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救赵》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1章 穿越综合症与应激后足疗 http://.biquxs.info/

赵从简是个略耿直的闷骚小青年,向往朝九晚五搭配丰富夜生活的他,怀揣梦想来到了国内发展水平一流的大都会‘鲲城’。这座屹立在海边的新兴城市以极其包容的胸怀对待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自然迅速吸引走赵从简全部注意力,并投入全部热情的对待新生活,甚至不惜为其逐步抛弃了原有的价值观。 然而三个月后,当初与赵从简签约的公司,却以试用期表现不佳为由将其逐出门户。当初温言软语高跟黑丝职业装的hr小姐姐,如今却戴起厚厚的黑框眼镜,故作深沉姿态,与部门领导一道郑重告诉他:你未能通过试用期考核! 与这令初入社会的小青年感到颇为迷茫:房子已经签租了一年合同,现在离开未免太便宜房东了吧?对hr小姐姐在深夜里曾经美好的幻想也荡然无存。并不服输的初生牛犊冷静下来,发觉既有这家公司恶意消费廉价劳动力的外在原因存在,又有自己简历投递上的稚嫩心态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轻易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开局全靠编吗?打传奇还得配条宠物狗啊! 是他草率了...... 那个夜晚,当他背着电脑包,漫步在滨海大道上感受南国习习凉风的安抚,来往情侣女方妖娆身姿盈盈浅笑引得他口水直流,轻生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美好关系等待自己去发展呢~ 平静中略不平静的大龄处男下定决心,一定要在重新寻找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恶补上学时所怠慢对社会全方面多角度知识的了解,为坚决留居在鲲城的计划做好准备。毕竟,这可是对年轻迷茫一代最为友好的世界级大都会;另一方面讲,现代社会更是需要‘打工人终生充电’的21世纪啊! 回到社区公寓的路上,赵从简趁四下无人,溜进路过的成人用品店,破戒请回一尊飞机杯,当夜即在筋骨舒展的无边春梦中额外探究起文史社哲与经济金融之间的内在关系,充分延长了贤者时间,为自己开具出一连串保质保量的大众书单——首当其冲便是《史记》,先领导珍藏的名书一定错不了!被迫夜夜贤者时光的宫刑作者,不惜耗费自己下班后的全部精力撰写人性巨著,必然能帮助自己认清这个万物皆在数据化的理性化社会本质。 接下来的每周,白天赵从简视面试邀约决定是否外出,没有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学习某b站上通俗易懂的经济金融初级讲解;太阳落山后则一发入魂再沐浴,擦洗干净身体,立马捧起《史记》如饥似渴地研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13周周末: 在那个不可能有邀约的休息日,赵从简自我放纵了,一整天不用出门的他,奢侈地获取到平时三倍的快乐,直接导致白炽灯下打瞌睡。犯困使他一头栽到翻页的《史记》赵世家一篇末页,随后便是坐姿埋头的漫长昏睡。这节在现实社会中感到乏力的九成新人型电池,梦到自己高中时代同样坐姿的课堂困倦;还有内地同乡那班花级花与校花没有被亚洲四大邪术侵染下、自然美清纯的模样;以及逃离北上广的御姐风格新班主任、板着脸努力保持严肃气氛教育自己——一颗粉笔头砸来,脸上火辣辣的,赵从简也终于醒来了。 纳尼?古装婢女服的hr小姐姐竟然在拿烫过的细麻布给自己擦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公司领导发现自己悄悄申请劳动仲裁,主动提供“扮演余欢水的沉浸式体验剧本”? 再望向旁边:低头端铜盆的婢女怎么那么像兼作前台的行政主管?这演技也太精湛了!又大又厚且宽且圆金闪闪的盛水铜盆在身材修长的麻秆儿主管手上居然纹丝不动,真看不出这女人平时那么瘦弱高冷,此时竟能为自己俯首做小,莫非天天早退是为了上瑜伽课锻炼皮下肌肉?赵从简想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不禁笑出猪叫。 不管三七二十一,补偿条件全答应,成年人不做选择题,在今天两个都要!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吓出他阳泄的哭声:“公子请节哀!赵国犹可复国,请殿下勿作痴笑!” 啊这......整日pua自己的部门领导也在场!这还怎么为所欲为?循声望去,作宦官打扮的部门领导居然就站在帘后。 幸好刚才没脱衣服,不然自己就要被抓拍反咬了!赵从简赶忙收回自己的咸猪手,却不小心碰到榻边,发出重重的声响。好痛! 霎时间,“公子请息怒”的呼声同时发出,响彻房间。赵从简望着三人熟练下跪的滑稽模样,瞬间萌发‘当老总生活真丰富’的邪恶念头:高级社畜的觉悟果然不同凡响;但又很快清醒:自己现在的待遇不正是老总玩腻的嘛,所以才可能容许自己偶尔一次的角色扮演。快乐转眼下降大半。 “我这是在哪里?老总该出场了吧!”赵从简软下来后,言辞俱厉正色道,“该出来会会了”。然而匍匐中的三人却面面相觑,既不敢抬头也不敢回话,还是cos宦官的部门领导为人圆滑得体,及时救场:“公子,这里是代地啊,您已经休憩半天了,待会是该用些汤饼,会见世族重臣啦!” 什么?代地,这不是自己刚看过的《赵世家》篇末页......就为这件事公司布景如此隆重,老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赵从简忽然发觉,自己的嗓音竟然还未变声,而部门领导的声线却真的像个宦官。 发呆半天,满脸汗液还未擦干,留有草木清香的毛巾香气却不断挥发在室内,困倦中的赵从简回忆起书中最后片段的内容:‘秦既虏迁,赵之亡大夫共立嘉为王,王代六岁,秦进兵破嘉,遂灭赵以为郡。’ 再望向身边的hr与行政coser,眉目中倒有略施粉黛下挡不住的年轻感与稚嫩,分明并未经历社会至深的模样,与公司里扮猪吃虎、望见富帅能坐地备孕的准剩女在气质上截然不同。 如果真的有穿越,自己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多活头了,而当下连变声期都没到;何况以后还得亲自领兵以身作则激励将士,才有可能称王那么久,再扣除露营与疗伤期,还有代地边郡人力物力资源有限的实际情况,能够用来为所欲为的时光就更少了——张目四望,这算不上豪奢的宫殿,怕是代地正常能供养自己的极限程度。 “虽说赵国与己同姓氏,算得上母国,可现在也太需要奋斗精神支撑了吧?好不容易穿越成个大王,来不及享受享受,却没料到这样悲催,而且是魂穿到一个尚未经历人事的孩童身上,实在一言难尽!”赵从简愤愤默念三字经,感叹无望于‘酒池肉林、竞裸而逐’的欢乐,同时弯下腰拿起被婢女拍在地上的布帕,自顾自打湿在铜盆里准备擦脸。 “公子不可”!三位侍者同时惊呼到。 “有什么不可?” “公子千金之躯,怎么能亲自动手效仿奴婢!” “小事而已,都什么年月光景了,亲历亲为不好吗?”赵从简半是自我抛弃地颓唐道,随即把布帕拧干,敷在脸上。 “公子殿下,臣......这就为您去准备汤饼!”,宦官侍者的脸上竟然忍不住地啜泣起来,太久了,他在邯郸赵王宫中侍奉赵王迁时,可未多见过这位曾经的废太子,更不曾想到侍奉过的两代赵王中有如此平易近人的言行,现如今自己能得幸侍奉公子嘉,赵国复兴有望矣。 而这不经公子应诺的离开,自然也暗藏着另一重私心:不妨自己再检验一下亲自护送出宫逃亡的公子嘉,是否真的像想象的那样,是位务实亲和的贤明君主人选,毕竟有些世族大佬,已经在暗中攒动自己给这位年幼的前废太子下毒,以便扶持他们更看好的其他亲缘疏离、但年长的成熟宗室子弟继位! 这一切,决然不是少年躯壳下新近穿越者赵从简所能得知的,及时收敛行为、符合现代人作风的‘新公子嘉’,已然在无意中救下自己的唯一条命。 望着莫名流泪离去的宦官,赵从简不明所以,布帕被他重新丢进铜盆,茫然地走到门口,望着不大的庭院和代地盆地特有的山风,清醒着自我:“既来之,则安之罢”。两名婢女最终自顾自起身,端着水盆准备离去,却不成想走到门口时被一脸莫名兴奋的赵从简伸手拦住:“公子我腿脚乏力,两位美人给我沐个足可好?”,婢女们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刚要出门寻找木桶,却不见公子嘉收手:“就用这铜盆和毛巾不就行啦~” 随即,身为处男的灵魂第一次大大方方对大脑发出指令:搂住两名少女腰肢!三人脸蛋都红扑扑的,共同脚掌酥麻地回到床榻边缘,当两只白嫩的脚丫子泡在热水中并被温柔揉搓时,赵从简的幸福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真没想到,人生第一次享受专业足疗服务,竟然是在封建社会之前!”,赵从简迅速腐化,不由得赞叹阶级社会的美好。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2章 降妖除魔前领导 http://.biquxs.info/

“大概所有的相遇,都是前世的命中注定。” 想到这句颇为文青气息的流行语,赵从简心安理得享受着两位婢女的周到伺候,对之前自己遭受职场霸凌的怨气随之烟消云散——谁让自己前世能这般丝滑顺畅地使唤她们?沦为洗脚婢还满心欢喜,以得到伺候贵公子的亲近为荣,贵贱分明还是有好处的。 人生真是无常,大肠包小肠唉~赵从简傲慢心的瞬间显露无疑,盯着两位稍有姿色的美婢,情不自禁地抚摸起年轻俏弹肌容还有那痒痒肉,逗得三人一阵欢笑。 借着这一当口,赵从简旁敲侧击地探知到宦官姓氏:缪。至于名字,她们表示自己不久前才从本地大户人家中以奴仆身份进献给公子驱使,身份低微,并不敢询问宦官全名。 赵从简自然清楚,战国时代,姓氏尚且分开的常识,结合古代贫民小户极其容易破产绝户的情况推断,缪宦官大概就是向赵惠文王举荐蔺相如的宦者令缪贤发迹后、光大其宗族的众多子孙成员之一,只不过血脉疏远,同远亲缪贤幼时地位低下出现雷同,受后者影响而选择冒险受阉入宫侍奉王室,企图博取富贵。 清楚了目前亲近之人中最显贵者的职业诉求,那么‘以糖换酒’的权力交易也就能正常进行了。最起码,自己目前不会像其它作死的穿越小说主角一样迎来命运的巨大波动—— 假如还有机会回到现代,自己大概能开启一本‘苟道流’巨作,为后来人‘稳’出一条权贵名王版首席穿越指南吧?想到这,赵从简兴奋的脚丫子乱翻,总算想出一条青年文艺作家这条名利双收的康庄大道!可晶莹的水珠却扑腾一地,还溅射婢女满脸。 就在赵从简顿觉失态的瞬间,两位婢女又再度到一旁俯拜,再度请求莫名动怒公子嘉原谅,不等他开口解释,缪宦官已经带着未净身的小厮抬来案几与汤饼——目前在代地还不允许出现自阉的内侍。缪宦官与他心目中的贤君人选公子嘉四目相对,都被这荒唐的沐足场景尬住了。 赵从简视角,自己无意间效仿了刘邦会见郦食其时的傲慢,缪宦官此时一定是因为被自己轻慢对待才呆住; 缪宦官视角,公子嘉居然用金质的洗脸盆在泡脚!自己刚才还是预判失误,这位故废太子果然自小便荒诞才遭遇废黜的。押宝新赵王这件事,自己还是得思量一下:‘彼为金盆濯足,后必为玉杯,既为玉杯,又必用象箸,建豪宫奢室,揽四方美人数千计以充实其中!’,而现在的赵遗民,危机已刻不容缓了啊!自己可是名宦缪贤之后,怎么能同流合污? 无论最终是否要毒害公子嘉,现在都缺乏一个明确指责其荒淫的理由令众人周知,只有主动挑事并广而告之,以后才可能将下毒的责任甩到秦国奸细那里,自己也便不用背负罪名,被世家论罪看护幼主不力而遭处死。最终,还是后者先行开口,打破这僵局:“公子何故白日沐足,且用洁面金盆?” 金盆?!这竟然是金盆!自己这臭脚丫子从今天起,岂不是堪称‘金牌国脚’了!做王的快乐,自己根本没想象不到。 处于巨大震惊中的赵从简丝毫不敢相信,在这种环境下自己还能使用到金盆,但反应过来缪宦官是在质疑自己过于奢侈荒诞,赶忙急中生智道:“朕以为是打磨过的铜盆,想到能融化成武器和钱币,也便最后诀别一下,宦者令不必惊讶。我辈辜负百姓太久,役民过度,是该缩衣节食,过一阵艰难日子了!” 缪宦官听闻此话,激动堪比脐下三寸重生,差点也乐得在地上驴打滚——多少年来,自己谨小慎微地侍奉宫中,也不过是名王宫中级干部,而如今即将公推的新君,竟然将自己直接提拔到所有宦官之长的管理头衔,实在没有辜负当初冒险从秦军监视下偷偷运出他的付出!管他这毛头小子还是不是未来的昏君,自己先当上宦者令再说!再者,随机应变能做到如此地步,也未必不会对世族们从谏如流啊! 赞美大君!管他昏庸还是贤明!南瓜坚决偎大边! 只见缪宦官全身扑倒,震动了整间屋子,啜泣回答:“臣缪丰年提前拜谢公子升吾官职!望公子早继王位,复我大赵!” 赵从简只感觉这部门领导必然戏精转世,不然也不会轻松拿捏到自己,如今趁着不知如何称呼他,竟然顺竿爬上位,一口气坐到了名宦缪贤曾经的官位上,想必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看在已经阉过的份上,若能办些顺心事也不必刻意在乎那么多,当下,还是用人之际:“丰年谬矣,本公子向慕高义,对人才,要笼络!若朕所料不错,你是惠文王左右的缪贤同宗吧?” 缪丰年震惊,这小娃子怎么了解那么多?自己还真是走大运了遇上这么一位明君,忙不迭地爬到赵从简身边,应承后者:“幸知遇公子!能解小臣身世,臣缪丰年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效先人之政!” 看到部门领导前世滑稽的模样,赵从简憋住笑声,便要他在偏室等候参见的世族中引人来见——是这公子嘉的自家外戚外祖母舅一干人等,时代形势变化纷纭复杂,没有外戚支持自己决然挺不到明天,自己得先认识他们一下,免得一会儿堂上会议,自己支持错人,就大大的不妙了。 赵从简抬起两脚,两位婢女心领神会,立即擦拭干净,“缪宦者令,这金盆你就此拿下去融了吧,一成赏予你私用,其余就作我个人近期的开支,切记‘一切从简’,勿扰代民!” 望着小厮放下的案几,赵从简额外吩咐多备席位于对面,自己还真不清楚公子嘉的母家有多少人逃到代地,又有资格能参加议事的。“饿了么?还真有些,可今日的汤饼,拿来对母家显示亲近更合适。”鸡贼的赵从简踱步在屋内,感叹着赵国最后的兴亡,如今竟然掌握在一个穿越者的手中,‘天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3章 推饼作饵 http://.biquxs.info/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赵从简站在门边,猜测步伐声坚定的那两人不同于小厮,应当就是能预防自己被叔伯辈‘吃干抹净’的母家靠山了! 有周一代,除却晋国曲沃代翼与秦国商鞅变法后双双刻意限制诸公子参政,其余诸国的内政外交,在绝大多数时间都由诸公子深度参与,这种不同于封建集权社会常态的政治生态,颇似欧洲国家的历史。比较二者异同,自然能得出封建贵族阶层整体存在感走强的情况下,最先惠及到的必然为王族/皇族成员。而在缺乏稳定高效无宗室掣肘的专业官僚队伍长期负责打理国家内政时,实行逐个击破策略的法制强秦,能够在嬴政上台前的诸位君主掌政下便步步为营,不断蚕食到六国领土,根本不足为奇。 脚步声停止在后堂门口:迎面走来一老翁,身后携一中年男人,两人关系犹如父子,个个身高都接近180cm,且腹无赘肉,目光囧囧有神,赵从简仰望着天光下正脸暗沉的两人,不由生出强烈的安全感。 如此甚好!赵从简心中暗喜,国有危难,无惧强才,只怕缺乏人才堪当大任,有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这样子,自己应当不会被宗室大臣架空了! 赵从简代入公子嘉角色后的本能担忧不无道理。此时在偏室中,保有相反观念、一同逃亡至代的宗室大臣们,眼见缪宦在门外却不肯入内,却有小厮借敬水献果的机会,对外戚拼命使眼色而不敢说话,后者顷刻间起身‘出恭’,难免猜忌——难道这缪宦想继续做奸相郭开的眼线?骑在秦赵两国之间反复讨巧?这种怀疑在一片寂静中按捺不住,便演化成公开牢骚:“怪不得缪丰年当初肯偷偷带领一直被软禁王宫的公子嘉逃出王宫,过程还那么顺利!”、“我辈宗室子弟,岂能再容忍幼主卑戚佞臣当政,祸国殃民!今天纠集大家议事,说什么也要将丞相和大将军的军政大权牢牢掌握在宗室手中!”、“没错!只有大权归于宗室赵国才能获救!哪怕复国最终失败,作为宗室也才问心无愧!”...... 其他与会的外臣纷纷面露尴尬,舍生忘死幸苦逃到代地,准备观天下局势之变谋求复国,成功渺茫不说,可现在宗室们就要谋求‘一枝梨花压海棠’,独霸未来复国的胜利果实,那么自己不顾那么多亲戚性命安全、冒着族诛的风险逃出邯郸,意义又何在?憋不住愤慨的两拨人,迅速演化为争执。而后堂中的赵从简与外戚才刚刚会晤: “臣肥食其携子忠拜见公子!” 肥氏?难道自己的外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肥义之后?还名食其,看来到他这一代,肥氏已经衰落成普通人家,所以才会起这样的名吧。再仔细打量过去,一老一少的脸上并未露出外戚应有的骄色,想必在公子嘉在被废除嫡长子的太子之位后,他们已经被迫蛰伏很久了。现在自己尚不清楚他们随同逃出邯郸的真实原因,何不借机考验一下? “国丈食否?车马劳顿至此,还不知道郡吏供应你们是否周到,我有汤饼,然而心中惆怅,难以下咽,诸君宜食勿弃!”,赵从简抛出橄榄枝后心中洋洋自得,却不成想,对方‘又跪了’! 虽说春秋大义,可古人礼节怎么那么多!好烦好烦好烦—— “公子慎言!贵贱有别,我虽身为国丈,未可与新君共食!”见老头态度坚定,而一旁的国舅却流露出努力隐藏的渴望——逃难的凤凰不如鸡啊!赵从简大度扶起二人,示意就席,随后自顾自的哽咽起来: “人言贵贱有命,昔日被黜,不死已经是新君开恩、天意垂怜了,谁能想到会惊心动魄地逃离邯郸至此?死而死矣,国丈与国舅何苦跟随?”表演艺术家上身的赵从简,此时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对席的两人却再度拜首伏地:“我等世受国恩,岂敢不从公子行?何况当初诸大臣多年未见公子,不能辨识真伪,故而临时告知我携家眷随行来代,国破至此,居家苟且何益!” 听到这番言论,赵从简确定这就是自己可以依托的可靠外戚了。然而他再度心生疑窦:古人信奉多子多福,传续宗族,怎么现在只来了一位舅舅?对方满眼噙泪地解释:其他子嗣都被编入军中,为国分忧,先后阵亡于历年抗秦战争。 赵从简听完大为震动。秦赵两国原本同祖,自远祖蜚廉之后恶来与季胜分别繁衍分化八百年,如今,双方后人之间的矛盾,竟卷入这样多的民众横死乡野,甚至包括贵族成员,演变为两国之间的死结!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他不禁吟出声来,而这时公子嘉的舅父却坚毅地回答:“我等贵族,食君之禄,死君之事,为国分忧,理所当然!” 赵从简哑然苦笑,你这老夫子,可懂得现代文明之美好?有这等功夫,还真不如用力生命大和谐,让世界充满爱呢~那么对于万千底层平民百姓,甚至奴隶而言,国籍与君主的变更真的有区别吗?或许......或许郭开叛国的所作所为仅仅是被贵族阶层不齿,而对小民来说,却是回归安定生活的最好选择。 肚子忽然‘咕咕’作响,他忍住这一时的饥饿感,又不太觉得战争有什么罪过了——无非是矛盾的一种激烈表现形式。在利益争夺这件事上,倘若不努力发展国力、修明内政与武备,致使国力窘迫到令自己这等公子身份的人也时常挨饿受冻,这个世界才完全不能见太平!至于案几上的面饼,还是让给更加风餐露宿的舅父食用为佳,自己待会还要参加议事,饿着,头脑会更清醒些,不至于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观点来。 一番推辞过后,国丈肥食其与国舅肥忠左手抬袖掩面,右手食用面饼,而赵从简仅仅饮汤垫胃。这一番操作被宦者令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更加深深敬佩被长期禁锢在邯郸城中、受监视居住的公子嘉——赵国复兴,真的有望了! 出门赴会时,缪丰年亲近地为赵从简整理衣冠,眼神满是赞许,肥氏外戚与有荣焉。这祥和的气氛令赵从简面颊微微发红,于是借机找到新话题缓解自我膨胀的持续蔓延:“尚未通晓诸位大臣意图,君可为我解今日之议,将生何事?”肥食其立即作揖回答道:“公子无忧,据老臣所观,诸位大臣敢于逃亡国都而就榻代郡边鄙,实在意建立功勋,是大丈夫不可引颈就戮,欲图荣显千秋;偏堂之内,诸大臣才识未必个个过人,但胆略信心均无可质疑!今日所议,唯独尊荣职份之分,重树朝堂威仪耳;至于公子继任王位,并无任何人怀有异议!”缪丰年此时心惊手抖:难道自己与宗室的私下会晤被这老头子撞见了?刻意敲打自己? 赵从简丝毫不在意这动作的变化,心中只嘲讽到这些亡国贵族汲汲‘争权’的念头。 人是欲望的奴隶,而东周更是大争之世:奴隶力求自由,百姓争取田宅,士追逐荣誉,大夫追求封邑,国卿争夺权柄,诸侯贪恋霸权与土地,而周天子欲图恢复尊荣礼制。人皆有争,故成乱象! 但,若能厘定其中秩序,妥善分配利益,混乱也会消弭无形。‘有序的乱’,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可怕,毕竟只要阶级社会继续存在,一切问题都有被暂时解决的可能,七口锅六顶盖,理论上是能无限闪转挪移下去的...... 走到正堂门前时,偏堂传出的激烈争吵,拦下了这一行人。同时,肥氏也不失时机地请求:“公子殿下,我等借口出恭,现在也该归去偏堂了,请公子先入正堂等候!”赵从简不置可否:现在这矛盾重重的议事,水深得很,自己若不事前询问过肥氏外戚,恐怕还真把握不住;即使一会儿群臣入堂,也未必能商议妥当,这种庙堂之上的‘统治力量高级猎食派对’,自己这土鳖万一谈崩,未来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缪丰年却只管催促赵从简进入正堂上席端坐,全然不顾其它事情。在这位久经赵国政坛的宦官看来,今天既是自己‘第一次’接触统治圈最核心的那层;也是又一场顶层贵族间无聊且赤裸的利益争夺战罢了。自己只需侍奉好公子嘉在争论中的基本尊严即可,毕竟经过刚才肥氏那可疑的提示,未来怕是还得骑墙而行! 待公子嘉坐定,新任宦者令端着架子走向偏堂召集众人。度算着脚步与两堂之间的短暂距离,赵从简的心也愈发揪了起来。偏堂处的喧嚣戛然而止,他也忽然想起三位真正的救星! “君主以稳坐钓鱼台为贵,但待会,一定要先发制人。”赵从简思咐道。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4章 ‘弥赛亚\’初遭庙堂攻戡 http://.biquxs.info/

随着宦者令一声“请诸大臣入见”,本来并不宽阔的正堂大门,硬是分成了两拨人分列入室,左侧的可以看出,最起码是公子嘉之父悼襄王同辈的先王诸公子,个个气宇轩昂,天生具备贵族气质的骄横与端庄显露无疑——若非如此,这些公子情愿不来代地彻底降秦,只是现在却是看不出是祖辈孝成王还是曾祖惠文王的遗留子嗣,但可以确定在赵国这种宗法血缘浓重不革的传统宗族型国家,这些不甚闻名后世的宗室子弟应当都出自庶生,或在公孙辈也未可知;那右手边,明显年龄更大,目光深沉中带有狡黠——唯独这类外姓氏族才可能同强盛的公族大臣竞争要职、骈列朝堂之上。最后进门者正是肥氏外戚,而肥忠?人却不见踪影。赵从简细想之下,才知道自己不慎,那没落已久的外戚不仅地位大失,且肥忠应当只是陪伴肥食其而来,若非私下召见,连侥幸面见公子嘉的资格都没有......赵从简牙齿打个冷颤,看来还是自己失算了,缪丰年未必不愿其入内,更可怕的是缪本人,现在也还有心无力,不能‘弄权’迎合自己的意图。老子早晚要建个战国版东厂!现在王权也太容易遭遇攻击了! 仔细一数,共计一十二人就席。 好吉利的数字,从古至今在各大宗教中都有所出现的名数,想起这十二人各自代表自家宗族,自己好比耶稣一般的人物,还早生两个世纪!没错,魂穿成公子嘉的自己,未来就是赵遗民的弥赛亚,而无神迹出现之前,赵从简还不能公开宣发这一观念~ “请诸大臣依次序进言!”宦者令走到赵从简身边,淡定地开启话匣,而从简也感受到其中杀意:右列必有当朝重臣,只是受制于郭开一党专权,地位不显;左列为尊,但宗室中明显缺乏资历深厚的要员。在评价标准并不明确的情况下,两拨人立马能再次吵起来!好一个缪丰年,赵从简暗自惊叹到,有内廷任职经历的人果然心机深重。 “啊!叔父,我前晌梦到代王在向我索命!”赵从简主动望向左列,但目光游离,并不确定在谁身上。一来可以确认他们之间的彼此身份区别;二来默认宗室在危难之时享受更尊贵的地位,满足其荣誉感;最后,自然是检验宗室智识的机会,务实地以宗族与外臣各自基本实力、预构将来的权力格局。 而回望向公子嘉又面面相觑,宗室们并不知这是什么密事梗概,而拥有历史积累的赵从简瞬间自感能吊打堂下诸公,把握住议事进程暗中的主动权。 席尾的那名国字脸的年轻宗室子弟试探性回答到:“可是武灵王的废太子章?”席首的宗室瞬间面露不满,明显对刚刚新生的权力秩序被打破后的不满,连忙拉回一招:“公子章经历虽然可悲,然并未正式称代王!是主父乱政之弊,”随即目光坚定地与公子嘉对话:“想必那位代王应当是被我大赵灭国的末代代王,不知其人犹有它话曾提?” 好尖利的一张嘴,只字不提对自己地位的称呼,反而影射公子嘉之父悼襄王废立王后与太子之事,便宜了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嫡弟迁,真不知在嘲讽还是示好。看来在对实际权力的争夺上,宗室丝毫不马虎!吃瘪的赵从简淡然的摇头并瞥向右列首席的外姓大臣。 对方心领神会,立即直腰跪姿抢言:“臣虞博言诚以为,这正是之前代郡地动原因,当时致我赵国实力损伤,抗秦乏力,以使沦丧逃亡!全在昔日赵简子以金斗计袭杀代王,令其含恨而死。如今既被迫逃亡至此,阴魂犹然作祟,请立祠设祀礼于城中,安抚其人!” 赵从简听到简子一事,心内惊悚,顿时厌恶自己所想出的计谋,恐怕真的会招来鬼魂。不过自己可是相对坚定的唯物主义信徒,现代人还会害怕那么多有心人玩的小把戏?于是直接认可其说法,这下,左右两列总算安稳了,自己那救星也该提上议程了: “代守可在?” “太子!”左席中人截过话题——终于有宗室正式承认自己的地位了!“昔日先王昏庸,废您而以娼妇之子迁继承王位,如今邯郸沦丧,赵王生死未卜,请您就继新王,以国家存亡为念,切勿推辞!”言罢,众人目光彼此交接,陆续响起并不统一的劝进呼声。 赵从简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如果这一‘本该如此的劝进’,将话题岔开,表面上是得,实际上自己终究会被架空。倘若众人恶斗,自己的下场就会走向既定结局! 我要做胜天半子之人,岂能容忍含混其词? 一时慌乱而愤慨的赵从简猛然直腰,双手重重拍案道:“郡守不臣拒会!还做什么无土之王!” 中堂里的其余十三名与会成员,都被未来新君的气场惊呆了,谁也不曾想到,这位原本用来装点门面的虚君幼主,竟能有如此的见识气魄! 感到被打乱各自计划扩张为主、成为掌握权柄者的计划,现在要被变成真正的团结一致大力复国,众人且惊且喜,虽然私心被阻断,但有明君在位,那么不必要的内卷内耗也能随之减少,不少小动作就能大方作罢了。 但宗室们此时并不作声,齐刷刷看向首先抢答的虞博言,他们理所当然地逼迫对方承揽下议事之前不当密谋的罪责,外姓大臣在面对公族时的卑微一览无余。 此时虞博言侧旁的大臣见赵从简颇有英主潜质,主动揽下烫手山芋,将尴尬平均分散给在场的所有大臣:“君上有所不知!自我等奔来代地,旅途中多有议论代地官吏忠诚与否,一致以为,若不以尊卑明示其众,使有骄色,自以为东主,暗结强秦,我等败亡必至!今日本欲议论重建朝廷秩序,自然未邀代地官吏。请君上切勿动怒伤肝忧神!”言毕,虽然未提及本人姓名,但也算得上机智过人,赵从简与虞博言都很满意。 “观卿有纵横捭阖之才,既然代守缺席,请亲往详说,为我召本郡守、尉、丞三职官同来。”右次席应声快步踮着脚离去。赵从简环视四周,继续阐述其道理:“如今天日隐晦,乾坤颠倒,主客实在不甚分明,列位复国之心,焉知外臣无救国之忠?既来代,是以深信民风淳朴可用,切勿轻慢代人。” 一番固持己见的论述下来,众臣亦觉有些道理,但平白增加三名分桃之人总是不爽。若是和平时期移都中山等地,难道也要让当地官吏参与朝廷议事吗?虽然顷刻间推翻数日疾行中的讨论共识,但刚才的言语间新王的地位已然被确立起来,也不好再予以拿捏。憋不住的宗室此时又想为臣僚集体出头,找补回一些场面,方便日后限制君权过度膨胀: 左列次席白发多生的宗室起身,试探着问询道:“臣子虔斗胆一问,若后其生乱,该如何处置?” 赵从简嗅出对方欲埋伏笔,于是坚定不移地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武灵王攻略中山、林胡、娄烦与匈奴前坚定着胡服以便征伐,难道考虑过塞北之地的民众,即便得到也不堪驱使的事情吗?”强行答完这一日后可能的送命题,他的手心也沁满冷汗,再有诘难,自己用大道理必然应付不住,看来对大场面,自己还是掉以轻心了。屋中都是阅历丰厚的士大夫,自己不该以现代人骄傲凌驾其精神文明之上! 这帮能从国都沦陷时期逃走的大臣,赵从简思量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喂不饱’的,现在应该将他们的尖牙利爪移往外域方向才对!不然待这帮宗室激进分子彻底撕破脸,暴露出狼子野心,局面将极其不利于团结。 于是,众人忽然在沉默中听到这样一则牵动人心的话题:“与其讨论代人、代官与代吏的顺逆,不知有谁能为社稷安定林胡、楼烦民众的自立之心?” 这一新的议题,源自赵从简清楚地记得,《史记》所载代郡被攻破后,西面的雁门、云中、九原三郡并无任何接纳逃出代王国权贵继续抵抗的记录——三郡不及代郡一地之力供养抗秦大业?竟然无法承载接下来新的抵抗吗?而赵从简也需要通过这种问询,确定那里的真实情形究竟如何。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5章 代郡府第一届分权会议:待人齐 http://.biquxs.info/

堂下众人陷入沉思。果然,这步棋下对了。 当你面临困境时,不妨推给同事一个更大的困境抉择,强行绑定彼此的命运。很明显,赵从简就是这样考虑的。到目前为止的议事过程,他都完美展现了一位主公应有的凝聚力与大局观,这当然是因为灵魂属于现代单身男青年的缘故,能够在基层尤其是逆境中保持长期冷静的伺机等待,自然会被迫锤炼出尽力团结众人的倾向,借以谋求‘个人利益’。 历史上,自从太原郡失守,北边边境的胡人领地便与太行山以东、被赵国占据的黄河以北的平原部分通过代郡与雁门郡地区的太行诸径勉强连接。同一国中拥有两种及更多明显不同生产组织形式的文明,这种情况,后世只有清朝解决且近乎以封建社会所能产生的最完美方案解决;要论保持多族裔长期和谐共处,即使西周也并非完美典范;唯独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军事改革行为,或许得益于战国时代频繁的对外战争不断捶打、限制和解决内部隐患的缘故,如此才成功凝聚起国家的团结统一,但这套或冠名以‘国不可一日无事’的国政策略,能维持一个世纪高效运行,本身已属相当成功的典范——要知道在古代,绝大多数国家都面临着对外战争的长期侵扰。 从侧面看待问题,这项‘优点’与赵国始终没有实行完整的国政改革原因相辅相成:胡化则尚武之风大行,在全社会推行先军理念,军人色彩浓重的政府内部裙带关系又会突出表现以宗室子弟‘世代出将入相’的形式;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层面则由兵家系统性占据,唯独阴阳家型对外交有益的人才能顺带吃些残羹剩饭,纵横家则偶尔由国外补充食用些汤汤水水;其余盛产出的自然只有吕不韦这种不甘务农受盘剥、投机客式的、且经常流出国外泄密发迹的杂家实用型非理论专长的人才;农业生产区的民间社会,理所当然会滋生出因频繁冲突而意外丧失家庭男丁成员及钱粮亏乏的反战思潮,尤其是有一定话语权和思辨能力的中产富户追随墨家成为其弟子,并在‘兼爱非攻’的口号下形成无条件服从钜子、不能体现组织内部议事平等作风的自我矛盾要求,这种反专擅反统一的‘外观混乱’学说根本不能被庙堂之人利用接纳;至于不善经营的权贵,自然被起家于军事工业领域的手工业与矿业精明商人攀附,前者包庇纵容后者形成垄断经营的商业巨头,后者又持续将触手延伸至以商品货物流通为基础、沟通起的各大非农牧生产行业,类似郭氏家族在赵国专营繁荣几个世纪的故事决然不在少数,而且是富家豪门的标准发展样板。 一直到大商人家族内部培养出郭开这样以卖国求荣、保全家族产业经营利益为念的奸相,不惜与本国专擅力量决裂、暗中划分界限,进而阻碍在越来越尖锐的社会贫富分化矛盾之下王权必然要求反‘托拉斯式经营’的经济改革需求,勾结以墨家为代表的各类游说人才,明目张胆地组建大大小小的各生产行业社会力量团体、进行覆国行动、间接保全自身利益——而像嬴政这样雄才大略的明君,一时间根本不会在意在缴纳正税之外能有效协助自身统治秩序施行的关东‘六国故地’新占领区的巨商大贾存在。这也是巴清夫人和乌氏倮能在关西秦国非农业区国土上,长期保持背离秦法制思想而能坐拥滔天富贵权势的客观理由——不仅间接补充着农业经济为主的社会经济运行缺漏死角,还能随时为王室提供物质财富的快速征购需求维持国用或奢享。 至于以廉颇为代表、因兵家身份能公然消耗社会财富的大小将校尉官,自然会称赞赵国得天独厚的自然与社会条件,以能统帅步、骑、车、舟师的全兵种丰富搭配部队为荣——没有哪个国家有这样客观‘昌盛’的外战频率便于实现自身抱负的地方了,那句在下野后客居魏国大梁城时的名言:“我想统帅的是赵国的士卒啊!”自然建立在普通民众长期苦难行军基础上的名将真实心声——愈是百姓困苦的时代,敌国欺凌越会猖獗,良将猛士也愈加被需要,而为筹措备战物资和人力资源,百姓的生活水平也会随着战争胜败愈加大起大落,从而陷入被‘好战分子绑架的死循环’,邯郸时期的赵国灭亡就这样成为必然! 对比法制强秦,依据山河之险,后者不仅对民众的物质剥削处在细密严苛但绝不动摇基本口粮供应的有底线式极限掠夺,又能相对自由地把控对外战争的频率与烈度,赵国与其兄弟国家嬴秦相差未免太多。 赵从简沉思良久,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包袱,缓缓地对无言中的众人低吟到:“彼时我等享有平原,沃野千里,随时可以敛财赐地封赏胡夏兵校、保障边地的生活物资需要,可现在太行山下土地尽失,无可搜刮,边郡的人心如何得以凝聚?又拿什么来保证戎狄之人继续效力呢?”他刻意停顿,望着堂下并无人有言可说,继续说到“故此,寡人不肖,特请宗室子弟出使林胡、娄烦、雁门、云中、九原等‘北边二胡三郡之地’,监督当地郡县官吏万民,矢志推行国策,安定边疆,与我赵人同休戚!” 话音刚落,门外便闪现出四人,最后者甚至因为步伐过大,差点将其余来者一应推倒。众人无暇回话,望向门外,有些大臣看到地方外官如此丑态,甚至发出冷笑哼唱——正是之前被刻意轻视的代郡守尉丞被快速召来。 “臣赵哙受令,已领代郡守、尉、丞三职官员前来赴会。” 赵从简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会来得这样快,但转念及慈禧西狩时重臣填满满城和督抚衙门等大型机关办公地的近代故事,自然联想到:是自己睡在了郡守府上! 多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本地官吏仍然在附近办公调取院中档案书简,如果自己没有刻意召来代地主辅官员,恐怕被心怀记恨的他们密谋加害、枭首送往咸阳也未可知!即使算上来到代地的宾客妇孺,‘自己人’也凑不齐上万之众吧?何况斩首行动,并不需要那么多伏兵,只需少许剑客加以刺杀,足矣。 想到这儿,赵从简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宦者令,正好目光交汇,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后者默契地高唱:“宣外臣觐见大王!” 这一逼格十足的言辞,顿时令堂内的君臣羞红了脸:我辈可都是逃难来得丧家之犬啊!心中有数的大臣们纷纷直起腰,刻意为王廷尊荣与自身地位打气。只见来人中只有右次席的赵哙归了位,而堂内并未提前准备额外的席位,这就令进门的代地三官尴尬了起来。分秒间,只见似乎与宗室有旧的代郡尉对视左列诸席后,竟欲直接面对着赵从简、跪在木地板上!幸而被郡守严厉的目光呵退,将跪未跪,踌躇满面。 堂堂边地大郡的军事长官,面对邯郸贵族时,竟然如此卑微,这令赵从简瞬间放心下来:这代地,还是姓赵的! 郡守此时大胆声问:“请大王赐席!”言语中分明夹杂着不满情绪与对都城贵族能力上的不屑。赵从简没再允许宦者令传话,厅堂并不宏大,还是由自己亲自安慰得好:“朕令宦者令亲往偏堂取来三席位,不可使奴仆往来正堂,知晓我君臣密谈!” 缪丰年愣怔一下,是要拿自己差遣演戏啊!不过第一次明白地公布自己的最新官职,不能算作坏事,倒是那三官外臣被补上了尊重。临出门前,缪丰年刻意瞪了郡守一眼,后者显然明白:如果没有自己强求保全尊严,也不会刚来面见新君主就与新任宦者令结下梁子,是怪自己莽撞了。 脸上浮现出酱油色的郡守依旧直面赵从简矗立着,其怨恨到尴尬的过程被君上观察到位。而在缪丰年重新回堂的片刻间,左右两列人等,都对赵从简提前自行任命宦官之长的举措皱起眉头,加之代郡三官的与会,都令他们对自身前途深怀忧虑:谁知道未来的自己,会不会得到称心如意的职位?万一对不起北逃的艰辛亡命之旅,又该对谁诉说这份亏欠?这其中尤以左列次二席上的‘密谋者’最为忐忑:眼见缪丰年得势,自己担忧悼襄王一系父子俱为昏庸而与缪氏私通的那些话,日后也会随着赵国复兴而成为惊雷,天塌地陷的巨锤保不齐哪天就会砸向自己,那可是族诛的罪过——代地啊代地,怕是白来一趟!当天的会议,后续再无这位宗室过多发言。如实地讲,除却在偏堂之中的拼命喧哗叫嚣,这位宗室后半天里什么也没说过。留心到此种反常的只有缪丰年——或许从那时起,对各类宗室谋反动机的了然于心,这个特殊的群体成员被上奏治罪的命运,就在缪氏掌指间决定了。 沉寂无边,就像秦军屡次进犯时黑压压的充足壮丁布阵带来的压迫感。 宦者令走进来,打算就将席子铺在三人面前,然而赵从简却示意,放在人少的左列宗室之左、靠近左墙一侧。这微妙的做法令左五右七的格局瞬间被打破,谁也猜不到主君究竟要将会议带到什么样的话题上......倒是察觉军权有再兴趋势的右首席大臣虞博言不顾体面,疾起拜言、直击向会议本该被提及的要害:“君上既已拟定继承大位,代郡长官亦按令至,就请速定朝廷职份,以便早行新政,安顿江山社稷!” 说好对旧代王的祭祀呢?被搁置无视了。而堂下此时,左右两列众人都为新一轮攻戡而摩拳擦掌,若不能安抚妥当,堂下打起群架来也不无可能。到那场景发生,代守人等就要窥见诸公虚乏好斗的破绽了......可自己对历史上秦国以外的官职还真的不甚清楚,只是模糊地知晓:关东六国除楚国不服周室、自成体系外,都与周礼官制承袭类似。尤其三晋,立国最晚,受长期死而不僵的晋国影响,卿士官职变革尤少。其中以缺乏广泛社会改革的赵国为最,或与周礼最后的正统——召公之国在官职的古典承袭上难分伯仲。但具体到三公六卿的名头,自己还真说不全具体的官职称呼与详细执掌,这可如何是好?万一露馅儿,群臣对自己的尊重可就折损大半了! 赵从简再一次感受到上层会议危机层层转折的多舛。所幸此时,那动作略显莽撞的被召来人,再次‘莽撞’起来,及时为他解了围。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6章 代郡府第一届分权会议:侍臣有疑 http://.biquxs.info/

“君上,臣冯义职任代郡丞,前时闻都城沦陷,丞相郭开引诱王室率众投降,今日于时于事于理皆有疑。彼任一国之相,不肖;臣任一郡之丞,谨守职责,不敢懈怠。如今国家丞相的位置空缺,斗胆直接询问诸位朝中大臣礼法所以然,事关国体,请勿避拒,如今君上即位否?爵号称呼如何定夺?吾等以君称?以王称?邯郸之卿士大夫与民众将有认同?于先悼襄王所立公子迁为嗣继任赵王之事,今念其身后意欲如何评价?”言罢,堂下其余十四人等目光汇聚,却不似众星捧月,实情怒意燃满,恨不得将其手撕生吞——最担忧的代官不臣之心终究被揭开,就连颇有怨言的郡守都投来惊诧的目光: 他从不曾想到,自己这位在边郡任职擅长刀笔文掾出身的大助手,平日里只对微言大义之事激动、念起《诗》和《春秋》常拍案而起的书生相,方才,竟然比自己还‘勇敢’,直接提出这样忤逆‘邯郸来客’的诘问!保不齐,当下就要人头落地,还会连累到自己! 这些可都是打着赵廷中央名义辗转北上的王都遗民,于法理,自己的官职受命于斯;于人情,其中大臣亦有与自己交情甚笃的高层人物。可现在看来,无论如何是保不住他了,也只有牺牲掉他,才能保证代郡官吏不被血洗...... 但这猛然转向驳斥态度的郡守,还没说出口一个字,已被脾气更为火爆的左列首座席大臣先径自转身扑将过去,恶狠狠揪住郡丞的衣领,大声质问其是何居心,居然讲出这等‘食赵禄反赵廷’的悖逆诳语,丝毫没顾及堂上主君的存在——赵从简大呼住口,可这时‘小儿之言’已经不能在震慑住群臣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法则更古不变的世界上,利益才是第一驱动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满座高级士大夫,在面对下层人的质疑时,或许还能保持基本体面;但当核心利益受到危害,养尊处优而骄横的敏感动物们,在第一时间便会暴跳如雷,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这也是门客群体存在的必要性:‘富贵遮望眼’,长期优渥的生活,很难令人再具备对事务本质的理性判断。 看到这幅场景,赵从简顿时对近古典时代文明国家,其宗族势力之庞大有了直观认识:就是这样骄横啊!公然殴打王臣;只因同出于王族血脉,天生便具有评议国政的权力!所谓变法限制宗室力量的部分,也不过剥离家主与国君之间的概念重叠,阻碍到缺乏法理加持的非正统继承人承嗣君位,却无法抵制其影响力在社会中其它层面的施展。这等亲眼目睹历史事件发生在眼前所带来的震撼感,往往会令小人物们一辈子兜兜转转在其中,迷茫于社会上不同的流行风尚彼此间冲突里,浑浑噩噩度过后半生。 另一方面,堂下的群臣不少怒目对视于新君的,宗室们仅仅起身假意拉架,连那‘私通者’也重新燃起斗志,因质疑公子嘉即位的合理性念头得到正向反馈,开始借机变相教训着郡丞冯义,将对公子嘉的不满,发泄到王土守臣身上。 打狗也需看主人,而现在赵从简的脸上火辣辣的,脑海中出现另一种声音: “本来不生事就好了,自己可只是个魂穿而来的现代普通人,若非附在公子嘉身上,也没这些乱子。可若仅由现代公民变古代平民,连最基本的平等和民权都无法在这实力才是王道的时代被保证啊。” “当个傀儡君主有什么不好,非要出头,你自己真的配姓‘赵’吗?这可是亡国之危的关键时刻啊!混吃混喝等着被俘到关中拘禁不也很好?” “随他们去吧,一群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个个自诩大丈夫,自己现在要分清立场,真正站在广大人民的一边,倾听基层的心声啊。” ...... 眼看局势失控,右列七席也不过站在斗殴圈子外尴尬观望,实际并不能将手伸进去,更不用提分隔走宗室首座席大臣了——更尴尬的是,赵从简到现在还不知殴打者的名字。 当身心不能统一、就像赵从简这样魂穿到贵公子身上的平常庸人,直接宕机陷入无可解脱的自我矛盾,应该不是少数穿越者才有的感受。现在的他感到虚弱无力,想找身在内地的父母倾诉一下,却忽然醒悟他们更是普通人,决然不可能理解这种大场面下人应该如何作为,否则,自己怎么着也应该是个富二代才对。他还想到一死了之,只不过很可能连现代社会都回不去,毕竟如此真实的梦境,胡作非为的后果实在无法预料。 对了!‘死’? 提把南无加特林直接突突所有在场者可好?当然不行! 细想: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这群义臣看中的呢?血统和大义名分带来的号召力啊,这身皮囊鲜活而具备威仪,就是最能保证当下诸义臣利益能平稳过度的核能武器!不是想追逐权力吗?若是以否认中央集权为前提,企图实行完全的贵族共和实质操纵,老子就直接挂点!送你们直面代人,乃至全体蒙昧难化的边民,上火炉炙烤!跳出一根大阴线! 想明白这点的赵从简,目光快速在诸大臣间游离,最终盯上唯一身处外圈的左列次席大臣,公子虔,的佩剑——这些内心处于紧张状态的邯郸朝臣,议事不解佩剑,分明就在防备任何危机发生的可能,现在却要成为自己的武器了。而以武力夺取代地军政大权,也早已是他们达成默契共识的nb,就在左首席终于放开郡丞、抽出佩剑的同时,赵从简也冲下去把住公子虔的剑鞘,奋力抢起其剑。奈何十二岁的孩童,终究气力不足,被警觉的公子虔发现,及时制止。后者吃惊地大喊:“君上何所为!”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回新君的身上。可赵从简顾不得这名场面,眼见没希望拔出全剑,他直接将颈部抵在出鞘的后半段利刃,样貌颇为滑稽,侧着脑袋对着屋顶嘶吼道:“争权如同禽兽,吾羞为汝等士大夫之主君!不若早日面见赵氏诸先王!”紧接着又故意转颈就刃。公子虔哪敢犯下‘变相弑君’的族诛重罪,五十多岁的身躯尚且雄壮,登时间强行扭转剑刃到贴身角度,以至于划开丝绸常服一道口子。 这下总算令堂下诸臣停手。刚才,群臣都太不冷静了。 当臣下间的争权涉及到君上威严时,权力的正统性会被整体质疑,未来也便充满无穷风险。那句‘禽兽’,深深刺痛了士大夫们的自尊,所有人不得不放弃武斗,回到文议的途径。 紧接着,赵从简又直接挑明令右列与左偏列集体跪地拜伏的后日名言:“赵国,非一家一姓之赵国,国事不堪,岂止驱逐奸佞即可?扶正朝纲,正需乡野外域之才一并被吸纳用事!朝议,要允许外臣说话!” 这掷地有声的发言,重新凝聚起宗室以外的群臣人心,风向再次倒转,代郡守、尉、丞加入的意义,也被迅速显现。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7章 代郡府~:大义将归位 http://.biquxs.info/

眼见局势风云变幻,缪丰年的脸上也渗出成片的汗珠,照理说,在一个‘去势’的安静内宦男子身上,这点是很难发生的——他仔细回想秦军强行集中所有赵国王族宗暂居王宫受拘禁时、自己侥幸翻墙救出的公子嘉:对方的模样平淡无奇、内向寡言,与今日判若两人。即使来代的路上也没看出其所体现出的潜质,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如今举止,形容成明君,也只能表达其资质的下限水平,简直有‘简襄威烈’的风采! “恐怕先时的赵简子与赵襄子也会受到大臣攻讦,只不过能够很好的解决矛盾,所以才成就一世雄名的吧。”缪丰年不知不觉走神,默念出心中的想法。 左列显然对赵从简这套说辞不悦。受到集体批评的他们,一时无法发作,带头闹事的首座席大臣面上无光,反手将宝剑直直插在地板上,也不甘示弱,强行顶撞到:“子骘也闻,长幼有序,宗族见安;天地分明,尊卑既定;为人守地之臣,当竭忠尽诚事其君,可冯义这小小仆奴,自称‘谨守职责’,实际却包藏祸心!意欲质疑我朝廷威仪,怎能不行惩教?”言罢,便自顾自地面朝门外,喘着粗气。 好乖张的说法!众人看在眼里,当众拔剑欲刺不成、且擅自行刑的做法,就这样被当事人含混过去了,不愧是尚武的赵氏王族,作风竟然如此蛮横! 赵从简也不愿过多纠缠,只看着地上无人扶持,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冯义幽幽出声:“郭开为相也需韩仓辅助,他的同党又是谁?何况奸相有春平君唱和,这样看来,若不继位,日后连我也会祸乱赵国社稷?” 此番发言阴冷侵髓,在场者无不尴尬。连今日的君主都带头自黑,那些宗室子弟日后又该如何自辩清白? 想来,那春平君身为才能耀眼的宗室,自然力压在场的宗室子弟;论及出身,若非被迫作为人质久居咸阳,这位嫡长子身为相邦兼太子,自然是过去被重点培养的接力对象,无可挑剔;若非谈到德行——即便在私德层面也无亏,但因邯郸方面不愿受秦国挟制而‘遗弃’春平君,产生另选其弟悼襄王嗣位新王的宗室内斗,也不会有后来春平君回国后的种种‘暗中作妖’行为。坊间甚至有流言称:时不时会提及秦赵同祖的嬴政,曾经在秦廷上放言,公然支持春平君重新夺回赵王宝座,重叙秦赵两国兄弟好和之谊,这也在暗中瓦解了不少赵国抗秦派的抵抗决心。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从偏堂里开始的宗室争锋已然落下帷幕。是时候该外姓忠臣们上场了!此时的赵哙悄悄用手顶住虞博言的履底,后者自然明白其意:是该接过话茬儿,为君上‘分忧’了。 “臣虞博言请君上见谅群臣唐突!既然都为兴复赵室着想,自然不存在天然的仇恨,请令诸位重新归席,且听冯义后话!任何人,胆敢再次犯上者,请押往郡府门外当街斩首示众,曝尸十日,以敬效尤!” 最贴近门外的肥食其听闻此话,赶忙穿过人群,搀扶起冯义。出身基层的老国丈对这位敢于点破困境的书生惺惺相惜,何况处于保护外孙以及自家的目的,也应该令其妥善完成后续发言。却见后者挥挥衣袖,颇有自尊地走到正堂中央,不待众人归位,即自顾自地开讲:“臣冯义自幼好文书礼仪之道,然则在赵国升官无望,才散尽家资,结交邯郸贵人,购得代郡一县为丞。岁月蹉跎,四十有六乃迁郡丞。然而边地尚武,文职多受排挤,今日有幸得遇诸王孙、大臣于此,是国不幸,然斯小臣之福;又见明君在上,方才斗胆进谏;不料言犹忤逆,搅扰诸贵人所图,遭受嘲辱,又加殴打;致使朝议受阻,国体大失。是臣不才,请贬官故县为丞,望大王恩准!”话音刚落,便往门外走去。 此时缪丰年回过神来,这厮竟然装完b就想走,还生上气了!可再寻常的朝堂,现在也是朝堂啊,岂能容这外臣放肆;尤其搅乱刚刚形成的新一轮议事高潮,若如其所愿,自己主持人的地位还保得住吗?因而立即以宦官特有的声音驳斥道:“站住!巧言如簧之徒!难道不怕头颅被悬挂在市场的高杆之上吗?居然还想讨一县为丞,今日,你若不说出所想,连庶民都别想当!” 右列大臣们纷纷回到席位上但并不跪坐,而是用犀利的目光注视,配合宦者令逼迫宗室子弟回归左列。公子骘回过头来,缓缓拔起佩剑按入鞘中,其余宗室也在强大的气场下,纷纷回席,傲娇地跪坐起来。郡尉见状,自作主张,狗腿地向同僚喊话:“大胆冯义,平日里屡屡卖弄才学,只因王都远在内地南疆、郡守亲近你才安然无恙,真以为我们这些武官代吏不想教训你吗!” 这下子,一只脚踏出门外驻停已久的冯义犹豫了,现在即使不为尊严,而替长期赏识他的郡守着想,今日也不得不吹出一番高论! 郡守看到反水的郡尉如此绝情,顿时急红了眼,也被迫开始抢白:“冯义,你真当逆臣吗!难道你们冯氏一族永远靠舌头祸乱赵国吗?” 赵从简如梦初醒,这冯义的祖先正是献给赵国韩地上党郡的冯亭,自家额外招来的正是‘亡国之饵’。想到这里,他悔不当初,生怕节骨眼上最终迎来新的祸国‘正论’——功效太强的药剂虽然能治病,毒性也会更大啊! 会议驶向了不可预知的未来,恍惚间每个人的视线都仿佛被拉长了:午后的日头虽然不甚毒辣,但斜阳照耀在冯义的身上,犹如被圣光笼罩的伟大人物,从面庞到身形轮廓一应不可直视。他的回头不能被明确分辨,脸上也看不清伤痕,然而,唇齿张合在光明下的阴影中,所传递出的语言信息却异常坚定。赵从简仿佛听到圣灵附在对方身上,全场新兴的焦点,一时间夺去了自己身为弥赛亚的荣耀。 “请君上恕臣无状!义以为,当今之要,在乎国体!自武灵王称王以降,英主扩地千里,开赵之新制。合农牧两利,成步骑虎狼之师。征讨四方,无往不利。世称上国者,唯秦楚赵三者而。而尤以吾国不因明刑役民、不因地广人众、唯以良将精兵著名当代。苟易国土于齐国善守之地,远诸国,无争雄,今日何致使亡国?衣胡服,驱娄烦、林胡、匈奴之行国种族于他处,可闻此三国今日败亡无存,民尽归赵?是在大河之南繁衍生息,再藉山川河流荒漠之险以据其地,固其本,广其众,时时翻山越河侵我边郡,犹欲复其故地而居,假边郡吏民不善守其土,诸胡朝归而夕牧,兴盛亦不过数年之功。此杂胡风俗之便,兴衰何速,所以成其造化。即中山入夏之国犹能复,此可为我深鉴之一; 然亦武灵王,老矣犹恋攻战杀伐,扩土于他国,不惜交从降胡,是益远背华夏之礼,去周公所为何远?昏庸老朽至极,自称主父,竟欲君临一国而御双王。国不堪贰,晋室先鉴不闻,是害贤公子章,弄权之弊。错爱吴娃而乱政,王后废立无常,如悼襄王故事,赵民不堪惠文王之后久矣!既都文明之地,又多胡虏之欲,贪他国土地,无胡夏之别,是终亡南国疆域因由。前长平之战又不鉴,失亡甚众,未修燕赵魏燕之交,终坐邯郸无他国之援而陷,实无悲怜可取之处。周礼不修,习胡之恶犹不自知,是别燕昭王变法之功,其国今日犹安,虽然南取齐而终失其地,然北击东胡诸部,扩地千里仍存无恙。此可为我深鉴之二; 赵王迁今受俘,见秦王政之明,灭韩而迁其王族,今日必不如市人所愿更立安平君为王,集吾国王族于宫室之间,所谓别宗民、绝乱作,备燕齐魏之后救,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故。料徙王族,不过旬月之间。昔楚亡其都,鄢郢在西,其人亡命奔国之东,在陈,在寿春,今日犹享其国,立宗庙社稷于新都,秦不能尽灭。此可为我深鉴之三; 见齐国之亡,七十二邑唯存其一,为燕有三年,斯赖齐民同仇敌忾,是借民心民欲、集贤士大夫合谋而复齐王室,观之最为可效,曰敬民,曰和士,曰行间用反,此可为我深鉴之四; 有此四鉴,臣大胆请奏,请召吏民共知即位之事,大典隆重宜显国家之威,不宜居一室之内,狭采廷臣集议而轻定国体;且请即代王位,比赵王,绝强秦阴邪之念;祀公子章于庙,别赵代之分;立武灵王为庙主,显赵代之亲;今起依王称,停王、君并行淆乱;且议赵王迁谥号,传赵诸地,假称其死,幼无子嗣,绝百姓祭祀追思之念;封诸臣领兵分驻西境,在雁门、云中、九原三郡之地,勿夺其职,使稍安而畏兵锋,不敢降秦,且杜匈奴南下、娄烦林胡渡河掠地之忧;遣轻骑出径扰秦师,立代王威号,广召勇士遗民投效;择使使燕国,晓唇亡齿寒之理,倡联姻之谊,共抗秦师;再使使魏国,通和好,叙三晋之谊,暗结同盟,议收容志士复韩之事,乱秦腹中领地;又使使楚国,重缔旧好,言南楚北代别周自立故事,推戴其王为上王,重任纵约长,伺机扰秦之南境;稍书信于秦,暂请休兵,假通好和,伪称先悼襄王遗命,欲效赵主父故事,立公子嘉为代王,为奸臣所阻,今王上王代,无欲图赵国故地,稍安秦忧,再待后图。十二事若能施行,吾国必能再兴!” 冯义的滔滔大论说完,满脸通红,斜阳也被云层遮住,‘灵光’消失不见。他的额头已经被汗珠占据,时不时汇聚成滴流到地上,浸湿了半片木板,水量之大,更像尿湿了裤裆。 “大胆书生,纠结虚伪的名义概念,我赵国就是被你这样矫情自饰的伪佞之徒坑害掉的!究竟是复兴赵国,还是复兴代国?难道还要让王族和宗室集体改氏啊,狗胆包天!”公子虔见自己雄辩无能,也缺乏深度思考的能力,果断盯着冯义建议的某些字眼抠起可能的疏漏来,企图再次压制外臣得势,使议事重新转到‘以宗室贵族为主的共和局面’这一既定意图上来。 而赵从简听完具备长期基层工作经历且在边疆任职的地方官员发言,树立起对国情的全面认知。但却很快陷入对另一个更为重要问题的思考: ‘人的固有观念,到底是如何僵化成型的?’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8章 代郡府~:夜色星辰渐明 http://.biquxs.info/

赵从简想起颇为经典的‘养鸡场的科学家’故事:一群火鸡每日都被定时投喂,迷信而浅薄的多数火鸡都认定,这是神明对自己照顾有加。而另一些并不堕于思考的鸡,在这种探究中逐渐形成‘火鸡族科学家’一职,他们并不沉迷进食,而是更关注机器对鸡食的投放流程。久而久之,这些聪明的科学家终于‘突破’蒙昧的常识,提出了一个伟大的定律——每天的6点、12点和18点都必然出现鸡食被投放到集体宿舍中。之后,这群科学家们又围绕这一条定律推导出不少衍生推论以及更多等待被证实的猜想,其中就包括‘进食与清水的投放规律与其对火鸡身体的健康’等重要发现,后来几乎所有火鸡都受益于此能茁壮成长,火鸡群众们对此很满意,并将进食的第一顺序让给了科学家们。直到感恩节来临,所有火鸡都没能成功‘渡劫’——并非食物中下了毒,而是他们见识到了闻所未闻的屠宰设备,就在科学家积极上前,准备好好观摩一番并提出新的理论成就时,灾难便发生了。首先受难的火鸡科学家们一并带走了‘种族智慧的结晶’;而后来的火鸡六神无主,挨个成为新机器的牺牲品;反倒是相机行事的极少数投机客冲出了新环境,成为一些人家的短期宠物,直到私宰降临;最有福气的自然是被公开释放的那一只,不因为任何原因,唯运气而已。 人在前途渺茫的时刻,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选择拥抱过去抗拒的保守习气,就比如宗室子弟,在目前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拼命扩大自己的权力,以宗室贵族共和保证统治阶层稳定,当然,也会象征性地给随同前来的外姓大臣们一些带肉渣的汤羹表示天下为公;外姓大臣们呢?自然希望能原本被郭开一党弄权的朝政普遍开放,成为中高层官僚与贵族共同的话语权表达场所,这也是他们愿意随同前来的必然原因,没人愿意当花瓶,自己也是痛心国政的忠诚,眼见韩王国灭亡后贵族基本安然无恙,再肯冒险创业,当然不是为或有或无的权力暴涨而起意;而参见代郡主要官员们目前的态度,自然也可想到雁门、云中、九原三郡地方官员们的态度:‘要开放不要专擅、进朝堂不留地方’,争取更为务实有效的、能保证自身前途与民众安定的新政,起码要能防备被失去赵廷中央威力压制的暴民推翻自身统治,甚至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接受秦军进驻而投降,毕竟蠢蠢欲动的胡人带来的普遍屠杀压力更恐怖! 究竟该如何平衡这三类人之间的力量与欲望,并照顾到那些看不见的民众生活,以及冯义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文武之争’呢?赵从简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能直接对答出冯义积压已久的肺腑之言,绝非自己办得到的事情。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再容忍出现另一名巧舌如簧之徒展开表面上的反击:所谓一时想出的办法,从来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样子工程。 就在因烦躁情绪上升而引起膀胱涨大问题严重发酵时,自认为有资格出来打圆场的右首座席大臣虞博言开口了:“王上,臣听代丞冯义所言,亦有不少可取之处,然而事理未澄,过在无辩,臣请召诸郡守官,一应与会,十日后再行议事!此中时间,征诸郡兵共守代郡,绝秦兵侵境之危!” 听到会议要被继续扩大化,成为宗室、外姓大臣与地方官三方角力的战场,宗室子弟们纷纷坐不住席,直接驳斥起虞博言,丝毫不顾及他们在邯郸城中日夜串联时同仇敌忾的友谊。 赵从简也彻底恼火,打算直接‘喂饱’这群挑三拣四的宗室饿狼,大声喊道:“凡邯郸从行大臣,无论贵贱长幼,悉数拔为贵卿,彰公忠体国之念,大小罪过无论,非叛免死,不除爵位!上天与知,有违此誓,神灵共弃,甘遭灭国,为秦兵斩首,宗族戮尽!”随后不顾阻拦离开上席,示意缪丰年开道,并指了指下体,要求出恭,连一直站立的代丞都没顾及。 这时,仍旧不死心的私通着左三座席大臣大喊‘须厘定官爵再行散会’,赵从简的耐心直接消耗殆尽,回击道:“王位让于君,滚去发号施令!”众人被突如其来的撂挑甩得猝不及防,方才还窃喜获得极大允诺的右列大臣们,瞬间成为新王利益的坚定守护者。见公子畤竟欲强行拉扯王上,纷纷怒呵声讨,而明白过来君主大位就是烫手山芋的赵从简,依仗右列全体的摇旗助威,竟然仰起头,鼓足气力,伸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拍在那养尊处优的宽面头颅上,后者直接楞在原地。 这一掌,直接击碎了公子畤的私通上位梦:赵国有无数的宗室子弟,相当多的先王后嗣如今都沦为平民,侍候稼穑者大有人在。在礼法极为苛刻严密的时代,揪扯君王,至少要断手! 醒悟过来的公子畤,瞬间认清了局势,跪倒在地,而宗室集体也像被打蔫的冬菜,眼神中藏不住的失落。公子骘不愧是坐左首席的一等贵族,见风向不对,立即拔出插在地板上的宝剑,从公子畤之侧向其双手砍去,面部表情上丝毫看不出怜悯的神色。 赵从简立马予以制止:“方才赦灭死罪,此不得作忤逆视,休要施加刑罚。” 情况为之一变,公子骘首先拜倒在地,代替公子畤感激涕零地表示谢过王上宽恕,而右列大臣也强行牵动其他宗室子弟和代郡官员下拜,称赞王上英明。遭此变故恐吓的公子畤,则表示看不懂形势发展变化,瘫倒在地昏了过去。缪丰年见此情景,心中冷笑,暗许到:自己以后就彻底是王上的人了。 门外,天朗气清,太阳已有向西的征兆,与远处山峰之巅的祥云交相呼应,形成一幅边地特有、波澜壮阔的画面——在形成秩序之前,逃不过巨大的混乱,后人看来或许十分恢弘,但当事人无一不觉惊心动魄。今日的尊卑之议论,就算尘埃落定了。 十二位冉冉升起的明星,诞生于代地盆地中央,直抵塞外低垂的天空,未来将照耀在华夏文明北缘的每一名男女老幼的身上。夹杂着现代文明光辉折射的星辰,将会引导起人民形成怎样的‘新历史’? 在门外只得瞥见宦者令身影的时刻,这位内廷长官补上了非正式的最后一项朝会礼仪:“都散了吧,今日先这样,明日再来。”众人听闻,心中各有不同滋味,或不甘,或欣慰,但这就是王制时代的常态啊!比起被郭开联合春平君与内侍蒙蔽的大王迁,已经好过十倍了,起码现在能直接搭上话,还有无限可能,一切也都来得及。 而自觉做得有些过分的赵从简,此时手也有些颤抖:谁能想到权力的本质竟会是这种样子的呢?有形生于无形,而无形的力量来源又是如此玄妙,今日,竟被自己一个现代人运用的炉火纯青。 使威,使恩,王道之术,顺手时,还是很畅快的嘛。 于是他决定在尿崩的前一刻再次忍住片刻,折返回正堂门外,留下拨动被他召来的代郡官员命运的一句话:“代郡丞冯义卓有见识,即日起升任为郡守,原守臣明日听命,另有重用!” 在代郡府召开的赵国流亡朝廷第一届分权会议,就在强为的平静中落下帷幕。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09章 方榻醉卧行三人 http://.biquxs.info/

赵从简四仰八叉地躺在加宽版睡榻上,舒舒服服享受着蔻儿和怜人在榻尾的足底按摩——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赵从简为自己制定了务实的人生新追求。 榻不够大?加一张!宦者令立马搜罗来另一张大小高度勉强类似的长榻,并列摆放后,人只要转个方向躺,就容得下两位女仆坐在床尾开展夜间工作啦; 手法不对劲?没关系,重要的是凌驾于hr和行政mm的那种心理畅快感,找补回场子才是正题; 女仆的名字太晦涩难懂?缪氏直接建议更名,奴仆就是这样,代号想换就换,何况她们之前的名字也是被收为奴婢后主人改掉的,若是不提,本名都快被她们自己忘记了。hr被赐名蔻儿,行政兼前台mm称作怜人,想想就有种娇弱感,配合自己这幅12岁模样的身躯,多么合适; 按摩时常两个时辰半,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种年代,怎么会有保障服务业工作者权益一说,自己要按多久就多久,想按哪里就按哪里。晚上不因郡守府人员拥挤而睡在柴房,两位婢女已不晓得有多么窃喜,而且是轮流洗了一遍澡、两次脚才被允许脱鞋上榻,侍奉君王呢!在一旁坐在榻边向自己汇报工作的缪宦者令,看得眼冒青烟——虽然同样被允许上榻,却没想到要和两个卑微的婢女一同,还无法发作,大大刺激了内廷长官的自尊心。 看着这滑稽场景的赵从简努力憋住猪笑声,自己可是凭实力在古代调整劳动关系的典范~待到缪丰年离开,赵从简连忙让两位女仆停下手艺活,这趟对适应贵族生活和树立亲近人员工作不成文规矩的按摩,着实有些过火,现在的脚底板,反而有些酸楚,啧啧。 缪氏在临走时,也看出了王上对这两名小婢子不一样的‘喜爱’,本是临时征集来的侍候奴仆,怎么可以这样迅速地爬到和自己同样亲近的高度?他委婉地提出要为王上补充些具有赵国王都附近女性普遍魅力的婢女前来侍奉,不管多难都会去做。却被大王伸手一挥:‘一切从简’推托去了。又听闻借口防备公子畤可能的家丁行刺,要求加强郡守府安全戒备,尤其要关好后堂大门,也为防止边地初冬冷风渐起吹出风寒来,两名小婢子更要彻底留下为王上暖脚! 这借口着实有些蹩足,毕竟,在缪丰年看来,现在的事态发展已不同于昨天:代地官僚的列席,令宗室和外姓大臣都无法做出过激举动;而会议上宗室集体要求的扩权,相比他们在邯郸时郁郁不得志的形象,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外姓大臣看到明君在位所燃起的希望和目前崇高的地位保证,完全有热情耳提面命日夜守卫王上,方才自己出去一趟,街角都是他们同来的族人在暗中站岗,今夜,就连自己都能安然酣睡一场。 明明就是一场各得其所的饕餮盛宴嘛。 而在时光飞逝的两个半时辰中,赵从简从宦者令口述的复盘会中理清楚未来的‘十二虎臣’姓名及来历。 左列宗室大臣: 左列宗室首座席大臣公子骘——孝成王庶子,长期在军中任职,因先王嫡子稀缺的缘故,有机会超越身份,接触到赵国的政治核心,在边地和内地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但后期一直担任邯郸禁军长官,变相被闲置在侧,因此图谋逃离邯郸复兴王室,紧紧抓住施展自己抱负的最后机遇,更是代郡尉霍武的曾经的领导人; 左列宗室次座席大臣公子虔——惠文王庶子,资历在一十二位来代大臣中殊为耆老,曾经在孝成王一朝侍奉兄长极为尽心,被区别于其他众多惠文王庶子对待,是当时善舞长袖的显赫人物,后因被归国的春平君怀疑有参与废除自己继承赵王资格的密谋,设计排挤在外,成为门前冷落的失势公子,但上千户的封邑和经营获利,使得他能洞察局势,并交联虞博言,由二人牵头组织起这场救亡图存的复赵运动; 左列宗室三座席大臣公子畤——惠文王庶子,身为孝成王庶弟,自幼精通声色犬马,但也擅长观察人心,对武事卓有韬略,因此被收入皇宫卫士中,时常替孝成王行走民间,完成不可言说的各类事情,赵王的宠爱一直延续到侄子悼襄王时期,是负责大内安全的重要人物; 左列宗室四座席大臣公孙驼——惠文王庶孙,早早随家族去往边郡担任武职,骑射技能一流,深出长城外打击过匈奴力量,对游牧民族的习性了解颇多,早于李牧被征调回邯郸,长期担任邯郸禁军的教习都尉,在军中富有威信; 左列宗室五座席/尾席大臣公孙练——惠文王庶孙,自幼受其父积极培养,跟随文官学习政令与官僚日常工作,因此在家道衰落后亦然步步高升至下卿,是宗室子弟中不可多得的出色文官,精通赵氏族在各个时期的发展历程,时常受到赵王召见,为诸公子讲学,其后因不愿私通春平君,因此遭受排挤赋闲; 右列外姓大臣: 右列外姓首座席大臣虞博言——虞卿家族成员,身为赵国知名外姓之后,虞博言几乎完美继承了虞卿家族擅长外交辩才和幕后谋划的天分,但却因郭开与春平君联手打造的长期媚秦亲秦政策而不得重用,又因为孝成王之后的悼襄王与赵王迁天不假念,岁数都不存在中年老成的机会,因此被冷落一旁,只是在暗中结交忠义之人,以待天时之变; 右列外姓次座席大臣赵哙——赵武灵王前赵氏家主后裔,远出五服之外,血脉分散,故以平民身份入政,军功较为耀眼,但资历不深,是李牧手下的知名亲信校尉,为人忠勇可用,相对喜好声色犬马之乐; 右列外姓三座席大臣庞谟——名将庞煖侄孙,平日收集兵书,好与人议军事兵制长短,然则根基寻常,只能充任李牧帐下亲校,与赵哙相友好,逃离邯郸时凭借武力,击杀追兵无数; 右列外姓四席大臣李责——李牧之侄,在李牧被赵王迁下令自尽后,逃离军中,回到王族后裔的母家避难,有幸扮作佣仆躲过官吏搜捕,而城破后未被秦人搜捕,暗中联络赵哙,被后者劝说,一并带至代郡图谋复赵,并有意为伯父李牧平反; 右列外姓五座席大臣叔孙胜——血脉更是早已疏远的赵氏家主当政辅佐晋公室时期同宗后人,为人博闻强记,精于史学,虽然对兵法不甚精通,但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作为宫廷卫士长官侍奉王族; 右列外姓六座席大臣韩叡——与佞臣韩仓同出韩王族后裔,具体辈分为公孙,不同的是他是在韩王国灭亡后隐姓埋名逃离至赵国的,受前者同宗之谊举荐担任郭开丞相府辅官,但私下与虞博言交从甚笃,是位低调的中立型人才; 右列外姓七座席/尾席大臣肥食其——悼襄王故王后之父,时值赵廷内斗激烈,联姻外国的选择争议分歧巨大,因此以支持武灵王开展胡服骑射改革甚巨的没落贵族肥氏后裔女入宫为后,本为归化胡人的肥氏,此时已经几乎完全成为华夏文明的忠实信徒,但尚武的家族传统依旧保持不变,因此在成为外戚之前,肥食其担任信都檀台宫门尉,为出行宫游猎的先王询问得知其家世; 左偏列代郡官员: 左偏列代郡首座席地方官令狐倍成——任代郡守,晋国名卿令狐氏后裔,如今家族传承早已失考,但文武兼备的他在李牧率军南下救援邯郸时受其推荐,暂时担任代郡长官至今,数次成功抵抗匈奴与秦太原郡方向的试探性进攻; 左偏列代郡次座席地方官霍武——任代郡尉,凭借军功诸步累升至郡尉的典型赵国边郡武将,为人才干卓越但品行一般,攀附权贵的能力颇强,因此未被李牧带走,而是留下代郡辅佐令狐倍成主持日常工作,与同事的关系平平,对上谄媚而待下苛责; 左偏列代郡三座席/尾席地方官冯义——任代郡丞,本为修习儒家学问的赵国内地富家公子,受家族资助前往邯郸及鲁地求学,归国后学无所用,结交贵人而补缺来到代郡任职至今,白日里所为大放异彩,为诸大臣看重,有效遏制了宗室子弟的权欲无序扩展。 在听到那些最早可以追溯到赵公族时期的同宗属成员纷纷亮镜时,赵从简不禁感叹:古代还真是个穷不过三代的悲惨社会,倘若没有办法融入统治阶层主导的次序中,很快便会被抢占赖以生存的社会资源,遭受‘枝繁叶茂’大家族排斥,从而失去基本的生存机会。悲从中来的他感概着还是‘社会主义好’,哪怕是国外,也算得上现代文明光辉所照之地,不至于比没有义务教育概念存在的混战时期低。 谈到自己的身份,到底应当算作新晋为王的公子嘉,还是那个后世平凡如尘的小确幸普通人赵从简呢?赵从简并没有答案。又想到李牧带起的那一大批人马,令这个现在内心d丝心态爆棚的君王感到一些宽慰:对有些生存资源在手、又善于转化为长技傍身的当世人杰而言,作为顶级人才不仅能以才取功,进而依功证道,还能为身边的依附者们带来较为丰厚的回报,怎能不称之为成功呢? 心理重新顺畅的赵从简招呼起蔻儿和怜人吹灯拔蜡,两名女仆将他的幼嫩的脚掌捧在腹部就此躺下,赵从简也好好把握着后世梦中情人的小巧玲珑的脚掌玩起了挠痒痒,嬉笑声在黑暗中响起,兵荒马乱的一天就这样过去。 是时候该梦周公了,双手按在柔软修长的女仆双腿上心满意足的赵从简感受到世间温情的美好,沉沉睡去......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10章 讨教‘周公之礼\’ http://.biquxs.info/

作为穿越者,很少有人能在穿越后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如此香甜。赵从简例外。 哪怕这是前老板组织的大型一日游,也已经爽过了,装作顶级贵族的一整天,快乐、充实、成为大义名分的化身本身,正气凛然,享受着众人众星捧月的照顾,蹂躏过前同事尤其是顶头上司,郡府内肆意妄为根本不成问题...... 但这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在散会后的尿遁时间段,自己还顺便遗了泡热翔,却惊奇地发现,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厕纸!多么尴尬啊,自己用着缪丰年差遣小厮端过来的木头片,上面淡淡的茉莉花香气——大粪中化学物质的高度淡化味道,明显是‘重复利用’的痕迹。用不好这玩意儿的自己,最后糊了整手,用水冲洗指甲缝里的翔丝儿时,简直是在自我侮辱!连君王都不过如此,那么其他人又该怎么办?每天都是那么多如厕不力的人来来往往,这场景令有些洁癖的赵从简无法接受。 常言道: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现在的自己,还是羡慕现代人的生活方式,而在精神上享受被古代众人追捧的感觉,这两种体验,实在无法统一,好难取舍啊。封闭的屋中,三个人相互依偎——睡到一半的赵从简起夜用了夜壶,之后淘气地强行调转180度,和女仆躺在一起,并对后者承诺天亮再换回来,保证不被缪丰年发现。在这样的的情况下,体温极具飙升,迷迷糊糊中,赵从简梦到了另一个世界: 自己出现在山里的避雨亭中,天空是惊雷咆哮、乌云肆虐的低压连片,看来暂时是走不脱了。转身却见一夹杂白发的老者,犹如国丈肥食其,但身形气质,却更类似公子虔,甚至远远超过,隐隐有国君之相。 赵从简见其气质并无攻击性,便壮着胆子询问起对方身份。 “我是周公,周朝的周,辅佐成王而闻名的周公旦。”说罢,目光和煦地注视着赵从简。 “啊这——自己现在角色扮演的是刚刚称王的公子嘉,赵王自升王爵,比周王,并与诸侯共尊周王为天王,明显是乱礼的,现在有什么脸面会见周公呢?”赵从简思咐,“难道因为韩赵魏三家分晋,而晋公室又是较早挟持周王称霸的大国,且是严重扰乱周朝秩序的逆臣,因此才有了与周公的梦中相遇?” “你大可不必惊讶,心中所想,我都能知道。”周公继续目光和煦地注视着赵从简,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只等赵从简提问便能给予相应答案。 “啊,周公,我想回到原来的时空,可以吗?最好是带些金玉珠宝回去的那种!”赵从简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却遭遇无情嘲讽:“为什么要过度追求那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呢?来时赤条条,去时无所知,难道拥有这些能让你感到快乐吗?” “哎呦,话可不能这样说,十八少女八十翁,洞房花烛结连理,有钱不就能变快乐?现代社会生活很自由的!求求你了周公,我想回去。”赵从简哀求道,甚至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别想这些没用的,选中你,是诸神的共同意见。”周公转眼间换上幅淡薄相。 “什么?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话音刚落,赵从简顿觉失言——周公不正出现在梦中吗?随即他具体地追问:“那为什么要挑中我一介凡人回到历史过去呢?” “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后辈的后背太过不肖!整天研究些时光机,上次更离谱,甚至是只机器猫穿越回来!真是小刀拉屁股——又开眼了!神界自然也要反制啊!维护玄妙而脆弱的时空体系,不被那些片面追求科学、内心却寻求控制他人、玩弄历史的疯子玩坏!”周公愤愤地说着,口水直接唾到赵从简脸上。 “还是没明白,”一脸懵懂的赵从简继续追问:“这和我一介后辈有什么关系?后辈的后辈,虽说算得上是我的后辈,可我又没渡劫升天,有什么力量阻止他们呢?” 谈到正题,周公露出大人物不常有的狡黠一笑:“嘿嘿,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拥有‘白金之资’!做人最重要怀揣梦想,其次服从命令听指挥,这些都是你们那个时代的宣传标语,不知我用得是否准确?” “盲目的自信才容易被领导批判!那是过度自负,”赵从简又想起实习期被管理层整日里pua的回忆,充满怨恨,两手攥紧,却无法握成拳头。 “年轻人,要放松~淡定些,听我说完——你觉得,杀鸡需要用宰牛刀吗?”周公恢复了和蔼的教诲面貌,不待赵从简回答,又自顾自论道:“当然不用啦,那是对神力的浪费,更何况,决然不能令那些犯上作乱的后辈之后辈有机会真正看到神明的面目还加以研究,长幼尊卑是有界定的!” “什么?神力也存在消耗一说?”赵从简心想修仙文明与科技文明的硬核碰撞,居然会出现在时间线上,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不重要,需要你知道的事儿,你记清楚并严格执行就好了,”周公背起手,望着亭外开始降起的无边风雨一字一顿:“因为有能力就有野心,也变相具备作乱的可能,所以要寻觅一个缺乏身份地位的‘近代人’来执行任务,这个道理,懂?” 赵从简恍然大悟:“晓得了,弟子是来当枪的!周公放心,您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不过,总要给些好处吧?”他踌躇起来期待地搓搓手,“最起码能让我回到现代时,生活水平上几个层次......” 周公冷笑一声,彻底戳破了赵从简的心理防线:“放你走?有人缴纳赎金?当这是现代世界的绑匪勒索啊,还容许讨价还价!你得这么想,携带秘密回去的人,那还能是普通人吗?保守不了秘密,启发到你的后辈,错误引导人们的追求到发明时光机上可怎么办?思想觉悟要自我提升起来,多谈谈为社会做贡献的千秋功业~” “我竟无言以对。父母家人竟然再也不能见上一面了,就这样不见了......” 眼见弟子失落,周公赶忙安慰道:“其实大可不必,办法还是有的,那就是你要融入神界,成为新的神明,这样就能拥有穿梭时空、‘回到未来’的能力了。” “具体我该做些什么?”赵从简看到一线生机,并不愿放弃机会,身处古代的社会身份虽好,却没有归属感和生命安全可言,自己现在简直就像块行走的肥肉!但凡是头渴望权力富贵的恶狼,都在伺机啃咬几口。 “认真做一个符合各阶级民众意愿的王,如果有可能,尽力帮助更多的人相对和谐地生活下去。当功勋被世人铭记不忘时,你在死后就能封神了。”周公郑重其事地回答。 “死后?都死了还顾得上别人吗?”赵从简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头也太不讲武德了,强行‘绑架’自己穿越时空,又明里暗里限制自己离开,老子不如直接做个昏君,也能被世人铭记! “做昏君也可以,不过正能量就太少,负面能量承载不起太过强大的心愿,毕竟神明之间,有鄙视链存在的;其次,封神的人是无谓肉体死亡与否的;再者,是神界集体透明,发扬议事平等作风选择的你,不是我个人一家私见。”糟老头子轻抚胡须,摆明了要吃定赵从简的姿态。 竟然浑忘了他能知道我心底的想法。那......就尽快投入工作状态,问一些工作具体内容相关的事情吧,赵从简摆出一幅听天由命的样子,有气无力道:“身处赵国这样胡夏混俗的国度,倘若涉及到征战,如何确定牺牲与屠杀保持在合适范围内?” “凭心而定,”周公大方地看着他,用神念脑海传音道:“在两个能够被明确对立的选择之间,必然存在着巨大的任意操作空间,只是人们不愿意承认罢了。只要能按照既定目标走下去,有些冷酷无情的做法,未必那么‘无情’。作为王者,荣耀光环在身,不出大错的情况下,那些庸众的观念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你跑偏到他们本来的想法之外,这才是世界的常态。” “这么说明,研究时光机的那些后辈臭小子们,就是固持己见的普通人咯?”赵从简揶揄起周公来,企图找到他话中的漏洞。 “普通人发明不出时光机,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完全有资质成为新神,只是所作所为违背了天地和谐之理,堕入邪魔外道,所以需要被阻拦。”周公目光深沉,似乎要强迫赵从简确认这一点,可后者此时却领悟到了些什么,犹豫再三,毅然反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算是旧神排挤后上封神路线公交车的‘沙丁鱼’,阻碍后辈享受平等权利吗?” “能想明白这一点,你就不是普通人,神界整体的眼光是没错的;不过,你过了试用期吗?因为怨恨,又对当下身边的奴婢做了什么颐指气使的骄横之事,发泄心中怒气呢?”周公投来打量的眼神,等待着赵从简回话。很明显,那些发明时间机的后辈显然缺乏足够严谨的道德观念,以至于沦为人型禽兽,打着科学的名义,却做出研究时光机篡改历史、甚至是研究病毒并造成泄露之类的事情。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灯下黑’,站在正义和庞大的组织背后,却干着过度算计自身利益的龌龊勾当。 赵从简长舒一口气,提出了心态平复之后的疑惑:“为什么是周公你来见我?难道......你不为地上的国——亲手辅佐起来的周朝而对我有所异议吗?” 只见周公仰头长笑,踱步在亭中:“难道我不曾流亡沦落到楚蛮夷人的部落吗?世间的万事万物,有开必有阖,皆是自然之理,如果能够被人力强行改变,还会有神的存在吗?多考虑些顺其自然的事。如今周朝已经被秦国灭亡,宗族四散各处,普天之下都有太王和文王子孙的血脉,怎么能说失败呢?何况我主导制定的周礼也遍行天下,贵族阶层动辄诵念《诗》《书》《礼》以彰显文化,思想莫能逃出我指定的规范之外太多,所以也才有我被封神。就像赵国,治政不善,该灭亡终究是要灭亡的,难道你会感到遗憾吗?如果赵国还在,那公子嘉怎么会到达代地呢?” 赵从简被这一连串道理搞得晕头转向,似懂非懂,但还是尽力提出了自己的思考:“您的意思是,秦所行法制有缺,致使秦人脱离周礼过多,所以需要我以现代人的思维来主导对抗?那么原来的公子嘉不能办到这一点所以才由我魂穿占用他的肉身?” “的确如此,不过不能同你讲的太多了,以免泄陆天机遭受天谴——神界的规章制度也很细密严苛!至于你说的原来那位公子嘉,他本身的灵魂并未消失,只是思维层次不足以应对穿越者们对战国的冲击,现在被禁锢在你未来世界的身体里作为植物人而存在。”周公再次用意念传音,背着头望着彻底灰暗下来的天空。 “那么经常梦见您的仲尼算是您思想的直接继承人吗?儒家学说,到底可用不可用为国家唯一的纲常?”赵从简提出了站在现代人角度上,最为迫切的理论问题。 周公慕然回首,注视着赵从简低沉道:“我们现在是同事关系,有些问题它不方便公开讨论,更不用提到定义定性。至于你说的他梦见我,很负责任地讲,你也晓得,‘我有生时仲尼未生,仲尼生时我已肉身不存’,梦遇这种事,罕见,一两次足以说清问题,包括以后我们也很难再次梦遇,就仲尼所说的梦遇而言,嗯——” “霹雳嘭!”天空中响起六道惊雷,紫电的威力在下界燃起山火,冲天的大雨都不能浇灭,水火交融的场景出现在暗沉的天色下,显得额外诡异。 是天谴前的警告! 赵从简回过神来,周公已然不见,耳边响起蔻儿和怜人的呼声:“王上!王上好痛啊!” 赵从简这才发现,双拳不能紧握的原因,竟然在于掉头睡觉后,两手分别抓在邻近女仆的娇嫩的馒头上——真是太尴尬了!“噩梦真的好恐怖,我梦见坠入深渊,双手无依无靠,所以才......”不待赵从简解释,蔻儿和怜人便请求公子回到另一头卧下,她们情愿闻着腹部的脚气味道睡到天亮。 “太可惜了”,赵从简抱怨道,自己还没问出周礼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呢!这么大一个国家,可该怎么治理才好,怀抱满腔忧思,赵从简继续霸道地伸展四肢在两张榻上,等待天亮。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11章 翌日会郡臣:门外风波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清晨,纯属夜猫子习性的赵从简还是被早起的女仆搅醒了:每日都要忙上整天杂活的下人们,根本不敢偷懒休息。在非自然光照普遍缺乏的情况下,‘日出而作’是人类必然的习性。 周公后半夜并没有来。当女仆催促他尽快起床穿衣时,赵从简才想到,昨日里自己说过要召见代郡守的事——在动荡的变革中,见证了风云变幻莫测的郡守,失去官职的忐忑必然无以言表,想必天亮后不久就等在他的‘老巢’外了吧? 谨记周公教诲的赵从简打算礼贤下士一把,于是反向催促女仆为自己更衣,之后便叫来小厮,直奔郡守府门外。果不其然,担忧彻底失去官职的令狐倍成就与车夫等候在门外,此时模样还不甚着急。 赵从简径自走出,门口的仆役立即下拜招呼君主,坐在车上的令狐倍成听到动静,也下车跪拜王上。赵从简并不忙着扶起他,一路上闻着朝阳味道过来,整个人在没有梳洗的情况下不能完全清醒过来,此时来个长长的哈欠和懒腰,是再合适不过的举动。 令狐倍成依旧跪拜着,心中思绪万千,不知这位昨日叱诧风云的新王到底因为什么原因亲自出门迎接自己,此时又为何还不扶他起身。 赵从简悠悠地走到这位前郡守面前,对他轻声说到:“君为长者,此间更无六耳,可否稍解吾惑?”后者见宦者令并不在,于是抬头望向王上的下巴,略略皱起眉头,用余光打量着对方,揣摩上意,同时毕恭毕敬地说到:“小臣不知王上所问何事,如若清楚,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从简并不太爱吃这一套,于是单刀直入:“秦王是否有派遣使者劝降各位守臣?不知你们意下如何?欲迎我,迎秦?” 令狐倍成显然被这说法吓了一跳,因为秦国的使者的确来过代郡,但他并未告诉任何人,私通敌国,可是要被杀头的罪过!而事实却明摆着,邯郸沦陷的消息传来多日,谁也无法确定数次遭受秦军包围都城的情况下,哪天会有亡国之忧,早就各自打算后路了;且对自己这种独面匈奴与东胡侵扰的边郡外臣来说,手上兵力吃紧的情况下,无论哪一方境外势力都必须私下交好,否则轻见失官为民,重即家破人亡! 到底要不要如实交代呢?如今的新王作为明显不好糊弄的明君,不应如此;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随口盘问,自己也时常刑讯各县送来可疑细作用到这些手段。无论自己怎么回答,决定权都不在自己手中,唯一能保证的只有这条:作为外臣,他自己绝对有将这种暗中勾结限制在未来的无数种可能中,目前绝未施行任何一丝一毫的卖国政令! “王上,代郡地处四方交会之地,人员往来众多,眼多耳杂,治政不能尽善尽美,若有他人私语大王,请王上明示,臣一定回答明白!”富有情报工作天赋的令狐倍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强大的心理素质使他决意坚持到底,咬定青山不放,不管是否有新职位会授予自己,现在都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逃亡到燕、秦、甚至匈奴,都是可接受的选择,并不耽误未来的前程,反而更有可能成为加分项! 赵从简见突发奇想并不能问出关键的信息,便换了幅态度,请求对方能带领自己食用些边郡早食。令狐倍成悬着的心旋即再次提起:城中可是真的有细作啊! 起码来自秦国方面渗透,自始至终都没断绝过!小到边郡的裘皮贩卖,大到良马驴驼的走私,甚至刻意的刺杀与破坏,连自己每年都要遇上一两次,何况王上这明晃晃的特大号肥鱼!他不假思索地回绝:“王上,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代郡人情复杂,敌国渗透严重,绝不能掉以轻心啊!城中美食,臣一定责人采购,送往府上,请王上切勿离开郡府!现在情况特殊,您就是赵国未来的希望!” 赵从简见机会来临,当即驳斥对方:“既有细作盈城,平日何其疏忽?余罪不问,本王只问你一句话,究竟是愿意降秦还是为赵尽忠?” 令狐倍成的脸同昨日一样,羞愤出酱色,除了昨日最开始使气请席的话,自己至今未能讲出一句对新王廷有用的建议,所谓‘另有任命’,多半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借机夺权而已。在代郡任职了半辈子,刀剑文书,哪一场不是水里火里趟过来,以命相搏得到的成就,真心不甘就这样让渡出去啊!当初闭关勿纳这些‘不速之客’,自己依旧能做个秦国燕国的郡守...... 令狐倍成此时倒是有心降秦了,只恨之前没有答应秦王信使的话,如今亡人们不仅‘反客为主’,甚至出现拿自己人头祭天的风险......好半晌后,看淡荣辱的令狐倍成终于憋出一句话:“臣为边人,世守代地,得李牧将军器重,不避籍属,充任代守至今,大王所欲解职,欲夺则夺,欲收则收,皆在大王一心之间。若问为赵忠否,易忠于秦,臣令狐倍成直言,国家丧殆如此,代人,唯为代地守其土!”说完便大汗淋漓,等待未知的责罚。 赵从简满意地笑了,这位旧代守并非能言善辩之人,却明于实务,远远不到舍弃的地步。当下为代地大小官吏做出夺权或让权,都是可以接受的,可最打紧的唯独还是需要听清他们的心里话。能被逼问到这种程度,回答应当就是其底线所在。 同时间,缪丰年着急忙慌地从郡守府中冲出,他不明白,明明自己预估好能睡个安稳觉,而一日晚起,那王上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赖床。现在居然还在‘私自’会见外臣! 垄断内廷与外朝官员间的联络通道,正是自己的权力来源,更何况对象是地方官员——倘若容许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大王能知道民间实情,自己的富贵权势又从何攫取?于是他既羞又恼地埋怨赵从简:“王上怎么能轻易出府?这城中想对您除之而后快的人可太多了,切记珍重王体啊!” 赵从简则大手一挥,叫他招呼令狐倍成一齐进府议事,笑呵呵地走进庭院;得到解围的前代守则瘫坐在地上,无望地看着宦者令吃惊懵懂的表情。 缪氏遂快步上前逼问:“大王方才与汝相问何事!”后者自顾自爬起来,冷漠地回复对方:“无它,独论忠诚为何物,仅此而已。” 聪明如缪氏,自然联想到昨日今时之事,随即迅速私计:只怕是被大王为难敲打了一番,如今我等‘鸠占鹊巢’,实情如此,王上立威不是怪事,只是这小娃娃太令人刮目相看,还有这番心机......这样尴尬的局面,不在场也好。便大度地挥手示意令狐倍成跟近,自踱步入郡府去也。 不多时,两人先后路过偏堂。令狐倍成望着自己曾经无数次背着手出入的一亩三分地,怀念起赵国还强盛时自己生杀大权在握的快乐时光——附郭‘都城’,可真是一件痛苦罪恶的事情!赵国啊赵国,你怎么就不能争气一点呢? 卷一 世界焦点新东方 012章 翌日会郡臣:偏堂会谋 http://.biquxs.info/

赵从简随意地坐在偏堂中,注视着来人。这里比起正堂,地方狭小不少,但更适合少数人之间的密谈。路过的缪氏和令狐倍成被他高声拦截,折往偏堂中来。 “王上,是否将餐食按几搬来偏堂享用?都是臣精心准备的内地食物,就怕王上吃不惯代地的浆酪荤腥。”缪氏说罢,还特地瞥视同来的无职散官一眼,刻意鄙视着这些不通王廷礼仪的边人。 “如你所言”,赵从简一边应答,一边示意令狐倍成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座席上,并将自己的席子向其处靠近——这种跪坐姿势适应起来倒也不难,就是小腿部分特别酸楚,昨夜的感觉还不甚严重,今天看来,夜里得让女仆换小腿猛揉才够劲。 令狐倍成也不大客气,心中只想着能尽快结束会议,好准备物品,携带家眷投奔秦国去。赵从简并不知道这些,并没有纠缠对其忠诚的考验是否过关,在经过与贵族阶层的交手后,他意识到: 忠诚无非是弱者对强者的驯服程度,而实力是衡量强弱的唯一标准,没有任何必要强求忌惮的对象奉上忠诚——这样做,无非是在承认其实力。因此,赵从简直截了当地抛出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给令狐倍成:“依足下之见,应当如何分配大臣的官职呢?” 后者顷刻间诚惶诚恐:这明显是道送命题!世上有哪一个失势的臣子,有资格评价其他大臣的职务安排?何况这是一群比自己身份更高的权贵呢?不管怎么说,这都像是新一轮的试探;何况自己有意投靠强秦,此时不能说关系很微妙,就是无意义的纷争——权贵?哼,自己一辈子都没指望得上的那种事,何苦劳心费神,说些根本不可能准确的答案呢? 令狐倍成正襟危坐起来,敷衍道:“我听说圣人治国,依照百姓的教化程度,顺应他们的土俗,变更不良的习气,禁止蒙昧野蛮的做法,倡导尊重长者,爱护幼儿的美好行为,从道德上努力使青壮年的男丁安于生产,女性照顾家庭,这样才能使士大夫天然有向善廉洁之心,君子纷纷归附在国君的门下,整个国家虽然不能保证一定会富强,但安定绝对可以做到。 而如今,大王自内地迁移都城到边郡,就像流水重新回到高处的河道,使瀑布倒流,这事情令正常人无法想象。边地的民风愚顽蛮悍,为利益争夺常常大打出手,不见到官吏绝不停止;爱好名誉,任性使气,却也能为功勋为不畏生死,如此就是我们边郡官员所维持统治秩序安定的手段,尽一切可能团结能够团结的民众,即便有小的不轨,也往往视而不见,这些在内地遍地农夫的地方是不可能施行的。 前几十年间,我不断听闻有南下保卫国家的士卒寄来书信,他们的家人缺乏读书识字的能力,而书信自然也是士卒们请书吏代写的了。阅读其内容,无一不羡慕内地的繁华富饶,乞望能留在当地,并接走眷属享受美好的生活,但很少有能得偿所愿的;消息中也没有不抱怨内地百姓对他们歧视深重的倾诉:不准轻易捡拾柴火、路上无主的财物不能为强壮的人所占有、权贵的家丁都能随意呵斥一般的校尉,这些在边郡绝对不可想象!先王见内地侵凌比日严峻,所以才征调我辈子弟前往保卫都城,然而流血牺牲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却不见边郡士卒的地位有所提高。倘若不是内地的壮勇之士早已被征调大半,朝廷恐怕都想不到还有我们可以随意差遣吧。 现在代郡中的情况是这样的:每一条街巷中都有素幡白布挂在门外的人家,他们的父亲、丈夫或儿子,不是死在胡人的入侵中,就是去往太行山下后不见返回,后一种情况,不仅无法见到尸首,而且消息往往延迟数月才能得到,这怎么能不叫人心寒呢?官府给予的补偿,往往只有两匹马,或者三四头牛,遇到牲畜瘟疫大起的时候,得到的瘟马瘟牛很快便会病死,这样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而家人不知所踪。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为此绝户的人家在代地没有一半也有三成。据我所知,雁门、云中和九原郡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的郡县官吏都为此懊恼不已,毕竟边地的情形糜烂掉,胡人的弯刀和弓箭便会袭来,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余地,吏民只是被迫团结在一起,显得和谐罢了。 因为青壮年缺乏,这里的少年自成长起便缺乏长者的训诫,更加爱好横行不法,好一点的那些人,还知道畏惧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坏一些的行事简直无法无天,丝毫不知道规矩的存在,即使显而易见的丧命之举也不畏惜。被收拘惩戒之后,听到刑期满不在乎,而要被征集到出征的队伍中,反而在为合法持械行凶而兴奋,摩拳擦掌。战场上虽然勇猛,可缺乏被军法约束戒心,回到营中,竟夜不能安分,常常半夜溜出去偷鸡摸狗,与驻地附近的妇人行奸,花光劫掠来的财物,进而被内地的农夫们嘲讽作‘边地来的野人’,难道开辟边郡的先王当时也抱有这样说辞吗?自贵族到百姓,出征时都身穿类似胡人的衣服便于作战,回到郡中才换下裘袄,是边人真的缺乏基本的礼仪观念吗?这完全是内地的民众对边地艰苦的生活环境不甚了解的缘故,凡是富有一石粮、多出一只羊的人家,都要轻蔑不善经营、积累财富的邻居,骄慢地认为自己更有能力,有资格从上天的给予中得到更多。而遇到灾难而贫困时,没有不嚎啕大哭乞求里邑近邻施舍的,为什么要这样夸张边地与内地之间的民风差异呢?我能想到的,大概是那些身揣玉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的王都贵族们,只有他们具备引领民众风气的能力,然而却任性妄为,缺乏贵族的担当。 大王今日问我如何安排这些贵人们的职务,我不敢谬言妄断,但请多多考虑边郡的实情,拔擢边郡的人才,不要让百姓再被随意征调、轻易间就受压榨了,赵国现在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一定要和谐百姓,安抚士人,爱护丁卒,不要因为他们粗鄙浅陋而厌恶,继续顽固地亲近那些擅长伪装和讨好人心的内地贵族与辩才!真正肯俯首受人驱使的,不都是穷困淳朴的民众吗?哪里听说过有让富贵的人家轻易听从大人调遣的道理,往往以聚敛的财物贿赂大人辈就能免去代役和出征,整天坐在郡中,背忘君父和国家,缺乏礼义廉耻的教诲。 如果执意要求说得再浅显一些,臣下以为,既然不得已身处边地,就请按照边地的习俗推行政策,少考虑那些虚浮不实的教化,暗地里却不过是盘剥百姓的诡诈伎俩;追念武灵王与公子章的功绩,为他们立碑树德,使边人都知道大王有意重新融入困苦的民众中,与大家一道兴复万民的国家!重新考虑那些便于实施的旧法令,去除后来弊政的影响,简化百姓寻求庇护的流程,布施穷困无倚的老者,限制权贵的影响力再度膨胀,将维护王在民间的声誉看作最重要的事,这样起码能保住代郡,时时都有寻求恢复对内地统治的机会存在。” 赵从简明里暗里听得满是讽刺韵味,而又贴近民间的实际,着实有贤士大夫的风范,这才是真正可以信赖的边地官员啊,言犹逆耳,但良药终究是苦口的才对。望着小厮们早已端来的案几,桌面上新加的羊肉与瘦壮的豚肉,一看就是野味——缪氏看出王上能力后,连进食都丰富了起来。可此时的赵从简心中泛起苦水,并没有心情下咽,现代社会里,什么样条件的物质生活,没有被民众见过呢? 思索再三,留下这样的官员在身边,基本能保证实际的劝谏不断,时刻捕捉到民间真实人情的动向,还是大有裨益的。只是昨日怎么没见到他发表言论?还以为是个巨大的闷葫芦呢,却不成想李牧的眼光果然精准,只可惜,没有机会与这位良将会面了——阴阳两隔,莫不是人间最痛苦的存在。 赵从简示意对方一起进食,看到进言没有得到批评,且得到如此平易近人的对待,令狐倍成一时间摸不准到底应不应该离开代郡,恐怕还是得视自己的新官职而定了。 ‘究竟授予对方什么样的职务好呢?’赵从简也颇为纠结,毕竟这只是昨日的一句口头承诺,现在想来,竟一时没有主意。随手拿起肉片因为切得过薄,中间竟然掉下一块在桌面上,望着空洞洞如同玉璧的肉片,他想起现代大城市的发展特点:在人口聚集、商业繁荣的地带,刻意剥离出一块狭小但重要的地盘作为市辖区,虽然在面积上远逊于外县,但实际经济效益与产出却绝不如此。 “令狐氏,本王现在授予你为内史,在诸郡守之上,公卿之下,你意为如何?”令狐倍成面露迷惑,难道内地不是尽数沦陷了吗?难道要让自己去太行山下送死?这也太过分了吧!但也不好当面拒绝,毕竟,如果有燕、齐、楚、魏的共同出兵,收复内地,自己的官职坐实也未可知啊。后者试探性地询问道:“王上,臣并无内地任职经验,如何堪当如此大任?况且具体到哪里就职呢?” 赵从简听到自己的话生出歧意,当即解释:“不是去内地,而是将代郡治地的代县与接壤的几个县划出,作为内史辖地,与代郡守一道在代县中办公署理政事,未来这里将会有很多的外来人口集中在新都附近,这样方便区分管辖。” “王上的意思是,臣可以继续留下代地,而且不用在担忧戎胡入侵的事情了吗?”令狐倍成听到自己被明升暗降,但没准能更加亲近朝廷,便放下心来,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当即叩首拜谢王上。 安顿好令狐倍成,赵从简又想起冯义所提及的建议,打算具体与未来的首都市长探讨一下新朝廷的未来组建工作,接着询问道:“据你以为,冯义所说的称呼代王号,是否是一件好事?” 却见内史令狐倍成面露不祥:“王上,恕臣直言,更王号为代不仅是吸聚代郡人心的举措,还很可能是不得已的事。”赵从简听出话里有话,不解地反问:“难道这种事上本王连选择权利都没有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做事,要考虑实际情形,如今燕、齐、楚、魏能够坐视邯郸沦陷而不救援,内地很可能无法再收回了;而失去内地,西边的雁门、云中、九原三郡,即使不遭受秦国攻击而丧没,也有很大概率被匈奴南下入侵蚕食,在胡人的扩张中湮灭无闻!”令狐倍成忧心忡忡的面容使赵从简暗暗吃了一惊:“难道之前内地无力支援边郡,边郡不也能自我保全吗?怎么现在就吃力了?” “王上啊,匈奴忌惮的是李牧,是强大且拥有内地千里沃野的完整赵国,可如今的赵国,绝对没有这些可以倚凭的加持了,就连各郡的男丁都没有超过2万的,只是凭借地理与防守的优势,勉强维持多年经营,如何应对拥有十余万部众、来去自由且‘野心与胆量’双双膨胀起来的匈奴人啊!”令狐倍成痛心疾首地说,“为了保卫邯郸,边郡早已献出了七成以上的人力了!往来机动的能力也要建立在军队存在的基础上啊!如今士卒丧尽,不能北归驱逐众多胡人,当然边地危亡了啊......” 赵从简不由得失神掉落双箸,看来,人力池都快被掏干了!天杀的贱妾子狗迁!难道自己真的要做亡国之主,关押在关中不知名的十八线小县城中,被监视居住、抑郁而终吗?这也太绝望了!壮丁不像粮食,种下当年就能收获啊! 尴尬的沉默过后,赵从简稳了稳心志,郑重其事地嘱托令狐倍成,要修建起一座被赵襄子袭杀的前代王衣冠冢,派人清扫祭祀前代代王陵墓,以示尊重。令狐倍成不敢再与王同案就食,听到有德之君的话后,高兴地拜别回家与家人庆祝自己的新身份去了。 然而就在出门前,赵从简冷不丁冒出最后一道送命题:“令狐氏啊,你愿意做赵官,还是秦官呢?” 令狐倍成本想装作没有听见,但显然不可能是真的耳背。转过身纠结好大一会,他犹豫着回复:“王上,秦国的官吏从上到下都精通法律,研习细则,并以此为能,在君主贤明的时候,他们自身比任何国家的官僚都要奉公守法,下班就回家,少有敢参加聚饮的,唯恐大言被同僚捕获,成为自己失官丧命的不幸开始;但对官员来讲,无论扬名还是谋利,秦国都不是好的选择,人富贵之后自然有彰显自身的表达欲,而秦国对所有奢华与自由的呈现都集中在都城之中,并不为外地的国民所知晓,外地的民众因愚昧而自得,并不觉得痛苦,官员却有幸见过那些美好的生活,内心的冲动终归是抑制不住的。身在赵国,我自觉很快乐,如果能保有一定的富贵,成就像李牧将军那样功绩,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番俗气而不失真诚的表达,赵从简的心中反而很舒畅。君臣再度拜别,早会就这样完美结束。 躲在门后的缪氏‘巧遇’新内史并施以祝贺,后者再看宦者令,也顺眼很多——这以后,双方可就是在同一口汤锅里抡大勺的‘亲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