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民国，从工业开始崛起》 第1章 我的父亲竟然是帮会大佬?! 一九三二年，春末夏初。 沪城，法租界圣玛丽医院。 “一个月前，先生外出应酬，回家的时候遭到了几个枪手的埋伏，身负重伤。” “现在虽然命保住了，不过一直没能醒过来。” 病房里，穿着一身长衫的南叔，一脸沉重的向林易介绍着林安道的情况。 林易并没有开口，一抹复杂之色从眼中一闪而过，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洋医生。 不用他开口，对方倒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耸了耸肩道：“先生，你父亲的身体机能恢复的很好，感染风险期也已经顺利度过。” “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醒来，目前初步怀疑，是他的脑部受到了损害。” “大脑很复杂，所以具体情况没办法确定。” 林易点了点头，目光凝重的看向了病床上的林安道。 没人知道，其实这时候，面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他内心里却是悄悄的松了口气。 林易是穿越者。 三天前，他带着秘书安排的几个嫩模，乘坐着自己的游艇出海海钓，顺便交朋友。 结果倒霉催的掉进了海里。 在被人捞上来之后，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价值数亿的豪华游艇，变成了一艘从米国开往华夏的客轮。 习惯节省布料的模特们，也变成了五大三粗的海员。 而巧合的是，就在他被捞上来之前，这艘从米立坚开往华夏的客轮上，同样也有人坠海。 更巧的是，掉进海里的家伙，竟然还和他同名！ 然后，他就被送回了‘自己’的舱室。 从另一个林易遗留的物品里，见到了自己的‘照片’。 两人的长相已经不能说相似，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种种巧合堆在一块，原本就有一个大胆猜测的林易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是遭遇了穿越这种诡异的事情。 而且应该是对穿这种类型。 之后，他通过对方留下的信件和日记，又在船上打听了一圈。 终于搞清楚，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和历史上民国类似的时空。 历史变迁出入不大。 像去年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 今年一二八抗战，双方刚刚协定罢兵停战。 都是近期发生的事情。 但很多他熟悉的名字，却变的似是而非。 比如，委座名叫常凯申。 面对这扯淡的遭遇，骂娘过后，林易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想着对方很可能继承了自己的游艇嫩模，甚至还有刚刚ipo成功，市值数百亿的风华科技。 林易也心安理得的，选择了接手对方的身份。 按照他收集到的信息，现在这个身份，算是小富之家。 林易的父亲林安道，民国初从鲁省逃荒到沪城谋生。 二十多年打拼，积攒下了不小的家业。 在这个年代，就已经轻松安排林易到米立坚留学。 并且还是不用刷盘子，出入都有汽车代步的那种。 而在另一个时空，林易自己在大学宿舍白手起家创业，虽然最后功成名就，但当初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只有他自己清楚。 总之，他是不打算再受二茬罪，再来一次白手起家。 现在冒充另一个林易，直接就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 他还是有信心轻松搞一番事业的。 只是担心也有。 毕竟他是冒名，从那些信件和日记上了解到的信息，终究还是太片面。 一旦露馅儿，后果难料。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被一个叫南叔的人，带到了医院来看望昏迷不醒的父亲林安道。 原身母亲早逝，现在父亲又有很大的概率成为植物人。 没有这两个最了解原身的亲人在，那他露馅儿的风险基本等于没有。 种种巧合叠加在一起，林易不得不怀疑，这是穿越者福利。 琢磨着这些，林易看向应该是管家身份南叔：“南叔，凶手抓到了吗？” 南叔摇了摇头：“没有，巡捕房还在调查。” 闻言，林易不由皱起了眉角：“哪知道嫌疑人是谁吗？” “暂时还没线索。” “～～～” 林易有点无语。 枪击案，凶手跑了，嫌疑人是谁也不清楚。 那岂不是说，林家的仇人还在外面飘着？ 这可是极大的隐患。 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林安道独子，对方既然杀林安道，万一接下来又冲着自己来呢？ 毕竟杀人这事，斩草除根才是常态。 看着林易眉头拧成了一团，大概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南叔道：“少爷，巡捕房那边我已经打点过了，这事儿他们会抓紧的。” “这样最好，辛苦南叔您多盯着点。” 初来乍到，基本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这事，林易也只能动动嘴。 不过保护自己安全这事，得尽早安排。 最次，也得请几个保镖。 心里琢磨着这事儿，林易又拉着洋大夫，似模似样的询问了一番林安道后续存在的病情发展可能。 结束之后，南叔主动提出他回家休息。 林安道目前也就这样子了，留在这里无非就是多几分伤心。 林易推拒了两番，但最终没扭过南叔，只能替林安道掖了掖被角离开病房。 其实他也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所有事情捋一遍。 尤其是这个时代，明显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危险。 枪击案，还查不到凶手，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所以接下来无论做什么，这个因素都需要考虑到才行…… 几个人走出病房，来之前多少有点忐忑的林易，这才注意到病房外的几个壮汉。 见到一行人出来，原本坐在长椅上的壮汉立刻起身，一副精干的样子。 腰间鼓鼓囊囊，应该是藏着家伙。 林易看了一眼，扭头问道：“南叔，这是请来的保镖？” “不是，是帮会的兄弟。” “都是跟随先生多年的老人，很可靠。” 林易：…… 所以，里面躺着的林安道，竟然还有另一层身份，是个帮会大佬？！ …… 完全没想到，林家竟然还有帮会属性。 回到家，林易拽着司机阿生聊了一番，总算是搞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林安道当年逃荒到沪城，最初是在码头做苦力。 为了抢口饭吃，免不了用拳脚说话。 而来自鲁省的林安道，本身就会拳脚功夫，属于那种单枪匹马通砍三条街的猛人。 久而久之，身边就聚拢了不少跟着他吃饭的码头苦力。 然后在帮会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逐渐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开始涉足实业。 目前林家的安道公司，除了码头仓储船运业务之外，还有一间纺织厂，一间生产日化的化工厂，以及一间机器厂。 三间工厂加起来，单单只是工人就有近千人，算是家大业大。 而林安道本人，也是沪城商会的理事。 算是漂白成功的典范。 不过帮会的属性还是有的，并没有和过去做什么切割。 对此，林易表示理解。 在这个乱世，没点硬实力，想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于林安道被袭杀的事，知道了对方的帮会大佬的身份，林易也不免往帮会乱斗这方面考虑。 而如果真是这样，在这个帮会猖獗的年代，怕是没办法破案的……所以，必须有保镖！ 法租界福开森路二百一十六号。 林公馆。 吃过晚饭，就在林易准备去林安道的书房，继续搜集一些信息的时候。 南叔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系着红色领结，油头粉面的家伙走了进来。 “堂弟，你可算回来了呀！” 两人一进门，油头粉面就先开了口。 没等林易反应过来，上前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浓郁的茉莉香水味道扑鼻而来，顿时让林易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品味？ 一边腹诽着，林易一边在脑海里飞速思索。 有了，三年前的一封家书，记录过这个堂兄。 堂兄名叫林方。 是三年前从鲁省老家来投奔林安道的。 林安道和林方的父亲，是叔伯兄弟。 这对于没有亲兄弟姐妹的林安道来说，也是难得的近亲。 所以林安道当时在信中说，他准备好好的培养林方。 等将来林易回国接掌了林家家业，也算有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帮手。 毕竟是实在亲戚，总好过培养一个外人。 而且两人年纪相差不大，用起来也方便。 不过林易依稀记得，信里说过林方这个堂兄，虽然家中还算富裕。 但也只是个小地主。 还特意提及，是敦厚朴实的人。 可这个说法，和眼前林方的形象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人的性格，从衣着还有一些习惯就能看出一二来。 林方这时候给他的感觉，应该是一个轻浮的人才对。 诸般念头一划而过，林易忍着莫名的厌恶将对方推开，带着一脸假笑道：“是林方哥吧，父亲在信里专门提过你。” “这几年我不在父亲身边，真是辛苦你了。” “这都是应该做的。” 说着话，林方眼眶忽的一红，道：“可惜我没用，没能照顾好叔叔。” “要是那天晚上我也在他身边的话，哪怕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叔叔。” 看着林方一脸动情的样子，林易也只能出言安慰几句。 而林方也识劝，很快就摆脱了自责的情绪，亲热的抓着林易的手道：“堂弟，你回来了就好。” “叔叔住院的这段时间，生意上的事情，有很多都是我没办法做主的。” “现在你回来了，可算是有了拍板的人。” “我也可以卸下肩上的这副担子了。” 这是邀请自己继承家业啊。 念头划过，林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安道的心腹南叔。 继承家业他当然乐意。 冒充现在的身份，原本就是为了这事儿。 只是好事儿骤然降临，一时间难免还是有点底虚。 深怕自己答应的太痛快，引起南叔的怀疑。 要知道这可是帮会二把手，大概率是砍人不眨眼的那种。 如果真的怀疑他，那可太危险了。 好在，这时候南叔还是像之前一样，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这让林易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晃了晃林方的手，客气道：“林方哥，你可不能想着卸担子，现在父亲还没有醒来，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 “接下来，有些事情还得你帮我操持才行。” 第2章 金手指来了，科技升级系统 和林易交谈的时候，林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不过走出二百一十六号之后，随着身后的大铁门关上，原本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顿时消失不见。 眼神也变得阴沉锐利起来。 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白色凯迪拉克轿车，看到他出门，迅速的行驶了过来。 待车子停稳之后，坐在副驾驶的人麻溜地下车，帮林方打开了车门。 坐上车子，林方直接闭目养神。 脸色阴沉的可怕。 等车子平缓的驶出了福开森路之后，他忽然睁开眼，抬手一巴掌抽在了副驾驶手下的后脑勺上。 “妈的，你找的什么人，不是说已经干掉林易了吗？” “还他妈神不知鬼不觉，那刚才别墅里的是鬼啊？！” “要不是老子反应快，没准儿就被董靖南这个老狐狸瞧出破绽来了！” 面对林方的质问，手下一脸纠结道：“林先生，我也不清楚啊。” “对方之前确实是说把林易扔进海里了。” “以他们的信誉，不可能忽悠咱们的。” 话刚说完，又是一巴掌呼到了他的脸上。 一脸气恼的林方咬牙道：“马上联系他们，过去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他们要尽快的除掉林易。” “还是那个要求，必须死于意外。” “否则剩下的钱，他们一毛也别想拿到！” “是！” 下属忙不迭地应是，心里着着实实的松了口气。 林方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在他手底下当差，高兴的时候，好处一个接一个。 尤其是称呼他林先生的时候。 可是一旦他生气，真是会把人活活掐死的…… 而在别墅里，这时候林易正拉着南叔了解家里的生意。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会引起南叔的怀疑。 他的人设，本来就是留学米国，多年未曾归家的游子。 对家里的生意不了解，很合理。 不过南叔有点不给力，听着林易抛出的问题，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斟酌了片刻才道：“少爷，家里的生意，平常都是先生亲自处理。” “而且几间工厂，都有自己的襄理，还有林方帮着打理。” “我只负责照看码头的几处仓库，还有船运和帮会的事儿，至于工厂的情况，真的不是很了解。” 听着南叔这么说，林易倒是没有失望。 反而很乐意见到这个情况。 南叔不插手，那意味着接下来自己就能直接上手了。 遇到事情，也能直接拍板。 完全不用担心南叔掣肘自己。 至于帮会，还有帮会色彩浓厚的仓库和船运，他倒是没太大兴趣……帮会在他眼里只能算是一个工具，没道理把这事当主业。 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用过早饭。 又见过了南叔安排来保护他安全的几个帮会小弟……这事儿林易还没来得及提，南叔自己做的安排。 可见老成持重。 之后，一行人出门，开始视察自家的产业之行。 林家规模最大的产业是纺织厂。 厂区占地近百亩，工人七百多。 林易赶到的时候，工厂里正忙的热火朝天。 不过一块陪着来的林方，却告诉了林易一个坏消息。 “堂弟，最近纺织的市场行情很不好。” “原料价格高企，淞沪停战协定签署之后，国府又降低了外国成品布的进口关税。” “现在市面上到处都是外国成品布，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售价和咱们的成本相差无几。” “这几个月，工厂可谓是一开工就亏本，生产的越多，亏的越厉害。” “而且存货积压严重，咱们纺织厂的仓库，都快放不下了。” 听着林方这话，林易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进口关税降低这事儿，他不用问也能猜到其中内情。 淞沪抗战刚刚结束不久，之前金陵的常凯申，求爷爷告奶奶让西方国家调停，肯定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进口商品降关税，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弱国没有平等外交，想要达成目的，不是卖血就是割肉。 这一点，不是他一个商人能左右的。 他能做的，就是降成本，提升利润率。 而降成本只能从两个方面入手。 一个是原料进价，另一个则是提高生产效率。 至于削减人力成本……看着车间里忙碌的女工，这个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林易摁了回去。 他是立志做企业家的人，这种盘剥基层员工的事情做不出来。 想着，林易问道：“原料价格上涨是怎么回事儿，棉花欠收？” “不是。” 方长摇了摇头，撇嘴道：“咱们华夏纺织行业用的棉花，很大一部分都是依赖进口。” “现在是成品布进口关税降了，但是棉花进口的关税却涨了。” “国内的棉花价格，也是应声上涨。” “一点辙都没有！” 林易直接大无语。 他理解弱国无外交，可是政府的这个操作已经不是割肉了，完全就是在上吊！ 两头挤，国内的纺织业不死才怪。 他是专门学过商业史的。 民国的商业情况也略知一二。 重工业约等于无。 至于轻工业还算繁盛，尤其是所谓黄金十年的时候。 而在轻工业当中，纺织行业是龙头，所占比重最大。 可是现在，外国人分明是要把这个龙头掐死。 政府是否明白这点，林易不了解。 唯一能肯定的是，原料这条路算是被堵死了。 总不能要求国内靠天吃饭的老百姓，主动给棉花降价吧？ 至于提升生产效率，他看了看车间里隆隆作响的设备，颇有一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他是商才。 人情练达，洞察商业机会，搞商业操作很溜。 但对技术却是一窍不通。 所有的机器设备在他眼里，都是铁疙瘩。 想改良生产线提升生产效率，根本不可能。 “叮，恭喜宿主，成功加载科技升级系统！”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林易当场懵逼：？？？ 没人知道林易正在接受系统的洗礼。 站在在一旁的林方，看着林易那副眉头拧成一团的样子，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 呵呵，这家伙在米国待了几年，看来也就那样。 林家这么大的产业，他是把握不住的。 腹诽着。 林方脸上却是不动神色。 跟林易一样皱起眉头，带着些抱怨道：“两个月前，我看着市场风向不对，就向叔叔建议过纺织厂直接停产。” “可惜叔叔没答应。” “现在拖了两个月，按照目前的布匹出货价，这前前后后最少亏十多万。” “这还得是咱们把库房里的存货都卖出去。” “如果砸在手里，那才真是亏到了姥姥家！” 第3章 挽救华夏纺织行业，进入重工业的契机 系统来太过突然，让人毫无防备。 好在林易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短暂的错愕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也没急着去查看这系统，究竟是怎样一个科技升级法。 这时听着林方说他之前建议过停产，倒是觉得很合理。 越生产越亏，库存也在快速攀升，短时间内市场又没有好转的可能。 综合几个因素，停产绝对是最合适的选择。 而林安道虽然是帮会出身，但能折腾起这份产业，商业头脑肯定是有的。 他竟然拒绝了这个提议，这操作就很迷了。 他刚疑惑这点，就听得一旁的南叔开口道：“先生之所以不停产，主要是为了这些工人。” “沪城生活大不易，工厂一停产，这些工人就没了收入。” “少爷怕是还不知道，咱们纺织厂虽然多是女工，但不少人都是家里顶梁柱，如果她们没了收入，全家生计都要受到影响。” “先生当时说过，咱们亏一些关系不大，但不好让工人生活没了着落。” 一番话，让林易肃然起敬。 林安道虽然是帮会出身，但是能有这样的担当，绝对算是良心资本家。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林方显然不认同林安道的做法。 “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我们也会承受不住的，布卖不出去，越往后拖亏损越严重。” 说着，他看向林易道：“堂弟，真的不能再拖了。” 这件事儿他真的很着急。 林家的家业迟早都是自己的，现在亏的可都是自己的钱！ 林易点了点头，看向南叔问道：“南叔，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我觉得停产也好。” 听着林易这话，南叔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至于一旁的林方，则是悄悄的松了口气。 停产虽然也有损失。 但是停掉几百个工人的薪水，损失可就大大降低了。 别说，林易这家伙，在这点上还是拎得清楚的。 不像林安道那样，心里总是想着道义，简直可笑。 他正腹诽着，就听得林易说道：“当然，父亲的考虑也要兼顾。” “所以我建议停产不停薪，工人照常来工厂上班，不过不开工，搞个培训班培训生产技能，为复产做准备。” 林易考虑的很简单。 这个时代人工廉价。 像纺织厂这些工人，月薪不过十块。 襄理的薪水最高，也不过才一百多块。 所以在总的生产成本里，薪水的占比很小。 再加上库存高企，这时候选择停产，砍掉原料支出这个大头，稳住现金流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保证了现金流，供他应变的时间才会变得充裕。 接下来无论他做什么变革，也才能从容不迫。 原本已经皱起眉头的南叔听着这话，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点头道：“好，就听少爷的。” 至于林方，则是嘴巴大张，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易。 大意了，这家伙哪里是拎得清。 分明是比林安道还要拎不清！ 不开工照常发薪水，这不就是白给吗？ 林易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可懒得解释。 他是老板，林方这位便宜堂兄最多算一个高级打工仔。 决策他既然做了，其他人负责执行就好。 疑问可以有，但老板没有解释的责任。 做了决定，现场通知纺织厂的襄理立即停产。 随后，林易了解了一番工厂的具体情况。 每个月支出的薪水大概在一万块出头，另外各种原料和库存成品，价值五十多万。 至于工厂的现金储备，却只有不到十万。 除此之外，就算是不生产，每个月固定要交的各种税在四千块左右。 至于成品出售的营收税，则是另算。 如果不出货没营收，那就不用交。 林易一边了解着这些，一边一心二用查看了系统的介绍。 说明很简单。 所谓的科技升级，就是林易这个宿主，可以对某一样物品进行技术升级。 只要完成指定，系统就可以分析出被指定物品的技术构成，并给出升级方案。 但这样的能力，并不是无限次的。 而是身为系统宿主的林易，每成功打造出一个民族品牌，并获得系统认可，才会奖励给林易。 看着这份介绍说明，林易都忍不住惊喜起来。 刚刚他还感慨改良设备无从下手。 现在系统一到位，按照这份说明，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也许，自己之所以会被拉到这个时空，要做的就是挽救濒临绝境的华夏工业！ 忽然间意识到这点，林易顿时更觉得干劲十足。 使命感这不就诞生了嘛！ 至于打造民族品牌，获得系统奖励，感觉毫无难度！ 所以在了解完纺织厂的情况，离开的时候，雄心壮志的林易直接指定了一条纺纱生产线。 顷刻间，一股庞杂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 因为忽然间得到了系统这样的金手指，林易只在机器厂和日化厂简单的看了看，就返回了福开森路的林公馆。 在林安道的书房里踏实的坐下，他仔细查看了一下脑海里多出来的资料。 机器的样式，零部件的各种参数，他只能看懂一个大概。 不过他最看重的一点，在资料里体现了出来。 只要完成升级，新的生产线在生产效率上，可以提高百分之三十七。 林易按成本构成大概估算，这意味着纺织厂一旦用上新的生产线，单位成本会下降将近二十个点。 稳了！ 猛的一击掌，林易嘴角露出了笑容。 只要做到这一步，那安道公司的纺织品，完全有能力在市场上和外国货一较长短！ 当然，这对于有了使命感的林易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人吃饱不算什么。 华夏的纺织厂商都能吃饱，才是真的赢。 林易都不敢去想，如果华夏的纺织厂都被挤兑破产，会是什么样的惨象。 经济社会，一环扣一环。 像纺织这样的劳动力密集型行业，又是华夏轻工业的龙头行业。 一旦出现大规模倒闭潮，大批工人失业只是开始。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受到的影响的必定是方方面面。 要知道这些产业工人，可是市场的消费主力军。 没有他们的消费，华夏原本的就羸弱的工业经济，必将坠入寒冬。 而林易要扩大的自己的产业，建立一个商业帝国，足够庞大的消费市场才是根本。 所以，单单只是让自家的纺织厂好起来是不行的。 整个华夏的纺织行业，都得繁荣才行。 所以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成为纺织设备供应商。 在挽救华夏纺织行业的同时，给自家产业升升级，进入设备制造这样的重工业…… 第4章 搞一笔快钱，为自己代言 想到就做，吃过午饭，林易就忙碌了起来。 做的第一件事儿，是整理脑海中的技术资料。 很繁杂。 尽管他做了一定的筛选，努力化繁为简，但依旧加班到夜半三点才结束…… 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便急匆匆地赶去了自家的机器厂。 机器厂紧挨着纺织厂。 虽然名为机器厂，不过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机加工。 二十多个工人，几台满是油污的机器设备。 像极了一个小作坊。 脏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林易很怀疑，这里之所以会叫机器厂，只是因为拥有几台车床之类的机器。 至于业务也不多，主要是满足纺织厂和日化厂，生产设备损坏零件的再制造。 偶尔也会接一些外面的来料加工。 所以，如果要准确定位。 机器厂应该叫安道公司机修部才对。 厂长井致中，三十多岁的年纪。 林易踮着脚尖走进车间的时候，井致中正操作着一台隆隆作响车床。 看到林易的工人喊了他两遍，他才听到。 急忙关了机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林易面前。 “少爷。” “老井，在忙什么？” “给昌和的自行车做轴承。” 井致中憨笑着，道：“纺织厂不是停产培训嘛，我琢磨着最近机器厂怕是也要闲下来，所以昨天下午就去拜访了一位在昌和的朋友，谈了一笔生产轴承的单子。” “不错，你这个厂长很合格。” 林易笑着，很亲热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老板嘛，最喜欢主观能动性强的下属。 井致中是个实在人，林易这一夸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连连憨笑。 林易没急着谈正事，反倒问起了井致中的从业经历。 “十三岁学徒，十八岁出师。” “最早在奉天兵工厂做工，之后又去了奉天汽车厂讨生活，去年东洋人占了奉天，把汽车厂也给霸占了。” “我就带着家人到沪城谋生。” “还得感谢林先生收留，赏我饭吃。” 这份儿经历并没什么出奇的。 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逃到关内谋生的人很多。 让林易得诧异的是，这个时候的华夏，竟然已经有了汽车厂。 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的听说。 带着好奇问道：“奉天汽车厂，生产的是什么汽车？” “卡车，张小六折腾了好几年，样车倒是造了出来，只是能看不能用，根本跑不起来。” 说起这事儿，井致中一脸惋惜。 “本来已经拆解开始找问题，准备改进了。” “可谁也没想到，东北说丢就丢了，汽车厂也便宜了东洋人。” “哦。” 林易恍然。 怪不得自己没有听说过，原来是出师未捷中道崩殂。 惋惜的摇了摇头，林易和井致中去了他的办公室，然后把厚厚的一沓资料交给了对方。 “这是……” “你先看。” 林易没说是什么资料，打算考验考验井致中的技术水平。 他不是专业人士。 虽然是照着系统给的资料抄，但落到了纸面上依旧凌乱。 总之如果有人直接给他，即使他见过纺织生产线，绝对也搞不明白。 井致中倒是不知道这些。 听着林易让他自己看，直接埋头看了起来。 第一个感觉就是写这些的人不专业。 文字倒是没问题，其中夹杂着不少专业术语。 但是一些机械配图上，一瞧就是外行。 甚至有一些线条还是歪歪扭扭的。 不过翻看几页之后，井致中的腰背渐渐挺直了起来。 片刻后，他更是快速的翻动了起来。 待看到一半，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林易问道：“少爷，这些是纺织机器的设计图吧？” “对。” 林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疾不徐的说道：“你先看完，到时候说说和咱们纺织厂现在的设备，差别大不大。” “好。” 井致中没二话，又再次看了起来。 而且是从头开始看，偶尔还要拿起笔记录几笔。 林易也不着急，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涉足设备制造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尤其是在没什么基础的情况下，单单只是生产建设的投入上就是一笔巨资。 林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又能拿出多少资金，现在他还不清楚。 但是窥斑见豹。 纺织厂这个林家最大的产业，现金储备才十多万。 就算是林家有积蓄，三五十万现金，绝对已经是极限。 如果再用全部资产做抵押，去银行贷款，一百多万也就顶天了。 这还得是这些资产，现在没有太多抵押才行。 而这么一笔钱，满足第一笔启动投入也许可以，但是后续再想扩产，远远不够。 按正常的路数，本来应该是先投产，然后用自身产生的利润，配合着成规模以后的新贷款，去逐步完成扩产。 但是现在的局面，林易最缺的就是时间。 制造设备本身需要的周期就不短，如果工厂建设上按部就班发展，等规模上来，搞纺织的同行们怕是已经都挂了。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从别的途径搞一些资金，为工厂建设提速。 拿着产品书，甚至是半成品去谈订单收定金是一个途径。 但是直接这样搞，效果绝对不会理想。 毕竟习惯了从国外购买机器设备，忽然间冒出国产设备，生产效率还大大提升，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自己能做到。 尤其是这种行业寒冬，同行们都要保护现金流的境况下。 所以，要做一些铺垫，先证明自己的能力。 从而让别人信服。 就在林易把机器厂发展思路，大致理顺的时候。 井致中长出一口气，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的技术资料仔细看完。 他下意识的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道：“少爷，这是新式机器吧？” 林易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比咱们现在用的生产线，在效率上有没有提升？” “从设计上看肯定有。” 这一点从很多参数上，都能直观的体现出来。 所以井致中回答的很肯定，随着又问道：“这是米国生产的新式设备吗？” 林易从米国留学归来，这事儿井致中是知道的。 “国货。” 林易笑呵呵的说了一句，随后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设计资料，目前还停留在纸面上。” “如果咱们能造出来，那就是国货。” 瞬间，井致中眼睛都瞪直了。 嘴巴更是大张，三口一头猪那种。 好半天，他才闭上了嘴巴。 但是胸膛却开始了剧烈起伏。 林易说的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华夏自己生产完整的纺织设备生产线，这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这副表情，让林易很满意，笑道：“现在谈谈吧，如果机器厂扩建，我们能不能自己生产出来？” 第5章 搞钱计划确定，女式自行车 林易提出的问题，让井致中措手不及。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东北工业基础很雄厚，而兵工厂和汽车厂，更是其中翘楚。 在两个工厂，都做到了中层技术人员的井致中，是见过大世面的。 有这份包括了电动机制造的技术资料，如果是在这样大工厂，肯定能造出来。 但是就安道公司这间作坊似的机器厂，根本就不现实。 就算这位少东愿意投钱扩产，也依旧不现实。 这和新建没什么区别。 想要达到生产这种生产线的水准，需要投入的钱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林易是成了精的人物，看着井致中目光飘忽不定，就大致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他笑了笑，道：“第一笔投入两百万吧，后续的投入视进度确定，总之今年的投入不会少于五百万。” 两个天文数字从林易嘴里说出来，井致中再次惊呆状。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井致中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无论是五百万还是两百万，对于月薪只有四十出头的井致中而言，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你觉得呢？” “呵呵。” 井致中傻笑一声，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技术资料。 随后，他很肯定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绝对能造出来！” 这一点，井致中是有把握的。 设备制造，最难的环节就是产品的设计。 但现在，这最关键的资料已经有了。 即使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瑕疵和缺漏，但无关紧要。 虽然和纺织厂现有的设备有些不同，但原理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琢磨琢磨就能搞定。 再有林易投入巨资搞定生产设备，还有什么造不出来的？ “这就行。” 林易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接下来你的任务有三个。” “第一，列一份需要的设备清单，最好能打听清楚，从什么地方可以买到，价格是多少，需要多长时间能到位。” “第二，招人。” “把你的关系发动起来，那些老朋友老兄弟，只要是干这行的，不管在不在沪城，有多少招多少。” “薪水可以适当提高，具体你定。” “第三，再把资料研究一下，制定生产计划。” “看看投产之后大概需要多久能造出成品，时间越快越好，成本上高一些也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快。” 连提三个要求，林易笑道：“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及时向我汇报，我来想办法解决。” 林易的雷厉风行，多少让井致中有点懵。 他木木的点点头，大脑却是半片空白。 这就干了？ 太草率了吧？ 而林易交代完，就直接离开了机器厂。 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 可以看得出来，在这个行当里，井致中就是专业的人。 入行多年，有大厂工作经验。 人脉关系也有一些，主观能动性又强。 绝对要比林易自己上手更有效率。 而他这个老板，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资金，然后通盘考虑后续的发展规划。 其实简单的说就两个字，搞钱…… 拿出当年白手起家宿舍创业的劲头，林易办起事儿来，效率十足。 回家的路上就开始琢磨起搞钱的点子。 有经济基础，只要再有一个不错的点子，搞钱这种事儿手到擒来。 车窗外熙攘热闹的街景依次划过，很快，他心里就大致有了几个想法。 让司机阿生在路边停车。 后面车上几个充当保镖的帮会兄弟也下车。 陪着林易走出一段，然后就看着他蹲在路边，盯着过往行人静静地发呆…… 路边蹲点考察完市场，回到家已经是傍晚的时候。 南叔也刚好回来。 吃饭工作一并解决。 林易一边吃着饭，一边向南叔问起了自己家的家底。 南叔是林安道的老兄弟，也是管家。 就住在林公馆主楼旁边的一间小屋里。 对这些自然是知根知底的。 也没问林易询问这些寓意何为。 直接把家底爆了出来：“家里的钱，再加上存在银行的金条和存款，折算下来大概有八十万吧。” 这个数字，倒是有些出乎林易的预料。 没想到，家底这么厚实。 工薪阶层月薪十块的时代。 八十万，一直当工薪阶层，八十辈子都赚不到。 小小的感慨着，林易问道：“在银行贷款有多少？” “……为什么要从银行贷款？” 南叔迟疑了一下，才一脸疑惑的问道。 林家不缺钱，贷哪门子款？ 林易当即无语。 贷款做生意，这和自己有没有钱有什么必要关系？ 他默默的消化了来自老实人的暴击，也没兴趣给南叔解释借鸡生蛋，以及给银行当爹的乐趣。 又问起了船运和仓库的情况。 他是准备贷款的。 搞事业这种事儿，能用银行的钱，尽量不用自己的钱。 所以必须要把能抵押的家底摸清楚。 南叔事无巨细的介绍了一番，最值钱的就是几座码头的八座大仓库，还有船运公司三十多艘，排水量加起来近一千吨的货船。 这两样加起来，比纺织厂更值钱。 最后林易大概估算，林家的现金加固定资产，价值大概在四百万左右。 这个年代的银行他没接触过。 不过就算按折价比百分之四十算，现金加贷款， 也完全可以满足第一期的启动投入。 资金情况比他之前的预估要好不少。 只是这还不够，他要的是大干快上。 能多投入尽量多投入。 所以搞钱计划还得抓紧才行…… 吃过饭，再次把自己关进书房。 今天的工作相对轻松，也不用需要系统助力。 林易手握一支钢笔，很快就纸上歪歪扭扭的画了一辆自行车。 虽然丑了点，不过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自行车造型透着一种美感。 这就是他今天在马路牙子上蹲点考察市场，最终确定快速搞钱的商品，女式自行车。 沪城号称东方巴黎。 虽然在林易看来，依旧有着浓浓的城乡结合部气息，但在这个年代，确实已经很发达了。 马路上汽车很常见。 但更多的还是自行车。 毕竟像林家这样的家资百万的大富之家，还是极少数的。 一辆汽车价值两万多，工薪阶层一辈子工作四十年，就算不吃不喝没有任何消费，也要四辈子才能买得起一辆。 所以售价不到一百块的自行车，就成了最优的代步选项。 像井致中这种月收入四十多块的中产，就是其中的消费主力军。 按现在国产自行车六十多块，进口自行车八十多块的价格，只要不到两个月的薪水就可以拥有一辆。 普通工薪阶层省吃俭用一年，也可以置办一辆这样的大件。 所以在街面上极为常见。 而林易观察了一下午，敏锐的发现，其中并没有为女士专门设计的自行车。 青春靓丽的姑娘们，骑着傻大笨粗的大横梁从面前划过，画面让林易不忍直视。 这是对女士的不尊重，也是对市场的不尊重。 所以他决定补上这块市场空白，打造一款畅销女生单品，然后拿着发展规划去银行搞贷款。 实用性要有，但美观才是第一位…… 第6章 未来发展规划，武装保护 搞定一份完整的自行车企划书，对于林易这样的创业先锋来说，手拿把掐。 前后没用一个小时，他就把从生产到销售的思路全部落到了纸面上。 整个流程也极为简单。 市场定位，零部件代工，总装，品牌营造，全国铺货抢占市场，最后去银行贷款。 市场定位很清晰，就是专攻中产女性市场。 至于零部件代工，是因为自行车的技术含量并不高。 这一点从市场上，国货和进口货齐头并进就能看出一二来。 不是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技术含量高的工业品，现在的华夏真的没办法自己造出来。 否则林易也不可能自己画一幅外形图，就敢随便上马，信心十足的去搞钱。 他笃定这事儿能办成，靠的只是精准的市场定位。 因为技术含量不高，所以生产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完全没必要自己生产。 让井致中安排人。 或者是去沪城的大学，找几个搞机械设计的专家。 按照他提供的外形图，把零部件都设计好，拿着三视图直接找代工就好。 这样虽然会分出去一部分利润，但在效率上却远胜自建工厂。 去看总体利润，只会更高。 而总装这一步，他准备交给正在停产培训的纺织厂。 拧螺丝这种流水线工序，纺织厂的女工完全可以胜任。 至于品牌营造，刚好是他的舒适区。 他准备搞点这个时代没有的花样，在短时间内打响名气就好。 然后迅速铺货全国几座大城市，在仿品出来之前，把品牌形象立住。 市场占有率有了，未来收益可期，拿着项目发展规划书去银行贷款很合理吧？ 当然，办成这事儿的同时，他也可以试摸一摸系统评定民族品牌到底是什么标准。 如果自创一个自行车品牌，都能达标，那就最好了…… 这一整套流程，他准备争取在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全部走完。 然后直接放羊就好，后续也不需要去操心。 因为按照林易的预估，女式自行车的市场的规模，也就区区百万级。 开局做好营销，在销量爆炸增长之后，很快就会进入下行通道。 然后在某一个节点，步入平稳期。 所以这种小生意，在目的达到之后，完全不值得他再浪费精力。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林易简单的修改了几处小细节之后，便随手把薄薄的企划书丢到了一旁。 然后点起一支烟，静静地看着烟雾飘散，思考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 自行车是小生意，制造纺织设备生产线，对林易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大生意。 最关键的是，这事儿也就起步困难一点。 因为产品力足够强。 所以只要造出来的第一条生产线投产，剩下的事情水到渠成，坐等订单上门就好。 同样不需要他再去费什么心思。 因此，现在他已经可以去思考，之后要做什么了。 基于使命感，发展的重心，肯定还是华夏羸弱的现代工业。 而有系统打辅助，在技术上已经不存在什么桎梏。 现在需要他考虑的，是发展的先后顺序。 钢铁肯定是要涉足的，而且要尽快涉足，这是发展现代工业的基础。 现在的华夏钢铁工业，极为落后。 钢铁产量也小的可怜。 不把钢铁这种基础行业发展起来，无论是设备制造业还是轻工业，再发达也是空中楼阁。 分分钟被人掐住脖子。 想着这些，林易摁灭烟头，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重重的写下了钢铁两个大字。 然后他盯着两个大字，又皱起了眉头。 基础重工业，想要成规模的发展起来，不但周期长，同时也需要的巨大投入。 持续不断的巨额资金投入。 最起码三五年之内，别想指望从这个行业得到什么利润回报。 逐步产生的那些收益，也没办法满足再投入。 所以还是需要钱，而且是很多很多钱。 依旧得两条腿走路。 一边夯实基础，一边想办法快速搞钱。 在心里小小感慨了一下，林易的大脑又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思考着从那个行业入手，既能快速搞钱，又能契合自己的发展思路，还能契合现在国内的迫切需求。 用书面用词表述，就是市场前景，长远规划，社会价值。 三个方面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少了哪一个，前景都不会好。 就这样一番思索，林易又提笔写下了军工两个字。 这个行业，完美符合了三个要求。 首先是社会价值。 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 淞沪抗战虽然表面以和谈罢兵结束，但既然割让了利益，同样也是输了。 某些人置民族利益不顾，打小算盘保存实力的原因有。 但军事实力不够同样也是重要原因。 觉得打不赢，选择投子认输。 用这个理由完成心理建设很容易。 所以搞军工，绝对意义深远。 至于长远规划，能和钢铁工业相互促进，有这一点足够了。 市场前景更不用担心。 军阀割据，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是大客户，产品根本不愁销路。 所以来钱绝对快。 单单只这一个行业带来的利润，大概率就能满足对钢铁产业的投入。 当然，军工这个行业不是谁都能随便涉足的。 别说发展起来，怕是还没等厂子建起来就要被人觊觎。 在这个法律只是摆设的年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得拱手让人。 更不要说，列强也不会允许华夏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所以自保手段从一开始就要跟上。 找背景强大的合作伙伴这一点根本不用考虑。 只要有产品一出来，第一个下死手的，绝对是你那背景强大的合作伙伴。 而且按林易得想法，将来所有的割据势力都是他的客户。 这不单是为了利润，也不是给内乱拱火。 而是全方位储备军事实力，为几年后的那场民族浩劫做准备。 只要小鬼子敢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喊着打死你个龟孙儿，拿着自己生产的先进武器，直接打死就好…… 和人合作的选项排除，剩下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靠自己。 在割据势力之间玩儿合纵连横是一方面。 最关键的是，他需要有一支听命于自己的武装。 规模不用很大，但是战斗力必须凶悍。 遇事靠拳头说话。 谁敢向自己伸手，第一时间就要把对方的手剁掉。 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想着，林易再次提笔，在笔记本上重重的写下了军事公司四个大字。 他没有依靠武力，也去当军阀的打算。 因为当军阀就得有地盘，有地盘就会涉及到民政，以及底盘争夺之类的破事。 这些事儿，非他所长。 而对于自己不擅长的事儿，林易从不轻易涉足。 单纯的军事公司就很简单了。 一支雇佣兵，高薪养着。 有需要的时候直接放出来就好。 而且着眼于长远，未来自己依托钢铁行业打造的工业帝国，也需要这样一支武装提供保护…… 第7章 林家败家子，沪城四大亨 反复斟酌把这些关系未来的大事考虑通透。 当兴奋褪去，长时间思考之后的疲惫感，瞬间涌起。 林易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 抽屉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两支手枪。 一支勃朗宁m1911，一支柯特尔特m1873单动左轮。 都是经典名枪。 应该是林安道的收藏。 林易和正常男人一样，对枪械这种男人的玩具兴趣颇浓。 就是枪法不怎么样。 二十五米手枪靶，百分之十二的上靶率，惨不忍睹。 从抽屉里把两支枪拿出来，温柔的摩挲了一阵之后，林易放弃了把系统能力用在手枪上想法。 手枪不是市场主流，最起码对现在的华夏是这样。 他入行军工，第一样主力产品只能是步枪。 所以，还是回头让人搞一支步枪来，再动用系统能力的好。 琢磨着这些，林易又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子弹。 捣鼓了一阵，随着弹头脱落，蛋壳里的发射药洒落了出来。 系统能力。 指定。 一股细小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 完全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林易查看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这次倒是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系统给的资料里，不但有发射药本身的技术资料。 在升级的时候，竟然从发射药生成了一种名为‘高能一号’的高爆药的技术资料。 这个名称林易没听说过。 在他那半生不熟的军事知识里，只听说过黑索大梯cl20。 其中最熟悉的就是大梯。 因为其他火药的爆炸威力，都是以大梯为基准表述的！ 他迅速的查看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高能一号的当量信息。 威力相当于一点四二倍大梯当量。 这应该是这个时代，威力最大的高爆药了吧？ 猜测着这点，林易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这玩意，手榴弹炮弹也能生产了！ …… 第二天一早，林易带着自行车企划书，再次出门去了机器厂。 见到井致中的时候，这家伙双眼通红，黑眼圈深重。 显然是昨晚熬夜工作的后遗症。 这样自愿为工作奋斗的牛马，身为老板的林易一向是极为喜欢的。 很是客气的勉励了几句。 之后才把自行车企划书，还有外形设计稿拿给他。 还是和昨天一样，打算听听专业人士的评估。 虽然他自己觉得没什么难度，但保不齐就会有什么疏漏。 什么市场定位品牌塑造，井致中这个外行看得云里雾里。 重点看了零部件的设计和代工，然后抬头问道：“少爷，您这是打算做自行车？” “嗯。” 林易点了点头，没提自己搞这事儿主要是为了撸贷。 “纺织厂一直停产培训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想办法搞点收入。” “要是这事儿能成，到时候给工人多发点福利也是好的。” “呵呵，还是少爷考虑的周全。” 井致中拍了一句马屁，然后道：“这事儿办倒是能办，不过现在生产自行车的厂子不少，还有不少进口货。” “咱们一头扎进去，到时候销售怕是个难题。” 他属于理工直男型。 尤其是企划书上的市场定位，他只是一眼掠过，并没能理解林易的想法。 再加上林易拿来的草图，又是钢笔画的，而且还歪歪扭扭。 在没上色之前，理工直男根本看不出什么美感来。 自行车市场竞争已经很激烈了，这个时候生产这玩意儿，滞销的可能性很大。 这对本来就已经停产的纺织厂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这个我有考虑，不用担心。” 林易也不详细解释。 笑道：“既然你觉得能造出来，那就好办。” “先找人把零件图设计出来，正好纺织设备也需要制图的人，两件事儿一块办，不过速度一定要快。” 说着，林易也不等井致中回答，就给出了期限：“多花一些钱，争取两天时间搞定。” 井致中顿时无言以对。 确定了，少爷就是那个风一样的男人！ 虽然觉得有难度，不过他还是接受了指令。 因为这事儿，多花钱还真能办到。 无非就是多找一些制图的人。 而林易把这事儿交代清楚，一通电话，把便宜堂哥林方召唤到了机器厂。 生产的事儿交给能者多劳的井致中，原料供应还有专卖店的事情，他准备交给林方去抓。 这家伙在安道公司的角色，本来就是干采购和销售的，也算是专业人士。 再有他提点，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一顿输出，鞭打快牛。 林方一脑袋的懵的离开了纺织厂，坐到自己的凯迪拉克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理顺。 自己这个脑子不好使，拎不清轻重的堂弟，这是要搞自行车啊！ 虽然安道公司之前没有这项业务，但颇具商业头脑的林方，对自行车市场还是了解一点的。 比起现在哀鸿遍野的纺织行业，处境好不少。 但也仅此而已。 最关键的是，同样竞争激烈。 现在纺织厂难以为继，再一头扎进这个竞争激烈行当里，这不是败家子是什么？ 照他这么搞，林家偌大的家业，不出两年就得被他嚯嚯干净！ “蠢货。” 嘀咕着骂了一句，林方嘴角挑起露出了一脸不屑。 也不知道这对父子都是怎么想的。 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 却非得苦哈哈的搞实业。 看看人家沪城三大亨，同样是帮会起家。 但经营的却都是鸦片贸易赌场高利贷，这样的暴利行业。 每天大把大把的赚钱不说，沪城商界多少人，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他可是专门了解过。 现在三大亨里势力最大的杜月生，当年还是水果小贩的时候，和在码头扛大包的林安道可是交情莫逆。 所以，如果林安道当年不投身实业。 而是像杜月生一样，继续经营帮会。 没准儿这时候沪城就是四大亨了！ 真他妈可惜！ 腹诽着，林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看在副驾驶的小弟，一脸不悦道：“再去联系中间人，问问他们，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对林易动手？” “他娘的，再拖下去，退钱老子换人！” 第8章 跟踪，杀手? “是，林先生。” 下属忙不迭的应是：“今晚我就去找他们，一定把这件事办好，让他们给一个明确期限。” “哼，最好是这样。” 林方冷哼一声，对司机吩咐道：“去东森商社！” 留给他的时间也很紧迫。 林易这个败家子胡搞乱搞，四处败家其实是小事儿。 只要把林易解决掉，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让他着急的是已经停产的纺织厂。 现在外国成品布大举进入华夏市场，国内的纺织工业走向败落已经注定。 想要减轻损失，避免最后破产倒闭损失惨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纺织厂卖掉。 这件事儿，半个月前他就开始筹划，前几天也联络到了的一个东瀛买家。 对方对这样一座产能完备的纺织厂很感兴趣，给的价格也不错。 所以事情之前就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原本想着解决掉林易，自己继承了林家家业之后，就立刻把这件事儿办妥。 却没想到最后出了岔子。 现在他得去安抚一下东瀛人，让对方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而且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他更看重的是，借着这次合作结交下东瀛人这份关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随着东北沦陷淞沪停战，东瀛人在华夏的行情，水涨船高。 日后他想更进一步，成为三大亨那样的大人物，成为真正的林先生，找一些助力是肯定的。 而水涨船高，行情看好的的东瀛人，就再合适不过。 至于现在市面上那些抵制日货，甚至反日的声浪，方长是不在乎的。 一帮饭都吃不饱的穷鬼，还有心思关心国家大事，简直可笑…… 林易安排完林方，又给听到消息，专门来到机器厂，给他汇报停产培训事宜的纺织厂襄理，指点了几句。 这才离开了机器厂。 事情都已经安排完。 接下来就是等着井致中和林方，把事情执行到位。 所以林老板又闲了下来。 原本他是计划，随便找几座钢厂，摸摸情况的。 可是车子刚离开机器厂不久，坐在副驾的保镖就回头道：“少爷，后面有一辆车，从咱们离开机器厂就一直跟着咱们。” 林易眉头一皱，回头看去。 果然保镖那辆车后面，不远不近的有一辆少见的白色轿车。 刚才离开机器厂，他倒是没注意到。 只是保镖说的这么肯定，应该错不了。 不过现在这个位置，距离机器厂也就两公里，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 他想了想，对司机阿生吩咐道：“加速，前面路口拐外，看看情况。” “是。” 阿生应了一声，油门一脚到底。 随着发动机轰鸣声变大，原本二十五码的时速，瞬间飙升到了三十三码……没错，这个年代的汽车速度就是这么疯狂。 三十五码已经是极限。 还得是平坦的公路上。 自行车站起来踩，轻松秒掉…… 拐了两个路口，白色轿车依旧不远不近的吊着。 确实是在跟踪自己。 至于对方的来路，林易没怎么费脑子，就有了大概猜想。 最大的可能，就是和林安道的事情有关。 之前林易就想过这事儿。 虽然袭杀林安道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对方为什么下死手也没人知道。 不过自己这个身份，是林安道独子。 从斩草除根的角度讲，干掉自己合情合理。 这也是那天南叔直接给他安排了六个保镖，林易没有拒绝的原因。 而且这种出门前呼后拥的事儿，他本身也早已经习惯。 唯一不满的一点，就是缺两英姿飒爽的女保镖。 没什么龌龊的想法，单纯只是觉得赏心悦目…… 既然怀疑跟踪自己的人，和林安道的事情有关。 所以林易就准备抓活口。 这事儿始终是个隐患，有必要搞清楚，把隐患抹掉。 他可不想自己正忙着干事业呢，结果某一天就被一颗子弹轻松带走。 那种事儿，想想就憋屈。 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手指快速的弹动几下，林易对阿生吩咐道：“去码头。” 林安道码头起家。 安道公司的本部，就设在黄埔江畔，公共租界的三号码头上。 那里即使林安道的平常办公的地方，也是帮会堂口。 两辆汽车七拐八拐，保持着近三十码的时速，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来到三号码头。 码头边上的一溜十几间仓库，有一多半都是安道公司的。 紧邻仓库有一栋二层小楼，就是安道公司办公的地方。 等车子驶入码头，停在公司门口的时候。 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那辆车，也跟了进来。 繁忙的码头上，原本是瞧不出多了一辆车子的。 奈何身后的这辆车太过明目张胆，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了一路。 车牌号都看的清清楚楚。 “蠢得够可以的。” 下车的林易嘀咕了一句，抬脚走进了公司的小二楼。 公司不大，装饰也极为简朴。 至于人也不多。 除了几个明显是正常职员的员工之外，一楼也就十多个穿着黑襟短衫的帮众，这时候正围在一起说笑着。 感觉类似于看场子的混混。 “少爷，要不要再喊一些人来？” 林易刚刚皱起眉头，旁边的阿生就询问了一句。 随着又解释道：“弟兄们应该都在仓库那边。” 这话立刻就让林易安逸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多喊一些，围起来不要让对方跑了，尽量抓活的。” 一名保镖应是，转身跑出去喊人。 林易也抬脚上了二楼。 至于一楼的十多个人，一问竟然是有人跟踪少爷，立刻咒骂着开始分发武器。 见状，原本正在工作的几个职员，见怪不怪的收拾东西上了二楼…… 一路跟踪来的车子，在远处停了一阵。 林易从二楼办公室的窗户看去，还以为对方是在观察。 不过眼看着从仓库纠集起来的二十多个安道公司帮众，四散开就要围上去的时候，白色汽车忽然启动，竟然径直行驶到了安道公司门前。 这个出乎预料的举动，倒是把林易搞糊涂了。 难道是搞错了，这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杀手？ 正想着，就见一个身形消瘦，面色带着些苍白的年轻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抬头打量一眼面前的小二楼，没有理会快步追过来的安道公司众人，抬脚走进了小二楼。 一进门，面对的就是严阵以待的阿生等人。 大概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进到公司来。 阿生一时间不免有些愣神。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先开了口。 “打扰一下，我找林易。” “……哪来的小赤佬，干他！” 阿生喊了一声，挥起手里的棍子扑了过来。 楼下一连串砰砰砰的响动，伴随着还有一声声的喝骂和惨叫。 等林易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白脸男已经干脆利落放倒了阿生等人。 至于后面追进来的一群帮众，大概也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牛逼。 虽然已经把大门堵的严严实实，可一时间所有人都挤在门口，愣是没有人敢上前。 把楼下情况尽收眼底，林易也是忍不住诧异。 这么厉害的身手，是杀手？ 想着，他右手从背后一抄，赫然掏出一把勃朗宁来。 第9章 这个杀手很公平，我的枪里没子弹 手里的勃朗宁，是昨晚结束工作之后，林易顺手带上的。 以前他虽然也玩儿射击，但从来没有过携枪出行的经历。 因为违法。 今天之所以把枪带上，原本只是想满足一下少年时期的愿望。 倒是没想到，竟然还能派上了用场。 对方是高手无疑，但这又不是武侠片，林易不相信他能躲过子弹去。 而且，双方现在距离也就十米。 居高临下，林易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把握，命中对方的身体……好吧，枪里没子弹。 但是就像他的枪法巨烂一样，这事儿只有他知道。 林易抬枪的一刹那，白脸男仿佛有感应一般，同时抬头看向了他。 看着林易举起的枪，白脸男呵的笑了一声，然后出人预料的举起了双手。 接着道：“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说着，好似怕林易不明白一样，补充道：“船上的事儿，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闻言，林易脸色巨变…… 十分钟后，在公司的地下室里，林易见到了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白脸男。 这时候他身上只穿了一条裤头，绝对没有藏武器的可能。 林易打量了对方两眼，而后对跟在身后的阿生和几个保镖摆了摆手，示意几个人出去。 白脸男问出的问题，让林易感觉到了危险。 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他必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除了白脸男，另外还有谁关注到了发生在船上的落水事件，并且还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更甚至，注意到他和另一个林易，衣着不一样的细节。 要知道当时他穿着的那条短裤的材质是涤纶，可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 当时乱哄哄的，陌生人自然不会注意这些。 但如果是熟人，未尝不会发现这点，从而怀疑自己的身份。 法不传六耳。 这件事儿，不是阿生这几个人可以听的。 “少爷……” “出去。” “是。” 林易语气不容置疑，阿生尽管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不敢违抗命令。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白脸男，这才带着几个保镖走出了地下室。 转眼只剩下了两人，深感事态严重的林易率先开口道：“说说吧，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尽管被五花大绑，但是白脸男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紧张害怕的表情。 甚至从林易走进地下室之后，就一直在上下打量着林易。 这时听到他的问题，白脸男笑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明明是把你的脖子扭断之后，才扔到海里伪装坠海的。” 林易：？？？ 另一个林易，竟然是死于谋杀？！ 这个消息实在是过于出乎林易得预料。 这意味着，即使对方穿越到自己所在的时空，被捞上游艇的，也可能是一具尸体。 根本没办法继承自己的产业和嫩模。 而人都死了，在长相一模一样的情况下，衣着这种小细节很难引起关注。 而如果两个时空时间流速相同，怕是这时候追悼会都开完了！ 那得有多少仰慕自己的纯情少女伤心欲绝？ 作孽啊！ 林易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脸上表情接连变化。 白脸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怎么，你不会蠢到以为自己真的只是意外坠海吧？” “操。” 被人给鄙视了，林易国骂送上，然后一脸嘲讽道：“我看是你蠢得够可以才对。” “你拧了人的脖子之后，难道就不检查一下，到底是死了，还是只是昏迷？” 听着这个问题，白脸男神情带着点茫然，摇了摇头。 林易撇了撇嘴，随口胡诌道：“看来你是没有学过医学。” “要知道每个人的身体柔韧性都有差别。” “你以为你拧断了目标的颈椎，但那只是你以为而已，明白吗？” 说着，林易还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脖子。 而白脸男则露出了一副恍然的样子，随后笑道：“原来是这样，受教了。” 果然干杀手的，多少都有点神经病。 腹诽着，林易展颜笑道：“现在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还有，我被人从海里救上来之后，你为什么不继续动手？” 第二个问题，让林易很是疑惑。 要知道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原身是被杀害的，所以也没有丝毫防备。 如果眼前这家伙继续动手，他大概也会被拧断脖子，扔进海里。 “我是收钱办事，有人出钱要我杀你，所以我就杀你。” “至于我为什么没有继续动手，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把你扔进海里之后，就离开了那艘客轮。” 这就很合理了。 当然，也可能当时自己正处于新手保护期。 所以才有了各种巧合。 想着，林易继续问道：“那你这次来，还是为了杀我？” “不是，只是想搞清楚我为什么会失手。” 白脸男脸上带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按照我的规矩，杀人只杀一次。” “如果失手的话，那是我学艺不精，也是你命不该绝。” “这是天意。” “而我做事，从来不违背天意。” 看着白脸男一脸认真的样子，林易嗤之以鼻。 那是因为你小子现在成了待宰羔羊而已。 想着，他掏出枪直接顶在了白脸男的脑门上。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告诉我幕后指使是谁，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要杀他的是一个华夏杀手，那雇主只能是华夏人。 这个人，也一定在沪城。 而且还知道他的行程。 而‘林易’在归国前，曾经给林安道发过一封电报，专门说了船名和时间。 所以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林安道身边的亲近之人。 再加上林安道又遭遇了袭杀。 之前还以为是被对手针对。 但是如今看，没准儿这就是一场谋财害命的狗血剧。 至于现在被林易怀疑的人，则有两个。 一个是追随林安道多年的心腹，南叔。 另一个则是自己的那位便宜堂兄，林方。 林家父子全挂了，最有可能继承林家产业的，只有这两个人。 如果是林方的话还好办，可如果是南叔这个威望深重的帮会元老，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此时，被手枪顶在脑门上的白脸男，却丝毫没有惧意。 反而看着林易笑道：“所以，这算是交换？” “当然，你已经杀了我一次，虽然我没死，但我可没那么大度既往不咎。” “你或者幕后黑手，总得死一个才行。” 听着他这话，白脸男很认同的点了点头：“很公平。” “不过，我不同意和你交换。” 说着话，原本绑在白脸男身上的绳索，忽然毫无征兆的滑落了下去。 还没等林易反应过来，白脸男一抬手，就把顶在他脑门上的勃朗宁夺了过去。 而后在林易惊诧注视下，手速飞快的把手枪拆成了一堆零件。 哗啦啦撒了一地。 “记住，不要离一个杀手太近。” 起身的白脸男笑眯眯的提醒一句。 并没有出手伤人，抬脚走到一旁的一堆衣服前，旁若无人的穿了起来。 不过，就在他刚把裤子提上，还没来得及系腰带的时候， 就听得身后的林易说道：“也请你记住，一个人有时候会揣两把枪出门。” 他不只带了勃朗宁，柯特尔特也一块被带出来遛弯儿…… 第10章 雇个杀手当保镖 “名字。” “方长。” “……好名字，你的雇主是谁？” “不清楚，这单生意是一个叫陈大丘的青帮弟子介绍的，我的很多生意都是他介绍的。” “至于雇主是谁，我向来是不问的。” “那能不能通过陈大丘，把背后的人挖出来？” “……应该不行。” “为什么？” “因为陈大丘死了。” “……你杀的？” “嗯，因为你还活着，雇主应该找了他。” “然后他来找我。” “当时他很生气，竟然对着我说脏话，所以我拧断了他的脖子，把他和那一千八百块的酬金，都扔到了黄浦江里。” 听着方长语气平淡的说出这事儿，林易一阵无语。 然后挑起了大拇指。 这货虽然神经病够严重的，但也够磊落。 主打一个公平交易。 不过，幕后主使也太没眼力了。 跑到船上杀自己，还要伪装成意外，这么复杂的事情，竟然只给一千八百块！ 腹诽着，林易把手里的枪收了起来。 方长虽然有点神经病，但此行确实没有表现出恶意。 否则以他的身手，刚才林易根本没有掏第二把枪的机会。 所以现在两人之间的这桩交易完成，林易也很光棍的把自己的空枪收了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 拿杀手这样的工具撒气没什么意义。 他要做的，是把幕后黑手挖出来，然后以牙还牙，让方长拧断他的脖子。 想着，林易道：“既然你是杀手，我这里有一单生意，你接不接？” “当然接，只要付钱就行。” “不过，我的价格很高的。” “你看我是缺钱的人吗？” “底价三百块，视难度增加酬金。” “如果刺杀失败，分文不取。” “呵呵，看来我的身价还是蛮高的” 系好腰带的方长看了他一眼，眯眼笑道：“因为要出远海，时间又长。” “所以我用一千块雇了艘大船，杀你，八百块就够了。” “……” 默默消化了来自神经病的暴击，林易道：“可以先付你三百块定金，不过至于目标是谁，还得等一段时间。” “好，五天后我来找你。” 方长撂下这话，再次抬脚就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这时，就听得林易道：“对了，既然你是收钱办事，那我花钱雇佣你保护我怎么样？” “和杀人的事儿分开算，一码归一码。” 方长：“？？？！！！” 雇佣方长保护自己，是林易灵光一闪想到的。 主要是为了防备南叔。 假如南叔真的是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那他的处境可就太危险了。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至于几个保镖，包括司机阿生也都不能信任。 而他初来乍到又没有自己的班底。 所以雇佣一个有原则的人保护自己，就成了最优选择。 最关键的是，方长这家伙身为杀手，真的很能打。 就刚才所见，安道公司那些帮众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群瓜菜。 只是他这个要求，对于方长来说，实在是有点太过突兀。 在他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 雇佣一个杀手当保镖……神经病啊？ 见他这副愕然的样子，林易倒是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笑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收钱办事，而保护人和杀人虽然看似不一样，但都需要依靠你的身手，所以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像是这个道理。 方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得林易又说道：“而且你想想，上次你没能成功的杀掉我，结果我却死在了别人手里，那岂不是说，你不但学艺不精，而且还技不如人？” 这话一出口，方长的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沪城杀手这个行当，虽然从没有过什么正式排名，但方长可是从不把任何同行放在眼里的。 如果真的像林易所说，他最终死在了别人手里，方长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情不爽利。 他甚至都能想到，到时候自己一定会干掉对方。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易就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应该是打动他。 他微微一笑：“开个价吧。” “……三百块，如果真的有人杀你的话，价格另算。” “周薪？” “……月薪。” “成交！” 出乎预料的便宜，林易都想主动给他加价了…… 把自己揍的鼻青脸肿的家伙，转眼就变成了少爷的保镖。 阿生忽然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不过既然是少爷的决定，他也不敢多嘴什么。 只是当方长把坐在副驾驶上的保镖赶走，自己坐上来的时候。 阿生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瞪了对方一眼。 看着这一幕，林易对着方长问道：“老方，在你的理解里，哪些话属于脏话范畴？” 因为一句脏话，就把自己的长期合作伙伴干掉。 这事儿林易也不得不防。 他倒是没骂人的毛病，最多也就是一字口头禅。 不过阿生这货，显然是瞧方长不顺眼。 万一口不择言来一句脏话，结果丢了小命，那就不好玩了。 方长瞥了一眼阿生，笑道：“只要不骂我娘就行。” 这个回答，让林易松了口气。 这就很容易了。 想着，他对阿生道：“以后都是自己人，我不希望听到你们之间说骂娘的话，明白吗？” “明白，少爷。” 林易点了点头，道：“去医院。” 说罢，他又瞥见方长开来的那辆车还扔在一边，问道：“老方，要不要安排人把你的车开回去？” “那不是我的车，是路上捡来的。” 林易：“……” 偷车都能被你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果然是个人才。 他也懒得多问，摇下车窗招呼人把车开到码头外面去。 不然停在公司门前，多少是桩麻烦事。 毕竟这个年代能买得起车的，没几个简单角色。 林易不怕事儿，但是怕麻烦。 尤其是本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麻烦，落到自己身上，真的很恶心……图 第11章 幕后黑手，南叔也是强人 圣玛利医院。 林安道依旧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和昨天林易中午来例行公事尽孝道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此时此刻坐在病床边的林易，心情却和昨天大有不同。 原本以为是对穿。 另一个林易，轻松继承了自己的千亿产业，还有嫩模。 直接躺赢。 所以冒名对方，接掌林家产业这事儿，林易做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但是现在，对穿的对象大概率已经挂了。 而占人便宜这种事儿，林易一向是不喜欢做的。 包括在商业上，除了直接竞争对手，他信奉的也是大家一起发财。 所以这时候难免生出些惭愧心思。 但是拍拍屁股，潇洒走人，又没什么必要。 反倒是便宜了幕后凶手。 就这样枯坐一阵，默默在心底作出一个承诺，这才离开医院。 …… 出了这档子事儿，林易也没心思继续找钢厂考察。 回到福开森路的时候，南叔并不在林公馆。 而之前在公司总部也没见到对方，这让林易不得不更怀疑他一些。 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回想着这两天和南叔接触的细节。 可惜之前根本没有戒备心思。 所以这时候翻来覆去的仔细回想，并没能发觉南叔有什么破绽。 这两天南叔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让林易印象深刻的是前天晚上他加班到凌晨。 南叔夜半的时候，专门让佣人给他准备了燕窝粥做宵夜。 而他自己就在大厅的沙发上，一直坐着。 直到林易说自己去睡觉的时候，他才离开主楼。 如果幕后黑手真是他，那得是多深沉的心机，才能做到这样？ 而且，南叔如果要解决他，这两天的机会实在是太多。 就算是制造意外，也没什么困难。 在粥里加点料，回头宣扬林易急病暴毙，以他安道公司元老的身份，也完全有能力把事情遮掩住。 这些都解释不通。 至于幕后凶手是林方，同样也存在疑点。 他通过中间人，雇佣方长这个神经病到船上杀林易，倒是简单。 但要对付江湖经验丰富的林安道，可就不够看了。 江湖人，戒心一向重。 林安道既然放手培养这个堂侄，对他肯定也会有一定的防备。 毕竟是留给儿子做助手的，最起码要在品性上反复观察考验。 像林方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真生出歪心思，哪怕只有一点，怕是也瞒不住林安道这样的老江湖。 更不要说大动干戈，安排枪手袭杀林安道。 而林易虽然只和林方短暂的接触过三次，但他看人一向很准。 出于第一印象，林方给他的感官不是很好。 就是一个性格轻浮，无非有点儿小聪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角色。 把这样一件事情布局到万无一失，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如此反复思量着，最终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这让林易有些苦恼。 他扭头看向身形懒散坐在一旁，正在看报的方长，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要不出两份钱，直接让方长把两人都做掉？ 这绝对是最省脑子的办法。 不过，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这个想法就被林易打消了。 杀伐果断不是无脑残暴。 万一幕后黑手不是两人，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最关键的是，如果幕后黑手真的不是两人，这么做不但亲者痛仇者快。 依旧隐匿在黑暗中的黑手，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咬他一口。 所以必须拿到切实证据，把真正的黑手挖出来，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想着这些，林易抬头看向了方长，问道：“老方，你听力怎么样？” 方长抬起头，脸上又露出了那副人畜无害笑眯眯的样子。 “如果我的卧室在你的卧室隔壁，只要有人开门，我绝对能听得到。” 果然，能干杀手这个行当的，也就是有点神经病。 但智商绝对在线。 自己只是问他听力，他就能猜到自己的想法。 “那你就住在我隔壁，我让佣人给你收拾房间。” …… 南叔回来已经是傍晚。 对于林易突然多了一个跟屁虫，说是自己新招聘的助理，很热情的和方长打了招呼。 对方长大大咧咧的出现在餐桌上，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悦。 三个人吃过晚饭，他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屋。 倒是方长见他一离开，脸上带着些兴奋凑到了林易跟前。 “董靖南，一手飞刀百发百中，不比手枪慢。” “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一脸慈祥长辈的南叔，竟然还会耍飞刀，这一点林易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着方长这副样子，他不免好奇问道：“如果你俩一对一，谁得胜面大？” “看他走路的样子，功夫肯定是没落下。” 方长呵呵笑着：“他的飞刀很厉害，我胜在拳脚。” “所以我俩到底谁厉害，得看距离多远。” “……七步之内你赢，七步之外你输？” “你也会功夫？” 方长难得露出一脸惊诧。 “不会。” 林易摇了摇头，有点哭笑不得道：“我只是会看电影。” 南叔会功夫，林易倒不是很担心。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想要顺利的拿下林家产业，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粗暴的干掉林易。 这也肯定是当初方长接到这项工作，对方专门要求未造成意外的原因。 而在一艘米国客轮上都要这样，现在他回到沪城，更是如此。 否则一旦事情闹大，林家这点产业，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而想要伪造成意外或者疾病，无非就是制造事故以及下毒两种方式。 可现在他有了防备，想要制造事故干掉他，基本没有可能。 反倒是下毒让人防不胜防。 他琢磨着，抬眼看了看方长，眼神意味深长。 看来以后吃饭，必须得拉上这家伙。 到时候他先吃。 如果没有中毒迹象，自己再动筷子。 当然，以身试毒这么大的风险，他是不会让方长白干的。 等这件事情结束，他会给对方一份薪资丰厚的offer。 绝对比他当杀手赚的多。 第12章 试探，广告女郎 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林易决定在事业上的步伐稍微缓一缓。 尤其是建设钢厂，投入巨大，周期巨长。 再加上现在他资金紧张，也不具备项目启动的条件。 而涉足军工，更是后续的计划。 所以并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他准备先抓好眼下的女式自行车，还有设备制造厂的事情。 留出更多的精力，把谋夺林家家产的案子破掉。 所以第二天，他直接给林方打了电话，告诉对方自己要视察自行车专卖店的选址。 这事儿有点突然。 尤其是林易昨天才交代办这事儿，今天就要视察。 这完全就是把自己当牲口使唤啊！ 气愤之下猛烈输出一通，林方屁颠屁颠的赶去了林公馆。 林家产业不少，无论法租界还是公共租界，繁华路段都有自己的铺面。 所以这件事儿并不难。 到时候随便选一处，带着林易去就好。 让他生气的，主要是林易这个败家子，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幸亏自己早有准备。 如果真的选了认命，将来还给他们父子卖命，那得遭多少罪？ 林公馆。 林易视察铺面只是借口，最主要目的是试探林方。 所以林方一到，他就把方长介绍给了对方。 “堂兄，这是我的助理方长，四方的方，长短的长。” “以后一些工作由方长和你对接，你们可得尽快熟悉起来。” “方助理你好。” 林方一脸热情的打着招呼，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方长也露出了那副熟悉的神经笑，伸手和方长握了握手。 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易一眼。 很明显，林易的心思又被他猜到了。 不过可惜的是，林易同样没能从林方的表情里发现什么破绽。 对于方长这个名字，这家伙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 适可而止，林易也没继续试探。 三个人上了车，直奔公共租界。 铺面是三开间的，位于最繁华的金陵路上。 林易也没挑剔。 对他来说铺面是次要的，女士自行车能不能成为爆品，关键是他的宣传策略是否出彩。 所以自行车专卖店的选址，就确定在了这里。 林易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装修风格，突出一个简约大气就好。 然后又询问了林方原料组织的事情。 这事儿林方倒是让人办妥了两件，这时他又随便添了几样，轻松把林易糊弄了过去。 只是林易催的这么紧，杀手那边却还是没消息。 所以分开之后，林方琢磨了一番，决定先把原料组织的事情办妥，以防万一。 而且，自己这时候表现的越是唯命是从，等林易出了事儿，才越不会有人怀疑自己。 想着，坐在凯迪拉克里的林方挑起嘴角，露出了一脸冷笑。 装孙子嘛，这个他擅长…… 井致中办事儿，比林方更积极。 林易来到机器厂，他并不在厂里。 一问才知道，井致中和他撞了思路。 去大学拜访，找人给制图去了。 这不但是技术活，还是细致活。 井致中这种老技师，虽然能看懂图，但制图却不会。 而这么快就能想到去大学找专家，可见他脑子够灵活。 再加上其他的优点，值得重点培养。 横竖没什么事儿要做，林易索性就在机器厂等着。 一个多小时后，井致中才回来。 “少爷，自行车设计的事儿都安排妥了，找的是沪城大学的一位陈姓教授。” 井致中笑呵呵汇报着进展，带着些狡黠道：“我向昌和自行车厂的朋友打听到的，他们的自行车，当初就是陈教授测绘设计的，可谓是熟门熟路。” 听着这话，林易也笑了起来：“老井，你这么做可是要得罪朋友的。” “不至于。” 井致中信心十足：“回头我就把他挖到咱们机器厂，到时候只要给他说，我们要造国产纺织设备，他绝对不会有二话。” 这事儿，井致中很有把握。 都是搞技术的，参与制造国产机器这种事儿，没几个人会拒绝。 两人又谈了代工的事儿，井致中同样也是信心满满。 昌和自行车不少零件，也都是对外采购的。 回头让他那位在昌和的朋友出面，分分钟就能组织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算是万事俱备，成功在即。 所以当天晚上，林易就光顾了一趟娱乐场所…… 新世界舞厅，沪城有名的销金窟。 有歌，有舞，有酒，有女人。 当然，林易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销金，纯粹是正事儿。 然后，被招呼过来的妈妈桑就很惊讶了。 “十个？” 看着林易姿态优雅，却又闲适的坐在雅座上，开口就要十个最漂亮的舞小姐。 风韵犹存的妈妈桑，惊讶到嘴里都能塞下三颗高尔夫球。 她从业多年，这么生猛的要求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没有？” 林易说着，一伸手，小弟阿生就掏出一沓钞票递到了他手中。 十块面额的法币，整整一百张。 虽然只有一千块，但厚厚的一沓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尤其是在人均月薪十多块的这个年代，可以算是难得的大手笔。 就算是在大世界，也并不常见。 妈妈桑的视线，紧跟着钞票落在酒桌上，表情都变得呆滞起来。 片刻后，她堆起一脸褶子坐到了林易的身边，身体几乎要倒在林易怀里。 “当然是有的。” “不过，她们只能陪先生跳舞，至于其他的事情，得看缘分。” 林易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解道：“拍广告也看缘分？” 妈妈桑：“？？？” 林易确实是来请人拍广告的。 这个年代的广告形式有限。 最常见的是画报，还有报纸上的豆腐块。 这太寻常了，完全没办法满足林易力求新颖，登场即造成轰动的要求。 按他的想法，广告应该是这样的。 一群美女穿着清凉的长裙，在繁华的马路上，骑着即将被命名为风华牌的女式自行车，穿梭在人群里。 洒下了一路欢声笑语。 以及勾落无数大眼珠子。 这在后世，是很常见的电视广告画面。 可如果用到现在，那就新颖无比了。 没有电视机没关系，直接照进现实就好。 原本，他是准备找一些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做这事儿的。 比如沪城女子师范学校这种美女如云的地方。 但又考虑到现在的女学生相对保守，直接提出请她们当模特拍广告，怕是没人会轻易答应。 所以只能先到大世界来找舞小姐。 到时候打扮的素一点，清纯风韵兼具，不比女学生效果差。 林易大致叙述了一下广告流程。 并不占用舞小姐们晚上上班的时间，大家只要白天骑着自行车游街就好。 很出乎预料的要求。 看在林易长得斯文帅气的份上，又瞅了一眼桌上的钞票，妈妈桑很快就把大世界排的上号的舞小姐，统统招呼了过来。 有几个还是从别的客人身边拉过来的。 一共二十多个，任凭林易挑选。 “你，你，还有你……” 十个自行车女郎很快选定，前后也不过用了两分钟。 都是讨生活的，林易也不愿意耽搁这些初代嫩模上班赚钱。 不过尽管他已经尽量地加快了速度，但二十多个舞小姐围在一处雅座前，还是太过引人瞩目。 尤其是几个舞小姐原本陪着的客人，看着这一幕更是怒火中烧。 很快就有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尼玛的，抢老子的女人，比有钱是不是？！” 这种小事不用林易出面，也不用劳动方长这位杀手。 阿生上前一步，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说：“安道公司。” “……对不起。” 有钱的大哥灰溜溜的走人，林易也迅速的交代了细节。 而后留下一百块定金，约好七天后到风华自行车厂开工，起身走人。 至于合同之类的根本不需要，毕竟有安道公司的名头在。 话说妈妈桑听到阿生的话之后，态度立刻就又上了两个台阶。 就连林易从头到尾没点酒水的事，她都丝毫没有意见。 这也让林易对自家帮会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 虽然小弟们不是很能打，但在沪城还是有着响亮名头的…… 第13章 广告宣传，来自小弟的背刺 七天一晃而过，案件调查，毫无意外的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林易除了感慨专业的事情，果然需要专业的人做之外，倒不是很着急。 查案子他不行。 但揣摩人性这事儿，他真的很在行。 纺织设备生产筹备的事情，进行的有条不紊。 井致中林方各负其责。 设备购进，原料组织，技术团队组建，都已经有了眉目。 只等经费到位，就能陆续启动。 至于风华自行车厂，在旁人眼里更是进展神速。 纺织厂门前，这时候已经挂出了风华自行车厂的牌子。 车间里更是已经成功组装了七十多辆自行车，几辆宣传用的样品也已经涂装完成。 成功在即，也意味着自己‘第一次’创业成功。 这是代表着自己站稳脚跟，威信也将快速提升的事情。 躲在幕后的黑手，肯定会按捺不住的。 因为自己站的越稳，对方得手的机会就会越小。 而只要他有了动静，自己就有机会把他揪出来…… 金陵路风华自行车专卖店。 忙到满头大汗的林方，目送林易的车子远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一张脸变得阴沉可怕。 “林襄理，柜台的位置摆好了，您看看行不行。” 林方扭头，阴恻恻的看了对方一眼。 尼玛的，这么点小事也要自己查看？ 不过转眼他就换上了笑脸，笑着点头走了进去。 把按照林易吩咐，调整过的布置都一一检查了一遍，他这才对几个店员道了辛苦，上车离开。 然后，副驾驶的小弟就遭了老罪。 揪着头发一顿捶，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林方才停了下来。 不过抓着小弟头发的左手并没有松开，一脸狰狞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都这些天了，你找的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先生，制造意外需要合适的时机，他们也一直在寻找机会。” 脸已经肿起来的小弟带着哭腔道：“如果只是单纯杀人的话，这事儿早就办妥了。” 林方一噎，随后骂道：“废物，全特么废物。” “如果只是简单杀人，老子还用花大价钱雇他们？” “你今天再去找他们，最晚后天，这件事一定要办成。” “否则，那一万块给老子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不然叫他们好看！” “知道了，林先生。” “哼！” 林方这才松手，气呼呼的靠在了椅背上。 后天就是风华自行车正式开卖的日子。 至于自行车成品，林方已经见过。 他承认，之前是他大意了。 林易这家伙搞出来的这款女式自行车，无论是造型还是颜色，别说女人会喜欢，就连他都觉得好看。 所以可以想见，只要一开卖，行情绝对差不了。 而这件事一旦成功，赚钱是一方面。 最关键的是，林易在安道公司这帮人心里的地位，一定会大大提高。 至于董靖南这个林安道的狗腿子，肯定会更加在意林易的安全。 到时候，跟在林易身边的，只怕就不是五六个保镖那么简单。 再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他，必定更难。 而且就算成了，接下来想把安道公司理顺，也会比之前更难。 要知道他虽是本家，但继承林安道的家业，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又被林易凭借自行车的事儿，彻底抢了风头。 以董靖南为首的那些安道公司的头头脑脑们，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服他。 鬼知道到时候会闹出什么波澜来。 忧虑着这些，林方无意间瞥了一眼车外的景色，脸色顿时更差了。 只见一辆色彩绚丽的自行车，从车窗外划过。 自行车上载着两个人。 简单束起的秀发，点缀着碎花的长裙，就这么骤然出现在了繁华风华的马路上。 铃铛声清脆，碎花裙迎风飘荡，犹如一道美丽的风景从人群中划过。 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纷纷侧目。 看着这副情形，林方不觉得捏紧了拳头。 自行车他认识，绝对是风华自行车无疑。 至于这两个女人……特么的，怪不得刚才在专卖店，自己好意提议张贴画报宣传，被林易给拒绝了。 原来他是早有准备。 这场面，可比画报好看太多了。 林方甚至都能想到。 照这个路数走下去，三天后专卖店开业，怕是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想象着那副热闹的场景，林方一阵头疼。 抬起双手揉搓了一阵太阳穴，他一咬牙，又一次擒住了小弟的头发。 切齿道：“告诉他们，意不意外无所谓了，用最快的速度做掉林易！” 小弟短暂错愕，随后忙不迭地应是：“知道了。” 林方一把推开他的脑袋。 心里也在快速思量着。 如果不能伪造成意外，那自己必须想别的办法，尽可能的摘清自己的嫌疑。 另外，也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盘算一阵，他一咬牙，抬头吩咐道：“去东森商社。” …… 一番密谈，林方离开东森商社，已经是日暮时候。 此时他脸上依旧没有轻松的表情。 虽然东森小次郎很痛快表示，他愿意帮助朋友做任何事。 但是林方心里清楚。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有价格的。 他想要借助东瀛人的势力控制安道公司，事成之后肯定要分润好处给对方。 哪怕最后他自己把事情办成，可有了今天这场会面，该给的好处也不能不给。 无非就是多少的区别而已。 很糟心的感觉，但他也清楚这事儿不能不做。 事关自己的小命，容不得一点闪失。 ‘丁铃铃，丁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惊醒了站在车旁心思纷乱的林方。 他扭头一看，脸色顿时更黑。 是风华自行车。 依旧是一辆车子上载着两个人。 只是着装变成了东瀛女学生的水手服……妈的，竟然冒充东瀛人跑到日租界来宣传！ 明白过来，林方表情扭曲的目送风华自行车，从自己面前划过。 再看不远处几个东瀛小娘们驻足侧目的样子，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一辆自行车而已，值得这么喜欢吗？ 就这样气哼哼的上了车，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他眉头一皱：“还没回来？” “没有。” “妈的，这么点事都办利索，要你们有什么用？” 林方嘟囔着骂了一句，并没有太在意。 不过，等到夜里十点，还是不见小弟的踪影，他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第14章 开业大吉，女士自行车卖疯了 沪城老县城，吉祥赌坊。 天色蒙蒙亮，蜷缩在沙发上一宿没睡的林方，神情憔悴到了极致。 昨天晚上，察觉到负责联络杀手的小弟可能背叛了自己，林方惊惧之下，连夜去找了东森小次郎。 然后又被东森小次郎打发到了吉祥赌坊。 吉祥赌坊的老板崔四海，是青帮三大亨张小林的弟子。 在沪城还是有些名号的。 所以被东森小次郎一通电话支到这里之后，林方悬着的一颗心算是稍微踏实了下来。 有张小林弟子的庇佑，小命基本无虞。 不过一想，自己雇杀手杀林易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很难再有机会染指林家的产业，他根本就睡不着觉。 就这么一直枯坐到了天亮。 吱呀一声，有些陈旧的房门被人推开。 眼窝深陷的林方抬头一看，见来人是崔四海，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些神采。 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切的问道：“四海兄，现在什么情况？” “林老弟，你的人应该是贪了你的钱，眼看着事情兜不住跑了。” 身材精瘦的崔四海说了一句，摆手示意林方坐下，这才继续道：“林公馆和三号码头我都派了人去，不过没发现什么动静。” “你的住处也没丝毫动静。” “所以可以断定，那家伙没有跑去告密。” 说着，崔四海又道：“至于你说的陈大丘，我的人也打听了，这家伙已经有些日子没露头了。” “我怀疑你的那笔钱，很可能从一开始就被这两个家伙给黑了，根本没有杀手这回事儿。” “……特么的！” 呆愣片刻，林方咬牙切齿的蹦出来三个字。 气急败坏道：“崔老大，人心不古啊。” “枉我那么信任他，他竟然为了点钱，背叛我！” 崔四海笑了笑，心里满是鄙夷。 林安道那么信任你，你不也图谋林家的家产？ 不过鄙夷归鄙夷，并不妨碍他和林方合作。 东森小次郎给他说了。 只要办成这事儿，林家的那些产业，东森商社只要纺织厂和码头的仓库地皮。 至于其他的，他和林方这个内鬼谈怎么分。 不过崔四海不打算谈，因为他都要。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林方这个内鬼先配合，等他拿到林家的那些产业，才能谈下一步。 所以，现在还得稳住他。 “林老弟，换个角度看嘛。” 他笑呵呵的说着，“你想想，既然从头到尾没这事儿，林家的人怎么可能怀疑你？” 林方一愣，随后猛地一拍大腿，喜道：“对呀！” “呵呵，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回去。” “以前怎么做，接下来照旧就是，暂且稳住他们，直到咱们把这事儿办成。” “有道理。” 林方点头，一脸的激动。 既然没暴露，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又和崔四海商议了一阵，定下在明天自行车专卖店开业之后，直接对林易动手，这才兴冲冲的离开。 这一天，一宿没睡的林方，一直待在专卖店忙前忙后。 挂匾额，擦玻璃，搬自行车，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亲自上手。 次日一早，更是天不亮就赶来。 把开业的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条。 等到聘请的舞狮队来到之后，更是自掏腰包，给每个人都发到了红包喜钱。 一副对林家忠心耿耿的样子。 所以当林易姗姗来迟，看着他那副睡眠不足，又忙前忙后的样子，都不禁反思起来。 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便宜堂兄虽然不堪重用，但这个工作态度，看上去真的是忠心耿耿。 心里想着这事儿，十点整，风华自行车专卖店正式开业。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舞狮队两头疯狂舞动的狮子，更是吸引了一大波围观群众。 而前两天已经游遍了三大租界的自行车女郎们，也在附近街道上继续吸引着眼球。 而且每一个坐在后座的女郎手里，都擎着一杆书写着风华自行车专卖店的旗帜。 偶尔停下来，还会散发一些相关的传单。 一套连招下来，专卖店几乎是一开门，就人满为患。 仅仅第一个小时，就卖出了二十二辆自行车。 风华自行车定价九十九块，比进口的自行车还要贵。 不过开业酬宾优惠之后，售价定在了七十九块。 这是林易给的价格策略。 用标价踩进口货一脚，再用实际售价攻掠市场。 八十左右的价位，是经过市场沉淀认可的，所以不用搞什么调查。 绝对符合客户的心理预期。 所有的事情，基本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包括眼前火热的销售场面，也和他的预估相差无几。 不过其他人就是满满的震惊了。 尤其是今天要办大事的林方。 代工生产这事儿，他也经手了一些。 所以对自行车的成本，甚至比林易还要更清楚。 乱七八糟的全部加一块，一辆自行车的成本也就五十块出点头。 所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利润近七百块。 这让他咂舌不已。 这一天下来，就算是后面没这疯狂，怕是也能卖一百辆。 如果天天都是这样，那一个月的利润岂不是有十万？！ 比纺织厂效益最好的时候，还要多一倍！ 而这，还仅仅只是沪城一地！ 就在林方震惊无比的时候，匆匆赶来的南叔，看着眼前客人络绎不绝的情形，也不免吃惊。 这事儿他从头到尾都没过问，成本什么的也不知道。 但用脚趾头想，这么热闹的生意，利润肯定差不了。 判断着这些，南叔老怀甚慰的笑出了一脸褶子。 拉着林易说道：“少爷，了不得啊。” “要是先生也能看到这场面，该有多高兴。” 说着这些，南叔的眼眶都变得湿润起来。 “南叔，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易宽慰一句，实在是从南叔这副表情里，判断不出什么来。 这让他也不禁发愁起来。 两个身份最可疑的人，南叔不像凶手，林方也不像凶手。 如果真是别人，能藏得这么深，怕是更不好对付啊。 第15章 行动，保护老板! 南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和林易说了一阵话，眼看着进店的客人越来越多，就说有要紧事需要处理，匆匆离开。 他挥了挥衣袖，只留下一堆对林易得夸赞。 中午将近一点，昨天运到店里的一百辆自行车，已经销售一空。 好在补的货及时赶到。 又干了半个小时搬运工，累到满头大汗的林方，这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晕了。 出货速度比他预计的还要快一倍。 如果一直这样，一个月下来这得赚多少钱？ 忽然感觉，林易这个败家子，还是有两下的。 这家伙又能折腾，做事风风火火。 如果事事都能像卖自行车这么顺利，怕是不用一年，林家的产业就能翻一番！ 两年三年呢？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果自己老老实实的，好处应该也少不了。 琢磨着这些，原本坚定的念头，忽然动摇了一下。 但也就动摇了这一下。 他扭头看向柜台后正客串收银，笑着向一个女孩子收钱的林易，眼神又变得阴毒起来。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都姓林，凭什么自己就要一辈子仰他鼻息？ 恶狠狠的想着，林方抹了一把汗，掏出烟走到了店门外。 动手的时间就是今天。 这时候崔四海的人手，应该已经埋伏在附近了吧？ 都说乐极生悲，要是今天林易被乱枪打死，这句话就太应景了。 他嘴角噙着冷笑正想着这些，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搭在了他肩膀上。 这冷不丁的一下，把正幻想着林易死后惨状的林方，吓的一激灵。 手里的烟掉了不说，一张脸也是刷白刷白。 站在他身后的是林易。 看着回过头来的林方脸色煞白的样子，他的眼睛不由一眯。 “堂、堂弟，怎么了？” 林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迅速挤出的笑容，也相当的别扭。 “堂兄。” “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今天得辛苦你一直在这里看着。” “第一天开业，可别出什么岔子。” 林易笑眯眯的说着，好似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一样。 但是林方的一颗小心脏，却如坠冰窖。 之前，林易可没对他这么热情、这么客气过！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林方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起来。 “有什么辛苦的，你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事儿。”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林方只觉得后背湿漉漉的一片。 竟然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有堂兄你在，我肯定放心。” 林易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抬脚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方长，也冲着林方眯眼笑了笑，脚步轻快的跟了上去。 “是他。” “是他。” 缓缓启动的车子滑过专卖店门口，林易和方长同时开口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呵呵笑了起来。 就像两个捕捉到了狐狸的老猎手。 林易也没想到，林方竟然就这样忽然间暴露了。 真是一点点的准备都没有。 他在脑海中迅速的复盘了一遍。 最大的可能，就是之前的那些试探，林方应该是早有心理准备。 所以应对才没有露出破绽。。 而刚才那一巴掌，他并没有试探的意思，只是顺手拍了一下而已。 而林方激烈的反应，只能是这家伙当时正在想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所以才会露出那种被人戳破秘密，一脸心虚惊恐的样子。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点，林易眼睛一亮，抬头看向正看着他的方长：“他应该会在今天动手！” 方长眯眼笑道：“先下手为强？” “不。” 林易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等他先对我动手，把底牌都拿出来再说。” 还是之前的疑惑。 林方并不具备对林安道下黑手的能力。 可现在既然确定就是他，按林易的猜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林方的身后还有人。 而林方，无非就是一个马前卒。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通过林方，把这个极有可能存在的幕后主使挖出来。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两人的对话，落在正在开车的阿生耳朵里，听的是云里雾里。 原本还不是很在意。 可是听到林易讲‘等他先对我动手’这句，心头一个激灵，一脚跺在了刹车上。 ‘咚！’ 毫无防备。 车子又没有安全带。 所以，虽然车速也就二十码。 但正探着身子和方长说话的林易，脑袋还是撞在了副驾的椅背上。 “少、少爷，没事吧？” 阿生慌的一批。 “没事儿。” 林易揉着脑门，倒是没有怪罪阿生。 直接问道：“带枪了吗？” 阿生没回答。 眼睛都瞪直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 哪个王八蛋要对少爷动手？ 还有，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正震惊着，以为他没带枪的林易，抽出装了子弹的勃朗宁递给了他。 道：“等会儿可能要发生一些意外，记得保护好我。”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方长忽然笑道：“已经发生了。” 林易抬头，就见马路两侧，冒出了一群穿着短襟黑衫的壮汉。 手里拎着砍刀，气势汹汹的向他的座驾扑了过来。 而这时，方长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林易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自行车专卖店，笑道：“够着急的。” “操！” 说一字禅的是阿生。 虽然他还是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 一群王八蛋，竟然敢打自家少爷的主意！ 他伸手接过勃朗宁。 一脸杀气的拉栓上膛，一推车门就要下车。 好在林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不用下车，在车上就行。” “只要有人靠近，直接开枪。” “对不起少爷，是我太蠢了。” 阿生也回过味儿来。 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脑袋瓦特了。 比起下去大杀四方，当然是少爷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你蠢的可爱。” 林易调侃了一句，扭头看向了车窗外的混战场面。 场面虽然很大，但他并不是很担心。 他的车子前几天专门在机器厂加固过，车门夹层塞了钢板。 所以即使对方动枪，只要无法靠近也奈何不了他。 更不要说现在连枪都没动。 有方长这个高手在，一切尽在掌握…… 林少爷保卫战，以巡捕房的人迅速赶到画上了句号。 金陵路繁华所在，巡捕房的巡视也很密集。 所以这一带的治安一向都是不错的。 尽管方长带着几个保镖大杀四方，在巡捕赶到的时候，基本已经控制了局面。 但从头到尾，林易都没有下车，更没有参与这场混战。 不过他还是跟着方长一起被抓去了巡捕房。 聪明人很多。 他也不敢肯定对方有没有把巡捕房出现这件事，一块算计进去，然后安排第二拨人手蹲自己。 所以跟方长在一块，才是最安全的。 尤其是你看到这家伙，巡捕一来就乖乖的举起了双手。 林易就知道哪怕巡捕房也有危险，这家伙也能轻松脱身。 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易就这么被他坑过…… 第16章 沪城三大亨，杀张小林? “为什么不动枪？！” “这种事情，你他妈的竟然让人拿着刀去砍人，码头苦力争地盘吗？” 专卖店相距不远的小巷里，林方双目怒睁，恨不得直接把面前的崔四海掐死。 眼睁睁的看着林易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林方直接一头撞死的心思都有。 这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现在林易没死，那死的只能是他。 而之所以会这样，都怪崔四海这个王八蛋有枪不用。 那么多人，如果用枪，林易早死八遍了！ “你是真蠢还是装傻？” 崔四海也是一脸不忿。 “林安道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老江湖，道上的朋友比比皆是，更不要说和杜月生更是多年的老交情。” “我他妈的不把这事儿办成江湖恩怨，下手失了分寸，直接动枪要他的命，到时候张先生都保不住我！” 这事儿，他确实是给张小林汇报过。 最初只是想事情办成之后，请张小林出面摁住安道公司的人，避免麻烦。 结果张小林给他出了个主意。 说把这事儿正大光明的办成过失杀人，到时候交个人出去就好。 他也可以借此出面，做和事佬平息事态。 不然实打实的阴谋袭杀，理亏之下，他也为难。 崔四海深以为然，立刻照办。 这时候他一番话把林方怼的哑口无言，事情办砸同样着恼的崔四海犹不解气。 “还有，你不是说他身边就几个普通保镖吗？” “可是穿白衣服的那个王八蛋怎么回事儿？一个打十个都不止啊！” “要不是有他，今天的事儿早办成了！” “那是他助理，我也不知道身手那么厉害啊。” 谁能想到，那个总是一脸笑眯眯的家伙，竟然才是真的高手。 两人相互抱怨着，气势不觉间落下来的林方，也快速的冷静了下来。 “四海兄，事情都这样了，咱们在这里抱怨也没用。” “还是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说着，林方仰天长叹一声，道：“如果没别的办法，我也只能离开沪城亡命天涯了。” “到时候你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再有张先生出面替你说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崔四海看了看他，忽然笑道：“林老弟，办法倒是有。” “不过嘛，你得好好配合我才行。” 听着这话，林方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赶到巡捕房来捞人的是南叔。 具体怎么操作的林易也不知道。 总之，被抓起来的几个人被直接释放。 前后不过两小时，他的进修生涯就宣告结束。 见面，看着林易完完整整的样子，南叔松了口气才问道：“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林方要害我，父亲的事应该也是他做的。” 闻言，南叔一脸错愕。 片刻后才摇了摇头，也不问林易是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是语气肯定的说道：“先生的事情，不可能是林方做的。” “他这两年收拢的那点人，先生和我都清楚。” “就是几个混饭吃的帮闲，做不了这种事情。” 这个情况倒是和林易之前的判断一致。 林安道这样的老江湖，根本不可能因为亲戚关系，就无条件信任林方。 不过南叔用这个当理由，否定他的判断，林易是不赞同的。 “他不行，但是他可以勾结外人，就像这次一样。” 这件事儿，刚才在铁栅栏里体验生活的时候，林易从头到尾已经全部理顺。 今天那帮刀手，看装扮就知道是帮会的人。 而且衣着整齐，绝对不是什么组织松散的小帮会。 既然针对自己，那肯定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种情况下还敢下手，也绝不是林方花点钱就能请动的。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能指使这些人的，即使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也是合作伙伴。 “对了南叔，那帮人的来路您问过吗？” “打听过了，是忍庐弟子崔四海的人。” 说罢，南叔见林易一脸茫然，暗道自己忘了林易不了解帮会这些破事。 解释道：“忍庐是张小林组织的会社，忍庐弟子，就是张小林的弟子。” 林易恍然大悟。 忍庐他不知道。 但是沪城三大亨杜月生、黄锦镛、张小林，中学历史课本上就有。 而能在薄薄的历史课本上留名，三个人已经不是普通大流氓头子那么简单了。 所以，整件事情完美闭环。 这件事情即使不是张小林亲自操持，但也无形中发挥了他三大亨之一的影响力。 “不说这些了，等找到林方，就什么都清楚了。” 南叔提议道。 说到林方名字的时候，眼神中隐隐有杀机闪过。 虽然他不清楚，林易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林方搞出的这事儿。 但也没必要问。 因为林易完全没必要，诬陷这个吃家饭拉野屎的家伙。 安排林易回家，南叔则说是要去会会崔四海。 林易没提跟着去。 黑社会谈判交锋这种事儿，他不感兴趣。 等其中内情搞清楚之后，直接解决问题就好。 礼尚往来，既然敢让人砍自己，自己出方长超度他很合理吧？ 至于张小林…… 想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大人物’，林易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快速的弹动了起来。 “张小林。” 他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张小林的名字，原本懒散瘫在副驾上的方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腰背一挺，猛地回过头来。 一脸兴奋的看着他道：“要动手吗？不收钱都行！” 林易：…… 确定了。 这家伙不是神经病。 分明是神经病晚期——变态！ 他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把方长这个变态高手拴在身边，到底是福是祸。 这种的变态的人，正常人是很难把控的。 一边瞎琢磨着这事儿，一边衡量了一下干掉张小林的利弊得失，深觉问题复杂的林易道：“不着急，等等南叔的消息再说。” 张小林是大人物。 起码对现在的他来说是这样。 不说杀张小林的难度。 一旦做了这事儿，被人怀疑到了头上，想要收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即使要杀张小林，也得好好筹划才行…… 第17章 营销天才，就杀张小林 林易回到福开森路的林公馆，一杯热茶还没喝，就接到了专卖店打来的电话。 书房里，听着店长在电话里的汇报。 林易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你们怎么样？” “挨了一顿打，不过都是皮外伤。” “就是一些自行车被他们砸坏了不说，就连柜上的钱，也被抢走了一些。” “这些无关紧要。” 林易并没有在乎这些，也没问被抢走了多少钱。 “你现在立刻带人去医院看伤。” “少爷，我们没什么大事儿……” “听我的。” 林易打断了对方的话，随着又补充了一句：“店就不用管了，也不用收拾，我有用。” 尽管对面的店长不明所以，但听着林易不容置疑的语气，还是答应了下来。 自然少不了一阵感谢少爷关怀。 林易接电话的时候，方长就站在一边。 倒是听的清清楚楚。 见林易挂了电话，他立刻道：“店都被砸了，看来这事儿是没法善了了啊。” 林易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而后随手捡起了桌子上的一张报纸。 是沪城有数的大报，申报。 翻看一下找到了角落里的报社电话，而后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 不等对面开口，林易就道：“有一桩大新闻，你们要不要内幕？” 先声夺人，果然引起了对方的兴趣：“什么新闻？” “一个刚刚创立的民族品牌，风华自行车。” “就在刚才，新开的店面被一帮流氓地痞给砸了！” “……抱歉，什么风华自行车？” 听着这个问题，林易就知道这个电话打对了。 虽然他搞出了自行车女郎，这样颇具噱头的宣传方式。 但是很明显，无论是宣传时间，还是宣传力度都远远不够。 尤其是在沪城这样，总人口已经突破四百万的大城市。 原本他就计划着，等风华自行车有了一定热度的时候，要花大价钱在报纸上来一波广告轰炸的。 不过现在好了，民族品牌专卖店被一帮流氓地痞给砸了。 这种新闻，可远比广告更要引人关注！ 不但钱省了，只要这事儿发酵起来，宣传效果绝对杠杠的。 而且，宣传范围也不会仅仅局限在沪城地界。 没准儿金陵北平这样的大城市，也会转载这些报道。 至于说自己打着民族品牌的旗号……风华自行车本身就是民族品牌，当然没问题！ 然后，一旁的方长，就眼睁睁的看着林易抱着电话一顿透露‘内幕’。 直接给张小林的忍庐，安了一个勾结东瀛人，迫害民族品牌的罪名。 “我保证我说的绝对是真的，如果记者先生不相信，完全可以去实地看一下。” “风华自行车专卖店刚刚被砸，几个店员都受伤被送去了医院。” “嗯嗯，辛苦。” “我是谁？一个支持民族工业的人！” 方长：“……” 所以，刚才这家伙在电话里不让人收拾被砸的专卖店，为的就是这事儿？ 这时候林易挂断了电话，然后快步出门，很快抱了一堆报纸回来。 然后挨个打起了电话。 一模一样的内幕，重复重复再重复的透露了出去。 他倒是不担心这些报社忌惮张小林的身份，不敢报道这事儿。 这几天他天天看报。 报界这帮人头铁的很，连常凯申都敢骂。 一个流氓头子张小林，根本不在话下。 就这样一连打了十八通电话，林易口干舌燥的结束了战斗。 看来得尽快物色一个助理才行。 到时候这种小事儿，交给助理就好，哪里还用自己费这功夫。 想着，他抬头看向了挂名助理方长。 “老方，你有把握干掉张小林吗？” 这是他刚才一边打电话一边做的决定。 如果张小林突然被杀，绝对是头条热度。 而风华自行车有了这次内幕新闻的铺垫，到时候完全可以借着这股东风，一飞冲天。 当然，届时他也会再次充当热心群众，给报社透露一些内幕。 比如，爱国义士不齿张小林为虎作伥，替东瀛人打压民族品牌。 出于义愤将其斩杀。 都不用点名和风华自行车有关，看报纸的人自己就会把其中的联系脑补出来。 再加上张小林在林方这件事里，可能扮演的角色，又涉及到了林安道的事情，杀他的理由很充足！ 谈及正事儿，方长的表情反倒郑重起来。 他沉默片刻，道：“难度很大。” “如果要做，必须仔细筹划。” “那就筹划吧。” 林易直接拍板。 “不过这件事无论能不能成功，都不能留下证据让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张小林这样的大人物，社会关系极为复杂。 杀他只能算其中一个环节。 想要把整件事情操作到对自己只有利没有弊，最关键的就是把自己隐藏好。 否则，很可能就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放心，我懂。” 方长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书房。 他要怎么筹划林易不清楚，也懒得去问。 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 而杀人这种事儿，最专业的当然是杀手！ 他弹动着手指，又把杀张小林的事情仔细推敲了一遍，倒是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张小林是大亨，地位自然不是现在的林家可以比拟的。 而林方这件事情，目前露头的也只是他的一个弟子而已。 表面上看，还远不到牵扯到他张小林的地步。 所以只要手脚干净的做掉他，再把崔四海留下，没人会怀疑到安道公司的头上。 至于说风华自行车拿他的事情做广告……这是报社主动报道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着这些，林易笑了笑，拉开抽屉拿出了笔记本。 风华自行车风靡全国已经势不可挡，趁着接下来的爆火，也是时候推进一下贷款的事情了。 所以林易准备起草一份项目说明书。 好好地描绘一下未来的市场蓝图，争取多从银行拿到一些贷款。 沪城四百万人口，按中产规模，再加上对自行车需求度。 按林易的预估，市场体量大概在一万二到一万五千辆之间。 而放眼全国，整个市场规模在四万辆左右。 他的项目书就算实打实的按照这个规模计算，顺利的话也应该能拿到一百五十万贷款。 这笔钱，再加上林家本身产业的抵押贷款。 足够保证机器厂前两期的投入。 而等机器厂出了成品之后，又可以拿来贷款，投入到钢铁行业。 鸡生蛋蛋生鸡，鸡蛋无穷…… 第18章 二版头条，坏消息 南叔是傍晚时候才回来的。 “见到崔四海了，他也承认林方现在就在吉祥赌坊，不过按崔四海的说法，林方是被扣下的。” 说着，南叔把拿在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林易。 林易接过一看，是一张欠条。 欠条的内容很简单。 欠款人林方的名字前面，专门写了安道公司襄理这个定语。 金额则是一百万。 事由也很清楚，就是赌债。 最关键的是末尾。 不但有林方的签名和私人签章。 更有一枚安道公司的签章。 所以，这是暗夺失败，准备明抢？ “公司的签章应该是真的，我让人去公司问了，前几天林方说是要签合同拿走的。” 听着南叔的话，林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 林方负责的本就是购销这类的业务，签合同拿公章很正常。 而且前几天井致中谈的几家代工厂，还是他吩咐林方，要及时把合同走到。 没准儿就是那个时候拿走的。 而这个年代，很多商人信守的是一诺千金，对合同公章这类东西并不重视。 管理自然也不会严苛到令人发指。 不过现在这家伙把公司公章用在了这上面，如果真去掰扯的话，吃亏的大概率是安道公司。 南叔也清楚这点。 看着林易皱起的眉头，他道：“现在这件事情，确实有点棘手。” “有这张欠条在，咱们算是被缠上了。” 林易皱眉，只是在琢磨以后公章管理，要不要自己亲自过问。 倒不是像南叔以为的那样，担心这件事。 南叔所说的棘手，他丝毫没这感觉。 林方这家伙敢用这种明抢的方式，无非就是仗着张小林来头大，安道公司惹不起而已。 但是只要张小林一死，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不过既然南叔这样说，林易也就顺着他的话头问道：“这事儿能谈吗？” 干掉张小林这件事情，他不准备告诉南叔。 老人家嘛，做事儿难免求稳。 不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要直捣黄龙。 南叔没急着开口，斟酌片刻才道：“怕是要费些功夫。” “崔四海不足为惧，不过这家伙张口闭口，都是江湖规矩欠债还钱。” “我猜他是准备用张小林的名头以势压人。” “就连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也只承认自己派人拦你，是为了要这笔账，还诬陷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先动的手。” 听着南叔这话，林易被逗笑了。 果然，人只要不要脸，说什么话都能理直气壮。 “南叔，我看这事儿能谈尽量谈，先把我们的诚意表现出来。” 林易说着自己的看法。 准备让南叔给杀张小林的事儿，打打掩护。 既然已经低三下四的求和，谁又能想到自己会对张小林下手？ “甚至，拿一些钱出来都可以。” “不过，必须把林方交出来。” 演戏演全套，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没有放过林方的理由。 林易谈及林方的时候语气很重。 南叔明白，林易还是认定林安道的事情和林方有关。 他眼睛里划过一抹犹豫之色，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件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方长是夜半凌晨回来的。 去到书房见林易不在，他转身去了林易的卧室。 “老方，下次大半夜找我，能不能先敲门？” 林易坐在床上，捂着胸口抱怨道。 大半夜跟个鬼似的站在床头，还穿着一身白色中山装。 要不是自己打小胆子大，没准儿这时候心脏病都出来了。 方长笑了笑，没理这茬。 说道：“都打听清楚了，最近张小林看中了一个戏子，时常去美林戏院听戏捧场。” “而且明天晚上……不，是今天晚上就有这个戏子的演出，届时张小林一定会去。” “而散场之后他肯定会去后台，到时候我在后台等他。” “近距离杀他？” “嗯，拧断他的脖子。” 说到杀人手段，方长又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 “老方，你杀人都是拧脖子？” “白衣不沾血。” ……这逼让你装的。 林易腹诽一句，摇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行，特征太明显了。” “近距离杀他没问题，但是这次你要用枪。” “一来比拧脖子稳妥，二来不至于让人轻易怀疑到你头上。” 林易知道方长会用枪，而且枪法肯定不差。 上次他当面拆勃朗宁，林易可是青岩目睹，眨眼就变成了一堆零件。 “……好吧，听你的。” 方长无奈的答应了下来，随后笑道：“到时候我再换身戏装画个脸，保证谁也看不清我的长相。” “好主意。” “关公怎么样？” “不合适吧？要不窦尔敦？” “……也行。” …… 申报没有辜负林易提供的内幕消息。 第二天晚起的林易，吃早饭的时候，就在二版看到了风华自行车专卖店被砸的新闻。 报界的人果然头铁，虽然没点张小林的名字。 但却点明了干这事儿的是忍庐。 可是沪城哪个不知道，忍庐就代表着他张小林？ 所以一整个上午，林易的心情都是很好的。 尤其是今天都能登上二版，等晚上挂掉张小林，明天肯定头版！ 不过中午的时候，随着一早就出门的南叔回来，一个坏消息让林易颇感措手不及。 “我去拜访张小林，不过没能见到。” “所以又去见了杜先生，杜先生也给张小林打了电话，只是张小林不是很给面子，只说是就事论事，按规矩办。” “杜月生？” “嗯，先生当年和杜月生交情不错，算是相识于微末。” “这样啊。” 林易皱起眉头点了点头，对这些陈年旧事并不是很感兴趣。 江湖同道，有点交情很正常。 让他闹心的是，南叔这事儿办的实在是太快了。 他原本以为，南叔四处奔走平息这事儿，怎么也得几天时间。 却也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找了杜月生。 而杜月生还这么给面子的直接打了电话，然后被人拂了面子。 现在连他都没能帮上什么忙。 那后续再找旁人，理论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这样一来，这事儿在外人眼里就是死局。 那在这种情况下张小林一死，没准儿就要有人怀疑，是自己铤而走险！ 第19章 一枪掀起了头盖骨，大亨挂了 发愁着，林易问道：“南叔，那这事是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也不一定。” 南叔摇了摇头，“杜先生说了，这几天他会尽量约张小林见一面，没准儿事情还会有转机。” “另外，如果还不行的话，他也会请黄锦镛出面。” 听着这话，林易终于有点好奇了。 人托人，这人情可有点大了。 而以杜月生的身份地位，轻易是不会欠人情的。 尤其是在已经被张小林拂了面子的情况下，很可能白搭人情。 “父亲和杜月生的关系，不简单吧？” “嗯。” 南叔点了点头：“当年先生在码头，带着一帮兄弟讨生活的时候，没少照拂他。” “只是后来，先生选择了投身实业，杜月生发迹之后却经营起了鸦片生意。” “对鸦片，先生一向深恶痛绝，所以两人的交往也就淡了。” “不过杜月生这人一向念旧情，咱们求到他面前，他肯定不会坐视。” “这样啊。” 林易点了点头，对林安道反倒是越发佩服了。 都知道鸦片赚钱。 能忍住诱惑坚守底线，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想着，他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只能等着了。” 峰回路转。 他现在，只需要等着今天晚上张小林送命就好。 “也只能这样。” 南叔可不知道，林易从没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担心他觉得压力大，就宽慰道：“少爷，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如果张小林还是执意要为难我们，无非就是见见真章而已。” “他的忍庐人多势众是不假，但他张小林，也就一颗脑袋。” 听着这话，林易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大意了，南叔这是热血不减当年啊。 见他这副样子，南叔却是会错了意。 笑道：“少爷，这不单单是钱的事情。” “做人做事，只要行得端坐的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当年先生教给我的，今天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林易怔神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南叔，我记住了。” …… 是夜，小雨淅沥。 南叔并不在林公馆。 林易也不知道，他是在继续为妥善解决奔走，还是为放手一博做准备。 八点的时候林易出门，直奔美林戏院。 赶到的时候戏早已经开场，所以门前并不热闹。 只停了几辆黄包车和汽车。 下车的林易看了一眼，一眼认出了其中张小林的车。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厮的车周围，站了七八个短衫黑襟。 然后就像瘟神一样，周围几辆车都离着远远的。 林易撇嘴笑了笑，接过阿生手里的伞，抬脚走上了门前台阶。 美林戏院今晚的剧目是银空山，林易对这类戏剧不是很懂。 咿咿呀呀的唱腔，多数时候也听不出美感来。 不过台上代战公主的扮相，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银甲在身，表情举止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英气。 比起嫩模的娇媚，这副样子，完全在林易得审美点上。 不过这行当的规矩他是懂得。 男身，旦角！ 所以，林易扭头看向阿生问道：“台上的这位公主，是男是女？” “女的，叫孟千雨。” 看的津津有味的阿生立刻介绍起来：“这可是名角。” “最近半年才刚红起来，只要是她的演出，戏院座无虚席。” 阿生说着，还不忘给自己表功。 “少爷您是不知道，今天这间包厢，都是我托了人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是嘛。” 林易点了点头，暗道张小林捧场的，八成就是这位孟千雨。 别说，大家还真是有缘。 没想到审美竟然一致…… 半截进戏院，又听了足足一个小时，这折银空山才散场。 台上演员谢幕，台下掌声雷动。 尽管没听懂，但林易也跟着拍了两下巴掌，然后起身离开。 一直没能见到方长，该是已经去了后台，等鱼儿上钩。 期待他一切顺利。 想着，林易向包房外走去。 只是刚刚一只脚走出包房，就被人伸手拦住。 对方一脸高傲的看了林易一眼，趾高气昂吐出了两个字：“忍庐。” 一如那天，在新世界舞厅。 阿生语气毫无波澜的报上安道公司的大名。 林易谦和的笑了笑，乖乖的站在了门口。 没多久，就见隔壁包房一群人，拥簇着一个清瘦的长衫中年人走了出来。 中年人一边走还一边和身边的人说着话：“范老板，我要提醒你一句，眼下整个沪城也只有我才能帮你。” “你应该明白，既然是宋文昌针对你，没人敢帮你的。” “是，要不是知道这点，我也不敢来打扰张先生您。” 被称作范老板的人虽然笑着，却掩不住神情间的苦涩。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只是张先生的条件，我需要回去商量一下。” “您知道，永利碱厂的股东有好几位，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能做主的。” “当然可以。” 张小林点着头：“不过要尽快，我这个人做事，一向耐心不怎么好。” “明白。” 简短几句对话，一行人已经从林易面前走过。 期间张小林还瞥了他一眼，只是目光没做停留。 就这样直到张小楼走上楼梯下楼，拦在几间包厢门口的忍庐弟子们才跟了上去。 这做派，怎么一个气派了得。 感叹着，林易走出包房，边走边哼唱了起来。 “蓝脸滴窦尔敦盗御马，红脸滴关公战长沙，黄脸滴典韦，白脸滴曹操，黑脸滴张飞叫喳——喳——” 后台，张小林亲手捧着一束鲜花，脸上带着笑走了进来。 这时身边也只跟了三几个人，一副亲民做派。 只是这段时间，他时常来纠缠孟千雨，后台的这些人早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虽然看不惯，却也不敢惹。 纷纷挪动着屁股下的板凳，在拥挤杂乱的后台，迅速的给张小林让出了一条通道。 孟千雨是名角，单独的化妆间，就在后台最里端。 张小林脚步轻快的从一片杂乱中穿过。 今天他心情很好。 最近几年，已经稳压他一头的昔日小弟杜月生，连着给他打了两通电话，非得请他赴宴。 电话里卑躬屈膝的语气，让他心里畅快不已。 只觉得几年来积郁在胸口的那团闷气，立刻消散了不少。 而他又是个喜欢好事成双的人。 所以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把孟千雨这个有些傲娇的小娘们儿拿下。 好好地尝一尝她的味道！ 想着，孟千雨的化妆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但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呔’的一声，一张大蓝脸猛的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猝不及防，唬了一跳。 张小林一激灵，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面前的大蓝脸武动几下，摆出了一个身架，单手指着他唱道：“某窦尔敦是也，今日奉命在此，取尔性——命！” 张小林：？？？ 众人：神经病？？？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时候，伴随着一声震耳的枪声，张小林的天灵盖飞了起来…… 第20章 杀手团队建设，目标常凯申 雨一直在下。 而且比起林易走进戏院时，更大了几分。 昏暗的路灯下，雨滴如珠落下。 原本在戏院门前候客的几辆黄包车，这时已经被散场的看客围了起来。 加钱的声音此起彼伏，让几个车夫一时间无所适从。 有聪明人见状，摇了摇头，冒雨走进夜幕。 或是紧走几步，钻进了附近几间还开着门的铺子避雨。 不远处街角的馄饨摊，这时候更是人满为患。 佝偻着腰的老板，笑的脸上皱纹都多了三分。 而张小林的座驾，此刻已经停在了戏院门前的台阶下。 几个保镖撑着伞散布四周，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最好的位置被他占据，和林易前后脚出来的包厢看客们，只能踮起脚多走几步，直奔自己的座驾。 看着这副情形，林易笑了笑。 对阿生道：“饿了，吃碗云吞去。” “我去抢座。” 阿生应了一声，一缩脖子冲进了雨幕中。 林易撑着伞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占据了一个空座。 “少爷，人太多了，只能拼桌。” “没事儿。” 林易没在乎。 落座的时候，又冲着拼桌的客人道了声打扰。 对方两人报以微笑，并没有介意。 而这时林易也认出了两人。 其中一个，正是刚才和张小林一块走出包厢的范老板。 两人这时候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勉强向林易报以微笑之后，又小声说起了话。 “范先生，张小林的条件太苛刻了。” “一旦我们接受，就算是最后侯教授成功，我们怕是也要失去永利的话语权啊。” 范老板叹了口气：“可不接受的他的注资，侯教授的研究进行不下去不说，我们永利也坚持不了多久。” “所以就算明知是毒药，怕是我们也得先咽下去，起码能争取一点时间。” 同伴沉默了片刻，道：“要不，再和宋文昌谈谈？有了张小林这事儿，没准儿他会让步的。” 两人声音极小，坐在一旁的林易只断断续续的听到几个词。 其中就包括宋文昌。 宋文昌他知道，常凯申的舅子。 前几天还在报纸上看到，他在国府银行行长的位置上，兼任国府财长的新闻。 所以这时候听着两人竟然提及了宋文昌，正在等馄饨的林易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 既能和张小林接触，又和宋文昌有瓜葛。 眼前这两位，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生意人。 尤其是能让张小林和宋文昌都惦记，就更让人感觉惊奇了。 “怕是没那么容易。” 范老板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 同伴见状，道：“试一试总归是……” 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美林戏院门口，忽然间就乱了起来。 叫骂声和吵嚷声乍起，隐约听着有人喊叫救护车。 动静太大，坐在馄饨摊雨布下的客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就在除了林易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时候，一道黑影从馄饨摊前跑过，飞身钻进了旁边的杂货铺里。 “电话呢？” “喂，张先生出事了，在美林戏院，快来人！” “出了什么事儿？问你妈啊，马上来人！” 杂货铺里一通喊声，然后那道看不清长相的黑影，又快步冲了出来。 大概是被门槛绊了一下，就听得噗通一声，整个人狠狠的摔进了门前的雨水里。 不过这时也没人看他笑话。 雨布下安静片刻，那位范老板和同伴，起身跑向了美林戏院。 随后又有喜欢看热闹的跟上。 张小林行事张扬，来听戏的不少人，都知道他今晚就在美林戏院。 这么大动静，那位出事的张先生，除了他还能是谁？ 也有些人怕惹麻烦，不看热闹不说，连馄饨也不吃了。 直接撂下一张毛票，起身匆匆离开。 眨眼间，馄饨摊上就只剩下了林易和自己的几个保镖。 这让手里端着两碗云吞的摊主，直接傻了眼。 “老板，要不我先来？” 林易笑眯眯的招呼了一声。 事情已经发生，以方长的身手，失手的可能性极小。 就这样了却了一桩大事，这个时候，林易的心情是极好的。 “好。” 回过神来的摊主忙不迭的应着，把两碗云吞送到了林易的桌前。 一碗云吞吃完，夜雨带来的寒气被驱散了几分。 这时美林戏院门前，依旧是一片忙乱。 林易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起身对正伸着脖子张望的阿生道：“让人去买一束鲜花，送给孟小姐压惊。” “是。” …… 路上在一处公共电话亭，给几家报社打了几通内幕电话。 林易回到福开森路的时候，方长已经等在了书房。 进门的林易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书桌后的方长，就笑眯眯的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个小布包，道：“猜猜这是什么？” “什么？” 林易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拿起了布包。 “呵呵，张小林的天灵盖。” 林易：…… 他慢慢的把布包放了回去。 很怀疑经过这遭事儿，以前只喜欢扭断目标脖子的方长，会多出一个新的爱好。 天灵盖收集者？ “好了，睡觉去。” 炫耀完战利品，方长伸了个懒腰，抓起张小林的天灵盖就要走人。 “老方，坐下聊会儿。” 林易说着，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有没有兴趣，组建一支团队？” “什么团队？” “当然是杀手团队，你不可能一直单打独斗吧？” 林易笑着说道。 这次杀张小林的事情，从商业角度看，绝对是一场以小博大的经典商业操作范例。 只投入了一名杀手，就解决到了张小林这样一个完全有能力，给他制造无数麻烦，牵扯他大量精力的人。 在这个人治远远大于法治的年代，林易不介意把这种手段，打造成自己的一张底牌。 就像他计划中筹建的军事公司一样。 当正常的商业手段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就是动用这种底牌的时候。 而且，他计划中的军事公司，武装力量是战斗力彪悍的雇佣兵类型。 是要接受特种训练的。 斩首训练是必备之一，这和杀手团队的建设异曲同工。 这个时候，正好从方长这里入手，把这事一步步的操持起来。 “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 方长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需要团队。” “今晚的事情就是证明，没什么人，是我解决不掉的。” 林易呵呵一笑，身体前倾问道：“那如果目标是常凯申呢？” 方长瞬间睁大了眼睛。 第21章 民族品牌成就达成，系统标准 翌日，林易照例晚起。 简单收拾一下下楼，早已在楼下等候多时的南叔立刻迎了上来。 “少爷，张小林死了。” “噢？” 林易适时露出了一脸惊讶的样子：“急病暴毙？” “不是，昨晚在美林戏院被人枪杀。” 说着，南叔感慨道：“他也算一代枭雄，真想不到，说让人做掉就给做掉了。” “不过江湖人江湖死，他也算死得其所。” 林易笑了笑，道：“现在他一死，咱们的麻烦就算结束了吧？” 南叔点了点头：“等会儿我就去找崔四海，把这件事儿收个尾。” “辛苦南叔，其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把林方带回来。” “是。” 南叔应着，又问道：“少爷打算怎么处置他？” “先把父亲的事情搞清楚，之后……黄浦江吧。” 听着林易，还是认定林方和林安道的事情有关系，南叔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而后道：“把他沉黄浦江倒也合适，只是鲁省那边怎么交代？” “先生是个顾念亲情的人，总不好被人在背后非议。” “简单，就说他行为不检染了脏病，不治身亡。” “因为怕这脏病传染，所以就给烧了。” 林易随口给了个建议。 南叔琢磨了琢磨，倒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这种丑事，他们总不好四处宣扬去。 到时候来沪城，随便安排一下就好。 非要落叶归根，那就找把灰让他们带回去。 说话的功夫，佣人走来说早饭已经备好。 林易和南叔一道往餐厅走去，边走边问道：“对了南叔，杀张小林的是什么人，外面有消息吗？” “幕后指使是谁还不清楚，只听说要他命的枪手，当时就埋伏在美林戏院后台。” “听说当时枪手化的是窦尔敦的装扮，跳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听他唱了一声奉命取尔性命，一枪就打飞了张小林的天灵盖。” “而且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把张小林的天灵盖给拿走了。” 说着这些，南叔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扶着腰道：“真是想不通，这枪手到底是什么癖好。” 林易也笑着摇了摇头。 变态嘛，有惊人之举才是正常的。 他正腹诽着，故事的主角就顶着两黑眼圈走进了餐厅。 林易见方长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大概是一晚上没睡着。 昨晚他提了常凯申的名字之后，方长就彻底傻了眼。 最后一声没吭离开。 出门的时候还撞了一下门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早。” 林易笑着打了声招呼。 方长点了点头，走到林易身边坐下，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南叔之后，扭头看着林易问道：“你昨晚说的是真的？” “有备无患嘛，没准儿哪天就要走到这一步。” “好，那我答应了。” 林易呵呵笑了笑，就猜到方长这种追求极致的人，肯定禁受不住干掉常凯申带给他的诱惑。 “先吃饭，这件事咱们回头好好商议。” 两人说的几句对话没头没尾，落在南叔的耳朵里，只觉得云里雾里。 不过他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 而且林易截止到眼前这阶段的表现，也让他对林易的能力有了深刻的认识。 少爷是做大事的人。 所以他要做什么事儿，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吃过饭，南叔出门办事。 林易则带着方长去楼上书房，商议起了杀手团队的事情。 这事儿非他所长。 具体该如何训练，也只能参照从一些谍战剧里，了解到的一些概念。 比如潜入，伪装，还有各种不着痕迹制造契机之类的。 不过尽管这些东西，他讲的只是似是而非。 但方长却听的津津有味，偶尔还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奉献了出来，林易口干舌燥。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大概就是这样子，你训练人手的时候，照着这个方向努力就行。” “至于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琢磨。” “是要好好琢磨。” 方长点着头，忽然笑道：“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头顶忽然发凉，林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天灵盖，道：“再补充一条，作为一个顶级杀手，最高境界就是杀人于无形，不留丝毫痕迹。” “所以老方，你的习惯得改改，尤其是那些扭脖子掀天灵盖之类的癖好，以后尽量避免。” “我尽量。” 方长从善如流，起身道：“那我先去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 “嗯，另外抽空就可以招人了，一边招人一边琢磨，什么都不耽搁。” 把方长打发走，林易伸了个懒腰。 而后拉开抽屉，就准备再修改一下，之前已经起草好的自行车项目书。 解决了张小林这件麻烦事，也是时候回到正轨，推进贷款的事情了。 不过他的手刚刚接触到项目书，系统清脆的声音，就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叮，恭喜宿主成功创立民族品牌——风华自行车，获得系统奖励——分析升级能力2！” 奖励来的猝不及防，毫无一点征兆。 林易愣了愣神，急忙翻看起了摆在办公桌上的一沓报纸。 这都是一早佣人送到书房的。 刚才光顾着和方长谈事，他还没来得及看。 这时候翻看几下，果然就见他昨天通知到的几份大报上，都刊登了张小林被刺杀的事情。 都花了不小的篇幅，专门写了林易提供内幕消息。 而且就像林易最早判断的那样，这几篇文章无一例外，都大胆的猜测张小林的死，极有可能和前几天被忍庐砸店的风华自行车有关。 匆匆几眼扫过，林易嘴角露出了笑意。 他大概摸到了一点，系统认定民族品牌的标准。 其中一条，肯定是知名度。 这几篇文章一出，风华自行车的大名，想必在沪城已经是人尽皆知…… 第22章 林方招供，叔叔的事儿真不是我干的 之前系统加载成功的时候，作为新手奖励，一次性送给了林易三次分析升级能力。 林易在纺织生产线和火药分别了使用了一次。 剩下的一次，原本他是启动钢厂项目的时候，再动用的。 倒是没想到，民族品牌的成就一达成，系统竟然直接奖励了两次。 这对于林易来说，算是一个意外惊喜。 他在笔记本上，记下自己对系统评定原则的分析之后。 就开始琢磨起，把这两次分析升级的能力，用在什么地方合适。 除非已经有了确切的安排，否则他是不会像一个守财奴一样，把分析升级能力攒起来不用。 就像一个创业者对待金钱的态度一样。 除了保证必要的现金流，富裕出来的钱，只会全部投入到生产，绝不会搁在银行吃利息去。 因为只有投入生产，才会产生远高于银行利息的收益。 基于这样的原则，林易很快有了思路。 他着急办钢厂，眼下最迫切的问题就是缺钱。 想要提速，仅靠银行贷款肯定是不行的。 之前是没办法，才把希望寄托在贷款上。 但是现在有了系统奖励的分析能力，完全可以再搞一个见效快投入小收益大的项目，自筹一笔资金。 当然，办这事儿的时候，最好能再建立一个民族品牌。 他把几个条件罗列到了笔记本上，最后又写下依托系统能力，科技含量之类的关键词。 限制条件加自身优势一明确，产品的特性也就清晰了。 要想保证利润的质量和数量，产品附加值要高不说，市场必须广阔才行。 基于这一点，那这个项目的市场定位，就不能仅仅局限在华夏。 华夏的经济水平还是太落后了。 工薪阶层消费能力有限。 想要从他们身上赚取利润，产品只能是生活快消品这一类目。 不过这类产品竞争激烈，全靠薄利多销。 这就意味着在投入规模上会很大，不符合林易自己设定的条件。 至于消费能力高一级的中产阶层，又规模有限。 就像风华自行车车一样。 利润率并不低，但也只是一个百万级的市场， 至于富豪阶层——奢侈品都只能利用他们维持逼格，普通商品想从他们身上赚取利润维持经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基于以上分析，选择面向经济发达的外国市场，赚老外的钱就成了最优选择。 而要保证利润率足够高，必须做到人无我有才行。 手里的钢笔缓缓转动着，林易开始疯狂消耗脑细胞，考虑着选一个什么样的产品，才能满足自己罗列出来的要求。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头绪，办公桌上的电话就跳动了起来。 “少爷，是我。” 电话那头是南叔的声音。 “崔四海把林方送到公司了。” 听着南叔的话，林易撇嘴一笑：“是他主动送的？” “嗯，一早就到码头候着了。” “好，我马上过去。” …… 林易是在三号码头的公司地下室，见到林方的。 看着他进门。 嘴里塞了一团破布，鼻青脸肿的林方，一双眼睛里立刻布满了恐惧之色。 两条腿颤栗不停。 要不是这时候被绑在椅子上，怕是已经跪在了林易面前。 看着他这副惨状，林易笑了笑，走过去道：“我先听听你的狡辩。” 说着话，抬手拽出了林方嘴里的布团。 林方还算聪明。 他确实是想狡辩的，把事情一股脑的都推到崔四海的身上。 只是一听林易这话，就明白即使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崔四海头上，把自己说成是被胁迫的，怕是林易也不会相信他。 反倒是有可能因为狡辩，死的更惨。 他眼珠子迅速地转动两下，而后带着哭腔道：“堂弟，都怪我猪油蒙了心，动了不该动的念头，贪图叔叔置办下的这些产业。” “不过杀你的事情是崔四海定的主意，人也是他派的。” “我一开始只是想绑了你，然后把你送到国外去。” “咱们兄弟血浓于水，我是真没想对你下杀手啊。” “是嘛。” 林易笑容不减：“那让人在船上把我的死伪装成意外，也是崔四海给你出的主意？” 林方：？？？ 雇杀手的那笔钱，不是被小弟贪污了？！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林易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对，咱们本家兄弟血浓于水，而父亲又是个顾念亲情的人。” “既然我现在还好好活着，如果是他处理这件事，我想他肯定不愿意看到我手上沾兄弟的血。” “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说着，林易看了看林方还在战栗的双腿，道：“到时候只打断你两条腿，不过分吧？” 林方双股一紧，随后赶紧点头。 他杀林易谋家产。 这么严重的事情，如果只是断两条腿却能保住小命，那绝对是赚大了！ “很好。” 林易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这些年，你应该贪了我家不少钱吧？” 林方犹豫了一下，哭丧着脸点头承认。 “那和你共谋我家家产这事儿，除了崔四海还有谁？” “……东森商社的东森小次郎，崔四海就是他介绍我认识的。” “东瀛人？” 林易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了小鬼子。 这一点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是东瀛人，他看上了咱们家的纺织厂。” 林易点了点头，冷不丁的问道：“父亲的事儿，也是他指使你的？” 之前的两个问题，就是为了这事儿铺垫。 先从林方没办法狡辩的问题入手，让他放松警惕的。 然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效果还是不错的。 就见林方惯性地回答道：“是……” 不过只吐出了这一个字，他就反应了过来。 先是瞪直眼睛，而后脑袋像拨浪鼓摇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叔叔的事情不是我干的，你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打叔叔的主意啊！” 说着这些，林方都快哭出来了。 不等林易开口，就继续道：“我就是看着叔叔躺在医院醒不来，我才对你动了歪心思的。” “呵呵。” 林易摇了摇头，压根儿不信他的狡辩。 “如果不是你，难道还能是南叔？” 他话音落下，却见林方狠狠的点头：“还真有可能是他！” “堂弟你怕是不知道，叔叔的案子巡捕房一直没破，我还专门托了人去打听过。” “巡捕房的人说了，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搁置了，根本就没有调查！” 林易一愣，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他盯着林方看了片刻，声音不觉得压低问道：“你确定是没有调查，而不是他们无能破不了案？” 第23章 凶手到底是谁?送林方一程 林易对巡捕房办林安道的案子，从一开始听南叔讲过之后，就没奢望他们能成功破案。 一来，沪城包括租界，各种势力交错复杂。 巡捕房维持一下治安还好，涉及到林安道这种大人物的案子，鬼知道调查下去会得罪谁。 所以磨洋工，让自身置于事外，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二来，这个年代技侦手段有限。 在没有当场抓到凶手。 在受害者一方，又无法提供什么有价值线索的情况下。 成为一桩无头公案的概率极高。 但是无法破案，和从一开始就直接搁置调查，性质上却是两回事儿。 唯一的可能就有人打了招呼，不让调查。 而这个人理论上，本应该就是幕后凶手。 但是这事儿既然连林方都能打听出来，像南叔这样人脉关系更加厚实的老江湖，不可能不知道。 明明只要揪着这条线挖下去，找到幕后凶手并不是一件难事！ 绝不至于一个多月过去，南叔这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不合理！ 看着林易一脸思索的样子，林方就知道自己爆出的这个消息起到了作用。 他一定是在怀疑南叔！ 救命稻草就在眼前，他当然不会白白错过这样的活命机会。 下意识的舔舐了一下嘴唇，道：“堂弟，我就是因为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担心是董靖南想谋夺咱们林家的，才开始想方设法想保住家产的。” “只是后来受了小人蛊惑，结果行将踏错对你动了歪心思。” “你惩罚我，是我罪有应得。” “不过叔叔的事儿，真不是我干的，你可不能把这事儿按在我头上，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林易看了他一眼，没开口。 脑海里极速思索着。 林方说巡捕房从一开始就搁置调查，这话林易是相信的。 因为搞清楚这件事是真是假很简单，小小发挥一下钞能力，用不了半天就能办到。 这一点林方肯定也明白。 尤其是在他已经承认，雇方长在船上拧断林易脖子的是他，而不是出自南叔的手笔。 巡捕房消息这种小细节上，他完全有撒谎的必要。 只是既然要杀林易的是林方，那同样也可以确定，南叔并没有对林家的家产动过心思。 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对他追随多年的林安道动手。 但巡捕房搁置调查这事儿，在林易想来南叔肯定知道。 可他却又选择对这事儿视若无睹，那最大的可能，这件事儿就是他做的安排！ 想到这里，林易目光里满是疑惑。 如果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是自己推断的这样，那南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替凶手打掩护？ 可如果是这样，那又回到了南叔意图谋夺林家产业，这条走不通的老路上。 完全矛盾。 一个个的猜测出现，却又被自己迅速否定。 飞速运转的大脑，让林易脑袋有些发胀。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扭头对地下室的一名小弟问道：“南叔呢？” “南叔接了一通电话，说有急事要处理就走了。” 小弟说着，眼珠子还转了转。 这事儿，林易刚来的时候他就汇报过了。 这个时候忽然又问，难道是相信了林易这个吃里扒外的的王八蛋，对南叔的污蔑？ 想到这个可能，小弟心里不由得一个激灵。 要出大事儿了！ “南叔没说是什么急事吗？” “没说。” 小弟摇了摇头，犹豫一下补充道：“应该是生意上的事儿。” “少爷您不知道，这些年南叔为了公司，可谓是鞠躬尽瘁，这点兄弟们都能作证。” 这点小心思，别说林易能听得出来。 就连被绑着的林方也心如明镜。 没好气道：“哼，没准儿就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安道公司能有今天，我叔叔也该分他一份儿的。” 林易瞥了他一眼，心里一阵烦躁。 回想这段时间和南叔接触的点点滴滴，现在他是完全相信南叔的。 如果南叔真是图谋为了林家的产业，他早死了。 但是，那他为什么要把林安道的案子摁下来？ “堂弟，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巡捕房问。” “绝对千真万确啊。” 林方继续说着。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安全离开沪城的曙光。 林易低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谢谢，回头我一定去。” 说罢，一边转身往门外走，一边对阿生道：“送他走。”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出了地下室。 林方愣了愣，欣喜若狂的傻笑了起来。 不但保住了一条命，现在连腿都不用断了！ 死里逃生，这让他的心思随着又活泛起来。 要不自己再表示表示想痛改前非？ 现在正是林易用人的时候，董靖南又不值得信任。 只要自己态度诚恳一点，没准儿还能留在沪城。 说实话，在沪城生活了近三年，鲁省那穷乡僻壤他是不想回去的。 一辈子都不想回去。 脑海里念头快速翻转几下，林方一咬牙，决定再搏一把。 这时候，阿生正在给他解除绑在身上的绳索。 林方扭头冲着阿生谄笑道：“阿生兄弟，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儿？” 阿生是林易的司机。 虽然不是林易挑选了，但是这段日子寸步不离的跟着，在林方想来，关系肯定亲厚。 如果有阿生这个林易的身边人，帮他美言几句，肯定会有效果。 “林方少爷。” 阿生满脸笑容，手上没停，道：“有什么事儿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替您办好。” “好兄弟。” 林方立刻笑眯了眼，空头支票说开就开：“你放心，事成之后我肯定亏待不了你。” “呵呵。” 阿生笑着，已经把林方身上的绳索摘了下来。 “等会儿你能不能给我堂弟讲讲，就说我想留下来将功赎罪，只要他答应，下半辈子我一定当牛做马，绝不会再有二心。” 阿生表情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方。 这狗东西脑袋瓦特了吗？ 竟然还敢想这种好事儿？ “呵呵，阿生兄弟，我知道这事儿有点难。” 林方谄笑着，倒是能猜到阿生此刻的想法，“不过你是堂弟的心腹，这事儿只要你开口，没准儿堂弟看在你的面子上，堂弟就同意了呢。” 被林方这样吹捧，阿生呵呵的笑了起来。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阿生兄弟，那可是太谢谢……” 喜不自胜的林方话没说完，阿生手里的绳索一抖，直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24章 我一守法公民，怎么可能杀人! “少爷，都安排好了。” 把事情办利索，阿生来到办公室向林易报告。 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易点了点头。 见他默不作声，阿生犹豫了一下才道：“少爷，您别听方长瞎说。” “南叔他不可能背叛林先生的。” 林易抬头，笑道：“连你也这么看？” 阿生挠了挠头：“弟兄们应该都是这么看的。” “您不知道，林先生在医院抢救的那几天，南叔一直守在医院，三天三夜都没合眼。” “而且他跟了林先生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情同手足，绝对不会背叛林先生的。” 林易点了点头，问道：“巡捕房有认识的人吗？” “最好是关系亲近，值得信任的。” “有。” 阿生立刻点头：“法租界麦兰巡捕房的探长铁林，是我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 “这样最好。” “你去一趟，把他请过来。” 阿生匆匆离开。 林易继续思考着南叔的事情。 刚才离开地下室，来办公室的时候。 他特意向几个职员询问了南叔，是因为什么事儿离开。 可惜并没有人知道。 只说是接了一通电话，就匆匆离开。 而且，只带了他的司机一个人。 这很不对劲儿。 要知道他马上就要来审林方。 而且南叔是知道他一直怀疑林方，掺合林安道被袭杀的事情的。 如果南叔真的知道一些什么，或者是有意隐瞒一些什么，没道理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急事，才会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顾不上这件大事儿？ 想着这些，拧起眉头的林易，不由得回想起这段时间和南叔的接触。 然后才惊觉两人的接触，基本都集中在林公馆里。 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南叔极少过问。 也就是那天风华自行车专卖店开业，他才露了一面。 而南叔在忙什么，林易也并不清楚。 甚至就连之前，南叔和林方一块作为嫌疑人的时候，他也因为没值得信任的人手，没能摸一摸南叔的行踪。 而两人在家里碰面的时候，南叔也从没有主动提起过生意上的事情。 就算偶尔林易问起，也只是说一切顺利。 所以现在他很怀疑，这位老人家，是不是每天都是神神秘秘的？ 不清楚，也想不通。 林易忍不住苦笑一声。 人力有尽时。 查案子这种事儿，自己这种非专业人士果然是不行的。 说不定，当时自己当着南叔的面，笃定的认为林安道的事情，林方一定参与其中的时候，怕是南叔也很发愁该不该告诉自己真相吧？ 既然他一直没开口，那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就算回头自己逼问，也不见得他会告诉自己实情。 这也是林易让阿生去找外援的原因。 他不打算问南叔了，直接安排专业人士调查就好。 草蛇灰线，真相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 铁林和阿生的关系确实很铁。 不到两个小时，铁林就出现在了林易的办公室里。 按距离算，应该是阿生巡捕房，然后直接把他拽来的。 根本没给他犹豫的时间。 “林先生。” “铁探长，请坐。” 两人握手，铁林的态度不卑不亢。 林易招呼着对方坐下，开门见山道：“事情我想阿生大概给你讲了。” “这次请铁探长来，主要是希望铁探长能帮忙，查清楚到底是谁伤害了我父亲。” 铁林看了看他，稍倾才开口道：“令尊的案子我听说过，身为巡捕，林先生希望我能查这件案子，我也很乐意效劳。” “只是有一件事，我需要问清楚。” “如果我找到凶手，到时候林先生是打算自己处置吗？” 林易眯了眯眼睛，笑道：“铁探长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公义还是私仇？” “对。” 铁林大方的承认：“如果林先生想自己亲手报仇，那这件事请恕我一个小小的法租界巡捕，爱莫能助。” 一个是穿官衣的巡捕，一个是帮会大佬。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铁林的原则。 只是他这番话，把一旁的介绍人阿生急得抓耳挠腮。 这浑球，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讲话？ 铁林确实是不情不愿被他拽过来的。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光屁股兄弟性格执拗，一向对帮会的人不感冒。 为这事儿，在来的路上他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说话。 别惹少爷生气。 结果这一番苦口婆心，算是全喂到了狗肚子里。 不过就在他担心林易生气的时候，却听得林易笑道：“看来铁探长是个有原则的人。” “不瞒你说，我最欣赏的就是有原则的人。” “至于我本人，铁探长可能不了解。” “我在国外留学，学的是法律专业。” “这次回国，原本也是准备做律师的，只是父亲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坐到这个位置上。” “不过还请铁探长相信，一个学法律的人，一定是一个奉公守法的人。” “所以你可以完全放心，我保证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 林易说的煞有介事，一旁的阿生听得目瞪口呆。 少爷在米国学的不是金融吗？ 至于奉公守法……已经被砸到面目全非的林方，这时候就安静的裹着麻袋躺在地下室里。 只等着天黑之后，投身黄浦江呢……哦明白了，少爷一根确实没动他一根手指头。 人是自己杀的！ 不过铁林听了林易这番话，脸上倒是有了笑容。 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不给林易面子，就等于得罪了对方。 但底线就是底线。 他们铁家祖上三代都是穿官衣的。 祖父更是因为办案有功，从一个小小的吏员，官拜四品总捕。 可以说，和帮会这种习惯违法乱纪的角色，天生对立。 虽然眼下沪城帮会势大横行，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探长能改变的。 但是谨守自身他还是能做到。 也就是安道公司已经投身实业多年，这些年也没搞出什么恶行。 否则，就算是得罪了阿生这个发小，他也不会来这里。 这时，他笑道：“多谢林先生理解。” “请放心，这件案子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第25章 特种钢技术，收购一家钢铁厂 把事情安排给了专业人士，林易索性把这事儿抛在脑后，自己该忙什么忙什么。 离开码头之后，他直接去了金陵路上的专卖店。 专卖店前天被砸，今天还没有整修好。 林易赶到的时候，里面一片忙碌。 看到他来，头上缠着一圈纱布的店长，一溜烟儿的凑了过来。 “少爷。” “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重新开业？” “今天晚上赶工，明天一准儿能开业。” 店长脸上满是笑容：“咱们不开业，顾客都不答应。” “您是不知道，今天来了不少人要买咱们的自行车，有的甚至把钱都付了。” “我不收人家还生气。” 听着这话，林易笑了笑。 不算出乎预料。 接连两天的新闻，国货品牌风华自行车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尤其是林易给报社透露的内幕，还把东瀛人给捎上了。 淞沪抗战刚刚结束几个月。 这种发生在身边的战争，沪城人记忆犹新，恨的咬牙切齿。 这时候一个国货品牌受到东瀛人打压，当然是力所能及的要出一些力。 林易承认自己利用了这种爱国情怀。 不过，比起将来他回报给华夏的。 今天大家的付出，一定会物超所值。 两人正说着话，两辆卡车轰隆隆行驶到门口停了下来。 而后就见井致中，动作利索的从车斗里翻了下来。 “陈店长，快喊人卸货。” 他招呼了一声，才看到林易在店里，立刻快走几步跑了进来。 “少爷。” “老井，怎么是你送货？” 林易有些好奇。 井致中很忙。 除要盯着自行车的出厂质量，最重要的是还得为纺织设备的事儿奔忙。 这么一个大忙人跑来送货，完全是瞎搞。 “少爷，我可不是专程来送货的。” 井致中苦笑连连：“这边卸了货，我还得带着车去几家代工厂拉半成品，顺便和他们谈谈扩大供应的事。” “本来这是林方林襄理负责的，可是昨天他就没出现，今天我给他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能我顶上。” 说着，井致中还是没忍住埋怨了一句：“太耽搁事儿了。” 听着这话，林易摸了摸鼻子。 四五个小时过去，林方这时候怕是已经开始养尸斑了。 这家伙勾结外人吃里扒外的事儿，知道的多是安道公司帮会那条线的人。 他倒是忘了，在实业这条线，林方还负责了一大堆业务。 这个角色谈不上重要，但又不可或缺。 还得抓紧找人顶上才行。 想着这些，林易谎话张口就来：“怪我，忘了通知你了。” “堂兄老家有长辈去世，他昨天就回家奔丧了。” “短时间内怕是也回不来。” “啊？” 井致中一脸惊讶。 “老井，你有没有合适的人，能把他之前负责的事情顶上？” 林易问着。 他熟悉的人并不多。 目前日化厂和纺织厂的厂长，应该是有点能力，但也各有一摊子事情。 所以，现在他手下可以说是人才紧缺。 而接下来随着事业的展开，只会更缺。 是时候把这事儿提上日程了。 井致中没想到，林易竟然让他推荐人选，接替林方的工作。 安道公司哪个不知道，林方负责的购销要过手大笔的资金？ 这种职位都不用贪墨，有的是人主动送好处。 可以说，这样的肥缺，决定这事儿的人，无论任命谁都要慎之又慎。 但是现在，林易竟然直接让他推荐人！ 这得是什么样的信任？ 一瞬间，井致中脸都有点红了。 只是激动归激动，但他并没有失了理智。 回过神来便摆手道：“少爷，这么重要的位置，我可没人选推荐。”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井致中在顾忌什么，林易心里明镜一般。 笑道：“只是让你推荐，到时候用不用还要看情况决定。” 也不给井致中拒绝的机会，林易道：“就这样，你尽快罗列几个人带来我见一见。” “除了接起林方那摊子事儿的，其他懂销售之类的最好也有几个。” 铺货全国几座大城市，这是风华自行车接下来的首要任务。 趁着眼下这股热度，在最短的时间把销量拉起来。 这种事儿，本来应该是有一个专精此道的市场人才，总揽全局，由他组建一个团队的。 但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林易的夹袋里也没有。 也只能他自己临时顶上。 罗列几个能独挡一面的人，简单培训一番撒出去。 到时候这些人里经过一番市场淬炼，没准儿就能有人成长起来，接掌这个角色。 任务一个接着一个。 井致中深感受到信任的同时，也颇觉压力山大。 他想了想，重重的点头道：“好，我回去想想有哪些合适的人。” “辛苦。” 井致中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林易也没有多留，坐上车子之后，让阿生往郊区开去。 之前他就想去郊外转转钢厂，考察一番。 结果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自己一个外行又非得去干侦探的活，一直没能成行。 现在几件事情不是有了结尾，就是甩了出去。 终于可以忙自己的正事儿了。 傍晚回到福开森路，南叔并没有回来。 林易吃过饭，就去到书房开始整理新到手的技术资料——特种钢的生产工艺。 单纯的特种钢工艺并不算复杂，无非就是各种元素的含量比例。 这原本是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还有时间，去一步步研究的。 可是有了系统，这个对别人来说最难的事情，对林易而言就是手到擒来。 直接指定一块粗钢坯，生产工艺到手。 不过工艺的各个环节涉及到的生产设备，却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所以林易直到凌晨，才大概整理出了十分之一的内容。 点起一支烟休息片刻，看着桌案上厚厚的一沓稿纸，烟抽到一半的林易忽然笑了起来。 脑壳坏掉了，自己为什么要从无到有新建一座炼钢厂？ 完全可以收购一家啊！ 就算是没实力直接上手一家大型钢铁厂，也可以入手一家规模小的呀。 只要能节省时间，就算是多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而且，也不一定要花钱。 完全可以拿特种钢的生产工艺技术入股。 只要规模合适，没准儿一分不花就能拿到控股权！ 第26章 张小林的最后价值，被人挖墙脚 南叔是凌晨一点多回来的。 当时林易还在书房里继续爆肝。 思考今天路过式考察的几家钢铁厂，有没有适合自己入股的目标。 前半夜的功夫全白费，最讲求效率的创业大佬也是相当苦恼。 决心奋战到天亮，把浪费的时间肝回来。 “少爷，这么晚了还没睡？” 南叔敲门之后就走了进来。 脸上挂着笑，如慈父。 “在想一些事情。” 林易笑着起身，走到边柜旁一边给南叔倒水，一边问道：“南叔，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一艘船在许州出了点事儿，很紧急。” “火急火燎的就赶去了，事情办完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了。” 南叔主动解释着今天他忽然消失原因。 随后就道：“刚才我去了码头，下面的兄弟已经把尸体处理干净了，先生的事儿他认了吗？” “一开始嘴硬的很，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才吐口。” 林易随口说着。 这件事儿他已经给当时在地下室的人交代过。 虽然不敢保证不会有人给南叔报信，但林易这时候也只能按自己的路数走。 接下来铁林想要尽快的查清楚这事儿，排除干扰很有必要。 而这些可能会存在的干扰，很有可能就是来自南叔。 南叔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林易捧来的水杯。 在低头的刹那，一抹犹豫从他眼眸中划过。 他叹了口气：“是我的过失，没能察觉到林芳竟然有这么大胆子。” 顺水推舟？ 林易心里猜测着，嘴里宽慰道：“小人难防，南叔您就不要自责了。” 南叔苦苦一笑：“那天晚上，其实我本该是跟着先生的。” “都过去了。” 林易宽慰一句，却从南叔这句话里发现了一个新的疑点。 既然本应该和林安道在一块，那为什么那晚南叔没去？ ……算了，不想了。 回头让阿生告诉铁林一声，让他这样的专业人士去想吧。 他正想着，就听得南叔道：“对了少爷，张公馆的人晚上的时候去了公司，说是明天下午举行张小林的祭奠仪式，我们要不要去？” “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易想也没想就做了决定。 他倒不是变态的要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张小林的祭奠仪式，肯定是高朋满座。 这可是难得的社交场合。 所以他准备去认识一下这些高朋，尤其是银行界的朋友。 正好给接下来的贷款行动预热一下。 在他成为银行的爸爸之前，伏低做小也是绕不开的程序。 不过林易很笃定，自己很快就能成为银行的爸爸……先定个小目标，今年年底之前，贷款一定要突破一千万！ …… 上午九点许，两个晚起的人在餐厅巧合碰面。 大家一模一样，都是黑眼圈深重。 方长昨天闭关一天，仔细参详林易教给他的半拉子特种兵训练大纲。 就连中饭和晚饭，都是佣人送到他房间里的。 一副创业者为事业拼搏到废寝忘食的模样。 至于林易，送走南叔之后继续挑灯奋战，思考收购哪家钢厂合适，一直到凌晨三时许才离开书房。 “怎么样？” “感觉很复杂，我还得好好思考。” 面对一件重大的事情，方长的精神状态还是很正常的。 语气神态，和正常人别无二致。 看不出丝毫变态痕迹。 这时他说罢，冲着林易笑道：“我很好奇，你连枪都玩不好，怎么会懂这些事情？” 林易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叫天赋。” 方长煞有介事的想了想，而后点头道：“还真是。” 佣人把早餐送上了餐桌。 林易一边吃着一边把张小林祭奠仪式的事情，告诉了方长。 “你要不要也去？” “不去。” 方长很干脆的拒绝，笑道：“我又不是疯子，那得多闲才去看一个自己杀死的人？” 林易：……果然，神经病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神经病。 吃过饭，林易直接去了金陵路的专卖店。 他到的稍微有些晚。 这时专卖店早已经开门营业。 门前人山人海，要买自行车的人像贪吃蛇一样，在门前排起了长长队伍。 “少爷。” 林易一下车，井致中就巴巴的跑了过来。 不等林易问，他就解释道：“店里忙不过来，我带着几个人来帮忙。” 说着，他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感慨道：“我想到今天来买的人会很多，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多。” 林易笑了笑，问道：“存货够吗？” “今天怕是要卖出五百辆，如果天天都是这样，怕是坚持半个月就得断货，想想就愁得慌。” 嘴里说着发愁的话，井致中却是笑容满面。 林易也跟着笑了起来。 以他的经验看，今天五百辆的销量肯定是打不住的。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销量虽然会有回落，但随着风华自行车在街面上变得常见。 口碑相传之下，销量肯定要持续高位运行。 所以井致中嘴里的五百日销量，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把自己的分析大概给讲述了一下，纯粹是为了培养井致中。 能干，踏实，关键时候能顶得上。 在林易未来的人才梯队里，他给井致中留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而井致中听了他的话，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迅速的消化着，林易灌输给他的市场分析技能。 “现在的产能肯定是不够的。” 林易继续说着。 “更不要说，接下来我们还要在其他城市铺货。” “所以，必须赶在铺货之前，尽可能多联系代工厂，把产能组织起来。” “这也是我让你抓紧物色一些人的原因。” “又要组织生产，又要迅速铺货，没有一些得力的人手，这事儿靠你一个人可推动不起来。” “少爷，我明白了。” 井致中点着头，“您放心，这些人我会尽快张罗起来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街道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两人循声望了过去，就见风华自行车专卖店对面的铺子，有人在鞭炮声中扯下了匾额上的红绸布。 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不说井致中，就连林易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风行自行车专卖店！ 第27章 这是个人才，揪安道公司虎须 都是自行车，风行和风华也只一字之差。 而且还是门对门。 所以看到这一幕，林易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蹭热度的来了。 他有些惊讶。 这事儿他有预料，但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出现。 要知道从风华自行车开始宣传，到今天不过才五天。 从正式开售算，更是只有四天。 至于借着张小林的事情爆火，也仅仅只有三天。 这么短的时间里，决定碰瓷，还要把一家店铺张罗起来……干这事儿的人，是个人才啊。 至于井致中，短暂的错愕之后也明白了过来。 蹭热度这个词他不懂。 但其中的道理却是明白的。 回过神来之后，直接嘟囔着骂了起来：“瘪犊子，有这么办事儿的吗？” “太不要脸了！” 林易笑了笑，兴致勃勃的往对面走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有这么牛逼的洞察力和组织能力。 只是还没等他走近，扯下红绸布的男人，就举起了手里的纸喇叭。 对着原本在街道上的人群道：“各位先生，各位小姐。” “我们风行牌自行车，是纯正的国货。” “今日开业酬宾，原价八十三元的自行车一律降价十元，每辆只需要七十三块钱！”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国货！” 一嗓子吼完，店里有几个人抬着两辆自行车走了出来。 看着自行车的样子，林易这次真的是被震惊了。 和自己的风华自行车，在造型上不能说相似，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唯独在颜色上有了些许差别。 所以，连自己的代工厂也被对方揉进了供应链？ “？？？” 跟上来的井致中，更是一脑袋问号，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才啊。” 林易赞叹了一句。 就连价格策略，也极有嚼头。 比风华的实际售价只少了六块。 既保证了自身的利润，又足以用这六块钱，击穿顾客的对风华的青睐。 毕竟这六块，对中产来说都是两天的薪水。 同样的国货，同样的产品。 支持国货的心意尽到了，省六块吃肉不香吗？ 听着这话，又看着林易那一脸欣赏的表情，井致中顿时一脑门官司。 都被人蹬鼻子上脸了，少爷还有心思夸对方？ 不解着，又见原本在风华门前排队的人群里，果然有人被两辆自行车吸引，脱离队伍进入了风行。 井致中的脸色顿时就更黑了。 果然被对方得逞了！ “少爷，这可怎么办？” 井致中看向林易，眼神中别有意味。 他是正经人。 从内心讲，对帮会这种习惯仗势欺人的存在，打心眼里的是厌恶的。 他也知道安道公司底细。 虽然最近得了林易得信任，却从没有想过，要借着安道公司的名头去耀武扬威。 但是眼前这间风行自行车专卖店，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而对付这种货色，恰恰是帮会的手段最简单有效！ “卧槽，这特么的是太岁头上动土啊！” 闻讯赶来的店长也是个脑瓜子灵活的人，看着眼前的情形，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嘴里骂着，一撸袖子对林易道：“少爷，砸了他的店？” 忍庐这样的大帮会，安道公司见了要退避三舍。 但眼前这种阿猫阿狗欺负到头上，哪有忍让的道理？ 干就完了！ “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做违法的事儿。” 林易摆了摆手，没同意他粗暴简单的想法。 店长一愣，急道：“少爷，咱们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难道就这么干看着？” 一旁的井致中也赶紧点头。 虽然内心里瞧不上帮会的手段，但是更厌恶眼前这种恶心人的家伙。 只要林易同意，他肯定第一个带头进去捶对方！ “当然不能。” 林易笑着，而后对店长小声嘀咕了几句。 就见刚才还急的直跺脚的店长，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 等林易说完，嘿嘿笑道：“少爷，您就瞧好吧，这事儿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说罢，一溜烟儿跑回了风华自行车专卖店。 …… 风行自行车专卖店。 顾客盈门，一片生意兴隆的景象。 虽然转化率不高，但仅仅半个小时，还是卖出了七辆自行车。 这大概已经是其他国产自行车，一家店一天的销量了。 瘦的像只猴子的刘旌背着双手站在门前，看着对面依旧生意火爆的竞争对手，撇嘴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店里。 店铺里，几个没敢露面的合作伙伴，这时候却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生意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 而忧的，也恰恰是生意好的出乎预料。 见到刘旌走过来，其中一人担心道：“老刘，咱们抢了对面这么多的客人，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就是，当时我就说别这么明目张胆，犄角旮旯喝点汤就好了。” “你非得把店铺开到人家对面，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嘛。” 旁边的人附和着。 如果井致中这时候走进来，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撸袖子开捶。 无他，这几个人，正是给风华自行车代工各种零件的供应商。 刘旌笑眯眯的看了众人一眼，没有去辩驳几个人对自己的抱怨，道：“各位，你们猜今天咱们能卖多少辆自行车？” 不等众人回答，刘旌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最少一百辆！” “成本是多少大家都清楚，这一百辆能赚多少大家也清楚。” “一天最少赚两千，一个月可就是六万！” “六万啊，各位好好想想，你们几间小工厂要赚这六万块钱得多久？” “要是没这买卖，怕是一年都赚不到吧？” 刘旌一通输出，几个人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几个人的工厂都不大。 能做的也就是来料加工。 日子也并不好过。 所以一个月赚六万，即使是几个人平分，那也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一个数字。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发财，不冒点风险怎么行？” 刘旌继续蛊惑。 他是攒局的。 一分本钱没花，靠出谋划策占两成股。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几个出钱出力的打退堂鼓。 不然，这生意立刻就得黄。 听着这话，几个合作伙伴相互对视几眼，也不得不点头承认刘旌说的有道理。 不过担心还是有的。 作为风华自行车厂的合作伙伴，当时和大家走合同的林方为了装逼，又特意点明了背后安道公司的存在。 老牌帮会，名头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 谈生意走合同，对方很讲规矩。 并没有仗势欺人。 可真惹急对方了，谁敢肯定老虎不发威？ 所以就听得有人说道：“老刘，可咱们这生意也太好了，万一对面报复我们怎么办吧？” “你知道的，那可是安道公司的生意！” “老陈，你说的报复，是担心他们砸咱们的店吗？” 刘旌问着，脸上满是成竹在胸的笑容。 第28章 竞争手段，捶死风行 刘旌笑的如同一只老狐狸：“我巴不得他们来砸店呢。” 他脸上满是得意道：“各位，风华到底是怎么火的，昨天我就给大家分析过。” “样式新颖是一个，但最重要的是，张小林拿他的天灵盖，给风华抬了轿子。” “这种天赐机缘我们不敢奢望，不过只要咱们的店也被砸了，风行的名头就算彻底立住了。” 说着，刘旌声音一低：“不瞒各位，给报社的文章我都准备好了，就算他们不来，明天我也会自己安排人来砸店！”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恍然，纷纷挑起了大拇指。 别说，这孙子算是把这事儿都算计透了！ 看着大家一脸佩服的样子，刘旌笑了笑，风轻云淡。 这种小计谋，对他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 这些年他之所以潦倒到一事无成，不过是运势不济，又没背景而已。 但凡运气好点，或者身后有个靠山，早就飞黄腾达了。 哪里还需要忙前忙后，辛苦赚这些小钱？ 不过，这次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自己的运势，因为这事儿就要彻底的改变了……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风行自行车专卖店的生意持续火爆，又卖出了八辆自行车。 至于对面的风华，门前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甚至，期间又来了两辆卡车补货。 具体售出多少，时不时出来观察的刘旌也摸不清，但可以肯定最少是风行的十倍。 这让他羡慕不已。 也愈发的期盼对面赶紧来砸店。 这就是牌子的重要性。 几块钱的差价，虽然能影响一些人，但更多的人还是更认牌子。 至于进一步降低售价，刘旌根本不做考虑。 这样固然能拉来更多的顾客。 但合伙人太多了。 要是和其他国产自行车一个价位，他那两成干股根本分不到多少钱。 也就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跑到太岁头上动土。 他虽然在几个人合作伙伴面前，表现的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 但担心还是有的。 安道公司毕竟有帮会背景。 尽管他仔细了解过，林安道这个帮会大佬多年来，基本不在正经生意上用帮会的手段。 但就连佛家都有菩萨心肠，金刚怒目这样的两副面孔。 他也不敢肯定，安道公司急眼之下，不会把他装麻袋扔黄埔江里去。 毕竟自己这事儿办的，确实有点恶心人。 所以，他早就计划好了。 只等着店面一砸，回头就躲远点再重新开一间。 反正到时候名头已经有了，不在风华面前碍眼，也有的是顾客登门。 而这也算识相的举动。 主动退一步，对方大概是不会再为难他个人的。 抽烟的功夫，又把整体计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吐出一股浊气的刘旌扔掉烟头，转身进了店铺。 几个合作伙伴，这时候已经躲到了后院。 显然是既要赚钱，也不想承担风险。 对此，刘旌倒是不介意。 毕竟这些人是实打实承担了所有成本的。 自己只占干股，出谋划策，冒风险的只能是自己。 不过，第一步起势得仰仗他们不假。 但等风行的名头稳固住，赚到第一笔利润之后，后续的事情，刘旌就不打算带他们玩儿了。 风华全部代工的模式，这两天他攒这个局的时候，已经摸的清清楚楚。 说实话，大受启发。 原来生意竟然还能这么做。 所以，等在沪城攒够一定的本钱的之后，他就准备奔赴金陵和北平这样的大城市，另起炉灶。 照猫画虎，按照风华的模式，迅速的把女式自行车的业务铺遍全国。 甚至到时候，他都可以直接用风华的名字！ 乘风而起，势不可挡…… “特么的，你们卖的什么破自行车？” 就当刘旌站在柜台后，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想着未来好日子的时候。 风行门外忽然传来的叫骂声。 刘旌顿时双目一亮，暗道砸店的终于来了。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门口。 就见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手里拎着一辆飘了圈的自行车，正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 这人他认识，刚才推自行车离开的时候，他还和对方点头示意来着。 一眼认出对方，刘旌心里也了然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怎么可能说坏就坏？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家伙是对面风华的人，故意找一个由头，然后借机闹事砸店的。 小场面，完全不用担心。 已经做好了挨揍准备的刘旌，心里愈发的淡定起来。 也有点瞧不上安道公司。 那么浓厚的帮会背景，砸店这种小事儿，竟然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这特么也叫黑社会？ 鄙夷的想着，刘旌露出了一脸恰如其分的茫然：“这位先生，这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门前壮汉瞪起一双牛眼。 喝问着的同时，直接把手里的自行车丢在了刘旌脚下，随后怒斥道：“刚从你家买的自行车，出门骑了没几步路车圈就飘了，退钱！” 这说辞，完全在刘旌的预想中。 他有模有样的打量了壮汉几眼，皱眉道：“这位先生看着面生，我怎么不记得你在我们风行买过自行车？” 说着，他笑了起来，声音高了几度喊道：“您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对面风华的自行车和我们风行的很像，您好好想想，会不会是从他们店里买的？” 说着话，刘旌还往前凑了凑。 就等着对方给自己一顿老拳。 到时候，他就可以顺势躺在地上，尽情的攀扯风华雇人行凶砸店。 只要事情闹起来，在看热闹的人眼里，真相就不重要了。 他的那些栽赃污蔑，一定会有人相信！ 只可惜，尽管他已经把脸伸到了最合适挨揍的位置，但迎接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老拳。 一口浓痰直接挂在了他脸上，壮汉叉腰骂了起来：“你个狗东西，风行两个字老子不认识吗？” “怎么可能不清楚是从谁家买的自行车？” “尼玛的，七十三块钱一辆，是不是你们风行自行车的定价？！” 骂着，壮汉一转身，冲着发现有热闹之后，已经迅速围上来的人群叉腰喊道：“街坊们，狗日的风行吹自己是国货，可大家看看，这自行车根本就不能骑，人一坐上去车轮就折了！” “有这么坑人的国货吗？” 剧情走向和自己的预判，完全背道而驰不说。 就连的自己这个受害者的角色，也被对方给抢先占据。 刘旌一张脸顿时大变！ 三人成虎，要真是被眼前这家伙把事情鼓动起来，可没人会听他解释的！ 连脸上的浓痰都来不及擦掉，刘旌跨出一步，就打算继续混淆视听。 总之，不能任由掌握话语权。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人群里，又有几个钻出了拎着自行车的人。 男女都有。 至于手里的自行车，和壮汉扔在地上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全都是飘圈的样子。 看着这情形，刘旌傻眼了。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卡了壳，根本说不出来。 一辆自行车他还能掰扯。 但这么多都是这问题，人们当然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至于真相……亲眼看到的就是真相！ 他心里明镜一样，这只能是对面风华搞出来的事情。 真是太卑鄙了！ 哪有你们这样的黑社会！ 正在他无能狂躁愤怒着，就见壮汉一转身，一把擒住他的衣领，骂道：“说，你狗日的是不是东瀛人派来，冒充国货骗我们的？！” 这话一出口，刘旌眼前顿时一黑。 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全，全完了…… 第29章 国货当自强，工业碱 占地面积颇广的张公馆，今天非常热闹。 附近的街道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 忍庐的弟子们，更是手臂统一绑着白绢，神情肃穆的维持秩序，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车开不进去，林易在路口下车，跟着南叔一路走进了满院缟素的张公馆。 灵堂就设在院子里，一口略作装饰的金丝楠木棺材，看上去气势逼人。 一如张小林活着的时候。 鞠躬，上香。 慰问未亡人。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张公馆的几位姨太太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脸上挂着泪珠，惹人垂怜。 林易虽然没有特殊癖好，但也没忍住多瞅了几眼。 主要是真的很俏。 不过，对于其中某一位梨花带雨望着他的眼神，他并没有做回应。 固定流程走完，都不用林易开口，身为沪城老面孔的南叔，就带着他在人群里游走起来。 多数都是简短介绍一番，然后几句商业互吹，算是混个脸熟。 至于帮会的，也分别拜见了黄锦镛和杜月生。 前者一脸威严，满满大佬的气势。 后者倒是很和蔼，还关心了一番林安道的情况。 “我和安道兄是多年朋友，没想到他竟然遭遇了这样的横祸。” “贤侄，靖南老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多谢杜先生。” “多谢伯父。” 客气着，然后又各自散去，忙着应付自己的交际。 好一阵子，才算是把需要认识的人拜见完。 一通折腾，口干舌燥。 只可惜张小林家人不会做人。 这么重要的场合，没有冷餐不说，竟然连茶水都没给宾客们准备。 真是一点都不会做人。 他这边正抱怨着，祭奠仪式正式开始。 由黄锦镛诵读悼念文章，纪念张小林的生平。 林易对这些自然是没兴趣。 百无聊赖的站在人群最后，等待着仪式结束回公司。 刚才认识了几位银行界的知名人物。 他准备明天就去一一走到，争取三天内把贷款的事情敲定。 “这事儿可怎么办？” 旁边的人，心思明显也不在祭奠张小林的事上。 这时两人就在小声的说着话。 “毕竟宋文昌发了话，这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有人有意，怕是也没人敢当面答应给我们投钱。” 其中一人宽慰着，只是一番话听着并没有什么底气。 声音有些耳熟，林易侧头看了一眼，只能暗道都是缘分。 两人他认识。 正是在美林戏院那晚，有过两面之缘的范老板和他的同伴。 而这时，两人都是一脸愁容。 也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林易。 “张小林死的太不是时候了，要是再晚几天，咱们就算捞着了。” 同伴的话把范老板吓了一跳。 这种场合说这种话，忍庐弟子可是会砍人的。 他有些慌乱的左右扭头，然后就和林易的眼睛对上了。 一瞬间，范老板满脸的尴尬。 他好不容易挤出一抹微笑，冲着林易点了点头，然后一转头，嗔怪的瞪了同伴一眼。 幸亏对方和他们一样，也只是来参加祭奠仪式。 要是被还没有找到凶手的忍庐的人听到，八成要把积郁的邪火撒到两人身上来。 “两位先生，冒昧打扰，二位是做什么产业的？” 林易这时候主动凑了过来。 他是真有些好奇，两人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竟然能让宋文昌和张小林都惦记。 范老板看了他一眼。 那天晚上在美林戏院外的馄饨摊匆匆一面。 当时他本来就心情烦闷，之后又发生了张小林被杀这样的大事。 是以，对林易并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刚才林易跟着南叔，在人群里交游广阔的样子他倒是看到了。 期间谈笑风生的，无不是沪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仅从这一点看，就知道林易虽然年轻，但来头不小。 他一个正经生意人，向来不愿意随便得罪人。 所以这时候尽管不愿意多说话，但还是勉强笑道：“鄙人范中旭，永利公司的总经理。” “永利碱厂就是我的产业。” 听着是碱厂，林易眼睛一亮：“工业碱？” 在另一个时空，他是搞科技企业的。 如果是之前有人给他提碱这个词，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小苏打。 这东西他小时候有印象。 用老面发馒头，会有一股酸味。 但只要加一点小苏打就可以中和掉。 不过加多了，馒头必定会发黄发苦。 因为难吃，诚实的你抱怨妈妈馒头蒸的不好，然后极有可能会挨一顿揍。 那都是童年的记忆。 他对碱新的认识，还是因为高能一号，以及特种钢的原料资料里都有提及。 所以，工业碱对他很重要。 “是。” 范中旭点了点头，并没有深入交流的打算。 搞重工业和化工业的都知道，几乎没有一样产品能离得开碱。 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能问出永利碱厂是不是生产工业碱的，足可见他并不是搞工业的。 而和一个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人谈论产品，无异于对牛弹琴。 再加上他现在一脑门官司，根本没闲情和一个不懂行的人瞎聊去。 林易能感觉到他谈兴不浓。 不过无所谓。 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因为对方不想聊，就打退堂鼓？ 原本他就想着，搞定贷款的事情之后，就着手组织生产原料。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深入了解一下。 “我听人说，炼铁厂对工业碱需求很大，贵公司的生意肯定不差吧？” “一看这位先生就是外行。” 范中旭的同伴，说话有点不客气。 眼神里隐约带着些不屑，道：“需要用到工业碱的，可不仅仅只是钢铁行业，化工类的工厂，需求更大。” “不瞒你说，我们永利可是咱们华夏第一家，也是目前唯一一家能生产工业碱的企业。” “唯一一家？” 林易眉头微皱。 既然工业碱这么重要，可国内却只有一家，足可见华夏工业的孱弱。 而且最关键的是，工业碱将来他肯定要用到。 如果国内不能满足，那就意味着随时会被外国人卡脖子。 那是什么滋味，林易可太了解了。 “当然，生产技术外国人保密，当初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拿到的。” “不为别的，就是想为咱们华夏人争口气，不至于什么事儿都要看外国人脸色。” 范中旭的同伴说着这些，忍不住气愤道：“可这个世道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总想着空手套白狼，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 “根本就不在意我们辛辛苦苦搞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斯德，扯远了。” 范中旭急忙拉了他一把。 自己的这位多年好友，一向藏不住话。 要是不拦他，怕是就要点宋文昌的名了。 第30章 华夏的第一座化肥厂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但林易对整件事情，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按林易的猜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永利碱厂的产品，算是独家生意。 利润长期看好，众所周知。 只是当前遇到了困难，然后就被宋文昌这位大人物盯上了。 不从，就各种刁难。 可如果从了，这份产业从此以后就要姓宋。 自己花费无数心血，寄托着振兴民族工业的愿景，打造出来产业，就要被人这么夺走。 如果这事儿是林易遇到，那他一定会选择把方长这家伙放出去！ 但这只是对他而言。 而眼前的这两位面对这种情况，显然已经是束手无策。 只是林易很好奇，利润长期看好的独门生意，怎么就会遇到困难，给了宋文昌这类人可乘之机呢？ 完全没道理。 他有些想不通，索性直接问道：“永利碱厂现在遇到困难了？” 范中旭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他清楚记得，刚才他和唐斯德的对话，也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能明白说什么。 不相干的人听了，大概只会云里雾里。 所以，这家伙是怎么知道？ 难道是斯德这一脸不忿的样子，让对方有了猜测？ 如果是这样，那眼前这家伙可是够聪明的。 不过佩服归佩服，但范中旭也没兴趣，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诉苦。 他笑了笑：“算不上困难，做实业嘛，遇到点麻烦太正常了。” “是嘛。” 林易笑了笑：“可是前天在馄饨摊，我可是亲眼见两位为这事儿愁眉不展的。” 范中旭：“？？？” 唐斯德：“？？？” “抱歉，当时我也不是有意要听二位说话。” “只是同坐一桌，难免听了几耳朵。”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范中旭终于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那天和他们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馄饨的年轻人嘛。 他对林易还是有些印象的。 毕竟出门跟着几个保镖，有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任谁遇见了都难免留有印象。 “鄙人林易，安道公司董事长。” 直接给自己按了一个董事长的名头，林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对永利碱厂很有兴趣。 振兴民族工业这种伟大使命是一样，最关键的是工业碱的广泛用途，和他构想的工业帝国息息相关。 如果将来他不想被人掣肘，就必须提前谋划，把自己的短板，或者说是华夏工业的短板一一补齐。 虽然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依靠系统能力来解决。 但是如果能用商业手段，通过扶持其他人来实现，林易也完全没芥蒂。 人力有尽时。 他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事情全部做好。 所以，如果项目合适，利润看好。 林易不介意做一个纯粹的投资人。 “原来是林董事长。” 安道公司的名头，范中旭自然是听说过的。 他抬手和林易握了握手，道：“林先生是人人敬仰的商界前辈，我有幸在商会和林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他是林董事长的……” “家父。”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吹捧的话信手拈来，范中旭一脸的热情。 林易同样也是商场老手，不至于因为几句寻常客套，骄傲或是拘谨。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晃了晃，林易直奔主题：“不瞒二位，我最近正在寻找投资机会。” “如果范先生有资金方面的需要，没准儿我能帮上忙。” 贷款的事情马上就要启动，说这话的时候，林易底气很足。 先投入，然后再抵押贷款，什么事儿都不耽搁。 而他，也会距离成为银行的爸爸越来越近。 范中旭和唐斯德对视一眼，扭头笑道：“不瞒林先生，我们在资金上确实有些困难。” “那等这事儿结束，咱们详谈？” “听范先生安排。” 林易一口答应。 祭奠仪式结束，贵宾高朋们化作鸟兽散。 林易和南叔打了声招呼，跟着范中旭和唐斯德一道离开。 两人直接坐上了他的车。 林易也没有见到两人有随从司机之类的，心中也就了然了。 永利碱厂不是有些困难，而是应该已经极度困难…… 一间茶楼，三杯清茶。 随着范中旭的娓娓道来，事情的前因后果林易渐渐清楚。 永利公司十三年前以煤矿起家。 而后又逐步涉足钢铁。 五年前因为在工业碱的事情上，被外商卡了一次脖子，刚刚才有了点规模的钢厂，足足停工了两个月。 损失惨重。 之后憋着一口气的范中旭，就自己建了一座碱厂。 当时的技术是花大价钱从英吉利购买的。 经历了近两年的时间，才顺利投产。 造出了国产工业碱。 只是商场尔虞我诈，永利买到的技术当时已经落后。 碱厂的生产成本居高不下不说，产品的质量也和外国货有一定的差距。 所以从投产开始，基本一直处于亏本状态。 吃了一次大亏的范中旭痛定思痛，就准备自研制碱技术。 中间也是各种难题。 直到去年初，才好不容易从米国请回来了一位华人制碱专家。 然后又是各种巨大的研究投入。 原本以他的财力，倒也能负担得起。 只是他的煤矿和钢厂全在关外，九一八事变之后，在东瀛人的威逼之下，最终以极低的价格全部转让。 反倒是最早为了贴近市场，兴建在沪城的碱厂，得以保全了下来。 而那时，那位侯教授的研究也到了关键时候。 范中旭只能把自己所有的资金全投入了进去，甚至就连原本在沪城的一些产业，也都为此一一变卖。 语气平淡的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讲完，范中旭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两个月前，侯教授的研究终于有了一定的成果。” “实验室里制出的碱，在质量上比外国货只强不弱。” “而根据我们的测算，成本上我们也有不小的优势。” “最关键的是，侯教授认为还可以深入研究，他觉得只要工序稍微复杂一些，那些副产品有机会直接用在化肥生产！” “林董事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到激动处，范中旭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看着林易抿起的嘴角，一旁的唐斯德张了张嘴想提醒，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拆老板的台。 只能端起茶杯掩饰尴尬。 “一套工序两样产品，意味着只要我们再建一座化肥厂，成本上的优势可就太大了。” 林易捧哏一句。 他能理解范中旭此时此刻的激动。 历经劫难，守得云开见月明。 人生幸事，莫过于此。 范中旭畅快的笑了一声，道：“你只说对了一点。” “最关键的是，意味着我们华夏，从此以后就有了自己生产的化肥！” 第31章 这项目我投了! 看着范中旭，说到‘自己生产的化肥’的时候，用力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林易一时间有些出神。 危难见英雄，说的应该就是范中旭这样的人吧。 他有些赞叹的想着，回过神来后笑道：“范先生，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现在我们谈一谈，入股的事情吧。‘ 这个项目他投了。 甚至都不需要去具体了解所谓的新技术，究竟是不是像范中旭所讲的那样。 连宋文昌都眼馋，不要碧莲的放话为难，就为把永利碱厂收入囊中。 仅从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笔投资绝对稳赚。 而更关键的是，他很欣赏范中旭这样的人。 现在双方只是合作。 但林易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让他变成自己手下得力的助手。 他有多年经营钢铁厂的经验。 那自己筹建钢铁厂这事儿，算是找到专家了。 只是林易的痛快，却让范中旭和唐斯德两人，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范中旭惊讶片刻，又和唐斯德对视了一眼。 这一对视，眼神极为复杂纠结。 就这样犹豫了一番，他还是忍住了直接谈投资的冲动。 道：“林董事长，感谢你的信任。” “不过，还有一些情况我没讲，到时候你听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范先生是说宋文昌的事儿？” 林易主动笑问。 范中旭再次错愕，只是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肯定是那天晚上，在馄饨摊被林易听去的。 他点了点头，苦笑道：“正是。” “不瞒林董事长，宋文昌放话了，谁要是敢和我们合作，那就是和他做对。” “所以，虽然我也很想和林先生合作，但是这件事儿还请林董事长好好考虑一下风险。” “毕竟以宋文昌的身份地位，不是你我这种生意人，能得罪得起的。” 林易呵呵一笑，愈发觉得范中旭一把年纪，倒是难得实诚。 他摆了摆手，道：“感谢范先生替我考虑。” “不过这事儿是不是会得罪宋文昌，得罪他又有什么后果，我有自己的安排。” “现在，我们只谈我们之间的合作。” 截胡宋文昌可能带来的麻烦，林易是真的不在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直接出方长。 总之解决问题的手段很多。 如果做事儿总是担心会不会得罪人，那他还是趁早回家摆烂的好。 他说的够光棍，范中旭和唐斯德又一次愣住。 这段日子，他们可是拜会了不少沪城商界人士拉投资。 已经知道消息的，极少会见他们。 而那些原本不知道消息的，听了他的提示之后，也都是立刻打了退堂鼓。 至于唯一的例外张小林，则主动找上门的。 但张小林声名狼藉。 范中旭和唐斯德都清楚，他主动找上门，和黄鼠狼登门拜年，没什么区别。 所以才会有了那天晚上的犹豫不决。 而林易虽然也是主动找上门，但林安道和安道公司的名声两人多少了解。 虽然有帮会背景，可行事却很正派。 这时候林易又说的这么坚决，所以震惊过后，范中旭和唐斯德两人，正式谈起了永利碱厂现在面临的难题。 研发经费差一些。 但缺口更大的是购买和定制设备的费用。 再加上投产需要准备的原料以及各种支出，缺口在一百八十多万。 如果要顺势建立一座化肥厂，哪怕规模尽量小，也要差不多八十万。 “如果我投入三百万，能拿到多少股份？” 三百万，这在目前林易的承受范围之内。 当然，期间肯定少不了各种腾挪，比如抽调纺织设备厂的二期费用等等。 不过，只要计算好几件事情的投入时间差，影响微乎其微。 关键是他砸了钱，碱厂要尽快有产出才行。 所以尽管按范中旭的计算，他掏两百六十万就能把这事儿运作起来。 但林易宁愿多投入一点，也要把效率拉起来。 到时候只要通过碱厂拿到新的贷款，资金运作上的风险，也就轻松化解了。 “三成七。” 开口的是唐斯德。 说着，还暗戳戳的丢给了范中旭一个眼神。 这是两人最早的计算结果。 当时想的，也是拿到三百万。 只是后来出了宋文昌这档子上，底线一降再降。 最后到了张小林这一步，已经成了两百六十万，交出四成九的股份。 所以，这时候被唐斯德丢了个眼神。 范中旭尽管明白他是替自己考虑，但一张脸上还是浮现了几分尴尬之色。 有点欺负老实人了呀。 只是两人的小动作虽然隐晦，却没能逃过林易的法眼。 至于那点小心思，他也是一眼洞穿。 而佩服范中旭归佩服。 但涉及到具体利益，林易从没有主动吃亏，委屈自己的习惯。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花多少钱办多少事，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到底合不合适，要靠数据说话。” “所以我要看到碱厂，之前总投入的详细账目。” “另外，投产之后的市场预期，又是什么样？” “包括将来扩产，需要二次投入的资金如何筹措，也需要有通盘考虑。” “这些资料，还需要范先生准备一下。” “到时候看了这些，我们再做最后决定。” 林易嘴里的一些词，无论是范中旭还是唐斯德，都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还是能大概理解其中的意思的。 惊讶之余，范中旭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尽快准备好，到时候去拜访林董事长。” 把林易送下茶楼，两人目送车子远去。 唐斯德脸上随着浮现了笑容：“范先生，看来这位年轻的林董事长，是真的打算投这笔钱了。” “咱们这段时间拜访了那么多人，宋文昌后面的就不说了，之前的几位虽然也是兴致勃勃，但只想趁人之危多拿股份，话里话外都只说我们缺钱。” “可不像这家伙，三言两语就直切要害。” 范中旭笑着点了点头，附和道：“这年轻人了不得，将来的成就绝不在他父亲之下。” 说着，范中旭又道：“斯德，你那占股三成七的提议，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先小人后君子，总不能一开口，就给他百分之四十九吧？” 唐斯德摇了摇头：“总要留一个谈判的余地。” 第32章 给刘旌算一笔账，我损失惨重 林易在茶馆别过范唐二人，直接去了三号码头的公司。 “少爷，人抓来了。” 他一下车，之前在风行门口带头退货的壮汉，就跑到他面前汇报事情进展。 刘旌判断的没错，这就是安道公司的小弟。 当时陆陆续续赶到风行退货的十几个顾客，其中安道公司派遣的人有三个。 主要负责打头阵。 至于剩下的，全是店长按照林易的吩咐，砸钱请回去的真顾客。 出手就是一百块，自行车退货之后，钱也归顾客自己。 这么大的手笔，真的没几个人能忍受住诱惑。 再加上最具杀伤力的东瀛人走狗这个罪名扣到头上，又有几家小报的记者在场拍照，开业不到两小时的风行以光速倒闭。 当然，雷霆手段归雷霆手段。 不耽搁林易欣赏搞出这事儿的人。 眼界能力全部具备，这绝对是人才。 所以他离开专卖店的时候，特意吩咐人，要把幕后操作这事儿的人请回来。 这时听着小弟的报告，他一愣：“不是说请回来吗？” 小弟：？？？ 请和抓有区别吗？ 林易了然，摇了摇头，也不愿意过多苛责下面的人。 彻底摆脱帮会的行事习惯，任重而道远。 “把人请到办公室。” 吩咐一声，林易抬脚进了公司。 很快，鼻青脸肿的刘旌就被带到了办公室。 见林易皱眉，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领会错了少爷想法的小弟，立刻解释道：“少爷，我们没动手。” “找到人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 “是他的几个同伙动的手。” “这样啊。” 林易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专卖店黄了，之前的投入全打了水漂。 作为操盘手，被同伙海扁一顿也正常。 而此时的刘旌，看着林易不怒自威的样子，后背冷汗直冒。 当他被人拖进汽车，然后被带到码头看到黄浦江的时候，整个人就软了。 现在情况很明显，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能决定他要不要变成鱼饲料的人！ “叫什么？” “刘、刘旌。” “风行自行车是你搞出来的？” “先生，我就是个替人抛头露面卖命的！” 刘旌坚决否认。 至于几个同伙……狗屁同伙，一看专卖店完了，几个王八蛋就把火撒到了自己身上。 他们也不想想，想捞钱怎么可能没点风险？ 他们只是损失点钱，就眼前的情况看，自己可是把命都赌上了啊。 所以，必须把几个王八蛋也拉上来。 要喂鱼也得手拉手一起喂！ “您还不知道吧？干这事儿的几个，都是之前给风华供货的。” “风行是他们几个人嫉妒风华拿走了利润大头，才合伙搞出来的，我顶多算个掌柜的！” “少爷，我都打听清楚，这事儿就是老小子串掇起来的，所有主意都是他出的。” “就因为这，他一分本钱没掏，就在其中占了两成干股。” 了解事情真相的小弟，立刻揭穿了他的谎言。 而听了这话，林易眼睛更亮。 这真是捡到宝了。 虽然眼前这家伙尖嘴猴腮，看着极其猥琐。 但只靠一张嘴，就能把事儿办到这个程度……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嘴啊。 不过此时的刘旌，都快吓尿了。 几个王八蛋，交代的这么干净，这真是巴不得自己死啊！ ‘噗通。’ 双腿一软，刘旌直接跪在了地上。 眼泪也迅速到位。 “先生，我顶多算个狗头军师。” “要不是那几个王八蛋见钱眼开，我就是说破大天，这事儿也办不成啊。” “您也听到了，我就拿两成干股，大头可都被他们分走了呀。” “其实我就是个可怜人。”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所以才……” “打住！” 听着刘旌开始搬出老套路诉苦，林易忍着笑意打断了他的话。 他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你们之间是怎么合作的，我不关心。” “我关心的是，因为你们搞出了风行，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这话听得刘旌一脑袋问号。 风行都已经倒闭了。 而且因为这场闹剧，算是又给风华添了一桩新闻。 对风华来说，可谓是有利无弊。 这怎么就给风华造成损失了？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林易呵呵一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充愣？” 刘旌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是真不明白。 从这点看，这明明是只有好处啊。 他之前甚至已经想好，用这点给自己脱罪的！ 林易摇了摇头，掰着手指头给刘旌算了起来。 “第一，因为你搞出了这事儿，给别人做了一个很不好的示范。” “虽然风行今天倒闭了，但是用不了几天，怕是就会冒出风云风华之类的自行车，来抢我的生意。” “这还只是在沪城可能出现的情况。” “如果消息传得快，没准儿用不了几天，金陵北平津门羊城这些城市，也会冒出一堆来。” “甚至，他们以为我鞭长莫及，很有可能会直接用风华的名字。” “先入为主，到时候谁是李逵，谁是李鬼，可就不好说了。” 听着林易罗列出的这些，刘旌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不就是自己之前算计的发财大计吗？ 所以……眼前这个年轻人，之前就考虑到了？ 嘶—— 反应过来的刘旌，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发现机会这种事情上，无人能出左右。 可现在看，这是小觑天下英雄了。 眼前这个年轻到可怕的家伙，能把风华自行车搞出这么大的名气，可不仅仅是运气好这么简单。 “你既然也经商，那就应该明白，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会遭到多大损失。” “本来就只是一个三五百万体量的小市场，就因为你，我最少要损失一半。” “这个数额算你两百万不过分吧？” 听到两百万这个数字，刘旌顿时一脸死灰。 如果这么算，那自己死定了。 “账算清楚了，现在谈谈你的想法，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第33章 坏了我的规矩，就得付出代价 此时的刘旌，因为两百万这个数额，整个人都已经有点魔怔了。 所以并没有听出林易的言外之意。 这时候听着林易问自己打算怎么赔偿，他咧嘴木然一笑，索性跌坐在了地上。 他这些年时运不济，虽然东奔西忙，但却身无余财。 这时候别说两百万，就算是把家当都卖了，也凑不出两百块来。 所以，只能喂鱼了。 六月天，江水应该也不凉了吧？ 看着刘旌这一副任杀任刮的样子，林易也有点懵。 难道自己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 “你特么的，没听到少爷问你话吗？” 一旁的小弟训斥了一句。 要不是林易当面，这时候大概是一脚踹上去了。 “呵呵，我没钱。” 刘旌咧嘴笑一声，彻底摆烂直接躺在了地上。 累了，毁灭吧。 不过一条烂命而已。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林易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概明白了这家伙明明眼光精准毒辣。 手段也了得。 却为什么这个年纪，还在玩儿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性格决定命运。 没点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儿，是成不了大事儿的。 “拖出去，喂鱼！” 他吩咐一句，准备好好的给这个他很欣赏的家伙上一课。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能不能把他这畏难不前的毛病改过来，就看他是不是真不怕死了。 当然，就算是教育失败，他也不至于真的把人喂鱼。 不过这个人他是不会用的。 方法论可以教，办事儿能力也可以锤炼。 但唯独性格，只能靠他自己去塑造。 一个性格畏难怯懦的人，不堪大用。 小弟应是，带着人直接把一动不动的刘旌抬了出去。 林易又对阿生吩咐了一句，然后安坐着等待结果。 大概过了十分钟，裤裆湿淋淋一片的刘旌，脸色惨白的走了回来。 他以为自己认命了。 不过被塞进麻袋的那一刻，还是觉得活着更好。 然后就喊出了我要还钱的话。 “说说吧，这两百万你打算怎么还？” “我没钱，不过我可以帮您把这两百万赚回来。” 刘旌战战兢兢的说着。 这是他在麻袋里想到的办法。 只要自己把本该是对方的钱赚回来，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林易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以，那你打算怎么做？” “铺货，用最快的速度，把风华自行车铺遍几个大城市。” “只要我们走在前头，就不担心有人把本应该属于您的钱赚走。” “这个办法可行。” 林易点着头，接着道：“不过有个问题，我们产能有限，一下子把生意铺开，供应很难跟得上。” “嘿嘿，这个简单，就用风华现在的模式，在当地找一些厂子代工就好，连运费都省了。” 刘旌讨好的笑着，不过心底却在滴血。 这原本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发财路子。 “呵呵，聪明。” 林易笑着，“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一个月的期限，北平津门金陵羊城，全部都要有风华的专卖店，每座城市最少两家。” “因为你是还债，所以不会有薪水。” “不过只要事情办成。” 林易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我可以给你营业收入一个点的辛苦费。” 刘旌有些傻眼了。 没有薪水他是有准备的。 为了活命，这点根本不重要的。 不过营业收入的一个点当辛苦费？ 嘶—— 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数字，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算按两百万算，那也是两万块啊！ 林易没在意他这副惊喜的表情。 继续说道：“至于办这事儿的经费，会给你十万块。” “不过一下子要全部铺开，这点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回头我让人带你去自行车厂，找井致中去拿之前的那批供货合同。” “合同里有约定，你的那几位合作伙伴，可是不能在合同期限内另起炉灶撬我生意的。” “现在他们既然做了，那就得按合同办，该赔我多少就赔多少。” 这事儿当林易知道，撬自己墙角的是几个代工厂之后，就决定这么办了。 说好的事情，却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这要是不让他们付出点代价，以后其他人还不得有样学样，把自己当泥菩萨？ 所以，规矩才一开始就得立起来。 一切都按合同办。 听着林易把事情，牵扯到几个忘恩负义家伙的头上，刘旌眼里顿时冒出了一阵精光。 其实确定风行干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提桶跑路，离开沪城去外地发展。 结果还没等脱身，就被几个王八蛋摁住，向他讨要损失。 再然后挨了一顿揍好不容易糊弄过去，结果刚离开就被安道公司的人给绑到了码头。 被安道公司收拾，他没怨言。 撬人家墙角，被人收拾天经地义。 但是几个合作伙伴，把事情都怪罪到自己头上，还让自己承担所有损失，就太不讲道义了。 吃肉大家都有份，吃亏就自己担着。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生意？ 而现在连一晚上都没过就能报复回去，一想到这些人看到自己换个身份出现，必定是满脸错愕的表情，他就爽的不行。 脸上顿时笑出了一脸褶子，刘旌连连点头：“没问题，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易呵呵一笑，嘱咐道：“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按合同办就好，切记不要用安道公司的名头威胁人明白吗？” 动不动把人扔到黄浦江里喂鱼，这叫正经生意人？ 腹诽着，刘旌连连点头：“明白，您放心，就按合同办。” “很好。” 林易点着头，道：“要赔偿的时间也算在一个月的期限里，所以你要抓紧。” 刘旌：…… 刘旌带着两个安排给他的跟班匆匆离去，处理完这事儿的林易，也随着离开了码头。 倒是没急着回福开森路，让阿生开着车，又去郊外转了一圈。 考察入股哪家钢厂合适。 这事儿他已经琢磨明白。 就选一家规模适中的，倒是技术入股，再加一部分钱。 先把控股权拿到手。 一圈下来，再回到福开森路，已经是傍晚时候。 “少爷，南叔来电话了。” “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这两天就不回家了。” 林易刚进门，就有佣人来报告消息。 他眉头微皱，有些好奇什么生意，需要两天不回家。 “去外地了？” “南叔没说。” “知道了。” 林易点着头，带着些许疑惑去了二楼书房。 给几个码头分别打了电话，却也没人知道，南叔在忙的是生意…… 第34章 当银行的爸爸，从贷款开始 风华自行车，一个月内铺货全国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当天晚上，林易对项目书略作修改。 第二天上午，准备了几份红包，把昨天结识的几位银行界的人物一一拜访走到。 送上红包的同时，项目书也同时送上一份。 红包够厚，出手就是一万块。 所以无论是哪个看了项目书，都是狠狠的一通夸赞。 也都表态会尽快研究，给林易答复。 这是必定要经历的程序，林易倒是理解。 就这样忙碌了大半天，才去到纺织厂…… “纺织设备的制图，大部分已经出来了。” 一见面，井致中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另外，沪城大学的校办工厂，想把其中电动机的技术买走。” “只要价格合适就可以。” 沪城大学的机电系，是这次制图的承接单位。 林易是知道一整套完备的生产线的制图，体量有多大，任务有多艰巨的。 这么快就能做到尾声，必定是疯狂爆肝干活的结果。 虽然他是付钱的，但对方这么给力，这情分他要记下。 至于说其中的电动机技术，对方愿意买走，他举双手支持。 这样不但节省了自己的初期投入，把电动机作为一项单独的产业，交给有学术背景的校办工厂。 发展前景也必定会更好。 没准儿就要延伸出一系列产品。 这对整个华夏的工业基础都有好处。 听着林易这么痛快的答应，井致中高兴之余又有些为难。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少爷，他们没什么钱。” “您看……” 他话还没说完，林易就给出了解决办法：“那就技术入股，大家合办。” “具体股份是多少，你去和他们谈。” 呃……撞思路了。 井致中有些想笑。 本以为会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却没想到，他还没提出学校的想法，林易就主动提了。 “好，那我回头和他们谈。” 把这件事定下来，林易又询问起生产设备的采买计划。 制图已经到了尾声，只等设备一到位，就能投产。 时不我待，快马加鞭。 “已经谈定了一些，不过在价格上还有些分歧。” “总预算多少？” “按我们目前的计划，大概要八十多万。” “我准备把价格谈到八十万以下。” 听着井致中这个回答，林易摇了摇头。 不满道：“老井，你想帮我省钱，我很高兴。” “不过你在这个位置，目光要放长远才行。” “耽搁的这些时间，可不是几万块钱就能买到的。” “所以不谈了，就按他们的报价走，但是时间上要满足我们的要求。” “而且，总预算翻倍，所有的设备我们要双份。” 井致中：“……” 一件事儿直接拍板。 林易又问道：“前天让你物色的人呢？” 跳跃幅度太大，井致中一时间都觉的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反应了一下，才急忙说道：“找了两个，都是厂子里比较机灵的，为人也踏实。” “把人交给刘旌，让他们跟着这老小子学习一下，生意是怎么谈的。” “多听多看多思考。” “等回来之后，我要考核他们。” “只要能让我满意，现在拿多少薪水，到时候直接给他们加个零。” 原本，这些人手他是计划自己教导的。 不过现在有了刘旌，倒是不用他去操持这种小事儿了。 刘旌的能力，足够他们好好的学一段时间。 他说完这话，却没得到井致中的回应。 林易抬头一看，才发现井致中一脸呆滞的表情。 “怎么，有问题？” “没……有！有问题。” 井致中有些忙乱的说着。 “少爷，给他们涨薪水我认同，可是一下翻十倍是不是太多了？” 这个老井，哪点都好，就是太抠。 想让职员创造价值，当然要把薪水给到位才行。 不然凭什么给你卖命？ 林易腹诽着，正要批评他两句，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打量了井致中两眼，不觉得放低声音道：“老井，你现在薪水多少？” “四、四十三！” 林易一拍脑门，暗道自己糊涂。 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这段时间，光给井致中堆任务，竟然忘了还没给他涨薪水。 你让一个月薪四十三的人，去谈几十万的生意，他当然会死抠着零头不放。 这叫经济决定眼界。 形象的讲，就是杰克马刚刚辞掉月薪几百块的教师工作，你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谈论一桩价值几个亿的创业想法。 他绝对会把你当神经病。 看着井致中这一副局促的样子，林易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是疏忽，这家伙就是纯粹的不好意思提这事儿。 这才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是我疏忽了。” 主动承认自己的疏忽，林易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安道公司副总经理，兼纺织设备厂的总经理。” “年薪两万，外加年底分红。” “只要工厂效益好，我保证你的分红，绝对比你的薪水高。” 看着井致中立刻变成了呆头鹅，林易笑了笑，端起茶杯悠然自得喝了起来。 高薪，加分红激励。 相较于现在的月薪四十三块，算是翻了一百倍。 井致中一时间消化不了，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过在林易看来，井致中完全值得这样的薪酬。 自从林方挂掉之后，他一个人既要负责纺织设备的筹划，又要兼顾自行车的生产。 所有的事情都办的井井有条。 进度上林易也极为满意。 这不但体现了他的能力，这股韧劲也值得欣赏。 再好好磨练几年，绝对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好半天，井致中才醒过神来。 然后连连摆手道：“少爷，这太多了。” “您就是给我翻一倍，我都觉得受之有愧啊。” 涨薪这事儿他确实想过。 毕竟这段时间过的充实归充实，但也是真的累。 不过，他也只敢想把自己的薪水，涨到和纺织厂厂长一个水平，月薪八十块。 现在一下子翻了这么多，着实是有点太吓人了。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林易是不是在试探他。 “你觉得太多？” “嗯。” 井致中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局促的像一个毛头小子。 “那就好好干，什么时候觉得值得这份薪水，什么时候我再给你涨薪。” 井致中：“？？？” 还要涨？！ 第35章 老井春风得意马蹄疾 沪城，老县城。 比起租界的繁华，许州河对岸的老县城，就显得破旧了不少。 尤其到了深夜，除了几条主街亮着路灯，其他地方多是漆黑一片。 好在井致中这辆二十八块的二手自行车，他自己借着职务便利，加装了小电机和电灯。 虽然只能照出一小团黄光，但也聊胜于无，不至于骑到沟里去。 这时夜深人静。 自行车行在坑洼的石板路上，叮当直响。 有没有扰人清梦他不清楚。 但随之而来的阵阵犬吠，大概是人憎狗嫌的。 就这样一路穿街过巷，终于到了老城墙根下的住处。 一处大杂院。 沪城居大不易。 治安更好的租界寸土寸金，一处说的过去的房子，一个月的租金就要近十块。 所以初到沪城谋生的人，多数都是住在许州河南岸的老县城。 这还得是有稳定收入，才能租一间住处。 不然的话，就只能露宿，自己寻觅过夜的地方。 这处大杂院住了足有十几户人家。 井致中一家老小九口人，租住在其中的一处三间屋子的地方。 父母和几个年长的孩子分住两间。 剩下的一间则归她们夫妻俩，还有襁褓里的小女儿。 夜深人静，凌乱的大杂院里寂静一片。 在巷口就下了车的井致中，尽管小心翼翼的推着车，但还是发出了些许响动。 然后就见自己那间屋子里的灯，随着亮了起来。 他会心一笑，原本有些漂浮的脚步也随着踏实了下来。 林少爷做事还是那样的雷厉风行。 涨薪之后，立刻就让纺织厂的会计准备了新合同。 年薪两万，外加分红。 而且开始时间是从半个月前算起。 至于第一笔的百分之二十，明天就会发给他。 哆哆嗦嗦签完字的那一刻，井致中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连林易离开时对他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真切。 只记得说明天要给自己配一辆车，还让自己找一家报社印名片去。 今天之所以回来这么晚，只是因为他一个人枯坐，好不容才消化了这样的‘巨变’，这才强打起精神回家。 “怎么又这么晚？” 开门出来的妻子嘴里抱怨着，手上却已经拿起了他挂在车把上的公文包。 昏暗的灯光下，一身已经泛白的碎花衣服不见褶皱，显然还是一如往常，还没睡在等着他回来。 至于不点灯……妻子一向节省，就连孩子们的课业，也要赶在天黑前催促着完成。 井致中笑了笑没解释。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去告诉妻子自己涨薪的事儿。 如果只是涨到八十块，他大概会买些点心猪肉回来，一脸开心的和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但是两万这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连他都晕晕乎乎的。 这时候贸然说出来，只怕不是惊喜，反而有可能是惊吓。 两人进屋，妻子利索的帮他脱下身上有些年头的西装外套，仔细的整理一下，才挂了起来。 而井致中则是走到床前，看着小脸红扑扑酣睡中的小女儿，笑着伸出粗糙的大手抚摸了一下。 看着女儿抽动的小鼻子，立刻露出了一脸姨母笑。 这功夫，妻子已经把腾在锅里的晚饭摆放了小桌上。 一碗白粥，三个馒头外加一碟小咸菜。 虽然简单，却是井致中家的日常。 他一个月虽然有四十多的薪水。 但一家人九张嘴。 除了吃住之外，三个年岁长的孩子上学。 还有父亲肺病需要每天用药，都是不小的支出。 所以日子依旧过的紧巴巴的。 这还是妻子和母亲平日里，靠给附近的洋火厂糊火柴盒，每个月都能有五六块收入的结果。 井致中坐到小凳上，一边大口吃着馒头，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向妻子开口。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妻子就满脸发愁的说了一个坏消息。 “今天去火柴厂送盒子，人家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们要减产，所以暂时没那么多盒子要糊了。” “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要减产了？” “这你就不懂了。” 井致中嘴里咀嚼着馒头，嘟囔着解释道：“现在市面上到处都是外国货，单单只是沪城的纺织厂，就有一多半都已经停工。” “那么多工人没了收入，不省吃俭用怎么办？” “你倒是知道的多。” 妻子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可问题是没了糊火柴盒这营生，咱们家怎么办？” “老大前几天就嚷嚷着想买一支钢笔，过几天咱爹也又该抓药了。” “哪里都需要钱的。” 井致中呵呵一笑，还没开口就被妻子训斥了。 “还笑。” “你前几天不还说东家可能要给你涨薪水嘛，可那么多纺织厂都停工了，你们东家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还能给你涨薪水？” “这话让你说的，这事儿你还能有我清楚？” 井致中有些得意的说着，放下筷子道：“不糊火柴盒正好。” “这两天，你就在家收拾家当，过几天搬家。” 他想好了，具体涨了多少薪水索性就不说了。 直接把家搬到租界去，妻子肯定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到时候随便说个数，让她踏踏实实的在家照顾一家老小就好。 果然，听着要搬家，妻子愣了愣神，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你这是涨薪水了？” “嗯。” “涨了多少？” “挺多的，以后人家见了你，都得喊你井太太。” “嘴里就没个正经的，我这模样还什么井太太呀。” “嘿嘿，那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不正经。” “你干什么……孩子……关灯呀。” 一夜春风数度，第二天一身旧西装在身的井致中雷厉风行，迅速的敲定了设备采买的事情。 就连和沪城大学合办电机厂的事情，也理出了一定的眉目…… 第36章 碱厂控股权，消炎药 红包到位，贷款的事情进展极为顺利。 两天的时间，四间银行的一百八十万贷款迅速就位。 一半拨给了新成立的设备厂，另一半林易准备用到永利碱厂的第一笔投入。 时间也是刚刚好。 就在这天，林易接到范中旭的电话。 他需要的资料，对方准备好了…… 三号码头安道公司，走马观花看过范中旭带来的几份资料。 拿到了几个关键数据的林易，直接开出自己的条件。 “三百万投资不变，但股份我要百分之四十五。” 按照范中旭给出的资料。 永利碱厂他前前后后投入了七百多万。 不过，其中一多半都是之前那次买专利的投入。 但是到现在，除了地皮保值，部分生产设备也还有些剩余价值，其他的都算是打了水漂。 当然，永利这块牌子的品牌价值也是有的。 只是很可惜，林易并没有在资料上，看到这方面的估值。 大概是范中旭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华夏第一碱蕴含的商业价值。 林易当然也不会和自己的钱过不去，去提醒对方。 虽然他很敬佩范中旭，但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得按做生意的规矩来。 这一部分的损失，他不会帮范中旭分担。 至于百分之四十五，也留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百分之四十三是林易的底线，可如果能多拿点，他当然更乐意。 “林董事长， 百分之四十五太高了。” 唐斯德这个碱厂襄理第一个摇头。 “如果您要这么多，那您的股份可就要超过范先生了。” “您也看到了，碱厂我有百分之五的股权，侯教授技术入股，占了百分之八。” “如果您拿这么多，那范先生可就只剩下百分之四十二了。” “他为碱厂倾注了这么多心血，投入了这么多，这不合适。” 听着对方打起了感情牌，林易笑了笑没说话，目光从侯教授脸上掠过，看向了范中旭。 他之所以把底线定在百分之四十三，控股权也是其中的重要考量。 企业发展的过程中，肯定会面临各种抉择。 而面对这些抉择，每个人的思路也肯定会存在一定差异。 唐斯德这个襄理是范中旭的心腹，遇到事情必定会和范中旭同进同退。 到时候如果林易和范中旭意见相左，那谁占据的股份多，当然就听谁的。 在没办法拉拢唐斯德的情况下，眼前这位负责技术的侯教授，态度至关重要。 只要他和林易站在一块，那碱厂就得听林易的。 对这点，林易还是有把握的。 搞技术的嘛，到时候指个有前景的研究课题给他，就能把人笼络住。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按林易的安排，等他的钢厂成立的时候，准备拉着范中旭一块入股。 不用投钱，直接用碱厂的股份置换。 到时候，绝对控股权自然而然也就到手了。 范中旭可不知道，一切都已经在林易算计中。 这时被林易盯着，他就知道林易是在等他让步。 狠狠的犹豫了一番，范中旭一咬牙道：“百分之四十二，不能再多了。” “而且要有附加条件，林董事长答应的三百万，必须在两个月内交割清楚。” “四十三，除了保证两个月内资金全部到位，日常的生产管理我不过问。” 林易笑眯眯的提出最终条件。 碱厂的生产管理他又不懂，也没计划派人去掺一脚。 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这是他的信条。 听着林易这么说，范中旭的目光，也下意识的瞟向了本不愿意掺合这事儿的侯教授。 至于唐斯德，则是眉头紧皱。 虽然话没有挑明。 但林易这家伙把股份卡在百分之四十三，明显就是奔着话语权来的。 而侯教授虽然现在和范中旭关系亲厚，但在利益面前，谁也说不好，到时候他会站在那一边。 他正糟心的想着这些，一旁的范中旭已然做了决定。 “好，那就百分之四十三。” 没办法，现在林易的这笔投资关系到永利的生死存亡。 除了林易之外，短期内他们是找不到其他投资者的。 总好过把碱厂卖给宋文昌。 “合作愉快。” 林易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向范中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大方向确定，剩下的细节也就很好办了。 唐斯德动笔起草了一份投资协议，除了股权约定之外，也约定三百万的投资，分三笔投入。 签订协议三天内，支付一百万。 剩下的分别在三十天和六十天的节点，各付一百万。 而范中旭也在协议里保证，在四十五天之内，保证工业碱正式上市。 最后一笔资金到位之后，化肥厂也必须立刻动工。 至于唐斯德暗戳戳加到里面的‘非重大事务’，大股东有权自行作出决定这一条，林易权当没看到。 到底怎么去界定是不是重大事务，还得看谁控制的股份多。 签字生效，没有香槟，也没有礼花。 对林易来说，这只是一笔规模连中等都算不上的投资，洒洒水习以为常。 而范中旭高兴之余，更多的还是疲惫。 这两个月，他的日子可是太煎熬了…… 福开森路216号，林公馆。 “南叔，您这是生病了？” 离家数天的南叔终于回来了。 不过嗓音沙哑，左脸的腮帮子也鼓起老高。 刚刚回到家的林易，见他这副样子，一脸关心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上火了。” 南叔脸上带着些许痛苦说道。 “看大夫了吗？” “看过了，大夫给开了几副药。” 林易松了口气，一边给他面前的水杯续水，一边问道：“这次出门，又是生意上的事情？” “嗯，处理点事情，顺便去拜访了几个老主顾，所以耽搁了几天。” 南叔随口说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痛苦的样子。 这让原本打算旁敲侧击一下的林易，只能熄了自己的小心思。 对南叔最近接连外出，他是有些疑惑的。 生意出问题很正常，但大事小情都需要这个元老出面，那就有些不对头了。 要知道林家的船运生意，已经有些年头。 虽然截止目前林易没掺和其中，不了解详情。 但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草台班子，也应该形成一套完善的管理流程才对。 如果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没道理需要南叔这个主事人出面。 可如果是大事的话，南叔正常也应该给自己简略说说的。 但是现在很明显，他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提。 林易很怀疑他是有意不想让自己知道。 只是现在南叔这副样子，他有些不忍心问下去。 只能道：“最近您多注意休息，要是公司有事儿，交给我就好。” “好。” 南叔点着头，原本是想笑的。 只是一说话，就忍不住又露出了一脸痛苦的表情。 确定了，刀片嗓！ 这个林易熟。 普通清热解毒的药物，见效极慢。 必须得头孢青霉素这样的大杀器。 他正要提醒南叔应该去看西医。 只是话没说出口，整个人就愣住了。 消炎药？！ 第37章 青霉素，秘密基地 自从获得系统奖励的两次分析升级能力之后。 除了一次用到了钢铁技术上，林易一直在琢磨，搞一个短平快的项目，解决一下目前资金缺乏的问题。 这几天，也陆陆续续有过一些想法。 只是简单考察之后，都被他一一否定。 有系统能力提供帮助，技术和生产工艺这方面不存在任何问题。 只是他有些超前的想法，多少和现在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有些脱节。 而要想把这方面的短板补齐……这是系统性的工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也意味着失去了短平快的可能。 像他现在推进的纺织设备还有炼钢，原本就是有一定基础的产业。 所以只要他拿出产品的新技术，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只需要组织原料和生产设备就行。 这几天，林易一直都在苦恼这事儿。 却没想到，南叔这一生病，竟然给了他灵感。 他依稀记得，盘尼西林这个名字。 其中的主要成分就是青霉素。 面世之初，价比黄金。 只是具体诞生的年代，他有些不确定。 所以，南叔几乎是被他架着上了汽车，直奔圣玛丽医院。 简单检查之后，洋大夫也表示问题不大。 并不需要住院治疗，只是简单的给开了药。 “大夫，这些药里，哪一个是消炎药？” 一眼扫过处方单，看着其中没有盘尼西林，或者是青霉素的名字。 这让林易立刻踏实了下来。 “百浪多息，这是最新的消炎抗菌药，也是效果最好的药。” 洋大夫很热情的解释了一句。 临了也没忘吹一句牛逼：“目前整个沪城……不，是整个华夏，只有我们圣玛丽有这种药。” “谢谢。” 林易满脸笑容。 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不过只要是现在效果最好消炎药的就行。 所以，青霉素或者是盘尼西林就不用再打听了。 肯定还没有诞生。 林公馆，书房。 过程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对着一粒百浪多息进行了指定之后，相关的信息就出现在了林易的脑海里。 先是关于百浪多息的技术分析，紧接着就是升级。 没有出乎林易得预料，果然是青霉素的技术资料。 纯粹的化学，只简单掌握元素周期表的林易，仅仅只能看懂一个大概。 不过这不重要，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 他和沪城大学有合作，完全可以把资料整理一下，利用沪城大学的人力资源组建一个技术团队。 唯一需要他考虑的只有一件事儿，保密。 不但生产技术上要严格保密。 就连生产基地，也必须做到严格保密。 这是独家技术，青霉素应用范围又极广。 不但是消炎圣药，包括之前栽到林方头上的脏病，都能治疗。 所以才会在产品面世之初价比黄金。 而且，市场不会仅仅局限在华夏。 就是拿到国外，也绝对是抢手货。 在类品没有出现之前，这就是一只疯狂下金蛋的母鸡。 老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到时候觊觎这只母鸡的绝对不会少。 而现在的他还是太弱小了，自保能力严重不足。 面对这么多红了眼的饕餮之徒，基本不可能有招架之力。 因此，从一开始就进行严格保密，让人摸不清虚实，无疑是最有效的自保手段。 生产基地要保密，销售网络要神秘。 只要拖上个一年半载，到时候他羽翼渐丰，即使是暴露了，也有一定的招架之力。 他正琢磨着这些，这几天变得神出鬼没的方长，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我找到了一个秘密训练基地。” 林易：“……” “在一座海岛上。” “上次在海上杀你，我在那里停留过。” “岛不算大，山林茂密地形复杂，只有七八户渔民。” “到沪城的话，即使是坐汽轮也要一天的时间。” “所以，只要我们把渔民迁走，平常是不会有人去的。” “我觉得很合适。” “……可以啊。” 林易愣了愣神才点头笑道。 秘密训练基地，那也就意味着可以成为秘密生产基地。 真是瞌睡了就有给递枕头。 方长这个神经病晚期患者，绝对是自己的福将！ 所以第二天一早，林易就跟着方长出发了。 船是方长自己雇佣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天亮就出发，直到月光为海面铺上了一层银鳞，才到了这座无名小岛。 小岛并不大，也就两平方公里的样子。 其中五分之四的面积是植被茂盛，环境复杂的山林。 确实像方长的说的那样，绝对是特种山地作战的训练胜地。 能开展生产活动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对林易建设秘密药厂绝对是够用的。 这事儿，他本来就没打算一上马就要见规模。 盘尼西林之所以能价比黄金，靠的就是物以稀为贵。 太容易买到，价格也不可能维持在高位运行。 所以即使是他把规模扩大，可随着售价降低，整体利润也不见的能高到什么地方去。 而且也不利于他的保密原则。 小投入，高产出，绝对是不二之选。 至于岛上的几户渔民迁出，也是简单至极的事情。 这里人迹罕至生活不便。 所以只要钱给到位，顺便再安排一个还能保证以后生计的地方，他们肯定乐意。 “秘密基地就定在这里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训练器械，包括武器。” 方长办起正事儿来，还是很正常的。 思路也很清晰。 “你提的那些训练方法，还有行动方式我仔细研究过，装备很关键。” “没问题，我尽快解决。” 林易一口答应下来。 他还有一次系统分析升级能力，也是时候着手生产武器了。 至于一些器具， 说着，他又问道：“人手呢？” “我自己认识几个还不错的人手，至于其他的，我准备去一趟许州。” 方长笑眯眯的说着。 “你天天看报的，应该知道在许州休整的十九路军，最近正在整编。” 这事儿林易还真在报纸上看到过。 几个月前淞沪抗战结束。 损失惨重的十九路军撤往比邻的许州休整。 中间是怎样的纠葛，以林易的身份不得而知。 不过整编这事儿，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其中的猫腻。 地方部队，只要是整编，那常凯申肯定会上下其手。 这是他的惯用手段。 所以，眼下的十九路军正是军心浮动的时候。 方长这个时候瞄上他们，时机非常合适。 两人谈定这事儿，林易又在这座无名小岛上仔细考察了半天，这才返回沪城。 第38章 自动步枪，技术入股钢厂行动 返回沪城的第二天，方长奔赴许州。 而林易也让阿生搞来了一支步枪。 原本他是准备搞一支花机关，把系统能力用到微冲研发上的。 不过衡量之后，还是决定从步枪入手。 现在的花机关虽然糙了一点，但除了体积太大，性能还不错。 只是因为弹药消耗问题，军阀们没能力大量装备而已。 但这对他打造小股精锐却不是问题。 反倒是射程更远，威力更强横的自动步枪没办法通过花钱解决。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符合这两点的步枪。 这就意味着只要自己造出自动步枪，就拥有着广阔的市场。 办一件事儿，既能满足自己的需要，也符合市场需求，那当然是选择步枪了。 “找了好几个人打听，中正式都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搞到。” “少爷您要的急，眼下就只能搞到汉阳造。” 阿生脸色讪讪的说着。 少爷好不容易吩咐自己办一件事儿，就办成了这样，他实在是有些没脸。 不过沪城的帮会，通常都是用短枪和花机关。 至于长枪，确实是很少有人买。 这点他也没办法。 甚至就连这支膛线几近磨平的汉阳造，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搞到的。 “没关系。” 林易并不在乎，对于系统技能来说，是中正式还是汉阳造并没有什么区别。 二者都是栓动步枪，无非就是性能上有一点点差别。 摆手示意阿生出去。 等书房的门关上。 林易立刻动用系统技能，对手里的这支，年龄不比他小的汉阳造进行了指定。 还是老样子，随着一股信息涌入脑海，林易出现了短暂的眩晕。 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他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信息，和事前的猜想几乎一模一样。 按照系统路数，除了拴动步枪的制造工艺，最终给出的成果就是自动步枪。 而且拥有单发和连发的模式。 有了这点，也就意味着市场彻底稳了。 只要造出成品，军阀们还不得趋之若鹜？ 而且可以肯定，这绝对属于民族品牌。 到时候肯定能拿到系统奖励。 再加上一旦青霉素上市，带来的奖励，短时间里倒是不用再为技能次数的事情发愁…… 当天，林易就加班把几个自动步枪的零件图，草草描绘到了画纸上。 第二天一早赶到设备厂，找到了井致中。。 他计划先造几十支样品出来。 一来做性能测试，二来武装方长的精锐小队。 至于大规模生产这事儿，他还得好好的筹划一番才行。 还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原因。 虽然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做生意。 但一个私人拥有的兵工厂，很难不被别人视为威胁。 而兵工厂，也绝对值得各方势力，毫无底线的用各种手段变成他们自己的。 起初井致中没能意识到林易交给他的，竟然会是一套枪械制造图纸。 不过他在奉天兵工厂干过多年技工。 所以只是翻看了两页，就猛然惊醒过来。 刹那间，头发都竖了起来。 一脸惊恐的看向了林易。 “老井，谈谈你的看法。” “咱们厂能生产这玩意儿吗？” “少、少爷，私自生产枪械，可是犯法的呀！” 井致中磕磕绊绊的说着，话音落下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林易呵呵一笑，翘起二郎腿道：“老井，就是要砍脑袋，那也是砍我的脑袋，你怕什么？” 井致中：“……” 真办了这事儿，你是主犯不假，可我也是从犯啊！ “说说吧，到底能不能生产？” “或者是，还需要添什么设备？” 听着林易这么问，井致中就知道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犹豫了一下，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压低声音道：“造枪的话，等咱们订购的设备到位，肯定足够用。” “不过少爷，难题是原料。” “这玩意儿可不是自行车，也不是普通机器，对钢材的性能要求很高，尤其是枪管。” “据我所知，咱们华夏，目前还炼不出能符合枪管性能要求的钢材。” “当年我在奉天兵工厂的时候，枪管都是从东瀛人或者是老毛子手里的买的半成品。” “全部要依赖进口。” “而这方面，国府的管控一向很严，也就是那些地方大军阀们，才有门路能搞到。” 听着井致中的介绍，林易笑了起来。 这对别人来讲是一个难题。 但对他而言，简直不要太简单。 系统给他的特种钢技术，那可是能用来造大口径火炮炮管的！ 只要把钢厂搞起来，到时候满足枪管的制造，轻而易举。 只是把钢厂搞起来稍微麻烦了一点。 所以要想尽快见到成品，只能先想办法买一些造枪管的原料。 但只要肯花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负责解决。” “现在要你做的，是先仔细研究一下，然后找一些信得过的人，秘密把其他零件都造一遍。” “积攒经验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研究一套快速生产的方案。” “还是那句话，需要添置什么，就添置什么，花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总之，只要正式开始投产，效率要立刻上来。” “知道了。” 井致中点头应下，却是满脸愁容。 生产容易，关键是保密。 这种事儿一旦走漏风声，那可真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这事儿他得仔细筹谋才行。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易笑着宽慰道：“老井，老话说富贵险中求。” “咱们现在做的就是这事儿。” “眼下这世道，枪的市场可太大了。” “将来你能不能年薪百万，就看这次的事情了。” 井致中：“？？？” 年薪百万？！ 嘶——真是太要命了！ …… 诱惑了井致中一把，离开设备厂的林易，在回家的路上思考了一路，对钢厂的事情终于有了决定。 想要尽快的有产出，技术入股一座现成的钢厂势在必行。 而且，必须一上来就拿到控股权。 唯有这样，才能把销路掌控住。 都不用透露自己的特种钢能造炮管，单单只是能造枪管这一点，就足够让这份技术的价值翻一倍。 一种国内其他钢厂都没有，却偏偏又市场前景广阔的技术，这其中的利益可太大了 尤其是对规模不大，成本上完全没有优势的小钢厂而言…… 第39章 入局钢铁业，掌握谈判主动权 有了决定，前期也有过考察，事情办起来的速度自然快。 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林易就拿到了几个粗选目标的大概资料，并且选定了一家名叫兴业冶金厂的钢厂…… 俞兴民在沪城还是有些名气的。 其名下的兴业纺织厂，一年前的时候也是车水马龙，日进斗金。 在整个华夏的纺织界，都是排的上号的企业。 由小变大，由大变强，由强变广。 这是最常见的商业发展路径。 在某一个行业做到了一定的程度，主事者总是习惯的去扩大产业布局，寻求更广泛的利润来源。 俞兴民同样没能摆脱这个窠臼。 所以在一年前，华夏纺织业最兴盛的时候，投建了兴业冶金厂。 规模不大，占地不过百亩。 一年的时间，整个厂区，包括一座高炉和一座转炉拔地而起。 按正常的发展，接下来要度过的，就是由小变大这个过程。 边生产边建设，一切顺利的话，用不了几年，又是一个响当当的钢铁企业。 但天有不测风云。 随着纺织市场的巨变，兴业纺织厂如今也是深陷泥沼。 而且越是体量大的，日子也越艰难。 不像安道纺织厂这样中等规模的纺织企业，林易一句话说停产就停产。 由此产生的损失，就算是没有其他行业的利润填补，以林家的财力也能撑很久。 而占地数百亩，工人近五千的兴业纺织，却根本经不起这样的事情。 一旦停产，设备闲置造成的损失，各种停不下的固定支出都还好，但市场份额丢失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直到现在，兴业纺织还在咬牙硬挺，继续赔本生产。 至于原本已经到了投产阶段的兴业冶金厂，就只能陷入停滞。 因为投产，在原料采购支出上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钢铁行业的成本控制，主要依靠的就是规模优势。 以兴业冶金厂的这点规模，投产之后，必定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亏损。 所以摆着不动，即是无奈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但愁人是肯定的。 所以就在林易登门的时候，最近一段时间，头发白了一半的俞兴民，其实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兴业冶金厂折价卖掉。 而且已经谈了几个意向。 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心血，这种节点上出手，又赔的有点吐血。 所以实在是难以下定决断。 “合作？” 见面之后，林易开门见山提出了合作的想法。 俞兴民诧异之余，一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想法他早就有。 无奈看上兴业冶金厂的那几位，根本没有合作的意向。 就想着趁他病要他命，直接折价收购。 “对，合作。” “呵呵，林先生快请坐。” 原本苦大仇深的俞兴民，一张脸立刻变得热切起来。 招呼着林易坐下，又让人端了一杯茶，而后才搓着手问道：“林先生打算投多少钱？” “这要看冶金厂需要多少。” 林易笑的一脸从容。 他流动资金有限这事儿，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所以这时候口气大一点，更有利于他全方位的占据主动。 冶金厂启动需要多少钱，俞兴民早就计算过。 最少五十万打底。 这还是一开炉就需要的。 如果再计算上半年甚至一年的亏本生产，这个数字最少要一百五万。 这笔钱原本对他来说，并不算多。 甚至现在都能拿得出来。 只可惜眼下兴业纺织厂举步维艰，纺织市场又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 甚至就连银行，都贷不出款来。 面对纺织主业后续无底洞似的投入，他也在想方设法证自己的现金流。 至于说像范中旭那样，为了碱厂敢于变卖自己的家财孤注一掷……人和人不同，这种事儿俞兴民做不到。 如果他真有这样的气魄，该是这时候就直接把日渐艰难的兴业纺织厂出手变现，专门搞更具前途的冶金厂去才对。 “林先生既然来找我谈合作，那想必是了解过冶金厂的现状了。” 俞兴民也是个精明的老商人，涉及到了实质性的问题之后，他反倒变得淡定起来。 并不急着告诉林易需要的启动资金。 而是掰着手指头，开始给林易讲起了自己的先期投资。 各项费用算下来，在他的嘴里，建设钢厂的花费蹦到了二百一十多万。 其中的水分大概有三十万。 这是俞兴民留下的谈判空间。 必要的时候自己让利三十万，眼前这个很有气势的年轻人，还不得感恩戴德，忙不迭地把钱掏出来？ “至于说冶金厂投产的启动资金，我们合算过，一百万就足够了。” 俞兴民打了个埋伏，计划着先把林易忽悠进来。 到时候一百万不够，可木已成舟，眼前这家伙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往里投。 而那时掌握主动权的是自己。 在股权谈判上，就能占据绝对优势。 有些得意的想着这些，他笑道：“林先生你是知道的，我们华夏的钢铁产业现在规模还是太小，每年都要从国外进口大量钢铁，所以市场前景根本不是问题。” “只要冶金厂投产，用不了的多长时间就能盈利。” “不瞒你说，其实已经有很多人，有这个意向投这笔钱了。” “只是这些人太过斤斤计较，总想着占便宜不吃亏，我前期两百多万的投入，他们只给我折价一百八十万。” “他们也不想想，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俞先生说的是。” 林易点着头，笑道：“一座现成的冶金厂摆在那里，一投资很快就有产出。” “认真说起来，资金周期也是一块很大的成本，谈合作的话，这一点也是必须要考虑到的。” 听着这话，俞兴民立刻对林易刮目相看。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连这种隐性成本竟然也懂。 赞叹着，他手抚膝盖道：“林先生说的太对了，有些人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这点，还是故意装傻。” “和我谈的时候，竟然提都不提这事儿。” “呵呵。” 林易呵呵一笑，道：“所以俞先生投入两百一十多万建了一座冶金厂，却卡在临门一脚，迟迟不见产出。” “周期拉的这么长，想必最近压力很大吧？” 俞兴民：一万匹奔腾而过…… 第40章 特种钢技术，俞老板跪了 原本听了林谈到资金周期，俞兴民还心中暗笑。 年轻人太单纯，竟然在谈判的时候替对手考虑。 却完全没想到，这个坑竟然是给自己挖的。 这个时候一不留神掉到坑里，俞兴民被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才算是忍住了打人的冲动。 他身体往后一仰，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林易：“林先生，你来找我到底是谈合作，还是故意看我笑话？” “我和俞先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看你的笑话？” 林易一脸淡笑：“而且我很忙，还没有无聊到这种程度。” “之所以点明这事儿，不过是希望俞先生你认清现实，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大家诚心实意的把这事儿谈妥。” 谈判这事儿，林易还算在行。 虽然不清楚俞兴民建兴业冶金厂到底投入了多少，不过谈价嘛，把他说的数字砍半肯定是错不了的。 “呵呵。” 俞兴民撇嘴笑了笑，继续强撑着趾高气昂。 林易不以为意，继续说着。 “而我刚才说的，只是俞先生你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至于第二个，俞先生既然投资冶金厂，想必对这行当做过详细了解。” “所以应该明白，钢铁这个行业，讲的是规模优势。” “而以兴业冶金厂的规模，生产出来的钢铁，在成本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优势。” “别说半年，怕是一两年之内都没有盈利的可能。” 这小赤佬知道的还不少。 腹诽着，俞兴民选择保持沉默，只是愈发的心虚起来。 林易也不在乎。 他伸出三根手指，继续道：“第三个难题，就是技术优势。” “我们华夏钢铁市场很大是不假，很大一部分依靠从国外进口也确有其事。”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只要生产出钢铁就能有利润空间。” “没有技术优势，即使有朝一日冶金厂的规模上来，生产成本有了一定的下降，可想要盈利也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点，不知道俞先生有没有？” 听着这个问题，俞兴民看了看他，很光棍的笑道：“这一点，确实也不具备。” “不过林先生既然了解这么多，那就应该知道，钢铁这行当的技术优势别说我们兴业，就连汉阳铁厂都没有。” “所以你说的这一点，在我看来并不重要。” 俞兴民说罢，也不等林易在开口，就继续道：“林先生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笃定兴业冶金厂赚不到钱。” “可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来和我谈合作？” “难不成是准备做善事？” 说着，他还露出了一脸讥讽的神色。 “当然不是。” “之所以提这点，那是因为，我有技术啊。” 俞兴民神情一怔，一双眼睛随着亮了起来。 林易既然敢提这点，那肯定不是普通的技术！ 瞬间想明白这点，俞兴民的语气控制不住的急切起来：“那林先生能不能讲讲，是什么技术？” 林易没有回答他，而是扭头看向了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一个长衫老头。 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类似于南叔于安林道身边的角色。 忠心小弟师爷之类的。 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俞兴民倒是清楚。 扭头看向长衫老头道：“老陈，你去厂子里巡视一下。” “是。” 老陈应着，看了林易一眼，这才出门。 等房门关上，俞兴民身体向前倾了倾：“林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当然。” 林易笑着：“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技术，只不过是可以造枪管的钢材而已。” 而听着林易给出的答案，俞兴民的呼吸立刻就变得急促起来。 这东西华夏没有啊。 而且价格也远非普通钢材可以相比。 如果林易真有这样的技术，那兴业冶金厂的产品，只要一面世就得被疯抢。 根本不愁销路不说，也必定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产生盈利。 至于林易考虑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俞兴民根本就不担心。 只要有这技术，到时候把工厂转手一卖，少说也得千万起步！ 因为这块市场实在是太重要了。 总之，只要有这技术，不管摆什么姿势都大赚特赚！ 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俞兴民脸上也笑出了一脸褶子。 特么的，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林先生，既然这样，那咱们详细谈谈怎么合作？” “好。” 林易也是满脸笑容，而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技术，外加五十万资金入股，百分之八十五！ 他来之前，原本的目标是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 不过看着俞兴民现在这副样子，林易决定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至于多要的百分之五，这是留给俞兴民讨价还价的空间。 而他提的股份要求，倒是没让俞兴民觉得难以接受。 前几天有人来找他谈收购冶金厂的事情的时候，出价一百二十万他都心动过。 而只要和林易合作成功，就是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已经足够收回他之前的投入。 更不要说，等产品生产出来，那源源不断的利润。 以及一旦工厂变卖，他结下的善缘。 要知道敢花大价钱收购这种技术的，那个不是背景深厚的顶尖人物？ 可以说，这他妈的完全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只是心动归心动，俞兴民还是立刻皱起了眉头。 “林先生，百分之八十五过分了吧？” “你只出五十万加技术，我可是实打实的前期投入了两百多万。” 语气这么不坚决？ 林易看了他一眼，一脸淡定道：“我做生意，一向不二话。” “如果俞先生觉得不合适，那我也只能去找别人合作。” “我想，只要我有技术在，大家一定会非常欢迎我。” 俞兴民沉默了。 林易说的是事实。 别说搞钢铁这个行业的人，就是他拿着这样的技术去金陵，常凯申怕是也得倒履相迎，奉为座上宾。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犹豫一下，就露出了笑容：“好，就按林先生说的， 百分之八十五！” “不过，你得保证你的技术是真的才行。” 这么顺利就达成结果，这让林易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技术的价值。 不过也没什么懊悔的。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投产了，节省出来的时间，对他而言更为重要。 “俞先生放心，这一点我们可以在合作协议里约定。” “如果事实证明我没有这样的技术，我无条件退出，投入的五十万，纯当是对俞先生损失的弥补。” “呵呵，林先生你也太认真了，我就是一句玩笑话。” 俞兴民笑出了一脸褶子。 一颗心彻底的踏实了下来。 第41章 请范中旭出山，钢铁计划启动 谈妥，拟定合作协议，签字生效。 兴业冶金厂易主。 林易的雷厉风行，让俞兴民对他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当林易离开的时候，他一直把对方送到了兴业纺织厂的大门外。 “先生，有点太草率了吧？” 看着林易得两辆车远去，师爷老陈开口说道。 “我？” “双方。” 俞兴民呵呵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老陈，这件事如果只从做生意的角度看，确实是草率的很。” “不过如果把这件事儿视作是一个机会，那我今天的做法，就是当机立断。” 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这种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能及时抓住，可就要便宜了别人。” 老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至于说林安道的这位公子，很明显也清楚那份特种钢技术的价值。” “这种钢材只要一面世，那就是供不应求，利润源源不断。” “对他来说，早一天投产就早一天受益。” “所以那些细枝末节，根本没必要考虑计较。” 说着，俞兴民笑道：“年轻人气势不凡，将来的成就，林安道这个当爹的怕是也难望项背。” 老陈跟着笑了笑，又不无担忧道：“我记得先生您说过，做生意，要尽量避免和性格强势的人合作。” “现在冶金厂被他占去了控股权，日后我们想插手怕是很难啊。” “而且接下来，冶金厂肯定还要扩产，即使是有收益，也要用到扩产上。” “到时候我们想要用冶金厂接济纺织厂，怕是也不好办到。” “你说的有道理。” 俞兴民点着头，脸上笑容却是不减。 “不过他缺钱，所以如果他真的选择扩产的话，对我而言，反倒是难得的机会。” 说着话，见老陈一脸茫然的样子，俞兴民脸上的得意更多了几分。 “如果他不缺钱，那就是直接谈收购了，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合作。” “所以，接下来如果冶金厂投产之后要扩产，只要我提议步伐大一点，他就只能抵押股份向银行贷款。” 听到贷款两个字，老陈悚然一惊：“宋文昌？” 搞实业的哪个不知道，宋文昌宋行长一向气吞山河如虎。 在沪城实业界，敢从银行抵押贷款，就算是半条命捏在了宋文昌的手里。 只要是利润看好的厂子，即使不会被迫拱手相让，也必定要分润一些股份，落到宋文昌手里。 而特种钢这种有赚无赔，利润又丰厚的生意，绝对会成为宋文昌的盘中餐！ “现在明白了吧？” 俞兴民呵呵笑着，带着几分得意道：“股份少有股份少的好处。” “到时候宋文昌想要轻松的吃下冶金厂，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我里应外合。” “到时候我们的股份能顺利出手变现不说，还能赚宋文昌一份人情。” “何乐而不为？” 彻底明白了过来，老陈脸上也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挑起大拇指道：“先生，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姓林的这小子其实也不错，就是还不明白人心险恶，日后多吃几次亏，迟早有一天也能变成老姜。” 俞兴民很笃定的说着。 这次会面谈判，林易表现的很张狂。 但俞兴民不得不承认，对方有张狂的底气。 毕竟，外国钢铁界严格保密的特种钢技术都能被他搞到，足可见其过人之处。 所以在俞兴民看来，林易虽然会吃些苦头，但只要长了教训，将来的成就小不了。 当然，前提是宋文昌不会为了消除后患，赶尽杀绝…… 林易这边，兴业冶金厂的控股权拿到手，就直接去了永利碱厂。 他准备请范中旭出山，尽快把冶金厂生产的事情推动起来。 老范是有办钢厂经验的，人脉熟络。 搭建管理团队和技术团队的事情，对他而言小菜一碟…… 林易登门，开口就让他出任风华冶金厂的总经理，范中旭当场就懵了。 对于合作伙伴，这几天他也是详细做过一番了解的。 林安道帮会发迹。 名下的产业确实是不少。 包括林易搞出来的风华自行车，风靡沪城的事情他也知道。 为此还当着唐斯德的面，狠狠的表示过自己的佩服。 毕竟能别出心裁造出女式自行车，又能这么快风靡整个沪城。 这其中固然有张小林拿人头推动的原因。 但也不能忽略其中林易的眼光独到。 毕竟，这才是风华自行车风靡的根本所在。 而正是因为了解过，范中旭才确定林家从没有涉足过钢铁产业。 这怎么几天不见，忽然就冒出一座冶金厂来，而且还要让自己担任总经理？ “当然，老范你这样的身份，拿薪水不合适。”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百分之五的管理股。” 哗啦—— 一声脆响。 惊诧之下，手里水杯摔到了茶几上的唐斯德，看着林易和范中旭都看向了他，一时间也是尴尬不已。 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唐斯德道：“林董事长，您没开玩笑吧？” 林易没说话。 一伸手，有时候很机灵的阿生，立刻掏出刚刚签订的合作协议，递到了林易手上。 林易又转手递给了唐斯德。 唐斯德一脸疑惑的接过，只看了两眼，眼睛就瞪直了。 看着他这副表情，原本坐在办公桌后的范中旭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他凑到跟前一看，很快就看到了以特种钢技术入股这一条。 顿时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好半天才难以置信的问道：“林董事长，特种钢的技术是真的？“ 他是办过钢厂的，太清楚特种钢的价值所在了。 一旦国产，也就意味着华夏的军工业和重工业，再也不会受制于人！ 这其中的意义，远非一间钢厂的利润这么简单。 “这种事儿，不好做假吧？” ”呵呵呵，是我失言了。” 范中旭脸上都快笑成了一朵花。 白纸黑字写在合作协议里，当然不可能有假。 说着，他道：“承蒙林董事长信任，冶金厂的事情我乐意帮忙。” “不过，百分之五的股份……” “我看很合适嘛。” 知道范中旭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唐斯德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冲着林易笑道：“林董事长，请范先生经营冶金厂，你算是找对了人。” “我们永利铁厂当年，就是范先生从无到有建起来的。” “你把事情交给他，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第42章 直接威胁，宋文昌 知道唐斯德是为了范中旭的管理股，才急忙插话。 林易笑了笑不以为意。 不拿出点管理股，怎么让范中旭死心塌地的替自己卖命？ 而有了这样的交情，日后等范中旭对风华冶金厂有了感情，再提和永利股份交换的事情，必定水到渠成。 到时候成为控股股东，那就是自己的产业。 如果运气好，没准就能从碱厂刷到系统奖励。 毕竟是国产第一碱，这个概率还是有的。 “老范，那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 说着，林易从沙发上起了身。 “明天我们就去风华冶金厂，把情况了解清楚。” “争取尽快开炉出钢。” …… 翌日上午。 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兴业钢铁厂，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俞兴民到的稍微晚了一些。 所以一下车，就刚好看到硕大的兴业两个字，被人从墙上取下来。 他的眉头顿时一皱。 “哼，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急不可耐啊。” 一旁的老陈看着俞兴民面色不虞，在一旁气呼呼的说了一句。 听着他这样讲，俞兴民反倒是笑了起来。 “年轻人嘛，性子急一些才正常。” “还是先生看得透彻。” 老陈拍了一句马屁，抬脚跟着俞兴民走进了冶金厂。 三方见面，林易首先把范中旭介绍给了俞兴民。 而俞兴民的神色，立刻就变得怪异起来。 不过这样的异样，也只是一闪而逝。 他随后便热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范中旭窝在了一起：“范老弟，真是没想到，咱们竟然在这里见面了。” “俞先生，真是缘分啊。” 范中旭呵呵笑着：“昨天听林董事长说和俞先生达成了合作，我也是惊讶许久。” “没想到，这兜兜转转，咱们最终还是合作了。” “是啊，都是缘分。” 看着两人这副亲热的样子，林易不由得面露狐疑。 之前范中旭可是没给他讲过，他和俞兴民之间还有交情。 “林董，这里面事多了，回头给你讲。” 脸上噙着笑意的唐斯德悄声说了一句。 等到谈完正事，俞兴民带着人离开，他才讲起了其中的经过。 却是当初俞兴民筹建兴业冶金厂的时候，专门拜访过范中旭。 而当时范中旭，着实是没少帮他的忙。 却不想后来局势变动，范中旭落了难。 为了碱厂的事情，四处求人。 可作为好友，又受过他恩惠的俞兴民，竟然落井下石。 三百万，就想拿走永利碱厂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后来，到宋文昌放出了风声，更是避而不见。 一脸轻蔑的讲完双方的纠葛，唐斯德提醒道：“林董，俞兴民这人见利忘义，你和他合作，可要小心才行。” “唐襄理，一个商人见利忘义，这不是很正常吗？” 唐斯德：“……” 给他上了一课，林易看向一脸苦笑的范中旭道：“老范，吃一堑长一智。” “你这个人为人做事太热忱，以后凡事可得多留个心眼，尤其是对你以为是朋友的人。” 林易这话算是真心实意的提醒。 几次接触下来，范中旭这个人他看得很清楚。 胸怀大义。 这样的人做起事来磅礴大气，从不畏难。 但对人对事，却又过于实诚，甚至可以说是天真。 而这一点，却又往往很容易导致他阴沟里翻船，受人背刺。 不长点教训，将来注定还要吃亏。 范中旭苦笑连连，点头道：“多谢林董提醒。” 林易能做的也只是提醒，至于范中旭会不会引以为戒，他也不能确定。 谈完这事儿，这才说起了冶金厂投产的事儿。 用范中旭的话说，冶金厂算是万事俱备。 只要把生产团队组建起来，原料一到位，立刻就能点火开炉。 说完这些，范中旭道：“林董，冶金厂虽然规模不大，但钢铁可是重投入。” “而且一旦开炉，就不能停下。” “所以五十万虽然不少，但也支撑不了太久，尤其是我们要屯矿。” “想要依靠后续利润正常运转起来，这期间怎么也得再准备五十万才行。” “这还是短时间内不扩产的前提下。” “钱不是问题。” 林易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不说他本身就有的富裕资金。 只要钢厂一动起来，他就能去银行贷款。 所以到时候，不是保证连续生产这么简单。 而是集中资金大投入，快速扩产。 一来实现产能快速增长。 二来用扩产这种手段，逼着俞兴民跟投。 只要他不跟，那就得把股份交出来。 当然，在此之前，林易会主动帮他把现金流紧张起来的。 听着林易说的这么笃定，范中旭也就不再操心这事儿，转而提醒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儿，怕是林董你要早做考虑。” “老范你说。” “林董你肯定知道，特种钢的价值所在。”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消息只要透露出去，只怕惦记冶金厂的人不会少啊。” “这一点，不可不防。” 碱厂就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眼下虽然因为林易的出现，宋文昌没能得逞。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林易已经狠狠的得罪了宋文昌。 而特种钢这样的利润丰厚的香饽饽，必定会引得宋文昌这样的人垂涎。 先有前仇，后有利益。 到时候，宋文昌又怎么可能不找林易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易一脸无所谓的说着。 “他只要不是明火执仗的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事儿，林易当然考虑过。 最初的想法，也是闷声发大财。 不过药厂他可以建在秘密基地。 但即使自己筹建钢厂，也没办法建到秘密基地去。 除非他只打算小打小闹，满足短期内的自用。 而这又不现实。 总不能因为忌惮有麻烦，就把钢铁产业这么重要的事情押后。 所以，能做的就是直面困难。 到时候出现什么麻烦，解决什么麻烦就好。 他不是之前的范中旭。 手里只有一间濒临破产的碱厂，根本无牌可出，只能任人拿捏。 他手里的牌很多。 如果只是商业上的手段，林易有信心应付自如。 而且，特种钢的利益太大了。 到时候宋文昌会心动，自然也还有别的人。 而这，就意味着林易在其中有了腾挪的空间。 至于最坏的结果……方长存在的意义，就在这里。 第43章 出卖，捧杀 “俞兴民送来的消息？” “是，本来他想见您一面的，不过听我说您最近忙，也就没再提。” “只是说了永利碱厂和特种钢的事情。” 办公室里，听着秘书的汇报，宋文昌眉头微皱。 放在桌案上的手指弹动几下，问道：“这个林易是……” “安道公司林安道的独子，最近风靡沪城的风华自行车，就是他捣鼓出来的。” 秘书的能力相当强悍。 早在赶来汇报之前，就已经迅速的，打听清楚了林易的背景来路。 对于林安道，宋文昌是有些印象的。 但并不深。 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在沪城商会有过几面之缘。 毕竟林安道虽然也算一方富豪，但是在宋文昌的眼里，林家的那点家业，终究还是不值一提。 不过风华自行车这个名字，这段时间他倒是时常在报纸上见到。 而且在路上也见过几次。 不得不说，连他看了都觉得漂亮。 所以这时，不免又些惊讶道：“风华自行车是他的产业？” “对，据说是他从米国回来之后，搞出的项目。” “又恰好和张小林被杀的事情扯上了关系，最近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秘书说着，笑道：“而且我也是刚知道，他已经凭借着风华自行车，从几家银行拿到了一百八十万的贷款。” 说着，秘书把手里的项目说明书，放到了宋文昌的案头。 “我看过了，数据很翔实，放贷流程也完全合规。” 宋文昌没开口。 拿起一份项目书草草翻看了几眼。 作为经济学博士，还在米国银行界工作过几年的宋文昌，对这类项目书很熟悉。 所以虽然只有短短几眼，但从几个关键数据看，这项目书并没有问题。 至于流程合规，他也不觉得意外。 现在华夏几家摆的上台面的银行，基本都是遵从他制定的制度。 这要是因为不合规，最后成了坏账呆账，按自己制定的银行制度，签字同意的人可是要吃牢饭的。 所以即使其中有什么猫腻，在流程上也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而风华自行车明显是个赚钱的项目。 放贷完全合情合理。 只是，这个叫林易的家伙速度太快了。 完全是米国人的打法。 市场刚有眉目，就急不可耐的跑去贷款。 分明是不打算自己往里多投一分钱。 这种做法在米国很流行，但是国内的商人，在这方面却一向审慎。 虽然很多人也从银行贷款，但却鲜少有林易这么干脆利落的。 尤其是自行车这个行当，即使是按部就班的发展，投入也不会太大。 更不要说，风华自行车这么畅销，依托利润去发展完全不存在问题。 用寻常人的眼光看，根本没必要给银行分润一大块利润。 要知道，现在的银行利息，可是高的很。 所以答案就很简单了。 这小子在玩儿资金杠杆。 他入股永利，又成为冶金厂的大股东，大概用的就是从银行拿到的这笔贷款！ 迅速的把其中的内情分析清楚，宋文昌脸上露出了笑容：“年轻人，有点意思。” 他这个态度，反倒是让秘书有些摸不准了。 他追随宋文昌有几年了。 知道这位并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类型。 急了眼，那可是和常凯申都拍过桌子的。 现在被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撬了永利的墙角，按理说应该是怒火中烧才对的。 是以秘书先是点头附和一声，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部长，那永利的事情……” “暂时就这样吧。” 秘书的意思他明白。 要是以往，自己都发话吃定了永利，却还有人这么不给面子。 肯定是少不了好好的收拾他。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虽然还兼着国府银行行长的职务，但财长的身份却更引人瞩目。 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无数的人盯着他。 就等着他犯错，然后群起而攻之。 所以很多事情，就变得不再那么方便。 不说爱惜羽毛，但不授人以柄，这是最起码要做到的。 当然，对于林易这种蹬鼻子上脸的愣头青，给他个深刻的教训是必须的。 他已经洞悉了林易玩的是什么路数。 而这件事，对于宋文昌这种金融专家，好处弊端一目了然。 玩资金杠杆，确实可以帮助这家伙迅速拿到充裕的资金，快速的发展起来。 而且这种事情有瘾。 通常情况下，速度只会越来越快，规模也会越来越大。 如果一切顺利，万事大吉。 可一旦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甚至收益不及预期，那就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到时候，自己只要轻轻推一把，等待这小子的绝对是天崩地裂。 所有抵押的资产都被银行收回不说，还会负债累累。 而只要到了这一步，自己能拿到的收益，绝对要比现在教训林易大得多。 并且还会让局外的人无话可说。 想清楚这些，又见秘书一脸不解的样子，心里正得意的宋文昌笑道：“听说过一句俚语没有？” “什么？” “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秘书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 笑着附和道：“这些年轻人不知轻重，吃点苦头对他们也好。” “部长，那要不要透露些风声出去，以后姓林的这小子再来贷款，适当关照一下？” “可以，不过不要用我的名义。” 宋文昌没做多想，就点头同意。 推波助澜一下，绝对会让这小子死的更快。 “明白。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二十天之后。 就在风华冶金厂点火开炉的第二天，在外奔波近一个月的刘旌，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沪城。 而这段时间，林易也是相当忙碌。 碱厂和钢厂，有范中旭和唐斯德负责。 已经正式挂牌的风华纺织设备厂，也有井致中全权负责。 但他准备悄悄发展起来的药厂，却只能靠他自己操持。 整理资料，和沪城大学的几位专家教授对接。 期间还用百多息浪做了铺垫，双方正大光明的合办了一间小药厂。 等铺垫的差不多，确定了几个人选之后，林易才拿出了青霉素这样的大杀器。 就在一个星期前，他才刚刚把组建起来的技术团队送到秘密基地…… 第44章 新任务，摆平宋文昌? 一个月下来，原本就清瘦的刘旌，几乎瘦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 连眼睛都大了几分。 不过比起之前给人猥琐的感觉，倒是显得越发精干起来。 四座城市天南地北，不但要开设八家专卖店，还要在当地组织生产。 事情千头万绪。 刘旌活了半辈子，是真的没这么累过。 但日子过的充实。 收获同样也是满满。 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些事情全部做完，刘旌都有点佩服自己。 “辛苦了，坐。” 办公室里，林易接过了他手里的账目资料。 也没有翻看，放到了身后的办公桌上，招呼着刘旌坐下。 跟着刘旌的几个人，时不时的就会发电报回来。 所以整件事情的进展，林易不能说了如指掌，却也掌握了大概。 总之，刘旌的能力他没看错。 十万块，再加上拿着合同从几家合作伙伴那里，要来的四万多赔偿。 配合着刘旌一张嘴，整件事情几乎没什么磕绊，就达到了林易的要求。 迅速产生的利润，已经有一部分通过银行汇到了沪城。 虽然不多，但未来的两个月为林易提供七八十万流动资金还是没问题的。 “都是我应该做的。” 刘旌谦逊的说着。 毕竟是为了还债。 更不要说，现在事情办成，接下来源源不断带给他的分红。 所以尽管感觉为这事儿脱了一层皮，但对刘旌而言也是物超所值。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听林先生的吩咐。” 刘旌张口就来。 其实早在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 只要林易信守承诺，把外地的这些分红如数给他。 长远了不敢想，起码未来的一两年，他能过上后顾无忧的日子。 而且经历了这遭事，他的思路也算是彻底打开了。 风华自行车这个模式，完全可以移植到其他行业。 代工生产，噱头十足的广告。 到时候再顶上国货的名头，即使没办法做到风华自行车这种程度，但也绝对有的赚。 再加上，这次因为风华的事情，他又结识了不少人脉。 天时地利人和统统具备，想不发财都难。 所以他也只是客气一下。 只等着林易让他走，他就麻利走人。 毕竟该他办的事儿都办完了。 林易又毫不避讳的安排人跟着他，接手了后续的事务。 以后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完全没必要把留着他。 只是完全出乎刘旌的预料。 听了他的回答，林易当即道：“你这样想最好。” “那休息一天，明天去找井致中了解纺织设备的情况，准备打开这方面的市场。” “另外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安道公司销售部的襄理，以后公司所有的产品外销，全部交给你负责。” “对了，年薪暂定六千，另外销售收入的百分之一，是销售部的提成奖金。” “至于这笔奖金怎么分给下面的人，由你决定。” 刘旌：？？？ 看着他一副傻眼的样子，林易笑道：“怎么，嫌少？” “不不不。” 回过神的刘旌连连摆手。 年薪这种算法他没听过。 但六千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只是卖个货而已，一个月的薪水就能给到四百……这得有多少利润？ 又得有多少营收？ 所以，销售收入百分之一的提成奖金又有多少？ 关键是要交给他他分配！ 脑袋在极速运转之下，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刘旌就算明白了这一点。 而且钱是一方面，关键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有了安道公司这棵大树，他以后也算有背景的人了。 做什么都方便。 他甚至完全可以，一边拿着安道公司的薪水，一边做自己的事儿。 反正销售这事儿，在他看来纯粹就是嘴皮子功夫，费不了什么精力。 想着这些，刘旌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受宠若惊。” “多谢林先生信重。” 林易满意的点了点头。 时间刚刚好，纺织设备厂已经投产。 虽然还没有造出成品来，但是销售的事情已经可以提上日程。 等到稍微有点眉目，就又可以拿到银行贷款去…… 刘旌欢天喜地的离开。 他前脚刚走，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林易接起一听，却是自己最近交到的好朋友，金城银行的副总经理的陈道昌。 这是在张小林的祭奠仪式上认识的。 起初，林易称呼对方陈叔叔。 不过最近他抽空，陪着陈道昌光顾了几次新世界，关系已经发展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 在陈道昌的眼里，林易绝对是他的同道中人。 主打一个会玩儿。 “陈兄，我刚才听着窗外有喜鹊叫，正琢磨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落到我头上，你这电话就到了。” “说说，是不是我贷款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易笑呵呵的问着。 半个月前，他就把整理好的纺织厂资产表，交给了陈道昌。 就眼下的市场形势看，纺织厂算是不良资产。 林易倒是没指望通过纺织厂拿到多少贷款。 他之所以先把纺织厂拿出来，主要是投石问路。 碱厂投产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这段时间，更是添置不少设备。 按理说，他入股永利的事情，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林易也一直在等着宋文昌发难。 看对方用什么手段，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应对。 只是等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文昌到底是什么想法，林易不得而知。 不过他思来想去，银行绝对算是宋文昌的优势领域。 对方要给自己教训，也最有可能选择从银行出手。 而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动静，就是在等着自己踏入他的优势领域。 如果是这样，林易的应对办法也简单。 笼络陈道昌这类人是一条路子，向外资银行贷款是另一条路径。 只要能从他身上赚取到利润，有的是人愿意放款给他。 但是把利息给到外国人，对林易而言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这只能是备选。 最好是通过陈道昌这类人，照旧从国内的银行拿到贷款。 毕竟宋文昌在银行界的影响力大归大，但也没办法做到一手遮天。 尤其是像金城银行这种来自津门银行，宋文昌的影响力就要小很多。 “呵呵，林老弟你可真是料事如神。” 电话那头的陈道昌呵呵笑着：“刚刚过会，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 “而且你老弟可太低调了，之前光听你说，你因为永利的事情得罪了宋文昌。” “可什么时候把这事儿摆平的，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 林易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到现在连宋文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宋文昌给摆平了？ 第45章 财长扶我凌云志，直接起飞!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陈道昌生出这样的误会。 一时间，林易也不得而知。 只是这点，没必要让陈道昌这样的酒肉朋友知道。 所以林易直接打起了哈哈：“我说陈兄，金城可是你的地头。” “有你在，我和宋文昌之间的那点破事，难道还能影响到我这次的抵押贷款？” 他话音落下，电话对面，立刻就传来了陈道昌朗爽的笑声。 显然是这句奉承话，挠中了他的痒处。 “林老弟，总之事情是办完了，批给你的额度和你的申请一样，一分不差。” “我已经给下面的人打好了招呼，你明天安排人来办手续就行。” “好。” 林易应着，又和陈道昌约了今晚的新世界，这才挂断电话。 随后，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阵，渐渐的理出了一些头绪。 陈道昌虽然只是简短的提了一句，但是信息量很大。 自己的这次投石问路，非但没有受到宋文昌的阻挠刁难，反而极有可能得到了他的照拂。 否则，陈道昌也不会误以为，自己摆平了宋文昌。 只有林易自己清楚，他到现在为止不说和宋文昌见面，期间就连托人递话也没有过。 碱厂那边，同样也没有关于宋文昌的动作。 所以，双方之间的梁子依旧很结实。 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摆平宋文昌这回事儿。 这莫名其妙的照拂，绝对有猫腻。 至于是什么猫腻，对于林易这样的商场老手而言，很容易就能想到。 最大的可能，就是宋文昌打算养猪仔！ 林易又是投资碱厂，又是投资冶金厂。 虽然目前看都算不上什么大手笔。 但动作频频，同时又伴随着从银行拿贷款的举动。 以宋文昌的见识肯定能发现，他是打算利用资金杠杆的招数，快速扩充产业。 这其中的好处和风险，宋文昌明白，敢这么玩的林易当然更清楚。 只要运作得当，确实是可以短时间内把产业做大。 但是与此同时，随着贷款的累加，利息支出也会变成一道紧箍咒。 如果各个产业发展顺利，源源不断产生的利润，当然可以覆盖贷款利息。 可一旦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资金链紧张。 那这道紧箍咒就要发挥效力了。 尤其是在背后有人推波助澜的情况下。 到时候，林易利用资金杠杆快速扩充起来的这些产业，很可能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随着其中一个环节的倒塌，直接崩盘。 破产倒闭，背负巨债，万劫不复。 这应该就是宋文昌替他设想的结局。 至于抵押给银行的资产，以宋文昌的手段，到时候必定能用极低的价格全盘接手。 可谓是自己栽树他乘凉，一步到位，盆满钵满。 绝对要比这个时候，直接把林易这个‘小人物’拍死，收获更大。 把这些琢磨通透，林易笑眯眯的点起了一支烟。 不得不说，宋文昌算盘打得很不错。 以他的权势，放眼整个华夏，敢玩资金杠杆的，还真没几个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可惜，他终究是算错了。 不说自己有系统傍身，还有另一个时空积累的商业经验。 利润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担心。 最重要的是，这货只算了经济账，却根本没算政治账。 他根本就没考虑，当自己在银行的贷款，达到某一个数量级的时候。 那就不单只是经济账这么简单。 轻快的吐出了一个烟圈，林易掐灭烟头，伸了一个懒腰。 好事！ 既然宋文昌给自己放水，当然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所以接下来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林易就一股脑的把林家原本的产业，全部都抵押了出去。 专找国府银行参股的银行。 船运仓储日化厂，就连林公馆这栋别墅，也被他抵押贷款十万！ 过程之顺利，放款速度之快，完全验证了林易的判断。 就是宋文昌在放水。 林家这点资产，按林易之前的预估，折价原本应该在百分之四十。 抛去已经抵押给金城的纺织厂。 二百多万的资产，理论上拿到的贷款一百万顶天。 但现在一圈下来，几家银行批复的贷款额，和他提交的申请材料上一样，全都是按百分之五十折价计算。 所以也就三天的时间，算上金城银行拿到的四十万。 总贷款一百八十万到手。 再加上之前通过自行车业务拿到的贷款，外加林家的储蓄，结余下来的近二十万， 林易的手头现金流，迅速的攀升到了二百万。 “设备的销售推广要立刻动起来，先说说你的想法。” 办公室里，林易一边伏案，书写着风华冶金厂抵押贷款的项目书，一边头也没抬的向刘旌问道。 刘旌看了着他手里没有丝毫停滞的钢笔，眼眸中满是佩服的神色。 一心二用，说的就是林少爷这种状态吧？ 果然是天才！ 在心里暗戳戳的赞美了一句，刘旌这才说起了自己的营销思路。 “林先生，这两天我考虑过这事儿。” “我觉得咱们的纺织设备营销推广，完全可以按照风华自行车的路子来。” 说着，刘旌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林易一眼。 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这个想法，符不符合林易的要求。 “具体思路。” 林易依旧奋笔疾书。 风华冶金厂虽然还只是试生产，但特种钢这事儿在外面已经有了一些风声。 所以他只要在项目书里明确这一点，再附上一些检测数据，还有市场预期。 已经有资格拿到银行换贷款了。 冶金厂的总投资没多少，但特种钢技术，林易自己做出的当前估价是一千万。 所以基于百分之八十的股权，林易把申请额做到了五百万。 如果是之前，这种八字刚有一瞥的事儿，贷款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财长扶我凌云志，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不起飞，可就太辜负宋财长的一番好意了。 即使最后打个折扣，四百万肯定是没问题。 而有了这笔钱，除了可以满足接下来冶金厂的扩产需求，还有碱厂的第三笔投资款。 至于剩下的钱，可以用来启动兵工厂计划了…… 第46章 林安道的身份，地下党?! 听着林易问自己的具体思路，刘旌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这个想法，是符合林易要求的。 他抿了抿嘴唇，立刻详细的说了起来。 “我打算先找几个名人写几篇文章登报，痛诉纺织行业现在的困境。” “这事儿连续见报三五天，一定能引发起t舆论讨论，尤其是利益攸关的纺织界，必定会极为关注这事儿。” “接下来，就是邀请一些纺织业界的知名人物，到设备厂考察。” “然后继续在报纸上，以新闻的形式报道这事儿，顺便介绍一下我们风华纺织机的优势。” “这样一来，就和之前的舆论形成了呼应，我们的纺织设备肯定能极短的时间内，在全国的纺织界打响名气。” 说到这里，刘旌呵呵笑了起来：“到时候，都不用我们上门推销。” “各地的纺织企业，一定会主动登门。” “切入点不错，思路也很清晰。” 说着，林易放下笔抬起头来：“不过，这件事要办好，最初找人写的文章，一定要有深度。” “不能仅仅只局限在纺织业的困境。” “更要着重探讨，一旦国产纺织业出现倒闭潮，对华夏工业的打击，以及大量工人失业造成的严重社会问题。” 林易说着，见刘旌从兜里掏出笔记本开始做起记录，不由得有些想笑。 这家伙，拍马屁的水平很高啊。 “总之，尽可能的把问题往严重说。” “只有这样，才能形成足够强的舆论。” 刷刷刷……刘旌手里的钢笔飞舞着，迅速的把林易说的话记录了下来。 脸上也恰如其分的，露出了一副醍醐灌顶的神色。 显然是深得马屁之道精髓。 主打一个此处无声胜有声。 “就这些，另外这事儿不要怕花钱，尽可能的多请一些人，一开始就把声势搞大一些。” “是。” 刘旌应着。 见林易再没了吩咐，这才收起笔记本：“少爷，那我这就去办。” 刘旌离开。 林易继续搞自己的抵押贷款项目书。 正到收尾的时候，阿生敲门走了进来。 “少爷，铁林来了。” “快请他进来。” 林易稍一愣神，立刻起身吩咐道。 这段时间，他让阿生联系过铁林几次。 只是铁林每次的回复，都是还在调查。 搞得林易只要闲下来，就免不了要牵挂惦念一番。 现在这家伙忽然主动登门，那一定是有了重大进展。 简单的寒暄过后，林易请铁林入座。 又亲自帮铁林倒了一杯白水，这才开口询问：“铁探长，事情有进展了？” “是有一些收获。” 铁林说着，瞟了阿生一眼。 很明显的暗示，可惜阿生没能领会到发小的意思，反倒是催促起来：“你看我干什么，调查到了什么赶紧说啊。” “阿生是我最信任的人，铁探长有什么话不用避讳他。” 说着，林易还丢给阿生一个鼓励的眼神。 阿生既是司机也是保镖。 关键时候，更是自己的贴身肉盾。 对这样的身边人，林易一向都是很照顾对方情绪的。 丰厚的薪水是基础手段。 给予绝对信任，才是其中最重要的。 如果连信任都没有，怎么让对方心甘情愿当肉盾？ 听着林易这么一说，阿生也明白了过来。 不觉挺起胸膛的同时，还恶狠狠的瞪了铁林这个发小一眼。 这狗怂，竟然怀疑自己在少爷心中的地位！ 一不小心就做了坏人的铁林，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才说起自己的调查进展。 “林先生的案子确实是被人压下来的，但具体是谁，我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 “至于伤害林先生的凶手又是谁，目前我也不得而知。” 听着这些，林易眉头微皱。 这是最重要的两件事儿，结果却都是不知道，那你来干什么？ 看出了林易不悦，不过铁林并没有在乎。 继续说道：“不过在调查凶手身份时候，我发现了一桩很巧合的事情。” 林易神色一动，旋即变得严肃起来。 铁林一边说着没进展，一边却又说发现巧合。 足可见这件所谓的巧合，不但和林安道的事情有关系。 而且很严重，很棘手。 严重棘手到明明知道这事关真相，铁林却只能在自己面前拐弯抹角！ 瞬间把这件事想明白，林易下意识的靠在了沙发上。 他打量了铁林一眼，笑道：“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重，铁探长如果不介意，烦请讲讲这桩巧合。” “好。” 铁林点着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才讲述起来。 “事情很简单。” “就在林先生遇到袭杀的那晚，金陵国府党务调查科，在法租界有一场秘密抓捕行动，目标是地下党的一位重要人物。” “据我得到的消息，那晚调查科的人，和被抓捕的地下党发生了枪战。” “死了几个人不说，被抓捕的目标也成功逃脱，整个行动宣告失败。” “对了，令尊负伤昏迷之后，真正被人发现地方，距离发生枪战的地方并不远。” 听着这些，林易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脑袋都大了半圈。 党务调查科他知道，鼎鼎有名的中统前身！ 至于后来更有名的军统，现在还叫复兴社特务处。 而且刚刚成立不久，在党务调查科面前还只是个弟弟！ 这涉及到了政治。 而政治，一向都是商人最不愿意去触碰的事物！ 看着林易这副神色，铁林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端起水杯默默的喝了起来。 这件事已经不用继续调查下去了。 同一晚上发生的枪战，以及林安道负伤后真正被发现的地方。 再加上事后有人出手，把事情迅速摁了下去。 还专门编造了事发地点。 几件事情一结合，林安道地下党的身份呼之欲出。 说实话，调查到这些事情之后，铁林也是惊讶了许久。 谁能想到，一个在沪城颇有威望的帮会大佬，竟然会是地下党！ 林易也完全没想到，林安道除了资本家和帮会大佬，竟然还会有一个地下党的身份。 至于说他是党务调查科的人……如果是这样，那就完全没必要，在巡捕房刚开始调查的的时候，就伪造证据把事情摁下去。 知道的都知道，无论是调查科还是特务处，在租界都是半公开活动。 而如今林安道又躺在医院，长时间昏迷不醒。 如果林安道真是调查科的人，南叔也没必要对林易隐瞒林安道的身份。 他之所以隐瞒，只能是因为林安道是地下党。 这涉及到了政治，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如果林安道的身份暴露，别说现在躺在医院。 就是已经身死下葬，怕是金陵方面也要挖出来验证一下，这其中是不是有猫腻！ 至于林家的产业，那对金陵方面来说也必定要定性为敌产。 而自己作为林安道的独子，不说向国内的银行贷款了。 只怕林安道的身份一暴露，就得作为地下党嫌疑分子被抓起来。 迅速的算计清楚了这些，林易的脑袋已经大到了一圈。 而就在这时候，就听得铁林又道：“对了林先生，现在除了我在调查这事儿，还有另一拨人也在调查。” 林易眼睛一眯：“谁？” “复兴社，特务处。” 第47章 祸福相依，未来红色资本家 复兴社特务处。 听着铁林吐出这六个字，林易瞬间无语。 党务调查科和复兴社特务处，虽然都是金陵方面的特务组织。 不说他对民国历史有些了解，知道将来的中统和军统不对付。 同一个行当两条线的人，即使没有矛盾，双方之间也肯定存在竞争关系。 他没办法确定当初行动失败的党务调查科，为什么没有深入调查这件事儿。 但大胆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党务调查科内部有地下党的卧底。 也只有这样，才能和南叔相互配合，迅速的把这件事儿遮掩住。 至于现在特务处的人冒出来，调查这事儿。 到底是为了查明地下党，还是借此打击调查科这个竞争对手，对林易而言区别不大。 总之这事儿只要暴露，沪城他是没办法再待了。 这段时间辛辛苦苦折腾起来的这些产业，还有林家本身的产业，也都得放弃。 总价值不过区区一两千万。 林易倒是并不在乎。 关键是现在这个开局，他很满意。 也完全符合他对未来的长远规划。 就这样选择提桶跑路，白白付出了一个多月时间不说，后续再想折腾起来，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到时候他头顶着地下党嫌疑人的身份，在金陵方面名义上统治的全国，想做点事很难很难。 至于说借着林安道地下党的身份，跑到红区……这个念头刚冒起来，就被林易摁了下去。 他是要搞工业发展的。 不说红区现在底盘小，还被金陵方面完全封锁，各种物资短缺。 根本不具备发展工业的条件。 按他所了解的历史，如果在这个时空没有变化，过两年就该两万五千里了。 到时候，即使他能折腾起一些产业来，最后也得统统便宜了常凯申。 几番念头迅速的在脑海中盘旋而过，林易也做了决定。 跑路是最后的选择。 现在对他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摆平特务处，把林安道的事情继续遮掩住。 只要没有这事儿，那就一切照旧。 “铁探长，知道是特务处的哪位，在调查这事儿吗？” “情报组组长沈安，在公共租界的德望茶庄落脚，那里是特务处的据点。” “目前，他们也在打听令尊遭到袭杀的事情。” 铁林没做隐瞒。 他虽然不是地下党，但前几年的白色恐怖，见到了太多太多的杀戮。 对于那些慷慨赴死的地下党人，也是打心底里敬佩。 那是信仰。 就如同他一直坚信，这个乱糟糟的世道，依旧会有人信守公道。 所以，今天他来了。 但他能做的，也只是提供自己掌握的一些消息。 这件事儿，不是他一个小探长出面，就能遮掩住的。 “谢谢。” 林易道了声谢，随后吩咐阿生安排车送铁林回去。 他也清楚，事情到了一步，铁林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同样明白这件事情严重性的阿生，把人送走就急匆匆跑了回来。 神色忐忑茫然。 追随几年的帮会老大竟然是地下党，阿生这时候觉得自己有点晕。 “两件事。” 听着林易开口，阿生急忙打起了精神。 “给岛上发电报，让方长立刻带人回来。” “办完这事儿，你带几个人去德望茶庄，不需要做别的事情，只要守在附近，掌握进出情况就好。” “不需要跟踪吗？” “……不用。” 林易也想跟踪，看看特务处这些人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盯梢这种事儿很专业。 而特务处的人，偏偏还是这方面的专家。 凭阿生几个菜鸟，贸然跟踪只会把自己暴露。 他们能做的， 也就是林易要见对方的时候，明确对方在不在德望茶庄。 否则一旦扑空，必定打草惊蛇。 再想解决掉这桩麻烦，可就更难了。 阿生匆匆离开。 林易一个人在办公室踱步一阵，还是决定对南叔隐瞒这件事儿。 既然林安道是地下党，那南叔肯定也是。 如果把这件事告知南叔，到时候为难的反倒是林易。 他只想做生意，搞实业。 并没有加入地下党的打算。 最简单的一个考量。 一旦自己成了地下党，到时候组织来命令了，让自己去红区发展工业，听还是不听？ 所以如果自己能摆平这事儿。 现在这种南叔瞒着自己，自己知道他瞒着自己，但选择装糊涂，大家相互瞒着的局面无疑是最好的。 想着这些，林易原本紧绷的神色，终于变得生动了一些。 虽然林安道地下党的身份，给自己带来的一桩大麻烦。 但好处同样也不少。 尤其是放眼长远。 有这层关系在，只要自己日后再通过南叔做一些贡献，根红苗正红色资本家的身份是跑不掉的！ 方长回来的很快。 次日凌晨，月黑风高。 方长如鬼魅一般翻墙进入林公馆，钻进了林易的卧室。 “我就知道你不会敲门。” 摁亮台灯的林易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心里惦记着事儿，他半夜就醒了。 想着方长的习惯，索性就等着对方出现。 岛上的小汽船航速不算慢。 他算着时间，方长收到电报就出发的话，天不亮就能到。 方长眯眼笑了笑：“这么急喊我回来，要杀谁？” “杀不杀看情况。” 林易翻身坐了起来，问道：“复兴社特务处听说过吗？” “听说过。” 方长点了点头：“去年陈大丘还带话，说一个姓戴的处长，想招揽我当行动队队长，不过我没兴趣。” 林易：牛逼，自己真算是捡到宝了。 腹诽一句，林易笑道：“就是特务处的人。” “我也是刚知道，我父亲竟然是地下党。” 他和方长是秘密共享的密友，所以这件事没必要瞒着方长。 “现在特务处的人调查到了他的头上，我准备和他们谈一谈。” “他们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最好，如果不愿意，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方长点了点头，对林安道地下党这事儿没什么兴趣，问道：“那需要我怎么做？” “主办这事儿的人叫沈安，请他过来一趟。” “动静越小越好。” 第48章 确定了，张小林就是林易杀的! 德望茶庄就坐落在毗邻许州的泥城路上。 站在茶庄门前，很清晰的就可以眺望到着名的新垃圾桥。 而对面，就是四行仓库。 时近八点，泥城路上已经异常热闹。 神情冷峻的沈安出门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前。 带着两个下属上车，他吩咐道：“法租界圣玛丽医院。” 证据已经收集的七七八八。 基本可以肯定，林安道就是地下党。 只是还不清楚，对方在地下党里是什么级别，什么身份。 他准备到医院摸清那天林安道的抢救情况，然后向金陵汇报这事儿。 到时候就可以调集资源，顺着这条线索一鼓作气的查下去。 抓捕失败，死了好几个人。 调查科竟然连林安道巧合负伤的事儿，都没有调查。 直接选择了偃旗息鼓。 以沈安的经验，基本可以肯定在调查科内部，有地下党的卧底。 而且级别不低。 对他来说，只要把这个潜伏在调查科的地下党卧底挖出来，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尤其是对于雄心勃勃的戴处长而言。 特务处一直没有任命副处长。 到时候有了这桩功劳，又有戴处长的赏识，没准儿这个位子就是自己的了。 他美滋滋的想着这些。 车子启动，缓缓地行驶在人潮汹涌的马路上。 几个专业特工，并没有注意到有两辆自行车，混迹在人流里，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直到车子驶出公共租界，进入到法租界之后。 习惯瞅几眼后视镜的沈安，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已经被人盯上。 不过，无论是调查科还是特务处，在租界都是半公开活动。 所以被人盯上，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他眼珠转了转，迅速的分析了一下对方的身份。 地下党和调查科半对半。 但归根结底，还是地下党。 应该是自己最近调查林安道的事情走漏了风声，这才被人盯上。 “妈的，地下党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撇嘴骂了一句，沈安抬头对司机吩咐道：“前面找一条僻静的巷子拐进去。” 不管对方是地下党，还是地下党卧底派来的调查科的人。 既然敢跟踪自己，那就没必要客气。 先把人拿下再说。 多搜集一些证据，对之后调查也有助益。 车子很快驶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已经拔枪在手的下属，迅疾的推门下车。 动作干脆利落的躲到一处门垛后隐蔽起来。 沈安最后下车，一摆手示意车子离开，这才掏出枪藏身到了另一边的一处门垛后。 还不忘对下属嘱咐一句：“尽量不开枪，抓活的。” 他刚吩咐完，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两辆自行车，就出现在了巷口。 只是出乎沈安预料的是，自行车上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直接停了下来。 透过砖缝看着这一幕，沈安心里暗道高手。 应该是自己选的这个环境，让对方生出了警觉。 不过可惜，即使没办法埋伏他们，三对二依旧稳操胜券。 想着，他打开手枪击锤，就准备先下手为强。 可是还没等露出头去，就见又有两辆轿车，停在了巷口。 见状，沈安不由得变了脸色。 大意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前一后分了两拨人！ 这不是跟踪，分明是在寻找机会，准备直接对自己动手！ 瞬间想明白这点，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沈安，也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这功夫，汽车里的人已经鱼贯而出。 加起来足有七八个。 有人拿着手枪，竟然还有人端着长枪。 看着枪身下方长长的弹夹，沈安的脸都白了。 对方这火力配置，根本没法打！ 他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巷口……也就五十米的距离。 卯足了劲儿，六七秒应该能跑出去。 但是几支自动火器。 就这六七秒的时间，一梭子子弹都能清空。 所以这时候跑，只能是死路一条！ 迅速的把这事儿算计清楚，一股懊悔的情绪，直接弥漫到了沈安的心头。 刚才，自己为什么要下车？ 藏到巷口也好啊！ “组长！” 就在沈安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装逼的时候，对面的下属，面带惊恐的喊了他一声。 他定睛透过砖缝一看，却是巷口的枪手们已经行动了起来。 就见十多个人分成了两拨。 各有一人端枪，贴着巷子两侧的墙壁走在前头。 至于其他人，则是排成一溜，紧跟走在后面。 膝盖微曲弓着腰，标准的战术动作。 这让沈安的头更大了。 这种抵近方式，即使他先开枪，最多也只能伤到走在最前面的人。 到时候不说火力压制对方，怕是开第二枪的间隙，自己就得身中数弹倒地！ 迅速的算计清楚这点，沈安立刻放弃了开枪的念头。 反而张口喊道：“是调查科的兄弟吗？我们是特务处的人！” 对方很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而这一点，潜伏在沪城的那些地下党们，大概率是不具备的。 所以，沈安决定赌一把。 就算这些人是地下党在调查科的卧底派来的，其中有他的亲信。 那也不可能全是卧底。 所以只要自己自报身份，有很大的机会能活下来。 而只要能活下来，事情就还有转机！ “双手抱头，出来！” 有人喊了一声。 听着这话，沈安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应该就是调查科的人。 如果是地下党，以双方之间的血海深仇，这时候怕是已经开枪了。 不过，他并没有露头。 而是压着声音，对斜对面的两个下属道：“按他们说的做！” 两个下属对视了一眼。 有没有心里骂娘沈安无从判断，不过两人随后就扔掉手枪，抱着脑袋走了出去。 而对面的人，也并没有开枪。 这让沈安狠狠的喘了一口气，扔掉自己的枪，举起双手走了出去…… 黄浦江上。 一艘客轮鸣着汽笛，缓缓地从货船旁边驶过。 被关在船舱里的沈安，透过碗口大小的透气孔，一直目送客轮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叹了口气，走回了那张长条凳上。 被抓，装麻袋，关后备箱。 一套流畅的程序过后，再从麻袋里钻出来的沈安，就已经置身在这处船舱里。 他的手表还在。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却依旧没人来看他。 这让沈安愈发的忐忑起来。 这鬼地方，又等了这么长时间……等会儿出现的，极有可能会是地下党在调查科的卧底。 到时候该如何应对，沈安还没有想好。 对方既然敢对自己动手，那肯定是断定自己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安全。 这种情况下装傻充愣，怕是骗不过对方。 可是除了装傻充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应对这事儿。 至于假意投效地下党，先把这一关混过去，怕是也不会那么容易。 他正思量着这些，伴随着吱呀一声，头顶的舱门钻进了一束阳光。 而后几道黑影，踩着梯子走了下来。 船舱里的光线极暗。 直到有人点起了马灯，沈安才看清楚了领头之人的长相。 一瞬间，难以置信，恍然大悟，惊惧。 一连串的复杂神色交织在了沈安的脸上。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易笑道：“看来沈组长是认识我的。” 沈安没吭声。 这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盘旋：张小林是他杀的，张小林一定是他杀的，张小林绝对是他杀的！ 第49章 做朋友，不然送你全家团圆 这次沈安之所以来沪城，原本就是为了调查张小林被杀的事情。 林易扔出去的烟雾弹效果很好。 主流舆论都倾向于张小林之所以会被杀，原因就是他和东瀛人有勾结。 肆意打压民族品牌。 甚至包括东瀛人也是这么认为。 所以，东瀛政府专门为此，向金陵方面发了外交照会。 要求金陵国府彻查凶手的同时，更要按照双方停战协定的约定，对敌视东瀛的舆论以及人员进行肃清。 最终这件事情落在了特务处的头上。 沈安之所以发现林安道的事情，也是因为在摸排线索的时候，最先查到了林易的头上。 然后惊奇的发现，林安道被袭杀的日期，竟然和竞争对手调查科的一次失败行动在同一天。 更巧合的是，袭杀林安道的凶手一直没有找到。 本着对一切巧合的事情，全部要秉持怀疑态度的特务准则，沈安安排人着手对这件事进行调查。 最后的结果就是，张小林被杀一案一直没有进展。 反倒是林安道这件事情上，揪出了重大疑点。 期间，沈安还专门盯过林易几天。 最后得出的结论，认为林易就是一个正常的商人。 每天忙忙叨叨，所做的都是一些商业上的事情。 而一个专心商业的人，虽然同样也有帮会背景。 但显然不可能因为一些纷争，就去杀张小林这样的帮会大佬。 尤其是双方之间的事情，还远没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一直到最后，沈安有五分把握确定林安道是地下党的时候，又把张小林的事情，怀疑到了地下党的头上。 也依旧没有想过这件事儿，是出自林易的手笔。 但是现在，他可以万分肯定，张小林被杀这件事，就是林易干的！ 双方的矛盾，那些把自己抓来的高手。 还有从正常逻辑看，林易完全不具备杀张小林的条件。 这些，完美符合了一个神秘凶手的特征！ 此时此刻，惊惧之下的沈安，甚至都忘了掩饰自己的表情。 至于林易开口问出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耳朵里。 如同傻了一样，怔怔的盯着林易。 见他这副样子，林易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沈安这副似乎见了鬼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易否定。 这事儿就连方长这个凶手都不清楚，没道理一个特务处的特工会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对方受惊不轻。 脑海中迅速的闪现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林易脸上又再次露出了笑容。 数来数去，也只有自己做掉张小林这件事儿，才值得让人惊讶。 这是秘密不假。 但在沈安面前，已经无所谓了。 林安道是地下党的事情，对林易而言比这事更严重。 总之，今天沈安要么成为自己的好朋友，替自己保守所有秘密。 要么就只能投身黄浦江，彻底闭嘴。 反倒是让他知道自己手段凌厉，有利于接下来的收买。 想着这些，林易双手抱在胸前，安静的等待着沈安恢复正常。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沈安一个大喘气，被惊出体外的三魂七魄才算是归位。 再看站在面前的林易笑眯眯的样子，他心底泛起了一阵苦笑。 从张小林被杀的事情，他无从判断林易是不是和林安道一样，也是地下党。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绝对是个狠角色。 也许，今天自己就要交代在这条破船上了。 “沈组长，既然你认识我，就省得我介绍自己的身份了。” “咱们开门见山，这次冒昧请你来，是为了我父亲的事情。” 林易主动打开了话题。 听着他这样说，沈安的脸颊上的肌肉抽了抽。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自己调查林安道的事情，确实是被林易知道了。 对于他来说，这同样是一道要命题。 “如果你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刚刚从国外回来不久。” “对于我父亲是地下党的事情，还是因为你在调查他，我才推断出来。” “所以，我和他是不同的，只是一个很纯粹的商人。” 林易自顾自的说着。 “而作为一个商人，解决问题也习惯用商人的办法。” “所以请问沈组长，愿不愿意和我做一笔生意？” 沈安看着他，有些不解道：“什么生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时候还要和自己谈生意？ 林易没开口，只是摆了摆手。 站在他身后的阿生立刻上前，打开了手里那只一尺见方的小皮箱。 十块面额的钞票，整整齐齐铺满一皮箱。 尽管船舱里光线昏暗，但在那一刹那，沈安仿佛感觉到有一道金光从自己眼前划过。 “这是十万块。” “只要沈组长答应帮我保守我父亲的秘密，这些就是你的。” “而且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 沈安喉结耸动了一下。 他在特务处，虽然也算是戴雨浓之下的高层。 但一个月的薪水加乱七八糟的补贴，也不过一百二十块。 虽然偶尔也会有点外快油水，但也少的可怜。 十万块，他以前只是听说过。 这还是第一次见。 似乎，自己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啊！ 就这样眩晕片刻，沈安狠狠的一掐大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钱不但烫手，而且同样也要命！ 先不说林易是不是地下党。 如果他答应帮忙遮掩林安道的事情，一旦事后走漏了风声，那绝对是人头落地。 更不要说，以后就算是被林易捏住了把柄。 鬼知道还会有什么麻烦事等着自己！ 而且，就这么见钱眼开直接答应下来，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要知道，自己可是特务处精锐。 不但深受戴处长信任，还有幸得到过委座的勉励。 怎么可能当叛徒？ 想收买自己，简直白日做梦！ “哼！” 想着这些，沈安冷哼一声，撇过了头去。 一副傲娇的样子。 “沈组长嫌少？” 林易开口问道，又抬手制止了准备给他点教训阿生。 “哼！” 沈安继续傲娇。 “二十万呢？” 听着这个数字，沈安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抖动了一下。 两辈子有没有？！ 不过，自己对委座的忠心，怎么能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想着，沈安露出了一脸讥讽：“沈某人当初宣誓加入特务处的时候，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想用这些腌臢之物收买我，简直可笑！” “是条汉子。” “我最佩服的就是沈组长你这样的人。” 林易说着，摇了摇头。 “不过你也是蠢，难道就没有想过虚与委蛇收下这笔钱，回头再捅我一刀？” 沈安一怔，目瞪口呆。 对啊，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呵呵，沈组长还真是蠢的可爱。” 林易摇了摇头。 “你要敢这么做，我一定杀你全家。” 沈安：一万匹奔腾而过…… “好了，现在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收下这笔钱，做我的朋友。” “要么拒绝，做我的敌人。” “到时候我会先把你送走，再送你的家人去和你团聚。” “你知道的，这事儿我能做到。” 听着林易语气平淡的说出这些话，沈安的脸色一变。 “至于这些钱……处理完你的事情我会去一趟金陵，我想看在这些钱的份上，一定会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 “到时候，大概我们会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笑谈你的愚蠢。” 林易的语速很慢。 慢到沈安可以跟着他的话，在脑海里幻想出一幅幅画面。 脸上不由得浮现了挣扎之色。 “该说的我都说了。” “至于沈组长你要不要选择做我的朋友，我给你三十秒考虑。” 说罢，林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第50章 日租界灭门事件 “三十……二十……十、九……” “林先生，我需要怎么做？” 不觉间，额头已经汗珠密布的沈安说出这句话，后背立刻塌了下来。 这是一言不合就宰了张小林的人。 所以林易说，要送他全家团聚，他是绝对相信的。 林易笑着放下了右手：“想办法把我父亲的事情遮掩过去，这对沈兄你来说，不难吧？” “当然，我不会让朋友难做的。” “到时候我会送我父亲离开沪城，彻底把这件事做一个了结。” “另外，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请沈兄尽管吩咐。” “比如，让你的几个手下，合情合理的闭嘴。” 这家伙，把杀人这事儿当喝水了吗？ 腹诽一句，沈安摇了摇头：“不用，都是我的亲信，我能招呼得住。” 说罢，沈安看了林易一眼，道：“不过，我需要一个理由，把这次调查顺理成章的搁浅。” 林易没急着开口，想了想道：“沈兄你这次来金陵，不是专门为了我父亲的事情吧？” “……不是。” 给出这个答案，沈安也不得不感慨林易心思缜密。 应该是自己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那副失措的样子，露出了端倪。 他敢肯定，自己断定杀张小林的幕后黑手是他，一定是被林易猜到了。 “明白了。” 林易笑容满面：“这件事儿我会安排好，保证让沈兄满意。” 林易也不细说，接过阿生手里的钱箱。 递到沈安面前笑道：“这些沈兄带走，剩下的十万，我会安排人送到府上。” 这是毫不遮掩的威胁！ 心里着骂娘，沈安咬起后槽牙，伸手接过了钱箱…… 货船靠岸，林易挥着手目送沈安远去。 “其实杀掉他就行，我会安排的天衣无缝。” 一旁的方长开口说了一句。 这本来就是他擅长的事情。 这段时间，又把之前林易一股脑塞给他的手段，仔仔细细的做了研究。 杀掉沈安灭口，把祸水东引。 方长自觉不是一件难事儿。 林易摇了摇头：“老方，这种事情搞的越复杂，留下破绽越多。” “所以简单处理，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而且，这件事儿办成了，也就意味着我们在特务处，有了一条线。” “将来，没准儿就会发挥大作用。” 特务处可是将来的军统。 在军统高层有一个自己的人，林易想想就觉得刺激！ 他也不给方长多解释，道：“沈安不是要我们配合他嘛，今晚办事儿。” 听着他这样讲，方长立刻来了兴趣：“说说。” “日租界，东森商社，搞点大动静出来。” 东森商社这个名字，林易可是一直记着得。 本来就有计划，在合适的时候，报复回去。 现在正好利用这事儿，给沈安制造一个合适的理由。 死一堆东瀛人。 这事，足够大。 听着他这话，方长又露出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随后问道：“可是，你就这么有把握，姓沈的这家伙不会反水？” “而且，到时候你真的打算杀他全家？” 听着方长这话，一旁的阿生也有些紧张的看了过来。 祸不及妻儿，这可是江湖规矩，也是道义。 阿生并不希望自家少爷，是一个不讲道义的人 “底线我还是有的。” 林易摇了摇头：“至于说沈安会不会食言，那就得看，今晚这事儿你办的是不是漂亮了。” 闻言，方长咧嘴笑了起来…… “组长，对方什么来头？” 再次回到了自己被抓走的小巷。 沈安前脚刚到，两个下属也被送了回来。 紧接着，司机也开车出现。 不同于沈安，还和林易见了一面。 此时此刻，三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两个下属被装进麻袋之后，就一直安静的待在后备箱里。 至于司机，则是被人用枪抵着腰眼，一直在附近兜着圈子。 可这时候的沈安，哪有心思给几人解释这事儿。 “回茶庄。” 他脸色难看的说了一声，提着手里的箱子，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回到了德望茶庄。 下车的沈安，没有搭理迎出来的据点负责人。 径直上了二楼，钻进了一间临街的茶室。 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仔细观察起了茶庄附近的情况。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分钟，沈安都没能发现什么可疑地人。 这么放心，竟然不派人盯着自己？ 他正有些诧异的想着，就听得茶室的门被敲响。 随后，半路下车的下属走了进来。 “组长，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知道了。” 沈安摆了摆手，示意下属出去。 等茶室的门关上，他顺手合上窗户，看向了放在一边的皮箱。 里面放着大概他一辈子才能赚到的十万块。 只是要不要收下这笔钱，这时候的沈安依旧在犹豫。 在船上生死一线间，他确实怂了。 但他没想到，林易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他离开。 现在他是自由身。 就像林易说的那样，他有反悔，转手捅对方一刀的机会。 现在，他只需要一封电报传回金陵。 不等天黑，特务处的大批精兵强将就能赶到沪城。 至于他的家人，也可以严密的保护起来。 甚至直接住进特务处大院。 只要在沪城把林易解决掉，再以清除地下党的名义，把林家的势力连根拔起。 那样，他不至于沦落成牵线木偶不说。 他和他的家人，也再没有了威胁。 甚至，他还能借此立功。 可是，如果行动不顺，被林易跑掉……想着后果，沈安只觉得一阵脑仁疼。 被这种手段了得，却偏偏又没有底线的人盯上。 可比被地下党视作眼中钉，后果更严重。 就这样反复思量纠结了半天，沈安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才做出了决定。 既然进退维谷，那最好的选择，就是看看事情的后续变化，再做最终决定。 林易说要给他制造一个充裕的理由，顺理成章搁浅对林安道调查的时候，语气很笃定。 这应该算是一个……再次验证对方能力的好机会。 次日，清晨。 天色蒙蒙亮。 一夜没睡的沈安顶着两黑眼圈，正准备出门找点东西吃的时候， 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组长，金陵急电！” 心里有鬼的沈安心里一抖，三步并作两步开了房门。 “什么事儿？” “日租界一个什么东森商社昨晚发生惨案，二十多个职员和家眷被人灭门。” “处座电令我们立刻去现场了解情况，他中午之前就到。” 听着下属这话，沈安的脸瞬间刷白。 他妈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巧合？！ 第51章 收尾，见识到了林易的微操 日租界隶属公共租界。 只是因为是东瀛人的聚集区，所以才被人习惯的称呼为日租界。 沈安带着人急匆匆赶到的时候，位于迪思威路的东森商社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人山人海。 不但有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巡警，还有一些穿着东瀛军服的人，在警戒线里进进出出。 在这里，沈安是没有执法权的。 原本他还打算让人去打听一下情况。 只是挤到到了警戒线外一看，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东森商社的大门前，这时候还吊着几具尸体。 正有几个巡捕房的人，在周围做着检查。 不说他知道这事儿大概率是出自林易的手笔。 只看眼前这副场景，傻子都能知道，这绝对是报复杀人。 真是个记仇的家伙。 沈安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特务处的情报无孔不入，尤其是在沪城的情报体系，本来就和帮会交际很多。 所以，谋夺家产的林方和东森商社有勾结这事儿，沈安是知道的。 先是张小林，现在是东森商社。 只怕接下来，崔四海这个帮会分子也难逃厄运啊。 想着这些，沈安心里也终于有了决断。 那笔钱，他只能收下…… 昨晚林易是住在船上的。 一早得到家里和码头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消息，这才回到码头的公司。 林安道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告一段落。 至于具体怎么收尾，那是沈安的事情。 所以他在安排人，赶赴金陵给沈安送二期款之后，拿着已经整理好的钢厂资料，直接去了国府银行。 这次贷款金额比较大。 他想在最短时间内拿到贷款，只能去宋文昌的大本营。 谁让他受到了宋财长的照拂呢？ …… 戴雨浓身量不高。 大鼻头子厚嘴唇。 大概是夜半就被吵醒的缘故，又摊上了这么一件棘手的事情。 这时风尘仆仆的赶到沪城，脸色很是难看。 在车站接到人的沈安陪着他上了车，随后开始汇报起来。 “可以确定是仇杀。” “一共死了二十二个人，其中十三个是东森商社的职员，剩下的九个是家属。” “杀人的过程里没有动枪，全部是刀伤。” “巡捕房目前推断的作案时间，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 “凌晨三点，有人路过东森商社门前的时候，发现门口吊着的尸体，才匆忙报警。” 戴雨浓眼睛微眯：“两个小时，最后还把尸体挂了起来，可见凶手从容。” “处座高见。” 没有理会他的马屁，戴雨浓扭头看向沈安：“有头绪吗？” “已经做了些初步了解。” “最近这段时间，东森商社低价收购了几间经营困难的小纺织厂，又闹出了降薪的事情。” “有一些工人闹事，被收拾的很惨。” “我准备从这方面入手。” 戴雨浓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而后他叹了口气：“这事儿要抓紧。” “现在形势很不好。” “因为关外和淞沪的事情，国府有些人一直在暗中搅动舆论，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委座头上。” “现在又连着出了张小林被杀，和这么一桩灭门案。” “可见民间对东瀛人敌视之深重。” “如果不能尽快找出凶手，就怕有人有样学样，搞出越来越多的事端。” “到时候舆论越闹越凶，极有可能被人利用。” “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你要明白。” “是卑职无能，在张小林的事情上，一直毫无寸功。” 沈安低着头。 内心五味杂陈。 他终于还是迈出了当叛徒的第一步。 “不是责怪你。” 戴雨浓摆了摆手：“这事不比侦办地下党容易，我是知道的。” “不过老沈，这也不是关于地下党的案子。” “所以，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明白吗？” 沈安一愣，随后明悟了过来。 看着他那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戴雨浓脸上露出了笑容…… 车子到了茶庄，将戴雨浓安顿好。 精神重新焕发起来的沈安，随便找了一间茶室，一边喝着茶，一边进行着人生思考。 他确实顿悟了。 只是比戴雨浓以为的，还要更深刻几分。 真相不重要，是非对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任何事情的结果，都必须对自己有利。 收钱，顺便收获一份有价值的友谊，对他而言就是最有利的。 “噔噔噔。” 茶室的门被敲响。 沈安说了一声进，下属推门走了进来。 “组长，崔四海不见了。” “听他的姨太太说，半夜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事去赌坊处理，就一直没再回去。” “而吉祥赌坊那边的人，却说他根本就没有去。” 沈安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首尾处理的极为干净。 是失踪而不是杀人，更是妙到了极点。 张小林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个时候又有东森商社这桩大案子震惊舆论，崔四海失踪这事儿，掀不起什么波澜来。 自然也不会有人把事情，和安道公司联系上。 想着这些，沈安才开口道：“知道了，你去仔细调查一下，崔四海前段时间帮东森商社殴打工人的事情。” “是。” 下属离开，沈安一边把玩着茶杯，一边思考着让崔四海背锅的可行性。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长短大小，真的很合适。 帮会分子，和东森商社又有合作。 在合作的过程中，因为利益分配不均，闹点矛盾太正常了。 而一个习惯了打打杀杀的地痞，一言不合杀人全家，也完全合情合理。 事情大条之后，选择跑路，更是顺理成章。 把他当成凶案主犯推出去，方方面面都能有交待。 最妙的是，这不是因为敌视仇杀。 无论是戴雨浓，还是常凯申，应该都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迅速的把事情想通透，沈安脸上露出了笑容。 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就在这时候，房门又被敲响。 有人说道：“沈组长，有电话找您。” 沈安并没有当回事儿，只是以为，是自己的某一条情报暗线来的电话。 他闲庭信步的下了楼，接过递来的电话：“喂，我是沈安。” “沈组长，崔四海失踪了。” “林……林先生说，你把东森商社的事情，按在他头上就好了。” 沈安：…… 第52章 价格战，华夏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用了大概一周的时间，冶金厂的抵押贷款才走完了审批流程。 这几天，林易更是成了新世界的常客。 达成了连续六天在新世界醉生梦死的成就。 存酒数量直线上升，上上下下近百舞女郎，几乎都坐在他身边喝过酒。 相应的，国府银行的头头脑脑们，也都相继变成了他的酒肉朋友。 至于崔四海这个暴徒，因为分赃不均，屠戮东森商社满门的事情，也是最近这阶段的大新闻。 风头一度盖过讨论越来越热烈地纺织业危机。 林易几乎每晚在新世界，都要和朋友们谈论谈论这事儿。 一起感慨，金钱能让人疯魔的魅力。 连东瀛人都敢灭门，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谢谢邱行长，这次的事情要不是你关照，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明白，下午我就安排人去办手续。” “宋财长？他刚刚履新，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我们这时候去打扰，多少有点不妥。” “我知道，过段时间我去金陵的时候，一定邀邱行长你同行。” 应付完国府银行邱姓副行长的电话，林易放下电话，撇嘴笑了笑。 和自己一起去见宋文昌，怕是到时候邱行长心脏病都得被吓出来。 他摇了摇头。 又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沓资料。 这是永利碱厂的抵押贷款项目书。 三天前，永利正式投产。 顶着第一国产工业碱的名头，销售的事情根本不用费心。 老范又是个良心人。 在生产成本降低了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永利工业碱的定价，直接比当前市面上工业碱的价格，低了百分之三十。 逼近了进口工业碱的出厂价。 这样的价格优势，市场自然是不用愁的。 今年吞下国内市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只要产能跟得上，怕是不等三二年过去，永利工业碱就要开始蚕食国外市场。 对此，无论是范中旭还是唐斯德，都是激动的不行。 林易也很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碱厂也可以拿来贷款了。 今年按今年的市场预期贷，明年按明年的市场预期贷，贷贷不息。 按照范中旭的说法，国内工业碱市场，按永利的售价，大概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所以林易已经拉出框架的项目书，申请的贷款额是三百五十万。 这要这笔贷款一下来，加上最近一两天冶金厂到账的五百万，还有手头的现金流。 他的资金池接近一千万。 是时候大刀阔斧的干事业了。 冶金厂扩产，碱厂扩产，再加上兵工厂的兴建。 这些资金绰绰有余。 所以下一步，必须尽快考虑新项目才行。 他正思考着这些，桌上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林易接起一听，电话那头是范中旭。 “林董，碱厂出了点事儿，我和老唐还有侯教授，等会儿去找你。” 范中旭的声音有些压抑。 林易眉头微蹙，并没有细问。 只是道：“好，我等你们。” 很快，唐斯德和侯教授先一步赶到。 “范先生从冶金厂过来，应该快到了。” 唐斯德一进门便解释了一句。 至于跟在他身后的侯教授，则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坐。” 林易抬手招呼。 又亲自给两人倒了茶，这才开口询问起来：“出了什么事儿？” 唐斯德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了林易面前：“林董，您一看就知道了。” 林易接过看了起来。 他一目三行的扫过，然后笑了起来：“现在的洋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这是一封工业碱行业发展倡议书。 按照倡议书上讲法，为了更好的促进行业发展，以及为了世界工业的快速发展，倡议本行业的企业，无偿公开各自的技术。 理由冠冕堂皇。 要不是永利掌握着当下最先进，独一无二的制碱技术，林易绝对举双手双脚支持。 但是现在，瞎子都能看清楚，这就是奔着永利的制碱技术来的！ “洋人什么时候要过脸？” 唐斯德摇了摇头：“前几天，就有几拨人登门拜访，想买我们的技术。” “不过我们都拒绝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出这么卑劣的招数来。” “我和侯教授都打听了，米国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还有东瀛的行业代表都已经都签了字，怕是用不了一两天，就会正式通知我们。” “然后呢？” 林易有些纳闷：“原料我们国内就能满足，至于一些设备，实在不行就自己造。” “没有软肋，我们不答应，他们总不能再搞一次八国联军明抢吧？” 正说着话，范中旭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听到了林易的最后一句话，直接给出了回答：“不用明抢，用价格战就能把我们捂死。” “价格战？” 林易更是糊涂了。 成本优势巨大，打价格战，那还不是怎么打怎么赢？ “林董，我记得之前给你讲过，我们华夏的工业碱用量，一年也就不到两千万。” “这个体量，如果从世界上看的话，大概也就是总量的百分之一二。” “所以，虽然咱们成本优势明显，但是论起目前的出货能力，还是太弱了。” “现在国外的这帮同行联合起来，只要亏本出货，很轻松就能把华夏的市场填满。” “到时候，他们再把我们的出口权封掉，你说我们怎么活？” “就算是坚持，又能坚持多久？” 范中旭连着两问，林易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他并没有问出，出口权凭什么他们说封，就能封掉这种愚蠢地问题。 还是那句话，弱国无外交。 现在的老外，确实能很轻松的做到这一点。 至于所谓的公平……没有实力，谁和你讲公平？ 就这样沉默了一阵，林易目光从三人脸上划过：“既然情况就是这样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范中旭叹了口气，一脸疲惫的仰在了沙发上。 侯教授则是无奈的低下了头。 倒是唐斯德，犹豫了一番，又看了看范中旭，这才开口道：“林董，形势比人强，怕是我们必须要退一步了。” 看着林易不说话，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无偿公开肯定不行，但是我们可以有偿转让。” “现在这帮人虽然联合了起来，但也是各怀心思。” “所以，只要我们愿意有偿转让，这事儿也就平息了。” “虽然我们会失去占据外国市场的机会，但永利活下来还是不难的。” 第53章 跪着生?必须站着赢! “老范，你的想法呢？” 林易没有回应唐斯德提出的建议，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范中旭。 范中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就那样有气无力的仰着：“这些年东奔西忙，我是真的有点累了，等这件事儿过去，我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只是愧对林董你。”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也没必要拉着你投资碱厂。” “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得罪了宋文昌，何苦来哉？” 哀莫大于心死？ 林易摇了摇头，笑道：“老范，你这么说，那我就当你在这件事上不持任何意见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的范中旭几个人一脑袋问号。 “我的想法，那就是这场价格战不但要打，而且要打出气势来。” “不就是拼低价嘛。” “碱厂照常生产，扩产计划也继续推进。” “至于出货价格，不管进口货是什么价格，我们都要比他们低一成。” “他敢白送，我就敢倒贴。” 听着林易气势汹汹的话，范中旭惊座而起。 唐斯德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 就连侯教授，都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 “林董，这可不是置气的事情。” 唐斯德开口，一脸惶急的样子。 “一旦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可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啊。” “到时候撑不住，我们就是想把技术出手，怕是也没人会接手。” “即使能卖出去，价格肯定也会大打折扣。” “老唐，要不现在就把你的百分之五股权卖给我？我给你一倍溢价。” 林易笑眯眯的提议道。 唐斯德顿时哑口。 很明显，林易对他不满了。 林易扯了扯嘴角：“老范不持意见，那我的股份最多，我说了算。” “你不同意也没用。” “当然，我做生意从不坑朋友，因为价格战给碱厂造成的损失，我会自己承担。” “不过，最后不管结果如何，包括老范你在内，必须每人拿出一半的股份转让给我。” “至于价格，就按我入股时的定价算。” “几位没意见吧？”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最后还是范中旭先开了口。 就见他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的似的：“碱厂大家都有股份，没道理让你自己承担损失。” 说着，他忽然骂起了娘：“他妈的，我范中旭跌跌撞撞半辈子，为的就是争这一口气。” “怎么遇到这事儿就怂了？” “林董，这事儿怎么办我听你的。”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碱厂倒闭，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这口气，我们一定要争到底！” 范中旭满血复活，说出口的话，也是难得的霸气四溢。 看着他这样，一旁的唐斯德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全完了。 老范一旦执拗起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林易，已经是笑容满面。 他扭头看向了一直没开口的侯教授：“侯教授，你的想法呢？” “我就是一个搞技术的。” 侯教授笑着：“经营上的事情我不懂，你们做主就好。” “总之，我是打算在国内养老的。” 听着这话，一旁的唐斯德彻底的死心了。 “三比一，那就干。” 林易没再理会他。 直接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打仗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筹钱。” “我可以拿出三百五十万，其中一百万是第三期投资款。” “剩下的二百五十万按增资扩股算，所以老范你们要各拿一半的股份出来，作为碱厂的经营资产，大家没意见吧？” 三个人的情况林易知道的一清二楚。 之前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时候打死他们也拿不出钱来。 “当然没意见。” 范中旭想也没想就说到。 他也是商场老手，倒是知道，林易肯定是准备用这些股份去拉资金。 “不过林董，不说宋文昌的关系。” “这个时候，怕是没人会接手这些股份啊。” “有没有人接手，那要看我们怎么运作。” 林易笑的信心十足。 当初永利碱厂和宋文昌之间的纠葛，相对现在的情况，只能算是内讧。 这种事情，无论是金融界还是实业界，当然不愿意惹上一身臊。 可是这次不同。 这是对外。 而一旦对外，可以相信华夏人的血性。 所以，林易有信心用范中旭交出来的一半股份，筹集一笔钱。 他也没详细解释，又对范中旭说道：“老范，也是时候发挥你的人脉关系了。” “但凡熟悉的，你都要一一通知到，看有没有人愿意这时候入股碱厂。” “只要有人愿意，具体我和他们谈。” 范中旭经商多年，交际圈绝非是最近这段时间，才风生水起的林易可比的。 只要撒下大网，总会有人入网。 “好。” 范中旭只简单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这是舍脸的事儿。 平常他是做不出来的。 但都这时候了，这脸面不要也罢。 而且，按碱厂投产前的股价算。 他们只拿出一半的股份，而林易投入二百五十万，终究还是林易吃亏了。 对方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唐。” 林易又扭头看向了唐斯德。 “林董。” 事已至此，尽管唐斯德这时候对前景已经绝望，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除了按原计划推进生产和扩产，销售的事情也要主动出击。” “可以明确的告诉我们的客户，不管接下来外国货是什么价格，我们永利工业碱的定价，一定比他们低一成。” “好。” “另外，碱厂要登报招工，扩产需要购置的设备也要登报招标。” “总之，动静越大越好，气势越足越好。” “……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 唐斯德都有点木了。 林易这就是鱼死网破的打法。 只是，永利碱厂这条小鱼，根本没机会挣破这张大网啊。 “就这些，大家抓紧时间动起来吧。” 林易大手一挥宣布散会。 肥羊主动送上门。 这次他不但要赢，而且还要大赚一把！ 第54章 盘外招，大家一起发财 一通电话，刘旌迅速的赶到了公司。 林易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接着才开始交代刘旌要办的事情。 “你请人就这件事写几篇文章，要突出永利碱厂受外商打压的困难，还有一旦这件事被外商得逞，华夏工业未来必将面临的困局。” “至于主旨，就写碱厂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这句话文章里一定要有，最好能写进标题里。” 刘旌在小本子上快速的记录着。 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永利碱厂他知道。 前段时间宋文昌放话为难永利碱厂，可是商业界难得的大新闻。 真正有资格染手这事儿的大亨们，集体缄默。 但是像刘旌这种混低端圈的，却极为热衷讨论这事儿。 只是后来他投入了林易麾下，忙到脚不沾地。 这些消息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讨论了。 所以，林少爷怎么就和碱厂扯上关系了？ 而且看样子，这碱厂应该还是他的产业！ “就这些。” “你抓紧安排，最好明天就能把文章拿来给我。” “至于什么时候登报，到时候看情况决定。” “是。” 刘旌嘴里应着，迅速的在小本上记录完了最后几个字。 随后犹豫了一下问道：“林先生，咱们这是要和外商打仗？” “和打仗没什么区别。” 说着，林易笑问道：“怎么，你也不看好？” “没有。” 刘旌急忙摇头，堆起一脸谄笑说道：“有林先生您运筹帷幄，这些外商肯定是必输无疑。” 林易笑了笑，心安理得接受了刘旌提供的情绪价值。 “对了，顺便打听一下其中米国商人的情况，注意保密。” “好。” 刘旌一口应下，也不多问。 见林易没了吩咐，这才急匆匆地离开。 办公室的房门关上，林易看了看桌案上，那份儿还没来得及润色的碱厂抵押贷款项目书。 摇了摇头，直接收进了抽屉里。 银行也是追涨杀跌。 永利碱厂遭遇围堵这事儿，很快就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他有宋文昌这杆大旗，也没办法利用碱厂从银行拿到贷款。 可是想要打赢这场仗，他需要钱。 而且是很多很多钱。 单纯的价格战，是没有赢家的。 无论最后胜负，注定都要巨亏。 这场仗想大获全胜，全在盘外招。 按林易的预估，外商想要用价格战摁死永利，最少要放出华夏两年的工业碱用量。 甚至三年都有可能。 用这种填满市场的手段，活活逼死永利，然后瓜分永利的尸体。 所以林易的打法很简单。 那就是永利碱厂在前无底线拼价。 他在幕后负责大量吃货。 等价格恢复正常之后，到时候囤下的货再出手，那就是利润。 至于范中旭说的封锁出口权，外商确实能办到。 但那只是正规途径。 只要利润有足够的诱惑力，有的是办法把囤积的工业碱运到国外去。 他让刘旌打听米国人的消息，为的就是这事儿。 他有足够的把握说服米国人和他合作。 但前提是他必须有足够的货，来撑起总体利润。 从中拿出一部分，分润给米国人。 而要大量吃货，就需要雄厚的本金。 按正常行价，华夏工业碱三年的用量，最少是五千万的体量。 而他给自己设定的入手线是永利降价一半。 再抛去国内真正有需求的人，零散的囤货。 稳妥点他必须准备两千万的本金。 现在碱厂不能贷款，他原有的资金又有一多半需要投入碱厂，充当打仗的弹药。 即使后续还能通过别的产业，筹到一部分钱，那也是杯水车薪。 发愁着，林易点起了一支烟琢磨了一番，最后拿起桌子上的通讯簿，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没办法，只能先忽悠了。 “陈兄，我是林易。” “新世界？呵呵，我刚好搞到两瓶好酒，就等你有时间品鉴呢。” “我有一桩不错的生意，想和陈兄合作……不关金城的事儿，是和陈兄你合作。” “具体是什么生意咱们当面详谈……收益当然没问题，不然小弟怎么好打扰你？” “快进快出，最多两个月的时间，保守收益百分之五十。” “嗯，嗯。“ “今晚八点，小弟在新世界恭候大驾。” 挂断金城银行陈道昌的电话，林易又迅速地拨出去了第二个电话。 “刘行长，我是林易。” “呵呵，你说让我有好事儿想着你，现在好事来了……” …… 三天一晃而过。 林易酒场忙到飞起。 好在一番运作辛苦没白费。 银行界认识的几个人，被他来回扯虎皮当大旗，一个也没跑掉，全都入了局。 资金还没到位，但名义金额五百万还是有的。 毕竟最低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这种诱惑力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至于碱厂的事情，也和预料的发展一样。 外商率先打响了价格战的第一枪？ “和我们同价？呵呵，一股小家子气。” 冲着电话笑了一声，林易道：“没什么好说的，老唐你马上放消息出去，我们的工业碱即日降价一成。” 电话都没放下。 林易伸手摁了一下挂机，又一通电话打给了在设备厂办公的刘旌。 “老刘，文章可以见报了，直接上明天头版。” “另外米商的事情你抓抓紧，尽快给我消息。” 啪，电话再次挂机。 又是一通电话拨了出去：“陈兄，好戏开始了，你留意明天的报纸。” “晚几天？钱的事儿不着急，你慢慢筹就行。” “有兄弟我在，少了谁也不可能少了陈兄你。” “而且除了我的五百万，金陵的一千万已经到了一半，资金充足的很。” “陈兄你最后带着钱来打扫战场都行。” 就这样一连几通电话忽悠过去，电话最后归位的时候，林易也是一个大喘气。 仰在椅子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眉宇间多出了几分愁绪。 他的五百万是真的。 除了现有资金，按两个月算，不足的部分陆陆续续肯定能筹到。 但金陵的一千万却是假的。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去筹这一千万…… 第55章 真正的沪城大亨 林易回到福开森路已经是晚上。 他在办公室琢磨了很多办法。 比如，去一趟金陵和宋文昌谈谈。 把他原本用来忽悠人的一千万，变成确有其事。 毕竟这确实是赚钱的事情。 只要大家和钱没仇，放下之前的过节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最后他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宋文昌把自己当猪仔养，所谋甚大。 只怕不是这区区几百万收益，就能填满对方胃口的。 而且一旦走了这一步，主动权就握在了宋文昌的手里。 到时候，鬼知道宋文昌会不会顺手也把他装进去。 风险太高，怎么算都不划算。 他也考虑过地下党。 带着他们狠狠发一笔，那都是人情。 但很可惜，这么大一笔资金，怕是地下党短时间内也筹措不出来。 而且对目前的他来说同样是风险极高。 这么大一笔资金调动，一旦被人发现来源是地下党，不但会鸡飞蛋打，他也得提桶跑路。 思来想去，最后只剩下的两个选项。 第一个是等待碱厂的事情发酵。 到时候，一旦有人愿意接手范中旭三个人交出来的股份，他就可以顺便谈谈这事儿。 只要拉出银行界这几位做大旗，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至于另一个选项，就是米国人。 和打通出口渠道的事情一块谈，谈下来的把握是有的。 可一旦走这一步，出让的利益必定要超出他的底线。 “少爷，身体不舒服？” 林易刚下车，南叔就迎了出来。 用脑过度，林易的脸色多了几分苍白。 南叔一眼就看了出来。 “没有，就是累了。” 林易笑了笑，随后说起了林安道的事情。 他准备把林安道送到香江去。 之前拜托了陈道昌。 下午的时候刚给的回信，说是已经联络好了医院。 南叔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香江那么远，把先生一个人送过去合适吗？” “隔一段时间去看望一次还是不难的。” 林易劝慰着：“南叔，父亲的病情一直没有起色，总是这样下去也不行。” “香江的医院，条件总是要强一些，对他的恢复肯定有好处。” 这个理由很充足，南叔略作思考，摇头苦笑道：“还是少爷你考虑得周全，是我糊涂了。” “那我这几天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一下，争取早点动身。” 说着这话，南叔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愁容。 对林安道忠心耿耿的南叔，为什么会这样，林易心里倒是门清。 不是公司的事情多。 而是地下党的事情多。 最近几天报纸上，时不时的就会刊登一些，国府围剿红区的消息。 都是取得什么什么大捷之类的。 具体情况林易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战况必定激烈。 这一点，从这段时间南叔隔三岔五离开沪城出差，也能得到验证。 地下党的南叔具体在忙什么，林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过林安道的事情已经遮掩了过去。 调查科有地下党卧底位居高层，特务处也有沈安这条线。 就算南叔有朝一日暴露，林易也有很大的把握帮他脱身。 总之，现在这种情形，对林易而言就是最好的安排。 “香江那边还得安排一些事情，过几天我送父亲过去就好。” “……我尽量把事情安排一下，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南叔很坚决的说了一句，也不等林易再说，招呼着佣人准备晚饭。 还顺便叮嘱，提前准备燕窝粥给林易做宵夜。 自家少爷过的是米国时间。 每天不过夜半不睡觉，南叔熬不住，最近已经恢复了他的正常作息…… 翌日，继续晚起。 时近中午来到公司的时候，刘旌已经等在了公司楼下。 “林先生，这是今天的几份报纸。” “按您的吩咐，安排的都是头版。” 林易没去接，一边走上楼梯，一边询问起了设备厂的情况。 舆论已经炒了有几天了，也该有点进展才对。 “接待了几个沪城的客户，也有外地的客商来电报咨询。” “不过咱们的设备价格高，目前也没有一套成品，所以几个人还在犹豫。” “可以给他们作保证，机器效率达不到我们的许诺，不但一分不收，订金也全部退还。” 林易给刘旌支了一招。 民国的销售策略，总体还是太过趋于保守。 大家习惯按部就班，完全没有时间就是金钱的意识。 也就是现在资金紧张。 不然林易非得找几个大客户，一家免费送一条生成线当广告用。 “是，我回去就安排。” 刘旌笑呵呵的应着。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进了办公室。 “另外兴业纺织厂，你要主动登门推介咱们的纺织设备。” “少收点定金都可以，但要想办法让他们多买几条生产线。” 碱厂的事情，算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不过其他的事情，该办还是要办的。 比如帮俞兴民的兴业纱厂，消耗消耗现金流。 “好，我下午就去登门拜访。” 说着，刘旌又道：“对了林先生，米商那边有点眉目了。” “有一位碱业公司的代表，就住在米国商业会馆。” “具体情况我已经托人去打听，这一两天就有消息。” “好，重点关注一下他们每年的出货量。” 刘旌得了吩咐离开。 林易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正要给碱厂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电话就响了起来。 “林董，我是老范。” 是范中旭的声音。 大概是林易每次都称呼他老范，最近这阶段范先生已经习惯了这个称谓。 还没等林易开口，范中旭就急不可耐的说道：“有人联系我们了，她愿意入股碱厂。” “这么快？” 林易有些诧异。 文章今天才登报，想要把这碱厂价格战拔到一定的高度，激发起实业界的爱国热情，他原本以为怎么也得两三天。 “呵呵，何止是快。” 电话那头的范中旭呵呵笑着：“你知道是谁吗？” 林易也跟着笑了起来：“能让老范你这么高兴，我猜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确实是难得的大人物。” 范中旭的声音说不出的畅快。 也不再卖关子，直接爆出了名号：“是盛家盛七小姐。” “刚刚来电话，让我们去盛公馆面谈。” 盛七小姐？ 林易一脑袋问号。 这个称谓，他没听说过。 他沦落到沪城，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 现在沪城但凡是能配得上大人物这个称谓的，他即使没见过，也大多听过名号。 但是一个女人，还能让范中旭称为难得的大人物，他是真没听说过。 第56章 和宋文昌有缘，大佬是个女人 “林董，今天的报纸看到了吗？” 林易下楼，站在车旁的范中旭，立刻就把手里的一份申报递给了他。 “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传了出去，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人在报纸上声援咱们。” “尤其是这句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实在令人心潮澎湃。” “国人如此信重，死而无憾了。” 林易：“……” 老范还是太老实了，这种事儿怎么可能等着外人主动跳出来声援？ 当然是自己引导舆论了。 “嗯，我也看过了，好事儿。” 他随口说着，一边拉开车门，一边道：“那位盛七小姐，说不定就是看了报纸，才忽然要投资咱们碱厂的。” 范中旭点着头，直接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我这几天倒是联系了一些人，但没有联系过盛家的人。” “七小姐这些年，一向又不怎么理会外界的事儿，这时候忽然给咱们打电话，只能是通过报纸上看到的。” 范中旭分析着，然后就听得林易问道：“老范，能不能先说说这位盛七小姐，到底是哪位？” “……你不知道？！” “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林易摊手。 他刚才问了阿生，这货也不知道。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 范中旭呵呵笑着，立刻给林易介绍起来。 七小姐盛爱怡，其父盛杏荪。 前清同治九年入李鸿章幕府，参与洋务运动。 创办了华夏第一个民用航运公司，轮船招商局。 第一家通讯企业，津门电报局。 第一家钢铁联合企业，汉阳钢铁厂。 第一个理工科大学，北洋大学堂。 第一家现代银行，通商银行。 还参与了铁路经营，煤矿开采，华盛纺织总厂等等等等……民国初就已经是全国首富！ 甚至在官场上，还一度担任过前清商务大臣，邮传部尚书。 被誉为华夏实业之父。 虽然已经去世十余年，但盛家威名不坠。 几个儿子继承遗泽，如今同样也是实业界翘楚。 至于最受其父疼爱的七小姐，如今独自掌管着盛杏荪创办的愚斋义庄。 这义庄不是九叔打理的那种义庄。 而是类似慈善基金，专门用来做善事。 据说盛老先生在世的时候，就往其中注入了一半的家产。 而根据传言，盛家最鼎盛的时候，单单只是家中藏银就有数千万两。 到了今天，虽然没人知道愚斋义庄究竟掌控着有多少资金。 但在高端圈里都知道，义庄每年做捐资助学扶危济困这些善事，耗资就不下百万。 只是行事一向低调。 像年初二十九路军在沪城抗战的时候，更是大手一挥，直接捐助了三百万军费。 更形象的说，就是如今那些在沪城广富盛名的人物，在盛家面前最多也只能称是新贵。 论起底蕴，差之千里。 总之，就是有钱。 听范中旭介绍了半路，林易如是总结。 而此时的老范依旧激动。 “如果七小姐这次肯助手，无论是财力还是人脉，咱们永利绝对能活下去。” 林易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巨有钱的富婆，这不就是他昨天想了一整天的最佳合作伙伴吗？ 琢磨着，他打听起了七小姐的具体情况。 也只有多了解一些，才能有的放矢。 老范是个实诚人，热情的介绍了起来。 然后林易就听到了一件相当爆炸的事情：“她和宋文昌有过感情纠葛？” “陈年旧事了，七小姐也正是为情所伤，所以如今年近三十还是孤身一人。” “仔细说说。” 八卦之火一起，就难以抑制住了。 也就是坐在逼仄的汽车里，否则林易这时候非得把双腿盘起来听。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和四公子认识，当年才听闻了一些。” 按范中旭的讲述，那时七小姐二八年华。 宋文昌和如今的林易一样，也是风华正茂刚刚归国。 第一份工作，就是给盛四公子当秘书。 对七小姐一见倾心，展开了猛烈追求。 少女情窦初开，在米立坚混迹多年的宋文昌又会讨人欢心。 所以很快就俘获了七小姐的芳心，而且很大胆的向盛家求亲。 不过当时还在世的庄老夫人没看上他，嫌弃宋父是教堂拉琴的出身。 门不当户不对，拒绝了他的求亲。 最终宋文昌负气南下，投奔二姐夫中山先生。 再回来时，功成名就是做到了，但已经有了妻室。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老范也不知道。 总之就成现在这样，两人之间断了来往，有点老死不相见的意味。 “呵呵，有意思。” 兴致勃勃的听完这些，林易问道：“老范，既然你知道这事儿，又认识盛家的人，那当初被宋文昌针对的时候，怎么不向七小姐求助？” “你求到她门上，就凭被宋文昌针对这一点，她也会拉你一把。” 七小姐至今单身，必定是因爱生恨。 正常来说，只要能让宋文昌不舒坦，这位七小姐肯定会痛快的掏钱。 范中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林董，做人要厚道！” 林易笑了笑，没有反驳。 不过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自己的合作伙伴，就七小姐了！ …… 盛公馆位于法租新界。 和林公馆那样的小别墅不同，称之为一处庄园更合适。 白墙围成的院子里，一幢三层主楼，周围零星分布着几栋二层小楼。 后花园有十几株梧桐树造型漂亮，在树荫的遮蔽下鲜花丛生，犹如一片花海。 林易跟在范中旭身后，沿着鹅卵石小径来到凉亭，终于见到了依旧待字闺中的七小姐。 鹅蛋脸明眸皓齿，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远远看去显得极为恬静。 又因为年纪的缘故，比起那些普通的大小姐们，又给人几分雍容的感觉。 这是林易对七小姐的第一印象。 见到两人走来时，七小姐放下手中的书站起了身：“范先生。” “七小姐。” 范中旭的态度很恭敬，随着又介绍了林易这位合作伙伴。 “这位是我们永利碱厂的股东，安道公司的董事长，林易林先生。” “七小姐。” 七小姐微微点头向他致意，请两人落座，又让人奉茶…… 第57章 小富婆，拿下 “报纸上的文章我看到了。” “振兴民族工业，是家父遗愿。” “所以这次的事情，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还请范先生尽管开口。” 七小姐很直接，开门见山，根本没有寻常的客套。 最后更是很霸气的说了一句：“总之，永利不能倒闭。” “多谢七小姐关心。” 范中旭感谢了一句，直接说了眼下的难处，就是纯粹的缺钱。 亏本打价格战，不但要大批出货抢占市场。 等价格战结束，更要面临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市场饱和期。 这段时期，永利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儿，就是寻找突破口，重新焕发生机。 但也意味着，只有支出没有收益。 永利想要坚持下去，具体要贴多少钱，现在范中旭心里也没底。 “需要多少，八百万够吗？” 七小姐根本不问永利能拿出什么给她，出手就是八百万。 很明显，这远没有到七小姐的财力极限。 手里捧着茶杯的林易，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一千万，稳了。 “绝对够了。” 范中旭点着头，随后又有些为难地说道：“不过七小姐，我们现在能出让的股份，是百分之三十三点五，差不多也就值四百多万。” 说着，范中旭暗戳戳的看了林易一眼。 碱厂倾注了他数年的心血。 前几天同意拿出一半股份的时候，是破釜沉舟，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态。 倒是毫无感觉。 可是这时候，碱厂基本算是有救了。 再让他把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二股权，继续拿一部分交易，范中旭实在是有点舍不得。 所以，他很希望林易这个现在的第一大股东，能挺身而出。 大家一起凑一凑，把七小姐的八百万都吃下来。 只可惜，此刻的林易手指在茶杯上转动着，没给出一点回应。 他是要绝对控股碱厂的。 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把自己的股份拿出来交易？ 好在，这时候就听得七小姐笑着说道：“股份不重要，” “有多少算多少。” “至于剩下的钱，就当是我借给碱厂的。” 七小姐的笑容同样很恬静。 耿直的范中旭嘴巴一张，正要拒绝占便宜，一旁的林易已经先开了口：“多谢七小姐。” “到时候这笔借款，会按银行的利息，一并还给七小姐。” 听着这话，老范脚趾头都开始抠地了。 盛七小姐雪中送炭，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利息？ 这时候说出来，太丢人了！ “你们安排就好。” 盛七小姐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道：“那具体的事情，我会让人去碱厂和你们详谈。” “谢谢七小姐，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林易干脆利落的起身，完全没有继续客套的想法。 连感谢的话都惜字如金。 见状，范中旭也只能起身硬着头皮告辞。 然后在盛七小姐的目送下，离开了后花园。 一出后花园，范中旭就抱怨了起来：“林董，你刚才有点莽撞了。” “七小姐好意帮忙，咱们怎么好把这事完全当成是一桩生意呢？” “这么做岂不是让人寒心？” “……有吗？” 范中旭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不住，我没想到还有这说法，下次我一定注意。” 林易嘴里说着抱歉，两人也走出了盛公馆。 林易没再上范中旭的车，说是回公司有事儿，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十分钟后，兜了一个圈子的林易，再次回到了盛公馆。 因为刚刚才来过，所以盛公馆的人没有为难，就去通报了七小姐。 很快，林易又来到了凉亭。 “林先生还有事？” 此时的七小姐也是满脸好奇。 “有一笔生意，想和七小姐谈谈。” 闻言，七小姐眉头微蹙。 如范中旭所说。 刚才林易那种只谈生意的态度，确实是让七小姐有些不满。 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这时候林易去而复返，而且还是背着范中旭来的，顿时就让她对林易生出了一股厌恶的情绪。 奸诈之徒，白瞎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不过喜怒不形于色，她还是能做到的。 厌恶的神色从眼眸中一划而过，笑道：“愚斋义庄倒是也有一些生意。” “不过我的性子不适合做生意，所以都是交给别人打理。” “如果林先生是谈生意的事情，我回头让人登门拜访。” 拒绝的真委婉。 林易笑这摇了摇头：“我只需要一分钟，要是七小姐对这生意没兴趣，我立刻走人。” 这话，倒是让盛七小姐生出了好奇。 她很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凭什么有信心，用一分钟说服自己。 她盯着林易看了片刻，而后目光投向了手腕上的手表。 “这笔生意同样和永利碱厂有关。” “这次价格战，大家都清楚，无论怎么打，我们肯定都是要吃亏的。” “即使最后碱厂能挺下来，未来那两三年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七小姐应该知道，现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 “两三年的时间，没准儿外商就能在制碱工艺上取得突破。” “到时候我们没有了技术优势，今天辛苦做的这些，也就变的毫无意义。” 商场规则，看人下菜碟。 林易心里清楚。 对于盛七小姐这种巨富的小富婆，简单的只谈收益，根本不可能打动对方。 所以，就只能先起一个高调。 当然，必须有理有据。 随便放空炮，一旦对方不信，情况只会更坏。 而林易所说的，也确实是一种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就见盛七小姐点了点头，开口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心里给事情的成功概率做了一个评估。 林易这才把自己的囤货计划说了出来。 至于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分钟。 但已经听入迷的盛七小姐并没有打断。 甚至都没有去看手表。 “只要做到这一步，我们不但能把碱厂遭受的损失，全部赚回来。” “还能打破外商的封锁，把我们永利的产品外销出去。” 听着林易讲完，盛七小姐点了点头：“听上去确实可行。” “不过林先生，你能保证米国人会和你合作？” “你别忘了，他们同样也是竞争对手。” “当然能。” 林易的回答信心十足。 “外商之所以要摁死永利，唯一的原因不过是担心我们发展起来，侵蚀他们现在的市场份额。” “但是只要我把永利工业碱在米国的经销权和定价权，全部交给他们，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好办法！” 盛七小姐两只秀手一合，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58章 价格战刺刀见红，建仓 盛爱怡笑容灿烂。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林易片刻，笑道：“不过林先生，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卑鄙？” 林易笑着问出了七小姐没好讲出口的两个字。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卑鄙也好，磊落也罢。” “商场嘛，胜者为王。” “而且这次是这些外国人主动送上门，对方都把自己摆上桌了，我们不吃几口，那不是拂了对方的这番美意？” 七小姐点了点头，有点欣赏林易的坦率了。 背后下手，这事儿办的确实有点不够磊落。 但外商仗势欺人，同样卑鄙。 林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会让人觉得畅快。 年纪轻轻，倒是个有手段的。 在心里给林易做了一个评价。 七小姐问道：“那林先生说说，这桩生意我需要投入多少？” “这件事想要办漂亮，按我的预估，最少需要投入两千万。” “我能拿出一千万来，不知道七小姐能不能把另一半补足？” “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七小姐点了点头。 “钱我可以投入，但是林先生你能保证收益吗？” 这件事和投资永利不一样，是一桩纯粹的生意。 而做生意，她一向都是锱铢必较的。 “呵呵，七小姐，这种生意的收益，如果到不了百分之五十，到时候我跳黄浦江自杀谢罪。” 林易计算过。 只要价格战进行的顺利，他会把建仓价格，选在永利工业碱成本一半的时候。 之后只要完成出口，刨去给米国人分润的好处，收益最少都能保证在百分之八十。 所以许诺给盛七小姐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丝毫没有问题。 银行界的几个酒肉朋友，也正是因为有这么高的利润率，才被他拉进来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可把你的话当真了。” 七小姐笑着，道：“如果最后的收益少于百分之五十，你是要负责填上不足的那部分的。” “那超过百分之五十呢？” 林易反问。 吃亏，不存在的。 对方提条件，他当然也要提条件。 “你的想法呢？” 林易笑了笑：“按本大家的本金算，利润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部分，我要拿一半。” “很公平。” 七小姐点着头，痛快的答应了下来：“那就一言为定。” 说罢，看向一旁的佣人：“吴妈，给林先生奉茶。” 林易耸了耸肩。 小心眼的女人。 这要是没谈妥，怕是自己连杯茶都混不上。 吴妈斟了茶水，盛七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很随意的问道：“林先生做这事儿，没有告诉范先生吧？” “老范不知道这事儿，不是不带他，因为他没钱。” “不然，他也不用四处拉投资。” 七小姐话里有话，林易也坦诚相告。 “喔，这样啊。” 七小姐点着头，话锋一转问道：“报纸上的那些文章，应该也是林先生的手笔吧？” “毕竟只有把声势造起来，你才好浑水摸鱼。” “林先生做事真是缜密，布局一环扣一环，佩服。” 此时的七小姐笑靥如花。 可惜没能迷惑住林易。 这分明是回过味来，意识到她投资碱厂这事儿，极有可能是被忽悠进来的。 一眼洞穿了对方的小心思，林易的表情先是错愕，而后才笑道：“七小姐太高看了我了。” “不瞒你说，要不是老范提醒，我都不知道永利的事情竟然登了报。” “只是国人厚爱，我们更要把这事儿办好。” 面对这种小心眼的女人，如果承认报纸上的那些文章，是自己搞出来的……后果难料！ 不过他这话，盛七小姐显然不信。 脸上笑容不减美目流盼，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真的吗？” “当然。” 林易一脸认真，随着又笑道：“不过七小姐你说浑水摸鱼倒是提醒了我，我们是应该在舆论上好好做做文章。” 长了八百个心眼的两人正斗着法，就见一名佣人走了过来。 “小姐，孟小姐到了。” 一直盯着林易得盛七小姐琼鼻微皱，轻轻哼了一声。 这才说道：“我约的朋友。” “那我就不打扰七小姐了。” 林易站起身：“我明天再来拜访？” “后天吧，一千万我也要准备一下。” “好。” 林易点着头，先盛七小姐一步离开。 穿过花园到了主楼前，就见一个穿着格子长裙的年轻女子，正和一名佣人站在台阶下。 这应该就是那位孟小姐。 林易打量了一眼，对方的长相让他颇觉的惊艳。 漂亮只在其次，关键是面相竟然带着几分英气。 正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这让林易忍不住又多瞅了两眼。 然后，嘴角露出了笑容。 巧了，认识。 美林戏院的那位名角，孟千雨。 感慨着这个年代名角真是交游广阔，林易没做停留，上了自己的汽车。 搭讪这么俗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回到公司，傍晚的时候碱厂又来了电话。 唐斯德忧心忡忡地向他报告了一个‘坏消息’:“林董，外商刚刚放出消息，他们的工业碱价格明天就降。” “这次直接比咱们的价格还要低一成！” “跟着降，继续低他们一成。” 林易嘴角噙着笑意。 够刺激。 照这么玩儿，不出五天，自己就可以出手了。 更甚至，拼到最后，建仓价也能拉下来。 没准儿，两千万准备的有点多了。 好在只要价格足够低，拉高利润率，总体利润并不会受到影响。 不然今天答应盛爱怡的条件，可就是给自己挖坑了。 他正想着这点，就听对面的唐斯德说道：“林董，今天有几位客户登门了。” “他们说看了报纸上的新闻，觉得这不单是咱们永利自己的事情，更是华夏工业界的事情。” “所以态度很明确，一定会帮着咱们永利撑住。” “即使进口工业碱价格再便宜，他们也用定了我们永利的货，而且是按照我们之前的售价购进。” “有这么多人支持咱们，您看我们的价格是不是不要继续降了？” “等这些外商发现啃不动我们华夏市场的时候，没准儿就要改弦……”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易打断：“老唐，你不能这么想。” 搞出来的几篇文章，会带来这样的‘副作用’，在林易的预料之内。 这份好意心领，但他不接受。 要是这价格战打不下去，自己还怎么赚钱？ “和外商打价格战，是我们的事情。” “明明有便宜货，客户却还要高价买我们的货，那岂不是把本应该是我们的损失，转嫁到了他们头上？” “老范说做人要厚道，这句话我完全认同。” “所以，辛苦你给这几位朋友解释一下。” “他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的损失，我们自己承担，没道理让他们来替我们填坑。”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按我说的办。” “而且我说过了，这次价格战造成的损失，以后我会弥补。” “就这样吧。” 林易直接挂断了电话。 碱厂是遭受不了多大损失的。 现在产能有限。 目前筹集到的资金，主要用来购买原料和添置设备。 即使在这期间会陆陆续续出一些货，但数量也有限。 而且按照眼下双方拼价的激烈程度，整个价格战的过程也会大大的缩短。 只会让永利的实际损失更小。 现在林易担心的，反倒是外商们，能不能及时把工业碱送进自己的仓库里…… 第59章 军方行动，小鬼子的商业敢死队 结成联盟的外商们，显然是没把华夏工业碱市场，这点小体量放在眼里。 前一天盛七小姐的一千万刚到账，第二天进口工业碱就再次降价，继续比永利的售价低一成。 这个价位，已经无限接近了林易设定的建仓价。 市面上也是消息满天飞。 但是市场表现却颇为冷静。 虽然越来越多的客商登门永利，表态支持。 可更多的，还是在持币观望。 等待着最好的入手时机。 三号码头，安道公司。 “参与这次价格战的米商有三位，一个叫林登·索斯维，一个叫汤尼·朋格斯特，还有一个叫温斯顿·斯蒂文。” 办公室里，刘旌向林易汇报着打听来的消息。 “这三个人代表了米国最大的三家制碱企业。” “其中林登排第一，汤尼排第二，最后一个是温斯顿。” 说罢，刘旌有些忐忑道：“林先生，这都是我托人打听来的，具体准不准，我也说不好。” 他一向自诩消息灵通。 但这一脚插到大洋彼岸去，还是第一次。 “没事儿，我会再做确认的。” 林易没在乎。 刘旌一个外行不清楚。 但是永利碱厂的三位，肯定对这事儿了如指掌。 之前收集消息需要避开他们，但这时候选定了目标，随便找个理由打听一下无关紧要。 想着，他对刘旌吩咐道：“盯住汤尼，我要随时知道他的行踪。” 林易准备选市场老二做自己的合作伙伴。 前面有目标，后面有追兵，这样的企业野心实力兼具。 拿到永利工业碱在米国的经销权，有很大的机率让对方攀升到，米国市场第一的位置。 这个诱惑足够大。 两人正说着话，阿生推门走了进来：“少爷，刚刚来的消息，有一艘东瀛的货船刚刚靠岸，运的就是工业碱。” “据说是有一千多吨。” 林易点了点头，吩咐道：“给老井打电话，可以出手了！” 小鬼子离着最近，运货时间最短。 第一个倒不出预料。 林易不知道外商组成的这个联盟，到底是怎么约定各自出货多少的。 不过只要他吃的够快，造成市面上货源紧缺。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帮外商紧急从东瀛调货填补市场，不给永利出货的机会。 有约定是肯定的。 只要之后摁死永利的目的达成，怎么都好说。 可一旦最后是鸡飞蛋打的情况，没准就要发生内讧。 前期谁出力最多，谁倒霉。 想着这事儿，林易嘴角微挑笑了起来。 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绝对算是双喜临门…… 阿生和刘旌急匆匆地各自去办事。 林易直接拨了冶金厂的电话，他刚自报身份，对面的范中旭就道：“刚说要给你打电话。” “金陵来了一份军委会的公文，说过几天要来了一个什么专家组，验证咱们的特种钢。” “而且还说，在没有他们的同意之前，严令咱们不能对外销售。” “这个反应是真够慢的。” 林易抱怨了一句。 风华冶金厂能生产特种钢的事儿，虽然还没有到沸沸扬扬的地步。 但是他抵押贷款都拿到手了，按理说这么重要的消息，军方早就应该有反应才对。 竟然一直拖到今天，这效率也是没谁了。 对话那头的范中旭笑了两声：“那我们怎么回复？” “当然是都听他们的。” 林易脱口而出，根本不做考虑。 答应归答应，但要不要按他们说的做，那是自己的事情。 “好，那我就按你说的回复。” 林易又问起了米商的事情。 和刘旌打听到的情况一样，朋格斯特家族的莘卡化工，就是米国的第二大制碱企业。 占据着米国百分之三十一的市场份额。 而第一的索尔维化工，市场份额近半。 这两家企业，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工业碱制造商。 海外市场的份额，差距并不大。 “林董，莘卡的人找你了？” “嗯，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是永利的大股东，让人递话想和我见一面。” 顺着范中旭的话编了个理由，林易笑道：“不过老范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他见面的。” “我当然知道。” 忠厚的老范对林易完全信任，又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林易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只能佩服老范走运，有自己这样一个没打算坑他的合作伙伴…… 一船货，一千三百吨工业碱。 都没来得及运出码头，就有人拿着现款要全部吃下。 半个月前才来到沪城的山田株式会社社长，山田野吉接到报告，立刻皱起了眉头。 “对方是什么身份？” “自称是裕祥商贸公司的人。” 来报信的职员说着，又解释道：“据传闻，裕祥商贸是华夏行政院前院长孔庸之的产业。” “一直做的都是国际贸易。” “搜迪斯奈。” 山田点了点头，眉头瞬间舒展开。 孔庸之他知道，不但做过华夏行政院的院长，而且还是常凯申的连襟。 最重要的是，官商一体，财富极为惊人。 是他吃下这一船货，那就合情合理了。 不过，该肉疼，山田还是肉疼。 今天的工业碱对外价格，一吨不过三百一十块。 而这个价格，刚刚超过成本线的五分之二。 一口气出一千三百吨货，净亏六十万！ 迅速的算明白这笔账，山田扶了扶胸口，道：“可以出手。” “另外，马上把这个消息通知那些西洋人。” “华夏人已经开始出手了，他们的货要加快速度运抵华夏，不能给永利出货的机会。” “嗨伊。” 下属应是，抬起头却没有离开。 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社长，这个价格出货，我们的亏损太大了。” “您是不是需要再考虑一下？” “我们的市场主要是在国内，现在因为永利的事情，最着急的应该是米国人才对。” “我们完全没必要冲在最前面。” 山田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佐佐木君，如果只从商业考虑，我们确实可以坐着看一出好戏。” “但是你要明白，华夏工业的崛起，对我们东瀛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任何一点可能，都必须在一开始掐灭。” “这是我的态度，也是军方的态度。” “为了帝国大业，我们现在承受这一点损失，根本无足轻重，明白吗？” 佐佐木悚然一惊，这才明白山田社长为什么要亲自来华夏，多方奔走把这件事推动起来。 原来是带着军方的重托来的！ 第60章 小鬼子化身填坑侠，和米国人见面 一夜过去，一船东瀛工业碱，直接在码头被吃下的事情，成了沪城商界最大的新闻。 带来的影响就是，原本持币观望的人，迅速下场扫货。 外商的几家代理公司，一时间客户盈门，存货迅速出清。 而唐斯德也接到林易的电话，永利继续降价。 一副要死拼到底的架势。 虹口，文监师路三百零九号，沪城东瀛人俱乐部。 四楼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压抑。 山田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是藏在会议桌下的手，却已经青筋暴起。 而他的对面，米国佬林登还在侃侃而谈：“距离，这是现实存在，一艘货船从米利坚到沪城，通常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件事儿，上帝也无法改变。” “不过一周前达成共识之后，我们的货船就已经出发。” “现在它最多只需要继续在海上航行二十二天，就可以来到这里。” “而如果是去到东瀛，最快只需要十九天。” “所以我的朋友，你应该知道这个建议完全合理。” “我们的船去直接东瀛，索斯维承担的八千吨份额，由你们东瀛人运到华夏，只有这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满足市场需求。” “当然，如果山田先生觉得这样太繁琐，我们也同意按照自己的成本价折算，支付现金。” 一旁的翻译，迅速的把林登的话翻译了过来。 听着林登竟然还提议，按他们的成本价折算成现金支付自己，山田忍不住想要骂人。 东瀛资源匮乏，制造工业碱的原料有一部分是从华夏进口的。 也有一部分是从米国进口的。 米国人却是就地取材。 两国工业碱之间的成本价，最少能差出五个点去。 要是按对方这想法来，也就意味着自己的亏损，最少还要再增长五个点！ “索斯维先生的提议非常棒，山田先生，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 腆着肚子的英吉利人，笑眯眯的看着山田。 八嘎！ 一时间，山田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如果不是肩负军方重托，这时候他一定会拂袖而去。 然后想办法联合手握技术的华夏人，狠狠的教训这些眼中只有利益的西方人。 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 结果很明显，米国人提议的交换计划，已经打动了这些人。 这让他有些疲惫。 独木难支。 如果自己拒绝，这帮家伙，没准儿就要拿退出这个联盟来威胁自己。 到时候反倒是更难收场。 想着，山田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诸位先生，我完全赞同索斯维先生以货换货的提议，这也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不过基于公平的原则，我们需要一份协议。” “除了需要保证诸位的货船，按时到达东瀛之外，未来的五年，在座诸位的工业碱，不能售往华夏。” “这个市场，只能有我们东瀛产的工业碱。” 这一次，他的损失注定巨大。 虽然军方承诺，会以其他名义提供补贴，但亏本还是一定的。 为帝国效力归为帝国效力，可他作为商人，终究需要尽可能挽回损失。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独霸华夏这块市场，然后通过提价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这样一来，顺便还能遏制华夏工业的发展。 而这，想必也是军方愿意看到的。 翻译转述了一遍，几个鹰钩鼻子又相互讨论了一阵。 最后还是索斯维代表一众人表态：“当然可以，我们需要的，只有他们的技术。” 华夏的市场实在是太小了。 小到只要能拿到永利的技术，完全可以舍弃在华夏的利益。 这个回答让山田松了口气，立刻张罗着让人现场拟定了协议。 签字，没开香槟。 一帮鹰钩鼻子化作鸟兽散。 至于山田却没喘息的时间，又迅速给国内发报，准备装货出海…… “又是东瀛的船？” 金陵的军方专家组说来就来。 作为大股东，林易出面接待以表重视。 刘旌就是这时候跑来报信的。 “对，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据说是东洋人和西洋人达成了协议，先由东洋人出货运到华夏抢占市场，然后西洋人的货回头直接运到东瀛去。” 刘旌说的有些绕口，林易呵呵笑了起来。 真的是双喜临门了。 这个操作很溜。 原本他以为这事儿怎么也得延宕一两个月，才能瓜熟蒂落。 可现在小鬼子当了冤大头，没准儿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出结果了。 当然，只要小鬼子有胆量一直当菜，他就敢一直吃！ “知道了，你和老井带着人继续扫货，另外再安排一下，今晚我去拜访那位朋格斯特先生。” “好。” 刘旌先是点头，随后又有些为难道：“林先生，现在出手囤货的人很多，咱们那么多钱，怕是花不完啊。” 说出这话，刘旌都有点想哭。 活了大半辈子，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烦恼。 林易交给他们的，足足有一千五百万。 而到目前为止，除了之前在码头连着两天吃了两批东瀛货，再加上外围扫货，一共花出去也才不到三百万。 现在的情况是，工业碱的降价虽然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疯狂，但价格依旧持续下跌。 可是现在市场上的货已经被扫干净了，根本没货。 都在眼巴巴地等着货船到岸。 而林易当初给他和井致中的要求，就是要把钱全花光。 当时两人还不以为意，可是现在看，真的可能花不出去。 林易挠了挠头。 这事儿他倒是清楚原因，怪就怪自己动作太大，造成了市场恐慌。 想了想，林易大手一挥：“从二级市场扫货。” 没办法，利润都许诺出去了。 要是拿不到货，盛七小姐那个小心眼的女人，是真的会让自己给她补足利润的。 好在现在工业碱的价格，已经远低于他的建仓线。 就是从二级市场扫货，也依旧有得赚。 “什、什么二级市场？” 刘旌一脑袋懵。 “就是加价从别人手里买。” “直接加五个点，大家肯定愿意出手。” “总之，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刘旌恍然，带着满心佩服匆匆离去。 倒手就赚钱，林先生这事儿办的，真是万家升佛了…… 是夜，林易来到了米国商业会馆。 即将成为他朋友的汤尼，就下榻在这里。 以永利大股东的身份，请托侍应生去通报。 所以三分钟后，林易就被请到了汤尼的房间…… 第61章 赌外围的外围，折服小汤尼 汤尼·朋格斯特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身上穿着一件睡袍，脚上踩着一双皮质拖鞋。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左手红酒杯，右手……搂着的是一个白鹅女人。 这点林易很熟。 所以很肯定。 此时的汤尼睡袍微敞，一撮黄褐色的胸毛袒露在外，一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架势。 不过林易同样也很肯定，这家伙只是在装腔作势。 因为他身价十个亿的时候，经历过这种强行装逼的阶段。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说出你找我的目的。” 汤尼并未起身，大大咧咧说着。 而后看向一旁的翻译道：“翻译给他，语气严肃一点。” “不用麻烦，我会英语。” 汤尼：“……” 神情间闪过一抹尴尬，汤尼放开身边的女人，看向了手腕上的手表。 “我来找你，是为谈一桩合作。” “能帮助莘卡化工，拿到米国工业碱市场份额第一的合作。” 林易先声夺人。 汤尼眼睛眯了眯，随后呵呵笑了起来：“林，既然你会英语，那应该了解华夏之外的事情。” “你知道米国的工业碱市场有多大吗？” “最少是华夏的五十倍！” 说着，他摇了摇红酒杯，居高临下的说道：“这样巨大的市场，你哪来的信心，能帮助莘卡化工拿到市场第一？” 林易呵呵一笑：“信心当然是从你们身上来的。” “因为你们，我准确的认识到了永利制碱技术的优势。” “能让你们害怕，足以说明它的强大。” 听着林易这话，汤尼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但他还是笑道：“我承认永利的技术确实有优势，但现在所有人结成了联盟，一起针对你们。” “只要永利的货卖不出去，你们所谓的技术优势，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现在，我们只要打倒永利，就一定有办法拿到永利的技术。” 说着，汤尼露出了一脸得意的笑：“年轻人，醒醒吧，这个世界很复杂，也很残酷。” 林易耸了耸肩：“你说的很对，从现在的情况看，永利的货确实很难卖出去。” “可是，这对莘卡化工有什么好处吗？” 不等汤尼开口，林易就继续说道：“对我来说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永利倒闭，你们想方设法拿走了永利的技术，然后一起瓜分。” “可是汤尼，在莘卡化工拿到永利技术的时候，索斯维同样也会拿到。” “这意味着，你们各自的市场份额，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第二，就只能永远是第二。” 汤尼嘴角抽了抽。 永远的第二，刺痛了他。 林易伸手翻起一只酒杯，一边倒着酒一边笑道：“汤尼，想想莘卡化工的股价吧。” “如果莘卡能拿到市场第一，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听着这话，原本还暗自伤怀的汤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端起酒杯晃了晃，林易笑道：“现在，有兴趣听我的合作计划了吗？” 玩金融的都知道，做实业才挣几个钱？ 所以汤尼不得不承认，林易击中了他的软肋。 只要莘卡化工能拿到市场第一，股价绝不是翻一倍那么简单。 主动碰杯，汤尼脸上的倨傲终于不见了：“林，我承认你打动了我。” “请谈谈你的详细计划吧。” 林易点头，抿了一口酒，评价一般。 这才开始讲述起来：“这次我吃下的货，会以低于永利正常对外售价的百分之十，全部转让给你。” “到时候只要运到米国，你就可以低价倾销。” “你知道的，这是抢占市场的最有效的方式。” “在此之后，你将拥有未来三年，永利工业碱在米国的独家经销权。” “而三年后，你会拿到永利的独家技术授权。” “当然，这个过程当中索斯维不会束手待毙，一定会倾尽全力，研究永利的技术寻求突破。” “所以除了这些许诺之外，我可以承诺，如果在三年之内索斯维能取得突破，你一定会先他们一步，免费拿到永利的技术。” 随着林易一个接一个的许诺，汤尼的脑海中也在迅速的进行着计算。 不得不承认，按永利那吓人的低成本，只要拿到永利工业碱在米国的独家经销权，市场份额第一板上钉钉。 甚至，莘卡有机会让自己变成市场唯一……前提是只要永利的产能够。 到了那种地步，莘卡的股价会涨成什么样，汤尼都有点不敢去想。 而他在家族的地位，也一定会水涨船高。 这是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过谈生意，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彻底被林易牵着鼻子走。 迅速的思考过后，汤尼露出了一脸的为难：“林，我承认我被你打动了。” “不过有一个很紧迫的问题。” “我们和其他的工业碱商签订了协议，任何人在针对永利这件事情上，吞下其他的人货，是要付出巨额赔偿的。” “并且，两年之内，所有人都禁止和永利合作。” “你知道的，这样的协议是有法律效力的。” “尤其是其中还有索斯维的存在，如果莘卡破坏协议，他们一定会让律师出现在华府的最高法院。” “法律？” 林易呵呵笑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让你们的米国法律见鬼去吧。” “我们的合作，其中只需要一个注册在华夏和米国之外的贸易公司，就能规避一切法律风险。” “而且在所有的协议上，莘卡进口的只是原料，不会是永利的工业碱。” “你们卖出去的货，也只有莘卡这个品牌。” “至于索斯维紧咬着不放……汤尼，请莘卡的律师拿出他们的职业精神，不要吝啬他们的口水。” “莘卡最多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能拿到市场第一！” “这很难吗？” 汤尼有点傻眼了。 问题，解决了？ 嗯，确实解决了。 商业官司在法庭上死缠烂斗，简直不要太常见。 律师需要做的，就是拿着自己的证据，去反驳对手的证据。 至于证据是真是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拖时间！ 明悟了这事儿，汤尼终于笑了起来。 “林，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华夏人。” “谢谢你的夸奖。” 林易呵呵笑着。 左手摇着红酒杯，道：“所以唐尼，聪明的我在一个月后，一定会重仓莘卡的股票。” 事情进展顺利。 还知道内幕消息。 赌外围的外围，再薅一把利润，多正常…… 第62章 林易的算计，东瀛人巨亏! 扫货，扫货，扫货。 短短十天的时间，山田株式会社半年的工业碱库存，在沪城海港码头被扫荡一空。 而工业碱的码头报价，也因为永利的步步紧逼，跌到了成本线的五分之一。 永利确实没能成功出货。 但达到这个目的山田，此时此刻却苍老了很多，连那撮卫生胡都是乱糟糟的。 成功是成功了。 但他已经亏到了妈都不认识的地步。 而更让他吐血的是，按照出货量算，近六万吨的货，已经足够华夏工业需求三年的消耗量。 可是直到现在，这股持续了十多天的抢购热潮，却没有丝毫降温的迹象。 所以这时候的山田不但麻了，同时也怕了。 作为东瀛最大的制碱会社，山田库存告急，就代表着整个东瀛的工业碱，已经出现了货源紧缺。 如果按照现在的状况继续持续下去，就不单单只是亏本的问题。 更可怕的是，西洋人会借机捅刀。 一旦他们不兑现承诺，把答应自己的工业碱运到东瀛，那整个东瀛的工业都会受到影响。 即使可以高价外购，那也意味着要被西方人狠狠的噶一刀。 这事儿，这帮唯利是图的家伙不是做不出来。 忧虑着这些，山田再次给国内发了电报，汇报自己的亏损额度。 然后，依旧是沪城东瀛人会馆的四楼。 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已经半个小时，膀大腰圆的林登·索斯维，才最后一个走进了四楼的会议室。 “抱歉，沪城的交通实在是太差了。” 听着身旁翻译的转述，山田的脸又黑了两分。 不过，他不是来和这家伙置气的。 尽管这时候很想问候一下林登的母亲，但终究是忍住了。 “诸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截止到目前，我们已经向华夏倾销了六万吨工业碱。” “按照我们最早的统计，这个数量，已经完全可以满足华夏三年的用量。”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停止倾销了？” 山田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环顾了一圈，终究是没有问出，这帮人答应给自己的补货，什么时候能运到东瀛。 他很着急。 但正因为着急，才必须保持冷静。 否则一旦被这些人知道东瀛存货告急，只会促使他们动起歪心思。 “这一点我知道，但是现在市场上，依旧是货源紧缺。” “到处都是寻找货源的。” 开口的是汤尼。 一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 “所以我想，是不是我们之前的统计出现了错误？也许华夏的工业碱消耗量，并不止每年两万吨。” 听着他这话，山田眉头一皱。 很不客气的说道：“统计不会出错，如果出错，也只能是在座的诸位，有人提供了假数据。” 华夏工业是什么底子，山田太清楚了。 总的工业体量，还不到东瀛的六分之一。 而东瀛每年的工业碱消耗，也就不到十七万吨。 再加上双方轻重工业比重的差距，华夏一年消耗两万吨工业碱已经是极限。 “可如果是这样，那华夏人为什么还要抢购？” 汤尼质问道。 不等有人回答，他就笑道：“诸位都知道，工业碱的正常质保期限只有一年左右。” “即使是最严苛的存储条件，最多也只有三年。” “我想这一点，华夏人也是知道的。”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山田先生这么确定，华夏的年消耗量只有两万吨，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疯狂的囤货？” 身边的翻译快速的进行着转述。 起初山田只是皱眉。 待听到最后，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而这时候，汤尼还在继续输出：“诸位先生，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收到消息。” “但是我听说最近几天，除了那些举着钞票在码头等货的华夏商人，同时还有人在暗地里，以各种名义，疯狂的从这些人的手里收货。” “他们甚至都不用交割货物，只要拿到提货的票据，就可以转手赚取利润。” “所以我很好奇，最终这六万吨的货，到底进了谁的仓库？”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山田的脸上：“山田先生，所有的货都是你出的。” “我想，你一定知道是谁吧？” 无形的飞刀在会议室转了一圈，最终插在了自己的腰眼。 山田瞬间气血上涌，一张脸变得涨红。 “八嘎，你是在怀疑我吗？！” “宾果。” 汤尼打了个响指，“所有的货都是你的人经手的，当然是你的嫌疑最大。” 山田气抖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切齿道：“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我有好处吗？” “呵呵，当然有好处。” “只要我们按照之前的协定，把我们的货运到你的仓库，那这次事情你非但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且还能狠狠的赚一笔。” 原本嘴里叼着雪茄看热闹的林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 而作为当事人的山田，整个人已经呆了。 如果这么做，真的可以狠狠赚一笔的！ 看着会议室成了这样的局面，汤尼藏在桌子下的双手兴奋的搓了两下。 这并不是他的主意。 而是前几天的某一个晚上，他和林易一边品鉴着红酒，一边谈论股票，林易讲给他如何避免这次遭受损失的方法。 从眼前的效果看，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才的主意。 只要在座的大多数人认同他的分析，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扣下发往东瀛的货船。 心里赞叹着，汤尼又飞出一只无形大脚，踹在了山田的身上。 “这件事是你发起的，现在我很怀疑，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针对我们所有人的阴谋！” “法克！” 坐在他旁边的林登骂了一句，起身道：“山田先生，鉴于目前的情况，请原谅索思维的货船不能继续前往东瀛。” “什么时候调查清楚，证明那六万吨货不是进了你的仓库，我们才能继续履行协议。” 说罢，他也不等已经彻底傻眼的山田开口，抬脚往会议室外走去。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 哗啦啦一阵响，纷纷起身往外走去。 汤尼这个始作俑者耸了耸肩，最后一个起身，然后又是一刀送上：“山田先生，我非常抱歉事情成了这样。” “另外我建议你，尽快找到证据。” “只要你能证明你是无辜的，我会第一个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并郑重的向你道歉。”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山田屁股一滑，直接钻到了会议桌下。 “山田桑！” “阁下！” 只剩下几个东瀛人的会议室里，终于乱成了一团…… 第63章 收网分赃，永利巨亏一千三百块! 香江之行用时七天。 林易从羊城搭乘火车回到沪城的时候，刚好是夜半。 “林先生。” 来接站的是井致中和刘旌。 原本紧盯着站台的两人，看到林易的身影，一溜烟儿跑了过来。 “辛苦。” 林易和两人握了握手，随后询问起了现在的情况。 搞定汤尼，打通出货渠道，这场价格战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林易再操心。 所以他抽空去了一趟香江，把林安道安排妥当。 南叔是和他一块去的。 不过离开香江之后，他说要去拜访几个故交，两人这才分开。 只是林易知道，南叔应该是去红区送药了。 带着两个跟班，三个人六只大皮箱，全是百浪多息这种最新型的消炎药。 当时林易差点没忍住去拦南叔一手。 这药，自家的药厂马上就要投产了。 正常交易，地下党只要付钱，要多少有多少。 哪里还需要跑到香江去倒腾。 听着林易问起，井致中呵呵笑了起来：“乱了，全乱了。” “码头上一连断货三天。” “前天好不容易到了两船，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抢干净了。” “最乱的是二级市场，现在收货的人太多了，老刘安排的几个人紧赶慢赶，也就抢了两千吨。” “这还是又上浮了五个点才拿到的。” 听着这话，林易眼睛一亮：“还是东瀛来的船？” “是，两艘船八千多吨，东洋人的家底太厚实了。” 井致中赞叹着。 这段时间，他和刘旌负责这事儿，对工业碱已经是相当的了解。 在永利第一次宣布售价五百六之前，市场上一吨工业碱售价在七百八到八百二之间浮动。 但是现在，价格已经降到了一百八十块。 八千吨货，就算每吨整少六百，那也是四百八十万。 他不清楚东瀛货的成本是多少，哪怕按照成本上浮百分之二十做售价，那也要巨亏四百万。 这还没算之前陆陆续续放出的六万吨货。 虽然价格是从三百一，一路走低跌到了一百八。 但他和刘旌囤货了五万多吨，最后的平均入手价也就在二百二。 按这个价格算，就这前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东瀛人最少要亏三千多万！ 这要是没点厚实家底，谁能遭得住？ “呵呵，头是真够铁的。” 林易嘲讽了一句。 先断货又出货，只能是东瀛人想查清楚货物的最终流向，自证清白。 可惜走差一步。 断货三天这事儿，算是又给市场添了一把火。 直接引发了二级市场的扫货狂潮。 不过这事儿他没算计到，最多算歪打正着。 “对了，知道在二级市场和咱们抢货的都是什么人吗？” “有金陵来津门北平的，也有沪城本地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是洋行的买办。” 刘旌消息灵通。 这些人都是他在二级市场的对手，所以情况一出现，他就迅速的做了了解。 不同于他的遮遮掩掩，这些人可都是光着膀子往前冲。 打听起来根本不费事。 “洋行？” 林易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诧异。 “对，就是他们仗着财大气粗在抬价，不然咱们也不会只吃下两千多吨。” 刘旌一脸的哀怨，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先生，昨天和今天又断货了。” “看情形短时间怕是也不会再有人出货。” “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的钱没花完。” “花了多少？” “一千一百多万，现在账上还有三百多万。” 整体入手价格比预想的要低不少。 所以林易自己的钱根本没动用。 只是把之前忽悠来的一千五百万，陆陆续续的给了刘旌。 “现在我们有多少货？” “五万三千吨刚出头。” 林易迅速的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 按他许给汤尼的价格，这五万三千吨全部出手，浮盈近一千五百万。 如果按两千万本金，利润率是百分之七十五。 比预想的要差一些，但也可以接受。 回头一分赃，净赚小五百万。 而这么短的周期就赚这么多，合作伙伴们要是有心，应该叫自己爸爸才对。 想着这些，林易笑了笑：“没关系，就这样吧。” “接下来就是安排人手看好仓库，防火防盗。” “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出货。”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洋行下场扫货，只能那个狗屁工业碱国际联盟已经破产。 到了这一步，汤尼的顾忌就更少了。 迅速出货，拿钱分赃，然后再次筹集资金，去米利坚炒莘卡的股价。 不翻两个跟头，促进一下米国产业空心化的速度，决不收兵！ …… 一周一晃而过。 汤尼脱裤子放屁，拒绝了林易全部从沪城装船海运的提议。 主动贴运费，搞了不少火车皮，分转羊城津门临安三地装船。 遮遮掩掩的运走了两万吨。 好在货款支付的很利落，在几处仓库把货物交割清楚，两千六百八十万的花旗银行本票，就在这天送到了三号码头。 林易特意准备了香槟，狠狠的庆贺了一下才把人送走。 上楼回到办公室，林易正准备给盛公馆打电话，通知盛七小姐来分赃，顺便赞美自己。 范中旭和唐斯德就到了。 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看着两人这副衰样，林易撂下电话笑道：“你们二位，这是皮夹丢了？” 听着林易的打趣，唐斯德露出一脸苦笑：“林董，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 “好消息是刚刚得到消息，洋人组建的工业碱行业协会解散了，我们之间的价格战也结束了。” 林易认真的点了点头：“天大的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 “第一个是解散之前，他们达成了一项协议，和我们预想的一样，永利的货出不了华夏。” “第二个是，我们国内的工业碱存货，已经饱和到不能再饱和。” “最起码两年内，我们的货在国内，怕是卖不出去一点。” “所以林董，我们的扩产要不要先停下来？” 唐斯德一脸苦相。 虽然都是预料之中的坏消息，但他已经愁的十多天没睡好觉了。 听着这两个假消息，林易忍了忍，没有笑出来。 “老唐，这段时间碱厂出了多少货？” “现货出了一百多吨，另外还有三百吨的订单，还没来及的生产。” “平均下来，价格大概在三百六十块一吨，倒是没亏多少。” 唐斯德意兴阑珊的说着。 市场上的价格太疯狂了，疯狂到所有人，都去囤东瀛货。 倒不是他们不支持永利。 实在是林易严令要随行就市亏本出货，结果客户根本不接受。 就这四百多吨，还是一开始好不容易拿下来的。 而永利工业碱，剔除一块产出的化肥厂原料的价值，一吨的成本不到四百块。 四百多吨货，总亏损不到一千三百块。 对这点，唐斯德这时候都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而这一点，林易同样也知道。 所以听着四百吨这个数字，他嘴角抽了两下，畅快的大笑起来…… 第64章 米国市场，来自金陵的觊觎 林易笑的无比畅快。 可落在唐斯德和范中旭的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这是受刺激了？ 两人对视一眼，却谁也没敢开口。 直到林易笑到肚子疼，笑声渐渐减弱下来，范中旭才开口道：“林董，我觉得这事儿，一分为二看最好。” “咱们的货是没卖出去，但也基本等于没有亏损。” “起码现金流是保住了。” “从现在的市场看，接下来我们想出货是很难没错，但是坚持下去还是有希望的。” “另外我也和侯教授商议过，他准备再从流程上研究研究，先把生产重心转到化肥原料去。” 说到这里，范中旭强挤出一丝微笑：“只要这一步成功，接下来我们就可以一边搞化肥厂，一边等待市场转变。” “这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右手捂在肚子上的林易点了点头：“化肥厂要搞，但是碱厂的扩产也不能停下来，而且要加快速度。” “林董，这个时候……” “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林易打断了唐斯德话。 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我在香江注册了一间公司，这间公司会以提供的原料的名义，向米国的莘卡化工，出口我们永利产的工业碱。” 简短的一句话，立刻让范唐二人瞪直了眼。 大张的嘴巴，更是能塞进几颗鸡蛋去。 “需求量很大。” “两年之后，我们永利的工业碱，要满足米国市场百分之四十的需求。” 这是林易和汤尼讨论过的。 汤尼是不打算让他打理的莘卡化工扩产的。 他关心的只有股票。 所以从索斯维手里抢到的市场份额，接下来都会由永利的低价碱填充。 而米国的工业碱消耗量，每年要占到全球的近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四十的米国市场份额，保守估计都要四十万吨。 所以，时间对永利而言非常紧迫。 快马加鞭都不一定能赶得上需求速度。 他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寂静了片刻，范中旭才回过神来。 他身体一晃，只觉得自己腿都软了。 “林、林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几天刚谈好的，只是出于保密需要，没办法告诉你们。” 林易随口扯着假话。 价格战，永利的一举一动肯定是被人盯着的。 现在顺利结束，这段时间范唐二人热锅上蚂蚁的表现，也发挥了不少作用。 如果两人在期间表现的不急不躁，只怕小鬼子早就起疑心了。 根本不可能投入小七万吨的货。 范中旭嘴角抽了两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和之前林易的笑声一模一样，都是畅快至极，直接笑弯了腰。 价格战打到这种惨烈的程度，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外商这次，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至于米国市场百分之四十的份额，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现在，这张馅饼从天而降，直接掉进了永利的嘴里。 这功夫，承受能力稍差的唐斯德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狠狠地喘了两口粗气，问道：“林董，价格呢？” “不是很美丽，五百块一吨，运输他们负责。” 这事儿要怨范中旭，永利第一次定价就低。 汤尼咬死五百不放，林易也没辙。 不过这个价格对于唐斯德来说，却是足够美丽。 原本的一丝担心，顿时烟消云散，咧着嘴傻笑起来。 规模越大成本越低。 要满足米国百分之四十的市场需求，他有信心把成本价拉到三百二之下，甚至三百块一吨。 一吨毛利两百块……天爷，算不出来！ 范中旭和唐斯德就这样笑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平复了情绪。 已经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半的林易这才开口道：“碱厂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现在需要你们二位考虑的，是怎么去满足米国市场的需求量。” “这件事很紧急，最晚一个月后就要启动。” “我希望第一次交货，我们能拿出八千吨的量，向米国人证明我们的实力。” 之前范中旭给他讲过。 现在永利的产能，一个月还不到一千吨。 按计划，到年底才能扩展到两千五百多吨。 现在想要一个月准备八千吨的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听着这个问题，范中旭和唐斯德对视了一眼，这才道：“问题不大，这段时间我们订购了一些设备，已经到位了不少，夜以继日连续生产，应该能凑够。” “那就抓紧干起来。” 林易大手一挥，气势十足。 只要永利第一个月能交八千吨的货，已经低价囤下五万吨的莘卡化工，就要对索斯维发起进攻。 与此同步的，是他重仓莘卡的股票。 赚米国人的钱……漂亮！ 范中旭和唐斯德哈哈笑着，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走出几步，范中旭一拍脑门，转身道：“林董，还有一个坏消息。” “老范，今天对咱们来说，没有坏消息。” 心情很好的林易打趣了一句。 范中旭笑了笑，又认真道：“但是这个，真是坏消息。”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易笑容稍稍收敛，眼珠一转道：“冶金厂的事儿？” “嗯，国府发来公文，军委会准备参股冶金厂。” “而且，他们准备要控股权。” 预料之中。 如果林易坐在那个位置上，肯定也要把这类军工建设不可或缺的企业，控制住。 这一点，他光明正大拿出特种钢这个项目时候，就已经有准备。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 现在他没坐在那个位置上，当然不可能交出控股权。 他还等着冶金厂刷系统奖励呢。 所以听了范中旭的话，林易撇嘴笑道：“想要控股权可以，但他们得出的起价格才行。” 特种钢的性能，已经得到了军委会专家组的认可。 现在的冶金厂估价，可就不能按他从银行贷款的额度计算了。 后面加个零，都是正常操作！ “给报价了，冶金厂之前全部投入，再加上特种钢技术给估了五百万的价值，总价按九百万算。” “目前给出的意向是，他们出一千万增资扩股，要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 听着这个数额，林易直接被逗笑了：“国府的人，这么不要脸吗？” 第65章 和七小姐继续合作，盛家的真正底蕴 听着林易这讥讽的话，范中旭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还好。” “怕就怕说是军委会入股，可折腾到最后，这部分股权全都落到个人的口袋里。” “这种事儿，他们不是做不出来。” 范中旭商海沉浮多年。 虽然之前主要在东北发展，但身处这个圈子，各种消息都灵通。 金陵那帮人仗着权势插手工商业这种事，屡见不鲜。 宋文昌只算是其中的一个。 像孔庸之陈氏兄弟，吃相不比宋文昌好多少。 这还没算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 但凡在金陵国府有点地位的，鲜少有人不在这其中插一脚。 而一旦被他们拿到控股权，只要利润看好，迟早有一天会把其他人踢出局。 这也是当初，他硬着头皮，始终不答应宋文昌入股碱厂的原因。 而现在，他们又盯上了冶金厂。 而且是以军委会的名义。 这比当初碱厂被宋文昌觊觎，情况还要更严重。 林易撇嘴冷笑，问道：“这事儿不好拒绝吧？” “根本没办法拒绝。” “冶金厂是国府的辖区，如果我们拒绝，只要用事关军事机密这个理由，不说直接接管，查封我们还是不难的。” “到时候，怕就怕舆论也不会支持我们。” 为了国家，慷他人之慨。 舆论界一些文人是做的出来的。 尤其是眼下这节骨眼上，一个不支持军事建设的罪名，就足以让风华冶金厂被万人唾弃。 “那就谈。” 林易点了点头，笑道：“不过冶金厂的估价，不能由他们说了算。” “就按估价五个亿谈。” 听着林易说同意的范中旭，原本心情在一瞬间已经跌到了谷底。 只当是林易在这件事情上也无可奈何。 可这时一听林易给出的估价，整个人都惊呆了。 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 一旁的唐斯德也是同样的表情。 五个亿？！ “有点多是吧？” 范中旭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那就两个亿，就这么谈。” 林易笑的像一只老狐狸，“到时候罗列一些数据，该吹牛就吹牛。” “比如按照我们的规划，今年产量要做到三千吨，明年扩大五倍一万五千吨。” “一切顺利，后年我们要做到四万吨。” 特种钢价格奇高。 现在一吨粗钢的价格都要五百多块。 进口的特种钢价格，最近更是行情看涨，到了八百多块。 四万吨销售三千两百万。 理论上讲……两亿这个估价，只能拿到股市上去炒。 谈投资还是太高了。 不过，林易根本没打算谈成，当然要漫天要价。 现在，他需要的是拖时间，然后从容推进。 给这帮金陵大老爷们，秀一下什么叫商业操作！ “对了，谈判之前先去把这件事告诉俞兴民，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情况讲严重一点，争取让他先一步把股份吐出来。” 原本，林易还计划用增资扩产这种手段，迫使俞兴民把股份吐出来。 现在倒是省事了。 借着这件事，直接把股份拿回来就好。 这家伙鼠目寸光，做事又保守。 绝对经不住来自金陵的恐吓。 范中旭的商业头脑还是可以的。 这时候也渐渐品出了一些味道。 虽然他不知道林易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不过这种事只要拖下去，没准儿就会等来转机。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俞兴民。” 老范离开，林易继续拿起电话，通知合伙人们来分赃。 银行界的几个酒肉朋友，来的一个比一个快。 唯独盛七小姐架子大，说是脱不开身，请林易到盛公馆一叙…… 看在还要合伙炒股的份上，林易答应了下来。 先和酒肉朋友们包场了新世界，浅饮两杯拒绝了集体活动，拿着花旗银行的支票簿，在夜幕中来到了盛公馆…… 挑空的大厅里，两个女人秀发披散，穿着戏服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七小姐唱：黄昏约定心不定，知否他心似我心？ 孟千雨上前两步：小姐。 七小姐：你是谁？ 孟千雨：是小生我哇！ 七小姐：红娘，有贼！ 一旁佣人装扮的吴妈开口老生腔：是谁？ 画风转变的太快，原本看的津津有味的林易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几道目光刷刷刷的看了过来。 吴妈一把年纪，这时候也不禁羞红了脸。 她只是帮忙搭一句腔而已。 这折西厢记选段，没她这个红娘几句词。 “对不住，真是抱歉。” 林易双手合十连连抱歉。 没忍住又看了吴妈一眼，然后再次笑了起来。 七小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对孟千雨道：“扫兴，不唱了。” “那就不唱了。” 孟千雨应着，看了一眼已经是生无可恋的吴妈，也跟着抿起了嘴。 “坐吧。” 七小姐招呼着林易落座，笑道：“我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顺利。”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幸不辱命。” 林易客气了一句。 辛苦两个字根本无从谈起。 事情开始之后，他除了给刘旌和井致中交待了一番，剩下做的另一件事儿，就是和汤尼成为了朋友。 说着话，林易把支票簿掏了出来。 “七小姐，工业碱当时的价格你应该也了解过。” “价格降得太厉害了。” “所以我们的钱没花完，总体收益率并没有预想的好，只有百分之七十出点头。” “按照我们的约定，给到七小姐的利润，是百分之六十。” 盛七小姐笑了笑：“不到二十天，百分之六十的收益，已经很惊人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笑眯眯的看着林易问道：“我除了出钱，其他什么也没做。” “结果准备的钱又没花完，偏偏还要给我这么高的收益，林先生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如果七小姐觉得过意不去，可以从利润里拿一笔管理费给我。” 林易当仁不让。 他不可能让一个女人给调戏。 “你想得美。” 七小姐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小得意笑道：“这件事我也是出了力的，海港码头囤货的那些仓库，之前把货运走的火车，还有正在谈的远洋船运，都是我的产业。” “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直到现在都没人把你挖出来，这算不算功劳？” 林易没吭声。 盛家的产业涉足到了铁路海运海港，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一个底蕴深厚的家族，手里掌握着这种价值巨大的基础产业，合情合理。 只是以盛七小姐的身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在自己面前秀家底。 他想了想，一时间有些把握不准。 也懒得再想。 直接问道：“七小姐，有话请直说。” 第66章 和七小姐的交锋，失踪的林易 林易问的直截了当。 多少有些出乎盛七小姐的预料。 她脸上浅笑稍稍一滞，随后就恢复了正常。 也不再兜圈子，说道：“我听说金陵的人有意入股你的冶金厂，总之你是要出让股份。” “这次我们合作这么愉快，不如，给我一些？” 不等林易开口，她又继续道：“还有你的纺织设备厂，最近声势不小，迟早也会被人盯上。” “这次也可以一起谈。” “或者，简单一点，我直接入股你的安道公司。” 老子只是看上了你的钱，你竟然贪图老子的产业。 女人，你成功激起了一个男人的胜负欲。 心里不爽的想着，林易笑道：“七小姐的消息，真是灵通。” 盛七小姐笑了笑，带着几分倨傲说道：“林易，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而你和我合作，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在沪城，也只有我才能帮你应付这些人。” 这话林易信。 盛爱怡查他的底，这段时间他也对盛家做了一些了解。 多年来对外愈发低调的盛家，除了通过各种方式控制的那些实业。 凭借她爹当年创办的第一个华夏现代银行——通商银行。 在沪城金融界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而沪城金融界，又是江浙财团的主干。 至于江浙财团……常凯申能有今天的局面，靠的就是江浙财团的扶持。 所以盛爱怡说她能替林易遮风挡雨，绝非一句空话。 如果林易真的走投无路，这橄榄枝他肯定接。 可惜，他还远没到那一步。 又怎么可能拜倒在盛爱怡的石榴裙下？ “七小姐，入股的事情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继续拖字诀。 全看在钱的份上。 也不等盛七小姐再开口，林易就道：“另外，我这里也有一笔生意，不知道七小姐有没有兴趣合作？” “什么生意？” 说着，盛七小姐打趣道：“不能是还有人，要主动送钱给你吧？” “差不多，收益率还是百分之五十，周期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三个月。” “具体说说。” “暂时保密。” 林易直接拒绝。 两人已经有了一次良好的合作。 现在他又给出了收益率。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肯定盛爱怡会答应下来。 盛七小姐大概是没想到，林易竟然会给出这样的一个回答。 她愣了愣神，才笑道：“林先生，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对旁人当然不行，不过在七小姐面前，那些繁琐的程序我看就没必要了吧？” “而且，保密只是暂时的，等七小姐把钱交给我运作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盛七小姐盯着他看了片刻，展颜笑道：“可以。” “不过，如果收益超过百分之五十怎么办？” “还是按这次的规矩？” “没有超过，只有百分之五十。” 林易直接拒绝。 这次吃亏他认，但绝不可能去受二茬罪。 要不是自己资金有限，从银行拿到的贷款也不会很多。 需要盛爱怡的钱，去撬动杠杆。 去米利坚炒股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他根本不会带盛爱怡一块玩儿。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考虑考虑。” “当然没问题。” 林易很痛快的答应。 汤尼还在持续囤货，对索思维的进攻在准备阶段。 所以这事儿，林易不是很急。 盛爱怡想拿这个理由拿捏自己，完全是自以为是。 说着话，他把已经写好的支票推到了盛爱怡面前，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七小姐了。” “七小姐什么时候有了决定，通知我就好。” “好啊。” “股份的事儿林先生什么时候有了决定，也请及时通知我。” 争强好胜的女人不输阵，脸上笑容还带着几分得意。 林易笑了笑，扭头看向了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摆弄着功夫茶的孟千雨：“孟小姐，这么晚了你不走吗？” “我刚好路过美林戏院，不知道孟小姐，能否给我一次效劳的机会？” 林易这话一出口，笑容一直没断过盛爱怡，脸上立刻浮现了几分愠怒之色。 至于孟千雨，神情先是一滞，随后扭头看向了盛爱怡。 看着两人的反应，林易抿嘴一笑。 看来自己猜对了。 一个张生，一个崔莺莺。 一个剑眉星目英气勃发，一个云英未嫁待字闺中。 他原本只道孟千雨在盛公馆，只是陪着盛爱怡唱戏打发无聊时间。 但是刚才，盛爱怡在和他谈正事。 七小姐没有避讳孟千雨这个名伶。 而混迹娱乐圈，理应人情练达的孟千雨，也没有主动避讳。 这不得不让见多识广，偏偏还有点八卦爱好的林易多想。 而现在两人的反应，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试探到此为止。 目的达到的林易不等孟千雨拒绝，就道：“看来是我唐突了。” “再见。” “林先生留步。” 林易刚抬脚，孟千雨就开了口。 喊停林易，她对盛七小姐道：“时间确实不早了。” “爱怡小姐，那我就先告辞。” “正好搭林先生的车回去，也不用麻烦爱怡小姐再安排人送我。” “好，有时间我去戏院看你。” 盛七小姐笑了笑，转头看着有点傻眼的林易说道：“林先生，那就麻烦你了，一定要把千雨安全送到。” “……那是一定。” 林易笑着答应，内心有点无奈。 没想到孟千雨竟然真的会跟着他走。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专门避嫌吧。 可是打扰了盛爱怡的好事，这就有点得罪人了。 ……一路无话…… 是真的一路无话。 车子到了美林戏院，专门坐到了副驾驶的林易才回头道：“孟小姐，美林戏院到了。” “谢谢。” 同样沉默了一路的孟千雨冲着他笑了笑，“对了，还有上次林先生送我花的事情，同样也很感谢。” 说罢，孟千雨这才下了车。 透过车窗，看着孟千雨脚步轻快的走进了戏院，林易扭头看向了阿生。 “上次让你给孟千雨送花，留名字了？” “留了，安道公司林先生。” 阿生说着，见林易拧起了眉头，小心脏一抖：“少爷，我做错了？” “以前没错，但是现在……有点麻烦了。” 这是极容易引起误会的。 万一盛爱怡以为自己撬她墙脚，不把钱交给自己运作，那损失可就大了。 有些挠头这事儿，林易一摆手道：“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回家。” 车子很快回到了福开森路。 一进院子，林易就看到二楼的书房亮着灯。 他脚步轻快的上了楼，果然是方长待在书房里。 看着林易进门，正捧着一本书的方长，立刻笑眯了眼：“这么急匆匆的把我喊回来，又要杀谁？” “不是杀人，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陪我去川省。” “去川省干什么？” “三件事。” “第一，最近这段时间我得让别人找不到我。” “第二，给你招兵，扩大你的队伍。” “第三，市场考察，投资川省。” 第67章 要做军阀背后的男人 从沪城出发，溯江而上。 过金陵汉阳。 日夜兼程用时五天，伴随着一声汽笛，自家六百吨的小货轮，终于停靠在了江北码头。 六月末的山城，闷热异常。 手里摇着一把蒲扇，站在船头光着膀子的林易，眼看着码头上的一群光膀大汉向货船涌来，忍不住摇了摇头。 在沪城，就已经能感觉到华夏的穷。 现在到了山城，才知道情况远比自己以为的更严重。 码头苦力天热光膀子可以理解。 山城这鬼天气，有穿短裤的传统，也并不意外。 哪怕一群大老爷们的短裤，几乎要短到了大腿根。 可是一大群人，大多数都光着脚底板，就让人有些不忍直视了。 没有谁，天生就是金刚脚。 他正感慨着民生艰难，就听得岸上有人喊道：“林先生，林先生！” 视线一扫，是刘旌站在一群码头苦力身后。 正一边蹦跳着，一边向自己挥着手。 刘旌是这次西南行负责打前站的。 林易带着大部队乘坐货船，刘旌却是坐飞机来的。 这个年代的飞机安全性能，林易之前是没什么信心的。 不过这时候看着刘旌活蹦乱跳的样子，他觉得有必要买一架飞机。 平时依旧不坐，但赶时间的时候偶尔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在他的产业布局，走出沪城这个小圈子之后，提前做点准备很有必要。 而且基础牢固之后，造飞机也是迟早的事儿。 想着这些，林易向挤不过人群的刘旌挥了挥手，接过阿生递来的衬衫，下了船…… “早就听说，川省天天打仗，这几天我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码头附近的一处茶馆，刘旌向林易汇报着自己掌握到的情况。 “前天山城发生了一桩大事，刘督办的叔叔刘自乾派人刺杀刘督办，叔侄二人算是彻底翻了脸。” “现在刘自乾派兵占据江津，封锁水陆，平都运往山城的粮食全被截留了下来。” “就这么两天功夫，山城的粮价涨了三成。” 来川省置业，这里的情况，林易多少还是掌握了一些的。 刘旌嘴里的刘督办，是川省最大的军阀刘元甫。 金陵方面任命的正式官职是二十一军军长，川省善后整理督办。 正式文件里的川省一号位。 刘自乾是他本家亲堂叔，正式官职是二十四军军长。 两人也是多如牛毛的川省军阀代表人物。 除此之外，还有李元甫在速成系的老同学，二十军军长，曾经的川省一号位杨子惠。 二十三军军长刘积之，二十八军军长邓晋康，二十九军军长田光祥……等等。 从民国元年起，至今二十二年。 川省历经大小战争四百余次，其中成规模的就有二十多次。 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像刘元甫杨子惠这些被金陵任命军长头衔的，都是从一次次混战中，脱颖而出的。 这些人时而结盟，时而刀兵相向。 总之，就是一个乱。 也就是近两年，刘元甫在金陵的扶持下，才渐渐的稳压了其他人一头。 但是现在冒出了刺杀的事儿，刘自乾又切断了大侄子的粮道。 怕是打起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他摇了摇头，询问道：“杨子惠的情况呢？” “还在渠县窝着呢。” 刘旌摇着头：“前年下川东兵败之后，杨子惠的二十军名义上虽然还是三师六旅，但我仔细打听过，总兵力还不足一万。” “渠县那地界又穷，根本挤不出油水来，这一万人他都快养不起了。” “我听说，最近他正学着邻居罗鼎臣，在渠县种鸦片。” “大概是还想再搏一次吧。” 听着这些，林易笑了起来：“这么惨吗？” 刘旌嘿嘿一笑：“已经不错了，起码还有个安身的地方。” “要不是邓晋康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一直护着他，罗鼎臣这个邻居早就吃掉他了。” “姓罗的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这些年带着手下的部队反复横跳，旗帜来回变化。” “也就是川省这种情况常见，换到其他地方，怕是早被人送上刑场了。” “老刘，辛苦了，消息很详尽。” 说着，林易拎起茶壶，给刘旌倒了一杯茶。 把刘旌慌得急忙起身连道不敢。 再次坐定之后，刘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先生，川省这地界太乱了，各种税也是多如牛毛。” “咱们要是来这地方做生意，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这次林易让他开洋荤，坐飞机来打前站，明确地说是要考察市场在川省置业。 可这一圈情况打听下来，刘旌自觉这不是一个好选择。 天天打仗，军阀们要养兵买枪买子弹。 那就需要钱。 而来钱的路子，只能是税收。 打得越狠，税收越重。 这种情况下，外地人在川省置业，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 林易笑了笑：“老刘，听说过越乱，机会才越多这句话吗？” 刘旌眨了眨眼。 心里不认同，却又不敢说，只能提供情绪价值：“谢林先生教导。” 林易也不管他信不信，吩咐道：“中午休息，你想办法搞几辆车，下午出发去渠县。” 林易要在川省置业。 将来想要保护住自己的产业，纯靠钞票开路是不行的。 分润利益结交权贵是一条路。 可惜不适合他。 他要投钢厂，其次的计划在川省建一座兵工厂。 这种重投入，又关乎紧要的行业。 即使川省军阀排外，能挡住金陵方面的染指。 但对林易来说，最多也只算是驱狼吞虎。 想要安安稳稳，就得把这群狼也震慑住。 他反复计算过，扶持一个小军阀，绝对是成本最优的方案。 前段时间，冶金厂迎来了军委会专家组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 结合着当时手头有限的资料，初步选定了几度登顶川省，如今却艰难度日的杨子惠。 现在又有刘旌打听来的消息，杨子惠依旧是最合适的。 这家伙野心有，但能力却又稍显不足。 另外，这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十年前他遭受一次惨败，带着残兵败将退出川省。 当时的北洋大帅吴子玉拉过他一把。 到二八年北洋覆灭，吴子玉成了落水狗逃到川省。 在人人喊打喊杀的局面下，本来处境就不怎好的杨子惠，还是顶着压力收留了吴子玉。 结果就是川省军阀群起攻之。 要不是最后关头，老同学邓晋康帮了他一把，怕是这时候已经在金陵养老了。 知恩图报，如今又处境艰难。 渠县又在平原山区交汇处，矿产丰富。 种种条件，让杨子惠有幸得到了林易的青睐。 如果一切顺利，以后他就是林易在军阀界的代言人。 受到资本扶持，东山再起…… 第68章 军事公司，从打造真正的雇佣兵开始 渠县，二十军军部。 后花园。 烈日下，光着膀子的杨子惠挥舞着锄头，在花圃里挥汗如雨锄着杂草。 五彩艳丽的花圃里，散发着一股别致的香气。 只是闻着这股香气，杨子惠的眉头却是紧皱。 这玩意儿害人，他是知道的。 一向深恶痛绝。 以前也曾严令自己的部队，禁食鸦片。 但是现在没办法，渠县贫苦，他想刮地皮都没得刮。 麾下部队发半饷，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这还是他变卖在山城和平都的几处产业，才好不容易凑出来的。 他想过别的法子。 比如学着金陵发行法币，自己印钞票。 金陵有法币，关外沦陷前，张家父子自己印奉票。 都是敛财的好法子。 为此，他去信老同学邓晋康，准备合伙干。 他占小股，邓晋康占大股。 到时候在两人的地盘上花，起码能解燃眉之急。 邓晋康接到信之后，直接杀到了渠县，说他是已有取死之道。 顺便给他讲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是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的。 到时候怕是不用老对头们动手，他手下的兵就得打他黑枪。 最后只能偃旗息鼓。 但军费总要解决。 万般无奈，也只能学着罗鼎臣这个龟儿子，种鸦片卖钱。 这龟儿子就因为种鸦片，这几年日子过得滋润。 又是买枪，又是买炮。 隔三岔五还要收买自己的部下，带着队伍投奔他。 要是不抓点紧，别说东山再起。 怕是不出一年，自己的这点家底就得被他掏空。 “报告！” 副官一溜烟儿跑了过来，抬手一个标准的军礼：“军座，有访客！” “哪个？” “不认识，自称是沪城来的，专门来拜访军座。” 听着副官的回答，杨子惠眼睛一眯：“收鸦片的？”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打听过。 罗鼎臣自己熬制的大烟膏，除了一部分抵扣军饷，发给了他的部下。 一多半都卖给了沪城来的鸦片商。 沪城他没去过，但沪城繁华早有耳闻。 据说街上拉洋车的，一个月都能收入十几块。 而他的士兵，就是发全饷一个月才三块六。 可见沪城的富庶。 “对方没说，只说是有要事要和军座相商。” “还有，对方是开着车来的，还穿着洋装，很有派头。” “那八成就是鸦片商。” 杨子惠分析着，一双眼睛都亮了。 总算是有人上门送钱了。 现在虽然还不是鸦片收获的季节，但只要生意谈成，他们总得给点定金吧？ 想着，杨子惠咧嘴一笑，吩咐道：“把人请到会客室，老子收拾一下就过去。” “是。” …… 从山城到渠县不算远。 不过二百公里。 之所以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除了路况太差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一路上大小关卡太多。 尽管刘旌很有办法，出发前搞到了一份督办府的通行文书。 不过只在山城附近，二十一军的防区的发挥了点作用。 后半截路，关卡的守军根本不认，只认交通税。 这还算好的。 夜半路过独立十一师罗鼎臣的防区，走在前头探路的刘旌，差点被一伙兵痞打劫。 要不是听到枪声，跟在后面的林易和方长带着人及时赶到，没遭遇飞机坠落的刘旌，大概是要挂在川省。 总之就这么跌跌撞撞，交了好几茬交通税的一行人，有惊无险的来到了二十军军部。 会客室里，副官把几个人安顿好，就说去通报杨子惠离开。 方长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两个警卫，蹙眉道：“林易，这些川兵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和十九路军差太多了。” “咱们的雇佣兵，从他们中间招人，怕是挑不到合格的呀。” 林易是来谈生意的。 而方长除了保证他的安全之外，另一件事就是在川省选拔兵员，扩充自己的杀手队伍……不对，林易刚给这支准备扩充的队伍起了一个新名字，雇佣兵。 顾名思义，接受雇佣收钱打仗。 这一点方长很喜欢。 他以前当杀手的时候，就是种拿钱干活的模式。 所以在方长眼里，雇佣兵等于杀手，就是规模大了很多。 杀的人也只会更多。 至于其他的，完全没区别。 “老方，你知道什么样的兵，才算是精兵吗？” “身手好，枪法好。” 方长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林易笑着摇了摇头：“太肤浅了。” 听着这话，方长立刻来了兴趣。 身体向前一凑：“那你讲讲。” “你说的身手好枪法好，只是一个精兵最基本的要求。” “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坚定的意志，还有战场上的生存能力。” 林易秀着自己有限的军事知识。 中学时期，他迷过特种兵，对这些略有了解。 “坚定的意志我知道，战场上的生存能力，是指活下来吗？” “对。” 林易点头：“你知道的，这些年川省几乎天天在打仗，杨子惠也是几经沉浮，历经大小战争无数。” “咱们进城的时候，城门口站哨的那几个老兵，你有留意到吧？” “有。” 方长点着头，笑道：“不止那几个。” “这渠县兵比民多，而这些兵，老的比年轻的多。” “戏文里说的老弱病残，指的就是他们。” 林易呵呵一笑：“你只看到了他们的老，却忽略了他们明明经历了这么多战争，却成功的从年轻人变成了中年人，甚至老年人，可一直到今天都活得好好的。” “当然，你也许会以为他们是贪生怕死，绕着子弹走。” “可战场上两军交战子弹乱飞，想要绕着子弹走，那也得有本事才行。” “而这种本事，就是我刚才说的战场生存能力。” “这种能力，单靠训练效果微乎其微，只有在战场上历经生死，才能一步步锻炼出来。” 听着林易这样说，方长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他沉默了一阵，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可是战场生存能力再好，也掩盖不了他们贪生怕死这件事儿。” “你说过，我们的雇佣兵将来是要打硬仗的。” “如果其中有这么多贪生怕死的人，还怎么打硬仗？” “我可是听说过，川省打了这么多年仗，战场上直接投敌的事情，数不胜数。” 川军贪生怕死？ 林易笑着摇了摇头。 川军之血勇，那可是用三十万英魂书写的。 这事儿只有他知道，自然也不会对方长讲。 就听得林易说道：“现在他们在战场上贪生怕死，那只是现在。” “同室操戈，军饷又只有那么一点，他们当然不会真的玩命。” “可是如果替我们扛枪，只要薪水给的足，奖金列的高，你还担心他们不玩命？” “老方，我们的雇佣兵想快速发展起来，川省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 第69章 大烟贩子?灭掉杨子惠! 和杨子惠的见面，流程极为固定。 起初，一身上将军服，还专门挂上了金色绶带的杨子惠，腔调很足。 不过在林易说明来意，表明打算在渠县投资兴业的时候，杨子惠的腔调就保持不住了。 火烧屁股似的连连追问。 准备干嘛，拿多少钱做事等等。 虽然林易没提兵工厂的事情。 但仅仅只是开矿，建炼铁厂，就已经让杨子惠惊讶的合不拢嘴。 当最后林易奉上两万块，直言寻求杨军长关照之后，杨子惠最后的一点疑虑也尽去。 三师六旅，下个月的半饷有着落了。 是以当天中午，杨子惠就在渠县最豪华的酒楼春风楼，摆下宴席款待了林易。 除了三个中将师长作陪，万花院的几个头牌也被安排到位。 只是乡镇水平，林易敬谢不敏。 半夜川省麻将尽兴而归，第二天林易起了个大早，正式开始了这场考察之旅。 杨子惠也带着自己的警卫队，亲自作陪。 渠县一带确实像林易记忆中的一样，矿产丰富。 这一点，从散布在县城周围的三座小作坊式的铁厂，就能得到印证。 铁矿煤矿尽有。 按林易的记忆，这一带应该还有铝矿。 将来无论是投资铝合金，还是造飞机，铝都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相对于的后世的煤都铁都，渠县一带的矿产储量根本不够看。 但是在这个年代，已经足够满足林易的需要。 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一带储量最大的矿产，是锂矿石。 冠居全国之首。 新能源风起云涌的时候，林易跟风做过投资，在最高点入场…… 考察进行的很顺利。 三天后，井致中带着请来的几位地质勘探专家，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渠县。 到了这一步，林易就清闲了下来。 除了晚上听汇报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和杨子惠，以及他的两位姨太太搓麻将。 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至于沪城的消息，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范中旭的电报。 俞兴民一听金陵方面的报价，借口纺织厂买新设备缺钱，按一千两百万估值，出兑了手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如果不看资金周期的成本，勉强算是没有蚀本。 随后就是和金陵方面的谈判。 和范中旭最初担心的一样。 金陵派来的人，除了军委会的一个少将高参，还有一个和孔庸之关系匪浅的商人。 而且高参只是挂名，真正负责谈判的正是那位商人。 对范中旭给出了两亿估值，对方当场就炸了。 连着两天没能让范中旭这个经理人做出让步之后，就开始疯狂的寻找林易。 甚至还动用了特务处的情报网络。 这件事是沈安给林易的密电提到的。 对此，林易倒是一点不慌。 冶金厂的技术人员已经撤了，他是一点都不带担心的。 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冶金厂暂时歇业。 不过林易不知道的是，除了沪城有人打探他的行踪，川省同样也有人在打听他。 广南，川省独立十一师师部。 “确定是沪城来的？” “绝对错不了，有好几个沪城口音，和三鑫的那几个人，一模一样。” 听着副官的汇报，一颗秃头铮亮的罗鼎臣眼睛里顿时冒出了凶光。 “妈的。” 罗鼎臣嘟囔着骂了一句，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不能是三鑫公司的人吧？” “应该不是，都是生面孔。” 副官说着，又宽慰道：“师座，三鑫和咱们的合作好好的，没道理绕过咱们，去收杨子惠的大烟膏。” “再说了，就他那点产量，三鑫的人也看不上啊。” 听着这话，罗鼎臣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琢磨了琢磨，忽然眼前一亮：“这帮人是沪城口音，却又不是三鑫的人。”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三鑫的对头？” “不能吧？” 副官有点不确定：“三鑫的人说过，在沪城，大烟生意他们三鑫公司可是独一份，旁人没资格插手。” “之前想分一杯羹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扔进了黄浦江。” “不会有人这么不怕死吧？” 罗鼎臣摇了摇头：“三鑫公司的张小林都被人杀了，虽然还有黄锦镛和杜月生在，但世道已经变了。” “三个人称霸沪城这么多年，走下坡路也不意外。” 分析着，罗鼎臣忽然骂道：“咱们在这里瞎猜什么？” “给三鑫公司去一封电报，问问是不是他们的人，不就清楚了吗？” “师座高见。” 副官拍了一句马屁，急匆匆地赶去发报。 回电是两个小时之后接到的。 内容很简洁，一是说他们最近没派人到川省。 第二就是希望罗鼎臣，搞清楚这拨人的具体来路。 一眼扫过，罗鼎臣直接撇起了嘴：“都被人挖墙脚了，还得让老子替他们打探消息，狗屁独霸沪城。” 副官对三鑫公司，顿时也是印象大坏。 麽什也不是，尽吹牛逼了。 “师座，那这事儿咱们管不管？” “当然要管。” 罗鼎臣想也没想就说道。 “不过和三鑫公司无关，关键是不能让杨子惠把这条线打通。” 这才是罗鼎臣最担心的。 种鸦片远比种粮食收入高。 他这几年顶着骂名，在自己的防区大肆种烟，收入相当可观。 也就是凭着财力，才能买枪买炮，兵不血刃的挖杨子惠的墙脚。 眼瞅着杨子惠已经摇摇欲坠，不出一年，没准自己就能拿到二十军的番号。 要是这个节骨眼上，让他靠卖大烟膏缓过气来。 可就前功尽弃了。 习惯的把肉秃秃的手，放在大脑壳上打着转，罗鼎臣迅速的思考着应对之策。 派人把几个大烟贩子请到广南来？ 不行，对方很可能是三鑫的对头。 不然也不会避开自己直接找杨子惠。 等他们回程的时候半路截杀？ 也不行。 万一他们回程的时候，不走山城江运，可就扑空了。 而且有了这次的事情，鬼知道杨子惠是不是已经成功搭上了烟贩子的线。 就算自己能杀一批，后面没准儿还会有人来。 所以，问题的症结不在烟贩子，而是在杨子惠身上。 想着这些，罗鼎臣的眼睛里，再次迸发出了两道凶光。 他扭头看向副官，“前两天你汇报说，兴安镇关卡的一个排，被人给宰了？” “是有这事儿，凶手还没找到。” “目前怀疑是山匪干的，还在追查。” “呵呵。” 罗鼎臣咧嘴笑了起来：“不用查了，一定是杨子惠的部队干的。” “马上派人去和二十军交涉，让他们把凶手交出来。” “如果不交，扫他两个哨卡！” “还有，传我的命令，全师备战。” “老子要去探望探望杨子惠的几位姨太太！” 第70章 二十军一泻二十里，川军交战名场面 战争说来就来。 毫无征兆。 杨子惠正陪着林易搓麻将呢，就接到了小王庄和陈家镇，被独立十一师侵占的报告。 驻守在两个村镇的第二师第四旅二团，坚守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举了白旗。 团长王明德带着全团七百多人枪，转投罗鼎臣麾下。 渠县门户洞开。 独立十一师的兵锋，距离渠县县城只有不到五十里。 “啷个回事？” 手里捏着一张九筒的杨子惠懵了片刻，才一头雾水的开口。 他虽然早就瞧罗鼎臣不顺眼，奈何现在处境艰难，一直处处忍让。 最多也就是骂几句日他小娘。 所以这龟儿子，为什么要直接动兵打自己？ “据二师报告，事发之前罗鼎臣曾派人到二师交涉，说我们袭击了他的兴安镇哨卡，杀了他一个排的人，让我们交出凶手。” “杨师长骂了人，还打了对方两耳光，说他们没事找事。” “然后，十一师就动手了。” 杨子惠眉头一皱：“继超的人袭击了兴安镇？” 二师师长杨继超是他的亲侄子。 一直顶在和独立十一师的最前沿。 这两年，罗鼎臣这家伙四处挖自己的墙脚，损失最严重的就是二师。 要说杨继超心里窝火，搞点小动作也不是不可能。 “杨师长说了，他谨遵军座教诲，根本没做过这事儿。” 正说着话，一名参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报告军座，十一师罗鼎臣通电全川，正式对我部宣战！” 杨子惠眼睛一瞪，一把抓过了参谋手里的电报。 电报内容不复杂。 只说是二十军擅启兵锋，意图占据独立十一师的广南防区。 他罗鼎臣被逼无奈，只得应战。 望川省各部体谅，不要插手这事云云。 一目三行的读过通电内容，杨子惠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切齿骂道：“这是栽赃，是陷害。” “一定是他罗胖子，自己唱出来的戏。” “日他小娘，都是发兵的借口！” 听着杨子惠这么骂，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易，默默地点起了一支烟。 栽赃陷害，找一个动兵的借口应该没错。 不过这戏，可不是罗鼎臣自导自演的。 兴安镇他知道，差点把刘旌杀人越货的那帮兵痞，就是兴安镇附近一处哨卡的。 人是方长和他的手下杀的，尸体是林易下令扔到河沟里的。 而且就连这帮家伙的装备，最后也被刘旌收拢。 说是带回沪城，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默默的抽了一口烟，看着还在跳脚骂娘的杨子惠，林易满心愧疚。 老杨人不错，刚才还嚷嚷着要在县城给自己起一栋宅子，再安排两个黄花闺女当小妾。 说自己日后偶尔来渠县，也省的夜夜独守空房。 无意间就坑了好兄弟一把，这事儿闹的。 他正惭愧着，一通输出宣泄了怒火的杨子惠也冷静了下来。 背着手团团转了两圈，对副官道：“格老子滴，传我的命令，手枪团集合。” “一师和三师，立刻集结全部兵力向广南方向开拔，支援二师。” “这次老子亲自督阵，非得崩掉他罗胖子一嘴牙！” “是！” 副官应着，随着又问道：“军座，要不要给邓军长发电报？” 听着这话，杨子惠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林易，摇头道：“不用，一个罗胖子，翻不了天。” 话虽说的硬气，但杨子惠自己心里清楚。 自己的二十军，现在已经孱弱到了极致。 军饷不足士气低落，弹药装备也紧缺。 而罗鼎臣虽然只有一个师的番号，但兵员最少在一万五。 更不要说这几年靠着鸦片生财，肥到流油。 又是买枪又是买炮，实力今非昔比。 真的硬碰硬，他是没把握打赢的。 可是当着林易的面，他却只能硬挺。 林易是商人。 这几天两人虽然接触的不错，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但说到底，双方之间更多的还是利益，各取所需而已。 如果自己不能表现出，有保住渠县这块地盘的实力，这家伙说不定脚底一抹油，直接就溜了。 这可是他东山再起的希望所在。 所以这个时候，即使是咬碎后槽牙，也得硬挺下去。 副官匆匆离开，去传达命令。 杨子惠搓了搓脸颊，又换上了一脸笑容。 扭头看向林易道：“老弟，这两天怕是不能陪你打麻将了。” “你安心在县城待着，兄弟我去教训教训罗胖子。” “嘿嘿，刚才说给你安排两房小妾暖被窝，你还担心我强抢民女。” “这次老子不抢民女。” “罗胖子刚好有一个要出阁的闺女，这次非得让他把闺女交出来！” 说罢，也不等林易开口。 杨子惠哈哈笑着，龙行虎步的走出了棋牌室。 一副胜券在握的派头。 不过留下来的两位嫂嫂，这时候却已经是一脸忧愁。 杨军长最近几年潦倒。 虽然两个妇道人家，不清楚具体情况。 但一向热衷纳妾的杨军长，家里已经两年没有进新人。 就连这麻将，他也是最近才又开始打起来的。 情况之严重，可见一斑。 …… 有备打无备。 战况进展迅速。 当天傍晚，二师的前沿阵地就宣告易手。 独立十一师的先头部队，距离渠县县城只剩下了三十里地。 这么点距离，消息根本遮掩不住。 历经战乱多年的渠县百姓，对这样的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表现得安之若素。 唯独春风楼和万花院冷清了下来。 只因为作为消费主力的军官们，都扛着枪去了前线。 军部也还算安静。 只是留守的卫兵，进进出出，不动声色的搬着家当。 应该是在做跑路的准备。 站在客房门口的林易看着他们一趟又一趟的进出，如是想着。 方长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两边一开打，他就带着人去看热闹。 本来是准备拉着林易一起去的，不过林易拒绝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子弹没长眼，不会因为他家资巨万，就绕着他走。 “没眼看，打的倒是热闹，枪声就没断过。” “可打了大半天就没见着死几个人，光是看到不断有人临阵投降。” 一见面，方长就抱怨了起来。 而后道：“我说林先生，你真打算在这里招兵？” 林易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道：“他们是不是在冲天开枪？” “林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跟着方长一块回来的刘旌立刻拍起了马屁。 “我打听过了，听前线二十军的士兵说，争地盘那是当官的考虑的事情。” “他们这些大头兵，说起来双方都是乡里乡亲，指不定对面就是刚投诚的二十军兄弟，怎么可能真的打生打死？” “就算不是，没准儿用不了多久，长官就也会带着他们投十一师。” 听着刘旌这么说，方长忍不住诧异：“你什么时候去打听的？” “双方歇战吃饭的时候。” 说着，刘旌嘿嘿笑了起来：“这次真是开了眼界。” “二十军一喊吃饭，十一师的人就主动退了回去。” “这仗让他们打的，跟过家家似的。” 第71章 林易出手，罗胖子直接麻了 听着刘旌的话，当杀手的时候，淡定到像一个神经病的方长，额头上顿时多出了几条黑线。 现在他真是卯足了劲儿，要把这支雇佣兵打造好。 可是把川军这样的军队当兵源，完全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再看林易，这时候竟然听得呵呵直笑，为了雇佣兵事业，都快从神经病变成怨妇的方长，额头上的黑线更多了。 林易确实不觉得意外。 川军可是有名的内战怂如狗，外战猛如虎。 这一点，其实从这二十多年来，外省军阀从没能成功染指川省，就能看出一二来。 二十多年的省内乱战，几个派系的川军从上到下，早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规矩。 就像闻报前线的一个团只打了半个小时，就投降了罗鼎臣，杨子惠却连骂娘的话都没讲。 这种事儿放在其他省份，那可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抓回来，杀头以儆效尤的。 这时他呵呵笑了一阵，道：“照这个情况看，二十军怕是顶不住了。” “要走吗？” 方长问道。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返回县城，也是因为看出形势对二十军已经完全不利。 打算保护着林易离开。 听着他这么说，林易笑了笑：“不着急，看看情况再说。” 方长眼睛一眯，“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易卖了个关子，转身回了自己的客房。 时机还没有成熟。 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什么时候他才会出手…… 杨子惠是夜半回到县城军部的。 在几个卫兵的拥簇下，钻过了月亮门，直奔林易的房间。 马靴落地响声清脆，他刚抬手准备敲门，房门就先一步打开。 开门的是林易，直接问道：“杨兄，战况怎么样了？” 听着这个问题，杨子惠的一张大脸抽了抽，重重的叹了口气。 “林老弟，兄弟我被罗胖子这个龟儿子阴了。” “手下的几个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一半。” “格老子滴，临阵投敌，这仗根本没法打！” 这话半真半假。 他手底下确实有四五个团长，应该是之前就被罗鼎臣暗中收买。 临阵转投阵营，直接把他拉起的两道防线，撕了个七零八落。 不过这事儿，他是有预防的。 只要把握在手里的预备队，还有他的二十军核心精锐手枪团压上去，稳住局面还是不难的。 可惜罗鼎臣准备充足。 就在他防线被打乱的节骨眼上，不但拉了一个山炮营上来，更是在阵前开出悬赏。 只要二十军的官兵，阵前投降，每个士兵奖赏二十块。 排长一级直接到了一百块。 如果是团长带着部队投降，一次奖赏五千块。 重赏之下，二十军算是彻底崩溃了。 兜里没钱，面对这种砸钱瓦解军心的举动，他也无可奈何。 只能命令还没听到报价部队各自撤退，他则带着警卫队和手枪团，一路狂奔赶回了县城。 准备带着家眷和林易这个财神爷撤离渠县。 “这么说，我们输了？” 林易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原本以为，怎么也得明天时机才能成熟。 没想到这还没过半夜十二点呢，二十军就彻底崩了。 “不算输。” 现在的杨子惠，浑身上下也只剩下了嘴硬。 “就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等我重整部队，用不了半个月，一定能夺回渠县。” “另外再告诉老弟你一个好消息，二十八军的邓晋康，已经答应把他的山炮营借给我。” “到时候他罗胖子有炮，老子也有炮，炸不死他个龟儿子。” 杨子惠恶狠狠的说着。 邓晋康是他在速成系的老同学，交情一直不错。 早些年他风光的时候，没少照顾对方。 现在危难了，借他的炮营用一用，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山炮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到时候借点钱，用来发赏钱稳定军心。 不然，这仗根本没法打。 “这样啊。” 林易点了点头：“杨兄，既然罗鼎臣能收买你的人，你是不是也可以收买他的人？” 杨子惠一愣，尴尬的脚趾头直挠地。 他倒是想。 可之前林易给他的两万块关照费，早在赶到的前线的时候，就已经当作赏金发了出去。 这个时候，兜比脸都干净。 “老弟，罗胖子的部队，大多数都他砸钱挖来的，收买他们问题不大。” “不过这帮家伙胃口不小，想要砸钱扭转战局，怎么也得三十万才行。” 说着，杨子惠似模似样的谈了口气：“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次事发紧急，兄弟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呀。” 三十万是个实在数。 这也是川省行价。 兵不值钱，主要是武器。 一杆簇新的中正式，售价一百二十块。 川军用的多是十几二十年枪龄的老套筒，黑市价也就三十块。 这些年，川军的军饷压榨到五块之下，却还有不少人人乐意扛枪吃粮，为的就是赚扛着枪来回改投阵营的钱。 尤其是那些老兵油子。 都快成精了。 有一套明确的定价体系。 这其中以弱投强，价格可以稍微便宜。 可如果是以强投弱的话，那就必须得按黑市价才行。 而现在十一师全面占优，他想要扭转局面，最少也得收买对方两个旅八九千人。 再算上军官的额外奖赏。 三十万也只是将将够。 而这个数字，对现在的杨子惠来说，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 别说这次事发紧急，就是不紧急他也能腆着脸去借。 不过这个数字，对林易来说，却是简直不要太便宜。 照这么搞，感觉自己的财力，没准就可以可以取刘元甫而代之，称霸川省。 瞎琢磨一下，林易扭头对阿生道：“把箱子拿出来。” 阿生转身进屋，很快吭哧吭哧的提出了一个大箱子来。 嗵的一声放在了林易脚下。 林易抬脚踢了踢，笑道：“国府发行的法币，硬通货。” “一共是一百万。” “其中五十万，算是借给杨兄你的。” “至于剩下的五十万，我要渠县十年的矿产开采权，杨兄不能介意吧？” 杨子惠没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大皮箱。 太突然了。 尤其是一百万这个数字。 震的他这时候，脑袋一片空白。 片刻后，渐渐回过神来的杨子惠嘴角抽动两下，哈哈大笑了起来。 畅快到了极致 随着，他狠狠的一拍林易的肩膀：“好兄弟，别说十年，只要渠县还是我的地盘，我给你二十年！” “君子一言？” 杨子惠大手一挥：“当然是驷马难追！” 林易呵呵笑了起来。 就知道投资军阀，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钱到位，杨子惠也不跑了。 把几个听说他回来，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全家跑路的姨太太训斥一顿，拿着钱匆匆离开了军部。 都是川军，独立十一师那点人他也熟得很。 尤其是罗鼎臣这样靠着见缝插针，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后起之秀。 手下的部队，原本就没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全靠金钱笼络。 现在自己手握巨款，拿下他们轻而易举。！ ……一夜过去…… 战场形势说变就变。 随着独立十一师前线的几个团相继倒戈，重整旗鼓的二十军，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杀出了渠县。 直扑广南城。 中午的时候，坐立不安的罗鼎臣总算是搞清楚了怎么回事。 龟儿子杨子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钱。 收买一个团长，出手就砸三万。 连按人头算的士兵，也给到了一个人四十块。 这种大手笔用出来，从者如云！ 也让罗鼎臣，整个人都麻了…… 第72章 杨子惠背后有人，刘元甫受惊 广南，独立十一师师部。 呆立一阵，罗鼎臣猛地一拍桌子：“妈的，他杨子惠军饷都发不出来了，哪来的钱？！” “师座，不知道啊。” 来报信的上校参谋主任也是一脸愁苦。 战场形势转变之剧烈，让人猝不及防。 昨晚一帮人还开玩笑，要活捉杨子惠的十几房姨太太。 没想到一晚上过去，形势就直接倒转了。 而身为参谋，最让他闹心的是，发生这种变化，和双方战斗力强弱，以及排兵布阵毫无关系。 纯粹就是钱能通神。 忽然就感觉自己好像当了个假参谋。 这时再看着罗鼎臣暴跳如雷的样子，更是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他是黄埔八期预科肄业。 虽然因为考试不及格，没能成为正式的黄埔生。 但好歹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 回川投入到罗鼎臣麾下，也颇受信任。 这才两年，就已经从中尉升到了上校参谋主任。 他早就提醒过罗鼎臣，要摒弃川军恶习。 下苦功夫招兵训练部队。 可对方充耳不闻。 纯靠砸钱收买，快速扩充部队。 部队是扩充起来了，但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有奶就是娘，一点忠诚度都没有！ “不知道？老子花钱养你们有什么用？！” 罗鼎臣破口大骂，句句不离钱。 而后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扭头看向了副官：“拿钱去。” “投向杨子惠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杨子惠给多少，老子就给多少。” “只要回来，等灭了杨子惠，统统官升一级！” “是。” 副官应着，出门往后宅跑去。 看着这一幕，年轻的参谋主任彻底绝望了。 算了。 不管这事儿结果如何，回头他就去二十一军谋一份前程去。 最近两年刘元甫实力日渐强大。 二十一军一直在不断地整军，编练新部队。 很明显是刘元甫也意识到忠诚度的重要性，意图让他的二十一军脱胎换骨。 二十一军长期看好，哪怕就是转投之后，保不住上校的军衔，起码还有前途在。 不像十一师这塘烂泥潭，完全就是前途无望。 他正暗自琢磨着退路的时候，又是一名参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报告师座，城北来电话，城外有二十军的旗帜出现，怀疑是敌先头部队！” “什么？！” 罗鼎臣大惊失色。 惊呼一声之后，也不等参谋再开口，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集合老子的卫队，带着钱，跟老子去城北督战！” …… 同一时刻的山城。 二十一军军部。 川东兵锋忽起，说打就打了起来。 而刘元甫的二十一军，和堂叔刘自乾的二十四军，这时候却还在调集兵力排兵布阵。 并没有打起来。 不过在看过二十四军二师师长张合志，送来的投诚信之后，刘元甫就知道这场还没打起来的仗，自己已经赢了。 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随手把投诚信扔在了沙盘上。 “这么多年了，我这位幺叔还是没什么长进。” “看看他委以重任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只用了二十万，张合志就把他卖了。” 听着这话，一旁的一位幕僚笑了起来。 “关键是这二十万，还是他用来收买咱们的人拿出来的钱。” “现在咱们反手策反了他的一个师长，怕是刘自乾知道了，非得吐血不可。” 话音落下，作战室里的军官齐声大笑起来。 负责山城城防的范哈儿范司令，更是笑眯了眼。 刘自乾收买的就是他。 而且数额是三十万。 钱，他痛快的收下了。 也信誓旦旦的答应配合对方，一举拿下山城，活捉刘元甫。 只是转头，他就把这事儿报告了刘元甫。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得了一顿夸奖，还有一个师长位置的许诺。 另外其中的十万块，刘元甫直接发给他当了奖金。 总之是大赚特赚。 “所以说，整军一事势在必行。” “虽然眼下看着花费多一点，但总好过对敌的时候，随随便便就被人撬了墙脚。”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元甫有感而发。 只是这话，让军官当中几个反复过的人，顿时笑容勉强起来。 刘元甫没注意到这些，纯粹只是有感而发。 他正要步入正题，安排接下来的兵力调动。 就见一名通信参谋，快步的走了过来。 “督办，二十军杨子惠刚刚通电，他已成功拿下广南，宣布原独立十一师防区，并入二十军防区！” “什么？！” 刘元甫愣住了。 作战室里的将军和幕僚们也是目瞪口呆。 刘元甫有自己的情报网。 二十军和独立十一师的战争进度，今天早上他还看过情报简要。 当时情报上说，几年前被他打残的二十军，在阵前出现了大量叛逃，已经溃不成军。 就连亲临前线督战的杨子惠，也跑回了渠县。 这怎么一天还没过去，本该弃守渠县这块最后地盘的杨子惠，反倒是把广南给占了？ 一帮人正诧异着，情报就到了。 刘元甫接过一看，正是杨子惠进占广南的详情。 按情报上的陈述，二十军溃散之后，杨子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笔钱。 直接在阵前，大手笔收买罗鼎臣的部属。 战场形势由此顷刻反转。 打广南之前，杨子惠更是直接开出了十万的悬赏。 许诺第一个冲进广南的旅，直接把钱拿走。 而后背叛了罗鼎臣的一个旅长偷奸耍滑，直接和城北守军达成协议，两部平分十万。 结果就是城门大开，进攻部队枪都没开，就顺利进了城。 急匆匆赶来督战的罗鼎臣，要不是有忠心耿耿的卫队拼死保护，差一点就当了俘虏。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刘元甫骂了一句，随手把手里的情报递给了旁边的幕僚。 幕僚匆匆看过又传给下一个人，抬头看向眉头紧皱的刘元甫：“督办，杨子惠占了广南无关紧要。” “现在关键是要搞清楚，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多钱。”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连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 刘元甫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看向幕僚：“会不会是邓晋康借给他的？” “应该不是，邓晋康自己也要养部队，这么一大笔钱只怕他也拿不出来。” “可除了邓晋康，川省也没人能帮他了。” 刘元甫一脸疑惑。 这么些年打来打去，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目前有实力又有交情，能帮杨子惠的， 他数来数去，也只有邓晋康才有可能。 幕僚没急着开口，斟酌一番之后，忽然压低声音道：“督办，你说会不是外省的人？” 闻言，刘元甫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冽！ 如果真是外省势力，在背后支持杨子惠，那绝不可能只是盯上一个小小的广！ “加派人手，这事儿你亲自盯着，不管是不是外省的人，都要把事情搞清楚。” “是，请督办放心。” 幕僚应了一声，抬脚急匆匆的离开了作战室。 第73章 林易的整军企划，雇佣兵流水线 渠县。 杨子惠大胜而归，第一件事就是向林易表达感谢。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次要不是林易出手相助，丢失渠县这块最后的地盘事小。 怕就怕他的军阀生涯，会就此终结。 形势已经和十年前，北洋当政的时候大不一样。 金陵的常凯申一家独大，刘元甫也基本在川省站稳了脚跟。 失去最后一块地盘和部队，他再想翻身，难如登天。 所以，说林易是他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老弟，大恩不言谢。” “这次的事情，我杨子惠记在心里了，以后刀山火海，就听林老弟你一句话！” 林易笑了笑：“杨兄言重了，没什么刀山火海，只要咱们通力合作，有的只会是一起发财。” 听着这话，杨子惠也嘿嘿笑了起来：“对对对，还是老弟你看的通透。” 林易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的吹捧，接着道：“不过杨兄，这次先败后胜，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听着这个问题，杨子惠脸上笑容慢慢敛去。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他妈的，现在这些丘八越来越奸猾了，凡事只认钱。” “我算是看透了，折腾来折腾去这么多年，老子这个上将毛都没捞着，全便宜了他们。” 林易交给他一百万。 起初，杨子惠计划只花三十万。 可想法只是想法。 口袋里钱一多，难免大手大脚起来。 不但花钱收买十一师的人，他原本的部队，也都加发了赏金。 效果确实好，前后不过一天，就反败为胜占了广南。 麾下的部队，也迅速地扩展到了小两万人枪。 可是算上最后端掉罗鼎臣老窝的十万，以及打了大胜仗的战后还要给的赏钱。 七七八八，花出去小七十万。 至于剩下的三十万，两万兵马吃喝拉撒加军饷，即使再节省也就两个月的花销。 这还是在不增添装备的前提下。 要不是这次，拿下了罗鼎臣一府三县的防区，总算有了一块不错的税源地，那可真是亏到了姥姥家。 听着杨子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林易很高兴。 川军以前是什么样的习惯和他无关。 甚至需要的时候，他还会利用这一点。 就像这次机会一出现，他就迅速抓住，简单秀一下自己实力，成功的让杨子惠对他感恩戴德。 可现在既然他来了，要在这里投资兴业，那这事儿就和他有关了。 不然城头大王旗变幻不停，今天你方唱罢，明天我方登台。 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捞一笔，那他还怎么做生意赚钱？ 他是生意人，不是散财童子。 如果杨子惠愿意改变，那他利益代言人的位置就稳如泰山。 可如果还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林易能砸钱让他获胜，就能砸钱换人继承他的遗产，取代他的位置。 当然，那样的话试错成本稍稍有点高。 而现在杨子惠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只要稍加引导，应该是不用换代理人的。 “所以杨兄，要改变才行。” “不然今天你能花钱买下罗鼎臣的部队，那回头罗鼎臣就能花钱买下你的部队。” “来回折腾没个安稳，咱们兄弟一起发财这事儿，可就悬了。” 听着林易这话，杨子惠连连点头，对这一点极为认同。 “是要改变。” “我听说刘元甫一直在搞整军，应该为的也是这事儿。” 杨子惠说着，也没忘贬低刘元甫这个老同学加老对手：“这家伙指挥才能虽然一般，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听着他这么说，林易就知道省事了。 原本他还想给杨子惠建议，让他整军呢。 现在听他这口气，分明是也打算学习刘元甫。 所以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整军最重要就是招募新兵，裁汰老弱。” “兄弟都替你想好了，裁撤下来的兵员，都不用发遣散费。” “等过段时间矿场一开，直接安排到矿场去做工，薪水不比军饷低。” “甚至这事儿都可以形成定例，将来杨兄你的兵不打算扛枪了，都可以送到我的厂矿做工。” “而只要工人多，我的厂矿就能快速做起来，到时候又能产生税收反哺你的军队。” “那时候，你该加军饷就加军饷，大家又没了后顾之忧，那还不得对你死心塌地？” 听着林易一环扣一环的算计，杨子惠的眼睛都亮了。 他怔怔地盯着林易看了一阵，猛地一拍大腿：“好办法！” 杨子惠认可，那接下来的就简单了。 具体怎么整军，不用林易操心。 杨子惠招呼了军部十几个参谋，当天就开始研究起来。 而林易也给方长面授机宜，准备随着杨子惠的这次整军，同步开始雇佣兵的第一步扩兵计划。 也不复杂，就是在杨子惠淘汰下来的老兵里，仔细筛选合适的人。 从军年限，军事技能，还有身体条件，三个方面进行量化评估。 也许他们不是战斗力最强的，但一定是战场经验最丰富的。 到时候从这些人身上，总结正规作战的经验。 再配合上之前方长总结出来的特种兵训练经验，就可以初步打造出一套雇佣兵训练体系。 只要有了体系化的标准，林易就能流水线似的，打造出一批又一批的合格雇佣兵。 对林易按工业思维提出的发展思路，方长倒是认可。 不过等林易最后说，接下来他们将以矿场保安队的名义活动，方长就有点不乐意了。 “太没腔调了吧？” “只要方便就好。” 林易呵呵笑着。 曾经的王牌杀手白衣胜雪，接下来的保安队长灰头土脸。 画面太割裂，不敢想…… 二十军的整军计划，五天后正式拉开了帷幕。 期间杨子惠来征求过林易的意见，询问他有什么提议。 林易也没客气，就出了一个主意——加饷。 所以二十军的整军计划，公布的第一件事，就是普通士兵的军饷，从三块六提升到了六块。 原本因为整军风声走漏，有点浮动起来的军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 而经过近十多天的进山考察，井致中带着的专家团队，也总算是拿出了一份初步报告。 在几处老矿的基础上探查，确定其中两处铁矿石储量丰富。 按照地质理论推算，预测储量在一千万吨左右。 另外，附近煤矿储量也相当丰富…… 第74章 刘督办有请，投资川省 有了初步的理论数据，林易也没耽搁，给井致中交代了一番，就开始筹备动工的事情。 至于他自己，把这些事儿安排完，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米国股市还有大笔的钱等着他去捞，另外出口转内销，给自己镀金身这事儿，也得尽快筹划才行。 范中旭已经来了最新电报。 因为谈判迟迟没有进展，金陵方面又找不到林易这个主事人。 最终还是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 两艘船，三千多吨铁矿石被扣押在了长江码头，冶金厂的生产已经受到了影响。 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好过。 金陵方面这样的操作虽然在林易的预料之中，可真的发生之后，还是让他极其不爽。 不给他们点难堪，是真把自己当泥捏的了。 和杨子惠以及几位嫂嫂告别，嫂嫂们热泪盈眶依依不舍。 天天输钱的牌搭子，谁舍得让他走啊？ 刘旌陪同，方长带人跟着，准备把他安全送上回沪城的船，再折返回来。 左右不过两天路程，耽搁不了雇佣兵的建设。 出渠县，过广南。 一行人刚刚进入二十一军的防区，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出面的是一位中校。 问清了哪个是林易，当即上前敬礼：“林先生，督办有请。” 林易呵呵一笑，扭头看向方长：“记得把下个月薪水给我。” 方长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就在过了广南之后，林易提出了一个赌约。 赌川省督办刘元甫，一定会请他到督办府。 这种毫无征兆的事情，方长也没多想就接受了这份赌约。 用自己一个月的薪水做赌注，赌林易瞎说。 现在结果出来了，他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脑子，自己是要比林易差点…… 督办府来的军官带路，接下来的一路毫无波澜。 当天傍晚，抵达山城的林易，就进入了二十一军军部，兼督办府。 “早就听说林先生年轻，今天一见，才知道真的是后生可畏。” 见面第一句，刘元甫就带着些感慨恭维起来。 杨子惠的二十军军部有他的暗探，查到林易这个杨子惠背后的金主并不难。 随从是沪城口音。 而如今风华纺织设备厂风头正盛，风华冶金厂以及永利碱厂的事儿也是沸沸扬扬。 林易在沪城商界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 一封电报发到川省驻沪办，关于林易的底细，很快就摸的清清楚楚。 米国留学，继承家业，搞实业颇有几分手段。 刚刚在山城平都两地开卖的风华自行车，也是他的产业。 简单概括，就是年少多金，沪城商界的一颗新星。 只是真人当面，刘元甫才知道这个年少，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年轻。 一时间他都有点感慨，自己是真的老了。 “我只是一个商人，小打小闹，比不得刘督办操持川省大事。” 林易客气着。 刘元甫笑了笑，也没有纠正他，其实自己只是名义上的川省一号位。 像邓晋康杨子惠这些人，也仅仅只是名义上臣服他。 各有各的地盘。 既不听调也不听宣不说，还暗戳戳的准备对抗他。 也就是这次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幺叔赶回了西康。 没给这帮人机会。 要是战事绵延，这帮家伙肯定会借机跳出来搞事。 请林易落座，又让副官奉茶。 刘元甫这才步入正题：“我听说林先生准备在渠县开矿，作为本省督办，对林先生造福桑梓的事儿我是由衷感谢。” “不过渠县太小了，林先生是做大生意的，怎么能错过山城平都这样的大城市？” 也不等林易开口，刘元甫就继续说道：“我知道林先生有一些顾虑，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林先生来川省兴业，我们一定秋毫无犯。” 说着，他又感慨起来：“这些年川省战乱不休，工业商业农业凋零，百姓困苦，怨声载道。” “我身为督办，深感责任重大。” “不瞒林先生，现在对我来说，其他的都是小事儿。” “唯独造福桑梓这件事儿，刻不容缓。” “所以无论你是暗助杨子惠也好，对我怀有戒心也罢，只要你做的事儿对川省父老有利，我就统统支持。”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还请林先生一定要相信。”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刘元甫目光无比真诚的看着林易。 这倒是让林易不好确定这究竟真是肺腑之言，还是真诚陷阱。 不过关系不大。 川省五千万的人口基数，对一个商人而言，绝对是致命诱惑。 消费能力有限不可怕，一个人身上赚一毛，那也是五百万。 钢铁军工事关紧要，又容易被人垂涎觊觎。 他才会想辙扶持一个军阀代理人，来保护自己的利益。 但寻常的工商经营，却没必要搞的这么复杂。 这也是他猜到了刘元甫会知道自己，也会拦着自己，还敢放心大胆走山城这条路的原因。 只要他肯掏钱在刘元甫的地盘兴业，就不怕对方为难自己。 而结交刘元甫，同样也是将来制衡杨子惠的一个手段。 这一点，他之前就考虑过。 所以这时刘元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易直接选择了就坡下驴。 “督办心系川省父老令人感动。” “没得说，这钱我投了。” “安道纺织厂要扩产，原本计划是在沪城。” “不过现在我决定，就选在山城，按规模算，差不多要投入一百万吧。” 林易说投就投，干脆利落到让刘元甫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原本以为，对方即使不推脱，但怎么也得仔细考虑一下才行。 毕竟自己这事儿办的有点唐突。 说是请，可半路拦人的举动，怎么看都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如果这事儿进展顺利，接下来我也会再投一些其他的产业。” 林易又抛了一个诱饵。 回过神来的刘元甫顿时笑出了一脸褶子。 “好，那我可就恭候林先生的好消息了。” 刘元甫哈哈笑着，扭头对副官道：“摆宴，今天我要和林先生好好喝一场！” 宴席宾主尽欢。 不过三分醉意的林易没在山城过夜。 当天夜里就登上了回沪城的船。 至于在川省兴业的事情，全交给了刘旌。 倒是把刘旌激动的厉害。 晚宴他也参加了。 刘元甫信誓旦旦的说，以后纺织厂投建遇到问题，可以直接到督办府找他。 虽然这大概只是一句可客气话。 但建设纺织厂这事儿归他全权负责，以后和刘元甫手下的人来往，还是很容易的。 混迹多年，如今他也总算是混出头，登堂入室了…… 第75章 做自己的买办，大军工之橡胶产业 从山城到沪城，长江水道顺流而下，时间比来时节省了近两天。 转入黄浦江直奔三号码头，范中旭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公司。 “林董，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一见面，范中旭就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这段时间林易天天陪着嫂嫂们搓麻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但范中旭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金陵来的人实在是太难缠。 就在昨天，更是已经隐晦的放话，如果林易再不出现，他们可就真的要不客气了。 “辛苦你了。” 林易和范中握了握手，随着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不过老范，你还得坚持一段时间，我后天的船票去米国。” 范中旭：“……” 无言片刻，范中旭不免有点着急起来：“林董，这事儿拖是拖不过去的。” “对方已经急了，现在只是扣了我们两条船。” “如果再不给个明确说法，冶金厂真的会被封的。” “我去米国，就是为了解决这事儿。” 林易终于摊牌。 他笑眯眯的看着范中旭：“听说过出口转内销这个词吗？” 范中旭摇了摇头。 这些年他见到的多是进口的事儿。 也就是现在的永利碱厂，才好不容易摸到了出口的门槛。 至于整个华夏，出口的业务其实不少。 但基本都是最初级的原料出口。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 原料出口，成品进口。 这其中被外商割走的利润，像他这样搞实业的人，无不是痛心疾首。 林易也没兴趣卖关子，解释道：“具体到风华，就是我会在米国注册公司，然后通过米国的公司，接手国内公司的股份。” “从此之后，我们的公司就是米国企业。” “有了这层皮，金陵就会投鼠忌器。” “这就是我说的出口转内销。” 听着林易的解释，范中旭简单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不过并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样子。 反而是蹙眉道：“林董，变成米国企业，确实会让金陵方面投鼠忌器，可我们岂不是还要给米国政府交税？” “而且，这消息传出去，国人怎么看我们？” 说到这点，范中旭的语气都有点着急起来。 他是立志振兴民族工业的。 结果折腾了一圈，却成了米国产业。 到时候，自己民族实业家的名头，怕是也要骂成外国资本买办！ “站着看坐着看躺着看，随他们的便。” “至于你说的给米国政府交税……放心，一个持续亏损的企业，交什么利得税？” 外界的名声，林易是不在乎的。 有人骂他买办也没关系。 至于持续亏损，这事儿简单。 只要他的扩张步伐不停，他能持续亏损一百年。 但换来的却是实打实的资产增值。 而且又涉及到跨国业务，以这个时代的信息能力，米国政府也摸不清他的虚实。 “老范，不要有那么多顾虑。” “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但是这些产业，却是实打实的留在了华夏。” “历史会证明，我们是对的。” 最后一句话有点大。 范中旭听了，也是内心凛然。 暗骂自己糊涂。 为了一点名声，竟然着相了。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继续拖着，我到了米国就开始处理。” “最多两个月就能处理完。” “好。” 念头已经通达的范中旭点了点头，随着又提出了一个疑问：“林董，通过米国公司控股，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金陵方面未尝看不清这背后的虚实。” “你知道的，无论是孔庸之还是宋文昌，在米国都是关系深厚。” “金陵政府和米国政府，也是频繁打交道。” “一旦他们动用这些关系，到时候咱们这一招，怕是效果要大打折扣啊。” 听着这话，林易呵呵笑了起来：“放心，我也有关系。” 朋格斯特家族虽然是搞经济的。 但在米国经济政治不分家。 按汤尼酒后吐真言的说法，密苏里在联邦国会的几位议员，都得到过朋格斯特家族的献金支持。 就连州长先生，每个周末都要参加朋格斯特的家族舞会。 不过这份关系，林易不打算借助。 只要他在米国的公司有足够的名气，金陵方面的那点关系，就撼不动他。 这时安抚范中旭一句，林易也不细说。 他抬起右脚晃了晃，指着自己的鞋问道：“老范，你知道这是什么鞋吗？” 此时的林易，脚上踩着的是一双胶鞋。 造型一般，但胜在舒服。 范中旭低头一看，倒是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昌义的胶鞋吧？” “对，就是昌义的胶鞋。” 昌义橡胶制物厂。 目前华夏最大橡胶制造企业。 昌义胶鞋是其中一个产品。 也是华夏第一个生产出胶鞋的厂商。 另外还生产雨靴雨衣胶鞋底等等初级工业品。 这是林易的下一个目标。 更准确的说，这是他介入橡胶行业的踏板。 现代三大战略物资，钢铁橡胶石油。 目前，林易已经成功的介入了钢铁行业，他想要打造大军工，橡胶石油当然也必不可少。 而昌义胶厂，已经具备了炼化生胶的技术。 林易准备拿下它，先做技术升级，然后扩产。 没错，他终于又拿到了系统的奖励。 两天前在船上的时候，系统的奖励很突兀地就来了。 按系统的说法，是因为风华纺织设备厂，达成了一百条生产线订单的成就。 然后成功达成了民族品牌的成就。 林易这个宿主，也终于在风华自行车之后，再次拿到了两次系统的分析升级能力。 想想还是挺不容易的。 “我去米国的这段时间，你想办法拿下昌义。” “最好能直接买下来，最少也得拿到控股权。” 范中旭：“……” “对了老范，风华冶金厂基本算稳了，等我从米国来回，就是咱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增加点股份？” 林易的话题跳转太快。 范中旭稍稍反应了一下，才苦笑摇头：“林董，你的两个亿估值，我就是想再拿点股份，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呀。” “不用钱，用你在永利的股份置换就好。” 林易笑着给出了一个提议。 永利现在已经是名声斐然。 只要他拿到控股权，大概率能刷到系统奖励。 到时候再拿下昌义胶厂，除了炼胶技术升级之外，剩下的系统能力，就可以用来开发产品。 比如轮胎。 米国是长在汽车上的国家。 只要他的轮胎质量过硬，再有成本优势。 赚米刀这种事，手到擒来…… 第76章 黄锦镛勒索我，那就干掉他 送走范中旭去干活，林易直接回了家。 然后才知道南叔虽然回来了，但又出差了。 按家里佣人的说法，南叔回来之后只待了不到十天，说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去外地处理，就再也没回家。 林易没说什么，去到书房翻了翻最近的报纸，就知道了原因。 围绕红区的战争还在继续。 而且规模日益庞大。 按报纸上的消息。 金陵方面兵分三路，合计投入二十四个师又两个旅，四十余万兵力。 至于‘赤匪’方面，兵力不详。 目前的态势是金陵方面推进顺利，已经成功逼近红区腹地。 来自金陵的官方通讯，更是信誓旦旦的说，不日就能全歼赤匪。 大规模的战斗，伤亡可想而知。 南叔这么频繁的出差，大概是又去送药了。 不过这个时候筹集药品，怕是不容易。 他给和沪城大学合办的为民药厂打了个电话。 现在负责药厂业务的陈华，是阿生推荐的帮会小弟。 之前跟着刘旌扩展风华自行车业务，也算是历练了一番。 具体能力不详，但胜在忠心可靠。 目前不但负责合办的药厂，秘密基地的青霉素，也是他在负责。 “少爷，药倒是上市了。” “不过咱们只对外卖了两天，之后就有官面上的人来打招呼，说是只能提供给租界的几家医院。” “而且之后不能把药卖出租界不说，就连租界诊所还有药店，都不能出货。” “所有的出货，都得通过他们的手，不准咱们自己随便卖。” “说是什么特殊药物管制。” 林易眉头一皱：“官面上的人？租界公董局吗？” “不是，是总巡捕房的人，应该是黄老板的意思。” 黄老板黄锦镛，青帮大亨，兼法租界总华探长。 对林易来说，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张小林祭奠仪式的主祭人。 所以林易只是一愣，就笑了起来。 吃拿卡要，要到了自己头上。 他妈的，我也是黑社会好不好！ 电话对面的陈华，听出了林易生气。 不过以为是自己没把事情办好，急忙解释道：“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沪城大学的几位教授，已经给公董局写了联名信。” “如果公董局不管这事，他们就要上街抗议去。” “不用麻烦，这事儿我处理。” 林易说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后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喊了一声阿生。 虽然陈华只是简单说了两句，但这事儿的大概，林易已经是心里有数。 所谓的特殊药物管制，肯定有。 但这个时候冒出这事儿来，只能是金陵方面的政策。 为的就是切断红区消炎药品的来源。 他们的胳膊管不到租界来，但却可以通过黄锦镛这个华总探长，来达到目的。 而黄锦镛顺水推舟，不但赚了金陵方面的人情，顺便还又给他自己生了一条财路。 掌握了药品的出货渠道，也就意味着利润大头被他拿走。 一天天的，尽想好事儿。 “少爷。” 阿生推门走了进来。 “给岛上发电报，让剩下的人，带着武器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好。” “办完这事儿，再安排几个靠得住的人，盯住黄锦镛的行程。” 阿生一双眼睛瞬间瞪直。 岛上的那些人回来，还要盯黄锦镛。 这两件事儿一结合，唯一的答案，就是自家少爷准备干掉黄锦镛！ 这种出手就要干掉青帮大亨的事儿，怎么能让阿生不震惊？ 不过短暂的震惊过后，阿生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那可是称霸沪城十几年的黄锦镛啊。 少爷说杀他就要杀他……牛逼！ 阿生应是，一阵风似的离开。 林易确实要干掉黄锦镛，不过不单单是因为他向自己的药厂伸手。 这只是小事儿。 以他如今在沪城商界的人脉声誉，主动登门谈一谈，黄锦镛未尝不会卖一个面子。 但老小子太听金陵的话了。 而现在他已经和金陵方面杠上。 任谁看，最后倒霉的也只能是他。 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易。 尤其是黄锦镛这样最识得高低深浅，习惯借势的帮会大佬。 等这次自己摆金陵方面一道，对方正规途径确实是无可奈何。 但各种小动作肯定少不了。 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策动帮会势力，不断地给自己找麻烦。 事情也许不会很大，但绝对恶心人。 所以，借着这次黄锦镛勒索自己，自己占理。 直接干掉他，就当是提前解决麻烦。 也能通过这事儿，震慑住其他的帮会势力。 如今的形势，已经和两个月前截然不同。 当时他立足未稳，杀张小林还得遮着掩着。 但是现在，哪怕是他拿着宋文昌招摇撞骗这事儿被戳破，银行界的那帮人，看在钱的份上，也会继续和他称兄道弟。 至于黄锦镛手下的青帮弟子……以他现在的人脉，还有握在手里的实力，摁住他们不是问题。 唯一麻烦的，大概就是日后他进出，保镖的数量得大大增加一批。 做什么事儿都不方便。 不过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能打张小林黑枪，别人就能打他的黑枪。 为了安全，不方便也得忍着。 琢磨了一下，等干掉黄锦镛之后，如何快速的平息事态。 林易拿起电话，打到了盛公馆。 是佣人接的电话，林易等了片刻，对面才传来了盛爱怡的声音。 开口第一句就是：“我还以为林先生，是不打算回沪城了。” “怎么可能不回来？实在是手头的事情没处理完，我这是把事情做完，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林易呵呵笑着，也不等盛爱怡再调侃自己，就问道：“七小姐，之前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可以，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一说，到底是什么生意了？” 这次林易没再隐瞒。 把自己准备亲赴米利坚，一边做空索思维的股票，一边重仓莘卡的股票，都告诉了盛爱怡。 至于之前卖关子，主要是担心盛爱怡不讲江湖规矩。 越过自己，直接她自己去做。 但是现在，留给她的时间不够了。 只能和自己合作。 听着他说完，对面的盛七小姐笑了起来。 “你可真够奸猾。” “上一次已经赚了一笔，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不会是从一开始，这些都在你的算计当中了吧？” “七小姐过誉了，当时我其实只想赚一笔，可既然米国人给了我机会，我也不好不给他们面子不是？” “你这面子给的，索思维的人怕是恨不得要掐死你。” 电话那头的盛爱怡呵呵笑着：“这生意我做了，需要多少钱？” “当然是多多益善。” 米国工业碱市场很大。 体量折合成华夏货币，将近十个亿。 而两家公司的在股市的市值加一块，比市场体量还要多一倍。 林易想要赚够，是真不怕本金多。 “什么时候要？” “我后天去米国的船票，算上路上的时间，进入股市的时间，大概在二十天后。” “时间太紧了。” 对面的盛爱怡大概是思考了一阵，这才道：“国内能筹三千万，不过我在米国还有一批黄金。” “算下来大概值五千万吧。” 听着盛爱怡给出的数字，林易不得不感慨，这还真是个巨富的小富婆…… 第77章 黄老板一生要强，必须让林易负荆请罪 盛爱怡出资八千万。 银行界的那些酒肉朋友们，之前分赃的时候就已经说好，这次依旧要和他合作。 有了上次的甜头，这次一帮人加大了力度，凑了一千万的份额。 至于林易自己，准备把生意兴隆的纺织设备厂，重新估值抵押。 再加上原本的沉淀资金，他也能拿出一千万。 本金一个亿，再加上杠杆，最少撬动三个亿。 哪怕只是索思维股价跌一倍，莘卡的股价翻一倍，那也能赚三个亿。 到时候减去需要分出去投资收益，还有各种费用，保守估计盈利两亿五！ 这虽然不是空手套白狼，但也相差无几了。 现在他都开始发愁，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出去。 存在银行吃利息，那得多傻？ 脑海里闪烁着这样的念头，林易话也没掉：“七小姐，恭喜你，四千万的收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对面的七小姐笑声清脆，显然心情不错。 “还是像上次一样，如果拿不到这么多，你可是要负责补足的。” 她提醒一句，接着又问起了风华冶金厂的事情：“冶金厂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总不能这么一直拖着吧？” “我可是收到了消息，孔庸之现在很生气，只怕接下来的举动，就不是扣押矿石这么简单。” “你要是没什么好办法，真不如接受我的入股。” “总好过到头来，你的冶金厂被孔庸之折腾倒闭吧？” 林易哈哈一笑：“多谢七小姐关心。” “不过，就算是常凯申下台，风华冶金厂也倒闭不了。” 林易信心十足的说着。 对面的盛爱怡沉默片刻，这才轻声笑了起来：“那我拭目以待。” 说罢，她又说再见准备挂断电话，林易急忙拦住。 “七小姐，我这里有一件事儿需要拜托你。” “什么事儿？” “现在不能说，但肯定不会让你难做。” “呵呵，林先生，你就是这么求人帮忙的？” 林易也跟着笑了起来：“谁让我们是老朋友呢。” “至于什么事儿，七小姐明天就知道了。” “好吧，只要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帮忙。” 对面的盛爱怡笑着答应下来。 之前是六百万的收益，这次又是四千万。 看在钱的份儿上，能力范围之内的帮忙，她是不会拒绝的…… 黄锦镛，沪城本地人。 前清时是沪城县衙捕快。 后来看着租界油水足，又转投租界巡捕房。 起初只是一个拎着警棍巡街的普通华捕，因为工作卖力，得到法兰西人的赏识，转成便衣包探。 专司负责市井情报收集。 而正是因为这份工作，他结识了大量的三教九流，然后在涉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穿着官衣混帮会，两条线相辅相成，没几年就彻底发迹起来。 成了人人敬畏的总华探长，青帮大亨。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话对于帮会人物，同样适用。 混迹街头泼皮，要被人骂瘪三。 作为沪城乱不乱，黄老板说了算的黄老板，不但深受法租界公董局的信重，金陵方面对他也极为亲厚。 两年前黄锦镛六十大寿，常凯申还专门派人送来贺帖。 包括特务处还有调查科，租界的很多情报，也都仰赖黄锦镛提供。 甚至在租界抓地下党，也是黄锦镛打招呼，巡捕房才会不闻不问。 而这次关于百浪多息的事情，确实是金陵方面给他打的招呼。 受到影响的不但有为民药厂，租界的诊所药店有一家算一家，也都被禁售各类消炎药。 现在，只有洋人经营的几家医院没有受到限制。 但特务处和调查科都派了人驻守，盯着可疑的人。 而强硬接手为民药厂的销售渠道，则是黄锦镛专门做的吩咐。 发过路财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因为，为民药厂牵扯到了安道公司。 最近这段时间，林易在沪城商界声名鹊起。 这人黄锦镛记得，在张小林的祭奠仪式上，拜谒过自己。 原本以为是个知礼数的晚辈。 却不曾想，生意是渐渐做大起来，却一直没有正式拜自己的码头。 他也不打听打听，在沪城做生意，又有几个敢不拜自己码头的？ 他又不是他爹林安道，靠着一双拳头打出一番事业，在道上颇具声望，人人都要给几分面子。 他一个小年轻接手家业，生意做的再好，那也是根基不稳。 这种处境还不懂规矩，那就太没规矩了。 竖子无状，给他点教训，让他认清沪城的规矩，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的消息极为灵通。 林易前脚到沪城，他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原本以为林易听了药厂的事儿，该明白事情的轻重，来黄公馆当面赔罪。 可是直到黄锦镛入睡，都没等到林易登门。 这就让黄锦镛彻底上火了。 早上起床时脸色就相当的难看。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这样无视他的存在。 这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越想越气。 馄饨汤就面包片，一顿中西合璧的早餐吃完，黄锦镛抓起锦帕抹了嘴。 对躬身站在背后的管事吩咐道：“安排一下，给那小子点教训。” “是。” 这种小事儿，是不需要他做具体安排的。 管事离开去安排做事，黄锦镛也不急着出门。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看起了报纸。 报纸上的字，他不认识几个。 大多数文章是看不懂的。 但是没办法，作为大人物不看报，传出去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这事儿他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如今早已经成了习惯。 也有自己的看报方法。 几份报纸一一翻过，看小人书似的，把夹杂在文章中间的广告画都看完，时间刚好半个小时。 手里的报纸刚放下，佣人就及时的把微烫的茶水，端到了他面前。 一口气喝完，这才起身出门。 今天上午公董局有个会他要列席，中午盛华铁厂的襄理，和他约了午饭。 下午要去三鑫公司听汇报查账。 晚上没安排。 不过林易那小子要是识相的话，也该来负荆请罪才对。 黄锦镛都有已经想好了，非得让他在黄公馆的大门外等到半夜才行。 好让他认识到自己对他有多不满！ 四辆车一起出门。 前头的一辆开道。 紧随其后的是黄锦镛斥巨资，买来的米国总统同款防弹车。 这是沪城唯一的一辆防弹车。 车身加钢板，玻璃一寸厚。 后面的两辆车，是他的保镖们。 这样的配置，让黄锦镛从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全。 不说身手高强，枪法精准的保镖们。 就凭这辆米国总统同款防弹车，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而且这里是租界。 只要他发生意外，不超过五分钟，巡捕房的大队人马就能迅速赶到，控制局面…… 第78章 不讲武德用火攻 四辆车组成的车队穿过两条街道，很快进入了繁华路段。 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不过黄锦镛的车队，却是车速丝毫不减。 打头的车摁着喇叭滴滴直响，仿佛催命一样，让街道上的行人，不得不往两侧避让。 看着车队驶过，有人心里不忿嘟囔着骂人的话，却又不敢大声。 生怕惹来麻烦。 就这样迅速的驶出一截，随着前方路口红色的交通灯亮起，车队不得不停下来。 不是不敢闯红灯，实在是因为前面有一辆车，停了下来。 直接把路给堵住了。 他们也不得不停下。 “晦气。” 用力的摁了一下喇叭，眼看着前面的车没有动静，第一辆车的司机气哼哼的说了一句。 “生什么气，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旁边的保镖懒洋洋的劝了一句。 倒是没兴趣下去赶人让路。 这红绿灯也就不到一分钟，有他下去赶人的功夫，也该变绿灯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前面的车，车门忽然被推开。 这让司机的眼睛瞬间就瞪直了。 还以为是自己的喇叭声，让对方来了脾气。 “我操！” 他骂了一句，一摘空档就准备下车，给对方点教训。 不过话音刚落，就见一支枪从车门里伸了出来。 “……操！” 一声惊呼，枪声也随着响了起来。 伴随着哒哒哒的机枪声，一梭子弹打碎挡风玻璃，一股脑地钻进了车子里。 右手还没来及的撩起衣摆的司机和保镖，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而就在枪声响起的时候，街道两侧也各钻出了几个人。 拎在手里的麻袋一扔，露出了原本藏在麻袋里的自动步枪。 这时，后面两辆车里的保镖，才刚刚推开车门。 还没等下车，伴随着枪声，子弹就射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的三发点射，几个刚刚露头的保镖，当即倒回了车里。 鲜血转眼顺着车门流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枪声，也让坐在防弹车里的黄锦镛变了脸色。 惊慌的回头看了一眼，来不及去想是谁对他下手，扯着嗓子喊道：“快，冲出去！” “轰——” 油门一脚到底，司机熟练的一打方向盘，就准备绕过前面的车开溜。 可是车子刚刚一动，几发子弹就打在了左前方的轮胎上。 紧随着又有一辆车从后面冲上来，狠狠的撞在了防弹车的车头上。 这车速度极快。 砰的一声响，刚刚探出头的防弹车又被撞了回去不说，更是直接被挤在了前一辆车的屁股上。 车里的黄锦镛，也随着惯性，翻倒在了后座上。 一时间狼狈至极。 不过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他都来不及爬起身，就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倒车！” “砰！” 又是一声撞击声响起。 司机还没来得及换挡，防弹车随着车屁股被狠狠撞了一下，直接打横了过来。 随着惯性，司机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一寸厚的防弹玻璃上。 两只脚当即一软，就听车子咯噔一声，直接熄了火。 “先生，没事儿，我们是防弹车。” 坐在副驾驶上的管事，捂着额头，一脸惊慌的说了一句。 也不知是在安慰黄锦镛，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不过这句话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 原本脸色已经变得刷白的黄锦镛，狠狠的喘了口气，原本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脏，总算是落回去了一些。 “快看看，路口有巡捕吗？” 原本猫着腰的管事听到黄锦镛的吩咐，壮着胆子一抬头，一眼就瞥见了路口的两名巡警。 他面色顿时一喜。 只是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黄老板，就见原本还在呆愣愣站在路口的两名，连蹦带跳两下，转身往远处跑去。 管事：“……” 一梭子子弹把两名巡警吓跑，这次带队行动的原十九路军特务团，少校营长阮建羽，这才扭头看向了横在马路上的防弹车。 “扑该。” 挑起嘴角骂了一句，阮建羽一招手，身后的一处铺子里，阿生拎着一只汽油桶跑了出来。 他一溜烟儿跑到防弹车前，随着汽油桶被高高举起，淡黄色的汽油倾泻而下，顺着车顶转眼浸湿了整个车身。 还是少爷的办法好，防弹车能防弹，但总不至于连火都能防吧？ 想着，阿生随手扔掉已经倒空的汽油桶，猫腰透过车窗看了看还躺在后座上的黄锦镛。 龇牙一笑，转身跑开。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套流程下来，前后不到五十秒。 不过就这功夫，不但巡警跑了，原本街上的行人，也早已经动作飞快的脱离了这片危险区域。 这时候整个路口，除了已经变成了绿灯的交通灯，就只剩下了七辆车子。 阮建羽看着阿生走完倒数第二道流程，摆手示意自己的队员撤退。 随着己方的三辆车离开，他这才端枪对着散发着浓烈汽油味的防弹车，扣动了扳机。 “当！” “轰！” 火光乍起，黄锦镛的防弹车瞬间被烈火吞噬。 不过阮建羽并没有急着离开，只是后退了几步。 等了不到十秒，果然就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人影嚎叫着跳出来。 “哒哒哒。” 三发精准点射，嚎叫声戛然而止。 人影也直接扑在了火堆里。 而熊熊烈焰，则随着洞开的车门，瞬间席卷了车内。 惨叫声不绝于耳，持续片刻，就归于了寂静。 汽油燃尽，火焰也渐渐熄灭。 只剩下经历了烈火考验的防弹车身，喀喀喀的发出异响。 远远的有警报声传来，阮建羽不慌不忙的又往车里扔了两颗手榴弹，这才抬脚往不远处一条小巷跑去。 那是行动前就已经安排好的撤退路线。 这时候，已经有一辆车等在另一端的巷口…… “好，辛苦了。” 林公馆的书房里，林易接到阿生的汇报电话，先是道了一声辛苦，接着吩咐道：“岛上的人先不急着回去。” “让阮建羽带几个人住到家里来，以防万一。” “其他人就先住在船上。” 嘱咐完这事儿，他这才又给盛公馆打去了电话。 事情办完了，收尾的事情，就得看盛爱怡这个小富婆，到底能不能罩的住了…… 第79章 七小姐的手段，死亡名单 依旧是佣人接的电话。 林易稍等片刻，对面才响起了盛爱怡的声音。 “帮忙的事儿？” “七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不要钱的马屁随手奉上，林易这才说了因为黄锦镛勒索自己，所以自己刚刚搞死了他。 电话的那头，立刻就沉默了下来。 半晌，盛爱怡才道：“有人知道是你做的吗？” “目前只有我的人知道，但我想只要有人调查，肯定会调查到我头上。” 这点，倒不是因为阮建羽他们的原因。 实在是张小林准备勒索自己，死了。 现在黄锦镛勒索自己，又死了。 这种事别说特务处沈安这样的人。 但凡了解点情况的，肯定都会猜到是自己干的。 更不要说这次自己根本就没打算遮掩。 就是要让人知道自己的雷霆手段。 “我知道了，会安排好的。” 电话对面的七小姐说着，又叮嘱道：“你也不要张扬。” 说罢，就挂了电话。 不愧是盛家的人，竟然干脆利落到都没有抱怨。 林易想着，倒是对盛爱怡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很快，他就见识到了七小姐的手段。 黄锦镛当街被杀的事情，不到中午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沪城。 紧随着就是关于凶手的谣言。 黄锦镛门下的几个亲信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了凶手的嫌疑。 林易接到消息，也不得不感慨盛七小姐不但手段了得，眼光也足够毒辣。 一下子把黄锦镛手下的几个亲信，全都变成了嫌疑人，这分明是准备挑起黄锦镛荣社的内讧。 只要这帮人变成了一盘散沙，即使有人猜到真正的凶手是自己，怕是也没人会替黄锦镛来找自己寻仇。 “叮铃铃铃。” 书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林易接起电话一听，是盛爱怡的声音。 “传闻都听说了吧？” “这算是一份名单，除了其中的卢本英之外，剩下的人你负责处理掉。” “卢本英会配合你，越快越好。” “好。” 简短的对话过后，对面的盛爱怡直接挂了电话。 “女人狠起来，果然是没男人什么事儿。” 林易对着手里嘟嘟响的电话嘀咕了一句，抬头看向了阿生和阮建羽。 “去找卢本英拿消息，用最快的速度把现在传闻是凶手的其他人，都做掉。” 这应该是沪城开埠以来，最乱的一天。 荣社的几个头面人物，从黄锦镛开始，到傍晚已经死的七七八八。 伴随而来的，还有荣社弟子的各种内讧火拼。 随着一条接一条的消息传到杜公馆，杜月生不由得发出这样感慨。 “先生，荣社的袁康亭求见。” 管事敲门走了进来。 杜月生没急着开口，他微眯着眼睛沉默一阵，这才摇了摇头：“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见客。” “是。” 管事离开带上了房门，杜月生则是起身，在书案上铺开了一张宣纸。 他慢条斯理地磨了墨，然后提笔沾墨，在宣纸上用力的写下了一个大字——静！ 金陵的人，之前就给他打了电话。 要他出面稳住现在的乱局。 但是事情忽然就成了现在这样，但凡是有脑子的，都能猜到是有大人物在背后推动。 而有这样能力的人，整个沪城屈指可数。 再结合着他掌握的那点零碎消息，基本已经能猜出是谁。 他现在最好奇的是，林易究竟是怎么和盛家搭上线，还能让对方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他。 而无论是盛家的底蕴，还是他和林安道之间的交情。 在这件事情上，他能做的只有安静的旁观。 一手提笔，静静的盯着宣纸上的墨迹，一点点凝固。 杜月生摇了摇头，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看不透。” 他话音刚落，隐约的听到有几声枪声传来。 片刻后，管事儿就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 “先生，袁康亭应该是死了。” “刚离开不久，他就遭到了枪手伏击。” 杜月生呵呵笑了起来，问道：“没在家门口杀人，这也算是给我面子吧？” …… 有盛七小姐的走狗卢本英的配合。 阿生和阮建羽不到夜半十二点，就把事情办完，回到了林公馆。 林易让佣人准备了宵夜，又说了几句话，就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床，简单吃过早饭，就奔赴码头。 验票上船，然后一个侍应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先生，七小姐有请。” “……” “怎么，我在这艘船上，很让你意外吗？” 装饰豪华的房间里，硕大的玻璃通透。 盛爱怡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一片蔚蓝海面。 林易笑着摇了摇头：“七小姐，你这就有点不信任我了。” “有些人心狠手辣，胆子又大的没边，现在又惹了一堆麻烦。” “我也不好肯定，他会不会拿着我的钱，留在米国不回来。” 盛爱怡也没客气，就差直说林易有可能卷钱跑路。 林易耸耸肩，又看向了一旁，正在摆弄茶具的孟千雨。 他怀疑盛爱怡不是来监视自己。 而是借这样一个机会，和孟千雨双宿双飞！ “千雨没去过米国，这次正好带着她去看看。” “林先生不会介意吧？” 看着林易有些怪异的表情，盛爱怡挑衅的说了一句。 “当然不会。” 林易摇头，又冲着孟千雨一笑：“这船到米国要半个多月。” “之前我还在发愁，这半个月可怎么熬，现在有孟小姐在，那可是再好不过。” 盛爱怡的俏脸顿时一黑，“怎么，你是想让千雨给你唱个堂会？” “这我可受不起。” 林易呵呵笑着，又看向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孟千雨：“不过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应该能看到星星。” “孟小姐你是不知道，躺在甲板上看星星，别有一番风景。” “要是孟小姐不介意，今晚我要请孟小姐去甲板赏月。” 原本是为了示威，却没想到碰上林易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 盛七小姐终于怒了，咬牙道：“出去！” “孟小姐，晚上见。” 林易呵呵笑着，带着几分得意转身离开。 本来没事儿，非得找事。 自己是那种惯孩子的家长吗？ 第80章 炒股，神秘的东方文化 半个月一晃而过。 对于林易来说，漂在海上的日子也不算无聊。 电报正常收发，遥控着国内的事情。 除了冶金厂又被扣了两艘矿船之外，其他的事情全部进展顺利。 至于在船上，他倒是没真的去撩拨孟千雨，邀请对方一起躺在甲板上看星星。 君子不夺人所好。 盛爱怡为情所伤，从此不喜欢男人开始喜欢女人，撬她的女人，这太不道德。 不过，通过孟千雨让七小姐吃飞醋这事儿，他倒是没少做。 看着盛爱怡不见了以往的雍容恬静，像一只护食的小猫张牙舞爪，对林易而言，乐此不疲。 邮轮在三藩市靠岸。 而后换乘火车横跨米国。 新约克的火车站，赶来迎接的汤尼，热情的拥抱了林易。 “欢迎你，我的朋友。” “汤尼，见到你真高兴。” 林易拍了拍对方后背，这才介绍身后的盛爱怡。 不过，只说是自己的朋友。 同样是老色批的汤尼眼神立刻暧昧起来：“林，看来你没办法体会米国女孩的热情了。” 闻言，林易呵呵一笑：“汤尼，你要相信我的胸怀和太平洋一样广阔。” 扯着淡，无视盛爱怡投来的白眼。 林易和汤尼一边往火车站外走去，一边询问现在的情况。 “莘卡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至于索思维，我听说他们刚刚和东瀛人达成了一项交易，签订了一份五万吨的订单。” “整个供货期限是一年。” 说着，汤尼露出了一副奸诈的笑容：“这绝对是上帝的安排，凭借这份订单，索思维一定不会轻易跟随莘卡降价。” “而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抢占市场份额越有利。” 听着这个消息，林易也跟着笑了起来。 恭喜东瀛人，再次掉到了大坑里。 前脚刚签订单，后脚工业碱的市场价就崩了。 按照他和汤尼之前定下的策略，这次发生在米国的价格战，一吨要降价五十米刀。 五万吨，二百五十万米刀。 这样的损失，林易想想都替东瀛人肉疼！ 接下来的两天，林易忙到脚不沾地。 开设公司，和股票经纪人见面谈判。 都不需要汤尼协助。 一听说他要加杠杆做空索思维的股票，华尔街的股票经纪人们，立刻就像苍蝇一样围了上来。 都把林易当成是冤大头，准备从他的身上狠狠捞一笔。 华尔街谁不知道，索思维刚刚和东瀛人谈下了一笔大订单，成功的打入了东瀛市场。 业绩长期看好。 这种时候加杠杆做空，这样的肥羊可不多见！ 所以事情进展的极为顺利。 兑换的四千万米刀拿出一半，再加上五倍的杠杆，林易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横扫了机构手里大部分的索思维股票。 而就这两天的时间，随着索思维和东瀛人签订订单的消息，正式在报纸上公布。 又有一些财经记者吹嘘，索思维的工业碱进入东瀛东瀛市场。 索思维的股价应声上涨。 迅速的攀升了十个点…… “林先生加了五倍杠杆，按照那些股票机构的规矩，只要索思维的股票上涨二十个点，林先生就会被强制平仓。” 盛爱怡虽然也做生意，甚至沪城也有交易所，进行着零散的股票交易。 不过完全不成气候。 她对这做空做多这事儿，了解的并不多。 更不懂米国人的玩法。 不过一个聪明的女人，总是善于学习的。 也不用七小姐出面，随行的几个下属，很快就了解清楚了米国股票的玩法。 然后就带来了这个坏消息。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林先生之前签订的协议，股票交易期限是一个月。” “一旦索思维的股价涨到了他的平仓价，这些股票经纪人，大概会让他加钱补仓。” “而如果后续继续上涨，没准儿还要欠下一笔巨债。” “这么严重吗？” 盛爱怡的眉头皱了起来。 “就是这么严重。” 来汇报的下属一脸苦笑：“现在看情况，莘卡的股票因为利好消息，接下来肯定还会涨。” “没准儿用不了两天，涨幅就能超过百分之二十。” “我听说，米国每年都有很多人，就因为加杠杆炒股票，最后欠下巨债还不起，选择跳楼的。” “我知道了。” 盛爱怡摆了摆手，下属乖巧的退出了房间。 “要提醒他吗？”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孟千雨，把茶杯递到了盛爱怡的面前。 “提醒他干什么？” 盛爱怡没好气的说着。 这一路她算是恨死了林易。 都有点后悔，带着孟千雨跑到米国来。 原本只是想离开沪城，散散心。 结果天天生气。 感觉把这一辈子的气，都在这半个月里受够了。 听着她这么说，孟千雨笑了笑：“那可是你的钱，要是他跳了楼，你找谁还钱去？” 盛爱怡翻了个白眼，又虎视眈眈的看向孟千雨：“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 “好吧。” 盛爱怡有些无奈的站起了身。 “都是看在钱的份上，不然我才懒得提醒他。” …… 去到林易房间人不在，保镖说他在顶层酒吧。 盛爱怡嘀咕着骂了一句王八蛋。 只能去酒吧找人。 顶层酒吧里，钢琴声轻缓。 盛七小姐走进门，一眼就发现了林易的身影。 只见这家伙坐在吧台前，正和两个米国女人，有说有笑着。 而且还堂而皇之的牵着其中一个的手，正指指点点着。 这场景，恨得盛爱怡银牙暗咬。 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表里如一的花心鬼！ 她气冲冲的走了过去，正在给米国女孩看手相的林易，看着她一副怒气冲冲样子，笑道：“七小姐，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我有事找你。” “稍等。” 林易说着，又冲面前的两位米国友人笑道：“抱歉，我的朋友找我有事儿，如果两位女士想要继续体验神秘的东方文化，可以到我的房间找我。” 说着，他报上了自己的房间号。 两个女人也没客气，留下媚眼才离开。 目送两人走远，林易这才看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盛爱怡：“七小姐，喝什么？” “我请客。” 第81章 华尔街股神，染指政治的台阶 面对林易的询问，盛爱怡没做理会。 开口直奔主题。 “索思维的股票已经涨了百分之十。” “我找人问过了。” “你加五倍的杠杆，只要索思维的股票再涨百分之十，就会被要求补仓。” “一杯杰克玫瑰，谢谢。” 林易先对酒保说了一声，这才看向盛爱怡：“七小姐，这种小儿科的问题，华尔街送报纸的老黑都知道。” 好想打人！ 盛爱怡深吸了一口气，才按捺住打人的冲动。 “既然你知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索思维的股价肯定会跌。” “可是现在它在涨。” “而且市场反应同样需要时间，不是说莘卡一宣布工业碱降价，索思维的股票就会应声下跌。” 看着她这副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的样子，林易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下，声音一低道：“七小姐，我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索思维的股票，竟然会涨的这么快。” “照现在的情况看，最多再有两天，我就要爆仓了。” “到时候那帮米国人肯定要让我补仓。” “可现在的问题是，剩下的钱已经买了莘卡的股票，那么大的量，一时半会根本出手不了。” “所以，七小姐还能再追加点资金吗？” 盛爱怡瞪着他，想刀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都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有心在这里喝酒，给女人看手相？ 这时，酒保也调好了一杯杰克玫瑰，姿势优雅的递到了她的面前。 盛爱怡接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泼在林易脸上的冲动。 气哼哼的问道：“需要多少？” 听着她这话，林易呵呵的笑了起来。 “七小姐果然够朋友。” “看在你这么够朋友的份上，明天我带你去交易所，看一场好戏去。” 盛爱诒一怔：“什么好戏？” “索思维的坠落。” 看着林易笑容满面，盛爱怡这才意识到的，自己又被这家伙耍了。 盛爱怡举杯，林易抬手。 直接把原本要泼在自己的脸上的酒杯摁了回去。 这种事他经历的多了，怎么可能让盛爱诒得逞？ 结果就是酒没泼到林易脸，反倒是洒了盛爱怡一身。 白色的长裙湿了一片，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七小姐，这可不能怪我。” “是你先动的手。” “再说了，咱们有言在先，这次在米国的所有事情我全权处理。” “你这火急火燎的找上门，还打扰了我的好事儿，我开几句玩笑不过分吧？” “你的好事儿？” 盛爱怡瞪着眼睛，用最恶毒的语气留下了她的祝福：“你这种臭男人，迟早死在女人的床上！” 看着盛爱怡愤愤离去，林易笑了笑，欣然接受了她的祝福…… …… 股票市场确实需要反应时间。 但那只是对普通股民而言。 而对于机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所以当第二天的约克时报头版，刊登出莘卡化工的降价消息，以及在制碱工艺上取得的‘新突破’。 索思维的股价从一开市，就直接跳水，变成了自由落体。 在没有跌停板这个概念的约克城交易所，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索思维的股价就达成了腰斩成就。 成为今天市场上，最受人瞩目的一支股票。 而因为前两天索思维的快速增长，被吸引入场的普通股民，这时候脸都是绿的。 当然，更绿的还有和林易达成交易的机构。 就索思维现在这股价，一个亿已经赔出去了！ 大势已经形成，这个时候再想把索思维的股票拉起来，已经完全没了可能。 基于最近刚刚流行起来的风险对冲理论，所有的机构。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重仓莘卡的股票。 准备用即将上涨的莘卡股票，抵消索思维狂跌带来的损失。 随着一次次报价地给出，在交易所大厅一片杂乱的呼喊声中，莘卡的股票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节节攀升。 这让和林易一块来的汤尼，嘴都笑歪了。 他的操作和林易完全同步，这一把算是彻底的赚大了。 “林，恭喜你。” “我想用不了多久，你的名字将变成了华尔街的传奇。” “汤尼，变成传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林易耸了耸肩：“我想联邦的税务调查员，一定会第一时间盯上我。” 知道的都知道，米国的税务调查，那可是比子弹清空更恐怖的存在。 米国警察最多要你命，可是税务调查员，他们可是会掏空你的钱！ 股市已经没有了反转的可能，接下来他等着杠杆到期，雇人数钱就好。 现在已经需要开始考虑，怎么把需要交的税节省下来。 “所以，你需要认识一些大人物。” 汤尼呵呵笑着：“我的朋友，过几天华尔街有一场慈善拍卖会。” “那是一个非常好的交际场合，我会带你认识一些新朋友，到时候看在钱的份上，那些大人物们，一定会帮你想到避税的好办法。” “汤尼，在前世你一定是我的兄弟。” 林易重重拍了拍汤尼的肩膀。 关系为王。 这可不是华夏特产。 在米国同样流行。 不然哪儿来的国会山股神？ 对林易而言，赚钱这种事儿有手就行。 但是想要折腾出大名堂，结交一些强有力的关系，必不可少。 在国内因为利益的原因，他和势力最庞杂强横的金陵方面，基本已经确定走向了对立面。 给自己披一层外资的皮，是最基础的自保手段。 而想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那就需要在米国拥有更加强力的关系。 结识一些大人物，甚至染指米国政治，都在林易考虑的范围之内。 商人之所以惧怕政治，最根本的原因，是商人恐惧所有超脱自己掌控范围的事情。 而一旦事情有被商人掌控的可能。 只要其中有利润在，特别是利润巨大，商人一定会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林易当然不会错过。 “前世的兄弟？我喜欢这个称呼。” 汤尼呵呵笑着，一副欣然接受样子。 对商人来说所有的友谊都是利益。 汤尼同样也是商人。 在林易能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时候，汤尼不会吝啬自己的友情。 两人这边正亲兄热弟的时候，交易所大厅里忽然出现了一阵混乱。 “山田桑？！” “社长！” “亚麻跌！” “医生！” 第82章 套现，米国人民需要一台空调! 山田亲赴米国，原本只是为了谈工业碱订购的事情。 上次的价格战，他当了冤大头。 损失惨重不说，一场价格战下来，也让东瀛的工业碱储备，彻底陷入了危险边缘。 至于和几个国家的代表签订的代付协议，最终因为他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成了一张废纸。 而山田心里也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使他拿出证据自证清白，也不会有丝毫用处。 都是资本家，大家什么德行他最清楚。 至于打跨国官司，也不过是毫无用处的挣扎。 所以他认了，而且再次选择了和索思维合作。 按照国内的指令，和索思维签订了一笔巨额订单，以缓解国内工业碱储备的压力。 东瀛国内的工业，刚刚摆脱经济危机。 眼下正是增长最迅猛的时候，山田工业的产能，短时间内跟不上工业增长的速度。 但这一里一外，亏损之严重让山田肝儿疼。 为了挽回一点损失，他就打算凭借内幕消息，在股市上捞一笔。 重仓索思维，而且同样选择了加杠杆。 好不容易筹集了八百万米刀，再加三倍的杠杆，一头扎了进去。 之前两天涨了百分之十，昨天晚上山田还学着米国人，和一帮随员开了香槟庆祝。 原本以为今天还会再涨，而且涨势更好。 兴冲冲的来到交易所准备亲自见证。 结果面对的却是一个大跳水。 亲眼目睹了八百万米刀，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连渣都不剩的全过程。 太刺激了。 刺激到山田根本承受不住，在普通股民纷纷割肉出逃，索思维的股票再次下跌百分之十之后。 山田听到自己大概还要再搭进去大概八百万米刀，终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翻了过去。 大厅里乱糟糟的一片。 林易和汤尼只是张望了几眼，也没兴趣去看热闹。 他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只当是有人被热晕了。 扭头对汤尼抱怨道：“谢特，交易所为什么不安装空调？” “你是说那种占据你一半的房子，能吹出一点冷气的大家伙？” 汤尼说着，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那简直就是一场工业灾难。” “完全没有实用价值不说，竟然还需要二十万米刀。” “发明这东西的家伙，应该被关到监狱里去！” 听着汤尼这样的抱怨，林易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所以，米国人竟然也没空调？！ …… 米国人民需要一台空调！ 从交易所回到广场饭店，林易抓着前台金发碧眼的服务员聊了一阵，终于确定了米国人民过夏天，也是纯靠电风扇。 在炎热的九月即然来临之际，漂亮的服务员已经在担心，流淌的汗水会不会毁掉她精致的妆容。 人无我有，没有比这更容易赚钱的生意。 而且还是赚米国人的钱！ 林易兴冲冲的回到房间，短短的不到两分钟的路程，就把事情考虑通透。 进军空调业只是一个步骤。 更关键的是，这东西涉及到了电路电控，还有塑料这样的化工产品。 他完全可以利用米国的科技基础，打通所有的技术环节。 到时候把总装放在米国，至于零部件的生产则是放到国内。 利用米国的市场，培养国内的生产技术。 也许短期看，会增加一定的生产成本。 但是在相关产业培育上，却是意义重大。 华夏不缺人，缺的是掌握一定技术的产业工人。 以及拥有技术的生产企业。 借着生产空调这事儿广泛布局，赚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能培养出一批拥有科技含量的企业。 用这事儿，去一点点的扭转华夏工业科技落后的局面。 长远看，这就是功在千秋。 而通过制造空调这事儿，他也算有了一块正式进军米国市场的踏板。 接下来，完全可以国内缺什么，他就在米国并购什么，然后一边赚钱，一边做技术转移。 用最快的速度，把国内欠缺的东西补上。 为了国家建设，自己也算是操碎了心。 感慨着，林易给自己倒了一杯朗姆酒。 一口干掉，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第二天，莘卡的股价继续攀升。 而且比起第一天的涨幅还要更快。 至于索思维的股价，依旧在跌跌不休。 林易中午起床去交易所打了一头，随后开始联络之前加杠杆的机构，准备出手莘卡的股票套现。 涨幅有点疯狂，虽然没能掌握什么交易数据，但是有过炒股经验的人都知道。 昨天那口肥肉大部分都进了机构的肚子。 今天莘卡股价快速抬升，更多的还是普通股民蜂拥而入，造成的繁荣景象。 这是韭菜，是散兵游勇，但也是市场真正的主力。 今天他们能跟风疯狂入场抬高股价，让机构获利。 但接下来涨幅一回落，聪明一点的韭菜，肯定会先抛为敬。 按交易所的专业术语，这叫技术性调整。 调整的就是这些习惯快进快出的快枪手。 但这样的快枪手，往往又是股价的风向标，引动更多的普通股民出手。 虽然不至于砸盘，但股价回落却是一定的。 林易要想利润最大化，就得在莘卡股价最疯狂的时候，先一步出手离场。 而且目前交易所买入远大于卖出，这个时候他去和机构重新签订合约，对方也更容易同意。 忙了一下午，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在交易所下班的时候，林易两千万本金，加了四倍杠杆的莘卡股票全部卖出。 按他的平均建仓价算，莘卡的股价涨了六十二点。 林易小赚五千万，乱七八糟的手续费一刨，连本金六千五百多万落袋为安。 利润率百分之二百二十五。 金融之所以比做实业更诱人，最根本原因就是这个…… “现在赚了多少？” 广场饭店顶层酒吧。 已经四十二小时没搭理他的盛爱怡又出现了。 林易也是刚开始钓鱼，这时候身边并没有找他看爱情线，以及事业线的米国女孩儿。 “你猜？猜对了有奖励。” 林易呵呵笑着，又对酒保说要一杯杰克玫瑰。 盛爱怡没有配合他的恶趣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还有一笔钱，现在准备买莘卡的股票，你觉得怎么样？” 面前忽然冒出了一颗韭菜，还是自己的熟人。 林易先是一愣，然后没忍住直接笑了起来。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七小姐吗？ 而他这副样子，让盛爱怡一张俏脸顿时一黑，起身愤愤的说道：“我就多余来找你！” 说罢，转身就走。 “七小姐留步。” 林易嘴里喊着，一把将盛爱怡拽了回来。 强忍着笑意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个蠢蛋帮你出的主意？” 第83章 这家伙依旧让人讨厌 “放手！” “哦。” 林易从善如流，伴随着盛爱怡的一声怒斥，赶紧松开了对方的手。 而盛爱怡则是满脸厌恶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而后，她怒哼了一声，倒是没有离开。 “你别管是谁出的主意，莘卡的股票还在涨，难道不能买吗？” 林易：“……” 明白了，一定是盛爱怡自己的主意！ 他轻咳一声忍住笑意，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好眼睁睁看着盛爱怡变成韭菜，替米国人做贡献。 “七小姐，接下来我准备再入手一些索思维的股票，要不要一起？” “……索思维的股票不是还在跌吗？” 盛爱怡一脸纳罕，显然是不明白林易这么操作的意义。 那副茫然的样子，绝对是天选韭菜！ 林易揉了揉额头：“是在下跌没错，可是这两天跌的太狠了。” “虽然主因是莘卡降价，还有吹出来的新技术导致的。” “但其中也有大量抛售，造成市场恐慌的因素。” “股价跌成这样，不管是索思维的股东，还是那些持有索思维股票的股票经纪人，接下来肯定会想方设法拉升股价的。” “就算是没办法回到之前的价位，但能拉升一点，对他们而言损失就少一点。” “既然这样，那今天索思维的股票，怎么还是跌了？” “因为他们还没出手。” “什么时候救市，这是要讲求时机的。” 林易诲人不倦。 或者说，当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陷入迷茫的时候，所有的男人都会表现出自己好为人师的一面。 “既然七小姐知道索思维的股票还在跌，那你应该能发现，比起昨天的跳水，今天的跌幅已经小了很多。” “这就说明，市场恐慌的情绪已经开始消退。” “他们现在等的，就是市场恐慌彻底消退，不然冒冒失失扎进来，只会带来的额外的损失。” 林易分析的足够细致，眉头微皱的盛爱怡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可这都是你的猜测，万一他们不呢？” “没关系啊，我自己把索思维的股价拉起来就好。” 不开玩笑。 这个年代的六千五百万米刀，在单支股票上，足够林易来操纵股价。 而且不客气地说，要是索思维和机构不跟，他都能先拉起来然后再砸盘，再度引发一波市场恐慌。 直接把索思维的股价捶到地平线。 也许会遭受一些损失，但是有之前的杠杆做空托底，总体看只会赚的更多。 只可惜，无论是索思维还是那些持有大量股票的机构，都不会坐视不理。 只要索思维的股价开始抬升，这些人就会迅速入场，一起使劲儿把索思维的股票托起来。 “……你哪来的钱？” “忘了告诉你，下午的时候我把莘卡的股票清仓了。” “……” 盛爱怡最终还是没喝那杯鲜艳的杰克玫瑰。 脸上表情夹杂着愤懑和思索，狠狠刀了林易一眼，转身离开。 ……一夜费腰…… 第二天，林易照例晚起。 去餐厅吃过早午饭，走出饭店大门之后，就见盛爱怡已经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四目相对，七小姐再次刀他一眼，直接把车窗摇了起来。 坐在副驾驶一路去到交易所，里面依旧是一副热闹景象。 开户的事情昨天就已经有交易员帮忙办好。 林易带着盛爱怡直接去了楼上大户室。 “用我的户头？” “三百万。” 七小姐拿出了一张支票，依旧是一副傲娇模样。 入账，买入买入买入。 随着林易出手，原本已经进入小幅波动状态的索思维股价，开始缓慢的攀升起来。 到中午的时候，已经在林易小步快走，不间断的买入之下，缓慢的爬升了五个点。 而到了下午，应该是索思维和机构下场，交易量瞬间放大，索思维的股价迅速的攀升了起来。 等到距离收市只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已经上涨了百分之三十。 相应的，莘卡的股价在经历了两天狂飙之后，在这一天也下跌了六个点。 符合技术性调整的特性。 “清仓，按现价全部挂出去。” 林易伸了个懒腰，起身对面前的一排交易员下达了命令。 没办法，纯人工时代，林易的巨资砸下去，一两个交易员根本不够用。 都不用他开口，交易所就调集了二十多个交易员，专门为他服务。 这些家伙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得到吩咐，立刻快步冲出房间，跑向了大厅。 这半天，盛爱怡很安静。 随着林易不停的买入买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三百万米刀，增值了百分之二十六。 按米刀兑法币一比二点五的汇率。 不到一天的时间，赚了近一百九十万。 以她的资产身价，一百九十万一点不值得欣喜若狂。 她的大部分心思，也全然不在股价上。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有两个身影在不停的交织。 十几年前，刚刚归国意气风发的宋文昌，在她面前侃侃而谈。 说着他在米国的见闻。 其中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这间交易所里的造富神话，华尔街大亨的挥斥方遒。 每每说到这些，他总是一脸神往。 那是他的向往，也是他的宏图大志。 同样也是一度让她痴迷的景象。 爱而不得也好，由爱生恨也罢。 午夜梦回，总是无法抹去。 而就在今天，看着林易在这间贵宾室里，举重若轻的样子，她终于释然了。 不过如此……这家伙还是那么惹人厌恶！ 林易没注意到盛爱怡的神情变化，走到窗户前，俯视着依旧躁动的交易所大厅。 大量的卖出挂单，起初确实引来韭菜们的跟风卖出。 不过到了这一步，无论是决心救市的索思维，还是那些机构，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赶在休市前，林易顺利清仓。 而索思维的股价，也顺势又攀升了两个点。 休市的钟声响了。 林易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盛爱怡：“七小姐，看在今天带你赚钱的份上，能不能割爱，同意我邀请孟小姐共进晚餐？” “滚！” 第84章 给米国佬上一堂资本课 短线交易快进快出，又在股市狠狠赚了一笔。 后续索思维的股价，大概还会有一定的涨幅。 但按林易得估计，应该不会高到什么地方去。 毕竟目前的价格优势全在莘卡。 索思维除非拿出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否则挽回市场无望。 而没有市场，韭菜们也不会傻到一头扎进去，替索思维把股价再次托起来。 所以，接下来再想大赚一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接下来的两天，林易就没再去交易所。 一千米刀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位于新泽西的开利工程公司。 汤尼嘴里的工业灾难——冷气空调，就是这家工程公司的产品。 不过按照私家侦探托尔森收集来的消息，事情和汤尼说的有点出入。 开利工程公司成立已经有十多年，从成立之初，主营的就是冷气机制造。 不过之前，开利公司的客户，主要是聚焦在一些工厂。 专门为有需要的工厂提供冷气机，还有空气调节设备。 大体格，高噪音。 这是开利的产品特性。 用在工厂的话，这两个缺点没人会介意。 至于进军家用冷气机，是开利去年才开始做的事情。 相比于工业版，技术进步了不少。 占地面积缩小了一多半，大约只有十六个平方。 甚至在噪音控制上，也有了不错的优化。 只可惜市场并不认可。 高昂的价格让米国中产都不敢奢望，而习惯享受的富豪，又无法忍受空调机带来的噪音。 可以说市场前景一片黯淡，开利的产品也因此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工业垃圾。 林易忽然登门造访，作为大股东兼创始人的开利，起初表现得非常客气。 不但准备了咖啡，还拿出了自己招待用的古巴雪茄。 只是听林易说明来意，准备注资自己的公司，开利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原本坐在沙发上前倾的身体，随着一口烟雾吐出，直接变成了后仰：“林先生，你不是来订购冷气机的？” “抱歉，我的企业暂时不需要冷气机。” “不过对于家用冷气空调的前景，我和开利先生的看法应该是一致的。” “比起工业用的冷气机，家用冷气空调的前景更为广阔。” “我想基于这一点，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十年的积累，开利工程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大。 但无论是成熟的供应链还是技术储备，包括品牌的知名度，都值得林易投入重金变成第二大股东。 到时候再通过技术二次入股，在股东大会上拿到控股权并不难。 也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分体式空调推向市场。 销售业绩良好，知名度也有。 有这两点在，公司上市的事情水到渠成。 然后就是股份稀释，把开利这个创始人，变成小股东加经理人。 这是全盘计划。 基于这一点，所以对于开利忽然表现出来的倨傲，林易根本没放在心上。 毕竟，以后有他叫爸爸的时候。 “呵呵呵。” 开利呵呵笑了起来。 他嘬了一口手里的雪茄，带着几分轻蔑说道：“林，你知道在米国，什么样的企业才需要投资吗？” “当然知道。” “每一个需要发展的企业，都需要投资。” “……” 开利听懂了林易话里的潜在含义。 这不就是说自己拒绝投资，开利就不会再发展吗？ 该死的，这简直就是诅咒！ 心底愤愤的骂了一句，开利轻蔑一笑：“林，我想你并不知道，开利工程是全米最强大的冷气机制造公司。” “更准确地说，开利工程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冷气机制造公司。” “我们的财务状况良好，订单更是排到了明年这个时候。”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投资！” “你知道吗？之前华尔街有很多人想投资我的公司，但是我都拒绝了！” “也许你很有钱，但是很抱歉，我想你这次来错了地方。” 说着，他打量了林易一眼，笑道：“如果你真想在米国投资，我衷心的建议你去铁路公司，他们一定会很欢迎你。” “毕竟，所有的米国人都知道，你这样的黄种人，最适合的工作就是修建铁路。” 林易愣住了。 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根毛没捋对，竟然让眼前的这家伙说出这么恶毒的语言来。 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 或许，来自自己这个黄种人的投资，刺激到了他扭曲的肤色优越感。 歧视都出现了，自然已经完全没有了谈下去的必要。 林易摇了摇头，起身就走。 两人说着鸟语，贴身跟随的阿生完全不知道谈了什么。 不过尽职尽责，陪着林易一块来的的私家侦探托尔森，却是满脸的尴尬。 紧跟着林易走出开利的办公室，他紧走两步凑上来：“先生，里面的家伙只是个例，米国人并不都是这样。” “我就有很多唐人街的朋友。” “托尔森，谢谢。” 林易冲他笑了笑，一边走一边道：“我有一笔大生意，你有兴趣吗？” “非常高兴能为你服务。” “继续调查这间工程公司。” “我要知道每一个股东，还有技术人员的所有资料。” “好的，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办好这件事情。” 托尔森一口答应了下来。 连费用都没谈。 虽然和林易只是初次合作，但他已经体会到了对方的出手阔绰。 这笔生意，起初他只是想要两百米刀的。 毕竟他的侦探所已经濒临倒闭，也只有他一个侦探。 开价一千，原本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像一个名侦探，顺便为接下来的优惠做铺垫。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答应了！ 这么阔绰的客户，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很好。” 林易点着头，步伐飞快。 “这是第一步，所有资料了解清楚之后，帮我告诉他们，只要他们选择离开开利，会有一份薪水最少都会翻倍的工作，等着他们。” “好的先生。” 托尔森笑出了一脸褶子：“除了刚才的蠢货，我相信没人能拒绝钞票的诱惑。” 林易哈哈一笑：“托尔森，你很聪明，将来一定会成功的。” 至于开利这个大煞笔，自己这次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资本的力量！ 第85章 拍卖会，这件凤冠我要了! 把林易送上了他的轿车，原本打算跟着上车离开的托尔森，接过一名保镖递来的一沓米刀，立刻表态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林易交代的任务。 在这个工薪阶层平均月收入，只有四十六米刀的年代，一万刀的费用，足以让他心甘情愿的加班加点…… 回到新约克城，接下来的两天，林易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做的唯一一件正事，就是注册了一间fengyun制造工程公司。 虽然目前还只是空壳子。 但是林易有信心，用不了多久，开利的工程师们，就会欢天喜地的来自己的工程公司安家…… 他期待的慈善舞会终于来了。 汤尼在电话里说，他需要携带一个舞伴一同前往，林易想了想，直接去了楼上盛爱怡的房间。 “七小姐问林先生有什么事儿。” 盛爱怡没让他进门，由佣人拦在门前，充当着传话筒。 “今晚有一场舞会，我想邀请孟小姐做我的舞伴。” “林先生稍等。” 佣人说罢，关上门走了回去。 很快她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为难看着林易：“林先生，七小姐说请你离开。” “这么客气吗？” 他刚刚明明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让他滚的。 “麻烦你转告七小姐，今天的舞会很重要，参加的都是米国商界名流。” “要是没有舞伴的话，我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这种场合被人笑话，那丢的可不仅仅是我的脸。” 佣人再次回去，等再开门的时候，出来的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盛爱怡。 见面先送一刀，盛爱怡没好气的说道：“你想要找舞伴，去顶层酒吧不就可以吗？” 她算是看透了林易。 男人好色她知道，但像林易这种不知廉耻，光明正大好色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林易摇了摇头：“七小姐知道的，那种货色上不了台面。” 盛爱怡嘴角一挑，一脸轻蔑道：“那就没办法了。” “千雨今天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帮忙。” “这样啊。” 林易点着头，话锋一转笑道：“那要不麻烦七小姐帮帮忙？” “？？？” “七小姐，你也不想一帮老外看咱们华夏人的笑话吧？” …… 入夜，大都会演奏厅外霓虹灯闪烁。 车子停下之后，林易先下车，很绅士的替盛爱怡打开了车门。 一身盛装的盛爱怡下车，看着林易架起的小臂，有些无奈地把抬手挽住。 今夜确实名流荟萃。 乘坐电梯直达楼顶天台，盛爱怡很快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最近在电影院见到的明星。 而两个华夏人的出现，也同样引引人侧目。 穿着一件燕尾服的汤尼看到林易，挤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 “林，你来晚了。” 他先是抱怨一句，随后又扭头看向了盛爱怡，嘴里的夸赞毫不吝啬：“女士，我敢肯定，你一定是今晚这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谢谢。” 盛爱怡笑了笑，无视了林易翻起的白眼。 之所以会晚，就是因为她换了好几套衣服。 接下来的流程，和林易后世经历的慈善晚宴，并没什么区别。 慈善只是一个噱头，这里最重要的还是交际。 汤尼作为介绍人，给他介绍了几位‘重要人物’。 至于林易在他的嘴里，除了是来自华夏的实业家之外，最重要的一层身份，是刚刚在交易所大展拳脚的金融新贵。 当听说林易在之前投入两千万，另外加五倍杠杆，做空了索思维的股票。 几位重要人物的表现全都是一模一样。 最开始的漫不经心，立刻变得热络起来。 肤色不重要，内幕消息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易能拿出两千万本金，另外再加五倍杠杆在股市狠狠赚了一笔。 不说亿万富翁，这在财富汇聚的华尔街是稀有存在！ 就是能拿出两千万刀做投资，就值得他们给予尊重。 接受了一堆恭维之后，慈善拍卖也正式开始。 起初，林易只是随便拍下了两件。 不过，当一顶来自华夏的明式凤冠被摆上展台之后，林易认真了起来。 “七小姐，这肯定是八国联军抢走的！”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介绍凤冠代表的意义，台下的林易就开始猜测起来。 “你准备买回来？” “必须的。” 正说着话，台上主持人已经介绍到了凤冠的来历。 没承认是抢来的，只说是来自华夏皇室。 说着，还专门冲坐在前排的林易笑了笑。 “先生们女士们，这件黄金打造的凤冠，除了拥有岁月的沉淀，更有着的祝福意义。” “现在，它的起拍价是八百米元。” “一万。” 主持人话音刚落，人群里有一个秃顶的胖子就喊了一声。 林易回头看去，对方冲他笑了笑，满满的挑衅意味。 “那是林登·索思维，我们的对手。” 旁边的汤尼凑过来提醒林易一声。 “林，这家伙怕是不会让你轻易带走这件凤冠的。” 林易笑了笑，直接举起了手里的号码牌：“十万。” “二十万！” “一百万。” 演奏厅的天台上，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就连台上的主持人都愣住了。 他见惯了加价争抢一件拍卖品的，但从来没经历过加价这么狠的！ 至于别苗头的林登，也是目瞪口呆。 不过转瞬他就露出了冷笑。 主持人刚回过神来，正要说一百万第一次，林登就喊道：“两百万！” 听着这个价格，林易扭头看向了汤尼：“汤尼，你们米国人真有钱。” “？？？” “两百万第一次！” 激动到红温的主持人，声音尖细的喊了一声。 他已经完全确定，今天的拍卖会，不但会打破过往慈善拍卖会的最高价格。 也一定会登上明天时报的头条。 而他，肯定也会成为接下来各家拍卖行，最青睐的拍卖主持人！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一件来自神秘东方的凤冠，现在的价格已经证明了他有着特殊的魔力。” “还有人出价吗？！” 主持人喊着，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林易。 等待着四百万这个数字，从林易的嘴里钻出来。 可惜林易根本没看他，不等身边有点着急的盛爱怡开口，他就悄声笑道：“七小姐，咱们打个赌吧。” “最多三十万，我就能把这件凤冠买回来。” 第86章 蠢货，你让我很不高兴 林登·索思维故意抬价，林易当然不会随他的意。 他来米国是赚钱的，又不是来做贡献的。 要做慈善，那也得回华夏去做。 而听着他这么说，原本还有点着急的盛爱怡，顿时安定了下来。 她原本还担心林易为了置气，会跟着林登出价。 两百万米刀，那就是五百万法币。 这么些钱砸在这里，连她都觉得心疼。 也只会让在场的这帮米国人看作是一场笑话。 没人会为一个没有理智的人鼓掌。 不过，林易的冷静她虽然欣赏，但是这家伙在自己面前显摆，盛爱怡就不乐意了。 这段时间的接触，她自认已经摸清了林易的脾性。 可谓是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做事更是走一步看三步。 虽然不清楚林易这时候又有什么鬼主意，能凭借三十万，就把凤冠从林登的手里拿回来。 但这家伙既然敢拿这事儿打赌，肯定是有把握的。 美目一转，盛爱怡笑道：“花钱算什么本事？你如果真有能耐，不用一分钱就能把凤冠拿回来，那才是真的厉害。” 两人斗着心眼。 台上的主持人这时却已经是急到火上房。 声音尖锐的喊出了第二句：“两百万第二次！” “还有人出价吗？” “先生们女士们，这可是来自华夏的皇室珍宝，拥有着非凡的意义！” 喊出这一句，他的眼睛几乎要射出两道光来，直接击打在林易的身上。 只可惜林易看都没看他。 盯着嘴角噙着笑意的盛爱怡，开口道：“七小姐，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怎么，不敢赌？” 盛爱怡挑衅的看着他。 “……呵呵，这个世界上有我不敢做的事儿吗？” “七小姐你也太小瞧人了。” 林易呵呵笑了起来，随着就问：“不过既然是赌，那七小姐准备用什么做赌注？” “赌注太小的话，不赌也罢。” “答应你一个要求，随便是什么要求都没问题。” 自觉看穿了林易虚实的盛爱怡，直接开出了最优厚的条件。 这让林易的嘴角都差点没压住。 果然，好胜心强的女人，就是容易上当！ 她也不想想，自己既然有信心能花三十万买下来，当然就能让即将拿到凤冠的林登，把凤冠送给自己。 亏二百万和亏一百七十万，对在场的这些人来说，根本就没区别！ 而还不知道已经掉进坑里的盛爱怡，这时候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的赌注呢？” “如果我输了，同样也是答应七小姐一个要求，随便什么要求都可以。” “君子一言？” “放心，老爷们说话算话。” “我要是输了，七小姐让我学狗叫我都认。” 林易大大咧咧的说罢，已经是一脸悲愤的主持人，终于落了槌：“两百万成交，恭喜索思维先生！” 哗—— 掌声顿时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已经脸色发黑的林登。 就像盛爱怡判断的那样。 这些目光中几乎全部是讥讽，根本不存在佩服赞叹之类的情绪。 林易也随大溜鼓着掌，和林登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还冲他挑起了大拇指。 嘲讽直接拉满。 经历了一次两百万的成交，接下来原本应该价值更高的几件拍品，也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林易没再出价。 反倒是心情不错的盛爱怡，举牌拍了一把小提琴。 起拍价一万，最终成交价一万五。 这让主持人落槌的时候，都显得有气无力。 固定流程结束，接着奏乐接着舞。 整个天台上除了几对跳舞的，剩下的人大部分都在端着酒杯，进行着深度交流。 汤尼这家伙，还沉浸在林登吃瘪的这件事儿里。 “林，就在刚才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加价把那件拍品拿到手的。” “汤尼，作为一个聪明的商人，我拒绝恶意竞价。” 汤尼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在含义，哈哈一笑：“你一定是在说林登这家伙是个蠢货！” 话音一落，就让已经走到他身后的林登·索思维，脸色黑成了锅底。 “汤尼，索思维先生应该不会承认这是事实。” 说着，林易冲着林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连遭暴击，心中一万句法克飘过。 林登忍住怒气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他没有理会林易的挑衅。 反而死死的盯着汤尼：“汤尼，你和华夏人合作，完全毁坏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当莘卡宣布拥有了制碱新技术的时候，他就怀疑过之前的事情是莘卡在其中捣鬼。 原本已经开始让人调查这件事。 只是还没等调查取得什么进展，就在今天的舞会上，撞到了汤尼和林易谈笑风生。 虽然他不认识林易。 但汤尼在这种背景下，和一个华夏人热络的交流，推测出真相还是不难的。 愤怒冲昏了他的理智，然后才有了刚才的无底线竞价。 原本是准备让林易付出代价的。 用一个天价拍下那件来自华夏的凤冠。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上演了一出，垂死病中惊坐起，煞笔竟是我自己的戏码。 羞恼，愤懑。 越想越气，这才会丧失理智，不顾体面的跑来兴师问罪。 “索思维先生，米国是讲法律的，说任何话都要有证据，不然我一定会告你诽谤。” 汤尼笑眯眯的看着他。 律师团队他已经准备好了。 就等着索思维发起对莘卡的诉讼呢。 总之这种事儿只要他不承认，法律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至于说索思维的人会拿到证据……朋格斯特家族的影响力，会让那份在华夏签署的协议，变得毫无意义！ “法克！” 索思维怒骂一声，立刻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索思维先生，请保持风度。” 看着暴怒的林登，林易用轻飘飘的语气笑道：“另外我觉得这时候，你更应该去考虑一下，贵公司在国外的市场份额，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而不仅仅只是你现在已经损失了多少。” “这是一桩很大的麻烦。” 语气轻柔的一句话，直接让原本已经红温的林登冷静了下来，眼睛里也露出了一抹慌乱。 作为米国最大的制碱的企业，索思维在海外的市场份额同样也不小。 而这，也同样关乎着索思维的股价。 这次被莘卡打了个措手不及，索思维本身已经损失惨重。 如果再传出，在国外的市场也将遭到价格狙击的消息……想着后果，林登瞬间遍体生寒。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林易送上了最后的暴击：“而这样的大麻烦，都是因为你刚才的愚蠢行为，让我很不高兴。”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汤尼就急不可耐的开口道：“林，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可能性。” “你知道的，莘卡在国外的销售体系，同样非常健全。”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之前莘卡和林易谈妥的合作，仅仅只局限在米国市场！ 而这次莘卡股价大涨，已经证明低价倾销的威力。 所以，如果能和林易谈妥其他国外市场的代理权，哪怕永利的供货价高一些，莘卡的股价也必定会再迎来一波暴涨。 那会是多少钱，这笔账汤尼算的很清楚！ 第87章 这个总统我投了 “当然可以。” 林易笑着和汤尼碰了一下酒杯，眼睛却瞥着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的林登：“汤尼，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没再理会已经陷入宕机的林登。 碰过杯，心情大好的汤尼，带着自己的舞伴走到场中翩翩起舞。 林易也伸手，邀请双眼放飞刀的盛爱怡，步入了舞池。 爵士乐优雅，盛爱怡嘴里却说着恶毒的话。 “你真卑鄙。” “七小姐，条件是你提的，愿赌服输是美德。” “哼，到底谁赢谁输还说不好。” “你说的那么隐喻，他一个米国人能不能听懂还两说！” “……你看过意林？” “什么意林？” “就是鼓吹西方人说话直爽，不懂弯弯绕绕的一本书。”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易笑着摇了摇头，随着音乐一个滑步，身形摆动的盛爱怡下意识的抱紧了他几分。 贴的的足够近，清晰的感受着从林易嘴里喷出的温热，让她的脸颊不觉间浮现了两抹轻微的酡红。 “七小姐，你说我提一个什么要求好呢？” 盛爱怡脸颊更红，切齿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学好狗叫吧！” “要不，你学狗叫？” “去死！” 一曲终了，两人的拌嘴也宣告结束。 盛爱怡甩开林易的手，提起裙摆，使出浑身力气，去往一旁的卡座走去。 而汤尼拍了拍舞伴的香背，示意她去陪盛爱怡，自己抬脚向林易走了过来。 “林，钞票在召唤我们，我觉得现在就可以谈一谈接下来的合作了。” “当然。” 林易一口答应。 永利产能有限，现在满足莘卡抢占米国市场都是力有不逮。 进军其他海外市场，最少要一年以后才行。 林易这时候提出来，不过是为了引鱼儿上钩。 坐等林登主动认错，把那顶价值两百万米刀的凤冠奉上。 所以对他来说，这种不现实的事情随便怎么谈都可以。 总之是不用担心被汤尼这个家伙占去什么便宜。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一处卡座走去。 不过刚刚走出舞池，就被人端着酒杯拦住了去路。 “汤尼，抱歉打扰你。” 拦路的是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中年人。 一身利落的西装再加一个蝴蝶领结，戴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看上去倒是个利落的人。 只是这时候他的神情间，明显有着几分局促。 “哈里，真的很抱歉。” “你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你知道的，资助谁竞选参议员，那是我叔叔决定的事情。” 汤尼摊了摊手，又对林易介绍道：“林，这是我的好朋友，哈里·s·楚门。” “连任两届的杰克逊县首席法官。” “你可能不知道，在米国很少有人能连任两届首席法官。” 听着汤尼对自己的吹捧，哈里耸了耸肩：“汤尼，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现在我失业。” “楚门先生，你好，我的名字是林易。” 林易主动伸手，脸上挂着笑意。 刚才一照面，他就的楚门有些面熟。 再听唐尼介绍他了的全名，立刻就确定，眼前这家伙，就是未来的那位米国总统楚门！ 他这次来米国原本就是要办三件事。 第一件是从股市捞一笔，目前算是大局已定，就等最后数钱。 第二件是成立一家公司，围魏救赵。 同样也是进展顺利。 怎么赚米国人民的钱这扇大门，都已经推开了一条缝。 第三件，就是寻找机会，介入米国的政治圈。 参加今天的慈善舞会，为的就是这件事儿。 原本还打算润雨无声，一步步慢慢来的。 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跳出了这么一条大鱼，直接躺在了自己面前！ 运势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林先生，你好。” 哈里楚门急忙伸手。 “这是来自华夏的大生意人，也是华尔街的新贵。” 一旁的汤尼补充了一句，有恭维的意思，同样也是实话实说。 林易在股市上大发横财，在华尔街声名鹊起是迟早的事儿。 只是现在认识他的人还不多而已。 不得不说，汤尼这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林易明显的感觉到，和哈里楚门握在一起的右手，又被抓紧了几分。 “林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我的朋友都称呼我为林，你也可以这样，哈里。” 丢给正处于失业低谷期的未来总统一个温暖的微笑，林易收回了右手：“汤尼，你们谈，我到那边等你。” “谢谢。” 哈里也报以感激的微笑。 坐在卡座上，林易看着远处正在小声交谈的汤尼和哈里，嘴角真的有点压不住。 老黄历了。 他只知道哈里楚门是在副总统的位置上，捡了个总统，之后又成功连任了一届。 那是四五年的事儿。 其中具体的纠葛，背后又有哪些财团支持，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能成功连任总统，将来的哈里楚门，算是开门立户，自成一方势力。 而现在他却处于失业低谷期。 从刚才的对话看，目前还被朋格斯特这个金主爸爸给抛弃了。 算是落魄到了极点。 也就意味着，那支将来会属于他的政治势力，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所以，这家伙值得重仓。 让对方知恩图报，那是扯淡的事。 但是只要渗透进哈里组建他自己班底的过程，将来握紧对他的影响力，却并不是什么难题。 最关键的是，当哈里将来崭露头角，吸引到足够多的注意力的时候，自己也就有了深度参与米国政治的机会。 合作，争斗。 通过反复的拉扯，一点点的渗入，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许需要十年的，也许需要二十年。 但只要操作的好，将来他一个华夏人当米国的人太上皇，还是极有可能的。 这远比攀附朋格斯特家族，更有前景。 他迅速的思考着这些，不远处汤尼和未来总统的谈话，也步入了尾声。 看着汤尼先是耸肩，而后又拍了拍哈里楚门的肩膀，林易就知道未来总统的努力失败了。 他拿出一张名片，掏出兜里的钢笔写下房间号，这才递给了身后的阿生。 “等会儿跟着和汤尼说话的人离开，在外面把这张名片交给他。” “少爷，我不会米国话啊。” “不用说话，把名片交给他就好，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没得说，这个总统他投了！ 第88章 调教未来总统 因为哈里楚门的出现，和汤尼关于生意合作的谈论，让林易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连敷衍都有些懒得敷衍。 做了一些空头许诺，舞会结束的时候，汤尼兴高采烈地离开。 早已经回来的阿生，直到这时才对他汇报道：“少爷，你的名片那个洋鬼子收下了，还说了好几句三克油，这是谢谢的意思吧？” “阿生，你进步了。” 林易笑着夸奖了阿生一句。 身边的盛爱怡却是眉头一皱，还以为两人说的是林登·索思维。 终究还是被这家伙得逞了！ 两人先后上车。 等车子启动，盛爱怡吁了口气，捏紧拳头开口道：“说吧，你准备提什么要求？” 林易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这么痛快就决定认输，有点不像七小姐的风格啊。” “哼。” 飞来的一刀毫无杀伤力。 林易浑没在意。 他托着下巴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难得让七小姐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件事儿我得好好想想才行，不急。” 悬在头顶上的刀才是最让人牵肠挂肚的。 这次机会难得。 以后怕是盛爱怡也不会轻易掉到他的坑里。 所以没道理让这个傲娇的女人，就这么痛快的挣脱出去。 另外，林易也确实是想不到什么好玩儿的想法。 学狗叫是玩笑话。 他不可能去那么作践人。 至于让孟千雨陪自己吃饭……他敢肯定，即使盛爱怡咬牙答应，怕是两人之间也会出现隔阂。 有些事儿可以开玩笑，但却不能真的去做。 反倒是现在这样悬而不决，更有意思。 果然，听了他说要好好想想，盛爱怡的一张俏脸顿时难看了几分。 撇过头去，不再搭理林易。 只是原本紧握着的拳头，已经缓缓地松开。 车子到了广场饭店。 盛爱怡直接下车，噔噔噔的走了进去。 林易原本是要跟上的，一辆车还没停稳，林登·索思维就急冲冲的跳了起来。 “林先生，我是来道歉的。” 林登肥嘟嘟的大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还夹杂的讨好的神色。 都是老狐狸，他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就品咂出了林易话里的含义。 因为得罪了对方，索思维在米国之外的市场才会受到威胁。 那要是不得罪，岂不是就没有了威胁？ 一切都是为了索思维的股价，所以他来了。 “凤冠呢？” “啊？” 林登愣了一下，才忙不迭地转身，从车里抱出了一只精美的盒子。 “我出两百万，索思维先生愿意转让给我吗？” “不不不，林先生，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请原谅我之前的错误。” 林登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两百万虽然花的肉疼，但是比起索思维的股价，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恭喜你，获得了我的原谅。” “我保证一年之内，永利的工业碱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林易已经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哈里楚门，这时候哪有兴趣和林登这样的小角色掰扯。 速战速决，和未来的米国总统谈谈心，安抚一下他焦躁不安的情绪，才是重中之重。 原谅的有点太痛快，林登都有点懵逼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一年的时间虽然和他的期望值有点差距，但做事总是要一步步的来。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林先生，谢谢您的关照。” 道着谢，林登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盒子递到了阿生手上。 这时候，又不免有点心疼。 更恼恨自己的愚蠢。 不过这样的情绪他收敛的很好，很卑微的开口道：“林先生，我还能再为您做一些什么吗？” “给东瀛人找点麻烦，当然，作为朋友，我不希望这件事儿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搂草打兔子。 只要有给小鬼子添麻烦的机会，林易是不会错过的。 “谢谢，我会办好的。” 林登痛快的答应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灿烂起来。 瞧瞧，豁达的林先生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 作为一个时而精明时而愚蠢的商人，他还是很有眼力劲儿。 看出林易应该是有事儿，也没有过多打扰。 等林易点头同意他回头再来拜访，林登欢天喜地的回到了车上。 看着他的车子开走，林易随意挥了挥手，抬脚上了台阶。 “哈里，让你久等了。” 两人握手，未来的总统先生非常客气：“林，我也是刚来这里。” “你知道吗哈里，我大学学习的是法律，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无比亲切。” 交际术语张口就来。 这让原本忐忑的哈里楚门，顿时踏实了不少。 “林，这是我的荣幸。” “走，陪我喝一杯。” 直接把哈里楚门拽到了房间，林易倒好了酒，递到他手上之后直接问道：“哈里，说说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吧？” “谢谢，林，你是我见过最痛快的人。” 哈里有些感慨的说着，刚才他还犹豫要怎么开口，才不至于让自己失去体面呢。 “我是商人，没有政客的虚伪。” 林易呵呵笑着，顺便给未来总统，明确了一下自己的定位。 商人嘛，所有的付出都是要有回报的。 这句话，哈里楚门一定能听得懂。 果然，听着林易这话，哈里楚门神态间最后的一点扭捏也不见了。 利益，都是利益。 当初朋格斯特家族支持他竞选杰克逊县的首席法官，同样也是为了利益。 虽然这几年没有让他做什么事情。 但哈里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太过普通而已，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至于这次自己意图竞选参议员，却被朋格斯特家族拒绝。 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更看好其他几个参议员的候选人。 一个暂时还看不到价值的人，不值得他们投入人脉和金钱。 除非有人强力的支持他。 比如汤尼这个朋格斯特家族接班人的有力竞争者。 感慨着，哈里楚门道：“林，我能看出来汤尼很尊敬你。” 林易呵呵一笑：“哈里，你知道的，那是因为我能给他带来利益。” 简单一句话，继续给未来总统加深一下印象。 “也许是这样。” 哈里点着头，“但我想，如果林你能向汤尼推荐一下我，他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到时候只要汤尼肯帮我，那我就还有机会。” “竞选参议员？” “是的。” “能说一说，汤尼的家族，为什么不支持你吗？” “因为他们觉得其他候选人，比我更有机会在选举中获胜。” “几个？” “三个。” 林易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这才笑道：“哈里，如果只是通过汤尼，我想你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 “这毕竟是他的家族做出的决定，即使他会推荐你，但竞争依旧存在。” “我明白，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哈里耸了耸肩。 他能进入朋格斯特家族的圈子，原本就是通过汤尼。 汤尼也是他最熟悉的人。 在哈里看来，除了汤尼，没人能帮他。 他这副有些无奈的样子，让林易很喜欢。 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道：“我有一个办法，你想听一听吗？” 第89章 哈利楚门的背叛，上船 “林，什么好办法？” 哈里楚门迫不及待地问道。 “很简单，找一些丑闻，把朋格斯特家族看好的参议员候选人搞掉一个，让他们不得不选择支持你。” 听着林易这话，哈里楚门先是一怔，随后蹙起了眉头。 “林，这样做会得罪朋格斯特家族，后果会很严重。” “我知道，但前提是他们知道是你做的，才会有这样的后果。” 林易摇着头：“但是哈里，你应该明白，能成为朋格斯特家族支持的人，我想其他人除了能力更被看好之外，他们在朋格斯特家族内部，肯定也有更多的支持者。” “这应该也是汤尼选择拒绝帮你的原因。” “所以，如果只是汤尼去推荐你，你成功的可能性依旧不高不说。” “更严重是，你还会因为这样的举动，得罪一些人。” “除非你最后能侥幸当选，不然你损失的就不单单只是能不能成为参议员。” “甚至，你将来也会彻底失去从政的机会。” “两种做法的最坏后果，并不会有什么区别。” “所以现在需要你考虑的，是那种方式可以让你的成功率更高。” 仔细地给他分析了一番，林易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更倾向于我提出的办法。” “因为既然是竞选，那就意味着他们有对手。” “他们被搞掉，所有人都会习惯的去怀疑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做的，而不会轻易的怀疑到你头上。” 林易话音落下，哈里楚门并没有开口。 眉宇间清晰的表达着这时候他内心的纠结。 这是背叛。 同样也是把柄。 哈里楚门不清楚林易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些。 但是他心里却明白。 如果真的按照林易教给他的方法去办这件事，以后他就彻底的和林易亲密无间了。 否则只要林易把这件事抖搂出去。 他不但会面对朋格斯特家族的政治追杀，政治信誉也会彻底破产。 密苏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朋格斯特家族的人。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易也不催促他做最后的决断。 他是商人，既然要支持哈里楚门，当然要追寻利润最大化。 说动汤尼，把哈利推荐给朋格斯特做参议员的候选人，只能算是共享。 但只要哈里楚门选择了他的方法，那就是上了他的船。 当然，如果哈里胆小怕事，拒绝自己的提出的办法，林易依旧会帮他。 甚至会尽心尽力的让他获得朋格斯特家族的支持。 不过到时候，他会用原本用来帮助哈里楚门的办法，把他搞下来。 然后再让他回到自己的船上。 总之，既然哈里楚门送上门了，他就不会让对方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败选不可怕，只要哈里楚门不是政治死亡，林易就信心砸钱把他堆起来！ 时间缓慢流逝，酒杯里的朗姆酒已经见底。 经过长时间挣扎的哈里楚门，终于开口了：“林，如果按照你的方法，那可能需要花费很多钱。” 挖黑料，宣传。 这都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这也是米国那些政治家族，无一不是大富翁的原因所在。 要推人，就要砸钱。 没有第二种办法可选。 而林易选择说动汤尼推荐他，只需要动动嘴就好。 林易抬眼看向他，笑道：“认识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胖子吗？” “今晚刚认识，索思维化工的老板。” “他刚刚把用两百万拍下的那件艺术品，送给了我。” 很平淡的装了个逼。 哈里楚门也在瞬间明白了过来，长长的吁了口气。 确定了，面前的这个华夏人不差钱。 “既然做了决定，那我们就行动起来吧哈里。” “你提供一些你知道的事情就好，我会安排人做好这件事情。” “作为朋友，我会让你把风险降到最低。” “……谢谢你，林。” 哈里楚门顺利上船，离开的时候，迈出的每一步都坚决了很多。 从此以后，他就算有了最坚定的支持者。 尽管这个支持者，更像是他的老板。 但是很显然，这远比作为朋格斯特家族的外围人员，更有前途。 把哈利楚门送到门口，一直目送他走进电梯。 林易这才兴冲冲的走了回来，对阿生吩咐道：“通知托尔森，让他立刻赶回来见我。” 挖黑料这种事，完全在私家侦探的业务范围之。 这几天，在他的金钱支持下，托尔森掏空开利工程的事情，也是进展神速。 足以证明这家伙能力不错。 所以这件事林易准备交给托尔森去办。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在米国，他夹带里能用的人就这一个。 与其找一个好不熟悉的人，当然是托尔森这个效忠于钞票的人，更好用一些。 阿生领命，去隔壁房间去找随行的翻译去办这件事。 林易则是在房间里踱步一阵，又做了一个决定。 单单是用掌握把柄这种方式，控制哈里楚门还是太单薄了。 自己更应该让他清晰的认知一下自己的其他手段。 所以如果这次托尔森能办好这件事儿，这家伙也值得重点培养一下。 变成好狗也好，变成打手也好。 重要的是，要在关键时候，发挥关键作用。 而这，一家侦探所是远远不够的。 拥有调查权的强力机构，才是正规途径——佛伯乐！ 官方身份，通常才是最有威慑力的…… 托尔森回来的很快，第二天林易刚起床就见到了他。 听林易说接下来需要他把开利的事情交给别人，而他要转战密苏里，去调查几个政治人物，托尔森下巴差点掉下来。 不过紧接着，他就激动的喘起了粗气。 这种事情，一向只有那些知名侦探所，才会有机会接触的！ “托尔森，你应该明白这件事关系非常重大。” “但正是因为这样，除了丰厚的酬金之外，如果你做的能让我满意，你还会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一笔远远超过酬金的奖金。” “先生，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托尔森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一双眼睛也忍不住看向茶几上的那一摞钞票。 应该是十万！ 这还仅仅只是给他的酬金！ 第90章 做一个残暴的太上皇! 托尔森拿着钱兴冲冲的离开了广场饭店。 除了十万酬金，还有二十万的活动经费。 想把一个人推到参议员的位置上，这点钱当然是不够的。 但是现在林易只需要搞掉三位候选之一就可以。 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朋格斯特家族，负责替哈里楚门把道路铺平。 甚至搞掉其中一位候选人这事儿，他需要做的也只是把这件事情启动起来。 至于后续，他相信朋格斯特家族的对手，肯定会主动出力推着往前走。 用最小的成本达成最大的收益……林易把它记在了自己的日记本上。 这绝对算是一桩以小博大的经典商业案例。 以后自己着书立传，如果没能成功登上米利坚太上皇的宝座，那一定要把它写进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易再次忙碌了起来。 除了和汤尼·朋格斯特继续把酒言欢之外，还去见了几位朋格斯特家族的大人物。 包括他的叔叔，密苏里民主党大佬金主，吉姆·朋格斯特。 双方谈的很愉快。 看在林易帮莘卡股票，疯狂增值了三亿米刀的份上，吉姆也答应在州府出售密苏里州立标准石油的事情上，帮林易寻找一个投资机会。 这事儿，还是林易之前听汤尼无意间谈起的。 十年前标准石油因为反托拉斯法，直接被拆分成了三十七家地方性的石油公司。 密苏里州有幸分到了一家。 州府买下了控股权，其他的股份被另外一些企业拿走。 只是十年过去，三十七家地方石油发展极不均衡。 已经有一多半因为经营不善被兼并。 密苏里这家标准石油，如今也是江河日下。 已经被摆在了台面上，随时准备出售。 机会很难得。 林易不在乎是否盈利，他只在乎自己能是否能拿到一张入场券。 为了这事儿，他在杰佛逊城盘桓了整整一周，充分的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回到约克城之后，又挨个把那晚慈善舞会上认识的人一一拜访到。 另外做的一件事，就是和约克城的几家大报，谈了谈三三年全年的广告版面合作。 花重金包下了大部分。 国内前几天给他来了电报。 风华纺织设备厂的生产线订单还在快速增长。 按电报上的说法，是因为最早交付的几条生产线陆续投产。 事实证明，风华的纺织生产线在生产效率的提升上，并没有吹牛逼。 这对于风华纺织生产线的销售，无疑是最好的广告。 整个纺织行业收复国内市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接下来的要考虑的，就是出口。 保证一定利润率的前提下，低价倾销，扩大销量。 从而增加就业机会，培育消费能力。 所以下一阶段，他在米国的商业布局，重点就是宣扬华夏制造。 从纺织品开始，逐步深入。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层计划。 更深层次的考虑，是先利用这事儿打造金主人设，培养起和米国报业的亲密度。 然后，制造机会介入这个行当。 都开始搞政治了，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宣传喉舌，是绝对不行的。 中间也遇到了一点点小波折。 两个米国警察因为肤色为难他，竟然半路拦了他的车，把他带到了警察局里盘问，意图敲诈他这个外乡人。 结果就是两人当天失业，领悟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真理——在钞票面前，子弹都会失速。 同样明白了这个真理的，还有新泽西的开利。 半个月，仅仅只用了半个月。 他的开利工程公司，就经历了技术人员全部出走，合作伙伴和他分手，普通员工前赴后继辞职等等风波。 整个工程公司，直接陷入了停摆。 最后还是当初和他一起创业的一名伙伴，悄悄地向他坦白。 告诉了他其中的原因。 不是两人的情谊尽了，实在是fengyun制造给的太多。 他在开利工程奋斗了十年，所持有的股权才仅仅估值二十万。 对方买下了他的股权不说，还直接给了他三十万当安家费，请他到位于约克城的fengyun制造任职总工程师。 而且给的年薪是每年两万刀不说，将来经营成功，还会有股权激励。 这样强大的金钱攻势下，他真的扛不住。 起初，开利还因为这个真相愤怒了两天。 但想着无法按期完成订单，自己将要面临的损失，最终还是低下了他的头颅，乘坐火车来到了约克城。 十刀的小费，请漂亮的前台服务小姐，给林易的房间打了电话。 没等多久，林易的翻译就把他带到了林易的房间。 “开利先生，我以为两天前你就会来拜访我。” 开利进门，一身睡袍，正在倒酒的林易先是笑着说了一声。 而后放下酒瓶，又问道：“需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谢谢。” 如丧考妣开利有些局促的说着。 随着道：“林先生，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这几天，其实我一直在都在懊悔那天对您的伤害。” “对于我的失礼，我感到非常抱歉。” “还请您原谅我。” 林易呵呵一笑：“开利先生，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警察吗？” 开利：“？？？” 林易灌了一口酒，咕噜两下又吐了回去。 刚起床，纯当刷牙。 阿生很有眼力劲儿的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酒杯。 而这个操作，更是让有些茫然地开利脑袋大了一圈。 酒瓶他认识，来自英吉利的麦卡伦威士忌，每一瓶都价格昂贵。 而这种昂贵的酒，对方竟然直接用来漱口，这得是什么样的身价？ 开利震惊着。 而感觉嘴里清爽了不少林易，这才告诉了他问题的答案：“因为抱歉没用！” “所有的错误，都需要受到惩戒，这才是最公平的。”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脑袋又大了一圈，双腿有些发软的开利，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先生，那我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获得您的原谅？” “简单，为了让你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我花了大概一百五十万。” “想办法把这笔钱还给我，我就可以原谅你的无礼。” “不然这只是开始。” “因为你没办法按照合同完成订单，我敢肯定，你一定会被告到破产。” 我他妈的在国内都不怎么讲温良恭俭让。 现在都准备当你们太上皇了，还能受你这种小卡拉米的闲气？！ 第91章 不要拿我的仁慈开玩笑 针对开利工程的事情，林易确实花费了一百五十万。 除了从几个合伙人手里，收购了百分之三十三的股权，用了六十多万。 剩下的大部分，都以安家费的名义砸了出去。 至于给出的高额薪水，那是另一笔账，要算到风云制造以后的生产成本当中。 总之，事情推进迅速，靠的就是肯砸钱。 而整个开利工程的资产，如果不算专利的价值，也就在一百八十多万。 林易已经帮开利算好了，只要他同意自己收购，包括现有的专利一块拿下。 即使再掏一百万，自己也不亏。 虽然自己使用系统能力升级之后，开利现在的那些专利，从技术角度看都会变得毫无价值。 但作为目前世界上最牛逼的冷气机制造企业，等将来他的风云制造投产，把家用空调推向市场的时候。 开利这些专利就可以变成一道鸿沟，成为技术壁垒。 没有一点基础，即使有人看到空调的市场前景。 两三年之内，也不可能搞出什么产品来。 这样巨大的先发优势，足以让后来者，统统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吃灰。 更甚至，他都有机会通过技术授权，吃到长期专利费。 只是听着林易报出一百五十万这个数字，站在他面前的开利，却是瞬间脸色煞白。 他的家底，他自己更清楚。 这些年开利工程在冷气机行业虽然一枝独秀，但这本来就是一个小众的市场不说，他在研发上的投入，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尤其是家用冷气机这个项目，研发投入巨大，却没见丝毫产出。 整个开利的现金流非常紧张不说，整个工程公司的资产，也并没有积累下多少。 至于专利……别逗了，他的技术人员，还有几个合作伙伴都被挖走了。 以眼前这个华夏人表现出的财力，开利用脚趾头想也能断定，对方完全有能力做一些细微的改变，变成风云制造的专利。 所以他根本没办法拿出这么多钱来。 就是能把开利工程卖掉，也凑不够这么多钱。 额头冷汗直冒，开利舔舐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艰难的做着最后的努力：“林先生，给你造成这样的损失，我万分抱歉。” “可是我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林易呵呵一笑：“那我也很抱歉，开利，看来你只能破产了。” 噗通！ 开利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把林易都吓了一跳。 没想到，米国人走投无路之下，竟然也会玩这一招。 “先生，我不能破产，我有七个孩子，我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 “房贷，车贷……该死的银行会把我的一切都拿走的！” 米国版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林易诧异着。 随着摇了摇头：“开利，这就是商业竞争的残酷，你输了，失去一切不是很正常吗？” 听着这话，开利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这样卑微的跪在林易面前。 虽然他是开利工程的创始人，也是那些专利的发明人。 但经营了这么多年工厂，开利同样也清楚。 那些成熟的技工，不是一蹴而就，就可以培养出来的。 积压的订单根本就做不完！ 而那些客户，也绝不会因为他的悲惨遭遇，就放弃他们在协议中的权利。 尤其是接下来，他们必定会成为风云客户的情况下。 如果眼前这个华夏人不放过他，留给他的，只有破产这一条路！ 一股绝望的情绪，瞬间在他的脑海弥漫开。 跪在地上的开利，身体不由得摇晃了两下。 就在他感觉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就听得林易说道：“好吧开利，你这副要死的样子，成功的激发了我的同情心。” 开利瞬间瞪直了眼睛：“？？？” “把你的开利工程出售给我，包括那些还没有交付的订单，我会给你一个不错的价格。” “这些钱，足够你用来应付银行这个吸血鬼。” 图穷匕见，开利瞬间悟了。 眼前这个华夏人的目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所做的一切，都是奔着自己的开利工程来的！ 他才是真正的吸血鬼！ 只是到了这一步，开利明白，自己没有丝毫的反抗的机会。 一个被掏空的开利工程公司，没有人会愿意收购的！ 当初真应该答应他注资入股的请求。 愤怒，懊恼，颓丧。 情绪迅速的转变着，多少有点不甘心的开利，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先生，我能保留一些股权吗？” 林易摇了摇头：“开利先生，请不要拿我的仁慈开玩笑。” 兜了这么大一圈，怎么可能还让他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 而有了专利上的垄断，开利也已经失去了成为自己竞争对手的资格。 这样的闲人，林易一向是不养的。 开利低下了头，倒是没有太多的失望。 他本来也只是博取一丝机会而已，自己对这事儿都没抱有太多的期望。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开利这才开口道：“那林先生，你计划用多少钱，收购开利工程。” “这要看你需要多少钱来应付银行这个吸血鬼。” 谈价这种事儿，谁先开口谁吃亏。 虽然林易的底价是一百万，但能省点他还是很乐意的。 “五……三十，我需要三十万。” 看着林易瞬间皱起的眉头，开利很乖巧的降低了自己的期望。 “二十万，这是我的底线。” “你知道的，开利工程已经停产了，想要把生产重新组织起来，这需要花时间。” “订单又积压那么多，我同样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林易摊着手。 不等开利再开口，他就又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也帮不了你。” “……好吧。” 开利神色凄然的点头同意。 十年心血付之东流，这让他一时间都有点想哭。 “开利，恭喜你摆脱了破产的危险。” 看在省了八十万的份上，林易伸手把他搀扶了起来。 “人生就是这样，我想经过了这件事，你一定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这可是花再多钱都买不到的。” “等我们的律师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之后，我建议你好好的回想一下这段经历，将来你一定会受用无穷。” 林易掏心掏肺的提点着。 吃一堑长一智，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是不会错的。 开利用他的全部身家，从自己的手里买到这样的教诲，长远看其实他是赚的…… 第92章 对金陵的反攻号角 开利带着一脸思索外加颓丧离开了。 剩下的事情林易只给翻译交代了一句，让他联系风云投资的法律顾问去跟进处理。 至于开利能不能经此一事涅盘重生，东山再起，他不是很看好。 错过了空调市场这个快速暴富的机会，就算开利日后能有所成就，也不可能大到哪里去。 除非，他能站在新的风口上，乘风而起。 可随着资本越来越集中，伴随而来的，是机会愈发向掌握资本的阶层倾斜。 这也是阶层会趋向固化的内在逻辑。 总之，在这个工业科技已经有了基础，只是在体量上飞速前进的时代，开利突破阶层的机会，随着时间流逝，只会越来越渺茫。 除非他能活到下一个造富浪潮，互联网时代，而且还能跟上时代。 或者是离开米国，去华夏那样的落后市场寻找机会…… 了却了这件小事，林易总算是闲了两天。 随后就是之前的买空合约陆续到期。 又忙了几天，总算是把几笔合约全部交割清楚。 索思维的股票还算争气。 相比他的建仓价，股价起起伏伏，最后的降幅稳定在了百分之五十五。 埋单各种费用之后，连本带利到账一亿两千万米刀。 再加上之前的六千五百万，刨去四千万成本，共计获利一亿四千五百万。 减去要付给盛爱怡和酒肉朋友们的一千八百万利润，林易净赚一亿两千七百万米刀。 兑换成法币，将近三亿一千八百万。 嗯，一个月的时间，华夏法币对米刀的汇率跌了一丢丢。 在这上边，他大概不劳而获了近七十万法币。 而短短一个月就能有这么大的收益，这是做任何实业都不可能达成的。 足见金融的诱惑力。 如果政府不加以引导，产业空心化是迟早的事儿。 “这笔钱，七小姐打算怎么处置？” 七张支票合计四千八百万，林易随手放在茶几上，看着盛爱怡问道。 之前的本金，盛爱怡可是动用了储蓄在米国的黄金，凑了一大部分。 按林易的猜想，接下来她大概还会存下一部分，用来防备国内可能出现的风险。 如果是这样，他准备建议盛爱怡继续兑换成黄金。 米元贬值是一个持续走低的过程，而黄金的价格虽然也会有起伏，但总体是在逐步走高。 他不知道这笔风险规避基金，盛爱怡什么时候会用到，到底能存放多少年。 但兑换成黄金，总之是不会贬值的。 盛爱怡没急着开口，轻柔的抚摸着怀里的那只，刚买来没几天的波斯猫。 片刻后才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回国啊。” 米国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密苏里州一位dp参议员候选人的性侵丑闻，最近闹得愈演愈烈。 哈里楚门替代上位的事情，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州立标准石油的收购，目前进展缓慢。 出售方案州议会一直没能确定下来。 知道的都知道，无非就是利益各方的博弈妥协。 目前，这种事儿林易实力所限，留下来也推动不起来。 只能静静的等待结果，看自己到底能分到多大的一块蛋糕。 而国内还有一些事，还等着他回去筹措解决，索性就抓紧时间登船回国。 盛爱怡抚摸着猫毛的柔荑一顿，很果断地刀了他一眼。 装傻充愣，这家伙倒是样样精通。 她索性直接问道：“我是问，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投资？” “呵呵，七小姐，你这算不算食髓知味？” 盛爱怡俏脸一红，正捧着一本棋谱，摆弄着棋盘的孟千雨，手上动作也是一顿。 词是好词。 但这词，用在男女之间有些孟浪了。 想着，她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作为枕边人，盛爱怡这段时间的变化，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倒是不觉得吃醋。 两个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儿，本来就世俗不容。 七小姐某一天忽然要嫁人，这种事儿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就这样沉寂了片刻，盛爱怡几乎是咬着牙道：“我也是商人，想着赚钱有什么不对吗？” “天经地义。” 林易点着头，“不过七小姐，既然你都承认你是商人，就应该明白这种轻松赚钱的事儿，可遇不可求。” “这两次，算是咱们捞着了。” “接下来你要继续和我合作我欢迎，不过，我可没办法再保证给到你百分之五十的利润。” “甚至亏本都有可能。” “我当然清楚。” “你先说你打算干什么，到底要不要继续和你合作，我自己的会分辨的。” 听着她这样讲，林易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继续合作就没问题了。 不说本金，盛家在国内的影响力，还是价值不小的。 “目前我只考虑了一件事。” “回去之后成立一个纺织行业协会，主要进行两块业务。” “第一块是帮扶那些规模不大，经营困难的纺织厂。” “第二块是下设一个进出口公司，统一经营纺织原料进口，还有成品出口的事儿。” 盛爱怡先是一愣，随着瞪大了眼睛：“纺织品出口？” 她和国内的联系也很频繁，不过关注范围局限在自家产业。 心思也在这上面。 对于国内纺织行业的变化，知道的并不多。 目前的印象，还停留在风华纺织设备厂风声鹊起的阶段。 就这点而言，林易的境界要比她高不少。 盛爱怡还在打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林先生却已经放眼世界了。 “嗯，根据国内统计的数据，使用了风华纺织生产线之后，生产成本普遍降低了近二十个点。” “再总结一下经验，制定出一套最佳的生产流程，同时把规模继续扩大，再提高五个点完全没问题。” “七小姐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盛爱怡继续刀一眼：“我又不傻，当然是成本大降。” 林易呵呵一笑：“我们有成本优势，又有规模优势，出口外销合情合理。” 盛爱怡撇嘴：“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你想没想过，生产规模扩大，也就意味着在原料上国内需要同步扩大进口。” “这些外商，之前已经尝到过提高原料税率的甜头，只要故技重施，你所谓的价格优势也就不存在了。” 听着他这话，林易呵呵一笑：“当然想过。” “所以才要成立协会，只要大家拧成了一股绳，我们就可以和政府谈判，不但不能加税，还要要求他们降低之前的进口税率。” 他出国的这段时间，风华冶金厂被收拾的已经彻底停摆。 就连范中旭都躲到了川省，去筹建新厂。 光挨打不还手可不是他的性格。 借着纺织品出口这事儿，是他吹响反攻号角的时候了…… 第93章 进军银行业 听着林易说出，要团结纺织行业的力量和政府谈判，还要让政府降低原料进口关税。 盛爱怡惊讶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不算出乎意外。 毕竟风华冶金厂这事儿，林易就选择了硬顶。 对金陵方面的态度更加恶劣一点，以他性格而言，完全合乎情理。 想着，她提醒道：“这一步走出去，你可要考虑清楚，你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想发财，哪有不冒风险的？” 林易笑着反问一句。 他要做大做强，金陵的那帮饕餮，也恨不得把所有赚钱的行业都捏到手里。 这个矛盾根本没办法调和。 永利的事情，他得罪了宋文昌。 冶金厂的事情，又不给孔庸之丝毫可乘之机。 四大家族他直接得罪了两个，早已经是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也不差这一遭。 无非就是对方着急上火之下，直接选择物理消灭自己。 但这是阴私勾当，他们绝不会明着来。 而有了这样的限制，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不是军队，现阶段的自己都能应付下来。 而只要纺织行业协会的事情启动起来，再取得一定成果，自己的声望必定水涨船高。 那些觊觎他的人，也只会更加忌惮。 所以回国之后，他要做的就是迅速的推进这事儿，越快越好。 “你有准备就好。” 盛爱怡点了点头，笑道：“这事儿我可以参与，但只参与进出口公司的经营，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理会。” “至于股份，只能比你的少。” “没问题。” 林易一口答应下来。 盛爱怡这番话，虽然特意强调只参与经营。 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林易都明白，只要盛家参与其中，必定能吸引走一部分火力不说。 林易推进组建协会的事儿，也会因为盛家的参与事半功倍。 所以，七小姐还是很够朋友的。 看似不准备帮忙，但其实帮了大忙。 至于进出口公司股权的事儿，按林易的设想，到时候所有的协会会员都是股东。 但控股权他是一定要掌握的。 盛爱怡要当第二大股东，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谈妥这事儿，林易起身道：“那就请七小姐尽快安排船吧，越快越好。” “后天。” 盛爱怡直接给了时间，随着又道：“你先别急着走，你刚才说的帮扶的事儿，具体是打算怎么做？” “我会主导协会筹集一笔资金，以借款的形式，借给那些无力购买新生产线的小厂。” “不过借款他们只能拿到一小部分现金，用来购进原料，大头要给到我的纺织设备厂，由纺织设备厂给他们提供新生产线。” 厂家无息金融贷，就问自己祭出这件杀器，有几个人能抗得住？ 听着林易的话，盛爱怡撇嘴露出一脸讥讽：“你倒是好算计。” “生意人嘛，没有赚不到的，只有算计不到的。” 林易打着哈哈…… 林易走了，盛爱怡却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动。 漫不经心的撸着怀里的波斯猫，眉宇间满是思索地神色。 接触这么长时间，她对林易是了解的。 这家伙喜欢算计，做事情往往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他离开前，笑嘻嘻的说到了算计，立刻就让盛爱怡警觉起来。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家伙的得意，脸上都快藏不住了。 如果只是通过这事儿，给他的纺织设备厂拉大量订单，绝不至于让他这样。 她在经商的事情上，还是有几分天分的。 这时候细细的揣摩了一阵，很快就有了判断。 林易这家伙，给他的纺织设备厂拉订单是真的，但真正的目的，是这家伙准备进入银行业！ 而之所以玩儿这个花头，不过是为了避开别人的掣肘。 毕竟成立银行这事儿，不管是在华夏，还是在其他地方，绝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这么简单。 除了有各种繁杂的手续，还是和金陵方面的矛盾都会阻碍他不说，怕是沪城的金融界，也会有大批的人反对。 毕竟利润就那么一些，多一家银行，也就意味着多了一个分蛋糕的人。 只要他敢开银行，都不用金陵牵头，这些人就会把各种小绊子扔向他！ 自觉猜到了林易真正的算计，盛爱怡挑嘴一笑：“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 火车，客轮。 回到沪城已经是二十天之后。 船还没靠岸，就早已经有两支车队等在了码头。 “林先生！” 客轮靠岸，看着林易的身影出现在舷梯上，刘旌喊了一声，一溜烟跑了过来。 他是在林易离开米国的时候，被一封电报调回沪城的。 最近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搞纺织行业‘调研’。 为林易筹建行业协会的事情做前期准备。 “老刘。” 林易和他握了握手，随后又扭头看向了盛爱怡和孟千雨。 先是冲着盛爱怡笑了笑，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孟千雨的身上：“孟小姐，那就此别过了。” “改天有闲暇，我请你吃饭，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推拒了。” 盛爱怡一撇头，没搭理他。 孟千雨也只是冲他笑了笑，并没有开口。 回来的路上，和去米国的时候一样。 林易继续拿孟千雨找盛爱怡的乐子，航途漫漫倒是一点都不无聊。 不过盛七小姐却是要被气死了……这是林易的看法。 只有孟千雨知道，某个人骂人的时候，其实更像娇嗔…… “进展怎么样？” 完成最后一波挑衅，坐进车里，林易就开始询问起来。 “支持的人很多，但也有反对的。” 坐在副驾的刘旌汇报着目前的进展。 “成立协会大家倒是都没意见，但是筹集资金帮助那些小厂，有些人意见很大。” “俞兴民？” 林易直接点名。 这家伙在他的不友好名单里。 他瞧不上对方的品性眼界，也能猜到以俞兴民的度量，对他这样后来居上的年轻人，怕是也看不顺眼。 如果有人反对自己的计划，肯定跑不了俞兴民。 刘旌点头：“就他反对的最激烈。” “而且这段时间，他还四处游说，应该是想竞选协会的会长。” 听着这话，林易撇嘴笑了笑。 组建协会是自己发起的，这家伙想竞选会长，分明是在想屁吃…… 第94章 来自米利坚的肉盾，特务处副处长 俞兴民这种小人物，不值得林易正眼相待。 鄙夷过对方的痴心妄想，他对刘旌吩咐道：“把哪些人反对列一个名单给我，回头我挨个拜访一下。” 风华纺织设备厂虽然是他的产业，但具体的业务林易很少过问。 都是井致中和刘旌在处置。 所以认真讲起来，沪城纺织行业的人，他还真不认识几个。 人都不认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恩怨。 而这些人之所以会反对帮扶同行，无非就是担心扶持起来的同行，摊薄自身的市场份额。 所以只要告诉他们将来的市场足够大，这样担心也就不存在了…… 刘旌半路下车，林易直接回了阔别两个多月的林公馆。 听到喇叭声，赶来开门的佣人，欢天喜地的喊了一声少爷回来了，就见南叔脚步匆匆的迎了出来。 一如半年前，林易第一次来到福开森路。 “少爷，路上还顺利吧？” 南叔神情有些激动。 说着，又有些生气道：“你今天回来怎么也没人给我说？不然我就去码头接你了。” 林易一走两个多月，虽然中间给来了两封电报报平安，返程的时候也专门来了电报告知。 但相隔万里之遥，南叔还是不免担心。 要是知道林易今天回来，他怎么也要到海港码头等着去。 “是我专门交待他们瞒着您的。” 林易笑着解释了一句：“只是出了一趟差而已，没必要兴师动众。”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 今天在码头，他可是做了不少准备的。 除了去接自己的车队和公司的小弟，阮建羽也带着人在暗处活动。 防止暗杀是一方面，另外也在防备有人在海港码头，请他去喝茶。 这种事儿他不准备去，到时候不吵吵，该动手直接动手。 场面可能会有点大。 他担心老成持重的南叔会阻拦他。 毕竟是地下党，总是习惯避免麻烦。 这时说着话，他见南叔瞥了他身后一眼，立即介绍了起来。 “这是西奥·史密斯，是我专门从华尔街请回来的着名律师，以后咱家公司业务上的法律问题，都交给西奥就好。” 林易介绍着，脸上满是笑意。 西奥确实是华尔街的着名讼棍，是他花大价钱挖来的。 接下来西奥的任务，就是去处置风华冶金厂的事情。 前前后后，被扣押的铁矿近一万吨，这笔账可不能随便了结。 这段时间冶金厂因为停工遭受的损失，作为大股东的米国公司fenghua投资，都要一笔一笔地和政府算清楚。 而除了西奥之外，另外还有两个米国稍有名气的拳击手，接受他的雇佣出任保镖。 不是为了装逼，主要是在关键时候，把他们当肉盾。 尽管这个操作，认真说起来可笑又可悲。 但既然已经水火不容，那能给对方添堵，他就绝不会客气。 听着林易的介绍，南叔一时间感慨不已。 都已经有洋人开始效力，林家真是越来越有气象了…… 嘘寒问暖了一番，林易没有去探究南叔的近况。 该开的口子，解决掉黄锦镛之后，他就已经给开了。 药物来源充足，至于南叔会通过什么途径大批量拿药，林易不知道，也没兴趣去探究。 倒是南叔，问起了风华冶金厂的事情。 他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这已经不属于江湖恩怨。 而他地下党的身份，不拖后腿就已经很好了，更不要提帮忙。 等听到林易说，接下来会由西奥这个洋律师出面处理这事儿，南叔顿时踏实了不少。 一物降一物，金陵方面惧怕洋人，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就这样让南叔安心，林易带着西奥去到书房，把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致交代了一番，这才让人把他送走。 就住在林公馆隔壁的一栋别墅里。 那是之前就安排刘旌买下的。 包括两个拳击手肉盾，还有阮建羽带来的人，也住在那里。 林易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又对阿生吩咐道：“你明天去一趟金陵，给沈安送三十万。” “告诉他，不管他给谁送礼，一定要想办法拿到特务处副处长的位置。” 一层防护还是太单薄了，尤其是吹响进攻号角之后。 扶沈安上一个台阶，在情报获取上肯定会更加便利。 等沉淀一段时间，再把戴雨浓搞下去，沈安接任特务处处长机会很大。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砸一笔钱。 有了这颗钉子在，回头再想办法渗透一下调查科，他的安全就基本无虞了…… 在家休息一天。 第二天律师西奥，和刘旌在三号码头的公司总部，内部操作签署了一系列文件。 风华冶金厂就成为了外资企业。 当天下午，西奥就斗志昂扬开始了调查取证。 和政府打官司这事儿，他极为擅长。 他会让自己的雇主知道，什么叫物超所值…… 而林易也没闲着，拿着刘旌给到的名单，选了几个最有分量的，开始了自己的拜访行程。 成品进口降税，原料进口增税。 不管金陵方面做出这些举动的决定的时候，是因为被逼无奈，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足足半年的时间，国内的纺织业哀鸿遍野。 尤其是那些本来就体量大的纺织厂，更是损失惨重。 所以对于国府，整个行业的态度很一致，就是满腹怨气。 作为沪城纺织业头把交椅的吴荣生，更是如此。 他的大华纱厂，历史已经有二十多年。 十年前欧战的时候，吴荣生抓住机会。 借此开展出口业务，迅速的把一间原本只有二百多工人的大华纱厂，扩展到了六千多人的规模。 虽然欧战结束之后，欧洲的纺织业开始快速恢复，但凭借着低廉的用工价格，大华的出口业务一直没有停留下来。 甚至份额都没什么萎缩。 但随着新关税的生效，大华纱厂不但生产成本陡升。 相比起安道纺织厂这样专营国内市场的同行，大华还多了一道紧箍咒——翻了一倍的成品出口税。 几个因素一叠加，他又要维持欧洲的市场份额不被侵蚀，真的是亏到了姥姥家。 要不是风华的新式生产线出现，一直没等到转机的吴荣生，其实都已经在犹豫是要关停，还是要和外商合营了。 所以当刘旌代表风华纺织设备拜访他，说打算组建一个新的行业协会，由协会和政府就相关税率交涉的时候，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但是扶持同行这事儿，他不是很认可。 养虎可能成患是一个担心。 另一个，他更忧虑产能一下子扩大太多，出现内部倾轧的事情…… 第95章 对盆脚鸡的产业打击 “林先生，久仰大名。” “今日一见，才知道是闻名远不如见面。” 甫一见面，吴荣生就有些感慨的说道。 他和林易没见过。 还是购买风华生产线的时候，特意打听的。 只知道林易年轻。 但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年轻。 自己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自家的染坊里，跟在父亲身后打下手呢。 “吴先生是行业前辈，我也是敬仰很久。” 林易和对方客气着。 入座，奉茶，步入正题。 吴荣生也没有兜圈子，先说了对成立行业协会的支持，又说了对帮扶同行结果的担心。 只是隐去了担忧培养起竞争对手这事儿。 好歹也是行业前辈，格局体面这些东西，总是要维持一下的。 “吴先生，我冒昧问一句，不知道大华的出口销量，在大华的占比是多少？” “将近一半。” 吴荣生没做隐瞒。 “我们华夏每年出口的纺织品总量，大华在其中又占多少？” “之前一直都在一半左右徘徊，但今年应该要多一些。” “林先生知道的，这大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我们这些有外销业务的更是如此。” “我还能勉力维持，津门和蓝岛的几家纱厂，出口业务萎缩了不少。” 说着这些，吴荣生也是凄惶的很。 为了维持国外的市场份额，这半年他可是亏到吐血了。 但这又是没办法的事情。 除非欧洲再发生一次大战，一个机会直接砸在他的脑袋上。 否则一旦份额丢了，再想拿回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易点了点头：“我听人说，大华的产品在欧洲的市场份额，占比大概是百分之二。” “而东瀛的纺织品，市场份额却已经占到了十七。” “至于米国，更是以东瀛货为主，占比是百分之三十一。” “而我们华夏，几乎没有任何份额。” 听着林易报出的数字，吴荣生怔了怔，苦笑道：“不瞒林先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闻言，林易笑了笑。 这些数据，可都是自己聘请专门机构收集来的。 价格还行，二十万美刀。 “那吴先生应该也不知道，东瀛人占据这么多的市场份额，有三分之一的货源，都是设在我们国内的纱厂提供的。” 这算是商业机密。 也只有海关才能掌握的数据。 不聘请手眼通天的专门机构，根本不可能摸清楚。 看着吴荣生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林易摇了摇头。 只顾低头走路，不抬头看路是不行的。 “吴先生，市场很大。” “只要我们快速发展把东瀛人的市场份额抢下来，不说十年，最少在五年内根本不会出现内部竞争的情况。” “而这五年赚到的钱，如果按现在的规模算，五十年都赚不到。” 听着这话，吴荣生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而林易业到此为止，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了起来。 静等吴荣生把这笔账算明白。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吴荣生狠狠的喘了一口气。 “林先生，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可是东瀛人不会束手待毙的。” “不说他们能仿制风华的生产线，到时候只怕在出口关税上，他们也会做文章。” 林易呵呵一笑，“吴先生，这又绕回了上一个问题。” “我们之所以要成立一个团结一心的协会，为的不就是应对这种情况吗？” “而且我们是面向米国和欧洲出口，到时候关税的问题，东瀛人是插不上手的。” “只要我们价格足够低，抢的又是东瀛人的份额。” “解决方法，无非就是找几个所在国的合作伙伴，把我们压价让出来的利润，给到他们。” “这些事情，他们有自己的方法办好的。” 林易都想好了。 自己在米国的风云投资，到时候也成立一家进出口公司。 专门对接华夏的进出口公司。 流出去的肥水，怎么也得捞一部分回来。 “至于吴先生担忧的生产线被仿制，这事儿无论我们要不要抢他们的市场份额，都避免不了。” “可是只要我们和政府谈判，把现在的关税降下来，完全可以抵消这件事儿带来的被动。” 吴荣生点了点头。 倒是承认林易说的有道理。 要是没有半年前的关税变动，他的出口业务盈利还是不错的。 不过一想这件事的难度，他就头大。 成立行业协会，抵住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关税增长有可能。 但是要把已成定局的关税再降回来，绝对是比登天都难的事情。 想着，他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对这事儿，林易没做思考就给出了答案：“直接和国府谈判肯定难度大，但是吴先生，这件事儿我们完全可以迂回一下去做。” “还是拿数据说话，自从关税增加之后，欧米最大的获利来自于原料。” “可在成品白布，利润几乎都被东瀛人拿走。” “这是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我们的机会。” “先在成品布的进口关税上做文章，目的达成之后，原料的进口关税，也就好办了。” “没准儿，东瀛人都会帮忙。” 听着林易这样说，吴荣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还别说，西洋人和东洋人，在这一点的利益并不一致。 分化瓦解各个击破，还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想着，吴荣生呵呵笑了起来：“林先生，如果是这样，那帮扶中小纺纱厂的事儿，我完全支持。” 把东瀛纺织业的出口份额抢下来，那样的市场体量，绝非是大华纱厂一家厂子就能吞下的。 就算是不能全部夺下来，哪怕只拿到一半，也足够国内的纺织生产体量翻上几个跟头。 这种既不折损自己的利益，又能赢得美誉的事情，他当然是一万个愿意。 听着吴荣生这么说，林易的奉承话立刻就跟了上去：“有吴先生您的支持，那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吴荣生哈哈一笑，谦逊道：“我也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林先生发起这事儿，才是居功至伟。” 听着吴荣生这样的吹捧，林易笑了笑，心安理得的接纳了下来。 只要真的把小鬼子的海外市场份额抢下来，自己当然是居功至伟。 纺织品出口，可是小鬼子的创汇主力。 一旦遭受重创，受损的可不仅仅只有他们的纺织业…… 第96章 骑脸，暴怒的孔庸之 说服了吴荣生这个纺织行业的头面人物。 剩下的人就简单多了。 都不用林易提议，吴荣生主动提出要帮忙联络奔走。 除了沪城那些原本反对的人，津门蓝岛汉阳的几位行业翘楚，他也一一发去电报，邀请他们来共商大事。 两人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顺利摆平了那些反对的人。 连被直接忽略，最后听闻了消息的俞兴民，也连夜去拜访了吴荣生，言之凿凿说他支持吴荣生出任协会会长。 另一边，律师西奥的调查取证的进展也极为顺利。 作为华尔街着名讼棍，西奥的能量不容小觑。 也把帝国主义的张狂发挥到了极致。 拿着米国驻沪总领馆开具的协查函，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风华冶金厂被扣押矿石的几道实业部的公文，拿到了手。 他自己算了一笔账，除了要求实业部归还被扣押的矿石之外，另外针对风华冶金厂因此造成的各项损失，还要索赔法币三百万。 “史密斯，做得非常漂亮。” 林易翻了两眼他带来的资料，先是夸了一句，随后道：“索赔金额加到五百万。” “林先生，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西奥有些诧异：“这超出了法律规定的额度。” 他的三百万是经过精密计算的。 除了包含冶金厂停工这段时间的各种支出，以及单日产量的价值，加在一起的七十多万。 剩下的是三倍补偿。 这是他从现有的法律依据里，能找到的最高赔偿标准。 数额确实不大。 但这也是没办法，毕竟真实损失的基数太小。 他是讼棍不假，但之所以能屡屡在法庭上获胜，那靠的可都是让人无可辩驳的真实数据。 “实业部是不会上法庭的，这事儿就算最后我们能拿到赔偿，也只会是在庭外和解。” “所以，这就和法律没有什么关系，赔偿自然不会设定标准。” 两国国情不一样。 按林易的预测，这份起诉状交到法庭，只会出现两种情况。 一种是金陵方面直接摆烂，不闻不问，纯当没有这事儿。 另一种，就是惧怕老米，不得不应。 选择庭外和解保全颜面。 第一种情况，他准备持续纠缠。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多拿两百万他也开心。 钱数不多，但是报复的快感，总是让人沉醉。 “我明白了。” 西奥笑了起来：“林先生，我会安排好的。” …… 律师办事都讲效率，西奥改了起诉状，当天下午就递交到了老县城法院。 这种事儿老县城的法院既不敢推拒，也不敢接收。 直接选择了上报。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出现在了实业部部长孔庸之的案头。 “卑职昨晚接到这份诉状，就托人在租界进行了调查。” “今早才来的消息，风云冶金厂，现在确实是被一家米国投资公司控股。” “这家米国的投资公司，英文名字叫fengyun investment corporation。” 本来还在看诉状的孔庸之眉头一皱，抬头道：：“fengyun？这和风云除了调不一样，不是一个音吗？” 很能干的秘书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孔庸之悟了，一股怒火随着从心底直窜脑门。 真是太嚣张了，左手倒右手，连糊弄都糊弄的这么敷衍！ 他气冲冲站起了身，背着手踱步两圈。 脚下一顿，倒是没骂娘。 毕竟家学渊源，那种粗俗的话他是鲜少说的。 “笑话！” “哼！披了一层米国皮，就真把自己当米国公司了？” “给米国使馆打电话，向他们说明情况。” “风云投资公司虚假注册，目的完全是为了逃税。” “不但逃我们华夏的税，也逃米国的税。” “这可是重罪，如果他们有需要，我们可以负责把幕后主使抓起来，移交给他们！” 他是见过世面的。 游历多国。 又经营了多年外贸。 米国的那套税务程序他了解的很。 姓林的这小子急病乱投医，以为披一层米国皮，就能应付自己。 完全是痴心妄想。 原本还有些忌讳，不敢直接收拾他。 他倒是主动把把柄交到自己的手上，真是茅房里上吊，找死！ 听着他这话，秘书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道：“部长，卑职已经打过电话了。” “米国使馆的人说，他们已经接到了风云投资的求助，要求保护米国企业的利益。” 孔庸之脸上的冷笑一滞：“什么意思？” “就是……风云投资应该是真实注册的公司，最起码有流水来往。” 秘书解释着：“否则，他们怕是也不敢求到米国使馆。” “使馆要为他们做主，肯定会进行背景调查的。” 孔庸之眼睛一瞪，直愣愣的也不说话。 片刻后，一转身又绕回了办公桌后，抓起那份起诉状又翻看起来。 秘书的话虽然也只是猜测。 但孔庸之心里清楚。 真实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的。 姓林的那家伙走投无路，想出这么一个左手倒右手的损招，在财务上走走账，缴纳一两笔赋税。 即使这笔钱不少，也总好过失去风华冶金厂给他带来的损失。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翻看。 孔庸之很快就看到了索赔金额。 一串阿拉伯数字，外加两个逗号。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多数了一个零，又数了两遍，才终于确认第一眼没看错。 操，竟然要实业部赔偿五百万的损失！ 他的一张大脸，顿时黑了下来。 吭呲吭呲喘了两口粗气，孔夫子七十五世贤孙猛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他妈的，无耻之尤！” “要五百万？他怎么不去抢？！” 鲜少见到孔庸之这种暴怒的模样，秘书也不敢开口。 只是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他这不就是抢吗？ 叫骂了一阵，孔庸之倒是没怂。 米国公司怎么了？ 自己在米国还有公司呢！ 真以为披一层米国皮，就能得到米国的保护？ 幼稚！ 别说一个华夏人，就是一个米国人没点权势，米国政府也不会劳师动众的保护他！ 忿忿的想着，孔庸之吩咐道：“把这份诉状送回沪城，告诉他们，这个起诉状的因由不成立，法院拒绝受理。” “是。” 秘书急忙应下。 至于这个因由哪里不成立，回头随便想一个借口就好，因为这本来就不重要。 这事儿的关键，还是要看米国大使馆是什么态度…… 第97章 又被骑脸，利益出让 索赔五百万这件事，孔庸之压根就不信，林易能把堂堂国府实业部怎么样。 但风华冶金厂就这么成了米资企业，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再搞到手了。 实业部不理会对方的索赔，米国人不会出面。 但是要把一间能生产特种钢的米国企业，变成华夏企业，米国人肯定是不会不闻不问的。 就这么被一个小人物摆了一道，在阴沟里翻了船。 这事儿，孔庸之真是越想越气。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他的心气一直没顺。 然后，就接到了纺织界，要成立华夏纺织联合协会的报告。 他有些诧异的看向来汇报的秘书，连问两个问题：“什么时候的事儿？谁提出来的？” “之前就有谣言。” “目前知道参与的人有沪城的吴荣生，津门的张敬德，还有蓝岛和汉阳也有人去了沪城。” “想来应该也有参与。” “至于具体是谁提出来的，卑职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听着秘书的话，孔庸之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他们搞这个协会，没有向我们实业部报告？” “没有，这还是沪城一个叫俞兴民的商人，讲给部里他的一位朋友，卑职才听说的。” 啪！ 孔庸之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无法无天，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实业部？还有没有国府？” 秘书一缩脖子，没敢吭声。 很明显，肯定是没有的。 否则要组建这样一个全国性的行业协会，一帮精明到家的商人，就算不请实业部这样的管理部门参与，那也肯定要向实业部通气。 最不济，私下里也肯定会联络你这位部长，聆听训示。 而现在几个纺织业的头面人物，都已经汇聚了在沪城，实业部才刚刚得到消息……很显然，成立这个纺织联合协会，只怕针对的就是国府。 这大半年来，纺织界的那些头面人物，几乎都来实业部拜访过。 虽然大多数没能见到孔庸之，但仅有的几次会面他都有参与。 无一例外，讲的都是关税变化之后，各自面临的困难。 希望国府能在关税上重新考虑。 另外在银行贷款上也能给些帮扶，让大家度过难关。 当时孔部长只答应会尽力促成，之后就再没了丁点动静。 反倒是孔夫人，一早就搞了几间商贸公司，专营成品布进口。 大概是没少赚的。 事情成了这样，纺织界这时候搞行业协会，怎么可能和实业部通气？ 就这功夫，骂了几句娘的孔庸之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怒气冲冲地说道：“立刻派专员去沪城，告诉他们，没有国府的允许，他们这就是非法结社！” “成立行业协会可以，但必须是实业部主导。” “是。” 秘书应着，又问：“部长，让谁出任专员？” 孔庸之眉头皱了皱，沉思片刻才道：“商政处的副处长汪世良，让他来见我。” “是。” 秘书转身出门。 心里已经了然。 实业部的人都知道，商政处的汪副处长，那可是孔部长的绝对亲信。 现在他让汪世良去主办这事儿，只怕不是想让实业部主导纺织联合协会那么简单…… 林易办事一向是干脆利落的。 几个业界的头面人物一到齐，他就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章程，让几位将来的协会常务理事讨论。 和国府谈判，争取关税方面的事情，是大家的共识。 他只简单地讲了两句，一帮人就纷纷表示没异议。 成立进出口公司，拓展海外市场同样也是如此。 以进出口公司的名义，进行原料统购成品统销，肯定要比单打独斗更具优势。 几个人急匆匆地赶到沪城，原本就是因为看好这事儿。 至于建立行业标准，集思广益探索最优生产模式，几个人更是纷纷发言。 你一言我一语，眨巴眼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只是当林易提起成立一笔六千万的产业扶持基金，原本热闹的会议室里，立刻冷静了下来。 掏自己的钱，帮扶同行这点大家认。 之前吴荣生给几人的电报里，就已经专门提了这点。 这也是想在协会里拿一个有话语权位置的基础。 但掏多少钱却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 现在林易开口就是六千万，在座的这十多个人如果平摊，那每个人最少要拿出四百万。 虽然如今因为风华的纺织生产线，大家的工厂摆脱亏损困境，已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但接下来不说自身扩产的事儿，就是生产线继续更新，也是一笔不小的投入。 总不好为了帮扶同行，把自己的事儿耽搁吧？ 看着场面冷了下来，目前成了发起人之一的吴荣生和林易相视一笑，第一个开了口。 “诸位，这笔基金肯定是不会让大家白白拿出来的。” “我和林先生之前商议过，有这样一个想法。” “这笔基金由协会管理，但所有权归以后成立的进出口公司。” “至于进出口公司，除了协会拿百分之十的股权，用以后的分红持续注入扶持基金。” “其余的百分之九十，就按这六千万大家各自出多少分配股份。” 听他说完，原本还默不作声，都不打不算做出头鸟的几个人眼睛顿时一亮。 从津门来的张敬德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如果是这样，那大家肯定都支持。” “就是不知道，这个进出口公司运转起来之后，大概能有多少的利润率？” “不高，我的预想是三到五个点，争取控制在三个点。” 回答他的是林易。 他看着张敬德，笑道：“成立进出口公司，目的还是扶持产业，如果看重利润率，那就失去了意义。” “但是这件事要看长远，只要我们的规模做起来，即使只有三个点的利润，那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吴先生应该给大家讲过，东瀛的纺织品在欧米的市场销售额，去年差不多有二十二个亿。” “哪怕将来我们只抢下一半，也是十一个亿。” “三个点的利润，就是三千三百万。” “而进出口公司背靠协会，拿货没有什么资金成本，所以对各位来说，应该说是一次投入，终身受益。” 认真的听完他的话，张敬德不由得点了点头。 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那这笔钱就掏的很值了。 他想了想，道：“林先生，如果是这样，我肯定乐意掏钱。” “但是现在就要大家凑够六千万，怕是有点难啊。” “林先生知道的，大家苦熬半年，日子都不好过。” “敬德兄，这点你不用担心。” 吴荣生笑眯眯的开了口。 “林先生之前就决定好了，既然成立协会是他发起的，他负责大头，筹集其中的四千万。” “至于剩下的两千万，由我们解决。” “我拿五百万，你们诸位凑剩下的一千五百万，应该不难吧？” 听着这话，张敬德愣住了。 其他人也都面带惊讶。 还有这好事儿？ 这种一次投入终身受益的生意，投入多收益多是不假。 但一次能拿出四千万，不说做什么生意都有的赚。 也足以说明，林易绝对有能力一个人就把这事儿操办起来。 没道理把这好处分润给自己这些人才对…… 第98章 林易的目的，把纺织业绑上自己的战船 看一帮人的表情，林易就能猜到这些人大概的想法。 他笑了笑：“诸位，众人拾柴火焰高。” “这么大的一个市场，我们想要把它装进自己的口袋，单靠某一个人肯定不行。” “只有我们团结在一起，才能把这事儿做好。” “所以大家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之所以投这么多钱，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大家一起赚钱。” “如果没有你们，这钱我也赚不到。” 话很谦逊，但实质就是利益捆绑。 盛爱怡以为猜到他成立这个行业协会，目的是借着扶持基金这事儿，介入银行业。 有点太小看他了。 纺织业的扶持基金，壮大之后辐射更多的行业，是可以慢慢发展成一个专业银行。 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他真正的目的，是用利益，把纺织业绑在自己的战船上。 纺织业的产值，现在占华夏工业总产值的近三分之一。 而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这些人，各自产值加起来，同样也要占到纺织业产值的三分之一。 用股权完成对这些人的深度捆绑，再有扶持基金和广阔的市场前景，把剩下三分之二的散沙笼络住。 华夏三分之一的工业基础，就算是上了他的战船。 当然，初期并不牢固。 但只要后续打开市场，见到利润。 这种合作式的依附关系，就会随着市场的扩大，越来越稳固。 至于说中途发生一些事情，有人想下船……只要进出口公司这个渠道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就能轻松做到谁下船就让谁死。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轻松拿捏。 而掌握了这样力量，他的影响力就能不受地域限制，成倍的辐射出去。 从而推动在其他行业的布局。 通盘的考量，只有林易自己知道。 这时他的一番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唯一的感觉就是林先生说的太对了。 短暂的寂静过后，张敬德第一个笑道：“林先生过谦了，这事儿日后想办好，还得林先生带着大家往前走。” 说着，他目光环顾一圈：“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出三百万，诸位没意见吧？” 在座的这些人里，他的裕成纱厂，规模仅次于吴荣生的大华纱厂。 所以对他一个人囊括一千五百万的五分之一，其他人倒是没意见。 而有了张敬德的带头，众人也是纷纷开口。 一百万，一百五十万。 最少的都拿了八十万出来。 五分钟不到，一千五百万的份额就被瓜分完毕。 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完成，局面已经很明显了。 这事儿是林易发起的，这笔钱扶持基金，又是林易拿的大头。 协会会长非他莫属。 所以看着大家达成了一致，已经开始讨论要召集哪些人来沪，举行联合协会的成立大会。 这场会议的组织者吴荣生就准备开口，先把选林易当会长这事儿定下来。 至于他自己，当协会的副会长就好了。 而只要在座的这些人同意，到时候的成立大会，也就是走一个流程而已。 只是还没等开口，就见一名下属推门走了进来。 下属兜了个圈子绕到他身边，附耳道：“先生，金陵实业部商政处的汪处长来了，说有要事见您。” 吴荣生眉头一皱，就猜到对方是为什么来的。 协会的事情已经折腾到了这个程度，实业部再耳目闭塞，也是时候听到消息了。 至于这么大的事儿，不给实业部打招呼。 他也能猜到孔庸之肯定会生气。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说成立这个协会，肯定要找国府关税上的麻烦。 对孔庸之，或者说对金陵国府，他可谓是一肚子怨气。 当初去拜访孔庸之这位实业部长，想为行业纾困的，他就是其中一个。 在金陵等了整整五天，才好不容易见到了孔庸之。 结果毛用没有。 反倒是不久之后，就听闻孔家经营进口成品布的消息。 对政府的这帮人，现在他真是够够的。 这时他眉头一皱，靠近林易说了这事儿。 “林先生，要不要见他？” “如果不见，我就让人回复他我不在，这事儿拖着就好了。” “为什么不见？” 林易呵呵一笑：“吴先生，没准儿对方是专程来恭贺咱们的呢。” “就算不是，也正好看看咱们的孔部长，对成立协会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态度，咱们也好琢磨一下怎么应对。” “林先生高见。” 吴荣生呵呵笑了起来：“那我这就去探探他的意图。” “不，带他来这里，咱们一起听听。” 吴荣生一怔，旋即明白了林易的想法。 这是要直接摊牌啊。 他想了想，倒也觉得合适。 以协会的名义，和国府就关税的事儿谈判，虽然已经形成了共识。 但这事儿到底怎么办，还没有定论。 眼下正好借着这位汪处长的到来，把事情的调子定下来。 林易要在这里见这位汪处长，应该是要当出头鸟，告诉所有人他的态度。 这绝对算一步妙棋。 不管事情最后成或不成，只要敢说硬话，未来会长的威望都算彻底立了起来。 “好。” 他应着，扭头对下属吩咐了一声，让把人带到会议室。 随着又对众人道：“各位，金陵实业部来人了，只能是因为我们要成立协会的事儿。” “林先生提议咱们一起见见对方，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见。” “还能是什么意见？按孔大部长的作风，只能是想让我们选他当会长。” 有人开口说了一句，立刻有人道：“不见的，万一是要孔夫人给咱们当会长呢？” “我可是听说了，最近孔夫人进口成品布的生意，可是做的风生水起。” “仔细算起来，她这个纺织业界的人，比孔部长更有资格加入协会才对。” 听着这话，一帮人立刻笑了起来。 张敬德也是个损人，嘿嘿笑道：“要不，干脆选这公母两都当会长？” “成了夫妻店，以后好歹也是一桩佳话。” 楼彻底歪了。 等汪世良被带进会议室的时候，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讲到了应该把协会总部，设在孔公馆。 一片欢声笑语，随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这才慢慢的停歇了下来…… 第99章 告诉孔部长，我要发飙了 原本热闹的会议室里陷入了安静，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自己。 但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让走进会议室的汪世良眉头不由得一皱。 三堂会审吗？ 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汪世良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目光梭巡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吴荣生的脸上。 两人见过。 当初吴荣生跑到金陵拜访孔部长见不到人，最后还是请托了他的关系。 对方那副几近卑躬屈膝的客气样子，他至今还记得。 他一脸倨傲地问道：“吴先生，这是不欢迎我？” “如果不欢迎你，你觉得你能进到这间会议室？” 开口的是林易。 他确实打算做出头鸟。 要让一帮人以你马首是瞻，跟着你冲锋陷阵，当然要能扛事儿才行。 就像战场上的给我冲和跟我冲，虽然只差一个字，但对士气的激励，天壤之别。 话很不客气，汪世良的脸色顿时黑的吓人。 至于在座的其他人，脸上也都有了笑意。 比起林易开口之前，更显得松弛。 调侃孔庸之公母俩，也仅仅只是调侃。 对方身居高位，手握重权。 在座的虽然家大业大，像吴荣生几个沪城的坐地户，说起来也和江浙财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在孔庸之的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 像林易这样形同打脸的话，他是不敢直接说出口的。 此时此刻，汪世良胸口升起的一团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要不是临行前孔部长有交待，让他视情况刚柔并济分化拉拢，这个时候真是要骂人的。 他直直的盯着林易，缓了缓才开口道：“你是……” “林易。” 听着这个名字，汪世良眉宇间先是疑惑。 商政处，负责的就是政府和商人之间的事情。 但凡是商界叫的上号人物，他即使没见过，也会有所耳闻。 但他并不记得纺织界有个叫林易的人物。 不过这点疑惑刚刚升起，他就变了脸色。 露出了一脸震惊的样子。 想起来了。 这两天部里边，传的沸沸扬扬的风华冶金厂索赔五百万，当事人就叫林易！ 再看林易噙在嘴角的不屑，还有那副好看到的让人嫉妒的年轻脸庞，汪世良更加确定自己猜测没错。 此林易，就是彼林易！ 尼玛的，这是遇上大刺头了！ 一个商人敢向实业部索赔五百万，民国历经二十一年风雨，这还是头一遭。 就算翻遍华夏历史，也是亘古未有。 尤其是事情已经传扬了好几天，却没听到孔部长打算怎么收拾这个刺头，足可见这人是多么的棘手。 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就在腰即将要弯下去的一瞬间，汪世良深吸一口气，又再次挺直了起来。 在上峰的眼里，交给你的事情没办好，可能是你的问题，但也可能是别人的原因。 但是事情没办，那只能是你的问题。 这间会议室里，林易高居首座，就连吴荣生这样的行业大亨，都陪在次席。 局面很明显，这次挑头闹事的就是林易。 汪世良万分确定，这次他肯定是要灰溜溜的滚回金陵。 但孔部长的旨意还是要传达到的。 至于在座的这些人听不听，那就和自己没啥关系了。 心里迅速的计算明白。 汪世良也没心思继续摆自己金陵大员的架子。 即使摆，大概也摆不起来。 对方连孔部长的面子都敢撕，自己这时候摆架子，只能是自取其辱。 他视线掠了一圈，发现没有空椅子给他坐。 心里哀叹着真成了三堂会审，硬着头皮开了口：“诸位，鄙人汪世良，实业部商政处副处长。” “这次受孔部长委派，询问诸位成立华夏纺织联合协会的相关事宜。” 自己站着，一帮人坐着。 说话还得斟字酌句。 明明是调查，都变成了询问。 这让感觉自己是在向上峰的作报告的汪世良，深感憋屈的同时，声音也愈发的干涩起来。 可即使是这样，这是他话音落下，也依旧没有人应和他。 一时间更觉得尴尬万分。 好在他把孔部长搬出来了，多少也是个挡箭牌。 这帮人何止是不给自己面子，那是连孔部长的面子都不给的！ 想着这点，汪世良瞬间又好受了一些。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孔部长有两句话要我转达给诸位。” “第一，要成立全国性的行业协会，必须要由实业部主导。” “第二，如果各位不听劝，执意自行组建协会，那就是非法结社，是犯法的！” 这个局面，不把林易这个刺头拿下来，分化拉拢肯定是没用。 刚柔并济，也只能用刚。 也只有告诉这些人问题的严重性，才能发挥点作用。 如果连吓唬都吓唬不住……那是孔部长要考虑的问题，总之他是交差了。 他话音落下，一帮人依旧没开口，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了林易这位带头大哥。 只是说了名字，就把汪处长吓得脸色变了三变。 虽然多数人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也能猜出林会长，怕是比大家见到的还要不简单。 这个时候，当然是听带头大哥的。 “犯法？” 林易没让一帮人失望。 他笑容不减，语气也很柔和：“抱歉，我不是学法律的。” “所以我们到底犯了哪条，犯了哪款，还请汪处长讲讲，就当是给在座的诸位普法了。” 汪世良：…… 这话是孔部长交代的，我哪里知道？ 再说了，政府的人代表法律，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要是这个问题在另一个场合，另一个人提出来。 汪世良绝对敢指着自己的脑门，告诉对方这就是法律。 但是面对林易，他能做的只是尴尬的站在那里，恨不得用脚趾头抠条缝，直接回到金陵去。 林易摇了摇头，也没兴趣为难这么一个小人物。 “辛苦汪处长回去转告孔部长。” “第一，这里是租界。” “下次再有什么命令传达到这里，麻烦国府先想办法把租界收回去。” “不然你尴尬，我身为华夏人也同样觉得尴尬。” “第二，我们全称华夏纺织联合协会公司，加入本公司的都有股权，哪来的非法结社？” “所以麻烦孔部长搞搞清楚再开口，省的贻笑大方。” 几句话说出口，不说汪世良目瞪口呆。 包括吴荣生在内的其他人，也不免惊讶。 林会长，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孔部长留啊。 “对了，说句题外话。” “烦请再帮我给孔部长带句话，实业部欠我的五百万，最好尽快给我。” “不然，我可要发飙了。” 第100章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汪世良离开的时候，身形无比狼狈。 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至于会议室里的一帮人，尤其是外地赶来的，再看向林易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位带头大哥，好像有点太猛了。 嘲讽孔大部长就算了，竟然还敢威胁对方……那五百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候，吴荣生开了口：“各位，协会成立之后要办的几件大事，大家都没意见。” “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 “我们协会要做的这几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要有人牵头才行。” “所以会长的人选，越早定下来越好。” 说着，他也不等别人开口，第一个表态：“我认为林先生是最合适的。” “何止是最合适，这个位置只能是林先生坐！” 张敬德一眨眼能翻出八个心眼来，直接抢在了其他几个沪城的纺织同行之前开了口：“协会原本就是林先生发起的。” “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政府不乐意见到我们成立联合协会。” “我就问一句，到时候政府真的找麻烦，有谁能像林先生刚才那样，挺直了腰杆子说话？” 一番话说的众人纷纷点头。 别管张敬德这家伙是不是在拍林易的马屁。 也别管林易到底哪来的底气，敢这么不给孔庸之面子。 同样也不用管林易当会长之后能拿到的好处。 不说对方直接包揽了扶持基金三分之二的份额。 联合协会成立之后的头等大事，就是要在关税的问题上和政府交涉，维护整个行业的利益。 这是注定要得罪人的事儿。 扪心自问，谁也不敢冒这个头。 所以事情就很简单了，一帮人纷纷拥护。 急于表现的，更是扬言要为林易奔走联络。 林易也没推拒，只是感谢了一番。 最后把成立大会的事情，定在了十天之后…… 林易对汪世良说自己要发飙，并不是开玩笑。 之所以之前两天没动静，主要是他的发力点是在大洋彼岸的米国。 一个普通的米国企业，确实不可能让米国大使馆出面，直接和金陵方面去交涉。 但是在更高层级有人替风云投资说话，那就不一样了。 哈里楚门虽然已经顺利当选了参议员，不过这事儿林易并没有动用他。 而是请托了朋格斯特家族。 哈里楚门现在还是太单薄了，依旧需要朋格斯特家族的支持。 林易不想因为这点事儿，就暴露自己和哈里楚门之间的亲密关系，那只会让朋格斯特家族，审视他们刚刚扶持起来的代理人。 得不偿失。 拐了一道弯，命令层层传达。 等金陵的大使馆接到消息，给国府外务部发去公函的时候，在沪城吃了瘪的汪世良，刚好灰溜溜的走进了孔庸之的办公室。 “林易？！” 听着搞事的竟然有林易，孔庸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就是他。” “当时一帮人在大华纱厂的会议室里，这家伙高居首座。” “看架势，这事儿八成就是他挑起来的！” 汪世良说着，一脸愤慨道：“部长，这家伙是一点都把您放在眼里啊。” 说着，他把自己被三堂会审的事，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番。 当时的情形在他的嘴里变得复杂了不少。 说自己如何如何与对方争论，又是如何如何拍桌子，如何如何苦口婆心讲大道理。 谈有实业部指导协会运作的种种好处。 但对方油盐不进，最后更是说出了威胁的话，不还五百万就要发飙晕晕。 至此，他才拂袖离开。 狠狠的给自己贴了一脸金，汪世良一脸气愤道：“部长，这帮人太不识抬举了，必须好好惩戒才行！” 听他唾沫横飞的说完，孔庸之并没有急着开口。 反倒是背手踱步思考起来。 丢了面子他也生气。 但更让他关心的是，如果这个协会是林易发起的，这家伙的意图又是什么？ 毫无征兆的就搞出了特种钢技术，足以说明这家伙是个有本事人。 最后还能想到用在米国注册公司的办法，来对付自己，更是证明这家伙脑瓜子的灵活。 有本事，人又聪明……这样的一个人做任何的事情，尤其是大事儿，肯定图谋不小。 大脑飞速运转着，孔庸之有了几个猜想。 更好的卖他的纺织生产线？ 没道理。 现在风华的纺织生产线供不应求，华夏的厂商还能排个订单。 至于那些外商登门，都是被直接拒绝。 甚至他的一位东瀛朋友，为这事儿都求到了他这里。 他不好说自己和林易有隔阂，只能帮倒忙。 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从永利的俞兴民那里，帮忙谈妥了转售一条生产线的给东瀛朋友。 也是搭了人情的。 不愁卖的东西，所以根本用不着林易这个东主去推销。 难道是为了垄断上游，学自己夫人那样，搞一个成品布销售公司，过手赚一道利润？ 想到这节，他眯了眯眼睛，自觉有几分道理。 只是他正准备再向汪世良问问，这次沪城一行，还听到了那些消息，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接起一听，是外务部的部长罗任钧。 哼哈客套两句，听着对面的罗任钧说了米国大使馆公函的事情，孔庸之露出了一脸惊讶：“什么，让我们解释风云投资受到不公正对待的事情？” “对，很着急，斯蒂文森参赞亲自送来的，现在就在会客室等我的答复呢。” “我的孔部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架势，这事儿如果处理不好，可是要闹出外交纠纷的！” 对面的罗任钧语气很着急。 孔庸之却是一脸懵。 这么点破事儿，竟然能让米国使馆专门发公函，为一家企业张目？ 他妈的，姓林的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背景？ 怎么能搅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喂，孔部长？” 听着电话里的催促声，孔庸之回过了神来。 “任钧兄，这事儿很复杂。”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你给斯蒂文森说，稍后我会亲自去拜访詹森先生，向他解释这件事儿。” “好，那我就这么答复斯蒂文森。” 电话挂断，孔庸之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眼神也变得极为凝重。 虽然还不知道林易这家伙到底在米国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之前自己小瞧对方了。 而有这样强力关系的背景下，在国内先是搞新式纺织生产线，现在又是组建行业协会……控制住成本，又要掐住货源，这家伙是要图谋米国市场啊！ 第101章 撞思路，鹬蚌相争 米国大使馆的事情，孔庸之没敢耽搁。 放下电话不久，就急匆匆地前去拜访了一趟。 他们孔家主营进出口生意，和米国人交道多，因此和詹森这位米国公使也是交往密切，关系还不错。 这次去拜访，解释事情的因由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他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替林易张目。 老朋友詹森并没有瞒着他。 解释说是国会的几位议员，还有一位国务卿助理，给他发了私人电报。 请他关注风云投资在华夏的产业，遭遇不公平对待的事情。 电文很客气，但是一下子惊动这么多人，詹森很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他没能及时的处理好，接下来他的上司极有可能会在国会山，站在发言台上，遭受议员们的质问。 “h，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应该明白，所以请尽快妥善处理这件事。” 坐在车子里，回想着詹森送他离开时说的这句话，孔庸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狗日的林易这是抱上了米国人的大腿。 更直白的说，这家伙为了不让自己侵吞他的产业，一定是向米国政界大佬进行了输诚，变成了对方掠夺华夏财富的白手套。 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得到这样的扶持。 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为了些利益之争，竟然连祖国都不要了！ 不忿却又夹杂着羡慕的鄙夷过林易的卑劣行径。 孔庸之继续思考纺织联合协会的事情。 至于风华冶金厂的事情，已经没必要思考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赔偿这事儿已经没有缓和余地，接下来就是赔多赔少的问题。 私下里把这事儿解决掉，大概也是要丢一些面子的。 但这笔赔偿走的是国家财政，他倒是不会有什么具体损失。 要挠头，那也是自己那位身为财长的小舅子挠头。 可是纺织联合协会的事儿却不一样。 现在他已经完全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 林易这家伙把纺织业捏在手里，图谋的就是米国市场。 货源，出货渠道都被他掌握，赚钱不要太轻松。 想法非常好。 要是平常，孔庸之怎么也得夸一句年轻人生意头脑真好，后生可畏。 但是现在，两人撞思路了！ 从风华纺织设备厂开始销售，他就盯上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华夏纺织业。 生产效率的大幅提升，在当前这么严苛的关税条件下，都能在成本上取得对外国货的优势。 作为一个商场老手，又主营进出口生意的孔庸之，太明白其中的利益了。 低于行业国际成本，只要完成出口，那赚的可是外汇！ 以华夏纺织业的规模，绝对不比他经营的矿产出口利润小。 他的华夏纺织进出口总公司都已经开始筹备了，只等和小舅子小姨子，谈妥股份分配，就会正式挂牌。 一举把所有的成品布出口生意，收入囊中。 现在却杀出了林易这么一个程咬金半路打劫，偏偏还抱上了米国人的大腿，真他妈操蛋！ 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孔庸之开口道：“去财政部！” 事情很棘手，他目前是没什么好办法解决。 而且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意，没必要一个人在这里发愁…… 中山东路，一百二十八号，国府财政部。 “孔部长拔冗莅临，是有什么指教吗？” 宋文昌的办公室里，听着小舅子这阴阳怪气的话，孔庸之笑了笑没在意。 有利益就有纷争，不会因为大家同在一个阵营，还有亲戚关系，就能避免。 进出口总公司迟迟不能挂牌，原因就是大家争执不下，谁都想多占一些份额。 至于其他的矛盾更是不知凡几。 就连猪鬃这种腌臜物，两家都在抢着收购，闹出了不少矛盾。 但这都是小细节。 面对成品布出口的大利益，不值一提。 他笑了笑，直奔主题问道：“文昌，知道林易这个人吗？” 宋文昌瞥了他一眼：“姐夫，这话问的就没意思了。” 永利碱厂被截胡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 当初他直接放话出去为难范中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警告孔庸之不要插手。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被林易这么一个小人物截了胡。 这事儿要说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他的大图谋，自然是不会对孔庸之讲。 总之在旁人眼里，他是吃了亏丢了人的。 孔庸之笑了笑，“那你知道，纺织界的一帮人，最近在搞一个协会吗？” “听人说了，有什么问题吗？” 宋文昌挑起了眉头，原本懒散的坐姿，也挺直了起来。 孔庸之既然提这事儿，那其中肯定有问题值得重视。 “捣鼓这事儿的，是林易。” 说着，孔庸之把汪世良在沪城的遭遇简单了说了几句，接着又说了米国人替林易撑腰的事情。 最后才说到自己的判断：“这家伙大概是和我们想到了一块，要是被他把持住这个协会搞，再有米国人给他撑腰，可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听完这些，宋文昌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沉默一阵，宋文昌问道：“真的有几个米国议员，替他张目？” “詹森亲口说的，这种事儿，他没必要骗我吧？” 说着，孔庸之道：“所以，问题不仅仅是成品布这么简单。” “如果这次被这家伙得逞，以后咱们把持的那些产业，谁敢保证他不染指？” 这也是孔庸之最担心的。 利益就这么些，林易想多吃，必定要向他们的盘子伸手。 这家伙有野心，有手段，偏偏还没底线。 就算是为长远计，这次也绝不能让对方得逞。 这一点，宋文昌当然也明白。 他紧皱着眉头，道：“那拦住他成立这个协会呢？” “拦不住的。” 孔庸之摇了摇头：“之前把吴荣生那帮人得罪的太狠了，有林易这个选项，他们是不会站在政府这边的。” 宋文昌眉头更皱，直接成了一个川字。 有人去求过孔庸之，自然也有人来拜访过他。 但关税的事情，是国府的政策。 又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更不要说，当初插手成品布进口，他也有份。 当时还想过最后抄底，吞几家纱厂和洋人合作。 自然是不可能替纺织业的这帮人奔走。 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事儿。 都怨林易这家伙，一桩桩好事都坏在了他的手里！ 忿忿的想着，宋文昌开口道：“林易要图谋米国成品布市场，比咱们更上火的，应该是东瀛人吧？” 听闻这话，孔庸之双眼顿时一亮：“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第102章 新项目，造汽车吧 “我们之前还担心，将来成品布出口量太大，会引得东瀛人不满。” “现在正好，让东瀛人出面，试试林易这家伙的成色。” 宋文昌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不管最后他们谁输谁赢，两败俱伤肯定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中间有什么坑，林易也都帮我们踩过了，我们接过来，无论怎么做都能从容不迫。” “好主意！” 孔庸之击掌而赞。 “文昌，还是你脑子好用。” “就按你说的办，回头我就安排人把消息透露给东瀛人。” 他兴冲冲的说着，笑道：“东瀛人做事儿，向来喜欢把事情做绝。” “林易敢捋他们的虎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怕东瀛人都是不会放过他的。” “最好是这样。” 宋文昌点头：“也算解了我们的心腹大患。” 说到这点，他都有些闹心。 原本以为这家伙无论怎么蹦跶，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跟米国人勾连上……或许，早在他第一次从米国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找好了靠山。 投资工业碱，又兴办风华冶金厂，没准儿就是有米国人在背后给他筹谋！ 总之不管如何，这家伙是不能留了。 威胁实在是太大。 就算东瀛人最后收拾不掉他，自己也得想办法解决掉他。 他暗戳戳的想着这事儿，心情大好的孔庸之起身告辞。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脚下一停，回头道：“文昌，林易向实业部索赔的那五百万怎么解决？” “使馆那边可是在等消息呢，一时半会儿解决不掉林易，这事儿怕是拖不过去。” 听着这事儿，宋文昌脸色顿时一黑。 刚才光想着林易截胡的事情了，倒是忽略了这桩大麻烦。 孔庸之话里的意思他明白，就是想让财政部掏着五百万。 但这事儿的其中内情，宋文昌门清。 当初听说军委会要入股风华冶金厂这事儿，他原本也是有些心动的。 只可惜慢了一步。 大姐和三妹先他一步都勾兑好了。 他又有大图谋，索性就没开口。 现在惹了麻烦，想让自己的财政部兜底，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他没好气的看了孔庸之一眼：“孔部长，谁的屁股谁擦，财政部可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委座雄心勃勃的要组建五十个德械师，天天催着我筹钱，我都开始掉头发了。” “现在别说五百万，一百万的闲余资金都拿不出来。” “文昌，不要这么粗俗，什么屁股不屁股的。” 孔庸之呵呵笑着：“你别打马虎眼，我听说你计划把税警总队，扩编成税警总团。” “下设六个团，两万多人……这么大的手笔，你敢说你没钱？” 被揭了老底，宋文昌顿时老脸一黑。 暗骂了一句哪个王八蛋泄的密，嘴上却道：“你都知道是大手笔了，我那还有多余的钱？” “算了，我不给你说了。” “回头，让常夫人和你谈。” 撂下这话，孔庸之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小舅子油盐不进，不卖自己面子没关系。 冶金厂的事儿，姨妹子常夫人也有份。 之前是自己冲锋陷阵，她坐享其成。 现在擦屁股这事儿，也该轮到她出手了…… 沪城，三号码头。 顺利的被内定成了会长，联合协会的事儿，林易就放手了。 交由吴荣生和张敬德，这两位内定的副会长去操办具体事宜。 只等着成立大会召开的时候，他去刷个脸，然后高票当选协会会长。 华夏纺织联合协会的核心是那笔扶持基金，那笔扶持基金的核心是进出口公司。 而进出口公司的核心是他。 所以，只要他捏住了进出口公司，也就掌握了这支即将组建起来的冲锋队。 完全没必要去事必躬亲，搞得自己很敬业的样子。 “贷款的事儿要抓紧，银行的那几位我都沟通好了，申请材料有点瑕疵没关系，没人会在意的，尽快交给银行。” 办公室里，林易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小玻璃瓶，一边对安道公司新任副总经理刘旌吩咐着。 缺人，非常缺人。 井致中被陷在了渠县开矿，跑路到山城的范中旭，接手了刘旌留下的纺织厂建设，顺便筹划川省风华制铁厂。 现在他手底下可堪重用的，就只有刘旌。 至于唐斯德这个永利公司的新任总经理，一来还在林易给他设定的冷却期，二来化肥厂的建设也脱不开手。 所有的事情，都被他一股脑的压在了刘旌身上。 好在这家伙除了对薪资满意之外，对于这些和大人物打交道的事情，也是甘之若饴。 目前还没有开始叫苦。 不过，人才梯队建设的事情，还是要加快推进才行。 不然以自己的发展速度，迟早有不够用的时候。 “是，我争取明天就把申请书递交上去。” 刘旌一边记录着一边回答。 心中有些许疑问，却不敢问出来。 林先生不缺钱，这点他是知道的。 最近的几笔资金调动都是他经手的。 一笔三千四百万，划进了刚刚开设的华夏纺织进出口总公司账户。 一笔一百八十万，拿下了昌义橡胶制物厂百分之八十的股权。 还有一笔三百万，划到了川省山城安道公司的账户。 而这么多花出去之后，花旗银行的账户上，还躺着七千多万。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还有这么多钱，怎么还要用风华纺织设备厂继续贷款？ 而且一贷就是一千万。 那得多少利息？ 他好奇，林易其实也在发愁。 银行账户的沉淀资金实在是太多了。 除了留在米国的两个亿，准备介入石油行业。 目前也就川省的事业，接下来还需要大笔投入。 但按照发展规律，两千万到顶。 至于昌义这座橡胶厂，正在打基础，还不到花钱的时候。 结余资金，再加上之后还能通过化肥厂，以及进出口公司拿到的贷款，差不多要有八千多万。 这还没算企业利润。 以及手里这瓶主成分青霉素的消炎药，一旦开卖带来的收益。 到春节前，保守估计沉淀资金一个亿。 偏偏眼下手头又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 想想就愁得慌。 他倒是想再做几桩大手笔的并购。 只可惜威望还不够。 成规模的企业，这个时候怕是要看金陵方面的脸色行事，不会接他的橄榄枝。 总之，塘子还是太小了。 对他这样的商海游泳健将而言，很不友好！ 把刘旌打发走，林易又思考了一会儿，遂决定买两架客机。 自己不坐，专供手下大将们用。 这样一来，钱花出去了一部分，扎在川省的人也能有效利用起来。 而且，涉足飞机制造，也是个不错的思路……先造汽车！ 第103章 亏出一座汽车厂，刺头的处理办法 关于造汽车，林易本不想推进这么快的。 这事儿不是说有图纸就可以。 没有雄厚的工业基础，没有大量的高级技工，贸然造车，只能走张小六的老路。 不但核心部件要进口，其他技术含量稍高的零部件，大多数也全靠外购。 按照图纸攒几辆样车不难。 可是一旦大规模生产，居高不下的采购成本，产品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市场竞争力。 按林易之前的考量，风华纺织设备厂就是一座培养基地。 从生产纺织设备开始，逐步深入到装备工业。 一边夯实基础，一边培养技工。 有两年时间的沉淀，再开始涉足集成大量技术的造车业，多少才会有点搞头。 尤其是他身负系统。 如果这时候用系统升级拿到的技术造车，需要的那些关键部件，自己造不出来的不说，怕是买都没地方买去。 至于自己提供技术，让鬼佬代工，确实可以解决成本问题。 但他只是要当对方的爸爸，接受奉养。 可从没想过把对方当亲儿子！ 他造出来的汽车，还指望着凭借性能优势攻掠海外市场呢，怎么可能给竞争对手送炮弹？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他也没想到因为永利遭遇价格战，会导致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以前只考虑通过银行杠杆，把产业滚雪球一样的扩充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但是现在，资金充裕到闲置状态，往前跨一大步也不是不行。 系统负责解决技术。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需要的生产装备，还有技术人才组织起来。 从收支上看，前期肯定巨亏。 以前他亏不起。 敢这么做，宋文昌举起的镰刀，一定会准确砍在他的颈动脉上。 可现在他能亏得起。 而节省出来的时间，从长远看，好处多多…… 想到就做，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是刷一波系统奖励。 现在他只剩下了一次系统能力。 之前的一次用在空调上。 而剩下的一次，昌义的橡胶技术已经预定。 想要涉足造车业，得拿到新的奖励才行。 所以第二天，范中旭就搭乘飞机，急匆匆地飞回了沪城。 一块回来的还有方长。 “路上还顺利吧？” “很顺利，就在汉阳加了一次油。” 范中旭说罢，笑着打趣道：“林先生，好歹你也是留过洋的，怎么像老学究的似的，总担心飞机会掉下来？” “你应该相信现在的科技，飞机是不会掉下来的，现在香江都有去米国的航线了。” 林易笑了笑，没接这茬。 相信现在的飞机技术，那他得多疯？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他不算君子，但有可能窝囊死的事儿，一概不做！ “一件事，股份置换。” “给我永利百分之十的股份，风华冶金和川省钢铁厂合并之后，算上管理股，你持股百分之十二。” 林易开门见山。 这事儿他算过，从目前的投入，还有两者的市场规模看，这笔置换范中旭有点亏。 但是从成长性看，他又有得赚。 折中一下最合适。 “林先生，你也太关照我了。” 范中旭呵呵笑道。 他是老钢铁了，其中的利益眨巴眼就能算计明白。 “我对朋友一向都关照。” 林易说了一句：“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让唐斯德拟协议，回头咱们就签。” “好。” 范中旭难得没有矫情。 和林易接触久了，对方说一不二他是了解的。 迅速敲定这件要事儿，林易扭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方长。 “老方，遇到难事了？” 方长抬起了眼皮：“人太多了，管理起来很麻烦。” “矿山上的事儿，你还是换个人吧。” “你们聊，我先回永利。” 林易在矿山上训练护矿队的事儿，在小团体里算是半公开。 但是去过矿山的范中旭能感觉到，这支护矿队有点不简单。 他开矿的时候，也有护矿队。 但也就是扛着枪，防止有人盗采。 可林易的这支护矿队，人数多不说，主要任务就是天天搞训练。 比军队还要刻苦。 这种不务正业，很难不让他多想。 目送范中旭离开，林易双腿直接盘到了沙发上，兴趣盎然的看着方长：“具体说说。” 能让方长打退堂鼓，他真的很好奇。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人太多，管理起来很麻烦。” “我杀了两个闹事的，但是效果不是很好。” “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有人想杀你的时候，其实你能感觉到。” “我经历过！” 林易回答的很肯定。 盛爱怡想刀他的时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 “你明白就好。” “可是这事儿，我又不能把他们全杀掉，总之就是很麻烦。” 方长的神情，隐隐透着几分苦恼。 林易也听明白了。 这货是个好教官，但管理却并非他所长。 人数少的时候，这一点显现不出来。 可是手下的人一多，方长在管理方面的短板就暴露无遗。 他习惯的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去震慑。 短时间内确实发挥了作用。 但对立的情绪却在内里快速的发酵。 要是不解决，迟早会出大事儿。 不是方长把讨厌他的人全干掉，就是方长被人打黑枪。 他感觉到了，很干脆的选择了放手，避免事情走到不可收拾。 从林易的角度考虑，这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可见老方是真拿他当自己人了，竟然连这种委屈都能承受。 “你回来正好，最近有很多人想干掉我，之前我还考虑要不要把你请回来呢。” “真的？” 方长瞥眼看着他。 他怀疑林易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当然是真的，你没看楼下停了多少车吗？” “全是保镖。” “我原本还准备这几天再增加一倍人手呢。” “现在你一回来，我就彻底安心了。” 听着这话，方长眯着眼笑了起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谁要杀你，我先去把他杀掉。” “人太多了，这事儿回头再说。” 林易摆了摆手：“你先列个名单，想打你黑枪的都有谁。” “回头换人接替你的位置，先把他们处理掉。” 他的军事公司，不需要有刺头。 尤其是在更换指挥官的情况下，不把这些人解决掉，只会让他们更加的骄横。 没准儿还会发展成小集团。 正经企业，可以让他们卷铺盖卷滚蛋。 但是这种武装力量，想要退出只有两个路径。 要么荣休，要么去死。 第104章 军事指挥官，少校孙仲能 山中不可一日无老虎。 以林易对人性的了解，方长的忽然离开，护矿队那些刺头，怕是已经在弹冠相庆。 所以这件事情要尽快处理。 时间拖得越久，只会越让他们肆无忌惮。 于是阮建羽当天出发。 带着方长给的名单还有几个下属，直接包了一架飞机，连夜飞赴川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任务就是凭借他的带兵经验，缓和对立的情绪。 同时做安排，把名单上的人处理掉。 这种事儿没什么循序渐进，一个一个收拾只会打草惊蛇，闹出事端。 所以林易只提了一个要求。 不动则已，只要动起来，就要一块解决掉。 至于具体怎么做，由阮建羽自己决定。 而关于方长辞任之后，空出的指挥官位置由谁接任，林易还需要仔细考虑一下。 草台班子的教训已经有了，如果之后，再次在这件事情上栽跟头，那可真成了笑话。 至于阮建羽这个来自粤省的靓仔，他考虑过。 能力是有的。 之前交办的几件事儿，办的也都是干脆利落。 这次去摆平方长留下的烂摊子，对他这位曾经的少校营长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至于说阮建羽是否忠心这种事儿，林易并不是很在意。 所谓的忠心，只不过是背叛的价码不够。 他更愿意去相信双方利益捆绑，相信自己的制衡手段，而不是去依赖所谓的忠心。 所以具体到谁担任指挥官这件事，单纯只需要从能力考虑就好。 阮建羽的能力，应对目前的局面没问题。 但着眼长远考虑他到底合不合适，不懂军事的林易也不能确定……稳妥起见，他准备找一个历史名人，拉拢到自己小团体里，出任这个职务。 至于阮建羽，到时候安排一个副手的位置，正好用来构建制衡这一环…… “林先生。” “沈兄，恭喜。” 还是那条熟悉的货轮，三天前才刚刚升任特务处副处长的沈安，时隔数月，终于又见到了林易。 船舱里光线幽暗，但对于沈安而言，却透着一股亲切感。 那天，他就是走出这片幽暗，进入了光明。 而面前的林易，正是照亮他前途的人。 那笔三十万的巨款打点出去。 要不是他婉言谢绝，差点就被行营的钱主任，调到行营任职上校情报参谋，成为常凯申的天子近臣。 而这个位置，是戴雨浓都求而不得的。 他之所以拒绝，只是因为知道，林易需要他在现在的位置上。 这时候听着林易恭喜他，沈安自然少不了一通感谢。 “不说这些了，今天请沈兄你来，一是恭喜你升职，二是有事拜托沈兄帮忙。” “林先生尽管吩咐。” 沈安没有丝毫犹豫。 该拿的好处他已经拿了，替林易出力这事儿，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不管什么事儿，就算再难，硬着头皮也得上。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帮我查一查，毕业于米国军校的军官有哪些，包括目前担任什么职务。” “不是很着急，一个月内给我一份名单就好。” 林易说着要沈安的帮忙的事情。 军事公司的指挥官人选这事儿，他决定走捷径，直接挑一位历史名人。 但真操作起来，依旧难度不小。 因为剔除掉老常的弟子们，还有地下党的将领。 原本茫茫多的人选，立刻就变得寥寥无几。 能记起名字，还了解大概履历，同时让他满意的更是只有一个——孙立仁。 清华高材生公费留学，完成学业之后却又选择投笔从戎，考入了米国的一所军事院校。 以优异成绩毕业后，游历诸国考察军事。 最后回国，在税警总团任职。 参加过八一三淞沪抗战，有了一定威名。 汉阳会战，立下了大功。 但真正成名使他成名的，是他在远征军的经历。 初入缅邦，就打出了一连串的胜仗。 最让林易记忆深刻的，就是这位将军，在处理小鬼子战俘这件事的态度……这是孙立仁在林易记忆中的履历。 可惜的是，这两天他托人打听了一下。 眼下没有什么税警总团，只有一个税警总队。 而在税警总队里，也没孙姓的长官。 没办法，他想要找到人，只能扩大搜索范围。 这才找到沈安帮忙。 这时沈安听他说完，先是露出一脸诧异，而后笑了起来：“林先生，真是巧了，我最近几天，正好负责调查一批有米国军校背景的军官。” 听着这话，林易的反应和他一模一样：“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 沈安呵呵笑着：“宋财长要扩充财政部的税警总队，这段时间正在招兵买马。” “咱们这位财长，是半个米国人，所以对于军官，全部要求是米国军校毕业的。” “戴雨浓大概是想在其中安插钉子，让我做一些背景调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应该是常凯申和舅子之间的内斗，林易没兴趣。 直接问道：“有没有一个孙姓的军官？” “有一个，孙仲能。” “履历知道吗？” “皖省人氏，清华土木工程毕业后，公派米国留学。” “民国十四年，改学军事，考入了弗什么亚军事学院，十七年以第一等成绩毕业。” “后来……”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任职？” 林易打断了沈安的话。 后面的履历已经不重要了。 可以肯定，这位孙仲能，就是他要找的孙立仁！ “在金陵的党务培训学校，任军事训练队少校副总队长。” “党务学校？” 林易有些诧异。 军衔高低关系不大。 但一个军校高材生，跑到党务学校，这就有点扯淡了。 “党务部培训干员的学校，党务调查科的大部分人员，都是从这里挑出来的。” 沈安解释着，看着林易诧异的样子，又道：“这位孙少校应该是得罪了人。” “两年前被调往党务培训学校之前，在总司令部的侍卫总队，担任过上尉分队长。” 听着沈安这么说，林易心道：这就合情合理了。 他点着头，对沈安笑道：“宋文昌应该很看好他吧？” 一个遭受过不公对待的人，非常适合引为心腹。 他要是宋文昌，肯定也选孙仲能委以重任。 “对，宋文昌已经见过了他，据说对他非常满意。” 听着沈安的回答，林易惋惜的摇了摇头。 稍稍晚了一步……看来，自己只能当一个坏人了。 第105章 算计，建立一支快速机动部队! 成就一个人很难，但是毁掉一个人，真的很简单。 比如林易要扶持沈安上位，就得大笔砸钱替他铺路。 但是，他要毁掉孙仲能的光明前途，只需要出一个主意就好。 庆幸着自己选择了替林易效力。 在沪城安排了一番调查消炎药品的任务，又个人掏腰包，发了辛苦费。 出了一趟短差的沈副处长，一回到特务处总部，就带着军官名单去拜见了戴雨浓。 “沈副处长回来了？” “处座，您又取笑我。” “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您的忠心下属。” 沈安打着哈哈。 自从他的副处长任命一到，他就能清晰地感觉到戴雨浓这个老上司，对他的敌意。 虽然戴雨浓曾经有几次，暗戳戳的表示过机会合适会提携他。 但是他在别人的提携下，登上副处长的位置，就注定两人必将走向对立。 官场上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我的人，另一种是敌人。 现在他受别人提携，成了别人的人。 那对于戴雨浓来说，他就是敌人。 戴雨浓对他来说，同样也是如此。 所以接下来的路，有进无退。 他不想被戴雨浓摆平，那就必须把戴雨浓从处长的位置拉下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 “申饬了一通，提醒他们从药品的源头开始抓，多点耐心肯定能把线索理出来。” 戴雨浓点了点头，随着叹气道：“黄锦镛死了，我们可是失去了一大助力啊。” “要是他在，事情也不会这么麻烦。” “谁说不是呢。” 沈安点头附和着，道：“处座，沪城站人手紧缺，得尽快增加人手才行。” 戴雨浓摊了摊手：“申请经费的报告，已经卡在财政部一个月了。” “没钱，什么也办不了。” 说着，他又笑道：“沈副处长，你门路广，要不想想办法？” “这……卑职尽力。” 听着这个回答，戴雨浓脸上笑容一滞。 不由得在心底暗骂：妈的，你倒是一点不藏着掖着！ 沈安心底也是暗笑。 花钱收买人心这事儿，他是巴不得多做一些呢。 反正有林先生支持，他又不缺钱。 腹诽着，沈安把名单拿了出来：“处座，这是前段时间，您交待卑职调查的那些留米军官名单。” “有合适的人吗？” “目前看，发展孙仲能最合适。” “他在军校的成绩优异，仕途上又遭受过一些挫折。”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宋部长很看重他。” “应该是要委以重任的。” “是嘛。” 戴雨浓说着，伸手接过了名单。 随意的翻看了两眼，道：“就按你说的办。” “你尽快去和他接触一下，不管是许诺还是威胁。” “总之，一定要为我们所用。” “是。” “注意保密，以后这条线你直接负责。” “明白，谢处座信任。” 看着沈安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戴雨浓露出了一脸冷笑。 信任？ 傻缺！ 这种神仙打架的事儿，蝼蚁们谁认真谁傻…… “林先生，我提议选孙仲能，戴雨浓会同意吗？” “既然你成了他的眼中钉，无论你提议谁，戴雨浓都会同意。” “道理很简单，你这个副处长位置不是他运作的，他又没权利罢免你。” “想要把你踢走，只能借助外力。” “而且这个过程越快，越有利于他凝聚特务处的人心。” “所以这个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 “只要你把人选定好，对戴雨浓来说就够了，他只需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宋文昌，剩下的事情宋文昌会办好。” “那我岂不是……” “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可以出卖你，你同样也可以出卖他。” “盯紧孙仲能，只要他的好事儿泡汤，你立刻就向那位钱主任检举戴雨浓。” “这种事不需要证据，只要戴雨浓有了嫌疑，你和他越是不和，你副处长的位置就越稳。” 坐在车子里，回想着在船上和林易的对话，沈安咧嘴摇了摇头。 林先生太能算计了。 戴雨浓刚才的态度，和他的猜想别无二致。 被这么一个人惦记上，真的是会要命的！ 党务学校附近，沈安蹲了一个点，终于等到了下班的孙仲能。 他开门见山，对方不假辞色，愤然离去。 对此，沈安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这更是个可怜人。 这局棋里，他这颗小棋子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 无论他答不答应做特务处的暗线，只要有了这次接触，这盆脏水都算是淋到了他的头上。 百口莫辩。 即使他主动去向宋文昌报告这事儿，宋文昌又怎么敢肯定，这不是以退为进的策略？ 至于说戴雨浓最后反悔，选择为他的校长尽忠，同样也没关系。 如果事情脱离了林先生预设好的轨道，三天后，会有一封匿名信出现在宋文昌秘书家里，把这一环补上…… 没等到第三天。 第二天下午，沈安就接到了孙仲能被革除军籍的消息。 他打了一个外线电话，而后让人备车，急匆匆的离开了特务处总部。 宋财长雷霆震怒，挥刀把一个闲职少校斩于马下。 这怒火，怕是很快就要延伸到自己身上。 他得抓抓紧，把整件事情完成闭环…… 党务培训学校。 孙仲能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刚毅。 收拾了几样个人物品，脱下了那套永远笔挺整洁的军装，换上了一身长衫，推着自行车，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学校。 没人给他解释原因。 只有一封冷冰冰的命令书。 就如同两年前，也是一封命令书，他被一脚踢到了党务培训学校。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因只是在一次战术上的争论，自己把上司辩驳的哑口无言。 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所以这次，大概又是自己做错了。 不应该拒绝特务处的招揽，更不应该把这件事儿，电话告知宋部长。 前者得罪人。 至于后者，不但把人得罪死，也太高看了自己在宋文昌心里的地位。 只是几句夸赞而已，无非是大人物的寻常客套拉拢。 小人物没有自知之明，做事掏心掏肺，吃亏也是活该。 “请问是孙仲能孙长官吧？” 就在孙仲能自嘲不已的时候，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拦在了他的自行车前。 “是我，你是……” 孙仲能打量着面前这个，给人一种猥琐感觉的家伙。 猜测着对方是不是特务处的人。 如果是的话……事情到了这一步，打他一顿宣泄宣泄也好！ “鄙人刘旌。” 刘旌呵呵笑着。 他手头一堆大事儿要处理，动动笔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巨额资金调拨。 却被林先生临时抓差，在附近等了两天。 可见眼前这位孙长官，在林先生心里的重要性。 也不等孙仲能开口，刘旌接着说道：“有一位林先生，有些话让我转达孙长官。” “林先生说，他有些关于建立一支快速机动部队的想法，想和孙长官探讨一下。” “让我务必请孙长官，前往沪城一见。” 第106章 我真不是军阀，午夜袭杀 尽管刘旌对那位林先生的身份三缄其口，无论自己怎么问，都只回答说见了面就知道。 但孙仲能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跟着刘旌走一遭沪城。 不为别的，就因为快速机动部队这个词，挠中了他的痒处。 两年的军校生涯，两年的多国考察。 虽然之后在党务培训学校蹉跎了两年。 但也正是这两年的清闲，让孙仲能有时间把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以及感悟思考，系统的整理了出来。 用书面文字表述，他所整理的，就是独属于他的战术理论。 其中最重要的一节，就是一支弱旅在武器装备尽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如何战胜强敌。 他反复做了推演。 只有更快速的迂回，更灵活的机动穿插，才能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这也是一支部队不需要在装备上进行额外投入，就可以做到提升的事情。 而这两点，完美的囊括在了快速机动部队这个词里。 思路契合，所以他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位有点神秘的林先生。 而且他一个大老爷们，如今又是身无长物。 也不怕对方惦记自己什么。 回了一趟住处，连换洗衣服都没带。 只是和妻子交代了一声去见朋友，孙仲能就跟着刘旌，踏上了前往沪城的火车。 到达沪城已经是深夜。 车站乘客寥寥。 带着孙仲能走下火车的刘旌，看着不远处停在站台上的几辆车，一脸歆羡的说道：“孙长官，林先生亲自来接你了。” 犹记得他第一次见林易，虽然也有车接。 但却是被装进麻袋，一路后备箱前往的三号码头。 那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感慨着，又见披着一件大衣的林易下了车，刘旌脚下快走几步，带着孙仲能迎了上去。 “孙长官，这位就是林易林先生。” “仲能兄，你好，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 “林先生你好。” 面对林易伸出来的右手，有些惊讶这位林先生年轻的孙仲能，还算淡定和林易握了手。 只是这个久闻大名，他有点听不懂。 他一个闲职少校，哪有什么大名？ “本来应该是我到金陵见你的，只是最近出行不是很方便，所以才请你来。” “冒昧的地方，还请仲能兄海涵。” “林先生客气了，我一个闲人，空闲的时间大把。” 孙仲能苦笑着。 但林易客气的态度，让他心里那些被人扫地出门带来的挫败感，瞬间消散了不少。 看着他这副苦笑的样子，作为幕后黑手的林易笑了笑，伸手请道：“上车吧，咱们路上聊。” 两人坐到了后排。 方长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副驾驶。 至于那位白到发光的贴身肉盾，去了别的车上。 一连串的关门声过后，七八辆车组成的车队快速驶离站台。 到了车站外，又会合十多辆车。 这让孙仲能不由得有些心惊。 这阵势，最少一个加强排！ 见他这副样子，林易主动解释了一句：“最近很多人对我不满，没办法，只能小心使得万年船。” “安全第一。” 不明所以的孙仲能附和着，顺势问道：“恕我冒昧，林先生是……” “生意人。” 孙仲能：“……” 一个生意人，要和他谈军事……这多少有点扯淡了。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林易也不兜圈子，直接说出了自己找他的目的。 至于把孙仲能引诱到沪城的快速机动部队，完全是他凭借记忆里，孙仲能日后在缅邦惯用的快速突击战术变更来的。 而这种战术到底怎么用，林易只知道一点皮毛，自然也不好班门弄斧。 所以实际点，直接谈事儿最合适。 “我的生意比较杂，除了一些实业，还有一间军事公司。” “目前在起步阶段，其中的一项规划，是建一支兵员在一万左右的军队。” “当然，如果有需要，规模还可以扩大。” “总之经费很充足，所有的装备配备，也都不是问题，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指挥官。” “我考察了很多人，就数仲能兄你最合适。” “所以，仲能兄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创业？” 孙仲能没出声，只是嘴巴大张，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易。 军事公司他知道。 甚至还去参观过大名鼎鼎的克虏伯兵工厂。 但这些公司，都只是生产各种武器。 自己组建军队的军事公司，闻所未闻。 而有自己的军队，这不就是军阀吗？ 如此诧异一阵，孙仲能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林先生看重，我感激不尽。” “不过我一个少校，去指挥一支一万多人的军队，怕是力有不逮。” 刚刚吃了教训，孙仲能深知说话不能太直白，否则又要得罪人。 所以拒绝的很委婉。 让他给军阀效力，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当初之所以投笔从戎，原因就是痛心华夏内战不断，想为结束乱战，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当初归国的时候，想招揽他的势力不少。 各种许诺也有。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金陵国府这个正统。 包括在党务培训学校蹉跎的这两年，也从没有动过另谋出路的心思。 现在虽然处境更难，但背弃信念这事儿，他做不出来！ 他这态度，林易倒是没着急。 也没再说什么恭维的话，来拉拢孙仲能。 只是问道：“仲能兄是有见识的人，不知道在仲能兄的心里，哪个国家的军队是最强的？” 忽然换了话题，这让孙仲能悄悄松了口气。 再说下去，那他真的只能硬着头皮明确拒绝了。 思忖着，孙仲能道：“这个不好说。” “如果只从装备看，米国军队肯定是实力最雄厚的。” “但是最近几年，德意志的军备发展很快，尤其是还有不少将领，经历过上一次欧战。” “这些将领作战经验丰富，真到了战场上，这一点非常重要。” “而如果从军队的战斗意志去比较，又是北方的苏俄更占据优势。” “总之，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需要多方面综合考虑，到底哪国的军队最强，很难简单的做出评判。” ”或许只有在战场上较量过，才能分出名次。” 听着他这番分析，林易愈发感觉满意。 认知很清晰。 由这样的人训练的军队，又怎么可能会差？ 想着，林易笑道：“仲能兄，那你有没有兴趣，从这三个方面着手，按照你的想法训练出一支真正的精锐来？” “战斗意志你负责培养，武器装备我负责保障供应。” “我可以向你承诺，外国军队有的，我们的军队会有，外国人没有的，将来我们也会有。” “至于说要积累作战经验，这个也不难。” “你大可以把部队拉到关外去，实战练兵。” “当然，如果要这样做，我建议小规模行动，这也符合我们军事公司的性质。” “而且出于成本考虑，最好选一些合适的目标，能带一些战利品回来。” 林易一口气说了一堆，孙仲能有些懵。 不但要在装备上压外国军队一头，竟然还能到关外实战练兵？ 感觉……这不是军阀啊！ 他正惊诧着说不出话来，坐在副驾驶，一直静静听着两人谈话的方长忽然喊道：“趴下！” 他话音刚落，车子外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子弹打在防弹车上，砰砰直响！ 第107章 冲锋枪上装刺刀，小鬼子暴露了 枪手的目标很明确，大多数子弹都集火在林易的座驾上。 而随着一颗颗子弹击中车身，一寸厚的防弹玻璃上出现了点点白色。 听到方长的示警之后，林易第一时间就滑进了车座之间的空隙。 脑袋尽可能的贴近胸口。 相比起防弹玻璃，他更信任车门夹层中的钢板。 有人会对他下杀手他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凶猛。 至于坐在他旁边的孙仲能，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反应不免稍慢了一些。 等趴倒在座椅上的，清晰的感受着车身的颤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林易。 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明白林易刚才所说的‘有人对他不满’，到底是有多不满！ 这么大阵仗，这何止是不满，完全就是生死大仇！ 枪声持续几秒，随着前后跳下来的保镖们开始了反击，原本集火在防弹车上的子弹，顿时稀疏了下去。 安坐在副驾驶的方长，板着一张脸并没有急着下车。 他是杀手不是神，这种子弹横飞场景，对他的威胁和其他人别无二致。 让他气恼地是，竟然事到临头才发现不对。 而一帮杀手能准确地等在这里，还盯死了林易的座驾，很明显是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跟踪观察。 自己却没能发现危险，真是太失败了。 就这功夫，随着跳下车的保镖越来越多，伏击的杀手转眼已经落入了下风。 大概是有人下了命令，僵持片刻之后，开始边打边撤。 从第一声枪响，到钻回之前藏身的巷口，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有人扯着喊了不要追，原本端着枪冲上去的保镖纷纷停了下来。 几个在秘密基地接受过训练的，则是很有章法的四散开，开始警戒。 这时，方长也终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林易没下车，坐回到座椅上，看着一脸严肃的孙仲能笑道：“仲能兄，你看到了。” “为了杀我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我要是不养一支军队，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孙仲能：“……” 这能扯上关系？ 腹诽着，倒是确定，林易真不是军阀。 华夏的军阀们打老了仗。 虽然大多数并不像川省那样，相互之间的战争，都快成了过家家。 但同样有几条不成文的规矩，或者说是底线。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哪怕成了失败者，最多也就是通电下野，躲到租界当寓公。 像这种直接袭杀首脑的事儿，他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仅从这点看，就基本可以断定，林易没骗自己。 态度不觉间发生了些许松动，孙仲能问道：“林先生，既然私人武装，一万的兵员是不是太多了？” “如果只是用来保证我的人身安全，确实用不了这么多。” “可是如果用来保护我的产业，不被人抢走，那就一点都不多。” “而这，只是这支军队的作用之一。” 说着，林易笑道：“仲能兄，听说过雇佣兵吗？” “什么雇佣兵？” “一笔生意，客户花钱，请我们打仗。” “所以，人数过万真的不多。” “我们的建设投入会很多是没错，但是将来，所有的投入都有机会赚回来。” 一番话，听得孙仲能目瞪口呆。 别说，这还真是一门生意！ 这时候，方长的脑袋从副驾驶探了进来。 “对方很专业，尸体都带走了，只留下了几支花机关。” “咱们呢？” “七个重伤，死了六个，包括一个肉盾。” 闻言，林易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报警吧。” 花高价聘请来的米国保镖，只有死了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两人说着话，一旁的孙仲能，目光却看向了方长抓在手里的那支花机关。 原本只是无意间的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他的眉角皱了起来。 这时方长得了吩咐刚要走，他急忙出声：“这位兄弟，把枪给我看看。” “有问题吗？” 方长面无表情的问道。 虽然指挥官的位置是他主动不要的。 但对于孙仲能这个很有可能成为继任者的家伙，心里还是很不爽的。 “这枪，像是东瀛人装备的sig20。” 说着，孙仲能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林易。 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想致他于死地的竟然会是东瀛人！ 听着他这么说，林易不免惊讶。 他伸手抓过方长手里的枪，先检查了一下保险，这才打量起来。 这枪他认识，和自己的保镖们使用的一模一样，这就是花机关！ 疑惑着，林易看向孙仲能：“这不就是花机关吗？” “花机关是咱们的称呼，正式型号瑞士造的sig20，原型是德意志的mp18。” “这支枪看材质，应该是原产货，不是咱们仿制的。” “这枪咱们有装备，东瀛人同样也有装备，只是数量比较少。” 说着，孙仲能指了指枪管前端：“至于我说这支枪是东瀛人用的，是因为这处磨损。” “他们习惯在冲锋枪上装刺刀，这处磨损看形状，应该就是之前加装刺刀卡槽留下的。” “打火机。” 林易一声招呼，阿生立刻点亮了打火机。 “没错，就是。” 再次确认，孙仲能很肯定的说道。 林易呵呵笑了起来：“我说怎么最近几天没动静呢，原来是借刀杀人。” “真是一帮大聪明。” 这话是什么意思，孙仲能听不懂。 不过，他已经决定接受林易的邀请，跟着他一起创业。 不为别的，就因为林易是东瀛人的眼中钉。 …… 巡捕房的人来的很快。 两辆黑色方壳子警车，乌拉乌拉鸣着警笛杀了过来。 但一下车，带队的警长就发现事情远比自己以为的棘手。 激烈枪战问题不大，关键是这处位置，竟然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交界处。 再看现场的十几辆车，虽然不认识林易，但也明白林易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鬼知道这里面到底牵扯了什么事儿。 也没敢耽搁，留下几个下属，他直接开溜去报告上司。 这趟浑水他是不准备趟的。 林易接到刘旌的报告，也没在意。 这事儿本来就要闹大，横跨两个租界更好。 他等到救护车来了，这才带着大多数人直接去了医院。 给刘旌留了几个人手，还有几具尸体外加凶手留下的几把枪，跟进着后续的处理。 很快，两边租界的巡警大批赶到。 一块来的还有接到热线电话的各路记者。 深夜的马路上，巡警堵了半条街。 再伴随着不时亮起的镁光灯，气氛越发的严肃。 又一辆警车赶来，几个巡警一下车，刘旌就看到了不久前，刚刚升任麦兰巡捕房副督察的铁林。 这份升职是他负责操办的。 原本按林先生的意思，是想把铁林直接抬到一把手督察的位置，可惜有条硬杠杠没办法突破。 按照法租界的现行条例，所有巡捕房的督察，只能是法兰西人。 这一点，法租界公董局都没办法改变。 但毋庸置疑，现在的铁林就是自己人，也是未来的总华探长。 这时看着他出现，原本就是在等他刘旌，立刻走了过去。 冲锋枪装刺刀这条线索，接下来要由铁林进行重点调查…… 第108章 报复?借刀杀人我也会! 在医院安顿了伤者，又对其他保镖宣布了每人奖金一千块。 亲自把这事处理完，已经是夜半两点多。 走出医院，林易对着孙仲能笑道：“仲能兄，时间太晚了。” “咱们的事儿，要不明天再说？” 这两个小时，孙仲能一直跟着他。 虽然没出声，但态度上的细微变化，林易还是能察觉到的。 所以，他反倒是不着急了。 孙仲能看了看他，直接问道：“林先生，你之前说这支军队，我要什么装备就有什么装备，这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装备投入这方面，我不设上限。” 林易一脸认真。 只是这个回答，孙仲能却有点不敢相信。 这种话说着轻松，但具体到花费上，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养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参照国府甲种师的标准，单单只是吃喝拉撒军饷之类的固定开销，平时一个月就要六十万。 至于装备更是大头。 如果按照国府刚刚制定的德械师标准配备，一支一万人的军队从无到有，从步枪到火炮，再加卡车这类运载工具。 乱七八糟加一块，打底一千万。 再加上训练消耗的弹药……用一年的时间，就算只是参照德械师，去组建一支一万人的军队，最少也需要两千万的投入。 所以现在林易说投入不设上限，他很怀疑，这只是因为林易不了解行情，才夸下的海口。 要知道之前宋文昌和他谈组建税警总团的事儿，也只是说，税警总团的装备，会尽量向德械师看齐。 而这，可是依托国府的财政部组建的军队。 一个生意人，总不能比财政部还有钱吧？ 孙仲能神色间的变化，林易尽收眼底。 倒是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林易直接说道：“到明年年底，只要仲能兄你能把这支部队组建完成，我可以保证五千万的投入。” “够吗？” 孙仲能：“？？？！！！” “那需要多少？” 林易眉头微皱。 到明年年底，五千万他可以很轻松的拿出来。 尤其是其中不少装备，他准备尽快启动兵工厂自己造。 只按成本算，投入还会更小一点。 但如果再多的话，就得提前绸缪一番才行。 毕竟他要花钱的地方，可不止这一个方面，总要统筹考虑。 “……林先生，你误会了。” “不是不够，是用不了五千万！” 回过神来的孙仲能连连摆手，一张脸也在顷刻间变得涨红。 一支要投入五千万的师一级部队，他都不敢去想，到时候真的建成了，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样啊。” 林易呵呵笑了起来。 就说嘛，杨子惠之前穷的叮当响，都能养一支一万人的部队，自己的五千万怎么会不够？ 想着，林易道：“那预算就定在五千万，仲能兄你一定要想办法花完，尽快的把这支部队组建起来。” “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罢，孙仲能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话，怕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想着，他的内心又不免激荡起来。 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师级部队，以后归自己指挥，怎么跟做梦似的？ 要知道，十二个小时前，他才刚刚被人革除军职，扫地出门…… ……一夜无话…… 第二天林易照常到三号码头上班。 先是刘旌来汇报了后续的进展。 事情过去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当然是没什么进展的。 只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都立了案，因为死了一个米国人，米国驻沪总领馆，也参与了进来。 至于铁林这条线，则是开始摸排，查找这批东瀛枪手的来历。 按照刘旌自个琢磨出来的想法，是铁林先把线索都查明白，然后直接捅到米国总领馆去。 到时候通过米国施加压力，让东瀛人付出代价。 他把自己的想法详细的做了汇报，被林易夸了两句之后，美滋滋的走出了办公室。 而林易则是一通电话打到为民药厂，把陈华召唤了过来。 刘旌的办法，靠的是借势压鬼子。 真办成了，小鬼子肯定难受。 毕竟借题发挥进行勒索这种事儿，米国人也不比小鬼子当行差。 但小鬼子都把子弹打在自己的防弹玻璃上了，自己的报复当然不能仅止于此…… 陈华来的很快。 走进办公室之后，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骑自行车来的？” “嗯。” “等会儿去找阿生，让他给你配辆车。” 年纪和林易相仿的陈华，立刻笑咧了嘴。 奖励给到，林易这才步入正题：“前几天给你说，考虑一下怎么组建秘密销售网络，有思路了吗？” “有点。” “说说。” “找一批外国人散货，最好能把药运到外地走一遭，这样一来，这些外国人也搞不清来路。” 两人说的是青霉素。 这药林易决定秘密销售。 而且严格控制出货量。 物以稀为贵，只要维持住高价，即使少出货，对他来说利润也没什么差别。 因为技术成熟，即使小规模生产，一支四十万单位的成本也才不到两块。 批发价两百一支，一年全球出货二十万支，就足够他养军队了。 这样先把格调维持住，等到大规模战争爆发的时候，迅速扩产销量翻几番，坐等数钱就好。 当然，中间得耍点手段。 比如起一个土霉素的名字，然后直接卖注射液。 到时候即使有人想分析仿制，也得多走几道弯路。 这时听的陈华说得铺货思路，林易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契合他的思路。 疯狂的往自己身上叠甲。 看着他点头，陈华稍稍的松了口气。 “既然要走一遭，那就直接出国。” “安南缅邦密支那随便那里都可以，到时候跟着盛家的远洋货轮回来就好。” “至于你找的外国人，就选高丽人。” “好。” 陈华点着头，根本不问为什么要选阿西巴。 林易继续说道：“想办法联系他们在沪城的流亡政府，直接和他们的高层谈。” “先把其中的巨大利润给他们讲清楚，然后给他们说，想要拿下这笔生意从中赚差价，有一些事儿需要他们去做。” “什么事儿？” “在虹口制造一些事端，枪击也好，爆炸也罢，总之要尽可能地多死人。” “而且要留下他们的名号。” 说着，林易呵呵笑了起来：“这种事儿，他们应该很乐意。” 第109章 奋斗者的一天，来自七小姐暗戳戳的关心 把事情交代给了陈华，林易也就不操心了。 他手头也是一堆事儿。 上午十点，已经和孙仲能约好，详细谈一谈雇佣兵的建军思路。 虽然暂定的规模是一万人，但雇佣兵就是雇佣兵。 具体的训练方式林易不过问，但小团队作战这个概念不能变。 这场谈话，需要在两个小时内结束。 因为中午，还和银行的几位朋友约了一个饭局。 喝酒只是流程。 主要是为了纺织联合协会成立之后，纺织设备厂用大量的新增订单，贷款的事情。 这笔贷款，他计划用在川省的工厂建设上。 除了建设设备厂的分厂，兵工厂也需要用到这笔钱。 这场饭局，他会控制在三个小时内结束。 下午四点，要和范中旭一道见昌义橡胶制物厂的经理，商讨制胶工艺改进，还有产品规划的事情。 晚上是内部饭局，为孙仲能饯行。 参加人员范中旭，刘旌，方长。 包括还在川省的井致中，这是目前团队的核心人员。 让孙仲能和这些人彼此了解一下，既是团结的必要，同样也是一种实力的展示。 人有家国情怀是好事儿。 但如果别人的家国情怀威胁到自己的个人利益，林易不能答应。 如果是这样，自己直接家国情怀多好？ 所以要让孙仲能明白，他负责组建的雇佣兵军团，首先是自己的私器。 如果有一天他有别的想法，损害到了自己的利益，自己有能力把他解决掉。 这只是今天的安排。 纺织联合协会的成立大会后天举行，前两天吴荣生就给他打电话，希望他能露脸去和外地的厂商们见见面，谈谈话。 提前联络联络感情。 虽然他已经被内定成了首任会长，但是想要票数好看，总得和大家先认识一下。 不过因为事务繁多，林易一直没得空，一直拖到了现在。 明天是必须要去的。 而忙完成立大会这件事，他又要和长期技术合作伙伴沪城大学，商讨建设汽车厂的事情。 冶金厂和永利的股份置换已经完成，系统奖励的两次分析升级能力也已经到手。 直接用了一次，卡车的制造技术资料，这时候就在他的脑海里。 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主要要忙的就是这件事。 先组建技术团队，然后找几个专业人士，由他口述把相关技术落实到纸面上。 还有汽车厂的选址，主体工厂将来会放在川省。 但是从风险角度考虑，其他的一些配套工厂，林易打算分散到其他地方。 包括即将建设的兵工厂，他也准备分散布局。 一些关键部件，拆散开生产。 川省的工厂负责最后组装。 这样做，既能一定程度的避免一些风险，也能把自己的影响力迅速扩张出去。 毕竟是投资兴业，解决就业产生税收。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肯定会欢迎他。 即使不明白的，也会把他当肥羊引进，玩前倨后恭这一套。 都是小投入，出问题能搞定的搞定，搞不定的直接拉倒走人。 用这种方式，筛一批值得合作的地方势力出来，继续扩大业务范围。 未来几年国内的布局，到那时候基本就算成型。 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利用系统能力，深挖各类产业，做大做强…… “林先生可真是大忙人。” “以前和我谈生意，都是主动登门拜访。” “现在连打电话，都是三言两语。”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不合适吧？” 孙仲能还没到，半个多月没见面的盛爱怡，倒是登门了。 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显示着她作为女人的小矫情。 林易也没在意，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七小姐是说进出口公司的事儿？” “咱们之前不就谈好了嘛，你做第二大股东。” “答应你的事儿，我可是做到了。” 那笔四千万的份额，他分给了盛爱怡六百万。 自己的三千四百万，正好百分五十一控股。 虽然两人掌握的股份差距悬殊了一些，但盛爱怡的六百万，依旧是第二大个人股东。 排在她前面的是协会的百分之十分红股。 这时说着话，林易看向了跟着盛爱怡一块来的中年人。 湿漉漉的大背头，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蜡。 油头粉面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位故人——自己那可怜的堂兄林方。 老家最终还是没来人。 只是来了一封信，拜托林易代为安葬。 大概是染脏病而死这事儿，怕祖宗蒙羞，所以才不葬祖坟。 “这位是……” “林先生，鄙人庄九涛。” 不等盛爱怡介绍，中年人就伸出了右手。 “时常听斯德提起你，对林先生，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庄九涛呵呵笑着，神情间难掩倨傲之色。 “我表兄。” 见林易面露疑惑，盛爱怡开口道：“永利的事情，一直都是表兄在负责。” 说着，她又嘲弄了起来：“你这位永利的大股东一直不在永利露面，也是够稀奇的。” 林易没在意她的嘲弄，和庄九涛握住手：“原来是庄先生，失敬。” “斯德也时常提起庄先生，只是我实在是太忙，一直没机会和庄先生认识。” 假话张口就来。 两人不但是第一次见，就连庄九涛这个名字，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说白了就是一个经理人。 正主是他背后的盛爱怡。 这点唐斯德都知道，所以从来没在林易面前提过这个名字……他也没什么机会。 对唐斯德，林易是有点不满的。 这家伙心志不是很坚定，畏难心态严重。 当初永利遭遇价格战的时候，这一点暴露无遗。 目前处在冷却期，在林易的心目里，归类在以观后效的这个行列。 以后能不能得到重用，要看他后续的表现。 这时，庄九涛听着他这话，矜持的笑了笑：“这次就算正式认识了，以后咱们可得多多亲近。” “好说。” 随口说着，林易招呼两人落座，看着盛爱怡问道：“七小姐莅临，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以后进出口公司的事，也交给表兄负责。” “所以带他来认认门。” “免得有事要和你谈，都找不到你人。” 盛爱怡随口说着。 而庄九涛听了这话，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勉强起来。 林易瞥了他一眼，心里只觉得好笑。 两千多年了，外戚们这臭毛病就不能改改吗？ 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是要出问题的。 想着，林易笑道：“这事儿七小姐一个电话，我去府上拜访就好，怎么好劳烦你走这一遭？” “我倒是想。” “不过听说有人昨天遭到了埋伏，怕是这个时候不敢出门，没办法，只能我来一趟了。” 盛爱怡说着话，脸上一副不爽的表情。 第110章 首领金八，闹事儿的东瀛浪人 关心收到。 尽管这样的关心，从盛爱怡嘴里说出来，味道有点不太对。 但这无关紧要。 林易也不会在乎。 女人的小矫情，他一向是能容忍的。 比如新世界的小姐姐，非要坐在他怀里喝酒，还故意把酒洒在他胸口，他从来都不生气。 “连我不敢出门都被七小姐猜到了，七小姐真是神机妙算。” 马屁奉上，换来的却是一记眼刀。 “没什么神机妙算，只不过是知道你怕死而已。” 不客气的说着，她又道：“明天协会成立的事情，表兄代表我去，记得把会场好好检查一下，小心被人放了炸弹。” “要是伤了我表兄，可别怪我找你麻烦。” 工具人庄九涛：“……” 说完这话，也不等林易开口，跟着便起了身：“也就这两件事儿，走了。” “七小姐难得来我这小公司，怎么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附近有家西餐厅不错，七小姐要不要……” 对方都来关心自己了，林易也得有点表示。 尽管他中午已经安排了饭局，但是没关系，因为盛七小姐肯定是不会留下的。 如他所料，他话还没说完，盛爱怡就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根本不理这茬。 林易摇了摇头，紧走两步跟上去，把两人送下楼。 盛爱怡直接坐进了车子里，再见都懒得说。 倒是表哥庄九涛，转身和林易握手告别。 刚才见面时的倨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加掩饰的敌意。 庄九涛笑着晃了晃握在一起的手：“林先生，以后共事，咱们可得好好亲近。” 感受着右手传来的力度变化，林易也是笑容满面：“好说。” 自己有点小瞧眼前这位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拎不清的外戚，但是现在看，这家伙何止是拎不清，分明是准备连锅端走！ 难道他没学过生物遗传学？ 瞎琢磨着这事儿，看着庄九涛也上了盛爱怡的车，林易摇了摇头。 幸好盛爱怡移情别恋得够彻底，不然有这么个表兄朝夕相伴，没准儿还真可能让他得逞。 他挥着手，目送盛爱怡的车驶出码头，这才转身上楼。 “表妹，林易是帮会出身吧？” 车子里，坐在副驾驶的庄九涛，扭头和盛爱怡说着话。 见林易之前，他确实是以为只是一场正常的介绍认识。 但发现林易是个小白脸，而自家表妹和对方说话，也不似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 他当时就回过了味来。 尤其是那暗戳戳的关心，他不是傻缺，当然也能听出来。 工具人这个词他不知道。 但很明显所谓的介绍自己认识，不过就是表妹主动登门的借口。 危机感，汹涌而来！ 这么些年他不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甘愿在盛公馆当牛做马。 就连去新世界放松，都得乔装打扮，只为表妹青睐……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捷足先登？！ “米国留学回来的。” 盛爱怡像是在替林易辩解一样：“他父亲倒是帮会出身，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很早就开始转做实业。” “呵呵，这就是表妹你不懂了，帮会这个烂泥潭，可不是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庄九涛呵呵笑着，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办公的地方选在码头，就可见一般，可没有正经公司这么选。” “咱们盛家是望族，不好和这种人过从甚密的。” “尤其是四表兄五表兄，现在都盯着你，万一被他们抓住这点攻讦你，那都是麻烦。” 看着盛爱怡皱起的眉头，自以为得计庄九涛趁热打铁：“所以以后和他之间的事儿，还是交给我处理吧，表妹你最好不要出面。” “免得惹来什么非议。” 盛家表面风光，私底下却也是一堆腌臜事儿。 盛爱怡一个单身女人，继承了汇聚盛家一半财富的愚斋义庄。 虽然盛家的其他人，每年都能从中拿到一定的分红，但两个哥哥对此早就心怀不满。 时常抱怨已经离世的庄老夫人偏心。 更担心有朝一日盛爱怡嫁人，这么一笔巨额财富改作他姓。 这些年陆续生过几次事端，虽然都被盛爱怡摆平，但兄妹间的矛盾却是越积越深。 所以他说的都是实话。 真要是被两个哥哥抓住了痛脚，那肯定要再生出波澜来。 这一点，他相信盛爱怡肯定明白。 她这么多年一直小姑独处，还闹出喜欢女人的流言，在庄九涛看来，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一直不嫁人，就是她应对家人为难的一把利器。 “……表哥，你不是说船运公司今天要开会吗？” “啊？” “停车。” 盛爱怡一声吩咐，司机一把方向，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路边。 “对对对，我倒是把这事儿忘了。” 庄九涛尬笑着，只能推开车门下车。 不过就在关门的时候，他又把脑袋探了进来。 “表妹，今晚美林戏院有一场白蛇传，要不咱们去看戏？” 盛爱怡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不怒自威，扑面而来的压力让庄九涛堆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他讪笑了两声，尴尬把脑袋抽了回去。 车门关上，车子没有丝毫迟疑立即离开。 站在马路牙子上的庄九涛目送三辆车子远去，狠狠的唾了一口。 妈的，不就是个小白脸嘛，问题是自己的长相也没比他差太远啊！ …… 本地帮会在打听消息这方面，还是很有优势的。 陈华得了林易的吩咐，发动了一批人，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摸清了高丽流亡政府的所在地。 事关重大，刚刚配了车的陈华亲自出马。 乔装打扮了一番，拦了一辆黄包车，孤身一人直奔流亡政府秘密所在地——法租界马浪路普庆里四号。 一栋逼仄的二层小楼。 一番曲折之后，他终于见到了流亡政府的临时负责人金八。 真名还是代号不清楚，根据他掌握的消息，流亡政府的李总统远在大洋彼岸的米国流亡。 大概是个怕死的。 一番谈话，其中曲折外人不得而知。 总之三个小时后，贴着假胡子的陈华离开的时候，金八一直把他送到了弄堂口。 而后就开始召集人手。 几乎是同一时刻，举办纺织联合协会成立大会的法兰西总会饭店。 一群穿着和服，腰里别着刀的浪人，被铁林带着十几个巡捕，拦在了饭店的台阶前。 “抱歉，今天这里包场举办重要活动，不接待外客。” 站在台阶上，铁林居高临下的说着。 第111章 黑龙会，方长出笼 成立大会原本的计划是在吴荣生的大华纱厂举办。 临时改在法兰西总会，是林易昨天提出来的。 有了盛爱怡的提醒，林易也担心有人悄悄地放炸弹，学他鼓动高丽人制造恐怖。 到时候且不说自己的安危，只要爆炸声一响，怕是就要吓退不少人。 毕竟一帮商人，大多数只是求财，玩命是不可能玩的。 而法兰西总会饭店是法兰西在华总商会的产业，这种激烈的手段，一般情况下没人敢用在这地方。 大会举行的时间定在了下午四点，一套流程结束之后，正好接上晚宴。 也算是一种庆祝形式。 这时大会还没开始。 参会的人正在陆陆续续赶到。 眼看着门前一帮东瀛人和巡捕发生了对峙，立刻有人停下脚步，远远的围观起来。 就连原本已经走进大堂，开始相互递名片进行社交的人，听到消息也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 口口相传，协会成立之后要扩大生产，大举进军出口市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很多人没有像林易一样，掌握着各种数据为自己提供决策。 但是华夏纺织品扩大出口，侵蚀别人的利益是肯定的事儿。 尤其是在华夏拥有不少纺织厂的东瀛人，更是首当其冲。 所以这个时候，法兰西总会门前冒出一堆东瀛人，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帮龟孙子是来捣乱的。 遇上这种事儿，没人有心思看热闹。 所有人都在关心的，是这事会以什么样的结果落幕。 把未来的主要市场定位在出口，确实听着就让人振奋。 但这事儿有多难，一帮行业内的人，心里也都大致明白。 东瀛人就是最大的一道生死关。 这一关闯不过去，万事休提。 而眼前的这一幕，应该只是开胃菜。 如果连着都摆不平，很多人的想法就是，照旧成为协会会员。 等混到那笔扶持基金，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毕竟年息才三个点，比起银行贷款的利息来，约等于没有。 “什么活动？” 领头的浪人仰起脖子，鼻孔下的一撮卫生胡，看的铁林直皱眉头。 他也没客气，直接说道：“华夏纺织联合协会成立大会，今天，这里不欢迎东瀛人。” “八嘎！” 领头的鬼子立刻骂了起来，瞪着一双眼睛怒道：“这里是饭店，我们要去里面吃饭，让开！” 铁林直接解开了腰间的枪套：“听不懂人话是吧？那你认识这身衣服吗？” 大概是没想到，铁林竟然会直接摸枪。 领头的鬼子被唬了一跳。 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见他这样，铁林不屑的挑了挑嘴：“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当街携带凶器，信不信把你们都抓回去？” 领头的看了看手里的武士刀，又看了看铁林打开的枪套，内心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挣扎。 恶狠狠的瞪了铁林一眼，一招手，转身带着一帮人离开。 这里是法租界，遇到巡捕房的人，确实没他们嚣张的资格。 尤其是临行前，头山课长专门交待过他。 这次他们的任务只是捣乱，只要得手，立刻就要离开。 要尽量避免和租界当局发生冲突。 很详细的叮嘱。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们都没能进入总会饭店，就遇到了巡捕房的阻拦。 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他也拿捏不准。 “佐乡屋阁下，这就算了吗？” 他正有些苦恼着，就有一名下属凑了过来。 语气虽然依旧恭敬，但在阁下之前加上了姓氏，其中的不满，名叫佐乡屋三郎的黑龙会小组长，还是能清晰感觉到的。 他脚下一停，扭头瞪向了对方：“山头课长有交待，不能和法租界当局发生冲突。”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我需要请示一下，明白吗？” “嗨伊！” 下属缩了缩脖子，直接低下了脑袋。 佐乡屋这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他哼了一声，抬脚继续往不远处的一排商铺走去。 他需要打电话请示一下。 如果山头课长命令要不顾一切冲进总会饭店，继续捣乱，那硬着头皮也得上……当然，办事儿之前他会把武士刀收起来。 不然一个袭击警察的罪名，他很可能会被一枪打死。 可如果山头课长的命令是放弃行动，那今天这事儿就不是他懦弱无能。 算计着自己如何进退自如，眼看就要走到那一排商铺附近。 忽然从一处巷口，钻出了一队手拎斧头砍刀的人。 一队人出现的毫无征兆。 没有一点点准备的佐乡屋，还没反应过来，领头的人已经挥着砍刀，拔脚向他冲了过来。 “八嘎！” 瞪眼骂了一声，别在腰间的武士刀瞬间出鞘。 伴随着当的一声脆响。 举过头顶的武士刀，险之又险的挡下了当头劈下的砍刀。 这一下势大力沉，佐乡屋只觉得虎口生疼，手里的刀都差点飞出去。 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刚刚双脚落地的对手，紧随着一记飞膝就撞在了他的胯下。 这种街头打架的下流招式，让自诩武士的佐乡屋，瞬间瞪出了一双牛眼。 “啪！” 厚重的刀背重重的抽在了他的下巴上，随着手里的武士刀当啷啷掉在地上，佐乡屋直接晕死了过去。 而这时，双方人手已经混战在了一起。 砍刀斧头齐飞，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一帮黑龙会浪人，根本不是对手。 前后不过一分钟，就全部被砍翻在地。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第一个倒下的佐乡屋，这时候已经失去了踪影。 而不远的总会饭店门前，因为东瀛人被赶走，本就欢欣鼓舞的一帮纺织商人，这时候也是纷纷瞪大了眼睛。 原本以为协会的大人物们，请动法租界巡捕房护航，就已经很有手段了。 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下文。 并且还这么激烈。 够硬气，有盼头！ 至于还站在台阶前的铁林，对这一幕丝毫不觉得意外。 眼看着一帮安道公司的弟子，打完收工，麻溜的撤走。 他这才一挥手，道：“抓人！” 发生了这样一个小插曲，让成立大会的气氛也变得极为高涨。 林易这位会长全票当选，吴荣生和张敬德，也如愿以偿成为了副会长。 至于赶来的参会的庄表哥，混了个理事的位置。 十八分之一，庄表哥的不满肉眼可见。 在晚宴上留了一个小时，林易这才返回三号码头。 进到办公室，就见方长躺在沙发上。 “人呢？” “扔了。” “招了？” “嗯，那晚伏击你的是什么黑龙会，和海军陆战队的一帮人。” “主使的是黑龙会会长的孙子，山头兴助。” “等吃过宵夜，我就去看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方长依旧闭着眼睛。 一副养精蓄锐的架势。 林易点了点头，倒也没提危险的事儿。 只是说道：“带几个人，到时候好接应你。” “知道。” 第112章 虹口道场杀人事件，真正的幕后黑手 虹口道场。 黑龙会在沪城的据点。 在法租界公董局进行四个小时的交涉，甚至还惊动了总领馆出面，才终于把被抓起来的下属们营救了出来。 又送到医院虹口医院接受治疗。 一通忙碌下来，山头兴助回到虹口道场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两点。 初冬时节的深夜，寒气逼人。 吩咐下属，给自己准备清酒和一些吃食。 都没来得及吃晚饭的山头兴助，径直去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开灯，脱下裹得浑身难受的西服挂好。 身材矮小但壮硕的山头兴助，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 拨出去一个号码静等片刻，听着电话里一个柔弱的女声，说着么西么西。 山头开口道：“我是山头兴助，请阿部会长听电话。” “嗨伊，咻咻欧码奇酷亦答塞。” 电话那头娇柔的女声，让他不觉间泛起了一股燥热。 事情没办好，一帮下属个个负伤，还被法租界的人刁难。 而领头的组长佐乡屋也消失不见。 一连串的挫败，让山头这时候非常想发泄一下。 不觉间，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一手抓着电话，另一只手向衬衫的口子摸了去。 可是还没等解开，随着一抹白色闪现，放在嘴边的电话，直接被摁在了嘴上。 刹那间汗毛倒竖。 只是惊恐之下的山头兴助都没来得及挣扎，脖子上传来了尖锐的痛感。 “呲——” 精致的细长匕首快进快出，鲜血像喷泉一样，从颈动脉里飞射出来。 站在他身后的方长，在拔出匕首的一刹那，身体也贴了上去。 配合着如铁箍一样摁在话筒上的右手，直接将山头兴助的身体牢牢固定住。 只剩下四肢，徒劳无功的挥动起来。 方长足足比他高了一头还多，这时一低头，山头兴助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着他一脸惊恐的样子，自从回到沪城之后，心情就一直处于郁闷中的方长，终于露出了笑容。 还是干自己擅长的事儿，感觉最好。 眩晕如潮水一般袭来，方长的笑脸，成为了山头兴助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随之，就是无尽的黑暗。 看着他耷拉下去的两条胳膊，方长呵呵笑了一声，右臂一卸力，山头如同面条一样，直接滑到了地上。 而这时，依旧抓在手里的话筒，也终于响起了声音。 “是兴助吗？” 虽然是叽里咕噜的东营话，但兴助这个音，方长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山头，又看了看白色中山装，右臂上的一抹鲜红。 笑容一敛，眉头皱了起来。 果然，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杀人手段，就是麻烦。 自己的白衣不沾血啊。 他正闹心着，电话里又传出了么西么西的声音。 这个方长懂，大概是喂的意思。 他把电话凑近，开口道：“喂，听得懂吗？” “……你系谁？” 声音有些苍老，鼻音也很重。 但可以听出来，即使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对方依旧很镇定。 “山头死了，你就是幕后主使吧？” 论脑瓜子的聪明程度，方长只服林易一个人。 山头兴助一回来，第一个打电话的人，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一定是真正操盘刺杀林易这件事儿的人。 “……支那人，我保证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是吗？” 方长的脸上又有了笑容：“老东西，我也保证，你一定会死在我前头。” “八嘎！” 声音有点大。 隔着电话，方长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愤怒。 他呵呵笑了一声，自觉激将法用的不错。 正要问对方敢不敢自报身份，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挑嘴露出一抹不屑，方长低头看向了已经毫无动静的山头兴助。 先是瞅了瞅对方的天灵盖，随着又看向了山头的耳朵。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 出来做事，总要留点纪念才行。 张啸林的那片头盖骨，经过一番处理，现在就在林公馆，他的那间客房里孤零零的摆着。 现在，终于可以有个伴了。 想着，方长弯腰挥手，随着一道寒光划过，山头兴助立刻少了一只耳朵。 翘起兰花指欣赏了一下，方长笑了笑正要离开，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印在纸上的那道身影，手中匕首灵动的转了一圈，抬脚走了过去…… 方长回到林公馆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微亮。 看着书房原本亮着的灯熄灭，站在庭院里的方长露出了一嘴大白牙，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 两人见面已经是中午。 餐厅里，方长这次没拿纪念品给林易显摆。 两人一边喝着白粥，他一边说了在虹口道场的经历。 算上目标山头兴助，一共就杀了两个人。 敲门的那家伙，是给山头兴助送宵夜的下属。 开门，出刀。 细长的匕首从颌下直穿天灵盖，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唯独让方长不满的，就是手上也沾了血。 对这事儿林易倒是不关心，等方长学着东瀛话，勉强复述了他听到的对话内容。 林易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如果你学的没错，电话对面的老家伙，应该是阿部浪平。”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抢小鬼子纺织业的海外市场，对于将要面对的对手，林易还是做过一些了解的。 阿部浪平。 东瀛东洋纺织公司的会长。 同时也是东瀛纺织业商会的终身荣誉会长。 他一手创建的东洋纺织，是小鬼子纺织业界的头把交椅。 拥有的纱锭数量，占到了小鬼子全国纱锭数量的百分之五十五。 家大业大财力雄厚。 加之发迹的时候，又是明治年间，还为鬼子造军舰带头捐过款。 在小鬼子眼里，那就是德高望重。 而他指使黑龙会，对林易下杀手，也完全合情合理。 毕竟林易现在的举动，直接威胁到了他的利益。 “阿部浪平。” 念叨着这个名字，方长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好基友的习惯，林易太了解了。 他摇了摇头，劝道：“你牛逼都吹出去了，这个时候去找他，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事儿先缓缓。” 方长瞥了他一眼，不爽道：“我从不吹牛。” “……那也先缓缓，总之这事儿听我的。” 林易又劝了一句，端起粥碗呼噜呼噜喝了起来。 方长也没再坚持。 吃过早午饭，休息一阵。 林易带着自己的五星杀手以及加强排，声势浩大的离开了福开森路…… 第113章 小鬼子的集体告别仪式 方长出马干掉黑龙会的山头兴助，亲自动手报复这事儿，在林易这里就算打住。 原本这事儿的意义，就是临时给方长找个活干，纾解一下他郁积在心里的负面情绪。 他和方长接触最久，知道这家伙自视甚高。 雄心勃勃的去筹办雇佣兵的事儿，结果开局失利。 最后为大局考虑，选择了主动让贤。 但失败就是失败。 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坦然接受。 要是不给他一个宣泄的机会，重拾信心，林易很担心他会变得更加变态。 现在得到了舒缓，再冷却一段时间。 接下来，林易准备再安排他去训练一支超级杀手部队。 人数不用多，百十人就好。 这在方长的管理能力承受范围之内，也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到时候好好打磨成一把利剑，主要任务用来保护自己。 其次是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包括一些重要人物暗杀，以及用于内控……主要是针对孙仲能负责的雇佣兵。 一支人数过万的部队，训练好装备好战斗力强。 完全可以想象，一旦登上舞台，肯定会招来各方垂涎。 虽然他已经先手搞了权力制衡。 甚至在和孙仲能谈话的时候，也做了硬性要求，雇佣兵的训练方向重点在小团队作战。 要注重培养小团队的指挥官。 用这些方式，限制孙仲能对这支雇佣兵的整体控制力。 但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可能被挖墙角的，不仅仅只有孙仲能这个高级指挥官。 那些小团队的指挥官，也有可能被人高薪挖走。 甚至依仗从自己这里拿到的资本，主动去另谋高就，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先手布局要有，雷霆一击的惩戒手段，同样也需要准备。 哪个有胆量损害自己的利益，就干哪个。 包括但不限于孙仲能，以及阮建羽这个粤省靓仔。 至于他被东瀛人伏击这件事，后续的报复，自有米国人还有高丽人去推动。 林易要做的，最多也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打打辅助。 这种日常打打杀杀的低端局，已经不值得他牵扯太多精力。 包括纺织联合协会产业扶持的事情，他也把前期的审核筛选工作，交给了吴荣生，还有张敬德两位副会长具体负责。 他只把最后一关，签字，给纺织设备厂打钱。 到时候集中一批通过审核的，抽半天时间进行谈话，亲手把提货单交给他们，收拢一下人心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林易一直窝在三号码头没动窝。 拉着正在逐渐成型的沪城大学汽车制造技术团队，一边筹划汽车厂建设，一边各种口述制图。 总之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至于死了人的虹口道场，肃穆低沉的氛围，随着黑龙会会长山头满的到来，越发的沉重。 手扶着棺材沿，一头白发的山头满足足伫立了足足有十分钟，静静的望着长孙的遗容。 眼眸中，不时有几分悲伤之色划过。 “阁下，阿部会长来了。” 下属凑到近前小声说了一句。 山头满吁了口气，站直身体问道：“告别仪式准备的怎么样？” “定在了明天。” “有几位海军将领，还有大使馆和总领馆官员会来参加。” “另外，阿部会长也通知了一些在沪城的知名商人。” 山头满点了点头，对这个安排也算满意。 总不好太寒酸的。 “找人做一只耳朵，替兴助补上，一定要完美。” 听着吩咐，下属急忙应是。 这功夫，同样老态龙钟的阿部浪平，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阿部君。” “山头君，请节哀。” 阿部浪平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 两人是多年老友。 拥有巨大财富的阿部浪平，同时也是黑龙会的背后金主之一。 这些年，两人也算相互成就。 这次遇到难题，如往常一样请老朋友帮忙。 阿部浪平原本以为，事情还是会像以往一样，一切马到成功。 结果却是经历了几番波折，最终失败不说，还害的老友的长孙为此殒命。 而且他在电话那头，远程亲历了全过程。 对这事儿，阿部浪平是极为惭愧的。 尤其是直到现在，明明知道凶手背后的主谋是那个叫林易的家伙，却偏偏没能抓到证据，没办法通过官方力量为山头兴助报仇。 对方杀人，对方为什么杀人。 这个问题找不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一向对华夏强硬的大使馆，也表示爱莫能助。 这让阿部浪平，愈发觉得愧对老友。 只是还没等他把抱歉的话说出口，山头满就先开了口：“阿部君，我很抱歉，这次的事情让你失望了。” “山头君，你不要这么说。” 阿部浪平急忙扶住要再次给他鞠躬的山头满：“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兴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山头满又伸手把他扶住，很决绝的说道：“阿部君，这件事还请你不要记挂在心上。” “兴助是武士，没有老死在病床上，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说到这里，山头满的声音都变得高亢起来。 一点不提，长孙死的是多么的憋屈。 案发现场没有一丝丝打斗的痕迹，所有看过现场的都知道，山头兴助就是被一刀捅死的。 根本没有过反抗。 阿部浪平也看过现场，同样知道这点。 但这时候，他当然是不能拆穿老友吹牛逼的。 重重的拍了拍老友的臂膀，以表安慰。 阿部浪平问道：“山头君，兴助什么时候回乡？” “不，我要把他安葬在沪城。” 山头满摇着头，目光坚毅：“不久的将来，他会见证帝国是如何彻底征服这片土地的！” 这番话，让阿部浪平的心情，瞬间也变得激荡起来：“山头君，这件事一定会实现的！” …… 转天，山头兴助告别仪式。 虹口道场一片缟素。 安了一只假耳朵的山头兴助，神态安详的躺在棺材盒里，接受着生者对他的最后告别。 祭奠的人陆陆续续赶到。 敬献花圈，鞠躬，安慰亡者家属。 一整套流程，平静肃穆中，带着丝丝哀伤。 两个专门剃了卫生胡的高丽人，在这样的肃穆的气氛中，神情严肃的走进了道场。 献上帛金，留下了两个假名。 一口地道关东腔，也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 至于有些松垮的西装下，缠在腰上的炸弹，也丝毫不露痕迹。 包括安放了炸弹的花圈，同样也被人抬进了悼念大厅。 看着这一幕，两个高丽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这会是一场集体告别仪式。 挽救高丽的行动，也会从今天开始，开启一个新的篇章…… 第114章 虹口的交响乐，永远的生意人 大厅里。 告别仪式继续，不时有人表情凝重的走进来，向亡者致以哀悼。 气氛肃穆沉重。 山头满的身份还有年纪，自然是不需要站在家属的位置，接受所有来宾的慰问。 他只是跪坐在一个不是很起眼的角落里，偶尔向那些认识他的大人物们，表示感谢。 阿部浪平也陪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小声说着话。 至于话题，很自然的落在了林易这个幕后凶手的头上。 报仇是一方面。 针对华夏纺织联合协会的事情，也同样要继续下去。 “我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但是阿部君，只杀他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更要考虑长远。” 整件事情，山头满很了解。 华夏人造出了新式纺织生产线，大幅度提高的生产效率，在生产成本上取得了巨大的优势。 这一点，原本就已经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而更让人生气的是，他们竟然对帝国的纺织企业，禁售这种新式设备。 现在又搞起协会，图谋帝国纺织品的海外市场。 这种行为不可接受不说，对帝国赤裸裸的敌意，更是取死之道。 所以杀掉林易，不仅仅是为了私仇。 更是帝国伟业的公义。 但仅仅只是杀掉这个始作俑者，是远远不够的。 这件事儿，山头满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 这次派长孙来沪城做这件事，也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和阿部浪平的亲密友谊。 作为黑龙会的创始人，以及精神领袖。 没有比山头满更清楚，黑龙会能从最初一个几十个人小社团，发展到今天的规模，甚至已经可以影响到政府的政策方向的原因。 除了时势造英雄，更多凭借的，就是他一直在传递着大和民族，是最优秀民族这种信念。 最优秀的民族，值得拥有最优秀的资源。 不仅仅只是占据一座资源贫瘠的小岛。 他正是凭借这种信念，才影响到了越来越多人，让黑龙会有了今天的气象。 而很明显，这个叫林易的家伙，现在也正在通过他的所作所为，传递着一种信念。 一种华夏可以在工业上，对帝国取得优势的信念。 也许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但信念传递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一种潜移默化。 只要有人取得了成功，就一定会有其他人效仿。 所以山头满这时才会说，只是杀掉林易远远不够。 和他志同道合的阿部浪平，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时闻言，深以为然的点起了头：“如果要彻底给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确实不只是杀一个人这么简单。” “不过山头君，这件事情也并不像你以为的这样麻烦。” “你要知道，林易不但威胁到了我们的利益，同样也威胁了到了很多华夏权贵的利益。” “现在最棘手的地方，就是他商人的身份，让所有人没办法通过手中的权势解决掉他。” “贸然动用这样的力量，只会引来舆论的攻讦。” “可是只要他一死，剩下的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 说着，阿部平浪没能压住嘴角：“忘了告诉你，华夏人图谋纺织品海外市场这个消息，是金陵的人主动向我透露的。” “呵呵。” 笑了一声，山头满迅速的把露出的笑容收敛了回去。 孙子的告别仪式，在这个场合发出笑声，不是很合适。 否则，这时候他一定会畅快大笑几声。 他最喜欢看到华夏人内斗的样子。 “第三舰队司令官，青川中将前来祭拜！” “驻沪特别陆战队司令官，植松少将前来祭拜。” 随着司礼的两声高唱，两个鬼子将官，在几个佐官的簇拥下走进了大厅。 见状，山头满和阿部浪平，相继端正了坐姿。 倒是不用起身。 两个将军在二人眼里只是后辈。 尤其是对山头满，这个组织暗杀过好几位卸任首相的黑龙会会长，大概只有陆相和海相到来，才值得他起身迎接。 青川和植松带着人鞠过躬，直接略过了站立在一侧的家属，径直向山头满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他刚到近前，要还没来及弯下腰去，肃穆的大厅里就忽然传来了一声呐喊。 “高丽万岁！” 这一嗓子来的毫无征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一道人影，带着一股白烟扑向了青川等人。 双方相距不过十米，人影转眼就已经冲到了一众人面前。 撞飞一名大佐军官，直接抱在了青川身上。 “八嘎！” “八嘎牙路！” 回过神来的叫骂着，一拥而上就准备把人拽开。 可是还没等一帮人把手伸上去，一团火光就以青川为中心直接爆开。 轰！ 一声巨响，气浪裹挟着火焰喷涌而起。 巨大的爆炸，就连三十米开外的窗户都崩飞了出去…… 看着从道馆冒起的浓烟，穿着一件呢子大衣站在街边的金八，一双拳头紧握，只剩下了一脸的悲愤。 又是两声爆炸声传来，努力噙在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金八转过身，死死的咬住大衣的衣领，埋着头大步往远处走去。 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伟大的复国事业！ 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伟大的复国事业！ 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伟大的复国事业！ 在心底一句接一句的呐喊着，重新抬起头的金八已经是一脸的决绝。 再看街道上的东瀛人，惊慌失措尖叫不已的样子，泪水密布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这只是开始。 今天的虹口，接连而起的爆炸声，会组成一篇激昂的交响乐章。 而只要完成这篇乐章，一向拮据的流亡政府，终于可以拥有一个稳定的经费来源。 购买武器，组建军队，踩着东瀛人肮脏的鲜血，完成复国！ …… 虹口戒严，公共租界戒严，整个沪城相继戒严。 一个小时之内，发生在虹口的二十多起爆炸事件，让整个沪城瞬间绷紧了神经。 但这样的戒严，却没办法阻挡消息的传播。 电话局的接线员忙到了飞起，大大小小的电台，也在各个地方蜂鸣不断。 三号码头这样的重要交通节点，也有一支英吉利军队进驻，对码头进行了封锁。 被困在办公室的林易，这时候手里抱着电话机，一边看着楼下几个包着头巾的阿三来回溜达，一边听着电话里声音。 是盛爱怡打来的。 告诉他虹口发生了连环爆炸的事情。 “有消息说，在虹口道场被炸死了一个中将和一个少将，东瀛人现在都疯了。” 电话里，盛爱怡的语气很严肃。 “还有这事儿？” 林易瞬间瞪大了眼睛。 太出乎预料了，竟然还能捞着这样的大鱼！ 盛爱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你什么时候去米国？” “什么去米国？七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这事儿要不是你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林易的语气很认真。 这事儿真不是他干的。 就连给高丽人的那笔启动经费，都是陈华给的。 至于他……他只是一个生意人，永远都是。 第115章 经济战，对小鬼子的杀招 “真的不是你？” 手里握着电话，盛爱怡眉头紧皱。 电话对面的家伙，她觉得自己是了解的。 张啸林和黄锦镛只是威胁到了他，还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被他毫不犹豫的除掉。 前几天他被人伏击的事儿，已经有消息说，是东瀛人做的。 虽然没能伤及这家伙分毫，但以他的脾性，不可能就此作罢。 现在紧随着东瀛人聚集的虹口，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不信这只是巧合。 “我的七小姐，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我自己心里有本账。” 电话里的林易继续否认。 只是那一声应该只是无心的‘我的七小姐’，却是让盛爱怡脸颊一红。 “这么搞，我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授人以柄，以东瀛人的德行，不说借着这事儿发动战争，无差别报复，波及无辜国民是肯定的。” “到时候我还不得被千夫所指？” 三号码头的安道公司办公室里，林易对着电话解释着自己没动手的理由。 之所以找高丽人干这事儿，这就是主要原因。 他现在所做的事儿，虽然都是围绕着自己的产业如何快速发展，在一步步推进。 但上升一个层面看，在他为自己创造财富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为社会创造财富？ 经济社会，一环扣一环。 尤其是他这种摒弃财富掠夺，带着大家一起发财的大好人。 他赚一块钱，社会的生产资料，没准儿价值就要增长十块。 而随着社会财富的增长，政府的税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以华夏目前的半分裂的局面，只要有了钱，不管是常凯申还是其他人，首先要做的肯定是加大在军备上的投入。 所以他发财的最终的结果，就是华夏的军事实力增长。 这一点，不会因为他和某些人顶着干，就出现偏差。 这也是林易乐意见到的。 他是商人不假。 但在商人这个身份之前，首先他是一个华夏人。 因为自己做的一些事情，让那场原本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民族存亡之战，发生一些改变，这是祖坟冒要青烟的事情。 甚至林易最想的，是在战争爆发之前，他就可以通过经济手段，直接把盆脚鸡干趴下。 这事儿，他觉得自己有机会。 工业碱摆了对方一道，只能算隔靴挠痒。 可是如果华夏纺织品大量出口这事儿办成，作为盆脚鸡创汇主力的纺织品出口遭到重创，绝对算得上是一刀砍在对方肋叉上。 只要后续的杀招，一刀接着一刀跟上，砍翻盆脚鸡的几率很大。 而无论是国家军事力量增强，还是他挥刀上阵砍翻盆脚鸡。 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去沉淀。 拖得越久，对国家对他越有利。 所以除非他脑袋秀逗了，才会为了一时意气，赤膊上阵给盆脚鸡送动兵的借口。 现在这事儿是高丽人办的，死伤惨重的小鬼子，就算有怒火，也只能倾泻到高丽人身上去。 到时候小鬼子报复高丽人，高丽人又报复小鬼子……这么一出大戏，身为华夏人的他，除了秘密提供弹药。 剩下的，双手怀抱看戏就好……认真说起来，这同样也是一刀杀招！ “真的？” “七小姐，要不咱们同时挂电话吧？” 解释烦了，女人就是麻烦。 “最好是真的。” “不过这段时间你小心，在找出真凶之前，东瀛人八成是要怀疑你的。” “放心吧，三号码头已经被戒严了，我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说着话，林易又瞥了一眼楼下。 单看外形，阿三这类仆从军还是很唬人的…… 戒严继续，新的消息还在陆陆续续传播着。 等傍晚的时候，虹口发生的连环爆炸，是出自高丽人的手笔，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虹口道场死伤者的数目，还有其中一些人的身份，也在小范围内开始流传。 第三舰队的中将司令官，当场毙命。 海军驻沪特别陆战队的少将司令官，当场毙命。 东洋纺织的会长阿部浪平，抢救无效毙命。 黑龙会会长山头满，少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另有佐官三人被当场炸死，四个伤重入院。 至于其他用等字代表的不知名小人物，也死了十几个。 这是一系列爆炸事件，伤亡最惨重的一起。 至于其他的十几起，虽然加起来死伤一百多人，但并没有什么值得一书的人物。 拿到这样的消息，紧急赶到沪城的戴雨浓长长的吁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缓了一阵，他才站起了身。 对面前的下属吩咐道：“立刻把这几个好消息，上报军委会并专呈委座。” “另外安排人把这些消息散出去，重点宣传是高丽人制造的爆炸事件。” “是。” 下属应着，见戴雨浓没有其他吩咐，转身匆匆的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戴雨浓一个人。 他背着手溜达了两圈，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爆炸事件还算常见。 但这种大规模的连环爆炸，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现在整个沪城风声鹤唳，虹口一带的东瀛人更是人心惶惶。 足可见这件事儿造成的影响，绝不只是死了几个重要人物这么简单。 更深层次的影响，是给活着的人带来的恐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不说虹口的东瀛人，没办法恢复那些正常的活动。 只怕其他东瀛人聚集的地方，也要胆战心惊。 做实业的不安心，经商的也不安心。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必定损失巨大。 而如果接下来如果再发生几次类似的爆炸事件，带来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所以高丽人只用几颗炸弹搞出的这事儿，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这其中的意义，继续采用这种手段制造恐慌。 自己要不要助推一把？ 脑海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戴雨浓就摇起了头。 风险太大了。 一旦自己在幕后推手的事儿暴露，不说东瀛人不会放过自己，怕是校长第一个就得毙了自己，拿自己的人头，去平息东瀛人的怒火。 想着，他带着些期待自语道：“希望筹划这事儿的天才，能看到这一点吧。” 第116章 发展机遇，青花素故事会软文 戒严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结束。 连环爆炸事件的详情，这时已经广为人知。 戴雨浓在背后的推动，有没有发挥效果，没人知道。 但那一声声高丽万岁的呐喊，在虹口已经是人尽皆知。 面对这样的情况，一些别有心思的人，隐瞒都隐瞒不了。 强行制造事端这种事儿，自然也无从谈起。 街面上的气氛依旧有些紧张。 昨夜有家不得归，最后选择挑灯夜战努力工作的林易，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好几道盘查。 问了拦路的巡捕，说是在搜查高丽人。 只要是高丽人，目前上峰的命令是先抓起来，再一一进行具体的身份甄别。 对此，林易笑而不语。 没人比他更清楚。 在连环爆炸这件事儿之前，大部分的高丽流亡政府人员，就已经从沪城撤离。 这时候怕是已经在临安安营扎寨。 至于租界当局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主动帮东瀛人抓抵抗分子，他倒也理解。 戴雨浓这个局外人，都能看清楚其中的门道。 作为幕后黑手，又见过真正大世面的他，当然更知道这次连环爆炸所带来的‘危害’，远不止爆炸本身造成的损失。 恐慌，迅速蔓延的恐慌所带来的持续失血，才是真正要命的慢性毒药。 很显然，那些惯于从利益着眼的租界上位者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才摒弃往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开始大肆搜捕高丽嫌疑分子。 不把这股歪风邪气打压下去，天知道会不会有人有样学样，在他们的地盘搞这种事情。 一切都是防患未然。 但注定徒劳无功。 随着最终定名为‘青花素’的消炎药，逐步提高供货量，类似的事件必将频繁上演。 沪城，津门，蓝岛，汉阳，关外。 只要有东瀛人盘踞的地方，都可以成为目标……直至岛国本土。 前期还需要他推动一下，但等高丽人上了瘾，只会越来越疯狂。 手段也会越来越激烈。 最后发展成开着飞机撞盆脚鸡皇宫，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会不会影响外溢，波及到其他租界和其他国家的外商，林易不能保证。 也并不在乎。 而这次事件对他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随着东瀛人，原本集中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被迫转移，他终于可以安心搞发展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易忙碌且安逸。 汽车制造的筹备稳步推进，昌义新技术也完成了整理。 并且还根据功能需要，自行设计了一些新式设备。 林易否决了从国外订购的提议。 撮合合作伙伴沪城大学，和纺织设备厂组建了一个项目组。 在生产规模日益扩大的设备厂，开始了自行研制。 在林易的眼里，华夏机制产业的培育，就从这事儿正式开始。 至于已经恢复了生产的风华冶金厂，行事却愈发低调。 两座转炉日夜不停的运转，但却始终没有出货的迹象。 接连登门的潜在客户们，也都相继吃了闭门羹。 就连汉阳兵工厂，拿着军委会和米国大使馆联名公函，也没能拿到货。 所有人同样不知道的是，从设备厂一座小车间制造出来的自动步枪，这段时间已经小批量的，往川省运了三批…… 元旦。 上午见了一批协会会员，大手一挥，签发了二十多份扶持基金设备订单。 拒绝了吴荣生午宴的邀约，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的林易，中午就回到了福开森路。 他前脚进门，茶还没晾到适宜的温度，最近一直没出差南叔后脚也回到了家。 然后坐在林易身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纸盒子。 “少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着纸盒上青花素的英文名字，林易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什么？” “新式消炎药！” 说到这个词，南叔一双眼睛冒着亮光。 “消炎效果比百浪多息还要好。” “这几天在沪城都传疯了，据说就连治疗肺炎都能有奇效。” “而且市面上都说，这种消炎药治疗外伤发炎，更是厉害。” “前段事件八号码头有一个力工被箱子砸坏了脚，没钱治最终发炎感染。” “最后好不容易凑了一笔钱，去了诊所。” “结果医生说已经没法治，只能去医院做手术把脚锯掉。” “那可是一大笔钱，最后没办法，家人就准备把人抬回家等死。” “可就在离开诊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心人，送了他两支这种消炎药。” “用了之后，第二天感染就开始消退了。” “三天之后，伤口就开始愈合，神奇的不得了。” 听着南叔脸上带着感慨，绘声绘色得讲述着自己编出得故事会软文，林易揉了揉脸颊，露出了一副惊讶得表情：“效果这么好？” “就是这么好！” 说着话，南叔小心翼翼得打开了五支装包装盒：“现在外头都抢疯了，这一盒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买到的。” “少爷你知道这一支多少钱吗？” “既然抢疯了，怎么也得一百块吧？” “一百块？” 南叔摇了摇头，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一支五根小黄鱼，按黑市价，四百块一支。” “就这一盒，我用了二十五根小黄鱼，都差点没买到。” 你妈的，高丽人手黑起来，和自己有得一拼。 批发价两百，他们一倒手，直接赚一倍。 这还只是刚开始，等消息传的更广，怕是这个价格还要上涨。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也是好事儿。 经费充足了，他们才会更有干劲儿。 心里想着这些，林易道：“这也太贵了，怕是没几个人能用得起。” “没办法，物以稀为贵。” 南叔一脸感慨：“只要关键时候能救命，有的是人愿意花钱。” 说着，他把药递到林易面前：“这盒药少爷你放到保险柜里保存好，以备不时之需。” 林易：“……” 信不信我可以把玩意当洗脚水用？ 南叔倒是不知道他在考虑洗脚水的事儿，还道是林易听了这话不喜。 语重心长的说道：“少爷，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又有那么多人忌惮你。” “利益之争，往往没什么底线。” “多做点准备，虽然听着不吉利，但总归没有坏处。” 林易做的事儿他一向不掺和。 但大致都知晓。 毕竟驻扎在左右两栋别墅的保镖，一多半都是帮会精锐。 产业做的越来越大，但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些事情防不胜防。 至于让林易走上父辈的道路，倒是有人提议过。 但他找借口拒绝了。 商业纷争，只是商业纷争。 再怎么斗，也局限在一定的规矩之内。 可一旦涉及到政治，那就是不死不休。 林家只有这么一棵独苗苗，他有责任替大哥照看好…… 第117章 米国来电，掀起工业革命新高潮 春节越来越近。 日子一天天的过，平淡且安逸。 给林易一种，忽然间就天下太平的感觉。 东瀛人无暇顾及他。 因为这段时间，虹口区又相继发生了几次爆炸事件，被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 第一次是在元旦那天夜里。 海军俱乐部被人送了炸弹。 虽然死的人不算多，但明显能感觉到高丽人的进步。 要知道连环爆炸之后，虹口的东瀛人已经加强了戒备。 像海军俱乐部这样的重要地点，更是提升了防卫等级。 可在元旦这样注定容易被人觊觎的日子里，还是被高丽人成功的把炸弹送了进去，可见高丽人的本事。 而之后陆陆续续的几起，遭受炸弹袭击的场所，也变得更加广泛起来。 其中造成损失最惨重的一次，是一间日资纺织厂。 爆炸引发了大火，整个厂区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最后找出了六十多具焦尸。 多数都是被烧死。 好在都是东瀛侨民，消息传开之后，也只是多了桩茶余饭后的谈资。 各界都致去了慰问电。 华夏纺织联合协会，对这事儿也极为重视。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一早，就向全国会员单位发去了协会新标准电文。 要求协会成员，加大在消防措施上的投入。 厂区严禁一切烟火。 仓储区也要专门建设，和生产区保留足够的隔火距离。 为此，协会承诺拿出一百万扶持基金，奖励按照要求完成相关事宜的会员单位。 至于拒绝接受协会新标准的，一旦被查实，将失去未来一年申请行业扶持资金的资格。 拒不整改，将被踢出协会。 甜枣大棒两手抓，两手硬。 效果很好的同时，协会的威望也跟着水涨船高。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地方的纺织厂，选择加入协会。 至于金陵方面没动静，也不足为奇。 风华投资这张米国皮，在一些人的眼里长满了刺。 在找到漏洞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毕竟那五百万的赔偿款，足够让他们变得谨慎小心。 林易就是在这平淡的日子里，接到了汤尼从米国发来的电报。 密苏里州议会，终于敲定了标准石油的出售方案。 分赃过后，林易的风华投资以两千万米刀的价格，拿到了标准石油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 其余被瓜分的部分，朋格斯特家族拿到了百分之三十七。 这只是第一轮分脏。 能参与进来的，多数都是关系户。 而没能参与进这轮分脏的其他人，已经开出了第二轮价格。 目前是溢价百分之八收购。 抛去之前的政治献金投入，还有交易之后产生的税费。 收益率在百分三左右。 汤尼在电报里问，林易有没有出售的想法。 如果有的话，可以和朋格斯特家族一起出售，很有希望把溢价谈到百分之十五左右。 不用新的投入，倒手就能赚两百万不说，关键是因为这事儿，结交了不少政治上的友谊。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标准石油已经连年亏损。 而名下的油矿，产量也并不突出。 并不是什么优良的资产。 这也是密苏里州议会决定出售它的原因。 想要重新焕发活力，后续的投入可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朋格斯特家族，也只捞这一波。 没打算进军石油行业。 把电报看了一遍，林易笑着随手扔在了一旁。 当下的科技技术，局限了他们的眼光。 石油现在最主要的作用，还是炼制各种油类。 至于那些副产品，根据他的了解，目前好像只开发出了异丙醇，这种已经量产的工业溶剂。 更广泛的用途还在萌芽中。 比如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塑料。 但还没有塑料袋这种生活用品，以及他中意的丝袜……丝袜倒是有，但是绸制丝袜无论是手感还是美感，都get不到他。 具体的林易也不是很懂。 但可以肯定，广阔的化工制品市场还没有兴起。 而作为化工产品主要基础原料的石油，目前更多的还是被聚焦在燃料属性上。 这方面，市场广阔大有可为。 单单只是尼龙制的超弹性丝袜，就足够他狠狠的发一笔。 又能有益补充纺织品的品类，协助他的进出口公司攻掠海外市场。 好处多的不得了。 所以，他不可能去赚这笔小钱。 非要入股一个亏损严重的石油企业，更多的还是着眼长远，拿到一张入场券。 密苏里的油矿产量低没关系。 炼油厂入不敷出同样也没关系。 直接拿到一套成熟的技术体系，节省下的时间成本，对他更重要。 更不要说，那张价值万金的米国石油执照。 这可是以后兼并同类企业的基础。 所以，林易很快给汤尼回复了电报。 他的股份不卖。 朋格斯特家族的百分之三十七股份，他也愿意溢价百分之十五完成收购。 至于其他有意出售股权的，他同样溢价百分之十五。 整个过程怎么谈判，最后达成的溢价具体是多少，他不过问。 全部交由汤尼这个中间人处理。 电报发出去，林易计算了一下时间，怕是春节过后就要动身，去一趟米国。 到时要带一个技术团队，把现成的技术拷贝回来。 另外他的空调公司，也该进行产品宣传了…… 年后有了安排，手头的事情就变得迫切了。 所以第二天，林易就离开沪城，前往了香江。 去医院探望了依旧昏迷的林安道。 次日离开香江，回到了羊城。 接待他的是纺织联合协会的理事，羊城盛昌隆纱厂的董事长陈启源。 盛昌隆也是整个粤省最大的纱厂。 就连粤省民政公署主任，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总司令，陈伯南主办的粤省丝织局，也只能排名第二。 在火车站见到林易下车，早早就等候在站台的陈启源，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 “林会长，我代表我们羊城的纺织界同仁，欢迎你来到羊城。” 陈启源一脸热情的握着林易的手，嘴上的客套话一套接着一套：“大家听说林会长要来羊城，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 “要不是会长你说不喜欢张扬，我都差点没拦住他们来这里迎接你。” 说着话，陈启源看着已经黑压压一片围上来的保镖，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刚才他都没注意到，这是林易的随员…… 第118章 地头蛇，原来是个骗子? 两年前十九路军出省为常凯申助拳，和国民军干架。 而陈伯南，则趁机驱走了时任民政公署主任的十九路军领袖陈真如，顺利掌控粤省军政大权。 成为控制一方地盘的大军阀，各界戏称南天王。 这次林易来羊城，就是奔着陈伯南来的。 陈伯南是个地道的军阀没错，但主政粤省之后，在经济发展上颇为用心。 鼓励民办，又投入官办。 各种动作不停。 别管他是为筹集军费，还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总之这两年的粤省，尤其是羊城，一副蒸蒸日上的气象。 而从整个华夏而言，目前的粤省也同样是一处经济高地。 轻工业极为发达。 再加之开埠又有几十年的历史，外资企业兴盛。 虽然这些外资是出于劳动力廉价，还有贴近市场才来创办企业，但拿走的大量财富的同时，也培养了一个庞大的产业工人群体。 林易要办厂，并且要尽快的投入生产。 大量有一技之长的产业工人，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技能培训班肯定是要办。 但进入培训班的工人有没有一定基础，决定着他们能否更快速的走上岗位，创造价值。 这是工作经验的重要性，也是企业主眼里的时间成本之一。 所以他的汽车产业布局第一站，选在了羊城。 只要他给的薪水高出本地企业，就不愁招不来人。 剩下唯一需要他做的事情，就是拜会陈伯南，探明一下态度，顺便再从民政公署手里拿点好处。 不说三免两减半，起码拿地建厂这种事儿，民政公署将来要收税，总得先给他些优惠才行。 而在这件事情上，陈启源这个纺织联合协会的理事，羊城巨富就起到了桥梁的作用。 总好过林易自己登门，晒银行账户展示实力…… 林易带的保镖有点多，让陈启源有点措手不及。 他带来的几部车子不够用，最后只能一大部分人坐黄包车，这才把问题解决。 队伍绵延二百米，路人纷纷侧目。 接风宴，会见本地的协会会员，说勉励的话，讲出口市场的蓝图。 一套流程走完已经是晚上的时候。 下榻羊城饭店的林易把陈启源请到了咖啡厅，这才和他说起了见陈伯南的事情。 陈启源也没推脱。 他是本地有身份的人。 尤其是作为纳税大户，和陈伯南这位关心经济的公署主任，还见过几次面。 在民政公署里，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 最关键的是，林易要兴建的是汽车配件厂。 以他的身价，又不可能是小打小闹。 这种事只要陈主任知晓，那还不得扫塌相迎？ 他这个介绍人，不说不搭人情。 这事儿最后办成了，还能稳赚一份人情。 在心底迅速的把这事儿算计清楚，陈启源笑容满面。 “会长，明天一早我就去公署递拜帖。” “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应该就能见到陈主任。” “那就拜托启源兄了，日后我在这里办厂，怕是少不了麻烦你帮忙。” 林易客气着。 陈启源谦虚几句，按捺不住好奇，详细的问起了配件厂的事儿。 轻工业产品讲薄利多销，纺织行业更是如此。 利润率不会因为将来市场扩大，就有什么提升。 产业做到他这份上，多线布局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只是这些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成果寥寥。 而坐在他面前的林易林会长，名下有哪些产业，他也在私底下做过了解。 只能说做生意这事儿，和年纪关系不大，最重要的还是要靠天赋。 无论是永利碱厂，还是风华冶金。 随便一个都让人看着眼馋。 之前风靡羊城的风华女式自行车，更是可见这位的眼光。 听说最近都已经有了出口业务。 而且还是那些洋人主动上门洽谈的。 林易来羊城，他把欢迎的事儿搞得这么隆重，几乎把全省的会员都喊到了羊城，更多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不仅仅是林易会长的身份。 现在林易要投汽车配件厂，那肯定是一笔赚钱的生意。 回头自己也搞一个，对方吃肉，自己喝点汤也好。 当然，前提是林易愿意把市场渠道分享给他。 “卖给谁？” “目前我自己用，不过将来外商需要的话，配件厂当然也乐意接他们的订单。” “……会长是准备自己造车？！” 陈启源先是愣了愣神，而后才惊呼出声。 “嗯，已经在规划了。” 林易点着头。 这事儿没有保密的必要。 一旦正式动起来，动静之大，也没办法保密。 更不要说，他还准备用这事儿和陈伯南谈条件的。 现在投资的是配件厂，将来合作愉快，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在羊城建设一座整车分厂。 “了不得，了不得啊。” 陈启源嘴里赞叹着，一脸敬佩道：“这种大事儿，也只有会长你才能做到。” “还是要大家同心协力，没有大家的支持，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想要做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易呵呵笑着，随着又道：“起源兄，这配件厂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利益捆绑，老手段了。 但这也是最好用的手段。 在一个地方投资兴业，搞定官面上的事情，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 尤其是在这个帮会横行的年代。 上海有五花八门的帮会组织，羊城同样也是这样。 事也许不会大，但绝对恶心人。 偏偏这种小事儿，又不好总是请官面上上的出面。 对这些地痞流氓，自己处理起来又事倍功半，牵扯不少精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拉一个本地地头蛇做生意伙伴。 而陈启源就是最合适的人。 能坐上羊城纺织界的头把交椅，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生意人？ 在公署有人脉，在地方肯定也有一定的势力。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往往只需要他的一个名头就能摆平。 也不用多，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能把他拉上战船。 原本只是期待能分享一下陈启源，万万没想到林易竟然会主动邀请他入股。 天上掉下的馅饼，忽然间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一时间都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露出一脸喜色正要开口，就听得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大笑。 “呵呵呵，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咱们华夏人真的能自己造汽车了，原来是个骗子呀！” 第119章 包身工，断人财路! “原来是个骗子呀。” 伴随着笑声，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长衫马褂，脚踩一双锃亮的皮鞋，胸口金黄色的一条链子，该是一块金质怀表。 很贵气，但又和这座咖啡厅显得有些不适配。 见到对方，陈启源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林易也侧头看去，好奇自己要造汽车这事儿，到底是踩了谁的尾巴。 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骗子。 “原来是陈先生，怎么，现在生意已经这么难了吗？都跟骗子混到一块了。” 这功夫，金怀表已经走了过来。 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明晃晃的阴阳怪气。 被人当面嘲讽，又是当着林易的面。 陈启源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 可就在林易以为，他要勃然大怒的时候，陈启源却硬是挤出了一副笑脸：“真是巧了，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段先生。” “来见一位法兰西朋友，总不好请人去茶馆不是？” 金怀表段先生笑着。 林易扭头瞥了一眼， 果然见他坐的卡座上，有一个鬼佬。 这时，也不等陈启源开口，段先生就目光投向了林易。 脸上噙着笑打量了两眼，道：“年轻人，有点手段啊。” “造车这事儿你都敢编，还能骗过陈先生……” “段先生，这是我的朋友，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陈启源开口打断了他话，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不见。 林易一个眼神丢给邻座的阿生，原本抬起屁股的阿生又坐了回去。 至于方长，只是瞥了姓段的一眼，又无聊的晃起手里的咖啡。 很显然，这种货色引不起他的兴趣。 但被说成是骗子的林易林易，倒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 虽然不知道这位段先生的来路，但既然陈启源称呼对方先生，显然不是官面上的人。 而态度，对这人又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 好歹也是一方巨富，有头有脸的人物。 能让他都觉得棘手的人，林易很想看看这次碰撞的结果会是什么。 也算是对陈启源的一个考验。 通过了，百分之十的股份额。 通不过，最多百分之二。 这也是看在他因为对方对自己出言不逊，终于说起了硬话的原因。 多少还是讲点道义的。 “朋友？” 陈启源忽然强硬起来的态度，倒是让姓段的有点诧异。 他转头看了林易一眼，又看了看明显一脸怒气的陈启源，眼珠子转动两圈哈哈笑了起来：“那看来是我搞错了。” “真是太失礼了。” “一时失言，这位兄弟不会介意吧？” 一张狗脸说变就变，说出口的话，也隐隐带着些江湖匪气。 林易对他的身份，大概有了三分猜测。 混帮会的，应该名头不小，而且是狗皮膏药那种类型。 正经生意人当然是避之不及。 至于说自己不介意……林易撇嘴笑了笑，没搭理他。 正经生意人怕狗皮膏药，可谁让自己不是正经生意人呢？ 小鱼小虾处理起来麻烦。 但是这种有头有脸的，他收拾起来经验很丰富。 扑该，被鄙视了。 姓段的嘴角抽了抽，倒并没有当场发作。 虽然不清楚这家伙的来路，但如果不是骗子，却还能得到陈启源这么维护，怕是来头不小。 混江湖，除了一股狠劲儿，眼力劲儿也同样重要。 一时摸不清林易的底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深吸了一口气，把涌上来的怒火压了回去。 姓段的又是哈哈一笑缓解了些许尴尬。 也不再缠着林易，扭头看向陈启源：“陈先生，相请不如巧遇，前段时间段某几次拜访你，都吃了闭门羹。” “既然这次遇上了，咱们的事儿是不是也得说说？” 没等陈启源开口，他就继续道：“盛昌隆不用我的工人，我段某人没意见。” “可是你鼓动整个粤省的纺织厂，禁用我的工人，有点过分了吧？” “我手下一帮人都要吃饭，这些工人也要拿工钱养家。” “因为你一句话，几千人丢了饭碗，你这可是在砸我段某人的锅啊。” 陈启源先是看了林易一眼，这才道：“段先生，大家本来就是合作，以后只是不再合作而已。” “至于说砸你段先生锅，害的几千人没饭吃，这话我不认同。” “方案已经有了，为了弥补你的损失，一个工人我们赔你十块钱。” “至于那些被工厂解雇的，所有的工厂，也都愿意再聘请回来。” “但包工这事儿，不能再有。” “你……” “段先生，你家大业大，不至于总是揪着这帮苦哈哈帮你赚钱吧？” 陈启源打断了姓段的话，语重心长的说道：“没多少的段先生，大家好聚好散，我们纺织业的同仁，也都会念你一份情。” “念我一份情？” 姓段的瞪着他，随着又哈哈笑了一声。 “陈先生，不愧是生意人，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倒是万家生佛了，可受损失的是我，背恶名的也是我。” 陈启源要开口，却被他抬手打断。 冷哼一声道：“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段某人也放一句话。” “三天，三天之后这事儿你们不作罢，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撂下一句狠话，姓段的向他的鬼佬朋友招呼一声，不远处的两个保镖似的也跟着起身，气势汹汹的走出了咖啡厅。 目送他离开，陈启源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启源兄，这家伙是……” “段鑫德。” 说出这个名字，陈启源一脸苦笑：“羊城一霸，在全省也很有些势力。” “这家伙贩烟倒卖军火不说，整个粤省的包身工生意，几乎都被他垄断。” 听着包身工三个字，林易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包身工，黑中介。 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巨大特色。 大大小小的工厂用工，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自聘，一种就是发包给中介似的工头。 自聘多数按行价走。 可是发包给工头，那就是批量价。 差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月下来，一个工人怎么也能节省一块。 量越大，人力成本越低。 但是中介吃差价，再给到工人手里，又要少一截。 遇到有良心的，吃一块两块。 可遇到黑心的，那就不是砍半这么简单。 而只要涉及到了利润这事儿，往往都是劣币驱逐良币。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黑心工头遍地开花。 榨取利润的手段也是越来越狠。 通常情况下，不但要拿走一多半的工钱，往往还会通常延长工作时长，再赚一笔。 这事儿企业主获利，工头也获利。 主动权又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久而久之就成了顽疾。 工人受到的压榨越来越严重。 姓段的能掌握粤省大多的包身工市场，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利润。 被人断财路，当然要狗急跳墙。 而这事儿，和林易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纺织行业清除包身工这事儿，就是联合协会颁发的行业准则…… 第120章 拉着常凯申丢人现眼，没毛病吧? “协会要清除包身工这事儿，我是完全支持的。” “会长怕是不知道，这个问题这些年愈发严重了。” “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在粤省，这些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孩子身上。” “他们多是从乡下收拢人来，说是学徒，但签的都是卖身契。” “只管吃喝，拿不到一份工钱。” 说着这些，陈启源一脸忧心：“为了从他们身上赚到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最多的一天要做十六个小时的工。” “每年因为身体吃不消，劳累毙命的不是个小数目。” “而只要死了人，他们又能从死人身上捞一笔赔偿。” “有些人于心不忍，也觉得不合算，可偏偏这么些年下来，大多数的用工已经掌握在这些工头手里。” “想缩短工时，又被威胁罢工停产。” “总之是势力越来越大，眼瞅着就要反客为主。” “几年前我就开始呼吁解决这事儿，但利益牵扯，大家人心又不齐，最终没了下文。” 听着这些，林易哑然。 这事儿严重到这种地步，他是真不知道。 甚至协会列出要杜绝包身工行业准则的时候，他更多的只是以为，吴荣生一帮人搞出这条准则，主要是为了协会声誉。 把这种被人诟病的顽疾解决掉，社会赞誉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也有利于他将来利用舆论，倒逼金陵在关税上做出让步的想法。 根本没想到这是在排雷。 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随着将来生产扩大，只怕这种对包身工的压榨只会更狠。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到时候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包括接下来要循序提出的提高行业薪资标准，好处怕是也都会落进这些黑中介的口袋里。 想象着自己被地下党点名成血腥资本家，林易一伸手，阿生掏出烟递到了他的手里。 “噌。” 打火机点燃，金发碧眼的侍应生立刻走了过来。 “烟灰缸。” 阿生起身递了一张钞票过去。 “姓段的，在粤省算得上是手眼通天了吧？” 林易吐出一口烟问道。 “是。” 陈启源点着头，脸上带着愁绪。 “这些年，主政粤省的虽然换了几茬，但涉及到民政的，却变动不大。” “谁想顺利的掌控住民政，都离不开这帮人。” “段鑫德这些年能一直屹立不倒，耀武扬威，这上上下下，早就都被他打通了。” “据说，在金陵都有关系。” “最关键的是，他和洋人关系极好，听说已经入了英籍。” “关键时候有这道护身符在，怕是也没人能动的了他。” 听着这话，林易笑了一声。 一个国籍而已。 不说他不会因为换了国籍，就能多出一条命。 只要没有了价值，白种人怎么会为他一个黄种人出头？ 这个人要解决掉。 但单纯的只是物理消灭一个人，对这种根深蒂固的问题，作用并不大。 按陈启源的描述，这分明已经结成了一个利益集团。 一个头面人物去了，无非就是再换一个人站到台前。 所以这事儿要解决，还是要从根本上着手。 只有把本质戳破，引起舆论海啸，彻底的埋葬一些人，才有机会把这个问题从根本上瓦解掉。 他看了看一脸忧虑之色的陈启源。 知道他是在担忧段鑫德那句三天的威胁。 “启源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做事就注定要得罪人。” “但是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不做事。” “具体到这件事，协会一定会支持到底，因为这事儿造成的损失，也不会让粤省的同仁独自承担。” “所以，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没什么好怕的。” “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我这个会长帮大家顶着。” 这一番豪言壮语，陈启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但听在耳朵里，总之是担心又去了几分。 而且，就算没有林易的这番话，这件事儿他也准备推进下去。 无非就是损失多少的问题而已。 但是这个顽疾不解决掉，继续拖着，迟早要出大事儿…… 送走了陈启源，回到房间的林易烧了两袋烟，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自下而上，那叫暴动。 自上而下，那就是改革弊端。 而且这件事儿，关乎的肯定也不只是粤省一地。 所以要彻底解决问题，舆论的攻讦重点，除了这件事儿本身，金陵方面也不能放过。 毕竟是名义上主政全国的国府，出现这种顽疾，他们怎么能没责任？ 迫使常凯申出来走两步，该立法立法，该杀人杀人。 压力从上至下，再有协会在各地的企业工厂配合，起码能在用工量最大的纺织行业，先把这个顽疾剔除掉。 至于其他行业。 无论是企业主的原因，还是工头为了利益。 只要舆论形成，变成人人喊打的局面，多少也得收敛一点。 而想要常凯申感受到压力山大，单单靠国内的新闻报纸，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年报纸上抨击他的文章多了，他照样我行我素。 所以，要让他产生火烧眉毛的感觉，那只能是国际影响。 把事情想通透，林易也没耽搁。 取出纸笔认真的搞了一份儿项目企划书，把细节和步骤都考虑到，随身携带的电台，开始连夜蜂鸣起来。 加了半夜的班，再起床时已经是临近中午。 刚刚洗漱过，陈启源就打来了电话，说陈伯南下午一点，要在民政公署见林易。 吃饭，饭后烟，出发。 在民政公署门前，见到陈启源已经是十二点五十。 原本急的直看表的陈启源见到林易的车子，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会长，大将风度啊。” “羊城交通还好，没那么堵车。” 林易呵呵笑着：“不过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交通拥堵是迟早的事儿。” “稍后见到陈主任，我得向他建议一下，这种事儿得提前考虑才行。” “经济发展了，交通也得跟得上。” 听着林易这么说，陈启源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呵呵笑道：“会长，说到这事儿，怕是陈主任把后面的事情推掉，也得和你好好讨论讨论。” “这样最好不过。” 林易点着头，一脸笑意。 拍马屁这种事儿，他也很擅长…… 第121章 文明版奴隶贸易，林先生心情很不爽! 只要有利益可图，所有人都很好说话。 从黄埔陆军小学，一路成长到南天王的陈伯南，同样逃脱不出这个规律。 整场会面非常愉快。 也如林易预料的一样，陈伯南主动邀请他把整车厂设在羊城。 甚至承诺，只要林易来，建厂用到的地皮，民政公署可以一力承担。 甚至可以免除三年一切赋税。 林易投资别的产业，他也都可以给予照顾。 包括炼钢厂。 林易说了一些暂时不能来的理由，又许诺明年一年给粤省提供三百吨特种钢，双方很愉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一谈就是三个多小时。 也像陈启源预料的那样，陈伯南为此，专门把几项安排好的日程都往后推了推，最后林易离开的时候，更是亲自送到了会客室门口。 道别留步，原本要转身的林易，好似忽然想起来一样，道：“还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主任。” “林先生请说。” 陈伯南呵呵笑着，倒是巴不得林易多麻烦自己几次。 不说其他的，稳定的特种钢来源，就足以让他对林易一直和颜悦色。 他的粤省第一兵工厂正在扩产。 今年的产量虽然不高，但投入不少，明年肯定能见到效果。 三百吨的特种钢不算多，但也足够他大半年所用。 到了后年，怕是又要更上一个台阶。 以后需要倚重林易的地方极多，自然是人情越多越好。 “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易随口把联合协会会员企业，要剔除包身工的事儿，还有目前陈启源他们遇到的难处讲述了一下。 言简意赅，说的并不是很清楚。 军人出身的陈启源，对这事儿同样也不怎么了解。 包身工他知道。 但也只以为是些地痞流氓捣乱，所以没多想就笑道：“小事儿，回头我就让人过问这事儿。” “林先生的纺织联合协会，能关注这些工人的权益，真是善莫大焉。” “回头我就给丝织局下命令，如果有包身工，也照此办理。” 陈伯南说着吹捧的话，林易连道不敢。 只是心底不免腹诽，你陈伯南好歹一方诸侯，这么严重的问题却视而不见，要不就是被蒙在鼓里，简直就是奇大耻辱。 陈启源这个知晓内情的，倒是瞧出了一些问题。 跟着他一路走出民政公署，就急不可耐的问道：“会长，刚才的机会挺好，为什么不直接给陈主任说明白？” “他只要就这事儿表个态，段鑫德就是再背景深厚，也不敢造次的。” 林易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启源兄，你把问题想简单了。” “陈伯南手里有枪，只要他发话，当然没人敢无视。” “可事情按着这个路子走，无非就是让段鑫德这些人蛰伏一段时间，等风头一过，依旧我行我素。” “我们断了他的财路，又给他难堪，你说到时候他会不会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启源皱眉，随后摇了摇头：“只怕到时候更麻烦。” 段鑫德本就是大流氓头子，到时候即使纺织业都剔除了包身工，他也有的是手段找麻烦。 工厂要生产要经营。 被一个流氓头子缠上，方方面面都得受影响。 “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所以这种事要么不做，要做，就直接打死他。” 听着这话，陈启源心中一凛。 要死人了。 “至于现在给陈伯南提这事，算是做个铺垫，回头事情闹大牵扯到他，他也不好怪罪到咱们头上。” 林易呵呵笑着，倒是断定，即使陈伯南过问这事儿。 怕是命令出了公署这道大门，就得变成一张废纸…… 回到饭店，一沓资料随着送到了林易手上。 都是关于段鑫德的。 为了这个祸害，他可是动用了自己在特务处沪城站的暗线，专门联系羊城站的人收集了消息。 之前陈启源关于段鑫德的介绍，只占了资料里小部分的内容。 翻到后面几页，林易的眼睛都瞪直了。 他又翻着仔细看了一遍，抬头看向阿生问道：“听说过出国劳务吗？” “听说过。” “沪城也有人做？” “有，杜先生的弟子陈鹤鸣就是干这行的，这生意在沪城也只有他能做。” “据说这几年，这家伙就靠着独霸这门生意，发了大财。” “尤其是前几年关中闹饥荒的时候，出国劳务的人一船一船的往外运。” “都是货轮，一条船就一两千人。” 阿生带着些羡慕说着。 “据说还不是一次性买卖，这些出国的人，每年赚的钱都得给他抽一部分。” 林易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想过这个时代会很坏。 但没想到，已经民国二十三年了，这种事竟然还这么猖獗。 这哪是什么出国劳务，就是人口贩卖换了个名！ “还有吗？” “……船运费是他垫付的，一个人一百多，回头都要还。” “有不少人就是因为舍不得这钱，才放弃出国挣大钱的。” “不过货轮运人，根本没那么贵，单单就是这船运费，他就赚了几百万。” 阿生说着，笑道：“我听说，不少恒社弟子眼馋这生意，为此还和陈鹤鸣闹了矛盾，最后还是杜先生出面做主，才把这事儿平息下来的。” 林易嗤笑。 狗屁乱世豪杰，本质上就是个流氓头子。 他就不信杜月生插手了这事儿，还能看不出其中的本质来。 摇了摇头，林易又道：“就没什么谣言吗？” “比如，这根本就不是出国劳务。” “倒是有人说过，所到国外也是做苦工，最后工钱也都被陈鹤鸣他们抽走，不过闹饥荒人都活不下去了，多少是条出路。” “总比饿死强吧？” 阿生理所当然的说着。 林易盯着他看了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货很明显不知道，有一种活着，叫生不如死。 这事儿很复杂。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次要被他拉出来立正挨骂挨刀的，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冷血漠视，丧尽天良。 该挨骂的挨骂，该死的就去死。 不是他林易手黑，是这帮人罪有应得。 气哼哼的想着，林易一扔手里的资料，骂道：“他妈的，一帮杂碎！” 原本窝在沙发上看报的方长，立刻支棱了起来：“干掉杜月生？” 三大亨已经挂了两个，再把杜月生挂掉，沪城江湖就算改朝换代了。 这个很有意思！ 林易看了看头，随后摇了摇头：“有些人没资格死的这么痛快。” 说着，他又看向阿生：“给沪城的人去封电报，今天晚上，把陈鹤鸣送进医院。” “打不死就行。” 心情不爽，打个人很合理吧？ 至于为什么不打死他……这种坏到生疮流脓的畜牲，就应该死在铡刀下！ 第122章 沪城新时代，舆论风起 早睡早起。 翌日一早林易正在吃早餐，手下就送来了沪城的电报。 昨晚在新世界门口，堵住了前去潇洒的陈鹤鸣。 遵照林易只住院不死人的吩咐，砍了几刀，又挑了两根脚筋，顺便留下了安道公司的名号。 事情在旁人看来有点大。 总之是沪城江湖瞬间风声鹤唳。 所以消息传得很快，南叔也已经知道。 目前公司在各个码头的地盘，聚集人手加强了戒备，防备着恒社的报复。 南叔也亲自坐镇三号码头。 “南叔没说什么？” 听着阿生断断续续的念完电报，林易笑着问了一句。 “电报上没提，应该是没说。” 林易点了点头。 家里有一个无条件支持你任何决定的老人，就感觉很安逸。 至于说恒社的报复，他倒是一点不担心。 沪城的时代已经不同。 张小林挂了，黄锦镛挂了。 这两杆帮会大旗相继倒下，却又没掀起什么太大波澜，其实已经代表着曾经叱咤沪城的帮会势力，急速的走向衰落。 尤其是挂掉黄锦镛这件事。 有些人雾里看花，只以为是黄锦镛的手下内讧，先砍老大后争地盘。 但层次高一点的都知道，干掉黄锦镛的就是林易。 也能推断出，最早做掉张小林的大概也是他。 杜月生也知道。 不管他是什么原因，对这事儿选择了袖手旁观。 但他既选择了袖手旁观，还借着这事儿，接手了不少黄锦镛的生意。 看似终于一家独大的恒社，因为这事儿，其实早已经人心散乱。 也许杜月生之前没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这次事情落到他的头上，林易相信他应该已经惊醒。 人心不齐，人数过万的青帮弟子，也不过散沙一盘。 而一盘散沙，凭什么和自己这个曾经干掉张小林黄锦镛的人斗？ 所以这件事儿，都不需要林易呼朋唤友。 他林先生的名号，就能震住大多数的人。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杜月生，也绝不敢轻举妄动。 等过段时间，陈鹤鸣再死在铡刀下，也就到了他该谢幕的时候。 林易不会杀他。 流落他乡，缅怀着曾经的辉煌，冷冷清清郁郁而终的死法更适合他。 拿起餐巾擦拭了嘴角，林易起身吩咐道：“备车，看地皮去。” 该安排的事情，昨天都已经安排完。 剩下的事情，就是坐等舆论通过时间快速发酵。 只要舆论起来，他的几样安排再一跟上。 想要平息舆论攻讦的常凯申，包括那些自诩文明的鬼佬，一定会做的很到位…… “他就是那个狗屁会长？” 比起林易的消息渠道，住在沙面租界的段鑫德，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林易的口袋都已经布好了，他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林易的身份。 安道公司董事长，纺织联合协会会长，有帮会背景。 另外名下产业繁多，在沪城是有着鼎鼎大名的人物。 “就是他，我还特意又去电报问了年纪，确定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已经有了肚子好多年的段鑫德，听着年轻两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在事业的起步阶段。 照看着二十多个私娼暗门子，刨去给衙门的孝敬，也就混个温饱。 最后还是转了行，靠着帮人招工，才把事业一步步发展到了今天。 吃包身工的差价，这是长远的生意。 其中的利润也大的惊人。 这些年打打杀杀，好不容易才把同行们灭掉的灭掉，收服的收服，有了今天的局面。 他不可能让人从根子上断了他的财路。 不说这些纺织厂是他最大的客户，只要这个口子一开，其他的行业还不得有样学样？ “他妈的，以为他自己是猛龙过江吗？” 骂了一句，段鑫德冷笑道：“可惜这里是羊城。” “先生，要给他点颜色吗？” 来汇报的下属开口问道。 “打打杀杀没意思。” 段鑫德摆了摆手。 他今天的身份地位，早已经脱离了这种粗鄙的手段。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林易毕竟有身份地位。 他也不清楚对方的背景究竟深到了什么程度。 贸然对这样的人用这种手段，搞不好会惹出大事儿来。 到时候想要平息下去，可不是一笔小钱。 所以，只要坏他的事儿就好。 越是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做的事情被人坏掉，越是丢面子。 绝对比砍他一刀，效果还要好。 到时候，等对方灰溜溜离开的时候，他亲自去送行，面子里子也就都有了。 想着，段鑫德道：“老子说话算话，三天就是三天，等过了明晚，要是陈启源再不给个准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就从他的盛昌隆开始，把几条街都堵住，一个工人也不许进去。” “妈的，我看他能撑多少天！” 下属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那昨天市公署的电话……” “他有官面上的关系，我就没关系吗？” 段鑫德打断了他的话。 昨天晚上，市公署的人给他来电话，说让他在纺织业清退包身工这事儿上，给予关照。 这倒是没出乎段鑫德预料。 陈启源家大业大，在官面上不可能没点人脉。 要是寻常的事情，他肯定卖个面子。 但这种断他财路的事情，却是一点退让的可能都没有。 自己每年花那么多钱，打点各路神仙，为的就是守住这条财路。 现在到了用的时候，只要他手段不过激，没人会把他怎么样的。 而只要拖下去，就总有他陈启源撑不住的时候。 只要拿下这个带头的，其他的都是土鸡瓦狗。 也正好利用这事儿，震慑一些其他行业对他把持用工这事儿，内心不满的人。 下属领命而去，段鑫德又把整件事情复盘一遍，倒是愈发得意起来。 比起早些年用拳头混饭吃，他更喜欢用脑子干活。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古人诚不欺我。 “先生，香江的报纸送来了。” 一名佣人敲响了书房门的，随后把一沓报纸放在了书桌上。 看报，这是这些年段鑫德一边识字，一边慢慢养出来的习惯。 不但看羊城的各类报纸，外地的报纸也都有订购。 尤其是香江的报纸，对他这种还有国外业务的人来说，也要时常关注。 虽然偶尔还会有些字不认识，但并不妨碍他从报纸上了解国家国际大事儿。 偶尔引发的一些思考，让他收获良多。 这时，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香江快报。 只是看了一眼头版的标题，原本懒散舒适的身形，立刻坐直了起来。 ‘血腥压榨——包身工的产业黑幕！’ 第123章 罢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扑该！” 拧着眉头把文章看完，段鑫德切齿骂了一句。 说的就是羊城包身工的事儿。 虽然只是谈包身工，和包身童工的悲惨处境，也没有带自己的名字。 但段鑫德敢肯定，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粤省实业界谁不知道，他的鑫德公司，占据了粤省百分之八十的包身工市场？ 至于其中花了大量笔墨讲述的包身童工没工钱……一帮乡下细佬仔，不是他赏一口饭吃，早饿死了。 再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家里养不起孩子，父母自愿画押签下的包身契，自己又没拿刀逼他们！ 退一万步讲，这个年纪那行那业都是学徒的命，谁给工钱啊？ 而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不是很合理吗？ 那报纸上都说了，每天睡八小时就够。 “朴你阿母！” 越想越是气愤，段鑫德又骂了一句，重重的把手里的报纸拍在了桌子上。 不用猜，这肯定是陈启源这帮人搞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登在香江的报纸上，而今天的羊城报纸却没有。 无非就是这种事儿，只怕以羊城报界的胆量，没人敢刊登。 说的是自己的恶行没错，但事情闹起来，打的却是政府的脸面。 他气哼哼的想着，心里又多出了几分不屑。 他们也只有这点手段了。 可惜，注定屌用没有。 一份香江的报纸而已，除了自己这种关注国际大事的，又有几个人去看？ 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不过，一帮扑该蹬鼻子上脸，是真把自己当泥菩萨了！ “来人！” 他喊了一声，书房外听差的一名下属，一溜烟儿跑了进来。 “传我的话，羊城所有的华资纺织厂，今天全部停工。” “让那帮穷鬼上街去，拉起横幅要求涨薪水！” “妈的，看他们怎么收场！” 真以为这么些年报纸白看的？ 敢骂自己，这次不让这帮狗商人狠狠的吐一次血，他们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黑中介的组织能力还是很强的。 段鑫德的命令下达了不到两小时，羊城大大小小几十家华资纺织厂，就全部停工。 包括那些，暂时还不是联合协会会员单位的纺织厂，也都没能幸免。 大几千的纺织工人，犹如小溪一样，很快就汇聚到了长堤大马路。 白底黑字的横幅打头，嘴里高喊着要吃饭，要薪水的口号，直接堵塞了整条马路。 十层楼的羊城饭店就坐落在长堤大马路上。 外出看地皮回来的林易，直接被堵在了路上。 最后还是下了车，步行了二里地才回到饭店。 “会长，你可算回来了！” 等在门口陈启源一见到他，就慌慌张张地迎了上来。 “启源兄，你慌什么？” 林易呵呵笑着。 一路步行走回来，听着罢工队伍喊出的口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已经清楚。 也有点小小的佩服段鑫德。 原本以为吃这碗饭的，就是个只会喊打喊杀的粗人。 倒是没想到，工人运动他都会搞。 混淆视听也好，转移矛盾也罢。 这种手段，乍一看，确实很唬人。 听着林易这话，段鑫德就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怎么回事儿。 这倒是让他更急了：“会长，这事儿可怎么办？” “停工的损失无所谓，可是这事儿任由段鑫德操纵，这盆脏水可就都扣在咱们头上了！” “必须尽快想办法平息才行！” “简单啊，马上以协会的名义发布告，所有纺织工人月薪加两块。” “但这只针对工人个人，所有归工头管理的包身工，不在此列。” “不过我们欢迎他们，以个人的名义和工厂签劳务契约。” 林易随口给了解决方案。 段鑫德很狡猾，但又蠢不可及。 这种以要涨薪闹起来的事儿，只要涨薪就能顺利解决。 羊城的纺织工人薪资，比沪城还要低一点。 加两块，那就是近百分之三十的幅度。 就这个增长幅度，地下党见了都得感激流泪，更遑论这些受人指使的包身工们。 至于说，会不会因为一闹就给这个原因，出现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种情况，导致后续麻烦不断。 林易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有一种民族特性叫感恩。 有一种关系，叫没有残酷剥削就没有刁民。 当初自家纺织厂先是停产发薪，之后又搞自行车组装业务，最忙的时候，女工们可是主动要求免费加班的。 所以即使其中有那么一小撮坏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解决办法来的有点突然，陈启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他愣神，林易笑道：“启源兄，舍不得加这两块钱？” “没有。” 陈启源急忙摇头。 要是市场艰难的时候，他肯定会为这两块钱打鼓。 但是有了风华的生产线，生产成本大降，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而且他还是了协会理事，也知道涨薪这事儿，在不久的将来要提出来。 除了提高协会的社会声誉，另一个目的就是用提高薪资水平这种手段，把外资纺织厂的生产成本进一步拉高。 顺便还能把那些技术熟练的工人拉过来。 包括拿包身工的工头开刀，同样也有这个目的在。 因为工头这种产物，最早就是从外资工厂诞生的。 “那就这么办吧，至于有的小厂一时负担不起，协会也不会让他们为难的，该给的帮扶肯定会给。” “明白。” 最后一个问题，林易一句话解决，陈启源立刻有了笑容。 至于那些不是协会会员的工厂，他一个协会理事当然管不着了。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陈启源都没有离开，去饭店前台要了牛皮纸，卷起纸喇叭就冲进了罢工人群。 而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迟钝的大批警察，也是直到这时候，才带着几辆消防车赶到…… “这就散了？” 民政公署，听到秘书汇报长堤大马路上的罢工游行，已经结束。 二十分钟前才刚刚闻讯，直接下达了驱散命令的陈伯南不免有些惊讶。 罢工这事儿他经历过多次。 每次都是强力镇压，再抓一批人乃至枪毙几个挑头的，才能把事情摆平。 这么迅速的结束，还是第一次见。 “纺织联合协会出面了，陈启源当场答应，属于联合协会的纺织厂，所有工人全部加薪两元。” “那些赶来的厂主，也都做了表态。” “倒是带头的几个不同意，非要薪资涨一倍，结果被几个厂主指出是包身工的工头，群情激愤，当场就让罢工的工人打死了一个。” 听着秘书的话，陈伯南目瞪口呆。 稍顷，他倒是回过味儿来。 “今天这事儿，和包身工有关系？” “应该是。” 秘书点着头：“您昨天刚就这事儿做了指示，今天就出了这状况，怕是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呵。” 陈伯南都被气笑了：“妈的，我怎么不知道在粤省这块地界，还有这么屌的角色？” 第124章 最后一把火，覆灭前夜 一场声势浩大的罢工。 试图给陈启源这些纺织厂商泼脏水是一方面。 段鑫德内心里，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时候不觉就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影响力。 一句话就能让粤省的工业生产大部分停摆，就问整个粤省除了他，还有几个人能做到？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有这样的影响力，不炫一下，在别人眼里依旧是那个吃皮肉生意的龟公。 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还是很伤的。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干这事儿，就炫了个稀里哗啦。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比陈伯南还要懵。 “到底怎么回事？！” 呆立片刻，回过神来的段鑫德声音高八度。 “陈启源还有不少厂主都出面了，就在街上用纺织联合协会的名义，当众加了两块的工钱。” “他们还说，包身工不在此列。” “但是所有的包身工，都可以继续留在厂子里做工，只是以后所有的工厂都不再有工头，大家的薪水直接自己领。” 赶回来报信的下属战战兢兢的说着。 当时的场景他是亲眼所见。 陈启源从纸喇叭里，喊出工厂不再有工头，薪水自己领这句话的时候，整个长提大马路，鸦雀无声。 直到最后，领头的几个工头意识到不对，开始大声叫嚷‘不能不要工头’。 可结果没喊几句，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 那些平日子任打任骂的穷鬼，跟疯了似的。 要不是警察署长反应及时，直接动用了消防车，及时把一帮人冲开，死的怕就不是一个人。 那场面，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他又把这事儿简单说了一下，原本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的段鑫德，顿时眼露杀机。 “姓陈的，真的说这话了？” “千真万确。” “呵呵。” 段鑫德呵呵笑了起来，只是笑的极为瘆人。 把面前的下属都吓得一哆嗦。 “冚家铲，他是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要了呀。” 陈启源大庭广众把这事儿戳破，还喊出了不要工头这种话，算是掀了他的老底。 这帮穷鬼见钱眼开，理所当然。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陈启源这么一搞，只怕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 这何止是要断他的财路，简直就是要断他的生路！ 不让陈启源全家去卖咸鸭蛋，怎么消自己心头之恨？ 不过，这事儿倒不急于一时，总之这笔账他是记住了。 现在要紧的，是尽快把眼前的麻烦平息下去。 想着，他扭头问道：“警察署抓人了吗？” “没有，当时群情激愤，怕是吴署长也担闹出事儿来，没敢下令抓人。” “那帮穷鬼呢？” “都回去上工了。” “……妈的，他们倒是会见钱眼开。” 段鑫德骂了一句，吩咐道：“备车，去市公署！” 他心里很清楚，遇到这种事就得雷霆手段。 该抓人抓人，该杀人杀人。 只要手段够狠，这帮穷鬼就翻不了天。 更不要说，所有人的包身契约他都有。 白纸黑字红手印，真当他这么多年报纸白看啊？ …… 几辆车驶出沙面岛，直奔市公署。 手里有包身契约，镇压穷鬼这事儿的第一阶段，段鑫德不打算自己动手。 这些年他上下打点，也该是这帮官老爷出面的时候了。 也让这帮闹事儿德穷鬼见识见识，什么叫天罗地网。 先从官面上把穷鬼镇住，到时候再把几个闹得欢的，直接打死……这是第二阶段，到了这一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心里想着这些，气势汹汹进了市公署的段鑫德，还没开口就迎来了当头一棒。 “陈主任说要彻查今天罢工的事儿？” “省公署刚刚来的电话，秦秘书亲自打来的。” 老关系户的市公署副主任，也是一脸的惶急：“我说段老弟，罢工这种事儿怎么能随便搞呢？” “你知不知道，这事儿犯忌讳？！” “我不是冲着公署去……” “你脑袋秀逗了吧？” 副主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闹起来，公署能置身事外？” “陈主任都得上火！” 越说越是气愤，他索性也不再客气：“你屁股上粘着什么屎，你自己不清楚？” “一个工头，带着一帮包身工去游行，他妈的，亏你能想的出来！” 正骂着，自己的秘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主任，羊城新闻报出增刊了。” 说着话，手里的报纸递到了副主任的面前。 ‘工头猖獗谁之过？政府难辞其咎！’ 只看了头版标题，副主任就是一阵眼晕。 担心什么来什么，这把火终究还是烧到了政府身上。 “妈的。” 同样意识到事情开始脱离掌控的段鑫德，切齿骂了一句。 随着道：“主任，我现在就让人把报社砸了？” 副主任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着恨意。 砸报社？信不信明天这事儿就得全国皆知？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好不容易摁住了打人的冲动。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道德他是有的。 也有点舍不得这条稳定的财源。 他迅速的思考了一下，道：“两件事儿立刻办。” “第一，段老弟要把你结交的那些人，都发动起来，想办法安抚住陈主任。” “第二，找几个替死鬼推出来，尽快给各界一个交待。” “……认栽？” 说出这两个字，段鑫德一脸的愤懑。 太他妈憋屈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段老弟，这种时候，保命要紧啊。” 副主任耐着性子安抚了一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这句话，段老弟你应该知道的。” “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谁也救不了你。” 听着这些，段鑫德脸上肌肉跳动几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有了高人指点，段鑫德动作不算慢。 不过林易的速度更快。 猪对手主动送了弹药，他当然要尽情的用。 羊城新闻报的增刊只是第一枪。 官场高人担心的舆论外溢，是他的第二枪。 至于第三枪，则是当天夜里，阿生拎着汽油桶，去到了郊外的一间小纺织厂，主动点的一把火。 林易准备用这一把火，彻底把一些人覆灭…… 第125章 幕后推手就是林易，请委座出来走两步 “噔噔噔。” 夜幕深沉，急促的敲门声，让刚刚才睡下的段鑫德瞬间惊醒。 这一天从中午开始，他就忙到飞起。 各种电话，各种拜访。 甚至还想到了一条绝妙的主意。 羊城卖报的这门生意，他同样控制了大半。 一声令下，原本游走在大街上的报童，瞬间消失不见踪影。 直接物理切断了舆论发酵的一条渠道。 多少有点神来之笔的意思。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心情好起来。 因为他亲自去拜访的几位大人物，虽然无一例外都答应帮忙，在陈伯南面前转圜这事儿。 但，几乎是每个人都抱怨他没事找事儿，做了一件蠢不可及的事儿。 这让段鑫德郁闷之余，愈发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大半夜，实在是熬不住才睡过去。 只等着明天看看形势，再决定要不要动用他在金陵的关系，给陈伯南递几句好话…… “什么事儿？” 从床上坐起来的段鑫德，愣了两秒开口问道。 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别墅里的人，是知道他才刚刚睡过去不久的。 这个时候来敲门，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先生，警署的吴署长来电话了，要您亲自听电话。” 听着门外的回答，段鑫德没敢耽搁。 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开门急匆匆地去了书房。 “吴署长，我是段鑫德。” “我说姓段的，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喝骂，段鑫德倒是没生气，只有满头的雾水。 “吴署长，怎么了这是？” “郊外的裕德纱厂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放的火？！” “什么放火？裕德纱厂是哪儿我都……不是，我的吴署长，兄弟我再蠢，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干这事儿啊。” 回过味来的段鑫德急的直跳脚：“我灭火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放火呢？” “这一定是有人害我！” 他声音焦急，对面原本兴师问罪的吴署长，先是没了声音。 随后道：“不管是不是有人害你，反正这事儿是大条了。” “什么叫大条了？” 段鑫德急的继续跳脚：“不是我干的，凭什么栽到……” “谁信？” 对面的吴署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段老弟，这事儿我会尽量查出真凶。” “另外你听我一句劝，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沙面岛，先看看情况再说。” “搞不好，你怕是得走一段时间的。” “……知道了。” 段鑫德一脸愤懑的应着，等到电话里传来忙音，这才有气无力的挂断了电话。 夜深人静。 候在一旁的下属倒是听清了电话里的内容。 这时见段鑫德的表情阴晴不定，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会不会是下面哪个不开眼的，干的这事儿？” 段鑫德一愣，随着问道：“裕德也是那个狗屁协会的会员？” “是，今天在长堤大马路的就有裕德。” “妈的！” 段鑫德骂了一句，眼露杀机。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有可能是自己手底下的蠢货干的好事儿。 想着，他切齿道：“去查，看看到底是哪个扑该。” “把人找出来，老子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 吴署长还是很有舆论敏锐性的。 裕德的一把火，带来的第一个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陈启源带着几十个工厂主，齐聚省公署门前求见陈伯南。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沪城几家大报，也在头版开始报道这事儿的详细由来。 重点就在包身工的悲惨境遇上。 是日中午，吴德荣以纺织联合协会的名义，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呼吁全行业保护工人利益，杜绝工头从中压榨。 并呼吁政府保护实业安全。 下午，粤省警察厅正式对段鑫德发出拘捕令，要求沙面当局将首犯缉拿并移交。 遂遭到拒绝。 转眼又是一天，事情越发大条。 报纸上的内容，开始从包身工，进一步涉及到出国劳务的奴隶贸易本质。 而且报道这事儿的已经不局限于华夏的报纸。 租界的《大陆报》《联合早报》等等西方报纸，也开始进行报道。 香江几家有影响力的报纸，同样也没例外。 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米国几家大报，也以电讯的形式刊登这事儿。 并呼吁当局对这种严重侵犯人权的行为进行调查。 家丑外扬，事关重大。 金陵庐山的官邸，原本以为自己习惯唾面自干的常凯申，终于还是被惊动了。 “娘希匹，利益熏心，毫无人性！” 办公室里，手杖戳着地面咚咚响。 刚刚被召唤来的孔庸之，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连襟儿，硬着头皮道：“委座，这事儿要一分为二看。” “国内技术落后，想要控制生产成本，很多时候只能从工人薪资上想办法。” “想办法就是工钱一分不给吗？” 常凯申没给他好脸色，一指桌上的报纸：“上面讲的清清楚楚，工厂是付了薪资的，只是中间被这些工头严重克扣，甚至严重到一干二净。” 一怼一个不吱声。 看着孔庸之闭了嘴，常凯申哼了一声，这才放缓语气：“庸之，这件事儿你的实业部要主动作为。” “如果你主动作为，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 “连米国报纸都报道了，国府会是什么形象？” “委座教训的是。” 孔庸之点着头，转而又道：“委座，虽然这是实情，可舆论骤起，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这一点，不可不察。” “你是说地下党？” 没等孔庸之开口，常凯申没好气道：“事实俱在，被人抓了把柄，把事情闹成这样，也是我们咎由自取！” “所以庸之，这话就不要讲了。” “实业部要尽快拿出态度，杀几个人，平息一下舆论的愤怒。” “……” 又是米国报纸，又是纺织联合协会，这事儿明显是林易这小子在背后推动的呀。 他正郁闷着，办公室的房门被直接推开。 就见常凯申的秘书主任杨畅卿，手里拿了一份文件道：“委座，粤省民政公署，刚刚发了一封通电申明。” “陈伯南在申明里讲，粤省将彻查包身工的问题，并且已经就缉拿段鑫德的事儿，和沙面当局进行了交涉。” 话音落下，常凯申的脸色顿时更黑三分。 好他个陈伯南，这一手他倒是把自己摘出去，当了好人。 可他开了这个口，国府怎么办？ 总不能继续低调处理吧？ “委座，事不宜迟，是不是以行政院的名义，也发一封申明？” 常凯申没吭声，先是皱眉，而后看向了孔庸之。 行政院院长汪兆命出国治病了。 现在这个职务由他兼任。 用行政院的名义表态，那就是以他的名义表态。 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他是做不出来的！ “庸之，上次夫人和我说，让你代理……” “感谢夫人，不过我能力有限，实业部也是事务繁忙。” “我倒是觉得，文昌更适合一些。” 第126章 林先生的实力，只能死在铡刀下 陈伯南的表态，对于常凯申而言，只是感觉被摆了一道，可供的选择变少。 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陈伯南的脚步，推一个任代理行政院长，承认国府的失职。 以此抵消舆论上的被动。 但对于躲在沙面租界的段鑫德而言，这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再没有半分回旋余地。 他的消息依旧慢了一步。 当常凯申已经通知宋文昌到官邸的时候，段鑫德才刚刚接到消息。 他是经常看报的，自然明白这份申明的分量。 用江湖话讲，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要砍你全家，要是做不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对大人物来说，面子大于天。 所以为了不丢面子，陈伯南这个南天王，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想着这些，段鑫德惨然笑了一声，脊梁骨像被抽掉一样，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 完了，全他妈完了。 “段先生，大事不好了。” 一名下属一脸惶急的冲进了书房：“城里刚刚传来消息，警署开始进工厂抓人了，带走了不少兄弟！” 此时聚集在书房的手下几大金刚，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 “段先生，这可怎么办？” “得想办法啊，不然人心全散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脸上表情着急中夹杂着恐惧。 之前警察厅通缉段鑫德，虽然让几个人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但内心里依旧抱着些许希望。 这么多年了，主政粤省的人从最早的陈赞三，到之后的羊城国府，再到后来的李任潮、陈真如。 一直到今天的陈伯南。 你方唱罢我方登台，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 但任凭风云变幻，段先生非但屹立不倒，势力也是越来越大。 这次风波虽然看着唬人，但众人眼里，经营多年的段鑫德还是很有希望度过这一关的。 可是现在，警署都开始进工厂抓人，这分明是要从根子上，把鑫德公司连根拔起。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直把段鑫德听得感觉脑袋要爆炸。 “收声！” 他喊了一嗓子，原本吵闹的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段鑫德强挤出一丝微笑：“安啦，我会想办法的。” “陈主任都开口了，总要抓几个人应对一下舆论。”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尽量让语气显得平淡，他又摆了摆手：“你们回去，看看到底被抓了多少兄弟。” “我这就给警署打电话，探探他们的底。” 目送几个人离开书房，段鑫德强撑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又缓了缓，才起身走向电话。 拨给了羊城警署，对面很快响起了吴署长熟悉的声音：“我是吴德城。” “吴署……” “嘟嘟嘟……” “丢雷。” 有气无力骂了一声，段鑫德直接把电话扔到了桌子上。 呆立一阵，他扭头对下属吩咐道：“召集几个好手，去办件事儿。” 原本有些萎靡的下属，立刻挺直了腰。 “羊城饭店，找到姓林的，做掉他。” 当沪城的报纸开始发力，直接把这件事情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段鑫德就看出来，这绝不是陈启源这个粤省佬可以做到的。 很明显，表面上是陈启源在上蹿下跳，但一直没出头的林易，才是真正的推手。 冤有头债有主，不把这家伙做掉，实在是不甘心。 下属应着，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了段鑫德一个人。 他恋恋不舍地走动一阵，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间书香气息浓郁的书房，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也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 沙面租界虽然是国中之国，但毕竟要和羊城来往。 当陈伯南真的开始逗硬，他也不敢保证这些年结交下的那些英法朋友，真的会下力气保住他。 毕竟彼此间更重要的还是利益。 当他失去了价值，那些所谓的友谊根本不值一提。 只有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先到香江，再到法兰西或者是英吉利。 其实很早就想去看看西方的繁华了，只是生意太忙，一直没能成行。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去好好的感受一下。 甚至都可以找间大学，当一个留学生，变成一个真正的文化人。 如此想着，走到楼下的段鑫德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 风云变幻，我段鑫德迟早还会回来的。 到时候，我要拿回失去的一切！ 就在段鑫德重新鼓舞起斗志，正要招呼人收拾细软，一名佣人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惧惶恐之色。 “先生，外面来了好多巡捕！” 这一嗓子，让段鑫德如遭雷击。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十几个租界巡捕就端着枪冲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鬼佬。 见到对方，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的段鑫德瞬间回神：“亨利探长，你们这是干什么？” 亨利的回答极为干脆：“抓起来！” 几个巡捕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至于大厅里的几个下属，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丝毫不敢反抗。 眼睁睁的看着段鑫德被扭住了膀子。 “亨利，你忘了吗？老子昨晚才给你送了钱的！” 撅着腚的段鑫德面目狰狞的吼着。 话音刚过，随着亨利的一个眼神，一把枪托直接砸在了他的嘴上。 碎了半嘴牙，鲜血横流的段鑫德这时候仿似感觉不到疼痛，嘴里呜呜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着老朋友这副惨样，亨利多少泛起了点同情心。 所以当段鑫德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解释了一句：“段，我很抱歉。” “这是大使馆的命令。” “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你一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 还没开始正儿八经的交涉，沙面当局就主动移交了首犯段鑫德。 正陪着林易在郊外视察建厂地址的陈伯南闻报，一时间也不免有些惊讶。 稍顷，他扭头看向了林易。 之前他通电的那份申明，赢得了一片赞誉，就是林易给他出的主意。 把一件坏事儿，变成了好事儿，陈伯南事先都没想到还能这样。 包括前天，陈启源带着一帮人去省公署请愿，还没等他出面，林易就出现把事情摆平。 最后也只是林易带着陈启源，在会客室陪着他喝了一顿茶，谈的也是纺织业未来的发展前景。 以及能给公署带来多少税收。 至于政府有责任保护实业这茬，提都没提。 他原本冒起来的火气，也直接消散。 有能力，会做人。 这是陈伯南之前对林易做出的评价。 但是今天这档子事儿，就显示出了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他都没想过，沙面当局真的会接受他的交涉，把段鑫德交出来。 那帮鬼佬有多操蛋，他是知道的。 就喜欢为难人，以此彰显他们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现在主动把人交出来，这里面的事儿很有嚼头。 诧异片刻，陈伯南笑了笑，主动走到林易身边说了这事儿。 接着又笑道：“这件事儿，应该是林先生帮忙了吧？” “帮忙说不上，就是拜托了一些朋友。” “段鑫德这种人丧尽天良，陈主任要法办他以正视听，我也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 林易没有隐瞒自己在背后推动。 行好事不留名，不是他的风格。 更不要说，这事儿他本来就需要让陈伯南知道。 关系就是生产力，这一点无论中外，概莫能外。 不然怎么会有国会山股神？ 又怎么会有政治献金？ 往后陈伯南忌惮也好，互通有无也罢。 总之对他在粤省的产业布局有利无弊。 “呵呵，林先生的这些朋友，很有实力啊。” 陈伯南由衷的夸赞了一声。 “当然，就像陈主任是我的朋友，以后我有事请托您到这里，还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吹捧的同时，顺便点了一下。 会意的陈伯南立刻呵呵笑了起来：“好说，只要是林老弟你的事儿，我一定竭尽全力。” 说着，陈伯南道：“现在段鑫德已经被抓了，把他毙了，这件事儿对公众也算有了最后的交待。” “你别说，他的那些恶行，只看文字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枪毙太便宜他了，我觉得陈主任最好搞一个公审大会，到时候再游街示众。” “当众一把铡刀砍了头，外界才会更清晰的看到，陈主任和这种欺压民众的恶徒，势不两立的决心。” 林易出着主意。 说过要让段鑫德死在铡刀下，那他就只能死在铡刀下！ 第127章 决胜千里之外，定局 沪城，杜公馆。 尽管报纸上段鑫德被铡刀砍头的照片模糊不清，但把报纸捧在手里的杜月生，依旧感觉到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工头血腥压榨的事情让舆论哗然，段鑫德这种被点了名的人，落到这般下场，并不算出乎他的预料。 这些年他渐渐隐于幕后，行事愈发低调不说，很多不是要紧的事情，也变得喜欢与人为善。 就是因为明白树大招风这个道理。 任你根深蒂固，只要风足够大，都有被连根拔起的可能。 同是江湖中人，段鑫德名号他是很熟悉的。 永鑫的烟土到了粤省，都要拜他的码头才行。 这么一号人物，说被铡就被铡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手段了得。 有些感慨的想着，杜月生喊了一声来人。 管事脚步轻微的走了进来。 “先生。” “安排一下，今晚就把鹤鸣送走，先到香江避避风头。” 出国劳务这事儿已经被牵扯了出来。 性质比压榨包身工更加恶劣。 杜月生没办法猜测，林易究竟要把这事儿办到什么程度。 但如果是他在做这件事儿，既然已经动手，就绝对不会留下后患。 段鑫德已经死了，下一个最可能就是陈鹤鸣。 当然，于他而言最好选择其实是他主动把人交出去，摘清自己的关系。 但这事儿也只能想想。 事关恒社人心，他敢这么做，恒社怕是只有解散这一条路可选。 管事先是诧异，随后点头就要应是。 就在这时候，桌上的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杜月生眉头微皱，走过去接了起来：“我是杜月生。” 电话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杜月生脸色顿时一变：“什么？” “无稽之谈，报纸上听风就是雨，总不能靠那些捕风捉影的新闻，就把人定罪吧？” “抓人是你们警务处的权利没错，我也不会干涉，更不会乱来，但是我会给他请律师……费信惇总董的意见？” 说话间，杜月生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他又嗯嗯了两句，颓然叹了口气：“好的，我明白了，谢谢。” 看着杜月生这副丧气的样子，管事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已经有些年，没见过杜先生这副表情了。 “杜先生……” “鹤鸣走不了了。” 杜月生扭头看向他，苦笑道：“工部局刚刚对他下了拘捕令。” 管事心底一惊，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是杜月生的心腹。 自然也明白，陈鹤鸣被拘捕带来的影响。 沪城这块地界，杜先生罩不住了。 这绝对会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多年积累起来的威望坠地，恒社人心必将涣散。 风雨飘摇，怕是谁也不敢肯定这艘船，还能不能航行下去。 他正惶惶着，就听得杜月生说道：“安排人，杀了他。” 管事抬头，这才发现杜月生的表情已经满是冷峻之色。 他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 被清理门户的恒社弟子，绝对要好过被工部局宣布罪行，最后吃了枪子的陈鹤鸣。 “是，我亲自去办。” 管事急匆匆的离开，杜月生扭头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山雨欲来……呵。” …… 圣约翰医院的枪声，让飘起了零星雪花的沪城，愈发的躁动起来。 冒着雪赶回来的管事，一脸惶急的汇报了情况。 圣约翰医院确实响起了枪声，但开枪的不是他！ “不是你们开的枪？” 杜月生一脸惊讶。 陈鹤鸣侥幸躲过暗杀的消息，在管事回来之前，就有人给他打过了电话。 他原本以为，只是自己派去的人大意失手。 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回事儿！ “不是，我带着人刚刚进了医院大门，枪声就响了。” “要不是当时在医院的巡捕不多，我们撤的也够快，怕是这次就要陷在在里面。” 管事倒是聪明，接着道：“先生，我们应该是被人算计了。” “呵。” 杜月生笑了一声，背起手团团踱步两圈，待停下脚步摇头苦笑道：“确实是被人算计了。” “或者说，我们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里。” “林安道那么敦厚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精于算计的儿子来？” 这个问题，管事给不了答案。 只是有些着急道：“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情况很明显。 圣约翰的枪声一响，任谁看都是杜先生要解决掉陈鹤鸣。 这事儿做成了，别人会夸一句杜先生宝刀未老，做事果决。 可是现在成了这样子，被人看笑话还是小事儿。 最关键的是，恒社的人心怎么办？ 没保住陈鹤鸣，就已经会让人心陷入浮动。 现在连清理门户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所有的人怎么看？ 处理不好，是要出大事情的！ “还能怎么办？” 杜月生笑了笑：“继续找机会吧。” 这个回答，让管事顿时踏实了不少。 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杜月生真的老了。 那才真的是要大厦将倾…… 林易亲自跑一趟羊城，建厂只是小事儿。 原本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和陈伯南拉近关系。 段鑫德主动送上门的人头，倒是让他轻松的把这事儿办好。 所以了却这件事儿之后，林易又和赶到的井致中见了一面，交代了后续的事宜，就直接返回了沪城。 时间是圣约翰响起枪声的第二天。 只比搭乘飞机送到沪城的那张照片，晚了一天。 杜月生猜的没错，在医院暗杀陈鹤鸣这事儿，就是他做的安排。 这也是林易琢磨了半天，唯一可供杜月生用来破局，减小这件事儿对他影响的办法。 所以他先下手为强，用一次失败的暗杀，直接断了杜月生的这条路。 至于让管事后怕，差点陷在医院这事儿，其实纯粹只是凑巧。 杜月生反应只要稍稍慢一点，也就不会出现这档子事儿。 办事儿最忌讳拖拉。 所以林易一到沪城，就连轴转拜访了几位重要人物。 遵循法律程序的公共租界法庭，进行了一场简易审判，还没等杜月生找到干掉陈鹤鸣的机会，人就被推上了刑场。 整个过程只用了两天。 唯一让林易不满的一点，就是工部局总董，米国人费信惇拒绝了他用铡刀的提议。 游了半条街，最后在最繁华的金陵路上，一个子弹送走了戴着头套陈鹤鸣……至死，他都没见过林易一面。 第128章 杜先生，多读读历史书吧 “啪！” “啪！” “啪！” …… 枪声一声接着一声。 除了首恶陈鹤鸣，一道被公开处刑的，还有十多个做包身工这门生意的。 无一例外，都是帮会分子。 伴随着一声声枪响，人山人海的金陵路上，叫好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 杜月生的车子，这时候就停在远处的一条小巷口。 这热闹，他是没理由凑到近前看的。 这时候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原本只是想做一个姿态。 没能把人保住，也没能做掉。 走之前送行，也多少是个说法。 而对于这时候的欢呼声，他倒是毫无感觉。 杀头围观这事儿，历来都是这样。 一帮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只知道叫好起哄。 只是事情最终成了这样，却让他愈发忧心。 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没机会让陈鹤鸣死在上法庭之前。 他有些想不明白，林易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到这样手眼通天的？ 要知道，他当初编织自己的关系网，可是凭借着各种机缘巧合，都整整用了小十年的。 倒是有传言，说林易背后有米国人给他撑腰。 只是他不是很相信。 背后有人，确实可以狐假虎威。 但一个年轻人，半年而已。 再是有人替他撑腰，也没道理做到这种程度。 除非那个人，是米国总统。 “先生，林易来了。” 他正想着，守在车外的管事，俯身说了一句。 杜月生扭头，果然就见有一支二十多辆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行驶过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怕死。” 杜月生笑着说了一声。 “得罪的人太多了，当然担心鬼敲门。” 管事笑着附和一句。 要是有机会，他是真想除掉林易的。 无论杜月生会不会认同这一点。 年轻人心气高，总想着后浪拍前浪。 这种祸害，只要露头就应该掐死的。 现在终究还是有点晚了。 该杀的人也不知道杀没杀完，总之人群依旧聚集。 这时，林易的车队行驶到人群外围，也只能停了下来。 大概是有意的，刚好和杜月生的几辆车，隔路相望。 杜月生扭头看着，就见有人凑到一辆车前说着什么，而后林易从车里走了下来。 在一群人的拥簇下，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先是直了直腰，随后又靠了回去。 没必要再去念及自己和林安道的那些交情。 走到这一步，双方只能是对手。 不是面对后生晚辈，他杜月生该有的腔调还是有的。 “杜先生也来了？” 人还没到近前，林易就笑着说了一声。 杜月生这才直起腰，隔着车窗笑道：“林先生，你来晚了。” “本想早来的，可我这个年纪总是贪睡，一不小心就起晚了。” 林易笑着解释一句。 这是实话。 他习惯赖床。 好在能熬夜，工作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杜月生脸上笑容未减，反倒是站在车外的管事，嗤笑了一声。 他听过很多标榜自己年轻的说辞，贪睡这一说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 虽然觉得有道理，却又感觉太过轻浮……妈的，这个小崽子是一点不把杜先生放在眼里啊。 自以为回过味儿来的管事怒目而视。 只可惜林易看都没看他，冲着杜月生道：“杜先生是来给陈鹤鸣收尸的？” 杜月生眼睛眯了眯：“师徒一场，总不好看着他被扔到乱葬岗，暴尸荒野啊。” “这就是杜先生的消息不灵通了。” “我听说工部局都有了决议，为了给医学研究做贡献，几具犯人的尸体，等会儿要被送到圣约翰的医学院，做教学解剖。” 铡刀砍头的事儿，费信惇这个鬼佬没同意。 林易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搜肠刮肚的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还准备在明天的报纸上，好好宣传一下这事儿。 以后一应恶性犯照此办理，就问你怕不怕！ 这话，终于让杜月生变了脸色。 他死死的盯着林易，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怒火。 半晌，他才切齿道：“年轻人，做事不要太绝！” “这话，杜先生不应该说给我听。” 林易嘴角有着一抹不屑：“你要是早点教导陈鹤鸣，让他做事有点底线，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 说罢，他又一拍脑门：“糊涂了，陈鹤鸣贩卖人口的生意，杜先生你也拿了不少好处。” “你都不懂，又怎么可以奢望你教导他呢？” 这话让杜月生太阳穴突突直跳，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多少年了，都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姓林的……” “砰！” 阿生一记窝心脚直奔胸口，毫无防备的管事，直接被踹到了身后的车上。 然后就是一阵拔枪的哗哗声。 双方持枪相对，马路枪战一触即发。 把几个在人群外围维持秩序的巡捕看的一愣一愣。 而后一扭头，来了个视而不见。 林易左右看了看，随后冲着杜月生笑道：“杜先生，不好意思，这一局我人多。” 杜月生：“……把枪放下！” 几个心虚的保镖，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把枪收了起来。 “呵呵。” 看着管事抚着胸口，又站到了车门旁，坐在车里的杜月生笑了一声：“林易，看来这件事儿，是没办法善了了。” “还是比谁的人多吗？” 林易问着。 不等杜月生回答，就笑着摇了摇头。 “杜月生，你成名这么多年，到今天却还只是个流氓头子。” “一点长进都没有。” “以后少听点戏，有时间多看看历史书，你会有所收获的。” “再见。”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这时候，大概是行刑杀人已经结束，原本挤在一起的人群，也开始涌动起来。 看着林易的车队调了头，浩浩荡荡离去。 管事咬着牙把头探到车窗前：“先生，接下来怎么做？” “呵，他都说我们是流氓了，当然是用流氓的办法。” “年轻人，总是脱不了好高骛远这个毛病啊。” 感慨了一声，双拳紧握到青筋暴起的杜月生往椅背上一靠，声音平淡如常的说道：“回去了。” 管事和几个保镖上车。 一路担心害怕着，但最终还是平平安安的回到了杜公馆。 下车的杜月生龙行虎步的上楼进了书房，管事儿也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召集人，召集所有人！” 事到如今，除了拼一次，别无他法！ 第129章 罗网，连招 林易现在铺就的关系网，大致可以分为三条线。 第一条是最早勾连起来的金融界小团伙。 起初还是拿着宋财长的名头狐假虎威，不过后续的收益共享，早已经取代了宋文昌的作用。 没什么比一起赚钱这种事儿，更能让友谊变得牢不可破。 尤其是他这种事业越做越大，几项产业无不欣欣向荣。 横看竖看，都是银行一等一的优质客户。 这还没算累计加起来近五千万的贷款，带来的捆绑效应。 第二条是刚刚成立没多久的纺织联合协会。 目前虽然还在产能蓄水期，远没到纺织产品大量出口的阶段。 但是团结就是力量这一点，已经开始显现。 动辄以协会的名义统一行动，在这次的事情里，就已经体现出了威力。 吴荣生和张敬德这两位副会长，明显也是感觉到了这一点，最近可谓干劲十足。 至于最后一条线，就是他的‘米国朋友’。 这种自上而下的影响力，不用太多。 用在租界这种地方，那是相当好用。 就像公共租界工部局总董费信惇，在租界地位尊崇。 但其本人在米国，也就是和他的法律顾问西奥，差不多的地位。 同样也只是律师出身。 这张他亲手罗织起来的关系网，影响力足可以渗透到方方面面。 这样的关系网，用来对付组织性更严密的军阀势力力有不逮。 可是收拾杜月生，这样一个还没摆脱工具属性的流氓头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更不要说，在陈鹤鸣这个杜月生手下爪牙，尸体还冒着热气的情况下。 这是最直白的威慑力…… “七小姐，这种事没办法各退一步。” “不是我和他杜月生过不去，实在是咱们这位杜先生，赚钱毫无底线。” “不说陈鹤鸣贩卖人口这种犯了众怒的事儿，也不说他大肆贩卖烟土这些破事，毕竟政府都不管，我即使看不惯也懒得费心。” “但包身工这事儿，可是关系到我的利益了。” “码头苦力，纺织工人，沪城用工量最大的两个行业，那些工头论起来，又有几个不是他杜月生的徒子徒孙？” “行业要发展，以后的用工量一定会越来越大。” “如果任由他这么继续搞下去，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迟早有一天，工人会因为无法忍受压榨爆发的。” “到时候他无非就是死几个工头，真正承受损失的可是我们。” “所以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行业要发展，他这种吸血鬼只能哪凉快哪待着去。” “谁给他说项也不行。” 听着电话里林易气冲冲的声音，盛爱怡一阵皱眉。 没好气的说道：“你冲我发什么火？” “我只是询问一下，又没说要给杜月生做和事佬。” “……那你开始不是问我，这事儿能不能各退一步？” “我是担……哼，你这人做事太过不留余地，迟早有你吃亏的时候！” 听着盛爱怡这话，人在三号码头的林易呵呵笑了起来：“七小姐，这就是你不懂了。”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绝，想做事不受掣肘，就不能想着当好好先生。” “至于这次的事情，算是杀猴给鸡看，只要摆平了杜月生，沪城大大小小的帮会，也就都老实了。” “不然有他这只老龟在，想让这些人乖乖的把包身工这块的利益吐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反倒是拿下他，剩下的事儿都是水到渠成。” “哼，你就算计吧。” 电话对面的盛爱怡没好气的说了一声，随着又道：“要不要帮忙？” “呵呵，我就知道七小姐是最够朋友的。” “有你出手相助，那我就更踏实了，事成之后一定请你吃饭！” “嘟嘟嘟……” “女人。” 林易撇嘴，扔下电话点起了一支烟。 盛爱怡这通电话，确实是让他更踏实了。 这女人消息足够灵通。 刚才也只说了要帮忙的事儿，并没有提及其他的。 这足以说明，目前并没有什么大人物，要给杜月生助拳。 所以他依旧只是一个流氓头子。 收拾这种人，现在对他来说手拿把掐。 至于说什么恒社弟子过万，根本用不着担心。 流氓就是流氓。 嘴上讲的是忠义，心里却都是蝇营狗苟。 不然，还能吃大烟膏这碗饭？ 陈鹤鸣这件事，对杜月生来说，打击很大。 最直接的就是让他手下的那些徒子徒孙明白，杜月生不是什么事儿都能罩得住。 而一个罩不住的老大，又怎么能让人心甘情愿的给他卖命？ 今天他去金陵路，可不是去看热闹的。 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去偶遇杜月生。 鄙夷也好，挑衅也罢。 只有杜月生动起来，他才能一刀接一刀的砍在对方身上，一刀刀把他带对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威望砍掉。 前几天埋下去的那些伏笔，也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而没有外力支持，留给杜月生的，只能是败走麦城…… 在盛公馆里，依旧鲜少出门的盛爱怡，这时候已经把电话打给了庄九涛。 听着她说，要自己给吃盛家船运海港这碗饭的恒社弟子，打招呼袖手旁观，庄九涛当时就不乐意了。 “表妹，是因为林易和杜月生的之间的那点破事吗？” “他们狗咬狗，我们没必要掺和。” “再说了，这些年我们的船运和码头生意一直平安无事，也全靠青帮这些……” “表哥，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电话那头的盛爱怡打断了他的话。 语气有些严厉，只是还没等庄九涛脸上浮现怒气，她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表哥，事情要看长远。” “我们的生意确实一直很好，可是那些船工和码头力工日子过得好不好，你应该知道。” “这根弦绷得时间长了，迟早会断的。” “到时候要收拾烂摊子的是我们。” “所以这事儿和林易没什么关系，都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生意。” “……好，我知道了，马上去安排。” 庄九涛应着，脸色相当难看。 骗鬼呢？ 还不是为了林易！ 他正腹诽着，就听得盛爱怡在电话里又说道：“还有拿货船运人这事儿，参与的几个船长都赶走。” 一句话，让庄九涛汗毛倒竖。 只是他还没来及开口狡辩，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第130章 报业，大有可为 杜月生这时候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原本按他的想法，这事儿办起来简单。 召集人手，作出部署，统一行动。 也不用太激烈，拿出流氓地痞惯用的捣乱恐吓这种手段就好。 把林易名下的产业，包括和他有生意交往的人，统统都照顾到。 而这种不算激烈的手段，即使是租界当局完全站在林易一边，也会束手无策。 想抓人随便抓。 因为恒社有的是人。 而这么点破事，总不能都像陈鹤鸣那样，直接拉到街头明正典刑。 所以只要他舍得发钱，让徒子徒孙们没有后顾之忧，根本没必要去担心租界当局会怎么做。 他不求毕其功于一役，只需要把时间线拉长，总有林易承受不住的时候。 就算他家大业大可以承受这样的损失，就不信那些和他有生意往来的商人，可以遭受的住！ 林易以为他不看历史书，简直就是笑话。 古往今来，流氓地痞之所以让人忌惮，靠的就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死缠烂打。 至于林易的辣手他是知道的。 所以船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把这些安排完，他就要到金陵小住一段时间。 遥控指挥沪城的一切。 而只要自己这杆恒社大旗在，军心就是稳的。 只可惜想法很美丽，杜月生却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步就遭受了挫折。 他连门下的弟子们都招呼不动了。 管事当着他的面，逐一电话通知了那些上得了台面的头头脑脑。 被外界戏称的两大天王四大金刚小八股党，一个没落。 这都是这些年，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亲信弟子。 把持着各行各业。 也是恒社的真正核心。 只是两个小时过去了，本该二十多号人齐聚杜公馆，听他号令。 可现在楼下客厅里，却只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 甚至连他最倚重的陆之镐，接了电话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这时，隐隐能听到楼下吵闹声的书房里，杜月生坐在沙发上，脸色晦暗不明。 而管事则是站在书桌前，嘴里嗯嗯的听着电话。 片刻后，他神情难看的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转身看向了杜月生：“先生，工部局董事会，刚刚任命陆之镐出任报业处副处长。” “呵，这是穿官衣了呀。” 陆之镐就是送报工出身。 拜他为师之后，虽然有了赌场烟馆这些赚钱的生意，但依旧没脱离这个行当。 反倒是组建起了一个什么报工工会。 另外还自己搞了一家花边小报。 原本只以为，他就是一种衣锦还乡的心态。 可是如今看，大概是自己没能真正看懂他的。 想着，杜月忽然问道：“我是不是老了？” “先生，要不我去一趟？” “毕竟您对他们有提携之恩，大家也许只是一时被外界假象蒙蔽，只要好好谈一谈，他们肯定会来认错的。” 听着他这样说，杜月生摇了摇头：“何必低声下气让人看轻？” “而且哪有什么假象，不过都是利益罢了。” “他们想要的，我大概是给不了的。” “先生……” “人心不古了，就这样吧。” 杜月生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让来的人都回去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管事还要再说，见杜月生摆了摆手，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书房。 楼下的声音喧嚣了片刻，然后又归于了安静。 有些冷清的书房里，杜月生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出神的望着窗外。 他想过最坏的结果。 原本以为，林易会像对付张小林和黄锦镛那样，对自己痛下杀手。 来一招擒贼先擒王。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手段本应该狠辣的年轻人，竟然会选择收买自己的弟子。 能一下子造成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自己低估了他的影响力。 而无论是哪样，都说明自己是真的老了。 想着这些，杜月生自嘲的笑了起来…… 三号码头。 三十多岁正当年的陆之镐，拿到委任状离开工部局之后，就直接来到了三号码头。 五天前，陈鹤鸣被挑了脚筋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就有人在联系他了。 起初对方说林易很看重他，希望能和他交个朋友，他嗤之以鼻。 他在恒社深受杜月生信重，名下的各类生意也是日进斗金。 改换门庭不会有什么进步不说，反倒会落一个背信弃义的骂名。 再则杜月生成名多年，人脉关系盘根错节。 又怎么可能是林易能轻易撼动的？ 除非他是疯了，才会在双方刚刚发生碰撞的时候，就轻易的选择转投林易。 只是后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了陆之镐的预料。 先是杜月生对陈鹤鸣的事选择了沉默，而后又是陈鹤鸣被抓审判处决一条龙。 整个流程进展之快，颇让人有点目不暇接的感觉。 别人对这事儿怎么看，陆之镐不清楚。 总之给他的感觉，就是曾经叱咤沪城的杜月生似乎已经日薄西山。 所以，前后脚接到杜公馆和工部局董事会的电话，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去工部局。 邮电处副处长，正儿八经的一个官。 当流氓还是当官，在杜月生日薄西山的情况下，这个选择相当简单。 至于说背信弃义……都当流氓了，还讲什么道德？ 不过这个官是怎么来的，他心里清楚。 以后想要安稳，乃至更进一步，总是要有一个好码头才行。 所以离开工部局，他第一站就来到了三号码头。 心里也有趣的想，这还真是个好兆头。 很正式的递了名帖，然后被带上了二楼，终于见到了闻名已久的林先生。 很年轻，年轻到让陆之镐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选择。 欺老不欺少，这是江湖老话。 林易这么年轻，就有了今天的地位。 以后会是什么样儿，陆之镐都不敢仔细去想。 “林先生。” “陆处长，请坐。” 林易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热情的和陆之镐握着手。 “恭喜陆处长，日后公共租界的报业在陆处长的领导下，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林先生谬赞，以后还得请林先生多关照才好。” 陆之镐客气着，尽量的放低身段。 林易呵呵一笑，一边请陆之镐落座，一边道：“这可不是客气。” “报业，大有可为。” 舆论喉舌，他可是准备把沪城的报纸，当枪用的…… 第131章 上兵伐谋，宋文昌的算计 陆之镐离开三号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坐到车子里，开车的下属，明显感觉到陆老板呼吸有些粗重。 下属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就见刚刚上车时还绷着脸的陆之镐，这时已经是满脸的兴奋。 这让下属都不免有些惊讶。 要知道来之前，陆老板可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是这一趟拜码头，有很大的收获？ 他正猜测着，坐在身后的陆之镐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起初还尽量压抑，但几声过后，已经变成畅快大笑。 这一趟拜码头，他确实收获颇丰。 原本只是想来找一座靠山，日后好在事业上更进一步。 却没想到，林易直接给他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按林易的讲法，身为报业处副处长，如果仅仅履行管理职能，最多只能算个平庸之辈。 就租界这个小塘子，扑腾来扑腾去，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一个华董的职位。 甚至一向头铁的租界新闻界，也不会有几个买他的账。 毕竟对于一家大报，关停取缔之类的管理措施，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就能决定的。 有人买他的账才怪。 所以，要在这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做到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掌握话语权。 只能另辟蹊径。 按林易给他出的主意，那就是私下里自己办几家新闻报社。 利用手中不多的权力，能开的绿灯尽量开。 然后通过一系列手段，迅速的让这些报纸，打开知名度。 比如选一个寻常可见，却又是见仁见智的事件。 安排一帮笔杆子分作正方反方，在报纸上吵半个月的架。 再比如碰瓷当今新闻界的名人，该造谣造谣，该诋毁诋毁，引发和对方的骂战。 再再比如，专门就一些争议性话题，和那些大报的论调针锋相对，进而大吵特吵。 简单概括就是制造矛盾，制造对立。 踩着那些名人名报的肩膀，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小的代价，快速扩张名气，拉起销量。 这个过程里，作为主管部门的报业处，必定会接到很多告状。 都不用多做别的。 等到火候差不多出面调停一下，主导进攻的自家报纸立马偃旗息鼓，威望自然而然也就有了。 凭借着这些，影响力一步步渗透。 再配合着成长起来的几家报社，话语权水到渠成。 而作为新闻人，有了话语权，也就意味着有了资本。 到时候脱离租界这个小塘子，前途海阔天空！ 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这时候的陆之镐都有点不敢去想。 总之，现在只是一个起点。 而就是这样一个起点，却是他之前的十多年，跟着杜月生没能实现的。 由此可见，林易和杜月生的境界，差距到底有多大。 脑袋瓦特了，才会跟着杜月生一条道走到黑！ 一边笑一边想着这事儿，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陆之镐心底已经有了主意。 虽然林先生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吩咐自己做些什么。 但为了这份提携之恩，自己也必须要送杜月生一程…… 陆之镐的倒戈，成了压垮杜月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态度一亮明，原本只是保持袖手旁观的大多数，也纷纷跟着行动起来。 退出恒社的声明一份接着一份，在沪城的江湖上，搅动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而仅仅两天之后，就有了杜月生远走香江的传闻…… 金陵，宋公馆。 “地痞就是地痞，不是被人喊一声杜先生，戏称一句沪城地下皇帝，沪城就真是他说了算。” “不过是政府懒得搭理他而已。” “真要收拾他，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宋文昌一脸轻蔑地说着。 难得来做客的孔庸之，对他的这番关于杜月生的评价，倒是毫无异议。 帮会就是帮会。 再厉害的帮会，也不可能挡得住军队。 都不用调集那些精锐。 只要租界不给杜月生提供庇护，驻守在沪城的两个保安团，都能轻松把恒社荡平。 不过他登门不是来说这些新闻的。 也不是取笑杜月生，就这么灰溜溜的远遁香江。 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杜月生好也罢，歹也罢。” “他最终落个什么下场，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我要说的是，林易这小子在这一局，赢得也太轻松了吧？” “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逼得杜月生金盆洗手，远走香江。” 宋文昌瞥了他一眼，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杜月生这些年转来转去，一直在帮会这个小塘子里转圈，水就那么多，就算都让他喝干，也就那么一点。” “林易做的是正经生意，市场广阔，前景远大，牵扯也多。” “不说他背后有美国政客对他的支持，单单凭他现在做的几样生意，他的底蕴也不是杜月生能比的。” “杜月生败在他手上，一点都不冤。” 孔庸之眼角抽了抽，对这位小舅子，算是彻底的服了。 顾左右而言它，这是逼着自己把话讲明白啊。 腹诽着，孔庸之摇了摇头，只能主动开口。 “那我们怎么办？” “也认栽？” “姐夫是说成品布出口？” 宋文昌笑眯眯的问着，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 “不单单是这一件事。” 孔庸之摇着头：“关键是这小子喜欢吃独食不说，野心也大。” “不但在川省兴业，这次又跑到粤省搅风搅雨，我都打听了，他竟然要造汽车。” “如果任由他这么搞下去，恐怕就不是我们要把他怎么样，而是他要把我们怎么样。” “所以，不能就这么看着了。” “放任下去，只会对我们的威胁越来越大。” “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宋文昌点着头，随着又问道：“不过姐夫，造车这事儿，你觉得他能做的成吗？” 孔庸之摇头：“如果没有米国人支持，肯定成不了。” “但是，现在他有米国人支持，那可就不好说了。” “宾果！” 宋文昌打了个响指，笑道：“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米国人不支持他。” 看着宋文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孔庸之不觉得身体前倾：“仔细说说。” “我打听了，林易在米国确实有强援，朋格斯特家族。” “这可是能影响到国会的那种大人物。” 宋文昌呵呵笑着：“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他的强援，也同样有竞争对手。” “甚至，像林易这样的棋子，朋格斯特家族手里还有不少。” “所以这事儿就很简单了。” “既然他要造车，那我们就放开对米国汽车的进口。” “只要有利益，米国的汽车商，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华夏自己造汽车。” “都不用我们费心，自然有人会主动出头，帮我们坏掉林易的好事儿。” 听着宋文昌的这番分析，孔庸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在心底迅速的算计了一番，呵呵笑道：“文昌，上兵伐谋，不外如是啊。” “呵呵，过奖了。” 宋文昌谦逊一句，又道：“造汽车可是重投入，我们暂时不做理会，坐看他把钱砸进去。” “等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再让他前功尽弃。” “这小子摊子铺的这么大，一但这个环节出了差错，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银行贷款？” “嗯，你知道他现在已经贷了多少吗？” “多少？” “将近五千万！” “嘶——” 第132章 运气?天命所归! 孔庸之倒吸一口凉气。 他怔怔盯着宋文昌看了一阵，随后摇起了头：“文昌，你这事儿办的实在是有些冒险了。” “怎么能让林易拿走这么多贷款呢？” “这么大的额度，搞不好是会出问题的。” 他是搞商业的。 在沪城的几家银行也有一些股份。 所以金融他还是懂的。 五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不说坏账带来的风险。 还有两个词叫尾大不掉，投鼠忌器。 银行那么多股东，牵扯到这么一大笔款项，可不是某一个人说动就能动的。 他不行，宋文昌不行，包括常凯申同样也不行。 更不要说这五千万还只是现在。 按宋文昌的算计，要坐等林易在汽车厂的投入上砸下大笔资金，时机成熟之后再给予致命一击。 那时候，林易在银行的贷款怕是还要再翻一番。 到时候只会更难办。 至于一下子收紧贷款……那是会打草惊蛇的，这盘棋也就没法下了。 “只要他做的是实业，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文昌一脸不在乎的说着。 上次因为纺织联合协会的事情，他觉得不能再留着林易。 除了借刀杀人这一招之外，也准备好了全面接手林易的‘遗产’。 之后就开始了摸情况。 初听这个贷款数目的时候，他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放水，竟然会被林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成这样巨大的规模。 不过各方面资料收集齐全之后，又踏实了下来。 林易贷款是多，但是在实业的投入上同样也多。 而只要固定资产跟着贷款额一块增长，风险就不会扩大。 只是他说的虽然淡定，但孔庸之听了，脑袋还是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米国人不会让他造汽车，到时候我们接手了，同样也不能造。” “拿到手里的只能是个烂摊子，没什么价值。” “到时候因为我们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江浙这帮人能让我们好过？” “摆在那里不动，当然是烂摊子。” “但机械设备嘛，换到别的地方照样有价值。” “到时候把特种钢的事儿一并解决，委座一直心心念念，扩大汉阳兵工厂规模这事儿，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这么大的利益拿出来，他们还能抱怨咱们？” 孔庸之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点。 看着他这副样子，宋文昌瞥了他一眼，内心鄙夷不已。 还实业部长呢，除了会搞点贸易吃差价，做实业他是一点不懂。 和杜月生没什么区别。 多少年了，就始终没有从当初贩卖灯油发家致富的桎梏里跳出来。 孔庸之注意到了这不屑的一瞥，知道这是又被舅子鄙夷了。 他老脸微微一红，随后又被怒气充满。 “倒是一个法子。” 先是附和，而后眯眼笑道：“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林易在川省和粤省的动作？” “到时候汽车厂建在这两个地方，不管是陈伯南还是刘元甫，能坐看到嘴的肥肉，被咱们拿走吗？” “搞不好，可就是鸡飞蛋打咯。” 宋文昌呵呵一笑，又再次翘起了二郎腿：“简单，谁不给就打谁。” “不说牵扯到的后续利益，单单就是摆在账面上的损失，都不需要咱们费工夫，怕是就有人要主动给委座出军费。” “没什么，是武力解决不了的。” 孔庸之：“……” 轻松化解了孔庸之提出的问题，还让哑口无言，宋文昌更是得意起来：“我的好姐夫，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看着宋文昌脸上的得意，刚刚还觉得舅子说的好有道理的孔庸之，心底一阵腻歪。 什么叫杞人忧天？ 预则立不预则废懂不懂？ 自己这明明就是在拾遗补缺！ 忿忿的想着，他也没客气，呵呵笑道：“你说的确实行的通。” “可是这些事儿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米国人能阻挡林易造车。” “你可别忘了，之前借东瀛人的手对付林易，也是你出的主意，可结果呢？” “我的主意难道不行吗？” 宋文昌笑容不减：“东瀛人直接对林易下杀手，你又不是不晓得。” “就是这家伙运气好，忽然冒出的一帮高丽人搞得东瀛人焦头烂额，反倒是无暇顾及他。” “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非战之罪，和我的主意有什么关系？” 一怼接着一怼，尤其是宋文昌那张笑脸，更是让孔庸之闹出了一肚子气：“那这次再出什么意外呢？” “那就是林易天命所归，这个回答孔部长满意吗？” “文昌，就不能和庸之好好讲话吗？” 一旁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和弟妹说着话的宋大姐及时插了一嘴。 宋文昌看了她一眼，扭头不再开口。 同样来了火气的孔庸之，双手抱在胸前，也绷起了脸。 “庸之也是好心提醒，都是为了把事情办好，有什么可斗气的？” 小小的偏帮了自家男人一把，宋大姐一锤定音：“大家同心同德全力以赴，把事情办好才是首要的。” “要是再出了差错，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点明这点，她也不等着弟弟再开口，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了。” “有什么需要的，大家及时沟通吧。” ……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板斧直接赶走了杜月生，林易自觉随着自己的威望快速攀升，必定是会让一些人坐不住的。 也准备好了，迎接各种明枪暗箭。 可是一直等到春节临近，他把节日社交都快跑完了一圈，也没有听到有人想针对自己的不利消息。 这时就连神通广大的盛爱怡，也说她没听到什么风声。 这不得不让林易更加警觉。 “怎么，叱咤沪城风云的林先生也有怕的时候？” 怀里抱着波斯猫的盛爱怡，挑起嘴角笑问道。 “不至于，只是搞不清对方的想法，就没办法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林易呵呵笑着，“七小姐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和人斗智。” “你是喜欢看着别人落入你的算计，好自鸣得意吧？” 盛爱怡直接戳穿了他。 第133章 人众成势，新世界的最后余晖 “七小姐，看着别人落入自己的圈套，小小得意一下很合理吧？” 林易呵呵笑着。 他是很希望宋文昌孔庸之之流，这个时候也能来凑热闹的。 单纯的商业手段，不管这些人怎么耍，他都有信心轻松应付。 趁着这个机会，再让这些人吃一次瘪，对自己好处不少。 既能让陈伯南刘元甫这样的地方势力跟自己更贴心，也能顺势拔高一下自己在实业界的威望。 而威望越高，他能做的事情就越多。 纺织联合协会他组织起来了，那即将投入建设的汽车，到时候他也能牵头组建一个汽车工业协会。 虽然目前国内还没有从事这方面的企业。 但是这块蛋糕很大，尤其是自己把它画出来的时候。 只要是有野心有实力的，又看好自己，大概是要来掺一脚。 哪怕退而求其次，起码也能在学术界引起重视。 专家学者们聚拢在一起，同样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人众成势，这就是底蕴。 只是这事儿按部就班去做太慢不说，难度也大。 尤其是这些工科类的专家学者，更相信数据，也更了解华夏贫瘠的工业能力。 不是他画一张大饼，再拿出一套造车的图纸，就能让这些人心潮澎湃，加入汽车工业协会，跟着他一道干大事。 毕竟就连沪城大学的几位教授，目前对造车这事儿也持悲观态度。 从一颗螺丝钉开始，到一辆成品车下线，这个过程，极为考验工业基础。 而这恰恰是现在华夏最短缺的。 正常来说，这是需要国家力量去累积，去培育的。 现在换成他个人来做，不露两把刷子，把宋文昌孔庸之之流踩在脚下，没人会轻易相信他有这个实力。 所以他一直等着有人把脑袋送过来，给他垫垫脚，先把声势搞起来。 只可惜，小年都过了，也没等来。 这两天一想这事就闹心。 一帮垃圾！ “夜路走多了，迟早撞鬼。” 盛爱怡不知道林易还有这么多算计，这时只觉得他有点得意忘形。 有心提醒谨慎小心，但话一出口，就有些变了味道。 不禁暗恼自己口不择言。 “我人都不怕，还能怕鬼？” 林易呵呵笑了一声，完全没在意这点。 也不等盛爱怡再开口，道：“对了，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儿要拜托七小姐。” “又需要钱？” 这是盛爱怡想到的唯一可能。 “不是，是过完年我要去一趟米国。”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发生什么涉及到我的大事儿，劳烦七小姐出手帮帮忙。” “也不用做别的，拖半个月，等我回来就好。” 宋文昌孔庸之之流按兵不动。 林易虽然不怕，但自己要是去了米国，难免鞭长莫及。 要是这些人真的趁着这个空档动手，也只有盛爱怡才能帮上忙。 “去米国干什么？” “有生意要处理，很重要，不得不去。” “什么生意，股票吗？” 盛爱怡的眼睛隐隐有着亮光。 上一次的米国之行，她虽然只拿了百分之五十的收益。 可是投入基数大，收益规模还是很可观的。 如果还有机会再赚一次，她非常乐意。 更不要说，又能每天见到这个讨厌家伙了！ “不是，是收购了一家石油公司。” “你知道的，这种基础性的行业，牵扯的东西太多，我也只能跑一趟。” “这样啊。” 盛爱怡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需要投资吗？” “如果七小姐有意，可以分一些股份给你，不过数量不会太多。” 林易直接答应了下来。 小股东无所谓，到时候无非就是从米国人的手里，收购点股票给她。 “那就一言为定。” 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又被盛爱怡很快的隐藏了起来。 “看在你帮我的份上，你的事情我答应了，如果真有事，一定全力以赴。” “就知道七小姐是最够朋友的。” 林易呵呵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年底事儿多，我就不多打扰七小姐了。” “石油公司股份的事儿，到时候电报联系。” “好，不送。” 嘴里说着，眼神里却难掩失望，心底又有些生气。 等林易抬脚，她终于说了留步。 “七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抬起的脚又放下，林易回头看着她。 “有你一件事儿要告诉你。” 说着盛爱怡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我买下了新世界，过了春节就要关门重新装饰。” “要是你从米国回来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开业仪式。” “对了，到时候改名叫百乐门。” “那就提前恭喜七小姐了，百乐门一定生意兴隆。” 林易说着恭喜的话。 他话音刚落，盛爱怡却摇了摇头：“这还真不好说。” 她眼眸划过一抹狡黠，笑道：“以后的百乐门只跳舞，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统统都会消失。” “怕就怕林先生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再光顾的。” 林易：“……呵呵，七小姐怕是误会了，新世界那种地方，我一向都是不去的。” “我先告辞了，到时候百乐门开业，就算我赶不回来，也一定让人去恭贺。” 说罢这话，林易匆匆离去。 一出了门，就让阿生去金城银行。 拜访老朋友陈道昌，本来就是既定行程。 原本只是打算坐坐，不过现在不行了。 今天晚上必须攒个局，把酒肉朋友们聚到新世界嗨皮一下下。 盛爱怡这个女人，她这是准备把沪城的男人都得罪完啊！ 盛公馆里，看着林易急匆匆离开，盛爱怡心情大好。 脸上带着笑，拿过林易留下的礼物翻看了起来。 原本以为就是一件寻常的礼品，可等她把盒子拆开，看着里面那顶精致的凤冠，整个人都愣住了。 稍顷，伴随着两抹绯红跃然脸上，盛爱怡有些慌乱的把盒子合了起来。 左右看了看，见几个佣人都站在远处，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一颗芳心，这时候怦怦直跳。 这家伙什么意思？ 凤冠这物件，能随便送人吗？ 他到底是意有所指，还是根本没有多想？ 脑海里忽然钻出了一堆念头，七小姐一时间芳心大乱。 就连吴妈到跟前说表少爷来了，一直说了三遍她才回过神来。 “谁？” “表少爷。” “不见。” 第134章 给米国人民送温暖 年是在香江过的。 初二的时候，林易就登上了前往米国的客轮。 他这一路，只带了法律顾问西奥和一些随行的保镖。 另外在沪城的一路，则是沪城大学的几位专家教授，带着三十多名学生和资深技工。 以及昌义的几位管理人员。 这一趟米国之行，除了要处理石油公司的事情。 林易准备顺便让未来的汽车制造团队，参观学习一下米国的造车业，顺便购买一些大型设备，以及再高薪挖一些米国的造车技工回来。 昌义的人，则是去考察市场。 至于这一趟，要不要炒股捞一笔，林易准备伺机而动。 总之没有内幕消息，坚决不干…… 半个多月的海上航行，无聊到要命。 让林易都忍不住开始怀念第一次米国之行。 那时候有盛爱怡，还有孟千雨，日子过的可谓是有滋有味…… “林，欢迎你！” 在西海岸踏上米国领土，转乘火车来到密苏里州府，老朋友汤尼已经早早的等在了火车站。 “你应该乘坐飞机，那很方便，可以为你节省很多时间。” 热情的拥抱之后，汤尼又不无抱怨的说道。 “我更在意沿途的景色。” 林易呵呵笑着。 不坐，只要不是要命的事儿，坚决不坐飞机。 “好吧。” 汤尼耸了耸肩，陪着林易走出了火车站。 收购股份的事情很顺利。 朋格斯特家族的股份大部分都出售给了林易，只有汤尼留下了自己分润到的百分之二。 另外又从其他人手里，帮林易溢价收购了大约百分之十七。 控股权是妥妥的拿到了。 “密苏里标准的情况很不好，油矿产量很低。” “这影响了所有的事情。” “炼油厂，运输，还有成品油的销售。” “林，拿到股权之后你就一直在亏损，而且亏损的越来越多。” 谈到具体情况，汤尼都有些忧虑。 要不是为了友谊，他是绝对不会留下那百分之二的股份的。 “汤尼，买股权这事儿，和我们竞争的人多吗？” “有一些，不过他们一直在价格上进行反复的谈判，而不是像你一样，直接给到了百分之十五的溢价。” “那就说明我们的石油企业，依旧存在价值。” 林易倒是很淡定。 虽然他更看重密苏里标准的资质，还有相关的开采炼化技术。 但是也不意味着这家企业，就一定要亏损。 福特的t型车才卖了一千五百万辆。 这还是全球销量。 而米国近一点四亿人口，意味着汽车市场前景依旧广阔。 而随着汽车增加，石油市场的规模同样也会快速攀升，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这还是没有考虑将来战争的影响因素。 所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接下来整合之后，他要做的就是大手笔的购买油田的开采权。 自有资金加银行贷款，一两年内不求赚钱，先把产能规模翻几番。 准备迎接市场最好的时候。 “你总是这么有自信。” “幸运女神，只会光顾自信的人。” …… 在密苏里盘桓了几天，把现有的标准石油管理团队收拾了一下，指明了前进方向。 又去视察了一番自己的新产业。 面对的一个最紧要的问题，就是米国的银行账户钱不多了。 不过关系不大，等林易来到约克城，体验了已经下线的第一台家用暖风机，就知道自己的风华制造可以赚钱了。 冷暖空调的技术他倒是有。 不过这个年代的米国工业基础，也没办法满足所需要的零部件工业。 造倒是能造出来，但在体积上对于家用又不怎么友好。 所以按照林易一切产品以家用为向导的要求，风华制造的总工程师布朗，开发出了这一款低电阻丝暖风输送设备。 配合着同样已经开始了制冷实验的冷气空调，做好了在炎热和寒冷中，从米国人民钱包里掏钞票的准备。 在模拟卧室里感受了一番，依旧略带干燥的暖气。 林易扭头看向脸上带着些忐忑的布朗，“应该有一个配套的产品，加湿器。” “就是想办法让水用最快的速度雾化，源源不断地在房间里提供一定的湿气。” “……先生，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短暂的思索过后，布朗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作为产品的开发者，这种廉价的家用暖风机，好处弊端他都一清二楚。 虽然弥补了壁炉的局限性，但长时间的干燥空气，同样对人不友好。 之前的几位体验员，都向他抱怨过这一点。 虽然在房间里摆放一个水桶，可以起到一些加湿的作用。 但是效果很有限。 尤其是那些总喜欢模仿贵族的富人，大概不会喜欢这样的摆设。 可是一个造型美观的加湿器，一定会让他们满意！ “技术上有什么难题吗？” “完全没有，非常简单！” 布朗很肯定地回答着。 身为优秀产品经理的林易也不是很懂，看着布朗信心十足，他也就不过问了。 让人拿来了报表，看过生产成本，以及大规模生产之后的预期成本，直接给出了定价。 “市场售价暖风机三十九刀，冷风机三百九十九刀。” 从华尔街聘请来的职业经理人汤姆·威尔逊，惊讶的抬起了头。 就连布朗也面露惊诧。 “先生，暖风机我们的生产成本是三十五刀。” “那是现在，你的预期报表上，当月产量达到一万台的时候，成本可以控制到二十九刀。” “可是我们还有销售成本……” “十刀不够吗？” 林易呵呵笑着：“汤姆，我们的利润在冷风机。” “暖风机这种技术含量不高，容易被仿制的产品，在乎利润只会让我们损失市场份额。” “所以它的作用，只是让我们的风华品牌，印在所有米国人的心里。” “等到冷风机上市的时候，你会发现，节省下的广告费，会远远超过高售价带来的利润。” 给汤姆念叨了一下自己的生意经，林易大手一挥：“就这样吧，现在你的任务是开足马力，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最少组装三万台！” “天气才刚刚回暖，在接下来寒冷的夜晚里，米国人民需要我们给他们送去温暖！” 第135章 来自米国造车界的敌意 米国人民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广告轰炸。 作为这个时代最大的信息窗口，米国有数的几家大报，广告页面在一夜之间，直接被风华暖风机的宣传画塞满。 一连三天都是一模一样的宣传画。 而就在第三天的夜晚，约克城所有电影院播放的影片片头，出现了风华暖风机的画面广告。 两栋房子并排矗立在白雪皑皑的郊外。 其中一栋的庭院里，堆满了壁炉需要的木柴。 而旁边的一栋，只有一片洁白的雪。 鹅毛大雪簌簌直落。 有一辆车从远处驶来的时候，一只狗熊笨手笨脚的推开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随着冷冷的雪落在它的身上，让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就在它走向木柴堆的时候，车子也停在了隔壁的院子里。 穿着时髦的女郎推门下车，向看过来的狗熊摆手打了招呼，然后脚步轻快的走进了自己的房子。 狗熊看着隔壁的房门关上，也抱起几根木柴，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画面一分为二。 时髦女郎走到一台风云暖风机前，摁下了开关按钮。 狗熊凑到了壁炉前丢下木柴，开始笨拙的点火柴。 摆在暖风机旁的一支玫瑰，由原本凋零的样子，一帧一帧快速的发生着变化。 生出了新的枝叶，结出了花苞，绽放。 而作为背景的女郎，则是在一件一件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雪貂皮的帽子，修身的大衣…… 狗熊一直疯狂的擦着火柴…… 三点式的女郎在画面里消失，原本黑白色调的房间，渐渐的有了色彩。 那支盛开的玫瑰，也更加鲜活起来。 画面的转变，立刻引得影院里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这是最新的彩色胶片技术，之前从未出现过。 而就在观众交头接耳讨论的时候，女郎重新出现，身上披着一件浴袍，事业线隐隐可见。 犹如夏日里的装扮。 把端在手里的咖啡放在茶几上，女郎体态优雅的斜倚在立式暖风机旁的沙发上，拿起了一本杂志。 喝着咖啡看杂志，画面舒适而恬静。 而另外的半幅画面里，这时依旧是黑白色调。 至于壁炉前，已经堆满了没能点燃的火柴杆，像一座小山一样。 原本疯狂划火柴的狗熊，也已经蜷缩到了沙发上，身上还裹了一床厚厚的棉被。 黑幕：风华暖风机，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 新奇的电影广告，再加上彩色胶片的出现，直接在约克城引起了轰动。 第二天报纸的广告版面上，依旧是风华暖风机的宣传画。 不过不同于之前几天的文字宣传，今天的广告画多了一位广告女郎。 而在其他的版面，也出现了很多对胶片新技术的讨论。 甚至还有一篇对电影大师卓别林的采访。 他准备拍摄一部彩色影片。 像风华暖风机广告那样的影片。 各种新闻交织，大多数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风华暖风机的广告片。 总之，刚刚在曼哈顿区开门营业的几家风华电器专卖店，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被扫荡干净。 无一例外，全部挂出了缺货的牌子。 亲手操刀这事儿，还体验了一次广告导演日常的林易，收到了一堆赞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盆冷水，紧随着兜头泼了过来。 “福特拒绝了我们的参观请求？” “是的，林，我很抱歉。” 帮忙联系这事儿的汤尼耸了耸肩：“不单是福特，凯迪拉克还有其他的几家大型汽车公司，全部拒绝了这事儿。” “他们说这是商业机密。” 林易皱了皱眉头，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了旁边的广告女郎，然后丢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很快，客厅里只剩下了汤尼和他，以及阿生。 “汤尼，这种鬼话应该骗不过你。” “流水线而已，报纸上都登过照片，哪来的什么商业机密？” 事出反常必有妖，被这么多家汽车公司同时拒绝，只能是有人在针对自己。 “应该就是这样。” 汤尼对林易的分析倒是认同：“林，你想想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林易搓了搓了下巴，呵呵的笑了起来。 在米国他倒是得罪过两个人。 不过已经被他摆平。 能量最大的索斯维，现在见了他得绕道走。 至于另一个小卡拉，叫什么名字林易都忘了，也没有这样的能量。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在其中捣鬼的，只能是自家人。 要说，他们肯定也有这样的能量。 毕竟进出口生意，本来就被金陵的这帮人把持了大部分。 像汽车进口这种行业，大概也在他们的掌控中。 联系起来自然方便。 而且阻挠自己建设汽车工厂，也符合这帮米国汽车商的长远利益。 瞬间把这事儿想明白，林易呵呵笑了起来。 这应该只是第一步。 只怕接下来要从米国订购大型设备这事儿，八成也要出什么幺蛾子。 见他露出笑容，汤尼就猜到应该是找到了症结。 他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得林易问道：“汤尼，难道就没有一家愿意让我的团队去参观的汽车商吗？” “当然有，但是林，这些大型车商拒绝了你，那就只能去一些小的汽车厂。” “不过，参观这样的工厂，没什么用处吧？” “总不能白来一趟。” 林易摇了摇头：“辛苦你帮忙列一个名单，我考虑一下选哪家。” “好吧，我会尽快把名单给你。” 汤尼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谈论了一阵油矿的事情，有一个约会的汤尼主动告辞。 伸手，阿生递烟。 林易抽了几口，脸上笑容愈浓。 既然米国的主流车商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敌意，那大家就是敌人了。 如果要避免之后他们找自己的麻烦，那自己只能先给他们找点麻烦。 “阿生。” “少爷。” “联系托尔森，我要和他见一面。” “是。” 阿生脚步匆匆的离开，林易掐灭烟，又琢磨了一阵。 倒是觉得自己的计划有很高的可行性。 而且在米国造车这事儿，除了能给米国车商制造麻烦，也有助于自己在国内的汽车制造。 比如，趁着国内工厂建设的空档，完全可以先组织一批技术工人，来米国工厂进修…… 第136章 一家伟大的汽车公司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汤尼带来了一份新的名单。 名单上有十多家汽车公司，都是米国造车界三四流的企业。 其中大多数的名字，都是林易没有听说过的。 唯独熟悉的就是道奇兄弟公司。 “道奇公司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在老道奇兄弟相继去世之后，换了好几任总经理，却都没能改变这样的状况。” “他们去年一整年，所有的车才卖了不到十万辆。” “你知道的，福特t型车的价格，拉低了整个汽车行业的售价。” “所以道奇兄弟的汽车利润很薄，而这么低的销量，完全不可能达到利润平衡点。” “他们的车很结实吧？” 肌肉车，这是林易对道奇这个品牌最大的印象。 “是的，他们的发动机也非常好，最贵的六缸车速度非常快，时速能到四十五英里。” 默默换算一下，七十多公里的时速，在这个年代确实可以称之为非常快。 “还有什么关于道奇的新闻吗？” “有，据说克莱斯勒正在谋求收购道奇。” “所以林，如果你决定去道奇汽车参观，要尽快才行。” “不然克莱斯勒完成对道奇的收购，一定会拒绝你的参观。” 汤尼很认真的提醒道。 上一次名单里的汽车公司，就有克莱斯勒。 对方明确的拒绝了让华夏人参观工厂的请求，没有给他一点面子。 “好吧，那辛苦汤尼你联系一下，只要他们同意，我们会尽快赶到底特律。” 汤尼离开，林易让阿生通知了托尔森晚上见面。 随后他又联系了西奥，让对方调查克莱斯勒，收购道奇兄弟的具体进展。 十万辆的年销量，比起福特还有其他一线二线的汽车品牌，确实少了一些。 但要是拿林易所熟知的另一个时空的新势力去比较，这个销量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道奇兄弟的汽车并不是代工生产，每年十多万辆成品，都是来自自己的汽车制造厂。 单从规模来讲，比他的风云汽车厂，现在设计的第一期产能还要大不少。 不说完全满足汽车制造团队的参观要求，如果能控制道奇公司，大有可为。 调查局探员托尔森的装扮还是一如往常，戴着帽子，穿着大衣。 脚上的皮鞋也是锃亮。 林易和他在饭店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谈了谈托尔森的新工作，随后才谈起了正事。 他需要了解道奇公司的财务状况。 这是机密，西奥的正规渠道，很难搞清楚这些。 只有掌握了最具体的情况，在收购的过程里，才会占据主动地位。 尤其是有克莱斯勒这个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林易更需要一个相对精准的出价。 既能截克莱斯勒的胡，也不至于让自己遭受太多损失。 毕竟收购这么大的一家汽车厂商，不是当初的开利那间小公司可以比拟的。 大撒钱这种操作，只会让自己被动。 对这件事托尔森倒是没有推脱。 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为难。 入职联邦调查局，还能直接成为高级探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所以一杯咖啡喝完，托尔森就匆匆离去。 他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把林先生想要了解的事情，给到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底特律，汽车城。 不但道奇兄弟汽车公司位于这里，包括米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商福特，还有克莱斯勒同样也位于这里。 畅销全球的第一辆t型车，同样也在底特律诞生。 这里有着整个世界最大的汽车产业。 而大量的产业工人聚集，让底特律的消费业也同样繁荣。 被誉为汽车城，车自然是极多的。 从火车站一路来到道奇兄弟公司的汽车制造厂，路上见到的汽车比自行车还要多。 不过大多数都是价格低廉，简陋以及丑陋到极致的t型车。 新车价不到六百刀一辆，完全在工薪阶层的承受范围之内。 而这个只比自己的冷风机贵一点的价格，足以让大多数工薪阶层，无视它的缺点…… “欢迎您，朋格斯特先生。” 道奇的总裁迪森·道奇五十多岁。 大腹便便，西装几乎要遮不住他的肚子。 他很热情的和汤尼握了手。 “道奇先生，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来自华夏的林易，他也是一位优秀的商人。” 汤尼郑重的介绍了林易。 “林，欢迎你来到道奇的工厂。” 迪森呵呵笑着，同样很认真的和林易握了手。 能让朋格斯特家族的人亲自陪着来，他当然不会轻视。 更不要说，他也很眼馋华夏的汽车市场。 尤其是在眼下销量不乐观的时候，能多卖出一些车，他非常乐意。 随后，迪森陪着一行人简单的参观了工厂。 对于工厂介绍的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在说道奇的汽车如何如何好，顺便鄙视只会生产工业垃圾的福特。 一台垃圾发动机，再加四个轮胎，以及一百五十公斤铁料，哪能叫车？ “先生们，可能你们不了解，t型车的销量已经连续五年下降，去年一整年，才卖出去不到二十五万辆。” “这还是全球销量。” “这充分的说明，米国人早就受够了这样的垃圾！” 迪森一脸的不屑。 就因为这样的便宜货，整个市场都让福特搅乱了。 不说道奇公司这些年举步维艰，就连其他车商的日子，同样也很艰难。 消费者对汽车价格预期，直接被t型车捶到了谷底。 任何一款新车上市，无论性能如何吊打t型车，但在价格上总是被喷的体无完肤。 “但是道奇先生，不可否认的是，这依旧是销量最好的单一车型。” 林易笑着说了一句，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就连汤尼，都一脸惊诧的看向了他。 而原本畅快吐槽的迪森，愣了愣神，一张脸顿时涨红。 “我了解过道奇公司的产品，去年支撑起销量的是商用车。” “所以道奇先生，贵公司接下来是准备走商用车的路线吗？” 迪森的嘴角都抽了起来。 什么意思？ 这是专门来挑衅我的吗？ 林易没等他回答，就摇了摇头说道：“专业制造商用车，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商业选择。” “不过道奇先生，你应该知道商用车的市场体量，远不如乘用车。” “所以，当贵公司选择这条发展路线的之后，就注定道奇兄弟公司没机会成为一家伟大的汽车公司。” 第137章 市场定位，心理战术 听着林易最后的一句话，汤尼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是真担心林易的话激怒迪森，然后一帮人被赶出这间汽车厂。 但是现在有最伟大的汽车公司这句话，足够抚平迪森的不满了。 不说他对道奇兄弟有一些了解，只怕任何一个汽车商，都不会否认拥有这样的野望。 也非常乐意探讨这个话题。 果然，迪森原本已经掩饰不住怒气的表情，随着林易的这句话，立刻就舒缓了下来。 他耸了耸肩：“我的父亲和叔叔，确实想过要道奇兄弟公司，成为最伟大的汽车公司。” “我也同样如此。” “为了做到这件事，我们投入了很多。” “甚至我敢说，我们投入的研发经费，不比福特少。” “可是市场很残酷，人们总是喜欢购买廉价的东西，尽管它有很多缺点，可只要廉价，人们就会喜欢。” “这一点，我们无法改变。”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 这些年，不说道奇兄弟，就连雪佛兰和克莱斯勒这样的汽车公司，也同样被福特的t型车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那些拥有过一辆t型车的客户，再换车的时候往往不会再选择t型车。 而这又是一个很大的市场，这才给了大家生存的机会。 只是这么多的厂商在争夺，不可避免的又形成了残酷的市场竞争。 再加上这些年道奇兄弟的职业经理人换了很多，经营策略的不稳定，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在这场竞争中越来越被动。 投入商用车，也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 强悍的动力，就是在这个细分领域最好的竞争力。 “道奇先生，技术是竞争力的基础。” “现在，其实你们只需要更清晰的市场分析就好，无论是商用车还是乘用车，都是这样。” “任何一件商品，都是市场决定销量。” 林易笑着说了一句，也不等迪森回过味来，就指着一台吊车询问起来。 行吊他认识。 在没有机械臂的情形下，专用的行吊，非常高效的弥补了流水线的流畅度。 走马观花的完成了参观，终于咂摸出几分味道的迪森·道奇，非常热情的同意了技术团队半个月的学习期。 很明显，眼前这个华夏人既然谈到市场分析，肯定是有想法的。 至于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真的能解决道奇兄弟面临的困境，他无从猜测。 但是听一听总是好的。 抱着这个心思，他盛情的提出了午餐邀约。 只是还没等汤尼答应，林易拒绝了：“非常抱歉道奇先生，今天中午我有一场非常重要的约会。” “为了表示的我的歉意，改天我会让我的厨师准备一些来自华夏的美食，邀请您品鉴。” “我非常乐意。” 迪森有些无奈的笑着。 车子离开道奇公司，心明眼亮的汤尼立刻忍不住问道：“林，你对道奇兄弟有兴趣？” “是对这间公司有兴趣。” 林易没有隐瞒，笑道：“汤尼，你不觉得米国的汽车市场很有潜力吗？” “这是当然，福特家族凭借t型车已经赚翻了。” “尤其是他们的股价，令人羡慕。” “不过林，虽然道奇兄弟的状况并不好，但想要完成对它的收购，可是需要一笔非常庞大的资金。” “你知道吗？十年前，道奇兄弟透露的现金财富，就已经有两千四百万，当时他们的总销量才刚刚到十万台。” “那时候最便宜的t型车才不到三百刀。” “十年的时间，货币的购买力在下降，但是他们的财富数额却在快速膨胀。” “想要收购，很难。” 上一次炒股，林易赚了多少钱他虽然知道的不具体，但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密苏里标准石油，基本已经快把那笔钱消耗干净。 “所以，需要一种新的形式完成股权收购。” 林易呵呵笑着，又说道：“汤尼，如果我和道奇兄弟达成了合作，我们可以在股市上做空福特的股票。” “我保证，我们应该会赚一大笔钱。” 汤尼：“……” 重要的约会自然是没有的，林易当天就和汤尼离开了底特律。 现在，他需要等道奇兄弟和克莱斯勒的收购谈判陷入僵局。 今天他丢下了一粒种子。 成为一家伟大的汽车公司。 这个诱惑，足够迪森·道奇在和克莱斯勒的谈判中，开出一个让他放弃梦想的高价。 到时候这场收购谈判告吹，才是他机会。 不然业绩对赌入股这个方式提出来，道奇兄弟是不会轻易就范的…… 回到约克城浪了半个月。 托尔森送来了道奇兄弟公司的具体财务状况。 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作为一家曾经有过辉煌的汽车公司，现在道奇兄弟公司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销量低迷带来的库存积压，以及产能闲置。 就像汤尼最早判断的那样，如果这一点不能改善，持续的财务亏损，用不了几年就会彻底拖垮道奇兄弟公司。 所以才有了这次和克莱斯勒的收购谈判。 这个时候出手，还是能卖一个好价钱的。 “林，一个好消息，迪森现在应该在来约克城的飞机上，他想和你见一面。” 接到汤尼的电话，听着这个好消息的林易笑了一声，问道：“和克莱斯勒的谈判破裂了？” “还没有具体消息，不过应该是不乐观。” “不然迪森也不会来约克城。” “好吧，晚上我请他吃华夏大餐。” 林易说着，又问道：“标准石油抵押的事情怎么样了？” “华尔街的条件依旧很苛刻，你知道的，持续的亏损让我们完全处于被动。” “好吧，他们赢了。” “今晚如果和迪森谈妥，我希望明天就能和华尔街的银行签署协议。” “没问题！” 汤尼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才挂断了电话。 而放下电话的林易，又琢磨了一阵，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动用盛爱怡的小金库了。 不然凑不齐做空福特股票的钱。 太少的话，完全没意义。 想着，他在便签纸上把事情大概记录了一番，喊来阿生，让他去给国内发电报。 百分之五十收益，七小姐应该会同意的…… 第138章 米国妇女之友 晚餐很丰盛，从唐人街请来的厨师来了一餐中西合璧。 总之，林易是吃不惯的。 不过迪森·道奇很给面子，说了很多夸赞的词。 究竟是不是发自内心不得而知，但用来表达态度是足够了。 吃过饭，林易秀起了自己的茶艺。 三个人一边喝着茶，林易一边讲述自己的对赌协议。 四千万刀，按照道奇兄弟当前的股价，收购百分之十三的股份。 并出任道奇兄弟公司联合总裁。 今年一年之内，完成三十万辆各类车型销售，促使道奇兄弟公司的股价翻一番。 如果目标达成，他要求获得百分之十三的股权奖励。 如果明年能完成八十万辆的汽车销量，获得百分之十的股权奖励。 而如果超过一百万辆，依旧要获得百分之十三。 “林，一年的销量一百万辆？！” 汤尼惊讶了。 迪森更是惊讶的瞪直了眼睛。 都没有去计算如果林易拿到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会成为道奇兄弟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做不到吗？” 林易看了看两人样子，笑着问道。 “林，你知不知道，一年一百万辆，只有福特做到过。” 听着汤尼的话，迪森也连连点头。 年销量一百万辆，他想都没想过。 甚至道奇兄弟的年销量能到二十万辆，他就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了。 “既然福特能做到，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到？” 林易又是一问。 不等汤尼和迪森再开口，他就说道：“无非就是市场定位的问题。” “福特的t型车，之所以能卖到一千五百万辆，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找准了市场定位。” “在t型车之前，各位应该都知道。” “汽车并不是工薪阶层能够消费起的。” “而工薪阶层，又恰恰是最庞大的市场。” “福特t型车正是抓住了这个最庞大的市场，才有了这样的销量。” 听着林易的分析，汤尼不由得点了点头。 对这一点，迪森也是认可的。 他也听懂了林易话里的意思。 想要完成一百万台的销量，那就只能是像t型车那样，走低价路线，依托工薪阶层庞大的市场支撑。 很清晰的思路，但他并不认同。 “林先生，我承认你的分析很对。” “但想要打破t型车在这个价位的垄断，我们道奇兄弟无法做到。” “你知道的，成本和规模有着密切的关系。” “福特通过这么多年的积累，已经把t型车的成本做到了极致。” “我们想要抢夺他们的市场，注定只能亏损。” “一百万辆的亏损……抱歉，这样的销量毫无意义。” 说着这些话，迪森都有些失望了。 他侧面了解过林易。 能在股市狠狠的捞那么大一笔，可谓是眼光精准。 所以这次急匆匆的赶来约克城，他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的。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一个答案，那他只能失望而归。 这条路子，在t型车火爆之后，不但道奇兄弟尝试过，几乎所有的车商都尝试过。 但无一例外，最终都在成本问题上，打了败仗。 同样是模仿福特的流水线，同样是简陋的车型。 但是在成本上，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始终追赶不上福特的t型车。 这一点既有规模的原因，也有供货商的原因。 不同的采购量，就产生了不同的采购价。 总之最后一算成本，所有汽车厂商的成本价，都要逼近t型车的销售价。 根本就没办法竞争。 而那时，t型车的销量，还远没到现在的规模。 所以这个时候再次选择这样的路线，只能是死路一条。 “道奇先生，我记得你说过，现在t型车的销量正在下滑。” “没错，但这依旧是销量最好的车型。” “没有任何一种车型，可以撼动它的地位，包括福特生产的其他车型。” 迪森说着，也是一脸的无奈。 就连福特自己都无法打破这样的奇迹，其他汽车厂商就更不要奢望了。 “但它每年的销量，确实是在下滑。” “迪森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当然，它确实太简陋了，简陋到除了钱包喜欢它，所有人都厌恶它。” “所以林，走这样的销售路线，市场也不认可。” “所有人都会讨厌它。” “所以，我们不但要在售价上有优势，而且还要告别简陋。” “当然，每一台车都应该拥有利润。” 迪森：“？？？” 还能做到这样？ 根本就不可能！ 见他还是不信，林易也不再解释。 又回到了之前股权的话题：“迪森，刚才只是讲了我做到这样的销量，需要拿到的奖励。” “而我在第一年无法完成销量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我们之间的赌约我输了。” “那恭喜你，你可以用一千万刀买走我拥有的全部股份。” “当然，如果那时道奇公司的股价，百分之十三股份的价值低于一千万，那我的股份就无偿转让给你。” “想想吧，这对于你来说绝对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把这些说完，林易老神在在的端起了面前的茶盏。 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他就不信迪森可以抵挡住诱惑。 三千万，够他赔一年了。 看着这副情形，汤尼的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端起了茶杯。 他是相信林易的。 尤其是这家伙的赌运，一向不错。 他敢拿三千万做赌注，绝对有十足的把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算计，斟酌。 好半晌之后，迪森·道奇才终于开了口：“林，我非常乐意见到道奇兄弟可以实现你说的销量目标。” “但是，百分之十三的股权奖励，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迪森，这当然很高。” “但是你应该想一想，那时道奇兄弟的股价会是什么价位？” “道奇家族的财富，应该不止翻倍吧？” 林易循循善诱着，接着又笑道：“而那百分之十三的股权奖励，是所有股东都要承担的。” “这对道奇家族，绝对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听着林易这话，迪森又沉默片刻，随后开口问道：“林，可以说一说你的具体市场思路吗？” 林易呵呵一笑：难道要告诉你，太上皇准备先成为米国妇女之友？ 第139章 低价战略，祭出甲壳虫 迪森走了。 这样重大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 除了要和家族成员商议，也需要召开股东大会，征得所有股东的同意。 毕竟那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奖励，不可能道奇家族自己出。 不过他对说服所有人，还是有把握的。 销量暴增，道奇兄弟的股价肯定也会应声上涨。 单纯凭借低价车的销售业绩，很难把道奇兄弟的股价翻两番。 但是只要把福特t型车的神话打破，那带来的影响力，绝对会把福特的投资者，吸引到道奇公司。 交易火爆，股价自然会跟着暴涨。 到了那时候，股价绝不仅仅只是翻两番这么简单！ 那头的利益更大，所有人都能算的清楚。 所以一个星期之后，林易和汤尼就接到他的邀请，再次来到了底特律。 会面，和各路股东磋商细节。 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这份对赌协议才最终达成。 林易这位联合总裁，正式走马上任。 “低价，市场最喜欢的只有低价，福特的t型车，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会议室里，除了道奇兄弟的管理团队，还有技术团队。 林易带来的参观团队，也加入了这场会议。 他都股东加联合总裁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带来的团队，将会深入到道奇兄弟汽车公司的各个生产管理环节，进行深入学习。 “但是我们的低价产品，需要找准t型车的市场痛点，然后改正它，从而完成对它的超越。。” 林易的话音落下，道奇兄弟的总工程师就皱起了眉头：“总裁先生，t型车最大的痛点就是简陋。” “可要改变简陋，那就意味着成本增加。” “这和您的低价策略完全相悖。” 他摊着双手，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技术团队的其他人听闻之后，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样的看法。 林易看了他一眼，笑道：“所以要保持总成本不增加，那就需要从别的地方节省成本。” “比如，车子的大小。” 说着，林易笑了起来：“先生们，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所有的汽车，全部忽视了那些美丽的女士的需求吗？” “无论是福特的t型车，还是其他品牌的豪华车，所有的设计全部都是面向男士。” “所以，这是一块空白市场，非常巨大的空白市场。” “这些美丽的女士，她们不需要庞大的车身，也不需要澎湃的动力。” “她们只需要，一辆精致的汽车。” 随着林易的一番话，全场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面露思考。 林易目光梭巡了一圈，而后继续说道：“针对这样的需求，整辆车最大的成本发动机和车身，就可以降到最低，形成对t型车的优势。” “至于其他方面的成本控制，只要我们愿意想办法，同样不是难事。” “比如我们是流水组装线，除了核心部件自己制造，其他的零部件大部分都是采购。” “而所有采购的物品，决定价格的只有两个关键因素。” “物料成本，以及人工成本。” “物料成本，目前寻求低价的可能性不高，那就只能从人工成本入手。” “先生们，不要继续把采购市场放在人工昂贵的米国，华夏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我们可以提供设计，甚至可以提供专用的设备，让他们根据我们的订单，制造我们需要的零部件。” “这将极大的降低我们在成本上的支出，进一步取得对t型车的优势。” 搂草打兔子，自己发财，带着国内的产业赚外汇，多好的事儿？ 而且，这也算是提前培育配套产业。 等自己的汽车厂投产之后，那可是要省大事儿的。 这是林易第一次清晰的阐述自己的市场策略。 而听完这些，迪森和几个管理层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着。 几个人不时点头，显然是认可林易的这份策略。 而一开始就是奔着找麻烦来的总工程师，一时间也想不到辩驳的说辞。 他是总工，对成本的了解，甚至要远超迪森这些管理层。 按林易的这套打法，确实可以做到比t型车更优秀的成本控制。 但是他不能这么认输。 这不但关系到了一个总工程师的荣誉，更关系着他的价值。 一个在产品设计上，可以被老板取代的总工程师，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大脑迅速的运转片刻，总工程师抢在迪森之前开了口：“总裁先生，我承认您对市场的看法很准确。” “但是很抱歉，我必须纠正您一点，t型车有着最合理的零部件布局，它的体积已经小到了一辆汽车的极限。” “所以，我们的产品，不可能做到比t型车体积更小。” “另外我要提醒总裁先生，任何一台汽车，都必须符合一定的尺寸比例，否则它一定会很丑。” “丑到那些美丽的女士，看到它就会呕吐。” “抱歉，请原谅的我的坦诚。” 听着这些话，原本已经举起双手，准备给林易鼓掌的迪森·道奇，又缓缓的把手放了下去。 “你是说这样的汽车很丑吗？” 说着话，林易从面前的一沓资料里，拿起了一张甲壳虫的效果图。 这是他让自己的团队，按照自己提供的草图，认真画出来的。 他确认过，这个时空目前还没有甲壳虫这款车。 就问自己用出这样的大招，米国妇女们疯不疯吧。 “四缸机，前轮驱动，没有该死的后轮传动轴。” “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至于如何做到……工程师先生，我支付了你的薪水，这是你的工作。” “请你带着你的团队认真完成它。” 总工程师：“……” 没有继续搭理傻了眼的总工程师，林易把手里的效果图，递给了瞪直了眼睛的迪森。 他目光在众人脸上梭巡了一圈，笑着问道：“谁还有疑问，我会告诉大家答案。” 没人开口提出问题。 股东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围在了迪森的身后，眼神炙热的盯着迪森拿在手里的甲壳虫效果图。 至于工程师团队，除了挨了一顿怼的总工程师，其他人则交头接耳，小声的进行着讨论。 前轮驱动，这同样是一个新鲜事物…… 第140章 风华汽车的拳头产品 会议结束。 股东们很满意，离开会议室的时候，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讨论，未来道奇兄弟的股价会是什么样子。 至于薪水遭受到了威胁的总工程师，也很快调整了心态，加入了团队对于前轮驱动的讨论。 而他们能不能讨论出来，林易并不在乎。 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他们拿不出可行的技术方案，林易就准备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带来的团队直接接手。 这玩意儿他虽然没有，但是他有四驱技术。 由繁化简，绝对比从无到有更容易…… “林，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跟着林易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汤尼一脸懊恼的样子。 他的眼光还是很敏锐的。 林易设计的这款车一旦上市，那席卷全球女性市场真的不难。 参考福特t型车当初的销量，以现在工薪阶层的收入，第一年三十万辆，第二年一百万辆完全不在话下。 更不要说，道奇兄弟本身还有其他车型。 规模生产带来通用零部件的成本下降，还有销售渠道成本的下降，必将让其他车型拥有更强的价格竞争力。 销量跟随上涨板上钉钉。 到时候道奇兄弟的股价，也一定会暴涨！ 如果这个时候就入手道奇兄弟的股份，那真是要赚疯的。 尤其是林易这样用对赌的方式投入四千万，拿到三倍的股份。 两年之后实现销量目标，收益最少加一个零！ 这种收益，他只要想象一下，就羡慕的流口水。 “汤尼，我想迪森肯定不会和你签署对赌协议。” 林易笑着提醒了他一句。 自己能拿到这样的好处，四千万的投入只是一个诱饵。 最关键的，还是自己许诺的未来两年销量目标。 这才是最最诱人的。 汤尼没有这样的主意，自然不可能拿到这么优厚的条件。 至于说他搭自己的顺风车……百分之三十九的股权，是林易精心计算过的。 再多的话，道奇家族肯定不会同意。 而他又不可能把自己的利益，让渡给汤尼。 这一点，汤尼自然是明白的。 他耸了耸肩，笑道：“林，请告诉我该在什么时候入手道奇兄弟的股票？” “立刻。” 林易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也准备在股市上再赚一笔，迪森这些人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要用最快的速度，不然股价就要涨了。” 盛爱怡的资金已经到位。 他准备先在道奇兄弟的流通股上小赚一笔，然后再加杠杆做空福特的股价。 这是一年的股市战略。 而第二年，就要两头吃。 一边做多道奇兄弟，一边继续做空福特。 重仓一支资金体量实在是太大，时间又拖的这么长，机构很可能会转头套路他。 而这件事成功，收益不会比他手里的百分之三十九股权增值少。 这也是盛爱怡这个女人，咬死了两年资金周期，她要百分之百的收益，林易最终还是答应的原因。 总之，赚大头的还是自己。 “明天我就回约克城。” 汤尼气势汹汹的说道。 “把我的事情一块谈好。” 林易嘱咐了他一句。 道奇兄弟的流通股价值太低，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准备依靠内幕消息入手，根本没机会加杠杆。 所以这事儿他就不准备亲自去办了。 而且新上任的联合总裁，短时间内他也不好离开底特律。 最起码在技术团队，设计出完整的产品结构之前是这样。 时间还是很紧张的，产品设计定稿，生产线的改造。 相关配件的组织，这都需要时间。 甲壳虫想要尽快上市，必须他在这里鞭打快牛。 哪个环节掉链子，必须立马调整。 “没问题。” 汤尼一口答应下来。 有林易陪着，他当然是更安心的。 谈完这事儿，汤尼又问起了自己心里的一个疑问：“林，这么好的产品，你为什么要拿给道奇兄弟？” “完全可以留给自己的汽车公司。” “如果我这么做，福特公司的人，一定会做梦都能笑醒。” “仅仅是关税，就会让这台低价车失去所有竞争力。” 正在翻酒柜的林易解释着。 说话的功夫，他拿起一瓶朗姆酒，拧开倒了两杯。 转身一边递给汤尼，一边笑道：“到时候要针对这个竞争对手的，可不仅仅只是会福特。” “包括道奇兄弟，还有其他的汽车公司，肯定会拒绝它进入米国市场。” “这么多车商联手，你知道那会是什么结果。” 汤尼愣了愣，随着流露出了一脸的钦佩：“林，你绝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商人。” 说着，他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看着林易道：“所以，你在让我联络这些汽车公司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入股其中一家？” “……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别开玩笑了，伙计。” “你一定有这样的计划！” 汤尼说的万分确定，林易也只能耸肩。 这个他是真没有。 这次让自己的汽车技术团队来米国，原本就是单纯的学习，加采购制造复杂的大型设备。 低价车归根结底，靠的是用销量和市场份额拉升股价，赚股价上涨的钱。 他在国内搞的造车厂，短时间规模有限，不具备打价格战的基础。 而且又没办法快速在米国上市。 所以在被福特这些大车厂针对之前，根本就没考虑过要造低价车。 至于他的造车厂，定位很明确。 第一款产品是卡车，目标客户除了华夏的货运市场，就是华夏各地的军头。 而按照这个路线，他规划好的第二款产品是吉普车。 第一阶段专攻军用市场。 这也是未来十年的拳头产品。 靠着差异化避开和外国汽车厂商的竞争，最起码一开始不会遭遇关税壁垒。 而只要规模一起来，手握先发优势和技术优势，像福特这样的汽车厂，短时间内也威胁不到他。 更不要说，他面对的是全球市场。 福特对于政治的影响力，离开米国本土必定大打折扣。 就是想针对他，也力有不逮。 不过赶巧了，福特非要这个时候就针对他，反倒是让他动了心思。 既能给福特教训，自己又能赚一笔，这种事儿当然是想到就干。 至于自己的风华汽车，发展策略自然而然会跟着产生一些变化。 只要道奇兄弟把福特拉下神坛，当然要借着这个机会，把风华的民用车板块发展起来。 主攻这块市场的拳头产品他都想好了。 就是米国市场刚刚兴起的皮卡车。 不过现在的皮卡车都是单排，更接近货车。 他直接搞双排四驱，家用商用两便，市场还是很广阔的…… 第141章 营销策略，对金陵的舆论攻势 时间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 林易这位兼职联合总裁还是很忙的，基本在底特律和约克城两头跑。 股市的建仓行动还算顺利。 大概是因为下手快的原因，他和汤尼抢在了其他股东的前面。 目前在手的道奇兄弟股票价格，已经上涨了百分之二十。 就是道奇兄弟的流通股票实在是太少。 汤尼执行的又是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的策略。 所以目前两个人每人只吃下了不到一千万。 而这个问题，在做空福特股价的时候却不会存在。 世界第一的车企，股票市场的体量，不止超过道奇兄弟十倍！ 至于油矿收购的事儿，倒是接触了几家，但谈判进展缓慢，价格上林易不是很能接受。 主要是目前这阶段，他处于持续缺钱状态。 所以他也没表现的太迫切。 风华暖风机的销售，在历经一个月的疯狂之后，也迎来了断崖式下跌。 不是产品不好，主要是天气渐暖，这种季节性的产品步入了周期性低谷。 但约克城三万台，全米五万多台的销量，还是让风华制造声名鹊起。 只等着进入夏季之后，迎接冷风机的庞大市场。 三个月的时间，目前的预期销量是六万台。 一台近乎一半的利润，大概夏季过完之后，就可以谋求上市的事情。 股价暴涨，抵押贷款，该有的一套流程，已经在林易的脑海里开始酝酿。 他准备在那个时候，再开始自己在石油市场的大手笔收购。 这也是他当时来米国之前，就制定好的计划。 但是现在有了做空福特股票这件事儿，收购的手笔还可以更大一些…… 就这样忙忙叨叨的过了一个月。 甲壳虫的两台样车终于出炉。 四缸，前轮驱动。 鉴于米国厚实的汽车工业基础，以机械为主的产品，在这个年代只要思路清晰，搞起来还是不难的。 毕竟理论上和其他车辆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缩小版而已。 样车又不涉及到那些繁琐的细节，就很节省时间。 至于手搓成型的车身，在外观上存在的差距，也不重要。 因为两台样车，主要是为了跑测试。 试验机械性能。 等已经订购的车身冲压模具到位，开始批量生产之后，就会高度还原他的设计图。 两天的厂区内测试顺利完成，机械系统运行流畅。 在开始路试的之后，林易这位联合总裁，拍板给技术团队发放了现金奖励。 道奇兄弟的采购人员，也带着内饰件的设计图和技术要求，乘坐飞机赶赴华夏。 他们将在林易关系网的配合下，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内饰零部件组织起来。 “两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路试结束之后，宣传就可以开始。” “要用最大的手笔，宣传片在所有电影院播放，所有的报纸必须有甲壳虫的广告。” “在曼哈顿要建立三座玻璃房子，以最直观的方式，向我们的未来客户，展示这辆划时代的轿车。” “另外，一个月宣传期内支付定金的客户，将享受一美金抵扣一百美金的专属优惠。” “而前九百九十九名支付定金的客户，还将拥有一套精美的羊绒座椅套赠品。” “并且享受车辆终身免费维护。” 会议室里，林易说着自己的营销策略。 嘴里叼着雪茄的迪森，跟着频频点头，几个管理层则很敬业的做着记录。 “总裁先生，我们的售价是多少？” 有人抬头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九百九十九刀。” 回答的是迪森，他嘴角噙着笑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加上抵扣券活动，九百刀的售价已经和t型车的对外售价拉平。 还会给客户一种占便宜的心理。 而没有突破四位数的售价，也必定会赢得市场的青睐。 他在之前就了解了这些，还为此专门咨询过一些心理学家，总之是很有搞头的。 而基于目前的成本控制方案，一台车的利润依旧有百分之十七。 但这对迪森而言并不重要。 只要击垮了福特t型车对低价车的市场垄断，暴涨的股价将会给道奇家族带来难以想象的收益。 他已经在考虑选择什么时候出手，争取能在最高点套现一部分。 “先生们，这个价格目前保密，对外宣传开始之后，尽量模糊价格，最好让所有人的心理预期，都在四位数以上。” 林易叮嘱了一句，又笑着说道：“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所有文字宣传，都要拿t型车做比较。” “用我们的优点，去比较t型车的缺点。” 说完这些，他拍了两下手掌：“时间紧迫，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请你们相信，巨额奖金正在向你们招手！” 十多个人组成销售管理团队，呼啦啦的走出了会议室。 迪森也夹着雪茄站起了身，冲着林易笑道：“林，比起对产品的设计，你在销售方面更有天赋。” “所以迪森，我们这次合作，你占了大便宜。” 笑着说了一句，两人一齐走出了会议室…… “少爷，七小姐来电报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刚刚回到办公室，阿生就送来了一封电报。 “还说别的了吗？” 扳着手指头一算，从他上船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没有。” “给她回封电报，就说还需要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我才能回国。” 对阿生吩咐一句，林易随着又说道：“再给吴荣生去一封电报，差不多该组织货源了。” “另外让老范汇总一下公司几条线最近的进度，做一次详细的汇报。” “好。” 阿生转身出了门，林易把两只脚搭在办公桌上，琢磨起了布匹销售的事情。 低价，还是低价。 只有低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市场。 这一年，联合协会的进出口公司他是不打算要什么利润的，甚至可以适当的做一些补贴。 总之，只要市场份额。 有了市场份额，就有了生产规模。 用规模去降本，以规模去盈利。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步。 至于另一步，也该推动和金陵谈判，着手降低纺织品相关关税了。 有了大概思路，林易脚一收，翻出两张纸开始做起了企划。 重点是和金陵国府的谈判。 这事儿要动，但又不能着急。 不能一上来就打冲锋。 首先要做的，是把舆论培养起来…… 第142章 林易已有取死之道 “米国新传来的消息。” 行政院代理院长办公室，直接推门进来的孔庸之，语气很严肃的来了一句开场白。 原本因为他的无礼而皱眉宋文昌，那点不愉快立刻消散：“林易的消息？” “嗯。” 孔庸之点着头，顺势坐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这小子，竟然在米国收购了一家石油公司！” “什么？！” 宋文昌这下子真的是惊着了。 眼睛都瞪了起来。 掌控着很大一部分油料进口生意的宋文昌，太知道石油的市场有多大了。 飞机汽车没这玩意儿，那就是一堆废铁。 他经营油料生意，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林易这家伙直接卡住了源头，那得赚多少？ “密苏里标准石油，现在改名利华石油了，他是大股东。” “你知道，他成为这个大股东，大概花了多少钱吗？” “多少？” “最少六千万，美金。” “嘶——” 宋文昌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点五的汇率，六千万……那就是一点五个亿！ 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林易在国内银行的贷款！ 宽敞的办公室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宋文昌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孔庸之也是眉头深皱。 这笔财富他有。 但收购是要真金白银的。 他在国外的存款，可凑不出这么大一笔钱来。 足可见仅仅只是财富上，之前无论是他还是宋文昌，都低估了林易。 更遑论这家伙名下还有那么多产业！ “代持吧？” “可能性不大吧？” 简短的对话，宋文昌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价值这么大的一笔股份，即使是朋格斯特家族要让人代持，也没道理会选林易。 更遑论，朋格斯特本身就是生意人，也完全没必要让人代持。 而如果真的是林易，那他准备从贷款上置对方于死地，怕是很难实现的。 这些股份抵押出去拿到的贷款，都能把国内的账填平了。 脑海中念头纷乱，宋文昌抚摸了一下头发，一脸纳罕问道：“可如果真是他的钱，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林易在国内的产业，这段时间早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宋文昌很肯定，就是把这些产业全部卖掉，也绝对凑不够这么一笔天文数字。 “不清楚。” 孔庸之摇着头，他也想不通。 “那就要想办法搞清楚！” “然后呢？” 孔庸之问了一句。 看着小舅子那副哑口无言的样子，他摇了摇头：“搞清楚是要搞清楚的。” “但最关键的是，接下来我们怎么应对。” “你那个法子，现在看纯粹就是给人添柴。” 没好气的说着，孔庸之也没在意宋文昌愈发难看的脸色，叹了口气说道：“这家伙成势了，寻常手段怕是摁不住他的。” “你说杀人？” 宋文昌问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东瀛人已经试过了，暗杀这种手段对他是行不通的。” “至于以政府的名义，罪名是什么？” “不说米国人不答应，他往租界一躲，我们也只能干瞪眼。” “他的产业又在川省和粤省，很明显早就提防着我们动用政府的手段，真搞出来非但不会有什么用处，反而会惹一身腥臊。” “到时候，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自问自答，连着否定了最有效的两种手段，宋文昌后背都塌了下来。 总之就是难搞。 孔庸之没吭声，思索一阵：“把他往地下党牵扯？” “呵呵，你觉得对他有用吗？” 不等孔庸之再开口，心烦意乱的宋文昌就没好气道：“别说是栽赃，就算他真是地下党，现在又有谁能动他？” “大概也只有老常在乎，而其他人，只看利益。” 说罢最后两个字，宋文昌的眼睛微微一亮。 孔庸之没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变化。 听着宋文昌的话，反倒是更着急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个行的法子呀！” “咱们都清楚，这小子野心太大了，就这么放任下去，咱们的那些生意，迟早要被他觊觎！” “现在他都搞石油公司了，染指油料进口是早晚的事儿！” 宋文昌盯他着急上火的样子看了一阵，忽然笑了起来：“姐夫，当时东瀛人接到你提供的消息，是不是也和你现在一样着急上火？” 孔庸之：“……” “别误会，不是取笑你。” 看着孔庸之要发火，宋文昌摆手解释了一句：“你有一点说的很对，这家伙野心太大了。” “现在只是初见端倪，继续放任他，影响的可绝不仅仅只是咱们的生意。” “到时候，着急上火的人绝对会更多。”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什么意思？都这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紧皱眉头的孔庸之语气很不爽。 他现在心思乱的厉害，没兴趣去琢磨小舅子的心思。 “等，等到别人也觉得受到了威胁，到时候咱们借势除掉他就好了。” 说着，宋文昌呵呵笑了起来：“他染指石油，又图谋国内市场，把持着这块市场的那些石油公司会轻易答应吗？” “就像他搞汽车一样，米国的那些汽车公司，不也没答应吗？” “还有他搞的那个纺织联合协会，东瀛人知道消息，可是直接下了杀手的。” “所以等到他的铺的摊子都显露出来，想他死的人绝对不会少。” “那些石油大亨，还有那些汽车公司。” “你是知道的，这些人可和米国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联起手来，朋格斯特家族也保不住他。” “而只要把这层关系断开，我们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文昌一通输出，孔庸之的眼睛越来越亮。 等到宋文昌的话音落下，他猛地一拍桌子：“对呀，这家伙搞得越欢腾，死的就越快！” “所以嘛，没什么好着急的，坐等就是了。” 听着这话，孔庸之已经是笑容满面：“正所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文昌，你说的太对了。” “这家伙不知收敛，这分明就是取死之道！” “就是这样。” 宋文昌面带几分得意，“不过该咱们做的，还是要做。” “最起码，要先搞清楚这家伙那么多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143章 无底线宣传，做空福特 孔庸之欢天喜地的离开。 不过十分钟不到，他又脚步匆匆返回了宋文昌的办公室。 一关门，不等宋文昌开口，就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文昌，我觉得这事儿还是有些不对。” “你想没想过，要是再出意外怎么办？” “林易变成现在这样棘手，仔细说起来，还是之前我们大意了。” “他在永利的事情上截了你的胡，你没动他。” “冶金厂的事情，起初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他总会低头。” “可结果呢，再想动他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这才成了现在的局面。” 看着宋文昌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原本身体前倾的孔庸之向后一靠：“只是坐等，有些变化我们是预料不到的。” “一旦事情的发展不能如你我所愿，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听着孔庸之的这番分析，宋文昌点了点头，随着问道：“可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想办法除掉他。” “哪怕一时半会儿没动手的机会，也得提前把这事儿布置起来。” “说不定，机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 孔庸之说着自己的想法：“另外，他不是在川省和粤省兴业吗？” “这两个地方也可以想办法。” “刘元甫陈伯南这样的一方诸侯会着眼大局，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实打实的产业摆在面前，我就不信会没人动心。” 听着他这么说，宋文昌表情生动了起来：“这话在理。” 就像他们盘踞江浙一样，各个地方势力，背后同样有着利益集团。 就像川省。 虽然工业寥寥无几，但人口摆在那里，商业还是很发达的。 利益所在，林易跑到这样的地方搞工业发大财，地头蛇们又怎么可能不起点心思？ 这就是矛盾。 而和林易有利益矛盾，那就意味着能拉拢到一起。 只要大家一起发力，绝对会让这家伙寸步难行！ 把这事儿想通透，他搓着手掌站起了身：“就这么办，我负责粤省。” 孔庸之看了他一眼，倒也懒得再争：“那我让人去川省，要是你有什么门路，可别藏着掖着。” “引荐聚兴诚的杨家，够了吧？” 宋文昌笑着说了一句。 聚兴诚银行，是川省最大的银行。 杨家，也是川省商界的头面人物。 “呵呵，那真是要拜托文昌你了。” 孔庸之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口子，起身离开。 杨家，他也是认识的…… 时间飞快。 人歇车不歇。 两台路试车，二十天出头就完成了一万公里的路试。 没出什么大的故障，就是轮胎磨损的太厉害。 没有化工合成胶和尼龙的轮胎，不是合格的轮胎。 琢磨着昌义轮胎的市场前景，甲壳虫的大规模宣传，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先在报纸上预热。 随后就是玻璃房子实车展出。 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成了造车界最火爆的话题。 被拉踩的福特有什么反应，还在奔忙的林易并不清楚。 但是宣传的策略已经定好，也不会因为对手的反应，就出现什么变化。 至于说福特模仿，倒是不用担心。 都是米国企业，专利法案那就不是摆设。 外观也不行。 而福特自行设计出类似的车，且不说市场认不认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所以先发优势握在手里，别说林易不担心，道奇兄弟的管理层，也同样没把这点当作隐患。 所有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推进。 下定一刀抵扣一百刀的优惠活动已经顺势推开。 而林易推销华夏成品布的事情，也有了不错的进展。 汤尼专门成立了一家进出口公司，对接这块业务，具体的销售反倒是不用林易太操心。 他做的只是把去年定下的广告版面全部用上，开始宣传华夏成品布相比于东瀛货的优势。 实话实说也好，无中生有也好。 总之，能踩尽量踩。 三人成虎这种宣传策略，他用起来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他都想好了，等这事儿预热的差不多，就找几家制衣公司，从另一个角度宣传华夏成品布的优良。 之后再搞一个原料来自华夏制造的标签，请几个炙手可热的明星搞搞推介，就可以初步给米国人形成一个完整的印象。 再配合上给东瀛货制造点丑闻，事情就彻底齐了。 总之只要不讲底线，他就有信心把东瀛货赶出米国市场…… “福特的股价已经跌了两个点。” 道奇甲壳虫上市在即，汤尼这段时间最关心的，就是在资本市场的反应。 当初做空索思维的股价，事后他都觉得自己太保守了。 而这次还是林易带路，也依旧表现得信心十足。 再加上自从预售开始，就这短短的几天，道奇兄弟的股价一直在连续上涨。 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市场风向的。 所以他这次是下了大决心，筹集到的六千万。 只可惜，林易一直对机构给出的三倍杠杆并不满意，一直没同意现在建仓。 现在一算，就这两个点的跌幅，就已经让他错失了不少收益。 这让汤尼很着急。 “所以林，我觉得我们必须出手了，再跌下去，损失太大了。” “杠杆太低了，必须五倍。” “不然我们损失更大。” 林易还是摇头，看着汤尼还要再说话，他抬手打断了对方：“汤尼，华夏有句名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所以请你冷静下来。” “可是那些股票机构说的很明确，三倍杠杆已经是……” “那是因为他们对福特的股价也不看好。” “所以我们要等福特的股价上涨，到时候他们会松口的。” 林易又打断了他的话：“你都再关注福特股价的波动，福特的人当然更加关注，你猜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稳住股价？” “不够，他们会拉升起来。” 说着，林易笑了起来：“除了暗中出手购入，在产品宣传上肯定也会有所动作，不管是真是假，总之他们是不会束手待毙的。” “到时候，那些机构一定会松口。” “那才是我们入手的时候。” 汤尼眯着眼，脑海里迅速的算计了一番，有些担心道：“如果这都能奏效，那我们做空他们的股票，不是很危险吗？” 林易看了他一眼：“放心，数据会让他们的宣传直接破产。” 短短三天时间，仅仅只是约克城的定金已经成交了一千三百多份，这就是林易的底气…… 第144章 米国女权风暴，四重打击 主力产品t型车遭受到了严重威胁，公司股票也被看衰。 正如林易预判的一样，福特没有选择坐视不理。 就在道奇甲壳虫的宣传效应，快速显现的时候，各家报纸上开始陆续出现了攻讦甲壳虫的文章。 动力，车身大小，还有精致的内饰是受到攻击的重灾区。 总之在这些金钱学者眼里，这款车简直一无是处，完全是一件失败的工业品。 甲壳虫大力宣传的外观颜色，还有所谓的精致内饰，根本就不是一辆交通工具所需要的。 甚至还有人戏言，道奇兄弟应该进军家具行业，那里更需要这些舒适美观的东西。 配合着这波舆论攻势的，还有福特披露的t型车升级计划。 更强劲的动力，更坚固的车身，以及依旧保持不变的低廉售价。 反击声势很浩大，浩大到林易握在手里的报纸版面，报社都打电话给风华投资要高价回收。 西奥出面负责了这事儿，出售一半小赚一笔。 就这样沸沸扬扬吵吵闹闹着，前段时间连阴的福特股价又开始了强势上涨，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收复了之前半个月的失地。 “林，你一定是受到了上帝的垂青！” 位于华尔街的投资公司，一脸兴奋的汤尼推门进来，就是一句极为夸张的夸赞。 还没等林易说自己不信上帝，他就说出了一个好消息：“几家股票机构都给我打了电话，他们同意给予我们五倍的投资杠杆！” “非常棒的消息，立刻行动起来吧。” 林易大手一挥，汤尼反倒是有点傻眼了。 他愣了愣神：“林，冷静一点。” “这是一个好消息没错，但是现在五倍杠杆入手合适吗？” “你知道福特这三天的股价涨了多少吗？” “我问过了，他们判断福特的股价接下来还会继续上涨。” “当然，前提是道奇兄弟没有新的举措。” “所以，我需要知道你的具体计划。” “汤尼，你不信任我？” 愧疚感油然而生，汤尼脸色讪讪：“林，别误会，我非常信任你，现在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福特得罪了所有的女人，在你把合同签订之后，福特的工厂还有商店，一定会出现大规模的女性示威。” “到时候和朋格斯特家族交好的议员，可以在国会发起一些，关于女性该受到更多重视的议案，甚至是立法。” “他们可以大声的批评所有的汽车公司，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忽视了女性群体的权益，然后去争取女性的青睐。” “别忘了，她们也有投票权。” 汤尼：“？？？”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计划，我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公布甲壳虫的订单量。” “你应该知道，一辆还没有正式销售的汽车，就能有超过六千台的订单，这代表着什么。” “对了，告诉那些议员们，请他们带着记者到华府的道奇商店，去订购几台甲壳虫，用他们的行动向女性展示他们的真诚。” “这是第二个计划。” “第三个计划，甲壳虫售价正式公布的时候，道奇兄弟会宣布，接下来会打造一款适合男性的豪华车。” 林易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就用甲壳虫的底盘，到时候只要造型棱角分明一点就好。 而未来的产品迭代路线，他也想好了。 拉皮手术，涡轮增压，再加上车载收音机，车载空调。 未来四年，每年增加一样。 而最多两年的时间，就可以让t型车成为历史…… 汤尼自身的六千万，林易拼凑起来的四千万。 一个亿的体量，加五倍杠杆。 在福特股票创下新高的前提下，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全部以五倍杠杆的形式，投入了股市。 然后，报纸上的舆论陡然转向。 好莱坞的几名知名女星，先后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抨击之前那些专家学者，对于甲壳虫的贬低。 统一组织起来的几篇小作文，也无一例外的提及了福特t型车对于女性的不友好。 千篇一律的黑色车身，一英尺的离地间隙，简陋粗鄙的车内装饰，完全没有考虑过女性的感受。 知名人物的发声，总是能引起轰动效果的。 所以在林易的引导下，呼吁女性应该获得尊重的游行队伍出现在了街头，出现在了福特的汽车商店外……随着哈里楚门以及其他几位国会议员的发声，声势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开。 打击面也迅速扩大，甚至迅速的就牵扯到了国会女性议员的比例。 不过这和林易没关系，总之福特是被骂到冒烟了。 体现到股价上的结果，就是上升势头戛然而止，掉头进入了下行通道。 随着第二招第三招相继用出，只半个月的时间，福特的股价就重挫了百分之二十九…… “应该是福特开始护盘了。” 已经小赚一个亿的汤尼，这段时间就差住在了交易所的大户室里。 这一天临近收盘的时候，他把电话打到了林易的办公室：“刚刚出现大量买单，股价上升了一个点。” “该死的，半个小时我损失了三百万！” “那些加杠杆的机构什么态度？” “很不好，几个股票经纪人已经向我递了求职信。” 站在办公桌前的林易敲了敲桌面，“后天甲壳虫开售，福特股价肯定还会跌，只要他们同意，我们愿意在下跌三十个点价位结束这次合同。” “把资金抽出来，给道奇兄弟的股价添一把火。” 机构的背后是大银行，未来几年这都是林易的友好合作伙伴。 他和汤尼撬动的五个亿，下跌三十个点已经大赚了一笔，再多就要得罪人了。 这不利于他接下来的资本运作。 而且福特这个时候出手护盘，肯定也是确定市场的恐慌情绪差不多已经到顶。 不然也不会一头扎进来。 继续持有下去，反倒有可能收益下降。 要继续割，那也是割韭菜。 不说两个亿，一个亿做多道奇兄弟的股票，就足够它飙升起来。 再利用甲壳虫的畅销维持住股价，慢慢抽身套现，上半年这一局就算结束了。 下次再入市，就要等到男士方壳子上市。 到时候，大概是不会再有机构给他加杠杆。 不过资金体量已经足够大，最不济也能把许诺给盛爱怡的收益赚出来. 当然，机构也可能预判市场，拒绝和他解除合同。 到时候就要把方壳子设计图拿出来，搞一次征求意见客户共建，再捶福特一拳。 总之这笔钱他是赚定了…… 第145章 冷风机上市，洛希尔家族 面对亏损，股票机构也容易陷入固执。 大概也是判断出，福特的股价基本到了这一轮的最低点，所以几家机构，全部拒绝了汤尼的。 起初，福特的股价行情，确实出现了连续三天的上涨。 虽然势头不强，但也给了不少韭菜信心。 随着大量的韭菜下场，福特的股价增长幅度迅速的攀升了上来。 不过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两天的时间。 随着第五天，报纸上刊登出了道奇小牛的造型图，还有预期的上市时间，福特的股票中盘跳水。 截至午后收盘，狂泻八个点。 连续五天好不容易增长起来的七个点，瞬间灰飞烟灭。 “林，那些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了，希望可以和我们谈一谈提前赎回的事情。” 听着电话里的汤尼愉快的声音，林易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答复他们，我们会认真考虑这件事，也希望看到他们的诚意。” “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汤尼呵呵笑着挂断了电话。 之前是百分之三十的收益，现在要百分之四十不过分！ …… 机构最终还是妥协了。 补签协议，拿钱。 一套流程走完，抓紧时间赶上尾车，买了两千万的道奇兄弟流通股。 加上汤尼的加入，直接把道奇兄弟的股价，推高了两个点。 而有了钱，之前进行接触的油矿收购，就成了林易的工作重点。 忙忙碌碌一转眼已经是七月。 风华制造的冷风机终于上市。 三百九十九刀的售价，对于工薪阶层而言，还是非常昂贵的。 毕竟已经抵得上半台甲壳虫。 所以销量并没有像暖风机那样火爆。 但约克城的富贵阶层，同样不是一个小数目。 随着几家高档商场第一批使用，带来的体验效果，让冷风机第一个月的销量就逼近了八千台。 而这样的销售数量，还不到一千单。 通常都是一单出货七八台。 虽然一百多万的利润不值一提，但市场的前景还是很广阔的。 华尔街的投资机构，这段时间蜂拥而至…… “两千万要拿百分之三十一的股权？” “对，一个很优厚的价格，不是吗？” 容光焕发的迪森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 最近道奇兄弟的股价暴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翻了一倍。 家族财富的快速膨胀，让迪森这个家族头面人物，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一种玄妙的舒适状态。 现在，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无论是哪一方面。 林易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资料。 罗希尔金融投资公司。 这个他知道，地道的家族企业，华尔街名门。 十九世纪欧洲有六大强国的说法。 大不列颠、普鲁士、奥匈帝国、法兰西、沙俄以及罗希尔家族。 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 家族银行开遍了欧洲大地。 真正的金融大鳄。 现在，他们盯上了自己的产业。 只是这种传承近百年家族，显然是已经摆脱了那种巧取豪夺，惹人诟病的低段位。 就像孔庸之宋文昌之流，现在处于的阶段。 罗希尔显然更喜欢挥舞钞票大棒，横扫一切的做法。 如果只看现在风华制造的体量，两千万收购百分三十一的股份，确实像迪森说的，是一个极为优厚的条件。 毕竟整个风华制造，如果不算自己提供的技术，总投资也不过才六百万刀。 预期今年一年的利润，也到不了八百万。 也许换了别人，这样优厚的条件，肯定会直接答应。 可惜现在面对的是林易。 不说未来几年，风华制造的利润肯定会随着市场的开拓快速攀升。 将来企业要上市，拿出去一部分流通股，还有引入其他股东。 手握百分之三十一股份的罗希尔，有很大的概率通过代理人持股的方式，成为第一大股东。 到时候，自己的企业可就要改姓了。 这可是林易未来计划中，大力发展电子产品的基础，怎么可能轻易让位？ “现在看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价格，不过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迪森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这次他来约克城拜访林易，可是信心十足要办成这件事儿的。 在他看来，道奇家族想要进一步壮大，最省时省力的办法，就是跟着罗希尔家族喝点汤。 所以他很需要这份友谊。 “家用冷风机是新产业，风华制造是唯一能制造这种产品的，最少未来的三年是这样。” “迪森，你知道三年的独家生意，意味着什么吗？” 听着林易提出的这个问题，迪森没吭声，只是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三年的独家生意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清楚。 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市场，品牌的知名度，已及三年的先发优势。 即使三年之后，会出现同类的产品，也没有丝毫办法撼动风华制造市场第一的地位。 就像当初的福特一样，一款t型车，就足足让他们在汽车行业称霸了近二十年。 直到最近，才被道奇兄弟打破了不败金身。 “所以迪森，他们低估了这家企业的价值。” “也许吧。” 迪森耸了耸肩，脑海里快速的进行着思考，随后道：“但是林，我想你可能不知道罗希尔代表着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名字，不仅仅只是在米国。” “如果能成为他们的合作伙伴，你的风华制造，一定会很轻松的赢得整个欧洲市场。” “你应该明白，那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利润，绝不仅仅只是一个两千万。” “对了，他们也拥有福特的股份，当初t型车进入欧洲市场，就有他们的影响在。”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很厉害。” 林易点了点头，随着笑道：“迪森，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我非常乐意接受他们的投资。” “也非常期待能和他们达成合作。”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两千万最多只能拿走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我也只会出让这么多股权。” “第二，我只接受财务投资，他们可以进行财务监督，但经营的事情任何人不能插手。” 第146章 兵工厂的难题，归国 分钱这种事，林易是从来不拒绝的。 没有什么比利益共享，更能融合彼此的关系，更能扩大自己所能影响的力量。 但是控股权和经营权，这是底线。 尤其是他自己打造起来的产业，又都有着长远规划。 真被人拿捏住了，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这一点，孔庸之不行，罗希尔家族同样也不行。 所以只有百分之十五。 到时候再分给管理层一些分红股，还有答应朋格斯特的入股，再到风华制造上市，他必须牢牢地掌握着控股权。 就像他的利华石油一样。 在不能确保控股权的前提下，他会拒绝上市。 态度很坚决，迪森也没有多说。 总之这也是一个答复，足够他拿来给罗希尔的人交差。 要知道他在经手这件事之前，所有意图购买风华制造股份的公司，无一例外都遭受到了委婉的拒绝。 “少爷，国内来电报了。” 一支烟还没抽完，阿生就敲门送来了一份电报。 是范中旭来的电报。 主要是说以风华纺织厂的名义，订购的一批机制设备，已经全部秘密运送到了渠县。 按照测算，目前整个兵工厂的产能，如果满负荷运转生产半自动步枪的话，大概日产能在三百支。 如果自动步枪分掉一半的产能，总产量在二百六十支左右。 另外一件事儿，就是配套的弹药厂，铜原料的囤积进展有些不理想。 目前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储备量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吨。 而一颗配套的7.62中间威力弹，弹头加弹壳，用铜大概在十三克。 就算忽略损耗，最多也就能生产一百五十万发。 数量乍看不算少，但战场上不可能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相关的具体数据林易不是很清楚，总之消灭一个对手，子弹的消耗量要超过一千发。 哪怕就是折半，那也要五百发。 这个数量，倒是可以满足自己雇佣兵队伍短时间的使用。 但他是要做军火商的，将来还会有全威力弹各种类型的炮弹。 一年的需求量怕是要千吨计。 总不好只卖枪炮不卖弹药吧？ 更不要说，将来很可能还会有一场国战，等着他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这是金陵国府明确的管制物资，大批量进口不现实。 单纯依靠走私的话，同样也不行。 至于铍铜弹他也考虑过，但是工艺太复杂，对枪管的损耗也是一个大问题。 目前有点不现实。 一边烦躁着这些，林易一边看着电报上的内容。 在末尾，范中旭倒是提了一个想法。 滇省有几座铜矿，产量还算可以。 控制在滇省军阀头子龙登云的手里。 询问林易是不是要接触一下，但范中旭又忧虑保密的事情。 这也确实是一个问题。 兵工厂这事儿，还是需要捂一段时间的。 最起码要等他的雇佣兵完成一万兵员的规模才可以。 不然，他也不敢保证刘元甫会不会动歪心思。 在川省投入的已经很多了，再冒出兵工厂这样一块大肥肉，很多事情都不好说。 各种勾连牵制只能维持平衡，真正想保护自己，还是得靠拳头。 “告诉他这事儿暂时不着急，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对了，我八月底回国。” 这次来米国事情太多，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小半年。 剩下最主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推动油矿收购。 原本还有些麻烦，但这次如果能和罗希尔攀扯上关系，就很容易了…… 一个星期后，在风华制造的会议室里，林易和罗希尔金融投资派来的代表，正式签署了股权出让协议。 双方各退一步，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作价一千五百万刀。 附加条件也有。 风华冷风机在欧洲市场销售，要组建专门公司。 其中罗希尔占股百分之五十一，风华制造占股百分之四十九。 对这点，林易倒是无所谓的。 等把货铺到欧洲，风华制造的股价最少翻一番！ 而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关于油矿收购的谈判团里，在加入了罗希尔派来的两位代表之后，很多事情立刻变得顺利起来。 尤其是政府方面的事情。 仅仅用了一个月，就以五千万的价格，拿下了麦卡锡石油公司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权。 总算是解决了利华石油缺原油的问题…… 九月初，沪城依旧炎热。 走下舷梯的林易伸了个懒腰，贪婪的呼吸着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空气。 这是一种心理感觉。 “少爷，盛七小姐来了。” 一旁的阿生提醒了他一句。 林易抬头，这才看到盛爱怡站在不远处，正笑眯眯的打量着她。 在她的身边，还跟着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见过的孟千雨。 “哈哈，七小姐，怎么好劳烦你来接我，真是让林某人受宠若惊啊。” 打着哈哈走了过去，话音落下的林易扭头看向了孟千雨：“孟小姐，老友重逢，拥抱一下很合理吧？” “林先生，男女有别，这里可不是米国。” 孟千雨说着，伸出了自己的纤芊玉手。 看着两人握手，盛爱怡直接刀了林易一眼：“林先生这次回来，没带你的米国女朋友？” “我可是听说了，那位叫爱丽丝的好莱坞明星，可是正大光明说你是她男朋友的。” “七小姐，没有接风宴吗？” “你是不知道，在米国想吃一顿像样的饭真是太难了。” “就连回来的船上，都是天天吃牛排。” “我现在没别的想法，来碗云吞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易直接岔开了这个话题。 爱丽丝就是广告女郎。 作为一个海外游子，又是一个正常男人，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说不上逢场作戏，但爱丽丝的身份仅止于他在米国的女朋友。 他是知道盛爱怡讨厌他这种渣男的。 这次许久未见，实在是不好故意逗她。 “七小姐准备了家宴，来的路上还和我说怕林先生你忙，不会去呢。” 孟千雨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七小姐顿时脸一红：“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我的那笔钱怎么样了。” 第147章 表哥的礼物 盛公馆的家宴很丰盛。 如果孟千雨算半个主人，那赴宴的宾客就只有林易自己。 所以他很给面子的吃了一个肚子浑圆…… 花园凉亭里的，气氛很温馨。 孟千雨在一旁煮茶，林易和盛爱怡坐在一起，谈论着在米国发生的事情。 “油田不大，目前一天的产油量还不到四万桶。” “现在一桶油，是七十八米分吧？” “嗯。” 林易点着头，随后笑道：“没想到七小姐竟然还了解这些。” “废话，我有股份，当然要了解清楚。”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盛爱怡道：“这么低的价格，你用那么多钱收购不到一半的股份，是不是溢价太高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行情看，确实不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不过七小姐，做生意要看长远的，等回头油价飙升，那这笔买卖就很划算了。” 现在原油价格确实低。 主要原因是供大于求。 就像两年前，最低的时候一桶原油的价格才十三米分。 最后还是米国政府加税，限产，一通宏观调控才把油价涨上来的。 不过既然是战略物资，那只要等到战争爆发，现在的价格再翻十倍都不止。 这还不说，等林易对化工品下手之后，带来的提振效应。 所以毋庸置疑，这绝对是一笔划算到家的投入。 对他而言，唯一的缺点就是油矿在米国。 所以这次回来，他就准备组建一个团队，先去米国学习，然后回来挖石油。 地点也选好了，就在大西北的沙漠里。 那地方有油石，只是林易不知道位置。 回头勘探一番，找出来应该不难。 而且这个地理位置，是林易最满意的一点。 主打一个安全。 看着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盛爱怡笑了笑：“你有信心就好。” 正说着话，佣人吴妈走了过来：“小姐，表少爷来了。” “就说我身体抱恙。” “……表少爷带来了一件礼物，已经进了院子。” 吴妈有些为难的说着。 就是看在礼物的份上，又知道盛爱怡今天心情好，她才自作主张把人请到了院子里。 这个时候再把人赶走，她就有些为难了。 盛爱怡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松了口：“请他来吧。” 至于是什么礼物，她倒是一点不关心。 只想着应付几句，就把人请走。 庄九涛还是那副油头粉面的样子。 一路脚步轻快的来到后花园，看着林易坐在凉亭里，堆起一脸笑快步走了过来。 “林先生，真是许久未见了，是刚刚回来吗？” “嗯，今天刚到。” 林易冲他扯了扯嘴角，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真是辛苦了，我听吴荣生说，协会的生意，可是全靠林先生在米国操持。” “分内的事情，谁让我是会长呢？” “表哥，有什么事儿吗？” 旁边的盛爱怡，不等庄九涛在开口，就出声问道。 她不知道林易有没有察觉。 但是以她对庄九涛的了解，对方那一脸笑，实在是假的不行。 只是她问的这么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 心底的一股邪火也瞬间蹿了起来。 庄九涛堆在脸上的笑容，明显停滞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停滞了一下，旋即就恢复了正常：“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给表妹你带来了一件礼物。” 也不等盛爱怡说话，就接着道：“一辆米国车，专门为女士设计的。” “表妹你是不知道，这车现在在米国都紧俏的很，据说是一车难求。” “那些电影明星名媛什么的，都是喜欢的不得了。” “我可是托了不少人，才好不容易买到一台的。” “今天车刚到，我就赶紧送了过来。” “这可是咱们华夏的第一辆！” 林易：“……” 女士车，明星名媛都喜欢用，一车难求……确定了，只能是道奇的甲壳虫。 甲壳虫上市之后，福特倒是紧跟着推出了一款女士小型车。 只可惜在外观上没敢放开手脚模仿，仓促上马成本上也没有什么优势。 根本没翻起什么浪花来。 想到这点，林易端起手里的茶盏，绷着嘴抿了一口。 “表哥，我又不会开车，你费这功夫干什么？” “表妹，你可是新女性，也是时候学会自己开车了。” “而且这车真的不错，不是你平常坐的那种傻大憨粗。” 庄九涛解释着，又扭头看向了林易：“林先生，你刚从米国回来，应该见过这款车吧？” “对了，叫什么甲壳虫。” “见过。” 林易点了点头，又对看向他的盛爱怡道：“确实是一台不错的女士车，七小姐应该会喜欢的。” “表妹，林先生都这么说了，肯定错不了。” 庄九涛直接笑眯了眼：“车就在前院停着，表妹你去看一看，一定会喜欢的。” “好吧。” 林易帮了一句腔，庄九涛又是这副样子。 尽管盛爱怡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继续拒绝下去。 否则，自己这位表哥的面子是真的挂不住了。 “千雨，一起看看去。” 她一边起身，一边对孟千雨招呼了一声，然后又看了林易一眼。 什么意思，林易是懂得。 只好放下手里的茶盏，跟着起了身。 一行人绕过主楼到了前院，果然就见庭院里，停放着一辆粉红色的甲壳虫。 见状，盛爱怡的眉头顿时一皱。 林易也摸了摸下巴颏。 太艳了，盛爱怡肯定不喜欢。 以她的气质，白色才是最合适的。 “表妹，这种颜色是不是难得一见？” 庄九涛笑呵呵的问了一句，随后猛地一拍脑门：“糊涂了，我都忘了林先生你是在米国的。” “亏我还托了那么多人，等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找林先生你帮忙才对的。” “要是这样，怕是这车早到国内了！” 他话音落下，盛爱怡眉头更皱。 庄九涛的这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不过……盛爱怡扭头看了一眼林易，不觉得生气起来。 都忘了，这家伙出一趟远门，出门之前找自己帮忙不说，中间又让自己帮忙一次。 竟然空着两只手就回来了！ 第148章 盛家遗嘱，笑话 庄九涛笑容满面。 心里也满是得意。 他是真没想到，林易是今天回国。 更没想到，竟然还会这么巧，正好在盛公馆遇到对方。 天赐良机，正好让表妹明白，谁才是真的在乎她！ “庄先生说的是，这种事儿你怎么不联系我？要是早知道你要送七小姐一台甲壳虫，我就没必要千里迢迢，再从米国带回几台来。” 庄九涛：“？？？” 盛爱怡：“？？？” “车呢？” 林易扭头看向了阿生。 他确实带了十多台回来。 除了给盛爱怡准备的三台，像范中旭还有井致中这些小伙伴，银行界的几位密友，也都打算一人送一台。 至于杨子惠刘元甫陈伯南这些军阀，更是准备了售价最高的凯迪拉克当礼物。 价格虚高的总统同款。 其实不值几个钱，体现的就是一份心意。 “少爷，咱们走的急，当时那些车还在底舱，这会儿应该快送来了。” 正说着话，就有一辆车停在了盛公馆的大门前。 “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生呵呵笑了一声，抬脚跑了过去。 盛公馆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辆白色的甲壳虫领头，紧着着是一台香槟金色，最后是一台浅粉色。 这是截至目前，销量最好的三个颜色。 三辆车鱼贯而入，让盛爱怡嘴角的笑容，再也藏不住。 不过一旁的庄九涛，脸色就相当难看了。 一张脸瞬间黑的像锅底一样。 他妈的！ “七小姐，一台送你，另外两台你留着送人。” “庄先生说的没错，这车现在确实紧俏，当礼物送人还是很能体现心意的。” “林先生，你这算是在夸你自己吗？” 盛爱怡笑眯眯的看着他。 “七小姐，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可是我十足的心意。” 林易笑着说了一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好。” 盛爱怡点着头，脸上的笑容，让一旁的庄九涛，真是恨到牙都要咬碎。 直到林易上车离开，他才深吸了一口气，状似无意的笑道：“咱们这位林先生，还真是会讨人欢心。” 只可惜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说出来，盛爱怡却没有搭理他。 反而抬脚走向了那辆白色的甲壳虫…… 庄九涛是十分钟之后离开的。 临上车前，看着还在围着那辆白色甲壳虫，仔细打量的盛爱怡，眼里的怨毒之色，再也掩藏不住。 等车子驶出了盛公馆，他更是狠狠的一拳，捶在了前排的椅背上。 “去和平饭店！” 语气冰冷生硬的吩咐了一句，胸膛起伏不定的庄九涛，面目狰狞。 回想着这么多年，自己鞍前马后，熬心费力的给她做事儿。 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庄九涛心里愈发的愤怒。 都说女人最无情，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姓林的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 只是送一台车而已，就让她心花怒放，真是肤浅至极！ 这样的女人，已经不值得他再全心全意的辅佐了…… “四哥。” “呵呵，九涛，你可是稀客啊。” “我都回来这么些天了，都没能见你一面。” 和平饭店顶层套房，四十岁出头的盛老四盛泽承穿着一身绸缎睡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笑眯眯的看着庄九涛。 “四哥说笑了，我是天生劳碌命，哪像四哥你凡事都是运筹帷幄。” “前些日子我是在津门处理一些事情，这刚到沪城，可就紧赶慢赶来见四哥你了。” “一刻都没敢耽搁。” 谎话张口就来。 盛承泽一个月前到沪城的时候，他就躲了起来。 电话几次打到他的办公室，也都是秘书按照他的交代，说他出差津门。 盛家的那点破事，他一向都是背后给盛爱怡出主意，一直不敢冲在最前头。 听着他这话，手里夹着一支雪茄盛老四撇了撇嘴角：“是嘛，那我怎么听朋友说，前几天还在百乐门见到了你？” 庄九涛：“……呵呵，四哥，你的那位朋友一定是看错了。” 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也不等盛老四再开口，庄九涛就急忙岔开了话题：“四哥，你好不容易回一趟沪城，怎么住到饭店了？” “爱怡这事儿办的，太不对了。” “毕竟是一母同胞，就算是之前有什么不愉快，也不至于如此啊。” 这个态度再明显不过。 一向不怎么精于算计的盛老四，终于品咂出了一些味道。 他打量了庄九涛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亲切起来。 “九涛，你也这么觉得？” “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连盛公馆的大门都没进去！” “小时候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我至今都不明白，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六亲不认？” “我可是他亲兄长啊！” 话说到这里，原本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怒气。 “四哥，气大伤身，你息怒。” 说着话，庄九涛顺势坐到了盛老四身边。 “我怎么息怒？” 盛老四扭头看着他：“就算不说兄妹情谊，可我才是盛家长子，她又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不让我进家门？” “母亲病重的时候，我回来的晚了一些。” “说实话，当初那份遗嘱我现在都是不信的。” “你说说，哪朝哪代有过把家业传女儿的？” “简直就是乱了纲常嘛！” 一通输出结束，盛老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庄九涛：“九涛，当时母亲病重入院，你是一直守在身边的。” “你给我透句实话，那份遗嘱，到底是不是盛爱怡自己杜撰的？” “这……” 内心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庄九涛摇头苦笑起来：“四哥，姑母虽然信重我，可我在盛家终究是一个外姓人。” “遗嘱这么大的事儿，姑母真没告诉我。” “我也是爱怡拿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有这回事儿。” “所以是真是假，我没法评判。” “怕是只有爱怡还有那位费信惇大律师，才知道真相。” 听着他这么讲，盛老四悬着的一颗心，立刻踏实了下来。 随着问道：“这么说，岂不是没有旁的人证？” “应该是这样吧。” 庄九涛点着头，又道：“不过四哥，不管这份遗嘱是真是假，这毕竟是家事。” “我觉得，有什么事儿还是商量着来，要是真闹上了法庭，那可是要让外人看咱们盛家笑话的！” “法庭？” 盛老四先是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我早就成笑话了，我怕什么？！” 第149章 民国首负 听着盛老四说出这么光棍的话，庄九涛的心里就彻底踏实了下来。 他不确定这件事儿闹上法庭之后，盛老四能不能打赢这场官司。 毕竟那是费信惇，公共租界总董。 但就像他说的，这种家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盛家是要变成一桩笑话的。 而对于盛爱怡来说，盛家的名誉大过天。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盛爱怡破财消灾。 到时候再有他作内应，盛老四几个人绝对能捞一笔大的。 他也能从中分润一些。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盛家的几个子女，他太了解了。 也就是出身好起点高，论起真才实学，除了盛爱怡没一个成器的。 要不然，自己的姑母又怎么可能在临终前专门立下遗嘱，把盛家最大的一笔财富，留给盛爱怡？ 担心的就是这帮败家子，把盛家折腾没了。 所以，只要财产分润到盛老四几个人手里，他好好谋划一番，迟早能捞到手！ 心里琢磨着这些，他又规劝一番。 只是他越劝，盛老四的态度反倒是越发坚决起来。 “九涛，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他眼神阴鸷的盯着庄九涛。 大有庄九涛敢说一个不字，就要动手的样子。 “四哥，我……唉！” 庄九涛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真上了法庭，我会实话实说。” “哈哈，这就对了！” 盛老四狠狠的一拍他的肩膀：“九涛，你放心，这事儿成了，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四哥，你知道我的，那些身外物我向来不在乎。”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姑母对我的信任，我不能辜负她老人家。” 如此表了一番衷心，庄九涛这才离开。 不过等他一走，点起一支雪茄的盛老四，反倒是收起了之前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狠狠吐出一口烟，一脸不屑的念叨了两个字：“小人！” 他只是笨，却又不是蠢。 多少年了，庄九涛这家伙像一条狗一样，跟在七丫头身边。 这个年纪了，还没成家。 那点小心思，但凡熟悉的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这个时候忽然来这么一出，这分明是他和七丫头之间出现了问题。 这种点火架秧子，究竟是报复也好，还是别有所图也罢。 总之，这家伙是不能留的。 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琢磨着这些。 盛老四一把摁灭烟头，心里有了决断。 先用，再杀。 这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这官司，他嘴上虽然嚷嚷着凶，但真心不想打。 自己丢脸是小事儿，堂堂盛家让人看了热闹，那丢的可是列祖列宗的脸。 所以，最好还是先谈。 揪着这点事先威胁一下，没准儿七丫头就会服软。 最起码先让他把眼前这一关过去。 再没有钱还款，汉冶萍公司，可真要落入东瀛人手里了。 想着，盛老四从沙发上起了身：“备车！” …… “小姐，四少爷来了。” 宽敞的前院，盛爱怡正在家里司机的指导下学着车。 几个小时过去，已经开的有模有样。 这时又绕着花坛转了两圈，车子刚刚停下，吴妈就凑了过来。 听着是盛承泽，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原本的好心情，也在瞬间消失了一半。 又往门口看了看，见盛老四的车子就停在门前，盛爱怡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口：“请他进来吧。” 几年的事情，兄妹间为财产的事儿闹了几次，那点亲情早就生疏了。 尤其是他这个哥哥又不争气。 汉冶萍那么大的一间公司，被他经营的一地鸡毛。 当初分给他两条街的房产，竟然还输在了赌桌上。 败家，又不知廉耻。 就知道胡搅蛮缠。 现在盛爱怡真是一见到这个哥哥，就闹心的厉害。 所性眼不见心不烦。 吴妈急匆匆的跑向门口，不一会儿，盛承泽的车子就行驶了进来。 他一下车，见盛爱怡坐在甲壳虫里，双手还握着方向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目光从几个保镖和佣人身上扫过，没好气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有让自家小姐开车的吗？” “四哥，有事儿说事儿，没必要阴阳怪气。”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盛爱怡都没下车。 一句话把盛老四怼的不轻。 脸颊抽了抽，气笑道：“怎么，没事儿我就不能回家？” “七丫头，你可别忘，我也姓盛！” “我有事儿要出门，如果你只是回家看看，那随便看，我就先走了。” 说着话，盛爱怡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对着一旁的司机说道：“今天就开这辆车。” 盛老四:“……” 死丫头！ 气哼哼的腹诽了一句，确实有事儿的盛老四也只能暂时低头：“我有事儿。” 盛爱怡没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倒是让盛老四越发的尴尬起来，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凑过来，尽量压低声音道：“爱怡，公司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汉冶萍吗？那是你的产业，我怎么知道？” 盛老四：“……” “爱怡，咱们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之前的事儿是我混账，但这次，我是真遇到了难处，你得帮我一把。” “有一笔东瀛人的借款到期了，如果我再还不上，铁矿怕是也要被东瀛人拿走。” “他们已经是铁厂的大股东了，要是再把铁矿也控制住，到时候父亲费尽心血创办起来的汉冶萍，可真的就要改姓了！” “我劝过你要安安稳稳的。” “我当初不也是想着要把公司经营好嘛。” 盛老四辩解了一句：“要是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子，我何苦来哉那么折腾？” “你知道哥哥我的，能躺着我绝对不坐着。” “……多少钱？” “连本带利，四千多万。” 一听这个数字，原本心软了几分盛爱怡，一双眼睛里顿时满是怒火：“这只是一笔，你一共欠了多少？！” “两、两个亿。” 有些艰难的把这个数字说出来，盛老四的肩膀都塌了下去。 当初家产没分着大头，他是憋了一肚子气，要再创辉煌的。 只可惜时运不济，做啥啥不成。 几年下来，就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次他在沪城盘桓一个月，除了打定主意要拿到一笔钱，另一个原因，就是躲债。 这笔借款早就到期了。 但只要没他的签字，法理上东瀛人就没办法拿走铁矿的控股权…… 第150章 接盘手，这是未来妹婿啊! 听着这个数字，饶是盛爱怡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脑袋瓜子也是嗡了一声。 片刻后，盛爱怡气笑道：“盛承泽，你觉得这么多钱，我能拿的出来吗？” 盛老四张了张嘴，心底的话最终没敢出口。 各家银行的股份，船运公司，铁路公司。 还有杂七杂八的产业。 具体价值多少，盛老四说不好。 但可以肯定，七八个亿是绝对打不住的。 更不要说，家里当初应该还有一批黄金。 所以他很确定，这笔钱盛爱怡肯定能拿得出来。 不过这话不能讲。 他如果敢开口，八成是要被轰出家门。 “爱怡，如果这笔钱还不上，咱们家在汉冶萍的股份，可都要被东瀛人拿走的。” “真成了这样，百年之后，你我有什么脸面去见父亲？” “没脸的是你，又不是我！” 冷了冷说了一句，心情大坏的盛爱怡转身向主楼走去。 竟然没赶自己走？ 诧异着，盛老四一抬脚跟了上去。 不说两个亿，四千万这么大一笔钱，他也没想过一次就能办成。 甚至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赶出门的准备。 现在却没发生……七丫头这是转性了，这事儿有门！ 一路跟着进了门，他的态度倒是越发的谦卑起来：“爱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但汉冶萍毕竟是父亲的心血，你打我骂我我都认，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份产业啊。” 凑到盛爱怡身边坐下，盛老四一副可怜样。 撇头看了他一眼，盛爱怡起身坐到了另一侧。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先说，这么多钱都哪里去了？” “这笔钱我可没乱花。” 睁着眼睛撒了个谎：“你知道的，汉阳铁厂只是规模大，但冶炼技术太差了。” “早十年前，就已经没什么利润了。” “技术要升级，那些设备也得更换，哪一样也不是小数目。” “这些年我是熬心费力，就想着把事情办好。” “可是冶炼技术日新月异，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有一些国外的技术，咱们又拿不到，到现在生产的也都是生铁，根本就没什么利润。” “这些年，大部分的钱都投在了这上面。” “要不是我苦苦支撑，铁厂怕是早停产了。” “又不是你一个股东，宋文昌那些人呢？而且东瀛人也有股份，为什么欠钱的是你？” “我是大股东嘛。” 盛爱怡：“……” “宋文昌他们也投钱了，上交给国府赋税，都是他们负责。” “至于东瀛人，他们是技术投入，还有生铁出口东瀛的费用，这都是要算钱不是？” “我不傻，怎么可能自己……” “你就是一头猪！” 盛承泽：“？？？” 终究是没忍住怒火骂了一句。 盛爱怡一扶额头，啜泣起来。 原本以为，这个哥哥只是志大才疏。 现在看，不学无术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她不清楚这事儿到底是怎么谈的，但到了今天的地步，明显是掉进了陷阱。 “爱怡，你这……别哭嘛。” 被骂成猪，反应过来还准备发火的的盛承泽，一看盛爱怡这样子，火气顿时消了下去。 又往跟前凑了凑：“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咱们得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钱。” 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动手的冲动，盛爱怡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泪。 “盛承泽，不说我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能拿出来，也不会去给你填窟窿。” “所以，汉阳的事儿你就放手吧。” “我给你找个买家，你把你手里剩下的股份，还有你的债务都出兑给对方，这事儿就和你没关系了。” “到时候我会每年给嫂子一笔钱，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嫂子过日子吧。” 听着这话，盛老四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你当我傻？” “要是这个办法，那我直接把股份给东瀛人就好了，还用得着你帮忙？” “可以啊，不过到时候你上街要饭，别要到我门前来！” 盛爱怡瞪着他：“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能让你全身而退？” “我可以告诉你，汉冶萍丢了不算，到时候一定还有一笔巨债等着你！” “然后就是鼓动你和我争财产，不把父亲留下来的这些产业都拿走，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看着盛承泽目瞪口呆的样子，盛爱怡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庄九涛才去见了你。” “连他这种小人，都敢打盛家的主意，更遑论是宋文昌和东瀛人这样的豺狼。” “……你、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反应过来，盛老四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没有，我就是让人盯着庄九涛。” “至于他去给你出什么鬼主意，不难猜。” “爱怡，哥哥我对天发誓，我可没受他的蛊惑，这小子我早就知道他心术不正的！” 后背冒出一层毛毛汗，盛老四赶紧解释起来：“他是鼓动我和你打官司争财产。” “可这是咱们的家事儿，我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不顾及咱们盛家的声誉啊！” “不说这些了，就问你一句，听不听我的劝？” “……那可是两个亿的欠款，谁愿意接手？” 盛爱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起身走到电话机前，先是拨了三号码头的电话，林易不在。 随后又拨了林公馆的电话：“在家？” “我有事儿找你帮忙，你等我。” “好，一会儿就到。” 挂断电话，她扭头看向了一脸懵逼的盛老四。 “跟我走。” “噢。” 沪城竟然还有比盛家都牛逼的人物？ 怀揣着这个疑问。 盛老四跟着盛爱怡一路来到林公馆，下了车的看着面前的小门小户，反倒是更疑惑了。 就这？ 保镖应该是得了吩咐，一看下车的是盛爱怡，立刻院门大开，把人迎进了院子。 这时林易也出现在门前台阶上。 “我说七小姐，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还让你亲自登门。” “这可不是你的做派呀。” 林易一边笑着一边走下了台阶。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盛爱怡一指旁边的盛老四：“这是我兄长，盛承泽。” “原来是盛先生，久仰大名。” 林易热情打着招呼。 实话实说，之前就从老范嘴里听过一耳朵。 看着林易的伸出的手，眼珠子滴溜溜转的盛老四也急忙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明白了，怨不得庄九涛会反水，眼前这家伙就是原因。 还别说，这长相就不是庄九涛能比的！ 他正打量着，一旁的盛爱怡又道：“林易，我朋友。” “呵呵，朋友好，朋友好啊。” 都说长兄如父。 两人有矛盾归有矛盾，妹妹不结婚，有时候他也挺着急的！ 最主要的是，都说出嫁从夫，真要成家，那家产的事儿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第151章 盛先生的想法，听我给你吹 把人请到二楼书房。 盛爱怡也没给盛老四留面子，直接介绍了他首负的身份。 饶是林易经历过大风大浪，一时间也是惊呆了。 这位四公子可以啊。 这个年代的两个亿，不是谁都能欠下的。 就比如他。 一帮狐朋狗友，如今已经是亲如手足，可即使是这样，国内银行的总债务还不到七千万。 对方能欠两个亿，那绝对是本事！ “欠的是多了一点，但我办的都是正事啊。” 盛老四一脸不悦地瞪了盛爱怡一眼。 “不过就是时运不济而已。” “林老弟，你不经营钢铁这个行当怕是不清楚。” “铁厂讲求的就是重投入大产出。” “只要汉阳铁厂的技术提升上来，产品销路好，区区两个亿，用不了三年我就能还清。” 听着他这么吹嘘，盛爱怡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这情形看在眼里，盛老四倒是丝毫没在意。 二郎腿一翘，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林老弟，你人在沪城，应该知道风华冶金厂吧？” 盛爱怡满头黑线。 只可惜盛老四没注意到。 “他们炼的特种钢，现在是一货难求，别人加价都买不到。” “我们汉阳铁厂，去年秋天就开始搞这个项目，现在已经是成功在望，就差临门一脚。” “你想想，以我们汉阳铁厂，年产两万吨生铁的产能规模，一旦投产特种钢，那是什么景象？” “这还是只开了一号炉，剩下的两个炉没开。” “一旦全力运转，产量最少翻三番！” 说到最后，配合着大手一挥的手势，还真有点气吞山河的架势。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了不得。” 林易附和着。 话音刚落，就被盛爱怡刀了一眼。 “那可不！” “你是不知道，风华冶金厂的特种钢性能优良，就连东瀛人都冶炼不出来，所以这事只要的办成，我们汉阳铁厂，绝对能重振往日雄风。” “对了，你们怕是不知道，风华冶金厂的总经理范中旭，是我的多年好友。” “我都和他约好了，过几天他从川省回来，我们就要谈这件事情。” “凭我和他的关系，拿到关键技术不成问题。” 盛老四打了个补丁，脸上还有几分得意。 这下子，就连林易都揉搓起了脸颊。 盛爱怡又好气又好笑，狠狠的刀了林易一眼，开口道：“还是说说，你这两个亿都抵押了什么吧。” “都是固定资产，汉阳铁厂百分之二十七的股权，算了七千万。” “大冶新厂也抵押了五十五的股权，作价三千六百万。” “另外还有大冶铁矿百分之七十六的股权，作价六千四百万。” “这次到期的是其中的一半，算上利息要还四千万” “再有就是萍乡的煤矿，还有汉冶铁路二十年的运输权，算了三千万。” “连本带利加起来差不多两亿三千万。” 盛老四如数家珍的介绍了一番，随着又补充道：“可不都是我借下的，这里面还包括父亲当年向东瀛人借的几笔款，这些年虽然陆陆续续还了不少。” “但算下来，差不多还剩一千多万。” 从两亿变成两亿三千万，盛爱怡叹了口气，已经没有骂人的力气。 “四公子，你是不是把手里的股权都抵押出去了？” 一旁的林易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吗？” 盛老四看着他：“汉阳铁厂还剩百分之十三，大冶铁厂也还有百分之二十五在我手里。” “我当时考虑过资金出问题的风险。” “都抵押出去，一旦有风险，汉冶萍可就要改性了。” “不过东瀛人还是很给面子的，虽然利息高了一点，但抵押的这些股份都没有折价算。” 说着，他又看了盛爱怡一眼：“七妹，我也是实在不敢动剩下的股份。” “不然也不会回沪城请你帮忙。” “总之呢，就剩眼前这一关了。” “只要挺过去，回头再拿到风华的特种钢技术，剩下的事情一马平川，躺着都能赚钱。” 安抚盛爱怡一句，他又扭头看向林易，笑道：“林老弟，机会难地，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只要四千万，我就把我手里汉冶萍的股份，转让六分之一给你。” 林易没开口，看向了盛爱怡。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盛爱怡的想法。 如果是，他只能委婉拒绝。 汉冶萍名下的铁厂铁矿煤矿都有东瀛人参股，他是不可能同他们合作的。 至于拿四千万打水漂，他更不会做。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因为盛爱怡的面子在，就往坑里跳。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高估值高利息，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个圈套。 目前看虽然还不到资不抵债这一步，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到了时间，就不是他盛老四被扫地出门的事情，迟早都得攀扯到盛爱怡头上。 所以他得劝劝对方，要抓紧时间做彻底切割！ 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着林易的表情，盛爱怡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笔债务，有办法能解决掉吗？” “哪怕最后什么也不剩，只要把债务解决掉就行。” “实在不行，我再拿四千万。” 盛老四：“？？？” “七小姐，厉害。” 林易挑起了大拇指。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很明显，盛爱怡也看清了其中的猫腻。 “我说爱怡，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都说了嘛，只要拿到风华的特种钢核心技术，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问题是你拿不到！” 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盛爱怡扭头看向林易：“你会给吗？” “不会。” “你知道的，我和东瀛人有仇。” 盛老四：“？？？” “盛先生可能不了解，其实风华我也有股份，所以很肯定，老范不会把特种钢的核心技术给你。” 一句话，顿时让盛老四一张脸红成了猴屁股。 “哪怕再退一步说，即使风华可以转让这份技术，盛先生眼下怕是也凑不出这笔钱来。” “可是还有东瀛人可以……” “如果是他们掏钱，那为什么要把技术留给汉阳铁厂？” 林易一句反问，顿时让盛老四哑口无言。 “不说这些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把这事儿解决掉？” 盛爱怡问着，一脸的愁容。 “有倒是有，不过有点复杂。” “最关键的是，盛先生是什么想法？” 第152章 国际收购联合体，大坑 “他不想上街乞讨，所以没有想法。” 了解了详情，盛爱怡更是恨铁不成钢。 说话也毫不客气。 就不明白，这么大一个窟窿，之前盛承泽怎么就意识不到问题所在？！ 最可气的是，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明显不对劲儿。 盛承泽好面子，不会对外讲借款的事儿，她清楚。 但东瀛人这么大手笔，也是藏着掖着，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真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不过这话虽然难听，这时候盛老四却没不敢再开口。 风华特种钢的事儿，是他最后寄托的一点翻盘希望。 之前也确实联系过范中旭。 只是并没有谈论过技术转让的事情。 现在林易自承股东身份，有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算是把他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给覆灭了。 事情没转机，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盛爱怡出面给他摆平麻烦。 这个时候是真的不敢多嘴一句。 至于说打官司争家产这事儿……先不说能不能打赢，时间上他就拖不起。 这么大一笔借款，每天的利息就能要人命。 林易见他默不作声，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这才开口：“如果盛先生没别的想法，那这事儿就好办。” 说着，林易仔细询问起来。 从汉冶萍几家厂矿的股权构成，再到各个股东彼此间的合作条款。 以及近两个亿借款的大致用途。 能想到的，都仔细做了询问。 这次盛老四没在端着，一股脑交代了一个清楚。 认真说起来，这事儿的根子，还要往前追溯二十多年。 当时汉阳铁厂连年亏损，从朝廷官办，改制成了官督商办。 盛杏荪投入巨资，一举成了汉阳铁厂的最大股东。 然后就是大刀阔斧的改革。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技术引进。 而引进的技术，正是东瀛三井制铁提供的。 一笔钱，外加技术。 三井制铁一举拿到了汉阳铁厂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而当时签署的协议，除了入股之外，还有各种优先权以及管理权。 生产销售，全部掌握在了东瀛人的手里。 又正好赶上了第一次欧战。 汉阳铁厂也因此一度兴盛，产能一扩再扩。 盛家之后又投资了大冶铁厂，连带着汉阳铁厂大冶铁矿以及萍乡煤矿，成立了汉冶萍公司。 年产量一度达到生铁十八万吨，钢四万吨。 只是欧战结束之后，出口市场快速萎靡。 而华夏国内也是征战不断，各种建设严重滞后，导致内需不振。 再加上大冶铁矿的矿石，品位不高。 以及冶炼技术的老旧，很快就转入了亏损。 关炉减产，裁员等等一通降本连招下来，依旧是入不敷出。 然后就是技改。 鉴于之前的优先权，还有现实状况，只能继续引进东瀛技术。 这些年断断续续，一直在投入。 但结束迭代是一方面。 欧洲钢铁产能的快速恢复，让国际市场价连续下挫是另一个方面。 两厢夹击之下，一笔接一笔投进去的钱，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这是祖业，父亲当年付诸了大量心血，我身为人子，总不能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份产业，彻底败在我手上吧？” 说着，盛老四一脸委屈的看了一眼盛爱怡。 这么些年了，谁知道自己的不容易？ 尽管借的那些钱，他也挥霍了一些，但毕竟只是少数。 还不到十分之一。 盛爱怡这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林易问道：“怎么办？” “当然是卖股权了。” 林易笑了一声：“不过呢，不能按现在的价格卖。” “不说整个汉冶萍，单单就是两座铁厂的规模，只要准确估价，再算上产能拉满之后的溢价，就足够把这个窟窿填平。” “可是负责管理的是东瀛人，他们又拿着各种优先权。” “现在不说汉阳铁厂，大冶铁厂也都是半死不活。” “要是让东瀛人估价，他们怎么可能给溢价？” 盛爱怡一脸愁容。 就单单一个优先权，上一次欧战的时候，虽然汉冶萍也赚了钱，但利润的大头却落在了东瀛人的手里。 现在又涉及到了股权这样的根本，他们怎么可能吃亏？ “这种事儿怎么可能让他们估价？” “当然，我们也不行，国府那一关就过不去。” “现在他们可受不住东瀛人的威胁。” 林易呵呵笑着：“所以想要破局，只能借力打力，依靠西方人。” “优先权只是优先权，自古做生意都是价高者得。” “只要西方人插手，估价就能抬起来。” 听着林易这么说，盛老四反倒是摇起了头：“林老弟，三井制铁在东瀛很有影响力的。” “到时候东瀛政府肯定会出面，这不是那些寻常的外商，能随便插手的事情。” “再者，西方人也不蠢，不可能替咱们抬轿子。” “简单，那就找不寻常的外商。” 有罗希尔家族在，攒一个国际收购联合体，他还是有把握的。 就问几个列强结盟，东瀛人是敢动还是感动？ “至于溢价，当然不会太高，但我们最终目的，本来就只是要把这笔账填平。” “汉冶萍两厂一矿的控股权，还是值这个价的。” “两厂两矿吧？还有铁路公司。” 盛老四提醒了一句。 “铁矿不卖……也不对，铁矿和铁路公司的股份我要了，会给盛先生一个满意的价格。” 攒这么大一个局，他总得拿点好处吧？ 渠县的钢厂已经建成。 但主要用来冶炼特种钢，生产武器。 下一步他的汽车厂投产，那就需要普通钢材。 所以在川省再建一座铁厂势在必行。 而且为了省事，他计划直接入股刘元甫在平都铁厂。 到时候扩大规模就好。 大冶铁矿这种成熟的矿场，正好把原料这一环补上。 主打一个效率。 甚至这件事儿最好的结果，就是两座铁厂依旧落入东瀛人手里。 到时候他把铁矿石一断，看看东瀛人怎么应对！ 直接关停，那就是严重亏损。 可如果再从别的地方运铁矿石来，成本这一块虽然不至于要命，但绝对肉疼。 尤其是这些年两厂冶炼的生铁，大部分都销往了东瀛。 原料市场销售市场都不挨边，这么一座大坑，掉进去可是能要半条命的…… 第153章 国民经济建设运动，借力 “姓林的这家伙什么来头？” 车子刚刚驶离林公馆，盛老四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说着话，还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林公馆的大门。 老母亲过世分家之后，他一夜输了两条街，最近几年都不怎么在沪城活动。 几次回来，也都是纠缠家产的事情。 是真不知道，沪城竟然还冒出了林易这么一号人物。 竟然能攒动一帮势力庞大的外国人，和东瀛人对着干。 尽管这事儿还没有办，但是看林易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基本能断定，这家伙不是在吹牛。 因为这事儿真的是太难了，连他都不敢吹！ “没什么来头。” 盛爱怡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心情多少有些抑郁。 如果不是意识到事情太严重，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是真不愿意麻烦林易。 就忽然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变成了一种利益交换。 “这还没什么来头？” 盛老四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应该还没结婚吧？” 盛爱怡没搭理他，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这人呢看着是不错，也是个有本事的。” “佳婿难寻，得抓抓紧啊。” “停车！” 汽车缓缓停下，盛老四一脸不解：“怎么了？” “下去！” “不是，我说盛爱怡，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盛爱怡已经推门走了下去。 径直上了后一辆车。 看着车子远去，盛老四反倒是嘿嘿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 刚刚归国，林易也是忙的一塌糊涂。 先给米国去了电报。 晚上的时候，就约了吴荣生和张敬德两位副会长见面。 半年多不见，两人再见她倒是愈发的恭敬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林易在米国，打开了国产成品布的销路。 两人身为副会长，近水楼台先得月。 自然是先紧着自家的布匹出口。 虽然利润率稍稍有点低，但是市场长期看好，随着销量越来越大，低利润也能发大财。 而就因为这事儿，眼下的纺织联合协会，在商界声誉日隆。 两人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尤其是那些之前没有加入协会的纺织企业，至今也是一窝蜂的扎到沪城，谋求入会。 “现在最着急的就是东瀛人。” “眼看着米国市场被我们一点点蚕食，那真的是急到上蹿下跳。” “有消息，他们已经请动了外务省出面，向金陵方面施加压力，希望国府能提高成品布的出口关税。” 坐在谧静的茶室里，吴荣生介绍着协会的近况。 他话音落下，一旁的张敬德就接口道：“会长，我和荣生兄商议过，这件事儿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金陵方面畏东瀛人如虎，中间又少不了孔庸之之流作怪，他们是真有可能同意涨税的。” “一旦到了这一步，咱们可就被动了。” 听着两人这话，林易并没有急着做定论。 反倒是放下茶盏问道：“之前的舆论准备怎么样了？” 这是他去米国之前就安排好的事情。 一步步深入，引导舆论，抨击国府之前对，纺织原料和成品布进口的相关关税。 只等着什么时候声势浩荡，迫使金陵方面受不住舆论非议，坐到谈判桌前，重新议定关税。 “一直在搞，也有不少知名学者发了文章声援我们。” “不过金陵方面唾面自干，一直不做理会。” 吴荣生一脸的无奈。 张敬德却摇了摇头：“也不算不做理会，最近搞出的那个什么国民经济建设运动，可着实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总之，风头一时无两，不少之前为我们呼吁的学者，最近都转而讨论这件事儿。” “国民经济建设运动？” 林易有些好奇。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 “对，促进农业，发展工业。” “国府最近正在征求各界意见，就连我们协会也收到了邀请，让我们建言献策。”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 吴荣生解释着，苦笑道：“和这事儿一比，我们协会的诉求，就有点不值一提的意思了。” 林易摸着下巴，倒是想起了一些。 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 但是时间却有点对不上，他依稀记得应该是三五年的时候，国府才提出了这项建设运动。 按照历史资料上的记载，经济建设只是表象，结合当时的局势，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建设军事。 为战争做准备。 所以其中加大矿产开发，发展钢铁冶炼是重点。 也确实发挥了一些效果。 但随着两年后战争爆发，这场救急式的建设运动戛然而止。 现在忽然提前了两年，林易也猜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件事儿。 想着，他问道：“有文件吗？” “在协会。” “回头让人送到我家。” 他吩咐一句，随着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关税的舆论准备还得继续，至于东瀛外务省给国府施压的事情，暂时不做例会。” “如果最后真的被他们得逞，对我们而言反倒是一个契机。” “两件事一块办。” “会长，一旦真的增加了出口关税，万一谈不妥怎么办？” 听着吴荣生提出的问题，林易呵呵一笑：“单纯靠我们当然不行，所以要借力。” 说罢，他详细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核心就是现在成品布出口继续降价，直接把预期降低的关税计算到价格中去。 靠着这点，足够把东瀛纺织品的利润空间全部挤压掉。 所以，一旦出口关税增加，吃到甜头的米国人第一个不答应。 东瀛人可以依靠他们的外务省施加压力，米国人当然也可以通过外交手段，影响国府。 实质上，还是一场价格战。 具体到华夏纺织行业本身，同样也要吃一些亏。 但这个亏，比起将来拿到的市场规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正好进一步蚕食东瀛纺织品在欧洲的市场份额。 他把自己的理解讲了出来，吴荣生和张敬德倒是表示认同。 总之，有规模，那就一定有利润。 再不济，只要掌握了大部分的市场，对上有市场的原料议价，都能把利润挤压出来。 “这件事儿，我们这些大厂要做表率，协会也得发挥作用。” “对那些小厂，该给补助的要给补助，该给支持的也要给支持。” “总之，只要我们团结，市场就一定是我们的！” 第154章 宏观手段，政策风向 关于国民经济建设运动的资料，是第二天一早，送到林公馆的。 林易吃过早饭，就来到书房翻看起来。 和他预料的相差不大，虽然名义上是两个核心，振兴农业发展工业。 但整份资料的篇幅，更多的还是集中在工业发展上。 其中的一项重点，是鼓励民间储蓄，资金融通，政府引导。 说的很含蓄，但意思就是通过银行集中财富，然后释放到工业发展上。 而且要低利息。 这一点，实质就是政府的宏观手段。 对促进工业发展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但翻遍历史，一项好政策设计只是基础，究竟能不能发挥作用，最关键的还是执行力。 在这一点上，林易不是很看好。 不说那些官僚资本会如何从中渔利，就他那帮金融界的酒肉朋友，那也是雁过拔毛。 国府这样的政策倡导，第一批吃到满嘴流油的，就是这帮家伙。 最终肯定还是会发挥作用的，只是作用的大小，说不好。 随手把手里的资料撇下，林易托着下巴琢磨起来。 政策嘛，作为一个商人就要有效的利用起来。 比如振兴农业，提高粮食产量。 永利的化肥厂，就可以打好这张牌。 先撸一波贷款，到各地兴建分厂去。 只要主要原料控制再碱厂的手里，就不用担心鸡飞蛋打。 至于纺织业，也可以顺势而为。 光明正大的以协会名义去贷款，能拿到最好。 如果拿不到，那将来和国府谈判关税的事情，换个角度就是一件舆论武器。 政策没有汇集，关税上又是一刀接一刀，说破大天也是政府没理。 至于他在川省和粤省的产业，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争取一下贷款。 毕竟这是全国性的文件，无论是川省还是粤省，在名义上又都归金陵方面管辖。 到时候请刘元甫和陈伯南出面，多多少少银行都得漏一点。 这不是宋文昌和孔庸之能挡住的。 同样，盛老四的汉冶萍那桩麻烦，也可以借助这项大政策。 工业要发展，钢铁这种基础物资，需求肯定会扩大。 这可是一个规模巨大的市场。 汉冶萍的产能摆在那里，只要全面复产，再加上避过关税还有运输费用，利润空间巨大。 这笔账，西方人还是能算的清楚的。 到时候，势必还能拿到更高的溢价。 他组建收购联合体，也必定会容易不少。 到时候再拿这份文件做文章，取得国府的支持。 只要达成共识，那就没有东瀛人什么事儿。 有利益牵扯，西方人也不是善男信女。 和全世界作对这事儿，东瀛人总得掂量掂量。 如果最后盛老四的那点股份，真的是落到了收购联合体的手里，对国家是好事。 他准备好的那个大坑，放弃了没什么。 也能参一股，给自己赚点好处。 把事情琢磨明白，林易弹了弹桌子上的文件，抓起电话打给了盛公馆。 “七小姐，约四公子见一面。” “有眉目了？” 对面的声音有点惊讶。 林易笑了一声：“大差不差，总之四公子得抓紧回汉阳去，有些事情他得做到头里，争取想办法让东瀛人先吐口，接下来好操作。” 林易说的简略，盛爱怡也不是很理解。 不过她也没多问，说马上让盛老四到盛公馆，就挂了电话。 正要让人通知盛老四，吴妈又出现了。 “小姐，表少爷来了。” “不见。” 就在一个小时前，庄九涛所有的职务被撸了一个干净。 具体是什么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盛爱怡也懒得找借口。 总之就是吩咐了这事儿。 庄九涛急匆匆地上门，没出她的预料。 但人她是不会见的。 也没兴趣骂对方吃里扒外。 能让他带着这些年的积蓄离开沪城，她已经是顾念了亲情和对方这些年的辛苦。 “小姐，表少爷在门前跪着呢。” 吴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盛爱怡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无耻，卑鄙！” 她没好气的说了一声，正要吩咐人把他赶走，话到嘴边却又没出口。 庄九涛这么做，无非就是成功固然好。 就算是没能挽回，也能折损一下盛家声誉。 自己真的让人教训他，反倒是随了他的意。 不过，如果是盛承泽这个浑人出手，那就没这个问题了。 沪城谁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一向爱犯浑？ 做事儿又张狂无忌？ 想着，她自己倒是有点哭笑不得。 摇了摇头，对吴妈道：“别管他，想跪就让他跪着。” …… 盛老四和林易是前后脚到的。 林易下车的时候，盛老四正在几个保镖的配合下，揪着庄九涛狂揍。 一边打嘴里一边骂：“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兄妹的感情，也是你能离间的？” “打不死你个王八蛋！” 骂着，狠狠的一脚踢在了庄九涛的裤裆上。 站在车门前的林易，眼睁睁的看着庄九涛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般，一张脸都变成了酱紫色。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宋文昌都不行，就你也配惦记七丫头？” “妈的，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撂了一句狠话，盛老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又掏出手帕，一边抹着汗水一边向林易走了过去。 “林老弟，这家伙你认识吧？” “我和庄先生见过几次。” “他妈的，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打爱怡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 盛老四骂了一句，紧随着话锋一转：“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有林老弟你一根小指头，那都是高看他！” 林易：“……” 感觉话里有话啊。 隐晦的点了一句，情场老手的盛老四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 也不管林易有没有听懂，冲着几个保镖一摆手，示意把人拖走，直接换了话题：“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稍微动一动就是一身汗。” “谁说不是呢。” 林易附和着，正要和盛老四说正事，就听得他道：“林老弟知不知道，米国最近出了一种能吹出冷风的机器？” “听我米国的朋友讲，简直就是夏日福星，在米国都是一货难求。” “好在我的米国朋友，还是有点身份的。” “我托他买了几台，过段时间就能到沪城，到时候我送你一台。” “……呵呵，那就谢谢承泽兄了。” “朋友嘛，说谢就见外了。” 盛老四很豪气的摆了摆手：“以后你要是去米国，我让我朋友安排，绝对周到！” 第155章 黑手，搅动风云 盛老四是第二天离开沪城的。 走的很着急，也很张扬。 专门包了一架飞机。 按照林易的交代，他现在就要返回汉阳，和三井制铁的人商讨股权出售的事情，先让对方报价。 这个价格肯定是高不了的。 但这正是林易所需要的。 毕竟对方有优先权，只有和他们谈不拢，才能引入其他资本。 当然，这期间舆论也是要炒作一下的。 到时候收购联合体介入，才能让三井制铁无话可说。 总不好强买强卖不是？ 不说华夏舆论不会答应，就是国际舆论，也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这就像国家之间宣战一样，总要师出有名才行。 就像小鬼子占据东三省，也不得不炮制出北大营毁坏南满铁路事件，为自己出兵当借口。 现在林易要做的前期工作，就是先把这条路堵死…… 这边事情安排完，林易登船奔赴羊城。 汽车配件厂的建设进展不慢，辖境纺织业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 所以陈伯南对于林易的到来，表现得极为欢迎。 对于林易提出，响应国府号召，大力发展粤省农业工业的建议，也是欣然接受。 两人先谈妥了永利化肥厂羊城分厂的投建事宜。 在林易离开羊城的当天，陈伯南就让人罗列了一份，粤省工农业未来五年发展纲要的文件，派专机送往金陵。 架子拉的很大，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很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缺钱。 所以在这份发展纲附件中，身为民政公署主任的陈伯南，希望国府可以出资一部分。 联合粤省民政公署，以及粤省工商界人士，成立一家粤省发展银行。 为粤省的工农业大发展，提供金融驱动…… “他做梦呢？” 政务繁忙，已经养成听秘书读文件习惯的宋文昌，在听完秘书的朗读之后，直接拍了桌子。 “用国府的钱，替他发展工业培植税源，亏他想的出来！” 秘书没敢接着茬，反而小心翼翼地说道：“院长，刚刚接到消息，陈伯南已经把这份发展纲要，刊登在了羊城日报上。” “美其名曰，是要征求各方意见，细化发展规划。” “这事儿闹的很大，国府怕是必须有所表态啊。” 初看这份文件，他和宋文昌这时的想法一模一样。 骂了陈伯南在白日做梦，随手就把这份文件丢到了一边。 都没有想过，要呈送到宋文昌这位代理院长的案头。 因为他知道，让国府给粤省发展提供资金支持，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宋代院长就算脑子秀逗，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儿。 就算他答应，委座也不可能答应。 但陈伯南不讲武德，忽然搞出这么一招来，在舆论上可就占了先机。 如果国府没有回应，那可就太被动了。 所以，这才急匆匆地赶来汇报。 而听着他这话，宋文昌先是一愣，随后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卑鄙，无耻之尤！” 秘书悄悄的叹了口气，低着头没再开口。 无耻是真无耻。 但不得不承认，陈伯南就这么简单的一招，就把国府架在火堆上。 现在，哪怕是没什么用的姿态，也必须得做一做。 不然按这些地方军阀以往的德行，肯定会很抓住这一点，各种阴阳怪气，损害国府的威望。 而这一点，处于暴怒边缘的宋文昌也是明白的。 所以他生了一阵闷气，最后也只能是无奈叹了口气。 坐在办公桌后，一边转动着手指，一边思考起了对策。 对于常凯申这位妹婿提出的这场运动，他是举双手欢迎的。 所谓的鼓励民间储蓄，资金融通，政府引导。 那是需要政府先出钱，来撬动整个信贷规模的。 不然，不说民间储蓄，就是那些放贷为生的银行，也不敢随便扩大规模。 没有政府背书，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那是要扯蛋的。 而现在政府财政困难，没这么多钱，剩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举债。 而且只能是举外债。 这就需要动用黄金储备，去做保证金向国外银行贷款。 不说他代理行政院长的身份，单凭国府银行董事长的身份，这其中的操作空间就相当巨大。 要知道国际金价可是浮动的。 控制住黄金外运快慢，他随便吃点差价，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更不要说，凭借着手里的权柄，控制着这些贷款给谁不给谁，对他的商业布局，也有着巨大的助益。 原本一切都算计的好好的，结果陈伯南就这么跳了出来。 粤省可是他的地盘，宋文昌可不敢随便把手伸进去。 这些军阀他太了解了，做事儿没什么底线。 有朝一日兵戎相见，他的投资没准儿就要打水漂。 用国府的名义出资，更是如此。 最大的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 就这么琢磨了半天，感觉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宋文昌，脑袋都大了起来。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一旦国府在陈伯南的身上松口，像李德邻阎百川龙登云刘元甫这些地方势力，肯定也会有样学样。 到时候麻烦可就更大了。 “法克！” 嘟囔着骂了一句，一时间想不出对策的宋文昌，站起了身。 没办法，只能把问题上交，让好妹夫去烦恼了。 “备车，去庐山官邸。” “是。” 秘书应着，转身出了门。 不过办公室的房门刚刚关上，随着又打开。 转身回来的秘书道：“院长，孔部长来了。” 他话音刚落，孔庸之就走了进来。 “文昌，盛承泽要把手里汉冶萍的股权兑出去。” 宋文昌一愣，随着一摆手，示意秘书出去。 他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一边示意孔庸之落座，一边道：“这不迟早的事情吗？” “他只是蠢，不是傻。” “那几笔借款，陆陆续续都要到期。” “拖得越久，他死的越惨，这点他肯定清楚。” “我说的不是这个，这家伙已经和三井制铁谈了，预料之中的没谈拢。” “你猜他又提出了一个什么想法？” 孔庸之瞪着眼睛，表情有些难看。 “卖给咱们？” 宋文昌询问着。 汉阳铁厂他们是有股权的。 这些年两厂生产的生铁，虽然大部分运往了东瀛。 但也有不少运往了江浙一带的钢厂。 比起买矿石炼钢，两者之间利润相差不少。 他也一直在等着，从盛老四手里再接一些股权，从而多拿一点生铁的份额。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着急了。” 孔庸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给三井制铁的人说，三井给出的股权估价他不认可，如果对方咬死这个价格，他就要向其他西方国家寻求接手的人！” 第156章 合纵连横 宋文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盯着孔庸之看了一阵：“这是威胁？” 孔庸之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如果是威胁还好，怕就怕这家伙真是有了门路。” “我打听了，这家伙之前回了一趟沪城。” “从沪城回到汉阳之后，就主动向三井制铁的人，提了这事儿。” 说着，孔庸之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你说，会不会是你的那位老情人，要出手帮他？” 宋文昌白眼一翻，没心思理会这茬。 他想了想道：“还是要尽量打听清楚，盛承泽到底有什么底牌。” “不清楚他的底牌，我们我还静观其变的好。” “怎么静观其变？” “如果汉冶萍真的又有了其他外资，生铁这门生意，怕是就做不下去了呀。” 孔庸之说着自己的担心。 至于国家利益……把汉阳的生铁运到江浙炼钢，那也是肉烂在了锅里。 他们也只是从其中赚了一点点好处而已。 算不上损害国家利益。 而三井把生铁运回东瀛的事儿，政府都阻挡不了，他又有什么办法？ “呵呵。” 宋文昌笑了一声：“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盯着，影响最大的不还是东瀛人吗？” “咱们先看他们怎么办，到时候再做决定。” 孔庸之还要再说，却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随着，讲了粤省陈伯南搞出的事情。 这让孔庸之顿时皱起了眉头，随后眼睛一眯，道：“林易前几天去了粤省。” “你说，会不会是他鼓动的？” 宋文昌的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 他眉头挑动几下，切齿道：“别说，还真有可能。” “建设运动这件事儿，都提出这么长时间了，陈伯南这个时候才有了反应。”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支了招！” 说着，宋文昌忍不住骂了起来：“妈的，这小子是专门来和咱们过不去的吗？” “所以啊，不能在坐等了。” 孔庸之语气幽幽：“只要有机会，必须竭尽全力解决他。” “现在已经成了大患，再放任下去，只会越来越难办。” 宋文昌没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出粤省，入桂省。 纺织联合协会，在邕州倒是有几家会员纺织厂。 不过比起粤省的工业规模，整个桂省要相差不少。 所以为了见到李德邻和白健生这二位桂省巨头，林易也是费了一番周折。 不过双方见面之后，事情就很顺利了。 特种钢销售，化肥分厂建设，矿产勘探开发几样事情一谈，原本的林先生就变成了林老弟。 就这样盘桓了几天，在林易离开邕州，前往春城的当天。 一架专机带着桂省工农业发展规划的文件，飞赴金陵…… 春城和龙登云的会面也很顺利。 谈的事情也相差不大，只是多了一件入股铜矿开采，优先采购的事项。 对此，滇深民政公署主任龙登云，倒是欣然接受。 反正是投资，他是一点都不亏。 至于出产的铜矿，卖谁不是卖？ 尤其是最近，他正在编练麾下部队。 采购武器的这事儿，花费巨大。 有了林易购买矿场股权的一千万，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至于借着金陵方面搞经济建设运动，搞点政策优惠这事儿的提议，他也是欣然接受。 工业能发展起来最好。 就算是发展不起来，国府的钱进来也好。 滇军扩编经费紧张，到时候找点由头，骗些贷款多好的事儿…… 这一路南行，耗时小一个月。 林易终于来到了山城。 刘元甫是老朋友了。 尤其是之前兴建的安道纺织厂，规模还在持续扩大。 缴纳的赋税也是节节高升。 再加上华夏正儿八经的第一座汽车厂，落在川省，无论是影响还是实惠，应有尽有。 所以刘元甫搞得接风宴很隆重。 席间再谈起合作铁厂的事儿，差一点就结成了盟兄弟…… “哈哈，林老弟，我可想死你了！” 广南，二十军军部。 一路小跑来到会客室的杨子惠，直接给了林易一个熊抱。 “子惠兄，你的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 “哈哈，托你老弟的福。” “兄弟我现在吃得饱睡得香，万事不愁心宽体胖。” 杨子惠哈哈笑着。 现在他有地盘，又有矿税厂税。 从去年林易离开之后，就再没有为钱的事儿发过愁。 麾下部队的整训也顺利。 虽然兵员减少了，但以他二十年的军事生涯，还是能清晰感受到战斗力提升的。 期间，当初败走广南的罗鼎臣还来搞了一次事儿。 一连收买了他两个团长。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非但没能把部队拉走，其中一个团长，还被团副缴了械，直接绑到了军部问罪。 罗鼎臣派来的人，还有另一个团长，最后也都被抓了回来。 他也没客气。 按照军纪，直接在训练场上执行了枪决。 至于立功的团副，直接升了团长不说，还得了一笔奖赏。 两个团的军官士兵，也各自有赏。 虽然缴获的赃款不够，他还添了一部分，但对军心的提振，没人比他更清楚。 很是自豪的给林易讲了自己这一年经历的事，两人好好的喝了一场。 带着几分醉意，又请来两位嫂嫂摆了几圈龙门阵。 时近夜半散场，憋了大半天的杨子惠，终于开了口。 “林老弟，你那兵工厂的枪，能不能卖给我一些？”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兄弟归兄弟，生意是生意，价格方面怎么样我都接受，绝不让你难做！” 兵工厂虽然是保密生产，但杨子惠知道这事儿，林易倒是不觉得意外。 不说本地的工人，不可能严格恪守保密守则。 就是矿山护卫队平常训练，也没办法做到绝对的避人耳目。 这里毕竟是杨子惠的地盘，他要是不知道，那才真是奇怪。 而能憋到现在才问自己，就连林易都有点佩服他。 “当然能卖。” “这东西生产出来，本来就是要卖掉赚钱的，子惠兄你要买枪，那是照顾我生意。” 听着林易这么说，杨子惠顿时笑咧了嘴。 “林老弟，我可是听说了，你那步枪是连发的。” “啧啧，老子的部队要是先一步装备上，第一个就先把他刘元甫的卵子捏碎！” 第157章 兵工厂，火炮发展计划 听着杨子惠这怨气冲天的话，林易笑着摇了摇头：“我说子惠兄，你们打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打腻吗？” 川省现在的格局，他很满意。 当初选定在川省重点发展，除了位置因素，看中的另一点就是川省大小山头并立。 只有这种局面，才有利于他的操控。 而现在几项产业发展都不错，要是起了战火，不说可能给他带来的直接损失。 必定会影响生产，从而影响他赚钱。 所以，他不希望有人出幺蛾子搞事情。 这时先好言相劝，如果杨子惠不听劝，那他就得动用点手段了。 而杨子惠听着他的话，眉宇间也浮现了犹豫之色。 林易不确定他是不是脑袋转过弯而来，明白自己不希望川省再发生战乱。 所以又笑道：“子惠兄，形势不同了，人的想法也得跟着改变。” “就算你不觉得打腻了，也得考虑川省百姓的想法。” “要我说，战乱这么多年，他们肯定是期盼和平的。” “这一点，其他人我说不好，但刘元甫肯定清楚。” 杨子惠闻言表情一怔，有些好奇道：“你和他谈过？” “这种事还用谈吗？观其行就好。” “你想想，从我上次离开川省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刘元甫有对你们这些人动过手吗？” “尤其是你的防区和他的地盘紧挨着，他可是坐视你一步步恢复元气的。” “如果真要是对你有图谋，那也应该乘虚而入不是？” 听着林易这样的分析，杨子惠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就眯眼笑了起来：“那还不是因为有你老弟帮我撑腰嘛。” “他要是敢打我，你也不可能在山城投资那些工厂。” 这话听着像吹捧，又尽可能的显得两人关系亲密。 但林易，还是察觉到了其中几分抱怨的味道。 不过无所谓，他不在乎。 自己之所以博爱，为的是利益。 而且是国家利益个人利益兼顾，干嘛要去问心有愧？ 所以，林易只是淡然一笑：“承蒙子惠兄高看，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我更愿意相信，是刘元甫明白川省百姓想要的是什么。” “不然他就算不打你的主意，那也会去打别人的主意。” “以他现在的实力，子惠兄应该知道，川省可没人是他的对手。” 这番话，林易的语气很肯定。 刘元甫地盘大，又占据了山城平都两座大城，再加上肥沃的平都平原。 人口多赋税也多。 尤其是这一年的安定，川省的工商业发展也极为迅速。 这对于政府而言，代表的是税收暴增。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还有金陵方面一定的支持。 收拾一两个之前的手下败将，根本没什么难度。 而他却选择按兵不动，坐视杨子惠这个多年宿敌恢复元气，只能是洞察到了民心所向，准备用政治手段，从根本上解决彼此间的利益纷争。 这是极高明的手段，但却需要时间。 所以林易乐见其成。 大环境安定了，他才能更好的发展。 而只要他发展壮大，也就不是一省诸侯能觊觎的。 这时见杨子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林易又补充了一句：“子惠兄，这是民心所向，谁要不顾及这点，那可是吃大亏的。” 说着他看了看手表，伸着懒腰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睡了。” “我送你。” 杨子惠哈哈一笑，收拾起有些散乱的心思，跟着林易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林易出发去了渠县。 铁厂，兵工厂，矿山，还有自己的部队，都一一作了视察。 在各地来回奔忙的井致中，现在做起事来更是井井有条。 手底下也培养了不少人才。 所以几处厂矿的运作很顺利。 尤其是铁厂，规模日益扩大。 已经建起来的两座高炉，让生铁的日产量已经突破了五十吨。 就连矿山到铁厂的小铁轨，也早在半年前就完成了铺设。 四十多公里耗资不小，但对效率的提升却也是立竿见影。 至于兵工厂，也有了四座车间。 规模最小的一座是子弹车间。 按计划将来扩大的规模的时候，是要迁走建设专门的弹药厂的。 剩下的三座，其中的两座用来生产还没有正式命名，内部代号f001的半自动步枪。 目前产能没有拉满，两座车间，平均日产八十多支f001. 另一座则是大杂烩，不但生产内部代号f002的自动步枪。 也生产花机关、轻机枪、水冷重机枪、迫击炮之类的武器。 前两样是林易提供的资料，其他的则是招聘来的那些枪械师们，带来的图纸和技术。 产量不大，主要用来培养技工。 这么快就到现在这个规模，林易还是满意的。 也是时候该考虑扩充产品类目了。 比如各种类型的火炮。 目前整个华夏，能造的炮，除了迫击炮之外也就是七五口径的小山炮。 他要上马火炮，怎么也得一百口径往上的榴弹炮。 另外还有一个林易相对熟悉的火炮种类——火箭炮。 一零八火箭炮。 具体什么名字，又或者是几几式，林易实在是想不起来。 总之是十二发连射，声势惊人，绝对的重火力。 最关键的是短小轻便。 比起重量惊人的榴弹炮，更适合现在的交通条件。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没有同类型的低端产品。 林易也不确定能不能通过火炮升级，拿到这样的技术。 而这些，又关乎到了系统能力的次数。 现在他还有一次储备。 在米利坚开发出来的空调，还有甲壳虫这样的畅销品，都没能成功激发系统奖励。 所以，以后还是得尽量开发国产知名品牌，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好在昌义新配方的耐磨橡胶已经试制成功。 等回头造出新式汽车轮胎，绝对能让他拿到系统奖励。 再加上计划明年初正式开卖的半自动步枪，时间上正好能满足他接下来的军工产品开发计划。 用三天的时间，把这些都仔仔细细的视察了一圈。 林易这才前往大山深处，去视察自己的雇佣兵部队。 大半年的时间，孙仲能把兵员规模扩充到了四千多。 进度不算快，按刘旌的说法，就是孙指挥官要求太高，两个月的训练期不能达成考核标准的，就直接分流到了厂矿做工。 目前的淘汰率，接近百分之五十…… 第158章 军事训练新阶段，西北行 雇佣兵的营地，驻扎在大山里。 比起本就位于深山的矿场，还要更加深入。 相距足足有多十公里。 林易从矿场出发，翻山越岭走了差不多一整天，才算赶到地方。 木制的简陋营房依山而建，层层叠叠星罗棋布，足有百十余座。 山谷底还开辟了出了一大片操场。 狭长形，目测怕是有两千多平。 洋灰铺就的地面。 林易敢肯定，单单只是运输费用，就绝对要超过洋灰的价格。 再看着几个篮球架，他也不得不感慨，孙仲能这家伙劳逸结合做的是真不错。 不像方长，除了那点变态癖好，本质是其实是个无趣的人。 “林先生。” 见面，一身迷彩训练装的孙仲能，直接敬了一个军礼。 “仲能兄，辛苦了。” 林易和他握了握手，没有询问训练成果，而是直接问起了还需要自己做什么。 这倒是让孙仲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先生，已经很好了。” “就咱们的伙食标准，比米军都要高一筹。” “军饷也足够高。” “所以训练艰苦归艰苦，但将士们劲头还是很足的。” “那也是你的功劳。” 林易笑着夸赞了一句。 物质只是基础。 一个指挥官，如何把士兵的情绪调动起来，又怎么做到张弛有度，这可是个技术活。 不是谁上都行的。 通俗点讲，就是领导能力。 这一点上，他自问自己做的还算可以。 现在看，孙仲能显然也是不差的。 “林先生过奖了。” 孙仲能谦虚着。 在林易拒绝他集合部队，做出训示的提议之后，直接搞起了夜间科目的演练。 小组作战，潜行扑俘徒手格斗夜间射击。 夜幕下，枪声喊杀声震天，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气势如虹。 “川省的人从小惯走山路，所以一些山地科目，训练出的效果比我想得还要好。” “如果将来的战斗环境是这种高山峻岭，咱们这支部队，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这绝对是最好的山地步兵。” 观察所里，看着林易兴致勃勃，不时点头的地样子，孙仲能一时间心里也满是骄傲。 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当仁不让地气势。 林易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提醒道：“这很好，不过还不够。” “仲能兄，你知道咱们这支军队的性质，将来的作战地点，可不会局限在川省。” “所以，如果哪一天仲能兄你觉得山地训练已经合格了，那就要抓紧拓展其他的作战环境训练。” 听着这话，这段时间随着训练成果的显现，多少有点自满的孙仲能悚然一惊。 额头上也瞬间多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提提建议。” “具体怎么安排，那是你这个指挥官要做的事儿。” “而我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为你提供一个训练环境，保证你的后勤。” 这宽慰的话，让孙仲能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立刻承认了错误。 “林先生，这事儿是我松懈了。” “您放心，我会尽快制定一份新的训练计划，到时候请您过目。” “军事非我所长，所以给我过目就不用了，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外行指挥内行，从生产角度来说，这是一种低效行为。” 林易呵呵笑着，随着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基于雇佣兵的性质，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做到面面俱到。” “这样做，在时间成本上也不划算。” “所以你接下来的训练计划，完全可以把目前的士兵，分成几个部分。” “城市作战，平原作战等等，各种地形有一支专精的队伍，其他队伍粗浅涉猎就好。” “只求熟悉，不求精通。” 听着林易这么说，孙仲能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思考。 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林先生，我明白了。” “贪大求全，反而是为难自己。” “就是这个道理。” 林易呵呵一笑，道：“对了，过几天我要去西北，你也可以组织一批人，去那里打前站先适应地形。” “等我和马家军谈妥了合作，那里也会开发几处矿产。” “到时候还是以矿山护卫队的名义，你再安排人过去。” “荒漠戈壁，草原，北方的山地，几种地形在西北都能涉及到。” “是，我会抓紧遴选一批人出来。” …… 林易要去西北，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勘探石油。 那地方他想起来了，应该就在玉门关一带。 所以在离开沪城的时候，他就给米国去了电报。 邀请几位勘探专家来华。 另外长期合作伙伴沪城大学，也在邀请国内的地质专家，组建一支勘探队。 到时候就在玉门关附近寻找。 希望能在大雪封路之前，找到准确的地点。 到时候利用冬季的空白期，把钻井设备组织起来。 明年天气回暖之后，就可以上马开干。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到明年这个时候，能出油他就谢天谢地了。 而相比起他在米国的油田，自己在华夏境内挖出来的石油，才是真正的根本。 米国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现在的影响力又微乎其微。 更多的还是借势。 而他又准备把将来的石油化工品生产，更多的留在国内。 这可是要遭人恨的。 所以以防万一，必须尽快有自己的石油才行。 而这个年代的西北，和他了解的历史出现了不小的偏差，只有一马称雄。 但相当闭塞这一点并没有变化。 老马家盘踞近四十年。 虽然因为人口稀少，兵不多将不广。 但得天独厚的地形，再配合着骑兵，依旧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些年打过西北主意的人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是铩羽而归。 这也让老马家行事变得极为骄横。 如果不是石油的事情事关重大，林易其实是不愿意涉足老马家的地盘的。 陈伯南李德邻龙登云这些人只能算军阀，但是盘踞西北的马元青，绝对是土皇帝。 而和一个自认皇帝的人做生意，没那么容易。 所以，林易现在已经做好了割肉的准备。 该喂就得喂。 不喂饱，事情是办不成的…… 第159章 西北现状，马少帅 打前站的刘旌，直接在西北首府金州包下了一座旅馆大院。 在城门口接到十多辆轿车，又加十多辆卡车组成的车队。 刘旌带着林易一行人，在街上行人纷纷侧目的注视下，一路来到了旅馆。 安排人去安顿林易带的来人，刘旌跟着林易直接进了房间。 一块的还有护送勘探队和林易会合之后，专门又跟着他来到金州的方长。 “林先生，金州这地方，就差一个皇宫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刘旌就是满脸苦笑。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各式各样的社会景象全都见过。 但是西北这种家族统治四十多年的地方，却是让他大大开了眼界。 外界的人都戏称马元青是土皇帝，可在金城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刘旌，更认定这位土皇帝就是真皇帝。 好歹是一方诸侯。 其他地方的军阀，哪怕只是装样子，也都得表现得亲民和善。 可在金州，权位最高的马元青，却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强抢民女。 不管是妙龄女子，还是花信妇人，只要是他看上的，都是直接掳到他的马家大院去。 这种事情频繁上演，行事可谓张狂无忌！ 而金州商业凋敝，除了各种杂税繁多之外，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大部分赚钱的生意都是官营。 根本没有普通人的机会。 也就是金州位置特殊，是内地前往北疆的必经之路，这才看着繁盛一些。 总之在这地方做生意，刘旌心里是没底的。 当权者没有一点忌讳，商人又怎么可能有安全感？ “他要建皇宫，也得有钱才行。” 林易呵呵笑了一声。 马元青的资料他是收集过的。 知道的不比刘旌少。 他知道要在马元青的地盘上做生意很难，但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利益分配的问题。 只要马元青不蠢，明白自己能源源不断的带给他好处，那问题就不大。 无非就是两人谁拿大头而已。 这一点上，他有心理准备做出让步。 初看确实吃亏，可只要挖出石油，把产业打造起来，长远看那就是好处无穷。 再者，马家能统治西北四十多年岿然不动，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这里太闭塞。 暴虐的手段，一方面是马元青的性格原因，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长久维持家族统治必然的选择。 民国都二十多年了，各路诸侯起起伏伏，最早的一批大佬，如今早已经销声匿迹。 唯独老马家能延续到现在。 在林易看来，依靠的就是这种密不透风的掌控，还有暴虐的统治手段。 外面的风吹不进来，辖境的不满势力又被死死压住。 在这个热兵器普及的时代，单纯的民变，已经很难推翻残暴的统治者。 他没办法改变马元青的统治手段，但却能把新风气带进来。 至于这股风气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又能给西北带来什么变化，目前林易说不好。 而且，只要能安稳的发展事业，其他的事情他不会多做理会。 因为太麻烦，也会影响他在外人眼中，追求利益的商人的形象。 这一点很重要，尤其是对陈伯南李德邻这些军阀而言。 能带来利益的商人他们欢迎，可夹杂着政治意图的商人，绝对会被他们当作是敌人。 况且自己也不是救世主。 西北的民众不满马家的统治，想要更好的生活，那得靠他们自己去拼搏。 他能做的，无非就是扮演好一个军火贩子的角色。 有人给钱，他就卖武器。 所以，对于刘旌的担心他明白，但不可能因为存在风险，就打退堂鼓。 随后，林易询问起了进展。 西北没有纺织厂。 这次联络马家高层，可是绕了不少弯，托了不少关系。 刘旌提前一个月来，就是顺着这些关系，一步步的接近马家高层。 “已经约好了，时间定在后天。” 说着，他见林易眉头微皱，赶紧解释道：“林先生，我是想安排在明天的，可是省公署的那位秘书主任，没答应。” “能定在后天，我还是给人送了礼物的。” 说着，刘旌也是满腹怨气。 送礼这事儿他熟得很，以前也特别喜欢这么办事儿。 而收到礼物的人，往往也都是立刻对他态度亲热。 唯独这次，那真是糟心透了。 送礼没得到好脸不说，对方还很直接表示对礼物不满意，最后他又当场添了两千块，对方才一脸不情愿的答应安排在后天。 “没关系，客随主便嘛。” 林易摆了摆手，笑道：“正好，今天休息，明天咱们领略一下金州风光，到时候我也好想想，见面之后怎么拍马主任的马屁。” 宽慰着刘旌，又说了几句见面礼的事儿，几个人这才散去…… 金州发展严重滞后，古建筑风貌就很有看头了。 最近连续奔忙的林易，也是难得悠闲的度过了一天。 第三天一早，他收拾妥当，带着一些精心挑选出来的小玩意儿，还有一辆擦得铮亮的汽车，前往了马家大院。 刘旌提议再送一匣子金条，林易没答应。 他是来寻求合作的。 虽然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但在生意上，大家的地位是相等的。 无非就是谁掌握着主动权，谁就多拿一些利润。 带着礼物登门，还局限在礼仪的范畴。 可要是直接送钱，那味儿就不对了。 也必定会让自己在谈判中，彻底处于下风。 轻车简从到了马家大院，倒是顺利的进了大门。 但随后就被扔在一间会客厅里，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林易倒还淡定，一块来的方长也丝毫不显得焦躁。 反倒是把刘旌急得够呛，心里也愈发气愤。 他妈的，林先生也就是枪不多。 但是论及财力，别看马家坐拥西北，可也完全不够看！ 而且是明明说好的事儿，现在却被晾在这里，不用猜也知道是马家大院的人有意为之！ 他正气恼着，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高唱：“马司令到！” 闻声，刘旌脚下一停，转身看向门口。 正百无聊赖，摆弄着茶盏的林易也抬起头。 而后伴随着一阵朗爽的笑声，一个身材高大，扛着少将军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他话音刚落，跟在身边的人就介绍起来：“这位是马主任的公子，金州卫戍司令。” 说着，他又一指缓缓起身的林易：“司令，这位就是林易林先生。” “林先生，鄙人马继祖。” 马继祖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和林易握在一起：“真是抱歉，让林先生久等了。” “实在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第160章 没断奶的马大帅，只要合作 “马司令，久仰大名。” “今天一见，才知道传言非虚，果然是少年将军。” 客气话张口就来。 马继祖看面相二十郎当岁。 但根据林易提前了解到的信息，这家伙今年才刚满十八。 而且是马元青的独子。 这个年纪，就扛上了少将军衔，只能说是生的好。 “我也是久仰林先生大名，听说林先生的生意，可是做遍了大江南北啊。” 马继祖随口说着，又伸手请坐，这才道：“林先生，我阿爸临时有事，专门吩咐我来见林先生。” “还请林先生不要介意。” “司令客气了，马主任主政一方，手头都是大事儿，可不敢因为我耽搁。” 林易客气着，又笑道：“而且说实话，我是更愿意和马司令这样年纪相仿的人交流的。” “哈哈哈，林先生这话我喜欢听。” 马继祖哈哈一笑，一副爽快的样子：“我阿爸他们这个年纪人，谈起话来确实是不如咱们年轻人直来直去。” “不瞒林先生，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愿意同他们讲话，太费脑子了。” 初次见面，林易也摸不准，这家伙到底是真实诚，还是在装样子。 总之开局不错。 闲扯淡几句，双方就步入了正题。 这一谈就是两个多小时。 从石油勘探，谈到了炼油厂。 又从矿产开采，谈到了建设炼钢厂。 顺便也谈了谈扩大西北棉花种植，从而进一步推动本地纺织业发展的事儿。 黄河流域历来都是棉花的高产区。 西北干燥的气候，还有充足的日照时间，以及昼夜温差。 对于棉花生长而言，得天独厚。 历年来也是棉花的外销大省。 所以整个西北没有一家拿得出手的纺织企业，也没有纺织联合协会的会员单位，林易还是很诧异的。 搂草打兔子，索性就把这件事儿一块谈了。 哪怕只是扩大棉花种植，那也是多方受益的大好事儿。 而对于林易所提及的这些，马继祖表现得很感兴趣。 只是最后的回答，却全都是需要禀报马元青才能做决定…… 盛情邀请林易吃了一顿手把肉，小酌几杯的马继祖把人送走，就径直来到了后宅。 他进门，看着一个身材丰润的女人在整理衣服，也浑没在意。 这座大院里的人都知道，自己阿爸这个年纪还没有断奶。 旁人午后肚子饿了，多是喝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 但是自己的阿爸，一直以来都是奶妈伺候。 每天三顿，从不断绝。 就连外出视察，身边都得带两个奶妈。 这时，马元青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 一摆手示意奶妈离开，这才开口问道：“谈的不错？” “是个做大生意的。” “具体说说。” 马元青摆正了坐姿。 林易猜的没错，马元青真的很缺钱。 虽然他的地盘够大，但粮食的丰产区集中在黄河两岸。 辖境又多是戈壁荒漠。 这就让最大的税源，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他虽然行事张狂，整个西北也是法度严苛。 但也明白杀鸡取卵的害处。 所以在收税这方面，一向很审慎。 尽量多收，却又不至于让治下百姓没了活路。 不然的话，老马家又怎么可能统治西北四十余年？ 至于工商业……这是需要市场的，尽管老马家把持了绝大多数赚钱的行业，但架不住皇亲国戚多。 而这些人往往又掌握着实权。 大家一分下来，其实落到他手里的并没有多少。 偏偏他军队还得他自己养。 总数倒是不多，总兵力还不到七万。 可是近一半的骑兵，真是太费钱了。 人能吃粗粮，可是战马却必须喂精粮。 一个骑兵的消耗，比养三个步兵还要高。 换算下来，七万兵力的人吃马嚼，抵得上同行麾下十五万人。 而这又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尤其是现在金陵方面实力越来越强，占据陕省同他毗邻。 为了自保，扩军势在必行。 而这，却又是他眼下无力负担的。 现在忽然有人主动上门，要在他的地盘发展工业，从内心讲他是举双手欢迎的。 却又不能表现的太迫切，不然被看穿了底细，很多事情就不好谈了。 “听他说，咱们西北有石油，这次他主要是为这事儿来的。” 听着这话，马元青眼睛一眯：“延寿的石漆泉？那才多点油。” 外地人不清楚，但作为坐地户，辖境有石油马元青是知道的。 玉门附近的延寿有一处古早就传下名字的石漆泉，那东西就是石油。 有一些当地人就靠贩卖这东西当灯油用，发家致富的。 他没参与，但该收的税他是收了。 甚至十年前，他刚接掌西北大权的时候，雄心勃勃的要搞事业，还专门从北平请人去勘探过。 只可惜空欢喜一场。 确认有石油，但耗费人力物力向下挖了三十多丈，也还是涓涓细流。 结论就是有油，但储量不大。 另一种可能则是埋藏太深，根本不具备开采的可行性。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竟然又被人给盯上了。 “石漆泉？” 马继祖一脸茫然。 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说。 而看着他这副样子，马元青有些不满道：“早就给你讲了，不要总是贪恋金州的繁华，有时间就要出门转转。” “这么大的家业，你狗屁不知道，老子将来怎么放心把这份家业传给你？” 马继祖咧嘴笑了笑，问道：“阿爸，那保准没错，姓林的就说在玉门一带地底下埋着石油。” “按这家伙的说法，他是咨询过好多地质专家的。” “这次就带了勘探队来，还有从米国请来的专家呢。” “是嘛。” 马元青点了点头，而后笑了起来：“那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有石油，那就给他挖。” “不过嘛，该拿的钱是一定要拿的。” “西北这块地，不管是地上的还是底下的，那都是咱们家的东西。” “回头你抓紧打听一下，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可不能被人当成是土包子给忽悠了。” “是。” 马继祖应着，又道：“不过阿爸，姓林的已经说了，如果真的确定地底下的石油有开采价值，他想和咱们合作。” “地底下的石油算咱们入股，他提供开采设备。” “回头再建一座炼油厂。” “到时候产生的利润，双方按谈好的占股比例分配。” 听着这话，马元青搓了搓下巴颏，笑道：“这是信不过咱们？” 第161章 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初次合作，老马家的名声又不太好。 林易当然要做一些防备，让风险最小化。 直接花钱买下采矿权，看似之后只需要交税，而不用和马家分润利润，但风险太高。 不说马元青食言而肥，找个由头没收自己的产业。 就是加税这一招，也能让自己亏到吐血。 想要避免这样的事情，甚至按最坏的情况做准备，双方深度捆绑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哪怕最后马元青要侵吞自己的产业，损失也能小点。 他掌握资源，自己掌握技术销路，也多少能让他有点顾忌。 所以当马继祖按照马元青的指示，登门拜访林易，提出希望林易独自开发的想法之后，林易直接拒绝：“马司令，不是我不想，实在是这不是一笔小投资。” “要是买了开发权，可就没钱去买采炼设备了。” “林先生过谦了，你的生意做的这么大，怎么可能差这点钱？” 马继祖呵呵笑着。 他原本对于林易提出的合作，是很动心的。 一旦真的开发出了石油，那对于老马家来说，就意味着有了源源不断地收入。 但是经验丰富的马元青一句话点醒了他。 想要长久吃到这样的收入，那得有实力保住才行。 而现在的局势，对老马家不是很有利，所以直接拿一大笔钱，落袋为安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说长久利益这事儿……埋藏在地底下的石油又搬不走，只要西北还是老马家的，日后有的是办法！ 所以才有了马继祖这次的主动拜访。 而且还是拎着礼物来的，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马司令，就是因为生意做的大，所以才缺钱。” 林易笑着摆了摆手：“外人只看到了我风光，可又有谁知道，我债台高筑？” “不瞒你说，我欠银行的贷款，都快有一个亿了。” 马继祖：“？？？！！！” 刘旌：“……” 这事儿他知道，算上到期之后的利息，应该是八千多万。 但是林先生的存款，更多！ 马继祖惊讶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诧异：“林先生，真有这么多？” “当然，不然马司令以为，短短两年，我是怎么挣下这份家业的？” “全靠银行帮忙。” 马继祖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他掌握的资料，林易确实是这两年窜起来的人物。 之前也确实好奇过，不到两年的时间，他是怎么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 按林易这个解释，那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讲的通了。 那可是八千万啊！ 别说做生意，都够满足老马家这几万军队，两三年的消耗！ 只是感慨归感慨，亲爹的话却犹在耳边。 所以他咧嘴笑了笑：“既然林先生能从银行拿到钱，那这事儿岂不是很简单？” “继续从银行借钱就是了。” 林易：“……” 他诧异的看着马继祖，不确定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把自己有的是办法能从银行拿到钱先放一边。 就西北这块地，别管他折腾出多大的产业，也别管他的酒肉朋友们，和他关系有多好。 就算是最后真的在这里开采出了石油，他也没办法拿到沪城抵押贷款去！ 你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吗？！ 差点被气笑。 林易搓了一把脸颊，人畜无害的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当然最好了。” “不过，金州的银行方面，还得马司令帮我疏通疏通。” “只要他们愿意借款给我拿下采矿权，利息高一点我也认。” “……林先生，什么金州的银行？你不是从沪城的银行借款吗？” “马司令，从银行借款，通常都是要拿本地的产业作抵押的。” “外地的产业，银行向来是不认的。” 一旁的刘旌，插话解释了一句。 随着又道：“您可能不清楚，林先生在粤省和川省的产业，也都是从当地银行借的款。” 这些借款真有。 不过都是投建的产业，有了一定基础之后才拿到的。 而且数额也不多，并不像沪城那些银行，那么大方。 听着他这么说，马继祖顿时脸一红。 他又不经商，怎么可能知道这事儿？ 而且，金州是有几家钱庄不假，可那都是马家的产业。 要是真把钱借给林易，用来买采矿权，那岂不是左口袋倒进右口袋的勾当吗？ 虽然中间会有利息产生，可是这点利息，怎么可能比得上股份分红？ 妈的！ 心里嘀咕着骂了一句，马继祖就知道这事儿没法谈了。 “事关重大，这事儿我怕是做不了主。” 他呵呵笑着，径直起了身：“林先生，我得回去向我阿爸禀报，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 说着，林易起身把马继祖，送出了旅馆。 看着他翻身上马远去，一旁的刘旌不无担心道：“林先生，昨天谈的时候，马继祖明显对您的合作提议动心了，这才过了一晚上就变卦，有点不对啊。” 林易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他想了想，道：“再看看情况吧，如果马元青不答应合作，咱们再慎重考虑。” 不选择合作，反而要卖采矿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这是个大坑？ 如果对方不退步，那这事儿还真的只能作罢。 没道理明知是个坑，还要往里跳的。 发愁着这些，回到房间的林易把自己关了起来。 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出门。 见他又变的精神抖擞，担心了一天的刘旌，这才松了口气。 陪着林易吃饭的时候，他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起来：“林先生，您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林易看了他一眼：“没有。” 刘旌：“……” 看着刘旌一脸吃瘪的样子，林易呵呵一笑：“吃饭吧。” 办法他是想到了，只是代价有点大。 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只要肯动脑子，问题总是能解决的。 现在的症结，就卡在马元青这里。 如果没办法解决症结，那就直接把人解决掉。 川省西北相邻，只要自己舍得花钱，川省军阀也不是吃素的！ 骑兵而已，只要机枪多炮多，收拾骑兵还不简单？ 江浙财团能支持常凯申，那自己也能培植代理人。 杨子惠就很合适。 自己支持他当西北王，西北的矿产石油给自己五十年独家经营权，就不信杨子惠不答应！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第162章 请君入瓮，全方位合作 遇事只要豁的出去，就会发现眼前豁然开朗。 所以当天晚上，林易就带着人欣赏起了金州夜景，一直浪到了夜半…… 不过挨了一顿骂的马继祖，却是一晚上没睡好。 他就不明白，自己只是提了一句让林易从银行贷款，怎么就打草惊蛇了？ 他拿不出钱来，不从银行借怎么办？ 亲爹又不愿意合作开发，那这石油还采不采？ 闹心着，吃过早饭也没等到亲爹的召唤，马继祖索性直接去找。 总之，这事儿得有个说法。 不然送上门的肥肉跑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毕竟这西北，说到底将来是他的。 他得着眼长远。 被打扰了吃奶的雅兴，擦掉嘴角奶渍的马元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明白没有？” 不愿理会这茬，马继祖直接问道：“阿爸，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既然您说昨天我已经打草惊蛇，要是不尽快有个说法，姓林的没准儿就要走了。” 马元青翻了个白眼。 原本想骂人，但看着儿子年轻的脸庞，还是忍住了。 谁让这是自己的独子呢？ 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他这么多女人，结果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 真是连个备选的继承人都没有。 所以没办法，能做的只有悉心教导。 “你呀，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有些话出口之前，好好掂量掂量。” “别脑袋一热，就什么都往外倒。” “姓林的都说了他没钱，你还鼓动他向银行借款办，就是个傻子，也得怀疑我们是别有所图！” 马继祖眨了眨眼，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这么说，确实会惹人怀疑。 “所以嘛，现在这事儿就不能着急了。” “多等几天，你再去见他。” “就告诉他，金州的几家银行财力薄弱，借款给他买采油权这事儿他们力有不逮。” “不过呢，只要勘探出石油，确定能卖多少钱，他们愿意在采油设备采买上借款给他。” “到时候我们也可以退一步，就以十年的采矿权换一些股权，剩下的他还是得掏钱才行。” 听着这些，马继祖先是点头，随后又皱起了眉头：“阿爸，这么做那岂不还是让他占了便宜？” 呲牙吸了口气，马元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愚蠢，这不是先让他投钱吗？” “到时候即使咱们不借款给他，只要他舍不得之前投下的钱打水漂，那他就得被咱们牵着鼻子走！” 这下子，年轻的马继祖总算是明白了。 他嘿嘿一笑，道：“阿爸，这办法好！” “哼，多学着点吧。” 又白了他一眼，马元青拿起旁边的烟袋，一边塞着烟丝，一边道：“你缓两天再去见他，就当是为这事儿奔忙了几天，到时候也更容易让人相信。” “知道了。” 马继祖点着头，转身要走，却又停了下来。 回头道：“阿爸，万一到时候姓林的选择投的钱打水漂呢？” 刚拿起火柴的马元青愣住了，而后摘下嘴里的烟袋：“不能吧？” “这可没准儿，他可是见过大钱的人。” “您想想，八千万啊，您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 看着马元青不说话，马继祖摇了摇头：“这种人眼光太高，只要投的钱不多，他是不会任由我们牵着他鼻子走的。” “再说了，石油开采权这事儿，咱们也不确定要卖多少钱。” “少了没作用，可是多了，没准儿他就要直接打退堂鼓呢。” 马元青点了点头，倒也觉得儿子这番分析有点道理。 他想了想，道：“所以要抓紧打听这个采矿权该怎么定价，回头你也可以探探姓林的底线是多少，我们也好有的放矢。” “另外嘛，求人不是买卖，离了他张屠夫，我们还能吃……呸！” 狠狠的唾了一口，马元青道：“总之，先有个意向，让他开始勘探。” “只要真值得开采，我想有的是人愿意来，到时候有人抬价，还怕他不上钩？” 听着这话，马继祖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嘿嘿笑道：“明白了！” “嗯，去吧。” …… 两天一晃而过。 第三天一早，早已按捺不住的马继祖，就急匆匆的来找林易商量。 他自作主张了一回，说是金州的几家银行，愿意就这事儿借款给林易。 但前提是需要林易先勘探出石油储量，算出价值。 他们才好作价借款。 所以，第一步就是要勘探。 而对于林易来说，这是真话还是骗鬼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这里的石油他是要定了。 不管用什么手段。 所以两人见面的当天下午，勘探队就在两个营的马家军骑兵护送下，奔赴玉门关。 而林易也在马继祖的盛情邀请下，前往星星峡考察。 那里有一处铁矿，据专家说储量很丰富。 这些年一直是马家在自己开发，只是产量不是很理想。 按马继祖的说法，如果林易看好，那就可以直接增资扩股，扩大生产。 连带着石油开采，双方一步到位，直接进行全方位的合作。 盛情难却，林易也要评估这地方到底值得自己投入多少，所以欣然前往。 还专门从川省，用飞机送来了几位矿产专家，和他一道前往。 时间转眼已经是一个月过去。 考察过星星峡，收获不小的林易前脚刚回到金州，就接到石油勘探队的电报。 鉴于时间不充裕，再加上勘探设备所限，目前勘探的老君庙一带，预估的储量在一百万吨左右。 不过按照地质理论推测，周边地区理论上也应该藏有石油。 真实的储量，很可能翻十倍都不止。 总之，极具开采价值！ 好消息，林易拿着电报踱步一阵，脚下一顿对阿生吩咐道：“给勘探队回电，让他们返程吧。” “是。” 阿生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出门。 林易又看了看电报，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已经不用再勘探了，因为他知道，真实的储量肯定不止十倍。 不过嘛，有这一百万吨已经足够。 再多的话，那他要掏的钱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现在这个储量，正好用来试水…… 第163章 计谋，让林易败走麦城 “石油？” “嗯，据说储量最少有一百万吨。” 金陵宋公馆里，孔庸之语气很平淡。 他已经习惯了林易不时带来的惊喜。 所以这家伙跑到西北荒漠戈壁里发现石油，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而一旁的宋文昌闻言，也只是眉头微皱。 他缓缓的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心里快速的计算了一下。 国际油价一桶目前大约是八十米分。 换算成法币两块多一点。 而一吨原油，按六桶算，那就是十二块。 所以一百万吨如果都挖出来，那就是一千二百万。 而这还只是按米国的原油起售价算。 经过一系列的炼化工序，再从米国运到国内，一吨原油所产生的价值最少翻三倍！ 所以这生意要是让林易这家伙在国内做成一条龙，怕是他的利润最少都能有一千八百万。 这还没算最近国际油价一直在上涨！ 算出这个结果，他正惊诧着，就听得孔庸之又说道：“而且这只是他们勘探了不到一个月的结果，范围很小。” “埋在地下的这些东西你应该明白，要不就是一点没有，可一旦有的话，往往都是连成一片。” “所以，就那鬼地方的石油储量，怕是一百万吨的十倍都不止啊。” 听着孔庸之这样讲，宋文昌终于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倍，那利润岂不是要过两亿？ 只这一点，很多人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 真是日了狗了，怎么好事儿都被这家伙遇上了？！ 在心底忿忿的骂了一句，宋文昌深吸一口烟，道：“这事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得逞，最不济，我们也要分一杯羹！” 孔庸之瞥了他一眼：“分一杯羹？” 语气有些轻蔑，这让宋文昌顿时眉头一皱。 “我说了，这是底线。” “如果能更进一步，当然更好。” “但那是西北，马元青对国府忌惮很深，他不可能把石油交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去开采。” 说着这些，宋文昌目光闪烁。 石油这东西太重要了。 对个人而言，这是一座金矿。 对国家而言，更是必需的战略物资。 国府如今又在编练德械师。 辎重运输火炮牵引，乃至计划中的机械化步兵，都需要卡车。 更不要说，同样还有规划中的两个的装甲旅，以及六百架各类飞机的空军。 随便拿出一样来，将来都是耗油大户。 所以西北发现石油这事儿，完全可以推动国府向西北进军。 他有很大的把握促成这事儿。 但这又会带来一个新的问题，一旦走了这一步棋，到时候分食这块肥肉的人就太多了。 最后到自己手里，怕是不足十分之一。 而且一旦动兵，那是要先花钱的。 事情最终又要落在自己这个财长，兼代理行政院长的头上。 一想这事儿，宋文昌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缺钱，这是眼下国府最大的难题。 编练德械师需要巨资，飞机装甲车同样也需要巨资购进。 这不是单纯的买飞机这么简单，各种配套的人员设施，才是真正大头。 包括现在越来越热闹经济建设运动，这阶段同样也需要投入。 至于产生效果，带来的财政增收，怎么也得明年这时候，才会有点眉目。 真是哪儿哪儿都需要钱。 他最近因为这些事情，已经几度产生了辞职的念头。 所以，如果再去推动对西北用兵这事儿，能不能成功两说，但又是一桩大麻烦要落在自己头上。 孔庸之没注意到宋文昌表情间的微妙变化。 听着宋文昌的话，他颇为认可点了点头，而后笑道：“确实是这样，所以这事儿如果只有我们出面，肯定是不行的。” “必须找人合作。” 宋文昌一怔：“米国人？” 孔庸之摇了摇头：“米国人怕是不行，他们自己的油都采不完，一两千万吨的储量，怕是还入不了他们的眼。” “更别说林易这家伙在米国还有那么点影响力，想要请动米国人和我们合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所以，这事儿还得落在东瀛人头上。” 听着这话，宋文昌眉头一皱：“不妥吧？” “其他的生意还好说，但是和东瀛人合作挖石油，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说那些民间舆论，只怕国府内部声讨咱们的声音，就得山呼海啸！” 说着，宋文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这事儿绝对不行。” 战略物资非同小可。 肉烂在锅里，大家都没话说。 可要是给了东瀛人……宋文昌都有点担心自己会被打黑枪。 见他这副样子，孔庸之呵呵笑了起来：“文昌，平日里你挺精明的，怎么在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 “合作的方法很多。” “如果是东瀛人先在西北谈妥了这事儿，最后咱们又拿回了一些股份，你担心的这些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看着宋文昌表情还有些茫然，孔庸之调整了一下坐姿，道：“这事儿简单的说，就是一个顺序问题。” “西北勘探出是由这事儿，东瀛人一旦知道，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按他们的惯用手段，除了掏钱，必定还会出售给马元青一批武器。” “就凭这点，林易出局是板上钉钉。” “而走到这一步，开采出来的石油，就得考虑外运的问题。” “走长安，用火车运输肯定是最经济的方案。” “而这，就是我们和东瀛人谈判的底牌。” “到时候凭借这点拿到股份，谁又能挑出我们的毛病？” 说着，孔庸之呵呵笑了起来：“怕是还得夸我们一句虎口夺食呢。” 孔庸之说的够细致，宋文昌立刻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色。 只是随后，脸色又变的有些难看：“孔部长，你怕是来之前就想好了吧？” 孔庸之呵呵一笑：“这不是和你探讨嘛。” 说着，他不等宋文昌再开口，便道：“最关键的是，眼下更是除掉林易的最好机会。” 宋文昌眉头一挑：“借马家的刀杀人？” “对。” 孔庸之点头：“林易走了这么多地方，一直以来无往不利。” “陈伯南李德邻这些人，都视他为座上宾。” “我们想要策动杀他的事儿，根本没有可能。” “可是这次西北一行，对他而言可谓是煮熟的鸭子飞走。” “这一点，最后选择和东瀛人合作的马元青肯定也清楚。” 听着这话，宋文昌的眼睛亮了起来：“而以马元青在西北的行事作风，只怕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只要我们鼓动一下，林易未尝就不会败走麦城！” 第164章 事情有变，最坏打算 “林先生，国际油价我是了解过的。” “一吨原油价格，最少都有十二块。” “这一百万吨石油的开采权，你只愿意拿出两百万来，是不是有些太低了。” 马家大院。 在孔庸之已经给林易编好了落幕剧本的时候，林易也和马继祖开始了正式谈判。 这时，尽管马继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昨天接到勘探队回来的消息，还有探明储量一百万吨，着实是让他激动了半夜。 就等着和林易签署协议，一笔巨额资金瞬间到账呢。 结果好家伙，一吨原油的开采权算两块钱。 那即使后续勘探还有更多的发现，大概两千万也就到了头！ 如果是之前，他应该也会欣然接受。 可面前这家伙银行借款都八千万了，结果在西北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只拿出这么一点当老马家的好处，真是太过分了。 “马司令，你说的是米国原油价格吧？” “对，我特意托人问过，绝不会有错。” 说着，马继祖呵呵一笑：“林先生能请来米国人勘探，想必更了解这个价格吧？” “当然，如果换算成法币，一吨确实是这个价格。” “而且，这只是离开油田的价格。” 林易语气平缓：“而运送到炼油厂的价格，通常还要再加百分之二十。” “至于从炼油厂出来，一吨原油生产出的各种油料，价格还会再增加百分之五十。” “然后运到港口，再飘扬过海，来到华夏价格还会在装船价的基础上，再次上调百分之五十。” “到了最终销售这一步，相比起原油的价格，大概在三倍左右。” “那就是三十六块！” 马继祖计算出了最新结果，整个人都震惊了。 三十六块，就给自己两块，你还是人吗？！ “没错。” 听着这话，马继祖都被气笑了：“呵，林先生，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不不不。” 林易摆了摆手，道：“马司令误会了，你只算了最终价格，却忽略了这中间都要经历什么，才能把这三十六块拿到手。” “运输，炼油，再运输，纳税，销售。” “每一个环节，都是有投入的。” “尤其是运输，别的不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一吨原油从玉门关，运到金州要花费多少？” 马继祖：“……” 看着他傻眼，林易笑着摇了摇头：“马司令，赚钱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西北建设落后，不说铁路，到玉门关连条公路都没有。” “如果靠汽车运输，一吨油只是从玉门运到金州，怕是消耗的油料就得有一吨。” “只这一样，三十六块就得砍去一半。” “再除去其他的成本，马司令觉得我还有多少利润？” 听着这话，马继祖脸上肌肉都抽动了起来。 这点，他是真没考虑过。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易摇了摇头：“所以一吨原油给马司令两块钱，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再多的话，请恕我能力有限，这赔本的生意真的做不下去。” 马继祖咧了咧嘴。 要这么算，两块钱确实是不少。 不过对马家而言，终究还是太少了！ 两百万，精打细算也就够军队两个月的消耗！ 他正闹心着，就听得林易道：“当然，如果马司令用开采权入股，应该还是能多赚点的。” “呵呵。” 马继祖干笑了一声，道：“林先生，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还得给我阿爸汇报一下。” “那还是老规矩，我静候佳音？” “好！” 林易带着人离开。 一出马家大院大门，还没等急得直挠头发的刘旌开口，方长就先问道：“这生意真不赚钱？” “按我给马继祖算的账，确实是利润很低。” 林易说着，又悄声笑道：“不过，如果用管道运输，利润就很大了。” “或者是把炼油厂建在玉门关，直接运输成品油也能降低运输成本。” “眼下管道运输不用考虑，没有三千万吨的原油储量，铺一千多公里的管道，我得赔死。” “所以最合适的就是建炼油厂，而这又涉及到了要建配套的发电厂，还得是水利发电。” “党河倒是合适，投入也不会太大。” “不过嘛，这事儿得先看看马元青怎么选。” “你担心他巧取豪夺？” 方长永远是言简意赅。 林易点了点头：“对，如果他还是执意不入股，前期就只能运送原油。” “总之，先小投入看效果。” “如果他能遵守承诺，再一步步的往里投。” 听着林易这样讲，一旁的刘旌只觉得林先生考虑得好周全。 在这鬼地方做生意，确实得慎之又慎。 不然的话，裤衩子都得赔掉！ 倒是方长，听的一阵皱眉：“这么麻烦，索性别做了。” “老伙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生意，有时候耐心很重要。” 林易笑了一句，弯腰钻进了车里。 接下来就是等待，可一连过了三天，都没有等到马继祖登门。 不说刘旌已经嘟囔着骂人，就连之前两天还保持着平常心的林易，也不免烦躁起来。 这种事儿，不至于考虑三天的。 哪怕价格不满意，也该登门和自己讨价还价才对。 吃过午饭，他在院子里踱步一阵，脚下猛的一顿，扭头对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阿生道：“不等了！” 阿生：“？？？” “回川省，现在就走！” “哦。” 交代了阿生去收拾东西，他又把刘旌喊来：“怕死吗？” 开口一句话，直接给刘旌问懵逼了。 “林、林先生，出什么事儿了？” “事情怕是有变化，我得离开这里，不过又怕自己判断出错，反倒耽搁事儿。” “……明白了。” 鬼精的刘旌眨眼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没有丝毫犹豫道：“我留下，如果马家的人今天还不来，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主动登门，就说林先生你有急事回了川省。” “老刘，不枉我对你的信任。” 林易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是没有林先生你抬举，我刘旌怕是现在还有一顿没一顿呢。” “不要坐车，分头出城骑马离开。” 方长鬼似的出现在了林易身后…… 第165章 大好人头，价值三个步兵师 “嗝——” 美美的打了一个饱嗝，脸上挂了两条鞭痕的刘旌，露出了一脸满足的表情。 他把手里的骨头丢下，又看了看油滋滋的双手，道：“没有手帕吗？” 这样子，把一旁的马继祖都气笑了：“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这我可不敢。” 刘旌嘿嘿笑着，直接在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双手。 只是不小心触碰到身上被印了烙铁的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眼泪差点下来，他深吸了一口凉气，又哼哼了两声，这才道：“我交代，林先生昨天早上就离开了金州。” “他和他的那些保镖们是分头出的城，约在城外碰头。” “如果连夜赶路的话，没准这时候已经进了川省。” “马司令你如果想抓他，可得抓点紧才行。” 说罢，刘旌直接仰在了椅子上。 还是林先生看得准，他就说自己扛不住揍的。 是真的扛不住，太他妈疼了。 而听着他这话，马继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咬着牙打量了刘旌一眼，冷笑道：“你是真不怕死啊。” “架起来！” “我说！” 刘旌叫了一嗓子，一脸慌乱道：“昨天下午离开的，当时他就有点怀疑可能出现变故。” “专门交待我安排人假扮他，坐着车在城里转悠。” “而且他还专门说，他要回川省，不过我猜他应该是要去陕省。” “总之知道的我都说了，马司令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没得交代了呀！” 一口气秃噜完，刘旌就像一只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变得萎靡起来。 他是今天凌晨被抓的，旅馆大院直接被一锅端。 他，还有一直蒙在鼓里的勘探队，一个也没跑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马继祖狰狞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下来：“他专门给你说，他要回川省？” “嗯。” “不过我很了解他，他这个人最精于算计，他一定是算计到了我可能会出卖他，所以才故意对我这么说的。” “总之，马司令要是信我，就在陕省方向做布置，大概是错不了的。” “妈的！” 马继祖骂了一句，扭头对身边的参谋道：“给陕省方向的沿途关卡发命令，只要是骑马路过的，不问身份统统扣押！” “还有，封锁省界许进不许出，再派出巡逻队，严密巡查！” “哪个把人放走，坏了老子的大事，老子一定杀他全家！” “是！” 参谋打了个敬礼，转身跑了出去。 马继祖又扭头看向了刘旌，看着他那副死样子，不屑的笑道：“说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命都不要，留在这里替他打掩护？” “他说了，只要他安全回去，不管他判断的正不正确，他都会给我家人一百万。” “而我只要拖过两天，就可以离开金州了。” 说着，刘旌咧嘴笑了起来：“一百万啊，几辈子都花不完，我总得碰碰运气不是？” “你就不怕他食言？” “怕有什么用？” “他这个人做事心狠手辣，如果我不答应，他一定会杀我全家的。” “马司令，如果你是我，你怎么选？” 马继祖瞥嘴，对这种无聊的问题根本不屑回答。 他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刘旌问道：“对了马司令，之前你和林先生谈的不是还算不错吗？” “怎么忽然就变卦了？” “即使退一万步说，这笔生意做不成，也没必要这么做吧？” 马继祖呵呵一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东瀛人给的太多了。” “三个步兵师的装备，我之前都不知道姓林的脑袋，会这么值钱。” 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马继祖脚步匆匆的走出了审讯室。 随后，刘旌哎呦哎呦哼唧着，被人架了出去…… 监狱办公室，看着马继祖进门，正背着手来回踱步的木村一郎，急忙问道：“司令官阁下，对方招供了吗？” “招了，和之前掌握的情况一样，林易就是昨天下午才离开的。” “不过，按刘旌的说法，他很有可能逃往了陕省。” “所以我已经下了命令，封锁省界通道。” 木村眉头微皱：“声东击西？” “呵呵，看来木村先生，真的很了解我们华夏文化。” 木村扯起嘴角笑了笑，没兴趣和他瞎客气。 “司令官阁下，有把握抓到人吗？” “现在天还没亮，晚上马也跑不快。” “按我的预估，就算林易玩命赶路，这一晚上至多不过跑出一百五十公里，到省界还远着呢。” 马继祖头头是道的分析着，笑道：“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应该还不确定金州已经发生变故，不会那么小心谨慎的。” “所以木村先生放心，答应你的人头，我一定会亲手奉上。” “当然，我坚信司令官阁下一定能做到的。” 木村呵呵笑着，又道：“不过，我建议司令官阁下，不要放松川省方向的布置。” “要知道，我们的对手，非常的狡猾。” 马继祖哈哈一笑：“木村先生放心，声东击西这招我也懂，不会给他可趁之机的。” …… 马继祖起初觉得抓到林易，真的没什么难度。 天罗地网都布下了，还能跑得了他？ 只是三天一晃而过，紧急戒严风声鹤唳的几条主要省界通道上，一直都没能发现林易的踪迹。 就连派出去的一百多支搜捕队，风餐露宿三天，也是一无所获。 这让他整个人的都激恼了。 木村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这次他紧急奔赴金州，接到的任务很明确的就是两个。 一个是和马元青谈妥石油开采的事情，另一个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从来没有谋面过的林易除掉。 按照上司的说法，这个人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是对帝国的威胁不容轻忽。 最关键的是，他的所作所为，明显对帝国抱有很深的敌意！ 所以当时的命令很明确，两件事情，都要不惜代价！ 至于林易对帝国的威胁到底有多大，从国内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决定赠送马元青三万条步枪，还有三百挺轻机枪就可见一二。 要知道这么大的手笔，最少都要经过陆相的同意才行。 甚至惊动内阁都有可能。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就这一天时间的耽搁，竟然被这家伙逃出了金州。 这时两人在马继祖的卫戍司令部里，听过依旧还是毫无进展的汇报，木村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焦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司令官阁下，是不是要增派一些兵力？” “木村先生，你知道这条省界线有多长吗？” “陕省川省连在一起，一千二百多公里！” “这么长的省界线，我就是把所有兵力都压上去，也不可能全部看住！” 说到这里，上火的马继祖语气显得异常暴躁：“要不是你们耽搁的时间，林易怎么可能从金州逃走？！” “总之答应你的事儿我都做了，至于抓不到林易，那也是你们耽搁了时间的原因。” “所以之前的条件不能变，三万条步枪，三百挺机枪，一样都不能少！” “不然，别的事也都不要谈了！” 撂下一句狠话，马继祖抓起帽子扣在头上，径直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只留下木村一个人，凌乱的看着门口…… 第166章 同行来电，底蕴 虽然对木村撂狠话的时候，马继祖表现得很坚决。 但是内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那可是三个师的装备，就连玉门关的石油开采权，东瀛人也才开价两万条步枪，两百挺机枪的。 所以他离开卫戍司令部，急匆匆的回到马家大院，径直去到了后院。 准备向亲爹问计。 这个时候，马青元还没吃奶，难得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不过依旧进行着享受。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跪在地上，给他捶着腿。 “阿爸。” “还没抓到人？” “没有。” 马继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呵呵，西北这么大，想捞一个人出来，没那么容易的。” 马元青笑着宽慰一句，轻轻一摆手，身边的两个女人起身走出了书房。 待到房门关上，马继祖这才道：“可是阿爸，抓不着林易，东瀛人答应我们的那些东西还会给吗？” “凭什么不给？” 马元青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独子，“说破大天，林易就是一介商人。” “东瀛人搞得煞有介事，但说到底，主要还是奔着石油来的。” “如果真的只是想杀林易，直接开出悬红就好，为什么单单选在咱们西北，给出这个价格？” “所以只要他们还想继续合作，不管能不能抓到林易，答应我们的东西，他们肯定都得拿出来。” “真的？” 马继祖见马元青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既然阿爸这么肯定，那一定错不了。 彻底的踏实了下来，他这才把自己对木村的威胁讲了出来。 而马元青，对他这事儿办的也极为满意：“就得这么办，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态度必须要强硬。” “要是这种情况下都拿不到好处，那以后我们还不得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阿爸，哪林易还抓不抓？” “当然要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争取不留后……” “报告！” 门外传来一声报告，打断了马元青的话。 马元青说了一声进，副官推门走了进来。 “总司令，粤省陈伯南来电。” “陈伯南……粤省的民政主任？” 马元青有些诧异，一旁的马继祖也是满脸好奇。 这天南地北的。 对陈伯南，他们父子也只听说过大号，不说交际，就连面都照过。 “正是此人。” 副官点了点头，展开手里的文件夹道：“陈伯南在电报上讲，对于石油交给谁开采一事，他不做置评。” “只是希望总司令在林易的问题上，三思而后行。” “他还说，林易不但是他的至交好友，在整个工商界也是深孚众望。” “一旦他在西北遭遇什么不测，恐对总司令您的名望有所折损。” 听着副官念出的电文，马元青先是皱眉，然后被气笑了。 “对我的名望有所折损？” “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商人？” 连着问了两个问题，马元青哈哈笑道：“他也配？！” 副官没吭声，一旁的马继祖说道：“阿爸，看来林易应该还在西北境内，不然没道理请动陈伯南，替他张目。” “有道理。” 马元青点了点头：“那就立刻加派人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妈的，还威胁到我头上了，看老子怎么捏死他！” 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马元青又补充道：“开一份悬红，凡有检举逃犯林易的，提供行踪的，不分官名一律奖赏一万块。” “如果能把人抓住，或者是击毙，奖赏十万块，有军职的连升两级！” “妈的，我就不信他还能飞走？！” “是，我这就去安排。” 马继祖一溜烟出门去安排这事儿，副官看了看马元青，小心翼翼地问道：“总司令，要给陈伯南复电吗？” “复个卵子，老子和他没这交情！” “是。” 副官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出门。 很明显，马总司令这是受刺激了。 也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竟然为了一个商人，暗戳戳的威胁总司令，总司令不生气才怪。 他腹诽着，一路走回前院。 还没来得及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名情报参谋就急匆匆走了过来。 “马副官，川省刘元甫来电！” “……谁？” “川省的刘元甫！” ……一上午，陈伯南刘元甫李德邻龙登云专门来了电报不说。 就连在津门休养的张逸庵还有晋省的阎百川，也都因为林易的事儿，先后发来了电报。 起初马元青还只是气恼，一帮没出息的玩意儿，好歹一方诸侯，竟然为一个商人张目。 可等到第四封电报的时候，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而把事情安排完，返回马家大院的马继祖也感觉到这事儿，有点严重了。 “阿爸，姓林的这家伙，是真不简单啊。” “难道这么多人，真的都和他有交情？” 马元青盯着他看了看，道：“你之前是怎么打听的，他真的只是个商人？” “对呀，就是个商人。” “最厉害的名头，是什么纺织联合协会的会长，其他的就是名下产业很繁杂。” “什么纺织厂，什么碱厂炼钢厂，据说还准备投建汽车厂。” “总之生意五花八门，做的很大。” 马元青眯着眼睛想了想，而后目光一凝：“知道是什么炼钢厂吗？” “好像是什么特种钢，在星星峡视察铁矿的时候，我听姓林的提了一嘴。” 马元青：“……” 这就明白了。 特种钢他知道的。 这几年，他一直想把自己的军械维修所，改造成兵工厂，自己生产武器。 可一直进展甚微。 除了那些机械设备不好搞，另一个原因就是特种钢不单是管制物资，更是紧缺物资。 想要千里迢迢从沿海运到西北，困难重重。 姓林的这家伙，能和这么多地方大员攀上交情，唯一的可能，就是通过特种钢！ 想通这节，马元青揉了揉额头，而后看向还是一脸茫然的马继祖，恨铁不成钢道：“早就给你讲，有时间多读几本书，要不就多看报。” “你就是不听！” “看你那一脸蠢相！” 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马元青只觉得脑仁疼。 要是知道林易手里掌握着特种钢，和东瀛人合作这事儿，他必定是会慎重考虑得。 马继祖被骂的一头雾水，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他咧了咧嘴，硬着头皮问道：“阿爸，哪林易还抓吗？” “你说呢？都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反悔这一说！” 第167章 马元青的判断，逃跑路线 为了培养儿子独当一面的能力，这两年只要不是什么紧急军务，总是习惯隐身后宅的马元青，终于露面。 办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之前马继祖刚刚颁下的悬红，直接翻了一倍。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易必须死。 这就是马元青的态度。 他从不相信什么一笑泯恩仇。 尤其是对做大事的人来说，恩怨分明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如果连这种事都能模糊，那还怎么服众？ 他是这样的，他相信林易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也一定是这样的人。 所以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论是谁出面，也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 必须要除掉他。 如果放虎归山，事后肯定少不了找他的麻烦。 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绝对能让他难受。 至于陈伯南这些人……不说大家隔着老远，也就川省的刘元甫，还能对自己产生点实质性的威胁。 只要把林易解决掉，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们总不至于为一个死人报仇吧？ 那又不是他爹。 没准儿等自己一得手，这帮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忙着瓜分各自底盘上林易留下的遗产…… 新的悬红命令发出去，马元青让人通知木村来见自己。 趁着这个空当，他盯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看了几眼，扭头对马继祖问道：“安排人往西北方向搜寻了吗？” 看着马继祖露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马元青就知道了答案。 都懒得训斥对方，直接对一旁的参谋道：“通知骑兵第一师，全体出动向西北搜寻查问。” “是。” 参谋应了一声，快步去传达命令。 马继祖这时也反应过来。 不过，并不觉得之前是自己出现了疏忽。 反而皱眉道：“阿爸，林易没道理往西北方向去的。” “那是咱们的腹地，他往那边走，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都这么聪明了，一个比你聪明的人，还能算计不过你？” 马继祖：“……” 没好气的教训了独子一句。 马元青耐着性子解释道：“人还在西北境内，但三天的时间一点踪迹都没发现，除非这家伙会飞天遁地，不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来了一招反其道而行。” 他分析着，呵呵笑道：“你别说，这小子是懂兵法的。” 马继祖继续无语。 换个角度理解，这不就是说自己这个少将司令不懂兵法吗？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看着他不乐意的样子，马元青摇了摇头：“也是我的错，不该让你这个年纪就到这样的位置，等这次事情结束，你到东瀛去。” “听说他们的陆军大学不错，除了学点本领，也学学怎么和外人接触。” “不然一直留在西北，所有人都哄着你让着你，这对你不好。” 听着他这话，马继祖眼珠子转了转：“阿爸是打算和东瀛人加深合作？” “算你聪明。” 马元青点了点头，带着些感慨说道：“以前咱们西北穷乡僻壤，任谁都瞧不上，凡事只能靠自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有石油，所以东瀛人来了。” “星星峡也有矿产，这也是东瀛人需要的。” “而咱们西北地处内陆，东瀛人鞭长莫及，他们想要稳住这些产业投入，唯一的办法就是全力扶持我们。”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各取所需，这就是合作基础。” 父子俩谈论着关于未来的设想，木村很快赶到。 他也是第一次见马元青。 而比起马继祖这个年轻人，马元青说起话来霸气十足。 直接开出条件：“不管能不能抓到林易，五万条步枪，五百挺机枪一样都不能少。” “其中的两万条步枪两百挺机枪，过年之前必须到位。” “剩下的，分三年付清。” “只要贵方做到这些，我保证玉门关的石油，其他人没机会染指。” “阁下，这些事情我需要向……” “那是你的事儿，今晚十二点之前给我答复，如果不同意，你也没必要再来见我。” 马元青瞥着他，扯嘴笑道：“你应该明白，玉门关的石油你们不要，有的是人愿意要。” “所以，千万别以为出了林易这档子破事，我就只能选你们。” “明白吗？” 八嘎。 木村脸色难看。 但也只能在心底骂一句， 他点了点头，语气恭顺的说道：“阁下，我会转达您的意思的。” “嗯，去吧。” 把人撵走，马元青笑呵呵的看向了有点傻眼的马继祖：“做事情，就得先硬后软。” “如果一开始就被人拿捏住，那日后可就要遭罪咯。” …… 西北，偏西北。 “如果我算的没错，今天半夜我们就能经过嘉峪关一带。” “只要过了这里，再往前走就安全了。” 方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地图递给了林易。 席地而坐，胡子拉碴的林易摆了摆手没去接。 连着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现在他真的是手指都不想动。 马元青判断的没错，离开金州之后，他确实奔着西北方向而去。 包括给刘旌交待，如果真出了问题，让他主动招供自己要前往陕省，同样也是计划的一步。 第一天赶路并不急。 不过第二天先是刘旌失联。 后脚又接到沈安发来的密电，得知东瀛人出现在了金州，一行人立刻快马赶路。 一路上专挑荒郊野外走，三天的时间，足足跑出了六百多公里。 方长和十多个保镖还好，林易真是遭不住这罪。 这时眼看着他萎靡，收起地图的方长，又把水囊递了过来：“要不今天就先歇下来？” “明天一早赶路，到晚上的时候应该能和接应的人碰上头。” “这样咱们也能少赶点路。” “也正好让马恢复恢复体力。” 灌了一口水的林易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歇了，小命要紧。” “已经过了三天，咱们这点小计谋，怕是拖不了太久的。” 说着，他把水囊丢给方长，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 连着骑了三天马，虽然骑术大有长进，但两条腿可是遭了老罪。 这时候只是稍微动一下，大腿内侧就是钻心的疼。 他一边挪着步，一边暗暗发誓，下半辈子绝不再骑一次马！ 在阿生的帮助下，艰难翻身上马，林易一咬牙挥动了马鞭。 有一种疼，疼着疼着也就麻木了…… 第168章 林易的下落，战争 168 林易的下落，战争 “阿爸，有消息了！” 金州，马家大院。 一脸兴奋的马继祖直接推开门跑进屋子。 嘴里的话出口，才发现亲爹马元青，正躺在一个丰腴妇人的怀里吃着宵夜。 虽然见怪不怪，但这场面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下意识的又瞥了一眼，而后转过了身去。 背后细细簌簌一阵响动，又听得马元青咳嗽了一声，马继祖这才回过头去。 “林易的消息？” 已经坐起身来的马元青问道。 “对，永登收集来的消息，四天前的晚上，有人在城郊的几户农家，花大价钱买了一批黑豆。” “他们自称是商队，说是给马买精料。” “可是正常的商队，要买精料也是进城里买，没道理在城外花大价钱的。” “而且按时间算，下午离开金州，快马赶路的话，晚上十点多应该就能到永登一带。” 马继祖一脸兴奋的说着：“所以，肯定就是林易那伙人！” 马元青没开口，微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呵呵笑了起来：“如果真是林易，按马力算，这个时候应该在嘉峪关一带。” “立刻给嘉峪关，还有掖城发电报，组织兵力连夜向西南方向展开搜索。” “一直到祁连山，所有的地方统统都要犁一遍！” 掖城嘉峪关一线，东北方向是浩瀚无边的巴丹吉林沙漠。 西南方向则是绵延的祁连山脉。 中间二百多公里的戈壁滩，地形狭长。 如果林易一行人真的在这一带，嘉峪关掖城两地驻军前后堵截搜索，除非林易插上翅膀飞走。 不然，他绝对跑不了！ “是！” 马继祖也反应过来，兴冲冲的应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跑去传达命令……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长时间的赶路，除了林易这种四体不勤的人受不了之外，马的体力也不是顿顿喂精料就能维持住的。 尤其是林易这一行人，对马匹的了解，仅仅局限在要走远路就得喂好料。 所以，后果相当严重。 就在马元青传达完命令，继续宵夜的时候，面对接二连三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坐骑，林易一行人束手无策。 “看来只能先歇了，再跑下去，其他的马怕是也扛不住。” “先歇一晚上，看看明早起来，这些马能不能恢复体力吧。” 给倒在地上的马儿灌了几口水，眼看着还是起不了身，方长一脸的无奈。 林易也是一筹莫展。 他盯着夜空看了看，问道：“咱们过嘉峪关这条线了吗？” 嘉峪关是马家军的一处驻兵重地。 之前他和马继祖前往星星峡，途经这里的时候，小马司令还专门给他讲过，这里驻扎了一个骑兵旅，以及一个步兵旅。 这是老马家掌控西北西北方向的主要兵力。 再往西北走，千里戈壁除了孤城沙州，还驻扎着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营。 剩下的就是和北疆交界的一些哨所。 所以按照林易最早的设想，只要越过了嘉峪关一线，剩下的基本就是一路坦途。 到时候，马家父子即使判断出自己向西北方向开溜，也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灰。 “应该还没有。” 方长说着话，又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指北针：“没准儿，咱们现在和嘉峪关就在一条线上。” “如果这个时候马家父子从嘉峪关调兵搜寻咱们。” 说到这里，方长呵呵笑了起来：“那他们可省大事儿了。” “少爷，应该问题不大吧？” 阿生也凑了过来，“电报上不是说，和川省交界的地方还在戒严吗？” “说不定，他们还没猜到我们往西北方向走的。” “阿生，知道人什么时候最容易挂掉吗？” 林易扭头问道，原本休息一晚的想法，也因为阿生这番话彻底打消。 而面对他的问题，阿生露出了一脸茫然。 “什么时候？” “心怀侥幸的时候。” 告诉他答案，原本席地而坐的林易，扶着阿生的肩膀站了起来。 “马不要了，带上干粮进山。” 现在这情况，他只能把情况往最坏的地步想。 说着，他又对阿生道：“给接应的人发电报，让他们改道进山。” …… “掖城的部队进山了吗？” “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进了山。” “再加上之前嘉峪关的两个步兵团，目前一共有四千多兵力。” 马家大院，马继祖给刚刚走进来的马元青汇报着情况。 清晨的时候，嘉峪关就传来了消息，说在祁连山边缘，发现了几匹没有人要的马。 周围除了卸下的鞍具，还有两条有残留黑豆的布口袋。 事情已经巧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可以断定，就是林易一行人。 马继祖激动之余，立刻下达了进山搜索的命令。 而他也不得不感慨，姓林的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 每每都是被他抢先一步 “不够，命令骑兵下马进山，拉网式搜索，不要留下可趁之机。” 马元青吩咐了一句，而后扭头看向一旁笑眯眯的木村：“木村先生，抓住林易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当然。” 木村呵呵笑了一声，又点头致意：“真是辛苦总司令官阁下了。” 马元青咧嘴：“既然知道我辛苦，那第一批枪什么时候启运？” “三天之内，一万支步枪和一百挺机枪就会离开奉天，途经绥远运到西北。” 木村直接给了答案。 跟着这批枪一块来的，还会有之前一直在关外寻找石油的勘探队。 而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驻在金州，协调双方之间的事务。 “呵呵，这才是朋友嘛。” 马元青龇牙笑着，扭头看向了马继祖：“传我的命令，三天之内把林易从山里挖出来！” “是！” 马继祖大声应着。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名中校抱着文件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司令，陇南急电！” “什么事儿？” 马元青皱眉看了过来。 “一部川军向我白龙江一线发起进攻！” “什么？！” 马元青瞪直了眼睛，一旁的马继祖更是惊到嘴巴大张。 “一部川军向我白龙江一线发起进攻，目前情况不明。” “刘元甫吗？” “番号还不知道，对方是不宣而战，陇南的马少青军长，已经集结了两个团赶赴白龙江一线。” 第169章 威慑，拯救财神爷 （之前两章有调整，原本是遇马匪发现铜矿的情节，感觉字数有点多，又有点废，所以不写了。一六七只改了最后马队出现，一六八后半部分调整（下午改的），劳烦各位书友往前翻半章，感谢） 白龙江。 炮声隆隆，站在山头上的杨子惠看着江对岸，不时炸起的烟尘，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 一江隔两省。 此时江对岸的马家军地盘武都县城，在望远镜里看的清清楚楚。 横跨江面的那道铁索桥作为交战中心，也是对阵激烈。 不过己方火力优势很明显，除了十多门小山炮不时咆哮，架起来的几挺马克沁，也是火力不断。 反观对岸，除了两挺马克沁，剩下的就是几挺捷克式。 刚才还有几门迫击炮来着，但也就打了几发，然后就被后发制人的小山炮给端了。 “还笑，就这不到一个小时，好几万块已经进去了。” 听着他嘿嘿笑，一旁的邓晋康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 白龙江北岸，是马家的地盘。 至于南岸则是他的防区。 一水相隔，也算天险。 之前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隔着这一道铁索桥，各收各的税。 这次他不宣而战，主动对马家军发起进攻，除了实在是抹不开老同学的面子，也是听了杨子惠的忽悠。 言之凿凿的说这次不管花费多少，等事情结束之后，直接翻倍弥补。 起初邓晋康是信的。 不过这时候就有点不托底了。 就这样不要钱似的打法，怕是一天下来就要花十几二十万。 而且还不知道要打几天。 这么多钱，真能痛痛快快的给自己？ 杨子惠瞥了他一眼，对老同学的小心思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家伙是个过日子很仔细的人。 所以这些年一直安稳，不像自己似的，几经大起大落。 “老邓，你放心，差不了你的钱。” 听他说的笃定，邓晋康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道：“打了半辈子仗，到头来还得给一个商人卖命，这叫什么事儿？” “你这是什么屁话？” 杨子惠瞪起了眼睛，“老子给你钱，是不想让你吃亏。” “至于我嘛，为的可是情谊。” “钱堆出来的情谊？” 邓晋康也没客气，“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龟儿子这么上蹿下跳，还不是姓林的这小子花钱把你喂饱了？” “那叫收税，我们是各取所需，一起发财。” 杨子惠又辩驳了一句，也不等邓晋康再说，就道：“老同学，形势不一样了，就咱们这样的人，别看手里有枪，可最多也就是个草头王。” “要是还按原来的路子，紧巴巴的过日子，迟早得被刘元甫吃掉。” “要稳固地盘，要收拢民心，还要养起军队，哪一样都得花钱。” “可是钱从哪里来？” “如果还靠搜刮田税寅吃卯粮，除了让老百姓背地里骂龟儿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长进。” “到时候刘元甫打上门来，又该怎么办？” 说着，他话锋一转：“对了，你的田税收到哪年了？” “民国七十六年，你呢？” “渠县收到了八十五年。” 说到这，杨子惠面上多了几分得意，道：“不过老子都打算好了，今年秋税免收，咱也听听老百姓歌功颂德。” 这下子，邓晋康真的惊讶了：“姓林到底给你交了多少税？” 老同学的境况他很了解，这一年的情形大不一样。 编练部队添置武器，就连这山炮，据说都编两个营。 姨太太还连着娶了两房。 具体花多少钱，他不清楚，总之看上去是富的流油。 这时候竟然还要放弃以往最重要的田税，这得多有钱？ 杨子惠没有直接回答：“总之比田税高不少，最关键的是，他的厂矿养了大几千人，每个月都发薪水。” “老百姓兜里有钱，那就要买东西，今年我的防区，来往商贩可谓是多如牛毛。” “就这商税，老子每天做梦都能笑醒。” “所以今天干这事儿，虽然归根结底还是钱的事儿，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打仗咱们在行，可论及生财这事儿，那就得林易这样的人。” “有他在，老子就有税收。” “不瞒你说，哪怕就是一直这样，最多再过两年，老子就能整出三个满编师。” “到时候他刘元甫想动刀兵，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自觉已经把道理讲明白，杨子惠这才问道：“就凭这，你说他的事儿，咱们要不要全力以赴？” “如果是这样，那是得救。” 邓晋康点着头，而后又嘿嘿笑道：“我的防区也有矿，这次事儿办完，你老同学可不能三瓜两枣就把我打发走，自己吃独食！” “放心，老子不是那种人。” 杨子惠大大咧咧的说着，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两眼，道：“既然你想通了，那咱们真的把陇南拿下怎么样？” 既然是武力震慑，当然不能小打小闹。 杨子惠准备先吃下陇南，让马元青彻底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龟儿子，他是一点不把财神爷放在眼里。 邓晋康看了看他，又看了在桥头摇旗呐喊，作势要冲的士兵：“把人情做到极致我没意见，怕就怕不好打啊，就这么一座铁索桥，两挺机枪就能封死……” “这你不用担心。” 杨子惠打断了他的话，嘿嘿笑道：“今天晚上对面有人接应，你把过江部队准备好就行。” “什么人接应？” “呵呵，你不会真以为林易那么大产业，手里会没点东西吧？” …… 人这一生，总要经历几次狼狈不堪。 看着浑身浴血的方长，林易用这话安慰着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进了山，就能把马家军的骑兵优势抵消掉。 到时候再跑路，肯定要安全不少。 可是进了山之后，林先生才明白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最基础一点，他的体力跟不上。 对于地形的一无所知，也让一行人吃尽了苦头。 然后就是遭遇马家军搜索队之后，很快出现的弹药告急，让人猝不及防。 不说几支自动步枪因为子弹打完成了烧火棍，就连那些勃朗宁驳壳枪，在和马家军的搜索小队遭遇三次之后，也都变成了摆设。 到这时候天黑，剩下的几个人，人手一支捡来的栓动步枪。 而方长也变成了绝对主力。 就在刚才，一人一刀，用冷兵器解决了一支十多个人的马家军搜索小队。 “大家休息一下，只要没有枪声，周围的搜索队应该不会过来。” 说着话，方长一脸厌恶的看了看身上的血迹。 太匆忙了，匆忙到他只能直来直去。 靠在树上的林易点了点头，又看着十多具马家军的尸体，眼珠转动两圈，道：“把他们衣服扒了！” 第170章 女生向外，盛七小姐悬赏一千万! 十几个马家军的衣服很快被扒了下来。 方长一边替换下身上的衣服，一边道：“想混过去怕是不容易，主要是这些尸体没法处理。” “只要马家军发现，很容易就能猜出咱们打算鱼目混珠。” “谁说要混过去？” 林易看着他，呵呵笑道：“就是要让他们发现，然后以为咱们要鱼目混珠，混出山去。” “只要能拖慢一点他们的搜索速度，咱们就赚了。” “而且咱们换上这衣服，后面再遇到搜索队，多少也能迷惑对方。” 方长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好主意！” 收拾利索，又休息片刻。 方长拿出指北针辨别了方向，几个人脚步蹒跚在夜幕中继续上路…… 金州，马家大院。 前院灯火通明，作战室里，也是难得人满为患。 隐隐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砰！” 听过刘元甫的复电，脸色铁青的马元青，一拳捶在了桌案上。 “妈的，为了一个商人和老子开战，他们川省人就这点出息？！” 他吼了一句。 作战室的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发表自己的见解。 生怕说错话，惹恼火头上的马元青。 刘元甫在电报上说的很清楚，只要西北礼送林易出境，他就能命令杨子惠邓晋康罢兵。 化干戈为玉帛。 如果做不到，他没办法开口不说，要是弹压不住手下川军团结对外的呼声，说不定还得派兵助阵。 现在症结就卡在林易身上。 没人能猜测出一贯喜怒无常的马元青，到底是愿意退一步，平息战火。 还是决意咬紧牙关不松口，避免虎头蛇尾。 毕竟为了林易，已经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要是这个时候改弦易辙，把对方礼送出境，这可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阿爸，既然刘元甫都这样讲了，那没什么好说的。” “他要打咱们就打！” “有二爸在陇南坐镇，又有白龙江天险，我就不信川军能飞过来。” “只要他们损兵折将到肉疼，自己就会罢兵。” 沉寂片刻，马继祖气势汹汹的开了口。 马元青斜睨了他一眼。 就在马继祖一个激灵，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却听得马元青哈哈笑了起来：“说得好！” “不愧是老子的种，我们马家儿郎，就得有这样的气势！” 他狠狠的夸奖了一句。 “立刻给你二爸发电报，让他好好打。” “消耗的弹药，回头一颗不差都补给他！” “是！” 马继祖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盯着把电报发出去，只是还没等走出作战室，就听得外面传来了轰鸣声。 他脚下一顿，狐疑的抬头看去。 作战室里的其他人也是四处张望，而后就听得有人喊道：“是飞机！” “大晚上的，哪来的飞机？” 有人纳罕的问了一句，只是话刚出口，脸色骤然一变。 “总司令，飞机轰炸！” 马元青：“？？？” 作战室里，顷刻间乱做了一团。 几个军官吆喝着保护司令，拔脚奔向了马元青…… 三分钟后，飞机的轰鸣声渐渐消散，一声爆炸声都没听到。 矮身藏在几个下属身下的马元青，探出头来张望了两眼，一脸气恼地推开了围在身边的几个人。 “他妈的，大惊小怪，狗屁飞机轰炸！” 他骂了一句，随便指了个人道：“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是！” 扛着少将军衔的将领一溜烟跑了出去。 马元青又扫了一眼作战室里的众人，没好气道：“一个个鬼迷日眼，哪个见过飞机轰炸？” “金州这么大，就算是飞机下蛋，又怎么可能掉到老子头上？” 气恼着，他又忍不住琢磨起来。 都和东瀛人搭上了关系，要是这次事情进展顺利，把林易的人头交给对方。 到时候顺便提一嘴，让对方帮忙建设自己的空军，不失为一个好想法。 到时候地上骑兵，天上飞机，那场面可就真够瞧了。 他正琢磨着，刚才跑出去探查情况的少将，一溜烟跑了进来。 “总司令，飞机扔的不是炸弹，是传单！” 说着话，他面色有些怪异。 “什么传单？” 马元青一脸问号。 “请总司令过目。” 少将把传单递到了他面前。 马元青拧着眉头接过，只扫了一眼，一张脸就变成了铁青色。 “卑职已经命人全城收缴了。” 少将小声的提了一句。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马总司令一颗人头竟然价值五百万！ 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马元青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笑容极为瘆人：“好啊，没想到老子只是抓一个商人，竟然还捅了马蜂窝！” 说着，他一翻手把手里的传单拍在了桌案上。 虎目在众人脸上逡巡一圈，马元青笑道：“各位，有人悬赏五百万要老子这颗人头，你们谁想要？” “谁这么大胆？” “总司令！” “他妈的，谁干的？老子剥了他的皮！” 作战室里炒作了一团，所有人都是义愤填膺地样子…… 就在马元青老窝被投了传单，西装革履的盛承泽，也出现在了设在白龙江附近的二十八军前沿指挥部。 “鄙人汉冶萍公司总经理盛承泽，这次来只为一件事。” “林老弟是我的至交好友，二位将军能为了他，不惜对西北动兵。” “感激的话就不说了，我们盛家愿意奉上军资五百万，权表谢意。” 说着话，盛老四一摆手，跟着他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三口箱子被人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一片金光。 之前已经接到消息，听说有林易的朋友要来劳军的杨子惠还好。 毕竟能做林老弟的至交好友，哪个不是家资百万？ 而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的邓晋康，直被金光闪的有些眼晕。 格老子滴，事儿还没办呢，就有这么大的好处？ 诧异着，他缓缓的掏出自己的哈德门香烟，抽出一个塞进了嘴里。 “哈哈，盛先生，林老弟也是我的生死兄弟。” “所以请盛先生放心，今晚我们就拿下陇南城，好教马元青知道，敢打林老弟的主意，后果有多严重！” “格老子滴，他要是不乖乖的把人送回来，老子一路打到金州去！” “杨将军虎威。” 盛老四哈哈笑着，其实心头也在滴血。 都说女生向外，这话是一点不假。 马元青一颗人头悬赏五百万，这里捐献军资也是五百万。 盛爱怡这个死丫头，也不和自己商量，就直接做了决定！ 第171章 渡江，斩首 “这五百万，打下陇南怕是也用不完啊。” 派了两个参谋，陪同着兴致勃勃地盛老四去前沿‘视察’。 又点起一支烟的邓晋康，苦笑着说道。 钱太多了，就感觉拿着有点烫手。 要知道，如果不打仗，这五百万都够他的二十八军，一年的军资消耗了。 “用不完就留着，人家都送来了，也没想着要咱们还回去。” 杨子惠呵呵笑着，脸上表情颇有点意气风发的味道。 林易本就是出手大方的人。 没想到，他的朋友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这次的事情，自己办的磊落。 起初只是孙仲能找到自己，希望自己帮忙找邓晋康疏通，让他的队伍通过二十八军的防区。 还是自己主动要求进攻陇南，给马元青点颜色瞧瞧。 当时可是一点额外的条件都没提。 就冲这份情谊，等林易平安回来，以他的大方还能亏待得了自己？ 日后的好处，绝不仅仅只有这五百万！ “二一添作五，咱俩平分？” “开什么玩笑，你三我二！” 杨子惠很大方的拒绝了邓晋康的提议，呵呵笑道：“老邓，这次作战是你打主力，兄弟我怎么好占你的便宜？” “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邓晋康呵呵笑着，也没推来推去。 而后叉着腰道：“没什么好说的，今晚不把马少青的卵黄捏出来，老子的邓字倒过来写！” 邓晋康说到做到。 赶在预定的总攻之前，主攻部队直接换成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手枪团。 之前抠抠搜搜，一直没舍得动用的军部直属炮营也拉了上来。 两个迫击炮连，一个山炮连，再加一个机枪连。 再配合上杨子惠带来的一个山炮营，火力可谓相当凶猛。 零点整，总攻正式开始。 原本双方渐弱的铁索枪两岸，枪炮声骤然激烈起来。 马家军前沿指挥的少将，拿着望远镜走出指挥部，见对岸炮火齐鸣，又急冲冲的跑了回来。 先是下达了预备队随时准备上阵的命令，又给陇南摇了电话。 “军座，情况不对啊。” “对面的火力太猛了，不像是在装腔作势！” “明白，您放心，不管是真是假，卑职绝对会钉死在桥头。” “不过军座，弹药得尽快送上来，要是对面玩真的，储备的弹药怕是支撑不到天亮。” “好，好，是！” 应着，他正要挂断电话，就见一名参谋冲了进来。 “旅座，川军在上游放船了！” “什么？！” 少将旅长顿时瞪直了眼睛。 “川军在上游放船了！” “马勒戈壁的，这帮川耗子疯了！” 少将骂了一句，又冲着电话喂了一声，听着没动静，把电话往桌子上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登上指挥部旁边的山坡观察了两眼，黑漆漆的也看不真切江面的情况。 只能看到对岸上游，不时有机枪火力点暴露出来。 草草数了一遍，足足有十几处！ 这应该是掩护渡江船只的。 这么多火力点，这阵势肯定不小！ “命令，预备队出动，增援沿江防御！” 不敢大意，少将立刻下达了命令…… 零时三十七分，马家军一个团的总预备队，已经全部出动。 二十八军手枪团，在铁索桥组织的三次强攻，也全部宣告失败。 眼看着又一次打退川军的进攻，这让起初惴惴不安的少将，愈发的踏实下来。 对面川军火力优势明显。 只可惜有白龙江这道天险在，他们也只能隔江兴叹。 上游放船，强渡白龙江的难度不小。 只要沿岸适合登岸的地方兵员火力充足，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为难的地方，也就是大量兵力被牵制。 而这座铁索桥，真的是太窄了。 窄到只要两挺机枪就能封死桥面。 虽然在对岸的炮火打击之下，就这半个小时的功夫，桥头的机枪火力点已经换了几茬人。 但依旧问题不大。 如果一直是这么重复再重复，哪怕坚持到天亮，最多也就损失两个连的人。 而强攻的川军……啧啧，白龙江水都得变红！ 想着这些，少将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招呼一声，让人给自己准备宵夜。 他转身钻进自己的指挥部，又给马少青挂了电话。 “军座，告诉您老一个好消息。” “对对对，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军座您，哈哈。” “已经打退了川军三次强攻，军座您是没看到，死老了人，掉进白龙江的，都有大几十个。” “您放心，卑职的阵地固若金汤，只要他们敢来……” 话没说完，就从指挥部门口滚进了两颗冒着白烟的手榴弹。 还没等指挥部里的人看清楚，伴随着轰轰两声巨响，半掩体的指挥部就被火焰吞没。 而伴随着这两声爆炸，迫击炮打出的两颗照明弹，带着长长的尾焰升空之后，砰砰两声响，准确的悬停在了铁索桥上空。 刹那间，铁索桥周围恍若白昼。 马家军设置的桥头几处火力点，还有刚刚调整了位置的炮兵阵地，瞬间暴露无遗。 就在地面上的马家军，有些傻眼的时候，一阵咻咻声在桥头阵地后方响了响了起来。 炮弹坠地，轰轰轰响起的一连串的爆炸，顷刻间就将马家军的火力网撕成了碎片。 “漂亮！” 总攻开始，就已经亲临前线的督战的邓晋康，从望远镜看着对岸的景象，一脸激动的喊了一声。 手枪团的团长，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整个计划。 这时候一看对岸的情况，立刻下令强攻。 这次顺利至极，一个排的的敢死队，一口气冲到了对岸。 “格老子滴，炮火延伸，全团过江！” 团长气势汹汹的喊了一嗓子，说着话，就掏出了自己腰间的勃朗宁。 “团座……” “闭嘴!” 直接把副官阻拦的话摁了回去，团长一举手里的枪：“跟老子杀！” …… 先端了摸出来的指挥部，又配合着对面的川军顺利过江。 眼看着川军已经站稳了脚跟，孙仲能一声令下，带着自己的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往正西的陇南方向赶去。 如果他判断的没错，用不了多久，陇南城的马家军肯定会赶来夺回铁索桥。 半路打一场伏击，拿下陇南这事儿，就彻底稳了…… 第172章 连战连捷，倒霉的马少青 金州。 今夜的马元青毫无睡意，就连副官来提醒他该吃宵夜，换来的也只是一顿臭骂。 这时，他就一个人枯坐在自己的卧房里，静静的看着面前那张，有了几道褶皱的宣传单。 五百万，这是一个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就这么被飞机洒遍了全城。 虽然已经连夜开始搜缴，但难免会有遗漏。 这种事儿是瞒不住的。 马元青甚至都敢肯定，只怕明天一早，整个金州城的人都会知道这消息。 知道自己的脑袋值五百万，知道沪城盛家到底是哪路神仙！ 然后，怦然心动！ 铤而走险也好，拼命一搏也好。 亡命徒们，一定是会搞出一些事情来得！ 甚至当时作战室里的一帮将领，咋咋呼呼的表着忠心，恨不得要把宣传单上留下名号的沪城盛家，杀个鸡犬不留。 但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也许，眼下一帮人最多也只是背着自己，赞叹几句沪城人出手大方，难得一见。 可一旦真有机会拿到这五百万，谁又敢保证不动心？ 尤其是在西北这块地。 除了自己，其他人就算是地位不低，这辈子也绝没有可能赚到这么多钱。 因为赚不到，所以才会想入非非。 而一旦多数人想入非非，人心也就乱了。 所以，这一招真的很歹毒。 歹毒到他后背生寒！ “阿爸，我是继祖。” “进。” 马继祖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沓蓝颜色纸张的宣传单。 “这是在大院里收缴起来的。” 马继祖解释了一句，表情也是少见的严肃。 “知道的人不少，您看是不是把那些没有家小的，都赶出大院去？” 马元青看着他，目光中多了丝欣慰。 “你安排就好，不过手段柔和一些，该给赏钱给赏钱，该升军衔升军衔。” “这个时候，人心很重要。” “明白。” 马继祖点着头，又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夜里三点：“阿爸，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事情有我盯着，有什么事儿……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马元青哈哈笑了一声，又伸了一个懒腰，这才道：“好，睡觉。” “报告！” 伴随着两个字，副官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陇南急电，川军兵临城下，我军损失惨重，马军长决意放弃陇南，退守曲昌！” “……怎么回事儿？！” 呆愣片刻的马元青，直接从卧榻上跳了起来。 “怎么就打了败仗！” “已经复电询问，目前还不清楚。” 副官冷汗津津，接到前院送来的电报，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情报参谋给的回答就是这样。 “狗日的马少青，老子杀他全家！” 马元青面目狰狞，浑然没在乎那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就这样叫嚣了一句，他又噌噌转了两圈，脚下一顿道：“封锁消息，哪个多嘴说出去，老子一定扒了他的皮！” “是！” 副官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而一旁的马继祖，这时候神情多了几分慌乱。 陇南驻有重兵，又有白龙江天险。 一天时间不到，这样一个战略要地就给丢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人心难免动荡。 再加上前半夜飞机投下的这些传单……这是真会要命的！ “啪！” 一支装饰用的花瓶摔在了地上，瞬间成了一地碎片。 花瓶是马元青摔得，被吓了一跳得马继祖抬头，爷俩正好对上了目光：“你去发电，告诉马少青。” “不管是什么原因丢了陇南，给他一天时间，必须趁着川军立足未稳夺回来！” “要是做不到，我……哼！” “知道了。” 马继祖点头，一转身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亲爹的后半句话虽然没说，但马继祖肯定，二爸全家危矣！ 这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亲戚是亲戚，但这西北可是自家这一支的。 二爸闯了这么大的祸，直接让上下人心动荡。 要是夺不回陇南，挽回影响，那杀他全家震慑人心，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什么意思，他们这是准备一晚上就把马少青彻底击溃？” 二十八军指挥部。 接到孙仲能发来的电报，邓晋康扫了一眼，一脸惊讶的问道：“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杨子惠眯眼笑道：“已经打了他一次埋伏，等他退出陇南，在撤退的路上再埋伏一次，怕是马少青也想不到。” “攻敌不备，得手的可能性很大！” 说着，他又笑道：“再说了，咱们要做的也就是配合，能把马少青这个最高指挥官抓住最好，就算是抓不住，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也是。” 邓晋康点了点头，跟着笑了起来：“别说，现在这年轻人，是真有想法。” “主要还是部队的战斗力强，不然什么想法都是空谈。” 杨子惠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两个团的马家军，不到一个小时差点被全歼，这可不是寻常军队能做到的。” “是这个道理。” 邓晋康点着头，而后对指挥部里的几个参谋下了命令。 放缓对陇南的攻势，集中一个团的手榴弹，还有两个迫击炮连，配合孙仲能的部队行动。 至于怎么行动，听孙仲能的…… 先埋伏陇南方向，增援武都的马家军。 如果能按照预想拿下陇南，继续在马家军陇南驻军撤退路线上，再打一次埋伏。 接连重击，歼敌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时候，能把马家军的军心彻底击溃。 这个作战计划，早在孙仲能从下游悄悄渡江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作为最高指挥官，实战经验也并不丰富。 真打起来，反倒是一些常识性的问题，被他给忽略了。 再加上手下的雇佣兵部队，有雄厚的财力做后盾，训练的时候就习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 这就导致第一次伏击虽然很顺利，几乎把从陇南赶来的增援的一个骑兵团，以及一个步兵团全部吃掉。 但是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的大量消耗，直接影响到了第二次的埋伏行动。 没办法，孙仲能只好求到杨子惠头上，希望他能借用一些。 而一得到二十八军的弹药增援，已经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的雇佣兵主力部队，立刻往曲昌方向快速开进。 这是陇南守军，最有可能退守的地方…… 第173章 创造优势，军火租借 连战连捷。 到天明的时候，陇南到曲昌一截蜿蜒的山路上，尸体随处可见。 从陇南撤退出来的两千多马家军，伤亡殆尽。 包括八十五军军长，闻讯川军寻衅，特意前来陇南督阵指挥的马少青，也被抓了活的。 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重创马家军四个步兵团，又两个骑兵团。 击毙俘虏共计六千余人。 临近中午，已经进驻陇南城的杨子惠接到汇报，嘴都笑咧了。 “格老子滴，就没打过这种顺风仗！” “一天的时间重创六个团，这事儿说出去谁信？” 一旁的邓晋康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问道：“这个孙仲能是什么来路？” “不清楚。” 杨子惠摇了摇头，随后笑道：“怎么，你想把人挖过来？” 邓晋康笑了笑，正要说话，一名军官就来通报孙仲能求见。 “快把人请进来！” 很快，风尘仆仆的孙仲能就走了进来。 “杨长官，邓长官。” 屋子里两个上将，孙仲能又见过杨子惠，倒是不至于认错人。 双方相互敬礼，放下手的杨子惠也没客套，直接问道：“孙老弟，接下来怎么办？” 之前的计划，只谈到了拿下陇南，让马元青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杨子惠也没想到，进展竟然会这么顺利。 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占据了陇南。 所以下一步该要怎么办，他是真不知道。 如果继续深入，那可是要仔细安排的。 弹药补充，粮秣辎重，情报侦察，这些统统都要考虑到。 孙仲能看了看两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刚刚接到电报，林先生已经摆脱了马家军的围堵。” “什么时候的事儿？！” 杨子惠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今天早上他已经和接应的人会合，顺利的话，再有三天就能回来。” 孙仲能简单介绍一句，又道：“林先生让我问问杨长官，有没有兴趣，主政西北？” “……什么意思？” 杨子惠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林易乘坐飞机抵达渠县，是三天后的夜里。 他终于还是坐了一次飞机。 因为绕道回来实在是太麻烦，太浪费时间。 尤其是走高原，人生地不熟的，又马上要进入冬季，风险同样也不小。 所以在和接应的雇佣兵小队会合之后，又有两个战斗小组，去吸引马家军追击。 他顺利的走出了祁连山。 之后，直接在茫茫戈壁上简单平整一番，修建一座临时机场。 这对于航速不高的螺旋桨飞机来说，足够用。 而这时，杨子惠也从陇南，返回了渠县。 摆酒设宴接风洗尘。 三杯酒过后，这三天过的抓心挠肝的杨子惠，就忍不住问起了关于让他主政西北的事情。 这事儿，他之前想都没想过。 决意配合孙仲能一块打陇南，也是出于朋友之义，以及林易平安归来，能给他带来的长久好处。 但是现在，林易忽然就提出了这事儿。 面对主政一省的诱惑，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西北穷归穷，可那也是一省之地。 而拿下西北，也并不意味着自己要放弃在川省的小地盘。 总之全是好处，没有一丁点坏处。 至于说继续窝在川省，惦记着把刘元甫拉下马，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闪过一下，就被他彻底摒弃。 不说林易之前就给过他足够的暗示，在这件事情上不会支持他。 就说这次如果他拒绝了林易的‘好意’，林易就更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站在他这一边。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错过，他大概也只能守着现在的小地盘，慢慢终老了。 “林老弟，我们想要拿下西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军事我不懂，还请子惠兄说说这事的难处。” 林易放下手里的酒杯，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杨这话讲的很委婉，实质上就是问自己能给他哪些支持。 “要拿下整个西北，最关键的是怎么击败马家军的骑兵。” “林老弟你知道的，我们川省多步兵。” “要是在山区，兄弟我的部队，能把马家军的卵子捏碎。” “可是西北不一样，出了南部山区那就是一马平川，对于骑兵来说，没有比这更合适发挥他们速度优势的战场。” “地利不在我，又没有什么兵力火力优势，还是客军作战。” “这仗，不好打。” 他没有和马家军的骑兵交过手。 包括他的老朋友邓晋康，同样也是如此。 但这并不妨碍从军多年的杨子惠，了解骑兵的作战方式，还有优势长处。 就河西走廊那地形，骑兵的优势太大了。 不然马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耗费巨资供养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 这三天他仔细算计过，真要是就这么动兵，取胜难度很大。 “地利没办法解决，客军作战也是客观存在。” 一边说着，林易升起的三根手指头，又收回去了两根，只剩下一根中指竖在杨子惠面前。 他愣了愣，又换小拇指竖了起来。 “那只剩下火力还有兵力优势，我们能想想办法。” “我有两点想法。” “第一，借兵。” “无论是刘元甫还是邓晋康，或者是川省其他手握兵权的。” “我们花钱，向他们借兵。” “第二，借枪借炮。” “这个范围就广了，不必局限于川省，陈伯南李德邻还有龙登云，我去和他们谈。” “给租金，定一个期限还。” “只要我舍得花钱，问题不大。” 听着林易这话，杨子惠不由得吸了口凉气，稍顷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林老弟，要是这么做，这笔花费可不小啊。” “我准备花五千万，应该够用。” 杨子惠：“……” 看着他傻了眼，林易呵呵笑道：“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 “等子惠兄你拿下西北，西北所有的矿产我独家专营十年，这一点，咱们兄弟得先把协议签了。” “你放心，该交的税，我都会交。” “不会让你吃亏。” 杨子惠呲牙呵呵笑了两声，又抓了抓自己的光头，道：“林老弟，花这么多钱值得吗？” “有这五千万，你就是和马元青去谈专营十年，他没准儿也能答应你。” 林易呵呵一笑，举起了面前的酒杯：“我的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没得谈。” 第174章 攻略西北计划，没有退路的马元青 之前林易琢磨控制西北，纯粹是出于盯上了西北的石油，还有其他矿产。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会算计一番花钱扶杨子惠上位，到底划不划算。 又或者，适当的延缓一下计划。 等自己的汽车厂还有兵工厂上了规模，直接机械化碾压马家军的骑兵， 但是经历了这一遭事儿，拿下西北这事儿就不用再算计，也刻不容缓。 别说五千万，只要有需要，这项投资可以翻一倍。 这不仅仅只是私仇。 马元青要死，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东瀛人在西北立足。 纵观历史，外族打过长江只有三次。 一次是北宋末年的搜山检海。 当时除了赵构软蛋，化身赵跑跑。 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小朝廷的主力正规军，被女真人的西路军，牵制在了西北。 这才使得金兀术，突破长江防线，劫掠整个江南。 第二次则是蒙灭南宋。 首先拿下西南形成了战略大包围，而后由西向东推，直至崖山国灭。 第三次，满清入关……汉奸带路党，打起自己人来，相当凌厉。 这和战略没关系。 所以西北的战略地位，可见一斑。 林易虽然对军事，七窍只通了六窍。 但也明白，一旦被东瀛人在西北扎稳脚跟，是要出大问题的！ 真的爆发国战，最重要的战略纵深都无从谈起不说，他立足西南打造的工业基地，也必将遭到狂轰乱炸。 所以这事儿，不能只算计眼前的利益。 更要着眼长远。 而杨子惠听了他的话，也直接拍桌子放言道：“林老弟，那这事儿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借兵的事儿我去谈。” “老子要离开川省发展了，他刘元甫怎么也得派一个师，把我礼送出境吧？” “再加上老邓的二十八军，陇南那一带让他拿走，他肯定会同意出兵。” “还有刘自乾，川省他也没份儿了，到时候西北的藏区交给他，他肯定也不会含糊。” “还有我的几位老同学，现在日子都不好过，给点钱一个旅一个师的凑，在兵力上我们取得优势问题不大。” 杨子惠掰着手指头算计着，显然是在这三天里，已经仔细地琢磨过这事儿。 说着，他又招呼人拿来了地图。 在陇南一带画了一个圈：“我分析过，这仗要分两个阶段打。” “第一个阶段，在西北的南部山区。” “眼下我们已经拿下了陇南。” “都是要脸的人，马元青绝不会坐视我们占据陇南，接下来肯定会调兵遣将，意图收复失地。” “这一带是山区，他最倚重的骑兵，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所以要在这里，尽可能的消耗他的步兵兵力，进一步扩大我们在兵力上的优势。” “按我的计划，要在这里打两个月左右。” “而进了腊月，西北万物萧条。” “虽然对我们的后勤压力很大。” “可是对于骑兵来说，压力更甚。” “没有足够的野草喂马，那就得全靠精粮撑着，人吃马嚼，最起码能缩短骑兵的奔袭距离，还有野外作战时间。” 说着，杨子惠嘿嘿笑了起来：“到时候，老子只要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他的骑兵优势，肯定大打折扣。” “就这么一路推到金州去。” “而只要拿下了金州，这仗基本上就算赢了。” “失去了这块最重要的税源地，马元青的部队，撑不了多久。” 林易点着头，又看向了一旁的孙仲能。 孙仲能会意，笑道：“杨长官高见，这样的作战计划，确实可以很大程度的削弱马家军的优势。” “那就这么办，两个月的时间，我保证你的部队，火力强度翻三番！” …… 西北。 已经连续三天没心思吃奶的马元青，脸色铁青的看着低着脑袋的马继祖：“不是说林易还在祁连山吗？” “那在山城露面的又是谁？！” 说着，他狠狠地一拍桌子，骂道：“废物，都是一帮废物！” “阿爸，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你个蠢蛋！” “都在山城登报声讨我勾结东瀛人了，这还能有假？” “事情的经过，知道的这么详细，只能是林易身边的人。” “如果林易没跑掉，你觉得他身边的人能跑掉？” 马继祖懊恼的叹了口气，一脸愁苦的抬起头：“阿爸，那现在怎么办？” “舆论汹汹，咱们还要和东瀛人合作吗？” “你妈的，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马元青瞪着眼睛，“动动你的狗脑子，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要是不和东瀛人合作，就等着常凯申回头拿这个当借口收拾我们吧！” “那是石油，你以为他现在不动声色，是真不在乎吗？！” “不过是想先看一出好戏，等待时机而已！” 说着，他又一指马继祖，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去见木村，让他们加快速度，尽早把武器运过来。” “包括后续的三万支，也要尽快启运，这事儿没得商量！” “还有，告诉他向金陵方面施加压力，想办法弹压现在的舆论。” “不然真闹起来，老子也得认真考虑还要不要合作！” “啊？” 马继祖一脸茫然，感觉亲爹这话有点前后矛盾。 又是催促，又是威胁。 只要东瀛人不傻，不可能答应的。 “按我说的去做！” 没心情给他解释的马元青又吼了一句。 看着儿子一溜烟儿跑了出去，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不是他糊涂了，而是他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 之前陈伯南那些人，纷纷给他致电，让他三思后行。 当时他还没意识到，这其中的含义。 只当是一帮人见钱眼开，为了自身利益，这才替一个商人张目。 但是现在林易在川省的报纸上，公开声讨他勾结东瀛人，出卖国家利益。 这分明就是配合着之前陈伯南那些人的发声，对他形成了强大的舆论攻势。 而川军占了陇南，现在林易都平安回去，自己也在不断往曲昌集中兵力。 他们却还没有撤退的迹象。 这两件事儿一结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心里有数。 这不是他服软，断绝和东瀛人的合作就能平息的。 更不要说，哪怕就是能通过赶走东瀛人摆平这事儿，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没吭声的金陵方面，也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的。 所以，他退无可退。 只能立足于打。 不但要要以雷霆之势，击败川军。 更要做好应对金陵方面的准备。 要做到这点，那就离不开东瀛人的大力支持！ 而不同于自家的蠢儿子，东瀛人应该能意识到这点。 只要他们放不下西北的石油矿产，那就只能不遗余力地扶持自己。 第175章 军火租借，债务终极解决方案 请人操刀代写一篇文章，在报纸上放了一把火，彻底点燃舆论。 林易和刘元甫的沟通，进展的也极为顺利。 刘元甫出兵一个师，再加两个炮兵营。 期间一应军资消耗以及伤亡抚恤，全部由杨子惠和林易负责。 至于条件，则是林易需要在已经入股的平都铁厂继续投资，最少扩大平都铁厂三倍规模。 并负责介绍一些商界朋友，来川省投资兴业……事情搞到最后，林易就感觉原本打算贴钱的事儿，到最后竟然是大有赚头的生意。 敲定这事儿，林易立刻前往滇省。 用接近于买的价格租用武器装备，本来还有些犹豫的龙登云，也扛不住这样的大手笔。 最终决定把刚刚组建起来，包括一个两个山炮营和两个迫击炮营的炮兵团租借出去，奔赴西北作战。 除此之外，轻重机枪也筹集了一百挺，以及各式弹药共计七十万发。 桂省粤省，都照此办理。 而在三个省，林易也各自许诺了投资意向。 滇省是深入勘探矿产，并投资建矿。 桂省不但要挖矿，还要建铁厂，入股船厂。 船厂是林易主动提议的，说自己准备进入造船业，制造远洋货轮。 云云。 至于粤省，陈伯南提出的要求也不复杂。 只想让他把建在川省的汽车总厂，搬到羊城来。 感觉这事儿都快成了陈主任的心结。 最后没得办法，林易只能许诺联络米国的道奇公司，来合资建一座汽车厂。 至于项目，林易也有了初步计划。 起步先造普通轿车。 等将来时机一到，主要造越野车和越野皮卡。 总装厂放在粤省，一些紧要的零部件放到滇省就好。 等自己的火箭炮开发出来，刚好搭配使用。 快速，机动，能走烂路，火力又强，绝对的战场利器。 按他的计划，客户群体不但要面向国内的各路军阀。 也必须出口创汇，赚老外的钱。 法兰西英吉利还有德意志，都是他的重点目标客户。 因为就在不久前，远在德意志的阿道夫，正式宣布德意志退出国联和世界裁军会议。 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国内关心这事儿的人不多，林易就是其中一个。 总之，未来市场无限广阔…… 就这样一连奔走了二十多天。 一共筹集了各个口径的迫击炮三百余门，七零七五口径的小山炮八十多门。 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八十多挺，轻机枪四百多挺。 各类型的炮弹凑了三个基数，至于子弹，近四百万发。 算上杨子惠在川省筹集的一百多万发，还有他和邓晋康自己的储备，足够支撑第一阶段作战……目前第一阶段的作战已近过半，消耗不是很高。 基于大规模使用栓动步枪的原因，弹药的消耗远低于林易的预估。 至于第二阶段弹药补充，他的兵工厂现在已经开足马力生产，还有从米国订购的一批，最多两个月就能到货。 所以完全有能力延续上。 武器弹药陆续运往了川省，结束行程的林易，也终于返回了沪城。 这一趟出门，小三个月。 又遭遇了一场大风波，很多事情都被耽搁。 他用两天的时间，见了各路朋友，感谢众人关心。 这才终于可以静下心，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盛老四的股权出售。 这事儿进展不是很理想。 目前，东瀛人还死咬着优先权不放。 而且东瀛政府也已经出面。 不但对金陵方面施加压力，要求金陵方面出面，保护日资企业合法利益。 更是给意图收购汉冶萍股权的几家外国企业，发出了威胁。 如果他们执意收购盛老四手中的股权，三井制铁出于保护自身利益的目的，将有可能选择彻底关停汉阳铁厂。 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让林易联络来的几家收购企业，不得不慎重考虑其中的风险。 “没办法，我也到这一步才清楚，这些年陆续兑出去的那些股份，不少都是东瀛人暗中持有。” 盛老四脸色讪讪，随着又替自己缓颊一句：“这事儿真不怨我，背后的股权纠葛很繁琐。” “要不是这次的事情炸出来，我都不知道他们的股权份额已经超过了我。” “再有其他几个股东，在别的生意上和东瀛人牵扯颇深，肯定要和东瀛人同进退。” “他们要干什么，我是挡不住的。” 说着这些，他心里对林易也不免有些怨言。 好歹是两个亿的生意，原本以为这家伙会重视再重视。 一直到把事情完美解决。 哪知道，直接甩给了一个叫西奥的米国律师，在中间联络。 他这个出主意的，倒成了甩手掌柜。 折腾来折腾去，就成了今天这样的烂摊子。 别的且不说，期间产生的利息就多出了大几百万。 要是之前一鼓作气就盯着这事儿，没准儿自己的债务问题早已经解决。 “别说，这些小鬼子耍起无赖，还是有一手的。” 林易笑着说了一声，看样子完全没有和屁股底下着火的盛老四，有什么感同身受。 只是听了这话，盛老四都来不及生气抱怨，一颗心直接悬了起来。 什么意思？ 这是无能为力了？ 一旁的盛爱怡也皱起了眉头：“真的没办法了吗？” 林易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盛老四。 “承泽兄，有一件初看很丢面子的事情，你愿不愿意做？” 盛老四心中一陡：“有多丢面子？” “大概是要被所有人笑话很长一段时间。” 盛老四满头黑线：“林老弟，这个所有人，都是哪些人？” “商界，政界，你认识的，或者是不认识的，总之很多很多人。” 盛老四：“……” 见他有些傻眼，林易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继续按商业方式解决，我们付出的代价怕是有点大。” “反倒是跑路，是最省力的解决办法。” “当然，在此之前，我会出一笔钱收购你手里的大冶铁矿。” “不但能帮你赎回抵押的大冶铁矿股权，还能多出一笔来，让你在国外过几年潇洒的日子。” 原本听着直皱眉的盛老四，在听到潇洒两个字的时候，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 他先看了看盛爱怡。 见妹妹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易，索性就不问她的看法了。 因为即使问了，大概也是附和林易。 他身体向后一仰：“林老弟，那你仔细说说。” 林易的办法很简单，先把大冶铁矿控制在自己手里。 然后欠一屁股债的盛老四跑路米国。 至于两座铁厂和煤矿，直接丢给以三井为首的其他股东就好。 他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 至于自己的铁矿生产的铁矿石，到时候船运到川省去，正好填补平都铁厂扩产后的原料空缺…… 第176章 历史发生变化 听着林易说了他的办法，盛老四差点当场自闭。 确实是所有人都要笑话他！ 而且不是几年，是他盛老四这辈子，都要背上一个欠钱不还的名声！ 他有些生气，但面对林易却又不敢说什么气话。 因为欠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现在都没什么底气。 “林老弟，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有，承泽兄你自己想办法，把这笔钱还上。” 盛老四：“……” 他又扭头看了看盛爱怡，见对方双臂环于胸前，看都不看他。 就知道亲妹妹是不打算出钱的。 林易让他跑路，其中的原因之一，他倒是明白。 无非就是和盛家做切割。 盛家分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要他不攀扯，东瀛人就算想牵扯到盛家，都没得办法。 而很明显，盛爱怡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在他还有跑路这个选择的前提下，会掏这么多钱帮他才怪。 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头，一脸纠结的盛老四开口道：“两个问题。” “第一，我躲到米国，东瀛人会不会想办法从米国抓我？” “林老弟你知道，这么大一笔钱，东瀛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抓回来的。” “而一旦我被抓回来，这件事儿肯定还会攀扯到我们盛家头上。” “承泽兄放心，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林易的回答很肯定。 这其中又不会牵扯到米国人的利益，米国人当然不可能给东瀛人帮忙。 尤其是之前收购股权这事儿，三井制铁使出下三滥的手段。 虽然被他们得逞，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么做真的很得罪人。 再有他的关系在，可以确保盛老四安全无虞。 林易语气笃定，立刻让盛老四踏实了不少。 最近这段时间，他也专门仔细了解过林易。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在米国还是很有些门路的。 他点了点头，又道：“第二个问题，你这么做，可是要得罪死东瀛人的。” “没有西方人挡在前面吸引火力，你就不怕东瀛人对你不利？” “再说了，哪怕你控制了铁矿，如果不把矿石卖给东瀛人，怕是金陵方面这一关都过不了。” “我可是知道，宋文昌这些人早就对你不满，不管你拿到大冶铁矿想干什么，他们都不会让你得逞。” 他也是商人。 最多只是眼高手低，绝对谈不上不学无术。 宋文昌孔庸之之流的手段，他是很清楚的。 要是旁人，盛老四是绝不会说这些废话的。 但林易不一样，这可是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妹夫的人。 而且自己在米国的安全，同样也得有劳他。 总不好看着他吃亏不是？ “感谢承泽兄替我着想。” 林易呵呵笑着：“我和东瀛人之间，也不差这一遭事儿。” “至于你说金陵方面可能秉持的立场，关系也不大。” “到时候我会把大冶铁矿和专用铁路的产权，转手给刘元甫，或者让他代持。” “以他的身份，金陵方面想要插手，也得仔细权衡。” 平都铁厂要扩产，那就需要铁矿石。 自己提出这事儿，刘元甫肯定不会推脱。 而他主政川省，最近几年和金陵方面的关系也算融洽。 相比起这份关系，东瀛人的利益只能等而下之。 哪怕他们威胁金陵方面，也是如此。 无非就是一个拖字诀而已。 至于宋文昌孔庸之之流，这种关乎军事的大事儿，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听着林易这样的回答，盛老四愣了愣神，最后也只能竖起大拇指说一声佩服…… 事情有了定计，剩下操作就简单了。 铁矿的股权只是质押了一部分。 而现在借款也已经到期，这段时间利滚利，债务金额已经到了一千二百多万。 西奥作为米国风华投资的代表和他签协议，又在花旗银行走账。 用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收购的流程。 而后，盛承泽就在沪城约见了三井制铁的代表。 一边说着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整体还款计划，一边还钱赎回了之前的铁矿股权质押协议。 把他送走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 林易陪着盛爱怡来到码头，目送客轮启航。 “唉。” 虽然算是了却了这件事儿，不过一想盛老四从今天开始背负的恶名，还有最终还是落入了东瀛人手中的汉阳铁厂，盛爱怡忍不住叹了口气。 “七小姐，一时的权宜之策而已，汉阳铁厂迟早还会拿回来的。” 明白她心思的林易说着宽慰的话。 至于怎么拿回来，现在还说不好。 如果只是将来华夏国力强大起来，没准儿还得花钱赎回来。 可一旦双方爆发战争，那就是没收敌产。 至于到时候还能不能回到盛家手里，他也说不准。 “但愿如此吧。” 盛爱怡笑容勉强说着，又对林易道：“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该好好消停一段时间了？” “当然，怎么也得在沪城待到过完年。” 说着，林易冲着她笑道：“西北的事儿，谢谢七小姐了。” “那五百万，回头就还你。” “不用。” 盛爱怡摇了摇头，看着林易还要再说，急道：“真的不用。” “这次盛承泽的事情，也是多亏了你，这事儿接下来带给你的麻烦怕是也少不了。” “就当是还你人情。”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没再给林易推拒的机会，盛爱怡说罢，就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直接用催生老赖的方式把盛承泽的破事解决。 林易给人在川省的范中旭去电报，让他带人去接收大冶铁矿。 第二又把井致中喊到了三号码头。 “购进机床设备？” 听着林易的吩咐，井致中愣了一下子，道：“林先生，不是说我们要自己造机床吗？” “沪城大学那边进展还算顺利，已经出了不少图。” “我们已经计划，等过完年就开始试制车床。” “买机床设备，也不耽搁我们自己造，这是两码事儿。” 林易摆了摆手：“总之，按兵工厂现在规模的十倍计算，需要哪些机床，数量又是多少，你尽快给我一份清单。” “越快越好。”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按林易之前的设想，用未来两年的时间，把装备制造的规模提上来。 到时候自己的汽车厂，还有兵工厂扩大产能，全部用自己生产的机床。 但是现在出了西北这一档子事儿。 就算能按照他的设想，最终由杨子惠控制西北。 但是已经参与进来的东瀛人，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当政治操作没办法奏效的时候，林易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选择诉诸武力。 而不管是全面战争，还是单单只针对西北，历史都将发生改变。 所以扩大军工业的计划，必须提前。 在装备制造业没办法短时间内上规模的情况下，外购设备就成了唯一选择…… 第177章 寻找金陵盟友?先干一架! 战争可能爆发的时间，还有到底是什么规模，林易现在无从判断。 所以准备工作，只能按照最坏的设想来——国战。 而如果是这样，不是说爆发就能爆发的。 这个层次的战争，总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做准备。 兵员，物资，都需要足够充足才行。 还有内部意见趋向统一的水磨工夫。 东瀛人也不可能无视这个规律。 基于这一点，林易判断留给自己的准备时间，应该在一年左右。 这个时间很紧迫，所以一切都只能快马加鞭。 包括存在的问题，也得抓紧时间解决。 井致中有在奉天兵工厂工作的经验。 在渠县的小兵工厂，也是他一手筹建起来的。 让他做扩产计划，并不是一件难事。 无非就是罗列需要的机械设备。 至于设备购买的事情，林易自己解决。 都是正常的机床设备，只要肯花钱，肯多花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虽然这笔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好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林易计划用三个月的时间慢慢筹措，对他而言难度不大。 但需要解决的问题不仅于此。 十倍的扩产，想要保证生产，电力供应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之前在渠县建立的那座小发电厂，满足兵工厂现在的生产需求，就已经力有不逮。 大规模扩建势在必行。 具体要建多大，这是需要专家们去讨论计算的。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笔花费也绝对小不了。 包括集中足够的数量的工人，也需要大笔投入。 而这些，还不是最难的问题。 最难的是如何维持后续正常生产。 虽然眼下他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整个上游原料的整合，能保证自给自足。 但每一个环节都是有成本的。 他投钱，把扩产后的兵工厂启动起来，咬咬牙难度不大。 可如果不能用成品换来后续资金，巨大的生产成本压力，他也扛不住。 要知道扩产完成之后，如果全力生产，不到两天的产量就能装备一个步兵团。 算上产能建设四个月到五个月的时间。 整体一年下来，生产一百个步兵团的装备，问题不大。 可这一百个团的装备，单单只是成本就要超过两个亿。 再算上配套的弹药生产，打底五个亿。 这还不算他准备开发的各类火炮。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说的就是炮弹的成本。 真把品类搞齐全，即使只是标齐东瀛军队的火力强度，一百个团所需要的武器弹药生产成本，怕是就需要七八个亿。 哪怕是他不从中赚钱，也得有人掏钱承担其中的成本才行。 所以要扩产的同时，开发客户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 只是单单靠刘元甫李德邻，还有陈伯南这些现成的客户，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吃不下这么多武器弹药。 想要产能拉满，主要目标还是得放在金陵国府身上。 但是，以他和金陵方面现在的关系，在战争还没有爆发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进行正常的军火交易。 而没有这个大客户，又必定让他投入巨资扩大的兵工厂产能，面对闲置问题。 闲置产生的损失，他咬咬牙倒是能承受住。 可问题是，这又违背了他不惜投入巨资，迅速扩大兵工厂产能的初衷。 一旦真的到了爆发国战那一步，大家再摒弃前嫌和衷共济，开足马力生产肯定是不行的。 没有足够的装备弹药储备，最起码战争爆发一年之内，华夏军队在战场上，都会处于被动。 而以战争的破坏力，这一年的时间，所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所以，必须想办法提前解决这个问题…… 这边厢，林易还没来得及想出解决办法，吴荣生和张敬德就主动登门。 谈的是关税的事情。 随着华夏纺织行业的产能快速扩大，原料进口也是同步快速增长。 国产棉花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被关税蚕食的利润也越来越可观。 再加上要抢占米国市场进行的低价倾销，一片兴盛的华夏纺织业，其实并没有从中得到多少利润。 “现在不单单是这个问题，听我在国府的朋友讲，东瀛人现在给到金陵的压力越来越大，国府的财政也很不乐观。” “如果我们再没动作，怕是增加出口关税这事儿，真有可能要落在我们头上的。” “而且我听人讲，东瀛人已经在仿制咱们的纺织生产线，以他们的工业能力，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出来。” “到时候，没准儿又是两头挤的局面。” “真到了这一步，我们可就彻底被动了。” 吴荣生说着这些，语气中满是忧虑。 一旁的张敬德也是愁眉不展：“会长，我们必须尽快有所动作才行。” “那就和国府谈吧。” 林易没怎么犹豫。 这本来就是计划好的事情。 拖到现在，主要还是因为他在西北耽搁了时间，手头要处理的事情，也一件比一件重要。 反倒是耽搁了这件事的进展。 不过计划很早之前，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 这时候都不用费心思琢磨，当即说道：“三步走。” “第一，我会请刘元甫陈伯南这些地方大员，向国府提交纺织产业扶持政策的建议，你们也要联络一些政府官员为我们发声。” “第二，组织协会成员，还有一些知名人士，发起一场产业健康发展研讨会，然后以协会的名义向国府请愿。” “第三，借着这两件事，报纸上的声势要大起来。” 利用舆论，逼迫国府让步。 这是一早就想好的办法。 悠悠众口，当政者不得不重视。 军阀也不行。 而这也是最经济好用的办法。 虽然林易还在发愁，如何去缓和和金陵方面的关系。 但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无视纺织联合协会的利益。 不然人心一散，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而行业领袖的地位，又是他手中的一柄大杀器。 就比如挥一挥手，就能拉一群人去某一个地方投资兴业，这都是他可以依仗的资本。 这一点，是不能丢的。 就这么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战意盎然的吴荣生和张敬德，原本还在苦思对策的林易，决定先休息一阵。 从离开西北他就忙碌不停，也是时候好好歇一歇了。 至于缓和和金陵方面关系的事儿，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索性就等等看。 没准儿这次一通乱拳打上去，就能发现机会！ 第178章 营救刘旌计划 只是，说是要休息，可无非就是闭门谢客。 一些事情，还是需要林易去处理的。 比如不停的收发电报，和陈伯南刘元甫这些地方大员，沟通给国府建言献策的事儿。 再比如，让阿生给唐斯德带话。 让老唐用最快的速度，邀请一帮懂发电站的专家，奔赴渠县论证大型发电厂的建设计划。 再再比如，川军和马家军的战事，他也得时不时的了解情况。 虽然他不懂军事，但这场内部战争，从根子上讲是属于他的战争。 杨子惠和邓晋康的部队，在前线打出的每一颗子弹，花的都是他的钱。 部队的伤亡，同样也需要花钱抚恤。 关心关心责无旁贷。 而除了这些，现在还没消息的刘旌他也是极为牵挂的。 当初留下刘旌断后，掩护自己从金州脱身。 这家伙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下来。 这份情谊，林易是记在心里的。 虽然给他支了招，专门嘱咐他一旦被抓之后，一定要出卖自己保命。 但自己成功脱身，无疑是让他陷入险境。 林易也不敢断定，马家父子会不会迁怒到他身上。 如果刘旌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搭上了小命。 对林易而言，弥补他家属再多的钱，也无法抹平内心的愧疚。 所以营救刘旌的事儿，早在他抵达渠县之后，就做了安排。 不但让沈安通过特务处在西北的秘密力量帮忙，也七拐八拐，动用了一些商界朋友的关系，代为营救。 另外还有没有跟着他一块回渠县，反而是送他登上飞机之后，就折返金州的方长。 除了寻找机会，搞掉马家父子之外，林易也嘱托他，必要的时候操心操心这件事儿。 对于方长要折返金州，做回他的老本行，林易没有阻拦。 一群人亡命的后半程，可谓狼狈之极。 几次险象环生。 就连林易这个凡事习惯算计投入产出的商人，都觉得憋屈至极。 更不要说方长这种孤傲的人。 不尝试一下亲手做掉马家父子，见点血，肯定会加重他的病情…… 西北，金州。 最近一个月，随着南部和川军战事持续，且规模不断扩大，金州的氛围不是很好。 杨子惠和邓晋康，背后有林易的财力支撑，作战经费根本不用操心。 但对马元青而言，这场作战打出的每一颗子弹，花的都是他的积蓄。 死的每一个人，都要从他的兜里，掏出一笔抚恤金。 再加上战时双饷，怎一个肉疼了得？ 而想要减轻自身的痛苦，那就得想办法转嫁痛苦。 所以在辖境摊牌战争捐税，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林易计划投入五千万，拿下整个西北。 马元青没这么豪横，所以只设定了一个两千万的征税小目标。 总之，尽可能地转嫁自身所遭受的痛苦。 最好的结果，是打完这场仗之后，这笔战争税还能有一定的盈余，供他招募兵员，补足空缺。 而西北全境人口，加起来还不到八百万。 两千万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足足有两块多。 有赖于这些年马元青的重税养兵之策，这额外支出的两块多钱对很多人而言，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一点马元青是清楚的。 所以西北全境除了按人头收的一块钱战争税之外，剩下的分摊到了西北各个城市的城市居民和大小商户身上。 城市居民按人头再额外征收两块。 剩下的由商户补足。 作为首府的金州，首当其冲。 不到十五万的人口，要额外承担四百万的战争税。 除去按人头分配的三十万之外，剩下的三百七十万，全落到了商户头上。 而这些商户，还不能计算马元青的产业。 也就是他清楚，这次征收的数额确实是太大，所以才只把自己的产业摘了出去。 没有理会族人和一些军官的抱怨。 否则，真有可能激起民变。 只是尽管他已经留有了余地，但整个金州商界，依旧是哀鸿遍野。 尤其是那些承受能力差的小商户们。 征税告示发出去之后，短短三天就出现了大批的商户倒闭潮。 不过这种情况在马元青预料之中。 直接施以雷霆手段，狠狠的杀了一批人，又下达了限期开门营业的命令，金州瞬间又繁华了起来。 但暗流涌动在所难免。 不少实在是凑不齐捐税的商户，只能低价出兑商铺。 方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只用一百块钱，就盘下了一间前店后院的杂货铺，当自己的落脚点。 只是盘下商铺的第二天，就交了八十块的捐税。 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也没算计自己是亏是赚。 带着两个人，在杂货铺蛰伏了半个多月，终于等到了从沪城赶来的下属。 二十多个人，分了两天八批进城。 又趁着金州房价再降，买了几座小院，在方圆一公里都落了脚。 这期间，方长也没急着动手。 比起张小林黄锦镛这种流氓头子，要杀马家父子，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又不是死士，为达目的要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偶尔晚上出门，在马家大院附近做一些观察，也只是接收了特务处送来的两次情报。 两次都是关于马元青出行的。 方长去了。 因为警卫太多，所以只是远远的看了两眼，并没有动手。 机会只有一次，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动手的。 这天，他正在杂货店里，认真的擦拭着干净整洁的货架，一名下属从后门钻了进来。 “方先生，林先生的电报。” “说。” 一边说着，方长手里的活也没停。 弯腰抓起一个酒坛子擦拭起来。 坛子只有一尺高。 但是坛口的直径却足有八寸。 这是极为少见的。 因为这是方长专门定制的，而且一块定制了两个。 自从拿回来之后，每天最少都要擦三遍。 他都想好了，拖了这么久，真要动手，一定要干的漂亮。 争取亲手把马家父子的脑袋割下来。 到时候就用粗盐，腌在这两个酒坛子里，带回沪城去。 如果林易要留作纪念，那就送给他。 如果他不要，就自己留着。 到时候好好处理一下，摆两颗骷髅在自己的房间。 每天一起床，先对他们笑一笑…… 第179章 特别行动，目标马继祖 “林先生在电报里问了我们的近况，另外提的一件事儿，就是有没有刘旌的消息。” 听着这话，方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和刘旌不熟。 或者说，在林易这个小团体里，他只和林易熟。 最多再加一个司机阿生。 至于其他人，见面无非就是点点头而已。 让他留意刘旌的消息，甚至去营救刘旌，方长是拒绝的。 这不是一个杀手该做的事情。 而且救一个人，远比杀一个人更难。 见他皱眉，算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下属，壮着胆子道：“方先生，林先生已经是第二次提这件事了。” “他应该很重视。” 说着话，见方长的眼神斜睨过来，下属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收回眼神的方长，一边继续擦拭着手里的酒坛子，一边语气平淡道：“安排六个人手，专门去负责这事儿。” “有什么进展，或者是有什么消息，他们自己处置。” “不要和我们联络。” “是。” 松了口气的下属应着，又问道：“给林先生的回电里，要提这事儿吗？” “不用，就说我们一切安好。” 把下属打发走，方长把两只坛子都擦拭干净。 盯着看了一阵，自言自语道：“该买粗盐了。” …… 下午日暮的时候，特务处金州站站长岑金生，来到了杂货铺。 岑金生三十多岁的年纪。 身材瘦小，做的也是本地人的装扮。 这时走进杂货铺，就像一个寻常顾客一样，先是站在门口询问了有没有羊角锤。 而后跟着起身的方长走到货架前，才开始传递情报。 “两个消息。” “第一个，刘旌还活着，目前在金州监狱里关着。” “第二个，马继祖奉命去前线督战，明天一早出发。” “有一个连的骑兵警卫跟着他，六十人左右。” 正在翻找锤子的方长手上动作一滞，回头道：“知道晚上在什么地方落脚吗？” “快马的速度，极有可能是在陇西。” “不过他会不会连夜赶路，不好说。” 岑金生说着自己的判断，又道：“常组长，六十多个骑兵跟着，别管他在哪里落脚，怕是都不好得手啊。” 方长看了看他，懒得开口。 随手拿起一沓纸钱，递到了岑金生的手里：“四分。” 岑金生：“……” 岑金生是沈安这一年多，在特务处培植起来的亲信势力。 之前就是他手下行动队的兄弟。 当初和林易初次见面，被装进后备箱的两个下属，岑金生就是其中之一。 而特务处金州站三个月前新建，也是沈安这个副处长做的安排。 原本的目的，就是随着林易在西北兴业，用来提供情报支持的。 只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对于习惯长线布局的情报工作来说，还是太短了。 所以之前没能发挥什么作用。 只是马后炮似的提供了东瀛人，出现在马家大院的消息。 为此，岑金生还挨了一顿责骂。 这次他接到沈安的密令，是配合总部特别行动组的行动。 沈安在电报里，专门要求他亲自进行情报传递。 这一点，沈安倒是理解。 第一次和这位常组长接触，根据对方的要求他就判断出，特别行动的目标是马家父子。 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否则一旦走漏风声，马元青怕是掘地三尺，也会把特务处的人一个不剩的挖出来。 只是这位常组长，性子也太孤傲了。 他腹诽一句，递出一块钱接了纸币。 也不等代号常组长的方长找零，就离开了杂货铺。 既然自己的建议没用，那特别行动组接下来怎么行动，他就不操心了。 不过不管对方这次行动能不能得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金州必定风声鹤唳。 他要做好蛰伏的准备…… 前线战事，对马家军而言很不利。 一个月的时间，尽管连带预备役性质的地方民团，前后一共投入了二十多个团近三万兵力。 但曲昌吕岷一线还是相继失守，整个战线足足向北推进了一百多公里。 部队的伤亡很大不说，内部关于加大兵力投入，还川军以颜色，从而提振士气的叫嚣声也是此起彼伏。 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儿。 没有人比马元青更清楚，现在的西北有多危险。 川军只是其一。 拼尽全力打败川军，是可以大涨马家军的威风不假。 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走到这一步，势必导致西北空虚。 而依旧在坐山观虎斗的金陵国府，是不可能错过这样天赐良机的。 所以这场战事于他而言，只有拖下去，把时间线拉长才是最有利的。 等到东瀛人把剩下的武器运到，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足以把已经开始扩员的民团，编练成正规军。 只有增加这三万新部队，他才有底气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也才有能力在赶走川军之后，应对新一轮的挑战。 甚至让金陵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刀兵。 否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但对于这些内部呼声，给予一些积极回应也是必须要做的。 否则将领们心有怨气不说，前线持续的不利态势，确实会影响到整个马家军的军心士气。 所以就有了马继祖这个少帅，去前线督战的安排。 此行，宝贝儿子除了携带了一笔赏银之外，马元青也面授机宜。 一些不紧要的地方，该放弃就放弃。 集中兵力打一两场漂亮的胜仗，用来鼓舞士气。 也能给他增加将来继承家业的资本。 而只要做到这一步，方方面面有了交待，就可以放弃陇南山区了。 杨子惠能想到扬长避短，预设在山区尽可能的歼灭马家军的有生力量。 马元青也不蠢。 山区作战本就不是马家军的长处，尤其是之前一直镇守陇南，相对熟悉山区作战的八十五军，又在前期损失不小。 此消彼长之下，他就没想过要在陇南击退来势汹汹的川军。 现在之所以咬牙硬扛着，实在是因为之前马少青这个废物，输的太惨。 要是不争回几分颜面，这队伍还怎么带？ 这个情况多严重，从现在内部的叫嚣声，就能窥见一二。 所以只有先打胜仗，打出一定的威风，才能抬脚后撤，把川军放出陇南。 平原丘陵地带，那才是马家军的优势战场。 亲爹的这个安排，马继祖很赞同。 所以这次赶往前线督战，他也是兴冲冲准备建立一番功业。 清晨出发，一路快马急行，傍晚的时候就赶到了陇西附近…… 第180章 小马司令授首，重返金州 “前面就是陇西城了！” 希律律一阵嘶鸣，打头军官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整个马队也跟着停了下来。 队形纹丝不乱。 军官调转马头，凑到马继祖身边汇报着，问道：“司令，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就在陇西过夜？” 马继祖回头看了看快要隐于地平线的太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继续赶路，到甘武再休息。” 甘武县城距离陇西不过四十公里。 一行人一个半小时前才在彰元兵站更换的坐骑。 再跑两个小时，肯定能赶到甘武。 吃饭睡觉，明天一早再出发，中午就能赶到前线。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建功立业了！ 他有了命令，军官也不多废话。 招呼人下马休息，给马喂了水。 一刻钟后翻身上马再次出发…… 比预计到达的时间稍晚了一些。 近夜里九点才赶到甘武城外。 前线战事正酣，相距不远的甘武，半个月前已经实行了宵禁。 通报身份进了城，小马司令的莅临，让甘武县的民团上下一阵鸡飞狗跳。 待到在民团团部吃过饭，稍稍洗涮一下躺到床上已经是十一点多。 年轻人觉好。 马继祖倒头就睡，三分钟不到就响起了鼾声。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察觉有人靠近。 只是还没等睁开眼，随着脖子一震，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先是一个哆嗦。 然后就看见，一轮弯月悬在天空上。 “醒了？” 耳边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声音，原本还有些懵的马继祖瞬间汗毛倒竖。 惊座而起，下意识的就去抹枪。 只是腰间空空如也。 这让他顿时心凉了半截。 眼前不是甘武县保安团，那间逼仄的客房。 四周空旷，只有细碎的石头，在月光下晦暗不明…… “别看了，甘武县城往西二里地外。” 身上裹了一件羊皮袄的方长走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马继祖抬头，借着微弱清冷的月光，倒是一眼认出了方长。 马继祖对他印象很深。 那次陪着林易去星星峡，一路上这家伙都坐在副驾驶上。 连自己的副官，都没能挤上车。 一路上几乎没在他面前说过话，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 他嘴角抽了抽，然后呵呵笑了起来。 “朋友，没想到你还在西北。” “说说吧，林易许了你什么好处。” “他能给你的，我双倍给你。” 能把自己从甘武县民团团部，一路带出城，而不是直接杀了自己，马继祖觉得有机会。 这时候说着话，他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然后就是觉得冷。 他妈的，这么冷的天，自己就穿一身单衣在这荒郊野外，真是会冻死人的。 方长看着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这才道：“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也不等马继祖瞎猜，他就继续道：“因为割人脑袋我也是第一次，怕是得费点功夫。” “你门外又守着人，还有巡逻的，我担心时间不够。” 马继祖：“？？？” “而且，林易那家伙其实有病，他要是知道你稀里糊涂的就死了，肯定是不满意的。” “所以，我只能费点力气，把你背出城。” 就着说话的功夫。 不远处一片黑暗中，忽然亮起了光。 光亮映照下，甘武县城的轮廓随即显现了出来。 看着这情形，方长眉头一皱：“麻烦了。” “兄弟，我……” 月色下一道寒光划过，露出一脸惊恐的马继祖，哀求声戛然而止。 稍顷，脖子上血如泉涌。 下意识抬起手捂住脖子的马继祖吭哧吭哧两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完美躲过血液喷射的方长蹲到了他面前，看着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的马继祖，摇了摇头道：“你应该在陇西休息的。” “那里驻军多，守卫也严密。” “如果在陇西，我还真不好割你的脑袋。” “谢谢你。” 马继祖：“吭哧吭呲……” “对了，林易上飞机离开的时候，还专门提起了你。” “他说一定会和你再见面的。” “所以，到时候我会把你人头拿给他看。” 说着话，眼看着马继祖脖子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少，手里抓着匕首的方长，吭哧吭哧地忙碌了起来…… 凌晨在甘武办完事儿，背着酒坛子的方长返回金州，已经是当天傍晚的时候。 金州倒是没有戒严。 毕竟小马司令，是死在四百里的甘武。 大概是没人能想到，凶手竟然会带着他的脑袋，跑到金州来。 不过，小马司令的死讯，这时候已经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背着酒坛子从城门口一路回到杂货铺，他就听到了好几次窃窃私语的议论。 感觉所有人，都在讨论马继祖的脑袋，到底是被谁拿走的。 这让方长很高兴。 回到杂货铺把酒坛子摆到货架上的时候，还忍不住哼唱了起来：“蓝脸滴窦尔敦盗御马啊……” 是夜，马继祖的无头尸被运回了金州。 马家大院灯火通明。 一群下属的簇拥下，站在大门口的马元青脸色铁青。 看着从车上抬下来的棺木，他紧了紧拳头，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 尸体虽然没了脑袋，但是屁股上的胎记不会出错。 前去勘验的人，已经确认过。 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随着棺木落地，哭声陡然响了起来。 马继祖的几房妻妾，还有马元青的如夫人们。 大院里的警卫仆人，以及军官下属们。 转眼间哭声已经连成一片。 唯独马元青没有哭。 只是不长眼的木村，这时候却凑到他跟前，鞠躬道：“阁下，请节哀。” 周遭几个人闻言，下意识的侧了侧身。 还不知道马元青脾气的木村直起腰来，然后就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响，整个人踉跄两步，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大逼兜宣泄了一些怒火，马元青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把木村先生扶起来。” 两名警卫上前，把晕头转向的木村扶了起来：“给你的上司发电报，半个月之内，那三万条枪要送到金州来。” “超一天期限，老子活剐了你！” 第181章 商界领袖 现在的马元青，算是恨毒了东瀛人。 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的独子死了。 虽然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他可以万分确定，这事儿就是林易主使的。 就像他的朋友可以拿出五百万，买自己的人头一样。 这个王八蛋财大气粗。 拿不走自己的人头，转而花钱拿走自己独子的人头，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这只是果。 论及因，全怪东瀛人。 要是没有东瀛人出现，现在自己八成已经和林易达成了合作。 事情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从夜半接到独子身死的消息，到刚才见到尸体，他就一直在后悔着当初的决定。 抓心挠肝的后悔！ 脑海里更是几度闪现过，如何把木村这个始作俑者扒皮抽筋，给自己的宝贝儿子陪葬。 可眼下，这些也只能暂时想想。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一切都得往前看。 杀子大仇，肯定是要报的。 他能给林易安排出一百种凄惨无比的死法。 但如今西北的危局，才更是重中之重。 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地盘，别说报仇。 就是他还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都在两可间。 所以还是要仰仗东瀛人。 那批枪到的越早，他才越能有更多的时间去从容布置。 只是虽然有这样的考量，但也不妨碍他，这时候拿木村撒撒气。 左右不过一个联络人。 传个话可以，事情他是做不了主的。 包括他之所以定下半个月的期限，也不过是因为独子的死，让自己再没有改变态度，和林易握手言和的可能。 东瀛人肯定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们不会再有什么顾忌，一定会全力支持自己。 至于木村的这身皮，他是记下了的。 先留他一条小命干活。 等把眼下面临的所有麻烦解决，自己一定亲手扒了他的皮！ 利益面前，一个小人物是没人会在乎他的死活的。 而木村面对马元青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原本要爆发的怒气，也在一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应了声是。 马元青一摆手，示意他滚蛋。 又把目光投向了，带人把宝贝儿子运回金州的马继昌。 这是他的本家侄子。 少将旅长。 之前在前线带兵打仗。 马元青接到陇西发来的电报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马继昌，前往了甘武。 接到他的眼神，马继昌立刻凑了过来：“叔，按您的命令，甘武民团从上到下都控制住了。” 杀自己宝贝儿子的这件事，是林易主使不假。 但是具体动手的人，马元青怀疑是甘武民团内部，有人见钱眼开。 不然解释不通，自己的儿子明明是在团部休息，怎么就悄无声息的被带到城外，砍下了脑袋？ 他更觉得这是在转移视线，掩盖凶手的身份。 所以在命令马继昌赶往甘武的时候，顺便下达了缴械民团的命令。 “动手的人是哪个，有眉目吗？” “没有。” 马继昌摇了摇头：“从上到下盘问了一遍，民团的人都能相互作证。” 马元青闭眼角抽了抽：“那就不查了，你连夜回甘武，民团的人还有甘武县的大小官员，一个不留！” 马继昌神情一凛，而后点了点头：“明白，我会处置好的。” …… 马继祖被砍掉脑袋的消息，传播得很快。 就在马元青安排了六七百人，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殉葬的时候。 远在金陵的孔庸之，听闻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看他脸色瞬间变得刷白，透露消息的宋文昌呵呵一笑：“害怕了吧？” “哼，他敢杀我？” 孔庸之嘴硬了一句。 不过在心里已经决定，要把寻找机会除掉林易这事儿，暂停下来。 碰上这么一个报复心强的。 杀他的事儿得手还好。 而一旦失手，没准儿这家伙真会发疯，无所顾忌的报复回来。 宋文昌撇了撇嘴，没理会他的嘴硬。 反而一脸感慨道：“好手段啊。” “这下子，该是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家伙的狠辣了。” “以后谁再想打他的主意，怕是都要好好掂量掂量才行。” “不然，没准儿就要步马元青的后尘。” 听着他这番感慨，孔庸之心里一阵不喜：“怎么，难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咱们就要坐视他上窜下跳？” 吹毛求疵。 宋文昌腹诽一句，倒是懒得和他较真，岔开话题问道：“说说吧，这大晚上的，你孔大部长又有什么急事儿找我？” “纺织协会的事儿。” “有消息说，他们这两天要召集一次研讨会，讨论和国府谈判，降低棉花进口关税的事情。” 介绍完自己了解的情况，孔庸之的表情已经变得极为认真。 “文昌，这可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 “如果真被他们得逞，不说行政院增加纺织品出口关税的事儿，必定会胎死腹中。” “更重要的是，到时候林易的声望，因为这件事一定会飞涨起来。” “而这小子手里，可不单单只有纺织这一门生意。” “利益所致，人心所向。” “真到了那一步，说他能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凝聚人心，商界领袖。 这是孔庸之早年在做煤油生意，狠狠发了一笔的时候，就立下的雄心壮志。 只是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虽然身周也凝聚了一帮人鞍前马后，但这个目标依然遥不可及。 倒是没想到，现在极有可能要被一个年轻人截胡。 他是实业部长。 虽然当的三心二意，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自家的生意上。 但该掌握的经济数据，他还是清楚的。 纺织业在华夏工业当中，所占的比例本来就大。 这一年的时间，出口贸易倍增，这个比例也在逐步攀升。 之前之所以影响力小，除了没有联合协会这种组织之外，另一个原因是这个行业门槛低，同行竞争激烈。 精力都用来对付同行了，当然难成气候。 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打上眼，只想着从中赚钱。 就是联合协会成立之后，也依旧抱着这种心态。 但是这次的消息，却让他悚然惊醒。 纺织业所占比例大，那就意味着影响力广泛。 这次他们搞这么大的事情，聚集的声势肯定小不了。 面对汹汹舆论，国府也得郑重对待。 不是说拒绝，就能随便拒绝的。 否则舆论哗然，铺天盖地的骂声扑向国府，可就不是下台一两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而一旦这次被林易得逞，声望彻底起来。 再想摁住他，难如登天！ 偏偏现在，除掉他这事儿又不得不暂停下来。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第182章 封神之战，总长的隐疾 听着孔庸之的话，宋文昌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至于孔庸之的担心，他完全认同。 不说唯利是图的商人。 任何行当，只要能维护大家利益，别人就会认可你。 包括自己的好妹夫，也是如此。 军队的人跟着他升官发财。 江浙财团的人，跟随着他的脚步，逐步掌控全国金融。 归根结底，都是利益。 现在林易带着纺织业的一帮人，都能和国府谈判了。 不说被他得逞，哪怕就算最后谈判失败，也注定会引得整个商界侧目！ 总之，这事情一搞起来，于他而言就是赢多赢少的问题。 根本就不存在输这个字眼！ 想着这些，宋文昌不由得惶急了起来。 “在那儿开研讨会？租界吗？” 孔庸之直接翻了个白眼。 废话！ 他要是敢在国府的地盘看，一个非法集会就能把会场戒严。 宋文昌回过味儿来，老脸顿时一红。 不过这时，他也没心情计较。 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无论如何，这个研讨会不能让他们开！” “拦得住吗？” 孔庸之问着，不等宋文昌回答，就摇头道：“拦不住的，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那就让……” 三大亨的名字到了嘴边，又被宋文昌生生咽了回去。 真是糊涂了，当年叱咤沪城的三大亨，早就已经是雨打风吹去。 想起这事儿，他又懊恼不已。 张小林和黄锦镛也就罢了。 死的毫无征兆。 人死了自己才得知消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当初杜月生和林易起了纷争，三下五除二败走麦城，他是有机会，也有能力拉一把的。 说句话表个态，杜月生也绝不至于众叛亲离。 帮会嘛，打来打去，归根结底依旧是利益二字。 只要有钱赚，绝对忠心耿耿。 可惜，他爱惜羽毛没出手。 其他人也是一样。 现在好了，想找个黑打手捣乱都没可能。 孔庸之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到三大亨。 见他说了半截话之后，脸色一变再变，就知道这也是无计可施了。 摇了摇道：“不现实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还是考虑考虑，怎么拒绝他们的条件吧。” “我也是听说这个消息才注意到，昨天开始，报纸上的风向就有点不对了。” “还有很早之前，我记得报纸上就有过这方面的讨论，只是后来慢慢没了动静。” “如今回头看，只怕那时候，姓林的这小子，就已经在筹谋了。” 经他一提醒，宋文昌也回想了起来。 他怔了怔，旋即苦笑：“当时联合协会成立没多久吧？” “也许，成立协会的时候，他就想好今天这一出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这个没什么好办法，这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情。” “还是得看官邸的那位怎么衡量这事儿。” “到底是大家的利益重要，还是他的声望重要。” “不能做主，但是可以影响嘛。” 已经提前思考过的孔庸之，心里多少有点想法。 “降税，财政收入肯定减少。” “这个时候，你可得好好哭穷才行。” “没钱，拿什么武装他的德械师？” 说着，他又道：“陈氏兄弟那边，我们怕是也要通通气，党部的势力在地方上。” “林易能利于舆论，我们当然也能利用舆论。” 宋文昌眼睛一眯：“你是说，国内棉花的价格？” “嗯。” 孔庸之点了点头。 “桑农利益干系重大，这一点，任谁也不能否认吧？” “所以，要有地方上的人替他们发声。” “好想法！” 宋文昌击掌而赞，随后又有些生气道：“你都有想法了，刚才为什么不说？” “有意思吗？” “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不愿意去好好哭穷。” 孔庸之呵呵笑着，道：“这次事情关系重大，你可不能说几句话就发脾气。” “要好好谈，态度要诚恳。” “不然闹僵了，反倒是帮了林易的忙。” “哼，我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宋文昌气哼哼的说着，“陈氏兄弟那里我去沟通，不过，怕是要许一些利益的。” “大事为重吧。” …… 马继祖的死，于林易而言，也是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所以接到消息之后，拍了封电报去，很是恭维了方长一番。 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牛逼！ 心情一好，精神也就好了。 他的假期，也随着这个消息正式结束。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吴荣生张敬德干劲儿十足，研讨会的组织很顺利。 日期定在了三天后。 为此，林易这个难得露面的会长，也专门准备了演讲稿。 打算在研讨会上，提升提升士气。 倒是不打算向国府开炮。 行动上打脸就好，没必要再逞口舌之快。 至于这事儿办成，他能一战封神奔向华夏商界领袖的位置，连孔庸之都能意识到，林易自己当然更清楚。 当初成立纺织联合协会的时候，他早就算计到了这一点。 产业扶持基金，就是为这事儿准备的模板。 到时候各行各业直接复制就好，用最快的速度聚拢人心。 而之所以这时候由着两个副会长去组织这事儿，不过是因为该做的准备早就都做好了。 他亲自上手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加成。 给陈伯南刘元甫等人去了电报，叮嘱他们的代表要准时到会。 又给吴荣生打了电话，让他正式给实业部发邀请函，整个研讨会的最后一环就算补上了。 官方代表，这也是不可或缺的。 “少爷，金陵来的情报。” 电话刚撂下，阿生就敲门走进了书房。 情报自然是沈安让人送来的。 内容倒是简短，军委会的何总长有隐疾。 担心金陵的医疗条件差，秘密来到沪城，在圣玛丽医院接受切割手术。 这是之前，林易专门让人给沈安带话，让他帮忙留意的。 他要和国府军中要员接触。 倒是没想过，这么快就能有消息。 而且还是军委会二号位，出现在了租界。 好事儿！ 呵呵一笑，他抬头对阿生问道：“没说何总长是什么隐疾吗？” 第183章 针对一个人的专门情报机构 何总长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从术前准备，到人被推出手术室，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原本按医生的讲法，这种切割小手术结束之后，是可以立即出院的。 不过何总长的秘书，还是坚定的要求医院安排了三天的药水。 总不好让人知道，总长只是切割了一小块痔疮吧？ “有很多人听说您住院，都要来看望您。” “卑职都一一推拒了。” 病房里，秘书对麻药劲儿还没过的何总长汇报着。 何总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安排倒是很满意。 其实他已经有些后悔来沪城进行手术了。 不在金陵做，除了担心金陵的医疗条件，最主要的还是不想搞得太张扬。 只是来沪城虽然已经尽量低调，但以他的身份，即使再低调，也难免兴师动众。 对有心人而言，消息是遮掩不住的。 但这种隐疾，实在是让他羞于启齿。 能不见的，当然是不见。 免得到时问起病情，让人尴尬。 这时秘书又说道：“另外还有东瀛公使馆的武官武藤一雄少将，联络了办公室，说想要来探望您。” “还特意说，他不为公事，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望您。” 听着这些，何总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武藤一雄是他在东瀛陆军士官学校时的学长。 自从去年出任公使馆武官，倒是拜会过自己几次。 两国纷争不断，哪怕是同学见面，也不可能只叙本来就没多少的旧谊。 各持己见，关系不算融洽。 前段时间，还见了一次面。 为的是调停川军进攻西北的战事。 对此，何总长满口答应，义正言辞的表明了国府止戈的态度。 只是根本没有实际行动。 地方军阀恶斗，对于国府来说一向都是乐见其成的，怎么可能去做吃力还没好处的事情？ 这不光是他的态度，也是整个军委会的态度。 所以所谓的调停，也只是发了几封公函询问，再加一句大局为重民生为重。 根本没什么实质进展。 现在武藤要来探望他，说是不谈公事。 但何总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要重提这事儿的。 这让他有些烦躁，正要吩咐秘书婉拒，病房的门就被敲响。 秘书闻声去到外间，几句不是很真切地细微交谈之后，走进来道：“总长，武藤少将已经到了医院。” “另外还有一名商人也来拜见。” “商人？” “对，自称是华夏纺织联合协会的会长，叫林易。” 何总长一愣，惊讶道：“前段时间，差点死在西北的林易？！” 知道的都知道，这次川军对西北动兵，起因就是这个林易！ “应该是他，卑职记得之前拿到的材料，他好像有这么一个会长的身份。” 何总长点着头，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真是有点巧了。 佐藤是为了调停的事儿来的。 偏偏林易又是始作俑者。 认真讲，这事儿只要做通林易的工作，西北的战火怕是立刻就能平息下来。 瞎琢磨着，他摇了摇头。 “就说我身体虚弱，不便见客。” “然后让人在外面拦住林易，等武藤走了，再带他来见我。” 何总长对林易很有兴趣。 当初军委会要入股风华冶金厂，掌握特种钢的生产，他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只可惜，好好的一桩事儿，被孔庸之这个实业部长办的鸡飞蛋打。 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太多，他虽然抱怨颇多，又厌恶孔庸之吃相难看。 但也不好置喙。 只是知道，就因为这事儿，双方搞得剑拔弩张。 不过能和孔庸之对着干，又能以一个商人的身份，搅动局势。 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而这样的人物，他是乐意结交的。 尤其是在对方主动登门的情况下…… 圣玛丽一楼大厅。 东瀛人的卫生胡还是很有特色的。 后脚赶到的林易，一眼就认出武藤一帮人是东瀛人。 而能来探望何敬之，官方身份不言而喻。 他打量着对方，又纠结着刚刚打听来的，关于何敬之的评价。 有东瀛留学经历，在对东瀛的态度上，倾向于退让亲善。 这倒是和他历史知识体系当中的评价没什么差别。 说实话，何敬之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对方国府军队体系二号人物的身份，却又最合适他推动对国府的军售。 在军事装备采购这种事情上，何总长是有很大话语权的……看来只能局限在利益合作上了。 他正想着这些，何敬之的秘书就从楼梯走了下来。 “将军阁下，林先生。” 向两人点头致意，秘书一脸抱歉道：“总长刚刚结束手术，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遵照医嘱，最近两天需要好好休息，实在是不便见客。” “所以真是抱歉。” “不过总长说了，等他身体恢复以后，一定当面感谢二位。”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无论是林易还是武藤，自然是没办法强求。 各自说了两句客气话，和秘书握手告别。 然后双方又不约而同的对了一下眼神，转身离去。 “那应该就是林易。” 武藤回到车里，跟着他一道上车的土肥圆贤太郎，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 武藤脸色一变，扭头向车外看去。 这时林易也正好钻进车里，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年纪对的上，车牌号也和之前掌握的一样，我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连照片都没有的家伙。” 土肥圆说着，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年轻的可怕。” 武藤没说话，一直目送十几辆车组成的车队离开，这才回过头道：“对一个商人，有专门成立一个情报组去拉拢的必要吗？” “而且还是土肥圆君你担任组长。” “呵呵，武藤君，他不是普通的商人。” “这是一个可以影响到华夏地方势力的商人。” 土肥圆呵呵笑着：“这就是他的价值。” “可是，他对帝国有敌意。” 武藤没有因为土肥圆的这话，就改变自己的态度。 他在公使馆工作，和帝国在沪城的商人们交往相当密切。 尤其是三井制铁，这个和军方关系紧密的株式会社。 有消息显示，前段时间盛承泽迅速出手了大冶铁矿，然后神秘失踪的事情，背后就有林易的影子。 而刚刚转手的大冶铁矿，立刻就搞起了所谓的改造升级。 随着大冶铁矿的停产，汉阳铁厂的生产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 之前储备的矿石，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一旦停炉，损失巨大。 为此，三井制铁的人几次和大冶铁矿交涉，都没能取得什么进展。 把两件事情连起来看，这分明就是专门三井制铁来的。 如果真是林易在背后捣鬼，可见这家伙对帝国敌意深重。 第184章 只有利益，我有一座兵工厂 以土肥圆领衔，专门针对林易的情报组，是在林易从西北脱身之后，才紧急成立的。 任务非常明确的有两个。 第一，查清楚林易名下所有的产业以及布局。 第二，拉拢他。 之前担任奉天特务机关长的土肥圆，在接受任命的时候，专程回了一趟国内聆听军部高层的训示。 按照军部高层的看法，林易和金陵方面的经济派关系紧张。 而以他在这次西北事件中，所展现出对几个地方实力派的影响力，完全有可能通过经济手段，把几个地方实力派结成一个和金陵国府对峙的联盟。 一个以经济联盟为基础的军事对峙。 而如果能改善帝国和林易的关系，通过支持他，然后逐步完成对他的控制。 那就可以通过经济手段，影响甚至控制华夏的地方实力派。 这对于帝国针对华夏的长远军事规划，大有助益。 对军部这样的看法，虽然是军人出身，但更加擅长政治的土肥圆非常认同。 所以他欣然领命。 半点没有因为自己以一个帝国少将的身份，专门去针对一个华夏商人，而感到丝毫不满。 加之这段时间的情报收集很顺利。 对林易了解的越多，他越觉得军部的策略无比英明。 矿产，钢铁，化工、橡胶，石油，药品，汽车、机械设备、纺织、金融……横跨几大行业的产业布局，虽然有一些还很弱小。 甚至只是初露端倪。 但足可见林易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如果放任他发展，假以时日，华夏的经济必定深受他的影响。 这样的一个人，价值太大了。 大到只要能拉拢他和帝国亲善，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全部可以抛诸脑后。 这时听着武藤气哼哼的话，土肥圆笑着摇了摇头。 “武藤君，不要用军人的思维去看待一件具体的事物。” “从政治上讲，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朋友，所有事物之间的关系，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只要我们能给他带来利益，那帝国就是他的朋友。” “而只要他能给帝国带来利益，那他就是帝国最好的朋友。” 看着武藤瞪着眼睛要反驳，土肥圆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可人的立场是会变的。” “尤其是一个商人。” “当利益足够让他动心的时候，他会欢迎我们的。” 武藤的眼角抽了抽：“土肥圆君，华夏有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是华夏同样也有一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土肥圆脸上笑容不减。 “如果有了帝国的支持，林易在商业布局上的步伐，会大大的加快。” “而如果他拒绝帝国的善意，依旧保持敌对立场，那他就一定会明白，帝国的雷霆震怒，绝不是一个商人能承受的。” 说着，土肥圆呵呵笑道：“武藤君，所以你完全没必要纠结这件事。”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武藤盯着他看了一阵，摇头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 从没有想过，东瀛人竟然会计划拉拢自己。 和何敬之的秘书握手的时候，就接收到了信号的林易，带着车队绕了医院一圈。 再回到圣玛丽的时候，就见何敬之的秘书已经等在了大厅门口。 客气几句，他被带到了三楼。 顺利的见到了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的何敬之。 痔疮这事儿是不好聊的。 所以已经打听到了具体病情的林易，只是拿着何总长为国事操劳这点，说了几句奉承话。 然后就步入了正题。 “这次冒昧求见总长，是有一件商业上的事情，想请总长指点。” “呵呵，林先生说笑了。” “我是军人，如果是军事上的事情，我自觉还能有几分见地。” “至于商业嘛，我肯定是不如林先生的。” 何敬之呵呵笑着，倒是觉得林易不像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奉承话会讲，坐姿神态也显得恭敬。 可见人情练达。 就不明白，孔庸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能把彼此的关系搞得水火不容。 “不瞒总长，这事儿虽然是商业，但是和军事也有很大的关系。” “是吗？” 何敬之饶有兴致：“还请林先生详细说说。” “我办了一间兵工厂，目前筹备还算顺利，只是在产品种类的布局上我们内部的意见不是很一致。” “我就想，无论是什么商品，肯定都是要面向市场的。” “市场需要什么，那我们就生产什么。” “不过军工业我是初次涉猎，实在是搞不清楚具体的市场需求。” “思来想去，这一点整个华夏，怕是也只有总长您最清楚。” “所以才冒昧求见，想烦请总长帮我指点迷津。” 话很谦逊，其中的含义何敬之也听懂了。 兵工厂嘛，生产的除了枪就是炮。 军队需要什么，别说林易认识的陈伯南李德邻这些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随便找个尉官校官，也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所以，这家伙不是来问市场需求的。 分明是想通过自己，把他生产的武器装备，卖给国府！ 这让他有些诧异。 诧异林易的兵工厂到底有多大的规模，明明有陈伯南这些现成的买家，竟然还想打开国军的市场！ 念头在脑海中翻转几下，何敬之呵呵一笑：“如果是这样，我确实能帮些忙。” “就是不知道林先生的兵工厂，大概有多大规模，又具备生产哪些武器？” “枪炮都可以生产，工厂的工程师，已经在研究克虏伯一零五口径的榴弹炮。” “顺利的话，应该也能仿制。” 林易随口胡诌着。 他了解过。 国内有数的几家兵工厂，目前也只能仿制七十五毫米的小山炮。 自己能仿制一零五榴弹炮，足以证明兵工厂实力雄厚。 “至于产能，计划最终建成之后，日产步枪一千条，另外也准备生产一些轻重机枪。” “工艺复杂了一些，一天加起来，生产五六十挺吧。” 听着林易曝出的数字，何敬之放在膝盖上的手，快速的弹动了几下。 好家伙。 就这个日产能，岂不是说十几天的时间，就能满足一个德械师的基本装备需求？ 再加上如果能仿制出口径过百的榴弹炮……德械师的武器装备，基本就不用从德意志购进了！ 甚至都不用再叫德械师！ 第185章 总长，大家一起发财! 震惊于林易曝出来的数字。 一股担忧的情绪，也在何敬之的心底油然而生。 这不是普通的工厂。 是兵工厂！ 掌握在某一个人手里，又是在华夏这样一个地方军阀割据的国度。 偏偏身为主人的林易，和陈伯南这些地方军阀还过从甚密。 国府能在国内解决军队整编需要的武器装备，当然是好事儿。 甚至是天大的好事儿。 在价格上，必定要比从德意志进口装备更实惠不说。 而且在付款的周期上，也能取得更大的主动。 包括那些外国势力明里暗里的干扰，也会因此彻底破产。 国府军队整编的事情喊了快两年，到现在依旧进展缓慢，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些。 但这应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国府能控制住这座兵工厂。 一座不受控制的兵工厂，隐患太大了。 国府肃清地方割据势力的计划，必定会因为这件事儿，横生波折。 从国府的角度讲，这件事极为严重。 想着这些，他更是暗恼孔庸之真是个混蛋王八蛋！ 很明显，当初林易在风华冶金厂搞出特种钢的时候，怕是就已经有计划要筹建兵工厂。 不然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也不可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竟然已经在研究仿制口径过百的榴弹炮。 如果当时军委会成功入股了风华冶金，那今天这座兵工厂，必定有国府的股份在。 甚至更进一步，完全控制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绝不会是眼下这种被动的局面。 真是个鼠目寸光之辈！ 心头几番念头翻转，给孔庸之下了个评语，何敬之的表情也迅速的恢复了正常。 “林先生真是大手笔，这样一座兵工厂的投入，怕是不小吧？” “不瞒总长，投入上确实压力不小。” 林易随口扯着，一脸为难的模样。 “所以才想建成之后，能尽快投入生产，拿出符合市场需求的商品，打开销路。” “不然银行贷款的利息，怕是都要还不上。” “呵呵，以国内的局势，只要是枪炮，肯定是不愁销路的，林先生完全没必要担忧。” “我可是知道，你和陈伯南刘元甫这些人关系笃厚，怕是还没生产出来，他们的定金，就送到你面前了吧？” 试探来了。 林易等着的就是他这话。 “总长，陈主任刘督办这些大员虽然主政一方，可毕竟财力有限。” “他们能吃下的货量太小，再多的话，又要牵扯到付款周期的问题。” “顺利的话，拖上一年半载，这点我还能勉力承受。” “可如果拖上三五年，这兵工厂怕是要倒闭的。” “大家朋友归朋友，但我是生意人。” “做生意总是要讲利润的，赔本的生意可没法做，如果真的做了，那这朋友注定是做不长久的。” “呵呵，是这个道理。” 何敬之脸上的笑容随着林易最后一句话，立刻热烈起来。 林易的话他听懂了。 生意人讲求利益，只要有利益在，那就是朋友。 至于其他的事情，在利益面前，都无足轻重。 比如说因为孔庸之的原因，他和国府之间的那些隔阂，也会因为利益的存在，烟消云散。 包括那句一年半载，应该也不是随口一说。 大概就是他能接受的尾款周期。 如果再算上和进口武器之间的差价，必将大大缓解，国府在军备支出上的压力。 虽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怕是依旧没办法去掌控兵工厂，但总好过，所有的武器都卖给陈伯南刘元甫这些人吧？ 总之，这事儿可以一谈。 想着，他轻咳了一声，这才随口讲起了林易生产那些装备，才能更符合市场的要求。 基本就是按整编计划，罗列了一遍。 这些其实并重要，他也清楚林易不是来听这些的。 说这些，无非就是一个隐晦的表态。 他是赞成和国府和林易就军备这事儿合作的。 以眼前这家伙的聪慧，肯定也明白这点…… 林易离开的时候，是何敬之的秘书亲自送下楼的。 两人握手告别，林易附耳小声说了两句。 等目送他的车队离开，秘书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病房。 “总长，林易离开的时候，对我讲了两句话。” “什么话？” 刚刚趴到病床上的何敬之没太在意。 这时候他还在思考，今天这事儿自己回到金陵汇报之后，怕是又要引起波澜。 只要有银钱往来，必定有人上下其手。 这已经成了金陵官场的通病。 从德意志进口武器装备这事儿，同样也是如此。 近两年的时间，其中的利益分配已经形成了定例。 包括他自己，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好处。 毕竟在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是需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着眼长远，这么点好处他倒是能舍弃。 怕就怕，其他人不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这时候转而从林易的手里购买武器，只怕还是会有一些问题存在的。 “林易说，他希望我能在总长面前多美言几句，包括后续的弹药最好也能从他的兵工厂采购。” “到时候只要事情办成，会给我两个点的好处。” “……呵呵，他倒是个会做人的。” 哑然片刻的何敬之，呵呵笑了起来。 武器弹药全部从林易的兵工厂采购，按照军委会整编六十个师的计划，就算囤积三个基数的弹药，最少都是一笔三五亿的生意。 如果将来发生战争，继续由他负责提供补给，那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武器是不便宜，但更多的是一次性投入。 真正销金的，反倒是看似便宜的弹药。 一旦打起仗来，这就是个无底洞。 而哪怕不算将来的消耗补充，只是第一次投入的两个点，那也是大几百万一千万。 这么大一笔钱，当然不是一个秘书有资格拿的。 这家伙说是给自己秘书好处，也不过是遮掩一下，顾全自己的颜面。 毕竟这种腌臜事儿，可意会不可言传。 直接对自己说，自己肯定是要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然后再骂他一顿。 所以，真是个聪明人。 也确实是个生意人。 为达目的，完全可以不择手段。 而对于这种人，他是喜欢的。 没有敌友之分，只有利益，这样的人反倒好相处。 “知道了。” 何敬之微微点了点头，对秘书吩咐道：“既然已经攀交情了，那你这两天再接触他一回。” “尽量详细了解兵工厂的情况，到时候整理一份文件给我。” 没办法，这么大一笔好处费，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闯一闯…… 第186章 舆论攻防，助农行动 不谈民族大义，只谈利益共享。 第二天上午，受邀和何敬之的秘书一起喝了咖啡之后，林易就知道这事儿不用自己再奔忙了。 如果何敬之这个军委会的二号人物，都没办法推动这事儿，自己再折腾也是瞎费功夫。 至于找孔庸之宋文昌握手言和，通过他们的渠道促成这事儿，林易没想过。 习惯了吃独食的人，不是自己分润一些兵工厂的利益，就能填饱他们胃口的。 至于付出更多代价，那没有丝毫意义。 有分给他们的，自己直接赔本岂不是更爽？ 注定谈不拢，自然也就没必要去浪费时间谈…… 纺织行业研讨会正式召开。 而就在这一天，原本被讨论高关税对产业伤害的文章，占据了大量版面的报纸上，忽然就冒出了一批悯农的文章。 虽然文章内容各有不同，但论调却全都一致。 而且和高关税对产业伤害的论调，正好相反。 论高关税对华夏农业的保护。 基本上每篇文章都是有理有据，除了谈及粮食，更是重点突出了棉花产业。 言之凿凿的讲，一旦降低棉花进口关税，必定给大量棉农带来灭顶之灾。 讲的很有道理，也完全触及了本质。 起码坐在车子上翻看了几篇文章的林易，对这些论调颇为认可。 关税本来就是除了增加政府的财税收入之外，要对本国相关产业起到保护作用的。 不然，列强又怎么会动用武力，打开华夏国门。 凭借低关税甚至零关税的优势，倾销他们的商品？ 但这笔账不能这么简单算。 生产原料和工业产品的价值，差距很大。 哪怕是附加值极低的纺织产品，论及利润，也依旧要比直接出售生产原料的溢价高出不少。 更不要说，中间多出的工序流程，都产生了实实在在的价值。 而对于华夏这样工业基础薄弱的国家。 一旦轻工业的规模扩张停滞，又怎么去带动重工业的发展？ 没有大量产业工人形成更庞大的消费市场，又怎么给更广泛的轻工业发展提供驱动力？ 轻重工业发展都不行，就没办法谈及工业化。 没有工业化，那就只能一直倚重农业提供税收。 但是耕地数量不变前提下的农业税收……这应该是金陵方面需要考虑的问题。 最合适的做法，是由金陵方面给因为进口棉花关税降低，承受了损失的棉农提供补助的。 不过，林易清楚这点大概是指望不上。 不说没先例。 哪怕就是真的有政策，这笔救济款一路拨下去，到棉农手里怕是连根毛都不剩。 即使剩根毛，大概也是落在地主手里。 连何敬之都坦然笑纳了那两个点的好处费，林易这阶段已经不做任何幻想了。 “少爷，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阿生见林易还盯着手里的报纸，出声提醒了一句。 “好。” 把报纸放到一旁，林易抬脚下车。 召开研讨会的法兰西总会饭店，这里算是联合协会的固定会议地点。 当初的成立大会，就是在这里召开的。 已经是法租界巡捕房副总华探长的铁林，今天依旧在。 看到林易下车，在远处点头示意。 这功夫，原本就候在台阶前的吴荣生和张敬德，以及十多个理事已经迎了上来。 一群人簇拥着林易上了门前台阶，吴荣生压低声音道：“林先生，今天的报纸您看过了吧？” “看过了，切入点选的很好” 林易点着头，夸赞了一句。 涉及到农民的利益，主流舆论绝不会支持他们一帮资本家。 任由这样的舆论发酵下去，一帮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得被问候一遍。 这一点，吴荣生一帮人也是清楚的。 这时候听着林会长，竟然还有心思夸赞对手，一帮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就连脚步都变得迟疑起来。 林易顺势停下，环顾一圈笑道：“诸位，本来就是事实，这一点咱们是没办法和对方争论的。” “越争论，骂我们的人越多。” “会长，那怎么办？” 张敬德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刚才林易到之前，一帮人就在讨论如何应对这事儿。 他和吴荣生，是考虑过这次研讨会产生波折的。 但之前只以为，国府会拿财政困难，降低关税雪上加霜来说事儿。 对这点，他们倒不是很担心。 纺织产业扩大之后，带来的税收足以弥补这一点。 甚至就连这样的文章，已经提前罗织了好多篇。 就等着和国府正式开始谈判之后，抛出来以正视听的。 却万万没想到，对手竟然会从棉农的角度，先一步对协会展开攻势。 要说之前进口棉花关税没涨的时候，也没人提这茬。 关税涨了之后，国内的棉花价格应声上涨随行就市，当时处境艰难的大家，也没有为此抱怨过。 这怎么现在需要跟着市场行情降价，就成了自己一帮人的错？ 而且还没地方说理了。 “会长，必须得想办法才行啊。” “您是不知道，这次请来的那些学者，就因为今天的报纸，原本支持咱们的态度都有点松动了。” “要是他们在研讨会上唱反调，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一旁的吴荣生忧心忡忡。 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又见其他人也是别无二致，林易笑道：“办法我有，只是这么做舆论倒是可以平息，但注定要得罪很多人。” “就看大家敢不敢得罪人了。” “怎么说？” 吴荣生问道，一帮人也都一脸好奇的看着林易。 “所有农户的棉花，协会直接收购。”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按照进口棉花的价格直接给到棉农，他们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甚至更进一步，每年种植的时候就直接约定价格付定金预定，秋收之后再付尾款，更能保证棉农的权益。” “不过，这么做注定要断很多人的财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肯定是要得罪人的。” 众人：“……” “当然，这事儿说易行难，想要在各地组织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如果大家同意这么做，我建议在和国府谈判的时候，可以请政府帮忙。” “甚至退一步说，哪怕这事儿最后办不成，但只要我们拿出这个办法，现在这点舆论，也就不攻自破。” “总之是骂不到我们头上。” 这事儿林易是想办成的，毕竟对棉农来说，这绝对是能得大实惠的事儿。 但这事儿有多难，他同样也清楚…… 第187章 破局，俞生不知道 宋文昌是昨天到的沪城。 名义上是来调研沪城金融发展，但真正的目的，就是冲着纺织协会的研讨会来的。 人也直接住到了自己在公共租界的别墅。 他准备看看，林易这帮人，是如何应对孔庸之，在背后策动的这场舆论攻势。 那些文章中的几篇，他之前就已经看过。 和林易的看法完全一致，只觉得切中了要害，让人无法反驳。 就凭这一点，别管纺织协会这帮人摆出什么理由，国府都不可能同意他们降低关税的要求。 拒绝的越坚决，得到的赞誉越多。 这种事，一向都是自己那位好妹夫喜闻乐见的。 所以根本不用他再费心思，逢人就去哭穷去。 而林易这帮人，折腾的越凶，要挨的骂就越多。 至于说这家伙看着情况不对，直接选择偃旗息鼓……研讨会之前搞的声势太大了。 不说沪城，整个华夏工商界的人无不侧目。 一旦真是虎头蛇尾，草草落幕，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林易之前积累起来的那些声望，也会随之跌落谷底。 总之这一局对他来说，进退两难。 明里暗里和这小子交手这么多次，屡战屡败。 这次难得要扳回了一局，这让宋文昌的心情极好。 再加上离开了金陵，平日里那些让他烦躁的事务，也暂时不用理会。 所以这天早上，宋文昌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感觉整个人都是精神焕发。 简单运动一下，然后一边吃着精美的西式餐点，一边等着总会饭店那边的消息。 如果结果是草草落幕，那他就要乘胜追击。 趁着纺织联合协会人心浮动之际，和吴荣生张敬德这些人见一面，详细的谈一谈。 降关税这事儿，林易还得裹挟舆论，才能去办。 但是对自己而言，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 到时候只要大家不宣扬，悄悄地发财，不会折腾出什么大动静的。 像吴荣生张敬德这些人，都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商人。 只要有利益，他有绝对的把握，把这帮人拉到自己阵营里来，直接把林易辛苦种下的桃子摘走。 至于说，林易宁愿被人问候祖宗十八代，选择硬着头皮干，也没关系。 代理行政院长的署名文章，他都准备好。 先在报纸上把他批个狗血淋头，再督促着沪城的银行，统一对外披露一下他的负债情况。 小一个亿的贷款，怕是要惊掉所有人的眼球。 以国人对于负债的偏见，又有现在的舆论声势，势必会影响到林易名下生意的方方面面。 两板斧下去，有这家伙受的！ 所以无论研讨会是什么结果，于他而言，都是稳赢的一局。 他正美滋滋的想着这些，楼上就传来了电话铃声。 不用他吩咐，候在一旁的秘书快步上楼去了书房。 没一会儿功夫，就一路小跑回来。 表情有些怪异。 这让抬起头的宋文昌，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院长，是俞兴民的电话。” “怎么说？” “他说……林易在研讨会上提了一个方案，准备建议国府，协调纺织协会和地方政府合作，扩大国内的棉花种植规模。” “届时由纺织协会直接向棉农收购棉花，不但要在价格上高于进口棉花，还要聘请农学专家，研究更科学的种植方法，提高棉花单位产量。” “以此促进棉农增收。” 听着这些，宋文昌直接傻了眼…… 总会饭店，研讨会现场。 随着林易把自己的想法抛出来，原本会议最重要的讨论内容降低关税，忽然间就变得不再重要。 尤其是那些受邀前来的专家学者们，明显对助农这事儿更感兴趣。 一群人索性聚到一起，开始了热烈讨论。 不时地还要大声争执几句。 圈子不一样，纺织协会的一帮人，在这专家学者们面前有些插不上嘴。 不过也各自围成小圈子，小声的讨论着。 好处大家都是能看出来的。 虽然林会长说，对国内棉花的收购价，要高于进口棉花。 但随着关税降低，进口棉花价格一降，这个所谓的高肯定要比现在的价格低。 而扩大国产棉花在原料中的比例，也能更好抵御风险。 不然原料掌握在外国人的手里，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国内的纺织行业必定就要受到影响。 这种亏大家是吃过的…… 议论纷纷一片热闹。 看着这样的场景，出去打了一通电话，给宋文昌通风报信的俞兴民，一时间更是心情大坏。 他妈的，姓林的这小子，这脑瓜着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 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 一场天大的风波，就这么让他给消弭无形不说，就凭这个主意，怕是不等明天，舆论界的那帮人就要给他大唱赞歌。 再看这时候吴荣生张敬德，还有几个协会理事，一群人狗腿子似的围在林易身边有说有笑，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今不如昔啊。 想当初，他俞兴民在沪城商界，尤其是纺织界，那也是有一号的人物。 虽然不如吴荣生这样的纺织大亨，但也不是如今这些协会理事能比的。 而就因为林易的针对，他不但没被选上纺织联合协会的理事。 他的兴业纱厂，也明里暗里被人针对。 虽然这一年多也有些发展，但速度明显要落后同行不少。 再加上他当初着急忙慌的出手了风华冶金的股份，虽然收回了投资成本，但如今风华冶金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直接让当初的选择成了沪城商界的一桩笑话。 如此种种流言蜚语，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俞生，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有人喊了他一声。 俞兴民扭头一看，是粤省的一个纺织商。 产业不算大，这场研讨会的座位，直接被安排在了最后排……和他紧挨着。 “太嘈杂了，脑子有点乱，我一个人静静。” 俞兴民随口敷衍着。 没兴趣和这家交谈。 身价不过几十万，也配和自己讲话？ 不过粤省的同行，没能看出他的想法，一脸期待道：“俞生，听人讲你和林会长很熟悉，能不能为我讲讲林会长的事情？” “俞生不知道，我们羊城商界，很多人都希望能和林会长在羊城的产业，有一些生意上的交往。” “总是来找我打听林会长的事情。” “可我一个小小的协会会员，哪里有什么机会和林会长接触？” “所以真系拜托俞生了，为我讲几件林会长的过往，我回去也好和朋友们有些谈资。” “不然，真是很糗的，呵呵。” 俞兴民：“……” 第188章 林先生，东瀛朋友托我带句话 俞兴民最终还是忍住了打人的冲动。 选择拂袖而去，留下了一脸懵逼的粤省同行。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远远的看着众星拱月的林易，越发的难受起来。 孔部长和宋院长这次的谋划，算是彻底的失败了。 虽然现在大家都在讨论助农的事情，没人再提及向国府请愿降关税，这件本来的研讨主题。 不过俞兴民心里清楚，这事儿已经没有再讨论的必要。 事关切身利益，纺织联合协会的这帮会员，就是不用讨论，也是举双手赞成。 这次研讨会本来的目的，就是要鼓动这帮在文化界和学术界，颇具声望的专家学者们，为纺织产业站台的。 要知道这些人，无一不是能影响到舆论风向的名人。 国府可以拒绝一帮商人的聒噪，但却不能轻忽这些人的意见。 哪怕是做一些姿态，也是必须需要做的。 而纺织产业更好的发展，必定能推动更广泛的助农。 一帮人这么认可林易提出的方案，当然要下大力气去推动降关税的事情。 糟心的想着这些，俞兴民忽然泛起了一阵疲惫感。 这一年多来他忍辱负重，等的就是有朝一日，林易被孔庸之宋文昌这些人打落尘埃，他好扬眉吐气。 但是今天这么好的一次机会，都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反倒是让林易又搏到了一次天大的好名声。 以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而他，怕是也只能卑微如尘埃的仰望林易。 感觉余生索然无味，俞兴民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就打算回家。 坐在这么靠后的位置，没人会注意到他的。 大概也没人会注意他。 他走出会场，正好遇见了迎面而来的下属老陈。 老陈是没资格进会场的。 一直等在楼上的一间客房里。 刚才俞兴民，就在是客房里给宋文昌打电话通风报信的。 他正要招呼对方回家，却不料老陈先开了口。 “先生，河边四郎来了，他在楼上房间，说有要事想见您一面。” 河边四郎是俞兴民的老朋友了。 早在十年前，俞兴民的兴业纺织厂上了两条东瀛造的生产线，就是河边四郎带着团队，来做的技术指导。 一道引进的，还有东瀛的管理模式。 这些年两人一直有联络。 而在风华纺织设备厂推出新式生产线之后，双方的联络就更加密切起来。 他购买的几条风华生产线，其中就有两条，悄悄的被河边四郎运回了东瀛。 运回去干什么，俞兴民当然清楚。 这事儿是极为犯忌讳的。 所以这一年多来，两人也只是秘密联络。 俞兴民是生怕别人知道，他和东瀛人过从甚密。 要是再曝出他把风华生产线给了东瀛人，那就不是他被踢出纺织联合协会这么简单的事。 千夫所指。 不说林易，吴荣生这些人就得搞死他！ 所以这时一听，河边四郎竟然跑到总会饭店来找他，俞兴民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咬着牙压低声音道：“他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尽量不见面的吗？” “他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要和先生您尽快见面。” “妈的。” 俞兴民切齿骂了一句，悄声问道：“没人注意到吧？” “没有，河边四郎把胡子都剃了。” 俞兴民稍稍松了口气，又凝眉想了想，抬脚往电梯走去。 让他后半生仰望林易，他终究是不甘心的。 孔庸之和宋文昌两个废材指望不上，那就只能指望东瀛人了。 这份关系，他得好好维护着。 上楼一趟，再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俞兴民的脸色很难看。 一旁的智囊老陈，也是愁眉不展。 出了电梯，远处那间召开研讨会的大会议室里，嗡嗡的议论声径直的钻进了耳朵里。 俞兴民的脚步，也随着停了下来。 “先生，这可怎么办？” 老陈问着，又忍不住骂了起来：“东瀛人这事儿办的也太没骨气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和林易缓和关系？” “这家伙，值得他们连脸都不要吗？” 俞兴民没吭声，微眯着眼睛里透着一股绝望。 河边四郎说，有一位重要人物，想和林易见面。 而他只是来打前站的。 希望自己能帮忙递句话，或者是创造一个机会，促成他和林易秘密的见一面。 并没有说，具体要干什么。 但俞兴民不傻，又是重要人物，又是秘密会面。 这分明是要找机会缓和双方的关系。 而缓和关系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关系更进一步。 而一旦东瀛人和林易关系更进一步成了朋友，那他又算什么？ 虽然河边四郎，言之凿凿的说，东瀛人是不会亏待朋友的。 但这种鬼话，俞兴民这种成了精的人，又怎么会信？ 没有价值的人，是没资格做朋友的。 当东瀛人和林易成为朋友，在东瀛人眼里，他怕是就没什么价值了。 “先生？” 看着俞兴民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老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俞兴民扭头看向他，忽然一笑：“老陈，你说林易会和东瀛人成为朋友吗？” “这……市面上不是一直流传，去年林易遭到的那次袭杀，是东瀛人的手笔嘛。”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想他是不会的。” “呵呵，那件事儿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了。” 俞兴民笑了一声，又长长的吁了口气：“也没听说，林易咬着不放。” “没准儿是租界当局压了下来，毕竟涉及到了东瀛人，这事儿真闹起来，租界当局夹在中间最为难。” 老陈猜测着：“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反倒是最合适。” “也许吧。” 俞兴民点着头，又拍了拍老陈的肩膀，笑道：“希望林易对东瀛人的态度，如你所说。” 说罢，不再理会有点茫然的老陈，俞兴民抬起脚往研讨会现场走去。 这件事他推脱不了。 真要是不办，可就得罪了东瀛人。 现在他的处境已经很艰难，要是在得罪了东瀛人，那真是一点指望都没了。 所以他得去。 告诉林易，东瀛人让他带句话。 林易见也好不见也罢，总之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至于说，由此暴露自己和东瀛人有关系，也无所谓了。 总之他已经到了这个田地，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不破不立，也只有彻底跟着东瀛人走，才有翻盘的机会！ 第189章 杀机，蠢货 “原来是俞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一句话，顿时让凑到林易面前打招呼的俞兴民，尴尬在了当场。 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当场掐死林易。 旁边吴荣生张敬德几个人，也是嘴角噙着笑意，眼神别有意味。 看来林先生是真的讨厌这家伙。 明明研讨会开始的时候，他还和所有的会员握过手的。 其中就包括俞兴民。 好歹曾经有过合作，这时又能认出来。 怎么可能刚才握手的时候，没有印象？ 至于林易对俞兴民这个态度，不仅是瞧不上这家伙的品行。 俞兴民把风华的纺织生产线，出卖给东瀛人这事儿虽然做的隐秘，但林易是知道的。 最早谈的那一批订单全部完成之后，后续他一直没能从风华再拿到新的生产线，就是这个原因。 这家伙，别说进入他的朋友圈。 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他排除到交际圈之外。 至于说因为吃家饭拉野屎这事儿，专门出手捏死他，倒是完全没必要。 这么做，只会让林易觉得抬举他。 要知道做实业，不进则退。 尤其是同行都在蓬勃向上的时候，兴业纺织却在原地踏步，将来被人吞下是迟早得事情。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死法，在林易看来，对于俞兴民这种惜财如命的人而言，必定会更痛苦。 “林先生您太忙，平常我也不敢贸然打扰。” 深吸了一口气的俞兴民，艰难的堆出了一脸笑容。 今天这胯下之辱，他受了。 不过迟早有一天，他会让眼前这家伙，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的宽恕！ 这件事儿，谁也拦不住！ 至于说林易和东瀛人成为朋友……只要他今天和河边四郎见面，自己回头就把这件事儿透露出去。 不管他会不会和东瀛人勾结，只要这个消息曝出去，那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就凭这事儿，足以让这家伙声名扫地！ 今天研讨会助农这事儿博下的好名声，也救不了他！ 这念头在心里翻转着，俞兴民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起来。 糊涂了，自己刚才竟然没想到这一折！ 因为这事儿，回头会得罪东瀛人不假。 不过届时必定会落井下石，乘胜追击的孔庸之和宋文昌这些人，那还不得大大的奖赏自己？！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不说。 最关键的是，成功的把林易装了进去！ 忽然间想到了这点，俞兴民整个人的神情，都显得亢奋起来。 也不等林易开口，就急不可耐的说道：“林先生，我有件要紧事儿想找您说说。” “很重要，事关重大！” 俞兴民特意强调了一句。 生怕林易不给他机会。 自己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好再拒绝吧？ “俞先生请说。” 如他所料，林易果然没拒绝。 这时随口应着，心底倒是有些佩服俞兴民了。 唾面自干这种事儿，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尤其是这众目睽睽之下。 好歹都是有身份的人。 换作旁人，因为刚才自己那句话，怕是早就因为颜面扫地，灰溜溜的走人了。 哪里还能舔着脸，继续缠着自己？ “这……” 俞兴民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左右看了看吴荣生和张敬德几个人。 当着这些人的面，这件事儿当然是没法提的。 如果真说出口，以林易的聪明，必定会义正言辞的拒绝。 反倒又要被他利用，博一次好名声。 “都是自己人，俞先生但说无妨。” 就你会做人！ 心里骂了一句，已经豁出去的俞兴民，直接看向了吴荣生几人：“吴副会长，诸位，行个方便可好？” 今天这事儿，对他来说不成功就成仁。 所以已经无所畏惧了。 而且只要摆平了林易，吴荣生这几个王八蛋，得不得罪又有什么关系？ 今天他们和林易走得越近，等将来林易倒台，就越有他们受的！ 真当孔庸之宋文昌这些人，是眼里能揉沙子的？ 现在之所以没收拾他们，不过是前面有林易这个会长挡着。 到时候秋后算账，这些家伙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老俞，你这是把大家当外人了呀。” 吴荣生笑着说了一句，又见林易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倒也不再废话。 “会长，那你们聊。” 说着，一群人往一旁走去。 而林易则在有些好奇的看着俞兴民。 他也是这才感觉到，这家伙似乎有点亢奋了。 就刚才那句话，根本就是不管不顾。 完全不在意他这一句话，可是彻底把吴荣生这些人给得罪死了。 “这位是……” 俞兴民又看向了阿生。 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我的助理，任何事情，都不用避讳他。” 说着，林易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向一旁跨了半步。 感觉这家伙有点疯了，难道是因为受不了刺激，准备来一出极限一换一？ “失敬。” 俞兴民冲着已经把手伸进怀里的阿生笑了笑，而后才开口道：“林先生，我的一位东瀛朋友，托我给您带句话。” “他说有一位东瀛的大人物，想和您见一面。” “在什么地方见面，林先生定就好，他们客随主便。” “对了，我的那位东瀛朋友这时候就在楼上客房，如果林先生感兴趣，那我把他请到楼下的咖啡厅，您再详细的向他了解一下？” 说着，原本已经压得极低的声音，又更低了几分：“想和林先生见面的东瀛大人物，有官方背景。” 这一点是他猜测的。 如果只是东瀛商人，是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的。 而且，哪怕是自己猜测错了，他也准备这么说。 那位东瀛大人物的身份越高，就越值得见一面。 至于说林易和东瀛人之间的那点过节……都是商人，争来争去为的只是利益。 一个官方背景的人出面，林易肯定能明白，这其中代表的巨大利益。 哪怕就是最后合作不成，林易想必也是要见一面了解了解的。 甚至退一万步说，知己知彼也是好的。 总之，如果是他遇上这事儿，那他一定会去见一面。 而只要见一面，对他的计划来说，那就够了。 想着这些，俞兴民满脸期待的看着林易。 仿佛已经看到，林易点头答应的场景。 而就在这时候，面前的林易却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认真的端详了俞兴民一番：“俞先生，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费？五根金条吗？” 俞兴民：“？？？” “哼。” 一脸轻蔑地哼了一声，林易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吴荣生见状，立刻招呼着会场里的人安静。 很快，原本热烈讨论的会场，就安静了下来。 多数人也都回到了自己座位。 偌大的会场，只剩下阿生陪着一脸懵的俞兴民，站在一旁。 第190章 东瀛人急了，势不两立 “各位，有件事通报大家一下。” 研讨会搞得很隆重，林易面前还摆着一架话筒。 他一出声，声音就传遍了会议室的各个角落。 “刚才本协会的俞兴民先生找我，说他的东瀛朋友，托他给我带句话，告诉我有位东瀛的大人物，想要秘密的同我见一面。” “搞得很神秘，还特意让吴副会长他们回避。” 说着，林易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刷白的俞兴民。 “不过这件事情，我不但要告诉俞先生我的回答，也准备向在座的诸位，表明我的态度。” “那就是，本人对东瀛人从来没什么好感。” “至今，也没有同任何东瀛人有生意来往。” “将来也不会有。” “自然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 “也烦请在座的诸位明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请免开尊口。” “不要像俞先生一样，来破坏我的好心情。” “现在，请他出去。” 话音一落，一旁的阿生就擒住俞兴民脖子，胳膊用力，几乎是把人提溜了起来。 “姓林的，你他妈……唉呀——” 阿生抡起一拳，直接砸在了俞兴民的嘴上。 守在会议室门前的几个保镖，也快步跑了过来。 拽胳膊抬腿，直接把人架了出去。 林易看着这一幕，撇嘴笑了笑。 小鬼子脑袋简直秀逗，先是暗杀自己，又在西北摆了自己一道，竟然还想着凑上来。 关键是机会还选的这么好，纯粹是来当一块垫脚石。 这种公共场合正式表态，这事儿的影响就大了。 赚个爱国商人的名号不难。 而有这个名号，谁再想躲在背地里暗算自己，怕是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俞兴民被扔了出去，会场寂静片刻，然后嗡嗡的议论起来。 又随着林易一声轻咳，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逡巡一圈，这才开口：“东瀛人要和我见面的事儿，倒是让我愈发确定了一点。” “那就是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已经威胁到了他们。” “由此可见，我们纺织联合协会一直以来的产业发展思路，是完全正确的。” “鉴于此，向国府请愿，降低原料进口关税这件事儿，那就更不能拖。” 林易话音刚落，一旁的吴荣生就开口道：“会长说的对，东瀛人明显是无计可施，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火急火燎的要和会长见一面。” “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这分明是想收买会长啊。” 他开了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了起来，倒是把林易好一阵吹捧。 甚至一帮被延请来专家学者，都附和了几句。 研讨会的话题，也因为这事儿，终于被扯回了关税上。 不过已经没有再讨论的必要，一帮专家率先表态，由他们联名，向国府请愿…… 散会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真正感觉无计可施的宋文昌，听着林易竟然当场表态，要和东瀛人势不两立，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 稍顷，他扭头看向秘书：“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听说带话的俞兴民，当场被扔出了会场。” “这可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呵，他倒是一条好狗。” 宋文昌不屑的笑了一声。 两面三刀，这种人他也是瞧不上的。 “院长，那关税的事儿……”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感觉这事儿怕是难以阻挡了。 和东瀛人势不两立，又有办法顾及棉农利益。 这样的两件大新闻一出，谁要是再说林易或者是纺织协会，只是为了谋求自身利益，民众必定是不信的。 “唉——” 宋文昌长谈了一声，倒也明白这一点，语气无奈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儿是拦不住了。” “现在，就算是东瀛人给国府施加压力，怕是也只会起到反效果。” 说着，他摇了摇头，道：“备车吧，回金陵。” 这件事儿已成定局。 这时候别说打压林易的声望，避其锋芒都来不及。 至于原本计划披露林易背负巨债的事情，更是提都不用提。 搞不好，又得让他赚一次声望。 破家为国，这种事儿不是扯不出来。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文昌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人在租界的土肥圆贤太郎，此时此刻一张脸同样是阴沉似水。 河边四郎战战兢兢的站在他面前，脑袋直接埋在了胸口。 要见林易的，正是土肥圆。 虽然还没彻底搞清楚林易的产业布局，但鉴于纺织行业研讨会上出现的变故，他还是决定直接展开接触。 因为这件事儿，对东瀛纺织业的影响很大。 就像林易之前了解的那样，纺织业是东瀛人的创汇主力。 在重工业大幅向军工倾斜的当下，又要大量囤积战略物资，纺织业带来的外汇收入，更是不可轻忽。 米国市场份额的萎缩，已经让东瀛政府感受到了威胁。 要是华夏纺织业的原料价格再降，只会威胁更大。 而想要消除这样的威胁，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做通林易的工作。 由他去阻止这件事儿。 华夏纺织业外贸规模扩大，收益是要分润给整个纺织行业的。 具体到林易这个会长身上，并不会很多。 他很喜欢华夏俗语里，四两拨千斤这句话。 而这句话，用在这次的事情当中，最合适不过。 摆平林易肯定是需要许诺一些利益，可比起东瀛纺织业可能遭受的损失，以及造成的影响，却又不值一提。 就算是价格开的再高，但考虑到林易跨行业的产业布局，将来可能给帝国带来的麻烦，也依旧是一桩划算的交易。 他甚至都做好了，让林易自己开价的准备。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对方，以此表明帝国对他亲善态度。 甚至，就连西北那里的石油，也可以联合林易一起开发。 一个商人而已，他只是想赚钱。 而帝国需要的，是可以控制的石油来源。 利润可以让给他，只要把石油运到关外就可以。 但是现在，所有的算盘全落空了。 当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态要和帝国势不两立的时候，事情已经就没有了挽回的可能…… 第191章 华夏第一辆国产卡车，大军工计划 俞兴民的小算盘，林易并不知道。 他也只以为，东瀛人要见自己，单纯的只是为了纺织品国外市场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想法，什么套路达成他们的目的，林易也懒得费脑子猜测。 所有的一切都是顺势而为。 如果是在西北行之前，他大概是不会这么正面硬刚东瀛人的。 无非就是拒绝见面。 有些事情做就好，没必要说。 说出来，反倒是可能被人借题发挥不说，也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意图。 就像他要报复东瀛人，也只是选择在背后扶持高丽人。 为的就是避免更大的麻烦。 但是现在，没必要了。 西北的石油是必须要争夺的。 兵工厂的规模直接翻十倍，迅速铺开的销售，也注定没办法再藏着掖着。 两件事情无论是哪一件，都会让东瀛人感觉被踩了尾巴一样，上窜下跳搞事情。 所以直接摊牌，给自己赚点好处。 接下来就是凝聚一切可以凝聚的力量，大刀阔斧的开干。 在这种大事面前，降关税这种事儿，反倒是显得没那么重要…… 研讨会结束之后，向国府请愿降低关税的事情，直接由专家学者们打头阵。 至于纺织协会配合这事儿，也不需要林易这个会长去操心，自然有吴荣生张敬德操持。 当天晚上，协会举行了庆功宴。 庆祝研讨会举办成功。 待到夜里九点多，会员们各自散去，林易又给理事们开了会。 主题很明确，产业向内地转移…… 这边事情一落停，林易第三天就出发山城。 何敬之在研讨会当天，就已经回了金陵。 对国府军售这种大事，两天时间没什么消息也正常。 不过林易准备给国府增加点压力，尽量缩短一下这个等待过程。 渠县的兵工厂之前屯下了的三千多支f001，已经给了杨子惠。 不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加班加点，已经又有了三千多条。 他准备把这批枪，出售给刘元甫这些人，正式启动兵工厂的对外销售。 只要这事儿一出来，就不信金陵方面没有压力。 没坐飞机，依旧是坐船。 而且是货轮。 和他一起前往山城的，还有昌义生产出的一百多条轮胎。 黑胶子午线。 成本很高，但耐磨性要比现在的汽车轮胎，提高百分之三十左右。 山城的汽车厂，从开建到现在也已经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 从最初的沸沸扬扬各界瞩目，拖到现在，也早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热度。 偶尔冒出来一些声音，也是质疑当初林易满嘴跑火车，尽说大话。 以华夏的工业能力，怎么可能自己造汽车？ 不过，事实上筹建这事儿还是很顺利的。 厂区建设，设备安装调试，一直都在按计划推进。 尤其是那批，年初随着林易前往米国的工程师们回来之后，进展更是神速。 就在林易登船离开沪城的这一天。 第一辆样车，已经在厂区进行了三天的路试。 陆陆续续的倒是出了一些毛病，不过解决的都很迅速。 也找到了症结所在。 按范中旭的说法，就是一些制造精度问题。 在后续更严格的规范一下，这些问题就算是根本上得到解决。 这次林易赶去山城，除了要买军火之外，就是参加第一辆车的正式下线仪式。 再加上昌义的轮胎。 如果顺利的话，他必定能拿到两次系统奖励，四次物品分析升级的能力。 而这四次能力，除了要在船舶重油发动机上使用一次之外，剩下的三次他准备全部用在军工制造上。 战争迫在眉睫，他是没精力再去扩充新的事业了…… 山城，风华汽车厂。 第一辆车的下线仪式，搞得很隆重。 除了范中旭邀请来的川省一些商界报界的人，昨天才抵达山城的林易，又把刘元甫请了过来。 一块随行的，还有他手下的军政大员们。 人在前线的杨子惠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为此还专门给林易发来了贺电。 上午十点整。 车头上悬挂着一朵大红花的风华牌龙行卡车，轰隆隆的驶出了车间。 一时间镁光灯闪烁，站在车间外的刘元甫一帮人，手掌都拍红了。 至于刘元甫本人，更是一脸的激动之色。 虽然这是林易的产业，但毕竟是在他的地头。 华夏的第一辆卡车，在川省，在他的任内诞生。 就凭这一点，历史书上也得带着他的名字，重重的记录一笔。 “我们龙行卡车，满载量三点五吨。” “发动机马力九十八匹，满载状态下在平坦公路上的最高速度，能达到一个小时五十五公里。” “如果是空载，可以达到近七十公里。” “这款车车斗长三米，宽两米二。” “理论上可以运载三个步兵班。” “而除了这些之外，车斗的后钢梁，在满载状态下，还可以轻松拖拽一门一零五榴弹炮。” 卡车停下来，一群人围上去参观。 范中旭作为主讲人，向一帮人介绍着龙行卡车的性能。 侧重点，直接放在了军事上。 只听得刘元甫一帮人眼睛越来越亮。 这岂不是说，只这一台卡车，就可以拖行一门一零五的榴弹炮，外加一个基数的配套炮弹不说，就连一个炮兵班的士兵，也能一起乘车？ 一零五榴弹炮，一个基数的炮弹是一百二十发。 一发炮弹重量近十六公斤。 再加上十个士兵，这个载重量无论如何也够用了。 而现在川军中为数不多的卡车，且不说最高速度。 载重量也就两吨出头。 在拖行一门一零五的榴弹炮情况下，如果兼顾速度的话，根本没办法做到满载。 连一个基数的弹药都拉不了。 至于配属的炮兵们，更是想都不要想搭车这事儿。 一门炮，作战的时候怎么也得投入两台卡车。 无论是耗油量还是装备投入，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如果换成风华的卡车，直接就节省下一辆车来。 这笔账，最近也在搞炮兵建设的刘元甫，自己就能算过来。 所以等范中旭的话音一落，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范先生，这一台车要多少钱？” “油耗又是多少？” 第192章 对孔宋的碾压之势 “目前造一台的成本在八千块左右，初定的对外的售价是九千八百块。” 说话的是林易。 龙行卡车虽然性能极为‘出色’ 不过走的是极简风格。 车架发动机变速箱再加一根传动轴，四个轮毂四条轮胎。 其他的地方除了铁皮就是木头。 连玻璃都只有一块前挡。 两边的半截门板，都是铁皮包木条。 自重刚过二点五吨，在成本上极具优势。 “不过等产量上来，成本还会进一步拉低，应该在七千二百块左右。” “如果是督军准备买一批，一百台以内，都按成本价。” “超过这个数，我一台只要五百块的利润。” 听着这个价格，刘元甫立刻笑眯了眼。 这比他买的法兰西卡车，要便宜不少。 一路从法兰西运过来，再从缅邦经滇省到川省，一台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一万块！ 就这，还是他和法兰西人直接谈的。 要是中间人经手一道，怕是就要一万一了！ 关键是载重也就二点五吨。 所以，还是咱华夏自己造的好！ 就凭这两样优势，烧多少油已经不重要了。 刘督军很客气的说道：“我是不急的，等产量上来，我先买一百辆！” …… “目前一个月的产能也就两百五十台左右。” “等后续设备运到，再加上工人也越来越熟练，到明年年底，一个月的产能，肯定能按计划做到一千台。” 下线仪式结束。 刘元甫一帮人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范中旭陪着林易在忙碌的车间里，一边走着，一边汇报着情况。 “不过林先生，即使做到一千台，怕是也不够卖。” “看刘督军今天的样子，他们的采购量就少不了。” “他一动，陈伯南李德邻这些人肯定也会采购。” “再加上我之前就已经联络好的那些订单，这一年可有咱们忙的。” 林易先是点头，而后笑道：“市场的情况，大概比你的预计的还要好。” “国府在改编，武器要换新，像卡车这样的载重装备，肯定也有需求。” “到时候，只怕他们才是大头。” 范中旭愣了一下，急道：“林先生，咱们还能做他们的生意？” 公开的秘密，国府的军备购买，几乎都被孔宋把持。 而以林易和两人的关系，对方怎么可能和林易合作？ 老范是自己人，自己勾连何敬之的事儿，林易向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临了笑道：“何总长这么些天了，一直没给我消息。” “不过按我的猜想，应该是有点眉目的。” 范中旭反应了一下，才算是明白过来。 何敬之既然想拿其中的好处，肯定会想方设法促成这事儿。 如果真的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困难，必定要和林易联系，一起想想办法。 最简单的，那就是争取在价格上更具优势。 说一千道一万，就算孔宋二人再有能量，他们要十块钱能办成的事儿，何敬之花八块钱就能办到。 金陵那么多军政大佬，不可能就任由孔宋二人恣意妄为。 人言可畏，身处最高的那位，也不可能对这事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之所以到现在，何敬之都迟迟没有消息传过来，只能是情况还在他的掌握中。 到时候只要兵工厂对金陵出售武器的事情已成，采购风华的卡车，水到渠成。 想通这节，范中旭有喜有忧：“林先生，这事儿真要是成了，那咱们的压力可就大了。” “到明年年底，产量怎么也得做到一千五百台，才能把这些订单都吃下。” 林易呵呵一笑，给他定了个新目标：“要争取做到两千台。” 没办法，一旦真的打起仗来，战场上的损耗不是小数目。 而兵工厂，也得抓紧生产防空武器才行。 到时候战争爆发，像汽车厂兵工厂铁厂这些地方，肯定会成为空袭目标。 只要东瀛人出兵西北，整个川省都在他们的轰炸范围之内…… 和林易预料的一样。 从林易的兵工厂采购武器这事儿，现在的何敬之，确实有极大的把握办成。 那一位倒是还在纠结，兵工厂控制权的事情。 但是整个军委会的要员们，无不是倾向采购国产武器。 抛开其中他分润出去的好处，单单一项后续补充更容易，就是最大的说服力。 再没有控制权，那也是在华夏土地上。 尤其是这一次大规模的整编，最主要的目的是应对东瀛人对华夏的觊觎。 从国外采购武器装备，随时会因为国际形势的变化而出现问题。 这一点，如果是国产武器，自然就不存在了。 就算兵工厂是座落在川省，刘元甫这老家伙要从中作梗，也得掂量掂量这么做后果。 只是越是把握大增，他反倒是越不着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催的急反而容易坏事。 只是他不急，孔庸之却因为这个消息，上了大火。 对于纺织协会行业研讨会的攻击谋划，准备了那么大的声势。 结果早上刚刚发起进攻，太阳还没下山呢，就上演了一出乾坤倒转的戏码。 非但没能给林易造成一点麻烦，反倒是又被这家伙借着这事儿，赚了一波好名声。 直接订单模式向棉农采购的事儿，别管最后成不成，第一个提出这想法林易，总之是捞尽了好处。 就为这事儿，那天晚上他胸口疼了一整夜。 家庭医生都背着氧气瓶上门了。 他也足足用了好几天，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现实，鼓足精神准备再战。 林易那小子生意做的那么大，就不信他方方面面都能顾虑周全。 瞅准机会给他添点麻烦，出口恶气也好。 结果，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出手恶心对方，就出了林易兵工厂这档子事。 再加上那一位态度也是犹疑不定，这两天他上火上的，脸颊都肿了起来。 “夫人给消息了，从林易手里买武器这事儿，怕是拦不住了呀。” 宋文昌的办公室，孔庸之仰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着。 话音落下，又抽了口凉气。 脸疼的厉害，就像被人抽了一样。 “军委会其他人的态度摆在那里，他们的意见，谁也没办法轻视。” 宋文昌的语气很平和。 这消息，之前还是他给孔庸之透露的。 起初很震惊。 震惊林易这家伙，什么时候竟然搞出一座兵工厂来。 不过这几天已经淡定了下来。 特种钢有，又有纺织机械设备厂、汽车厂。 这两样东西一结合，造枪没什么难度。 反倒是这家伙没盯上军工产业，那才真是奇了怪的…… 第193章 风华纺织设备厂惨案 “什么意思，这事儿就这么认了？” 宋文昌不咸不淡的态度，让孔庸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然怎么办？” 宋文昌撩起眼皮看着他。 也不等孔庸之再开口，就摇头道：“就连夫人都无能为力，你也说了怕是拦不住，当然只能认了。” “再折腾，徒劳无功不说，怕是要惹人厌烦的。” “……妈的！” 孔庸之难得骂出了一句脏话。 这事儿，不仅仅是他们能不能从中谋求好处的问题。 关键是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之前为了铺路，投入实在不小。 半年前在租界悄悄成立的七星公司，他可是花大价钱聘请了不少外国友人，担任了公司顾问的。 为的就是接下来德意志的军火大规模持续输入，经七星公司的一道手。 包括规模扩大，以及规避外国政府的限制，都由七星公司操作。 毕竟只要经了七星公司的手，在理论上就可以视作是一桩民间贸易。 否则政府间直接交易，且不说英法，还有国联的审查制度，东瀛政府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少不了找麻烦。 这时候就需要在七星公司担任顾问的各国友人，出面游说各自的政府。 只要英法不下场，东瀛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除非他们直接动兵。 而大家为了国事这么辛苦操劳，到时候拿两成利润，没毛病。 可是这事儿现在突然就黄了，之前那几百万的投入，就算彻底打了水漂。 损失惨重！ 真是越想越气，这时候说着话，孔庸就觉得腮帮子一阵疼。 咬牙道：“那七星公司怎么办？” “没这笔生意，咱们可亏大了！” “你也是有股份的！” “这笔生意不成，再做别的生意嘛。” 接受了现实的宋文昌，语气依旧平淡：“整编计划里不是还有卡车吗？” “辎重队炮兵团运输团，各地的兵站，乱七八糟加起来，罗列了六千多辆，这笔生意吃下来，之前的投入差不多能收回来。”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总之是都要花钱的，咱们先把钱花出去，到时候国府再好好的和林易谈一谈，付款周期的问题。” “国府财政有困难，他身为国人，总要体谅体谅吧？” “不然说出去可不好听。” 听着这话，孔庸之眼睛忽闪两下，哈哈笑了起来。 赚不赚钱无所谓，现在只要能恶心林易一下，他就觉得心情大好！ 这边正笑着，秘书就出现在了门口。 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院长，孔部长。” “什么事儿？” “川省刚刚传来的消息，风华汽车厂的卡车，造出来了。” 孔宋：“……” 两人愣了片刻，而后又对视一眼，就感觉瞬间天塌了似的。 “我……哼！”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被孔庸之咽了回去。 整个人往沙发里一靠，胸膛起伏不定。 宋文昌只觉得脑袋一阵发胀，抬起手用力的揉搓两下：“消息确实吗？” “川省的不少记者，还有沪城的一些记者都参加了整车下线仪式，明天就能见报。” “另外刘元甫也受邀前往，还当场订购了一百辆。” 宋文昌：“……唉。” 彻底没了办法。 既然军火是林易的手里买的，卡车这种军用物资，当然是一揽子买卖了。 以前他们和国外的关系深厚，这种生意别人想插手都插不上。 可是现在既然国内都有了，其他人还不得扑上去看看有没有油水？ 一旦有油水，自然不会坐视他们吃独食。 再想推动从外购买的事儿，难如登天。 更不要说，他们还想在其中加两成的利润…… 风华牌龙行卡车正式下线，消息一经登报，整个工商界和军政界都被震惊了。 林易随身携带的电台，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在忙碌。 除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了一堆恭贺的电文之外，还有不少人竟然直接下订单。 十台二十台的有，一百台两百台的也有。 其中陈伯南，更是张口就要订五百台。 电报的末尾，又专门询问了，羊城的风华汽车厂，什么时候能造出整车来云云。 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对川省拔了头筹的不甘心。 林易回电安抚，保证明年中秋节前，让陈主任坐上粤省自己产的车。 “这可怎么办，单单是这些，就有两千多辆了。” 陪着林易坐在的办公室里范中旭，把桌案上的一沓理了理，喜忧参半。 喜的是大家这么热捧。 连实车都没见到，就直接下订单。 虽然这其中，更多的是林易的人情，但订单就是订单。 忧的是产能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没办法及时交付，这人情反倒成了负担。 先给谁后给谁，也是一个大难题。 林易倒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笑了笑说道：“回头每份电报都回复一封，给大家说明情况，会理解的。” “另外交付的时候，集中一批统一交付，所有人雨露均沾，也就没意见了。” “也只能这么办。” 范中旭点着头，正要起身去安排这事儿，一名下属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林先生，沪城紧急电报。” “纺织设备厂刚刚下工的时候，厂区门口一辆卡车刹车失灵，撞死了十多工人，还有三十多个受伤的。” “什么？！” “怎么搞的，是咱们的卡车吗？” 范中旭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是，电报上说开车的是个东瀛人，人已经被巡捕房抓了。” “现在工人情绪很激动，大家都聚集在厂区，要等一个说法。” 范中旭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咬牙骂道：“妈的，这分明是故意的！” 而此刻的林易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只能是故意的。 东瀛人，卡车。 尤其是今天龙行卡车下线的新闻刚刚登报，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吁了口气，对下属吩咐道：“给老井回电，告诉工友们，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死难者讨要一个公道。” “另外要做好抚恤，遇难的人统一发三千块慰问金，伤者每人一千。” “今天就要每个人都发到。” “还有，要和巡捕房还有公董局交涉，督促他们严惩凶手！” “我会尽快赶回去。” 第194章 沪城乱不乱，林先生说了算! 林易的行程，因为风华纺织设备厂的惨案，只能临时改变。 当天夜里，就登船返回沪城。 原本他是准备前往一趟陇南的。 除了他自己想去看看，验收一下这笔投资的阶段性成果。 杨子惠也专门给他来电报，让他前往一趟。 说已经筹划了一个宏大的作战计划，赶在年前一举结束陇南的战事。 趁着年节部队稍事休整，过了十五就正式向西北腹地开进。 在春暖花开之前，拿下金州城。 更具体的没在电报里说，总之是让林易很感兴趣的。 只是现在他必须回沪城。 既然断定东瀛人是故意的，那这件事儿肯定不可能按正常流程，让凶手伏法。 中间会出什么变故，目前林易只有几个猜测，具体也说不准。 但有一点很肯定。 凶手，必须伏法。 这不仅仅是对死难者的交待，更关乎着人心士气。 完全可以想见，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件事儿，会以怎样的方式画下句号。 凶手伏法，那没什么说的。 要考虑的，无非就是后续该怎么报复。 而如果凶手逃脱惩戒，不说设备厂的工人们心里是什么想法，各界对他怕是也要大失所望。 和东瀛人势不两立的话刚说出去，就被对方啪啪抽脸，结果还束手无策。 他还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跟着自己干？ 所以，一定要有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世事纷扰。 小货轮顺流而下，四天后的中午，林易在三号码头上岸。 井致中早已经等在了这里。 一见面就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东瀛公使馆的人出面了，咬定伊江圭介有什么间歇性神经病。” “还提供了不少就医证明。” “说按照现行的西方法律，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井致中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外国人：“是这么说的吧？” 外国人名叫弗兰克·阿瑟，是西奥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现在西奥留在米国，专任风华投资的法务总监。 按照林易的跨洋指令，处理一些事情。 就指派了弗兰克常驻沪城，做林易的法律顾问。 租界这鬼地方，一些不大的小事情上，一张老外的面孔，往往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虽然林易一直以来都没怎么用，但也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弗兰克道：“先生，他们依据的是姆拉坦法学规则。” “这来自英格兰，专门用来保护因为精神疾病，而犯下罪行的人。” “依据这条规则，当嫌疑人……” “我明白，所以法租界当局，已经认定他作案的时候，正在发病？” 林易眉头微蹙。 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不要脸的打法。 也亏小鬼子能想得出来。 弗兰克耸了耸肩：“目前是这样，巡捕房请了医生去做过检查，再加上东瀛人提供的就医资料，已经认定嫌疑人犯案的时候，处于精神失常状态。” “按照西方的法律体系，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 “sir，我建议我们可以要求法庭，把他关到精神病院去，只要他失去自由，这其实也是一种惩戒。” 林易没搭理他，扭头看向范中旭问道：“现在人在哪儿？” “还在总巡捕房关着，听说法庭最迟后天就要做出判决。” “到时候有了判决，怕是铁探长也拦不住的。” “呵。” 林易嗤笑一声。 不用猜，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拿给外界看的。 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只能是见不得人勾当。 在法租界，他的影响力还真不如公共租界。 双方高层一定调，法庭就是一张嘴而已。 “高卢鸡。” 骂了一句，林易抬脚往不远处的公司走去…… 接下来一天多的事情，林易拜会了一些人，只可惜多数都是表示爱莫能助。 公共租界总董，老朋友费信惇更是向他透露了一些事情。 更高层级的决定，事情已经不是法租界公董局能左右的。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依照命令行事。 就这样折腾了一天半，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 “少爷，既然法兰西故意为难咱们，那咱们直接还以颜色。” 看着林易一脸疲态的坐在沙发上，阿生看着心急。 “让华捕现在就下班，然后让人上街闹事。” “只要以乱起来，到时候公董局肯定着急。” “他们一着急，这事儿应该就好办了。” 林易无精打采的笑了笑：“租界乱过吗？” “……当然乱过。” 阿生恍惚了一下才说道：“当年闹学运闹工运，乱的一塌糊涂。” “最后的乱，是青帮的人闹起来的吧？” 林易又问了一句。 “对，青帮的人上街见人就打，也是那时候，三大亨的名头才彻底响亮起来。” 说到这，阿生表情满是唏嘘。 三大亨，都成了过眼云烟。 现在非要再用大亨这词，整个沪城也只有少爷配得上。 无人出其左右。 林易猜到了他的想法，摇头笑了笑：“那是当局默认的，你真以为驻军是吃干饭的？” “想靠这种手段让高卢鸡妥协，跟做梦没什么区别。” “帮会敢亮刀，他们就敢动枪。” “事后老百姓还会拍手称快。” 说着，林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和当局斗，要合法。” 阿生一脑袋问号。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林易连着拨出了几通电话——罢市。 帮会出面通知所有商铺，全部关门歇业三天。 不听话事前威胁，事后给教训。 打一顿就好。 至于那些帮会掌握的码头，卫生队，夜香郎，报童，全部罢工。 原本是要让消防队也罢工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可以让法租界变成死租界，但最好还是不死人的。 臭气熏天，最多招致一些怨言。 真因为失火死了人，那就是怨念了。 几通电话把事情安排完。 林易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看着窗外天色已暗，对阿生吩咐道：“回家了。” 真是有点累了。 今天回去睡个好觉，明天他就去办一件大事！ 第195章 我们要尊重法律! 早晨起来，福开森路这样的富人区还好。 不过出门之后，车子驶出福开森路，恶臭味就弥漫开来。 能用起抽水马桶的毕竟是少数。 而且租界表面光鲜，但下水道建设其实也相当落后。 更多的人还是用木马桶，一早起来等着夜香郎收走。 现在夜香郎放假休息了，总不好拎回家里臭自己。 洒在犄角旮旯大街上，大家一起臭才是正理。 所以往日还算整洁的街道上，这时污秽遍地。 偶尔有行人走过，也是连蹦带跳行色匆匆。 迎面一坨翔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要干呕两下。 至于街道两侧的商铺，大多数都关门落锁。 偶尔有开着的，也能时不时看到有身着黑衫的帮会分子，前去友好协商。 往日繁华的街道上，就这么一早上的工夫，已经是萧条无比。 看着这情形，手里握着手帕捂在鼻子上的林易撇嘴笑了笑。 非暴力不合作，就问法兰西人如何应对？ 车队很快行驶到了租界总巡捕房。 “东瀛人来接人了。” 井致中已经提前赶来，就等在院子里。 林易的车子开进大院的时候，他手里也抓着一块手帕，正捂着鼻子。 见到林易的车子，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 “法庭的判决下来了？” “十点就下来了，东瀛人应该是一拿到就赶过来接人，铁林还在里面拖着。” 林易点着头：“进去看看。” 两人一边走着，林易一边随口问道：“总巡捕房这边也没有下水道吗？” “怎么这么臭？” “下水道倒是有，听说是住在附近的人，专门往这边倒了马桶。” “铁林抓了几个，结果对方说是为了抗议巡捕房要放东瀛人，大家看不惯，故意往这边洒的。” “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把人放走。” 林易眉头微皱：“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可能是东瀛人散布的，就是为了让咱们难堪。” 说这话的时候，井致中脸色很不好看。 十几条人命搭进去不说，竟然还要被人这样羞辱。 如果事情的结果真成了这样子，不说风华的人，怕是连林先生自己都抬不起头来。 忧虑着这些，井致中道：“林先生，这事儿……” “我会处理好的。” 林易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噙着冷笑。 所以，这才是东瀛人真正的目的！ 一行人径直去了铁林在楼上的办公室。 林易走进去的时候，办公室内外剑拔弩张。 身着警服的巡捕，和黑色西装的东瀛人泾渭分明的站着，中间还夹着几个老外。 这个情况一直从门口楼道，延伸到了铁林的办公室里。 林易大致数了一下，东瀛人足足有十多个。 “林先生。” 看着林易进门，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铁林急忙站起身来。 原本站在他面前的几个人，也都扭过头来。 “铁探长，辛苦了。” 林易伸手和铁林握手。 这说话的功夫，有个家伙堆着一脸笑，凑了过来。 “林先生，真是幸会，鄙人法租界巡捕房总华探长陆连生。” “原来是陆总探长，幸会。” 林易和对方握了握手，并没在意。 这人，他真不认识。 不过对方倒是自我介绍起来：“久仰林先生大名，早就想见见林先生，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对了，家师黄锦镛。” 林易哑然失笑：“原来是黄先生的弟子，真是失敬了。” “呵呵，我这样的小人物，可当不起林先生这么说。” 陆连生还是一脸的笑。 对于阿生阴恻恻的眼神浑没在意，他又一指身后穿着警服的洋人：“这位是巡捕房总督察长，费尔南多先生。” “林先生，你好。” 费尔南多身量不高，大腹便便。 他倒是直爽，知道林易来的目的，耸了耸肩道：“抱歉林先生，我知道结果让你感到失望，但我们需要尊重法律。” “督察长先生说得对，我们要尊重法律。” 系着领结的河边四郎接起了话头，脸上带着得意看着林易：“也感谢法律给了山本君一个公允的判决。” “另外，林先生如果想要我们补偿损失，还请到河边商社详谈，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补偿林先生的损失。” 说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林先生什么时候想和我见面，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的事情比较多，可千万别让林先生白跑一趟。” 面片递到了面前，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林易伸手接了过来。 他拿到眼前看了看：“黄陆路一百七十四号……好的，我一定会让人去的。” 听着这话，原本一脸得意的河边四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话里威胁的意思，他是听的懂的。 不过，这家伙敢报复吗？ 而一旁的陆连生，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家伙胆子这么大吗？ 竟然敢和东瀛人叫板！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刚才可就有点冒失了。 “先生们，赔偿的事情你们自行协商。”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费尔南多急忙开口。 然后看向铁林，一脸不满道：“铁探长，现在请命令你的人打开牢门，否则我真的要生气了。” 一脸憋屈的铁林没吭声，只是看向了林易。 林易冲他展颜一笑：“铁探长，我们要尊重法律。” “我时间紧，赶紧放人吧。” “……好。” 铁林点了点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河边四郎，这才摘下腰间的钥匙，扔给了站在门口的下属：“放人！” 费尔南多吁了口气。 河边四郎的眉头更皱。 心里也愈发的不安起来。 林易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而现在又是这样的态度……这家伙大概真的准备报复了！ “河边先生，我们走吧。” 同样惴惴不安的陆连生小声的提醒一句，又扭头看了看林易，肠子都悔青了。 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好好的，提一个死人做什么？！ 一行人出了门，铁林恶狠狠的盯着对方消失在办公室门口，这才回过头来：“林先生，真的就这么算了？” 林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铁探长，辛苦了，替我感谢你手下的弟兄们。” 第196章 獠牙，手刃 放人的事情很顺利。 打开两道牢门，凶手中岛川义就被两个巡捕架了出来。 鼻青脸肿的已经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一条腿，也怪异的扭曲着。 看着他这副惨样儿，河边四郎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如果没有林易出现，他高低要追究一下这事儿。 不过现在嘛……算了。 心里想着，他不满的看了看旁边脸色难看的陆连生。 还总探长，真是个废物！ “走！” 一声招呼，河边四郎转身就走。 哼哼唧唧的中岛，被人小心架着，却依旧是一脸痛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关押室所在的小二楼，河边四郎看着空了一大半的院子，悄悄地松了口气。 林易走了，好事儿。 不然他要是真的在巡捕房杀中岛，自己带来的十多个人，怕是拦不住的。 至于这些法租界的巡捕，大概也不会帮忙。 华捕们不一起开枪，都算是烧高香了。 想着，他扭头看向了陆连生：“陆探长，你是总华探长吧？” 这话让陆连生顿时满头黑线。 河边四郎话里的意思他懂。 不就是讥讽自己招呼不住手下嘛。 可这事儿又怎么能怨他？ 当初黄锦镛在的时候，他顶着副总华探长的头衔，在巡捕房可谓是一言九鼎。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黄锦镛被烧成棍之后，他很是低调了一段时间。 虽然维护住了公董局的上层关系，还顺势升了总华探长。 但手下的巡捕，就不怎么听招呼了。 尤其是铁林一路升任到副总华探长之后，情况更是严重。 这家伙连着处置了几起涉及帮会的案件，铁面无私，威望就算彻底立了起来。 现在在华捕当中，说话比他管用的多。 但这又不是他能阻止的。 他倒是想过联合几个帮会，给这家伙点教训。 结果根本没人搭理这茬。 最后才打听到，这家伙的后台竟然是林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虽然林易不在江湖，但沪城江湖依旧流传着他的故事。 大名鼎鼎的林先生，真的没人敢惹。 毕竟，就连杜老板都灰溜溜的躲到了香江。 他还特意打听过，如今杜老板寓居在香江的一间公寓里，每天就是读书。 连报纸都不怎么看。 算是彻底的金盆洗手了。 忿忿的想着这些，他强挤出一丝微笑：“中岛先生，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情况会有所改观的。” “我给你讲过的，铁林的后台就是林易。” “这次的事情，林易丢人丢大了，以后沪城江湖，肯定不会人人畏他如虎。” “到时候，我的处境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吧。” 河边四郎点了点头，也没心情和他多说话。 眼看着两个下属，已经架着中岛走到了汽车旁，他抬脚就准备过去。 只是还没等他走下台阶，就听得嗡嗡的一阵轰鸣，一辆黑色轿车从巡捕房大门冲了进来。 甩了一道弯，直奔中岛而去。 速度太快了。 快到河边四郎都没反应过来。 站在车旁的中岛三个人就被撞飞了出去。 而轿车的车速只是一缓，又轰鸣着直接从中岛的身上压了过去。 车子又行驶了一截，直到撞在了花坛上，才停了下来。 “八嘎！” 目眦欲裂的河边四郎骂了一句，伸手就往腰间的手枪抹去。 只是他刚把枪掏出来，林易的一群保镖就从大门冲了进来。 有人冲向了汽车，有的人却是举起枪，虎视眈眈的指向了河边四郎一帮人。 “少爷，没事吧？！” 阿生是第一个扑到轿车跟前儿的，一脸焦急的拉开了车门。 “为什么没有安全带？” “嘶……差点把老子牙磕掉。” 林易捂着嘴巴一脸的痛苦。 幸亏双手撑着方向盘，不然这次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到时候变成豁牙子，怕是也没脸见人了。 “我都说了我来的，少爷你非要自己来。” 阿生抱怨着，把他搀扶了下来。 也是他大意了。 少爷跟自己要车钥匙，自己竟然傻缺似的直接把钥匙给了他，后面的事情就彻底拦不住了。 林易没理会他的抱怨，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又唾了一口血水。 这才问道：“死了吗？” 阿生回头看了一眼中岛身上的车轱辘印：“肯定是死了，米国人说这车三点五吨呢，比卡车还重。” 车是特制的防弹车，道奇公司专门生产。 就连发动机，都换成了八缸的。 所以车重，速度也不慢。 油门踩到底能干到六十。 “死了就好。” 林易咧嘴笑了笑，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事儿，他亲自来最好。 让阿生代劳，效果还是要差一截。 至于回头让人解决掉凶手，更不是什么好选项。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凶手，那就是堂堂正正要回了公道。 让别人办这事儿，哪怕是成了，有的人会拍手称快，但他的朋友圈，肯定要大失所望了。 这件事儿，大家可都在看着他办成什么样的！ 这关系到以后面对东瀛人，大家能不能说的起硬话。 这边正说着话，主楼里一帮华捕就冲了出来，带头的正是铁林。 他满脸震惊的看了一眼林易，而后一拔枪走向了河边四郎一帮人。 “把枪放下！” 本来面对一堆枪口，已经被吓的一动不敢动的河边四郎，看着铁林出现，反倒是猖狂了起来。 “八嘎！” 河边一跺脚，伸手一抓还在傻眼的陆连生：“他杀人了，立刻逮捕他！” “对，对，逮捕他，要逮捕他。” 陆连生连连点头，一脸的惊慌失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这功夫，铁林已经走到了跟前。 丝毫不给上司面子。 一抓河边四郎拿枪的手腕。 转身，贴近，弯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接把河边四郎扔了出去。 就连被河边四郎抓着的陆连生，都被带着摔倒在了台阶上。 铁林站直身体，看着河边四郎的几个下属，纷纷把枪口指向了自己，呵呵一笑。 抬手点着脑门：“往这儿打。” 几个东瀛人面面相觑，虽然手指扣在扳机上，可就是压不下去。 然后转瞬被如狼似虎扑上来的华捕们，摁倒在了地上。 “妈的，不敢开枪瞎比划什么。” 嘟囔着骂了一句，铁林回头看向了中岛川义的尸体。 只觉得淤积在胸口的那口恶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第197章 要尊重法律，你说的 看着蜷缩在青石板地砖上，一动不动的中岛川义。 刚刚才在办公室里给总董打电话汇报，说已经把人释放的总督察费尔南多，这时站在主楼的台阶上，整个人脸都绿了。 呼吸也变得无比粗重。 这工夫，陆连生也终于三魂七魄全部归位。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珠转动几下，一指林易跳脚叫嚷了起来：“林易杀人了，他杀人了，他是故意的！” “我看到了！” “来人呢，把他给我抓起来！” 歇斯底里的声音喊出来，不说满院子的华捕无动于衷。 就连几个西装革履的洋人探长，也只是扭头看向了费尔南多。 都是在沪城混生活的。 一帮人听说过林易的大名。 这不是他们仗着自己的肤色，就可以耀武扬威的人。 这副情形，让陆连生遍体生寒。 他脸上肌肉抽动几下，抬手一扯铁林的胳膊，目眦欲裂道：“铁林，你不是总标榜自己嫉恶如仇，和罪恶不共戴天吗？” “现在有人当着你的面，在巡捕房杀了人，你倒是抓人啊！” 铁林扭头看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无论如何，林先生确实在众目睽睽下杀了人。 “呵呵，一丘之貉！” 看着铁林那一脸为难的样子，状似疯癫的陆连生冷笑一声，也不和他纠缠。 转身抬脚，从被两个华捕摁在地上的河边四郎身上跃过，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了费尔南多身边。 “费总，你也不抓人？” “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把林易放走，整个法租界法兰西人，都要沦为笑柄！” 费尔南多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在巡捕房的地头杀了人还能扬长而去，法兰西人的脸面就算彻底被丢到了地上。 这件事非常严重。 严重到他必须站出来，哪怕明知道这样，会得罪眼前这个关系庞杂的华人。 他吸了口气，抬脚要走，又悄声开口道：“陆，给公董局打电话，立刻。” 说罢，这才向林易走了过去。 几个洋人探长见状，也抓着腰间的枪柄跟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林易那一帮保镖的动作。 总之心底是发虚的厉害。 竟然还有机枪！ 至于满院子人数众多的华捕，他们是不敢指望的。 情势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院子里现在只有三种人。 法兰西人，华人，东瀛人。 三种国籍的人泾渭分明。 所以一旦爆发冲突，他们面对的，很可能不只是林易的这群保镖。 至于陆连生这个华人……活脱脱的一个小丑。 不过此时此刻的陆连生，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看着费尔南多带着人走向了林易，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去半截。 只要能把林易抓起来就好。 有东瀛人在其中使劲儿，只要这家伙被抓起来，就不可能再走的出去。 怕是不等上法庭，就会暴毙身亡。 而只要他死了，树倒猢狲散，自己也就安全了。 哪怕担心暗杀，沪城待不下去，也能容易脱身一些。 不然就凭他在林易面前，专门提及黄锦镛门徒身份这事儿，林易就不可能放过他。 必死无疑和一线生机，他当然要选择后者。 想着这些，一阵腿软的陆连生吁了口气，这才转身跑进了办公楼里。 “林先生，我很抱歉。” 缓步走到林易面前的费尔南多，这时也已经组织好了自己的措辞。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捕房总督察。 在公董局的身份，更只是一个警察科的副科长。 大人物的纷争，甚至是涉及两国的纷争，不是他能参与其中的。 得罪人更没有必要。 所以，他只要正常履行自己的职责，把人拖住就好。 一切都等待公董局，或者更高层次的决断。 自己只负责执行命令。 正歪着头，呲牙止血的林易瞥了他一眼，笑道：“总督察先生，我也很抱歉。” “总督察先生，我是林先生的私人律师，现在我的当事人拒绝回答一切问题，总督察先生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我会帮你转达给我的当事人。” 拎着公文包的弗兰克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米国新约克州华尔街西奥律师事务所，高级律师弗兰克·阿瑟，谢谢。” 费尔南多耸了耸肩，也没有吃瘪的感觉。 大人物嘛，都是这样的。 他扭头看向了就站在林易身边的弗兰克：“阿瑟律师，现在我们怀疑你的当事人涉及一桩谋杀案。” “请继续。” 弗兰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公文包。 “根据法律，巡捕房现在有必要拘捕他，接受审讯。” 费尔南多依旧一本正经的例行公事。 “抱歉，现在我的当事人没办法配合你们。” “这是公共租界约翰逊私人诊所的诊断报告，我的当事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并且预约了今天的重要检查。” “还有这些，米国沪城领事馆领事史密夫先生，公共租界工部局总董先生，以及华夏纺织联合协会，以个人的名义，或者协会的名义出具的担保书。” “他们可以保证在法租界法庭，对我的当事人作出公正的结论之前，他不会离开法租界。” “对了，还有这些。” “是我的当事人，在法租界的固定资产明细。” “上帝，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这些全部可以作为我的当事人的担保。” 说着，弗兰克把一沓资料递到了费尔南多面前：“总督察先生，我查阅过法兰西的法律，还有法租界的一些临时法律条文。” “我提供的这些文件，完全符合保释条件。” “而鉴于我的当事人的身体情况，总督察先生也必须依照法律，准许他的保释。” 费尔南多：“……” “当然，如果总督察先生拒绝的话，三十分钟之后，我会出现在法庭对你提出控告。” “我很确信，如果是这样，总督察先生你一定会有大麻烦的。” 费尔南多：“……” 看着费尔南多一脸吃瘪的样子，林易把手帕扔给了阿生：“抱歉总督察先生，我知道结果让你感到失望，但你说过，我们需要尊重法律。” 听着这话，费尔南多的脸色多少有点尴尬。 这句话，是十分钟前他刚刚说过的。 “对了，为了配合总督察的工作，我乐意坚守巡捕房的监视。” “记得多派一些人。” 林易又补充了一句，费尔南多一张脸终于黑了起来…… 第198章 老刘归来，方长的礼物 陆连生在楼上给公董局打过电话，添油加醋的介绍了情况。 得到一切严格依照法律办的回复之后，欢天喜地的跑下了楼。 林易在众目睽睽下杀人，这么多证人还能跑得了他？ 就算是华捕不做证，但有自己，又有河边四郎一帮人。 再加上费尔南多两不偏帮的立场，足够把林易抓起来。 而只要把他抓起来，剩下的事情就好办！ 至于公董局严格执行法律的说辞，他也明白其中的含义。 就是要做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就像中岛患上的神经病，无论外界怎么说，一句依照法律精神不予惩戒，就已经让公董局立于了不败之地。 大家都知道，洋人最尊重法律了! 结果就这么一路激动的跑下楼，刚到门口，正好就瞧见林易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了总巡捕房大院。 这让陆连生顿时瞪直了眼睛。 大张的嘴巴，能直接一口吞掉一个牛蛋。 就这么傻愣片刻，他回过神来，黑着脸的费尔南多也走了过来。 一步跳下三级台阶，陆连生瞪着眼睛：“费总，怎么把人放了？！” “公董局已经给回复了，一切按照法律办！” “不能放人！” 直接白了他一眼，费尔南多直接把手里的一沓文件拍在了他胸口：“陆总探长，仔细审阅这些文件，完成之后，记得出具一份准许保释的公文。” 说罢，他抬脚走进了办公楼里。 法律……今天这是一个笑话的代名词。 满头雾水的陆连生眼见忽闪两下，而后忙不迭的把文件举到了眼前。 当头第一页只看了两行字，整个人就是一阵眩晕。 你妈的，林易也有神经病？！ 无耻之尤啊！ 咬牙切齿的正想跺脚，这时候才被放开的河边四郎，就冲到了他面前。 “陆总探长，怎么回事儿？” “你们为什么要把林易放走！” “他杀了人，凭什么不抓人？！” 一连三问，这时候的河边四郎，眼眸里怒火汹涌。 仿佛要生吞了陆连生一样？ “凭什么？” 连遭打击的陆连生，这时候都有点神经质了。 咧着嘴嘿嘿一笑：“就凭他也是神经病。” “法庭刚下的判决，因为神经病释放了你的人，按照惯例，林易杀人这事儿都不用费事，直接照办就行。” “提出鉴定申请，再安排一个医生，没准儿今天下午就能出结果。” “呵呵呵，你们想的这个办法可真好，人家直接有样学样了。” 河边四郎先是一愣，而后脸上表情如同吃了苍蝇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在法租界总巡捕房杀人。 这事儿都不用林易主动宣扬，一个小时的功夫不到，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他去约翰逊的诊所，处理了一下磕破的嘴皮。 刚刚回到家里，各种电话就接踵而至。 关心的，吹捧的，扬眉吐气的应有尽有。 “呵呵，七小姐你是了解我的，没把握的事儿我从来不做。” “放心，情况都在掌握中。” “话是他们自己说出来的，只要法兰西人还要脸，他们就得宣判我无罪。” “吃饭？” “谢谢七小姐的盛情，不过这几天不行。” “东瀛人肯定在琢磨着报复我，这几天我得小心点，就不出门了。” “改日我请你，就这么说定了。” “再见。” 和盛爱怡讲了十多分钟，口干舌燥的林易正要把手里的电话放回去，想了想，直接撂在了办公桌上。 致电的人太多，一些话翻来覆去的讲，也是烦躁。 索性就不接了。 而且今天确实是办了一件大事儿。 办的时候很亢奋，但这时候兴奋劲一裹，难免觉得疲累。 他正想着去休息一下，阿生就跑进了书房。 “少爷，方长和刘旌回来了！” 方长回来林易有预判，不过之前一直没消息的刘旌也回来了，就太过出乎预料。 林易愣了愣神，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书房。 一路小跑下了楼，抱着酒坛子的刘旌和方长也刚好进门。 “老刘，我还以你老小子死了呢！” 看着刘旌那一脸衰样，林易由衷的笑了起来。 “林先生，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刘旌起初也跟笑，只是说着话，眼泪就落了下来。 足足被关押了两个月，他可是遭了老罪。 也一度以为，自己怕是没机会活着走出西北。 “回来就好。” 林易哈哈笑着，又走到方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方，辛苦了。” “马继祖的事情我听说了，干得漂亮。” “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杀马元青。” 方长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丝毫高兴。 自从马继祖死了之后，马元青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马家大院的防卫也提升了一个等级。 根本没有他取巧的机会。 至于强攻这事儿他想过，手下的人赶去金州的时候，也带了一批自动步枪。 但人数终究还是太少了。 他是去杀人，又不是去自杀。 就一直抻着没动手。 杀人这事儿他倒是有耐心，原本是准备继续等待时机的。 只是范中旭给他去了电报，说了发生在沪城的事儿。 觉得这事儿要用到自己，索性就快马返回。 至于刘旌，是他离开金州时，劫狱劫出来的。 有特务处的配合，倒是没费什么事儿。 “不急，一定会有机会的。” 林易是了解方长的，话说这家伙从业多年，还没有完不成的订单。 要是不让他把马元青的脑袋摘了，怕是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儿。 “当然。” 方长咧嘴笑了笑，倒是信心十足。 而后又一指刘旌还抱在怀里的酒坛子：“对了，我给你带了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先生，这礼物老贵重了，方先生特意叮嘱我要一路抱回来，就连在飞机上都是让我一直抱着。” 刘旌一脸认真的说着，又冲着方长谄媚一笑。 大家都知道，林先生最信任的人，就是这位方先生了。 所以很有必要讨好一下。 不过最了解方长的还是林易。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旌怀里的酒坛子，立刻就猜出了里面是什么。 龇了龇牙，苦笑道：“老方，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 方长呵呵一笑：“就是时间有点长了，这颗人头我已经处理过来，不然太臭了。” 刘旌：“？？？！！！” 第199章 再见黄浦江 夜幕深沉。 法租界总巡捕房。 仅仅半天功夫，整个人已经是憔悴无比的陆连生，这时候就站在窗户前，出神的看着街道上那盏昏暗的路灯。 身后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他。 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陆连生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接了起来。 “明天的船？” “好。” 他说着话，放在办公桌上的左手快速弹动两下，接着道：“明天准备三辆车。” “两辆开进巡捕房大院，另外一辆停在巡捕房后面。” “对了，再带一身巡捕的衣服过来。” “布鞋和绑腿也别忘。” 仔细叮嘱了一番，他这才放下了电话。 两个小时前，公董局做出了最终决议。 明天租界法庭会按照给中岛川义的待遇，了结林易在总巡捕房当众杀人这件事儿。 自己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陆连生就知道自己是没法再在沪城待了。 就凭那句‘家师黄锦镛’，林易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想要活命，就只能离开沪城。 而且越快越好。 甚至他都有些担心，自己会活不过今晚。 所以选择了留在巡捕房。 大概也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又琢磨了一番明天化妆逃跑的事情，目光一凝，转身走到了立柜前，又翻出了一身备用的衣服。 事关生死，还是要多考虑一些。 万一自己手下的人出卖自己呢？ 破鼓万人捶，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第三辆汽车也不能坐。 穿着巡警的衣服离开巡捕房之后，直接拦一辆黄包车走。 半路下车换一套衣服，隔一条街再拦一辆黄包车直奔火车站，先去临安。 到时候从临安乘船去香江。 想着这些，陆连生终于笑了起来。 好周密的计划，哪怕是林易收买了自己的亲信，怕是也想不到自己会来这一招。 好想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精神胜利法还是很管用的。 陆连生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好似自己已经摆了林易一道。 他嘴里哼唱着夜沪城，脚步轻快的收拾起来。 翻箱倒柜，从几处隐蔽的地方翻找了几根金条，还有两张汇丰的支票。 心情更好了。 时局总是会变得，法兰西人选择了不要脸，但是东瀛人一定会报复林易。 自己在香江好好生活，等哪天林易死在了东瀛人手里，自己一定要回来，去他的坟墓前大笑三声！ “呵呵。” 想象着那样的场景，陆连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并没有注意到，几辆车子，这时候驶进了巡捕房大院。 阿生下车，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一名探长，快步迎了上来。 “生哥，人还在楼上。” “辛苦弟兄们了。” 阿生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办公楼，直接掏出了一沓钞票塞到了探长的手里。 “这是林先生请弟兄们的宵夜钱，今天的事儿，林先生很感谢大家。” “呵呵，都是应该的。” 探长也没客气，接过钱塞进兜里，带着阿生等人走进了办公楼。 等目送阿生一行人上了楼，探长呵呵一笑，一脸的不屑。 姓陆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会以为留在巡捕房就能保证他的安全…… 陆连生被带到三号码头的时候，林易已经站在江边。 身上披着一件大衣，正和方长小声说着话。 “终究是敌强我弱，很多事情我们不得不收敛。” “就是要做，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把河边四郎喂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东瀛人没证据，又不能证明人已经死了，他们就没办法通过政府给租界当局施压。” “只能暗地里和我们交手。” “而只要不是公开化，那就是我们占便宜。” “呵，你们这种人，就是肠子多。” 方长撇嘴笑了一声，问道：“下一个杀谁？” “没想好，看情况。” 林易摇了摇头，又提醒道：“老方，是花花肠子多，你这个肠子多的说法，会让人不舒服的。” 方长没吭声，皱眉想了想，抿嘴笑了起来。 肠子拖一地，也挺有意思的。 这时下车的阿生跑了过来：“少爷，人抓回来了。” “辛苦了。” 林易说着，看着正在疯狂挣扎的麻袋，笑了笑说道：“解开。” 麻袋刚解开，陆连生的脑袋就挤了出来。 人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 他先是满脸惊恐的四下看了看，等看到林易的时候，整个人就僵住了。 林易弯腰把他嘴里的破布揪掉，笑道：“你是真蠢，怎么会想着明天才走呢？” “林、林先生，我错了。” “你留我一条命，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一脸惊恐的说着，陆连生眼泪都下来了：“林先生，求求你饶了我吧。” 林易呵呵一笑：“陆探长，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陆连生：“？？？” “要不是你自己跳出来，我都不知道，沪城还藏着你这么一条臭虫。” “林先生说得对，我就是一条臭虫，在您面前我翻不起什么浪花的，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效犬马之劳！” 陆连生继续哀求。 “可以啊，说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又能让我感兴趣的，只要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 林易随口说着。 大半夜的，先是把被方长绑回来的河边四郎沉了江。 虽然看到了在对方生死关头，祈求饶命的怂样子，但其实也挺无聊的。 他都有些后悔亲自来一趟了。 这时桀骜不驯的陆连生也是这副德行，就更无聊了。 完全没有成就感！ “有，黄锦镛有一个外宅，还有一个没人知道的儿子，黄锦镛死了之后，就搬到了许州！” 林易摆了摆手，完全没兴趣细问。 这事儿早就处理干净了。 他摆了摆手，就示意把人处理掉。 “……还有，育知书院！” 脑门上冷汗都下来的陆连生，声音奸细的又喊了一句。 “育知书院是东瀛人办的，说是为了沪城贫困民众提供免费教育，其实是培养间谍的。” “他们每年都要外出游学，但这只是名义上的。” “实际上是去勘测地形绘制地图！” “另外，他们还勾连金陵的政府人员，暗中收购各种军事地图！” 听着这些，林易一眯，真的来了兴趣！ 第200章 立功的机会，报复不能停 育知书院，是一二八之后，一个名叫慈爱会的组织兴办的。 就在紧挨虹口的闸北一带。 按陆连生的说法，刚开始确实是只招收闸北的贫民子弟。 不过只持续了半年，就有虹口的东瀛侨民子女，陆续到育知书院入学。 汉语东瀛语双语教学，目前师生也就刚刚一百人出头。 至于年龄，集中在八岁到十三岁。 因为规模不大，又不四处募集善款，招生也只进行了一届，所以鲜少有人关注。 陆连生之所以注意到这事儿，还是半年前的一次受人之托。 一位金陵陆地测量学校的教师，带着几幅军事地图到沪城交易。 结果人一下火车，皮箱就被火车站的扒手给偷了。 再之后，和他颇有点交情的河边四郎就找到了他帮忙。 箱子很快找了回来。 等人来的功夫，他看了箱子里的东西。 专门的军用地图，还有金陵陆地测量学校的几份内部文件。 他终究是见过世面的，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没敢声张，但又忍不住好奇。 凭借地头蛇的身份，很快摸到了育知书院。 再一调查，就留意到了游学这事儿。 原本也只是当秘密埋在了自己心底，这时候一瞧着林易完全对黄锦镛的秘密没兴趣，只能攀扯东瀛人了。 只是，人最终还是被扔到了江里…… 第二天下午，沈安就赶到了沪城，和林易见了一面。 这事儿不小。 不过林易没想着自己要怎么着。 反倒是交给沈安，万一真挖出大鱼来，绝对的大功一件。 确实也像他想的一样。 沈安听过之后，眼睛都亮了，当天就留在沪城，开始从金陵调兵遣将…… 虹口，黄陆路一百七十四号。 河边商社。 几个东瀛特工，仔细的搜寻了商社的各个角落。 倒是找出了一些痕迹。 “阁下，可以确定人是被带走的。” “对方从右侧墙壁翻墙而入，然后绑架了河边四郎之后，应该是从正门离开的。” “早晨房门虚掩着，也证明了这一点。” 听着特工的汇报，眉头拧成一团的土肥圆问道：“只有这些吗？” “对方身手很高明，河边四郎的房间里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 “商社的人也没有听到丝毫动静，应该是人在睡梦中，就被完全控制。” “目前只能从痕迹推断出这些。” “八嘎。” 土肥圆嘀咕着骂了一句，心里也是无奈。 确定了人是被绑走的，但仅凭这样的推断，根本就没办法向公共租界施加压力，要求对方查找凶手。 而没证据，连尸体都没有，当然也没办法把这件事儿指向林易的报复。 即使态度强硬的去纠缠这事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一句死要见尸，就能把这事儿拖延到遥遥无期。 看着土肥圆一脸的憋闷，手下的特工小声道：“阁下，要进行报复吗？” “组织人手，密切监视林易，寻找一切机会清除掉他！” “嗨伊！” 下属应着，又问：“还需要对他的产业，进行一些破坏活动吗？” 听着这话，土肥圆的脸上浮现了犹豫之色。 林易的报复太凶猛了不说，手段也极为高明。 再有他竟然敢在巡捕房公然杀人，可见这家伙是无所畏惧的。 一旦展开大规模相互报复，最后结果还真的很难说。 “高丽万岁！” 他正犹豫着，就听得商社的院落外，传来了一声高喊。 土肥圆面色一变，还没等做出反应，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商社院落的两扇院门，就被撕裂成了碎片…… 高丽人对虹口聚集区的袭击，在这一天连续进行了三次。 除了河边商社后门因为爆炸，死了十多个调查河边四郎失踪的公共租界日捕之外，另外还有一座空手道馆，以及海军陆战队门前都遭遇了炸弹袭击。 死伤很惨重。 整个公共租界都戒严了。 至于虹口聚集区的日侨，更是彻底紧闭房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受了些轻微伤的土肥圆在医院里完成了包扎，又再次重返了案发现场。 一圈溜达下来，表情愈发的严肃。 人体炸弹，是高丽人之前一贯的作风。 但是这个时机，他感觉有些太凑巧了。 他的脑海里，隐隐的抓住了一些什么，却又不敢确信。 林易只是一个有着帮会背景的商人，这种涉及到了政治的事情，理论上他应该不会参与的。 而且，高丽人最早展开的袭击，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 前前后后在各地进行了两百多起爆炸袭击。 这么大的手笔，也不可能是一个商人能做出来的。 而且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对他调查了这么多，包括他的关系网都进行了严密的排查，并没有发现有和高丽人交际的地方。 他正拿捏不盯着，一辆轿车疾驰而来。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之后，停在了不远处。 而后就见一名下属，推开车门跳下车，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阁下，刚刚传来的消息，满洲发生了大规模袭击事件。” “奉天，滨城几座重要城市，都遭受到了炸弹袭击。” “还有高丽，也发生了两起暴动事件，我们的两座警察局遭受到了武装袭击，死伤近百人。” “另外江户也发生了一起爆炸！” “……八嘎！” 土肥圆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刚刚心底的那点猜想，直接被他抛到了脑后。 这么大规模，分布如此广泛的袭击，肯定是筹划已久的。 绝对不可能和这次林易的事情有关系。 高丽人真是疯了！ 他气恼的想着，一抬脚向汽车走去：“回驻地。” 相比起林易的事情，高丽人的事情，更需要优先解决才行。 而且他有一种预感，今天的这些袭击，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201章 对高丽人的限制，金陵之行 一系列的爆炸事件，当然是林易在背后推动的。 方法也简单，通知金八青花素的供货量要翻倍，对方就领悟了是什么意思。 这一年多的时间，金八的青花素销售业务，拓展的很迅速。 青花素凭借着广泛的消炎药效，早已经打开了国际市场。 欧洲米国一路攻城掠地，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价格也一直相当坚挺。 甚至在从华夏走向国际市场的时候，还溢价了一些。 这让临时政府原本拮据的经费，彻底的充裕了起来。 很多事情，都是钱能解决的。 人员，武器无一不是这样。 临时政府在关外和半岛的组织，迅速的扩展了起来不说，就连在高丽国内也组建了几支救国军，在山区活动。 武器装备，样样不差。 声势愈发壮大。 总之，今非昔比。 就像这次他只是一声令下，就迅速的组织起了这一连串的行动。 整个准备时间，只用了五天。 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 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牺牲了一些忠义之士。 但经过这么长时间，对这些事情金八早已经开看了。 再没有当初在沪城时的那种挣扎痛苦。 因为要救国，就注定会有牺牲。 而这些牺牲，在换取更多经费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让临时政府在国人心中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很多原本散乱的抵抗组织，就是因为之前一次又一次的袭击行动，才主动投效了临时政府的。 更是凭借这些轰动的袭击，吸引了大批有志青年的加入。 从这样的结果看，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至于金八本人，也在众人的推举下，担任了临时政府行动委员会的主任委员。 名义上依旧接受远在米国的流亡总统领导，但包括金八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 现在，临时政府就是金八在主导。 “主任，刚刚接到电报，我们在粤省的同志，已经从港口接到了货，一共五千支。” “好。”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金八点了点头，吩咐道：“复电，五百支一组，分批护送离开粤省，其中的六组水路陆路分散运往沪城。” “剩下的分别送往关外，北平，金陵，汉阳。” “另外提前联络沪城的同志，做好接应。” “货一到，其中的两千支立刻转运米国。” “是。” 下属领命而去，金八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做了简单的记录。 他又往前翻了翻，而后叹了口气。 接货的地点太散乱了。 有在粤省，有在滇省，甚至还去过缅邦。 也有过山城汉阳沪城接货的经历。 真的很难判断出，华夏人到底是在哪里生产的青花素。 利益，总是让人心动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很满足贩运药品带来的收益。 但形势的发展，久而久之有了更高的目标不说，心态也难免有点失衡。 要知道为了这些收益，临时政府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 各种袭击事件，前前后后牺牲了近两百人。 但是华夏人，却不用冒丝毫的风险。 这不公平。 更关键的是，从这次供货量说翻倍就翻倍看，华夏人在之前明显是在故意控制出货量。 再加上如此散乱的交货地点，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华夏人对临时政府，一直都有防备之心。 更是通过控制供货量，来限制临时政府的发展。 这一点，尤其让有了更高目标的金八感到不满。 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 虽然现在经费很充裕，但青花素带来的收益，临时政府也只能维持现在的运转模式。 想要在救国军的基础上，组建一支有实力进行正规作战的部队，根本就不现实！ 哪怕就是这次供货量翻倍，收益可以把部队组建起来，也没有更多的财力，去支撑后续的作战。 心里想着这些，金八有些气恼的把笔记本扔到了抽屉里：“西巴！” 没办法，只能继续暗中调查，等待时机。 直至掌握青花素的制造方法。 而为了更好的展示自己的诚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各种袭击不能停。 还得继续死人…… 转眼十天已过。 虹口东瀛人聚集区，又相继发生了几起爆炸事件，前前后后死伤了六七十人。 不过整个沪城在经过最初的惊慌之后，几天前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很明显，这次的爆炸事件还是和之前一样，依旧是专门针对东瀛人的，其他国家的人根本无需担心…… “赶巧了，直接抓了一个军令部的上校参谋。” “好家伙，金陵城的保卫作战计划图，他都敢拿出来卖。” 忙碌了一段时间，沈安约林易秘密见面。 见面先说起了间谍调查的事情。 听着他这么说，林易眉头一挑，颇感兴趣的问道：“国府预想过，金陵会有危险？” 沈安摇了摇头，笑道：“林先生，这种军事机密不是我能知道的。” “不过从地图标注的日期看，应该是淞沪抗战的时候，进行的推演。” “您知道的，金陵距离沪城太近了，沪城一刮风，金陵就受寒。” “是啊，距离太近了。” 林易点着头，接着又笑道：“不说这事儿了，这次你该立功了吧？” “呵呵，确实是立功了。” 沈安也笑了起来：“戴处长都急了，命令我立刻把人押回金陵，他要亲自审问。” 林易摇了摇头：“该是你的功劳，谁也拿不走的。” “过几天我要去金陵，这次应该能结交一些人，你又有这次的功劳，到时候运作运作，也该更进一步了。” 听着这话，沈安先是一愣。 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道：“林先生，你去金陵会不会有危险？” 毕竟是林易埋下的暗探，沈安可是清楚，林易和孔宋这些人水火不容。 “问题不大，何总长做了保证的。” “而且，接下来国府需要倚重我，杀鸡取卵的事儿，只要他们脑子没坏掉，应该是不会做的。” 林易说的胸有成竹。 但真实情况是，这次去金陵，他是不得不去。 何敬之那边，确实是把事情办成了。 现在军委会定下的第一笔订单，就是十万支步枪两千万发子弹，五到六个月交货。 对方邀请他前往金陵，一是磋商具体价格，二是去面见谭先生。 这次见面尤为重要。 如果他去，那就是握手言和的诚意。 而如果不去，这么一笔重要的订单，按何敬之的说法，国府很难放心的交给他…… 第202章 陇南大捷，引狼入室 在金陵足足待了半个月的时间。 见人，验货，谈判。 十万支f001步枪，五百挺仿捷克式轻机枪，一百挺仿马克沁水冷重机枪，三千万发配套步枪弹，交货期限六个月。 至于价格，鉴于是连发步枪，比国府最初拟定的一百块一支，足足涨了四十块。 真实成本是，连发步枪的造价，比栓动步枪只贵了三块不到。 最后又做了让步，总价一千八百万。 原本是谈不了这么顺利的，何敬之给透的价是一千六百万。 不过赶巧，杨子惠在陇南打了一场大胜仗。 前期这家伙按部就班，林易替他筹集的武器，也只显露了一小部分。 每每都是马家军一增兵，他就拿出一点。 总之一直维持着一丁点的优势，一步步的吸引马元青往陇南地区增兵。 之前他给林易讲，要干一票大的，就是憋着这个坏主意。 再加上马元青搞集中兵力，打一场局部胜仗的想法，算是和杨子惠来了一出郎情妾意。 刚好掉进了杨子惠的陷阱里。 具体怎样的经过，只看了电报的林易，也是满脑袋浆糊。 大概是川军一个师六千多的兵力，进攻成腊县一带。 儿子死了，带着东瀛人送来的武器和增援部队，亲自赶到前线督阵指挥的马元青，调集了十一个团一万八千余人的部队，围歼川军一个师。 原本计划是集中火力，争取三天吃掉。 加上外围的阻击，预想给川军造成过万的死伤。 一举改变战场态势。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刚过两天的时间，被包围的川军师还没露出败象，反倒是进攻部队伤亡惨重，让马元青有点受不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坚持到底的时候，早有准备的杨子惠，已经完成了总攻部署。 之前收着不用的机枪火炮全部推了出来，一鼓作气，把集中起来的马家军打的溃不成军。 伤亡加俘虏，足足三万余人。 而这其中，极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作为诱饵被包围的川军师，近三分之二装备了渠县兵工厂制造的连发步枪。 消息传到金陵，谈判结果就按林易的想法告一段落…… 金州。 站在城头的马元青，面无表情的眺望着城外的旷野。 一场大败仗，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不过那兵败如山倒的一幕犹在眼前。 此时此刻，马元青仿佛还能看到，那漫山遍野，慌乱奔逃的士兵们。 金州已经戒严了。 在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戒严。 一场大败仗，损失的不仅仅是可贵的兵力，还有价值不菲的武器装备。 最重要的，是军心士气。 如他所料，这半个月的时间，金州暗流涌动。 根据他掌握的情报，不少官员都在私下议论西北局势未来的走向。 甚至还有一些人，已经暗地里和金陵方面取得了联络。 人心浮动，大难临头。 这还是戒严的情况下。 如果没有他这一手，怕是兵变都出现了。 就像甘武几个县，还没等川军展开进攻，就直接打开城门投降。 这就是现在的局面。 “总司令，木村又来了。” 副官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说话也是小心翼翼，语气尽量不急不缓。 总司令最近几天脾气很暴躁。 动不动就要杀人。 就在昨天，一个原本应该是跟在身后的警卫，一个没留神走到他前面，就直接被一枪打死。 “让他过来吧。” 马元青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自从他返回金州之后，木村就几次求见。 为什么来的，马元青知道。 但这仗最后到底还能不能打赢，他心里都没底，又怎么愿意听一个东瀛人聒噪？ 不过拖是拖不过去的。 尤其是现在金州的气氛，让他感觉很不好。 如果形势再没有一点变化，手底下这帮王八蛋，怕真是要自谋出路了。 比如武器的问题。 从东瀛人手里拿来的那五万多条枪，几乎全部损失在了陇南。 没有武器，就连重新招募军队，补足兵力都没可能。 总不能部队拉起来，单单依靠马刀冲杀吧？ 早二十年可以。 没有机枪火炮，骑兵拼着死伤一阵冲锋，只要冲上去那就是砍瓜切菜的事儿。 但是现在不行了。 尤其是接下来要面对的川军。 火力太强了。 就算是自己的骑兵，兵力占据一定优势，又都装备了骑步枪，没有步兵炮兵的配合，怕是也很难冲杀到跟前。 这一点他明白。 手底下的军官们，当然是也是明白的。 这也是现在人心惶惶的根本原因。 感觉赢不了，当然要自谋出路。 而这几天他思来想去，眼下能指望的，也只有东瀛人了。 “阁下。” “木村先生。” 马元青转身，表情难得春风和煦。 而此时的木村，也没有了之前的谨小慎微，还有内心深处，对马元青的惧怕。 之前动不动就要扒皮，说实话，木村还是害怕的。 但是现在局势不同了。 陇南惨败，已经让马元青失去了可以倚仗的底气。 按照木村这几天和奉天的联络，再结合金陵刚刚和林易谈成的军火订单，已经可以判定，马元青没有可能倒向金陵。 而取得大胜的川军，也绝无可能停步不前。 打到金州，彻底覆灭马元青是迟早的事儿。 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是没有资格和帝国谈条件的。 而自己作为帝国的代表，也必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尊重。 “木村先生，你应该是来问我对局势的判断的吧？” 马元青笑呵呵的开了口。 终究还是想争取一点主动的。 木村呵呵一笑：“阁下误会了。” “局势已经非常清楚，无需再做判断，现在能帮助阁下挽回局势的，只有大东瀛帝国。” 马元青脸上笑容一滞：“……什么意思？” “司令官阁下，你需要帝国军队的帮助。” 第203章 马总司令的绝境求生 城头上寒风呼啸。 随着木村的一句话，马元青一张脸，瞬间布满了寒霜。 不是帝国的帮助，而是帝国军队的帮助。 这其中的差别，他是明白的。 更不要说，此时此刻木村那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同样能说明很多问题。 之前这家伙见了自己，可是犹如绵羊见了狼一样。 但接受东瀛军队的援助，代表着什么他同样清楚。 国家大义之类的他不在乎。 问题是以东瀛人的揍性，一旦走了这一步，可就不是扒在自己身上敲骨吸髓，榨取利益这么简单了。 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傀儡……不，是必定会成为傀儡！ 好想扒了他的皮！ 这个狗东西！ 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马元青强忍着怒意，笑道：“木村先生，贵国是准备和华夏开战吗？” “你我都清楚，之前你们出兵占据关外，华夏上下舆论汹汹，呼吁国府出兵收复失地的呼声，到现在都没断过。” “如果你们再图谋西北，到时候事情闹起来，金陵方面怕是也不得不出兵作战。” “毕竟关系民心向背，就算国府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考虑这些。” “如果真的坐视不理，汹汹舆论之下，可是有人要下台的。” “这点，贵国考虑过吗？” 听着他的威胁，木村脸上笑容不减：“阁下，你误会了。” “帝国从来没有想过占据西北，包括满洲的事情，也是东北军挑衅在先，帝国军队不得进行不反击。” “至于最后成立的满洲国，那是民选执政，和大东瀛帝国没有丝毫关系。” “我们所做的，只是接受满洲的国邀请，帮助他们整训军队，指导政务的同时，把先进的文明制度带给他们。” “所有的一切，都是满洲人自己的选择。” 日你妈的！ 看着木村满脸笑容的样子，马元青心中暗骂。 真是只要不要脸，说谎就不会脸红。 你们把矿产拿走不给钱，也是小皇帝自己愿意的？！ “至于阁下所担心的事情，完全是杞人忧天。” 木村继续说着，神情也依旧趾高气昂。 “帝国军队来西北，是在阁下的允许下，前来保护帝国在西北的利益。” “至于舆论的看法，还有金陵方面会做出什么样反应，这些需要阁下自己去做出回应。” “帝国是不会插手的。” 该说的都说完，看着马元青难看的脸色，木村又呵呵笑道：“对了，总司令阁下。” “帝国的情报部门，刚刚接到了一份准确情报。” “就在两天前，金陵国府和林易签订了一笔价值数千万的军火订单。” 听着这话，马元青面色顿时大变。 “帝国也是刚刚知道，他竟然有自己的兵工厂，那种可以连发的步枪，就是他的兵工厂生产的。” 说着这些，木村脸上也不免浮现惋惜之色。 之前，是最好解决掉林易的机会。 只可惜终究还是被他逃脱了。 如果当时能把他解决掉，也就没有了后续这一连串的麻烦。 虽然他这时候，在马元青面前满嘴诡辩。 但身为情报部门的人，东瀛的一些基本政策，还有军事常识还是知道的。 立足满洲，逐步蚕食华夏的国土，这是高层的主流想法。 要通过一次次演变，逐步地把华夏的国土，一块一块的变成类似满洲国的地方。 而这，需要充裕的时间去一步步运作。 至于说通过战争手段，彻底征服华夏，那只是陆军部少壮派在叫嚣的想法。 战争，是需要物资支撑的。 而以国内目前的物资储备以及现有的军事力量，还不足以支撑一场国战。 一旦战事推进不顺，后果会变得很麻烦。 包括这次帝国军队要进驻西北，同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他只是接到了逼迫马元青，主动接受这件事情的命令。 但木村能判断出，这个决定一定是经过反复讨论之后，被迫做出的决定。 诚如马元青所说的那样。 一旦帝国军队进入西北，哪怕是有要保护帝国的经济利益的名义，但必定会引发华夏舆论海啸。 到时候会不会引发大规模战争，真的很难说。 而目前西北的战事优势迫在眉睫，一旦帝国军队进驻之后，不能吓阻川军对西北腹地的进攻，那必定会发生实质性的交战。 这又涉及到了后勤补给的问题。 从满洲到西北，两千多公里的漫长距离。 这不单单只是运输成本高企的问题。 一路哪怕是只走蒙疆，那这一线也依旧在华夏军队的威慑之下。 一旦遭遇沿途华夏军队的阻击，后果难料。 到时候又要面临，战事规模是否扩大，甚至进行全面开战这样一个难以决断的问题。 总之，很麻烦，很被动。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狂妄无知的家伙，在陇南打了一场大败仗！ 就在他满心忧虑的时候，马元青也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脸上依旧带着难以置信：“消息确实吗？” “阁下，请相信帝国的情报能力。” 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木村也不再客气：“阁下，距离很遥远，帝国军队开到西北同样需要时间。” “所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请尽快做出决断吧。” “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马元青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木村走下了城墙，才喟然一声长叹，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扶住了身旁的墙垛。 似乎，没得选择了。 如果有可能，杀子之仇是可以放下，去和林易握手言和的。 只可惜，以现在的形势，这家伙肯定不会半途而废不说。 怕是占据了优势的川军，也不会就此罢兵。 根本没有谈和的可能。 毕竟到嘴的肥肉，谁也不会轻易放弃。 东瀛人大概也是笃定如此，木村这家伙才敢用下达最后通牒的口气，和他谈这事儿。 如此，死路一条还是当傀儡卧薪尝胆，以图后计。 似乎就很好选择了。 脑海中念头翻转着，失魂落魄的马元青，眼神渐渐重新变得坚毅起来。 好一阵子，他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浊气。 扭头看向副官道：“抓人，和金陵方面联络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起来，集中枪决！” “一应家产，抄没充公，姓什么也不例外！” 要开门迎客，那就要打扫庭院。 只有打扫干净了，才不会被东瀛人找到机会，彻底架空自己。 第204章 林易麻烦大了，雇佣兵出动 东瀛军队要进驻西北，是五天后才爆出来的事情。 先是头一天察哈尔绥靖公署主任宋明轩，向国府报告东瀛军队异动，出现在了蒙疆境内。 兵力约有一个联队，具体目的不明。 第二天，马元青就正式通电全国。 怒斥金陵当局不阻止川省军队侵蚀西北，无视西北民众安危。 在通电的最后，他更是放言，为维护西北民众利益，决意拼死一战。 话说的堂堂正正。 也没算冤枉，起初确实就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金陵国府。 不过配合着宋明轩报告的消息，了解时局的人，还是很轻易就从两件事情里，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马元青疯了吧？” “他这是打算驱狼吞虎吗？” 宋文昌的办公室里，两人看过刚刚送来的通电电文，赶巧来找宋文昌商量事的孔庸之，一脸诧异道。 “东瀛人才是虎吧？” 拧着眉头的宋文昌，下意识地纠正了一句。 孔庸之没在意这点，眉头转眼就皱成了一团：“这么搞，是要出大事儿的啊！” 东瀛人手伸的太长了。 完全可以预料，一旦东瀛军队进驻西北这事成了既定事实，舆论非得翻了天不可。 关外丢了，已经着实让好妹夫背负了一身骂名。 这次要是西北出问题，他再没点反应，那是真要下台的！ 不说陈伯南李德邻这些地方军阀，要摇旗呐喊。 金陵内部，不是没人一直觊觎他的位置。 里应外合，又有汹汹舆论加成，这件事儿概率很大。 忧虑着，他又切齿骂了一句：“妈的，都怪林易！” 要是没有林易，也就没有西北的战事。 要是没有林易，也就没有这次国府大规模采购军备，引来东瀛人的忌惮。 要是没有林易，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宋文昌看了他一眼，一时间脑袋也是乱的厉害。 一旦发生大的战事，国府的财政真的是会崩溃的。 倾巢之下无完卵，到时候方方面面的生意，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不管如何，这仗不能打。” “当然，打也打不赢啊。” 孔庸之很肯定的说。 他是搞经济的，华夏家底很清楚。 就华夏这点工业基础，拿什么去和东瀛人拼？ 真打起来，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徐徐图之，其实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想着，他道：“文昌，你是行政院长，这事儿你得主动作为。” “好好的把家底给军委会的那帮人讲讲，别一个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种大事上，一时意气要不得。” “总要先把内部稳住，才能抵挡外界风浪。” 宋文昌又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忧心忡忡地样子，这才确定不是给自己挖坑。 这种情况下唱舆论的反调，那真是要被骂十八代祖宗的。 更甚至，被推出去当替罪羊，平息舆论怒火都有可能。 这个行政院长难干归难干，但终究位置是摆在这里的。 但凡出点彩，没准儿就要青史留名。 他的钱已经足够多了。 虽然还是很喜欢，但一边赚钱，一边青史留名岂不是更好？ “我晓得，该说的话我会说的。” 说着，宋文昌眉头挑动两下，忽然笑道：“我说孔部长，这时候比咱们更着急的，应该是林易吧？” “这事儿，可不是杀一个无名小卒那么简单。” “他说干就干。” “兹事体大，一旦东瀛人真的进驻了西北，你说他有胆量，拱着川军继续作战吗？” “你的意思是……” 孔庸之眯起了眼睛，隐隐的抓到了一点什么。 “先不去探究东瀛人在战略上的图谋，东瀛军队要进驻西北，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马元青扛不住，他们要保护石油。” “而且前期已经投入了那么多，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打水漂吧？” “尤其是，林易已经摆明了绝对不会同他们合作，直接进驻西北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宋文昌头头是道的分析着，随着自己脑海里思路越来越清晰，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郁。 “且不说，林易的头到底有多铁，川军又有多听话。” “马元青这份通电，说起来就是个铺垫，等东瀛人正式进驻西北之后，不至于让他在舆论上彻底被动。” “最起码，也要把国府和川军都拖下水。” “他不是在电报里抱怨，国府不阻止川军吗？” “所以这件事儿的解决办法，就是现在停战。” “只要没有了借口，那就可以和东瀛人谈判，用谈判把这次的危机解决掉！” 说着，宋文昌猛地一击掌：“就这么办，咱们的谭先生一定会同意的。” “到时候各方压力之下，林易除了妥协别无选择！” 话已经讲的够透彻，孔庸之眼睛忽闪着两下，哈哈笑了起来：“有道理！” “而只要川军一罢兵，不管到底能不能让东瀛人偃旗息鼓，林易之前的投入，就可全打了水漂！” 说着话，他就忍不住催促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求见谭先生。” “只要他定了主意，那这事儿就算成了一半。” 至于东瀛人不会罢兵，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对他的看法，宋文昌也是赞同的。 原本商议如何设置障碍，名正言顺拖延给林易的付款时间的事情，也被两人抛在了脑后，急匆匆地离开了行政院。 虽然这事儿对两人来说没什么好处。 不过吃瘪吃多了，只要能让林易难受，那就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而就在两人，欢欢喜喜奔赴官邸的时候，先他们一步接到通电内容的林易，已经和孙仲能坐在了一起。 马元青争取舆论主动的小算盘，他也是一眼看穿。 川军极有可能被要求放弃陇南，以平息危局的事情，他也有预判。 到时候，自己之前的投入确实要打水漂。 不过东瀛人会不会因为西北局势恢复安定，就此撤兵这事儿，他是一点都不看好的。 事情已经动了起来，国府又选择退缩的话，只会让东瀛人变本加厉。 所以，他要主动作为。 赶在东瀛人进入西北之前，先把西北控制住…… 第205章 阻敌，孙仲能的方略 马元青通电全国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后续的事情做铺垫。 这是东瀛人给他做的安排。 让马元青以一个苦主的身份，去博取舆论同情，借此把水搅浑。 到时候只要舆论焦点，不是完全集中在东瀛军队，进驻西北这件事情上。 那就有操作的余地。 至于说金陵方面对西北战事进行调停，让川军罢兵，也确实就像林易预料的那样，不可能让东瀛军队，就此放弃进驻西北的机会。 西北的石油太重要了。 还有最近这段时间，勘探出来的各种矿产，都是东瀛人紧缺的物资。 既然已经动了，那就没有罢手的可能。 目的已经暴露，马元青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给他喘息机会，翻脸无情也不是不可能。 更不要说，事态平息之后，金陵方面也同样不会毫无动作。 没准儿双方就要勾连起来。 所以已经轻装越过了察哈尔的一个步兵联队，这时候就在急行军抢时间。 力求赶在金陵插手西北战事之前，到达西北，造成既定事实。 只有到了这一步，才算是彻底的掌握住了主动…… “所以，不能让他们进入西北，最起码在我们控制金州之前。” 陇南前线，林易手里夹着烟，谈着自己的看法。 “只怕沿途的军队，不敢对东瀛军队动手的。” 同样在座的杨子惠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许愁容。 “国府态度不用猜，肯定是以谈为主，在没谈出一个结果之前，必定不会擅启兵锋。” “至于沿途的阎百川，这是个守财奴，只要不图谋他晋省的地盘，他只会袖手旁观。” “按说哪怕东瀛军队是正常行军，这时候也应该进入了绥远境内。” “可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这事儿基本没跑了。” 说着，杨子惠叹了口气：“一出绥远，除非国府在陕省的军队出动，不然可没人能拦的住。” 他摇着头讲到这里，抬眼看向林易：“林老弟，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啊。” 最坏的准备是什么，杨子惠这时也说不清楚。 被国府勒令撤兵，之前的投入可就全打了水漂。 可如果和东瀛人接火交战，尽管杨子惠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麾下的川军，大概不是对手的。 虽然如今他麾下的部队，已经是今非昔比。 但也只能和眼巴前的这些人比划比划。 碰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东瀛军队，他是没什么信心的。 最关键的是，再有马元青的骑兵配合东瀛人作战，只是想想，他就觉得棘手。 搞不好，自己的部队在西北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是啊，指望别人肯定是不行的。” 林易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 说着，他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孙仲能：“仲能兄，谈谈你的看法。” 孙仲能抬起头，问道：“林先生是想奇袭金州速战速决，还是想阻止东瀛人，争取时间？” “军事我不懂，所以选哪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事情办成。” “哪个成功的把握大，就用哪个。” 听着林易这样讲，杨子惠也把目光投向了孙仲能。 自从连战连捷拿下陇南城之后，孙仲能麾下的这支精锐，虽然没有撤回川省，但也没有在参加接下来的战斗。 对这事儿，杨子惠倒是没什么怨言。 除了原本就计划示敌以弱之外，最关键的是他很有自知之明。 为了这场仗，林老弟是花了大价钱的。 不能让对方又出钱又出力的。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确实是需要动用孙仲能这支精锐了。 而这时孙仲能听着林易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我选阻击东瀛人的军队。” 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刚刚才悬挂起来的军事地图前。 这是他的存货。 地图不大，也就一米五见方。 囊括了全华夏的国土，包括外蒙。 他先是伸手在绥远画了一个圈，道：“按杨军长刚才的分析，日军在绥远一带。”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所以路过绥远，是因为断定阎百川会选择视若无睹，坐视他们过境。” “但肯定不会借道陕省，真要是走这一步，金陵方面哪怕是不准备打，也不得不打。” “所以再结合地形，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东瀛人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说着，孙仲能的手指，缓缓从绥远划向了西北方向。 “他们要争取时间，那就只能走塔拉特和伊盟中间这一线，这是最近的路线。” “而这一线一南一北皆是荒漠沙地，中间可供通行的地带，最窄的地方不过五十公里。” “这个距离，捕捉到他们的行踪相对容易。” “我们都不需要阻击，只要在这个狭长的地带不停的袭扰他们，就能轻松的拖住他们的脚步。” “最妙的是，即使他们顺利的闯过了这一线，接下来我们依旧有机会拦住他们。” 说着，孙仲能的手指继续向西北滑动，最后停留在了中宁古城。 “中宁古城扼守黄河。” “往东越过黄河是陕省地界。” “往西，则是腾格里沙漠。” “所以只要我们拿下中卫，据城坚守，就可以扼守住西北大门，让东瀛军队止步于此。” 这一带的地形，杨子惠还真不了解。 他起身上前看了片刻，蹙眉道：“仲能老弟，万一东瀛人绕过腾格里沙漠呢？” 孙仲能呵呵一笑：“不可能，因为根本绕不过去。” “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是连成一片的，如果要绕道，那就要绕道外蒙才行。” “可这样一来，再想到金州，那就不是两千公里了。” “不说他们的物资储备能不能撑得住，即使一路顺风顺水，最后赶到金州怕是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说着，孙仲能画了一个椭圆：“这一片，全部都是人迹罕至的荒漠地带。” “穿过去也没有可能。” 听着这些，杨子惠恍然，脸上也有了笑意：“如果是这样，那症结就在中宁古城。” “只要我们拿下这里，那就和我们现在拟定的作战计划没什么区别了。” 说着，他比量一下到中宁的距离，眉头有微皱起来：“有点远，哪怕就是急行军，怕是也得七到八天才能到。” “再加上攻城，时间上来不及的。” 第206章 屈辱，众志 两个专业人士对话，不怎么懂军事的林易是插不上嘴的。 不过对于杨子惠提出的问题，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孙仲能提出的方案，他自己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杨子惠一眼就能看出的问题，孙仲能肯定早就考虑过。 果然，杨子惠的话音落下，就听得孙仲能笑道：“杨军长，七到八天，那是步兵的急行军速度。” “如果是骑兵的话，这个时间能缩短到三天，这还是保证马力的前提下。” “您大概是忘了，西北最不缺的就是马。” 杨子惠一愣，旋即一拍自己的脑门，哈哈笑了起来：“对对对，竟然给忘了，老子现在也能组建骑兵了。” “杀马杀敌可能不行，不过骑马赶路，那就没问题了！” 孙仲能笑着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林易：“林先生，所以我的计划是出动一半的兵力，赶到伊盟一带先进行袭扰作战。” “一人双马，除了十天的干粮和一个基数的弹药，其他的统统不带。” “这样我们有五天的时间，足以到达目的地。” “而哪怕东瀛人是急行军，五天的时间最多也就赶到这里。” “下一步，就是我剩下的兵力，携带重装备拿下中宁古城，然后布置阵地，准备迎敌。” “东瀛人远道而来，携带重装备的可能性不大，挡住他们没问题的。” 林易点了点头，视线一转看向了杨子惠。 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杨子惠倒是知道。 他点了点头道：“仲能老弟的判断，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马元青要夺回中宁，我负责阻击就好。” “提前在中宁以西布置阵地，等着他的骑兵自己撞上来，对我们而言也是有利无弊。” “不过林老弟，我们一旦和东瀛人接火，那就必须考虑收尾的问题。” “万一东瀛人以此为借口，要对华夏大规模动兵，这事儿可就大条了。” 听着他的担忧，林易倒是满不在乎：“我的子惠兄，如果东瀛人要发动大规模战争，没借口他们自己也会制造借口。” “不差我们这点事儿。” 说着，他话锋又一转道：“当然，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这也是仲能兄这支部队存在的意义。” “我们不是隶属国府的军队，也就不存在国府对东瀛作战的说法。” “再或者，我们可以随便打一个名号。” “什么义勇军救国军之类的，自发对东瀛军队作战，国府也没资格过问吧？” “总之，到时候电报传到你这里，你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可以。” “只要我们不承认，东瀛人又拿不出证据……妈的，搞得倒像是咱们理亏，这叫什么事儿？” 话说一半，林易有些失态的骂了起来。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的国土上对外敌作战，还要找各种借口，以免授人以柄。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呵呵，形势比人强，不是还有卧薪尝胆这个典故吗？” “咱们现在呀，就是在卧薪尝胆。” 杨子惠笑着宽慰一句，心里其实也不是滋味儿。 什么屈辱？ 这他妈就是屈辱，奇耻大辱！ 也不等林易再开口，他揉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对孙仲能道：“仲能老弟，那就这么办。” “事不宜迟，抓紧准备吧。” 孙仲能早有准备。 从昨天得到东瀛军队出现在察哈尔附近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林易，就已经判断出，这应该是奔着西北来的。 所以这时候计划一确定，以极快的速度，两千雇佣兵就完成出发准备。 至于需要的马匹，也用不着临时征集。 陇南虽然是山地。 之前和马家军作战，面对的主要也是马元青麾下的步兵。 但马家军以骑兵为立身根本，即使是步兵，拥有的马匹也不少。 持续两个多月的作战，歼灭马家军近五万兵力。 单单只是俘获的战马托马，就有六千多匹。 之后甘武几个县望风而向，更是又贡献了两千多匹，虽然还没有经过炮火洗礼的战马。 所以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一人双马就准备整齐。 夕阳余晖下，亲自带队的孙仲能郑重向林易告别之后，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了征程。 而在第二天，经过一夜准备的另一半雇佣兵，也携带着炮兵奔向了中宁。 至于林易，则是一早搭乘飞机飞往了长安。 陕省最高军事长官，保安司令杨成虎老陕军出身。 虽然现在听国府号令，但只能算是杂牌。 这次林易去长安，就是面见杨成虎，给孙仲能的军队借道。 同为华夏人，这个问题不算复杂。 只要战事不发生在陕省境内，林易是有把握说服杨成虎的。 尤其是，此虎极有可能是彼虎的情况下…… 林易一走，杨子惠和邓晋康也开始行动起来。 两人兵分两路，邓晋康率领主力，声势浩大的直奔金州。 而杨子惠则是准备兜一个圈子，到中宁以西古长城一线，布置防御阵地。 这一带山势起伏，是个打阻击的好地方。 而且随着邓晋康率领的主力，逐步向金州推进，两人的队伍迟早也能连成一线。 到时候只要击溃了奔着西北来的这支东瀛人，以一个巨大的半包围圈向金州逼近，同样也是一招好棋。 马元青前一阶段损失惨重，兵力已然不足。 到时候留给他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困守孤城，要么放弃金州向西逃离。 而这，也正是杨子惠最早定下的作战计划…… 飞机总是比马快的。 林先生后发先至，孙仲能还没带着部队进入陕省地界，林易已经见到了戴着眼镜的杨成虎。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原本就在连番给国府去电，希望同意他出兵拦截日寇向西行的杨司令，听过林易的计划之后，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借道的事儿。 原本愤懑的心情，一时间也是大好。 他兴冲冲的副官去传达命令，又扭头看向林易笑道：“林先生，杨某人身份所限，没有国府的命令，实在是没办法上阵助拳。” “不过，贵部的后勤补给，请林先生大可放心，全包在杨某人身上了！” 第207章 日军参谋 伊盟地处草原腹地。 时值冬末春初，这时草原正是一片荒芜。 在这种气候条件下，跨越两千多公里奔赴西北，而且还是急行军抢时间。 这对于东瀛军队来说，同样是一件充满困难的挑战。 之前宋明轩向金陵汇报，说发现东瀛军队兵力大概是一个联队。 这点对也不对。 实际上这次奔赴西北的，是一个东瀛军队的混成旅团。 紧急抽调的四个步兵大队，以及一个骑兵大队外加一个野炮兵大队。 总兵力要比步兵联队多一个步兵大队，达到了五千人出头。 携带的弹药只有一个基数。 更多的运力，还是用来保障沿途消耗的粮草辎重。 加上各种物资备用油料，又要兼顾士兵体力，轮流登车恢复。 所以足足动用了六百多辆卡车。 不过其中近四分之一，是用来运输油料的。 百公里二十八个油左右，一辆卡车的沿途油料消耗就要半吨。 而一辆卡车的最大负载，也才二点八吨。 至于沿途进行补给，不是没想过。 在出发之前，就紧急调动了沿途各地的潜伏人员，筹集物资。 也出动了‘老朋友’德王，在蒙疆活动游说。 但这和之前往西北运送军械不一样。 当时虽说是伪装成了普通货物，用来掩人耳目。 可即使暴露，也不会出现大什么问题。 沿途的察哈尔绥远不会有阻拦不说，包括金陵方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物资补充，基本是在沿途解决。 但是这次，东瀛人虽然调集了不少人力，但依旧不敢把关系成败的补给问题，交给沿途解决。 之所以调动潜伏人员筹集物资，更多的还是以作不时之需。 最主要的还是自行携带。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寒冷的冬季，又是连续的急行军。 各类物资消耗之快，终究还是超出了出发前的预计。 这也让东瀛军队的行进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一边更好保证士兵的体力，一边给前方留出物资筹备的时间。 所以孙仲能带着自己的临时骑兵，不惜马力昼夜疾驰，用时五天赶到伊盟一带的时候，东瀛军队距离这里最少还有两天的路程。 这一点，不但杨成虎派出去的侦察队给提供了消息。 特务处在绥远的情报站，也给金陵传了消息。 而后又传到了孙仲能的手上。 这让孙仲能很高兴。 要知道，他最初的预计，这个时间差最多也只有一天的时间。 现在忽然间就多出一天来，准备起来当然更从容。 地形侦察，伏击地点选取，还有撤退路线的规划。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有条不紊的铺开推进…… 而就在这天晚上，在旷野宿营的东瀛军队，再次接到了奉天发来的电报。 旅团长铃木松二看过之后，眉头直接拧成一团。 是一封催促他们加快行军速度的电报。 关东军司令部在电报中讲，川军已经结束休整，完成了集结。 正在向金州方向稳步推进。 而负责在金州联络的木村，也连续致电奉天，说马家军军心不稳。 急需帝国军队进入西北，协助马元青稳定军心云云。 “八嘎。” 把电报仔细的看了两遍，一脑门官司的铃木，龇牙骂了一句。 让人拿来地图，举着手电好一阵观察，铃木愁眉不展的搓起了双手。 一旁的中佐参谋长看着他不说话，道：“阁下，如果急行军的话，再有六天的时间，应该可以进入西北境内。” “士兵们节省一些粮食，问题不大。” 听着这话，铃木扭头瞥向了他：“山县君，你说的是最乐观的结果。” “但是我们孤军深入，问题不得不考虑得更全面的一些。” “要知道我们去西北，是极有可能面临作战的。” “更甚至，我们越靠近西北，华夏军队对我们发起攻击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说着，铃木叹了口气：“在这样寒冷的气候条件下，让士兵节省口粮，一定会出现大量的非战斗减员。” “而这，又会成为新的负担。” “我们又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况，一旦真的和华夏军队交战，后果不堪设想。” “更甚至，一旦我们战败，等待我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说着，他的视线又再次投向了面前的地图：“距离太远了，国内的政客们只考虑了政治利益，却完全忽视了军事上的要素。” 他正有些暗恼着上级的这个愚蠢决定，原本举着手电的参谋忽然开口道：“将军阁下，帝国军队是战无不胜的。” “您应该对我们的士兵充满信心！” 铃木：“……” 这种政治正确的话是没办法反驳的。 就像他在接受这次任命的时候，尽管万般的不情愿，还是欣然表示接受。 所以这时恼怒归恼怒，但他看向旁边这名大尉作战参谋的时候，表情反而更加柔和：“辻政君，我当然对帝国的士兵充满信心。” “不过，每一个士兵都是珍贵的。” “身为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我有义务保证他的生命健康。” 说罢，他也不等辻政信再开口，直接岔开了话题：“好了，现在让我们好好的考虑一下，该怎么去完成司令部的命令吧。” 一旁的山县点头，看着辻政信问道：“辻政大尉，你有什么想法吗？” 对这个在军部，用一个个惊人言论闯出了偌大名气的大尉，他很不喜欢。 这家伙不像一个军人，更像是一个粗鄙的政客，只会喊一些口号。 鬼知道他怎么就成了自己的部下！ 听着山县的话，辻政信也不怯场，绷着脸道：“目前困扰我们最大的难题，就是物资不足。” “不过，从地图上看，现在我们距离伊盟最多只有一天的路程。” “如果是骑兵大队的话，半天就能到。” 听着这话。 不说山县，就连铃木都变了脸色：“辻政君，沿途不挑衅，不主动进攻城市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是司令部的命令。” “这一点，也是军部的要求。” 他话音落下，山县又更明确的指了出来：“辻政大尉，如果你的想法是占据伊盟补充物资，那就请你自己去向司令部请示吧！” 第208章 一路向西，送小鬼子归西 山县的语气很严肃，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旅团长铃木的看法他很认同。 现在的位置，真的很危险。 一旦和华夏军队爆发冲突，无论是士兵的体力士气，还是弹药储备乃至物质储备，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等到援助，亦或是回撤满洲。 虽然他也曾宣誓，要为陛下尽忠。 但能活着，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看着两人一脸严肃的样子，辻政信倒是笑了起来：“将军阁下，山县君。” “二位可能不清楚，我曾经参加过对华夏西北的考察团队。” “伊盟这一带，也曾途经过。” “因为这里是方圆一百多公里最大的一座城镇，所以周边放牧为生的牧民相对集中。” “远不是我们沿途遇到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游牧部落。” “他们当中的富人，每一户家庭，都有几十甚至近百牛羊。” “而这些，完全可以充作我们的军粮。” 说着，辻政信看着皱起眉头的铃木笑道：“将军阁下，之前您要求我们的士兵严守军纪，不去打扰这些牧民，尽量不引起和当地驻军的争端。” “这一点我是认同的。” “可是现在，我们急需物资补充。” “如果没有足够的物资，那就没办法完成司令部的最新命令。” “而劫掠这些牧民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所以，请您做出决断吧。” 说到这里，辻政信胸有成竹的闭了嘴。 他早就提议过，沿途劫掠一些村镇，以此补充物资。 只可惜铃木这个胆小鬼，一直没有同意。 总是担心引起华夏军队的进攻。 但是现在，困局已经彻底摆在了他面前……他没得选择。 温度极低的帐篷里，由此陷入了沉默。 只有呼啸的风声，从外面不断地传进来。 山县和铃木两人，都是拧着眉头不说话。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山县先开了口：“阁下，辻政大尉的提议，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征收一些牛羊，完全可以驱赶着和我们一起行进，这样也不会占据额外的运力。” 他先是分析着，稍作停顿又道：“而且，伊盟距离陕省还有一段距离，即使我们对牧民征收的消息传到陕省，只要我们加快行军速度，他们也没办法纠缠我们。” “这样，也就避免了发生冲突。” 他话音落下，一旁的辻政信忍不住说道：“山县参谋长，只要把那些牧民处理干净，或者是命令他们为我们驱赶牛羊，根本没必要担心消息会泄露。” 说着，他又看向了铃木：“只要阁下同意，我愿意带领骑兵大队行动，在最短的时间内筹集足够物资！” “甚至我可以向阁下保证，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干净！” 原本眯着眼睛的铃木看向了他，眼神在这一变得无比阴鸷：“辻政君，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不过请你记住你的话，一定要处理干净！” “嗨伊！” ……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已经养足了精神的骑兵大队就集体出动。 机枪小队继续负责前面开路。 而两个骑兵中队近三百兵力，以小队为单位，彼此相隔五公里，拉开了一条近四十公里的搜索线，一路往西开始搜索前进。 临行前，辻政信对所有中队长做了训话。 除了需要负责驱赶牛羊的牧民，其余的人统统杀掉，不留活口。 对于山县补充说，尽量用刀而不是用枪，辻政信嗤之以鼻…… 按照孙仲能的命令，分散出去从两翼寻找袭扰机会的小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东瀛军队的骑兵小队，撞到一起的。 第一次接战，以孙仲能的部下获胜结束。 东瀛人的专业骑兵部队，一个小队的人数四十人左右。 相比起孙仲能把四个作战小组，临时拼凑起的袭扰小队，在兵力上是占据优势的。 不过手头的武器只有骑步枪，以及马刀。 这对于携带了掷弹筒，还有花机关自动步枪以及轻机枪的袭扰小队而言，装备相当拉胯。 双方一照面，训练有素的袭扰小队就迅速的组织起了防御。 等东瀛的骑兵小队嗷嗷叫着冲上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子弹。 冲锋队形直接被打垮不说，死伤也极为惨重。 见势不妙，惊惧于对方火力的小队长，立刻下令撤退。 然后又被追击掩杀，逃生者寥寥无几。 这样的战斗一场接一场。 在不同点连续上演了三场。 双方这次无意间的遭遇，以东瀛骑兵无一胜绩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其他的东瀛骑兵小队，非常幸运的没有遭遇孙仲能的袭扰小队，继续执行劫掠任务…… 孙仲能收到第一次和东瀛骑兵遭遇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他的第一反应，是诧异鬼子的警戒哨竟然放的这么远。 这样一来，自己的袭扰策略，效果必定大打折扣。 倒是依旧能迟滞东瀛军队的行军速度。 不过进行一番充足的准备之后，这时候的孙仲能早已经有了更高的目标。 虽然手头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但依旧可以判断出，远道而来的东瀛军队，物资肯定不会很充裕。 加上连续行军带来的战斗力下滑。 只要再配合大量的袭扰，不断打击东瀛人的军心士气，时间线一拉长，军心涣散毫无斗志也不是没可能。 尤其是，他的后勤问题林易已经帮忙解决。 东瀛军队又没有后援。 只要把东瀛人拖在这条狭窄的草原地带，一步步削弱之后，最终打打一场以少胜多，甚至是全歼的漂亮仗，孙仲能把握很大。 可是现在，原本要运动到东瀛人屁股后头的袭扰小队，就这么暴露了踪迹，事情可就有点难办了。 这时候就让东瀛人警觉起来，如果袭扰小队继续执行从背后袭扰的计划，只怕自身的伤亡也小不了。 他正有些拿捏不定着，要不要抓紧调整一下策略，帐篷外面就传来了枪声。 稍顷，一名参谋跑了进来：“总指挥，有东瀛骑兵出现！” 孙仲能眉头一挑：“多少人？” “四五十个。” “……妈的，抓几个活口！” 他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一处游牧牧民的帐篷里。 身边的人也不多，除了他的指挥部的二十多口子，剩下的就是两个骑兵通讯班，还有指挥部警卫排。 人数加起来七十多。 但装备除了花机关就是自动步枪。 吃下一支四五十人的骑兵小队，问题不大。 第209章 武士?为陛下尽忠? 羊毛毡搭建的帐篷，犹如一朵白色花朵矗立在荒芜的原野上，极为醒目。 辻政信亲自带队的这支骑兵小队，前出的也最远，直接越过了伊盟城。 甚至在途经伊盟城的时候，还特意靠近到城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驻马眺望了片刻。 辻政信很确信，城里的守军一定能看到帝国的军队。 但也一定不敢出城。 就如同从满洲走来的这一路上，所有的华夏军队，都选择了主动避让一样。 而这，也完全证明了帝国军队的强大！ 强大到他忍不住想要进行主动挑衅，且这个想法根本难以抑制。 比如，他就想着越过伊盟城劫掠一些牧民，然后驱赶着牛羊到伊盟城外驻扎，等待旅团主力的到来。 或许，把牧民的人头抛到城下，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快速前出的辻政信，一路上完美的和孙仲能的袭扰小队错过。 也舍弃了本该有的侦察步骤。 在看到远处的雪白毡房之后，直接拔出指挥刀，策马呼啸而至……一头撞上了孙仲能的警卫排！ 枪声如豆。 密集的弹雨横扫而至。 大多数的鬼子骑兵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扫落马下。 冲在最前头的辻政信很幸运地没有中弹，只是胯下的战马被打中了脖子。 一声嘶鸣，狠狠的跳跃两下，直接把辻政信甩飞了出去。 又疯狂的冲出一截，再次中弹之后，才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而肩膀中弹的小队长，却侥幸逃过一劫的小队长。 伏在马背上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快速的兜出一道弧形，脱离了战场。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那么密集的枪声，最大的可能就是遭遇了华夏军队。 而没有步兵的配合，也没有机枪小队的火力掩护。 仅仅一个小队的骑兵，根本就发挥不出骑兵优势来。 尤其是在对方火力占优的情况下，继续冲锋，只能全军覆没。 他策马狂奔，足足飞奔出二里地，才停了下来。 回头再一看跟着他成功撤退下来的部下，眼眶都湿润了。 只剩下了零零散散十余骑，还有几个负伤的。 继续往后看，已经再没了骑兵的身影。 这意味着只这一轮冲锋，损失就已经接近三分之二！ “阁下，辻政大尉好像落马了！” 一名军曹左右看了看，出声提醒道。 不过少尉小队长，早在脱离的时候，就用余光瞥见了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辻政信。 只是当时情况太危急，危急到他根本没有机会，接应对方上马。 至于这时候军曹提出这事儿，除了提醒之外，同样也暗含着回去救辻政信的意思。 这让小队长有些为难。 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果放任帝国大尉被华夏人俘虏，同样后果严重。 尤其是辻政信虽然军衔不高，但即使是在军部，也颇有名气。 一些比他军衔要高的佐官，都对他非常尊敬，称赞他是帝国武士的楷模。 这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 就这么犹豫片刻，小队长一咬牙：“帝国的勇士们，我们遭遇了华夏军队的袭击，这样重大的情况，必须尽快向旅团部示警，做好战斗准备。” “所以对于辻政大尉，我们没办法去救他。” “不过我相信，以辻政大尉的武士道精神，一定不会活着落入华夏人的手中！” 虽然这是用来说服士兵们，立刻回撤的借口。 不过对于辻政信会自杀尽忠这事儿，小队长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都知道，辻政大尉早就做好了为陛下尽忠的准备。 一番话合情合理，死里逃生的东瀛士兵们，闻言纷纷点头。 而后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带着满腔悲愤原路折返…… “毙敌二十二人，另有俘虏五人，其中两个重伤，剩下的三个轻伤。” “而且轻伤的当中，有一个大尉军衔的军官。” 听着参谋说活捉了一个东瀛大尉，孙仲能露出了一脸诧异：“大尉？” “领章是一条杠三颗星，应该就是大尉。” 参谋解释着。 他这也是第一次和东瀛军队接触。 以往只通过资料做过一些了解。 听着，孙仲能呵呵笑了起来：“有点意思了，把他带过来。” “是。” 参谋应着，正要转身离开，又停下脚步问道：“总指挥，那两个重伤的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孙仲能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你们看着办。” “明白。” 参谋兴冲冲的离开。 不一会儿，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辻政信，就被押进了帐篷。 这时候的辻政大尉狼狈不堪，黄色的大衣已经被扒掉，就连原本戴在头顶的狗皮帽子，也不见了踪影。 而且因为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脸先着地的缘故，半张脸也满是血污……轻伤！ “八嘎！” 掐在脖子上的手一拿开，辻政信就叫骂了起来。 半脸桀骜不驯的样子。 而后他的目光，他的看向了孙仲能。 看着孙仲能浅灰色的迷彩大衣，目光不由变得疑惑起来。 这不像是华夏军人的装束。 他皱起了眉头，用带着几分怪异的华夏语问道：“你们，什么人？” 他在打量孙仲能的时候，孙仲能也在打量他。 看这领章，还真是大尉。 他没有理会辻政信提出的问题，直接说道：“大尉，说出你的姓名，职务。” 一副审问俘虏的语气，让辻政信半张脸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孙仲能看了片刻，咬牙道：“支那人，你们杀害帝国士兵，是准备向大东瀛帝国宣战吗？！” 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孙仲能都有点懵了。 他恍惚了一下，呵呵笑了起来：“大尉，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这里是华夏的领土。” “你们东瀛军队出现在这里，无论是哪国法律，我们都有权力向你们开枪。” “至于说宣战……是你们已经向华夏华夏宣战了吗？” “八嘎！” 孙仲能眉头一皱，直接摆了摆手。 随着他这一个动作，两支枪托直接招呼在了辻政信的身上，帐篷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惨嚎声。 一顿殴打，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已经蜷缩在了地上的辻政信，缓了好一阵子，才哼唧出声。 “扶他起来。” 两个士兵，把满头血污的辻政信扶了起来。 孙仲能继续刚才的问题：“大尉，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还有职务了吗？”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辻政信缓缓的抬起了头，一脸痛苦的说道：“我是战俘，按照日内瓦公约，现在我要求贵方为我提供治疗。” “在此之前，我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孙仲能：“……” 第210章 作战计划 没什么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尤其是辻政信之前还是凶巴巴的威胁恐吓，挨了一顿揍之后，就讲起了日内瓦公约。 孙仲能算是一眼看穿了他。 所以治疗是没有的。 又是一顿暴揍之后，对方就开始了竹筒倒豆子。 辻政信，铃木混成旅团大尉作战参谋。 这次袭扰队遭遇的东瀛骑兵小队，是外出筹集物资。 并非孙仲能以为的行军警戒哨。 而真正的警戒哨，除了开路的骑兵大队机枪小队之外，只有各大队配属的骑兵侦察分队，在左右两翼五公里的范围警戒。 至于铃木旅团物资紧张，却又不得不按照关东军司令部的指示，不惜物资消耗加快行军速度这事儿，辻政信也没有隐瞒。 包括旅团长是少将军衔的铃木太郎，参谋长山县一夫。 以及整个旅团下辖四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以及一个野炮兵大队这类信息，更是如实招供。 一口气把知道的都说完，这才可怜巴巴的说道：“阁下，我的伤口真的需要处理一下。” 孙仲能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带他去。” 目送辻政信被架走，孙仲能又一个接一个审问剩下的两个轻伤鬼子兵。 有点出乎预料，比起辻政信这个大尉来，两个普通士兵反倒是硬骨头。 打了两顿没什么效果之后，孙仲能直接换了策略，把辻政信主动交代的物资不足这事儿，还有兵力配置讲了出来。 看着两个伤兵，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从而断定了辻政信没说谎。 这让孙仲能终于放下心来。 东瀛军队物资储备不足，正是他所需要的。 而且不足的程度，比他预计的还要乐观太多。 竟然已经到了依靠降低行军速度，减少食物配给的地步。 背着手踱步两圈，孙仲能脚下一顿，扭头看向了守在电台旁边的一名参谋：“立刻联系一到六支队，以小队为单位出动，在伊盟周边寻找东瀛骑兵踪迹。” “一旦发现，力争全部歼灭！” 说着，他又扭头看向了另外一名参谋：“通讯班全体出动，负责联络各袭扰小队。” “临时加一个作战目标，在展开袭扰之前，尽可能的消灭东瀛人的行军警戒哨。” 先把前出筹集物资的骑兵干掉，再一刀接一刀刮掉脱离行军队列的警戒哨。 只要这两个作战目的达成，东瀛军队的侦察能力立刻就得下降一大截。 反击能力同样如此。 而接下来，己方就可以凭借拥有马匹的优势，更加得心应手的展开袭扰。 他琢磨这些，脸上已经满是笑意。 而后扭头对警卫道：“准备撤离，另外通知几位牧民兄弟，每个人带个警卫，去寻找附近的牧民。” “就说有流寇劫掠，请大家尽快向西迁行，躲得越远越好。” 把这些事情安排完，电台还在给一到六支队传送命令。 见状，孙仲能摘下自己的钢笔，开始给林易起草电报。 一到六支队，是这次孙仲能在组建了三十个袭扰小队之外，临时划分的阻击作战团队。 主要是用来配合袭扰小队的行动。 每个支队下辖两个作战小队，而每个作战小队又下辖五个作战小组。 一个作战小组八个人。 支队合计兵力八十人，这次强行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携带来的轻重机枪，也全部集中配属给了这六个支队。 按原本草拟的作战计划，一到六支队由东向西，以两个支队为一个梯队，梯次布置。 配合着撒出去的袭扰小队，依托提前修筑的简易工事，时不时的打一次小规模阻击战。 以此让东瀛军队摸不清自己的战术布置。 而且打阻击的时候，运动到位的袭扰小队群起攻之，这一通乱拳下去，东瀛军队的指挥官即使不晕，也不得不选择分散兵力布置。 而只要进行作战布置，那就需要耗费时间。 分散集合这一套流程下来，即使东瀛军队训练有素，没有一个小时也折腾不完。 他的要求不高，每天三个梯队交替轮番作战，一天打三次阻击制造麻烦。 绝对能把东瀛军队每天的行进速度拖到十公里！ 之后一边补充一边重复这样的过程，有个五六七天，配合着绵延不断的袭扰作战，敌人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得濒临崩溃。 而且物资也会大量消耗。 只要到了这一步，对东瀛军队的展开总攻的时机，就算成熟了。 不过现在情况有了新变化，原本的作战计划也必须要跟着变动。 毕竟无论是打阻击，还是袭扰小队群起进攻，自身的伤亡也绝对是避免不了的。 一旦被咬住，覆灭几个小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而且这种依托阵地打阻击战，也并非是他麾下这支雇佣军的优势所在。 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孙仲能当然要做出改变。 如果辻政信讲的没错，那现在东瀛军队的情况，比他以为的还要更严峻。 一边是不容置疑加快行军的命令，一边是超过计划的物资消耗。 这种情况下，只要切断他们从牧民手中劫掠物资这条路，剩下的只要加大袭扰频率就够了。 能不能拖慢对方的行军速度，都变得无关紧要。 毕竟走得越快，就越虚弱！ 所以，完全可以放他们往前走。 一直走到中宁附近，再给予致命一击！ 一边想着这些，孙仲能一边在草拟的电报上简略的记述了几笔。 至于剩下的内容，主要是请林易协调好沿途的物资补充。 长距离作战，袭扰小队又必须轻装保证速度。 这极为考验沿途的物资补充能力。 就这样斟酌着自己的需求写了半页纸，电台也相继联络过了六个支队。 孙仲能起身把草拟好的电报交给报务员，又临时加了一句：“对了，末尾再加上东瀛军队计划劫掠物资的事儿。” “请沿途政府和驻军，尽可能的通知牧民避难。” 吩咐完这事儿，他这才让参谋通知指挥部的人员，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第211章 到底是谁干的?! 就感觉自己忽然陷入了泥潭当中。 从昨天傍晚开始，围绕主力的零星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 虽然一直都是外围的袭扰，但是对行进速度影响很大。 听着山县汇报说，从第一次袭击到现在，整个旅团只行进了不到十五公里，铃木的脑袋都大了起来。 “伤亡呢？” “骑兵大队报告，加上目前还没有消息的第一中队第三小队，第二中队第五小队，共计阵亡失踪二百六十一人。” “四个步兵大队主要是侦察分队遭受袭击，合计八十七人阵亡，轻重伤员二十二人。” 山县曝出了一串数字，表情严肃的说道：“阁下，根据目前的反馈，袭击我们的骑兵虽然每一次行动兵力都不多，但火力非常强悍。” “而且根据骑兵大队一个小时前刚刚撤回来的几名士兵描述，我们的敌人，似乎在马背上使用了轻型机枪。” “纳尼？” 铃木一脸的不敢置信。 “根据几名士兵的说法，当时他们在撤退的时候，和七八个追兵的距离已经完全超出了机关短铳的射程，足有三百米。” “但是伴随着密集的枪声，依旧有士兵和战马中弹倒地。” “而那时候，士兵们身后的追兵并没有停下。” “八嘎。” 铃木低声咒骂一句，眉头拧成了一团。 其实是不是超出常识，在马背上使用轻机枪，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些来路不明的华夏骑兵，在火力上确实已经远远超过了帝国骑兵。 否则久经训练的帝国士兵，不至于在接敌这么多次之后，还没有一场胜绩。 至于阵亡数字远大于轻重伤员的数字，也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骑兵对决，本来就是这样。 在抵挡不住对手进攻的情形下，一旦负伤掉落马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也是骑兵对决中，战败的一方，很多时候都会全军覆没的原因。 而像山县嘴里所说的骑兵大队阵亡失踪人数，在他看来，失踪两个字是完全可以去掉的。 从接到的汇报看，前去搜集物资的骑兵大队，最早一次接敌已经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前。 再之后就是更密集的遭遇，接敌。 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两个小队的骑兵肯定是全军覆没。 只是不意外归不意外，但如此惨重的伤亡，却让铃木一阵阵心悸。 华夏军队，难道已经强悍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接下来，他们又会怎么办？ 目前自己的骑兵大队损失惨重，阵亡已经接近了三分之二，再加上一些轻伤员，已经可以判定丧失了作战能力。 还有各大队的几支侦察分队，鲜叶也基本消耗殆尽。 在草原地形上，一支没有骑兵护佑的步兵，遭遇到了对手的骑兵……即使是接下来，对手依旧是采取袭扰，那也足以把他的旅团，拖死在这片草原上！ 而且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小！ 他正发着愁，刚才一直蜂鸣的电台安静了下来。 守在电台旁同步译电的通讯参谋，拿起电报纸走了过来。 “将军阁下，司令部急电，询问我部所在位置。” “八嘎！” 正心烦意乱的铃木，切齿骂了一句。 询问所在位置，当然是为了判断自己的行进速度。 他甚至都能想到，如果自己如实汇报，司令部肯定会再来一份电报，催促自己加快行军速度！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走得越快，也就意味着对手越能找到袭扰的机会！ 不，那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袭扰。 在没有骑兵可以用来外围警戒的情况下，现在的袭扰，会变成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以骑兵的速度，完全可以想见，行进中的士兵怕是还来不及组织起防御，对方就已经冲到了面前。 配合着他们所展露出来的强大火力，铃木都不敢想自己会遭遇怎样的损失！ 更不要说，就地筹集物资的行动已经彻底失败。 眼下已经耽搁了一天的时间。 这个时候继续加快行军速度，即使依旧控制物资供应，怕是也坚持不到进入西北，在马家军的帮助下得到新的物资。 要出大问题的。 “阁下，需要如实汇报吗？” 看着铃木黑着脸不说话。 同样明白眼下困境的山县，小声询问道。 “不。” 铃木很干脆的给出了自己的决断，扭头对通讯参谋吩咐道：“电告司令部，请国内加大向华夏政府的施压力度，尽快解决纠缠我部的华夏军队。” “目前情况很严峻，如果他们的袭扰一直持续，我部赶赴西北的可能约等于零。” 说罢，铃木又扭头看向了山县：“命令各大队，半个小时后整装出发。” “把所有的轻机枪安置在卡车上，放到队列外围行进，做好随时应对袭击的准备。” 说着，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又道：“十个小时后宿营，目标行进六十公里！” “嗨伊！” 山县领命而去，做出安排的铃木却依旧愁眉不展。 这已经是超过急行军的速度了，还得是有卡车轮换。 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再加快速度的话，又有必定会出现的袭击。 士兵的精神会崩溃的。 而且，这种情况只能持续一天。 如果还是不能通过外交恐吓，把眼前这支番号不明的华夏军队赶走，那他就要建议折返，攻占伊盟城固守。 不然的话，真的会死人的！ 忧虑这些，铃木又看了看面前的地图，而后重重的吁了口气…… 就在他抱怨着国内办事拖沓的时候，人在金陵的何敬之，也在着急上火。 这边正一边和东瀛交涉，一边向国联控告呢，蒙疆就有部队和东瀛人接了火。 外交恐吓昨天就已经收到。 东瀛公使的措辞很严厉。 说华夏军队袭击东瀛军队，如果不能即刻平息事态，惩处挑衅者。 他们必将视此举为不宣而战！ 后果是什么没说，但肯定是大规模动兵。 这让包括何敬之在内的很多人，都忍不住想骂娘。 这时他正焦躁着，副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总座，陕省保安司令部复电。” “经确认，保安司令部所属各部皆无异动。” “不是他们？” 何敬之眼睛一瞪：“那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