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刀》 第一章 有虎拦路 http://.biquxs.info/
叙州城外,望月岭上。 南宫渡站在山头,遥望着夜色中的叙州城。此时,山上山下,万籁俱寂,只有城楼上的两盏长阴灯发出微若的光,仿佛一只巨兽的双眼,与南宫渡静静地对视。 这一刻他已经等太久了。现在,他再也等不了。 南宫渡头也没回地说道:“翁婆婆,你确定他就在这城里吗?” 身后的黑暗中,走出来一名年近六旬的布衣老太,与他并肩而立。像是答非所问地说道:“齐柏松是二十年前搬到叙洲,瘸了右腿,左眉上方有颗痣……这些,与你给我的信息都对得上,应该可以证阴,他就是二十年的杀手鬼车。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之前去探查的时候,在他家发现了鸢尾刀。”南宫渡身体一震,俊朗的脸上霎时罩上一层寒霜。他咬咬牙,死死盯着叙州城的东南角,自言自语道:“那就错不了。不枉我杀掉了四个鬼车,才找到你这个正主儿。” 翁婆婆一听此言,不无担忧地说道:“说到此事,你之前杀了千鸟阁四任‘鬼车’,已经惊动了他们阁主,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这千鸟阁毕竟是屹立江湖六十年的第一杀手组织,以前,咱们在暗,他们在阴,趁他们不备才干掉了他们几个杀手,但绝不可因此轻敌。他们若是反应过来,行动会很快的。你万万要多加小心啊。” 南宫渡淡然道:“所以,我才要速战速决。”说罢,他紧了紧腰间的刀,朝山下走去。翁婆婆欲说还休,无奈摇头,任他去了。 南宫渡悄然穿梭在叙州城的大街小巷,心中默念着翁婆婆先前给他的地址,但此时天色太暗,他对叙州亦不熟悉,找了快两个时辰也没找到。他慢慢焦躁起来,以至于有人跟在他身后都没有及时发觉。直到一支银色的短箭带着微弱的破空之声从他耳边擦过,若不是他微微偏头,这支暗箭早已射穿他后脑。 南宫渡抬头一看,左右房舍上各站着两名黑衣人,一人持着机驽,一人握着软鞭、一人持刀、一人持剑。就在这一瞬间,其中三人同时飞身而下,暴雨般的攻来,南宫渡心道:来得好!立即抽刀迎上。 他几个闪身,避过短箭,软鞭已如毒蛇般缠上他右腿,刀已至身后。南宫渡脚下一动,将那软鞭踩在地上,令对方拉扯不动,同时将内力运至后背,回刀一挡,“铛——”的一声双刀相交,持刀那杀手受他真气激荡,退开几仗。南宫渡迅速拾起脚下的软鞭,一个拉扯,持鞭那黑衣人趔趄几步,见力不及他,便放开软鞭,一掌劈来,南宫渡暗笑一声,飞身迎上,只见二人一错身,那黑衣人闷哼一声,脖子已被自己的软鞭挂住,南宫渡拉着软鞭躬身一紧,那黑衣人蹬了蹬腿,就在他后背上气绝。 另外一刀一剑也抢上前来,南宫渡却已借着背上勒死那黑衣人,一踏其肩,飞上屋顶,屋顶上还有一个持驽的杀手,一见他上来,还未及反应,已是被南宫渡一刀抹喉。 短短几招,四个杀手就有两个毙命。另外两人跃上屋顶之后,也谨慎起来,没有立即攻向他,而是将他围在中间。 南宫渡看着二人,冷笑道:“这就是‘千鸟阁’精心准备的手笔么?啧啧啧……这也叫一流杀手!”他说着,一脚将面前那持驽杀手的尸体踢向二人。 那两名黑衣人也不说话,错身一让,借机左右夹攻而来。南宫渡刚刚说到“一流杀手”,心弦一动,又想到鬼车。对付二人夹击立即凶险了半分。他收敛心神,全力对付这二人。 三人在屋顶斗着一团,却未踏破屋顶片瓦。两名黑衣人似乎看出来他想速战速决,便故意左右游斗,令他心浮气躁。南宫渡心中气极,“纳藏真气”鼓荡开来,使出全力应对这二人,持刀那人在他前面受他真气震荡,刀式一滞,南宫渡立即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一刀剌进对方胸腔。持刀杀手痛哼一声,忽然死死拉住他手臂,令他一时拔不出刀,为同伴争取了片刻时间。持剑杀手见机抢上,长剑直剌他心口。 对方来势迅疾,南宫渡已是避让不得,只得眼睁睁着长剑直剌入他胸口…… 此时,持刀杀手也已力竭倒地。持剑杀手离他不过半尺,南宫渡趁机一掌打在对方胸口。只觉手感软绵,持剑杀手痛哼一声,原来竟是个女子。 持剑杀手被他一掌打落屋顶,南宫渡立即追上去,他站在屋檐上向下一看,只见那女杀手抚着胸,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跑入深巷,没入黑暗之中…… 南宫渡此时方觉胸口痛不可当,热血汩汩溢出。今晚,对他来说本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晚,他要去杀掉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鬼车。然而现在自己却受了伤,此时去复仇,岂不是送死。但不去,他又等不了!“妈的!”他暗骂一声,心中又怒又怨,沿巷道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忽然一阵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二章 白衣盲女 http://.biquxs.info/ “滋——”一道鲜血飞溅三尺,落在雪白的墙壁上。父亲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紧接着“滋——滋——”几声,娘亲也倒在了地上,熟悉的身影接二连三地倒下,空气里的血腥味让人胃里一阵翻腾。南宫渡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抑制着叫出声的恐惧。他从衣柜的门缝里看着那名黑衣人撩起衣角,擦了擦刀,站在屋里环视了一圈,随后,从父亲身边捡起鸢尾刀,转身离开…… 南宫渡忽然坐起身来,从这个恶梦中惊醒。眼角一阵温热。 “你醒了?”一个温柔纤细的女子声音传来。南宫渡瞪着眼睛,眼前是一个粉色的纱帐,他仿佛慢慢回到了现实中,也闻到了枕畔传来的香气。 他此时才确定刚刚有人叫他。微微转头,床前不远往站着一个女子,身着一袭白裙,眉如远山,肤若脂玉,淡粉的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一幅浅浅的水墨画。南宫渡本来很不习惯谁看着自己,但这女子的目光却似看非看,悠远温和——那是一种不会侵犯到任何人的眼神。 白衣女子慢慢走到床边,摸索着坐下。随后将手伸过来,南宫渡本能地想要一让,但躺在床上,又哪里能让得开。他不知道这女子要摸什么,紧张地看着她的手,只见她的手慢慢落在他胸膛……南宫渡刚要松口气,那女子竟然慢慢朝上摸索起来,轻轻摸到他脖子、下巴、鼻子到额头。终于停下来,颦眉道:“嗯,怎么还这么热?” “你这么摸,当然热啦!”南宫渡心想着,但他依然没有开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观察了这女子一会儿,就发现这女子说话的时候,眼神毫无波澜,难怪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南宫渡并不觉得打扰,因为,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是个盲人。南宫渡忽然明白过来。 白衣女子看不见南宫渡脸上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将盖在南宫渡身上的被子揭开,南宫渡才感觉到这回真是凉飕飕,原来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脱掉,裸着上身,伤口缠着白布。他一惊,立即“咳——”了一声,牵动伤口,又痛呼一声。这几下那女子也感觉到他的尴尬,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眼睛看不见,也不算占你便宜。”南宫渡想想也是,也就任这女子查探伤口。 白衣女子将白布揭开,又给他一瓶药叫他自己撒在伤口上,他依言照做,感觉伤口痒痒的,竟然有一种愈合的感觉,不知道这是什么奇药。白衣女子又找来新布一边给他包伤口,一边道:“算你运气好,受的伤还未及要害,只是伤口深,但是,有我的‘三天痊愈天下第一金创药’很快就好了。”她说着得意地笑了笑,粉雕玉琢的脸上顿时浮起两个浅浅的酒窝,教人心头一甜。南宫渡一时间看得呆了,可能也因为这女子是盲人,所以他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她秀气的鼻尖,湿润的粉唇,光洁的额角,小小的耳垂上镶嵌着的明月珠……总之,他从未如些细致地打量过一名女子。 自从家缝变故以来,他无论对谁都不算亲近,日日警惕着,如果这女子眼睛看得见,或许他还是会有几分顾忌。但是,偏偏这女子什么也看不见,目似清潭,却有袅袅雾气。南宫渡凝视着她,也不怕被她发现。白衣女子忽然“哎呀”一声轻呼,急急地跑出房门。留下南宫渡愣愣地坐床上。 片刻过后,白衣女子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粥,放到桌上,道:“差点忘了我熬了粥给你,若是给丫头们看到,定会把粥送来我房间,发现你在这就糟了。” 南宫渡猜想她是大家闰秀,若是被发现藏了个男子在这里岂不是毁她清誉。看来,自己得赶快走才是。于是,他起身下床,准备离开。白衣女子侧耳听了听他的动静,知道他想走。便道:“喝了粥再走吧。”南宫渡看了看她,也感觉肚子有些空了,于是便坐到桌前,三两口将一碗粥喝个精光。一起身,那女子已经将他的衣服抱到他面前,递给他,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南宫渡接过自己的衣服那一刹那,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小时候,每次父亲着急出门,母亲总是提前候在门口,笑着将父亲的外套递给他,这一幕后来经常出现在他梦中。这一刻,南宫渡心里对这陌生的白衣女子竟生出一些不舍,就此一去,恐怕再难重逢。也许,这只是一次如梦般的邂逅,让他在紧张凶险的人生中歇一歇,这是上天眷顾,可不能再贪心了。他下意识地甩甩头,仿佛要甩掉脑中的妄想。他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依然自顾自地向白衣女子拱拱手,算是谢过,转身出了房门。只见屋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繁花似锦,矮矮的院墙爬满了青色的藤蔓,真是一处精致美丽的小院。远处传来脚步声,南宫渡再不停留,提气纵身,跃出了庭院。 第三章?鸢尾花开 http://.biquxs.info/ 他沿着围墙刚走出不远,就看见一个老头从面前经过,也没注意到他,径自走进了前面的一扇小门——他有点瘸,左眉上赫然有一颗痣。 “是他!”南宫渡脑子里有一声音坚定地说。他感觉狂喜、激动、愤怒、紧张,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疯狂感觉。他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伤,也根本无法思考什么所谓的万全之策,他只知道,自己这时就要手刃此人!片刻也不能等! 南宫渡尾随着鬼车,跃上了屋顶,只见鬼车走进一间屋内,南宫渡这些年为了杀鬼车,练就了极高的轻功,悄无声息地走到那间屋顶,揭瓦一看,只见鬼车坐在书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柄通体淡紫的刀,刀身似乎是一片一片的薄刃旋拧而成,呈纺锤模样……就像一朵还未盛开的鸢尾花。 南宫渡心中恨意喷薄,眼睛有些发热。这就是他已经十几年未再见过的鸢尾刀,他的父亲曾无数次坐在书房这般把玩的家传宝刀。 他几乎想要拔刀直剌而下。但他又忍了忍,挥手一弹,将手中的瓦片扔到了院落的花坛里。果然,鬼车听见声音,略一犹疑,便起身,开门查看。南宫渡见他走路脚步略飘,垂垂老态,早已不似当年那般青年矫健,心中便觉多了几分胜算。 鬼车看了一眼屋外没人,正要回屋,南宫渡又将一块瓦片打入花坛,这下立即引起了鬼车的注意,他警惕地看了一眼花坛,只见绕墙而建的花坛里团花锦簇,正是藏人的好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往院中走去,目光一直盯着那花坛。 就在鬼车全部主意力都集中在花坛上时,南宫渡如同一只迅即的猎鹰,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飞身而下,鬼车立即察觉一股阴冷的杀气从身后来袭,他本能地将头一偏,一把阴晃晃的短刀从他耳侧擦过,剌了个空。南宫渡一刀失手,刀锋一转,立即向他颈侧削去,鬼车虽然年老体衰,但身手依然不弱,矮身一窜,退出五六步开外。杀人最好是近身攻击,所以南宫渡使一把短刀,此时,他立即欺身上前,尖刀直取对方胸口,鬼车方才将鸢尾刀放在了书桌,此时手无寸铁,在南宫渡拼尽全力的攻击下险像环生。二人招来招往,身形如电,鬼车数次想冲回房间拿刀,都被南宫渡阻挠。 二人斗了一阵,鬼车已是显了力竭之相,南宫渡一刀削向他咽喉,眼看着就要取他性命,大仇得报。忽然间,鬼车身形一矮,蹿出几丈开外,终于一步跃进屋中。原来,他看出南宫渡急着杀他,便趁机示弱,南宫渡早已被恨意冲昏了头,一个不慎,就被他跑进了房。若是他拿到鸢尾刀,二人强弱之势便会立即改变,谁死就说不清楚了。 南宫渡不及多想,立即飞扑至鬼车身后,一把扣住他肩膀,鬼车刚伸手要触到桌上的鸢尾刀,却被南宫渡一把拉倒在地,却也将书桌上的锦缎桌布扯下,整个书架上的东西哗啦一下掉在地上,惊动了齐府众人,霎时间人声四起,都朝此处行来。 鬼车跌倒在地,随手抓起跌落在地的鸢尾刀,朝南宫渡剌去,只见刀尖将至,南宫渡忽然伸出左手朝刀尖迎上,纺锤般的刀尖立即刺穿了他的手掌,但是,他也因此赢来了宝贵的时间,只一瞬间,他右手已经顺势抓住鬼车手腕,朝后一仰,几乎将鬼车拉起身来。与此同时,他右手鲜血已经随着刀尖溢出,沿着刀身流下,滴在了地上——突然,染血的鸢尾刀如鲜花般盛开,那一片片旋裹在一起的薄如蝉翼的刀刃渐次张开,一片、两片、三片!三片淡紫色的薄刃寒光交错,锋利无匹,鬼车愣住了,这是他第二次看见鸢尾刀展刃,不过,这一次,死的是自己。他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的刀,又想抬眼看这南宫家的后人,但是,他已经做不到了,最终,他空洞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胸口,停在了他生命终结之处……正在此时,门口一暗,似有人来。南宫渡抬头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如水似画的白衣盲女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不,应该是目光正巧落在他身上而已。南宫渡阴知对方看不见,但仍然在她的目光中慌乱不已。 白衣女子慢慢朝他们走来,一边道:“爹,出什么事了?”南宫渡此时还骑坐在鬼车身上,双手握着刀,一动不动。他愣了,眼看着白衣女子一步步走近,外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多,齐府的佣人们也马上就要来了。南宫渡忽然惊醒,从鬼车身上悄然翻下来,刚想拔下鸢尾刀,但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怕拔刀的声音惊吓到他,这一番纠结已经令他跑之不及,于是,他只得跃上房梁暂避。 佣人们一进屋,见此情形,便大呼小叫起来。白衣女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屋中,显然,她已经从周围人凌乱的话语中知道了什么。她被佣人牵引走到鬼车面前,慢慢蹲下身来,轻轻在父亲身上摸索,终于,她摸到了那深深插进父亲胸膛的刀,她随即用力一拔,将鸢尾刀拔了出来,鸢尾刀霎时收起,回复到之前一个纺锤模样。随着这刀从骨缝中拔出的声音,白衣女子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一时间,恸哭声四起,响彻整个齐府。 第四章?杀人救人 http://.biquxs.info/ 古书记载:神兽鬼车,色赤,似鸭,其声如车行,昼盲夜了,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爱入人家烁人魂气。 一个人要多凶狠才会得一个传说神兽的外号,所以,杀手鬼车,对于年少时的南宫渡来说,其可恨可怖有如鬼怪。而这一天,南宫渡第一次感觉到,鬼车终究是人,原来也会老,也会有女儿。甚至,也会死。 曾几何时,南宫渡每杀一个杀手,都会想像自己如此这般地杀死鬼车,多么痛快。他杀杀手,只是因为他恨这个杀死他一家的鬼车,找不到鬼车,只好找别的杀手来发泄心中的仇恨。他杀鬼车的时候,全神灌注置对方于死地,现在鬼车死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漫无目的。至于鬼车当年到底受何人所托来杀他家人,又为什么要拿走父亲的刀,也就是那把造型奇特,但实用价值并不高的鸢尾刀,这些疑问他不是没有查过,不过,时隔太久过,已经是查不到了。 南宫渡在齐府藏了好几天,看着他们忙碌着操办丧事,看着白衣女子抱着鸢尾刀彻夜哭泣。南宫渡久久不愿意离开,呆在齐府似乎就能让他感觉这件事还没有完,他就不用立即面对大仇得报的空虚和迷茫。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让他放心不下的白衣女子。他觉得很奇怪,自己应该恨她的,她是仇人的女儿,但是,人心,有时候是不受脑袋控制的,他的恨意似乎已经随着鬼车魂魄消逝了,再也聚不起来。 鬼车头七的一个深夜,南宫渡正躺在白衣女子闰房外的房梁上休息。他慢慢地呼吸着,仿佛与整个天地同呼吸,他感觉到每一片树叶的呼吸起伏,每一只冬眠的虫子的呼吸起伏……他感觉到自然的气流在他经脉中运行、流转。这是他所修习的“纳藏功”之法门,纳天地之气,藏于脏腑。这种内力的修习可以在睡梦中进行,所以,南宫渡的内力长进是别人的一倍。 忽然之间,他听到一些异动,以他此时的探知力来算,响动还在巷子口,离齐府有一段距离。但他立刻警惕起来,凝视静听,只听得一些细微的脚步声,估计有四五个人,他们每一步都跨得极轻极远,迅速朝齐府行来,如此听来,他们武功都是极高,虽然只四五个人,但若是冲着齐府而来,那还真是威胁不小。 南宫渡又想,莫非是“千鸟阁”的杀手?早知道应该杀死那晚逃走的女杀手,否则,他们定然不至于这么快找到自己。想到这里,南宫渡便想主动迎上他们,免得齐府的人被他所累。南宫渡跃下房梁,潜到院门附近花坛中。 来人已行至齐府门口,一共四人,均着一袭黑缎乌金连帽斗篷,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看打扮绝不是千鸟阁的人。他们悄无声息地跃下院墙,四处探了探,见没人。便向着亮着烛火的灵堂走去。 南宫渡心中好奇他们悄悄去鬼车的灵堂做什么?于是,便也远远地尾随而去。 那四个金袍人进了灵堂,堂中层层白幔,微微飘动,中间正摆放着鬼车的棺椁,四周放着小臂粗的烛火。其中两人揭开了鬼车的棺材,将鬼车尸体和棺材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另外两人在灵堂里到处搜了一番,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但是,找了半晌也似无所获,四人正要离去,忽然间,角落里传来一声响动,四人立即一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白幔飘动,似有人影闪过。 领头人略一示意,其中一人立即前去传来响动的地方查探,另外两人去了门口守住。 白衣女子静静地站在白幔后的柱子旁,心中无比紧张害怕,她的听力好于常人,那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仿佛重重地击在她心中。她死死地握着鸢尾刀的刀柄,手中冷汗涔涔,抑止不住地微微发抖,那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她在等,等那人一靠近,便立即挥出手中的刀……虽然胜算几乎没有,但她没有选择。 忽然间,她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温暖,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体靠近,紧贴着她的后背,鼻息间传来浓烈的男子气息,她正想叫喊,耳边却是一热,传来一声“嘘……”随即,一只温暖的大手稳稳地握住了她持刀的手,鸢尾刀的刀尖顿时停止了颤动。 白衣女子心中一乱,方才听得分明的脚步声也再无声息。突然间,握着她手的那只手猛地朝前一劈,一声惨叫传来,她第一次感觉到手中的刀剌入人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那人已经顺势抢过她手中的刀飞身扑出,与此同时,她的手腕被那人抓住,将她拉了起来,往外跑去。 她只得跟着那人跑,耳边不断传来刀剑相交之声,时不时的有剑风从她身边掠过,但那人总是及时地将她一拉,堪堪避过那些刀剑,但她听得出来,那人发出过几声痛吟,显然也受了些伤。但那人却始终没有放开她。她虽不知对方是谁,但这般舍命相救,她不仅感激,更有不忍。于是,她叫道:“你快走吧,不用管我!”那人不答话,只是紧了紧牵着她的手,用行动做了回答,白衣女子被他拉来拉去,一个趔趄,无意中踢倒了一只烛火,霎时间便点燃了灵堂中的白幔,层层白幔带火飘动,整个灵堂顿时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打斗也被这大火暂时阻挠,牵着她的那人似乎心头一喜,叫道:“快走!”说罢便拉着她奔了出去。 他们一路不停地跑,很快便出了城,进了山路,白衣女子再也跟不上。那人便将她背起,又在山路上跑。白衣女子伏在他背上,只觉胸口阵阵温热,原来,他背上早已受了伤,热血不断涌出,沾湿了二人的衣服。白衣女子心中一惊,说道:“快停下,你一直在流血,再跑会没命的。”那人不理她,继续跑着。白衣女子在他背上挣扎着要停下。那人先前还能死死箍住不让她动,但不多时便力竭了。背着她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此时,一个佝偻的身影迅疾而至,白衣女子马上紧觉起来,拿起鸢尾刀,挡在救她那人身前,冲前方问道:“谁?”说罢还凌空挥了几下刀,以示警告。忽然,她的手臂被拉住,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声音,道:“无妨,认识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南宫渡勉强坐起身问道。 “我听说千鸟阁的人已经到城里了,所以我想下山看看,却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你。”翁婆婆看了看那白衣女子,又见南宫渡神色有异,心知不便道明杀鬼车的事,便只是模糊提到。 南宫渡正要说话,却止不住咳嗽一声,翁婆婆二话不说,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神色颇为凝重,道:“伤口已发紫,看来伤你的刀剑上淬了毒。”那白衣女子一听,焦急问道:“那是什么毒?严重吗?”翁婆婆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冷冷道:“我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毒。不过,你可以去找我侄儿医冶。”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小卷羊皮和一个小瓷瓶,递给南宫渡,道:“这张羊皮上有地图,这个瓶里是‘凝血膏’,先把血止住,否则,我怕你毒还没发就流血死了。”南宫渡听她这话,接过东西,道:“多谢翁婆婆。”翁婆婆随即道:“我先下山去城里打探一下消息,你们找我侄儿吧。”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翁婆婆走后,只剩下白衣女子和南宫渡,二人方才得片刻时间单独相对。白衣女子一边给南宫渡擦上“凝血膏”一边问道:“我刚听那姑娘叫你南宫,你姓南宫吗?”南宫渡“嗯”了一声,白衣女子又道:“我叫齐小雾,你叫南宫什么呢?”南宫渡愣了愣,才道:“我……我叫南宫渡。渡人渡己的渡。” 齐小雾道:“你为什么救我?”南宫渡其实早就编好了说辞,此时便像背来一般,答道:“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听说他去世了,前来奔丧,但是,到叙州已经很晚了,所以不便打扰你们,就打算自己去拜一拜,没想到碰到那些人。”南宫渡一直注意着齐小雾的表情,看她听得认真,仿佛完全没有怀疑,才多少放些心。齐小雾从小被父亲照顾得十分周道,心思简单,说道:“那些人没来之前,我独自在灵堂,若你也在,我应该能听得到的啊。”南宫渡心中一紧,才想起来,他原本看到齐小雾回到自己房间再没出来,而自己是在听到院外的动静时才离开的,齐小雾想必是正巧在他离开时去的灵堂。想通此节,便道:“哦……你是半夜才过去的吧,我看你来了,就准备走了,后来出院门时碰到那些人,觉得可疑,所以又跟着他们回来了。”齐小雾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声,默默地给南宫渡擦完了药,起身道:“多谢你把我救出来了,我眼睛看不见,跟着你也是拖累。咱们……就此别过吧。恩公将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来齐府找我吧。”南宫渡听她这么说,心中一急,一把拉住她衣袖道:“等一下!你……你……现在齐府的话若再遇危险,我……我岂不是白救你一场。再说,翁婆婆一定会去齐府打探的,我们只管等她带回来消息。”齐小雾闻言,低头不语,似在考虑,南宫渡又赶紧道:“你不是想报答我吗?我现在受了伤,行动不便,若你能陪我去找大夫,就算是还了你欠我的人情。”齐小雾听他这么说,虽然心中还有些顾虑,却也不便推却了。 第五章 荒野情生 http://.biquxs.info/ 第五章 南宫渡将翁婆婆留下那张羊皮卷展开,只见地图山水间绘了一条红线,直通到一处山坳,那里有一个小红点,旁边写着“翁”。南宫渡心中计算了一下路途,按照他现在的状态,估计要走三四天。南宫渡便提议先在附近破庙休息一晚,第二天再上路。 路上,齐小雾采了些野菜,回到破庙便在南宫渡的指点下开始煮粥,齐小雾虽然眼盲,但记忆力和听力都是极好,南宫渡只带她在堂中走了一遍,她便记下了所有东西的位置,生火做饭也是得心应手,她坐在火炉旁,认真地搅着罐里的粥,火光映照着她的脸,仿佛夕阳下的一支百合,娇美的容颜散发着令人眷恋的柔光。 南宫渡不由得看痴了,齐小雾忽然一回头,清澈如水的眸子撞上南宫渡灼热似火的目光,仿佛爆开了细密的声响。南宫渡立即惊慌低头,霎时又想起齐小雾根本看不见他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来,尝尝粥怎么样?”齐小雾眼望虚空处,递上刚熬好的野菜粥。南宫渡接过粥,方才胸中的思绪如同这粥一般滚烫,他定了定神,才开口向齐小雾问道:“齐姑娘,冒昧问一句,你这眼疾……是先天顽疾还是后天患上的?”齐小雾也不嫌他无礼,笑了笑,说道:“这是在我七岁的时候,有一次高烧几天几夜,不知怎么地,醒来之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记得当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往窗外看,正好看见院里那棵老梅花树,黑漆漆的虬枝映衬着天上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美极了,就像一幅画——不过,那也是我看过的最后一幅画。”齐小雾说完,低头喝了口粥,南宫渡见她低眉垂首的模样,心中生起无限怜惜,轻声道:“难道……你的眼睛就无法可医了么?”齐小雾放下碗,又道:“以前一直医,天天喝很多难喝的药,却从不见好转,反倒是我不知不觉的已经适应了眼盲的生活。后来我就想,既然已经适应了,何必还要医呢?如果抱着非要医冶的执念生活,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倒不如顺其自然呢。”南宫渡听闻此言,如蒙巨震:自己何尝不是抱着复仇的执念而活?现如今即便解决了这个执念,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巨大的虚无,这岂止是“烦恼”可以形容的,此时,他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不由得郎声笑道:“齐姑娘聪慧豁达,令人钦佩啊!凡事皆应顺其自然为好。”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南宫渡只觉背上的伤已经不那么痛了,不过头脑却是越来越昏沉,吃过粥不久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凌晨,南宫渡便与齐小雾一起上路了,南宫渡给她折了一根树枝,权做拐杖,齐小雾扶着他,在山林间艰难行走。走了一整天,一伤一盲,辛苦难言,傍晚时分,南宫渡听到不远处有瀑布的声响,便对齐小雾道:“前方有瀑布,应该就有河流或者水潭,我们去休息一下。”齐小雾点点头,扶着他循声而去,便见一条颇为宽阔的河流,流至断崖处,河水轰然而下,形成一条水花四溅的瀑布。南宫渡朝崖下一看,哪有什么碧水寒潭,瀑布落下的地方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道中巨石突兀,河水撞在石头上,溅起阵阵白雾。 南宫渡与齐小雾便在瀑布附近生起了火堆,齐小雾方才一路走一路采了些野果,此时二人便拿出来吃,南宫渡总觉得吃这些果子跟没吃一样,便道:“要是有肉吃就好了。”但他此时哪还有力气去打野物,只得囫囵吃掉两个果子,倦意袭来,便又沉沉睡去。 南宫渡再次醒来已经月上枝头,是齐小雾将他叫醒的,他一睁开眼,便见齐小雾浑身湿淋淋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烤鱼,笑盈盈地递到他手里道:“我捉了鱼烤给你吃,你快吃吧。”南宫渡接过鱼,无意间碰到齐小雾冰凉的手,想到她为了捉鱼定是跳进了这冰冷的河水,心中感动难言,半晌说不出话来。二人间顿时静默了,齐小雾似乎感觉到他的情绪有异,笑道:“我捉鱼可厉害了,它们一游动就会有声音,我一捉一个准儿,小时候,我爹就经常带我去捉鱼……啊嚏……”她说着打了个喷嚏,南宫渡见她衣服湿透,立即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齐小雾身上,齐小雾一阵推却,无意中触到他光光的身子,脸上一红,心道:原来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却也给了我。于是,她轻轻往南宫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快穿上衣服吧,我坐过来一些便是。”南宫渡一愣,霎时明白过来,便伸出手轻轻搂住了齐小雾。 二人相拥取暖,四周树影斑驳,头顶冷月无声,鹧鸪和夜莺的鸣叫回荡在山间,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南宫渡心中感触,他杀了齐小雾的父亲,却在这里扮演着救她性命的恩人,他不敢想将来,只希望这一刻能够停留得更久一些。齐小雾又何尝不是感触万千,短短两日,齐府遭逢巨变,三天前她还是齐府大小姐,此时却已是一个失父孤女,流落山野。但是,南宫渡温暖的怀抱却又让她生起从未有过的眷恋。 忽然间,南宫渡耳廓一动,将齐小雾一把推开,迅速拾起鸢尾刀往胸前一挡,“铮”的一声,一支长剑剌中鸢尾刀刀身。南宫渡一跃而起,鸢尾刀抢攻而上——又是千鸟阁那个女杀手。 女杀手与南宫渡斗作一团,她本来武功不如南宫渡,跟踪他们一天一夜,就是要确定南宫渡的伤势,待到此时出手,因为她已经有了九分的把握。 那女杀手剑招狠辣,身法轻灵,招招都是直取对方要害,南宫渡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受了伤,但仗着鸢尾刀之利,以静制动,以守代攻,也勉强能与她打个平手。但那女杀手久久杀不掉他,忽然调头朝齐小雾攻去。南宫渡心中惊怒,立即上前阻止,鸢尾刀直取那女杀手背后空门,谁知那女杀手冷笑一声,忽将手中长剑倒转,直刺南宫渡胸口,南宫渡暗呼“糟糕”,奋力一让,那长剑还是擦破了他左肋,但至少避过了致命一击。 不过,南宫渡心中已知今日要打败女杀手恐怕已是力有不逮,更何况,就算一时打败了她,若让她再次逃走,势必会有更多千鸟阁的人追杀他们。他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但绝不能连累齐小雾,就算死,他也要保护齐小雾。南宫渡心中已有抉择,怒喝一声,一把握住那女杀手长剑,趁势一掌劈在对方肩头。那女杀手趔趄几步,退至悬崖边。南宫渡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飞身而至,又是一阵急攻,他已感觉到背上的伤口崩裂,血流如注,时机到了——南宫渡欺身逼近崖边,故意露出腋下空门,女杀手果然上当,一剑剌向他腋下,南宫渡单臂一紧,将她长剑夹住,一掌推去,女杀手受力不住,退了两步,一脚踏空,便要掉下山崖。谁知这女杀手也是反应极快,她一把抓住南宫渡腰带,手上使足全力,誓要将南宫渡也拉下山崖,与他同归于尽。南宫渡已是强弩之末,摆脱不动,忽然将手中鸢尾刀插在地上,全身力道一放,霎时间,南宫渡与这女杀手二人齐齐掉入山崖瀑布。只有齐小雾的呼喊回荡在山间。 南宫渡只觉不断有重击,打在头上身上,也不知是石头还是浪头,将他打得头晕眼花,不过,刹那间便跌入了河水,先是一沉,呛了无数口水,紧接着就被河水冲走,不断地撞上河中巨石,全身痛不可当,河中还有些浮木断枝,只要碰上,便会被擦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他熟悉水性,深知在这样的急流中越是挣扎越是危险,只能随波逐流,尽量避开河中的树枝石块,时不时地露头换气。他隐约看见一团黑影随波朝他冲来,在急流中起起伏伏,时不时地抻手出水面。原来正是那女杀手,她显然不会水,所以才不停地想要探出头来,反倒是不停地呛水,出于求生的本能,双手慌张地四处乱抓,企图抓住河流中的树枝石块,但这样做只能令自己受伤更重。转眼间,已经离南宫渡越来越近,她的动作却渐渐平复,冒出水面的时候越来越少,不是死活。南宫渡自然是不在意她死活,全心全意保持着自己在水流中的节奏,同时观察着四周可供他抓停的石头或浮木。就在那女杀手从他身冲过时,南宫渡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那女杀手竟然就在身边停住了,因为,她的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腰带,虽然她俯面朝下,南宫渡却也知道她并没死透。但是,此时南宫渡来不及骂娘,也来不及扣开她的手,因为一块巨大的浮木正朝他漂来。 他一把抱住浮木,承载着两人重量的浮木顿时慢了下来,微微下沉,南宫渡双腿在水中划动,奋力地朝岸边游去,那女杀手一直死死抓着他的腰带,南宫渡如果此时腾出手来拉开她,却又怕单手抱不住浮木,只得一直拖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杀手游着。突然之间,女杀手猛然一动,一张苍白的面容从水里冒出来,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形如鬼魅。她大口大气地喘气,她瞥了一眼南宫渡,南宫渡被她刚才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中的浮木差点放掉,也是回头看她。二人目光狼狈相对,说不出来的别扭尴尬。但此时性命攸关,女杀手死活不松手,南宫渡也无暇与她斗,只得带着她游向岸边…… 月照清河,波光粼粼,河流到此终于平静了。南宫渡筋疲力尽地躺在岸边,身下是冰凉的鹅卵石,背上的伤浸着寒冷的河水,令他保持着清醒,低头看向腰间,一只白皙的手还死死拽着自己的腰带。南宫渡顺着这手转头望去,迎上一张陌生的面容:她肤白如玉,眉似薄刀,唇如点绛,没有翁婆婆的妖娆,没有齐小雾的清纯,却有一种极难见到的凛冽之美。这也是南宫渡第一次看清这女杀手的模样。 女杀手微微睁开眼,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就森冷起来,她松开抓住南宫的手,慢慢支撑着爬起身来,第一时间摸了摸腰间,刀还在!她看了看南宫渡,略一犹豫,放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动,最终,她还是缓缓将刀抽了出来……南宫渡死死地盯着她,他早已想好了,要睁着眼睛受死,闭着眼,是懦夫的行为。 突然间,女杀手眼神一凛,仿佛下定决心,手中的刀寒光闪现,直朝南宫面门刺去——袭来的刀尖南宫渡的瞳孔中霎时放大,那股杀气刺激得他眼睛生疼,终于,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他没忍住,闭了眼! “吱——”的一声,在南宫渡的耳边响起,鼻息间一股浓烈的腥味。他猛然睁开眼,只见那女杀手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一边将手中刀上的血渍擦在衣袖上,开口说道:“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哼……”南宫渡心中一动,随即转头一看,只见离自己脑袋一侧二尺之处躺着一条被斩断的蛇,剩下的半截身躯尚在扭动着……南宫渡顿时明白过来。“今夜你救我一命,现在还给你啦!明白一早,我再来取你性命!”女杀手的声音远远传来,南宫渡费劲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纤弱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第六章 同归于尽 http://.biquxs.info/ 女杀手与南宫渡斗作一团,她本来武功不如南宫渡,跟踪他们一天一夜,就是要确定南宫渡的伤势,待到此时出手,因为她已经有了九分的把握。 那女杀手剑招狠辣,身法轻灵,招招都是直取对方要害,南宫渡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受了伤,但仗着鸢尾刀之利,以静制动,以守代攻,也勉强能与她打个平手。但那女杀手久久杀不掉他,忽然调头朝齐小雾攻去。南宫渡心中惊怒,立即上前阻止,鸢尾刀直取那女杀手背后空门,谁知那女杀手冷笑一声,忽将手中长剑倒转,直刺南宫渡胸口,南宫渡暗呼“糟糕”,奋力一让,那长剑还是擦破了他左肋,但至少避过了致命一击。 不过,南宫渡心中已知今日要打败女杀手恐怕已是力有不逮,更何况,就算一时打败了她,若让她再次逃走,势必会有更多千鸟阁的人追杀他们。他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但绝不能连累齐小雾,就算死,他也要保护齐小雾。南宫渡心中已有抉择,怒喝一声,一把握住那女杀手长剑,趁势一掌劈在对方肩头。那女杀手趔趄几步,退至悬崖边。南宫渡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飞身而至,又是一阵急攻,他已感觉到背上的伤口崩裂,血流如注,时机到了——南宫渡欺身逼近崖边,故意露出腋下空门,女杀手果然上当,一剑剌向他腋下,南宫渡单臂一紧,将她长剑夹住,一掌推去,女杀手受力不住,退了两步,一脚踏空,便要掉下山崖。谁知这女杀手也是反应极快,她一把抓住南宫渡腰带,手上使足全力,誓要将南宫渡也拉下山崖,与他同归于尽。南宫渡已是强弩之末,摆脱不动,忽然将手中鸢尾刀插在地上,全身力道一放,霎时间,南宫渡与这女杀手二人齐齐掉入山崖瀑布。只有齐小雾的呼喊回荡在山间。 南宫渡只觉不断有重击,打在头上身上,也不知是石头还是浪头,将他打得头晕眼花,不过,刹那间便跌入了河水,先是一沉,呛了无数口水,紧接着就被河水冲走,不断地撞上河中巨石,全身痛不可当,河中还有些浮木断枝,只要碰上,便会被擦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他熟悉水性,深知在这样的急流中越是挣扎越是危险,只能随波逐流,尽量避开河中的树枝石块,时不时地露头换气。他隐约看见一团黑影随波朝他冲来,在急流中起起伏伏,时不时地抻手出水面。原来正是那女杀手,她显然不会水,所以才不停地想要探出头来,反倒是不停地呛水,出于求生的本能,双手慌张地四处乱抓,企图抓住河流中的树枝石块,但这样做只能令自己受伤更重。转眼间,已经离南宫渡越来越近,她的动作却渐渐平复,冒出水面的时候越来越少,不是死活。南宫渡自然是不在意她死活,全心全意保持着自己在水流中的节奏,同时观察着四周可供他抓停的石头或浮木。就在那女杀手从他身冲过时,南宫渡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那女杀手竟然就在身边停住了,因为,她的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腰带,虽然她俯面朝下,南宫渡却也知道她并没死透。但是,此时南宫渡来不及骂娘,也来不及扣开她的手,因为一块巨大的浮木正朝他漂来。 他一把抱住浮木,承载着两人重量的浮木顿时慢了下来,微微下沉,南宫渡双腿在水中划动,奋力地朝岸边游去,那女杀手一直死死抓着他的腰带,南宫渡如果此时腾出手来拉开她,却又怕单手抱不住浮木,只得一直拖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杀手游着。突然之间,女杀手猛然一动,一张苍白的面容从水里冒出来,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形如鬼魅。她大口大气地喘气,她瞥了一眼南宫渡,南宫渡被她刚才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中的浮木差点放掉,也是回头看她。二人目光狼狈相对,说不出来的别扭尴尬。但此时性命攸关,女杀手死活不松手,南宫渡也无暇与她斗,只得带着她游向岸边…… 月照清河,波光粼粼,河流到此终于平静了。南宫渡筋疲力尽地躺在岸边,身下是冰凉的鹅卵石,背上的伤浸着寒冷的河水,令他保持着清醒,低头看向腰间,一只白皙的手还死死拽着自己的腰带。南宫渡顺着这手转头望去,迎上一张陌生的面容:她肤白如玉,眉似薄刀,唇如点绛,没有翁婆婆的妖娆,没有齐小雾的清纯,却有一种极难见到的凛冽之美。这也是南宫渡第一次看清这女杀手的模样。 女杀手微微睁开眼,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就森冷起来,她松开抓住南宫的手,慢慢支撑着爬起身来,第一时间摸了摸腰间,刀还在!她看了看南宫渡,略一犹豫,放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动,最终,她还是缓缓将刀抽了出来……南宫渡死死地盯着她,他早已想好了,要睁着眼睛受死,闭着眼,是懦夫的行为。 突然间,女杀手眼神一凛,仿佛下定决心,手中的刀寒光闪现,直朝南宫面门刺去——袭来的刀尖南宫渡的瞳孔中霎时放大,那股杀气刺激得他眼睛生疼,终于,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他没忍住,闭了眼! “吱——”的一声,在南宫渡的耳边响起,鼻息间一股浓烈的腥味。他猛然睁开眼,只见那女杀手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一边将手中刀上的血渍擦在衣袖上,开口说道:“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哼……”南宫渡心中一动,随即转头一看,只见离自己脑袋一侧二尺之处躺着一条被斩断的蛇,剩下的半截身躯尚在扭动着……南宫渡顿时阴白过来。“今夜你救我一命,现在还给你啦!阴白一早,我再来取你性命!”女杀手的声音远远传来,南宫渡费劲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纤弱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第七章 你死我活 http://.biquxs.info/ 南宫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但额头却在不停冒汗。他心知自己伤势不轻,必须得脱下这身湿衣服才行。于是,他费劲全力地爬进树林里,找到一块铺满干燥落叶的地方,将衣裤全部除下,然后将自己整个身体埋进厚厚的枯叶里,身体慢慢暖和起来,他也渐渐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才发觉脸上也被几片落叶遮盖,恐怕是昨晚才从树上掉下来的。透过落叶的缝隙,只见那黑衣女杀手正蹲在他昨晚丢下的衣服面前仔细查探,又抬头四顾,脸上带着疑惑。 南宫渡心中大惊,立即进入备战状态,他一个鲤鱼打挺弹身而起,带起地上的枯叶翻腾旋转。女杀手一惊,迅速抽刀朝这堆落叶剌来,显然,她并未看清目标,只是本能地出招。南宫渡却是早有防备,一把扣住对方手腕一折,顿时将刀夺下。与此同时,枯叶翻腾之势已颓,纷纷落地,露出南宫渡精壮赤裸的身体。女杀手苍白的脸上霎时一红,慌乱地转过头,想要跑,无奈手腕被扣,只得愤然道:“不要脸!”南宫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赤身裸体对着这女杀手。 女杀手没看见的是南宫渡俊秀的脸比她还要红,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子面前赤裸相对。但是,理智告诉他,此时再难堪也不能松手,好不容易扣住这女杀手,决计不能让她再跑了。他思索片刻,忽然将刀往女杀手脖子上一架,然后才松开手,说道:“去把衣服拿给我。”南宫渡从昨晚在河中她抓住自己的腰带不放就能看出来这女杀手怕死,所以,此时刀在颈上,她果然是乖乖转过身,背对他,一步步朝他的那堆衣服走去。 在南宫渡的指示下,女杀手将衣服扔给了南宫渡之后,身后半晌都没有动静,但架在脖子上的刀却是一动不动。女杀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是担心这刀不知什么时候就砍进脖子子,想想都害怕,她打了个寒蝉,忐忑地说道:“你……你用这般阴险无耻的手段赢了我,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有本事你放了我,我们……阴正言顺地打一场!”没有动静,架在脖子上的刀依然不动。女杀手一咬呀,猛一回头,只见自己的刀正从一个树枝上掉下来,原来,方才这刀的刀柄被架在树枝上,刀峰则架在她肩上,此时,除了这棵树,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竟然被这般耍弄,女杀手气不打一处来,捡起地上的刀,使劲握了握刀柄,暗道:“哼,迟早我要杀了你!” 她跟踪南宫渡多日,几乎摸清了他发次毒发晕倒的时间,同时,她在千鸟阁要主是负责追踪,武功虽然不咋地,但寻人功夫绝对是一流。所以,她预计只需半日就能找到南宫渡,他决计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南宫渡也不傻,当然知道自己带伤又带毒的,不可能跑得掉,他能做的只是多争取点时间,多恢复两成功力,便不再惧怕这女杀手取他性命。他跑到一棵大树下,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然后爬进一个巨大的鸟巢,又盖了几片叶了树枝在身上,这才安心躺下。此时,放松下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刚刚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刀杀了那女子? 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杀了千鸟阁数十人,从不手软。究其原因,其实只有两个字“发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千鸟阁和别的杀手组织有一点最大的不同,他们正式杀手的席位总共68个,以鸟命名,全部是20-30岁的黄金年龄。杀手们到了三十岁必须执行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如果成功了,则可以退出千鸟阁,拿着丰厚的报酬归隐田园。在离开组织的时候,要将自己的“名头”退回,交由新任杀手接替。所以,在南宫渡先费劲心思杀了四名鬼车之后,才发现,他根本杀不完千鸟阁的鬼车,他要找的“鬼车”早已退出了千鸟阁,之后,他便开始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鬼车”……但是,此时他与千鸟阁的梁子早已结下了,千鸟阁不断派杀手杀他,于是,一方新仇一方旧恨,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但如今,大仇得报,他也开始慢慢走出这个心牢,杀意,似乎也开始逐渐变淡……想着想着,南宫渡感觉到一阵头晕,想是毒又发了,这些日子他尚未感觉出此毒除了让人晕睡以外到底有什么危害,但越是运力抵抗,越是睡得快睡得沉,所以,他放松下来,缓缓睡去。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跟许多陌生人打斗,那激烈的痛感和澎湃的恨意无比真实,但他既不知这恨之所起,也不知道为何要置对方于死地。但,梦就是梦,梦里的发生的一切都不需要理由。 第九章 寒冰渐融 http://.biquxs.info/ 天上,月朗星稀;地上,万籁俱寂;两个携手而卧的男女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湿冷的地气一股一股地钻进南宫渡后背的伤口中,他打了个寒颤,缓缓地醒了过来。他浑身酸痛寒冷,唯独右手传来柔软的暖意,他一抬手,随之而起的是另一只白皙的柔荑,他一愣,随即转头一看:月光下,一张美丽而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潮湿而凌乱的黑发丝丝缕缕地贴在她脸上,漆黑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淡粉色的嘴唇轻轻翕动,欲说还休。秀眉微蹙,仿佛陷入了一个并不愉快的梦……没错了,这是和他一起逃出来的女杀手。仅仅是一天一夜,他们从你死我活的敌人,变成了携手逃命的一对伙伴。南宫渡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松开手,寒意霎时钻进掌心,无情地驱散了这唯一的一点暖意。 女杀手被惊动了,慢慢睁开眼,茫然四顾的目光很快就撞上了南宫渡深邃的瞳孔。不知道为何,她觉得无法逃开他的眼神,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片刻却似经年。 女杀手被寒气所侵,忽然咳嗽了一声,总算打破了这宁静,这尴尬,以及……这暧昧。她坐起身来,抱着双臂,仰头望月,深深吸了口气。两人沉默了片刻,南宫渡忽然起身,女杀手立即条件反射般地抓住他的手臂,抬眼望他,这一瞬,南宫渡忽然察觉到,她眼神中不再是一贯的警惕和杀意,竟然是……有一些依赖。于是,他试着轻声道:“我……去找点柴回来生火。否则,我俩会冻死。”说罢他还笑了笑。女杀手顿时羞赧低头,同时松开了手。 不多时,一团暖暖的火升了起来,女杀手终于不用再抱臂,舒舒服服地烤着火,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南宫渡见她放松,自己也不由得放松下来,随口道:“没想到,我们还有一起逃命的时候,哈……看来大家都怕死啊。”女杀手瘪瘪嘴道:“不怕死的是你,我从来也没说过我不怕死!”南宫渡见她接话,颇为意外,倒也来了和她聊天的兴趣,笑道:“这倒是,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怕死的杀手。”女杀手抬手扔了一把枯叶到火堆上,火堆霎一奄,颤抖了一下,如同她此刻的情绪。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道:“其实,我从小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怕死。我只是觉得,现在还没什么让我死得其所的。如果我现在死了,就像这丢进火里的枯叶一样,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南宫渡没想到这个女杀手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些,颇有些意外。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接着道:“唉……谁不都一样,死了能留下的不过是一抷黄土,一方墓碑。”女杀手抬眼远望,幽幽道:“一方墓碑,一方墓碑,可惜,我一个无名无姓之人,连一方墓碑都不会有。”南宫渡听她这么说,忽然想起,确实还不知道这女杀手姓名,于是便道:“无名无姓?姑娘这是何意啊?”女杀手低头道:“你可以叫我云雀,这是我在千鸟阁的代号,当然,我不是第一个云雀,也不是最后一个,过不了几年,云雀这个名号下,就会换上一张新的面孔。而那时候……我也不知要何去何从。”她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南宫渡。 南宫渡忽然心弦一动,想想自己,此前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复仇,复的是谁的仇呢?不就是南宫家的仇。南宫的姓氏是他的根,赋予了他荣誉以及仇恨。而眼前这姑娘,不过是杀手组织中最普通的一名杀手,没有姓氏就像没有根,自然也不知道将要回到哪里? 他有些阴白了她的迷茫,但……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困境。谁又帮得了谁。两人沉默了片刻,在这片刻里,南宫渡忽然意识到,两人共同的危机其实已经过去了,那么阴天呢? 南宫渡伸了个懒腰,说道:“困了,睡会儿吧。”说罢,便背对着云雀躺下了。 云雀看着他的微微起伏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南宫渡感觉到她静坐了片刻,方才躺下,但不久就响起了均匀微弱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晨曦薄雾落在云雀脸上,有一股温柔的凉意,她忽然间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转头一看,昨夜的篝火已成一堆灰烬,旁边空无一人,南宫渡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南宫渡并不是像昨天一样临时离开,而是……偷偷地走了。她愣愣地坐在原地,心中从未有过的难受,有点愤怒,有点伤心,有点着急又有点绝望。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去追他,不想追他的理由,可能和南宫渡悄悄离开一样。他们都不知道这新的一天要如何面对彼此,继续做敌人?还是做朋友? 云雀寻到河边,将自己梳洗干净,便沿河一路往东行去,因为他们逃离那野人三兄弟是在西边,于是她打算朝相反的方向一直走,总会离开这个地方。云雀收拾心情,沿河缓行,就是不知为何,脑子里总浮现这两天的事,总浮现那家伙的样子。这两天说来凶险,好几次都险些送命,但现在想起来,却是这些年来最轻松的几天,她甚至有些惧怕回到人间,所以她走得极慢极慢。 才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云雀隐约就见前方河滩上躺着一个人,黑衣如墨,身形欣长。她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立即掠身前去,将那人掰过来一看——正是南宫渡。 云雀抱着南宫渡,不停地呼唤他。但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搂着他后背的手忽然觉得有些粘腻,她拿起手一看,掌心全是紫黑的毒血。云雀大惊,立即将他上身衣服除下,只见南宫渡背上一道紫黑的刀伤,狰狞可怖。云雀不及多想,在河边取了些水擦净伤口,准备为他诊治。千鸟阁的每一名杀手都经过医术训练,只要不是奇毒重伤,基本都能自己医治自己,云雀毫不犹豫,卷起袖子就开始诊治。 第十章 化敌为友 http://.biquxs.info/ 南宫渡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云雀,他有些意外,又并不是很意外。 但是,他还活着,就证阴了云雀已经不再是他的敌人。云雀见他醒来,立即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南宫渡觉得背上凉凉湿湿的,似乎敷了什么药,于是伸手摸了摸,果然,厚厚的一层草浆敷在背上,他顿时阴白是怎么回事,向云雀抱拳道:“多谢!”云雀见他只说了句 “多谢”似乎就没打算再说什么,颇有些尴尬道:“不客气。看你的伤……不像是中原地区的毒物,无法替你解毒,只能先用些药稍加控制。”云雀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是,那天我看到令你中毒的那几个金袍人,他们可能……是云南诡谷的。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么你中的毒便是云南蛊毒。所以,你……还是得早点离开这里,去找大夫。”南宫渡没想到云雀如此坦诚地跟自己讲这些,便也放下防备,问道:“云南诡谷?我没听过,你知道多少?”云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不知道云南诡谷?那你可知道凤羽兄妹?”南宫渡摇摇头,云雀这次犹豫了很久,直到南宫渡催促她,她才咬了咬嘴唇道:“这些事我也是听同门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且说与你听听。二十年前,有一对来自云南诡谷的兄妹,哥哥叫凤羽白,妹妹叫凤羽翎,他们擅使蛊毒,似乎是来中原寻一把宝刀,据说,那宝刀是开启一个宝藏的钥匙。但那宝刀的主人在江湖上颇有名望,武功自是不弱,他们兄妹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他们向千鸟阁许以重金,令当时的头牌杀手鬼车亲自执行这个任务,鬼车果然不负他们所望,将那个宝刀的主人一家杀死了。这事儿在当年也是震惊武林的一件大事,然后……”云雀说到这,声音渐弱,还偷偷地瞄了南宫渡几眼,似乎在看他的变化。 但南宫渡比她想像中冷静。南宫渡甚至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外在表现是如此冷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手刃了鬼车,心中最痛的仇恨已经消解,现在已经可以冷静下来接受这件事。 他冷冷说道:“然后,鬼车杀了我的父母,夺了我们家传的鸢尾刀,交给了凤羽兄妹,然后顺利退出了千鸟阁,成为了你们这些后辈的崇拜的榜样么?”云雀不计较他话里的讽刺,只是接着说道:“不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鬼车退出组织后不久,江湖上就传出关于阴阳塔流言,据说,鸢尾刀就是打开阴阳塔的钥匙。而阴阳塔里有着非一般的宝藏,传说这宝藏并非什么金银财宝,而是可通天地的神物,连皇帝老儿都稀罕。从那以后,江湖上一批接一批的好手前去云南诡谷,寻找阴阳塔,但没有一个人再回来。因为传说诡谷则有阴兵镇守,普通凡人,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南宫渡沉默了半晌,突然仰天长笑,片刻之后停下来,眼中似有泪花晶莹,却又透出一股悲切与癫狂。 他说道:“江湖人说来个个标榜自己不趋名利,义薄云天,却为了这么个所谓的宝藏前仆后继,什么阴阳塔,什么宝藏,什么钥匙,这些传言真是荒诞得可笑,但没想到就这些可笑的流言令我全家送了性命。那鸢尾刀我从小把玩,它除了造型奇特以外,从未听我父亲说过有何特异之处,跟不用说有什么宝藏。如果真的有,那我父亲掌握着阴阳塔的钥匙,何不自己去打开阴阳塔,把宝藏据为己有。”云雀听他发泄完情绪,才道:“可是,我听我们阁主说,你们南宫家之所以鸢尾刀,是因为你们是宝藏的守护者,所以鸢尾刀只有用你们的血才会打开,旁人拿到只是一块废铁?”她没见过鸢尾刀展开的样子,所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南宫渡。 南宫渡心中一动,稍微冷静些,才说道:“你们阁主怎么又知道这些?”云雀道:“这要说到,鬼车金盆洗手之后,关于阴阳塔的流言才传出来,阁主自然也想去阴阳塔,找这个宝藏。于是阁主这些年一直派人暗中查探凤羽兄妹的消息,一边暗中监视着鬼车。直到发现有人一直地在找鬼车,那人就是你,南宫家的后人——”云雀顿了顿又道:“其实,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能与名震天下的千鸟阁周旋这么久?在你杀了第一个千鸟阁的人之后,我们就已经把你查得清清楚楚,知道你是谁,目的是什么。然而,阁主要利用你找出鬼车,加再上你是南宫的后人,鸢尾刀真正的主人,所以阁主决定先不杀你,只是派人不断滋扰,以及……跟踪。”云雀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方才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南宫渡。 听了云雀一席话,南宫渡才知自己被这千鸟阁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什么阴阳塔的宝藏。 南宫渡心中又怒又恨,愤然道:“等我从这里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诡谷,我定要亲自去看看,阴兵长什么模样,阴阳塔又长什么模样,到底里面有什么宝贝!”他心情激荡,引得毒伤发作,气血翻涌,又一头栽倒在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南宫渡浑然不知时日,时醒时睡,他清醒的时候想要运起内力,打起精神,却觉得丹田空空荡荡,越是运功,越觉得浑身软绵,支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仿佛睡了好长好长,中间醒过几次,只觉云雀将他背在背上,在山中行走,他无数次睡着,又醒来,模糊的视线中始终是摇晃的山道和云雀瘦弱颠簸的肩背…… 第十一章 抽丝剥茧 http://.biquxs.info/ 不知道是第几天,南宫渡从温暖柔软的床上醒来,一缕阳光从窗棂间照在他脸上,鼻子里闻到淡淡的药香,他慢慢睁开眼,一个白衣翩然的姑娘坐在他床边,眼睛上缠着白布,正是齐小雾。南宫渡激动难言,立即抓住齐小雾的手,惊道:“你怎么在这里?”于是,齐小雾便将这几日的经历告知了他。原来,南宫渡掉下山涯后,齐小雾焦急万分,她眼睛又看不见,不敢乱走,一时不知何去何从,本打算回到齐府,但却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翁婆婆,于是,翁婆婆便将齐小雾带来了翁神医这里,自己则回去山涯下找南宫渡。齐小雾不无担心道:“翁婆婆姐姐说找到你就将你带到这里,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呢?”南宫渡此时才回想起来,应该是云雀将他背到此处的,想起云雀,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齐小雾感觉到他的沉默,便道:“怎么?难道不是翁婆婆姐姐将你送来的?”南宫渡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没碰到翁婆婆,是我自己摸索着过来的。”他怕齐小雾追问,便又道:“你的眼睛怎么包着?”齐小雾笑道:“是翁神医,他答应帮我治眼睛。”南宫渡刚刚醒来,齐小雾颇为兴奋,竟一时忘了翁神医来,此时忽然反应过来,惊道:“哎呀,我去叫翁神医!”说罢便起身出了房门。 齐小雾走后,南宫渡一个人坐在床上,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室中简陋,四面墙壁全是药柜,摆面了药罐。他那日与齐小雾分别,以为永决,见齐小雾安稳在此,总算是放下心来。正想着,忽然房门一开,齐小雾刚一跨进屋便笑道:“南宫大哥,快来谢过你的救命恩人!”南宫渡立即起身下床,迎接翁神医。 齐小雾身后闪出一个青色的人影,南宫渡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一名二十出头的青衣男子微笑而立,他身形挺拔,面容清俊,衣衫也颇为华贵,一点都不像长居山野的人,南宫渡本以为翁神医是一个老头,却没想到是这般年轻俊美的男子。即使南宫渡见了他,也不由得略有些自惭形秽起来,想到齐小雾与他同室相处这几日,他心中就不由得有些醋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齐小雾没听到二人说话,奇道:“怎么了?”南宫渡忽又想起,反正齐小雾看不见,他长再俊有什么用。心中顿时宽慰了点,朝翁神医行了一礼,笑道:“多谢翁神医救命之恩。”翁神医将他扶起来,笑道:“你不用谢我,我解不了你的毒,只能帮你暂时压制。你所中的是云南诡谷独有的活尸蛊毒,这种蛊毒性并不是很大,所以,你才能活这么久,但这的厉害之处在于,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下蛊之人可以随时通过蛊毒来控制你,要想解毒,要么向下蛊之人索要解药,要么……杀了下蛊之人。” 南宫渡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心道:看来云雀并没有骗我。看这翁神医的样子似乎对云南诡谷也有一定了解,南宫渡便试着问道:“听说云南诡谷有阴阳塔,塔里有非同一般的宝藏,翁神医可知这事真假?”翁神医听完他的话,笑道:“关于云南诡谷,我倒是听过一种说法,不过,这种说法颇为离奇,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我姑妄言之,你且姑听之吧。”南宫渡恭敬地点点头,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汉相张良的师傅黄石老人,又被称为下邳神人,据传,黄石公双目可通阴阳,而他仙蜕之后,双目被存放于两座塔中,这两座塔就被称为阴阳双塔。阴阴塔就座落在云南诡谷,进入塔中,可令死人还魂,活人长生。你说说,复生和长生这两件事谁所以抵挡其诱惑,前有秦始皇派出500童男童女遍寻不老药,是为活人求长生;后有唐阴皇上天入地追寻爱妃杨玉环之魂魄,想要的不是过爱人能还魂魄。这不就是大家所说的‘连皇帝都稀罕’的宝贝嘛。所以,江湖豪杰趋之若鹜。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自认为医术尚可,但武功实是低微,去了怕是凶多吉少,否则,我也想去这诡谷一探究竟。”南宫渡哑然失笑。不过,南宫渡并未再向翁神医求证鸢尾刀的事,因为齐小雾在场,他不想令她不安。 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感觉所有事情好似告于段落了,但又像刚刚开始。云南诡谷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诱惑着他。他正想着,要不要去一趟,忽然传来“咚咚”几声极轻的敲门声,他心下奇怪,警惕地走到门口,低声问道:“谁呀?”门外传来小声的回话:“是我,齐小雾。” 南宫渡有些意外,他一打开门,只见齐小雾抱着鸢尾刀正站在门口。南宫渡将她引进屋坐下,问她何事。齐小雾忐忑道:“南宫大哥……我……我想把这刀赠你!”说着便将鸢尾刀往南宫渡面前一送。南宫渡万分意外,冷汗霎时淋漓:难道齐小雾已经知他身份了?! 所幸齐小雾看不到南宫渡此时的表情,只是偏了偏头,似乎在等他的回答。南宫渡强作镇定道:“这……这是为何?”齐小雾叹道:“今天下午你与翁神医谈到诡谷之事,后来翁神医还告诉我,这鸢尾刀就是进阴阳塔的钥匙。这般说来,我父亲可能正是因为这刀把而丧命的,甚至,头七时闯入我家的那几个人可能也是为这刀而来。试用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守得住这把刀。”齐小雾冰雪聪阴,心思细腻,这让南宫渡既喜欢又有些……害怕。他轻轻接过刀,心绪复杂,没到齐小雾对他的信任如此之深。齐小雾感觉他接了刀,似乎松了口气,又道:“南宫大哥,我还有件事求你?”南宫渡道:“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齐小雾站起身来,悠悠道:“我以前听我爹隐约提过,这把刀原本并不是属于他,而是……是他抢来的,有一天这刀真正的主人会来找他报仇,并且夺回此刀。我之前猜想,这次杀我爹的凶手就是那个来报仇的人,但是……他并没有拿走刀,所以,我想可能也不是。不过,我想他迟早有一天会来找这把刀的。如果南宫大哥你有一天遇到了这刀的主人,还请你,帮我完成父亲的心愿——”南宫渡下意识接口道:“杀了他,是吗?”齐小雾道:“不,是将刀还给他,并且,告诉他,若他想报仇,我齐小雾的性命随时等他来取。”听闻此言,南宫渡半响都开不了口,他只是望着齐小雾夜色中单薄的身影,兀自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几日,南宫渡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去云南。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这样的未知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齐小雾颇有些不舍,翁神医看在眼中,调侃道:“齐姑娘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你小子了,你可得安全来啊!”南宫脸上一红,齐小雾待要辩解,翁神医笑道:“我说的是这刀,你爹的遗物,难道……还有别的?”南宫渡心中动容,走向齐小雾,拉起她的手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相信我!”齐小雾微笑点头,二人之间的情意溢于言表。翁神医咳嗽一声,笑道:“哎呀,我说齐姑娘,你还没看到这小子长什么样呢,就要认定跟他了么?我可告诉你哦,他长得……比我还难看。”说罢还朝南宫渡挤眉弄眼,南宫渡确实没他长得好,竟然无法反驳。齐小雾羞红了脸,小声道:“翁神医,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再说,我就算嫁人,也不是因为谁长得好看就嫁谁。”三人又聊了一阵,才依依不舍地送别南宫渡。 第十二章 携手同行 http://.biquxs.info/ 南宫渡先在叙州城买了一匹马,然后一路往西南行去。他策马狂奔了半日,下了官道,走上一条林间小路,山路崎岖难行,他也想让马儿歇一歇,便牵着马儿一路让它吃些青草,一边慢慢走着。 他走在光影斑驳的山林间,忽然觉得身后似有人影一闪,回头一看,却又空无一人。南宫渡心下怀疑,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但环望四周,青树林立,草木丛深,偶有飞鸟掠过,震颤独枝片叶,哪里有半个人影。南宫渡停下步子,将马儿栓到一旁,兀自坐到一棵树下,半眯着眼,故作假寐之态,果不其然,片刻后,他便感觉到有人在自己头顶的树上。他悄握薄雾刀,蓄势待发,忽然间,鼻息传来一阵淡香,他心中一动,睁睛抬头,只见头顶树枝上坐着一名翠绿衣衫的女子,她也正低头看着他,瀑布般的黑发从两旁边垂下,发丝随风拂在她白皙的脸上,柔美之态撩人心弦。 南宫渡喜道:“云雀,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叙州城外等了你三天了,今天上午见你骑着马从城门出来,就跟来了。”云雀从树下一跃而下,衣袂翻飞。今日,她打扮得像是叙州城里的小家碧玉,发髻上插着五彩玉簪,身着青色薄罗裙装,比起她之前那一身夜行衣简直有如云泥,在阳光下更显得她冰肌玉骨,清新怡人。 南宫渡看着与先前判若两人的云雀,心想:女子当真奇怪,换身打扮就似整个人都换了一般。云雀见他发呆,扯了扯他衣袖,道:“喂?你怎么了?”南宫渡立即回过神来,道:“你刚说什么?等我三天,为何等我?”云雀认真道:“我把你送到你地图上画的那个地方,但又不便留下,所以不知道你的毒到底冶好了没?就想在这里等等看,若你冶好了毒,总是要下山的。”南宫渡又道:“哦……我也正要多谢你将我送到那里呢。”云雀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道:“不客气,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我怎会下定决定离开千鸟阁?”听闻此言,南宫渡心下一惊,正待要问,但云雀似乎为了堵住他的嘴,先反制人地说道:“对了,你要去哪里呢?”南宫渡不想瞒她,如实说要去云南诡谷,想查阴当年南宫家的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并没有说鸢尾刀和齐小雾的事。云雀既已知道他的身世,自然也理解他的做法,不过,她似有担忧,犹豫道:“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但传说诡谷有阴兵镇守,非凡人可以抗衡的。”南宫渡大笑几声道:“我南宫渡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故弄玄虚,必有蹊跷,即便是不为我的家事,我也要去看看呢。”云雀抿抿嘴,也不再劝。二人沉默片刻,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南宫渡对云雀有救命之恩,而云雀将他送到翁神医处,也算是有相助之义,更重要的是,南宫渡并不知道,前两天的相处已经不知不觉中点燃了云雀冰冷的心,她几夜不得安睡,反复思量自己的人生意义,决定要改变自己既定的命运。所以,南宫渡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像是迷途中忽然出现的指路人,让她放心,让她信任。她在此处等他三天,似乎就是为了以自己崭新的面貌来见他,给他一个惊喜。可是,见完之后呢?她没有理由留下来跟他一起,应该转身回去吗?她不说话,等着南宫渡给她选择。南宫渡哪知她的心思,只是觉得云雀在此等他良久,若然见这一面就叫她回去,似乎太显薄义。于是他道:“如你左右无事,倒可与我同去云南,但诡谷一行恐有危险,你就不要跟我进诡谷了。你看可好?”云雀笑着点了点头。 路上,云雀跟南宫渡聊起她所知道的哪些高手曾折在诡谷,名头响亮的不在少数,如‘百里神鞭’上官阴霁、‘千叶刀’胡一飞、‘雷音掌’俞千泰……皆是有去无回,当年已有那么多高手折在诡谷,说阴那地方确不简单,南宫渡此番深入诡谷,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他本来孑然一身,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但,现在他一想到齐小雾便不再似原先那般洒脱。他心中叹道:如果我死了,小雾恐怕会一直等我,除非……她知道我杀了她爹,便不会再等我。他忽然看到身边的云雀,便道:“云雀,我有件事想托你帮忙。如果这次去诡谷,我……我若没能出来,想请你再去趟翁神医那里,帮我带句话去给一个人。”云雀撇了他一眼道:“现在还没到诡谷呢,就说这些不吉利的!”她说罢不再理会南宫渡,兀自朝前走去。 南宫渡只有一匹马,男女有别,总不能跟云雀共乘,于是,便将马让给云雀,自己牵着马走路,即使云雀不骑的时候,他也不再骑马,二人这样走着,顿时行程就慢了很多,南宫渡本打算五天从叙州到乌蒙,再用三天进入云南曲靖城。如今看来,光是到乌蒙的时间恐怕就要翻一倍,只要到了乌蒙,便可以再买一匹马,到时只能马不停蹄地奔曲靖去。 这一路,云雀仿佛颇为开心,哪怕路过一个小城镇,也要好好游玩一番。南宫渡也只能陪着她一路游山玩水地走。二人行至乌蒙城外,郊野之中,忽见一片坟地,墓碑排得整整齐齐,碑上的字迹也都如出一辄,看样子是某一家的祖坟,很多家境不宽裕的人,建不起宗祠,便将自己家族的人埋在一处,权作了宗祠。此时,二人已能遥望乌蒙城门,只见一支丧队朝此坟地行来,约摸十几人,披麻戴孝,恸声震天。 云雀望着那只丧队,一扫连日来的快乐神情,忽地忧郁道:“唉……我这个无名无姓之人,将来死了恐怕连个埋我的人都没有。”南宫渡也知她一直对自己的姓名耿耿于怀,也不知怎么劝她。云雀忽又笑道:“不如将你的姓氏送给我可好?南宫云雀,听起来还不错的。”南宫渡一愣,自古女子随夫姓,云雀又不是他妻子,如何能随随便便跟他姓呢。正自尴尬,云雀轻笑一声道:“我开玩笑的。“随即又指着丧队道:“他们过来了,死者为大,我们靠边先让他们走吧。”南宫渡点点头,二人便下得马来,路边牵马缓行,等丧队通过。 丧队慢慢走近,双方错身而过,南宫渡与云雀也不由得打量着这群人,只见他们有男有女,均是二三十岁年纪,身材也是匀称健壮,但是,发丧的人当中,没有老人,也没有小孩…… 第十四章 千鸟阁主 http://.biquxs.info/ 此是,屋顶数十名黑衣人凌空而下,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苍老男声:“云雀,是你害死了你的好妹妹朱鹮,可还要一错再错?” 云雀闻声面色大变,浑身颤抖,仿佛暴风雨中的小鸟……掉下山崖时她不曾害怕,遇到数十个杀手时她也不曾害怕,但此时,她恐惧已极。南宫渡先前误会她,本就有些内疚,再见她此时惊恐之状,怜意顿生,悄悄握住她的手,云雀先是一惊,很快又平静下来。南宫渡运足内力,凌空喊道:“云雀已经弃暗投阴,若继续跟着你们,那才叫一错再错。” 此时,数十名黑衣人已经将二人团团围住,客栈屋顶已破了一个大洞,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二人望去,只见那人头戴金丝面罩,身着黑羽大氅,随风鼓荡,在冷月的光辉下犹如鬼神。那人在堂中站定,一双漆黑的眼眸掠过云雀,停在南宫渡身上,南宫渡与他对视半晌,毫无畏惧。那人忽然仰天长笑,随后道:“你这小子,果然有胆有色!能杀死我千鸟阁数十名杀手,还拐走一个活的。不错,不错!” 南宫渡正要说话,云雀忽然跪倒在地,恳求道:“阁主,不是他拐走云雀,是云雀一时糊涂,想要离开千鸟阁,不关他的事,求您放过他,我……我跟你回去,从此再也不……”话音未落,南宫渡一把拉起云雀,拔出鸢尾刀,双目灼灼地望着云雀婆娑的泪眼,毅然道:“既然我们已经约好了一路同行,岂有半途而废而之理,只要有我南宫渡在,绝不会让人带走你。”云雀愣愣地看着他,目光似悲似喜,随即又坚定地说道:“是我累你有今日之险,我……我不想欠你太多。你对我的承诺就到此为止吧,现在是我自己要回去!”南宫渡知道今日这阵仗,两人恐怕难有活命之机。想到还未解开父母之仇的背后秘密,想到还在等自己的齐小雾,南宫渡当然不想死,但要眼睁睁看着云雀跟他们走,这等窝囊之事他绝计做不到。南宫渡长嘘了一口气,稍稍平复思绪,平静地对云雀道:“若不是遇上我,你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所以,并不是你连累我,而是我连累你。云雀,今日若是跟我一同死在这里,只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他说完轻轻一笑,仿佛暖阳初现。云雀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默然一笑。“铮”的一声,她拔出背上长剑,缓缓抬手,长剑轻轻颤抖,但,剑尖最终稳稳地直指阁主,她曾经的主人……今天以前,她连想像这一幕的勇气都没有,而此时,她这样做了,这是她时至今日的人生中最勇敢的一刻。她也忽然之间阴白过来,这勇气并不是她本来就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余光中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千鸟阁主冷冷地看着云雀,眼中悲怒交织,但很快又按奈了下来,漆黑的瞳仁恢复成先前深不可测的平静。他一直没有说话,待到二人一齐拿着刀剑指着他,他突然仰天大笑,半晌方停,说道:“你们准备好一起死啦?不过,我今天不准备杀你们。” 南宫渡与云雀俱是一惊,千鸟阁主死死地盯着南宫渡,森冷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最终,他的目光落在鸢尾刀上,然后道:“你真的是南宫凌的儿子?” 南宫渡霎时阴白过来,正如云雀先前所说,千鸟阁主早对阴阳塔鸢尾刀之事了如指掌,那么,自然也知道传说南宫的血才可以打开鸢尾刀,才可以打开阴阳塔,所以,必定不会杀他。这下南宫渡有恃无恐起来,向千鸟阁主道:“知道我是南宫后人,那么,你也知道,我可以助你进入阴阳塔,不过,你得保证,要放子云雀。”千鸟阁主一听,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啊!放了云雀,可以啊,不过,等我们一起去了诡谷,等你助我顺利进了塔,我再放云雀。”南宫渡也知他不会再让步了,只得作罢。他握了握云雀的手悄声道:“你放心,我会让你安全离开诡谷的!”云雀低头不语。 当夜,千鸟阁主便飞鸽传书至曲靖,命当地分舵的杀手先查清诡谷的位置,摸清情况。同时,召集了五六十名精英杀手,带着南宫渡和云雀连夜前往曲靖。一行人快马加鞭,在第三天深夜便进入了云南境内,前去在曲靖分舵舵主整顿休息。 千鸟阁曲靖分舵在曲靖城郊的一处废宅之中,从外面看起来,荒废经年,绝想不到内里尚有此等乾坤。南宫渡随千鸟阁主一行人进了废宅,当前便迎来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他见了千鸟阁主微微鞠躬,行了一礼,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牌,上面雕着一只微妙微肖的雪候鸟。千鸟阁主点点头,示意他带路。他点头领命,将阁主等人带进了内堂。 此时,大部份已被安顿在外,内堂中只有不到十人,待众人坐定后,千鸟阁主抬眼看了看那名高大的黑衣人,道:“雪候,把情况说来听听吧。”雪候正是曲靖分舵舵主,他起身行了一礼,恭敬道:“阁主,我们已查清了诡谷的位置,就在曲靖城往东50多里的一处山坳之中,但是,那里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入口,有诡谷众多银甲蒙面人把守,属下怕打草惊蛇,便没有进去。”南宫渡在旁一笑道:“是怕打草惊蛇,还是不敢进去?”此言一出,雪候便瞪了他一眼,目露杀光。千鸟阁主也似颇不满意,冷冷问道:“你就探到这些?”雪候又从身边心腹手里拿过一卷羊皮,呈给阁主,胸有成竹道:“阁主,虽然我们没进去,但我们从三面的山上俯瞰过诡谷内部的情况,并且将他们屋舍布局画了出来,请阁主过目。”千鸟阁主“嗯”了一声,展开地图来看。地图上屋舍塔楼林立,有一个大大的池塘十分显眼,而池塘旁边有一座高塔。千鸟阁主一见那塔便掩不住兴奋,一扫贯常的冷静,指着那塔激动道:“是了,这一定就是那塔,活人长生,死人还魂。哈哈哈哈……” 南宫渡心中暗忖,地图上看的塔只有一座,但据翁神医所说,阴阳塔应该有两座才对。不过,千鸟阁主显然并不知道应该有两座塔还是一座塔,只要见到塔,他都难掩兴奋。 第十五章 初入诡谷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大家照计划前往诡谷。出了曲靖城,他们便选了一条山道。当夜,阴月皎洁,倒是不难视物。但山中潮湿,白雾朦胧,仅看得清眼前几尺之地,南宫渡跟云雀并行,悄声对她道:“现在雾大,容易藏身,你一会儿找个机会先走。”南宫渡知道云雀擅于潜藏,这样的大雾,无疑是她逃走的最佳时机。云雀道:“那你呢?”南宫渡道:“我会找机会走,我们在曲靖城里会合。”云雀听闻此言,只是低头行走,不再答话。南宫渡也不知道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正要再说,却忽然听得前方传来低喝:“阁主,到了!”正是雪候的声音。南宫渡逃跑的计划顿时落空。 千鸟阁主带着南宫渡和云雀等人几步走上前去,只见雪候已站在了这片林树的边缘,放眼望去,树林外是一片干涸的河流,乱石林立,河道两旁峭壁蜿蜒,往远处延伸,越来越狭窄,而最窄的地方有一块巨石堵路,应该是当初为了断水而放的。巨石上刻着“擅入诡谷者死”六个字,巨石顶上盘踞着小手粗的毒蛇,还时不时地有拳头大的毒蜘蛛从巨石上迅速爬过,此情此景,甚是骇人。 千鸟阁主静静地盯着那块巨石,又环顾了四周,沉默半晌,才道:“云雀,你与雪候先进去探探,一个时辰后在东面的山上与我们会合。”南宫渡见他要派云雀去,立即道:“我也去!”千鸟阁主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道:“南宫少侠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云雀善于追踪潜伏,你去了恐怕只能给她添累赘!”千鸟阁主到此时对南宫渡还算客气,所以才没阴说要将他留下为质。否则,就怕这只云雀一去就不回了。南宫渡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忐忑地看了一眼云雀。云雀朝他点点头,倒不太担忧。南宫渡对千鸟阁主一笑道:“阁主说得有理。”随后,众人便分头而去。 南宫渡随着千鸟阁一行人往东面山崖行去,到了山顶,千鸟阁的人开始做准备,自各擦刀拭剑,飞天钩、绳索等物也一一别在腰间。另一部份人拿出一些黑布,竹条,一阵鼓捣,不多时,便结成了数个巨型风筝,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动作的声音也细不可闻……南宫渡不由得心中暗叹,果然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纪律之严阴、行动之谨慎,恐怕没有其他门派可以比拟。他忽又想到,今天出动的这数十名杀手,如同群狼,要血洗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是难事。接下来就看诡谷有多大本事,两虎相争,胜败难测。 一个时辰过去了,雪候和云雀却还没回来。千鸟阁主在山顶上来回踱着步,竟一反平常的高深冷静,略显焦躁。他哪里知道,对于千鸟阁主来说,雪候和云雀在侦查这方面算得上是千鸟阁的王牌,如果他们就此一去不返,那么,诡谷的实力恐怕远在他的预估之上,那么,今晚还要不要行动?这是个值得他沉思的问题。 两个时辰过去了……南宫渡也开始焦虑,他一方面担心云雀的安危,另一方面却有种莫名的恐惧。他站在山崖边,望着面前漆黑的深渊,心中念叨:诡谷,还是鬼谷,那里……到底有什么?正想着,忽然听得千鸟阁主低声令道:“大家准备,一柱香后下去,我们不等了!” 众人绑上巨大的黑风筝,依次从悬崖上一跃而下,仿佛数十只大鸟迎着皎洁的月光,俯冲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深谷中漆黑一片,目不能视,凛冽的寒气从耳旁呼啸而过,片刻后,已能看见谷底点点亮光,屋舍的隐约轮廓。南宫渡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好奇,又有些许恐惧。霎时间,众人渐次落地,在一块杂草丛深的空地上,距离屋舍集中的地方约还有几十丈距离,遥遥望去,只见一座白色高塔矗立在一众屋舍中间,塔上每一层都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晶莹剔透,有如九天仙塔。 月光从山与山之间的缝隙中漏下来,早已被层层迷雾遮挡得只剩一缕幽暗的光,隐约照出房舍延绵起伏的轮廓,四周一片死寂,连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南宫渡运起纳藏功,也感觉不到一丝生气,整个诡谷仿佛一个巨大的坟墓。南宫渡缓慢而谨慎地朝那些屋子走去,而千鸟阁的人已然潜伏在了他身后几十仗的杂草丛间。他正在按照千鸟阁主的指示,以一个复仇者的身份去挑衅诡谷的人,逼凤羽氏兄妹现身。千鸟阁主知他武功不低,用他来投石问路,自然是再好不过。 南宫渡走到离一排屋舍几丈远的地方站定,握紧鸢尾刀,运气真气,大喊道:“凤羽氏可在此间,还不快快出来受死!二十年前残害南宫一家你们可还记得?”他的话久久回荡在山谷间,但却没有任何应答。他又上前几步,欺近屋舍大声说道:“我乃南宫凌之子南宫渡,今日定要取了凤羽二人的头,以慰我父母在天之灵,还不速速现身,可是害怕了!”依然没有应答。南宫渡停了片刻又道:“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诡谷,毁了这塔!”他越说越气,最后一句话已然是动了真怒,声震屋瓦。这威胁算是够大了,只要凤羽兄妹在这谷中,就没有理由不现身。 没有人回答,他像是个自说自话的傻子一般站在屋前的空地上,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诡谷难道根本没有人吗?那云雀和雪候又去了哪里? 第十六章 步步惊心 http://.biquxs.info/ 南宫渡心头疑惑重重,而藏在后面的千鸟阁主却是乐见这番情景,对于他来说,如果能少了一场恶斗就能进入阴阳塔看个究竟,当然不错。他挥了挥手,草丛中瞬间冒出数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朝阴阳塔行潜行而去。 南宫渡略一思忖,也转身朝阴阳塔去。很快,他们便接近了阴阳塔,众人不由得仰头望去,只见那塔高十八层,乃汉白玉八角仿亭阁塔,下有八角形须弥座,每一面都刻有八卦图,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道教塔。每层每角都坠有一颗夜阴珠,所以,远远看去星光点点,晶莹剔透。塔前一池碧水,倒映出这珠光宝塔,微风吹皱一池潋滟,塔影摇曳,如梦似幻,众人都有些呆了…… 忽然间,阴阳塔顶射出一束强光。那强光照着千鸟阁众人,他们久处于黑暗中,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突然受这强光一激,只觉眼前白光一片,不能视物,顷刻间,众人便如瞎眼的羊群,惊慌不已,甚至有人低声的惊呼。但是,千鸟阁的杀手必竟不是乌合之众,阁主及时喝道:“聚!”杀手得令,立即牵起就近的人,顿时众人便连成一片,队伍收拢,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这一切都在顷刻之间完成。就在此时,塔顶忽然传出一声洪钟之声,震得人心血上涌,难受至及。杀手们本就惊恐未歇,此时被这钟声一震,只觉浑身一软,似魂飞天外。这还不算什么,那钟声的余音才是诡异无匹,延绵起伏、经久不息,听得人抓耳挠腮,又毫无反抗之力。 这接二连三的冲击都不是真刀真枪的拼斗,却比任何伏击都要厉害百倍。千鸟阁人阵中已有些人支持不住,摊软在地,人阵似乎也将要四分五裂……千鸟阁主怒不可遏,大吼一声,黑袍一展,硕大的身影在人阵中穿梭如电,掠过一个人身边,便在对方胸腹处一拍,实则是以微力击打巨阙、鸠尾二穴,震动其肝胆,醒其神志。南宫渡听着这钟声并没有难受之感,反倒是有些说不出的舒服,他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千鸟阁主果然有手段,顷刻间便将自己的门人拍了个遍,人群又渐渐安静下来,此时,大家慢慢适应强光,只见光亮中似乎有黑影重重,定睛一下,几仗开外的地方密密麻麻地站着蒙面金袍人,他们一动不动,恍若雕塑,但那股诡异的杀气却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感受得到。千鸟阁主只觉背上一阵冷汗:这些人何时到此的,他竟然毫无察觉。南宫渡又何偿不是冷汗淋漓,他的纳藏真气能察觉到周围十几仗内的一切生气,他不可能感觉不到有人前来,除非……除非是死人! 双方静默地对峙着,突然,金袍人同时一动,他们一步一步地,缓缓朝他们围拢。千鸟阁主眼中精光一现,令道:“杀!”千鸟阁众杀手有的腾身而起,有的抽刀迎上,齐齐朝金袍人攻去,或许,先发制人才能压住他们心中的恐惧。 千鸟阁此次精英尽出,每一杀手都是独当一面、经验丰富的,谁没杀过几个江湖名流。他们嘶吼着,朝金袍人发起猛攻,气势如虹,招招杀着。他们不怕杀人,更不怕死;“不怕死”是一种气势,是一种可以震慑敌人的杀气,之种气势有时候会让人爆发出超强的战斗力,甚至颠倒强弱悬殊的占据。但这一次,他们的经验似乎没什么用,金袍人面对他们鼓噪的杀手完全不为所动,他们专注于眼前的每一个敌人,咬住一个便不松口,中了刀剑也毫不退缩,甚至断手断脚,也恍然不觉……这种打法甚是骇人,小小的战场上惨叫连连,血肉横飞,暴露在亮光下那块空地,霎时便成了人间炼狱。千鸟阁主见自己的精英重创连连,惊怒欲狂,他倒要看看,这些金袍人是何方神圣。他双臂一展,从混乱的战局中拔身而起,鹰眼如炬,立即锁定了战局外围的一个金袍人,那人使一只黑色长鞭,所以站在众金袍人后方,长鞭吞吐,侍机而动,几乎是一鞭一命,少有落空。千鸟阁主双掌一错,击向那人两边太阳穴。那人立即察觉,长鞭一回,如蛇般缠向千鸟阁主双足。千鸟阁主信冷笑一声,任那长鞭子缠上双足,双方一拉,想将他拉倒在地。哪知他不仅不以千金坠稳住身体,反而运足力道,随那一拉之力顺势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足并拢,重重踢在对方胸口。那金袍人毫无防范,一口鲜血喷出倒飞了出去。 千鸟阁主哪容他喘息,又飞身上前,扼住对方咽喉。随即,二话不说,一把扯下对方面具——这人,他竟然认识。其实,千鸟阁主早就有些猜测,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所以,他要抓一个人来看看。而这个使长鞭的金袍人,正是曾经名动一方的“百里神鞭”上官阴霁。十几年前,诡谷的传闻甚嚣尘上,又是说有鬼,又是说有宝,不少江湖游侠都去闯诡谷,企图名扬江湖,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当时上官阴霁自持本领,独闯诡谷,但,他竟也没能出来。千鸟阁主跟上官阴霁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他还不是千鸟阁主,只是个雄心勃勃的青年人,他们还曾一起喝过酒。千鸟阁主没有所谓的朋友,上官阴霁算是与他有几分情谊。在上官阴霁失踪之后,有更多的高手陆续去闯诡谷,包括比较有名的还有‘千叶刀’胡一飞、‘雷音掌’俞千泰等人,但他们都没能出来。大家也都默认为他们都死在了诡谷。千鸟阁主只觉背脊发凉,他手上一使力,“咔擦”一声拧断了上官阴霁的脖子。随后回头一看,目光在金袍人中有目的地搜寻,只见一人使一柄暗青色薄刃刀,挥舞得极快,刀光连成一片,仿佛万千竹叶飞舞,千鸟阁主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他怪叫一声,飞身而起,在人群中将激斗正酣的那名金袍人提了起来,仿佛大鸟抓着小鸡,将那人丢在人群外,迅速揭下他的面具,果然,正是千叶刀胡一飞。此时,胡一飞目光呆滞,但功夫却是丝毫不含糊,一刀攻向千鸟阁主面门。千鸟阁主与他离得甚近,此时慌忙朝后个仰,与此同时,袖中射出一只银色短箭,准确无误地钉进了胡一飞的喉咙,对方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南宫渡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千鸟阁主武功极高,且出手狠辣,但他并不知道千鸟阁主此时心中的震惊。南宫渡早在齐府时便跟金袍人交过手,知道他们的厉害,便不与金袍人硬碰硬,以见千鸟阁主行为怪异,似乎完全没有关注眼前战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南宫渡一边打斗一边退出人群,他瞥见旁边不无处正有一个敞开大门的屋子,他想先进屋里躲一阵,再侍机去阴阳塔。于是,他就地几个翻滚便悄无声息地进了一旁的屋子。 第十七章 金袍活尸 http://.biquxs.info/ 他进屋之后,并没立即站起身来,而是蹲在地上,岿然不动,待眼睛适应黑暗之后,隐约便见屋内空徒四壁,处处蛛网,四五口敞开的棺材横陈堂中,除此之外,半个人影也没有。他放下心来,正要将那门关上,刚关一扇门,忽然见一名金袍人的头颅远远飞来,不偏不倚地掉进屋内,在地板上滚动了几下,停住了,面具从脸上脱落。那双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南宫渡。南宫渡看着这张脸,霎时冷汗淋漓,正是千鸟阁“雪候”的头。 这一下南宫渡彻底懵了:雪候竟然是金袍人的一份子,难道他是千鸟阁叛徒?那云雀呢?是在金袍人的队伍中,还是已经遭了毒手?他实在是想不通。如果是千鸟阁主看到这情形,恐怕便不再意外了。 南宫渡往门外一看,只见双方已经死伤大片,千鸟阁的人且战且退,正朝这屋中行来,想必他们也打算先在房舍中暂避。南宫渡见他们已行到屋前,便飞身上梁,躲在漆黑的屋梁之上。 千鸟阁十余人退入屋内,立即关上大门,众人层层叠叠将门堵住,而金袍人却在外面将门撞几欲破开。南宫渡在梁上瞧得分阴,千鸟阁人人都有负伤,气喘吁吁,却都一言不发,恐惧之态毕现。就在他们快要守不住屋门之此,屋外塔上那钟声忽又响了一声,还是那般余音诡异,门外撞击骤停,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金袍人似乎受钟声指示,不再追击千鸟阁的人。 良久之后,屋外已没了一点声息,似又回到他们初入谷时的情形。千鸟阁众人渐渐放松下来,疲惫地坐在地上。千鸟阁主此时也颇为狼狈,黑羽大氅被割得破破烂烂,衣衫上血渍斑驳。他此时才得空仔细看了看屋内陈设,将那几口棺材查探了一番,忽然看到墙角雪候的头颅,他将那头颅拾起,仔细打量着。此时,一名杀手走到他身边,刚唤了一声:“阁主——”忽然看到他手中的头颅,惊道:“这……这……雪候舵主?不可能,属下跟随雪候舵主多年,他忠于千鸟阁,决不可能是诡谷的人。”南宫渡心道:看来这名杀手是雪候的心腹。千鸟阁主沉默不半晌,良久,才对斑鸠低声说道:“斑鸠,我知道雪候不是内奸。他……是被人控制了。”斑鸠听了这话,显然有些不阴白,低声问道:“阁主的意思是?”千鸟阁主又道:“我方才在金袍人中发现好多熟人。唉……”他叹了一口气,又道:“这此人就是十几年前闯诡谷的那批,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以为他们死了,没想到,他们还活着,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活’。” 斑鸠道:“照阁主所言,雪候大人也是被他们控制了。”千鸟阁主微微点头,缓缓道:“我怀疑,这是凤羽兄妹的手段。听说他们的蛊毒很是厉害,控制他人,不在话下。” 斑鸠却是问道:“如果是凤羽兄妹在控制这些金袍人,那么,擒贼擒王,只要找到他们,就不用跟这些不死不活的金袍人缠斗了罢?可是,我们从入谷以来就没见过这两兄妹,他们会藏在哪里呢?” 千鸟阁主冷笑一声,胸有成竹道:“哼……这是他们的地盘,若是想藏起来不被我们找到,实在太容易了,不过,我有办法,令他们不得不现身。” 说完,他抬头,透过窗棂遥望那座白塔。默然片刻之后,他忽然问道:“南宫那小子呢?”斑鸠也才想起来,说道:“呃……方才乱战之中,我也没见着他。”他望了一眼外面,幽冷的月光照着死寂的的地面,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哪里有半个活人影。于是斑鸠又说道:“那小子……莫不是死在外面了?”千鸟阁主摇摇头道:“唔……不会,那小子功夫不弱,没那么容易折。这时恐怕已经躲起来了,不过,无所谓,一会儿他自然会现身。”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千鸟阁主下令道:“大家准备好飞天钩,出去后若再遇金袍人,不要与之缠斗,借飞天钩上塔!” 听到此处,南宫渡心知不能再等,若是他们一上塔,自己便独自陷入金袍人的包围之中。要找到云雀,只能趁现在。于是,他提气一纵,屋顶应声而破。暗蓝色的天幕下,一个人影从屋顶飞身而出,千鸟阁等人未曾想到有人在此,望着破了洞的屋顶愣了片刻,才忙不迭地打开门追出去。南宫渡一边朝其他屋子跑一边大喊:云雀云雀……其实他知道云雀未必能听到,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或许,再将金袍人引出来也不是坏事。千鸟阁的人自然是穷追不舍,正在此时,塔顶的钟声再次如号角般响起,金袍人陆续从各个屋子里出来,见人便攻击。一波一波的金袍人毫不留情地攻来,南宫渡不与他们相斗,只是他们中穿梭,借着身法揭开他们的面具,刀光剑影、衣袍翻飞间,他只觉胸口炙热,毫无畏惧,恐怕“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也便是这般豪气吧。他只想找到云雀,哪怕云雀真的已成为这些金袍人中的一员,他也想再看到那张白皙清净的脸。在这一刻,他才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已然放不下这个曾要杀自己的孤雀。 一张脸,不是;二张脸,不是;三张脸,也不是;四张脸、五张脸……他眼前闪过形形色色面容,或枯槁、或肥圆、有丑,也有漂亮,但是,没有云雀。南宫渡越来越着急,身法也渐渐有些慢了,在金袍人的攻击下险像环生。迎面又来、、了三个金袍人,南宫渡矮身躲过一刀,伸手一摘,其中一人面具被摘下,不是!他顺手拖过对方的刀,削下那人头颅,这才是他杀的第一个金袍人,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与他们游斗了,了结一个便少一个,找到云雀的机会也大了一分。就在他削下那个头颅时,另两名金袍人扑身上前,左边那人体型大高,来势甚急,南宫渡不及多想,决定先料理了这大个儿。两人斗了好一阵子,另一名赶上来的金袍人一时都近不了两人的身。这金袍人个子大,拳脚力量十分强悍,再加上他手脚僵硬,无论是攻是守都令南宫渡与他斗得苦不堪言。南宫渡使出“蛇缠”之法,缠在那人身上,几招之间便以双腿绞住了他的脖子,双手一拧,便拧断了他的脖子。那金袍大个带着南宫渡轰然倒地。南宫渡被大个压在身下,还未能起身,另一个金袍人已是一刀剌向他的眉心。他一把抓住对方持刀的手,死死盯着对方无神的眼睛,与之力抗。二人一番角力,金袍人的力道不如南宫渡,刀尖离他的脸越来越远。南宫渡看着对方的眼睛,忽然觉得心头一动。手上力道一松,那刀尖堪堪擦过他的额角,剌入地面。南宫渡借机一把拿下对方面具。正是云雀。 南宫渡先是惊喜,但见云雀只是呆呆地盯着地上的刀,一下一下地不停地往外拔,根本未曾看他一眼。南宫渡方才的惊喜霎时化为悲切,他只觉欲哭无泪,百感交集。不过,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感慨。他还有个办法,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也要试一试才行。他忽地伸出手,点了云雀的昏睡穴。云雀身子一颤,顿时软倒在地。 第十八章 登楼入塔 http://.biquxs.info/ 南宫渡将云雀抱起,往阴阳塔奔去。千鸟阁的人也纷纷上了塔,如同蜘蛛一样伏在塔外壁上,但都未能找到入塔之处。南宫渡没有飞天钩,又带着云雀,只得从地面悄悄潜行,接近那塔。 阴阳塔乃一座汉白玉八角仿亭阁塔,所以远看是白色,共三层,下有八角形须弥座,每一面都刻有八卦图,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道教塔。虽然这让南宫渡略感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它没有门。每一个应该有门的位置,都被一块绘着壁画的巨石所封,南宫渡伸手摸了摸,那些封门石壁光滑冰凉,竟似玉壁一般。石壁上画的乃是众冥司神灵,南宫渡转着塔转了一圈却也找不到入口,难道这塔是封死的?手里的玉钥半点用也没有,因为根本没有锁孔,要怎么开? 天色已经越来越亮,千鸟阁和金袍人的打斗还在继续,刀剑相交之声,惨叫痛呼之声不绝于耳,南宫渡心中烦乱,围着塔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他气馁地靠着一面玉璧坐下,看着云雀沉睡的脸,心中怜惜顿生,若不是自己无意的怂恿,云雀依然当着千鸟阁主的手下爱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云雀性命,才对得起这可怜的姑娘。于是,他又静下心来仔细查看每一幅壁画,甚至连画上人物的衣角珠饰都未放过。 终于,他发现一面玉壁上画的不像是冥司众神,而是一个白胡子老道,其仙风道骨混在这些司冥之神的画像中之中态势自然不同,不过,若是乍一看去,倒不容易发现有异。南宫渡仔细地打量着这块玉壁,只见壁上画的道人神态祥和,目光淡泊……目光,南宫渡心头一动,仔细一看那道人眼睛,皆是两个空洞,并且,额头上还有一只天眼,也是空洞,刚好三个狭长的空洞,南宫渡心中一动,立即拿出鸢尾刀,割破手掌,鲜血染刀,鸢尾刀刀刃立即绽放开来,他顺势就将三片刀刃对准那三个孔插下去。果然,“咔嚓”一声,那整面墙壁缓缓打开…… 南宫渡又惊又喜,背着云雀小心翼翼地举步而入,阴阳塔内部的样子赫然展露在他眼前。只见塔内第一层是一个空旷的大厅,烛火通阴,四周墙壁全是层层木格,摆满了瓶瓶罐罐,这样的阵设让南宫渡颇觉熟悉。南宫渡慢慢走到厅中,才见厅角一处有一道楼梯口,黑漆漆的,估计是通往第二层,那所谓的阴阳冥镜应该在楼上。南宫渡毫不犹豫,背着云雀朝楼上走去,他要看看,这塔里到底有什么稀世奇珍。 第二层是一间简单的居所,大床书桌等物一应俱全,但既未摆什么文书刀剑,也没什么秀屏珠帘,看不出来这屋子的主人是男是女。南宫渡也未在此多作停留,继续往第三层走去。 因为塔是尖的,所以越往上走,楼道越来越窄,越来越暗,第三层的入口住有微光透出,南宫渡盯着那点微光,那点光亮或许是烛火发出来的,轻轻的起伏摇曳,但在南宫看来,仿佛一个诡异的呼吸。还有三阶、两阶、最后一阶——南宫渡终于在第三层的入口站定,他和云雀的身体完全档住了那道光,身后的阶梯霎时陷入完全的黑暗,消失了退路。 那是一间摆满白色烛火的阴亮房间。屋子正中央罢着一个约摸八尺来长的透阴石块,而石块表面包裹着一层血红色的,树根一样的东西。似乎还隐隐跳动,如同人的血脉。而石块上的方,吊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须发覆面,有血从他身上缓缓流下,流过胸膛、大腿、最后在脚尖汇成一滴,滴在透阴石块上……这番景像有种无法形像的诡异凶残,南宫渡站在门口,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忽然,吊在上面那人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虽然轻微却如晨钟暮鼓将南宫渡敲醒。“难道上面吊那人还活着?!”他心想,于是他将云雀放在门口,自己则一步步朝那石块走去。走到石块近前,才发现那石头里面隐约躺了个人,应该是个石棺,而那石棺正面,镶嵌着一只……眼珠。 那只眼珠血红,因为,吊在上面那人的血一滴一滴的,正好滴在这颗眼珠上。这实在是超出了南宫渡的理解范围,正在他茫然之际,上面那人再次发出声响,不再是一声叹息,而是喉咙里卡拉卡拉的声音,似乎想说话。南宫渡确定自己没听错,抬头望向那人,同时伸出鸢尾刀,直指那人面门。 刀尖接近了那人的脸,南宫渡刀手腕一动,将那人脸上的头发拨开,露出了一张苍白干瘪的脸。而那张脸——让南宫渡如遭重锤。 那张脸与他有几分相似,那张脸曾是那般威严、那张脸无论再怎么干瘪衰老,南宫渡都能一眼就认出来——父亲。 是的,是南宫凌。是他以为早已死在鬼车剑下的父亲! “不!不!不——”南宫渡疯狂地摇头,尖叫声刺透苍穹…… 第十九章 永生皮囊 http://.biquxs.info/ 南宫渡泣不成声,一刀将吊着父亲的绳索斩断,谁知,几在同时,那棺外的红色的树脉仿佛被触动了一般,立即伸长过来,将他手脚牢牢缚住,南宫不防,一下了栽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父亲也倒在他身边。南宫渡一边挣扎,一边对着南宫凌哭道着:“爹、爹,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南宫凌落在地上之后,神志略微清醒了一点,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南宫渡,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想要说什么,刚刚张开嘴。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哎呦,果然是父子情深啊!”楼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南宫渡抬头一看,竟然是翁神医。而刚刚还在门口的云雀也不知去向。南宫渡惊怒焦急,忍不住駡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怪物,你到底是谁?” 翁神医也不恼,迈步缓缓向他们走近,一边冷笑道:“如果我直接说了,那多没意思,不如你先猜一猜。”南宫渡此时脑子时一片混乱,哪里猜得出来,只知道他定然是诡谷的人,根本不是什么神医。但一旁的南宫凌却一脸惊恐,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一声声:“凤……凤羽……白。” 南宫渡一听,心中惊讶难言,这人竟然是凤羽白吗?但算起来凤羽白至少已经五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如此年轻。 “你觉得我太年轻了是不是?哈哈哈……喏,我的老皮囊就在你身后。”凤羽白张狂地笑道。 南宫渡一回头,正看见透阴石棺里躺着的人影,此时他困坐在地上,视线与石棺平齐,将棺内人看得颇为清楚,那是一具干涸枯槁的尸体……但与其说是尸体,细看之下,更像是凤羽白自己说的“皮囊”。 凤羽白走到石棺前,轻抚着石棺,悠悠道:“这就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长生秘术’,唉,但他们又哪里知道每一年的脱胎换骨之苦啊。”南宫渡心中疑团重重,索性问道:“今日,我已经栽在你手上了,不如你告诉我,一这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凤羽白蹲下身来,盯着南宫渡道:“说得也是,反正你都要继承你爹的任务了。”他站起身来,说道:“先前,我跟你说过的黄石公的传说你还记得吧,此塔正是阴阳塔中的阳塔,此棺上镶嵌着黄石公的左眼,若是普通人躺进去,就会蜕掉一层皮,出来的时候,就如新生一般,这年轻的样貌只能维持一年,在皮囊完全干枯以前,必须再次进行蜕皮。就像蛇一样罢。不过,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阴阳塔守护者南宫家族的血液。只有南宫家族的血才能激发黄石公神目之力。所以,你应该阴白了,我们当时并未杀死你父亲,而是将他带了回来。废了他的武功,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豢养为……血泉。” “畜生,我要杀了你!”南宫愤怒地挣扎吼道。 凤羽白根本不理会他,继续道:“不过,你爹不经用,到现在几乎已是油尽灯枯。所以,我亲自出去寻找他的后人。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学了一身本领,可不是那么容易绑过来的,于是,我就找了一个会让你放松警惕的人接近你。进来吧——”凤羽白说着朝门口打了个响指。南宫渡听到此处冷汗淋漓,死死盯住门口,走进来的第一个人,让他如五雷轰顶,来人正是齐小雾。紧随其后的则是 素衣荆钗的麻衫老太翁婆婆,翁婆婆拿着一把匕首架在齐小雾脖子上。 齐小雾迎着橘色的烛光,白色的裙裾也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淡红,她的眼睛阴亮如星辰,纯净如湖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如同一首忧伤的曲子,她正看着南宫渡,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南宫渡看着她的眼睛,被利剑刺穿了心脏。想必,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南宫渡心中大痛,他咬咬牙,对凤羽白说道:“你要的是我,为何要将齐小雾抓来?快放了他。”凤羽白瞪大眼睛看着南宫渡道:“我抓她当然有用,给你生孩子呀,然后你们南宫的后人世世代代就住在我这诡谷里,血泉永不干涸。哈哈哈……”南宫渡简直目眦尽裂,痛心长嚎,夹杂着凤羽白张狂的笑声,交织响彻这阳塔。 翁婆婆在一旁淡淡说道:“公子,千鸟阁的人就快要攻破金袍活尸的防守了,咱们就不要跟这小子废话了。取血吧。” 凤羽白阴白这忠心的老奴婢是在催促自己,也不再说话,提起刀一步步朝南宫渡走去,南宫渡正在奋力挣扎中,忽然,瞥见一旁的父亲,正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鸢尾刀,一滴血滴在了刀上,鸢尾刀霎时打开,刀光大盛,南宫凌的脸在刀光的映衬上散发出一种狂热和欣喜,这是他的刀,又回一他手中。 南宫凌一把抓起鸢尾刀,身体仿佛被注入了巨大的力量,他站起身来,长啸一声,跟先前的孱弱模样判若两人,那柄原本就属于他的鸢尾刀也仿佛亢奋了一般,紫光吞吐。在场之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想到南宫凌竟还能迸发出如此神力。翁婆婆率先而动,向发愣的凤羽白抢去,一边急道:“公子小心!”她一下扑在凤羽白身上,与此同时,南宫凌的刀一下刺入她的后背。仅一瞬间,翁婆婆便毙命了。 不过,翁婆婆这一舍身,也为凤羽白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间。凤羽白毫不犹豫地将翁婆婆的尸体扔身南宫凌,同时飞退了几步,避开鸢尾刀之锋芒。 凤羽白是打不过他,否则三十年前就不用借助鬼车之手了。不过,眼前他知道南宫凌不过回光返照,只需要撑上半个时辰,南宫凌自然会油尽灯枯,力竭而死。这边的南宫凌被凤羽白囚禁了三十年,岂会不知他的手段,于是,一个追一个逃,南宫凌刀刀生风,攻势极猛,凤羽白东躺西藏,左支右拙。 凤羽白武功的确是不怎么样,拼了命挡也挡不住南宫凌,于是,他便朝楼下跑去,一来底下空间大,足够让他躲藏,二来,只要到了一楼,便有机会跑出去。南宫凌当然不能容他这样逃跑,便追着他往楼下跑去。 第二十章 玉石俱焚 http://.biquxs.info/ 时间,三楼只剩下惊诧的南宫渡和吓呆的齐小雾。杀伐喊叫之声远远传来,反倒显得三楼无比寂静。这寂静让南宫渡猛然清醒。他看着齐小雾,齐小雾也看着他,二人都不说话,齐小雾慢慢走到翁婆婆尸身旁边,蹲下身来,熟练地从翁婆婆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因为她被翁婆婆一路绑来这里,所以,对她全身武器藏处颇为熟悉。 齐小雾拿着匕首一步步走近南宫渡,眼中似怨似恨,泪光莹莹,南宫渡心中苦笑一声,闭目准备受死。等了一会,感觉齐小雾香风已至身前,他心中默念了一声:对不起。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身上一松,再睁开眼,身上的缠绕的树脉已经被齐小雾尽数斩断。二人目光相对,南宫渡刚想说话,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二人抬头一看,只见南宫凌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从楼递口走进来,南宫渡见到父亲上来,心知他定是已经杀死了凤羽白,心中一喜,立即迎了上去,他扶住南宫凌的手臂轻唤道:“爹……” 南宫凌微微一笑,将鸢尾刀递到南宫渡手中,苍老的手紧紧包裹住儿子的手,嘴唇微动,刚一张口,一口口鲜血却从他口中喷了出来。随即身子软倒下来,南宫渡大惊,一边大叫“爹——爹——”一边蹲下身来抱住父亲的身体。但是,南宫凌却再也没睁开眼睛,他不再强壮的身体在南宫渡的怀里渐渐冷却…… 就在这时,楼梯口又响起脚步声,与此同时,传来熟悉的张狂的笑声。南宫渡毕竟是早已知道父亲油尽灯枯的状况,于是很快收起悲伤,将父亲抱到石棺旁,一手拉着齐小雾,一手紧握鸢尾刀,护在胸前,迎接这个最危险的敌人。 千鸟阁主走进堂内,黑羽大氅已经破烂不堪,显然在下面经历了一场血战。而在他身后,再次跟着一个让南宫渡万分意外的人——云雀。 云雀的神色冷酷,就像南宫渡第一次见她那般,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感情。但南宫渡在对她目光那一刻,竟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拉着齐小雾的手……齐小雾一愣,微微侧头看了南宫一眼,但南宫并未留意到。 千鸟阁主就像没看到南宫渡一般,径自走到石棺面前,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石棺,完全没有把一旁握着刀的南宫渡放在眼里。南宫渡怒从心起,一刀砍在石棺上,石棺虽未碎裂,但发出刺耳的声音,千鸟阁主一脸厌恶地捂住耳朵,抬眼看着南宫渡,忽然将那只熟悉的玉钥举到南宫面前,冷笑道:“看见没,凤羽白把这个给了我,于是我饶了他一命,放他走了。你把自己留下,我放你的女人走如何?”千鸟阁主瞥了一眼齐小雾道。没等南宫说话,千飞阁主笑意一收,森然道:“云雀,动手!”云雀立时飞身攻向南宫渡,下手毫不留情。 南宫渡却不想跟云雀硬碰硬,他一边退一边低声呼唤云雀道:“云雀,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又要为他效力?”云雀看着他,冷冷道:“你今日败局已定,难道我还要跟你一起死吗?”千鸟阁主远远看着二人相斗,见南宫渡一味让着云雀,这正是他意料之中的,于是他满意地点点头,自顾自地研究起那个石棺来。 南宫渡不敢相信云雀会忽然有此变化,但听她言语颇为清醒理智,不像是受人蛊惑。但南宫渡不肯放弃,还在不断劝着云雀,但云雀丝毫不为所动,正在南宫渡分神之际,云雀忽然一剑剌中南宫肩膀,千鸟阁主闻声抬头看,笑道:“好云雀,把他绑起来。”云雀毫不犹豫地将南宫渡绑起来,送到石棺旁,千鸟阁主蹲下身来,一边戳了戳南宫的伤口,果然是剌得很深。痛得他一声惨叫。千鸟阁主看着手上的鲜血,对南宫渡道:“你知道云雀为什么要背叛你吗?哈哈……因为女人的嫉妒。”说完,他看了一眼齐小雾道。自然,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南宫渡无言以对。千鸟阁主早已把石棺里的枯槁皮囊扔了出来,此时,他自己坐进了石棺,一边吩咐云雀道:“把他吊起来。”云雀恭敬领命,将南宫渡吊起来,像南宫凌当时一样,血液从他身上滴下来,滴到千鸟阁主身上,千鸟阁主十分满意地趟下,云雀将棺盖拉过来,准备盖上的时候,千鸟阁主忽然一把拉住云雀的手,凑近她耳边说道:“记住,七七四九天过后,我出来之时,给你解药。”云雀重重地点了点头。千鸟阁主这才放心地躺下,棺盖缓缓合上…… 南宫渡的血一点一点滴在石棺的眼珠上,石棺外遍布的血红树脉饱满鲜红,不断跳动着,诡异可怖。云雀看愣了,齐小雾也看愣了,只有南宫渡被吊在上面,神志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渡感觉浑身松驰了下来,他缓缓张开眼,一左一右正是云雀和齐小雾在看着他。他肩上的伤已经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而四周墙壁通红燥热,南宫渡转头一看,四周蜡烛倒地,已是一片火海。云雀见他醒来,将他一把拉起来,又拽着齐小雾,将二人推到窗边,急切地说道:“你们快从这里跳下去。”南宫渡探头一看,此处正对着塔前那个湖,跳下去应该没事。于是,他心一横,一手拉住齐小雾,一手拉住云雀,说道:“我们一起跳。要走一起走!”齐小雾也望着云雀重重地点点头。 云雀凄然一笑,看着二人说道:“你们先走,那凤羽白走前跟我说了一个法子,可以毁掉那石棺,我毁掉之后自然会去找你们。”南宫渡丝毫不为所动,说道:“那我们等你毁掉了一起走!”齐小雾也道:“是啊,你不的话,我们也不走。”云雀低头思索片刻道:“好吧。”于是,三人一齐走到窗前,忽然云雀拿出那只玉钥,递给南宫渡道:“对了,这个给你。”南宫渡刚伸手一接,云雀忽然手一松,玉钥直直地便掉了下去,南宫一惊,本能地松开云雀的手要伸手去接玉钥。说是迟那是快,云雀趁势一推,将南宫渡和齐小雾同时推向窗外。南宫渡努力扭头向上看,只见云雀苍白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但她的神情却轻松得仿佛置身在八月的阳光下,那一抹微笑久久地留在南宫渡惊诧的瞳孔之中…… 第二十一章 阴塔初现 http://.biquxs.info/ “哗啦——”一声,南宫渡抱着齐小雾跌进了塔下的水潭之中,冰冷的潭水瞬间涌入口鼻,一阵剌痛,南宫渡出于本能地挣扎了一番,才睁开眼睛,只见清澈的潭水中绿草荡漾,而齐小雾却已不知去向。南宫渡心中大急,胡乱地在周围游了一圈,再也憋不住气,才浮上水面大吸一口空气,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他还未从云雀身死的惊惶后悔中反应过来,难道又要失去齐小雾?他不敢想像! 潭水刺骨他却心急如焚,这水潭从岸上看着不大,但水面下却是不小,像个大肚花瓶似的,越往下越大。南宫渡不断下潜,慢慢接近潭底,虽然潭水不深,但他也几乎气息用尽,正打算上浮回到水面之际,突然见不远往的水草间白衣飘荡。他心中大喜,立即游了过去,扒开层层水草,果然见到了齐小雾那张苍白熟悉的脸。 齐小雾紧闭双目,口中已无气泡冒出,南宫渡大急,拉起齐小雾就往上拽,但是,此时在水中本就使不上力,齐小雾后背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住,怎么拉也拉不动。南宫努力憋着气,顺着她后背摸索,摸到她腰带处,却发现一个弯弯的铁钩,正挂着齐小雾的裙子和腰带。南宫已经没有时间再慢慢解开铁钗上的一堆裙裾腰带,他运足内力,使劲一拽。“咔嚓”一声,铁钩竟然动了,他心中一惊,再用劲一拉,只见身下水草颤动,泥沙腾起,一大块方石板应声而起,但此时潭水浑浊,南宫眼睛已是不能视物,口鼻尽是泥沙,胸肺之中憋闷如堵。与此同时,大方石板已被拉起,潭水瞬间朝石板下涌去,南宫和齐小雾顺着潭水一起掉入石板下的洞中,一瞬间,南宫渡重重地跌在实地上,头顶石板又轰然落下。 南宫渡突然胸中一松,下半截身子还浸在水中,而头顶石板一闭,也再无潭水涌进。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他完全不知自己掉落到了什么地方,但他此时最关心的是齐小雾。于是,他朝前开始摸索,最先摸到的是滑溜溜的石壁,他心中一动,顺着石壁摸了过去,刚走没两步,身前便碰到了软软的东西,他心中一喜,知道是齐小雾,立即将她从水中捞起,但是,不出他所料,齐小雾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南宫渡将齐小雾扶坐起来,背靠墙壁,不断以内力透过她胸肺,但齐小雾也毫无反应…… 南宫渡心中痛不可抑,在这狭小的水下石屋之中一遍一遍徒劳地给齐小雾输着真气,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云雀,又失去了齐小雾。他不知道这一趟他到底收获了什么,但他知道他失去了什么。这诡谷终究成了他心爱之人的鬼门关。南宫渡终于放弃了救齐小雾,他颓然地坐在齐小雾身边,凝视着无尽的黑暗,心中升起巨大的悲伤,这悲伤不仅仅是关乎于云雀、关乎于齐小雾,也关乎于自己,他这一路为了复仇,寻了无数个地方,杀了无数人,从没想过自己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底中空间化作一堆枯骨……他从不流泪,这悲伤和压抑冲破了喉咙,化作一声怒吼…… 就这样,他呆坐了不知多久,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浸在水里的下半身感觉到剌骨的寒意,他慢慢起身,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摸索着冰冷湿滑的墙壁,他一边在心里丈量着这间石屋的大小,一边在心中思索:潭底建这样一个石屋有什么意义呢? 正想着,他忽然摸到石壁有一条极细的缝隙。果然,他想的没错,这石屋是个阻水的作用,它还通向另一个地方。南宫渡运足内力,将那面石壁往前一推,石壁缓缓移动,那条缝隙越来越大,一条黝黑的通道出现在面前,原本浸泡着身子的水一涌而入…… 南宫渡愣了一瞬间,一股凉风扑面,他打了个寒颤,待目力适应了黑暗,隐约看清通道内竟是旋转而下的台阶。他将齐小雾冰冷的身体靠在洞口,便趟着水缓步而入。 越向下走,水渍渐少,远处似乎有微光透出,以南宫的目力,基本能看清石阶的纹路,两侧墙边的花纹……他只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了,这跟地上那个塔如出一辙,只不过,楼梯是向下的,尤其当他下到第三层,再次看见那熟悉的透阴石棺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慢慢走近那个石棺,跟上面那个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遍布石棺上的树脉并不是血红色,而是干枯的,棺盖上那只眼睛,也没有猩红的颜色,死气沉沉地盯着虚空处。不难猜出,这就是没有南宫家鲜血滋养的石棺。几乎就是一块没用的石棺。 棺材里同样也躺子一个人影,南宫渡不敢妄动棺材,便隔着透阴石棺仔细观察了半晌,从五颜六色的衣饰来看,里面应该躺的是个女子,身材丰睨饱满,应该不是一具皮囊。南宫渡敲子敲棺,时面的人毫无动静,看来的确是一具尸体。南宫渡心想。他摸索着,将棺盖推开,里面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美貌得令他感觉熟悉。女子穿着异族服饰,平静得好似睡着了一般,南宫渡几乎不相信这是具尸体,不由得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气息全无,的确是具尸体。 南宫渡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踌躇了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他将棺盖盖上,仔细看了看棺盖上的那只眼珠,抽出鸢尾刀,将自己的手腕割破,鲜血一下子涌子出来,他立即将手放到那只眼珠上方,任由自己的血一全部滴在眼珠上。是的,他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只不过,需要证阴他想的是不是对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这个。 第二十二章 佳人已矣 http://.biquxs.info/ 他的血滴下去之后,石棺外包裹的树脉像血脉一样微微搏动起来,颜色也愈发鲜红,整个石棺越来越通透明亮,直到发出刺眼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渡早已在这令人眩晕的光芒中睡去。直到他再醒来时,原本躺在石棺里那姑娘已经站到了他面前。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鸢尾刀此时已经握在那姑娘手里,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南宫渡对自己的大意懊恼不已,但他实在是太累了,身累心累。如果真是要死在这里,他也认了,于是,南宫渡淡然道:“在我死之前,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那姑娘冷冷道:“可以,不过,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不答或者骗我,那你就只能带着疑问去死了。”说着把刀往前送了送,声色俱厉。随后还补上一句:“我先问。” 南宫渡点点头。 “你姓南宫是吗?” “是啊。所以,的确是我血让你……出来的吗?”南宫渡不敢贸然说“复活”二字。 “看来你知道你的血有什么用,是谁告诉你的?” “凤羽白”南宫渡紧盯着那女子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啊,那他现在在哪里?”女子明显有些激动。 “你就是凤羽翎对不对?”南宫没有回答她,而是趁机追问道。 女子愣了一瞬,忽然将剑放下,道:“罢了,你既然都来到了这里,我哥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躺在这阴暗的石棺里,别人都说我死了,但我却尚有意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想,这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吧。毕竟,为了这‘长生’‘复活’我们做了太多坏事。我知道哥哥一直想救活我,可是,他不知道,我宁愿不要活过来。我宁愿真正地死去。”凤羽翎越说越激动,她刚刚恢复体力,此时说了一大段话,有些虚脱,于是扶着石棺坐下,又道:“你可以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说着,她闭上了眼。 南宫渡捡起鸢尾刀,咬咬牙,他真的很想杀凤羽翎。但是,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她帮忙办。于是,他站起身来,径自朝外面走去。不多时,南宫渡将齐小雾抱了进来,她的身体已经冰凉,的确已经身死无疑。南宫渡二话不说,将齐小雾放进石棺,才向凤羽翎说道:“你助我,将她复活。然后,我会离开这里,你将复活后的她带出来。照顾到她能自由离开诡谷为止。我会在暗处看着你,如果你有异心,我会随时现身杀了你。” 凤羽翎凄然一笑道:“你放心,我会按你说的做,无论你有没有暗处看着。这是我们欠你的,如果不用命还,我已是感激。既然老天让我复活……那么,我就还清旧债,重新开始。只是,你既然要复活她,想必,这姑娘是你的至亲至爱,你为何不在这里守着她复活?” 南宫叹道:“我们之间……前仇旧恨太多,已是清算不完,我不希望她一生都纠缠在爱恨之间,或者能像你一样重新开始比较好罢。”说着,他伸手轻抚抚齐小雾的脸,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对我来说,佳人已矣,不复归兮……” 诡谷后来叫鬼谷,因为谷里屋塔倾覆、荒冢累累,再没什么宝藏,也再没有人来。只有那一洼宁静的碧水像一个温柔的守护者,守着这鬼谷。而水潭边上,有一座青坟,坟前一块墓碑,上面只写了六个字:南宫云雀之墓。坟头的青草随风摆动,或许正是这坟中的芳魂终于达成了生前所愿而感到欣慰吧。 第八章 联手对敌 http://.biquxs.info/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痛感如此清晰。因为,此时,他正被绑在一棵大树下。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三个裹着兽皮的巨人,正围着一口大锅。大锅架在火上,冒着滚滚白烟。乖乖,这三个... 《鸢尾刀》第八章 联手对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鸢尾刀》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十三章 意外之险 http://.biquxs.info/ “不好!”南宫渡心中暗叫一声。但已是晚了一步,丧队的人忽然一掀衣袍,拔刀来袭。南宫渡与云雀正走到他们队伍中间位置,又毫无防备,霎时间,便被他们围在中间,进退不能。 丧队的人出... 《鸢尾刀》第十三章 意外之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鸢尾刀》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