惜我不是赫本。 陈晨:我不是要做赫本的纪梵希,我要做苏子的纪梵希 苏子:那好,那你就从做苏子的陈晨开始吧。 苏子心想: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把你当作哥哥看待的,你不知道而已。 是啊,抛开烦恼,解开心结,他们相处的还算融洽。 陈晨给苏云庭信息:五年的相识,我们见面的次数差不多也就五次,但不影响你我之间的父子之情,谢谢你,苏爸。 苏云庭:经营好自己的人生,让它像下围棋一样有个大模样。 是啊,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盘棋,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好在他遇到了一双水平那么高的父女,不仅棋艺高超,而且棋德高尚。 第6章 恋爱吧(95) 陈晨以患者的名义挂了韦医生的号。 他以咨询的名义亲自会一会这个尚未谋面却在暗中帮助他的男人。 陈晨:“医生,你好。” 韦医生:“你好。哪儿不舒服?” 陈晨:“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韦医生:“这身体,一看也不像不舒服的样儿。” 陈晨:“我妈妈肚子不舒服,我说可能是胃病,她非得说是脾。麻烦问一下,脾能生什么病?” 韦医生:“脾脏生病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胃不舒服有可能是脾引起的,脾不舒服也可能引起胃不舒服。脾胃不和的话,整个身体都不舒服。我不是中医,建议你去看看中医吧。” 陈晨:“嗯。有没有一种可能,脾破裂。” 韦医生:“开什么玩笑?脾破裂?脾破裂,你还能在这和我开玩笑?早都找个地方哭去了。” 陈晨:“什么意思?” 韦医生:“脾破裂是会死人的。你知道吧?” 陈晨:“那你记得6.27交通事故吗?夫妇两个都去世了,女的就是脾破裂。” 韦医生:“你是?” 陈晨:“我是她的儿子。” 韦医生:“哦。你是来拿材料的?” 陈晨递上带来的礼物,韦医生也没有推辞,顺手接过来,放在身后的柜子里。 两个人也便开诚布公、坦诚相见了。 陈晨:“材料的事儿,先不急,我想听你帮我解释一下脾破裂。你刚才也说了,脾破裂是会死人的。那么,我妈妈被确诊为脾破裂不治身亡,是真是假?” 韦医生:“不瞒你说,是真。” 陈晨:“既然是真,那我们和医院的纠纷就应该没有胜算,我们干嘛还要大费周章?” 韦医生:“话不能这么说,医患纠纷一直以来都是医院最头疼的事儿,医疗事故的举证责任也最难。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胜算呢?” 陈晨:“请问,你有妻子吗?” 韦医生:“有。” 陈晨:“有子女吗?” 韦医生:“有个女儿。” 陈晨:“你帮助我,一旦失败,会不会影响你的家庭?” 韦医生:“影响肯定会有。” 陈晨:“既然影响会有,而我们又非亲非故,你又为何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我呢?” 韦医生:“各取所需吧。” 陈晨:“各取所需?但闻其祥。” 韦医生:“你,要的是一个说法。我,要的是李黎。” 陈晨:“如果败诉呢?” 韦医生:“如果败诉,你没有什么损失啊,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呀。” 陈晨:“你呢?” 韦医生:“我也没什么损失啊。” 陈晨:“你是为我提供材料和作证的人,这个证据应该打个问号吧?那你还能在医院继续工作吗?” 韦医生:“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是有医生资格证的人,到哪儿都一样。” 陈晨:“那倒是。” 陈晨:“不过,我听说作伪证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韦医生:“作证是要讲究策略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中有数。不瞒你说,我找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陈晨:“我能问一下,你和苏云庭有什么过节吗?” 韦医生:“大的过节倒没什么。只不过,姓苏的压制我太狠了点儿。还有就是任人唯亲、唯亲是举。” 陈晨:“嗯。我明白了。” 陈晨的心情无比沉重,他压制着心中的不快,找李礼谈了谈这件事儿自己的处理意见。 陈晨:“在我与医院纠葛这件事儿上,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陈晨的开场白是感谢李礼。 李礼看着陈晨,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他的面无表情的小陈总想表达什么。 陈晨:“从现在起,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就当它没有发生过。” 李礼:“你的意思是,你放弃了吗?” 陈晨:“不是我放弃了,而是,事实让我不得不放弃。” 李礼激动的站起来,声音也大起来:“不可以。你的母亲死于医疗事故,这才是真相,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罢了。” 陈晨:“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放弃起诉。这件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 陈晨起身要走。 李礼上前拦住了他:“我不允许你放弃。”她的声音震惊到了陈晨。 李礼的声音有命令、有坚决、有不容置疑甚至有歇斯底里。 李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放缓声调:“请你再考虑一下,那毕竟是你的母亲。” 陈晨面对着她,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不应该利用这件事,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歪曲事实的理由与借口,更不应该成为别有用心之人害人的武器。” 李礼:“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晨:“韦医生,一个有妇之夫,一个学术不精、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之人,觊觎李黎的美貌,用帮助她拿到我母亲医疗事故的材料为诱饵,又许她护士长之职与婚姻的承诺,来博得她的芳心。韦医生以为,李黎特别想得到这些材料,殊不知,是你以我的名义给了李黎好处,陷李黎于不义。韦医生诱惑的砝码越重,李黎越是不能自拔。就这样,你利用了这两个各取所需、苟且行止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礼:“我的目的?” 陈晨:“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要说的那么直白,给彼此留点面子吧。” 陈晨怎么会不明白李礼的心思:是她勇气可嘉的坐在一个副总和三个店长之间,向自己提出合理化建议;工作方案被认可后,雷厉风行的执行;不厌其烦的找在医院工作的堂姐,为母亲的事情奔波;“顺路”给自己带周末工作餐;不仅报了瑜伽班、计算机班、会计班,而且,穿衣打扮、言谈举止也发生着有目共睹的变化,其中一双品牌运动鞋的价格应该在一千元左右,陈晨是这个运动品牌的拥趸,怎么会不知道它的价格? …… 跑业务的顾虹姐就问过李礼:“小李,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李礼笑着说:“哪有?” 顾虹姐也是笑着说:“没有谈恋爱啊,也是有目标了。” 李礼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就不明白,姓苏的有什么好,值得你放弃你母亲的死因于不顾。”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我有哪点比不上她? 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陈晨明白她的意思:“你问姓苏的有什么好?她啊,那么忙碌的一个人,却能挤出时间为我的未来出谋划策;那么优秀的人,却能放下身段,为了我的学业,接受那么多老师的指责与白眼;那么无忧无虑的人,却能为了我不确定的生意倾其所有;那么坦荡的人,却能包容我所有的猥琐与不堪,成为我走出不幸生活的那束光。” 说完,陈晨不顾李礼的眼泪,走了出去。他知道她喜欢她,爱他。但不能以爱的名义行偏颇与狭隘、自私自利之事,抑或是不仁不义之事。 你如果要问我,你哪点比不上她,我说单从格局上来讲,你就输了。 这话,苏子说过,说的真好。 第6章 恋爱吧(96) 在陈晨撤诉的时候,不知情的苏子和薄文却闹的不可开交。 苏子和薄文因为薄一鸣代理的事闹僵了。 看到苏子和薄文冷静、僵持的局面,苏云庭找了个空档,想和苏子谈谈。 丘妮在洗碗,苏瞻摆弄着他的小玩具,苏云庭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边啃苹果一边刷手机的苏子,在她身边坐下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和爸爸说一说?万一爸爸有什么好的建议呢?也未可知啊?是不是?” 苏子一边啃苹果一边嘟囔了一句:“没什么好谈的。” 苏云庭呷了一口茶:“薄文呐,除了有一点心结,没什么太大的缺点,可能在一些弯弯绕绕上,也就是你姥姥说的所谓的什么三环九转吧,可能在这方面不如你,但这孩子对你的好,对爸爸妈妈、对咱家这些长辈的尊重,爸都看在眼里。我是这么看的,你活的通透就行了,他那么机灵干什么?男人瞎抖那鬼机灵不见得是好事,踏实点不好吗?况且,人无完人啊。只要薄文能工作和生活兼顾,能够照顾你更多一些,最好。我不希望你找一个贼眉鼠眼、得得瑟瑟、机关算尽的家伙,也不希望你找一个像爸爸这样的人,像工作机器似的,忙的照顾不上家庭、孩子、亲人、朋友,只剩下了事业。我这一生都在庆幸:你妈妈不埋怨我,你又是个独立的孩子,姥姥姥爷身体健康能够照顾苏瞻。你想想看:有谁会愿意嫁给爱因斯坦呢?他要求你别说话的时候你必须马上闭嘴;你想要他陪你逛街的时候,他却不懂浪漫;他搞科研可以忘记吃饭忘记睡觉忘记洗澡甚至忘乎所以,而你在洗衣做饭带孩子兼打理他的吃喝拉撒而被视而不见……他呢?在你辛辛苦苦为生活忙碌的时候,却又爱上了别人。你想想看:有谁会愿意嫁给爱因斯坦呢?” 苏云庭又强调了一句,有谁会愿意嫁给爱因斯坦呢? 苏子拥抱了父亲:“谢谢爸。” 苏云庭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爸爸妈妈的期望从来都不是要你们成名成家、大富大贵,只要你们健康平安、开心幸福就够了。我记得苏东坡说过,天底下最快乐的,莫如身无病而心无忧。爸爸妈妈只希望你和苏瞻能身无病而心无忧。就很好。爸爸见过太多的疾病与死亡,所以,爸爸只希望你和苏瞻健康平安就好。” 苏子泪盈于睫:“谢谢爸。” 苏云庭语重心长:“他的不自信、不确定、没有安全感,不是与生俱来的,那是原生家庭日积月累的影响,如果你想改变,一时半会会很难,但是,也不是不可能,不药而愈的例子也有很多。” 苏子叹了口气:“爸,我不怕他病入膏肓,我怕的是积重难返。” 苏云庭:“这次,薄文的错,我认为可以理解。你说呢?” 老苏的苦口婆心,让苏子惭愧起来。是啊,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让父母操心过,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苏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应该是自己的喜怒哀乐影响、改变了老苏的生活。 苏子有点自责:过分了。 午夜梦回,苏子就想:薄文的好是真的好,可以托付终身;薄文的没有安全感也确实是硬伤,那个原生家庭的影响,有可能成了他一生的痼疾。能够就因此放手吗?又舍不得、不忍心。如果狠心的放下,薄文会怎样?无非是在他的痼疾上加了一道疤;自己又会怎样?可能终生都走不出形成那道疤的阴影。 苏子也就理解了英杰和季冬的爱恨,那不是必须爱,而是因为你的好,难以割舍、放下。不是割舍、放下以后,你会怎样,而是我不能过好我自己的一生。老苏说的没错,这次薄文的错有情可原,榆木脑袋锈逗了。唉,怎么就没有个再三思考? 第6章 恋爱吧(97) 贝多芬:凡是行为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因之而担当患难 陈晨要起诉苏子的父亲,薄文为此说服母亲向父亲妥协,以此为条件换来父亲为苏云庭代理。苏子进行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不怒自威的坐在薄文面前,语气尽量缓和的说:“薄文,你想过吗?你这么做,让我怎么面对你的母亲,让我的父亲怎么面对你的母亲。” 薄文淡淡的说:“我没有考虑那么多。” 苏子就有些火:“你没有考虑那么多?你考虑什么?你是成年人了啊,你知道吗?” 薄文沉默。 苏子生气:“不说话?你这是无声的抗议?” 薄文淡淡的说:“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周。” 苏子受不了他的温吞:“医院有专门的医患纠纷处理律师团队,苏云庭代表的是医院,不是他个人,你知道吗?” 薄文依然淡淡的说:“我知道。” 苏子声音有些大:“苏云庭有多少朋友是律师你知道吗?” 薄文看着苏子不要个结果不罢休的样子:“你说的是蒋宏达吗?” 苏子一愣:“你知道蒋宏达?” 薄文淡淡的说:“蒋旗的爸爸蒋宏达,宏达律师事务所的所长,全国杰出律所之一。” 他想说的是:拼爹吗?我也有,虽然在我的眼里他很不堪,但是,他的专业水平可以和蒋旗的爸爸蒋宏达有的一拼。 而苏子却震惊:蒋宏达是蒋旗的爸爸?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还知道些什么?他都知道些什么? 随后,也就知道了他的嫉妒、吃醋,请薄一鸣代理也就有故意而为之的嫌疑。 苏子越想越气:“简直是欠思考。弱智。”说完,愤而离去。 薄文从刚才的云淡风轻一下子就变得不知所措了。苏子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再一次把自己关了起来,他为自己的没长脑子而苦恼,苏子的镇定、睿智更让他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自我封闭起来。苏子说他欠思考,事实上就是说他没长大脑。 苏子真的生气了,不再理会他。小四川冉彤就看出了端倪,她看到苏子来去如风,潇洒自如的,而说话的语气似乎多了点怨气。 她悄悄的问苏子:“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苏子毫无表情的说:“没有。” 冉彤点了点苏子的手背:“大哥,你故作镇定的样子像是没有吵架吗?分明就是吵过了。冷战好嘛。” 苏子叹了口气:“要是吵得起来也好,还可以发泄一下。冷战也好,还可以思考。他倒好,蜗牛一样,缩进壳里了。” 冉彤直直的看着苏子:“那你呢?你在干嘛?” 苏子:“我这几天考虑最多的就是我们的关系要不要维系下去。” 冉彤大惊:“什么?” 苏子:“我在想要不要放手。” 冉彤急了:“别、别的,有的人可是在那排着队等着呐。” 苏子看了看冉彤:“给她又如何?”又叹了口气:“冉彤,我累了,真的很累,我从来不知道谈个恋爱会这么累。”又自我肯定的说:“可能是我们真的不适合吧。” 冉彤眼巴巴的看着苏子:“美丽苏,听我的,别孩子气。你这么想,你们吵架的起因如果是薄文为你着想呢?你怪他是不是就没有道理了。” 苏子陷入了沉思。 冉彤:“我不知道你们吵架是为什么?但是,你要换位思考,不要轻易放弃好不好?你们太不容易了。” 苏子看着冉彤的小脸,逗她:“前面有狼后面虎的,是不是?” 冉彤笑。 苏子拍了拍冉彤的肩膀:“冉彤,谢谢你。我这一生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幸运。无论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就是那个给你出谋划策、倾家荡产、两肋插刀的谋士、朋友、侠客。” 冉彤很感动:“大侠,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现在,我命令你快快去找你的真命天子吧,阿门。” 苏子哈哈大笑:“末将遵命。” 苏子心里明白,冉彤的话并不是什么大道理,自己也没有那么听劝,还是自己心里的那份喜欢与不舍。 苏子没想到的是,她到薄文家的时候, 苏云庭已经在了,看样子,他们已经谈了很久。 苏云庭拍了拍薄文的肩膀:“薄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关心则乱啊。正好苏子来了,我回去做饭,一个小时后过来吃饭。” 薄文送苏云庭,说:“好”。一边悄悄的看了看苏子,苏子没有理会他,径直的坐下,苏云庭回过头来对薄文说:“放心吧,苏子没那么小气。” 送走苏云庭,薄文给苏子倒了一杯热水:“对不起。” 苏子:“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的妈妈。” 薄文:“我知道。正像爸说的一样,关心则乱。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么蠢的事儿了,遇到事情,我先过脑子,再不确定,我和你商量。” 苏子叹了口气,不说话。 薄文轻轻的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抱,苏子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几天来的气恼化成委屈和无言的泪水,倾泻而下。 薄文轻轻的给她擦眼泪,在她耳边悄悄的说:“是我不好。请你原谅。” 苏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妈妈有多为难?你又让我怎么见你的妈妈呢?” 薄文:“对不起,是我不好。” 苏子:“是啊,对不起,说句对不起多简单啊……” 薄文:“我承认,我不喜欢蒋旗,我不希望他爸爸代理。我知道,让妈妈去求薄一鸣,是下下策,但是,为了不失去你,我不得不这么做。” 苏子:“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蒋宏达是蒋旗的爸爸这回事?” 薄文:“我听了丘妈妈和苏爸爸的对话。” 苏子气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薄文的手机响起,薄文:“外公。” 闵哲:“我打电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想问问你,你怎么想的?你当真以为闵氏股份的律师都死光了是吗?值得你们母子在他薄一鸣面前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吗?啊?” 薄文:“外公,我错了。” 闵哲:“错了顶什么用?你将苏子置于什么境地?你可知道?你将你妈妈置于何种境地?啊?” 薄文:“外公,我没想那么多,我知道错了。” 闵哲放了狠话:“我告诉你,你最好做好思想准备,如果因为这件事你妈妈气病了,你自己看着办。如果因为这件事,苏子不要你了,我也就不要你了。简直是没长脑子。” 苏子看着薄文尴尬难过的表情,赌气问了句:“谁啊?”薄文把手机递给苏子:“外公。” 苏子无奈的接过手机,叫了声外公。 苏子只好表现的大度些:“外公,薄文也是为我着想,不能全怪他。外公。” 闵哲:“孩子,难得你能这么想。你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苏子:“我爸知道。他刚回去,做饭去了,要我和薄文一会儿回去吃饭。” 闵哲:“孩子,谢谢你,也代我谢谢你爸爸。” 苏子:“好,外公。” 苏子把手机给薄文。 闵哲:“薄文,你要记住,你是我闵氏股份未来的继承人,多学多看多思考。凡事三思而行。” 薄文:“记住了。” 闵哲:“能够遇到这么好的女孩,是你的幸运,我希望你珍惜。” 薄文:“知道了,外公。” 薄文放下电话,看着苏子,轻轻的拥入怀抱,好像她会跑了一样。 苏子叹了口气:“我又丢不了,抱这么紧干嘛。”幽怨的看了薄文一眼。 只一眼,薄文的心都碎了,轻轻的吻上她的唇,有伤感、有思念、有后悔、有对母亲的愧疚,母亲那么骄傲的人,却放下十几年的执念成全他们。他没有考虑苏子的感受,同样也没有考虑母亲的感受。可是有谁想到了血浓于水这个事实? 第6章 恋爱吧(98)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生活周而复始。 夜已经很深了,苏子还坐在402的大桌前思考,老苏被带走,陈晨要起诉,苏子突然就明白了,即使自己不去北京上大学,即使自己二十四小时照顾一家人,自己也护不了老苏周全,护不了全家人的周全。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以。 于是,她下定决心,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 第二天早晨,苏子雷打不动的出门跑步,很意外的看见老苏跑步回来,手里拎着一袋子早餐。 苏子停下来,和老苏慢慢的往回走。 苏子看了看还未升起的太阳,淡淡的说:“爸,我错了。” 苏云庭一愣,他知道苏子昨天睡的晚,自己一大早起来去买早餐,想着让她多睡一会儿。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贪睡,一大早的,还承认个错误。因为什么呢?没买早餐?这么点小事儿有必要承认错误吗? 苏子接过苏云庭手里拎的早餐:“爸,我不应该不去北京上大学。我以为我在你们身边,你们能吃上热饭,喝上热水,衣服有人洗,卫生有人打理,苏瞻、姥姥姥爷有人照顾……爸,我就像姥姥说的老母鸡一样,把你们都护在我的翅膀下,我以为这就是护你们周全。爸,我错了。这些应该是一个保姆做的事情。自从上次检察院的人把你带走,我求助靳峰叔叔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你们,才能护你们周全。陈晨要起诉,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爸,我错了。 说完,眼泪掉了下来。 苏云庭拥抱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傻孩子,就是强大了,也不一定能护我们周全,只能说生活会好过些,生活质量高一些。要想护自己周全、护家人周全啊,还是要行的正走的端,才可以。” 苏子一下子就被老苏的格局给镇住了,迎着尚未升起的太阳,曦光中,她觉得老苏不是一般的高大。 苏云庭伸过一条手臂,拥着她往前走:“唉,傻孩子,说的好听点,是爸爸妈妈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管你们两个。其实是,爸爸妈妈没得经验,不知道如何管你们,管多了,怕你们逆反,闹个精神抑郁、离家出走什么的。不管,又怕你们不务正道。就任由着你们自由发展。发现你们还挺健康快乐的,就想着,就这样吧,挺好。其实是误人子弟。如果,爸说的是如果,如果去了北大或者清华,起点高啊,肯定不一样啊。” 苏子还是第一次听爸爸说起对她们姐弟的教育问题。事实已然如此,她不想让爸爸一大早上的就追悔。 苏子:“爸,我知道了。如果我去了北大或者清华,我就遇不到薄文了。拿我姥姥的话说,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 苏云庭:“薄文真有那么好?” 苏子:“嗯。” 看着女儿满意的小脸,苏云庭还是很欣慰的。 苏云庭:“你能这么想,爸爸还少点自责。” 苏子:“好了,回家吃饭吧。一会儿都迟到了。” 苏云庭:“好。” 第6章 恋爱吧(99) 薄文的父亲薄一鸣特意飞来a市,约苏云庭会面。 薄一鸣远远的打量苏云庭,挺拔、稳健、干练,有知识分子的儒雅,也有带团队的领导派头。 薄一鸣头脑里闪现一个词:周正。 苏云庭也看到了薄一鸣,身形瘦削(有些驼背)、表情严肃(有疲惫之态),有技术傍身的傲娇,也有圆滑处世的谦卑。 没有任何人介绍,也没有过多的寒暄。两个成功且成熟的男人就很自然的做了自我介绍。 薄一鸣远远的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薄一鸣,薄文的父亲。” 苏云庭也快步的走上前:“你好,苏云庭。” 苏云庭引领着薄一鸣走进酒店,两个人谦让着坐下,服务员倒了茶。苏云庭点了餐。 薄一鸣开门见山:“我同意做你的代理律师。” 苏云庭呷了一口茶:“为什么?” 薄一鸣看着苏云庭:“我不希望我的孙子就这么轻易的姓了苏。” 苏云庭轻轻的笑了:“就像你不希望薄文姓闵一样?你这么在意传宗接代这回事啊?看来我还真得考虑一下,要不要把苏子嫁给薄文,万一我女儿生了女儿,断了你薄家的香火,你岂不是要将她扫地出门?” 薄一鸣领教了苏云庭的坦荡,也就实话实说:“苏兄说笑了,以薄文现在的身手岂能容我得逞?” 苏云庭点头:“那倒也是。” 薄一鸣:“就算薄文不说什么,你女儿苏子能饶了我吗?” 苏云庭听了薄一鸣一针见血的话,哈哈大笑:“这个我信。” 这时,苏云庭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对薄一鸣、花芳所做的一切,还不知道他的女儿为薄文的妈妈付出了多年的积累。 苏云庭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看来我猜的没错。代理,这可能是薄文母子能够原谅你的唯一一次机会吧?” 薄一鸣:“都说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苏云庭只是这么顺嘴一说,薄一鸣的回话就真印证了他的猜测。 苏云庭玩味的说:“你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可说?” 苏云庭拍了拍薄一鸣的手臂:“好了,你们一家子能够和睦相处,也是我女儿的福分。我不希望她在鸡飞狗跳的生活环境里还要左右逢迎、委曲求全。如果她求全了势必会委屈自己啊。” 薄一鸣不得不承认:“作为父亲,你比我够资格。” 苏云庭想说什么,顿了顿:“虽然说你年长了我几岁,悟性还不够啊。” 薄一鸣汗颜。 苏云庭在讲给丘妮听的时候,他认为,与薄一鸣相谈甚欢,薄一鸣也够坦诚。 丘妮不屑:“装像谁还不会?” 苏云庭不置可否,也不予置评。但他知道,夫妻之间的恩怨并非一朝一夕,似坚冰、似重病,破冰与抽丝都不是容易的事。况且,读书人哪个没有点傲骨?薄文妈妈能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了薄文爸爸吗?她之所以同意薄一鸣代理这个案子,应该还是在意了苏子的。 第6章 恋爱吧(100) 陈晨决定放弃与苏云庭对簿公堂,李礼也就明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泡影。她不顾陈晨的挽留,不顾自己高中毕业就选择的夫妻店,不顾自己六年来费尽心思、处心积虑的努力,毅然决然的辞了职。 陈晨久久的久久的站在窗前,望着沉沉的夜色发呆。四年,四年的时光,他从医院的惊鸿一瞥追到苏家,从高中追到大学,从无所顾忌、一无是处的高中生,成长为a医大的本硕在读的大学生,从一无所有的孤儿成长为行业翘楚的“宅管家”的老总,从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成长为博览群书、傲视云霓的商贾。 他认为,是苏子成就了他。她就是他伊甸园中的女神,心海中的灯塔,理想暗夜中的那束光,他的全世界。 那么,李礼呢? 她为他开疆拓土,从单一的房屋中介业务,扩展到集健身、休闲、娱乐为一体的新生代养生会馆。 那是李礼送给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她盘下了一栋四层小楼,打造成集健身房、羽毛球室、乒乓球室、篮球室、小餐厅、休息室于一体的养生会馆,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无疑,李礼是对的。也不得不说,李礼真的有经商头脑。 那么盈利的“礼物”,他在验收的时候,只淡淡的给了一个“好”字,心底竟然没有一丝欣喜。 是因为不爱吗? 周末的天气不错,苏子带着苏瞻、韩玉、庞丹在薄文的花园里除草、捉虫、施肥,薄文在教孩子们上围棋课。 苏子提着一桶水刚走出门,下课的孩子们便争先恐后的冲出来,险些把她撞到。薄文吓的脸都白了。 苏子一手提着桶,一手按在吓得砰砰跳的胸口,一连声的说着慢点慢点,孩子们还是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薄文的脸就气得绿了。他不顾苏子用眼神阻止,严厉而大声的喊:“都给我过来。” 看着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围拢来,仰着小脸叫着哥哥的时候,他依然沉着脸,没有悦色。 薄文黑着脸:“如果有谁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以后就不要来上课了。” 说完,转头进了屋。 苏子也是惊魂未定,但是,看着薄文怒火中烧的样子,为安抚孩子们的情绪,她缓了缓,拍了拍手,微笑着招呼孩子们:“孩子们,都过来,都过来。” 看着孩子们围拢在自己身边,苏子笑了笑,说:“听姐姐说哈,以后咱们做事都要小心,不能不管不顾,跑来跑去的,你们想想,要是自己绊倒了,或者是给别人绊倒了,疼不疼啊?” 孩子们喊:“疼。” 苏子:“肯定疼是不是?严重的都会骨折,是不是就更疼了?” 孩子们又是高声回答:“是。” 苏子:“况且,爸爸妈妈还得照顾我们,不上班就没有工资了,没有工资了,怎么样啊?是不是就不能给我们买好吃的了?” 孩子们一连声的喊着是,是,是。 苏子和颜悦色的说:“那就玩去吧。小心点啊?” 孩子们散去。有的看花,有的去鸽子的小窝观察小鸽子,有的蹲在地上斗蚂蚁…… 苏瞻拽了拽苏子的衣服,苏子俯下身体,苏瞻在她耳边说:“姐姐,休闲椅子上有个女生在看你。” 苏子轻轻的说:“知道了。” 说完,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小广场的方向。她看到了李礼,坐在那里向这边看着。 十分钟后,苏瞻和孩子们跑进屋去上课了,苏子在小水桶里洗了洗手,甩了甩。径直向李礼走去。 李礼就那样波澜不惊的看着苏子由远及近、款款的向自己走来。 苏子微笑着和李礼打招呼,像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一样:“你好,李礼。见到你很高兴。” 未曾谋面的两个人,热络的开场白,李礼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她下意识的站起来:“你好,苏子。” 苏子微笑着问:“你一个人?陈晨怎么没有陪你?有课?” 说完,挨着李礼坐下。 李礼敷衍的回答:“嗯,有课。” 苏子又是笑着说:“那么爱玩的人,选了一个那么累的专业。” 李礼应了句:“是。” 苏子又很随意的补充:“就是活到老学到老的那种。我都怀疑,他有没有那个定力。” 说完,笑着说:“不过,讲真,也不白学,越老越值钱。” 李礼笑。 苏子微笑着邀请:“我们进屋去聊吧,也好喝杯茶,抑或咖啡。” 李礼连忙说:“谢谢,改天吧。” 又解释:“陪客户看了一套房子,路过这儿,见花园的花漂亮,就坐了下来。” 苏子笑着说:“天气也很好。” 停了一下,又说:“孩子们下课了,又那么热闹。” 李礼说:“是。” 两个人一时沉默。 李礼站起身,笑了笑,说:“你忙着吧,我走了,要不然单位该打电话了。” 苏子也站起来,没有挽留,也不啰嗦:“那好,有时间过来玩吧,再见。” 李礼笑着说:“再见。” 转身的一瞬间,李礼的眼里就蓄满了泪水:苏子的言谈举止,端庄得体、落落大方的。自己打了一夜的腹稿,在面对她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字派上用场。她想说,陈晨为了你苏子放弃了那么热爱的篮球而挑灯苦读;她想说,陈晨为了你一心想着考取a大,不是他不想读a大,而是他真的尽力了,他才去了a医大;她想说,陈晨为了你,努力的想把房屋中介经营好,想给你一个好的印象,期待着你们能够有一个好的未来;她想说,陈晨在知道你有男朋友之后,喝的烂醉如泥,过起了摆烂的生活;她想说,自己不能看着陈晨被你苏子无视,不能看着陈晨被你苏子呼来喝去,不能看着陈晨听说你苏子有了男朋友之后摆烂的活着。自己用十倍百倍千倍的努力与拼搏,拼了命似的维护着他。让他在遨游学海的过程中,在恣意玩耍中,在失去双亲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让他在开除一位业绩位于行业翘楚的副总和一位金牌销售的情况下,“宅管家”的盈利还能居于同业榜首。她,做到了。她,成就了他。所有的努力,只为了赢得他的青睐。然而,她得到了什么?只有一屋子的衣和书,还有陈晨的漫不经心,甚至,不屑一顾。 然而,就在与苏子会面的短暂时光里,李礼不得不承认:家庭、教育、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自己要学的还很多。唉,看似简单的开场白,苏子都拿捏的那么到位。没有客套的寒暄,也不需要介绍,她省略了凡人的繁文缛节,给了她老朋友般久未谋面的亲切,却又丝毫没有素未平生的生疏。她问及了陈晨,那么自然。丝毫没有因为他对她父亲的不敬而满腹怨恨、咬牙切齿。 望着李礼远去的背影,苏子叹了口气:畸形的爱,不但伤人,也害己。 第6章 恋爱吧(101) 登山遇险 洛奇:“我不想出去了,这三年多来,我太累了。你来去如风、云淡风轻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当我看见薄文蹲在熙来攘去的大街上给你系鞋带时,我就知道薄文不属于我了。我以为我的运气不差,我的父亲生意兴隆,母亲也是个贤妻良母,我也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学,遇到了心仪的白马王子,一切都顺风顺水。可是,这一切都因为你的出现,变了味道。可是,话又说回来,你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你干嘛非得跟我抢呢?” 苏子:“你这话说的多难听啊。怎么能叫抢呢?我们这叫两情相悦好吧。” 洛奇不屑:“切。” 苏子:“似乎,你有点不服气啊?” 看着苏子拿着小刀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洛奇就有些胆怯。 洛奇嘟囔:“分明是我和薄文一起飞来的。” 苏子呵呵冷笑:“切,说的还挺煽情的,还一起飞来的,长翅膀了?” 洛奇推开苏子的小刀子:“我说的是坐飞机好吧。” 苏子:“姐知道你们是一起坐飞机飞来的,不用强调了,姐也是见过世面的,不会连飞机都不认识。” 洛奇气的翻白眼。 苏子嗤笑:“你还生气了?应该生气的是我好吧。说说吧,为什么要推我下来?” 洛奇:“我推都推了,还要告诉你为什么吗?” 苏子晃了晃手机:“是啊,这个问题有点傻,在薄文这件事上,你是认真的对吧?蠢女人,你只想到有一种死法可能叫同归于尽。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死法可能叫机关算尽反要了卿家性命。现在呢?既不能同归于尽,你暂时又死不了,让你闭嘴的也只有这个了。” 苏子晃了晃手机。 洛奇气结:“你,你…” 苏子又掂了掂手机:“高科技就是好啊。” 洛奇伸手抢苏子的手机,苏子快速的跳开。洛奇努力的想站起来追苏子,又踉跄着跌倒,看来,她的脚伤的不轻,以至于让她的行为受限。 苏子调侃道:“看来,没事儿的时候,锻炼锻炼身体还是有必要的。咱不像某人,推我下来,我没咋地,自己倒残了。” 苏子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盘腿坐下,一边从包里拿出巧克力慢慢的吃着,一边翻看着手机,连带着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洛奇。 苏子看了看幽怨的洛奇:“想和我同归于尽,你也不想想怎么可能?我先演示一下我的操作,你看怎么样?我呐,把你的动脉划开,等血流的差不多了,把刀放进你另一只手里。指纹什么的都不用考虑,我会处理干净。之后呢?我会顺着崖底往前走,走多远呢?你的血快流尽的时候吧。我再回来。侦查人员会确认我去探探路,而你却失望的自我了断。原因是我离开的时间有点长,而你的脚不能走路,以为我抛弃了你,从而自我了断。手机电量耗尽了吧,要不然怎么不救援呢?不对啊,手机在这大山里有信号吗?你看是不是这样?要不,先制造个摔晕了的假象,拖延一下时间吧,醒来后,我去救援,你无法忍受冻饿而死的惨样,自我了断。我探路回来,你已经无意识,我会等到救援人员的到来。怎么样?哪一种更完美?你选择一下。” 洛奇惊恐的看着苏子,她是那么的淡定、冷血,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 苏子不屑的看了看洛奇:“不开心?不完美吗?” 洛奇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你怎么这么恶毒?薄文怎么会喜欢你?” 继而,歇斯底里的喊:“薄文,你眼睛瞎了吗?” 苏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怎么会瞎?眼镜都没有戴啊。” 洛奇试着伸手去拿远处的背包,似乎不能够。苏子用脚勾了过来,“唰”的一下拉开包的拉链,“哗啦\"一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苏子用手扒拉了两下:“就是爬个山而已,你带这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有什么用,能吃啊还是能喝?一看就是智商有问题。” 洛奇恨恨的怼回去:“要你管。” 苏子又是嗤笑:“也是,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管得了你啊。看来,我不用动手了,怪麻烦的。” 洛奇将信将疑的看着苏子,心里想:她苏子不是没有办法的人啊,怎么?听语气,似乎不对劲啊?她不会真的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吧? 苏子看出了她的疑惑:“用不着我动手了。喏,手机没有信号,我刚才说过的,我们得不到救援,就等着晚上气温一降冻死或者豺狼虎豹出来把我们吃了,一切就都ok了,你的心愿可以达成了,高兴了吧?恭喜你啊。” 苏子的玩世不恭,在洛奇听来,似万箭穿心,她尖叫着:“不,我不想死,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苏子在心里嗤笑:她自己说不想出去了,英雄似的;我说没有救援,要死在这里,她又鬼哭狼嚎的。 苏子不屑:“切,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你要陷害我,我现在能活着这是我自救成功好吧。蠢女人。” 洛奇又叫:“我不想死。” 苏子恨恨的说:“别叫了,吵死了。再叫,你信不信我一刀结果了你。” 洛奇乖乖的闭嘴。 面对着洛奇,苏子调皮的说:“反正也没事儿,咱俩唠唠嗑呗。” 洛奇靠着树干,闭着眼睛,不想搭理苏子。 苏子看了看没有了嚣张气焰的洛奇,心里好笑,嘴上却说:“你是不是和孙苗欺负冉彤?因为什么呢?因为我吗?因为我抢了你的男神是不是?” 洛奇闭着眼睛不说话。 苏子知道她在听:“你呐,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这么没出息呢?别欺负她了,你的自身条件和家庭条件都比她好太多,别糟蹋了这些好条件。在烂泥里挣扎,没意思。” 说完,苏子又看了看洛奇。 苏子:“是,你和薄文一起飞来的,这个我承认,现在呢,来,说说吧,你爱薄文什么?” 洛奇抿了抿唇:“一切。” 苏子:“呵,没看出来啊,还挺痴情的。不过,薄文有那么完美吗?” 洛奇:“他完不完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不过,你不配。” 苏子:“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完美,不配薄文呗?” 洛奇咬了咬唇。 苏子:“我不配,你配吗?” 洛奇不做声。 苏子呵呵一笑:“没有底气了是吧?来,我给你分析一下,薄文本人,忧郁、孤傲、自闭、不睦世事。你爱他什么?薄文的家庭,父亲偏执、故步自封、不念恩情;母亲骄傲、清高、懦弱;父母同床异梦、形同陌路。一个貌合神离的家。你还爱吗?” 洛奇不假思索的说:“爱。” 苏子轻蔑的笑了:“呦呵,还真没看出来呀?还挺深情的。那我给你讲讲我们的相识吧。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这个人爱你吗?你还说爱吗?” 洛奇紧抿着嘴唇,不做声。 苏子娓娓道来:“中考结束,我向父母要了一个奖励,参加夏令营长长见识,父母竟然同意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远行。夏令营十天的收获就是,我认识了薄文,来自上海。那时,他不叫薄文,叫闵行,十五岁,我十三岁,来自a市,我们被分到一个小组,游戏、训练、对抗、赢得胜利。虽然在一个小组,共同进退,但是我们交流很少。也许,真的是缘分吧?他救我于尴尬,让我感激不尽,我点拨他于迷途,让他终生难忘。他送给我一个平安扣,是他外公送给他的,当时,我不懂,现在我知道了,那么小小的一颗却价格不菲。那么值钱的东西他都舍得送给我,你想想他是不是认真的对我?没事的时候,我就在想,以他上海的户口和他的高考成绩,去上海交大、上海复旦、上海财经,轻而易举啊,他为什么来a大呢?他又为什么租了离我们家那么近的房子?住宿舍不是更方便吗?他的妈妈来看我,把家里祖传的手镯送给了我,说是送给她的儿媳的。想想吧,蠢女孩。” 洛奇依然抿着嘴唇。 苏子看了看不做声的洛奇:“也许你认为我运气好。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在用心的去生活。” 洛奇恨恨的看着她。 苏子不理会她:“我呐,父母刚走出大学校门就走进了家庭,他们成家不久就生下了我,他们要工作、要发展,没有时间照顾我,我在姥姥姥爷身边呆到两岁,在爷爷奶奶身边呆到四岁,我没有去过学前班便到妈妈的课堂听高中的课程,我五周岁上学,小学没毕业就开了学习室,我学习了钢琴、跆拳道、搏击,给爸爸送饭,给姑姑家的弟弟开家长会,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的个人资产有一百万这个样子,我雇家政打扫卫生,一个人去乡下看望姥姥姥爷。我放弃北大清华,进a大,不是我有多喜欢这里,不是在这里等你,等着和你呕气,我是为了照顾我的父母,他们把时间和精力给了需要他们的人。他们没有时间照顾弟弟,我必须留下来,照顾弟弟。而我,我想尽我所能,让我的父母做的更好。让我的弟弟不至于疏离家庭。也让自己更好。” “一个学生自杀,一个班级的学生都说我去了这个班级,在找什么人,和女孩的自杀行为有关系,我的妈妈无助的时候,我能用录音去证明我的清白,救妈妈于困恶之中。对于薄文这件事儿,我不想和你争辩,事实在那摆着,你愿意爱他就爱吧,我也没办法。薄文爱不爱你,那是另一回事儿。同时,我也郑重的告诉你,你的话我都录了音,如果你想怎么样,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完,苏子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你吃不吃?你男神买的。” 洛奇幽怨的看着她。 说完,苏子扔给她一块巧克力。 苏子吃了块巧克力,又吃了两块饼干,喝了点水,补充一下体力,定了定心神。 洛奇像吵架的小孩子似的嘟囔着嘴:“看在巧克力的份上,我暂时先原谅你。” 苏子无所谓的说:“放心,你原不原谅我,我都得把你弄出去,活着挺有意思的。” 第6章 恋爱吧(102) 薄文分明感觉到了苏子不愿意理他。放学回家也不搭他的车了,找个借口编个理由就走了,甚至有的时候,只发个短信就溜之大吉。上学也不一起走了,理由更是充分,给苏云庭送饭,送苏瞻去幼儿园,上午没课去看姥姥姥爷…… 薄文拦住她 薄文:“为什么要躲我?” 苏子:“没有。” 薄文:“没说实话。” 苏子:“想听实话?” 薄文:“嗯。” 苏子:“为什么去半山酒吧?” 薄文:“单纯的想去坐坐。” 苏子:“没说实话。” 薄文:“想听?” 苏子没有应,扭头就走。 薄文跟上来:“靳阳回来了。” 苏子突然就停下来,大吼:“你觉得有意思吗?如果你一直都这么不自信,我们不如就此分手。对,分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凭薄文在后面紧追不舍,都没有停下来。 苏子恨恨的想:就这么个期期艾艾、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家伙,洛奇却不惜搭上性命爱他,爱他什么呢?爱他的忧郁?爱他的孤傲?爱他的不自信?爱他的不确定? 算了,既然你那么爱,那就爱去吧。本小姐也真的是累了。 更让苏子没想到的是,靳阳约苏子在尚岛咖啡小聚,薄文打来电话,苏子小声的问:“有事儿?” 薄文:“没什么事儿。” 苏子:“那我先挂了啊?” 薄文:“好。” 苏子下意识的侧脸看了看窗外,薄文的脸就映在玻璃窗上,眼眸不温不火的看着她。 苏子拎起桌子上的包,暴走。靳阳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快速的跟了出来。 苏子伸手拦出租车,完全无视了薄文的存在。苏子的无视,薄文就慌了,期期艾艾的疾步走过来,叫了声:“六一。” 靳阳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听到了这句底气不足的“六一”。 靳阳不由得就有些气:“你谁呀?” 薄文没有理会靳阳,挨着苏子站定:“六一,你听我说,好吗?” 苏子没有回应,继续拦车。 靳阳看苏子的反应,挡在薄文面前:“行了,没看见她不想理你吗?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薄文没有理会靳阳,扒拉了一下靳阳,想从他身边过去,靳阳就抓住了他的胳膊,两个人也就莫名其妙的较量起来。 苏子看都没看一眼,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薄文的不自信,彻底的惹怒了苏子。 靳阳的出现,薄文的紧张,苏子看到了薄文的确缺乏安全感,也确实不自信,脆弱的一面表露无遗,同时,也让两个表面坚强、独立、优秀的人,内心的孤独、脆弱、缺乏安全感等等一系列问题表露无疑。 薄文和苏子想尽力成全彼此,给彼此以依靠,而内心里,成全对方、为对方好,如果认了真,结果就是,在薄文这里,你苏子必须围着我转,我的眼里只有你。苏子还好,她有一些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而薄文一路走来,就只有苏子。于是,他的焦虑、担心就愈加严重。他焦虑,她的心里怎么会装着那么多人,到底有没有自己?他担心,那么多优质的男孩,会不会征服苏子的心?在苏子看来,姓薄的就是不信任自己。 苏子想冷静下来,梳理一下他们的感情,她给薄文微信。 苏子:我的父母,他们拖着一身疲惫回家来,瘫倒在沙发上,冷锅冷灶,有可能三天或者一个星期抑或是更长的时间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你知道吗?我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心痛,痛到没有办法呼吸的那种。 从小到大,我必须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他们。但是,你知道吗?我走不出来,走不出那个沉重的漩涡,特别特别累,像极了一只缓慢前行的蜗牛,背着家的蜗牛。 我很感谢你来到我身边,为我做的一切。靳阳固然优秀,他有欧阳文夕;陈晨也够努力,李礼足够爱他;辅导员的心思我懂,但他不是我的菜。蒋旗也好,海平也罢,如果我们有可能,还用等到你出现吗?自从遇到你之后,我担心过,焦虑过,怀疑过,心不安定过,直到我看到那把钥匙,我的心定了,薄文。但我受不了的是你传递给我的信息:你的紧张,不自信,让我心神不宁,疲惫不堪。你去威胁辅导员王越,跟踪丘伢舅舅,调查陈晨的身份,排斥蒋旗,嫉妒靳阳……薄文,我不是矫情的人,我真的累了,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好不好? 薄文:我拼命的在修补我的生活、拼命的完善我自己,然而,即使我拼尽全力我都不够好吗? 苏子:即使你拼尽全力你自己也不够完美、你的生活也不尽如人意,你应该知道人无完人的道理。 薄文:记得《百年孤独》有这样的话:生命中所有的灿烂,终究要用寂寞去偿还,孤独之前是迷茫,孤独之后是成长。我一直是孤独的存在,看到你呼朋引伴、嬉笑怒骂,和他们称兄道弟的,我就更加的孤独。请相信我,我会慢慢的走出来,也请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苏子:如果孤独之前是迷茫,那孤独之后肯定要成长。虽然,往事如烙,回忆成殇。但是,我希望你抛却孤独、迷茫,剩下的都是成长。 薄文:我答应你,冷静下来,用一些时间来反省,来整理自己的心情,也给我们彼此足够的时间来审视自己的内心,从而更从容、更坦然的去面对彼此,更心无旁骛的去接受彼此。我想说的是,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不怪你。但是,你要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苏子看到了薄文的自我剖析、自我反思,也看到了他的提醒与小脾气,他用了呼朋引伴、称兄道弟,是啊,这些朋友、兄弟都有可能发展成为恋人,但是,对待爱情,他用了心无旁骛。虽然他说的是彼此,但是,他活成了孤岛,那么,应该认真反思的那个人就应该是自己。 第6章 恋爱吧(103) 苏云庭说不出来家里的氛围是和谐还是热闹?似乎有些事情已经悄悄的发生了,是他不知道的,就在他出差支援边疆医院的这两个月里。 他向苏瞻招了招手:“这一段时间,你和姐姐都忙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分享给爸爸的?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需要爸爸给解决的?有没有……” 苏瞻挑了一下小眼皮,有点鄙视:“老苏,两个月不见,你变啰嗦了。” 苏云庭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你小子也变得没大没小了。” 苏瞻一咧嘴,委婉的说:“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薄文哥哥了,明白?” 苏云庭点点头:“就这?” 苏瞻转了转小眼睛:“这还不算大事儿吗?” 苏云庭笑了:“还真算哈。其他的呢?” 苏瞻用小手点了点桌面:“比起这件事,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了。” 苏云庭沉思着问:“什么叫不算什么了?” 苏瞻幽怨的说:“把我忘在幼儿园五次,你说算什么?” 苏云庭笑:“小小男子汉,没什么,咱这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 苏瞻不屑。 苏云庭找了个机会和苏子谈了一下。 苏云庭没话找话:“薄文一直都没有在这儿住吗?” 苏子:“嗯。” 苏子心里嗤笑: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他不在这住吗? 苏云庭依然没话找话:“为什么?” 苏子:“怕影响不好吧。” 苏云庭更是没话找话:“怕影响不好?” 苏子:“嗯。” 苏云庭:“你认为的还是他认为的?” 苏子:“他认为。” 苏云庭点点头:“证明这孩子人品不差。” 停了一下,苏云庭一皱眉,问了句:“不会是分手了吧?” 苏子:“奇怪吗?” 苏云庭:“不奇怪。不过,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苏子:“靳阳回来了呀。” 苏云庭:“跟靳阳有什么关系?” 苏子:“不自信呗。” 苏云庭:“因为这?” 苏子:“嗯。” 苏云庭:“你,放手了?” 苏子:“不然呢?” 苏云庭:“唉!在乎你才会诚惶诚恐啊,因为怕失去;不在乎你才任由你来去自由,有你没你无所谓。” 苏子:“这么一说,我还亏大发了?” 苏云庭:“不好说。” 苏子:“你少来了。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 苏云庭:“我不是那种见财忘义之人。” 苏子琢磨了一个晚上,也就原谅了薄文。她信了老苏的所谓“在乎”理论。在放学的路上、在薄文的不远处,苏子似乎崴了脚,薄文就飞一般的冲过来,蹲下来,心疼的握住她的脚踝,苏子也就顺坡下驴扶了他的背,把手交给他挽着,两个人就这样重归于好了。 是啊,他是不够完美,但是,只有他,倾心的对我好。这,就足够了。 苏子记得他们刚刚相认不久,因为苏子和钱加蓓、林琳、尚岛聚会,苏子冷落了薄文,薄文心情低落,苏子不搭理薄文。他们有了第一次正面冲突: 薄文:“你有爷爷奶奶,你有外公外婆,你有爸爸妈妈,你有苏瞻,你有姑姑姑父,你有舅舅,你有钱加蓓林琳靳阳尚岛欧阳文夕海平,你有不想干的人随时来搭讪,我有什么?我,只有你一个。是,你可以不理我,不要我,但是,我不能。”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去。 苏子心疼的无法呼吸,泪流满面的跑向他,从背后抱住了他,哽咽着告诉他:“闵行,我心里有你,我要你。” 薄文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任由她抱着。慢慢的回过身来,哽咽着说:“对不起。” 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爱你。” 苏子的心里就满溢着甜腻腻的蜜,轻轻的回应了他:“我知道。” 是啊,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人,只容不得她一个。那么,就潇洒自由、天马行空的在他的心田里来去如风吧。反正,他喜欢,他包容,他宠爱。她不在乎是不是被囿于他用真心构制的小小城堡。 第6章 恋爱吧(104) 薄文要出国,苏子面临着人生的又一次选择。 苏云庭、丘妮、苏子、苏瞻一家四口人坐在饭桌边,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苏子的未来。 苏云庭看着苏子:“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苏子:“我当然是和薄文一起出国,这还用问吗?” 苏云庭:“学校选择好了?” 苏子:“嗯。” 苏云庭:“说来听听。” 苏子:“薄文继续他的专业研究。我,我改了专业,主攻心理学。” 苏云庭:“为什么?” 苏子:“我现在这个专业呢?在本校继续读研读博或者出国读研读博,对于我来说都没问题,可是就业嘛,我觉得对于女生来说,不占优势,工作中想出成绩,也不容易。” 苏云庭:“就业嘛,应该不是问题。” 苏子:“是的,虽然大数据说目前大学生的就业率怎么怎么不好,但是,我可以读研读博后留校,可以去科研院所。” 苏云庭:“那为什么还要改专业?” 苏子:“爸,你觉得我这么多年疲于奔命的,哪一件事儿是放在学业上?哪些时间是用在学业上?你觉得在学业上,我的那点小聪明还占优势吗?我能毕业,都是老师们高抬贵手、手下留情了吧?” 苏云庭无言,是啊,整个家里,就没有她不操心的事儿。一个苏瞻就耗费太多的精力,都放在她一个刚刚成年的大孩子身上。和薄文处个对象,又是吵吵闹闹、叽叽歪歪的。姥姥一生病,她也是跑前跑后的……想至此,苏云庭愧疚的低下头。 丘妮的关注点一直都与苏云庭的不同:“你说你这一天天的,东一榔头西一扫帚的,能学个啥?没长性,业务也就不专。你就比如说我吧,我要是没有两把刷子,教谁去?哪个家长能放心把孩子放我这儿?你再说你爸,你爸要是业务不专,人家要摘除的是脾,你把人家心摘了,那人还能活吗?那跟谋财害命有啥区别?你就应该学啥像啥。啊,今个儿头脑一热,想学医,明个儿头脑一热想学会计的,结果,样样通样样松,其后果就是一事无成。” 苏子:“明白。”随后叹了一口气:“唉,我也不是头脑发热,也不是一时冲动。就学这个了。可能,如果,不出意外,这一辈子应该不会改变了。” 是啊,她这一生选择的是薄文,还会变吗? 沉默片刻,苏子一笑:“大数据说了,现在心理疾病的患者有很多,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的抑郁症患者就有上亿,数字还是很庞大的。加上我自习室那两个孩子的状况提醒了我,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在这个全新的领域有所作为。” 丘妮:“我从事教育二十多年,我不建议你从事这样的职业、规划自己的事业,我绝对不赞成。” 苏子:“为什么?” 丘妮:“我只希望你健康平安、幸福快乐就好,至于有多大的成就我认为不重要,有一技傍身,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苏子:“人家的家长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哎,你这是要把我往平庸里培养吗?” 丘妮:“成龙成凤固然好,但比起健康平安、幸福快乐,我觉得还是健康平安、幸福快乐更重要一些。” 苏云庭和苏子看着丘妮,若有所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丘妮:“你想一想,如果你在幼儿园工作是什么心情?在养老院工作又是什么心情?” 苏云庭:“我觉得你妈妈说的有道理,幼儿园的孩子是活泼可爱的,生命是蓬勃向上的;而养老院的老人们都已经风烛残年、垂垂老矣,在这两个地方工作的心情肯定不一样。” 丘妮:“就像父母的爱都是向下的一样,父母对孩子都是无条件的妥协,孩子对父母就不一定那么有耐心了。你选择的专业决定着你将要从事的工作,你所从事的工作势必会影响你的心情,多多少少都会影响你的生活。你选择的专业,面对的是特殊群体,不单单是影响心情、情绪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有可能会影响你自身的身心健康,影响整个家庭。” 苏云庭看着苏子,问了句:“你能明白你妈妈的话吗?” 苏子艰涩的说:“明白。” 她何尝不明白,一个薄文都让她精疲力尽的。更何况,从事心理学方面的工作,不单单只学心理学,还要学医学,毕竟这属于医学精神科范畴。她辅修的第二专业,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苏子有些犹豫了。苏子邀请钱加蓓、林琳聚餐,帮她分析分析自己的规划。 苏子说了自己的想法。 钱加蓓一听就急了:“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苏子:“大哥,人脑的组织百分之八十是水好吧,还我脑子进水了?看你那没文化的样儿。” 钱加蓓:“你还有闲心跩呢?你知不知道,你这跨专业跨领域的,会有多难?” 林琳:“我想知道叔叔阿姨怎么说?” 苏子:“当然是不同意。不是很激烈的不同意,而是做了很客观的分析。” 钱加蓓:“支持。反对有效。” 林琳:“叔叔阿姨经历的多,见识深刻,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应该考虑考虑。” 苏子:“行吧。” 钱加蓓接了电话,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先走一步。 苏子问林琳:“她能有什么事儿?” 林琳也是一脸茫然:“她没跟我说过。” 苏子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一天天的,疑神疑鬼的,都神经了。 说完,又是苦笑。” 两人沉默。 忽然,苏子问起林琳和由勇的感情,林琳说还那样,不好不坏。苏子对于林琳和由勇的感情,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不赞成你们在一起。连岳说过,爱情是两个强者的风花雪月,不是两个弱者的苦大仇深。毛姆也说过,与穷人结婚,你会负责他的愚昧、负债、灾难,以及他的一切祸害,错误的思想,还有他家庭的愚昧、懒惰、乱,你都要负责,用什么负责呢?用你的生命、财富、事业,以及前途的代价负责。由勇现在的表现,无一不是一个弱者的表现,一个人穷也就算了,懒就说不过去了。你有没有发现,他没有一点点的上进心,也就是进取心。这样的人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你会与他一起陷进一些鸡毛蒜皮、叽叽歪歪的琐事中去,这会消耗掉你自身的进取心,在这种内耗的生活中面对一地鸡毛的琐碎,没有了任何的生活质量可言。他一个人这样也就算了,他还有他背后的家庭,不但帮不了你太多,有可能是没有医保的老人疾病缠身,有可能是兄弟成家的资金支持。不是说,不管他家里的老人和兄弟,而是,他自己不上进,也没有让你与他同甘共苦承担家庭责任的那份担当。所以,不值得。不值得为他付出那么多,而且这种付出是以你的一生为代价。作为朋友,我只能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清楚。行吗?” 林琳抿着唇,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林琳才抬起泪眼,看着苏子嗫喏着说:“我考虑考虑。毕竟我们相处三年多这么久,不是说分就能分的。” 苏子喝了一口水,尽量放缓语气,她不是安慰人的主儿。 苏子:“我不是那种专制的家长,强行拆开你们。我只是就事论事,给你建议,我认为,中肯的建议。” 说完,又是无奈的一笑:“我算哪门子家长。” 林琳又是抿了抿唇,苦笑了一下:“你要是我家长就好了。” 说完,叹了一口气:“我还能少走一些弯路。” 苏子一笑,怼她:“别矫情了。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都没盯住你,还家长呢?” 林琳也是苦笑:“是我不好,让你操心了。” 苏子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我们大家都好好的,都能有一个不错的未来。毕竟,我们一起走过来不容易。” 林琳像下了决心一样:“行,我们都好好的。” 说完,将杯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苏子看着她走出门去的背影,那个在大太阳下有些踌躇的背影。她有一些恍惚,自己是不是管的有点宽了?都是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后果还有什么不能承担的吗?是因为她妈妈的眼泪,还是因为她们曾经一起奋战的青葱岁月,是什么让她如此放心不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明明是坐在一起讨论自己的未来的,怎么自己却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 第6章 恋爱吧(105) 苏子决定学心理学,在和林琳、钱加蓓聊了聊自己的想法之后,两个人虽然持反对意见,但不影响苏子的决定。 苏子:“爸,既然在我的专业领域做出一番成绩很难,那么,就选一个我认为有意义的事儿去做吧。 既无压力,又能解决生存问题,还能带更多的人走出困扰。挺好。” 苏云庭:“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你认为没有压力吗?” 苏子:“压力固然有。既然我认为它有意义,自然多少也会冲抵一部分压力。” 苏云庭:“另外,对于你来说,生存还是事儿吗?” 苏子:“爸,我说的生存不仅仅是生存啊。” 苏云庭:“嗯,我懂了。你要的是有质量的生存。” 苏子笑了。 苏子:“我不否认,爷爷这一代人有信仰,无论是对党、对国家、对民族,他们都秉承着忠诚的态度;你们这一代人大部分传承了爷爷那一代人的风骨,更是加上了执着,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爱情,并且对自己的选择在执着上又加了无怨无悔,这种执着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种执念,达到了执迷不悟的程度。比如说,你,对自己选择的工作不仅仅是热爱,升华到了救死扶伤、仁心仁术的地步,顾不得爱人、子女、家庭。 季冬,虽然我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成见,但她的专业素养在学校有口皆碑,授课也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许多没有这个学科的学生都慕名而来。英杰,在业界也是名声在外。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专业素质,都没的说。口才也很不错,思辨能力堪称一流。丘妮,全国模范教师。业务能力很强,有耐心、有韧劲、有因材施教的本事,在好脾气的基础上,不温不火的也能够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于我而言,她是母亲。对于学生来说,她可能是姐姐、阿姨、母亲,然后才是师长。 她们不但在工作上素有追求,在对待爱情方面,也是怀着执念,内心深处已衍生了偏执。这种偏执让你们出众、优秀,从而,成为木秀于林般的存在。” 苏云庭:“看不出来,这小脑袋分析的还头头是道呐。继续。” 苏子:“我们这一代人,生活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科技的不断进步,工种的细分,选择性也越来越多,很多新兴事物不断出现,新兴产业不断横空出世,新兴工种也就不是什么时髦的玩意儿了。相较于爷爷他们那一代人的信仰、你们这一代人的承袭,我们更想跟随这个时代发展的走向,遵从自己的内心去选择工作、生活以及爱情。虽然你们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生活的一板一眼,也循规蹈矩,有相知相守,有苦尽甘来,才赢得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我呢,是这么看的,我虽然学的专业也算高科技,以我的智商与韧劲,在理工科里也可以拼搏一番,但是,凭心而论,能成为居里夫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不能在专业领域博得一席之地的话,靠其他特长、技术、能力,想成为比尔盖茨这样的人物抑或是混迹商海,成功的可能性也几乎是零。剩下的就是找一份称心的工作了,可以说这个不难,但要想取得你或者是妈妈再或者是英杰这样的成就,也未可知,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嗯,其实,地球不需要那么多的人,在这个拥挤的芸芸众生中,籍籍无名之辈太多。我呐,就是那个无名之辈。我想,既然平庸,那么,不妨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也不枉此生。以我二十岁的奋斗、付出以及人生经历来看,大富大贵我不敢说,我觉得我应该活的不会太差,无论精神还是物质。” 苏云庭:“我从来都知道你是独立自主的,也是有个性和想法的,更是有追求的。我和你妈妈从来都没有要求你们大富大贵、光宗耀祖、位极人臣什么的,我们只希望你们健康平安就好,你们姐弟能够相互扶持相互照应就行。” 苏子:“爸,那你应该不反对我的选择吧?” 苏云庭:“话已至此,点到为止吧。你认可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扭转过?” 苏子:“谢谢爸。” 苏云庭:“那就不妨说说你的规划。” 苏子:“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牛仔大王李维斯的故事。年轻的时候,他和很多年轻人一起去西部淘金。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有的人绕道而行,有的人打道回府,李维斯却说,凡事的发生必有助于我。这是一个机会。他依靠摆渡积累了一笔财富。后来摆渡的生意冷淡了,他继续前往西部淘金。到西部的时候,那里气候干燥,水源奇缺。人们纷纷抱怨,谁给我一壶水喝,我情愿给他一块金币。李维斯又告诉自己,凡事的发生必有助于我。这是一个机会。于是,他做起了卖水的生意。渐渐的卖水的越来越多,没有利润可图了。他又发现淘金者的衣服破破烂烂,而西部到处都是废弃的帐篷。李维斯再次告诉自己,凡事的发生必有助于我。这是一次机会。由此他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用废弃的帐篷缝制牛仔裤,因此,成就了他牛仔大王的美名。我之所以讲这个李维斯,他不但有发现商机的慧眼,还有就是不刻板、不死教条、不认死理。我也不想按部就班、朝九晚五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以我现在的专业看我未来的生活,只一眼就望到了退休。我相信了,凡事的发生必有助于我。我遇到了薄文,他又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说好听点儿,他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说不好听点儿,他是有病的。我之所以选择心理学,不仅仅是因为薄文的缘故。其实,我在研究他的时候,也在拯救我自己。每个人的心理,或多或少的都有问题,只是轻重而已。最重要的是,人生无常,一路上的变数也会很多。我打理过学习室,作为学生代表参加过演讲,代替奶奶参与过盆景拍卖大会,代表我自己参加过大学生数学建模比赛,也遇到过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我觉得对于我的选择,我可以,也应付得来,并且,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可能一时意灭。就算是有什么新的想法,那也是新的机会的出现,我想,我也不至于一事无成。请你相信我,爸。” 苏云庭心下唏嘘:“爸相信你。再不济,还有爸,爸给你兜底,爸也养得起你。” 苏子笑了:“我姥说过,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苏云庭也笑:“那倒是。” 苏子:“爸,我认为,心理学吧,就是给人一定的温度就行了。” 苏云庭:“说来听听。” 苏子:“你看哈,小孩出生的时候,身体弱,进保温箱。我姥姥的老母鸡孵小鸡崽儿,弱的,就放热炕头。你就说韩玉吧,她家缺钱吗?不缺。缺爱吗?那么多人围着她转。那她怎么还不开心呢?是缺温度。我和她相处,都是用心的笑着和她说话。我说你说的好对啊,你这个发型好看,你这个衣服好看,你这个鞋子和裤子太搭了。我不说你应该怎么怎么样、你最好怎么怎么样、你理解错了、你说的不对、你做的不对……这些话太冷漠了,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是有很多人围着她转,说的话都成了噪音。做的事儿,都让她反感。我和庞丹的相处,是开诚布公、坦诚相见式的。我知道她的爱人去世了以后,我震惊过,也觉得她应该伤心。但我知道她有过爱人的孩子,因为爱人的去世,孩子没有保住之后。我和她说的不是,别难过,孩子以后会有的。不是,没有孩子也好,以后还得嫁人。我说的是,你爱他吗?她说爱。我告诉她,孩子是去另一个世界陪他了。他的所有亲人都在这个世界,他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多孤单啊。有孩子相伴,他会很开心。她听我这么说,释然了。眉宇舒展了许多。至于薄文,我说的最多的话,有我在呐,放心好了。我让他的心安定。苏瞻嘛,只要在意他就行了。吃的,喝的,玩的,买给他,陪他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玩。我说这些,意思就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才真挚吧。” 对于苏子的观点,苏云庭无可辩驳,也的确无懈可击。她准备了那么久,思考了那么久。他怎么好驳她的兴。即使,有不同见解,也于事无补了。 苏子:她的父母忙是忙了点,不管她也真是不管她,但爱她,也真的爱。没有下线。 苏云庭和丘妮说起苏子的选择,丘妮好一番长吁短叹。苏云庭给丘妮做了好一番的思想政治工作。 苏云庭:“孩子的想法和我们已经十万八千里了,跟不上了。那就放手吧,好不好?” 丘妮嗔怪:“你心大还不行吗?” 丘妮能说什么呢?不能。苏子从小到大都是自我管理型的成长。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融洽而和谐。 因为苏子和薄文面临着出国,苏云庭和丘妮纵有万千不舍,也没有办法,孩子们决定的事儿,也不好更改。最舍不得的还是苏瞻,贴着苏子身边,一改往日和姐姐的话唠模式,安静了很多。 苏云庭逗他:“二宝,安静不是你性格啊。” 苏瞻眼皮都没了:“这个时候,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选择沉默。” 苏云庭竟然笑了。就那样看着苏瞻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突然就想起了薄文和他说过,苏瞻的出生差点要了丘妮的命,却成了苏子心里的结。只一瞬间,苏云庭就明白了苏子选择心理学的原因。没错,是啊,苏子曾经说过:在研究薄文的时候,也在拯救自己。 苏云庭给苏子夹了一块排骨:“大宝,对不起。” 苏子有一些愣怔,看了看碗里的排骨,又抬眼看了看父亲,苏云庭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苏子知道老苏懂得了她的心思,乖巧的应:“收到了。” 苏瞻看了看姐姐碗里的排骨,又看了看老苏:“神经,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对不起。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薄文知道苏云庭作为父亲面临女儿远行不舍的那种感情,也感动苏云庭作为父亲能够和女儿说对不起的那种真情流露。无论父女两个因为什么,以至于父亲要说对不起,不管怎么说,能对孩子说对不起的父亲都了不起。 于是,薄文给苏瞻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他的碗里,说:“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是因为自己把他的姐姐生生的给带到另一个国度。苏瞻的心里得多么难过不舍。要知道,他一直生活在姐姐的羽翼下,是姐姐护佑着的快乐宝宝。 苏瞻看了看碗里的排骨,又看了看薄文,同样乖巧的说:“收到了。” 大家笑。 苏瞻却嘟囔着:“收到了个鬼。都发神经。” 丘妮嗔怪:“没大没小的。” 吃完饭,苏云庭和薄文两个人喝茶聊天。 薄文:“爸,我说一下我的想法,我们先回上海,和妈妈商量一下,然后,再回来处理学校的事情。” 苏云庭:“也好。我把苏子交给你,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待她,如果你不好好的待她,我苏云庭就是这条老命不要了,也会找你算账,你明白吗?” 苏云庭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郑重。 薄文笑了:“爸,不用您出手,苏子就把我收拾了。” 苏云庭也笑了。 这个——苏云庭信。 第6章 恋爱吧(106) 苏子和薄文回到上海,和薄文的母亲商量出国的事。 薄文的母亲:“我认为有必要让你们的父亲也知道你们的打算与规划。” 闵瑜心里叹道:毕竟,你这一去,结果未知,也许,这就是一家人最后的一个团圆饭;也许,就是永别。 薄文和苏子表示尊重母亲的意愿。 一家人找了个干净的餐厅坐在一起吃饭。气氛还算融洽,闵瑜说自己的打算,也替薄文和苏子说了他们的人生规划。 薄文的父亲薄一鸣对薄文说:“我尊重你的决定,家里的钱,一直是你妈妈掌握,你尽管用,不够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我想办法就是了。” 闵瑜淡淡的说:“钱,是我们的共有财产,我只拿属于我的那部分就好。” 薄一鸣有些恼火:“嗯,我忘了,你向来不是自私的一个人。” 一家人心照不宣的吃着饭,闵瑜给苏子夹菜,薄文也照顾苏子吃食,薄一鸣自斟自饮,有一搭没一搭的向三个人问一句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苏子就意兴阑珊起来。 闵瑜见吃的差不多了,看都没有看薄文,声音轻柔而随意的说:“行儿,你和六一去车里等我。” 薄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拉起苏子的手:“好。” 闵瑜从两个人的背影拉回来视线,对薄一鸣说:“找个时间,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薄一鸣吃惊不小:“你这是干什么?你只是生个病,至于离婚吗?” 闵瑜平静的说:“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归宿了,很不错的归宿,我们也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薄一鸣放低了姿态:“闵瑜,你听我说,我陪你治病,我放下律所的业务,放下所有的事情,陪你治病,好不好?” 闵瑜:“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噢,我忘了告诉你,我有一个决定,和孩子们出国,换一下环境。” 薄一鸣看着闵瑜:“就这两个毛孩子,你觉得我会放心吗?” 闵瑜看都没有看薄一鸣一眼:“薄文可能还需要历练,苏子还是值得依赖的。” 薄一鸣“嚯”的站起来:“你确定她不是觊觎闵氏股份?” 闵瑜知道,薄一鸣有这个想法应该已经很久了。她不疾不徐的说:“她不是你。况且,她救过行儿的命。单凭这一点,她要闵氏股份也不为过。” 薄一鸣惊愣在原地:她救过行儿的命?!是啊,行儿的命对于他薄一鸣来说,太重要了。他不但是薄家长子长孙,还是薄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 薄一鸣颓然坐下。 闵瑜擦了擦手:“好了,我累了,真的累了。” 薄一鸣望着闵瑜离开的背影,沮丧的低下了头:他从来没有想过闵瑜会离开他,即使,自己抢回薄文,气得岳母离世,她都没有离开;薄文选择逃离,他对薄文拳脚相加,她只是伤心欲绝,怒目相向,她也没有离开。而今,是什么让她如此决绝?是了,肯定是他和助理之间有什么传进了她的耳朵,那只是助理的个人崇拜,无关乎情爱。无关情爱吗?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从洗手间出来的苏子恰好听到了那句“闵氏股份”。 苏子一如既往的挽起了薄文的胳膊,薄文微笑着看了看苏子:“走吧,我们去车里等。” 苏子:“好。” 坐在车里,苏子上网搜索了一下“闵氏股份”,闵氏股份的信息扑面而来,闵氏股份,上市公司,董事长闵哲…… 是啊,薄文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外公,外公教他炒股,外公那么大年纪了又去出差,外公的老伙计元叔,外公去收购茶场……外公没有儿子,只有母亲闵瑜和小姨闵钰,小姨的女儿还小,难当重任,这样看来,薄文继承闵氏也不是不可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物质”的社会,薄一鸣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至此,苏子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上海的外滩也的确是流光溢彩。马路上,车水马龙,人行路上,为生计奔波的人们三三两两、匆匆忙忙。 苏子又叹了口气,默默的垂下眼眸,有水雾蒙上了双眼:有点想家了。 苏子望着未知的远方,做出了一个决绝的决定:出不出国已经不重要了,爱情也好,婚姻也罢,交给老天爷吧。既然有一个那么强烈的反对声音,那就先放下吧。不如,就回去吧。 薄文一手敲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子收回视线,侧脸看着薄文:“我去看一下曲延,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薄文握了她的手:“怎么突然想去看曲延?” 苏子叹了一口气:“是啊,突然就想去看看她。可能我们这些走的比较近的同学就她在这里吧?” 薄文看了看有些情绪低落的女孩:“好吧,亲爱的,我送你过去。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苏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振作起来,给曲延打电话。曲延高兴的大叫起来:“搞突然袭击?快快,快说在哪儿?定个位,我去接你。” 苏子淡淡的一笑:“怎样张牙舞爪的?跟牛魔王似的。定位发给我,薄文送我过去。” 曲延哈哈大笑:“好嘞。有拉砖拖拉机了?” 苏子也笑:“就这样,一会儿见。” 第6章 恋爱吧(107) 薄一鸣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苏子怎么就救了薄文的命。他想找薄文谈一谈。他想知道,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怎么就成了他儿子的救命恩人? 薄一鸣以低姿态做了开场白:“听说,苏子救了你的命,有这事儿?” 薄文不知道薄一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想说。” 薄一鸣:“那你有没有问问苏子,她选择这样的专业是不是想做全职太太?” 薄一鸣想以一个平和的心态开始他和薄文的谈话,以期他们的谈话能顺利些。 薄文淡淡的说:“全职太太也没什么不好。” 只一句话,薄文的无视,就激怒了薄一鸣。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有点高。 薄一鸣不屑:“哼,救命,全职太太,这目的性也太强了,是不是太明显了点儿?” 薄文一皱眉:“目的性?你说苏子有目的性?” 薄一鸣冷笑:“人啊,都是图希别人点什么的。” 薄文不服:“图希我什么?我除了这一副臭皮囊,一无是处,有什么好图希的。” 薄一鸣轻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可是闵氏股份未来的继承人,晓得吧?” 薄一鸣的蔑视与不阴不阳,也激怒了薄文。 薄文:“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我也没有跟她提起过。我怕我提起我的家庭,我都怕她知道了我有一个那么让人难堪的爹,会毫不犹豫的离我而去。”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 薄一鸣气的七窍生烟,但是,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是啊,自从他去了a市,更确切的说,自从他遇到了苏子,他翅膀硬了,他底气足了,他说话无所顾忌了,他的眼里不分长幼了。他会是闵氏股份的继承人,一定会是的,以他现在霸气侧漏的样子来看。 只有薄文自己知道:苏子之所以选择心理学这样的专业,还不是因为自己。那么阳光、直率、洒脱的女孩甘愿选择一个要用真心去研究、探询、揣测人心的专业,走进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重新开始,为什么?只能有一种解释:她爱着。而我,又有什么不能给她的呢?即使拿出整个闵氏股份又如何? 薄一鸣不肯妥协,即使薄文就是闵氏股份的继承人,他毕竟也是他薄一鸣的儿子,他不得不让他认清现实,不能让爱情冲昏头脑,不能被爱情冲昏头脑之后,被吃干抹净,然后,一文不值。 想至此,薄一鸣冲进书房,将一张银行卡拍在薄文面前的桌子上。 薄一鸣点着桌面,话语中是拉满弓的激愤:“这是你妈妈生病的时候,苏子给的一张银行卡。你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吗?一百万。一百万,你知道吗?如果她不是为了钓闵氏股份这条大鱼,她肯拿出一百万,嗯?一个穷学生能够拿出一百万救她男朋友的妈妈,怎么看都是大手笔啊。” 薄文一下子就懵了,妈妈生病?苏子拿出一百万?生什么病需要一百万?用一百万钓闵氏股份? 薄文惊愣得说不出一句话。他要问问妈妈,事实果真如此吗? 薄文走进妈妈的卧室,把银行卡轻轻的放在妈妈闵瑜的面前。他想让他们的谈话心平气和点,或者说温柔一些。 薄文轻柔的说:“妈,我想问一下,这张银行卡的事儿,你能告诉我吗?” 因为陈晨想起诉苏云庭、薄文和母亲说了让薄一鸣为苏云庭代理这个事儿,薄文一直以来都觉得对不起母亲。也因此,未曾开口,就有三分气短,于是,放低了姿态。 闵瑜低垂着头,未曾开口,先自叹了一口气:“唉,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闵瑜知道,是自己提出离婚的话,击碎了薄一鸣向自己示好的梦想,于是,怒发冲冠。 薄文握了妈妈的手,眼泪掉了下来,他知道,妈妈这句话,就等于说薄一鸣的话应该是真的。至少,妈妈生病应该是真的,苏子拿出的一百万也是真的。是什么病啊,需要一百万这么多?至于,薄一鸣说苏子拿一百万钓闵氏股份这条大鱼,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 闵瑜怜惜的看着薄文:“傻孩子,我和你小姨去看你的时候,妈妈就已经病了。” 薄文哭着说:“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闵瑜淡淡的苦笑:“我和你小姨都不想告诉你,一是怕影响你的学业;二是,妈妈看到你笑了。妈妈不想收回你的笑,那样做,太残忍了。” 薄文泪眼婆娑的叫了声妈。 闵瑜抚摸着他的头:“可是,苏子却看出了端倪,她和你来家里,你知道吗?她是来确认我的病情的。” 薄文抬起泪眼:“我本来想带她去见外公的。她却说,其实,我想去看看你妈妈。她又补充说,你妈妈都回去了那么久,我想去看看她,才不失礼貌。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我怕她改变主意。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怕我心生怀疑。” 闵瑜点点头,她不得不承认:“多聪明的孩子啊。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这个家啊,真的是貌合神离啊。她却于貌合神离中叫板了薄一鸣。” 薄文诧异:“叫板?” 闵瑜轻轻的拍了拍薄文的手背:“嗯,她是想护我们母子周全的,真是难为她了,那么小的年纪,却长了一颗匡扶正义的心。不过,她做到了。从薄一鸣的表象来看,她的敲山震虎起到了效果。其结果就是,花芳辞职,薄一鸣回归了家庭。但是,事实上,薄一鸣回不回归家庭,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薄文震惊:“妈,你知道?” 闵瑜轻轻的说:“嗯。” 母亲只是轻轻的一个“嗯”字,薄文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般的五味杂陈:是啊,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母亲知道了花芳,也就意味着她知道了薄一鸣的暧昧。母亲说苏子叫板薄一鸣?那么,苏子也就知道了,而且,还叫板了薄一鸣。那么云淡风轻的表情,世事与我无关的态度,依然故我的爱着……母亲说的对,她是想凭着一己之力护我们母子周全,一如她护着自己的父母和苏瞻一样。 薄文更坚定了自己的初心,奔赴苏子的初心。 闵瑜的淡定与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薄文捧住妈妈的手,把头埋在妈妈的双手上。他已经泣不成声,痛彻心扉。 闵瑜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你们回去后,这孩子跟她国外的同学咨询了治疗上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后来,又借口舅舅出差,顺便来看我,把这张银行卡放在你书房的抽屉里,告诉你小姨,说卡里有一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薄文抬起泪眼:“妈,你认为她是为了闵氏股份吗?” 闵瑜抚摸着他的头:“我的傻儿子,你怎么会相信薄一鸣的鬼话。妈妈相信了他的鬼话,结果,痛苦了一辈子,你没有看到吗?他说着爱我,却跟花芳玩着暧昧;他硬生生的把你夺回来,不顾我仅有的几个至亲的感受。他除了偏执、自大、自以为是,他有什么?有什么值得托付?有什么值得我们信他?” 薄文看到了母亲眼里的恨意和放弃的决绝。 闵瑜眼波一转,看向薄文的尽是温柔:“妈妈欣慰的就是你找了一个真心待你的女孩,即使妈妈走了,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薄文泪眼婆娑中又叫了一声妈。 闵瑜握着儿子的手:“行儿,妈妈手里有钱,这个钱,我让薄一鸣还给苏子。我之所以让薄一鸣还给苏子,一是,我想让他知道,我儿子找到了一个好女孩,希望他不要太过分;二是,我想让他惭愧惭愧,内心有所收敛,希望他好自为之。没想到,有的人看似活着,心却已经死了,冷硬冷硬的,唉,没救了,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死了。他竟然说出了苏子惦记闵氏股份的鬼话。他怎么不说他自己惦记闵氏股份?” 闵瑜说完,有些气喘,有些激动,有些义愤填膺。她想说的是,她之所以让薄一鸣把卡给苏子,是因为,她怕自己回不来。她终是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薄文太担心。 薄文把沙发桌子上的水杯递到她的手里:“妈。” 薄文知道,那是妈妈用爱,用知识分子的勇气与傲骨,将自己当年义无反顾换来的锥心之痛展示在儿子面前。那是妈妈心底的痛,那是在沉默中悄悄结痂的伤口,妈妈竟然不顾及了一生的优雅与体面,当着儿子的面,亲手撕裂开来,鲜血淋漓的展示开来,怎能不耗尽她的力气? 闵瑜喝了一口水:“只要她对我儿子好,不就一个闵氏股份吗?给她又如何?” 薄文唤了一声妈,拥抱了她:“妈,对不起。” 闵瑜拍了拍他的后背:“对于生命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不用放在心上。你看苏子,真可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薄文含泪轻轻的笑着说:“妈,苏子爸爸也这样说过她,可是苏子却说,她的心胸坦荡的能跑马。” 闵瑜笑了:“这孩子,还挺顽皮的。不过,妈妈喜欢。” 薄文又小心的问:“妈,你的病严重吗?” 闵瑜轻松的说:“前期治疗已经结束了。” 妈妈没有说病情严不严重,也没有说治疗过程及细节,只说前期治疗已经结束了。薄文从母亲的话里听不出实情,他也就悄悄的记在心里,去问小姨。 薄文又问:“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闵瑜轻松的说:“挺好的。” 薄文问:“是小姨陪你吗?” 闵瑜拍了拍他的手:“好了。妈妈说了,我好了,放心吧,嗯?” 薄文心里有了一个决定:和苏子结婚,带着母亲出国留学。 第6章 恋爱吧(108) 薄文的强硬在薄一鸣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说意料之外,他仅仅离开他们不到四年的光景,他就已经对他由忌惮、顾忌到不屑一顾。说意料之中,他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看到了苏子的影子,淡定、从容、心无旁骛。一想到苏子,不知道为何,薄一鸣竟然想到了花芳。 花芳的离职,薄一鸣有些意外,也费解。意外的是,花芳的离职毫无征兆;费解的是,花芳的离职毫无征兆。 薄一鸣认真的想了想,没有想通。此时,他想问个为什么。于是,在电话里也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花芳也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我不想死,死在一个那么年轻的女孩手里。 花芳没有质问那个女孩是谁?是你的什么人?她针对我的目的是你的意思?你儿子的意思?还是你夫人的意思?花芳没有哭哭啼啼,也不拖泥带水。她不得不承认,苏子说的没错,她是觊觎了别人的家庭,有第三者插足之嫌,以薄一鸣暧昧不清的种种表现来看,也确实没有结果。 薄一鸣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知道了一切,她不是来度假的,她是来伸张正义的。短短的、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她就那么不声不响、沉着、淡定的击中了作为长辈的成年人的要害。捅破了那层隐晦而暧昧的窗户纸。她是看似那么简单而无害的一个女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薄文的爱情乃至婚姻。她看中薄文什么呢?内向、自卑、懦弱、抑郁,一个毫无温度、郁郁寡欢的冷情之人,有什么值得爱恋的呢?是了,也只有闵氏股份了。那才是最大的诱惑。为了闵氏股份,她应该做了很多功课:救行儿的命;给闵瑜一百万治病,那也是救命的事儿啊;要花芳的命。都是大手笔的操作。不是为了闵氏股份,又能为了什么呢? 薄一鸣之所以固执的这么揣测苏子,因为,他由己及人。当年的自己不仅仅看中了闵瑜的美貌,还有她的家世。只不过,命运的走向没有按照他的臆想给予安排而已。 当年,闵氏股份还不是闵氏股份,还是只有一个茶场、一个门市的小本经营。闵哲还不是后来的闵哲。他自认为,他能够掌控得了闵瑜,掌控得了她的家人。他是想以闵氏继承人的身份进驻当时的闵氏茶场,或者进驻闵氏门市,可以以一个小商贩自居的。但是,他低估了闵哲老爷子的慧眼识珠。也低估了他的商业头脑。闵哲收购酒庄,购置茶城一条街,涉猎瓷都的红窑,推出自己的品牌茶具……一系列的操作下来。他薄一鸣不仅空手套白狼的梦想破灭,对于闵氏,也已经不能望其项背了。再后来,闵氏不但做大做强,还一鼓作气的敲钟上市成功。期间,他以闵瑜回归家庭要挟过闵哲,怎奈,闵哲果断的“放弃”了宝贝女儿的幸福;他以薄文的抚养权为由,逼闵哲就范。剑拔弩张之际,闵哲又一次剑走偏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而且斩钉截铁的做出了了断,毫无留恋的“祭献”出薄文。是啊,把薄文给你又如何?你是他的父亲,还能吃了他不成?他薄一鸣每一次的主动出击,都一如石沉大海,一如铁锤击打棉花,无功而返。结局,不是敌伤一千自损八百,而是,自己的一败涂地,乃至无力回天。 想至此,薄一鸣一刻也沉静不下来,做不来任何事情,他必须找苏子谈一谈,一定要毫不客气的质疑、拆穿她觊觎闵氏股份的想法。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一个有可能成为他未来儿媳的女孩,一个手段了得的女孩。 薄一鸣拿出他雷厉风行的做派,果断的推掉了与美吉股份的会谈,约苏子在极客咖啡厅见。 薄一鸣根本没有把一个黄毛丫头瞧进眼里,说话也就平淡无奇很多:“我今天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和你谈话。” 苏子淡淡的说:“好。” 苏子想:你应该很早就想和我谈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看来,你还是问了花芳为什么。抑或是,你不顾薄文的喜怒哀乐而告知了他闵瑜的病情? 薄一鸣看着苏子波澜不惊、不卑不亢的表情,心下叹服:面对男朋友的父亲,不应该诚惶诚恐,也应该谦恭有礼、毕恭毕敬才对,而她就那样随意、平静的对答。 想至此,薄一鸣说出的话就有些叫板的成分在:“一直以来,我没有反对你们谈恋爱,那是因为,我不相信你们会有结果。” 苏子想:现在你也不会相信我们会有结果。 见苏子没有回答,薄一鸣问:“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苏子喝了一口咖啡:“我们算是两情相悦、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吧。” 薄一鸣笑了笑:“我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吗?可以这么说吧,薄文是个冷情之人。” 薄一鸣的意思很明显,肯定是你主动搭讪薄文的。 苏子淡然的看着薄文的父亲,表示认同:“嗯,薄文算得上冷情之人。” 苏子心想:薄文是冷情,但得分对谁。 薄一鸣又是一笑:“我想知道的是跟男同学都没有来往的人,他怎么就喜欢上了你?换句话说,你哪点吸引了他?或者说他哪点吸引了你?” 苏子抬眼看了一眼薄一鸣,平静的说:“我们互相吸引吧。” 薄一鸣冷冷的一笑:“互相吸引?你有什么吸引薄文的,我不知道?薄文呢?哼哼。” 薄一鸣冷笑,摇了摇头。 苏子了了一下眼皮:“您的意思是,我们一无是处呗?” 薄一鸣答非所问:“我看是闵氏股份吸引了你吧?” 苏子眯着眼,同样是冷冷的说:“然后呢?” 薄一鸣盯着苏子,这是他的谈判技巧,直指人心的那种直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某年某月某日,你给薄文打过电话。” 苏子“嚯”的站起来,一皱眉,又“嚯”的坐下。 薄一鸣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看着苏子:“你怎么知道薄文的电话的?” 苏子镇定下来:“然后呢?” 薄一鸣泯然一笑:“为了闵氏股份,你蓄谋已久,对不对?” 苏子同样直视了薄一鸣:“然后呢?” 薄一鸣步步紧逼:“你一步一步的接近薄文,关键时刻,使用了欲擒故纵的招数,在薄文妈妈需要治病的时候,你毫不吝啬的拿出了一百万,难道不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这个更大的利益就是闵氏股份。我说的没错吧?” 苏子抿了抿唇,不怒自威的问:“然后呢?” 薄一鸣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伎俩,哄的薄文围着你团团转。但是,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我绝不允许你为了觊觎闵氏股份,利用我儿子的婚姻。即使他跟我那么敌对,甚至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也不允许你利用他的婚姻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子开始了她的反击:“看在薄文的面子上,我叫你一声叔叔。我呢?虽然没有闵氏股份这样的上市公司可以继承,但是我的爷爷苏毅是a省a市的市委书记,我的爸爸苏云庭是a市a医大的副院长。我苏子长这么大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钱和爱,这是其一;其二,法律这一块,你比我懂,你没有资格干涉别人的婚姻自由,即使你是他的父亲,或者律师;其三,你说你是薄文的父亲,哪怕你有尽到一点点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薄文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对生活失去信念,也不至于从上海千里迢迢的奔我而来。是,我是给他打过电话,那是我想知道他还在不在人世。你问我怎么知道他的电话的,是吗?他把生的希望都托付给了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电话?现在,你问我看中了薄文什么?我图希他什么?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闵行。他跟我说的不是他的家多么富有、多么温情、多么友爱,他说的是他都不想活了。你知道吗?他说的是他都不想活了。薄文妈妈治病,我是拿了一百万,前提是她把她母亲留给她的祖传玉镯给了我,她告诉我,这对玉镯只传给她的儿媳。” 苏子倔强的把咖啡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随后,“啪”的一下,把闻睿的名片拍在薄一鸣的面前:“如果还有其他事情,请和我的律师谈。如果没有事情,我先走了。关于您不同意我们结婚的事情,您最好和薄文说,即使是分手,我也要他亲口告诉我,毕竟这是我们俩个人之间的事儿,与他人无关。另外,你说我觊觎闵氏股份,我想说的是,闵氏股份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记得它的法定代表人叫闵哲。” 说完,扬长而去。 薄一鸣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无言以对、理屈词穷。多么伶牙俐齿的女孩啊。即使他是律师都哑口无言、理屈词穷。是啊,他薄一鸣婚姻失败,儿子的教育失败,看似风生水起、一帆风顺、红红火火的事业,事实上,是闵氏不愿意搭理他,只要闵哲老爷子高兴,分分钟就能捏死他。 就在薄一鸣黯然神伤的当儿,已经走远的苏子又折返回来:“林则徐也说过,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我想说的是,对于一个有能力的人来说,即使你把他的资源和财富都拿走,他也会赤手空拳、东山再起,因为他拥有足够的智慧和见识就够了。拿我姥姥的话说,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少了不当事儿,多了,烧手,没啥用。依我看,人啊,是过客,财嘛,也只能算是过手吧。人,最可怕的不是明火执仗,而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扬长而去。 苏子打了辆车,漫无目的、心神游离。身心俱疲中,她不得不让师傅把车停下来,趴在后座上嚎啕大哭。 平静下来的苏子给丘伢打电话,哇啦哇啦哇啦,诉说着和薄一鸣谈话的经过。 丘伢认真的听着:“过瘾吗?” 苏子:“痛快淋漓。” 丘伢:“那就好。” 苏子心下翻白眼:看你们把我惯的,我都把未来的公公得罪惨了,你们都不挽救一下下吗? 第6章 恋爱吧(109) 苏子擦了擦眼泪,悄然的来到闵氏股份总部,前台接待小姐礼貌的问:“请问您找哪位?” 苏子:“我找闵总。” :“您有约吗?” 苏子:“没有。” :“请问您贵姓。” 苏子:“我叫苏子。” 前台接待小姐打电话给总裁办,总裁办秘书小姐让前台稍等。 不到十分钟,电梯门开了,走出来一位古稀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步履矫健,前台接待小姐得体的上前,身体微倾:“闵总,您好。” 闵哲一眼就看到了苏子,快步的走上前:“苏子,我是外公。” 苏子握住了老人的手:“外公,您好。” 闵哲问:“你父母还好吧?” 苏子一边跟前台接待小姐说谢谢,一边跟着闵哲向电梯走去:“挺好的。外公,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闵哲笑着说:“没有,没有。外公早就盼着你来呐。” 闵哲对总裁办小姐说:“小于,麻烦你冲两杯咖啡。” 苏子向于小姐说了谢谢。 苏子叫了声:“外公。” 苏子弱弱的叫了声外公,眼里就有了水雾。 闵哲望着苏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行儿欺负你了?” 苏子微微一笑:“没有。” 闵哲笑:“我就说嘛,行儿向来都是懂事的孩子。” 苏子叹了口气:“外公,我早就应该来看您的。” 闵哲笑着说:“要怪就应该怪行儿。他不带你来,你怎么来?哎?行儿没来吗?” 苏子说:“他有事情忙。” 外公说:“忙什么忙?再忙,有外公重要啊?” 苏子笑。 外公说的都是薄文,小时候的薄文口齿不清的把外公叫成“麦东”。外公笑,苏子也跟着笑。 上小学的时候,薄文捧着奖状让外公给表上,挂起来。外婆逗他,弄块板儿供起来行不行啊?薄文说那就最好了。外公笑,苏子也跟着笑。 初中的时候,有女生给薄文写小纸条。薄文跟外公说,字写的挺好。外婆逗他,那就订这个吧,有时间领家里来和我说说话。薄文一翻白眼说,人不咋样。外公笑,苏子也跟着笑。 外公叹了一口气:“自从回到他父母身边,这孩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唉!这些都不说了不说了。” 苏子垂下眼睑,喝了口咖啡。 外公看苏子垂下眼睑,有些心疼这孩子:“外公想知道,行儿和你说了他的经历吗?” 苏子抬眼看了看外公:“外公,不用说,我懂他。” 外公叹了口气:“孩子,难为你了。” 苏子轻轻的说:“外公,您言重了。” 外公抿了嘴唇:“你看这样好不好,一会儿,行儿来,中午外公请客,咱爷孙三个吃顿饭。” 苏子笑了笑:“谢谢外公,还是改天吧?改天,我请您。今天我还有别的事儿。” 从闵氏股份总部出来,苏子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苏子心想:是啊,我认识的薄文是一个忧郁、懦弱、不确定但能够自食其力的学生,我是一个自立、任性、直率、经济独立的女孩,我用我的善良、执着和爱影响着他,我希望他坚强、独立、阳光、优秀,我想我们会凭借着我们的努力实现我们的人生价值。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后是闵氏股份,我不希望我被标榜为拜金女,我也不希望他刚刚开启的人生就被无端揣测、指指点点。最主要的是,他的父亲不待见我。不被祝福的婚姻会幸福吗? 苏子走后,闵哲给薄文打电话:“孩子,今天苏子来看我,你怎么没来呀?你忙什么呢?” 薄文吃惊:“外公,苏子看你?” 闵哲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薄文急急的说:“外公,我一会儿打给你。” 他想跟外公说,说她去看她的同学曲延了,至今还没有回来。他不能。他不确定了,他不确定苏子是不是以借着去看曲延为由,想做什么。因为,她去看了外公。 薄文打苏子电话,苏子电话关机。薄文急的一时汗湿衣背,不知所措。 第6章 恋爱吧(110) 苏子的不辞而别,薄文想了很多很多。他由苏子去看外公想到了薄一鸣,只有一种可能,薄一鸣和苏子说了什么,以至于苏子去意已决,临走时看看外公以示礼貌。对,应该是这样。 薄文问了薄一鸣是不是和苏子说了什么?薄一鸣倒也坦诚,说了薄文妈妈的生病,苏子拿了一百万钓闵氏股份,说苏子恐吓花芳,花芳离职,说薄文妈妈让自己把钱给苏子,自己没有这么做,自己让薄文给苏子,他想看看苏子的真实目的。说自己找苏子谈一谈,想知道她的真实意图和想法,并告诉她,自己不同意他们的婚姻…… 薄文气的七窍生烟:“我问你,你想干什么?拆散我们?想都别想。这个世界上,除了苏子,我不会娶任何女人,这是其一。其二,你说苏子拿一百万钓闵氏股份,那么,我妈妈生病的时候,你拿了多少?小姨陪妈妈去治病,你又在哪里?和花芳玩暧昧还是卿卿我我?是手挽手的逛a市的第一百货?还是在a市北湖公园的游船上嬉笑着互相喂食?” 薄文“啪”的一下就把手边的杯子摔在地上。 薄文轻蔑的扫了一眼薄一鸣和地上的碎杯子,摔门而出。复又推门而入,掷地有声的说:“是你觊觎闵氏股份那么久都没有成功,时至今日,还念念不忘吧?还在做这个白日梦吗?” 又一次摔门而去。 薄一鸣看着一地的碎片,呵呵冷笑:多么可笑啊,生活、婚姻、家庭,一如这满地的碎片,四分五裂了,分崩离析了,妻离子散了。 薄一鸣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薄文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结婚。他要和他爱着的女孩结婚。既然此生认定了她,那还犹豫什么?就把她留在身边好了。 薄文来到外公的办公室,告诉外公:“外公,我要结婚。” 闵哲:“想好了?” 薄文:“想好了。” 闵哲:“那就结婚。” 薄文:“我要结完婚再出国,带着妈妈。” 闵哲:“那就结完婚再出国,带着你妈妈。” 薄文和闵瑜说了自己的想法。 薄文:“妈,我要结婚。” 闵瑜:“那就结婚。” 薄文:“妈,我们一起出国。” 闵瑜:“好。” 于是,薄文把外公,小姨一家子请到酒店,在一起吃个饭。 薄文宣布自己要在出国前结婚的想法。 薄一鸣说:“你也别不信,我觉得姓苏的就是冲着闵氏股份来的。今天,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后悔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薄文攥着拳头,淡淡的说:“你这的确是丑话。既然是丑话,挺煞风景的,还是不要说了。” 既然做父亲的没有了做父亲的样子,当儿子的也就没有必要顾及他的父亲形象。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还有必要委曲求全吗?还有必要顾全大局吗?二十几年的隐忍还不够吗? 闵哲说:“我倒希望苏子这孩子是冲着闵氏股份来的,这样最好。这说明咱还有点价值。即使她不觊觎,我也已经把闵氏股份的12%赠予她了,我是想让她和我的行儿能够平起平坐。” 薄一鸣震惊,震惊得无话可说。 薄文根本就不愿意理会薄一鸣,有外公给他撑腰就够了。 薄文对外公说:“外公,你陪我去提亲吧?” 闵哲说:“好啊。那我可得收拾板正的,不能给你掉链子。” 秦思瀚打趣:“提亲这么场面的事儿,都不叫上我们吗?” 闵钰嗔怪:“就是,小姨这么多年白疼你了?” 秦思瀚忙打住她:“我刚才都说错话了,你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主儿。这个时候,不是咱该挑理的时候。赶快的,先把时间订下来,好订机票啊。” 闵钰拍了拍薄文的肩膀:“你负责和苏家沟通,我负责订机票。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闵钰不客气的开始收身份证。 薄一鸣也就半推半就的把身份证递给了闵钰。他怕他太矫情,像苏云庭说的那样,错过了和薄文母子修好的机会。他怕他一犹豫,机会没有了。机会嘛,稍纵即逝啊。更何况,薄文的婚事,老爷子做主,还大手笔的拿出了闵氏股份的12%。是啊,由不得你薄一鸣有什么三心二意、歪七杂八的想法了。 薄文先回到a市。 苏子跟薄文的父亲过招后,犹豫了,她在心里责怪薄文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他会继承闵氏股份,她现在真的是措手不及啊。 薄文看到她沉默寡言、三缄其口的样子,心里难过:“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子:“你会继承闵氏股份吗?” 薄文:“有这种可能性。” 苏子:“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过我?” 薄文:“我们是平等的相爱,告诉你这些干什么?我知道你不是物质的女孩,我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苏子:“有。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父亲的质疑和揣测。” 薄文:“你是和他结婚吗?” 苏子:“不是。” 薄文:“他能代表我吗?” 苏子:“不能。” 薄文:“这不就得了。” 苏子心里是:姥姥的名言还真对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怎么和老苏、老丘、丘伢舅舅他们一个路数?这是要把我惯上天的节奏吗?嘴上却说:“你的东北话及格了。” 薄文:“谢谢夸奖。” 苏子恨恨的告诉自己:没有闵氏股份的时候,我都嫁,多一个闵氏股份又有什么不可以? 薄文:“你不是总和我说,不要活的太纠结吗?那你现在瞻前顾后的样子又算怎么一回事儿?” 苏子:“唉!算了。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我们和一切和解。过去仅仅二十年而已,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不求谅解一切,最低限度的包容吧。你说呢?” 薄文:“好。钱钟书说,没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和别人。我们都放下吧,把一切外物都放下吧。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苏子:“好。” 第6章 恋爱吧(111) 薄文很正式的对苏子说:“那我能和你谈谈吗?” 外公要和苏云庭谈谈薄文和苏子的婚事,薄文的心里有幸福有期待有惶恐有不安,似乎无数的未知一起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不得不逼迫自己找苏子谈谈。是啊!他要在外公和苏云庭会面之前,和苏子谈谈,敞开心扉的谈谈。因为,他们就要生活在一起了,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子看着薄文严肃的表情,乐了:“谈什么?这么严肃?不会是让我为你报仇吧?” 薄文倒了两杯咖啡,很郑重的坐下来,苏子看着薄文,有些好笑,也坐下来,为缓解凝重的气氛,苏子笑着说:“咖啡不错。” 苏子抿了一小口,握着杯子,看着薄文。 薄文:“我和任何人说话都不是很多,包括我的家人,更没有和任何人很正式的面对面的聊过天,也因此没有朋友。外公、小姨、妈妈觉得我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包容我,是因为我有一个那么固执己见、心胸狭隘的父亲。也因为我有一个让全家人都不待见的父亲,父亲又因为和外公争夺我的抚养权,引发外婆离世,闹得和母亲关系不和。母亲以往的隐忍、迁就就变得沉默、敏感、消极抵抗,她之所以没有和父亲彻底决裂,是因为顾及了我的存在,想给我一个完整的家,还是顾及她大学教授的形象,不得而知。殊不知,这样貌合神离的家庭氛围,令人压抑、逼仄、神经紧张而不得舒展。我的脑海中不时的浮现鲁迅先生的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薄文露出一丝苦笑,苏子握住了他的手。她知道:他这是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揭开伤疤,将自己的伤口鲜血淋漓的呈现在自己眼前,却还要咬牙忍着疼痛向自己交底、交心。 薄文:“高中毕业,同学们互相在留言本留言,我的同学竟然在我的本子上写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他们看到的我,是低调、谦和、礼貌、周到的表象,他们不知道我的原生家庭给了我谨小慎微、自卑懦弱的内在。” 薄文叹了一口气,苏子拍了拍他的手背。 薄文:“我陷入一种无声的自我的世界,我有很多爱好:围棋、钢琴,健身,喝咖啡,热爱花草、盆景,看似我特别热爱生活,事实上,我用另一种方式封闭了我自己。我能够打棋谱、复盘一整天,如果妈妈不叫我吃饭的话。我陶醉在莫扎特的钢琴曲里,不能自拔,很大一部分人为了学钢琴而学钢琴,而我,琴声流过,我一下子就能听出来那里的快乐抑或哀伤……很多时候,一曲未完,我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健身是我对自己最为残酷的惩罚,在我睡不着觉的时候,我疯狂的健身,累的虚脱、昏睡过去,我用了治疗抑郁症的方法,让自己忙、累起来。喝咖啡,是我在身心俱疲的时候,给自己的犒赏。我怜惜着每一棵花草、树木、小鸟,我担心它们喝不上水,害怕它们无端的死去。” 第6章 恋爱吧(112) 薄文的眼里有水雾漫上来。 薄文讲外公外婆的家,外公外婆的家的温馨、温情温暖;讲母亲闵瑜的聪明、漂亮、勤学;讲小姨闵钰和母亲闵瑜的手足情深;讲外公外婆对闵瑜姐妹的培养与寄予厚望;讲母亲闵瑜遇到父亲薄一鸣后所有一切的改变,外公外婆的反对,以及父亲薄一鸣的无理取闹与不明事理、小肚鸡肠;讲父亲薄一鸣和母亲闵瑜的结婚,父亲薄一鸣对家庭的不管不问、自私自利;讲母亲闵瑜的辛苦付出得不到父亲薄一鸣的回应;讲父亲薄一鸣投机取巧、偏执钻营的成功:讲母亲闵瑜的包容、涵养、担当;讲父亲薄一鸣成功后的颐指气使、自以为是;讲自己出生后,父亲薄一鸣对嗷嗷待哺的自己的不管不问,爷爷奶奶与母亲闵瑜生活的不和谐;讲母亲与爷爷奶奶相处时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心惊胆战;讲爷爷奶奶出车祸,引得父亲薄一鸣对母亲的暴跳如雷、恶语相向、拳脚相加;讲外公外婆接了母亲的电话来家里,看到委曲求全的母亲,颐指气使的父亲,外婆的伤心欲绝,外公的勃然大怒;讲外公外婆把母亲和自己接回家、落户口、起名字叫闵行。 然后,薄文很郑重的告诉苏子:“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叫闵行。” 薄文讲母亲按部就班的上班,自己渐渐的长大,上幼儿园、小学、初中,自己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身边,生活在他们的羽翼下。 讲自己在三岁上幼儿园的时候,母亲回到了父亲的身边。据说,这时,父亲考上了律师资格,也在律师事务所上了班。他的偏执在当律师的过程中发挥到了极致,他的名字也在律师界声名鹊起。后来,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的所长退休,他成功上位,大刀阔斧对律师事务所进行改革,自己占股59%,并成功设立了分所。 薄文讲父亲用了十年的时间经营他的事业,而自己有了十年的快乐时光。 薄文讲母亲说父亲成功了,外公不以为然,依然请来老师教自己钢琴、围棋。十年,我所有的成绩、所有的快乐,都停在了十四岁。 薄文讲父亲不顾母亲的反对,想与外公对簿公堂,甚至叫嚣着不惜一切代价,把自己接回到他和母亲的身边,同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薄文。 薄文讲小姨和姨夫咆哮着冲进家门,温柔漂亮、知书达礼的小姨把父亲骂得狗血喷头、体无完肤,小姨夫更是直接对父亲拳脚相加,并告诉父亲可以报警,可以起诉,打死你这个没良心、没人性的家伙,最后的结局是柔弱无奈的母亲长跪不起。整个过程中,小姨和姨夫都没有理会母亲,完全无视了母亲的存在,他们对母亲是失望的吧。 薄文讲,临走时,小姨对我说:行儿,你跟小姨来一趟。小姨把我领到医院,我才知道外公外婆相继病倒了,在外公外婆的病床前,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由泪水长流,外公则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大人们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嫉恨爸爸妈妈,不要把恨装在心里,将所有的事情都放下,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样子,要坦荡、大气、担当,照顾好妈妈,不要荒废学业。 不几日,外婆不治而逝,外公也开始拒绝进食,甚至,外公把我叫到他身边交代后事。又叫小姨请来律师,进行财产分割。 我跪在外公的病榻前,哭着告诉外公,如果你就这样走了,你就上了他的当了,你的遗产妈妈继承吗?我继承吗?如果我们继承,变相的说,他不是也有份吗?你认为值得吗?外公,如果你爱我,你等我长大好吗? 外公答应了我,身体逐渐的好起来。他做了一个决定,把闵氏股份12%的股权转到我的名下。 外婆的去世,小姨和姨夫没有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伤透了心。而我是最无助的那一个。我和表妹作为晚辈为外婆送行。外婆没有儿子,我为她扶灵送终。外婆的妹妹看似无心的话,却如利刃刺进了我的心脏,那句话、那场景一生都不会忘,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她说,给你外婆跪下吧,要不是因为你,你外婆能走这么早吗?我木然的跪下。” 薄文已经泣不成声。苏子拥抱着他,也潸然泪下。 薄文:“自从我被带回到父母身边,我就没有和父亲说过话。 如果不是他强硬的把我弄回家,外婆会死吗?如果不是他的不负责任,妈妈怎么能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他的自以为是,我怎么会把自己封闭成了一座孤岛?我变得自卑、自闭、孤独,无论我在做什么,专注的、闲散的,无论我处在怎么样的环境,热闹的、安静的,我都会随时随地陷入一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寂寞与悲凉。” 苏子拥抱着他:“林语堂把孤独两个字拆开,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他把孤独解释的特别温暖、温馨、热闹。而你却恰恰相反,感受不到一点点温度,我不管你都经历了什么。我不求你一下子就从心底里生出由衷的欣喜,我只希望你慢慢的走出来,慢慢的让自己开心起来、充盈起来,感觉到生活的美好和幸福就好。有我在,会好的。” 薄文啜泣着答应了她:“好。” 薄文:“自从外婆去世后,爸爸和妈妈沉默、冷战。十四岁的我,已经相当的叛逆,和他们无话可说,形同陌路。外公、小姨和姨夫与我们不相往来。 这时,父亲也开始以成功者自居,对母亲也更加颐指气使。而事实上,即使父亲不骄傲自大、不颐指气使,母亲在外婆去世后就已经对父亲失望透顶,他们成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生活在他们形同虚设的婚姻阴影里的我,在十几岁叛逆的年纪,恨着父亲的无情、母亲的懦弱、自己的无能。 我想到了黄浦江,想到了电视塔。我之所以放弃了,是我不想让妈妈看见我难看的死相。我选择了夏令营,我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中考后,妈妈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参加夏令营,可能她也知道我的苦楚吧?在夏令营,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告诉我,她叫苏子,这个女孩,像一束光照进我充斥着阴霾的心间,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她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闵行,她说这是典故,敏于言讷于行。我告诉她外公起的,她说好听,她问我考什么大学,我说你呢?她很失落,眼神暗了下去。 她说父母很忙,忙的顾不上吃饭,照顾不上她,她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上自己心仪的大学,遂了自己的心愿,但她很坚定的说她不能,她要照顾他们。她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我被问住了,也被她小小年纪的那份孝心感动了,如果我能有这份坚持与孝心,我会留在外公外婆身边,他们也会好过些。我在心里第一次有了深深的自责,因为在整个过程中,我相信了妈妈的眼泪,没有坚持自己的立场,站在外公外婆的身边为那份亲情守候。 或许在当时她的话让我们有了同病相怜的成分。她说她会考a大,留在父母身边,我便有了一个决定,离开那个让人失望透顶的父亲,放弃母亲对我的期望。我想,就让我们的遗憾负负得正吧。 于是,我把外公送给我的平安扣挂在她的脖子上,她把她父亲送给她的一把很精致的钥匙送给了我,那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早晨,别的营员都还没有起,而我们坐在树荫下谈论彼此的未来,那时,她叫苏子,我叫闵行,她一米七,我一米六五,她十三岁,我十五岁。她告诉我长高的秘密是打篮球和喝牛奶。我把她的话奉为圭臬,记在心里。 高中三年,虽然我们没有交流,但她的微博是我活着的支撑。” 苏子握着他的手,流着眼泪,安慰着他:“都过去了。” 薄文:“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成功的摆脱了父亲对我人生的设计,我离开家,来到你身边,原本就不和的父子关系更加不睦,加上母亲的伤心,她以为我的离开,是一直以来也有怨她的意思吧。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我没有退缩,我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走出去,走出这个家,越远越好。即使父亲对我怒目谩骂、拳脚相加,我都没有改变想法,什么都不管了,不管了。虽然我不确定能不能遇到你,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我,不确定我能不能适应北方的生活……不管了,我当时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逃离,什么都没有想,就想着来到你身边,至于你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认同不认同我的做法,都没有想。” 薄文甚至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因为当年逃离的成功。苏子一直拥抱着他,给他以安慰。 薄文:“没想到,我竟然成功了。我租了房子,住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我关注着你,跟踪着你,你都没有发现我,我真的有些气馁。没想到的是,那个平常不过的黄昏,那么不起眼的黄昏,你就那样傻乎乎的爱上了我。” 回忆他们重逢的那个黄昏,薄文竟然眼含热泪笑了,拍了拍苏子的后背。 苏子:“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吧。” 薄文:“我开心的不得了,高兴的睡不着觉,上不好课,吃不好饭。我没有心思干任何事情。可是,我犹豫了,我发现你不记得闵行了,你查到了我叫薄文。是啊,高中三年的时光,我已经一米八二,长出了喉结和小胡子,皮肤黝黑,我长成了我自己认为和你登对的模样,然而,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叫薄文,我叫薄文啊。我感谢你对薄文一见钟情,而没有对十五岁的闵行有所心动,是啊,少年的我们根本不懂爱情。我纠结要不要告诉你真相。在我犹豫的时候,我在超市里看到了出差来到这里的父亲。” 苏子心里说:还有他的助理花芳。嘴上就说了出来:“我知道。” 薄文大吃一惊:“你知道?” 苏子拍了拍他的手:“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断你。” 薄文见苏子没有解释,想了想,也便了然,继续说:“我回家了,看一看我的父亲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对不起我的母亲?父亲和助理的亲密虽然是花芳单方面的付出,但父亲很受用,不保证时间一长,父亲能够坚持原则。我又一次陷入无边的泥沼,无法自拔。我无法面对你的美好,也是因为舅舅丘伢扮演的丹尼斯让我彻底的失去了自信,我决定放手。” 苏子握了握他的手,她知道回忆比经过还要痛苦,那是揭开伤疤的回望,满眼都是血色。 薄文:“不出生在这个世界,也许是最完美的结果。” 苏子:“ 希腊悲剧诗人索福克里斯是说过这话。但是,高尔基在童年中也说过,原生家庭欠你的,你要自己赢回来。” 说完,看着他的眼睛。 执着而坚定。 薄文:“好。” 苏子:“没有什么不可以。” 薄文:“是的。我看到了你把高尔基的这句话写在了我的日记本上。我跟踪你、保护你,只要你好,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拒绝洛奇,冲撞王越,叫板季冬,和舅舅谈判,跟踪陈晨,排斥蒋旗,嫉妒靳阳。我发现我放不下你,外公鼓励我,那就追回来呀。我就一直努力着。让我更加努力的是,苏爸爸送了我一本书,《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看到书名的时候,我单纯的以为,那只是一个励志的故事,认真读过后,我释然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改变。我明白了苏爸爸的良苦用心,于是,我选择放下。” 苏子望着他,她爱着的男孩,她洒脱恣意的去爱着,而他走过了怎样的蜿蜒曲折和千回百转的心路历程才来到她的面前,坦诚的面对这一切。 薄文:“我庆幸,有那么多的好男孩都比我好,你都没有选择他们。海平的青梅竹马,陈晨的死缠烂打,蒋旗的青春陪伴,靳阳的两小无猜,周立的腰缠万贯,哪一个都比我好。” 苏子心下叹了口气:哪一个都没有你爱的纯粹和彻底。 薄文:“谢谢,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薄文抵着苏子的前额,擦着她的脸,爱抚着她的背。 薄文喃喃细语:“谢谢。谢谢你,宝贝。” 苏子吻上了他的唇,薄文回吻着她。两个人就这样情到浓时,情不自禁的完成了他们人生的第一次灵与肉的给予与交付。 苏子看着薄文沉沉的睡去,就那样眼巴巴的望着,眼泪又一次悄悄的滑落,轻轻的抱着他:你不理解那么多的好男孩喜欢我,为什么我却选择了你?因为我知道,你爱我,爱的那么依赖、诚挚、纯粹而不容置疑且义无反顾。我也曾经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找来一张白纸,想自己做一个选择。纸的左边是:异地,家庭不睦,母亲病情不确定,人格障碍……纸的右边,只有一个字:爱。我就用一个爱字说服了我自己,有爱就够了。 事实上,是你经历了生活的考验、打磨,自己和自己的一种和解,自己和自己较劲过后的一种和解。在生活的砥砺中,你学会了反思、学会了释然、学会了解脱、学会了求助于己。自己平静了、沉潜下来、才能淡定、才能超然。 所谓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只不过是经过生活的磨砺,磨平了你的棱角。时间的变迁,生活的过往,润贴了你的灵魂。 仅此而已。 是啊,几乎认识她的每个人都说,薄文忧郁的性格不适合她,都说原生家庭的伤害有可能会是一辈子的痼疾,会影响她们的生活。可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她由爷爷奶奶看护的三年时光,她在懵懂中,听到了爷爷奶奶的对话。 奶奶:你看见云庭吃过几次热乎饭?啊? 爷爷:他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再说了,单位有食堂,单位吃单位吃吧。 奶奶:也是。没都让你管着就不错了。这要是一家子都在这边蹭吃蹭喝的,吃喝完嘴一抹、筷子一撂拍拍屁股走人,可闹死了。这丘妮就是不开事儿。你说,云庭挣的少吗?她还舞舞扎扎的拼上了。农村人就是没个见识,有个破工作,还叫上真儿了。 爷爷:人家单位都有食堂,不至于到咱这儿蹭吃喝。不过,你还别说,这年轻人有上进心,还真是好事儿。 奶奶:是有上进心,孩子孩子不管、大人大人不管。反正云菲也快生了,到时候,我就去看孩子了。她总不能让我把大宝带过去一起看着吧? 爷爷:不至于,不至于。云庭说了,他们俩能管,跟我保证了,肯定没问题。 爷爷奶奶把她交给忙碌的爸爸妈妈,她便逐渐的独立成长。自己一个人学钢琴,坐错车找不到家的时候,放学遇雨无助的时候,回到家饿着肚子等爸爸妈妈下班的时候,练跆拳道被打倒的时候……爸爸曾经跟她说过:即使世界坍塌,我只允许你哭泣三秒钟,因为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你没有吃过玩过。而她只想说,那三秒钟不是用来哭泣的,是用来自救的。她一边在没人的时候放声哭泣,暗自神伤;一边在人前坚强独立,笑靥如花。一边放弃自己的追求与梦想,成全父母的事业;一边在放弃理想后,于纠结中独自舔舐伤感。父母亲人在人前的风光,都是自己暗地里无尽的忧伤。自己看似外强中干的坚强,实则如刺猬一般的存在,季冬毫无杀伤力的一本书都能似一把刀悬在颈项,英杰的一句话都能似一把剑直击面门,是薄文不顾自己的浑身尖刺、不顾自己的伶牙俐齿,不顾被刺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拥抱了自己,可有谁知道,他是没有铠甲的,他众叛亲离了啊! 是薄文用他的真诚、善良让她释然。她承认,也相信薄文的话:让他们的遗憾负负得正吧。 白岩松说过:摸着石头过河,肯定是脚上有水身上有泥。 姥姥也说过:摸着石头过河,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脚泥一身水的,跟头把式的,不也都过去了吗?谁这一辈子不都是磕磕绊绊的?只有回不去的事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虽然姥姥没什么文化,但姥姥说的都在理儿。 第6章 恋爱吧(113) 丘妮领着苏瞻去兴趣班上课,苏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书。 苏云庭从书房出来,看了一眼认真看书的女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问:“大宝,咱中午吃什么呢?” 苏子眼皮都没了:“爸,这个问题需要问我吗?” 苏云庭一笑:“也是哈。面条吧。简单省事儿。” 苏子把书放下,把一颗草莓放进嘴里:“爸,你就对付我吧。” 苏云庭又是一笑:“这怎么能叫对付呢?不过,你得感谢你舅,昨天买的挂面、西红柿、还有鸡蛋,要不然面条都没的吃。” 苏子哀嚎:“爸,我怎么长大的啊?” 苏云庭无奈的一笑:“谁说不是,你怎么长大的啊?”话里有调侃也有自责。 那个坐在爸爸膝盖上给爸爸读报纸的两岁女孩,她等着爸爸问你怎么认识那么多字,然后她骄傲的告诉他,她会查字典。疲惫的爸爸没有问她怎么认识那么多的字,而是睡着了。小女孩顺势把爸爸扳倒在沙发上,轻轻的给他盖上毯子。姥姥姥爷带她到将近二岁,奶奶退休,她便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到五岁,爷爷奶奶给姑姑带娃,把她交给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专门给她开了家庭会议的。 苏云庭:“大宝,爷爷奶奶去给姑姑带宝宝,从今往后,爸爸妈妈带你,爸爸的工作变数太大,不太可能准时接送你,你就别在咱小区这个幼儿园了,到妈妈学校旁边的幼儿园吧,妈妈接送你。” 苏子:“好。” 他们商讨了怎么接送她上下学、特长班等等一系列问题。然而,幼儿园放学后,她有可能是在妈妈班级最后一排角落里度过的,也有可能在妈妈堆积如山的办公桌的后面一隅度过的,回到家里,她要和绘本、玩具、玩偶相伴。然而,这些她都能忍。只是她被忘在幼儿园的次数多了,她也就知道了一个道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当她跟爸爸妈妈说想要上学的时候,爸爸妈妈读懂了她眼里的怯。 苏云庭:“那就上学吧。妈妈学校旁边也有小学。有事儿联系妈妈,妈妈会及时赶到。” 苏子听懂了爸爸的话,小眼睛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揪了揪手指,轻声说:“我想离家近些。” 说完,垂下眼帘。 夫妇两个看着五岁的女儿,那么小小的一只。心里不是滋味。 六岁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去学钢琴,售票员扯着嗓子喊,谁给带小孩的让个座,有人站起来,她乖乖的爬上去坐好。坐过站找不到家时,她坐在马路牙子上大哭,哭过后去找警察叔叔问回家的路。渐渐的,以家为圆心向外辐射,小区、市区、市,女孩来去匆匆。来去匆匆中,她学会了钢琴、围棋、跆拳道、搏击……来去匆匆中,她也习惯了,没有家长参与的联欢会、家长会、运动会、毕业典礼……直到她放弃北大清华,进入a大,苏云庭夫妇才恍然发现,她已经长成了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同学口中的好伙伴,亲戚眼中的好孩子。 苏子淡淡的笑了:“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都过去了。” 说完,又是淡淡的一笑:“我把比萨斜塔(盆景)卖了。” 苏云庭:“那么喜欢,怎么就卖了?” 苏子笑着说:“那个悬崖桩太夸张了,我怕它哪天倒了。” 说完,哈哈大笑。笑过后,又是心底升腾起的淡淡忧伤。 苏云庭就想到了苏子曾经开玩笑的说:爸,你真当我是一棵树,任我自由的生长了。你都不修修枝,就不怕我长歪了吗? 想至此,眼里泛了泪光。 当他低头以示遮掩的时候,他看到苏子放在沙发桌上的书,《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苏云庭盯着书,有一瞬间的愣怔。 薄文和苏子推心置腹的交谈后,苏子也就知道了苏云庭送给薄文一本书,书的名字叫《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这时, 苏子问苏云庭:“爸,你怎么不送给我一本这样的书?” 苏云庭瞬间就心疼的无法呼吸,他知道薄文的心伤需要疗治,他却忽略了自己的女儿。是啊,那么小就自己坚强、独立的面对一切,自我管理,这坚强的表象背后是怎样的孤独?那种孤立无援的无力感应该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吧?学钢琴坐错了车,上下学无人接送,大雨滂沱中的形单影只,家长会上无人喝彩,开学习室也是无奈之举吧……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发现自己超过三天没有回家及时的送来衣物,为舅舅结婚忙前忙后,接送苏瞻亲力亲为,给姥姥姥爷买保险,倾其所有为薄文的妈妈治病……一桩桩一件件,她表面的勤快懂事开朗大气,无不昭示着她在极力的讨好着每一个人。努力的让自己做到最好。她放弃北大清华,选择a大,为了更好的照顾爸爸妈妈、苏瞻。 苏云庭拥抱了苏子:“爸爸知道错了。对不起。” 苏子抱着苏云庭嚎啕大哭。多少年的委屈,一经宣泄决堤似海。爸爸的病人需要他,妈妈的学生需要她,姑姑家的宝宝离不开爷爷奶奶,舅舅有办不完的案子,而自己,站在任何一个位置,都只能茫然四顾,然后,抱紧双肩,给自己温暖、依靠与力量,才能抖擞精神,在未知的人生之路上踽踽独行。 苏子:“爸,你知道吗?你送给薄文的这本书是我买的,买来疗治我自己的。你看到这本书的后面我写的话了吗?” 看苏云庭没有应答,苏子知道他没有看到。苏子说:“美国着名的家庭治疗大师萨提亚曾说:一个人和他的原生家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很可能影响他的一生。我就想,既然这种联系是千丝万缕的,又不能割舍,那就像塔拉一样,改写余生,拯救自己,影响别人。这就是我学心理学最最主要的原因。” 苏云庭老泪纵横,嘴上说着:“对不起。” 苏子:“爸,你们看到的都是薄文与原生家庭的纠葛,却忽略了我的内心世界,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属于同病相怜。” 苏云庭拍着苏子的后背,嘴上说着:“对不起。” 苏子擦了擦眼泪,又给爸爸擦了擦眼泪:“爸,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是啊,自己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林琳的妈妈就是可以给自己安全感的救命稻草;学钢琴坐错了车,街口指挥交通的交警就是陪自己回家的守护神;大雨滂沱中教学楼檐下避雨的燕子都是壮胆的伙伴;不敢赢围棋比赛的对手,赛后还要搭她爸爸的车回家;跆拳道教练伸过来拉起自己的那只手都是治疗自己被对手打青的胳膊的良药;第一次做饭时,烫伤的手,水龙头里冰冷的水都是暖心的安慰,没有留下可怕的疤,冷水又是多么暖;家有小厨那么弱势的夫妇都能成为自己的朋友,只因为他们温暖着自己的胃…… 可是,所有的这些遭遇自己不能说,从小妈妈就耳提面命的在讲,不要让爸爸操心,爸爸的手里托着人命呐。 围棋比赛,七胜一负,教练都说,回家要记得向爸爸妈妈要礼物。可是,回到家里,那么兴奋的自己竟然是等到自己都睡了过去,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他们又匆忙的去上班,依然是自己一个人去上学。还有说的必要吗?还有说的兴趣吗?他们都没有给自己开心的说出来的机会啊。 学习室应该是自己最得意的成就,没有得到肯定,却因为钱加蓓妈妈的不明事理而遭到妈妈丘妮的无端指责。 家长会上,老师的表扬没有人喝彩。爸爸在手术室,妈妈在给别的学生开家长会。 中考的成绩一出,见到自己的所有的认识的人都是溢美之词,而他们却忙着生苏瞻,满眼都是丘妮的生和死。 高考成绩堪称完美,他们也只是说了有时间自己去挑个好一点的笔记本电脑。即使是在她选择了a大之后,他们也都没有暴跳如雷,只是说,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她选择薄文,他们干预了,但不强烈。 …… 她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他们不是不爱她,他们只是太忙了,他们有更需要他们的人。可是,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今天,爸爸说了对不起。爸爸说了对不起。 那就让它们都过去吧。都过去了,都过去吧。 姥姥说过:只有回不去的事儿,没有过不去的坎。 有什么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自己还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能成为学习室的小老师吗?能成为家有小厨的小苏总吗?能成为薄文的女朋友吗? 一路走来,有彷徨,有无助,有伤痛,有泪水…… 不过, 挺好。 第6章 恋爱吧(114) 苏云庭要和薄文的家人对话,因为薄文和苏子要结婚了。 丘妮和苏子母女两个人坐下来谈话,这还是她们母女有生以来,最认真的一次谈话。 丘妮:“你爸说,要和薄文家里人对话。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把丑话说到前面,不能让薄家低看了咱们。” 苏子倒无所谓:“爸说谈就谈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他爸不待见我,他们家还能有什么新说法?” 丘妮看着女儿无所谓的样子:“依我看,都没必要谈。” 苏子喝了口水:“那倒也省事。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丘妮依然看着女儿:“你爸总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结婚就是两个家庭的事儿了。可是,我认为,恋爱也好,婚姻也罢。关键就看一个人的态度,这个男人要是不给力,说一千,道一万都白扯。” 苏子承认:“那倒也是。讲真,薄文肯定站在我这边。” 丘妮更进一步说:“你看你爸就特别维护我。你奶再反对再有怨言再瞧不起我都没用。” 苏子内心是震惊的,原来妈什么都知道。 丘妮悠悠的说:“我之所以不和你奶奶计较、争辩、掰扯,一是,你爸对我很好。二是,我怕你爸夹在中间为难。三是,你爸的手里托着人命呐,这是最关键的。” 苏子不得不佩服妈妈活的通透,简直就是人间清醒。 奶奶是瞧不起丘妮的,苏子从小就知道。 苏子听到奶奶和爷爷的对话: 奶奶:“这农村人啊,真是没见过世面,你看云庭媳妇,补袜子呐。你就说吧,一双袜子几个钱?” 爷爷:“她补她的呗,证明这孩子会过日子。再说了,那袜子穿在鞋里,好赖的,别人又看不见。” 奶奶:“哪天我得给我儿子买个十双八双的,她别再让我儿子穿个破袜子上班,我可跟她丢不起这个人。” 爷爷:“你啊,闲的。” 丘妮补袜子的事儿,在苏子奶奶这里还没翻篇儿呐,苏子又穿着丘妮的大t恤衫来了。 奶奶问:“这是你的衣服吗?” 苏子说:“是妈妈的。” 奶奶:“你自己穿的?” 苏子:“不是,妈妈让穿的。说是大点大点吧,就当连衣裙了。肥点也行哈,先说凉快。” 奶奶:“和你爸说的?” 苏子:“嗯。” 奶奶:“还真是拿这农村人没办法。看看给孩子穿的,摇铃打挂的。” 苏子:“啥意思?” 奶奶:“就差端个破碗上街要饭了。” 苏子看着自己的衣服:“这不挺好的吗?没破啊。” 奶奶:“要想成为贵族,还真得需要三代人的努力。这话还真不假。唉,就是太难为我儿子了。” 爷爷摇了摇头:“听你这意思,你就是贵族了?” 奶奶:“你以为呢?” 苏毅:“还贵族?你以为你条件好点、住着大房子、有点积蓄、早脱贫几天,你就是贵族了?人家丘妮能和云庭诗词对和的,你能吗?你除了跟小商贩讨价还价,你好像不知道诗词是什么玩意儿;人家丘妮琴棋书画的,你能吗?你除了背后说人家的不是,就没别的了。人家素面朝天就出门了,不是人家不会化妆那些个玩意儿,而是人家有素面朝天的底气。你以为人家农村出身、低人一等?人家凭自己的本事教重点班,不次于云庭一把刀的名头。以后,当着孩子的面儿,少说些个没用的。别惹的孩子们没办法尊重你。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老太太想着胡搅蛮缠来着,怎奈苏毅老爷子根本不给她机会,撂下狠话就走了。他不是霸道的丈夫也不是威严的家长,他只是应付不来她的胡搅蛮缠而已。 苏子听到的奶奶和爷爷的对话: 奶奶:“都说这一代人不管两代人的事儿。可是,我就是死不瞑目。云庭多优秀多能干多精神,可惜啊,断了后啰。” 爷爷:“那有啥,两眼一闭,有没有后能怎么地?那古代的皇帝多少个儿子呐,也没看见哪个千秋万代的。那皇帝要江山有江山要金银财宝有金银财宝的,你有啥?是,给你生个孙子,我就问你,你能给人家留下些啥?人家来人世一遭,继承你两个土豆子,再像土豆子似的滚回土里去?” 奶奶:“我就是不甘心。不是我说你,你说,咱云庭要是和季冬结婚是不是就是男孩?我可听说了,你别看人家季冬没结婚,人家可是生了个男孩。” 爷爷:“生个男孩又能怎么样?不还是不明不白的。我看啊,就是和云庭结婚,也不一定生男孩。再说了,就她那基因,生个男孩我还不一定喜欢呢?” 奶奶:“你这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心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爷爷:“我就看咱大宝好。说其他的没用。” 苏云庭和丘妮去上班,苏子拿着玩具来爷爷奶奶这边。 苏子悄悄的来到爷爷身边,看着爷爷侍弄花草。她和爷爷关系很好,只要爷爷在家,她都是围在爷爷身边转。 苏子:“爷爷,你今天怎么没有上班呀?” 爷爷:“爷爷这几天休年假。” 苏子:“哦。” 一会儿,苏子趴在爷爷耳边,轻轻的说:“爷爷,一会儿咱俩出去溜达溜达吧。” 爷爷笑:“好啊。” 苏子悄悄的说:“我请你吃冰激凌。” 爷爷笑着问:“妈妈给钱了?” 苏子:“嗯。” 爷爷打趣:“爷爷看看给多少钱?够不够吃顿大餐的?吃冰激凌多没意思,要吃咱就吃大餐。” 苏子伸出小手,手里是她攥了一早晨的三块钱纸币。 看着孩子手里被攥得皱巴巴的三块钱,爷爷心里一酸:云庭两口子过日子也太仔细了些。孩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爷爷悄悄的说:“爷爷一会儿就领你去。” 苏子:“爷爷,给奶奶也带回来一个。” 爷爷连声说好。心里却是异常的酸楚:三块钱能买一只冰激凌吗?估计半只都买不来,而她却还要给奶奶带回来一个。 爷孙两个要出门溜达,奶奶叮嘱爷爷:“你一定要牵着孩子的手,别把孩子弄丢了。躲着点儿车啊。” 爷孙两个答应着出了门。 爷爷跟苏子说:“你这钱自己留着,爷爷给你买。爷爷有钱。” 苏子趴在爷爷耳边,轻轻的说:“你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 看着她神秘的小样,爷爷哈哈大笑:“行,爷爷小点儿声。” 爷爷买了两只冰激凌,一只递给苏子,一只自己吃。 苏子问:“怎么没有奶奶的?钱不够了?” 爷爷说:“不等到家就化了。这样吧,哪天你和奶奶出来,再买一次。这样你就可以吃到两次,奶奶也能吃到。你看怎么样?” 苏子说:“行。可是,我怎么没有想到。” 爷孙两个回去,和奶奶说起。奶奶的心里都是云庭的负担。 奶奶:“唉,可怜我们云庭了。” 爷爷:“云庭怎么又可怜了?” 奶奶:“丘妮为啥这么抠,你不知道啊?” 看爷爷没说话。 奶奶:“一眼如故啊。她不得省着点儿花,她娘家啥样她心里没数吗?” 爷爷:“你这就多心了。人家还有弟弟呐,指不上你云庭啥。” 奶奶:“不说这个弟弟还好,一说这个弟弟,我就更上火了。还上着学呐,丘妮能不贴补点儿吗?她娘家能指望得上吗?土里刨食,能刨出来几个金豆子?唉。” 爷爷:“行了啊你。丘妮是家里的老大,多担点儿正常。再说了,云庭挣的又不少。孩子还小,花不了太多。咱们又不拖累他们。贴补贴补吧。我得劝劝你,以后啊,你这些话还是少说。天天嘚啵嘚啵的,有意思吗?” 奶奶:“你不嘚啵,就你是好人。” 爷爷不说话。 奶奶:“钱呐,还真是个好东西。” 爷爷还是没有说话。 刚进门的苏子却记住了:钱呐,真是个好东西。长大后一定多多挣钱,奶奶就不会瞧不起妈妈了。 后来,姑姑苏云菲结婚。 奶奶:“我得给我姑娘多陪送点嫁妆,别让婆家瞧不起。” 爷爷:“康家要是瞧不起云菲,敢说半个不字儿,我可不惯着他们。” 苏子在爷爷耳边说:“奶奶就瞧不起妈妈,是因为妈妈没有嫁妆吗?” 爷爷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三岁半的萌娃,不知道如何应答,在心里告诉自己:得提醒老太婆一下,以后不能在孩子面前说人家妈妈的小话,好的、坏的都不能说。这孩子机灵着呐。 爷孙两个在这惊愣的时候,奶奶说:“但凡丘妮能有个像样的嫁妆,我也能对她另眼相看一些。” 爷爷:“还不是你儿子先招惹人家了,如果不理亏,云庭能这么草率的就把婚结了?” 奶奶:“你怎么就不说是农村人勾引云庭呢?” 爷爷:“打住打住。不说了不说了。” 爷爷拉着苏子的小手:“走,大宝,爷爷领你遛弯去。” 苏子听到的奶奶和爷爷的对话: 奶奶:“你说这丘妮,可气死我了。让她生的时候,不生。这都什么岁数了,还生了。这是醒过来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云庭和大宝怎么办?” 爷爷:“你别一天咋咋呼呼的,不生吧,你说人家断你苏家的后了。生吧,你又说人家生的不是时候。” 奶奶:“早干啥去了?寻思啥去了?这都多大岁数了?” 爷爷:“别胡搅蛮缠了行吗?早干啥去了?早,国家政策没放开,知不知道?早干啥去了?” 奶奶被爷爷怼的哑口无言。 爷爷:“醒了就好,没事儿就好啊。这孩子太要强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苏子听到的奶奶和爷爷的对话: 奶奶:“云庭说把二宝送丘妮妈家去了。你说,这丘妮,是不是因为咱们给云菲看孩子生气了?” 爷爷:“不能,不能。云庭媳妇可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也是有涵养的人。应该是怕跟咱们说了看二宝,云菲这边为难吧。” …… 丘妮:“只要你的男人给力,还在乎那些反对和瞧不起吗?即使这个男人的家庭是皇亲国戚抑或是富可敌国又能怎么样?你就做好你自己,让你自己更好就行了。” 虽然,妈妈丘妮说话的语气依然温柔、低缓、不疾不徐,但是苏子却听出了其中的力量。 苏子不得不佩服妈妈的见解,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苏子了了一下眼皮:“最后,让他们高攀不起就行了。” 丘妮笑了笑:“你啊,不用教,甚至都不用点拨,就已经是心领神会了。” 苏子马上拍马屁:“有其母必有其女。” 丘妮笑,苏子也笑了。 丘妮又郑重的说:“但有一点,最关键的一点,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凭着男人的宠,不把他家人放在眼里。第一,那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他不尊重可以,但你不能。他不尊重可以,他不允许你不尊重。你明白吧?第二,你不尊重他的家人,说明你没教养,没礼数,你的行为就让人瞧不起,人家就应该瞧不起你。” 苏子不由得暗竖大拇指。 丘妮话锋一转:“我可听你舅说了,你还找薄文的爸爸理论去了,还哇啦哇啦的侃侃而谈。还以为占了便宜似的,跟舅一通炫耀。这事儿你爸不知道,知道了,又得好一顿说教。你想想,人家正瞧不上你呐,你还顶风冲上去了,正好印证了人家不喜欢你的理由。凡事别冲动,三思而后行。有你男人呐,哪还用得了你出手?话又说回来,即使有你男人给你撑腰,你也不能恃宠而骄。一定不能吹耳边风。你的耳边风在他的眼里,可能会是刮躁,可能会是无中生有。他的眼里,他的父母好着呐。你就顺着男人的心意,和他的家人相处就行了。亲而不近,礼遇有加。” 苏子:她的这一双父母,天下无敌。别说你薄一鸣只是一个小小的律师而已,就是苏云庭的妈,还是省委书记的老婆呐,又能怎样?你说丘妮农村人,土掉渣了,人家给学生讲课是正宗的标准话,还是全国模范教师。全国模范教师能有多少?你说人家穷的补破袜子,人家起势了,老公孩子出门哪一个不是名牌加身、板正利索的?你说人家断了你苏家的后,人家冒死生了苏瞻。你说人家不做饭,人家老公孩子都生长的不错,没有一个饿死的。你说人家不照顾孩子,人家哪个孩子扔大街上了? 苏子不得不佩服妈妈的智慧,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她看似对她放养,实则,每一个人生节点上,她都给出了她想要的人生箴言。 第6章 恋爱吧(115) 闵哲老爷子亲自带队和苏云庭一家人坐在一起,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闵哲开门见山就说:“薄文的婚姻,我做主。” 苏云庭一只手扶着闵哲老爷子,另一只手握着老人家的手:“老人家,应该我去拜访您的。” 闵哲笑着说:“我知道你忙。” 大家一一见礼,客套有加。一时间,谈笑风生,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闵哲和苏毅老夫妇谈笑风生,苏云庭、丘妮的幽默风趣、应对自如,康城和秦思瀚的高谈阔论,闵瑜姐妹的吴侬暖语,薄文、苏子的卿卿我我,苏瞻、康展、康战的童言无忌,丘伢夫妇的…… 气氛热烈而恰到好处。 闵哲:“我很早就交待过了,已经把闵氏股份12%的股份转让在苏子名下。” 苏云庭:“老爷子,这个万万使不得。” 闵哲:“我为什么这么做呢?为了小夫妻平起平坐嘛。行儿手里有闵氏股份12%的股份。我这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向啊。” 苏子:“谢谢外公,不用了。我们有手有脚有头脑,我们可以自己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 薄文:“外公,我相信苏子的话。你知道吗?苏子小学就有自己的学习室了。” 闵哲竖起大拇指:“外公知道你可以。这个呢?就不要推辞了,这是外公的心意。” 苏子:“我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薄文:“你不是拯救了银河系,你也不用拯救银河系,你拯救我就ok了。” 闵哲:“行儿说的对,你不用拯救银河系,你拯救了行儿,就相当于拯救了闵氏股份的未来。” 苏云庭:“看来您老是要退隐江湖啰。” 闵哲:“总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我来你这儿,你就当我的保健医,让我多活两年,没事的时候啊,收拾一下他们的崽子,是不是也挺惬意的?” 苏子不好意思的嘟着嘴:“外公,过分了啊。” 薄文不留情面的笑了:“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 苏子不饶他,两个人闹作一团。 闵哲感慨:“这才是那个有血有肉的孩子啊。” 苏云庭拍了拍老人家的手:“今天咱爷俩喝两盅?” 闵哲开怀大笑:“你最好先关机,要不然,一会儿医院来电话,我怕你把人家零件切下来。” 苏云庭也笑:“那岂不是下酒菜都有了。” 众人哈哈大笑。 他们订了亲,她成了他的未婚妻。 苏子和薄文定亲了,苏云庭看到了薄家的诚意,很高兴,话就多。坐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和苏子、苏瞻唠嗑。 苏云庭:“你生下来的时候,爸爸妈妈给你取名字。妈妈说,姓苏的就属三苏名气大,从他们名字中找个字吧。” 苏子:“那苏武呢?名气也不小。” 苏云庭:“你妈说这个人命运多舛,不行。再说了,一个女孩,总不能叫苏小武吧?” 苏子:“也是哈。不过话又说回来,苏轼也是被一贬再贬的。” 苏云庭:“苏轼有才啊。” 苏子:“那倒是。” 苏云庭:“我就想,三苏哈,咱也不能直接就叫苏洵苏轼苏辙吧,再有名气也是故去的人了,直接用人家的名字也未免太吓人了点儿。我就查啊,苏轼,字子瞻;苏辙,字子由。叫苏子瞻或者苏子由吧,套用的嫌疑也挺明显。我说叫苏子呢、苏瞻呢、苏由呢?” 苏子:“就认准人家这几个字儿了,是吧?新华字典都懒得查?” 苏瞻在一边也是认真的听着:“就是,把人家的名字一拆完事儿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苏云庭笑:“你妈妈毫不犹豫的说就叫苏子。还解释一大堆,说苏子是一种植物,作用老大了,都可以入药什么的。” 苏子笑:“还想着拿我入药呢?我还以为我的名字寄予了你们很多期望呢?上中学的时候,老师让同学们介绍自己名字的寓意。我说我姓苏,名子。我的爸爸妈妈希望我能像老子、孟子、庄子什么的,成为大家,树一家之言。老师说你爸爸妈妈挺有思想的。有个男生在下面小声的说你爸妈是想要个儿子吧。声音虽小,但同学们还是听到了,都哄堂大笑起来。又一个男生说,跟招弟盼弟没什么区别。我就说,那借你们吉言哈,让我爸妈再给我生个弟弟,我还能有个伴儿。我都回到座位坐下了,老师还在那表扬我呐,大家都要向苏子同学学习,学习苏子同学的思辨能力。你们看哈,面对同学们的调侃、嘲笑,苏子同学临危不乱,以语言的魅力来化解尴尬,表现不错。” 苏云庭笑:“这么看来,苏瞻的到来是众望所归啊?” 苏子笑:“那是。不但众望所归,名字都是现成的。” 苏瞻望着苏子:“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苏子笑着说:“就是都盼着你来。” 苏瞻:“我看不见得。我既然都来了,就应该像宝儿似的挂在身边。可倒好,把我都送姥姥那去了,有这么盼的吗?” 苏子为转移苏瞻的注意力:“别打岔,咱现在说的是名字。你看哈,这样一来,套用苏轼名字的罪名昭然若揭。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俩一起都不一定抵一个苏轼。” 苏云庭:“那加上爸爸,三苏呢?” 苏子笑:“此三苏非彼三苏。只能是三个臭皮匠,但是,不一定顶个诸葛亮。” 苏云庭哈哈大笑:“臭皮匠就臭皮匠吧。也挺好。” 苏瞻拿着小杯子:“臭皮匠爸爸,麻烦你给臭皮匠儿子倒点水呗。” 苏云庭和苏子哈哈大笑。 丘妮从厨房出来,两手都是面,伸着两手:“来,臭皮匠老苏,给我挽挽袖子。” 苏子:“我可得躲远点,别叫我臭皮匠女儿臭皮匠姐姐什么的。” 苏瞻:“说这么热闹,这臭皮匠是干嘛的?” 苏云庭:“臭皮匠干嘛的你都不知道?不是修理你的吗?” 苏瞻喊:“臭皮匠姐姐,救命。” 跑向书房。 丘妮喊:“臭皮匠老苏,帮帮忙。” 苏瞻喊:“谢谢臭皮匠妈妈救我。” 苏子笑着接了跑过来的苏瞻:“你老夸张了。” 苏瞻抱着姐姐的脖子:“不说不笑不热闹嘛。” 第6章 恋爱吧(116) 登山遇险之后,洛奇虽然怀恨在心,但是她也终于知道了苏子的厉害,她琢磨着:要怎么做才能让苏子也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从而知难而退。在她还只是想想的当口,陈晨发了苏子订婚的朋友圈。洛奇一看就炸了。她也终于意识到:她彻底没有希望了。 洛奇苦思冥想,就想到了两个人,薄文的爸爸妈妈,她要去见他们,而且,刻不容缓。 洛奇和父亲洛伟峰说了自己的想法,洛伟峰不建议女儿这么做,劝女儿放弃这段感情,好男孩有的是,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他哪里知道女儿现在已经不在意感情的走向了,而是自认在这段感情里被伤得痛彻心扉、体无完肤。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女儿已经怀恨在心、此仇不报非君子了。 洛奇威胁父亲:“如果不让她去找薄文的父母可以,让她放弃这段感情也可以,那她就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世界上所有的父亲都一样,儿女就是他们的底线。洛奇的父亲也一样,他受得了女儿的刁蛮、不讲理,受不了女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上吊死。 洛伟峰不愧是商人,商人不打无准备之战。在找薄文的父亲之前,他对薄一鸣进行了充分的调查。 薄一鸣,男,四十八岁,律师,律师事务所的最大股东,三家律师事务所的董事长。一心扑在事业上,业绩不错,名声在外,性格执着、偏激、一意孤行。对于一个偏激的人来说,如果让他一辈子的心血因为苏子而毁于一旦,他会怎样?薄文会怎样?苏子会怎样? 洛奇的爸爸洛伟峰找到薄一鸣,洛伟峰:“你的律师事务所不错嘛。” 薄一鸣:“还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洛伟峰:“想来也是你多年的心血吧。” 薄一鸣一听洛伟峰的话音不对:“先生,有事儿您请直接讲。” 洛伟峰:“你儿子叫薄文?” 薄一鸣没有说话,直视着对方。 洛伟峰:“他结交了一个女朋友?” 薄一鸣:“这个,我不晓得。” 薄一鸣有他的想法,在没有知道对方底细的时候,尽量不要多说话。 洛伟峰:“奥?他们都订婚了,你会不知道?打什么马虎眼?嗯,不想说?那,看来我得费点口舌。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呈什么口舌之快了,简单的说吧,只要你儿子放弃这个女孩,一切都好商量。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那对不起了,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收购你的律师事务所。” 薄一鸣:“四年前,我儿子就和我不相往来,我的死活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洛伟峰:“我要你在一无所有之后,找这个女孩说明原委就ok了,其他的事,你不用管。至于你儿子认不认你,不关我的事。” 薄一鸣:“我明白了。你让我迁怒于她?她就会离开我儿子。” 洛伟峰:“聪明。” 薄一鸣冷笑:“你错了,打错算盘了。我说过我的死活已经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洛奇给薄文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薄文和苏子正在超市里挑挑拣拣。 洛奇:“薄文,我爸爸正在和你父亲吃饭,我爸爸想收购启明律师事务所。我想看看你在价格方面有没有什么说的?” 苏子看着薄文略显严肃的表情,问:“怎么了?” 薄文:“不用理会,我和他薄一鸣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要怎么做,随便你。” 挂断电话,薄文简要的给她说了一下。 苏子:“但你知不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况且,收购也不是洛奇的目的。” 薄文:“什么意思?” 苏子:“洛奇的目的很明显,她收购律师事务所,你父亲肯定迁怒于你、迁怒于我,你会怎样?按常理,你会在你父亲的高压下离开我。” 薄文坚定的说:“我不会。” 苏子:“我知道你不会。我说的是按常理。” 薄文马上说:“按常理我不会。不按常理我也不会。” 苏子:“但是,按常理,我会离开你。” 薄文震惊:“你会离开我?” 苏子:“因为我爱你啊,我才会离开你,让你好过些。让你的父亲好过些。我不想背负着骂名嫁入薄家。况且,让洛奇这样的人得逞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薄文紧紧的握住了苏子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苏子看着薄文皱着的眉头,轻轻的笑了:“没事儿,我在呐。洛奇想的挺好,就是太幼稚了点儿。” 薄文:“你的意思是她实现不了?” 苏子:“虚张声势而已。” 苏子的一番轻描淡写,又安抚着说没事儿,薄文也就放下心来。 苏子嘴上说没事,心里就开始想对策了。 晚上外公来电话, 闵哲:“行儿,你妈妈已经说了洛伟峰的要求,这件事你怎么看?” 薄文:“外公,如果他薄一鸣还认我,他自会处理。” 闵哲:“关键是他已经说了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薄文甚至有一丝愉悦:“那再好不过了。” 闵哲叹了口气:“唉,行儿,你是我闵氏未来的接班人啊。虽然我不看好他,但他薄一鸣毕竟是你的父亲。他可以不仁,但我不能让你陷于不义,让你在以后的业界被人指指点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更不能让你失去那么好的女孩,那是你一生的幸福。” 薄文还是低估了外公的胸怀与眼界:“我知道了。” 薄文和苏子说了和外公的对话。 苏子:“我挺喜欢外公的。” 薄文:“外公人特别好,他也喜欢你。” 苏子:“那是当然了。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薄文揉了揉她的脸:“自恋型的。” 苏子美美的笑。 薄文:“你说,我要不要带着舅舅?” 苏子:“带着舅舅干什么?” 薄文:“如果谈不拢,我也有个帮手。” 苏子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的。 薄文一本正经的说:“我说的不对吗?” 薄文的表情彻底让苏子失控。 苏子还是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薄文摇着苏子的胳膊:“求你别笑了。求求你,停下来,行吗?” 苏子好不容易停下来,擦了擦眼泪:“如果是我,拿出一个霸道总裁的范儿就够了。” 薄文一脸懵。 苏子又是笑:“笑死我了,这应该是我一年的笑点了,你知道吧,薄文?” 薄文也不管了,就那样看着她笑。 苏子一边笑一边说:“薄文,你太可爱了。” 好一阵才调整好自己,苏子说:“这不是两军对垒,必须势均力敌,拼个你死我活,进行个肉搏战什么的。谈判嘛,就要有谈判的技巧与底线。大哥,你用用脑子好嘛。洛奇说的是收购,那么你呢?你也说收购啊,她有洛氏公司,你有闵氏股份啊。晓得嘛?她说收购,有可能真动手,你说收购,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敲山震虎而已。” 薄文听着苏子的分析,看着苏子说话的语气,谈笑风生的气势,薄文彻底折服了。 他一下子抱住苏子,恍然大悟:“你怎么那么聪明?六一。” 苏子不好意思的笑:“你才发现?看来不但傻,眼神儿还不好使。” 薄文紧紧的抱着她:“那你还喜欢我?” 苏子悠悠的说:“前世的缘分未尽吧?” 薄文盯着她的眼睛:“禅意绵绵。” 苏子推薄文:“起开了,什么缠缠绵绵?” 薄文一愣,随即大笑,心下是无尽的欢喜: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6章 恋爱吧(117) 薄文给洛奇打电话,苏子在一旁叮嘱:霸气。 薄文:“我们谈一下吧。也麻烦你转告你的父亲。” 洛奇傲娇的说:“我不想和解。” 薄文淡定的不能再淡定:“我没想和解。” 洛奇更加傲娇:“我不想和苏子争你,我现在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好,我的目的就是争一口气,说白了,我就是不想让她姓苏的好过。对于这个局,我就是想看看姓苏的还有什么本事来破解。” 薄文:“还是我来吧。” 洛奇:“你?薄一鸣都没有了办法,求了你妈妈,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还想和我爸爸叫板?” 薄文:“薄一鸣的身家毕竟不是闵氏股份。” 洛奇反问了一句:“闵氏股份?什么意思?” 薄文:“没听懂?那就问问你父亲吧。” 洛伟峰一听闵氏股份,打电话给薄文:“闵哲是你什么人?” 薄文:“我不想提外公,那样太欺负人了。我也是闵氏的股东,持有闵氏12%的股份,奥,忘了告诉你,苏子也持有闵氏12%的股份。” 洛伟峰倒抽了一口凉气。 薄文:“本来苏子想自己来,毕竟事情因她而起,我怕她会不计后果。我呐,不想洛氏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我也不想薄一鸣记恨苏子一辈子,就这么简单。” 洛伟峰谦卑的说:“谢谢,也代我谢谢闵老。” 薄文理了理衣袖:“我会的。” 啪,挂断电话。 苏子竖起大拇指。 薄文抱着苏子,盯着她的眼睛:“你就说有没有霸道总裁的范儿?” 苏子:“舅说有,姨说帅。” 说完,扑上去,不过,她怎么感觉他浑身颤抖?苏子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为了应对洛奇父女,这台词,他应该演练了不止一遍,是不是一晚上都没有睡?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战分子,也真难为他了。 自从与父亲闹得不欢而散之后,薄文始终郁郁寡欢。虽然他以父亲的身份参与了自己的订婚宴,但是,丝毫没有减少他对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怨恨。每当面对苏子,总会有一种叫“自惭形秽”的东西在心底泛起,每当苏子问起他母亲的身体状况,薄文都会淡淡的一笑:“还好。” 苏子都会叮嘱:“一定要加强营养。” 薄文:“她做得一手的好汤水。” 苏子:“心态也很重要。” 薄文:“这么多年的打磨,她已经心如止水。与其说心如止水,不如说心如死灰更贴切些。最主要的是,由于她的生病,小姨和她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我还能心下稍安。” 苏子只字不提薄文的父亲,薄文也是避而不谈。两个人都忙着期末考试,考试结束,苏子才想起问薄文什么时候回家?薄文似乎言不由衷,更像是心不在焉:“不回了。” 苏子有些愣怔:“不回了?为什么不回了?你确定不回了?” 毕竟,这是薄文的妈妈病情好转的第一个假期,他不回了? 薄文:“嗯。” 苏子:“今年,阿姨大病初愈,你最应该陪在她身边,不是吗?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 薄文:“不用,我有事情需要处理。” 薄文的话虽然清清淡淡,但是不像是赌气。 薄文看着苏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淡然的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叹气: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伤啊?薄一鸣有老苏一半的心胸与气量,我也不至于活的这么委屈不是? 薄文:“我要用三天时间来处理事情,三天后任你差遣。” 苏子心想: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还是做鸵鸟?她认为她很了解薄文,虽然他们相认有三年了,也不是天天的腻在一起,但他们似乎已经认识了千年,彼此对彼此的懂得一个眼神就够了。 是啊,那个家,怎么回呢?已经因为自己的未婚妻与父亲撕破脸皮,还如何在一个屋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平共处?薄文做不到,薄一鸣应该也做不到。虽然,他们订婚,薄一鸣也是参加了的,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和谐情绪,但是,那是有众人烘托着气氛,他不好太过分而已。如今,薄文的回归,有可能会加速那个家的瓦解吧?如此一来,他不回家,还真的是能够理解。可是,徒留一个名存实亡的家,又有什么意义?还有一种可能,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一个屋檐下了。 苏子打趣:“闭关了?” 薄文:“闭关。” 薄文心想:是啊,有三天装死的时间,足可以说服自己,让自己快乐起来,给妈妈、给苏子、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给自己一份对峙薄一鸣的坚定。给自己一个开始微笑面对生活的理由。 当薄文很抱歉的告诉妈妈放假不回家的时候,薄文妈妈知道儿子的心结,爽快的说:“知道了。自然是媳妇重要,我这黄脸婆有什么好看的。对了,没事的时候,帮助苏子的爸爸妈妈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也讨好一下你未来的岳父岳母。” 薄文淡淡的说:“知道了。” 薄文妈妈又给苏子微信:“薄文不回家,少不了麻烦你爸爸妈妈,麻烦你们照顾他,你们就多费心了。薄文性格倔强,有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提醒他,不要让他的犟脾气惹你爸爸妈妈不开心。” 苏子知道,薄文的妈妈是以准儿媳的态度对她的:“阿姨,我知道了,你也保重身体。” 薄文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些开心的过往,每当临近年关,外公和外婆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们列了过年清单,自然是外婆说,外公写:水果必须有苹果、桔子、火龙果、桃子。外婆看着外公写,嘴边是微笑,嘴里就像吃了蜜:“这苹果呀,寓意平安;桔子呢?寓意吉祥;火龙果,寓意红火;桃子嘛,寓意长寿。” 每一种水果都被勤劳智慧的人们赋予了不同的美好。由外婆的嘴说出来,就更加的让人欢喜。 干果必须有开心果,腰果,松子,榛子。 蔬菜必须有芹菜、韭菜。年三十晚上的饺子馅啊,寓意着勤劳和长久。 鸡鱼必须有,年三十的团圆饭的鸡,寓意着吉祥如意;必须有鱼,寓意着年年有余。必须有猪蹄,寓意着招财进宝。 对联、福字、窗花、灯笼、红包、礼物,自己即使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在一边看着两位老人忙碌,那份喜庆与美好也足以让人沉醉、让人愉悦、让人心满意足。 薄文望着窗外忙碌的物业人员在小区每个单元门口的地上铺了红毯,门上挂了大大的红灯笼,偶尔有淘气的孩子燃放烟花爆竹的脆响…… 年,也真的近了。 薄文任由着思绪天马行空,“笃笃”的敲门声传来,他下意识的去开门,苏子看到的是满脸泪水的薄文,她扑上去,拥抱了他。虽然她知道他又一次陷入了苦楚,但她心疼他的隐忍。 苏子忍着眼泪,逗他:“好了好了,是因为没有收到红包吗?我给你。” 薄文摇了摇头,伏在苏子的肩头放声大哭,苏子任由他宣泄悲伤。 过了一会儿,薄文渐渐的好转,默默的去洗手间洗脸。 苏子拎起袋子,坐在桌前,打开袋子,把里面一叠一叠的金色折叠纸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苏子:“这是折叠“金元宝”用的,小年的时候,烧给去世的人,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好置办一些年货、打点一些关节。” 薄文愣愣的听着。 苏子:“咱们俩个用一天的时间,把这些叠好,明天晚上,我陪你去十字路口烧给外婆,让外婆手里也宽裕宽裕,你看好不好?” 薄文心里一阵酸楚:“好。” 薄文乖乖的听从苏子的指挥,认真的折叠起来。苏子手把手的教薄文方法,一会儿,薄文也就熟练了。 苏子不经意的说:“订餐吧,我饿了。” 薄文:“好。” 薄文知道:苏子哪里是饿了,她分明晓得我有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唉!这一生啊,就是她了。我对她有多么真心,她就对我有多么的好。 第二天晚上,两个人来到十字路口,给外婆送纸钱。纸钱点燃的一瞬间,薄文哭倒在地。苏子任由他哭嚎,她知道他和外公外婆的感情,不是一两滴眼泪就能说得清的。 苏子嘴里念念有词:“外婆,我是苏子,快过年了,我和闵行给你送些纸钱,收钱吧。过年了,买些东西,别不舍得花,知道吗?如果你缺什么,一定托梦告诉我们,我们送给你。” 薄文哽咽着说:“我知道了,外婆是怨我的。” 苏子惊愣: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吗? 又安慰他:“不会的不会的。” 薄文摇了摇头:“你知道吗?外婆去世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有梦到她。一次都没有。” 苏子的心痛的无法呼吸,眼泪流了下来,她更紧的拥抱着他,:“那是外婆过的很好,要么去了天堂,要么已经投胎转世。真的,只有她过的很好,她才不会来打扰你。如果她不好,她才会托梦告诉你。因为你是她最亲的外孙啊。她对你那么好,她肯定会告诉你。” 薄文抬起泪眼看着苏子,很郑重的说:“我信你。” 苏子用棍子挑着冥纸,眼里流着泪,说给另一个世界的薄文的外婆,也是安慰薄文:“外婆,你想闵行的话,你就走进他的梦里吧,他很想你。你告诉他你很好,他才放心。” 在纸焰的光照里,薄文望着如女巫般嘴里絮絮叨叨、念念有词的苏子,泪眼朦胧中,他相信了上苍的安排,也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对她好,一辈子的好。 在苏子的劝说下,薄文回了家。 苏子:“你妈妈的病具体什么情况,你我都不是很清楚,你妈妈也没有和我们说,我们只是听了小姨的一面之词。如果小姨有所隐瞒,我们就不知道具体的实情。但不代表没有万一,如果万一有什么不好,那将是你一生的遗憾。” 薄文听进去了,回家过年。即使他再不待见他的父亲薄一鸣,毕竟他还没有搬出去,还是在一个屋檐下,也就看在妈妈生病的份上,忍了吧。 第6章 恋爱吧(118) 苏子接到警察叔叔电话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是啊,毫无征兆的。 警察:“你好,请问,你是苏子吗?” 苏子:“你好,我是苏子。” 警察:“我这里是经纬区分局,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苏子第一反应,是遇到了诈骗:“对不起,我是穷学生,没有什么钱,你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警察:“我郑重声明,我这里不是骗子。请你配合。” 苏子缓了缓:“那,你,你请讲。” 警察:“你认识冉彤吗?” 苏子:“认识,她是我同学。” 警察:“她涉嫌诈骗。” 苏子一听就炸毛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她诈骗?不可能吧?她一个学生,能骗谁?用什么骗呢?怎么骗呢?” 警察:“我们经过调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已经予以批捕关押。” 苏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哦。批捕?关押?您,请讲,需要我做什么?” 警察:“我们经过调查,她父母离异,她与母亲生活,母亲去世,父亲去向不明,她告诉我们委托你来处理相关事宜。” 苏子:“好,请问我找谁,麻烦您给我一个联系电话,好吗?” 苏子记下来联系人和电话,谢过警察,苏子陷入了沉思:“诈骗?骗了多少?怎么骗的?为什么要骗?是到了一贫如洗、穷困潦倒、举步维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吗?任杰呢?知道吗?不知道的话,需要告诉他吗?应该告诉他吗?既然冉彤委托我来处理,是没有告诉任杰吗?还是相信我的能力?” 苏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匆匆忙忙的吃过早饭,苏子告诉丘妮:“妈,今天你管苏瞻,我一天都有事儿。” 没等丘妮问话,苏子已经冲出门去,她不想给丘妮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她得救冉彤,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她不能让学校知道这个事儿,如果诈骗板上钉钉,势必会写进学生档案,那么,冉彤就会背负着污点走进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多难受啊! 苏子来找闻睿,坐在律师事务所门口的台阶上等闻睿。 太早了。 没办法,她不想给闻睿处理其他案子的时间,她要排第一号。 闻睿一看到苏子,大吃一惊:“六一,这么早,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子认真的看着闻睿:“闻叔叔,我请求你把今天的时间给我,行吗?” 闻睿没有丝毫犹豫:“好。” 苏子重复了一遍和警察的对话,介绍了冉彤的家庭背景,说了自己的想法。 闻睿不得不承认苏子的缜密。闻睿沉思片刻:“找英杰好不好?” 苏子盯着闻睿的眼睛:“为什么?” 闻睿:“剑走偏锋。” 苏子实话实说:“我怕她计较我以往的任性妄为。” 闻睿心里笑,到底还是个孩子:“不会的。放心吧。” 苏子:“好吧。” 事已至此,脸面值几个钱?冉彤的命运与前程是最重要的。 英杰倒不忸怩,放下手里的事情,陪苏子来到拘留所。 第6章 恋爱吧(119) 冉彤和一个未婚男生网聊,以种种借口骗取对方二十多万元人民币,而后,不理对方,对方要求还钱,冉彤竟然把对方拉黑了,对方于是报警。警方以涉嫌诈骗予以批捕。冉彤在警察进行讯问的时候的回答是为对方进行心理咨询,收取咨询费。而对方报警称,与冉彤网恋被骗。 苏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气的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弱智啊,冉彤,你会什么?咨询什么需要二十多万的咨询费用?你长脑子了吗,你?你有资格证书吗?你咨询,啊?” 冉彤低着头,倔强的三缄其口、一言不发。 苏子更是暴怒如雷:“说话啊?你不是能说吗?还咨询?现在怎么不说了,啊?” 英杰:“生气没有用,这样吧,我们积极赔偿,甚至超额赔偿,以求得对方的谅解。” 苏子明白,这应该就是英杰的剑走偏锋,不但赔偿,还要超额赔偿。可是,对方会撤销对冉彤的指控吗? 和警察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也见了冉彤,苏子也发了怒,英杰也把利害关系以及处理意见与冉彤和盘托出,冉彤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好同意英杰的方案。 警察说:“我们和对方沟通,看看对方的意见,如果对方同意,我们再联系你们,你们也做好思想准备,积极赔偿。” 苏子和英杰谢过警察出来,苏子让英杰去车里等自己,英杰疑惑她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吗?但是,聪明如英杰,什么都没有说,去车里等苏子。 苏子向警察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说是想和对方先沟通一下,探一探对方的口风。 警察看了看苏子,挺招人喜欢的女孩子,挺会说话,也礼貌客气。警察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了苏子。苏子双手接过来警察写在纸上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谢过警察,转身出来。 苏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思忖着对策,一抬头看见英杰坐在车里打电话,苏子坐进驾驶室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车子,先把英杰送回去再说。 苏子对英杰说:“今天我就不请你了,改天吧?” 英杰也不是忸怩之人:“你不会是去筹钱吧?赔偿的钱不会是你来出吧?” 苏子苦笑:“应该不会,冉彤还真不是大手大脚、挥霍无度的人。” 英杰安慰苏子:“那就行,自己开车多注意啊,有事儿电话联系。” 苏子也不言谢:“好。” 苏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车停了,给受害人打电话,竟然是同城?苏子提出了见面详谈的要求,对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苏子和受害人施柯坐在家有小厨的单间里,她上下左右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透过厚厚的眼镜片,苏子读出了两个词:憨厚、宅男。苏子心里便有了底。 施柯也在眼镜片后面打量苏子,漂亮、大气、直率。施柯给出了两个字:聪明。 苏子说冉彤的单纯,说冉彤的不幸,说冉彤的过错,说冉彤知道错了请施柯原谅,说冉彤愿意赔偿请施柯撤销对她的指控,说她快毕业了,请他放冉彤一马。 施柯紧抿着嘴唇,听苏子把话说完,拍着桌子,不无激动的说:“我怎么原谅她?浪费了我的感情不说,一年多的时间啊,况且这二十万是我们一家的积蓄,我们一家人省吃俭用攒下来,就是希望能给我找个媳妇,成个家。这下子好,打水漂了,连个响都没听见。” 服务员小丁怯怯的进来,小声的问苏子:“小苏总?” 意思是:有没有事儿。 苏子摆了摆手,说没事儿。 苏子又和颜悦色的对施柯说着是,说着不容易,说着冉彤不应该。 施柯又是激动手拍着桌子:“你知道吗?我妈股骨头坏死,都不舍得去住院,我去医院里一打听,国产的多少钱,进口的多少钱。哪一种我都承担不起,你知道吗?可是,她骗我,眼睛都不眨。” 苏子说我知道挺贵的,都不便宜。 施柯说到痛处,眼里就有了泪:“一边是我妈一边是我认可的女友。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苏子说是挺为难的。 施柯抹了一把脸:“她说她父母离异。” 苏子说:“是,她父母离异。” 施柯又抹了一把脸:“她说她心里的苦无处诉说,她说她背井离乡。” 苏子说:“她是背井离乡。” 施柯说:“她说她的母亲病了。” 苏子说:“她母亲是病了。” 施柯说:“我以为我们同病相怜。” 苏子说事实上你们是同病相怜,但是,冉彤千不该万不该利用了这个点。 施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情绪:“她利用了,而且利用的恰到好处,她说她的母亲病重,问我要不要治,我说治。她哭了,她说没有钱,我说我有。于是,她开始了她的阴谋,她只要和我说话,未曾开口就是哭诉,说她没有钱给她妈妈治病,她不孝,说她毕业了一定多多挣钱,孝敬她妈妈,说她妈妈太苦了,一天福没享着。在她的哭诉下,我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给她转钱。后来,她说她妈妈去世了。” 施柯停了下来,苏子无言以对,施柯说的没错,冉彤的妈妈是病了,是去世了,她也确实没钱,她也确实利用了施柯。这都是事实。 施柯长出了一口气:“她妈妈去世了,她也不需要钱了,她也知道我没有钱了,于是,她拉黑了我。如果她不拉黑我,继续和我聊天、玩暧昧,我还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多么拙劣的演技啊,而我却一直蒙在鼓里。我发了疯似的找她,我几乎找遍这个城市的所有大学。最后,我在这个城市最好的大学找到了她。多么讽刺,以她的智商怎么可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啊?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在学校门口的一条街上有说有笑,卿卿我我。” 施柯说着事情的始末,痛心疾首。 苏子无言以对。 施柯惨淡的一笑:“我不知道她以什么理由安抚了她的男朋友离开,她走过来,和我说,她没有钱,希望我原谅她,如果是你,你原谅她吗?” 苏子下意识的说不能。 施柯呵呵一阵冷笑:“对,不能。我报了警,她跟警方辩解,她是在给我做情感咨询。多么可笑,她说她给我做情感咨询?一直是我安慰着她好嘛?” 施柯说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人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面前的饭菜一口没动。 苏子想,他哪里还有胃口,他的心都是在滴血的啊。现在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无异于在他滴血的伤口上撒盐。 两个人一时陷入沉默。时间也仿佛凝结。 施柯的手机响,苏子看着他接起来,看着他有一时的沉默,她知道他在听对方讲话,她只听他说:不行,不能和解。对,不能。那么坚定而决绝。 苏子看着施柯挂断电话,她知道那是警方打来的电话,她也知道了施柯的坚持。苏子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对方,直直的跪了下去,未曾开口,眼泪掉了下来:“施大哥,您比我年长,我叫您一声大哥。冉彤她,只有三个月就毕业了,我不希望她还没有走入社会,档案里就劣迹斑斑。我之所以尽心尽力的为她奔走,因为她太不幸,父母离异,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去世,她去找父亲,父亲都没有见她就不辞而别,她没有任何生活来源,才出此下策,我求您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求您。” 苏子说着,泪如雨下。 施柯哑着声音问:“你是她什么人?” 苏子如实回答:“同学。” 施柯有些愣怔,他不相信了人间还有真情,但是,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为救自己的同学可以放下尊严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求他。 罢了,罢了。 施柯搀扶起苏子:“你起来说话。” 苏子擦了擦眼泪:“谢谢。施大哥,我说一下我的想法,你看这样行吗?我加你微信,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同时,我给你一个承诺,我给你找这个城市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给你妈妈治病,治疗费用这一块,我来想办法。你看行吗?” 施柯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软肋。他已经对不起妈妈一次,还能错过这个机会吗?她能找到这个城市最好的医生,应该说她有着不错的家庭背景。无论怎样,既然钱可以要回来,又可以给妈妈治病,这个结果不坏。至于冉彤的未来,现在只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苏子加了施柯的微信,给他转了钱。 施柯看着手机里的钱数,愣怔着看着苏子:“你多转了一万是什么意思?” 苏子诚挚的说:“施大哥,这一万是我给你妈妈的,这一年多,她应该也跟着操了不少心。” 施柯不收:“两码事。”执拗的给苏子转回去。苏子感慨他的善良。唉,如果不是这份善良估计也不会让演技那么拙劣的冉彤给骗了。 苏子说:“施大哥,你有我电话了,你什么时候想领妈妈去医院,你打我电话。” 施柯也不推辞:“好。” 苏子叫来前台何姐:“何姐,把这些菜打包,再把店里的牛排装两份,小肘子装一个。我带走。” 苏子送施柯回家,把打包的饭菜、牛排、肘子递给施柯:“施大哥,饭菜都没有动,我打包给你带回来,回家热一下就好了。” 施柯不接。 苏子真挚的说:“施大哥,你和我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们还是要走动的不是?阿姨还要治病的,你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就见外了,以后我们怎么相处?” 施柯接了袋子:“谢谢。”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小区。 苏子知道了那份直男的倔强与傲骨。 苏子求得了施柯的谅解,又马不停蹄的来求警察,声情并茂的把冉彤的不幸又讲了一遍,警察似乎不为所动。苏子急了,“扑通”一声跪下:“受害人都原谅了冉彤,求您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行吗?” 警察一下子就懵了:“哎,你这孩子,怎么还跪下了?快起来,起来说话。” 警察打电话给施柯,确认施柯原谅了冉彤。 苏子接冉彤出来的时候,跟没事儿人似的,叮嘱冉彤:“想清楚你以后的生活,如果你想堂堂正正做人,这件事最好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任杰。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明白吗?” 冉彤放声大哭。 苏子知道,这泪水,有委屈,有悔恨,有自责。希望她能吸取教训,好自为之吧。 苏子送冉彤回宿舍,踏着夜色走出校园,有三三两两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走着。或回宿舍或去图书馆或去教室或去校园的某个角落卿卿我我。 苏子坐在车里,拿出手机,屏蔽了冉彤,大学四年,她真心对待的朋友,还能是朋友吗?心胸狭窄是气量小,斤斤计较是没见过世面,那么心术不正呢?她屏蔽冉彤,更想让冉彤忘记自己。毕竟,如果冉彤不说她自己的过往,那么只有自己知道她曾经的经历。如果自己自动自觉的消失,对于冉彤来说,是不是会生活得更自在一些?就当自己在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吧。 苏子给薄文电话:“陪我出来坐坐吧。” 她哪里知道薄文背了大包小包的,带她去了山顶。 薄文将手提包放在地上,背包也放在地上,拿出折叠凳展开,递给苏子,苏子接过来,放在地上,用手试了试,不错,坐在上面,看着薄文。薄文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饿了吧?” 苏子接过来:“嗯。” 苏子不得不承认薄文的心细。看着他拿出电子灯、搭帐篷、铺睡袋,把东西放进帐篷里,手电筒放在手边,最后掂了掂手上的匕首:“对付野兽应该没问题吧?” 苏子看了看:“嗯。” 两个人趴在睡袋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浩瀚无垠的苍穹,繁星点点。苏子不禁感慨:康德曾经说过,唯有头上的星空和心底的道德律,越思考越敬畏。可是人啊,如果没有了敬畏之心,又把星空和道德律置于何地?把自己的未来和前途置于何地? 薄文不合时宜的偏过头来问:“想什么呢?” 苏子恹恹的说:“没想什么。” 薄文:“遇到事儿了?” 苏子:“没有。” 薄文:“单纯的心情不爽?” 苏子:“嗯。” 薄文:“亲戚来了?” 苏子“噗嗤”一声笑了:“你亲戚来了。” 薄文看着她笑了,也笑了:“戴个帽子吧,不要感冒了。” 苏子一低头:“给我戴上。” 薄文一边给她戴帽子,一边逗她:“小懒虫。” 苏子嘴里嚼着东西,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手没空。” 薄文笑:“是。手长少了。” 苏子笑。 苏子想在手机里找了个故事听,翻了翻又放弃了,把手机放在一边,两个人一时沉默。寂静的夜晚,只有苏子“咯吱咯吱”吃东西的声音。 薄文头枕着双手,想着心事。苏子将头埋在他的腋窝下,嘴里吃着东西,心里想着冉彤的事儿。 苏子突然“噗嗤”一下就笑了。 薄文问她笑什么。 苏子抬起头,看着薄文,说:“我突然就想起来在姥姥家看的电视,赵大叔演的小品,咱写啥书啊?小学还没毕业呢?七天憋出六个字来。” 薄文轻笑:“你这一天,怎么天马行空的?” 他哪里知道,苏子是想到冉彤给人家咨询诈骗的事儿,脑海中就蹦出了这个小品。 苏子笑:“不得不说,赵大叔太有才了。” 薄文笑:“没你有才。” 苏子用手肘支起上半身,俯下脸来,看着薄文:“是吧?还是我有才,太他妈有才了,一天跪两遍。” 说着,声音里是兜不住的委屈,眼里就有了泪。 薄文一惊,坐起身看着她,心想,我就说有事儿嘛。嘴上问:“跪了两遍?什么情况?嗯?” 苏子把头埋进他的胸前,薄文抱了,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宝贝,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 苏子不说话,一如鸵鸟般,把头埋进土里。薄文知道,她不说,是她不想说,如果她说了,他一定会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子缓了缓情绪,擦了擦眼睛:“破车子也该淘汰了,不跑正道。” 薄文又给她擦了擦眼睛,拍了拍她的后背:“宝贝,以后像修车这样的体力活交给我,嗯?” 苏子说:“好。” 薄文给她理了理衣领,抻了抻衣襟:“直接扔修理厂去不好吗?还跪两遍?要是我,我才不跪呐,太费裤子。” 苏子“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薄文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知道吧?跪不得。” 苏子说是,有黄金,跪不得。 薄文心疼的拿起她的一只手,就着电子灯的微光,看了又看,确认没受伤,才放下,又看另一只。看见没有磕碰,才安心。 苏子看着他贴心的认真模样,兜不住的委屈又在心头泛起:活了二十年,没有跪过天、没有跪过地、没有跪过父母,即使是过年给长辈拜年都没有跪过。冉彤,我苏子对得起你大学四年的陪伴了,以后的日子里,还有谁会像我一样待你?人生的路还很长,愿你好自为之、自行珍重吧。 第6章 恋爱吧(120) 剩下的三个月大学时光,苏子极力减少在学校出现的次数,减少在冉彤面前出现的次数,她不想她们在尴尬模式下相处。同时,她也不想看到洛奇,那个看似聪明,实则一根筋的笨鳖。唉,蠢笨蠢笨的。 国祁老师打电话让苏子来一趟他的办公室,苏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在两天前去辅导员那里取毕业证书,还顺便看了一下国祁老师,给他带过去两瓶酒,国老师还笑着说:“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贿赂老师,毕业了,无所顾忌了是不是?” 苏子也笑:“两瓶酒而已,谈不上贿赂。” 苏子想不出老师找她会有什么事,也只好去看看再说。随手拿了一盒红茶放进包里,以防万一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记得,大学刚入学的时候。 国祁老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国祁。你们的班主任。” 说完,在黑板上行云流水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国祁老师:“我呐,有些传统,老古板。有些事情可能会要求的多一些。但不会像高中老师那样,只看成绩,不让谈恋爱。在我这儿呐,成绩要有,谈恋爱也可以有。” 同学们热烈鼓掌。 国祁老师:“我说的成绩不是分,是成就,是你走上社会能凭借它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其次,在我这儿,品行很重要。听好了,没有品行,有再大的成就,我都会瞧不起你,知道吧?之后,才是恋爱的事儿。” 同学们又是笑。 国祁老师:“我不反对年轻人谈恋爱,年轻人嘛,年轻、有活力、有朝气,用一个你们当下流行的词儿:行走的荷尔蒙。” 大家哄堂大笑。 国祁老师:“如果年轻人死气沉沉、老气横秋的,那才是叫人担心的事儿。如果年轻人不谈恋爱,那更是让人担心的事儿。我个人觉得,年轻人有爱的能力很重要,但请不要伤害。什么是爱?它的前提应该是互相喜欢。都不能互相喜欢,那还叫什么谈恋爱。我说的是互相,一方的喜欢那是单相思。另一方没有表示喜欢,那喜欢的一方就放弃吧。有个小品不是说了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铁锤?” 大家哄堂大笑。 国祁老师:“我说的这是年轻人,未婚男女。如果有已婚的、自称夫妻感情又不好的什么什么的某某教授,什么什么人,说,喜欢某某学生什么的,请慎重,也请自重。如果出现在咱们班,请你们告诉我,我会干预。我不客气的讲,这样的教授、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合格教授、也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人,这样的学生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学生。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班,发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ok?” 大家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苏子到老师办公室门外,听了听,没什么声音,敲了敲门。 听见“请进”,走进去。 苏子见只有国祁老师一个人在,问了老师好。 国祁老师把一张卡递给苏子:“冉彤让我把这张卡交给你,并一再交待,让我说她谢谢你。” 苏子接过卡,抿了抿唇,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国祁老师说:“冉彤这孩子不容易,和她那个男朋友任杰准备回四川,我给推荐了个科研所,唉,哭的稀里哗啦的。” 苏子静静的听着。 国祁老师又语重心长的说:“你啊,走出国门,就不比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凡事都多留个心眼儿,凡事三思后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苏子就有些伤感:“老师,您这语重心长的,跟我爸似的。择日不如撞日,请您吃饭吧?” 国祁老师也不客气:“行啊,难得你这孩子有心。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请客,老师买单。我是公家人,有工资的。” 苏子内心有些感伤,轻轻的笑了:“知道您不差钱。带我的老师还邀请谁吗?” 国祁老师略一沉思:“你看着办吧,叫上三五个入流的就行了。” 苏子随手把老师桌子上的东西归拢整齐,又从包里取出茶叶:“老师,老苏说这是今年的新茶,我带来一盒,您尝尝鲜。” 国祁老师接过来:“好,那我就尝尝。” 苏子打电话给家有小厨订包间:“家有小厨前台吗?嗯,何姐,我是苏子,帮我订十个人的包间,五点到。谢谢。” 苏子又给苏云庭打电话:“爸,晚上你有时间吗?”得到肯定的答复,苏子说:“请老师吃饭,你来买个单呗。” 苏云庭逗她:“结完账就走,跟老师握个手都不行是吧?” 苏子笑了:“看在你那盒新茶的份儿上,这个可以有。” 苏云庭也笑了:“挂了吧,误不了事儿。” 苏子撒娇:“再唠两块钱的呗。” 苏云庭笑:“不唠了,我得洗手去了,要不然怕你不让我和老师握手。” 苏子笑着挂断电话。 国祁老师也笑:“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苏子又邀请了五位老师,最后给薄文打电话:“师傅,在哪)个位置?嗯,嗯?等的时间长了?时间长了我加钱啊。” 国祁老师又是笑:“我怎么才发现,你这孩子怎么有点痞?” 苏子收拾完桌子,一只手里是手机,一只手里是笤帚,一边扫地一边问:“老师,你说的是皮、是痞、还是屁?” 国祁老师笑着说:“看着挺大个个子,跟小顽童似的。” 苏子笑着说:“不说不笑不热闹嘛。” 几位老师相继到位,他们也就出发去饭店。 家有小厨的前台何姐一看见苏子领着几位长者进来,赶忙迎上去:“小苏总好。” 苏子向她眨了眨眼睛,微笑着介绍:“何姐,今天来的都是我的老师,实的惠儿的就行。上招牌菜吧。剩下的,老师们点。” 何姐笑着说:“好。那咱们的酒呢?” 苏子眨了眨大眼睛:“就喝我放在这儿的酒吧。” 何姐笑着说:“好。再给您赠一瓶红酒吧?” 苏子笑:“告诉朱总,要赠就赠最好的。要不然就别送了。” 何姐笑:“好嘞。” 两个人说笑着礼让着老师们往单间走。苏云庭听见苏子的声音,从单间迎了出来,大家好一番介绍,也好一番热闹。 苏云庭和老师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谈笑风生的,薄文就显得有些拘谨,即是晚辈又是弟子,说话不免谨慎,不敢造次。苏子就放得开,划拳行令、言笑晏晏的。薄文悄悄的逗她:“一看你就是见过世面的人。” 苏子轻笑:“是吧?” 苏云庭代表家长发表了真挚的感谢致辞,苏子作为弟子也表达了感念恩师的栽培,老师们说着后生可畏的赞许。一时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后,苏子叫车把老师们安排妥当,回来结账。 薄文说:“我来吧。” 苏子笑着拦在她面前:“小瞧姐了不是,姐在这里是可以签单的。” 苏云庭看着自家女儿傲娇的小样,确实如国祁老师说的,还真是有点痞。 何姐把单子递过来,笑着说:“小苏总,您看一下。” 苏子接过来,看都没看,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 苏云庭和薄文看的一愣一愣的。 薄文开着车载着苏云庭父女两个回家,苏云庭问苏子:“怎么就小苏总了?怎么就可以签单了?吃饭不给钱吗?我的乖乖。” 苏子笑着说:“没办法,乖乖就有这本事。” 说完,卖乖:“以后,你们在这儿请客吃饭什么的,提我苏子的大名,好使。” 苏云庭逗她:“两杯啤酒就敢把名字大写了?” 苏子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老苏,你还别瞧不起我。我吧,吃饭都能吃出门道。你信不?” 苏云庭说:“我信。” 苏子笑着说:“那不就得了。” 苏云庭看着自家女儿傲娇的小样:“说来听听你的门道。” 苏子笑着说:“我就爱吃这家的菜,我来了几次就和老板混熟了,我就和他谈条件了,我来吃饭打几折,我介绍的人来了打几折,一个月超过多少额度提成多少,我就是个穷学生想挣点学费。于是,成交。” 苏子知道这家小店是因为云超越领大家来聚餐,结果苏子一下子就被这家小店的菜品吸引。在来了几次之后,她也就知道了全部的底细,这是云超越的聋哑妈妈甘玲和老实巴交的继父朱福开的店。最开始朱福是这家小店的厨师,甘玲在后厨洗碗。后来,小店生意不好,老板转让。朱福就把小店盘了下来,朱福即是厨师又是老板。朱福手艺不错,用的肉、蛋、蔬菜、米、面、粮、油等原材料都来自于居住在农村的弟弟朱贵。云超越的继父懂得城里人的心思,就是想吃一口无公害的食品。于是朱福就叮嘱弟弟朱贵,城里人嘴刁着呐,尽量别用化肥农药饲料什么的,弟弟也听进去了。 朱福的厨艺不错,原材料也上乘,可是,生意却没有任何起色。 苏子去了几次之后,引起了朱福的注意,他发现这个女孩小小年纪挺会吃,还经常打电话订餐,来了结完账拎起袋子就走,有时候,吃过饭还和服务员交流,而且和服务员交流时,对菜品点评的还很到位。于是,朱福找了个机会,亲自给苏子上菜,就试探着和苏子攀谈起来。 朱福未曾开口,笑了笑:“姑娘,我们这儿的饭菜还合你口味吧?” 苏子笑着说:“合口味,挺好的。” 朱福嘴拙,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了,只好说:“满意就好,满意就好。那姑娘你常来啊?” 苏子不明所以,她疑惑,是服务员说什么了吗?怎么还大厨亲自上菜?笑着说:“您放心。对于我这个小吃货来说,肯定常来啊。” 朱福呐呐:“这孩子真好,无忧无虑的。” 苏子看着这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以为他孩子生病或者残疾什么的,小心的问:“师傅,您孩子多大了?上学呢还是工作了?” 朱福叹了口气:“我没孩子,我和我媳妇结婚的时候,我媳妇带了一个孩子,上大学了。孩子他爸死的早,看病又欠了一屁股债,他妈又是个聋哑人,孩子跟着他妈也吃了不少苦。” 苏子说:“哦,那挺不容易的,不过,能考上大学,也挺坚强的。估计他能上大学,应该都是您的功劳吧?您要是不让他读,他也上不了。” 朱福内心有点震惊,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只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事情看的透透的。 朱福:“啥功劳不功劳的,咱没孩子,就当自己孩子养呗。” 苏子:“师傅,不得不说您是个善良的人。” 朱福笑了笑:“这孩子真会说话。” 苏子问:“你家孩子上哪个大学?” 朱福说:“我儿子学习老好了,考的吉大,高中在咱们a中念的,每回考试总是在前边。” 一说起孩子,可能是普天下父母的通病,满眼都是自家宝贝的好,即使不是亲生的。 苏子疑惑,他儿子a中的,学习还老好了,考试总是在前边。于是好奇的问:“那我能问问,他叫什么吗?” 朱福说:“我儿子啊,叫云超越,他爸姓云,他妈虽然跟了我,但我没让孩子改姓,毕竟是人家老云家的骨血。” 苏子震惊了,她不知道那么坚强乐观的云超越,背后的生活是这么的艰难坎坷。 思忖间,苏子有了注意:“伯伯,咱店里的生意供个学生应该没问题吧?” 朱福叹了口气:“房租、水电费、工资这些乱七八糟的刨除在外,将七将八能糊搂平吧。” 苏子试探着说:“我看您这儿生意也不怎么样。那样吧,我和您合作,我来保证您的客源,您算好账,看能不能提高您的收益。在您收益提高的前提下,我要个小提成,您看成吗?” 朱福又打量了一下苏子,心里琢磨,这孩子年纪轻轻,口气不小,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可是,看样子好像十拿九稳,稳赚不赔似的。能相信吗?但看这孩子说话一板一眼的,应该不是没谱的孩子。成,挺好;不成,又不搭什么。朱福思前想后,决定试试:“你要多少提成?” 苏子笑了:“师傅,我就是个穷学生,想挣个学费什么的。您看哈,我给您拉客户,您挣大头,我挣个小提成。我呐,还爱吃,和您这儿合作呐,还不耽误我来吃。” 朱福笑着说:“行,那就先试一个月。” 苏子笑着说:“明天我写个东西,您看行,咱就合作,不行,就当我白说,我该来吃还来吃,这点您放心。” 听苏子这么一说,朱福又笑了。 于是,他们开始了合作。 苏云庭笑着问:“就你,还穷学生?” 苏子没笑:“嗯。穷学生。” 苏云庭转过头来又问:“咱话又说回来,你上哪儿认识那么多的人?” 苏子轻蔑的一撇嘴:“不是我说哈,爸,就您这智商还当院长呐。” 苏云庭笑着说:“给爸留点面子行不?” 苏子笑:“在大街上看见人可以介绍啊,你自己去吃,没有折扣,我介绍去的店里给折扣,吃过后,我确认,我再返给你一点钱,我为什么返给你钱,我冲额度,赚提成。听明白没?” 苏云庭笑着说:“明白了。我想知道现在你能提多少?十块八块的,有意思吗?” 苏子又是笑:“不相信是吧?我这么跟你说吧,就这个店我有六个顾客群,一个群五百人,六个群3000人,你自己算吧。” 苏子继续:“一个人一个月消费100,就算九折的话,实际消费90,他省10,我提10。一个人消费100,十个人就是1000,100个人就是,里就有我1000。一个月100个人消费,一天去店里3个人就可以了。何况他们去了不可能消费100吧。爸,提成肯定比你工资多就是了。” 苏云庭问:“你介绍的九折,老板私下里八折,不走你这个途径呢?” 苏子答:“谈条件前白纸黑字写好的,店里自己不打折。” 苏云庭不屑:“我就不信了老板怎么就对你这么好?” 苏子看着苏云庭:“爸,我跟老板丑话说到前面了呀,如果不按协议执行,菜里有个苍蝇虫子什么的,很平常的事儿吧?那玩意一抓一大把的。” 苏云庭笑:“你这都跟谁学的。” 苏子没笑:“老板又不傻,我挣的是小钱,他是大头,客源稳定,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不干啊。跟你说,自从和我合作以后,生意老好了,去店里吃饭提前订位。那个朱老板原来即是老板又是厨师,后来雇了厨师了,他成了甩手掌柜的了。” 苏云庭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的能力:“别的店呢?” 苏子笑了:“爸,你比我胃口还大呐。我就爱吃这家,我就琢磨这一个店,没有其他。” 苏云庭又问:“那怎么就成小苏总了呢?” 苏子“嘿嘿”一笑:“这说来话可就长了。不是有吃饭不给钱的吗?朱福就忍着,也认了。你说,我遇到了,能不管吗?一个过肩摔,服了一个。后来四五个一起上,我打不过,我就喊服务员抄家伙,服务员都胆小,不敢上,我就说打坏了我负责,结果一通混战,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是店里东西损失惨重。朱福难过,又不好说我什么,我也是为他出头。结果,小店被这帮家伙盯上了,七八个人点一桌子菜,一喝一小天。朱福整天愁眉不展的,生意也没办法做了。我就劝他,没事儿,看我的。有一天,又来了,朱福偷着给我打电话,我去店里,坐在他们旁边桌点菜、吃饭,吃着吃着,我就装做打电话,我说你找蓝宾局长,对,公安分局三楼最里面那个屋。客气了,你顺便跟他说一下,我也有点事儿找他。好的好的,再见。小混混们不明所以,没敢造次,悄无声息的溜了,当然又没结账。消停了一段时间,又来了,朱福又偷着给我打电话,这回我就带上了万博舅舅和几个他的同事。我告诉万博舅舅了,进屋一定要跟老板热情交谈,跟亲兄弟似,剩下的什么都不用做。万博舅舅一进来就说,老朱,给弟兄们上招牌菜,好酒来两瓶。我冲老朱一使眼色,老朱也不傻,立刻进入角色。小混混不但结账了,还和老朱说,您是大哥,好人一个,有事儿说话。也有冒充公职人员吃饭不给钱的,也有签单不来结的,什么情况都有。老朱说他是个粗人,应付不来,非得把店让给我,他挣工资。我就这么半推半就的成了小苏总。我不亏待他,给他双份工资,但店里的事儿,他还得像以前那样全管着,我只负责店里所有人能赚到钱就行。” 苏云庭问:“你很缺钱吗?” 苏子看着窗外:“说实话,不缺。但是,钱多了好像也不错。” 苏云庭逗她:“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 苏子应了声:“嗯。” 苏云庭看苏子一个“嗯”字,没了下文,再一看,已经睡着了。 苏云庭哑然失笑,又不免有些心疼,这孩子聪明、能折腾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内心叹了一口气,拉过身边的毯子给她盖上。 薄文轻声问了声:“睡了?” 苏云庭应了声:“睡了。” 薄文笑:“这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 苏云庭笑:“一天天的,比我还累呐,能不好吗?” 到了小区停车场,苏云庭轻声说:“开进去吧。” 薄文把车停在苏云庭家单元楼门口,苏云庭没有下车的意思,薄文知道苏云庭有话要说。 薄文未等苏云庭开口:“爸,外公说了我们出国留学的钱,他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不想用,我自己的钱应该够我和苏子用的。” 苏云庭:“卖股份了?” 薄文:“是,卖了一部分。不过,不是闵氏股份的。十八岁的时候,外公给我开了户,让我关注闵氏股份,来历练我的经济头脑,虽然我没有学经济,但他一直不放弃让我接手闵氏的念头。我关注闵氏股份的同时,忍不住好奇,买了一些其他股票,四年来也不少。虽然不太会炒,遇到拿不准的,就问元叔,他是外公的老搭档,人不错,对我也好。” 苏云庭:“唉,从你们这赚钱的行为、说话的方式、对外界的敏感度等等,种种迹象表明,你们都是缺少安全感的孩子,容不得生活没有抓手,没有钱没有依靠没有温情,你们就会抑郁、抓狂甚至崩溃。你,我不知道。但苏子,你看着她表面上开朗大方活波快乐的,没人的时候,有可能都是嚎啕大哭的那种。” 薄文叫了声:“爸。您知道?” 苏云庭:“嗯。我是干啥的。” 两个人有短暂的沉默。 薄文:“她有和我说过,她真的哭过,不止一次。我,嗯,现在好多了。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苏云庭:“嗯,我放心。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儿、想不开的事儿,总之,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找爸,如果没接电话,就是忙着,有时间爸会第一时间回过去,有点耐心,啊?爸不怕麻烦。” 薄文眼里就有了雾,说了声:“好。” 苏云庭打开车门下了车,回头弯下腰整理苏子盖在身上的毯子,准备抱苏子下车。 薄文轻声说:“爸,还是我来吧。” 苏云庭站起身,闪在一旁,薄文抱起苏子,锁了车,跟着苏云庭走进单元门。 第6章 恋爱吧(121) 苏子在黑暗中摸过手机,向薄文发起了视频通话,薄文迅速的接起,苏子看到的是薄文慵懒的躺在被窝里的样子。 薄文宠溺的问:“小苏总,查岗吗?” 苏子不好意思的说:“嗯,算是吧。” 薄文一本正经的逗苏子:“五点钟,从学校的学生岗转到家里的厨师岗,七点钟,转到围棋课的教师岗,九点钟,转到工作岗,十一点钟,转到洗浴岗,刚刚从洗浴岗转到睡觉岗。现在,你要我回放哪个岗位的画面?是洗浴岗还是睡觉岗?” 苏子干咳了两声:“这个,不要了吧?不过,听说一个女孩喜欢你?” 薄文淡然一笑:“不是在山上被你灭了吗?” 苏子知道他在说洛奇:“说真的,她还真的喜欢你。” 薄文承认:“我们是一起飞来的,她也搭讪了,可是,我没有理她啊,不存在绯闻的效果。” 苏子告诉他:“我现在说的呐,不是洛奇。” 薄文逗她:“怎么?还另有其人?我的魅力有那么大吗?” 苏子干咳了两声:“瞬间就飘了?” 薄文笑:“不敢不敢。看来还是不够喜欢,我怎么不知道。” 苏子笑:“我知道就行了。” 苏子没有说出孙苗的名字,是因为苏子和洛奇的夺夫之战结束后,宿舍里的四个人也便开诚布公的说着恋爱说着婚姻,就说到了薄文。她们之所以能够开诚布公、坦诚相见,一方面是因为大家接受薄文只爱苏子的事实,另一面是因为马上面临着实习面临着毕业。 苏子简略的说了她和薄文的过往。 洛奇说:“你或者他后悔的时候,请及时的告诉我。” 冉彤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一棵树上吊死。不听,死脑筋。” 孙苗整理着衣物,头都没有抬,说:“那你是没有真正的爱过。” 说完,继续整理着手边的衣物。 然而,出乎苏子意料的是,不出一周,孙苗很郑重的送给苏子一条漂亮的腰带和一条精致的领带。苏子一看成色,想要拒绝,因为以孙苗的家庭状况,显然超出了她的预算范围。孙苗用眼神和手势及时的制止了她,告诉她,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所以提前把礼物送给你,希望你收下。最后是一句祝福:“好好爱他。” 礼物,苏子收下了。但孙苗的话却让苏子陷入了沉思。 苏子没有探查过任何人的内心,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性去生活。静下心来仔细的想想孙苗的话和行为,挺耐人寻味的。关键是,大学四年来,孙苗不去示爱别人,也拒绝追求者,一直没有谈恋爱。大一开学的时候,陪着洛奇去找薄文,短短的几次见面,能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便给出了薄文不是单亲就是离异家庭抑或是人格障碍的结论。她应该是仔细的观察了薄文吧?或者是在心里咂摸(咂摸,是姥姥对于琢磨这个词用得很贴切的解释)薄文吗?即使洛奇哭诉薄文有女朋友的时候,孙苗也不吃惊,并肯定的说他没有脚踩两只船,劝洛奇各自安好。说薄文没有脚踩两只船是对他人品的肯定吗?,劝洛奇各自安好,是说洛奇不配薄文吗?后来在自己和洛奇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孙苗一直静静的看着,直到苏子和薄文成双入对的出入校园的时候,孙苗说你们俩个挺搭的,意思是她自己不配薄文吗?孙苗对待洛奇、苏子和薄文三个人之间的爱情纠葛的态度,出奇的冷静、淡定,让苏子不由得不去这么想孙苗。跟自己关系要好、自己又拼尽全力去救助的冉彤都没有送礼物,甚至都没有祝福的话,而她,孙苗,却那么郑重其事的送了礼物,并送上祝福。是祝福吗?还是爱而不得的另一种托付? 周立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好女孩谁都看得见。苏子不禁感慨:是啊,好男孩也一样。 然而,有谁说过:我爱你,与你无关。谁又能预知:多少年后,她会不会是另一个季冬抑或是英杰? 第6章 恋爱吧(122) 薄文打电话的时候,苏子午睡刚刚醒来。昨天她睡得很晚,中午就补了一觉。 薄文:“宝贝,我说你听,但不要害怕,按我说的做就好。现在呐,你先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到地下停车场找我,我现在去提车。” 苏子听薄文的语气,彻底清醒,肯定有事儿,说了声:“好。” 好字出口,苏子就迅速的行动起来,快速的套上一身休闲装,头不梳脸不洗,抓起手机塞进包里,冲出门去,冲向地下停车场。 薄文已经发动车子。 苏子快速的坐上来,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问:“多大的事儿?” 薄文:“振富小区有人想跳楼,舅舅在出警。” 薄文说着话,车子已经冲了出去。 苏子一听,就急了:“停车,我来开。” 薄文:“宝贝,相信我。” 苏子想问,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你能找到这个小区吗?你定位了吗?用不用告诉老苏一声? 苏子有好多的话想问,但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怕干扰薄文开车。 苏子紧张的浑身僵硬,但她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放松,没事儿的。舅舅出警是常有的事儿,他就是干这个的,一定没问题的。既然是常有的事儿,那薄文也应该明白啊?为什么还这么神秘兮兮、兴师动众的?不对,这里面应该另有隐情。 薄文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把手机递给她:“朋友圈,自己看。” 苏子第一眼就看见了舅舅丘伢,舅舅正在和同事忙着拉警戒线。虽然是二十多层的楼顶,视频里的女子不是很清晰,但苏子的第一感觉,那是冉彤。 苏子给舅舅打电话:“舅,你小声的告诉我,那个女的是谁?是不是冉彤?是不是?” 舅舅丘伢没有说是不是冉彤,只给她发了一张女孩坐在楼顶的照片。 苏子的头“嗡”一下子就大了。她告诉自己:急而不慌,忙而不乱。姓苏的,冷静,一定要冷静。 苏子给舅舅丘伢打电话,这次舅舅还真接了。 苏子:“舅,真的是冉彤。舅,求你,不要行动,还是我来吧。” 虽然,她不耻于她的行为,不屑于她的做法。但她是冉彤,和她一起走过了大学四年的美好时光。虽然她们也有不愉快,但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始终站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保持步调一致、与自己站在一条战线的人。 苏子拨通了那个自己删掉却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冉彤,是我,美丽苏。” 冉彤“哇”的一声,就哭了:“苏,没什么意思了。” 苏子:“怎么还哭了呢?不会是任杰知道了吧?” 冉彤抽答了一下:“没有。” 苏子一听,这就好办了,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苏子一笑:“我就说嘛,任杰就是求个婚,而已,你至于哭吗?” 苏子碰了一下薄文,薄文也是神助攻,大声说:“任杰不让说,你和冉彤再好,你也不应该让任杰的惊喜打折扣啊。” 冉彤吃惊:“什么?” 苏子用手半遮掩着手机:“我在电梯里,手机信号不好,你等我,我换个地方打给你。” 苏子挂断电话,迅速的打给任杰:“任杰,我是苏子,求你现在来振富小区救冉彤一命,她现在想跳楼。” 任杰一听吓了一跳:“什么?”随即明白了:“我马上到。” 苏子又补充:“我想了一个办法,也可能是下策,我一时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让薄文买一束花,你来向她求个婚,好吗?” 任杰也不含糊:“好。” 苏子快速而清晰的说:“好。你到了振富小区打薄文电话,我发给你。” 任杰说:“好。” 苏子刚挂断电话,冉彤的电话进来:“美丽苏。” 说了一个美丽苏,又是哭泣的那种。 苏子笑着说:“我就说嘛,感动的泪流满面了吧?” 冉彤没有说话。 苏子问:“这回信号好吗?” 冉彤还是哽咽:“好。” 苏子逗她:“任杰约你在哪儿见面?发个定位给我,我想去看看任杰的大手笔。” 冉彤呐懦:“我。” 苏子继续:“我悄悄的,我躲起来,不让他发现还不成吗?” 冉彤支支吾吾:“苏,任杰、任杰没有约我。” 苏子笑着说:“冉彤,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着你幸福。” 冉彤支吾:“我知道,可是……” 苏子夸张的喊:“薄文,你能不能不磨蹭,你是怕冉彤不好意思吗?还是不想让冉彤请咱们吃饭?”又悄悄的说:“快点,别给我掉链子,那是冉彤,你知道吗?我最好的朋友。” 苏子一番表演完,又回过头来和冉彤说:“薄文老磨叽了。” 冉彤期期艾艾:“苏,我……” 苏子急急的说:“冉彤,你等我一下哈,我有个电话进来,我一会儿打给你。” 苏子指着路边的花店,告诉薄文:“送我到振富小区,你到这买花,等任杰。” 薄文利落的说:“明白。” 二人丝毫没有耽搁,赶到振富小区的时候,想要跳楼的女子还坐在楼顶的边沿哭泣。楼底下是消防、公安、热心的市民,大家摆好了气垫床,同时,也拉起了警戒线。 人群越聚越多,有起哄的,有劝慰的,有拍照的,有录视频的,有直播的…… 人声嘈杂。 苏子溜边绕过人群,她不知道冉彤能不能看见她,她不希望冉彤看见她,怕冉彤过激,有什么不测。 苏子看见了舅舅和其他工作人员在一起商量方案,想趁机溜进楼里。她刚一行动,就有人拦住了她:“干什么的?” 苏子停下来,没有说话。 丘伢舅舅这才发现苏子:“六一?” 苏子悄悄的说:“舅,你知道我的身手,让我试试。我不是消防,也不是公安。她对我应该没有什么戒备,应该不会激动。” 丘伢舅舅:“别添乱,我们的女警正在换便装,应对起来应该没问题。听话,别添乱。” 苏子在舅舅耳边说:“舅,那是冉彤,还是我来吧。” 说着,苏子的眼里就有了泪。 丘伢一愣,也就明白了苏子的心思。 苏子告诉舅舅先别行动,丘伢去一边和工作人员解释清楚。 苏子打冉彤电话:“彤彤,你猜,刚才是谁?” 冉彤抽泣了一下,没有说话,似乎平静了许多。 苏子笑着说:“告诉你吧,是任杰。任杰邀请我见证你们的幸福。” 苏子笑了,她看到薄文和捧着花的任杰绕过人群挤过来。 舅舅丘伢明白了。 苏子说给公安、消防以及身边看热闹的人们:“我们只是求个婚而已,怎么都这么好信儿呢?” 丘伢乐,和公安、消防的人员解释。 大家一致认为,方案可行,上去吧。 任杰、苏子、薄文出现在楼顶的时候,冉彤愣住了。 冉彤惊愣的片刻,苏子过去抱住了她:“你不让我来,我来了,我还不悄悄的呐,我光明正大来的。” 冉彤明白了苏子的所作所为,嚎啕大哭。 苏子笑着说:“干嘛呢?看见娘家人了?有娘家人撑腰了,是不是?” 又咋咋呼呼的喊:“任杰,快点,仪式感,拉满。薄文,你干嘛呢?录像啊,真是,是不是琢磨着让任杰请客呢?” 薄文笑。慌乱的拿出手机录像。 冉彤在苏子的拥抱下,接了任杰的花。苏子又把戒指脱下来,悄悄的递给任杰。 苏子拥着冉彤,面对任杰:“任杰,冉彤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 任杰拥抱了冉彤:“我会的。” 任杰对冉彤说了我爱你。 苏子和薄文鼓掌,笑着。 四个人簇拥着下楼,迎面碰上上来的舅舅丘伢。 丘伢舅舅拿了制服披在冉彤和任杰的头上。苏子不得不承认,还是舅舅想的周到些。出得楼门,四个人直接上了舅舅停在门口的警车。 舅舅丘伢开着车绕开人群,问薄文:“薄文,你把车停哪儿了?” 薄文指着街对面:“街对面的文具店门前。” 丘伢舅舅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了车:“孩子们,找个饭店,嗨皮去吧。” 任杰把衣服还给舅舅丘伢,并谢过舅舅。坐在薄文车上,任杰征求薄文和苏子的意见:“咱们去礼记饭庄吧?” 苏子笑着说:“跟你们凑啥热闹?我才不当电灯泡呐。” 任杰极力邀请:“走吧,走吧。啥电灯泡不电灯泡的。” 苏子笑着说:“今天我这是半路杀出来的那个程咬金,你也没什么准备。我才不让你选呐,哪天的,我琢磨个大地儿,我姥姥讲话儿了,还跑了你卖切糕的了。” 大家乐。 薄文说:“你这方言,一套一套的。” 薄文问任杰:“你们回学校?” 任杰:“行。回学校。麻烦你了。” 薄文:“客气。” 任杰和冉彤一下车,薄文调转车头准备回家,苏子淡淡的说:“去家有小厨吧。” 薄文听着苏子的语气不对,只好说:“好。” 两个人沉默。 何姐笑着和苏子打招呼:“小苏总好。” 苏子笑着说:“老样子。” 何姐笑:“明白。” 服务生把她和薄文领到一个小单间:“小苏总,请坐。” 苏子:“好。” 苏子看着薄文拿出餐巾纸擦桌子,用热水烫碗,用纸巾擦筷子。 苏子心里的愤怒平息了不少。 薄文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吧,别再憋出内伤来。” 苏子“噗嗤”一声笑了。 苏子喝了口水:“你说那消防、公安的,哪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有个什么闪失,伤了残了死了,给人家家人造成多大的痛苦?” 说着,又喝了一口水:“你不说别人,就说我舅,小崽儿那么小,还有我姥姥姥爷那么大年纪。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还怎么过?” 说着,又喝了口水:“我看是缺心眼。寻死觅活的?真想死怎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干净利索的。” 说着,又喝了口水:“气死我了。” 薄文拿过来她的杯子:“别喝了,一会儿都喝醉了。” 苏子“噗嗤”一声笑了。 薄文拉起她的手:“等着吃肉,看,都气瘦了,手都没有肉了。” 薄文抚摸着她的手。 苏子笑了说:“我看你是趁机占我便宜。” 薄文看着她:“说真的,你这一番操作,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子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把握,我现在腿还软呐。” 薄文夸张的说:“我看看。” 苏子又是笑:“去你的。” 薄文笑着说:“不过,任杰还真行。丝毫没有犹豫。” 苏子叹了口气:“我这是没有办法了,没有万全之策了,我都怕任杰不答应。可任杰答应了,我又怕害了他。” 薄文看着服务生上菜,忙给苏子夹了一块排骨:“别担心,任杰是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苏子又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薄文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是啊,任杰对她那么好。听说入了党的,不但进步,人长的也帅。 苏子悠悠的回应了一句:“就是,为什么?” 苏子分析,看任杰对冉彤的态度,应该不是和任杰的感情问题;国祁老师给她推荐了工作单位,应该也不是工作问题;母亲去世,父亲去向不明,应该也不是这方面的问题。那剩下的只有钱了。冉彤刚刚委托老师还了自己的钱,就上演这么一场闹剧。看来,钱,才是压垮她的最后那根稻草。是骗来的钱花光了吗?这个钱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走了老路吗?为了把钱给我补上,又坑了一个陌生人?不会吧? 苏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薄文看着她机械的吃着,知道她在想事儿,也就没有打扰她。 苏子叹了口气:“钱呐,还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薄文知道她想通了,补了一句:“你说的是歌词,好像。” 苏子笑,心想,艺术还真是来源于生活。 苏子约了冉彤。 苏子:“为什么?” 冉彤:“没什么意思。” 苏子:“因为钱?” 冉彤不语。 苏子:“没有钱你急着还我干嘛?还我之后,一了百了?” 冉彤:“我们那么好,你都屏蔽我,任杰有课题研究,没时间理我。我就想着,除了这两个人,这个世界上我就没什么留恋的了。” 苏子:“我屏蔽你,我是想让你活的更自在一些。你想想,你每天一打开手机,看见我就会想起过往,时间久了,心里就会生痼疾,你想你这一生能开心吗?” 冉彤静静的听着。 苏子:“如果有需要,我们直接就打电话了,电话号码都已经烂熟于心了,屏不屏蔽跟我们的亲疏有什么关系吗?” 冉彤听到苏子说了烂熟于心,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子递给她纸巾:“傻丫头。” 冉彤破涕为笑:“我比你大两岁呐,没大没小的。” 苏子:“还知道比我大两岁呢?比我大两岁还干傻事儿?” 冉彤:“以后不了。” 苏子:“任杰不错。” 冉彤:“嗯。” 苏子把卡递给冉彤:“以后宽裕了再给我。” 冉彤:“马上就工作了,赚工资了,也就不缺钱了。” 苏子:“帮我攒着吧。我这个人大手大脚的,花钱没数。” 冉彤:“放薄文那吧,我不给你操这个心,还是让薄文操心吧。” 苏子:“嫌弃我了?” 冉彤笑:“哪有。稀罕你还来不及呐。” 苏子:“答应我,好好的,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 冉彤:“好。” 第6章 恋爱吧(123) 季冬和班山先生结婚了。 苏云庭回到家,看见的是丘妮和苏子坐在沙发的两端,面沉似水。没有苏瞻的身影,也没有苏瞻的笑声。 苏云庭有些纳闷: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是做饭的时间吗?不应该是杯盘碗碟叮当作响、煎炒烹炸、大烟小气的吗?怎么有点不同平常啊? 想至此,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没有油烟味。不会是饭都没有人做吧? 苏云庭放好钥匙,换了鞋子,进洗手间洗手。洗完手出来,端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还是没有起身或者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苏云庭一笑:“怎么?娘俩在这儿静坐呢?不吃饭了?罢饭?” 丘妮没有应答。 苏子一翻白眼,面无表情的说:“有酒喝,谁还惦记吃饭啊?” 苏云庭又是一笑:“谁请客?你请客?” 苏子拉长声音说:“我不请。是您的季冬季大教授请您喝酒。” 说完,站起身,把请柬塞给了苏云庭,转身去了书房。 苏云庭打开请柬,季冬和班山的结婚请柬。 苏云庭“呵呵”一笑:“好事儿啊。咋还不高兴呢都?” 丘妮站起身,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高兴你个头。” 转身去了厨房。 丘妮暗自叹了口气:不做饭吃啥?孩子说说气话也就算了,大人不行。毕竟都累了一天了,成年人轻易不能生气,生气的成本太大了。今天生气了,明天早晨就是黑眼袋,水肿脸。学生见了议论纷纷,同事见了无端揣测。成何体统?唉!算了。毕竟他们认识在先,更何况,老苏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还是挺顾家的。虽然老苏很忙,但是只要他在家,他肯定是撸胳膊挽袖子积极下厨的那一个,也是拿着拖把拖地,干劲十足,有大刀阔斧、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早晨出门不忘记把垃圾袋带下楼,也不忘叮嘱一句:阳台窗子开着呐,别磕着碰着了,磕着碰着了我没时间处理,我可能在手术室,听到没?他说的话不是命令式的走时把窗子关上,而是,别磕着碰着了。他没干出什么经天伟业的大事儿,也没赚什么大钱,没有大富大贵,而是让儿女妻子跟着他踏实舒服。丘妮想这就够了。 丘妮一边做饭一边不停的安慰自己。 苏云庭微笑着走进来,随手关了厨房的门。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好了,我只爱你一个。这么多年,你还……” 苏云庭刚想说你还不知道我吗?话还没有出口,丘妮接过话来:“凑合着过吧,还能离是咋的?” 苏云庭哈哈大笑。 丘妮也“噗嗤”一声笑了。 苏云庭把下巴颏搭在她的肩头,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今晚我约你。” 说完,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丘妮轻笑:“痒。” 苏云庭蹭着她的脸:“现在就想要。” 丘妮回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又埋头切菜。 苏云庭轻声嗔怪:“你还撩我?” 丘妮轻笑:“大宝在呐。” 苏云庭也轻笑:“二宝也快回来了。” 丘妮:“嗯。” 两人心照不宣。 丘妮继续做饭。苏云庭就抱着她,树袋熊一般。 耳边是苏云庭的情话和轻轻的喘息声,丘妮的心就醉了。去他妈的青梅竹马,去他妈的两小无猜吧。 苏瞻进门就嚷着饿了。因为丘妮和苏子娘俩都在为季冬结婚的事儿气恼,却忘记了接苏瞻。然而,苏瞻却没有像以往一样不高兴。 苏子赶忙接过他的书包:“幼儿园没管饭吗,今天?” 苏瞻不好意思的笑,小手放在嘴边:“嘘,挨罚了。” 苏子蹲下来,笑着小声问:“为了什么?” 苏瞻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把夏逸撞倒了。” 苏子又问:“有受伤吗?” 苏瞻笑:“看你紧张的,没有受伤,都没有受伤。” 苏子站起身:“老师小题大做?” 苏瞻去洗手间洗手:“不是小题大做,简直就是神经病。” 苏子轻斥:“过分了啊。” 苏瞻举着手出来:“不说了,饿。” 说完,冲向厨房。苏子及时的拉住他。她知道,这个时候,通常应该是老苏哄一下老丘才对。不宜打扰。 饭桌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其乐融融。 丘妮:“二宝,爷爷说让你给季冬阿姨当花童。” 苏子一瞪眼:“嘿,还有这事儿呢?不去。” 苏云庭:“没啥。爷爷就是想显摆显摆,晒晒实力而已。你太大了,你要是也像二宝这么大,你也得去当花童。” 苏子一撇嘴:“我才不去呐。” 苏瞻一边扒饭一边问:“给钱不?” 苏云庭笑:“看见没?小财迷一个。” 苏子逗他:“给,给你个十万八万的。” 苏瞻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说:“ok,没问题。看在钱的份上,小少爷我就勉为其难吧。” 苏云庭笑:“你这都哪儿学的啊?” 丘妮笑。 饭后,苏云庭找了个机会,和苏瞻谈谈。 苏云庭说:“二宝,你当花童是当花童,咱不能使坏,听见没?” 苏瞻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不像姐姐似的,一说起姓季的,恨的咬牙放屁的。” 苏云庭笑着纠正他:“那是咬牙切齿。” 苏瞻不好意思的笑:“对,咬牙切齿的。” 苏云庭给予肯定:“就是嘛,就得有素质,大气。” 苏瞻拧巴着手里的魔方:“你这不对妈妈挺好的嘛。” 苏云庭摸了一下他的头:“你这小眼睛还是雪亮的。” 苏瞻继续玩魔方,嘴上却问:“不过,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和姓季的想结婚没结成,让妈妈给撬行了?” 苏云庭笑:“还撬行了?跟谁学的?” 苏瞻倒诚实:“跟姥姥学的。” 苏云庭笑:“这话也就你姥姥说得出来。” 苏瞻手里没停,问:“我就问你是不是?” 苏云庭严肃的说:“不是。我倒问问你,你那么爽快的同意当花童,不是想使坏,为什么呢?” 苏瞻实话实说:“肯定有红包对吧?我想买一个玩具。” 苏云庭有点儿不信:“就这么简单?” 他的一双儿女,机灵着呐,鬼点子多着呐。 苏瞻确认:“嗯,就这么简单。” 苏云庭看着苏瞻不像撒谎的样儿:“成交。人家不给红包,爸爸给。” 苏瞻停下手里的魔方,看着苏云庭:“我想也是这么回事。人家不给,我就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去的,你也能给。是吧?” 苏云庭哈哈大笑。他的这一双儿女,简直是天下无双。 第二天早晨,苏子送苏瞻去幼儿园的路上。 苏子问:“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去当花童,是不是憋什么大招呢?” 苏瞻说:“没有。” 苏子看着苏瞻:“没有?” 苏瞻认真的说:“就是想挣点零花钱。” 苏子问:“干什么用?” 苏瞻实话实说:“相中了一个玩具。” 苏子笑:“那你可以和姐姐说啊,姐姐买给你。” 苏瞻说:“薄文哥哥说了,他给我买,我没让,我看他挣点儿钱也挺不容易的。” 苏子惊讶:“呦呵,还知道不容易呢?” 苏瞻拉着苏子的手,看了一眼苏子:“老苏不也说了嘛,爷爷要显摆显摆,晒晒实力。” 苏子一撇嘴:“你倒挺听话。还真上道。” 苏瞻说:“你想啊,人家不给我红包,老苏看在我演出辛苦的份上,是不是也得给点儿。” 苏子不得不佩服苏瞻的聪明:“还双保险?” 苏瞻说:“嗯,双保险。” 苏子提醒苏瞻:“下次再有这种不分敌我的打法最好提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苏瞻没有保证,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咬牙放屁的,老苏要是有个什么坏心思,是不是得被赶出家门?是不是得臭大街?” 苏子笑着说:“你能不能多看看书?还咬牙放屁?那叫咬牙切齿。还赶出家门?那叫净身出户。还臭大街?那叫身败名裂。咋那么没文化呢?” 苏瞻笑:“我知道,我在姥姥家看过这个小品。咋那么没文化呢?” 苏瞻学小品演员的表演,把苏子逗乐了。 苏子笑着叮嘱:“下不为例啊。咱俩得保持步调一致。听见没?” 苏瞻保证:“遵命。” 季冬和班山的婚礼上。宾客云集。 敬酒。 季冬唤了声:“云庭哥哥。” 只一声,便泪盈于睫。 苏子上去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要是班山先生转身就走了,婚礼都不要了。季教授,给班山先生留点儿面子成吗?季爷爷在呐。”说完,大声说:“你嫂子在这儿呐。”说完,让到一边,让丘妮面对着她。把丘妮的酒杯双手端着送到季冬面前:“给你嫂子倒满,倒满。” 季冬倒满酒,拥抱了丘妮,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对不起。” 丘妮一饮而尽。 苏子挡着班山先生,打趣他:“班山先生,你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为什么只让男孩当花童,不让女孩呢?” 苏云庭笑她:“让女孩当花童,你也不合格了,别找存在感,长的太大了,还拿自己当小孩呢?” 苏子撅嘴:“你老没意思了。” 苏云庭喊:“薄文啊,你有意思,快把大宝领一边去,省着在这儿捣乱。” 班山先生笑:“苏子这孩子挺好的,聪明、通透。” 苏云庭也笑:“操心。” 班山先生给苏云庭的酒杯倒满:“谢谢你们能来,谢谢。” 苏云庭笑着说:“恭喜。”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子拉着苏瞻到季琛身边:“季爷爷。” 苏子想,爷爷不是要显摆吗?那就在季琛爷爷面前晃悠晃悠,显摆显摆。 婚礼结束。苏子强颜欢笑的表演也随之结束。薄文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苏子。他很担心:“亲爱的,你是不是喝酒了?不舒服吗?” 苏子没有应答。 苏瞻侧过脸来问:“姐姐,你不舒服吗?” 苏子望向车外,依然不说话。 薄文:“苏瞻,你摸摸姐姐的头热不热?” 苏瞻摸了摸苏子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说:“不热。” 薄文:“哦。” 下了车,苏子和薄文说再见,拉着苏瞻的手往家走。 薄文不放心,叮嘱苏瞻:“姐姐不舒服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苏瞻说:“好。” 转过楼角。 苏子说:“演个戏吧,苏瞻。” 苏瞻说:“怎么个演法?” 苏子:“生气会吧?” 苏瞻:“装作生气的样子呗?” 苏子:“嗯。” 苏瞻:“之后呢?” 苏子:“任意发挥吧。” 苏瞻:“什么目的?” 苏子:“出出气。” 苏瞻:“气谁?老苏?” 见苏子没有应答,苏瞻一笑:“估计老苏现在已经醉了,还知道生气吗?” 苏子:“不管了,反正姐姐是被气到了。” 苏瞻学着季冬的样子:“云庭哥哥。是这句吗?” 苏子“噗嗤”一声,笑了。 苏瞻:“还是表情?” 苏子恨恨的说:“都有。” 苏瞻:“明白。” 回到家,姐弟两个洗了手,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苏云庭和丘妮进屋的时候,两个宝贝一言不发、面沉似水。 苏云庭和丘妮洗了手,来到沙发边坐下。 苏云庭涎着脸:“二宝,给爸爸一半橘子。” 苏瞻不说话。 苏云庭又涎着脸对苏子说:“大宝,给爸爸一半橘子。” 苏子也没说话。 苏云庭笑着看了看姐弟两个,不解:“怎么?参加个婚礼,还生气了?” 苏瞻:“什么玩意?孩子比我都大了,还办个婚礼?不磕碜吗?我要是知道是这样啊,哼,打死我都不去,更别说当花童了。” 苏云庭:“红包没到手?肯定是红包没到手。” 苏瞻:“那还叫红包吗?” 苏云庭:“多少?” 苏瞻:“一个开店的,一个大学教授,我都不好意思说,太寒碜。” 苏云庭:“为这个生气?” 苏瞻不置可否。 苏云庭:“来,爸给补上。一千块,满意不?” 苏瞻看了看苏子:“姐,见好就收吧。” 苏瞻的一句“见好就收吧”,成功的逗笑了苏子:“你说了算。” 苏瞻接过苏云庭的钱。 苏云庭:“两小苏戏耍老苏。不过,有钱难买爸愿意啊。” 苏瞻:“你还愿意?都气死我了。” 苏子:“好了,别演了,露馅了。” 苏云庭逗苏瞻:“姐姐说戏演砸了,快把钱还给爸爸。” 苏瞻笑着跑远了。 苏云庭看着苏子:“你是姐姐,你教他点儿好的,行不行?” 苏子:“我够可以了,我还教他点好的?我还教他,云庭哥哥?” 苏云庭哈哈大笑:“当不了宰相,一句这都气成这样,小心眼。” 丘妮:“你能当宰相,我看你是很受用吧?” 苏云庭笑着说:“受用,很受用,十分受用,特别受用,那是的相当受用。行了吧?满意了吧?这孩子都跟你一样,小心眼。” 丘妮:“你心眼大,够炒一盘不?那晚上就有下酒菜了,爆炒猪心。” 说着说着,自己就乐了。 苏云庭笑着说:“看见没?文化人儿,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 丘妮笑着说:“我没骂人。” 苏云庭笑着说:“没骂人,骂的是猪,猪。” 丘妮笑着:“快点滚屋睡觉去,见酒就没命。” 苏云庭涎着脸:“泡壶茶呗,猪他老婆。” 丘妮拍打他两下:“懒得理你。” 说着去泡茶。 苏云庭看见苏子还在吃橘子:“给猪爸爸一半吧?苏小猪。” 苏子就笑了。掰一块橘子放苏云庭嘴里。 苏云庭揉了揉她的头发,把身体靠在沙发上,嚼着橘子:“吃着我大宝的橘子,心满意足。” 苏子心里叹道:唉,真的像苏瞻说的,见好就收吧。怎么越大越斤斤计较了呢?真的当不了宰相。看老苏,一天天,潇洒自如、云淡风轻、行云流水的。挺好。 想至此,摇了摇头,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笑,也便释然。 第6章 恋爱吧(124) 晚上从学校回来,吃完晚饭,苏子找到庞丹,她想把房子买下来。因为,那里见证了薄文为她所做的一切,是他为她付出所有努力的地方,那里记载着他们四年的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四年的喜怒哀乐。 苏子未曾开口就笑了:“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没等她把话说完,庞丹拥抱了她:“我知道。我那天看见你在院子里坐了那么久,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里。你不用说,我知道。” 苏子的眼眶就湿润了:是触景生情?还是感同身受? 苏子擦了擦眼角,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想和你爸爸妈妈商量一下。” 庞丹一笑:“不用了,我就能做得了主。” 苏子拉着她的手:“我还没说呐。我们边走边说吧。” 庞丹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多说了:“你看这样行不行?在市场价的基础上,我给你减十万。” 苏子一听,急忙说:“不用,不用。钱的事儿,你不用为我考虑,我还可以。” 庞丹又是一笑:“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是,出国啊,处处都得用钱,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我也知道薄文的妈妈生病了,你们还要照顾她,我哪会不知道,她这个病就是用钱买命啊。” 苏子急忙解释:“他妈妈自己有工资的。他爸爸不差钱。” 庞丹制止了她:“苏子,听我说,这减下来的十万块钱,不是出于怜悯,而是感谢你为姐姐做了那么多。” 苏子心下感动。庞丹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她是真的走出来了。 苏子握了她的手:“谢谢姐姐。我们都好好的。” 庞丹紧抿下唇:“那就一言为定。好好的,我们。” 苏子:“你有时间微信我,我们办过户手续。” 庞丹:“那就明天吧。你什么时间没课?” 苏子:“上午三、四节没课。” 庞丹:“好,你带车接我。” 苏子知道她因为男朋友的事儿,对开车有了恐惧,也不啰嗦:“行,我接你。” 庞丹试探性的问苏子:“你赶时间吗?” 苏子心想:庞丹应该有话和自己说。 苏子笑了一下:“我没什么事儿。姐姐,有什么事儿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办的。” 庞丹犹豫了一下:“你确定,你喜欢薄文? 苏子心下一愣,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整。 庞丹:“他不适合你。” 苏子:“为什么?” 庞丹措词:“嗯,你太优秀了。” 苏子知道,这肯定不是庞丹的心里话,笑着反问:“薄文不优秀吗?” 庞丹:“优秀。可是,你不觉得他有点那个吗?” 苏子的心很痛。但是,她明白庞丹嘴里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她没有说什么,静等庞丹的下文。 看苏子没有说话,庞丹期期艾艾的说:“我说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苏子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庞丹:“我觉得,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苏子一皱眉:“怎么讲?” 庞丹:“你知道吗?他来找我们租房子的时候,苏,我形容不出来,他当时的状况。” 苏子:“你们吵起来了?” 庞丹:“那倒没有。嗯,就是我本来想留着这个房子,当个念想。你知道吗?” 苏子:“明白。” 庞丹:“可是,薄文,他。” 苏子急急的说:“你拒绝的时候,他很失望?” 庞丹:“嗯。不仅仅是失望。” 苏子:“还有沮丧?” 庞丹:“嗯,也不仅仅是失望和沮丧。” 苏子:“迫切?窘迫?还有,情绪特别低落?还是特别激动?” 庞丹又是点点头。 苏子:“可怜吗?” 庞丹:“嗯。但是,眼里透着执着与坚定。” 苏子:“势在必得的那种?” 庞丹:“是的。” 苏子看着远处的某处,没有说话。 是啊,他那时一无所有,是没有退路的。又一门心思的奔着自己而来。 庞丹抿了抿唇:“后来,他竟然给我们跪下了。” 苏子的眼里就有了泪。 庞丹:“苏子,他心里有伤。” 是的,他,心里有伤。老苏也这么说过。 庞丹:“我说,你别生气。我觉得,他的情况可能和我差不多,是不是被女朋友给甩了?或者,女朋友去世了?如果是这样,他很难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他找你,谁能保证他不是在找一个替身?或者,用一段感情来抚平上一段感情留下的伤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子机械的点了点头。 庞丹看着苏子,如释重负般:“我想说的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决定是否接受他,虽然你们定了亲,但是,人生不是儿戏。你明白吗?” 苏子知道,这应该是庞丹压在心底很久的体己话了。她能说出来提醒自己,证明她把自己当成了好朋友,才贴心的予以提醒。同时,她也更加笃定的认识到:薄文,从他们相识的时候起,就认准了她一个。这是谁也否定不了的。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那还求什么呢?有必要求那个十全十美吗?更何况,世界上有十全十美的人吗? 第6章 恋爱吧(125) 苏子约了庞丹,把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一切手续办完后,苏子连午饭都没有吃,开着车急急的往姥姥家赶。薄文打来电话的时候,苏子还在路上。 苏子看了看路况,把车速降下来,想了想,干脆把车靠边停了。 苏子接起电话:“亲爱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时间,你应该刚吃过午饭。” 薄文:“我在你们食堂吃的,怎么没看到你?” 苏子:“我上午没课,在姥姥家。” 薄文:“有什么事情吗?” 苏子:“没什么事儿。正好没课,我来看看姥姥姥爷。” 薄文:“那行,你开车慢点。” 苏子:“好。挂了。” 薄文:“注意安全。” 苏子一进院子,姥姥和姥爷在屋里就看见苏子了,急忙迎出来。姥爷怀里抱着丘伢舅舅的儿子丘一诺。 苏子从姥爷怀里接过丘一诺,逗着:“小小丘,认不认得姐姐了,嗯?”一边往屋走一边说:“姥爷,我饿了。” 姥爷也不拖泥带水:“饿了好说,姥爷去做饭。煮面吧,快。” 苏子说:“行。” 姥爷的热汤面很快就端上来了,苏子看了看只有一碗面,问姥姥:“姥,你和姥爷不吃吗?” 姥姥说:“不饿。” 姥爷说:“你姥姥我俩吃两顿饭,三顿饭太忙乎人,还吃不下。” 姥爷又补充道:“人呐,岁数一大,吃不动了。牙不好,也不消化。” 苏子坐下来吃面。 苏子:“姥,我和薄文要出国。” 姥姥一听就急了:“我不同意。” 姥爷也说:“我也不同意你和薄文出国。” 苏子很诧异,姥姥从来没有阻止过她学习上的事儿:“为什么?” 姥爷的理由很简单:“我不同意你去m国,想当年那mg鬼子没少欺负咱们,你上人家地盘去,能有你什么好果子吃?我可听说了,人家家里都有枪,你看看多生性,多危险。话又说回来,就是人家再好,能有咱自己家这么好吗?咱们自己国家的人再不好,也坏不到哪去。八百年前那可都是一个祖宗,能坏到哪去?人家再好,你可要知道,根儿还是那个坏根儿,改变不了的。不是姥爷说话狂妄自大,人家再好、再先进你姥姥姥爷都不稀罕。听姥姥姥爷的,最好别去了,如果实在想去,学点儿人家的本事,就回来吧,啊?” 苏子一直都知道,姥姥姥爷的话,话糙理不糙。同时,她也为姥姥姥爷的那份家国情怀感动。她悄悄的在姥姥耳边说:“姥,你们说的都对,我去去就回。” 姥姥笑了。 苏子:“姥,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苏瞻。” 姥姥:“那肯定是。” 苏子:“姥,我把薄文租的那个房子买下来了。” 姥姥瞬间就明白了苏子的意思:“行。” 苏子笑了:“我还没说呢,姥,什么就行啊?” 姥爷也明白了苏子此次前来的意图,看向姥姥,以商量的口吻说:“那就把地包出去吧。” 苏子不禁感慨:这两个老人啊,奉献了一辈子,只要儿女们有什么需要,没有犹豫忸怩,没有讨价还价,就那样心甘情愿的付出着。 苏子整理了一下心情,吃了口面,说:“姥,我是这么想的。小小丘放在这儿,小舅和小舅妈只有周末才来看看,终究不是事儿,况且,还有个一两年他也应该上幼儿园了。” 姥姥说:“得回去,上幼儿园,咱不能、把孩子、给耽误了。” 苏子说:“再说,苏瞻上学接送的问题,我有点信不过老苏和老丘。他们俩个忙起来,还知道有苏瞻这一号人物吗?” 姥爷忙说:“那是,那是。” 姥姥也说:“根本、指望不上,这我、都知道。” 苏子说:“幼儿园在小区里,封闭小区的管理也到位,人车分流,没有那么乱。小学离家也不远,接送也方便。” 姥姥说:“我和你姥爷、多注意着点、就是了。” 苏子叹了口气:“姥,我这是在给你们找累呐。说实在的,姥,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姥姥说:“人、这一生啊,哪有、不累、的事儿啊。我生了、你妈、和你舅,就得、管到底。你说、你不管、这两孩子、怎么办?” 姥爷说:“能用上咱啊,说明咱身体还行,还有点用。要是不用咱呐,那就离进棺材板不远啰。” 苏子内心说不出来的感动。 姥爷:“咋说小小丘也得回去上幼儿园,接送也得是我或者你姥姥的事儿,你舅那个房,搁不下你姥姥我们俩个。再说,住你这儿也能接送二宝。两都能管上。” 姥姥接过话说:“你爸妈、回来晚了,还能吃口、热乎饭。” 姥爷又说:“你舅看个孩子也不用跑这么远了。” 苏子眼里有了泪,姥姥姥爷的心里眼里都是儿女的不容易,儿女们该怎么样才方便,他们没有考虑一下,自己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也是需要被照顾的。 苏子笑中带泪:“姥,姥爷,让你们这么一说,还一举多得了呗?” 姥姥说:“那可不是。一举多得、的事儿。” 姥爷说:“这样一整大家都方便。” 苏子说:“姥,我给你留了二十万,我把卡放在苏瞻那,让他每个月给你取出来一些。他手机里我也给他存一些,可以手机支付的,他都会。买菜什么的,不用去大超市,楼区里的超市就行,还给送货,挺方便的。休息的时候,老苏和舅都会去大超市给你买一些肉蛋奶什么的。” 姥姥说:“钱的事儿,你不用留,出国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那、可不是、逛个街、什么的,逛街、你还得、带两钱呐、不是?” 姥爷也说:“钱,你不用留,你姥我俩手里有钱,你爸和你舅给的钱都花不了。再说,粮食一卖就是钱,地包出去也是钱。” 苏子说:“我知道你们手里有点钱,那不能动,那是用来养老的,过河钱。” 姥姥说:“过啥河?你不看看,这、一时半会儿的、还能死吗?能、闭上眼吗?” 姥爷也说:“这还死啥,咱俩死了,眼一闭,腿儿一蹬,你也不想想,这俩小崽儿谁管?” 苏子哈哈大笑:“就是。我说什么来着,谁都指望不上。是不是?” 姥姥一连声的说:“指望不上。” 苏子:“是不是不放心?” 姥姥:“那可不是,不放心。” 姥爷说:“可不咋的,这要不是有你照顾二宝,你说,你姥我俩能放心二宝吗?” 姥姥叹口气:“看着都、人模狗样、溜光水滑的,啥都、指望不上。就是苦了、你这孩子了。你、这孩子啊,唉,操心的命。” 两位老人唏嘘不已,苏子陪着唏嘘不已。 苏子紧赶慢赶赶上了下午的两节课。由于疲惫不堪,课也听的一塌糊涂。 第6章 恋爱吧(126) 有三天没看见老苏回家了,苏子给老苏打电话,问一下要不要送换洗衣服。 苏云庭倒是接了电话,声音不大,明显透着疲惫:“大宝,不用了,爸今天晚上回家。” 苏子说:“那行。” 晚上放学,苏子坐薄文的车回来。 苏子:“亲爱的,今天来家吃饭吧。” 薄文:“有事儿?小苏总。” 苏子:“有事儿。” 薄文:“那好。” 两个人接了苏瞻。 苏子和薄文去做饭,苏瞻一会儿来厨房拿块柿子塞进嘴里,一会儿又去玩了。一会儿又跑来问问什么时候开饭,得到答复后又跑开了。 薄文一边洗菜,一边看着他跑来跑去的小样儿,又看着苏子行云流水般的忙碌。熟练的洗米,加水,插上电饭煲的插头。不一会儿,厨房里便有了蒸汽。不得不说,他喜欢这烟火气,喜欢苏瞻跑来跑去、乐颠颠的小样儿,更喜欢这个忙碌的女子,那是他的人间值得。 舅舅、舅妈比苏云庭和丘妮早到一步。 饭桌上,苏子说了自己的决定。 苏子:“我把薄文租的房子买了下来。” 苏云庭一听就停下了筷子。 丘妮:“你这马上就出国了,买个房子干什么?” 丘伢知道苏子不是神经大条的人,看了看苏子,没说话,等下文。 苏子:“我不但买下了房子,我还雇了两个喂鸽子的人。” 薄文不明就里:“雇什么人?那是庞丹的鸽子,她说过不管吗?” 大家一头雾水,只有苏云庭明白,他的女儿办的都是大事儿。 苏云庭:“你姥和你姥爷同意了?” 苏子感慨:还是知女莫如父啊。 苏子:“同意了。” 丘伢大笑:“你这孩子,还雇你姥、你姥爷?” 覃简制止了他,她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丘妮也笑:“一个月给你姥多少钱啊?” 苏子:“我留了二十万,卡放在苏瞻这儿,这回啊,我们苏瞻就是姥姥姥爷的小管家了。” 苏瞻头都没抬:“你这该有多不放心我啊?” 说完,眼泪掉了下来。 苏子给苏瞻擦了擦眼泪,给他碗里夹了块排骨。 苏云庭给苏子和苏瞻分别夹了菜。 苏云庭整理了一下情绪:“你的做法挺好,不过,我担心姥姥、姥爷的身体吃不消。” 苏子:“爸,我考虑过了,看在姥姥姥爷年纪大的份上,你们应该多少会放一放工作上的事儿。” 苏云庭叹了一口气:“爸爸妈妈谢谢你。” 苏瞻也小声的说:“谢谢姐姐。” 到这时,其他人才似乎反应过来。 丘伢:“你的打算是让姥姥、姥爷照顾小小丘和二宝?” 苏子:“不然呢?” 丘伢:“你没必要买房子,姥姥、姥爷可以住我那边。” 苏子:“舅,我买都买了,都过了户了,你说晚了。” 苏子没有说,你那边住着不方便,房子太小。房子再小,都是舅妈的,不是舅的,都不能说不中听的话。 丘妮:“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苏云庭看着丘妮:“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丘妮不做声。 苏云庭:“不得不说,你办了件大事呀,既安排了小的,又顾全了老的。是啊,你要是直接说让姥姥、姥爷来城里养老,他们肯定不会来。” 丘妮:“不到动不了那一天不会来的。” 苏云庭:“大宝,你这是一箭双雕啊。就是姥姥、姥爷太累了点。”说完,看向丘伢:“看来,也只有咱们上点心了。” 丘伢:“那是自然。” 苏子不忍:“爸,你放心,我都交代过了,庞丹和海平没事儿的时候可以过来帮帮忙。” 苏云庭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孩子宁可求助于不相干的人,都不愿意麻烦父母。他们这做父母的,该有多不靠谱啊? 吃过饭,丘伢和覃简就回去了。 苏子、薄文、苏瞻陪苏云庭坐在沙发上说话,丘妮在厨房洗碗。 苏瞻:“姐,你买了房子,学费还够吗?你不用给我留那么多钱的。” 苏云庭逗他:“姐姐等你砸存钱罐呢?” 苏瞻:“砸就砸,那有啥的?” 苏瞻去取存钱罐。 薄文拉住他:“逗你的。有哥哥在,你不用砸存钱罐。” 苏瞻和薄文击掌:“够意思。” 苏云庭:“没事,学费爸给出。” 苏子:“爸,不用,我自己还可以。” 薄文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吧,有我呐。” 苏云庭叹了一口气:“知道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虽然你们都大了,但毕竟是孩子。我不希望你们过早的承担太多。可大宝不听,好多事她都自己担着,小小年纪,活的太累。” 苏子:“爸,不说了。” 薄文回去了,苏子送下楼。 苏子在楼下转角处看着薄文进屋去,刚转过身来,就看见苏云庭站在单元门口等着她。 苏子走过去,挽了爸爸的胳膊:“爸,给你增加负担了。” 苏云庭:“这说的哪里话。姥姥、姥爷的身边也真的需要人了。” 苏子:“我知道。” 苏云庭:“你这孩子,是哪个都放不下啊。” 苏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苏云庭:“住爷爷奶奶这边不行吗?” 苏子:“那是爷爷奶奶的房子,我不能动。” 说着,苏子笑了:“我把姥姥姥爷接来,住爷爷奶奶的房子,不是一天半天,而是余生。你让爷爷奶奶怎么想?你不让他们回来了吗?如果这样做了,那不是把妈妈放在火盆上烤吗?” 苏云庭:“把话说清楚呗。” 苏子:“爸,说不清楚。你懂就行了。” 苏云庭:“照你这么说,爷爷奶奶的房子,苏瞻也不可以住吗?” 苏子:“不可以。他们愿意给,那是他们的事儿。爸,我买这个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等苏瞻长大了,他自己有能力了,他可以自己买个房子什么的,如果他没有能力买房,他自然可以住。” 苏云庭:“我认为苏瞻自己可以。” 苏子:“我认为苏瞻也可以。” 苏云庭:“口袋空了吧?” 苏子:“爸,你放心,学费还是小苏总自己来吧。” 苏云庭:“跟爸爸见外?” 苏子:“没有。爸,我就要成家了,虽然早了点,但我自己觉得不可能找到比薄文更好的人了,那就结了吧。你这边还有苏瞻,苏瞻毕竟是男孩子,如果他以后看中的女孩要房要车,咱不能差事儿。” 苏云庭:“放心,爸爸妈妈的工资不低,差不了事儿。” 苏子:“那不一样,奥拓和奥迪能一样吗?” 苏云庭笑:“你这一天天的,可有说的了。” 苏子也笑。 苏云庭:“店这边怎么办?” 苏子:“名义上还是我的名,舅没事儿的时候,去店里晃一晃就行了,我会让钱加蓓、林琳、尚岛他们以顾客的身份去店里吃个饭,顺便给我录个视频,我就明白他们的工作状态了。勤回来两趟也就是了。” 苏云庭:“听着都累。” 苏子:“哪有不累的人,我姥和我姥爷都七十多岁了,担子里还挑两呐。” 苏云庭:“你这一天,一套一套的。” 两个人溜达一圈往回走,苏云庭:“一边上学还要一边打工吗?” 苏子:“那是自然。” 苏云庭:“哪有时间啊?毕竟还有个薄文妈妈,而且还是个病号。” 苏子:“爸,薄文是他儿子,我不是。不能走的太近,你知道吗?不能走的太近,那样你会一身轻松。更何况,我不想惹一身不是。我还年轻,我有我的事情可做,为什么要拴在一个病号身上。雇护工吧,还专业。” 苏云庭:“外国的人工费可贵着呐。” 苏子:“薄文他爸是大律师,她妈是大学教授,费用,应该不是事儿。不是还有他外公吗?他外公不是还有闵氏股份吗?” 苏云庭:“听着怎么酸溜溜的?” 苏子:“是啊,我这点儿钱,一个小破房子就光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看人家还有闵氏股份。没有可比性啊。” 苏云庭:“什么叫没有可比性?依我看啊,薄文就是拿出十个闵氏股份都比不上你。” 苏子:“就看自己孩子顺眼呗?” 苏云庭:“比什么闵氏股份,比本事就行了。” 苏子:“爸,这话我爱听。” 第7章 执子之手(1) 大学一毕业,刚刚走出校门,他们就结婚了 苏子的婚礼,尚岛没有来,钱加蓓没有来。靳阳心想,我这远渡重洋的都回来了,他们不来?尚岛不来,似乎可以理解。怎么?钱加蓓也和苏子绝交了? 心里想着,靳阳就问离自己最近的蒋旗:“尚岛、钱加蓓和苏子绝交了?因为什么呢?” 蒋旗也疑惑:“不可能啊?我上次回来,我们还聚来着。绝交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可能有什么事儿吧?” 郑端提醒靳阳:“问一下林琳。” 靳阳看着林琳在不远处张罗着安排客人落座。靳阳走过去:“林,别忙了,到这边歇一会儿吧。” 林琳笑着走过来,挨着郑端站在蒋旗他们几个身边。 蒋旗笑着问:“哪个是你男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呗。” 林琳笑了笑:“别提男朋友的事儿,姐现在单着。” 郑端笑蒋旗:“你太不会说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阳打圆场:“蒋旗应该不知道,不能怪他。” 林琳笑着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云超越开玩笑:“你大气着呐,大气的连男朋友都拱手送人了。” 大家笑,也就不再说话。 靳阳悄悄的问林琳:“钱加蓓和尚岛怎么没有来?” 林琳说话时小脸就严肃了很多:“尚岛出事儿了,钱加蓓应该在给他打点。” 靳阳一皱眉:“什么情况?” 林琳:“尚岛赌博,输的太多了,没有办法,把咖啡店都转手了,还是不够,办了很多信用卡套现,被公安局抓起来了,说是涉嫌诈骗。” 靳阳急急的问:“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出来没有?那他妈妈怎么样了?” 林琳:“好像就前几天的事儿,应该是出来了,钱加蓓带着律师去交涉的,那个律师好像是钱加蓓爸爸出事儿的时候,苏子给找的,一个女的,挺厉害的。应该没事儿了。至于尚岛的妈妈,钱加蓓没说。” 靳阳拍了拍林琳的肩膀:“这事儿别和大家说,任谁问,就说不清楚。你明白吗?” 林琳点头:“明白。” 靳阳:“让苏子开开心心的把婚礼办完再说。” 林琳认同:“嗯。” 靳阳走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给钱加蓓打电话:“钱,我是靳阳,现在怎么样?都处理完了吗?” 钱加蓓一听靳阳的话,就明白靳阳知道了一切。 钱加蓓本就不是忸怩之人,说话干净利落,做事也不拖泥带水。 钱加蓓:“没事儿了,都处理完了。我一会儿就到。” 靳阳也知道钱加蓓的性格:“辛苦你了。谢谢你。你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钱加蓓:“好吧。”她想说不用接,我有车。又一想,她需要靳阳和尚岛先沟通一下,以免在婚宴上话赶话呛起来。 靳阳看见和钱加蓓一起走过来的尚岛,上去就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信不信我揍死你?” 钱加蓓冲过来挡在靳阳和尚岛之间,护着尚岛,那么硬刚的人一下子就哭了。 靳阳看不得别人的眼泪,气也就消了一半,看在钱加蓓的面子上,靳阳没有难为尚岛,松了手:“你说你,多傻啊?正道不走,非得走歪门邪道。是不是想把你妈气死啊,你?” 两个人没有说话,尚岛更是一脸的惭愧。 靳阳感觉不妙,催问:“你妈妈怎么样了,啊?” 尚岛低垂着头,不说话。 靳阳就有些恼:“说话。” 钱加蓓期期艾艾的说:“脑梗,在医院呐。” 靳阳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就给尚岛一脚,钱加蓓又是赶紧拦着。 靳阳气的咬牙切齿:“糊涂啊,你?” 尚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靳阳拿他也没办法。 三个人整理好情绪,回到苏子的婚宴。 蒋旗逗钱加蓓和尚岛:“就你们这样的,天天说是苏子的闺蜜、朋友、哥们的,怎么才出现啊?怎么着?不去接还不来了呗?是不是还得雇八抬大轿啊?” 靳阳知道钱加蓓和尚岛心情不好,也不愿意搭理尚岛:“多留意一下客人、服务人员、闲杂人等,别出什么意外。咱们各司其职吧。” 大家认同,也都没有落座,一边照应客人,一边留意着进进出出的闲杂人等。 苏云庭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到了陈晨。他疾步走过去,拥抱了他:“孩子,你还好吧?” 陈晨微微笑着:“苏爸,恭喜你。” 苏云庭拥抱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陈晨递上红包,苏云庭没有接:“自家人不讲这个。你还在上学,用钱的地方多着呐。苏子不会介意的,你能来给她捧个场她就很高兴了。” 苏云庭还要迎来送往,陈晨也就不好继续纠结。于是,很委婉的和苏云庭说:“苏爸,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苏云庭环顾了一下宴会厅的情况,指着远处的一帮年轻人,说:“你看见没有,那边,都是苏子的同学、朋友、发小什么的,你去那边坐,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语言。” 陈晨笑着说:“好。” 海平看着陈晨走过来,迎了上去:“你好,陈晨。我是海平,苏子的发小。” 海平很早就知道陈晨的存在。苏子和他说起陈晨的时候,用的是我的私生子哥哥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样。想至此,海平笑着摇了摇头,因为苏子的天马行空。 陈晨握住了海平的手:“你好,我是陈晨。苏子的朋友。” 海平又向他介绍了自己刚刚认识的靳阳、林琳、郑端、蒋旗、云超越、曲延等人。 靳阳不得不对海平刮目相看,刚刚的一面之缘,海平不仅记住了他们所有人,而且名字和人都对上了,一个都不差。可见,这个相貌有些普通的农村娃,智商不低。同时,他又能够热情的迎接陈晨,并介绍大家认识,他的情商也很高。靳阳浅笑着望向主席台,心想:苏子的朋友能差吗? 靳阳的眼光也不错,在这一众年轻人当中,日后的海平还真的挺出众的。 苏子和薄文敬酒的时候,陈晨很随意的把红包放进了薄文的手里,嘴上说着:“恭喜。” 薄文淡然的说:“谢谢。” 苏子给他倒酒,悄悄的笑着说:“干了吧,苏爸的私生子。” 陈晨眼里就有了雾。 苏子拥抱了他:“今天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不许伤春悲秋的,痛快的给我憋回去啊。” 陈晨含泪而笑,端起酒杯,对着薄文说:“一定要对她好好的,否则,我不会轻饶你。” 薄文淡淡的说:“我对她不好的话,她就收拾我了,还用你出手?” 陈晨笑着说:“听说了,一个过肩摔,还骨折了。太脆弱了吧?” 说完,还夸张的摇摇头。 薄文不好意思,催他:“废话少说,干了,干了。” 陈晨笑着说:“真诚的祝你们幸福。” 说完,一饮而尽。 苏子没有通知任何一位大学的老师和同学,因为和薄文谈了一场无人喝彩的恋爱,她和同学们走的也就不是很近。同寝室的四个人相处的时间还算多一些,但由于洛奇的缘故,也就是见面能打个招呼而已。对于她和薄文的结合,首先屏蔽他们的应该是洛奇,孙苗已经豆腐干炒韭菜有盐(言)在先,不会参加她的婚礼,冉彤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那么,她的大学就相当于读了个寂寞。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国祁老师和几位相处的不错的老师竟然来了,周立和几个同城的同学也来了。苏子着实有些感动。 第二天晚上,苏子和薄文特意招待了几个好朋友们。苏子敏锐的发现了钱加蓓和尚岛的不对劲。她问林琳,林琳说:“我好久没和他们联系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苏子叫过来靳阳:“靳阳,你私下里问问尚岛,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靳阳略一沉吟,把事情的始末说给苏子。苏子丝毫没有吃惊。平静的说:“我知道了。” 记得,当年尚岛来学习室,是跟着靳阳来的,因为他们是打篮球的伙伴。 后来,尚岛的妈妈王平找到苏子。 王平:“请问你是苏子吗?我是尚岛的妈妈。” 苏子纳闷:尚岛的妈妈找自己,那肯定是尚岛的事儿了。但是,以尚岛的成绩以及在班级的表现,尚岛的妈妈没有理由找自己啊?就在苏子思忖的时候,尚岛的妈妈王平说话了。 王平:“我想问一下,你们补课班有收费标准吗?” 王平一说话,苏子就明白了:“阿姨,我实话实说,没有。不过,我得声明一下,我们这不是补课班,我们是学习室。是我们大家在一起学习、写作业、探讨问题、攻克难题的地方。” 王平:“既然没有收费标准,又只是一起学个习、写个作业什么的,那还收什么费呢?” 苏子笑了:“阿姨,我们学习到晚上十一二点,不用电吗?饮用水、洗手、上厕所不用水吗?老师发的电子稿作业不用打印吗?况且,我们晚上还有一顿饭的。纯写作业的学习室都是一个月一千的费用,我一个月收一千还多吗?” 王平:“这个费用是不能少了呗?” 苏子:“阿姨,不能再少了。” 王平:“当初我们来的时候,你说过,成绩一定会提高。不提高的话,可以退费,是吧?” 苏子:“是的,阿姨。我说过这话。” 王平:“我看我们家尚岛的学习也没什么进步,那就退费吧,尚岛就不在这学习了。” 苏子:“阿姨,这是尚岛的意思吗?” 王平:“我供他上学,钱由我出,还由不得他说了算。” 苏子:“那好,阿姨。钱,我退给您。那您就跟尚岛说一声,放学就不用来这里了,直接回家就行了。” 尚岛进步与否,苏子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年轻气盛的她,只是想看看这个单亲妈妈的教子方法有什么与众不同? 尚岛回家后一顿作闹,迫使他的妈妈又求着苏子回到了学习室。 后来,尚岛见财起意,拿了苏子放在书柜里的五万块钱,苏子一点都不奇怪,有这样的母亲,她的孩子能有什么格局与远见? 再后来,尚岛以他能够进a大的成绩却追随钱加蓓去了省内的一所不入流的大学。尚岛的妈妈又是找到苏子好一顿哭闹。尚岛的妈妈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期让苏子退学费。理由是尚岛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苏子就像看戏一样看着尚岛的妈妈哭闹。 最后,苏子只给了她一句话:“回去问尚岛吧。” 唉!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吃完饭,尚岛说有事儿先走了,苏子知道他去医院照顾妈妈,没说什么,心里却五味杂陈。她们一路走来,共同奋战过高考,一起憧憬过未来,见证着彼此的悲喜。而今,钱加蓓的爸爸入狱,尚岛又是自毁前程。 苏子稳了稳情绪:“抱歉,我一直在准备结婚、出国的事情,忽略了和你们的联络。嗯,很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我的婚礼。谢谢。” 蒋旗笑着说:“怎么结婚结的,还客气了呢?” 郑端也笑着说:“说谢谢就生疏了。” 曲延笑着说:“我们是来沾沾喜气的,找个金龟婿钻石王老五什么的。” 云超越大刺刺的说:“看见没?你这头带的,蒋旗我们的压力好大啊。” 林琳、钱加蓓都没有说话,只是陪着笑脸。 靳阳知道苏子有话要说,也没有吱声。 苏子不疾不徐的说:“尚岛妈妈遇到点困难,我们表达一下做晚辈的心意吧。一人一千,交给靳阳和文夕,靳阳你收一下,明天上午你带着大家去医院看看王妈妈,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去了。” 她想说:后续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再想办法。 以前,她应该是这样的。现在,她不想这么做了。一方面,对这对母子有些失望;另一方面,自己要出国,如果应下什么承诺,一旦尚岛母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自己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将是老苏的负担,那不是苏子想要的结果。于是,苏子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大包大揽。 苏子又征询大家的意见,大家认同,说没有意见,你忙你的,家里好多事情都等着你处理呐。 苏子:“我手里没有现金,靳阳,我微信转你吧,你收一下。” 靳阳看手机:“好。” 一个好字出口,靳阳看见手机里,苏子转过来一万块钱,鼻子有些酸。 大家也都纷纷给靳阳转账。 靳阳缓了缓情绪:“我给大家说一下吧,苏子和薄文一万,靳阳和文夕一万,剩下大家都是一千,总数是两万六千。这个钱我觉得委托给钱加蓓吧,用于王妈妈的治疗,专款专用。大家有没有意见?” 苏子打断了靳阳的话:“估计王妈妈一时也出不了院,还是直接交住院处吧。” 靳阳:“也行。” 苏子是有考虑的:她不想钱加蓓和尚岛搅到一起。虽然钱加蓓乖张不羁,但心地善良。虽然尚岛一直追随着钱加蓓的脚步,但是,尚岛给不了钱加蓓幸福,苏子不想钱加蓓受到伤害。赌博的人大多数是没有记性的。这个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钱加蓓陪着他一起跳。 靳阳:“明天上午八点,咱们a大医院门口集合。有需要我接的,定位发给我。” 一切安排妥当,大家也就散了。 在酒店门口,苏子借口上厕所,悄悄的拉了钱加蓓一下。 钱加蓓说:“我也去趟洗手间,你们不用等我。” 在洗手间里,钱加蓓拥抱了苏子:“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用了英杰。” 苏子拍着她的背:“用吧,她就是干这个的。” 钱加蓓:“谢谢你为我着想。” 苏子:“看来你还不傻。” 钱加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几天累死我了,比处理我爸的事儿都累,主要是生气。” 苏子:“大致多少?” 钱加蓓:“咖啡店转手50万,由于匆忙,低价转的,银行卡透支的本息差不多三十万,还有借同学朋友的,九十万吧。” 苏子:“你拿了多少?” 钱加蓓:“五万。” 苏子:“这钱就当丢了,不要在这个钱上纠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别的我不多说,你别犯傻,知道吗?人生,长着呐。” 钱加蓓:“我知道。谢谢。” 苏子知道,钱加蓓看似大大咧咧、有脑无心的,情商却一直在线。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钱加蓓又一次拥抱了苏子:“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苏子:“你也好好的。” 苏子和钱加蓓出来的时候,靳阳和薄文正在说着什么。看见她们过来,靳阳马上说:“钱,我和文夕先送你吧?” 钱加蓓也不推辞:“好。” 苏子面对着靳阳:“看到尚岛,你跟他说,咖啡店虽然转让了,看看上岛咖啡这块牌子能不能留下来,一旦以后想经营了,也可以用,况且,这块牌子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用它东山再起应该不难。” 靳阳不得不佩服苏子的心思,缜密的不似她这个年龄的人所能想象的。 靳阳说:“好,我提醒他。” 苏子轻轻的说:“你自己也要注意,道义止于此,不要过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靳阳心底不由得叹服:真是人间清醒啊。 她不想靳阳为了哥们义气,毫无意义的去填一个无底洞,将自己拖进深渊。 苏子又叮嘱文夕:“有事打我电话。” 文夕拥抱了苏子:“好。” 和苏子、薄文说再见。 苏子看着他们的车远去,挽了薄文的胳膊:“回去吧。” 薄文给她理了理头发和衣领:“一生中会遇到许多人,有些人越走越近,而有些人势必会渐行渐远,不必太在意。” 苏子拥抱了他:“我知道。” 薄文说好,给她开了车门,看着她坐好,关了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苏子叹了口气:“茨威格说,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话还真对。你以为是捷径,有可能是陷阱。赌桌上的甜头、惊喜,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可能是你的未来,也有可能是未来的一切。这未来可期的一切,都给了这小小的甜头。唉!简直是糊涂至极。” 薄文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典型的误入歧途。” 为转移苏子的注意力,薄文又说:“不过,靳阳的情商真的是高。尚岛和他可真的是差远了。” 苏子秒懂:“没有可比性。先不说见识,出身啊,家庭环境啊,差太多了。靳阳多聪明,他照顾了你和文夕的情绪。” 薄文悠悠的说:“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苏子心里认同:只要你心领神会,走心入脑,又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苏子回到家给靳阳发微信:你跟文夕商量,给文夕妈妈买个重大疾病保险吧。 靳阳秒回:好。 他知道苏子懂他,文夕妈妈的身体一直疾病缠身,文夕也很头疼。苏子的意思靳阳知道,转嫁一下经济压力。 苏子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又发了一个睡觉的表情包。 躺在床上,苏子闭着眼睛想心事,天马行空的。自己觉得对不起靳阳,出生在优渥的家庭,却要和一穷二白的文夕搅在一起。文夕那么命运多舛的家庭会不会影响靳阳的前途?靳阳又会不会被现实打败?告诉自己,多照应一下靳阳,那么善良、阳光、率真的大男孩,不应该被命运嘲弄,提点他闯过一个个命运的坎坷吧,毕竟我们一起长大,毕竟靳叔叔对苏家不错。 薄文回到酒店,来到外公房间,看看外公有没有休息。 闵哲语重心长的说:“你啊,成家了,就要以家庭为重,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虽然,苏子比你优秀,但我想,以你的资质,你会越来越好的,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卸下沉重的心理负担,好好的过这一生,苏子这孩子真的不错,你能遇到,是你一生的福气。你可给我听好了,别给我弄丢了。” 薄文撒娇:“知道了。” 薄文听着外公的语重心长、唠唠叨叨。心想:外公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哪里知道,婚宴上,陪外公的都是苏家的至亲,紧挨着的一桌就是靳峰夫妇、季琛老夫妇等苏家的世交。外公听到了靳峰跟苏云庭说:“我一直以为咱们俩能成为亲家的,看着孩子们还小,我就没着急,哪成想……” 苏云庭急忙打住:“告诉弟妹赶紧给靳阳生个妹妹,苏瞻也就有媳妇了,咱俩还是亲家。” 靳峰不得不承认,苏云庭的确聪明、思维敏捷,是一个有魅力的人。 在这种场合,自己的话有点不合时宜。 第7章 执子之手(2) 苏子来薄文这边住了,过上了只属于两个人的小日子。 对于苏子住在薄文这边,最不高兴的当属苏瞻,苏瞻好一顿闹。 苏瞻气鼓鼓的幽怨的对薄文说:“姐姐不在家里,我老没意思了。” 薄文想说,你可以来这边玩啊。但是,他转念一想,也不对。他们马上要出国了,对于他来说,还是一样的。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苏瞻望着远处:“我多么希望我不认识你啊。” 薄文有些过意不去:“我真的很抱歉。这样吧,你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苏瞻叹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姐姐。” 说完,径自走了。薄文看到的是他走回家去的背影,而苏瞻已经泪流满面了。 薄文心里不是滋味。他理解苏瞻对姐姐的那份依赖。也知道,姐姐刚刚从姥姥家把他带回来只有三年,他也还是一个只有五周岁的孩子而已。父母又是忙碌的没有时间陪他,他不依赖姐姐又依赖哪一个?他的这种依赖和不舍也很正常,属于人之常情。 薄文和苏子说起苏瞻,他就有一种愧疚的感情在:“我们出国带着苏瞻吧?” 苏子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薄文:“我,我觉得……” 还没等薄文想好怎么说,苏子就明白了:“我知道了。” 苏子决定和苏瞻谈一谈。 苏子看着苏瞻绷着的小脸,试探着问:“瞻公子,有时间吗?姐姐想和你谈谈。” 苏瞻情绪不高:“你说吧,姐姐,我听着。” 苏子不禁有些心酸,抿了抿唇:“对不起,姐姐忽略了你的感受。” 苏瞻终究是没有忍住眼泪,扑进姐姐的怀里:“姐姐,不用说对不起。姥姥跟我说过,树大了分叉,孩子大了分家。大道理我都懂,可是……” 苏子抱着他,也掉下泪来:“姐姐明白。” 姐弟两个舒缓了一下情绪。 苏子:“姐姐给你讲西游记里面的孙悟空吧?” 苏瞻:“好。” 苏子:“姐姐说自己的观点,是自己从名着中得到的启示。等你长大了,你自己能看名着的时候,你会有你自己的领悟。” 苏瞻:“什么是启示?什么又是领悟?” 苏子:“就是你读一本书,你从这本书中得到了什么。比如说,你学孔融让梨,你懂得了礼让。” 苏瞻:“明白了。” 苏子:“嗯。孙悟空呐,没有父母,是石头吸收了日月精华,分裂而成。因此,他独立、坚强、无所畏惧,这是他天生的性格。然而,他无所依靠啊,他必须靠自己。” 苏瞻:“姥姥跟我说过,有山靠山,无山独立。” 苏子:“嗯,就是这个意思。独立,不强大也不行啊。只独立,不强大。那不是独立,那是孤独。孙悟空呢?就想着要强大起来,于是,他去找师傅学习。学会了七十二变,变化各种动物植物什么的,学会了筋斗云,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学会了本领,师傅让他下山了。他在花果山水帘洞占山为王,结交了许多的朋友,也有许多小猴子拜他为王。这时候的孙悟空都成王了,是不是挺强大的了?” 苏子尽量用苏瞻能够理解的语气讲,苏瞻听的很认真:“是。” 苏子:“然而,孙悟空没有安于现状,他又去东海龙王的水晶宫要来了兵器与行头,金箍棒,紫金冠,步云履。” 苏瞻:“当了王,得保护那些小兵,他必须得有兵器。” 苏子:“对。然而,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龙王不高兴了,告到了天宫玉皇大帝那里,孙悟空打上凌霄宝殿。他不忿龙王的出尔反尔。意思就是,你给了,你还告状。玉皇大帝封他个弼马温,他认为没有实权。搅了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十万天兵天将都不能治服他,是如来佛祖把他押在五行山下。” 苏瞻:“还是佛祖厉害。是不是他看出了门道?发现就佛祖厉害,他才去取经的?” 苏子:“苏瞻,你真的让姐姐刮目相看。唐僧取经途中救了他,他就保着师傅取经,一路上斩妖除魔,即使师傅给他念紧箍咒,他头疼的不得了,他依然承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苏瞻:“那是他懂得感恩。” 苏子:“苏瞻,这你都懂?” 苏瞻不好意思的笑:“嗯。” 苏子:“关键是,在师傅多次哀叹取经不容易的时候,八戒说散伙的时候,他都坚定不移,因为曾经十万天兵天将都不能治服他,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不能烧死他,是佛祖把他压在五行山下,我觉得他应该是发现了佛法无边。再苦再累再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最后成为圣战斗佛。” 苏瞻抿着唇,久久没有说话。 苏子问:“我不知道你听懂了多少?但是…” 苏瞻:“姐姐,没有但是,苏瞻可以的。” 苏子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也很欣慰。递给他一把钥匙:“这是402的钥匙,你自己收好,书,你都可以看,玩具,你都可以玩,花草,你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弄造型,电脑,可以用,但不能只玩游戏,偶尔可以。” 苏瞻:“谢谢姐姐。” 苏子:“402是爷爷奶奶的房子,爷爷奶奶会回来的。你只是在那里看书、学习,暂时有个自己的思考空间,生活还是在这边。你知道吗?” 苏瞻看着姐姐:“明白。” 苏子:“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苏瞻:“我知道。” 苏子:“姐姐这两天有时间就去接姥姥姥爷和小小丘。估计姥姥姥爷已经把家里安置好了。” 苏瞻:“谢谢姐姐。” 苏子:“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学了。自己和同学们一起上学放学,不需要接送了,自己学着做饭,不至于挨饿了,自己去特长班了……” 苏瞻:“姐姐,我也可以。” 苏子:“姐姐不希望你那么早就会这些,姐姐那是没有办法。现在,虽然爸爸妈妈还是指望不上,但是你有姥姥姥爷。姐姐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慢慢长大,不用着急,童年只有一次,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好。不过,小小丘一来,你就是哥哥,哥哥就应该有哥哥的样子,明白姐姐的意思吗?” 苏瞻:“明白。” 苏子:“无论遇到任何事情,安全是第一位的,不能离开家人的视线,知道吗?” 苏瞻:“知道。不然坏人领跑了就找不到家了。” 苏子:“也不能不打招呼就玩去了。” 苏瞻:“嗯。” 苏子:“可以给姐姐打电话,姐姐随时待命。即使姐姐不在身边,姐姐也会告诉海平哥哥、庞丹姐姐、林琳姐姐、蓓蓓姐姐等等等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立刻飞到你身边。” 苏瞻笑了:“谢谢姐姐。” 吃过晚饭,苏子对薄文说:“亲爱的,我去家有小厨看看。” 薄文:“我陪你吧。” 苏子:“我约了舅舅,以后可能他会跑的勤一些,有些事情,我交待一下。” 薄文:“好。注意安全。” 苏子拥抱了他,薄文拍了拍她的后背:“直接让舅经营吧。毕竟我们,有些鞭长莫及。” 苏子:“舅舅是公家的人,不行的。” 薄文:“转让了吧。” 苏子:“经营一段时间再说。” 薄文:“好,你觉得可以就行。” 他知道,他说服不了她。 苏子到家有小厨门前,又改变了主意:“舅,你在车里等我吧。” 她不想让别有用心的人抓到把柄。毕竟舅舅是公家的人,毕竟店里人多嘴杂的。她这一去,真的是远隔山海、十万八千里的。一旦有个什么事儿,也真的是鞭长莫及。 丘伢说:“好。” 苏子和朱福说:“朱伯伯,我要出国留学了,店里的生意你就多费心了。” 朱福祝福她,聋哑媳妇也比划着说苏子好,不舍得。 苏子:“朱伯伯,你也知道,我的自身条件不错,家庭条件也不差。钱呢?我自认为,也不缺。为什么我对这个小店这么上心呢?是因为我相中了这个食材的原生态。不瞒你说,我从小在农村的姥姥家长大,大一些了,也经常回农村去,寒暑假几乎都是在农村度过的,就是现在,家里的鸡、鸭、鹅、肉、蛋什么的,也都是姥姥家自产的。这个小店,我不想兑出去,我想保留这种原生态的东西。” 朱福:“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伯伯没有什么本事,对于这个店,伯伯还是熟悉的。再一个,伯伯良心还是有的,你在与不在,伯伯都会尽力给你维护好。咱店里收入这块,你从来也没背着伯伯,都是当着伯伯的面算账。伯伯这么跟你说,就是你不在店里盯着,伯伯也能给你保证一年五十万进账。孩子在外边不容易,学费啥的,你也不用犯愁。伯伯可是听说了,小薄文的妈妈生病了,还挺严重的,都得用钱供着。” 苏子:“谢谢伯伯,能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太难做,待遇上,我不会少你的,只能比现在更多。” 朱福:“工资不用给伯伯涨。店,伯伯一样用心。” 苏子:“伯伯,有些话呐,我还是丑话说在前边比较好,这里面不涉及到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也不单纯是你我之间的信任与不信任的事儿,还有二十来号人呐。” 朱福:“应该的,应该的。” 苏子:“有可能店里来的客人,就是我的亲戚、朋友、同学什么的,我告诉他们不用声张,正常消费,他们来这转一圈反馈给我的信息,我也就大概知道店里的情况了。您也跟员工们讲清楚这个情况,免得他们因为我事前没有讲清楚而疏忽大意丢了工作、闹个不愉快什么的,不好。你讲在前面,你也好做一些。” 朱福:“伯伯明白,你放心,这些孩子都挺老实的,还不太敢挑刺儿。” 苏子:“那就行。” 朱福:“钱接护不上了,给伯伯来个电话,伯伯给你转过去。” 苏子:“谢谢伯伯。店里就拜托你了。” 苏子恩威并施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观点,细节上不再多说,那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事儿,她只负责朱福的利益与得失,其他的,那就看朱福的本事了。 放下正事,苏子的表情缓和下来,说:“朱伯伯,您今年有五十吗?” 朱福笑着说:“还有三年。” 用手比了个三。 苏子又说:“那伯母呢?” 朱福看了看聋哑媳妇,说:“四十四了。都老喽。” 苏子斟酌着字句:“我觉得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 朱福一愣。 苏子笑了笑,说:“您看,现在四十多岁生二胎的不多了去了,是吧?再者说,等你们七十多的时候,你们的孩子也都二十多了,也独立了。” 朱福低着头,在思考,在琢磨。 朱福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有盈盈淡淡的光:“孩子,谢谢你啊,你是唯一一个和伯伯说这话的人。” 苏子抿了抿唇:“我就是觉得你们太孤单了,就这么一说,对与不对,伯伯您别介意啊。” 朱福:“那哪能呢。伯伯是个粗人,但好赖还分的清。” 苏子之所以和朱福说这个,因为,云超越来参加她的婚礼,一个字都没有提及饭店的事情,这么大的事儿,这么大的变化,朱福不可能不和他说,他都没有回应,只能有一种可能,他把他当儿子养,而他却没有把他当父亲看待。历经磨难的心硬的塞不进任何的恩情了。以云超越的心性以及苏子对他的了解,上了大学,对于他来说,不是倦鸟归巢,应该是一种挣脱牢笼的感觉。在困苦中挣扎了那么久,一旦逃离,那才是真正的自由飞翔。一颗被逼仄的生活压抑的心已经冷硬了吧?他还会在意你的小店吗?还会在意你的付出吗?在他的心里,你当年对他们母子的接济,他会不会理解为你占了他不会说话的母亲的便宜?你自认为是粗人,又怎么会走进他的心里?而如今,他有了更广阔的天地,自认为也应该大有作为的吧?怎么会眷恋?又怎么会回望? 苏子和朱福说了些闲话,说着你们忙完也就休息吧,说着有事儿打电话别硬抗,说着我有时间回来看你们…… 苏子坐上车,和丘伢说了谈话的经过,有让丘伢舅舅照应一下朱福夫妇的意思,多么不容易且善良的两个人啊。 丘伢舅舅说:“转让了吧。或者,不拿那么多收益。” 苏子:“舅,不要让人家背负感恩的负累,很压人的。只有你拿了钱,一是,你付出了,应得的。二是,人家感谢的时候,你说我们是合作,我也是为了挣钱,人家的心里会轻松些,舒坦些,不用总是惦记着怎么报答你这回事儿。” 丘伢舅舅不得不承认苏子小小年纪洞悉人情世故的天赋。 苏子:“这和我开学习室收钱是一个道理,你不收钱,有可能他们还不领情呢?你知道吧?” 丘伢舅舅:“明白。” 苏子若有所思的说:“我还得给老朱换个会计,财务这块得找个得力的。” 丘伢:“你说你这一天天的,这心操的,稀碎。” 苏子笑:“舅,挺好玩的。” 第7章 执子之手(3) 苏子打电话给林琳:“林,在家吗?” 林琳说:“在家,有事儿?” 苏子笑:“没事儿还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天气不错,来小广场吧。” 林琳说:“好吧。” 苏子坐在小广场的休闲椅子上,看着林琳由远及近的走来,不禁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啊,只是一晃眼的事儿,她们已经认识了十多年。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啊。 苏子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天气不错,坐一会儿吧,晒晒太阳,补补钙。” 说完,又递给她一袋子吃的。 林琳笑着问:“单纯补钙?” 苏子也笑:“前两天在小广场跑步,碰见你妈了。阿姨去早市买菜回来,我们说了一会儿话。” 两个人有短暂的沉默。 苏子:“阿姨说的最多的就是你的工作。” 林琳:“是啊,她总说我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哪里知道现在工作多不好找啊。” 苏子:“你男朋友去了什么单位?” 林琳:“早分了?不知道是谁的男朋友了,愿意去哪儿去哪儿吧,不操这个心啰。” 苏子一点都不奇怪。 林琳看着苏子:“你都不问一下下,我们为什么分手的吗?” 苏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林琳:“也是哈。他那么菜。” 随后,也就不再说话。她知道,苏子不太会家长里短的这些。 苏子:“你对工作岗位有什么要求吗?比如说特别喜欢做什么?希望去什么样的公司工作?工资待遇啊、五险一金啊、休假啊什么的。” 林琳:“我倒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能正常上下班,工资正常水平就行,我没有什么特长,也就不那么好高骛远。” 苏子:“脚踏实地,挺好。” 心里却是:真是个没有太多追求的傻姑娘。也难怪遇到由勇的示爱,就迷失了自我。 苏子:“你看城康公司怎么样?” 林琳:“我知道,挺大的工程公司,私企。” 苏子:“嗯,资料员啊,人力资源啊,出纳员啊什么的。先从基础干起嘛。就是薪资可能低点儿。你介意吗?” 林琳:“我不是学会计的,出纳员估计不行。我学的是工商管理,资料员、人力资源应该没问题。刚入职,薪资肯定低啊。” 苏子:“我建议哈,人力资源和资料员都可以,考证吧,即使跳槽也有底气。但我倾向于资料员,能往工程预算结算这块靠一靠,考个证,也不愁失业什么的。你说呢?” 林琳:“那个证也不太好考。” 苏子:“那倒是。不过,你努努力呗。” 林琳没再说话。苏子知道,这孩子大学四年就谈恋爱了,胸无大志的。 苏子:“你自己看。想好了,和我说一声。” 林琳:“人力资源吧。” 苏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说:“那你就捯饬捯饬你自己,我陪你去报到。” 林琳:“谢谢。” 苏子:“客气了。” 苏子:“你有时间的时候,陪钱加蓓逛逛街、溜达溜达,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林琳:“行。” 苏子:“没事儿的时候呐,关注一下美微设计公司,以谈业务的身份编个理由去晃一下,看看钱加蓓的状态。顺便提醒一下她,收敛点自己的锋芒。她这个人啊,硬刚,遇强不会转弯,我怕她吃亏。步入社会了,跟学校完全两码事儿。” 林琳:“行。” 苏子:“尚岛,唉,尚岛。自从上次吃饭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他应该在照顾他妈妈。你提醒一下他,考个研或者公务员吧。他这么一番操作也不知道影不影响他考公务员?他妈妈这一病,负担重了,别消沉下去就行。男孩子,再怎么难都得挺起来,还有成家立业跟着。” 林琳:“应该不影响什么。那天,我问了他一下,有什么打算,他说考公务员,先就业赚钱养家,不考研了。” 苏子:“有方向就行。” 说完,苏子一笑:“我这怎么跟交待后事似的。” 林琳:“说啥呢?自己掌嘴,面壁思过。你呀,你这是一个也放心不下。” 苏子一笑:“你想想,我们认识有十年了。” 林琳也不禁感慨:“是啊,十年。你在外面也要好好的,遇到事儿,三思而行。家里这边有需要帮忙的,接个苏瞻啊,给叔叔阿姨买个菜、跑个腿什么的,告诉我一声就行。我离你家是最近的。” 苏子:“谢谢。” 第7章 执子之手(4) 参加完苏家主办的苏子和薄文的婚礼,坐在回上海的飞机上,闵瑜和妹妹闵钰坐在一起,姐妹两个聊天。 闵瑜:“行儿这一结婚啊,我心中悬着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闵钰:“开心快乐的活着,你答应行儿的。” 闵瑜:“嗯。我终于可以做回我自己了。我盼着这一天盼了那么久。” 闵钰心里难受极了。 闵瑜忧伤的说:“那是个多么熟悉的家啊,结婚时,爸爸送给我的婚房,它见证了我从青葱女孩变成婉约少妇、稚子的母亲、哀伤的怨妇,风风雨雨二十多年,如今它还在,可是,回不去了。” 闵钰小声的叫了一声:“姐。” 闵瑜:“行儿不说,为了保护我;我不说,我想保护他。可是,我们保护不了彼此。我们秘而不宣的一个原因,是想给那个人留一个忏悔的时间,不是希望他悔过、我们再原谅,我和行儿只是接受不了一个不堪的理由和解释。是我低估了人本的劣根性,再善良也终究抵不过人性的恶。” 闵钰握着姐姐的手,泪眼婆娑。 闵瑜:“我用我骄傲的心里放纵了他得寸进尺的罪恶,只是苦了行儿,让人欣慰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好女孩,这个女孩可以拯救他的灵魂,要不然,我这一生百死莫赎。” 闵钰更紧的握住姐姐的手,无言以对。 她想问一下:为什么不早点离开?早点解脱? 她问不出口,因为她知道姐姐什么都懂,就是低不下她高贵的头。 闵哲老爷子的司机来机场把老爷子接走了,闵钰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姐,先送你吧。” 闵瑜低声说:“也好。” 薄一鸣看着姐妹俩情绪不高:“闵钰,那就麻烦你了,我就先走了。” 闵钰礼貌的回应了一句:“好。” 秦思瀚去机场的停车场取了车回来,停好车,下来帮姐妹俩个搬行李箱。 闵瑜低声说:“小秦,麻烦你了。” 秦思瀚笑着说:“客气了,姐。” 薄一鸣回来的有些晚,一进门就看见闵瑜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电视没有开。 薄一鸣换好衣服走过来,在沙发的一边坐下来,没话找话的说:“在等我?” 那么体己、暧昧的问话,现在听来却没有了一点点温度与温情,闵瑜却只觉得冷。是啊,你一边跟花芳玩暧昧一边在家里装逼。有意思吗?太假了。 闵瑜淡淡的说:“是,我有话跟你说。” 几年来,薄一鸣还是第一次看见闵瑜这么正式的和自己谈话,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打算找一个理由阻止她说出口,他以薄文结婚为借口,拖延着他和闵瑜离婚这件事,他希望她收回自己说的话,希望他们的婚姻能有所转机。可是,闵瑜就那样淡然的开口了。 闵瑜:“我把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给了你,对得起你当时对我的执着,我知道你曾经也是珍惜我的,只是我忘了:不被祝福的婚姻终将不会幸福,抛弃亲情赌来的爱情必将一文不值。 自从我知道花芳的存在开始,我就在考虑,找个机会,跟你谈谈,我不想让你为难,你知道,我不是胡搅蛮缠的女人,你可以追求你的幸福;我也知道行儿一次次回来的原因,只是坚定了我离开你的决心,我不想让孩子难堪,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心仪的女孩,我不希望他在那个女孩面前抬不起头来。原谅我,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薄一鸣:“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 闵瑜摇了摇头:“薄一鸣,我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闵瑜了,你知道吗?” 薄一鸣:“闵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有了好感,他的妻子就认为他的男人出轨了,不肯原谅,结果把男人推给了对方。” 闵瑜苦笑,心里是你不值得原谅的呐喊。 薄一鸣:“我再给你打个比方:一个人在河边走,另一个人没有拉一把,反而推了一下,那个人就真的掉下去了。” 闵瑜:“这已经跟原谅不原谅没有了任何关系,跟拉一把、推一下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成年人,有独立的思考能力,你需要拉一把、推一下吗?况且,我也是真的累了,想歇一歇。” 薄一鸣真是话不惊人语死不休,讥诮的说:“你厌倦了,怎么不早说?你以为你还是……” 闵瑜突然就爆发了:“你说的对,我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闵瑜,那个闵瑜早死了,被你活活的杀死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说完,站起来,走进书房,关上门的瞬间瘫软在地上。二十年的婚姻,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最初的时候,没有给你物质,后来又没有了爱情,现在又在你的心头插上一把刀。让你遍体鳞伤的走出他用逼仄、压抑、无情、无义编织的笼子,在太阳下无处遁形,因为你已经,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闵瑜接到父亲闵哲的电话:“瑜儿,爸爸在楼下,接你回家。” 闵瑜站在窗前,泪如雨下。她知道,妹妹还是和父亲说了。 夜里,闵瑜给薄文发了一条微信:累了,才选择离开;离开,是因为放下;放下,是为了轻装出发。 薄文回了一个拥抱的手势,就泪如雨下。他的妈妈隐忍了那么久,还不是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如今,他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妈妈却没有了叫做家的地方。他悄悄的起来,轻轻的走出屋去,寂静的夜空里寒星点点,只有他一个人泪流满面的在这寒夜里踽踽独行。 他想着妈妈的病痛,想着外公的老迈,想着苏子的体贴,想着未知的学业……想着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他倔强的擦了擦眼泪,往回走,一抬头,温润的灯光自那个熟悉的窗口倾泄出来,他知道,她在那个叫家的地方为他守候。 薄文淡淡的笑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第7章 执子之手(5) 苏子要出国,苏云庭和丘妮没什么太多的顾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怎奈苏子不听,就是要和薄文一起出去,那就去吧。苏瞻虽然不舍,却也不想耽误姐姐的前程,他知道出国留学是很厉害的,一般人去不了。然而,最不愿意让苏子出国的是姥姥。 姥姥:“说好了、是出国。说白了,不就是、去、照顾、薄文他妈、吗?他妈、不生病、能出去、吗?你们、不是、还在这、接着读研、吗?” 没办法,苏子也只能解释,解释的就有点强词夺理:“读书嘛,要读就读最好的呗。” 姥姥不信邪:“怎么地,外国的月亮、就比、中国的圆?我咋就、不信呢?还要读、就读、最好的,中国的大学、比外国、多多了,就、没有一个、比外国、好的?你呀,就是、鬼迷心窍、了,我看。” 苏子一笑:“姥,这话好说不好听,还鬼迷心窍?谁是鬼?薄文吗?” 苏瞻扮鬼脸:“嘞嘞嘞嘞嘞嘞。” 姥姥也被姐弟两个气笑了。 苏子搂着姥姥撒娇:“我就是上个学,两三年就回来了。” 姥姥叹了口气:“唉,你说、姥姥、还能、有几个、两三年、活头?行,不说了。” 苏子说归说笑归笑,听姥姥这么一说心里也不好受:“姥,我呐,死心眼,就认准薄文这一个人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拿出全部家底给薄文妈妈治病。我不跟出去也行,可是……” 苏瞻:“可是你不放心,一旦姓薄的被别的女生抢走了,你不是白忙活了吗?” 全家人哈哈大笑。是啊,苏瞻就有这个本事。 苏子:“知我者,苏瞻也。可是,咱能不能有点儿文化,还白忙活?能不能用前功尽弃这个词儿?” 苏瞻叹了口气:“没文化真可怕啊。”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苏子悄悄在姥姥耳边嘀咕:“你好好的,我还等着你给我照顾宝宝呐,你说老苏他两那么不靠谱,我能指望得上吗?” 姥姥立马来了精神:“这、咱得、实话实说,是真、不靠谱,也是真、指望不上。” 苏子趁热打铁:“是不是?姥,我就信得过你。” 姥姥眼睛一热:“那就、这么说好了,早点、回来。” 苏子一拍姥姥的手:“成交。” 苏云庭也笑:“嘀咕什么呢?神神叨叨的,大点声,我们也听听呗。” 苏瞻:“既然是嘀咕,就是不想让你听到。咋这么不懂事儿呢?” 大家又是笑。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啊,薄文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无尽的感伤: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没有欢声笑语的家啊。如今,妈妈的一个决绝的转身,那个所谓的家,也就真的不存在了。可惜吗?没有。留恋吗?没有。可是,心,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感伤?嗯,所有的一切伤心、痛苦、不舍、不甘……是了,所有心思的千回百转都给了妈妈一个人。是她一路隐忍着啼血走来,卑微的自降身段,只为她的儿子能够不被人耻笑、诟病,她以她知识分子的那份傲骨担着薄一鸣加给她的所有羞辱、冷漠、无情……以至于,郁结成疾。 薄文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给妈妈一个温暖幸福的晚年。加油! 第7章 执子之手(6) 2020年1月17日, 苏云庭在薄文的微信上留言:薄文,刷一下新闻,hb省出现了不明原因的肺炎患者,已经有45人确诊,某知名院士也已经去了武汉。现在所有的担心都指向了2003年的那次非典。我有一种担心啊,2003年的非典也确实让人心惊动魄。你们俩个没有什么事,尽量呆在家里,电影院什么的公共场所就不要去了。有时间去买一些口罩和酒精,有备无患吧。 薄文虽然回复:好的,爸。你也多注意。 心里却觉得苏云庭小题大做。薄文和苏子说起,苏子说他那是职业病,职业敏感度高着呐。 薄文说归说,还是老老实实的买了口罩和酒精。但是,随着身边的同学和朋友出现了感染新型病毒的病例多起来,薄文也便严肃了很多。不自觉的去搜索武汉的消息,随着武汉疫情的发展,他带着苏子悄悄的改变了生活习惯。对母亲闵瑜的叮嘱也啰嗦起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一大早起来。 闵瑜有些轻微的咳嗽。薄文和苏子问闵瑜用不用去医院看看,闵瑜说不用,没什么事儿,你们该上学上学、该忙什么忙你们的去。薄文和苏子也便不再多说什么。 吃过早饭,闵瑜量了体温。发烧,38.9。闵瑜有些害怕,不敢大意,赶紧找出来退烧药吃了,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两天下来,闵瑜的症状不但没有减轻,还有加重的迹象。她自己心里就有些慌。薄文回来的时候,她焦急不安的对薄文讲了。她丝毫没有隐瞒,也不敢隐瞒。虽然还有两天便是中国的春节。 薄文心里不安,但丝毫不敢大意,恳切的对母亲闵瑜说:“妈,收拾东西吧,我送你去医院。千万不要因小失大。你明白吗?” 闵瑜听薄文这样说,心里也没了主意。 苏子进屋的时候,看见闵瑜在收拾东西,薄文在厨房准备食材。 苏子问闵瑜:“妈妈,你好点了吗?” 闵瑜没有停下来,把充电器放进包里:“不太好,吃了退烧药没有见效,咳嗽倒有些加重了。” 苏子有些担心:“去医院吧。” 闵瑜也不啰嗦:“六一,一会儿,行儿送我去医院,你自己先做点饭吃,行儿都准备差不多了。” 苏子帮闵瑜收拾东西:“我和他一起吧,也能有个帮手。” 薄文擦了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乖,你先做点饭吃,我们看看情况,没什么事儿的话,开点药就回来了。听话。” 闵瑜也补充说:“听话。” 苏子知道,闵瑜和薄文都不想她太辛苦。再者说,从官方的报道来看,情况不太乐观。医院又是什么地方?传染的风险太大了。闵瑜和薄文的想法一致,都不想苏子陪同,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苏子说:“好吧。那你们也带点吃的,等着的时候,先吃点,免得挨饿。” 薄文说:“好。” 说完,抿了抿唇,心里想着:如果苏子能和自己一起去该有多好啊,可是,他不能那么做,这个时候的医院太危险了。 母子两个出门去。苏子陷入了沉思:吃了药不退烧,咳嗽却加重了。会不会感染了新型病毒?可是,她没有出门啊?不对,出门遛弯了呀,也存在一定的感染风险。 苏子没有做饭,把薄文准备的食材悉数放进冰箱里,她想着他们回来就省着吃自己的剩饭剩菜了。 苏子随便的吃了点面包牛奶。洗漱完毕,坐下来看书,也是在等薄文和闵瑜的消息。 薄文的第一个消息:闵瑜被收治。虽然各项检测还没有结果,但医生已经下了结论:新型病毒感染。 薄文要在医院陪护,告诉苏子关好门窗,不要熬夜,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苏子说好,说明天早晨我去医院给你们送早餐。 薄文说不用,感染的人有些多,我已经在这儿了,没有办法,你就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了。听话。乖。 苏子说那好吧。你自己多注意。 薄文说好。说我安顿好妈妈,和医生沟通一下,看看怎么用药,先申请一个护工,帮我一下。 苏子说好。 苏子坐在桌子前发呆,以前没有出来的时候,春节还是很热闹的。爸爸妈妈在干嘛呢?包饺子吗?苏瞻呢?有没有想我?舅舅家的小小丘也该会叫姐姐了吧?姥姥姥爷会在家里过年,应该很热闹的。 苏子不禁有些想家,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主动的给爸爸妈妈发了新年祝福,又给苏瞻和小小丘发了压岁钱。她怕他们打来电话,她会哭出来。 治疗一段时间下来,闵瑜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丝毫不见好转。薄文给小姨闵钰打电话,他真的有些担心了母亲的病情。闵钰不得不提醒薄文:“新型病毒感染,再全面检查一下身体吧。我担心,是不是她的癌细胞复发了,还是转移了?” 薄文的心“咯噔”一下,似乎心跳都漏了两拍。小姨的话让他惴惴不安。他认真的跟医生进行了交流,详细的讲了母亲乳腺癌的整个治疗过程。也讲了自己的担心。 医生安排了闵瑜的检查。结果还是让薄文难以接受,闵瑜癌细胞肺转移。 薄文看到检查结果的第一时间,就和医生谈治疗方案的事儿。 医生面色凝重:“肺转移和这个新型病毒感染进行了一个叠加,不太好办。” 薄文知道了妈妈的病情,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的那种。他的心情沉重起来,更何况新型病毒感染又没有特效药。 医生:“这个转移的病灶确实有点多,四个。如果是一个靶向给药,还好治些。现在最头疼的是,癌细胞转移至肺,这个新型病毒感染伤及的就是肺。” 薄文认同医生的分析。他想听的是下一步的治疗。 薄文:“麻烦您,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和建议吗?” 医生凝重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医生:“我们需要请主任来会诊,再做下一步打算。” 薄文同意。 薄文回病房安抚好妈妈闵瑜,出来给小姨打电话。 他顾不了时差的问题了。 薄文实话实说:“小姨,妈妈情况不太好。” 闵钰抿了抿唇,她想问医生说还有多长时间,又很难问出口。 闵钰先安抚薄文:“不用担心啊,已经在医院了,咱听医生的,配合医生治疗。” 薄文说好。 闵钰艰涩的说:“我和外公说一下,这两天就飞过去。” 薄文说好。他也确实没了主张,只能说好。他太需要有人给他以力量的支撑了。 薄文有那么一阵愣怔,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他有点想苏子。想至此,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回家换换衣服吧,顺便看看苏子。还没有出医院的大门,就看见苏子急急的走过来。他紧走几步迎上去想拥抱苏子,求得一些安慰,又突然的愣怔在原地。在医院摸爬滚打了几天,衣服上都是病菌,他不想把不好的东西带给她。看着薄文咋撒着双手愣在原地,苏子快步的走过去,拥抱了他。薄文也便顺势紧紧的回抱着她,她便知道了事情不妙。 苏子用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医生怎么说?” 薄文缓了缓,接过来她手里的袋子,他知道这是一些换洗衣服什么的。 薄文看着她的眼睛:“不太好。癌细胞肺转移,又赶上了新型病毒肺部感染。” 苏子环顾四周,找了个椅子坐下,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她觉得老苏应该不会睡这么早,碰碰运气吧。 苏子拨通了苏云庭的电话号码。 苏云庭快速的接起来,悄悄的下床,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他怕惊醒丘妮,他们也是刚刚入睡。 苏云庭轻声问:“大宝,有事儿?” 苏子一听苏云庭的声音,知道他们已经睡了,抱歉的说:“对不起,爸,打扰你们休息了。” 苏云庭顺便倒了杯水:“没事儿,说吧,爸爸听着呐。” 苏子:“爸,薄文的妈妈不太好,癌细胞肺转移,又感染了新型病毒。” 苏云庭慌忙把喝到嘴里的水咽下:“检测结果上是多少个病灶?病灶分布?在一个肺叶上吗?” 苏子不知道,把电话递给薄文:“爸,薄文说给你听。” 薄文一张嘴,就有些哽咽,叫了声:“爸。”眼里便蓄满了泪水,委屈的像个小孩子。 苏子拥抱了他。 苏云庭从电话的另一端都能感觉到他的伤心,安慰道:“说吧,爸听着呐。” 薄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爸,病灶有四个,不是在一个肺叶上,病毒也感染了肺,肺ct结果也不好。” 苏云庭大致的了解了闵瑜的病情,知道上天留给闵瑜的时间不多了。一方面由于工作使然,苏云庭看到了太多的生老病死。另一方面,面对两个孩子,他只能选择安慰。 苏云庭安慰道:“薄文,你是成年人了,长辈们的年纪也逐渐的大了,你不得不面对生老病死这些残酷的现实。给外公和小姨打个电话吧,实话实说就行,让他们过去看看你妈妈。我这边处理一下院里的事情,一两天就飞过去。难为你了,孩子。” 薄文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谢谢爸。” 挂断电话,薄文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苏子抱着他的头。 上海,闵钰和秦思瀚商量,要不要把闵瑜的病情告诉薄一鸣。 闵钰:“告诉薄一鸣的话,闵瑜肯定会生气,不告诉吧,毕竟夫妻一场。” 秦思瀚:“征求一下行儿的意见呢?” 闵钰:“还是别告诉他了,姐姐这一生没过几天开心的日子,就这一段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心情好些,让她开心的走吧,也省着把不开心带到来世。” 秦思瀚:“那就不告诉薄一鸣。” 闵钰:“老爷子那边又该怎么说?” 秦思瀚:“你想想,不到万不得已,行儿能打这个电话吗?肯定是不太好啊。” 闵钰:“那就实话实说吧。” 秦思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两个人先后跟单位请了假。 秦思瀚和闵钰来到闵氏股份的时候,老爷子闵哲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坐下,秘书小于送上来一杯热茶,退出去。秦思瀚和闵钰就进来了。 闵哲老爷子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一看两口子板正利索、神情凝重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个七八分。 闵哲把小秘书刚刚送来的茶推到秦思瀚面前:“嗯,小于刚放这儿的,尝尝,新茶。” 秦思瀚便在老爷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谢谢,爸。” 老爷子闵哲又和闵钰说:“我让小于给你来杯咖啡吧?” 闵钰看着爸爸淡然的样子,也不好进来就说姐姐的事儿,只好先坐下再说:“好吧,爸。” 闵哲给小于秘书打电话:“小于啊,再沏一杯茶,一杯咖啡。” 小于秘书说好的。 放下电话,闵哲老爷子往老板椅上一靠,看了看夫妻两个,轻叹了一口气:“是不是你们的姐姐情况不太好啊?” 闵钰一听爸爸这样问,眼泪就来了:“爸,你知道了?” 闵哲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这不明摆着呢嘛,你们俩个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我这来闲聊?” 闵钰哽咽着叫了声:“爸。” 闵哲老爷子也是湿了眼眶:“订机票吧。看一眼少一眼啰。” 闵钰又哽咽着叫了声爸。 小于秘书送茶和咖啡进来,放在桌子上,走了出去。 秦思瀚安慰老爷子闵哲:“爸,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岁数在这呐,啊?” 闵哲老爷子叹气:“这孩子命不好,心思又太重,怎么能长寿呢?” 闵钰缓了缓情绪,告诉老爷子闵哲经过:“行儿说,癌细胞肺转移,又感染了新型病毒。说送医院还挺及时的,发现咳嗽就去医院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闵哲:“那应该是你姐姐没跟孩子们说实话,自己忍着了,怕影响孩子们学业。唉,傻啊。” 闵钰试探着问:“爸,你看,用不用告诉薄一鸣一声?” 闵哲:“没有这个必要了,要不是他,瑜儿还能多活两年。” 这时,闵哲老爷子的手机响,他看了看电话号码,快速的接起来:“云庭,你好。” 苏云庭也不啰嗦:“老爷子,你好。昨天半夜,六一和行儿给我打电话了,说了一下闵瑜的情况。” 闵哲:“给你添麻烦了。” 苏云庭:“客气了,老爷子。我把院里的事情交待一下,这两天就飞过去,和您这边说一声,省着您惦记。” 闵哲老爷子那是百感交集:“谢谢,谢谢云庭。” 苏云庭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老爷子,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咱们要有个思想准备。” 闵哲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闵钰两口子在我这儿呐,商量着买机票赶早过去。毕竟是俩孩子在那边,也没个商量的人。” 苏云庭:“那行,您先忙着。 闵哲:“好,云庭。再见。” 放下电话,老爷子老泪纵横。不禁百感交集:苏云庭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处理闵瑜这个事儿,让他怎能不感动。他没有儿子,苏云庭尽的是儿子、哥哥、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闵哲:“苏云庭真的够意思。” 闵钰也说:“苏子这孩子也挺好的。” 秦思瀚:“家教在那摆着呐。” 闵哲:“只能说咱行儿运气不错。唉,订机票吧。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出发。” 闵钰:“爸,您要是忙,我和小秦去吧。” 闵哲:“再忙也没有瑜儿重要。” 闵哲一行和苏云庭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相遇,如果没有闵瑜的病情,又赶上大年下的,他们会是把酒言欢、谈笑风生的,而如今,看着在重症监护室里戴着呼吸机病入膏肓的闵瑜,大家说不出的难受。 医生出来叫苏子进去,苏子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薄文、外公闵哲、父亲苏云庭、小姨闵钰和姨夫秦思瀚,她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苏子把医生请到一边,用纯正的英语和他交流,她的声音只有她和医生两个人听得到,她的意思也很明确,病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是要交待后事吗?请如实相告。 医生点了点头。 苏子请求医生,请允许我们大家一起吧,好吗? 医生:“你先进去,听听病人的嘱托再说。” 苏子说好,说谢谢。 苏子在监护室的外间穿好防护服,戴好口罩,鞋套。 走进里间,她看见闵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瞬间,眼泪倾盆而下,恍惚间,她以为她去了。轻轻的走到她的病床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妈妈。 闵瑜眨了眨眼睛。 苏子问:“妈妈,你有话要和我说?” 闵瑜闭了一下眼睛:“对不起。” 声音很轻,却有如重锤击打着苏子的心。 苏子握着她的手,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说什么对不起。一家人,不用的。” 闵瑜缓了缓,艰难的说:“家。” 苏子:“好,我们回家。” 闵瑜:“家。” 苏子瞬间泪如雨下:“妈,不说了,不说了。咱保存体力,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闵瑜紧闭着眼睛,努力的调匀呼吸,以恢复体力。 几分钟的时间,苏子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一样。 闵瑜再次吃力的说:“家,柜子。” 苏子瞬间明白了,那应该是她留给她的最后的念想,也应该是她认为最值得留给她的纪念,也应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温度和痕迹。更应该是她以她一生的积淀托付给她,以此让自己护她的儿子周全。 苏子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妈妈,我明白。别放弃,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闵瑜吃力的用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握住了苏子的手,紧了紧。抬起一个手指指向门外。苏子明白:她是在叫薄文。 苏子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妈,外公、小姨、姨夫、我爸爸都来了,在外面呐。你要见见他们吗? 闵瑜闭了一下眼睛。 苏子明了:她想见见他们。她的亲人们。 苏子轻轻的说:“你等我,我去和医生商量。” 闵瑜闭了一下眼睛。 苏子争得医生的同意,让家里人进来和闵瑜相见。 闵瑜看见父亲闵哲的那一刻,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闵哲老爷子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老泪纵横:“傻孩子。” 闵瑜吃力的说:“爸,对不起。” 闵哲老爷子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 闵钰哽咽着叫了一声爸,又叫了一声姐。 苏云庭看了看点的药,医生有给加了营养液。呼吸机、检测仪器都在运转。他有跟医生交流过,的确回天乏术,没有希望了。 此刻,苏云庭看着悲戚的一家人,也爱莫能助。 闵哲老爷子是何等人物,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过世面的人。他看懂了苏云庭的沉默。如果有希望,苏云庭在和医生交流后的第一时间,肯定会和他谈及下一步的治疗方案,给出中肯的建议。而他的沉默说明了他的瑜儿将要先他一步而去了。 闵哲老爷子止住悲伤,说给女儿闵瑜听:“爸知道,你呀,最放心不下的是行儿。你放心,只要爸在一天,不会让这孩子受委屈的。钰儿和思翰在这儿,他们也会照顾行儿。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咱孩子运气好啊,能遇到六一这孩子,话又说回来,有六一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云庭也在这儿,云庭那么忙,他能来,不单单是六一爸爸的身份,你知道吗?爸没有儿子,他是以爸的儿子,你们的哥哥的身份来处理你这个事儿的,是把咱孩子当自己儿子对待的,你明白吗?放心啊。” 闵瑜闭了一下眼睛,涣散的眼神扫视着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薄文脸上,她终究还是不放心的吧? 苏子走过去,伏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闵瑜的眼角挂了一抹微笑,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闵瑜的离世,让闵氏一家老小处在悲痛之中。 薄文、苏子和外公闵哲、小姨、姨夫秦思瀚、父亲苏云庭一起送闵瑜回家。 薄文听了外公的建议,把母亲的骨灰寄存在感召寺。外公说,感召寺香火旺盛,就是我们没有时间给她送钱,寺里的僧人也会给她点一柱香;再者,聆听着僧人们的诵经声,她也不会太寂寞:其三,希望她能去个无灾无痛的世界。 安顿好闵瑜的后事,薄文领苏子回家。薄一鸣和闵瑜离婚后,把房子给了闵瑜。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住的是闵哲老爷子给的两居室,后来,薄一鸣发达了,买了这个三室。闵瑜把房子还给父亲时,父亲说了一段话:自己留着吧,一旦有个委屈,自己还能有个哭的地方。后来,闵瑜把两居室租了出去。她和薄一鸣离婚,薄一鸣两个房子都没要,钱财方面也没有斤斤计较,表现的还算大度。一方面,可能也觉得亏欠闵瑜;另一方面,以闵瑜的病况,他也就没有与她争争讲讲。闵瑜母亲去世给闵瑜带来的隐痛,他仍然记得,他不想由于自己与闵瑜的斤斤计较让他永远的失去薄文。 回到曾经的家,薄文的心情无比沉重。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依偎着发呆,薄文是回忆过往,苏子是感慨世事变迁、物是人非。 苏子想起了闵瑜的临终嘱托,打开门厅的柜子,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薄文。薄文打开,盒子的最上面是一封信。薄文打开来。 行儿,六一: 妈妈的好孩子们,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请原谅妈妈以这样的方式与你们告别。 六一,妈妈谢谢你。谢谢你为行儿所做的一切。谢谢。 行儿,妈妈向你说对不起,请原谅妈妈,好吗? 行儿,妈妈把两个房子的产权过到六一的名下,银行卡里,妈妈也给六一留了一些钱,密码是六一的生日。金银首饰等等所有妈妈认为值钱的东西,都留给六一。妈妈之所以这么做,是想以妈妈全部的家当把你托付给六一,希望她爱你一生一世,不让你再受一点点委屈,你能明白妈妈的心意吗?行儿。 好孩子们,看到你们恩爱、和睦,妈妈很开心,可以放心的走了,妈妈没有任何遗憾。 妈妈最后麻烦你们一件事儿,替妈妈好好的照顾外公,外公打拼了一辈子,不容易。 谢谢你们,好孩子们。 妈妈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妈妈亲笔 年 月 日 苏子抱着薄文哭,哭着说:“薄文,这些我都不要,我一样对你好,你是我一见倾心的人,不需要那么多的财物,我一样爱你,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苏子想:是啊,我只能不让你受委屈,不一定能护你周全。虽然妈妈把一切都给了我,希望我能像呵护我自己的家人一样,护你周全。可是老苏说,要想护其周全,只有行的正走的端,才可以。 苏子不得不感慨:薄文的妈妈虽然是大学教授,她的思想观念跟老苏比,还差的远呐,不在一个层次。 薄文拥抱着她:“这是妈妈的决定,你不好拂她的意。乖,以后你就是我的家长了。哭鼻子就没有家长的样子了。” 说完,自己的泪却悄无声息的流下来。 苏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你当家长,好不好?你护着我,好不好?” 薄文拥抱着她:“好。” 苏子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你真的做好当家长的准备了吗?” 薄文愣住了。痴痴的看着她。 苏子:“你为什么不问,我在妈妈耳边说了什么,她才笑着闭上了眼睛。” 薄文:“我还没来得及问你。” 苏子仰着小脸,看着他的眼睛:“我告诉她,我怀孕了。” 薄文惊愣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愣了半天,盯着她的眼睛求证:“真的?” 苏子:“嗯。” 薄文紧紧的拥抱着她:“宝贝,我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外公,告诉苏爸爸丘妈妈,告诉小姨,告诉……” 苏子:“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他们可能经不起大喜大悲了,尤其是外公。让他们都歇一歇,缓一缓,好吗?” 薄文说着好。突然就愣怔了。垂着眼睑,一言不发。 苏子看着他的脸,有些不知所措了:“怎么了?亲爱的。” 薄文紧紧的抱着她:“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就我们俩个好不好?” 苏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想她有什么危险。换句话说,他不想失去她。是啊,他刚刚失去了他的妈妈。 苏子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紧紧的拥抱着他:“你放心,我没事儿的,我们的宝宝也没事儿的。” 苏子好一顿安抚,薄文才恢复正常。 薄文轻轻的说:“宝贝,你饿了吗?我们的宝宝饿了吗?” 苏子甜甜的笑了,薄文的诚惶诚恐、手脚无措,让她觉得好笑。他的心纯净的像个小孩子。可是,他就要当爸爸了。他们和她的爸爸妈妈一样,那么早就当了爸爸妈妈。她的爸爸妈妈刚刚大学毕业就走进了家庭,而她们连研究生还没有毕业,不过,有什么呢?也挺好。他们有着纯粹的感情,这就够了。 两个人回a市看望苏子的家人。 薄文满心满眼都是小心,都是遮掩不住的欢喜。苏子不止一次提醒他,薄文,你妈妈去世了,你要悲伤才是。薄文的眼神才暗淡下来。 第7章 执子之手(7) 丘妮刚刚关上屋门,苏瞻就快速的跑到阳台上,站在那里,看着丘妮走出单元门,走去通往学校的方向,他看着她抬起了手,捂住脸,他知道:妈妈哭了。 是啊,老苏已经被单位召回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很短,但在这个疫情越来越严重,而且,走向越来越不清晰、不明朗的时刻,一个月的时间又那么漫长。 苏瞻想给姐姐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说点什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确定,姐姐是否如他一样,如坐针毡、备受煎熬。打给薄文哥哥吗?不行。姐姐曾经说过:他不姓苏,再怎么说都是外人。有什么事直接找姐姐。可是,姐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独自行走江湖了。 苏瞻摇了摇头,什么是江湖?他不懂。但是,他知道那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大街小巷。苏瞻想了想,姥姥说的对啊,再怎么着,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还是直接问问老苏吧。 苏瞻打老苏电话,电话竟然通了。 苏瞻愣怔的瞬间,苏云庭问:“小宝,打电话给爸爸,是有什么事吗?” 苏瞻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是故作镇定:“没事儿我都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苏瞻整理了一下情绪:“你,你还好吗?” 说完,苏瞻的眼泪掉了下来。他忍住没有出声。 苏云庭感觉到了什么:“好,爸爸挺好的。你和妈妈怎么样?” 苏瞻深吸了一口气:“挺好。” 苏云庭又问:“你没有上学吗?” 苏瞻又是深吸了一口气:“学校放假了,我在家里。” 苏云庭:“怎么没去姥姥那边?” 苏瞻:“妈妈说我在学校接触的人多,最好离小小丘远点。” 苏云庭问:“嗯。妈妈在家吗?” 苏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妈妈上班了。” 苏云庭也有些心酸:“好好照顾自己,多喝开水。哦,别烫着手。” 苏瞻说:“好。” 苏云庭:“家里吃的还有吗?” 苏瞻一听苏云庭问吃的,心底更是无尽的委屈,很久没有牛奶了,更不用说零食了。 他想问老苏什么时候回来,又怕老苏担心家里,没有问出口。 苏云庭听儿子没有了下文:“没事的时候看看书,要听妈妈的话,爸爸很快就会回家。告诉妈妈,不用惦记爸爸。” 苏瞻说:“好。” 苏云庭问:“还有什么和爸爸说的吗?” 苏瞻说:“没有了。爸爸再见。” 这是苏瞻从姥姥家回来后,第一次叫爸爸。苏云庭不自觉的眼里便蓄满了泪水:“再见。” 苏瞻坐在沙发上掉眼泪。敲门声打断了他的伤感。苏瞻有些害怕,顾不得哭泣,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厅,踮起脚跟从门径望出去,掩不住的惊喜,他大叫:“姐姐,是姐姐吗?” 苏子在门外嗔怪:“知道是姐姐,还不快点开门。” 苏瞻打开门,扑向姐姐的怀抱。薄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扔下手中的东西,光速的拉住他:“来哥哥的怀抱,一样温暖。” 苏瞻想挣脱,哪儿那么容易。于是,不屑的一撇嘴:“切。” 又要挣脱薄文的钳制,去投入苏子的怀抱,薄文怎么能让他得逞。 两个人像斗鸡一样对峙。苏子挤过去,笑着说:“还非得分出个胜负?” 苏子去卫生间洗手。 薄文盯着苏瞻,吓唬他:“不是不让你亲近姐姐,我们从外面回来,都是病毒,我们现在是隔离状态。明白?” 聪明如苏瞻竟然信了:“那你们住里屋吧,用里面的卫生间。吃饭什么的,我端给你们。怎么样?够意思吧?” 薄文和他击掌:“ok。” 让苏瞻更开心的是:有零食了呀! 第7章 执子之手(8) 丘妮回来的早一些,她担心苏瞻一个人在家。 薄文走过去,主动和丘妮打招呼:“妈,你下班了?” 丘妮一愣,下意识的回答:“下班了。”反应过来又补充的问道:“你们还好吧?” 薄文抿了抿唇:“还好。” 苏子过来问道:“我爸几点回来?” 丘妮答:“他就不一定了。非常时期。” 苏子说:“那行,我正常炒菜了。” 丘妮说:“你俩歇着吧,还是我来吧。” 说完,去卫生间洗手。 丘妮出来,问苏子和薄文:“国外疫情怎么样?” 苏子淡淡的说:“还行吧。每天都有很多人感染、死去,医院很紧张。” 丘妮看着她们俩个:“海关检测严不严?你两是不是得隔离啊?” 苏子说:“海关看检测报告。告诉我们居家隔离。苏瞻让我们住里屋,他负责送饭。” 丘妮笑:“说的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苏瞻扮鬼脸,笑。 苏云庭进屋来。 薄文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包,放在门厅的柜里:“下班了,爸。” 苏云庭话一出口就有些疲惫:“可算下班了。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一边进卫生间洗手,一边问:“家里边都处理完了?” 薄文回答:“都处理完了。” 苏子趴在卫生间的门框边告诉苏云庭:“爸,薄文妈妈出国前就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了,钱也给我存了一个卡,金银首饰什么的都给了我。我,我不要,薄文说我不能拂她妈妈的心意。我没有办法啊。爸,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苏云庭逗她:“不要,那就捐了吧。” 薄文笑。 苏子撒娇:“爸。” 苏云庭叹了一口气:“那是一个妈妈的心意,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苏子:“我知道啊。” 苏云庭:“最主要的是,希望你对薄文好好的。” 苏子:“我知道啊。” 苏云庭:“知道还问?” 苏子:“老苏,你瞧不起我?” 苏云庭:“没有,没有。不信你问薄文,薄文你看出来我瞧不起她了吗?” 薄文笑:“没有。” 苏子:“哼。” 薄文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赶快帮妈妈做饭吧,应该都饿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苏云庭:“这个年啊,也没过好,你们俩个也累了够呛。这样吧,明天把你姥姥姥爷、你舅、你舅妈都叫过来吃顿饭。” 苏子:“爸,不用了,我们歇两天,就回去了。” 苏云庭:“这么紧张?” 苏子:“嗯。还行吧。” 苏云庭:“有事儿?” 苏子:“没有,没有。” 她不能说怀孕的事儿,不能在这个非常时期再让父母分心。 苏瞻悄悄的告诉了舅舅,姐姐回来了。第二天一大早,丘伢连早饭都没有吃就跑过来。 苏子看见舅舅一大早跑过来,看了看苏瞻:“爸,我怎么觉得有内奸呢?” 苏云庭笑:“没有,没有。是你舅有第六感应。” 丘伢也笑:“那是,也不看看舅舅是干啥的。” 薄文给苏瞻剥了个蛋放他碗里:“来,压压惊。” 苏瞻一翻小眼皮:“感情是地球人都知道了。” 大家笑。 苏子:“我姥姥姥爷在你们那边过年还习惯吧?” 丘伢:“这咱得实话实说,别看你小舅妈是蜜罐里长大的城里姑娘,还真没有瞧不起你的农村姥姥姥爷。” 苏子:“那就行。” 苏瞻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那不是指着我姥看小小丘呢吗。” 小孩子的童言无忌,一直都是成年人无法回避的事实存在。 苏子转移话题,问丘伢:“舅,小厨那边怎么样?” 丘伢:“我正想说这个事儿呐。” 苏子一边吃一边听。 丘伢:“你不是让我给你雇个会计吗?我给你雇了个会计。原来那个会计辞职了,和她老公干直播去了。” 苏子:“你不会是怕有心之人做文章,用了自己人吧?” 丘伢看了看苏云庭:“这孩子太聪明。” 苏云庭骄傲:“那是,你不看看是谁的孩子。” 丘伢:“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咱们说正事儿。我和你舅妈一说家有小厨会计辞职了,让她上网帮我招一个,你舅妈倒爽快,给她妈招来了,也正好她妈快退休了。” 苏子:“这怎么好。” 丘伢:“你舅妈说我,不用去店里,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做什么文章,对谁也不能说是我岳母。跟店里人交待,是苏子雇的助理,全权负责店里的事务。” 苏子:“覃姥姥同意了?” 丘伢:“同意了。我回家和你小舅妈说,六一的店里缺个会计,你上网给招一个。你小舅妈欢快的大叫着说,找我妈啊,那可是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老会计了,她这刚退二线正闲的没事儿,天天有事儿没事儿的找老覃的毛病呐,快点儿,快点儿给她找个事儿做。我跟你舅妈说,那你自己和六一说吧。我可不好安排丈母娘的退休生活。你小舅妈还不屑的说,切,还跩上了。” 覃简给苏子打电话的时候,苏子笑着说:“那怎么好?” 苏子只能实话实说:“小舅妈和我说了。说没什么不好的,我都和我妈妈说完了,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丘伢:“那你刚才还和舅舅这打哑迷?” 苏子:“我就是想知道一下细节,看看你们因为这个事儿有没有吵架。” 丘伢:“实话跟你说,吵架都没时间呐。” 苏子:“那最好了。” 苏云庭:“怎么,连你舅的丈母娘都敢用?” 苏子:“小小丘他奶那么辛苦的带他,他姥还不应该给他挣点儿奶粉钱吗?” 苏云庭:“你这孩子,一天天的,净琢磨些没用的。” 苏子:“啥有用?我只知道我舅挺不容易的,帮他分担点儿。” 苏云庭:“现在是他丈母娘打工,跟你舅有啥关系?” 苏子:“我小舅妈是独生女,她爸爸妈妈挣再多的钱能花多少,还不都是我小舅妈的。” 苏云庭:“有这智商,咱能不能用在正道上?” 苏子:“我琢磨的都是正道,没什么歪门邪道。更不会什么旁门左道。” 苏云庭无语。 丘伢:“舅谢谢你,咱最好别这样。你小舅妈真的不错。” 苏子:“那我就放心了。” 丘伢:“你小舅妈有时间以顾客的身份还去消费消费,观察一下员工的动态和店里的经营情况。” 苏子:“真是麻烦你们了。” 丘伢:“那个钱加蓓也去,海平也去,都是不露身份的,纯顾客,纯消费。” 苏子有些感动:“舅,忙不过来,咱就把店关了吧。” 她是不想欠那么多的人情。 丘妮这时才听出个端倪:“什么时候还弄个店?” 苏云庭笑:“行了你,要上班就抓紧时间,不去,一会儿洗碗。打听那些干嘛,累不累?” 丘妮怼回去:“都是你惯的,无法无天的。” 苏云庭笑:“我惯的,行了吧。” 大家吃过饭,上班的上班,苏瞻学校放假,不用上学,家里剩下了苏子、薄文、苏瞻。 苏子给钱加蓓发信息,说姐回来了,说大家有时间聚一聚。 钱加蓓嗷嗷的,说要吃赶快吧,说不定啥时候不让聚餐了。 苏子给林琳、尚岛发信息,说吃饭的事儿,几个人一拍即合。 第7章 执子之手(9)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靳阳早他们几天已经回国了,她邀请尚岛、钱加蓓、林琳几个好友一起聚餐。 钱加蓓说:“靳阳也回来了。” 苏子一皱眉,吃惊的问:“靳阳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钱加蓓说:“可能就是放假回来过年吧。” 苏子心想,年都过去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还没过完? 苏子对钱加蓓说:“你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吃饭的事儿。” 钱加蓓说:“好。” 苏子偷拍了几个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场景,微信发给欧阳文夕,配文:“羡慕吗?” 欧阳文夕没有回应。 苏子不甘心,继续微信:“如果你在就好了。” 欧阳文夕回:“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苏子惊觉:靳阳和欧阳文夕之间出现了问题。 钱加蓓把菜单递给苏子,很大声的说:“苏,快点快点,饿了。” 苏子瞥了靳阳一眼,接过菜单,怼钱加蓓说:“从我认识你,你就好像没有吃饱过似的,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钱加蓓一拍桌子:“你算说对了。我妈就总说我是饿死鬼托生的。” 大家畅所欲言,无所顾忌。 说笑间,钱加蓓听出来了,林琳又处了个男朋友。 钱加蓓对林琳说:“你信我吗?” 林琳笑着说:“信啊。” 苏子翻着菜单,看似不经意的说:“钱,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钱加蓓“啧”的一声:“啧,我说我做什么了吗?” 苏子继续翻菜单,把选中的菜指给服务员看,瞟了一眼钱加蓓:“想想也就算了,千万别去试,人心不是试金石。” 钱加蓓似乎很泄气:“苏,你老没意思了,就像活了几千年似的。” 苏子放下菜单,对服务员说了声“就这么多”,端起水杯,面对钱加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也是为你好,不要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苏子秒懂了钱加蓓的意思,她是想以林琳闺蜜的身份接近林琳的男朋友,想帮林琳试一下男朋友的忠诚,结果还没有行动就让苏子识破了她的诡计,只能说苏子太了解她了。 苏子给钱加蓓微信:“钱,正儿八经的谈个恋爱吧。” 钱加蓓:“大哥,就我?有那样一个爹,谁会喜欢我?话又说回来,找谁,我都很惭愧。” 苏子:“做你自己就好了,与任何人无关。” 钱加蓓:“苏,你之所以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因为你尽了我父母没有尽的义务与责任。” 苏子:“好了,别煽情了,有合适的谈个恋爱吧,要不然好的都被别人抢走了,歪瓜裂枣的又配不上你。” 钱加蓓发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 她知道苏子是为她好,但她也知道,她爹的女朋友比她还小。现如今她爹锒铛入狱,声名狼藉,臭名昭着的,谁能找她? 苏子之所以不让钱加蓓试林琳的男朋友,一是林琳好不容易从前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二是自己曾经得罪过林琳的前男友,林琳不计较自己已经实属难得,作为好朋友的钱加蓓就不要再为难林琳第二次了,她自己应该已经很不好受了。说到底,她不想林琳和前男友分手的事儿,弄得尽人皆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哪里知道,尚岛、靳阳他们早她一步已经知道了。 苏子虽然和大家谈笑风生的,但她在偷偷的观察靳阳,看看他为什么回来?又回来那么久? 靳阳也的确有些拘谨,不似以往的神采飞扬。 苏子想:如果是因为和欧阳文夕之间感情的事儿,靳阳没有必要回国。是家里人生病了吗?又不像。那么,是靳峰叔叔吗? 苏子问靳阳:“靳叔叔怎么样?” 靳阳举着酒杯:“快成光杆司令了。” 苏子心里一惊,心想,还真是一语中的啊:“什么意思?” 靳阳叹了口气:“楼民进去了之后,有塌方式fb的趋势。” 苏子问:“你就是因为靳叔叔回来的?” 靳阳低了眉眼:“唉!回来又有什么用?” 苏子有些自责,一时也就陷入了沉思。 大家也是一时沉默。 第7章 执子之手(10) 让苏子和靳阳没有想到的是:楼民的事牵扯太多,导致的结果就是塌方式fb。由于塌方式fb,靳阳的父亲靳峰虽然没有被牵连,但无形中已然被孤立。 靳阳毅然回国。 苏子内疚:如果当时不是为了舅舅丘伢,我们不去密查楼民,如果楼民不出事,靳峰叔叔的处境也不会如此难堪,更不至于进退维谷。 靳阳知道苏子心里在想什么:“不要自责了,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神机妙算?如果你知道会这样,你都不会找我帮忙。如果我知道会这样,即使你找我,我也会三思而行。” 苏子告诉靳阳:“谢谢你理解我。还是跟爷爷商量一下吧。” 靳阳叹了口气:“苏爷爷,我还不了解吗?让他插手,有些为难他了;不管,他又会惦记。” 苏子:“笨啊,你?听话听音儿,懂不懂?咱去爷爷那儿,就是听个音儿,明白?” 靳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也只能听从苏子的安排。 苏子心里想:靳阳,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你哪里知道老苏还欠着靳叔叔一个人情呐。 在爷爷家,整个谈话过程,苏毅爷爷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疫情,这个疫情啊。这个疫情就是照妖镜,有的干部畏手畏脚,最后不得不引咎辞职;有的干部不作为不敢为被撤换;大多数干部还是不畏牺牲、冲锋在前的。必须不畏牺牲、冲锋在前啊,国家培养了你,关键时刻,就不能退缩,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 两个人陪爷爷奶奶吃了顿饭,有说有笑的,气氛很融洽。 从爷爷家出来,靳阳问苏子:“你听出来音儿了?” 苏子笃定的说:“听出来了。” 靳阳挠挠头:“啥?你真的听出来了?” 苏子:“嗯哼。” 靳阳看着苏子,一脸的虔诚与求助。 苏子若有所思:“疫情。” 靳阳认同:“是啊,苏爷爷说的最多的就是疫情。” 苏子:“他的意思是不是……你看是不是这么个意思?有曲线救国的意思。让靳叔叔冲锋啊。难道是让靳叔叔去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冲锋在前?” 没等苏子说完,靳阳一拍手:“我明白了。” 苏子不确定:“你认为是这样吗?” 靳阳问:“那你认为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苏子仍然不确定:“我觉得这样会不会委屈了靳叔叔?” 靳阳严肃认真的说:“嗯,这样吧,我把今天爷爷的话原原本本的讲给老靳听,看看他的意思。” 苏子认同:“也好。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靳叔叔不同意你的建议呢?” 靳阳肯定:“我觉得不会,以他干革命的热情,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咱们觉悟高呢?没准儿他还会惭愧呢?” 靳阳的父亲靳峰,因为疫情,申请调任疫情最严重的y市。后来,由于疫情防控得法,身先士卒冲锋在疫情一线,给全省党员干部做出了表率作用,调任省委书记。这是后话。 第7章 执子之手(11) 靳阳父亲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靳阳打算回国外继续完成学业,苏子找了个理由邀请靳阳来家里吃饭,她打电话给靳阳,说老苏有东西要靳阳带去国外给什么朋友。 靳阳避开下班晚高峰,提前来到苏家。对于苏家,他一点都不陌生,由于父辈的交情,他和苏子从小就认识,也是家长们看着长大的发小,他们的相处模式比朋友亲近,比兄弟姐妹疏远,更像是无话不谈、互相理解、彼此信任、尊重有加的哥们。后来,苏子上了国内本省的a大,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靳阳则选择了出国深造,用靳阳自己的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苏子很正式的把薄文介绍给靳阳。 苏子看向靳阳:“靳阳,我正式的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薄文,我爱人。薄文,这是靳阳,我们一起长大的哥们。我们结婚的时候,大家也都很匆忙,没有好好的正式的介绍你们认识,结婚第二天,一起吃了个饭,又让尚岛的事儿给搅了兴致。我希望你们以后也能像哥们一样,很好的相处。” 苏子是有私心的,为了她的好朋友好哥们靳阳。以靳阳的专业,想要实现自我价值会很难,以他洒脱飞扬的性格,从政,又难为了他。薄文是要接闵氏股份的,不出意外,外公至少会扶持他十年,以薄文的自身素质,十年应该可以担当大任了。以自己的性格也会扶持薄文走的更远。而自己想要做的事业虽然起步艰难,但假以时日,肯定会风生水起。苏子想,只有他们相处的好了,到时候,如果靳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才能不那么生硬,薄文再“心胸狭窄”也不至于拂了自己的薄面。苏子不知道靳阳能不能领悟到她的良苦用心。而她就那样轻描淡写的做了。 靳阳一只手迅速的握住了薄文的手:“你好,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能成为苏子说的好哥们。”另一只手友好的拍了拍薄文的胳膊,迅速的打量着薄文,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文质彬彬、气宇轩昂的,身高和自己不相上下,一米八这样,高档得体的休闲装,有一点点小忧郁、小不确定。 靳阳打量薄文的同时,薄文也打量着靳阳,生活富足的孩子应有的那种优越、自信、张扬,又不失礼貌。 薄文把靳阳引到沙发边坐下,一边说:“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靳阳一笑:“那天,是我唐突了,多有冒犯,还请你原谅。” 薄文淡淡的一笑:“严重了。你的名字,我们经常提起,耳朵都磨出茧子了。请坐。”随后,看了一眼苏子。 靳阳明了:是苏子在薄文面前说起了自己。靳阳在心里点了点头:薄文的谦恭有礼、不疾不徐,的确值得苏子期待,是她的菜。 靳阳调侃:“看来当苏家的女婿是不可能了,让苏叔叔收我当干儿子吧。” 苏子接过来薄文手中的茶杯递给靳阳,淡淡的说:“现在不是女婿、儿子的问题,是媳妇的问题。” 说完,在沙发桌另一边的小皮凳上坐下,捧起自己的杯子。 靳阳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对面的苏子:“苏,你是有准备的吗?” 苏子直直的看着他:“你和文夕到底怎么回事?我想听实话。” 靳阳放下杯子,双手抱住头,抹了一把脸,垂下眼:“我也不知道。” 苏子:“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当初文夕决定要和你一起出去的时候,你知道的,她有多难,学习成绩不行,口语不行,经济条件不行……什么什么都不行,她却义无反顾的跟你出去了,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爱她爱的要死要活的吗?不就是因为你给了她希望吗?她才拼了命似的学习,恶补英语,最后发挥了她绘画的专长才终于出去了。你现在说不知道是吗?” 薄文拍了拍靳阳的肩膀,又给苏子使眼色:“有话好好说吧。” 靳阳搓着手,只顾唉声叹气。 苏子有气:“青春期还没结束呐,别在这儿老气横秋的。” 薄文打趣:“既然是青春期,就不应该谈恋爱。” 苏子抬眼看向薄文:“面壁去,你。” 说完,自己却“噗嗤”一声笑了。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靳阳呷了一口茶:“是我照顾她不周。” 苏子也喝了一口茶:“你若芬芳、蜂蝶自来。你芬芳了,蜂蝶也来了,没有了花蕊的空间,花蕊随风而去了。是不是?” 苏子的智慧,薄文自叹不如。 靳阳乐了:“不可否认,你比喻的很形象,不过,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苏子一皱眉:“还有其他原因?” 有薄文在,靳阳不便多说:“说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苏子:“猜也猜得到。” 短暂的沉默。 苏子讥俏的说:“你这神采飞扬、自带气场的,女孩子们喜欢着呐。” 靳阳笑了笑:“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苏子嗤笑:“你以为我是欧阳文夕呢?傻了吧唧的,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角落哭呢?” 靳阳扭着手,低下了头:“不瞒你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了。” 他想说: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们就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的。 苏子瞪了他一眼,“嚯”的站起来,快速的弯腰抓起桌上的手机,拨了出去。 苏子听见对方接起,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文夕,是我,苏子。” 听不出欧阳文夕的语气:“我知道。” 苏子尽量放缓语气:“文夕,怎么样,心情还好吧?” 欧阳文夕有一点点小犹豫:“嗯,还好。我联系了年衡老师,让我留在他的工作室,工资待遇没提,只是说不会亏待我。” 苏子探询:“他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只是这不提工资……是有什么想法吗?” 欧阳文夕似乎不想再谈论工资的事:“谁知道,慢慢再说吧。苏,我回国了,你知道吗?” 苏子轻笑:“我知道,不回国,你怎么去找年衡老师?” 欧阳文夕沉默。 苏子沉默,薄文、靳阳也沉默。 欧阳文夕:“苏子,其实,我回国是想找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了结我自己的。” 苏子:“文夕,都过去了。” 苏子之所以把靳阳叫到家里来,很正式的和他谈他与欧阳文夕的事儿。她怕的就是欧阳文夕想不开,那样靳阳在一众人的眼里该是怎样的存在。 欧阳文夕:“我想最后再看妈妈一眼,她太难了,我走了,她怎么办?” 苏子泪如雨下:“文夕,好文夕,都过去了,是不是?” 欧阳文夕沉默。苏子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苏子:“你妈妈身体好吗?” 欧阳文夕低低的说:“还好吧。” 苏子尽量放缓语气:“文夕,什么都不要多想,我在呐,明白吗?” 欧阳文夕哽咽:“我知道。” 苏子叹了口气:“我说一下我的意见,你参考一下,好不好?” 欧阳文夕轻轻的说:“好。” 苏子:“工作室这边,无论有没有工资,先放下,全身心的复习参加今年的公务员考试、考研,或者找份正式的工作,好不好?” 苏子的语气看似商量,却很坚定。是啊,年衡是很有名,留在他的工作室也可以,但是,不提工资,能养活自己吗? 欧阳文夕沉默,苏子等着她,短暂的沉默,轻轻的说:“好。” 苏子看了看靳阳,想说说靳阳的事,心下叹气,自己告诉自己算了。 就在苏子沉思的当口,欧阳文夕轻轻的啜泣着说:“苏,我好笨啊,你知道吗?我把靳阳弄丢了。” 说完又是隐忍的啜泣。 苏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 欧阳文夕:“苏,我……” 苏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喜欢他吗?” 问完这句话,苏子就有些后悔了。 欧阳文夕啜泣着不争气的说:“喜欢。” 苏子瞪了靳阳一眼,放狠话:“再喜欢也要放下。” 没等苏子说完,欧阳文夕啜泣着说:“我,放不下。” 苏子更气:“你看你这不争气的样子,放不下就把他追回来。” 说完这句话,苏子更加后悔了。 欧阳文夕哭的更凶了:“没用的,苏,他不喜欢我了啊。” 靳阳听不下去了,接过电话:“文夕,是我。”一边向外面走一边说:“你等着我,我去找你。” 靳阳冲出门去。 而苏子却泪流满面。 薄文握着她的手,静静的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苏子平复了一下情绪。 苏子:“靳阳小时候是跟着爸爸妈妈在县里面生活的,靳阳调皮捣蛋,没少挨靳叔叔的打。每次两家聚一起,我就吓唬他,你信不信,你这样没人会喜欢你,最后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丢下你不管,你怎么办?流浪去?跟孤儿有什么区别?长大了,他不好好学习,我用激将法激他,就你这样,能养活自己吗?家长们一说起孩子,人家都是什么什么人物,你倒好,无业游民,让你爸爸妈妈怎么说得出口?就给你爸爸妈妈丢人现眼吧。 后来,靳阳跟随父亲的升迁来到省城,他是做为插班生来a中上课的。他的同桌就是欧阳文夕。他们由陌生到熟悉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没有红笔,她文静静的送了他一只,他没有课本,她把课本放在课桌的中间,甚至,他没有带手纸,她都大方的拿出来,忍着笑悄悄的放进他的手里。他中午的午饭不是快餐就是方便面,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带他回家,后来,习惯成自然,只要一放学,他就跟她回了家。他不好意思的给她的妈妈伙食费,她死活不让她的妈妈收。后来,他能出国还是受她的影响。她那么刻苦,那么急功近利的想出人头地,深深的刺激了他,他要出国,他的父母激动不已,认为他们的儿子有出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离不开她了。他又哪里知道她之所以那么努力,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们顺理成章的出了国,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不影响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他们在一起时,她才只有十六岁。虽然,他们手忙脚乱,但是,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顾及后果?又哪里有时间顾及后果? 他们很爱很爱。 他,潇洒飞扬;她,小家碧玉。 喜欢他的女孩那么多,她渐渐的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她是什么时间搬离他的住处的,他应该不太记得。 现在,我不希望他丢下文夕,文夕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但是……”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但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她知道文夕给不了靳阳任何帮忙。她不希望文夕拖靳阳的后腿。 薄文握着她的手,静静的听。他的女孩,善良、纯净,心里装着一个童话世界呐,本能的追求那份完美,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和谐美满、平安喜乐。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想再松开。然而,他哪里知道,他的苏子大人后悔了。是的,苏子后悔了,文夕除了有几分姿色,什么都给不了靳阳啊。靳阳的家庭和文夕的家庭相去十万八千里,差距太大了。文夕又是个文弱的主儿,无论从事业上还是从经济上,都帮不了靳阳的忙,百分之百拖后腿的那种,尤其是文夕那个乱摊子一般的家庭。而对于靳阳来说,肯定会后悔。到那时再分开,岂不是更残忍?苏子自责,自己这样做,对靳阳来说,算不算道德绑架?既然已经分了,靳阳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啊。 苏子懊恼不已,也不知所措起来。 她疯狂的打靳阳的手机,好在,靳阳接了。 苏子:“靳阳,我打扰你一下。先不要去找文夕,我想先和你谈谈,行吗?” 靳阳:“好。” 苏子:“你知道家有小厨吗?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到。” 靳阳:“好。” 苏子到家有小厨的时候,靳阳已经在了。 靳阳看了看苏子:“怎么?我们的谈话,薄文都不可以听吗?” 苏子点了餐,看着服务员出去,放下菜单:“薄文出去见一个朋友。” 她撒了谎。 靳阳看了看苏子:“我知道,你是最懂我的人,老靳都不行。” 苏子直奔主题:“我想问你一下,你和文夕因为什么分开?” 靳阳:“实话实说,她的家里索取太多,她是出国留学,不是出去捞金。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负担,家里给的钱也够花。只是,文夕她不自在。各种的不自在。我们的相处也变得不自在起来。一边对我小心翼翼,觉得用了我的钱,好像亏欠了我,一边又觉得都用了我的钱,就应该低我一等似的。对我的感情也不自信了,有哪个女生和我多说两句话,她都认为我移情别恋了。我怎么说怎么做,都无济于事,我们的争吵也就多了起来,后来,她就搬出去了。慢慢的,我们就各走各的了。” 苏子长叹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靳阳:“她回国也没有和我说一下,就回来了。” 苏子又是长叹一口气:“靳阳,我们两家交情一直不错,我们又一起长大,我自认为了解你的为人,但是,刚才在家里,我的话欠思考,我没有问清楚你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就责备你,我觉得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是我欠考虑,对不起。” 靳阳:“客气了。” 苏子又是叹气:“我经过了短暂而认真的思考,我叫住了你,我觉得,婚姻不是儿戏,还是慎重考虑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靳阳:“明白。我刚才让文夕等着我,不是去复合的,是想把事情说清楚,能继续相处就继续相处,如果不能,就分开吧。顺便看一下,她还需要什么帮助。” 苏子:“我知道了。” 她知道,靳阳一向是有主见的。 靳阳:“我没有辜负她,是我们的相处出了问题。我觉得现在分开,好过结婚以后再分开。” 苏子又是叹气:“那就好聚好散吧。说实话,你们两个是我最放心不下的。”说完,有泪在眼圈打转。 靳阳:“我知道。” 苏子:“我之所以不让你救济尚岛,一是,赌博的人没有定力,管不住自己,二是,作为男人,他应该有所作为,不应该成为别人的累赘。更不应该让他妈妈为他难过,过不好后半生。你也一样,有时间规划一下将来,靳叔叔一时也管不了你太多。” 靳阳:“好。” 苏子:“如果你需要,随时来找我们。” 苏子用的是我们,她不想靳阳误会什么。友谊归友谊,爱情是爱情。两码事,必须拎拎清楚。 靳阳:“谢谢。” 苏子轻叹了一口气:“吃饭吧。” 靳阳:“好。” 第7章 执子之手(12) 靳阳的离开,让欧阳文夕彻底的绝望了,她心里明白自己有可能永远的失去了他。但是,为了久病缠身的妈妈以及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她不得不振作起来,给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一个强打精神的微笑。她约了苏子,那个可以给她继续生活下去强有力支撑的伙伴。 苏子见到文夕的时候,竟有些恍惚,她真的瘦了很多很多,精神也有些萎靡,虽然她尽力的抬起头、挺起脊梁,让自己看起来挺拔些、精神些,但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苏子的心情沉郁起来,轻轻的走到她面前,拥抱了她。透过衣服,苏子能感觉到文夕的骨感,眼里便有了泪意。她不知道她提醒靳阳慎重对待和文夕的感情的做法对不对?她又疑惑了,如果她道德绑架他们的感情又有什么不可以? 苏子暗暗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感。 苏子轻轻的问:“文夕,你还好吗?” 话一出口,自己都感觉到了颤抖。 文夕眼里也是泪光闪闪:“好。” 声若蚊蝇的一句回答,苏子的泪就落了下来。文夕也是掩了面的。 两个人就那样无声的伤感了一会儿。 文夕擦了擦眼泪:“好了,都过去了。” 苏子拍了拍她的手:“你能这么想,我很为你高兴。都过去了,向前看吧。” 文夕低垂着眼睑:“要不然能怎么样?” 苏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不太会安慰人。 文夕叹了口气:“我不怪靳阳,是我配不上他。靳阳说的没错,我就是太自卑太不自信了。可是他哪里知道,苏子,不是我自卑,也不是我不自信,我的家才是压垮我的最后那根稻草。我的家无休止的向我索取,但我不能无休止的向靳阳伸手。我爱他,不能成为他的累赘,他还那么年轻。苏子,我想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离开他,成全他。” 苏子握住了她的手,她能这么想,是自己小看了她。心下唏嘘,也责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子:“好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情分还在,你们以后也会在一起的。” 文夕:“靳阳也这么说,可是,我不奢求,一切都看命吧。看命运怎么安排。” 可是,命运往往弄人啊。他们兴高采烈、充满希望的出去,却又败给无情的现实。如今,她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亲戚、朋友、同学、左邻右舍怎么看她?她顶着怎样的非议和压力,才能走回正常人的生活?她可以哭,只能在暗夜里;她不能像乌龟一样缩进壳里,她还有久病缠身的母亲以及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她能怎么办?死都不惧的文弱书生、柔弱女子,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坚强。 两个人有短暂的沉默。 苏子:“你有什么打算吗?或者,暂时,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情。” 文夕:“我已经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汽车4s店当文员,月薪四千多一点。一边打工一边准备国考吧,时间上还好,最重要的是能照顾妈妈和弟弟。” 苏子想,还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在极端的生活困顿面前,她没有像冉彤、尚岛一样走歪路,没有走极端,而是把生活的重担挑在肩上,以她一个弱女子的担当撑起了那个家。 苏子:“想好了就去做吧,拿我姥姥的话说,只有回不去的事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文夕:“嗯。” 苏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打我电话。我一直都在。” 文夕:“我知道。” 苏子:“好好的。” 文夕:“嗯,好好的。” 苏子又分别给钱加蓓和林琳微信留言:“多关心一下文夕,说话呐,尽量避免说一些敏感的话题,她心里积了太多的东西,不要去触碰,让她自己慢慢走出来。嘘寒问暖就行,如果她妈妈去医院什么的,也搭把手。” 林琳:“她这负担也挺重的。” 钱加蓓:“不容易。” 林琳:“我都觉得我挺幸福的,比起她和尚岛,最起码我父母是健康的。” 钱加蓓:“虽然我爸进去了,但至少他健康啊。” 苏子:“健康最重要了,没有健康,一切都是零。你们俩也多注意身体,钱,你少喝饮料,对身体不好。” 钱加蓓撒娇卖萌:“收到了。” 苏子和欧阳文夕告别,她久久的拥抱着文夕,眼里蓄满了泪水:“薄文的车等在那里。我们先送你,好不好?” 欧阳文夕拍了拍苏子的后背:“不用了。我自己走走。” 苏子看着她的眼睛:“好好的。” 欧阳文夕看着她,淡淡的一笑:“好好的。” 说完,收了眼睑,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苏子情绪低落。忽然恹恹的叫了声薄文,声音很轻,但薄文听到了,慌忙停了车。 苏子低垂着眼睑:“我错了。” 薄文回过头来看着她。苏子望向窗外,心情似乎很低落。 薄文慌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打开后门,坐在她身边,拥抱了她,问她:“怎么了?” 苏子没有说话。 薄文温柔的问:“怎么讲?” 苏子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更深的埋进他的怀里。虽然薄文不知道她为了什么难过,就是有些心疼。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苏子紧紧的抱着薄文,头埋在他的颈窝,嗅着他青年男子身上的气息。 薄文心里是轻轻的笑,拍了拍她的后背:“还吃饭吗?是不是闻味儿都闻饱了?” 苏子羞怯的抬起头,在他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苏子的撩拨,薄文就受不了,紧紧的拥抱着她,吻了她柔嫩的唇。 苏子更羞怯的埋进他的颈窝。 薄文:今天怎么这么乖? 苏子不回答,只是感受着他的心跳。他哪里知道,她不想她和他像靳阳和文夕那样,没有未来。 那份珍惜不需要说出口,爱着就好。 苏子在意了靳阳和欧阳文夕的感情,给了靳阳中肯的建议,却又后悔不已。因为她想起了尚岛。自己曾经给尚岛说过:“想脱单还是先脱贫吧。”是不是因为这一句话,他才铤而走险?让自己身陷困境。你怎么就知道,尚岛的铤而走险不是因为对钱加蓓的一往情深?你又怎么知道钱加蓓就不喜欢尚岛这一款?还故作高深的提醒钱加蓓点到为止。 唉! 自作主张的给舅舅舅妈买家具家电。如果舅妈是个矫情的人,分分钟都会挑出毛病,又怎么不会和舅舅挑刺、吵架? 自命不凡的建议朱福可以再生个孩子。可是,高龄产妇有多危险,自己不是不知道。丘妮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为什么还要去建议? 擅作主张的给姥姥姥爷买房,让他们接送苏瞻和小小丘。对于两个没有任何城市生活经验的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挑战和考验。更何况姥姥还大病过一场。如果出现意外,怎么收场? 把林琳安排进城康公司。如果林琳不能胜任工作或者工作中有什么差错,姑父又会是怎样的左右为难? 刻意的让靳阳和薄文交好,对于社恐的薄文来说,是不是一种煎熬?以靳家的背景,靳阳会发展的很差劲吗? …… 想起这些,苏子就有些意兴阑珊:是啊,都是成年人,不能感同身受,又未经历过世事沧桑,又怎么能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苏子轻叹一声,告诉自己:这个瞎操心、爱管闲事的毛病以后还是收敛收敛吧。不是只有看透了这一切,你就可以这样做。也不是只有你可以这样做或者是应该这样做,就是为别人好。为什么别人没有说抑或没有做?应该是他们参透了红尘、权衡了利弊、计较了得失,给别人也给自己留了回旋的余地吧?也未可知。 但是,如果所有这些都重新来过,她应该还是会这样做吧?她和他们,应该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是莫逆之交。更确切地说,她做不到袖手旁观。更做不到锦上添花,但她一定会雪中送炭。虽然,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形单影只的,但是,她绝不是凭借一腔孤勇,她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那为什么还忧心忡忡、疑虑重重呢? 席勒说:贫病知朋友,离乱识爱情。 如果你认可席勒的话,那,那自己做的就应该没有错。 第7章 执子之手(13) 疫情已经到了封控的地步,覃简的妈妈不得不给丘伢打电话:饭店还在经营,蔬菜运不进来,你给保一下。 丘伢一时也没想太多,丈母娘的命令不得不听。况且这是苏子的店。他也不能让孩子失望。于是,找了个晚上的时间,趁着夜色,保护着蔬菜进了城,远远的目送着送菜的师傅把车停在店门口,有服务员出来卸货,才放心的离开。 晚上,覃简妈妈回家就瘫在沙发上。覃政委问起,覃简妈妈说了自己劳累一天的工作:说如果没有自己,店肯定是经营不下去了。说老朱让他弟弟送菜,根本进不来,封控呐。说如果不是自己如何灵机一动,找丘伢保进来的,小店就关门大吉了……结果,还没等简老师说完,覃政委就大发雷霆:“你,简直胡闹。苏子这孩子不错,对她舅和咱姑娘更是没的说。人家孩子开个店,寻思给小小丘和他姥姥姥爷弄点生活费,减轻点她舅和咱姑娘的负担,咱姑娘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姑娘让你去给帮个忙,你倒好,帮个倒忙。你知道不知道你帮的是倒忙?你竟然明目张胆的让她舅滥用职权?好家伙,疫情还没结束呐,把她舅给送进去了。” 简老师委屈的大哭,越想越委屈,手里乒乓的扔着东西,嘴上也不饶人:“我还错了?菜进不来,就得关店。关店,员工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员工喝西北风去啊?还小小丘、还她姥她姥爷,挣不来钱,都喝西北风去啊?” 覃政委一看老伴哭的梨花带雨的,想着她也是为店里好,也是临时抱佛脚,没想周全。想至此,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软了下来:“行了行了,你也别又哭又嚎的了。在姑娘面前别提这事儿了,以后也别这么干了。” 店里,老朱给苏子打电话:“孩子,封控了,估计饭店得停下来。不停的话,太难了。” 苏子安慰他:“朱伯伯,这样吧,我琢磨一下,看看下一步咱们怎么弄,你等我电话。” 老朱哪里知道,苏子正经历着为人母的惊险与惊喜。薄文拒绝了医生要他陪产的好意。他脸色苍白,紧张的握着元叔和元婶的手,等待着他和苏子的爱情结晶的诞生。薄文不得不佩服外公闵哲的先见之明。上次回国,让他把元叔元婶带在身边照顾他们。可能外公闵哲猜到了他们会这么早的迎来他们的宝宝吧? 苏子生完宝宝回到病房,稍作休息,就不顾薄文的阻拦、迫不及待的和丘伢舅舅通了电话,了解到疫情防控的实际情况。苏子制定了下一步计划:一是,让简会计拿到某个定点志愿者的餐饮供应;二是,如果没有办法拿到,和政府部门联系,店里免费供应一部分蔬菜包,换取志愿者餐饮供应;三是,疫情期间店里员工工资正常发放,根据收益加薪;四是,收益结余,购买蔬菜包,免费供应。以期能够良性循环,收支平衡。 朱福知道,以这种打法肯定不赚钱,但是,能够做到盈亏平衡。最重要的是,能够把店维持下去。他不得不佩服苏子的能力,既做了好事,也宣传了店。小小年纪,有如此大的格局,望尘莫及。 疫情期间,饭店为志愿者提供餐饮供应,员工收入有了保证,店里收入盈余用于购买蔬菜包,免费提供给政府,提高了饭店的知名度。 苏子这一举两得的打法得到了老苏的肯定。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的能力,是个干大事的人。 后来,事实证明,多数幸存下来的饭店还真都是这种打法。 第7章 执子之手(14) 苏子:“爸,国内疫情什么情况?你又是在疫情防控的前沿,一定多注意啊。” 苏云庭:“你和薄文也多注意,这个病毒传染性很强,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尽量呆在家里。” 苏子:“爸,应该注意的是你啊。” 苏云庭:“我没什么事。” :“谁的电话?” 苏子在苏云庭的电话里分明听到了英杰的声音,似乎,似乎有一些娇媚?嗯,是娇媚。 苏子匆匆的挂断了电话:“爸,自己多注意啊,没事挂了啊。” 苏子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国家呆了。老苏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应该在医院救死扶伤啊,电话里怎么会有英杰的声音?那声音?嗯,似乎还有微微的喘息声。 苏子刻不容缓、归心似箭。 苏子一看见薄文回来,急忙迎上去:“薄文,我要回国。” 薄文看着苏子着急的样子,以为她被当下疫情的不容乐观给吓到了,也是不容置疑的答:“好,也许,这个时候国内会更安全一些。” 是啊,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她,应该想家了。 苏子没有想到薄文会那么爽利的答应了,她却迟疑了:“那你呢?和我一起吗?” 薄文安抚她:“容我把事情处理一下再走。” 苏子于心不忍:“我不想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知道吗?” 薄文一笑:“乖,我自己会多注意的。” 与其说苏子放心不下苏云庭的身体健康,莫不如说,她更放心不下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 她哪里知道,英杰被确诊为病毒感染者,住进了a医大医院。苏云庭有时间的时候就会看看她,让她不会太孤单。 苏子和薄文忙着回国的事儿,电话响起。 :“你好,你找谁啊?” 苏云庭:“你是谁啊?” :“嗯,我叫苏子,嗯,我叫薄文,嗯我叫苏子薄文。不对,不对,我叫闵苏。” 苏云庭的心都化了:“我是外公,我是外公啊。” :“妈妈说,回国。” 苏云庭:“妈妈还说什么?” :“理疗室。” 苏云庭:“那妈妈有没有说,在哪儿开理疗室?” :“回家,嗯,回家,好笨奥。” 苏子:“闵苏,你在和谁讲话?” :“外公。” 苏子和薄文大惊失色,快速的抓过电话:“喂,嗯嗯。” 苏云庭:“这小子,挺好,我喜欢。” 苏子:“爸。” 薄文:“爸。” 苏云庭:“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都挺好就行。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家里说,过分了啊。” 苏子:“不是怕你们惦记吗?你们又没退休,再者说,这不是疫情嘛,我不想让你们担惊受怕、跑来跑去的。” 薄文:“爸,对不起。我想说来着,六一不让说。不过,爸,您放心,元叔元婶一直在这里帮我们。” 苏云庭眼眶湿润了。 苏子:“周末我们就回去了,你们将迎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日子,安静的生活就快结束啰,老苏,别怪我。” 苏云庭:“我希望这样的生活快快降临吧。” :“外公,手术好玩吗? ” 苏云庭直接醉掉了。 苏子带着闵苏回国不久,薄文也就回来了。苏子按照她自己的思路研究心理健康教育,薄文没有什么打算,陷入自己的不安情绪中,苏子安慰他:“不急,疫情期间健康平安是第一位的。” 薄文没有说什么。苏子知道他把郁闷又放在了心里。 闵哲要薄文回闵氏股份,薄文又不想被人打上“富二代”的标签,这种很容易就能得到的“嗟来之食”,又怎么能服众? 外公闵哲:“你知道这三年疫情外公是怎么过来的吗?上海封控,外公是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啊。员工封控在家,外公照样付工资。你要知道,闵氏股份有多少员工,只管付,不产出,不收益,外公坚持了三年,行儿,你知道吗?是什么支撑着外公坚持这三年?行儿,你没有了妈妈,这是其一;其二,外公不能让你断了供;其三,你好不容易走出来,外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重新陷入灰暗;其四,苏云庭把那么好的女儿交到你的手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子失望,然后,弃你而去;其五,外公不能看着你一事无成。以你的性格,你的专业,你会有一个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工作,但不确定,工作中的领导有没有德行、是不是善类。所以,我要给你一个生机勃勃、蒸蒸日上的闵氏,不是破败不堪、苟延残喘、无以为继的闵氏。我希望你是那个主宰,而不是被别人呼来喝去的打工人。为了这些,外公夜以继日、殚精竭虑,一点都不敢马虎。只等着你成长起来,外公能好好歇歇。”说着,外公闵哲就有些委屈:“行儿,你看见哪个人的外公七十多了,还像我这样拼命的?你就不能让我也游游山玩玩水什么的?啊?你要累死外公吗?行儿。” 薄文泪如雨下,弱弱的叫了声外公。 听着薄文的哽咽声,闵哲老爷子更是不好受:“行儿,外公知道错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外公不那样做,可能你会更好。” 薄文已经泣不成声。 苏子只好安抚外公:“外公,还是我和他说吧。” 闵哲:“好孩子,多开导开导他。” 苏子:“好。” 苏子:“你是怕坐实了你父亲的想法?” 薄文:“什么想法?” 苏子:“我图希闵氏股份的想法。” 薄文:“不是,我是不知道能做什么,从哪做起。” 苏子:“我一直都认为,人生是有目标的,我的目标从考上名牌大学逐渐的演变成救治苍生,拯救他们的灵魂。” 薄文:“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规划。” 苏子:“嗯。那么,你呢?” 薄文:“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要死要活的。遇到你之后,我就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苏子:“然后呢?” 薄文:“为了生存我办围棋室。我们相认以后,我就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快乐。可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也让我的眼界一下子就打开了,我不能一事无成,我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所作为,可是,疫情一起,打乱了我的全部计划。疫情三年,我们不尴不尬的在家里完成了留学。值得欣慰的是,我们收获了闵苏。” 苏子:“既然已有的计划被打乱了,那么,去闵氏也未尝不可,先去历练历练,以后有机会再出来呗,外公又没有说你必须怎么怎么样?” 薄文知道,他的女孩有一个实业报国的梦。只是,他还没有规划好这个实业报国的梦想自己要从哪里出发。 薄文的犹豫,薄文的不能大刀阔斧、不能慷慨激昂、不能壮志雄心、不能信誓旦旦。苏子就被气乐了,又不好和他吵,她头疼的就是薄文的犹豫与不自信。 苏子只好耐心的对薄文说:“西方有一个哲人王尔德说过,做你自己,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 说完,苏子看了看薄文:“就做你自己吧。不想回闵氏就不回。不用考虑外公的处心积虑,如果外公应付不来,他可以聘用经理人。” 薄文沉默不语。心想:你不懂我的心思。 苏子心下叹了口气,握了他的手:“你会玩国际象棋吗?” 薄文:“知道规则,玩的不是很好。” 苏子:“知道规则就好,跟你说起来就不会太困难。你知道国际象棋里的兵吗?国际象棋里面的兵可以一战到底,一战到底也就一战成名,他可以成为车,成为马,甚至成为相。可是,你别忘了,最开始的时候,它只是一个兵而已。你明白吗?” 薄文若有所思,点点头。 苏子:“这也就是所谓的一切皆有可能。不是你回闵氏就必须是那个霸道总裁,也有可能是那个门卫。人啊,一定要向阳而生,你明白吗?向阳而生,说白了,顶着大太阳向前走,就是迎着烈日而行,肯定是满头大汗、满脸泪水的。然而,那又怎么样?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既然已经不是很丑,那么,不妨就做那个万里挑一的人物吧。才不枉此生,此生也才能无憾且无悔。不是吗?” 薄文下定了决心:“嗯,那回闵氏。” 苏子:“其实,人生的意义还是做实业。” 薄文:“那就做实业。” 苏子莞尔一笑,心里则说:早晚得被你气死。 薄文又期期艾艾:“那我去上海,你们呢?” 苏子:“我们当然留在这里。” 薄文又孩子气:“我不想一个人去。” 苏子:“好了好了,我真是怕了你了。” 心里则说:下辈子一定要找一个爱我的人做丈夫,找一个我爱的人做情人。绝对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苏子一下子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都说言不由衷、口不对心,那么,心呢?怎么会这么想? 第7章 执子之手(15) 疫情封控。家门被封了,苏云庭一家六口被封在了家里。 苏云庭才有时间和苏子坐下来谈一谈。 苏云庭:“你不觉得你回来的代价有点大吗?” 苏子:“此话怎讲?我毕业了,不应该回来吗?是不是想多了?” 苏云庭:“你已经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别再小家子气了。” 苏子:“你偏往别的地方想,我也没办法。” 苏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我不小家子气行吗? 苏云庭拿她没办法:“你知不知道,英杰和余赢要结婚了。” 听到这话,苏子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苏子:“白瞎我余叔叔了。” 苏云庭:“怎么就白瞎了?” 苏子:“唉!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啊,竟然让猪拱了。” 苏云庭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苏子:“讲真,他不是英杰的对手。” 苏云庭:“是,他不是英杰的对手。话又说回来,薄文又岂能是你的对手。” 苏子:“她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苏云庭:“没有可比性?” 苏子:“没有。” 苏云庭:“也是。你啊,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子:“没意思。” 苏云庭:“那谁有意思?” 苏子:“当然有意思了。” 苏云庭:“那我就放心了。” 苏子:“姜还是老的辣啊,绕我呢?” 苏云庭:“成家了,当妈妈了,不是小孩子了,别一天天的竟整那些没用的。” 苏子:“爸,你说啥有用啥没用?” 苏云庭:“啥都有用,啥都没用。” 苏子一笑:“禅学?” 苏云庭:“还禅学?我看你是馋学。” 苏子撒娇:“爸,那你露一手厨艺呗?我千里迢迢回来的。” 苏云庭:“露一手厨艺倒可以,不过,还是先说说你的规划吧。” 苏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真正的放手,惦记着呐,一颗心,悬着呐。” 苏云庭:“唉!哪儿那么容易说放手就放手的。” 苏子笑:“那我就给你说说?爸,我所预期的,不仅仅是心理学这一块。我从小到大,看见了生活中的你们,你们一路奔忙,疲于奔命。两个不知愁滋味的青年人,无所畏惧的兴冲冲的从象牙塔中走出来,却一头跌进了吃喝拉撒睡、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庸俗里,走进了所谓的家庭。没有经过培训,果蔬认不全,五谷分不清,就拿起了大勺,成了厨师。随后,没有任何经验,孩子又出生了,不知道什么是黄疸,不知道什么是产后抑郁,不知道那么小的一个小东西,一天要吃几次奶,喝多少水,就为人父母了。晨昏颠倒、跌跌撞撞。忙碌的奔走于工作和家庭之间;升职加薪、孩子教育、老人赡养;解决好了,叫家和万事兴;解决不好,就会冲突、怨怼,牢骚满腹、怨天尤人,那就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爸,生活,是一门大学问呐。我一边学习一边思考,在我未来的规划里,应该有婚姻篇、家庭篇、儿童篇、心理篇。婚姻篇,有婚前培训,婚姻经营,婚姻急救站;家庭篇,有家庭课堂,家庭管理,家庭理疗站;儿童篇,有月子中心,育儿课堂,学习室;心理篇,有心理咨询,心理疏导,心理治疗。” 苏云庭:“准备在哪个城市落脚?” 苏子:“外公要薄文回闵氏股份,我也只能去上海。” 苏子说完,又有点不忍,又补充道:“爸,等那边稳定了,我会回到你们身边。” 苏云庭:“爸自认还算懂你,别给自己加太多的负累。” 苏子:“好。” 苏云庭:“启动资金这一块儿是问题吗?” 苏子:“资金应该不成问题。家有小厨生意还可以,朱福也尽心尽力,丘伢舅舅也一直在暗中给护着。爸,再不济,我还有闵氏12%的股份。” 苏云庭:“爸知道你自立、有主见,不知道你这么有想法。挺好。不过,你这不但跨专业而且跨行业的,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以后还要面临着很多方方面面的问题,你又是个年轻气盛的主儿,遇到事儿,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苏子:“爸,人生,哪有什么轻松的事儿啊。把它当做玩儿就轻松多了。” 苏云庭:“还真是后生可畏啊!你这游戏人生、挥洒自如的,要是在古代……” 苏子:“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都。” 苏云庭:“我说的可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咱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苏子:“您说的对您说的对。” 父女两个哈哈大笑。 苏云庭:“怎么说着说着说你这儿了?差点忘了正事儿,你没事儿的时候,琢磨琢磨给你余叔叔备份礼。” 苏子:“放心吧,你不说,我也会准备的。” 苏云庭不禁感慨,这应该是丘妮的差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里的大事小情,苏子做起来却那么顺手,她刚出国求学的时候,他们还真是不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说封控着,但苏子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后院,去看望姥姥姥爷。 一解封,苏子就开始了忙碌。看望爷爷奶奶、小舅小舅妈和他们的宝宝,领苏瞻玩两天,准备回上海的一切事宜,给余赢英杰买礼物,和钱加蓓、林琳、尚岛聚餐…… 苏子虽然接受了苏云庭的旨意,给余赢送礼物,但她知道,余赢是苏云庭最得力的干将,这么多年,虽然两个人是上下级关系,实际上,两个人并肩作战,默契度相当的高。礼物便宜了,看不出交情;太贵重了,又给余赢增加了压力。于是,她选了一对中高档的对表。 不得不说,苏子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同龄人能比的。 苏子:“余叔叔,恭喜你。” 把礼物递给余赢,余赢一看包装,就一个劲儿的推辞:“这个叔叔不能收,太贵重了。” 苏子:“余叔叔,我姥姥可说了,戴表,走字儿。好运着呐。” 余赢只好笑纳,一连声的说谢谢。他知道,苏子送礼物代表的是苏云庭夫妇。 苏子看着余赢收了礼物,也明白了老苏的心意。打趣:“余叔叔,我采访采访你呗,你怎么就看上了英杰美少女阿姨了呢?” 余赢笑:“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他能说他看着英杰一个人孤单的躺在病床上,望着身穿防护服、戴着护目镜的他走进来,失望的表情吗?她希望进来的是苏云庭,而苏云庭为了避嫌,又为了给她最好的医治,安排了呼吸科最好的医护人员,就这样,还是嘱咐他探望一下她,了解一下她的病况。 他看着她,没有了往日的风风火火、快人快语,一副没精打采、萎靡不振、自暴自弃的样子,他的心动了。 他俯下身,面对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对着一脸憔悴、蓬头垢面的她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她看着护目镜后面那双炯炯有神却略显疲惫的眼睛,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他的心瞬间就疼的无法呼吸,看惯了太多的生老病死,却不忍看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句:“我爱你。” 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他轻轻的把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吃饭吧。” 她忘了提醒他,离她远点,不要传染给他。她就那样放心的靠着他的前胸,任由他环抱着自己,一手端着盒饭一手喂给她。她一边吃一边流泪,不知不觉的把一盒饭菜吃了个精光。隔着防护服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 他把盒子和筷子放在病床边的桌子上,看了看吊瓶的速度和她手背上的针:“睡一会儿吧。”把她放倒,顺便给她擦去泪水,盖好被子。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 他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给她讲他去世的妻子,讲他可爱的女儿,讲他和苏云庭的救死扶伤……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只是觉得这一觉睡的时间那么长,却又那么安稳、踏实。 她好的很快。 苏云庭说她身体素质好。 余赢说关键是我对症下药啊。 余赢回家后,和英杰一起看苏子的礼物。 英杰笑了笑:“这礼物有点贵重了。” 余赢:“苏子送礼物,那是代表着苏云庭夫妇的心意,能不贵重吗?” 英杰若有所思,看了余赢一眼,转头对着书房喊:“余瑶。” 余赢的宝贝女儿余瑶应声走出来,文静静的走到余赢和英杰面前,文静静的叫了声:“爸爸,妈妈。” 孩子很乖巧,也很懂事。 英杰拿起对表,慢慢的放进盒子里,递给余瑶:“这是爸爸妈妈收到的第一份结婚礼物,送礼物的姐姐说,戴表,走字儿,好运着呐。爸爸妈妈把它们送给你,希望你一生好运。” 余瑶摆了摆手,急忙说:“我不要,这是送给你们的。” 英杰笑了:“宝贝,我们的就是你的。” 余瑶小脸通红:“我用不上。” 英杰笑着放在她手上:“宝贝,不是非用得上才拥有。” 余赢很佩服英杰,一进门就当后妈,而且,他们连恋爱都没有谈,就直奔了主题。他不禁暗自嗔怪自己的鲁莽,有些难为英杰了。但英杰以她的高情商,和孩子处的不错,可能也是孩子这么多年没有妈妈渴望得到妈妈的温暖吧?也可能是孩子本来就乖巧懂事? 总之,她们相处的不错。 第7章 执子之手(16) 想当年, 薄文为苏子而来,是众叛亲离的。虽然父母貌合神离,但对待他上学这件事儿,意见却是出奇的一致。 闵瑜泫然欲泣:“薄文,你说,多少人,想尽办法挤进北上广,而你却来了个逃离,你能说一下你的理由吗?。” 薄文不去看母亲的脸:“我就是想逃离,没有理由。” 薄一鸣逼视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薄文淡淡的回答:“算是吧。” 薄一鸣追问:“你说,为什么?” 薄文继续淡淡的说:“没什么。我就是想换一个陌生的城市、适应一下全新的环境。” 薄文的话彻底激怒了他赔尽小心的七年隐忍,薄一鸣冲过去,揪住薄文的衣领拳打脚踢,歇斯底里的怒吼:“好,让你换环境、换城市,你说你是不是讨厌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厌烦了我们,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好,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打扰你,让你逃,让你逃。就当老子没有你这么个儿子。” 薄一鸣的话一下子就触痛到了薄文内心深处积聚多年的痛点,薄文一瞬间就爆发了:“你又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了你的儿子?是我出生时你不管不顾的时候,还是我在学校受欺负无助的时候,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把我从外公身边带走、外婆因为我生病住院去世的时候,是我私自报了夏令营回来被你罚跪的时候,还是你事业受挫找我撒气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是你儿子?你说,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儿子?” 薄文一股脑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郁闷、压抑说出来,泪流满面。冲向门口,恨恨的说:“我多么希望我不是你的儿子。”打开衣柜,抓起外套…… 闵瑜泪流满面,不可置信,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给薄文带来的伤害这么大?她一直以为自己隐忍、得过且过就是个家;她以为,她不说,大家也便相安无事。她冲过去抱着薄文:“对不起,对不起。” 薄一鸣看着抱头痛哭的闵瑜母子,他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败,颓然的走出家门,走进另一个世界。 如今,薄文回到他生活的城市,回到那一片他生活的热土,已经物是人非。曾经的那个家还能称其为家吗?分崩离析,家破人亡。薄文用了两个那么衰败的词概括了他的原生家庭。而,苏子不想他睹物思人,早已经跟外公闵哲商议好安置了自己的新家。他的妈妈把他托付给了自己,自己就是他的保护神。神啊,无往而不胜的存在。他,就不应该再承受一点点伤害。 由于孩子还小,苏子没有实施她的创业计划。不过,她看见了自媒体的力量。没事儿的时候,她也写写评论,评论个董宇辉,评论个李健,评论某学生失踪…… 她的博学、通透、犀利派上了用场,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粉丝以万位的增速在增长。 苏子陷入了沉思。 她对薄文说:“时间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啊,可是,有些人整晚整晚的不睡觉,就看着别人直播睡觉。只要你发个评论,唰的一下子,那么多的点赞和讨论紧随其后。薄文,这太可怕了。” 薄文:“这些网咖的收益不就是看流量吗?” 苏子:“我不希望这么多人都沉迷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我希望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自己喜欢的事情里有所成就。有时候,我就在想,都是些什么人呢?他们没有工作吗?没有父母需要赡养吗?没有宝宝需要照顾吗?不谈恋爱吗?没有学业吗?不涉及吃喝拉撒睡、油盐酱醋茶吗?……” 她就想到了林琳,每天最热衷的事情,莫过于刷屏,哪个明星人设崩塌了,哪个变性人结婚了,哪个专家又预言了,哪个综艺爆热门了……可以说,林琳关注了热搜的所有人,而没有人关注她挂科了,没有人关注她失恋了,没有人关注她找不到工作了…… 苏子就在想:少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挂科吗?让自己优秀起来,还怕找不到优质的男朋友吗?还怕找不到工作吗?把那么多的时间交给了网络,交给了不相关的人和事,以至于荒废了自己的学业,浪费了自己的青春。这就应了姥姥说的那句话:种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 薄文:“专门有一个词,叫沉迷网络。” 苏子:“沉迷网络的后果太可怕了。我就在想啊,你说,我评论人家某某明星不生孩子,你说,人家愿意生不生呗,跟我有啥关系。再说了,我评论人家,我也没有经过人家允许啊。你说,这跟长舌妇在人家背后嚼舌头有啥区别?再比如,拍个视频啊,这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有什么特产什么什么的,如数家珍,恨不得把这个地方挖地三尺,说的天花乱坠的。其他网咖跟风而至,如蝗虫过境一般,破坏性太强了。回过头想想,多无聊啊。你说,如果这个地方是军事基地呢?被别有用心的什么国什么谍标注了,是不是更可怕?” 薄文:“好了好了。咱不玩了,行吧?” 苏子:“不玩了。” 薄文:“想好了,钱也不赚了?” 苏子:“本来我也没指望这个赚钱。” 薄文:“我知道。既然于心不忍,又不想伤了咱那悲悯之心,那就关了吧。” 苏子:“关了?” 薄文:“又不舍得?” 苏子:“没有了。关了吧。” 第7章 执子之手(17) 薄一鸣和一个朋友很偶然的一次相遇,让他知道了闵瑜的去世。虽然知道她生病,也知道她去国外治病,但是,她的离世,还是让他震惊。毕竟是二十几年的夫妻,再争吵,再怨怼,毕竟他们最初的结合是因为爱情。 薄一鸣驱车来到闵氏股份,他知道现在的薄文是闵氏股份的总裁助理。看来,闵哲老爷子有意栽培,假以时日,不出意外,他应该是闵氏的接班人了。想至此,薄一鸣的嘴角上扬。当前台小姐问他找哪位时,他又瞬时收起了微笑,他心知肚明的知道,他在这里是不受待见的。 薄一鸣整理了一下情绪,看了前台小姐一眼,不卑不亢的说:“请问,薄文在吗?” 前台小姐眼睛里都是笑:“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薄一鸣的眼神黯淡下来:“没有。” 前台小姐:“请问您贵姓?” 薄一鸣报出自己的大名:“薄一鸣。” 说完,竟然有些气馁,怎么就那么不理直气壮呢? 前台小姐打给助理办公室:“嗯,嗯,知道了。” 前台小姐告诉薄一鸣:“对不起,先生,薄总说不认识您。” 薄一鸣的心情低落到极点,他都没有了发飙的冲动。沮丧、消极,一种莫名的悲凉从心底升腾而起。他不由自主的、黯然失色的离开了闵氏股份的大楼,都没有勇气回望一眼那些窗口,薄文会在哪副窗帘的背后看着他离去? 薄一鸣坐在车里,久久没有离去,无力感自心底泛起,紧紧的包裹着他,让他窒息,欲哭无泪。是啊,走的走了,去的去了,不相认的不相认了。自己就是那个众叛亲离的loser。 有关闵瑜和他儿子薄文的一切过往,潮水一般涌到他的眼前。 薄文很小的时候,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闵瑜会把薄文接回家照顾,闵瑜可以请一个月的假进行呵护,对学校谎称父亲手术需要护理;寒暑假几乎都是带着薄文国内外的旅游,说的好听,见世面;幼儿园阿姨、学校老师,自己一个没见过,她们都以为薄文妈妈是单亲妈妈;特长班、辅导班更是她转战奔波的主战场。有比赛的时候,闵瑜也会把薄文接回家,餐桌旁,他们母子谈笑风生,笑闹着分享围棋比赛的战果。每每都是好一番高谈阔论。薄文说得不得奖无所谓,特别想摸一摸古奇力的小黑手,黑亮黑亮的,比那个黑棋子还黑,她妈妈是黑人还是他爸爸是黑人?七岁的薄文对他的对手兴奋而好奇。他妈妈则笑的花枝乱颤,笑着告诉他:“他爸爸妈妈有可能都是黑人。” 薄文更是笑:“我说他怎么那么黑呢?” 教师节,闵瑜也会把薄文接回家,给老师买礼物,一堆一堆的摊在客厅的地板上,他们分拣、包装、写祝词。忙碌而快乐。开家长会是他们最得意的时刻,因为薄文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他妈妈盛装出席,等着老师表扬就行了。回到家,他们母子满面春风,得意洋洋。惬意的哼着小曲儿。自己就那样可有可无的游离在他们的生活之外。最开始结婚的时候,自己没有工作,闵瑜从无怨言,后来,工作有所起色,但家里还是指望不上,闵瑜一如既往的精打细算维持着家里家外的开销,自己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可能是她大学教授的工资足可以维系家庭生活开销吧。再后来,事务所渐渐的好起来,自己把钱交给她的时候,她只淡淡的说好;或者说,放柜子里吧;或者说,家里也没有用钱的地方。家里没有用钱的地方?吃喝拉撒,不用钱吗?礼尚往来不用钱吗?老人、孩子不用钱吗?她都一个人担了。是啊,她是讲师、副教授、教授,一路走来,她从来没有向自己说过她累、她烦、她没有办法什么的。 随着薄文的长大,家里逐渐的安静下来,没有了母子两个人的笑闹,高谈阔论,抑或是南腔北调,因为薄文的学业越来越重,他也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更因为,自己是那个直接导致薄文外婆去世的罪魁祸首。 苏子从幼儿园接了儿子闵苏,顺便来接外公闵哲和薄文回家。她把车泊好,把闵苏抱下来,整理了他的衣服,牵了他的小手往前走。 小孩子眼尖,一遍又一遍的看坐在车里的薄一鸣。已经走过了薄一鸣的车子,闵苏还在回望。 苏子蹲下来问:“闵苏,看什么呢?” 闵苏嫩声嫩气的说:“妈妈,车里的那个人一直盯着我们看。” 苏子警觉起来:“哪个人?” 闵苏在她耳边说出了车牌号码。 苏子浑身一震:那是薄一鸣的车啊。他来干什么?找外公?找薄文?还是有其他业务? 苏子拉着闵苏走过去,薄一鸣看着苏子走过来,机械的从车里出来。 苏子告诉闵苏:“闵苏,叫爷爷。” 虽然,她不待见他,也不喜欢他的行事做派,但是,她否定不了他是闵苏爷爷这个事实。 闵苏俏皮的伸出小手,握了薄一鸣的手,乖巧的说:“爷爷好,我叫闵苏。” 薄一鸣的心,瞬间疼的无法呼吸。一方面是,他的孙子还是姓了闵;另一方面是,孩子天真的笑脸,稚嫩的声音,柔软的小手……他错过了薄文从小到大的十四年,十四年里,他和他的外公外婆祖孙情深,却让他无情无义的连根拔起,他和他们也便恩断义绝,他的薄文随之恨他入骨。 孩子的一声爷爷让他心潮起伏、热泪盈眶。孩子能叫他一声爷爷,他不得不承认苏子的涵养。如果换做薄文,他自己都不认老子,还会让他的儿子认爷爷吗? 薄一鸣缓过神来,从兜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递给闵苏:“爷爷没什么准备,这卡里还有点钱,拿着让妈妈给买点儿好吃的,好吗?” 闵苏奶声奶气的拒绝:“谢谢,我不要,我爸爸妈妈有钱。” 薄一鸣递给苏子:“收下吧,怎么说也是当爷爷的一点心意。” 苏子一笑:“不用了,孩子还小,还不会花钱。” 说完,拉起闵苏的手:“没什么事儿,我们就走了。” 又跟闵苏说:“跟爷爷再见。” 闵苏听话的说:“爷爷再见。” 薄一鸣看着苏子和闵苏牵着手走进闵氏股份的大楼。他茫然若失的坐进车里,悻悻然离去。 苏子敲了门,听到请进的声音,推门进来。 苏子和闵苏走进闵哲老爷子的办公室,看见薄文和闵哲老爷子面对面的坐着,正在说着什么。苏子拉着闵苏的手想要出来,闵哲老爷子却笑着说:“进来,快进来。” 闵苏跑过去扑进闵哲老爷子的怀里:“祖祖,我都想你了。” 苏子和外公、薄文打过招呼。 闵哲逗闵苏:“小家伙,你也太会说了,这一点还真不是遗传自你的爸爸妈妈。” 闵苏笑着说:“遗传自祖祖。” 大家都笑了。 闵苏转过头来,伸手要薄文抱,薄文抱过来:“你都遗传自祖祖了,还要我抱?” 闵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也遗传你。爸爸。” 薄文抱着他,笑着看着苏子:“你看看,越来越会说话了。” 苏子笑:“在幼儿园吃蜜了?” 闵苏笑:“妈妈,不是蜜,是馄饨。” 闵哲老爷子也笑:“还知道是馄饨呐,真不错。” 闵苏看着薄文:“爸爸,我看见爷爷了。” 孩子稚嫩的一句话,几个大人瞬间都愣住了。 闵哲老爷子默默的坐回到老板椅,薄文直直的看着闵苏的小脸,苏子忙接过闵苏,抱在怀里。 薄文不知所措的坐回到椅子上,又不知所措的站起来,看了看桌面,又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看。站在窗前,看着未知的远方。 闵哲老爷子淡然的敲了敲桌子:“坐下,快坐下,怎么回事儿呢,你?” 薄文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两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不自然的放在桌子上。 闵哲呷了一口茶:“血浓于水啊,你不得不承认。嗯?” 薄文听着。 闵哲老爷子抬脸看着苏子,有询问的意思。 苏子说:“刚才在楼下,闵苏说有人在看我们,我问他在哪里,他说出了车牌号,我不能视而不见,我领着闵苏过去,我告诉闵苏说爷爷好,闵苏说了,爷爷给闵苏一张银行卡,闵苏没要,说我爸爸妈妈有钱。我们就上楼了。” 薄文“噌”的一下站起来,刚想发作,还想问:谁让你走过去的?不能视而不见吗? 闵哲老爷子的反应比他快,没等薄文发作,把薄文按下,转过脸来,对苏子说:“你做的对。孩子还小,他不懂得大人们的恩恩怨怨,大人们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比如说我吧,当年呐,就不应该把行儿母子接回家,好赖人家是一家人,瑜儿是大学教授,薄一鸣又是律师,人家怎么就要饭了?话又说回来,人家是亲父子,人家是结发夫妻,怎么就受气了?怎么就过不下去了?现在看来,错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薄文颓然的坐下,弱弱的叫了声:“外公。” 苏子也叫了声外公。 闵苏看着大家凝重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爸爸叫了声外公,妈妈叫了声外公,乖乖的叫了声:“祖祖。” 闵哲老爷子瞬间乐开了花的答:“哎。”眼里泪光闪闪。 从苏子手里接过闵苏:“不说了,不说了,人呐,岁数一大,就爱唠叨。唠叨个什么劲儿呢?走吧,吃饭去,吃完饭,回家。管他什么乌龟王八羔子的。” 第7章 执子之手(18) 苏子把薄文妈妈留下来的两处房子卖掉了,换了一个大房子。她是有想法的:薄文妈妈和薄文爸爸住过的房子没有给夫妇二人带来过好运气。看似光鲜亮丽、功成名就的两个人每一天都疲惫不堪、鸡飞狗跳的生活着。薄文妈妈的去世,苏子更觉得那个房子的晦暗。另一方面,外公年纪大了,应该有人照应,还是接过来住吧。更何况,外公对自己不薄。同时,家嘛,人多点,热热闹闹的,人丁兴旺些。 薄文知道:苏子一直生活在氛围很好的家庭,她喜欢那种烟火气。她需要那种烟火气。而他更需要那种烟火气,只有那种充满关爱的烟火气,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薄文和外公说起,外公却说:“过两年再说吧,暂时先不打搅你们年轻人的生活。” 薄文一皱眉:“怎么能说打搅呢?” 老爷子笑着说:“外公也年轻过。” 薄文一抿嘴:“我知道。” 外公笑。心里却在说:看着小脸绷着,一本正经的,事实上,指不定怎么腻歪呐。 一家人吃过饭,薄文送外公回家。 薄文轻轻的说:“对不起。” 他说这话,是没有看向苏子的。 苏子回头看了看闵苏,他已经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睡着了。 苏子回转头,看着车窗外的远方,斑斑驳驳、流光溢彩,夜上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苏子抬头望向楼宇间的万家灯火:“我懂你。” 薄文瞬间微湿了眼眶。 在他三岁的时候,新年除夕,外公外婆忙碌着年夜饭,小姨和姨夫是结婚后,来外公外婆家过的第一个新年,自然欣喜。而薄一鸣来家里,让闵瑜吃不准薄一鸣的来意,毕竟薄一鸣已经三年没有来父母家拜年。母亲闵瑜小心的应对着外公闵哲的冷脸、外婆的小心翼翼、丈夫薄一鸣的乖张、小姨和姨夫的欣喜、薄文的忐忑不安。 饭桌上,薄一鸣说明了来意,他是来接闵瑜母子回家的。闵瑜不置可否,低头往嘴里扒饭。 闵哲淡淡的说:“她有家吗?” 薄一鸣一笑:“她是结婚的人,怎么会没有家呢?” 薄一鸣不笑还好,这一笑,就有轻蔑的意味。 闵哲从他这一笑中,读出了轻蔑与不尊重,而且,没有发自心底的那种诚恳。三年来,老婆孩子不管,突然,来家里要接她们走,不应该有个说法吗?不应该拿出点诚意吗?不应该说感谢吗?不应该谈谈三年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不应该给当长辈的规划一下把她们接回去之后的生活吗?最主要的,不应该给长辈说点拜年嗑儿吗? 闵哲老爷子仍然是淡淡的说:“是我那两居室吗?也真的是有些破旧了。” 薄一鸣没有示弱,相反,却有叫板的成分在:“你放心,我会有房子的,而且是大房子。” 闵哲老爷子依然面沉似水:“不是有了房子就有了家。” 然后,老爷子不怒自威的对老伴儿说:“开饭吧,估计行儿已经饿了。” 闵行乖乖的走到外公的身边,外公把他抱到椅子上坐好。把小勺子放到他手里,小碗放到他面前。轻轻的说:“吃吧。” 闵行隔着桌子的对面就是薄一鸣,他不敢抬头,低垂着头吃饭。 他和薄一鸣是陌生的,薄一鸣和他也是陌生的。 一家人沉默着吃饭。 薄一鸣的视线所及就是闵行,他努力笑着说:“儿子,吃完饭,和爸爸回家。” 薄一鸣的笑,僵硬中有些尴尬,闵哲瞬间怒火攻心,“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你还知道有儿子?” 薄一鸣对于接闵瑜母子回家,似乎胸有成竹。他没有想到闵哲老爷子会生这么大的气。或许是事业小有成就的满足感使然,或许是人前人五人六已然成了习惯,或许是根本就没有把老爷子放在眼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儿子,难道是私生子不成?” 薄一鸣这话一出口,侮辱性可就太大了。 闵哲怒不可遏,拿起手边的碗扔向薄一鸣:“闵瑜,你找的什么东西?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闵瑜,你不听我的,有你后悔的那一天。现在,你让他给我滚。滚出去。” 闵钰和秦思瀚扶着老爷子,安抚,一连声的叫着爸爸爸。 闵行紧抿着嘴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闵瑜就是哭着的,向外推着薄一鸣:“你走,你走啊。” 薄一鸣太了解闵瑜的柔弱了,叫嚣着:“闵瑜,我就问你,你今天跟我走不走?” 闵哲老爷子也不客气:“闵瑜,今天你要是走出这个家门,就永远也别回来了,也别认我这个爸。” 闵瑜哭着摇头,不知所从。 母亲把她和薄一鸣一起推了出去。虽然她也不待见这个女婿,但她不希望她的女儿出一家进一家的,太不容易了,更有失了体面。 后来,在小姨闵钰的调和下,母亲闵瑜和外公外婆的关系有所缓和。是啊,有哪个父母不爱惜自己的孩子呢?又有哪个孩子不疼惜自己的父母呢? 母亲闵瑜时常回来看望外公外婆和小闵行。薄一鸣却从来没有跟随过。母亲闵瑜说,他的母亲得了癌症,在积极的治疗,兄弟姐妹都为着他母亲的病奔忙。之后,是他母亲病逝。闵瑜和闵行没有为薄一鸣的母亲送终,又为弟弟妹妹所诟病。再之后,他又为了他父亲的赡养问题与弟弟妹妹争吵不休。一直到兄妹三个达成共识,哥哥薄一鸣和弟弟薄齐鸣每个月各自拿出二千块钱赡养费,给他们的妹妹,他们的父亲由他们的妹妹薄凤鸣伺候,有病有灾另算。至此,父亲的赡养问题才告一段落。 送走母亲,又解决了父亲养老的归属问题。薄一鸣为之奋斗的事业又迎来了转机,老所长退休,薄一鸣成功上位。 薄一鸣大刀阔斧的对律师事务所进行了改革,尤其是奖励机制的激励,律所又处理了两个轰动而棘手的案子,律师事务所的业绩有所提升,业务的扩展,分所的设立。于是,薄一鸣以成功人士自居。 这时,春风得意的薄一鸣想起了他的儿子,那个十四年来不闻不问、游离在外的闵行。他没有和闵瑜商量,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便大刺刺的来到闵氏股份,他想要回他的儿子。 闵哲老爷子出差英国,秘书给他的手机留言:一个自称薄一鸣的人说是您的女婿,他说找您要回他的儿子。 闵哲给秘书回信息:告诉他,死了这条心吧。 于是,薄一鸣用到了他的职业与所学,对闵氏股份的总裁闵哲提起诉讼。 闵哲老爷子没想到薄一鸣会不懂事到这个地步。气火攻心,一病不起。而且是,老两口双双病倒。 元叔试探着问:“征求一下闵行的意思吧?” 闵哲老爷子摇了摇头:“不能让孩子陷于两难境地啊。” 元叔:“那您的意思是……” 闵哲老爷子:“让他回到他父母身边吧。虽然,薄一鸣素质不高、品行不端、格局不够,但有瑜儿在啊,行儿也不至于从他薄一鸣身上学些什么,更不至于走上歧途。可能,会适应一段时间吧。小孩子嘛,人生观价值观还没形成,哪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哪懂得大人们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回去吧,回去吧。” 元叔:“那就让栗婶帮嫂子收拾收拾行儿的东西,让司机给送到瑜儿那边去?” 闵哲叹了一口气:“栗婶是公司的保洁,拿的是公司的工资,咱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让别有用心之人给咱说点啥,不好。放心,家里有保姆在呐。送嘛,让钰儿和小秦去吧。回来也好和我说说行儿这小子的状态。” 元叔说是,说那你就快点好起来,说公司一大堆事儿呐,说我回公司了,说有什么事儿你就打电话。 元叔走后,闵哲老爷子看着同在一个病房的老伴儿陷入了沉思:送走吧,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姑娘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顶事啊。就这么走了吧,一了百了吧。 在商海中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老人,此时的心情灰暗到了极点。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老伴儿只几天的功夫就不行了。闵钰和秦思瀚带着闵行来到面前的时候,他有些恍惚。迷糊之中,他听到了行儿的话,他不能让薄一鸣得逞,是啊,一了百了,多简单的事儿啊,可是,如果那样,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嚣张跋扈之徒?自己走了,又有谁来保护他的女儿们? 苏子轻轻的把手放在他握着档位的手上:“人啊,原谅别人很难,但是,当你原谅别人的时候,自己却是最轻松的那一个。人生啊,太短了。以至于我们都来不及好好咀嚼其中的滋味,就转瞬即逝了。不过,我觉得我很幸运,我遇到了那么多优秀的人。能够一边积极的面对生活的酸甜苦辣,一边在苦辣酸甜中反思。” 薄文轻轻的回应:“嗯。” 苏子:“外公虽然怨怼,但他能够在怨怼中反思。我们不去评说长辈们的对错,但单从今天的事情来看,外公的格局是我们学习的。相较于外公,你的格局就小了点。” 薄文直视着前方,轻轻的问:“后悔了?” 苏子望向窗外,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心里却叹道:人生如棋,一定要有个大模样,不仅手法干净利落,落子亦要无怨无悔。 他们钟情于彼此,护佑着彼此,温暖着彼此,成全着彼此。是啊,有什么好后悔的呢?未来的路还很长,向前走就是了。 第7章 执子之手(19) 英杰,一生交给了事业,不问感情。过了不惑之年,还能得到余赢的爱情。是她累了倦了?还是找了一个离苏云庭更近一些的人来了以慰籍? 英杰说:我对苏云庭的感情,与粉丝刘丽娟对偶像刘德华不一样。英杰用了张爱玲的话:我爱你,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 季冬,找了一个那么像苏云庭的人,可是,他什么时候是丈夫?什么时候是苏云庭? 丘妮,为了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拼了命似的让自己优秀,怕公婆瞧不起,怕失去丈夫的爱,怕断了苏家的香火,怕儿女不出众。 可是,在苏子的眼里,你们都错了,我的爷爷奶奶从来都视丘妮为自己家庭最重要的一份子,你们以为丘妮出身农家,在奶奶的眼里就低人一等,你们错了,丘妮怎么说也是大学生,而奶奶与爷爷结婚的时候,只是护理爷爷的一个小护士而已,你们以为苏云庭怎么会爱上丘妮,你们不知道,苏云庭说丘妮“敏而静”,这是苏轼对妻子王弗最高的评价,你们以为丘妮配不上苏云庭,你们错了,丘妮用她的智慧经营着整个苏家,她孝敬公婆,尊重丈夫,教诲子女,用了五年的时间,评上了全国模范教师,用了八年的时间,她的丈夫当上了副院长,用了仅仅十二年的时间,她的女儿实现了经济独立。 但是,苏子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苏云庭固然优秀,但他首先是救死扶伤的医者,其次,他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女的父亲,他活的真真切切,而你们却活在他一路成长的光环里。 而在苏云庭的眼里,丘妮和其他女子不同的地方太多,她的与众不同也正是他所欣赏的,不单纯是细腻、细心、体贴能解释的,她是用了心的。 登山六人组合 丘妮备了六份登山包,包里是全脂牛奶、矿泉水、面包、巧克力、水果、必备药品、多功能刀具、打火机……一应俱全。 大家都认为她啰嗦,大妈似的,而她只是笑了笑不做任何解释,等大家一路登顶才发现,山上的一根黄瓜要10块钱,山下5毛钱就能买一斤,一瓶矿泉水在山下1~2元山上至少5元,所有东西都贵得出奇。再回到山下,大家更是心照不宣,每个人的备用包都空空如也,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创口贴在某个人的手上或膝盖上…… 对于登山爱好者们都不再说自己是爱好者了,自称小白。而最开始的时候,丘妮说爱好者谈不上自己只是参与,现在大家都拜她为大神。 丘妮笑着说我不是大神,叫我大婶吧,我啰嗦。 大家无言。 志愿者活动,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有买面的,油,米,牛奶,只有丘妮她买的是牙膏牙刷,香皂,肥皂,短裤,袜子,大家好奇:丘妮,你确定这些东西不是你所需要的? 丘妮:我买牙膏牙刷是想让他们牙齿更好一些,能吃得下东西,香皂肥皂可以保持卫生,至于短裤嘛,最需要了,他们会频繁的更换吗?会一天一清洗吗?天冷了,袜子正用得上。 丘妮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字字珠玑、头头是道。事实上,她希望那些孤苦无依的人们活的有尊严一些,体面一些。 大家沉默,更多的是佩服。 丘妮知道英杰喜欢苏云庭,她不发表任何意见,只做她自己,直到苏云庭和她在一起了,她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和别扭,英杰为难她,她都不予理会。 苏云庭去找英杰:我和丘妮在一起,是我的意思,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英杰:一个巴掌拍不响。 苏云庭:如果你再为难她,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如果你是刁难的话,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云庭跟丘妮说起,丘妮说:找她干什么,我们在一起是我们自己的事,跟任何人没关系,我们不欠任何人解释。 她依然故我,我行我素。有一种“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的味道。 后来,英杰调侃丘妮:你老牛了。 丘妮:我和苏云庭在一起,跟任何人无关。你爱他,而他却偏偏娶了我,事实就是这样,有什么好解释的,况且,爱情这个东西,谁又能解释得清? 英杰对丘妮的评价就是:丘妮做事,是用了心的。她只做她自己,而且做好她自己。剩下的交给时间、交给空间、交给世人。任时光流逝、任天马行空、任世人评说。 英杰的评价,苏云庭认为:十分贴切、到位。 苏子却有自己的评价: 英杰,世上不是只有一个苏云庭,以你的优秀,只要你去爱,找个爱你的男人不难。 季冬,你有丈夫,有儿子,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儿子的母亲,生活已然圆满,为什么还不满足? 丘妮,停下你疲于奔命的脚步,歇歇吧。 世事无常。 在生命面前,其他一切都不值得空耗。 既然我们在一场疫情之后,都劫后余生、大难不死,那就请善待我们自己吧。 是啊, 林先生曾经说过: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待我真心或者敷衍,我心如明镜,我只为我的喜欢装傻一程,我与春风结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 事实却是,林先生最终选择了梁先生。是啊,你可以浪漫,可以幻想,可以不切实际。但是,你是人,只要是人,就要脚踏实地,权衡利弊,就要考虑一下你身边的所有人,顾及一下他们的感受。 苏子说:我的心很大很大,蔚蓝的似天空,深邃的似大海,宽阔的似平原。我的心又很小很小,狭窄的似一丝罅隙,以至于放不下朋友的落寞,放不下同学的失意,放不下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乃至放不下一颗小小的尘埃。然而,却在那么蓝那么深那么广的心垣上,放了一垣与之极其不相称的抑郁、不确定、不自信,以及那份抑郁、不确定、不自信的爱。只因为,自己就是那个坚强、乐观的外表下抑郁、不确定、不自信的存在。然而,我读了很多很多的书,这可能影响了我的思维,使我不由得不去粉饰我的生活,也或多或少的会粉饰我的爱情。但是,我会时时的擦拭一下自己的心灵,不让它蒙尘。才能在爱情来临时,毫不顾忌、毫不犹豫的去爱。同时,每每面对人生的选择上,遵从自己的内心,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林先生也说:太感性过不了柴米油盐,太理性过不了风花雪月。余生只愿手执烟火以谋生,心怀诗意以谋爱,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是啊,人生苦短,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爱自己,好好的爱他人,才能不辜负这一趟人生旅程。这人世间啊,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呢?莫泊桑说过:人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苏子则淡淡的一笑:一切都刚刚好。 是的,一切都刚刚好。你可以用来解释人生,也可以用来解释爱情。然而,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还有一种爱叫做成全。也只有成全,才能刚刚好。 第7章 写在第一卷之后的话 《成全你,我的爱》第一卷就写到这里了,由于才疏学浅,被阅读量或者说点击量不是很多。但是,没关系。只要有一位读者,我也是很感激的,也会用心的写下去。只要能给你带来一点点安慰、快乐,我就很高兴了。因为,这就是生活在我身边的很多人的故事。为生活琐碎奔波,为子女教育焦虑,为婚姻的底线固守……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就那样明晃晃的存在着。如果不写出来,觉得可惜了。因为他们就是那么的鲜活、积极乐观、元气满满的一直在那里。 苏子懂得薄文的感情,也认定了这份感情。于是,理工女辅修医学,出国选修心理学。她要医自己,医薄文,救治苍生。薄文由于原生家庭的影响,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外公和苏子。理工男的他却为了苏子实业报国的理想,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的回到闵氏股份,在外公的扶持下,逐渐的成长为一个商人。如果有人硬要将他往霸道总裁上推,也不是不可以。 事实上,这两个孩子的原型的确很优秀,也很出众。只不过薄文的原型是大学只上了一年就自己谋生了,没有那么厉害的外公,自己一个人打拼出自己的商业帝国——跨国公司。薄文的原型最大的爱好是学习,可能是因为大学只上了一年就休学的缘故吧。他的商业帝国中竟然有学校。 感谢我周围的人们,给了我那么多的写作素材与鼓励。也感谢他们给了我积极的、向上的、乐观的生活动力。 更要感谢平台,提供这么顺畅的写作环境。 成全,不单纯的为爱情,也为亲情、友情……但是,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成全都凝结成“我的”。“我的”这两个看似简单的字,却体现了作为个体的我能为别人做些什么?怎么去做?为家庭、为家人、为他人……乃至为社会、为国家,能做些什么。苏子想要以一己之力护家人周全。苏云庭却说:“要想护家人周全,行的正、做的端,才可以。”而苏子的所作所为在不知不觉中却上升了一个高度——成全。而正是这份成全,让我看到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不是像某知名人士说的那样“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人和人之间,有善良,有道义,有帮扶,还有爱,还有成全。 第二卷,本人会以苏子的心理理疗室为出发点,围绕她的爱人、同学、朋友等一众人物在工作、婚姻、家庭中,乃至参与社会活动、国家建设等方面的一些故事展开,有爱恨、有相守、有扶持、有舍弃……但主旨不变,还是成全。 希望自己努力提升写作水平的基础上,尽快的开启第二卷的写作,也能够像第一卷一样一如既往的一气呵成。也希望读者朋友提出宝贵意见。 祝愿平台越办越好。 再次感谢平台,感谢读者。 爱吃荞麦面的伦特 2024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