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前途归路》 1 楔子 “沈悠然！我不允许你回去！”明亮的大厅里，棕色美式皮沙发上，一位五六十岁的男士口气严厉。 秦齐已经和外甥女沈悠然讨论了三天了，他说了很多不便，但都无济于事。 “阿舅，我是海城人，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理应为其发展做贡献的。”女子语气真挚，声音不大，却透着坚毅和决绝。 我意已决，驷马难追。 “你啊，真是被你外祖父带的一身的酸儒书生意气！以后定要吃亏的。”秦齐语气无奈，“你就舍得和阿澄分离？”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秦齐问道。 阿澄，悠然有片刻动摇，但转念一想，三十六计，攻心为上，舅父肯定是在动摇她。 “阿舅，悠然相信你们一定会待阿澄极好的。”悠然苦笑。 “嗯，也对，不然被她的父亲认了去，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秦齐摇头道。 那年他的阿妹也就是悠然的母亲病故，他接到通知匆匆赶到海城的时候，只看到满心凄凉神色颓然的外甥女。 他问她在海城是否还有牵挂，她摇头。 于是他因为研发项目赶时间，急匆匆带她办了加急签证返回圣保罗。 不曾想到，两周后她来告诉自己，她怀孕了，要留下孩子。 那时的她也和今天一样果断坚决，不论他如果苦口婆心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都无动于衷。 同一时间，悠然也陷入回忆。 熙熙攘攘的夜店吧台前，沈悠然喝下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晃了晃酸胀的脑袋，意识逐渐模糊。 再次醒来，是幽暗的房间，柔软舒适的大床，还有越来越强烈的身体感受。 以她二十多年的生活阅历，她知道这是被人下/药了。 当大脑迅速转动，思考如何解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步伐不稳地关上房门，浓烈的酒气袭来，她知道对方也喝醉了。 或许，也和她处境相似。 她想起身，才发现浑身乏力，而来自体内的热/浪一点一点灼烧着她的意志。 既然如此，不如…… 一个邪恶的想法，让她没有做丝毫无谓地反抗。 那夜他的激烈他的温柔，他的狼性他的克制，都让未经世事的她，觉得无比幸运而美好。 而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那不是不幸的开始，而是这个世界给予她的最美好的馈赠。 那天，秦齐逼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只是淡然地说：我不认识他。 任他如何问她都是这句话，他气得摔断了扫把，她却依然生下了阿澄。 虽然阿澄聪明伶俐给家里带来了很多欢乐，她却走了阿妹的路。 不行，即使是大海捞针，他也要奋力一搏，决不能让悠然的人生也像阿妹一样。 …… “你把阿澄带回去吧。”秦齐无奈道。 悠然吃惊的抬起头，看着舅父。 其实她也舍不得离开阿澄一个人走。 “如果阿澄愿意跟我走，我们以后经常回来看望你们。”悠然缓缓点头应下，心中无比感激阿舅一家这六年的照料。 “另外，秦家总要有人在国内，你和秦唐一起回去吧。”其实，阿舅是怕自己一个人孤单吧。 晚饭桌上，表姐秦唐听到父亲的话，兴奋道：“真的吗？我可以去中国定居了？” 2 归去来兮 秦齐点头，声音严肃表情却慈祥：“和你妹妹照顾好阿澄，否则就继续回我的研究所呆着。” 因为出色的学术水平，秦唐和哥哥秦宋都是一毕业就被父亲抓去了他的医疗研究所做项目。 快八年了，一向追求新鲜感的她每天都觉得无聊至极。 “啊，那我一定要选临床，我受够了陪你对着一堆冰冷仪器过日子的感觉，it''ssobo i g。”秦唐口气欢快，冲散了一家人舍不得分别的心情。 “阿澄，我们要回海城了，你愿意跟妈妈和小姨妈一起走吗？还是更想和舅公舅婆在一起生活？”悠然语气温柔地询问女儿的意见。 阿澄虽然只有五岁，行事作风却日渐稳重成熟。 她略一思考，便小大人似地道：“我要回去看看大家口中的家乡是什么样子。” 说罢转头安慰舅公舅婆：“等我长大了，来接你们落叶归根。” 一句话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阿澄，落叶归根可不是这么用的哦。”悠然趁机纠正道。 “宝贝，落叶归根的表面意思呢，是树叶老了落到树根上，比喻在外漂泊的人年纪大了回到故所。”表哥秦宋耐心讲解道。 虽然他们兄妹二人生长于美国，舅母对他们国语和中国文化的教导却没落下。 阿澄似懂非懂的点头。 阿澄大名秦澄，阿舅希望她有澄澈的思想，一生简单清明。 大概也是怕像她和母亲这样吧，早早就为自己的人生做了选择。 “阿宋，阿铃，你们帮着她们办好手续吧，海城那边希望阿然三月份能够过去。”阿舅对表哥表嫂说。 表嫂是中国驻圣保罗大使馆的外交官，对这一领域自然比较熟悉。 “好的，阿爹。”表嫂温柔地应道，她总是这么温柔祥和，仿佛什么事情都碰触不到她的情绪。 手续在半个月后就办完了，表嫂还帮她们请人收拾了秦家的房子，保证她们回家就能住。 三月，海城 “阿然，我竟然有机会回到漂亮的海城工作，真是做梦都没想到。” 一下飞机，秦唐就开心地张开双臂拥抱海城的空气，一向淡定的阿澄脸上也是难掩的愉悦，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 “好啦，知道你激动，我们先回家，王嫂打了两次电话了，问几点准备晚餐。”转头对阿澄说，“以后妈妈再慢慢带你看这座城市。” 阿澄乖巧点头。 下午四点半，乘坐出租车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家，悠然有些着急。 十几个小时的航班下来，阿澄的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殆尽了，虽然心情不错却仍是一脸倦容。 出租车上，秦唐一边欣赏着沿途的景色，一边询问：“听说你明天就要上任？薪酬都谈好了吗？” 悠然应是，也问：“阿舅说，让你去他朋友的医院做胸外科医生，你还没答应嘛？” 秦唐叹气：“阿然，可是我想去脑外科啊。” 悠然没有接话，表姐自小就有主见，她想做的事，自然有她的坚持。 回到家，保姆已经做好饭了，表嫂竟然联系到了母亲在时的王嫂，足见其用心了。 家里一切如旧，仿佛她没离开过这六年，只是家里失去了外公和母亲的身影。 3 相遇 第二天一早要去部门开会，她一边准备资料，一边叮嘱表姐带阿澄去选幼儿园的注意事项。 阿澄九月份才上小学，在此之前，还要在幼儿园适应一段时间，正好完成一个过渡。 这次是海城政府邀请她参与海城水利工程改建项目。 海城如其名，是三面环水的海滨城市，这几年随着全球气温升高，不少沿海地方受海水侵蚀，苦不堪言。 而治水、用水成了政府部门的当务之急，水利局责无旁贷地把工程提上日程。 她以后的工作地点便是海城市水利局了，一直和她联络的是水利局的局长王海鑫，她自然先到局长办公室报到。 王局远远看到沈悠然走过来，便停在了门口。 “知道你今天要来，一早就找人打扫好了你的办公室，走，我带你过去。” 年近中年的王局，是典型的政治官员长久坐着不动的大肚体态，带着独属于管理层的修养，笑起来很温和，仿佛没有脾气似的。 “王局费心了。”悠然笑得得体，只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门口的牌子写着副局长办公室，为什么要把她的办公室安排在副局长办公室里呢？ 大概是看出了悠然的疑惑，王局敲了敲门一边解释道：“我们这个工程的负责人是顾局，因为工期紧张，就先安排你和顾局一起办公，方便你们协调沟通。” 她一早就知道副局长叫顾明爵，只是当那个挺拔的身影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的笑容一瞬间凝滞在脸上。 像涂了一脸的泥浆面膜，瞬间凝固… 这双眉眼她太熟悉了，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也和她朝夕相对了五年有余。 都说阿澄的眉眼肖母亲，其实只有她知道，阿澄的眉眼和那个人更像，所以比她的更漂亮。 黝黑的眼珠如葡萄一般，泛着幽幽的光亮，狭长的眉毛仿佛是被一笔勾勒。 老人常说，眉毛一弯两头，余生吃穿不愁。大概就是讲的这种眉毛吧。 而她的眼睛要比他们两个的圆一点，眉毛也要粗一些。 “沈老师？”悠然被王局的声音拉回现实，再抬头时，面前的人正一脸困惑的盯着自己。 眉头微皱，像极了阿澄困惑不解的表情。 “顾局好，我是沈悠然。”悠然立刻回神，伸出右手恭敬而礼貌地问好。 不管他是谁，在这里，他只能是自己的上司。 “您好，久仰大名。”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却能轻易让她的思绪飞扬。 “沈老师先坐，你的秘书在隔壁，一会儿带着材料过来通知你们开会时间。”王局笑着说，“我就不打扰了，顾局先带沈老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好。”顾明爵点头，目送王局离开。 悠然忍不住抬头打量身旁的眉眼，六年时光，他的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没想到，老天这么喜欢和她开玩笑。当她最亲的人离世的时候，把阿澄送来了，当她以为一切都已经可以掌控的时候，却让她和他在这里相遇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希望一切如她所愿。 4 助理 “沈老师，坐吧。”王局走后，顾明爵也转身回到座位。 悠然点头，坐好，开始翻阅桌上的资料。 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前尘往事，尘封就好。 助理小吴来的很快，十分钟内便抱着一摞资料脚步轻盈地走过来，小吴的名字很好听，吴遐。 “沈老师好，我是吴遐，以后担任您的助理，目前还在实习期。”小姑娘很年轻，像是刚毕业的样子，一双眼睛澄澈透底。 悠然不由笑道：“你好，多包涵。” “这是这次工程的资料，重点我已经标注了，您看一下，邮箱里有邮件通知下午一点半开会。” 沈悠然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您有事随时电话喊我。”悠然笑着点头，低头仔细看文件。 小吴走后，悠然仔细看着资料。小吴大概也是水利专业毕业的，重点划得很到位，有些地方还做了批注。 这对于新人来说，应该算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了。 有了这么个得力助理，她以后做起工作应该能快不少。 对面的顾明爵一直在忙碌，自始至终没有开过口，她感觉气氛还算轻松。 “沈老师，一起吃饭去吧？”顾明爵的声音再次响起，很陌生，但是很好听，是那种不尖锐也不沙哑的清亮嗓音。 悠然抬头看表，已经十二点了，肚子传来饥饿感。 她微笑点头，抓起饭卡赶紧起身。 跟在顾明爵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和六年前那个身形对比，像是清瘦了一些。 食堂是自助式的，她拣了几样素菜，盛了米饭和汤，走到一个窗边空位上等他。 他也很快端着饭菜寻过来，荤素搭配，悠然瞥了一眼，暗道，饭量不大。 一顿饭，两人都沉默着，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 可以看出来，顾明爵不是话多的人，而悠然自小喜静，跟着外公练字，更是练就了一身娴静淡雅的气场。 所以她不说话的时候，周身散发着宁静安逸的气质，让人更加不想打破。 顾明爵大概也体会到了这一点，更是很少说话，只是偶尔看一眼悠然的盘子。 下午的会，开得很顺利。第一次开会的内容大概也是邀请开发商一起探讨这次项目的主要方向，具体细节的敲定还要等开发商拿出方案以后再做商量。 而她的作用大概就是帮助部门把关，把项目工程设计图继续优化升级。 她不是多事的人，很多地方只要符合合理化、可实施，她都没有提出异议。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半了，悠然看了看手表，忍不住想：阿澄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喜欢的幼儿园。 办公室里，吴遐过来说：“沈老师，晚上有个饭局，对方邀请您跟顾局一起去探讨一下项目。” 毕竟是在海城长大的，虽然在国外待了六年，她也不认为酒桌文化会得到改善。 她眉头微蹙，却只得点头应下，对方邀请探讨方案，已然是不给回绝的余地了。 5 醉酒 悠然只得拨电话给秦唐，说了晚上的行程。 “好的，我九点去接你。”秦唐说完挂了电话，悠然也赶紧起身收拾东西。 饭局是开发商准备的，王局推托了，顾局却不能推，那她更不能。 于是对方五个人，老总、执行总经理和他的助理、设计师和设计师助理，全都是男性。 他们只有四个人，顾局和助理小杨，她和吴遐，两男两女。 这一局，从开始赢面就不大。 落座后，吴遐小声问：“沈老师，不会喝酒能行吗？” 看来她也是第一次出来，悠然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暗自下决心，实在不行她就上，沈家几代都是文人墨客，酒文化却也传承得极好。 几番觥筹交错，工作没聊一句，酒倒是喝了好几轮了 小杨一直在给她们两个女孩子倒果汁，期间对方老总的目光不时地略过悠然的脸上。 “听说沈工是部门特意从圣保罗聘请回来的，我今天代表华盛集团，敬您一杯。”董总举杯对悠然说道。 “对对，久仰大名，我陪一个。”对方设计师赶紧起身，顺势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敬你们。”悠然知道，此时再喝果汁，就说不过去了，抬手打算倒酒。 一直不声不响的顾明爵突然侧过身，伸手拿过了悠然手里的酒壶。 “沈老师第一天来局里，不知道我们局的规矩，水利局有规定，女同志在饭局不能饮酒，所以这杯我代她喝。” 沈悠然侧头打量着身侧的人，侧颜线条棱角分明，笔挺中又带有几分柔和，煞是好看。 对方本来也是试探敬酒，看到顾明爵如此维护，自是不敢放肆。 于是便不再提给悠然和吴遐敬酒的事，言语中提及她们也少了许多。 顾明爵话不多，整场全靠对方几位和助理小杨撑着，吴遐偶尔插几句也颇得众人喜爱，可见小姑娘虽然年轻，却也有过历练。 顾明爵虽然话少，却也会挑几个话题，接过话茬。 都是混迹官场的，自然处事圆润。 一晚上下来，倒是只有悠然被问到了，才温和得体地回答几句，除此以外，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当然，一晚上确实没有谈工作。 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因为他们不喝酒，顾明爵和小杨分担了对方所有的攻势，结束的时候基本走不稳路了。 “沈老师，怎么办，我们俩怎么把他们送回去？”吴遐慌乱地问。 悠然看着墙边醉得不省人事的小杨和闭目养神明显无法自己回家的顾明爵，想到如果俩女生把他们送回去，会不会惹得他们的家人乱想。 于是她和吴遐给二人在酒店楼上开好房间，并找服务生帮忙把他们安顿好，才离开。 “小吴，需要我送你吗？”悠然看着一步三回头地吴遐问。 “不用不用。”吴遐赶忙摇头。 “你这是在担心顾局？”悠然看得出来，她这绝对不是在担心小杨。 “奇怪，顾局怎么突然这么不要命地喝起来了？”吴遐小声道。 悠然抬眸，看着吴遐：“你们很熟？” 吴遐点头，正巧秦唐的车开过来，悠然拉她上车：“十点半了，你一个人回我不放心，先送你回家。” 吴遐大概也有几分害怕，没有拒绝。 6 海城顾家 车上，悠然再次问小吴为什么奇怪顾明爵会喝多，以她的记忆，他喝多也很正常吧。 “顾局已经很多年没有醉酒了。”吴遐说，“他和我小叔是铁哥们儿。” 悠然蹙眉，小叔？ “其实顾局的朋友可以说遍布海城各大官家，您在国外不知道，很多官员家都要送年龄相仿的孩子去顾家孩子的学校，和他做朋友。”吴遐努力解释清楚。 “你是，吴广群的孙女儿？”听到这里，悠然突然想到了司法局的吴爷爷，以前他经常去和外公下棋。 “您认识我爷爷？”吴遐惊讶。 “他是我外公的好友。”悠然点头。 说话间就到了吴遐的小区门外，道别后秦唐才开口：“怎么这么晚？” “中国人的传统，酒桌上谈事情。”沈悠然无奈耸肩。 “你俩没喝？”秦唐好奇问。 “小吴口中的顾局替我们挡酒了。”悠然回答地轻飘飘，心里却没有这么不在意。 “你助理说的顾家的故事，我在国外略有耳闻，不过是被当成传奇来讲的，”秦唐认真地看着路况，一边说，“清代海城的百姓救了逃难而来的顾家族人，他们发誓，世代为官，并造福百姓，于是代代顾家人为官参政并传承下来。” “如今更是有“顾家人在哪里，政府就要发展哪里”的说法。你的助理说的跟顾局交朋友的小叔，大概也是因为与这位顾局年龄相仿而送去与他一起读书吧。” 悠然听完，了然。竟然是树大招风。 她忍不住想，那晚的他，到底是喝醉了呢？还是被算计了呢？ “到家了，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讲顾家的故事吧，正传和野史都非常精彩。”悠然听完笑笑，没有接话。 心想，如果你见了他本人，就不会这么轻松地说他家八卦了。 第二天到办公室的时候，顾明爵已经在那了，看到悠然进来，点头示意。 “顾局感觉还好吗？”悠然礼貌地问候。 顾明爵抬头，大概没想到悠然会关心自己，眼神里还有一丝没收起来的诧异。 “昨天为什么直接把我们扔在酒店了？”顾明爵问道，悠然仔细分辨对方的语气，似乎没有不快。 但他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怕我们两个女生送您回家，会引起您夫人不必要的误会。”悠然道。 顾明爵仿佛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打量了悠然两秒钟，又问：“那你这样做，我就变成了夜不归宿了，更解释不清了。” 悠然一想，确实是如此，看来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对不起，顾局，下次我一定想办法把您安全送回家。”悠然向来知错认错，有担当，这也是秦家人的一贯作风。 “呵~”一声轻快地轻笑声从顾明爵的薄唇中溢出来，悠然听到后吃了一惊，他竟然也能有这么明朗的笑容，那一刻，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的线条都变柔和了。 再次确认的时候，他已经收起笑容低头工作了，悠然也把头埋进设计图里。 下午收到对方发过来的对标单，沈悠然看着报价表，眉头紧皱。 7 顾市长 怎么了？”顾明爵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悠然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报价要高出这么多，以我对国内物价的评估，估价和这份招标单相去甚远。” “你回：请把拟招标单发送给顾明爵。”顾明爵直接道。 悠然自然不敢直呼大名，迅速回复“请把招标单发给顾局长。” 很快顾明爵收到一份拟招标单，但是报价却与悠然这份不同。 悠然看完各项价格都符合她的评估，便没再出声，默默低头忙其他事情去了。 …… 第一周就这么匆匆过了，秦唐和小澄找到了心仪的幼儿园，周末计划出去玩。 一早起来收拾妥当，便带着王嫂一起收拾帐篷去露营。 沙滩上，王嫂陪阿澄堆沙堡去了，留悠然和秦唐闲聊。 “阿然，阿澄是顾家的孩子吧？”秦唐突然问。 悠然诧异回头，她是怎么知道的？ “何出此言？”悠然语气淡定。 “前两天带她去找学校，好几个园长偷偷问我。我回来查了查，她的眉眼，像极了顾市长。”秦唐淡淡说。 “长相相似的人这么多，你太大惊小怪了。”悠然笑。 “嗯，无所谓，咱们秦家的孩子，是市长家的又如何？”秦唐笑得轻松，悠然却不轻松。 连秦唐都能怀疑的事，带她回来真的对吗？更何况还有一颗炸弹在身边。 想到这里，悠然忍不住问：“顾家，这么厉害吗？” “嗯，如果我爸是市长，你说厉不厉害？”秦唐问。 悠然摇头，思索半晌道：“咱俩还不是要老老实实上班去？” 秦唐听完无语，认真讲起顾家的故事： 这一代的顾裕隆，借着改革开放，积极引进技术，鼓励经商，为海城的经贸作出了巨大贡献，使海城在改革开放的探索阶段就实现了经济的增长。 顾裕隆的个人生活也非常精彩，他结婚三次，与每任妻子各有一子。 大儿顾明堂，人如其名，是海城医院小有名气的外科医生。 老二顾明义，是位画家，懂行的人经常说，“愿洒百金，求顾氏一画”，从成就上来看，顾裕隆的基因还是很不错的。 而他的三儿子顾明爵，却是个例外，坊间对他的传言大多是，自小风流酷似其父。 秦唐讲到这里，忍不住侧头看悠然。 “阿唐，我父亲也很厉害。”秦唐没想到堂妹竟然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在这经济快速发展中，我父亲也贡献了很多。”悠然解释。 秦唐还是茫然，忍不住问：“阿然，你能先告诉我你父亲是谁吗？” “沈淙。”悠然幽幽开口，“可惜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秦唐抬起手拍了拍阿然的肩膀，是的，她们这代甚至都不知道她父亲是谁。 秦唐仔细想了想海城的官员里，似乎商贸部门的官员里，确实有一个人姓沈。“我认识的顾明爵，和你听到的不一样。”悠然侧头笑，“他是我的上司，水利局副局长。” 一句话让秦唐惊掉了下巴，半晌没有开口。 8 谁的女儿 “那么问题来了，阿然，阿澄到底是顾家哪个儿子的？”回过神的秦唐小心翼翼地问，悠然一时失神，没有回答。 “阿然？莫菲，是顾裕隆的？”秦唐声音更低了。 悠然听完，噗嗤一笑：“阿姐，你这想象力，真的太不着调了，难怪舅父要把你放到身边。” “哎呀，你认真点，这事咱们要提前做打算的。”秦唐有些着急。 “没事，你看我，快三十年了，也没有人来认领啊。”悠然耸耸肩，愉悦的表情，声音却难掩落寞。 秦唐知道这其中大概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想到涉及堂妹的伤心事，自然不再刻意提起。 “阿澄的户口，在你名下，说是哥嫂的女儿，写的是堂侄女。”秦唐煞有介事地解释。 这两天她忙，知道舅父都安排好了，交材料就行，她就没再多问。 “多谢。”悠然发自内心地道谢。 “把阿澄安顿好了，接下来我就要找工作了。”秦唐舒了口气，继续道。 “有意向单位吗？”悠然问。 “海城解放军医院的脑外科。”秦唐自信道，“我已经投了简历，他们约我的面试时间，我订了一个阿澄上学之后的时间。” “不用顾忌阿澄，她适应力很好的。”悠然笑道。 “皇太后下旨，谁敢抗命。”秦唐撇嘴。 正说着，阿澄走过来，不急不慢地问：“妈妈，我们去吃东西吧？” “阿澄想吃什么？”悠然问。 “我想吃海鲜。”阿澄回答。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吃太多哦～”秦唐应道。 “太好咯，谢谢小姨妈。”阿澄欢快地说，拉着王嫂的手跑远了。 “你发现没，她回来变开朗了。”秦唐也被感染了，笑着问悠然。 悠然点头，心想让她回来是对的，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末过完，项目书大纲基本定稿，接下来就是招商引资了。 “下午和商务的会议要到总局开，小杨小吴安排好。”周例会定在每周一早上，大致内容讨论完后，顾明爵吩咐道，二人赶忙应下。 商务部，是商贸部的上级部门。 压下心中的忐忑，悠然按部就班地做着准备工作。 下午随顾明爵坐车到总局，商务部的相关人员已经落座了，悠然跟在顾明爵身侧，一眼便看到了首座上的人。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身影，好像胖了些，皱纹也多了不少…… “沈老师？”感受到悠然失神，顾明爵小声提醒，悠然立刻收回心思继续专心致志地听项目。 这个海城的大项目，每个部门都想大展拳脚，毕竟做好了，下一届的选举也就稳了，商务部也不例外，光提案就拟定了三套。 顾明爵讲解完大纲以后，商务部就开始详细讲解他们的提案，自始至终对面首位上的人没有说一个字。 悠然有点期待他开口，贪婪地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我想请教沈工程师，对于这个项目，你们专业人士觉得后期的盈利空间大吗？”大概是因为太渴望了吧，悠然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 9 沈淙 但是悠然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条理清晰地回答：“首先我相信在商务部的努力下，海城水利项目对于财政收入的增幅一定是非常可观的。” 她侧头，看到顾明爵的嘴角抽了一下，不过要不是离得近，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作为项目工程师，我能保证项目的质量，同时努力配合商务部提出的一些有针对性的营销计划进行改进。”悠然说完看了看顾明爵，见他神态安然才松了口气。 毕竟这是两个大部门之间的事，她不敢多说话，即使对面坐的是沈淙，她依然只是水利工程师沈悠然，而非他的非婚生子。 沈淙听完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接下来都是对方几位对项目技术的提问，悠然非常专业的一一做了具体讲解。 这个会议从下午两点开到五点，结束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沈淙提议两个部门一起吃饭，说为了后期更好的合作。 悠然看了眼顾明爵，见他没有异议，也不敢做声。 她不知道今天要去饭局的，还答应了阿澄带她去看电影，票都买好了。 无奈只能打电话给秦唐：“我今晚不能陪阿澄看电影了。” “好，我晚上带她去吧，你注意安全。”秦唐很快答应。 位置定在了一个档次不高的饭店，包厢装潢还不错，菜上来也都合口。 “很有缘分，我们都姓沈，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悠然没想到沈淙上来就这么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自恃能言善辩，却唯独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满心慌张，嘴巴也变得愈发笨拙。 “沈老师刚从圣保罗回来，家人都在那边，这次是我们局花了几个月才挖回来的，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表姐。”顾明爵拿起酒杯，和沈淙碰了碰，替悠然回答。 没想到他竟然都知道表姐回来了，不愧是顾家人。悠然暗忖，顺势点头，没再多做解释。 刚刚想说“已经去世多年的”，看了看眼前的人，把话咽了下去。 沈淙听后点了点头，面带微笑，没再开口。 之后便是几个和顾明爵职位相当的男士，和顾明爵对饮了几杯。 大概是念及沈淙是长辈，职位又比自己高不少，顾明爵带着部门几个人敬了几次酒，便也没打扰他。 悠然的眼神总是偷偷从他的身上掠过，想努力从他面庞上找到与自己相似的地方，奈何很遗憾，确实没有找到。 看来她还是像舅舅和母亲多一些的，没有阿澄那么幸运，继承父亲那漂亮的眉眼。 其实沈淙的眼睛也很漂亮，细长而有神，鼻子笔挺，嘴唇却很薄。 这么多年下来，很多人都发福了，他却还是很瘦，带着一丝病态的偏黄肤色。 “沈老师？”顾明爵意识到悠然的失神，忍不住出声提醒。 悠然闻声侧头看顾明爵，依旧是那张俊朗的容颜，却因为眸中含笑，多了几分光芒，闪了悠然的眼，也恍了她的神。 “王局问你有没有对象。”顾明爵笑着提示她。 “哦，没有。”悠然立刻回答，想了想这么回答的后果，又赶紧摇头，“有了有了。” 10 顾母 顾明爵听着她慌乱的言语，忍不住打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在座的人都望过来，一脸好奇。 悠然忍不住脸红道：“谢谢王局的好意，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还不忘努力挤出一丝娇羞。 “也就是还没确定关系呢？”王局问道。 “他应该会喜欢我的吧。”悠然认真思索道。 在座的各位被她的认真模样逗笑了，王局也忍不住安慰道：“会的，你这么优秀漂亮，哪个人能拒绝你的喜欢。” 胡主任更是笑着鼓励她：“姑娘，放心大胆的去追吧。” 她看着沈淙，就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笑得那么慈祥，让她忍不住失了神。 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顾明爵忍不住提醒她：“如果你喜欢的是他，我还是希望你能理智一点。” 悠然听到这句话，诧异地抬头望着顾明爵的眼睛，认真问道：“谁？沈部长？” 顾明爵见她反应激烈，以为她是恼羞成怒了，不由挑眉：“难道不是？” 悠然被气笑了：“顾局长，麻烦您缩小一下您的脑洞，我就算是美国回来的，也不至于这么开放吧。” 顾明爵听完，还是将信将疑：“真的吗？” 悠然没有再做解释，而是随口道：“我认为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顾明爵却还是一脸严肃地说：“自由的前提是不违背伦理、道德和法律。” 悠然没有再争论，抬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挥手和顾明爵再见。 很平常的一个话题，没想到这个被悠然喜欢的神秘的对象，却成了小杨和小吴八卦的重点。 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对一遍平时和悠然为数不多的对话，仔细地捋一下她提及的人里，哪个能成为她暗恋的对象。 最终二人得出了一个惊天结论：悠然暗恋顾局长！ 这个结论一出，两个行动派立刻开始了小动作。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总是相约外卖，不去食堂了。 食堂的饭菜比较清淡，悠然觉得外卖油多，自然不肯苟同，于是每天中午就剩了她和顾明爵相对而食。 顾明爵似乎是习惯了和悠然一起吃饭，每到饭点就自觉地站在门口，等悠然收拾妥帖一起出门。 一个多月下来，悠然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直到有一天，一位气质不凡的中年女士出现在食堂里，端着饭菜坐到顾明爵身边。 “妈，您怎么有空过来？”顾明爵侧头问。 悠然赶紧起身问候：“伯母好。” 对方慈祥的看了悠然两眼，略做思索才开口：“你长的很像秦老。” 竟然是个内行人士，能够一眼认出她像沈老的，即使不是国学大家，也是非常热爱国学的。 “谢谢阿姨夸奖。”悠然不自觉地改变了称呼。 “秦老？国学大儒秦老吗？”顾明爵有点吃惊，看着母亲问。 “对，悠然的外公。”顾夫人示意悠然坐，一边侧头给儿子介绍道。 “那真的是很厉害。”顾明爵不由赞叹。 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抬头问：“那你母亲岂不是当代著名文学家秦燕？” 11 书香世家 “你以为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气质这么好的姑娘？”顾母吃了口菜，忍不住揶揄顾明爵。 念及秦燕去世多年，又开口：“悠然，我年幼时曾与你母亲交好，以后空了来阿姨家里，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听顾母的谈吐，也像极了母亲的口气，应该也是出自书香世家。 想到她提及母亲，悠然又恭敬应下。低头吃饭，不再做声。 而顾母却误以为她思念母亲，心情不好，于是愈发想要安抚她。 一顿饭吃下来，仿佛她才是女儿，顾明爵反倒像个外人了。 临别前，顾母拉着悠然的手依依不舍。直到悠然忍不住开口：“阿姨您放心，我得了空闲，定会去拜访您。” 顾母这才松手离去。 “没想到我妈这么喜欢你。”顾明爵仔细打量着身边的人，悠悠道。 身旁的她，容颜姣好，气质清雅，可不就是像母亲一样的书香门第才能养出来的气质，而她的那份卓然更甚母亲，这大概也只有世代书香的家族才能熏陶出来吧。 而他，只知道很喜欢这种感觉，竟然一时忽略了这些不同。 “我也很喜欢阿姨。”悠然客气地回应。 心里暗忖，如果她知道，未经他们的同意，就生下了他们家的孩子，还会不会这么热情。 顾家这样的门楣，一定不会允许非婚生子来抹黑他们的清誉吧。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办公桌前，收起凌乱的思绪，继续埋头工作。 这边工程图还没改好，邮箱里就传来了市长大人要到各部门检查工作的邮件。 而水利局是第三站，也就是说，大家先要准备迎接市长大人，做好汇报的准备工作。 悠然虽然刚到不久，但是有时候一年也不发生一次的上级巡检，她自然也不敢马虎，于是跟着大家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周一，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结束后，终于等到了市长大人的到来。 “顾局，下午两点顾市长过来，你和我去迎接，开会的时候沈工也得在场。”王局一早就过来吩咐道。 “好的，王局。”顾明爵回答。 悠然也点头回应。 提前五分钟，悠然被顾明爵叫着去陪王局在大厅迎接顾市长。 顾市长出现的很准时，两点一辆黑色大众准时停在水利局门口，顾市长随着另外三位陪同人员一起下车。 悠然随两位领导走出门去，发现沈淙站在顾市长右手边，正微笑着看他们。 想到顾明爵的提醒，悠然立刻把目光转向旁边顾市长脸上。 看着又一张和阿澄相似的面孔，悠然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基因的强大。 王局长赶紧带着两人上前问好、依次握手。 到沈淙的时候，悠然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对方的手虽然修长干瘦，但是很温暖，像他的微笑给她的感觉。 似乎感觉到她的异样，身边的顾明爵侧头看了一眼，也可能是她多心了。 王局长带着大家走过各个办公室，毫无意外的，门都是开着的，人都是专注工作的。 到会议室的时候，助理们已经把茶水都添好了，名字牌摆的整整齐齐的。 12 你好 悠然找到自己的名牌，随着大家坐下后，就安静的看着笔记本。 只是握笔的手出卖了她的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参加高层的会议，对面坐着的那位散发的气场，让她心里没底。 按照会议安排，先是局长汇报今年工作和后期安排，然后就是顾局长汇报这个水利项目的情况。 顾市长全程都听得很仔细，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几笔。 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规矩地站在市长身后做着记录。 王局长的汇报做得很漂亮，详细说明了今年的几个项目和计划，内容简洁，讲解也很到位，言简意赅。 他的声音和语速都让人听着很舒服，加上丰富的内容，在座各位都听得专注。 王局长的汇报完成后，便到了水利改进项目。 “针对于这个大项目，我特意带了沈局长来旁听，明爵，你详细讲讲。”顾市长丝毫不避讳自己与顾明爵的关系，大大方方地说。 顾明爵点头，走上前去。 悠然认真听着，生怕漏掉什么一会儿被提问回答不上来。 顾明爵对项目的内容，规划，效果，预算都做了详细的讲解，却唯独没有讲工艺和技术。 如果她没记错，他就是科班出身，不可能不会，难道要留给她？ “关于这个水利项目的技术部分，我打算请专业的沈工来讲。”说着他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递给悠然，是项目的工艺和技术升级。 内容完整，思路清晰，内行人一眼就知道做内容的人是科班出身且功底深厚。 悠然知道做管理的技术略逊色，做技术的管理能力相对欠缺。 都说高手在民间，没想到体制里才是卧虎藏龙。 可能是觉得技术部分让她这个技术工来解释才能服众吧，这么想着，悠然大大方方地开口，把这个项目的技术部分娓娓道来。 因为在众多国际大工程中历练过，悠然对于此次以稳妥为第一原则的项目更是自信满满。 经过她口语化日常化的讲解，市长和几位领导都听得非常明白，目光中不由流露出赞赏的意思。 结束后，几位领导都问了悠然几个不太明白的地方，悠然都一一作答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晚上几个领导吃饭，我爸让我带上你。”办公室，悠然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顾明爵幽幽开口。 可能对于别人来说，这是表现的大好机会，可是想到家里的阿澄，悠然绞尽脑汁的想借口。 “我爸的饭局一般都结束得很早，不要担心。”顾明爵看到对方沉默，忍不住解释道，他似乎很希望悠然参加。 于是悠然就这么上了顾明爵的车，到了海城大饭店。 包间里，几位领导已经到了，见二人进来，顾市长笑眯眯地开口：“你好，小沈。” 听到那句“小沈”，顾明爵看到沈淙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心头也闪现一丝疑虑。 悠然反倒是轻松应下，“您好，市长。” 说完，走到下首空着的位子坐下，自觉地把顾市长旁边的位置留给顾明爵。 13 女儿 因为悠然性格偏内向，席间很少说话，大家谈到项目上的专业知识不懂的时候，才会问到她。 而她每次都能及时地回答出来，可见也是在非常认真地“听讲”了。 虽然顾市长的饭局结束的早，但是因为全程都在谈论工作，还是和水利项目相关的工作，两个小时下来，她反而觉得更累。 回到家，阿澄在和堂姐玩狼人杀的游戏。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快来我们一起玩。”阿澄晃着手机开心的喊。 “阿然，你猜我今天去上班碰到谁了？”秦唐一脸兴奋，语气激动地说。 “梦中情人？白马王子？”悠然玩笑道。 “nono，我碰到顾明堂了。他竟然是我们科室的主任！”秦唐激动的语气把不可思议表达得淋漓尽致，悠然忍不住在心里夸赞她的汉语水平。 “哦，看来是你的菜。”悠然一边收拾客厅一边笑着调侃。 “what？”秦唐诧异道，“那不是你的吗？” 悠然听完赶紧制止：“孩子在呢，瞎说什么。” 秦唐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刻闭嘴，可是满脸的探究怎么也藏不住。 看来顾明堂和顾明爵长得很像，悠然不由想。 好不容易等到阿澄睡了，秦唐赶忙跑过来八卦地问悠然：“真的不是顾明堂的吗？他们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悠然摇头，笑道：“眉眼相似的太多了，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了。” “可是顾明堂真的是位极帅气的男士啊，专业水平还那么高，简直pe fect。”悠然笑着看秦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喜欢就追啊，要抓住机会。”悠然开心道。 秦唐反而不自在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 悠然看到表姐认真了，笑着安慰道：“爱情是需要时间的，不要急，慢慢了解了，你才知道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还是只是开始时的表象。” “你真的没谈过恋爱？”以前无数次表姐追问，悠然都一口否定自己有恋爱经验。 见悠然还是不紧不慢地摇着头，秦唐嘟囔道：“也是，没谈过阿澄怎么来的。” 悠然笑笑，不作回应。 第二天上班，悠然想到昨晚和表姐谈论的顾明堂，忍不住多看了对面的顾明爵几眼。 他的眉眼很漂亮，带着女子的柔和，却又不失男子的刚毅。鼻梁高挺，可惜阿澄没继承。 “怎么？”感受到悠然的打量，顾明爵抬头，一脸困惑。 “哦，想问材料单您核对完了吗？”想到昨天给他的材料单，悠然慌乱中随口回复。 “材料单中午给你，周末什么安排？我母亲邀请你去家里吃饭。” 邀请你，去，家里，吃饭…… 每个词悠然都知道怎么回应，合在一起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去？阿澄怎么办？不去？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我晚上回家问问女儿。”就在纠结怎么回答的时候，竟然脱口而出了。 “女儿？”顾明爵诧异地问，“你不是单身？” 单身就不可以有女儿？悠然一边腹诽一边神态自若地回答：“哦，我表哥家的女儿，随我回来读书。” 14 顾家 “哦，那就一起啊，正好我母亲喜欢孩子。”顾明爵无所谓地说。 “我回去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悠然回答，算是应下。 晚上回家提起这件事，大概是血缘至上吧，阿澄难得表现出来想去。 “我觉得确实挺像的，你悠着点，别玩脱靶了。”睡前阿唐意味深长地说。 “随缘吧。”悠然笑笑。 很多东西，不顺其自然，又能怎样呢？ 周六一早，悠然就带着打扮得整整齐齐的阿澄出发了，长发梳成发髻，戴上橘色珠子串的珠钗，配上一身橘色汉服，俏皮可爱。 按照顾明爵提前给的地址找过来，古色古香的南方四合院，朴素却不失庄重。可见这是顾家世代传承的祖宅。 就像外公以前的老宅一样，出国前一年回去看，牌匾竟然还好好的，除了字迹暗淡，竟隐约还能透出外公的祖父为官时的气派。 “妈妈，这就是古宅吗？”阿澄抬头问。 悠然笑道：“古宅是说，古时候的房子，我们现在住着的房子，叫家。” “啊，我认识了，这两个字是‘顾家’。”阿澄指着门上面的两个大字开心道。 悠然一看，可不就是“顾家”。 “阿澄真聪明，我们进去吧。”大概是屋子离正门较远，敲过门久久无人应答，悠然带阿澄向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是古色古香的亭子走廊，是烟雨蒙蒙的江南园林建筑风格，看来这么多年顾家没有少在这宅院修缮上做功夫。 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看到了主屋的轮廓。 屋顶漆黑的砖瓦映着白色的墙面，齐整而干净，透着一股肃然的庄重感。 这大概就是顾家祖辈们想传承下来的东西吧，为官者，要清明，要严肃，要行得正坐得端。 “哎哟，悠然来啦，怎么出门前也不给名爵拨个电话让他提前去接你们？” 正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母恰好推门出来，看到悠然“悠然”地领着一个俏生生的灵动的小姑娘，眼前一亮。 “阿姨，我寻着路就找过来了，是不是唐突了？”悠然不好意思地笑笑，第一次上门就这么进来了，还是市长家里。 “没有的事，阿姨只怕你觉得我们招待不周。”顾母赶紧解释，转头看到阿澄瞪着一双漂亮的眸子正打量着她呢。 “你是阿澄吗？”慈祥温和的语气让阿澄感到莫名的心安，笑着点头。 “奶奶好，我是阿澄。”顾母看着这个俊俏的小丫头，白白胖胖，眼珠里黑黝黝的，像极了顾明爵小时候的样子，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 “你好啊，想吃什么和奶奶说，奶奶吩咐人去给你做。”顾母一边领着两个人进屋，一边开心地和阿澄说话。 “妈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角落响起，悠然看过去，一位年纪三十出头的男子斜靠在里面的单人檀木椅子上，长相和顾明爵相似，修长的双腿叠放着，躺的舒适而惬意。 还记得秦唐说过，老大顾明堂是医生，老二顾明义是画家，从这坐姿和语气来看，这位大概就是顾家老二了。 只是他对顾母的称呼竟然是“母亲”，也许顾家众人的感情并不像外面传得那样关系复杂。 15 奶奶有三子 “阿义，这是悠然，这是阿澄。”果然是顾明义，悠然侧头，看到顾明爵正坐在正座上，认真地打量着阿澄，“阿澄，这是二叔，这是三叔，奶奶有三子。” “二叔好，三叔好。”阿澄乖巧叫人。 “小钟，你快来陪孩子玩，家里女人少，孩子要拘束了。”大概是看出了阿澄的不自在，顾母冲着里屋喊道，转过头不客气地对两个儿子说，“你俩出去看看老大什么时候忙完，有时间就回来一起吃饭。” “老三，你去吧，我想和小阿澄玩。”顾明义起身，走到阿澄面前蹲下，温柔道，“小阿澄，二叔带你去画室画画好不好？” 小孩子哪里抗拒得了画画，阿澄立刻被这位帅气阳光的二叔收买了。 “二叔，我可以带妈妈一起吗？”阿澄看看悠然，又看向顾明义，忐忑的问。 顾明爵听到“妈妈”，立刻抬头看向悠然，眼神里的审视毫不掩饰。 悠然也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任他怎么看，表情纹丝不动，毕竟这会儿也确实也做不了什么表情了。 “当然可以，悠然，我们一起吧。”面对顾明义的邀请，悠然爽快答应下来，私心是想离开顾明爵的视线。 “阿姨，我们先离开一会儿，您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吩咐我。”悠然对顾母说，顾母点头应允后才牵起阿澄离开。 顾明义的画室很大，整一间大客厅的样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架着几个画板，还有各种绘画工具。 从物品的摆放来看，如果没有专门来整理的人，那么这位老二的秉性还是非常居家的。 “哇，二叔有好多好多颜料和画笔，好多好多的颜色，太漂亮了。”阿澄从来没见过这么“壮观”的画笔和颜色，忍不住赞叹起来。 “等小阿澄长大了，二叔也送你一套，送你颜色最多的那套画笔，好不好？”顾明义语气温柔，悠然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耐心带小孩子。 “好，谢谢二叔。”阿澄开心地拍着小手。 “那么我们现在先用蜡笔画好不好？”顾明义把阿澄领到旁边放着蜡笔的画板前面，一点一点教她运笔技巧，纠正阿澄的动作。 画面非常唯美，悠然就那么看着，都觉得养眼。 “她是老三的孩子吧？”不知过了多久，顾明义的声音出现在悠然耳边的时候，她正在看一幅名字为《想》的画。 画面上是一个女人坐在一棵樱花树下，满天樱花依旧掩盖不了女人的美，即使看不到五官，却从她白裙飘飘的身姿里，感受到了难得的干净纯粹。 “啊？”悠然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五年前，时间、人物、孩子都对得上，连长相都对得上。”顾明义笑得玩世不恭，语气却难得严肃。 悠然微笑，“你在说什么？阿澄是我堂哥唐宋的孩子，只是回来上学而已。” “那为什么叫你妈妈？你嫂嫂会同意？”顾明义眼神里闪现锋芒。 悠然依旧微笑，连姿势都纹丝未动，“一个称呼算得了什么，顾家的孩子岂是能随便认得。” 16 牵手 “顾家的孩子，可是生的都很容易。”顾明义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没再追问。 悠然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外面是一个小凉亭，一个浅灰色的大理石石桌和六个看似天然实则经过精雕细琢的石凳子，真是“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你知道吗？自从那晚以后，老三就不曾有过其他女人。”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悠然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翻篇儿的时候，顾明义又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抱歉，顾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悠然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一切确实与她无关，那种“岁月静好”的宁静神情，让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渲染了淡淡的光晕。 顾明义一时有些失神，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咚咚。”两声不急不躁的敲门声把顾明义从失神中拉回来，顾明爵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的两个人，眼神里透着疑惑。 “顾三叔？”阿澄回头看着沉默的三个人，怯生生地开口。 她觉得顾明爵有点熟悉，想要靠近，却又被他身上的气场生生止住。 “母亲说开饭了。”顾明爵淡淡开口，对上阿澄澄澈的眸子，忍不住想上前牵她的小手。 他也确实照做了，阿澄看到走过来的人和伸到面前的手，忍不住抬起小手握住。 于是在这一刻，大手牵小手，两个身影从顾明义和悠然的面前走过。 悠然眼神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而一直关注着悠然的顾明义恰恰捕捉到了。 如果不是他那天去晚了，也不会发生那夜的事，也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他一直把这几年弟弟的变化归咎于自己的失误，看到眼前的人，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补偿的机会。 “顾公子，走吧。”悠然看着还在沉思的顾明义，语气轻松地喊道。 顾明义自然知道很多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感情尤甚，笑着起身带着悠然向外走去。 “妈妈快看，钟阿姨好厉害，做了好多好吃的。”阿澄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美食，开心地夸赞道。 “那一会儿阿澄就多吃点。”不等悠然回答，顾母已经开心地回应了，她似乎真的很喜欢阿澄。 “老三，老大呢？”顾明义看着带阿澄洗手回来的顾明爵问道。 顾明爵指了指里屋，“打电话呢。” “老三，你可算舍得出来了，听说来了个小女孩把你吸引住了。”一个清朗的男声从里屋由远及近的传来，悠然看到了一位长相和悠然非常相似的人，只是他的个子更高一点，大概是常年在屋里的原因，皮肤也更加白皙，看起来更加偏秀气一点。 难怪阿唐对顾明堂的评价那么高，这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 “你好，悠然，我是顾明堂。”感受到悠然打量的目光，顾明堂微笑着打招呼并做自我介绍。 悠然也大大方方地回应道：“你好，我堂姐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 顾明堂听完，困惑不解地看着悠然。 “秦唐是我堂姐。”悠然笑着解释。 17 顾明堂 顾明堂听完，了然地笑了，示意大家坐下，一边说道：“我一直困惑，为什么秦老的孙女一点书香门第的气质都没有，原来竟然是传给了外孙女。” 悠然忍不住为表姐辩解：“她是在摩洛哥出生的，一直随舅舅一家在那边生活，我觉得她的中文能说得这么好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倒是，她的专业技术也非常优秀，很多地方都比我厉害。”顾明堂忍不住点头赞叹。 顾母听得一脸兴奋：“那你怎么没带她一起过来吃饭呢？” “母亲，您说的是家宴，我就没打扰人家。下次您再设宴，我一定提前邀请她过来陪您，秦唐的性格很好。”顾明堂面对母亲的问题，语气轻松耐心回应着。 “诶，好，好，说话算数啊。”顾母开心道，顾明堂也点头答应。 “母亲，您快收一收您八卦的表情，就这么几句话，您就把我哥卖了个精光。”顾明义夹了菜心放到顾母盘中，边玩笑道。 悠然看到顾母一直在照顾阿澄，自己吃得反倒不多，只不过长辈们年纪大了，她也摸不清顾母的口味和喜好，自然不会贸然地给顾母夹菜。 不过从顾母和顾明堂的对话里，自然听出了暧昧的味道，她希望顾明堂把秦唐带回来，发展一下感情。 念及此，想到阿唐对顾明堂的评价，悠然不由得心情很好。 “妈妈，你好像很开心哎。”阿澄小声地在悠然身边耳语，“莫非你也想让小姨和顾伯伯在一起？” 悠然听完，侧头看着小鬼转动明亮的大眼，灼灼的看着她，想到自己八卦地嘴脸，忍不住脸红了。 “哎呀，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然是你小姨自己做主啦。”悠然忍不住打着呵呵说道。 阿澄听完，也非常认同地点头：“对，小姨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她的心里忍不住腹诽：小姨那么凶，这个大伯看着脾气不错，岂不是要受欺负。 她自然不知道，她这位看上去脾气不错的大伯，实则是位非常腹黑的王者。 坐在悠然旁边的顾明爵，听着母女二人的交流，嘴角忍不住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而对面的顾明义恰恰捕捉到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兜兜转转，几番轮回，该在一起的人，依旧会重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在客房午休过后，又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悠然才与顾母道别，带阿澄离开。 离别前，顾母拉着阿澄的手恋恋不舍，不停地叮嘱阿澄自己空了也要让保姆陪她过来玩。 悠然一时心头情绪复杂，强忍着那份酸涩，笑着和大家道别。 “我去送她们。”顾明爵跟母亲说完，便随二人向门口走去。 悠然以为他口中的“送”不过是关大门，没想到门口会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此刻发动机正启动着。 一位年纪不大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把钥匙递到顾明爵手中，态度恭敬。 “阿澄，过来，叔叔抱你上车。”顾明爵打开后座的车门，冲阿澄招手，阿澄开心地拉着悠然的手走过去。 18 彷徨 车上，悠然和阿澄坐在后座，顾明爵像极了司机。 一路上，一向腼腆的阿澄，此刻却不时地找问题来问顾明爵。 “三叔，海城最好玩的游乐场你知道吗？”这是阿澄第三次发问，顾明爵沉默了几秒钟，回头看了一眼。 “叔叔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回去请教一下其他人，然后找机会带你去玩。”顾明爵的耐心超出了悠然的想象，她把这归结于血缘。 毕竟这个世界上，所有解释不明白的现象似乎都可以归于玄学，而血缘感情其实也是玄学的一种。 “好呀，那我们可约定好了，希望叔叔不要让我等太久哦。”阿澄开心地拍手，悠然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勾起嘴角。 顾明爵从后视镜看到悠然的表情，神情也有所松动。 下车的时候，阿澄邀请顾明爵去家里，他拒绝了，说还有事情要处理，等下次。 阿澄懂事的点头，和顾明爵道别，悠然也道谢，说一路小心。 看着黑色轿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悠然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今天跳得七零八落的。 看到顾家的情况，她又开始质疑回来这里到底对不对，但是后悔和彷徨都于事无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 深吸一口气，带着阿澄向家走去…… 顾宅 “老三，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顾明义看着从回来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三弟，走过来坐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顾明爵抬头，眼神竟然是顾明义从未见过的迷茫和空洞。 “老三，都过去了，你看，她还是好好的，而且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咱们慢慢来。”顾明义安慰道。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雨夜，接到弟弟的求救电话，他就立刻开车出发了，但是依旧晚了一步，雨天道路湿滑，等他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室凌乱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场地清理干净，让该闭嘴的人都闭嘴。 只是等到早上，出现在大堂的只有顾明爵一个人，他连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但是他记住了那张清秀而美丽的脸庞，她似乎遇见了很伤心的事，即使睡梦中，依然在流泪。 …… “二哥，我们能跨越身份的阻碍吗？”顾明爵的语气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彷徨，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那天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查到了她的身份，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当他拿着住址去寻她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物业告诉他，对方在那天之后的第四天，就办了空置，至于去向，他们只查到美国的签证办理记录和去纽约的航班记录。 当他还想查的时候，被顾明爵叫停了。 他一直以为这个不问世事的弟弟一无所知，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三弟，你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如果放到我和老大身上，自然什么阻碍都不是问题，只是你身份特殊，如果你有心思，还要早作打算。”顾明义还是希望他们能圆满的，话里自然也带了几分偏袒。 毕竟，都是那么美好的人啊。 19 旧识 回到家，舅母的视频电话按时传来，每周六、周日下午五点半，舅母都会打来视频，他们一家和悠然三人一起玩两个小时。 因为摩洛哥是早上，堂哥的大脸出现在屏幕里的时候，还是睡眼惺忪的混沌状态。 “嗨，阿然，过得可好？”表嫂依旧温柔地微笑着摆手打招呼，她倒是丝毫没有被每周的早起影响心情，依然神清气爽，表情明媚。 “舅妈，我们刚刚从一位奶奶家拜访回来。”阿澄看到堂嫂，开心的说道。 “是哪位旧识吗？”舅妈问道。 悠然如实回答：“是顾市长的夫人，她之前说是我母亲的闺中好友，只是我并未曾听母亲提起过。” “确实是好友，她叫曾篱落，曾家也曾是书香门第，不过到顾夫人兄长这代，就转去经商了。她曾与你母亲是同学，二人在学校也相交甚笃。”舅妈听完立刻解释。 “只是后来你母亲有了你，便和她昔日的好友们都失了联系，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悠然听完大概明白了，没再多说。 舅妈继续说：“说来你与她的儿子的年龄应该相仿，我记得那年你母亲生你，我们回来，听说顾家刚得了一位小公子，想来应该就是她的儿子了。” “妈，她是顾市长的第三任妻子，没想到竟然还可能是最后一任。”表姐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复。 舅妈听到白了堂姐一眼：“你啊，在那边切记谨言慎行。这位顾市长年轻的时候确实对个人生活多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但是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感觉到他的为人还是不错的。” 听到母亲的批评，阿唐没再开口，悠然自然地接过话题：“那您知道他家大公子年纪多大吗？” “明堂啊，他和你兄长同岁，比你大四岁吧，老二名义比你大两岁。”舅妈倒是知道的挺多。 “看这三个孩子的年纪就知道，那几年这位顾市长的感情生活确实过得缤纷多彩。”阿唐忍不住撇嘴。 “阿唐，切莫胡乱猜测。”舅妈赶紧出言制止。 “呵呵，舅妈，放心吧，阿姐知道分寸的，她也就在您身边的时候随意一些。”悠然笑着解释。 “顾明堂是她的科室主任，今天见到我，可是好一通夸赞阿姐呢。” 秦唐听完，没有再插嘴，仿佛怕泄露了心事一样。 “这么开心，聊什么呢？”洗漱结束的秦宋看着神清气爽，笑得满面春风，坐到老婆身边。 “聊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秦唐毫不客气的回应。 “哦，这你得跟爸请示。”秦宋指了指里屋，压低声音道，“昨晚拉着我做实验到一点半，兼职丧心病狂。” “还好我跑的够快，真要听他的等项目结束，估计我都回不来了。”秦唐庆幸道。 秦宋听完反应过来，自己最近之所以这么忙，不就是因为妹妹走了，新人用着不顺手？ 看着对面罪魁祸首侥幸的小表情，有一种叫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 20 维护 周一，悠然到公司的时候，顾明爵像往常一样，已经坐在工位上投入工作状态了。 看到悠然进来，轻点头算是打招呼。 悠然难得的多看了他一眼，发现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好像没有睡好的样子。 领导神色不好，她在心里默念“认真工作”三次，便很快进入状态。 今天工程项目组来对接材料采购清单，下午两点半约了工程部、采购部以及供应商开会。 依旧是水利局的会议室，顾明爵虽然只是副职，却还是坐在了首位。 悠然跟在他旁边坐下，其他部门也都按照自己的部门职位次序坐好。 会议开始，顾明爵示意悠然介绍清单的组成部分和材料的选取，工程部和采购部的同事都非常认真的做记录。 悠然讲完后，是大家的讨论时间。 工程部的同事小刘问了几个构造问题，采购部的张部长也确认了几个零件的材质。 当大家以为这次会议就要圆满结束的时候，工程部部长张想突然提问：“沈工，你做了这么多技术要求，考虑过国内的技术水平吗？” 和任何实质性内容都无关，这个问题已经可以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悠然深吸口气，恭敬地说：“张部长，我很认真地考虑过，确认我们国内的技术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 她没有多做争辩，只是希望快点息事宁人。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意，张部长并不想放过她，只见对方表情轻蔑，言语也更激烈：“我觉得你一个女人，考虑这么大的项目还是草率了。” 就在她打算继续辩解的时候，顾明爵突然站起身。 “张想，如果你是醉酒上班，那么可以交离职报告了；如果你是清醒的上班，那么你的部长也做到头了。” 语速和缓，声音不大，却句句掷地有声。 顾明爵是爱惜羽毛的，他从小职员一步步走到副局长的位置，吃过不少苦，却从没有对任何人红过脸。 张想这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敢在这里公然羞辱悠然，他觉得工程内容过于苛刻了，却又挑不出任何实质性的问题，于是只能这样泄愤。 希望悠然能意识到问题，给他多留一些可操作的空间。 然而就这一次，看到顾明爵的反应，他知道此时很难善了了。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反应，甚至采购部长刘然还非常庆幸地松了口气。 其实他原本也想为难一下悠然的，他觉得这个项目对材料的要求要比以往严格太多，难度增加了很多。 只是没想到这位副局长会为此发这么大的火，看着张想和调色盘一样复杂的脸色，他不由得心生侥幸。 “张想的问题我会向上面反馈，其他人如果有疑问可以尽管提，提不出实质性问题就严格执行。”顾明爵一直没有坐下，此刻讲话更是显得他居高临下，气场十足。 “张想，你也可以往上汇报，看看上面最终的意思。”说完，他还侧头看了张想一眼，那眼神里满是轻蔑。 悠然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忍不住心有余悸，看着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她微笑点头，起身离去。 21 传言 经此一役，水利局的众人对新来的水利工程师都多了几分敬畏，大家也都看出顾明爵的维护之意，自然不再为难悠然。 办公室里，悠然看着已经埋头工作的顾明爵，还是开口道谢：“顾局长，谢谢你。” 顾明爵抬头，看着悠然，表情认真：“你的这份清单就是我的意思，他不过是针对我的苛刻罢了，别往心里去。” 他解释得这么清楚，悠然反倒觉得不好再矫情了，点头坐下工作。 …… 晚上回家，阿澄在客厅玩积木，悠然上前，发现竟然是层层叠，色泽和手感都有些陈旧了，不像新的。 “阿澄，这积木是哪里的？”悠然问道。 阿澄开心的说：“是顾二叔给我送来的，说是三叔送给我的。” 也就是顾明爵让顾明义送来给阿澄的，悠然反应过来。 看不出来，顾明爵那么严肃的人，竟然还喜欢小孩子，莫菲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 第二天悠然到单位，见到顾明爵一如既往地埋头苦干。 “顾局长，谢谢您送给阿澄的积木，她很喜欢。”悠然客气的道谢。 顾明爵抬起头，好看的眸子里映着悠然娇俏的脸庞，他的嘴脸微抬，薄唇轻启:“喜欢就好，我打听到了最好玩的游乐场，周末一起去吧。” 悠然内心起伏不定，那天她只当顾明爵是随口应下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付出实践。 “其实小孩子忘性很大的，您没必要特意抽时间去的。”悠然忐忑地解释。 顾明爵看着悠然，神色淡定：“答应了就要做到，和小孩子才不能食言。” 于是悠然的借口都被堵了回去，只能默默点头，开始工作。 中午顾明爵有工作汇报要去省厅，悠然和小吴、小杨一起吃饭。 餐厅 三个人刚坐下，悠然就看到吴遐几次欲言又止，看了她几次。 本来想多晾她一会儿的，想到中午时间短，就心软了。 “说吧，遇到什么事啦？”悠然语气平和地问。 “悠然姐，你和顾局在一起了吗？”没想到小杨一听悠然开口，竟然立刻发问了。 再看旁边的小吴，此刻就像哈巴狗一样疯狂点头。 悠然觉得好笑，问道：“你们听谁说的？” 小吴看悠然没有点头，心里不确定，赶忙解释：“昨天你们开完会，局里就传开了。” 看来是开会的那几位传的，悠然心下了然。 “那个，介于大家都是同事，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你俩应该有了答案知道怎么解释了吧？”悠然笑着等二人的回答。 小杨知道是假的以后，脸上挂着失望的表情。 小吴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俩这么般配，怎么……” 悠然赶紧打断小丫头的对话：“顾局长是前途无量的人，哪是我能配得上的，你们以后可不要跟着谣言随便议论了。” “可是他们说，顾局长冲冠一怒为红颜……”小吴还想找理由说服自己。 悠然耐心解释：“我负责的项目是他主导的，有人质疑我自然是质疑他，所以不能那么解释的。” 22 吴家 二人听完，觉得有道理，便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毕竟上次已经失望过一次了。 不管外面如何传得沸沸扬扬，悠然和顾明爵依旧忙忙碌碌得为了水利项目忙碌着。 日子过得很充实，一晃又到了周末。 一大早顾明爵就如约到了楼下，阿澄因为知道今天要去游乐场，兴奋得早早就起床了。 “阿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悠然再次问，阿澄也附和，希望小姨也去。 秦唐摇头：“今天顾明堂有台手术，我想去观摩一下。” 悠然点头，潜意识里觉得他们还是有缘分的，不想耽误她的正事。阿澄一听“顾明堂”，也不说话了，继续投入到收拾东西中。 两个人一人背着一个书包走到楼下的时候，顾明爵斜靠在车门上，长腿修长，早晨的阳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真是帅的一滩糊涂。 他身边还有一位，同样的身姿挺拔，五官端正，比顾明爵多了几分亲和力。 “你好，我叫吴朗，晴朗的朗。”对方对上悠然的目光，立刻自我介绍，声音如其名，很爽朗。 吴朗，吴遐口中的那位三叔，自小被送去和顾明爵交友的吴家公子，悠然对号入座。 “吴叔叔好，我叫阿澄。”阿澄礼貌的打招呼，乖巧的模样让吴朗这位不喜小孩的男士都心头一软。 难怪顾明义那么夸赞这位尚无名分的顾家小姐。 顾家人丁旺，男孩多，到了顾明义这一代，更是三个儿子，竟然没有一个女孩。 而三人都不结婚，更别说小孩了。 没想到顾明爵这位最小的公子竟然是第一个当爹的，只是方式有点欠妥了。 “沈姐，我们可以一起吗，我和小叔一起来了。”吴遐似乎是刚睡醒，看到悠然在外面赶紧下车打招呼。 “当然。”悠然点头。 “这位是谁家的小朋友，这么可爱？”吴遐注意到阿澄，开心的问。 “我家的。”悠然一边回答一边打开车门抱阿澄上车。 吴遐看她不想再说，也识趣地钻进车里接阿澄上车。 顾明爵示意吴朗去开车，自己坐到副驾驶，偶尔通过后视镜看一下阿澄。 似乎是因为人多了，阿澄比上次安静了很多。 心里默默想：下次不能带外人了，要不是这次吴朗说吴遐很会带孩子，阿澄会玩的开心，也不会这么轻易带上他们。 车上，吴朗潜意识里觉得悠然不是外人，开口说：“城南那个项目，你出手吗？” 顾明爵看着前方，半晌没说话。 “我爸说，你要是出手，他就推了最近的几个局。”言外之意就是“你出手他就支持你”。 吴家在海城盘根错节这么多年，影响力也不小，悠然觉得这个项目大概也是跟顾家未来的掌舵人示好。 “我想想，晚点答复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项目，悠然觉得应该不是小事。 吴遐没有插嘴，等他们结束对话，才从包里翻出花绳，和阿澄玩起来。 起初阿澄不熟练，吴遐耐心的教了几次，就玩的很好了。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儿。”吴朗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夸赞。 23 父亲 时间在阿澄和吴遐的游戏里似乎过得格外快，游乐场很快就到了。 大大的摩天轮，儿童乐园，虽然和国外的没法比，却也算是五脏俱全了。 悠然打开车门，看到顾明爵正站在外面，看到阿澄，伸手将她抱了下去。 那一刻，悠然感觉到他的面部轮廓都变柔和了些。 难道这就是父爱？ 悠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制止自己再想入非非。 她必须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才能不被这乱世乱局搅乱自己的心境。 顾明爵肩上的责任重大，她也不是可以跟他齐头并进的人。 “姐，我们也去玩吧。”看着顾明爵和吴朗已经牵着阿澄走了进去，吴遐也欢快地走过来挽住悠然的胳膊。 “你去和他们玩吧，我身体不适，就不上去了。”悠然指了指旁边休息的座椅，示意自己不过去了。 吴遐听明白了，也不作强求，迈着轻松的步伐向三人跑去。 就在悠然百无聊赖打算起来走动一下的时候，顾明爵在她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阿澄很可爱。”似乎是第一次接触小孩，连夸奖都显得有些笨拙，但是并没有掩饰掉语气里的真挚。 “是的，她很听话，也很懂事。”悠然温和的笑着，像看待珍宝一样看着远处正和吴遐玩闹的阿澄。 这个长椅恰巧在树荫下，树叶斑驳的阴影，把悠然的表情装饰得更柔和。 顾明爵有些晃神，有些想法在心里更加确定。 他定了定神，才开口：“悠然，我可以以后多陪阿澄玩吗？” 悠然听完有点吃惊，但是却没有立刻回答。 顾明爵看到她的沉默，立刻补充道：“我很喜欢她。” 你喜欢孩子自己生啊，干嘛要我的。悠然在心里腹诽，良好的修养却没有让她立刻拒绝。 “顾局，您日理万机，工作繁忙，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很乐意有机会一起出来。”悠然的意思是，你要努力工作。 顾明爵的理解却是：她说的是我们，她也不排斥自己。 想到这里，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顾明爵坐了一会儿就去陪阿澄玩耍了，很难得能从他身上看到父爱的感觉。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朗随口说：“阿澄的父亲也不在身边，以后我们可以多陪她玩，你们要是有需要，随时招呼我们。” 悠然没有点头，只是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对于“父亲”这个词，她还是感觉沉甸甸的，并不希望给阿澄没有希望的期待。 吃过饭悠然想带阿澄离开，奈何抵挡不住吴朗和吴遐叔侄的热情，二人非常积极地邀请阿澄去他们家做客。 阿澄被吴遐天花乱坠的描述说得心动了，想到上次见吴老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就点头应下了。 吴家的院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门口那棵大榕树有些年迈精力不济的感觉，没有了枝繁叶茂的样子。 树干上的大洞越发深了，悠然皱眉：“这棵树，越发不如从前了。” “这是我种下的，看到他就知道我的状态咯。”一个老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24 吴老 “爸。”吴朗看到轮椅上的老人，立刻走上前去。 “爷爷。”吴遐也几步小跑过去。 “吴老。”顾明爵站在榕树下，恭敬的说。 “吴爷爷，好久不见。”悠然牵着阿澄，对着轮椅上的老人笑道。 八年岁月，对于年迈的人来说，似乎老的格外快。 此时的吴广群，早就褪去了昔日在官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样子，只是一个温和慈祥的老人。 “你是……阿然？”先是惊讶，然后是肯定。 “是的，吴爷爷。”悠然笑着点头，拉着阿澄上前，“阿澄，这位是你太爷爷的好友，你也要称呼‘太爷爷’。” “太爷爷，你好。”阿澄乖巧地开口。 “像，真像，没想到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一晃裕隆都当爷爷了。”老人拉着阿澄的手说，一行人听着都没出声，心里却各有思量。 “爷爷，她不是顾家的孩子，是秦家的。”悠然思量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将错就错。 “哦，是的，顾家欠秦家的。”老人点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锋芒。 呃，知道吴爷爷耳背以后，悠然有点犯愁，这要怎么解释？ “行啦，悠然，我爸这几年耳朵不好使，你就别和他计较了。”吴朗赶紧打哈哈，“自从你外公去世以后，也没什么人来跟他玩，这事没必要和他解释清楚。” 悠然看了看吴爷爷，他此刻正打量着阿澄，脸上的笑容充满慈爱。 摇了摇头，除了作罢还能怎样？ 心下生出浓浓的无力感，跟着众人向吴家走去。 熟悉的胡同，属于院子，一切都是多年前的样子。 她还记得，离这里两条街的地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曾经有一棵差不多模样的榕树，只是那年外公离世，那棵树也跟着去了。 这就是吴爷爷说的，看到树的状态，就能知道他的，他们这代人，习惯在年轻的时候种上一棵树，然后陪着它长大，它也陪着他们变老。 这么多年了，她还不想回去看一看，听说舅舅安排了人一直在打扫着，就是希望他们空了回去住一住，熏陶一下秦家的世代书香。 吴家的院子依旧是充满江南气息的亭台楼阁，听说他俩祖上是苏州人，喜园林文化。 “丫头，你看，你小时候总喜欢去掐我的芍药，这几年我把它换成绿萝了，老了打理不动咯。”吴朗推着老父亲往前走，吴爷爷似乎很开心。 “去屋里吧，你奶奶去世好几年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再也吃不到咯，不过我应该很快又可以吃上啦。”吴爷爷说这句话的语气很轻松，听得人却都心头一酸。 悠然的眼泪差点滚下来，当年她嘴馋，每次放了学都要来讨几块，吃完了还要带走。 吴奶奶总是笑着说：“阿然啊，小馋猫又来讨桂花糕咯。” 然后她总是能端出一盘桂花糕，任她吃完再带走，记忆中的吴奶奶似乎总是笑着的，嫁给吴爷爷，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奶奶，是怎么去的？”悠然开口，声音哽咽。 25 商议 “我奶奶是脑梗走得，走得很安详。”吴遐解释，似乎是想安慰悠然。 悠然没再作声，跟着众人到正屋里。 里面的摆设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连桌椅的摆放都不曾改变一丝一毫。 悠然习惯性地坐到斜对门的木椅上，等坐下了才发觉不妥，其他人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她，也能做出今天的的行为，不觉有些奇怪。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想起身却又觉得会让人觉得失礼，只能干坐着。 阿澄被吴遐带去后院玩水了，她看着众人落座，开始商议正事，觉得自己多余，却又找不到理由离开。 吴爷爷已经戴上助听器，表情也不似刚刚那么老态龙钟了。 顾明爵开口说：“吴老，如果拿下西城的项目，对以后城市建设影响大吗？” 吴爷爷很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这几天阿朗跟我详细讲了你们的想法，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能支持海城四分之一的发电。” 吴朗惊呼：“四分之一！增加一个城市四分之一的发电量，这可太不可思议了！阿爵，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面对吴朗的兴奋，顾明爵并没有放松，而是继续思考。 “这个项目所需要的资金，你考虑好了吗？那可是一笔非常大的资金流。”吴爷爷此刻仿佛回到了他五六十岁的时候，悠然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坐在这里，和他的朋友、同僚们这样议事的。 而她呢，也是坐在这里，和吴奶奶开心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吃着桂花糕。 “爸，他的背后可是曾家啊，钱是最不需要考虑的事。”吴朗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说。 “曾家除非富可敌国，否则绝对没法支撑起这个项目。”吴爷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 “钱我会想办法的，这个项目我再评估一下，尽快把地盘下来。”顾明爵点头。 悠然看着严肃的三个人，也没打算插嘴，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悠然丫头，你现在在做什么？”吴爷爷的问题把悠然的心神从报纸里拉了回来。 “爷爷，我现在在做水利工程。”看到吴爷爷耳朵上的助听器，悠然庆幸，终于不用吼的了。 没想到吴爷爷会突然转头问顾明爵：“她在哪里上班？” “在我单位。”顾明爵回答，“我们一起做着市局的水利改进工程项目，她是我们局从美国请回来的工程师。” 吴爷爷听完目光里充满了赞赏：“我就知道你有大出息，当年我和秦老说你是不会继承他的衣钵的，他还不服气。你看，我们悠然丫头是有大福气的人。” 吴朗听完也跟着起哄：“是啊，肯定有大福气。” “名爵啊，这个项目你以后别来找我商量了，直接和你妻子商量，她在这方面一定会比我懂得多。”吴爷爷打量着悠然，又看看顾明爵。 悠然失笑，赶忙解释：“爷爷，我们不是夫妻。” 吴爷爷立刻板起脸质问顾明爵：“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没结婚？” 26 我会负责的 “爷爷，您说什么呢，阿澄是我堂哥的女儿。”悠然赶紧解释，语气里满是仓促，“我带她回来念书，不能让秦家人都在国外。” 吴老听完，看了眼顾明爵，发现他在低头想事情的样子，再看看悠然，一脸的着急。 那件事他一直知道，只是在等顾家一个态度的时候，悠然离开了。 那年秦齐匆匆回来，过来问候了一声就带着这个丫头走了，吴奶奶在家里抹了好几天眼泪。 算算阿澄的年纪，他就猜到了大概。 顾家又怎样，这件事如果他们不给态度，他是一定要拼着老命搏一搏的。 半晌顾明爵抬起头，看着吴老，语气坚定地说：“吴老，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您和悠然，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责任，我都会和悠然在一起的。” 悠然听完大吃一惊，迟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开口质疑。 直到离开吴府都一直魂不守舍，连阿澄这个小孩子都看出妈妈精神不对劲了。 “妈妈，你怎么啦？”顾明爵的车上，阿澄担心的问道。 “没事，妈妈有些工作没处理好，一会儿和顾叔叔回工作的地方一趟，你跟小姨在家等妈妈好不好？”纵使心中万马奔腾，悠然还是克制住了一腔情绪。 毕竟作为一个母亲，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讲大人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还和她有关。 阿澄一向乖巧，回到家就跟着小姨上楼了，悠然回到车里。 “顾局，前面路口有一家咖啡厅……” 顾明爵打断：“我知道你想跟我讲什么，这些事情不适合在外面说。” 说完没再出声，一路沉默着开到一个小区里面，车子停下，悠然环顾四周，发现这是离阿澄幼儿园不远的小区。 跟着顾明爵下车，看着他动作熟练地停好车，来到这个房子里。 悠然环顾屋内，屋中的陈设很新，看一应物件，很缺乏生活气息。 “这是知道你回来之后买的，平时我不常过来住。”顾明爵解释完，悠然更吃惊了。 “当年你很快出国了，我去过纽约，但是没有找到你。”顾明爵解释，“既然你回来了，还带了阿澄回来。不管是怎样的初心，我都觉得我的女儿不能没有亲生父亲。” 悠然还想坚持：“顾局，阿澄真的是我哥的孩子。” “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是你的一家之言就能决定的。”顾明爵没有被她的思路带走，“我没有要抢孩子的意思，你们两个，我都想要。” 像一朵烟花，在悠然的脑海里炸裂，让她无法思考。 良久，悠然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明爵，一字一句道：“我是非婚生子，顾家不会容许儿媳是这样的身份。” 顾明爵听完，表情诧异，没有开口。 就在悠然以为这件事可以做个了结的时候，顾明爵开口了：“我是姓顾，我认为最终是顾家因我而更加壮大，而不是让我去承受顾家光辉带来的束缚。” 悠然无力地牵起嘴角，奈何只能挤出一丝苦笑：“顾明爵，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如今我只希望，你过好你的生活，不要打扰到我们。” 27 城西项目 顾明爵听完悠然的话，开始有些吃惊，但很快了然，表情也释然了。 “我明白了，我会在处理好一切之后，再和你谈感情，但在此之前，请你不要阻止我和阿澄发展感情。”其实他想说和你们的，怕引起她的反感，只能拿孩子当幌子。 悠然点头，这件事到此为止，二人很默契的投入工作中，除了偶尔一同带阿澄去拜访吴爷爷，没有人再提及。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当悠然以为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 城西项目高压电塔倒塌事故，死了好几个人，报纸上写得沸沸扬扬。 悠然看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顾明爵第一次没有坐在椅子上办公，而是夹了一支烟在手里，站在窗前，久久没有点燃。 城西项目明面上是吴朗的项目，但实际上是顾明爵的，这些她都知道。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的时候，顾明爵回过头来，眼睛里还有没收起来的烦躁情绪。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悠然犹豫再三，最终选择问出口。 “你觉得在采购没有问题施工安全的情况下，能让高压电塔倒下的原因会是什么？难道风力真的超出了我们的预估？”顾明爵小声问道。 悠然听完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半晌抬头，对上顾明爵黝黑的眸子，他正看着她，眼神专注。 有一瞬间，悠然甚至忘记了要说什么。 轻咳一声，找到自己的声音，悠然开口：“如果你确定前面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我需要到现场看过才能给出意见。” 很谨慎的回答，顾明爵却心生好感。 他不由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小姑娘，即使情迷意乱，她依旧眸子澄澈，那么迷人。 而眼前的她，多了岁月留下的历练，多了人情练达后的精明，多了博学多识的判断力，周身散发的气息更加迷人。 “如果你着急的话，我把阿澄安顿一下，下班以后就可以过去看看。”悠然不确定地说。 顾明爵点头：“可以让阿澄去我母亲那里，我带你过去。你放心，我母亲一定会把阿澄当作亲生孙女看待的。” 悠然点头，王嫂今晚确实有事，阿唐最近加班，如果可以安顿阿澄，她还是不会矫情地拒绝的。 下班后，她随顾明爵回家接阿澄。 车上，阿澄看看顾明爵又看看悠然，开心地问：“怎么不是周末你俩也有空陪我玩？” 悠然刚想说“我们有事不能陪你玩”，顾明爵率先开口了：“阿澄，我们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你回去和二叔玩可以吗？” 悠然以为阿澄会失望，不曾想她却更开心了：“当然好啦～” 看着阿澄开心的样子，顾明爵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阿澄，今天在学校学到什么了？”悠然问道，她每天都会问一问阿澄在学校的日常，今天不知道几点结束，所以她在车上就问了。 “今天学了世上只有妈妈好。”阿澄欢快地说，“写了几个字，对了，还做游戏了。” 28 我信你 悠然耐心认真地听着，忍不住追问：“这么有意思呀，那阿澄最喜欢什么呢？” 阿澄小大人似地略作思考，回答：“其实我还是最喜欢画画。” 难怪她这么喜欢顾明义，原来是孩童时期的“志同道合”，顾明爵和悠然忍不住想。 把阿澄送到顾家，似乎是顾明爵早就打过招呼，顾母和小钟已经等在门口了，两个人坐在马扎上，捡着一篮子豆角。 “奶奶好。”阿澄欢快地上前打招呼，顾母放下手里的豆角，欢喜地拉着阿澄的手。 “阿姨，辛苦您了。”悠然不好意思地说。 顾母赶忙摆手：“不辛苦，是辛苦你了，你们快去吧。” 两人道别后开车离开，顾明爵一直都不是多话的人，此刻没有阿澄活跃气氛，二人便都没有开口。 车子缓缓在海边停下，悠然推开车门，潮湿的海水气息迎面扑来。 “有点冷，披上吧。”悠然低头，一件散发着淡淡烟草气息的西装外套披在悠然肩上。 为了不让自己感冒影响到阿澄，她没有推辞。 “高压塔倒得地方在那边。”顾明爵抬起修长的手臂，指着左前方说道。 悠然抬头看去，暮色朦胧中，依稀能看到高大的高压塔横躺在沙滩上，重量释然，小半部分埋在了沙子里。 她甚至不敢想象被砸在下面的人是什么样的惨状。 这个从路边倒进沙滩的庞然大物，到底是偶然还是人为？她忍不住思索。 水力发电是水利工程的一部分，在学习过程中，她对高压塔重量、深度、位置都有非常详细的知识储备和实战经验。 悠然向着高压塔的根部走去，由于马路高于沙滩半米左右，此时掩埋的地方被掀起了一个大坑，路面的水泥支离破碎地凌乱躺着，似乎在叫嚣着什么。 因为出了人命，现场被围栏保护着，看着悠然想要上前，顾明爵几步跟了上去。 悠然抬脚的一瞬间，一只手从后面扶住了她的手臂：“小心。” 淡淡的烟草味和外套散发的味道混在一起，开始浓郁了，悠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几拍。 压下满心地凌乱，悠然小心翼翼地踩在凌乱的路沿石上，认真检查大坑里的情况。 经过高压塔剧烈地挣扎，坑里很多地方都被沙土覆盖，再加上海城多雨，想要找寻明显的痕迹着实不易。 但是悠然还是看到了很多骨钉、铆钉的的痕迹，她想把它们捡上来，奈何坑太深，她够不到。 “你想做什么，可以和我说。”顾明爵在她身后说道。 “我想看看这些钉子，还想知道钉子的数量。”悠然指着大坑说。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吩咐阿朗带人来，把结果告诉你。”顾明爵思考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动。 悠然点头，也没打算冒险。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只是这些数量是远远不够的。”悠然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 顾明爵听完，心里的某个猜测似乎是得到了肯定。 点头道：“我信你。” 29 线索 悠然听完，内心一颤，仿佛心里的某根弦，突然松了。 “我信你”，这句话是她第一次从一个不太熟的人口中说出来。 这种全然没有质疑的相信，让她在这一刻有了深深地触动，但是她明白，她不能因为一句相信，就动摇了自己那么多的心理建设。 她想要平等的爱情，这是顾明爵给不了的。 回去的路上，顾明爵仿佛一直在思考事情，她同样在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沈工，你除了对高压塔的固定零件数量和质量存疑之外，可还觉得有哪里会出现问题？”就在悠然以为就这么一路沉默到顾家的时候，顾明爵却开口了。 悠然略做思考，回答：“就我们目前能看到的地方来说，埋于地下的深度和洞的固定尺寸都没有问题，期间做得固定隔层已经毁坏，无从考究，其他方面也需要我们在排除固定零件以外再做考量。” 顾明爵听着悠然有条不紊的分析，目光更加坚定地看着前方，仿佛在专注地开车。 “谢谢你，悠然。”半晌，顾明爵开口。 悠然愣了一下后，语气松松地回答：“不客气的，顾局，我们都是同事。” 顾明爵今晚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的悠然，语气多了几分认真：“你知道的，我可不只是想和你做同事。” 悠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也就假装没听见，沉默着。 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三少爷，夫人已经带着阿澄睡下了，客房收拾好了，夫人让您带沈小姐过去休息。”顾家门口，一位老人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他们。 悠然没想到顾夫人已经安排好了，虽然内心不想留在这里，奈何都这么晚了，不能再折腾了，于是只能跟着顾明爵向客房走去。 第二天一早，顾明爵送阿澄去学校，路上阿澄开心的像只雀跃的小鸟。 有那么一瞬间，悠然是心动的，虽然她知道这个想法她不能有。 “你看，我们其实可以很幸福的。”去单位的路上，顾明爵貌似不经意地说，悠然依旧没有接话。 很快到了单位，悠然还在思考昨晚看的场景，她在脑海中模拟了很多次高压塔倾倒的原因。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她已经接近真相了。 看出悠然的走神，顾明爵下车转到另一侧给悠然开门：“不要因为昨晚的事情影响心情，你已经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了，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悠然恍然大悟，是的，他绝非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自己怎么会这么失去理智呢。 从看到报纸的瞬间，她就被这件事牵着鼻子走，完全忘记了他有那么强大的后盾，他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悠然点点头，没再开口，向办公室走去。 只要他没有违背顾家的意思，顾家就不会对他的困境置之不理，毕竟他可是下一代顾氏接班人。 想到这里，悠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30 做你爸爸好不好 吴朗的消息很快传来，顾明爵把零件清点清单送去顾家的时候，悠然也在。 这几天顾明爵每天都拉着她讨论事情，阿澄也习惯了每天去顾家闹一会儿，顾母对阿澄的喜爱绝对不比亲孙女差。 有一次顾市长提前回家，见到了阿澄。 悠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波涛汹涌，好在只是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她不是有意回来挑衅，只是阴差阳错地和顾明爵又一次相遇了而已。 “我算了一下，工程图预算的零件应该是现在的两倍以上，这个项目才可以施工，否则是不会通过审批的。”悠然看完清单，很确定的说。 “你是说，现在的零件远远不够？”因为牵扯大，顾市长今天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听一听这件事的始末。 悠然点头，转念一想又开口道：“如果你们信不过我的经验，也可以多找几位工程师印证一下。” 顾明爵刚要开口，被顾市长打断：“你是我们聘请回来的国际知名工程师，我们不会存疑的。” 顾明爵和吴朗也都点头，吴朗此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悠然想出言安慰，碍于顾市长在场，忍住了。 毕竟这是他们的事，自己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没有立场开口。 院子里，顾明爵走出去，看到悠然在陪阿澄玩翻花绳。 悠然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袖连衣裙，坐在那里优雅闲适，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那份浑然天成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走上前去，蹲下/身/子，轻轻抱起拿着花绳的阿澄，把她放到腿上，轻声问道：“阿澄，让叔叔做你爸爸好不好？” 晚风拂过花丛，也拂过悠然的心头，一湖心水，荡着涟漪。 “让叔叔做你爸爸好不好？”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呢喃，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 阿澄迷茫的看看悠然，又看看顾明爵，迟迟不敢开口。 “不行！”一声充满威严的男声响起，语气里满是气愤。 悠然猛然抬头，对上顾市长那双仿佛要喷火的眸子。 半晌，轻笑道：“顾市长，您不要生气，顾局开玩笑呢。阿澄是我哥的女儿。” 顾明爵把阿澄轻轻放到悠然身边，然后站起身，不偏不倚地站在悠然身前，恰恰挡住她望向顾市长的视线。 只听的道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爸，你拦不住我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为我爱的人赴汤蹈火。” 顾市长挪动了脚步，看了看悠然身旁怯生生地看着他的小女孩儿，顾家有三子，他却一直喜欢小姑娘。 就在悠然以为这场较量即将谢幕的时候，顾市长再次开口：“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顾家人为肩上的使命和责任负责！” “我不认为我的爱情与顾家人的使命冲突，相反，悠然已经站在所有女人甚至大部分男人都达不到的高度！”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她的能力！”顾市长怒斥。 “那就是你的世俗偏见！”顾明爵语气越发不好。 31 树欲静而风不止 悠然不希望一家人因为自己争执，毕竟亲情于她而言弥足珍贵。 “不要做无畏的争吵了，顾局长、顾市长，我乃秦氏子孙，自小受教于外祖父，绝不会破坏任何一家之和睦。”悠然幽幽开口，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决。 顾市长忍不住多打量了悠然两眼，此刻的她，除了美貌与风华，还彰显着秦老的风骨，她虽然姓“沈”，却自称是“秦氏子孙”，可见她的确是秦老的传人。 但是，如果她嫁给了顾明爵，她的身世必然要被翻出来议论，到时候名誉受损的，绝对不仅仅是顾家。 与其让几家人身陷舆论的囹圄，不如让他做个恶人，令这件事到此为止。 于是板起脸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说完立刻转身离去。 悠然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你不用担心，相信我，能把这一切都解决好。”顾明爵拍了拍悠然的手臂，弯腰抱起阿澄。 阿澄仿佛受了惊吓，趴在顾明爵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 那晚悠然回到家，没有对秦唐提过这件事，她希望阿澄不要知道顾明爵就是她父亲这件事，因为她知道了，所以总是想窥探沈淙的生活。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少一些羁绊，多一些快乐。 所以，只要她不承认，就没有人能够确认。 “你今天状态不对，跟姐姐说说吧。”阿澄睡下后，秦唐把悠然拉到客厅小声问道。 “没有的事，可能是最近工作累的缘故。”悠然否认。 “以前你在圣保罗的时候，几个项目堆在眼前，也没见你情绪这么低落过。”秦唐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说吧，发生了什么？” 悠然努力牵起嘴角，避重就轻地说：“顾明爵跟我表白了，很不巧让他父亲听到了，当场就否决了。” 看到悠然淡定却无奈的表情，秦唐心生怜惜。 她说过她是非婚生子，这样的身份在顾家是很难被接受的。 就算顾明爵非要跟她在一起，未来也只会置阿然于左右为难的境地。 而且阿然像祖父，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父子龃龉的源头。 “乖阿然，我能想象顾明爵的优秀，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咱们慢慢找。”秦唐搂着悠然的肩膀安慰道。 悠然笑笑，没再开口。 不论发生什么，日子还是要继续，第二天一早，悠然照常上班。 顾明爵依旧在座位上忙碌着，听报道说，西城项目是因为“贪污”且已经把相关人员抓获，项目又如火如荼地进行了，只有悠然知道，顾明爵心里的忐忑。 她听他说过，那些无辜的生命不该成为利欲熏心的牺牲品，虽然吴朗已经给了他们的家人丰厚的抚恤金，但生命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中午，顾明爵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喂，是的，我和她母亲在一起工作。……”悠然抬头，看到顾明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意识到情况不妙。 顾明爵挂上电话，边穿衣服边起身：“阿澄在学校受伤了，撞伤了头部，医院说可能需要输血。” 悠然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中，瞬间石化。 32 是你的女儿 “悠然？你冷静一下，我去开车，你去门口等我。”顾明爵拍了拍悠然的肩膀，吩咐完便急匆匆地向外跑去。 悠然也回过神，简单收拾了一下，冲到门口等顾明爵。 顾明爵把车子开的飞快，悠然紧张地抓着车门抓手，满心慌张。 “顾明爵，阿澄确实是你的女儿。”悠然轻声开口，顾明爵丝毫没有意外，专注地开着车，在转弯处，车速丝毫不减。 “那年我母亲去世，我因为心情不好，第一次去了酒吧，醉酒、被下/药，和你发生关系，然后有了阿澄。”悠然轻描淡写地说着，顾明爵听着内心却不平静。 “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在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的时候，有了她，我很珍惜这个生命，也很感激你。”悠然似乎丝毫不介意顾明爵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似乎上天不想我过得这么顺心如意，非得安排我们相遇。”悠然苦笑。 “你错了，上天是不忍心我们都形单影只，把你们送来陪我。”顾明爵没有侧头，而是看着前方说道。 悠然听了，扭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线条，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看着他一脸严肃，那颗慌乱地跳得七上八下的心，慢慢被安抚着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顾明爵。”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顾明爵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心里默念，希望这是个好的开始吧，上天一定要保佑阿澄安然无恙。 到了医院，阿澄还在抢救室，护士询问过二人血型，顾明爵和阿澄都是b型血，确实配得上。 “悠然，阿澄不会有事的，你在外面等我们出来。”顾明爵把悠然摁到抢救室外连廊的椅子上，转头脚步急促地跟着护士走了进去。 看到他离开后，悠然立刻起身，到门口张望，似乎想紧闭的门看看里面的情况。 奈何根本看不到丝毫，十一月的海城天气透着凉意，悠然感觉到自己似乎需要换厚一点的外套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冷呢？ 就在她觉得浑身透凉的时候，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她急忙回头，看到顾明爵站在门口。 似乎是故意的，他关门的手很慢，她恰恰看到了里面的阿澄，安静地躺着，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悠然，别怕，没事了，等阿澄输完血就出来了。”顾明爵揽过悠然的肩膀，柔声安慰着。 人真是个矫情的生物，悠然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以前阿澄高烧几天，她都坚强地熬过来了，这次吓得脚都软了。 其中的差别，不过就是顾明爵在身边。 两个人坐到椅子上，悠然看到顾明爵的脸色苍白，想到他的血正流淌在阿澄的身体里，心里就一片柔软。 “你，感觉怎么样？需要我做什么吗？”悠然问道，语气有点不知所措。 顾明爵转头看着悠然，深情地说：“我需要你一直陪着我，你能做到吗？” 疑问的语气，却没有给悠然留商量的余地。 这一次，悠然想不顾一切地点头。外公，您能理解我吗？ 33 和我在一起 “我会陪伴你，也需要你的陪伴，我选的这条路很孤独，有幸有机会与你重逢并可以同路而行，我不想就此错过。”顾明爵语速不快，悠然却感到反应迟钝。 “顾明爵，我知道你的路很孤独，所以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女人共度余生。”悠然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开口。 “我认为你就是，我们有相同的专业，有一样的追求。”顾明爵回答。 “不，你想过没有，你的路是一条攀登的路，你会越走越高。而我的路是一条平坦的路，不管我多么努力，只能越走越宽。”悠然摇头。 “你错了，如果我的路是爬山，你的路就是绕山而行的河水，不管我爬多高，你都可以看得见。”顾明爵拉过悠然的手，温柔地慢慢地摩挲。 “而且我觉得我们就是并肩而立的两棵大树，不管我长成什么样子，我们的根都可以盘根错节在一起。”顾明爵继续说，悠然陷入了思考，一时竟忘了抽回手。 ……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被推开，阿澄的病床被推出来。 悠然慌忙起身，看着床上沉睡的小人儿，闹心柔软。 顾明爵跟上来，接过医生的位置，推着床向病房走去。 他没有着急要一个答案，他知道悠然的心防就像筑墙，不是一天筑成的，也绝不是一下就能推倒的。 而他能做的，不过就是一点一点的侵蚀、瓦解。 等到墙坍塌的时候，就是他收获的时刻了。 “老三，我问过同事了，阿澄没事。”顾明堂脚步匆匆，说完对悠然点头，以示安慰。 悠然点头致谢。 秦唐紧随其后，一进门就要检查阿澄的伤。 “秦医生，白医生都处理好了，应该很快就醒了，你别慌。”顾明堂上前拉住秦唐的手臂，动作娴熟。 悠然看到秦唐，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松了下来，原来是她的医院。 秦唐扫视了一圈，在顾明爵的脸上停了下来。 表情吃惊道：“你是不是阿澄的父亲？” 顾明爵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他，怕给悠然带来麻烦，没有直接承认，而是认真道：“早晚会是的。” “你们长得好像。”秦唐看看顾明堂，又看看顾明爵，悠然这才注意到顾明堂握着秦唐的手始终没松开。 她当然不会觉得是二人忘了。 看来这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很快啊。 “我们是异母同胞，但很神奇的是我们长的很像。”顾明堂解释。 “怎么样了？”病房门被再次推开，顾明义口气急促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顾明堂问。 “母亲不知道从哪收到的消息，催我过来看看，怎么样了？”顾明义直接无视众人，抓着顾明堂的袖子不停追问。 “这个得等醒来才知道，不过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强，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顾明堂宽慰道。 “你说仔细点，母亲再问磕哪儿了，怎么处理的，哪位医生处理的？你大哥怎么说？”顾明堂挣扎了几次，始终没有挣开被顾明义抓着的手。 34 大伯 “我哪知道磕哪儿了，白医生处理的，具体的情况我还没来得及看病历，等我下班回去跟母亲讲吧。”顾明堂无奈道。 “那你赶紧去查病历啊，你在这对阿澄还有帮助吗？”顾明义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顾明堂，眨都不眨一下。 “噗嗤。”秦唐没忍住笑出声，“你们兄弟也太逗了吧，这么功利的吗？没用就不能在这里了？” 顾明义仿佛才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在场，抬眼仔细打量着秦唐。 “你是悠然表姐吧？你俩有点像。”顾明义伸手，试图和秦唐握手。 “你好，我是秦唐，阿澄的姨妈。”秦唐抬手礼貌的握住顾明义伸过来的手，“要说长得像，你们兄弟才是真的像。” 顾明义微笑，却没有再接话，看来他对不熟悉的人话不多。 “秦唐，我的女朋友。”顾明堂上前，拥住秦唐对着顾明义和顾明爵介绍，语气里有难掩的骄傲。 “今天才是的。”秦唐赶紧解释，生怕悠然误会。 “恭喜恭喜。”悠然笑得开心。 “恭喜大哥大嫂。”顾明爵也跟着祝贺。 “不不不，别叫我大嫂，只是男女朋友而已。”一声“大嫂”惊得秦唐直摇头。 “老三，你和老爹的较量得加油了啊。”顾明义看了看悠然，转头对顾明爵催促。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便没作声，顾明爵点头应下。 “行了老大，你麻溜带我去看看病历，我得回去交差，母亲在家担心着呢。”顾明义说完便跟大家挥手向外走去，不忘伸手拖着顾明堂。 于是刚刚在一起的俩人就这么分开了。 秦唐却没觉得什么，而是一脸兴奋地继续和悠然玩闹：“真的是他啊，好像比顾明堂还要帅一点。” 悠然无奈开口：“阿姐，我家阿澄还没醒呢，你这样肆无忌惮好嘛。” 秦唐拍拍悠然的手，宽慰道：“阿澄有顾明堂照看你就不要担心啦，你和顾明爵怎么想的？我以前不站他的队完全是因为没见过本人啊。” 悠然摇摇头：“阿姐，你现在还没嫁过去，胳膊肘已经开始往外拐了。” 一句话成功让秦唐闭嘴，护士终于来叫秦医生了，秦唐疾步离去。 因为是在顾明堂和秦唐的医院，第二天阿澄醒了，秦唐就让两个人去上班。 顾明爵也一直没有离开，在走廊的椅子上将就了一夜，此刻正用眼神询问悠然的意见。 “妈妈，你们去上班吧，我没事了。”阿澄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听说除了伤口疼，似乎也没有造成其他伤害。 “要不你去上班吧，我就在这里陪她。”悠然建议。 “你们都去吧，秦唐今天休息，而且我也上班。有事情我能第一时间处理。”顾明堂进来说完，凑近悠然耳边小声说：“你要相信我这个大伯，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侄女。” 悠然听完，脸唰得红了，点点头。 “那妈妈下班立刻就过来陪你。”悠然不自在地摸摸阿澄的脸蛋儿。 “妈妈你是生病了吗？脸好红哦。”阿城关心的问。 顾明堂笑道：“你妈妈是害羞了，你快休息吧。” 35 来访 “那妈妈先走咯，你可要乖哦，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悠然摸了摸阿澄的头，慈爱地说。 “那三叔会一起来吗？”阿澄抬头问道，额头上的纱布还有血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悠然没有回答，心情复杂，潜意识里是希望他来的，又害怕让阿澄形成依赖，以后戒不掉。 “好，叔叔和你妈妈一起过来。”顾明爵温柔地摸摸阿澄的发顶。 悠然脚步匆匆地跟着顾明爵来到单位，把两天积攒的工作一件一件整理出来。 西城的项目进展的很顺利，今天是吴朗找顾明爵汇报工作的日子。 顾明爵说明中午不回来吃饭，便早早离开。 “沈工，有客人来访。”有同事敲门说道。 悠然抬头，看到顾母站在门口。 “阿姨，您来的不巧，顾局长刚离开，可能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回来。”悠然倒了一杯水，放到会客茶几上。 “悠然，你坐，我知道明爵今天有事，特意过来找你的。”顾母看着悠然坐下，解释，“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悠然没有出声，她不知道顾母的了解多少，也不清楚她此行的目的。 “悠然，这些年苦了你了，如果我早知道阿澄的存在……”顾母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悠然，我知道明爵决定了的事就会坚持到底，所以阿姨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悠然再三思考，也没搞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因为劝不动顾明爵，所以从自己这边入手的。 君子坦荡荡，悠然坦然而直接：“阿姨，您可能以为我这次回来是冲着顾家来的，其实不是的，我回海城只是因为想为这片养育我的土地做一点贡献。” 悠然苦笑：“没想到这么巧，我和顾明爵能再次相遇。说实话，我很感激他能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给我阿澄。” “但是我并不想因为我而让他的仕途变得坎坷，而且我母亲也不希望我打扰到那个人，所以我是打算在工程结束以后回圣保罗的。” 悠然的直接让顾母很感动，但是作为女人，她却感觉满心难过。 为悠然，为阿澄，更为她亲爱的儿子顾明爵。 她不禁想起她这两天为这段感情作出的努力。 书房里，顾裕隆问明堂阿澄的情况，她也在旁边。 她看出裕隆对阿澄的关心，所以开口：“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还要让儿子难过？他自小尊重你，唯独这件事上有自己的主见，你为何不从了他？” 裕隆叹息，没有直接回答：“当初你嫁我，刚一进门就当了妈，没日没夜的照顾老大老二，后来有了老三，更是要照顾三个孩子，家里一团糟。” 她忍不住问：“这和明爵有什么关系？” 裕隆说：“我怕明爵因为阿澄才做了这么草率的决定，那件事发生的突然，我不认为他对沈悠然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她没有和裕隆争论，也没有认同他的说法，而是在今晨早早等在这里，想要找儿子问清楚。 36 支持 明爵被她悄悄拉到了旁边的会客室。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明爵有点吃惊。 “明爵，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她严肃认真地问，“你宁可与一直崇拜尊敬的父亲为敌也要和悠然在一起，是因为阿澄吗？” 顾明爵自然知道母亲的意思，摇头道：“当然不只是因为阿澄，我喜欢悠然，甚至可以说是爱。” 顾明爵认真解释，试图让母亲明白：“不管她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都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我相信她的气质您也看到了，我会被她吸引您应该不会感到意外的。” 听完儿子的说辞，顾母继续追问：“如果我说，悠然不是婚生子，这件事情一旦公之于众，会对你们带来很大的伤害，你还会做这个决定吗？” 顾明爵的脑海里立刻闪现一个让他意外又不意外的猜测。 “她是沈淙的女儿？！”他惊讶，顾母没想到他竟然能立刻猜到，可见他对悠然确实是上心的。 “母亲，我爱的是悠然这个人，她决定不了自己的身世，我只是不希望她受伤害，但是如果这是我和她在一起必须要面对的问题，那么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少受伤害。” 儿子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宁可破釜沉舟，也要追寻这段爱情。 …… “阿姨？您没事吧？”悠然急切的呼唤声把顾母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看着悠然一脸担心的神情，忍不住感叹，她和她的母亲一样，这么温柔美好的女子，值得明爵为她赴汤蹈火。 如果说是沈淙没有这个福气，那么明爵应该是有的吧。 她端起桌上温热的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开口：“悠然，阿姨请求你不要轻易放弃你和明爵的感情。” 悠然听到这句话后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她认真看着顾母，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完。 “我知道，如果你和明爵在一起，就必须要面对你的身世，但是我相信明爵会陪伴你并且保护好你的。所以，如果明爵不足以让你留下，那么为了阿澄有个幸福的家，不用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你可不可以不要轻言放弃？” 真诚的恳求语气，让悠然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阿澄受伤了，我们一家人都很担心，其实明爵的父亲也只是不想要你们两个受到伤害，但是我们和阿澄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你应该懂的，相信他不会坚决反对到底的。” 悠然认真听着，始终不曾应答。 母亲教育她二十多年，不希望因为她影响那人的仕途，而一旦揭开，那个人和顾明爵甚至顾家都能否全身而退？ “阿姨，给我点时间好吗？”悠然没有多说，只是柔柔地拉着顾母的手臂，语气软软地央求道。 顾母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从开始的坚决，到最后的动摇，所以她也不催促她做决定，剩下的路，还是要明爵亲自走的。 她知道，作为一位母亲，阿澄这次受伤已经让她动了离心，明爵的陪伴虽然让她有所动摇，却作用不大，所以她才来见悠然的。 她认为悠然有能力也有资格和明爵相互扶持，她始终觉得，秦家人不应该是福薄之人。 37 好不好 “明堂也跟我们提了他和你表姐的事情，等他们觉得机会成熟了，我们就去秦家提亲，到时候你和表姐还是在一起的。” 爱屋及乌，顾母喜欢悠然，虽然没见过秦唐，却也心生欢喜。 “是的，表姐非常喜欢他。”悠然笑着说道。 二人又聊了几句家常，顾母看目的达到也就不多作停留了，告辞。留悠然一个人好好想清楚。 悠然坐到办公桌前，抱着水杯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可真不公平，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却要她来做抉择。 只是苦苦思索，却依旧无果。 顾明爵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眉头紧锁的悠然，满腹心事地望着窗外，纤细的身子直挺着，凸显了腰肢盈盈一握的感觉。 “想什么呢？”顾明爵走上前，悠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凑近拉回神，瞬间被混杂着烟草味道的浓浓的男性气息包围。 陌生的气息让她不自在地向后移动了身子，大概看出她的不自在，顾明爵很快便退回到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你安心，阿澄会很快没事的，你担心的事情我也会一件一件解决，所以，不要着急拒绝我，好不好？” 好不好？一个疑问句硬是让他刻意放缓的语速表达出了央求的味道。 悠然虽然心动，理智还是在的，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吃过饭了吗？”顾明爵问，悠然才恍然发现自己错过了吃饭时间。 苦涩地摇头：“我不饿。” 顾明爵刚坐下，又起身去安排小杨买点吃的回来。 悠然懊恼因为自己的事情给别人添了麻烦，却没出声。 “下午三点要和商务那边对接项目书，你不吃饭怎么行。”最近几次对接，商务部都是沈部长亲临的，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还有他。 悠然在心里嘀咕，以前没有和顾明爵的感情困扰，还是期待见到他的，现在却生出了一丝回避的想法。 小杨很快买来两个菜煎饼，放到顾明爵的办公桌上便离开了。 悠然匆匆吃了几口，跟着顾明爵整理好资料，去会议室和商务部对接。 不出意外的，沈淙依然在。 离开前，快到门口的时候，沈淙开口邀请顾明爵：“顾局长，周六是小女的生日，在家备了薄宴，不知你可否赏光？” 悠然听完，忍不住想，这问话可真有技术，不容顾明爵拒绝啊，不去就是不赏光。 顾明爵笑着回应：“好的，到时候如果带朋友一起过去，还请沈部长不要介意。” 沈淙听完，表情有片刻停顿，立刻又神色如常地笑道：“欢迎欢迎，随时恭候。” 她没记错的话，沈淙的女儿应该比她小两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这个意思是，看上了顾明爵？ 看来这个人不仅有城府，还有野心。 “悠然，周六我打算带老二去应付他，然后你陪我去，好不好？” 怎么又是“好不好”，好好说话这么难吗？ 感觉到顾明爵的反常，悠然觉得头大，仿佛受伤的不是阿澄，而是顾明爵了。 38 家宴 “阿澄周六不知道能不能出院，我想多陪陪阿澄。”悠然委婉地拒绝着。 “母亲会去照看阿澄的，也要给母亲和阿澄亲近的机会不是，而且你在，如果她带我父亲去的话，也会不自在的。”顾明爵解释。 悠然没有拒绝顾家人和阿澄亲近，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阿澄能有父亲的疼爱的。 “所以，你陪我去，好不好？我觉得你一定很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家庭？是不是？”毫无疑问，悠然被他诱惑到了。 这么多年来，她确实对那个人充满了好奇。 “你都知道了？”悠然问。 顾明爵坦然点头：“我喜欢你，自然也要了解你，因为我要保护你。” 这个男人，说起情话真是信手拈来。悠然在心里感叹。 周六上午，悠然照例在病房里照顾阿澄，顾明爵带着顾母进来。 “我父亲有点事，说晚一点过来，我们快些走吧。”顾明爵靠近悠然的耳朵小声说。 “奶奶，三叔咬妈妈耳朵说悄悄话！”阿澄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呵呵，他们有事情要忙，阿澄跟奶奶在一起好不好？”顾母哄着阿澄，语气祥和。 “好的，我可喜欢奶奶了。”阿澄在顾母怀里蹭蹭没有受伤的脑袋，惹得奶奶一阵怜惜。 想到悠然和明爵的去处，忍不住叮嘱：“老三在外面等你们了，要不是不喜欢，送下礼物就回来。” 悠然自然能听明白顾母话里的意思，点头应下，随顾明爵向外走去。 “老三，你可真是落井下石，这种场合你拿我挡在前面！”路上，顾明义气急败坏地抱怨。 “大哥有女朋友了，自然是不能去的，我只能让你去了，长幼有序，我可不希望结婚的时候你还单身。”顾明爵难得话多。 悠然听了，却又脸红了。顾明爵发现，她总是那么容易羞红脸，是因为皮肤太白了吗？ “唉，以后这种好事，你还是不要考虑我了，我回头去大街上抓一个女生结婚，也好过和这些大家族里的女生在一起，活得太累。”顾明义叹息。 顾明爵听了，幽幽地开口：“那你真是低估父亲的忍耐力了。” “对，等你反抗成功了，我再行动。”顾明义补刀。 车子缓缓停在沈家大院儿，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感觉，司机过来恭敬地打开门，候在一边。 顾明爵下车后，绅士地等悠然下来，刻意等在她身旁并肩而行。 “你们能不能挡我前面啊，帮我挡挡。”走在前面的顾明义回头说。 “长者为尊，你是老二。”顾明爵拉着悠然停住脚步。 顾明义气愤：“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尊重我。” 说完率先向里面走去，全然不顾悠然和顾明爵。 今天说是家宴，其实也是沈家女郎的相亲宴，一进门，沈家二老就迎上来了，看到顾明爵身旁的悠然，沈淙的脸色有瞬间的凝滞，沈夫人清秀的脸上起色更是不好了。 只有悠然，盈盈笑着说：“不请自来，实为叨扰，还望二老海涵。” 39 沈心莲 悠然随沈夫人穿过曲折的连廊，来到一座亭子里。 有侍从端来茶水，悠然礼貌地接过却始终未曾送到嘴边。 沈夫人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笑道：“没想到你竟然长得这样好。” 悠然有点惊讶，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一直知道她的存在？ 那么母亲这么多年到底是在瞒着谁？难道只是自欺欺人？ 悠然露出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夫人竟然知道悠然。” 沈夫人坦然解释：“开始是不知道的，只是后来尾随先生去看过你几次，便明白了。”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世，甚至母亲可能也是知晓他知道的，她只是不想她知道后伤心而已。 悠然苦苦支撑，奈何笑容惨淡：“既然夫人都知道，自是不必单独喊我说话的。” “不，如若是以前，我自是不必苦恼，只是今非昔比，你和你母亲真的好像，只是顾明爵却没有沈淙冷血。” 一针见血，句句戳心，悠然却突然感到心里没有那么痛了。 她终究是幸福的，有顾明爵的陪伴，是比母亲幸运些呢。 “不，夫人错了，我们只是从没打算依附男人而已。”悠然重新扬起笑容，笑意愈发浓郁了几分。 “难怪，你比你母亲美太多了。”沈夫人打量半晌，幽幽吐出这么一句。 “夫人还有何吩咐吗？”悠然继续问。 “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坐上顾太太的位子。”沈夫人说。 “那您叫错人了，您应该叫顾明爵或者顾明义过来。”悠然说完起身，“悠然先行告退。” 一席话噎得沈夫人一时语塞，没有出声，于是她转身离去。 大厅里，顾明爵还坐在她离开时的位置，甚至姿势都好像未动过。 “没事？”看到悠然回来，他问道。 “没事。”悠然回答，让他安心。 “说什么了？”顾明爵追问。 “她想让女儿嫁进顾家，好像是觉得我挡路了。”悠然揶揄的看着顾明爵。 顾明爵嗔道：“你倒是直白，不是给她带来老二了吗？” “对呀，我也和她说了，让她找你也好，找顾二公子也罢，总之，我是做不得主的。”悠然语气轻松，顾明爵却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这才稍微有点松动的迹象，就蹦出一个沈大小姐，沈淙，拦我的路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去的路上，悠然思虑再三还是开口：“沈夫人告诉我，他们一直知道我的存在，沈部长好像还偷偷去看过我。” 顾明爵听了，心念一转便猜出了大概。 沈淙大概是知道的，怕悠然影响他的仕途，和她的母亲达成了利益或者感情上的协议，保证不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真相，只是瞒着悠然。 “不过也好，这么些年，我是心怀爱意长大的，而不是恨。”悠然故作轻松地说。 顾明爵心疼地把悠然揽进怀里，这一次悠然没有挣扎，而是顺势靠了进去。 如果她顾忌的事情只是一个谎言，那么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和阿澄的幸福呢？ 顾明爵嘴角上扬，心想，不知道沈夫人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后，会不会气的挠墙。 40 用意 回到医院的时候，阿澄正和几个人玩闹着，笑声远远的溢出病房，飘荡在走廊。 “妈妈，爷爷奶奶和二叔都来和我玩呢。”悠然推开门，阿澄立刻开心地和她打招呼，“顾三叔好。” 悠然冲二老点头，没想到顾明义中途提前离场，竟然是来这里了。 “诶，得叫二伯呢。”顾母笑着纠正阿澄，阿澄地吐舌头。 “好嘛，二伯。” “真乖。”顾明义摸了摸阿澄的小脑袋。 “顾伯父。”悠然礼貌的问好。顾市长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顾明义看了看僵持的几个人，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老三，以后这种事别带我去了啊，太难受了。” 顾明爵没接话，顾母但是先好奇了：“怎么？沈家大小姐不漂亮吗？我听说很漂亮啊，还留过洋。” “母亲，这和漂不漂亮关系不大，主要还是我不喜那样热闹的场合。”顾明义解释。 顾母笑道：“那改天请她去家里坐坐。” “这件事先不要了。”顾市长制止顾母的想法，没在说话。 “妈妈快来看，爷爷和二伯带来好多洋娃娃啊。”阿澄欢呼，解救了又一次尴尬的气氛。 “是吗？造型真多啊，衣服、装饰品也非常漂亮，哇，阿澄好幸福哦。”悠然迎合阿澄的情绪。 “是的，阿澄都不觉得脑袋疼了呢。”阿澄更是夸张。 “爸，谢谢您能来。”顾明爵微低着头，说道。 阿澄立刻接上：“爷爷，阿澄也要谢谢你，这些玩具我特别特别喜欢。” 本来板着脸的顾市长，因为这句奶声奶气的感谢，神色愉悦了不少。 “爷爷平时工作忙，以后让奶奶多来陪陪你，好不好？”顾市长弯腰摸着阿澄的小脑袋，温声细语道。 “嗯嗯，等阿澄长大了，工作了，爷爷就不用这么辛苦工作了。”此话一出，众人心情各异。 顾明爵希望自己快点成长，顾明义惋惜自己无能为力去帮助父亲，而顾市长，有那么一瞬间希望阿澄是个男孩子。 几个各怀心思的人有一瞬间的沉默后，又神色自如地聊天。 “那阿澄回家了去奶奶家里住可好？”顾市长温和地引诱道。 “妈妈，我们可以去爷爷奶奶家里住吗？”阿澄侧头看悠然。 顾市长的意思很明显，是邀请阿澄，而不是悠然。 悠然自然懂得其中的深意，微笑道：“只要阿澄想去，随时都可以去的。” “那妈妈会和我一起吗？”阿澄不依不饶的追问让悠然回答的有些吃力。 “我们到时候再商量好不好？”悠然自是不会胡乱应允的，小孩子可是最会认真了。 “爷爷还有工作，改天再来陪阿澄玩。”助理在门外提醒好几次了，顾市长看了眼时间，和阿澄道别后随助理离开。 “悠然，给明爵爸爸点时间。”顾母拉着悠然的手，说道。 悠然只是微笑，并未做任何回答。 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别人的生活添麻烦，如果他们想和阿澄相认，她自是不会阻拦。 41 爷爷 阿澄是在两天后出院的，因为悠然的关系，二人并没有住进顾家，而是回到了自己家。 顾明爵似乎没有丝毫介意，只是每天都尽量抽时间陪阿澄玩。 于是顾叔叔这个人物在阿澄的世界里逐渐丰满起来。 和往常一样，顾明爵下班后带悠然一起回家，二人没有遮遮掩掩地搞地下恋情，而是大大方方地同进同出。 但是在两次谣言风波之后，小杨和小吴似乎对二人的话题也失了兴趣，不管众人怎么打探，二人都说“普通同事”关系而已。 这天在悠然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等在小区外面。 “沈部长的车子，找你的。”顾明爵认出沈淙的车子之后，便停了下来，“我陪你过去？” 悠然拒绝：“人生窘况还是一个人面对的好。” 顾明爵听完没有坚持，点头看她下车。 在关车门的前一刻开口道：“有需要随时喊我，记住，只有十分钟时间。” 大概是怕悠然耽误太久，影响他和阿澄的亲子时光，顾明爵给出了时间期限。 “沈部长，您好。”看到悠然走过来，助理下车打开车门，示意悠然进去说话。 悠然拒绝了助理打开后排车门，径自上了副驾驶。 虽然交流起来扭着头比较累，但是和不熟悉的人聊天，她还是喜欢保持距离的。 车上，沈淙正襟危坐，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和善样子。 只是悠然却已经不是当初期待与仰慕的心情了。 “悠然，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沈淙在车门关上后，开门见山地说。 “我知道。”悠然微笑，笑容淡漠而疏离。 “你妈妈不想影响我的婚姻，所以一直选择隐瞒你的身世。”沈淙继续解释。 悠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听着。 逝者已矣，即使说再多的理由也无从考证了。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沈淙继续说。 为了提高效率缩短时间，悠然第一次打断对方的讲话：“我不认为您花宝贵的时间等在这里，是来跟我叙旧的，请您直接表明来意。” “悠然，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沈淙没想到悠然会这么直接，表情有来不及修饰的讶异。 “这件事我一直清楚，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解释过我为什么姓沈，因为她为了纪念您。”悠然嘴角始终牵着一抹笑容，淡淡的，很优雅，像极了沈淙一贯的模样。 沈淙无奈叹了口气，大概是清楚多说无益，直接表明来意：“我不认为顾明爵是个好归宿，希望你不要跟他在一起。” 悠然听完，噗嗤一笑，他这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得这番话？换言之，他有什么资格来干涉她的感情？ 只是因为牵扯到他的利益了吧。 悠然没有多做纠缠，也没有和他争论的欲望，只是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会仔细考量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推开车门下车，一分钟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42 反对 顾明爵听完在心里憋着笑，心想，这句话正对沈淙那句“还望您能赏光”。 果然父女还是相像的。 “欢迎欢迎。”沈夫人强挤微笑，沈淙倒是心下了然，面色如常地请他们进去。 “她就是富商金海源的女儿金茵，当年沈部长不得不娶的女人。”路上，顾明爵低声介绍。 这位沈夫人，穿着深蓝底色大红图案的旗袍，上面还隐隐闪着金线的微光，可见其性格确实…… 嗯，悠然不知作何描述，一时词穷。 “有没有感到有点同情沈部长了？”顾明爵玩笑道。 悠然摇头，苦笑：“这大概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顾明爵听完，感到内心仿佛被什么揪着，难受的有点窒息。 不由伸手握住悠然的手，纤纤玉手，此刻却透着微微的凉意，像她的情绪。 第一次，悠然没有抽回手，而是微微用力，回应了他。 “不高兴了我们可以离开的。”顾明爵小声道。 悠然小声说：“不用，第一次来，我还不想走。” “顾名爵，你还记得我吗？”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女声自屋门口响起。 悠然抬头，看到一位长相酷似沈淙的女生，正俏生生地看着顾明爵。 顾明爵抬头，略作思考，便笑道：“你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妹吧。”几乎是同时，看向悠然，“这是我的女朋友，悠然。” 悠然看到对方的脸色有点失落，却很快挂上灿烂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欢迎你们，我是沈心莲。” “心莲”，是谁心头的那朵莲呢？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悠然想。 “你好，生日快乐。”悠然礼貌的问候，想送礼物的，却发现两手空空，竟是下车的时候被顾明义拿走了。 “沈小姐，我可否介绍二哥与你认识？”顾明爵问道。 “当然可以啦。”沈心莲笑得很开心，仿佛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沈小姐，你好，我是顾明义。”顾明义一改在他们面前不着调的样子，变身翩翩公子。 看到和顾明爵帅气不相上下，气质出尘不凡的顾明义，沈心莲的失落仿佛也被扫了大半，扬着灿烂的笑脸和对方握手。 “可否赏光邀请你跳今天的开场舞？”悠然没想到沈心莲这么毫不掩饰对顾明义的好感。 看着二人离去，顾明爵拉着悠然找个角落坐下，因为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大家反而不热衷于和顾明爵打招呼。 “这个沈家大小姐上学的时候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顾明爵小声说。 悠然点头：“我看出来了。” 音乐响起，舞池里成双成对的俊男靓女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顾明义和沈心莲自然成了最亮眼的那一对，两个人似乎在聊什么，不时地露出笑容。 “沈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沈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拍了拍悠然的手臂，小声说道。 顾明爵本想阻止，对上悠然让他安心的点头动作，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43 竣工 日子在忙忙碌碌的工作中，过得飞快，一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水利工程项目也走上了正轨。 周六一大早，吴朗就来接悠然，因为西城的项目今天要验收，顾明爵特意邀请悠然过去帮忙把控质量。 “悠然，你也太惯着他了，这种事情你出场明明可以收一大笔工费的。”车上，吴朗遗憾道，悠然这次过去纯属帮忙，一分钱的酬劳都没有。 “就当是能者多劳吧，为祖国社会主义建设增砖添瓦。”悠然笑着说。 到城西的时候，悠然看着外面的风景，内心的惊叹多过好奇。 上次来还是因为工程出问题，那个时候这里只有几个高压塔，和一个大坑，她清晰地记得，顾明爵把车子随意停在了离事故现场近一些的路边。 而这次来，已经有个宽敞的停车场，风力发电的风车整齐的排列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高压线塔缠绕着错综复杂的电线。 再远些才是工程的主要部分，水流过长长的拦水大坝，转动水轮机，水轮机带动发电机，最终产生电流并发电。 整齐的厂房排列在岸边，悠然一眼望去，光看建设面积就知道这个工程量有多大。 “这么短的时间能完成这么大的工程，吴朗，你很优秀。”悠然发自内心的感叹。 “还不是你的工程图成功，没让我多走弯路。”项目中期的时候，顾明爵拿着工程图找到她，她看完后细致的修改了很多地方，确实提高了工程效率，缩短了施工时间。 “和你一比，我确实纸上谈兵了。”悠然不好意思地说。 “走吧，去厂房仔细看看。”二人径自向远处走去。 途中路过一个游乐场，悠然问：“这也是你们的？” 吴朗点头：“正好有电，我就想着在海边建个大型游乐场，风景好，客流量应该不错。” “确实，这样发电厂的噪音在游乐场的嘈杂里，也不会显得那么大。”悠然点头，论商业头脑，她确实无法和吴朗比。 吴朗不好意思地说：“你可别夸我了，在工程前期出了那么大的问题，明爵硬是抗了下来，后面我自然是要好好做的。” “世间唯独人心不可测，自是谁都无法想的周全。”悠然安慰道，“你们是亲兄弟，出了问题自是一起扛，你没必要过意不去。” “你真是越来越有嫂子的样子了。”吴朗不由说，悠然羞涩，没再开口。 工厂里，悠然在主控室认认真真进行各项数据查看，又挨个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在项目核查单写了查验建议，并且签了字。 “走吧，一上午，你辛苦了。”悠然看表，已经一点多了，这个工程可真是大。 “时间过得真快，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明爵让我们结束后直接去餐厅的。”悠然笑道。 这个项目顾明爵是无法直接到现场的，毕竟他身份特殊，而项目的第一责任人写的是吴朗，实则是他。 44 在一起 “你可真是个贤内助。”吴朗赞叹道。 “你和林小姐怎么样了？”悠然八卦，八卦是女人的本性，更何况顾明爵还派她打探打探。 “很久没联系了，人家可能没看上我。”吴朗随口道。 林语溪出自海城商家，家里开着造船的工厂，家境殷实。 听吴朗口气中带着失落，悠然自是不再提及林小姐。 “你和顾老三怎么样了？在一起了？”吴朗问。 悠然有点难以启齿，毕竟顾明爵也没有表示要和她在一起，只是二人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处着，似乎是比朋友近了一步，却也没有到恋人的程度。 “还没有。”悠然淡淡开口，回答的云淡风轻。 “别急，顾老三早晚都是你的，你没见他当年找你找得多急，就差吧纽约翻过来找了。”吴朗说。 悠然记得顾明爵好像提过，当年他去纽约找过自己，却不曾想他真的认真找过。 “那时只是在纽约中转，我舅舅家在圣保罗。”悠然轻声解释，也仿佛是在跟顾明爵解释。 “那他和顾老大下次要去圣保罗见老丈人了。”吴朗欢快的说，语气里不乏幸灾乐祸的味道。 车子很快开到海城饭店，吴朗把车停好和悠然一起到包间。 很多人还在坐着，菜已经陆续在上了，服务员进进出出。 “市长好，吴爷爷好。” “顾市长，父亲。” 悠然和吴朗立刻礼貌的打招呼。 “快坐下吃饭了。”顾市长热情的说，“听说项目竣工了，很成功，小沈、阿朗，你们辛苦了。” 顾市长客气的表示感谢，也摆明了双方的地位，吴家和悠然，都是给顾家服务的。 吴朗立刻跑到吴爷爷身边坐下，于是只剩了顾明爵身侧的位置。 悠然刚坐下，就被顾明爵从桌下握住了手。 “吴老，爸，我想起你们做个见证。”顾明爵侧头说，悠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这么好的日子，她可不想成为焦点。 奈何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收得更紧。 “说来听听。”吴爷爷笑眯眯地开口。 “我和沈悠然在一起了，希望你们支持我的选择。”顾明爵郑重的说。 吴爷爷望向顾市长，对方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酒杯，迟迟没有开口。 “裕隆，关于这件事，早在六年前我就打算找你讨个说法的。”吴爷爷开口。 “吴叔……”顾市长开口，试图说什么，被吴老伸手打断。 “这个丫头是我打小看着长起来的，自然是不会要人欺负了去，那年俩孩子那件事，虽说是发生的突然，事后我也把那几个不安分的人收拾过了。” 吴老语速缓慢，声音不大，份量却不轻。 顾市长是在他的一路扶持下上来的，于顾市长而言，吴老就是他的恩师。 吴老喝了口水，继续开口：“本来我觉得，一个意外罢了，你家不认，她又出国了，我自然也不敢多言。” “如果孩子回来了，还带着个丫头，我和美国那边商量过了，只要俩孩子两情相悦，咱就往好的方向去努力。” 45 站队 顾市长安静听完吴老的话，略微停顿后，开口：“吴老，和您相比，我的格局确实不够。” “我只考虑了家族名誉，却未曾考虑到一城发展，其实悠然确实是明爵最好的选择，无论是感情上，还是事业上。” 顾市长说完看向悠然：“悠然，其实我也曾受教于你外祖父，也欣赏秦家人的风骨，所以往后的路，希望你能和顾家一起走。” 悠然自是不敢坦然接受市长这么高的嘱托，立刻起身道：“谢谢市长的认可，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和明爵的感情的。” 四两拨千斤地回复，也没有接把沉重的家族使命。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看到顾明爵和悠然的关系被长辈认可，他感觉比自己定了亲事还开心。 饭后，市长助理开车送两位长辈，他们三人恭敬的送走二人之后，立刻放松了。 “这么大的好消息，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吴朗兴奋道。 “行，地点你定好告诉我们，喊上老大、老二和你身边那几位，我晚上过去。”顾明爵笑道，难得听他眼中带笑，估计也是十分开心。 吴朗听完一帮男人的名字，奇怪问：“为啥都是男的，悠然不去吗？” 悠然笑：“今天是周末，我得陪阿澄啊。” 吴朗恍然大悟：“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顾明爵把悠然送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阿澄睡醒了正在和秦唐玩，看到顾明爵进来开心的冲过去要抱抱。 “这是好事成了？”秦唐看到二人并肩而立，并不奇怪，打趣地问。 悠然大大方方地点头：“中午和他爸爸吃了饭，吴爷爷逼着他父亲大人点头了。” 秦唐听完叹气：“祖父一生清明，不站队，你这是把秦家带进去了啊。” 悠然笑得狡猾：“你要这么讲，那我可姓沈啊。” 秦唐不忍提她的伤心事，于是闭口不言。 “妈妈，我可是姓秦呢。”阿澄奶声奶气的开口。 悠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拆台的小家伙，秦唐幸灾乐祸道：“所以阿澄一定要继承曾祖父的衣钵，以后把我们中国的国学文化发扬光大。” 阿澄听完，郑重点头：“小姨妈放心吧，我一定不给我们秦家人丢脸。” 秦唐未曾想到，很多年后那个在国学界叱咤风云的女士竟然真的是阿澄，只不过，那时的她，不姓秦，而姓顾。 …… 周一的早上依然阳光明媚，悠然到办公室看到顾明爵正在忙碌着。 看到他眉头紧锁的模样，悠然感觉心头一片柔软，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顾明爵抬头，对上悠然温柔如水的眸子，刚刚的坚持不禁释然，忍不住想，也罢，他都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纠结那零星半点的身外之物。 于是笑笑说：“没事，是我狭隘了。” 悠然知道最近工程接近尾声，有些细节触及到了商务部的利益，经常有那边的领导过来扯皮。 念及此，不由追问：“有什么事的话，你还是告诉我吧，毕竟这个项目的工程负责人是我。” 46 为民生不为个人 顾明爵听完觉得有道理，在安全性能上，悠然的专业造诣远超自己。 “商务部觉得我们的防风沙绿化带太单一，可以根据游客情况进行削减，把部分风景好的地方开发成大型游乐场。” 悠然听着，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最后忍不住反问：“你刚刚不会是打算同意的吧？” 顾明爵自知理亏，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悠然嗤笑道：“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我们在设计防护林的时候，已经为他们考虑到最大经济效益了，如果继续缩减，风沙、海水侵蚀，都将影响周边居民的住房和农田，到时候即使经济增长了，谁来为百姓负责？” 顾明爵认真听着悠然讲话，她的语气不重，却句句掷地有声。 儿时他曾被家里安排去听秦老的课，在讲高适的《封丘县》中“拜迎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也曾强调过为万民造福祉。 那时秦老的语气，也是这样，不急不躁，不重不轻，却句句敲心。 “明爵？是不是我多话了？”悠然看对方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地摸摸鼻子道。 她内心里是相信顾明爵知轻重的，自古江山社稷都是以民为重，官为轻，他怎会犯糊涂。 顾明爵回神，笑得温柔：“我在想，上天定是可怜我的，把你这颗珍珠送了过来。” 悠然听完，笑容慢慢地在脸上晕染开来。 顾明爵是个有决断的人，商务部很快收到了驳回审批的通知。 和顾明爵的决策速度一样，沈淙的速度也非常快。只是他没有直接找顾明爵，而是找到了悠然。 依旧是傍晚，还是上次的时间，还是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悠然也还是从顾明爵的车上下来。 这次沈淙没有等在车里，而是现在车前的墙边，叼着一根烟，看到悠然下来，表情一僵，随即释然。 “你是在报复我吗？”没有称呼，只是一句冷冷的问句。 悠然心里希望的火光熄灭，一个灿烂的笑容绽放在脸上。 “您多虑了，秦家人自古为民生不为个人，更何况咱俩本就毫无纠葛，何来报复一说？”悠然的语气轻描淡写，心里却生出一阵阵凉意。 “你别忘了，你叫‘沈悠然’，”沈淙有些气急败坏，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定是在报复我不要你，可是如果我认了你，我的仕途就……” “沈部长，”悠然开口打断他毫无逻辑的话，“您真的多虑了，我自小受的教育就是‘我乃秦家子孙’，所以您不要有此困扰。” “至于项目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触及的是您的利益。我回来的理由只有一个，为海城发展而来，所以任何有损民生的事情，我都不允许发生。” “呵呵，”一声冷笑从沈淙口中轻轻地溢出来，“你还真是像极了你外祖父，一点也不像我沈淙的女儿。” 悠然也嗤笑道：“您真是过奖了，我哪有那份荣幸，像您呢？” 这段谈话最终以沈淙气愤的离去而告终， 47 最好的一切 当悠然整理好情绪回到车上的时候，顾明爵正夹着一根烟，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看到悠然走来，收起思绪看过来。 “走了？”顾明爵语气清淡。 悠然点头。 “难过吗？”顾明爵继续问。 悠然苦笑着摇头：“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哪有什么难不难过的，只不过是有点失落罢了。” 顾明爵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抱住了悠然，语气温柔得哄道：“乖，你值得最好的一切，这些你以后都会拥有的。” 悠然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顾明爵笑着解释：“悠然，我喜欢你，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所以我们在一起吧。以后我们结婚了，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他们会和爱我一样爱你的。” 悠然静静听着，毫无疑问顾明爵是懂得抓重点的。 他知道她最渴望什么，也知道他能给她什么。 悠然笑着点头，算是应下。 她很感激他，她还记得那天，她办完母亲的葬礼，万念俱灰。 本来是打算走“人生捷径”的，但是想到自己还有很多“叛逆的心愿”未了，于是打算先去酒吧“长长见识”，结果就是那么巧，那天和顾明爵“遇见”了。 “你知道吗？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是你救赎了我。”悠然慵懒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缓缓开口。 顾明爵好奇：“此话怎讲？” “那年我本来是打算做做那些未完的心愿，就去陪外公和母亲的，没想到会有了阿澄。”悠然语气平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孤独的滋味儿，所以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让你觉得你是一个人。”顾明爵很快与她共情。 “你已经把最美好的给我了。”悠然笑。 她本来是拒绝去圣保罗的，奈何舅舅那时脾气暴躁，硬生生地把她拖上了飞机。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一直意志消沉，直到她感觉到阿澄的存在。 就像一颗星星，即使光源微弱，依然在她漆黑的世界里闪着希望的光。 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样，阿澄的到来也激起了她对生的渴望，对生活的热爱。 她希望自己可以像光，给她依靠，护她安好。 “所以你今天如此优秀，是因为阿澄？”顾明爵问。 “也是因为你啊。”悠然笑得俏皮。 顾明爵看着眼前灵动美丽的女子，不由情动，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悠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讶片刻，转瞬释然。 她伸手勾住顾明爵的脖子，精确地印上了那片看的唇。 微凉但柔软，还有淡淡的烟草气味。 一触即分，顾明爵的心就像被小猫用小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那么痒却又抓不到。 待顾明爵穷追不舍之时，悠然伸出食指停在顾明爵唇前，及时制止：“公众场合，不可放肆。” 顾明爵身份敏感，自然不会犯糊涂，只能浅啄一口暂时“解渴”了。 到家推开门，秦唐正在客厅陪阿澄玩塔罗牌，这是近时日里流行的游戏。 “咦？你怎么没有陪男朋友加班？”悠然笑着问。 48 升迁调令 “没。”秦唐含糊道，起身和顾明爵打招呼。 “阿澄，我们去里屋玩可好？”顾明爵牵起阿澄的手，把空间留给姐妹两个。 “说吧，为什么闹别扭了？”悠然是懂秦唐的，如果不是触及到警戒线，她是不会赌气的。 秦唐叹气：“我爸不是想见见我男朋友吗，我就和他商量着回圣保罗一趟，结果他不同意。” 悠然笑：“你不会觉得他对你不是认真的吧？” 秦唐瞪大眼睛问：“难道我不能想吗？” “想是可以的，但是我觉得顾明堂拒绝的理由绝对不是这个，你有没有认真和他讨论过这件事？” 秦唐听完思索：“有什么好讨论的呢？我们都谈恋爱大半年了，春节回去见一下父母怎么了？” “阿姐啊，你得听一下他的解释，万一他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悠然耐心的解释。 “你倒是贴心，便宜了顾明爵了。”秦唐撇嘴，对顾明堂的火气分散给了顾明爵一些。 “呵呵，借你吉言。”悠然笑。 …… 随着海城水利改造项目的竣工，顾明爵被上级领导的夸赞越来越多，明眼人都看到顾副局长很快就要升任了。 调令下来的也快，这天悠然和顾明爵吃午饭的时候，王局长笑眯眯地端着盘子走过来。 “王局长。”二人起身问好。 “小顾啊，我以为我们至少能共事八年，没想到今年还不到第五年，就要分开了。”王局长虽然说得惋惜，语气却是愉悦的。 “王局长说笑了，都在官场，为人民服务，哪有什么分开不分开的。”顾明爵笑得谦虚。 “我自知你非等闲之辈，希望你更上一层楼之后，不要忘了多给咱水利局一些机会。”王局长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是的，若有机会，必先发展水利。”顾明爵言辞恳切地回复。 悠然心想：海城三面环水，治水、用水可不就得是重中之重，王局长真是坐了个好位置。 二人吃完饭回到办公室，一张白纸黑字写着“调令”二字的a4纸安然躺在顾明爵的办公桌上。 “你早就知道了？”悠然问。 顾明爵开口：“一开始只是猜测，昨晚和父亲聊过之后才确定的。” 悠然看着纸上清晰的写着“外交部副部长”，看来海城政局下一步的发展是对外引进资金和技术了。 “苦了你了，哪里是短板把你往哪扔。”悠然幽幽开口，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明爵却被这句话打动了。 眼中仿佛下过雨，这么多年了，家人一直觉得他本就该肩负起顾家的重任。 给了他最好的一切，自然也要最大的回报。 百姓都认为，顾家人本就应该肩负起海城的发展。 他们给了顾家至上的荣光，顾家自然也要有所建树。 于是，这么多年来，悠然竟成了第一个怜惜他的人，即使是母亲，也认为男子汉大丈夫，撑起一方天地乃理所应当。 情动身行，顾明爵抬起修长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悠然…… 49 邀约 顾明爵的下巴搁在悠然的颈窝处，悠然被他硌得有点疼，但是不一会儿有温热的湿意传来，她更不敢动了。 顾明爵哭了，她不会傻到以为那是他的口水。 众人皆为他高兴，外交部部长退休了，副部长其实也就是代理正职了。 如果表现好，几年就有机会转为正职。 只是当前处于还和开放初期，对外贸易活跃，引进技术和资金都不是小事，需要慎之又慎。 所以，他是难过了吗？ 那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他也只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大孩子。 放在普通百姓家里，成家立业也不过是工作轻松，压力平平，怎会一个决策就关系到万千民生。 “好啦，被同事看到就不好了。”悠然轻拍顾明爵的后背，柔声哄着。 顾明爵也知道过犹不及，后退一步到朋友的社交距离。 “什么时候到外交部上任？”悠然问。 换个部门，就不好见面了，悠然想着，心生怅然。 “这边交接一周，下周就过去了，那边催的急。”顾明爵解释。 群龙无首，自然催的急。 “哦，”悠然笑得甜美，“那你加油。” 顾明爵点头：“晚上有局，让阿澄去我父母那里玩，我们一起去吧。” 悠然好奇，他的应酬局很少带她，这次肯定不同，于是问道：“跟谁呀？” “吴朗他们，吴朗开了一家公司，叫‘伯爵’，做项目工程的，他想约你聊聊。”顾明爵解释。 “邀请我加入吗？”悠然笑。 吴朗的公司不就是他的公司？ 顾明爵也笑了，“你这么优秀，肯定是在哪里都是对方的福气。” 悠然揶揄：“所以你这是打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 晚上在一家叫“幽”的酒吧，豪华的装潢给人以歌舞升平的奢华感。 “以后你想喝酒，来这里报我名字，随便挑。”顾明爵附在悠然耳边大声说。 悠然心下了然，这是在告诉她，这个酒吧是他的产业呢。 吴朗和另外两位男士已经坐在包间里聊天了，见到悠然二人，都赶忙起身。 另外两位男士更是恭敬地问候：嫂子好。 悠然有点不自然的应下，吴朗笑道：“悠然，来这边坐。” 其实，她和吴朗的辈分很难论，吴爷爷老年得了小儿子，他和悠然在辈分上直接差了一代人，其实只比悠然大一岁，所以才能和顾明爵做同学。 悠然跟着顾明爵过去，在吴朗身边坐下，顾明爵坐在了她的另一侧。 “自家兄弟，不用客气。”顾明爵介绍道：“林宇恒，路飞。” 悠然笑着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沈悠然。” “他们是我的公司合伙人，我们都是上学时候的好兄弟。”吴朗介绍。 悠然明白，他们都是有背景渊源的。 “明爵跟你说过了吧，加入我们吧，我们需要你这样技术过硬的专家。”吃饭的时候，吴朗开门见山的说。 “要不，你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我听听有没有吸引力？”悠然玩笑道。 其实她内心早就有了答案，顾明爵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 50 志同道合 吴朗听完，自信地举杯和悠然碰了一下，缓慢开口：“伯爵创立的初衷其实并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 就这第一句话，就成功吸引到悠然了。 路飞听到，立刻骄傲的插嘴：“对，哥儿几个啥都缺，就是不缺，我们就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 悠然点头，以公益为初衷，确实高尚得很，只不过城西那么大的项目，应该赚了个盆满钵满吧。 “如果我的目标是推动海城的经济发现呢？”悠然打趣道。 “那简直太好了，我就觉得指望他俩不靠谱，我挺你！”林宇恒听完一脸兴奋，拍拍胸脯说。 “你们可要想清楚哦，如果我加入了，公司性质可就变了。”悠然挑眉道。 她是顾明爵的女人，以后还可能是家人，她还是秦家的后人，所有的身份都指向一个目的：家国天下。 林宇恒笑道：“大家的初衷不会变，我们和你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家乡变得更好。” 路飞也说：“对，我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为官要造福百姓，经商也是。” 悠然了然：“你竟是路展雄路司令的后人。” 当年路司令为新中国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就隐居了，众人都知道他有一子，却不知道是谁，在哪里。 听路飞这口气和胸襟，他爷爷应该是那位大家都好奇的路氏后人了。 路费诧异：“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悠然笑：“粗知一二而已。” 林宇恒也不再和顾明爵聊天，来凑热闹：“我父亲自小教育我要好好学习，你说说我父亲是谁。” 悠然觉得好笑，谁家父母不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不过能和顾明爵、吴朗一起的，自然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论年纪，也只有住建局的林局长和他能做父子了。 “‘俯首甘为孺子牛’应该也是出自你父亲吧。”悠然笑着问。 “神了，明爵都和你讲了啊？”林宇恒笑道。 吴朗解释：“秦老的传人，还需要明爵指点吗？” “顾家三代的军师秦老？”路飞惊讶。 吴朗点头，名义上，秦伯伯确实辅佐了顾家三代人，到了顾明爵他也确实是年纪大了，有心无力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悠然得到了秦老的传承，也跟顾明爵走到了一起。 “过誉了，外祖父只是一名国学爱好者而已。”悠然谦虚道。 知她身世复杂，吴朗也怕这俩人探究起来，让悠然下不来台，感觉把话题引开。 …… 回去的路上，顾明爵提议：“今晚去我那吧？” 悠然自然懂得其中的深意，一大把年纪了，她认为也没必要在这事上忸怩。 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熟悉而陌生的路，陌生的小区，这个家她只来过那一次，顾明爵在这里告诉她，不会抢孩子，希望照顾她们母女。 “你说，我这算母凭子贵吗？”沙发上，悠然慵懒地挑着那双一看就不便宜的香槟色女士拖鞋问。 顾明爵伸手，痞痞地挑起悠然尖尖的下巴，深情地印上一吻，说：“不，是女凭母贵。” 51 递交辞呈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起床，一起上班。 路上，顾明爵似乎有心事，悠然见他不说话，问：“有心事？” 顾明爵笑：“你真是个宝藏，想立刻娶了你。” 悠然听完，却没有认真，他说的是“想”，不是求婚，没必要认真。 当年母亲也是空欢喜一场，顾明爵虽然不是沈淙，他肩上的担子却比沈淙大的多。 她深知他不会弃她不顾，但她也自知自己不会拖累他的前程。 “这是人生大事，得做长远计划，草率不得。”她顽皮地说道。 顾明爵自知秦氏后人绝对不会罔顾政事，也知她会做长远打算，只怪自己不够强大，于是闭口不提。 “明爵，我打算辞去水利局的工作，加入伯爵了。”车子快到的时候，悠然开口，她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提前告诉顾明爵的。 “为了我？”顾明爵问。 悠然点头：“有你的原因，也有我自己的理想。” 顾明爵知她不是草率莽撞之人，没有再问：“如果累了，随时跟我说。”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仿佛给了悠然一个家。 这些年她很努力，很优秀，却也孤独，也会无助，但是她知道，任何时候她都没有退路，为了阿澄，她要勇往直前。 可是此时，顾明爵却说告诉他。 她知道，他有能力护她安好，给她安逸的生活，只是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几年，她读过不少外公的作品，从中也领悟了很多他老人家的遗愿，她希望她也有能力为秦家人做一点贡献。 “明爵，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爱你，所以你放手去做吧，我会陪着你的。”车子缓缓停下，悠然说道。 顾明爵伸手把她单薄的身躯抱进怀里，昨晚的冲动又在身体里叫嚣。 熊熊浴火烧起来之前，他赶紧放手。 “可算是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是为什么了。”顾明爵小声道，悠然却听见了，羞得小脸通红。 …… 悠然是上午去王局长那里递交辞呈的，海城项目结束以后，王局长知道水利局这个小庙是容不下悠然这尊大佛的。 体系里求稳妥，而悠然作为工程师，总要寻突破的。 顾明爵和悠然的关系也没有瞒着大家，他也是知道的。 顾明爵如今要调任，悠然此时离开也情有可原。 “我自知你不会一直待在这里，所以祝你往后前程似锦。”王局长看完辞呈客气的说。 “谢谢您。”悠然客气地回应。 这一年多，他们虽然一起开了几次会，接触确实不多。 水利项目都是她和顾明爵在对接，大概是知道顾明爵非池中之物，王局从来不过问这个项目，一直是交与顾明爵全权决定。 离开局长办公室往回走的路上，吴遐小跑过来，一脸开心地凑到悠然耳边小声说：“我小叔让我继续做你的助理。” 悠然了然，这是打算把小吴放到身边看着，来安家人的心。 “好是好，就是苦了小杨，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人了。”悠然打趣道。 52 加入伯爵 “原来你们都知道啦。”吴遐不好意思的低头说。 悠然知道小女生害羞，没有多说，只是语气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也和顾明爵在一起了。” 吴遐听完，笑道：“姐，这件事全天下人都知道啦。” 悠然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 悠然的离职时间比顾明爵短一些，她其实项目刚结束还没有安排其他工作，所以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交接。 “没想到是我先离开。”回家的路上，悠然笑道。 “会后悔吗？”顾明爵抬手摸了摸悠然的头，虽然都不小了，却还不由自主地会做一些幼稚的动作。 比如顾明爵喜欢摸悠然的头，喜欢把玩她柔软的发丝。 “本来可能会的，你这么一问，当然不会啦。”悠然调皮地回应。 顾明爵心里十分感动，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悠然知道他是内敛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是顾家当家人最基本的修养，所以她并没有因为顾明爵的沉默而失落。 “悠然，这条路很累，谢谢你。”顾明爵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悠然心生感动，回应道：“明爵，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可以想成我们是殊途同归。” …… 悠然并没有给自己太多时间闲着，下一个周一就到伯爵入职了。 “正好项目经理的位置空缺，所以我才着急挖你过来，”吴朗亲自接待的她，解释道，“只能先委屈你这个老板娘做个小经理了。” 悠然听了，不由觉得好笑：“在公司不要说‘老板娘’这样的称呼，其他人会误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的。” 吴朗觉得有道理，于是点头应下。 办公室在二楼拐角处，很安静，确实适合做项目设计。 桌椅都是非常具有艺术性的，悠然一看就知道公司绝对不是吴朗说的纯公益性的。 “你先整理一下，助理的位置我给吴遐留着了，她还得过几天才能过来。”吴朗说得直白，“下午我得你去见你们部门的人。” 悠然点头。 “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的资料都在你的抽屉里了，钥匙给你。”悠然接过钥匙，心想这是一上来就要努力挣钱啊。 “路飞上午有点事，下午会过来，你的入职欢迎趴等吴遐来了一起办吧。”吴朗笑着说。 “无所谓啊，等等小吴。”悠然笑。 下午路飞带她到了部门，挨个介绍了同事们。 公司不小，项目部一共十八个人，加上她和吴遐，正好凑够二十人。 印象比较深的有几位，首先是首席设计师琳琅，很利落的一个人，看上去很有想法的一位女生，不大的年纪，气场却很足。 其次是质量把控组的吴深远，听姓氏可能是吴家人，三十多的年纪，看上去成熟稳重，不愧是质量管控的首席。 除去两位组长之外，还有一位给悠然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设计部的琳达，也是副组长，穿着得体，谈吐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悠然知吴朗自小深受吴爷爷器重，今天来到伯爵，才知道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叔叔竟然能有如此作为。 53 累了 吴遐是一周后来的，悠然也对几个手头的项目有了初步的了解，两个人正好可以一起跑工地。 “悠然姐，周末部门聚餐的话，阿澄可以和我们玩耍。”回去的路上，吴遐说。 “不用啦，她最近周末都要去顾家。”悠然不好意思地说，没名没分的，孩子先过去了，还是挺难为情的。 “哦哦，那我们一起玩。”吴遐赶紧说，两家都是世交，其中曲折她自然都知晓。 晚上阿澄睡了，悠然在客厅打扫卫生，突然传来敲门声，略显急促。 悠然疾步走到门口，从缝隙里看到顾明爵斜倚在墙上，修长的身躯懒懒地靠着，略显疲惫。 悠然打开门：“怎么这么晚来了？” “大哥说秦唐今晚不在家。”顾明爵答非所问，却在进门的一瞬间回身抱住了悠然。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紧紧地抱着她纤细的身体，把头埋进她的脖颈，贪婪的闻着她淡淡地体香。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了然。 “今晚有应酬吗？”悠然没有动，而是淡淡的问。 “嗯。”顾明爵轻声回应，很久没有下文。 悠然见他不想说，便不在追问，只是用力回抱住他。 人是复杂的生物，有的时候，可能只是需要一个陪伴。 过了半晌，悠然感觉到湿热从脖颈处传来。 她知道，顾明爵哭了。 他一向坚定自持，此时崩溃定然是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他又一向骄傲，她自然不会开口询问令他难堪。 于是二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开口，谁也没有动。 过了良久，悠然感觉腿都站麻了，顾明爵吸了吸鼻子，把沉重的大脑袋从悠然肩上离开。 “见笑了。”顾明爵不自然的说道。 “自古夫妻一体，虽然我们不是夫妻，也算是可以共患难的关系，何来见笑一说。”悠然笑盈盈的说道。 “哦？你是在催我快点把你娶回家？”顾明爵一改刚刚的消沉，挑眉问。 悠然赧然，低头闷声说：“自是不会的。” 次日一早，顾明爵和悠然吃过早饭后各自到工作岗位。 悠然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最靠近自己办公室的位置上的熟人，吴遐。 小姑娘自从谈恋爱了，臭美得很，正在照镜子呢。 “咳咳。”悠然出声，吴遐赶紧放下镜子，恭敬起身。 “沈经理好，有什么吩咐。”一本正经的样子确实像那么回事。 “把昨天的两个项目进度整理好，拿给我。”悠然毫不客气地说。 吴朗提前叮嘱好了，在公司不提私人关系，所以二人在公司也是若即若离。 吴遐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资料整理好了，抱着一摞文件夹走进来。 “行了，没外人，别绷着了。”悠然笑，“今天下午继续陪我去跑工地，辛苦了。” “下午有个工作汇报会议，公司的周五例行会议。”吴遐来的时间不长，掌握的信息却不少。 “你帮我请假吧，项目要紧，有几个地方今天去看过以后要敲定下来。” 54 水上乐园 下午，悠然带着吴遐又到了海边，这里政府打算开发一个水上乐园项目，各大公司都在绞尽脑汁地出策划方案，以求在半个月后能够中标。 “悠然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片海？”吴遐见悠然很久没动，开口询问道。 “我在想，那里看似风平浪静，海水却比其他地方深，水底也有暗礁遍布，我们该如何防止事故发生？” 悠然仔细解释着，对吴遐，她是一心想要扶持的，于公而言，公司是吴家的产业，吴遐又是世交家的女儿；于私，吴遐也是一位很好的姑娘，聪明上进。 “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在海底固定保护层。”吴遐思考良久，说道。 “我考虑过，但是很难固定，有水施工难度太大。”悠然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 “海里本来就是开船的，哪有往移动的海面上建东西的，这不是为难人么？”吴遐抱怨。 悠然笑着摇摇头，不再出声。 其实这个项目的主要工程肯定还是岸边，但是多进行水上活动，所以一定要注意周边水域存在的安全隐患。 “你说，我们可不可以用填海的方式，把海岸线延长一些？”悠然提议。 吴遐思索后摇头：“我们如果想要长久的保存的话，还是应该用铸造的方式，不然这么大的浪，很难持久。” 一句话顺利把悠然的思路引上正轨，铸造，中华民族的传统工艺，铜铁石钢筋混凝土，均可作为原料。 “我们可以把较远的岸边在退潮的时候用石头慢慢筑起，这样离那片深水域就可以远了。”悠然开心道。 吴遐撇嘴：“说的容易，哪有那么轻松，最快的混凝土凝固也要八个多小时，施工可是个大麻烦。”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乖啦，今天你立了大功，明天姐姐请你吃大餐。”悠然拉着吴遐的胳膊，愉快地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明天是公司聚餐，你这是以公谋私。”吴遐反应过来立刻喊。 下午的公司例会悠然没有赶上，还是要主动去给领导们汇报工作。 路飞和吴朗都在办公室里，看到悠然进来，吴朗笑得开心：“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悠然点头：“我打算加固海岸线，隔开沙滩和那片深海域，把游乐园放在潜水域，那片危险大的海域，我们可以设计一些探险项目，给有潜水游泳经验的游客去体验。” 路飞若有所思的点头，吴朗却眉头紧皱：“加固海岸线，会大幅增加我们的成本。” “主要还是技术，我觉得国内在新材料的研究和开发上，慢了很多。”悠然也愁，毕竟只是个构思，想要成熟还需要非常多的想法。 “我们可以请国外的专家，引进新型材料，悠然，这方面你有认识的人吗？”路飞问。 悠然摇头：“不过我可以打听一下。” 于是两个人眼里立刻又充满了希望。 “你先把设计理念和大体思路和大家碰一碰，材料我们也同时想办法。”吴朗一本正经起来确实很帅。 55 聚餐 因为周末有聚餐，晚上顾明爵提前订了餐厅，带悠然和阿澄共进晚餐，美其名曰“增进父女感情”。 看悠然偶尔走神的样子，顾明爵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悠然想到他前天醉酒失意的样子，摇头笑道：“没事，工作上遇到个难题，我想办法呢。” “你忘记我是什么专业啦，跟我讲讲。”顾明爵一边给阿澄夹菜，一边说分。 转念一想，就算她不说，以他对伯爵的熟悉程度，也会问吴朗。 “我们打算竞标城北的水上乐园项目，在筑堤材料上遇到了难题，所以我正在想办法呢。” 顾明爵听着，心下了然，思考半晌，方开口：“材料上我接触的少，确实帮不上忙。” 悠然笑：“你别忘了，我可是你们聘请回来的专家，技术上可是比你优秀呢，你就别劳心费力了，等我的好消息。” 故作轻松的语气，顾明爵知道她的性格，没有再多说，心里默默记下这件事情。 饭后顾明爵带着两个人回到了他的住处，阿澄第一次过来，好奇的到处打量去了。 “以后我们都来这里住好不好？”顾明爵语气温柔地央求。 悠然想用“没结婚”回绝的，想到二人的处境，想想母亲的苦楚，于是点了点头。 以后的事情，就留给以后吧。 春风十里吹过，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顾明爵带阿澄回顾家，悠然去约定的酒店参加自己的欢迎会。 大家都穿的很正式，女士们多是晚礼服，颜色靓丽，男士们都是神色西装，款式各异。 吴朗见她进来，拉着路飞过来迎接。 还是忍不住问：“明爵怎么不来？” 悠然回答：“他陪阿澄回顾家了。” 看到吴深远和琳琅过来，她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吴朗会意，也不再开口。 路飞引导大家向座位走去。 二十多个人，让原本宽敞的包厢显得有点促狭。 吴遐作为悠然的助理，自然是跟在身边，遇到敬酒的情况也打算身先士卒。 大家入座后，看到恭恭敬敬的一群人，笑着端起桌上的酒杯起身，大家看到老板都站起来了，于是屁股都没坐热的众人立刻起立。 “大家都请坐，听我讲完。”吴朗赶紧开口。 众人又慢慢坐下，整个过程只有路飞没有动，似乎是习惯了在人前严肃，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坐着，状似不经意地审视着众人。 “今天我和路总在这里，大家可能都觉得拘束，所以我们俩开个场，就离开了。”吴朗解释。 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辛苦工作，这一杯酒我敬大家。”说完仰头喝下手里满满一杯白酒。 路飞见状立即起身，大概是怕他连敬三杯。 “第二杯我来吧，”他说着端起酒杯起身，满满一杯白酒就那么喝了下去。 之后才放下杯子，冲着众人笑盈盈地开口：“感谢诸位的辛苦拼搏，也十分荣幸，能让沈工这样在国际享有盛名的工程师加入。” “当然了，还有我们的小吴，不惜放弃体制内的优越工作加入我们，也是可歌可泣。” 56 惹不起 路飞和吴朗敬完酒就一起告辞了，众人恭敬起身相送后，各自回到座位。 “沈经理，久仰大名，我敬您。”琳琅端着红酒杯冲悠然举起。 悠然面露难色，看了看眼前的果汁。 “没事，您是前辈，喝果汁就行。”一句话让悠然更加骑虎难下。 “我替沈工喝吧。”吴遐拿起手边的红酒，倒了一点在杯子里。 “和大家第一次聚会，我少喝一点。”悠然笑着拿过吴遐手里的杯子，和琳琅轻轻碰了下。 “沈经理，您是我大学时候的偶像。”吴深远笑着开口，众人纷纷停下聊天，屋里一时寂然，都等着他后面的话。 吴深远看到氛围到了，继续开口：“上学那会儿您在圣保罗水利工程学院读研究生，您那篇动力与水力节能发电研究的课题论文一发表，我们老师就拿来讲课了，还告诉我们这是国家买回来的项目研究论文。” “对对对，那会儿您的项目可是我们的教科书内容呢。”众人听了，纷纷附和。 悠然了然，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她母亲跟国家教育部关系匪浅，而她的论文并没有收版权费。 “大家谬赞了。吴组长，我敬你一杯，以后设计上多交流。”悠然又喝了一杯。 起身对大家说：“初来乍到，以后还需要大家多多关照，这杯酒应该是我敬大家。”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就酒过三巡了。 悠然起身去洗手间，一起身，觉得有点晕，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流量降了不少。 稳住身形，出门向洗手间走去。 路过大厅的时候，一个人走过来，悠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长得眼熟是因为五官像极了沈淙。 “沈悠然，你为什么姓沈，你不是应该姓秦。”口气轻蔑。 悠然听了笑道：“姓什么重要吗？名字在我这里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沈心莲一时语塞，半晌说：“你这个野种也配得上顾明爵！趁早离他远远的！他是我的！” 悠然见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下了然。 她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怕失去父亲的独宠吧。 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没有安全感，可见被保护的多好。 “我配不配得上顾明爵不好说，倒是你，满口恶言的样子，顾明爵一定不会喜欢吧。”悠然云淡风轻的说。 “你这个贱人！”沈心莲抬手就要打悠然一个耳光，却猛地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二人转头，顾明爵正臭着一张脸盯着沈心莲。 沈心莲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了，刚刚嚣张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想嫁入顾家，和你父亲去想办法，如果想嫁给我，没可能。”冷冷的声音，厌恶的表情，沈心莲第一次被一个人这么直接的对待，顿时委屈的泪水盈满眼眶。 悠然第一次认真打量她，才发现她的五官原来也挺漂亮。 “以后不要招惹悠然，她不是你们沈家惹得起的人。”顾明爵说完，拥着悠然的肩膀离开。 57 陪同 “明爵，你去个厕所怎么这么久？”顾明爵带着悠然去了离大堂最近的包间，推开门，吴朗的声音就传了过了。 “好家伙，把女朋友带过来了，她可是今天的主角儿。”路飞看到悠然，笑道。 “路过大厅看到的，带她过来醒醒酒。”顾明爵解释。 “我不是和深远说了不让你喝酒吗，吴遐怎么也不管？”吴朗看到悠然红红的脸颊，诧异地问。 悠然赶紧解释：“是我自己喝的，第一次，总不好摆谱的。” “把和沈家亲戚有关的合作都停了。”顾明爵对路飞说。 “谁招惹你了？这么严重吗？”路飞诧异，吴朗却了然。 “你照做就是了，本来也没给他们多少机会。”吴朗转头说，“最近外面风言风语的说，沈心莲吵着说如果不是你，此生不嫁。” “那就让她当姑子好了。”顾明爵淡淡道。 “这个可以有，不过真是浪费了她那张脸。”路飞撇嘴。 “吃点东西，不要回去了。”顾明爵加了一块米糕放到盘子里，端到悠然面前。 “啧啧啧，跑这来恩爱了。”吴朗酸溜溜地说。 悠然笑：“阿澄听话吗？” 顾明爵点头：“母亲带她玩呢，安心。” “真没想到，咱们几个就你不近女色，结果最先当了爹。”路飞调侃。 顾明爵挑眉：“所以上天才眷顾我，送来这么好的媳妇儿。” 一句话让悠然唰地脸红了。 想到沈心莲刚刚的那句“野种”，心里不觉有点忐忑。 悠然吃了口米糕，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不然吴遐该着急了。” 顾明爵打量了下，看着她状态还可以，点头道：“去吧，结束过来找我。” “如果晚的话你就先走，我自己回去。”悠然说。 “多晚都等。”软软的语气，温柔的嗓音，连路飞和吴朗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顾明爵吗？ 说完再见，悠然红着脸向外走去，还好喝了酒，不然这滚烫的脸可怎么解释。 “悠然姐，你还好吧，我刚刚去洗手间没找到你。”吴遐见她进来，赶紧过来扶起她的胳膊。 “没事，一时走错了路，没找到房间。”悠然随口解释，压低声音说，“你小叔他们在大堂那个包间。” 吴遐听完知道她可能去小叔那屋了，也没想到顾明爵也在。 悠然又坐下和几个同事三言两语地聊了会儿，看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便端起酒杯起身。 “诸位，最后和大家喝一杯，家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想到顾明爵最近公务繁忙，便不想浪费他太多时间，喝完酒起身告辞。 “我不善应酬，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门口，悠然对吴深远和吴遐说。 其实大家都看的出来，吴深远和吴遐还有吴朗，脸型都有点相似，这个姓氏本就在海城少见，也就明白都出自吴家了。 “放心回去吧，交给我。”吴深远点头，笑着和悠然再见。 悠然提着包向顾明爵的包厢走去。 58 翻译 包厢里，路飞和吴朗已经离开，只有顾明爵还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个酒杯，纹丝不动地出神。 “这么专注，想什么呢？”悠然隔着椅背环住他修长的脖子，熟悉的气息把顾明爵的思绪拉回。 “在想怎么开口让你给我当翻译。”顾明爵抬起手臂轻轻握住悠然的手，慢慢的摩挲着。 “那你直接说就好啦，我肯定不会拒绝的。”悠然语气软软地开口。 “我知道。”顾明爵把悠然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觉得今天的悠然格外粘人。 “不走吗？”悠然奇怪，都中午了，他怎么还不着急呢？ “你也不问我到底要你做什么。”顾明爵笑道，她答应的倒是痛快。 “你既然找我，肯定是确定我可以做好啊，有什么好问的。”悠然笑得温和，顾明爵一时看的失神。 还记得小时候听说过一个传言，有位社会名望不错的男子，因为暗恋她的母亲而不得，几年都郁郁寡欢。 如今看到悠然才知晓，秦家的女子，果然有勾魂的本事。 …… 给顾明爵担任翻译，代表的是海城的门面，悠然自然不敢怠慢。 但是因为她在圣保罗待了六年，一口流利的英文她几乎是信手拈来。 这天一早，两人就梳妆整齐出门了。 到了悠然才知道，这次谈投资的企业是自己合作过的一家大公司，两年前给他们投资的企业做过项目所以一起开过几次会。 今天来的代表保罗和她也有过几面之缘。 “嗨 。”保罗见到悠然，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保罗。”悠然打招呼。 顾明爵上前握手，说：“我是顾明爵，这是我女儿的妈妈。” 悠然听完一愣，一时忘了翻译，他这个介绍太具有歧义了。 “这是海城外交部副部长，我是他的翻译。”悠然整理好措辞开口。 “很高兴有机会再次合作。”保罗开心道。 59 合作 想到此时担忧也无济于事，大不了最后放弃现在拥有的这一切。 下了决定后，悠然心下释怀，笑容也轻松了几分。 …… 保罗第二天便来伯爵了，他这次行程紧凑，因为悠然的关系，对伯爵多了几分好感。 在和吴朗、路飞聊完公司经营现状以及未来几年的发展计划之后，心里也更加确定，伯爵确实是自己想要寻找的合作伙伴。 而悠然的能力和人品，他都是非常认可的，于是当场便吩咐秘书拟合作合同，并说在离开前签订合作合同。 此合作对伯爵和顾明爵的助力都非常大，大家也都知晓这次合作能够达成，悠然功不可没。 于是公司里的人对悠然更加客气，项目部的员工们也发自心底地服气。 “悠然姐，我听说保罗的公司随便一个项目的经费都可以超过我们公司的市值，真的吗？”办公室里，吴遐激动的问。 悠然笑：“从资本市场来说，是的，但是我们拥有更高的实体价值。” 吴遐有点茫然，什么是实体价值？ 悠然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就是说，有了项目，我们可以立刻完成，但是他们的盈利却要看投资公司有多大的收益。” 吴遐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我们挣钱他们才挣钱！” 悠然点头：“所以风险更大。” 60 招标现场 今天偷个懒，明天一块儿补上，最近压力山大，好累好累(′;︵;`) 《莫问前途归路》60 招标现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莫问前途归路》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61 优化 今天争取补到这一章！ 《莫问前途归路》61 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莫问前途归路》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62 中标 其他三家陆续讲解优化方案，不出所料，费用高的那家降了费用，布局乱的那家改了布局。 这就让伯爵的设计更加具有特色，更加出众。 所以，毫无疑义的，最终结果是花落伯爵。 “真没想到，你最终都没改我们的费用。”回去的路上，路飞赞叹。 悠然笑道：“主要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怎么压缩了。” “我们晚上去庆祝一下？我叫上明爵。”路飞提议。 悠然摇头：“改天吧，和我女儿约好了出去玩。” 提起阿澄，悠然一身的干练气息完全隐去，只剩了温柔。 “哪天也让我们认识一下顾明爵的爱女？”路飞玩笑。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毕竟是顾明爵的爱女，不是我的。”悠然四两拨千斤地回应，她不希望阿澄暴露在大家的视线里，毕竟他们此刻都无法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路飞自然是明白的，也不强求，笑着转移话题。 “这个项目算下来，能给明爵盈利一百万，想要什么奖赏？” 悠然摇头：“设计图虽然是我主笔，设计部的同事们也是和我一起日夜兼程，接下来其他部门的同事就要辛苦了，所以我哪敢邀功。” “你真的和其他人好不一样。”路飞再次感叹。 悠然笑而不语。 下班回家，阿澄正在和王嫂玩，秦唐也刚回来。 打完招呼后，悠然跟去了秦唐的卧室。 “我最近工作忙，没顾上问你，你和顾明堂怎么打算的？”悠然在秦唐面前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问道。 秦唐笑着说：“走一步看一步呗，有什么好打算的。” 悠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耐心解释：“你俩可不能像我和我母亲一样，阿舅会气死的。” 秦唐听完认真思索一会儿，认同地叹了口气，说：“确实如此，可是顾明堂不主动，我也不能押着他结婚啊。” 悠然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得敲打敲打顾明爵才行。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做好措施。”悠然提醒，秦唐听完红了脸。 不好意思地嗔道：“说什么呢，听不懂。” 悠然看着一向大大咧咧口直心快的阿姐也有小女儿的娇羞模样，心下觉得好玩，但也不敢过度逗弄。 便转了话题：“我昨天请王嫂多做几个菜，如果今天中标了就庆祝一下。” 秦唐听完问：“要是没中岂不是浪费了一桌好菜？” 悠然笑着摇头：“那就当安慰我咯～” “好好好，翻来覆去都是你的道理，走吧，去庆祝一下。” 二人开心地笑着向客厅走去。 刚出房门，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阿澄开心的在二人腿上挪来挪去。 “妈妈，大姨，你们看看谁来了。”阿澄对着悠然和秦唐挥手。 顾明爵和顾明堂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到了姐妹二人。 “你们竟然一起过来了。”秦唐笑道。 “老三说过来给悠然庆功，我正好听到，就跟过来了。”顾明堂解释道。 “明明是母亲催他定了你俩的婚事，他一激动就跑过来了。”顾明爵笑着说。 63 家宴 顾明堂听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母亲不是也让我们来邀请她们参加家宴吗？” 悠然和秦唐了然，这是打算和姐妹两个联络一下感情。 又或者是想把顾明堂的婚事提上日程了，毕竟他是顾家长子，和秦唐在身份上也很般配。 “我母亲说，请你们周末去家里一聚。”顾明爵解释。 秦唐点头，问：“中午吗？” “是的。”顾明堂回答。 “丑媳妇儿见公婆？”秦唐挑眉看着悠然道。 悠然笑着摇头：“你可不丑。” …… 周六，二人一早梳妆结束，带着阿澄来到顾家。 其实悠然也不过是第三次来，阿澄反倒是是对这里熟门熟路了，也不等门房来接，牵着二人往院子里走去。 “两位小姐来了，今天在西院里，没在主屋。”门房王叔一见到阿澄就笑得分外开心。 “徐爷爷好，我知晓了，这就带妈妈和姨妈过去。”阿澄小大人模样地回答。 “我看还得给阿澄要个名分，不然虽然也被善待了，以后有了其他孩子，难免会被冷落。”秦唐若有所思地在悠然耳边说道。 “第一个嫁过来的是你，你是怕你的孩子和她争宠？”悠然笑得没心没肺。 秦唐倒是激动了：“当然不是，你就这么确定一定是我？” 悠然点头，答的确定“当然。” “奶奶好，我们过来了。”阿澄的声音传来，二人也停止了讨论。 “阿姨好。”秦唐和悠然语气恭敬的打招呼。 这是秦唐第一次见顾家夫人，只知道她以前是书香门第，后来家里弃文从商，自此不再是世代书香。 此时从顾夫人的气质来看，她的身上依然带着书香门第里世家小姐的书卷气的。 “你们好，今天给你们介绍个朋友，林语音，语音，这是悠然和秦唐，她们是姐妹。”一番介绍，不分亲疏。 悠然也无从判断这位林部长家的千金此番前来的目的，只是多打量了对方两眼。 最近没听说顾明义谈恋爱，能让顾夫人特意邀请来，只怕是想撮合他与林家千金。 看着眼前这位长相柔和笑容明媚的姑娘，悠然暗暗赞叹能让顾家当家主母看上的女生确实气质脱俗。 “你们来了？”顾明爵从主屋踱步过来，接过悠然手里的水果。 转头对秦唐说：“大哥让我们招待你，他有事去一趟医院。” 秦唐礼貌点点头，没等开口就被阿澄拖着参观后花园去了。 “你女儿真可爱。”林小姐对悠然说。 “随我。”顾明爵温和开口，顾母神色诧异。 悠然也抬头望向他。 顾明爵神色淡定地继续解释：“林小姐，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不过刚刚那个女孩是我们的女儿。” 一句话说完，林语音吃惊的一时不知道作何回答。 悠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气氛不这么尴尬。 顾母只得招呼大家先找地方坐，午餐等十一点开始。 等林小姐走得稍微远一点的时候，悠然小声质问面不改色的顾明爵：“为何如此？” 64 林家 “等老二过来，你就知道了。”顾明爵凑到悠然耳边小声道，温热的气息拂过，惹得悠然心里也痒痒的。 “说曹操曹操到。”顾明爵嘀咕。 悠然抬头，果然看到顾明义从主屋出来，正向这边走来。 “悠然，阿澄呢？”顾明义开口问。 “带我表姐去花园玩了。”悠然笑着说，用余光看着林小姐的反应。 对方似乎想要打招呼，又有点胆怯，坐在那里纹丝未动，面上表情却不自然。 “林小姐远来是客，顾某有失远迎。”顾明义上前拱手做了个揖，看得悠然目瞪口呆。 在心里默默感叹：顾家家风真好，新中国成立这么多年了，国风和家风代代传承。 顾明爵侧头看到悠然认真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声。 悠然再抬头，只见林小姐早红着脸跑开了，顾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顾明义，也快步追了上去。 “什么情况啊？”悠然拉了下顾明爵的衣角压低声音问道，生怕让林小姐听见不自在。 “此事说来话长。”顾明义笑着开口，“我小时候离经叛道，老三一本正经，她就喜欢追着老三，后来两家人有意撮合我跟她，她就以我不循规蹈矩为理由推脱，那我自然要好好表现了。” 悠然听完，没有跟着高兴，反而冲着顾明爵撇嘴：“你的这些桃花倒是都挺好看。” “时间佳丽无数，无一能及你之万一。”顾明爵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悠然听完都脸红了。 “啧啧，看来我想做到一本正经，往后的路还长着呐。”顾明义感叹道。 吃饭的时候，林小姐挨着顾母坐了，顾明义自然跟过去。 “语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即使过了这些年，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看看老二。”顾母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大大方方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一来是想给悠然看到她是支持她的，二来也是不想放弃和林家的关系更近一层的机会。 世人皆贪，谁又比谁清高，悠然反而更喜欢顾母这份坦荡。 “伯母，语音知道了，也祝福大哥和明爵。”林语音可不是沈心莲，她的修养让她不会轻易失礼。 其实从她略显僵硬的表情和眼神，也不难看出她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谢谢语音。”顾明堂自然置身事外，开心的以茶代酒，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顾明爵。 “我并没有那么一本正经，我们只是不熟。”顾明爵喝了口茶，开口道，“人生短暂，要得一有趣人相伴，一本正经可不适合过日子。” “对对对，还是我比较有趣。”顾明义连连点头。 秦唐和悠然都笑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真喜欢对方还是单纯的为了帮兄弟脱困。 林语音没有接顾明义的话茬，而是帮顾母夹菜，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秦唐，你第一次来，招待不周的地方，要多担待。”顾母给秦唐夹了几片藕片。 “阿姨客气了，盛情难却。”秦唐觉得在这个家里，说话都要好好说了。 65 摊牌 吃完饭，顾母邀请女士们去花园里玩，顾明爵被阿澄拉去和找顾明义画画了。 悠然在凉亭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春天里百花争艳的繁华，一时心情大好。 只是好景不长，该来的还是要来。 林小姐踩着她漂亮的白色镶钻三寸高跟鞋款款而来，步伐轻快，优雅端庄，不愧是林家教出来的千金小姐。 “沈小姐，你好。”林语音微笑着说，那笑容虽好看，却不达眼底。 “你好，林小姐。”悠然客气回应。 “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你，在学校里，你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吹奏唢呐曲子百鸟朝凤。”林语音轻声说着，“我当时就想，这么美好的女子，堪配时间最优秀的男生，原来明爵哥哥和我想的一样。” “承蒙夸赞。”悠然道谢。 “只是，我喜欢明爵哥哥很多年了，比第一次见到你还要早的多，他是我童年的玩伴，少年的憧憬，青年的向往。”悠然在心里感叹，这位女生的才学、情商，可都不是沈心莲之辈能比的。 “顾明爵知道就好，林小姐不比特意告知我。”悠然继续笑。 “不，我希望你主动离开他。”林语音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 悠然听完，噗嗤笑出声。 “林小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你喜欢的是顾明爵，不是我沈悠然。喜不喜欢你是他的事，无关他的身边是谁。”悠然越说越觉得好笑，这些高干女子都这么恃宠而骄的吗？ “只要你不是沈淙伯伯的女儿，顾家自然会成全我和顾明爵在一起。”林语音突然说。 悠然听完却不高兴了，怎么，她不是沈淙的女儿就没优势了吗？ 这可真是戳到她的痛处了，对沈淙的怨言尚且无处发泄，哪里容得下他人在此指责。 “那我告诉你，你知道海城秦家吗？即使秦家隐世多年了，秦家后人也不是区区一个沈部长能比的。”悠然语气缓和，说出来的话却让林语音万分诧异。 “秦家后人不是在国外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叫秦唐，我的表姐，我们回到海城半年了。”悠然冲着正和顾明堂你侬我侬的表姐努努嘴，“而我，是外公一手带大，所以，你还觉得我会羡慕做沈淙的女儿吗？” 一语双关，如果对方知道她和沈淙的关系，那么此时也不会再认为沈淙是她的倚仗。 如果对方并不知晓此时，那就更不会联系到一起了。 林语音恍然：“难怪顾家会做此决定，难怪……” 悠然看着她茅塞顿开的样子，没再多言，凡事点到为止，得饶人处且饶人，是她一贯的处事原则。 她在石桌上沏了盏茶，再回神林小姐已经离开了，对面坐着的，是顾母。 “阿姨，可能惊扰了您的贵客，还望担待。”悠然微微颔首道歉。 “没有，你也是客，不存在惊扰一说。”顾母笑着说。 “本没想说这么多，意气用事，想来是我言语欠妥了。”悠然从不遮遮掩掩，正是这份坦然，让人讨厌不起来。 66 承诺 “悠然，我是看着语音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我本是知晓的，所以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顾母耐心说。 “她虽然性子急了些，人却不坏，我还是看好她和老二的。”顾母继续道。 悠然微笑着点头，不在再做声，感情是两厢情愿的事，外人是做不了主的。 “今天请你们过来，吃顿家宴，一来呢是看看你们，而来也是打算和你们姐妹二人聊一下，明堂和你姐姐的婚事。”顾母言归正传，招呼顾明堂和秦唐过来。 “秦唐，你的父母那边，因为明堂父亲的身份，我们暂时无法一起前去拜访，你和明堂过去的时候，先和你的父母致歉。” 秦唐听了诧异道：“明堂不是……” 顾明堂笑着解释：“母亲、父亲说，万不能委屈了你。” “明爵身份的原因，和悠然的婚事暂时要拖一拖，这事已经是顾家对不住秦家了，万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否则我们以后哪还有脸去见你们的祖父、外祖父。”顾母说得诚意满满。 “你们一定要带到，阿澄和悠然，我们也一定会好好对待，谢谢他们这么多年对阿澄的养育之恩。”顾母语气愈发诚恳。 秦唐悄悄对悠然比了个大拇指。 “阿姨您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悠然开口道。 “也确实是我们对不住你在先，这是我的陪嫁，本就打算送给儿媳的，你们先收下。”顾母拿出两个檀木盒子，很精致，挨个打开，是两只玉镯，成色天然，一看就是极好的质地。 “这太贵重了，阿姨，您先保管着，等我和明爵结婚的时候，您再给我。”悠然推回去，她这只是淡绿色，秦唐的是墨绿色，她猜测，还有一只中绿色的，是留给顾明义的妻子的。 “这也是明爵和他父亲的意思，你俩的婚事得拖两年，这个镯子是一定要让你自己保管的。”顾母再次把盒子推过来。 顾明堂也开口：“悠然就收下吧，以我三弟那固执的性子，此生定是非你不可了，这个早晚都是你的。” “呵呵，我的儿子我也了解，悠然，你这么优秀，一旦入了他的眼，只怕是他再也看不进别人了。”顾母一席话让悠然听得面红耳赤。 不便推脱，于是默默拿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收好。 这就是顾家给他们姐妹二人的承诺了，其实安抚她也是给顾明堂去秦家提亲铺路。 如果什么承诺都不给，往后阿舅知道了阿澄的身世，自然是要闹的。 如今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摊开来，既给了悠然身份，又给了秦家承诺，即便是日后悠然和顾明爵没有在一起，顾明堂也不会在秦家难做人。 顾家父母，思绪之缜密，真不愧是在官场沉浮几十年的人。 想到这里，悠然和秦唐对视一眼，都欢喜的道谢。 …… 回去的路上，秦唐接连叹气。 “怎么了？第一次见你未来的婆婆就要打退堂鼓了吗？”悠然打趣。 67 那样的梦 秦唐蹙眉，语气多了几分凝重，缓慢道：“要不是为了顾明堂，我何必嫁进这样规规矩矩的家庭。” 悠然听了，笑着问：“那如果让你放弃顾明堂，你可愿意？” 秦唐思考了半晌，摇了摇头：“自然是不愿，他是我目前为止，这三十年里，见过的最好看，医术最厉害的男士了。” “所有啊，你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优秀吗？”悠然循循善诱地问。 “因为他们家吗？就像祖父从小便逼着你习字读书一样？”秦唐恍然大悟。 悠然听完，笑着点头：“所以以后我教育阿澄的时候，你还拦着吗？” 秦唐摇头：“我好像也能原谅我爸从小对我们这么严格了。” “对呀，父母之对子女，为之计深远。”悠然说到，奈何秦唐听得一头雾水，悠然只得叹息作罢。 “阿姐，你以后还要见顾市长呢，到时候一定不要轻易开口。”悠然打预防针。 “啊？顾市长说古文吗？”秦唐吓得脸都白了。 “那倒没有，不过顾市长说的话题可能都比较深刻，在医院的时候他和阿澄玩得都是古诗词、汉文化。”悠然解释。 秦唐听了笑得神秘，悠然追问她在打算什么。 “我决定了，回美国让全家都说英文，让顾明堂也感受一下咱们家的文化。” 悠然听完，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怎么可能呢？阿舅可是外公的儿子，古文化大家秦老，他的儿子说英文？阿姐，你要是这么说完，阿舅会打死你的。” 秦唐听完，顿时气血翻涌，没想到啊没想到…… 周一悠然早早到了公司，她打算今天和吴遐去刚中标的项目那边再次确认开工条件，敲定具体的开工时间。 “小吴，我特别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你取的名字。”车上，悠然看着望着车外出神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地开口。 吴遐有几分奇怪，却依旧是认真回答：“我祖父取的。” “那你到底是不是吴爷爷亲生的孙女呀，他竟然给你取名‘吴暇’，‘没有闲暇’！我发现自从我认识你，我都变忙碌了不少。”悠然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吴暇听到最后，也知道是打趣自己，也笑了。 “我爷爷经常说，人不能闲着，活着就得珍惜生命，就要有所作为，大概是因为这样吧。”这倒像是吴老的作风，恨不得一秒钟掰开用，都八十多岁高龄了，还天天关心国家大事。 “他们这代人，确实是辛苦。”悠然认同地点头。 “悠然姐，你也有一个他们那样的梦吗？”吴暇小心翼翼地问。 就算其他人听不懂，悠然也是能听懂的，他们在经历了新中国前夕及成立后的这段路程之后，每个人心里都有着深深的渴望，渴望国家安定、百姓富足、安居乐业，其实这也是历代治国者都有的梦。 悠然点头，语气坚定：“是的，我也有，我是外公的学生，也是秦家的后人，我有责任继承先祖遗训，为国为民，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68 秦家后人 寥寥数语，却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 一句秦家后人，让吴暇陷入了回忆。 她很小的时候，总是缠着爷爷问，为什么秦爷爷有那么多学生，爷爷总是说，因为你秦爷爷懂得最多、最厉害呀。 再大大的时候，由于好奇，她也缠着爷爷送她去秦爷爷那里跟着学习，她发现，虽然年幼，但秦爷爷讲的东西理解起来并不困难，她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他们这些人，心里都有一个强国富民的梦。 她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爷爷醉酒了，却还清醒，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在汴京，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家族，那个家族的人，都特别聪明，治国、经商，都很出色。 几代下来，积累了特别高的威望和财富，于是世间开始有了富可敌国、功高盖主的传言，上位者听到了这些话，一开始还可以不在乎，后来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 直到清末，终于把这个家族连根拔起，接着八国联军侵华等几次战争，把这个家族屠戮得寸草不生。 很多年后，新中国成立了，才有秦姓后人的说法现世，而秦汉，也就是悠然的外公，便是那人的儿子。 这个故事，她记忆深刻，因为秦老渊博的学识，轻易让她为之折服。 她记忆深处那双充满慈爱、包容的眼睛，总是带着温和的温度凝视着这世间，仿佛他并不属于这里，而是为了拯救这里。 这就是吴暇对秦家后人的所有记忆，所以她对悠然更加敬佩。 “悠然姐，认识你真好。”吴暇发自心底地说。 悠然笑道：“想什么呢，好好干活。” 吴暇再抬头，已经到了工地，原本干干净净的海滩上，坐满了各种各样的标记，原来悠然姐这些天做了这么多工作啊，她更加敬佩。 “那片海，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海底珊瑚群，以后进行海底项目的开发后，这里也会增值很多，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完成一期工程。”悠然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憧憬。 “这个项目三年能完成吗？”看着这偌大的海域，尚未开发的海滩，吴暇忍不住问道。 “那就努力吧，变不可能为可能。”悠然道，语气却不轻松。 “我知道了，那这段时间我们就开发这个项目吗？”吴暇继续问。 “现阶段的重点是这个，可不代表我们只参与这个，如果下个项目需要我们，也一样要加班熬夜的。”悠然拍了拍吴暇的肩膀，取出包里的卷尺，开始放尺测量。 “先测量堤坝的尺寸，再测量海岸线的距离，我们今天先弄好第一个阶段的准确数据。”悠然淡定地下着命令，手里的动作也丝毫不慢。 真不愧是秦家人啊，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小吴暇，给我讲讲你二叔和邱琳琅的故事呗。”干完活的空隙里，悠然也不忘八卦一下，毕竟八卦也是日常生活内容之一嘛，且地位尤为重要。 69 宁为穷人妇，不做邱家女 “悠然姐，你也看出来了啊。”吴暇不好意思地说。 悠然看对方神态，便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是为什么？”悠然追问。 “悠然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宁为穷人妇，不做邱家女’？” 悠然听完，心下吃惊，这是重男轻女？ “几百年的封建思想，怎会一朝一夕就改变彻底。”悠然安慰道。 “不是的，他们家十几房姨太太，政府去管，个个都说自愿，还扬言，要想娶他家女儿，必须准备百万聘礼。”吴暇语气愤愤。 “所以，邱琳琅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你小叔是吗？”悠然自然不会觉得吴朗会心疼这百万彩礼，那么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一定是因为琳琅了。 “对，小叔等了她好几年了。”这么说，吴朗也是个痴情汉。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你小叔到头来也是位英雄啊。”悠然感叹。 “哟，谁在夸我呢？”熟悉的声音传来，悠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吴朗，抬眼看去，顾明爵正和吴朗并肩站着呢。 看到悠然，抬起修长的手臂挥了挥。 悠然一想，这是他俩约定的汇报工作的时间吧。 吴暇一看在背后说小叔的八卦被发现了，脸色有点不自然。 悠然也知道，吴朗在这位大侄女面前的印象一直是深不可测的，于是笑着开口。 “我忙里偷闲，问问你的八卦，小暇没办法，只得如实相告了。” “好啦，小叔啥时候真的对你凶过，看把你吓得。”吴朗知道悠然是为了打圆场，走过来拍了拍吴暇的肩膀。 “你啊，对晚辈要温和。”悠然笑着说。 吴朗听完蹙眉：“我也不严肃吧，不然怎么不见你怕我？” 悠然被他将了一军，一直以来，她都不肯承认吴朗是长辈，此时被摆到台面上，不禁脸红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了，以后你和悠然，要论我这里的关系。”站在悠然身边看热闹的顾明爵，此时开口打圆场。 “早知道你是这样护内的，今天就不要假公济私给你们二人约会的机会了。”吴朗调侃，算是默认了顾明爵的说法。 “那怎么行，他下星期就要去海港市了，这次陪着外国使团考察，还不知道要多久。”悠然撒娇。 顾明爵难得见她这小女儿的娇态，自然心头软的一塌糊涂，要不是吴朗叔侄还在，估计要好好抱在怀里宠爱一番。 只是想到即将分离，确实也是不舍，不然也不会任凭吴朗在这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安排这么远的地方相见。 “小暇，你上叔叔的车，把你们的车钥匙给你顾三叔，让司机先回去。”吴朗一口气安排完所有，率先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邱琳琅曾以死相逼吴朗，让他不要喜欢她。自那以后，吴朗便很少提情爱一事了。”顾明爵看大家都走远了，方开口解释。 悠然听完，心下吃惊，真没想到，那个看着坚强刚毅的女子，竟然如此阳刚。 70 厉清浅 “原来如此，真没想到两个人还有这么深的缘分。”悠然感慨。 “希望是良缘，而不是孽缘。”顾明爵说。 悠然笑：“那还不是要看你的本事了？” 只要他想，一定能做到收拾邱家的，只不过他如今羽翼未丰，没法动手而已。 “好啦，先别担心远处的事情了，咱们还是考虑考虑眼下的事吧。”顾明爵伸手揽过悠然，向车边走去。 “你不着急回去吗？”悠然知道他今日忙碌，空出来一上午已是不易。 “再忙也要吃饭不是，带你去见识一下我的私人大厨。”顾明爵启动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 随着顾明爵一声到了，悠然慢慢睁开眼睛，车子停在一个叫欲的酒吧门口。 “这个酒吧原来是你的啊。”悠然开口。 “你知道它？”顾明爵好奇。 悠然点头：“千金买一醉，无欲也无求。这里的酒，贵的离谱，却也出名。” 顾明爵听了，笑着摇头：“那都是厉清浅为了轻松，故意抬高的价格，只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此招一出，客人反而更多了。” 说着已经绕过大堂来了后厨，听到声音，屋里的人翩翩出来，见到顾明爵，轻声问好：“顾总好。”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恭敬，连刚刚从屋里传来的玩笑声都收敛了。 “这么快啊？”吴朗从厨房出来，看到顾明爵，打趣道，“清浅，你去做饭吧，让小暇给你打下手。” “是。”女子冲悠然轻轻颔首后，转身向里面走去。 “我也去吧，你俩把上午没谈完的工作抓紧时间讲完。”悠然笑道，上午两个人很早就陪她们了，导致她俩工作只做了一半就来这里了。 看顾明爵没有反对，悠然也向里面走去。 本来以为只是个小厨房的，没想到里面别有天地，做饭的工具应有尽有。 “您好。”厉清浅见悠然进来，恭敬行礼，竟然是清末的皇家礼仪，悠然惊呆了。 竟然还有人，在苦苦守礼，她们坚守的，又是什么呢？ “你是，清朝皇室的后人？”悠然问，语气里的惊讶丝毫不加掩饰。 “不，我只是皇家的厨子，代代相传至今。”厉清浅认真回答。 悠然心下吃惊，顾明爵告诉自己这些的原因是什么？ 告诉她，他惜才，定会善待秦家后人？ 也不像，想不到便不想，悠然笑了笑，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沈悠然，交个朋友吧。” 吴暇看着两个人，也放下手里的菜，过来笑着说：“清浅姐，悠然姐可厉害了，是国家从美国请回来的水利工程师。” 厉清浅微微一笑，明眸皓齿更加熠熠生辉：“我知道，她也是顾明爵最心爱的女人。” 语气真诚，丝毫不带醋意。 悠然心下暗叹，如果不是出自真心，那这人的城府绝对深不可测。 悠然心中沉重，面上却愈发轻松。 “走吧，那就先教我一道明爵最爱的菜吧。” “好，几道都好。”厉清浅声音温柔如水，表情也恰到好处，真是我见犹怜。 71 主仆 “第一次，自然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天分啦，一个就好。”悠然笑。 “顾总胃不好，他最爱的是山药药膳粥。”厉清浅说，手上削皮的速度丝毫不减。 顾明爵胃不好，这么久了她竟然不知道。 不过想到他偶尔把手放在胃部，估计也是不舒服的吧。 怪不得别人，怪她粗心。 虽然心里五味陈杂，面上却不动声色：“药膳太复杂，要不我们今天先学一道简单些的？” 厉清浅听完点头：“也好，那就做酒酿桂花圆子吧，他经常点。” “嗯，那太好了，我也喜欢。”悠然点头。 圆子是现成的，桂花露也是现成的，加水煮就可以，倒是简单。 “桂花露一定要加三五勺，多了太甜，少了则清淡无味。”厉清浅的声音清清爽爽，像三月的雨，四月的风，总能抚平人心里的杂绪。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竟然甘愿就在这里，难道是为了顾明爵？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一直就在这里吧？”厉清浅趁吴暇去上厕所的空，来到悠然身侧，小声说。 悠然正在盯着锅里的圆子发呆，听到耳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因为我在等你呀。”厉清浅小声说。 悠然听完，更吃惊了，瞪大眼睛看着厉清浅。 因为距离近，连她脸上细密的毛孔，透明的绒毛都能看到了，皮肤光滑白皙，吹弹可破，真是我见犹怜。 “等我？为什么？”悠然连用两个问句。 “为了秦家。”厉清浅笑，“厉家以前是秦家的家仆，做皇家御厨只是一个掩护而已。只是后来秦家遇害，厉家便失了主人。 当年我祖父找到你外公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没再提主仆一事。而今我见到你，才知，你竟然是秦家这一代的传人，那我自然是你的仆人，悠然，我等了你二十年了。” 听着这一席话，悠然好似在听故事。 “什么仆人？大清早亡了。”悠然不信，笑道，“是顾明爵让你编故事哄我开心吗？” 厉清浅摇头，语气认真地说：“是我求他收留我帮我找到你的。” “是的，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在这么多年以后，还会有厉家人在寻秦家人。”顾明爵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说道。 “你知道这个故事的源头？”悠然问。 顾明爵点头：“不然也不着急带你过来，只是我这次离开，不知需要多久，多个人帮衬自是好的。” “你不知道，没有白得的午餐，自然是有所要求的。”悠然反问道。 “放心吧，我相信秦家后人和厉家后人的责任是相同的。”顾明爵拍了拍悠然的肩膀，继续说，“即使不同，你的责任，也由我来完成。” 掷地有声的承诺，一时让悠然心中有暖流晕开。 “所以，你可以承认厉家的关系了吗？”厉清浅笑道。 悠然摇了摇头，粉唇轻启：“我们只能是战友、朋友，甚至是亲人，但不能成为主仆。” 72 姐姐 厉清浅自然明白悠然的意思，既然殊途同归，也不再执着于一个称呼。 她笑道：“那好，我长你几岁，我就是姐姐了。” 悠然见她如此爽快，也不好再忸怩，大大方方唤了声“阿姐”。 “既如此，我们先出去，清浅你快点做几个菜，我们下午还要上班。”顾明爵吩咐道。 “好的，顾总。”厉清浅恭敬回答。 悠然看了看两个人，都神色无异，只是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一时说不上来。 出去的时候，看到吴朗和吴暇正坐着闲聊，估计是不想打扰她和厉清浅相处。 “你倒是会偷懒，在外面多清闲呢。”悠然嗔道。 “悠然姐，下午我们是不是还得回海边？”吴暇没有回话，皱着小脸问道。 “怎么了？难不成去水利局啊？”吴朗侧脸，挖苦道。 “小叔……”吴暇被囧的小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前些天有次晚上小杨下班后，二人约着在外面吃了个饭，玩了一会儿，再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小叔。 小叔见到她和小杨举止亲密，便表情严肃地警告说，不能在结婚前做出格的事情。 吓得小杨恭恭敬敬答应了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后来，连接吻都变得小心翼翼的，轻易不主动了，可见小叔给人家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吴朗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地举动，给这两位小朋友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也就是让我碰到了，要是让你爷爷看见肯定要拉到书房教育一整晚的。”吴朗撇嘴。 吴暇不敢说话，只是在心里嘀咕：“我宁可被爷爷教育一整晚，也不想让你把我男友吓出问题。” “你看吴暇这小脸都快皱到一起了，我猜定是你把人家小杨吓到了。”悠然开口打圆场，方把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缓解一下。 吃完午饭，顾明爵本打算送悠然回去，奈何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吴朗也着急回公司开会，只得任由两个女生自己开车去海边继续上午没完成的工作。 “吴暇，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你小叔？”路上，悠然百无聊赖地问。 “因为我小时候见过一次他打架，在一个酒吧外面，表情特别狰狞，活活把对方从活蹦乱跳打的气息全无，去医院抢救了好久才勉强没死。从那以后，我就从心底里害怕他。” 悠然听了摇摇头，心里也是唏嘘不已，吴朗这样的人，能有此番作为，必然是吃了许多人都没有吃过的苦头，经历了常人不曾企及的世事。 “那你小叔一定是恨极了对方的，不然，他那样一个人，怎会要致对方于死地。”悠然最终还是开口替吴朗解释。 “可是，事后爷爷怎么问他，他都没有解释。”吴暇小声说。 悠然听了，有点诧异，他竟然都不和吴爷爷解释。 “那是因为他有自己要保护的人吧。”悠然不再纠结这件事，转移了话题，“你觉得咱们今下午先测量北方沿海边的数据怎么样？” 73 分别 吴暇思量了片刻，才回应：“我觉得应该能测量完。” 悠然点头：“争取下午把施工方案改出来，明天去和施工方对接。” 认真起来的悠然，完全没有了上一秒钟八卦时候的慵懒，换成了另一副干练、果断的模样，那表情在吴暇看来，真是美不胜收。 时光匆匆流逝，悠然和顾明爵的感情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不见面的时候，彼此忙事业，见面的时候，也能细品一下生活。 离别在阿澄的问话里到来：“妈妈，奶奶说，顾三叔就是我爸爸。” 这天一大早，阿澄睡眼惺忪地开口，却语出惊人。 “然后呢？奶奶接下来怎么说？”悠然稳下心神，继续问。 “奶奶说，爸爸要出差，让我不要太想爸爸。”阿澄眨着逐渐明亮的大眼睛说。 “嗯，好。”悠然含糊地应着，她实在不敢给阿澄太明确的答案，她怕日后的结果令她失望。 “妈妈，那我们起床去送爸爸好不好？”阿澄开心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额……”悠然想说不要叫“爸爸”，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本就是父女，又有什么资格不让喊呢？ 还记得当初母亲不停地告诉她不要打扰那个人的生活的时候，她有多么失落和难过。 虽然她最终知道母亲是为了不让她失望，和阿澄的情况不一样，但是她依然怕阿澄最终想要的太多，而因求而不得心生怨怼。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人性就有贪婪，有怨念，有愤恨。 她希望阿澄能够活的简单，那样更容易快乐。 念及此，悠然缓缓开口：“阿澄，你知道什么是爸爸吗？” 阿澄很快说：“妈妈的另一半，宝宝的爹地。” 悠然循序渐进地追问：“那妈妈的另一半和宝宝的爹地，哪一个在前面？” 阿澄聪明地回应：“肯定是妈咪的另一半呀。” 悠然听到这里，点头下结论：“所以，顾三叔是妈咪的另一半吗？” 阿澄摇头，有点沮丧的说：“所以，他还不是我爹地是吗？” 悠然虽然不舍，但还是坚定点头说：“阿澄，有一天如果顾三叔成为了妈咪的另一半，妈咪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所以不要着急。” 阿澄似懂非懂地点头，她知道，妈咪不喜欢她叫顾三叔“爸爸”，那她就不叫了。 悠然收拾妥当，去送顾明爵走，没有带阿澄一起。潜意识里，她还是在保护她的女儿。 “阿澄呢？”顾明爵见悠然一个人下来，问道。 悠然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回答：“我想多送你一程，就让阿姐在家带她了。” 顾明爵眼神一暗，悠然努力让自己忽视掉他眼睛里的失落。 调整好情绪说：“先去哪里？” 顾明爵恢复神色，揽过悠然的肩膀，嗅着她清新的头发清香，回复道：“先去隔壁，可能一个月，也可能得几个月。” 悠然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望着他幽深的眼眸，郑重的说：“你放心，你的女儿和公司，我都会守护好的。” 74 项目启动 看着悠然深情地眼眸，顾明爵神情动容。 似乎这个身材纤细的女人，单薄的身体里有巨大的能量，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带给他巨大的惊喜。 顾明爵点点头，没再开口，只是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持。” 再远的路，也有尽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悠然和顾明爵在海城与临市接壤的地方分别，纵有千分不舍，也不能阻碍彼此前行的路。 “你走吧，早点回来。”悠然吸一口气说。 顾明爵点头，郑重的在悠然额头上亲了一口，说：“等我。” 没有太多的言语，一句“等我”包含了万分不舍，让悠然听得动容。 于是故作轻松地玩笑：“快走吧，不然我都舍不得放人了。” “接你的车到了，我看着你上车。”顾明爵指着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轿车说。 原来他竟然考虑的这般仔细，只是，美好的东西，最是不真实。 在心里叹了口气，悠然抬手拍了拍顾明爵的肩膀，转身向等待已久的车子走去。 很快有人从车里走出来，恭敬地给悠然打开车门，等悠然进去。 车子缓缓启动，悠然回头看着越来越小的影子，直至消失不见。 虽然顾明爵出差了，可是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游乐场的项目已经箭在弦上，只等发力。 外资的资金早已到位，她和吴暇带着设计师团队也进行了几次设计图优化，开工日期就定在明天，投资方和市政部门领导们届时都会参加剪彩仪式。 “紧张吗？”一早，吴朗走到悠然身边，小声问。 悠然笑着摇头说：“一会儿上去的是你，又不是，哪里轮得到我紧张啊。” 吴朗听完笑道：“很有道理。” 吴暇听到二人的对话，也露出了笑容。 这个小叔在家一向稳重，连爷爷都称他少年老成，唯独在悠然姐面前看着像个青年，可惜啊，悠然姐竟然早就名花有主了。 “明天施工队刚到现场，你们设计部的人还是要盯紧一些的，有不懂的好及时和工程部们沟通，看着不对的地方也要赶紧指出来。”路飞把悠然和吴暇叫到一边，絮絮叨叨地吩咐着。 看得出来，这么大的工程，还涉及到第一次引进外资，高层们难免紧张。 “虽然大家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但是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这两天悠然你辛苦一下。”看着路飞严肃的表情，悠然赶紧点头。 剪彩仪式进行的很顺利，上午结束后悠然就立刻带着部门的同事们投入了工作。 因为秦唐医院最近也非常忙碌，顾母表示希望阿澄去她那里。 悠然事先询问了阿澄的意见，她表示更想跟奶奶在一起，于是便提前把她送到了顾家。 忙碌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一晃已经日薄西山。 夜幕缓缓降临，幽暗的光线下，工作难度陡然增大。 悠然只得宣布解散：“感谢各位今天的辛苦付出，我们先各自回家休息吧。” “悠然姐，我爷爷想要你跟我回去一趟。”吴暇小声说。 75 江南厉家 吴府里，灯光在夜色下格外明亮，亭台楼阁显得更加整齐，像极了清朝的古建筑。 黑顶白墙的矮房子，格外雅致。 “悠然来了。” 吴暇打开门，吴爷爷开心道。 而他旁边，厉清浅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吴爷爷好，清浅姐好。”悠然礼貌问候，冲厉清浅点点头，也不着急问，找到自己昔日最熟悉的位子坐好。 “阿朗，悠然来了，快端水果！”吴爷爷中气十足，实在不像年过七旬的老翁。 “阿然啊，吴暇没少让你操心吧。”吴爷爷看看自己的孙女，目光慈爱地问悠然。 悠然笑着摇头：“她非常棒，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吴爷爷呵呵笑了两声，继续说：“她的父母快调任回来了，看这孩子的样子，没辜负我这些年的教导，也对得起她父母的托付了。” 悠然赞同的点头。 “我爸就怕我大哥怪罪他当年硬是留下小暇。”吴朗端着水果出来解释。 悠然记起来，吴叔叔那年去了边境任职，这么算下来，已经十年有余了。 “吴叔叔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吧？”悠然问，又觉得不妥，怕是什么机密。 “不回了不回了，这次是顾市长把他要回来的。”吴爷爷解释。 悠然这才意识到，厉清浅原来也是吴家的人，连这种事都丝毫不避讳她。 “悠然啊，清浅和你重逢了，前段时间找到我，我才知道，原来厉家还有后人在。”吴爷爷看看清浅，直入主题。 “你外公去世的早，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厉家和秦家，有个约定。” “哦？可是这都新中国成立多少年了，还有必要追根究底遵循约定吗？”悠然笑道。 “不要急，你先听听。”吴朗安抚道，看来他也是早就知晓的。 “清末年间，内忧外患迭起，厉家是秦家的家仆，主管食材类的生意，米油盐都归厉家打理，并且和秦家是姻亲。 大家族自然不会放任形势混乱，置之不问。 于是他们约定，历代厉家出一家主，秦家出一人，一起商定大计，同进退。” “可是，这不都是人民当家作主了吗？”悠然继续问。 “你且听我说，民国以后，两家人就变成了彻底的并肩而行的伙伴了，他们一起熬过了混乱动荡的时局，迎来了新中国的曙光。 到了你外公这代，本是与厉家家主一起，他搞科研，你外公推进国学的，奈何厉家家主不幸病逝，后面便断了联系。”吴爷爷继续说。 “可是我听说，秦家已经与厉家失联多年了啊？”悠然问。 “那是外界的传言，我听父亲提起过，因为种种巧合，每次联系不到几年，便断了。”厉清浅解释道。 “是的，所以外界一直认为两家人早已断了联系。”吴爷爷点头。 “那找到我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悠然问。 厉清浅摇头：“只是父亲去的早，临终前要我务必联系上秦家人，因为他也不清楚到如今需要做什么了。” 76 责任 当然是过自己的生活啊，悠然在心里暗道。 “所以，悠然，你怎么想？”吴爷爷问。 悠然四两拨千斤地说：“吴爷爷，我这边知道这件事比较突然，还没什么想法。” 想了想这句话可能要被吴爷爷诟病，赶紧补充道：“外公在世的时候，一直说，要过的有意义，只要做为国为家有益的事情，就是不枉此生，所以悠然回来了。” 吴爷爷听完，点头。 “清浅，你说的事情，大家再考虑一下。”吴朗开口。 “好的，只是眼下，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厉清浅问。 吴朗笑：“我和悠然也是听顾明爵的，以前你总是怕秦家和顾家争权的时候，自己两难，不肯为明爵做事，这下可以安心啦。” 悠然诧异地抬头，这年代竟然还有这样的坚守？这是在什么样的封建思想教导下成长起来的？ 厉清浅看了看吴朗，不好意思地低头。 “你们都是肩负责任与使命的大家族的继承人，所以家族都给了你们重任，希望你们能够负重前行。”吴爷爷说。 一句“责任”让悠然心情沉重，外公一生所求，不过是将国学传承下去，而自己的理想不过是为海城的水利工程与经济发展增砖添瓦。 再观顾明爵，身负带领海城发展的重任，那又是怎样的沉重与艰难。 于是，吴朗在陪他前行，自己伴他左右。 念及此，悠然缓缓开口：“清浅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与明爵一起，为海城的发展努力吧。” 厉清浅听完，想了片刻，点头说：“也行，这样也算是和秦家人并肩同行。” 吴朗笑道：“那计算机技术的引进与开发，就要劳烦厉大工程师啦。”说完抱拳行礼。 悠然诧异的看过去，厉清浅笑道：“怎么？妹妹真以为我只是个厨子啊？” 悠然赧然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不过我的饭菜也好吃，以后多做给你尝尝。”厉清浅爽快道。 悠然也大大方方地回应：“那就先谢谢姐姐啦。” 吴朗插嘴：“阿澄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顾明爵的女儿？”厉清浅开门见山地问。 悠然笑着点头。 “他可真是有福气，就这么得了个女儿，也太容易啦。”厉清浅咋舌。 “你别这么说，他也找了悠然好多年，并且从没有过其他女人。”吴朗解释。 厉清浅翻了个白眼：“当年的传闻可是顾家三公子风流倜傥呢。” 吴朗叹了口气，说：“你都说是传闻了，传闻能信吗？那是对头的污蔑，逢场作戏罢了。” 悠然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是吴朗太优秀了吗，为什么感觉他跟哪位女生都很相配呢。 “好啦，阿澄还在家里等我，我就先回去了，既然清浅姐有了事情要做，以后我们经常互通有无。”悠然笑着起身。 “吴爷爷，您多保重，我下次休息带阿澄来看您。” 吴老听完很开心，笑呵呵地应下。 “让清浅送你吧，她身手比我好的多。”吴朗撇嘴说。 77 陪伴 悠然这才明白，为什么顾明爵在离开之前着急把厉清浅介绍给自己。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清浅姐的伸手竟然比吴朗都要好得多。”回去的路上，悠然看着稳稳地开着车的单薄女生，忍不住赞叹道。 厉清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预期从容地解释：“我们家的孩子从小就要送到专业的武馆训练，并且被教育要保护好秦家人，因为这两件事是同时进行的，所以我们都把各种训练和保护、服从秦家人联系在一起，自然从小就恨秦家人。” “那我们可就要背锅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更不用说指挥你们了。”悠然无奈的笑道。 “是啊，等我们在日复一日枯燥而又深奥的训练和学习中长大，接受过教育之后，都逐渐明白，我们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生存，而秦家人只是支撑我们努力的一个理由而已。”厉清浅说的轻松，悠然却能想到她经历过什么，毕竟相同的经历让她更加感同身受。 “如果我说，我也有相同的经历，你信吗？”悠然语气轻松，好似玩笑。 厉清浅却点头：“自然是相信的，毕竟秦家后人，都不可能不学无术。我只是没想到，秦家这一代的继承人，竟然不是姓秦。” 悠然笑得无奈：“外公说过，名字只是个代号，不用太过在意的。我小时候被他老人家关着，从《四书》、《五经》到《孙子兵法》，从甲骨文到新中国成……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是我要去承受这些，后来慢慢长大了，也逐渐懂得，与其浑浑噩噩虚度这一生，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厉清浅点头：“所以，我终于找到了你。” 悠然望过去，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侧脸，忍不住说：“谢谢你，让我浮萍般的人生，多了一丝牵挂。” 厉清浅笑，侧头回应：“我似乎懂了祖辈们的深意，大概是希望我们这一路不用走得太过孤单吧。” 悠然点头，表示同意。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悠然拿起包准备下车。 “这么晚了，我堂姐今晚不回来，要不要先住我家？”悠然邀请道。 厉清浅摇头：“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就要回去准备了，你也要加油啦，我看这里治安不错，顾明爵的势力也在，大概还不需要我出手。” 悠然也不强求，道别后下车，看着厉清浅驱车离去。 楼上，王嫂见悠然回来，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去。 第二天，随着项目启动之后，工作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繁琐，悠然忙得顾不上吃饭，更不用说照顾阿澄了。 好在顾市长了解了这边的情况之后，立刻派人来通知悠然，在阿澄放学后，他让顾母把阿澄接走了，这段时间暂时由顾家来照顾阿澄。 虽然本就是顾家的孩子，她还是很感动顾家的这个举动的，自小缺乏父爱的她，自是替阿澄的这份幸运感到高兴。 78 风波 只是没想到，这份欣慰在她项目进行的第二个星期，就带来了一波浪花。 这天一大早，她下楼去上班，突然涌来了一大群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人。 “沈小姐，请问您和顾部长的关系是什么？您是顾部长的什么人？” “沈小姐，请问您是顾部长包养的情人吗？” “沈小姐，既然您已经生下了顾家的孩子，为什么顾家还没有承认您呢？”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她不够资格呗。”一个声音洪亮的女声传来，悠然透过层层缝隙，看到了款款而来的沈心莲。 这个不学无术的女人，真的是很会给她添麻烦，毫无疑问，这个故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她了。 “沈小姐，请问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记者见状，立刻把相机对准了沈心莲。 “当然是给你们答疑解惑，你们以为这个女人会告诉你么你实话吗？”沈心莲笑得轻蔑。 “也就是说沈小姐您是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的，还劳烦您给我们讲讲真相如何。” 悠然见众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沈心莲身上，打算悄然离去。 奈何沈心莲并不打算放过她，几步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你是没脸见人吗？打算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 悠然害怕给顾明爵带来麻烦，压低声音警告沈心莲：“你好好考虑一下，在海城得罪顾家的后果，再决定说什么也不迟。” 奈何沈心莲却出奇的刀枪不入，一副要撕破脸的架势。 只见她抬起头对着众记者高声道：“她之所以没有被顾家承认，是因为她当年给顾明爵下了药，才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今天，顾家只要孩子，并不要她！” 悠然听着她信口开河，无奈地摇头，心里暗道，真不知道沈淙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女儿的，为了个男人，不惜把父亲的仕途都搭上了。 记者听完七嘴八舌地开口询问着，悠然想走，手臂却一直被沈心莲用力抓着，估计此刻已经是淤青一片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顾家敢要她吗？……” 闪光灯闪烁不停，悠然很不适应，奈何此刻既不能和沈心莲争吵，也不能开口辩解，她只希望用自己的沉默，换这件事情赶紧结束。 “好啦，各位，事实的真相如何，我们还要等主角回来再说，我相信此刻不管沈小姐说什么，大家都会觉得有待考证。”厉清浅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在传来。 悠然抬头，看到人群外面，厉清浅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一身西装，表情淡然。 而她身边，竟然是一身便服的顾市长。 众记者几秒钟后反应过来，立即蜂拥而上，厉清浅上前两步，伸出手臂，稳稳的将众人挡在离市长两步之外的地方。 等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完话之后，顾市长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我不希望大家炒作我的家事，沈小姐确实是我孙女的母亲，但是我们不曾去母留子。”顾市长说完，示意悠然跟他离开，悠然赶紧挣脱沈心莲的手臂，在厉清浅的保护下上了顾市长的车子。 79 无奈 上车之后，发现恰好坐在顾市长旁边的位置，悠然感到有点不自在。 好在厉清浅很快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来。 司机发动车子，缓缓跑起来，逐渐加速，技术娴熟。 “悠然，是顾家对不起你，我需要给你道歉。”顾市长侧头，看着悠然开口说。 悠然赶紧制止：“顾市长，这可使不得，你情我愿的事，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自甘堕落。” 最后一句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其实她无比庆幸自己有了阿澄，可是这对顾家和阿澄而言，其实都是伤害。 “是我给顾家添麻烦了。”悠然说。 “孩子，你这么说，我这老脸就更没处搁了。”顾市长开口，语气里充满无奈，“只是我虽然是市长，却也颇多无奈，你和明爵的婚事，我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来举办。” 悠然插话：“顾市长，您言重了，这件事关系到明爵的工作和名誉，我们要做长远打算，急不得的。” 顾市长突然抬头对厉清浅道：“清浅，你是秦家半个秦家人，你说说意见。” 厉清浅思考了几分钟，才开口：“我和顾部长也认识好几年了，但是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没有好的建议，顾家并非普通人家，顾部长也不是普通人，他肩负责任与使命，自然要承受颇多无奈。” 话已至此，众人皆无奈，只得沉默。 “阿澄在你伯母那里，很开心，你大可放心，工作忙完就去家里玩。”悠然没想到，当初那么反对她和顾明爵感情的顾市长，今天竟能说出此番话。 大概是看出了悠然的不解，顾市长笑道：“不用奇怪，于公，你是秦家的继承人，身后有厉家，身侧有吴家，不管哪方面，于顾家都是大收获；于私，我儿非你不娶，我知他脾气秉性，自是不会一味地阻拦。” 悠然听完了然，不在纠结。 “悠然，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厉清浅开口，字字珠玑。 “阿姐放心吧，我会的。”悠然轻声应下。 “你们的项目怎么样了？”顾市长问。 悠然恭敬回答：“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呢。”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或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家里找你。” 听到顾市长语气诚恳，悠然心里的委屈顿时消散了。 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开解她啊，作为一个自小不曾与父亲有交集的孩子，悠然一时百感交集。 “好的，谢谢您。”缓了缓情绪，悠然礼貌道谢。 “今天早上这件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你尽管好好工作就是。”临下车，顾市长嘱咐道。 悠然了然，顾市长亲自去给她解围，并接送她到公司，虽然没有做什么解释，却也告诉众人，她并没有被顾家“去母留子”。 “谢谢您，您辛苦了。”悠然下车，和众人道别后，站在那里看着车子远去。 “真没想到清浅姐竟然能请的他。”吴暇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看着极速的车子，幽幽开口。 80 嫁衣 “不过是给儿子做嫁衣而已。”悠然边转身边说。 吴暇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听就明白了。 “那也不一定，你别小瞧了自己，你可是秦家的后人，得秦老亲传。”吴暇调皮道。 “世间攘攘，皆为利往，都懂得道理，趋利而行。”悠然无所谓地说。 “啧啧啧，果然是大情怀。”吴暇感叹。 “赶紧去为了祖国伟业拼搏吧。”悠然回头笑道。 今天还是要守在工地上，以防出现施工误差，有了问题也方便及时和施工部门进行沟通。 “悠然，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吴朗过来问道。 “还可以，目前暂时都是按进度按规划进行的。”悠然解释。 “顾市长晚上参加公司项目揭牌的晚宴，点名要你出席。”吴朗开门见山道。 “哦。”悠然兴致缺缺。 在工地站一天就够累了，晚上出席晚宴一定是要盛装的，届时只会比现在更累。 “走吧，带你去换衣服。”吴朗抬手，揽过悠然的肩膀，一副长辈的样子。 “别这样，工人、同事看到，会以为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呢。”悠然小声说，一边挣脱了吴朗的“钳制”。 “要走后门，也是你给我开的后门吧，你这雄才伟略，哪里轮得到我给你开后门。”吴朗好笑地说。 发现吴暇没跟上来，扭头喊到：“臭丫头，你麻溜走几步！” 吴暇一时吃惊，嘟嘟囔囔地问：“晚宴我还要参加？没必要吧？我和小喽啰。” “你让小叔喝醉了住酒店吗？跟着去给我开车！”吴朗翻了个白眼，解释道。 “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以送你。”悠然笑道，“小孩子谈恋爱呢，你别拉着她去了。” “你好几天没见阿澄了吧，顾市长说结束了让你跟他一起回顾府住，阿澄想你了。”吴朗解释。 “哦。”悠然不咸不淡地应道。 “你积极点，都是为了给顾明爵做嫁衣呢，自然也不会委屈了你。”上车前，吴朗拍了拍悠然的肩膀，安慰说。 “好让我在后面站好秦家的台吧。”悠然幽幽说道。 吴暇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要这么复杂的吗，听着都觉得累。 “我都是觉得，被利用也说明有价值，而且，你要相信，明爵肯定不打算利用你的。”吴朗坐进车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继续说，“走到现在，一方面是沈家那不争气的女儿，另一方面，也只有拉秦家入局，才能带着厉家入局。” “所以趁明爵不在，赶紧行动。”悠然说出结果。 “因为他知道，明爵在的话，一定不允许他这么利用你。”吴朗无奈地说。 “行吧，我心甘情愿做一个爱情里的傻子。”悠然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准备接下来的表演。 “还有件事，因为晚宴规模大，不少人员都来了，也有沈淙。”吴朗说。 悠然听了，一瞬的沉默后，无所谓地说：“哦，那又如何呢？我也没打算让他替他的宝贝女儿道歉。” 81 魏滔 悠然和吴暇跟着吴朗到一家高档的服装定制店，里面装潢华丽，各种礼服应有尽有。 “哟，公子这次打算带俩？”还没站稳，就听到一个打趣的女声从角落传出来。 悠然侧头打量，很时尚的连衣裙，简单却不是精致，袖口收紧，看着干练。 再看脸，五官精致，线条却硬朗，偏男性气质，但是明媚的笑容却又带着女子的柔和。 很多面的感觉，和厉清浅有点像。 “滔，别乱说话，这是明爵的女朋友，沈悠然，这是我大哥的女儿，吴暇，这是滔的老板，魏滔，很厉害的服装师。”吴朗一本正经的介绍。 “哇，顾明爵的正牌女友吗？真是铁树开了花了。”魏滔充满惊讶，“不过我只是个裁缝而已，哪有什么厉害的。你们好啊，小吴暇，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 “那会儿是啊是很傻？”吴暇不好意思地说。 “还好吧，就是总追在邻居家小男孩屁股后面，喊你回家吃饭都不理我们。”魏滔应该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行啦，赶紧把她俩捯饬成最靓的女星，今晚有个晚宴。”吴朗打断魏滔。 “顾市长那个？”魏滔问。 “你的消息但是挺灵通。”吴朗撇嘴。 “沈夫人带着她家女儿刚拿了套礼服，炫耀了半天呢。”魏滔随口解释着，一边从架子上拿着礼服在二人身上比比划划。 “还有几位千金也来过了，对了，她们还有人想去试试能不能勾引到你这位老板，毕竟伯爵现在身价也起来了。”魏滔真如她的名字一样——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咦？悠然，你也姓沈，沈心莲那天曝光的女神就是你呀？”魏滔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悠然尴尬地点点头，一边接过她递过来的礼服，加快脚步向更衣室走去。 鹅黄色的低胸晚礼服，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长长的裙摆硬是让悠然一米七的身高撑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华丽起来。 拉好拉链，悠然拉开换换衣间的帘子，迎上魏滔惊艳的目光。 “我曾以为，没有人能穿出我设计这件衣服的味道，没想到，竟然等到了你，把贵不可言衬托得淋漓尽致。”魏滔毫不吝啬地赞叹着。 “知道她是谁吗？”吴朗已经换好了晚礼服，坐在休息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开口。 “顾明爵的女朋友啊，你进门就说了，我又不是耳背。”魏滔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眼光真好啊。” “不仅于此，她还是秦老的外孙女和关门弟子。”吴朗幽幽吐出这句，还不忘补上，“就是你最崇拜的那位国学大师，秦汉。” 魏滔连下巴都惊掉了，半晌开口：“难怪呢，难怪能穿好我的华服。” 于是就这样，在魏滔崇拜的眼神里，悠然完成了今晚的妆容和首饰搭配。 临行前，魏滔还特地嘱咐，以后有空常来云云。 “你外公当年在各地讲课，吸引了不少崇拜的目光，也确实把国学发扬光大了。”路上，吴朗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