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逼我把他写得又辣又帅》 第一章 世道虽乱,我心不乱 http://.biquxs.info/

大邺,桃溪村 “小贱人,把东西给老子交出来!” 一群举着棍棒斧头的男男女女将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女围在中间。 身形矮壮的男人一脚飞起,少女单薄的身子就重重地磕在身后的巨石上。 少女一声闷哼,巨石上沾满了她后脑勺的血迹。午后毒辣的阳光撒在上面,极其刺眼。 即使是这样,她依然弓着背,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包袱。 “老二,你打得还是太轻了。” 一个身形臃肿穿着华丽的妇人从一众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脸凶相的婆子,她们手里,赫然拿着几支细长尖锐的簪子! “小蹄子,我今天就叫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说罢,三只身形似母猪的妇人就已经高高地举起簪子,表情狰狞,毫不犹豫地朝着少女身上扎去。 “啊!” 一股股的鲜血顺着少女破旧的青衣往外冒,冷汗浸湿她的发丝,黏在了苍白如纸的脸蛋儿上。 “拿来吧你!” 趁着另两个婆子疯狂地往她身上戳洞,衣着华贵的妇人一把揪住少女的长发,伸手往她怀里的包裹探去。 巨大的痛楚几乎让少女昏死过去,可她依旧死死咬着牙,用生命护着那个包裹。 “你给我拿来——!” 妇人两手扯住包裹,屁股往后撅,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拉。 刺啦! 妇人没抢来包裹,却将其撕裂了。 包裹坏了,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怀中死死地护着几本书,还有一截黑色的木头。 “村志在那儿!” 矮胖男人指着少女的怀中三本厚厚的书大喊, “抢过来!” 矮胖男人一声令下,立即有几个流里流气的高大男人快步走向少女,伸手就去抢她怀里的东西。 少女闭上双眼,咬着牙死命抱紧手中的村志,鲜血从她苍白的嘴角一丝丝地流出,她满嘴的牙都有些松动。 她身为撰写村志的文官,这几年来将桃溪村刘氏宗亲强占土地,欺男霸女,逃税逃役的事情包括桃溪村的土地状况,人口情况等都原原本本地记了下来,正要上交给管辖桃溪村的禹洲刺史府。 她已经非常小心,却还是让这群人给截住了! 争执了半天,几个高大的男人愣是没从她手里把东西抢过来。 “你们这么做......可......有想过后果!” 少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却换得周围人的嗤笑, “县太爷都吃着我们刘家的供奉,我们刘家的事儿,天皇老子来了都管不着。” “小贱人,把东西交出来我刘家还能给你找个好地儿给埋了!” 矮胖男人挥挥手,那几个大汉再次伸手去抢她怀里的村志,有两个则趁着抢村志的名义,在她身上使劲儿地揩油。 “举头三尺有神明, 啊——!” 一个男人狠狠地掐住了她腰上的伤口,少女绝望地痛叫出声。 争执中,她怀中那块黑色的木板飞了出去。 “什么玩意儿。” 一个男人用满是血迹的手拾起那块黑色木板, “还我!” 少女崩溃地大吼,双眼发红。 “外祖白氏太公之牌位。 这小贱人还挺孝顺。” 男人挑衅地将牌位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老东西死多少年了?” “求你......还我!” 少女的血从嘴巴里和身上不断地流出,她的声音已经嘶哑。 没了刚刚的决绝,她此刻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哟呵,你还挺在乎。” 男人满脸麻子的脸上带着疯狂兴奋的笑意,似乎很满意少女苦苦哀求的凄惨模样。 他将那块木制牌位高高举过头顶, “不要——!” 少女绝望的哭喊响彻这片山林, 咔嚓, 男人用膝盖轻易地将那块牌位折成了两半,将其狠狠地踩在脚下。 少女浑身颤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绝望,恐惧,疼痛充斥着她的眼睛。 ...... 不远处的山头上,男子一身紫衣矜贵,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他负手而立,竟有千军万马兵临之势,周围巍峨雄壮的山壑都黯然失色。 “小可怜,遭欺负了。” ...... 少女被折磨地几近不成人样,竟还是没人能从她手中抢过那本村志。 “哼,我们有的时间。” 她身前的男人冷笑,竟开始解裤腰带。 他身后的一众刘氏宗亲则一个个兴奋地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这朵摇摇欲坠的娇花怎么被刘百富这个懒汉无赖摧毁! 少女狠狠地皱起眉头,不住地往后面缩。 “给我过来!” 刘百富单手拖着少女的脚腕,生生地将她从地上拖了过去,伸手就往她单薄的衣裳蛮横扯去。 “住手,住手......” 少女像是小猫一样的声音无疑大大刺激着他的大脑,刘百富一脸淫笑,马上就要揭开少女的腰带。 嗖! 一支短刀破风而来,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刘百富的脑袋! 鲜血汩汩流淌,他僵直地从少女身上倒下去。 他的眼中由受惊到痛苦再到空无,只用了一瞬。 “杀人了!” “谁!” “......” 刘氏宗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鼠窜,躲在大树后面,草丛后面,没人理会倒在地上的少女。 沈鸾踏步而至,随性又嚣张,高大的身影和这村庄显得格格不入。 他一脚踢开已经死透的刘百富,从瑟瑟发抖的少女怀中抽出那本书。 桃溪村志。 书本上的字迹大气工整,可见撰写之人之良苦用心。 他看了少女一眼,转身从刘百富的脑袋上拔下那把精致的短刀。 噗呲一声,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一股恶臭爆出。 臭味儿钻进鼻子,双眼无神的少女瞬间开始干呕。 “叫什么名字?” 沈鸾从她怀里捡起那块被撕得破碎的包袱布条,擦拭着沾血的短刀。 “慕千殇。” 少女的眼神依旧空洞,气息却平稳了些, “公子大恩,没齿难忘。” 沈鸾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有一丝痞气, “胆识不小。” 这丫头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经历这种事情竟然能如此快地恢复,同龄人遇到这种情况怕是都要昏死过去,大病个一场了。 “想报仇吗?” 他把短刀在死去的刘百富身上抹了几把,来到慕千殇的身后。 “不曾杀过人。” “不敢?” 沈鸾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慕千殇依旧呆滞,她从地上捡起外祖的两半牌位,看向那具死得凄惨的尸体。 “他死就够了。小女替外祖多谢公子。” “原因?” 沈鸾的浓眉皱起, “我的路还很长,不愿因为他们而手上沾血。” “怕脏了手? 懦弱!” 沈鸾眯起眼睛,将随手捡的树枝对准几十米外的一个人头, 不远处立刻有尖叫声响起,隐藏的人群瞬间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沈鸾欢快地吹了声口哨, “动起来了。” 慕千殇下意识地握紧双拳。 懦弱?自己,就是懦弱吧。 自己这般,还怎么回那个地方! 她艰难地抿抿唇, “我敢,” 沈鸾回头,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唇角浅浅勾起, “过来,我教你。” 他站在慕千殇的身后,一手按着她瘦削的肩膀,一手握着她的双手, “看见了吗,那个扎你的。” 沈鸾将树枝指向妇人因为惊慌而抖成筛子的肥胖身体。 “一会儿叫你放,你就放手” 沈鸾眼神带了狠绝,握着她的手逐渐发力,眼看树枝就要将妇人的脑袋射个对穿。 男人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边,不远处乱成一锅粥的人四处逃窜,像是她们手下待宰的猎物,毫无选择,只能被动接受命运。 慕千殇脑中猛然有什么东西炸开,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这样做与那些人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不,” 她的手一松,扔下了树枝。 外祖当年的谆谆教诲尚在耳侧,她真是疯了! “怂货!” 沈鸾没好气地骂了一声,随手一掷,慌乱逃窜的人群中又有一人倒下。 起初还好,可沈鸾杀了一个又一个,眼见一半刘氏宗亲已经死在了他的树枝下。 此人衣着贵重,武功高强,竟还敢肆无忌惮地杀人。若非江洋大盗,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丫头,再拣点儿树枝过来。” 沈鸾头也不回地朝她吩咐, 慕千殇愣了愣,他似乎把这当成一场,游戏? “他们突然全部被杀,会引起乱子的。” “乱子?” 沈鸾嗤笑一声, “如今的世道,不乱吗?” “世道虽乱,我心不乱。” 慕千殇收拾起村志和外祖的牌位就想赶快离开,今日京城的人回来。 “慢!” 沈鸾摆摆手,她心里一咯噔。 “怕我?” 沈鸾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一丝玩味。 “怕。” 沈鸾挑眉,没说什么,从她怀里抽出了那本厚厚的村志,竟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 他越看,眼中的严肃越多,玩味越少。 占田,兼并,税制...... 他的阅读速度很快,一盏茶的时间就将村志翻了个大概。 慕千殇观察着他的神情,也猜想着他的身份。 沈鸾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火折子, “公子要做什么?” 慕千殇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就要拿回村志。 沈鸾却一只手将村志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手点燃了火折子,对准村志。 “还我!” 慕千殇拼命伸手去够,却始终抢不过男人。 “混蛋,混蛋!” 慕千殇很是激动,她拼了性命才护下的村志,就被他这么一把火烧了! “我把那群人杀了,你这村志就没必要了。” 村志里大部分的确都是写刘氏宗亲恶行的。 “他们如何,自当交由官府论断!” 第二章 她这次回来只做两件事 http://.biquxs.info/

“你!你!” 张勺气的吐血,可对面是个女人,他还不好吐回去,老脸憋红,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慕千殇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瞬间浑身血液逆流,老东西,欺负她大勺叔叔,简直找死! 转身回屋,打开一个黑色的陶瓷罐子,里面传来的嘶嘶声让人不寒而栗。 可惜了,她还想取蛇胆给大勺叔叔去去风湿来着。 “小小姐住手!” ...... 婆子被吓得没了魂儿,躲在马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您别嫌弃老奴唠叨,慕家不比乡野,往后咱万不可如此莽撞。” 张勺在马车外絮絮叨叨,边走边说。 “我就是看不惯慕家的奴才和您叫板嘛。” 慕千殇把头伸出窗外,调皮一笑。她在乎的人不多,大勺叔叔是一个。 慕家到了。 烫金的牌匾,朱红色的大门,不难看出这座府邸之前的辉煌。只是大门紧闭,匾上落灰,处处散发着陈腐落寞的气息。 慕千殇心情好地勾起嘴角。 四十年前常林之战,海氏获胜登上皇位,为削弱打击前朝盛极一时的门阀贵族,扶植了一大批功臣和平民。 到了如今,还能勉强支撑的门阀也就只有京城慕氏,江南洛氏,和西北萧氏了。不过他们已经是苟延残喘,再无力恢复前朝的辉煌了。 如此,甚好。 她这次回来只做两件事,一,是修史册,为外祖平冤,正名。二,也是给自己找个公道! “这慕家什么意思。” 张勺脸上是少见的阴沉,撸起袖子就去敲门。 这慕家他是一百个一千个看不上,无奈小小姐坚持,他也没办法。 慕千殇却不如张勺那般气愤。 相反,她气定神闲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没有丝毫不悦。 这慕家,早已掀不起她心里的半分波澜。 铿铿铿! 铿铿铿铿铿! 张勺的手越来越用力,脸色已经阴到了极点。 饶是如此,里面也没有半分动静。 张勺恨得踹门,破口大骂, “都成这副模样,还装什么装!不给开门老头子我带着小小姐回乡下去,你们这群王八蛋!” “还想借着我家小小姐攀我家公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吱呀—— 不知是慕乐怕街上的人听了笑话还是怕张勺敲坏了那扇长年失修的破旧木门, 总之,门开了,慕乐的脸色绿的发青。 他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身上虽然不是华服,倒也干净整洁,一丝不苟。此刻正一言不发,脸色冷的可怕。 张勺却不吃这套,胡子一翘,狠狠地瞪了回去。 穷酸成这副模样了还敢摆什么排场,他慕乐最好把小小姐供起来。 “回来了。” 慕乐阴沉着脸看向这个十年没见的女儿,还真是白家的种,长得和那个贱人一模一样,半点不像是他慕家人。 他站在石阶上,一脸严肃,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慕千殇,俨然一大家长做派。 “父亲这是?” 慕千殇故作无辜地眨眨眼睛,而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等着女儿行礼!” “可惜女儿我自小长于乡野,实在是不懂咱们慕家这高门大族的礼仪呢。” 慕千殇刻意把高门大族四个字咬得很重。慕乐最介意的不就是他慕家一天不如一天吗?她还偏要给他说个够。 慕乐原本发青的脸此刻已是铁青,却依旧稳稳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慕千殇心中冷笑,不愧是没落贵族,礼仪姿态还真是时时刻刻不敢忘。 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慕家,就没人能正常地活着! “知道没有教养,就给我仔细学,别丢了我慕家的脸面。” 慕乐终于开口,却都没有正眼瞧这个十几年未见的女儿,依旧高仰着他高贵的头颅。 “脸面?!” 不等慕千殇开口,张勺直接开骂。 “你慕家还知道要脸?” 他把慕千殇拉到身后,指着慕乐的鼻子,唾沫星子满天飞, “你要脸的话就不会宠妾灭妻,你要脸的话不会叫那低贱货爬上正室夫人的位置,你要脸的话就不会任由我家小小姐五六岁的年纪被你那群腌臜货妾室欺辱! 姓慕的,你不要脸!” 张勺一开始脸红脖子粗地骂,到最后甚至带了哽咽。 慕千殇原先云淡风轻的脸色变了变,安抚地拍了拍张勺的手臂。 “父亲若是没有其他交代的,我就先进去了。” 慕乐就站在门口,慕千殇侧了侧身子,很容易地从他旁边就挤进去了。 只剩下慕乐一脸惊愕,愤怒地站在门口,还有身后一众浩浩荡荡的奴仆。 毕竟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门阀慕家,虽然落寞却不失排场。 慕千殇嘲讽地笑,穿过前门的廊亭就是正厅,一众装扮得花花绿绿的丫鬟小姐候在那里,让人眼花缭乱。 都这么破落了,倒还供得起这么些个开销。 “大勺叔叔先去安置吧。” 慕千殇将自己的行礼也递给张勺, “小小姐小心。” 张勺苍老却锐利的目光扫过那群莺莺燕燕。 “自然。” 慕千殇张开步子,从容地走向她们。 一身华贵繁复装扮的女子最先注意到慕千殇,袅袅婷婷地走到她跟前。 慕怜人如其名,脸色粉黛微施,惹人怜爱。 她亲亲热热地拉起慕千殇的手, “妹妹在乡下呆久了,果真忘了规矩,敢把父亲落在身后,莫不是又想挨家法了?” 语气虽是亲亲热热的,可言语之间尽是打探和威胁。 果然,慕怜还是那个慕怜。 只是,慕千殇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胆小鬼了! “我记得我记得!” 小妹慕灵捂嘴,毫不顾忌, “当时年纪虽小,可是她的叫喊声比猪还响呢!” “小妹不可无理。” 慕怜虽是责怪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少半分, “你若再说,把千殇说恼了,她可是什么都顾不上的,到时候咬你我可拦不住。” 她还亲昵地拍拍慕千殇的手背,温柔极了。 “你说是不是?” 而后慕怜又故作惊异地捂住嘴巴,蛾眉轻蹙, “我记得那时候千殇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不知有没有留下疤痕?” 小时候慕怜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徐翠娘一起,拿烧红的烙铁在她的背上烙下血淋淋的印子。 “千殇?” 慕怜捏了捏她的手,一脸温柔, “你估计还没忘呢吧?” 慕千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那张挑衅与试探的脸, 啪! 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干脆的一巴掌扇在慕怜我见犹怜的小脸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甚至是慕怜,她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你敢?” 她扶着小脸,不可置信地抬头,脸上的温柔已经寸寸碎掉,取而代之的是慕千殇熟悉恶毒。 啪! 慕千殇什么都没说,又是狠狠一巴掌。 这张脸,这副表情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少时的噩梦中。她发过誓,再次相见,定要一一打回来! “小贱蹄子,你敢动我!” 慕怜瞬间撕碎了温柔的伪装,竟直接从发上拔出一根金簪,毫不犹豫地朝着慕千殇的脸上划去。 那根簪子来得那样有恃无恐,刺激着慕千殇早已被封存心底的记忆。 慕千殇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的手臂,慕怜的狞笑还停留在楚楚动人的脸上。 她竟敢反抗了? “慕怜。” 慕千殇缓缓吐出她的名字,带着琢磨和审判的意味。 “你给我的,通通还你可好?” “你敢!” 慕怜咆哮着,怎么也不敢相信十年前怯懦胆小的慕千殇变成了这副模样。 “夫人到!” 婆子响亮的声音从大门处传入,一屋子叽叽喳喳的丫鬟小姐立时就噤了声,全都规规矩矩地站好,低头行礼。 徐翠娘一身装扮极尽奢华,金钗翠玉插了满头,绫罗绸缎云锦挂了一身。 可惜,都是过时的了。 不过,她身上的脂粉气倒是少了很多。 原来在这个位置坐的时间久了,老鼠也能有几分人样。 时隔十年再看这个女人,慕千殇除了恨,还是恨! “母亲!” 见到徐翠莲,慕怜立刻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只有娘知道怎么让这个小蹄子吓得疯掉! “快帮我教训这个小贱蹄子,她打我!” 徐翠娘扶着婆子的胳膊,腰板挺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丫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回来了。” 她开口,比十年前稳多了。 “托姨娘您的福。” 慕千殇薄凉地勾唇。 在场的一众丫鬟包括几位小姐都呆住了, 慕家上下谁人不知,姨娘这两个字就是徐翠娘的死穴,平时家里根本没人敢提。 之前两个在慕家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奴才嚼她的舌根,只是提到了这两个字,竟让她不顾多年的情分,在脸上刺了字,割了舌头给发卖了。 “你个小贱货!” 徐翠娘身边的婆子气极,硕大的巴掌就往她脸上招呼。 “我母亲乃白家长女,征夷大将军之妹,先皇亲封昌荣县主。” 那个巴掌生生地停在了离她一分的地方。 “慕家唯一主母。” 慕千殇直视徐翠娘的双眼,这是她童年时所有苦难的根源。 “姨娘还想打我?” “小贱货!” 徐翠娘一拍桌子,咬牙切齿。 慕千殇满意地嗤了一声,果然都是装的。 “若姨娘和姐妹们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她就自顾自地踏出了大门。 徐翠娘不敢动她,起码现在不敢动。 此次舅舅胜仗归来,慕乐还等着借她去皇宫露脸呢。 第三章 杀阉人 http://.biquxs.info/

海氏的皇宫即使在夜晚也灯火通明,笙歌不断。 一盏接一盏的宫灯长明,将整个皇宫照得如同白昼。一座又一座的行宫林立,各个都金碧辉煌,有如天宫。 宫女奴才们也都谨小慎微,低眉顺眼。相反,白脸的太监们倒是一个个挺胸抬头。 如今这宫里太监当了家,果真是不一样。 脚下玉石铺就的小路闪闪发光,慕千殇的脚趾抽搐。用这玩意儿铺路,这他娘的哪个天才的想法! 这一脚下去都够桃溪村那些地主争个好几辈子了。 想到这个她就来气,她幸幸苦苦收集整理了三年的村志!若非之前的零碎信息还在,她真的会伤心到死掉的。 再让她见到那个缺德的混蛋,她必须得问候一遍混蛋的八辈祖宗。 “没见过啊。” 慕怜一袭湘色粉衣,依旧是楚楚动人的风格,满脸的尖酸却破坏了那份美感。 “她一个乡巴佬能懂什么。” 慕灵说完,抬脚高傲地踏上那片铺满玉石的小路。脸色奇怪却异常坚定地向前走去。 “这是富贵之路,你不配。” 慕怜一字一句,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狠毒与嘲讽。说完她也踏上那条玉石小路,与慕灵不同的是,她步态平和,看起来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今夜宁北侯会来,她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征服他! “嘁。” 慕千殇转身,走下了那条小路。 ...... 面前小桌上的食物精致珍贵,不少是慕千殇见都不曾见过的。 慕家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外围的地方,前朝门阀到今日,早已不成什么气候。 只是慕乐不甘,认不清局势罢了。 慕千殇作为征夷大将军白守玉的亲族,才被安排在了席位的前列。 如今的大邺,北有漠古侵袭,南有蛮族之乱,先皇的那个太平盛世,被毁得差不多了。 若非北宁侯府那位的铁腕手段,以及他手下的三万精锐私兵,还有以白家将军为首的诸位将领,这大邺估计早就让某些寄生虫败光了。 “北宁侯到——! 征夷大将军到——!” 洪亮的声音响起,慕千殇迅速在几人中找到了舅舅的身影,眼睛直发亮。 白守玉褪去了些儒生的文气,周身的气场更锋利了些。 只是他一对上慕千殇小狗一样明亮的眼神,整个人立马就柔和起来了。 “陛下在何处?” 沈鸾看到那个虚空的位子时,眼神猛地冷了下来。 慕千殇低头,恨得直咬牙,是那个狗贼,那个狗贼!抢书的狗贼! 他竟就是拥兵自重的大奸臣,沈鸾? “回侯爷——” 坐在皇位旁边的宦官鱼欢拉长了尖细的声音, “陛下龙体欠安,叫奴才我替陛下招待幸苦作战的将士们。 奴才我多说一句,您各位征战自是幸苦,可这也平安凯旋,也没个死伤,用得着陛下亲临吗?” 鱼欢挑衅地看着这位名扬天下的铁腕将军,此次对北作战,沈鸾不顾宦官监军,擅自行事,早已惹了干爹的气。 一众将士闻言皆握紧拳头,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一个阉人在帐内瞎指挥,险些全军覆没,这口气他们憋到现在! “混账!” 一声雄浑粗壮的后生爆出,以杀人阎王著称的徐虎提剑就大步冲向鱼欢。 鱼欢本来就白的脸蛋更是瞬间被吓得惨白。 “放肆!你个莽夫,我可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近臣。” 鱼欢抱着金柱子左右躲避,他着实没想到这个莽夫竟敢这般,朝中谁人不知他们北司之权! “老子杀了你。” 曹虎虽莽,毕竟在沙场上杀人的,虽然入宫没有带刀剑,却一把就揪住了鱼欢的脖颈,一拳下去,已经五窍流血了。 周边围坐的大臣们此刻都闷声不语,低下头装作看不见。 权臣宁北侯对上北司宦官,没人敢插进去。 “我干爹不会放过你的!” 鱼欢的脸已经看不出人样,声音听上去却还中气十足。曹虎虽莽,但不蠢。 事关北司,不能不慎重。 “曹将军。” 沈鸾终于发话。 他踢开一边的矮桌,修长的手执起一杯佳酿。 “你这般做,有失妥当。” 慕千殇低头剥瓜子,他要是真觉得不妥,何必在这个时候才说。 “把人提过来。” 他的声音很平淡,低头轻嗅杯中的芬芳。 啪! 鱼欢被毫不留情地一把摔在沈鸾的面前, “还是侯爷明事理。” 鱼欢脸上淌满鲜血,却还是嚣张地笑着,让那一排明晃晃的白牙显得十分阴森。 沈鸾捏了捏自己右手的指骨,缓缓朝他伸出手。他脸上没有表情,在沙场磨练多年的杀性却足以让人窒息。 “侯爷......这是做什么。” 鱼欢不住地向后躲,声音疯狂地战栗。 曹虎一脚将他向前踢去,正到了沈鸾的手上。 “我干爹执掌千军!” 鱼欢发疯地大喊,他终于害怕了,在沈鸾的手下疯狂挣扎。 “就连皇帝都......听......” 鱼欢的眼睛逐渐变得死寂。 这时的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 整个大邺都知道,宁北侯沈鸾南征北战,手下握着大半的御林军,他手上更是有三万精锐的私兵。 沈家更是开国重臣,要说他沈家对皇位没有非分之想,怕是没人会相信。 慕千殇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当初在桃溪村,若她惹怒了沈鸾,会不会也这样被杀掉? “皇上驾到——!” 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众臣终于见到了几乎两年没有在朝上露过面的少年皇帝,海阔。 他穿着睡衣,身上披了一件明黄色的披风,发丝微乱,浪荡不已。 鱼盼恩跟在皇帝身侧,脸上的肥肉有些松垮,眼神却高高吊起,加上阉人独有的阴气,让人不寒而栗,和皇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鱼盼恩一出现,这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几点。众臣惶惶不安。 “宁北侯,你把他给弄死了。” 海阔手里把玩着两颗夜明珠,他叫嚷着趴到地上去看那张血淋淋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阔突然坐倒在地上,拍着大腿狂笑。 “这可是盼恩唯一的干儿子啊,你不知道......不知道......” 海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直流, “你不知道......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他生不了儿子的吗?” 没有人言语,寂静的空气中,皇帝的笑声显得很是突兀。 “今天这事儿是你不对,没了儿子,你得给他个说法。” 海阔打了个酒嗝,身子就晃晃荡荡的,就要站起身来。 “宁北侯,你跟朕说说,漠北的娘们儿怎么样?” 海阔正嘟囔着,不料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一旁的垫子上,昏睡了过去。 “来人呐,扶皇上回寝宫。” 鱼盼恩撇了一眼已经死透的鱼欢,捂住鼻子,一脸嫌弃恶心, “把这个东西给我扔到乱葬岗去!” 慕千殇握紧双拳,眼睛发红。 纵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再次见到这个恶名昭著的北司第一大宦官,她依旧无法强迫自己淡定地面对。 祖父一生清白,却落得个冤屈而死。 她恨! “小千。” 白守玉急急地唤着这个小侄女,她毕竟还小,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可鱼盼恩是何等城府,小千的那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的眼神,鱼盼恩怕是不注意到都难。 “这是哪家的丫头?” 鱼盼恩脸上的肥肉堆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慕千殇猛地清醒,大意了。 她正想硬着头皮上,白守玉已经先她一步朝着鱼盼恩作揖行礼, “总管见怪,末将这侄女儿没来过皇宫,她......” “白家人?” 鱼盼恩撇了白守玉一眼,脸上是不加遮掩的嘲讽。 “回公公,小女的外祖正是之前的太史院院首, 白长风。” 慕千殇低着头,一字一顿。 一旁的沈鸾闻言挑了挑眉,白长风的孙女,怪不得。 “哟,倒是和那个老东西瞧着相像。” 鱼盼恩的不屑谁都能看得出来,偏偏众人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谁人都知白长风的为人,谁人都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可谁都不敢说。 如今圣上昏庸,宦官专政,残酷追杀异己;外戚狼子野心;还有一个宁北侯拥兵自重,把持着兵权和宦官针锋相对。 这样的朝堂,早已没了先皇在世时的海晏河清。 众人自保都难,根本无暇顾及这朝廷浑成什么样子了。 “总管慎言!” 父亲是白守玉心中最尊敬的人,他听不得,也不允许这个阉人如此辱骂! “白长风犯得是欺君罔上,抹黑皇家的大罪!” 白长风拖长阴森刺挠的声音,似笑非笑,挑衅地看着他。 “若非你白家有太祖皇帝赏赐的特赦令,白将军如何能有如今的身份?” 他指了指慕千殇,脸上带着挑衅。 “若非如此,论这小妮子的姿色,就是当官妓,也能风风光光的。” “慎言!” 白守玉气极,小千还是一个孩子,这个阉人真是恶心到了头。 他只恨自己没用,如今这大邺,宦官几乎是一手遮天,他怕自己保护不好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肉。 慕千殇却仿佛置若罔闻,不过是想恶心她,侮辱她,毁人名声不就是这帮阉人一贯的手段吗? 桃溪村那伙人的污言秽语可不比他少。 “把头抬高叫本督瞧仔细些。” 慕千殇仰头,直直地对上那双丑陋浑浊的眼睛。她没有一丝畏惧,此刻倒也把仇恨藏着好好的。 这样的场景好似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一样。 “白长风罪孽深重,你既是他的孙女,不如来太史院就职,替他赎罪?” 自白长风死后,太史院就已归入了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能弄死一个,就能弄死一窝。 “小千不可!” 白守玉眼神示意她,宫里凶险异常,甚于战场百倍,更何况如今的皇宫早是宦臣的天下,鱼盼恩此举,着实凶狠。 “小女答应。” 慕千殇眼神坚定,毫不犹豫。 她自然知道鱼盼恩的心思,那又如何,她终将要进太史院的,终将要还外祖一个清白的。 她命硬得很,小时候被烧着的铁棍毒打,长大后被桃溪村的那些个地主排挤甚至暗杀,她都活的好好的。 鱼盼恩想整她,她受着! 总有一天,她要那本详实阔大的史册堂堂正正地摆在御史院,要所有的记载不虚美不隐恶,要那群无法无天的宦官遗臭万年! “你倒是好魄力。” 第四章 老子见过的女人比你的头发丝儿都多 http://.biquxs.info/

慕千殇握紧双拳,眼睛发红。 纵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终于见到这个恶名昭著的北司第一大宦官,她依旧无法强迫自己淡定地面对。 祖父一生清白,却落得个冤屈而死。 她恨! “殇殇。” 白守玉急急地唤着这个小侄女,她毕竟还小,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可鱼盼恩是何等城府,殇殇那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的眼神,鱼盼恩怕是不注意到都难。 “这是哪家的丫头?” 鱼盼恩脸上的肥肉堆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慕千殇猛地清醒,大意了。 她正想硬着头皮上,白守玉已经先她一步朝着鱼盼恩作揖行礼, “总管见怪,末将这侄女儿没来过皇宫,她......” “白家人?” 鱼盼恩撇了白守玉一眼,脸上是不加遮掩的嘲讽。 “回公公,小女的外祖正是之前的御史院院首, 白长风。” 慕千殇低着头,一字一顿。 一旁的沈鸾闻言挑了挑眉,白长风的孙女,怪不得。 “哟,倒是和那个老东西瞧着相像。” 鱼盼恩的不屑谁都能看得出来,偏偏众人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谁人都知白长风的为人,谁人都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可谁都不敢说。 如今圣上昏庸,宦官专政,残酷追杀异己;外戚狼子野心;还有一个宁北侯拥兵自重,把持着兵权和宦官针锋相对。 这样的朝堂,早已没了先皇在世时的海晏河清。 众人自保都难,根本无暇顾及这朝廷浑成什么样子了。 “总管慎言!” 父亲是白守玉心中最尊敬的人,他听不得,也不允许这个阉人如此辱骂! “白长风犯得是欺君罔上,抹黑皇家的大罪!” 白长风拖长阴森刺挠的声音,似笑非笑,挑衅地看着他。 “若非你白家有太祖皇帝赏赐的特赦令,白将军如何能有如今的身份?” 他指了指慕千殇,脸上带着挑衅。 “若非如此,论这小妮子的姿色,就是当官妓,也能风风光光的。” “慎言!” 白守玉气极,殇殇还是一个孩子,这个阉人真是恶心到了头。 他只恨自己没用,如今这大邺,宦官几乎是一手遮天,他怕自己保护不好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肉。 慕千殇却仿佛置若罔闻,不过是想恶心她,侮辱她,毁人名声不就是这帮阉人一贯的手段吗? 桃溪村那伙人的污言秽语可不比他少。 “把头抬高叫本督瞧仔细些。” 慕千殇仰头,直直地对上那双丑陋浑浊的眼睛。她没有一丝畏惧,此刻倒也把仇恨藏着好好的。 这样的场景好似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一样。 “白长风罪孽深重,你既是他的孙女,不如来御史院就职,替他赎罪?” 自白长风死后,御史院就已归入了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能弄死一个,就能弄死一窝。 “不可!” 白守玉眼神示意她,宫里凶险异常,甚于战场百倍,更何况如今的皇宫早是宦臣的天下,鱼盼恩此举,着实凶狠。 “小女答应。” 慕千殇眼神坚定,毫不犹豫。 她自然知道鱼盼恩的心思,那又如何,她终将要进御史院的,终将要还外祖一个清白的。 她命硬得很,小时候被烧着的铁棍毒打,长大后被桃溪村的那些个地主排挤甚至暗杀,她都活的好好的。 鱼盼恩想整她,她受着! 总有一天,她要那本详实阔大的史册堂堂正正地摆在御史院,要所有的记载不虚美不隐恶,要那群无法无天的宦官遗臭万年,叫后人都引以为戒。 “你倒是好魄力。” 鱼盼恩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嘲讽语气。 “那从明儿个起,你就去御史院待着,好好替白长风,赎罪。” “她小小年纪写得了什么史册?” 妖孽的声音传来,慕千殇立刻意识到是那个偷书的狗贼,他果然是认出自己了。 沈鸾慵懒地侧卧在榻,修长如玉的手指贴在眼睛下方,直指慕千殇。 “白家人一向能耐的很,侯爷今日才知?” 对上沈鸾,鱼盼恩倒是收敛了些,却还是掩盖不住的对白家人的嘲讽和鄙夷。 “看着蠢,本侯不信她能写得了。” 慕千殇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砸向沈鸾,狗贼!他想做什么! 沈鸾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浅浅地勾唇,倒也不甚在意。 “侯爷的意思是?” “编写史册不得马虎,在这之前不如先给本侯写写日常事务,练练手。 鱼总管,这丫头本侯收了。” 沈鸾摩挲着手指,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拒绝。 “陛下的起居注,难道不如侯爷的重要?” 对白家人,鱼盼恩早就想赶尽杀绝了。更何况,今日是沈鸾出来和他抢人。 “侯爷我日理万机,平日里桩桩件件都是大事,陛下整日吃喝赏玩,总管觉得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温都降了几个度。谁人都知宁北侯沈鸾嚣张,说不定早就有了篡位的心思,可没想到他竟敢如此。 沈鸾,是真的想反了。 “圣上最重,这人,还是留在御史院。” 鱼盼恩与其相持,分毫不让。 “丫头,想跟谁走?” 沈鸾锐利妖孽的眼神突然转向慕千殇, “多谢侯爷抬爱,小女愿留在御史院。” 慕千殇不知道这侯爷抽什么疯,要她干什么。跟何况这家伙抬手就能杀人,她可不愿意伺候。 “好,回府!” 沈鸾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仔细看去,原先光滑洁白的杯子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缝。 这宴会说散就散,又好似从来没有开始过。 沈鸾路过的时候,慕千殇刻意地看向别处,大奸臣,她还是不要接触过多。 不想沈鸾好像一点点地靠了过来,慕千殇瞬间身子绷紧,一动不敢动。 “啊!” 沈鸾突然拦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扛在肩膀上,还恶劣地朝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回府!” “狗贼——!” 慕千殇屁股上火辣辣的,羞愤不已,直接将心里骂了千百遍的话喊了出来。 她胡乱扑腾着,恨不得一脚把他那张妖孽的脸给踹成猪头。 她要写史册,要给外祖平冤! 身后,鱼盼恩脸上硕大的肥肉紧紧地崩着,紫红色的嘴唇紧抿,恨不得将嚣张霸道的沈鸾生生活剐掉! “来人呐。” 刚刚沈鸾拿过的杯子在他手中瞬间化为齑粉。 “把欢儿好生安葬。” “狗!贼!” 和屁股一起灼烧的,还有慕千殇的脸蛋。 她一个还没有及笄的黄花大闺女被这个黑心大奸臣扛走,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鸾却没必要顾及任何人的目光,当然,也没人敢看他。所经之处,众人无不急急低头,不敢作响。 慕千殇对她又锤又咬,闹腾得很。 沈鸾如铁一般的长臂加重了力道,这丫头怎么这副狗德行! 终于,在经过无比漫长的尴尬之后,总算走出了宫门。慕千殇的门牙都快咬得松动了,沈鸾愣是稳稳地扛着她。 “狗,贼。” 慕千殇从牙缝里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软趴趴地呆在他宽厚的肩上,却没力气再扑腾了。 “这么叫我还敢让我听到的,你是第一个。” 沈鸾两手轻松地将肩上的慕千殇塞进轿子里,小姑娘气呼呼地瞪着他,却一下都反抗不了。 姑娘家还真是娇弱,这么两下就折腾不动了。 轿子上的慕千殇一脸生无可恋,她的确是累了,刚刚一路上的羞愤和尴尬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沈鸾掀开帘子,高大的阴影挡在他面前,依旧是那两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车壁, “走。” “为何要入太史院。” 妖孽一般的人慵懒地侧卧在对面,像在看着她。 “为何夺我村志。” “为何要写村志?” “与你无关。” “不要跟本侯绕弯子。” 沈鸾面上出现一丝不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慕千殇直接闭上双眼,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刚大奸臣当着众人拍她屁股的场景。 ......娘的。 慕千殇的睫毛都在颤抖,怎么能,他怎么能。 沈鸾见她竟然闭上眼睛,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小姑娘胆子不小。 “白长风是你祖父,你是慕家人,什么名字。” 慕千殇闭眼,不答。 “今日算是本侯救下你,却也不是白救,日后跟在本侯身边,做个记事的。” “救?谁叫你救我!” 慕千殇这般冷静的性格,却也终于发飙了。 “烧我村志,阻止我入太史院,我和你熟吗?!” 沈鸾似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猫一样的姑娘发起脾气来这么大阵仗,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蠢货。” 沈鸾的声音带了嫌弃和气愤。 “我怎么样用你管吗?小女贱命一条,怎劳烦您搭救。” 慕千殇的语气冷到了极点,对沈鸾的讨厌也到了要喷发的临界点。 夺村志,阻止她入太史院,还骂她蠢货! 她知道自己蠢,蠢到当众挑衅宦官总管,蠢到想到都不想就跳进他的圈套。可明知那是圈套,她也要跳,她就要回到外祖当年的故地,就要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要把这些写在史册上告诉众人,她的外祖父清清白白! “你知不知道,去了太史院会......” “我说过和你没关系!” 慕千殇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在暗处和他对视。 沈鸾没有再说话,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掐死这颗蠢蛋。 喉咙紧得刺痛,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慕千殇却生生忍住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实在控制不住了,她抬起袖子重重地抹在鼻子上,来回蹭了两下。 “一个姑娘家连手绢都没有?!” 沈鸾对她这般幼稚又别扭的行为感到不可理喻,都快让这颗蠢蛋给气笑了。 “你别管我!” 慕千殇彻底绷不住了,歇斯底里。她要被这个不讲理的蠢驴气疯了! “闭嘴!” 沈鸾的声音大了些,凶狠地将一块白色的方巾扔到她脸上,大手钳制住她的下巴, “再敢跟本侯顶嘴,把你剁碎了喂狗!” 昏暗的轿子里,慕千殇泪眼婆娑地和发怒的沈鸾对视着。 良久,她接过方巾朝着脸上胡乱地抹了几把,无力地靠在车壁上,不再理沈鸾。 算了,命中有此一劫,都发生了,这个时候她何必跟他置气。 原以为沈鸾会顺路把她送回慕家,却不想, “侯府?” 沈鸾是有什么毛病? 沈鸾撇了她一眼,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拎下了车。 “狗贼放开我!” 这个称呼出现在慕千殇的嘴巴里以及毫无违和感了,沈鸾做的哪件事情不狗! “再敢不敬,本侯把你舌头拔掉!” 沈鸾一只大手粗暴地提着乱扑腾的慕千殇大步跨进大门,他就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女人。 他名声不好,可是身份在那儿放着,就算有人对他不满,也得把话咽到肚子里,今天倒是新奇,又是被咬被打,又是被叫狗贼,真是活到头了! 第五章 坏了,闹过头了 http://.biquxs.info/

“侯......爷”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疯了,又哭又笑,手脚并用,一步步朝着沈鸾爬去。 “你放过我,求您了!” 他的语气急促又疯癫,匍匐在沈鸾的脚下不住磕头,巨大的心理压力几乎让她变得神经。 “求您了,求您了!” 鼻涕眼泪还有冷汗和着血液流在地上,和那滩黄色的液体混合,倒映出男人恐惧到了极点而狰狞的脸。 “不说?” 沈鸾的大手一把钳制住他的下巴,巨大的力量让他的脸直接变形。男人的眼球凸出,感觉自己的骨头被捏碎。 侍卫早已搬上了两台木架,架子上摆满形形色色的刑具。 一股恶心的恶臭味传来,再加上刚刚的刺激,慕千殇只觉胃中翻涌,可也只能生生压着,保不齐沈鸾再一个不爽,她也嗝儿屁了。 先皇在世时,刑轻而民稳。 大邺朝有五大刑和五小刑。分别是墨,缢,剕,宫,大辟;徒,杖,鞭,流,耐。 自从先皇驾崩,宦官掌控了政权,刑法变得名目繁多,残忍血腥。 仅是近两年了就恢复了古时的不少残酷刑罚,剖腹,脯醢,炮烙等,手法之残酷血腥,闻所未闻,甚至让一些清白之人闻风自诬,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可是沈鸾这里的,却远远不止律令中所记载的那些,很多奇奇怪怪的工具她见都没见过,上面裹着陈年的血迹,已经发黑,发臭。 沈鸾一脚踢开脚下瑟缩的男人,抬手在那排刑具中选择,他每摸一个,慕千殇就心惊一分。 终于,男人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沈鸾的手中出现了一把精致的勾子,寒芒迸发。男人几乎要晕死过去,可还是嘴硬得没有说一句其他。 再次看向男人,沈鸾面无表情,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众嗜血的气息。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钩子的尖端,男人已经被两个侍卫提了起来。 “啊!” ...... 恐怖的叫声响彻整个侯府。 直到眼前的所有脏污被清理掉,那两排恐怖的刑具也被撤走,沈鸾换了一身衣服重新站在她面前,慕千殇还是没有缓过来。 她紧紧闭着双眼,内心已经完全崩溃,嘴巴里连一个完整的音都发不出来。她想喊,想哭,想逃,可是恐惧到了极点,连眼泪都没有,全身软得一动都不能动。 “起来。” 沈鸾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被吓傻的蠢蛋,这下不和他闹腾了,叫他耳根子清净。 慕千殇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双手抱紧自己瑟缩在角落里,眼前全是十年前的一幕幕。 她被丢进全是虫子的黑雾里面,那些小虫子趴在她的身上,咬她的肉,吸她的血,像是小钩子一样,很痛,很黑,很害怕,一动也动不得。 慕千殇呆滞的表情和满头的大汗,终于让沈鸾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坏了,过头了。 “起来!” 他伸手就去抓慕千殇的肩膀,他把人带回来是要护她的,可不能给吓傻了。 “走!走啊!” 慕千殇疯了一般地大叫,眼里的绝望让人心疼。 “别咬我,不要咬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像是一只应激的小猫,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沈鸾自卫。 “不许动!” 沈鸾被打得烦了。虽然这蠢蛋没什么攻击力,但自己又不能把她打晕了带走。她这副小身板,保不齐自己下手一重就没了。 “走开啊,求你了,求你了。” 慕千殇喊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汗液黏着额前的碎发,她紧紧贴着墙壁,一看到沈鸾就像是疯了一般。 “你!” 沈鸾此刻颇有些措手不及。他只是想要吓吓这个狗丫头而已,不料她看着能耐的不行,实际却是个纸老虎,碰都碰不得。 “来人!” 他没了办法。 自己是瘟神吗? “好生照料。”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大步走了出去。 ...... 慕千殇再次醒来的时候,恍如隔世。 自己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有多少虫子蝎子。 自己被关起来,看不见他们,他们却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跑。 她哭,她大叫着呼唤外祖救她,可外祖也像是天边的云,一触就散。 她没了办法,大哭着叫母亲,看到却是母亲在病床前被徐翠娘灌下有毒的米粥,母亲大喊着叫她以后要保护好自己,要勇敢,要好好地活着。 下一秒,沈鸾拿着小钩子出现在她面前,狞笑的脸逐渐放大...... “姑娘?” 一个打扮利落的丫头端着小碗唤她, “奴婢可云,姑娘感觉可好些了?” 慕千殇却是双眼空洞,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她根本缓不过来。 “姑娘可想喝一碗米粥?” 可云低下身子,把米粥举到她的面前。 “你做什么!” 慕千殇看到那碗粥,应激地往后退。 “伺候姑娘吃些粥。” 可云拿起小勺,舀了一勺轻轻地在嘴边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嘴边。 “不喝!” 之前的画面再次浮现,这碗粥和毒死母亲的那碗一模一样。 “走开,走开啊。” 她崩溃地双手抱头,仿佛喉咙被狠狠地扼住,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脖子连同衣领处都潮潮的,再也哭不出泪了。 只能无助地嘶吼,发疯般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姑娘!” 可云见情况不对,上去就要看她的情况,抓着她的手腕,不容拒绝。 “放开!” 那碗粥被她打到了地上,洒了一地。 “奴婢......” “出去!” 慕千殇满脸通红,崩溃地大喊, “我求你出去啊!” “奴婢告退。” 可云拾起地上的碎片,看了她一眼,退出了房门。 门被轻轻地关上,慕千殇仿佛失了魂一般地靠着墙瘫在地上,紧紧地闭上眼睛,带着绝望的哭腔, “母亲!” ...... “精神异常?” 沈鸾手中的笔顿了顿。 再次看到慕千殇,她已经将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 沈鸾那次的残忍手法无疑唤起了她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恐惧。 自从十年前外祖将她带走,那些画面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了 她废了很大的劲才将那些阴影封存,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好不容易才能好好地生活,好不容易才能假装乐观地面对慕家那群人。 “不管用什么办法,叫她吃饭。” 沈鸾的语气不太好,却也不敢再进去刺激她了。 ...... 侯府的日子过得很快,慕千殇出不去,却也不想再去惹沈鸾。唯一让她心里有所安慰的就是可云了。 “姑娘今日看起来起色不错,咱们出去转转吧。” 可云比她大三岁,人很温柔,照顾人也很贴心。 “你知道的,我只想出去。” 这些日子慕千殇没少打探侯府的地形,只是沈鸾不知道为什么,铁了心要把她关在这儿似的。 狗贼图什么呢? 美色? 有可能。 “听你的,去走走吧。” 看不得可云为难,她也是受命照顾自己的。 “哎,姑娘这就对了!” 看可云高兴,慕千殇也扬起嘴角。往荷包里塞了几块糖就往门口去,却迎面撞上了一身紫袍的沈鸾。 慕千殇的瞳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沈鸾也被她前几天的样子吓到了,连忙后退几步。 该死,真成瘟神了。 慕千殇没有说话,她不敢再说任何话让沈鸾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惩罚她了。 “进来。” 沈鸾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抬脚就往屋里走,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大步走到院子里, “在外面说。” 慕千殇低着头,抬眼看他。 “看什么看,坐这儿。” “本侯并非囚你,白院首于我有恩,在我这儿不会遭阉人加害。” 慕千殇双手放在桌子上,低头抠着手指, “但我想回慕家。” “不可。” “为何!” 都说有恩了,怎么强迫她! “不安全。”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沈鸾瞪了她一眼,脾气又有些上来了,但还是压着, “你不能。” 他还不知道这个丫头片子的能耐,随便吓吓都能吓死,倒给杀手省事。 慕千殇被噎住,他怎么这么霸道不讲理? “以后留在侯府,帮本侯修史。” 毕竟是白院首带出来的,修史功力比宫里的好不少,且不受阉人控制。 “为你修史?” 一个大奸臣,她怎么修?把他干的好事儿都写上去?这个活她干不了,干不了,会死的。 “是。” 前几天把这狗丫头吓晕的沈罗,是侯府之前的写史官,却还是让阉人收买了。 “为何是我?” “我的村志呢!” 突然想到这茬儿,慕千殇急急地朝他要。自己修了三年,是要上交州府的。 沈鸾挑眉,手指有节奏地叩着石桌, “一共三本,为本侯写三个月的史,届时还你。” “当真!” 慕千殇猛地抬头看他,对上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眸,深得好像能把人陷进去。 沈鸾勾唇, “当真。” 第六章 沈鸾真是卖国贼? http://.biquxs.info/

“哎,姑娘这就对了!” 看可云高兴,慕千殇也扬起嘴角。往荷包里塞了几块糖就往门口去,却迎面撞上了一身紫袍的沈鸾。 慕千殇的瞳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沈鸾也被她前几天的样子吓到了,连忙后退几步。 该死,真成瘟神了。 慕千殇没有说话,她不敢再说任何话让沈鸾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惩罚她了。 “进来。” 沈鸾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抬脚就往屋里走,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大步走到院子里, “在外面说。” 慕千殇低着头,抬眼看他。 “看什么看,坐这儿。” “本侯并非囚你,白院首于我有恩。” 慕千殇双手放在桌子上,低头抠着手指, “但我想回慕家。” “不可。” “为何!” 都说有恩了,怎么强迫她! “不安全。”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沈鸾瞪了她一眼,脾气又有些上来了,但还是压着, “你不能。” 他还不知道这个丫头片子的能耐,随便吓吓都能吓死,倒给杀手省事。 慕千殇被噎住,他怎么这么霸道不讲理? “以后留在侯府,帮本侯修史。” 毕竟是白院首带出来的,修史功力比宫里的好不少,且不受阉人控制。 “为你修史?” 一个大奸臣,她怎么修?把他干的好事儿都写上去?这个活她干不了,干不了,会死的。 “是。” 前几天把这狗丫头吓晕的沈罗,是侯府之前的写史官,却还是让阉人收买了。 “为何?” “你给本侯修史,本侯帮你平冤。” 慕千殇闻言一震, 唯一能与阉人对抗的,也就沈鸾了。 “我,答应。” 今日是漠北使臣来邺的日子,沈鸾要与其谈判。 此次沈鸾班师回朝,虽说打了个大胜仗。可是由于宦官从中作乱,胡乱指挥,导致大邺也只是堪堪取胜。此次谈判,他们怕是占不了多大的好处。 沈鸾叫慕千殇前去记录。 涉及国事的一些重大场合,都会要求像她一样的写史官在旁记录。 慕千殇多年来第一次给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的时候母亲去世早,在徐翠娘的手下吃饭都成问题,别说会不会注意衣物整洁了,后来随外祖去了乡下生活,自然也不会如这般庄重。 只是今日去见漠北使臣,代表的就是大邺,她怎能不好好收拾。 谈判的地点设在京城里一处僻静的行宫。 马车上, “侯爷” 慕千殇抱着自己的小箱子,还是有些不太敢靠近他。 “给我讲讲此战的经过吧,我需要知道一些。” 闭目养神的沈鸾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今日的他好像格外紧绷。 “此战经过,” 慕千殇听出了一丝疲惫, “虽胜,大伤。” ...... 马车很快就到了地点,几个身穿异服的人早已等候。 慕千殇背好自己的小箱子准备下车, “等等。” 沈鸾依旧是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掰着她的肩膀把她扳过来。 “干嘛。” 慕千殇下意识地就要躲开他的大手。 沈鸾却不容她反抗,一把把她按倒靠自己很近的地方。 慕千殇只能看到他的胸口,心中一阵慌。 “一会儿不是小场面,你第一次去,做好准备。” 沈鸾整理着她的衣服和装饰,这种场面,装束尤其重要,是一国的颜面,绝不可丢。 也许他的声音比较小,慕千殇竟有一丝错觉,沈鸾好像都没有以前那么凶了。 慕千殇懵懵地点点头,祈祷沈鸾快点离她远点。 她还是害怕沈鸾,心跳的厉害。 “知道了。” 沈鸾把她扳回去,拍拍她的肩膀,像是给临上战场的将士打气, “好了,走。” “漠北赤狼,问大邺侯爷安!” “漠北赤花,问大邺侯爷安!” 这对兄妹作为此次和沈鸾谈判的人,已经准备多时了。 漠北虽败,大邺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内部出了乱子,很容易找到缺陷。 借此良机,他们掠夺了大邺的大片土地山河,杀了上千大邺士兵! “二位就坐。” 沈鸾只是淡淡地点头, 八年前,漠北也只不过是大邺的藩属罢了。 而后宦官作乱,大邺朝堂不稳,边疆的防守一疏忽,这群蛮夷就趁机给钻了进来! 慕千殇背着箱子跟在沈鸾后面,腰板挺得直直的。 狗贼说得对,他们不能失了阵势。 赤狼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多看了一眼。 沈鸾也随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对上一脸严肃,腰板挺得笔直的慕千殇。 不错,狗丫头孺子可教。 赤狼看了慕千殇一眼,和沈鸾并列走在了前方。 谈判设在一处皇家庭院,是太祖时期所建。 当年太祖平定四方战乱,就是在这处与战败的漠北签下北庭之约,要求漠北承认永为大邺藩属,每年进贡。 近些年,他们改革,练兵,已经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大邺,却生了内乱。 一路走走停停,都是沈鸾在和赤狼过招。对方狼子野心尽显,竟想要西北边境三个重镇和那座在大邺掌控下的金矿。 到了地点,慕千殇抬头看去, 北庭府,三个大字闪着金色的光芒。 慕千殇憋笑,沈鸾怎么这么损,当年漠北战败就是在这里和太祖签下让他们大伤元气的合约,如今漠北再次战败,还是在这里,简直是大快人心。 果然,赤狼看到那三个大字的时候,眼睛里满是耻辱。 如今漠北的漠北王是篡位的野骑,也是赤狼的叔父。 外祖和她讲过,漠北虽强悍,可是文化礼数不如大邺周全,很少是父死子继,每一任漠北王死后,漠北内部都会掀起夺位大战,各部互相攻伐,胜者为王。 二十年前的漠北王是赤烈,也是赤狼和赤花的父亲。 被亲叔父夺位,难保这两兄妹心里想的什么。 一众人就坐,慕千殇拿出纸笔。 只是...... 慕千殇刚刚抬起头,就看到漠北公主赤花,色,色迷迷地凝望着沈鸾。 咩? 这是什么场合,这是什么场合! 啊?! 谈判不应该是很正经,很严肃的吗?事实上,沈鸾和赤狼的确比较严肃。 赤花身为漠北的公主,是出了名的残暴不仁,尤以虐待奴隶出名。即使是前些年身在乡野的慕千殇,也听说过这位的大名。 赤花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在男人们争夺的权力中长大,在漠北的风沙中长大,所以她和大邺的女子不同。她必须学武,必须骑马,必须在残忍的斗争中保全自己。 两条粗长的辫子,称得上壮硕的身材,黑红的脸庞有着狼一般的凶狠。 慕千殇没有多看,安生地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过狗贼这张脸,的确是招人喜欢,加上那周身不可一世屌屌的气质,自然不少人爱慕。 不知道,这张脸在谈判桌上有用吗? “北庭以南叶州,黄州,仓州,无名山划入我漠北疆界。” 赤狼大手一挥,狼毫圈住了北庭以南三州,他的嘴角带着挑衅的笑意道, “沈侯爷,此次我漠北虽败,可我草原的勇士们都还在,若是再有一场战争,您觉得,谁赢?” “想打便打,本侯无惧,我大邺的将士,更不会惧。此三州乃大邺必争之地,分毫不能让。没有商量余地。” 沈鸾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这一点他之前就料到了。 慕千殇一一记下。 漠北狼子野心,若放任其进入北庭三州,他们的势力便会一点一点朝着南方的大邺侵袭。沈鸾此举,没有可云诟病的地方。 赤狼闻言干笑了两声, “沈侯爷,谈判可不是这么来的,你若分毫不肯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更何况,我已为侯爷你带来了我漠北十名绝色歌姬,还有赤花公主。” 赤狼拍拍手,一排穿着清凉的歌姬就走了出来。 “和你们大邺的女人不同,漠北的歌姬可是,别有风味呢。” 赤狼笑得别有深意。 慕千殇的笔尖顿了顿,名为送歌姬,实则就是奸细啊。更何况,谁人不知,沈鸾名声在外,是大邺所谓的大奸臣,手握重病,此举或许还有策反之意义。 她该怎么写?要是写出来会不会被狗贼打死? 停顿片刻,慕千殇只记下了,漠北赤狼赠十名歌姬于北宁侯沈鸾。 这一举动具体意思,还要看沈鸾日后的动作了。所以慕千殇不愿留在侯府,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她不得时时看好自己的脑袋。 沈鸾也只是哈哈大笑,却看不出具体的情绪,他大手一挥,似乎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既是如此,” 沈鸾的眸色深沉,让人看不出情绪, “那就这么定了。” 他竟一口答应了赤狼的过分要求。 “沈侯豪爽!” 赤狼笑得更是放肆, “除此之外,漠北往后每年向大邺朝进贡宝马百匹,珍珠万粒,黄金百箱!” 他给沈鸾满上一杯酒,笑容谄媚, “为表示敬意,单独为你沈侯爷准备一份,如何?” 沈鸾闻言大笑,十分豪气地饮下了那杯酒。 这一幕着实是让慕千殇措不及防,沈鸾,这是要做什么?他刚刚不还誓死不让的吗?不是大邺的将士不惧战吗? 她听着沈鸾的笑声突然有些惊恐。他笑得着实是有些疯魔啊!太反常了! “那北庭三州以及,无名山?” 赤狼与沈鸾互相直视着对方,双方的眼里都是八百个心眼子的精明算计。 沈鸾突然又开始笑,赤狼也哈哈大笑。两人对望,笑个不停。 “好!” 沈鸾一拍桌子, “但是,漠北必须每年再进攻黄金五百箱!” “没问题!” 赤狼豪气地挥挥手,两人碰杯,痛饮。 慕千殇不动声色地给沈鸾使眼色,狗贼难道是真的被灌醉了?怎么就让了! 那可是,先皇亲手打下来的,北庭啊。 沈鸾却是都没有看她一眼,和赤狼推杯换盏,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莫非沈鸾真的有心篡位? 直到结束,慕千殇都没写主要的内容。她不敢写,若是沈鸾看到了,可能真会杀了她的。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沈侯走好!” 赤狼留下了赤花和歌姬,心满意足地骑上了回驿站的骏马,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走好!” 沈鸾亦是伸长胳膊大声回应。 等到看不见赤狼的身影,他才作罢,有些摇摇晃晃地转向慕千殇,伸手指着她, “你,过来扶着本侯。” 慕千殇收起自己的小箱子,表情不太好。 百箱黄金,就把北庭卖了,把无名山卖了。真不愧是,大奸臣。 有这种人,大邺迟早得乱得不成样子。 “你耳朵聋吗?” 沈鸾的声音更大了些,有些像是在发酒疯。慕千殇更加反感了。 赤花朝着几个歌姬示意,立刻有两个歌姬走到沈鸾的身边,一边一个扶着他。 慕千殇眼睁睁看着他被两个歌姬扶着走出了北庭府。 第七章 大奸臣断子绝孙 http://.biquxs.info/

她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有办法,背着箱子回到了马车上。 一进马车,一股浓浓的酒味传来,沈鸾正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她皱皱眉,退出了马车。 “滚上来!” 沈鸾的声音有些烦躁,很凶,可能因为喝酒过度,声音也很沙哑。 慕千殇转身,带着情绪把箱子放到马车上,一句话不说。 “给本侯看看你都写了什么?” 他的双颊红红的,倒是没刚刚和赤狼在一起的时候不管不顾了。 慕千殇没敢忤逆他,递给他几乎没有动笔的册子。 他想看什么?想看自己如何卖国,如何轻轻松松把==北庭三州送给赤狼吗? “不敢写?” 因为喝酒,他脸上红红的,一向精明的眼睛有些迷离,倒是没有一般那么有攻击性了。 他嗤了一声。 “写,照实写!” 什么? 狗贼醉傻了吧?自己害自己? “哼” 他像是笑了一声,弯腰一把拉住慕千殇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带, “给本侯揉揉头,快点。” 慕千殇不情不愿地坐到他身后,丢了江山,还喝醉了酒,还有脸让她揉头。 呸! “你尽管写吧。” 头上舒缓的感觉传来,他习惯性地朝着车壁一躺,又是那副痞痞的样子。 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嘴里嘟囔道, “尽管写吧。” 刺鼻的酒味充斥着她的鼻子,慕千殇屏着呼吸,一脸嫌弃。 马车到了侯府的时候,消息也早已传到了京城。 侯府的门前,聚集了一大堆百姓。 标配的臭鸡蛋,还有烂菜叶,以及整齐响亮的口号, “诛杀奸臣沈鸾!抗击北蛮!” “诛杀奸臣沈鸾!抗击北蛮!” “诛杀奸臣沈鸾!抗击北蛮!” “从后门走!” 慕千殇看到这个场面有些头疼,但这却也平息了她心中的一些怒火。好在还是有人想要反抗的,好在还没有到无人管的地步。 大邺是百姓的大邺,却由不得他们做主。 “愚民。” 已经睡过去的沈鸾嘴边骂了一句。 慕千殇握紧拳头,直想把他的太阳穴给戳穿。 “哎,大奸臣的马车!” 不知是谁眼见认出了他们,瞬间就吸引了一大群百姓的注意力。 “快点回府!” 慕千殇慌了,群众的力量是不可估计的,更何况是现在知道城池被夺的愤怒的百姓,他们可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沈鸾突然低笑了几声, “不要出声。” 慕千殇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可能是因为喝酒了脑子不太灵光,沈鸾听了她的话真的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一双迷离的漂亮眼睛看着她,像是求表扬的小孩子。 “奸臣去死!” 片刻间百姓们已经围在了马车的周围, “啊!” 一个臭鸡蛋正好落在了慕千殇的肩膀上, “愚,愚民!” 醉了的沈鸾嘟囔着大骂,慕千殇原先坐在他的身后,此刻几乎整个人躺在了慕千殇的怀里。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莫名激发了慕千殇不知从何而来的母爱,她紧紧护住不太清醒的沈鸾。 “诛杀奸臣!沈鸾大奸臣去下地狱!” “真该断子绝孙!” “悲凄一生,无儿无女!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姓沈的卖国贼,全家死绝!” “......” 外面的谩骂声一阵阵传来,就连她也难受地皱起了眉头。 她原先捂住沈鸾嘴巴的双手移到了他的耳朵,紧紧地捂住,隔绝外面那些恶毒的话。 她听不得任何人被这样恶毒地诅咒。 外面的臭鸡蛋烂菜叶接连不断地扔进,慕千殇紧紧地护着沈鸾,怕他听到难以入耳的话。 因为她知道这种感受,被恶毒地咒骂,比死还难受。 不知是谁,扔了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进来。 “毒死你,咬死你!” “小心!” 外面的人看准了沈鸾,那条蛇张大嘴巴朝着他露出喷射毒液的毒牙。 “小心!” 慕千殇想都没想伸出胳膊就去抓,这蛇一看就是有毒的。 一双大手比她更快地捏住毒蛇的七寸,沈鸾从她怀里露出头,脸上带着狠绝。 下一刻,那蛇就被捏成两段,扔出车外。 一时间马车外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起,乱哄哄的, “砸死你!” 不知道是谁开始的,一块手掌大的坚硬石头就砸在了慕千殇的头上, “嘶!” 慕千殇闭眼,她最近已经两次被石头砸脑袋了。 随后,又是疯狂的各种打砸还有谩骂。 “不听,不听,” 慕千殇听到这些话眼泪都掉下来了,她知沈鸾卖国该死,可她听到那一声声恶毒到极点的谩骂,就想到了之前的自己,他该多难受啊。 沈鸾闭上了眼睛,拉着慕千殇的手更加贴紧自己的耳朵。 他一路没再说话,却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挡住窗口。 侯府的大门终于挡住了疯狂的百姓,两人也终于狼狈地下了车。 慕千殇的发上,身上,脸上沾满了黏黏的鸡蛋液和菜叶,活像是出去游行了一圈。 她艰难地扶着有些走不稳的沈鸾,许是醉酒的原因,或许是那些话太过刺耳,他整个人都靠在慕千殇的身上,脑袋压得很低很低。 “侯爷,” 慕千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摸着他血淋淋的后背, “你受伤了。” 沈鸾背后的刀口斑驳纵深,是有人一下一下捅进去的。 “受伤就受伤了,哭什么,娘们唧唧的。” 沈鸾嘴巴嘟囔着,靠着慕千殇朝着自己的殿中走去。 像是想起什么,他搭着慕千殇的一只胳膊朝着她的后脑勺摸去。这狗丫头胆子比针眼还小,刚刚肯定吓得魂都没了。 “别碰我脑袋!” 慕千殇艰难地扶着他,说来也真是巧,上次和这次被砸的是一个地方。 ...... 再次醒来,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夸张的纱布包了起来。 果然,又晕倒了。 慕千殇难受地摸着脑袋,闷闷的。 “姑娘醒了,真是的,姑娘怎么总是受伤。” 打扮利落的可云进来,端上来一碗清淡的馄饨, “姑娘这次真是受苦了,侯爷吩咐好好检查姑娘身上有没有伤口。” “没事。” 慕千殇接过馄饨就往嘴里塞,她能有什么事。只是狗贼的伤好像很大。 哎, 慕千殇忽然很是矛盾,她恨沈鸾谈笑间就将大邺的讲啥拱手送人,也可怜他那般遭遇。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古往今来,惹了百姓的怒气远比惹了皇帝要严重。民乃一国之本,没有百姓,何来大邺。 “这是?” 慕千殇扒着馄饨,眼尖撇见了一旁的好几套华美衣裳,难道, “侯爷找人给姑娘做的。” 可云开心地接过慕千殇的空碗。 给她做衣服? 慕千殇勾起嘴角,不错,知恩图报。 可云一边忙活一边道, “对了姑娘,昨日你不知道侯府外面闹得有多凶,成群的人往府里涌,尤其是最前面有一个老头。头发胡子都花白了,却怎么也赶不走,后来侯爷找了府兵将其打了一顿才老实。” “老头?” 不知为何,慕千殇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 “对啊,那老头嘴巴倒是厉害,骂了两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糟了。” 如果之前还不能确定的话,这下慕千殇是彻底确定那人绝对就是大勺叔叔了,大勺叔叔除了做饭,嘴里好的就是骂人。 曾经为了讨公道,和桃溪村的刘瘸子吵架,吵到对方嗓子都快冒烟了,差点半身不遂。 她在桃溪村这些年,之所以没有被刘氏那群地主弄死,除了自己机灵,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大勺叔叔强势,会吵架。 “姑娘你干什么去!” 可云撂下碗拿了披风就追着慕千殇出了门去。 慕千殇跑得飞快,沈鸾折磨人的手法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得起的,更何况大勺叔叔年纪那么大了。 她前几天的时候就已经勘察过侯府的地形,对于大牢的位置熟悉的很。 “你去何处!”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已经恢复如初的沈鸾,他斜躺在小榻上,正捏着一颗葡萄。这狗丫头恢复怎么这么慢,都有两天了还包着绷带。 沈鸾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慕千殇却只是恨恨地等了他一眼,继续朝着大牢飞奔。 “慕千殇!” 沈鸾被那一眼刺得难受,还有些莫名其妙。狗丫头,给她脸了? 侯府的大牢处守了不少的兵, “什么人!” 为首的人一脸凶狠地拦住她, “我,我” 慕千殇心急如焚,不住地往里看, “抓起来!” 两个兵狠狠地钳制住她,在碰到她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表情, “乱闯侯府大牢可是重罪,小娘子可知罪啊?” “滚开!” 慕千殇一阵恶心,沈鸾手下也有这种败类。 拔下头上唯一一根发簪,狠狠地朝着士兵扎去。 不料士兵反应快了一步,拦着她的胳膊竟将她恶心地抱进怀里, “哼,三脚猫的功夫。” 慕千殇忍着那人口中令人作呕的大蒜味,簪子朝着那人的要害处狠狠袭去, “啊!” 第八章 想把沈侯爷的腿给敲断 http://.biquxs.info/

士兵痛得跪倒在地, “找死!” 另一个士兵举起巴掌狠狠地朝着慕千殇的小脸扇去, “侯,侯爷。” 在看到沈鸾的那一刻,士兵瞬间放下了手,半跪在地上给沈鸾行礼。 沈鸾阴沉着脸,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比一般的不好还不好很多! “属下发现这女子鬼鬼祟祟,已将其......啊” 沈鸾抽出长剑,吓得士兵瞬间不敢动弹。 即使在军中,沈鸾也绝对不是什么体恤下属的将领。他一向以铁血著称,军令如山。沈鸾治军,靠的是如铁的军令。在他的手下,没有人不怕他。 “本侯只在屠城的时候说过,可肆意妄为。” “侯!” 下一刻,鲜血喷溅, 那人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完整的一个字。 慕千殇整个人如遭雷击。这人是,因为她而死? “恶魔!” 慕千殇瞬间爆发,带着极大的恐惧和随之而来的愤怒。 “你说什么?” 沈鸾更加不耐烦, “丧心病狂的恶魔!” 慕千殇的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 再次看到杀人,慕千殇简直要崩溃。 那满地的鲜血刺得她眼睛生疼。不敢再多想,转头就跑进大牢, 一进去,一股发霉腐臭的味道传来,有呻吟声,有哀嚎声,全都被囚在这黑漆漆的地方。 “小小姐!” 张勺一眼就看到了闯进来的慕千殇, “大勺叔叔!” 慕千殇带着哭腔循着声音的来源,却被后面的沈鸾一把揪住衣领, “本侯许你乱闯了?” “沈鸾!放开她!” 张勺瞬间急了眼,眼睛瞪得大大的。沈鸾是什么人,小小姐怎么惹上他! “来人,打!” 许是手下的人太过闹腾,许是见不得有人忤逆自己,沈鸾愈加不耐。 “不行!沈鸾你凭什么!” 沈鸾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一分, “就凭此人辱骂污蔑于本王。” 计上心头,沈鸾的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他蛮横地把慕千殇拖到一边,正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张勺的那间牢房。 硬模板上的干草上沾满了鲜血,上面肉眼可见地爬了许多小虫子,张勺艰难地靠在木板上。几日不见,他的须发几乎已经全白,是慕千殇从来没有见过的憔悴。 他的右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着,像是,断了。 “大勺......呜呜......放开我!” 沈鸾大手捂着她的嘴巴,笑得放肆。 眼泪不受抑制地流出,从沈鸾的大手上滑落。 他愣了片刻, 下一刻, “狗丫头!” 沈鸾猛地掐住慕千殇的脖子,眼睛猩红, “你想死?” “他们说的对,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卖国贼,杀人狂!” 慕千殇崩溃地咆哮着。 “你!” 沈鸾眼中的愣怔一闪而过,随后是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暴戾, “好啊,” 他笑得病娇, “混蛋,混蛋! 给我打!” 话音落下,板子就狠狠地落在张勺已经断掉的右腿上, “大勺叔叔!” 慕千殇慌了。 “不要这样,沈鸾,我求你别这样!” “求我?” 沈鸾捏着她的下巴,笑得暧昧, “怎么求?” “沈鸾!” 张勺声嘶力竭,青筋爆出。 慕千殇屈辱地盯着他,沈鸾就是个混蛋,变态! 突然,沈鸾狠厉地把她推倒在地, “本侯只喜欢听话乖巧的,滚!” “放过他。” 慕千殇低下头,双腿弯下,竟跪在了沈鸾面前。 “本侯叫你滚!” 沈鸾没来由地烦躁,挥挥袖子走出了大牢, “按她说的做!” ...... 慕千殇将张勺安顿好,撑着脸坐在油灯下。 她要逃,逃出沈鸾的视线范围! 保护她?快把她保护死了! 夜, 慕千殇什么都没拿,只是联系了一辆马车在侯府的后门。大勺叔叔的腿必须尽快医治,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真的能把人逼疯。 侯府虽大,却不如其他大宅子那般灯火通明。整个侯府,只有很少的房间是住人的,平时沈鸾也不喜欢看什么歌舞,大晚上的,只有寥寥几点灯火。 沈鸾不喜铺张浪费,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正和她的意。 侦察好具体的路线,慕千殇满意地跳下墙头,准备回去把大勺叔叔接来。 “慕千殇” 沈鸾一字一句,听不出他的情绪。 慕千殇猛地一抖,恨不得再爬上去跑路。 黑暗中,慕千殇对上沈鸾的眸子。 她看不懂沈鸾,不理解他说来就来的情绪,难以接受他的杀人如麻,和他的叛国投敌。 她和他,就像是任何方面的两个极端。 “想跑?” 沈鸾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离她很近的地方,还是抓着她的肩膀,却没有上次那么粗暴了。 “嗯。” “不想要村志了?” “村志没有大勺叔叔的命重要。” 村志她修了三年,大勺叔叔却照顾了她十多年,自她跟着外祖到桃溪村,大勺叔叔那时就开始每天给她做饭,逗她开心,帮她跟别人吵架。 所以她恨死沈鸾了,恨得想把他的腿也给敲断。 “本王不杀他,还让他在侯府安顿,如何?” 沈鸾不再像那天一样疯狂,但还是深深地抓着她的肩膀。 慕千殇有感觉,自从那天在王府门口被百姓攻击之后,沈鸾变得不一样了。 “如何?侯爷允许我拒绝吗?” 沈鸾这个变态。 ...... “老子管他个球,你放开我!” 慕千殇是被熟悉的叫骂声吵醒的。她起身,舒爽地伸了个懒腰,好像回到了在桃溪村的生活。 “他敢欺负我家小小姐,还老子打成了这样,老子找他拼命!” “大伯您等小姐醒来再说可好?” 可云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可张勺这么一个伤残人士,她也不好动手,尤其是怕惹了慕千殇的气。 “臭龟孙,贿赂老子,还在侯府任职,谁稀罕!死了都不知道!” “大勺叔叔。” 慕千殇揉着惺忪的睡眼, “小小姐这就起了,去去去,再去睡会儿。” 张勺意见慕千殇瞬间收起了火气,小小姐五岁的时候就是他带着,他打心眼里稀罕他家小小姐。 “您别急,等我发达了就带您离开侯府。” 慕千殇把小手放嘴边打了个哈欠, “如今我俩只能是忍辱负重,寄人篱下了。” “老奴跟着小小姐不怕吃苦!” “我们不会一直吃苦的。” 慕千殇走到桌前递给张勺一个包子,起码不能让大勺叔叔跟着她受苦。 这侯府,她总有一天要出去。 “小小姐吃,老奴看着就好。” ...... 京城出了件大事, 慕千殇也是从沈鸾那里得知的。 宦臣统领六部。就在昨日,吏部突然发布公示,今年的科考考生,关中各地每省由原来的一百八十三的名额变成了五十人。而往年一向名额较少的临边地区却由原来的一百三十六名额变成了三百名,甚至将考生范围拓展至与大邺临界的其他国家。 “关中乃政治经济重地,一向是要比其他各地的名额要多。今年宦官这般改动,无非是要一手掌控朝政,以旧换新,在朝中安插自己人罢了。” 慕千殇和可云并排走在大街上,给张勺挑选着合适的鞋子。 沈鸾虽然变态,可是想把她一直关在侯府,是绝对不能够的,趁他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态度软一点,他答应的倒也爽快,只是叫了可云陪同。 “姑娘慎言,这两天风头正紧,闹出了不少事情。” 可云警惕着四周。 慕千殇点了点头。 只是堵得住百姓的嘴,堵不住他们心里的愤怒。如此下去,大邺要被宦官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考试,大家都是寒窗苦读十余年啊!” 悲怆的声音从前方人群中传来,甚至带着哭腔。 太祖时曾经下令,天下广设学堂,废除官员自门阀士族出的旧制,天下学子皆可通过参加考试做官。自此之后,尚学风气渐起。 到了如今,即使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会叫自家的孩子去上学堂,成千上万的学子无一不是寒窗苦读十余年,挤破头了也要争得逆天改命的机会,从此不再受贫困之苦。 原本是利民的大好事,如今宦官专政,却成了弄权的工具。 “南方蛮夷,别国学子都能来这大邺做官,我们这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倒是不行了!难道要让他们做了官食我大邺的俸禄, 这大邺到底是谁的大邺!” “阉人作乱,这天下真要乱了。” “于乱中死,不如拼他个头破血流!” “......” 学子们的呼号慷慨激昂,声泪俱下。 “干什么的,不准在这儿围着!” 一众身穿制服的衙役拿着棍棒,上来就赶人, “再敢在此乱说,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毕竟大部分都是读书人,无论刚刚多么激动,见到凶狠的衙役时大部分也都缩起了脑袋,灰溜溜地不敢再说话。 “一群穷酸书生,还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 衙役毫不掩饰地嘲笑, “让你们考你们就能考上了?人不行别怪路不平,赶快回家去吧,给你们老爹老娘分担分担!” 第九章 沈侯爷强抢民女 http://.biquxs.info/

的确,天下尚学之风大气,无数的穷苦人家倾尽全家之力供一个只读圣贤书的书生。 他们不需要承担天大的生活压力,每天就捧着书本刻苦钻研。全家人都把希望寄托于一个人身上,一旦做官,全家都会摆脱贫苦。 但他们的父母家人则要负担更多的徭役赋税,靠着仅有的十几亩地支撑着所有开支,经常入不敷出,果腹都难。 “快滚!” 衙役拿着棍棒挥来挥去,满是不屑。 “不如踏踏实实回去当你们的庄稼汉!” 被驱赶的书生们大都红着脸不敢还口,他们何尝不知道家里的付出。 除了读书他们什么也不会,不会种地,不会做家务,除了吐两句圣贤之句,还真是废物。 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也只能在街头义愤填膺地嚷嚷几句罢了。 “各位这样说实在不妥!” 愤怒的声音冲出来,一个衣服洗的发白的年轻人大声反驳着, “大邺的官都让外人当了,我大邺的子民该如何!这大邺朝政交给外邦人吗?” 他丝毫不惧衙役们的棍棒,振臂高呼, “阉人当政,霍乱朝纲!我等不服!” 渐渐地,原先胆怯的书生都被他带动起来,举着胳膊高喊, “外邦人滚出大邺!大邺官由大邺子民来当!” “诛杀阉人!还我清明世道!” 一声又一声高呼,让在场百姓都热血沸腾。也跟着喊起来。 虽然考生这事儿和他们没关系,但是阉人作乱,横征暴敛,搞得民不聊生,百姓叫苦连天,更有的地方设了大宦官鱼盼恩的寺庙,逼迫百姓对他磕头跪拜! “诛杀宦官!还我清明世道!” “还我太祖盛世!” “诛杀大奸臣沈鸾!” “......” 逐渐地,更多的百姓加入他们。 不知谁喊了一嘴,把沈鸾也给带上了。 如今世道乱,不得人心的可不止一两个。 衙役们自然不会允许这些穷酸书生们煽动人心,他们不再是驱赶,棍棒实打实地落在了一些带头者的身上,尤其是姚璟。 “穷书生!” 衙役们一个个气急败坏,第一次见棍子打在身上都不躲的。 “别说是棍棒,就是刀剑架在我姚璟脖子上,我也要为天下寒门学子讨个公道!” 说话的年轻人被众人自发地围在中间, “宦官暴虐,如今是想断了我关中百姓的生路,叫那外族蛮夷来我大邺做主!” “找死!”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衙役们也不再藏着,一个个都露出了凶狠的嘴脸,如狼似虎地朝着人群打去,见谁打谁, 棍子落在百姓身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知道怕了吧!” 领头那人狰狞着大笑, “叫你们妖言惑众,滋事生非!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大多数百姓被打得失去了反抗的胆子,起先一些跟着姚璟一起呐喊的人灰溜溜地逃出了人群。那喊话的少年很快就暴露在衙役面前。 他却没有丝毫害怕,他眼神清澈坚定,当着衙役们的面,振臂高呼, “我等不服!” 咚! 一记闷棍重重地敲在他的头上, 为首的衙役面目狰狞, “寻衅滋事,当乱棍打死! 给我打!” “啊!杀人了!” “杀人了!” 见此状况,哪怕是之前和他站在一起的众学子都纷纷惊叫着四散而逃,顾不上刚刚的豪言壮志。 他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而已,要他们高谈阔论呐喊助威可以,见到这种情况却当下就腿软。 了。 “小子,看看你这些同伙顾得上你吗?” 衙役对着倒在地上的姚璟狠狠来了一脚,神情满是鄙夷, 鲜血流了满头,原先清秀俊逸的面庞此刻颇为恐怖,他却丝毫不在意。 轻蔑地直视着衙役的眼睛,他鼓了鼓嘴巴,吐出一大口鲜血,满眼嘲讽, “自古......以来,朝堂生乱,咳咳咳......民不聊生,都得有人站出来。我姚璟, 不止为寒窗苦读的学子,为流离失所的百姓,更为了陷于混乱摇摇欲坠的大邺!” 他嘶吼着,满脸通红。 “打!” 为首衙役轻蔑地冷哼, “住手!” 慕千殇挣开可云的手,学子闹事,可大可小,她不想惹麻烦,却也做不到看着这个少年被活活打死。 衙役闻声看来,见只是一个黄毛丫头,继续扭过头爆喝。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这个穷书生!呸!” 此时的街上,大部分人已经躲得远远的,在暗处偷看这场闹剧。有的心里不忍少年被活活打死,却也不敢站出来。有人暗自嘲讽,枪打出头鸟,他死了正好少一个竞争名额! 慕千殇气得浑身发抖,快步跑向少年。 她的胆子其实一点都不小,她曾一个人面对桃溪村的数十名地痞无赖,也曾为了大勺叔叔的风湿一人上山抓蛇。 外祖说过,要永远坚持正确的事情。 “哟,你莫不是看上这穷酸小白脸了?” 衙役笑得一脸恶心, 慕千殇淡定自若, “不是。只是觉得这位公子说的有理,几位有些,狗仗人势了。” 此话一出,衙役瞬间变了脸色,气急败坏地举起棍子, “小杂种,你敢再说一遍!” “你都听清楚了,为什么要我再说一遍?” “找死!” 衙役的棍棒劈头就来,似乎能把慕千殇劈成两半。 下一刻, 嘭! 可云出手,根本不容对方有一丝还手的余地。她将慕千殇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四周。 慕千殇挑眉,她的可云果然没让她失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衙役此刻全都躺在地上呻吟不断,没了攻击性。 躲在一旁的众人也都走了出来, “阿璟!你怎么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粉衣姑娘从人群中窜出来,趴在已经奄奄一息的眼睛身上痛哭,不住心酸地拍打着他, “你怎能这般糊涂,你糊涂啊!” 姑娘哭得死去活来,情意之深切,哭声之悲怆,更引来了不少不明情况的人,大家一时议论纷纷。 “姑娘别管了,我们回府。” 慕千殇也收回目光,略带歉意, “好,听你的。” 这次她留了自己的小心思。若非有可云跟着,她是万不敢自己一人同衙役对峙的。 “可云,我给你买一串糖葫芦吧。” 慕千殇掏出身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钱,笑嘻嘻的。聪明如可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保护姑娘本就是奴婢该做的。” 可云微微低头,表情一如既往。 “但我有把可云你当成我的好姐姐啊!” 她童年时在慕家,上面那几个姐姐可劲儿欺负她,后来和外祖去了桃溪村生活,身边更是没个说话的人。 即使这只是沈鸾交给她的任务,却也是慕千殇从没有感受过的。 “不敢。” 可云脸上出现一丝无措,随后赶忙低下了头。 “我不过一个乡野来的丫头,什么敢不敢的。” 慕千殇被可云逗笑了,把糖葫芦塞给可云。 她之前没吃过这些个东西,却想买给可云吃,让她尝一尝。 可云缓缓地抬头,竟有几分羞涩, “谢谢姑娘。” “可云,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慕千殇一转头就看见十米开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奔来。 “侯爷!” 可云惊慌地一把将糖葫芦插回去,迎面就跪。 “啊!狗贼!” 慕千殇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趴在了沈鸾前面的马背上。可云抬起头,望着扬长而去的大马愣神。 “趴着,不要乱动!” 沈鸾骑着快马飞驰,惊了街上不少百姓,他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可否让我坐好?” 慕千殇趴在马背上颠个不停,正好能对上众人惋惜可怜的眼神。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沈鸾强抢民女啊! 沈鸾没有再说话,慕千殇艰难地仰起脖子去看,却有一双大手直接把她的小脸粗暴地压下,沈鸾手上粗粝的触感让人难受。 一向好脾气的慕千殇瞬间冷脸,沈鸾把她当什么,一个物件儿吗? 她对准近在咫尺的手指,张嘴就是一口。在感受到沈鸾明显的吃痛后,满意地欣赏着眼前豁然开朗的风景。她从小没什么优点,就是牙口好。 再然后,沈鸾的马就越来越颠了。 ...... 下马的时候,慕千殇成功地吐出了三天前的饭饭。 关南道刺史府, “跟紧了。” 沈鸾撇了她一眼就大步向前走去,还真是娇娇弱弱的碰不得。 自减少关内学子名额的告示发出,各地学子皆愤愤不平,其中尤以书生多的关南最为剧烈。 书生说弱也弱,说强也强。只短短两天,他们便统一了各路学子,集体到这关南刺史府来,闹得刘刺史不得安生。 “还我等一个公道!” “莫让天下学子寒心呐!” “......” 一声接着一声,都是寒门学子的心酸与委屈。 沈鸾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就朝着刺史府后门而去。他此来,就是要解决这群学子闹事的。 “他们有什么错呢,只是想要一个前程罢了。” 慕千殇快步跟在沈鸾身后,她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什么?” 前面的沈鸾突然停下,声音带着恼意。 慕千殇睁大眼睛,一个没刹住直接一脑袋撞了上去。 “侯爷有何事。” 她幽怨地扶着额头。 “他们没错?” “何错之有?” 慕千殇不知道沈鸾又是哪儿来的脾气。 第十章 太祖皇帝的头号迷弟 http://.biquxs.info/

“我大邺朝的律令明明白白写着,聚众闹事者,杖。 你修史,不曾通读过皇律吗?” 慕千殇挑眉,世人都说沈鸾离经叛道,可他才是骨子里最最守旧的人。 “皇律乃是太祖登基时命我外祖与继位开国重臣所撰写,我自小便能通篇阅览。” 沈鸾的浓眉紧皱,一言不发地等着慕千殇的下文。 “皇律还是太祖时的皇律,可侯爷觉得,大邺还是当年的大邺吗?” 慕千殇的声音小小的,却很稳,很坚定。 “律令应适应于当今天下之局势,若固步自封,便会逐渐僵化,反而......” “闭嘴!” 沈鸾突如其来的怒意打断了慕千殇, “你以为你是谁?” “太祖立国至今四十个年头,大邺便平定各方一统天下,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如今阉人只是一朝得势乱了纲纪而已! 你便胆敢质疑太祖?” 沈鸾语气之狠毒,眼神之轻蔑,是慕千殇之前从欸有见过的。 她默默低头承受着上方的唾沫星子攻击,沈鸾该不会是太祖皇帝的头号迷弟吧。 任何人都会有功过是非,古往今来又有哪位皇帝在位时真正做到没有做一件不好的事情。太祖皇帝丰功伟业自然令人尊崇,可他晚年时贪图享乐,大建行宫,致使百姓徭役沉重生活艰难,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 沈鸾骂完了,慕千殇缓缓抬头,一字一顿道, “是侯爷太过极端了。” 如她所料,沈鸾的俊脸上出现了暴怒之前的平静, “你说什么。” “我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慕千殇的话音逐渐变小,说不慌是假的。 沈鸾见她这副又怂又勇的样子,被气笑了,转身继续大步向前走,并且越走越快, “慕千殇,若你真的能耐,就用你那套邪门歪道的说辞平息了此次事件。” “让我来?” 慕千殇的小短腿快步跟上他,有些意外。 “对!” “那事成之后侯爷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还敢有要求?” 沈鸾站定,他这次头都没回,但从嫌弃的语气中慕千殇大概能猜到他臭脸上的极度嫌弃。 慕千殇平稳了一下因为快跑而有些紊乱的气息,点点头, “若我真能解决这件事情,侯爷可否允许我到太史院看看?” “你还想着进太史院!” 沈鸾直接暴怒,这狗丫头的每句话都净赚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入太史院是我一生志向。” 慕千殇仰起头,十分坚定。 “不是为了急于替太祖洗刷冤屈而做的临时之计,而是从小就立下的决心。” 慕千殇的淡定沉稳沈鸾却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这个蠢蛋给掐死! “原因。” 沈鸾耐着性子, “原因有二,一是......” “太史院是你呆的地方吗?” 不等慕千殇说完,沈鸾直接粗暴地打断, “换句话说,你进得去吗?” “什么意思?” 她修史的外祖从小指导的,她自认不比一般修史官差。 沈鸾冷哼一声,长袖一挥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想要欣赏一下狗丫头疑惑焦急的表情,却只见对方淡定地看着自己。 慕千殇心里一个大白眼,想吊着她?她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沈鸾被她淡定自若的样子噎住了,也没有再卖关子, “你的能力自然不错,可想进太史院,最重要的却并非能力。” 安? 这个说法慕千殇第一次听,她疑惑地看向沈鸾,对方却一副没有下文的欠揍样子, 不情不愿地挤了个笑脸, “侯爷高见,什么最重要呢?” “自然是懂得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会粉饰太平。” 沈鸾满意地张口, “你读过史书,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 史书写的不就是胜利者的口述吗?或者说,粉饰太平?” “侯爷此言差矣。” 慕千殇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反驳了沈鸾, “侯爷说的那些谨慎阿谀的做法现在正充斥着整个太史院。如今的史书上面都是近些年来宦官为粉饰太平的虚假之词,而并非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 权力会逼迫他们写出并不真实的言论,但这世上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他们不在太史院罢了。 我入太史院,也不是为了加入他们荒唐虚假的粉饰,而是要揭开太平下的腐臭,还大邺一部真正的史册。” 她的路从来都很清晰,不止是为外祖昭雪,她想要的,是亲手修撰一部前无古人的史。 即使一向毒舌精明的沈鸾,也被她的这番话震惊到了。他望着那张稚嫩却淡泊沉稳的小脸,愣了半刻。 这世上,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狗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鸾突然笑了,哈哈大笑。 “好!不愧是白院首的孙女!” 慕千殇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笑搞得莫名其妙。跟她玩儿变脸呢,一会儿气得一副要杀人的马脸,一会儿又笑成这样。 神经。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本侯也乐得清静。” 沈鸾此刻很是有兴趣知道,按她的路走,这件事会怎么解决。 “是。” ...... 关南的刺史赵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武将,就任关南刺史十余年,在这里势力很深,颇有占地为王的架势。 但沈鸾的恶名远播,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好好伺候着,不敢有半点怠慢。 “本侯走后,一切事宜交给她,赵刺史负责协助。可有异议。” 虽是询问,沈鸾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 宦官此次是动了国之根本,他必须回京去解决这件事情。 “下官谨遵侯爷命令。” 赵勋弯下腰,规规矩矩地给沈鸾行了个礼。 沈鸾又看了一眼慕千殇,他心里还真的有些期待这个丫头怎么摆平。 这边的是小事,只要恢复名额,一切都能解决。 感受到审视的眼神,慕千殇抬头。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把头仰的高高的,太史院,她慕千殇去定了。 “侯爷慢走。” ...... “赵刺史,接下来我欲将刺史府门前的学子集中到一起,安抚他们的情绪......” “什么?” 刚刚在沈鸾面前毕恭毕敬的赵勋立马变了脸色,他一副着急的样子,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那群刁民怎么能给他们好脸色,姑娘年纪还小,哪懂得人心险恶。” 不等慕千殇开口,赵勋就自顾自地走出了大门,边走还边说, “不劳姑娘费心了,本刺史直接叫人拿大棒子把他们赶走,实在不行统统都抓进大牢!” “刺......” “姑娘就在我这儿好好休息吧。” 又一次把慕千殇的话堵住,赵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赵勋,堂堂关南刺史,什么时候要听一个黄毛丫头差遣了。 更何况,他可不允许沈鸾的人在他的地盘上指手画脚! 这关南,是他赵勋的! 慕千殇呆呆地站在原地,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 这赵勋,不去唱戏简直可惜了呀。 打不过沈鸾就挑她这个软柿子捏。 那她就让赵勋知道知道,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慕千殇来到刺史府紧闭的大门前,外面学子的声音越来越大,颇有排山倒海之势。每年学子考试做官的名额只有三百,可为之拼命的人却不止三万。 人人都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鲤鱼跃龙门,怎能甘心接受名额骤降的事实。 赵勋迟迟不来开门,无非是不想这个烂摊子砸到自己手上。 直接叫人暴力镇压,的确简单粗暴,会省不少功夫,可终究治标不治本。 纤细白嫩的双手撑住巨大的木制门闩,奋力一抬,几人高的木门缓缓打开,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众学子的面前。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看向突然出现的慕千殇。 “赵勋不敢出来见我们,就叫了个小女子来打发我们?” 一个身穿破旧布衣的年轻人失望地说道。 “女人懂什么,我们可是要参加科考的学子,她懂什么?” “叫赵勋出来与我等说,叫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她听得懂吗?” “真是荒唐至极!” “......” 众人当下又嚷嚷起来,有愤怒的,有失望的,有轻蔑的。 慕千殇气定神闲地站在大门中间,这种情况倒也算情理之中。只是这些人的态度,还真是有待改正呢。 “诸位!” 她向前走了一步, “刺史大人命我来与各位学子交涉,各位若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我说。” “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把刺史大人叫出来啊!” 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急得直跺脚,他考进士都考了三十多年了!朝廷突然说名额少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呢! “我懂得不多,可也不算少。” 慕千殇微微一笑, “切,一个丫头片子,上过学堂,读过圣贤书吗?” 不知是谁起哄,众人哄堂大笑。 慕千殇微微摇头, “不曾。” 她童年时便被徐翠娘关在房里,不让先生教她诗书,不准她有一本书籍。五岁之前,她只认识寥寥几个母亲教她写的字。 第十一章 沈鸾想谋反? http://.biquxs.info/

之后同外祖到了桃溪村,也没有上过正经学堂。她的所有知识,都是外祖亲自教的。 听到慕千殇的话一众学子更是来劲了, “连学堂都没有上过怎么配和我们讲话,你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吗?” “妇道人家,怕连什么是科考都不知道吧。” “咱们读明经做诗赋的时候,这丫头估计还研究怎么蒸馒头呢吧!” “......” 慕千殇扫过这群所谓书生的人,这群人书还没读明白,倒是开始瞧不上其他人了。 “我自是知道何为科考。” 闻言,众学子又是一阵大笑,更有甚者脸上露出令人不太愉快的清高。 “科考乃是太祖皇帝登基第三年时设下,是为广招天下有才学之人,做官不问门第,不稳家财,只求才高,天下有才之士皆入朝堂,以使大邺繁盛,四方来朝。” 慕千殇淡淡地开口,再次扫向一众学子,他们不再如刚刚那般放肆地嘲笑,而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定是这刺史府有人教你这么说的,否则你一个没上过学的黄毛丫头去哪儿知道这些国家大事!” 慕千殇皱皱眉,他们为争取自己的权利而来,现在却抓住她大肆嘲弄。 这群人究竟是来找公道,还是来四处张扬自己身为读书人的优越感? “知道这些和是否上学堂没有必要联系,若想要读书,任何地方都可以。 读书是为明礼,而非借着所谓读书人的名号贬低他人。” “切。” 五十多岁的学子不屑道,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不过从别处听来这么一个科考就妄想和我等相提并论。读圣贤书就是和你们这些人区分开来,我可是要做大官,受食禄之人!” 他的语气充满了浓浓的不屑,脑袋抬得高高的, “哦?” 慕千殇的不耐表现在脸上,严肃道, “照你这么说,当了大官就和穷苦百姓区分开来了?” “不然我等拼了命的考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当大官享清福吗?” 说完那人还不忘再给慕千殇一个鄙视的眼神, “连这点都不知道,女人还真是蠢。” 他说这话时周围的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好像觉得天经地义。 慕千殇嗤了一声,她还真是被气笑了。 “你一个连学堂都没有上过的黄毛丫头能懂什么,快去灶台呆着吧!” 众人又是一阵笑,笑得她窝心。 “女人蠢?” 慕千殇的语气还是风平浪静,可她放慢的语气已经表明了她现在及其愤怒的心情。 “生养你们的是女人,节衣缩食供你们上学的是女人,洗衣做饭的是女人,各位呢?不过是享受着父母来之不易的银钱的寄生虫罢了。” 慕千殇拧眉,说的话很不客气。 这群浅薄的人真当了官,也是祸害。 “你们知道柴米多贵吗?知道如何根据天象种地施肥吗?知道当今大邺之弊病并想着如何解决吗?知道民生正艰难,南方的灾民易子而食吗?知道北庭的将士,南疆的将士,燕州的将士挡在你们的前面慷慨赴死吗?知道北庭三州已落入敌手,大邺之民水深火热吗?知道真正的忠臣良将早已赴死吗? 你们知道什么呢?” 慕千殇立于众人之前,一番话掷地有声,愤怒而无奈。 底下的众人,包括刚刚叫嚣的老头,都愣住了。 “你们逮住弱者嘲讽以彰显自己的高贵,你们累垮年迈的父母为你们创造良好的环境,一厢情愿地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众人有愤怒的,有犹豫的,有大惊失色的,有心虚的,慕千殇都看在眼里。 “各位此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你们要讨回公道,要求朝廷恢复之前的名额。如今却在这儿对着我大肆嘲讽吗?” 原先叫嚷得最欢的人此刻也低头不语。 “现在可以听我讲话了吗?” 经过这番吵闹,慕千殇的语气已没有刚开始那么好了,底下的学子们却听话了。 “是我等浅薄了。” “姑娘见谅,我等浅薄。” “姑娘请说。” 慕千殇满意地挑挑眉,终于清净了。 “名额的事情各位无需担忧,全心复习功课便是。沈侯爷今晨已经启程进京,定会给各位学子一个交代。” “什么?大奸臣!” “他会做这等好事?” “姑娘可别是诓骗我等。” “还是赵刺史比较靠谱些。” “......” 众人听到沈鸾的名字瞬间炸了锅,怎么也不信那个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的大奸臣会为他们争取。 慕千殇尴尬一笑。 其实她也从未看懂过沈鸾,不知道他此举的目的是什么。但沈鸾说叫她搞定这边,名额的事情他一定会有个交代。 “除此之外,明日于刺史府内会设下一场讨论大会,愿广邀关内学子来此。议题便是科考。” 此时到此已经算是完成了沈鸾给的任务,可慕千殇并不想止步于此。 有关科考的问题,远不止这一个。 尚学风气虽好,可青壮若全为了少得可怜的名额挤破头,人人都关注圣贤之句,却适得其反了。 “这个好!我参加!” “能和各位一同研究辩论,真是妙极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各位回去准备准备吧。” 慕千殇笑容清浅。 众学子都得到了答案当然不会再闹,纷纷收拾东西回去了,刺史府的门前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慕小姐本事不小啊。”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赵勋脸色不太好。 “刺史大人过誉。” 慕千殇皮笑肉不笑,这赵勋和她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有种去找沈鸾啊!欺软怕硬的家伙。 她侧过身,准备从另一边回去,不想赵勋竟一把扣住她的肩膀, “这群刁民实在放肆,为了慕小姐的安全,还是不要再出来了。” “刺史大人,沈侯爷马上就会回来的。” 慕千殇本想借着沈鸾威胁一下赵勋,没想到反而刺激了他, “沈侯爷?就算他来了我也不怕,我赵勋才是关南刺史!” ...... 皇宫,金銮殿, 奢华偌大的龙椅上空空如也。 龙椅之下,两派大臣讨论得激烈。 “科考乃是我大邺选官最主要的来源,太祖在位时亲手立下,尔等怎敢破坏!” 御史大夫李准手持象芴,身侧站着沈鸾。 此刻李准和对方吵得不可开交。 “御史大夫这话就不对了。” 鱼盼恩坐在御赐的椅子上,脸上的横肉下垂着,嘴唇鲜红, 在他的一边,浩浩荡荡地站了几十位大臣。 “让边境之地的人多来京做官,加强我大邺边防,有何不可啊?” “边境之人!” 李准冷哼一声, “那为何又要将其他国家的人纳入京城来做官?若有奸细,这大邺就变天了!” 李准何尝看不懂鱼盼恩的心思,一个阉人竟能如此上蹿下跳,随意决定国家大事,大邺真是乱了。 “王尚书啊,” 鱼盼恩并没有回答李准的话,反而是不甚在意地叫身边的王志, “总管您有什么吩咐?” 王志被点名,立刻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对着鱼盼恩。 “李御史年纪大了,给他倒杯茶润润嗓子。” 鱼盼恩的声音尖细,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 “先帝已经驾鹤西去,当年的人啊,不多了。” 鱼盼恩话里藏话,发出了两声尖笑。 皇帝懦弱,忠臣渐少,这如今的朝堂,可不就是他鱼盼恩的天下。 “好了好了,李御史吵累了就散了吧。” “不行!” 李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今日之事,必须有个说法!” 先帝打江山多少年啊,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老鼠上蹿下跳,把他大邺都要祸害完了呀! 李准闭上眼睛,悲痛至极。 “这朝堂可不是你李御史说了算的。” 王志及一众官员纷纷嗤笑,开国重臣又如何,如今不也是势单力薄。 况且,沈侯爷一句话没说,想来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天下大乱,他才有机可乘啊。 “走吧走吧。” 几个小宦官费力地扶着鱼盼恩四百多斤的沉重身体,正准备抬腿。 突然, 一队队带刀的将士从门口涌入大殿,包围了在场众人。 为首的正是当日诛杀鱼欢的将军曹虎。 “曹虎!你敢谋反!” 吏部尚书秦昌指着曹虎大骂,曹虎却没有搭理他,只是带军包围着金銮殿。 “我记得,曹将军是沈侯爷的人啊。” 鱼盼恩终于变了脸色,脸上的横肉紧紧堆在一起。 虽然几块横肉挡住了他的五官,可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滔天怒气。 众臣此刻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错直接脑袋搬家。 原以为沈鸾并不会参与这事,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站在鱼盼恩这边,合力打压李准这个大忠臣,大清官。 没想到,沈鸾居然会插手,还是以这么激烈的方式。 就连李准都没有想到,老头此刻尾巴微张,惊讶地看着这满殿的将士。沈鸾这厮想做什么? 鱼盼恩肥硕的身子也不得不坐回了椅子上,他手里虽然握着大邺的政权,可军权却几乎全在沈鸾的手里! “宁北侯,这是什么意思?” 沈鸾竟真来明面上的! “没什么意思。” 沈鸾看了许久的吵架,终于开了口。 “不太赞同总管的话而已。” 一句话,嚣张而霸道! 第十二章 和沈侯爷对骂 http://.biquxs.info/

此话一出,朝堂上众臣大气不敢喘。 宁北侯不同意刚才为什么那么安静,还是他早就打算好要用武力逼鱼盼恩让步。 刚刚叫嚣着的朝臣都不敢再吱声了。宁北侯和鱼盼恩,都不是什么善茬儿。明哲保身最为重要。 沈鸾颇为满意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牌,悠悠地站到李准的身侧, “觉得李御史说得比较有理。” 李准费解,却也不好明面上表现出来。沈鸾的爷爷沈枭和父亲沈慎当年也是和他们一起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当年沈枭在西境一战中不慎身亡,沈慎多年前也是在西境战争中失踪,至今没有消息。 沈鸾的爷爷父亲为国捐躯,沈鸾却是出了名的无恶不作,私自拥兵千万,居功自傲,破了太祖皇帝定下的统兵调兵分离的规定。 和鱼盼恩一起,搞得这大邺乌烟瘴气。 但是不得不说,若是没有沈鸾和鱼盼恩抗衡,宦官会更加肆无忌惮。 “宁北侯的意思是,” “按李御史说的办,关内考生名额增加至三百以上,削减边境地区的考生数量,禁止别国考生入我大邺朝做官。” 鱼盼恩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恨自己当初没把兵权攥在手里,如今才会让沈鸾这个兔崽子在他面前放肆! ...... 关南道, “哎,你们说昨天那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麻子看不进去书,索性和同窗好友来街上溜达。 “我也觉得玄呐,那姑娘看着倒是靠谱,可谁知道沈鸾是不是个靠谱的?” 沈鸾那是什么人,十成十的大奸臣,拥兵自重,不择手段,他的名声可是烂透了的。怎么会想起来给他们这群穷酸书生讨公道? “难说啊。” 两人走至街道旁,只见身穿制服的衙役将一张明黄色的大纸张贴在了墙壁上。 “科考令!” 张麻子一哆嗦,这不会就是沈侯爷给他们要回来的公道吧。 “还真是见了鬼了。” 两人急急地跑到那墙壁面前,趴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张麻子就差把眼睛贴上面了。 “还真是还真是!” 张麻子兴奋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不住地跺脚。 关南刺史府, 一大群学子高高兴兴地等在门口,准备参加昨日慕千殇所说的讨论会。 此刻的慕千殇,却被赵勋关在屋子里。 门外守着一整排的侍卫,只是为了防她。慕千殇心中焦急,她和学子们商定的事件已到,现在被关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赵勋此人在关南道的势力极大,如众多较独立的地区一样,赵勋也是在宦官扰乱朝政这一段时间发展起来的。朝廷自顾不暇,对他们的管制自然会放松不少。 赵勋对沈鸾又害怕又忌惮,不敢对付沈鸾,自然就朝着她可劲儿欺负。 不知道沈鸾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慕千殇坐在凳子上发呆,真希望狗贼能推门而入,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了,然后把这个欺软怕硬的赵勋好好敲打一阵。 吱呀—— 开门声打断了慕千殇的思绪。 她眼睛一亮,抬眼看去。 赵勋一脸谄笑地走进,身后的丫鬟还端着一盘食物。 慕千殇坐在凳子上没动,冷冷地看着他。这家伙又在玩儿什么把戏? “姑娘昨夜休息得可好?” 赵勋脸色强行堆起来的笑意着实有些勉强,慕千殇看着磕碜,没有说话。 “宫里已经写了新的科考令,想必侯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赵勋两手攥着,笑得勉强却依旧不放弃的脸上写满了讨好。 沈鸾此次入宫冲着北司总管,大宦官鱼盼恩去的。他原以为两人势均力敌,总能相互钳制。却没想到沈鸾那厮竟只用了一日的时间便让宦官退了步,具体的做法,他大概也能猜到。 此事一出,情况就变了。 沈鸾都敢带兵入朝的话,离真正的大乱也就不远了。而沈鸾执掌千军万马,这个时候他最好不要生什么乱子,否则到时候大乱将起,任何事都能成为他的导火索。 慕千殇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一把推开端上来的饭食。 “所以刺史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呢?” 混蛋,饿了她两顿,现在知道给吃的了,晚了! “姑娘......” 赵勋真是悔不当初,差点都想给慕千殇跪下了。 “昨日咱们之间有些误会,您大人大量,就收下我的道歉吧。” 赵勋面上继续讨好地和慕千殇解释,心里已经骂娘了。要是昨日知道是这个状况,他肯定给这姑奶奶当亲奶奶一样伺候。 赵勋为何如此,慕千殇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无非是害怕沈鸾罢了。 “刺史大人。” 慕千殇懒懒地睨了他一眼, “以后做人呐,要谨慎。” ...... 刺史府的议事亭中,密密麻麻坐满了前来参加讨论会的学子,每个人面前都摆满了琳琅满目茶水糕点。整日困在圣贤书中的学子们哪有机会进到这种地方,享受这种待遇,一个个都新奇不已,议论纷纷。 慕千殇心中却五味杂陈,近年来百姓的徭役赋税一年比一年多,各地官府在宦官的默许下横征暴敛积聚起了大量的财富,却是苦了百姓。 赵勋这偌大的刺史府中,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今天所展现出的,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学子们为了摆脱穷困的生活,卯足了劲儿想摆脱被剥削的地位,去做那万人之上的剥削者。 可笑啊。 “姑娘,你说今日的议题有关科考,具体是什么呢?” 慕千殇的思绪被打断,她抬头,眼眸明亮, “议题是,是否有必要为了科考拼命。” “什么?” “姑娘这时什么问题,我们哪个不是十年寒窗就盼望有一朝金榜题名,哪个不是拼尽全力?” “举家之力供我们读书,为何不拼尽全力?” 她刚刚说完,众人瞬间一阵讨论。有人疑惑,有人甚至很生气。 “这位公子说的是,举家之力供一个书生,孤注一掷,真的就会幸福吗?大家应该清楚,每年都有无数的落榜学子,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参加科考,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我自然希望大家金榜题名,可家人父母的精力是有限的,太过固执地追求一件事情必然使人走向极端。” “可科考是天下学子的梦想,自太祖以来都是如此的。” “从来如此,便对吗?” 慕千殇掷地有声。 一众学子愣住了。从来如此,便对吗? “做官乃是为民之生计,为百姓太平。可如今之官,贪赃枉法,无恶不作,剥削百姓,横征暴敛,却是一些学子心之所向。 若全都去做官,做那样的官,百姓应当如何?我们最终又会如何?” 如今的世道,鲜少有人会为百姓去做官,为太平做官。大多是为自己做官,为钱财做官。可若人人都那般,大邺又将如何? “若都拼了命的往那条路上面挤,势必会影响我们看到别的风景。” 人是自私的,她没有希望这次讨论可以让多少人放弃升官发财的机会,却希望他们能多一条出路,别把自己封死在小世界里面。 “一派胡言!” 突然闯入的声音打破了一片祥和的气氛。 “把东西给本侯砸了!” 沈鸾面色阴沉地下令。 “慕千殇,妖言惑众,本侯该怎么治你!” 慕千殇还懵着,沈鸾手下的人已经狠狠地将现场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此起彼伏的打杂声,还有书生们的叫声响彻耳边,慕千殇看向怒气冲冲的沈鸾,简直莫名其妙。 “侯爷你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么多学子,把他们叫来刺史府,做了这么多准备,他一声令下,全都毁的稀巴烂。 “我做什么!你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鸾一脚踢开一个凳子,大步跨到慕千殇的面前, “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耍小聪明!本侯早就告诉过你,太祖的律令不可废! 你当众挑唆众学子不参加科考,你意欲何为!” “我......” 沈鸾长得很高,至少高慕千殇两个头。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震耳欲聋地指责,慕千殇一开口却哽咽了。 自己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被赵勋刁难,被学子看不起,还被饿了两顿,沈鸾凭什么! “大小姐,你有什么可哭的?” 沈鸾再一次被气笑了,每次他还没干什么这狗丫头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真够娇气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沈鸾欺负一个黄毛丫头。 “沈鸾!” 慕千殇大吼,紧握双拳,她也不想流眼泪,是眼泪自己跑出来的。 这是她对沈鸾第一次爆发。 沈鸾低头看着她的头顶,狗丫头,敢和他大声嚷嚷?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慕千殇,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沈鸾也压抑着怒气, “身份?我什么身份啊?” 慕千殇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却还是不肯服软。 “我今日所说都是实言!凭什么要千万学子拼了老命去争那寥寥几个位置,凭什么不读书做官就没有好出路!凭什么!” “慕千殇。” 沈鸾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慕千殇却越说越有胆, “侯爷你轻轻松松几杯酒下肚,千万百姓就落入了敌手,如今却怪我告诉大家怎么活得更舒服一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怪不得人人叫你奸臣,你从没有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活该被百姓唾骂!” 第十三章 侯爷嗓门超大哦 http://.biquxs.info/

慕千殇被沈鸾打压久了,终于爆发,怎么也收不住。 大不了就是一死! 沈鸾竟愣了愣, “慕千殇,你个蠢货!” “我蠢?沈鸾,我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呢?你敢拍着胸脯说吗?” “够了!” 沈鸾双眼猩红,如铁一般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纤细的脖颈。慕千殇瞬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书生还有匆忙赶来的赵勋都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沈侯爷发怒,不杀个人很难收场的。 慕千殇直到满脸通红,依旧倔强地没有求饶半句。 这寄人篱下的窝囊日子,她过够了! 直到慕千殇渐渐发不出声音,扑腾的动作也逐渐放缓,沈鸾才忽地惊觉,一把将她甩在地上。 ...... 慕千殇惊魂未定地靠在马车外面的木板上,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进摇摇晃晃。 马车内, 沈鸾紧绷着俊脸,大手不自觉地狠狠收紧,浑身散发的暴戾像极了漠北沙地中的被挑衅而失去理智恶狼。 他堂堂北宁侯,竟不止一次被一个狗丫头指着鼻子骂! 嘭! 铁一般的拳头砸下去,车壁上马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圈裂痕。 慕千殇靠在车壁上的脑袋一震,原先酝酿着的眼泪立刻就偏离方向,从眼眶中被震了出来。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允许自己发出声音,却任由眼泪滑落。 旁边的车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一脸痛心疾首,多俊俏的姑娘啊,就这么被大奸臣给糟蹋了。 他无奈地轻声叹气,转过头,准备好好驾车, 下一刻, 一支四角羽箭破风而来,在他的眼中迅速放大。 他的嘴巴微张,瞳孔放大,鲜血喷洒,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 鲜血继续从胸口处汩汩流出,死一般的寂静。 慕千殇来不及惊愕,一只熟悉的大手已经揪着她的后衣领将她一把拖进了马车里。 无数支羽箭如雨点般射在马车上,一声接着一声,密密麻麻,如同催命的倒计时,震得她头晕眼花,大脑一片空白。 恍惚间,听到一句震耳欲聋的咒骂。 一箭又一箭,成功点燃了沈鸾压得并不彻底的怒气。 他一手提着慕千殇,一手暴力地拆下车厢的一面。箭矢重重地射在挡板前,慕千殇颇为绝望。 沈鸾却未露一丝惧色,甚至带着嗜血的兴奋。 慕千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只记得像是兔子一样被沈鸾拎着左甩右甩,数不清多少支羽箭和她擦肩而过。 沈鸾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在如雨点般的箭矢中游刃有余。 只是毕竟敌暗我明,关南山多路陡,进退间二人已经被逼至一处不高不低的悬崖边上。 “该死。” 沈鸾一脸阴沉地折断腰侧的一支羽箭。 “你,你......” 雪青色的腰封上渗出乌黑的血迹,慕千殇鼻子一酸,眼泪就又出来了。 “怎么,怕血?” 沈鸾白了她一眼,狗丫头。 “就该叫你挨上两箭,矫情。” 慕千殇泪眼婆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什么?” 沈鸾是理解能力不太好吗?她明明是心疼他身上的伤口呀。 “既敢杀我,就别畏畏缩缩!” 沈鸾对着四周的树林喊道。 树林深处,绿衣男子紧绷着嘴角。 他双手利落地搭弓,淬满剧毒的箭头闪着寒芒,直直对准沈鸾的命门! 嗖! 这一箭,没给二人留任何的退路。 沈鸾怒极, “我沈鸾不死,尔等必亡!” 慕千殇呲牙咧嘴地捂住耳朵,这狗贼还是个大嗓门。 熟悉的狂笑响彻耳边,慕千殇知道,接下来这狗贼准没好事了。 下一刻,天旋地转。 沈鸾提着慕千殇,纵身越下几十丈高的悬崖。 “你拉我干什么!!!” 尖叫声响彻整个山谷,惊走了一排排飞鸟。 绿衣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几步跑到悬崖边上,隔着老远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让他脸上一喜,却也不免生出些悲怆, “沈侯爷啊沈侯爷,只怪你是沈鸾,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公子,咱们这回算是立了大功!” 背着箭筒的黑衣人奉承着, “是,立了大功!” 绿衣男人脸上浮出喜色,握弓的手微微颤抖着, “没见到沈鸾的首级前还是不可大意。” ...... 慕千殇是被什么晃醒的,迷糊中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上上下下。 费力地睁开眼睛,就见到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惊奇画面。 半山腰的歪脖子树被两人压得上下摇晃,时不时有些上面掉下来的土块,往旁边看去,狗贼光着膀子,一脸淡然地从崖壁的泥土中抠出一只恶心的虫,放在自己的腰侧。 那里,已经爬满了四五个这样的虫,肥胖的身子一点点蠕动,吸着他的毒血。 呕! 慕千殇刚睁眼看到这幅场面,恐惧和恶心一齐涌上来,止不住地干呕。 沈鸾脸色一变, “怎么?恶心?” “没......呕!” “侯爷我......呕!” 半山腰的大鸟盘旋在二人的正上方,嘴里叼着几只挣扎的虫子却仍然不愿意离开,圆溜溜的眼睛似乎表达着对二人来访的好奇。 看着慕千殇吐得要死要活的模样,沈鸾冷着俊脸,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一夹,他从土缝中又抠出一只肥胖的虫,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脸上扔去。 “啊!!!” 意料之内的尖叫声传来,沈鸾得逞地勾起嘴角。 咔嚓! 意料之外的断裂声响起,某贼的嘴角又瞬间僵硬。 大鸟不解地看着飞速坠落的两人,扑棱扑棱翅膀,叼起了那只被遗落在歪脖树上的虫。 ...... 好在歪脖树离地面的位置不算高,中间又有些缓冲的小歪脖树,二人得以十分完整却不太完美地落在地上。 “侯爷还真是杀人成性!” 慕千殇一瘸一拐地爬起,此刻沈鸾在慕千殇心中的形象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慕千殇,若非本侯你早死了!” 沈鸾捂着腰侧,倒吸一口凉气,一双浓眉微皱。 若非为了这个蠢货,自己也不至于负伤坠崖。 “呵,若非侯爷,我也断不会出现在此!” 若非他强行将自己留在侯府,若非他强制把她带到关南,哪里有这么多事情。 他竟先倒打一耙了,可笑! 沈鸾一听这话直接变了脸色,冷眼撇去,慕千殇双眼喷火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他竟有些心凉。 “没用的东西。”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捂着伤口起身朝前走去。 “还想活着出去就别拖本侯的后腿。” “跟着你才活不了。” 慕千殇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头撕下裙摆处的一条布料包,将其系在膝盖的伤口处。这个狗贼走了最好,自己乐得清静。 “别不知好歹。” 对上她,沈鸾意识到自己好像格外喜欢生气。 或者说,这个蠢蛋很会气人。 “侯爷您还是自己走吧。” 慕千殇心无旁骛地包扎伤口,懒得跟他再废话。此刻如果她回头的话,一定会被沈鸾几乎要失控的火气吓到。 沈鸾的唇紧紧抿着,无疑是火气已经积攒到了极点。 他大步上前,大手粗暴地抓住慕千殇的胳膊,一把将她提起。 若非她是白院长的孙女,她早已经死八百回了。 痛叫声传来,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因此停下动作。 很难想象,若是在军中,慕千殇的下场。 “你总是这样霸道无理吗!” 慕千殇瞬间爆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可惜,没有丝毫作用。 沈鸾是军中之人,提起她就像是提起一只猫一样容易。 “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待在一起!” 慕千殇怒吼着,之前在侯府的各种血腥经历涌入脑子里,声音带了嘶哑的哭腔。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折磨她。 “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沈鸾一边扛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一边怒吼。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种蠢货!傻蛋!缺心眼! “你卑鄙无耻杀人成性犯上作乱!” 慕千殇奋力锤他后背,可惜那个力度给沈鸾挠痒痒他都嫌轻。 “慕千殇” 沈鸾一字一顿,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愤怒地失态了。 再次听见这个语气,慕千殇心里一咯噔。 突然,钻心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疼得她脚底冒冷汗,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 背后终于消停了,沈鸾冷哼一声,报复性地一掌重重地拍在她屁股上。 “我沈鸾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可想好了。” 屈辱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慕千殇死死咬住嘴唇不允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 知道慕千殇没了任何的反抗倾向,沈鸾才肯把她放下来。 “长记性了就乖乖跟上来。” 沈鸾没好气地朝后喊道。 慕千殇擦干眼泪,一言不发地迈着小碎步加速跟上。打不过还跑不了,她心里一万个憋屈。 “没本事杀了本侯,就安生地呆着。” 沈鸾的语气带着嘲讽。 慕千殇一言不发,低头盯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跟着。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路,谁也不理谁。 第十四章 艾玛真香 http://.biquxs.info/

尤其是慕千殇,屁股一直火辣辣的,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冒犯狗贼的下场。 自己还真像是一个球,任他搓圆捏扁。 前面是一条略急的河,清澈见底,上面只有一条年久失修摇摇晃晃的绳索桥。 沈鸾没有丝毫犹豫,抬脚就走。 身后的慕千殇却没了动静,沈鸾不耐烦地回头,语气很凶, “过河!” 慕千殇望着稀稀拉拉的桥,每两根绳索之间几乎有三尺宽的距离,她一双腿肯定迈不过去。 这不由让她想到七岁那年,小小的她要用一个一尺多宽的茅坑,因为腿短直接掉进去半条腿的惨痛经历。 她没吭声,站在河岸上,坚决不动。 “慕千殇,过河!” 看着慕千殇慢慢吞吞不说话的样子,沈鸾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急火攻心了。 慕千殇嘴角一瘪,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 沈鸾能不能任由她自生自灭啊! “你!” 沈鸾无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感情这蠢货还是个爱哭鬼。 “麻烦精。” 沈鸾没好气地返回去,大掌扣住她的肩膀就往自己那边带。 “别碰我。” 她的反抗强烈得很。 “不让本侯碰你?” 沈鸾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世上还真没有本侯治不了的人!” 他沈鸾从十七岁时执掌千军,靠的可不是仁慈。 “侯爷,我不用你管,不用你保护行吗!我死了自己负责!” 打着保护她的名义,一次又一次羞辱欺负她,倒显得她不懂事了。 “你非要这时候和本侯闹?” 沈鸾扶额,气都懒得生了。 “我没有闹,自始至终都是侯爷在强迫我。” “就因为这个?” 沈鸾撇撇嘴, “不,我与侯爷道不同不相为谋。” “您行事残酷,嚣张霸道,这些都为我所鄙夷。 且侯爷犯上作乱。我白家三代忠臣,小女不敢败坏外祖名声。” 沈鸾眼眸低了低,嘴角露出薄凉的笑, 半晌, “那你又能奈我何?” 说罢,不顾慕千殇的疯狂挣扎揽住她的腰粗暴地将其提起,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走向河边。 “狗贼你放开!” 慕千殇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她在沈鸾面前就像是一只小鸡崽,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河水湍急,沈鸾脚下却很稳,一步一步,将她带到了河的对岸。 “再敢无理,仔细你的命!” 显然,沈鸾很不高兴。 “那侯爷杀了我吧。” 慕千殇毫无波澜地拧着被沈鸾故意浸湿的裙摆。她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意识到了沈鸾好像很在意她的死活。 “本侯做了什么,让你不惜求死?” 沈鸾的声音很低,他不理解这狗丫头脑袋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沈鸾无心再与她掰扯,沉着脸就往前走。 慕千殇愣愣的。 这狗贼一时不喊打喊杀的,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不跟上来就把你卖到山里!” 沈鸾暴躁的声音传来,她条件反射地追了上去。 狗贼说得对,她的确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不快赔上自己的小命。 天公不作美,乌云密布。 太阳马上就要西沉。 慕千殇瑟瑟发抖地缩着身子跟在沈鸾的屁股后面,山里空气凉,她此刻已经嘴唇发紫了。 沈鸾却依旧健步如飞,马上就要天黑,必须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扑通一声, 沈鸾不耐烦地扭头,却见慕千殇整个人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真是够娇气。 将人一把提起,扔在了背上,慕千殇身上凉的让他心惊。 明明下午还跟她闹得欢腾,不就是走了一下午,竟晕了过去。 ...... 慕千殇是被疼醒的。 她四岁那年,徐翠娘罚她衣着单薄地在雪中跪了一个时辰,差点双腿废掉。自那之后,她就得了这个毛病,每遇到天气寒冷潮湿,她的膝盖就会疼得生不如死。外祖给她找过许多大夫,没有一个能治得了。 望着那件将自己的双腿紧紧裹住的外套,慕千殇瞬间又湿了眼眶。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腿上的疼痛。 “不是吧你。” 沈鸾看着她这副模样,莫名觉得好笑。 狗丫头的眼泪珠子不要钱? 慕千殇瘪着嘴看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过头。 为什么自己每次哭得这么狼狈都能叫他给看见,丢死人了。 见她这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沈鸾莫名开心。狗丫头也有蔫儿下去的时候。 这病生得好,省的惹他心烦。 柴火劈里啪啦的爆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二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一天奔波疲累后得之不易的宁静。更懒得再和对方吵。 咕咕咕~ 慕千殇皱眉,疼得太厉害,都忘了肚子空空如也。 “饿了?” “嗯。” 慕千殇没骨气地答应了一声,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和狗贼顶嘴了。 沈鸾没说话,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大耳朵兔子。 看到兔子,慕千殇面上一喜,她小时候可喜欢小白兔了! 沈鸾双手微微用力,兔子书案件停止了挣扎。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刺啦一声,完美地剥下一张皮毛。 “你......” 慕千殇的笑容僵在脸上,沈鸾的速度之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沈鸾听到动静,回眸瞪了她一眼。 慕千殇立刻闭嘴,默默低下了头。 ...... 慕千殇抱着滋滋冒油的兔子肉狂啃,嘴里含糊不清, “真香。” 沈鸾挑眉,终究还是孩子心性。 他将剩下的兔肉保存,继续往火堆里扔柴火。 轰隆! 天下突然掉下一个惊雷,正好就砸在了二人栖身的山洞口,砸在了沈鸾的面前,将那堆好不容易生起来的大火砸得灰飞烟灭。 四周变得黑暗之前,慕千殇正好看到了沈鸾眼中的慌乱和他不住往后退的身影。 “你怎么样!” 慕千殇一把扔下嗦得正香的骨头,一瘸一拐地在黑暗中摸索。 她之前听大勺叔叔讲过,桃溪村隔壁的麻子村里的张麻子因为坏事做多了被雷劈,听说下葬的时候尸首都没找全。 “你说话啊!” 她承认,之前是盼着大奸臣去死来着。 可若死得这么狼狈,也太惨了吧。狗贼非得气得活过来再死一遍。 “侯爷......” 慕千殇带了哭腔,断断续续, “你,你没......死吧......”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寂静得诡异。 “这儿。” 沈鸾的声音很小,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 慕千殇心里一惊,莫不是真让那个雷给劈中了! “你别动别动!” 她双手朝着沈鸾的方向胡乱摸索着, 轰隆! 突然又是一个惊雷,照得山洞里瞬间明亮如昼。 一瞬间,慕千殇看到了沈鸾。他就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 她有些崩溃,若那真的是天雷,像沈鸾这种大奸臣,肯定难逃一死啊! “你哪儿疼啊,” 慕千殇焦急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黑暗中,一双大手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声音虚弱 “无妨。” “你不要逞强,到底有没有被劈到!” 什么时候了还逞强,这是逞强的时候吗! 慕千殇挣开他的手,上上下下一寸寸地检查着。 又是几声响亮的惊雷,沈鸾苍白的脸一下下闪现,随着震天的雷声渐渐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检查完沈鸾身上的所有地方,除了腰侧已经结痂的伤口,其余都好好的。 慕千殇一脸问号, “你......怕打雷?” 此刻沈鸾的身上没了那股霸道不讲理的劲儿,苍白俊俏的脸竟然叫人有些心疼。 今夜的雷声格外震耳,叫人心慌。 沈鸾似乎有些心悸。 慕千殇不敢耽搁,拖着一瘸一拐的腿,用了吃奶的劲儿将沈鸾拖离被惊雷砸到的地方。 期间沈鸾不舒服的呻吟,感觉后背火辣辣的。 “你别怕别怕,我......马上就把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慕千殇小脸憋得通红,才终于把沈鸾拖到了她刚刚躺着的地方。 “不怕不怕了。” 她摸索地擦掉沈鸾额头上的冷汗,却摸到了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怕,鸾儿怕......” 手腕被他紧紧地捉住,不如之前几次的霸道,却多了几分害怕失去的慌乱。 “不怕,鸾儿不怕。” 慕千殇任由他握着自己,狗贼肯定是想到他娘亲了吧。 “我娘亲也没了。” 她喃喃地开口。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对沈鸾生出了一份不忍。 再坏的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容污染的地方吧。 她正想着,怀里却莫名钻进一个大头。 似乎是在撒娇,沈鸾一下下地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双手还紧紧地抱着她的腰。 这狗贼是在......撒娇? 慕千殇虎躯一震,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堂堂权倾朝野的大奸臣,居然和她撒娇? 狗贼清醒过来会不会杀她灭口? 怀里的人不太老实,皱着眉头蹭来蹭去,似乎怎么都不舒服。 慕千殇被闹得也是手足无措,到底什么姿势才满意啊! 第十五章 鸾儿乖哈 http://.biquxs.info/

迷迷糊糊间,沈鸾好似也疲了,动作渐渐地缓慢,嘴里却一直喃喃着。 沈鸾的大手抱着那纤细的小腰,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鸾儿乖,好好睡觉......” 慕千殇的小手有节奏地排在他的后背上,依稀回忆起母亲的模样。 山洞外雷声不断,山洞内的两人却是不曾有过的温馨与安宁。 ...... 狂风骤雨不再,山洞里有几道光射入,宁静而令人心安。 雨停了, 下巴和脖颈被蹭得好痒,胳膊也被压得酸痛。 慕千殇正困得睁不开眼,被折腾得烦了,凭着直觉直接一巴掌拍在靠着自己肩膀的大脑袋上。 “再捣乱小心娘亲揍你屁股!”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慈爱? 沈鸾瞬间睁大眼睛,清醒过来。 自己竟像是个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 他,他明明是梦到母亲了。 “鸾儿乖哈。” 没人再捣乱,慕千殇满意地咂咂嘴,顺手摸了摸沈侯爷因为震惊而有些炸起来的发丝。 脑袋上若有若无的触感传来,沈鸾瞬间警铃大作,抓住那只作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脑袋上拉下来,生怕把这个狗丫头弄醒。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他堂堂北宁侯可真是没脸了。 怀里一时间空落落的,慕千殇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沈鸾煞有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昨夜的事情涌入脑中,她这才算是真正清醒了。 “你没事吧?” 她困困地闭上眼睛,狗贼块头太大,她昨晚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他似乎怎么躺也不舒服。 “无妨。” 沈鸾的声音沉沉的,一如往常,有些僵硬的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我之前也害怕打雷。” 没了沈鸾的禁锢,慕千终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满意地哼哼两声,而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后来就不怕了。” “放心吧,我不告诉任何人。” “但你也不能想着杀人灭口啊,” 慕千殇皱皱眉, “我昨晚可是好心帮你......” 嘟嘟囔囔的声音逐渐减小,沈鸾回头,只见她小小的一只趴在地上已经睡着了。 沈鸾挑眉,看来真的累着这丫头了。 “一个小姑娘,怎么敢随便抱着男人睡觉。” 他一边生火,一边斜眸去看她。 口水顺着嘴角流下,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睡姿狂放。 火苗成功燃起,沈鸾眼睛弯了弯,真是,狗丫头。 ...... “我说过我要沈鸾的首级,首级!” 绿衣男子一脚踢开来人, “废物!” “公子恕罪,他中了毒箭掉下山崖,绝对活不了。” 黑衣人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罪, “对啊! 他都死了!一个死人你们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既杀了沈鸾,若没首级,怎么证明是他杀的! “我只要首级,沈鸾的首级!” 连续两天寻找都没有发现沈鸾的尸首,这让他没来由地烦躁,甚至有些抓狂。 “你确定那毒无解?” “是,是!” 黑衣人赶紧答话。 “那就好,死了就好。” 绿衣男松了一口气,挥挥手,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今天日落之前必须找到。” ...... 差不多到了晌午,慕千殇的意识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多少年了,不到这个点儿,她整个人都不精神。 “过来填填肚子。” 沈鸾背对着他。 火堆里时不时爆出劈里啪啦的声音,火里的半只兔子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让人神魂颠倒的香气。 “妙哇。” 慕千殇不自觉地发出赞叹,她是真没想到沈鸾竟有这么一手。 以后要是改邪归正了,也不至于饿着自己。 “多吃些,争取今日找到回去的路。” 沈鸾递给她那半只烤兔,刻意压了压嘴角。 慕千殇拿到手里就立刻满足地啃了好几口,口齿不清地问道, “侯爷不吃吗?” 沈鸾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 “不吃。” 慕千殇疯狂啃肉的动作停了下来,眨了眨眼睛,又抬头看了看紧绷着脸的沈鸾,低头继续啃肉。 大奸臣肯定是被自己感动到了,这顿兔兔她啃得问心无愧。 “过协你光芒生火” 沈鸾撇了眼低头奋战的她,嫌弃地皱眉,这狗丫头嘟囔的什么东西。 ...... 下过雨的山谷格外干净,像是一副生动多彩的画儿。 微风微凉,带着花草的芳香,让人的心情都能不自觉地变好。 昨日那条河已经蓄满了雨水,起码能够没过慕千殇的膝盖。 她略微尴尬,昨天是被强制抓过河来的,这次怎么办? “过河。” 还是昨天那句话,沈鸾熟练地一把提起她。 一瞬间双脚腾空,慕千殇无奈,这狗贼怎么总喜欢把人提来提去的。 “哎?” 到了岸上,慕千殇摸摸腰间,发现大勺叔叔给她求的平安符不见了。 “哪儿去了?” 她将全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完了完了,那可花了大勺叔叔十两银子呢! “什么东西,重要吗?” “重要!” 慕千殇有些着急了,可怜兮兮地看向沈鸾, “侯爷能不能再把我......提回去?” 她的眼睛像小狗一样又大又亮,沈鸾下意识地摆出一副严肃脸, “什么东西?” “我的平安符!” 她努力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就怕狗贼不答应,毕竟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你就呆在此地不要动,本侯给你去找。” 沈鸾说走就走,转眼就到了河的对岸。 看着沈侯爷高大伟岸的身影逐渐远去,慕千殇感动得差点哗哗流眼泪。 他真是,越来越有人性了。 “喂!” 来不及感慨,一把大刀就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眼泪瞬间憋了回去,慕千殇咽了一口口水,桃溪村的人都追到这儿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缓缓抬头, 哎? “你,哪位?” 一脸懵地和黑衣人大眼瞪小眼,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 因为她目前,呃,还配不上这么高规格的刺杀。 “沈鸾呢?” 黑衣人用刀一把将她按在地下,他可是看着这个女人和沈鸾一起掉下来的! “沈,沈,沈鸾他......” 慕千殇语无伦次,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说!” 抵在脖子上的刀锋划伤了她的脖颈,传来丝丝刺痛。 “他,他......他......死了!” 慕千殇灵光闪现。 大奸臣的确是人人得而诛之,可她才刚刚吃了人家的兔子,实在不宜恩将仇报。 更何况大邺时局混乱,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早已风起云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若沈鸾死,无异于破了这表面上维持的平静,届时各种势力崛起,天下必将大乱。 “真死了?” 黑衣人眼里透过一丝兴奋, “真死了!” 慕千殇煞有其事地说道, “当时我们坠崖,他就受了伤,腰上面都化脓了,全是虫子!你不知道那个惨样子,哎呀简直了。” “后来呢?” 黑衣人越来越兴奋, “后来......” 慕千殇眼神往上瞟,余光却看到沈鸾竟就藏身于河对岸的大树后面。 沈鸾危险地眯着眼睛,终于现身了。 还有这狗丫头,咒他死? 皮痒了! 慕千殇的心咯噔一下,这家伙应该,不记仇吧? “后来呢!他死得有多惨!” 黑衣人激动地追问着,横在慕千殇脖子上的大刀晃来晃去,时不时擦出一道细细的伤口。 慕千殇疼得咬牙,对岸沈鸾的眼神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他死得......还,可以。” “还可以?!” 黑衣人明显不高兴了,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重, “你具体说说!” “啊! 他他他,七窍流血......嘴唇发紫......伤口......溃烂,” 慕千殇颤颤巍巍地开口,只感觉河对岸射来寒气阵阵,声音渐渐小下去了。 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在意她这些胡言乱语,放宽心,放宽心啊! 可沈鸾貌似并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呐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 黑衣人近乎疯狂地大笑, “老子的毒药竟然杀了沈鸾,老子杀了沈鸾!” 那把锋利的大刀在她细嫩的脖颈处乱蹭,血液已经浸湿了衣领。 “加上沈鸾,他沈家就全部下地狱了!沈家人都该死!” 黑衣人把刀松了松,准备放开慕千殇, “我看你也是被他劫持的,” 黑衣人突然一脸猥琐地凑近, “伺候哥哥,让哥哥我舒服了,就放你走。” “沈鸾是沈鸾,你凭什么祸及他的家人!” 慕千殇原本都快疼晕过去了,听到这话瞬间来气了。 作为被沈鸾当作娘亲抱着睡了一觉的人,她知道那是他心中的净土。 “你说什么?” 黑衣人看见刚刚还唯唯诺诺的慕千殇反抗,又用大刀紧紧地抵住她脖子上的伤口, “沈家人就是该死,该死!全都下地狱!” “你放屁!” 慕千殇大吼, “你没上过学吗! 沈枭乃是和先帝一起打江山的开国功臣,军功赫赫,战死沙场,岂是你这种宵小可随意污蔑的!” 第十六章 人生在世总得有点信念 http://.biquxs.info/

“沈慎多年前于西境战争中失踪至今未归! 你骂沈鸾就骂沈鸾,骂整个沈家你不配!” 慕千殇比当事人沈鸾还要着急,要不是被黑衣人用刀抵着,几乎就要指着黑衣人鼻子骂了。 沈鸾一向绷着的俊脸出现一丝惊诧,时至今日,提到沈家,除了他这个臭名昭著的大奸臣,竟然还有能想到爷爷和父亲的。 “我不配??” 黑衣人大笑, “老子杀了沈鸾!别说他老子,他祖宗十八代我都骂得!” “祖宗十八代,我还骂你祖宗十八代呢!” 慕千殇气极,这人比狗贼还不讲理一百倍! 黑衣人冷笑, “小姑娘,你可要知道现在是在谁的手里。” 刚刚还叫嚣着的慕千殇一愣,讪笑, “呃......知道。” 她求救地瞄向河对岸的沈鸾,却看不清对方的神情。狗贼不是说要保护自己的吗,他倒是动啊! “跪下!” 黑衣人拿刀按着慕千殇的肩膀,巨大的压力痛得她呲牙咧嘴,却死死顶着。 “要杀便杀。” 她慕千殇跪天地,跪尊长,跪一个毛贼算怎么回事,外祖在天上看到了真要恼她了。 “哟,还是个烈性子。” 黑衣人似乎来了兴趣, “巧了,哥哥我最擅长的就是,把人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什么?” 慕千殇心里一个咯噔,感情是遇到了变态? “小姑娘,今天要么把哥哥伺候舒服了好好地离开。 要么,” 他勾起慕千殇的下巴,猥琐道, “哥哥先爽一把,再杀了你。” 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泛着油光的脸,和沾着菜叶的大黄牙,说话间还往她脸上喷着口水。 呸! 慕千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朝他猥琐的脸上啐了一口,这人的脸加上他的话,想让人不吐都难。 她胃里一阵翻涌,死死盯着黑衣人不说话。 啪! “死娘们,老子给你脸了!” 黑衣人恶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直接扇了她狠狠一巴掌。 脸颊发麻,脑袋嗡嗡地响,慕千殇一时没撑住跌倒在地上。 “来吧你!” 黑衣人浪荡地大笑,扑到她的身上,急忙去扯她的衣服。 “滚开!” 慕千殇来不及反应,那人就已经脱了裤子反过来撕咬她的腰带。 “小美人,哥哥今天就叫你尝尝销魂蚀骨的滋味儿!” 丑陋邪恶的嘴脸在眼前叫嚣着,黑衣人此刻已经卸下了全身的衣物,完全暴露在她的面前。 慕千殇被压得喘不过气,眼泪夺眶而出。 她闭上眼睛,抬腿蓄力, “啊!” 黑衣人几乎是弹跳起来的,满脸发白。 几乎是同时,迅疾的短剑从他背后插入。双重致命打击,让他僵直地倒在地上。 慕千殇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见沈鸾杀人见多了,她反而没有那么应激了。 “身上可有其他伤。” 沈鸾走来,一把拔下了黑衣人后心处的短剑,扔给慕千殇, “给本侯洗干净了。” 慕千殇不说话,倔强地擦掉无声的眼泪。为什么他明明就在那里,还要等她差点被侮辱了才动手。 她对沈鸾的期待,终究是过高了。 “我不是你的奴婢。” 将那把短剑一脚踢回沈鸾身边,慕千殇到河边险恶地清洗自己身上被碰到过的地方。 沈鸾没有说话,看她蹲在河边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他沈鸾什么时候需要向一个黄毛丫头解释了。 刚才二人位置一直变动,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她。 “脾气那么犟做什么,你刚才那些话只会激怒他。” 慕千殇专心在河边清洗,没有搭理他。 “你这是在跟本侯置气?” 沈鸾有些好笑,从小到大,只会有人怕他恨他。 跟他生气?倒是新鲜。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然不敢和侯爷置气。” 之前太过天真,她还真是蠢到家了,想和这种人讲道义。 “慕千殇,你给本侯好好说话!” 看她这副模样,沈鸾没来由地一肚子火气。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定是不好受的,可这狗丫头装模作样的样子真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我该怎么说话,侯爷指出来,我一定改正。” “死犟。” 慕千殇依旧没有答话,甚至没有像之前一样反驳他,这让沈鸾有些不自在。 良久, “以后别这么倔,把对方惹急了对你没好处。” 他感激慕千殇帮沈家人说话,但不赞成她这种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 “我和侯爷不同,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底线,若为了活命一再降低底线,那便不是我。” “即使是生命为代价?” “是。” 人生在世,若没有一点坚守,为了名利,欲望而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那便无异于行尸走肉。 “愚蠢。” “侯爷自是不懂,否则您也不会,” 慕千殇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她怎么能奢望沈鸾听进去她的话呢。 沈鸾皱眉,她非得这么说说话? 能洗的地方依旧洗的干干净净,慕千殇依旧觉得恶心。 突然想起什么,朝着沈鸾伸出手, “还我平安符。” 语气很平淡,甚至都没带什么情绪。 “慕千殇,本侯欠你的?” 沈鸾气得窝心, “不想给算了。” 慕千殇扭头就走,不想跟他多废一句口舌。 狗丫头。 沈鸾一把将准备掏出来的平安符狠狠地塞了回去。 突然想到什么,他上前把已经死透了的黑衣人翻过来,在他身上翻翻找找。 一个巴掌大的诡异刺青映入眼帘,沈鸾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刺青虽然没有见过,却肯定来头不小。 慕千殇瞥了一眼,跟着他还真是倒霉透了,杀手都是组团来的。待沈鸾回头,她又收回目光。关她什么事,离开沈鸾才能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把你看到的都忘了,别给本侯惹事儿。” “侯爷放心。” 慕千殇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沈鸾死了也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周围的草丛有些异动,沈鸾眼神犀利地环视一周,果然有不少黑衣埋伏在此。 慕千殇也立刻严肃了起来,学者沈鸾环视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她风声鹤唳了? “跟紧我。” 沈鸾也顾不上和她来回打太极了,周身的气场都沉下来。 慕千殇闻言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要是因为沈鸾丢了性命都真是太不值当了。 ...... 一路上的气氛都很微妙,二人往前走一段,那群黑衣人也跟着走一段路,可他们却始终没有跳出来对二人动手。 慕千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一路上也觉得沈鸾隐约有些不大对劲,二人也在没有说什么话。就这样,一路提心吊胆的,慕千殇终于跟着沈鸾回到了京城。 这才终于定了心。 “最近不要出去了。” “我只是无名小卒,那些人要的可不是我的命。” 慕千殇越过他走入侯府。 若非他一开始将自己禁锢在侯府,将自己带去关南,坠下悬崖,她正好好的呢。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沈鸾的眼神有一瞬的停留,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眼,不识好歹的蠢蛋。 在他身边的确不安全,可若到了鱼盼恩的眼皮子底下,那就是死路一条。 ...... “小小姐......快让老奴看看......是你吗?” 张勺激动地都有些发抖。 自从小小姐五岁的时候他开始照顾她,小小姐就没有一天离开过他的视线,吃饭都是他亲自动手做。可上次就是去逛了一会儿街,直接消失了好几天,天知道他这几天有多崩溃。 不知晓小小姐安全的这几天,他简直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啊。 “大勺叔叔,是我,我回来了。” 经过好几天和沈鸾相处的憋屈之后,再次见到亲人一般的大勺叔叔,她鼻子就又酸了。 “怎么了怎么了,奸臣欺负你?” 慕千殇有些哽咽,说不出话。何止是欺负啊,简直没了半条命。 “他真敢欺负你!” 张勺瞬间气得吹胡子瞪眼,抄起门口的扫帚就往外走, “王八蛋,真当我们白家没人!这孙子忒不厚道!” “别别别!” 慕千殇一手抓住张勺。 这可不是桃溪村,想打谁想骂谁都行,只要能吵得赢打得过。 可宁北侯府不一样啊,沈鸾那是多么阴险狡诈小心眼的人,大勺叔叔去了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罢了罢了,就让她承担一切吧。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那小小姐哭什么?” 张勺看见自家小小姐哭,心都有些慌。 “因为,这几天都没吃上好东西。” 慕千殇揉揉肚子,除了那顿兔肉之外,吃的都是些野果,喝的是泉水,已经有好几次肚子不舒服了。 “没吃上好东西?” 张勺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满眼心疼,也没再问缘由,扭头就朝着厨房走去。 “小小姐等着,咱们马上就开饭。” 有他张勺在,小小姐就绝对不能饿着。要不然他是干什么吃的。 小小姐从小吃的饭都是他做的,别人的肯定也没他做的合心意。 第十七章 不小心剧透了 http://.biquxs.info/

“姑娘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慕千殇披着外袍坐在桌前捧着一本书看的仔细,小狗一样的眼睛亮亮的,从上到小,一页又一页。 可云俯身端给她一碗清茶,笑意盈盈。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她真的喜欢极了这个小姑娘。为人赤诚善良,就算对她们这些下人也从没有半分刁难与苛责。 “这个!” 慕千殇抬眸,亮晶晶的小狗眼中满是崇拜。她将那本书翻过来,将书皮展示给可云, 《李塔传》 “不,不知。” 可云红着脸,有些无措地摇摇头。 她自小就被亲生父母卖给了奴隶贩子,和野狗抢食,和乞丐争睡觉的地方,之后辗转被侯府收留才结束了之前的日子。生存都是问题,哪里知道这些有关书本的东西。 她连那三个字都不认识。 慕千殇见她有些局促的模样,愣了愣,随即把书放回桌子上,笑容轻柔,眼睛依旧亮亮的, “无妨,我也是前两天才开始看这本书的。” “那可云这两天上街的时候可听过那李塔的戏文?” “李塔传?” 可云一听就有了映像, “对!” 慕千殇的眼睛更亮了, 那篇戏文写得真真是千回百转,荡气回肠,看完不禁要为李塔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奴婢记得,那篇戏文说,前朝将军李塔大杀南蛮,仅仅用三千精兵就败了南诏三万大兵!” 可云一听戏文就来了精神,她没法和姑娘说书里的知识,却说得了戏文! “对!后来那李塔因为奸人陷害被南诏大将俘虏!” 慕千殇来了兴致,却没注意到可云有些僵掉的脸色, “后来李塔假降想要获得敌人的动向却被前朝皇帝萧平认为是其叛变,朝堂上下怒骂其离经叛道,背叛祖先的谋逆者,皇帝下令将他李氏一族全部诛杀。待那李塔成功取得敌人的首级回朝时却发现早已家破人亡,于是悲愤之下自杀。” 慕千殇说得起劲,可云的脸色却一变再变。 “怎,怎么了?” 慕千殇终于注意到了可云的不对劲, “戏文,昨日才说李将军用计大败敌人,他......” 慕千殇一怔,讪笑, “原来戏文还没演到那里啊。” “李将军的命怎么这么苦,他好不容易与心爱的姑娘成了亲,马上就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那前朝皇帝真是昏庸。” 可云说话都没了刚才的精神,她还以为李将军都经历那么多苦难了也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没想到还能更苦。 “他为了家国不惜破坏自己的名声,让世人骂他千万遍,却依然顶着压力负重前行,世人知道了真相,可是已经晚了!” 可云一脸抑郁,她突然不想去看接下来的戏了。 “是啊,李将军心中有大义。” 慕千殇轻轻抚着那本书,良将难得,明主亦是难得啊。 “姑娘先看着,奴婢退下了。” 可云没有心思多待,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缅怀她的李将军。 “嗯,好。” 慕千殇略微有些尴尬,早知道不说了,都是自己这张嘴。 将《李塔传》放回抽屉,她找出自己的荷包带在身上,这戏文的作者实在是有才,将整个故事写得荡气回肠,即使她已经知道了结局,却依旧想到现场去看看。 她看了眼可云蹲在墙对面的背影,抿抿嘴,还是不要叫她了。 ...... 不知为何,最近街上的人还有商贩都变少了。 她一路走走停停,朝着城北的戏台走去。 “小姑娘,要不要来一个胡麻饼!” 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笑眯眯地喊住了她, “胡麻饼?” 慕千殇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有马上要空空如也的荷包,再看看老婆婆慈祥的笑容。 “阿婆,几文钱一个?” “三文。” 婆婆佝偻着身子给她比划着。 慕千殇回以一个温柔的笑,然后低头数着荷包里的铜钱。 只有十文了。 “要三个。” 她把铜钱倒出来,稳稳地递给老婆婆。 反正已经没钱了,不如多买两个带回去给大勺叔叔和可云吃。 “好好好。” 老婆婆笑眯眯的,动作缓慢地将胡麻饼分别装到三个纸袋子里面。 “姑娘拿好喽!” “谢谢阿婆。” 慕千殇甜甜地笑,接过胡麻饼就朝着戏台走去。 没走多久,她就看到前方人群骚动。 难道又有学子闹事了?不该啊,上次沈鸾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情,所有学子都满意了啊。 如今世道混乱,刑罚杂乱不明,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也常见。今日没有可云在身边,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 慕千殇攥着胡麻饼就要往回走,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她的脚步顿住,戏都开场了,哪有不去看的道理? 何况能开场唱戏,应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这么想着,慕千殇转身,快步朝着前方跑去,去晚了茶馆就没有位置了。 她一心往前跑着,心跳都有些加快,身子也有些乏累。 嘭! 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一股大力给狠狠撞飞了出去。 “嘶——”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移位,脑子晕晕的,白嫩的小手却依旧紧紧攥着三袋胡麻饼。 恍惚间,她听见周围的人说话,很模糊,还交织着不远处的唱戏声。 “差爷把他抓起来叫他滚回漠北去!别来霍霍我们大邺!” 一个人鄙夷嫌弃地说道, “看看看看,这漠北的流民都到了我们京城了!” “真是大快人心!漠北上次虽然占了我们大便宜,得了一座金山和三座城镇,现在突然国内出事儿了,老天有眼!” “怎么就出事儿了?他们大汗死了?” 说话之人一脸兴奋, “不是不是,据说是因为漠北的商贩。不知为何,漠北所有东西的价格一夜之间都大涨。现在漠北一只烤鸡多少钱吗?” 一个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烤鸡,最多二十文?” “三十两黄金!” “三十两黄金!” 那人吓得合不拢嘴, “我有个亲表哥在那儿做生意,绝对假不了!” “我滴个乖乖,这是我吃烤鸡还是烤鸡吃我啊!他们咋突然这样了?” “据说是因为漠北突然涌现一大批黄金,我滴个娘嘞,金闪闪的黄金出现,很多人发了财,自然东西就涨价了。吃了用的都涨价了!” “钱多也不是好事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所以这些没钱的就吃不上饭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你这个兄弟脑子还挺灵光的!” “客气客气......” ...... 他们说话间,慕千殇已经大概恢复站了起来。 一般人就算是被撞飞也断不会像她这般严重,只是这幅身子小时候叫徐翠娘给折腾坏了,从那之后就变得虚弱不少。 只是,他们说得漠北的情况怎么回事? 若他们说的没错,漠北应该是由于大量黄金涌入造成的市场经济混乱。 之前外祖给她讲过这种情况,早在两百年前的大魏朝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后来当时的名相许巍着手解决了这件事情,自此以后各朝引以为戒,便很少再出现过这种情况。 只是漠北人世代以游牧为业,大部分人都骁勇善战,却不如中原人一样从小读书识字,自然也不知道这种市面上钱财过多引起的危机,更谈不上如何解决,才造成了如今的情况。 黄金过多? 慕千殇咬了一口胡麻饼补充体力,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却一下就不见了。 她懊丧地锤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刚刚想到什么来着? 黄金,黄金...... 金山! 是沈鸾给赤狼的那座金山! 嗡! 慕千殇啃胡麻饼的动作停下来,难道...... “世人皆骂——他李塔呐通敌叛国——” 凄凉却婉转的戏腔传来,慕千殇脑中犹如惊雷劈开。 难道沈鸾他也...... “你给我站住!” 思绪间,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人朝她奔来,像是一只疯狂的恶狼。 “啊!” 慕千殇惊叫一声,扭头就跑。 却听见身后一声惨叫,再回头,官差已经将他整个人死死压在地上, “你们这群漠北的野蛮疯狗!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不然就把你们都宰了!” 被官差压在地上的人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虽然长得很壮,却因为饿极了的原因,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脸被粗暴地压在地上。他却只是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胡麻饼,好像除了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漠北狗,滚回去!” “漠北狗,滚回去!” 官差的行为,无疑激起了在场众人的激愤。 想当年战争的时候,漠北兵一时得势攻入了自北面攻入了京城,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最后拿了足够的好处,足够的财富才同意撤兵。 他们无一不是当时的亲历者,但更多的是死去的人! 他们的账怎么算! 漠北人,不配到这里来! “吃,吃的......” 被压在地上的人脸色发白,几乎要晕死过去,却依旧死死盯着慕千殇手里的三张胡麻饼。 第十八章 世人谁不恨奸臣? http://.biquxs.info/

“还想吃饼?” 官差又是一脚狠狠替在他的头上,妇人痛苦地闭上双眼,死命挣扎着想要掏出官差的钳制。 “想吃饼可以啊!” 官差大笑了两声,朝着慕千殇勾勾手。 慕千殇愣愣地看着自己咬过的一个胡麻饼,伸手将一个完整的交给了官差。自己和可云分一个,剩下的给大勺叔叔吃。 “谢谢小姑娘了。” 官差和她笑了笑,转而低头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给我饼吃!给我......” 妇人虚弱得说话都成了问题,看到那个饼子两眼发光。 “等等!” 官差故意把饼子举高,挑衅地看向身后那群被官兵控制起来的漠北流民,抬起腿伸到一边的摊子上, “只要你从老子的裤裆底下钻过去,再来三声狗叫,就给你吃饼。” 他晃晃手中的胡麻饼, “怎么样?” 妇人一听脸色暗了暗,却没有丝毫犹豫地,他用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娇小的身子狠狠颤抖着。她低下头,顺着官差的胯下看去,同族的表情都很复杂。 有的愤怒,有的可怜,有的甚至露出羡慕的表情。 她眼一闭,心一横,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 “汪 汪 汪”。 官差抬起头哈哈大笑,围观的大邺百姓也痛快地大笑,终于也轮到他们承受着这种屈辱了! “饼......” 他转过身来,伸手就要去够官差手上的胡麻饼。 “差爷不能给他!” “得让他大喊漠北大可汗是狗!” “叫他喊大邺万岁!” “......” 围观的群众好不容易遇见这种场景,一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纷纷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折磨眼前这个弱小的漠北女人。 “饼......” 女人使劲伸手去够被官差高高举起的饼子。周围百姓一口一句差爷和欢呼,让官差有些忘乎所以,心中的虚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骄傲地高高举起饼子,居高临下地看向女人, “听见了吗,照他们说得做!” “饼!” 妇人感觉被耍了有些绝望,使劲伸手去拿饼子。 “给我喊!” 官差见她竟然不再说话,狠狠一脚踹向了女人的肚子。 “啊!” 女人突然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官差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恢复威风的样子。 慕千殇狠狠皱眉,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将女人扶起,抬头朝着官差伸出手, “还我的饼。” 她的此举瞬间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愤慨, “你是大邺子民还是漠北狗啊?帮他们?” “小姑娘年纪小,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吧?” “他漠北当初是怎么欺负我们大家伙的,我们欺负不得他们?” “说不定啊,是被收买了,做了漠北的狗!” “......” 一时间,各种难听的话涌上来,慕千殇的表情并不太好。 “小姑娘,你现在滚远点儿,我和百姓们还能大人大量不追究你!” 官差威风地朝她说道, 慕千殇没有理他,拿出另一张饼递到妇人的嘴边,此时的妇人却不肯张嘴,只是痛苦地摇头。口中时不时发出嘶哑的呜咽,不住地掉眼泪。 “我记得鸿胪寺卿曾下过律令,若有任何外族流亡者入京,大邺百姓只许驱赶,不许伤人,违者当下狱!” 慕千殇愤愤说道, “胡言乱语!” 官差一听这话瞬间慌张,一把扔掉手中的胡麻饼。 “我管他什么律令,漠北狗好不容易落到了我们手里,就得叫他们尝尝我们受的苦!” “小小年纪不学好,真是分不清敌我!” “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啊!到时候敌军入境,她怕不是得巴巴地请人家进城。” “......” 难听的话一句又一句,围着她,让人颇觉无力。 慕千殇却突然发现女人很是不对劲,她脸色已经由刚刚的蜡黄变成惨白。她只是一直捂着肚子,绝望地嘶吼。 “你......” 慕千殇手足无措之际,竟看到她的破烂的裙摆处渗出点点血迹。 “你怀孕了?” “怀孕了?” “她的孩子......” 听到慕千殇的话,百姓中的一些人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怎么,怎么还挑了个孕妇? 妇人生无可恋,任由自己靠着慕千殇。 “乌玛!你们放开我!” 前面被官兵控制住的流民中有一个年轻人大喊着想要冲过来, “让我救她,让我救她!” “拦住他!” 乌玛旁边的官兵狠狠地说道, “差爷,这毕竟是一条人命......” 一些人见官差一脚已经让妇人没了孩子,不禁有些动摇。 “不行!你们忘了她可是漠北狗!” “那谁为她的死负责?若是漠北以此为由发兵,届时又是谁来承担后果?” 慕千殇温柔却不失坚定的声音响起。 家国大义在前,她没有权利替死去的将士可怜漠北人。 可若是因此引起两国争端,受苦的还是百姓。这才是她救女人的原因。 “这,小姑娘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人群中响起这样的声音, “这不也是鸿胪寺卿都说不能随便伤害了,要是把事情搞大了我们都没有好下场啊。” “差爷,你就让那人过来,治死了也算他们的!” “时间不等人。” 慕千殇抬头看向官差, “她死了你也会被牵连,好好想想后果。” 官差愤恨地握拳,却最终是松了口, “你把她送过去!” 就算这女人死了,也是死在那群难民堆里,和他没关系! 官差终于点头,慕千殇正要扶起女人, “她在妖言惑众!” 这声音,好熟悉啊。 慕千殇抬头看去,果然看到慕怜双手环胸站在人群的前面,一脸高傲。 慕千殇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家都知道她是谁吗?” 慕怜此刻真是好不得意,自从那次慕千殇被北宁侯给带走,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没想到今日上街竟然给她逮到了,还是孤身一人! 她一个乡野土包子怎么配得上北宁侯的青睐!可那天偏偏侯爷就是带走了慕千殇,她恨呐!目前亲一没她高贵,二没她多才,侯爷怎么就看上她了? 若非自己那次坐得位置太过靠后,现在住在侯府的一定是她! 今天她一定要叫这个贱蹄子尝尝她的厉害! “她的祖父就是当年党祸的罪魁祸首,白长风。” 慕怜一字一句地说出,看向慕千殇的目光满是阴狠。世人谁不恨奸臣? “白长风?” “就那个太史令白长风!” 众人闻言瞬间一阵鄙夷。当年宫里张贴白长风的罪状,恶意结党营私,还在史书上抹黑前朝功臣和太祖皇帝。 百姓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是有一点却是一致的,他们痛恨背叛者,痛恨将大邺从一派繁荣中拉下来的人! 而此时,白长风无疑就成了众人讨伐的对象。 “白长风的外孙女如今在此叫我们不要伤害漠北狗,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呐。” 慕怜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妹妹,姐姐也不想这样,可你如此冥顽不灵,竟然教唆大家帮助漠北人,姐姐我只能大义灭亲了!” 她伸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大义灭亲的悲痛。 “这姑娘是好人呐,竟能做到大义灭亲。” “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当然分得清对错。” 听见众人的夸赞,慕怜捂着的脸在暗处露出了得逞的笑意。一群愚民,果真好糊弄。 “我外祖没有!” 任何诋毁她都能受得了,可唯独遇上外祖的事情,她就是淡定不起来。 “笑话,你个奸臣之后,当然说没有!” “她和这些难民是一伙儿的吧!” “长得漂漂亮亮个姑娘,怎么是这种人。” “随了白长风那个奸臣,听说白长风的儿子现在是沈鸾的走狗!” 一句句刺耳的话就如同刀子一样刻在她的心上,慕千殇死死地咬住嘴唇,却没再张口反驳。 他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突然又想到了沈鸾,世人看到的,是真相吗? 身边的妇人气息越来越弱,身下的血也越流越多,眼看就要不行了。慕千殇没有理会众人的如刀子般的言语,费力地一步一步扶着妇人往前走。 如今漠北与大邺关系正是微妙,正如赤狼所说,他们完全有再来一场战争的底气。且目前漠北正因金山一事搞得全国混乱不堪,损失严重。为了转移漠北人民的注意力,夺回他们损失的财产,任何一件小事都完全有可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所以妇人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京城,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妹妹你怎么就听不得大家的劝呢?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慕千殇看都没看她一眼,艰难地扶着妇人往前走。 突然,一个鸡蛋扔在了她的头上。粘稠的蛋液顺着睫毛流在了白嫩的脸颊上,她眨眨眼,继续向着对面的难民群走去。 “大家快帮我拦住妹妹啊!” 慕怜捂着胸口,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慕家怎么养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啊!” 第十九章 胆敢伤我大邺子民,要你们好看! http://.biquxs.info/

“还真是随了他那白家人,通敌叛国,大逆不道。” 慕怜抹着眼泪,痛心疾首地在众人面前诉委屈, “妹妹怎么就一点儿都不随我们慕家呢?” 众人纷纷附和着点头安慰她, “慕小姐你也别这么伤心,这种人都是坏到根子里了的!” “这看着才像是高门大族的女儿啊,可惜生了那么个不要脸的妹妹,呸!” “......” 难听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慕千殇抬头,正好撞上了慕怜那副骄傲挑衅的嘴脸。 她冷笑,拽掉了肩膀上的一颗白菜叶,平静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的波澜,平静得甚至有些可怕。把女人安全送走是最重要的,她忍着。 慕怜一愣,这个废物怎么会这么看她?她凭什么这么看自己? “妹妹为何这种眼神看我,姐姐还不是为了你好,希望你早日走上正道啊。” 慕怜绞着手帕,贝齿轻咬下唇,好一个泫然欲泣的柔弱美人。这副模样无疑激起了在场众人,尤其是男人的保护欲, “慕小姐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人难过啊,她这么做自有天收。” 一个男人为了哄她高兴,随手抓起从小摊上抓起一个橘子就朝着慕千殇扔去, 慕千殇眼疾手快地迅速一躲,麻利地避开那个橘子的攻击。 “你还敢躲!” 男人见再慕怜面前失了面子,立刻再拿起一个橘子就朝她扔去。 嘭, 这次慕千殇没有躲,毕竟一个橘子也砸不死她,可若男人再砸不中,不知道还会扔来什么东西。 她扶着女人的手不自觉地缩紧,嘴角竟出现了笑意。 没错,和狗贼待一起久了,她也不自觉地气极反笑了。 这次,她记在心里了。 “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看好她。” 慕怜感觉上来,竟开始自责地捂着脸痛哭,肩膀一耸一耸的,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慕小姐别怕,今天大家伙儿就帮你教训教训她,让她长点儿教训!” 之前的男人看见慕怜这副样子简直是心疼坏了。他开始教唆众人, “看看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把慕小姐气成什么样子了,快教训她!” “可是她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漠北找麻烦呀。” 人群中也有人是清醒的, “她这是在帮我们,你怎么倒和她动手了。” 有几个看着慕千殇瘦小却坚定的身影实在有些不忍,表示了对男人以及慕怜的不满。 “是啊,起码叫她把那个快死的人送回去啊。” 慕怜闻言脸色一变,她才不管什么百姓安危。 她要慕千殇去死!要她被众人的谩骂和唾沫星子淹死!要她像是以前那样哭着喊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过她! 十年前她明明就是一个任她拿捏的软柿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现在她凭什么不和十年前一个跪舔自己。她才是慕家最尊贵的小姐! 她要让慕千殇用自己的命来赔上次那个巴掌。 “漠北?我大邺何惧!” 慕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区区漠北狗,我大邺杀了就杀了,还需问他们漠北的意见?” “慕小姐果真是巾帼英雄!在下佩服!” 慕怜身边的男子立即捧场地一副崇拜的表情,如此美丽又如此充满大义的女子真的是不多见了。 慕怜见只有男子一人应和她,觉得完全不过瘾,她要的是所有人都看不起那个小贱人! “大家难道畏惧战争吗!” 她上前两步,站在人群中央,想要把众人鼓动起来, “区区的漠北人根本不足以叫我们害怕!” ...... 此话一出,人群中有些安静。 有人甚至带着鄙夷的目光看着慕怜。 战争的残酷谁人不知,他们普通老百姓怎么会不畏惧战争。 像她这种人,根本不知道战争的残酷。 漠北军野蛮残暴,每经一处,当地都会受到灭顶之灾,饿殍遍野,赤地千里。 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新房子会因为一把火付之一炬,攒了多年的养老钱会让他们尽数抢光,付出了大半辈子心血的土地被骑兵的铁骑狠狠地践踏,好不容易养大的姑娘会让他们亲手毁掉...... 他们怎么会不厌恶战争? “漠北军来了正好,我定不会像妹妹那般做个懦弱小人!” 慕怜依旧站在人群中央大肆地宣讲着。 如此一来,她的大义凛然就和那个小贱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慷慨大义的千金小姐和叛国投敌的小贱人,众人一定会大肆赞美她,狠狠地诋毁慕千殇! “哪怕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我也坚决不会后退一步!大邺的江山需要我能携起手来共同守护,而不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着!” “妹妹虽然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面对敌人的侵袭!” 慕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出不来。 众人只是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蠢货。 想象中赞美她的,诋毁慕千殇的话没有出现,慕怜不解地睁开眼睛,只见众人一副鄙夷的目光。 被这样的目光包围,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这群傻子怎么不附和她了? “大姐,” 讨厌的声音传来,只见慕千殇已经快要将女人送达城门的对面。她的同族就在那里,被官兵紧紧地围着。 “可别把大家当傻子。” 徐翠娘用尽了所以好东西把慕怜给包裹起来,反而将她教得蠢而不自知。 慕千殇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可那副表情落在了慕怜的眼里就是赤裸裸地挑衅,刺眼的很。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当真是污蔑姐姐我了。” 慕怜这话说着有些心虚和尴尬,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四周的百姓,袖子下面尖锐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刺入肉里。 那个小贱人到底在说什么! 这群蠢货怎么都这么看着她! 巨大的反差让她难以接受,她阴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千殇的脖子,仿佛下一刻就能冲上去将她撕碎。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说得不对吗?这群蠢货刚刚还傻呵呵地附和自己,怎么现在都这副表情看着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慕怜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眼珠子一转, 慕怜的眼泪说掉就掉, “妹妹不能仗着有沈侯爷给你撑腰,就如此侮辱我!” 这话一出,慕千殇有些头疼。慕怜还真是不肯放过她,不惜把沈鸾都给拉进来了。 “沈鸾那个大奸臣!” 此话一出众人就炸了。 又是白长风,又是沈鸾,足以烧起他们的怒火! 白长风结党营私,颇大邺朝堂之根基稳定。奸臣沈鸾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将这大邺搞得民不聊生! “你真的是沈鸾的人!” 说话的人没好气地问慕千殇, “妹妹都住在宁北侯府了,怎么还不敢承认,是害怕百姓们的怒火吗!” 慕怜这次总算动对了脑子,这群蠢货现在已经把焦点聚集在了慕千殇的身上。 比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他们更关心大奸臣沈鸾,或者说,害怕他。毕竟沈鸾手握重权,动动手指就能决定北庭三镇的命运,同样,也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慕千殇没说话,和沈鸾沾上关系,她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妹妹这是心虚了?” 慕怜适时地添油加醋。 “过去吧。” 慕千殇到了城门前,小心地将女人交给她的同族,她现在没有功夫理会慕怜这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刚刚那个大喊乌玛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从慕千殇的手中接下女子,转身的那一刻,他却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弯刀,表情狰狞地刺向慕千殇, “大邺的畜生!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弯刀就朝着慕千殇的胸前划去。 “小心!” 围观的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地大喊出声,再怎么样,慕千殇也是为了他们才去送女人的。 “漠北狗,放开她!” “胆敢伤我大邺子民,要你们好看!” “太欺负人了!” “......” 百姓们的怒骂声不断,之前再怎么样也是他们大邺资金及的问题,现在这群漠北的杂碎儿竟敢在天子脚下撒野,当着他们的面儿就敢杀大邺人,真当他们都是死人呐! “这是何意!” 慕千殇身子一偏,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刀。 她虽不会功夫,躲闪却是一绝。 小时候挨打挨惯了,看见凶器就躲闪,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今天倒是救了她一命。 “你们这群畜生!叫乌玛那么做,简直混蛋!” 年轻男人情绪很是崩溃,刚刚亲眼见到大邺人对乌玛做的事情,在场所有的漠北子民都气血翻涌。 他的情绪崩溃,砍了好几刀都让慕千殇躲过了。 “抓住她!” 年轻人对着四周的同族大喊,立即有几个身材高大的漠北人就在两边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 慕千殇拼命挣扎着,可却无济于事, “放开她!” “漠北狗,放了我大邺子民!” 众人见状纷纷心里一咯噔,幸亏这姑娘机灵躲开了那几刀,若是被漠北的弯刀坎中,后果简直不可设想! 第二十章 这丫头绝对是有点儿毛病在身上的 http://.biquxs.info/

众人奋力呼喊着, 慕怜却悄悄地走到了固定城门的机关附近, “放开我!” 慕千殇拼尽全身的力气反抗,终于借着身体娇小的巧劲儿,像泥鳅一般从他们手中窜了出来。 这依然要归功于徐翠娘。她从小到大别的本事没有,逃跑却是一流的。 要是不会逃跑,她就不只是像现在一样一身病了,她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快跑呀,快跑过来!” “过来呀!” 众人见慕千殇终于挣脱了些,纷纷激动地大喊, 慕千殇随即就要转身往城里跑,可身后的人又来抓她,就像是八爪鱼的无数只触手,纷纷要将她给拽回去。 “乌玛的孩子不能白死!” 几个乌玛一样年纪的妇人很快就又七手八脚地抓住了她, “放开!” 慕千殇被抓得有些恼,手脚都被钳制着,无奈又崩溃。 “你们大邺的官兵杀了我们漠北的孩子,这事儿必须有个说话!”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别以为这是在大邺,你们就敢狗仗人势,我们漠北子民也不是吃醋的!” 身边的漠北人七嘴八舌,吵得慕千殇头疼。 “啊!” 突然有一个人痛叫了起来,慕千殇猛地回头。 一个漠北人捂着脑袋,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落在他的脚边。 “再不放人,老子叫你尝尝厉害!” 城内的一个大邺百姓嚣张地掂着手中的石头, “欺人太甚!” 城门外的漠北年轻男人一字一句,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他随手抄起那块石头就往回丢了回去。 “老子怕你啊!” 城内的大邺人见状,纷纷举起石头就砸。 一时间,两边的百姓犹如战场交战。 大邺这边,百姓们自从上次的战役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这次有了发泄的地方,自然全力以赴。 且全都是就地取材,有拿石头的,有拿蔬菜的,有拿荷包的,甚至还有人拿着拨浪鼓砸。 “砸死他丫的!” 漠北这边物资则相对匮乏,人不多,城门外的东西也不多,只有寥寥无几的碎石头。 但是气势甚至更加旺盛,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一个个虽然饿得面黄肌瘦,却也气势汹汹。 两边有来有往,打得酣畅淋漓,犹如一场小型的战争。 现在这边没人顾得上管她,之前抓她的那几个人此刻全都在奋力扔石头。 “好吃好吃!” 慕千殇砖头望去,好家伙,那边扔过来的胡萝卜青团饼子正好满足了这些流亡多日的人。 她谨慎地看了一圈,这边的确没人关注她了。 很好,就是现在。 慕千殇找准时机撒丫子就跑。 两国人民交战的中间,出现了一个疯狂奔跑的身影,瞬间引起了两方的关注。 “把她抓回来!” “掩护她!给我朝那几个人扔, 别扔粮食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方的人都密切关注着慕千殇,并且极力要将她拉过来。 慕千殇求生的意志极强,眼看着就跑到了城门边。 “对对对!跑过来,快点跑!” 慕千殇加快脚步,马上就要越过城门,对岸的百姓都在和她招手。 吱呀——! 钳制城门的机关突然松开,大敞的城门瞬间开始闭合。 慕怜死死地扣着机关,脸上露出恶毒的笑。 城门重达万斤,一旦开始闭合,就算一百个大力士也不可能拦住。 小贱人,就和那群漠北蛮夷待着去吧。 “门关了!快跑啊!” 扔石头最起劲的面馆老板气得跺脚, “再快点!” 慕千殇表示,她的腿都快要跑冒烟了。 那扇渐渐关上的大门犹如生命的倒计时,而身后越来越近的漠北人犹如追命的小鬼。 她终是追不上了,门缝变得越来越小,她离城门口却还有几十米的距离。 完了,等着被漠北人报复吧。 她眼中的希望一点点失去,脚步也自暴自弃地放慢下来。 突然, 越来越窄的门缝中冲出一个紫色的身影,迅速朝她奔来。 “侯......” 眨眼间沈鸾就到了她的面前,熟练地一把提起她的领子。 她只感觉自己像是在飞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已经落在了地上。 四周没有什么人烟,这里是一片荒地。 她看着脚下的土地,突然就想哭,还是第一次这么怀念大邺的土地。 “谢谢侯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麻烦精,” 沈鸾皱着眉头,一眼就看到她肩膀上粘稠的蛋液,还有一些蔬菜残渣, “被人欺负不好受吧?” 沈鸾莫名地心烦,她不会还击吗? “那被人误会呢?好受吗?” 慕千殇反问道,金山的事情,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沈鸾的表情一楞,看着她许久未说话。 “是,还是不是啊?” 慕千殇声音小小的,见他不说话,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沈鸾却只是看着她,原先紧皱的浓眉不自觉地舒展了很多,他脸上没了平时惯有的阴沉,竟有些呆呆的,乖乖的。 乖? 这个词安到沈鸾身上,还真是有趣。 扑哧! 慕千殇的小狗眼睛弯了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准笑!” 有种被看穿了的无措,沈鸾一把扣住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不笑不笑。” 慕千殇抬手去扒拉他的手,努力逼自己严肃起来。 可是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也许是沈侯爷的样子和平时反差太大了,她突然感觉这人似乎也没有想的那么可怕了。 于是,她停不下来了。 “不......不笑了不笑了。” 她努力憋着,憋得嗓子和肚子都疼,却还是没憋住。 看着沈鸾逐渐变臭的脸,慕千殇知道自己不能再笑下去了,可是她现在就像是被点了笑穴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 不知道笑了多久,慕千殇终于停了。 沈鸾的眼睛简直都要喷火,他没好气地盯着眼前的慕千殇,狗丫头。 他沈鸾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当面嘲笑过,还笑了这么久,笑得这么肆无忌惮! “笑够了?” “够了!” 慕千殇眨巴眨巴眼睛,挤掉了笑出来的泪水。 “那刚刚的问题呢,侯爷的答案是什么?” 慕千殇望向她一向不敢直视的沈鸾的双眼,她的眼睛又大又圆,明亮而透彻,就像是小狗一样,真诚而美好。 沈鸾竟一时语塞。 “与你无关。” 他转身就要走, “有关系。”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沈鸾诧异地回头,这狗丫头不是一向怕他怕得不行吗?转性了? “侯爷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慕千殇的眼眸带笑,像是星星一样闪亮。 她好像,真的不太害怕沈鸾了。 因为什么呢?也许是刚刚那个呆呆的表情,也许是她绝望时沈鸾飞奔而来的身影,是他嘴上不饶人可却从未真的伤害过她。 “是与不是,对你很重要?” “若是的话,这本史册我就编得没有后顾之忧了。” 若沈鸾并非世人口中的大奸大恶之人,她自然敢放心大胆地去写。 沈鸾挑眉, “随你。” 随后便傲娇地甩开她的小手,迈开腿向前大步走去。 “我们还要回去那里吗?” 看着沈鸾前进的方向,分明就是去刚刚两队百姓石头大战的地方! “自然。” 沈鸾停下脚步。 咚! “侯爷怎么又不打招呼就停下。” 慕千殇捂着自己酸酸的鼻子, “慕千殇,本侯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健忘?别人想欺负你你就由着他们?” 第一次见面,她几乎死在了那群人的手中,却跟他说不想杀人? 那时他就觉得这丫头绝对是有点儿毛病在身上的。 他沈鸾不一样,任何胆敢挑衅冒犯的行为只有一个下场,死! “我没有任人欺负。” 慕千殇直视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当时状况紧急,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恩怨影响大局。而且不管百姓们误会我还是帮助我,都只是因为他们痛恨背叛者罢了,这说明我大邺百姓一致思前。 若真要痛恨,也只有慕怜了。” 想起慕怜,慕千殇颇有些咬牙切齿。 “对,就是她。” 沈鸾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现在的表情,认识这么久,她似乎总是淡然无争,平和地好像没有什么世俗的愿望,现在倒是第一次见这丫头露出这种小表情。 还挺,可爱的。 “她是谁?” “姨娘的女儿。” “恨她吗?” “恨。” 恨之入骨。 “很好。” 终于看到了这丫头十分不一样地情绪,沈鸾满意地笑了笑, “走。” 慕千殇立刻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沈鸾这是要干什么,帮她报仇? 狗贼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 可如果是沈鸾出手的话,会不会直接把慕怜的小命废掉?不行不行。 慕千殇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一会儿她就拦着点儿,别让沈鸾把人弄死就行。 “跑快点,跟上!” 沈鸾头也不回地喊道,带了他这么一个大靠山去找场子了,这丫头怎么一点儿不躁动呢?这狗丫头莫不是没有七情六欲。他倒是比她还上心了。 “知道啦。” 慕千殇懒懒地拖着步子,她今天又是被砸,又是被扯,还发疯般地跑了一段路,哪里还有力气啊。 第二十章 我很硬气的 http://.biquxs.info/

“侯爷,漠北族人已经全部拿下。” 城门内,一个士兵抱拳喊道, “全部遣送回去,一个不留。” 沈鸾冷声道。 街上的百姓还未散去,反而都整堆地守着,今天这个事儿必须得有个合适的说法! “沈鸾,你们看沈鸾怎么来了!”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带着慕千殇走过来的沈鸾,压着嗓子说道, “肯定是来救那个姑娘的,慕家大小姐不是说这姑娘是他的红颜?” “还真是啊!” 众人不免惊奇,大奸臣竟也有了红颜。他们在背地里骂了沈鸾一万遍,倒还是第一次讨论他的感情。 一时间还有些稀奇。 这些话却一个字不落地进了慕千殇耳朵里。 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听士兵汇报的沈鸾,他不会听到吧? “想什么呢。” 沈鸾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侯,侯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慕千殇被吓得差点都结巴了, “给本侯指指,是谁欺负你。” 沈鸾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过人群,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他们中的人欺负?”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朝你丢鸡蛋。” 沈鸾回头,深沉漂亮的眸子看着她,他突然向前靠了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似笑非笑道, “除非和我一起出现。” 慕千殇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双脚稳了稳, “你放心,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以后我给你挡着!” 由于距离过近,慕千殇眼睛不由自主地四处乱瞟,唯独不看他。 “替我挡着?” 沈鸾习惯性皱着的眉头松了松,如同被煦煦暖阳照耀的冰川,化作一汪和暖的泉。 她的眼睛很好看,是他见过最清澈的。 虽然有时候,也蠢兮兮的。 “对,我,我可会躲了!你放心!” 慕千殇故作镇静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沈鸾干什么要故意盯着她!看她出丑吗? “那就,多谢你了。” “小事,小事。” 慕千殇头也不抬地摆摆手。 “是她?” 沈鸾眼睛微眯,瞬间散发出的气息如同暗夜中的野狼。 人群中,慕怜见沈侯爷竟然朝着她的方向看来,瞬间喜上心头。 她就知道,她比慕千殇那个小贱人优秀不知道多少倍。若上次宫宴是她坐在前方,那现在待在侯爷身边的人一定是她! 慕怜朝着沈鸾的方向露出温婉娇柔的笑,内心却已经狂跳。 侯爷一定是看到自己了,他刚刚还和慕千殇那个小贱人打情骂俏,可是一看到她,就再也没给那个小贱人一个眼神。 慕怜心中得意,只要她出现,什么女人都会败下阵来! “她一直和本侯鬼笑什么?” 沈鸾狠狠地皱眉,还真是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他不喜欢蠢人,更不喜欢这种庸俗的,满身脂粉气的花瓶。 “勾引侯爷啊。” 慕千殇也看向她, “侯爷位高权重,又生得一副顶好的皮囊,若是都像慕怜那般不分是非,这满城的姑娘估计都得围着你转。” 的确,若沈鸾没有这奸臣之名,怕是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能踏破。 “来人,把她带上来。” 沈鸾指着人群中的慕怜,沉声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 “侯爷这是要帮我报仇了?” 慕千殇歪了歪脑袋,暗喜的小表情被沈鸾看在眼里。 他刻意压了压快要控制不住的嘴角, “不行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可太过张扬。” 她虽恨慕怜,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做定是不太合适的, “什么?” 沈鸾原本见她终于想起来要欺负回去了,心里正舒畅,不想她竟又出了问题。 “风气不好。” “风气?有我沈鸾的地方,风气好不了。” 他单手拉过属下搬来的椅子,毫不顾忌地坐在上面翘起了二郎腿,痞痞地捏着一颗葡萄, “吃吗?” 慕千殇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莫名被沈鸾这副样子蛊惑到了。她可算是知道这厮为什么被人叫奸臣了,除了做的那些事外,还因为他长了一副不像好人的脸。 沈鸾吐掉葡萄籽儿,看了慕千殇良久,突然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你坐过来” 这张椅子足够大,坐两个人完全可以。 这丫头直愣愣地杵在那儿,不像是欺负人的,倒像个受欺负的。 “不不不。” 慕千殇甚至后退了一步, “我站着不累。” “过来!” 沈鸾捏起一个葡萄朝着这丫头的木头脑袋砸去,怎么就说不通呢。 “干嘛砸我。” 慕千殇揉着脑袋小声嘟囔,她今天都快被砸傻了。 她边嘟囔边不情不愿地朝着沈鸾走去。 “以后自私点,硬气点儿。” 沈鸾往边上靠了靠,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这一坐,旁边的士兵都快惊掉了下巴。 侯爷居然真的找了个女人,还是个黄毛丫头! 没道理啊,就算是要找侯爷不应该找个魅惑丰满的,毕竟军营里兴这种。 找个黄毛丫头算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黄毛丫头还不情不愿的样子! 军营里有多少女人想爬进侯爷的大帐。 “我很硬气的。” 慕千殇尽量缩在离沈鸾较远的地方,抓着椅子的扶手。 慕家该教训的,她一个都不会落下好吗? “你硬气?” 沈鸾扔给她一颗葡萄,嗤笑道, “行,一会儿你就硬气给本侯瞧瞧。” 他知道慕千殇不是真的懦弱蠢货,相反,她聪明的很,只是不够狠。 “那你等着瞧吧。” 她将葡萄剥了皮一口吃掉。 “侯爷,人已带到!” 慕怜在看到和沈鸾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的慕千殇时瞬间变了脸色,慕千殇怎么配! 这个卑微的小贱人,她怎么敢! “怜儿,拜见侯爷。” 她一见到沈鸾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沈鸾没有看见一样往嘴里扔着樱桃, “我这妹妹从小鲁莽,性子野,希望没有触怒了侯爷?” 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这话, “触怒?” 沈鸾又是一大块糕点塞进嘴里,似乎真的在仔细思考。 慕怜见状更是沾沾自喜,她说的话侯爷果然听进去了。 这倒也不奇怪,慕千殇这小狐狸精空有一副皮囊而已,母亲说过,男人喜欢的都是像她这种温婉知礼,会吟诗作对,给他们长面子的女人。 慕千殇这种小贱人连做侯爷的妾都不配,还想跟她争,可笑! “妹妹她不懂事,从小在山野长大,没有规矩也是正常的,侯爷小小惩戒就好,可千万不要真的责怪她呀!” 慕怜柳眉轻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差点就没掉眼泪了。 慕千殇掰了一瓣沈鸾递给她的橘子,对慕怜的话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真的很想知道徐翠娘是怎么把人教成傻子的。 一番话说得自以为滴水不漏,实则漏洞百出,叫人看了笑话。 “你呢,怎么想的?” 沈鸾踢了踢她,不断眼神示意。他叫这丫头是来出气的,不是来吃东西的! 人都到这儿了,她怎么还不紧不慢的,她没有心吗? “侯爷,我这个妹妹从小胆小嘴笨,你这么问她,她怕是会吓尿的,您可不知道她小时候啊,经常被吓得尿床......” “本侯没叫你说话。” 沈鸾一改刚刚看热闹的玩味态度,说话间带了怒气。 慕怜的话莫名让他烦躁,他知道当年慕家宠妾灭妻的丑闻,也知道慕千殇这狗丫头小时候不会好过,可竟然一个姨娘的女儿都肆意污蔑嘲讽她,可慕千殇竟还没有什么反应,她是,习惯了吗? 慕怜被沈鸾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不知所措,难道是因为慕千殇那个小贱人? “侯爷莫要因为妹妹生气,不值当的。”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鸾的表情,看来侯爷真的生气了,这下慕千殇这个小贱人准没好下场。 她低着头,有些窃喜。 十年前那个老贱人斗不过母亲,这个小贱人也斗不过自己。只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让侯爷对她丧失了兴趣。小贱人等着吧,等她取得了侯爷的宠爱,她要划花她那张脸! 扣扣! 沈鸾使劲敲了两下椅子的扶手,面色不太好地看着慕千殇,阴着脸不说话。 他真的生气了。 “我没兴趣用这种方式对付她。” 慕千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她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慕怜刚刚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蠢过头了。 沈鸾依旧阴着个脸,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够让他满意。 “我要报复她,用她对我的方式,叫她百倍偿还。” 自她回京之日起,就没忘记过母亲和自己的仇。 慕怜的,徐翠娘的,她要一样不少地还给她们。 “什么方式?” 沈鸾这下来了兴趣, “可以借侯爷的人用吗?” “可以。” 沈鸾脸上终于没了阴沉,憋在嗓子眼儿的一口火气也没了。 他差点儿以为这丫头真蠢呢。 一把抢过慕千殇手里剥好的橘子,他又恢复了刚才痞痞的样子,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第二十一章 今日 就借侯爷狗仗人势了 http://.biquxs.info/

“侯爷您不要吓到妹妹了,她嘴笨,就让小女来替妹妹回答吧。” 慕怜柳眉微蹙,表情极其让人怜惜。 慕千殇那个小贱人,怎么惹了侯爷不高兴都不知道,她的恩宠又能到几时,不过是一个让人消遣的玩物罢了。 只要她得到了在侯爷面前露脸的机会,这个小贱人就会被自己完全比下去,侯爷从今往后只会看她一个人! 沈鸾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依旧兴致勃勃地吃着葡萄,话说今日的葡萄好像格外甜。 这着实让跪在地下的慕怜有些尴尬,是不是她声音太小,侯爷没有听到? 而她此时衣着单薄,跪在地面上的膝盖难免有些打颤。 被徐翠娘好吃好喝地娇养惯了,慕怜除了一张温柔美丽的脸和一副柔弱无骨的身子外,其余都只是一副空壳罢了。 不像慕千殇从小挨打受欺负,身子板扛不住冷硬的地板;也不想她从小要看人眼色生存,脑子里除了几句附庸风雅的诗词,什么也没有。 若慕乐是高官显贵也就罢了,偏偏他家道中落,给不起慕怜一生荣华,和不用看颜色动脑子的生活,却还想用她作为重新踏入高门的棋子。 “侯爷,小女的......膝盖......啊。” 慕怜疼得掉了几滴眼泪,只是这里面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梨花带雨地诉说着,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不免心疼。 可沈鸾不同,他今日是来教狗丫头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这女人越惨,他越欣慰。 小兔子欺负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慕,怜” 慕千殇冷冷地坐在沈鸾的身边,姐姐这两个字她可叫不下去了,反正现在有沈鸾撑腰,没人敢得罪她。 “你叫我什么?” 慕怜柔弱的眼神中猛然带了狠毒, 这小贱人以前为了少受毒打,都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讨好地叫姐姐的,现在运气好攀上了侯爷,竟真觉得自己算是个人物了! 等着吧,她一定把这个位置抢过来,再把这贱人按在滚烫的开水里,拿烙铁在她背上刻字,用扎满刺的鞭子抽她! 她要把这十年来慕千殇没有受过的苦千倍百倍还给她! “侯爷你看妹妹她怎的如此待我啊。” 上一秒恶狠狠的眼神还恨不得把慕千殇给吃了,再转向沈鸾的时候却说哭就哭了。 好一副美人落泪,可惜这里不是刚刚的集市,这里的人也不是能被慕怜耍得团团转的。 连沈鸾边上的士兵都看出来了,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努力憋笑着。 在军营里投机钻营的女人见多了,却第一次见如此蠢的女人,空有两分姿色罢了。这种人他们侯爷要是能看得上就怪了。 侯爷身边出现过的女人不少,或魅惑,或聪明,或野心勃勃,唯独不可能出现这么蠢的。 在场的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侯爷明显就是向着这个小红颜的,话里话外都向着她,怎么这蠢女人就是看不出来。 “姨娘就教你这些?” 慕千殇颇为不屑。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单薄青衣,和身边一身紫袍贵气的沈鸾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相配。 这副画面让慕怜眼红极了,她双眼发红地瞪着这个自己万般看不起的小贱人,嫉妒得发狂, “我有娘教,妹妹莫不是嫉妒了? 丧门狗,扫把星!再敢惹我,我就让你和那条狗一样的下场!” 慕怜被她气得有些丧失了理智,她咬牙切齿,但还是尽量小声地说,生怕沈鸾看到她这副模样。 没娘教的野东西,竟敢和她蹬鼻子上脸。 轰隆! 慕千殇的身子抖了抖,一些被尘封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漏风的破屋,以慕怜为首的小孩拿着石头,一下又一下,将唯一守着她的小黑狗砸死,小狗挡在门口,呜咽着没了声音。 “丧门狗,没娘教。扫把星,克死母亲!” 欢快的童声将她淹没,他们闯进来抢走了小狗,偷了厨子的大刀,在房子外面生了柴火。 小孩子拿刀不稳,一刀砍不开,就再来一刀,再来一刀,再来一刀...... 味道不好闻,腥臭得让人想吐。 盐巴和香料撒了一地,没有完全砍断的肉上扎着带血的竹签摇摇晃晃。 她一边哭,一边吐,一边喊娘亲。 后来是徐翠娘叫人把她泼醒的,张口就说她残忍可怕,说她小小年纪内心阴沉,城府很深,在慕乐面前假惺惺地说她因为没有娘亲教,才变成这般模样。 从那以后徐翠娘就给她找了个所谓的先生,每天非打即骂,却从来不教她半个字。 从那以后慕怜和一众小孩儿都叫她,没娘教的野东西。 没娘教的野东西。 “怎么了?” 身边的沈鸾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她的不受控制。 慕千殇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瞬间涌入的记忆和眼前这张嚣张的脸互相交错,让她的眼睛充满了疯狂。 “怎么了?” 沈鸾推了推她的肩膀,这狗丫头像是中了魔似的。 她一向沉稳,竟被那女人简单的两句话刺激成这样。她在慕家,到底遭受了什么? “侯爷,我要烙铁。” “还要什么?本侯这里什么都有。” 沈鸾向她凑近了些,他低眸看到她紧握的小手,眼神暗了暗, “还要拶子。” “来人!上刑具!” 沈鸾大手一挥,心里暗道这丫头还是太嫩。就只要这些小玩意,他那儿还有更好玩儿的。 真没见识。 “侯爷,妹妹这是要做什么!侯爷救我!” 慕怜终于慌了,顿时野不再趴在地上抹眼泪,腾得就站了起来。 慕千殇想干什么!她想干什么! “侯爷救我!” 看着慕千殇那冰冷得陌生的眼睛,她心中像是被猛地泼了一盆冰水。 “你不敢,慕千殇你不敢!” 慕怜不住地往后退,冷汗顺着鬓角流到下巴,啪地一声滴在地板上。 她不住地发抖。 一想起之前折腾这小贱人的手段,自己心里都忍不住发凉。 竹签,烧得通红的烙铁,水缸,毒蛇,竹板,浸满水的毛巾......她都试过...... “你不能......你不敢......” 她不住地摇头,如疯癫了一般,不住地后退。 欺负了她那么久,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报复。 “跪下!” 一个士兵朝她后膝踢去,慕怜瞬间双手扒地跪在了地上。 膝盖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几乎快要死去, 一边没有动作的沈鸾让她心中生出希望, “侯爷救我,侯爷救我!” 她想要朝着沈鸾扑去,却因为膝盖的疼痛直直地爬在了地上,鼻涕眼泪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她此刻看起来如同疯癫。 “你不能让哪个小贱人报复我,她不能报复我!我娘说她生来低贱,生来就是让我随意凌辱的,她怎么能报复我,她不配,不配!” 尖锐的声音几乎想要隔着远远的将慕千殇刺穿, 沈鸾厌恶地眯着眸子。 慕千殇面无表情地起身,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就连沈鸾听了都有些意外, “这次就借侯爷,狗仗人势了。” 她不似以往,或沉静,或如小兔子一样缩着,倒像是变了个人。 一旁端着刑具的士兵也不敢再看第二眼这小红颜,她这刚刚还是个小白兔模样,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邪邪的,像是个小恶魔,还像是...... 他想不起来,这种可怕的感觉却让他感觉似曾相识,心里止不住发毛。 果然,能待在他们号称杀人魔的侯爷身边,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准借,去吧。” 沈鸾翘起腿,左臂搭在慕千殇那边的椅背上,看着她向慕怜走去。 “停下,我叫你停下!” 慕怜被按着跪在地上,厉声命令着她。 “停下?十年前我母亲也是这么和你们说的。” 徐翠娘趁着母亲卧病在床时,常常会给她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再美名其曰替母亲管教,堂而皇之地当着母亲的面任意打骂她。 她记得,母亲嗓子都快要喊哑了,她被两个婆子按着在床上不能动,一度晕死过去。母亲前前后后晕了醒,醒了晕,连续好几次,每次睁眼都能看到小小的她被按着打。 若是没有那些事,母亲一个小小的风寒也不会因此直接丧了命! “我娘说你母亲那是该死!她当了我们母女俩的道,该死!” 慕怜恐惧到了极点,可对于从小待慕千殇如奴仆牲畜,高高在上的她来说,永远不可能和这个小贱人求饶。 “是她命薄,是你克死她的!” 越是害怕,慕怜越是狰狞,越是歇斯底里。 “好啊,好啊。” 慕千殇的一切都很翻反常,性格反常,说话反常,神情都变得让她陌生,这一切被慕怜看在眼里,五一不刺激着她马上就要绷断的神经。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十年前我叫你们停下,你们不停。” 慕千殇抬手, “啊!” 慕怜瞬间吓得惊声尖叫。 她身下一滩黄色的液体散发出难闻的腥味儿,端刑具的士兵一脸嫌弃,偏偏此刻还不能捂住鼻子,真是晦气! 慕千殇依旧是面无表情,缓缓拿起那个沾着陈年血迹的拶子。 第二十一章 十指痛归心 http://.biquxs.info/

拶刑,十指痛归心。 “姐姐,还记得这个吧?” 年仅五岁的她,就被这几片尖利的竹板反复折磨。 慕千殇重重地扣着指头关节处,那里是外祖找遍了京城名医都没有消掉的伤疤。 她当然不指望对一个五岁小童做出这种事的慕怜和徐翠娘能忏悔,她更不稀罕,她要将这些痛楚百倍加于她们母女身上! 北风萧瑟,让一身薄衫的她也显得孤寒了些。 长发和衣袖被大风扬起,她却益加坚定了眼神。 不顾慕怜的哭号和咒骂,她面无表情地将拶子套入慕怜的十指。 “啊......啊!” 任凭慕家再落魄,慕怜平日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磕着碰着都要疼好久,别说这十指连心的疼痛了。 “放开我,你放开......” 她的脸色惨白,再也没了刚刚的嚣张气势,在士兵手下如同鸡崽一般疯狂扭动着,可她那二两力气对于常年征战的士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慕怜,你总算也尝到了这钻心的痛。” 慕怜已经痛到了极致,慕千殇却还丝毫没有停下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却又好像在发呆。 那悲惨黑暗的两年,外祖曾经拼尽全力让她忘记,他说那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记得的。然而慕怜母女的嘴脸,还有母亲临死前的挣扎,都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清晰。 她在无数个夜里惊醒,那些血淋淋画面如同昨日亲历,告诉她不能忘,不该忘! “放......开我......啊!” 这次轮到慕怜一脸惊恐地看着慕千殇,这个她欺负侮辱惯了的人。 谁给这个小贱人的胆子,侯爷吗! “侯爷您......您都看到了,她,啊! 她就是个没人教的畜生,野蛮狠毒,她配不上侯爷啊!” 慕怜一边朝着远处看戏的沈鸾哭喊,一边痛得大叫。 侯爷看到了慕千殇这个小贱人的真实嘴脸,一定会狠狠地抛弃她,到时候她就让慕千殇全部还回来! 她要把慕千殇的手指切下来喂狗,把她的脸蛋划烂掉再也不能勾引男人! 沈鸾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慕千殇,这丫头未免也太嫩了,这两样东西在他这儿算是最不起眼的了,甚至都没有用几次。 若是这么大的恨,他怎么也要拿挑手筋脚筋的家伙。 慕怜眼中一股阴毒的恨意,却没有影响到慕千殇分毫。 她嘴角淡然,手上猛地一抽。 “啊——!” 慕怜狰狞地朝着慕千殇乱扑,牙齿咯吱咯吱地响,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可她被士兵按着,什么都做不来。 “当初你如此做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落在我手里?” 慕千殇淡淡的,看似一派风轻云淡,却远比咬牙切齿来得吓人。 她放下沾满污血的拶子,又摸上了烧红的烙铁。 嗜血的气场,就连旁边的士兵都有些惊奇,甚至有些发颤...... 他想起来了!侯爷弄人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这副六亲不认的样子,两人还真是,一模一样。 “不,不行......不。” 慕怜看到她拿起了烙铁,吓得瞬间脸挣扎都没了。 她不信,不信慕千殇她敢。 “不要!不要!” 等烙铁腾出的沸气触碰到她脸上的皮肤,她瞬间抛开刚刚的想法。 慕千殇疯了,她疯了! 竟敢拿烙铁烧她,那可是烙铁啊! 她受得了,自己可是细皮嫩肉的,一下都受不得的! “怎么,姐姐没见过?” “不!求你,算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衣服,还是要钱!” 慕怜涕泗横流,终于开始求饶了。 “没用。” 慕千殇冷冷地开口,一如当时的徐翠娘,和跃跃欲试的慕怜。 冒着的沸气灼伤了她的手指,烧红的烙铁微微颤抖着。 “我没动你的脸!” 慕怜崩溃地大吼,她的身下已经骚臭不止。 要是当初知道慕千殇会长这么一张和白茹相似的脸,她说什么都要把她的脸划烂,再加上毒药,让她变成丑八怪! 若是当时娘想得再周到一点,这个小贱人就不可能这么放肆! 慕千殇的手停下了, “你的意思我也朝你背后烙印?” 她薄凉地勾唇, “好。” “跪下!” 抓着她的士兵一脚将慕怜恶狠狠地踢倒在地,身上就去撕她的衣服。 网页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会把人扒光再烙印的,可疼了。 “不要不要!” 慕怜惊恐地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她不能被撕掉衣服,到时候就完了,全都完了! 她还怎么嫁给皇亲贵戚,怎么享尽荣华富贵,怎么狠狠地弄死慕千殇! “别动她。” 慕千殇睫毛颤了颤,士兵停下了。 “哼,你也知道怕了!父亲不会放过你,他会杀了你!” 慕怜躺在地上,咬牙切齿仰视着蹲在她面前的慕千殇。 小贱人现在想要认错根本不可能!她要宰了她,剐了她! “我如今仗的是侯爷的势,我怕什么。” 沈鸾既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提前一下自己的计划也无妨,机会不要白不要,哪怕欠他一次。 慕千殇像她伸手, “滚开!” 慕怜张口就朝着慕千殇咬去,那个架势和疯狂,像是能从她身上活活撕下一块肉来。 啪! 慕怜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高肿起来。 “贱人,你又打我......” 慕怜似是被打得有些发懵。 慕千殇的手也发麻,这一巴掌她可是憋了很久了。 即使她再瘦弱,这用尽全力的一巴掌也不可小视. 慕千殇没再说话,她伸手,轻松地解掉了慕怜的外衣,脸上的笑容让她浑身发凉, “姨娘说过,衣服搅在血肉里才最痛。” “这一点,她已经验证过了,是真的。” 她拿过烙铁, “准备好了吗?” “父亲会杀了你的,他会杀了你的!” 慕怜疯狂地在地上挣扎,将那一摊难闻的液体蹭得到处都是。 “母亲会把你娘的坟刨开,把她拉出来鞭尸!” 烧红的烙铁微微颤抖,慕千殇似乎是在发愣。 慕怜见她愣着不说话,觉得自己的话起到了威慑作用,更加大肆叫嚣着, “你在京城无亲无故,父母母亲都只会向着我,他们只会认我这一个女儿,那你若还不想死就快把我放了!” “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报复?你甚至蠢到不知道你母亲的所有东西都被我娘拿走了!” 慕怜疯狂地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个蠢货。” “我娘的什么!” 慕千殇瞬间朝她逼近,母亲当时也就是有一笔从白家带去的嫁妆,可是慢慢地就全都填了慕家的大窟窿,甚至连药材都买不起,她还剩下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你娘最宝贵的东西。” 慕怜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要的反映,也顾不上全身的狼狈,坐在那摊恶臭上疯狂笑。 “你说!” 慕千殇狠狠地颤抖着,母亲最宝贵的东西,她最宝贵的东西! “我就喜欢看你这副无能为力的蠢模样!” 慕怜嘲笑,一如当时。 “那我就只能逼你说了。” 慕千殇咬了咬牙,举起冒着烟的火红烙铁, “看准了就不要心慈手软。” 胳膊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握着她将烙铁生生地贴上慕怜的心口, “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伴随着烧焦的声音和刺鼻的气味。 沈鸾停在她的耳边,握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收回,烙铁死死地贴在慕怜身上, “记住,此处最伤元气。” “还有,不准对敌人仁慈。再让我看到下次,就, 就揍你一顿。” 沈鸾的话在耳边痒痒的响起,这个时候下不去手不是什么好事儿。 十五岁的小孩儿害怕这个倒也正常,不过今天这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最后一刀帮帮她倒也没什么,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知道这丫头除了慕家的杂碎儿还有没有别的仇人,这几个,太不够看了。 他能感觉到狗丫头的手在抖,疯狂地抖。 不是她不恨,是她没有做过。 她自六岁起就跟着外祖,读圣贤书,念诗经,读史册。阳春白雪的东西看惯了,对这个自然免不了抵触。 慕千殇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倔强地睁大眼睛。 是时候该放下那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了,不然她的复仇算什么,她母亲外祖的命算什么! 呲! 在沈鸾惊讶的目光下,她顺着沈鸾的力狠狠朝着慕怜刺去。 “再来一根。” 沈鸾勾唇,给她换上更加通红的烙铁, “以前受过几下?” “记不清。” 五岁的她哪里记得去数徐翠娘到底烫过她几次,只有无尽的夜和看不穿的屋顶罢了。 “但得留她一命。” 慕怜不配死得这么轻松,她得受够当年加在自己和母亲身上的所有才能死,徐翠娘也是! “那就,” 沈鸾扫视着几乎要将这狗丫头凌迟的女人, “大腿。” 大概是沈鸾这厮的声音太过蛊惑,慕千殇感到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硬,心中也从未像这般舒畅。 第二十二章 弄人她在行啊! http://.biquxs.info/

直到慕千殇觉得够了,她才敢停下来。 这样的事情无疑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不过她总会习惯的,总得习惯。 “如何处置?” 沈鸾擦拭着沾了血的手指, “劳烦侯爷将她送到慕家的大门口。” 慕乐爱面子,重名声,她偏要叫他名誉扫地! 眼前那滩臭烘烘的液体被丫鬟打扫干净,慕千殇才有些脱力地坐回之前的位置。 她有些呆滞地望着自己的也被熏得通红的双手,上面有几道不慎被慕怜抓伤的痕迹,更多的还是慕怜的血迹。 “别愣着,回府!” 沈鸾心情好地扔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 她呆呆地抬头看看天,折腾一天,太阳都落山了。 回府的马车依旧稳当,二人还是之前的位置, 慕千殇这次却没了话, “想什么呢?” 沈鸾低眸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自从上车的时候就不对劲。 “徐翠娘拿了我母亲的东西。” 按慕怜的性子,那句话有很大的真实性。 “何物?” 白家嫁过去的小姐,无非是些贵重的嫁妆吧。 沈鸾看到,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眼神也变了很多,比起之前单纯的怒意,似乎,更有底气了? 不会是因为他吧? 沈鸾这么想着,嘴角已经忍不住弯了弯,心情好地拿了块酥扔进嘴里。 “不清楚。” 慕千殇眉头紧皱,她并不记得母亲有什么非常贵重的东西,就算是带过来的嫁妆也早就填了慕家的大窟窿,哪里还会剩什么东西? 不过,她微微抬了抬头,沈鸾捏着两块酥嚼的欢快。这样看他,倒还真不像是什么祸害天下的奸臣,像个小孩儿。 果然看法变了,再看他就不一样了。 这次他帮了忙,自己就欠下了一个大人情。 之后的事情,还是少让他掺和吧。毕竟是她自己和慕家的恩怨,没道理把他拉进来。 “看什么?” 沈鸾一脸莫名其妙,这是感激他? 舌头顶了顶牙,他随手拿起两块酥扔给慕千殇, “尝尝。” 两块酥精准无误地被扔到她的手里,她捏起一块小小地尝了一口, 怎么这么甜腻? 她疑惑地看着一块接一块的沈鸾,他竟嗜甜到了这个地步。 说来也巧,慕千殇自从到了侯府住,每次回来的时候都能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和一身鸡蛋液烂菜叶。这次倒好,还带了一身的难闻的味儿。 “姑娘这是怎么了。” 可云小心翼翼,又有些着急地替她擦拭着身上的伤口。 都怪她没有跟着姑娘给出门,侯爷把姑娘交给她才没多久,姑娘就受了好几次伤。 “都怪奴,都是奴的不对。” 她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着,剪刀都拿不稳。 “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慕千殇稍稍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换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可云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把将桌上的药膏洒在了地上。 “姑娘赎罪!奴有罪!” 可云瞬间惊恐地跪在地上,把头压得低低的, “这是干什么!” 慕千殇这才意识到她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可云自从她回来的时候就表现得很不对劲,她是在自责吗? “都是奴的不好,” 可云慌张地跪在地上收拾着满地的残渣,双手胡乱地捡起几个药剂瓶,但她越着急,就越慌张,刚刚拿起的药瓶就从她手中滑落,她又慌忙弯下身子去捡, “可云!” 慕千殇弯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别捡了!” “是奴错了,姑娘。” 可云一抖,脸上出现懊丧的表情。 “我并不觉得,你不必太过忧虑。” 想起之前可云在书房时的行为,她似乎很是敏感。 “我不是沈鸾,不用这般,可云心里想什么可以跟我讲。” 定是沈鸾那厮训练方式太过变态。 闻言,惊慌的可云似乎抖了一下,也努力镇静了些。 她一直以来是不太喜欢自己的,自小被父亲卖掉,后辗转流浪,她一直都是被抛弃,被落下的那一个。 直到进入侯府接受训练,她也是能力最弱的,所以才被侯爷调来了伺候姑娘。 姑娘喜欢看书,识字有礼,她却大字不识,除了做做饭,什么抖帮不到姑娘。张叔来了之后,又全权包揽了姑娘的伙食,他做得比自己好很多。 现在就连姑娘上街遇到伤害,她都没能在现场保护她。 她,何其无用。 慕千殇将每一个药瓶都擦干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瓶子之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来可云受过这么多苦。” 慕千殇声音温柔和缓, 可云无力地低着头,挫败极了。 “我自小也没有上过学堂。” 慕千殇开口道, 慕怜一听瞬间惊讶地抬起头,欲言又止,脸上愧疚激动的红色还未完全褪去。 “姨娘欺负我年幼,没有人教我识字读书。” “那姑娘是怎么......” 姑娘她明理,博学,是可云最羡慕的那一类人,她像是光一样照耀着自己那颗封存在黑暗无光的沟壑里的心。 “后来我外祖就自己教我,他是我最崇拜的人。” 慕千殇眼里流露出思念,她坐在阳光下,在可云的眼里,周身围绕着一圈柔和的金色光芒。 “他告诉我,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太多太多的不如意了,瞬息变化我们都无法掌握。但那又怎样, 何惧险阻,且自徐行。” “且自徐行。” 可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且自徐行。 “字可以学,功夫也能慢慢练,也会有更多的人不远万里来见你。” “武功我一窍不通,却识得些字,我来教你如何?” 慕千殇歪了歪头,甜甜地朝她笑。 “姑娘......” 可云只觉得心脏在胸腔中狂跳,脸瞬间止不住地变红。 姑娘的声音很好听,她长得也好漂亮。 “小小姐吃饭啦!” 张勺的大嗓门儿穿过木门,他今日拿侯府最贵的药材和食材给小小姐做了一桌药膳,坑死沈鸾! 第二天反常得很,可云发现一向睡到亥时才睁眼的姑娘今日竟在辰时就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而且还在屋子里翻翻找找,没有一刻消停, “姑娘今日是有什么事吗?”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云,上次我见你有那个,蒙汗药......还有什么秘制毒药?” 慕千殇一脸神秘兮兮地靠近,压低声音, “姑娘要弄人?” 可云亦是降低了声音,这种事还是不宜叫人听到,偷偷把事儿办了就好。 “姑娘跟我说就行,我给姑娘办了。” 她虽然是侯府最差的暗卫,但是弄个人这种最基本的事情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保证做得干净。 “不,我......我自己来就好。” 说到底可云是沈鸾手下的人,回慕家的事儿不好找她。 偷个秘制迷药和毒粉就可以了。 毕竟是侯府的东西,肯定很不一般。 “保护姑娘安全是可云的责任啊。” 她有些着急,姑娘再要受伤,她就真的没脸呆下去了。况且,就私心来讲,她也不希望姑娘受到一丁点伤害。 “可是......” 慕千殇一脸难办,但是看着可云着急的小脸,她也不想着急,干脆一拍桌子, “跟我走。” 沈鸾发现就发现吧,自己还帮他修史册呢,不也没要钱。 “是!姑娘。” 可云瞬间洋溢出幸福的笑脸,她这就要帮姑娘去弄人了!保准处理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叫人发现! 听说从北宁侯府出来的轿子朝着慕家的方向驶来,慕乐早已携一众家眷在门口等候。 按说北宁侯就算把那个贱人的女儿带走了,也应该不会对慕家有什么兴趣。可这毕竟也是一层关系,说不准之后沈鸾得登大宝,他慕家也能分一杯羹,说不定还能重振他京城慕氏的威风! 他慕家当年,多么辉煌啊! 慕乐不觉陷在回忆中,眼中满是向往。 当年借那个贱人解了燃眉之急,现在就借她的女儿帮慕家重振威风。 直到身边的小厮轻轻碰了碰他, “老爷,轿子快到了。” 他猛地抬头,那辆象征宁北侯府的黑色轿子已经停在了离他不远处。 慕乐心中大喜,连忙抬手作揖,老腰最大限度地弯下,连同他身旁的徐翠娘以及身后一众的奴仆。 “臣下恭迎宁北侯——!” 慕乐开足了嗓子,脖子上的青筋都有些突出。 如今的大邺已经很乱了,但还能更乱! 只有把这场风雨搅起来,他慕家才有重回巅峰的希望! 包括慕乐和徐翠娘在内的一众人都恭敬地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偌大的地方愣是没有半点声音。 轿帘掀开了,可云率先跳下了轿子,朝着里面伸出手。 众人瞪大眼睛,眼见一双白嫩的小手搭上去,接着就看到了来人。 “殇儿,近来可好?侯爷待你可好?” 慕乐一反常态,满脸的褶子都是朝上弯的。 慕千殇轻蔑一笑,这是觉得能攀上沈鸾才对她这般的吧。 今日她特地摘下了轿子上专属的侯府标识,还找了一辆沈鸾平时绝对不会选的绯红色。为的就是,即使这件事情之后被人拿来当谈资,也只会觉得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借着侯府的威势回来挑衅报复,而不会想到站队这方面。 她可不想给沈鸾惹事。 第二十三章 你怎么敢的 http://.biquxs.info/

“臣下,恭迎侯爷。” 慕乐一脸谄笑着往里面试探着看了一眼, “侯爷没来,您不用看了。” 慕千殇下了马车,和可云直接越过慕乐。 “那你来做什么!” 慕乐袖子一挥,瞬间变了脸。 来看他慕家笑话不成! “听说前些日子姐姐受了些伤,我这个做妹妹的来看看。” 不等慕乐再说话,她就带着可云往里面走。这次来当然是要看徐翠娘拿了母亲什么东西。 “你个小贱人,你还敢提我怜儿!” 徐翠娘一听这话瞬间开始叫嚷,三两步就跨到她的面前,叉着腰大骂。 慕千殇的脸上始终是淡淡的表情,终于,装不下去了吗?她原以为这副练了十年才练出来的沉稳模样能维持一段日子呢。 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慕家以前地位显赫,位于整条街上最繁华的地带,所以徐翠娘如泼妇般的大喊大叫瞬间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他们指指点点的样子刺痛了慕乐的老眼,他低着头,一只手挡着脸快步进了门。 路过徐翠娘身边的时候, “混账,给我进来!” “走吧,姨娘。” 慕千殇轻轻嗤笑一声,带着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 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千殇的背,徐翠娘恨不得能在上面盯出一个大洞来! 破旧厚重的大门被几个小厮费力地关上,吹尘纷纷扬扬。 “慕千殇!” 慕乐在她身后叫她,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她给生吞了, “你怎么敢把怜儿打成那样,你怎么敢!” 慕怜是他目前和当今朝中权贵攀上关系最有效最快速的捷径,慕千殇打得不是怜儿,是他慕乐的前途,慕家的未来! “我怎么敢?” 慕千殇冷冷地转身, “你问我怎么敢?”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看着这个陌生的所谓父亲, “那你怎么敢?” “怎么敢拿了我娘所有的嫁妆去填你慕家的大洞?怎么敢将我娘活生生逼死?怎么敢看着一个五岁的孩童被惨无人道地折磨几乎快要丧命而毫无作为!” 她想,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也断做不到冷眼旁观吧。 “慕乐,你怎么敢的呀。” 她每一句话都戳到了慕乐的心坎儿上,他面上有些挂不住,低下了头。 倒不是因为羞愧,而是脸面。 这种事传出去,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他慕乐好歹曾是名流高层,世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面子,是名声。 “看来您也知道礼义廉耻?” 慕千殇欣赏着他的窘迫,他此刻像是一只恨不得钻到地下去的老鼠,他竭尽全力隐藏的事情就这么被慕千殇大剌剌地抖落出来,无疑是在戳他的心窝子。 “闭嘴!” 慕乐红着脸大声叫停了她,大步上前,举起手就要打, 她和怜儿不一样,是个养不熟的,和她那个贱人娘一样样的! 他要打死这个孽女,打死她! 慕千殇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啊!大胆!” 慕乐在可云手底下挣扎着,被一个奴婢扭着,他这张老脸要丢到祖宗那里了! “小小奴婢竟敢伤我,我乃七品朝官!” 越是不甘,慕乐越挣扎得厉害,脸红脖子粗地咒骂,反而成了他最看不起的落魄样子。 “敢伤姑娘,死!” 可云正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她竟不知道姑娘在这儿竟收了那么多苦,比她还要惨。 她满脸不忿,直想把这个老东西的脑袋拧了! 她家姑娘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投胎到了这种地方,真是晦气,晦气啊! “道歉。” 第一次看可云这般飒爽的样子,慕千殇有些呆,她知道可云厉害,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挖到宝藏了。 “我是她老子,慕千殇你丧尽天良!” 他可是堂堂门阀慕家家主,凭什么给她道歉。这要是传出去,他都没脸! “丧尽天良,这词儿真好。” 慕千殇不屑, “听见我家侍卫说的了吗?道歉,给我和我娘!” 慕乐不配,他根本配不上娘。 一提起白茹,慕千殇的声音瞬间没了刚刚的平静。 关于母亲的一切,是她孩童时最快乐的记忆,也是,最崩溃绝望的。 “说!” 可云一脚将他踢到地上,好不嚣张! 慕千殇看着被可云踩在地上的慕乐,稍稍愣了愣。 果然这就是侯府的风格吗?她喜欢! “不说就卸了你的两条腿,可要想好了。” 可云嫌弃地踩着他的脖子处, 慕千殇此刻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得意,抬眼随意地朝着四周一扫,却发现徐翠娘正以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瞧着被踩在地下的慕乐。 那个样子,好像这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人一般。 慕千殇又是一愣。 果然,地界儿广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了。 不过这也正合她意,慕乐,他就该妻离子散,该凄苦一生! “我说我说我说......” 在可云的强势压迫下,慕乐那不值一提的可怜自尊很快就败下阵来。 “我要你朝着白家的方向下跪,求我娘忏悔。” “跪!” 在可云的一再打压下,慕乐显然不敢再有什么老爷脾气了,当下就听话地朝着白家的方向下跪,标标准准地磕了个头, 一遍还偷瞄着可云的反映, “直到我家姑娘满意!” 可云又是一脚下去,慕乐没跪稳当,直接被踹翻了个儿。 “哎哟!” 慕乐死死地扣着地,再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的脸上露出极其可怕的表情。不甘,屈辱熊熊燃烧,几乎要吞噬一切。 “起来继续!” 他瞬间收起所有的表情,重新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原来的地方, “慕乐,祈求夫人白茹原谅,我宠妾灭妻,忽视幼女,致其重伤,我该死。”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最后那个响头更是直接将额头砸了给血窟窿。 可云还想上前去教训他,却被慕千殇一把拉住了, 她隐隐感觉刚刚的慕乐有些不对劲。 小人不好惹,在她有绝对的实力保护自己和可云时,再做这些事也不迟。 越是不得势,越是被欺负被看不起,慕乐的心理就越扭曲变态。 “把她们给我抓住!” 慕乐才刚刚解脱,徐翠娘一声令下,一群拎着棍棒的小厮假定边朝着二人冲来。 “全都抓起来!” 徐翠娘狰狞着怒吼,鲜红的指甲尖利,一张手帕几乎被她撕碎,她要把怜儿受的苦从这个小贱人的身上全都讨回来! 她早已让人备下慕千殇熟悉的一切让她疯狂的东西。她要逼疯她,彻底灭了她! “姑娘站我身后。” 可云向前踏了一步,扎稳了下盘。 这群不少什么练家子,她对付起来轻轻松松,只是怕伤到了姑娘。 姑娘性子倔得狠,身子却也弱得很,磕碰不得。 “能否应对?” 慕千殇没想到徐翠娘导师逼慕乐还有些胆识, “有!” 可云挡在她身前,左一脚,右一掌,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两个家丁,还顺手抢过了两根棍子,朝后塞给了她一根, “这对我有用吗?” 慕千殇懵懵地拿着棍子,她的周围都已经被可云扫荡的没有一个活物了。 鸡飞蛋打中,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可云的强大能力,这都算是最后一名? 眼看势弱,徐翠娘表情发狠。 怜儿的仇,她必须要报。 “姨娘别急啊。” 她的一切正好被慕千殇看个清楚。她断定,徐翠娘的心眼儿并不比慕乐少。 徐翠娘猛地缩回了往腰间摸去的手,迅速看向慕千殇。 “此次我来没想对姨娘如何,只想拿回我母亲的遗物。” 猛地一滞,徐翠娘心下慌乱。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贱人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来了。 慕千殇仔细观察着徐翠娘的表情,看来的确是拿了。 “没听说过!” 徐翠娘扶过一瘸一拐的慕乐,眼神闪躲,气势却十成足。 “你,你大逆不道!” 徐翠娘好似真的是慌极了,指着慕千殇的鼻子就开始大骂, “竟敢上门将你父亲打成这样,这事说出去谁都会嚼慕家的舌根,你真是该死!” 见徐翠娘竟都开始转移话题,慕千殇更是好奇了。 “再敢说一句!” 可云说着就要往前冲,被慕千殇一把拉了回来。 “莫要冲动。” 从小到大徐翠娘什么难听的没骂过,这些着实伤害不到她了,又何必生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 “姑娘......” 可云清丽的小脸儿难受地皱在一起,这恶妇说话这么难听,她要撕烂她的嘴! “我并不在意。” 慕千殇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安抚地笑了笑。 在侯府能认识到这么好的伙伴,是她的福气。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告辞了。” 慕千殇最后看了徐翠娘一眼,转身就走。 徐翠娘眼底狠毒闪过,她知道了什么! 那件事是谁告诉她的,没可能啊,没可能。 她这么想着,把那块被绞得七零八碎的手帕狠狠地扔在地上。 “贱人!” 街上正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 二人各拿着一根糖葫芦, “姑娘为什么不让奴教训她。” ’ 岔开话题 第二十四章 爬墙的君子 http://.biquxs.info/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若她没有看错的话,徐翠娘刚刚是动了杀心。 毕竟她们人少,那又是慕家的地盘,届时带上自己这个拖油瓶,可云再厉害,怕也是应付不过来了。 “我觉得姑娘是君子!” 可云拿着糖葫芦,一脸开心,高兴得像个孩子。 看别人吃了那么多年,这却是她第一次吃糖葫芦,还是姑娘给买的,她打心眼儿里开心。 “我?” 慕千殇苦笑, “我算什么。” 她只求做事问心无愧,坦坦荡荡,至于君子这个称号,她可不敢高攀。 若说君子,在她心中,只有一声清白秉直的外祖一人配得上这个称号。 “再说了,你见过晚上要爬墙的君子吗?” “爬墙?” 可云来了兴趣,跟着姑娘就是好玩儿! 之前在侯府,总是日复一日的训练,考核,惩罚,还有任务。可是自从她被调来伺候姑娘之后,她感觉自己的生活都鲜活了不少。 能吃上张叔好吃到拍手叫绝的美味,能听姑娘给她讲课,教她写字,带她出来玩儿。 直到最近,她才感觉自己真的活过了。 “姑娘,我们爬哪家的墙,姑娘要做什么?” 她一脸兴致勃勃, “还能是谁家。” 慕千殇边走边逛, “可云身上的装备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再买点儿?” 她们两个人还是多准备些杀招来的好。 “不用,姑娘。” 可云开心地四处转悠, “可云身上带的东西足够了。” 慕家的那些人根本都不够看,她之前训练的时候最弱的对手都比那些人强上好几倍不止。他们虽然人多,但就像一群下水道的耗子,根本不耐打。 夜色笼罩大地,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姑娘,把手给我!” 可云一跃而上慕家的外墙,蹲下朝着慕千殇伸出了手。 “哇” 看着动作利落帅气的可云,慕千殇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她虽然不懂这些武功路数,但直觉告诉她,这绝对属于高手了。 “可云好棒啊。” 慕千殇搭上她的手,瞬间感觉身子一轻,再反应过来,已经被可云揽着站在了墙头。 “姑娘莫要打趣可云了,我是暗卫中轻功最差的。” 颜色中看不清可云的脸,她低着头。 从小到大,她听过最多的就是侮辱,谩骂,嫌弃,或是责难,却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做得很棒,她下意识就觉得是姑娘在打趣她。 “哪有,我是真心的,可云在我眼中就是很棒。” 带着她跳下墙的可云差点脚下不稳,再次听到肯定,她的脸都热了热。 “我这副病秧子身体羡慕都羡慕不来,打趣你做什么。” 淡淡的月光照耀下,慕千殇无奈一笑。 可云看去,她的脸颊就像是此刻的月华一般,柔美中却带着些凉意。 姑娘,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很苦很苦。 慕千殇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小时候躲得还不是那么熟练,脑袋也不聪明,就任着徐翠娘好几次伤了她的根本,留下了病根。 就因为她这一身病,大勺叔叔没少操心过。 “姑娘别这么说!” 可云心疼得不行,姑娘会诗书,待人赤诚,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怎么能那么贬低自己。 “身体怎么都能调理过来的,我......” 可云着急,张了张口,一句话却说不出口。 她有些黯然,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能帮姑娘。她自己都还不是自由身,谈何帮助姑娘什么。 “先不说这个。” 慕千殇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自己的身子都这样十几年了,到底什么样子她自己最清楚。 “即是爬房顶,可云带我看看这慕家的景色吧。” 对于这座偌大的府邸,她所有的记忆只有那间极其狭小的柴房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通向大门的长廊。今夜来此,还真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模样。 。 “好。” 可云看出她眼中复杂的情绪,没有多问,揽着她跃上了慕家最高的房顶。 夜风很凉,在身边呼呼地吹,这座府衙让她既熟悉又陌生。 她隐约记得母亲抱着她躺在摇椅上,她身上有很温暖的味道,语气特别温柔, “等春天到了,就带殇殇到玉茹院赏花,我们殇殇以后长得和花儿一样美。” “玉,茹院。” 她望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念出记忆中的名字。 “姑娘要去这个地方吗?” 可云稳稳地带着她落到一处房顶, 慕千殇点点头,正是初春,若那院子还在,不知道有没有花了。 “我不知道具体是何处。” “奴不识字,便带姑娘一间一间去找。” 只要姑娘开心,她什么都能做。 说着可云就要动身, “等等。” 慕千殇拉过她的手,轻轻舒展她的手心,伸出食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 “玉字之前教过你,茹是我母亲的名字。你既已开始学字,当然得运用到实际中来。” 姑娘的手小小的,凉凉的,轻轻的,像是小猫。 可云心中划过暖流,姑娘一直都没忘记她在学字,她一定要好好学报答姑娘。 “可记住了?” 。 “姑娘,奴记住了。” 慕千殇奖励地拍拍她的手,可云本就聪颖,学字自然也很快。 可云带着她跃上一个个房顶,却始终没有看到玉茹院三个字。慕千殇却也没有多大的失落,情理之中罢了。 “小姐,那里有一个,什么香院?” 可云三两下就带着她到了那处,她最先注意到这里是因为这出比别处都要亮,有两盏光芒微弱的灯笼。 “翠香院。” 慕千殇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果然是被换了名字。 “这名字俗气,像个青楼名字。” 可云见慕千殇心情不好,附和着骂道。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今天那个一脸恶狠的婆娘将姑娘母亲的院子给霸占了。 “姑娘,里面有人。” 顺着可云的手看去,一个身形高瘦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四处张望着,见四处无人后,抬脚走进了院子里。 “这人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可云警惕地眯起眼睛, “也许是,赏花?” 慕千殇面无表情地说出一个冷笑话,却把可云逗笑了, “姑娘说得对,反正他不能是来偷东西的,慕家也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了。” 这个地方是姑娘的伤心地,自她来了就不是很开心,她一个劲儿地想让姑娘笑一笑。 “可云说得有理。” 慕千殇终于笑了,现在的慕家不管发生什么都和她无关,她只想要拿回母亲的东西。 “姑娘,还有人!” 两人正说笑,突然见另一人突然从拐角处出现,紧跟着男子进了院子。 “徐翠娘。” 慕千殇咬牙,她就算化成灰自己都能认出来! “那他们是......” 二人颇为震惊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偷情!” 慕千殇今日看出了徐翠娘对慕乐没什么感情,不想竟已在外面,不,在里面有了人? 慕家这出戏,她还真有些期待了。 “姑娘,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可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次跟姑娘出来真是刺激! “当然。” 慕千殇自觉地搭上可云的手,徐翠娘的好事儿她怎么都要掺和掺和的,搅得越浑她越开心! “走咯!” 可云高高一跃,两人就到了翠香院的顶上。 “翠妹!” 瘦高男人一把从背后抱上徐翠娘,不住地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咱俩好久都没一起过了。” 他的言语动作间都是迷恋。 “姑娘,真让咱们猜对了!” 可云压低的声音却带着些兴奋,这孩子真是好久没出来见世面了。。 慕千殇冷冷地看着下面的两人,十分鄙夷。 徐翠娘的皮相不差,年轻时就因着这副狐媚长相和作风勾得慕乐要死要活,她那知书达理的母亲哪里见过这种人,自是应对不暇。 但她不一样,她深知徐翠娘的险恶,深知她的路数,这一次,她不会再输,而且要连母亲的那一份一同讨回来。 “行了行了烦着呢。” 徐翠娘似乎没什么兴趣,却也没有挣开他。 “我的翠妹怎么了?” 男人拉过身后的一把椅子坐下,徐翠娘便趁势做到了他的腿上。 “还不是那老匹夫,现在还防着我。” 她的声音带着撒娇。 慕千殇脸上出现一丝兴趣,慕乐竟还放着她?当初不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要什么给什么的吗?难道是现在发现了什么端倪,或者是因为慕家日渐衰落,慕乐舍不得了? “他一直在和我要白茹的遗物。” 徐翠娘攀上男人的脖子,眼里漫上迷离。 “那个你不是早就偷偷拿在手里了,他怎么发现的?” 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在她耳边吹着气。 “姑娘......” 可云想伸手帮慕千殇遮住眼前这污秽的画面,姑娘今年也才十五岁,看了这个会吓到她的。 “不用。” 慕千殇拦住可云的手,不但没躲,还死死地盯着。 “她果真拿了我娘的遗物。”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可笑自己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以为母亲的嫁妆都填了慕家的大窟窿,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两个混蛋都趴在娘的身上吸血! 第二十五章 遗愿 http://.biquxs.info/

徐翠娘的房间是整个慕家除慕乐主卧之外最豪华的地方。 红墙绿瓦,就连大门的把手都是用汉白玉制成的,可见当年的慕家的繁华。 屋子连着院子,随处可见贴金的装饰物和雕梁画栋。看来这些年徐翠娘往自己口袋里装得不少。这程度怕是慕乐都难以赶上了。 “姑娘,若有密室和暗门,一般藏在屋内,或者一些不起眼的地方。” 可云熟练地查看着这里的一切,有关机关暗术,之前在侯府她都学过,找个小小的密室并不难。 慕千殇冷眼扫视着屋内的一切装饰,这屋子里的东西她有一半都是熟悉的,因为这些大部分都是从母亲的屋子里搬过来的! 在那个奢华绮丽的大床对面,摆放着一座佛像,佛像高六尺有余,且为纯金打造,看上去颇为震慑人心。 “这种人就算供奉了佛像又如何,难道还奢望死后极乐?” 可云查看着屋内一切有可能成为机关的摆件,对此一脸鄙夷。 “徐翠娘的性格,不该会供奉佛像。” 别人不知道,慕千殇对她却是最为了解的,徐翠娘风尘出身,做事狠辣阴毒,她不像是会信佛的人。 除非,那佛像有别的作用。 “可云,看看那个佛像。” “是,姑娘。” 可云放下手中的珊瑚摆件,走到那座金光闪闪的佛像面前,她打量着,思索片刻后,朝着佛像最长的一根手指一按, 轰隆! 佛像竟直接陷了下去。 “姑娘真聪明,果真是这处!” “走。” 慕千殇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母亲留下的东西,她终于能见到了。 二人双脚踏入密室里面, 眼前的景象不由让她们瞪大了眼睛: 这里并非漆黑一片,相反, 成堆的黄金和夜明珠将这里照得灯火通明,刺激着二人的眼睛。 擦得一尘不染的檀木桌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摞摞的地契房契,甚至还有奴隶的卖身契约,看这些数量,怎么也有慕家的一大半人数了。 事到如今,竟然是徐翠娘掌握了慕家的大部分财权! “姑娘,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也没见过。” 慕千殇亦是没想到,徐翠娘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姑娘,这些全都是您母亲的吗?我们怕是搬不走。” 可云有些发愁地看着地上这一堆,要是真的弄回去了,姑娘就能过得舒坦些。 “不是。” 慕千殇拿了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本账准备翻看,却感觉脚下吧嗒一声脆响, 糟了! 她心里一咯噔,条件反射地迅速蹲在了地上, 嘭! 箭头重重地刺在了她前面的桌子上,嗡的一声,震得她心里一凉。 “姑娘!” 可云瞬间冲过去挡在了她身前,没想到徐翠娘竟然有此等机关! “我没事。” 慕千殇借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皱着眉头, “你说,徐翠娘这机关防的是谁?” 按说徐翠娘不可能知道她二人今夜会来此,那唯一会和她争夺这些钱财,并且有能力进来的人,是慕乐! 她果然够狠,竟早就想好了慕乐性命,怪不得白天的时候她看到慕乐被挟持丝毫不慌,原来早就想除掉他! 对了,母亲的遗物。 刚刚看到的东西,更像是慕家十几年前的财产,她的局竟从那时就开始了。 地下室虽然很大,布局却很明确,更像是一个大型的金库。 前面是放在桌子上码的整整齐齐的地契房契之类的纸质文书,后面左边堆着数不尽的黄金珠宝,只有右边放着一个普通的柜子,看不出里面有着什么。 “在那儿。” 直觉告诉她,一定就是那里。 跨过成堆的珠宝黄金,她走向那个不起眼的褐色小柜子。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那个柜子, 雕了雪白昙花的琉璃簪子一如十年前那般灵动莹润,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是当年建国封官时太祖皇帝赐给外祖母的,后来传到了母亲手里,怪不得徐翠娘不敢戴出去。 想到外祖母,慕千殇的眼神暗了暗。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祖母待她很好很好,会把她抱在怀里,一抱就是一整天,谁来要也要不走。 可她听说,自外祖被污蔑贬谪之后,她就一纸和离与外祖断了联系,回关北娘家去了。 直到外祖去世她都没有回来看一眼。 琉璃簪的下面,还有西海珊瑚手串,鲜红晶莹,美得不似凡物,是当时南诏归顺时献上的,太祖皇帝赏赐给了外祖。 金丝镂空香球,蟒纹玉佩,九珠百环,这些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怪不得徐翠娘能忍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拿出去变卖,若是让人发现,她小命怕是不保了。 “姑娘,这个簪子好美。” 可云欣赏着琉璃簪子,一阵惊艳。 慕千殇伸手,将装着簪子的木盒拿在手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重量不对。” 普通的檀木盒子应该比这个轻一些,她伸手在盒子内侧敲了敲,竟不是实心的! 她摆弄着盒子,突然在盒子的底部发现了一个开关,轻轻一按,盒子便从底部打开了,只不过从这里出来的不是簪子,而是,一本残缺的书? “没见过母亲有这个东西。” 慕千殇好奇地翻开那本只有寥寥几十页的书,是她熟悉的娟秀小篆, “大邺武德十六年,宦臣,白家家主白长风,通敌叛国,昭雪......” 将上面的关键字大概扫了一遍,慕千殇眼中已经由原来的好奇变成了深深的激动。 她颤抖着翻着陈旧的书页,眼泪扑簌簌地掉。 原来,不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十几年前母亲就已经在搜集罪证,想着有朝一日为外祖昭雪了。当时母亲病重,由于白家失势,徐翠娘又肆意打压欺辱,这本书是在母亲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写的。 眼泪打湿了书页上陈旧的字迹,她赶忙擦擦眼泪,想要再往后翻时,却没了下页。 这本书被人为地扯了一部分下来! “怎么没了。” 慕千殇放下檀木盒,又伸手去找其他放手串,放香球的盒子,可那些盒子都小的很,根本不像是能放得下半本书的样子。 “哪里去了。” 一向沉稳的慕千殇此刻却颇为着急地翻找,若是有了这些罪证,她就能完成母亲的遗愿,让外祖瞑目了! “哪儿去了。” 她的动作越来越着急,也越来越慌乱,声音带了慌乱和着急,洁白无暇的脸上挂了泪珠,却仍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在哪儿啊,” 这本罪证在慕家尘封了十年之久,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白白丧失了这么久的时间! “姑娘别着急,奴和你一起找。” 可云有些心疼,好好的姑娘,年纪也才十五岁,心里却藏了这么多的苦。 两人所有的盒子找了个遍,却也没有任何发现。 慕千殇失神地拿起那支琉璃簪子,轻轻摩挲着,却发现簪子的头部有一丝裂痕,摔坏了? 她皱眉查看,却发现簪子的头部微微松动,她想都没想立刻就将簪子的头部拧了下来, 竟还有一个机关! 淡黄色的纸条从簪体滑落,掉在了她的手心。将泛旧的纸张微微展开,上面似乎还沾染着十年前的墨香,还有母亲身上的花香,这些带着记忆深处的气息飘散在空中,瞬间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见字如面,吾女殇殇: 外祖命途多舛,一生肝胆报国为民,却遭阉人污蔑,郁郁不得志久矣,吾乃白家之后,遂今集阉人罪证在此,编纂为史,一分为四,孙杨周白各执一份,为免奸人迫害,昭雪不得。此乃吾临终之愿,终未得以实现,吾女殇殇得见,需承此大任,为我白家昭雪。亦需承白家编纂史之责任,造福万民,承泽大邺。 吾女殇殇,珍重。 “母......亲” 母亲的音容笑貌瞬间跃上心头,就像是母亲在她耳边和她轻声诉说。 她闭上眼睛,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陈旧的纸条,泣不成声,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鼓舞和力量。 外祖乃大邺开国时指定的太史令,从那时起,大邺史册编纂就由白家负责,而外人庶民不可私自著史,编史也就成了白家的专门差事。 可是十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外祖被贬谪,白家的史印被宦官收回握在手里。自那之后,大邺的太史院就完全换了血,风格也大大不同于前。 在宦官的指示下,满书尽是繁荣,尽是奢靡,尽是功绩,却丝毫不提北方的大旱,南方的水患,流民四处奔波,甚至易子而食。这些苦难,他们没有丝毫提及。太史院中也尽是一股丰城谄媚之风,凭着宦官的喜好肆意大写特写,歌功颂德,没了当初清廉求实,不惧强权的风气。 没有白长风的太史院,俨然已经变成了宦官肆意给自己及贴金的名利之地。 大邺开国时不许私自著史,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若没有人出来编写一部真正的大邺史,后人会不会真的错认,错学,错鉴。 第二十六章 舌头割了 http://.biquxs.info/

“姑娘,我们怎么把这些东西拿走啊。” 可云发愁道,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居然因为太多拿不走而烦恼。 “之后再拿不迟。” 慕千殇将那半本史册塞进了衣袖里,除了那些簪子玉石之外,慕家不少田契地契是从母亲那里得来的,却都进了徐翠娘的口袋。 “母亲的东西不少,拿出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那......” “先把那条毒蛇解决掉。” 慕千殇摩挲着那跟莹润的琉璃簪,语气坚定。 天已泛白,几缕金色的光芒透过云层射在了屋顶上。 徐翠娘果然是一夜未归。 二人前脚刚出了徐翠娘的房门,后脚就和慕怜迎头撞上。 “是你!” 慕怜的身上背上都包裹了厚厚的纱布,两只手也裹得和两只猪蹄一样。她见到慕千殇的瞬间就变得疯狂起来,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她上次竟敢借着侯爷的威风羞辱自己,大夫说她后背的桑很可能没有痊愈的办法! 她恨,恨不得将她给活剐了! “你还敢回来,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慕怜眼中的怨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她如今成了这个样子,甚至没有办法亲自像是以前一样上手打这个贱人! 她要叫娘来,娘知道怎么叫她生不如死,叫她哭爹喊娘,像小时候那样! “劳烦让开。” 慕千殇淡淡的,她现在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 “让开。” 可云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什么东西,挡在姑娘面前的都不随什么好人。 慕怜这几日才刚刚恢复过来,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可云没用什么力气,她竟倒在了地上。 “你干嘛?” 可云一脸嫌弃,这女人能娇弱成什么样子,轻轻推一下就倒了。 “贱人,慕千殇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慕怜气得发抖,脸色都有些发白。 耻辱感涌上心头,她近乎疯狂地死死盯着慕千殇,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掉。她要慕千殇去死,要她受尽屈辱而死,要她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一个只配跪在她面前摇尾乞怜的东西,她怎么配! “再敢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可云一改平常的温和,面色狠绝地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小短刀对准慕怜! 她听不得有人用这么恶毒的话诅咒姑娘,每一句都得付出代价! 慕怜的嘴巴下意识地颤了颤,呆了一瞬,像是怕了。 可她慕怜在这个小贱人面前绝对不能落了下风,她虽有些怕了,却依旧嚣张, “身份低贱的奴婢不配和我说话!” 慕怜姿势奇怪地爬了起来,低头时想到了什么,她眼珠一转,猪蹄似的双手将裙子往上提了提,花里胡哨的绣鞋就露了出来, 她一脸得意,指着鞋子上正中间的两朵玉质海棠花,讥笑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太对劲,慕千殇狐疑地朝着她的鞋子看去,在看到那两颗海棠花时明显全身狠狠一震。 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一双耳坠,是外祖亲手做了两对送给母亲和祖母的。 母亲恨不得捧在手心护着的耳坠竟让她拆开,放在了鞋子上。 “终于难受了?” 慕怜终于看到了想看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腿脚有些不稳,就靠着墙笑,嘲讽极了。 她当着慕千殇的面儿,用左脚将右脚的海棠花狠狠地蹂躏了一番,一脚踢到了地上。 “你和你那个贱人娘就像是这朵烂掉的破花儿,只配让我踩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 慕怜笑得有些疯狂,鬼知道她那天是怎么过来的,她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要慕千殇死,要她求死不能! 可云气极,一言不发,两步上前狠狠捏起她的下巴,刀子就要往里面塞。 “呜呜!” 慕怜大惊,见她要来真的,瞬间慌得往后退。 凉凉的刀尖在嘴巴里放着,血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凉意,警告地盯着慕千殇,她不敢,她不敢,娘会杀了她的。 “可云。” 慕千殇蹲下身子捡起那两颗被踩得稀烂的海棠花,小心翼翼地拿衣袖擦干净了,站起身来,甚至都没有看慕怜一眼, “别忘了我们要去做什么。” “姑娘,那她怎么处置,您就这么放过她?” 姑娘菩萨心肠,她可不是,只要姑娘一声令下,她下一刻就能把这个女人那条臭舌头割下来。 “她自然是怕我娘,怕慕家的当家主母弄死她!” 慕怜此刻好不得意,认定慕千殇就是怕了。 她只敢跪下去卑微地捡起自己不要的破烂玩意儿,一句话不敢吭! “哼!” 慕怜得意地拿着鼻子出气,得意自己终于赢了一局。 “正好顺路, 可云,把她绑到翠香院对面去。” 割了她的舌头可长不了记性,慕千殇要她从心里感到崩溃! “翠香院?” 可云脸上弥漫出兴趣,还得是姑娘会。 “好!” 她说着爽快地收了刀,杀人诛心,明显后者更能让这个女人学会收敛。 “你们在说什么!” 听见他们的对话,慕怜一头雾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慕千殇扭过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轻蔑一笑。她初来的时候就告诉过慕怜,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慕千殇的眼神莫名刺痛了她,慕怜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贱人你想做什么!” 啪! 可云利落干净地一巴掌抽上去,撕下她身上一块布狠狠地塞在她的嘴里,力道之大,塞得慕怜差点翻白眼。 “姑娘,这下清净了。” 可云竟又从衣服里掏出一捆绳索来,三两下就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慕千殇再一次赞赏地看向可云,侯府的暗卫就是厉害。 凌晨的慕家还没有什么人活动,慕怜被绳子拽着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好远才到了翠香院。她狠狠地皱着眉头,这个贱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这可是在慕家,她的地盘儿! 还有,母亲哪里去了,刚刚就在母亲的房门口,母亲应该可以听到动静的呀。 “人就绑这儿吧。” 慕千殇拍着一颗粗壮的大树,这个位置很是绝佳,这里能看到对面的景色,对面却完全看不到这里。 对于慕怜这个看客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呜呜呜呜呜!” 慕怜挣扎着被绑在了大树上,她不知道慕千殇此举事项做什么,心里莫名有些慌。自从这个贱人出现,她就没有几天安生日子! “可云,去看看徐姨娘和那个奸夫醒了没有,记得把衣服拿出来,把门也锁上,” 慕千殇欣赏着慕怜不敢相信的惊恐眼神,微微一笑, “顺便再放把火。” “呜呜呜呜呜......” 慕怜把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把嘴巴里那团布给吐出来,她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呜呜呜地狂叫着。她听不懂这个贱人在说什么,她想做什么! 终于,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恐在她心底蔓延开。 她害怕了。 “姑娘,这把刀您拿好,” “这刀来时刚刚磨过,若她敢叫嚣姑娘只管刺。 可云将刚刚那把刀小心地交到慕千殇手里,恶狠狠地用眼神警告着慕怜。 “放心。” 慕千殇接下刀,顺势拍拍她的手。 “你应该知道吧,这座院子原先是我母亲的,” 慕千殇看向对面的翠香院,和慕怜说着。 身边只传来呜呜的声音,慕千殇满意地勾唇,继续说道, “后来我母亲生病了,是风寒。” 她看着对面的景色,嘲讽极了, “区区风寒,痊愈也就是半月功夫,街上随便找个大夫都能治的了。可是这偌大的慕家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救她,甚至连几味最普通的药材也挤不出来。” 她捏着可云给她的小刀,用手轻轻摩挲着刀刃,眼睛发红, “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怜正慌乱地挣脱着,她要去告诉娘,不能让这小贱人给得逞了!忽然,那把刀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上,一片冰凉,此时的慕千殇和以往看上去不太一样。 她的表情邪邪的,活像是索命的恶魔,刀刃在她脖子上不断游走,时轻时重,带着她的心一上一下,不到片刻间,慕怜就吓得全身冷汗。 这个贱人怎么了,她疯了吗! “因为她身子寒,徐翠娘就给她吃黄连,柴胡,不喝的话就使劲灌下去!” 慕千殇的双眼愈发地红,带着毁灭的仇恨,黄连柴胡本就是寒性药草,母亲喝了之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可就算是这样徐姨娘还觉得不够!” 尖利的刀刃刺入慕怜的脖颈,她惊恐地大叫,却根本叫不出声来,死亡的恐惧笼罩,她第一次有了向眼前这个自己最讨厌的人下跪求饶的冲动。 她变得好可怕,这样的眼神,像是来自地狱恶鬼的报复,她看一眼就忍不住打寒颤。 “呜呜呜......” 她使劲儿地往大树后面靠,躲避着慕千殇的刀刃。她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一个魔鬼! “你们把她身子搞坏了还不够,你们还要她的命!” 第二十七章 她报仇了! http://.biquxs.info/

“为什么非得杀了她啊,为什么?” 她红着眼,豆大的眼泪倏地掉落,像是在质问,更像是在怒吼。 “呜呜呜!” 慕怜快要被脖子上的刀逼疯了,根本顾不上情绪失常的慕千殇,也顾不上对面院子里的徐翠娘,她此刻一新只想离这个疯狂的贱人远一点! “就是在,那儿。” 慕千殇指着之前母亲住过的房子,长时间没人打理,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你给我看着!” 慕千殇单手掰着她的脸朝向那个方向,哽咽中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一丝失控的崩溃, “当年就是在那个地方,有人把我按在地上打板子,让我母亲看着这一切,给她灌了一碗毒药!” “我的母亲啊,在我面前活生生被你们害死了。” 她说话时很是无力,很是失落, “今日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在这儿给我看着,我要你清清楚楚地看着!” “慕怜,你也该体会体会我当时的绝望啦,” 她将手从慕怜脸上拿开,目光转向对面的翠香院,那里已经冒出了肉眼可见的浓烟,看来可云已经成功了。 “我不杀你,毕竟我也没死, 但徐翠娘得给我娘偿命。” 和慕怜的争端之后她自己解决,给母亲报仇才是最要紧的。 许是听到慕千殇不会杀自己,慕怜的挣扎没有之前那么猛烈了,却依旧死死盯着她。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慕千殇扭过头,黑亮的眼睛直视着她,那道目光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能直直地刺入她的心底, “如你所说,生不如死。” 她说得似乎很轻松,天真无邪的脸上甚至还带了笑意,慕怜却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贱人竟变得这个可怕,如此让人胆寒。 “姑娘!” 可云正朝着她跑来,手里还带着一把锃亮的钥匙, “衣服烧了,门也锁上了。” “这个女人没有不听话吧?” 她警示地看了慕怜一眼,看到了她脖颈上的一缕缕血迹,眉眼弯了弯,姑娘似乎都不用她担心。 “那,好戏开场。” 漫天的浓烟很快就笼罩了大半个慕家,众人都被呛人的浓烟熏了出来。 一时间,遍地都是拿了水桶脸盘往这边赶的小厮丫鬟。 慕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却被可云死死盯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解不了对面的急,她不由将目光转向坐在一边安静看戏的慕千殇。她慕怜发誓,一定要杀了慕千殇,一定要杀了她! 她心中疯狂地嘶吼,浑身僵硬,就连脖子上的伤都感觉不到了,这些却全都被她好好地藏了起来。 “谁把门给锁住了!” “快将这门给破开!” “把东西到时候夫人怪罪下来你们不怕挨板子吗?” “老爷来了!” 只见慕乐此刻也顾不上以往的形象,穿了一身睡衣就往这边急急地奔来,家丁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快把大门给我破开!” 只见慕乐在边上焦急地走来走去,还上前去踹了两脚大门。 “把里面的宝贝烧坏了我饶不了你们!” 他指着一众忙乱的丫鬟小厮大骂,一脸焦心。 此时已经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拿着东西合力砸门,院子的大门本就没有多坚固,几人齐齐发力,很快就将大门砸开。 随着砰的一声,大门倒下了,慕怜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大半截,若是母亲真的没了,自己也就完了。慕乐看重的只有价值,只有她能嫁给哪个王公贵族给慕家带来利益。 若是没了母亲,她斗得过这个小贱人吗? 有了可云的威慑,她不敢抬头去看慕千殇,她把头压得低低的,没人看的清她的表情。 对面,大门砸开后,一行人立刻就冲了进去。 紧接着里面就发出一阵惊呼,然后是慕乐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提出来!” 翠香院浓烟滚滚中,两个小厮扭送出让被子裹着的两个人。 徐翠娘和那男人此刻身上都是一丝不挂,除了那床遮羞的被子。 “你......你个荡妇!” 慕乐哆哆嗦嗦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徐翠娘此刻只是深深地低着头,没有辩解。 “来人!把这对狗男女给我乱棍打死,以震我慕家家风!” “饶命!老爷饶命!” 慕乐话音刚落,和徐翠娘一个被窝的男人立刻面露惧色地大声求饶, “是她勾引我,这个女人她勾引我啊!” 他扯着嗓子辩解,丝毫不顾和他还在一个被窝里面已经快要晕过去的徐翠娘。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自己。 “打!” 慕乐没有理会男人的求饶,他似乎真是气极了,抄起一根粗大的棍子就狠狠地朝着被窝里的两人打去, “啊!” 两人瞬间惨叫连连,尤其是徐翠娘,脸色瞬间变成了白色, “慕乐,你敢这么对我!” 她低吼出生,恨不得把慕乐当场撕碎, “荡妇!” 不等徐翠娘反应过来,慕乐又是一棍子下去,直直地对准她的肚子, “慕乐!我不会......啊!” 不等她说完,慕乐便又是一棍子敲在她的肩上,将她要说的话悉数打回了肚子里。 “你不怕我把......啊!” 慕乐似是打红了眼,棍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她的腿上,背上,腰上,头上...... “叫你偷人!荡妇!” “我今天就要把你打死以正家法!” 徐翠娘的话在一声又一声的闷响和慕乐的声讨中渐渐小下去,直到最后消失殆尽。 她死了。 “死了。” 慕千殇将擦得干干净净的海棠花仔细放入荷包中,起身朝着母亲之前的屋子深深地望了一眼。 “母亲看到了,能安息了。” 她紧紧地握着荷包,明明是在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 时隔十年,她报仇了! 她低眸随意地看了瑟缩在角落的慕怜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树旁,慕怜的头几乎低到了泥土里,一向嚣张的她此刻死了娘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没有掉一滴泪,发出一丝声音。 也许只有泥土知道,她此刻的眼神有多么可怕。 翠香院的丫鬟小厮忙着处理熊熊大火留下的痕迹,一边干活,一边背着慕乐讨论着刚刚惊天动地的大事。徐翠娘,那个蛇蝎般的女人竟就这么被打死了,被慕乐拿着棍子一下又一下打死了,四千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让她说出来。 众人或急行,或快走,偌大的府邸乱成了一锅粥。 只有慕乐坐在无人的大堂中,他拿精致的锦帕擦拭掉胡子上沾染的血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好酒,满意地笑。 慕千殇再次彻夜不归,最先发现的自然还是张勺,其次是沈鸾。 “小小姐你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张勺原先在侯府门口守着,看到慕千殇的身影时几乎是飞奔到了她的面前,一脸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她, “小小姐干什么去了?” 总算是没有像前几次满身是伤,张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报仇。” ...... “报仇?” 沈鸾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敢置信, “杀人了?” “借刀杀人。” “你倒是有长进。” 沈鸾低头快速扫视着军中的文件,头都不抬地回答道。 之前总像给兔子似的缩着,这也怕那也怕,她今日做出这番,不容易。 “找我做什么?” “有关史册,还有宦官。” 慕千殇掏出那本薄薄的册子, “侯爷过目。” “呈上来,” 沈鸾从军务中抬起头,浓眉紧紧地拧着,让慕千殇看了也忍不住跟着皱起眉来。这样看来,看来即使是做“奸臣”也会很忙啊。 沈鸾一人纸张大邺朝大半的军队,每天的事情可不是让他焦头烂额嘛。 “在哪儿发现的?” 沈鸾修长好看的手指一页页地翻着那半本泛旧的册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竟从没有听过这本册子的消息。 这里面所写,乃是大邺武德十六年的历史,主写宦官罪证与当年案子的冤屈。 “此乃我母亲生前另外孙杨周共同著成。” “何处所得?” 听到白家,沈鸾的眼睛亮了亮。大邺开国以来,太史院以白长风为首,著史风气清正。这本册子若是白长风之女所著,必定极有价值。 “慕家,一个姨娘的密室中所得。” 慕千殇的语气淡淡的,沈鸾却顿了顿,她此次复仇是为她母亲。 “此次来找侯爷目的有二。” 慕千殇皱着每天,小脸一副严肃的表情,却让原本拧眉的沈鸾勾了勾嘴角,狗丫头,还挺像回事儿。 他放下册子,漂亮的手指端了一杯清茶,薄唇好心情地张了张, “说。” “第一,续写一部大邺史乃我外祖和母亲的遗愿,也是侯爷所愿,此事落在小女身上,定义不容辞。 第二,这本册子事关我外祖冤屈昭雪,侯爷定也需要这些罪证扳倒宦官,我们,不如联合?” 有了沈侯爷的身份,找孙杨周应该会容易不少。而且沈鸾得了这本史册应该也会受益不少,于百姓,于朝廷,于大邺都是极好的。 她既已经知道沈鸾的真实想法,便不会像之前一样把他同宦官外戚之流归在一类。 第二十八章 侯爷,你在逞强 http://.biquxs.info/

沈鸾抿了一口茶,又再次拾起那本小册子翻看,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那就说定了,你撰史册,本侯与你一同找寻剩下的部分。” 他捏起一块白糕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沈鸾没想到的是,这个狗丫头竟愿意把此等重要之物和他分享,天下人皆骂他奸佞,她真有这么信任自己? “那,合作愉快。” 慕千歪了歪头,眉眼弯弯,那双小狗一样闪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沈鸾不由自主地多灌了一口茶水,这狗丫头歪着脑袋还真和狗一样,还,蛮可爱的。 “过来,” 他好心情地招招手, 慕千殇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上前去,这才看到他偌大的公务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每一盘都被或多或少地吃了一两块,旁边的茶也已经换了两壶。 沈鸾,很喜欢吃东西? 上次在城门的时候他都不往摆上一桌水果看热闹,他不被骂谁被骂。 他的马车上也总是备着精致的糕点,虽然都甜得让她受不了,但是沈鸾喜欢啊。 “听说你去慕家来找场子了?” 沈鸾随意抽出一张质量不错的宣纸,平铺在桌上,修长宽大的手拿了一把就往宣纸上放, “是,但没挂侯府的牌子,外人不会多想。” 她有些心虚地盯着沈鸾好看的手,没有抬眼看他。 这事说到底也是她借了侯府的势,还有侯府的暗卫,还是在没有告知沈鸾的情况下,他发怒也是难免的。 “没事儿,哪怕你挂着我的名号去灭了慕家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直到那张宣纸装不下了,他才将宣纸的四角分别折了起来,然后在慕千殇惊讶的表情中,拿起军用的红泥印章,将那包糕点封号。 “我的名声总归是这样了,借给你用也没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这么多年,多少天大的罪名都扣下来了,区区一个慕家算什么。” 他一把抹掉落在各种公文上的油渣,又抽出了一张宣纸,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侯爷就算这么败坏自己名声的?” 慕千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沈鸾说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可她在轿子里看到过他将自己藏在手掌下的眼神,见过他的愤怒和无奈, “怎么能不在意呢?” 很少人能做到不在意,即使有人做到了,他也不见得会有多开心。 人生漫长,他人的评价总会占据情绪的一部分。慕千殇不相信沈鸾真的如他所说一点都不在意。 沈鸾在逞强。 他沾了碎屑的手指似乎颤了一下, “本侯自然与旁人不同,可不会把自己陷入那些低级的情绪中。” “侯爷也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欲,被夸奖了才会开心,被冤枉了也会难受。” “行了,” 沈鸾的声音带了一丝不耐烦,却没了平时的暴躁, “拿走!” 他将封好的两包糕点扔给她,抖了抖公文上的糕点碎屑,执起朱笔立刻恢复了批阅公文的状态。 “侯爷......” 沈鸾转换之快,让慕千殇都有些发懵。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她是在和沈鸾说话的把? “别打扰本侯,快走快走!” 沈鸾仿佛瞬间进入了状态,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开始赶人。 “哦。” 慕千殇发懵地点点头,拿过两包糕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又扭过头来,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糕点, “多谢侯爷,包得很好看。” 说完她又扭过头,朝着大门走去。 吱呀—— 听到大门打开又被合上,沈鸾终于一把丢开了被自己握得有些变形的朱笔。 他一向严肃阴沉的脸上此刻竟出现了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好看的大手拿起伸到碟子里想拿一块糕点,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握了握手,拿起另一个碟子里所剩不多的糕点,送到嘴边却又放了回去。 拿起手边军用的红色印泥,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他捏着抑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爱笑了? 突然又把印泥一扔,他使劲把眉心捏了捏,强制自己的嘴角平下去。 侯府比慕家大了不止一点,且风景秀丽,装饰也都简雅,慕千殇没有回自己的院子,抱着糕点在侯府转哟了起来。 这里没有慕家那么阴森森,死气沉沉的感觉,相反充满了生机活力, 她心情好地找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准备尝尝沈鸾所说的好吃到底是什么样,估计还是甜得掉牙吧。 “你叫什么?” 慕千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壮硕的艳色身影。 她疑惑地抬头,眼前奇装异服的女人很是眼熟, “你是......” “大胆!见了我们公主还不下跪!” 赤花身边同样一身境外打扮的侍女朝她厉声问责, 慕千殇放下糕点,终于想起了这人的来历。 上次北庭谈判,沈鸾接了个爱慕他的公主和一群舞姬回来。 “见过公主。” 她淡淡地点头,并不想和赤花有什么交集。她是赤狼安在侯府的一颗棋子,无非是为了打探大邺的机密,沈鸾的动向,事情繁杂,她不想过多参与,更不想与其树敌。 “跪下。” 赤花却显然不这么想,她长满肥肉的手将自己粗长的辫子一甩,面色不善。 这个小狐狸精好像很得沈鸾重视? 她在谈判那天看到这个小狐狸精起,就知道她会是自己和沈鸾之间的阻碍。她自从住到侯府的那天起就想把这个小狐狸精赶出去,可她竟还时常不在侯府呆着,今天终于让自己撞上了! 赤花的脸又大又方,眼皮看上去总是发肿,长时间在草原生活,王位争夺中厮杀的原因,她脸上还泛着黢黑的油光,远远看去更像是一个草原骑士。 她面露不善地盯着慕千殇,眼神像是草原上狠烈的鬣狗。 “凭什么?” 慕千殇上下扫视了她一眼,被如此挑衅,语气依旧是古井无波, “本公主看你不爽,不跪别想走!” 赤花明显被眼前从容不迫的慕千殇气到了,她自小生活在草原,生活在哥哥叔叔们血腥的争夺中,自小便养成了暴戾不讲理的性子,胆敢有人忤逆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 “我乃大邺子民,绝无可能朝你下跪。” 慕千殇淡定地张口, “这是在大邺的国土,公主虽是来客,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身份?” 赤花和她身边的侍女对视一眼,张口仰天大笑,一口不太整洁的牙齿露出,声音洪亮却粗鄙, “你一个无名小卒和本公主谈身份?” 她赤花自小能这么蛮不讲理嚣张霸道的原因就算因为她是漠北的公主,没有人敢反抗她。 “漠北的公主与我何干。” 赤花的行为在她眼里只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她懒得理会,浪费时间, “公主若是真心喜欢侯爷,大可不必把精力放在我身上,大大方方与他说明便是,就算失败我也敬你一份坦诚。在此地与我为难对公主毫无益处。” 她说完,抱着糕点就准备离开。 “放肆!” 兴许是被说中了痛点,赤花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去找沈鸾?可笑,沈鸾哪怕愿意看她一眼她都不会在这儿。沈鸾根本没有感情,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自她在战场上见到沈鸾的第一眼,只觉得看到了那片沙漠上最好看的风景。他不同于漠北男人的蛮横粗鲁,却比他们都骁勇,杀人利索干净。 最让她着迷的,莫过于沈鸾那张脸,不似漠北男人的野蛮杂乱,他的五官有着中原人独有的柔和俊朗。他就像是干旱苍凉大漠上的一汪清泉,让她那被狂风吹得麻木的心脏恢复了跳到。 赤花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深深沦陷从此难以自拔了。 她爱沈鸾,不惜一切都要得到他!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喜欢沈鸾就去找他,别找我。” 沈鸾的确长了一张极其好看的脸,赤花喜欢他很正常。但关她什么事?她又没挡赤花的道。 “本公主今日就是看你不顺眼!” 见慕千殇再次提起沈鸾,赤花犹如被羞辱了一般,本来就黑红的脸更加红了。 这个狐狸精是在和她炫耀吗?炫耀她可以接近沈鸾,而自己只能被安排在离他最远的院子里! “让开。”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拦住,慕千殇也有了些脾气。 和这人讲道理似乎没有什么用。也许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想找自己撒气?她多冤枉啊。 喜欢的男人不如自己的意时,她不去找沈鸾,不去找自己的问题,偏偏来找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不是不讲理是什么? “这是什么!” 赤花看到慕千殇怀里的两包糕点,上面还戳着军用的红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大邺军中,只有沈鸾拥有红色印泥的使用权。 她蛮横地伸手就去抢,慕千殇眼疾手快地往后躲,却还是让她抢走了一包。 真是,晦气。 “你偷沈鸾的东西!” 赤花将那包糕点拿在手里高高地举起,像是下一刻就要跑到沈鸾殿中告状,得意极了。 第二十九章 这很不尊重人 http://.biquxs.info/

“这可是军中的东西!” 赤花叫嚣着,想要从慕千殇的脸上看出惊慌的表情。 很显然,她失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侯爷亲手打包给我的?” 慕千殇也没有着急去抢赤花高高举起的拿包,只是把剩下的一包好好护着。 “你放屁!” 赤花脸色瞬间一变,满脸不敢置信。沈鸾送她糕点,还用军用的红泥? 绝不可能! 沈鸾那么高傲的人,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瞧得起这个一马鞭都能抽死的女人?他需要的是像自己这样身份高贵,甚至能帮他上战场杀敌有力量的妻子,这个女人能做什么! 明明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比得上自己,沈鸾怎么会这么对她,对自己却置之不理? “随你信不信,” 慕千殇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那包糕点, “要还给我吗?” 沈鸾给她的东西就这么落在别人手上肯定是不好的,但赤花非要和她为难她也没什么办法, 赤花那双肿得过分的眼皮盯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慕千殇见她并没有归还的意思,便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不还的话也别浪费哦。” 罢了,只能下次见沈鸾和他表情歉意了,路遇恶狼,她这不也是没有想到。 “你敢羞辱我!” 近乎咆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赤花几近疯狂地将那包糕点扔在地下,拿脚碾了又碾。 那包精致的糕点转眼间就变成了狼藉一片,糕点碎屑黏在宣纸上,被豁得稀烂,像是一堆不起眼的垃圾。 赤花接受不了沈鸾对除了她之外的任何女人好,受不了任何女人靠近他,和他说话!沈鸾怎么可能呢,送这种女人礼物,还让她到自己面前来得意洋洋地炫耀,她怎么可能如了这个女人的意! 沈鸾到底怎么想的! 赤花那双歇斯底里的眼睛引起了慕千殇的注意,这个公主莫不是有什么症状? “我要去找沈鸾问清楚!” 她说完抬脚就要朝着沈鸾大殿的方向去, “等等,” 这次是慕千殇身后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死?” 赤花的火爆情绪在被慕千殇拦住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她直接掏出腰上缠着的马鞭,眼神像是要吃人般可怕。 那双小眼睛里散发出的如地狱般的死亡气息,慕千殇这才知道,这漠北公主的吃人魔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把人家精心包好的东西就这么毁掉,是不是不太礼貌。” 之前想着这赤花喜欢沈鸾对她有敌意倒也正常,那包糕点让给她吃也就算了,聊表一下相思之情也未尝不可。 可赤花竟是将那包糕点用脚碾碎的。 她不喜欢,这很不尊重人。 “我赤花从小到大没有讲过理!” 赤花彻底被她这个不温不火的样子给激怒了,面色狰狞地扬起马鞭朝她的脸上挥去。 “那就在侯府改掉这个坏习惯!” 慕千殇凭借着娇小的身材优势轻巧地躲过赤花致命的一鞭子,她闪到了赤花身后捡起那包稀碎的糕点, 然后,撒丫子就跑。 “我抽死你!” 赤花哪里肯示弱,举着鞭子边跑边朝着慕千殇挥。 她从小在草原长大,跑惯了那里的土地,这中原的路却到处平平坦坦,她好几次差点儿来个平地狗吃屎。 慕千殇可就不一样了,在赤花的喊打喊杀中一骑绝尘。 逃跑,她可是从小锻炼的。 一时间,侯府众人都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抱着一包碎掉的糕点一马当先,肥硕的身影气喘吁吁地紧跟其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懵逼。 侯府真的很大,一个藏书阁占地一里路,一个花园跑了她半个时辰,正值隆冬,她的膝盖差点旧病复发, 不过还好, “可云!” 慕千殇最后一跃跨进了星落阁,就是沈鸾安排她住的院子。 “姑娘?” 可云一听自家姑娘的呼喊,心跳都慢了一拍,扔下毛笔就往外跑。 “小小姐!” 正在准备药膳的张勺也是扔下大勺就往外面跑, 赤花被慕千殇带着练了一圈,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精力,简直都快累瘫了。 每天在马背上的她哪里跑过中原这滑溜溜的地面,一圈跑下来累得够呛。 “叫你勾引侯爷,今天我就抽死你这个狐狸精!” 赤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穿着粗气高高地甩起马鞭朝着慕千殇挥去, “混蛋!” 可云伸手一接,准确无误地接住赤花挥鞭子的肥手, “礼貌学不会,骂人的话倒是精通。” 慕千殇也几乎是瘫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自己这幅身子,真是越来越经不起折腾了。 “小小姐,” 张勺按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满脸焦心,小小姐身子一到冬天就不太好。 “小狐狸精!沈鸾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赤花几乎是朝她狂吼,像是一只要吃人的鬣狗, “我......” “小小姐,” 张勺一脸不善地按住了慕千殇的肩膀,慕千殇见状乖乖地闭上了嘴,被张勺扶着坐到了身后的凳子上。 对骂这事儿,占大勺叔叔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小狐狸精......” “闭上你的臭嘴!” 不等赤花说完,张勺单手一叉,另一只手指着赤花就开骂了, “你娘把你拉下来就是教你满嘴喷粪的?我家小小姐有没有好好和你讲话,还狐狸精,我家小小姐长得喜人,怎么着那也得是狐仙娘娘下凡!” “你......” “把你的臭嘴给爷爷我闭上!” 张勺甚至比赤花更加歇斯底里,老脸涨得红彤彤的, “还狐狸精,你这副尊容想做蛤蟆精人家都不让你当!还有脸说我们小小姐!老子看你就是欠揍!” “她敢勾引沈鸾,沈鸾是我的!” 赤花见过几个哥哥叔叔为了争夺权力头破血流,六亲不认的模样,见过满城的士兵见人就砍的血腥场面,却没有见过如此悍人的叫骂,一时间大脑有些难以接受。 “沈鸾?!” 张勺越说越激动,朝地上吐了一口老痰, “他算是个屁!” “我家小小姐看不上他他也配不上我家小小姐!也就你这个腌臜东西还把他当个宝,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瞎?” “你!” 赤花脸都憋绿了也没憋出一个屁来,她要杀了这个老匹夫! 她大吼一声,趁可云不注意挣了她的手就朝着张勺挥鞭子。 “老实点!” 可云素手一转,轻轻松松地用那根鞭子将赤花肥硕的身子捆了起来。 她刚才是听张叔骂人太过投入了才让这奇怪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机。她刚刚都惊呆了,从来没见过有人骂人能这么厉害,一句重样儿的都没有,姑娘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哟喂,你这身子跑得动吗?” 张勺接过慕千殇递来的茶水缓了一口,浑浊又精明的老眼上下打量了赤花一眼, “小小姐还有什么要说的。” 此刻的赤花身体上被可云捆着动弹不得,心理上已经被张勺堵得死死的,一个屁也放不出来,除了干瞪着眼什么也做不了。 “只想让赤花公主知道知道,这里并非漠北,而是宁北侯府,没她撒野的地儿。” 慕千殇轻轻撕开另一包封存完整的糕点,在赤花要杀人的注视中捏起一个放进嘴里, “还想让她知道,我们大邺人有礼有节,断不会把别人的心意当成垃圾一样踩在脚下蹂躏。” “甜而不腻,不愧是侯爷送的。” 整个侯府都在传慕千殇为了护着侯爷送她的糕点,舍命同如魔鬼般的赤花公主大战三百回合。 沈鸾盯了半天的公文,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他拿起一块糕点仔细端详摩挲,那丫头真的这么在乎自己?甚至不惜为了区区两包糕点和赤花对抗? 她,不会喜欢自己了吧。 啪。 手中的糕点打在了好几次被油浸的公文上,也打在了他的心上。 她那小身板,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又受伤了,会不会磕着碰着又晕过去了。正值隆冬,不知道穿的什么一副在外面疯跑? 她...... “沈鸾你出来!” 一道震天的泼辣叫骂声从外面传来,他瞬间捏碎了那块糕点。 赤花从星落阁出来就直奔沈鸾的地方,她之前没有理由来找沈鸾,现在总算是有了。这次可是实实在在地自己吃了亏,她就不信沈鸾能看着她在侯府遭到这种待遇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漠北公主,沈鸾要是对她没有一点儿感情也不可能让她在侯府呆着。她终归是公主,是侯府的贵客,也是沈鸾必须谨慎对待的人,论公论私他都得帮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想来那么一个小狐狸精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要杀了那个小狐狸精沈鸾肯定会帮自己。孰轻孰重,他应该分得清楚,不会选择一个对他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 “你出来!” 赤花在外面大吼大叫却迟迟不见沈鸾出来,以为是他没有听到,看到门口站着的士兵,火气上来,重重的一鞭子就挥了出去。 在草原的时候,她一鞭子就能打死一个奴隶! 第三十章 那你的想法呢 http://.biquxs.info/

啪! 士兵没有像可云一样接下鞭子,而是生生地受了一下。 这一鞭子,血肉外翻,残忍极了。 “哼,还没反应?沈鸾的兵果然有两把刷子。” 赤花肥硕的身体再次蓄力,发狠的表情像极了鬣狗扑食的模样,这一鞭子足够要了他的命! “让不让!” 她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没敢下手。 倒不是真的怕打死个人,可这人是沈鸾军中之人,她不想得罪沈鸾,于公于私都不想。 血水顺着士兵的头上,身上流下,他却始终表情坚韧,一动不动地保持站岗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别逼我。” 要不是害怕沈鸾怪罪,这人早已成了她鞭下魂魄。 “进来。” 门内突然传来她日思夜想的声音,没有带丝毫的情绪,瞬间让赤花脸上挂满了喜色。这么多天,沈鸾终于愿意见她了! 她就知道,沈鸾心中还是顾着自己的。再不济她也是漠北公主,沈鸾需要她,心里有她的位置,她也愿意帮助沈鸾。 自她见到沈鸾的第一眼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嫁给沈鸾,让他做自己的驸马。他如今一人手握大邺大半权力,定是有篡位的意图。 而她身为漠北公主,无疑是他成亲的最佳人选。沈鸾做了皇帝,自己就是大邺的皇后,也会提高她在漠北的威望,届时大邺和漠北都能收入她的囊中! “滚开!” 赤花伸出胖手一把推开伤得不轻的士兵,双手打开大门,一脸快意。 刚进门,进看见了叫她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的俊脸。他总喜欢紧绷着脸,处理公事时自成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让她欲罢不能的魅力。 这个男人,她一定要得到! “见过侯爷。” 她学着大邺人的规矩,矮了矮身子。 赤花身上有漠北的粗狂,却和中原人的柔和沾不上边,这个动作做得非常别扭,安在她身上倒显得矫揉造作,没有丝毫感觉,反而像是一个小丑。 “本公主就是看不惯你们大邺这柔柔弱弱的别扭规矩。我们漠北可没这么麻烦。” 她嗔了一声,嫌弃地站了起来。抬头看向沈鸾时,又小又肿的眼睛依旧充满爱意。 只是这个眼神在别人看来,多少有些辣眼睛。 “何事。” 沈鸾头都没抬,眼睛快速浏览着桌上的公文。这些日子漠北被还是不太安分,借着三镇频繁向南骚扰,似是想要挑起战端。 这个赤花也不是省事的。 “沈鸾,你应该也听说了,你府上一个小狐狸精可是给了我好大的教训!你必须给我教训她!” 沈鸾挑眉,脸上露出的欢快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着实没想到那狗丫头有这么大的本事。 “沈鸾,你帮不帮我!” 赤花见他竟然在笑,顿时怒从中来,心里更加确定就是那个小狐狸精勾引了沈鸾。 她在这侯府中,沈鸾竟然能看上那个女人? 沈鸾冷笑,依旧没有抬眼,拿起一只朱笔在公文上勾画着什么。 “我侯府中人,还不需要公主来处置。” “可她欺辱于我,欺辱本公主就是欺辱轻看我漠北!” 沈鸾的话明显没让她满意, “沈鸾,你若今日不惩罚那个女人,我即刻带人回漠北!” 她好歹是来自漠北的客人,沈鸾没道理为了一个女人破坏和漠北的关系,她回去漠北意味着什么,沈鸾应该很清楚。 “沈鸾,现在还要拒绝吗?” 赤花自信地看向沈鸾,一时眼里又出现了迷恋。 “公主看不上我侯府,想回便回。” 他啪得合上那本公文扔在一边,又翻开了一本,看得出心情很不好。 他这么一动作,着实吓了赤花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沈鸾这是被自己惹生气了? 她虽然爱慕了沈鸾这么多年,追了他这么多年,可她对沈鸾有时也怕得很。 沈鸾二十岁的时候就统领千军南征北战,少有败绩,战时周身的气场更是如同修罗一般。赤花虽怕他这一点,却也爱他这一点。 她是漠北人,喜欢骁勇善战的男人,尤其是沈鸾还长了一张天神下凡的脸,早将她迷得死死的。 “我好歹是漠北公主,今日竟受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女人挑衅,还仗着你的宠幸。就算是为了漠北的脸面,我不该给自己找个公道吗?” 赤花语气不敢再像刚才那么嚣张,却有些委屈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侯府不是漠北。” 沈鸾依旧没有抬眼,看着公文的他却越来越暴躁。北庭一封又一封急报,封封都是漠北做的好事。 慕千殇的性子他清楚,不可能是挑事的人。 “沈鸾!” 赤花瞬间有些恼,她好歹是漠北的公主,身份地位不同常人,怎么比不上那个风一吹就倒的狐狸精了。 沈鸾怎么就不肯教训那个女人。 她和那个女人,孰轻孰重,沈鸾分不清吗!他莫不是糊涂了。 “本公主就要狠狠地教训那个女人,刮了她的脸,把她剁成肉泥喂马!” “放肆!” 一本公文不过几张纸的厚度,扔出的声响就连赤花都吓得没敢吭声,她默默地咬紧牙关,更加记恨了慕千殇。 她不怕刀枪剑戟的厮杀,独独怕极了沈鸾的怒气,可怕得就像来自阿鼻地狱的修罗魔鬼。 “本侯的人轮不到你指点,再多一句话滚回你的漠北!” 把这女人留在侯府唯一的原因就是想摸清赤狼的动作,不过她若如此不听话,他不介意把尸首扔回漠北。 “沈鸾,” 赤花不敢再嚣张,语气也弱了下来。 “只有本公主才配得上你,才能帮你。你既想要大邺的皇位,与我成亲后我自然回倾尽全力助你就是,你在担心什么?” 她一直不明白沈鸾有什么不满意的,只要他伸伸手,她会带着整个漠北连同自己都给他。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好,弱不禁风,哪一点比得上她。 “本侯的事与你无关,对你也没有任何想法,滚出去。” 沈鸾一句废话也不想说,烦躁地继续看着堆成山的公文。 “那个女人她能帮你什么!帮你上战场打仗吗?还是她能给你权力?她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赤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能上战场帮沈鸾打仗,也能带给他漠北的力量,他怎么就不答应自己? “沈鸾,和我成亲我会帮助你很多!” “出去!” 沈鸾努力压着怒气,翻看公文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沈鸾什么时候需要靠女人来帮。他喜欢温顺漂亮,像猫一样的女人。 妻子是用来宠的,共度一生的,却不是拿来利用的。他沈鸾娶妻,绝不会是为利益。 让他烦躁的声音终于离开,沈鸾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侯爷。” 慕千殇也正好来找沈鸾,想要完成那部史册就必须要孙杨周手里的部分,刚刚有了些头绪想来找沈鸾商量商量,却撞见了气呼呼的赤花。 她发誓不是故意听他们讲话的,可她的确听到了,成亲? 沈鸾是假奸臣,赤花却是真公主,这门亲事不能答应啊。 “看你惹的好事儿,” 沈鸾抬眼,随手端起一杯茶。嘴里虽然不是什么好话,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反而是打趣的语气。 “糕点碎了?” “还剩一包,就是辜负那包碎掉的了。” 慕千殇正想拿出册子和沈鸾说说之后的编写事宜,却被沈鸾打断,他合上一本公文,抬起头来,幽深漂亮的眸子转到了她的身上, “为了一包糕点,至于冒险得罪她?” 别说是赤花了,他觉得吹一阵风都能把这狗丫头吹倒。 “因为,” 慕千殇发现今天的沈鸾不太一样,不对,他好像之前就不太对劲,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因为什么?” 沈鸾的表情似乎很,胸有成竹? 慕千殇有些疑惑,这狗贼怎么回事? “侯爷送我糕点,便是一份心意。 赤花踩碎了糕点就是毁了侯爷的心意,此举傲慢无礼,我不喜欢。” 慕千殇把册子放在他面前,想要讨论一下史册的事情。刚准备开口,沈鸾伸出大手一把挥开了册子,似乎有些着急,还有些迷茫,和平时一副正经不苟言笑的凶巴巴的模样很不同。 “仅此而已?” 这狗丫头对自己居然没心思? “哪怕她吃了我都不会如何。” 慕千殇一脸愤愤不平,就是因为赤花把东西踩碎了她才下定决心给她一个教训的。 “那你觉得,” 沈鸾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来, “什么?” 慕千殇把册子拿了过来, “她说要同我成亲,你觉得如何?” “侯爷万不可同她结亲,” 慕千殇终于有了反应,沈鸾眼中又燃起了光亮,她肯定对自己有一点意思的, “她倾心于侯爷不假,但侯爷若是无意,最好不要因为朝堂利益关系同她成亲,对二人来说必然都是煎熬,着实不可取。” 慕千殇一脸关切,生怕沈鸾不顾自己的终身大事,随意就成了亲。 “那你的想法呢?” 沈鸾实在没料到是这么个回答,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预判。 第三十一章 侯爷你要不要听一下你在说什么 http://.biquxs.info/

“你想不想我与她成婚?” 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与我何干?” 慕千殇看着他,小狗一样的眼睛充满疑惑, “本侯的意思是,你会不会不想我与她成婚?” “什么?” 慕千殇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侯爷,你要不要听一下你在说什么?” “不要!” 沈鸾问了半天没有结果,一把拿过她的册子,烦躁地捏捏眉心, “说事儿。” “孙杨周我大概能知道是什么人,但要麻烦侯爷与我一同去找。” “孙家经商,杨家杨芝致仕,周家经营胭脂铺。” 沈鸾拿过一个杯子正往里倒茶,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事儿还用你去查。” 沈鸾把杯子推到她的面前,一看到孙杨周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是哪几个人了。 “侯爷查过了?” 慕千殇挺惊讶的,昨日才将这事与他说,今天竟然就已经全部查清楚了? 她还以为沈鸾这个大忙人没时间管她的事情呢,没想到办事儿还挺快的,不愧是沈侯爷啊。 “自然,” 沈鸾低头整理着繁杂的公文,撇了她一眼。 “先去找孙瑜,明日就去,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明日就去?” 慕千殇抿着他给倒的茶,沈鸾不愧是干大事儿的人,处理问题这么利索。有个这么棒的同盟真好。 “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听侯爷的!” 慕千殇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喜欢沈鸾的做事风格了,干净利索,效率极高。 “那我先走了?” 茶喝完了,事儿也说了,慕千殇舔舔嘴唇,该走了。大勺叔叔今日做了金黄鸡,她得早点回去。 “走吧,” 沈鸾挥挥手,随手又打开一本公文。 “侯爷办事就是放心。” 慕千殇拿走册子,转身时这么说了一句。 沈鸾的笔尖顿了顿,皱眉思索着什么。 轻轻的关门声想起,他恍然大悟。 也许不是这狗丫头对他有意思,是他自己乱了方寸罢。 她懂他面具下的模样,懂他那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伪装,会在打雷的时候安慰他,会骂他,也会夸他。 也许从很久之前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在变吧,逐渐向她靠近。 “有何不可。” 朱笔一挥,四个遒劲的字落在了一旁的宣纸上。 沈鸾和孙瑜约的见面是在巳时,慕千殇却在辰时就被叫了起来。 “侯爷,怎么这么早啊。” 慕千殇推开沈鸾的房间,小脸上只写着一个字,困。眼睛睁得也只有平常一半大小,她的发丝轻轻落在脸颊旁,有一股松弛慵懒的美感。 “没睡好?” 沈鸾见她这副模样,调侃道。 谁家姑娘这么懒,巳时都不起床。 “没有。” 慕千殇摇摇头,自己找了一处坐下了。从小到大外祖和大勺叔叔都没怎么管过她什么时候起床,也没有强制要求过。 这也让她养成了这个晚起的习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起这么早过了。 沈鸾看着她这副没睡醒的小模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小模样真可爱,他稀罕得紧。 既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便全力追求。 也不知道这狗丫头喜欢什么样的。 “先来吃饭,” 沈鸾摆好碗筷,他专门叫人做了烤兔肉,记得上次在山洞她很喜欢吃。 “吃饭?” 慕千殇愣住了,沈鸾叫她来吃饭?她不太理解。 大勺叔叔还等着她呢。 “愣着干什么,多吃点儿补补身子,你这身子早该补补了。” 他上次就发现这丫头身体素质实在是差,得想办法给她补补练练。 “补身体?” 慕千殇揉揉眼睛,她起太早出现幻觉了不成?沈鸾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你过来,” 沈鸾见她就坐那儿迷迷糊糊地发愣,直接大步走过去拉过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放,放开?” 慕千殇试着把手抽回来,居然没成功,沈鸾抓她抓得紧紧的。 她瞬间有些惊恐,沈鸾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吃饭。” 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箍着她的肩膀,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干什么,” 慕千殇颇不自在地躲了躲肩膀,大勺叔叔都没有逼她早起吃过饭。 “叫你补身子,” 颀长的身影在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拿着汤匙给她乘了一碗粥,直接送到她的手上, “喝下去,” “侯爷到底有什么事儿要说?” 慕千殇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疑问,沈鸾反常得叫她害怕。 “你先喝一口,” 他今日还就是非得看着狗丫头把这碗粥给喝了,小小年纪不吃早饭像什么话。 慕千殇立刻端起来就是一口,塞得满满的, “说” “本侯大概心悦你了,” “咳咳!” 慕千殇刚要咽下去的一口粥岔了气,她瞬间有五雷轰顶的感觉,但还是奴隶镇定地把粥咽了下去, “呛到了,” 沈鸾立刻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温暖的打仗在她的背上轻轻顺着,慕千殇却感觉呼吸更加不顺畅了, “现在如何?” 沈鸾的声音变了很多,变温柔了,却也没有很突兀。 慕千殇感觉内心都被什么击中了一下,轻轻的,痒痒的, “不呛了,多谢侯爷。” 她的脸上莫名有些烧的慌,却依旧故作镇定地坐了回去, “那你,” 沈鸾望着她背过去的身子,伸了伸手,却没有触碰到她。 他的感情好像很迟钝,迟钝到这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我,无心此事。” 慕千殇的声音小小的,淡淡的,却很坚定。外祖冤屈未雪,史册尚未完成,她谈什么情爱。 “可有缘由?” 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朝她走近了一步。 他沈鸾从小到大,只要是想要的就一定会努力得到。他不觉得这丫头是在拒绝,他们还会有很多时间。 “只是无心此事罢了。” “无妨,” 沈鸾挑挑眉,她还小,有的是时间。 “我,” 慕千殇扣扣手指,她着实没想到沈鸾居然对她有这样的心思,一时间话卡在了嗓子里。 “侯爷见谅,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就只能辜负侯爷的心意了。” “无妨,”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多吃些,马上出发。” 这顿饭慕千殇吃得当然不太安心,反观沈鸾倒是坦然自若,好像无事发生。 “一会儿去把那套衣服换上了。” 沈鸾拿锦帕擦着嘴,只想一套男子的衣服。 “换男装?” 桌上那套月白色的男装她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原以为是沈鸾的,现在看来的确是小了些。 “孙瑜产下最大的一座青楼,他约我们在那里谈事,” 沈鸾起身去拿了那套衣裳,慕千殇突然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月白色的。 他长期在军中训练,身形挺拔俊朗,是女子们都会喜欢的样子。 可惜,背了个奸臣的名声。 “去屏风后面换上,” 正思索间沈鸾已经拿着衣服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是香味,但莫名很让人,安心。 “侯爷,抱歉,” 慕千殇低着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看他了。 沈鸾能看到她软软的发顶,长长的睫毛,粉色的嘴唇,和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狗眼睛。 糟了,还是把人吓到了。 “我说过,无需抱歉。” 反正他有的是办法,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狗丫头没开窍罢了,他沈鸾有绝对的信心。 沈鸾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发顶。 和想象中一样,很好摸。 就是,有点毛躁? 还是得多补补,他得把这丫头的身体养回来。 “呃,” 慕千殇被吓得后退一步,所以沈鸾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她怎么能做到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摸自己脑袋又是想做什么?他是不打算放弃吗? “侯爷,男女授受不亲。” 她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模糊不清的边界只会带来苦恼,索性一开始就划清界限最好。 “不喜欢就不碰了,” 沈鸾后退一步收回了手,他也是一时没忍住,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是小狗一样,看上去很好摸。 磁性好听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他的语气与往常都不同,带了宠溺。 小狗眼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她不得不承认,沈鸾有足够的资本能让人心动,即使只是他的声音。 “侯爷以后别碰了。” 慕千殇抬头,小表情带着警告的意味,她必须杜绝沈鸾这种动手动脚的行为。 她不想考虑情爱,即使这个人是沈鸾。 现在的她,不适合。 慕千殇后退一步分开二人的距离,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她既然拒绝了,就不好再给他些希望。 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知道情字伤人。她不清晰的态度和错误的反馈都会导致两个人受伤。 别问她怎么知道这些的,问就是听戏听来的。 她的身材瘦小,即使穿上一身男装,反而更像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着实没有什么男子气概。 “这副模样如何去青楼?” 慕千殇站在铜镜前看了又看,女子身材和男子本就不同,怎么可能用一件衣服就成功换装呢,戏文里都是骗人的。 第三十二章 无关风月 http://.biquxs.info/

而且她从未穿过男子的衣服,这套衣服又略微繁复,她有好几处的扣都不知该如何系上,耷拉在一边,显得奇奇怪怪的。 “做个样子罢了,直接女子模样进去太招眼,” 沈鸾原先笔挺地站着,看了她一眼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这狗丫头还真是个开心果,站那儿不动他也想笑。 他大步上前,很自然地伸手就去帮她系那几处没系好的扣子。不料他的手刚靠近慕千殇,她猛地一下就弹开了。 “怎么?” 沈鸾皱了皱眉,她如此不喜欢自己靠近? “侯爷,我不喜欢这样的触碰。” 之前她不会在意,是因为只把这看作普通的相处,但是现在明显意味变了。 “为何?” 沈鸾有些怒了,他沈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笑脸,这丫头竟三番四次打他的脸。 “不想谈情说爱。” 慕千殇的语气淡淡的,沈鸾憋着一腔火,第一次觉得狗丫头这么冷。 “自己收拾好出来!” 他没好气的出了门,俊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沈鸾是生气了,生的自己也不明白的糊涂气。 说好的慢慢来,自己怎么竟还沉不住气了? 马车上,沈鸾原来还想冷一冷这个狗丫头,好让她知道知道自己拒绝的是谁,他沈鸾是要脸面的,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这么一个小丫头拒绝。 车帘被掀起来,慕千殇小狗般的眼睛仿佛多了一丝无情,起码没像之前那么友善。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离沈鸾最远的位置,衣服也扣得好好的,脸上就写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狗丫头! 沈鸾看着离自己远远的,生怕和自己有触碰的慕千殇,心中火气倒没有多少,却想逗逗她。 余光瞥去,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居然露出诡异的笑? 慕千殇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紧紧靠着车壁。这狗贼应该还是有底线的吧?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沈鸾的确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但其他方面,可就不太好说了。 毕竟他,是沈鸾啊。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想什么?” 沈鸾一看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就想笑,看来自己在她心里还真是留下深刻的烙印啊。如此这般,也许可以将计就计? “没有。” 慕千殇眨眨眼,也没看他。 她现在看不得沈鸾那张脸,一看到那张脸她就会想起这狗贼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么反常,那么,情真意切。 还有他那双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温暖却沉重。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别跟本侯打哑谜,” 他不想听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他沈鸾认定了,就一定要追到。 “没有打哑谜,” 慕千殇顿了顿, “我说得很清楚,若是侯爷不记得了,我也可以再说一遍。” “闭嘴,” 沈鸾没好气地开口,他还不知道这狗丫头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拒绝,不愿,不合适。 这些话他听过一次就够了,总有一天,他会让慕千殇亲口说出愿意,没有顾虑,没有丝毫犹豫。 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垫点儿肚子,去了之后别乱吃。” 他把桌上一盘煎饺推到慕千殇的面前,刚才在府里不说好好吃饭,犟丫头。 “饱了,谢侯爷。” 慕千殇依旧没什么表情,她不能让沈鸾有一丝的期望。 那样纠缠不清,只会搞得越来越乱。 她没那个精力去面对沈鸾这样一个人。 “吃不吃?” 沈鸾的话带着一分威胁,还有七分恼意。 前两天还为了一盒他亲手包的糕点和人打架,现在连个煎饺都不乐意吃? 他沈鸾什么人没见过,她这点儿小心思,根本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我,” 慕千殇无语, 咕咕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老天爷啊,有这么整人的吗! 慕千殇还是原来的表情,面上没有丝毫变化,除了那红透的颜色。 扑哧! 沈鸾原本还有些阴郁的心情莫名变得很晴朗,像是打开了闸门。 他毫不顾忌地哈哈大笑,俊朗漂亮的五官此刻全都舒展开来。这狗丫头,真他娘的稀罕人。 之前坚决的像什么似的,这会儿连肚子都抗议了还假装一脸无所谓。 “你跟本侯别扭什么呢!” 他笑够了,心情舒畅地亲自倒了一杯茶,连煎饺一起送到她的面前, “吃吧吃吧,” 看到慕千殇已经红透的小脸蛋,他还是有些收敛的。但在慕千殇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不吃!” 她脾气也上来了,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现在却在这儿笑得这么欢! 凭什么笑她! “我没空陪侯爷玩儿游戏!” 她一把推开煎饺和茶,拼命祈祷肚子不会再次发出声响,那样的话她真的要连夜逃离侯府了!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事情啊。 “谁跟你玩儿了,” 见她生气,沈鸾莫名更想笑了,这狗丫头怎么这么有意思。 “你!” 慕千殇气呼呼的,清澈的小狗眼瞪着他,满是控诉。 “本侯叫你吃饭也有错?” 沈鸾挑挑眉,自己都忘了,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成这样。 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宠溺,说得慕千殇都有些愣怔。 他,脾气变得蛮好的了。一点没有以前的极端,易怒,动不动就掐脖子杀人了。 不是不是! 她眨眨眼睛,自己明明是要反驳他来着。 “担心你身体也有错?” 沈鸾更进一步,漂亮的眸子充满兴趣和探究, “我身体用不着你来操心,” “凭什么本侯不能操心?” “我和侯爷只是盟友关系,没那么亲密。” 她答应沈鸾写史册仅仅是因为他并非恶人,且能帮助自己达成目标。 仅此而已,其他更进一步的关系,她可要不起。 “盟友?” 沈鸾好看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审视着这个名称。 盟友,实在是太过生疏了。 好像除了正经事儿,就没别的事儿可谈了。 这个名称不可取,他摇摇头。 “本侯不做你的盟友,也不喜欢这个称呼。” “为什么!” 这下轮到慕千殇在意了,怎么的就不能成盟友了?就因为她不答应? “你这叫趁人之危!” 她一拍桌子,急得想给这狗贼脑门儿上来一下。 他不是雄心壮志吗,不是想打败宦官还天下太平吗? “你不觉得更进一步的关系会让我们的同盟更加完美吗?” 沈鸾玩儿心上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自从他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好像怎么看这狗丫头怎么顺眼,她生气也好,恼他也好,他怎么都看了开心。 “侯爷最好适可而止,” 看见沈鸾玩味的样子,慕千殇心里莫名不舒服,玩儿她玩儿上瘾了? 她是同盟,是平等关系,沈鸾的样子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答应与她一起并不是因为她的能力,而是这个方面? “侯爷认为我可有可无,那最好现在就让我走。” 她没有心情谈情说爱,没有功夫和沈鸾玩儿你追我赶的游戏,她要编史册,要为外祖报仇。 虽然做到这些根本离不开沈鸾。 她有些懊恼地垂下头。 自己真是没用。 自己对于沈鸾的价值仅仅是不值一提的情爱吗? 除此之外,她的能力在沈鸾心中又占据多少位置。 “怎么还生气了,” 沈鸾见她不对劲,收敛了些。 刚刚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她为什么生气?自己不过是想逗逗她,这狗丫头还真是不能开玩笑。 罢了,以后少开便是。 “我只希望侯爷正确对待我们的关系,并且,相信我的能力。” 她不希望自己带来的价值只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若论情爱,沈鸾找谁都行,并不只有她一人。 她想要的,才不是这些不痛不痒! “本侯相信啊,” 沈鸾见她认真起来,也没有再玩笑。 “侯爷没有相信!” 慕千殇劲儿上来,非要和他论个长短。 “侯爷不喜欢盟友,那是不是说我这个所谓的盟友根本就是可有可无?我一无身份,二无绝顶聪明,侯爷答应与我结盟为的是什么?” 她说着情绪竟有些激动。 慕千殇是明白自己的斤两的,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的仇恨要背负。除了意外合沈鸾的眼外,似乎也没什么优势了? 即使是当初沈鸾将她带入侯府,主要原因也是外祖的关系,而不是她,仅仅因为是她慕千殇这个人。 她常常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帮外祖报仇,能不能写完他们心心念念的史册。 如哦是没有沈鸾的帮助,她算什么。 归根结底,是她自己的问题罢了。 “抱歉,是我没控制好,” 她有些懊丧,和沈鸾说这么多算什么。 情绪上来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无需控制,” 沈鸾看她满脸的疲惫和懊悔,心里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好像意识到了,她拒绝的原因。 是他过于着急了。 “本侯看重你,是相信你有足够的毅力和能力完成这本大邺史,无关风月。” 第三十三章 这是小姑娘能看的吗? http://.biquxs.info/

无关风月? 慕千殇愣了愣,似乎有些吃惊。 沈鸾说的话,当真? 她原先是有些生气的,因为怀疑自己的能力。 可他说,无关风月。 “当真?” 沈鸾这么一个人,真的会觉得自己足以做他的同盟吗? 自己真的,值得他相信吗? 她此刻倒没了之前的气势,小狗眼有些愣愣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沈鸾一如往常,坐的嚣张松弛。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没了玩味,相反,一脸认真。 慕千殇发觉他此刻比以往都要,好看,因为他的眼睛里此刻都是她的影子。 “自然当真。 本侯欣赏你的能力,与心悦与你并存,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如果说前面的话让她安心的话,后面的话却让她瞬间红了脸。 反观沈鸾却好像只是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的眼眸深深,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欣赏着慕千殇的表情,像是在观赏自己最心爱的东西。 他都说过多少次了,这狗丫头怎么好像是第一次听,还脸红。 他得逞地勾起嘴角,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狗丫头平日里一副正经的模样,在他面前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还是鲜少见她这副模样。 “以后不准对别人这般。” 他薄唇轻启,磁性的嗓音中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慕千殇低头,没有说话。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她决定直接当哑巴。 沈侯爷性格要强,得不到决不罢休,她这么久的反抗好警告貌似对他没什么作用。 既然如此,她不回答就是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听见没有?” 沈鸾是个要强的性子,当然不允许她就这么糊弄过去的。 “侯爷,到地方了!” 慕千殇焦灼之际,听到车窗外的一声声吆喝,立刻将头伸入窗外。 “到琉璃阁了,” 她第一次觉得青楼真是个好地方。 外面的姑娘们一个个涂脂抹粉,五彩缤纷,她们散布在琉璃阁的门口,用尽浑身解数热情招揽着有可能成为她们座上宾的男人。 她提起衣服就想要下车,不料沈鸾长腿一伸,明显不让她这么糊弄过去。 “屁股安心地放在这儿,本侯,不吃人。” 沈鸾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顺势朝她的芳香靠近了很多,慕千殇心中一阵慌张。 她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沈鸾的气息倾压而下,遍布她身上的每一个感官。 那股气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慕千殇知道,在这方面她完全不是沈鸾的对手。 “怎么不说话?” 沈鸾的气息近在咫尺,极具诱惑的嗓音好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带着极致的诱惑,因绣着她折纸涉世未深的小绵羊。 慕千殇的脸上像是烧了两朵红云,像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胭脂,点缀着她一向正经圣洁的脸庞。 “真好看。” 沈鸾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支羽毛般轻轻挠着她敏感的内心。 他的眼眸深了深,小姑娘近在咫尺,脸蛋红得诱人,嘴唇粉粉的,像是一个小樱桃。 他竟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住她有些发烫的小脸蛋, 慕千殇感受到他的触碰,条件反射地就要往后退,可她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 “小东西,怕什么?” 沈鸾挑挑眉,不太满意她的行为。 “本侯向你说了这么多次,当真一点儿不动心?” 他伸出长臂,故意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狗丫头,故意躲他,他就偏要让她面对。 “本侯有那么差?” 他目光所及,正好能看到她晶莹玉润的小耳朵,香香的,小小的,应该很不错吧?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凑近了一些, 沈鸾满身的松香瞬间浸入到她的每一个毛孔,慕千殇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住俯身过来的沈鸾, “自重!” 她是来写史的,没有给沈鸾解闷儿的义务! “侯爷想要,自有大把的人排队等着你,非要在这里为难我做什么!” “你说什么?” 沈鸾不悦地一把扣住她挡在身前的小手,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形象? “你先放开,” 慕千殇被握得难受,遇上沈鸾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别想转移话题,给本侯说清楚,” 他倒要知道这个丫头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这么多年来也算是洁身自好了,是有一堆人排着长队可劲儿地钓他上钩,可他沈鸾不是那种人,他也没那个精力! “侯爷自己说过,见过的女人比我的头发丝儿都多,” 她撇撇嘴,有些不服。 “恕我无心成为侯爷的千百分之一,只想成为我自己想成为的人。” 她低着头,尽量不让沈鸾碰到自己。 沈鸾是什么人,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论样貌,论脑子,个个都是顶尖的。 她没有兴趣参与到那些争斗中去,也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自己。 感情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儿她从小就知道。 “谁说你是前百分之一?” 沈鸾皱眉, “我沈鸾要就要一世一双人,别把我当什么不正经的人!” 他的女人,不需要背负什么,他可以承担起所有。 “行了行了,” 慕千殇颇不自在地推了推他,怎么还就和他论上了。 “别让孙瑜等久了,史册要紧。” 她假装把头伸向车窗外看着外面的莺莺燕燕,只感觉沈鸾热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久才离开。 “本侯有的是时间向你证明,我是什么人。” 让她浑身不自在的气息离去,慕千殇赶紧跟上去。 不管怎么样,史册最重要。 琉璃阁不愧是京城乃至大邺最大的一家青楼,虽说是青楼,这里却包罗万千。 是孙瑜手下最得力的情报收集地,青楼的人鱼龙混杂,反而能挖到各个领域的第一手消息,这对于商人来说,当然是极好的。 慕千殇一身男装,那张清秀的脸庞虽未施粉黛,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女人。 可这里却无一人关注她,或者说,即使发现了也没有人在意。 “尽管跟着本侯,” 沈鸾走在她前面,几乎严严实实地挡着她。 门口的一众莺莺燕燕也识趣得很,知道这是位大人物,没有一个上前勾搭,安安分分。 进入琉璃阁,铺天盖地的奇香袭来。 不像是一般的脂粉香气,相反,这种气味很让人舒服,感到宁静。 大厅的四周都挂着暗红色的绸缎,光线昏暗却让人感到舒适惬意。一些男男女女围在小桌前饮酒谈话,倒也算井井有条。 慕千殇好奇地四处张望,她之前没来过青楼,还以为是什么虎狼之地。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错,没有自己想的那些困境。 “别看了,跟上。” 沈鸾微微回头与她讲话,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狗丫头还东张西望的,想看什么? 学好不简单,学坏却容易。 她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可得好好教。 “他们就只喝酒吃饭?” 慕千殇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边走边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就算她没来过,可是戏文里说的不是这样的啊,她真的好奇。 “你管什么,” 沈鸾见她竟还在一个劲儿地往那边看,直接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侧,低声警告, “再敢乱看,本侯叫你看个够。” 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不知道回避这些事情。 “侯爷恼什么,我又没有做坏事。” 慕千殇甩开他的钳制,有些不悦。 她和沈鸾是同盟,他却非得要管着自己,凭什么。 “这是一个姑娘家能看的?” “姑娘家怎么就不能看了?” 慕千殇更加不悦,那些男人到这儿来寻欢作乐就行,她就连看看都不被允许?不讲道理。 她这副倔强的模样倒是让沈鸾有些吃惊,正常姑娘进了青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这狗丫头不仅不害羞,竟还想看个清楚。 她的求知欲怎么这么旺盛,因为写史? “不准看就不准看,” 沈鸾走到她身侧,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偏要看,这没有什么,” 沈鸾的强势,反而激起了慕千殇的胜负欲。 她从沈鸾身后转过去,故意走到靠近大厅中央的地方。 凭什么他能看,自己就要被管着。 “天下之事,既然存在就有他的道理,就能为我所知,青楼又如何,侯爷的想法未免过于狭窄了。” “本侯狭窄?” 沈鸾气笑了,他大步走着,想要赶紧让她离开这个地方。 就不该让她来。 一个小姑娘来了这种地方传出去终归是不好听。 慕千殇没再回他,却依旧故意往大厅里看。 沈鸾不让看,她偏要看。 他凭什么管着自己,他们是平等的盟友关系!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无非就是暗送秋波,眉目传情,看对眼的相扶着进了二楼的房间,至于做什么,傻子都知道。 可她偏偏就是被沈鸾激起了逆反心理,偏要瞪着眼睛使劲儿看。 忽然感觉腰间一股很大的力道,竟将她直接甩到了沈鸾的另一边。她只感觉双脚悬空,鼻腔中都是沈鸾的气息,等反应过来眼前已经不是大厅的男男女女,而是沈鸾的侧脸。 他顺势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也没下重手,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第三十四章 还想不想长身体了 http://.biquxs.info/

“侯爷您真是贵人事忙啊!” 圆润洪亮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孙瑜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 一身剪裁得体的烟色云锦,腰上挂着一块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幽青玉佩,奢华而不张扬。 他的眼睛向上吊起,不大也不小,透着商人独有的精明。乌黑的头发高高梳起,用一个珍贵的玉貔貅扣住。 总之,孙瑜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有钱,且不傻。 “想必这位就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小侄女?” 他礼貌却又不失仔细地打量着慕千殇。 慕家孙家交好,是从白长风那一代开始的。 当时孙白杨周四家都在官场,志同道合,胸有凌云志,相约共同守护大邺打下的锦绣河山。 无奈世事变化从来都无迹可寻,朝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宦官从中作梗,搞得众臣叫苦连天。十年前,孙家决定退出官场纷争,之后杨家周家也相退出。 他们为大邺奋斗了一辈子,不想老了都不得安生。唯有白家坚持下来,却依旧逃不过被宦官污蔑的命运。 之后大家各赴志向,再没有见过,只有那本史册能证明他们曾有过的友谊。 “正是。” 慕千殇暗暗揉着被沈鸾捏疼的腰,对孙瑜却没什么亲近。 一个不曾谋面的小叔叔,她也亲近不起来。 “来人,上酒菜!” 孙瑜豪气地拍拍手,引着他们进了包间。 沈鸾拧眉,这孙瑜怕不是只有一件事情要谈。不过商人重利,倒也在意料之内。 “侯爷能来我这琉璃阁,在下万分荣幸啊,” 孙瑜自来熟地倒上一杯酒水,与沈鸾举杯, “这一杯,孙瑜祝您完成大业!” 孙瑜开口,语出惊人,惊得慕千殇美感拿起酒杯。 就算诗人都知沈鸾横行霸道,却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还是这么毫无遮拦地说出来。 孙瑜胆子不小。 沈鸾当然没有与他碰杯,而是自己一饮而尽。 孙瑜这手,他也算是早有预料。 他很有才能,带领孙家在短短五年之内就成了京城乃至天下著名的商家,全国各地的商铺,都有他孙家的一分儿。 与孙家的势力同时增长的,自然还有他的野心。 而沈鸾,就是一块绝佳的跳板。 “侯爷,怎么想?” 他没有气恼,反而又为沈鸾添上一杯酒。 “侯爷若是有意,那本史册我送给侯爷又有何妨?” 他手里握着的,可不仅仅是一本史册那么简单,那是宦官的罪证,是沈鸾与其争锋的重要东西。 慕千殇闻言愣了愣,这史册本就是母亲所写,因相信故交为人才将其交到孙家手中,却也不是传给了孙瑜,他现在却在这儿用史册和沈鸾谈条件? 奸商。 “孙老板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 沈鸾没碰他给倒的那杯酒,一副高冷模样。 孙瑜闻言大笑, “果然是沈侯爷,爽快!” 他一杯酒倒入口腔, “孙家经商多年,虽有幸得以发展壮大,始终困于一些蝇头小利,若是侯爷愿意将孙家提携至皇商,孙家定能助侯爷完成大业。” 孙瑜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像是早就想好了的。 “皇商?” 沈鸾眯眼,表情耐人寻味。 孙瑜的胃口还真不小。 皇商除了专供皇室物品可获得无数赏赐之外,亦有替皇室征收天下各地贡赋税银之权,一次欺压百姓,随意征收得巨额款项,除了皇室所需之物,其余都可由皇商私吞。 太祖建国时,为保护百姓,早已废除了皇商这一固定特殊利益群体,并规定之后的皇帝也不允许再次恢复这项制度。现如今即使宦官早已渗透了皇宫各项权力,各种形式的征收不断,却也没有冒然恢复皇商制度。 孙瑜竟敢提起。 “正是,皇商。” 孙瑜的那双眼睛透着精明和算计,只要今日这事谈妥,他孙家就是大邺最大的商家,无人可以与之匹敌。 “孙老板说得不无道理,” 沈鸾挑眉,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孙瑜很懂得算计。 孙瑜见沈鸾如此爽快,更是喜笑颜开。 “沈侯爽快!” 他给自己满满斟上一杯酒, “但本侯也有要求。” 便宜当然不能全让孙瑜给占了,除了那本史册,孙瑜身上有更多价值。 “朝廷羽林军现役三百万,所有军费支出由孙家统筹调度,保质保量。” 一个皇商的位置能让孙瑜捞到天大的油水,不只是银钱,更多的是声誉和威望。届时孙家成了大邺商人之首,就必须担负起一些责任。 当前大邺战事频繁,军费支出巨大,宦官从中作乱,调度难以统一,将士物资紧缺,已经是刻不容缓之事。 “孙老板要做皇商,就把你的能力亮出来,若非如此,本侯可不放心将皇商的位置给你。 孙老板就先从军费入手,若能将朝廷现役三百万羽林军的费用协调好,本侯就将皇商之位给你。” 孙瑜重利,商人又精于此道,除了他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就算不在意大邺军队的存亡,但至少在意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利益。 孙瑜表情变了变,没说话,一边倒酒一边若有所思。 事关军费,可不是什么小事。 “孙老板想做皇商,就得拿出点儿诚意,” 沈鸾的身子往后一靠,依旧是一副大爷的随性姿势,修长的手指拿起酒杯,隔空和他碰了碰。 慕千殇此刻还真是有些崇拜沈鸾,两句话扭转局势,解决了军费问题,还收拢了孙瑜这股强大的力量。 她好心情地拿起酒壶,想要再来上一杯。 琉璃阁的酒不似一般的辛辣刺激,反而有股淡淡的甜味儿,她一时多喝了几杯。 只是唇还没沾到杯子,一只大手就伸过来抢走了。 沈鸾撇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警告意味明显。 才十五岁个丫头,毛还没长齐就想喝酒,真不怕自己长不高了。 她这个小身板儿,就算想喝,也该是喝点儿黄酒,对身体好。 慕千殇手里的酒莫名被抢走,她一脸懵地看向沈鸾,对方却毫不在意地将她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个狗贼他想做什么! 要不是孙瑜在这儿,慕千殇都恨不得给他一口,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孙老板想好了吗?” 沈鸾没有理会旁边狗丫头要吃人的眼神,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杯子,等着孙瑜的回答。 “呵,” 孙瑜低笑了一声,他早该想到沈鸾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侯爷信我孙家,我孙瑜自然尽心尽力。” 和这位侯爷比起来,他的那些小心思全部昭然若揭,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 吱呀—— 孙瑜还没说完,大门就让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一袭耀眼的红衣,面若桃花,魅眼如丝。泼墨般的发丝垂在背后,随着她袅袅婷婷的步子优雅地摇晃。 举手投足间都足以魅惑众生。 她美得炽烈而明媚,耀眼极了。 她进门,首先朝着慕千殇和沈鸾点头致意,微微福下身子行礼,她周身的气派完全不像烟花之地的人,更像是一颗蒙尘的明珠,落入此地的淑女。 “何事?” 孙瑜还因被沈鸾敲诈的事情感到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胸中有气却发不出。 “公子,” 她的声音柔和恭敬,却有掩藏不住的爱意。 就是爱意。 慕千殇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面对自己和沈鸾时都是落落大方的模样,一举一动不失礼节。 她长了一双含情眼,面对孙瑜时那满满的情意都能溢出来。 倾城转向孙瑜,步步生莲。 慕千殇只看到她在孙瑜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而孙瑜的表情始终未变,难以让人判断事件的内容,和他此刻的心情。 倾城离开,孙瑜也站了起来。 慕千殇心里一咯噔,隐隐感觉不妙。 他双手抱拳,语气有些着急, “今日还真是对不住了,江南的生意出了点儿问题,在下得马上去解决。为聊表歉意,就留倾城陪着侯爷。”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足以让人怀疑。 这事儿已经几乎敲定,就是最后一锤子的事儿,孙瑜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生意出了问题要去解决?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更何况,对于孙瑜来说,还有比眼前这桩买卖更重要的生意吗? 很显然,他在骗人。 “侯爷,今日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孙瑜给了倾城一个眼色,就大步走出了包间。 沈鸾没有回应他,只是像刚才一样稳坐,手中出现的杯子裂痕却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侯爷?” 慕千殇见到沈鸾的异常,不放心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她知道孙瑜说的肯定不是什么真话,却也一时猜不到原因。 现在该如何? 她抬眼,正好撞上了倾城的眼睛。 她一双美眸中满含戒备与试探,却在对上她的那一刻瞬间变成了温柔魅惑。 慕千殇眨眨眼睛,若这美人不是孙瑜的手下,她还真要怀疑自己眼花了。 很明显,她在监视自己和沈鸾。 第三十五章 把倾城绑了如何 http://.biquxs.info/

“我家公子有事外出,还请二位贵客见谅。” 倾城笑意盈盈,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动人的风情。 沈鸾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脸色阴沉,一动不动。 他很清楚,孙瑜有了别的选择,而这个别的选择,就是宦官。 而孙瑜丝毫不顾念上一辈的情谊,极有可能将史册交给宦官。 “二位贵客慢用,倾城就在外面候着。” 她朱唇轻启,微微颔首,露出脖颈处优美的曲线和白皙的肌肤,优雅地朝着二人点点头,随后很快退出了包间。 “侯爷,” 慕千殇察觉出了不对劲,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觉得目前的场面很不对劲。 “孙瑜干什么去了?” “见宦官。” 沈鸾捏捏眉心,倒也算意料之中。 “宦官!” 闻言慕千殇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就差这临门一脚,孙瑜却急匆匆地走了,原来是宦官能给的东西更多。 这孙瑜,也太狗了,还真是哪儿有利益就往哪儿钻。 半点儿不像他父亲那般中正廉直。 不过,这也算他们的失误。 “侯爷,如今之计只有两条。” 慕千殇立刻给出措施, “第一,还像刚刚那样说服孙瑜将史册留给我们,但这个方法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他们并不能保证宦官不会给到更多。 所以,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硬的。 她舔舔嘴唇, “侯爷,咱们把倾城绑了如何?” 自古就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倾城那样顾盼生辉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和孙瑜之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沈鸾敲着桌子的手指慢了半拍,修长的大手随意地搭在了桌上。 绑了那个头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孙瑜不仁在先,便怪不得他们不义了。 “侯爷,怎么样?” 慕千殇见他一直敲着桌子没什么反应,开口问道。 “你就只有这种时候才对本侯和颜悦色的。” 沈鸾撇了她一眼,颇有些嗔怪。 自己三番两次真心诚意地和她表明心意,这狗丫头总是如临大敌,仿佛他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可劲儿地和他划清关系。 “侯爷,这都什么时候了,” 慕千殇有些无语,沈鸾的行为本身就是越界,现在到和她扯起这些来了。 只是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厮的语气有些委屈? 堂堂沈侯爷,竟然委屈? 她晃晃脑袋,赶紧让这个想法从她脑子里掉出去。 “你看看,又是这般。” 沈鸾明显不满她的行为,语气有些低沉,甚至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一提起此事你就像炸毛的猫儿,本侯是豺狼还是虎豹?” 他沈鸾就没遇见过这么挫败的事情。 他这张脸也算是人中龙凤了,这狗丫头是瞎吗,自己多番示意她竟能无动于衷,到现在还能脱口而出拒绝。 “侯爷,我们现在,现在” 慕千殇惊异于沈鸾突然的情绪变化,一时间又着急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样,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蔫儿了的大猫。 “那史册,” 她有些尴尬,这事儿还要不要继续说了。 “本侯定能拿到史册,此事你无需担心。” 若是宦官真拿到了史册,他也有办法拿回来, “牺牲一枚棋子罢了。” 这代价虽说有些大,但也是一个办法。 “侯爷的耳目岂可轻易暴露?” 慕千殇抓住他的袖子,着急地摇了摇,这家伙怎么说颓就颓了,酒里有药?她没尝出来啊。 “你少管,” 沈鸾一把挥开她的手,他现在烦得很。 慕千殇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 慕千殇顿了顿,看出他的情绪,也不好多言。 她把自己的凳子搬过来些,坐到了他的旁边,耐心问道, “侯爷怎么了?” 平日里看他运筹帷幄的样子看多了,现在却像个小孩儿一样。 既然他心情不好,自己就哄哄吧。 “被某人气的,” 沈鸾见她声音柔和下来,也松动了些,却还是不太想搭理。 “那人不会就是我吧?” 慕千殇明知故问,往他碟子里夹了一块鱼肉。 “侯爷尝尝这鱼,特别好吃,” 她讨好地拿指尖戳了戳沈鸾的手臂,声音软了下来。 她知道让沈鸾这种人放下身段这样对他不容易,自己之前那般,他定是有气在肚子里的。 “不吃,” 越哄越气,沈鸾有些别扭地扭过头不看她。漂亮的丹凤眼却偷偷往回瞄,在碰到慕千殇笑意盈盈的小脸时又别扭地扭了回去,她倒大大方方的,做错事的明明是她。 “侯爷就尝一口,一口就好,” 她耐心地说着,把碟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不就是一块肉,有什么好吃的,” 沈鸾嘴上嫌弃,却听话地转了过去,表情有些傲娇,却没了刚刚的落寞。 既然狗丫头认错这么诚恳,他就勉强吃一口吧。 他随意地夹起那块鱼肉扔进嘴里,慕千殇满心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这反而让他有些不自在了,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如何?” “一般。” 他淡淡地张嘴,内心却逐渐升腾了起来。 她现在是在干什么,道歉吗?还是后悔对自己那么决绝了? “那心情如何呢?有好一点吗?” 慕千殇笑嘻嘻地提问,小狗眼睛闪着亮光,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忍说出拒绝的话。 沈鸾之前的落寞瞬间一扫而空,任由她靠在自己身边, “好了。” “那就趁此机会把问题说清楚吧,” “本侯不会放弃,” 沈鸾率先张口,磁性的声音极具诱惑。 他的脸如同天神下凡般俊美,没有丝毫瑕疵,让人不觉深陷其中,包括慕千殇。 她从未见过比沈鸾好看的男人,他执掌千军,运筹帷幄,算是每个女孩儿心中的英雄,如果天下人都知道真相的话。 只是,她无法顾及这些。 “侯爷,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我” “这不是理由,” 沈鸾打断了她,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你想要做的事情本侯在帮你,也永远会帮你,这并不冲突。” “永远帮我?” 慕千殇的眼睛亮了亮,小口微张,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本侯说到做到,” “侯爷莫要胡乱许诺,哪有什么永远,” 她撇撇嘴,不怎么相信这种话。她宁愿相信,这只是沈鸾一时上头罢了。 有人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永远爱。 她并不相信一句承诺的永远,也不相信有人能永远爱她,那些情爱,太过虚无缥缈了。 “为何不信?” 沈鸾伸手,一把掰过她的肩膀。 她的肩膀很瘦,握上去很单薄,沈鸾的内心有些酸涩。这丫头怎么不相信有人爱她。 “我沈鸾向你承诺,这辈子认定了就不可能更改。” 慕千殇原先有些抗拒他的触碰,想要从他手下挣脱,却在听到那句清晰的承诺时愣了好久。 他竟然说,承诺? “不管你信不信,本侯把话撂这儿了,你若不信大可以看着。” 他暗喜她没有再挣扎, “前提是你不可拒绝,不可躲闪。” 沈鸾的声音入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得让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讲,不要回避爱意。 “答应本侯,” 沈鸾见她迟迟不说话,捏过她的脸蛋,欣赏着她呆呆的小表情。 他的声音能够给人莫名的心安,还带着不容拒绝。 “我,我” 慕千殇面对着沈鸾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说些什么反驳,但好像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他说,会帮自己完成那些事情,会向她承诺。 而她对沈鸾,似乎也有些依恋。 好像,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了。 既然如此,也许可以试试。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沈鸾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语气宠溺, “回神。”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你得给本侯一个展现的机会。” 他眉眼上扬,第一次在慕千殇面前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笑意。 一向幽深阴郁的眸子此刻装满了她,像是闪耀的星河流淌,熠熠生辉。 他不常笑,慕千殇此刻才发现,沈鸾笑起来很好看,比他运筹帷幄的时候还好看,如芝兰玉树,朗月入怀,如甜丝丝的糕点,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那,碰个杯?” 沈鸾抬手宠溺地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 “来,” 慕千殇欣然答应,伸手就去倒酒。 她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只觉得内心砰砰的,脸上辣辣的,心里又热热的。 这种感觉,似乎很不错,她很喜欢。 “别再喝了,不长身体。” 沈鸾一把拍掉了她的小爪子,光他看见的已经有五六杯了,再来几杯怕这小身板怕是撑不住。 “谁说的,” 慕千殇不服,既然要碰杯,不喝酒怎么碰? “别犟嘴,本王喝过的酒比你喝的水都多,再喝就头疼了。” 他挑眉,虽然是说教的语气,却一点不让她不喜。 慕千殇一向不喜欢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但对沈鸾的话却好像很受用。 “以茶代酒,” 他倒上两杯茶水,递给她一杯, “以后有机会喝酒。” 他的眼眸很深,很亮, 第三十六章 金箔肉丸 http://.biquxs.info/

他手执一杯清茶,好看的手指让那只普通的茶杯都变得似乎与众不同。 两只装着清茶的酒杯微微一碰,杯口相连,响声清脆悦耳,在慕千殇沉静已久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这一刻的沈鸾,没有勾心斗角的权衡,没有阴郁黑暗的暴戾。 漂亮的丹凤眼弯起好看得褶皱,如同星河般璀璨耀眼,这是他第一次笑得这般轻松自在。 某人终于让哄好了。 “现在可以说正事儿了吧?” 慕千殇歪歪头,突然觉得这只大猫起身坦诚的很,没她想得那么难懂。 比如,他的感情赤诚热烈,对于这样一个在朝堂尔虞我诈中生存的人来说,实属难得。 他碰完杯,将茶一饮而尽。 喝完也没有再像是刚刚那般嚣张地躺坐着,相反腰板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板板正正。 “把门口的头牌绑了,” 沈鸾心情好地给她夹了满满当当一碗菜,语气轻松,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真给绑了!” 慕千殇乖乖接过他递来的一碗菜, 沈鸾起身,身形颀长。 他绕到慕千殇的背后,好看的大手扶上她椅子的把手,轻轻一扭,将她的椅子摆正,弯下身子道 “先好好吃口饭。” 他的气息像是一只大猫,满含压迫性,却也带着柔和的情意。 慕千殇微微一颤,不自在地别了别脑袋,想要与那股温热保持些距离,却让沈鸾一把按住肩膀,温热变成灼热,他的语气有些不满, “你答应了的。” “我,我知道啦。” 慕千殇赶紧往嘴里扒拉两口饭平复心情, “再喝点儿顺顺,” 沈鸾往她手边放了一杯茶,看着这狗丫头扒拉饭也莫名有些幸福感。 他怕是有些着魔了。 沈鸾想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二位贵客,琉璃阁有新品菜式将出,二位可愿一试?” 声音曼妙魅惑,无疑就是倾城了。 “咱们不是有吃的,她想干嘛?” 慕千殇嘴巴鼓鼓囊囊的,闪烁着诱人的油光。 “试探,” 沈鸾抬手,很自然地帮她摘掉嘴角的饭粒, “孙瑜爱财,却也惜命。” 他也不傻,深知自己得罪的是谁,可还是要冒险一试,看看宦官那里能不能给到更多。 人为财死嘛。 “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慕千殇端着碗扒完最后一口饭,咣地一下将空碗放在桌子上, “抓了倾城,逼孙瑜交史册。” 她靠近沈鸾,刻意压低了声音。 沈鸾笑着点头,宠溺要从眼里漫出来了。 “倾城姑娘,进来吧!” 慕千殇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木门应声而开。 依旧是一袭红衣,面若桃花,明艳动人,只是美人的眼中总有一股哀伤,却更为她增添了一丝独特的美。 倾城的笑容完美,没有一丝瑕疵。 她端着一盘模样精致的小吃,笑意盈盈地送到两人面前, “这是我家公子特意为二位贵客准备的琉璃阁特色,金箔鲑鱼。” 她优雅地立于桌旁, “此道美食乃是公子独创,用鼎炉将黄金熔化,制成薄如蝉翼的金箔,专供贵客享用。 这条鲑鱼从小食用南海虾子成长,再将其鱼肉同虾肉混合捣碎,鱼香中带着虾子的鲜香。厨师将鱼虾混合肉泥同多味珍贵药材放在一起蒸熟,这肉泥便也沾了药材的香气,同时去掉了些腥气。 最后一步,将虾头置于铁锅中,放入花生油,大火熬制成鲜香的虾油,放入蒜末葱花,淋上一勺香醋,就制成了汤汁。将肉泥揉捏成完,淋上汤汁,趁着这时的热度裹上准备好的金箔纸,便成了这道金箔鲑鱼。” 倾城说完,优雅地拿起筷子,将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金肉丸分别放入两个碟子中。 她的一双玉手洁白光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侯爷,小公子,请用。” 她礼貌地微笑,微微福着身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鸾的脸色。 沈鸾当然没给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的机会,他收起了刚刚的笑脸,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慕千殇偷笑,看不出来这狗贼还挺会伪装的。 “孙瑜就叫你拿这花里胡哨的东西糊弄本侯?” 沈鸾撇了一眼那个金色的丸子,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一副难搞的样子,他可不吃这套。 “自是不敢,倾城诚惶诚恐。” 她连忙解释, “我家公子实在是有事难以脱身,他走时吩咐,侯爷与这位小公子有什么吩咐,琉璃阁都能照做。” 她虽是站着,语气却不卑不亢,自成一派风范。 只是沈鸾一言不发地坐着,整个人都屌屌的样子,丝毫不给面前这位美人面子。 一时间包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倾城姑娘,” 慕千殇率先打破僵局,她主动将自己面前那个金色肉丸一口吞了下去。 沈鸾不怜香惜玉,她倒是有些喜欢这个倾城。 只是,肉丸刚入口,慕千殇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怪异。她面露难色地咀嚼着,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小表情都在叫嚣着口中食物的味道。 这肉丸,说不上难吃,但也绝对不在美食的行列之内。 尤其是那层闪着金光的金箔纸,看似为这道菜锦上添花,实则是最大的败笔。 由此观之,孙瑜的创造力,挺一般的。 “怎么?” 沈鸾看到她难以下咽的表情皱起眉头,十分自然地把手伸到她的唇边接着, “难吃就吐出来,别勉强。” 看到这幅场景,倾城瞬间脸色大变,但在沈鸾没发现之前迅速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好好的。 琉璃阁掌握京城最全的情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丐帮地痞,上到机密信件小到鸡毛蒜皮无一不包,却也从来没听说过沈侯爷的情事啊。 堂堂号令千军的沈侯爷竟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这般宠溺? 她暗暗打量着一副男子装扮的小姑娘,虽换了男装,却也能一眼看出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这张脸,她居然完全没有印象。 按说沈鸾身边的姑娘,不该是无名小卒才是。 “不,不用。” 慕千殇自然也对沈鸾的这个动作感到有些惊讶,一边推着他的胳膊,一边转头艰难地嚼了几口将丸子咽了下去。 “什么东西也敢端上来!” 沈鸾横眉冷眼,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 “侯爷恕罪!” 倾城也是没想到这道金波鲑鱼会如此不合这姑娘的口。 这道菜是公子自创,公子对烹饪本就没什么天分,这道菜也只不过是为了迎合一些客人消费的心理。这味道她也尝过,的确好吃不到哪儿去。 送这道菜,也只是想要顺便观察一下沈侯的反应罢了。却不想因这道菜有了意外收获,沈侯爷的红颜,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还好,还好,” 慕千殇虽这么说着,却连灌两杯水下肚,才勉强冲掉了那股金属和肉泥混合的奇怪味道。 她五官稍稍舒展开来,擦了擦嘴角。 “再喝点儿,” 沈鸾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嫌弃地把那个像是金坨子一样的东西推走很远一段距离。什么破玩意儿,真是晦气。 “小公子恕罪,是倾城的不是了,” 美人柳眉轻蹙,不安地低着头请罪,一双水眸柔媚可人。别说什么怪罪,慕千殇觉得自己看一眼就化了。 没办法,她这人自小就对漂亮得闪闪发光的东西没有丝毫抵抗力。 比如沈鸾,比如倾城。 “莫急,我还好,倾城姑娘不必内疚。” 她上前,轻轻地扶住倾城肤如凝脂,柔弱无骨的玉臂,语气和缓轻柔,带着安抚 “快起来吧,” 她的语气温柔,给人的感觉像是清泉滑过石阶,清爽敞亮。 这也让倾城心中暗暗惊讶,想攀附沈侯爷的姑娘不少,无一不是想着一步登天享尽荣华富贵,毕竟沈鸾地位权势极高,又长了一张如天神下凡的脸。 她一开始还觉得,一个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得沈侯爷如此宠溺,定会嚣张跋扈,或者恃宠而骄,毕竟有那个资本。现在看来,竟是如此柔和清澈。 不过想来也是,沈侯爷是什么人,他看上的姑娘定是不会差。 “起来啊,” 慕千殇扶着倾城,她一向看人很准,倾城虽在孙瑜手底下做事,但她和孙瑜却是一点都不相同。 孙瑜是个典型的商人,满心满眼就写着利益二字,哪里有利益他就往哪里钻,正如今日的事情。她笃定,只要宦官能够开出更高的条件并且保证他的安全,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边,丝毫不顾其他。 而倾城不同,她的眼里没有那么复杂的东西。她虽是这琉璃阁风头最盛的头牌,眼睛却是最清澈的,没有丝毫利益纠纷,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孙瑜。 只要孙瑜在场,她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在孙瑜的身上,像是一道炽烈灼热的光,紧紧追随着他。 这也是慕千殇想用倾城逼孙瑜交出史册的原因。她很好,即使是无利不起早的孙瑜,应该也不会无动于衷。 “多谢小公子不怪罪。” 第三十七章 向往而卑怯 http://.biquxs.info/

她绝美的脸庞挂着不达眼底的担忧, “倾城冒犯了小公子,就不多待了。” 她袅袅婷婷地起身,一身红衣明艳动人,看得慕千殇都痴了几分, 但她还是开口了, “倾城姑娘既来了就不必走了,与我们一同等着孙老板回来罢。” 她的确爱看美人,但也不能误了正事不是。 倾城的身子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柳叶细眉皱起的褶皱都透露着风情。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一副从容清淡的模样。 沈侯爷这是想做什么? 她心里犯嘀咕,难道是因着这小姑娘要找她的茬儿?早知道就不拿金箔肉丸来了,看样子沈侯爷对这个红颜上心得很,吩咐下去这个小姑娘不能惹。 “小公子,您这是” 她微微低头,带着礼貌的笑意,不卑不亢。 “倾城姑娘别误会,只是孙老板与我二人商议的事情尚未结束。 有姑娘在,我二人也多一点,胜算。” 慕千殇没有丝毫隐瞒,坦诚得很。 反正人都在这儿了,客套话说多了也没意思。 她表达得很清楚,就是要拿倾城做人质了。 倾城却笑了,绝美的脸庞带着些凄凉的意味在。 她抬头,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似乎总是这样一副表情,完美得没有一分瑕疵。 如果有,也许是在见到孙瑜的时候。 她开口,嗓音魅惑中透露着忧郁,却依旧和善明艳, “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他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倾城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的目光飘向很远的地方,眼神有些苍凉,却又有些骄傲。 慕千殇皱眉,像这样的大美人都喜欢作贱自己吗? 这么说是她单相思孙瑜,即使是孙瑜将她抛弃都会觉得他做的对吗? 她的眼眸暗了暗,是什么让倾城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会吗?” 慕千殇像是在问倾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次不只是为史册,也为了倾城。 “他会吗?” 倾城垂眸,如小扇般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慕千殇看不到她的神情。 相对无言,屋里一时间沉默起来。 倾城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袭红衣,本是喜庆的颜色,却让她穿出了一种失落的美感。 美人伤身,总会格外招人怜惜。 这其中就包括慕千殇,她觉得倾城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那里就美得像是一幅画儿,美得似乎不属于人间。 沈鸾却没慕千殇这么多心思,他慵懒地躺坐在小榻上,坐姿一如既往地嚣张狂放。 和倾城仿佛是两个画风,他的眼睛下方笑出了弯弯的褶皱,这给他线条硬朗的俊脸增加了一丝柔和。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那个月白色的娇小身影,一刻不愿离开。 铁汉柔情,大抵是如此了吧。 他沈鸾才不想要什么公主千金,眼前这个就是老天赐给他最珍贵的宝珠,浑身都在闪闪发光。 他用不着女人来给自己铺路,也厌恶极了这种行为。他就是要保护这朵娇花的,他也坚信自己能保护好她。 “倾城姑娘要怪罪便怪罪是了,孙瑜手中的东西我们必须拿到。” 慕千殇拿了一根筷子,用筷子头戳了戳盘子里的金箔肉丸,肉丸就朝后面滚了两圈,掉在桌子上的声音都是沉甸甸的。 她直接上手把那个丸子捉回了盘子里面,这一个丸子得有一两银子吧? 花钱买罪受,她如月牙般弯弯的眉毛皱了皱,条件反射般,粉嫩的小嘴唇包住上嘴唇嫌弃地连连摇头。 刚刚那个味道,简直上头。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贵,还比这难吃的了吧。 “侯爷,想尝尝吗?” 她盯着那盘金光灿灿的肉丸,转向身后的沈鸾,却正好对上了他紧紧追随,炽烈而深厚的目光。 那双眼睛轮廓分明,线条刚毅,平时总像是装着千军万马,一股肃杀之气。 可依旧是是这双眼睛,现在正闪闪发光地看着他,没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却像是能冒出粉红泡泡似的。 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释放得淋漓尽致,没有隐忍,没有试探,没有藏在冰冷坚硬的外壳之下。 调侃的心情瞬间被盖下去了一大半,她对上那双好看到让她随时都能够陷进去的眸子,觉得好像该严肃一些。 “沈侯爷,在下来迟了!” 人未到,声先到。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洪亮而圆滑。 自然是孙瑜,他回来了。 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孙瑜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 正是大雪,他的发丝沾了些风霜。 虽然换上了一双新鞋子,却没来得及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下身衣摆处还能看到湿冷的泥泞。 “侯爷见谅,此事实在是来得突然,没有来得及跟您细谈,我孙瑜自罚三杯!” 他急匆匆地进来就要罚酒,似乎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哟,侯爷和这位小公子尝了这道金箔肉丸?” 他笑了两声,又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二位觉得如何?以金箔入菜,是我在无意间相处的法子,这肉泥都是用上等的鲑鱼肉和南海虾子和成的,在这京城绝对是独一份儿!” 他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这道菜,似乎真的很有信心。 不知是没有注意到坐在偏处的倾城,还是不太在意,他给自己满满斟了三杯酒,仰头毫不犹豫地悉数灌下肚子,还不忘夹了一个金闪闪的肉丸放到嘴里,一派轻松顺畅。 “孙老板,” 沈鸾甚至没有起身,从听到他的声音,再看他从进来到现在的一系列动作,沈鸾都是淡淡的反应。 慕千殇再看,此时他又恢复了那个千军万马尽在掌握的样子,不羁又骄傲。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女人就在这儿,要么奉上史册本侯如约许你之前承诺。 要么,你和她一块儿留在这儿。” 这话明明有些耍无赖,经沈鸾这号令千军的声音一说,慕千殇先前的一点愧疚之心也烟消云散,兵不厌诈嘛。 孙瑜无礼在先,他们绑了孙瑜的红颜,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呵,” 孙瑜眼尾处的皮肤皱起,他大笑着澄清, “侯爷误会了,我孙瑜可没有什么女人呐,” 他大步走向倾城,笑得灿烂,热情, 倾城终于抬眼,美目盼兮。 她稍微调整了下坐姿,美眸既犹豫,又明艳,但是看向他的时候在发光。 就像蝴蝶窥视了蓝天,蚂蚁仰望了大树,向往而卑怯。 即使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孙瑜走来时笑容过分灿烂,晃了她的眼。 万一呢。 她期待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心上。 有没有可能,他会因为自己放弃一次利益,为了她的命? “这可是我们琉璃阁的头牌,带回去与侯爷和这位小公子饮酒作乐,诗词歌赋也是美哉!” 他走向她,却没看她。 带着寒意的大手伸在她的面前,却是为了向沈鸾介绍, “她可不是我的红颜,侯爷想要便带走就是。 别人要我肯定不能给,但她能到侯府里面伺候也是我孙瑜的荣幸,您说是不是?” 慕千殇一向喜欢敞亮的声音,此刻却有些厌恶了。 她没听清孙瑜后面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身旁那抹绝美的红色连颤抖都不敢太过放肆。 今日是大雪,她却只着一件单薄的红衣。 “至于史册,在下早就给侯爷备好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踏旧的泛黄的纸张,居然比慕千殇那本还厚的多。 “孙家,杨家还有周家的,都在这儿了。” “你都有?” 慕千殇赶忙接过那踏纸张,熟悉的字体和手感让她确信这就是史册剩余的部分。 “三年前孙某为防这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亲自到杨家周家求的,如今物归原主,孙某高兴极了。” 他这番话说得妥帖,却字字都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慕千殇没说什么,把东西收起来就到一旁去了。 他怕不是为了三本加在一起能捞到更多的东西吧,只是可怜倾城的一番情意了, 她悄悄地抬眼,美人忍着蓄了满眼的泪珠,快把嘴唇咬得发紫才堪堪没让泪掉了下来。全身上下最能体现她此刻情绪的也就是莹白耳朵上的一对儿玉珠了。 孙瑜不爱,她满腔情意付诸东流了。 “多谢孙老板割爱,人我不要。” 沈鸾自是看不惯他的,可他不在乎。 他只想和慕千殇赶快回府,吃顿府上的饭菜。 “侯爷,走。” 慕千殇早就拿好东西守到了门口附近,只等沈鸾说走。 她也在这儿呆不下去了,怪压抑的。 她想快点回府,吃口大勺叔叔做的白粥,再好好看一遍这本完整的史册。 下了楼,却见一群身穿白底花纹,面色阴残之人。 他们看上去训练有素,是宦官。 “孙瑜搞的好事!” 慕千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她说怎么刚刚一副狼狈的样子,原来是叫人追到这儿的。 鱼盼恩那边钱没给到位吧。 她转身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那个躲在里面没出来的家伙,晦气。 “把东西拿好,” 沈鸾附身在她耳边嘱咐了一句,声音轻轻的,痒痒的,带着溢出来的柔情。 第三十八章 一届商人 http://.biquxs.info/

外面的阉人气势汹汹,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白眼狼。 虽是阉人,他们却是大邺最得势的群体,如今的大邺多的是抢着自宫然后入宫侍奉的人。 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天底下最高的权势地位。 阉人也才刚刚冲进琉璃阁的门口,沈鸾也没故意避着,很快就有人认出他来。 “鱼匹问沈侯爷安好。” 为首的阉人发黑面白,都到了极致。 一身剪裁得体的官服,佩戴的价值千金的玉饰高高扬起的头颅,无一不昭示着他平日里滋润的生活,还有高高在上的气势。 只是对上沈鸾,他明显收敛了许多。 头颅虽然高昂着,却不得不自降了三分气势,有些无处安放的眼神便是最后好的证据。 谁都知道,沈鸾最近刚刚杀了鱼总管最心爱的干儿子。 他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且暴躁易怒,是他们唯一不敢惹的人。 只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鱼匹今日来此,是要拿一人,此人冒犯总管,着实该死。” 鱼匹身体前倾,规规矩矩地给沈鸾做了个礼。 他深处的双手苦手细长,惨白如鬼,在这大雪的日子更是让人从较低冒出一股子寒意。 除此之外,他的声音也如同关在恶狱已久的罪犯,刺得人心里又寒又难受。 就像是尖锐的冰针划过凹凸不平的冰面,沙哑,尖锐,难听。 “何人,他吗?” 沈鸾挑眉,长臂一伸,直直地指向使劲往后窜的孙瑜。 他面露难色,实在不想再见到这群虎狼之徒。 他当初为什么就信了这些阉人的鬼话,他们竟然想一分不掏就从他孙瑜手里把东西拿走,那不是纯做梦呢! 可笑他竟然还觉得他们有可以新人的地方,他废了老命才死里逃生,这群人竟然都追到这里来了。 真是一群不讲道理的畜生! 怎么就偏偏让他给招惹上了。 “是,正是此人。” 鱼匹那张阴鸷的脸瞬间像是见到了猎物般兴奋,他的眼睛闪着精光,细长惨白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龙鱼刀。 这把龙鱼刀是宦官独有的,削铁如泥,用的是宫里边儿最好的铁匠和河东的铁制成,这是连沈鸾的军队都不一定比得上的。 沈鸾转头,朝着慕千殇勾了勾手指, “走。” 慕千殇一怔,走? 沈鸾不打算管了? 在看到宦官的时候,她早已经将东西藏在衣服里面了。 但她还是快速跑到了沈鸾那边,路过为首的宦官时,他带着寒意的眼神将慕千殇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那道目光叫她感到浑身难受,特别不自在。 她上次和阉人距离这么近,还是在很小的时候随外祖进宫,那时候几个白面红唇的阉人扮鬼脸吓她,吓得她哇哇大哭,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今日再见阉人,依旧好不到哪儿去。 因为自十几年前宦官权势愈加增大之时,不知是谁最开始的,在宦官之中风靡画面。 即是将整张已经惨白的脸涂得更白,将红唇涂得鲜亮艳红。还风靡起养发的新潮。 发丝越是乌黑,嘴唇越是红润,脸色越是惨白,即代表越是尊贵,权位越高。 这也是慕千殇有些被吓到的原因,鱼匹给人的视觉冲击太大了,加上他身上那阴冷的气质,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扫视了一遍这个一身男装的女子,眼中暗暗盘算,这个面孔生的很,之前没有见过。 为什么会出现在沈鸾的身边,他们什么关系? 鱼匹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实则慕千殇感受的很深,很让人难受。 她被盯得不舒服,转头也盯着鱼匹。 小狗眼睛又圆又亮,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像是被冒犯到的样子。 她的气势毫不落下风,打从在公里见到鱼盼恩的那天起,她就告诉自己,看谁都不能心虚。 鱼匹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就没再继续盯着。 “切” 慕千殇挑衅般地切了一声,站到了沈鸾的身后。 她现在可是有金大腿抱着。 对,她就是再一次狐假虎威了,不得不说沈鸾这只老虎的威风还真好使。 鱼匹惨白的耳朵一动,原先转过去的身子瞬间转了回来! 他眼神凌厉地回头,如同最凶恶的白眼狼。 却直直地对上了沈鸾那双叫人胆寒的眼睛。 这双眼睛冷酷,无情,仿佛装得下天下最冷最深的冰川。 鱼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都没来得及对上慕千殇的眼睛,就夹着尾巴转了回去。 他不敢得罪沈鸾,即使今天带了一队北司军训练最强的队伍。 “沈侯爷大驾,此事您不会参与吧。” 实在经不住沈鸾那样的目光,鱼匹转过身去,声音虽然努力压着,依旧颤颤巍巍。 此事若沈鸾插手,他真的不好交差。 罪状也许已经到了沈鸾的手里,也许还在孙瑜手里。 后者自是最好,若不是的话,他也不可能从沈鸾的手里抢走东西。 那样的下场也许会让他撑不到被干爹责罚。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孙瑜身上找补些什么! 沈鸾不插手,他自然能够放手去做。 孙瑜区区一届商人而已,即使是首富,他也只是一个商人。 “不插手。” 沈鸾一手拉着慕千殇,直直往大门外走去。 他很忙,没有时间管不相关的人和事。 何况是孙瑜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他当初离开,就要为现在买单。 “侯爷,不管?” 慕千殇揣紧史册,边被他拉着边发问。 她其实是看不起孙瑜的,不论从哪一个方面。 首先做人做事不地道,既然已经约定了和他们谈,半路却跑了出去,实在是不讲信义,如今又作茧自缚惹来了杀身之祸。 其次论对待感情,倾城爱他至深,他不爱本没有错,可却将她的爱踩在脚底下,这就不对了。 所以她看不起孙瑜,这家伙除了做生意是个天才之外,其他的还真是不够看。 “那就不管他,到时候侯爷还少了些负担。他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皇商的位置,的确过头了些。” 她自然是站在沈鸾这边的。 慕千殇的话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就当是和沈鸾唠的闲话。 二人毫不顾忌的声音自然传到了孙瑜的耳朵里。 “公子快走,倾城断后!” 倾城没有丝毫犹豫地一把挡在了他的身前,视死如归。 她的身形绝美,是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的类型。 “起开!” 孙瑜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他又气又怕。 宦官要抓的人怎么可能轻易逃得过,今天她就是死这儿了自己也不可能逃脱的了,这要看宦官的想法。 他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害怕和冰凉,却没有什么办法。 他孙瑜只是一届商人而已,和权势对上,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想要皇商的位置,想要更多的利益和财富,去巩固自己现在的地位。 “公子,” 倾城终是失了态,声音没了一向的魅惑动人,反而是恐惧和惊慌。 她这么多年来被公子训练得一向沉稳,平时也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可现在不一样,公子有危险。 她颤抖着起来想要去握孙瑜的手, “各位大人,” 孙瑜没有理会倾城,而是朝着不远处将他围困的宦官喊道, “孙某今日有罪,任凭各位大人提要求!” 他孙瑜今日棋差一招走错了路,就得自己尝到代价。 和朝堂的人打交道,果然不可小觑。 “要求?” 见沈鸾和慕千殇已经走远,鱼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很尖,很涩。 他露出一抹阴鸷变态的笑,要求吗? 让男人最为难以抉择的,不过是江山和美人了吧。 就是不知道,孙瑜会怎么选? 他突然涌上浓浓的兴趣,衣摆往后一挥,他坐在琉璃阁的椅子上,语气嚣张而狂妄, “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细长惨白的手指, “第一,将你孙家名下所有的资产分出三分之二捐给北司用作北司建设。 第二嘛,” 他挥挥手,身后两个宦官迅速上前钳制住倾城,将她从孙瑜的身边拉开。 “放开我!” 倾城死命挣扎着,她死也不想让公子为难。 绝美的脸庞上,竟没了刚刚的恐惧。 没了往常像是面具一样糊在脸上的表情,美人气愤的样子更是迷人。 鱼匹突然就笑了,他哈哈大笑,笑得一抖一抖的, 声音却依旧难听刺耳,刺得倾城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都是因为这群阉人,都是因为他们才让公子陷入今日这般处境,都是因为他们! “多美的小脸儿啊,” 鱼匹变态地拿手指在她如同羊脂玉般的脸蛋上划过,触感冰凉刺骨,叫人抓心挠肺。 他却有些爱不释手, “美人儿这脂粉是怎么上的,竟能如此服帖光滑,” 他竟来回又蹭了几下,不甘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张脸虽然够白,却白得可怕。 长期服用药丸的原因,他的脸已经变得凹凸不平,看上去的样子与他真是的年龄竟相差十多岁! 自己的脸远没有眼前这张小脸光滑白皙, “真好看啊,” 他贪恋的目光又移至倾城的嫣红的唇部。 第三十九章 山野的花儿开得更加灿烂 http://.biquxs.info/

鲜红的樱唇如花瓣娇嫩,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倾城没有答话,鲜红的唇却止不住颤抖, 如同即将被暴风雨侵袭的娇花, “太美了,太美了,” 鱼匹摩挲着那张脸,越摸越喜欢。 滑腻的光泽,莹白的色彩,跳不出一点儿毛病。 天下最好的手工艺人都做不出这么细腻柔和的瓷娃娃。 今天失了史册,却碰到了这么个宝贝。 “孙瑜,” 他双手小心地掰过那张绝美易碎的脸庞,像是在扶着天底下最美的的瓷器。 “你,要哪个,舍哪个?” 他轻轻地捧着那张如同瓷娃娃般的脸庞,喜欢得不行,甚至忍不住凑上前去,闭眼轻轻地细嗅着。 味道比他想象得还要好得多,极好,极好。 如此尤物,得之岂不快哉? 孙瑜整个人定住了一般。 他的眼睛盯着倾城,一动不动,盯了好久。 她甚至没有看他,即使对面前的人厌恶到了极点。 她厌恶地闭上双眼,任由透着冰凉如枯骨般的之间划过她的脸庞。 她也不愿有另外的结果,即使已经这般。 “我选,” 孙瑜张口,没有丝毫犹豫, 鱼匹薄凉的眸子抬了抬,似乎对他的选择很感兴趣。 “我的财产!” 没有丝毫意外,孙瑜当然选择了财产。 倾城紧闭的眼皮皱了皱,却很快又消失。 在她的脸上除了厌恶,还多了一分绝望。 美人落泪,凄惨而绝美。 她气势从来没有怀疑过公子的回答,他是爱钱的,爱到了极致,爱到了封魔。 她呆在他身边,从未想过别的,只想好好地看着他,照顾他。 若是需要抉择,别说公子,她会毫不犹豫地主动把自己送出去。 只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是不甘心,只是情难自抑罢了。 她,不悔。 “哟,” 鱼匹倒是笑了,他凉薄地嗤笑了一声。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以为是江山和美人的抉择,不想孙瑜这个君王却从无二心? 感情这俩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还真是,妙啊。 他凑近那股幽香,使劲吸着鼻子,变态地享受着。 阴笑, “即是如此,这可就是我的了,” 他埋在倾城的颈间,女人身上散发的美让他深深沉溺无法自拔。 此等尤物,竟让他搞到了手。 岂止孙瑜的多半家产? 他疯狂地大笑了两声,变态而兴奋。 “回宫!” 银白色散发着光泽的袖子一挥,他一手紧紧箍着倾城的腰,似乎要将其折断。 倾城却已经没了表情,在上车的前一刻,她微微地睁开眼睛, 那个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的公子啊,这次怕再也见不到了。 凄凉一笑,她狠狠地闭上眼。 这一别,便是永远了。 此去生死难料,或是生不如死的傀儡。 “前人已成往事,” 鱼匹狠狠地捏着她的腰,柔软的触感似乎并不适合这么暴力的动作。 当然,鱼匹没有手软。 “你的孙瑜,把你卖了,” 他的声音啥呀冰冷,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倾城却连怕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美丽的大眼睛空洞地睁着,似乎已经成了没有灵魂的傀儡。 “很好,这个样子,” 鱼匹喋喋地阴笑,细长惨白的手指颤抖着捧着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庞。 她这般模样,更美了! 鱼匹哈哈尖叫着,如鬼魂般的叫声从轿子中传出,飘了一里多。 关于倾城的结局,慕千殇很快就知道了。 没什么稀奇,爱上一个错的人,就是浩劫。 如天雷般降下,轰隆作响,避无可避,生不如死。 “你说,孙瑜真的没有心吗?” 慕千殇对这个显而易见的结局还是有些不甘。 明明她都那么爱了。 她嗅着沈鸾递到眼前的糕点,白白嫩嫩,还透着一丝清凉,且一点儿都不腻。 那双大手骨节分明,指尖如白玉般,手上青筋突出,莫名想让人上嘴狠狠咬一口。 沈鸾的肉体真是,绝美啊。 慕千殇一边这么想着,一遍想要伸手接下那块白糕。 那双大手却变了姿势,手背反过来打她的小手,又把糕固执地伸过来,意思不言而喻。 “我又不是没手,” 慕千殇嘟囔着,却没再伸手去挡。 她,似乎也有些喜欢沈鸾了。 软糯入口,甜丝丝的,冰冰凉凉,在这大雪的天气,温热的轿子里,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本侯想与你亲近些,” 沈鸾拇指按着她的下巴,食指推着那块不大不小的白糕进了她的口中。 一时间,她的口腔让塞得满满当当,像是一只小仓鼠。 亲近些? 嘴巴里,沈鸾的手指轻触着。 她瞬间如遭雷击, “吃啊?” 见她没动,沈鸾往里塞了塞。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千殇总感觉那根食指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她一动没敢动,哈喇子都快要流到沈鸾的手上了。 起开啊! 他不嫌脏的吗? “有这么好吃,嗯?” 他毫不在意地用拇指抹掉了她嘴角的口水,将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不许松口,吃东西得好好吃,” 他似笑非笑,手指微动,只觉得这样很好玩。 “干嘛!” 慕千殇被惹恼了,抓着他的手腕一把推开。 不生气就把人当傻子是吗? 哪有这么开玩笑的,真过分! 她没好气地两口嚼烂那个白糕,气鼓鼓地压着嗓子咽了下去。 她的眼睛圆圆的,大大的,依旧是亮亮的。 沈鸾笑得眯起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腮帮子。 这小东西,真是越看越可爱了。 一点儿都看不够。 “多吃点儿,长身体。” 他拿着那盘糕点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甜,也不腻,薏米做的,全都吃了。” 回府的马车很慢,他的脸也很好看。 糕点也,很好吃。 慕千殇没有拒绝,她当然不会拒绝! 谁能拒绝向沈鸾和白糕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呢! “侯爷,你答应过我的,我要进太史院。” 回到府里,慕千殇屁颠屁颠地跟在沈鸾后面。 她就是小人得势了,既然沈鸾喜欢她,她顺势给自己谋点儿福利也合情合理吧, “犟种,” 沈鸾走得轻快,从头顶给她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这丫头还心心念念的。 自打在宫宴上见到她,她就非得去太史院呆着。 那地方有什么好,一群献媚取宠的玩意儿。 “在侯府写委屈你了?” “没没没!” 慕千殇赶紧摇着双手否认。 “侯府是我呆过最舒服的地方,能在侯爷的庇佑下写史是我的荣幸!” 她信誓旦旦恨不得举起手指对天发誓。 沈鸾哼了一声,没有停下脚步。 所以她还是想到太史院去。 “不准去,不安全。” 那里毕竟是宦官一手操控,他不易渗透控制。 他的口气带着不容拒绝。 “你再等些时日,” “等些时日就准我去?” 慕千殇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等些时日我控制了二十四局,太史院让你掌管都行。” 他顿了顿, “但是的确得些日子,你且耐心等着,” 宦官掌控着朝廷最核心的事务机构,两年之内必出大事。 届时慕千殇进去,那才是完全置于他的羽翼之下。 “我不要,” 慕千殇跟在他后面小跑,这厮今天怎么走这么快,她又那句话说错了? “奸佞横行,不止是侯爷一人的担忧,我入太史院也不仅仅是为了洗刷外祖的冤屈!” 没道理只有沈鸾一个人来,她也可以。 更何况,史官之责一直压在他们祖孙三代身上,是压力,也是动力。 “胡闹,你能干什么。” 她是有能耐编史书,那是白院长的亲传。 可是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学不来,也争不过。 她不能陷入到那些事情之中去。 她的眼睛应该永远是亮晶晶的。 “侯爷小看我了!” 慕千殇气愤地站在了原地,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不能做到? 发觉她没再跟着自己,沈鸾转过身,语气宠溺又无奈, “我怕你受伤害,宫里的日子不是人过的。别去见那些东西脏了眼睛,你该是被我好好保护的,” 他伸出大手想要揉揉她额前细碎的发丝,哄她两句早早去吃饭。没想到却被用力地一把推开,比刚刚在轿子上更加用力, “可我不愿,” 沈鸾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甚至有些迷茫。 她怎么突然这般? “我编史书自是借了侯爷的势,” “这是本侯应该做的,” 他既然承诺了,就会做到对她好。 “不,” 慕千殇神情严肃, “我想要的不是这般,侯爷将我当成一只金丝雀养吗? 受不得半点风吹雨打,弱到只配生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本侯这是保护你!” 沈鸾有些恼,自己明明为她好,到头来这般指责,他冤不冤。 这狗丫头犟起来怎么好坏都不分了,他还能害她不成? “侯爷可曾见过养在田间的花儿,” 慕千殇直视他的双眼, “他们不比温室中的花儿差,他们能开遍整片山野。” 第四十章 也许 她死了吧 http://.biquxs.info/

“那是你没见过他们经历的风霜,你知道了,就不会想了。” 沈鸾摸了摸她的头, “听话。” 他有些无奈,在侯府安全又舒适,为什么非得去宫里受那个罪不可。 这丫头还是没经过风霜。 “你的意思是,我,” 慕千殇听见这话瞬间恼火。 只是她不是个能言善辩的,现在争辩这个问题好像也不能够改变沈鸾的想法。 “说了你也不懂,” 她有些烦躁,不想解释。 “跟上来吃饭,” 沈鸾也不想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迈开腿往前走去。他特意叫人做了补气血的药膳,得给这丫头多灌两碗喝喝,身体也能好点儿。 “不吃,” 慕千殇没好气地扭头往自己院里走,话不投机半句多。 皇宫,北司。 红颜憔悴,倾城无力地走下轿子。 皇宫不允许车马横行。 “耷拉着脑袋做什么,抬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鱼匹脚踏这片地,无限的骄傲。 “在总管面前,我也算是说得上话。而整个皇宫,都是总管的天下。” 他从后面搭上倾城的肩膀,尖长的手指冰冷异常,倾城不由地颤了颤。 “把脑袋抬起来!” 鱼匹从后面抓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剧烈的疼痛让她难以接受,可当她睁眼时,却着实让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琉璃做瓦,玉石为阶。 金碧辉煌的柱子上雕着的大龙栩栩如生,神情威武。仿佛下一秒就能活过来。 这里的天很宽,很蓝,像是一大块儿锃亮的镜子般,没有一点儿瑕疵。 这里举目可见皆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连在公子那里见到的都比不上。 原来这就是公子一直想要做皇商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眼里好不容易升起的光灭了下去。 公子已经,不要她了。 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比抛弃一只流浪狗还要容易。 “这是我的地方,洪气阁。”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松,转而向那白嫩的脖子摸去,气息再次忍不住靠近。 那致命的幽香对他来说仿佛是最大的瘾,一旦闻了一次就想彻底拥有! “在这儿只管乖乖听我的话,” 他狠狠地吸取着幽香,尖细的声音狠狠警告着。 倾城厌恶地闭着眼睛,她不敢挣扎。 公子不要她了,但她不能害了公子。 这次她没再掉眼泪,只是拼命地任着恶心。 “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鱼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一手狠狠地固着她的脑袋,狠狠地朝着她白嫩的脖颈咬去。 他几乎是下了死口,细嫩的脖颈立时就见了红。 鲜红的血液瞬间点燃了他眼里的疯狂, “多漂亮啊,” 他舔了舔嫣红的嘴唇,在那张惨白的脸上尤其刺眼,仿佛要吃人的厉鬼。 舔了舔还不够,他低头,张口就吸住了那个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仿佛甘甜的汁水叫他沉迷不已。 再一次剧痛传来,倾城那张精致的脸也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她在孙瑜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为了当好他的眼线和棋子,一直戴着面具,以一样的面孔示人,即使是乖乖在琉璃阁她也万万没有如此失态。 刺痛的触感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血液源源不断地向外流,眼前一黑,她差点儿站不稳。 此刻哪怕是死了她都愿意。 狗阉人! “就这么点儿能耐,看着不像。” 鱼匹说完,又凑上去狠狠吸了两口,露出变态的满足表情。 眩晕,刺痛。 倾城感觉自己的天都黑了。 “不要给我摆出这副样子,孙瑜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鱼匹知道她的痛处,故意往她心窝子里戳。 “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把你卖给我,我是个阉人又如何,他卖都卖了,还会在意你是死是活?” “看看这儿吧,” 他用手指往她的脖子上戳,看到她吃痛的表情后,更用力地往里面戳, “从以前那混沌的梦里清醒过来吧,好好感受这个地方。 这是时尚最好的地方,也可以是最糟的地方,这要看你怎么搏。” 等那个伤口流不出血,他往倾城的红衣上随意一抹,推着她的后背逼迫她往前走去。 “这就是我的地盘,不是孙瑜那个破地儿能比的。” “北司权势最盛的鱼总管是我干爹,是在皇帝面前说话的人。” 他得意地介绍着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脸色说变就变,见倾城没有反应,瞬间变得暴怒,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能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 “给我张嘴说话!” 鱼匹一脚将她踢翻在地, “一个看人脸色吃饭的东西,最基本的都不会了!” 从始至终,倾城都只是一副没有什么波澜心如死灰的样子,这更加激发了他的情绪。 “说话,说话!” 倾城即使被他重伤踢翻在地,却都没有喊一声。 她心如死灰。 “你听不懂人话吗!” 一声闷响,鱼匹一脚狠狠地踢在她的身上,毫不心软。 倾城却仿佛真的没有灵魂一般,她的身体随着那道力度扭了扭,就再也没了任何的变化。 像是被玩儿坏的布娃娃。 鱼匹被激怒,上前一把揪住她乌黑飘逸的长发,生生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想要从她脸上看到别的表情。 让他失望的是,没有。 她没有任何反馈,像是一只丧失了灵魂的瓷娃娃。 任由鱼匹将她摆弄来摆弄去。 她好累,好累。 累到不想大脑不想考虑任何事情,哪怕下一刻就死,她也懒得挪动半分。 打吧,她心里这样想。 打得她不痛了,估计就是死了。 公子把她卖了没有什么,她只是不想活了。 鱼匹的殴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有多痛呢,好像五脏六腑都在渗血,灵魂似乎都要飞出肉体去。 她中间动了求饶的念头,但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了,肚子里好像有一团血,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渐渐地,好像也不痛了。 也许,她死了吧。 真好。 鱼匹发疯地殴打,眼睛猩红,想要将她活活打死。 可看到她彻底没了动静之后心里又没了底。 他缓缓地停下了脚下的动作,眼睛发愣。他知道刚刚又不受控制了。 他有这个毛病很多年了,从最初的一只兔子,到一只狗,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早就不害怕了,他只觉得刺激解气。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更不会手软。 干爹说过,像他这种人如果不狠,是没有好下场的。 起初他还不信,后来被人往眼睛上砍了一刀之后才学会了这个道理。他得变狠,比所有人都狠,这样才会有好日子过。 挡在她面前的都是他的对手,他会不惜余力将其猎杀。 长久以来,他就养成了这样的好习惯,也就变得越来越狠。后来有人再想要欺负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提到就砍。 凭着这股狠劲儿,他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死了?” 他踢了踢浑身是血的倾城, “死鱼,” 他烦躁地嘟囔了一句,准备离开,却又转过来狠狠地在她身上补了一脚,一口脱毛吐在了她一动不动的身上。 “安息。” 北宁侯府, 这日院里飘起了小小的黄豆大小的雪,轻盈又沉重,地面上已经积攒了薄薄的一层。 这是今年冬的第一场雪。 “姑娘,下雪了。” 可云抱着暖手炉开门,送到了慕千殇的床边。 “冬天姑娘愈发爱睡觉了。” 慕千殇在床上赖着,摩挲着枕边那本厚厚的史册。 她昨夜熬了很久,眼皮子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才上了床。 编史册这件事真是让她既开心又痛苦。 浩如烟海的史事,繁杂的各项文书说明,却藏着她所有的希冀和光亮。 这些都要她一本一本亲自去看,才无愧于沈鸾给她的这个机会。才对得起在天之灵的外祖和母亲,还有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和事,不枉他们一生的艰难路程。 “我再眯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攥紧被子,朝着床脚挪了挪。 “姑娘,侯爷不让你这么晚起,他一定要你吃早饭。” 可云双手放在腰间,弯着腰哄她。 姑娘身体不好,又喜欢熬夜,仿佛什么事情都要在夜里做。 后来侯爷就让人把院里的蜡烛都拿走了,连火折子都没剩一个。侯爷叫姑娘每天到他房里拿一根,便是这一天所有的用量了。 姑娘没法,只能么每日紧着那一根蜡烛,睡觉事件的确是提前了,睡得却也更久了。 “不管他,不管他,” 慕千殇缩在被子里面,声音越来越小。 沈鸾那个狗贼,她十多年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怎么也得让她缓冲一下的吧。 就一个蜡烛怎么够用的,他是没有心吗? “姑娘——” 可云耐心地拍她,声音温柔, “侯爷说了,吃早饭对身体好,你的身子最近不是越来越硬朗了吗?” 的确,沈鸾的强制比张勺的劝说更有作用,而且是显而易见的。 慕千殇每天被拉着早期吃饭,在侯府里面锻炼身体,只半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见到了起色。 “我可能需要冬眠吧,” 第四十一章 胖成球都没有问题 http://.biquxs.info/

天气说冷就冷,冻得人只想一天都瑟缩在被窝里面。 慕千殇还是拗不过,被可云抓起来吃早饭了。 虽然前几日刚下过大雪,侯府的道路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处留有雪的印记。 她抬起脑袋看了看侯府四处的房顶,果然,干净到反光。 这两天没有太阳出来,积雪自然不可能是融化掉的。就算化掉了也会有痕迹在和流水在,是沈鸾叫人上去擦干净的。 沈鸾这个人就是这样,极爱干净,要求达到变态的程度。 皇宫里都不一定有这么一丝不苟。 一个多月以来,她每天都往返在这条通往沈鸾殿中的小路上,目的至少有一个,就是吃早餐。 沈鸾不喜欢吃饭有人看着,这一点她倒是不在意,只是可云去了就得站着,她便没有让可云跟着。 有这时间,她都能写两张大字,再看会儿书了。 清晨的第一缕金光洒在肃穆庄严的房顶,能开启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慕千殇正琢磨着沈鸾那边今天早上会有什么好吃的,却看到大殿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个身影, 慕千殇眯起眼睛,这再熟悉不过的气质,两根标志性的粗长麻花辫,还有黢黑的皮肤,不是赤花还有谁? “干什么呢!” 慕千殇没有丝毫犹豫,扯着嗓门儿朝那个身影呼喊。 下一刻,壮硕的身影被吓得腿软。 赤花紧张地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身影。 小样,打探情报都能这么明目张胆,漠北是真的没人了才叫赤花来充数的吗? 当然,这个公主脑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起码没自己好。 慕千殇摸着下巴如是想。 那道身影又恋恋不舍地朝里面看了一眼,便急急地跑掉了。 不知道听到什么机密了。 “侯爷,有人在外面......” 慕千殇推开大门,却瞬间愣在了原地。 她,还是高估赤花的觉悟了。 每一块肌肉的大小位置都刚刚好,更是没有一丝赘肉。 那些肌肉藏在敞开的白色睡衣内,若隐若现。 慕千殇愣住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别说是赤花了忍不住了,就连她这个清心寡欲的看了都忍不住啊。 沈鸾的身材,是极好的。 “想看?” 沈鸾挑眉,修长的手指挑开让一副遮住的一部分,精装的腰侧就露了出来,矫健有力。 慕千殇咽了口口水, “侯爷,那个公主刚刚偷看你。” 沈鸾现在在穿衣服,那刚刚不是在穿裤子吧? 糟了,沈鸾让人看了。 “你呢,想不想看?” 沈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上那件衣服半穿不穿,甚至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侯爷!” 沈鸾脸上一副淡定无所谓的样子,慕千殇当然受不住, “矜持!” 虽然也这么多天了,但是她和沈鸾可没有什么过分举动。 沈鸾再向前走,她可是要流鼻血的。 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沈鸾就淡淡嗤了一声, “胆小鬼,” 他一把穿上衣裳,三下五除二利落地换上了衣服。 “吃饭。” 饭桌上的吃食精致漂亮。 清粥小菜虽然简单,却散发着一股诱人的米香,香甜可口。 中间放着的一盅药膳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饭菜不多,可足以看出做菜人的用心。 慕千殇拿起一个馒头,两手一撕就掰成了两半。 她把半个馒头放回盘子里,又在半个馒头的横切面一撕,又没有完全掰成两半。 拿起筷子,她夹了一片青菜,两片黄瓜加在了馒头中间。 视线扫过那盘鸡肉, 沈鸾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神有警告的意味。 慕千殇尴尬地笑笑,她都连续好多天早上吃这么多肉了,她不想吃了! “我一会儿把那碗药膳全部喝光,” 她试探地收回筷子,却让沈鸾一把按住。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没有抓疼她,却也让她逃脱不得。 “你哪天逃过去了?” 沈鸾拿过被她放在盘子里的另外半个馒头,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两筷子鸡肉使劲往馒头里面塞,压了压觉得好像还能放下,又夹了两筷子。 只要塞不满,就往死里塞。 这是沈鸾一向秉承的原则。 “侯爷是把我当猪喂吗?” 她伸手一把抢过沈鸾还没有塞完的半个馒头。 她以前不怎么吃早饭,一般都是快到晌午的时候早些吃饭。 因为早上不吃饭,中午其实也吃不了太多。 沈鸾突然把她叫起来吃早饭,把她多年的习惯都改了,一下子真的适应不了。 “我不想吃了。” 她捏着夹了青菜黄瓜的半个馒头。 “吃,” 沈鸾没理会,将拿过夹了肉的半个馒头从她那里拿回来放在盘子里,一个一个吃。 “身体不好去哪儿写史书。” “可我之前不也写得好好的?” 她就算挑灯夜战,不眠不休也会把史册写完的。 慕千殇狠狠咬了一大口馒头,说吃饭就说吃饭,关她写史册什么事。 “那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沈鸾也学着她的样子把馒头掰成两半,熟练地用筷子往里面放东西。 他之前没有这个习惯,是看了慕千殇吃饭之后觉得很有趣才学来的。 这样吃的确很香,有一次慕千殇往馒头里面涂了一层辣椒,放上各种好吃的食物,看上去好吃极了。 听她说从小就这样吃,这丫头还嘲笑自己不懂吃。 现在他知道了,馒头夹着饭菜的确更香。 “侯爷,” 慕千殇舀了一勺白粥送到嘴边,迷人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她硬是没忍住,等那勺下嘴了她才开口, “真的不考虑让我去太史院吗,” 她喝着粥,假装淡定,实则心虚。 自那次之后她经常有意无意地说起此事,可沈鸾的态度要么是直截了当地拒绝,要么她态度软了,沈鸾就转移话题含糊过去,她也没好意思再问。 这次她这么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当然有些心虚。 “去,想去就去。” 沈鸾咬了一大口夹着菜的馒头,嘴巴一边鼓鼓的,有些可爱。 啪, 毫不夸张地,慕千殇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她没听错的话,沈鸾是说了一个,去? 想去就去? “真的?” 慕千殇都没敢大声说,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 她闪烁的大眼睛带着激动和不敢置信,急切地期待着沈鸾能给一个答案。 沈鸾抬了抬眼,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傻样,” 他把自己的筷子塞到她手里,捡起桌子上掉着的两根筷子, “真的,” 他戳了戳慕千殇的脑门,无奈中带着宠溺。 能怎么办,宠着呗。 他把计划提前了,将原本二十四司之权收回是迟早的事,但这丫头这么想去,他便早早做了部署。 这么多天来,也算是有了些进展,从阉人的势力网里面挤了进去。 二十四司是大邺最重要的事务机构,分掌整个大邺以及州县的各种事业。从军事,经济,到监察百官,无一不掌握在宦官手中。 皇帝年幼,自是被鱼盼恩吃得死死的。。 宦官掌握了二十四司,相当于控制了整个朝政。他自恃军力尚可,但说实话,在政治上宦官的权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前朝不乏内侍权力过大导致的惨剧,结果必然是朝纲败坏,纪律松弛,腐败滋生直至大邺危亡。 如今的朝堂也够荒唐了,再没有转机,就错过了。 慕千殇眼里甚至激动地闪烁着泪花,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她有多想要进入太史院,即使知道现在那个地方只不过是阉人篡改历史的地方。 但从小打到,太史院对她来说都是如同信仰一般的存在。 她从祖父的口中知道那里,从世人的口中听过那里,可她唯独没有去过。 “侯爷,” 她竟语气有些哽咽。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鸾就这么答应了。 “我,” 慕千殇没注意,一滴豆大的泪水就滴进了碗里。 这也太让人感动了吧,沈鸾怎么能这么优秀! 她平日里说那么多次就是因为不甘心罢了,不甘心写了这么久的史书,自己却连太史院都没进过,沈鸾那么多次的拒绝,她意味怎么都不可能了。 她甚至想瞒着沈鸾自己去了。 “别哭了别哭了,” 沈鸾的声音很柔,他隔着桌子伸过手给她擦泪。 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拭过她的脸颊,一点泪就落在了他的食指上。 “把这连个夹了菜和肉的馒头都吃完,把药膳喝掉,粥也喝掉,快点。” 他毫不留情地催促, 慕千殇胳膊一伸一把抹掉眼泪,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能够喝下三大碗。 短期白粥咕咚咕咚地下肚,她又毫不犹豫地端起药膳,没有一点不乐意的样子。 毕竟开心使人食欲大增。 “往后像是这样的好消息多几个,你岂不是要吃成胖子?” 沈鸾挑眉,他瞬间更有动力了。 把这丫头养成胖子,应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一顿早饭就吃一个馒头一碗粥是肯定不够的,应该再加两个鸡腿。 “可以啊!” 慕千殇激动地点点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样的事情再多来几件,她胖成球都没有问题! 第四十二章 太史院 http://.biquxs.info/

高耸的檐角直耸入天,两相对应,古朴精致,昭示着这个地方的性质。 太史院。 沈鸾的效率很高,早上才说,晌午她就已经到了。 不过还好,她是吃完饭直接过来的。 院门透着古朴素雅的感觉,高高地耸立,顺着大门往上看,太史院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看起来,似乎还是当年的样子。 慕千殇站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愣神。这就是外祖从小和她讲的太史院,外祖办公撰史的地方,他想要安置余生的地方,也是将他置于死地的地方。 他有多么热爱这个地方,慕千殇从小就知道。 就凭他能够闭着眼睛说出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块砖瓦有亏损;哪个地方有他灵光闪现的杰作;或是哪一块地板上面有一块陈年的污垢,门口的石狮子有多么威武,他的脑袋已经被摸得反光;清池里的鲤鱼有多胖,周边的花草都有几种。 一桩桩一件件,有的她其实早已记不清,因为那份记忆太深刻,太详细,若没有亲身经历,她怕是难以记得所有。 可即便如此,当她站在这个地方,依旧能从那些只言片语的记忆里面拼凑成功。 潜移默化的,她好像已经认识这儿很久了。 “愣着干什么呢,开门啊,” 领她到此的一个阉人不耐烦地出声。 他斜着眼,十分不屑。 女人都能入宫当史官了,真是稀奇,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慕千殇这次入宫,虽是靠着沈鸾,这层关系太史院却没有人知道。 原因有二, 第一,沈鸾的身份在这个地方可能并不是什么免死金牌,反而会因此遭来宦官的嫉恨,从而把怒气撒在她的身上。 沈鸾的势力虽然已经渗入,这里却终归是皇宫,他不敢冒险。 第二,慕千殇这次并不想靠着沈鸾做什么。 她想看看,自己能在太史院闯出什么来。 沈鸾虽好,她却不想过于依靠。 从小学到的东西让她做不到将所有事情寄托于别人身上。只有自己的强大才是最好的保证。 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和沈鸾并肩,而不是一味地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她的思想容不得她做那样的事情。 “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女人当差,” 小阉人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的精明嫌弃的嘴脸却做得十成十。 “你看不起我?” 慕千殇听见他明目张胆的嘀咕,却没想放过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如今阉人得了势,就有大批的人心甘情愿地被阉掉做了阉人。 一批一批的小阉人往皇宫里送,短短几年时间皇宫里面的宦官都快赶上宫人的数量了。 真可谓是,阉人的皇宫。 “就是看不起你!” 小阉人那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嘲讽和深沉, 慕千殇嗤笑了一声,摆出沈鸾之前那张拽拽的样子。 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小阉人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再来一个轻蔑地挑眉。 “你什么意思!” 小阉人脸色大变,煞白的脸竟升起一丝尴尬的红色。 当然,没有一个男人不在意自己的那处,包括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阉人。 谁能不在乎,都是为了生存罢了。 “你看不起女人,我还看不起阉人呢,” 慕千殇淡淡地说,淡淡地转头,仿佛只是在说一个笑话。 她对阉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歧视,都是为了生活罢了。 她歧视的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坐井观天的阉人,而恰好这一点能够戳他的心窝子罢了。 “已经送到了,你走吧。” 慕千殇打开大门,毫不客气地送客。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吗!” 小阉人气得脖子都红了,说出来的话却明显底气不足。 他的荣耀出自阉人,宦官势大,在皇宫几乎是横着走。 可他的屈辱也出自阉人。 没人会真正释怀的。 身体的残缺会造成一生的遗憾和阴影,可他却选择在最活泼的年纪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以后的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 “你什么身份你自己知道,不必我问。” 慕千殇没心情和他兜圈子,迈开步子走入了太史院。 和脑子里的一模一样,从每间大殿的朝向到院子里那颗象征着为官清正,写史求真的笔挺的白杨。 虽然,那颗白杨已经没了影子,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木桩。 可惜,被砍掉了。 崇文殿内,一群黑色官服的人围坐着讨论着什么。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就是这个?” 为首的八字胡率先转过头去,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便服的小娃娃。 看着也就十五六岁,当真是来这儿写史的? 随着他的发现,他周围的人也从一堆纸张中抬起了头。 昨日说过回来一个新的史官,还说是个女子,倒没说是个小娃娃。 慕千殇今日依旧是一身常规的青绿色长裙,三千青丝简单地竖起。 没错,在沈鸾的努力下,她也算是真的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了。 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你是新来的史官?” 王文匀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怎么招人的,找了一个小女娃来过家家? “是,以后就烦请各位指教了,” 慕千殇微笑着轻轻点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定不可能叫这群人服气。 “想必您就是院首,王大人了吧?” 在她心中只有外祖一人称得上院首,可她却只能心口不一了。 毕竟人在屋檐下,太强硬总是不好过。 这群人的底子她也还没有摸清,待熟悉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对,我就是王文匀,” 他随手将毛笔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擦了擦手上沾到的一些墨水朝她走来, “你的名字,” “慕千殇” “慕?” 王文匀若有所思,正准备开口, “京城慕家,”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曾经的慕家的确繁荣壮大到让很多人记得清楚。 “哪个女儿?” 王文匀得到肯定的回答,表情感兴趣了些。 当年慕乐那点儿破事儿闹得可谓是满城风雨,宠妾灭妻,这拿到什么时候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何况她那夫人可是白长风之女。 白长风,前任太史院院首。 若是不被贬,哪里轮得到他来坐这个位置。 “我是白家人,” 慕千殇依旧没有隐瞒,这终归是宦官的地界儿,她相瞒也瞒不住,索性直接说了。 此话一出,别说王文匀,刚刚还有些不屑一顾的人瞬间收起了表情。 白长风的名字,在太史院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或者说,属于禁止提起的存在。 一生清廉,两袖清风,开国重臣,为学端正......这些都是他的形容词。 犯上作乱,奸佞乱朝,欺师灭祖,大奸大恶......也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 可他的撰史能力,却是没有人怀疑的。 浩大繁重的前朝史,他短短两年的时间就编纂成功。 一共三百八十册,完成得出色而迅速,语言简练,字句清晰,功过是非清清楚楚,当时即使是和他有挣扎矛盾的夙敌都没能就那本史书跳出任何矛盾来。 可惜的是,十年前让烧掉了。 当时没人不痛心,尤其是他们这些写史的人,能够阅读那样一本详尽的史书绝对是毕生幸事。 可他们谁都没办法,那是宦官的杰作。 当初也有一些誓死不从,要为那本史书重新镌刻的,从此没了踪迹。 没人会觉得他们真的归隐,都只是好听的说辞罢了。 却也没人会提出异议,因为异议一旦提出,罪名已然成立。就算仕途不要了,也没人会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 那样的环境下,白长风的气节,不能给他更好的下场了。 “有幸来到此处,得以继承外祖一生未竞之事业,” 她歪歪脑袋,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她现在算是学会了,沈鸾那一套还真挺好用。见人就一副冷脸,就感觉自己在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上都占理了。 何况这群人是人是鬼她都不清楚。 太史院近几年来收录入史集的有好几本,速度挺快,语言说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内容。 无一不是对某些利益团体歌功颂德,对如今的“盛世”大肆宣扬。 那几本史书上面的大邺,人民安居乐业,农业发展,税赋降低,好的似乎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事实上的大邺和那几本书里面完全不同,甚至就是两个反面。 看来如同镜中一般,倒真是荒唐可笑。 但这并不阻挡依旧有人愿意去写。 比如,眼前这群人。 他们个个穿着太史院特定的服饰,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打扮也都是文臣样貌,远看一派风流,看起来也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 可事实就是,那几本乱造的史册还真是出自这群人之手。 王文匀是主写。 “嗨,” 慕千殇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只是静静地看着,竟让王文匀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有些尴尬地抬抬手,却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随后又尴尬地放下。 第四十三章 文人风骨 http://.biquxs.info/

“白长风犯上作乱,史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王文匀身后的一人鄙夷地嗤笑。 李术是太史院最年轻的史官,当然是在慕千殇来到这儿之前。 他十八岁就修完了太学所有的课程,领先崇文院所有的学子,国子监翁祭酒亲自授予他结业文书,赞誉他为少年英才,并亲自将他送到了太史院供职。 到如今他在太史院供职已经有两年了,经他编撰的相关史册都已经被收藏进了崇文院的藏书阁中。 那浩如烟海的史册中,也有了他光辉的一笔。 这儿的这些老顽固,没有一个达到像他一般的成绩。 他来太史院,就是要重振太史院风气,院首迟早有一天会是他的! “区区罪臣之后竟能进了太史院,还是个黄毛丫头,真是不知道谁这么能耐把你给招进来的!” 李术鄙夷地上下打量着慕千殇,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生了一副好皮囊,尽用来做苟且之事了。 真是世风日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太史院,他振兴太史院的宏志如何才能实现。 他是少年英才,可也挡不住像这样拖后腿的人来这儿白吃白喝,浪费他的时间! “就是啊,罪臣之女都能进来,谁保你的?” 其中一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到最后甚至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送到陛下的舞乐团里不是更好,起码还能物尽其用,” 他审视的目光并不友善,带着不单纯的调侃和敌意。 大邺建国这么多年以来,就没有女人进太史院的先例。史册繁杂浩大,他们都是上了年纪才进了这太史院,有了撰史的功底。 现在倒好,一个连字都没有认全的黄毛丫头,靠着龌龊手段,竟就配和他们相提并论了?更何况这他还是罪臣之女。 若非是用了什么手段,她怎么可能进来! 凭能力吗? 她怕是连一本完整的书都没有读过吧。 还想学他们修史册,做梦! “黄文说得有理啊,她要是没用什么特殊手段怎么进的这里!” “她可是罪臣之女,不久相当于有前科的吗?” “看着也不大,难不成她比李术还要有才?” “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怎么还非要拿到台面儿上来说,” “......” 一群人一句接着一句,无一不是对她的讽刺,还有浓浓的不满。 他们都是辛辛苦苦从下面一层层升上来的,到了现在的位置,大多数都已经风华不再了。 可偏偏这个不知名的黄毛丫头,轻轻松松地就站在了这里,他们不服。 没人相信她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来到这里。 慕千殇挑挑眉,这群人说得倒也不算错。 确实,她是靠着沈鸾进来的。 “看你这副模样,倒是不以为反以为荣? 现在的小姑娘啊,心术不正,一个个的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都想走捷径。”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看不到具体是谁。 但从众人不太友善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 “我从何处来与各位没有关系,也不用费劲心思地去想。” 慕千殇拧着眉头,却不想对这群人说的解释些什么。 就算她把什么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这群老顽固,他们心底的成见就像是一根毒刺,不让自己好过,也没想过让别人舒坦。 他们从内心深处就拒绝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会有人年纪轻轻就达到他们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成就。 无可厚非,反正,与她无关。 “真是没脸没皮,” 一声不屑的谩骂, “卑鄙成如此境界倒还耀武扬威起来了,” “和白长风果真是一类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嘁!” “......” 慕千殇只说了一句,一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起来。 这些话,很难不戳人痛处。 慕千殇深吸一口气,真想让自己闭上耳朵,原来都已经恶臭至此了。 “各位还是慎言呐,” 出声的是王文匀,那个嘴巴上面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 不像这群咄咄逼人的史官一般,他的眉眼很温和,脸上也一直是淡淡的样子。 明明是相同的一副,穿在那群人身上好似平平无奇,只是一身衣服罢了,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股独特的风韵, 还真有几分文人风骨。 “你们吵吵嚷嚷的对着一个小姑娘家,就要脸皮了? 我们撰史的,最要求讲的就是个证据,都忘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气势。 刚刚还乱哄哄吵嚷议论的一群人瞬间噤了声,没敢再多说一句。 不怒自威。 慕千殇的睫毛颤了颤,突然觉得这感觉像极了外祖。 “今日起,这姑娘就是太史院的史官之一,与各位一同协作,” 王文匀朝她招了招手, “过后自己去尚衣局领太史院的官服,既成了太史院的人,就不能不遵守规矩,可明白?” 他的语气说不上柔和,也说不上强硬,好像总是不偏不倚,给人的感觉不多也不少。 慕千殇一眼没捉摸住他的脾性, “明白,” 她微微颔首, “你从明天开始整理各种编纂史册需要用到的书籍,分门别类地摆开,供其他人方便寻找。” “然后呢?” 慕千殇出声,她可不是来整理东西打杂的。 “先把这些事情做好再和我说以后,你的能力尚为不足。 想编史册也得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合不合格,你觉得呢?” 王文匀拂了拂袖子,两手一拜交叉随意地放在身前,语气不容置喙。 撇开其他的不谈,他并不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什么能耐。 十五六岁的年纪,顶多也就读过基本史册,会念些诗词歌赋罢了。 很多东西,本就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 慕千殇轻轻咬着贝齿,他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想要别人相信自己,总要拿出些够看的实力出来。 也好,她会让这位院首很快看到自己的实力。毕竟她整理规划撰写材料,分类的能力是外祖都夸的。 只因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并且很幸运,乐在其中。 “好的,我会让您看到我的能力。” 她虽有些不愿,却并未有过于激动的表现,反而答应做这些大部分人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倒是让王文匀微微侧目。 还真是白长风的孙女,这份气势实在难得。 起码,这儿大部分人都没有。 其实,整理那些浩如烟海的信息才是最难的部分。 繁杂枯燥,可若能进行下去,也会从中尝到些乐趣。 “知道是干什么吗,就敢满口答应,” 李术始终对这个小他几岁的姑娘没什么好想法,就算是他整理起那些信息来都难免力不从心,她竟还满口答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他高傲地仰着头,隔着几个人,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他十分看不起的丫头。 她以为她是谁,一个用了肮脏手段被塞进来的人能够好好待着就不错了,竟还说什么证明能力,就怕到时候什么也拿不出来,反而落一鼻子灰。 “整理信息,便是将所有撰史所需的从千百本书中整理出来,去掉不实的言论,再将剩下的精简提炼。虽然我现在不能撰史,这些事情我也做得。” 慕千殇毫不客气地瞪着他回击过去,不卑不亢。 一句两句就得了,这人还不依不挠了,非得逮着她不放。 真当她是只不敢反击的兔子吗? “呵,这些东西谁教你说的,你会吗?” 李术见她居然反驳,更是来劲了, “当初我只用了三日的时间就将整理信息的这一套体系方法摸清楚了,你说的的确不错,可说一说谁都做得到,” 他张扬地挑衅着, “我的老师可是太学院正三品,已故的林博士,” 他十分不屑,这个丫头还敢和他说懂得整理,不知天高地厚。 “林博士可是最富盛名的文学大家,他的方法全都教给了我!” 他得意极了。 他是乡里万里挑一的天才,乡试第一的解元,文章震动所有考官,次年会试依旧拔得头筹,紧接着就进了太学。 在别人还在担忧没有名人朔师与游的时候,他就已经得林博士悉心教导。 之后也是顺利地提前结业,入太史院。 他自恃这个地方无人能赢他。 当然,也看不惯有任何人在这里装腔作势。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太史院有他李术在这儿,就不允许有心术不正的人打扰他修史。 “林博士大才,” 慕千殇开口。 她从外祖口中听说过此人,林博士全名林玉,是太祖时候的进士及第,殿试赐中书侍郎,雁塔留名,风光无限。 此人誉满天下,却不骄不躁,不求功名利禄,得以在太祖身边留了很多年,建言献策,或是忠谏上书。 有他的辅佐,为大邺奠定了几十年的富足安乐生活。 此人长寿,活到了一百零六岁。 是那一代人中活得比较久的。 “林博士渊博,你却败坏了他的名声,如此浅薄可笑。” 第四十四章 史官 你做什么梦呢? http://.biquxs.info/

“你说什么呢!” 李术大怒,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他可是林博士晚年收的唯一一个弟子,他的天赋是整个国子监最强,在这里除了王文匀有些能耐之外,无人能够出其右。 “我没有否定你的能力,” 慕千殇没有理会他的暴跳如雷, “但这并不影响你的浅薄,上学学的是知识,性子却是需要自己打磨的,你如此骄傲目空一切,就是你最大的缺点。” “我!” “住嘴!” 没等李术反驳,王文匀便出声叫住了他。 “李术,戒骄戒躁。” 王文匀不咸不淡地说了他一句,没有严厉的谴责意味,却也不是什么好语气。 李术之前在太学众星捧月惯了,之后又破格被录入了国子监,自然嚣张高傲,目空一切。 可他这儿也不是太学和国子监,没有人乐意捧着他。来这儿的人就哟安心地做事,太过放肆可不行。 李术闻言虽然闭了嘴,却没有停止对慕千殇的眼神攻击。 他愤愤地看了王文匀一眼,又扭头继续瞪着慕千殇。 一个顽固不化遵循守旧的院首,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黄毛丫头、 等到他在这太史院当家作主的那一天,就是这两个人离开的日子! “戒骄戒躁” 慕千殇懒得和他大眼瞪小眼,转过头顺口复述了一边王文匀的话。 在太史院的感觉并不陌生,毕竟这是从小就刻在她脑子里面的东西。 她做的信息整理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她做起来轻车熟路。 换句话说,她其实从小就在做这样的事情。 在外祖身边打打杂,自己写写村志,哪一样都比这些简单。 《天圣国典》, 慕千殇一手拿着书轴,另一只手小心地托着书本的下面,放在桌子上。 她弯下腰,视线与那本已经蒙了厚厚一层灰的国典平行,玄金色的树叶时隔多年都没有泛黄老化,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或激烈或平淡,或刀枪剑戟或国泰民安,抑或是宫廷的艳事奇闻,嬉笑怒骂,全都在里面。 像是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静待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保留着曾经最盛大的光辉。 天圣朝的故事,也精彩得很呢。 她眼角流露出柔和的光泽,双手轻轻抚上厚重的书业,轻轻地摩挲,被她手指划过的地方瞬间比其他地方干净了些。 看来,是好久没有人看了。 看上面的落灰,也有些年头了。 她一点一点耐心地将那层厚厚的灰尘擦拭干净,超上面拍了两下,又是一阵吹尘扬起纷飞,和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交汇,让人看清了他的形状。 慕千殇拍拍手,用袖子捂着鼻子,另一只胳膊在空中挥了挥。 窗子开着,等灰尘差不多散去了,她才回到那处。 这本大典外祖很早就和她说过,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多多学习借鉴一番。 太祖攻下天圣城池之后,并没有像是很多开国之君一般将其一切书籍典籍全部焚毁殆尽,而是下令将其保存完好。 之前这些放置在太学中,后来由于太史院撰写史书需要,又将其大部分搬入了太史院,这本《天圣国典》就是其中之一。 玄金色的书业被轻轻翻开,雄浑大气却略微陌生的字体映入眼帘。 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里面无论是服饰饮食,还是文字风气,都与大邺截然不同。 一种奇妙的感觉上来,慕千殇不自觉多了兴趣,一头扎了进去。 可她却没注意到门外那只偷偷摸摸插进来的脚。 慕千殇一页一页地翻过,眼睛上下来回浏览着,深深沉迷于这本大典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和组织能力,最吸引人的还是他对各种大事,各种矛盾的深刻理解,许多观点都让她感到豁然开朗。 直到背部那一道和煦温暖的感觉消失了,她隐约感到不对劲,猛地回头, “你干什么!” 慕千殇被吓得倒退,两手撑在后面的桌子上, 王炳的脸背着光,也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 冬日的暖阳本就不可多得,被他这么一挡,慕千殇瞬间感受到了微微的寒意。 他摸摸自己光滑得泛着油光的头发,笑意不明。 “你来干什么,” 慕千殇的语气并不友善,偷偷摸摸地躲到人的身后,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小丫头,你这东西弄得怎么样啊?” 王炳反而向前靠了靠, “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慕千殇只觉他脸上的表情让人生出一股难受,十分不客气地赶人, “你此举并非君子所为,光天化日叫人不耻,出去。” “呦,你跟我装什么清高呢?” 王炳见她翻脸,也没有再和她顾着脸面,却又向前进了一步,手指着她,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自己知道,应该明白点儿自己是什么东西,” 王炳的嘴脸恶臭,一副审视批判的模样, “人前一副清高样子,装得人模狗样,真以为自己就是号人物了? 我过来找你是看得起你,你这种女人在太史院没人庇佑,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他两手举了举,朝着慕千殇直接伸去,整个身子向她那边倒,想要撑上她身后的桌子, “滚开!” 慕千殇惊慌,狠狠推了他一把,瞬间跑到了房间里离他较远的地方。 “小娘们儿,还挺烈!” 嘭! 王炳抄起柜子上的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她脚下的地板上, 陶瓷花瓶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划过地板,掀起了厚重的灰尘。 “和谁都是卖,怎么,不愿意服侍我?” 他随意地一脚踢开地上的陶瓷碎片,朝她一步步走来。 “老子不发威,你倒当我不敢惹你了!” 他眼看就要来到慕千殇的面前, “小人!” 慕千殇骂道, “光天化日,这可是太史院,收起你龌龊的心思。” “太史院?” 王炳哈哈大笑, “现在的太史院可不是白长风的太史院了,他太老实了,留不下来的!这儿也没有人会庇佑你,你充其量就是个暖床的婢女罢了,上面给你一分颜色,你还真当自己能开染坊了?” “可笑! 一个爬床上位的人在这儿倒和我讲起礼义廉耻了?” 他一脚踢开慕千殇前面的碎片,碎片在他的脚底划出刺耳的响声,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评判,在你自己的位置坐好,” 慕千殇朝后退去,弯腰捡起一片被摔得锋利的碎片,来之前却是没料到这种情况, “你出去,我们相安无事, 但若你执意如此,这处是太史院,届时你身败名裂。” 她后背贴紧墙壁,手里紧握那片破碎的陶瓷。 “喊人?” 王炳嗤笑一声, “太史院处处繁华,唯有这处堆放前朝典籍的地方无人问津已久,你叫人,叫谁来?前朝的冤魂吗?” 他上手就要抢夺慕千殇手里的瓷片, “这东西危险,小丫头不能拿!” “滚!” 一道血痕出现在王炳的手掌,慕千殇的手颤了颤,却依旧紧握那片瓷片。 锋利的碎片刺得她鲜血淋漓也没有放手,那是唯一能够保护她的东西了。 王炳吃痛,看到自己手心的一道血痕,整个人瞬间狂躁, “你想死啊!” 他暴躁地朝着慕千殇扑去,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朝着她的脸上扇去, “贱人!” 慕千殇没有犹豫,手上的陶瓷虽然颤颤巍巍,却准确地停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不怕死就来,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也是会成长的。 这世上的恶意总是有很多,很深,她没法做被人处处保护的鸟儿。 “你,你” 王炳退后两步,凶狠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惊讶,还有些慌乱, 她身份虽然低贱,可若是死了,上面也会怪罪,到时候他还真没办法。 “不不不,没有必要, 你把东西放下。” 他指着慕千殇手中的碎片,又指了指地面, “退出去!” 慕千殇攥紧瓷片,身体紧绷, “好好好,我退,我退......” 王炳一面弓着腰后退,一面偷瞄着她, “退!” 慕千殇手一紧,一股鲜血就从她的手侧流出,浸湿了她的青色衣袖。 鲜红的血液在她的衣袖上十分明显。 慕千殇的申请有些僵硬,神经紧绷着。 “好!” 王炳又向后退了两部,举起双手。 “看到了吧,我退了,我退了,” 慕千殇见他到了门口,紧紧攥着瓷片的手才得以松了松,刺痛的感觉也才传来。 嘭! 王炳却一脚踢上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袭到了慕千殇的跟前,伸手夺下了那块瓷片, “小娘们儿,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他放声大笑,好不得意。 “我活了半辈子,还拿捏不了你,” 慕千殇眼看着他将作为自己唯一希望的瓷片一把丢到了远处,一声脆响,如同她的紧绷的那根心弦, “事到如今你就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史官?你做什么梦呢?” 他两手狠狠地抓住慕千殇的肩膀,身子就要朝她贴过去, “放开我!” 慕千殇拼命挣扎着,表情痛苦, 她不甘心,不甘心! “小妖精,把你勾引人的那套拿出来好好对我,我以后也能帮衬着你一些不是?” 第四十五章 心碎 http://.biquxs.info/

王炳使劲儿想伸手扒她的衣服, “我不需要,滚开!” 慕千殇疯狂地挣扎,她不要输,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能折在这儿。 “你一个小丫头在太史院能干什么,这儿没有女人啊,” 王炳费尽力气把她的双手禁锢住了, “你真以为只要你努力就能行,在这皇宫里面,没人帮你,根本不会有人看到你!” 王炳搂着她的腰去摸腰带, “今天乖乖的,到时候我帮你在王文匀面前露脸怎么样? 只靠你自己不行的。” 慕千殇浑身发僵,瞅准他的下面,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嘴唇, “就你这点儿能耐?” 王炳一把捉住她她的膝盖,使劲儿地捏着, 一阵钻心的痛从膝盖传来,慕千殇的脸色一白色。 王炳加大力度,表情狰狞, “还敢不敢了?” 嘭! 大门被一脚破开, 阳光再次从外面射进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呼呼的冷风,冻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沈鸾那样的表情,他一向是成竹在胸,骄傲,冷酷,脸上不太丰富的样子。 可他现在仿佛变了一个人,脸色发白,惊慌失措。 “没事儿,” 慕千殇艰难地朝他挤出一个笑意,沈鸾不该是这个样子。 可他站在那儿,看着几乎让他心碎的一幕,脚下像是有千斤重。 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还好,真的,” 慕千殇脸色难看,却还努力想要安慰他。 王炳见到沈鸾的那一刻,瞬间腿脚瘫软地,哆嗦着不敢往那边看。 他想破天也没有想到,慕千殇背后的会是这个人。 沈鸾, 他哆嗦得不能自已,那可是沈鸾,沈鸾呐...... 可沈鸾却站在那儿,心里仿佛要窒息一般。 他说过的,会保护好她,保护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没做到,他做不到,让她受伤了。 慕千殇心里苦涩,远远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沈鸾缓够了,他的眼睛发红, 他大步走向瘫在地上的王炳,一手粗暴地扯过他的衣领,转身, “饶,饶,” 王炳被吓得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颤栗不停,四肢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沈鸾残暴的名声无人不知,他们这些小官平日是提都不敢提的。 他们和沈鸾,从来都不在同一个维度,他和鱼总管的纷争,他们这些小人物只能在一边看着,生怕何时殃及池鱼。 “侯爷,” 慕千殇喊他,他却像是听不见似的,头也不回地拎着王炳的衣领将他拖走, “侯爷,” 慕千殇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壁,她愣愣地看着头顶结了蜘蛛网的房梁,不知如何反应。 自己真是,无能到家了。 “为什么这么没用,你为什么这么没用啊,” 她刚刚没哭,这会儿眼泪却像是决堤了一般,扑簌扑簌地流。 她无声地流泪,她好像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最不好。 “怎么办啊,” 她缩在墙角,有些绝望地抱住自己。 她怎么什么都最不好,什么都拖后腿,总是在麻烦沈鸾。 “母亲,外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做到啊,”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突然感觉眼前什么路都看不到了,迷茫和无助笼罩全身。 外面的寒风呼呼地吹,眼泪都不舍得出来了。 她把头深深地埋进手臂间,真希望外面的寒风能把她冻成一个冷冷的石雕,从楼梯跌下去,摔成好几瓣。 “饶命,侯......爷饶命,” 王炳不知道多久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沈鸾拖着他的衣领拖出了门,他大步走着,丝毫没顾身后人的死活。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也是他最可怕的时候。 他将王炳拖得很远,不知道走了几处,经过了多少地方,任凭身后的人如何痛苦地求饶,如何泣不成声,哭天喊地,他始终都没有吭一声。 这段路并不平坦,中间经过了石子路,经过了花丛,经过了各种各样的小池子,经过了各种沟沟坎坎,他始终没有向后看一眼。 像是憋着一口气,也是故意的,他的眼睛里耳朵里听不进任何东西。 身后人的声音逐渐减小,从最开始的颤颤巍巍说不出话,到后来的大声求饶,疯狂大喊,再到最好神志不清地谩骂,而后是更加痛苦地喊叫,后来,就没声儿了。 沈鸾没有理会,他就只管往前走,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只是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 他没有看路,一直走到了不认识的地方,前面是皇宫一处没有开发的荒地。 身后的人彻底没了动静,他停了下来,将那一动不动的尸体一扔,随地坐了下来。 周围寂静得很,入耳唯有呼呼的寒风。 冬日的寒风刺骨得很,他以前觉得再冷也不及北方沙漠的干冷,可是现在,此刻却真真觉得,刺骨极了。 这风像是能透过肉体吹到他的胸膛里面,让他心跳减速,眼神空洞。 他以前不觉得敌人有什么可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要么自己死,要么对方死,没什么可顾忌的东西。 可直到刚刚那一刻,他明白了。 他并不是无敌的,他脆弱到看到刚刚惊险的场面就有可能当场晕死过去,脆弱到不能保护她。 无能啊, 沈鸾看着鲜亮干冷的天,眼里没了以往的光彩。 仿佛全身都落了下来,他静静地待着,感觉自己如此渺小。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身边的人已经完全没了气息。 他站起身,仿佛没看到那具尸体一般,走向了远处。 “总管,王炳死了。” 之前领着慕千殇进太史院的小太监跪在地上讨好地捏着那个比他的手臂足足粗五六圈的小腿,讨好地上上下下捏着,不时还悄悄地抬眼看上面人的表情, “沈鸾?” 鱼盼恩鼻子里哼了一声,脚下传来的舒服让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见此小太监更加卖力地捏着小腿。 “他敢让曹虎把兵带到大殿上威胁我,我就让他浅浅尝一尝痛苦的滋味儿!” “也亏得鱼匹赏赐发现这沈鸾竟还有这么一个红颜在这儿, 年轻人呐,容易骄傲,看不清局面,” 脚下传来的力道让他浑身舒畅, “我这就让他看看现在的局面,到底大邺是谁做主,姓沈的还是我鱼盼恩!” 他一脚将小太监踢得翻了个跟头。 小太监却讨好地在他面前又翻了个跟头,正好翻到了他的脚边儿, 此举逗得鱼盼恩笑个不停,肥大的身体一晃一晃, “你个小猢狲,怎地这么会讨人欢喜,” 他抬起腿伸到了小太监瘦弱的肩膀上,巨大的压力差点儿没让小太监倒了下去,他死死地顶住压力,讨好地抬着笑脸儿, “再给我捏捏脚,你的手法力道倒是不错,” 鱼盼恩舒服地闭上眼睛, “是是是,奴才多谢总管,” “谢什么?” 鱼盼恩闭着眼张嘴, “奴才这辈子能有一次伺候总管的机会,可不就是奴才一辈子的好福气,” 小太监开开心心地捏脚,好像这真的是天底下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奴才自在宫外就听闻了总管您的威名,自此就满心向往,结果就真的有幸入了宫,还真的见了总管,” 他的手法更深了些,语气真切, “自见总管的第一眼,奴才就知道,您就是奴才这辈子都要追寻的人。 您英明神武,睿智高深,这皇宫上下这么多人,奴才就觉着您最厉害。” 他狗腿地跪在地上捏脚, “厉害?” 鱼盼恩厚重的眼皮抬了抬, “是啊是啊,奴才就觉得您厉害。那,”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低头专心地捏脚。 “说,” 鱼盼恩张了张嘴, “奴才不敢说,” 小太监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我不想说第二遍,” 鱼盼恩的脚朝他脸上拍了拍。 恶臭几乎让他晕过去,拼命地闭着嘴巴忍着先要呕吐的感觉,他的余光偷偷地瞄着鱼盼恩,生怕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所幸,鱼盼恩的眼睛始终看着天花板。 “是是是,奴才该死,”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恶臭的大脚从他脸上取下来捧在手里,像是捧着最神圣的东西一样, “奴才刚才是想说,” 他扭头四处看了看,又把头压得很低, “皇上整日什么也不做,只顾着享乐,不理政事。 可这皇宫还是好好的,都是因为有总管您在这儿。” 他又四处看了看,谨慎极了, “这皇宫没有皇上可以,没有总管您是真的一日都运转不下去啊。 这皇宫里面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是总管您一手在管,其他人都享受着总管您的劳动成果,总管真是英明,能力又强大,” 他轻轻地将那只脚放到软凳上,看似轻易却费力地抬起那只脚, “所以我觉得啊,总管您才应该接受, 百官朝拜,天下朝拜!” 嘭! 小太监被那只还没有捂热的大脚踹了很远, 他顾不上胸前几乎断裂的疼痛,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鱼盼恩脚边儿, “总管息怒! 奴才实在是因为仰慕您才口不择言呐!” 第四十六章 煦煦暖阳 http://.biquxs.info/

“奴才真的打小就仰慕总管,绝对没有二心呐总管!” 小太监紧紧地抱着他粗壮肥厚的小腿,拼命任着想要吐出来的恶心,声音激动道, “总管您相信奴才,” 他一度哽咽,光滑白净的小脸在他腿下却皱得像是一个丑橘一样。 他万分紧张地竖着耳朵,抱着小腿的胳膊不敢有一丝松动。 那只恶臭的大脚在他怀里好像真的就是宝贝一般,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抱着,就差上脸贴着了。 “叫什么名字,” 鱼盼恩这才悠悠地张口,声音难听得像是十几年没说过话的野猪,呕哑嘲哳难为听。 小太监的心猛地一动,喜上心来,瞬间近在咫尺的恶臭都变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他脸上的皱在一起的表情舒缓开来,喜色涌了上来。 “奴,奴才没有名字,望公公赐名!”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也很大很亮, “请公公赐名!” 他把身板儿挺得直直的,而后郑重地将脑袋磕在那只恶臭无比的大脚脚面上。 小太监的身子一直在颤抖,趴在他的脚面上没有起来。 “别脏了我的脚!” 鱼盼恩顺着力一脚踢在他的脑门儿上,将他踢得跌倒在地上。 但这次很明显,他没有使什么大力气,反而像是对宠物狗的恩宠。 小太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狗腿地撅着屁股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爬起来,又学着狗一样的姿势爬回了他的脚边,还算清秀的脸上满是谄媚,那样的表情和他的这张脸格格不入。 “叫脚奴吧,” 鱼盼恩抬脚踢了踢他的肩膀,小太监的肩膀十分配合地前后摇晃了两下, “捏脚的功夫不错,以后就留在我这儿当个洗脚奴才,” 鱼盼恩又继续把小腿搭在他瘦弱的肩膀上,重重的力道压弯了他的腰,小太监死命咬着牙,费力地把那条腿拿下来,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身上, “谢公公赐名,脚奴以后就为公公当牛做马,公公叫脚奴做什么,脚奴就做什么!” 他殷勤卖力地低头捏脚,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水。 他上个月才成了阉人,伤口还没有好,一出力或者擦碰就会痛不欲生。 初入宫,这儿没有给他用的药粉,他只能拿草木灰往伤口上涂抹止血。 听人说,这种伤口处理不好是会死人的。 他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咬着舌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尽力使受伤的力道均匀有力。 很快就能出人头地了,很快就能出人头地了!在这之前什么都是值得的。 “抬起头来我看看,” 鱼盼恩脚下舒畅极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他伸出脚在小太监的肚子上来回蹭,小太监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听话地抬起脑袋,脸上一副崇拜与敬仰。 白嫩的小脸渗出细密的汗水,脸上一点儿瑕疵褶皱都没有, “还是个新阉的,” 鱼盼恩的笑意更大了,浓浓的兴趣, “跟在我身边想干什么啊?” “自然是服侍总管,给总管当牛做马!” 小太监毫不犹豫地喊出这句话,他已经练习了无数次,就是为了有一次能够派上用场。 鱼盼恩那张肥硕,肿胀的脸上露出幽深的精光,让人看一眼就想要逃离。 小太监的脸色变了变,眼角扯了扯, “过来,” 鱼盼恩使坏地踢了他的伤口一脚, “我给你看看。” 慕千殇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皇宫有多大。 寒风瑟瑟,吹得刺骨的冷。 她满皇宫地找寻沈鸾的踪迹。 鼻尖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浑身上下麻麻的,她看都不看脚下的路,焦急地寻找着。 冬日的寒气太大,她走着走着一个腿软,人就已经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沈鸾,” 她有些哽咽,两手捂住自己那双已经痛得麻木的双膝。 小时候曾被徐翠娘在大雪里罚跪,病根一直溜到了现在。 每当天气装量,膝盖就隐隐发痛,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痛得死去活来。 前段时间在侯府里的时候,沈鸾整天给她灌各种大补汤,什么补血补气通通安排上,各种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里砸,竟还真的让她十几年的腿疾有些好转。 可现在寒风肆虐,她腿上的旧疾很快就被寒意逼了出来。 她的双手也被懂得通红,根本不足以给她的膝盖传去任何温暖。 她像是雪地里一只受伤的兔子,怎么跑也跑不快。 她心下着急,可恨腿上却没有一丝力气。 她不知道沈鸾拖着那个人能去哪里,他现在心情怎么样,有没有缓过来一些。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沈鸾对她关怀备至的好,可他刚刚那副样子,她却怎么叫也不管用。 “没用!” 慕千殇崩溃地朝自己的膝盖打去,拖着这副病秧子的身体,只会给别人添麻烦,什么都做不成! 她摸到旁边的一块石头,情绪上来朝着膝盖就往上猛砸。 闷响一下又一下,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鲜血很快就出来了,顺着青衣流到了地上,也沾在了砖头上。 发泄够了,她一把扔掉那块砖头。 这个方法果然有用,还真让她的膝盖恢复了一丝知觉,她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来。 她要找到沈鸾,必须找到他。 她处理掉了膝盖上面的血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沈鸾的性子不会去有人的地方。 皇宫很大,她全凭直觉往人少偏僻的地方去。 秋日的落叶已经变得干枯发黑,踩上去都没了响声。 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雪,这里背光,雪还没有完全融化。 慕千殇最先看到的是王炳的尸体,已经完全发僵,像是冰块一样被遗弃在那处,就连血都不再流动。 “沈鸾,” 慕千殇一瘸一拐地朝着王炳的尸体跑去,沈鸾应该就在附近吧, “沈鸾!” 慕千殇崩溃地看着孤零零的王炳尸体,腿脚不受控制地打哆嗦,一半是出于天气,一半是因为心情。 已经发硬的雪裹挟着发黑的树叶,上面不太明显的脚印通向了别的地方。 慕千殇毫不犹豫地顺着那串脚印往前去,沈鸾一定就在这条路上。 他今日因为这事儿心情不好,但是应该很快就会见她的。 她弓着腰,难受地用手覆盖着自己的两只膝盖,那里现在已经惨不忍睹了。 她此刻真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控制好心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多久,只是觉得那双脚印越来越浅,眼前也越来越不敞亮。 渐渐地,她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串脚印,那串脚印好像在半路就消失了。 她迷迷糊糊地走,有些神志不清。 沈鸾难不成是飞走了? 可她不会飞啊。 前面出现一袭灰色的长衫,没有任何的纹饰图案,且很是单薄。 沈鸾不是这样啊,她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猛地睁开。 褐色的眸子清润温和,面前的人蹲下身子把着她的胳膊, “一个小姑娘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说话时在空气中哈出白气, “都弄成这样了,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慕千殇抬眼看他, “多谢,” 她轻轻拂开男人的拖着她手臂的手。 他的手很暖和,即使是在这样的天气。 可她还要去找沈鸾,不能耽搁。 “不管做什么,都别把自己整得太狼狈了,” 男人没有放开她,声音温和。 “你自己都是这般,还想去找谁?找到了他又能做什么?” 灰衣男人盯着她腿上的伤口, “腿是怎的?” “没用,废了,” 她并不怎么在意,声音也颓废的很。 “怎么这就废了?” 男人有些好笑, “这才多大的事儿,把伤口包扎好,换一身暖和的衣裳,围在火炉旁边睡一觉就能好,” 他踢开脚下黑色的落叶, “眼前的这些东西,没什么了不得的。” “一时入了穷境,也别生了放弃的念想。” 他似乎很有耐心,慕千殇侧目, 这人生得温润柔和,举止有礼,衣料虽薄却算得上贵重,不知是什么人 “怎么会放弃呢,” 她闭上眼睛,死都不能放弃的。 “只是一时失意,我当然得爬起来,”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却像是冬日岩峰里的小草,只要待到春天就会重新焕发盎然生机。 “你这不是想得也明白,” 男人笑意浅浅,在这干冷阴森的地方如同煦煦暖阳。 他给人的感觉如同冒着嫩芽的杨柳滑过脸颊,春风拂面,柔和温暖。 “把伤口清洗掉,换身衣服再往前走吧,” 他伸出手,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对这个小姑娘竟有这样的好感。 也许是他好久没有见到真诚善良的人了吧。 “不行,我在找人。” 她想要继续往前走,男人却抓着她的胳膊,想起刚刚遇见的那人。 宁北侯那般模样,他倒是第一次见。 难不成是为他? “不急,命里有时终须有,若是有缘,跑不掉的,” 他掏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着她被冻得通红,沾满血迹的小手, “若是无缘,你找遍天涯海角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她的手凉的惊人,像是一个小冰疙瘩一样,他不自觉捏了捏。 第四十七章 桂花酥酪 http://.biquxs.info/

“什么有缘无缘,” 慕千殇拂开搭在她胳膊上的温暖,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走去。 她只想找到沈鸾,亲口安慰他一句。 “痴儿,” 灰衣男人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余光看到慕千殇走了很远。 这是个痴儿啊。 他握了握空虚的手,无奈。 慕千殇感觉自己都要将整个皇宫逛上两三遭了,却依旧没有见到沈鸾的身影。 寒风肆虐,她感觉全身都快麻木了,膝盖更是没了知觉。 终是没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丫头,就说你走不动了,” 灰衣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步态平缓,身形颀长。 像是早会料到这个结果,他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从容地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果然很烫。 这姑娘看着就不像个身子好的。 西风很冷,却冷不过沈鸾的心。 他看着慕千殇哭得红了鼻尖,看她疼得站不起来,看她倒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看她被人带走。 他生平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退缩的念头。 他不怕死,曾经也觉得再不会有比死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既然连死都不怕,这世上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可直到刚刚,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在不经意间,将她当成比生命贵重的了。 他可以去死,却看不得她受伤害。 而这伤害,很明显来自于自己。 他转身,深深地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散在空旷无人的金雀街上。 金雀街是通往宫外的大道,很宽,很大,显得他都渺小了一般。 他嘲讽地扬扬嘴角,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这就是他沈鸾。 慕千殇是被疼醒的,不只是膝盖,浑身都疼。 睁眼是灰色的帷幔,褐色的锦被,熏得人有些头疼的香气,倒是不冷了。 这是何处? 她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连撑着床起来看看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吗?” 她懊恼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双膝,几乎让她窒息的疼痛感传来,她顺佳倒吸一口凉气,一闭眼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衣着单薄跪在大雪中的日子。 “嘶——” 她整张脸疼得皱了起来,她在雪里打了好多下不疼那是因为膝盖僵着,现在好像没那么僵了,自然就感觉得到疼了。 “你这姑娘怎么有点傻气,” 灰衣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掉从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 他从门外走来,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在闪闪发光。 “你?” 慕千殇呲着牙, “性格真倔,命都不要了,” 他停在了窗前,温暖和煦的眼睛看向了她那双遍体鳞伤的膝盖。 “你是谁?现在什么时辰?” 慕千殇皱眉,沈鸾哪儿去了?他现在好还是不好,心情有没有缓解一点? 她焦急地想要知道沈鸾的消息。 之前她的感情似乎总是被沈鸾牵着走,沈鸾和她表明心意,对她无微不至,给她调养身体,催她早起吃饭,陪她一起吃喜欢吃的东西。 她一开始的时候没想过和沈鸾发生什么,因为他们太不相同了,就像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她不看好沈鸾漂泊不定,认定待在他身边没有什么好事情。 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那几包白糕,也许是一次又一次的表白,抑或是他处理自己事情时的上心和认真,好多好多个瞬间叠加在一起,她渐渐地不再反感了。 她虽然不乐意起床,却也开始在路上期待他的房间会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会因为自己身体法僧好的改变而暗自高兴。 她早就喜欢他了,在无数个让人心动的瞬间。 之前她像是沉浸在沈鸾无微不至的关心中,遍地都是他的好,那时候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她连沈鸾人都找不到,这才体会到他之前的好。 “我叫裴山,你呢?” 他拉了一把椅子到她的床边, “你叫什么?” 他的笑容清浅,似乎能够舒缓人内心的焦虑情感。 “慕千殇,” 她叹了一口气,脸色垮垮的。 他笑出了声, “你才这么小,叹什么气啊,” 这小人儿长了一张娃娃一般精致的脸蛋,却露出这么沉重的表情,看上去颇有些可爱。 “有什么苦大仇深啊?” “我的苦大仇深不能说,” 慕千殇很是无力,又有些无奈。 “你呢,在这深宫中,你过得可舒心?” 她不知道裴山的身份,却知道他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皇宫里有数万人,从下到上,从最底层的宫人奴隶,到上层的大臣,嫔妃,宦官,皇帝,他们都有各自的特征,有各自的身份,虽然繁多,却总能看出些端倪。 可眼前的人不同,他那双温润清澈的眸子,甚至是走路时身边带着的清风,都太不像是生活在这深宫的人了。 可他出现时一身灰色长袍,装束随意,神情温和放松,明显是在这处待了很久才能做到这么熟悉。 这样一个人,她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像是伺候人的,却也没有那些主子高高在上的倨傲。 她看不清。 “我啊,” 他温和地笑了笑,温和清澈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也没说什么。 “如此大的皇宫,姑娘总要允许在校有些秘密吧,” 他说得很随意,好像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前路漫漫,哪有什么时间去回忆过去,” 他拂了拂袖子,一副释然轻松的样子。 “停留在过去太久,是看不到未来的。” 他的语气很自信,很轻快,也很有力量。 “对啊,” 慕千殇垂着的眼皮抬了抬,她早就把过去牢牢地封存在内心深处了。 那段艰难的岁月,那段心碎的回忆,一旦拿出来,就不是这么轻松的事儿了。 “我在这宫里没什么朋友,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话。” 慕千殇在床上往门外看了看,这处附近没有什么人烟,甚至连个走丢的小猫小狗都没有,偏偏还寂静地可怕,之前可能就只有裴山一个活物吧。 看来他是真的孤单。 “好,我就在太史院,你过于无聊了可以找我聊天解闷儿。” 慕千殇没有犹豫,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得马上走了,” 她要找沈鸾!她心里一只想着这事儿。 “这如何走?” 裴山把手护在帷幔旁边的木架上面,她的膝盖擦过那里。 “这副模样你怕是走不出去这道门,” “那怎么办?我还要找人,” 慕千殇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那双膝盖,从小到大净给她拖后腿,没到冬天或阴雨天就疼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又是这般。 “找谁啊,如此着急,” 他不急不缓地倒了一杯温水,能被人如此着急地在意,想必很重要的吧。 “一个,” 慕千殇顿了顿,竟一时语塞,沈鸾算是什么人。 说朋友太客套肤浅,说爱人她觉得尚不到时候,自己和沈鸾明明才刚开始。 “并肩作战的人,” 她思考了良久,相处这么一个答案。 她能力虽然还不是很强,可也确确实实是沈鸾的同盟加战友,她也比较喜欢这个称呼。 比起被他保护,她更想要两人的关系是相互的,她不愿意一味地接受沈鸾对她的付出,她多项为沈鸾做些什么。 她想要有一天,能够有足够的第七站在沈鸾的身边,而不是他的羽翼之下。 裴山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却依旧温和淡雅, “并肩作战” 他眼中流露出希冀,飘向远方。 他的眼里很空,又好像很充实。 并肩作战,真是个好词儿,听上去就让人好生向往。 “真好,” 他把目光埋进了青瓷杯子里。 “这是西京产的白瓷吧,” 慕千殇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里那股光滑漂亮的瓷。 这个杯子颜色纯净,如水般的青色没有一丝杂垢,像是手里的一方池塘,明亮透彻,让人心旷神怡。 这说来一点都不夸张,西京的瓷窑是整个大邺出了名的,里面烧瓷的匠人手艺高超,出瓷快速,深得王公贵族还有西京有钱人家的喜爱,当然,价格不菲。 “姑娘好眼力,去年春日烧的瓷杯,现在都这么漂亮。” 他淡笑,摩挲着那一捧让人心旷神怡的白色。 “少时外祖带我去过江南,那儿的青瓷享誉南北,正所谓南青北白。” 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膝盖,希望那里能够快点好起来。 “姑娘去过江南?” 裴山的眼睛闪了闪,撞破了他温柔中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谁不忆江南,” 慕千殇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她想到了那次游行。 记得当时正值春闱,那时她八岁的年纪,身体让调养得差不多了,在侯府那些不好的记忆也忘得差不多。 外祖就带她去江南散心,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外祖出行游玩。 “我记得江南的山水,” 她的身子靠在帷幔旁边的床架上,心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那时正值春闱,我们一路碰见了很多赶考的学子,当年太祖重开科举,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去考试,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她仔细地回想着,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记得外祖给我买过一碗冰冰凉凉的东西,很好吃,很爽口,好像是黄色的,” “桂花酥酪,” 裴山开口,声音无限柔和。 第四十八章 臭屁老头 http://.biquxs.info/

他拉着椅子很自然地靠近慕千殇了一些,像是终于遇上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 “桂花酥酪?” 慕千殇眼睛亮了亮,她好像记得这个名字。 她记得就是八岁那年,自己一直嚷嚷着桂花桂花,却不知道那叫什么。外祖也只给她吃了一次,那个东西是冰镇的,她吃了肚子会疼。 裴山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那层淡淡的阴霾化开了些,像极了山间清澈激越的泉水,如风一般轻快。 “现在想吃吗?” 裴山突然开口,眼里带着希冀。 “嗯,” 慕千殇毫不犹豫地点头,小时候心心念念好久的东西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你,会做吗?” 裴山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些东西的人, “会做,” 裴山却已经起身,颇为轻快,动作都快了不少。 慕千殇有些恍惚,怎么和刚才不一样了。 裴山站了起来,一手扳着椅背将其移到来了远处,又一时站在那里,想往左边走,手又伸向右边的桌子。 “太久没做过了,” 他不好意思地敲了敲桌子, “容我想想,” “不急不急,” 慕千殇捏了捏自己的膝盖,好像有了些改善,她语气和善, “等我下次再来吃吧,我得回去了,” 她撑着床边给自己穿上鞋子,膝盖传来痛楚,她面露难色,却一声不吭。 疼也没用,她得回去了,回去看看,说不定沈鸾早就在那处等她了呢。 “你要走?” 裴山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的道别这么突然, “得走了,” 慕千殇扶着那个精致的木床站了起来。 这床是上好的檀木制成,精巧细致内部,内部甚至有精密的机关,这样贵重的东西,天下没有几张。 “那你下次来,我给你做桂花酥酪?” 裴山的手指握了握 “好” 慕千殇说着就向门外走去,她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滑稽中带着一丝可爱。 裴山望着她的背影站立,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裴山的住处虽然偏僻,但好在离太史院还不算远,慕千殇一瘸一拐走得倒也算快。 一路上抬眼望去都是白脸红唇的宦官。 宦官在皇宫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团体。 之前的历朝历代,宦官都只是皇帝或者后宫女眷身边伺候的内侍,掌管的也就是饮食起居之类的杂活,从来谈不上什么权力,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 太祖时候本也是这样的情况,宦官本没有什么大作用。 只是太祖去世后,留下年幼的海阔继位。海阔虽是太子,从小活得却并不舒坦。他的母妃虽然是皇后,却天生是个不争淡然的性子,这样的性子原本说不上好坏,可她却偏偏坐了皇后的位置。 六宫之主,可以淡然,却不能不争不抢,起码是明面上。 只可惜她没有这个觉悟,海阔刚刚出生她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一个婴孩独自在皇宫中挣扎。 他是太祖晚年得子生的太子,宠爱的很,派了一群阉人慈湖左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是毕竟年幼,太祖死后他一个孩童难理政务,身边的宦官就自然而然就接手了他的很多权力。 他年幼看不懂的奏折,直接由宦官秉笔代写,看不懂的上言书,宦官帮他解释。 这样一来,与其说是年幼的海阔执政,不如说是他身旁围着的一群宦官。 以鱼盼恩为首的这群宦官聪明的很,短短时间就将大把的权力攥在自己的手中,几乎全掌军政,民政,经济,势力迅速崛起。 宦官势力崛起之后,为了区别与其他的宫人以显示尊贵,纷纷以白末敷面,画上殷红的嘴唇。 慕千殇一瘸一拐地进入太史院的大门,王炳死了,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东西来。 昨日众人其实是眼睁睁看着王炳被沈鸾拖走的,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更别说阻止了。 没人敢得罪沈鸾,即使是宦官掌权的太史院。 “慕千殇,” 王文匀叫住了她,他平整的衣服一丝不苟,唇上的胡子整洁儒雅。 他站在修史殿的门口朝她招手, “你过来一下。” 慕千殇停住,然后一瘸一拐地朝他走去。 王文匀叫她做什么,他知道王炳死了,还是知道她和沈鸾的关系了? 她内心忐忑,跟着王文匀进了大门。 王文匀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慕千殇没有言语,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抬头偷偷去看王文匀,他好像是在整理什么东西, “昨日叫你准备的定西都整理好了吗?” 他没有回头,声音有些严肃,却也没有太大的波兰。 “抱歉,没有。” 慕千殇低下头,显然没想到憋了半天他会问这个事情。 昨日若是正常整理书籍,这些东西对她显然不在话下。 可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当然不好开口。 王文匀想必是知道的,身为太史院院首,他不可能没有发现王炳的消失。退一百步来说,就算他没有发现,但是肯定有人发现。现在他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了。 “我把任务交给你,为什么没有完成?” 王文匀一本厚厚的经书敲在桌子上,惊得她一激灵。 “没有学会走就想着要跑,心浮气躁,谁教你的?” 慕千殇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不服, “我只是有事耽搁了,我可以的!” 她都想好要怎么分类了,后来有了王炳那事儿才没有完成的, “我只知道你说过的完成没有实现!” “明明是你手下的人......” 慕千殇只觉得这老头着实不讲理,却也没有把事情说出来。 “没完成就是没完成,别找借口,” 王文匀将几本厚厚的大书放在桌子上, “把里面每个朝代的刑法制度都摘录出来,今天必须完成。” 他说完就甩了甩手离开了。 他发什么疯。 慕千殇的白眼目送王文匀远去,昨天刚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这么凶了。 《明德刑典》,《天圣刑典》,《康乐刑类》...... 每一本都弥足珍贵,是外面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慕千殇原本不太好的心情明朗了一些,这里没别的好,除了这些几乎是孤本的书籍、 简直棒极了。 寒风呼啸,裹挟着大片的雪花坠落在地上,沉重而厚重。 又下雪了,算起来也快要接近年关了。 慕千殇抱着一堆厚重的书籍到处跑,忙得焦头烂额。 太史院的日子当然不轻松,每天等着她的就是搬不完的书还有做不完的摘录分类。 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快就能上手,但是都难在繁杂冗杂。 王文匀不怎么凶人,但是严厉起来也是一点儿不含糊,他平日装成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估计也是挺累的。 每天大量的阅读还有书写,让她顿顿都特别饿,适量明显增大,脸上也长了些肉,甚至做到了一沾床就能入睡,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东西,说起来倒是充实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每日准时入睡,她感觉身体都逐渐硬朗了起来。 一切好像都还不错,除了一件事情,沈鸾再没来找过她。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沈鸾像是整个人消失了一般。 嘭! 慕千殇将厚厚的一摞书放在桌子上,熟练地拿抹布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依旧是天圣朝的史书。 她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地一本一本擦好,将宣纸平铺在桌面上,一笔一划。 她听说,漠北要向大邺开战了,漠北公主被困在侯府做了人质,沈鸾马上就要出兵。 她出不去皇宫,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自己想要知道沈鸾的消息,居然都要靠听小道消息了。 沈,鸾, 她思绪不宁,一个不注意,沈鸾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宣纸上面。 “沈鸾啊沈鸾,” 慕千殇摇摇头,熟练地将宣纸抽出,三两下揉成一个小团,朝着门口一扔, 啪! 纸团被弹得掉在了地上。 王文匀眼神带着警告,慕千殇赶忙低头书写。 这么多些相处下来,她才逐渐了解了王文匀的性子。 这老头看着一派儒雅随和,一撮小胡子更是为他增添了一抹文人韵味,实则就是个古板严厉的臭屁老头。 第四十九章 沈鸾变了 http://.biquxs.info/

“最近的大事只有一件,就是编订一部新的刑狱法,你今日就把天圣朝的刑狱全部整理出来,” 王文匀捡起那个纸团,抬起脑袋撇了她一眼, 慕千殇心里紧张到了极点,想看那个纸团,却也不敢太过明显引起王文匀的注意。 “知道了,我今日就把这些整理出来,” 慕千殇咽了口口水,连连答应。 王文匀把那个纸条随意地捏在手里,好像是随时可以扔掉的样子。 她突然想到小时候外祖教自己文章时没收了她的小飞机,小飞机上还画着外祖凶人的样子。 王文匀说完了,捏了捏那个纸团,在手里把玩着,似乎这个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单手搓了搓那个纸团,又看了她一眼。 慕千殇迅速低下了头,若是王文匀发现她和沈鸾的关系,她也许就不能待在这儿了。 毕竟宦官和沈鸾是死对头,王文匀没有理由不把她赶走。 王文匀用大拇指搓开一个角角,看他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兴趣。 “好好写,” 王文匀终是没有打开,他将纸团排在慕千殇面的桌上,双手背在后面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千殇瞬间松了一口气,越过桌子将那个纸团一把拿过、 她撑着桌子缓缓坐下,有些无力。 沈鸾现在怎么样了? 将那张被团得皱皱的纸团张开,她用手将纸张摩挲得平展,却依旧还是皱巴巴的。 她的之间轻轻触摸着那两个字,心中一阵烦乱焦灼。 门前突然传来啪啪的敲门声,吓得慕千殇一个激灵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收了起来,慌忙之中塞进了衣袖里面。 王文匀耷拉着一张脸, “做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做!” 慕千殇忙不迭摸到一本书立刻低头仔细研读起来。 书上陈年的灰尘瞬间进入她的鼻腔,鼻子一阵痒。 王文匀像是生怕她偷懒,在门口看她装模作样了好久,才黑着脸离开。 阿秋! 终于等到王文匀离开,慕千殇瞬间扔下书,弯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王文匀是看小娃娃吗,还在那儿监督,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不过太史院最近怎么又要修刑狱了? 大邺建国以来,大的刑狱修改编订只有两次。 一次是太祖建国时,一次是五年前宦官主持进行修改的。 相对于太祖时候的法行宽平,适应人心思稳的刑狱,宦官时候的刑狱已经完全别闹了模样。 这本刑狱之下,酷吏泛滥,手段骇人听闻,甚至有人为了免去叫人生不如死的刑罚,竟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甚至成了宦官打击政敌的工具。 利用此法将与宦官作对的人下狱,严刑逼供,等对方遭不住之后,主动认罪。 天圣律法繁多,前期也是轻刑,死罪很少,后面争权夺利眼中,导致朝政紊乱,刑罚也变得混乱不周,很多事情也伴随着酷吏严刑的出现。 她手边放着的那本是天圣宏光时期的,宏光之后就是光德时期,也是天圣最后一个年号。 “宏光十五年,举国减赋,造黄册,均田均徭,重刑罚,以定流民,安祸乱。” 慕千殇从上看到下,这是天圣末期的刑罚。 当时的皇帝是萧阙,他那时应当有六十多岁。 即使现在是大邺,坊间依旧流传有宏光皇帝勤政爱民,对待百姓如同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的事迹。 慕千殇舔了舔嘴唇, 宏光皇帝自小饱读诗书,生在天圣朝最辉煌的时候,自己又有一番大志向,当政之后将天圣治理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可是巅峰也必然意味着衰落,天圣的繁荣中隐藏着巨大的祸患。 随着当时商业经济的发展,兼并土地也日益变得频繁。原本有地但是收入微薄的农民很多都失了土地,没了收入来源,却依旧要上交政府派发的丁口税。 更别说有的还要给地主种田,受尽盘剥。 没有生计的农民只能流浪,逐渐形成了一股壮大的流民潮,在各地流窜,造成很大的混乱。 同时这些农民离开居住地四处流浪,官服自然也就征收不到赋税,国家财政很快就亏空下来。宏光皇帝为了缓解这种状况,减轻徭役,降低赋税,分民田地,减轻刑罚,努力使百姓休养生息,减少百姓的负担。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郁郁而终。 天圣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其实已经存在了不少问题,根本挽救不回。 他死后太子萧盛继位,在萧盛继位的第二天,大邺军队入城,萧盛投降。 慕千殇略微惆怅地摩挲着那张纸,她倒是觉得宏光时候的刑罚可以严重一些,刑罚的作用就是惩罚过失,刑罚其得到作用才能让社会公平正义。 宏光皇帝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在位多年始终保持着最初的赋税,从未增加,可抵不过势头的发展啊。 可怜那个只当了一天皇帝的太子萧盛,大邺军队入城,他就从一国之君成了阶下囚。 倒也没什么可悲伤的,世事如此,万般变化,半点不遂人愿。 认真的时候,时间过的总是很快。 两个时辰的时间,她就将那本刑狱看了一大半,感触颇多。 之前在桃溪村的时候她没机会看得到这样的东西,一切都是从外祖口中听说,如今自己一看,熟悉中又带着陌生的感觉,方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许多事情的理解也许真的是过于浅薄了。 轻轻地合上厚重的书页,慕千殇撑着桌子站起来,双手向上,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像是只猫儿。 肚子空空如也,太史院的饭食却有些差强人意。 这儿做的饭多重油盐,大厨每次做饭的时间也不是很规律。 慕千殇对这儿还没有很熟悉,甚至人都还没有认全。 此刻已经到了晌午,厨房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慕千殇失望地摸摸肚子,之前在侯府好不容易养成了按时吃饭的好习惯,每次一到饭点,她的肚子准时就会有反应。 裴山? 慕千殇眼睛亮了亮,他上次还说要做桂花酥酪呢,不如, 她这么想着,已经朝着太史院的大门小跑去。 自己在皇宫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说得上话的居然就是裴山了。 她的方向感不是很好,出了太史院的门,就几乎是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转悠转悠,也挺不错的。 慕千殇的心态还算不错,凭着记忆中的路往前走。 皇宫条条大道明亮宽敞,却也像是个迷宫一般。 “啊!” 她正迷糊,拐过一个墙角,就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熟悉的气味包围,唤醒着她的每一个神经。 “沈鸾!” 慕千殇猛地抬头,眼睛瞬间就湿了。 他今日束了发,刮了面,朝服当然也是整洁平坦. 可慕千殇看着他却变了,只是短短几日的时间,他整个人变得都有些陌生。 他变了好多,具体是哪里,慕千殇说不上来。 是发丝,是衣服,抑或是神情,状态。 他过得不好, “你怎么了,” 慕千殇眼眶发热,瞬间心疼他了。 “是不是事情太多了,” 事情太多了才没有时间来找她的对吗? 慕千殇没有问出那句话,因为她不知道,不知道沈鸾在想什么。 沈鸾没有说话。 他一向热烈的眸子此刻却低垂着,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你怎么不说话啊?” 慕千殇着急,小狗似的眼睛委屈极了。 沈鸾却不忍再看, “放开吧,” 他轻轻拂开抓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声音轻得不像是他。 他害怕了,不敢再像之前那般了。 “你?” 慕千殇突然顿住了,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应该做什么反应。 她愣愣的样子,似是不敢相信。 沈鸾,不和她一道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想过很多种情况,沈鸾性子急容易走极端,却总能缓过来。她之前意味,沈鸾只是一时着急,等他想清楚了缓过来就好了。 他们还要一起并肩作战的不是吗? 沈鸾一向高高扬起的眼睛这次却破了例,他不敢,不敢去看。 他张了张嘴,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所有的情绪涌到嘴边,却一齐没了声响。 之前在侯府的时候,他不喜欢束发,总是喜欢将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随意地扎起来,整个人显得慵懒随性,却也不失气势。 那时候他整个人也都是向上的,没有这么沉默。 如今他把头发高高束起,虽然依旧风神俊朗,却有些像朝中那些古板守旧的臣子了。 他没了之前的模样,变了很多,外贸变了,神态变了,对她也变了。 “就这样,” 他的声音哑得发涩,像是从无数干枯的木头中挤出来的 声音虽小,却几乎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你确定?” 慕千殇看着他,却又不只在看他。 明明是他先对自己表明心意,是他亲口说要与自己一直在一起吃饭,是他说的! 慕千殇的脸绷得很紧,手指不自觉地死死攥着。 她不想问什么原因,她只知道,沈鸾退缩了,他不想这样了、 无穷的委屈涌上来,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第四十九章 你走吧 http://.biquxs.info/

她不想展现出自己的脆弱,好像没了他就不能活一般。 他没有出现的时候自己一样好好的,没了他一样能过下去。 她别了别脑袋,却又倔强地看向他, “我只问一遍,你想好。” 她的感情从来不是可以随便拿起放下的。 她当时并不相信沈鸾,心中戒备万分,同时不断地告诫自己,怕的就是让自己走上一条看不到结果的路,可是沈鸾一直向她靠近,朝她伸手。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相反,她算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说的再坚决,却也挡不住沈鸾的一次有一次靠近。 现在沈鸾却亲口告诉她,结束了。 “呵,” 她只想笑,却也很勉强。 她想要放声大笑,以此来掩饰她即将要涌出来的泪水,那眼泪却突然想绝了堤,不让她说一句话。 这导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又哭又笑的,却都拼命忍着。 她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沈鸾放弃了! “会有人随时保护你的安全,不用害怕,” 沈鸾的语气很丧,像是提不起任何性质。 头发束起来应该显得人更加精神,他这副模样却远不如之前那般肆意洒脱。 像是一个败下阵来的常胜将军,他再也没了之前的那份感觉。 谦虚这件事,是慕千殇教给他的。 他的自大,足以毁掉任何他爱的。 慕千殇没有回他的话,她知道答案了。 她倔强地抬着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以后你在这里会很安全,就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没人会干扰你,你可以......” “你走吧,” 慕千殇的声音很小,却也很坚定。 她不需要这样的感情,不想要不被承认的感觉。 没人可以伤害她第二次,既然他执意要走,自己不会挽留,也不可能挽留。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也许是听到沈鸾亲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唯一一丁点儿希望也已经没了。 谁先离去,谁就没有资格说再见。 她回头,坚定地大步远走。 熟悉的小人儿迈着步子,那么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看着她逐渐变小的身影,沈鸾终于敢抬了抬头,那双有些颓丧的眸子诉说着倾盆的四年,如泄洪本爆发。 他止不住微微颤抖,他怎么舍得的呀。 他怎么舍得的! 他心如刀割一般的疼,却希望她离自己越远越好。 “走吧,千殇。” 他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下来了。 沈鸾不会落泪,几乎从来都不会。 他从小没了父母,一个人带着尖刺长大的,他不会哭,也不能哭。 身为将帅,他时刻要拿出冲锋陷阵的气势,像是铁一般坚硬。什么柔肠在他这里从来没有用,他自小就只相信拳头才是最硬最好用的东西。 哪怕是一开始喜欢上了慕千殇,也带着求胜的意味。 可他没想到,自己一步步沦陷,竟然会这么深。 深到等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难以自拔了。 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只有抽筋剔骨才能做到。 大道宽阔通畅,只有他一人。 慕千殇一股脑走了好多路,她不敢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所有的事情聚会从心底涌上来。 那是痛的,心如刀割的痛,仿佛灵魂被剥离躯体的痛,她承受不起。 她的大脑是空的,走出的路也是没有头绪的。 “你终于来了!” 裴山再次看到她明显很是欣喜,他还是一身轻薄的灰衣,好似不会冷一般。 慕千殇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还真走到这儿了。 “这是怎么了?” 裴山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走路不管不顾的架势,像极了受委屈的小狗。 慕千殇站在原地没动,他主动走了过去。 温润的眸子好像能给人带来安心一般, “天气这么冷怎么流着泪就跑出来了?” 女孩儿的脸本就娇贵,更何况这小狗狗看着细皮嫩肉的。 他温和笑了笑, “怎么了?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讲讲,”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清流划过石板,让人听了一阵舒适。 慕千殇却无暇顾及,她的眼睛很空很空,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般。 “好了好了,” 裴山伸手轻拍她的后脑勺,小姑娘就是一时受伤了。 年纪还小,可以理解。 “今日还想吃冰镇的桂花酥酪吗?” 他笑得如同春日暖阳一般和煦灿烂,好像什么都能让他融化掉。 就是个小孩儿,有什么不开心的吃碗好吃的就什么都忘了。 慕千殇拂开他的手,轻轻摇头。 她不想吃东西,她想疯跑,最好能跑到山上去,跑到江南去,跑到让她开心的地方,跑到没有沈鸾很多地方。 裴山见她拒绝,也没有灰心。 一个小孩儿,他还能哄不好了。 “你不吃饭,惹你生气的那人说不定吃得正香呢?” 小孩儿都吃这套,他很清楚。 慕千殇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她才不在乎沈鸾吃得香不香。 抛下过她的人,她永远不会原谅。 母亲外祖相继去世后,除了大勺叔叔,她便没有什么可以亲近的人了。 她承认,自小是有些缺爱的。 小时候,她眼睁睁看着最爱她的母亲去世,看着原本应该主持公道的父亲在母亲死后再没有关心过自己的情况,看着他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姨娘生的女儿身上。 小时候那段时间也许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她那段时间没有得到的东西后面再补也补不回来的。 从小到大,她没有在学堂里念书,没有相熟的好友伙伴,没有可以谈心的人。 她曾经觉得自己会一直这么孤僻,看不见任何人在她的周围,因为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 可沈鸾出现了,他带着自己从没有感受过的炽热,那么强烈,那么火热,照耀着她冰封已久的内心,往里面打了一束光。 没有那束光之前,她的心一直是麻木的。 她关心村志,关心外祖遗愿,关心大勺叔叔的身体,却依旧是麻木的,没有人能够触碰那里,照亮那里。 她给心上了锁,不给任何人看到。 沈鸾却像是给登门入室的劫匪,她的拒绝没有任何作用,沈鸾强制性地给她吧阳光灌进来了,她也逐渐尝到了阳光雨露的滋味儿。 那种感觉真的很好,现在浇花的人却走了,走得毫无预兆。 那里,需要时间好好恢复了。 “我再也不想这么累了,” 她闭上眼睛,无数东西闪过。 无力的感觉这两日一直困扰着她,对自己深深的无力。 她算什么呢?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读过几本书认识几个字而已,却依旧是一事无成。 外祖母亲的仇不知何时能报,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到了现在竟猛然觉得什么也不是了。 大仇尚未得报仇,她也是搞笑,一头扎进了这里面去,希望母亲外祖在上面看见了莫要怪罪才是。 第五十章 有机会一起出宫去看 http://.biquxs.info/

让你不开心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去做桂花酥酪。」 裴山很自然第将她推回床上,慕千殇下意识地躲了躲,避开他的触碰。 「哦,唐突了,」 他温和地笑了笑,褐色的眸子清亮。 他干净清澈到让人觉得,他根本不会做什么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之前经常会做这样的事情。 慕千殇用手托着脑袋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那晚亮晶晶的桂花酥酪发呆,小狗一样的表情充满疑惑, 裴山是什么人? 他的身上既有宫内的深沉,更有宫外的洒脱和热烈。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呆在这深不见底的皇宫里面。 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是热爱自由,不受拘束的。 「你不喜欢这儿吧?」 慕千殇一手抓着灰色的帷幔,一手去拿那碗冰镇的桂花酥酪。 「小心些,」 裴山挡过她的手,亲自将那碗桂花酥酪端到她的面前。 糖水混着即将要溶开的冰块,外面虽然寒风阵阵,屋内却暖意荡漾,和那凉丝丝的酥酪一起,莫名让人心中欢喜。 「看你身子也不大好,没做很多,仅此一碗哦,」 「裴山,你在这鬼地方肯定不开心。」 慕千殇从他手中接过酥酪,没有顾忌地说了出来。 他虽然这宫里来去自如,熟悉很多地方,却一点儿都不属于这里。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是属于外面的天空的,是被禁锢的浪漫和自由。 闻言,裴山一向温和如水的眸子闪了闪,却只是一瞬,他便低下头去。 温和中带着一丝疯狂的压抑,他是温和的,却不该是没有骨肉的。 「何出此言呐,」 这个丫头真是机灵。 他再次抬起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就已经算是回答了、 「对了,今日有件大事,」 裴山似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漠北彻底反了,现在已经大到了三镇以南。」 上次和约的签订本就没有满足漠北膨胀的野心。 他们一族世代游牧生活,遇水而居,漠北人骨子里天圣都是有侵略性的。 因为他们族人从小就和老天作斗争,常常因为恶劣的天气非死即伤,这样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优胜劣汰的竞争意识,还有非常强的领地意识。 紧邻漠北的大邺就是最优的选择。 大邺位于漠北的南方,没有他们那么不稳定的生活习惯,居住地稳定,秋季有收成。 这是漠北人都羡慕和渴望的稳定。 追逐累了,谁都会想停下来稳定一下。 何况他们这样不定居的生活需要和别的游牧民族争夺地盘,遇上弱小的还好,可以将战败一方的物资抢过来,可若是遇上强大的,他们虽是都面临着死亡,甚至是灭族的危险。 漠北在周围几个游牧民族中是最为强大的一支,这是他们用血换来的。 可是他们入侵的野心却永远不会停止,俗话说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并不会满足于现在的地位。 在成功征服了周边几个小民族之后,就把野心指向了大邺。 大邺幅员辽阔,物资丰富,殷实富足,有着数不清的金银,布匹,茶叶,瓷器,不少来自外镜的,如波斯商人,大食商人,身毒商人都专门来此纪念性交易贩卖,再带回国去,可以转的很大一笔利润。 因为那些东西只有大邺能做得精致完美。 漠北当然眼红,想要得到这一切。 可生活习惯却已经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拥有那些,所以他们就想要入侵大邺,从那些和境外商人的交易中分一杯羹。 慕千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漠北反了。 这也算是在意料之外,上次的战争大邺伤亡很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根本没有和漠北再战一次的能力,在那样的条件下签了和约,根本满足不了漠北侵略的野心。 他们想要的当然不只是边界上的三个小镇,而是想要以那处作为入侵大邺的基地,打开大邺北边的一个缺口,再从那里满满扩张势力,直至侵至大邺的京城。 如今漠北虽在内乱,他们的可汗并非是父死子继,而是按照古时候一种选贤的方式。 这样一开始本是好的,选举贤能可以带领部族的人们过上好的生活。 可是随着漠北领地的扩大,人口的增多,很多人并不满足于这样的选举方式。 尤其是上一任首领的后代,紧邻的大邺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是皇位世袭制了,可当然会让某些人起心思。 赤狼和赤花就是上一任可汗的子女,最后的汗位却被他们的叔叔夺去,赤狼不甘心。 他近年来在对于大邺的战争中尤其卖力,因为漠北族人崇尚力量,他们只相信你能够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的首领。 什么样的好日子,当然是大邺人那样的。 虽然现在的大邺宦官乱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发展过了,百姓的生活也困苦不堪,但是像是京城和西京这样的地方还是一派繁华,尤其是宦官腐败,用物铺张浪费,奢靡腐朽,经常是一派纸醉金迷。 长期在狂风暴雨中和自然作斗争的漠北人哪里建国这些东西,见到的时候就已经起了侵略的心思。 况且他们草肥马壮,而大邺已经腐败弊病横生,失了太祖时候的威严。 「漠北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慕千殇突然吃不下去了,她在宫里这些天来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还真是不靠谱,她怎么都没想到,漠北竟然在这个时候反了。 沈鸾是肯定要走的。 他今天是来和自己道别的吧。 桂花酥酪往腿上一方,愁云满面。「 「你叹什么气,」 裴山观察着她丧着的小脸,看来自己猜得不错。 她是怎么和沈鸾扯上关系的。 白皙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裴山说道, 「回神,」 「身为大邺子民,这当然和我有关系,」 酥酪冰得她手指有些麻木,慕千殇将其放在桌子上,等恢复常温了再吃。 她当然不只想着沈鸾,漠北入侵,关乎的是整个大邺。 大邺如今的模样,政局混乱,百姓民生困苦,正式进攻的最佳时机。 此次有了漠北带头,肯定会有许多趋之若鹜的国家前来分一杯羹,那时的大邺,是否真的有能力抵挡这样的困境。 大邺建国才不过几十年的光景,是外祖亲眼见证了他的诞生。 慕千殇并不想让这个王朝毁在宦官的手中,他应该有十分光明灿烂的未来。 「莫要伤怀了,」 「出去看看梅花吧,」 这几日天气最冷,也是梅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梅花开了?」 慕千殇摸摸膝盖,那里还隐隐作痛。 「我有办法,」 裴山看出她的顾虑,温和一笑,让人看了莫名安心。 慕千殇坐在特制的木椅上被推着往前走,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且先不说她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东西,被推着走的感觉很奇怪。 身后,肩膀被裴山轻拍了一下, 「往后靠一些,比较舒服,」 慕千殇不自在,她还不如走着, 「靠上来吧,」 裴山轻轻压着她的肩膀往后靠,慕千殇身体瞬间有些僵硬,不知所措。 「知道了,」 她拂开裴山的手,她从小就不喜欢触碰,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裴山虽然人看起来还不错,却总感觉有些隔阂在,她始终是有些顾虑在的, 「这个木椅是?」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椅子在一本农政书中出现过,发明者是一个喜欢钻研的木匠。 据说那个木匠为了不做家务,又怕妻子责问,就假装上山摔断了腿,又怕行走不方便,就连夜给自己做了这么一个椅子。 就是凭借着这个椅子,他到死都没有被妻子发现端倪,妻子一直认为他的腿真的摔断了,照顾了他十几年。 「我自己闲来无事做的,」 裴山的声音在后背响起, 「这么厉害?」 慕千殇有些惊讶,这个裴山不简单啊,会做桂花酥酪,会做奇奇怪怪的木椅,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谬赞了,」 裴山只是笑笑,声音中有挥之不去的悲伤。 迎面而来的寒风刮得她脸生疼,像是冰做的刀子直接往脸上招呼,慕千殇感觉额前的碎发都有些僵硬。 膝盖处的疼痛加深,慕千殇无语,又来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正常人的身体。 木椅突然停了下来,是裴山踩住了后面的刹车。 「冻成这样了,」 他俯下身子来,弯腰的弧度正好停在了她的上方。 慕千殇瞬间就感觉到了,她正准备往旁边挪一挪,毕竟自己和裴山素不相识,这样的动作有些唐突。 可是下一刻那道气息就已经离开了,一条厚厚的摊子在她面前出现, 「你这腿疾是旧疾,根治怕是不容易,但平常多加防护,还是可以度过的,」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慕千殇的前面,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将那张厚厚的毯子折成漂亮精巧的样子,蹲下身子来, 「我自己来,」 慕千殇伸手想要接过,裴山却饶了过去,细心温和, 「你自己不方便,我帮你掖好,」 慕千殇双手撑在两边的扶手上面,身子尽力往后缩, 一抬头,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沈鸾。 沈鸾? 他怎么在这儿? 两相对望,她却什么也没说,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起码面上是这样。 他既说过退出,他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沈鸾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们的距离不过几十米,他的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步都走不动。 他想要转头,眼睛却像是长在了慕千殇身上一样,根本挪不开。 那个人, 沈鸾的眼睛往下移动,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温度,和刚刚的难过纠结简直判若两人。 什么东西, 沈鸾冷哼了一声,眼神像是刀子一样打在了裴山的背上。 裴山的耳朵动了动,整理毯子的双手却没停。 「这儿的梅花我之前看过的,一会儿就带你去找。」 他起身,挡住了慕千殇的前面,也挡住了某人像是火烧一般的视线。 沈鸾此刻的眼神,完全可以用阴毒来形容。 这感觉,像是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叫一只丑陋的野猪给拱了。 慕千殇虽然看不到前面,但她知道,沈鸾肯定还在那处。 奇怪,她的报复心理之前没这么强。 慕千殇眨眨眼睛,脸上挤出明媚的笑意, 「好啊,快带我去!」 裴山弯了弯眼角, 「这就去。」 木椅的轮子转动,咕噜咕噜的。 「你喜欢梅花吗?」 慕千殇手指有节奏地敲着两边的扶手, 「不,」 裴山否认,他的步子很轻,推着慕千殇的力气却一直很稳。 「我最喜欢茉莉,」 他的声音淡淡的。 裴山的脸上有种莫名的情绪,冬日的寒风打在他的脸上,他却依旧如同春风,暖阳一般。 「茉莉开在春夏之际,江南那边有很多。」 「若是有机会,我们出了宫一起去看?」 裴山开玩笑般地说道, 「好啊,」 慕千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裴山愣了愣,继续推着她往前走, 「到时候带你去看南街的折子戏,我最爱看了。」 「以后多吃点儿饭,轻得不成样子。」 裴山笑得温柔,慕千殇即使看不见,听他的声音也能想到他的表情。 为您提供大神冰雪聪明的小甜瓜的《奸臣逼我把他写得又辣又帅》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章有机会一起出宫去看免费阅读. 第五十一章 沈鸾 我不要你了 http://.biquxs.info/

裴山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好像这世上没有射门让他生气的事情。 沈鸾就不一样...... 慕千殇瞬间止住这个念想,她不能再想着沈鸾了。 先放弃的人,她才不会想着。 「滚!」 慕千殇想得出身,耳边却响起熟悉的叫骂声。 话说沈鸾好像很久没这么发过脾气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完全没了之前的镇定,或者说是装出来的镇定。 拼命压下去的念想,一见到她,还是止不住的。 他控制不住,一点儿都控制不住。 一见慕千殇,他的心就酸胀得难受,仿佛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自己不舍。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靠着强压下去的思念,他根本撑不了多久,尤其是还有一个外人! 他弯腰,双手直接抄起她的腿弯,轻而易举地将呃抱在怀里。 他掂了掂,眉头皱起,瘦了不少, 「干嘛啊!」 慕千殇突然被抱起,周身充斥着他的气息,一时让她慌了神。 她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即使是之前沈鸾纵向往她身上贴,也断没有这样的。 「你放手,」 她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冷静,带着疏离。 裴山见状,温和的表情也消失了,上前就要从他手中接过慕千殇, 「没看到她不想见你?」 「滚!」 沈鸾抱着她,轻而易举地将裴山踹倒在地。 裴山当然不敌整日在战场厮杀的沈鸾,这一脚他完全没有躲开的可能。 沈鸾看似随意的一脚,却是积攒了好久好久的气。 裴山秀气温和的脸有些痛苦,明显沈鸾这一脚并不轻。 他长得高高的,身子也不算弱,可是和沈鸾一比,的确很容易被打倒的样子。 「不识好歹的东西,」 沈鸾厌恶地朝地上睨了一眼,一把按住怀里扑腾的人,语气瞬间柔了不少, 「乖,我错了。」 他和之前和慕千殇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即使说话之前已经经过一夜的思考斟酌,再次说出那些话还是觉得每一句都不满意。 因为那时诀别的话,是离开的话,他不满意。 「你混蛋!」 慕千殇的胳膊和腿都让他牢牢地抱着,丝毫挣脱不开。 「你干嘛欺负裴山!」 虽然认识不久,但人家起码帮自己很多,凭什么就要被沈鸾打! 「你不讲理!」 沈鸾的手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叫她有些崩溃。 「我不要你了,你放开我,」 沈鸾毫不留情地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就仔细审视过自己了。 她慕千殇不是为了一点儿情爱,或者一个男人难受多久,她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不要我了?」 沈鸾一听这话气儿就不顺了,他抱着她在怀里调整了姿势,像是抱小孩儿一样抱着她, 慕千殇一滞,这个姿势...... 她还没想明白,铺天盖地,让人窒息的吻就盖了上来。 嘴巴麻麻的,身上浑身无力,不得不一只手勉强扶着他的肩膀。 虽然是在冬日,此刻身上却像是着火了一般。 「不许碰我!」 慕千殇用仅存的理智使劲推开他的脸,摸到了他刺刺的胡茬,短短的,硬硬的,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沈鸾脸上却满是柔情。 慕千殇这一丁点儿的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不觉得这丫头在打他,顶多算是爱抚, 「怎么了?」 沈鸾紧绷的脸终于舒缓了不少,天知道他前两天是怎么过的,想她想得几乎快要疯掉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永远地失去她,心里就难受地抽疼。 她是自己唯一的光了。 没她的那两天,说自己整日都在黑暗中摸索也不为过。 慕千殇按着他的肩膀,一声不吭从他身上下来。 「沈鸾,我说过,你没有机会了。」 她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不是玩物,不是吉祥物,不是金丝雀,不是沈鸾的附属品! 她没有一丝怜悯,脸上严肃的神情叫人慌了神。 沈鸾抹了抹脸,竟有些笨拙, 「我错了,我,」 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揽过慕千殇,却换来她激烈的挣扎, 「你放开我!」 慕千殇情绪激动地挣脱,吓坏了他,赶忙松开了手。 他从未见过慕千殇这副模样。 在他眼里,小丫头总是笑嘻嘻的,时而严肃,却从未与今年这般的情绪。 无力又心疼, 「你走!」 慕千殇发了很大的脾气, 唇上的余温仍在,离开他,寒风吹得那处生冷。 「好还好,我错了」 沈鸾长发束起,再穿上那身朝服,整个人丰神俊朗,比之前多了一分厚重,却反而有一种更加迷人的气息。 他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哄着自己的小姑娘, 「没用!」 慕千殇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我讨厌你,讨厌你自作主张,讨厌你完全不相信我,讨厌你总把我看得什么都承受不了!」 她发泄般地将这一天所有的怒气和憋屈吼了出来, 沈鸾凭什么替她做主张,凭什么他说结束就结束,他说原谅就原谅, 那她呢,她算什么! 「我不该这样,错了,」 沈鸾拿掉她挡在身前的手就想凑过去,几天的时间,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她说出那些话,可还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心里就难以忍受这样的煎熬了,. 他一想到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脑子里一直是她不可置信的眼睛还有强撑着的眼泪,以及她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 「我说过,我和你说过!」 慕千殇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只觉得脑袋像是浆糊一样,只知道自己十分抗拒, 「我说过的,你走了就回不来的!」 她狠狠推了一把沈鸾,崩溃道, 「我不要你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被抛下的那个。 母亲生病,慕乐毫不犹豫地将她推给徐翠娘母女;母亲最后也离她而去,外祖将她从地狱深渊里面抱出来,却依旧离她而去了! 现在就连沈鸾也毫无预兆地将她推开,凭什么! 她不要再被人丢下了,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锋利的四角箭簇破风而来,几乎要和空气摩擦生出火花,那个剪头,直直对着沈鸾的后背, 没有丝毫犹豫,像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一般,飞扑到了沈鸾的身前, 血肉和冷铁摩擦,生出让人心慌的声音。 枯枝为刃,沈鸾周身瞬间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杀意, 易碎的枯枝在他手中竟要比利剑还有多几分气势,带着凛冽的杀意。 甚至来人都没有叫出声,已经没了任何动静。 「你当我是傻子!」 沈鸾气得眼眶发红,又舍不得碰她一下。 她的伤口正在腹部, 慕千殇脸色煞白,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膝盖上的痛了,感觉整个身体都被贯穿了一般,痛。 刚刚那种情况,她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她没有想到沈鸾是否可以抵挡,只是想要护着他,不让她受任何一点伤害。 她的脸色煞白,已经没力气张开嘴巴了。 只有腹部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将地染得鲜红,在这干冷空旷的地方如同一片丹砂般炽烈。 「我带你走」 沈鸾看见这一片鲜红腿都发软,他是干什么吃的!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慕千殇的伤口,想要伸手抱她。 「不要你!」 慕千殇却来了脾气,无力的左腿抬起将他的手踢到一边。 「听话!」 沈鸾急了,一把抓住她的左腿,力道刚开始有些大,后知后觉地松了些。 「这不是儿戏,」 沈鸾紧禁锢住她的手脚,避着她的伤口, 虽然她很轻,在沈鸾的手里却像是有千斤的重量,他不敢乱动,生怕那支利箭在她身体里动一下。 「别碰我,」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慕千殇更反感沈鸾现在的举动。 她说过的,沈鸾没机会了。他放弃自己那一刻就彻底没机会了! 她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伤害她,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乖,乖一点,别乱动。」 沈鸾的声音都快要化掉了,手里抱着她却心慌到了极点。 「你不配,」 她挣扎着, 她一向是冷静的,此刻却彻底没了理智。 她不觉得沈鸾那几句话比这只利箭的威力差多少,她还喜欢沈鸾,但她不会回去了,被抛弃的痛她永远不要感受了。 喜欢总会淡的,疼痛却会永远留在心里,任何时候触碰都会鲜血淋漓。 「听话!」 沈鸾的声音着急中竟带了一丝无奈的哽咽,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的脚步很快,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飞起来一般,却又不敢有大的颠簸, 「放开我」 慕千殇一字一顿,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但她就想这么做,哪怕今天自己你在这儿她也不要沈鸾来帮。 她骨子里是很挑的,容不得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哪怕死,都不愿被抛弃。 「丫头!」 裴山终于找到了这处,一向温润的他飞速奔来。 他上手要接慕千殇,却被沈鸾一脚狠狠踹翻在地, 「哪里来的东西,想死本侯成全你!」 沈鸾看都不看他一眼,抱着慕千殇,手上沾满了她的血,心都快要碎掉了。 「不要你,死也不要你,」 慕千殇挣扎着非要下去,她死也不要被再次抛弃。 「丫头,」 裴山咬着牙爬起来,看到了她腹部那支箭, 「我有药,」 他胡乱摸索着自己全身上下,竟然真的摸出一个光洁莹润的小瓶子出来。 「我要把箭先拔掉,会疼,」 他娴熟地蹲在地上, 「你敢!」 沈鸾只觉得这个人像只嗡嗡乱飞的恶心苍蝇,想要一脚把她踩死在地上。 「不马上治疗有生命危险!」 裴山温润的脸上迸发滔天的怒气, 「千殇,忍着些,」 沈鸾没有理会一旁几乎要发狂的裴山,放低了声音和她讲话。 慕千殇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和血混合在一起,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沈鸾见此便也顾不得她是否同意了,三两下解开黑色金边的朝服,一手有力地抱着她,一手扬起,将朝服平铺在地上。 萧瑟的冬日,他只着一件白色的单衣。 裴山见状,也急忙去解自己身上算不上厚实的衣服。 衣服刚刚脱下,他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还是将灰衣铺在沈鸾的朝服上面。 沈鸾当然没有好脸色,一脚踢开那件带有薄绒的灰衣,将慕千殇轻放在他的朝服上面,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向杀人不眨眼的他此刻手竟然有些颤抖。 这不是别人,是慕千殇。 裴山咬牙,这时却也没有发作,默默将那瓶药放在沈鸾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事关小丫头的命,他没必要为此较劲。 「千殇,」 沈鸾唤她,像是寻求安慰的小狼。 他之前只管杀人,没救过人,就算受了伤半死不活的时候,也只是自己随便糊弄两下,保证不死就行。 可慕千殇不一样,她这幅身子让他操碎了心,让他不去欸的那个如果真按自己的法子来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 慕千殇根本没有力气回应他,她从小到大受的伤不在少数,小时候被徐翠娘折磨,经常神志不清,幻觉中找母亲要抱抱,后来外祖把她带走,那段时间也是她最快乐的日子了吧, 后来她为了村志的事情没少被刘家人记恨,大的小的绊子从来没少过,再后来到了京城,到了侯府,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几次。 这次的伤痛和之前的相比,她甚至有些熟悉了,她不是不疼,只是麻木了。 她愣愣地盯着沈鸾紧张到颤抖的手,他都说了要结束,凭什么现在跑过来说和好就和好啊。 这次她不想要原谅沈鸾,她死都不怕的,就怕被抛弃,被扔下。 那种美好,就像是异常不确定的美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太没有安全感了。 「沈鸾,」 为您提供大神冰雪聪明的小甜瓜的《奸臣逼我把他写得又辣又帅》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一章沈鸾我不要你了免费阅读. 第五十二章 你不配 http://.biquxs.info/

你亲口说的,亲口要和我结束......」 沈鸾没有回答,沉默无言,静静地帮她处理着腹部的伤口。 大手握住那把沾满鲜血的箭,强迫自己不要颤抖,眉心狠狠地皱起, 只是一瞬间,他猛地拔出那支箭簇, 鲜血喷溅,温热洒满了他的手臂, 「呃......」 慕千殇瞬间感觉像是即将要死去了一般,剧烈的疼痛叫她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仿佛不存在自己的身上, 太痛了...... 「千殇,好了好了,」 沈鸾紧张地撩开自己上摆干净的衣服,扯下一条干净的白色布条来,又手忙脚乱地将布条理顺,丝毫不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反而像个慌张的少年。 他声音颤抖,捂着她腹部的伤口不让血液大量流出,单膝跪在地上,终于将布条系在了她的腿上。 裴山的那瓶药他没有用,将伤口包扎起来可以暂时止血,护住性命,之后可以到他的地方继续养伤。 那个人, 他冷眼睨着裴山,面色不善。 这种人的东西,他可不敢给千殇用。 「以后再敢靠近她一分,本侯杀了你。」 沈鸾温柔地将慕千殇护进他的怀里,看向裴山的眼神却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侯爷误会了,」 裴山的眼眸清润,神情依旧温和, 「我与这丫头萍水相逢,相谈甚欢,这才结下了情谊,」 「你不配!」 沈鸾将衣服盖在慕千殇的身上,将她小小的身体整个都过载自己的怀里,没有理会裴山。 「我们回府,」 他低头,轻轻吻向慕千殇的额头,她却紧闭双眼,偏了偏头。 这一下动作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疼得仿佛万箭穿心一般。 「我不和你走,」 慕千殇身上根本动不了,只是紧闭着双眼,不想和沈鸾有这么近的距离。 她不可能回去了。 即使是所谓的为了她的安全这样的破理由,那也毕竟是沈鸾的地方。 她随时都可以因为任何理由被赶走,被抛弃,她不愿意承担那样的风险,不愿意再次承受那种将之前所有痛苦的记忆伤疤连根拔起的痛,她受不起。 「乖,别张口了,回去本侯给你做好吃的。」 「沈鸾!」 慕千殇哑着嗓子怒吼,动作牵动伤口狠狠地皱眉。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要你了!」 沈鸾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脑袋里面轰隆一声, 怎么就不要他了呢。 他以为她说的是气话,把火气撒完也就好了。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和虚弱,仿佛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一般, 「千殇,不,」 他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愣怔地看着他,却只换来慕千殇紧闭的双眼。 她看到自己都觉得厌恶了,是这样吗? 「我,知道,」 他有些慌张,语无伦次, 「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那般了,」 她的身体轻得像是一只猫儿一样,自己怎么能够好好照顾自己呢, 「放我下来吧,」. 她的声音是带着苍白和颤抖,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不可能回去了。 她的喜欢其实还有很多,但是喜欢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淡,但是伤痛不可以,每一道伤疤一旦回想起来,都会痛彻心扉。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她得保证自己不受任何伤害。 她不敢赌,她怕自己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欢,那份感情就变成了爱。 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它更加地难以割舍,失去时也会更痛。 更何况,在实力不够之前,自己也是他的累赘。 她不想要拖累沈鸾,他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自己在他身边,不太合适。 漠北凶险,他最好不要有什么牵挂。 即使再没有联系,她也要沈鸾好好地活着。 「不,」 他摇摇头,一代权臣,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放我下来,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慕千殇的声音不大,小得像是苍蝇一样,打在沈鸾的身上却如同万斤的铁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呆呆地抱着她,脑子飞速旋转, 「放手吧,沈侯爷。」 裴山走到他的面前,接过慕千殇。 沈鸾没有放手,也没有说话。 像是小孩儿不得不放弃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他舍不得,一点儿也舍不得啊。 裴山使了些力气,沈鸾却依旧死死抱着,眼睛发红。 「嘶---」 慕千殇咬紧牙关,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重新滴血, 沈鸾惊慌,赶忙放开了她。 裴山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她,微微颔首, 「多谢沈侯爷成全这丫头了。」 他低头,温和的眉眼看着曼联苍白的人儿, 「我们走。」 裴山的身影逐渐走远,沈鸾却没有收回留有余温的手。 他不敢看那边,又想朝着那边狂奔。 往前追了几步,他便没有再继续向前了。 自己生死难料,命里有煞。 她不该再受苦了。 「千殇,以后尽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就算,没了他在身边。 她喜欢的事情,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守护。 至于爱不爱他,不重要了。 他不好,不值得。 空空荡荡的皇宫,一如往常。 慕千殇偷偷将身上沈鸾的那件衣服抓着,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黑色衣服上面充满着他的气息,他的温度。 帮她遮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遮住了呼呼的寒风。 沈鸾啊,别再记着她了。 他的路很长,也很艰难,自己就不要做那个绊脚石了。 失去挚爱的感觉她尝够了,那不好受。 在爱意真正产生之前离开,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 裴山的话透过衣服,有些模糊不清。 她愣愣地看着衣服上面的纹路,感受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 再见了,沈鸾。 「往事已了,以后都是开开心心的日子。」 裴山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往她背后垫了一个软软的枕头。 「这个药膏,」 他从袖子里掏出刚刚那个小瓷瓶,有些尴尬, 「真的很好用,」 「多谢,给我吧,」 没有那件衣服遮着她的脸,感情怎么都抑制不住。 那道熟悉的感觉消失了,她的心瞬间就像空了一般。 慕千殇微微低着头,使劲睁大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比起腹部的伤口,心里面更痛。 她亲手把沈鸾推开了。 次日,金銮大殿。 金碧辉煌,肃穆庄严。 勤政爱民四个大字高悬在最前方,叫人看了心中不自觉一股浩然之气。 「众爱卿,谁愿意...... 啊!又失败了。」 海阔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一颗葡萄往空中丢去,张大嘴巴想要接着,那颗葡萄却不偏不倚地从他嘴边滑落。 他烦躁地捏碎一颗葡萄,终于坐在了金黄色的龙椅上,不耐烦地将刚刚没说完的话重复了一遍, 「众爱卿谁愿意......」 「臣愿领兵,收回北部三十八镇。」 沈鸾开口,仿佛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一般。 「宁北侯,又是你,」 海阔捏起一颗瓜子。 卡擦, 响声清脆地回荡在金銮殿中。 「没意思」 他无聊地瞪眼,顽劣极了, 「每次都是宁北侯,次次都是宁北侯,真不好玩。」 他撇撇嘴,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 「宁北侯手下那么多私兵,还攥着统领都督府的虎符,皇家的将士这么多年都快成你家私兵了吧。」 海阔说的话阴阳怪气,鱼盼恩却在一边大加鼓吹, 「圣上说得有理,宁北侯拥有三千精锐私兵,还独掌虎符不放,丝毫不把太祖遗训放在眼里,全当做是耳旁风了。」 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不许臣子将军私养兵士超过五百,是为了防止个人武装力量过大,这样的情况多了,反而导致朝廷势弱。 故在建国一年的时候,太祖就收回了所有开国武将手中的兵权,以高官厚禄换之,一次杜绝了兵为将有的局面,预防之后国家出现混乱的局面。 毕竟人的欲望是喂不饱的,一旦手里有了权力,就不会只甘心与眼前的地位。 前朝皇帝不少是在稳定天下之后就将功臣以各种莫需要的罪名杀害,太祖仁厚,赐了功臣高官厚禄,却都是一些没有实权却有无上尊容的虚位。 如此这般,既保证了大邺稳定,百姓们生活安定,又不至于让开国功臣寒心。 至于那块虎符,可以调动都督府中四府的全部兵力,剩下的一府也是皇帝的亲兵。海阔顽劣不顾政事,那支军队如今也是荒废得不成样子。 也就是说,沈鸾几乎独掌大邺全部兵力。 沈鸾听着他们的话,没有言语。 他并不想辩解什么,也无需辩解。 军权握在他的手中,哪怕背着满身的罪名,起码他心安。 如今的大邺不比之前,军权收归中央的前提是皇帝勤政,有能力统帅百官,威慑臣下,否则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手中的大权全部都会被有有心之人一点点抽走,到时候四分五裂,就乱了。 之前这样的例子不少,前朝皇帝年轻时勤于政事,天下安定和谐。 他到了晚年的时候却沉迷享乐,不似之前关心政事,身边权宠居多,自然就坏了事。 为您提供大神冰雪聪明的小甜瓜的《奸臣逼我把他写得又辣又帅》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二章你不配免费阅读. 第五十三章 妥协 http://.biquxs.info/

皇帝没有能力统领手下的官僚,手里的权力自然就会被侵夺。 现在的宦官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海阔继位时年幼,手中却握着天下生杀大权,他身边自小就有鱼盼恩这个「忠奴」陪着他,海阔手里的权力自然就不可能剩下多少。 「沈侯爷一人握着天下重兵去打仗着实是令人担忧,」 鱼盼恩朝着海阔看去, 「圣上,您觉得呢?」 「就是啊沈侯!」 海阔一副愤恨的样子, 「你一人握着这么多兵力去漠北打仗,朕怎么办!有人闯入这儿皇宫刺杀朕又该如何!」 他吊儿郎当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食指指向沈鸾, 众臣的目光瞬间集结在他身上,不过这也大都是鱼盼恩手底下的文官,武官大都表情痛恨,却迫于皇威不敢发作。 侯爷即将带兵出征,漠北一战生死难料,这群人还在讨论收回侯爷的兵权! 敢怒不敢言。 朝堂上的鱼盼恩的地盘儿。 「护卫亲军的确疏于训练,能力不足以保护陛下,」 沈鸾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指责有任何的情绪变化,这些招数,他早就想到了。 皇上安危的确要紧,要是放在以前,护卫亲君慎用非凡,足以在任何一支队伍面前保护皇帝的安危。 可是皇帝亲军大都是世袭继承,上一代的亲军能力非凡,这一代的亲军却已经随着皇帝,连同鱼盼恩一起烂透了。 整日饮酒作乐,聊猫逗狗,因为父辈的功勋,也都是些贵族子弟,沾染了不少不良风气,教养惯了,都是些吃俸禄的主儿,哪有保护皇帝的能力。 沈鸾从掏出半块铜质的虎符,小小的虎符散发着古朴威严的气息,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是三营军的虎符,今日交由陛下,保陛下周全。」 「鱼师,呈上来。」. 海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沈鸾居然真的交出了虎符。 鱼盼恩立刻上前去拿那块虎符,沈鸾长臂一闪,避开了他的手,脸上不掩厌恶。 「无须你的手,这是给皇上的。」 沈鸾掷地有声,鱼盼恩脸上的表情一滞,极其不自然。 大殿上瞬间沉静,之前悄声或者大声指责沈鸾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众不给总管面子,在军营上,他的地盘也就算了,这里可是朝堂,鱼总管的地方。 沈鸾这么直接,难道是想有动作了? 军权毕竟在沈鸾手中,政权不比军权,沈鸾相反,朝中这群文官没有一个挡得住,包括鱼盼恩。 「太祖亲军,亦乃陛下亲军,臣今日欲将三营大军编入亲军,训练亲军。」 沈鸾的话不像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陛下年幼无知,他此举是为顾全大局。 「编入亲军?」 海阔一副懵懵的样子,把玩着的葡萄被随意丢在桌上,他有些不明白地看向鱼盼恩求助。 鱼盼恩被肥肉挤着的眼珠转了转,朝海阔点了点头。 不管沈鸾怎么想,终归是能从他的手里收回一部分军权。 大邺中央总共统有五营,自沈鸾十六岁那年领着五营东征西讨,将周围大大小小的政权全部打服,五营所有军队随着沈鸾一起,逐渐地就被沈鸾收服,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么多年来,沈鸾独掌大邺军权,好不威风。 五营之中的三营虽然不如一营那般各个身怀绝技骁勇善战,但是在沈鸾的带领下也元朝周围小国的兵力。 沈鸾居然舍得交出来。 「好!」 见鱼盼恩点头,海阔随即喊了一声好。 「鱼师说要得就要得,那宁北侯,呈上来吧!」 沈鸾抬起漂亮的丹凤眼,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澜,他双手呈着那半块虎符,走上金色的台阶,送至海阔的跟前。 「给我看看,」 海阔一把抓过那个铜质的虎符,兴致勃勃地翻来覆去看,眼睛都在发光。 之前的朝代都是皇帝掌有中央全部的虎符,每次任命将领出征的时候皇帝都会将军队的半块虎符交给将领以代表权力,现在的大邺却正好翻了个个儿。 沈鸾出征,却反而拿出半块虎符交给皇帝。 可即使是这样,海阔看起来也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三营整整一个营! 沈鸾将全部兵力的五分之一拿了出来,当然叫人兴奋。 尤其是鱼盼恩,他在看到那半块虎符送到海阔手中的时候,之前对沈鸾的那些不满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兴奋! 有了这支军队,他就有能力和沈鸾对峙了! 即使只有一只,加上护卫亲军,那也足够了。 「各位朝臣,祖宗先皇在上!」 沈鸾退回龙椅下方,突然双手合拢,立于大殿之中,朝着那块勤政爱民的牌匾,神情庄严肃穆, 「今日沈鸾将三营交给陛下统领,望祖宗先皇保佑陛下平安,聪慧,远离奸佞小人,护我大邺安宁。」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郑重地双膝跪地,朝着那块牌匾,以及牌匾下面正坐着的海阔一拜, 「臣此去,必将屠尽漠北不敬之徒,保我大邺北地安宁。」 朝中众人,无论是与沈鸾一边的军中武官,还是被鱼盼恩收拢的大部分文官,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敢说一句话了。 沈鸾今日之举,意欲何为。 当着众臣忆先祖皇帝,这无异于警示陛下勤政爱民,也是警示鱼盼恩收敛。 他要开始什么动作了? 海阔却也被沈鸾这一招弄得不知所措,慌忙之间看向鱼盼恩,鱼盼恩却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一脸阴沉,沈鸾言下之意就是指责他祸乱朝政,还是当着众臣的面儿,当着太祖皇帝的面儿! 谁都知道,当年太祖病逝之前下了死诏,不许宦臣担任重要职位,要不是他机灵,趁着当今陛下年幼无知,这会儿怕是轮不到他。 可这毕竟是太祖时期的圣谕,莫说天下百姓感念着太祖的好,这朝中很多官员也都记着太祖的好,虽然他前前后后更换了不少,有几个硬石头他始终没有踢开! 沈鸾用太祖皇帝的名义,这是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陛下,」 沈鸾沉声,他虽然是跪着,可挺直腰背,气势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 「哦,哦哦哦。」 海阔愣怔了半天,他没有抬头,只是眼睛偷偷地抬起看沈鸾,不知道做什么动作。 「宁北侯快,快起来吧。」 海阔虽然是皇帝,可却是个势弱的皇帝,从小到大他的一切都由鱼师打理,众臣也都把鱼师看作他的代言人,久而久之,自己倒有些不受重视了。 更别说统领千军的沈鸾,他和鱼师的争夺自己一直有所察觉,却也没有能力插进去。 他置身事外,沈鸾的作风他也只能看着。 这个桀骜不驯,从来不肯看人正脸的宁北侯,竟然向他下跪? 谁下跪他都觉得无谓,可是沈鸾,他,他...... 「陛下万岁。」 沈鸾起身,一道阴沉的声音却插进来, 「宁北侯此次带兵出征漠北,依旧不妥。」 鱼盼恩想知道沈鸾可以退到哪一步。 「陛下,臣建议此次出征令北司官员协同都督。」 只要他北司的人能插进去,就能渗透腐烂沈鸾的所有军队。 他鱼盼恩有这个底气。 「对,鱼师说得有理,都督,都督!」 海阔听到鱼盼恩的话,立刻回应。 「宁北侯,陛下都有此意,你若再推脱,可有造反嫌疑。」 鱼盼恩甚至没有拐弯抹角,造反二字说得清清楚楚,众臣更是一哆嗦,心中纷纷忐忑。 沈鸾已经交出了三营大军,这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极限了,再进一步,难保他不会真的当场叛变。 毕竟沈鸾有这个实力。 尤其是朝中大部分文官此事已经双腿发软开始考虑自己的下场了,若是改朝换代的话,他们这些被提拔上来的人要么贬,要么死。 「是,听凭陛下差遣。」 沈鸾一字一句,惊得朝中众人几乎忘了呼吸。 他答应了? 主动上交军权,还允许鱼盼恩的人插进他的地方。 宁北侯莫非傻了? 他一旦答应这些,势力上至少衰弱大半,他当如何?难不成还真是为了保陛下安宁? 若是有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当皇帝的机会! 说句不恭敬的,如今陛下势弱,他不是应该盼着陛下驾崩吗?怎么竟会主动交出军权来护? 他若是真的想当皇帝,凭着手下的军权,再建一个政权也并非难事。 众臣想破脑袋,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这还是沈鸾吗? 「准,准......」 海阔亦是魔幻了,原本还等着沈鸾的反驳,他连词都想好了,毕竟沈鸾向来强势。 可他今日的行为,又是搞哪般? 鱼盼恩眯着眼睛,没有言语。 「让北司的各位长长见识也好,」 沈鸾出声,丝毫没给宦官好话。 要他朝那群阉人说什么好话,做梦。 他条件反射地学着慕千殇之前的样子暗暗翻了个白眼,翻完自己都愣了愣,在府里那段时间,他们早就熟悉对方的一切小动作了。 沈鸾的白眼并不明显,却被扭来扭去乱看的海阔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把葡萄一扔,吓得僵在龙椅上,这还是宁北侯吗?怕不是真的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 为您提供大神冰雪聪明的小甜瓜的《奸臣逼我把他写得又辣又帅》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三章妥协免费阅读. 第五十四章 告别 http://.biquxs.info/

沈鸾出征漠北,宦官随行督战,留三营大军护卫陛下安全。 朝堂的消息传得很快,巳时刚刚散朝,慕千殇就知道了这些事情,是从裴山口中得知的。 「宦官督战,留下三营,」 慕千殇手中的毛笔啪得摔在干净的宣纸上,墨迹染坏了已经完成的部分。 她却丝毫顾不上这些,语气不掩慌张和疑问。 宦官的势力伸到军营里头,无需一年半载,按照鱼盼恩的能耐,怕是不足一月,军中必定发生事端。 训好一支军队很难,让其生变却很简单。 此去漠北凶险万分,上次一战大邺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这次又怎可在皇宫留下一支队伍? 他有什么打算? 自己虽然亲手和沈鸾断了关系,到底也不希望他有任何的不测。 「既没了瓜葛,就该放下了,千殇。」 看着慕千殇心不在焉的样子,裴山帮她把弄脏宣纸的笔拾起来,细心将沾到笔杆上面的墨擦掉放在一边,又替她磨墨。 「这事涉及到很多,用不着我们操心。」 慕千殇却还是无动于衷,她突然觉得心里慌得很。 沈鸾不是个冲动的人,放权,定是要有什么计划。 可他也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到时候真的能保护好自己吗? 可似乎这件事情,的确轮不到她来管,她算什么,又能做什么? 不过一个小小的史官,能做的只有, 她愣愣地摩挲着写过的纸页,这些不是正经的史书,王文匀还不允许她些,这些都只是一些简单的分类积累而已。 沈鸾, 她甩了甩头,下意识地想要把这些事情甩出去,又拿过一支毛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心静。 片刻,她睁眼,将脏污那页撕掉,重新开始下一页,心无旁骛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彻底放下,才算是放下。」 裴山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温和的脸上出现一丝不一样的表情。 是夜,除了慕千殇,太史院没人有挑灯夜战的习惯。 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西南一角的窗户散发出微弱的烛光。 慕千殇揉了揉眼睛,眼皮早已经耷拉了半截,手中的笔却始终没有停下。 她今夜熬了个大的,将最近王文匀交给她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可还是不想入睡。 天上黑漆漆的,没有月亮的踪影,暗沉而压抑,几颗一闪一闪的星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仿佛随时都能被黑夜吞没。 她收回了脑袋,头疼地捏捏眉心,今夜怎么就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起身去拿茶壶。 掀开茶壶盖儿,里面的冷水散发着的冷气铺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天气凉,想喝点儿暖和的。 她端着茶壶就往外走,之前随便喝口冷水,含在嘴巴里面热一会儿也就好了,今日她心里却有些急切地想要热水。 太史院里那个简易的灶房就在靠近大门的地方,她说不上是急是缓,一路走到那处,只想要烧一些开水喝。 可是晚上早已经熄了灶,生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对她来说。 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心里也没想自己能够把火烧起来。 可她还是来了,面对空荡荡的厨房,慕千殇一阵无力感。 她是为什么想要来厨房的呢? 她站在壁炉旁边,愣愣地思考。 是因为她想出去,出去找沈鸾。 道个别? 她也不知道。 「沈,鸾。」 她缓缓地念出这个好久没有叫过的名字,即使之前在侯府的时候,她也是叫侯爷。 她就是想叫一叫,听一听这个名字。 距离那日受伤,已经有些日子了。 在与他诀别之前,慕千殇心里想得很清楚,自此之后没有瓜葛,对双方都好。. 她这么些天来,的的确确脑子里再没有出现过沈鸾的身影。 可她自从听了那些话之后,就像是刚刚结痂的伤口开始有些发痒,搞得她一直心不在焉。 食指抵在灶台前面油乎乎的地方画圈,冷冰冰的触感让她瞬间一个哆嗦。 沈鸾不会有事的对吧? 她手指用力戳了戳灶台上的油渍,颇有些心烦意乱,内心焦躁不安。 她想去找沈鸾,叫他好好保重,可现在却已经没有了合适的身份。 当日做得很绝,没有丝毫回环的余地了。 冬夜冷清的烛光映在空旷泛黄的墙壁上,将她低着头的影子放大,映在了窗户上面。 窗外,玄衣之人站得笔直,浓眉紧拧。 此去一别,又会好久不见她了。 大半夜的跑出来都不知道披上一件衣服,身子骨怎么能受得了。 没有管束,就真的不知道照顾自己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外袍,双脚却站在原地丝毫不动。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身份能给她披上一件衣服了。 朝中凶险,他亦凶险,在他身边的人朝不保夕,他怎么敢,又怎么舍得把她搭进去。 还好她聪明,断了自己当时的念头。 沈鸾掏出一个长筒形状的小小的东西,伸手放在了窗台上。 他抿抿唇,漂亮的眼睛在黑漆漆的夜里闪着光。 此去一别,再见她就不知是何时了。 就怕再也见不到了。 沈鸾长指弯曲,用指关节敲了敲厨房外面的墙壁。 从外面传来的闷响立刻让慕千殇注意到了,她的心突然一抖,脑子里的想法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定定地看着那扇放大自己影子的窗户,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熟悉的气息强烈到让她的心砰砰跳。 「沈鸾,」 她的声音不似平日沉静,惊喜中带着焦躁。 「沈鸾!」 她这次毫不犹豫地跑出门外,她要问问沈鸾到底想要怎么做,对自己的安全到底有没有一定的把握,他到底......恨不恨自己当初那么决绝。 可门外一片寂静,只有夜间的寒风呼啸,吹得她浑身发僵,连同那颗刚刚跳动得欢快的心。 沈鸾没在。 沈鸾没在。 她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任由寒风刺着那颗有些麻木的心,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并且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 温热的泪水从眼睛流出的那一刻起,就变成了滴滴冰冷的珠子,带着冰渣子刺过她的脸蛋。 她不知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什么表情,心里只有沈鸾两个字。 自己亲手把他弄丢的,因为脆弱,和懦弱。 再有一次机会的话,她会不会动摇呢? 寒风猛烈,吹动了窗台上的小物件儿掉到了地上。 一声脆响,惊动了泪流满面的某人。 地上一片漆黑,慕千殇弯着腰低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长久以来挑灯夜战的熬夜习惯,导致她的视力并不太好,就算是在白天都要有时候离得远了都得眯着眼找东西,别说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了。 她把手伸到地上,一点一点摩挲,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夜里露重,反而冰得她手指发白。 她摸几下就将手神回来哈两口热气,如此循环往复,半天都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笨蛋。 沈鸾本来悲怆的心情倒让她整得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东西能明目呢,那大概是需要久久为功的东西了。 脚尖从地上轻轻踢起一块石头,在黑暗中朝着离她手不远的地方扔去。 小石头只有轻微的向东,不至于吓到她,也指引着她的手往那边摸去。 慕千殇摸着那块小小的石头,蹲在地上没有动。 她知道,沈鸾就在身后。 他真的来看自己了。 他有什么话想要说吗?要告诉自己他的计划吗?还是恼她上次决绝,不肯出来说话。 慕千殇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没敢回头。 要是她看到那个身影抑制不住了怎么办,她也害怕自己还会说出上次那样的话。 她心中五味杂陈,手指在小石头旁边摸索,顺利找到了那个冰冰凉凉的小东西。 她拿起来,黑暗中摩挲着。 沈鸾给的什么? 硬硬的,小小的,有孔,哨子? 她知道沈鸾没走,那道熟悉的气息一直都在身后。 冬夜寒凉,她却不想离开这里。 她什么都不想,之前的顾虑暂且放在一边,只想着很想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沈鸾也没动,他幽深的眸子没有一刻离开那道小小的倩影,是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身影。 她的发质不似之前在府中的时候好了,有些毛躁,还叫她的小手抓得乱糟糟的,没有形状,在他看来却有一股可爱的劲儿,不知道小脑瓜这些日子累不累,有没有吃好吃的东西。 沈鸾有无数的话想要说,有无数的东西想要送她,无数的毛病想要说她。 有机会吧,若是真的有幸, 他的神情微动,希望老天垂怜。 若是不垂怜,就把所有祸端都叫他一人承受了吧。 他不知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废了天大的劲儿才压下去给她披衣服的冲动。 他终于看到慕千殇起身,那个小哨子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她的指尖被冻得发白。 她没有回头,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一直跟随自己的那道目光离开了。 伸出手,她仔细端详着手里精致的小物件儿。 为您提供大神冰雪聪明的小甜瓜的《奸臣逼我把他写得又辣又帅》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四章告别免费阅读. 第五十五章 圣上有疾 http://.biquxs.info/

纯黑色的哨身光滑地闪着亮光,如同某人的眸子般好看。 一个哨子? 慕千殇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发现这个哨子除了精致漂亮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特殊之处。 屋里暖和了不少,她的身子不自觉地舒服地颤了颤,将那个小哨子轻轻放到嘴边,眼眸微动,却没有吹响,只有略微发干的唇瓣贴着。 次日清晨,沈鸾离京的队伍很早就出发了。 慕千殇在被窝里就能够到了宫城外震耳欲聋的出征号角和将士们的呼声。 她睁大眼睛,瞬间清醒,三两下套上衣服就往门外奔。 一脚踏出门,她才恍然惊觉今日下了雪。 大地银装素裹,雪白一路铺到她看不清的远方。 她心里一咯噔,下雪了,她不认识路怎么办? 她来皇宫的时间不久,平日里也几乎都是两点一线,除了之前找沈鸾的时候跑过大半个皇宫,后来就再也没有留心过这儿了。 平日里她好歹能通过外贸或者颜色来分辨各个建筑的模样,现在下了雪,一眼望去全部雪白一片,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她还怎么去看沈鸾出征? 刀割一般的寒气放肆到推着她的身子往屋里退,每前进一步都需要顶着莫大的勇气。 寒风呼呼地灌入领口,她浑身一个哆嗦,穿着棉靴的右脚抬起, 退回了屋子里。 她却有些释然,再将自己弄得一身伤,没有意义。 她不是什么傻姑娘,知道就算出去也无非是染上风寒,半夜一因为腿上的旧疾翻来覆去睡不着罢了。 沈鸾走了,她就算去了那处也不能如何。 她任由洁白柔和的雪花飘进屋子里,转身走到了屋内那个没有任何装饰的大柜子,里面只有三件换洗的衣服。 一件薄衫,两件冬日的袄子。 是太史院的制服。 她拿下一件藏青色的棉袄穿在身上,仔细地系号带子,身上瞬间暖和了起来。 转身将椅子拉到了活路旁边,劣质的炭味道不好闻,甚至熏得她眼睛有些痛,却也是暖和的。 她在太史院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用不了什么的东西。 可也绝对足够了。 拿起一本厚厚的大圣法典,她一头扎了进去。 每天所在屋子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她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忘了吃,日夜颠倒,废寝忘食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距离沈鸾离开已经有一月的光景,马上就近年关了。 天气越来越冷,宫里面也越来越红火。 礼部的同事早就开始上上下下地张罗,包括新年宴会,歌舞,送礼,皇宫的各项装饰等等,什么都是问题。 唯独慕千殇是个局外人,每日沉迷于王文匀交给她的事情不可自拔。 年关将近,宫里随时要用人,包括她们这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的太史院。 王文匀只是用一句,年关任务多,打发了她。 今年不能和大勺叔叔,还有自己熟悉亲近的人一块儿过,所以怎么都没关系了。 索性她最近做的这些倒也没有白费,王文匀在仔细看完她整理的所有资料并颇为内敛地大加赞叹之后,终于同意让她攥史了。 入宫之后,她被迫搁置了之前沈鸾让她攥写的史册,好好地藏在了衣柜的最里面。 毕竟这儿不比侯府,有些东西说不得。 「到大厅去!」 门外有个大嗓门儿哐哐地敲了两下门,又到旁边的房间去敲门, 「到大厅去!」 慕千殇的有些酸痛的眼睛终于从书本上面移开,看向门外已经议论开的人群,又有什么大事儿要宣布? 平常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太史院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地方缩着,做着自己的工作。若是上面有什么事情,王文匀都会叫众人到大厅议事。 她记得上次议事是要敲定年关任务,将各项没有完成的指标分发给众人。 因为慕千殇是新来的,没有什么经验,王文匀只给了她一些杂活,可那也够她熬几个大夜了。 她每天都缩在自己的地方,鲜少出去,一天两天都见不到什么人,不知道他们熬得怎么样。 她放下书,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外面的天很蓝,很亮,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快走走走,王院长快发火了!」 「再不去就得站到后面听,」 一个烦躁且不耐的声音,声音明显虚弱不堪,拖着声音恨不得仰天长啸, 「还有什么任务啊!」 「我这一年养的头发这几天都掉没了,我才四十岁啊。」 一个身着黑衣者急匆匆地往前赶,脚步虚浮。 就连李术这几天也颇有些应付不来。 他白净的脸上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下巴冒出一些刚刚长出来的胡茬,脸上却还是一副清高的样子,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大厅走去,超过了大部分人。 他只想快点开完会回来做任务。 又有什么狗屁事情要说,啊?! 慕千殇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嘟囔,看来这年关任务把他也整得够呛。 「平日里吃饭的时候没见你们行动如此缓慢!」 王文匀早就站在大厅的门前,劈头盖脸地骂。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见一个说一个,长得一副儒雅模样,骂起人来却丝毫不输。 「看看你们萎靡不振的样子,半夜不睡觉都干什么去了,皇后娘娘养的那条哈巴狗睡得都比你们早吧!」 「该睡不睡,该起不起,你们想干什么,啊?」 「事情不多,毛病不少,但凡你们白天的时候上点儿心,少干些有的没的事情,哪用得着现在这般鬼样子。」 被骂的人都一言不发,低头路过王文匀站到大厅里面。 每一个路过王文匀的人都要接受他的死亡凝视,以及独有的一句教训。 比如李术, 「某人也别仗着自己有点儿能爱,伸都不放在眼里,真有能耐就把那本法典给我编完了,看看自己这副模样。」 一句话,直戳要点,李术那不可一世的脸上出现那一丝裂痕,却也一言不发地进了大厅。 他心里暗暗嘀咕,等自己当了院长,顶了王文匀的位子,一定要让他尝试一下这种被人教训的感觉。 很不巧,李术下一个就是慕千殇。 「还有你,一天天......」 王文匀张嘴,训人的话已经说了一半,抬头却发现是慕千殇,他嘴巴里面的话瞬间收了回去。 「你,」 他指指慕千殇,想了半天,这小丫头最近的标新也是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真的有些能耐。 而且她的能耐丝毫不比李术差,无论是理解能力还是整理信息的能力,都比这里的大多数人强,而且她过完年也才十六岁,这样的天赋谁都比不上,即使是李术。 或许也不是天分,从小让白长风呆在身边细心教,想要平庸都难。 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交给她的人物全部都按时按量地完成,甚至有些还出乎他的意料。 总而言之,这丫头干得不错。 他眉头一皱, 「进去。」 「好,」 慕千殇有些意外王文匀的仁慈,可能是因为她最近的标新比较优秀吧,那可是自己熬了好多夜认认真真完成的。 「人都到齐了,我现在说一件事情,各位仔细听这些,」. 王文匀扫视了一遍人群,开口道, 「圣上近日来身体不适,腹部经常肿痛难忍,宫内御医均束手无策,现昭示皇宫各院,若有谁能献上灵药为圣上分忧,大大有赏。」 圣上生病,御医束手无策? 慕千殇皱眉,不该啊。 圣上整日在公众养尊处优,日日过得滋润。先说饭食,全部都由御厨精心搭配烹饪,身体调理更是每日都由专门的御医进行,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他生病的时机倒也巧合,就在沈鸾出征之后不久。 她隐约感觉这事并非寻常。 「没有,」 「没有啊,」 「没有灵药,」 「......」 众人纷纷开口,找灵药不去民间找,不去太医馆里面找,竟来太史院找,哪个出的好主意。 慕千殇也一言不发,她当然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 「没有?」 王文匀扫视一圈,像是也没有什么意外,表情平淡得很, 「没有的话我就报上去了,之后有了自己去找上面。 散会。」 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一群或困倦或烦躁的人。 他们无一不为了年关任务而憔悴,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慕千殇。 「你!」 第一个看不惯的当然还是李术,他一出门的时候就看到慕千殇一脸的精神了。 同是太史院的人,同是接近年关,他们累得要死要活,每天在寒夜中奋笔疾书,她凭什么这么轻松? 王文匀竟然对她还那么客气,就因为她是女人吗? 还没有从对慕千殇执念中走出来的李术明显是在针对慕千殇。 「指我干什么?」 慕千殇有些不悦,王文匀指她也就罢了,好歹没有骂她,李术凭什么。 一副吊炸天的高傲样子,让人看了不悦。 看来王文匀看人的眼光很准,那句话还真是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缺点。 「你什么事情都做尽了,还不让人说?」 为您提供大神冰雪聪明的小甜瓜的《奸臣逼我把他写得又辣又帅》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五章圣上有疾免费阅读. 第五十六章 败了就滚! http://.biquxs.info/

慕千殇只感觉手里的拳头真的很想招呼道那张白净却欠揍的脸上,感情都这么长时间了,李术还想一直记挂着她托关系进来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沈鸾才能够来到这儿。 对于寒门出身,通过重重考试才入了太史院的李术来说,慕千殇这种行为简直得受千刀万剐。 国子监有两种学生,一种是李术这样的庶民,通过层层考核来到这里,是足够光宗耀祖的事情;还有一种就是皇室还有各个亲王贵族的子孙后代,从小就在国子监念书,接受最好的教育,大部分也都是佼佼者。 后者出身好,这没得说,毕竟投胎也是门技术活,他们大部分也是真的优秀。 可是慕千殇就不一样了,家道中落,且一落千丈的贵族小姐,并没有免试来到这里的资格,可是慕千殇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很明显,手段不正当,见不得人。 所以李术鄙夷,凭什么自己寒窗苦读却不如美娇娘一笑?凭什么修史这样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一个靠着床第手段的腌臜货! 这对他不公平,对那些寒窗苦读的落榜生不公平! 「你根本不配站在这个地方!」 李术轻蔑而愤怒地指着她, 「你这样的人就该滚出太史院,留住你们白家一点儿名声和骨气!」 「白家人如何,轮不到你说。」 别人说一百句慕家她都无动于衷,却不准有人说白家人一句不好。 慕千殇清心寡欲地过了一段日子,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想到让李术一句白家人给整破防了。 「白长风重罪!」 李术嚣张地放大声音,得意洋洋,提到白家人,怎么还没有两句可说的了? 「天下人都说得,我怎么说不得?」qs 「你不信的话让大家伙都来评评理,我李术今天说得对还是不对!不对的话我当场和慕小姐道歉。对了,」 他一脸鄙夷, 「也不一定是个清白的小姐,说不定是哪个大人物的暖床丫鬟?」 此话一出,周围逐渐响起了一群男人的议论声, 「李术说得有点道理,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你猜是文官还是武官的手心宠?」 「看这幅身子,文官?」 「倒也说不定,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不就喜欢......」 「能把人送来太史院,一定做了多大的牺牲吧,」 「这还用说?难不成把她当祖宗供着?太史院上面是谁你不知道?能送来这儿肯定是什么都做了,不然她身后的人怎么舍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听过那些高官贵族的手段多着呢,比如......」 一群男人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谈论的内容不堪入耳。 这样的议论和猜测若是放到一个身世清白的姑娘身上,足以毁了她的一辈子。 不过太史院的这群群老男人平日里见不到什么女人,他们是皇宫的世袭史官,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皇宫生活,鲜少回到家乡故地。 这也是他们对慕千殇的身份这么感兴趣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好奇,好奇女人。 「那你看不起我的原因是什么?身份?能力?进来的手段?」 慕千殇早就学会自动过滤那些不好听的了,毕竟在人家屋檐下,没人保护她。 「若是你看不起我进来的手段,我身后的确有人,这样说来,你怀疑我的个人作风还有人品算是顺理成章,我不辩解。」 慕千殇此话一出,周围调笑的男人,包括李术都惊了惊。 别人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进来巴不得整日藏着掩着,她却敢这么直截了当。 看来后台很硬啊。 慕千殇说得不急不缓,不卑不亢,但是这在李术看来就是挑衅,简直嚣张至极! 他恨恨地盯着慕千殇,看样子气得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但是容我狡辩一句,太史院除了看考生的来源,更看中的应该是能力,以及能够对这里做出的贡献。」 外祖的事情现在说不得,她只能用实力让李术把那张臭嘴给闭上。 各个还在讨论的人群瞬间发出一阵嘘声,一群男人带着蔑视的眼光看着这个年纪仅有十五岁的女孩儿。 他们拼了老命才混到了如今的位置,日积月累才有了如今的学问和涵养,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竟敢口出狂言? 无知到如此地步,真是够可悲的了。 目不识丁不重要,起码得学会谦虚吧? 如果是之前被戳到痛点的只有李术,现在就是这一大群男人的怀疑与不屑。 他们只是站在原地,眼神轻蔑地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慕千殇挑眉,身姿如风。 「若是我能够证明该我有资格留在这里,并且不比你们这儿任何一个人差,以后就别说这些话了,显得肤浅。」 「好! 我不管你上面有谁,做不到的话就滚出这儿!」 李术大吼一声,拨开前面的人群站到了慕千殇的面前。 有两个被他扒拉得踉跄,嘟囔了一句却也没有发作。 太史院谁都知道,李术是个心高气傲的,平时还算讲理。 但是他一旦被激,尤其是因为他的能力被激,那就得发好大的火,生好大的气了。 王文匀好歹是院长,李术不敢太过放肆。 这个新来的慕千殇就不一样了,不仅身份不明,还敢拿这个激李术,惨喽。 众人一副看戏模样,要是真的滚了,以后就没乐子看了,现在得抓紧了。 「最简单的,和我比一场,我的能力自然见分晓。」 见李术气势汹汹的样子,慕千殇不但没有恐惧,反而觉得有一丝搞笑。 他的样子很像是她之前在桃溪村纪念广场看到的一个场景:自家小黄狗遭野猫欺负了,大鹅气势汹汹揍猫的模样。 慕千殇看着他,原本是想长点儿气势,却越看越像她记忆中的画面。 李术甚至前倾着身子,双腿呈外八字走路,那身姿那神情,和她家那只护崽的大鹅,一模一样。 只有一个缺点,李术会说话,还不太好听。 扑哧—— 童年记忆重现的慕千殇终是没忍住,表情绷了。 她人生第一次觉得,人和动物还能撞脸,不只是脸,简直就是全身上下哪哪儿都一样! 当然......她不是故意的。 李术脖子上面瞬间涨起来的青筋很清楚地告诉慕千殇他的反应。 轻浮,肤浅,无趣,恶趣味的女人! 李术一言不发,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周围人识趣地远离。 李术最受不了这种调侃了。 他小时候家境不好受过欺负,一句玩笑话都能记好久,疯子一样。 慕千殇却无缘无故地朝着他笑出了声,还不说明原因,这无疑又踩了李术的雷点。 他在太史院没什么敌人,当然也没什么朋友,他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有朋友,古怪。 「抱歉,」 慕千殇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才将面部表情调到正常的样子。 她也不想笑,但那只大鹅她印象特别深。 「混蛋,」 李术暗暗骂了一句,发誓要这个女人滚出去。 那句抱歉他不屑一顾,甚至觉得讽刺。 这个女人的心机真是够深的。 他双手握紧,用力得甚至有些发抖。 他恨! 凭什么这种人站在这里丝毫不费力,而他却要没日没夜地苦读。 他最看不惯慕千殇这种人了,想靠捷径,根本不可能! 他深刻地明白,字是要一个一个认的,书是一页一页看的,夜也是一天一天熬的,先生的板子更是得一日一日挨的。 慕千殇想凭着自己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功夫一劳永逸?他偏要叫她下不来台,偏要毁掉她这无用的日子! 「既然这件事情是我提出的,怎么比试由你决定。」 慕千殇成功收住了脸上的表情,这一场,是让李术服气的,让太史院的人不会再背地里说闲话的,起码是关于她的能力。 「这可是你说的,」 李术看不惯她一副轻松地说出这番话来。 这太史院里谁不是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掉发,失眠,她凭什么没有任何任务。 王文匀也是个曲意逢迎的吧,都不给慕千殇一点儿事情干。 慕千殇这种好日子今天就由他来结束吧。 他恨得咬牙切齿,走捷径会让她一时轻松,却不会轻松一辈子! 「竞赛三局两胜,我们向对方提问题,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回答,败了就滚!」 李术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术,你可得罪不起上面的人物。」 一个看起来老实的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他们再怎么样也只是小小的史官,没有身份地位,没有特权。慕千殇上面的人定是非富即贵,能在太史院动手脚,别说李术了,王文匀都惹不起。 他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的位置,若是因为这个失败,确实挺可惜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李术丝毫不惧, 「我不怕,亦不惧。」 这句话是他盯着慕千殇的眼睛说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放到哪朝那代都是为人所不耻的! 「少废话,出题。」 为您提供大神冰雪聪明的小甜瓜的《奸臣逼我把他写得又辣又帅》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六章败了就滚!免费阅读. 第五十七章 谁都想念那个盛世啊 http://.biquxs.info/

“好,算你有种。” 李术脸上出现兴奋的表情,很快就能把她踢出太史院了! “第一题,问你一个基本的,” 李术将高傲两个字写在脸上,肚子里有没有东西,一些最基本的问题就能问出来。 是骡子是马,她得拉出来溜溜。 不过他有信心,第一题就能叫她原路滚蛋。 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怎么可能懂得如此高深精髓的学问。 慕千殇看着对面李术说一句话洋洋得意半天的样子,十分不爽。 啥都还没干,自己先自我陶醉半天? 就这个天才法? “李术,你要是再不开口,我就要出题了。” “嗤,” 李术一听这话紧接着就十分夸张地嗤笑了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乐事。 “就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 “我李术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可笑的事情,你要是有这能耐,你会给人家去当暖床丫鬟?” 尖酸刻薄。 慕千殇当然已经习惯了。 她甚至没有过多的反应, “话别说得太满,不然一会儿败了人家说你都没一个暖床丫鬟厉害。” 她一早就知道,像这种偏执的人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李术只会觉得她是在狡辩而已。 好在这里没有她在乎的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只想要清静些,不至于每次虎门都能遇上疯狗。 “呵,自己承认了,龌龊!” “闭嘴!说半天要不要出题了!” 慕千殇没好气地吼了回去,到底有完没完了,说了半天屁都不放一个,尽在那儿趾高气扬,在她面前很有优越感?. “在我面前秀什么优越感,你充其量就是太史院一个小小的史官,除了有个所谓天才的名声又如何? 除了这无谓的名声你还有什么?你有朋友吗?有内涵吗?会做饭吗?身边的人因为你而开心了吗?有带着谦虚之心学习吗?已经功成名就了吗? 你什么都没有,跟我优越什么?” 慕千殇连串的问句像是机关炮一样射了出来,每一个攻击的角度都让人意想不到,可若是仔细想想,李术的确没有这些。 他好像就剩下自己的天赋拿来优越了。 众人默默无言,他们觉得,慕千殇说的没错。 让李术天天挂在嘴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从小聪慧有天赋,还拜在了大师门下。 这点儿东西,他们都能倒背如流了。 “我有什么?” 李术被她的话激得有些神志不清,甚至有些疯狂。 “我比你好千倍百倍,我从书上学到的知识,从老师那里学来的东西,我的行为都证明我是一个君子,你呢?” 李术没有说下去,他的一丝却很明显。 说她是小人? 慕千殇笑了,一个十分轻蔑的眼神回瞪了过去。 自己只是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他倒蹬鼻子上脸了。 “君子?你看看古往今来哪个君子不是德行端正,性子沉静内敛,你?” 慕千殇上下打量一番, “我不好说,你就问问在场的各位,谁觉得你是君子?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得有点儿分寸,不是自己的名分可别乱安,败坏了真正君子的名节!” “我不是?” 李术火冒三丈,他读过圣贤书,上过大邺最好的学堂,他怎么不是君子? 他求证似的转向周围的人,这个无知的女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他有多优秀? 他以为自己会换来周围人肯定的目光,至少是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的。 却 不想周围的人都没有和他对视,若无其事地扭头和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他不信,求证似的又转向另一边的人,也是同样的结果。 “有些事情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只有你自己不愿意走出来罢了,” 慕千殇开始反击了,李术这种人就应该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看清一下自己的位置。 “闭嘴,” 李术咬牙切齿,眼睛瞬间猩红,一脸恨意几乎要将自己吞没。 只是因为他不屑和这群人交流罢了,老师都夸过他的,他在国子监的时候无论是策论还是诗词贴经都是第一,没有人赢得过。 他怎么不是君子,慕千殇有什么身份和资格说他。 反倒是她这种玉臂千人枕的腌臜货才应该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被砖头砸死! 他的眼睛发红,恨不得将对面的人撕成碎片。 “不聒噪了?出题。” 慕千殇损人向来是一绝,她双手环胸,随意地将发丝别到耳后,如风般淡漠的表情和李术被激怒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术对自己的认知也许终于要开始破裂了。 人嘛,不能活在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里不是吗? “第一题,太祖在位时颁布的律令格式分别都有哪些,对大邺发展,百姓民生的影响是什么?” 李术这次没再啰嗦,终于麻利地说出了问题, 他狂躁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和兴奋! 他现在恨极了慕千殇! 原本没想问这么困难的问题,谁叫她不识好歹呢! 她马上就能从这里滚出去了,到时候就清静了。 “太祖时候的律令条例?” 慕千殇重复了一遍,就这? 她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倒背如流了,李术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还是说,在他眼里,这已经算是地狱级困难的题目了? 她疑惑地看向李术,他果然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即使不说话,别人也知道他怎么想的。 慕千殇更疑惑了,是李术一个人这么想,还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她看向那群看热闹的老头,果然,一个个也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觉得她根本不可能答出来。 什么? 慕千殇惊了,皇宫的太史院就这个水平? 怪不得王文匀要骂,这看了谁不糟心呐? “说不出就滚——!” 李术几乎是吼出来的,可见其有多么愤怒。 要不是有发带束着,他的头发怕不是都要竖起来了。 慕千殇没有理会,脚后跟动了动,超前慢慢踱步, “律令条例是四种律法格式, 律乃是三法司所颁发,是刑部查案,大理寺复查,督察院纠察的依据,亦是各郡县断案的依据。 太祖建国,开皇元年的时候颁发了大邺第一部律法,名为《开皇圣令》。 此律法行宽平,适应当时人心思稳的社会需求,故《开皇圣令》一经颁发,天下百姓休养生息,社会风气良好,虽天下初定,并不殷足,百姓却能够做到路不拾遗,民间风气良好。 开皇元年至开皇八年,民间鲜有人入狱,牢房空虚,学堂爆满,历朝历代之少有。 开皇八年,社会经济初步恢复,大邺已经从满目疮痍的战争之中恢复过来,民间农业,商业,手工业发展良好。尤其是江南的织锦,姑苏的青瓷,京城的宣纸,甚至引得西境的大食,北境的罗刹国,南境的澜沧都来争相购买。 那时,万国来朝。” 慕千殇停住脚步,眼中带着希冀和星星般的亮光。 她不曾亲身经历过那个太祖口中的盛世,却对其充满了向往。 身为大邺子民,有谁 不会追忆那个时候的大邺呢? 对面一群原本看热闹的人此时也因为慕千殇的描述沉默起来,一个个眼中充满希冀,回忆着他们年轻时候的大邺盛世。 甚至有几个头发花白的史官听得动了情,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无声地缅怀着那个时代。 剩下的一言不发,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 不知不觉间,他们居然也适应了现在的样子。 他们和李术不同,现在已经四五十岁,更有的已经花甲古稀之年,离那个盛世更近一些,甚至有的亲身感受过。 那时候的大邺,是现在根本不能比的。 那个时候,整个国家都是欣欣向荣的,什么都是往上走的。 他们当时也都是抱着一腔赤诚而来,为这个王朝添砖加瓦,自己也能光宗耀祖。 只可惜少年的梦想终究坚持不了一辈子,自太祖逝世,天下大变,宫廷也随之大变。 不是没有人想过留住太祖时的清正,只是人得顺着大势来。 不然必将倒在历史向前推进的洪流之中,即使这股洪流,是恶水,浑浊不堪。 比如白长风,他就是个傻的。 ...... “也就在那个时候,开皇八年,” 慕千殇眼神柔和而向往,周围的史官亦是跟着她的描述进入了那个盛世, “太祖命,命人修改《开皇圣令》,在其中加入了《理藩律》一文,专项解决外邦人入大邺的各项规定。 《理藩律》规定,外邦商人进入大邺必须递交本国国王或首领亲手所写之书信,向大邺皇帝表示两国友好之愿景,大邺皇帝同意之后签下文书,该国商人才允许在大邺境内贸易经商,且必须遵守大邺律法,不得欺压大邺百姓,不得囤货居奇扰乱大邺经济秩序,不得夹带私货进入大邺,贸易的没一件货物在通过大邺之临海时,都必须由大邺检查其是否会对大邺百姓造成不利影响,且所有货物,大邺抽取关税十之五六。” 慕千殇通篇流利,观点正确,最重要的一点是,让在场众人都深深沉醉其中。 包括王文匀。 第五十七章谁都想念那个盛世啊 第五十八章 那玩意儿能当户部侍郎吗? http://.biquxs.info/

慕千殇咽了口口水,说这么多,有些口干。 对面的一群人却还深深沉浸着。 也许这些东西他们都知道,只是这样一段历史被一个不属于那个盛世的小丫头片子讲出来,像是历史的传承。 除了他们之外,竟然有人在几十年之后,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些过往。 “加入《开皇律》之后的《开皇圣令》更加完善,更加适应当时的大邺状况。之后的律法随着发展,日益精细,甚至成为许多周边国家的典范,例如图利的《图利圣训》,即是依照《开皇圣令》为底本,编写而成。 之后的多年,太祖在位时期,分别颁布过《商律》、《矿律》,其中最珍贵的乃是《开明圣律》,《大邺律》两本,《大邺律》至今仍在使用, 只是用处不大,仅用来解决很少一部分的案件。” 慕千殇说这话时眼神暗了暗,当今皇帝登基第三年的时候这部律法就已经被搁置,被新颁布的《大邺诰》所取代,其刑罚之严酷,为世代所未有。 刑罚颁布之后,各类冤假错案兴起,大狱兴起,有不少的忠臣清官以及年纪大的老臣因此入。 由此开启了大邺朝堂冤假错案的年代。 众人随着慕千殇的这句话也变得悲伤起来,每个人的眼里都有着无法言喻的伤感。 “刺伤乃为律的描述。 按照李术的问题,接下来我回答的是有关于令。 令是指国家各项制度,规章的规定,比如《大邺户令》《大邺田令》等。太祖时期颁布的令有多条,除以上的户令,用以国家掌握具体人口,以此分配税收,掌握天下民生。田令用来分配土地,以防止豪强贵族随意兼并,势力膨胀,影响国家财政税收,使民安乐,国家太平。与其相关的措施还有丁赋,商赋等等,因不同的职业性质以及情况而定。 此制当年盛行,亦为多国所仿效。 如今,几乎废除。” 制度都是当年的制度,虽好,却都没再用了。 众人再次陷入情绪之中,一片低沉,没了当初戏谑的感觉。 尤其是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史官,早已经抹着宽大的袖子擦拭老泪纵横。 慕千殇说得各个律令,都犹如昨日重现,依旧是在这座皇宫,依旧是当年的地方,律令却改变了。 气势很多当年的律法他们都记不太清了,因为这么些年来大邺实行的律令早已经变了一批,这些东西很久没有出现在眼前和要记述的工作之中,渐渐地也就淡忘了。 甚至淡忘了有一批律令是他们年轻时候亲自编撰整理的。 在此次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怎能不为往日的辉煌痛哭一场。 那本《大邺户令》, 站在人群最后面一个白发苍苍,神情有些木讷的史官,更久久一言不发。 他那时候刚刚进宫,意气风发,奉太祖皇帝的命亲手编纂的那本《大邺户令》。 他花白的胡子和松弛苍老的唇瓣颤抖着,老眼睁大,那滴浑浊的老泪不敢掉下来。 一晃,都这么些年了啊。 周围的人亦是如此,慕千殇说的每一本,每一个字,都是深藏在他们记忆中蒙尘的宝石,一旦有人吹开上面可以掩埋的灰尘,那夺目的光就会刺得他们心里难受,如同割开一般。.. “田......令,” 他嗫嚅着,眼神有些呆滞地向周围人看去, “田令,是谁和我一起编订的?” 苍老的声音带着哽咽,还有历史的厚重。 吴岩眼睛下面一双大大的眼袋耷拉着,尽显苍老, “我记着,是有人和我一起面圣的,还得了......太祖的夸奖,” 他甚至有些蹒跚的步子往前挪了挪,瘦弱的背佝偻着, “是院长,” 另一个年纪六十岁左右的史官平静地开口, “当年就你和院长的能力最强,便和院长一起去面见了太祖,太祖命你二人编撰田令,为天下之民分田,以收天下之税,安天下之财。” “是” 一道温和的声音插进来,王文匀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凶人,终于恢复了那一抹不咸不淡,却一身风骨的模样。 他倒像个真正的君子,起码从模样上来说。 他缓缓走来,一步一步。 “岩哥当年与我一同编撰,我俩那时,” 他微微眯眼,陷入那段让人愉快的回忆。 “大概有......” “十八岁而已,” 吴岩已经老泪纵横,声音颤抖。 “我俩入宫时相遇,同为太史院考生,便相约一同为大邺盛世贡献我等绵薄之力,” 吴岩虽然老大的年纪了,却还是个止不住情绪的。 不股票这种年少时的梦想,待到年老时回头去看,的确很难叫人不动容。 身边的人拍着他的后背,帮他舒缓着, “我俩竟有幸一同编撰田令,当初真是荣幸之至。” 他枯瘦的手心抹了一把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依旧哽咽, “今日再听,少年时候的日子便涌上心头了,各位见笑。” “这有什么呀老哥哥!” 一个比他年轻几岁,将灰发整齐竖起的史官给他擦泪, “别说你和院长,咱么这一群人也算是从少年时候就相识的了,慕姑娘刚刚说的那些有大半都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亲手写下的,甭说是你了,我听见那本《大邺律》的时候,这个心里都忍不住狂跳,那谁能不激动啊, 那是咱们共同的成果呀!”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改变了对慕千殇的称呼。 能够说出这番话,有这番论调的人,无论什么身份,都已经足够让他们佩服了。 毕竟这些他们都不记得的往事,能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 他们真的佩服,甚至,感激。 “我记得,” 一个年过花甲却依旧健朗的史官站出来, “《大邺律》是我和民哥一起参与的,当时还有几个礼部的小子,” “我记得我记得!” 又是一个史官,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 “就是那几个礼部的小子!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还偏偏想要逞能,说自己那部分三天就能构思完成!” “结果三天之后我们几个靠他们,屁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那几个蠢蛋老夫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蠢哈哈哈哈哈!” “他们还死不服气!” “还和咱们约架!” “让院长打得鼻青脸肿的,当年乐得咱哥几个天天找那几个挑事儿的麻烦!” “......” 一经回忆被激发,这件事情像是出发少年记忆的导火索,瞬间拉开了太史院众人回忆的闸门。 少年时候闲情清澈的记忆涌上来,仿佛永远定格在心里的一刻,无论过了多久再次翻出来,依旧可以熠熠生辉。 “但当年最欠打的那个老小子现在好像是刑部侍郎。”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那玩意儿能当刑部侍郎?” 有一个粗嗓门儿喊起来, “可不嘛,上次见他是三年前,你不知道那官威,霍!可大了! 见了人都是鼻孔朝天的,可给他能着了!” “是啊,林清现在的确是刑部侍郎了。” 王文匀眉眼间柔和了一些,和他这太史令一样,都是四品大员。 吵吵闹闹的,这一群人都老 了。 他略有感慨地看向包括慕千殇在的前方, 这不是,后浪都要找上门来了。 代代无穷尽啊。 “各位,听小姑娘继续说。” 他朝着慕千殇眼神示意,让她继续说下去。 众人这才从年少时的会议中醒来,王文匀突然提起慕千殇的名字,他们瞬间一阵羞愧。 一个年轻小姑娘,十五岁的年纪而已,这么高强的理解史学的能力,这么优秀的基础知识,甚至让现场很多人都自愧不如。 他们近些年来啊,太过不像样子了。 做事懒惰,修史更是懈怠,连《大邺律》和《田令》、《户令》这段都能忘了。 年少时的抱负啊,都败给这该死的,局势...... 吴岩甩了甩袖子,拨开前面的几人,神情严肃, 他一开口就惊呆了众人。 “慕史官,之前是老朽愚笨,狭隘,有眼不识明珠,给你赔罪!” 他毫不犹豫地半膝下跪,满头的白发在风中飘扬。 若非今日慕千殇这番话的启发,他竟意识不到自己早已变成皇宫这滩温水中即将垂死的青蛙。 恶俗的兴趣,人云亦云的想法,浑浊的思想,麻木的精神......差点杀死那个记忆中的少年。 “不不不......” 慕千殇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 跟她外祖一样大的年纪,竟朝她行如此大礼,这不是折她的寿吗? 矮她一头那满头花白的奶袋更是叫她有些心酸, “万万不可,我受不起。” “老朽大罪,经姑娘一番话拨云见日,老朽感激!” 吴岩的身子又往下矮了一些。 “不求姑娘您原谅,老朽实在有错。” 麻木与清醒只有一线之隔,慕千殇把他拉了出来。 “我也有错,” 一声沉沉的叹息落下来,眼前有一个矮下的身子, “亦不求姑娘原谅,且承蒙姑娘提点,点化之恩。” 然后几乎是一瞬间,眼前一种加起来年龄够一百个她的老头竟都矮下身子。 慕千殇瞬间头晕眼花。 第五十八章那玩意儿能当户部侍郎吗? 第五十九章 甘拜下风 http://.biquxs.info/

“老朽羞愧,老朽无知啊,” 慕千殇一再相扶,吴岩也没有再拒绝,没有下跪的那只膝盖一使力,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咬咬牙, 自己也是老不死了。 “各位不必如此大礼,我亦承受不起。” 慕千殇轻灵的声音响起,对着吴岩身后下跪的一众年逾半百,年逾花甲的老人。 她弯下腰,深深地鞠躬。 虽遭无端猜疑污蔑,却不代表她受得起这一院子老人下跪,礼不可废。 她深深弯下的腰却让一众人更加羞愧地抬不起头来,他们恶言相加,她却做得到如此? 不愧是......白长风教导出来的。 “慕史官的能耐我等已经清楚了,甘拜下风!” 吴岩起头,众人纷纷开口, “甘拜下风!” 刚刚那番话,无论是事实依据,抑或是史论等,都极尽清晰和全面。 除了有些他们也不敢讲的东西慕千殇没有说出来之外。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没说完呢!” 李术叫嚷着第一个不服气,这群老头吃错药了?怎么上赶着夸她去了! 目前她说的很多东西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其中很多典籍涉及到他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有几本律令他竟从来没有听过! 李术双拳紧握,脸上满是憎恨。 自己学富五车,在国子监学习多年,又得大师教授,宫里几乎所有相关书籍他都一一阅览过,从未记得有她说的那些。 “满口胡言还想蒙混过关!” 李术愤怒地指向她, “我何曾满口胡言,在场各位都可以证明我并没有。” 慕千殇皱眉。 那些律令都是外祖亲自教给她的,外祖是真正亲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有错。 “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并不说明不存在。” “你说我知识浅薄?” “知识是否浅薄不敢妄论,只知你度量浅薄。” 慕千殇瞥了他一眼,只觉无趣。 若刚开始只是因为遵守礼法,她完全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进来的时候,她没有经过专门考试。 可是......她也没有月银啊...... 沈鸾送她进来的时候,为了让她不受什么争议,就没有申请俸银。 当时没料到之后的事情,不知道现在会是这副模样。 沈鸾应该也没想到,她如今身上不剩一分钱了。 这样想来,她也就是来太史院做免费苦力了,还遭嫌弃。 “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刁蛮!” 李术被这句话噎得上火,那副架势恨不得上来就把慕千殇给嘎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不要脸面的泼皮性子! 无知! “刁蛮?” 慕千殇重复了一遍,声音淡漠。 她默默地上下大量了一遍李术, “说得是你自己?” “自己学识不够,就应该虚心学习,而不是像你现在这般,无理取闹。” 他自大过头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真正认清自己。 “你说......” 李术明显是被激怒了,大手大脚地上前,似乎真的要掐一架。 “你想干嘛?” 王文匀一把拦住了他, “真的连脸面都不要了——!” 很奇怪,他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每次发起脾气来却能成功地震慑到每一个人。 就比如现在。 “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捉着个小姑娘欺负,你可真有种!” 王文匀骂人向来犀利,直击目标。(本章未完!) 第五十九章甘拜下风 李术虽然气恼,却也没敢真正越过王文匀,冲到慕千殇的面前。 “李术,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刚刚那么多律令都是我等亲手编写,你有异议尽管去查! 堂堂男儿欺负姑娘,不知羞!” 风向转变得很快,现在众人的矛头已经指向了无理取闹的李术。 对此,慕千殇的感觉,还不错。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娘娘,被人用最恶毒的话说过之后还能大方原谅。 傻子都不那样做吧。 “我现在继续将问题答完,一会儿你若是答不出来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哦。” 既然抓住了机会,她当然要反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且看你答完!” 李术咆哮着,看慕千殇的眼神像是一条狂躁的毒蛇一般。 慕千殇甚至没有看她,来回走了几步,构思自己接下来的答案。 一种年老史官纷纷慈祥地观看,那副模样,都恨不得半个小板凳排排坐了。 包括王文匀,他上一刻面对着李术的时候还是凶神恶煞,恨不得将人劈头盖脸地砸一顿。 下一刻看向慕千殇时,眼神立刻变得温和下来,满是欣慰。 他对慕千殇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欣赏。 在太史院这种地方,最看重,和最让人钦佩的当然是能力。 李术自然是有些能力在身上的,可他的骄纵,蛮横,目中无人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能力。与其不相匹配。 他不需要这种人,容易坏事儿。 “接下来说格,格是用来防止奸邪的禁令,对律的补充和变通条例,如开皇三年的《盐令》《铁令》都是此种形式。 当时为防止民吉安商人囤货居奇,使物价大涨,影响民生,同时为了提高国库收入,开皇三年的时候颁布《盐令》与《铁令》,要求天下盐铁由官家经营,不许民间商人私营。 但有一特殊规定,但凡有商人将税收折变之粮食运送至大邺的边疆,在那处屯田,便可获得朝廷特授的盐引,凭此可取得食盐按照特定的价格到市场贩卖,从中获取利润。 此举之妙在于既免去了朝廷运送军饷的耗费,又能够免去国家经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还极大地巩固了边疆战士的力量,有助于提高战斗力。 可谓是一举三得。” “好!” 不知道哪个大嗓门儿的叫了一声,一种史官纷纷出声赞赏, “说得好!” 掌声经久不息,慕千殇受宠若惊。 这群老头的转变是她今日完全没有想到的。 原来答应和李术比试只是不想要之后闲言碎语和麻烦太多而已,却意外和这群人打通了关系。 算是意外之喜。 对面的掌声经久不息,连同她沉寂好久的心都变得有些雀跃。 这样毫不遮掩的夸赞,她好久没有听过了。 之前,只有大勺叔叔会没有条件地夸她。 “这算什么好,再普通不过的论调。” 李术不屑,这次的两本他可是都听过,但是近年来颇又商人和朝廷勾结榨取百姓血汗的意思。 商人以一定的价格买入,转手卖出去所得利润竟有十倍之多,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可怜了百姓。 吃不起盐者生病,垂危,死去。 “普通?你说一个试试?” 吴岩这个老小孩儿第一个不服,这李术身为一个后辈,整天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他之前懒得理,现在就像拿出来说一说了! “慕史官,别听他在那儿瞎说,他妒忌你!” “慕史官尽管说,除了李术咱这儿都识货!” 一时间,几乎所有年老的史官都在声讨李术。 李(本章未完!) 第五十九章甘拜下风 术则像个霜打的茄子,闷着气一言不发。 他就是虎落平阳,多说一句这群老头在后面都由十句二十句甚至更多等着她,毕竟他们人多。 一群老头挨个给他白眼,李术都没有做什么,只是死死盯着慕千殇。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腌臜货! 她懂什么,全都是在胡说! 怎么可能有自己不曾读过的书,怎么可能自己知道的没有她懂得多! 一给女人而已! “最后一项,式是官府机构的各种章程细则,如《工部式》。中央的式大都由开皇年间的二十四司颁布,地方各州县的式则是相应地由官府,或者府衙颁布,有益于促进民生,管理治安。” 慕千殇一番话没有一句磕绊,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早就像是刻进了骨子里,挥之不去。 “说得好!” 又是一阵如雷声般涌动的掌声。 一众史官使劲拍手,简直不能再赞同了。 “李术,你给的问题我答完了。” 慕千殇挑衅地看向他,发现李术早已把自己气成了一个愤怒的茄子。 没错,真的像是一个茄子。 脸色青紫,身形萎靡,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呃,这个承受能力,简直......垃圾。 “只是这个问题回答的好坏不该由你来评判。” 慕千殇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腌,臜,货!” 李术小声谩骂,曾经高傲的脸上一片阴毒。 “这场比试最公正的见证人就是院长了!让院长评判再合适不过!” 吴岩提议到。 剩下的众人纷纷附和,毕竟李术那小子,不是他们说,是真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些东西在之前,不说是鼎鼎大名,好歹也是大家都尝尝挂在嘴上的。 虽然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但是身为史官,还是像李术这样自命不凡的,只要有想法,肯定能够找到相关信息。 毕竟那些律法只是不常用了,却还没有封禁。 “我信院长。” 慕千殇淡淡笑了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没想到,今天她逆风翻盘了。 这也算是,靠实力取胜吧。 外祖说过,当一个人强大的能力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什么诋毁污蔑都不值一提。 第五十九章甘拜下风 第六十章 刺眼的光 http://.biquxs.info/

李术像是吃了只死苍蝇那样难受,他的嘴唇被咬得发白,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疯狂和激动,高高第仰起头,神情倨傲地维持着自己那份高高在上的自尊, 咬牙切齿, “我也信。” 他的话音刚罢,吴岩便大声嚷嚷, “大家听见了啊! 两人都同意院长进行评价,不能反悔啊!” 他大着嗓门儿吵嚷,虽然这话是对着大家伙儿说的,眼睛却飘向李术, 意思很明显,叫他别反悔。 王文匀向前一步,沾在了慕千殇和众人的中间。 他衣袂飘飘,站在人群中间自有一番气概。 有文臣的儒雅风气,亦有太史院之首的威严博学。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慕史官所作回答,当得第一等。” 他赞许的眼神毫不掩饰。 这姑娘自小便有这番气魄,这般能耐,要不是怕她骄傲,当个特等也不为过。 李术闻言脸色大变,他知道王文匀对慕千殇的评价不会低,没想到竟会这么高! 一等?王文匀对谁有过这么高的评价? 他平日里鸡蛋里挑骨头的出了名的,哪怕再完美的事情在他的眼里都有瑕疵,对谁都能挑出哪怕一丝的矛盾。 现在竟然对这个腌臜货另眼相看,他莫不是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术,你不服?” 王文匀一眼就看出了李术的心情。 李术这个人啊,最不好的就是这点。 心太浮躁了,静不下来。 “我不服!” 李术握紧拳头,大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他以为王文匀是公正的! 现在看来,竟也是这般趋炎附势,不论对错! 他那张秀气白净的脸现出浓浓的怨气,让他原本清秀的脸都变得狰狞丑陋了些。 “那我便一一说与你听,让你也看看天外有天,” 王文匀并不着急,他自然知道李术心中所想,自然要给她说个明白,顺便也好好地挫一挫他的锐气。 明白明白自己真正的位置。 他目视远方,瞳孔深沉睿智,唇上的小胡子儒雅俊秀, 阳光落在他的肩上, “第一,也是作为一名史官最基本的素质要求,史实正确无误。慕史官刚刚所言每一本,以及相对应的颁布时间,都准确无误。 李术不知道,并非是因为他们不存在,这些在场的各位都能够证明。” 在场一众史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那些大半部分都是出自他们之手,当然会记得。 王文匀用余光看了李术一眼,李术满脸的气馁和不甘。 王文匀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地停留。 “第二,史论完全正确,详细清晰地描述了当时的社会状况,以及律令的作用。” 众人亦是纷纷点头,深为信服。 慕千殇骄傲地扬起嘴角。 今日天气很干很冷,阳光却很灿烂充足,洒在她的肩膀上,照得慕千殇整个人圣洁而明媚。 “李术,这就是我的评价。” 王文匀越过众人去看他,看不出情绪。 他没问李术是否服气,因为他知道李术的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而这个疙瘩什么时候能消除,还要看他的悟性了。 这个悟性,不是指识文断字的能力,而是指他做人方面的修养,以及心胸的狂光。 不然,以后难成大事。 “现在轮到我来出题了。” 阳光下,慕千殇心里多日来积攒的郁闷情绪似乎终于被这晃眼的阳光化开了些。 她本就是赤诚而明媚的。 (本章未完!) 第六十章刺眼的光 李术抬头,只见她站立的地方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过于刺眼,更加激怒了他本就不稳定的情绪。 凭什么这种人什么都不需要做,轻轻松松就能站在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方,凭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依旧要仰望那些不如自己的人! 这个靠见不得人手段上位的女人真是该死! 她不该那么耀眼,她的所作所为只配在让她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活着,只配被万人唾骂! 慕千殇发光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 “你,说” 李术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原本算得上好看的脸此刻充满戾气。 “好,不过别忘了你之前说的话,若是回答不来,滚出太史院?” 慕千殇将他之前所说复述了一遍。 她颇有些幸灾乐祸,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应该还挺欠揍的。 笼罩她整个身子的阳光暖暖的,慕千殇此刻心情甚好。 将这个月以来的所有不愉快都抛诸脑后,现在也终于轮到她在李术面前逞威风了,机会难得。 李术看她这副挑衅的样子,心中暗道糟糕。 一不留心竟让她抓住了把柄。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他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说的!” 李术一字一句,像是恨不得把慕千殇吃拆入腹。 “我的问题是,” 慕千殇故意放慢语速,果然看到李术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 这就受不住了? 要是他遇到慕怜那种,岂不是得当场气死? 李术面上僵硬,没有什么反应,实则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慕千殇要是故意给他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题目,今天在这里说下的话众人都可以作证,那时他真的就要离开太史院了! 毕竟,经过刚刚的事情,他知道,慕千殇的确有些旁门左道在身上。 谁会记得几十年前已经废弃不用的律令?这就是找茬儿! 自己好不容易,从小寒窗苦读,才让先生发现天赋,经过了乡试会试殿试才进了太史院。 一路走来多么践行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今日败了,他有何颜面回去! 不,他再也不想回去那个穷困潦倒的家庭,和那个封闭的小山村,也不想再面对之前那一张张自己并不喜欢的脸,更不喜欢有人叫起那个他厌恶到了极点的名字! 他不要,不要回去,不要离开太史院! 不要离开这个让他充满光环的地方! 李术的手指发僵,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紧张。 他明白,要是今天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或者是让王文匀那个吹毛求疵的老头挑出一丝的毛病,都算是他败了。 因为他对于慕千殇的评价,已经到了最高。 目前,太史院里没人能做到。 他相信自己是最好的,却不相信王文匀是最公正的。 因为他对自己从来没有一次完全满意过,不论自己做什么事情。翁文运都能找出一堆错处!.c 他就是存心针对自己的! 以前在国子监的时候谁不夸他优秀,每位老师都对他青眼相加,每位同学都对他无限崇拜! 李术以一个僵硬的姿势站在那里好久,全部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慕千殇身上,表情凝重。 这个混蛋女人肯定会出一个常人根本回答不上来的题目报复他,让他滚出太史院。 “小人,” 李术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小小的,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 竟然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他离开! 卑鄙的女人! 他这么想着,忘了自己刚刚也是这么对她的。 (本章未完!) 第六十章刺眼的光 “我的问题是,前朝明光帝在位期间,中央的行政事宜。” 慕千殇只是淡淡一笑,说出的问题让在场众人一惊。 前朝事宜,正是这段时间太史院需要完成的年前任务。 这几天大家也都是为此而焦头烂额,每天接触的也都是这些。 而大邺的每一本史书,政治事宜都是放在第一章的。 且明帝是大邺的第三位皇帝,按照李术的速度,应该已经滚瓜烂熟了。 众人惊讶,包括李术。 他原本紧握的拳头忽地就如蒙大赦一般松开了,紧绷着的身体也松了一口气。 那口气一处,他腿脚一软,整个人都差点儿跌倒在地上。 李术不解地看向慕千殇,照在她身上的那道光依旧刺眼,李术微微眯眼,想要透过那道刺眼的光芒看到他的表情。 他想知道慕千殇到底在想什么,她这么做究竟是想干什么,为什么给他这么简单的题目。 羞辱? 还是根本不屑于和他比较! 李术不甘地攥紧衣角,周围的众人围观着他。 明明姿势站位都没有变,可慕千殇的话一出来,好似周围的人全部在看着她。 李术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一直被人围观的侯之子,丧尽了所有的脸面! 他白净的小脸通红,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艰难地张开了嘴巴。 “前朝明帝时期......” 他身后的檐角一直遮着阳光,在他那里,寒风肆虐,像是他如坠冰窖的心。 他从未觉得太史院建筑的房檐有这么深,这么宽。 宽到遮盖住他所有的太阳和温暖。 而慕千殇自始至终就站在太阳光底下,刺眼的光让他捉摸不透,却又对他进行无底线地挑衅。 他恨! 这一题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完的,脑中有什么,他便说什么。 这么些天来的整理已经足够支撑他回答完这一题目了。 他向来聪明,过目不忘,是老师和同窗都赞不绝口的。 他也是凭着这种天赋,加上后天努力,才取得了今日的成就。 “以上就是明帝时期所有相关事宜了。” 第六十章刺眼的光 第六十一章 王院长揍人了 http://.biquxs.info/

李术阴着脸,说完最后一句话。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叫他难堪,以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 李术攥紧双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自己登上高位,定要她尝尝厉害。 他李术发誓! 王文匀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无奈地摇头,脸上有些失望。 李术天赋是不错的,只可惜,实在看不清自己。 慕千殇这丫头终归是心软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转向李术,一脸严肃, “只能算做二等。” 王文匀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李术的呼吸瞬间一滞。 他刚刚放松下来的身子又是一僵,耳鸣不断。 周身本就阴冷的光又暗了一些,天上有云遮住了光,慕千殇的脸庞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她的眼神淡淡的,甚至没有看向他。 她是那么毫不费力,对她来说这场比试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得起过自己?! 李术只感觉身体内冷热交织,既为自己的归宿感到浑身冰凉,又因为那个腌臜货的轻视而恼火不已。 “这个结果,” 慕千殇挑挑眉,没有说什么。 她原本没想让李术真的滚出太史院,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来着。 没想到,王文匀竟然这么做,真的不要李术了? 毕竟别的不看,他也是太史院的一把好手。 而且这事儿是李术自己挑起来的,弄巧成拙了而已,怪不得谁。 众人也是惊讶,目光瞬间集结在李术的身上,那些眼神说不清什么感感受,有些复杂。 李术少年天资,他们当然清楚。 两年他刚来太史院的时候,大家也都稀罕这么个聪明伶俐的神童,像是长辈一样关怀他。 没想到的是,这小子每次看他们都一副蔑视,高高在上的样子。被一个小屁孩用这种眼神一直看,在场的也都是年龄不小的了,怎么可能受得了。 时间久了,也就很少有人主动关心了。 后来李术似乎挺喜欢独来独往,似乎是要将自己和他们分别开来,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 之后就没人想要搭理了。 他想做那个独一无二的天才,不想融入这儿,他们能怎么办。 听到王文匀公布结果的那一刻,他们的心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波澜。 走就走呗,左不过少了一个碍眼的。 众人此刻更像是在看一个热闹和笑话,刚刚还是李术得理不饶人,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到了。 “李术,众人今日都在此看着,你想如何?” 王文匀表情复杂, 他想给李术一个教训,让他通过这次事件能够好好反省自己,完成真正的蜕变。 只有那样,他的天赋才不会白白浪费,一心沉溺于所谓的名声和夸赞。 “我想如何?” 李术声音低哑,他听到结果仅仅一盏茶的功夫,整个人已经换了一个状态。 似乎一下就没了力气,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和愤怒。 他眼前的世界几乎都变成了灰色,很忙都听不清,看不见,只是喃喃自语着, “你不是都说出来了,我想干什么?” 他一字一句,眼神几乎要疯魔。 “你不就是想,” 他歪歪脑袋,眼神空洞而诡异,声音像是坠入地狱的幽灵, “不就是想要,将我从太史院赶出去,把我的名字从所有的史书上面划掉!再添上你王文匀,王院长,自己的名字!”新 李术甚至有些疯狂,歇斯底里地狂吼着。 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王文匀的想法! 这个死(本章未完!) 第六十一章王院长揍人了 老头,平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到底多么龌龊谁都不知道! 慕千殇那种腌臜货,都能让他捧到天上去,还一等, “我呸! 你们这儿没什么好人,都是嫉妒我,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 慕千殇一脸嫌弃,这家伙的模样完全就是疯魔的前兆啊。 精神都不清醒了。 “嫉妒,嫉妒我少年英才,比你们所有人都厉害! 嫉妒我的能力在太史院是最强的, 我是最强的——!” 李术歇斯底里地呐喊,朝着慕千殇。朝着王文匀,朝着一众不屑的史官。 他们没有言语,甚至不愿意张口。 李术现在已经不正常了,他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太极端的人,往往过得不快活。 “我是最强的,我是最强的!” 李术嗓子都快冒烟,身子都站不稳,却还是猛地只能起身朝着慕千殇和王文匀的方向猛地扑过去。 王文匀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拦住,表情说不出来的悲悯。 “李术,醒醒。” 他被太多的名声和欲望裹挟了。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强!任何人——!” 李术在王文匀的手下一直扑腾,却被王文匀死死地拦着。 “疯货。” 他骂了一句,双臂用力,瞬间将李术擒拿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闷响,李术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慕千殇不由自主地一抖,整个人一激灵。 王文匀平日看起来一副书生模样,儒雅俊秀,文臣风骨。 在慕千殇看来,和那些千金小姐钟情的书生秀才相比,王文匀完全能够秒杀他们! 若是还有点身手的话...... 慕千殇眼神发光,心中瞬间燃起八卦之火、 这种人若是没有成亲,即使年纪大了,也会有不少人仰慕的吧? 君子如玉的气质,向来最勾人。 “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 王文匀朝着李术的后背使劲腘了一下,声音气愤,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气势, “而你心胸狭窄!” 王文匀又是使劲一下,看上去丝毫没有手软,连那俊秀的小胡子都在使劲儿。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欺负一个小姑娘,羞不羞!” 李术的身板本就不算壮实,甚至有些单薄, 此时气血攻心,又让王文匀朝着后背结结实实地来了几下,现下也是没了吵闹撒泼的力气,软趴趴地任由王文匀揪着他,不甘心的眼神看向慕千殇,却也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慕千殇毫不示弱地看回去,没有什么喜怒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李术的眼睛。 “慕,千,殇!” 他咬牙切齿,身上疼得都快要咳出血了还是一字一句地咬出她的名字,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掉! “在呢,” 慕千殇淡淡答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别给我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样子,我李术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你!” 他手朝着慕千殇一指,慕千殇就成了他所有谩骂的发泄口,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试!身为一个女人有什么能耐写史书! 你,还有你!” 他在王文匀手下挣扎着,却依旧以以恶不太有气势的姿势指向王文匀, 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躺在地上,指向他正上方的王文匀,愤怒憎恶到了极点。 王文匀将他的身子压紧,面对他的指认一脸不屑。 “就是你!” 李术的声音变得尤其怪异,浓浓的怨恨(本章未完!) 第六十一章王院长揍人了 一经让他变得不太正常。 “就是你,” 李术没了刚刚对慕千殇的毫无顾忌,对上王文匀,他却有些没了气势,落了下风。 “王院长,你就是嫉妒我这个小辈比你强,比你厉害,” 李术满脸委屈,那副模样几乎一度落泪。 “你不想让我超过你,就压着我,打击我,不让我有任何表现的机会,不让我编撰......任何重要的史书!” 他一句话几乎要说不完,面对王文匀说出这些,似乎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 “你......你是院长,你了不起,你一手遮天!”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毫不犹豫地扇在李术***的小脸上,瞬间红肿。 “耍混!” 王文匀恨铁不成钢,巴掌再次举起,终是没落到他的脸上。 “哟,” 李术被打一巴掌,只是愣怔了半晌,脸上却很快就出现有些无赖的笑, “王院长这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了吧!” 他大声叫嚷, “我李术恨不得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你王文匀的真实面孔,让他们看看你的虚伪,你的妒忌,你的......” “再说一句,我王文匀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王文匀突然一副凶狠的模样,恶狠狠地揪起李术的一零,那双苍老却十分有力量的双眼和他对视。 李术之前毫不顾忌的疯狂样子突然有了收敛,在他和王文匀对视的那一瞬间,明显瑟缩了一下。 “好家伙,” 慕千殇惊奇地看着王文匀那副凶狠的样子,王文匀这人远不像是看起来那般,古板,或说儒雅。 他好像有很多面,果真有趣极了。 众史官纷纷任着不笑,却还是有几个没憋住的。 一群老头使劲捂着嘴巴,捂着肚子,样子十分滑稽。 他们互相看看对方的样子,憋得更难受了。 可不说李术这小子没脑子呢,院长一个眼神都能下称那样。 还真以为他像是看上去那么好说话的温柔模样吗? 他们可知道,王文匀年轻的时候可是能够单挑十来个人的存在。 这家伙入宫之前学过武,这么多年来一天都没有荒废。 那时候他们打架,王文匀可是冲在最前面的。 第六十一章王院长揍人了 第六十二章 闪闪发光的皇后娘娘 http://.biquxs.info/

最终王文匀没有做得很绝。 他把李术留在了太史院,只是没有俸禄了。 这样一说,他没了俸禄,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在太史院打杂学习吧。 更何况李术还是有点儿天赋在身上的,直接赶走未免可惜,留在这里还有些作用的。 “慕史官,” 王文匀依旧是一大早九八慕千殇叫了起来。 慕千殇刚刚熬了一个大夜,几乎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她努力想要抬起半拉眼皮,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 王文匀没什么好脸色,又担心地看着她东倒西歪的样子,生怕她一个歪不对,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 慕千殇努力向站直身子听王文匀讲话,脑子里的瞌睡虫赶都赶不走。 哪怕食指都快被她掐出血了,睡意也丝毫未减。 无数个小人在拉着她的眼皮往下坠,往下坠...... “慕史官!” 终于,在慕千殇眼前一黑的时候,一声暴怒直接把她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院长!” 慕千殇只感觉恍如隔世,此刻才真正看清坐在前方,一脸严肃的王文匀。 “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我还以为刚刚清醒着呢,现下应该才是真的清醒了。” 慕千殇喃喃自语,迷迷糊糊的样子。 王文匀儒雅的小胡子气得快要翘起来了,他的指关节狠狠地敲了两声桌子,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像什么样子! 你到底有多忙啊!” “院长,我现在精神状态很好!” 王文匀的骂人声音比当头一盆凉水都有用,何况还不是一句。 慕千殇吓得早就清醒了。 “院长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她身板挺得笔直,双手整整自己睡乱的发丝,目光如炬,那个模样,就差一副盔甲,都能媲美即将要上战场的士兵。 王文匀果然欣慰了些,他起身,拿起一边桌上的一沓东西, 他的脚步如兰,身姿如松。 着实是好看的。 “给我清醒些!” 王文匀恨不得把那沓东西砸在她的脑袋瓜上, “是!” 慕千殇又是一个激灵,比刚才更激灵了些。 “这段时间院里忙,就由你把这些东西送到鸾宁宫,亲手交给皇后。” “皇后?” 慕千殇接过那沓东西,迅速浏览了一下第一页。 事关后宫事宜规则。 倒也是,年底了,后宫也要清算一下一年以来的种种。 而裁定各个嫔妃贵人,自然是后宫之主皇后才有资格。 “一会儿把你自己收拾收拾再去,” 王文匀嫌弃地打量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捧起冒着热气儿的茶杯,杯子里,几颗枸杞已经被泡得肿大。 慕千殇离开之前听见王文匀不大不小的声音, “仗着年轻,可劲儿折腾,老了就后悔了。”.. 她无所谓地挑挑眉,年轻人知道不爱惜自己竟的身体老了会难受,可现在正是好光景,只想把想做的事情快点做完。 王文匀这个模样,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属于那种不要命的吧? 毕竟做这行的,压力都蛮大。 ...... 后宫与前面那很不相同, 风格与前殿一柔一刚。 随处可见的假花开得鲜艳,在萧瑟的空气中显得勃勃生机。 宫殿和建筑不如前面严肃,雕花镂刻更为繁复奢华。 放眼望去,是各个宫的贵人或者妃嫔住处,奢华绮丽。 每个建筑都由自(本章未完!) 第六十二章闪闪发光的皇后娘娘 己别出心裁的小设计,或明艳,或灵秀,或天真烂漫。 而皇后的住处,一眼就能叫人看见。 一众宫殿里,最高最漂亮大气的那座,就是皇后的鸾宁宫。 如同众星拱月般,烘托着那座宫殿的不同。 如今外戚和宦官一同扰乱朝政。 一个王朝,外戚拥有的所有权力来源,莫过于两人。 要么是先帝的结发妻,太后。 要么是皇帝的发妻,皇后。 太子的发妻,太子妃当然也在内。 如今的大邺,先皇后早就随先帝一同去了,海阔也并未有子嗣。 所以唯一的外戚,自然是以当朝皇后杨棠梨为首的杨氏一族。 据说这位皇后如今也才十八岁的年纪,和海阔一般的年纪。 慕千殇掂了掂手里重重的一沓东西,这些皇后真的能看完? “何人来此?” 一个衣着整齐,发丝一丝不苟的老妇人神情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下官乃太史院官员,来此为皇后娘娘送后宫细则。” 慕千殇微微低头。 脚下的地板擦得十分干净,甚至看不到一丝灰尘。 当然,除了她脚底的泥。 慕千殇只觉得脚底像是火烧一般,她的鞋子其实算是干净,只是过来的时候左右蹭了些灰尘而已。 要是在太史院也不算大事,那群史官的鞋子比她的还脏。 突然进了后宫,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花缭乱的绫罗绸缎,一丝不苟的妆发,即使从小就被大勺叔叔夸着漂亮机灵长大,她瞄到自己身上暗黑色的制服,也觉得自惭形秽了。 自己从小打到都没怎么对镜打扮过。 “太史院来了个女娃?” 老妇人不紧不慢的声音出现一丝惊异,上下打量着慕千殇, 看着瘦瘦的,白***嫩的,太史院从哪儿找了个孩子来当差。 “把鞋换了就进去吧,” 一双宝石蓝的绣花鞋勉强与她身上的衣服搭配,踩上去也很舒服,软软的,整只脚感觉都被温暖包围。 果然还得是皇后宫里的东西,这双鞋很神奇,让她走路都感觉轻盈了不少。 飘飘然地,就走到了皇后的面前。 那人一身雪青色长裙,只领口出露出一截雪白色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优雅。 她妆容精致却不过分夸张,红唇明艳而华丽,泼墨般的长发柔顺地没有一丝凌乱,统统被放在优雅纤弱的后背上。 “嬷嬷说是个姑娘,本宫就偷个懒,没有绾发。” 她张口,声音如月光般温婉柔和,亦如红宝石一般闪耀明艳。 慕千殇心里一抖,感觉心都要化了。 “下官太史院慕千殇,前来给皇后娘娘送礼则,” 她不自觉地将声音放轻, “无需拘束,拿来本宫看看。” 她漂亮的指甲上涂了淡粉色的丹蔻,饱满圆润的指尖上有微光。 她翻阅的速度很快,嘴里念念有词, “看来今年王院长依旧不打算放过本宫,这本礼则的内容与去年相比只多不少,细节只繁未减呐,” 她好看的眉头蹙起,颇为无奈。 即使是这样,慕千殇心里依旧止不住小鹿乱撞,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温柔的人啊! “姑娘?” 温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乎还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儿。 温热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慕千殇差点脑袋酥麻,说都不会话了。 “在,” 她如梦初醒,轻柔地说了一声,怕惊扰了近在咫尺的仙女。 懵懵的样子逗得杨棠梨扑哧一笑,两弯明月般(本章未完!) 第六十二章闪闪发光的皇后娘娘 的眼睛溢出亲和柔美。 “千殇,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你是哪家的女儿?” “啊?” 明珠在前,慕千殇的脑子完全是一团浆糊,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皇后娘娘好好啊!!! 她好爱啊! 耳边是如珠落般清脆的笑声,杨棠梨只管笑,却依旧保持着周身的优雅。 “你一个小姑娘,肯定是家里人送你来学习的吧?” 她看着这小姑娘,应该比她小上两三岁,模样长得也很讨喜。 一听这话,慕千殇就明白了。 “下官,家里姓慕。” 慕家? 杨棠梨有些诧异,暗自思衬着。 若她没有记错,当朝三品以上的大员没有姓慕的。 若非要说对慕家有什么印象,那就是前朝门阀慕家。 可是...... 见慕千殇没有说什么,皇后继续翻阅着手里的礼则。 慕千殇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后非要知道个清清楚楚,她可就真要露馅了。 皇后娘娘果然善解人意。 “千殇可看过这本礼则?” 温柔的声音传过来,慕千殇惊觉自己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反而精神的很。 “下官看过一些类似的书籍,应该相差不大。” 无非就是一些复杂繁琐的礼节,说不好听点儿,全是形式化的东西,繁文缛节。 这些东西总的来说都大差不差,这本书就有上千条,没可能将所有都记住,也着实没有必要。 那样也太废人了。 不知道这些年来皇后娘娘都是怎么坚持的,这么个美人儿居然能在这些繁琐的东西中一年一年走下来,真不愧是皇后。 “那你就给本宫口头讲述一下如何?” 皇后啪得将那本厚厚的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那本书很厚,厚得慕千殇拿起来都要掂好几下,一路下来手臂酸痛。 而皇后娘娘居然能够单手将其放在桌子上,身形平稳,手腕平稳,连表情都没有变! 慕千殇抬头,偷摸的小表情全部展现在皇后面前。 没错,她就是对这种美丽优雅,闪闪发光的人或物完全没有抵抗力! “好,” 她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坐着说吧,挺多内容的,” 皇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绣榻,声音柔和,像是有磁性一般,深深吸引则她整个人。 第六十二章闪闪发光的皇后娘娘 第六十三章 帝后不和 http://.biquxs.info/

慕千殇的小嘴吧嗒吧嗒地说,说个不停, 皇后美眸流转,对这个小妹妹由原来的感兴趣逐渐转变成了震惊。 她虽然讨厌那些条条框框,却也已经看了好几年,里面的东西大概也还是熟悉的,却不可能将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的姑娘竟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 皇后凤眸突然亮了亮,甚至带了一丝奸诈。 “千殇?” “在!” 慕千殇说话时,不由自主地盯着皇后那双绝美的凤眸。 温柔,灵气,难得竟还带着智慧。 同时拥有这些的人可不多了,不愧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儿。 相比慕乐养的,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双小狗一样可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皇后含蓄地低头,红唇微勾。 之前领她进门的金嬷嬷也笑得捂住嘴巴,这姑娘憨憨的,怪讨人稀罕。 慕千殇瞬间反应过来,瞬间眼睛有些闪躲,怪不好意思的。 她挠挠头,笑声略微有些尴尬, “下官第一次得见凤颜,冒犯娘娘了,您赎罪。” “你可别多想,” 金嬷嬷笑得不行,她家娘娘这么爱美的人,巴不得有人天天夸她。 平日里那些妃嫔上来,一个个说话都拘着,要么是得宠的那几个,更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在这深宫里头,还真没有几个真心的人。 这姑娘倒好,上来眼珠子就粘她家娘娘身上了。 金嬷嬷一脸慈爱地看着皇后,她家娘娘估计心里早就乐翻了。 “那你到底是答不答应?” 皇后眨眨眼睛,像是深山中的一汪清泉,慕千殇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她在想,海阔何德何能啊!!! “当真是好极了!” 皇后放在腿上的两手一拍,脑袋扬起,露出两湾笑眼。 皇后亲口要的人,王文匀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眼睛都没抬,摇头晃脑地吹着手中的一杯茶。 “去了那边也要记得是太史院的人,这边有事儿你可不能不来啊,” 王文匀说话慢悠悠的。 “院长,我知道的。” 慕千殇回应得积极,却恨不得马上回屋收拾包袱到后宫去。 皇后宫里暖和,还香香的,漂亮姐姐还多! 她再也不想和这群大男人住在一起了,之前没到半夜的时候原子周围鼾声如雷,像是一睹音墙,震得她魂儿都能飞出来。 最近大家事情比较多,这堵音墙出现的时间就变成了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 不过,她也的确学到了不少,从王文匀的身上。 她的报复不多,只有入宫时候的一件衣服,其他物品都是太史院的。 若说最重要的东西,当然就是耗费她大半年心血的史书了。 加上母亲的那半本还有之前获得的三本,她又往后添了很多,已经是很厚一本了。 将那件放得褶皱的青衫摊开,上百页的宣纸整整齐齐,还有一些是装订在一起的散页。 没有一张褶皱,没有一张涂抹。 她将那他沓东西用油皮纸包住,前前后后裹了好几圈,由结结实实地粘了好几圈,这才放心将其放在衣服上面,轻柔地包裹住,眼光柔和。 再将这些放在包裹里面,系了一个结。 慕千殇一路哼着小曲儿,步调欢快, 却在拐角处望见某个宫殿前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整个皇宫,敢穿这个颜色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偷摸地看了好久,见海阔身形不稳地搂着两个女人,哈哈大笑的声(本章未完!) 第六十三章帝后不和 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模样,定是又痛饮了一番呗。 她没再多看,继续欢快地朝着皇后宫里走去。 总归她管不到皇帝身上去,能怎么办呢? 天下人都恨皇帝,恨他不作为,恨他放纵宦臣,恨他不像太祖那般厉害,开明,可他照样每日醉生梦死。 她不去想这事儿,却看那道身影搂着两个女人的明黄色身影竟朝着皇后宫中走去! 狗贼! 慕千殇脑子一热,恨不得冲上去把海阔一脚踹到湖里面去,冻死他才好! 早就传闻帝后不和,杨家凭着皇后,把控着相当大的一部分权力,在朝堂上时而靠近,时而疏远宦官,外戚势力的壮大当然会引起皇帝的警惕和不满。 与宦官不同,鱼盼恩是从小看着皇帝长大的老奴才,归根到底是皇帝的人,外戚却不一样,他们不姓海,却把持着海家好多江山,如何能不叫皇帝不满。 而这些不满,他自是没什么能耐对皇后的父亲兄长发泄,名义上的发妻当然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慕千殇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否应该上前。 皇后娘娘受欺负了怎么办? 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即使是名义上的丈夫,搂着别的女人到自己面前挑衅,心里很难不有波澜吧。 第六十三章帝后不和 第六十四章 大邺的盛世来了 http://.biquxs.info/

她在皇后宫里的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平静。 后宫的这些嫔妃倒还好,皇后家里势大,本身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一群嫔妃站在那儿就像是千军万马,手段极多,但她却能轻轻松松地解决。 那些对她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的。 唯一叫她心烦的,只有海阔了。 一想到海阔,慕千殇心里就贼烦。 身为一国之君,从来没见他干过一件正事儿。 每天他只做两件事,花天酒地,惹皇后生气。 但慕千殇是看出一些不同的。 皇后喜欢皇帝,每次见过皇帝之后吃不下最喜欢的肘子,偶尔慕千殇也见她黯然伤神。 海阔每次来这儿时,总会故意左拥右抱,见她生气就大笑,见她无动于衷就发怒。 这对少年夫妻若是生在一个平常的富户,应该也是极好的。 就在刚刚,皇帝又来过了。 慕千殇特意走远了些,她不想看到皇帝故意挑衅和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 可是这次,皇后娘娘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虽然满地狼藉。 慕千殇进门,默默地捡起一个没有碎掉的花瓶,却看到皇后没有往常的愤怒。 她端坐在椅子上,反而是一副焦急的样子。.. “娘娘,发生什么了?” 皇后的神情告诉她,像是有大事发生。 “千殇,” 朱唇轻启,皇后皱眉, “宁北侯,死了。” 轰隆! 大脑瞬间空白,耳边一阵刺耳的嗡鸣声。 皇后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头晕眼花,一度要昏厥。 “千殇?” 皇后轻拍她的手臂,只见对面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宁北侯死了,朝中再没人能牵制那群阉人了。” 皇后掩面,一脸愁容。 “他,他,” 慕千殇脸色发白,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眼睛没了焦点, “不可能,” 沈鸾那么厉害,不可能死的,没人能杀他的,没人! “首级都被拿回来了,” 皇后心痛地扶额。 “什么?” 胸腔里的那颗心慢了下来,几乎要窒息。 “宦官,怕是马上就反了。” “娘娘!” 平日里端庄的金嬷嬷灰头土脸地跑进来,慌慌张张的样子。 “这么快,” 皇后板正的身子瞬间垮了下去,说话都少了几分力气。 “皇后娘娘!” 熟悉的尖细声音刺入大门,鱼盼恩! “逆贼,你倒是速度,” 皇后咬牙切齿, “逆贼?” 鱼盼恩哈哈大笑,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哪家不是逆贼?说到底是他海家时运不济,生了海阔这么个窝囊废!” “卑贱之人,你怎配说他!” 皇后随手挑了个大件儿就朝他使劲砸过去,真想把这个狗贼砸死。 皇后历来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哪怕是现在。 “大胆!” 琉璃茶壶只砸到了鱼盼恩的脚下,茶水溅到他的衣角, “快来教教咱们皇后娘娘规矩,” 鱼盼恩随手指了两个太监上前,好不嚣张, “滚!” 慕千殇挡在皇后身前,满脸戾气,她最害怕的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这不是白家的?” 鱼盼恩认出慕千殇,突然疯狂大笑, “一天之前白家还有白守玉,现在就剩你一个啦!” 他嚣张变态的表。(本章未完!) 第六十四章大邺的盛世来了 情在眼前放肆,慕千殇的心都在滴血。 怎么可能,舅舅和沈鸾...... “再如何,这天下也轮不到你一个阉人做主,” 慕千殇感觉自己说出的话是那么无力, “来人!” 这句话明显触到了鱼盼恩的痛点,他脸色一变, “把首级提上来!” 慕千殇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 舅舅不会的,不会的...... 可那张熟悉的面孔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她瞬间没了任何的知觉。 以往温润如玉的人,脸上却是狰狞到凝固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沈鸾似乎也挺挂念你?” 鱼盼恩呵呵冷笑, “拿上来!” “不!” 慕千殇恨不得自毁双眼,也不想看到他这般模样。 可那人就在那儿,闭着眼睛,满脸乌紫, 沈鸾...... 她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眼前一黑,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去搜,” 鱼盼恩对身边的小太监下达命令,慕千殇瞬间从巨大的悲痛中清醒,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鱼盼恩那双阴鸷的眼睛, “以为你藏得隐秘?笑话,” 不一会儿的时间,她那一沓密密麻麻的书本就被拿了出来,被像是废纸一样扔在地上。 “就是这些?” 他随手捡起一张,大概扫了一眼, “烧了,” 不要! 慕千殇瞬间清醒,想要冲上去,却被人狠狠地一脚踢在肚子上, “千殇!” 皇后一把接住她,她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冲。 那是她和沈鸾约好的,是外祖和母亲的心血, 沈鸾和她讲过,有一朝天下太平,这本真正的大邺史应该被世人熟知。 可是沈鸾,你答应好的太平盛世呢? “怎么,你怕这本史书将你所有的龌龊公之于世,那些忠臣良将的魂魄叫你夜里难眠!” 几乎叫她去世的一掌,狠狠打过来, 她却在笑,疯狂地笑, “你怕了,” “烧!” 鱼盼恩脸色阴沉, “你烧了一本,我还能写, 烧了千万本,依旧掩盖不了你的恶行!” 慕千殇掷地有声。 她不怕死,只怕有人的冤屈无法洗刷,只怕那些真相被烧成灰烬,埋藏于地下。 “那就先杀了你!” 鱼盼恩随手抽出一把长剑,没有任何犹豫地朝她劈去, 慕千殇只能闭眼。 她不服,不甘。 可是好像没办法了...... 直到她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方才如梦初醒。 沈鸾单手折断那把长剑,浑身戾气。 他不在的时候,她被欺负过吗? 她的睫毛都在颤抖,抖到了沈鸾的心里。 “你!” 鱼盼恩一口大气差点儿没有喘上来,像是见了鬼一样,满脸惊恐。 他回头看看那两个首级,瞬间意识到是被骗了。首发更新@ “做得可还逼真?” 磁性浑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慕千殇才敢睁开眼睛。 熟悉的眼睛,鼻子,嘴唇,还有拥抱。 她像是终于活过来一般。 “鱼师!” 嚣张霸气的声音闯入大殿, 往日一脸萎靡,精神涣散的海阔此刻却是雄姿英发,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不羁的狼。 他一身铠甲,一身风霜,脸上还溅了几滴血,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鱼盼恩脸色。(本章未完!) 第六十四章大邺的盛世来了 惨白,直接跌坐在地上。 “鱼师, 朕,来杀你了。” 他痛快地举起长剑,鱼盼恩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没了声响。 海阔幼年登基,鱼盼恩趁机独揽大权,这一揽,就是十几年! 老天都不知道他此刻有多畅快! 三天后, 泰山封禅。 少年帝王一步步登上千阶,身后一种大臣恭敬地跟随,浩浩荡荡。 沈鸾与慕千殇走在众臣的后面,均身穿朝服。 二人对望,笑容比山上的阳光都要耀眼。 “大邺的盛世,来了。”。无错更新@ 第六十四章大邺的盛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