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催熟的人》 第1章 一则消息 余水絮怔怔地在床上坐了好久好久，因着昨晚上哭得头疼迷迷糊糊睡着了，所以此刻头痛欲裂，感觉顶着千斤重的秤砣，眼睛也肿得睁不开。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妈妈的语音长条像游戏进度一样长短不一的排列了一整屏，再往上一划，几乎都是30秒以上的语音。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到无比的窒息。就像做噩梦的时候想跑跑不动一样的绝望。肾上腺素的飙升使她的面颊微微发胀，心里也渐渐浮起焦躁和不安。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含着眼泪睡着，又是第几次的争吵，还是多少次的失望希望又失望的恶性循环。 余水絮翻着聊天记录，看到妈妈发来的微信：“我把你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我做的还不好吗？你是家里花我的钱最多的，给你花的最多，你现在长大了，我管不住你了，我成了最大的恶人了。”然后就是长短不一的语音长条，像一条条蛇盘踞在手机里。 余水絮不敢点开听，也不想点开听。因为那种谩骂的语气和咄咄逼人的质问让她一次次陷入自我怀疑和深深地绝望。 然而强迫症使然，还是全部都转成了文字。也无非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几句。“不听话”、“不懂事”、“白眼狼”，“花了我多少钱”，“供你上大学”之类的。这些话，从弟弟出生开始，就成了成长中每天需要面对的噩梦，耳朵里的茧子都够盖起一座城墙了。 不想回复。心生厌烦。但是又压不下心里的恨。还有那该死的被驯服了几十年的孝道绑着，所以最后只能回复一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爸，是我白眼狼，你们养育我长大辛苦了，我无以为报，等我有钱了把花你们的钱都还给你们。” 本来余水絮打这些字的时候已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要淡定地面对，冷静地说出这些话。但是越打字，心里的委屈越重，不知不觉中，最后竟然眼里噙满了泪水，打完了最后一句。 余水絮突然想起来不久前在抖音里刷到的一句话“爱是常常觉得亏欠，而不是亏本”。余水絮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而我就是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我这一生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重男轻女的一生？讨好型人格的一生？无法治愈的一生？还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阶级不对等的一生？ 余水絮突然想起莫言老师《晚熟》里的一段话：“本性善良的人都晚熟，并且他们是被劣人所催熟的。当别人聪明伶俐时，他们又傻又呆；当别人权衡利整时，他们一片赤诚；当别人心机用尽，他们灵魂开窍。后来虽然开窍了，但内心还会保持善良与赤诚，他们不断的寻找同类，但最后变成了孤独的那一个。” 余水絮从高中时期便学会了抽烟，好在没有烟瘾。然而随着年龄的增加，阅历的增长，她也会在情绪崩溃的时候狠狠地抽好几根烟。她不喜欢烟味，也不喜欢口腔里的烟草味道。但是很奇怪，吞云吐雾之间，焦虑和不安的会消散许多。情绪也能渐渐平稳下来。 很多事情的解决办法也是余水絮在抽烟的过程中产生灵感的。对，就是灵感。余水絮非常喜欢大脑在那一瞬的豁然开朗。 果然，烟是个好东西。 再三思想斗争之下，她决定起身喝杯咖啡，好好消一消眼睛的浮肿。又看了一眼一直静静陪着自己的小咪，打着呼噜眯着眼看向她。突然觉得生活也没那么绝望。猫咪果然最能治愈人心。 突然微信弹出了一则消息，打开一看，是许久不联系的大学同学贾欣：“干嘛呢？最近也没见你消息，我后天休息，咱俩约个饭呗。” 余水絮看了一眼，冷哼一声，靸着拖鞋慢悠悠去客厅泡一杯挂耳。袅袅的咖啡清香扑鼻而来，大学时期的一幕幕瞬间涌上余水絮的心头。 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记得大一分宿舍的时候，手忙脚乱的。余水絮拖着大包小包，在师兄师姐的帮助下，一口气爬到了3楼，311——这个未来四年大学生活开始的地方。 打开门的那一瞬，余水絮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跟新舍友打招呼，如何介绍自己。 就看到在阳光下一头波浪长发的贾欣，刚从上铺的小楼梯最后一阶跳下来。贾欣瘦长的身影正风风火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皮肤白皙透亮，丹凤眼明媚如光，鹅蛋脸上尽是张扬的美好。170cm身高的她有着绝对的长腿优势，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贾欣一回头看见了刚刚进门的余水絮：“哈喽！我是贾欣！你是新来的吧？你有点晚了！就剩这个下铺了哦！”没有任何疏离感和骄纵的语气，让余水絮不安的陌生感消失了大半。 余水絮心想，这女孩不但长得漂亮，性格还这么好，看来是好相处的。只是后来的余水絮每每想到这个初识的画面和那时的心境都觉得讽刺。 “嗯，是的，我叫余水絮，刚刚报道结束。你们好啊。”余水絮快速地回应一个明媚的笑容。 往贾欣身后一瞧，下铺正在铺床褥的女孩，那一头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发量惊人。身材却娇小玲珑，听到对话也转头对着余水絮打了招呼。 一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听着对方的介绍，来自南方，名叫杨秋。余水絮不禁想起了一句古诗“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吟诗情到碧霄”。杨秋，也是秋高气爽的好意头吧。杨秋的父母可真会起名字。果然江南水乡人杰地灵，便瞬间觉得杨秋的周身有着一种小家碧玉的秀气。 余水絮内心浮起些许自卑，这小小的身材，文雅的名字，倒显得自己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再抬眼贾欣对面的上铺也已经整理好的样子，厚厚的一袭被褥，均是淡淡的米色，被子叠得胖胖乎乎的方圆。整体给人一种干净和素朴的舒适。人却不在，听着贾欣介绍说出去买东西了，名字叫胡玉。这名字倒也不俗。 余水絮也就索性选择了下铺那个空着的位置。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选那个下铺，因为大家的进门习惯都是直接走向右边的下铺坐着。余水絮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于是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宿舍里贾欣放着《shape of my heart》的音乐，余水絮高中的时候没怎么听歌。因为妈妈没给她买过mp3，所以至今为止一听到这首歌，就想起了初入宿舍的样子。 待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胡玉提着一塑料袋的东西走进了宿舍。 余水絮正跪在床上掖着床单，忙回头打了招呼。胡玉比余水絮还高一点。应该跟贾欣身高差不多。也是高高瘦瘦的女孩。只是皮肤有点黑，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高挺的鼻子和大大的嘴巴。有点欧美的骨相。五官分开看都挺好看，但是凑到一起，却实在说不上漂亮，却给人一种清冽的美感。 随着她的进门，还带进来一股清新的味道，是那种夏日清风拂过的清新气息。余水絮对胡玉顿生好感。然而后来发生的种种表明，第一印象也并非自己感知的那么准。 余水絮和她们简单地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便都开始各自忙碌。 第一天进入集体生活，总是充满新鲜感和好奇的。晚上洗漱完毕，大家开始叽叽喳喳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聊天。 “胡玉，你家那边冬天真的超级冷吗？”贾欣长长的波浪卷发慵懒地挽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边摸着刚敷好的面膜边含糊不清地问着。 “冷啊，所以你看我高高的脊梁，不就是给冻着的嘛。”胡玉一向幽默，灿烂的回应着。美丽的哈尔滨，冰雪琉璃世界总比枯树寒鸦的阴冷让人心动。 后来余水絮发现胡玉的嘴巴很性感，总是叫她茱莉亚·罗伯茨。 大家开始哈哈大笑。 ………… 余水絮无法想象那边的严寒，只知道下雪的时候一定很美很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感觉。 “叮……hello moto”贾欣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用着时下最新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大红色，一如她明媚张扬的性格。 “嗯，是呀，怎么啦？……我愿意！你管得着吗？”贾欣一开始甜蜜回应，而后突然声音变得尖锐带着怒气。也不知她男友说了什么。毕竟异地恋总是在甜蜜中伴随着争吵。 宿舍瞬间安静下来。余水絮心想，这个女生脾气不太好。以后相处可要注意着些了。 余水絮记得，差不多一个多月之后，大家都渐渐熟悉起来，开玩笑也开始肆无忌惮。 忘了是什么话题，余水絮只记得她开玩笑式地对贾欣说：“你闭嘴”。 贾欣上一秒大笑的脸上霎时变得愤怒，转过头对余水絮严肃地说道：“别说你闭嘴，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这句话！” 余水絮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贾欣说翻脸就翻脸。赶忙道歉。而后贾欣也不再言语，整个宿舍的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尴尬。 胡玉的脸上笑容有点凝固，打着哈哈：“开玩笑呐，以后大家都注意就是啦。” 杨秋笑笑不语。也是，她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 小小风波告一段落。彼时的一点插科打诨比起日后的种种矛盾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 第3章 狂蹭饭卡 贾欣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及往上的亲眷均是体制内人物。因此生活费充足。在2007年的时候，一月的生活费便是2000元。这是从初中便拮据生活的余水絮无法想象的优渥条件。 贾欣使用的护肤品及穿戴皆是名牌。迪奥的爽肤水，梦妆的护肤品，还有余水絮叫不上名字的彩妆。only、veromoda、他她……可以说余水絮对女生用品的品牌认知是从贾欣那里得知的。 很多名牌的衣服和鞋帽哪怕是放到如今三十而立的余水絮，依然不太舍得买。 贾欣在大学的第三个月就和异地恋的男朋友分手了。也没难过几天。就开始了新的恋情。不过也都没持续多久。 她是风向星座。对待周围的人都比较热情洒脱。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对男生更是如此。非常舍得给男生花钱。 余水絮记得贾欣每次出去开房都是她出钱给男生定房间、吃吃喝喝皆是她买单。那时的贾欣几乎成了大学男生私底下纷纷议论的对象。都知道大一有一个漂亮的女生，人傻钱多好上手。 彼时的余水絮没有恋爱经验，也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因为她总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每次回到宿舍跟余水絮分享床第之事都毫不避讳。余水絮听得云里雾里，总之明白一个道理：顺毛捋就对了。 也因为贾欣总是花钱大手大脚，所以她的生活费总有不够的时候。而这个时候，便是余水絮憋屈日子的开始。 余水絮家庭条件很困难。至少是她那时那么认为。当然就现在的余水絮来看，她上大学时爸妈的生活远没有妈妈描述的那么凄惨，每当想起这个，余水絮的心里都犹如万箭穿心。 因此余水絮在老师提出家庭困难的同学可以申请学校的助学金时，便第一个报了名。学校给她的饭卡一学期打了2000元的伙食费。 在这之前，余水絮每月的生活费500元，且都是妈妈掐掐算算把所有的开支都算到里面的。 余水絮想起了每次打电话问妈妈要生活费时，电话那头的谩骂和责备，心里一阵窒息。又想起了刚入学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系，花了200元办了校园通送手机活动。妈妈得知之后又是将近十分钟的口诛笔伐。 打从2000元伙食费到账的那个月开始，妈妈每个月只给余水絮200元生活费。这个先按下不提。 贾欣以及宿舍的舍友们都清楚她家的情况。余水絮算是整个宿舍中生活费最少的那个了。但贾欣依然在拮据时选择了找余水絮蹭饭。这一蹭就是半学期。且每次吃饭都挑比较贵的。也许是娇生惯养的缘故吧。 余水絮心里很不舒服，也明里暗里地暗示过贾欣。但是贾欣好似没有任何愧疚感。在她眼里，这是学校给的钱，不花白不花。且贾欣说了，余水絮没钱的时候可以蹭她的饭卡。 余水絮那一段时间是恨她的，烦她的。但是妈妈灌输给她的教育一贯是“吃亏是福”，“不要惹事”，“凡事忍让”。所以余水絮忍耐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如今的余水絮每每想起，都是满腔的恨意。对妈妈，对爸爸，对贾欣。 后来有一段时间，余水絮的生活费实在太少，大学生活里女生的生活必需品又不得不买。而那段时间饭卡里也几乎都空了。就开始找贾欣。说先蹭她几天的饭卡。 其实余水絮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心里也是很忐忑很不好意思的。但是贾欣和她关系亲近，又用过她的饭卡很长时间，因此第一个便想到了她。 就在余水絮用贾欣的饭卡刚刚两周的时候，有一天，贾欣说：“水絮，你妈的生活费给你打过来了没有啊？我的饭卡也没多少钱了。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余水絮当下是很生气的。要不是贾欣一直蹭她的饭卡，她又不敢告诉妈妈。妈妈怎么会一直每个月只打200元生活费！而且用贾欣的饭卡打饭时余水絮都是选择最便宜的能填饱肚子的饭！ 便道：“我妈一直以为我的饭卡还有钱呢，所以还是只打了200每个月。不过我也不会吃太贵的饭。你这边要是不够了，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余水絮心想，我总得再蹭一个月吧。不然要饿死吗？你哪来的脸对我颐指气使？ 贾欣脸上一冷，加快了脚步，也不言语。 余水絮硬是又勉强偶尔蹭贾欣的饭卡，断断续续一个月。而贾欣也因为蹭饭卡的事，开始渐渐和余水絮开始拉开了距离。和胡玉越走越近。 余水絮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最好是再远一点。以后再也不要来蹭她的任何东西了！她天天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哪能明白余水絮的窘境！ 第4章 买单 余水絮陷入大学时期的回忆，一时有点迷糊。很多当时的埋怨和不甘，随着时间的流逝，好似也淡忘了，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但是当时的恨意却一直记到现在。 时间可真是个好东西。很多事情只是算了，而不是忘了。 微信里又弹出了贾欣的追问：“忙啥呢？饭局约不？吃完饭了去我家，给你撸我家的猫。” 余水絮不屑一顾。谁在乎？我自己就有猫好吧。还不是又是我掏钱买单！每次喊得最欢，吃得开心，付款的时候理所当然的等着余水絮买单。 余水絮看着贾欣的头像，又陷入了回忆…… 大学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贾欣因着优越的家庭条件，在她爸爸的努力之下，选择了考研。 也因为贾欣的脾气实在是犹如火山，所以她身边的朋友也是零星可怜。毕业之后胡玉也跟她不怎么联系了。更何况那时候还发生了那件事。 除了余水絮，有谁愿意惯着她的臭毛病呢？好在余水絮毕业了。也不需要假装应付。 贾欣毕业之后，前前后后叫了余水絮好几次约饭，余水絮每次欣然赴约，但是买单的时候贾欣都是纹丝不动，那叫一个静如处子，好像余水絮买单就该是天经地义的一样。余水絮心里不齿，但也没说什么。 每一个下一次的约饭，余水絮都在想，这次总该到贾欣买单了吧。然而每一次都是余水絮来完成。心下不由得恶心。 也想过开诚布公地和贾欣说一说这件事，毕竟是貌似闺蜜的情感，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后来余水絮想想又作罢。这样的小事拿出来说，想想都觉得可笑。有点自掉身价，更何况余水絮本就骨子里有些许的清高，不愿意主动提起。 按照余水絮的理解，人应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是贾欣愣是毫不自知，也许是自知而故作不知吧。 也许旁人觉得无足挂齿，但是对于看重情义的余水絮来说，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需要互相付出，而不是单方面一味的牺牲。否则，任何感情都是经营不下去的。 但是不说又觉得憋屈，但一想，自己没有教育别人的权利，于是阴狠地想着，且让这个社会去给她上课吧。她总有自食恶果的那天！ 这又让余水絮想起在大学时期，每次余水絮买零食都会给贾欣带一些。而有一次余水絮在拮据的那段日子，贾欣带余水絮逛学校超市，买零食的时候问余水絮要不要吃饼干，余水絮说饼干也很好。贾欣二话不说，拿了两包饼干结账。 余水絮以为贾欣是心疼她生活费少，又加上老让余水絮买零食，又蹭了她那么长时间的饭卡，所以给余水絮买一包饼干以示关心，总得有个你来我往什么的吧。然而，真的是余水絮想多了。 贾欣提着一包零食对余水絮说：“你陪我去我男朋友宿舍楼下，我把这包零食给他。” 余水絮笑着说：“嗯。”心下一片寒凉。 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以为人人都和她余水絮一样通情达理，知恩图报。哪怕这个恩很小，余水絮都想着要还的恩。 余水絮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冷冷的表情飞速地回复贾欣：“亲爱的不好意思呀，最近老加班，下班都十一二点了……等到我休假的时候我约你吧！爱你哦！” 余水絮是做销售工作的，加班也是常事。以往的余水絮恨这份工作，此刻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拒绝理由。 贾欣又在微信里抱怨了一番，余水絮几句玩笑和表情包结束了话题。 吃饭？我凭什么要和你出去吃饭？我没生你养你，也不是你老公，凭什么每次买单你都舔着脸坐在那里等我付款？ 我上辈子欠你的还是你觉得我比你有钱？你明明知道你不需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租房，你的一切都由你父母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我呢？我一人背井离乡，上厕所都要花钱的城市，能有多少积蓄？！ 余水絮恨恨地想着。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真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何不食肉糜！ 她贾欣的一切都来自于父母的资助，包括现在这份体面的高工资工作。父母在这里给买了房买了车，没有任何负债压力，她的日常就是八卦男人、护肤、彩妆。丝毫感受不到生活的任何压力。 而余水絮，为了碎银几两，对客户点头哈腰、低三下四！刚毕业的那几年，泡面和开水的日子，贾欣又真正关心过她吗？ 想起贾欣姐妹长姐妹短的称呼，余水絮不由得一阵恶心。什么所谓的姐妹，你配吗？ 第5章 金无足赤 人无完人 余水絮跟高中好友苏宁亚见面的时候，也多次吐槽过贾欣的霸道。苏宁亚对贾欣对于余水絮的种种作法和态度也都义愤填膺，甚至撺掇着哪天宿舍没人的时候，她和余水絮潜入宿舍，好好报复一番。 至于怎么报复，苏宁亚没告诉余水絮。当然，后来的她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余水絮当时紧张又感激，但是如今想起，再对上和苏宁亚后来的种种纠葛，不由得感慨自己太钝感，顿悟得太晚。 余水絮其实一直以来没什么朋友。不对，应该是说，余水絮一直都认为自己有那么几个死党，愿意为彼此两肋插刀。 那时候的友谊，还没兴起“闺蜜”、“姐妹”一说。 不过现在的余水絮对这个词很反感，甚至觉得恶心。然而高中的几段友谊给了她好几巴掌之后，余水絮明白了。 死党是双方都认为才算的。她余水絮单方面确定的不算。 因此在大学，遇到了性格直来直去的贾欣，余水絮觉得和她相处没那么累。 一开始的贾欣也会你来我往，只是随着时间的积累，她好似渐渐习惯了余水絮的付出。 余水絮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是不是她被诅咒了。诅咒她这辈子都得不到互相心疼的友情！ 无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余水絮其实有点感激那个时候在大学陪伴了自己短暂时光的贾欣。 至少在蹭饭卡之前，贾欣待她还是不错的。 贾欣总会把内心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余水絮。包括对其他女生的评头论足和恶意揣测。余水絮其实对此类话题毫无兴趣。 因为她本就不会打扮，从不追求外在的穿着。所以对其他的漂亮女生都是无感的。那时的余水絮还不懂得欣赏女生的美。 而对于贾欣对其他女生的恶意，在余水絮来看，都只不过是嫉妒心在作祟。 这都是漂亮女孩之间的游戏，跟她毫无关系。 但是贾欣打开了余水絮女生的内心世界，原来是如此的绚丽多姿。贾欣教余水絮画眉毛，画眼线，哪款睫毛膏刷出来的睫毛又长又翘。 余水絮对睫毛膏没什么感觉，因为她自己的睫毛本就又长又翘，所以也不需要额外妆点。如何辨别护肤品以及口红色号。各类衣服在不同场合的穿搭，等等。 余水絮听得一知半解，有时候还会化身为实验对象，在贾欣的带动下，试试彩妆和服装搭配。 余水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总觉得怎么看都没有贾欣身上的明艳活泼。 但是她享受这种被重视，被关爱的友谊。从前的高中友谊实在是伤她的心太深了。她急需一个朋友，填补内心的落寞和失望。 哪怕贾欣会占她的便宜，她也愿意妥协，她好怕失去这段友谊。 跟贾欣说每一句话都不需要多层理解。不像胡玉，跟胡玉说话得时刻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胡玉的语气总带着一种调侃和暗讽的疏离，让余水絮实在提不起兴趣。后来胡玉做的那件“好事”更是让余水絮至今不齿。 余水絮现在每每想起，都恨那时的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那个jb友谊真的就那么重要吗？罢了，现在都不重要了。 但是对于当时的余水絮来说，就是冬日掉进冰河里的救命枯草。 那时的余水絮，但凡是打给家里的电话永远以眼泪收场。 除了教室、食堂、宿舍，就只有图书馆。也不怎么和班里同学亲近。 她怕再一次失望，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玩女生之间的脑力游戏。 正如余水絮因为饭卡的事和贾欣疏远之后终日浸淫在图书馆一样。 她的家庭条件不允许在大学谈情说爱，也不允许她像贾欣一样时常逛街消费。 余水絮清楚的记得那年高中复读的时候，父亲把她送到了几百公里之外的陌生城市，临别前父亲冷冷地抛下了一句话：“你想改变命运，就靠你自己，现在山高皇帝远，你想咋玩就咋玩吧。” 余水絮到现在想起父亲眼里的失望都觉得窝火。明明是当年高考没有选择他们认为稳定的好找工作的的专业！ 父母打听到邻居家的女儿选择复读，所以逼着余水絮烧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送她去复读。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秦阑，看着和余水絮学习成绩相当，但是在那个牵手都会怀孕的年代，天天和那个一米九几的男朋友高调的牵手上下楼，在学校轰动一时。 余水絮对此嗤之以鼻，看着学习好，在家里装乖乖女，在学校可真是无法无天。 余水絮在父母第n次拿她和秦阑做比较时，余水絮爆发了，一股脑儿地说了秦阑在学校的“光辉事迹”。 然而余水絮的爸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选择了忽视，毅然决然地送她去和秦阑在同一所高中复读。 于是，余水絮出于对自己未能如愿上大学遗憾的弥补遗憾，也有要和父母作对的心理，再一次选择了当年高考第一志愿的这所学校。 因此才会在第二次考中这所大学的时候遇到同宿舍的她们。 余水絮每次崩溃的时候都在想，如果时光倒流，她绝对不会选择和之前同样的选择。不会选择这所学校，不愿意再认识贾欣、苏宁亚、胡玉，以及后来带给她覆灭的董尧。 余水絮不禁想到了甄嬛在送嫁浣碧的时候对叶澜依说的一句话：“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都是寻常。” 第6章 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 大学的日子就在贾欣不断地恋爱、失恋中走向平淡。胡玉和贾欣不知怎的开始越走越近，渐渐成了贾欣的“随从”，余水絮心里乐得自在。 关系疏远了，有些不得已的陪伴也不需要装了。 杨秋高中时期的经历也没怎么在宿舍夜话中说起。可能是因为千里之外而来的原因吧，杨秋的日常很少跟余水絮她们一起。 不过余水絮也时常独自一人来回图书馆，倒也不觉突兀。因此大家也都不清楚她是否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余水絮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太阳懒洋洋地晒到宿舍里。下午大家都没什么课。 胡玉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宿舍里就剩下余水絮、贾欣、杨秋三人。 那天下午，贾欣跟新男友打电话，言语中似有争吵。贾欣是一贯的火爆脾气，挂完电话之后，怔怔地坐在床上。满脸的怒气。 杨秋平时与宿舍三人关系较疏离，最近总是在晚上熄灯之后煲电话粥。 余水絮从只言片语中听到对方应该是一个年龄较大的成熟男性。也不知道杨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段时间杨秋总是夜不归宿。还开始学起了化妆。只不过由于不懂技巧，总是在眼皮上画蓝色或绿色的眼影。 贾欣私下在余水絮跟前笑话杨秋，余水絮假意附和了几句。 而胡玉则是实打实的和贾欣一起嘲笑杨秋的拙劣化妆技术，对她评头论足。 余水絮感觉自己在宿舍的关系网中一直扮演着老好人的角色。貌似谁都不得罪。 杨秋谈恋爱的那段时间，像个小女人一样，穿着打扮都刻意偏向成熟，小巧的个子搭配高跟鞋，倒也挺好看。 只是妆容堪忧，不过胜在年轻，也不算用力过度。 杨秋那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可能也是心情不太好的缘故吧。所以刚好贾欣挂断电话之后，她开始嗑起了瓜子，边嗑瓜子，边看笑话似的看着贾欣。 两人分别是斜对角的上下铺，所以对方的表情和动作都一览无余。 余水絮正在整理刚刚从衣架收下来的衣服，因此也没看到她们之间弥漫的硝烟。 贾欣愤怒地看着杨秋：“你在看什么？！” 此时杨秋鼻子里轻哼一声：“哼，我没看什么，只是嗑瓜子而已。” 余水絮互相看了两人一眼，心想，今天怎么回事？我怎么搞不明白？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为啥要看我！”贾欣此刻怒气值爆满。 “关你啥事，我看你怎么了。有罪吗？”杨秋淡淡地讥笑着，开始翘起二郎腿，更加肆无忌惮地吐瓜子皮。 “我看你他妈是找死！”贾欣说着拿起手边的英语字典狠狠地砸向杨秋。 余水絮吓坏了，字典可是很重的书，万一砸伤了人会出大事的。于是开始想着该怎么劝二人。 “你他妈的干啥？我看你才是找死，你这个贱人！”字典砸到了杨秋的小腿上，杨秋嗖地站起来指着贾欣开始骂。 余水絮只见贾欣飞速的踩着小阶梯跳下来，快速地走向杨秋。 余水絮看着170cm的贾欣站在158cm的杨秋面前，有一种绝对的身高优势，暗道不妙。 电光火石之间，贾欣和杨秋已经开始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头发。边撕打着边互相叫骂。 “我他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杨秋扯着贾欣说。 “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老子？”贾欣一把推到杨秋脸上毫不留情。 余水絮傻了，赶忙扔下衣服开始拉开已经丧失理智的二人。 “别打了别打了，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别打架呀！”余水絮这边试着拉开贾欣，那边又试着推开杨秋。 两人中间夹着余水絮，手上丝毫没有停下来。 “你妈了个b的，老子今天撕烂你的嘴！”贾欣就像没听见余水絮的话一样开始往杨秋脸上扇。 杨秋也不甘示弱：“你少在这逼逼，天天换男朋友，早上起来就吵架，晚上半夜还打电话，你他妈才是一张贱嘴！” 贾欣感觉此刻感觉要发疯了。从小到大还没听到过什么重话，又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于是更是手打脚踢，一下把杨秋按到了床上开始打。 余水絮被踢了几脚吃痛地弓着腰，揉搓了一下发痛的小腿，来不及疼，赶紧开始拉起贾欣。 “贾欣，贾欣，别打了，再打会出事的！” 贾欣手上不停，却说：“水絮，你别管，今天我就让这个贱货好好看看，惹毛了我是什么下场！” 就在贾欣分神的时候，杨秋一下子蹿起来，开始使劲推着贾欣，贾欣重心不稳连连后退，腰一下子顶到了桌角，一阵吃痛。 而后两人发了疯似的互相抓对方的头发、乱扑着挠脸，余水絮大叫了一声：“别打了！”然后硬挤到二人中间，力图分开彻底丧失理智的二人。 然而贾欣和杨秋此刻哪里肯停，继续挠着对方，余水絮在中间，硬生生接了不知谁的“九阴白骨爪”。 余水絮的一声尖叫，痛苦地捂着脸蹲下去，二人立马停了下来。 只见余水絮双手捂着脸，不断痛苦地呻吟着。其实余水絮没那么疼，但是为了让两人停止战斗，只得演戏了。 贾欣慌张地拉着余水絮的胳膊说：“水絮，你的脸怎么了？快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杨秋也关切地说：“余水絮，你不要紧吧？让我看一下，是不是我不小心伤到你了？” 余水絮心下满意，两人总算找回了一些理智，便慢慢地放下手，故作痛苦地说：“我说你们别打了，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成了最后受伤的那个了。” 余水絮说着故意挤出一些眼泪，但也是真的生疼。 两人看到余水絮的眉心处，有一片皮被挠掉了，渗出丝丝血迹。 余水絮赶忙拿起镜子，一看，带着哭腔道：“妈呀！这咋办？破了相了！” 贾欣说：“赶紧用盐水洗一下吧。”满脸的愧疚和关心。 杨秋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贾欣看了一眼杨秋，心下不快，“我们？哪来的我们！” 意欲指责，她杨秋哪有资格替自己说话？好像自己很不讲理似的！ 余水絮见状，赶紧打起圆场：“好了好了，既然有人替你们受罪了，就停战吧，好吗？咱别再打了，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啊。” 往后还要生活三年的好吧？余水絮心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搞冷战大家都尴尬啊。 第7章 胡玉 杨秋努了努嘴，没说话。 贾欣则是嗔怪着说：“你别说话了，我现在给你倒点温水，撒点盐进去，你赶紧把伤口擦一下吧。” 余水絮知道，贾欣这就算让步了。于是也不言语，乖乖擦起伤口。 这伤口看着不大，却真的疼，余水絮故意龇牙咧嘴地擦洗伤口。其余二人便也不再言语。 这次的打架事件之后，贾欣与杨秋好久不怎么说话。即便不可避免的需要对话，也是客气而冷淡的态度。 胡玉是在贾欣那里得知事情详情的。故而也没在宿舍里问过。 余水絮心想，这样也不错，距离产生美。 只是后来，贾欣对余水絮多了点真心和客气，少了一些霸道。 而杨秋，则是专门把余水絮约在了学校的西餐厅，缓缓说起了自己的一些故事…… 杨秋在上次的打架事件过去一周之后，在一个周三两人下午都没课的时间，给余水絮发短信，约她去学校的西餐厅坐坐。 余水絮本来计划去图书馆看《鬼吹灯》的，那段时间她天天熬夜看《鬼吹灯》系列，做梦都是鸡鸣灯黑不摸金。心想，今天的小愿望又要破灭了。 不过余水絮也有点想知道杨秋那天为什么跟平时判若两人，非要和贾欣干一架。于是就欣然赴约了。 周三下午的餐厅没什么学生，三三两两坐着的也无非是恋爱中的小情侣。余水絮在餐厅里找寻杨秋的身影。 却瞥见了杨秋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洒下一片光，照得杨秋的脸有点不真实的朦胧感。 余水絮有点近视，走近才看到杨秋今日未施粉黛，倒是难得的“清水出芙蓉”的清秀。 杨秋远远就看到余水絮了。只见余水絮扎着松松的马尾，白净的脸上一脸的恬静，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抱着两本书快步走向她。 杨秋有点开心地笑着说：“坐吧，一直想约你出来，可你「贵人事忙」啊。”杨秋一脸的温柔，完全看不出那天打架的狠戾。 “哪能啊！我没地方去，不泡图书馆还能干嘛啊？”余水絮托了托眼镜脱口而出，倒也不是假话。 杨秋低了低眼眉，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后看着余水絮：“我那天为什么非要和她吵架，你知道吗？” 余水絮茫然地摇了摇头。 “是有一回宿舍只有我和胡玉在的时候，胡玉给我说的。” 杨秋苦笑了一下：“她说，贾欣那个贱货经常在她面前嘲笑我化妆很土，还笑话我个子矮，不会穿搭衣服，嘲笑我长得难看，非要丑人多作怪。” “而且不止一次。”杨秋冷冷地说着：“胡玉说，好几次我打满的开水，就是贾欣用完的，她还偷偷拿我的爽肤水抹到身上当香体乳用！我他妈的得罪她什么了？她要在背后这么恶心我？” 杨秋越说情绪越激动。脸上开始愤愤和嫌恶。 余水絮听得满脸震惊和愤慨，翻了个白眼说：“哼，我可太了解她的性格了。讨厌谁那是完全不藏着掖着。讽刺别人的吃穿是她的老病了。在你跟前骂我，在我跟前骂她。但是她拿你的爽肤水抹腿，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她的风格？” 杨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恶心，也恨自己没证据！” 余水絮突然奇怪，明明胡玉看起来跟贾欣连体婴似的，为什么又要告诉杨秋这些，于是问道：“胡玉不是平时跟贾欣关系很好吗？她为啥要跟你说这些？” 杨秋似乎想到了余水絮会这么问，便缓缓道：“你不知道，胡玉跟我说，贾欣可霸道了。每天中午吃啥，想去超市或者出去转转，都是贾欣说了算。一旦胡玉有不同的想法，贾欣就会生气。” 余水絮点了点头，这点她很清楚。 杨秋喝了一口咖啡，也提示余水絮尝尝：“而且胡玉家境毕竟一般，贾欣吃饭也会蹭她的饭卡。而且贾欣开玩笑总是不分场合。老嘲笑胡玉平胸，鼻子大。最主要是胡玉脸上有很多雀斑，这是她最在意的，而贾欣总拿她的雀斑开玩笑。张口闭口说她一脸麻子。” 说完似乎是想到了贾欣嘲笑胡玉的那副嘴脸，杨秋冷哼一声。 余水絮不置可否，这题她会。她可太明白贾欣的这些做派了。贾欣也曾不分场合地嘲笑自己胖，嘲笑她不会打扮自己。 余水絮不由得内心一阵厌恶：“贾欣不配拥有长久而真心的友谊。” 杨秋对此深深赞同，不由得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了拳，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胡玉为什么要隐忍贾欣呢？胡玉和余水絮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余水絮自从弟弟出生就开始不被父母重视，从小接受的打压式教育，教会了她打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讨好别人。从而养成了讨好型人格。为此，余水絮无数次恨自己的软弱。 余水絮想不通，胡玉又是为什么呢？从胡玉平时跟家里电话联系也可以看出来，她和她母亲的关系很亲近。父亲早逝，她可孝顺母亲了。应该也不至于是讨好型人格吧。 杨秋见余水絮盯着桌子上的花瓶发愣，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哎，你在想什么呢？” 余水絮回过神来看着杨秋：“我在想，她为啥要忍着贾欣？” 杨秋说她也问过胡玉，但是胡玉当时的表情很复杂，只说了一句：“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我也总劝着她，想着她总会有一天会变好的吧。” 这句话倒是搞得杨秋和余水絮莫名其妙，一起陷入了沉默。 杨秋一贯是头脑比较单纯的女孩子，看着人畜无害，倒也是不吃亏的性格。 只是她一直是被父母疼爱的女孩，就像温室里的花朵。哪里经历过人心的险恶。因此对于丑恶的人和事也是零容忍。 不像余水絮，从小就见证着妈妈和亲戚、邻居间的斗智斗勇，从小便知晓人类的伪善与恶毒，所以总能在细节之处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余水絮又喝了两口咖啡，糖有点多了，于是倒了杯柠檬水解腻。她抬头对着愣神的杨秋说：“你等等，我想一想。” 第8章 借刀杀人 余水絮顿了顿，对杨秋说：“你有没有想过胡玉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她难道不怕你当面去对峙贾欣吗？” 杨秋淡淡地说：“我虽然是眼里容不了沙子的人，但也不是傻子。不会兴冲冲到贾欣跟前说这些的。再一个，就算我这么问了，贾欣那个贱货承认吗？” 余水絮撇了撇嘴。贾欣当然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人，反而会倒打一耙抓住杨秋不放。 余水絮突然想到杨秋说的贾欣老嘲笑胡玉平胸，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呢？”杨秋被笑得一头雾水。 “哈哈，我在想，她那个飞机场，停个苍蝇都打滑，哪来的逼脸说胡玉！她俩我看也是平胸姐妹吧！”余水絮说完抿了一口咖啡，讽刺地笑着。 这咖啡可真是甜到心里头了呢。 余水絮是微胖女孩，自然拥有傲人的上围，只是比起他们的搓衣板身材来说，属实算胖了。她最恨别人说她胖。因此也记恨了贾欣很久。 杨秋自知自己虽然身形娇小，但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很瘦，所以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至于余水絮对胡玉的调侃，倒也没有太在意。或者说此刻有点微词，但稍后听完余水絮的分析，便不会再对胡玉有任何好感了。 两人各自喝起了咖啡，又会心一笑。短暂的沉默之后，余水絮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对杨秋说：“秋，我觉得胡玉对你是借刀杀人。” 杨秋不禁皱眉：“什么意思？”余水絮身子往前倾了倾，杨秋也不禁跟着前倾了身子。 余水絮压低了声音说：“胡玉既然这么讨厌贾欣，为什么她自己不动手？反而把贾欣在她跟前说你的「好话」，对你干得「好事」都要告诉你呢？如果不是她对你煽风点火的，你能在那天和贾欣吵起来，又打一架吗？” 杨秋有点懊恼又不解：“可是她跟我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啊！难道还能编出来？再说了，（撺掇）我和贾欣打架，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余水絮真是感慨她的单纯，又羡慕她被保护得很好。不用像自己一样从小就被迫见识了那些人性的丑恶。因此对方什么鬼主意，余水絮一细想就清楚了。 余水絮也不急于反驳，于是耐心地说：“我的秋秋啊，你是真的傻。胡玉跟你说的贾欣那些龌龊事我相信都是真的。 毕竟那时候她咋蹭我的饭卡咋对待我的，你们都看在眼里的。但是她为啥不和贾欣撕破脸，我觉得有两个原因。” 顿了顿，余水絮想着怎么说才能让杨秋更明白。 “第一个原因是，胡玉借你的手，一则你报了仇，二则她也能借你打架的这次事件灭一灭贾欣的嚣张气焰，从而以后对她胡玉也就不会再那么苛刻了。 第二个原因，她到现在都不撕破脸是因为她还想在贾欣身上捞到一些好处，或者一些对她有利的东西。” 至于这个好处是什么，余水絮自然想到了贾欣家里的优渥条件。不由得想到自己在贾欣那里的待遇，苦笑了一声。 “你继续说啊，你怎么啦？”杨秋看到余水絮突然阴沉了一下脸，又苦笑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担心，听了余水絮的分析也觉得不无道理，自然对胡玉也产生了恨意。 “水絮，你没事吧？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嗯。我想到了和贾欣那段时间走得比较近的时候的一些事。觉得自己窝囊。”余水絮满脸的冷意。 “不提我的事了，先说你的。” 余水絮喝了杯柠檬水，可真酸呐，就像她的心一样酸涩。 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便继续道：“贾欣是白富美，胡玉虽然条件一般，但总是好过我的，所以和贾欣才能越走越近。 两个女生的经济水平不在同一线的情况下，是无法维持长久友谊的。” 余水絮握了握咖啡杯，已经有点凉了。 杨秋有点恍惚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问题，她可能从来都没想过吧。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会太在意那些小细节。 只有余水絮这种心思极度敏感的人才会深深地感知到。 余水絮赶忙压下心里的苦涩，继续向杨秋解释着：“她享受着贾欣的高消费带来的便利，也享受贾欣身边有男生围着的骄傲。” 胡玉的长相女生觉得有异域风情，而在向来是外貌协会的男生那里却是泯然众人矣。 贾欣不但长得漂亮，又肯为男生花钱，谁不会喜欢呢？ 胡玉一边享受着贾欣的“友情款待”，一边利用着贾欣身边的男生资源，因此也加了不少男生的号码，有些男生是为了打探贾欣的消息，有些是想着贾欣的朋友也是有钱的吧，因此胡玉自从和贾欣变成好姐妹之后总是电话短信约会不断。 这些都是杨秋感知不到的，或者她看到了胡玉的变化，也会自认为是都到大学了，大家恋爱自由，也没什么的吧。 杨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哦。她和贾欣关系变好之后，也经常不在宿舍住了。” 余水絮无所谓她们的夜不归宿。她虽然思想比较传统，但到底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女生，又是外语专业，自然能接受西式爱情。 余水絮怕她不懂，便把自己观察到的和联想到的都告诉了杨秋。 杨秋听完之后久久没说话，而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真感谢她为我想这么多呢！哼，今天总算他妈的明白了。她也是个有心机的贱货，比贾欣更贱！不对，她俩一对贱人！” 杨秋心里堵得慌，咬牙切齿地骂出来之后心里舒坦了很多。 她无所谓胡玉跟贾欣睡了多少个男生，但是胡玉借刀杀人利用她，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又觉得余水絮是真心为她着想的，便撒娇似的拉起对面余水絮的手说：“亲爱的，今天要不是你给我说，我还真拿胡玉当姐妹呢！你说我怎么那么傻啊？” “没事，没事，都过去啦。”余水絮握了握杨秋的手以示安慰。 第9章 恋爱脑 杨秋想起胡玉跟她讲贾欣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时的表情只觉得恶心：“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她用得可真好！ 我说呢，打完架之后她反而和贾欣走得更近了，我以为她有什么苦衷呢，我还专门给她买了一大包零食感谢她！” 余水絮翻了个白眼：“我第一次看到她就感觉到她身上有种高傲的感觉，总想着是不是我想多了，现在来看，倒是一点也不冤枉！她那心眼子，咱俩十个都比不过！” 比得过比不过余水絮不知道，但是想逃过余水絮的“火眼金睛”以后可难了。 杨秋心想，一会儿一定要偷偷给水絮买比上次给胡玉买的更多的零食，一边想说以后有什么忙需要她帮的尽管说。 又觉得以余水絮的聪明，应该不需要她帮忙。反而想着自己的另一件事应该可以跟余水絮说了。 杨秋本想着不跟宿舍里任何人交心，只和故乡的高中密友聊就可以了，可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高中的死党再贴心，也无法时刻感知千里之外的杨秋的心情。也是让杨秋苦恼了好一阵子。 目前的宿舍吧，贾欣跋扈，胡玉又有点冷淡，而余水絮，一向看着她虽然和宿舍的每个人都说笑，但总是独来独往泡图书馆，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而这一次的劝架，她一是本着道歉的心理约见余水絮，一是憋得太久了，实在是无人吐槽，想找余水絮一吐为快。 却不想余水絮是个实诚人，不但认真听了这件事，反而帮她分析了胡玉的真正目的。也算是不小的成长。 故而，杨秋打算跟余水絮聊一聊她最近的那个男朋友。 虽然不知道余水絮是否有恋爱经验，但总想着旁观者清，可以一起跟她分析分析。 杨秋忽然想起来还没好好感谢余水絮那天的劝架，又想道歉不小心伤着余水絮。 于是摇着余水絮的手腕撒娇似地说：“小絮絮，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 说着，杨秋的眼里竟渐渐噙满了泪花：“又要谢谢你，又想说对不起，那天还伤着你了。可真是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啦。还有今天你给我的这些劝告，如果不是你，我还在迷雾中呢！” “我看着你的伤疤结痂了又被你抠掉，你可别再手长了，不然以后落了疤，可不好看了！”杨秋盯着余水絮眉间未愈的疤痕开始唠叨着。 “好啦，知道啦！我看着没什么严重的。”余水絮吐了吐舌头由衷地笑着说。又想起那天是故意反应那么大的，于是便告诉了杨秋。 “其实呀，那天我确实很疼，但是如果不大声叫出来呢，你俩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我就想着，那就为了咱311的革命友谊，「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吧！”余水絮说着说着大笑了起来。 杨秋又惊又喜：“哎呀！原来你是装的啊？害我自责了好久哦……” 余水絮连忙打住她：“哎哎哎，我可没说不疼哈，只不过夸张了一点而已嘛。” 杨秋也开心一笑，不由得感慨，遇到余水絮可真是她的福气！ 便迫不及待地想和余水絮分享自己的甜蜜爱情了。 “小絮絮，我给你说哦。我谈恋爱啦。”杨秋一脸的娇羞和甜蜜。 余水絮一脸的了然：“我知道呀，咱们宿舍就剩我这个尼姑没人要喽！” 杨秋立马轻呵一声：“乱说！我给你说哦，我和我男朋友吧，还跟胡玉她们的情况不太一样。我现在也有点纠结。想听听你的看法。” 余水絮反正下午没课，也对于学校的各种社团都毫无兴趣。因此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是空闲的。所以便饶有兴致地听着。 杨秋说着，她男友叫吴强，是有一次杨秋在公交上遇到了性骚扰，不敢吱声，吴强英雄救美，在公交上和他的两个朋友一块治了那个恶心的猥琐男，又和公交车上的乘客一起商量着和司机把那贱男扭送到了派出所。 因为是傍晚的公交车，见杨秋又是一人出门，于是吴强和他的朋友们从派出所出来之后，便分开了。吴强叫了一个出租车，送杨秋回到了学校。 杨秋自然心生好感。于是便互留了电话。 只是杨秋接下来说的内容，余水絮听着听着就从上扬的嘴角转成了皱起的眉头。 吴强并非大学生，而是社会人士。也不是本地人。比杨秋还要大八岁。在一个私人老板手底下开挖机。 那个年代多少老板都是开挖机白手起家的。因此余水絮她们对于这个职业也不陌生。 吴强初中毕业，烟酒都沾。这些条件余水絮听着不禁开始蹙起眉头。便想劝一劝杨秋，谁料杨秋让她先别说话。听她讲完。 杨秋一边说着男友对她如何体贴，一边露出恋爱中小女人甜蜜的姿态。 余水絮听着她甜腻腻的语气，却也没感觉多浪漫。并非余水絮不解风情，而是这些小恩小惠实在不足挂齿。 余水絮想着，可能杨秋并不缺父爱母爱，但是千里之外的他乡，却缺少一种独有的关爱，因此才会爱上吴强吧。 杨秋总强调每次吃饭都是吴强买单，出去逛街也会带她去地下街买衣服、化妆品。还会带她去看电影、去游乐园，给她买可爱的小玩偶。 余水絮心想，当然，也会带着你去开房，品尝女大学生的清纯味道。然后在他的那些个哥们跟前吹牛逼。 余水絮自10岁开始，身边不断有男性亲戚或邻居对她有猥亵的举动，这些都是余水絮长大之后才明白的。 虽然没有被实质性侵犯，但是一想起那时的懵懂和对方的猥琐举动就一阵反胃恶心。 余水絮当时也没敢告诉妈妈。她知道，即便告诉了妈妈，妈妈也不会在意的。因此余水絮有点厌男。 看到年龄比自己大好几岁的不太爱干净的男人就感觉到恶心。觉得男人都一个求样，下半身动物。 余水絮摇了摇头，不想想那些让自己感到灰暗和恶心的事。便继续默默听着杨秋眉飞色舞地讲着她甜蜜而传奇的爱情故事。 第10章 恋爱脑没得救 果然，余水絮听着听着，感觉到杨秋的表情也开始有点不自在，声音也小了下来。 杨秋红着脸又满眼幸福地告诉了余水絮，她把第一次给了吴强。 余水絮微张着口，实在说不出来你好幸福这句话。可是看着杨秋一脸娇羞的甜蜜笑容，又不想在此刻破坏气氛。 于是便尬尬地说了句：“注意保护好自己，别整出一个小杨秋了。” 杨秋自然是听不进去的。因为接下来的话也是震惊了余水絮。 “他说戴套套不舒服，让我吃避孕药。”杨秋捂着脸感觉双颊微微发烫，但还是鼓起勇气告诉了余水絮。 余水絮未经男女之事，只知道避孕药的作用，但却不了解副作用。于是有点谨慎地说： “小秋秋，我知道这个药挺有用的，但是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影响。这样吧，我查查相关资料，再跟你说这个，这个还真是我的知识盲点。” 余水絮说着去图书馆查，但是都是连着学校的网络，她哪里敢。去网吧查吗？人多眼杂，她也不好意思。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贾欣，这不就是最好的性爱大师么。所有生理知识与其去书本里啃生硬的知识，不如贾老师这个实践得来的有价值。 杨秋又说了一件事，让余水絮觉得这段孽缘还是早早断了的好。 杨秋说吴强和她约会的时候，经常会在晚上带她去ktv和迪吧。而且他那两个朋友也经常一起参与到他们的约会中。 吴强虽然没什么学历，但胜在高高瘦瘦的身形，长相也是憨厚的帅气。所以才能俘获杨秋的心。 但是他那两个朋友，却是无法和吴强的外貌相比的。随时随刻烟不离手，出口成脏，而且老在他俩面前讲荤段子。 总是喜欢看着杨秋窘迫地羞红了脸，被吴强轻飘飘斥责之后，方才收敛一二。 他那两个哥们也没女朋友，一个五短身材，一个精瘦猥琐，杨秋也对他们不屑一顾，只是时间久了，总觉得他那两兄弟看她的眼神让她害怕。 杨秋也跟吴强说过这件事，但吴强都是甜言蜜语敷衍过去，叫她别怕，也不可能会欺负她。 但是杨秋到底心里不自在，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几番吵架闹分手之后，吴强的那两个狐朋狗友便不再骚扰他们的约会。杨秋心下满意，便也不再提了。 余水絮总有隐隐的不安，便问道：“你不怕吴强哪天把你送给他的哥们儿吗？” 杨秋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水絮：“你说什么呢！他是我男朋友哎！那两个癞蛤蟆，连他的脚趾头都不配，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余水絮又道：“可是你毕竟在吴强跟前告了他们的状，他们万一在吴强跟前三言两语挑拨离间，你到时候怎么办啊？” 杨秋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又想着一直没出什么事，而且吴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对待杨秋一直温柔体贴，也从不发火，各种宠溺。 于是便说道：“不可能的。他很爱我，老说让我别和学校里的男生说话，生怕我被别人抢走呢。我相信他。” 余水絮定定地看着杨秋坚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你要去ktv或者迪吧的时候给我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吧。总得有人知道你的去向吧。” 杨秋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心想着哪天或许可以约余水絮出来和他男朋友见一见，吃顿饭逛逛街，让余水絮安心，不要总把人想的那么坏。 余水絮见杨秋一脸的放松，便也心安了许多。无论怎样，好歹知道杨秋的行踪，万一有什么事发生，也能及时找到她，不至于让她孤立无援。 杨秋见余水絮总算没了担忧的表情，一想到男友又不自觉嘴角上扬，心情更是大好，便说：“哎呀呀，说了这么多，我觉得又饿又渴，你呢？” 余水絮会心一笑，知道杨秋今天必定会对余水絮的「菜单」有求必应，便也说道：“是哦，跟你说话可真费我的胃，这会儿肚子咕咕叫了！快去给我拿一些好吃的吧。” 此刻的杨秋和余水絮关系比以往不知亲近了多少。 余水絮每每想到每一个与自己有过羁绊的朋友和男人，都会想起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1章 不安分的男友 随着杨秋和余水絮上一次敞开心扉的深聊，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吃饭、打开水、洗澡都要一起去。只是杨秋有时忙着恋爱，余水絮依然一人去图书馆。 她很喜欢纸质书自带的书香气息，仿佛只有神游在各种小说故事里，才能短暂忘却那些让她不快乐的事。 只是她们的亲密，落在贾欣和胡玉的眼里，又成为了另外一个版本。 贾欣有一次趁着宿舍无人，酸酸地打趣余水絮都沦落到和杨秋这样的人交朋友了，余水絮无奈一笑，简单地解释了原因。说是杨秋有一次跟她讲了自己的爱情故事，所以走得近了些。 余水絮不想与随时都像火山一样爆发的贾欣多话，也不想和她起冲突。跟这种无脑女生直面出击就是自降身份。更不想让贾欣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很多贾欣不知道的事。 余水絮一向是善于伪装和演戏的。 而胡玉，并未在人前人后对余水絮有微词。但是杨秋对胡玉的明显疏离和冷漠，也让聪明的胡玉猜到了一二。便也把这个账算到了余水絮的头上。按下不提。 杨秋依然沉浸在她幻想的完美童话里。又因为余水絮老提醒她注意保护自己，所以杨秋被拒绝了多次之后，总算在一个冬日的下午，约了余水絮跟她男朋友一起吃饭，也算是缓和气氛。 杨秋自打谈恋爱开始，每天浓妆艳抹，扮相也偏成熟。而余水絮也不愿打扮自己，也是没那份心。 因此那天余水絮穿着简单，为了表示尊重，涂了淡淡的唇彩。 吴强请她们吃饭选在了一家热闹的菜馆。余水絮因为生活拮据，所以基本不在外面的饭馆吃饭，也不喜欢饭馆的油腻味留在衣服上。小小的饭馆倒是人声鼎沸。 余水絮觉得，再怎么样也应该是约在相对安静的饮吧或者咖啡厅吧。又想到吴强的出身，倒也觉得能解释了。 杨秋开心地给余水絮和吴强互相做着介绍。余水絮只是拘谨而礼貌的回应。吴强的反应倒是自来熟的样子。 余水絮想着，再怎么样，也是好朋友的男朋友，好好应付完这顿饭就结束。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杨秋说漏了嘴，说余水絮总担心她在外面不安全，余水絮立马看了一眼吴强的反应。 只见吴强轻轻地搂着杨秋的肩膀对她温柔一笑，旁若无人的在杨秋的额头落下一吻，又对余水絮保证绝对不会让杨秋吃亏。 只是看余水絮的眼神，让余水絮敏锐地觉察到一丝不舒服。 此刻杨秋正在兴头上，又兴冲冲提议让余水絮和吴强互留电话，方便万一互相找不到杨秋的时候能及时联系到。 余水絮本想拒绝，奈何架不住杨秋半威胁似的撒娇。 一顿饭吃得余水絮味同嚼蜡。要忍受餐馆里高谈阔论的喧哗、二手烟和呛鼻的油烟的刺激，又要忍受杨秋与吴强肆无忌惮的秀恩爱。 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待一分一秒，只想快速逃离。 一出餐馆，一阵寒气袭来，余水絮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杨秋则软软地依偎在吴强怀里。吴强叫了个出租车，要送她俩回学校。 “老公，你不是说今晚要陪我吗？怎么要让我回学校呀？”杨秋依依不舍地问着吴强。 “宝贝，今晚我有个哥们从外地回来了，我们一大群人给他接个风，晚上会闹到很晚，怕影响你明天上课。”吴强低头看着怀里的杨秋，声音温柔。 余水絮假装看不见，头瞥向了另一边，这么尴尬的场景，还是不要看了吧。 杨秋懒懒地说：“那好吧。你别喝太多酒哦。记得想我呀！” 吴强宠溺地搂紧了杨秋：“当然了，我最爱的宝贝。”接着余水絮听到了吴强亲吻杨秋的声音。 可真是尴尬。 按照杨秋以往的性子肯定不依不饶要晚上陪着吴强的。但是今天是她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她早就一肚子话想给余水絮说了。便也对吴强的说辞作罢。 杨秋和余水絮一路叽叽喳喳回到学校。就这样，杨秋意犹未尽，又觉得回宿舍不方便说话，于是在学校附近的茶吧又开始聊。 余水絮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意思打断。总算被折磨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方才回了宿舍。 余水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快速洗漱之后只想倒头就睡。谁想洗漱之后被彻底激醒，没了困意。 拉上帘子，余水絮想着透着光再看几页《鬼吹灯》好好过过瘾。此时手机屏亮了起来。 “你好，我是吴强，你们睡了吗？”一则消息安静地显示出来。余水絮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内心一阵反感，又偷偷看了杨秋一眼，杨秋好像也在发短信。 余水絮心下一沉，返回到菜单页面，然后锁屏，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继续看起了《鬼吹灯》。 余水絮看了几页，又回想着今天的见面，在想自己有没有表现得不得体的地方，又回忆着吴强的语气和眼神，除了让自己感觉有点被凝视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异样的感觉。 他不是在和朋友聚会吗？哪来的时间发信息？ 又想到刚才的内容，余水絮心里有了判断。果然是个没素质没文化又不安分的男人。 这都快凌晨了，发来这么一条消息，想要试探什么？ 以为余水絮跟杨秋一样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他吴强可错了，余水絮自小见识了那么多对她不怀好意的贱男，对于这种犯贱实在是太熟悉了。 真是可笑。余水絮苦笑一声，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正常男人？ 吴强癞蛤蟆吃了天鹅肉，还得陇望蜀？真是让人恶心。 余水絮觉得烦闷，也认为吴强不配让自己大晚上苦恼。于是便继续徜徉在盗墓的奇闻异事里。 余水絮专门挑在第二天中午12点的时间给吴强回了短信：你好，我是余水絮。 便不再去想短信的事，准备一人去吃午饭。杨秋说要出门一趟，下午要翘课，让余水絮帮忙答到。 最近饭卡的钱没多少了，余水絮边走边在脑子里算账，想着怎么安排早午晚饭才能既吃饱又省钱。 第12章 不知好歹 滴滴滴…… 余水絮的短信声又响起。余水絮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想着这个吴强怎么这么烦。结果看到了吴强的短信：昨天不好意思，喝多了，打扰了。有时间我们一块去唱歌。 余水絮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这种伎俩就不要在她跟前玩了。超级没意思。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期间杨秋也叫余水絮和吴强他们吃过一次饭，去过一次ktv。 每次余水絮都如坐针毡。吴强的那些朋友果然和杨秋说的一样，粗鄙不堪。 吴强也时不时会发来一些暧昧短信。余水絮都视若无睹。 她不是没想过跟杨秋讲这件事，但每一次余水絮稍微说一点吴强不好的地方，杨秋都会全面反驳，来佐证自己的爱情多么固若金汤。也不知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余水絮便作罢，心想，身正不怕影子歪。等到合适的时候跟杨秋慢慢说也可以。 然而，事与愿违。 杨秋发现吴强的心猿意马是在特别普通的一个下午。 余水絮正收拾着书本准备去上课，杨秋不打算去。于是余水絮不紧不慢地整理着。 突然，余水絮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余水絮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杨秋，接起了电话：“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余水絮礼貌而冷淡地回应着。 正是吴强的来电。余水絮心里有点慌，但故作镇定地接了电话。反正他俩本身也没什么。况且，余水絮一直都是被动消极的态度。 余水絮想着，今天可真不是摊开说话的好时机。 贾欣和胡玉也在宿舍。彼时宿舍安静得出奇。 胡玉看了一眼余水絮，对着贾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余水絮心想，完了。胡玉总算逮着机会报复了。 忙看看杨秋，杨秋脸上有点愠怒地看着她。 电光火石之间，电话那头要约余水絮吃饭，而且是单独约她。 余水絮冷漠地说：“不用了。我最近都有课，也没时间。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余水絮迅速挂了电话。 如果宿舍只有她和杨秋在，余水絮一定会加一句：“你是杨秋的男朋友，你不该私下给我打电话，更不该约我单独出来见面。请你好自为之。” 可惜，今天宿舍另外两人正等着看好戏。余水絮哪能如她们的愿，便把那些话咽了下去。 余水絮知道杨秋也不是能忍耐的主。立马跟大家打了招呼先走了。 忍到了走出宿舍楼，快速拿起手机给杨秋发短信：下午6点老地方见。我有事要跟你说。 余水絮想着，友情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应该是有的。她也不至于会被胡玉和贾欣挑拨。只是在她俩的冷嘲热讽之下，难免会对余水絮有更多怀疑和厌恶。 总算熬到了下午的几节课结束。余水絮飞奔学校的西餐厅。便拿出手机给杨秋打电话：“你在哪？到了没？我现在马上到！” 杨秋淡淡地说：“不急，我在这坐了一下午了。” 余水絮心下黯然。立马加快了脚步。 匆匆跑上二楼，看着杨秋笼罩在午后的阳光中。余水絮想起了她们第一次深谈的那个下午。 今天的杨秋未施粉黛，静静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同学，手指在手机链上不停地摆弄着。 余水絮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小秋，我来了。你哭了吗？”杨秋收回了目光，有点冷淡地看着余水絮。她的眼睛有点红肿，应该是刚刚哭过。 “你还相信我吗？你愿不愿意听我解释今天的事？不对，应该说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事。”余水絮诚恳地看着杨秋。 杨秋眨了眨眼，没说话。 余水絮继续道：“我老早就想和你说，他不是一个靠谱的人。总发一些模棱两可的短信，给人感觉超了边界。但是我从来没有回复过。 你相信我！今天这个电话，是他第一次给我打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为什么要打电话！ 我早都想跟你说了！我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一丝兴趣啊！”余水絮说着说着也开始激动。 杨秋瞬间眼里含满泪水：“你以为我是今天才发现的吗？他给你发的有些信息，我在他的手机上看到了。 但我没有问他，也没有找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说着，杨秋冷哼一声，满脸愤怒地对着余水絮说：“我就想看看你们能瞒我多久？我想看你憋到什么时候跟我说！” 余水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把自己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什么叫“你们”？ 她余水絮瞒什么了？ 于是也开始不再讨好的语气说：“小秋，我想告诉你的是，他比我们成熟，外面玩的多，他很可能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也许不止对我。 我一直都在提醒你，不要太付出全部，不然你会很伤心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再说了，我和他本就是陌生人，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说了你看到了那些短信，那你应该在收件箱也看了，我除了回复了自我介绍，就再也没有回复过任何信息！ 你要是不相信，现在打电话，我跟他当面对峙！” 杨秋没说话，顿了顿说道：“你知道吗？今天在宿舍看到你接电话时的眼神，我就知道是他打的。我和他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他勾子一撅拉啥屎我都知道！” 余水絮不可置信地看着杨秋，她说话可真难听！也明白了此刻杨秋正处于热恋当中，余水絮的话她连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余水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对杨秋说：“杨秋，我真的不至于。这世上的男人又没死绝，我非要盯着朋友的男朋友不放。” 她还想说就吴强那个逼德性，给她擦鞋都不配。 余水絮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也恨我。但是我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杨秋的事。 心怀不轨的人是他吴强，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把过错全都算在我的头上！” 杨秋冷哼了一声，看着她。吴强跟她解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解释今天一次。如果你相信我，我们还是朋友。 如果你不相信我，如果你愿意，我也会继续和你做朋友。 但是我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不该承担的罪名我也不背。” 杨秋也没想到余水絮说话如此直白。她此刻早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哪里还想着什么姐妹情。 只见杨秋冷冷地说：“随便你怎么说吧。希望你删了我男朋友的电话。以后不要再联系。 还有，我那男朋友好不好，我很清楚，不需要你老在我面前挑他刺！” 余水絮失望地看着杨秋，忽而笑了。 她拿起手机，屏幕对着杨秋，删除了吴强的电话，清空了那些短信。 那些短信本来留着就是等到和杨秋说这事的时候给她看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余水絮删完之后，起身抱着书本，慢慢地走回宿舍。 她不想关心此刻杨秋怎么想。她只是感慨，呵！多么“坚固”的友情！ 罢了罢了。以前又不是没被友情伤过。以后不再热心交朋友就是了。 然而，余水絮不知道的是，杨秋透过窗户看着余水絮渐渐远离的背影，五味杂陈。 第13章 心机重重 自从余水絮和杨秋在西餐厅的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在宿舍几乎不说话。 没有语言交流，没有眼神接触，在宿舍来回走动的时候都尽量不摩擦到对方的衣服。 余水絮自恃问心无愧，所以除了有点别扭之外，没什么别的坏情绪。 而杨秋，则忙着宝贝她的那个大龄男朋友，好像因为余水絮的“退出”，两人更恩爱了。回到宿舍电话粥就煲个不停。 余水絮满不在乎。和谁都保持一些距离才是最好的状态。 距离产生美。太近了，就都开始给脸不要脸了。 胡玉虽然没有像贾欣那样直接去问余水絮，但是总会在宿舍里和贾欣聊天时有意无意戏谑的眼神飘过来，让余水絮感觉很无语。 贾欣则是直接问了原因，余水絮只是说，没什么。贾欣很不满她的回答，觉得余水絮变了。对着余水絮发了顿小脾气，抱怨了几句。 余水絮懒得哄，爱咋咋地吧。大小姐臭毛病多，懒得惯她。 不知什么时候，贾欣和班里的梁喆、何倩倩最近成立了闺蜜三人行。 梁喆是本市的官二代，家境甚至比贾欣还优渥，只是个子有点矮，但是超级会穿搭，妆容和穿着都偏向欧美风。性格热烈而张扬，自由而奔放。 梁喆性格开朗，总是满脸笑容，走路一阵风似的，跟同学都能打成一片，幽默风趣。大家看她虽然是官二代，却没有端着架子，自然也很喜欢和她聊天。 何倩倩也是本市人，父母好像是一所大学的老师，家境也殷实。 何倩倩长相甜美，性格偏孤傲，化妆水平是她们三人里最好的。周围总是追求者不断，何倩倩不理会，但也没怎么拒绝鲜花和礼物。 何倩倩和班里的女生不怎么来往。一方面可能是看不上“贫民女孩”，一方面是天生孤冷，不擅交际。 贾欣通过一年多的时间观察，总算精准地选到了有资格和她成为朋友的梁喆和何倩倩。 只是，贾欣貌似也并非真正把那两人当成真正的好朋友。 因为杨秋搬到了吴强的出租屋，几乎不在宿舍住，只有学校查得紧的时候过来住几回。所以平时宿舍就只剩余水絮、胡玉和贾欣。 贾欣总在宿舍毫不避讳地和胡玉议论梁喆和何倩倩。当然，还是充满挑剔的语气。 “小玉我觉得梁喆好装啊。她那个手机不就是能横着转过来嘛，总是动不动在我跟前显摆，哎呀我看着都烦！” 贾欣的摩托罗拉已经够拉风，没想到梁喆用的夏普更智能，手机屏可以旋转横屏，在同学中一时风靡。 因此贾欣难免心生嫉妒：““她每次走过来的时候，我都感觉心浮气躁的，风风火火地，说话也总是神神秘秘，天天跟我讲她那个暗恋的男朋友。” 梁喆有一个互有好感的暧昧男友，只是不在一个学校，因此和贾欣说了不少那些小情侣间的乐事。 贾欣对此总是嗤之以鼻，她认为梁喆不配有那么好看的男朋友。而且梁喆说她还是处子之身，那个男朋友很尊重她。 贾欣根本不信，她的原话是：“这都什么年代了，在这样的大城市，她要是处女，老子就是白莲教的圣女！” 余水絮心想，并不是所有女生都像你一样，轻浮又傻逼。几天没男人就痒痒。每次出去都自己掏钱开房。 长相不错，虽然飞机场，但胜在又白又高又瘦。又愿意花钱。哪个男生拒绝的话才是傻子吧。 余水絮对梁喆的标榜也是将信将疑，毕竟对她不太了解，但又觉得也许人家真是奔着结婚去的呢。 因为贾欣的两位新闺蜜，胡玉难免失意，因此和贾欣更加肆无忌惮地讽刺梁喆。 胡玉也曾试着和她们三人一起吃饭、逛街、聊八卦。但最终还是退出了。 她此刻才明白她和她们三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余水絮对此毫不意外。她很清楚，出身不同，那道透明的阶级墙壁注定始终存在，只是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而已。 贾欣在背后说三道四倒也不只针对梁喆，何倩倩也不能幸免。 余水絮突然觉得贾欣的嘴比村里那些嗑着瓜子对只是路过的余水絮指指点点的大妈还贱。 余水絮认为何倩倩已经很完美了。小麦肤色，难掩五官精致。性格方面嘛，人家是书香世家的千金，天生自带的清高也属正常。 但贾欣对此却是难以忍受。她不允许有女生比她漂亮，比她有钱，比她会打扮，比她还受男生欢迎。 因此在宿舍也经常和胡玉嘲笑着：“何倩倩那么黑，画的眼线那么粗，每天在脸上得曼个七八层才能出门吧，也不知道谁冠的校花名声！ 小玉你注意到了没有，她的牙好黄好难看啊。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煤老板的女儿呢！哈哈哈哈……” 胡玉笑着说：“人家可是大家闺秀，身上哪有不好看的地方呢？你说是吧？是你不懂得欣赏～” 余水絮心想，好一波反讽和挑拨。 “哎，小玉，你知道吗？我们军训的时候，教官还要她手机号呢，想追求她。哈哈，真可笑！那个教官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就他那个眼光，能懂什么！” 贾欣恨恨地说着：“那么多女生，偏偏要了她的电话，好在人家何倩倩看不上他，没给，不然还真要和学生谈恋爱吗？可真恶心！” 这件事，余水絮自然是清楚的，因为军训的时候何倩倩就站在余水絮的旁边。自然知道教官要电话的事。 余水絮也认可何倩倩长得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渐渐传出她是那一届大一新生的校花。真不至于。 心想，果然男生的审美和女生是不同的。 贾欣之所以这么愤愤不平，完全就是嫉妒心作祟。因为在教官的审美角度，何倩倩是班里唯一的美女。 贾欣虽然不喜欢教官，却也不愿意有人觉得别人比她漂亮。 贾欣一向骄傲自信，可余水絮却在贾欣背地里拿何倩倩开玩笑泄愤时，看到了她的自卑和恐惧。 贾欣认为自己才是那一届的校花，长相、身材、家世，样样都高于别人。 以前没有和何倩倩走近是因为美女总是相轻。如今成为了塑料姐妹花，发现了何倩倩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气质和名门闺秀的高洁，是她贾欣无论如何装一装或者学习都达不到的高度。 因此，她害怕了，贾欣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胡玉非常乐见这样的局面。因为贾欣她们三人的亲密，胡玉经常形单影只，因此，也不太能经常被贾欣请吃饭，买零食。 更让胡玉难受的是，身边的那些男生也随着贾欣身边朋友的变化蜂拥而去，胡玉瞬间没了桃花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胡玉要失意好一阵子喽。 余水絮都看在眼里，装作不知。胡玉本身就因为杨秋的事怨憎余水絮。因此，也没有主动找余水絮缓和关系。只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咸不淡地相处着。 余水絮太了解胡玉了。她心里非常明白，此刻的和平，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胡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种预感在贾欣和新闺蜜们相处了三个月左右之后，得到了应验。 第14章 一时得意 余水絮明白，以胡玉的尿性，能平静一阵子时间，必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没多久，胡玉悄悄和梁喆走到了一起。 经常趁贾欣不在的时候把梁喆带到宿舍。有时候余水絮会碰到，但是胡玉提防着，只是当余水絮的面没说什么厉害事。 胡玉并不知道余水絮最善察言观色，也早早对她有了防备，只以为上次杨秋的打架事件，是因为余水絮在其中受伤了因此恨上了胡玉，所以才让杨秋看清了她。 而且杨秋和余水絮的决裂，胡玉也没少在宿舍趁着杨秋回来的时候故意搬弄口舌。 杨秋虽然厌恶胡玉，但并不知道余水絮是否如她所言表里如一，因此也听进去了不少话。 胡玉眼见余水絮和杨秋在她的有意无意影响下翻了脸，便觉得余水絮脑子不过如此。 又知道余水絮心底也是讨厌贾欣的做派，故而，渐渐地，在宿舍跟梁喆说起贾欣的笑话，也毫不避讳了。 余水絮听着胡玉跟梁喆眉飞色舞地说着贾欣的桃色丑闻，这件事她倒是知道。 记得有一个周一早晨，余水絮被一阵电话吵醒，迷迷糊糊听着是贾欣有气无力的声音：“水絮，你快来学校大门口接一下我吧，我走不了路了。” 余水絮一个激灵，走不了路？难道是腿脚受伤了吗？又听见贾欣继续说着：“你把小玉也叫上，一块来接我回宿舍。” 余水絮揉了揉眼睛，拉开了帘子，往对面上铺看了一眼，胡玉正在手机上敲着信息。 “胡玉，欣欣说叫我们去大门口接一下她，她走不了路了。” 胡玉斜眼看了一眼余水絮，而后挤了个笑容说：“好啊，我们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便快速起床，随便扎了扎头发，来不及洗漱，就拉起外套匆匆下楼。 两人并排走着，简单地说起了早饭吃什么的话题，又才想着贾欣到底怎么了。 胡玉意味深长地看着余水絮：“你说她为啥走不动路了呢？”余水絮没听懂，摇了摇头。 胡玉讳莫如深地笑着说：“我觉得不是受伤，而是「受精」过度吧。” “受惊？受什么惊？难道谁欺负她了吗？”余水絮疑惑地看着胡玉。 “哈哈，也可以这么说。”胡玉没忍住笑出了声。 余水絮一头雾水，不再言语。等见了贾欣就明白了。 待到余水絮和胡玉急匆匆赶到学校门口，只见贾欣坐在一拐进大门口旁边的石凳上。因是大雾天，贾欣本来白皙的脸看起来异常惨白。 余水絮和胡玉都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只见贾欣玩味一笑，讨好似的对两人说：“哎呀，这两天都住外面呢，体院的赖瓜子，别看脑子没啥用，jb可真是好用！” 又见两人仍然震惊，便继续道：“我们做的次数太多了，大腿疼，我都走不动路了。看来我要休息几天好好缓缓了。你们快扶我回宿舍吧，冷死了！” 余水絮和胡玉对看一眼，两人都尴尬地打着哈哈，一左一右扶着贾欣回了宿舍。 一路上贾欣无比直白地对二人说着房事细节，余水絮未涉性事，因此总是无法想象，而胡玉却是一清二楚的。 即便是胡玉经历过几个男生，也对贾欣如此随意地说起床第之事感到不堪。 两人都想快快回到宿舍，不想引人注意。幸亏是早上没课，学校人不多，不然真的很难不引起别人的猜想。 毕竟，贾欣在男生那里早成了有性瘾的公交车。 余水絮拉回现实，听着胡玉的讥讽和梁喆的惊叹，心里对贾欣愈加厌恶。 贾欣好不容易在梁喆那里建立的高贵女神形象，一下跌到了谷底。 而且梁喆是非常传统的女生，不管真假，至少在同学们的眼中是这样的人设。 此刻梁喆听得啧啧声不断，余水絮差点笑出来。心想，装什么纯洁，梁喆跟贾欣一样，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谁也别在谁跟前演聊斋了。 后来的几次，余水絮零零散散听到胡玉把贾欣在她跟前鄙视梁喆和何倩倩的事都传了过去。 梁喆自然气愤，只是没有当场发作。余水絮心想，恐怕马上就要爆发一场战争了。 这个胡玉，两头讨好啊。这个金主不行了，就攀上了下一个。只是，梁喆能看得上她吗？ 以梁喆的城府和自私，胡玉休想得到一丁点儿男生资源，梁喆也不会像贾欣那样给胡玉花钱。 只是梁喆惯会做表面功夫，所以胡玉总盼着有什么甜头。 余水絮慢慢感觉胡玉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和梁喆缠在一起，别有用心。总是不安。 于是，在她们后来越发紧密地进出时，悄悄打开了mp3录音，同时在宿舍的时间也越久。 幸好余水絮一向喜欢看书，因此她们在的时候，都是搭起帘子看书的，mp3则放进里面的枕头边。免得引起胡玉的疑心。 有时候胡玉会故意也让余水絮参与几句，但是余水絮都装听不见。 爱看书的人，一旦融入了故事情节，是无法听到外界的任何声音的。 余水絮开着录音，但是眼里的文字却看不进去一行，于是假装翻书，沉浸其中。 余水絮听着胡玉传的贾欣讥讽梁喆的那些话，难听的，不堪的，恶意的，一字不落，绘声绘色。 余水絮可真佩服她的记性。 而这期间，贾欣则继续和梁喆、何倩倩上演富家千金的名媛社交游戏。三人一时轰动全校，男生的追求更是络绎不绝。三人便花了更多金钱和精力在打扮上，越发骄傲了。 而此时的精致，在余水絮和胡玉看来，是梁喆和贾欣暗地里的互相较劲。 何倩倩对此全然不知，只当是终于有了可以一起逛商场、喝咖啡打发时间的朋友。 可见何倩倩并没和两人交心。自然，贾欣和梁喆也无法与何倩倩成为闺蜜。 毕竟，何倩倩自身带着的清冷气质是她们模仿不来的，在她们眼里成了故作清高、吸引男生的矫情而已。 看着梁喆按兵不动。余水絮想着，应该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胡玉当真是时间管理大师，这厢和贾欣一如既往地嘲笑别的女生，那厢又和梁喆姐妹一般，拉起帘子说悄悄话。 余水絮期待着一场大战的爆发。又忽而想到了什么。余水絮后来想想，真是庆幸自己当初提前录了音！ 第15章 流言 余水絮如水般平淡的校园生活总是会被几块石子打破。 一天下午，余水絮正在看书，贾欣突然风风火火地踢开了宿舍的门，一脸怒气冲到了余水絮面前。 余水絮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意，她最讨厌贾欣风风火火的气势，就像一头发疯的公牛，横冲直撞，浑身散发着牛粪的臭气。 却装作关切地问：“欣欣，你怎么了？” 贾欣本就皮肤白皙，生起气来脸上都是一片红晕，只见她拔高了音量大声问余水絮：“余水絮，你装什么装？你在背后干的那些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余水絮一脸莫名其妙：“我干什么了？” “装！你继续装！”贾欣猛地拉开凳子，小腿搭在另一条大腿上，一副要审问的架势。 “你有话快说，别在这说一半留一半的。”余水絮顿时没了耐心。 贾欣把腿放下来，开始抖腿，余水絮知道，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她烦躁、着急、马上要吵架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余水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先关了宿舍门。这家丑可不能外扬。她贾欣的“好名声”在外，但余水絮却还是要脸的。 贾欣突然站起来，一脸讥讽地说：“好啊余水絮，我发现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你当着我的面是好朋友，背地里到处散播我的谣言！” “我他妈的这么信任你，才会告诉你我那么多小秘密，你倒好，转头就告诉了梁喆！你跟她什么时候攀上的？” 余水絮站起来一脸无奈地看着贾欣：“怎么了？难道梁喆亲自去质问你了吗？” 贾欣一看余水絮没有反驳，便认定了是余水絮在背后多嘴，她愤恨地看着余水絮：“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倒好，两头讨好！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在我背后干的好事吗？” “你以为你能隐瞒多久？哼，你觉得你在梁喆那里告状了，她就能看上和你做朋友吗？你以为你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就会被你搞臭吗？”贾欣一串连环炮咄咄逼人。 “我发现你可装的够深的。平时在宿舍里看着不吭不哈的。背地里玩儿这个！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当面跟我讲！在我背后搞这些算什么玩意儿！”贾欣越说越气，看着有想打余水絮的气势。 余水絮看着贾欣在那里发疯，心想，胡玉这个贱货终于出手了。 “贾欣，我没那么无聊，我对你们三人的姐妹情没有任何兴趣。 你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都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在你背后捅刀子？” 余水絮真的服了贾欣的胸小又无脑！ 又一字一句地说：“你想一下，我去讨好梁喆，在她跟前嘴贱，倒你们的是非，对我有什么好处？” 贾欣看到余水絮一脸的淡然，也没有被揭发的惊慌，也顿住了。 余水絮继续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除了我，你还告诉了谁你的那些小秘密。我是把你当朋友，只是今天我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不堪。呵呵！” 余水絮带着怒意盯着贾欣。这是余水絮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内心的厌恶。贾欣一时呆住了。她从没看到过余水絮对她有这样的眼神。 在以往的相处中，都是余水絮谦让着她，迁就着她，甚至有点讨好她的样子。好像很害怕她发脾气。 今天的余水絮，看着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但心里仍然怒气难消：“余水絮，你少在这里找借口！我就问你，梁喆听到的那些话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不是我。”余水絮没好气地看着她。 余水絮准备告诉贾欣胡玉和梁喆背地里的小九九时，胡玉推门进来了。 余水絮心想，一定是胡玉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听到了余水絮的引导，觉得不妙，赶紧进来补刀的。 胡玉装作若无其事地进来，正看到贾欣和余水絮两人剑拔弩张。便问道：“你们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贾欣一贯认为胡玉是她的小跟班，必定是向着她的，也压根不会怀疑她。 便回答道：“小玉，我问你，你和梁喆是朋友吗？” 胡玉没想到贾欣张口就是这么一句，便故作镇定道：“没有啊，只是她每次来宿舍找你的时候，打个招呼而已。” 余水絮意味深长地看了胡玉一眼。她倒要看看胡玉今天怎么演。 “小玉，你知道吗？梁喆今天突然来找我，和我大吵了一架，说我当面一套 背后一套，让她恶心。以后就不要再做什么所谓的姐妹了！” “你猜猜这些闲话是谁传给她的，她说是余水絮跟她说的，你敢相信？” 胡玉惊讶地看了一眼余水絮：“什么？还有这事？那你跟梁喆怎么样了现在？” 贾欣白了余水絮一眼：“我肯定是各种道歉啊！我说了，是余水絮嫉妒我们什么都比她好，她现在也没朋友了。我也不理她了，她心里有怨恨，所以想挑拨离间我们！” 说完又白了一眼余水絮。余水絮不耐烦地说：“别瞪我，我说没干就是没干。我能发誓，我敢以我父母的健康发誓，我余水絮没在梁喆跟前说过你贾欣一句坏话！我可没那么嘴贱！” 余水絮最后一句是冲着胡玉说的。胡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余水絮心里更厌恶。 胡玉明白此时此刻，只有当个看客，才能加重贾欣的怒气，最好当着她的面和余水絮打一架。 余水絮此刻特别想大声说，都是胡玉的阴谋。但是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宿舍的打架事件了。 毕业在即，胡玉不想多生是非。而且以胡玉的尿性，必定咬死不承认，一旦余水絮拿出录音，她不敢想象贾欣在一气之下会不会捅死胡玉。 余水絮虽然恨胡玉，但也不想受学校处分。果然理智的人，在生气的时候都没办法酣畅淋漓，都在权衡利弊。 余水絮是走一步想三步的人，她会在做一件事之前，提前预演无数种坏结局的可能，以此来做好应对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 她心里自嘲，想想自己的这个性格，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感到可悲。 以贾欣的暴脾气，必定是要了胡玉的半条命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别想顺利拿到毕业证，而且会“名扬全校”。余水絮飞速想着，决定叫贾欣出去说。 “贾欣，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跟胡玉没有关系。我不喜欢有看客在。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你和我去操场吧。” 胡玉心里丝毫不慌，她知道余水絮一定各种哄着贾欣，所以故作镇定地想把她先哄出去说。而梁喆那边，她们早都商量好了栽赃给余水絮。 以胡玉的了解，贾欣是个无脑傻比，不是杨秋，她听不进去余水絮的任何劝告的。 最终也只能是以余水絮低三下四讨好贾欣而结束。这样也算是报了杨秋那件事的仇了。 胡玉一想到余水絮马上就要对贾欣摇尾乞怜的样子就解恨。 胡玉想着，她还真会给自己找面子。在宿舍隔墙有耳，大家难免会看到她讨好的样子。去了操场，就没有观众了。可惜自己错过了这场好戏。 贾欣虽然怒发冲冠，但是看到余水絮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的怒气反而消了一半。 她更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她的背后捅刀子？还是梁喆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想诈一诈她？ 贾欣一想到后者，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绝对不是梁喆的对手。 于是边想着这些，边一脸腹诽地和余水絮到了操场。 第16章 真相 余水絮只恨从宿舍到操场的距离太远，恨不能立刻跑过去。 好容易到了操场，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着，也不看贾欣不耐烦的脸色，便开始说起真相。 余水絮从胡玉在私底下对贾欣有怨言的地方开始说起，当然，有些话也是余水絮自己想骂贾欣的话，便都算到了胡玉头上，添油加醋地说给贾欣听。 只见贾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时不时夹杂几句骂娘的狠话。余水絮心里一阵暗爽。 但是脸上却是一脸劝慰，让贾欣先听她把话说完。 贾欣自然不肯：“他马勒戈壁的，这个贱逼胡玉，在老娘跟前点头哈腰的，背后竟然他妈的有能耐了，敢对老娘的事说长道短了，哼！看老子一会儿回宿舍不撕烂了她的嘴！” 余水絮心里大喊一声痛快，而后跟着贾欣一起骂道：“她的手段，你现在是见识了三分之一。我这才说到哪呢。” 而后把杨秋为什么和她打架的原因告诉了对方，贾欣自然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跑到宿舍去扯了胡玉的头发。 余水絮心里一阵厌恶，果然是个花了钱才考上重点大学的无脑女，胸无点墨，咽不下一丝不快，能成什么大气候！ 赶忙按住了贾欣，说道：“我给你说这件事，并不是想挑拨离间，我只是在举证，让你知道我并非诽谤胡玉，而是这就是她最阴险狡诈的地方。” 余水絮又想起和杨秋的决裂，便又把自己和杨秋之间的纠葛告诉了贾欣。 贾欣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点，但是并不知道余水絮本压根看不上吴强，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当时在胡玉的挑唆下，贾欣虽然不明就里，但也跟着胡玉暗地里嘲笑了好久余水絮和杨秋。 说她们是两丑女争一大猩猩，她们三个那怂样儿，谁能看得上抢。 这些余水絮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是以她对胡玉和贾欣的了解，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们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因此，余水絮趁这次机会，也一股脑儿的全都倒出来。 一方面告诉贾欣她余水絮不是傻子，另一方面让贾欣内心产生愧疚，更多的是能增加对胡玉的厌憎。 贾欣听完余水絮和杨秋的故事，又结合那次和杨秋打架的事，心里倒是比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平静了一些。 也是。别人的悲惨总能衬托出自己没那么可悲吧。人都喜欢拿别人的痛苦和自己相较。 好像知道了别人比自己惨之后，心里才会好受一点，虽然现实里并没有任何改观。 贾欣此刻才发现，她日日面对的胡玉心机如此深沉。让她不禁感到后怕。 她回想着自己告诉胡玉的那些小秘密，额头开始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余水絮看到眼里，心里一阵舒坦，这才刚开始，我现在就给你上硬菜。 余水絮又开始告诉贾欣，胡玉和梁喆大概在什么时候走近的，胡玉是怎样挑时间让梁喆到宿舍来，在余水絮面前毫不避讳谈论贾欣的。 余水絮说到这里的时候，手伸进外套口袋，悄悄摸了摸mp3。 在她准备叫贾欣出去之前，趁两人不注意，悄悄摸了mp3，自然地装了进去。 余水絮想着，如果贾欣对她还有一丝质疑，那她现在就拿出来录音，让贾欣好好听听，刚好也能看到贾欣被当面羞辱的窘态。杀一杀她的戾气。 然而贾欣听完了余水絮慢慢悠悠说出来的这些事之后。呆靠在篮球架下，两眼无神，怔怔地静默了许久。 余水絮有点意外，按理说，以贾欣的火爆脾气，定会立刻飞向宿舍，去狠狠扇胡玉几耳光，然后拳打脚踢泄恨。 然而，此刻的贾欣，却是出奇的安静。余水絮懒得去安慰。也不屑于继续演戏。 她没忘记贾欣怎么在人前人后总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的，更没忘记她不要脸地蹭她那么久的饭卡，还认为理所当然！ “你如果还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找她当面对峙。”余水絮想着，当着胡玉的面拿出录音，才是最爽的时刻。 余水絮在告诉了贾欣胡玉和梁喆背后嚼舌根的事之后，还不忘帮着贾欣分析，为什么胡玉厌恶她却还是讨好她。 余水絮心想，就是要这样，把胡玉的皮剥得干干净净，把贾欣的高傲狠狠踩在脚下，来回摩擦，才算是一箭双雕。 贾欣突然眼圈红红地看着余水絮：“水絮，我对不起你，也不该冤枉你。但是小玉，我……我有我的解决方式。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 说完，贾欣失魂落魄的走向了出校门的路。 余水絮没想到贾欣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又转念一想，自己絮絮叨叨说了一两个小时，她再傻也该知道，一味发火是最蠢的行为了。 她也大概猜到了贾欣的应对策略。无非是联合梁喆、何倩倩，孤立胡玉。 或者自己从男生那边下手，给胡玉下套。 梁喆和何倩倩，都是和贾欣属于一类人，在关键时刻，权衡利弊在前，情绪什么的都要靠后了。不知道贾欣会怎样面对梁喆。 不过这些都不是余水絮该操心的事。 胡玉不是一向都对男生的追求有强烈的虚荣心吗？那贾欣就成全她。不过余水絮又想着，不知道贾欣能不能想到这个招儿。 又心一横，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了。这一下午的谈话，说得余水絮口干舌燥。 既让贾欣看到了胡玉的真面目，也让她明白余水絮也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至于杨秋，她和贾欣会怎样都和自己没关系了。余水絮懒得去关注那些无聊的事。 余水絮想着，虽然贾欣说不让她再关注这件事的后续如何发展，但是也不希望贾欣因为知道了真相又和自己走得太近。 贾欣是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的人。此刻贾欣能暂时冷静，不代表她不会随时爆发。余水絮不想再掺合她们那些无聊的尿尿和泥巴的事了。 于是拿起手机点了贾欣的备注开始编辑信息： 我今天说这些只有一个目的———证明我的清白。我自始至终最恨两面三刀的人。如果不是今天把我逼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屑于告诉你这些。 你有着比我优越百倍的家庭条件，可以在大学自由选择如何度过。而我，毕业之后，除了一纸文凭，身无旁骛。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我头脑里的知识。 你们的是非我从来都不愿意去介入，你们的生活也是我遥不可及的。 我没有时间花前月下或者找知己好友，我只希望毕业之前，能安安心心在学校学到我必须学的知识，顺利拿到毕业证。 希望你理解。 余水絮敲完这些话，又反复检查了几遍。最终点了发送。 发完这些之后，余水絮倍感轻松。自己隐忍了两年多，终于不用再演戏了。 呵呵。想想自己也挺窝囊。 余水絮抹了抹眼泪，起身走向了学校西餐厅。 今天累着了自己，又摆脱了一个累赘，自然是要点个披萨大吃特吃一顿的。 至于多花出来的钱，余水絮想着过阵子给自己的高中好友王静打个电话，上次她给余水絮打电话说需要发传单的“小蜜蜂”，余水絮那段时间学业忙拒绝了，如今正是个好机会呢。 第17章 揣测 余水絮没再关注胡玉和贾欣那帮乌合之众最后如何了。只见贾欣一如既往地和胡玉有说有笑，关系密切。 那厢和梁喆、何倩倩也继续上演着《欲望都市》的姐妹戏码。 余水絮不想知道贾欣憋着什么大招，只要不再殃及自己，那就阿弥陀佛了。 但愿那几个祸害最好能一锅端。 杨秋最近回宿舍渐渐开始频繁了，但也不怎么理会宿舍的其他三人。她与三人各有纠葛，才不会刻意和谁去修复。应该也不屑于去修复吧。 余水絮想想都觉得可笑，宿舍就这么四个鸟人，还各个都心怀鬼胎，剑拔弩张。四人宿舍能演三国演义，估计也就她们了吧。 可能是由于余水絮那条短信的缘故，贾欣还真的就没再与余水絮关系复原，只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 余水絮乐得自在。她知道贾欣一定会给胡玉设陷阱，想着和贾欣表面君子之交，也能打消胡玉以为贾欣知道真相而故作不知的怀疑。因此也默契地配合着贾欣。 然而，总有宿舍里只剩一两个人的时候。 这天上午他们都没课。胡玉出门了，贾欣和余水絮心照不宣，那一定是巴结梁喆去了。 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余水絮不想出门，又没人帮她带饭，于是翻了点零食无聊地吃着，想着下午再去吃点好吃的。 贾欣一直在减肥，中午也不怎么吃饭，所以二人都留在了宿舍。倒也相安无事。 杨秋的回归，打破了宿舍的宁静。 杨秋最近天天回宿舍。而且妆容更浓了。但在宿舍里也不怎么煲电话粥了。 余水絮想着可能他们吵架了吧，也没怎么在意。 只见杨秋左手提着一袋带汤的饭，余水絮看不出是什么，右手也提着一袋，看起来像是米饭菜。 余水絮心想，她最近可真能吃。可能是化伤心为食欲吧。便也不再理会，上床拉起了帘子，自顾拿起了《飘》，似懂非懂地继续看那些晦涩的故事。 贾欣瞄了杨秋一眼，快速地上下打量了杨秋一番，爬到上铺，背对着杨秋，打开电脑随意放着一部电影，拿起了手机。 杨秋见二人都不关注她，只默默装好了热汤和饭菜，静静地吃着。 余水絮虽然吃了点零食，但是饭菜的香味飘到鼻子里，还是忍不住分泌了唾液，只想杨秋快吃完，别再馋她了。 要不然就现在出门去吃饭吧。余水絮正做着心理挣扎，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余水絮看到有一条新的短信。 “待会儿一块出去吃饭吧。或者杨秋要是出去的话，你先在宿舍陪我一会儿。” 贾欣的短信看得余水絮莫名其妙。 是要说胡玉的事？还是想正式给自己道歉？无论哪一种，真的都没必要。 余水絮本不想理会，又压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杨秋慢悠悠地吃着，喝着。余水絮听着，总觉得她比以往吃饭的速度慢一些，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但是她吃饭时候发出来的声响却让人心里泛起一种生理不适，就是牙齿在咀嚼食物时，混合着口水的湿糯糯的声音，让人感到恶心。 这学校的饭菜，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至于。闻着也不像饭馆的味道。 余水絮飘乎起来的饭瘾，突然就被这声音拉了下来，她觉得贾欣应该也是很嫌弃这个声音的吧。 余水絮心想，吃得这么慢，这么黏黏乎乎，她难道最近得了口腔溃疡吗？这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又摇了摇头，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呀？好好看书！要不是这本书实在是内容生涩，她也能安心看下去的。 斯嘉丽和白瑞德的故事，放在大学时期情窦未开的余水絮身上，属实浪费了。 然而如今的余水絮再回想故事情节，又苦涩地笑了笑。 谁不曾是斯嘉丽呢？ 第18章 打胎 余水絮好容易等到杨秋慢悠悠吃完午饭。看着她也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反而开始了洗漱，换上了睡衣。 余水絮内心嘀咕着：吃完饭就要睡觉？她不会胃里不舒服吗？怎么看着好像要缓解精气神儿一样…… 余水絮羡慕她能时常逃课，丝毫不为未来担忧。又想起自己，也是，只有自己是最难的了。 余水絮摇了摇头，不愿意再让往事浮现，她已经受够了委屈反复涌上心头的难过，也不想再掉一滴泪。 余水絮给贾欣发了信息，说自己先出门，在宿舍楼拐角的商店那里等她。 于是随意收拾了一番，出了门。此时，杨秋已经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拉起帘子，不知是睡是醒。 余水絮在商店随意看着化妆品和文胸的款式，想着要不要给自己也买一件新的，但又怕买了生活费就不够了。 正在思虑之时，贾欣走了进来。二人知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于是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你中午想吃点什么？我们边吃边聊吧。” 余水絮有点想吃面了，于是说：“去3号餐厅吧，我想吃面了。这会儿人也少。” 余水絮也不在意贾欣是否会暗地里嘲笑自己贪吃，不注重身材。 于是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学校食堂。 余水絮饿了，饭一端上来，就专注吃着饭。贾欣则细嚼慢咽地边吃边思索着怎么开口。 “你没发现杨秋很不对劲吗？” 余水絮头抬起来看着贾欣一脸的茫然。 贾欣继续道：“我发现她最近虽然化妆更浓了，但是洗完脸之后，她的脸惨白惨白的。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的血色。” 余水絮饶有兴趣地看着贾欣，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她最近饭量很大，她不是贪吃的人。我看她最近吃的都是比较补身子的。她也不穿高跟鞋了。平时躺的时间倒比坐的时间长。” 余水絮不知道贾欣到底想说什么，所以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喝水的间隙问了一句：“所以呢？她是生病了吗？” 其实余水絮并不关心杨秋身体怎样，更厌恶贾欣在自己面前又要开始嚼舌根的是非样子。于是也没什么耐心看她绕弯子了。 好像胡玉的事情之后，贾欣跟余水絮说话没那么直白了，也有了弯弯绕绕的心思了。 贾欣往余水絮跟前凑了凑，低声说：“我觉得她最近打胎了。”说完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余水絮有点惊诧。瞪大了她笑起来如月牙的双眼：“啊？不会吧？” 余水絮想了想杨秋和吴强在外面租房子住，又觉得也有可能。 贾欣白了余水絮一眼：“这些事能瞒着你这样的人，却瞒不住我。” 余水絮一想，也对，在性知识和妇科方面，贾欣是无能出其右者。 贾欣见余水絮没有太多惊讶，算是认可了她的猜测。便有点眉飞色舞的样子开始说： “我就说嘛，她平时哪能在宿舍里闲得住？天天跟外面那个老男人住，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突然安分守己了呢！” 又继续道：“看她最近把脸抹的，跟上了几层腻子粉一样，那眼影比迪吧里的dancer还浓。但是洗完脸就原形毕露了。” “她最近天天喝红糖姜茶，吃饭都是吃两人份，每顿饭必有肉汤。 在宿舍也不怎么打电话了，天天睡觉。她能骗得了你们，可骗不了我。哼！” 贾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余水絮心想，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笑话人家打了胎，就你这样滥交，以后能不能生都是两说，你在这五十步笑百步给谁看呢？ 又想到杨秋不听自己劝告，一副爱到骨髓的痴情样子，心里忍不住说了一句活该。 于是淡淡地说：“这就是你今天要跟我说的事儿吗？” 余水絮想着，贾欣还没有找胡玉报仇，憋了这么久，以杨秋堕胎的事情来示好。 不就是为了铺垫说胡玉的事么，又想让她出主意？做梦去吧！ 贾欣见余水絮语气冷淡，便也消了调侃杨秋的兴趣。她有点烦躁地说：“你快点吃吧，吃完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余水絮被这么一说，也没了好胃口，便和贾欣起身准备去学校西餐厅。 贾欣却想去学校对面的饮吧坐一坐。余水絮想着，也好。 她也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和贾欣在一起，毕竟贾欣可是学校的“大明星”啊。 看来，贾欣要开始收拾胡玉了。但是杨秋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余水洗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么多。 反正都和自己没关系。别再连累自己就好！她们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余水絮惹不起但躲得起。 这一天天的，宿舍里四个人，没一个正常的，包括自己！ 第19章 商量 余水絮和贾欣上了饮吧二楼，下午人不多，两人点了奶茶相对而坐。 贾欣开门见山地说：“最近我一直都没有跟你单独联系说胡玉的事。我之前确实决定不再让你参与其中，也看了你的短信，不会再影响你。” “但是我最近天天跟胡玉和梁喆她们在一起，感觉好窒息，我好想撕破她们虚伪的面具！” 余水絮看着愤愤不平的贾欣，她怎么能不明白这种心情。这种心情就和余水絮讨厌她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时的愤懑一模一样！ 余水絮叹了一口气：“欣欣，我真的不想再搅和在这锅混乱的粥里。胡玉狡猾，梁喆城府深，十个你我都比不上她俩。 我只想专心学习，顺顺利利拿到毕业证。” 余水絮心里自然有好几种整治胡玉的招，但是绝不可能告诉贾欣，她已经受够了她们的无聊游戏。 贾欣不依不饶，半生气半请求余水絮：“我不知道我该先报复小玉，还是先甩了梁喆。也许她俩在背后还在继续布置更大的阴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只想扯光胡玉的头发，狠狠扇梁喆几巴掌！” “你既然能在杨秋的事上看透胡玉，又能在这次的事情上看穿她的伎俩，那你一定能有办法报复她的，对吗？ 难道你不恨她吗？你不想狠狠扇她的比脸吗？” 余水絮心里鄙夷贾欣的俗不可耐，心里的怒意也越来越大。 她怎能不恨！只是她更讨厌坐在对面的贾欣！ 白白占她的便宜那么久，看着她生活拮据却冷眼旁观。还在背后诋毁她，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怀疑她，当面讥讽她。 凡事都欺压着她，她贾欣可以开过分的玩笑，在玩笑中把别人贬得一无是处，然后哈哈大笑，不允许别人生气，如果生气了她会更生气。 她可以半夜吵着大家睡觉，半夜跟男朋友打电话吵架发疯，不吵架的时候就说一些肉麻的腻歪情话让人心理不适。 而余水絮晚上在宿舍说话稍微重一点都被贾欣怒怼，打扰了她的好梦，因为看书睡得晚点也被贾欣阴阳怪气，说她影响别人休息，没有修养。 余水絮怎么能不恨呢？但是妈妈多年的教育就是吃亏是福，凡事都让着别人。出去别惹事，不要得罪人。 况且，妈妈面对余水絮和同学或者老师的矛盾时，一贯的做法都是第一时间责怪余水絮，把所有的错都算在余水絮头上。 小时候和邻居打架，妈妈就会打余水絮，然后逼着她去道歉。后来高中的班主任处事不公，余水絮被老师罚站，妈妈得知之后立马怒骂余水絮不知好歹，为什么就她事多。 这么多年，余水絮的背后一直空无一人，父母从来不是她坚实的后盾。这导致她无论在学生时代还是在职场，处处忍让、受气。不敢露出半分情绪，生怕得罪谁，生怕犯错。 她哪里有底气像贾欣那样肆意撒泼？因为余水絮的妈妈永远都称呼贾欣是她的宝贝，全世界唯一的宝贝。 明里暗里告诉贾欣出门在外别委屈自己，别怕得罪人。 余水絮是多么羡慕贾欣的妈妈那么宠爱她啊。在余水絮的记忆里，最早的记忆是7岁，妈妈好像再也没有抱过她，亲吻过她。 而贾欣每次在宿舍给她妈妈打电话时都是撒娇的语气在叫妈妈。每次挂电话之前都会互道我爱你，会亲亲。 这些母女间的亲昵是余水絮不敢奢望的，也是遥不可及的。 余水絮收起思绪，认真地看着贾欣：“贾欣，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想这些。我的家庭条件不允许我随心所欲，我只能接受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既然我改变不了这些，那我只能顺其自然。” “要说讨厌，我讨厌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有办法改变她们吗？改变不了，那我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心境吗？我想可以。” “说了这么多，我想，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只有不挂科，拿到毕业证，才能在这个城市活下去。才能改变我的命运。明白吗？” 余水絮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瞬间觉得好累。 她不想再说那么多自己的经历。也不想一次次揭开那些埋藏许久的伤疤。 贾欣看着余水絮，久久不说话。眼里有埋怨，有不解，最后又转为了释然。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先解决胡玉，再看看梁喆什么反应再说吧。我得先让胡玉那个贱货狠狠栽个跟头！” 余水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两人又开始默默喝起奶茶。 余水絮为了缓和气氛，又问起贾欣最新的恋情。她知道贾欣这是贾欣最喜欢的话题。 余水絮又在内心叹道：“果然，我这天生的讨好型人格，生怕气氛冷场一秒，也不知道哪来的菩萨心肠，时刻顾全大局，那我自己呢？” 第20章 埋伏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倒也没什么风浪。 就算有什么小插曲，也都和余水絮无关。比如： 杨秋真的打胎了。贾欣趁杨秋不在宿舍，翻她的柜子，看到了人工流产的手术单。 余水絮对此嗤之以鼻，也劝过贾欣别翻别人的东西，贾欣架不住好奇心和恶搞的顽劣想法，最终还是翻了出来。 杨秋自始至终没有对余水絮吐露半句。余水絮心想，苦也好，甜也罢，个中滋味她自己去慢慢品尝吧。 还是从贾欣那里听来的，杨秋好像和吴强分手了。分手了也好。本身就是不对等的爱情。那吴强人品不堪，本就不配。 余水絮转念一想，不过，杨秋好像也不怎么样。这样一看，他俩倒还是挺配的。 至于胡玉，贾欣突然在一个周末，难得的没有出去和男朋友开房。彼时，胡玉和杨秋都留宿在了外面。 贾欣兴致勃勃地告诉余水絮。她的复仇计划要实施了。 余水絮想着，难为她了。这么久了才想到治胡玉的法子。 贾欣动用了美人计和钞能力，通过她经过床上表现筛选出来的现任男友林翔，锁定了和林翔同一院系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陆星辉，那厮风流倜傥，出手大方，却没有固定女友。 贾欣向林翔打听到，这个可称为校草级的帅哥，为什么有钱有势，却没有固定女友，原来陆星辉喜欢sm，而且还是会让对方受伤级别的。 他的这个癖好在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那里才能知道。所以被蒙在鼓里的其他人也对陆星辉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反而给他添了一丝神秘感。让众多女生更想接近了。 贾欣心下欢喜，刚好胡玉在梁喆那里得不到男生资源，而自己最近一直吊着胡玉胃口，现下，总算捡了个现成的。还是这么“好”的。 贾欣向林翔撒娇，胡玉现在单身，最近还老托她帮忙介绍男朋友。林翔觉得有点不妥，总怕会伤害了自己心爱女人的朋友。 贾欣便把胡玉在背后干的好事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林翔。以贾欣的小聪明，自然是说一半、留一半，再梨花带雨地添油加醋。 林翔立马答应了。贾欣说等她消息，她需要让胡玉主动求她去找陆星辉。 自那之后，贾欣常常当着胡玉的面跟林翔煲电话粥时有意无意透露出那个陆星辉的信息，简直把他夸上了天。 什么不但长得帅，而且没有架子、很有亲和力，出手大方，人脉广，跟导师和主任都能称兄道弟，常常出入高档消费场所等等。 贾欣自然是哪里对着胡玉的胃口，就往哪方面说。贾欣知道胡玉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所以总说陆星辉经常和宿舍的男生一起打篮球。 贾欣自然知道胡玉一定会偷偷去篮球场看陆星辉。心下更满意了，于是总大咧咧地开着胡玉和陆星辉的玩笑。 差不多一周左右的时间铺垫，胡玉果然坐不住了。主动问起贾欣关于陆星辉的一些事。 贾欣自然欢喜，于是更加暧昧地说起陆星辉的一些恋爱史以及喜欢的女生类型。 于是在胡玉的讨好祈求下，贾欣半推半就地给了她陆星辉的电话。 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胡玉天天满面春风，时常带回来鲜花和巧克力，偶尔还有高档的鞋包。一时意气风发。 差不多一周之后，胡玉暗示贾欣，自己准备和陆星辉出去过甜蜜的二人世界。贾欣满脸真诚地祝福着胡玉。 贾欣心里一阵期待和畅意，不知道第二天回来的胡玉会是什么样子呢？ 贾欣总会偷偷跟余水絮“汇报”复仇计划的最新进度，余水絮一开始很反感，后来也觉得有趣，便在一旁饶有兴趣的观战。 胡玉和陆星辉在酒店住了两天才回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余水絮不在，只有贾欣佯装忙碌地翘首以盼，她很希望第一时间看到胡玉失魂落魄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样子。 贾欣故意戴着耳机，心不在焉地在宿舍看美剧。声音放到极小极小。时刻关注门口的动静。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之后，一阵熟悉的香水味飘了过来，贾欣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故意没听到的样子继续看着电脑。 直到胡玉走到了余光可以看见的位置，贾欣装作惊讶和欣喜地看了胡玉一眼，立马放下耳机。 两眼放光地询问胡玉这两晚的战况：“哎呀呀，这是谁回来了？哈哈！快说说，怎么样？”贾欣挑了挑眉坏笑着等待胡玉的回答。 胡玉虽然一脸精致的妆容，贾欣却一看看到了眼睛旁边隐隐的淤青。待胡玉取下脖子上的丝巾，贾欣看到了厚厚粉底遮盖下的一点伤痕。 贾欣装作不知，继续笑着跟胡玉开玩笑：“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叫的嗓子冒烟了，不会说话了？” 只见胡玉本就有点疲惫的脸上霎时露出一脸假笑：“哎呀，这两天可累死老子了！没想到陆星辉个子看着不是很高，jb这么好用，是我睡过的几个男生里让我高潮次数最多的。”说完还露出一脸回忆的笑。 贾欣看透不说透地跟着一起开起玩笑来：“人家都说呢，不一定个子高 屌就大。你睡得还不够多，多睡几个也许会有更好的大jb等着伺候你呢！哈哈哈哈……” 胡玉敷衍地回应道：“那看来，还需要贾老师给我多介绍几个「头牌」了！” 便开始准备卸妆休息，忽又停了下来。跟贾欣说：“哎呀，我有东西落在了陆星辉那里，我还得出去一趟，你说我这爬楼爬得不累么！” 贾欣打趣道：“你俩还真是连体婴呀！这才分开多长时间，你就又痒啦？” 胡玉挥了挥手作势打她：“你啊！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先走了！回来了聊。”说完不等贾欣反应，逃也似的出了门。 换作平时，贾欣听到此类玩笑必定反唇相讥，但是今天她不在乎。 她现在就等林翔约她出去，听听陆星辉回来之后的“用餐评价”。 第21章 身陷 贾欣在宿舍如坐针毡，一会儿看看手机，快速发几行字过去，一会儿又在电脑的qq上不停地给林翔发信息。 直到贾欣抖腿抖得不耐烦准备发脾气的时候，林翔的电话过来了：“老婆大人，久等了！老公带你晚上去吃火锅吧。” 贾欣准备喷发的火山顿时消了怒气，乐到飞起：“好，好，老公你等我哦！” 贾欣早都画好了精致的妆容，挑了五六套衣服，总算挑了一件能勾勒出她纤细腰肢的裙子，她立马跳下床，快速照镜子再次补妆。 打开柜子拿出已经筛选好的包包和深蓝色大衣，蹬上她的高跟鞋，哼着不知名的调儿开心地去赴约。 下楼就看到林翔欣长的身影，一身休闲装，显得林翔的五官更立体俊朗。 贾欣扑到林翔怀里，吊着他的脖子撒娇着问去哪里吃饭，林翔只说跟着走就是了。 两人依偎着出了校门…… 出租车一路快速穿行，最后停到了一家人气很高的自助火锅店，自然又是贾大小姐买单。 贾欣一路如坐针毡，奈何不便说话。 因是不是周末，人也不算太多，贾欣拉着林翔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了一个相对适合私密话的座位。 来不及去拿喜欢的食材，便急急向林翔打听：“老公快说，陆星辉怎么评价那个贱人的？他们那晚发生了什么？” 见到贾欣两眼放光的样子，林翔一脸宠溺，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的宝贝呀，你别急，总之，不会令你失望，你先坐着，老公去给你拿好吃的。” 贾欣更是欢呼雀跃，恨不得立马大叫一声好好发泄一番。 于是乖巧地等着林翔去拿自己喜欢吃的蔬菜和甜品。 等待的间隙，她又忍不住偷偷看临近几张桌子女生的穿着。腿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抖了起来。 一边偷偷上下打量着，一边鄙夷地轻哼。看来看去，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货色。 那女的衣服五块钱买的吧？再看那一个，眼线要戳到脑子里了。还有那个女的，腿粗的跟柱子一样。 还有那个，裙子短的还以为小姐出门了。还有那个廉价的黑丝，看着都感觉有脚臭…… 就在贾欣一边是非地东张西望之际，林翔端来了两盘吃食。 贾欣立马把刚才那些心里吐槽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与了林翔听。 林翔倒没感觉那些女的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但是为着讨好贾欣，也附和着讽刺了一番。 贾欣心下满意，边慢悠悠吃着边等着林翔的汇报。 林翔说，陆星辉两天之后回到宿舍，倒没有大肆张扬，只看宿舍只剩林翔和另一个闷葫芦在的时候，抑制不住地开始了讨论。 “我的天！要说你女朋友她们宿舍那个，也是个能玩的嘛！看不出来，还挺能经得起折腾的！”陆星辉咂咂嘴讳莫如深地一笑。 “哎呀，陆大公子，在我跟前你还卖求毛的关子啊？快说说你们咋玩的？” 陆星辉得意地一笑，招了招手，把林翔叫到了跟前，低声说：“那小碧池别看是个高冷的，可浪得不得了。我把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和她玩，她竟然也没害怕，谁知道以前是不是就玩过呢？” 林翔听着陆星辉接下来详细的描述，心想下一次和贾欣也试试，但是一想到贾欣的暴脾气和家世，也就作罢了。 “……她后面也开始享受着呻吟起来……她一叫，老子更兴奋了。管她想不想要，老子自己舒服了先” 林翔听得有点生理不适，陆星辉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变态。原先和别的女生玩这个倒也没见他说得这么兴奋！ 陆星辉又挤眉弄眼地说：“她那一声干嚎，差点给老子整废了，后来她不愿意继续了。所以哄着她，借助了一些好东西，这才一起共赴巫山了。” 陆星辉回想着胡玉痛苦又享受的样子，心里的成就感达到了极致。 “第二天，她想回宿舍，我可不想让她走，之前别的女的老爱干嚎，她倒是不一样，所以我赶紧带她去逛街、看电影、吃火锅，又哄了半天，她才同意了。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我当然得十八般武艺都上了才不算浪费！你猜怎么着？我和她玩遛狗呢！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玩太过瘾了！” 陆星辉想到胡玉跪地行走的样子，就感觉万分满足：“她倒是会调整状态，哼哼唧唧的，各种姿势都能来，可真是刺激！老子也算是遇到对手了。哎？我怎么觉得她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呢？” 林翔虽然听得心猿意马，但是心想，这等私密事，他又如何得知呢？便道：“那我可不知道，也许是你陆大公子有开发别人潜能的本事呢！” 陆星辉一脸的骄傲：“那可不，我手底下成长了不少美少女呢。” 林翔有点羡慕又有点鄙夷，挑了挑眉笑着说：“你不怕她告诉别人啊？把人家整疼了，又玩得那么大……”林翔没敢说把人家不当人看。 “怕屌毛哦！老子给她买了包包衣服鞋子，还给她饭卡充了1万块钱，到毕业都吃不完吧！”陆星辉满不在乎地说着。 林翔虽然知道女生都喜欢买东西，但是还是不能理解，如果做到了这些，真的可以让这个人放下尊严去迎合对方吗？ 贾欣听完林翔的这些话，开心之余也是有些震撼，她和那么多男生出去开房，倒还真没遇到这么变态的。情趣玩具是用过，但是这么变态的可真没有。 她不禁有点后怕。又一想，反正现在有了林翔这个固定伴侣，也无所谓会不会遇到其他变态了。 心里一阵舒坦，捏了捏林翔的脸：“我老公可真厉害！你家老婆的心情大好了呢！” 贾欣因着这则“好消息”，食欲大开，也不顾平时的身材管理了。敞开了吃起来。 林翔见她吃得开心，想着先好好吃饭，吃得差不多了再问。她知道贾欣的脾气，吃饭的时候最讨厌被问话了。 待到贾欣往后一靠，闲适地喝着奶茶时，林翔问了起来：“你说陆星辉那家伙那么过分，你们宿舍那个胡玉不会报警或者说啥吧？” 贾欣放下奶茶，轻哼一声：“她如果还要脸，还想在这个学校呆下去，那她随便告随便说啊！再说了，那臭婊子本就是势利眼。 你可不知道，咱俩打电话引她的那几天，一听陆星辉有钱，眼珠子都红了。以前她和我玩，也是冲着我能给她花钱来的。” 贾欣当然没敢说从她这里获得男生资源的事。 “再说了，陆星辉给她买了好几千的衣服和包，加起来都有一万了吧。饭卡又充了那么多钱，她还想干什么？对她这样的贫民来说，已经是很高档的待遇了！” 贾欣一想到胡玉这次回宿舍身上价值不菲的穿着，心里一阵不舒坦，不过一想，这些可是靠她胡仙女躺着辛辛苦苦躺着赚来的钱，心里又一阵畅意！ “老公，去拿两瓶啤酒吧，宝贝今天高兴！咱们喝点，晚上岂不是更有情趣？”贾欣说罢，一脸狐媚地看着林翔。 林翔被看得身体某个地方一热，有点躁动，赶忙拱了拱身子，低低道：“你个坏丫头，老子现在就想操了你。” 贾欣自上而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翔，一脸的幸灾乐祸，咬着手指魅惑地看着林翔，声音也开始变得尖细，娇滴滴地说：“老公，不要嘛，不可以这么粗俗哦。奴家今晚好好伺候您～” 林翔捏了捏贾欣的脸蛋：“你啊，妖精一个！”方才坐了好一阵子等到身体平静了才开始继续聊着。 “老公，我也不想这么便宜了她，她到处散播我的流言，我也想让她成为咱们学校的名人。”贾欣一脸忿忿。 “宝贝，我也想啊，可是陆星辉那边的面子，咱不得不顾着点儿啊。” “那就不提陆星辉，只说她能躺着挣钱，怎么样？”贾欣突然灵机一动。 林翔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贾欣开心地从林翔对面坐到了旁边，抓着林翔的胳膊，撒娇着让林翔喂。 此刻林翔哪有不依的。他的一身打扮和零食以及出门约会的开销，都是贾欣给的，不哄着的才是傻子吧。 而贾欣对此却浑然不知，这一次她是真的爱上了。又想到胡玉即将名扬全校，心情更好了。 第22章 出名 贾欣和林翔一夜缠绵之后，第二天请了假，睡了个懒觉，懒洋洋地回到了宿舍。 恰巧，胡玉也在宿舍，贾欣进门之后，看到胡玉还在床上躺着。 心里一阵窃笑，能不躺着吗？“伺候”了少爷两天，当然需要好好休息了。 胡玉拉开了帘子看了一眼，瞧见是春光满面的贾欣，打了招呼：“昨晚happy去了嘛？看样子是很满足啊。” 贾欣立马笑着回敬：“那可不，不过再舒服也没你和陆公子疯狂呀。你到现在还躺着呢，可见那陆星辉多厉害！” 胡玉脸色微微变了变：“哈哈！也不能老是你独占春色呀！总得让我们没男朋友的偶尔也能吃个荤嘛！”说完便拿起手机，回复信息的样子。 贾欣舒坦极了，心想可不是一道“硬菜”么。 便笑道：“是啊！所以你可别错过这好茬哦！可要抓紧了呢！” 胡玉笑着翻了个身，两人不再怎么搭话。 胡玉心里其实有一点点疑惑的，又想着反正双方都爽了，疼就疼点吧。而且这两天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虽然上厕所的时候会有点灼烧感，不过一想到饭卡的余额和柜子里的新衣服包包，心里觉得也值了。大不了去买点消炎药吃吃。 因她这两天一直在宿舍休息，还没来得及和梁喆说这件事。毕竟梁喆可是“玉女”，有些事她还是要隐瞒一下的。 心里盘算着哪天跟梁喆淡淡地揭过这件事即可，她还盼着毕业之后梁喆能帮帮自己找工作租房子的事呢。她可不想再回到原先那个小地方。 贾欣回宿舍之前跟梁喆打了电话，旁敲侧击打探到梁喆这两天也没见过胡玉，从她聊天的语气里还没感觉出那种出了事的烦躁。 心下窃喜，想着得快点催促林翔开始实施计划了。 果不其然，林翔不负她所望。先是从体院传开的，英语系大二的一个高鼻梁女生，听说在6号楼住着呢，只要给点钱就能睡，而且任人宰割。 胡玉的高鼻梁和欧美系的颜在女生中还是挺打眼的。所以一传十 十传百终于传到了胡玉她们的耳朵里。 胡玉起先没什么感觉，总觉得最近在路上老有男生过来搭讪，眼神暧昧，有些直接上前要手机号，想认识她。 她没想那么多，也就挑着看起来好看和条件不错的男生互留了号码。 结果，晚上的时候就收到最近新加了手机号的男生发来的黄色图片和猥琐的短信，更有甚者直接打电话问她多少钱。胡玉当然是一顿臭骂?拉黑。 最近她在路上时总能看到有同学三三两两对她窃窃私语，出入宿舍的时候碰到一些认识的同学也不怎么和她打招呼了。 她还在纳闷怎么回事，于是约了一位追求她的性格比较温和的男生出来打探情况。这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 胡玉气得发疯，恨不能杀了陆星辉，可是一想到陆星辉给的那些东西自己都用了、吃了，如今再退回也于事无补了。 心里一阵憋屈，更可气的是追求她的男生也怯懦地问她多少钱才能让女神同意出去睡。胡玉差点给那个男生一耳光。 胡玉想到了贾欣，也想到了余水絮。她失魂落魄地走到路上，可是行人扫射过来的目光使她难以承受。 于是跑到了图书馆，随便找了一本书翻开放着，细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胡玉从贾欣和余水絮从操场回来开始回想，又想到贾欣最近的表现，以及最后陆星辉的出现，还有谣言四起的结局，她锁定了贾欣。 好个贾欣，终于长脑子了，哈？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余水絮的提点呢？ 胡玉想了想，不太确定，因为余水絮一直很安静，跟贾欣，杨秋，跟自己也不咸不淡地处着。 而且她心里也是厌恶贾欣的，不至于帮着她。可是杨秋也是经过她提醒的呀。 胡玉脑子里一团糟。她恨贾欣和余水絮。 又灵光乍现，对啊，她还有梁喆呢！梁喆也是她的好姐妹啊！ 正想着，胡玉快速起身还了书，走出图书馆赶紧给梁喆打电话。 电话那头梁喆未接，胡玉再打过去，梁喆把电话挂了。胡玉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 第23章 深陷 胡玉心想，坏了，被贾欣捷足先登了。不管怎样，总能在班里见到梁喆的，要么去梁喆的宿舍找她。 平时，梁喆挂了胡玉的电话都会回一条信息。而此时，胡玉的收件箱里除了那些男生的骚扰信息，再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胡玉失魂落魄地往宿舍走。此刻她无暇顾及周围的指指点点，偶尔有男生来搭讪，被她吼了几声滚开也消散了。 胡玉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在。她实在没办法继续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毕竟那些流言蜚语让她窒息，收件箱里也多了几条名花有主的女生发来的威胁和嘲讽的信息，用词极其污秽。 胡玉感觉自己的脸被无形的巴掌扇得胀疼胀疼。就像发烧了一样难受。 余水絮看到胡玉浑浑噩噩回到宿舍的样子，心下明白，贾欣的计谋得逞了。心里还是比较畅快的。便装作不知，忙活自己的事。 杨秋看着胡玉的样子，又联想最近的风言风语，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她也懒得和胡玉说话，谁让她先犯贱呢。果然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贱。 好在杨秋的身体调理得好一点了，最近又开始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快速按键发信息。偶尔会接一些暧昧的电话。 余水絮懒得关注，爱咋咋地。别死在学校就好。 此刻宿舍里最兴奋的就属贾欣了。她看到胡玉一败涂地的样子，心里的恨意愈发浓烈，又化为丝丝畅快，感觉平时很讨厌的操场看着都顺眼了。 更重要的是，贾欣在谣言刚起的时候，便找了梁喆，从侧面讲述了胡玉和陆星辉“美好而纯洁”的爱情故事。 玉女梁喆自然是瞳孔地震，眼里和心里的嫌恶完全无法掩饰。 虽然她们都已经知道了彼此都知道了那些事，梁喆依然像个局外人一样和贾欣在调侃这件事。 而后贾欣又说从男朋友他们院系那边传来的胡玉的绯闻，梁喆更加接受不了。 她还准备毕业之后和她的男友政治联姻呢，怎么能允许有品行这么低劣的朋友出现在身边呢？ 贾欣索幸让梁喆一次听个够，旁敲侧击说出了胡玉和自己一起玩的原因。梁喆自然一点就通。 心下嫌弃，就凭她的出身，也配和自己做姐妹吗？滥交的贾欣不配，低贱的胡玉更不配！只有何倩倩那样的才够格和她在一起玩。 于是在流言蜚语满天飞的那一周，请了病假，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番。 待到梁喆回来的时候，已然决定和胡玉划清界限。无需掩饰，也不怕胡玉和自己撕破脸。 贾欣在透露此事之时，梁喆礼尚往来，三句真、七句假的跟贾欣说了那次造谣她的事件，并且澄清了余水絮的无辜。 贾欣大度地选择了原谅。她和梁喆其实属于一类人，自然都是趋利避害的。 而胡玉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的。因此贾欣特别想戏谑一下胡玉：“小玉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胡玉意味深长地看了贾欣一眼：“没有，只是最近比较累了。” 贾欣看到胡玉眼神里的敌意，语气也开始变得尖酸刻薄：“确实呢，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如果是我的话，都想跳楼死了算了！” 胡玉愤恨地看着贾欣：“是啊，我终于成名了。不知道多少人在后面高兴呢。既然我的存在这么有意义，为什么要去死呢？” 贾欣此时脸上也没了笑意，便淡淡地讽刺了一句：“很多事情也都不是空穴来风呢。当然了，你觉得无所谓，那我们更无所谓啦。反正又和我们没关系。” 说完也不看胡玉的脸色，一把扯了帘子，继续盘腿看美剧，不再说话。 她此刻飞快地打着字，跟林翔分享胡玉回来之后的样子，不时地发出轻笑，那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无比刺耳。 胡玉又给梁喆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想必你也听说了最近的事，这两天有空吗？我们出去坐坐。” 信息发出之后依然石沉大海，胡玉心事重重地洗漱之后，拉上了帘子躺了下来，又翻了翻收件箱，依然没有梁喆的信息。眼泪默默从眼角流向了枕头。 第24章 恨意 贾欣看着最近颓废的胡玉，总算大仇得报。既然她那么喜欢宣传自己，那么自己作为她的好姐妹，必然礼尚往来，为她造更大的声势。 余水絮也没再继续关注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只是看到贾欣和梁喆面和心不和地维持着表面友谊，胡玉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主动去讨好贾欣。两人又开始了形影不离。只是再也没见到胡玉和梁喆腻在一起。 然而贾欣依然会在只有余水絮在的时候，跟余水絮说，她不会原谅胡玉，但是会表面和平地维持到毕业。 余水絮心想，也许胡玉手里还有贾欣比较在意的一些把柄吧。无论什么原因，都希望不要牵扯自己。 余水絮的校园生活一如平静的湖，偶尔会有小石子激荡起涟漪，终究也归于平静了。 她是一个记仇的人。她想起和杨秋还没绝交的时候，杨秋没有洗衣粉了，借了自己的洗衣粉，还回来的时候，只剩了底儿。余水絮心里虽然不悦，到底看中这段友谊，也就作罢了。 谁曾想，有一回余水絮洗衣服，也碰到了相同的问题，她想到杨秋问自己借过洗衣粉，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心想着借别人的还要欠人情，借她的也算是互不相欠吧。 然而，余水絮拿起那快见底的洗衣粉袋子，还没倒多少到盆里，杨秋直接说：“你别倒那么多呀，我还要用呢，就那点了哪能够？” 余水絮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了一眼杨秋，眼里顿时一片寒意，冷冷地回了句：“谢谢了，我本身也用不了多少。” 她又想起，胡玉的父亲在大一的时候去世了，余水絮虽然无法理解，但是想起在高二时候去世的姥爷，心里也一片难过。 而那段时间，贾欣天天忙着换不同的体院男生侍寝，哪有时间关心胡玉。 而杨秋，本就不怎么和宿舍的人打得热络，一心只在化妆与穿戴上。 所以是余水絮那段时间天天陪着胡玉上下课、吃饭。余水絮生活费本就没多少，为了给胡玉宽心，还会经常给她买一些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零食。 然而胡玉是怎么对她的呢？借刀杀人，栽赃陷害。要不是余水絮自小便见识了人性丑恶，怎能一一应对下来这些狡诈的下三滥手段。 而贾欣这个贱人，白白蹭了自己那么久的饭卡，重色轻友看不到自己的付出，还冤枉自己散播了她的谣言。 并且人前人后对余水絮的长相和吃穿用度冷嘲热讽，却不允许对她反唇相讥。 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每顿吃什么都是她来决定，非常霸道地让余水絮带饭或者带零食，还偷偷用杨秋的爽肤水拍腿。 种种恶行，让余水絮恶心，也让余水絮有点畏惧。因为她的背后空无一人。从小到大的教育是“忍让”、“吃亏是福”。 余水絮好恨啊。 她心下凄然，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从初中到大学遇到的都是贱人？遇到的全都是自己付出的多的，对方不把自己当回事的？ 为什么得不到和自己付出对等的友谊？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贱吗？为什么要讨好她们？ 余水絮好恨，她恨自己这种讨好型人格，也恨自己是老好人，不愿意起正面冲突，所以很多时候不得不咽下无数委屈。 她更恨自己为什么不得父母的疼爱，生活费从初中开始便是最少，一直被嘲笑到大学。 不敢跟人起冲突，在学校受委屈了也不敢告诉妈妈。因为妈妈永远站在对方那一边。她没有父母坚定的爱做后盾。 余水絮想到这些，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满。她真想学着电视剧，跑到没人的山上大吼几声。 可是，生活就是生活，哪来那么多天时地利人和？ 余水絮心想，贾欣、杨秋、胡玉，你们三个，谁也别想跑掉。 难道自己是圣人吗？凭什么原谅一切？ 余水絮拿起手机，给高中好友苏宁亚发了一条信息：周六你来吧，那三个婊子都不在。 苏宁亚，余水絮的高中密友。和杨秋一样的娇小玲珑，却长着比杨秋好看数倍的脸蛋。 高中的时候，苏宁亚是转学过来的，余水絮犹记得苏宁亚转校过来的那天，被老师安排到自己身边做同桌。 当天刚好自习课，余水絮安静地写着作业，苏宁亚刚一落座，余水絮转头看她想跟她打个招呼，然而对方低着头在书包里翻腾，瀑布般的头发垂下来散乱地插在缝隙里，多美的一头秀发。 余水絮看到苏宁亚在忙碌，心想先让她找东西吧。然而苏宁亚翻腾书包的动静有点大，但刚好不打扰前后桌，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余水絮心里一阵厌烦。 她忍不住转头盯着这一头黑发的同学，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对方感知到了余水絮的目光，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余水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一双黑豆似的眼珠好似能看穿人。算不上非常漂亮，但感觉比自己漂亮。 余水絮看到对方笑了，也没好意思继续皱眉，笑了笑。两人互相进行了自我介绍，便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友谊。 不过如今的余水絮再回想和苏宁亚这一路的友情，只是感慨，任何感情都有保鲜期，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就像自己跟老公经历无数次吵架和熬过无数个独自流泪的夜晚之后，也没有多少爱了。 余水絮拉回思绪。今天刚好宿舍里的那三个祸害都不在，她便约了苏宁亚来宿舍玩。 两人虽然没考入同一所大学，但距离也不远，公交车半小时就能到。 余水絮早在电话里和苏宁亚倒完了她们宿舍里的故事，苏宁亚也同仇敌忾，多次让余水絮私下搞报复行为。 余水絮一来怕被发现，二来也不太有那个胆量。所以一直都拒绝着。 所以这次一收到余水絮的短信，苏宁亚就过来了。 余水絮在宿舍内心有点忐忑，这可是大学，人多眼杂，万一被发现了那就完了，毕业证都拿不到。 第25章 报复 虽然不知道苏宁亚将会干什么，但是这并不是她俩第一次干这种事。 第一次干这事是高中时宿舍一个叫王甜的女生，长相丑陋，说话总是带刺，性格极度自私。 余水絮第一次觉得“相由心生”的具体代表就是王甜那个逼样儿。 王甜住下铺，从不允许任何人坐她的床，也不允许大家的东西占据她一点点地方。 比如挂衣服时，别人的衣服没干，她洗完衣服要用衣架，就会把别人快干的衣服扔到主人的床上。 她上铺的拖鞋也不允许放到她的床下，脚那边的床下都是勉强接受放下，至于其他鞋子，想都别想，刚好她上铺那个女生性格软弱，倒也任她欺负。 她有一次用香皂洗衣服，结果香皂不小心掉下去，就那么凑巧掉到了马桶里，又取不出来，造成了宿舍马桶堵塞。 然后她要求大家平摊维修费用，经过大家的口诛笔伐，最终她不情愿地承担了维修的全部费用。 余水絮真佩服自己的记性。也是，但凡是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从小到大的记忆，她都不会模糊。果然自己真的很记仇。 余水絮忘了是什么原因导致苏宁亚和王甜在宿舍里吵得不可开交，但记得全宿舍都看不惯王甜。 于是也是在一个大家都去食堂吃饭的下午，余水絮和苏宁亚悄悄回到了宿舍。 苏宁亚拿着王甜的牙刷，放到马桶里浸了好一会儿又放下。余水絮拿着王甜的梳子，塞到马桶水里，甩干了水滴，复又放好。 余水絮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心咚咚咚狂跳，脸上也隐隐有胀痛感，手心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只感觉口干舌燥，手和腿都有点颤栗。 苏宁亚拿牙刷的时候，余水絮靠在门上，偷听楼道的声音，生怕有人过来。 轮到余水絮拿梳子的时候，苏宁亚反而淡定地坐在床上，催促着她快点。 余水絮心想，她应该不止一次这么做了吧。 正想到这里，苏宁亚直接推门而入。看着余水絮失神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了？害怕了吗？”便笑着把包扔到了余水絮的床上。 “没有，我想起来咱俩高中时对王甜那个丑逼做得事。”余水絮也跟着笑了。 那个王甜，真的该死，罪有应得。余水絮到至今都不后悔这么做。 “哈哈，你还记得呢？说吧，哪个是贾欣的柜子？哪个是另外两个的？” 余水絮看苏宁亚这么着急，有点懊恼不该叫她来，又觉得暗爽。 看了一眼窗外，是空旷的操场，可真好。不需要拉窗帘了。 余水絮分别指了指几人的柜子。 苏宁亚二话不说翻到了贾欣的床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呢？”余水絮问道。 “你不是说她衣服很多吗？好多都没剪掉吊牌，我拿走一件穿。”苏宁亚跪在床上打量着贾欣的床铺。 余水絮没好气地说：“哎呀，不在那～她那床上都是些小东西，衣服都在柜子里呢。” “这不是看着床上有没有不用的东西我帮她处理掉嘛！”说着便麻利地下来，打开了柜子。 余水絮很庆幸，平时的贾欣从不整理柜子，所有的衣服全都混乱地卷在柜子里。 因此，即便她们乱翻几遍，贾欣回来也看不出来。 而且余水絮多看了几眼柜子，把明显的几件衣服大概记了下来，最后再伪装一下现场就可以了。 苏宁亚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有些衣服嫌碍眼，扔到了余水絮的床上，余水絮边挑拣着边心里嫌弃着，感觉那些衣服上都是男人的味道，很恶心。 翻了一会儿之后，苏宁亚翻到了一件崭新的带着吊牌的紧身t恤，她和贾欣都属于纤瘦的身材，因此苏宁亚穿着完全没问题。 余水絮赶忙跑到宿舍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除了三三两两路过的谈话声，倒也没什么人会在下午造访她们宿舍。于是心跳没那么快了。 苏宁亚很满意那件衣服，在镜子跟前贴身比了好一阵。眼里全是满意：“嗯，你别说，这个贾欣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件衣服很漂亮，也适合我。” “可不吗？那都是钱堆出来的。这件衣服也没听她提起过，估计她早忘了。你要是看上了这件，赶紧放你书包里。” 余水絮边说边整理剩下的衣服，准备扔进柜子里。 “哎，你等等。”苏宁亚从余水絮怀里抽出一条围巾，质感很不错，是鲜艳的红色。 “这个她用过，不过好像就那么一两次吧。”余水絮看着苏宁亚很不解。 “没事儿，现在是夏天，她也用不着，我把这个带走，扔掉去。等她发现的时候早忘了放哪了。”苏宁亚一脸嫌弃。 余水絮没吱声，只是把那些衣服都卷了进去，稍微整理了一下，感觉跟原先差不多的样子，关上了柜门。 “看！好看吧？”苏宁亚向余水絮伸手，只见掌心静静放着一个很精致小巧的蝴蝶卡子，以当年的物价，至少在50元。 对于余水絮来说，这么一个小东西，这个价格属实太贵了些。 “你要干嘛？这玩意儿挺贵的，我记得在她床上放着呢，她可是很喜欢卡这个。”余水絮警告着苏宁亚。 “哎呀，我只是看不惯她那么对你嘛！这个卡子要么你留着，放假回家的时候用，反正她也看不见。” “行了，又丢了围巾又丢了卡子，你以为她是个傻子啊？那老子还要不要拿毕业证了？给我。”余水絮伸手准备拿回那个蝴蝶卡子。 “哎呀，好吧，好吧！算是便宜这个贱人了！”苏宁亚说着上去放好了卡子。 余水絮心想，贾欣，你那样小看我，轻贱我，今天，就当我们姐妹俩帮你做慈善，给你消点罪孽吧！ 余水絮一脸得意地靠在床上“把床不要弄得太整了，把你的膝盖印和手印痕迹都抹掉。”余水絮嘱咐着。 “知道了！知道了！没劲儿！”苏宁亚嘟囔着慢慢下了床。 她一屁股坐在余水絮床上，往被子上一靠，头搭在余水絮的肩膀，悠哉悠哉地晃着腿问道：“那其他那两个人呢？怎么整？” 第26章 不解气 余水絮感受着肩膀上来自苏宁亚靠过来的重量，叹了一口气：“另外这两个，也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毕竟太显眼了。我再想想，对待这两个可不能和贾欣一样。” 余水絮顿了顿，继续道：“她们虽然也不愁吃穿，但总比不上挥金如土的贾欣，所以不能从宿舍下手。” 苏宁亚懒洋洋地说：“那多没劲儿啊！来都来了，就光收拾一个？不是说好的三个吗？” “我一开始也想着一锅端全都收拾掉。但是转念一想，不能这么激进，不然我就给暴露了嘛！” 苏宁亚一下子坐起来，眼珠一转：“也好，啥都不拿也可以，但是我们可以做点别的。总之今天不能浪费了。” 余水絮转头看着一脸坏笑的苏宁亚，登时明白了。 待两人“清洁”完她们三人的牙刷和梳子之后，苏宁亚也没多逗留，带着战利品高高兴兴回学校了。 余水絮本就没打算对她们做对王甜做过的那套。架不住苏宁亚发疯乱来，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又故技重施了一把。 余水絮心里突然有点愧疚感，总觉得在一个宿舍也不至于吧。 她可真恨自己有时候的心软和善良。发现自己很多时候只是嘴上的劲，落到行动上就走不动了。 可是想起她们三人对待自己的那些过往，索性心一横，不再去想。 她们对自己心狠的时候，可没有半分犹豫和后悔的，更别说不忍心了。 哼，果然人性的坏大多是天生的。 但余水絮犹嫌不够，她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种做法太低级了，不符合自己的风格。 要下手，那一定要诛心。可是最近也没什么风波，虽然贾欣收拾了胡玉，杨秋也自食苦果，但到底不是余水絮亲手造就的结果，所以还是觉得不解恨。 余水絮特别想亲自参与这件事，细细谋划整个过程。就像狮子藏在草丛盯着角马，慢慢地、悄悄地匍匐前行，然后从后方给角马致命一咬，任它如何挣扎都死死不松口。 她很享受整个策划的过程，目标明确，制定计划，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一招锁喉，不带走一片云彩。 对于胡玉，余水絮虽然仍然介怀，但觉得目前似乎也没什么突破口了。毕竟她已声名远扬，好似也没有什么能发挥的余地了。 虽然觉得不解气，但她深知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而对于杨秋，余水絮犹嫌不足。这个贱人不但辜负了自己的一片真心，更是一个重色轻友毫无底线的傻逼。 根本不配和自己成为朋友，更不配和余水絮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就该永远消失。 余水絮想着，也是时候把她堕胎的事分享给班里了。毕竟坐了小月子，身体肯定不如从前，身心都需要关爱和呵护。 更何况她孩子的爹是那样优秀的一位“有为青年”，要长相有长相，要学历有学历，要工作有工作，要人品有人品。 她杨秋“慧眼识珠”，于茫茫人海中千挑万选，选中了这位垃圾堆中的战斗机，且有了小孽种，却又没好好留下来。怎能把这么好的消息藏着掖着不分享给大家呢？ 有了同学们的“关心”，杨秋便能获得一些免费的爱心餐和爱心零食，不需要多花钱了，毕竟她做手术之后的调理也是要自己操心买营养品和药的吧。吴强那条件，能给她多少钱？ 除此之外，还能更名正言顺地翘课请别人帮她答到，毕竟她也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主，身体里多余的东西清理掉了，才能更放肆地欢淫不是么。 这对于杨秋这种寡廉鲜耻的人来说，不是双赢吗？ 想到这里，余水絮忍不住笑出了声。纵然还没有任何详细周密的计划，却先想好了结局和后路。 余水絮总是这样的悲观，把遇到的所有问题的结果都想得很糟糕。 虽然会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但同时也会给自己设立一个最坏的结果。 如果按照预期的糟糕结果应验了，那么她在心里也早已有了承担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不至于太绝望。 如果事情的发展比她预期的顺利，那么她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个意外之喜，先前的担忧都是她杞人忧天了。 因此余水絮常常处于焦虑之中，当然，她并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她的这一弱点。否则岂不是各个都拿捏着这点唱大戏去了？ 余水絮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着实很累。为什么不能乐观一点呢？可是，为什么要乐观呢？ 生活是你抹一把泪笑着安慰自己没事，然后就真的没事了吗？ 哼，它总会给所有心怀期待的人狠狠扇几巴掌。如此反复。 余水絮开始设想杨秋堕胎之事被散播出去之后，她会找寻真相的几点线索，想着怎样才能撇清自己，并成功借他人之手解恨。 线索一：杨秋本就装扮张扬，班里对她瞧不上的人大把存在，她又经常夜不归宿。即便没有堕胎的事实，在背地里大家也传了不少她的八卦。 她自然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因此，此事一经传播，她也很难锁定具体对象。 线索二：看出来杨秋打胎了的人是贾欣，可不是她余水絮。就算杨秋怀疑是宿舍里的人传出去的，以她从女人对身体了解和性事经验多少的角度来看，怎么看都像是贾欣或者胡玉的手笔，更有可能怀疑到梁喆身上。 毕竟，她们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杨秋虽不明内里，但也能看出三人现在早已各自安好。 而且她也多多少少在宿舍里听到贾欣嘲讽梁喆的“烈女贞德”的高尚情操，早看出梁喆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怎么算也算不到余水絮头上。 再说了，即便是要让大家知道她曾打胎的事实，以余水絮的性格，怎么会把这样的好事亲自从她嘴里说出去呢？ 这岂不是段位也太低了些。也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想到这里，余水絮一脸冷笑着打量杨秋本就零乱的床铺，细细观察一番，便开始了头脑风暴。 第27章 诱导 余水絮正想着，宿舍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余水絮云淡风轻地翻着书，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本身宿舍气氛就挺诡异，大家互不理睬，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方才和苏宁亚做了那些“好事”，多少有点心虚。用余光感受着三人的动静，倒也没什么幺蛾子出现。 余水絮不想关注贾欣和胡玉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更不关心她俩跟杨秋是否愿意继续演一场和谐的戏码。 只听见贾欣忽然接着电话大声骂着男友，余水絮一皱眉，默默拉上了帘子。 现下正好也可以听一听杨秋在做什么。只听到在贾欣大声嚷嚷的背景声中，杨秋低声撒娇的语气接着电话，余水絮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她如今好像又陷入了新的恋情，自然更不把宿舍里的人放在眼里了。看来，上次的小月子是完全调养好了，又可以造了。可真是闲不住啊。 余水絮想着，怎样才能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片叶。她想到了梁喆。 是的，梁喆和胡玉联合起来陷害自己的这笔账，倒还是没算呢。胡玉自是罪有应得，但她梁喆凭什么全身而退？ 余水絮不在乎贾欣与梁喆最后如何解决了问题，只是不想看到梁喆这么逍遥。 如果杨秋的“好消息”是经梁喆之口传递出去的，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余水絮想起每每梁喆装模作样来宿舍找贾欣时，总想借机和自己说几句话，只是自己每次都不怎么搭理她。现在也是时候缓和缓和了。 就在下一次梁喆来到宿舍找贾欣时，又借机找余水絮搭话，余水絮自然地回应了，梁喆眼里露出惊喜。 贾欣对此毫不在意，胡玉也觉得没什么突兀，至于杨秋，事不关己，更不在乎了。 余水絮心想，很好，要的就是大家觉得正常。 刚好梁喆二外选的是日语，而余水絮自小对外语有天赋，英语、日语都学得极快。 先前梁喆找过几次余水絮，让她帮忙教一教日语，余水絮欣然答应，只是后来贾欣风波之后，余水絮便不再理会她。 梁喆想过给余水絮发信息道歉，又怕余水絮把短信给贾欣看，也作罢了。 电话倒是打过几次，每次都被余水絮打哈哈跳过了，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这次余水絮回应了，梁喆自然抓住机会邀约。 余水絮心里冷哼一声，标榜自己是个处女，却偷摸早都和男友不知出去开了几次房，只是确定毕业之后要结婚，便更是放纵。这些都是贾欣告诉她的，可想而知贾欣的语气。 这311宿舍可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梁喆邀请余水絮去吃饭，余水絮懒得应付，退一步告诉她：“我看你最近老念叨着那些日语单词，咱们还是先以学习为主吧。” 梁喆知道余水絮的性格，班里也只有余水絮时常泡图书馆，她也了解余水絮的家庭条件，听到余水絮这么说，也没什么意见，刚好有机会解释又能提高日语，何乐而不为呢？ “好啊，我就是看这个日语五十音图，都长得一样，也不好拼，更不好写，你快教教我怎么掌握吧。” “其实也不难，首先你要找到五十音图的规律，它其实跟咱们的汉语拼音都很像的。比如「写」这个单词，日语是「书く」，你看着是繁体字很难认，那你就认它的拼音，记住是「かく」就可以了。”余水絮边说着便拿出笔记本写了下来。 “你看，我把「かく」写在「书く」的繁体字「书」上面，是不是变得更好记了？” “你记日语单词的时候不要老想着这个繁体字，先记住它的念法，か用咱们的汉语拼音就是k?a，k-a kā，く就是k?u，k-u ku。拼到一起是有升调和降调的。「书く」的音调是1号音，前低后高。 合在一起发音就是kǎku。这不刚好就是五十音图里最基本的嘛？至于音调，跟咱们英语的重音是一样的。我是拿一个简单的单词给你打比方，这些规律你一摸着的话，一下子就通了。” 梁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家虽然有钞能力，但她更喜欢自己掌控语言的那种成就感。就像自己能够随意掌控别人的人生一样满足。 此刻梁喆的心思虽然不在学习上，但也由衷地佩服余水絮的语言天赋和聪慧。 她更想借着学习的名义把那件事说清：“水絮，那个，贾欣的事……”梁喆话说一半，留心观察着余水絮的表情。 余水絮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想等着自己来问？想都别想。 “我知道贾欣的那个谣言不是你传的。只是胡玉她……她给我说的，你和贾欣关系好，贾欣又蹭你饭卡那么长时间，肯定心有愧疚，所以就算她发现是你，也不会太为难你的……”梁喆的欲言又止让余水絮心里一阵恼火。 不为难？她俩信吗？贾欣的脾气，臭名昭着，就算天王老子，她都敢骂，一个余水絮在贾欣眼里算什么东西？ 余水絮脸上升起愠怒：“这你也信？” 梁喆舔了舔嘴唇：“我当然不信了，只是她当时把杨秋和贾欣打架的那件事跟我说了，我那时和她关系又比较好，所以就……” “所以就让我来背锅？我余水絮虽然比不上你们的大富大贵的强大背景，但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 有就是有，无就是无。背地里搞这些有什么意思？”余水絮嘲讽的语气直接回击了梁喆。 说这话的时候余水絮丝毫不心虚，比起来她们的虚伪，余水絮只不过是就地反击而已。 明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非要全都搅进来趟这趟浑水。那就谁都别想那么舒服的上岸。 梁喆揉了揉鼻子，搂了搂余水絮的肩膀：“是我识人不淑，我心里也很内疚，对你。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道歉，我也没想到胡玉是那样放荡的人，还想在我和贾欣两边都利用……” 贾欣早都给余水絮说了她已跟梁喆说明了一切，并且是添油加醋的。 便打断了梁喆：“那胡玉把她和贾欣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吗？” 梁喆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是说贾欣在背后倒她是非的那些事，便道：“我当然知道贾欣背后说的那些。” 余水絮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梁喆顿时来了兴趣。 第28章 计中计 “你不是和她俩关系挺好的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么？”余水絮的语气里含着不屑和挑拨。 要说胡玉不知道杨秋打胎的事，余水絮是可以肯定的，因为贾欣已经和胡玉闹掰，不可能跟胡玉聊起这个。 而贾欣没跟梁喆议论杨秋，一来杨秋与她俩无利害关系，不屑于告诉她。 二来，贾欣与梁喆也是貌合神离的塑料友情罢了，自然不会在梁喆这里再留下什么把柄。 “我在宿舍的时候老听贾欣和胡玉笑话杨秋那段时间饭量大呢。她们说那段时间看杨秋吃得都是滋补类的汤汤水水，也不怎么化妆，老请假呢…… 还问我来着，我都不和杨秋说话了我怎么知道啊？再说了，贾欣嘴也挺馋的啊，还笑话别人呢？” 梁喆定定地看着余水絮，思量着余水絮话里的意思。眨了眨眼问道：“滋补类的？那贾欣也吃这些了吗？” “这个我没太注意哎，只是贾欣跟我说杨秋吃的那些都够两人份了，我也没理她，吃得多怎么了？犯法吗？” 余水絮故意有点生气的语气说着。梁喆知道余水絮胃口好，又和自己一样是微胖身材，因此很介意听到别人议论饭量。 又想起贾欣背后侮辱她的那些话，心里也升起了丝丝恨意。 “哦……可能她身材好，比较在意胃口的大小吧……只是杨秋看着较小，没想到还挺能吃呢……”梁喆思索着，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余水絮心下了然：“不知道嘛，可能人的胃口就是时大时小吧。我也再没问贾欣。” 梁喆不再接话，余水絮则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梁喆教着日语。 余水絮心里泛起恶心，“夜（よる）の女(おんな)”。她们几个，不分伯仲。 没几天，余水絮便在班里听到了关于杨秋打胎的风言风语，杨秋一连几天都吊着一张冷脸。 余水絮心下痛快。结果杨秋在班里一个不吱声，回到宿舍里对三人一顿发疯，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只见贾欣讽刺着说：“少他妈在这发疯，要说你瞒得好呢，咱们一个宿舍的，我是听了别人问我才知道的！ 你最好不要这样看我，你的那点狗屁事，我不感兴趣！”贾欣说着不忘用眼神内涵胡玉一把。 余水絮冷冷地看着杨秋：“别看我，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好自为之，别来烦我。” 胡玉则是笑着讥讽道：“哎呀，要不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宿舍的人帮你瞒着呢。 我可真是要谢谢你啊，咱们宿舍的人也红了一把！” 因为杨秋堕胎的事，胡玉的零星绯闻又被翻了出来，因此胡玉最近也是气急败坏，恨杨秋自己兜不住事。 杨秋自然知道胡玉最近的传闻，她心里窃喜，胡玉帮她分担了一些关注。 但面上冷冷地环视了三人：“哼，做了没做，只有做的那个人心里最清楚！”便不再言语。 贾欣转过头警告她：“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在宿舍质问我们，少在这犯病！在班里你屁都不敢放一个，跑到宿舍里耀武扬威起来了？ 你有空在这浪费时间，不如自己想想是不是你自己泄露出去的！别再把宿舍搞得剑拔弩张！” 余水絮整理好床铺，靠着床杆，翘着二郎腿，打开一本书，抬头看着杨秋：“同意。宿舍是我们休息的地方，不是斗争的地方。 大家都需要安静的环境学习和生活。你不要这么自私！” 胡玉则是沉默着不回应。就算胡玉不说什么，杨秋也知道，胡玉也是不愿在宿舍提起这些事的。 杨秋心里总是疑惑，感觉谁都有嫌疑。想了一圈，可能是自己和吴强在校门口亲热的时候被同学看到了？ 也可能是去超市买红糖太多了被谁瞧见了？又可能那段时间打饭的时候提的太多了，被好事者看到，又旁敲侧击宿舍的人问的吧？ 虽然宿舍的人不知道她怀孕的事，但是也不会替她说什么好话。她跟宿舍里的人关系都不好，也不指望能说出什么。 就算宿舍里的三人真的老实回答了不清楚，反而叫其他人觉得是在替她遮掩，更是欲盖弥彰了。 杨秋悔恨不已，可是这件事明明都过去几个月了，怎么又被提起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各院系的男生也知道了，经常对着杨秋打口哨，肆意玩笑着从她身边走过。 当然，杨秋的手机也没闲着，各种骚扰电话和短信接踵而来，她觉得都要窒息了。 这事愈演愈烈，最后传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班主任把杨秋叫到办公室，一阵批评教育，又由学校牵头才算了结了这场风波。 原来，班主任训导杨秋时，她打死不承认，又觉得自己是这场风波的受害者，一气之下也把收到的骚扰短信和电话号码给了老师。 各系老师的办公室一时间忙碌起来，来来往往都是被训诫得灰头土脸的学生。 这事自然就传到了校长耳朵里，校长愤怒至极，把干系到的老师们叫到一起开会，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各院系老师作鸟兽散，风风火火去执行了命令。 一时间大家噤若寒蝉，也都不敢随意开玩笑了。杨秋心里一阵暗爽，觉得自己可有面子，连校长都惊动了，帮她压下风波。 她哪里知道，那个月刚好是学校参加文明高校投票选拔的日子，正在创建精神文明建设，哪里容得了这样的瑕疵？ 班主任训完了杨秋也还觉得不解气，报告给了校长之后，校长只说让老师做一个警告处分，但不能公示于众。毕竟，学校的名誉可不能因一人而污。 所以杨秋也不敢太得意，往后这两年，必得步步小心，谨言慎行了。 余水絮解恨之余，也惊叹于人言可畏的力量，看来自己更要小心翼翼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们宿舍也算是红了。一个贾欣胸小无脑花钱睡男生，一个胡玉爱慕虚荣愿意以身换财，一个杨秋怀孕打胎夜不归宿烂桃花不断。就剩余水絮默默无闻了。 余水絮自嘲：我可真是好命。 后来梁喆找余水絮学习日语时，没再主动说起杨秋的事，倒是余水絮故意提起，梁喆也不正面回答，她便知道，是梁喆和贾欣传的谣言没错了。 因为上次余水絮跟梁喆说起杨秋的事之后，贾欣没几天就来找余水絮问起这个，余水絮随意应付了几句。 又怕贾欣那边没动静，便最后加了一句：“要是大家知道冰清玉洁、高贵典雅的梁喆背地里也是狂野浪女，不知道她那未婚夫该怎么想呢？毕竟你也不能独霸骚女榜一吧？” 贾欣会意，果然没多久，就零零散散听到了梁喆的一点风声，只是小范围而已。 果不其然，没几天便爆发了杨秋的堕胎事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压下了梁喆的谣言。 余水絮佩服梁喆的钞能力和人脉。不愧是官家的女儿。 果然，人只有在触犯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惊慌失措，绝地反击。 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都在对岸看戏呢。 第29章 丢钱包 自从杨秋的堕胎事件渐渐淡出众人视线之后，311宿舍的四人关系反而比以前缓和了许多，也许也有各教导主任的功劳吧。 余水絮认为这样的大学生活才算正常，作为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别浪费时间去谈没用的恋爱或者搞什么心计耍手段。 这些想法在余水絮婚后曾后悔过一阵子，后来还是觉得那样的想法是没错的。 因为对于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来说，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文凭就是留在大城市的最低台阶。 恋爱这东西对自己来说，太奢侈了，自己也多少不配去享受惬意散漫的大学生活。唯有成堆成堆的书籍，才能慰藉心里的痛楚。 然而生活总是一波三折。 余水絮的高中伥鬼朋友柳健健，168的高挑个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小的鼻子和樱桃小口，在一张巴掌脸上格外吸引人，曾是高中时期的校花。 因冬天的时候柳健健时常穿着白色的波司登羽绒服，所以被男生们称为“白雪公主”。 余水絮高中的时候总以为和柳健健是最好的死党，后来的种种表明，她就是一个重色轻友自私自利的伥鬼朋友，这个先按下不提。 柳健健和在大学期间的第三个男朋友在外面同居了。她说男朋友晚上不在，她一个人睡很害怕，让余水絮去陪她。 余水絮大冬天坐着叮咣作响、四处漏风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柳健健当时居住的小区外。 余水絮下公交车的那一瞬，感觉脚都冻麻了。她双手插兜，挎着白色的包，步履匆匆。 然而，走着走着，总感觉包包晃得厉害，就在思索间，余水絮意识到了不对劲，低头一看，包的拉链已经被拉开了一半，像个蛤蟆一样张着嘴。 余水絮脑袋一哄，心想，完了。立马站在那里去摸索钱包，然而早已不见踪影。 她向后看去，夜色下仅靠着几个地摊那里微弱的灯光也看不见可疑人物。 余水絮想哭，心里难过极了。身份证、银行卡、学生证全都在钱包里。还有几十块仅有的零花钱。 余水絮慌乱地左右张望，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那个该死的小偷。 只见其中一个摆摊的大妈悄悄说：“我刚看见一个男娃翻你的包哩！他拿上你的钱包就跑了！” 余水絮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大妈，不知是该怨她不提醒还是感谢她愿意释放善意的马后炮。 余水絮赶忙拿起电话打给柳健健：“健健，我的钱包被一个小孩偷了！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说怎么办啊？” 柳健健在那头安慰道：“啊……怎么会这样？你先来吧，先到我房子再说。” 余水絮欲哭无泪，哭丧着脸，把包抱在怀里，直到柳健健家门口。 余水絮和柳健健躺到床上说起方才的遭遇，余水絮心里一阵懊恼。 却见柳健健面上没有丝毫歉疚。毕竟是她叫余水絮来陪她的。竟然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反而一晚上都在跟余水絮说着她的新男友。 余水絮心里五味杂陈。心想着第二天走的时候问柳健健借20块钱回学校，凑合过几天吧。 然而第二天一早，余水絮准备出门前跟柳健健说起钱的事，柳健健竟然说她也没有。呵呵。怎么可能没有？ 她的衣食起居都是她那个刑警男朋友在承担，怎么可能连20块都没有？ 再说了，余水絮以前给她给过多少次所谓的急用钱了？ …… 余水絮想起，有一次柳健健搬家，从这个小区六楼搬到另一个小区的六楼。 余水絮心疼高高瘦瘦的柳健健，怕她受苦，吭哧吭哧拿的都是死重死重的物件。 好不容易东西都搬好了。余水絮想着，帮了这么大的忙，累个半死，再怎么着柳健健也该请自己吃点好吃的吧。 余水絮半开玩笑说：“累死老娘了！你怎么着也得请我吃顿大餐补补！” 谁知柳健健立马摆出不情愿的样子：“哎呀，我还是中午请假过来搬家的呢，哪有时间慢慢吃饭啊。咱俩中午随便吃点得了。” 余水絮看着她只说了句：“好。” 然后柳健健带余水絮到附近一家苍蝇馆子点了最便宜的两份饭。这顿饭吃得余水絮像是吞了一口苍蝇，又憋屈又难受。 吃完饭之后余水絮想着累了大半天了，刚好慢悠悠坐公交车晃到学校。 结果柳健健面露难色地跟余水絮说：“水絮，你那里有没有20块钱？我搬家身上都没钱了。刚才咱俩吃饭花了40，我中午请假来的，下午还有课，不能迟到，我得打车回去。” 余水絮心下有点不痛快，但也没说什么，就把兜里的20元给了柳健健。尽管自己生活费也很紧张，但她就是心甘情愿对柳健健好。 只是这件事在后来的余水絮来看，才反应过来，原来柳健健觉得余水絮不配让她请客，总觉得那顿饭自己掏钱亏了。 因为两人相处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余水絮买单，并且余水絮也没计较过什么。 但是柳健健却是一个很吝啬的人。她始终盘算着余水絮和自己在一起，自己花了多少钱，都要想办法要回来。 因此总会隔三差五问余水絮要点小钱急用，也从来不还，余水絮倒也没说什么。 余水絮每每想到这些都心里犯恶心。他妈的她柳健健回学校要20块钱打车回，余水絮活该这么卑贱地去坐公交车吗？ 想到这里，余水絮已经不愿再作无谓的争执：“我身上的零花钱全都在钱包里了，我妈打生活费还要一星期，你看你那有几块，让我能回学校吧。” 柳健健磨蹭着从枕头底下翻出来几张一元，慢慢数了五张给了余水絮。 余水絮清晰地看到枕头下方层层叠叠散落着10元、20元人民币，甚至还看到了50元的人民币。 余水絮捏着那皱巴巴地几张一元票子，放进了棉衣口袋，再没看一眼柳健健，转头就走了。 她知道柳健健知道自己生气了，但柳健健无所谓，也不怕她生气，因为她知道，余水絮下一次就会又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所谓的好友，全都是余水絮的一厢情愿。只是余水絮自认为她们把自己看得很重要而已。对于她们来说，余水絮只是无足重轻的普通同学，而已。 余水絮的每一分生活费都是妈妈计算到毛毛钱给的，再加上生活费经常短缺，让她不得不找发小王静，去她那里做小蜜蜂发传单，挣点零花钱。因此余水絮格外节俭。 自己舍不得买的零食，总是舍得买给那些她认为喜欢她的“好朋友”，自己喜欢的东西舍不得买，却在她们生日的时候精心包装好送出去。 而自己呢？节衣缩食，换来了什么？除了一身的可怜，并没有得到这些所谓“死党”、“朋友”、“闺蜜”的任何回馈。 生日更是她们借口因为刚好在国家法定节假日，没办法给她送礼物，所以没有收到一个生日礼物。 她们的生日礼物，余水絮都是提前一两周想着送什么好，买什么，怎么包装，怎么写贺卡，而她们呢？给自己什么了？ 自己天生犯贱吗？都怪这该死的性格，她也恨爸妈，教育她吃亏是福。 爸妈一直不重视她，年年暑假都要去田间劳作，中午和晚上回来还要给爸妈做饭，吃完饭爸妈去睡午觉，她去洗碗。 等她在厨房忙完这些，刚准备躺一会儿的时候，又该下午去地里干活了。 夏天的太阳好热啊，晒得余水絮皮肤发烫，全身冒汗，腰酸背痛的那种感觉，余水絮至今都清晰记得。 爸妈一直把她当做童养媳来用，却从未心疼过她也是一个需要父母关爱的女儿。甚至是余水絮大姨妈期间，都在给父亲铲水泥，去地里挖土渠。 每次来大姨妈痛经，可能也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儿吧。 自9岁开始至大学毕业，余水絮从来不敢跟女生一起比谁的手好看。手背上都是田间农作斑驳的痕迹，哪怕用棒棒油，也是隔靴搔痒。 而掌心摊开，全都是用完铁锨之后的老茧，为此她整个青春期都是自卑的，懦弱的。 也正因为爸妈对她从来没有和颜悦色过，没有给过她来自父母坚定的爱的那种底气和力量。 所以身边但凡有个女生向她示好，她就异常珍惜，哪怕她会占自己的便宜也不愿计较，甚至是不敢计较。她怕失去一个看得起自己的朋友。她好怕自己又是孤伶伶一人。 她真的不愿意除了父母之外，再从别人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嫌弃。她好祈盼得到别人的认可。 因此，这也导致余水絮整个学生时代，遇到的全都是辜负她的朋友。没有一个人去珍惜她的真心。 这个不珍惜，她就换一个，祈盼着、幻想着下一个朋友也许对自己会像自己对她们一样好，也许下一个朋友不会让自己这么难过。 然而事与愿违。这世上多的是白眼狼和理所当然的冷血动物。 余水絮恨自己的讨好，恨自己的委曲求全，恨自己怕失去友谊。 如今已过三次本命年的余水絮再回头想起学生时代遇到的那些贱人，真心觉得她们不配，真的不配。 陈婷婷、柳健健、苏宁亚、贾欣、胡玉、杨秋、常倩，她们全都不配。 配不上自己的一腔热血，配不上自己的一片真心，配不上自己的忍让与宽容。 余水絮只希望她们的余生充满苦难。丈夫出轨，儿女常灾痛，从她身上占到的那些便宜，翻倍翻倍的以灾难的方式返回到她们身上！ 第30章 心酸的火锅 余水絮并没有敢把丢钱包的事告诉妈妈，因为她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迎接她的将是一场劈头盖脸、生气责备的谩骂。 与其自取其辱，不如一个人默默承受。 她也没有把丢钱包的事告诉宿舍里的人。只是那段时间她白天下课之后便去了图书馆，很少看到她在宿舍。晚上回来也晚。 余水絮饥一顿饱一顿地坚持着，不敢回到宿舍，就去图书馆。希冀从知识里汲取一些养分，支撑自己活下去。 她当天回到宿舍便翻遍了所有衣服裤子口袋和床铺，零零散散搜出来18块钱。在2009年，十几块钱撑不了几顿饭。 余水絮的饭卡里学校打进去的补助金早都被贾欣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嚯嚯完了，好在饭卡里还有37块钱，将就着吃点便宜的饭，也能撑两周。至于零钱，好好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好临近元旦，最近宿舍里的气氛也缓和了些许。宿舍里三人商量着周末去吃一顿火锅，也算是迎新年了。 问到余水絮的时候，余水絮只说到时候看，图书馆约了同学一起看书，不一定能去。 大家虽表面不说什么，但也被余水絮的表现多少泼了点冷水。 余水絮见状，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她从来没吃过火锅，不知道到时候要花多少钱，所以没敢轻易答应。 又想着身上这18块钱，去掉来回2块钱的路费，还剩16块钱。 余水絮心想，应该是够了的吧。如果这16元全都平摊完了，那她就只剩饭卡里那点钱了，饭卡里的钱还要匀出来几块钱洗澡呢。 余水絮想到了苏宁亚，又想着算了，大家都是同学，她估计也没多少，就算她给借，余水絮也不想麻烦她。 再说了专门跑一趟去银行，给别人打钱只打三五十块钱，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便作罢了。 余水絮思索一番便跟大家说：“这么难得的跨年，一道儿去，多有意义！”便转身出门去了图书馆。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到了周六下午，宿舍三人都美美地睡了懒觉，简单吃了点零食垫垫肚子，想着今天吃火锅，必得饥饿的状态才能吃得更香。 现下都兴奋地对镜贴花黄，挑选着衣服，反正是怎么美怎么打扮自己。 余水絮起得也不算早，但还是简单洗漱好出去了一趟，过了午饭时间才回到宿舍。 她没有任何心情装扮自己，满脑子想着今天这16元够不够用。但也佯装着挑了挑衣服，她不会化妆，但也淡淡地只涂了唇彩。 谁知贾欣快收拾好的时候跟大家说：“今天外面下雪了，我们一起打车吧，大家aa，刚好也没多少钱。八中跟前的那家火锅店离咱们学校就三四站路，也不算远。” 大家都一阵沉默，今天大雪，路上一定很堵，正常情况下打车过去只需要10元左右，今天这样子打表过去，少说都得二三十。 杨秋本就不喜欢贾欣，自堕胎之后，生活费大多拿来了补身体，还经常打车出去约会，因此生活费也紧巴紧，更何况今天是去吃火锅，花的更多了，于是也没接话。 胡玉生活费虽然比余水絮多点，但也是比较抠门的，很少有生活所需之外多余的开销，虽然陆星辉给她饭卡里充了钱，但她有存钱如命的习惯，所以对自己还是很吝啬的，对旁人自是不必说了。 这次能同意一起吃火锅，可能也是想难得放纵一次自己花钱吧。 而余水絮，更不愿意打车去火锅店了。就她身上这点钱，还不够自己提心吊胆担心吃火锅够不够平摊的呢。 胡玉面上是贾欣的跟班，自然不敢冷场：“今天的雪好大呢，打车过去的话估计更堵哦。咱们这的公交车一直都是路霸的存在，坐公交车说不定反而更快到呢。” 余水絮也随口回了句：“今天下雪也挺浪漫的呢，我们坐公交车还能拍拍雪景，跟喜欢的人分享呢。” 贾欣腹诽，我可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和贫民一样去挤公交呢？而且公交车上有男人的臭味，衣服那么贵，都被别人挤脏了怎么办？ 万一被其他同学或者被梁喆、何倩倩看到了，那多丢人啊，岂不是被她俩要笑话死？ 正思索着，听到了余水絮说起了落雪浪漫，立马想到了自己拍照发给林翔之后两人如何甜蜜地在短信里互动的样子。虽然心里反感坐公交，但也勉强同意了。 其实贾欣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梁喆和何倩倩哪里会一直关注她，学校里那么多人，谁会天天盯着她去哪？ 她真是自信心爆棚，真把自己当校花一样瞩目了。 四人打扮得青春靓丽，一起向火锅店出发。 周六下午的火锅店里人声鼎沸，她们四人一桌，三人都很兴奋地选着锅底，余水絮内心烦躁，只说自己不挑，怎么选由她们定。 因是串串火锅，所以大家各拿自己喜欢的，把自己拿的签子放到一旁，方便最后结账的时候平摊费用。 选锅底的时候，大家都选择了最便宜的鸳鸯锅底，38元。余水絮懒得去想贾欣心里的嫌弃。 她内心算着除法，四人平摊锅底费用那就是一人9.5元，小料是2元一碗，那就是11.5元必须要摊出去的了。自己还剩6.5元。一根签子的价格是五毛钱。 自己吃十根的话就是5元，这不够啊。余水絮心下有了底，便也去了食材区拿签子。 余水絮上午出去的时候是快速奔向了食堂，看看有没有剩一些早饭，因为去得晚的人，食堂阿姨会多给点。 余水絮想着先垫垫肚子，吃火锅的时候就少拿点签子，刚好省着点。 食堂果然就剩下没多少的小米粥和饼子，一张饼2元钱，一碗小米粥1元，余水絮跟阿姨说了之后，阿姨看到她的饭卡余额，说小米粥就剩最后一点了，不用刷卡了。余水絮感激地谢了食堂阿姨。 平时余水絮吃饭速度很快，那是小时候自己吃饭慢，妈妈老骂她，所以被催着变成了这样。 但是这次她慢慢吃着饼子小口喝着粥，就是为了能骗骗大脑，自己吃饱了。 边想着，余水絮拿了几根蔬菜签子，又看到了肉签子也想拿，可是想到自己囊中羞涩，便最后只拿了7根签子回到了座位上。 本来她只想拿三根或者五根的，但怕大家怀疑，所以多拿了两根。 火锅里冒着热腾腾的气，一阵勾人的香味混合着辣椒的香辣味飘到了余水絮的鼻子里，余水絮顿时饿极了，她多想像胡玉和杨秋那样畅快地拿几十把签子放到那里。 贾欣只拿了十几根签子，她要保持身材，但也经不住诱惑，又去拿了一些过来，余水絮偷偷看着她们跟前成把的签子，再看看自己右手边的几根签子，内心羡慕又苦涩。 大家都知道余水絮的饭量挺好，但今天却只拿了几根签子，便都问她怎么回事。 余水絮说早上比她们起得早，饿坏了，没忍住，跑到食堂点了一份面，吃多了。大家都笑着她没出息，便都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余水絮便也把那几根零星的签子放了进去，等了一阵再拿出来，慢悠悠地沾了火锅料，顿时嘴里充斥着酸辣香鲜的味道，余水絮的胃口一下被打开了。 内心不断叫着：好好吃啊！原来这就是火锅味！难怪女生都喜欢吃！ 可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余水絮左手伸进裤兜里，捏了捏皱着的几张人民币，一下子清醒了。 她即便慢慢地吃着，比起其余三人成堆的签子，到底还是很快就空了。她边帮她们拿着签子下锅，边若无其事的和大家聊着天。 余水絮面上笑着，眼里看着塞满了不同肉和蔬菜签子的翻滚的火锅汤，心里的酸楚一阵一阵涌向眼窝，她好想哭，好想跑出去大喊大叫，哭诉这上天的不公，哭诉自己的可怜！ 她好饿啊，好想拿着她们的签子放进嘴里啊，看着她们吃得满嘴流油，她赶紧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压下胃里的馋虫。 前前后后将近三个小时的味蕾和心理的折磨，她们总算把平平的小腹吃到了微微鼓起。都不好意思地打了嗝，一脸满足。 余水絮从一进门就盼着这一刻，直到贾欣喊了服务员来数签子准备结账。 胡玉是爱算账的，便帮大家一起算了起来，贾欣吃了二十三根，胡玉吃了三十八根，杨秋倒是胃口大开，吃了四十六根。唯有余水絮，七根签子。 余水絮心里念着锅底9.5元，小料2元，签子3.5元，一共是15元。好悬……多吃几根连回去的公交车钱都没了！ 余水絮不禁心跳加速，生怕服务员又说一句还有多余的费用。 心惊胆战地等着服务员数完了签子，余水絮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待大家一起算完了各自的费用，都把钱交给了胡玉，待到胡玉结完账之后，一行人懒洋洋地坐着公交车晃到了学校。 余水絮庆幸她们在晚上十点之前赶到了那趟公交车，不然的话还要多掏5毛钱，那自己岂不是更难受…… 回去的公交车一停一晃，晃得那三人昏昏欲睡，而余水絮此刻却无比清醒。 她肚子好饿。如果不去火锅店，她在图书馆里可以待一下午，然后回宿舍的路上去超市买一袋2元的泡面，也能坚持一晚上过去。 可是今天去了火锅店，馋虫一下子被勾出来了，突然发现早上的一张饼和那一碗盛满的小米粥压根不抗饿。 那7根签子的蔬菜下肚，好似从没存在过一样。此刻肚子咕咕作响，幸亏公交车嘈杂，她们三人也听不到，不然的话，那多尴尬。 余水絮耐着饥饿，抓着公交车的吊环，随车机械地晃动着。 她很想哭。 人生第一次吃火锅，竟然吃得这么可怜，只吃了七根。她多想和杨秋一样，豪爽地捏一把签子，敞开了吃，把自己吃撑！ 可是她不能。即便没有丢钱，她也不能这么吃，因为她的生活费压根不够。 因为她不小心说漏了嘴，说自己出去打工挣零花钱，妈妈便把她的生活费缩减到了300元一个月，她哪里敢像她们三人那样任性潇洒地花钱？ 想到这里，余水絮把脸埋在了厚厚的围巾里，低着头默默流下了泪，忍不住无声啜泣。 她好恨命运的不公！也恨自己的出身！ 自七根签子的心酸火锅之后，余水絮对火锅再无兴趣，再也不念叨吃火锅了。 第31章 要私奔 然而人生总是处处充满着不确定和惊喜。 就在余水絮一直沉浸在上次吃火锅的悲伤情绪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在同一城市表姑的电话。 表姑叫余纱，酷似年轻的张曼玉，身高170，瘦高瘦高的身材，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曾是多少青春年少的小伙子的梦中人。 最难得的是表姑余纱，性格豪爽耿直，大气洒脱，阳光明媚。因此既惹男生春心荡漾，更受女孩子的欢迎。 她比余水絮大8岁，在余水絮心里一直都是仰望的存在。 余水絮羡慕余家三爷爷和三奶奶疼爱表姑为掌上明珠，纵然家里还有两个叔叔的存在，表姑依然是她们的心头肉。 而且表姑为人真诚，跟她虽然年龄相差有点大，但是自小一起玩耍毫无任何代沟。 表姑在电话那头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小絮絮，在干嘛呢？走，周末我带你吃火锅！我在北京路那片住呢。一会儿给你发火锅地址。” 不等余水絮回答便挂了电话。一会会便来了一条写着地址的短信。 余水絮心里一暖，这便是表姑的作风了。 余水絮想起了表姑风华绝代，身边追求的佼佼者众多，她却偏偏看上了长相丑陋，身高只有172的表姑夫。 而表姑为爱冲锋的故事，则是大一寒假回去过年的时候，通过妈妈和婶婶聊天才知道的。 妈妈和婶婶一脸讳莫如深，余水絮只静静地偷听她们讲着。 三爷爷家是做工程的，表姑夫只是工地上的一个操作工，表姑当时闲赋在家，时常去工地探望三爷爷。 一来二去，竟不知什么时候和表姑夫看对了眼。两人私下里瞒着表姑这边的家人偷偷谈起了恋爱。 但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表姑和表姑夫有一回在工地宿舍幽会，情到深处，干柴遇烈火，表姑便在表姑夫的职工宿舍里，把珍贵的第一次给了表姑夫。 余水絮当时听到这里的时候，内心一阵唏嘘。表姑可是她们那方圆几百里最漂亮的女孩，多少男孩前赴后继献殷勤，表姑看都不看一眼，其中不乏佼佼者。 如今却把身子给了这样一位面容粗鄙、个子与表姑齐平，毫无学历毫无家世，还是工地上干粗活的男人。 余水絮想想都恶心，为表姑不值，她也因此恨上了那个心机沉重的男人。 余水絮接着听婶婶说着，两人正在缱绻缠绵之时，三爷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一路急急跑到了表姑夫的宿舍。 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表姑正娇羞地搂着表姑夫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衣衫都褪尽堆在一旁，满屋都是暧昧的荷尔蒙气息。 眼前这一幕令他崩溃，三爷爷大喊一声，迅速关好了门。立马背过身去，呵斥表姑赶紧将衣服穿上。 待到差不多1分钟时间，三爷爷转过身来，满脸愤怒径直走向表姑夫。 只见表姑刚整理好衣衫，还散乱着头发立马爬过去护住表姑夫，三爷爷一把扯开表姑，一拳头就砸在了表姑夫的脸上，边打边骂表姑夫是是畜生。 余水絮听着也觉得骂得好，只是可惜了表姑，一朵娇花插在了牛粪上，真令人恶心。 只听妈妈继续说着，表姑扯着三爷爷要拉开。三爷爷给了表姑一巴掌，然后继续对表姑夫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似是要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全都加诸在拳头之下，集中向表姑夫喷发过去。 听着妈妈和婶婶零零散散的交谈，后续就是三爷爷在工地当场开除表姑夫，然后强行将表姑禁在家里不准出门。 本打算以强奸罪报警，但是表姑寻死觅活，以自杀威胁三爷爷，这才作罢。 三爷爷高大威猛，一生英明神武，黑白两道都受人尊敬，却不想家门不幸，出了表姑这样败坏名声的女儿。 一时间零星的白发顿时布满了头。三奶奶一向高贵矜持，此事一出，便也不再出门和各位太太相约逛街打麻将了。 一时间整个余氏家族头上都笼罩着一层黑云。余家的媳妇们都告诫家里的男孩不准在外拈花惹草，又训诫女孩们要懂得自爱自重，别做出不要脸的事来。 三爷爷把表姑带回家准备拿皮带一顿毒打，奈何三奶奶心疼女儿，所以最终也只是打了几巴掌解恨。 生出这样的女儿，三爷爷和三奶奶捶胸顿足，日夜难寐。 在禁足了表姑半个月之后，表姑开始想尽办法逃出去要找表姑夫。被三爷爷抓住两次，每次都是刚刚跑出大门便又被抓了回来。 三爷爷要求表姑和表姑夫分手，然后给她物色一位身份、长相、家世都与余家匹配的对象，在最快时间成婚。余家不要彩礼，给双倍嫁妆。 奈何表姑以死相逼，死活不同意和表姑夫分手，如果非要逼着他们分手，那表姑就绝食，咬舌自尽。 三爷爷如何不知女儿的脾气。家里三个孩子，唯有表姑和三爷爷性格最为相似，但凡决定做一件事，那是说到必做到的。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辞。 那段时日，表姑夫天天带着大包小包的特产、礼物登门谢罪，但是三爷爷从不让院子里的管家开门，看到表姑夫过来就立马赶人。 表姑日日以泪洗面，三奶奶在表姑卧室门外也天天长吁短叹，老天怎么如此捉弄人！ 僵持了几个月之后，表姑最终以绝食的方式，逼着三爷爷和三奶奶给表姑夫开了门。 表姑夫自是泪涕横流，一顿道歉表衷心。不求余家任何嫁妆，只求娶表姑一人，疼爱一生。 三爷爷顿时火冒三丈，糟蹋了自己千呵万护的女儿不说，还妄想娶回家？三奶奶也一顿咒骂。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表姑夫只说自己虽然不是有钱人家，但是有一颗爱护表姑的真心。 把表姑娶回家，不会让她出去工作，不让她做家务，必当菩萨供着，养着，呵护一生。 三爷爷和三奶奶哪能信这些鬼话，男人哪有一辈子只专情一人的？三爷也常常在外应酬，身边自是莺莺燕燕缠绕，三奶奶也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一穷二白，长相丑陋的男人，有哪一点能配得上自家娇俏矜贵的女儿？两位老人气得七窍生烟。 可是表姑却全都信了，此刻的他正是情到浓处的时候，哪怕表姑夫说给她摘天上的星星，她都相信能给她。 经过表姑夫三天两头的登门拜访，再加上表姑整日寻死觅活。三爷爷和三奶奶被迫同意了她们的婚事。 但也是有条件的：不要一分彩礼，也不给一分钱嫁妆。从此以后表姑余纱和三爷爷、三奶奶断绝血缘关系，再不往来。 表姑可以不图钱财，却无法割舍疼爱自己的父母，便又在家里哭哭啼啼了三四天，最后竟也同意了。 三爷爷和三奶奶的心都要碎了。本以为提出这样狠心的要求会让执迷不悟的表姑退缩，谁知，她竟真的狠下心来抛弃父母，抛弃两个弟弟。 于是，三爷爷迅速为表姑和表姑夫办了结婚证，酒席都没办，就把他们赶走了。 虽然没有通知亲朋好友，但大家都默契地不提此事。 三爷爷不允许在当地的s市生活，表姑和表姑夫这才来到了w市，和余水絮大学一个城市的大都市。 第32章 温暖的火锅 余水絮拉回了思绪。她记得刚上大学时，也是表姑和表姑夫来到w市的时间。余水絮和表姑一直都在qq联系着。 所以表姑得知余水絮也在w市时，一直想见见余水絮。但余水絮都以学业有点忙而拒绝了。 毕竟，她虽然喜欢表姑，但是还是很不愿意接纳这个表姑夫的。 她一直觉得表姑太委曲求全了，嫁给这样不堪的一个男人，真是明珠暗投！ 而且，妈妈在得知余水絮和表姑有在联系的时候，告诫过余水絮，要远离余纱，别跟着那个表姑学坏了。余水絮当时不置可否。 但是随着宿舍里发生的各种事件和见证了亲朋好友的婚变，余水絮看着那些人的虚伪和撕破脸皮时的嘴脸，也了解了一些大人的世界。 也许，表姑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也有她的不能言说的一些秘密吧。表姑一向聪慧，自有她的打算。 而自己作为小辈，又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她呢？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婚姻，更是没资格指责什么了。 表姑小时候对她那么好，女孩子喜欢的发饰全都是表姑送的，那些漂亮的蝴蝶发卡和蝴蝶结发带，还有表姑跟明星一样的艺术照，都是余水絮假期里最快乐的回忆。 表姑知道她称为嫂子的余水絮的妈妈，重男轻女，从来不给余水絮买零食吃，因此每年假期都要叫余水絮去她家住半个多月。 常常给余水絮买零食吃，可是余水絮妈妈却从来没给余水絮买过零食。 想到这里，余水絮心里一阵暖意，欣然赴约。 好在自从上次的可怜火锅之后，余水絮总算是盼着妈妈打来了生活费，因此心情也好了很多。 坐着公交车晃荡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北京路火车站那一站。 因是冬天，一下车便看到表姑站在车站等着自己，彼时气温都在零下十五度左右，天色已暗了下来。 余水絮看着不住给双手呵气，来回踱步的表姑，又想到了以前和表姑常常一起玩耍的种种，双眼一湿，哭声拉扯着喊了一声：“姑姑！”便抱住了瘦高的表姑。 她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余水絮在见到表姑的那一刻，思念一下子迸发出来。 表姑也用力地回抱着余水絮，好一会儿，双手扶在余水絮的肩上，满眼心疼地说：“小絮絮，想死我了！饿了吧？冷不冷？走！你姑夫在火锅店等我们呢！” 余水絮开心地点点头，两人挽着胳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菜市场，三拐两拐，走进了一家热热闹闹的火锅店。 在很多年之后，余水絮每每想到这个画面，都觉得恍如隔世。 一进门，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身上的寒意顿时消散了大半，同时，飘进鼻子里的，还有那立马能勾起人食欲的火锅香味。余水絮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分泌出了口水，顿时好饿。 表姑拉着她坐到了一处有一位男士的桌前，介绍着：“絮絮，这就是你姑夫。” 余水絮看着对面长相粗鄙，却一脸热情的男人，为了表姑的面子，笑着说：“姑夫好！” 表姑夫好像不善言辞，点了点头，便不吱声了。 表姑说：“今天我们不管你姑夫，我们俩今天要吃得饱饱的，吃撑！走，我们去拿签子！” 余水絮内心一阵感动，表姑可真疼爱自己！再想想上一次吃的，那叫火锅吗？那只叫可怜而已！ 余水絮开开心心和表姑转到了食材区，表姑说：“喜欢什么，你尽管拿！今天你姑夫请客！我们只管自己吃好就行了！” 余水絮开心地对着表姑一笑：“嗯！姑姑！”再多的感谢，余水絮就算不说，以表姑对余水絮妈妈的了解，也知道。 那是余水絮至今为止，吃得最香最快乐的一顿火锅。余水絮是真的敞开了胃口吃的，不用担心钱不够，不用担心拿多了签子，姑姑或者姑夫不高兴。 毫无任何思想负担。 余水絮和表姑边吃边聊一些大学的事，余水絮挑着捡着说了一些，又问了表姑这几年怎么样，表姑也是一脸幸福。看到表姑幸福的样子，余水絮也心安了。 吃饱了之后，表姑对余水絮兴奋地说：“你还没喝过火锅汤吧？今天咱们吃的这个鸳鸯锅里的菌汤，真的特别好喝哦！我给你也盛一杯，一会儿我们一块尝尝！” 余水絮自是高兴。这是她第一次喝火锅汤，待到汤晾得凉一点的时候，喝了一口，鲜香浓郁，余水絮没忍住一下喝了一杯，更撑了。 表姑看着余水絮喝得喜欢，一脸的慈爱。余水絮也对表姑甜甜地笑着。 至今，余水絮依然无法完全想起和表姑还有表姑夫都聊了什么，却清楚记得那天表姑对自己异常疼爱的眼神和关注。那是余水絮在妈妈的眼里不曾看到过的。 哪怕后来余水絮吃过无数次火锅，却依然只想念那家在火车站旁边，拥挤的小巷里不起眼的火锅店。还有表姑好看的脸上呈现出的溺爱和心疼。 再后来，表姑总算熬出了日子，和三爷爷三奶奶恢复了往来，表姑夫也在s市买下了房子，余水絮真心为表姑高兴。 在搬家之前，表姑和余水絮见了一面，说起了表姑当时为什么要和表姑夫结婚的事。 表姑说：“我嫁给你姑夫之后，没有吵过架，都是我在骂他，他也不让我做家务，也从来不让我上班，日子再难都不让我上班。 他说挣钱是男人的事情，我嫁给他已经是受了委屈了，再不能让我受罪了。 以前我们刚开始的时候的日子是的确是苦一些，但他这么多年来真的没让我受过罪。 而且现在你姑夫早都不在工地干了，自己和朋友搞了一家通讯机构，开发的大多是单位客户，所以这些年也挣到了钱。 我们也算真正熬出头了，他在外面应酬也多，但是再晚，都要给我发视频打电话，不让我担心。” ……………………………… 今天的余水絮也已过了三十，自然明白但是姑姑所说的受罪是什么。 多少男人在婚后把温柔似水的女人逼成了歇斯里底的泼妇，把满腔爱意的妻子逼成了疑神疑鬼的神经病，从每天按时下到时常夜不归宿。从事事主动报备到背后搞鬼。 余水絮也在婚姻里摸爬滚打了十来年，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呢？ ……………………………… 余水絮点了点头，握着表姑的手：“姑姑，你的选择是对的。女人这辈子，求的就是男人的从一而终，不忘初心。姑夫，真的很难得。祝你们越来越好。” 余水絮真心祝福表姑永远幸福，也希望自己早日上岸，不再为账单失眠。 第33章 生怨 余水絮和表姑的一顿火锅足以慰藉大学拮据生活所带来的阴霾。 余水絮不知不觉迎来了大三的到来。311宿舍的人也都各自忙碌各自的事宜。 余水絮还是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一个普通的下午，余水絮接到了苏宁亚的电话，邀请余水絮和苏宁亚一起去她奶奶家。 余水絮不是w市本地人，苏宁亚则是地地道道的本地w市人。因此余水絮在大学期间也和苏宁亚去过几次苏宁亚的奶奶家。 余水絮听到电话里苏宁亚兴奋地声音，其实她是很不情愿过去的。 苏宁亚也和余水絮一样，经历过几段让她心寒的友情。她也碰到了和柳健健类似的一个朋友，连剧情都如此类似。也是因为那件事之后，苏宁亚彻底把余水絮当成家人一样来对待的，当然只是从苏宁亚的角度来看的。 苏宁亚的高中朋友刘英，也是常常跟苏宁亚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看帅哥聊八卦。出去的费用大多是有来有往。但总是苏宁亚付出的多一些。 有一回，苏宁亚和刘英去逛街，出门前换了一条裤子，结果现金都在被换掉的裤子口袋里，待到苏宁亚准备摸口袋要买东西时，才发现没把现金挪过来。 她登时就问刘英借20元，说不买东西了，但是吃饭和回家打车需要。 然而刘英张口就回绝了。苏宁亚看着刘英娇俏的巴掌脸上那一抹敷衍，笑着没说话。然后就借口要回家，转身就分别了。 她那天滴水未沾，滴米未进，硬是走了五公里走到家的。走回家之后脚上被高跟鞋磨了个泡。 苏宁亚说她一辈子都记得她小脚趾肿了之后磨出的水泡又被摩梭烂之后的那种钻心的疼。她也永远忘不了刘英蔑视的那种眼神。 苏宁亚跟余水絮说：“水絮你知道吗？她说她没钱，然后她就准备掏钱买冰激凌，她掏钱的时候，从她的裙子口袋掉下来好几张10块和20块钱的现金。 她看了我一眼，我装做没看见。 你知道我当时心里多恶心吗？她平时不爱吃早饭，那时候都是我天天给她带早饭的，我那天只是暂时问她借而已，她就怕成那样。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是你的话，别说20了。200你都给我。” 苏宁亚对余水絮说这些话的时候，余水絮内心毫无波澜，是啊，自己从来都是全心全意在友情里是付出的那一个。 余水絮冷哼着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柳健健吧？你看，贱人长得都一样，都是一样的嘴脸。以后，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不是吗？” 自那之后，苏宁亚就渐渐开始跟她家里人介绍着余水絮，希望余水絮能在高考的时候报考在她所在的w市的大学，这样就可以常常见面，可以去她家和她奶奶家做客了。 因着和苏宁亚关系亲密，所以余水絮也跟着苏宁亚一起称呼苏宁亚的奶奶为奶奶。 苏宁亚的奶奶是一位热情善良的老太太，余水絮过去的时候，奶奶便会准备一些可口的饭菜，让她们好好吃一顿。苏宁亚奶奶总觉得她们在大学是吃不饱饭的。 余水絮默然，老人家总是怕孩子吃不饱。而且对于余水絮来说，大学的饭确实吃不饱，也吃不饱。 而对于苏宁亚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因为她有足够多的零花钱，不知道什么是缺钱，不知道什么是饿肚子。 只是觉得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了，也没什么好稀罕或者感觉到珍惜的。 再加上那本身是自己的奶奶，已经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奶奶的疼爱二十来年了，也习惯了奶奶准备的日常饭菜，因此也并不会把奶奶常常挂在嘴边念叨的话很放在心上。 而之于余水絮却是不同的，因为这不是她的亲奶奶，却对她也疼爱有加，又毫无血缘关系，所以受之有愧，每次吃的时候也感到不好意思，吃完饭之后，余水絮也会主动去刷锅洗碗。 因为妈妈的奴性教育，导致余水絮自小学六年级开始学会洗碗之后，无论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去姑姑家、叔叔家，每次大家吃完饭之后，妈妈都会让余水絮去洗碗。 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余水絮被妈妈pua了很久，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主动在亲戚家洗碗、扫地、拖地，大家就会喜欢她，喜欢她了就证明她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因此余水絮常常以此为豪。 而如今的余水絮在回想起来，只会恨自己自甘下贱，恨妈妈自甘下贱。妈妈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别人凭什么要心疼她女儿？ 自己的女儿当丫鬟使唤着给别人家做家务，拿着女儿当人情，就是为了得到那可悲的面子和认可。 可是这样真的会得到亲戚对爸妈的尊重吗。余水絮看着未必，事实也是如此。 只有无能的父母，才会拿儿女来作为讨好别人的筹码和条件。父母轻视女儿，旁观者是看得最清的。 因此也不见大家心疼余水絮，不让余水絮干家务，反而一致的pua余水絮。让她在大家暗地里的嘲讽中甘之如饴。 但随着余水絮的成长，她见证的人性虚伪越来越多，看到了同学们的父母是怎么对待女儿的，才知道自己是不被父母爱着的。 余水絮每每想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就心如刀绞，愤恨中带着无奈，却又无法逃离。 余水絮去苏宁亚的奶奶家也是如此，帮她奶奶洗碗，而苏宁亚心安理得的在她奶奶家吃着水果和零食。 好像余水絮唯有用自己洗碗擦桌子这个举动，才有资格换取那一口热饭吃。 哪个有教养有良心的主人，能让客人去洗碗，做家务？余水絮每每想到那些默默承受她干家务的那些长辈，感到无比的恶心和心寒。 余水絮有强迫症，并且是完美主义者，她要做一件事，必得做到尽善尽美。因此在苏宁亚的奶奶家洗碗的时候，总是慢悠悠洗着，把厨具餐具都擦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基本都是半小时左右。 余水絮以为这样细致又认真的打扫可以换来她们家人对她的认可和喜欢。 然而有一天，余水絮听到苏宁亚的奶奶对苏宁亚说：“她洗碗也太慢了啊，就那么几个碗，咋洗了那么长时间？不浪费水吗？” 说这话的时候倒也没有特别避讳余水絮，而且那天下午苏宁亚就跟余水絮说这件事了。也安慰了余水絮，让她别多想。 可是余水絮本就是心思极其细腻敏感的人，怎么不会对这样的话吃心呢？ 打那之后，她就很少去那个奶奶家了。即便是去了，因为减少了洗碗的次数。 人心不足蛇吞象。去她家做客又去洗碗已经够下贱，够低人一等了。 竟然还嫌弃她洗得时间久，浪费了水。余水絮的心里怎能不恨？ 第34章 怨恨 余水絮细思极恐，如今自己已然结婚10余年，无论家里来人和亲戚或者朋友，从来都不会让客人刷锅洗碗或者做家务，甚至残羹冷炙都不会让客人帮忙端到厨房。 余水絮觉得，作为今日宴请的主人，必得提前准备好稀有好吃的水果、各种干果碟，然后提前写好菜单，至少十盘不同的荤素搭配，才叫真正的尽地主之谊。 更遑论让客人打下手或者端茶倒水这等小事了。因为重视对方，觉得对方很珍贵，所以压根不会让今日被邀的客人做一些主人才该做的事。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素养和原则。 可是，可是，余水絮自小到大，在有直系血缘的叔叔家、姑姑家、姨妈家、舅舅家，都未曾得到过这种尊重和重视。 因此无比心寒，尤其是看到这些亲戚家的弟弟妹妹长大之后，去余水絮的妈妈家和余水絮自己家做客，也没见他们的父母要求自己的女儿去洗碗，更没见所谓的弟弟妹妹主动要求帮余水絮洗碗。 余水絮越想越恶心。这可是和自己有血亲的亲人呐。是啊，都是血脉亲人，都是手足姐妹啊。就是这样子对待余水絮的啊。 所以余水絮在苏宁亚的奶奶家刷锅洗碗，帮那个奶奶擦桌子拖地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奶奶和苏宁亚，安然地享受着余水絮的付出。没有一丝一毫的客气。 苏宁亚的奶奶心疼苏宁亚，不让苏宁亚洗碗做家务，而却让本是客人的余水絮在她家跟保姆一样干活。人心啊。余水絮多贱呐。 难道她们不知道不该让客人干活吗？他们可太清楚了，然而，依然这么做了。 为什么？因为余水絮自甘下贱。因为余水絮自己都不懂得尊重自己，不珍爱自己，不高看自己，又指望别人怎能把自己当人看呢？ 余水絮恨妈妈的外强中干，恨父母的窝里横。在家称王称霸。想骂哪个骂哪个，出门在外，妈妈总是端起一副讨好的嘴脸，跟别人谈天说地，家长里短拉近关系。 真的太贱了。爸妈为人处事自甘下贱，自己又是这自甘下贱pua下的可悲产物。 呵呵，世界上真的存在不把自己女儿当人的父母。 苏宁亚和奶奶在那里腻歪着上演祖孙情深，余水絮忙里忙外做家务。以前的余水絮浑然不知这是作贱自己的表现，因此甘之如饴。 虽然略有微词，但是想着和苏宁亚的交情，便也咽下了这些不满。 可是自己的隐忍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别人更加肆无忌惮的要求，换来了比尔呢变本加厉的欺压，换来了自己背着“好女孩”的名声实则背后被人嘲笑瞧不起。 委曲求全没有任何好处，也得不到任何尊重。所有人都把自己逆来顺受的样子看作是理所应当。 苏宁亚跟她家里人介绍余水絮的时候说余水絮特别能吃苦。余水絮一直以来都引以为豪。 直到后来成长了才知道，凭什么特别能吃苦是一种美德？什么时候能吃苦成了夸赞别人的一种标准之一？ 如果背后有人可依靠，有势可为倚，有钱可为底气，谁愿意吃苦？这世上有谁愿意主动去吃苦？还不是因为背后空无一人，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才去吃苦的。 难道体力劳动者天生喜欢在酷暑严寒的工作环境靠身体去换取微薄的工资吗？难道打工者心甘情愿996不要加班费吗？ 如果不是没有另一条路可选，谁会在目前的环境中苟延残喘地熬着？ 而且不只是苏宁亚的奶奶家，包括余水絮去苏宁亚的叔叔家，也是一样帮他们洗碗做家务，余水絮越想越心寒，虽然她那时并未意识到什么是pua，但她打心底还不愿意在别人家下贱地做家务的。 感觉自己就像个下人，与他们不是平等相处的。就因为自己家境贫寒，所以就应该在做客的时候刷锅洗碗吗？ 那些享受着余水絮劳动的大人们，让如今成年的余水絮感到恶心。因此。在余水絮婚后，基本就不去那些让自己当保姆的亲戚家了。 她们都觉得余水絮变了，变得不再平易近人，变得不再喜欢谈笑风生。应该说是变得不再愿意吃亏了。 真是太可笑了。如果一个人让别人感觉到有变化了，那一定是一直吃亏的这一方不再愿意吃亏了。不再按照他们的想法去生活了，不再想陪着他们演戏了。而已。 人性的自私总是在弱者身上被无限放大。他们总是把剑刺刺向当时还是弱小懵懂年纪的余水絮身上，却用懂事听话的牢笼捆绑了余水絮的青春岁月。 因此余水絮骨子里对人性的厌恶，对人类的厌恶，是无法抹去的。 她厌倦了虚伪的人际社交。厌倦了职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厌倦了夫妻之间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厌倦了父母重男轻女却假装爱自己的样子。 明明父母给自己的爱，就是给弟弟所有的宠溺，被弟弟嫌弃不要之后，从他们的手指缝里滴滴答答伸出来一点施舍给余水絮的。却每次都道德绑架，让余水絮以迁就的心接受他们的恩赐。 而对于弟弟的付出，爸妈是没有任何怨言，也不会给弟弟说很多道德绑架的话的。就那样万般讨好的嘴脸偏疼着弟弟，然而弟弟人却对他们的付出嗤之以鼻。 余水絮厌恶了家里这个乱糟糟的样子。妈妈永远一副怨妇的样子怼天怼地怼空气，爸爸永远是消失的透明人，不发一言。 余水絮在妈妈那里遭遇的不公，在爸爸这里得不到任何回应和袒护。 这么多年，长年累月地谩骂、道德绑架，对余水絮抱怨，为她付出了多少多少，这个家要不是要供他们上学，就不会这么穷之类的话，余水絮已经听得麻木了。 所以她自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为了讨得妈妈的欢心，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跟妈妈说话。争着抢着做家务，早早写作业，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可是妈妈却从来没有夸过她一句，好像余水絮的存在触犯了妈妈的禁忌。妈妈总是怎么看她怎么都看不顺眼。余水絮干的活最多，受的委屈最多，几个孩子里为这个家付出的最多，却成了妈妈嘴里到处跟亲戚散播的“白眼狼”、“脾气大”、“不听话”。 余水絮很心累，妈妈那里得不到的，就想从友情里得到，可是有血缘的至亲都不爱她，她又怎能指望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对她能有多好呢？ 无数次的来自于友情的孤独和背叛，令余水絮无比痛苦。去了多少个亲戚家做客却最后在厨房里忙活，让余水絮感觉低人一等。 这种讨好人的性格，让余水絮心里无比憋屈，却无处诉说。 也曾心怀期待跟同学说起过，可是他们没有经历过余水絮的痛苦，无法共情，反而讲给别人当笑话。 余水絮遇到了苏宁亚，总觉得得到了救赎。可是这段友情就在余水絮掏心掏肺，一腔热血的付出中，渐渐失衡。 人总是不珍惜对她好的那个人。时间久了就觉得是欠她的。应该的。友情里也是一样的。 第35章 哭泣的蛋糕 因为余水絮老实善良，待人真诚，又是家境贫寒但学习很努力的孩子，因此苏宁亚家里但凡有聚餐，都会带上余水絮。 天长日久，苏宁亚家里的人余水絮几乎都见了。尤其是余水絮的叔叔婶婶，是见面次数最多的。 她家里有一个帅气可爱的儿子苏绍杰，他们视这个独子为生命。可惜的是没生女儿，所以对苏宁亚也非常疼爱，爱屋及乌地对余水絮也很亲切。 后来，苏宁亚的婶婶把余水絮认了干女儿，他们对余水絮很好，会给她买衣服，带她出去吃大餐。给她送自己不穿的旧衣物，邀请余水絮周末去她家吃饭做客。 余水絮心里对干爸干妈很是感激，因为他们给了余水絮在自己爸妈跟前不曾得到的爱与重视。 余水絮自小到大没有过过一次生日。爸爸妈妈从来没有祝福她一次生日快乐，没有蛋糕，没有礼物，更别说提一嘴了。 所以导致余水絮对身边她认为重要的人的生日都异常重视和珍惜。她觉得生日是一个人一年当中最重要最值得被纪念的日子，必得有礼物相伴。才叫过生日。 所以她身边的朋友，余水絮单方面认为的朋友。她全都送过生日礼物。那些生日礼物都是自己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买的。然而送出去之后，却没有余水絮想象当中的惊喜和感动。 她们都是情绪平淡而又礼貌地感谢着余水絮的礼物，却从不知，余水絮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朋友的一份礼物，没有吃过一口生日蛋糕，从没享受过那种众星捧月般的生日party的热闹与欢乐。 她们也不会知道，余水絮为了这份看起来很珍贵的生日礼物，饿了自己多少回，忍着买零食的心多少次，眼热着喜欢的东西舍不得买给自己。省下来买给她们的那份真挚的心意。 自从苏宁亚的叔叔婶婶成为了余水絮的干爸干妈，余水絮也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生日，第一份生日蛋糕。 还在上大学的余水絮暑假是住在妈妈家的，干爸干妈开着车。带着苏宁亚和苏绍杰去了余水絮的妈妈家。带着蛋糕和礼物，热热闹闹地给余水絮过了她人生中第一个有仪式感的生日。 那天余水絮提前告诉了妈妈，家里要来客人，其实在他们来之前，余水絮并不知道要给自己过生日。但是为表重视，余水絮也让妈妈请来了叔叔一家。余水絮清楚地记得那天的自己是多么的感动。 他们一起拍着手给余水絮唱着生日快乐歌，给余水絮戴上生日帽，让余水絮亲自切蛋糕，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疼爱而真挚的目光。余水絮一一看着现场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一脸的祝福与开心。余水絮感动得马上要落泪。 然而，她眼神瞥见了妈妈，站在人群之后，眼神里有为了敷衍大家表现出来的强颜欢笑，待到和余水絮目光触碰到一起的时候，顿时冷了脸，一脸的责备。 余水絮愣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进入了许愿时间。余水絮双手合十，希望自己能顺利毕业，以后找一份好工作，祝福爸爸妈妈健健康康。祝福身边所有爱自己的人平安喜乐。 余水絮一脸欢笑地跟大家吹蜡烛，切蛋糕。心里却想着妈妈刚才的表情，顿时感觉呼吸困难。 她强撑着切了蛋糕，分给在场的每个人。然后拿出了一块，去给在厨房忙碌的妈妈。 余水絮进厨房之后迅速关了门，她知道妈妈不高兴，她知道妈妈又要埋怨她给她找麻烦了。 自小到大，但凡家里有客人要来，妈妈就在厨房边准备边责骂那些要来的客人，怪他们来家里把地踩脏了，怪他们来了还得花好多钱买肉买菜做一桌菜，怪他们来了还得准备水果干果又要花一笔钱。 妈妈爱财如命，过日子精打细算到了极点。所以她平等地嫌弃每一位到家来做客的亲戚。却对自己娘家算计她一辈子的舅舅家异常热情，因此余水絮从不愿意去舅舅家，也不和舅舅家的几位表姐玩。 更可笑的是，客人进门的那一刻，妈妈立马换上了无比热情而真诚的笑容迎接，客客气气邀请客人喝茶嗑瓜子吃水果，无比真诚地跟客人拉着家常嘘寒问暖。 却在转身进厨房去关门的那一刻，对着在厨房打下手的余水絮说烦死了，一顿抱怨，怨他们来了还得麻烦她做饭收拾房子。抱怨因为他们的到来不得不有额外的开支，又把她心心念念的钱花了。 第一次的时候，余水絮被妈妈瞬间变脸的功夫惊呆了。世上还有这么能演戏的人吗？真的有人可以在一瞬间变脸吗？ 妈妈真的好虚伪啊。不喜欢就不要叫这些亲戚来家里做客啊。一边抱怨一边做饭何必呢？不累吗？ 然而时间久了，余水絮也就麻木了，妈妈的这个老毛病，一辈子不会改了。因此余水絮很少叫同学或者朋友来家里做客。因为她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结局。 所以关门的那一刻，余水族就知道妈妈要说什么了。 “你好端端的认什么亲戚？你爸爸家的我这边的，亲戚还少吗？来那么多人，又得花多少钱买肉？你总是拿着你的面子让我在这给你花钱撑场子呢！” 妈妈边小声说着边切着菜：“我一天到晚颇烦（烦恼）的事那么多，你还要给我找麻烦，你知不知道，他们来了，都耽误我下地干活！ 耽误一天，我就得在明天补回来。你一天在外上学，哪能知道我挣钱的困难？ 一天到晚光想耍大牌，显摆你自己多好，认识这么多人，有撒用呢。他们能给你钱吗？你欠的人情还不是要我来还？ 你以后要是想巴结人，想联络人，你不要带到家里来。 你只会麻烦我，只有我在这忙得半死，你们都很会享受，难道我不知道享受吗？ “你上大学就花了我么多钱，想现在好不容易等你放假了给家里干点活，你呢！ 就知道享受！指望你真是撒都干不成！就知道花钱，你还能干撒？” 妈妈的絮絮叨叨还在耳边嗡嗡嗡，余水絮只能放下蛋糕默默准备给妈妈打下手，妈妈却说： “蛋糕有撒好吃的呢。非要过个生日吗？生日有撒意思？和平时不一样吗？你没吃过蛋糕吗？ 你咋不和别人比学习？劲比这些没意思的东西，跟你的学习有关吗？” “蛋糕是你干爸干妈花钱买的吧？他们来家里也买了很多水果牛奶和饮料，你光是看着高兴，这些难道我不用还吗？ 今天苏宁亚和苏绍杰都来了，她妹妹也来了吧，我还得给他们三个包红包，你知不知道？ “你在外面享受着所谓的过生日，又是吃蛋糕呢又是吹蜡烛呢，有撒意思呢？ 你欠的不都还是得我还吗？你就知道乱花钱，你就是家里几个娃娃里面最费钱的一个！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不要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 余水絮默默地听着妈妈连珠炮式的轰炸，心里难受极了，她想帮妈妈摘菜，以减少一点妈妈的埋怨。 只听妈妈说： “去去去，你出去，你不出去谁接待他们呢？都是第一次见面，你爸爸能和他们聊多少！ 还有你爸爸，来人了就开始高谈阔论了。他真是，和谁都能搭上话！ “蛋糕拿出去！谁稀罕吃着一口蛋糕，只要是外面花钱买的，里面装着屎你们都觉得是好吃的，拿走！” 余水絮看着吊着脸忙碌的妈妈，感到无比窒息，她咽下了要流出的泪水，整理了下情绪，打开了厨房门，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去接待干妈她们。 余水絮到现在都记得那个蛋糕的样子，到现在都记得干爸干妈她们给自己唱生日歌时的热情。当然，也记得妈妈对她的抱怨。 也是因为干爸干妈对余水絮很是照顾，在接受他们的好的同时，余水絮的心理负担也很重。 所以周末去干妈家的时候，早早就会起床和干妈一起准备早饭，吃饭的时候，菜汤洒出来一点滴到餐桌上，干妈会拿起一张纸让余水絮擦掉，因此余水絮吃饭的时候都很小心翼翼。 寄人篱下的滋味，没人比余水絮更清楚了。擦地的时候。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着，干妈还会时不时指点着哪里没有擦干净。余水絮感到备受屈辱。 包饺子的时间，干妈嫌弃余水絮饺子包的不好看，非要包她怎么都学不会的那种饺子，不准余水絮包妈妈教的那种麦穗饺子。 余水絮在干妈身上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妈妈的那种强势逼迫的窒息。 然而，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不被父母喜爱的大学生，没有任何能力去反驳或者通过别的方式去还这个恩情。 唯有用廉价的劳动力换取住在她家的歉疚和不安。她很感谢干爸干妈的照顾，却也感受到了那也是自上而下的一种施舍而已。 包括苏宁亚，渐渐地也变成了一种施舍的态度。余水絮佩服自己的逆来顺受，又恨自己的懦弱。事到如今，朋友处成了家人，前后为难，进退维谷。 只好默默承受着一切，好的，坏的，都独自承受着。毕业了，就好了。结婚了，就好了。心怀感恩，但是也讨厌那种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和恩赐的态度。 余水絮觉得自己很矫情，贫穷且骨子里清高，却不得不对现实低头。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都是爸爸妈妈一直以来的忽略和重男轻女，长期的打骂式教育和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造成的。 不好改，但慢慢地，总算改过来了。只是，这段路走得太艰辛太心酸了。余水絮每每想到这些都忍不住流泪。 唯有香烟为伴，方能缓解一些长年累月的压抑和愤恨。 第36章 失而复得 余水絮那段时间陷入和苏宁亚以及她家人的亲情绑架里无法脱身，好容易借着要考试的由头渐渐远离了。 不是余水絮不知好歹或者不识抬举，而是这样的让人有心理负担的“好”让余水絮窒息。 因为她需要用懂事、听话、能吃苦、乖巧来换取。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有她的自尊！ 临近毕业了，余水絮变得越来越忙，无暇顾及宿舍其余三人的动向。 只是她们依然沉浸在男欢女爱里，又都知道余水絮的背景，倒也没在背后嚼什么舌根，反而宿舍里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余水絮记得那天上午的英语课刚结束，正准备去图书馆，快到图书馆的时候，看到一串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 余水絮看着开头是本市的区号，便接起了电话：“请问是余水絮同学吗？我这边是外院的辅导老师梁老师，你丢失的钱包有人捡到了，现在你来一下我办公室，跟捡到你钱包的人商量取回的相关事宜。” 余水絮喜出望外，天呐！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吗？真是太好了！赶忙应答了老师。 虽然钱没了。但是银行卡饭卡和学生证至少回来了。 虽然已经补了身份证，但是银行卡还没有重新去办，还在宿舍还有另一张卡一直在枕头下放着，因此余水絮也不急着去办理。 而且她一个穷鬼，坏人拿着那张卡也干不了啥。至于饭卡，她也重新办了。 开心的是，这些是事关隐私的证件。最终回到了自己手里，总算是心安了。 余水絮飞速跑回教学楼，一路不敢停歇冲到了梁老师办公室前，余水絮缓和了一下呼吸，定了定情绪敲了敲门，得到梁老师的回应，走了进去。 “梁老师您好！我是外院英语系087班的余水絮，我前段时间丢了钱包，听您说有人捡到了我的钱包吗？” “是的，你的钱包里都有些什么证件？” “身份证、饭卡，还有我的银行卡。” “好的，这边有一位清洁工阿姨，在一个垃圾箱里看到了你的钱包，通过了你的饭卡上学校的电话，打了过来，又跟学校核对了你的身份证号码，才把电话打到我这里的。” “真是太感谢学校和梁老师了！谢谢你们！”余水絮内心感动，一脸感激地说完之后，对着梁老师恭敬地鞠了一躬。 梁老师连忙摆手：“没事的，只要能找回来就是好事，刚才那位保洁阿姨留下了联系电话，你记一下，然后你看跟那个阿姨在哪里见面，去取回你的钱包。” “好的，好的，谢谢梁老师！”余水絮激动地颤抖着声音。 里面的几十块钱丢了就丢了，证件能回来就好。最重要的是，那个钱包是余水絮省吃俭用大二生日的时候给自己买的。 她非常喜欢那个钱包，那是一个深紫色的钱包，别人看着不起眼。 但对于余水絮来说，那是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于她而言异常珍贵。 余水絮感恩地和梁老师道了别，满腹心事地走出了教学楼。 她看着那串电话号码，想问问钱包里还有没有现金，又觉得这个问题好傻。 算了。先给那位阿姨打电话感谢一下她吧。幸亏是环卫工人，要是遇到旁人，谁会在意一个穷酸大学生的钱包呢？ 余水絮拨通了那串电话：“喂，您好，请问您是陈阿姨吗？我是xx大学外国语学院的余水絮，就是您捡到的钱包的失主。” 对方听着余水絮的解释恍然大悟，忙说：“是的是的，我是在黑龙江路捡到你的钱包的。” 不等余水絮问捡到的地点，阿姨便告诉她了。 黑龙江路？那里距离柳健健那个贱人差不多要五公里，而距离余水絮学校大概10公里。 这个小偷可真能跑！余水絮心里对那个未成年小偷恨极了。 小逼崽子，一看就是团伙作案了。该死的玩意儿！ 余水絮忙说：“谢谢陈阿姨！非常感谢您！只是我们学校距离您有点远，我可能周末才有时间去拿，您看在哪里方便我去找您？” 陈阿姨那边有点不耐烦：“周末啊？周末我还要休息啊，我们的办公室就在黑龙江路附近呢，你想办法早点过来拿吧，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 余水絮心里着急，只得说：“好的，陈阿姨，真的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您稍等一下，我看看这边的课程表，一会儿给您回电话可以吗？” “嗯！好的好的。” 余水絮幸好走得慢，又折返回班里，看了看班里的课程表，不行啊，今天周三，明后两天课程都比较满，周五下午还有一场小测试呢，该怎么办呢？ 余水絮坐在班里想着要不要给老师请假，她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翻着通讯录，想着还有哪些亲戚或者同学在w市。 果真，天无绝人之路。余水絮翻到了小表姐何思琪的电话。 对呀，思琪在w市的商场上班，她的工作单位刚好离黑龙江路很近。可以找思琪表姐啊。 余水絮虽然和舅舅家的人关系淡漠，但是和思琪表姐因年龄相仿，却自小关系密切。 舅舅家两个女儿，大表姐性格跟舅舅和舅母一样，喜欢算计人，爱占便宜，极度抠搜。 而小表姐，和她们的性格都不一样，相对她们来说，小表姐就与人相处真诚、大方多了。 因此余水絮和小表姐也没断过联系。只是很少去打扰她。 余水絮果断地给小表姐打了电话过去，简单解释了钱包失而复得的整个过程。 小表姐欣然答应，余水絮把那位环卫阿姨的电话留给了表姐。又立刻给那位陈阿姨打了电话。 “陈阿姨您好，我是xx大学的余水絮，我表姐在黑龙江路附近百货商场的梦妆柜台上班呢。您把钱包放到我表姐那里，我把她电话给你哦。麻烦您啦。” 那边陈阿姨倒也没有为难余水絮，欣然答应了。 周末的时候，余水絮去商场见了表姐，表姐把她心心念念的钱包给了她。 余水絮激动地对表姐又搂又亲。两人寒暄一番之后，余水絮问道：“姐，她没有问你要什么吧？” 拾金不昧虽然是高尚的品德，但以余水絮的性格，怎会不了解人性的贪婪？ 那位陈阿姨辗转联系到余水絮，即便她什么都不说，给钱包的时候也会抱怨几句暗示吧。 其实余水絮也是想感谢那位陈阿姨的，这年头，能有人愿意把穷酸大学生丢钱包的事当回事去找失主，就很难得了。 更何况，那个钱包里没有现金，能愿意联系到余水絮，余水絮已经很感恩了。 表姐一脸了然地说：“你还真没猜错，她来还钱包的时候，就强调自己专程跑过来，耽误上班之类的一些抱怨，我一下子就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了。 好在我给她提前买了一袋橘子，又给了她一套赠品化妆品，她没推辞，立马就收下了。”说完，表姐一脸鄙夷。 余水絮内心有点愧疚，这个人情还得表姐帮忙还，便道：“表姐～～她怎么好意思拿的？那你给她的化妆品不会被你们公司发现吧？” 表姐说：“这是个名牌化妆品，她哪有不想要的？你放心吧，没事，你自己以后注意点就好了，以后出门把包拿前面，手机钱包身份证这些都装好。现在那些小娃娃小偷多得很，你要多注意呢。” 余书记絮内心一阵感动，又是抱着表姐撒娇了好一会儿。 表姐看着余水絮，眼里有责备又带着心疼：“你今天晚上不要回学校了，去我的出租屋吧。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第37章 出租屋的爱情 余水絮开心地搂着表姐的胳膊：“太好啦！今天真高兴！” 今天周末，表姐一人在柜台，下午早早就收了工，余水絮陪着表姐坐公交去她的出租屋。 出租屋离表姐上班的地方不算太远。但是北方的冬天天黑得早，待到她们下公交车，天已经是黑透了。 时间尚早，才晚上八点多，表姐带着余水絮去她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余水絮跟在表姐后面，看着表姐和菜贩子讨价还价，感慨冬天的蔬菜也不便宜。想着如果是自己去买菜，能不能像表姐这样砍价。 正思索着，表姐捡了茼蒿问余水絮：“你吃不吃茼蒿？这个素炒很好吃。而且李树江炒的才好吃。” 李树江，表姐当时的男朋友。表姐个子不高，刚刚160，但这个男朋友也才165，跟余水絮一样高。五短身材，矮胖矮胖的。 但是性格却很和蔼，没错，是和蔼的感觉。特别疼爱表姐。但是话说回来，表姐长相中带着妩媚，那时候又白又瘦。 他这不是捡了宝吗？不疼爱还能找到表姐这样不嫌弃他穷的女孩子吗？ 余水絮记得第一次听表姐说起她和李树江的爱情，句句带着叹息和感慨。 具体是怎么认识的，余水絮也记不得了，她犹记得表姐的那句话：“你现在还小，不懂我在外面的难处，有的时候找一个男朋友并不是我想谈恋爱，而是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分担一些压力。” 余水絮当时听得一知半解，无法体会。直到自己在婚后才醒悟过来。 谈婚论嫁的时候余水絮句句不离爱，句句不提钱。结婚之后才知道，人生伴侣的选择，不能只有爱，物质基础是决定婚姻能否长久的关键因素。 什么爱不爱的，都是闲的，只有过上了好日子，才是真的。 可惜余水絮明白得太晚了。人生的很多道理，只有自己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了才会懂。 听到痴男怨女的情感纠葛，总感觉自己是个例外，那些不好的事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最后才明白，哪有例外？大家都是一样的。 哪有柳下惠？都是痴人说梦！ 余水絮想着这些，表姐已经兜兜转转买好了蔬菜，还买了一些冬天的时令水果。 余水絮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跟表姐说：“别买那么多了姐，你们还租着房子呢，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表姐笑了笑：“没事，今天你来了我高兴，刚好我也多买点菜放着，天儿太冷了，我就少出门了。” 余水絮讪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她以为表姐这些菜全都是为了迎接自己的到来买的，原来是给自己储备一些菜的。 就说嘛，表姐虽然比较大方，但还是没有余水絮待人那么实诚的。 可余水絮转念一想，背井离乡，出门在外的，租房、做饭，甚至坐公交车都每天至少2块钱。 在这个撒泡尿都要钱的大城市，确实该省着点花。余水絮告诫自己，别太贪了。 两人挽着胳膊高高兴兴地走向了表姐的出租屋。表姐所在的小区在一个大坡上，地上是晚上的低温下降之后冻结的一些被车轮轧瓷实（方言，结实）的冰块。两人搀扶着，时不时脚底一滑，好容易到了家门口。 余水絮很心疼表姐，住着的地方距离公交车站就有一段距离，又是大坡，表姐每天都得穿着高跟靴，这早晚来回上上下下折腾，可真够呛。 表姐气喘吁吁地开导着余水絮：“这边房租便宜，一次交三个月房租，我们的压力也就不算那么大了。 买菜也方便。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我不用去太早，也挺好的。” 余水絮心下明白，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谁愿意委屈自己住在这样旧的小区？ 小区的灯光昏暗，晚上一人走夜路，还是挺吓人的。要不是为了省钱，谁住这啊。 两人不知不觉喘着粗气爬到了4楼，一开门，灯光有点昏暗，李树江守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表姐： “你们回来了。快，先换上拖鞋，你们姐妹俩坐着，我这正炒菜呢。”说着也对余水絮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余水絮看着眼前憨厚的男人，围着围裙，一只手还拿着炒菜铲，笑呵呵地看着两人，再瞥见屋子里陈旧的家具和老式的装修，内心五味杂陈。 又看到旁边的卧室好像还有人在说话，虽然心里疑惑，倒也很识趣地没说什么。 换了拖鞋，余水絮问表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表姐正拿着菜和水果去厨房，头也没回客气地说起：“你坐着，你坐着，啥忙都不用帮，小李这边一个人完全可以！” 表姐边说边指了指里间的一个小卧室，就在厨房里开始忙活。 余水絮走进那间小卧室，看着里头摆着一张双人床，床单还是妈妈那个年代的淡橘色底色上面是牡丹芍药繁花锦簇的图案，那床单在发旧墙壁的小屋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床上长长的铺着一床被子，余水絮心想，这便是他们住在一起的小屋了。 卧室不大，有一张泛黄的陈旧课桌，桌子上都是表姐的一些化妆品，旁边是一个简易的衣柜，还有一把靠椅，门旁边还有一个简易鞋架。 就这些简陋的家具，成了表姐在这个大大城市的小小避风港。 余水絮内心一阵唏嘘，又带着些心疼和对李树江的一些怨恨，怪她没给表姐租一个像样点的房子。 还有旁边大点的那个卧室，里面是谁呢？难道是表姐的朋友吗？ 余水絮看到那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堆放着散乱的衣物，男女衣服都有，转了一圈，坐在了床上，百无聊赖地登陆qq，想着随便找个同学聊聊天打发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表姐从厨房出来叫着余水絮：“小絮，饭好了！走，我们去餐厅吃饭。” 余水絮立马起来，走向厨房，帮忙拿碗筷，这种本能反应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表姐和李树江陆陆续续炒了四个菜，蒸了米饭，一阵香味勾起了余水絮内心的馋虫。余水絮忍不住催促表姐快点过来一起吃。 表姐总算坐下来一起吃，李树江也客气地叫余水絮别作假，多吃点。 表姐看了看大卧室，敲了敲那个卧室门。只见门开了一条小缝，表姐伸着脖子和里面的人低语着什么，然后便轻轻关了门，坐回了位置。 余水絮好奇地低声问表姐：“那里面是谁呀？” 只见表姐对着余水絮嘘了一声：“我们先吃饭啊。来，多吃点。”说着，给余水絮夹了一块鸡肉。 余水絮也没多想，三人一起开开心心吃了起来。时不时地传出欢笑声。 待到酒足饭饱，桌子上风卷残云，表姐和李树江都高兴，这就表示妹妹在这吃好了，没亏待她。 余水絮看着表姐在厨房安顿李树江洗完碗之后怎么摆放，别忘了擦灶台之类的。 待到表姐进到卧室，就关了门，表姐小声说着： “这个房子便宜，是因为另一个卧室里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上班都在一起。 这是她亲戚家的房子，本来只租给我一人的，现在小李来了，她也没有额外收费。 而且平时我跟小李都是在卧室吃饭的，很少用他们的餐厅。” “她和她老公租着这个房子，还有一个小朋友，今晚小朋友睡得早，所以你没听到。 我刚才是想邀请她一块吃饭，毕竟用了人家的餐厅了。” 余水絮生起不满：“你们这算是合租吧？卧室是睡觉的地方，怎么能在卧室吃饭呢？他们也太霸道了吧……” 表姐小声说：“声音小点。这是人家亲戚家的房子，我们住在这，房租已经比别人便宜很多了，还经常做饭用着厨房，既然已经占了便宜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着的。” 余水絮大概懂了一些，心里也对那个闪了一面的短发女人产生了一丝厌恶。 晚上表姐和余水絮睡在了小卧室，李树江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余水絮毫无内疚感，表姐本该过着更好的生活的。 表姐是舅舅的掌上明珠，但是内心叛逆，高中都没上，就只身一人来了w市独自闯荡，自然，在外面受得苦和累也不会和舅舅说一句。 晚上表姐说起舅舅和舅母，非常想家，数次落泪，余水絮虽然讨厌舅舅和舅母，无法体会被父母疼爱的那种感觉，无法体验那种对父母深度依恋和思念的孺慕之情。 但她心疼表姐，于是替表姐抹了眼泪，抱着表姐轻声安慰，马上过年了，也该回去看看老两口了。 其实，之于余水絮，她是不想家的，也是不想回去的。她一想起妈妈一天到晚张口就来的责骂就感到一阵窒息。 从神神叨叨责骂老爸，到骂到弟弟，从大人到孩子，无一幸免。感觉路过的猫狗都要被老妈骂几句。 想逃离，想快点长大，想好好谈一场幸福的恋爱，想找一个疼爱她的男人结婚，生一个可爱的女儿，把自己不曾得到的母爱全都给软软的小女孩儿。 想离开那个不爱她的家。离开眼里只有儿子的爸妈。 第38章 元的手机 余水絮从表姐那里回学校之后，心里百转千回。虽然表姐的爱情平淡如水。 但有一个知心的男朋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陪着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心灵的慰藉呢？ 能够在受到委屈的时候得到及时的安慰，想去看一场喜欢的电影也有人陪，逛街兜兜转转也有人耐心等着并给出认真的建议，还愿意买单。 这些看似平常的恋人之间的相处琐事，在当时的余水絮来看，属实温馨平常，可是放到要求买杯奶茶都被说物质的现在，呵呵，真的是一种奢侈。 好多人都没时间耐着性子去追求喜欢的人，总想要速食爱情，看对眼就开房，看不对眼快速拉黑，丝毫没有古人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浪漫。 其实上大学之前，余水絮内心对爱情也是很向往的。可是真正上了大学之后才发现，谈恋爱对于她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来说，是一种妄念和可笑。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花前月下。 她的每个当下的努力都是为了未来站得更稳，离开那个让她窒息，整个青春期都充满了自卑回忆的地方。 为了能够在这个大城市活下来，她必须放弃心里的杂念，唯有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 余水絮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但是余水絮好似也在这方面未开窍，总对那些追求者毫无任何感觉可言，根本没有她们所说的心跳加速，不敢跟对方说话，总想见面的那种悸动。 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去研究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只想在课后及时完成作业，去图书馆看更多的书，把想去网吧玩一整天，想去逛街，想去吃火锅的“邪念”都压下来。 呼吸书本的墨香，驱走那些杂念，用文字让自己的头脑很丰富，让思想走向更高的维度。 终于熬到放寒假了，余水絮看着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回家，内心愈发焦虑。她想回家好好睡懒觉，又不想听妈妈唠唠叨叨。 她记得大一刚来学校的时候，她没有自己的手机，刚好学校给新生在办理移动网校园通，只需要200元，就可以免费领一部诺基亚手机（2006年），话费还在里面，每个月返还20元。 余水絮内心激动，她终于要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了！她想着这次交学费，妈妈多给了几十块钱，再加上自己身上有一点暑假攒的钱，算了算，除掉这200元，剩下的生活费也差不多500元了，一个月应该够了。 就算不够，自己省吃俭用一个月，多吃点泡面，省着点花，不该买的不买，也差不多够了。 于是没有跟妈妈提前说。就迅速办了一张电话卡，终于有了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虽然压根比不上贾欣的时尚，也比不上杨秋和胡玉的功能多，但余水絮内心已经很知足了。 这种只属于自己私有物品的归属感，别人是无法体会的。 待到余水絮办理好入学的相关事宜，激动地用新手机号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报了个平安。 余水絮告诉爸爸，这是她的新手机号码，让爸爸记下来，爸爸在那边没怎么回应，还没说两句，妈妈抢过了爸爸的电话。 只听见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阵乱喷：“你用的谁的手机？你撒时候办的手机号？你哪来的钱？ 我把你这个畜生东西，我辛辛苦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下的钱供你上大学，你去上大学就去显摆去了吗？你穷得很，还爱得瑟得很！” 余水絮只听着妈妈连珠炮似的谩骂，心情一落千丈。 她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想着自己一人在离家200多公里远的城市上学，有一部手机能随时联系到父母，也不是一件坏事啊。 她插不上一句话，妈妈凶狠地责问着她：“说话？咋不敢说话了？我问你，这个手机多少钱？ 你八辈子没见过手机！你想的倒美，现在离我们远了，你无法无天了你！” 余水絮小声说：“200元办的手机卡，送了个手机……” 话还没说完，妈妈就急吼吼开始责骂：“200元？！你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钱？你长得是猪脑子吗？ 人家就看你是傻子，才骗你这样的傻子，你知不知道？ 我把你这个牲口，我就知道多给你给点钱，你就开始胡花了，你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余水絮心里委屈极了，她也生气妈妈骂得难听，虽然自初中开始就被这样骂着。 但现在觉得远隔两个城市，还在骂着她，抵触的情绪越来越浓。 “我知道呢！我话都没说完，你就骂我，这个200元，人家每个月给我返20元话费，相当于白拿了一个手机啊，又不算吃亏。 我身上还有一点夏天我给别人家干活挣得钱，这个月生活费也够了……” 妈妈不等余水絮说完又开始开骂道：“你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花钱的代王！宿舍里面没有电话吗？ 你非要买个手机显摆，装撒大牌？我说你走之前咋死活要问我要走你夏天干活的钱，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你稍微有点钱你就知道花掉，你咋不学学秦阑，把钱存下来？好的你不学，没用的这些不用教你就会了……” 余水絮默默流着泪，把手机拿远，电话里，妈妈继续跟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骂着。 那些话有一句没一句地飘到余水絮的耳朵里，颠来倒去无非就是把钱花了。 妈妈爱财如命，但凡余水絮多一点点花销，妈妈都跟被要了命似的，接下来就是长达十几分钟的谩骂。 骂完之后先挂电话，永远都是余水絮在电话的另一头默不作声，泪流满面。 自弟弟出生的那年便是如此，也是她上初一的那一年。 在弟弟出生之前，虽然也没有零花钱，但至少没怎么挨骂。 可是弟弟出生之后，余水絮的快乐日子就结束了。 余水絮初中开始寄宿学校，每周回家一次。高中也是。 记忆里，妈妈每次给生活费的时候，余水絮都小心翼翼地提起。 每次一提准备去学校，需要生活费，妈妈就开始阴阳怪气地谩骂，骂余水絮是灾星，是浪费钱的。 说她只会让家里更难。余水絮为了在学校能有生活费，不被饿死，总是一脸讨好、怯懦地从妈妈手里拿走那可怜的几张钞票。 余水絮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挂了电话。电话的嘟嘟声如此冷漠，就像妈妈把她抛弃在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她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新手机，那种终于获得珍贵礼物的激动心情瞬间降至冰点。 她生活中难得的一丝快乐，也被剥夺了。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个手机，恨妈妈，恨她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既然这么讨厌。 当初生下她知道她是个不带把儿的时候，怎么不把她掐死。 她好想永远都不联系妈妈，可是她需要生活费。 如果出去打工，课程怎么办？她是学生，必须以学习为主。 可是问父母要生活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在学校上学，该去做什么？难道辍学去打工吗？ 更何况，她身边的同学，都是父母主动打电话关心，主动给生活费的，从没听过要求孩子省着花，或者必须剩多少钱才可以。 从没见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像她这样，提起生活费，迎来的就是一顿谩骂。 别人都是开开心心接电话，万般不舍地和父母挂电话。 而余水絮永远都是战战兢兢拨通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挂电话。 第39章 耳光 她记得大一的第一个寒假，她高高兴兴准备回家。也许是大半年没回家的原因，她竟然出奇的有点想家。 事实证明，完全没必要想这个所谓的家。 余水絮在回家之前，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余水絮把学校的学费和住宿费等相关入学收据和发票都带回家，她要对账。 余水絮太了解妈妈的性格了，她想把控每一分钱的走向，自然不会放过这几千块钱学费的大额支出。 便早早就收好了这些东西，心里琢磨着，自己也没乱花钱，而且这个手机的事，爸妈已经知道了，该骂的都骂了，应该没什么可责问的了吧。 余水絮好容易熬到回家的日子，匆匆挤着公交赶去了客运站，然后和一群陌生人在零下十几度的车站外等着回家的长途大巴。 天寒地冻，北风呼呼地刮着，像刀片划过余水絮的手背和脸，全身都冻透了，脚渐渐失去知觉，大腿也开始发麻，她不得不来回踱步，跺着脚取暖。 那时候的车站管理完全没有现在这么正规和系统化，都是安检完之后直接上大巴抢座位，然后大巴司机在乘客下车之前收车费。因此，每次回家都像逃难。 余水絮一个弱女子，又不好意思推推搡搡。 所以每次提前跑到司机的驾驶位置外，敲着窗户，可怜巴巴地央求司机把自己的书包放到他驾驶座后面那个座位，然后等到人群都挤进大巴，再慢慢上车。 余水絮借着自己可爱的小圆脸和大学生的身份，每次都能如愿以偿。 待到余水絮辗转到家，都已经天黑了。妈妈也没准备特殊的饭菜迎接她，她扒了几口剩饭，就回到和妹妹一个卧室的房间，准备打开qq聊聊天。 没过一会儿，妈妈推门而入，余水絮斜靠着床正在拿着手机聊天，抬眼看到妈妈脸色阴沉，她立马坐起来，放下了手机。 妈妈沉着脸责问：“你学校的发票呢？” 余水絮沉默着把早就整理好的票据给了妈妈。她觉得自己也没怎么乱花钱，所以妈妈站在床边一张一张检查票据的时候，她也没什么紧张的感觉，继续聊着qq。 “就这些吗？那你剩了多少钱？”妈妈居高临下，责备的眼神看着余水絮。 余水絮想起买手机那次已经挨了骂，现在又要提这个做什么？ 便没好气地说：“我刚开学到学校，生活用品我也得买啊。 你给我算生活费的时候，早中晚餐每顿多少钱都给我算的清清楚楚给的，那500根本就不够，你都没想到我还需要在学校买点生活用品吗？ 要不是我夏天干活挣了点零花钱，这些钱都不够……” 妈妈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你哪来的脸说500不够的？还不是因为你爱慕虚荣非要买手机！ 要不是你花那200买了手机，你这生活费能不够？你还会说的很，你挣的钱？ 你挣的钱不是我的钱吗？难道你是吃屎长大的？我养你不花钱吗？” 余水絮心里一阵烦躁，好不容易回趟家，没有一刻安生，回来之后没问一句关心。 不问习不习惯，宿舍冷不冷，钱够不够花，张口就问剩了多少钱，怎么不看看她才给了多少钱！ 再看看人家贾欣的妈妈，每月生活费一两千，还只是生活费，不算买化妆品买衣服的费用。 就这，每次贾欣打电话，她妈妈都是宝贝长宝贝短的，生怕她心爱的女儿在外受一点点罪。 余水絮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像贾欣妈妈那样唯一且被疼惜的爱啊…… “我这是刚开学，零零散散需要买的东西本来就多，再说了我也不是买一些没用的东西！ 这个手机我觉得方便联系，就买了，我上次都说了要返还话费，等于白拿的，你还说我，班里那么多人，我的生活费是最少的，要不是这次有我自己挣的钱，我那500能干啥？ 你每个月给我打钱扣得死死的，每一顿饭都给我定好价格给我给生活费的，我也不是每次都只吃那一种吧？ 再说了我是女生，难道不需要买卫生巾吗？” 余水絮想到从初中到高中，每次只要问妈妈要生活费，迎接她的永远是不情不愿的责备和耳提面命要求她省着花，更要求她每次从那点可怜的生活费里省下几块钱回家。 余水絮为了讨好妈妈，不得不每周末回家之前，除去车费，省下一元钱给弟弟买零食。 如果两手空空就回家，迎接她的将是周末两天的责备和谩骂，妈妈张口闭口怪她乱花钱，不能学人家秦阑每次都剩钱回家。 余水絮心想，人家秦阑一周生活费30元，我一周生活费16元（2000年），还要除去来回2元的车费，等于只有14元。 每一分都被你恰恰算算得干干净净，哪来的钱能省下来？你要是一周给我30元，我比秦阑还能省！ 余水絮想到这里，这么多年积压的委屈和不满也发泄了出来，因此最后几句的语气也越来越生硬。 “啪”！妈妈毫不犹豫地给了余水絮一巴掌。余水絮被打懵了。 她已经21岁了，竟然还能被妈妈打。她眼里全是震惊，瞬时火辣辣的灼烧感爬满了右脸。 她被打得有点懵，心灰意冷地别过了头，眼里噙满了泪水。 她捂着发红的右脸，突然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妈妈从进门到打她的这个时间，爸爸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过来看一眼。妹妹更不敢说话。 而弟弟，才不到10岁，正和爸爸一起没心没肺地在客厅看着电视。 妈妈打完一巴掌之后继续输出：“你给我闭嘴！你哪来的那么多矫情？ 你穷得很，你要求还高的很！卫生纸不能用吗？你有多金贵？学人家用卫生巾？你配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样子吗？你好的不学，尽学着攀比谁的东西贵，谁的东西好，你哪来的脸？ 我给你算着给钱有错吗？家里钱多得很吗？钱都给你了，其他人都饿死吗？ 你还会说的很，我看你上学都上傻了，不懂得尊重父母不懂心疼人，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你寒假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你少去参加那些没意思的同学聚会，你除了乱花钱你还能干啥？ 你还反了天了，开始怪我了？要不是我和你爸爸坚持送你上大学，你早都嫁人种地去了，你知不知道？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余水絮一直摸着发烫的右脸低着头不接话，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而且她也压根不想理妈妈。 她的视线早已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已经听不进去妈妈接下来骂了什么，只希望时间能够快一点，别再折磨自己了。 满脑子只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留在w市，在w市上班，死都不回s市，宁愿在w市捡垃圾睡大街，都不愿意再回s市受这个气。 第一个寒假就在一回家的那一巴掌之下，打碎了余水絮长久离家的那一点思乡之情。 后面能不回家就不回去，开学了要想办法去打工，给自己挣零花钱。 不想再听到那些伤人的话了，生了儿子就变成了疯子的妈妈。太可怕了，让人恶心，不想再见她一眼。 第40章 不想回家 …… 转眼间又到了大三的寒假，余水絮心如止水地坐在长途大巴上，压根没有其他同学回家的兴奋感和归心似箭。 大巴车摇摇晃晃，让余水絮有点想睡，但她睡不着，她想起了回家之前妈妈说的话。 “你看你今年都24了（其实23还未到），到现在都没有对象，以后能不能留在w市也不一定。 还不如回家多相几个亲，看有不错的，早早订婚，等你毕业了就先结婚，再慢慢找工作。” 余水絮听到妈妈说的这些话都震惊了，自己还小着呢，就这么着急催婚了吗？ 上大学之前妈妈还耳提面命地告诫余水絮不准在大学谈恋爱，现在都是省略了恋爱的部分，直接奔着结婚去吗？ 余水絮只觉得妈妈脑子有问题，便没好气地说：“我还在上学呢！你们着什么急？再说了，我一毕业就要留在w市的，我要在这边找工作的，我不回s市。” 妈妈在那边便又开始了老生常谈，余水絮拿手机拿得远远的，一个字都不想听，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还不是妈妈重男轻女，再加上亲戚们见不得家里出一个大学生，就想着早点让余水絮步入婚姻，早生孩子，早受生活的折磨。 然后和她们一样，清亮有活力的双眼变成死鱼眼，欢快的性子转为逆来顺受的沧桑样。 余水絮在车上想着这些，心情烦躁。 如果不是学校宿舍在寒暑假的时候不开放，没地方住，她根本就不想回家。 也不会问妈妈要一分钱生活费，刚好可以趁着假期打工养活自己。 打零工很多地方都不提供住宿，所以这成了余水絮的难题。 北方的冬天，太阳落得快，天黑得早。待到余水絮到s市，还需要再坐线路车才能到家。 余水絮很想跟别人拼车回家，只不过比坐线路车贵5元钱，但是余水絮不敢。 她记得有一年回家，天太晚了，线路车一直在等着把座位坐满，因此一直开着车门在等人，余水絮在车里冻得浑身僵硬。 手指和脚趾都已经没有知觉，拿起手机回复消息，手指冻得发僵，不听使唤。 每年冬天回家都要受一次这样的折磨。余水絮被冻了几次之后就跟妈妈说，下次能不能和别人打出租车拼车回去，妈妈立马劈头盖脸地骂余水絮穷酸样还爱装有钱人坐出租。 说余水絮只知道乱花钱，一点苦都吃不得……诸如此类的谩骂，余水絮便断了这个念头。 余水絮正思索着这些，线路车也终于坐满了人，余水絮把自己缩成一团，蜷着身子窝在座位上。摇摇晃晃将近一个小时，总算到了家。 余水絮下车，冷漠地关了车门，这辆车的司机一路都不舍得开暖气，余水絮提醒了司机好几次，司机都置若罔闻，她真恨这些眼里只有利益和金钱的人。 但是这些委屈也是没办法跟妈妈说的，只能自己悄悄咽下。 说给妈妈，妈妈也只会责怪她不早点出门。早点回家。 可是学校距离汽车站，坐公交就得两个多小时，寒风中等大巴车就要40分钟左右，然后从w市至s市，司机为了省过路费，还不走高速。 低速上但凡有路过的县城或者乡镇，都有人不断上车，下车，就这样折腾到s市又是三个多小时。 等线路车拉满人就要等一小时左右，回去的路上依然会在村落的几个路口走走停停，又是一小时过去了。余水絮即便起个大早，也只能是赶个晚集了。 可是这些说给妈妈都是无用的。妈妈只希望她别花一分钱就能回来，最好是月初给了多少生活费，月末原封不动地带回家。 余水絮站在大门口，看着客厅里爸爸妈妈在看电视，弟弟在玩游戏，妹妹不知道在干哪，透过窗户就能看到里头是暖暖和和的。 可是她却没有爆发思念的那种情感，而是感觉很压抑，她知道迎接她的第一句永远都是妈妈的责备：“你咋不明天早晨再回来？每次就你回家最晚！” 余水絮摸了摸口袋仅剩的十几元钱，内心忐忑又无奈，这次又没剩多少生活费回来，不知道妈妈又要骂多久了。 为了不挨骂特意买了在学校一口都不舍得吃的水果，手指勒得生疼。 她叹了一口气，但愿买了水果就不会被骂得那么狠了吧。余水絮调整好了思绪，推开了门。 果不其然，妈妈如余水絮料想的那样，张口就是责备她回家太晚了。 回到家的第一句，不是“宝贝你回来了！”，不是“这么晚了，一个人坐车害怕了吧？” 不是“你饿了吧？快，去洗手吃饭。” 更不是“车上冷不冷？你看你，穿得那么薄，快进来烤烤手。” 余水絮内心一片寒凉，沉默着换了拖鞋，妈妈的声音跟在后面飘过来，她默默走向洗手间洗漱。 她突然很想哭，也很后悔自己天寒地冻的，为什么要这么辗转折腾着回家。 难道去苏宁亚家过寒假吗？苏宁亚邀请过她，但她知道她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而且余水絮也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不可能去的。 在干妈家和苏宁亚的奶奶家住过一段时间，那种给人当下人的屈辱感，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的自卑，她够够的了。 可是回到家就情况好转了吗？只是从一个不舒服的地方，换到了另一个不舒服的地方而已。 来自亲生母亲的嫌弃，比外人的冷漠和瞧不起更让人扎心。 余水絮懒得抬眼看水龙头上面的镜子，她不想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沮丧的脸，她实在没办法挤出笑容对家人说多么想念他们。 余水絮想直接走进和妹妹一间的卧室里关上门，听mp3。 一天不吃饭饿不死人，不看电视也死不了人，只要谁都别来烦自己，就对了。 但是她知道，如果她直接去卧室关上门，那么妈妈就会立马发疯，一定会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神经病骂余水絮没礼貌、耍大小姐脾气，受不得几句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余水絮不断告诫自己，别顶嘴，别吵架，毕业了，就好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四年时间很快的。 第41章 令人窒息 余水絮深吸一口气，坐到了沙发的角落，默默加入大家看电视的阵营。 “不吃饭吗？坐在这里干啥？难道要我给你端饭吃吗？”妈妈转过头嫌恶地看着余水絮。 余水絮看了妈妈一眼，去厨房看有什么可以吃的饭，是米饭菜。 余水絮拿开盖子的那一刻，菜的香味飘进了鼻子，她感到饿极了。 可是她不敢多吃，吃多了妈妈又要骂她太胖了，不减肥以后嫁不出去了。 余水絮默默热着菜，米饭在电饭煲里，还温着。她本该是感动的，因为妈妈给她留了饭菜。 可是此刻她内心没有一丝感激，只想快点吃完饭，去沙发那里装一会儿母慈子孝，然后得到可以去睡觉的圣旨，去卧室里解放自己。 爸爸从余水絮进门的那刻，只是看了余水絮一眼，而后一言不发。 余水絮也没有想和他聊天的欲望了。在妈妈的唾沫星子乱蹦的时候，爸爸永远是消失的角色。 余水絮吃着饭，看着手机qq上初中同学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大家都在商量着这个假期，一起聚一聚。 余水絮扒了一口饭，偷偷看了妈妈一眼，没有在群里回应大家的起哄。她默默把群消息设置了免打扰。 眼不见心不烦。 妈妈视财如命，怎么可能同意她去参加妈妈嘴里的无聊同学聚会。 快速吃完饭之后，余水絮把碗筷洗干净，又早早刷了牙，就想躺着听歌，然后去qq空间看看留言板，给别人踩踩空间，打发打发时间。 她慢慢地踱到沙发跟前，屁股还没坐热，妈妈出奇地没像往常一样在吃饭的时候骂她。 硬是忍耐到了余水絮坐到沙发上，她冷着脸问余水絮：“谁让你乱花钱买水果了？你的钱多得很吗？ 你为啥不存着，我每次给多少你就花多少吗？我给500，你花500，我给一千，你花一千？ 哎呀，你可真是无底洞啊！” 余水絮本想说还剩十几块钱，又想着，索性已经挨骂了，剩下的那点钱只会招来更多的谩骂。 还不如坐实了爱花钱的罪名，对，就是一分都没剩。 再说了，妈妈说给一千花一千，那你倒是给呀，只怕是一个月给一千早就要了你的命了吧。 余水絮说：“我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都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了，给你和明宇（余水絮的弟弟）带一些水果吃吃。” “冬天的水果不贵吗？我想吃了我自己不知道买吗？ 那些老板就喜欢你这样的傻子，看你有钱买，就给你称得贵，这些橙子多少钱？好几十吧？ 你把钱省下来当成你下学期的生活费不行吗？你就不知道给我省着点花！ 有多少花多少！还会享受得很！大冬天的，你还想吃水果！” 余水絮不想反驳了，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此刻真的很累。 谁知爸爸难得的为余水絮说了一句：“哎呀，你一年就等着今天见丫头了说这个吗？ 从丫头进门到现在，你的嘴就没停过，你少说几句吧！” 余水絮感激地看了爸爸一眼，妈妈的矛头立马掉转向爸爸： “你会说的很！家里还不都是我在操心！你一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你操心过啥？” 余水絮心想，从春天农忙到秋天，辛苦了一年了，冬天就是要休养生息的。 不天天在家睡觉看电视，难道跑出去挖冻土吗？妈妈说话可真是好笑，希望天天下雪让大家出门扫雪是吧？ “冬天这么冷，买求这么贵的水果干啥！我们家撒样子她不知道吗？ 你以为我好过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买来的香吗？ 你当然好了，每天吃饱了啥也不想，我还得操心家里面的老的小的……” 妈妈又开始了喋喋不休，余水絮觉得头痛。 “行了！你悄悄（闭嘴）！皮哒哒哒，从小絮一回来你就开始骂，没完没了了你！”爸爸一下子开始对妈妈怒吼道。 余水絮太了解爸爸的性格了，爸爸平时极少对孩子们吊着脸，也从不骂他们。 但是但凡爸爸被惹恼了，爸爸会把他们往死里打。 初中的时候，余水絮有一次轻微地和妈妈顶了几句嘴，被爸爸拿着苕帚狠狠打到嘴上。 余水絮忘了爸爸打了多少下，只记得鼻血混着嘴里的血一起流了下来，打得嘴里血肉模糊。 余水絮半个多月都肿着一张嘴，连喝水都疼，那半个多月瘦了好几斤。 那天晚上妈妈偷偷盛了一碗热盐水，用毛巾蘸着给余水絮的嘴巴擦血，边擦边轻声说： “你以后再不要顶嘴了，你看你爸爸把你打得多狠。” 余水絮默默流着泪看着妈妈，她不能大声哭，因为只要被骂爸爸听到，就会招来更狠的毒打。 余水絮看到了妈妈的眼里带了一丝心疼，那是生了弟弟之后，再也没有看到的一点母爱的流露。 可是余水絮的心里只有恨，此刻的关心就是鳄鱼的眼泪。有什么用！ 为什么有了弟弟之后，妈妈变了，爸爸也变了，这个家，突然她和妹妹就变得这么多余了。 余水絮深深记得爸爸打完她之后说的话： “我说了，我不打你就不打，但是你要犯错，我就狠狠把你打一次，让你一辈子都记着！我看你还敢不敢去再犯！” …… 想到这些，余水絮好怕爸爸起身打妈妈，她立马大声说： “是我不好！我爱乱花钱，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乱买东西了。 以后回家我也早早回来。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我也不想我一回来就让家里面不安宁，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省着花的。” 待到余水絮说完之后，爸爸妈妈一阵沉默。妹妹一直在餐桌那里安静地写着作业，装隐身人，不敢说一句话。 而弟弟坐在爸爸身旁，仿佛与他们不在同一时空，继续玩游戏玩得入迷。 仿佛所有人死了都和他没关系。 余水絮见屋子里气氛诡异，便说道：“我先去睡了。”说完便起身走向了卧室。 妈妈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姑父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明天来家里相看一下，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余水絮本能地想反驳，但想起刚才爸爸和妈妈之间的剑拔弩张，便忍着怒气说了声：“知道了。” 说完便轻轻关了卧室的门。 发脾气都不敢狠狠关门，真是可悲呵，那些敢给爸妈甩脸子，摔门砸东西的孩子，是多么幸福啊。 那些离家出走的，都是有恃无恐的，他们的爸爸妈妈找回他们，只会对他们道歉更加爱他们，对他们更好。 而自己，离家出走？做梦吧！ 爸爸说过，家里的几个孩子如果学别人离家出走，走了就别回来，如果被他们找回来了，爸爸就把他们的腿打断，宁愿让他们当残废，坐轮椅。 爸爸养他们一辈子都可以，绝对不惯那些学着别人演电视剧一样离家出走的毛病！ 余水絮没开灯，在黑暗中换好了睡衣躺了下来。qq群里大家都在兴奋地商量着去哪里吃饭，去哪里唱歌，在哪里蹦迪。 余水絮感慨：热闹都是他们的。只有可怜是自己的。 她把手机关了机，不想再被那些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的笑脸刺痛。 拿起偷偷买的mp3，听着《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插曲《shape of my heart》，熟悉又哀伤的旋律一响起，余水絮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42章 相亲(一) 余水絮也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睡前枕头上湿湿的一片泪水，在意识模糊之前是s·h·e的《天灰》在耳朵里悲伤的歌声。 “小絮，快起来！你姑姑他们马上就来了。”余水絮被妈妈的声音唤醒，妈妈的语气好似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但是余水絮可没那么快的速度消化掉昨晚的委屈。 她揉了揉哭肿的眼睛，起身坐着，一想到昨晚睡觉之前妈妈说的今天家里要来人相亲，心情更差了。她感觉这个寒假没意思极了。 深深地、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准备下床洗漱。 今天要来人相亲，还得简单打扮一番，余水絮一点心情都没有。只觉得厌烦。 相亲就是把自己当个物件一样，摆在双方父母的台面上，任人审视和赏玩，扒干净所有底细，以为你好的方式，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赤裸着供集体视奸。 余水絮机械地洗漱完毕，妈妈早已做好了早饭，她默默地吃了几口，便开始做家务。 桌子家具全都要擦一遍，地也要拖干净，把沙发巾全都整理一遍，然后在茶几上摆放干果和水果。提前沏好茶，就等客人来了。 余水絮做完这些，便去了小卧室里待着。 妈妈刚才说了，被相看的女子要待在里屋不能见客，一会儿相亲对象就会进小卧室，关起门让两人单独聊天。 余水絮不知道这是哪个傻逼定的规矩，又是从哪个封建的地方传来的，只是觉得无比可笑。 自己的闺房凭什么要让陌生男人进来？相亲不能在餐桌那里聊吗？又不是做贼，又不是偷情，把两人关到卧室里干什么？ 生怕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拱手卖给别人吗？ 而且小卧室因是和妹妹一起住，所以只有两张床，一个梳妆台，一个小衣柜，板凳都是每天从餐桌那里搬过来用，用完了再拿过去。 早上收拾房子搬出去了，这下可好。 那个陌生男人来了之后，只能坐在妹妹的床上，余水絮的床在妹妹的床对面，两人只能互相坐在床上聊天，想想真是恶心死了。 余水絮感觉这是他们逼着女儿自轻自贱，可是想想这么多年，爸妈一直用乖巧懂事的枷锁把余水絮像狗一样溜出去。 在每个亲戚朋友面前跪着伺候，以博得他们从亲戚那里的可怜的一点点尊重和喜爱。能做出这种奇葩的相亲模式，也不足为奇。 余水絮无聊地拿起mp3，开始听歌，一只耳机耷拉下来，随时听着卧室门外的动静，以便应对。 妈妈提前说了，姑姑和姑父进门之后，余水絮不必出去打招呼，坐在卧室里等着就行了。 姑父会领着那个相亲对象过来，然后他们自己聊一会天，看看合适不合适。 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余水絮感觉自己像妓院里的青楼女子，只消坐在床上，等着老鸨引着客人来开门接客。 这种屈辱的感觉令余水絮无比羞愤，却又无力抵抗。 大概到中午12点左右，余水絮听到门外一阵嘈杂，听到了妈妈演绎的非常完美的热情的声音和姑姑姑父打着招呼。 又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跟爸妈也打着招呼。 余水絮知道，那个所谓的相亲对象来了。她没有任何期待。 因为姑父能用这种折辱人的方式来让余水絮相亲，证明他压根看不起爸妈和自己。 这个男的能同意以这种诡异暧昧的方式去初次见面的女孩子的闺房相亲，那他不是一个没主见的废物，就是一个粗鄙不堪的猥琐男。 无论是姑父，还是这个男的，都让人恶心。 余水絮听着他们虚伪的寒暄着，立马收起了mp3，从躺着变成了起身坐在床边，穿着拖鞋，坐得笔直。 希望能从自己端正的形象上为自己挽回一点被轻贱的自尊。 没过一会儿，姑父说话的声音愈来愈近，余水絮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姑夫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小絮，我们来了，这是给你介绍的小伙子，我们给你俩单独的空间，你们聊一聊。” 说完，还不等余水絮跟姑父打个招呼，就意味深长地笑着，把那个男的推了进来，关了门。 余水絮复而坐下，看着眼前这个武大郎一样身材的男子，没好气地指了指对面妹妹的床：“你坐下吧。” 余水絮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刻。心里恨透了姑父。自己是有多差劲，才把这种玩意儿介绍给了自己？ 只见那个相亲男五短身材，矮胖矮胖，皮肤黝黑，平头发型，只看一眼就感觉比余水絮大将近10来岁。 军绿色夹克衫，咖色裤子，一双黑皮鞋。这一身打扮，让余水絮瞬间想到了挖煤工。 余水絮此刻特别想出去骂姑姑和姑父：你们都瞎了眼吗？还是觉得我很贱？ 这个男的哪一点能配得上我？你们都不筛选一下，什么样的人就随便介绍给我吗？ 见余水絮一脸淡漠，那个男的坐在对面拘谨地搓着手，开始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王国强，我奶奶和和张军（姑父）的妈妈是表姊妹，我今年28，在s市的厂子上班。” 余水絮别过脸不看那人，她压根不关心那个男的是谁，跟姑父家是什么狗拉羊肠子亲戚，后面的信息更是不感兴趣。 余水絮打定主意，一句话都不说。就是要让对方不舒服，就是要他坐立不安。 就是要他尴尬，就是要他回去的路上跟姑父说自己这不好那不好，让姑姑和姑父知难而退！ “王国强”，余水絮心里鄙夷了一番这个名字，光听名字就像70年代的人，这年龄。说他38也有人信。真是恶心。 余水絮165的身高，这个男的目测可能也是165左右。 她心里绝望至极，究竟自己多差，姑姑和姑父才会觉得她和这个矮丑穷男人如此般配？ 究竟爸妈做人多差劲，多么无能，姑姑和姑父才这么大胆的带来这么一个玩意儿羞辱自己和爸妈，而不怕爸妈翻脸生气？ 余水絮的沉默果然让对方如坐针毡，他沉默了一会儿，干干地问余水絮： “我听张军舅舅说，你还在上大学？w市我也去过，你们学校在哪个地方？你明年就毕业了吗？” 余水絮正在低着头玩手机，无聊地在qq上看都谁在线，但又没有聊天的欲望。 正准备去自己的空间整理一下日志和说说，突然听到了对方的这些盘问，方才抬起了头。 余水絮坐在那里，双手撑着床边，无聊地晃着靸着拖鞋的脚，抬起头挑衅地看着对面那个从表情来看对余水絮的形象非常满意的男人： “你也是不愿意来相亲的，对吧？” 第43章 相亲(二) 那王国强没想到余水絮来了这么一句，似是被猜中了心思，又怕余水絮误会，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我今年也28了，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家里人也着急，所以就来了。不是我不想来。” 那王国强看着对面这个皮肤白净，一张娃娃脸上一双如月牙一般笑起来弯弯的大眼睛，鼻子秀气，嘴巴也好看。 一头卷发高高扎着马尾，表情恬淡，性子沉稳的女孩。 他怎么会让余水絮知道，一开始他听说余水絮家里是务农的，就很嫌弃地不想来呢。 如今看到对面的女孩气质出尘，周身散发着读书人身上才有的清高和疏离。 这是他们厂子里那些打工妹身上所没有的，他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而且听张军舅舅说，这个余水絮学习好，会做饭，会洗衣服，暑假还天天下地干农活，自家活干完了还会去别家干活挣钱。 这么一个有学历，又会做饭，又能吃苦的农村大学生，谁不愿意要呢？ 而且长得也很漂亮。她父母是农村人怎么了？这女孩娶回家就是宝啊。 一定能在我下班的时候做好饭，把我的双亲伺候好。 余水絮自然不知道对面这个“武大郎”内心的卑鄙想法，但从他慌乱的眼神和着急的解释，也能看出对方对自己是看上眼了。 也是，这种癞蛤蟆，哪来的资格挑剔？她余水絮是家境贫寒不假，但不代表就要两眼一抹黑地嫁给一个还没自己高，要长相没长相，要学历没学历，要身材没身材的粗鄙男人。 即便这世上的男人死光了，余水絮也不会嫁给这等货色。 认识这种级别的男人，简直就是余水絮的人生污点。 但于这个矮胖男来说，余水絮配他真的是绰绰有余了。 余水絮讥讽地笑了笑，继续沉默，然后若无其事地玩手机。 她想着，这么尴尬了，你也该很识趣地出去了吧。难道要我赶你走吗？ 只见那男的讪笑着说：“你也玩qq吗？要不我们留个qq号，后面也方便联系。” 余水絮一脸的不可置信，要什么qq号？脑子有病吧？ 这么明显的拒绝是看不出来还是装不懂？见一面就老死不相往来的人，要留联系方式？搞笑！ 余水絮头都没抬，冷冷地说：“不用了。我不玩qq，我也没时间玩。” 说罢，便继续装修着qq空间，瞬间对空间的布局有了新的想法，便沉浸到了其中。 王国强再没说一句话，他想着，女孩子嘛，有点害羞很正常。 可能也是第一次相亲，不好意思。没事的，回去之后找张军舅舅，让舅舅从中牵线，帮自己再搭个话。 着实是看上这个丫头了。回家就跟妈妈说，再找舅舅当媒人来上门提亲，最好能早点订婚，把好日子定下来。 这还有一年才毕业呢，谁知道会不会被别家的小伙子抢了去，得早早占了她，她可是我王家的人。 王国强思忖着，不自知的露出了满意的笑。余水絮低头久了，舒缓脖子的间隙，看到了那个男的盯着自己傻笑着。 余水絮内心升起一股怒火，这傻逼男，还在我家呢，就这么嚣张！ 于是也不想惺惺作态委婉拒绝了。便带着愠怒道：“你笑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惹你笑了吗？” 不等王国强解释，余水絮站了起来：“走吧，我听着我妈做好饭了，你是客人，哪能一直待在别人家女儿的房子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怠慢了客人呢，去客厅吧。难道要我妈给我们在卧室摆一桌菜吗？” 余水絮越说越气，最后的语调也非常不客气。她十分厌烦这种带着窥探和猥琐心理的相亲方式。 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余水絮感觉自己被捆绑住手脚，任由那个男的对自己上下打量，任他摆布。 说完，余水絮拉开了卧室的门，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爸妈和姑姑姑父，众人见余水絮出来了，都停止了交谈，眼里都是饶有兴味的打探。 妈妈首先打破了沉默：“坐了这么久了，你们也都饿了吧？你们到餐厅来吧，我去准备饭菜。” 说完之后便去了厨房，路过余水絮的时候看了余水絮一眼，她知道。这是妈妈让她一起去厨房呢。 刚好余水絮也不想理姑姑和姑父，招呼都没打就去了厨房，待到厨房门一关，妈妈就说：“你觉得这个男的咋样？” “咋样？这么一个武大郎做你的好女婿，你要吗？”余水絮没好气地质问着妈妈。 “我就问一下！你看看你，咋说话的？刚才你姑父说了，这个男的在s市有房子，他父母也是退休职工，每个月有工资。车的话，结婚了他父母就给买。 一个男人家，要那么漂亮干啥？长的好看有啥用？你要找的是有钱的，有房的，要好看的能当饭吃吗？” 余水絮一脸无奈：“反正我看不上，我不喜欢！ 可笑死了，这种档次的姑姑也敢带过来，她家张月琴（姑姑的女儿）找的对象咋不是这么丑的？好的她不留给自己，会给你吗？” 不提张月琴还好，一提她，妈妈就来气。这月琴表妹，高中都没上完，就出去去打工了，看上了一个长相帅气、弹吉他的穷小子。 家里不同意，她就跟穷小子私奔了。差点没把姑姑和姑父气死。 余水絮大二的时候，姑姑和姑父拗不过表妹，就让他俩结婚了。 婚后表妹的日子清贫，因此妈妈每次催婚，都会拿表妹当反面教材。 妈妈顿时语气生硬：“你还提琴琴呢！她就是追求什么爱情，现在过得这么苦的日子，你不知道吗？没钱，结婚以后有你们哭的！” 余水絮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反正我看不上！我还没毕业呢，这么着急干啥？等我毕业了再相亲来不及吗？” 余水絮把战线拉长，也许妈妈就不会再听亲戚的，给她介绍乱七八糟的人了。 妈妈沉默着炒菜，好一会儿之后说：“你自己看！反正你现在长大了，主意大的很，我能管住你吗？” 余水絮内心一阵窃喜，立马讨好着开始撒娇着说：“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找有钱的是没错。 但是也有既有钱又长相不错的人啊，你看这个男的，是不是水浒传里面那个武大郎的样子嘛……” 妈妈被逗笑了，拿起炒勺佯装打余水絮：“行行行，我没有你能说！快去端饭吧。” 余水絮知道，妈妈只是短暂的妥协，但凡旁边有人煽风点火，妈妈就又会对余水絮口诛笔伐。但是，能躲得过这一关再说。 没有了心理负担之后，余水絮在饭桌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期间，姑父也开着余水絮和王国强的玩笑，都被余水絮故作敷衍的假笑应付过去了。想必姑姑和姑父这顿饭吃的也不是滋味吧。 余水絮心想，你们不让我舒服，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你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骗得了我爸妈，骗不了我。 第44章 相亲后 余水絮好容易熬过了尴尬的相亲局。姑姑和姑父还有那个王国强临走的时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热切的样子。 估计心里已经断定能够拿捏余水絮了。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女儿，就把手伸长了过来管哥哥家的女儿。 好似能抓住那点可悲的所谓的父母权威的权利。彰显自己没那么无能。 余水絮从他们临别时的表情和客套话里。能想象出他们回去的路上和那王国强会聊些什么，无非就是希望早点订亲，别错过了余水絮这个好茬。 余水絮懒得去理会，她已经跟妈妈说的很清楚了。 再说了，爸爸身高175，能看上这个五短身材面似黑炭的极品做女婿？ 一行人走了之后，妈妈和余水絮边收拾碗筷，边和爸爸说着方才饭桌上的观察。 “我看这个男的好像确实不行。吃没吃相。也不太会说话。”妈妈嫌弃地跟爸爸说。 爸爸背着手在厨房踱步，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感慨：“唉……从那个男娃一进门，我一看那个样子，我就知道小絮肯定看不上。今天都是白卡（白忙活一场）。” 妈妈说：“本来想着他家里条件还不错，人个子矮点。 长相没那么好看，也都说得过去，但是刚才在饭桌子上看着那个男的，才看清了长相和吃饭的样子…… 还是算了吧。我们丫头年龄还小的呢，不着急。” 余水絮心里一阵窃喜，那王国强的形象。也就是姑姑和姑父睁着眼睛说瞎话而已！ 谁知道是不是姑父为了还他家的人情或者利益关系，拿余水絮做人情的。想到这里余水絮开了口。 “姑姑和姑父也很可笑，这种样子的男人，难道他们没有一个判断吗？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脾气吗？ 知道我看不上，还领过来干啥？谁知道是不是给那个男的他父母卖面子呢！” 余水絮看着爸妈都陷入了沉默，知道他们不好在背后说姑姑的不好。估计他们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吧。 便继续道：“他们家琴琴，心高气傲的，那时候眼睛长在头顶，连我们这些所谓的姐姐都看不上，觉得自己是最漂亮的，谁都该过去巴结她，和她耍。 最后呢？她找的那个王涛，空有一副好皮囊，拿个吉他就把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姑姑和姑父为了让他们断绝来往，那段时间天天让她相亲。” 余水絮想起了表妹琴琴跟她以前吐槽那些相亲男的话，继续跟爸妈说着： “琴琴给我说的，那些男的各个条件都不错，长得也好看，但是她就是对那些男的没感觉。 她觉得长得再帅，再有钱，她也不稀罕。她就是要嫁给王涛，死活不愿意跟别人过。” 妈妈收拾着碗具没吱声，爸爸也叹了一口气，余树絮趁热打铁： “琴琴相亲的那段时间，你们也到姑姑家去了好几趟了，回来了你们还都在夸那些小伙子人品都不错。 那你们再看看姑姑和姑父这次带来的是撒档次的？能和跟琴琴相亲的那些男的比吗？” 妈妈突然冷着脸说：“行了，咋说都是你有理，我们说不过你！明天要去你奶奶家吃饭，你就不要跟他们提这个事了。” 余水絮不屑一顾地努了努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奶奶和爷爷可没像你们这么着急！ 第二天，余水絮早早起床，一想到要去奶奶家，心里暖暖的。 余水絮是爷爷奶奶的第一个孙子，因此从小备受爷爷奶奶的疼爱。 余水絮从没在爷爷奶奶那里感受到自己是女孩而被嫌弃的感觉，却在弟弟出生之后，在爸妈那里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封建行为。 所以余水絮每次假期回家，最期待的就是去爷爷奶奶家。 每次一到奶奶家，奶奶都会去冰箱里，拿出好吃的饼干和水果，给小孙孙吃，生怕她在学校吃不好。 余水絮想着这些，已经推门进了奶奶家。爷爷奶奶自然高兴。 奶奶身体不好，腿脚也不方便，看到奶奶慢慢地拄着拐杖，摇晃着去冰箱拿东西，余水絮心疼地扶着奶奶坐下，自己跑去冰箱跟前拿出了水果、干果和饼干。 爷爷则是坐得端正。爷爷浓眉大眼，高鼻梁，面相冷峻帅气，余水絮每次照镜子都感慨，幸亏爷爷长得好看，自己也不算丑。爷爷身高也有175，身材挺拔，只是年龄大了，腿脚也不如年轻时利索了。 余水絮看着奶奶的小眼睛，塌鼻子，圆圆的脸，心里感慨，如果奶奶也长得好看一点，那么自己一定比现在漂亮多了！ 至少不是圆脸，长得好看，确实可以谋很多不伤己的福利。 三爷爷家的姑姑余纱，不就是完美地继承了三爷爷的优秀基因么。 爷爷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余水絮大学的生活，无非就是问问学校怎么样，习不习惯，能不能吃好。 每次见面爷爷奶奶问得都差不多，但余水絮从不觉得厌烦，她知道爷爷奶奶很疼她，这种被疼爱的感觉可真幸福啊。 没过一会儿，叔叔和婶婶一家来了。也是各自寒暄了几句。 堂弟余明轩，堂妹余水纯也鱼贯而入。这对兄妹都是自襁褓中就被余水絮抱着带大的，见到余水絮自然欣喜。 余水絮看到叔叔婶婶也高兴，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弟弟还没出生，但是爸妈依然很苛待余水絮和妹妹余水丽，因此她们从来只有眼巴巴看着别人吃零食的份。 从来没有一分钱零花钱，更谈不上吃雪糕、辣条这些奢侈的零食了。 而叔叔心疼她们，小时候经常偷偷给她们买零食吃，在奶奶家吃完了，写完作业了再回家去。余水絮至今都很感激叔叔的疼爱。 爷爷奶奶也从不因为她们是女孩就吝啬于给她们花钱。 但凡村里有人吆喝着卖雪糕，奶奶听到之后，就会从抽屉里拿出来两毛钱给余水絮，让余水絮出去自己买雪糕吃。 余水絮至今记得那个推着大二八自行车的大婶，车座后面是一个被厚厚的棉被盖着的泡沫箱，里面放满了绿豆雪糕，掀开棉被和箱盖的那一刻，一阵清凉扑面而来。 每一次余水絮都贪婪地在里面翻着绿豆雪糕，摸到最硬的那块买下来，然后去贪婪地舔着雪糕，感受自舌尖到心里的甜甜的冰凉。 第45章 挨骂的零食 想到这里，余水絮环视着眼前的这些亲人，内心无比幸福。 妈妈让她从家里提了一点的牛奶和一箱砂糖橘带到奶奶家。叔叔家的礼物要过一会儿去叔叔家了，妈妈自己带过去。 但是这么久不见弟弟妹妹们，余水絮也是万分想念。 大学之前的生活费都少得可怜。自己身上也存不下钱，因此每次见弟弟妹妹、堂弟堂妹，都是两手空空。 如今上大学了。虽然生活费依然很少，但是余水絮每月都会给自己存一点点钱。 几块几块的积攒着，慢慢地也偷偷攒了一点零花钱，只是从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只是每一次存到将近100元时，都会有节外生枝的开销，而且妈妈总是打生活费会推迟一周，余水絮也需要自己周转。 在外生活，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余水絮每次跟妈妈打完电话之后，都会痛哭很久。 然后报复似的去学校超市买一堆不太贵的零食，恶狠狠地吃着，仿佛是对自己初中高中被嘲讽贫穷的反抗。 断断续续存着，花着，周而复始，到现在大三了，却也没多少零花钱留回家。虽然大二的时候打了零工，但是因为不小心透露给妈妈了，导致她好几个月生活费只有两三百。 穷人家的孩子，因为没有金钱和爱作为底气，所以在同学面前总是矮半截。 这次回来身上有几十块钱，妈妈不知道她剩了一点钱，也说了不让余水絮去参加同学聚会，应该也没有额外的开支了。 想到这里，余水絮叫着堂妹余水纯出门，带着她去了村里的小商店。 堂弟比余水絮小8岁，堂妹比余水絮小整整一轮，虽然年龄差距大，但是一起玩却没有任何隔阂和代沟。 余水絮拉着堂妹的手，两人在商店的柜台之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四眼放光。 因叔叔婶婶一向疼爱堂弟堂妹，所以他们自然也不缺零食，余水絮知道他们不缺，但想着自己每年难得回来两次，带着他们去买点零食吃，也算是做姐姐的一番心意了。更何况他们都是爱吃零食的年纪。 余水絮算着他们有几个兄弟姐妹，便开始挑选零食，边看边问着堂妹喜欢吃什么，每样都拿五份，刚好够他们分。 两人挑挑拣拣，买了一些辣条、果丹皮、奶片、干脆面，又买了一大瓶百事可乐。看着东西不多，但整体算下来也20多元了。 余水絮心里算着价格，自己还能剩下不到20元。一个假期也够了吧。 跟爸妈在一起也不需要花钱，跟其他亲戚家的孩子也没那么亲近，也不需要买什么了。因而安心给了现金。 余水絮一手提着零食袋，一手牵着堂妹的手，堂妹很识趣地抱着可乐，余水絮不同意，但堂妹坚持如此，也只好从了。 堂妹一路叽叽喳喳和余水絮聊着学校的新鲜事。 余水絮一边佯装感兴趣地回应着，一边想着到奶奶家之后，妈妈看到她买了这么多零食该怎么解释。 余水絮想到妈妈咄咄逼人的样子，心情就变得有点低落了。 她能想到，妈妈一定会问她哪里来的钱，一定会怪她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零食，一定会说她为什么要给叔叔家的孩子买零食。 余水絮想着有爷爷奶奶在，妈妈一定不敢当面问，但回家之后肯定是要算账的。不管了，就说爷爷奶奶给的钱买的。先吃了再说。 果不其然，余水絮和余水纯乐颠颠地进门之后，看到了叔叔宠溺的笑，却在妈妈脸上看到了责备神情。 她装看不到，开开心心地跟弟弟妹妹们分享着零食。 奶奶和妈妈、婶婶早已做好了一桌饭菜，阵阵饭香扑鼻而来，余水絮忍不住咽口水，立马坐了下来，和大家一起大口吃了起来。 中午在奶奶家吃了丰盛的午餐前，婶婶说晚点在她家吃。因此几个孩子都高兴极了。 余水絮听着爸妈叔叔婶婶和爷爷奶奶聊着天，她们几个坐在旁边嗑瓜子，听着老一辈的故事和八卦，时不时地换着眼神，会心一笑。 可是妈妈还会在和余水絮的目光接触的时候，给余水絮一个白眼，余水絮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此也装作不知，继续插科打诨。 再说了，这么多年了，余水絮太熟悉爸妈的白眼了。 妈妈总是在人多的场合数落余水絮的不是，把余水絮的窘事都告诉亲戚们，希望亲戚们和她一起数落余水絮。 余水絮曾在高中的时候和妈妈摊牌说这件事，余水絮说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也需要面子。 不要老在有亲戚有客人来的时候骂余水絮，让余水絮被别人看笑话，下不来台。 而妈妈却用尖锐的声音讽刺着余水絮，她依然记得妈妈咄咄逼人的那句话：“自尊，你一个孩子家要啥自尊？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你上一点学就开始在我跟前显摆了吗？ 你有啥资格跟我谈自尊？你配吗？ 我生了你，我还不能骂你了？我想咋骂就咋骂，你还毛病多的很，我看都是把你惯出来的，就是对你太好了，让你无法无天的！” 余水絮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妈妈张口闭口骂她没这个资格没那个资格了。 每一次亲戚走了之后妈妈都会骂得更凶，直到余水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眼红肿才作罢。 因此，在高二那年，余水絮再一次听到妈妈那些诛心的话之后，彻底放弃了反抗。 随便吧。爱看笑话就看吧。无所谓了。 自己又不嫁给那些亲戚。少来往就是了。 哭也没用，能躲就躲吧。能少见就少见吧。 余水絮晚上在叔叔家又大吃了一顿，才觉得在学校没吃好的那种空虚得到了满足。 直到晚上快十二点了余水絮才跟着爸妈回了家。 果不其然，回家的路上妈妈就开始损余水絮：“哎呀，你今天可是有面子啊，给弟弟妹妹买零食吃，你可是大款了。” 村里冬天的晚上没有路灯，爸爸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开路，余水絮和弟弟妹妹跟着妈妈走在后面。 虽然离叔叔家不远，但是至少也两站路。 余水絮在黑暗中听到妈妈这句挖苦，感觉比呼呼的北风还冷。 白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为了不吵架不因激怒妈妈而换来更多的唠叨，余水絮选择了沉默。 妈妈不死心，走到了余水絮旁边，边走边问：“你哪来的钱？你不是没剩下钱回来吗？” 余水絮低低地说：“我没有钱，奶奶给了我20块钱，我想着好久没见余明轩他们了，就买了些零食，一块吃。” “你真是花钱的代王啊！有多少花多少啊！啊？你真是老鼠放不住隔夜食！ 这些钱留给你自己当生活费不行吗？明轩他们缺这些零食吗？人家吃得不比你好！” 余水絮就知道妈妈会这么说。不比我好？你也知道人家父母疼孩子？ 原来你知道爱一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啊？那你怎么就不爱我呢？ 我乐意，我就愿意给弟弟妹妹们花钱！我就是不希望你给我给生活费的时候减掉我手上的钱，而不给我给整500！ 余水絮反驳道：“叔叔对我们也很好，小时候吃的零食，包括现在每次回来吃的零食，全都是叔叔给我们买的。 我给他们家娃娃买点零食怎么了？不行吗？我念着他们的好，不对吗？” 妈妈听到余水絮提到了叔叔一家，顾念着爸爸的面子，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她更怕爸爸骂她，余水絮可太了解爸妈的心理了。 第46章 好舅舅 余水絮沉默着回了家，因为提到了爸爸这边的亲人，所以妈妈也停止了唠叨。 总算能在睡觉之前耳朵能清净了。 余水絮洗漱之后，躺在床上，黑暗中妹妹的手机亮光照得她的脸诡异的白，余水絮本想和妹妹聊会儿天。 但想到妹妹那和妈妈一样的性格，便作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别给自己添堵了。 余水絮躺着，忽而想到了妈妈在听到余水絮扯上叔叔家的话之后的话题。 明天舅舅家和姨妈一家要过来，让余水絮和余水丽第二天早点起床，帮妈妈打下手，准备做一桌好菜好饭。 余水絮心里一阵鄙夷，但凡是爸爸这边的亲戚来家里，妈妈总是一脸嫌弃，一边演戏热情地招待着。 妈妈这边，只有舅舅和姨妈两个亲人，舅舅家的人都攻于算计，姨妈虽然大方，但是…… 总之，只要是妈妈的娘家人来做客，妈妈就会异常热情，从头到尾听不到一句抱怨。 反而心甘情愿地拿出牛排来煮，饭菜也比爸爸家来亲戚做得多很多。 舅舅跟妈妈只有眉毛有相似之处，一脸狡诈的长相，而舅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样，她娘家是城里人，一直看不起是农村出生的妈妈，所以也连着看不起余水絮她们。 小时候，余水絮姐妹经常和小表姐何思琪一起在舅舅家旁边树林的小渠里玩水。 每次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余水絮姐妹俩就会跟着小表姐飞奔到舅舅家的院子里准备吃午饭。 夏天的天气炎热，舅舅家的葡萄架搭满了院子，一抬头就是青青的葡萄叶密密地爬满葡萄酒架，阳光照在叶子上显现出清透的青绿色，从葡萄叶的缝隙间倾泻而下，映在地上如繁星点点。 一阵风吹来，点点星光随风晃动，就像一团碎银来回摇荡。 每当这个时候总能看到舅母在搭葡萄架下的土灶上，忙碌地挥动着锅铲，阵阵菜香味总能袭来。 然而余水絮从未在看向舅母的背影时感受到温柔和力量，压根没有温暖的感觉。 待余水絮姐妹走到舅母跟前的时候，舅母就会先白一眼表姐，然后对着玩得浑身都是泥巴和水渍的余水絮说： “快，你妈喊你们回家吃饭去。快回去。你妈喊你们呢。”边说着边挥舞着锅铲，就像赶苍蝇一样嫌弃。 小时候的余水絮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每次在舅母说完之后，便会顶着中午的烈日流着汗走回家，告诉妈妈，舅母说妈妈叫她们来回家吃饭。 妈妈每次听到这些都不吱声。因此余水絮姐妹也从未感觉有何不妥。 直到自己在五年级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舅母不希望她们在她家吃饭，这是赶她们走呢。 多一人吃饭，就会浪费水米面油蔬菜。舅舅和舅母如葛朗台一般吝啬的生活方式，怎么能允许家里出现多余的开支呢？ 余水絮在反应过来之后都会觉得舅舅和舅母恶心，自五年级之后便不再去舅舅家玩。小表姐非要叫她们玩，她也会选一个离舅舅家不那么远的地方玩，再也不想顶着能晒沸了脑浆的太阳像条丧家犬一样回家了。 她也为妈妈觉得可悲，妈妈完全可以叫她们少去舅舅家。 然而妈妈自始至终从未对舅母的这个行为有任何异议，那么喜欢在亲戚面前嚼舌根的妈妈，却从未在任何亲戚面前提起过此事。 妈妈从不呵斥余水絮和妹妹天天跑去舅舅家玩，就任由舅母这样作践自己的孩子。 却在余水絮去叔叔家的时候，老骂她，不准她老往叔叔家玩，真是讽刺。 妈妈为了所谓的亲情，低三下四，连带着女儿也被舅舅一家嫌弃。 而叔叔对余水絮姐妹万分疼爱，妈妈却总是不允许她们跟叔叔家亲近。真是可笑，可笑啊。 想到这里，余水絮在黑暗中又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有什么可笑的，弟弟出生之前，自己是被爸妈当儿子一样粗养着的女儿，什么重活粗活都在做。 弟弟出生之后，自己便被妈妈开始嫌弃了，做什么都是错，连呼吸都是错的。 舅舅家的土地比较多，他家的土地也在给外人承包，妈妈虽然跋扈，但是很能吃苦。 为了多挣一点钱，便想找舅舅，包下舅舅家的一块地。 舅舅当时答应妈妈，要把一块收成年年都好的地给妈妈种，价格也会比妈妈找别人承包土地的价格低一些。 然而，到了真正承包土地的那天，舅舅故意把一等地承包给了村里人，给妈妈留了一块杂草较多的三等地。 妈妈只能吃个哑巴亏，想着至少价格比别家的便宜点，也可以。 可是，舅舅这种爱占便宜满眼都是钱的人，怎么会不把自己的妹妹都算计进去呢？ 舅舅以村里其他人承包土地的价格给妈妈报了价，妈妈有点不解，问舅舅怎么回事，谁知舅舅直接给妈妈甩下一句话，要包就包，不包村里还有很多人等着包他这块地呢！ 妈妈到这时还在想着所谓的约定，最终以正常价格包下了舅舅家的三等地。 舅舅在和妈妈签合同时的表情，比在法院剑拔弩张的原告被告还严肃。 即便是舅舅做事做到这个份上，妈妈依然忍了下来，就是她太看重兄妹情谊。 余水絮觉得妈妈很可悲，舅舅都把她算计了多少次了，她还想着那是自己的哥哥，怎么说都比外人亲。 舅舅家比余水絮家条件好一点，所以家里农机比较多，夏天需要打农药的时候，表哥就给别家打农药挣钱。 妈妈请表哥打农药时，舅舅依然不依不饶的在价格上不作任何退让，而且表哥打农药那几天，顿顿都在余水絮家吃饭。 对于妈妈的这种“愚孝”，身为大三学生的余水絮无法理解。 究竟是有多爱这个亲人，才能任由他们一次次践踏自己的真心付出？任由他们一次次伤害自己？ 然而放到现在来看，余水絮何尝不是对爸妈”愚孝”了这么多年么？ 余水絮真正看清这些所谓的血缘亲情，还是在本命年最后一次和妈妈的争吵中幡然醒悟的。 她只是庆幸自己比妈妈在亲情关系中醒悟的早。 在血缘关系中，得不到任何尊重和回应的付出，不要也罢。 没必要道德绑架自己，把自己搞得跟圣母一样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第47章 没一个好东西 余水絮翻了个身，一想明天就要见到讨厌的那些人就头疼。 舅舅家的表哥和两个表姐，还有姨妈家的表哥和表弟都没考上大学。 因此，无论在爸爸家这边，还是妈妈家这边，余水絮都是家族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舅舅私底下有多嫉妒和厌恶妈妈，余水絮看不到，但是每次舅舅见到从学校回来的余水絮，都会阴阳怪气地来这么一句： “哎呀！大～学～生回来了嘛！”就能想到舅舅有多嫉妒妈妈。 因妈妈那边都是宁夏人，所以那种语调余水絮一听就可以感受到满满的揶揄和恶意。 舅舅有哮喘，因此总是呼吸不畅，时常需要清痰，每次说完这句话之后，再抖抖肩膀，长长的咳咳几声，再吐一口痰，然后一脸戏谑地问余水絮： “你总算是回来了啊！你回来才能给你妈好好做饭，收拾房子，给她干活。 你看看你妈，为了让你们上学，把自己累得瘦的，看你们一个个吃得人高马大的。” 余水絮每次听到这句都想给舅舅那张布满沟沟壑壑皱纹的老脸上一巴掌。 搞什么道德绑架呢？妈妈瘦是因为她天生就是瘦弱身材，而自己和妹妹弟弟个子高，那是遗传了爸爸和爷爷的基因，跟吃苦什么的有毛关系？ 难道不去上学妈妈就能变高变胖了吗？ 舅舅自己身高没爸爸高，舅母的个子也没妈妈高，因此表哥和两个表姐的个子都很矮。 舅舅无非就是嫉妒余水絮她们比他家孩子的形象好呗。 而且余水絮姐弟仨的腿都是又长又直，而舅舅家的三个孩子的腿全都是罗圈腿。 姨妈没少在余水絮她们跟前笑话表姐们的身材。 妈妈做饭也好吃，而舅母，因为是城里人，结婚之后才学会的做饭。 但是妈妈也是婚后才会做饭的啊，余水絮觉得妈妈拿脚炒的菜都比舅母做的饭香，毫不夸张。 舅母蒸米饭每次都把水放多，蒸出来的米饭，按照姨妈家表弟的说法就是“胶水米饭”，吃了就能封口。 舅母做饭也不怎么放调料，炒出来的菜，色香味没一样沾边。 所以但凡有机会能来余水絮家蹭饭，舅舅就会拖家带口的过来吃。 吃完了还要再去余水絮家的菜园溜一圈，跟鬼子进村一样，扫荡一遍，带着满满的“战果”回家。 所以夏天的时候只要一听说舅舅家要来做客，余水絮就会带着妹妹立马把菜园里把长得最大最好看的菜都揪下来，藏在厨房连妈妈都找不到的地方。 等舅舅他们走了之后再给妈妈拿出来，妈妈总是哭笑不得，倒也默认了。 其实妈妈心里对舅舅也是有怨言的吧。舅舅比妈妈大18岁，都算得上是可以生妈妈的年纪了。 然而却没有给过妈妈来自哥哥的疼爱，就像余水絮从未在表哥和表姐那里得到作为妹妹所享受的疼爱是一样的。 余水絮的爷爷是家里排行老大，爸爸又是儿子辈的排行老大，而余水絮是孙子辈的老大。 因此一直都是照顾弟弟妹妹的姐姐，从未感受到作为妹妹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至于那个不省心的姨妈，生了俩儿子，一个表哥一个表弟。 表哥和余水絮同一年出生，只是月份大一点而已。因此也是从小一起玩耍，从没有那种他是我哥哥的感觉。 因为表哥小时候性格怯懦，反而需要余水絮常常替他出头跟别人打架、吵架。 姨妈的不省心，自然是她的放浪形骸。在余水絮10岁左右，就听说姨妈和邻居家的男人搞在了一起，那时候姨夫还没死，但是姨夫性格懦弱，所以就跑到妈妈这里，问他们该怎么办，才被余水絮偷听到了。 妈妈教姨夫，把姨妈捆了，绑到村头的电线杆，拿皮带抽她。 对于10岁的余水絮来说，虽然不懂什么是偷人，但总觉得那不是好事。然而姨夫性格懦弱，哪里敢动姨妈一根手指头。 姨妈在家里天天骂姨夫是个废物，农活也干不好，农机也不会用，地里浇水、施肥、打农药全都是姨妈一人扛着，根本就指望不上姨夫。 家里大小事全都靠姨妈来做决定，姨夫只会躲在姨妈的身后，把姨妈推在前面去解决问题。姨夫从没有保护过姨妈，让她感受所谓丈夫的爱。姨妈也是可怜人。 姨妈身材丰满。性格幽默风趣，情商高，但是也花心。 余水絮的眉毛和眼睛像妈妈，鼻子像爸爸，嘴巴也像妈妈。 整体面相像姑姑。但见了姨妈的人再看到余水絮，都说余水絮是姨妈的女儿。 任何场合，只要有异性在场，姨妈就会开始装腔作势，搔首弄姿。 姨夫在世的时候多少有点收敛，姨夫亡故之后，姨妈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姨妈虽然性格张扬，热情好客，但是她的热情只能维持一下午。 无论是余水絮姐妹去姨妈家，还是舅舅家的表哥和表姐去姨妈家，都只是半天的热情。 然后就开始对她们吊着脸，阴阳怪气地说话。 姨妈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故意弄得锅碗瓢盆叮咣响，直到余水絮她们主动过去问是否需要帮忙。 姨妈也会在准备扫地的时候满嘴抱怨房子脏，说余水絮她们太调皮，直到她们主动抢过来苕帚扫地才罢休。 姨妈更会在吃完饭之后，因为拒绝了余水絮她们洗碗而生气，最后都是大家不得不乖乖去洗碗而结束。 余水絮觉得这个家族的人都有病。舅舅钻到钱眼里，机关算尽，唯利是图。 妈妈爱财如命，重男轻女，爱骂人，爱抱怨，有性格分裂症和躁狂症。 而这个好姨妈，水性杨花，骚出天际，精神分裂。总之，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姨妈小学没毕业，因此用手机发信息时时常让余水絮过来帮忙打拼音。 余水絮记得初二的时候，有一次姨妈要跟别人发暧昧的短信，要打“做 爱”，不会打“做”这个字的拼音。 让余水絮帮忙打出来，当余水絮打完这个字之后，斜眼看到姨妈打出了“爱”字。 她忘了对方是谁，是否已婚，当时只有震惊，便强装镇定地走开了。 虽然余水絮没有太多性教育知识，但在班里也多少听到男生打闹着说过，一猜，便知道什么意思了。 余水絮想，这个世界真可怕。 姨妈也和爸爸发过暧昧的短信，那是在高二的时候，余水絮帮爸爸整理手机，突然翻到了姨妈和爸爸互发了“我也想你了”这样的短信。 她感觉天都要塌了。爸爸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 那晚余水絮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她不敢告诉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水絮纠结了几天之后，刚好家里只有爸爸和自己在家，余水絮在客厅擦着桌子，爸爸则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余水絮站在那里，擦着高高的高低柜，背对着爸爸说：“老爸，不管是谁，只要有哪个贱女人敢伤害妈妈，我就会报复她，让她不得好死。 伤害妈妈的人，就算你打我，我也是要找她算账的！” 余水絮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毕竟爸爸打人是很恐怖的，她也想到了可能会被爸爸毒打一顿。 然而爸爸在那边一声不吭，没有任何回应。余水絮便再也没说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至于后来怎样，余水絮也没去想，毕竟那是大人的事。 其实余水絮就算给妈妈说了，也无济于事。 就像自己曾被亲戚和邻居男的动手动脚，回来告诉了妈妈，妈妈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我有啥办法呢？”是一样的。 妈妈的认知配得上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 第48章 敌军已到达战场 余水絮是早上被妈妈的锅碗瓢盆吵醒的，还隐约听到妈妈在埋怨着爸爸，两人一如既往地拌嘴。 余水絮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全身舒展一番，这才坐了起来。妹妹也醒了，两人也如往常不打招呼。 “今天舅舅家和姨妈家人都要来……”余水絮还是没忍住跟妹妹吐个槽，后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来就来呗，我们好吃的好喝的伺候好就行了，其他的想那么没用。”妹妹打着哈欠淡淡地说着。 余水絮听到妹妹意料之中的冷漠，便不再搭话。 也是，还真指望和亲妹妹成为闺蜜呢？三观，想法，全都没有契合的地方，那不如不说。 余水絮懒洋洋地靸着拖鞋去洗漱。去浴室要穿过餐厅和厨房，一走进厨房，妈妈看了余水絮一眼，继续忙碌着。 余水絮心想，应该暂时没什么活儿要安排给自己吧。 便拿起牙刷慢悠悠地刷起了牙，妈妈在厨房在忙碌着。两人之间各忙各的。 待到余水絮洗漱完毕，妈妈边擦着柜子边说：“今早也算是睡了个懒觉吧？现在去，你和丽丽，一个人擦桌子，一个人拖地。你姨妈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余水絮含糊地嗯了一声，即便妈妈不说，为了她所谓的面子。 余水絮也会如妈妈一般戴好热情的面具，提前整理家务，迎接他们。 哪次客人来之前，不是余水絮和妹妹收拾家里？还需要安顿吗？还是觉得她们很不自觉？ 作为女孩，干家务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儿子，就跟甩手掌柜一般，只消在饭菜上桌之后，坐下来吃即可，吃完了嘴一抹，屁股一抬，就去他的房间继续打游戏。 好像这么多年了，身边的亲戚都是如此，已经形成了潜移默化的习惯。 男人的身份比女人的身份高贵，男人只需要做好农活，然后回家等老婆做饭，洗衣。 而女人同样也在地里农作，回到家却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做饭、洗衣、带孩子、做家务、伺候公婆起居。 娶个老婆就是娶了个免费的保姆，免费的发泄性欲的对象。 婚姻可真是男人猥琐心思的龟缩港湾。 就在余水絮机械地擦着家具，摆放干果和水果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汽车驶来的声音，没一会儿伴随着热闹的聊天声，众人推门而入。 余水絮立马一一跟来客打招呼。先进来的是大表姐家那个逆子，看到余水絮跟不认识一样，一声尖叫，鞋子上沾着雪水就撒着欢儿蹿到弟弟的屋子里去了。余水絮微微蹙眉，真讨厌。 然后是大表姐何思雅和小表姐何思琪，余水絮和小表姐亲昵地抱了抱。 大表姐和表姐夫正在闹离婚，所以表姐夫没来。打了招呼之后，便迎进来了舅舅舅母。 身后先传来姨妈的声音：“哎呀，今天真是冷死了！哥哥，你今天和嫂子都穿得厚着呢吧？” 此时，先进来的几人边在入门的地毯上跺着脚，抖落鞋底沾着的雪，边换拖鞋，随即脱下羽绒服挂在进门柜的挂钩上。 听到姨妈虚伪的关心。余水絮内心鄙夷，不愧跟妈妈是亲姐妹，做戏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姨妈每次单独来余水絮家都会和妈妈对舅舅一家口诛笔伐。从老的说到嫌弃小的，没一个能避免。 现在却上演着兄友弟恭的孺慕之情，着实令余水絮胃里不适。 余水絮和姨妈立马打了招呼，最后才见到两个表哥，一个表弟，抱着水果和牛奶、饮料，狼狈地进了门。 余水絮立马招呼他们，先放到客厅的门边，赶紧坐沙发上缓缓。 余水絮招呼着一众坐在沙发上休息，又把电视遥控器给小表姐，让小表姐给舅舅选个抗战剧放着。这边则虽急但稳地倒着茶水。 妹妹跟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姨妈一进门，换好了拖鞋，就卷起袖子要去厨房给妈妈帮忙，大表姐和舅母也跟了去。 姨妈是真心想给妈妈帮忙做饭，但是舅母和大表姐，仅代表厨房一游。 妈妈和妹妹闻声立马从厨房出来，一一跟众人打了招呼，爸爸坐在沙发上已经和舅舅开始了寒暄。 余水絮发现弟弟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想到舅舅和姨妈，哪一个是善茬？ 这回头走了，不得添油加醋地在其他亲戚和邻居跟前说余家的孩子没教养。 便进到弟弟的房间，对着打游戏的弟弟喊了一声：“余明宇，舅舅他们来了。你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弟弟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应着，屁股却不动。 大表姐家的儿子靠在弟弟边上，正盯着屏幕入迷，余水絮看到大表姐的儿子马梓浩脚底下滴滴答答掉下来黑色的雪水，在白净的大理石地板上显得异常突兀，心里一阵嫌弃。 大表姐特别溺爱这个孩子，在马梓浩出生之前，大表姐和表姐夫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出生半年一直在不断地看病，然后不到一岁就去世了。 大表姐伤心了很久。又把身体调养了两年多，才有了这个小土匪。 自从马梓浩出生，大表姐对孩子百般溺爱，这孩子性格也疯，要什么就必须及时得到。 但凡表姐和表姐夫拒绝，就会大吵大闹，还摔东西。 表姐夫要打孩子，大表姐不让，两人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产生诸多了分歧，因此也总是吵架。 这孩子，今年刚刚6岁，头磕破缝过针，摔断过胳膊一次，腿骨折了一次，已经成了医院的vip住户，全都是因为疯玩的时候上蹿下跳给绊的。 这孩子见长辈也没礼貌，不打招呼就算了，说起话来也没轻没重。 大表姐溺爱孩子，从来不会当面纠正孩子，反而乐呵呵看着马梓浩，觉得她儿子真性情，真可爱。 余水絮看到那小逼崽子滴滴答答落下来粘了泥的雪水的鞋子，觉得这孩子是真欠揍。 “快一点，过来打个招呼，游戏过会儿再玩也行，难得他们来一次。” 余水絮声音故意放大一些，说给外面的人听。也是想吸引大表姐过来管管这个小土匪。 第49章 第一回合 难得来一次？冬天爸爸妈妈农闲时刻，舅舅三天两头就过来一次，谁想搭理他们？ 也就是姨妈住得远，很少过来。这话就是故意讽刺。 估计也就只有小表姐和大表姐能有点感觉，剩下的长辈是毫无知觉的。 余明宇在余水絮这个长姐的威势下，不情愿地起身，去客厅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逃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余水絮不喜欢在人多的场合数落弟弟，更何况爸爸对于弟弟的行为没有丝毫不满，她又多话干什么？ 余水絮去浴室拿了拖把，默默地去拖干净马梓浩留下的泥污，看到余明宇是绕着污水走过去的，并没有留下污脚印，心里感到无奈又无语。 余水絮压住不耐烦，柔声让马梓浩去换拖鞋，结果那小逼崽子大声喊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看叔叔玩游戏！你过去！不要在这！” 余水絮看着那小孩任性无礼的样子，恨不得立马抬手给两巴掌。 大表姐闻声赶来，余水絮撒娇着说“姐，你看你们家马梓浩，鞋子没换，房子这么热，再捂出汗生病了咋办呀？ 你看这地下的雪水，他万一踩着了滑倒了可怎么办呀？他的腿才好了没多久吧？” 大表姐看了看余水絮指着的污水的地方，讪笑着喊儿子：“马梓浩，听姑姑的话，我们一块去换拖鞋，再回来找叔叔玩好不好？”说着便过去要牵儿子的手。 这孩子跟没听见一样，缩了缩手，又挪了挪屁股，靠余明宇更近，盯着电脑屏不动弹。 余水絮知道接下来将上演什么剧情，立马三两下拖干净了污渍，看了看表姐： “姐，我看娃娃玩得高兴着呢，要不然我把拖鞋拿过来给他换吗？” 大表姐一听，自然觉得不妥，蹲在马梓浩跟前对着儿子说： “没事儿，我们马梓浩可以自己换鞋子呢，让姑姑换鞋子会被其他小朋友笑话的。是吧？儿子？走，我们去换拖鞋啦。” 余水絮懒得去管换不换拖鞋，只要能借着此事让表姐不好拒绝收拾孩子就成。 在表姐家，随便这马梓浩拉在餐桌上都行，但是来到别人家，还想无法无天，那她余水絮可不惯着。 去了一趟厨房，看到妈妈和姨妈，还有妹妹边说笑边忙着，便回到客厅陪客人。 那边卧室，大表姐还在低声细语地哄着儿子，马梓浩在里面凶着表姐，大家都见怪不怪，该吃吃，该喝喝。 最终以表姐把拖鞋拿过来给儿子换好，又把脏鞋子放到进门垫而告终。 余水絮背对着大家，蹲在门口假装摆放好散落的鞋子，偷偷笑着。 舅舅啊舅舅，你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现在看着你心爱的女儿娇纵着你的外孙，而你多番劝言却招致大表姐的厌恶，不知内心作何感受呢？ 你还会在妈妈跟前明里暗里地说妈妈太惯着家里的女儿吗？ 整理好情绪之后，余水絮起身坐在了小表姐旁边。小表姐在外谈恋爱的事对所有人都是保密的。 因此，俩人视线相交的时候默契地笑了笑，有些话，不能在家里说。 舅舅审视的目光看了看余水絮，先是咳嗽一声，然后打趣道：“絮絮，我听你妈说，前两天你姑父给你介绍对象了？人咋样？还喜欢吗？” 余水絮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便假笑着说：“是的，人见了，没看上。”便不再搭话。 舅舅看了一眼爸爸，又看看余水絮，坐直了身子：“人咋样嘛？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看不上人家？” 爸爸笑着看着余水絮，一副准备让余水絮迎战的样子。 余水絮心知肚明，老爸也不喜欢这个妻哥，自然明白每次他对家里女儿的恶意，他知道余水絮可以独自应对，便不言语。 “舅舅。你咋胳膊肘往外拐，不心疼我呢？我姑父给我介绍的可是个好的，就是「水浒传」里面的武大郎，有这么一个人品漂亮（方言，长得好看）的外甥女婿，你说你当舅舅的面子上好看吗？” 余水絮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舅舅一眼。 小表姐知道她爸爸的毛病，也知道余水絮的脾气，便劝道： “爸爸，人家絮絮有自己的想法呢，她觉得不喜欢那肯定就是不合适啊。” 小表姐说完这句话，好像也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说完之后看舅舅的眼神也带着点委屈和埋怨。 “你舅舅就是关心你嘛，个子矮了也不代表人品不行，你跟你姑父说，再把那个小伙子叫过来，多见几次面，多了解一下……” 舅母一张口就是老生常谈，她说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大家都没什么耐心听她说话。 余水絮碍于小表姐的情面没有怼回去，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小表姐，小表姐不等舅母说完话便不耐烦地打断道： “妈！你听听你说的啥话，你啥都不懂就不要问了！跟我爸看电视吧！” 舅舅看着余水絮不耐烦的表情，又看到心爱的小女儿左右打着圆场，便也不敢再想揶揄余水絮，便道： “哎呀，我们大学生看不上的，我们肯定也看不上嘛。你姑父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小着呢，不着急，我们也看着有没有好的，给你和你思琪姐姐都看着。” 余水絮和表姐对视了一眼，无语地笑了笑。然后热情的招呼大家嗑瓜子、吃水果。 两个表哥和表弟全程透明人，看电视的看电视，装傻的装傻。 表弟和余水絮年龄相仿，看到余水絮和舅舅来回战了几个回合，偷偷给余水絮发了短信。 “姐，还得是你啊。舅舅也真是可笑，何思琪都没结婚呢，他操的啥闲心。还有舅母，她的「胶水米饭」还粘不住她的嘴吗？” 余水絮看到表弟递了一个眼神，起身拿着手机坐到餐桌那里，看到表弟最后一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哼，舅舅他们想的什么，我还能不清楚，各个见不得我们好！ 但是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妈和我妈这两个唱大戏的还没上场呢！到时候你再看吧，今天有我们看的了。” 第50章 冷嘲热讽 笑着发完短信，余水絮又去了厨房，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刚打开厨房门，余水丽便示意余水絮快点关门，余水絮心下了然，一定是妈妈和姨妈又在背后开始倒是非（八卦别人）了。 待她关好门，便听到姨妈说道：“你以为呢？人家可是城里人，能看上我们吗？人家能来我们这个穷地方都算是给了面子了……” 余水絮饶有兴趣地在厨房转悠，听着妈妈和姨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前几天姨妈跟舅舅说起余水絮相亲的事，舅母听闻之后的话。 “嫂子人家眼光高的，挑 个人（自己）家女婿，看得全着呢，你看我一说起来絮絮上次相亲的事，人家就说不要挑了，再挑都老了，嫁不出去了。 我心想呢，你们家思琪还比絮絮大一岁呢，都不着急结婚，现在倒是嫌弃外甥女老了，就要做别人家的主，着急得把絮絮随便给人呢。”姨妈边摘菜边说着。 妈妈听了就来气：“她还会说得很，她们家思琪学都不上了，一个人跑到w市打工去，人住在外面，谁知道有没有谈对象，她不是有本事得很吗？咋喊不回来呢？” 妈妈说完看着余水絮问道：“你不是和思琪在学校见过面嘛，她租的房子你去了吗？她谈对象了没有？” 余水絮心里一惊，面上却坦然道：“她上班的地方在一个大商场里，住的地方离商场不远，就在火车站附近的小区，和她同事一块合租呢。 我住过几次，和她暄荒（聊天），也没听见她说有对象。” 妈妈便道：“有没有的，你还是个娃娃，她能给你说嘛？” 妈妈的意思是，余水絮不谙世事，又情窦未开，也许思琪表姐背着大人偷偷和对象已经吃了禁果同居了，自然不会告诉还在上学的余水絮。 姨妈听出来了意思：“就算有的话，哥哥和嫂子也是不知道的，要知道的话不收拾她嘛？” 妈妈立马看着余水絮和余水丽厉声道：“要是你们两在外面给我干不要脸的事情，我把你爸把你们的腿打断！” 余水絮和余水丽面面相觑，这又是哪出啊？怎么听着是非，听着听着战火就引到自己身上了呢？ 姨妈一向高情商，忙说道：“你们家这两个女儿都是乖的，不像思琪，都让惯坏了。现在哥哥和嫂子都管不住。” 妈妈默然，从她的角度来看，家里这两个天天被骂的女儿确实没那个胆子。 “我就说！我这不是害怕她们给我丢人嘛！” 余水絮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谁知道妈妈哪根筋搭错了，又要开始骂人了。 “刚才舅舅和舅母还「关心」我呢。又把你们跟舅舅打电话说的相亲的事情在我跟前亲自问了一遍。”说罢，又说了小表姐和表弟的反应。 “哈哈哈哈……你们家强强（表弟的小名）能把人笑死呢！”妈妈没忍住笑了出来。 姨妈也跟着笑起来：“我说啊，现在的娃娃，比我们聪明呢！我一会儿骂去，让他不要乱说话了……” 余水絮笑着说：“没事，姨妈，你放心吧，我们还是很尊重这个舅母的。 毕竟是她是「你妈喊你回家吃饭」这句名言的最初创造者！” 余水丽也跟着笑起来：“哼，那时候我们还跟傻子一样，指望在舅舅家吃一顿热饭呢！” 妈妈虽然敬爱舅舅，但也是心里不舒服的。而且，舅母平等的讨厌这两个小姑子家的孩子。 “行了，以后少去就行了！那她那个然嘴（像胶水一样粘在嘴上）米饭，谁稀罕呢！”妈妈也没好气地来了这么一句。 余水絮想着，不能几人都在厨房不出来，那也不太好。 便说道：“我先出去给他们倒茶吧。要不然你们那个城里来的嫂子又该笑话我们农村人不懂得招待客人了。” 姨妈对妈妈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啊，跟你一样能说！” 余水絮关门之前，头探进去戏谑地笑着悄声说：“有你们两个铁嘴在，你们丫头我也是不吃亏的！”便轻轻关了门。 余水絮微笑着走到客厅，脑子里却在想象妈妈和姨妈还有妹妹接下来的谈话，一定有趣极了。 此时客厅里舅舅和爸爸正在看着爱国剧聊着天，大表姐小表姐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着消息。只见两人表情却是迥异的。 大表姐表情凝重，有担忧的神色，余水絮猜想。应该是大表姐想叫表姐夫来余水絮家吃饭，想着总是一家人，家庭聚会的日子缺席总是不妥。 但是以表姐夫的脾气，肯定是不会来的。大表姐这个春节也是不好过的吧。 小表姐的表情倒是恬淡地微笑着。估计是李树江正在关心着小表姐。 小表姐难得回来一次他俩也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想必他很挂念小表姐吧，估计更多的是担忧，怕表姐相亲，万一看上别人了怎么办。 小表姐说过，这次回来一方面是缓和她和舅舅舅母的关系，另一方面是拗不过他们的要求，也回来相亲了，只不过是过几天的事。 为了敷衍了事，她还得硬着头皮去演戏，所以小表姐这两天情绪都不太高。 而且她也不想瞒着李树江，全都告诉他了，难怪小表姐手机老是发出震动声。 余水絮有点不理解，小表姐不是不那么喜欢这个李树江吗？怎么会跟他说这件事呢？ 那时的余水絮哪里知道，女人都是日久生情的。 也许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长久的相处，一直被照顾、被呵护，又孤身在外，怎么不会心软呢？ 天长日久，习惯了也就喜欢了，爱上了。 因表嫂带着孩子回娘家走亲戚了，所以这次舅舅家表哥就一个人过来了，大表哥何伟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看手机。 余水絮没在客厅看到姨妈家的表哥和表弟，便很自然地去了小卧室，只见表哥躺到余水絮的床上玩着手机，表弟躺到余水丽的床上也在发着什么信息。 他们三人，再加余水丽，年龄差都在1～2岁之间，又是自小一起尿尿和泥巴的感情，自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禁忌。对于他们的“进门躺”早都见怪不怪了。 第51章 这是什么鬼热闹! 余水絮看着表弟飞快地打字中，就知道表弟应该是又把哪个女孩子骗到手了。 姨妈的夫家在100多公里之外，刚好也姓余，虽然与余水絮的爸爸家这边毫无亲戚关系，但妈妈和姨妈两家人因为姓氏一样的缘故，关系更亲密了。 表弟哥余志伟，表弟余志强。姨妈和姨夫都是小学文化，起这种名字已经很费劲了。姨妈曾说过要给表哥起名余建国，给表弟起名余福海。 余水絮当时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都震惊了，表哥表弟也是瞪大了眼睛。 余水絮忍不住说，这名字一听年龄至少50了，都是爷爷辈的人才起的名字吧。 ?(? ? ?w? ? ?)? 所以表哥表弟异常感谢姨妈的“不杀之恩”。表弟随了姨妈的长相，瘦高瘦高，浓眉大眼，只是皮肤有点黑，脸上有点“青春美丽骚疙瘩”。 表弟性格幽默，爱开玩笑，长相帅气却没有高冷的架子，因此很受女宝子们的欢迎。 包括姑姑家的张月琴也曾经一度迷恋表弟的“神颜”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余水絮告诫过表弟，跟人家女孩子谈恋爱就好好谈，不要三心二意，或者冷战、玩失踪。 表弟每次都会嗯嗯嗯的答应，但是从表弟跟余水絮说起的那些短暂的爱情故事，怎么都看着像表弟抛弃了那些女孩。 余水絮内心无奈，却也无法改变表弟的生活方式。 余水絮瞄了一眼表弟的手机，只见一排qq好友全都是女孩子的头像，其中好几个头像在不停地闪烁，就像一颗萌动的少女心在跳动，焦急地等着心上人的回复。 余水絮说：“怎么？又谈了一个吗？”表弟讳莫如深地笑着，不像以往，立马让余水絮看聊天记录得瑟。 余水絮立刻来了兴趣：“啥意思？这么神秘吗？我倒想知道是何方神圣？” 表弟看了一眼卧室门，压低声音说：“你过来，我给你说。”说着便招着手，让余水絮凑过来耳朵。 “是林雪。”说罢，挑了挑眉毛，一脸得意。 余水絮看着表弟：“啊？”表弟立马打手势“嘘”。余水絮咽了咽口水，天呐，这都是哪跟哪啊？ 林雪。从辈分上来说，要把余水絮叫小姨，把表弟叫小舅舅的。 从亲戚角度来说，就是，妈妈和姨妈的妈，也就是余水絮的姥姥，和林雪的太奶奶是亲姐妹。 林雪的奶奶和姨妈是一辈的，余水絮管林雪的奶奶叫小姨，唤林雪的妈妈为姐姐，因此，林雪一直叫余水絮小姨的。 因着都错了好几辈的亲戚，所以就算恋爱结婚也不算违反伦理道德。 只是，姨妈一向是不喜欢林雪的妈妈的。林雪的妈妈是个生意人，性格高傲自大，也向来不喜欢生活作风散漫混乱的姨妈。 因此俩人从来都只是逢年过节，只去林雪的奶奶家相聚，走走过场，私下里是没有任何来往的。 而这个林雪，天生丽质，年龄比表弟还要小4岁，彼时表弟19岁，林雪才15岁，林雪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吗？ 而且林雪自小娇生惯养，林雪的妈妈一直对林雪溺爱娇纵，从不打骂，零花钱要多少给多少。 但凡林雪有点点不顺心，无论什么场合，立刻跟她妈妈发脾气，甩脸子。是个人见人怕的傲娇小公主。 林雪的心思一向不在学习上，林雪的妈妈想着，她能凑合高中毕业，然后回到家接管她的生意，她也能提早退休了。 余水絮想着这复杂的亲戚关系，和姨妈和那个隔着亲的姐姐的关系，都觉得头疼。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你们啥时候一起谈的？”余水絮反应过来之后，打了一下表弟的胳膊。 “没有谈，就是我们才加了联系方式，我哥不是才结婚嘛，她和那个阳阳（林雪的妈妈）姐姐她们也来了，然后我们几个没事干，就一起打牌嗑瓜子聊天，还挺好玩的。就留了扣扣号。”（表弟一直把qq号称作“扣扣号”） “那就是现在你们俩还暧昧着呢。你可不要胡来。 这都是亲戚，万一你再干点啥了不得的事，以后我妈和你妈在亲戚里面还有脸吗？”余水絮谆谆告诫着表弟。 “知道呢，知道呢。我们这边你看，她们的表兄弟、表姊妹那么多，我哪敢呀？”表弟说着看了对面躺着的表哥一眼。 表哥长相随了姨夫，虽然没有表弟高，没有表弟帅，但是一脸的憨厚温和，倒也是个暖男形象。 表哥早在听出来余水絮二人的聊天内容涉及到亲戚之后，就一脚轻轻踢了开着的门，合上了。 表哥嘟囔着说：“强强，我给你说，你可不要胡来，那个林雪，那可是阳阳姐姐的心肝肉，你可不能把人家惹着了。” 表哥去年结婚，娶了和林雪家同一地方的n市的表嫂。因此，表哥也很爱惜他们夫妻二人在那小地方的名声。 大城市的好处就是，虽然背井离乡，举目无情，偶感孤独，但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无畏别人的眼光，因为本身也没那么多观众。 因为大城市经济发达，生活节奏快，大家无暇顾及旁人，因此对于人的个性有很强的包容性。 而小城市虽然安逸，父母亲朋都在身边，生活节奏相对慢。 但是无法畅快地做自己，言行举止都会受到限制。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到处都是熟人的地方，万一你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或者行为习惯，那么一不小心就会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没。 表哥看到了表弟的眼神，虽然躺着，但带着告诫道： “她家女儿我们惹不起，妈和姨娘也不喜欢阳阳姐她们，你要是交朋友，那无所谓。要是想着以后，那你可要想清楚了。” 余水絮看着表哥：“强强才19岁，这么着急结婚干嘛，我这个姐姐都还没急呢，你倒是想得远啊。” 表哥笑了笑：“我这是以防万一。” 余水絮想着，如果表弟真的和林雪要结婚，她真的好想看到姨妈和阳阳姐的反应。那将是怎样的一番鬼热闹呢…… 第52章 第二回合 想着姨妈和那肥嘟嘟矮胖矮胖的阳阳姐的表情，余水絮都觉得好笑。 阳阳姐身材矮小，五官一般，但是林雪的爸爸高大帅气，因此林雪继承了他爸爸的颜值。 阳阳姐是在林雪刚出生一年的时候和那个所谓的姐夫离婚的。 故事很俗套，林雪的爸爸条件那么优秀，肯定招别的女人惦记。 因此也很快出轨了，阳阳姐性格倔强，好在有生意傍身，硬是把那个前姐夫从家里赶了出去。 从此以后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也许是从小没有父爱的原因，阳阳姐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视为生命，百般溺爱、呵护。 而林雪，可能是自小缺乏父爱，所以对恋爱经验丰富的表弟颇有好感，产生了情感依赖。 正想着，妈妈和姨妈从厨房出来，随之还有飘来的阵阵引人垂涎三尺的饭菜香味。 余水絮立马起身，开大了卧室门，去客厅招呼这些“好亲戚”去餐厅吃饭。 爸爸招呼着舅舅他们去餐厅落座，余水絮去厨房，和妈妈她们一盘一盘端着丰盛的菜肴。随着阵阵诱人的香味侵入鼻息，余水絮也忍不住想上桌美餐一顿。 一会子时间，大人餐厅坐一桌，小辈茶几坐一桌。余水絮自然乖巧地坐到了离餐厅最近的沙发那里，目的不言而喻。 好容易凑到了笨嘴拙舌的舅母，能说会道的姨妈，奥斯卡影帝级的老妈，惯会冷嘲热讽的舅舅，坐壁观上的老爸，舅舅家那个暴脾气表哥，心不在焉的大表姐，这一场鸿门宴怎能错过？ 余水絮坐定之后，和兄弟姐妹们边看电视边大快朵颐，耳朵却也没闲着，坐直了边吃边听着餐厅那边的声音。 只听见妈妈和爸爸不断地给舅舅和姨妈她们说多吃点，不要做假（就是不要不自在不好意思吃）之类的话。 只听见舅母边啃着牛排，边像个美食评价官一样说：“今天的肉炖的烂烂的，味道都进去了。” 余水絮不用看，就知道妈妈和姨妈一定会在心里翻白眼。 爸爸最擅长的就是炖牛排，早都在他们来之前就炖的差不多了，一直在锅灶上小火慢炖着，当然好吃了！ 而且舅母做饭这么难吃，哪来的资格在做饭厨师级的妈妈和姨妈面前对饭菜评头论足？ 姨妈打趣道：“还是嫂子会吃，这么瘦的身板，吃肉的好胃口和我们这些胖人比，也不差呢。” 舅母虽然身材瘦小，吃起肉来却比余水絮这个年轻人的胃口都大。 以舅母的智商，自然听不懂姨妈言语间的挖苦。 只听见大表姐带着轻微的不耐烦道：“妈，你看你说的，姑父最擅长的就是炖牛肉了，你还见谁比他炖的好的嘛？” 最后这句话像是平息隐藏的战火似的，对着余水絮的爸爸笑着说的。 爸爸笑了笑：“只要你们吃着好吃就好。” 听着妈妈给舅舅夹了一块肉，劝着舅舅多吃点。舅舅伴随着咳嗽，慢慢吃着。 然后就开始了挑刺：“我看这几样子菜辣子放的怪多的……” 舅舅有哮喘，吃不了辣，因此长辈的这桌菜妈妈和姨妈炒的都偏清淡，但也要照顾饭桌上的其他人，因此辣子多少也放了一点点。 妈妈说：“哥，辣子不多，但也不能都不放，要不然我给你端一碗开水，你过一哈（“哈”方言口语助词，“下”的意思）水，再吃？”说着听到妈妈起身挪餐椅的声音。 “哎呀，小娘娘（宁夏那边姑姑的称呼），你不要去了，我爸这样可以吃的。 在我家也一样有辣子，都能吃的。”大表哥不让妈妈去倒水，立马解释道。 舅舅一听儿子这么直接的反驳，也就闭了嘴。表弟也抬起头看着余水絮，两人眼神互换，心知肚明。 舅舅一向挑剔，也不怎么疼爱这两个妹妹，总是以一副长辈的态度对这两个妹妹高高在上的样子。 因此，无论妈妈和姨妈做得再好，舅舅都能挑出毛病来。 但却对不擅做饭的舅母，无限宽容，默默忍受舅母做的清汤寡水，让人提不起食欲的粗茶淡饭。呵呵，可真是双标。 姨妈和妈妈一向敬爱舅舅，把舅舅当父亲一样爱重，因此，哪怕在饭桌上舅舅有所挑剔，也不会当面下脸子。 余水絮表示这种愚孝，实在是可怜又可悲。 舅舅尴尬着咳嗽了几声，和妈妈她们聊着今年的收成情况，余水絮觉得无聊，倒也专心吃起饭来，不断给姐弟们夹菜。 不知什么时候，耳朵飘来“絮絮”两个字，余水絮心想，果然绕不开啊。 舅舅可能是不甘心方才在客厅“战败”的结果，感觉还没发力就歇了火，又了解妈妈总是对余水絮苛刻，因此总算逮到了机会，在饭桌上对余水絮的相亲事件指手画脚。 “……还不是你们家丫头眼光太高了嘛，看不上人家嘛。毕竟是个「大学生」，还想的嫁到w市的城里人呢。”舅舅反讽着跟妈妈说。 余水絮嗤之以鼻，想嫁到大城市有罪吗？她那么努力的学习就是为了离开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眼望到头只能嫁给农民，辛劳一辈子的地方。 不愿意再感受农活的劳作之辛，也不愿待在这个稍微打扮好看一点就被别人在背后造谣生事的地方。 更不愿意留在曾经满是自卑回忆的初中高中都待过的城市。 如果这也算妄想的话，那他的好女儿思琪表姐又跑到大城市做甚？ 哼，果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双标好舅舅。 妈妈说：“哥，你不知道张军带过来那个男娃啥样子，真的是人品不行，我们也么（没）看上，不要说絮絮了。” 余水絮心里一阵愈加厌恶，舅舅可真可笑，这个话题还提起它干嘛？ 没话说了就他妈多吃几口饭，这么好吃的肉都堵不住他那张发臭的嘴！ 余水絮看了一眼餐厅，妈妈是背对着自己坐的，姨妈在妈妈的旁边，姨妈一向了解余水絮，看到了余水絮着急反驳的样子，眼神示意她好好吃饭。 余水絮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小表姐离她坐得远，正边吃着边看着电视，因此也没听见。倒是旁边的余水丽听到了。 第53章 第三回合 给了她一个微微皱眉表示理解的表情，示意她先吃饭，别着急说话。 “哥啊，你再咋说也是这s市出名的优秀党员呢，肯定在乎丫头们的名声啊。梅子（余水絮妈妈）给我说了那个男娃的长相，我听着都够了，不要说我们这么漂亮的丫头了。 就算是个一般的女子，也都是看不上的。那男的要本事么本事，要样子么样子，你忍心看我们丫头找这么个刘罗锅嘛？”姨妈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多少少了点亲密。 大表姐心里一阵烦乱，那厢老公和自己正在闹离婚，本来过年不来娘家这边就够让她糟心的了。 不想，这厢父母也不省心，出来做客一个劲儿地想打压姑姑一家，丢人现眼、招人烦。 “爸爸！你再不要说了撒！这个事情都过去了好些天了。他们一家人都不想了，你还提这个做撒？ 这么好吃的饭，提那个男的我们都么胃口了！大娘娘你说是不是？”表姐撒娇似的嘟囔着。 姨妈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看这个懂事的大侄女：“嗯，还是我们思雅会说话，来，娘娘给你夹一块牛肉吃，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可不么，和姐夫天天吵架闹离婚，儿子又是个混世魔王，成天上蹿下跳，翻箱倒柜的，大表姐能吃得下饭才怪。 余水絮看着茶几上大家茶杯里的茶都见了底，想着长辈那边总不能叫客人斟茶吧。 于是起身从餐厅旁的台机上取了沏好了茶的茶壶，去给妈妈她们那一桌把空杯都倒满。刚好看看舅舅舅母还会不会嘴贱作妖。 余水絮按照长幼顺序一一给大人们续茶，第一个便是那“德高望重”的舅舅，余水絮嘴上说着多吃点之类的客套话，一一给众人填满了茶水。 就在余水絮放下了茶壶，准备去厨房再烧开一壶开水把茶壶蓄满的时候，舅舅果然不负所望地开始犯贱。 “哎呀，我们絮絮，大学生，你学的是英语，你能看懂那些（国外）电影吗？不看字幕，你给我们翻译一哈。” 舅舅因哮喘一直脾胃不好，所以吃不了多少，此时边拿着牙签剔牙，边调侃余水絮。 只因客厅里正放着《异形大战铁血战士》，这是爸爸和余水絮最爱看的科幻片之一。 吃饭之前舅舅也跟着爸爸看了一会儿，因此从客厅传来的声音，便想看余水絮的笑话。 余水絮看着手里见底的茶壶，那些泡开了的茶叶，叶片肥嫩，还有几片在水中轻舞的菊花，还有红枣、桂圆，和些许枸杞，这就是爸爸加工了的着名的“三泡台”，西北地区的人都比较喜欢喝。 余水絮看着爸爸拿出珍藏的茶叶来招待这样所谓的老丈人家里人，为爸爸，为妈妈，也为自己感到不值。舅舅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喝这么用心烹煮的茶。 余水絮想到每每去舅舅家，都只是一壶砖茶，满茶杯飘满了茶渍，还舍不得放几块冰糖压一压砖茶的苦劲儿，心里的火更盛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舅舅，也不在乎其他长辈什么表情，更不想在乎小表姐会不会因为接下来的话生气，便直接问道： “舅舅，你张口大学生，闭口大学生，是很讨厌大学生吗？ 自从我上大学，你每次看见我都要故意说「大学生回来了」，你不觉得烦吗？ 我是学的英语不错，要是学医的人，你还准备让他给你把脉，把你的病治好吗？ 要是学法学的，你还准备杀个人让他看哈能不能给你减刑吗？ 这些专业只是一个分类的总称，英语专业有应用英语、旅游英语、商务英语；医学有临床学、病理学、药理学；法学更多了，有法学类、政治学类、公安学类。 你懂这些吗？动不动就拿我上大学来开玩笑，要是你真的和我开玩笑我还是很愿意配合的。 但是你每一次的语气都是想看我笑话的样子，那恕我不奉陪！” 余水絮一口气说了那么憋了许久的怨气话，早在没说完的时候余光扫了一圈。 爸爸面无表情、妈妈阴沉的脸色，还有姨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还有大表哥、大表姐面露尴尬的张着嘴，至于那个好舅母，则是瞪大了那双小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余水絮知道这些话必然像个炮弹炸进了平静的湖面，必然会激起他们愤怒的水花。 于是也做好了挨批的心理准备，尤其是接下来来自于妈妈的口诛笔伐。 舅舅也没想到一向看着乖巧有礼貌的余水絮，竟然说起话来这么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他留一点颜面，被这些话噎得不断咳嗽。 妈妈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就准备给余水絮一巴掌，好在姨妈就在身旁，立马拉住了妈妈。 “我把你这个畜生东西，你听听你说的都是撒话？你简直反了天了你！ 你舅舅关心你，问一下你的学习，你要死吗？你滋哩哇啦说了一大堆，你要造反吗？我把你这个牲口！” 妈妈边骂边作势还要打余水絮，被姨妈拦着。 “行了，絮絮还小着呢，还是个娃娃，这么多人，你骂得这么难听干撒。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姨妈一向是妈妈在公开场合骂余水絮的和事佬，不住地劝着她这个怒急攻心的妹妹。 舅舅干咳一声，也不好直接骂余水絮不懂事，只能劝着说： “絮絮，你舅舅我也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学习情况么，我撒都不懂，要是问错了，你也不能这样和长辈说话呀。” 这句话一出，妈妈刚刚压下的怒火就又冒起来了。 妈妈一向最心疼舅舅，哪怕一直被舅舅算计着，被舅舅占着便宜，也从未有任何怨言，怎能允许这个没用的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长辈的威严。 “就是！你上了几天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你以为你去了w市上大学你就日能（厉害、得意）的不行了吗？ 把你是个撒东西你？你哪来的资格在这跟你舅舅这么说话！” 妈妈凶狠的眼神看着像是要把余水絮生吞活剥了，好像和余水絮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第54章 都是我的错 余水絮看着妈妈那双充满责备的眼神，那里有她再也熟悉不过的那种冷漠和厌恶。 那个眼神是自弟弟出生之后，妈妈每一次看向她时的目光，那里看不到疼爱和欣喜，看到的永远是烦躁和嫌弃。 余水絮本想和妈妈也大吵一架，诉说这么多年来她心里的委屈，还有舅舅算计妈妈的那些糟烂事。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大不了这些死亲戚走了之后被爸爸毒打一顿，打就打吧，反正打不死就行了，不耽误自己去上学就行了。 要是不给生活费的话，那就算了，只要能有回学校的车费就行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但是在看到妈妈这种厌恶的眼神不断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余水絮心底里生出了悲凉。 没意思。 没意义。 没必要。 吵什么？ 希望我道歉是吧？好的，那我道歉。希望我低头是吧？ 好的，你们是长辈，你们最大。想挽回你可悲的面子是吧？ 好的，我打烂的玻璃我自己捡起来。 余水絮眼里本来没多少泪水，多的是委屈和愤恨，但是今天这场大戏既然要做到底，那就把它演足了。 于是鼻子一酸，抬眼的工夫，眼里噙满了泪水，对着一脸得意等着余水絮挨巴掌的舅舅道： “舅舅，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不礼貌，您是长辈，我是小辈，不该对你说话这么难听。您也是关心我而已。” 妈妈这才放下了举着的胳膊：“你知道就好！一天到晚么大么小的！去上了个大学，可把你能的不行了。 家里面人说话你也看不上了。”妈妈冷冷地数落着余水絮，只是语气比起方才，缓和了不少。 舅舅磕了一声，揉了揉鼻子，拿着筷子不时地点着餐桌，开始了对余水絮的说教： “我就说么，我们大学生不可能这么没有礼貌的。梅子，你也不要骂了，娃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高高兴兴吃个饭嘛。” 姨妈拉着妈妈坐了下来，也开始打圆场：“哥都不生气了，梅子你也不要生气了。絮絮这是好久不回来了，一下子不习惯了。以往也都是很尊重老人的。” 爸爸这时说话了：“絮絮，还不赶紧给你舅舅再把茶倒上？好不容易一年见一次面，不好好吃饭么，闹撒呢？” 爸爸的语气威严中带着柔和，在座的除了舅母，应该都听懂了爸爸的言外之意。 爸爸这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偏不倚。余水絮心里才暖了一点。 大表哥和表姐附和着应了几句。余水絮擦了擦眼泪，去厨房拿来暖壶，给茶壶里蓄满了开水，这才慢慢踱到舅舅跟前小心地斟满了茶。 余水絮倒好了茶说道：“舅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谢谢你原谅我这个外甥女了。我先去客厅给姐她们续茶去了。” 说罢也不想看其他人的脸色，去了客厅，给小表姐倒了茶，又给表弟和妹妹们一一添满了茶水。 余水絮坐定之后，大人那一桌已经开始了别的话题，瞬间就传来谈笑风生的笑声。 大人们果然情绪够稳定，就像妈妈上一秒还在破口大骂，下一秒就没事儿人一样叫她们吃饭是一样的。 小表姐看向余水絮的眼神略带复杂，余水絮也尴尬。 她在发火之前就想到了会有这个画面，心里虽然不屑一顾，但是面上至少还是要表现出来内疚的样子的。 小表姐看到余水絮红红的眼睛，和一脸委屈的表情，又一向了解自己爸爸对这个外甥女一直看不上眼，便也对余水絮安慰的笑了一笑。 余水絮立马回一个甜甜的笑，便开始招呼一桌子客人。 此刻看着满桌的珍馐，却再无任何胃口。 这顿饭真是好吃难消化，余水絮满心满胃都感觉顶着，闷闷的，憋屈。 因小侄子马梓浩喜欢和余明宇一起玩电脑，看他打游戏，因此在饭桌上，也是挨着余明宇坐着的。 所以给小孩子夹菜的任务就落到了余明宇的头上。 弟弟余明宇一向冷漠寡淡，吃饭从来不会在乎饭桌上其他人吃得如何，只顾着自己，吃饱了，就屁股一抬，跑到他的小卧室继续打游戏。 所以今天的这场宴席，对于弟弟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了。 他得一会儿不停地问马梓浩吃什么，给他不断地夹菜、夹肉。 何思雅一开始从餐厅过来几次，想叫马梓浩过去跟她坐一桌，好亲自给娃喂饭，但是这小魔王哪里肯，忸怩着不过去。 直到这个逼孩子大声尖叫，余水絮瞬间耳鸣之后，何思雅才讪讪地回到了餐厅。余水絮真想给这破孩子一巴掌，让他哭个够。 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之后，在场的女性，除了舅母，都开始收拾残羹冷炙，一一撤下饭菜，擦干净了桌子，重又把干果盘和水果摆上了台面。 妈妈和姨妈也歇下阵来，余水絮和妹妹关了厨房门，一个洗，一个冲。 门外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可见他们聊得开心，仿佛今天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妹妹看了厨房一眼，余水絮看她的表情，想着是不是有话要说。 “咋了？”余水絮不解地问，手机也没闲着。 余水絮以为妹妹要和自己聊一聊刚刚和舅舅的那场“好戏”，毕竟余水絮的心里也正憋着气。刚好想找人发泄一番。 “那会儿妈和姨妈在伙房（厨房）喧（聊）的呢，姨妈说看的你上学着呢也相亲了，她也想给强强相亲了。” 妹妹煞有其事地说起这件事，也许是想转移余水絮对舅舅一家厌恶的负面情绪吧。 “强强还缺对象吗？姨妈也太心急了吧。她就是那么一说，哪一次不是说风就是雨的。” 余水絮一听是关于表弟的事，妹妹都没想着安慰一下自己，或者同仇敌忾一下吗？ 心里的不满渐渐升起，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嘴。 “我就说一下，强强比我还小一岁呢，现在上班也挺好的，不着急找，再说了强强的长相，还愁没有女娃喜欢吗？”妹妹淡淡道。 第55章 闺中密语 妹妹这么一说，余水絮暂时忘了要和妹妹吐槽舅舅的事，倒想起了林雪，便道：“对了，我还么给你说呢，最近强强又谈了一个，哼，你猜猜是谁？” “谁？难道我也认识吗？该不会是琴琴吧？”妹妹皱着眉想了想，好像除了这个表妹，也不认识其他喜欢强强的女孩了。 “琴琴？你觉得强强能看上他吗？强强在我跟前说过，跟她只是小时候和我们一块儿耍过，尿尿和泥巴的年龄，哪来的喜欢？”余水絮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妹妹恍然：“也是，琴琴的骄傲让她以为谁都喜欢她。” “是林雪。呵呵。这哈就热闹喽！”余水絮忍不住笑了起来。 妹妹一脸的不可思议：“林雪？他俩咋搞一块的？强强疯了吗？林雪才15吧？” 余水絮不置可否：“15咋了？人家比我们成熟，比我们脑子活，你15的时候像个傻子，不代表人家15啥都不懂呀。” 妹妹啧啧了一声：“两人真谈上了吗？姨娘要是知道的话，不得气死……” “也不算谈吧，目前处于暧昧阶段。所以强强刚才跟我说呢，一定要保密呢。 余志伟那会儿也在呢，他也知道呢，也说了，让强强注意分寸。” “林雪那个大小姐脾气，也难得，强强竟然能看上她。”妹妹摇摇头。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又不结婚，操那闲心干撒？”余水絮早早下了定论。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比她想象的更精彩，都是后话了。 妹妹不再搭话，二人经常做家务，因此洗刷碗筷速度都很快，擦干净厨房柜子和台面，又拖干净地板。 去洗手池用香皂洗了好几遍感觉油腻腻充满洗洁精味道的手之后，慢悠悠走了出去。 此时余水絮看到餐厅和客厅一片热闹祥和，姨妈尖尖的笑声不时传过来，让人不适。 小表姐看到余水絮和妹妹两人出来，使了个眼色，三人陆续进了后面的小卧室。 卧室里的两张床各着余志伟和余志强，见到三姐妹进来，很识趣的到前面余明宇的卧室继续躺尸。 小表姐示意余水丽关了门，三人团在一张床上开始聊天。难得一年一次聚齐的日子，自然有很多心事要分享。 余水丽暂且不知道何思琪和李树江的事，于是余水絮在表姐的默许下，告诉了余水丽…… 余水丽一阵唏嘘：“姐，那你打算和这个男的一直这样子在w市待着吗？今天听舅舅他们的意思是，也要给你找相亲对象，催的结婚呢。” 何思琪朝着卧室门那里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悦：“我真的对他们都无语了，（你）舅舅难道不知道嘛？我为撒跑出来在w市那个大地方上班去，还不是他们把我逼的太紧了！ 我还么说呢，这次我回来，就是让舅舅把我骗回来的。他说再不催我了，先回来过年，一家人都见个面。 结果我一回来，他们憋到晚上，就开始说结婚的事情了！ 我跟舅舅吵了一架，你们也知道，舅母又说不上话，要不是我看我爸身体不好，那天我气的直接想走呢。” 何思琪和余水絮他们聊起舅舅的时候会以“舅舅”这个称呼自谦，以示对她们姐妹的亲近，因此，她们早习惯了这种称呼。 余水絮叹了一声：“我实在是太能理解了，你还好，舅母不骂你，我一回家我妈就一直骂我，我真的都快疯了。 你们来的前几天我姑父他们才带了个傻逼来相亲，你都不知道那个男的，我真的么话说，简直就是恶心我！” 表姐摸了摸余水絮的胳膊表示安慰：“唉……我真的想不通大人咋想的，我们都才多大？这么着急把我们嫁出去对她们有撒好处？” 余水丽笑了一声：“结婚肯定有结婚的好处，只不过我们年龄么到，看着你也在外面上班呢，不知道你那边到底会不会谈一个不好的。 又看着你这边，想的你快毕业了，毕业之后的年龄在我们周围的女娃子里面去，也算是年龄大了，就想着早早给你安排。” 余水丽性子沉稳，心思比较深，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慢条斯理，更多是从客观角度去看待事物，理性占着绝对上风。 因此在情感上很难与她们产生情感共鸣，说出来的话也给人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冷漠。 而对于性子急、说话直接，做事雷厉风行的余水絮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 所以这么多年，余水絮和余水丽始终无法成为最亲密的姐妹关系，连知心朋友都算不上。 因此，听了余水丽此番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一席话，余水絮十分不满这样的反应。 女生之间的交谈，首先是要产生情绪共鸣和情感共情的。 我在这边气的半死，你在那边冷静分析道理，我需要听你分析吗？我要的是在情绪立场上，你是和我站在一边的。 如果在聊天中，对方无法对你的情绪感同身受，而是一味的泼冷水，讲道理，那么这场对话毫无意义。 我要的就是你和我同仇敌忾，我恨谁你也恨谁，我骂谁你也骂谁，我讨厌什么，你也跟着讨厌，我喜欢干嘛，你全力支持。 这才是闺蜜、姐妹的意义。 如果在情绪低落或者情绪崩溃时，还要听一番毫无意义的大道理，那么不如闭嘴，不如自个儿消化算了，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感情。 余水絮撇了撇嘴，不想接话。表姐也不太满意余水丽这样说，但总不能和余水絮一样表现在脸上。 于是道：“你说得也对。大人自有大人的打算。但是我们要的是自由恋爱。现在又不是古代，也不是啥都是父母说了算的。” 余水絮点了点头，虽然她对于恋爱什么的还没有任何经验，但是她也期待拥有一场美好的爱情，和自己喜欢的人步入婚姻殿堂。 结婚是非常神圣、非常谨慎的一件事，可不能随随便便对待。 更不应该随便和一个男人相亲，在不了解的前提下，两眼一抹黑就合法睡在一起。 第56章 八卦来了 余水絮看着何思琪和余水丽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心里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何思琪，余志强和林雪的事。 又在心里反反复复思量了一遍，最终决定什么也不说。 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算了，不要给表弟制造麻烦，也不要给自己自找麻烦了。 余水絮听着客厅里好像聊到了妈妈她们不日去林雪奶奶家做客的事，林雪奶奶，呵呵，这又是老一辈们的故事了…… 又想到余志强也在，突然有点想看看戏了。于是起身去了客厅，想看看余志强是怎么个表情。 何思琪正跟余水丽聊着在w市的上班生活，w市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自然热闹也多，余水絮早听了八百遍了，想着不参与也不耽误她们聊天。 余水絮慢腾腾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大人们聊得起劲。 沙发不够坐，暖气片跟前，又摆了一排小板凳，也都坐满了人。 余水絮看着余明宇卧室门口坐在板凳上假意玩手机的余志强，忍不住偷偷一笑，果然，他也凑过来偷听了。 …… 只听姨妈说：“哥，（去）麦子（林雪的奶奶）家就定在后天吧。要说走就走，再不要拖拖拉拉的。” 舅舅咳了一声，道：“去嘛不去……我还没有决定呢……要是你们都去的话，我们商量个好日子，一块去。 这些娃娃都领嘛不领？领的话，我们咋坐车呢，要算好呢。不领的话，就我们几个，直接走就行咧……” 姨妈不等妈妈开口，抢话道：“哥，你在说啥呢！娃娃们肯定是要带上的呀。 上班的忙了一年了，好不容易休息，上学的好不容易放假，当然要把这些娃娃都领上了。 亲戚们光我们走（联系），娃娃们都不认识，再不带上，以后到他们那一辈，都不来往了。” 妈妈也附和着：“就是，娃娃们肯定是要领上的。这次见面都互相认一认，以后这边的娃娃们和那边的娃娃们也就开始互相走亲戚了。” 余水絮和余志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知道对方对舅舅的鄙夷。 舅舅不想带这些小孩子，还不是因为不想用大表哥何伟和小表哥余志伟的车。 余水絮心里一阵嗤笑：表哥的小轿车，最多只能坐4人，他家的人一辆车坐不下，所以想让多出来的人去坐姨妈家的车。 而一旦余水絮家里这边也带孩子去的话，到时候姨妈不一定让他家多出来的坐余志伟的小车。 那么他们那些没车坐的人，就得自己花钱坐大巴车过去了，这又多花钱了。 对于葛朗台一样的舅舅，那不得肉疼死？ 余水絮看着妈妈的眼睛落到了她身上给了妈妈一个什么都看懂的眼神，妈妈白了她一眼，意思是不让她多话。 余水絮也懒得接话，只是想让姨妈提起舅舅和那个麦子小姨的故事…… 而且可能余志强也不知道舅舅和那麦子小姨的事呢，余水絮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于是抱着姨妈的肩膀，撒娇似的问道：“姨妈，麦子小姨就是你们说的林雪的奶奶吗？” 姨妈温柔地看着余水絮道：“是滴，你也想去吗？想去的话，走，我带你走。” 姨妈一向对余水絮说话都语气柔和，虽然会偶尔犯神经，但是人多的场合，她从不会像妈妈那样贬损孩子，反而老是夸她们，表现对孩子的溺爱。 余水絮也很享受来自姨妈暖暖的母爱，这是她在妈妈身上却永远都得不到的温暖和关注。 “当然想去呀，我记得你和妈妈说过，你们还差一点亲上加亲呢……”余水絮抱着姨妈的胳膊，靠着姨妈撒娇道。 她说完之后，看了看舅舅，才注意到舅母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小卧室，想必是对他们商量什么时候去麦子小姨家的话题不感兴趣吧。 也是，这些都是她老公家那边的亲戚，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舅母也知道舅舅和麦子以前的事，所以听到了要去麦子家，心里也是不舒坦的吧。 那正好，这样就更适合八卦了。 “絮絮，你再不要乱讲话！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娃娃家操撒闲心？”妈妈愠怒道。 余志强一听，突然来了兴趣，也可能是想了解更多关于林雪家的事，好更亲近林雪。 于是鲜少在人前开口的他问道：“妈，小絮说的亲上加亲撒意思？我也想知道呢……” 姨妈看着寡言的儿子难得人前开口，心里也高兴。又想着那呆头呆脑的嫂子也不在，在座的都是自己娘家最亲的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便准备说话。 妈妈一看姨妈要说出来的样子，立马阻止道：“姐，娃娃们撒都不懂，你跟他们说这些干撒？我看就是絮絮嘴长得很，你不要管她。” 姨妈看了妈妈一眼，有点不快：“梅子，娃娃们都快20了，还有撒不能懂的呢？ 再说了，又不是撒坏事情，都是一家子人，在这改个心荒（闲聊），你操心撒呢。 说了就说了，哎哟喂，嫂子又不是不知道，你害怕撒？” 舅舅一直插不上嘴，一被刺激，不断地咳嗽着。生怕自己成了今晚话题的中心。 从来都有他笑话别人的，哪能让自己年轻时候的那些“风流事”成为小辈们闲谈的谈资呢？ 于是边咳边挥手道“咳咳咳……尕春子（姨妈乳名），你们喧（聊），我看着天黑了，我们也该走了……咳咳咳咳……” 舅舅说着便起身，准备换鞋子，穿羽绒服。舅舅的这一番操作，瞬间打断了话题。 妈妈和姨妈立马起身，劝着舅舅晚上住下来，二人皆把刚才的话题全都抛在了脑后。 妈妈看着外面彻底黑下来的天，拉着舅舅的胳膊说：“哥，天气还早着呢，你和嫂子，你们都住下来，家里暖气热，不够住的我们打地铺，多热闹。” “就是，几个娃娃也好不容易一年见着一回，你可这么早就要走呢。娃娃们都还么喧好呢……”姨妈也劝道。 第57章 初恋情人 舅舅摆了摆手道：“不住了，这么多娃娃呢。”又对着卧室喊道：“思琪！把你妈喊起来，准备回了……” 何伟和何思雅两人也慌忙起身，开始各忙各的，只听见何思雅去余明宇的卧室，要带马梓浩回去，给马梓浩开始哄着穿衣服。 何伟则是出去提前热车了。他心里嘀咕着，爸爸也不早点说要回去，这一会会儿时间，车能热起来吗？ 车里那么凉，一会儿在路上爸爸又要不断地咳嗽，怪他不早点热车了。 一时间房子里热热闹闹的，又显得乱糟糟。 余水絮彼时也早已起身，准备送客。她和余志强互换了眼神，余志强一脸的不甘和好奇。 余水絮趁乱拿起手机，飞速地给余志强发过去几个字。 余志强低头一看，更坐不住了。之间余水絮短短不到十个字：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余志强心里如猫抓般挠心，只盼着爱做戏的舅舅拖家带口的早点回去，不要在这里推来搡去地假客套了。 谈话间，舅舅他们也穿戴得差不多了，复而坐在沙发上等着车热起来。 舅舅的羽绒服的帽子上有一圈柔软的狐绒，舅舅总是穿不惯这种脖子上有毛绒绒的感觉的衣服。 于是一边不停地左右扭动着脖子，一边跟妈妈和姨妈说：“你们两看，哪天走，再商量一哈坐车的事情，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姨妈道：“等撒到时候呢。我就说你和嫂子今晚住在梅子家，你非要走呢，大冬天的这么黑了，路上又那么滑…… 伟伟和思琪、思雅他们也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就好好的浪（在亲戚家玩）么，你看你着急的…… 要是你们住哈的话，今晚个我们一起商量么……” 妈妈也道：“就说的撒，哥你每次都是，还么坐一阵呢就要走呢。浪都浪不好……我就说的，不要走了，啊？” 说着就开始准备给舅舅脱羽绒服，舅舅轻轻地甩了甩袖子：“不住了，不住了，我出来，我的药也忘了拿了，晚上不喝的话，我睡也睡不安稳……就走呢，你们再不挡了……” 妈妈和姨妈便不再坚持，边嘟囔着，边等着马梓浩哭闹之后穿好衣服。 …… 终于等到车热得差不多了，爸爸妈妈和姨妈迅速穿好羽绒服，送一众人出门。 自然，余志伟又得开车把舅舅一家送回去，再过来。 姨妈在等车的时候嫌麻烦，让余志伟在家睡一晚，一大早来余水絮家吃早饭。 总算在妈妈的不舍和姨妈的半真半假的挽留中，送别了舅舅一家。 余水絮也穿着羽绒服，靸着拖鞋出来相送，等她一看到人都上了车，立马跺着冻得生疼的脚，飞速跑进了家门。 没过一会儿，爸爸妈妈、姨妈鱼贯而入，几人冻得打摆子，不停跺脚。 余水絮早把毛毯拉过来放到了沙发上，让姨妈和妈妈赶紧钻进去捂脚。 就在大人们斯哈斯哈呵着气，不停搓手的时候，到底是表弟耐不住了，他凑到姨妈跟前问道： “妈，为撒舅舅不让我们知道亲上加亲的事？跟他有关系吗？” 姨妈打了个哆嗦，喝了一口热茶，方才道：“你舅舅就是出惊（夸张了的意思）呢，多大点事情，哈（吓）死呢，不敢让你舅母听见！” 说完翻了个白眼。妈妈却说：“娃娃知道那么多干撒？不过哥也真是的，大晚上非要回去……” 余水絮对妈妈的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偏爱非常不满： “哎呀，他要走就走嘛！再说了他的药也么带啊。他和麦子小姨的事情，在亲戚里面谁不知道？” 余水絮也不知道亲戚们是不是都知道了，但她就是说的夸张一点，也是真的厌恶舅舅一家。 临走之前，舅舅还让妈妈把今天没吃完的牛排和鸡肉打包了，还说炒菜就不拿了，搞得像是施舍给她们的一样！ 妈妈瞪了余水絮一眼，余水絮早就习惯了。但是她现在有姨妈在身边，因此和余志强一起缠着姨妈讲舅舅的事。 不是非要和姨妈亲近，而是姨妈讲故事特别好玩，非常能让人带入到故事里。 “那个麦子，是你舅舅的初恋情人……” 余水絮虽然之前多少听到了一点风声，但是具体两人什么故事还真不清楚。 只见表弟一脸的不可思议，妹妹也是一脸的震惊。 姨妈看到几个孩子的反应，非常满意，便开始娓娓道来。 “那时候你舅舅也就不到20岁吧，麦子、我们那会儿全都在一个庄子住着呢。 你舅舅和麦子一块长大的，一天到晚一块耍。 那时候我和你妈妈都还小，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朋友还是谈对象着呢。 后面有人找你外爷给你舅舅说亲，你舅舅不愿意，我们才知道。 那阵子，你舅舅天天往麦子家跑，过去找你姨奶奶（麦子小姨的妈妈），说要娶麦子呢，你姨奶奶说，还得是看你外爷，他点头了才能成。 你外爷知道了以后，把你舅舅狠狠打了一顿，说你舅舅要造反呢。 那个年代，结婚都是父母说了算的。你舅舅偷偷和麦子谈对象，在我们那时候，就是爆炸新闻。 你外爷说，麦子那个女子太不像样了，哪有丫头家个人找男人结婚的呢，觉得麦子人品不行。 硬是逼着你舅舅和麦子分开了。然后别人给你舅舅介绍的你舅母。 你舅舅那会儿哪有心思找对象呢，他无所谓你舅母撒样子，听你外爷的话，结婚就行了。 你麦子小姨在知道你舅舅结婚的时候，跑到我和你妈妈跟前，美美地哭了一顿。我们看的也可怜。 但是我们也么办法，我们也害怕你外爷打我们呢，所以我们撒都不敢说。 你外爷说撒就是撒，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跳弹（有自己的个性）。 后面你舅舅结婚了，又有了你伟伟哥，你思雅姐姐，在生你思琪姐姐的时候，两家子人才开始见面。 在这以前，两家子人都再也不去了，话都不说……” 第58章 姐妹最亲 余水絮她们听着唏嘘不已…… 那个年代，想要自由恋爱，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女子的婚姻，往往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几人不由得心里对那个没见过的麦子小姨，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再看到现在这个说话办事半点都不如别人的舅母，更是一阵惋惜…… 姨妈继续道：“你们看看你舅母这个样子，饭，饭做得难吃；说话说不利索；以前也没有好好伺候过你外爷。 从小就把以老（经常）你们段（赶）回来个人家里吃饭；走谁家走亲戚，别人说的话，她半天也听不明白，张口就让人笑话…… 再看你麦子小姨，长相漂亮，要个子有个子，要茶饭有茶饭（厨艺高），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来人了也招待得好，一说话就让人喜欢，光逗我们笑呢…… 但是你麦子小姨，命也不好……家里面最小的那个你们要叫姐姐的丫头刚满月，你小姨夫就病死了…… 你想么，最小的刚满月，最大的才七八岁，能干撒？你麦子小姨的婆婆又从来不管几个娃娃，就那样子，这么多年，熬过来了…… 为了娃娃，一直守寡着呢……多少人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不要，害怕委屈几个娃娃呢…… 在庄子上，没有男人的女人，村上人干活、分地的时候也光欺负…… 你姨奶奶性子软的很，撒都不会。再说了，你麦子小姨生哈老大的时候，她就走了…… 麦子身后更么人了……最后还是你外爷出面，才么让外人欺负麦子…… 到底是没有个男的在家里面撑着，总是受的委屈多……” 姨妈说着说着，擦起了眼泪来…… 余水絮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姨夫早亡，她一个人拖着两个儿子，婆婆又不愿意给她带孩子，个中委屈，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吧…… 余水絮一阵心酸，揉了揉姨妈的肩膀，给姨妈剥了一个橘子，让她心里能甜一点儿。 虽然知道姨妈生活作风不太好，而且也跟爸爸发过暧昧的短信，但是她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大人总有大人的无奈，她还只是个孩子，未经历爱情，未经历婚姻，未经历生子，更未经历亡夫，所以这其中的曲折，也是她无法体会的。 既然自己无法体会，也无法理解，那就管好自己，大人总有大人的道理，也许也有他们的无奈吧…… 妈妈也给姨妈添了热茶，给姨妈喝，余水丽抽了两张抽纸贴心的给姨妈擦眼泪。爸爸则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气氛都有点压抑，余水絮也觉得难受，她是心疼姨妈，而不是为舅舅难过。 余水絮安慰道：“不哭了，姨妈，现在你不是还有我们嘛～再难熬，也都熬过来了。 你看志伟和强强也平安长大了，志伟哥也结婚了，你孙子也有了。 强强也懂事，在外面一个人上班，每次回来都给你买喜欢的东西……” 姨妈边抹泪，边吸了吸鼻子说道：“嗯，就是，我现在知足得很。现在我天天给你哥带孙子，我也高兴，现在就等强强（结婚）了。” 妈妈也心疼她的姐姐，说道：“好的呢，都好的呢。娃娃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要操心的东西还多着呢……” 余水丽也附和道：“就是，姨妈，过几天我们从麦子小姨家回来的时候，我们直接去你家吧，在你家住几天，陪你。” 余水絮心想，这敢情好，刚好也去姨妈家做客，可以多玩几天了。 便也撒着娇说：“姨妈，你让不让我们去呀？我就想吃你做的饭！” 姨妈破涕为笑：“你们两个小坏蛋啊，好好，后儿个我们去麦子家，回来的时候都走，直接去我们家！”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余水絮想着，还不是舅舅的这些“风流事”给闹的，又想到妈妈和姨妈都讨厌舅母。 便道：“还说呢……你们看看，刚才舅舅他们走的时候，连吃带拿的。还光挑肉拿，把菜留给我们，好像是赏赐给我们的一样……” 妈妈立马打断道：“哎呀！你说这些干撒！拿了就拿了么，那是我哥哥，拿一点咋了？” 余水絮不甘道：“就是因为是你哥哥，才不应该这么丧眼（讨厌），八辈子么吃过一样。 他们一家子大部队，吃了不说，还要拿走。家里面没有锅还是没有肉？” 妈妈厌恶地瞪了余水絮一眼，余水絮也偷偷给了妈妈一个白眼。真是受不了说个话还要不停看妈妈脸色！ 姨妈也忿忿道：“就说么，哥也是的，我看走的时候，他不好意思拿，我就问了一哈，哥还想的推掉呢，结果嫂子么，马上就说「要呢要呢」，就跟上我到伙房拿来了……” 余水絮哼了一声：“那是舅舅想拿，就等的你说呢，他再推一哈，你再说一哈，他就拿了，你给的不行，得是你求着给的他才拿呢。 他么想到舅母一哈就答应了，心里面都不知道要高兴成撒了。” “就是，舅母每次都是，到我们家也是的，连吃带拿的，他比我都能吃肉。”余志强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余水絮突然想到舅母吃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妈妈平时说起舅母，最讨厌的就是舅母吃饭的样子，还会学给她们看。跟羊嚼草一样，下巴左一下右一下地咀嚼着。 姨妈好奇地问：“咋了？你笑的。” 余水絮笑着说：“哈哈，我想起来舅母吃饭的样子了！哈哈……今天你们在桌子上，你和我妈么笑吗？哈哈哈哈……” 有时候，余水絮很认同，她骨子里对讨厌的人的刻薄，完美地遗传了妈妈和姨妈。 妈妈也忍不住笑了。立马对着众人学起了舅母嚼着饭的样子，就像老山羊慢悠悠地嚼着草。 姨妈也跟着学舅母拿着筷子夹起肉，用牙撕着肉吃的样子…… 众人都捧腹大笑，姨妈的笑声一向又尖又细，更是笑得忍不住说了一句：“哎呀呀，嘿嘿嘿嘿……我笑得都要尿裤子了……” 第59章 心事 妈妈听到之后笑得更凶，然后就听到沙发“腾、腾、腾”的声响，这才知道，妈妈笑得放了几个响屁，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妈妈笑得没了气，越笑越继续放屁，余水絮眼泪都笑出来了…… 老爸笑得抹眼泪，打趣道：“你看你妈妈，两头子笑着呢！” 姨妈听着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跟着妈妈开始放“连环炮”……姨妈也笑得眼泪不断。 余水絮和余水丽互看了一眼，又看看余志强，便知道，他们三个笑的是姨妈尖细的笑声，于是一时间大家都笑得停不下来了。 …… 好一阵之后，余水絮拿起抽纸，把笑出来的眼泪，抹了又抹。 她真的好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而不是妈妈黑着脸，无休止的唠叨和谩骂。 余水絮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低头一看，是余志强发来的：小卧室走。 余水絮笑着，心里明白，这是余志强听了舅舅和麦子小姨的故事，联想到了他和林雪的将来，难道说这个情场浪子这次是认真的了？ 于是，给余水丽一个眼神，三人一块去了小卧室，余志伟开车去送舅舅一家了，他们也不用担心把谁落下了参与不了小话题。 三人去了小卧室，没关门，关wile们，反而怕谁偷听。只要注意着点，也不会被听见。 三人一起上了床，一个躺着，一个斜靠着被子，一个盘着腿坐着。 余志强靠着被子道：“哎，你们说，要是……万一……我和林雪……有没有可能……？” 余水絮还刚想接话，就听到余水丽激动地说道：“撒？你还想的和林雪结婚呢吗？她比你小那么多。姨妈要是知道了，第一个不同意吧……” 余水丽怕自己声音太大被他们听到，便往前躬了躬身子道： “毕竟那个阳阳姐的性子，谁都受不了，姨妈也不喜欢那个阳阳姐。 就算麦子小姨性格好，但是到时候姐妹变亲家，那还是不一样的啊……毕竟阳阳姐一哈就变成了你丈母娘了……” 余水絮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接着说：“而且姨妈的性格，你也知道呢，能干又泼辣，那个林雪，简直就是个惯坏的娇小姐，到时候婆媳相处，你偏哪一个都是麻烦！” “我知道……我也想到了……但是这一次，我还真的怪喜欢林雪的。都是亲戚，亲上加亲，也是好事情呀。可以省略好多麻烦……”表弟像是做错了事似的小声道。 余水絮斜躺着，感受到头发在一动一动，抬眼一看，表弟在绕着她的一股头发，不停地往手指上绕着打圈儿。 她知道，这是表弟和表哥的老习惯了，这会子一定在思考着以后怎么办。 小小的时候，这兄弟两人就喜欢用手指绕着她们的头发玩。要不是自小知道他们的“毛病”，余水絮是绝对忍受不了任何人在自己头上造次的。 余志强突然坐起来道：“要么我还是跟林雪先偷偷联系吧，毕竟她还小。等她满18了再说吧。” 余水絮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 “先不要想那么多，想那么远。这次去麦子小姨家，你你们也会见面。到时候看林雪她妈和姨妈她们能不能聊得来再说吧……”余水絮絮絮道。 余水丽也说：“对，麦子小姨，哪都不用说，特别疼娃娃。但是林雪她妈，那就难说了。 先处着呗。说不定你也会喜欢上别人，林雪也会爱上别人，也说不定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余志强有点挫败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唉！目前来说，我和她都不会喜欢别人的。不过也就是，想那么多干撒，八字么一丿呢，想的越远越烦人。” 几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余水絮忍不住又想告诉余志强，何思琪在外面和男朋友租房子的事，但又怕他守不住秘密，于是也作罢了。 余水丽刚才提起他们会爱上别人这件事，倒叫余水絮想起来一个人，胡蓉，表嫂胡馨的妹妹。 当初表哥和表嫂结婚的时候，胡蓉来送亲，又因和余志强年龄相仿，因此，被大人们少不得调侃几句。 余水絮想到胡蓉干瘦的身板，黑黑的齐肩发，小麦色皮肤，五官还算端正，一脸的傲气，细长的吊梢眼下眼白很明显，绷着一副扑克脸，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于是便问起余志强：“哎，姨妈她们不是说要给你和胡蓉互相介绍一下嘛？我看她们也不像开玩笑哦？” 余志强没好气地说：“甭提了。那丫头子眼睛在头顶上，用鼻子看人着呢，我才不会喜欢呢！” 余水絮道：“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她和嫂子的性格我看是完全相反的。嫂子温柔，贤惠，这个胡蓉，你们看她每次来的时候穿的那种衣服，一看都不简单。” 胡蓉很少去她姐姐家，就偶尔去的几次，每次穿衣风格都很大胆，比较暴露。 农村本就是穿着较保守的地方，因此，哪怕是余水絮，也觉得她的这身穿着，在老爷爷老奶奶跟前晃着，很不妥，失了稳重。 姨妈就明里暗里在余水絮妈妈跟前把胡蓉从头到尾批判了好几次，多次表示看不上胡蓉做她小儿媳妇。 余水絮只认可姨妈说胡蓉额穿着暴露这一点。其他什么的，她感觉完全是一种来自于年长女性对年轻女性的敌意。 再说了，就算长辈有意撮合，他们也不想想，凭什么人家的两个姑娘都要嫁去一家？ 姨妈家家世平平，也没什么财力势力，究竟她儿子要多优秀，才让人家两个女儿都嫁同一家？ 再说了，姨妈的性子，只适合娶一个像胡馨表嫂这样性格柔和的儿媳妇，娶回来胡蓉或者林雪这种性格的，那就等着天天鸡飞狗跳吧。 余水絮继续道：“以前，姨妈经常跟妈开玩笑，还说呢，说要丽丽嫁给你呢，亲上加亲。 我心想呢，快对（算）了吧，让我们和我妈多活几年。”说完余水絮忍不住笑了一声。 余水丽立马接话道：“哦吼……你让我多活两年吧！这些话听完就完了，还提她干撒？我们一块耍大的，都是兄弟姊妹，也不知道她们脑子想撒呢？” 第60章 三样好礼 余志强也笑着说：“我也觉得好可笑，你和丽丽，虽然比我大一点，但是我从不喊姐，就是我们一块耍的，又是亲人又是朋友，我妈她们真是脑子有病。” 三人笑成了一团，连客厅的妈妈们也回头问着怎么了，他们当然什么都不说了。 三人一起商量着，到时候去麦子小姨家，想办法带着林雪偷偷溜出去，找个茶吧喝奶茶聊天去。 余水絮更想从林雪那里看看她是怎么看待和余志强的这段感情的。她八卦的心到达了极点。 忽而听到客厅传来姨妈的声音，仿佛是在问妈妈，舅舅一家来做客拿了什么礼行（进门礼\/做客礼）。 余水絮冷哼一声道：“这个我倒差点忘了说呢！你们猜猜舅舅、伟伟哥、思雅姐都拿了些撒？” 余水丽道：“舅舅的话，就是最便宜的奶子（牛奶）么，伟伟哥应该是拿的水果吧，我好像看见他们放下了一箱，思雅的话......好像也是水果。” 余志强的猜测也差不多，但是余水絮是亲自接待客人的 ，因此很清楚每个客人来都提着什么进门礼。 妈妈虽然生活上很节俭、吝啬，但是出门串亲戚或者看望老人，提的进门礼都是很有面子的那种，虽然买的时候满嘴抱怨着不情愿，但是面上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更别提本就行事大方的姨妈了，姨妈虽非富贵人家，但是走亲访友从来都是由内到外的大气。 因此，两家的孩子去别人家做客也是很守规矩，同时也会暗地里观察亲戚回礼的时候，是否能做到像他们那样，把别人当人（当一回事）。 这你来我往之间掺杂着的人情世故，几个孩子从小耳濡目染，把他们称为“小人精”也不为过。 余水絮不屑道：“哼，还是你们把他们想的实在是太大方，太把我们当个人看了！ 我从他们进门看见他们拿得东西，我只有心把他们赶出去。 进门的时候和快吃饭的时候我不是顺便把东西往储藏室挪了一些嘛。 结果，我进到储藏室，一看，呵呵，你们都想不到那是撒牌子奶子，我真的恶心的都想吐了。那是他妈的马梓浩那个猪崽子的学生奶！我操！” 余志强道：“我日，不会吧？我看着何思雅也不像那么恶心的人吧？真他妈的看不出来啊......” 余水丽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姐，不会吧，我靠！我咋看着像是舅舅和舅母能干出来的事？” “哼，你还真是说对了，肯定是思雅姐要买一箱（牛奶）呢，舅舅不让，想的是自己的妹妹家，给个学生奶也不算撒。 不送掉的话，过期了咋办，只能尔掉（扔掉），那多可惜啊…… 而且他们也看不上给孙子喝学生奶，但是学校那能领，他们就要。白占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他们也占便宜欺负妈都已经习惯了，他们想着，就算妈生气，也不敢跟外人说。 因为妈和姨妈自己也觉得丢人，么脸说出去，让亲戚们知道自己的亲哥哥这么恶心，她们还要不要面子了！” 余水絮思考问题比较全面，所以对着两人分析脑补了舅舅的龌龊想法。 余志强和余水丽两人面色更黑了，心里都很不舒服，这个唯一的舅舅，就是这么作践自己的妈妈对他的亲情的。想想真是替两个妈妈不值！ 妈妈这边兄弟姐妹本来有10个，那时候外爷家里穷，孩子生病了只能看着死掉，因此最终只活了舅舅、姨妈和妈妈三人，而且妈妈和姨妈是最小的两个女儿。 外奶奶在妈妈还没嫁人的时候就去世了。因此大了姐妹俩十多岁的舅舅，长兄为父，和外爷爷一起照顾着两个年幼的妹妹。 所以姐妹二人，对待舅舅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对兄长的血缘亲情，而是把舅舅当父亲一样敬重，敬爱。 可是舅舅结婚之后，一切就变了。舅舅不再对姐妹俩如从前那般照顾，在舅母长期的挑拨下，渐渐减少了和两姐妹的联系，见面。 但是两姐妹一直念着舅舅照顾的恩情，对舅舅的多次过分行为都很包容。 外爷也在余水絮高中的时候去世了，所以两姐妹认为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人最亲，很多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计较。 哪怕是外爷在去世之前，一直住在舅舅家，不被舅舅和舅母善待，甚至因为糖尿病被两个表姐嘲笑、嫌弃，这些她们都忍了。 只念着血缘亲情，以为舅舅跟他们是一条心，是最亲的，甚至亲过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舅舅呢？把她们当回事了吗？ 余水絮想到每次她们诉说对舅舅的不满时，妈妈义愤填膺的样子都觉得讽刺，因为觉得可悲。 余水絮看着二人脸上的怒色，继续道：“听我说完，我还么说完呢，我们这个好舅舅做‘好事’咋能不成双呢？ 我又看见了一箱酸奶，我一看是大品牌，以为是你们家拿来的呢，心里面正高兴呢，想着我们晚上一块喝。然后我就习惯性地看了哈日期。 呵呵，看了那个日期，我差点冲出去把那个老舅舅骂一顿！ 他妈的我都日了，马勒戈壁的，刚刚过期两天的酸奶子！操！那会儿要不是忙的招待客人，气得我都忘了跟妈他们说！” 余志强怒气更甚：“卧槽，舅舅也太恶心了吧！我们家拿的加多宝和六个核桃。哦吼......我真的对这家人都无语了！” 余水丽忿忿道：“舅舅真是，看我们好欺负吗！么完么了了！他也真是......能做出来这种事呢！” 余水絮接话道：“咋做不出来？这么恶心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只不过以前没有这么恶心罢了！” 余志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就是嗷，反正每次去我们家拿得礼行，虽然不是过期的，也是最便宜的，谁都看不上的那种。水果也是，不是苹果就是梨，这两样谁爱吃？” 第61章 因为你好欺负 余水丽接着说：“就说撒，苹果和梨子那都是实在没有吃的了，么办法了，那才吃那么两口的。” “因为便宜呀，因为么人爱吃，所以有人给他们送了，他们不想吃，就想着打发给我们了，把我们两家当垃圾回收站吗？ 就算我们收到了苹果和梨，那都是放到家里，慢慢吃的，哪能再拿到别人家，这是人干的事情吗？不够丢人的！” 余水丽说：“你看着吧，这次去麦子小姨家，他们拿的东西绝对比给我们两家子的好得多，他可会做面子上的功夫了。” “那当然，人家这么多年的经管员可不是白当的。哼，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去我们家还拿撒膈应人呢。”余志强道。 余水絮轻哼一声：“你还指望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直接从麦子小姨家去你家，来不及回去拿杂牌子奶子和过期货吧！哈哈哈哈...... 再说了，那可是人家的初恋情人家，就算是做戏那也要买好的了！” “那他就得‘出血’咯！可不要把他气死喽~”余水丽也难得的阴阳怪气。 余水絮突然想起来，储藏室好像还有一箱多出来的苹果，想来是那好舅舅拿来的吧。 于是便叫起余水丽和余志强二人，一起去储藏室探究一番。 三人在储藏室窸窸窣窣，那边传来妈妈的声音：“储藏室那么凉，你们别感冒了，多拿点水果过来！” 几人敷衍着答应了。余志强看到那个千疮百孔的纸箱，打开了塑封带。 储藏室一般都放着米面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还有各种水果。 余水絮和余水丽正在里头拿着橙子和葡萄，余志强想着，他们几人不爱吃苹果，不代表大人不爱吃，于是，准备从箱子里拿几个。 “我靠！”只听余志强骂了一句。 “咋了？”姐妹俩不约而同地出声道。 “你们看，舅舅拿来的苹果都蔫了！皱皱巴巴，就像老太婆的脸一样……” 两姐妹立刻过去一起看，果不其然，苹果有点发软，一圈圈皱纹看着让人膈应。 “走！我们把今天舅舅给我们拿的「好东西」给妈她们必须「夸」一下！”余水絮气愤地盖上了纸箱，几人带着不同的水果，快速去了客厅。 余水絮本想直接跟她们告状，又想起白天已经挨了骂，妈妈一向护着舅舅，便先忍着不发，把皱皱巴巴的苹果放在茶几最显眼的地方放下了。 果然，妈妈责问道：“家里没有新鲜的苹果吗？咋拿的这么难看的？去，原拿回去，把好看的脆脆的那个苹果拿来！” 余水絮淡然地笑了笑，不动身，也不接话。 妈妈皱着眉看着她：“咋了你？快去啊！” 余水丽一向隐忍，每次有什么事都是让余水絮冲锋陷阵，去挨打挨骂。她在背后坐享其成，典型的老好人，乖乖女模样。 余志强准备接话，余水絮给了一个眼神，开了口：“丽丽，你说，我一说，妈就又觉得是我不懂事了。” 余水丽本想坐等看好戏，没想到姐姐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便清了清嗓子，小心着说：“妈，我们想拿一些水果吃。然后看见有一箱新的，想着这里面的好，就打开了……” “说重点，磨磨唧唧干撒？”余水絮打断道。 “额……这是舅舅今天拿过来的。”余水丽讪讪道。 妈妈和姨妈一时都沉默了。尤其是妈妈的脸色，瞬时难看。 余水絮给余志强使了个眼色，今天她已经在白天“宣战”了一次，晚上该他俩“上战场”了。 余志强说道：“唉，我都不知道咋说，妈，姨娘，你们知道吗？今天舅舅还拿了两样子「好东西」，我真的都么心说他们！ 奶子拿的是学生奶，好不容易拿个名牌酸奶子吧，还是过期了的，苹果又是这么个蔫蔫巴巴的样子…… 我真是不清楚，舅舅为撒要这样子对你们？” 姨妈不可置信地说：“不是吧？你舅舅真拿的学生奶和过期的酸奶子嘛？” 余水絮道：“当然了！最省钱的，最不值钱的，那都是给我们两家子准备的，而最差的这些，最好的归宿，就是我们家。 因为我妈护着他啊，我妈又从来不怪他，那好哥哥，以前多疼她啊。” 妈妈一时恼羞成怒：“行了！学生奶又不是不能喝！酸奶子过期了尔掉就行了，苹果不想吃了，我喂狗不就行了嘛……” 姨妈却不满道：“哦哟，梅子，你也差不多就行了，哥做事情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忍呢吗？ 就看的你不吭声，他咋不敢给我们家拿这些？你也不想一哈！ 丫头说得也么错！本来就是哥和嫂子做事情太过分了！那学生奶和过期奶子的拐（坏）主意肯定是嫂子出哈的。 伟伟和思雅两人也是个死人！哥他们舔着老脸拿过来，他们两个小辈，就不知道对错吗？不知道劝一哈嘛？真是一家子拐怂（坏人）！” 姨妈的一顿输出听得余水絮周身通畅，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 妈妈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蔫巴苹果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都知道呢，我都知道。我就想着，我们只有这一个哥哥了，干撒能让的就让过去了，一家子人，计较那么多干撒……” “我们把他当亲人，他把我们呢？么结婚以前，确实哥把我两管着呢，结完婚了来？你看看，看哈嫂子咋对你和我的，咋对哒（爸）的？你都忘了吗？ 你心软，你舍不得，最后换来了撒？他把你当回事吗？送烂东西，都是挑最烂的给你！ 这么丢人的事情，我们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跟外人说，我们咋活人（为人处事）呢？你想过这些没有？” 姨妈说着说着声音颤抖，眼里也泛起了泪花。许是想起了外爷吧。 爸爸一言不发，事关妈妈的娘家人，爸爸不好参与。 妈妈静默了一会儿，沉着脸说：“行行行，我知道了。再后面就再不管那么多了…… 我只管好我的女儿、我的儿就行了，以后只有我们两家，哥那边，来了来，不来算求！” 第62章 一通电话 余水絮听到妈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的话，心里半信半疑，亲情始终难以割舍，妈妈也只是一时的情绪。 只是，现在刚好妈妈也厌恶舅舅一家，趁热打铁，多提醒妈妈接下来去麦子小姨家的一些出行事宜。 “妈，姨妈我多说一嘴。后天去麦子小姨家，多出来的人的车费，各付各的，要给麦子小姨家要拿的礼行，我们只管好我们两家就行了。 舅舅家再不要操心了，以前和舅舅家一块出去，十次八次都是我们掏钱，拿礼行也是，直接从我们两家拿，他们咋那么会过日子？ 我们的钱难道不是钱吗？你不是天天骂我挣钱难，不要乱花钱吗？你咋给舅舅他们花钱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哈？” 余水絮一股脑儿地说出了多年的积怨，心里也有委屈。 为什么给自己给生活费的时候，妈妈好像和自己有仇一般，给舅舅家掏各种费用的时候，那么的心甘情愿呢？ “就是，梅子，这次我们出门，各管各的，你再不要给哥家掏钱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礼行自己买去，哥不比我们有钱，嫂子不是城里人吗？城里人还缺路费和买礼行的钱吗？他那儿子和女儿都上班了，都有钱呢，要我们干撒？ 我们操的都是闲心，人家在背后还笑话我们是傻子呢！我两还高兴的，想的都是一家人。 现在人家是一家子人，我们是外人，你有那功夫和闲钱，不如给你自己多买两套衣裳。”姨妈也生气地说道。 “知道了……”妈妈喃喃道。 余志强和余水丽早已趁她们说话的功夫，重新拿了苹果，洗好了水果，放在茶几上。 “你们看，这苹果又大又红，咬一口脆脆的，不好吗？甜到人心里面，这么好的东西，就该是我们享受的！那烂苹果，后面他们家人来了，我们就拿出来招待他们！”余志强咬了一口苹果道。 众人都会心一笑，然后在两个妈妈的催促下，洗漱准备去睡了。 翌日。 一大早，余水絮和余水丽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听到妈妈和姨妈在打电话的声音，手机放着免提，对面是舅舅的来电。 余水絮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本想多睡一会儿，又想听听舅舅怎么说坐车的事，于是一骨碌爬起来，蓬着头发，睡眼惺忪地走到了厨房。 余水絮看了看妈妈和姨妈，她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包着包子，今早有两种馅，白菜肉和韭菜肉的馅儿，余水絮内心一阵欣喜，转身跑到小卧室叫起了余水丽。 “快起来，今早是包子！你闻，香死了！”余水絮摇着妹妹。 余水丽被晃醒，嘟囔着说：“哎呀，包子就包子，你让我多睡一会儿……” “舅舅来电话了，正问妈她们咋坐车呢，你不想听？” 余水丽一听到这话，立马醒了，也赶忙下床，靸着拖鞋，和余水絮去厨房了。 “……嗯，咳咳咳，你算嘛，伟伟是司机，车上就我，你嫂子，思琪，思雅，还有个马梓浩，这就多出来1个人了。 你们家车上，志伟开车，只有你和强强两人，还能再坐两个，刚好，思雅和娃坐你们车，这样我们车上，就能匀出来一个座，梅子再坐车上，刚好…… 这样就剩盛堂（余水絮爸爸余盛堂）、小絮和丽丽，再坐个大班车过去，到时候志伟到客运站等着，把他们父女三个一接，刚好。” 此刻，余水丽和余水絮早已站在厨房门口悄声听着舅舅“妥善”的安排，面色凝重，一大早的好心情早已去得无影无踪。 妈妈和姨妈面面相觑，这去娘家，把唯一的女婿扔到大巴上？再把两个女儿带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闹离婚呢。 并不是担忧车费和安全问题，而是觉得去走娘家亲戚，把一个大男人单独留下，带两个孩子坐车，到底是心里不舒服。 “哥，我们再商量着算一哈，盛堂也不一定去，小絮和丽丽两个姑娘坐车，还是有点远了，没有个大人带着让人不放心……”姨妈推脱着。 “就是，我们早晨才做饭呢，你们么吃的话，过来吃饭来？”妈妈也附和道，又忍不住想叫舅舅一家来吃包子。 余水絮几人睡懒觉的时候，电话中，舅舅就已经知道了什么馅儿的包子，只听舅舅在电话那头说着：“不去了，不去了，我们想着今天上街买点礼行，看给麦子家带过去……” 众人听到礼行二字，都想起了他们这次带来的“好东西”，妈妈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提起。 妈妈和姨妈看到余水絮脸上的不耐烦和想说话的冲动样子，立马悄声打了“嘘”的手势，也不让余水絮说。 看着她们姐妹二人逆来顺受的样子，余水絮瞬间不想吃包子了。 姨妈敷衍着说准备要蒸包子了，得用手机记一下下蒸锅的时间计时，腾不出手来，草草挂了电话。 “妈，你们咋不说昨天礼行的事？”余水絮不满道。 “你闭嘴，大人说话插啥嘴？知道就行了么，说出来有意思吗？能有撒用？”妈妈立马变脸对余水絮一顿责骂。 “哎呀，梅子，你骂丫头干撒呢？絮絮说得也么错，你跟哥说一哈昨天的事情，到时候我们说坐车的事，也好让她丫头坐大班车呀。” 妈妈也抱怨着说：“一会儿我们想哈咋坐车吧，你看哥会安排嘛～把人家一家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把我们家人全都赶到大班车上……” 余水絮不想再听她们的对话，只觉得心里很堵，还没去，就已经生了一肚子气。 百八十年回一趟家，好不容易见到思念的亲人，偏舅舅一家非要让人心里不痛快，根本就没把爸妈放在眼里，更没把这些所谓的外甥女也放眼里。 舅舅提都不提余明宇，想来是自动忽略了。虽然余明宇本就不喜欢林雪家的人，所以早说了不去。 余水絮一想到到时候可能是自己又要辗转坐没什么暖气的大巴车，要挨冻将近一小时才能晃到，便瞬间也不想去n市的麦子小姨家了。 第63章 心想事成 没过一会儿，满屋飘着包子诱人的香味，余水絮几人肚子都觉得好饿，明明前一天晚上吃了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三人在小卧室里把早上的电话插曲说了一通，一直商量着，这次就不去麦子小姨家了，要去就他们大人去吧，小车谁爱坐谁坐。 随着一声“吃饭了！”众人欢欢喜喜坐在一起开心地吃起了包子。这次没有舅舅一家的打扰，所有人都吃得轻松、自在。 待到饭后，余水絮和余水丽二人照旧刷锅洗碗，待到收拾完之后，和大家一起在客厅坐着聊天。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看，齐齐说：“妈，我不想去麦子小姨家了。” 姨妈最先反应过来：“咋了你们几个？一顿饭的工夫，你们咋就变了呢？” 妈妈随即道：“余水絮，你又要干撒？你把这两个哄着在这闹撒呢？” 余志强道：“妈，姨娘，我们自己的想法，舅舅这样子安排……我们就不想去了。我们家车我也不想让他们坐……” 余水丽也难得鼓起勇气“造反”，跟着说：“就是，舅舅把我们一家子尔（扔）到这，我们觉得也很么意思，么心去了。” 妈妈愤怒道：“你们三个这是要造反吗？你舅舅就这么一说！又不是已经定好了！我们这不是在这准备商量呢嘛？！” “你们商量你们的，我们已经没有那个想去玩的心情了。本来还挺想见麦子小姨的，这样一来，也没撒意义……” 爸爸难得开口，语气平淡中带着威严：“行了，你们三个不舒服，我知道，你舅舅想坐小车坐嘛！我们也坐小车！找个车去不就行了！”爸爸好像负气似的最后这一句明显冲着妈妈说的。 妈妈和姨妈也听出来了爸爸话里的意思，姨妈不好张口。 妈妈冷冷说道：“找车？找撒车？坐小车去n市多少钱你不知道吗？你咋那么大牌？包车去n市？ 要是找别人借车的话，现在过年都串门着呢，谁家不用车？你想得美的！嘴一张，撒话都敢说！” 爸爸被说得不敢声张，余水絮听着也是一肚子气，妈妈骂他们从来不分场合，姨妈和表弟还在这坐着呢，妈妈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就像个疯婆子一样，亏她还是家里念书最多的，比那些没上学的农村妇女还不会说话，这学真是白上了，张口就是咄咄逼人的泼妇样儿。 姨妈循循善诱道：“所幸明天才走呢，我今天就不回了，一会儿给志伟打电话，让他带一些我们的衣服撒的，明儿个直接在我家安排坐车，我看哥还说撒呢？” 余水絮知道姨妈最爱干净，喜欢打扮自己，她怎么能看得上余志伟给她选的衣服呢？到时候又是一顿责备。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让姨妈回去一趟换洗一下吧。 便道：“姨妈，你那么爱干净，哥哥选的衣服你能看上吗？你们下午了晚点回，坐车的事情再看吧。反正我们三个都不想去了……” 家里的气氛瞬时变得沉重，余水絮看着电视里的人欢歌笑语，她不禁感慨：如果我能像电影里的人一样，只需要定格在固定的故事里，活得无忧无虑，多好啊。 姨妈的性格从来都是说风就是雨，说走就要走，压根等不到下午回家。立马给余志伟打电话，好在余志伟马上就到家门口了。 待余志伟匆忙吃了包子之后，姨妈带着两个儿子风风火火回家了。 临走之前，姨妈反复说着，一定不会让舅舅再欺负大家，不让他打那如意算盘！ 姨妈走了之后，妈妈刚开始骂两份女儿两句，就被爸爸吼了一声，停止了。家里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崩溃。 余明宇依然没心没肺地在他专属的卧室里敲着键盘，不时和队友讨论着游戏。 而姐妹俩，自姨妈回家之后，就躲进了卧室。跟妈妈在同一个空间里让人窒息，一分一秒都受不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姨妈打来了电话，因妈妈习惯在家免提接电话，因此姐妹俩贴着小卧室的门偷偷听着，希望能有好消息。 只听姨妈跟妈妈说，马梓浩这两天一串门，感冒了，昨天回去就有点发烧，晚上更是高烧不断，吓得何思雅抱到医院里打了吊针，才反反复复退了烧。 姐妹俩对看了一眼，这下何思雅和马梓浩不去，就腾出来两人的位子了。 只听姨妈继续说，因舅母担心她的小外孙，又怕何思雅一人在医院忙不过来，所以也不去了，要陪着孩子。 余水絮姐妹俩兴奋地在卧室里哑声尖叫，太好了！太好了！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啊……连老天都在助她们！看不惯舅舅欺负她们！ 只听姨妈和妈妈抱怨着，早知道昨天马梓浩就感冒了，舅舅为什么不早早说，还不是想着孩子感冒马上就能好，不想让女儿和外孙去不了，更不想小妹妹一家占了坐他家和大妹妹家的车的便宜！ 妈妈也在电话里和姨妈一起抱怨着舅舅心机深沉，孩子感冒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还有人盼着孩子生病一直不好吗？真是小人之心！ 姨妈在那头嘱咐着妈妈，让妈妈别再骂两个女儿了，让妈妈赶紧去把好消息告诉两个孩子，还要通知两姐妹，她家余志强一听舅母和那小魔王不去了，决定要去了…… 余水絮姐妹俩听到这里，赶紧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迅速回到各自的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 此时，两人的手机都收到了来自余志强的短信，三人在短信里高兴地发疯。 余水絮想着，舅母不去，还不是因为介意麦子小姨和舅舅以前的关系，她心里一直厌恶麦子，又瞧不起农村人，自然是借着小外孙生病，顺坡下驴了。 思绪正乱飞时，只听见妈妈的脚步由远及近，赶紧给妹妹打了手势，两人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看着推门而入的妈妈。 只见妈妈想笑又略带责备地说：“这下好了，你们也听见了，你舅舅家三个人不去，你们不用挤大班车了。” 妈妈说完没忍住，笑了出来，姐妹俩更是开心地在床上蹬着腿。 “行了！不要幸灾乐祸的！你两，该洗澡洗澡，该洗衣裳洗衣裳，早早给我收拾好，明天我们一早就走！”妈妈笑着说。 只听见爸爸的笑声从客厅不断传来，爸爸不断地重复着：“哎呀呀……你说说，啧……哎呀呀……哈哈哈哈……” 第64章 百闻不如一见 一行人高高兴兴坐着车，一小时左右的路程，叽叽喳喳累了，半梦半醒之间也就到了。 这还是余水絮几人第一次来到麦子小姨家，麦子小姨家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成婚之后，相继数次劝告麦子跟着她们一起生活。 但是老人家都有落叶归根的思乡情结，怎么都不愿意跟着孩子去住楼房，说舍不得她院子里养着的鸡，还有精心经营了数年的农家小菜园。 因此，目前为止都是麦子一人生活着，周末的时候孙子孙女会过来陪着她，儿女们也会时不时前去探望，不过老人家喜欢清净，不想耽误孩子们的工作和生意。 一进院子，一间带有年代感的平房映入眼帘，红瓦白墙，只不过瓦上的红砖经过常年风吹日晒，早已褪色成了浅红色，隐隐在雪层下显现出来，显得安静、祥和。 典型的老式北方农村房屋，一般都由黏土与红砖混合而成，最后再上一层白色的漆，也就成了。 只是这白墙，经过雨水常年的冲刷，留下了沟沟壑壑的印痕，仿佛记载着这间屋子过去经历的一切。 余水絮跟着大人们掀起厚重的棉门帘鱼贯而入。 只见麦子小姨一脸和善的笑容，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上，乐呵呵地说道：“好，好，都来了，太好了！快进来，坐！” 麦子小姨与舅母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与外形。 舅母身材瘦小，一脸苦相，时常佝偻着身子。说话颠三倒四，做饭让人味同嚼蜡，生性吝啬，工于算计。 而麦子小姨，身形高胖，一脸和善，皮肤白皙，虽然常年劳作，却未见多少风霜留在脸上。麦子小姨性格热情、大方，待人和善，永远让人如沐春风。 “舅爷、姨奶奶好，小姨、舅舅好。”余水絮的思绪忽而被林雪脆生生的招呼声拉回。 余水絮笑着看着眼前和自己身高一般的女孩，白净的皮肤，丹凤眼笑起来又细又弯，倒有点她妈妈的样子。 小巧的鼻子，上唇线分明的嘴巴，上唇和下唇厚度适匀，构成一张非常好看的中式樱桃小口。 白白的牙齿显得唇色更加粉嫩，笑起来甜美可爱，丝毫看不出来一丁点的娇小姐脾气和飞扬跋扈的样子。 齐肩的黑发服帖地散落在瘦削的肩膀上，小碎刘海在眉间自然形成稍卷曲的形状，使得整个眉眼更显清纯，真是我见犹怜，与她身上的红色毛衣毫无违和感。 难怪余志强会这么动心了，豆蔻年华的女孩，身上同时具备女孩的纯洁与小女人的娇俏，就连余水絮作为同性，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从而生出来那么一些自惭形秽来。 余水絮被林雪拉着手坐在沙发一角，她慢慢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内陈设都是六七十年代的家具摆设，泛出一些古朴的气息，屋内简洁却不昏暗，陈设简单却不破旧。 余水絮被林雪摇着胳膊，无暇顾及作为晚辈的礼节，去和麦子小姨寒暄几句，更没办法在屋子里好好参观一番，面露尴尬地给麦子小姨一个无奈的笑。 “小姨......我都想死你们了！”林雪旁若无人地靠着余水絮的肩膀撒娇道。 “啊？你确定你是想我了吗？啊？”余水絮一看没人关注她们，便饶有深意地勾了勾林雪的下巴打探道。 “当然了啊，我最喜欢你啦。”林雪一时没反应过来，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对着余水絮的耳朵说着。 “你们看，这两个人精，一来就胶水一样粘在一块儿，不知道说撒小秘密呢！”姨妈看着两人打趣道。 余水絮惊讶这些大人的场景切换，简直是一秒变脸。方才几人寒暄着聊得热火朝天，此刻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俩身上。 “小絮呀，见了林雪就把我这个姐姐给忘了！”何思琪嗔怪道。 “我看是我们林雪见了你们，就把她这个妈和奶奶忘了吧......”阳阳姐半真半假地吃起醋来。 众人都听出了一向高高在上姿态的阳阳这句话，是意有所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余水絮起身拉着林雪：“走，我们去里面的屋子聊吧，不然小秘密都被她们听完了。”说完对着众人调皮一笑。 林雪欢快地反拉上余水絮的手，走向了一间小卧室，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余志强。 “说吧，你瞒了你最爱的小姨什么事呀？”余水絮看着林雪一脸期待余志强跟来的样子故作生气地问道。 “小姨......你在说什么呀？我......我没啥瞒着你啊......”林雪低着头拿着手机快速按着键盘，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看样子，压根没听进去余水絮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余志强，此刻两人正在悄悄“飞鸽传书”把。 “你妈过来了！”余水絮故作慌张地吓唬着林雪。 “啊！哪呢、哪呢？”林雪慌张地抬起头，同时把手机快速藏到身后。 余水絮瞧着她慌乱的样子忍俊不禁：“哦哟哟～你还能听见啊？真是......看把你吓得，谁让你不理我呢！” 林雪知道是虚惊一场，拍拍胸口道：“吓死我啦！小姨，你可别拿这个开玩笑，被我妈看见，要把我骂死了，手机也会给我没收！” “你妈妈那么疼你，你还会怕呀？”余水絮循循善诱道。 “啊？额......没啥呀......我妈不让我出门带手机。看到了要收拾我呢。”林雪支支吾吾不敢直面这个问题。 “是吗？小雪，你确定你没事瞒着我？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我哦。” “那个......我......我......我和强强小舅舅......我们......”林雪的小脸慢慢泛红，难得露出一脸少女的娇羞与腼腆。 “你们怎么了？”余水絮温柔地问着，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林雪看着余水絮真诚的眼神里，都是关切，没有半分戏虐，鼓足勇气道：“我们两在一块了......” 第65章 禁果吃否 说罢之后，白皙的脸上彻底被泛起的娇羞染红，一直连着耳根都红了。可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余水絮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外甥女，心生怜爱，轻轻拍了拍林雪的背哄着小孩似的说道： “好啦好啦，小姨知道啦……你也别害羞，没什么的…… 只是……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余水絮本想继续问年龄差距的问题，又怕会让林雪退缩，什么都不敢说了，于是想着，先搞清楚前两个问题再说。 “我们……我们是去年志伟舅舅结婚的时候，你和丽丽小姨都在厨房那边帮忙，没人陪我玩，我就乱转着。 结果看见志强小舅舅和几个我不太认识的人一起打牌聊天呢，他看见我了，就招呼我过去坐他身边了。 我也不太会打双扣，那些没打牌的都在嗑瓜子聊天，我也不想跟他们说话，就紧紧跟在小舅舅跟前，看他玩牌。 我也看不懂那些牌，小舅舅边打牌，便给我解释，这些牌是咋打的，啥是吊主，啥是进贡、吃贡，天5能干撒，咋样根据手里面的牌出牌定庄家……” “哦哟～我们小雪还挺懂双扣的嘛，说的你小姨我想打牌的瘾都上来了，哈哈！” “小姨你别打断我嘛……” “好好好……你继续，我听着呢。” “嗯！然后我也听不太懂，舅舅把牌换到了我手上，我的妈呀，那一大把牌，捏得我手指头疼，他就手把手教我。 和他一块打牌的那几个人都没啥耐心，嫌我打得太慢了，小舅舅就把他们说了一顿，然后打了好几把，我还挺喜欢的。 在那之前，我也么和小舅舅私底下联系过，都是和你们一块玩的时候，和他说那么几句话。 那天打完牌，我就和小舅舅留了qq号和手机号。刚开始我们都在聊打牌的事，家里面亲戚的事…… 再后面，不知道撒时候，我们两说话就有点不一样了……我就想每天都和他说话，我干啥都想让他知道。 我也希望他能快快回我的信息，如果回得慢了，我心里面舅舅有点难受……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谈（恋爱），但是我感觉他也有点喜欢我……” 林雪不知不觉，就开始絮絮叨叨她和余志强相处的点点滴滴了，脸上洋溢着沉浸在爱情里的幸福和娇羞。 余水絮看着林雪沉浸其中的样子，心下一沉，这个坏表弟，让人家小女孩给陷进去了！ 如果不小心伤害了林雪的感情，那可怎么办才好！ 只听林雪继续道：“他也没有在电话或者qq上跟我说喜欢我，我只是感觉他也挺喜欢我的……他也知道我喜欢他。 因为我给他表白了……他没有答应，也没有说拒绝，只是说我们是亲戚，先这样做朋友吧。 我想着，这样也好，至少我还能每天跟他发信息，聊天，他跟我回消息也快，他也很幽默，经常逗得我笑得么气了……” 正说着，林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想来是想到了余志强逗她笑的一些事。 余水絮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禁感慨：爱情真疯狂。 余水絮想到了那个刚才没问出口的问题：“可是你才15岁呀，他比你大4岁呢，他都上班了，你还上学呢……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咋办呀？” 林雪舔了舔嘴唇，眼珠转了转，满不在乎地答道： “大五岁怎么了呀？我们班好多人都在偷偷谈恋爱呢，也没见有什么呀…… 再说了，他比我大一点，就多让着我，不想我们班男生，跟傻逼似的，说话、做值日都不让着我，他们老欺负我。 不像志强，他一直都那么温柔，包容我的小脾气……比我们班男生好多了！ 以后嘛……你说的是结婚吗？他可以等我啊，等我满18岁，就可以跟我们家提亲了，我想早点嫁给他，我现在就盼着时间快一点，让我早早到年龄。” “包容你的小脾气？看来，你也跟他闹过小矛盾了？” “嗯，对呀，现在虽然没有正式确定恋爱，但是他也有惹我生气的时候呀，我肯定是要骂他的，但是他都是又把我哄笑了。 哎呀，我呀，就是忍不住，爱笑得很，明明在生气呢，他一惹我，我就笑了。可是我笑是我笑点低，并不代表我不生气了…… 哎呀……我也说不清了……哈哈哈哈……” 说着，又像个小傻瓜似的，笑个不停。余水絮被这小妮子率真的样子也给逗笑了，一时间两人笑个没完。 “那你和他偷偷见面了吧？”余水絮想着，w市和n市距离很近，公交车半小时就到了，估计表弟一休息就会去找林雪约会吧。 “嗯……我们见了几次面，但是也不敢到处乱跑，n市本来就是个小地方，我怕碰到认识我妈的或者我同学、我家亲戚。 所以我们一般都是去看个电影，吃个火锅，或者在奶茶店待着。” 余水絮心想，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去的这些地方全都是容易遇到同学和熟人的地方。 林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甜蜜一笑，羞红了脸： “我们也会去我家。白天我妈和我小姨都出去忙着，晚上才回来，我大舅也不在这边，所以我们家一直都么人。 有时候害怕遇见太多认识的人，我和他就在我们家待着，买上一些零食和奶茶，有时候把米粉打包，带到我家一块儿边喧（聊）边吃。” 余水絮心中警铃大作，家里？那会不会……应该不会吧？可是看到林雪娇羞的面容，又难免让她不会浮想联翩…… “小雪，你俩没做什么出格的啥事吧？” “小姨……哎呀，你问我这个，羞死人了…… 没有！我未满18岁哎！他这样是欺负未成年呢！ 我们只是……只是……他拉了我的手，亲了我的脸……”林雪臊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讲下去。 第66章 三个人的约会 余水絮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如果再有过分的行为，她必定骂死余志强。 可是，余志强也没有给林雪一个正面的表白回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了，终究是不像话。 不行，一会儿得跟余志强说说这个事儿，再因为这件事惹出什么祸来，以后两家亲戚都没得做了。 “嗯，嗯。你们也只能到这一步，明白吗？你还小，不能过早进入大人的世界。 你可以有喜欢的人，或者可以谈个恋爱，但是一定要自尊自爱，保护好自己。 这个，我也会给你小舅……我也会跟强强说的。”余水絮忙改口道。 如今知道了他俩的关系，再让林雪称呼余志强为小舅舅，就不对了，这不就是乱伦了吗？ 余水絮正思索着什么时候找余志强说一说这事，就听到余志强由远及近的声音：“我去看看姐她们在喧撒呢。” “看你是非的！”姨妈随意说了一嘴，倒不是真的责备。 余志强一进门和林雪四目相望，余水絮轻咳一声，两人方才反应过来，只见林雪嘿嘿笑了两声，缓解尴尬。 两人因在林雪奶奶家，因此在肢体上倒也没有过多接触，更何况余水絮还在边上坐着。 余水絮本想出去，给她们二人留下单独相处时间，又反应过来，外面还有大人们在，这样不就露馅儿了吗？惊觉自己脑子有时候的短路。 余志强看了一眼林雪，两人欲言又止，余水絮忍不住说道： “哦哟～你俩在这给我演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呢？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噎？ 看你们这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那个拆散你们的王母娘娘呢！” 余志强被余水絮的幽默逗笑了：“哎呀呀，哈哈，姐，你真是……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嘛……” 林雪也不好意思道：“小姨～你不要欺负人家嘛……” “我的妈呀……一个喊我姐，一个喊我小姨，我要精神分裂了！”余水絮听着这乱了的辈分，也是无语。 “小姨，一会儿我们偷偷溜出去喝奶茶走吧，我们出去看电影，转一转。”林雪期待地看着余水絮。 余水絮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心里猫抓似的，想和余志强出去约会吧。这么一会儿时间都不能克制，往后再长大一点，怎么办。 便说道：“好啊，我也想出去转转。但是你也得把你丽丽小姨和思琪小姨一块叫上去，要不然我也是不能去的。” “啊？还有她们吗？”林雪皱着眉有点失望。毕竟，她跟另外两个小姨并没有和余水絮这么亲密。 她也知道余志强跟眼前的这个小姨更亲，所以只想着让余水絮陪她出去约会，却忘了今天来了“大部队”，并不是余水絮“单枪匹马”。 余水絮思索一番，耐心哄着林雪：“你啊，你还小，以后时间多着呢。今天我们主要是来看望你奶奶的。 你看你，我从进门都没和你奶奶说上一句话，就一直陪着你呢。 一会儿吃过饭了，我屁股一拍就跟你们出去转，你奶奶心里不会伤心吗？ 我上学的地方离你家也近，你要是想我了，我和你小舅舅一块去找你，我陪着你们，可好？” …… 余水絮想着，自己之前也找过几次表弟，不过每次都是他带着不同的女朋友一起吃饭，余水絮要买单的时候，表弟说已经买好单了。 余水絮内心不忍，表弟在外面上班挣钱也不容易，便强行要给表弟饭钱。谁知表弟淡淡地说道：“姐，真的不用，我让她付钱的。” 余水絮内心震惊，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付钱呢？而且都说了余水絮是姐姐，还让人家付三人的钱，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余水絮骂道：“你咋让女孩子掏钱呢？你这不是欺负人家嘛？哦哟，我都丢死人了，吃个饭让一个小妹妹掏钱！” “哎呀姐，你就不要管了！我也给人家买礼物买东西呢，一顿饭钱她掏也没撒。” 余水絮看着余志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再三确定他并没有干什么都让人家女方买单，这才放下了内心的愧疚感。 …… 想到这些，余水絮跟表弟说：“强强，你说呢？要不到你房子去？” 余志强哪能听不懂余水絮话里的意思，他当然怕带林雪去他的出租屋。那个跟他已经分手了的女孩老去出租屋找他，每次都哭着不该分手，他每次好说歹说才把女孩哄回去。 现在敢让林雪过去吗？如果再撞见了这场面，那可不就热闹了…… 于是立刻答道：“姐，那个，我房子也是员工宿舍，跟同事合租的，不太方便，要是我带家人过去，害怕人家给老板告状呢！” 余水絮看着表弟一脸认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谎，由衷地佩服他的反应灵敏度。 余水絮意味深长地说：“噢……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去了几次，没被你们同事发现，还算我运气好了呢！ 那行吧……我也不想让小雪冒这个险，那还是下次我们过去找小雪吧。” “好啊，好啊，太好了！小姨，我都等不及下次见面了！”不等余志强回答，林雪一把抱住余水絮开心地说着。 余志强也宠溺地看着心思单纯的林雪，那眼神里，有来自爱情的喜欢，有来自亲人的疼爱。 余水絮看在眼里，真不知道这样的事到底算好还是算坏，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怎样。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反正人算不如天算喽。 想到这里，余水絮感觉不能再一直窝在小房子里不出来，毕竟是来看望麦子小姨的，三个人叽叽喳喳躲在小屋里也不太像话。 于是便招呼二人，一起去了客厅，茶几上摆放的干果和水果琳琅满目，看来，麦子小姨很重视她们的造访。 哪里像那个小气的舅母，摆放的瓜子都是放了很久的，水果不是干巴的就是蔫的，根本看不到巴旦木、碧根果之类的好吃干果。 第67章 亲戚变亲家 妈妈和姨妈主动去厨房帮阳阳姐准备丰盛的午餐，所以客厅里就舅舅陪着麦子聊着天，何伟和余志伟去了另一个卧室睡觉，何思雅和余水丽两人在沙发上聊着。 余水絮看到舅舅和麦子小姨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和舅母说话的那种不耐烦，心想，果然白月光才是心头永爱。 又想到舅母那番做派，换做她是舅舅，也是无法忍受舅母的吧，说不定比舅舅对舅母的态度更差。 麦子小姨招呼着几个小辈坐下来，赶紧给每人手里都塞了水果吃。乐呵呵地问着学校和上班的一些事，虽然他们都被问过无数遍，但是对于这个小姨，他们是极愿意回话的。 没过一会儿，一阵阵勾人食欲的炝锅香味飘入众人的鼻子里，顿时感到肚子咕咕直叫，几个妈妈准备了荤素搭配的十二种菜，端了上来，照例分成两桌，大人一桌，小辈一桌。 众人在谈笑间尽情享受美食，阳阳也难得的没有阴阳怪气，只是和大人们一桌开心地聊着天。 余水絮看到何思琪和余水丽不断递来的眼神就知道，她们一定对那两个小家伙的恋情异常关注，特别想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余水絮回了一个一会儿再说的眼神，悠哉悠哉地享受着美味佳肴。 林雪不敢挨着余志强坐，坐到了余水絮旁边，一会儿眼神飘向余志强，果真是少女怀春，挡都挡不住的热情啊。 那厢，妈妈们在厨房待久了，又炒菜又煮肉的，饭菜熟了，她们也饱了，因此也吃不下多少，便开始开起玩笑来。 “哎呀，我看你们家林雪现在一下子长成大姑娘了，个子比我都高了，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了！”姨妈看着林雪装着斯文腼腆的样子吃饭，跟阳阳说。 “哪里漂亮了？长大了就不听话了呀，一点点小错都不让人说，说了就发脾气，哎哟，我看她这么凶，都不晓得哪个婆家会要她哦！”阳阳自谦道。 这个掌上明珠，她如眼珠一般呵护，自然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只怕是看女儿发脾气的样子都觉得可爱吧。 “哪有！妈！你咋这样说我呢！”林雪急了。 “我看小雪白白嫩嫩的，心疼（可爱）得很，女儿家有点脾气也是没事的，再大一点的时候，恐怕提亲的人都要踩烂门槛了吧！”妈妈也恭维着。 阳阳一脸骄傲：“她这么凶巴巴的，谁要她呢！” “么人要了我要，我看我家强强就和你们家林雪很配。”姨妈立马接话道。 阳阳也知道是开玩笑，便道：“那我可占了大便宜了啊，这是姨娘变亲家了，我升了辈分了啊！哈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团，都在打趣地看着林雪，林雪被说中了心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狂跳个不停。 不知道姨奶奶刚才说让她做儿媳妇的事是真是假，一时间羞得捂住了脸，又高兴，又忐忑。 众人只看着，以为是小女孩儿面皮薄，经不起这样开玩笑，边笑得更欢了。 “你们看，小雪还害羞了呢，要不要做我家媳妇儿啊？”姨妈逗着林雪笑着说。 林雪羞得捂住了脸，靠在余水絮身上，余水絮笑着悄悄对她说：“高兴吧？但是你不要说话哦。” 阳阳则是有点意味不明地笑，敷衍着说：“你家儿子那么帅还能看上我这丑女儿吗？再说了，你那么爱干净，我这女儿懒得，衣服都是我给洗着呢，到你家去，还不把你给气死啦。” 姨妈没听出话里的拒绝，正在兴头上：“你家女儿这么漂亮，我们儿子提前占着，不然被人抢跑喽！ 不会洗衣服结婚了就会了嘛，你看你梅子姨娘，还不是结了婚才学会做饭的吗？不会了可以学嘛……” 阳阳收了收笑容道：“我们家女儿可是啥都不会，就是一个小废物，以后嫁过去谁家，可能还得叫老公伺候着呢，你家儿子金贵着哩，我们家林雪可不要把你好儿子祸害喽！” 此时姨妈如何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便道：“那能不能成，还是要看那两个娃娃的意思呢，要是有缘的话，那咋样最后都是我余家的人，要是没有缘分的话，说得再远都是闲的！” 妈妈听着双方各执一词，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忙道：“就说地撒，开个玩笑么，早说了小雪还小着呢，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这么好的女子，等着说亲的人家也多得很呢。” 麦子也道：“就是啊，谁家的儿，谁家的女儿，那都是宝贝疙瘩，一说到结婚，妈妈都舍不得，今儿个我们高兴高兴吃饭，你们这么一说，我又开始想我儿子了……” 众人一看，麦子欲拭泪的样子，立马终止了方才的话题，赶忙问起麦子小姨儿子的事。 原来那个哥哥，结婚之后没两年就离婚了，离婚之后孩子留给了麦子小姨照看，那个哥哥就出去做生意，很少回家，所以麦子心里对儿子总是有一份牵挂放不下。 林雪看着众人终于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这才悄悄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但又窃喜地看着余水絮，那眼里全是期待和兴奋。只以为大人们开的玩笑，最后会成真，想着要不要问问余水絮，晚上回去跟妈妈说和小舅舅谈恋爱的事。 余水絮看着小姑娘一脸的天真烂漫，给她夹了一块肉道：“快吃点肉吧你，肉肉都堵不上你那张小嘴。” 何思琪和余水丽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哪怕是什么都没问，就从林雪刚才害羞又偷笑的样子里看出了她对余志强的情根深种。 都轻微摇了摇头，啥都别说了，先吃饭吧，这事儿如果要成，那可是旷日持久的战争，到时候又是一场鸡飞蛋打的闹剧要上演。 余水絮看了看余志强，表面云淡风轻，只安心吃着碗里的米饭，她突然觉得这个表弟有点可怕，冷静得可怕，沉稳得可怕。 如果这俩大佛真结婚了，那婚后可有她林雪哭的了吧…… 第68章 步入后花园 余水絮有点好奇，今天的舅舅怎么没有插一句话，没有对这个玩笑阴阳怪气呢？ 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来到了初恋前女友家里，不想让麦子小姨难堪，也不想让麦子小姨看到他让人讨厌的一面吧。 只是，舅舅的吝啬和心眼多，早已在亲戚里传开了“好名声”，这一时半会的沉默，也不会让麦子小姨忘了他的刻薄，只是面子上看着过去而已！ 林雪非常珍惜这难得见面的机会，吃过午饭，大家下午懒洋洋地嗑着瓜子聊着天，看着电视的时候，又把余水絮拉进了小卧室。 “小姨，你说她们今天说的是不是真的呀？是不是在试探我呢？”林雪撒着娇，一脸幸福的模样。 余水絮看到她沉迷的样子，不得不给她敲一敲警钟了，便道：“这只是大人的玩笑而已，你可不要当真，千万不要相信了。 哪怕有人问你，不管谁问你，你都说你还小，不想这些，有撒想知道的去问你妈。记住了吗？” 余水絮忍不住开始给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反复叮嘱：“你也别去问强强，不要问以后，因为你现在年龄小，你先上学，高中毕业了再说，你太小了，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退一万步讲，如果强强真的想和你结婚，那这也是他作为一个男人该考虑的事，无论遇见撒困难，都是他该想办法去解决的。” 余水絮知道说这些为时尚早，只是现在要早早打预防针，免得这小妮子再冒出来稀奇古怪的想法，又去做一些不着调儿的事，那可就麻烦了。 “还有，今天回家去之后，不要跟你妈妈提今天饭桌上的玩笑，也不要告诉你妈妈和小姨，你和强强目前的关系。 你才15岁，尚在青春期，春心萌动很正常，但是你不能跟妈妈说，这会给强强带来大麻烦的，也会给你大姨奶奶带来麻烦的，你明白吗？” 林雪虽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但看到余水絮一脸严肃地耳提面命，也按下了想跟妈妈说自己和小舅舅互生情愫的念头。 “强强，你来。”余水絮故意大张旗鼓的叫来表弟，为的就是不让大人觉得他们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待到余志强过来之后，余水絮又把方才的一番话告诫了表弟。同时也让表弟当着自己的面，再次确定林雪不会犯傻，去跟大人去确定一些事。 如此这般，再三嘱咐之后，几人商量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北方的冬天，天黑得早，不知不觉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刻了，众人在依依不舍之间踏上了回程的归途。 回去的路上，众人昏昏沉沉睡了一路，余水絮本想跟何思琪、余水丽二人聊今天的事，但是脑袋越来越重，便也迷迷糊糊开始了做梦。 待到姨妈家的时候，天已彻底黑透。万家灯火，好不喜庆。 待到众人睡眼惺忪地步入姨妈家之后，瞬间被姨妈屋子里的花香惊醒，众人看到姨妈的阳台种满了各种颜色鲜艳的花儿，旅途的劳累一扫而空。 余水絮虽叫不上这些花的名字，但在枯燥单调的冬季里，能看到如此多种的绽放的花朵，内心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众人的瞌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全都不时发出“哇”、“哇塞”的赞叹，姨妈则是一脸骄傲地给众人介绍那些花儿。 “这个玫红色的是三角梅，你看长得一米多高了，越到冬天，越要晒太阳呢，它的颜色越鲜。” 姨妈把三角梅围成一个塔形的架子，火龙果色的三角梅远远看去就像扎染的蝴蝶，盘旋在淡青色的绿叶之间，轻轻挥动着灵动的翅膀翩翩起舞。 余水絮闻了一下，皱了皱眉，怎么什么味儿都没有呀？ “……这是茉莉。”姨妈再往前走指着几盆开得旺盛的花儿说着，随口唱到：“好一朵茉莉花呀……”，惹得众人纷纷大笑。 只见一簇簇茉莉花形成朵朵红色、玫红色大花团，煞是好看。细长的花茎竟能生出这么多花萼，有力地托着大团的花朵，大自然可真是神奇。 余水絮想到，她自小就常喝茉莉花茶，茉莉花茶味清新，自带回甘。但是茉莉花的香气，从未有机会嗅过。 她缓步走到一团火红的茉莉花前，轻轻吸着鼻子，只感到阵阵幽幽的、淡淡的清香钻入鼻腔，那股淡香让人内心愉悦。 余水絮看着这些开得绚烂的花儿，不禁佩服姨妈的耐性。因妈妈不喜养花，所以家里只有菜园里和院子里的一些馒头花、地雷花、千层菊和太阳花，都是妈妈想起了才去浇水，平时都是爸爸在悉心照料。 因此，余水絮也遗传了妈妈对花儿的淡漠，只是看着那些花儿好看，却没有抱回来养着的惜花之情。所以对于姨妈的细心，余水絮由衷的佩服和赞叹。 姨妈继续介绍着：“这个是月季，天热的时候我搬到院子里，看着好看，冷了我就搬进来了。好看吗？” 众人都啧啧称奇，这些月季花的花色各异，摆在一起娇艳欲滴，不愧是花中皇后，真的好美！ “不是说下雪的时候月季也能活吗？”何思琪问道。 “是能活，但是太冷了就不行了，你们还么见过呢，下完雪的月季花太漂亮了。 雪结成雪团子落在月季花上面，显得月季花更干净了！” 姨妈回忆着，眼睛里都是闪闪的星星。 余水絮无法想象那个画面，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看到。便又凑过去闻月季花的味道，这是与茉莉的幽香完全不同的感觉。 只感到一股浓郁的芳馥扑鼻而来，闭着眼睛仿佛驻足在夜晚的花园里，看着月色下绽放的朵朵月季，散发出高贵又神秘的气息。 妈妈难得的被一盆花吸引，枝桠繁茂，枝条细长，在重叠的半透明橘红色花瓣中，吐出长长的黄色花蕊。旁边还挤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惊叹道：“姐，这是海棠花吧，你养得海棠漂亮呀！” 第69章 置身花海 “嗯！我也喜欢这个海棠的颜色，这海棠还会变色呢，到后面就会变成蓝灰，或者雪青（淡紫）色，到时候你来看，也好看得很呢。”姨妈说起这些花儿如数家珍。 余水絮不禁想起王安石所咏的海棠花那句：绿娇隐约眉轻扫，红嫩妖饶脸薄妆。古人诚不欺我。 余水絮忍不住想闻一闻这海棠花是什么花香味，姨妈笑着说：“这花儿么味道，不用闻了。你们看，絮絮跟个小狗娃一样，走到一盆花跟前就要闻一哈，哈哈哈哈……” 余水絮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不甘示弱道：“妈，姨妈，你们好好看看，这有一群小狗娃呢！哈哈哈哈……” 众人一看，只见余水丽拉着何思琪，还有余志强，几人正一盆接着一盆闻着，一时间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看，他们几个像不像「大话西游」里面那个要吸唐僧和至尊宝的阳气的那个妖怪，哈哈哈哈……”余水絮是星爷的粉丝，自然而然想到了那搞笑的电影桥段，笑得前仰后合。 妈妈说：“撒唐僧？我看你们一天到晚胡说话呢……”妈妈自然不知道这部电影，只以为余水絮在和众人开玩笑。 余水絮继续道：“妈，我们还没看完这些花呢，让姨妈继续给我们说吧！” “嗯嗯，就是，我们也想听呢！”余水丽几人附和道。 姨妈看到大家对她精心呵护的花儿这么感兴趣，便更加卖力的开始介绍： “这淡粉和深粉色的厚墩墩花，就是杜鹃花。也叫映山红或者山石榴。你们看这些花堆在一起，可不就像石榴籽一样挤在一块吗？” 只看这杜鹃花，枝繁叶茂，绮丽多姿，爆发着旺盛的生命力，让人忍不住驻足。 “花花叶叶正含芳，丽景朝朝夜夜长。”余水絮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众人皆知余水絮素来醉心于诗书，因此对于她的出口成诗，也不会觉得是炫耀，反而内心羡慕她胸有点墨。 “看我们的大才女，多会说，那你姨妈我也多说一句，这杜鹃花都说是「花中西施」呢，你看这颜色，像不像个美女一样嘛？”姨妈也附庸风雅了一回。 众人皆被这簇拥着肆意绽放的花儿吸引，想起刚才的古诗以及西施之说，一时都贪看住了。 “大娘娘，这一盆花咋不放到上面，这样都没有多少光照了。”何思琪不解道，余水絮她们也跟着点点头。 “哦～这种花不能多晒太阳，有那么一点光晒着就行了。你们看，这个花枝子的杆杆上有一层毛毛呢，来，摸一哈，是不是绵绵的。” 众人相继摸了摸花枝，果然触手柔软，指尖传来的毛茸茸的绵软，让人心生爱怜。 姨妈对着众人道：“这个花还能治病呢，治咳嗽，清痰，止血。 把这个花花、叶子和根根都熬成药汁子，能管一些用呢，家里面养着这个又漂亮又能看病，多好！” 余水丽看着前面几朵鲜红的大团花朵，问道：“姨妈，这是撒花？好漂亮呀！这个花咋这么大？”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 姨妈笑着道：“嗯，确实漂亮，这个我也很喜欢！这个叫天竺葵。又叫洋绣球，石蜡红。” 余水絮看着这一团团红色花朵，果然如绣球一般，煞是好看！ 而且姨妈用这绣球装点窗台，说是洋人都是这么摆放的，装饰窗台最好看了。 余水絮不知道西方国家是否这样布置阳台，只觉得这几盆花倒真的显得窗台越发窗明几净，生机盎然了。 余水絮瞧着，还有几盆一样的花儿静静地放置在花架子上，便继续等着姨妈一一介绍： “这个叫长寿花，颜色也和别的花不太一样，看着让人心里面暖暖的。” 余水絮看到许多鹅黄色的花朵儿，一枝上面就开着六七朵小黄花，而且都是重瓣，还有好几个花苞，呈现出淡绿色，类似于桔梗的颜色，很是清新。 墨绿色的叶子好像抹了一层墨水，泛着些许柔柔的油光，胖乎乎的，还挺可爱。倒是和这些小花朵很相衬。 这种花的寓意也好，长寿，平安长寿，和这春节倒是应景。 妈妈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呼道：“啊？姐！这盆花是你新买的吧！这个花漂亮呀！我以前在你这么见过。”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一盆只看见花儿看不见花枝花叶的大团花朵，肆意绽放。 这些外围花瓣由白色渐变至淡粉，里头的花瓣重重叠叠，渐变着绕成一圈，颇有华淡泊名利的淡雅之气！重重花瓣层层展开，淡然地展现它的岁月静好。 余水丽喃喃道：“远远看着像一盆仿真花，又像一只只蝴蝶立在花瓣之上。” 余水絮接着道：“近看越发让人内心产生怜惜，如此柔雅娴静的花团儿，可抚平内心的浮躁，让人瞬间心境平和。” 不是她们姐妹俩故露才情，而是看到这一团盛放的花儿，忍不住想吟诵了。 姨妈说道：“看我们家两个高材生！上过学说话就是不一样！ 这个是我今年春上才买的，叫相思草。也是有好多颜色。这个花看着人心能静哈来，反正就是越看越让人耐（爱）。” 众人不断地赞叹着，暗地里佩服姨妈的耐心与心境，也深深地感受到姨妈的变化。 以前姨妈也喜欢养花，只是养一些普通的小花，开得也都不是很好。就如那三角梅，每年一到冬天几乎全部凋零，而且也没有现如今这么多的品种。 余水絮继续看着花架子上还有没有不认识或者没被姨妈科普的花，果然看到了一盆似曾相识的花儿。 便脱口道：“妈，你看这个「菊花」，是不是去年我们家养过，让你养死了的那个，像不像？” 妈妈也看到了，便道：“嗯，嗯，就是这个。这是你姨妈给我的，我养不活嘛……” 姨妈嗔怪道：“你妈只能养不开花的那种，只要是开花的，她能给你全部养死。”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 第70章 大有学问 姨妈解释道：“这个确实也是菊花的一种，叫大丽花，也叫天竺牡丹，也有人叫的东洋菊。我家这个是紫色的，还有粉色的、黄色和白色的。漂亮吧？” “这个看起来华贵大气啊！跟牡丹花有点像！而且看着比一般的菊花要大一些。”余水絮观察着说道。 “是滴，你们看，这个花杆杆又粗又直，比刚才那些花看起来是不是感觉活得更旺一些？”姨妈拨开花叶将花枝展示给众人。 众人一一点头称赞，姨妈虽然没有文凭，也不会念几个字，但是在养花方面，确实是专家级别，这些跟学历都是没有关系的，唯与见识和生活习性有关。 姨妈继续道：“这个花还能当药用呢。要是绊倒了，手或者脚，哪个地方肿了，把这个花揪哈来，捣碎，敷在肿的地方，可以消肿呢。” 妈妈一听，叹息道：“早知道，我就把那个花好好养着嘛！哎！真是可惜了……” “你们看，那些黄花花开得好多呀，都快掉下来了，跟个花篮一样！”何思琪指着眼前的一盆花道。 “嗯，就是，这个花好娇嫩啊，花瓣是立起来的，长得真是我见犹怜。你们看，叶子还是大桃心形呢！”余水丽也跟着开始观察。 “这个也是海棠花的一种，叫丽格海棠。这个花瓣也是你们女儿家喜欢的样子。 你们到跟前来，花瓣瓣一圈圈展开，像不像你们转圈圈飞起来的裙子？看，心疼吗？”姨妈招呼着几个孩子近身观察。 “哇……真的是哎，这种花也太好看了吧！就像跳舞的时候飞舞的裙摆，叶子是爱心，满满的少女心呀。”余水絮惊叹道。 姨妈点头道：“就是，我也喜欢得很。也有叫玫瑰海棠、秋海棠的。 这种海棠花还有别的颜色呢，红色、红色都有，但是我这只有一盆黄的。我也觉得黄的好看，看起来嫩嫩的，稀罕（可爱）的。 这种花也和杜鹃花一样，不能晒的时间太长，夏天的时候放在阴凉地方就行了，千万不能直直让太阳晒。” 妈妈也附和道：“麻烦死了，我就看这个花开得多，也好看。都开得把枝子压哈来了，垂到边边了。就跟画儿上的一样。” “大娘娘，这个花能开多长时间？我想给我妈也买一盆呢……”何思琪问道。 “嗯！这个花能开得很，开一冬天呢。你妈也和你小娘娘一样，都不喜欢花，能养活吗？”姨妈想到嫂子那副刻薄相，觉得她不配养这么好看的花。 “嗯……我也不知道，我就看着好看嘛……等我爸睡醒了，我喊他过来看，喜欢的话，我也给他们买一盆养着。” 何思琪这么说着，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爸爸妈妈喜不喜欢，都要买给她们了。 “哎？你们看这个花，姨妈你把这个花吊得高呀，差点么看见这个，这花长得稀罕啊！”余水丽惊呼道。 众人抬眼望去，那是一盆水粉色五色花瓣，中间是一抹晕染的水红色花心，被厚重的绿叶衬托得娇俏可爱的一盆花。 1、2、3、4……好像是四瓣花，这个花瓣看起来好娇弱啊，薄薄的，都不敢碰了……”余水絮打量着那盆可爱的小花花，吊在窗台上，甚是好看。 姨妈抬眼看着那两盆吊着的花盆，欣赏着这些精心培育的花儿，慢慢说着：“这个啊，这个叫长春花，也叫四时春。 一年到头都开的呢，这种花就是要吊在窗户这，或者搭在墙上才好看呢！” 众人抬眼细细欣赏，这粉色长春花，花姿清丽，模样娇俏可爱，看着都想养一盆挂在窗台。 “挂的稍微高一点也是，这个花有毒呢，家里面孙子在呢，害怕娃娃抓到嘴里吃了。 不过这个花也能看病呢，中药里面可以放一些，能降血压、消炎、治便秘。也是个有用的，又好看，又能用。”姨妈边说边带着众人回到客厅。 “姨妈，你咋知道这些花能治病啊？这养花的学问还挺大呢。”余水絮不解道。 “我经常吃中药呢，有些中药里面就有一些花粉，我就跟医生说了房子都有撒花，医生给我说的。 我脑子也不行，记不住那么多，知道的就这么些了。”姨妈给大家一边沏茶一边解释着。 何思琪笑着说：“还是大娘娘懂得多呀！养花也是有学问呢，看来我也要养点花了。” “你养花干撒？你在外面上班，哪有时间养？”里屋的舅舅睡醒了，舅舅一出来就呛了一句。 “我在租的房子就不能养花了吗？”何思琪委屈道。 “能养，你有时间管那些花吗？”舅舅一脸质疑，白了何思琪一眼。 舅舅虽然很疼爱何思琪，但是说起话来，那种尖酸的讽刺劲儿还是忍不住带了出来。 “哎哟……哥！娃娃就是说一句么，你这样把娃娃顶一句组撒（干什么）？”姨妈看着哥哥泼凉水的样子有点不忍， 继续道：“琪琪还说，要给你们买一盆花养着呢，娃娃这么孝顺的心思，你说她干撒？” 舅舅习惯性地咳了几声：“咳咳咳……我也么说撒呀！想养了就养嘛，看你嫂子能不能把花养活吧，我是不管。”说罢，自顾自坐在了桌子的上座。 “大娘娘这么会养花，买回去了我妈不会了再给你打电话问嘛……”何思琪慢悠悠说着，最后一句是看着姨妈说的。 姨妈一想到要和舅母以后会因为养花多接触，就觉得心烦，便也说道：“能成（可以），就看你们养哪种花了，也不是撒花都是能养好的……” 何思琪如何听不出姨妈话里的意思，有些花难料理，不适合新手。再想到妈妈笨手笨脚的样子，决定一会儿吃过饭问问大娘娘，新手适合养哪种花，最好是她喜欢的那个什么格海棠。 “行，你们看，我和梅子做点汤饭吃，今儿个麦子家吃的太腻了，又坐了一天车，吃点汤饭，晚上睡觉也不难受。”姨妈说着，和妈妈去了厨房。 第71章 相互嫌弃 不一会儿，姨妈和妈妈做好了汤饭，姨妈还做了清炖羊肉，又拌了几个凉菜，余水絮只感觉烫烫的面汤下肚，身上热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姨妈和妈妈忍不住开始吐槽今天在麦子家阳阳说的那些话。 “哎呀，梅子你说哦，阳阳家林雪长得漂亮，那是实话。但是你看她说话那个样子，好像她们家丫头嫁到我们家多亏一样！” 妈妈说道：“人家就那一个宝贝女儿，她的那些生意以后都是林雪的，肯定想找一个和她家差不多的吧。” “我知道，现在找对象，结婚，除了看男方的条件，也要看女方的丈母娘是撒样的人呢！”姨妈不屑道。 舅舅表示同意：“就是，能挣钱是好事，你看今儿个阳阳那个样子，好像我们多差一样！她们家林雪脾气大的，谁敢娶？” 这话说到了姨妈的心坎里，姨妈一看哥哥帮着自己，也把不满表达了出来：“就说的撒，阳阳那人，眼睛一直在头顶长着呢。又矮又胖，你们看，像不像我们家这个矮板凳。 眼睛长得跟脚趾头缝一样，要不是他男的长得漂亮，那林雪的长相要是跟了她（的样子），那比她还难看！” 几个孩子听着姨妈对阳阳的外貌讽刺，忍不住笑了起来。阳阳本就性格高傲，看不起这边的亲戚，因此在场的人对于这些挖苦人的话都不反感。 妈妈是典型的势利眼，因此哪怕不喜欢阳阳的性格，但是阳阳能挣钱，她就把人家高看一眼，不管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讨好的模样。 虽然知道这个人并不一定会有什么用处或者提供给她什么帮助。这已经是妈妈刻在了骨子里的习惯，嫌贫爱富向来是她一向贯彻的风格。 “哎呀，姐，你看你，说的话难听嘛，林雪漂亮，我们强强也好着呢。再说了，就是吃饭的时候开个玩笑，一说而已。你也不要当真了。”妈妈劝慰道。 姨妈白了妈妈一眼：“你说得好听，不管有没有可能，本身也没有可能的事，她都没有资格看不上我们，看不上我儿子 我儿子好不好那不是别人说了算的，我说了才算！我就觉得我儿子很好！ 长得帅，还能自己出去挣钱，挣了钱还会给我买东西，给钱，这么好的儿子，她阳阳算个屁，也到我头上尿尿来了。” 余水絮看着姨妈如此维护自己的儿子，内心升起无限的羡慕，妈妈从来没有在人前人后对自己进行任何维护。 相反，主动在人前说余水絮多差劲，如果有亲戚教育余水絮，她只会跟着一起教育，从来不会像姨妈这样护着自己的孩子。 其实，本该就是如此的。妈妈本该就是天生护着自己的小崽崽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可以打骂，但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孩子指手画脚，更不允许在人多的场合笑话、挤兑自己的孩子。 因为别人怎么对待你的孩子，就是怎么看待你的。因为你是一个无能的妈妈，是一个废物，所以别人敢欺负你的孩子，不需要顾忌你的面子，不需要考虑你是否介意或者生气。 正因为姨妈曾经在亲戚聚会的时候骂过一个试图教育余志伟的亲戚，打那之后，再给我没有任何人敢在姨妈面前造次，人前人后都不敢怠慢了她的两个儿子。 反观自己，人前人后都是被忽略的那个，感觉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因为不需要给妈妈给什么面子，也不配给。 妈妈看到姨妈振振有词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两头讨好的话了。舅舅也本想调侃一下余志强，看到姨妈要发飙的样子，也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余水絮又看看余志强，两人都保持缄默，林雪这事，兹事体大，不能轻易打探大人的心思。 再者，看到姨妈和阳阳姐互相嫌弃的样子，还需要再去自讨没趣吗？看来余志强和林雪的前路，道阻且长。 幸好在临行前，余水絮再三告诫林雪，一定要暂时守住这个小秘密，不要轻易跟妈妈说她的恋情。 否则，以林雪跳脱的性格，在她妈三言两语的引导下，谁知道还会曝出多少惊天的秘密！ 余水絮也有点后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万一林雪管不住嘴，到时候自己会惹一身臊。 她也有点后悔，就不该让余志强告诉自己他和林雪的事，更不该今天在林雪那里得到答案。 明明可以独善其身，却非要把自己搅进这滩浑水里！而且今天还约定了下次见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何思琪打着圆场：“就是！我们强强也很优秀！那个林雪娇气的大小姐，娶回来还得跟个佛一样供着，谁有时间天天伺候她，看她脸色过日子呢！” 这话说得极其熨贴，何思琪到底是了解姨妈的性格，顺毛捋就对了。 余水絮本就对姨妈对余志强的维护心生佩服和羡慕，也接口道：“谁谁不是呢！长得漂亮有撒用，能拿来当饭吃吗？她已经让阳阳姐惯坏了，这个「好福气」就让她们送给别人家吧！我们强强不要！” 余水絮也不怕余志强生气，余志强早先也在余水絮面前抱怨过，林雪脾气太大，稍微意见不同就不分场合发飙，相处起来确实累得慌。 余水絮登时就翻了个白眼。余志强以往的女朋友，全都是倒贴的，自然对余志强百依百顺。 无论做什么都让余志强拿主意，事事以他为主，把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吵架了也永远都是他女朋友低头去求和，而余志强惯用的手法就是冷战。 余水絮也骂过余志强，不该一出现矛盾就和女朋友冷战，女生都是需要哄着的，哪能晾在那里让她自己消化情绪。 余志强不置可否，他只说谁让她们那么爱他呢。余水絮心里为那些女生哭泣，爱得太多的人总是妥协的，受委屈的。 如今余志强遇到了做事只考虑自己，凡事都跟他唱反调，做什么都让她拿主意的林雪。 一时遇到了个大挑战，竟然得让他去哄着，去迁就着。就想征服一下试试，这才和林雪有了后来的故事。 余水絮心想，人性本贱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第72章 姐妹情深 余水絮决定，回到学校之后，绝不主动联系余志强和林雪。他们的恋情发展到哪一步，后续又会如何，不会再去关注。 回到学校就收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毕业证。 过年频繁的走亲戚，又跟妈妈这边的娘家人斗智斗勇，又要跟爸爸那边的人周旋相亲的事。 余水絮深感这个假期比平时上课还累，比在他们311宿舍上演的姐妹深情戏码更累人。 所以打算跟妈妈说，在姨妈家玩几天之后要回家休息。 谁知，晚上的时候，舅舅跟何思雅打电话，询问小外孙感冒的事，姨妈一向喜欢演戏，在舅舅跟前故作关心着马梓浩，那边何思雅也顺坡下驴，邀请大家去家里玩。 舅舅当然不愿意，去那么多人，就要准备牛肉、羊肉、鸡肉，还要买夏季蔬菜，那多费钱，多贵呀。 但是拗不过姨妈和妈妈想去看望孩子，余水絮猜测，也许这是妈妈和姨妈合唱的一出双簧计，想整治一下舅舅的小气。 舅舅只好同意，约定了第二天大家一起去。那就又要坐何伟的车了，不知舅舅心里该有多心疼儿子那车。 余水絮跟何思琪表明不想去，这几天走亲戚太累人了，想回去睡几天懒觉，何思琪正为李树江的纠缠烦恼，哪能放过她。 翌日，众人浩浩荡荡出发舅舅家，没错，是舅舅家。 舅舅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女儿花钱，且舅母一向不会做大菜和硬菜，舅舅这两个好妹妹茶饭手艺向来为人称赞，怎能放过利用的机会。 于是遍邀众人去他家里，一来他家一向不会准备新鲜瓜果，自然可以省一笔钱。不像何思雅，再怎么小气，家里来人，她还是要买些水果之类的撑撑台面的。 何思雅虽然也继承了舅舅的吝啬，但总比舅舅会做人一些。也正因如此，舅舅不愿众人去何思雅家里，便叫她带着儿子早早去家里帮舅母准备饭菜。 因何思琪一直在余水絮几人跟前，所以她们没有机会吐槽舅舅的歪点子，便都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冬天外面的气温都是零下十几度，所以家家户户都会把炉子烧得很旺，暖水管烧到烫手，房子里才会暖融融。 然而舅舅家，自然会有“惊喜”，众人一进门，只感到屋子里只比外面稍微热一点点。 余志强手快，习惯性地进屋就脱羽绒服，刚放下羽绒服就感觉到丝丝凉意，这屋子一点都不暖和，立马又穿上。 余水絮见状，不禁翻个白眼，心里嘟囔着，就知道舅舅舍不得烧炭，所以屋子里刚有点温度就可以了。可真会省！ 只见茶几上果然只有一盘瓜子，一盘花生，放着几个皱巴巴的橘子。还有皱着皮的苹果，那水果一看都是不扔没人吃，扔了可惜的。 余水絮和余志强交换眼神，已经猜到了今天在舅舅家，如果两个妈妈不帮忙，绝对吃不好。 舅母手里抓着一小把香菜，到客厅迎接众人：“哦……你们咋才到！快，尕春子、梅子，你们赶紧给我到伙房帮忙走，我都快忙死了……” 姨妈边脱外套边不满道：“哎呀嫂子，人刚进门，你么说给我们倒一杯子热茶的，一来就喊我们干活呢！ 我看今天要是我们不在的话，这个饭都吃不到嘴里面了？你说对吗，梅子？” 妈妈也附和着：“就是么，你都准备做撒？都是个人（自己）人，也不着急在这么一会会！” 舅舅接着话茬道：“哎！你嫂子撒都不会么，么有你两个做的好吃，你们就快点过去帮忙去吧……再不耽误！” 何思琪脱了外套，立马开始沏茶。边泡茶叶边抱怨着：“妈，你们一早晨忙撒呢，茶都么泡好！还得我来了才泡！” 何思雅从里头的卧室出来，一脸的疲惫，强颜欢笑道：“你们这两天都浪好了嘛？马梓浩好多了，我刚进去给哄着喂药呢，忘了泡茶了，哎哟……看我这个脑子呀……要干个撒，一打岔就给忘了……” 余水絮说道：“没事，先看娃娃要紧。这会儿去马梓浩睡了吗？我听着么声音。” “嗯，哄着喝完了药，哭了一鼻子，又哄了好长时间。才睡哈。”何思雅声音也变小了，怕吵醒那个睡觉很轻的儿子。 余水絮点点头，大家今天都要小声说话了，不然吵醒了那小崽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余水絮想想都头疼。 最好是吃过饭了再醒来，不要打扰大家吃饭。呜哇呜哇哭得人心烦。 何思琪看到姐姐的强装笑脸，走到何思雅跟前低声问道：“姐夫呢？”心下不满，现在矜贵得连老丈人家也不屑来了吗？都懒得装，敷衍成这样了吗？ 何思雅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舅舅，低声道：“今天不要在爸爸跟前提你姐夫。马梓浩感冒了，你姐夫说是我带娃娃出来着凉的，就不该出门转去。 今天我要过来，他都挡着不让走，马梓浩哭着说要去外爷爷家，你姐夫一看，娃娃硬要来呢，就再么说撒了……” “那你昨天打电话，还敢说叫娘娘她们到你家吃饭去？就姐夫那个样子，我们去了看他的脸色吗？”何思琪为姐姐捏了一把汗。 “唉……她们不知道爸爸，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大娘娘非要过来呢…… 幸好爸爸说来这，要不然你姐夫和我又要干仗呢……”何思雅皱着眉，想到昨晚挂了电话之后，老公的脸由阴转晴，不禁庆幸爸爸对自己的心疼。 何思琪看着姐姐蜡黄的脸色，毫无生气，心生难过。便劝着说：“姐，你重新洗个脸，到我房子化个妆去吧。 这大过年的，你看你的脸色，灰扑扑的，哪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呢？爸爸和妈看见了嘴上不说，心里面不难受吗？” 何思雅心里暖暖的，到底还是家人最心疼自己。眼睛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吸了吸鼻子道：“知道了，你到客厅看的招呼他们，我先收拾去……” 第73章 造化弄人 余水絮远远看到她们姐妹二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又看到何思雅去了洗漱间，便猜到了大概。 大表姐也真是可怜，想到她和姐夫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就不禁感慨，造化弄人。 当初姐姐是经人介绍，和大姐夫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在婚前也没有机会和时间互相了解，就这样强行结合在一起。 好在婚后的前三年，姐姐和姐夫都比较和谐，事情的转变是从姐姐的第一个过世的孩子开始的。 表姐婚后子嗣艰难，吃了一年多的中药，才在第三年，诞下一个胖乎乎的男婴。 当时在农村，向来重男轻女，谁家生了儿子，儿子在婆家的地位都会被抬高，说话做事也有底气的在老公和婆婆面前可是功臣一样的存在 表姐也终于扬眉吐气，前两年受到的婆家白眼总算结束，和表姐夫也因这个孩子的到来，两人更加恩爱。 可是在孩子六个月的时候，渐渐发现这孩子老是啼哭不已，还伴随着呕吐。 起初夫妻二人以为是普通的感冒，便在家里吃了几天药，回来见到症状没有缓解，反而因啼哭和呕吐造成孩子半夜惊厥，这才急忙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 孩子的哭声让姐姐揪心不已，在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中，姐姐和姐夫忐忑不安，心急如焚。 然而最终的检查结果却让夫妻俩陷入深深的绝望。 “脑瘤”，难怪，孩子的眼球看着有点斜视的样子，也难怪总是莫名其妙吐奶，精神上也看着蔫蔫的。 姐姐泪如雨下，差点哭晕在医院，一方面是心疼孩子这么小就要受这么大的罪，另一方面还要担忧医疗费的问题。 姐夫当时深爱姐姐，安慰她不用担心钱的事，只消和他一起在医院陪着孩子，等着孩子病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在经过医院长达半年的反复治疗之后，第一个孩子依然回天乏术，最终在冰冷的病床上停止了呼吸。 这半年的时间，姐姐天天在医院陪着孩子，姐夫则是更卖力地下地干活，甚至接别的农活多挣点医药费，姐姐的婆婆整日以泪洗面，张口闭口嘴里都是造孽的话。 可想而知，姐姐当初承受着多么重的心理压力，10几万块钱东拼西凑砸进了医院，也没能留住那个可怜的孩子。 姐姐和姐夫一度悲伤，便也再没提要第二个孩子的事。直到头一个孩子去世半年之后，两人才在姐姐的婆婆多次催促之下开始了备孕。 可是无论如何，姐姐都没法再怀孕。因为怀第一个孩子之前，姐姐只去了她婆婆介绍的一个老中医那里拿药调理。 夫妻二人本来要去医院检查的，但是她婆婆舍不得花钱，觉得去医院是浪费钱，医生都是骗人的，因此直接找了她一直拿药的那个中医。 可是这一次，吃了几个月的中药，姐姐依然毫无反应，夫妻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去医院抽血检查。虽然她婆婆极力反对，但拗不过儿子的坚持，也就同意了。 可是这一次的检查结果，丝毫不亚于上一个孩子的诊断结果。 原来，姐姐和姐夫的血型是相克的，也就是说，两人的血型并不适合孕育孩子，哪怕要孕育孩子，多半也是发育不良，甚至脑瘫。 这则结果犹如晴天霹雳，姐姐和姐夫沉默良久，不知道怎么向婆婆解释，才能理解。 夫妻二人失魂落魄地回去，告诉了婆婆这则坏消息，婆婆在院子里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直骂姐姐是个不祥之人。 结婚好几年才能怀孕，好不容易生了孩子还早夭，治病的这半年，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亲戚不少钱和人情。 姐姐这么多年，早已从婆婆嘴里听过无数次对自己的咒骂和怨恨，自从第一个孩子过世，婆婆就没有好脸色，人前人后都瞧不起姐姐。 如今这个血检单子，犹如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姐姐哭着给姐夫说，要不离婚吧。这样姐夫也不会断后，马家也后继有人。可是姐夫那时与姐姐感情浓厚，自然不同意。 姐夫从不信鬼神之说，也不信医院的检查结果，他只知道，人定胜天。老天爷不会让他走上绝路，坚持要和姐姐再喝半年的中药，然后再要个孩子。 姐姐心生愧疚与感动，她也舍不得姐夫。于是二人每天按时喝药，半年之后，姐妹果然又怀孕了。 姐姐孕期时常焦虑，她满脑子都想着医生的话，“可能发育不良……畸形……脑瘫……”因此孕期反而瘦了很多。 姐夫看着心疼，一直安慰姐姐，他们从没做过坏事，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老天爷不会这么没眼，让他们走上绝路的。 就这样，姐姐在半忧虑半期待的心情中，一次次去医院产检，虽然每次检查结果显示良好，但是医生也说了不排除之前的可能。 姐姐每天焦虑不已，可是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感受到体内的胎动，又变得异常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 姐夫也对姐姐更加百般呵护，婆婆也不再对姐姐冷嘲热讽，也会在姐姐身子重不能做饭之后，每天给姐姐做饭。 许是姐夫告诫了的缘故吧，婆媳关系反而比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后的那段日子更融洽了。 就这样，在姐姐和姐夫的担忧与期待中，马梓浩出生了，姐姐因身子弱，孕期焦虑，所以孩子早产了一个月。 虽然早产，但是马梓浩体重却不轻，3.2kg。可见姐姐孕期的营养还是补充得很充分的。 一时间，马家的天气都变了。姐姐的婆婆也终于在马家抬起了头，不再怕那些说她马家得罪了上天，所以无后的流言蜚语。 姐姐和姐夫也终于眉笑颜开，妇产科大夫检查了马梓浩的体能状况，发育得很健康，哭声嘹亮，一看就是个能健康长大的胖小子。 也因为马梓浩的出生波折不断，因此姐姐和姐夫对孩子很是溺爱，孩子的奶奶就更不用说了，孩子要啥给啥。 第74章 鸡飞蛋打 可是随着马梓浩的入学，这孩子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在学校欺负同学，打这个骂那个，很是让老师头疼，每每跟姐姐沟通，姐姐总是答应着会改，然而第二天依旧。 就在今年春天，马梓浩拿着他的保温杯，把一个同学的头砸肿了，那个孩子的头鼓起一个青紫的大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母亲心都要碎了，怒不可遏，登时就要在学校报警，要求警察好好整治这种不好好教育自家孩子的父母。 姐姐和姐夫闻讯赶过去，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承诺负责孩子全程的医疗费用，并且保证马梓浩再也不伤害任何小朋友，对方母亲看到他们是真心道歉，这才罢休。 待他们把那小孩带到医院，垫付了医疗费，这才一脸丧气地回家。 姐姐虽然溺爱马梓浩，但这次闯了大祸，因此在回家路上一直连哄带骂。 姐夫一路沉默，刚一进门就抓着马梓浩，狠狠打他的屁股，马梓浩吓得大哭大叫，姐夫怒急攻心，狠狠朝马梓浩的嘴巴上扇了几巴掌，马梓浩当时就鼻子出血了，姐夫好像打红了眼，巴掌不够用，又一脚把马梓浩踢出去好远。 姐姐心疼得要命，立马护住马梓浩，指着姐夫大声责骂，再不让姐夫靠近。 姐姐也是气急，再加上平时两人带孩子就意见相左，总有怨气，于是便借着打孩子的事对姐夫破口大骂。 姐夫吼了姐姐几句，姐姐还在一边骂着一边给孩子擦眼泪擦鼻血。姐夫冲过来提起姐姐的胳膊，把姐姐拉起来就是一巴掌。 姐姐都被打蒙了，结婚这么多年，姐夫从来没对她动过粗，没想到竟然打了她。 姐姐也发疯似的去挠姐夫，姐夫推着搡着姐姐直往后退，嘴里也骂得不干不净。 姐姐声嘶力竭地骂他是畜生，挠得姐夫满胳膊都是抓痕，姐夫也不断回骂，不停用手推着姐姐的头。 一时间满屋子鸡飞狗跳，马梓浩大声嚎着，哭得撕心裂肺，姐姐也发了疯似的想和姐夫拼命。 姐夫则是看着姐姐就是个疯子，骂她，都是因为她溺爱马梓浩，所以才闯下大祸，幸亏那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不然要赔多少钱！ 一家子鸡飞蛋打，姐姐的婆婆听到声音，破门而入。先是看到小孙子哭得快断气，鼻子里流着鼻血，一直漫延到下巴，立马心疼地过去抱起了孙子。 又赶紧拉开胶着的二人，姐夫正推着姐姐抵到墙上，眼看就要抓着姐姐的头砸到墙上，孩子奶奶赶紧打着儿子的肩膀，骂着让他松手。 姐夫看到流着鼻血哭得快断气的孩子和一脸焦急又心疼的妈妈，理智总算回来了一些，赶紧放了手。 姐姐趁这个空隙，赶忙将孩子从婆婆手里抢过来，带着孩子去了洗漱间，去给孩子止血。 姐姐看到马梓浩哭得接不上气，赶忙哄着抱着，心如刀绞。她看着这个凌乱的家和狠心的丈夫，离婚的念头到达了顶峰。 这几年虽然总因为孩子的事争吵，但好在姐夫也没对她动过手，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她从姐夫愤恨的眼神里看到了杀人的欲望。 她万念俱灰，又心有余悸，和这样的人再继续生活，谁知道下一次争吵，他会不会去厨房拿一把菜刀，杀了自己和儿子。 边哄着儿子她边想着这些，越想越怕后怕，这会儿婆婆也在客厅训着儿子。 姐姐看到婆婆刚才打断姐夫，并不感动。这个婆婆，惯会的权衡利弊，她怕万一把姐姐打死了，他儿子要坐牢的，而且名声也会不好，以后儿子都不好再续弦。 就算没打死她，打住院了，又要花出去一笔不小数目的医疗费，而且他家在心里的名声也会不好听，儿媳住院了，孙子也会没人管了，她老婆子一个，哪能顾得过来。 姐姐看着客厅的一对母子，又看看怀里已经哭累了平静下来的马梓浩，便走去了客厅。 姐姐对着姐夫说：“我们离婚吧。你今天动了我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今天要不是妈把你拉开，我看你都想把我打死！ 娃娃这么小，你打勾子（屁股）就行了，你还那么狠地踢娃娃，哎！你是个大人，那是个还没有你腿长的娃娃！ 你要把你儿子踢死吗？要是不小心踢到了尾椎骨，踢瘫痪了咋办？！你想过没有！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你根本就不配成为一个父亲！哪有你这么心狠的爸爸？你是有多恨你儿子？你疯了吗？！” 姐姐气急，对姐夫口诛笔伐。姐夫也怒道：“行了！说够了没有？！要不是你惯着儿子，惯得他无法无天，他能闯这么多祸吗？ 都是因为你！你看看你，把娃娃带成撒样子了！简直就是个小土匪，去别人家翻箱倒柜，跟小娃娃一块耍，不是打这个就是整那个，谁看见都觉得丧眼！ 你还以为你儿子心疼得很吗？人都喜欢你儿子吗？谁看见不烦他？我打他就让他记住，长个记性，下次还敢欺负别人吗？再有一次，我把他打死！” 婆婆一听，急了：“你悄悄（闭嘴）！你要把我孙子打死吗？那你来，打我来！儿媳妇疼儿子有错吗？ 你看你今天，疯了一样，又是打儿子又是打媳妇，你这是不想过了吗？娃娃哪有不犯错的？他还那么小，还是个娃娃，你用得着把娃往死里打吗？” 姐夫被自己的妈骂得哑口无言，也是出于孝道，不敢回嘴。 姐姐冷哼一声：“妈，你也不用多说撒了，我看我还是和马学昌离婚吧。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了。 过了今天有没有命穿上明天的拖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他也不疼儿子，今天看他打儿子这个狠劲，我也害怕呢。 平时骂我儿子就算了，骂完就完了，今天，今天要不是你过来了，他就是准备把我弄死，再过去把娃娃打死！ 你看看他今天，做的这是人事吗？你也不要生气我说话难听，我何思雅也不是让人捏过来捏过去的软蛋！离婚我不怕的！” 第75章 那就离婚 “离就离！你以为我害怕吗？你在这吓唬谁的呢？ 我给你说，何思雅，离婚你该哪远哪走，但是我儿子，你给我留下！ 你还是带我儿子走，你看看我跟你么完！”姐夫也不甘示弱道。 “马学昌！你少在这给我放屁！娃娃是我辛辛苦苦怀了10个月生哈来的，我娃娃我说了算，你哪来的资格不让我抱娃娃？ 你扪心自问，你当过一个好爸爸吗？娃娃乖的时候，你左一个稀罕右一个稀罕的，耐（爱）的不行。 娃娃只要一哭，或者是不听话，你立马就翻脸，骂娃娃，你以为我儿子是你的木偶吗？你想咋摆布就咋摆布？” 姐姐抱着怀里又开始哭的马梓浩，声泪俱下。 婆婆眼见儿媳妇这次是来真的，便也不装了，苦口婆心道：“思雅，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呀，娃娃是你一个人就能生出来的吗？ 马梓浩他姓马，是我们马家的孙子，你要说这样的话就太不懂事了。 天下哪有不耐娃娃的父母呢？你疼儿子，我儿子也疼他的儿子呀。哪能让你一棒子打死，一次犯了错，就把以前做的全都抹掉吗？ 两口子在一块过日子，哪有不打锤嚷仗的？只要是打了骂了，都要离婚去吗？那这日子谁都过不成了。 男人么，打了就打了，今天我也打他了，我让他保证，以后再不打你和娃娃。 你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不要随随便便就说离婚，娃娃听见了多不好！” 姐姐冷哼一声，果然，婆婆永远想着他的儿子，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儿媳妇的付出理所应当，万一牵扯了利益，儿媳妇就是敌人。 “妈，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吵过，我提过离婚吗？ 哪怕是那时候要不上老大，你们把我都说成撒了，我还是坚持哈来了。 后面老大走了，我天天哭的不想活了，那时候你们也都怪我，我为了马学昌。我也坚持哈来了。 现在你觉得我光是因为今天他打我们的事情说要离婚吗？ 娃娃生哈来，他好好带过吗？半夜娃娃哭醒来，我奶娃娃的时候，他翻个身，把我和娃娃骂一顿，嫌吵着他瞌睡了。 我做饭的时候，让他把娃娃看一会儿，他不是看手机就是看电视，娃娃绊了好几次了，他心疼过吗？ 娃娃上学，我操心的找学校，找老师，他从来么送过娃娃上学。 到现在娃娃在哪个班、哪个教室他都分不清吧！他关心过这些吗？ 冬天那么冷，他问过娃娃穿的厚不厚吗？夏天那么热，他管过娃娃有没有戴帽子带水杯吗？ 他倒好，娃娃得小红花了，他夸的高兴的。老师一说马梓浩在学校跟同学耍，伤着人家了，他不问青红皂白，回来就是一顿骂，有时候还想上手。 我们是大人都会犯错，马梓浩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娃娃，他犯个错咋了？就那么不可原谅吗？就那么可恨吗？你不是亲爸吗？” 姐姐痛斥着这些年的不满和委屈，这些年为了两个孩子，姐姐劳心劳力，凡事亲力亲为，生怕委屈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 因此对活下来的马梓浩，更是溺爱，仿佛要把对前一个过世的孩子的愧疚全都弥补在马梓浩身上，她心里才好受一些。 姐夫听着姐姐的这些控诉，又气又心疼。他气姐姐惯坏了儿子，又心疼姐姐前后为两个孩子，把身体也拖垮了。 看着姐姐的眼泪如珠子似的往下流，他的心抽疼了一下。儿子是她的命啊，她怎会舍得离开这个孩子。可是自己也舍不得儿子，舍不得她啊…… 于是语气也缓和多了，转头对着他妈说道：“妈，你先回去吧，这么撒事了。有撒话我自己跟思雅说。” 婆婆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内心纵然再有不安，也点点头走了。 儿子大了，总有他的办法。女人嘛，哄一哄就好了，再说了，还生了个儿子，她能说离就离吗？ “思雅，现在妈走了，就我们俩，你好好说，你真的要离婚吗？”姐夫想挽回姐姐，试探道。 “废话！今天你可是要把我的头砸到墙上的！你这么一会儿就忘了吗？你把儿子踢得那么狠，你也忘了吗？”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错了，我是个牲口，我不应该对你和儿子动手。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我该死！”姐夫说着，慢慢走到姐姐跟前，蹲着对姐姐和儿子道着歉。 “对不起，我错了，你和儿子原谅我吧？我今天真的失心疯了。这样子，你打我，你现在就扇我的脸，打到你舒服为止。好不好？ 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你看，老大也不在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老二，他这么小，要是我们离婚了，他得多可怜……” 姐夫说着说着也哽咽了，他真的很后悔今天的举动。他恨这个孩子不听话，也恨媳妇太溺爱孩子。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打人就能解决问题吗？媳妇平时那么疼爱孩子，那么照顾这个家，他怎么能下狠手伤害她呢？ 至于儿子，打了就打了，也万幸，没有踢到儿子的尾椎骨，万一真像媳妇说的，瘫了咋办？这个家还能过得下去吗？ 他好后悔，也好后怕，看着眼前双眼噙满泪水，对他满眼失望的女人，他的心痛到了极点。他拉起媳妇的手，一巴掌一巴掌扇着自己的脸，希望能消减他的罪过。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媳妇，你打我，你狠狠打我，你报仇。为了你，为了你儿子，你打我吧。今天都是我不对。我以后绝对不敢再动你和儿子一下了！你打吧……” 姐姐的手任由姐夫拿着，一巴掌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姐姐心如死灰。 她好想离婚，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家呆着。可是，她真的能夺过来儿子的抚养权吗？离婚了自己怎么生活？跟爸爸那边怎么交代？以后儿子想他爸了怎么办？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抓着自己的手，狠狠扇着巴掌的男人，内心五味杂陈。 第76章 空口无凭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为了这个男人两次惊险怀胎，经历两次生产的鬼门关。又一起在医院没日没夜陪护着得了脑瘤的老大。 在经历了一年的失子之痛之后，又一起为了马梓浩的到来喜极而泣，幸好苍天有眼，马梓浩健健康康。只是太过调皮，老师摔得鼻青脸肿，这孩子也喜欢欺压别的小朋友。 她也知道这样惯着孩子不对，也想把犯错的马梓浩狠狠地打一顿，可是每次听到马梓浩奶呼呼的声音喊一声“妈妈”，她的心就瞬间软了。 再也没有想打他的念头了，只想好好疼爱这个孩子，这个千盼万盼才来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怎么都没办法再对孩子苛责，只好软言软语地哄着，现在孩子还小，讲太多道理他也没办法理解的。总有一天孩子会长大，那时候再跟他多讲道理，就能理解了。 这一次马梓浩的确闯了大祸，也赔进去不少医药费，又给人家孩子的母亲买各种礼品表示歉意，也是心力交瘁。 可是这个男人，这个孩子的爸爸，他关心过孩子在学校的动向吗？知道孩子对学校是喜欢还是厌恶吗？知道孩子每天中午吃的什么饭吗？知道老师喜不喜欢孩子吗？ 他凭什么？凭什么不了解是非曲直的前提下，就对孩子拳打脚踢？就像一个暴虐狂，哪有一点慈父的样子！ 想到这里，姐姐的泪水犹如坏了的水龙头，止不住地往下流，这厢，姐夫还在一边拿着姐姐的手扇着自己的脸，一边喃喃着反复道歉。 他感觉到姐姐的手的阻力，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痛如绞。只见姐姐一手抱着马梓浩泪流满面，眼神空洞无望，马梓浩蜷缩在姐姐怀里轻轻发抖着，也在小声哭泣。 姐夫瞬间破防，直直跪在姐姐和孩子面前，两只手不停轮番打着自己的脸，痛哭流涕道： “媳妇，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啊，我是个疯子，我不配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浩浩，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打你，更不该打妈妈。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们……” 姐姐看着眼前这个185cm大高个儿男人，直挺挺地跪在自己和儿子面前，两边脸都被扇得发红发肿，心里的恨也在一点一点消退。 可是她现在不能退缩，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害怕失去孩子的抚养权，必须让他一次就记住教训，否则以后还真打上瘾了。 “行了，你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没有说跪媳妇跪儿子的。让儿子看见你这样，以后还咋样树立一个好父亲的形象？”姐姐无力说话，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抬了抬手对着姐夫淡淡道。 姐夫抓着姐姐的手，眼泪鼻涕横流，不断道着歉，发着毒誓，又赶忙起身坐在姐姐旁边，抱住了母子二人。 姐姐懒得反抗，内心做了一番谋划之后说道：“空口白牙，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你现在后悔得给我下跪，各种道歉。 但是日子久了，下一次我们有矛盾了，儿子闯祸了，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犯病……” 姐夫不等姐姐说完话立马激动地抓着姐姐的手，抢话道：“不会，我不会了！我今天已经够后悔的了！ 媳妇，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儿子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不可怜吗？你也不忍心吧？ 以后我有时间就我做饭，我做家务，早晨下午都让我去接儿子，再不让你一个人那么累了。媳妇，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今天是我冲动了，我不应该说那些混账话，我不是人！我不应该拿儿子威胁你！对不起媳妇！还有我们的浩浩，爸爸也对不起你！” 姐夫痛哭流涕，边说边又开始扇自己耳光。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可能是马梓浩太调皮不听话，让他无奈又崩溃。 也可能是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还需要承担这些昂贵的医疗费，他心里厌恶儿子的不懂事，更厌恶老婆惯坏了儿子。 更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有了儿子之后，老婆的心全都扑在儿子身上，很少关心过他，很少去主动看望爹妈，心里积压了对老婆的怨怼和不满吧。 虽然老婆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他也是一家之主啊，也需要老婆的关心和照顾啊。儿子是儿子，夫妻是夫妻，这种感情是不一样的啊……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天他都失控了，做了不该做的事。今天这么一闹，差点把这个家庭打散了。 老婆虽然也对自己有感情，但是如果坚持离婚，也许会对儿子的抚养权死磕到底…… 岳丈一家从来都不怎么和爹妈来往，家里缺钱了，也是老婆厚着脸皮去问岳丈借钱，所以岳丈一向看不起自己。 如果何思雅真的要坚持离婚，那她娘家人为了马梓浩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姐姐看着姐夫机械地扇着自己的脸，拉住了他即将落到脸上的手：“行了，再不要打了。你现在这样打你自己也不能缓解我和儿子身上的痛和心里面的难过！ 既然你不想离婚，你决定要认错，那你就该有个认错的态度，不是你空嘴白牙说一些好听的话我就相信的。 而且你也是做不到的，不要说我不信你，你自己想一哈，你对你的话相信几分？” “媳妇，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愿意改，你给我说，我咋样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一块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我都听你的。我全听你的！”姐夫抓着姐姐的手满眼都是乞求。 “好，你说的都听我的？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提要求了，不要到时候说你没有说过这些话！ 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们是一个完整的小家庭，凡事都是要以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为主的。你不要颠倒了位置。你明白我说的撒意思嘛？”姐姐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男人，开始了她的计划。 第77章 夫妻同心 姐夫看见姐姐眼里的坚定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水，那里都是冰凉与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与暖意。 心下骇然，他从未见过媳妇这么认真又冷静的模样，不知道媳妇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无论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这个家好，那就听她的。 “我明白，我明白，我们是一个家，有撒事都是以我们三个为主。”姐夫忙不迭地回答道。 “不对，我说的是，你妈，我们该孝顺的孝顺，但是我们家里面的事，希望你妈再不要参与过多。 我知道她是希望我们越来越好，也很疼我们的儿子，但是你终究是成家了，已经是独立的小家庭了，不要再事事都以你妈说的为主。 我才是这个小家的女主人，我有参与权，更有发言权和决定权，而不是你妈来规定我们该咋样做，或者来要求我咋样做。 我是独立的个体，也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我不需要她作为过来人告诉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儿媳妇，我只知道，我把我该做的做好就无可挑剔了。 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妈，对你们马家，你敢说我做得有哪点不好吗？ 那时候老大的事情上面，我受了多少委屈你不是不知道，但是你选择了让我委曲求全。 后面要（怀）马梓浩，咋样都要不上，我们调理身体的那一年，你妈在人前人后说的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又为我做了撒？” 姐夫羞愧得无地自容，关于两个儿子的事，他确实亏欠媳妇太多，他们马家也亏欠媳妇太多。 于是抱着姐姐道：“我明白了，都怪我，那时候我也跟妈说了……不要撒都怪你，算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在我家受一点委屈的。 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让妈再用那些话伤你的心，我去说她！不止她，只要是马家亲戚，谁再多说一句，我就跟谁翻脸！” 姐夫想到了那些人跟着妈妈一起对姐姐暗地里的嘲讽和不屑，心里也升起一股怒火。 以前他只是看妈妈的面子，不跟那些人争辩，现在才知道，那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 老大住院的时候，需要用钱，找他们借钱，一个两个都说没钱，但是盖新房子、买新农机却有钱。 平时跟妈妈姐妹长姐妹短的，需要她们帮忙的时候，都跟躲瘟神一样，跑得远远的。 最后还是岳丈家这边，和媳妇的两个姑姑帮忙，才有了给娃娃看病的钱。 那些马家的所谓亲人，姑姑了叔叔了，兄弟姐妹了，谁真的在乎过他们的儿子？ 帮忙的时候不见他们的身影，说起闲话，倒起是非倒是能说会道的，她们哪来的资格嫌弃自己的老婆？ 谁家过喜事不是叫老婆过去帮忙？到自己的事呢？谁来过？一个两个全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姐姐看着姐夫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下安慰，但是也没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你知道就好，只要你明白我的难处，再大的难我都不怕。我们夫妻必须是要一条心的。 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我跟你说的，你说你撒都听我的，也要对你犯的错付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诚心，那我也相信你。 你大哥一家子一直占着我们的地，种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给过承包费，也没有签过合同，我们只是看着你大哥的腿不方便，想着都是一家人，亲兄弟，能帮忙的互相帮着些。 但是你看，老大住院的时候，大哥和嫂子帮我们的忙了吗？除了第一天过来看一哈娃娃，装模作样给了200块钱，再管过我们的死活吗？ 我们那时候问他们借钱，嫂子张口就说没有的，就说他们家娃娃还要等的说亲呢，要给娃娃准备好呢。 我们借的也不多，就1万块钱，他家一年种我们的地，把我给别人的话，承包费都要一万块钱一年呢，他们一种就是五六年，这么多年，我们说撒了？ 以前我跟你提过，你还不高兴，让你跟妈说，你也不说，妈就是看着他家娃娃多，大哥腿有毛病，就偏心的。 再看马梓浩生哈到现在，他们也就在娃娃满月的时候给了1000块钱，然后就没有了。 他们家可是三个娃娃，每一个娃娃生日我们可都是在给红包呢，虽然时间不多吧，但是三个娃娃这么多年加起来，也不少了吧？” 姐夫听着姐姐絮絮叨叨说着他大哥大嫂这些年的变化和对待他们两个孩子的态度和做法，也感到心寒，一想到妈妈的偏心，心里也一阵酸楚。 “你说得对，这件事其实我心里面一直都不舒服，以前你说他们，我心里虽然认同，但是为了兄弟和睦，嘴上都不让你说撒。 妈也是，偏心这么多年，看着我们两为了娃娃的事情忙前忙后的，都没有说主动找大哥他们要一些承包费，给我们帮个忙。 妈看着大哥一家子不容易，难道我们的日子就容易吗？我们的钱难道不是钱吗？我们挣钱就容易吗？”姐夫忿忿不平道。 姐夫说着，细细回想了这么多年两家人的金钱和人情往来的支出与回报，全都是自己在这边倒贴着大哥一家，一贴就是六年！ “媳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做。现在是过年，等过完年了，就开始抓阄儿承包土地了。 这么多年，村上多少人想包我们的地，都是因为妈在那边一直说大哥家不容易，大哥也过来劝我，我才勉强同意免费给他们种我们的地这么多年的。 但是他们是咋样对我们的呢？把我们当傻子吗？觉得我们好欺负，好占我们的便宜吗？ 他们可真会打算盘！今年他们休想！过几天，我们到村长和书记家拜年走，说一哈今年我们的土地也参加抓阄儿！ 而且我也不打算给妈和大哥说，既然大哥他们做事情不要脸，那我们也没有必要给他们脸了！” 姐夫难得硬气一回，姐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脸认真又坚定的样子，心里暗叹总算没有错付了人。 但是包地这事儿终究是要被婆婆和那白眼狼一家子知道的，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要和老公好好商量商量去拜年的事。 第78章 其利断金 何思雅思索着，张村长和李书记一向做事圆滑，自然是不会得罪婆婆家和大哥家的。 还会以为这是俩兄弟在闹别扭，拿他们当刀子使呢，肯定会有一定的阻力，可是春上抓阄儿近在眼前，再晚就来不及了…… 就算没有今天和马学昌的这一场打架，何思雅也是打算在元宵之前跟马学昌商量，说一说承包土地这件事的，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好的由头和时机，这次倒是歪打正着了。 “老马，张村长和李书记，他俩的性格你我都清楚，你想好了跟他们咋说这个包地的事情吗？ 人家肯定也是不愿意为了我们一个马家，一哈子得罪两个马家的吧……” 马学昌刚才情绪到了那里，一派慷慨激昂地发言，却没有仔细想想该怎么开口。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我还真么想过咋说……媳妇，你脑子比我聪明，你给我说吧，这个事咋说？” 何思雅心里早已有了成算，却也怕眼前这个男人拖后腿，或者半途而废，便半警告半威胁着说： “马学昌，你少在这给我戴高帽子，这件事可不是随便张口就来的。 你大哥和嫂子占了这么久的便宜，哪有说松口就松口的？ 还有妈，妈那边你自己想好咋把她脑子掰过来，你可不要把我当成挡箭牌，推到最前面跟他们在那理论。 我给你说，只要你敢当龟孙子，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把我搡到前面给你挡着，那我就借坡下驴，包地的事情彻底不管了，地给大哥他们吧，以后我也都不提了。 既然你是活菩萨转世，你不愿意他们吃苦，又不敢得罪他们，你还要普度众生，那我也不拦着你当活佛。 至于我和儿子的死活，你这么伟大，舍小家为大家，你也不会在乎这些吧？ 那就你一个人「行善积德」吧，我只想和我儿能过一个好一点的日子，我管不了别人死活……” 马学昌一听到这里，急了，他只是有点狠不下这个心面对哥哥嫂子，只是他也没那么伟大，把自己家的利益拱手相让，让老婆孩子过苦日子，更何况那是一家子白眼狼！ “媳妇，你放心！这一次，我说了，我们这个小家第一，我一定会办好这个事的！你给我说，这个事我该咋找他们说？” 何思雅满意地点了点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谁都不要半途而废，打退堂鼓，那么这一仗，必胜！ 张村长家里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在外省上高中，常年住校，只有寒暑假回来，有时候还不愿回来。 小儿子7岁，和马梓浩一个班，学习认真，成绩却一直居中，而且由于村长经常去镇上和县上开会、应酬，家里只有村长媳妇带着孩子。 这个村长媳妇，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文化，也不会左右逢源，因此村长时常嫌弃，听说在县城好像找了个小情人，经常不回家。 因此他家小儿子养成了胆小怯懦、孤僻不爱说话的性格，在学校也会被同学欺负，但是从来不回家告诉他爸妈。 幸好何思雅一直教育儿子不准欺负村长家的儿子，故而，儿子虽然调皮，却在学校自诩是村长儿子的保护神，也不允许别人欺负了去。这事村长夫妻俩一直不知道。 何思雅想着借由这次土地承包的事，向村长示好，把他儿子在学校的遭遇告诉他，并承诺让马梓浩带着他儿子学习。 马梓浩虽然调皮，成绩却好，因此老师会头疼这孩子不听话，对于学习方面却很欣赏马梓浩的聪明。 村长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对儿子好的方式就是多给零花钱，因此在学校，总有小孩哄着这傻孩子花钱。 更有高年级同学来要“保护费”，因这孩子怯懦，所以哪怕知道这孩子的爸爸是村长，也毫不在乎。 这些都是马梓浩回到家里跟何思雅随口提起的，何思雅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马梓浩去欺负这孩子，也不要得罪高年级孩子。 谁知，马梓浩并不怕，还说他帮这孩子出头，搬出了老师和村长，又一顿忽悠，吓走了高年级学生。 何思雅感叹眼前这小子的聪明劲儿，真庆幸没跟那傻乎乎的爹的智商，不然真的会被欺负死。 何思雅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决定先从孩子入手，孩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哪能由着别人这样欺负？ 至于学习成绩，既指望不上远在千里的女儿，也指望不上不识斗墨的媳妇，孩子被欺负这事，更不敢告诉亲朋好友，不然被笑话死，所以，只有何思雅能帮到他。 必须要成为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才能有十足的把握交换自己想要的权益！ 而那个李书记，倒是兢兢业业，夫妻恩爱，婆媳关系和谐，至少面上是那样。 家庭和睦，两个女儿生得可爱，孩子也都懂事，学习成绩优异。 从孩子入手，自然是不可能了。何思雅也不打算对两人用同一种方式，太傻，太掉价了。 但是他却有一个爱占便宜的媳妇，而且他媳妇一向泼辣，行事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连婆婆都敢骂。 偏这媳妇为人处事样样都深得李书记的心，相当于他的半个军师，家里家外的大小事，都处理得很周全。 因此在婆家从来不会受气，反而处处被李书记维护着，家里的两个女儿也都随了母亲，漂亮又泼辣，李书记的生活可真是蜜里调油。 幸好何思雅心里一直惦记着包地的事，这么多年也与李书记的媳妇会偶尔串串门，倒倒是非。 何思雅也明里暗里提了一点关于土地一直被他大哥家占着的事，李书记媳妇自然同仇敌忾，何思雅就示弱，表示无能为力。 同为儿媳，自然见不得婆家和婆家的兄长欺负人，因此，李书记一家对于马学昌大哥也没什么好感。而且他家一直想承包何思雅的这块地，但是碍于他大哥的面子，一直没好意思要过来。 何思雅也暗示过，如果能要回来这块地，一定以于别人家的价格承包给李书记家。 这可是村里最好的一等地之一，谁看着不垂涎三尺？也难怪他大哥家一直霸着不放手了。 第79章 万事俱备 何书记媳妇一向喜爱占点小便宜，村里人只要是提东西过来“孝敬”何书记的，只要不是什么太贵重的，她照单全收。 事儿也挑着办，都是那种该收拾的给点颜色，但也不把事情做绝，因此村里人也不好说什么。 自何思雅第一次透露出想收回土地的意思之后，何书记媳妇一直惦记着，只是书记说那边人家马家没有让出来的意思，也从不参加抓阄儿活动，外人再想要，也只是干瞪眼。 这事儿就像在何书记媳妇心里扎了根似的，随着和何思雅一次次地见面聊天，她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事。 就因为这事，她在何思雅家第一个儿子住院的时候，主动借了1万块钱，就是为着后头有机会包这块地。 何书记本不想借这钱给他家，但是媳妇说，他大哥家常年霸着那块头等地，从未给过任何承包费。 这大侄子住院，也没给兄弟家借一分钱，这两家迟早翻脸，只看就是哪一天了。 借给吧，总不会吃亏的。总有他们来找的那天，再说了，那马家的老大家媳妇向来势利眼，她也一直都不喜欢。 他们那种人，根本不配种那么好的地，好好的头等地，种植的麦子里杂草丛生，从不好好珍惜，看得她扼腕叹息，却无可奈何。 何思雅思索着这些年和何书记媳妇的往来，想来铺垫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收网了。 何思雅怀里的马梓浩早已沉沉入睡，她看着眼前可爱的儿子，心里瞬间充满了动力。 待把儿子安顿好之后，叫马学昌在客厅，将自己的计划与多年的经营和盘托出。马学昌听得目瞪口呆，何思雅平时看着不喜纷争，也很少主动跟谁攀谈，却不想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与深沉的心机。 他感到一阵后怕，幸亏这一次没弄出出血的事，否则，以何思雅的手段，他如何能夺回儿子的抚养权…… 还是乖乖过日子吧，媳妇这一番打算，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两人合计着日子，决定还是先去村长家拜访，只怕何书记老婆听说包地的事能有希望，一激动，别打破了全盘计划。 在回娘家之前，两人提着烟酒和给孩子的红包，总算分别拜访完了两个村领导家。这抓阄儿的事就差不多成了。 只是婆婆那里，需要马学昌亲自去劝说，两人的矛盾也就此产生。 婆婆听了马学昌的一番解释，二话不说就冲到何思雅家里，对她劈头盖脸就是骂，骂她挑拨兄弟二人的关系，骂她一个外人有何资格操心马家的地钱的事。 马学昌挡在前面，拦下了所有罪责，婆婆依旧不依不饶，直言自己命苦，老头子死得早，一个人好不容易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现在娶了媳妇，分了家，翅膀硬了，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马学昌顿时火冒三丈，把这些年母亲的偏心与大哥大嫂的厚脸皮占便宜这事，全都扯到明面上，摊开了说，丝毫不给妈妈和大哥面子。 婆婆看着马学昌夫妻二人如此坚决的样子，又听说二人早已跟村长和书记达成了一致，眼看是无法转寰了，便也同意了此事，他大哥那边，由她这个做母亲的去说。 偏心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小儿子心里也是有怨气和委屈的，这包地的事一旦公开了，这个做母亲的就两头不讨好了，两兄弟也会就此翻脸吧。 翻脸就翻脸了，再怎么样，小儿子明确说了，只要这包地的事情能成，以后母亲这边的所有开销，都由小儿子承担。 前提是母亲的那些地今年开始承包给自己，老大也只能过了这么多年了，该到还债的时候了！ 如果不同意，那就老大去赡养她。她思索一番，包地这事，一家地也是得罪，两家地也是得罪，干脆趁着这次，把这两件事一起办了，一了百了！ 但是婆婆依旧对何思雅的计谋心生恐惧和厌恶，马学昌只忙着高兴妈妈愿意为这事去跟大哥交涉，却忽略了何思雅心里的委屈。 待把他那缠人的母亲哄走之后，他回头看到何思雅略带幽怨的眼神，问了好几次才知道原来是跟婆婆生气。 马学昌觉得，只要事情能成，被妈妈骂几句没什么的，重点是他们的土地可以要回来了。 他似乎忘了怎么跟何思雅保证的先前的那些承诺……于是两人又争吵了一番。 何思雅过年前本不回娘家的，但是她心里委屈，也不想伺候婆婆和那些虚伪的马家人。便扔下马学昌，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马学昌也觉得心里委屈，事情都解决了，骂他也挨了，还计较这些小情绪做什么？难道要自己去骂自己的母亲吗？ …… 这些事都是何思琪和余水絮晚上住在姨妈家的时候，何思琪悄悄说的，余水絮听着内心感慨万千。 这个表姐，也很少和她打交道，平时看着笑嘻嘻，不吭不哈的，没想到心机如此深重，这么一看，小表姐何思琪倒是简单多了。 余水絮也问过何思琪，那包地的价格到时候都是要公开的，被村里人一听，这么低的价格给书记家，不怀疑吗？能服众吗？ 何思琪一笑，说余水絮也是脑子聪明的。何思雅说了，到时候竞标价格的时候，只让把这块土地的承包费往高喊，无论喊多高，都是何书记家价格最高就是了。 至于签合同的时候，有村长坐镇，谁会知道真实的承包费是多少呢？村领导搞那些文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余水絮对于这环环相扣的计划啧啧称奇，何思琪也认同。 人还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份上，谁愿意费尽心机去维护属于自己该得的利益，这么一想，也无可厚非。 余水絮在了解了这些事之后，对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大表姐也有了些许的同情和心疼。 但是一想到舅舅一家对待妈妈的态度，何尝不是那个表姐夫的大哥家对他们一样的行径吗？这么一想，生出来的一丝血缘亲情，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第80章 化险为夷 何思雅做得那件事，余水絮至今都记得。她好像能够清晰地记得所有所有让她不开心的人和事，甚至连当时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也不想记得那么清楚，可是一旦被触发记忆，那她的所有回忆全都清晰地在眼前会再现一遍。 那时余水絮正读高中，每年开春的时候，都是妈妈她们提前要在供销社登记买种子的日子，但是买种子动辄就要交五万、十万的，大多数人都是找亲人借钱，到秋收的时候再还。 妈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舅舅，妈妈跟舅舅说，大概几天之后要到种子公司那里交费，舅舅当时也答应了要给妈妈借5万块钱，说是在妈妈交种子费的当天，把钱亲自送过去。 妈妈虽然心里不太踏实，但是一想到那是自己的亲哥哥，哥哥答应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犹豫，是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平时买种子都是要抢先登记的，不然最后都抢不到那一批好种子，妈妈好不容易抢到了名额，在交费的当天也早早排到了长龙的前面。 当天人声鼎沸，众人顶着春日晒得头发烫的烈日一排就是几个小时。可是就在轮到妈妈要交费的时候，舅舅依旧没有把钱送过来。 妈妈给舅舅打电话，无人接听，给何伟打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最后给何思雅打电话，还是没打通。 妈妈在那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好容易抢到的名额，排了那么久的队，终于轮到了自己，可是在这关键时刻，钱不到位！ 种子公司距离村里还有10多公里，大家基本都是骑电动车过去的，离县城更远，差不多要20公里才到，这个时候该去找谁帮忙？ 妈妈的心里好慌，一直不断地打着舅舅家几人的电话，对于他们几人的消失简直不可置信。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和妈妈同村的一个阿姨，在这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解决了妈妈的燃眉之急。 这个蔡阿姨也是余水絮同学的妈妈，平时妈妈和蔡阿姨也属于泛泛之交，却没想到这关键时刻，愿意伸以援手，不至于妈妈被众人指指点点、颜面扫地。 妈妈感激涕零，一路上千恩万谢。心里五味杂陈，自己最亲的哥哥，摆了自己这么一道，却没想到是同村的一个点头之交对自己侠义相助！ 真正是可笑！妈妈在和那个阿姨道别之后，怀着一肚子的怒气，直奔舅舅家。妈妈到舅舅家的时候，一家子人都在。 妈妈直接质问舅舅：“哥，你为撒要骗我？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嘛？赶我交钱的时候过来送钱，你人呢？你们一家子，电话电话不接，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连个解释都没有？！” 舅舅则是一脸略带冷漠地咳嗽一声，慢腾腾说道：“思雅要用钱呢，她说她们今年春上也要包地呢，她不够，问我借走了这个钱……” 妈妈火冒三丈：“那你早咋不说？你明知道今天是我要交钱的日子，你把我这样晾着，你有没有想过我咋办？” 何思雅装模作样地道歉：“娘娘，不好意思，我爸爸也忘了提前给你说了。我们不是故意的……” 妈妈看着这个心机深重的侄女，厉声道：“你闭嘴！你们心里面想的撒我能不知道吗？一开始不想借，就不要给我答应！ 答应好了又把人晾到半路，你们这做的是人事吗？！为撒不接电话？都死了吗？故意的吗？！有意思吗？！” 何思雅从没见过姑姑生气的样子，哪怕是见过，也是姑姑骂自己的孩子，跟爸爸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矛盾的，心里有点虚，却也不敢接话了。 舅舅冷言冷语：“行了！钱是我的，我说借给谁就借给谁！再说了，你不是有那个蔡凤香给你借钱呢吗？这不是么事了吗？你还找我干撒？！” 妈妈冷哼一声：“你们倒是信息倒快！要不是她也排在我跟前，刚好她多取了五万块钱，我能买上种子吗？你说这话撒意思？！” 舅舅道：“蔡凤香给你借了就行了啊！这不是买上种子了吗？你到我这来吼撒吼的？没有我的钱，你也不一样买上了吗？” “好，你们，说得真好！你有钱，你说了算！”妈妈气到无语，带着一腔委屈和怒火回了家。 到家之后，没想到蔡凤香却在家里坐着。看样子是已经把今天的事告诉了爸爸，爸爸也是一脸的气愤与无奈。 妈妈缓和了一下脸色，勉强挤了个笑：“你来了……唉……我今天，真的，我都不知道该说撒了……” “哎哟，行了，梅子，你也不要生气了。我刚才回来，找人打听了一哈你哥给你借钱这个事情……唉…… 你可能都不知道吧……我不知道你哥他们说撒了，但是肯定不是给你说的那样……” 蔡凤香一脸真诚又同仇敌忾的语气劝着妈妈。 这个蔡凤香，是村里着名的大善人，谁家缺钱用了，她都会默默过去关心一下。然后主动提出借钱给那家暂渡难关，也并不写欠条或者计利息，更不会因此高高在上。 因此，在村里有很高的人气和威望。她老家是河南人，有非常聪明的头脑，但凡是她认为可以种植的农作物，大家都会跟着她做，然后一起丰收。 她看上的农机器械、种子、农药，都会自己先尝试用一用，过一阵子看有了显着的效果之后，才会给村民们说，带着大家一起致富。 也许是因为她广结善缘，所以她包的地越种越多，收获也越来越大，多少年一直都是附近几个村里远近闻名的百万元户。 她从不参与任何村子的权力斗争，也不参与拉票走票，有人推荐她做村委，她婉言拒绝，直言“我只会种地，费脑子的工作我不会”。 这次买这个品牌的种子的事，就是蔡凤香提前告知了妈妈，妈妈才能有机会排队的。妈妈本就心生感激，今天这事一出，更感慨有时候亲人都比不上所谓的外人！ 第81章 人坏坏一窝 蔡凤香继续道：“梅子，我刚才已经跟余盛堂说了，今天根本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前几天你不是去你哥家借钱了嘛，你哥本来确实是答应好要给你借那5万块钱的。 但是有一天，我们家小易（蔡凤香家里的长工）在你哥家房后头的的树荫下面休息的时候，听见了你哥和他们家大女儿何思雅说的话，回来就给我说了。 你那侄女说，不要把钱借给你，说谁知道秋天能不能还上这个钱，说你以前也没有问他们家借过钱，一借钱就是借5万，买的又是新种子，谁知道今年会不会赔掉…… 你哥说呢，你不可能不还的，你也不是不还钱的人。而且你公公也是村里的老村长了，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做事情这么差劲的。 然后何思雅就说，谁知道以后的事咋样呢，离秋天还有大半年时间呢，万一这中间家里面要用钱了咋办，难道问你提前要，你就有钱给吗？就算你有钱，也不一定愿意提前还吧……” 妈妈听到这些话之后怒急攻心：“好啊，好啊，真是我的好哥哥，好侄女！ 他们家缺钱的时候我说借就给借了，真的多年，我那个傻子嫂子在菜园子里一直种不出来像样的菜，他们家年年都到我的菜园子揪菜，这些咋不说！ 现在到我要帮忙的时候，就开始在背后这样子说我了！我们家何思雅，我还真么看出来这个丫头这么有出息！可真是了不得啊！” “唉……你也不要生气，你哥的为人，我们村上都是知道的……其实这一次，也算是我对你的愧疚吧…… 这个新种子的事，我是到最后才让人传到你哥那的，他那个人，一直爱占便宜，又爱算计，而且算计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看不惯他这样做事情，所以就故意让他最后知道的。 所以今天买种子排队的时候，我跟你随便聊了几句，听你说你是问你哥借的种子钱，我心里面就觉得慌得很，总有撒事要发生。 再一听，你说你哥到时候亲自把钱送过来，我就觉得这事要黄了，你哥也可能不会来的。我就叫小易拿上我的银行卡，赶紧骑摩托车到县上取了五万块钱，以防万一…… 么想到啊，今天是真的用上了……唉……也怪我，让你哥最后才知道，买不上好种子。 以你哥的性格，可能也是不希望你买上的吧，他虽然嫉妒你能买上新种子不想借，但是已经答应你了，应该也不会骗你。 但是这个何思雅啊，就真的太可怕了！她绝对也知道了你哥是最后知道买种子的事的，所以她就不想让她爸爸给你借钱。他们家买不上，最好你也买不上！凭撒要让你占了便宜了…… 你知道吗？小易跟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还觉得不至于，再咋样也是你的亲哥哥，亲侄女，但是我又害怕万一把你晾哈了，那…… 所以我那天就让小易骑摩托车送的我，也把卡带上了，以防万一。 结果……唉……何道义（舅舅名字）啊，他这个名字和本人可真是两种人！” 妈妈气得浑身发抖，她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最敬重敬爱的哥哥，竟然背地里这么看她，这么见不得她好！ 还有这个何思雅，看着笑嘻嘻的心思简单的样子，心思竟然这么重！竟然在哥哥跟前嚼舌根，挑拨兄妹之情！ “凤香，今天真的谢谢你！今天要不是有你的话，我真的丢人都丢大发了！今天去的人都是好几个村的，我再交不上钱的话，都要在这一片出名了……”妈妈百感交集。 “唉……我没有想到我妻哥……也怪我自己，我的兄弟姊妹们都没有这个能力，要不然的话，我也不想让她找她哥去。就算把钱借给我们了，那个脸色也不会好看的……”爸爸摇头叹气道。 “唉！行了……我就是看不惯何道义做事情这个样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何况你还是他亲妹妹呢！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让你看明白一点，再不要傻傻的把自己家的撒事都告诉他，把撒东西都往他家拿了……”蔡凤香看着眼前这对实诚的夫妻，心生怜悯。 “好，好，我知道了……对了，我给你打个欠条吧，今天要不是你，我今年可真的就要废了！”妈妈后怕道。 “打撒条子啊！不打了！咱们都是一个队上的，我还怕你跑了吗？不打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其他的事情我不敢说，在种地上面有撒拿不定的时候，你过来找我来。 你总是客气得很，不愿麻烦人，我也不怕麻烦，以后有撒需要帮忙的，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了。”蔡凤香一脸真诚道。 也是打那件事之后，妈妈渐渐和蔡凤香关系越来越亲密，最后倒处成了闺蜜。这反而要“感谢”那好哥哥的牵线搭桥了。 奈何妈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经过后面几次舅舅的有意造访，慢慢地，妈妈也放下了怨恨，只是心里的疙瘩始终难解。 虽然也总是忍不住要对哥哥好，只是这份爱也同时分给了婆家、姐姐家和蔡凤香家里，总算不是那么傻乎乎的只一心念着哥哥的养育之情了。 …… 余水絮看着重新洗了脸，上了淡妆的何思雅精神焕发，却还是能隐隐看到眼下的黑眼圈。便连最后一丝同情也消失殆尽了。 舅舅不配这份亲情，何思雅更不配！ 这些事余水絮一直都积压在心里多年，妈妈也未将此事告诉姨妈，想必是不想兄妹之间有嫌隙吧。 余水絮看着饭桌上谈笑风生的众人，心里暗下决定，要不将这件事告诉余志强，再由余志强之口让姨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恶事的人，还怕被人知道吗？他们做恶事的人都不怕，我们这些作为受害方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余水絮就是要让亲朋好友都知道舅舅和这个表姐的真面目，免得再有人像妈妈一样被他们坑害！ 第82章 旧爱难忘 舅舅家这顿食不知味的饭总算是结束了，临行前，舅舅挽留妈妈和姨妈住在他家。 余水絮看着满屋子人，心里讥讽：哪有地方住？晚上都睡在房顶吗？ 再说了，舅舅家离自己家也就500多米的距离，装什么热情好客呢？要是真住下来了，那舅母的脸不得吊个两米长！ 妈妈推辞着：“不住了哥，明天张军家叫我们吃饭去呢，听说我姐也来了，也叫上要一块去呢。你们休息吧。” 舅舅这才心安理得的作罢。余水絮和余志强互换眼神，懒得应付他们，提前走在前面了。 “明天到月琴家去，你也跟你妈去吧？”余水絮问道。 “唉……我都不想去，我和她见面，不尴尬吗……？”余志强叹了一口气小声道。 “有撒好尴尬的？喜不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人能控制的啊……感情这个事情不能强求吧？么事，明天有我呢，你正常应对就行。 要是有人开你俩玩笑，你就笑着不吭声，以姨娘的眼光，能看上月琴都怪了！”余水絮满不在乎地安慰道。 余水絮想着，回去的路上并不是跟余志强说何思雅那件事的好时机，待到姑姑家，抽空再跟他说，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姑姑家。 因姑姑和姨妈未出嫁之时，和妈妈都是一个村的，所以姨妈和姑姑也算是好朋友吧，闺蜜倒算不上。 因此对于姨妈阿姨家的到来，倒没什么陌生感，两人也是好几年没见了，自然两厢欢喜。 余水絮看着表妹张月琴故作淡定地端茶倒水，眼里泛起玩味的笑意。 这小妮子，今天还专门画了淡妆，穿上了平时出门逛亲戚才穿的小短裙，上面搭配了鹅黄色的小毛衣，倒是娇俏可爱。 只是，她的身材是不适合穿短裙的。她158cm的小个子，胯部宽大，身子长腿短，除非是蹬上10cm高跟鞋，否则只会把她的身材缺点暴露得一览无余。 连衣裙、包臀裙则是更适合她娇小的身材。只是她自小是被姑姑夸奖着长大的，养成了只能听好话，不能听一点逆耳的话的毛病。 所以姑姑为了女儿开心，也是不忍说的吧。更或许，在姑姑的眼里，她女儿穿什么都是漂亮的。 这个娇气表妹的这一点，倒和那个骄傲的林雪很相像。只是，彼时她俩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更别说和余志强之间的羁绊了。 张月琴心里小鹿乱撞，她看到一身休闲装的余志强，好像比以前更瘦了，更高了，帅气的脸上尽是淡漠与疏离。 跟她印象里的那个酷酷的寡言少年一模一样，她就喜欢那种高冷的，不怎么理她的。 姑父张军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昂着头说着话，余水絮懒得跟他应付。 本来这一次他就不想去姑姑家，要不是姨妈也要带着余志强过去，她都不想再理这个傻逼姑父！ 余水絮、余水丽、余志强和张月琴几人在旁边的客房里聊着天，因张月琴需要时不时去厨房给姑姑帮忙打下手，所以谈话也是时断时续的。 余水絮明白她心里的慌张和不安。这么难得的机会，能够和余志强见面，她内心万分的激动，自然可想而知。 余志强是她情窦初开的暗恋的对象。这份情愫一直深埋在她的心底，直到她初中的时候鼓起勇气向余志强表白。 可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余志强并不喜欢张月琴这类女生，他喜欢瘦瘦高高的女孩子，而张月琴娇小玲珑。 他喜欢自信张扬的女生，张月琴其实也是这样的性格。 但由于暗恋着他，不知怎的，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自卑又羞怯的模样，因此余志强并没有心动的感觉。 余志强只是出于对余水絮姐妹二人的情面，没有明面拒绝，接着余水絮之口，委婉道出了自己的拒绝。 可是，张月琴已经情根深种，哪能因为被拒绝就放弃，更何况，余志强跟她在余水絮家碰面的时候，依然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厌恶她的意思。 而且她看着余志强的妈妈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应该也挺喜欢她这个“准儿媳”的吧？ 虽然妈妈说姐姐的姨妈脾气太大，但是以后和余志强一起生活，只要两人感情好，还用担心婆婆的态度吗？ 而且爸爸妈妈在那个年代里，是自由恋爱结婚的。虽然外爷和外奶很生气妈妈不自爱，可是这哪里能说她是不自爱呢？ 追求幸福，追求自己的爱情难道也是一种错吗？ 况且，就算奶奶对妈妈有点刻薄，但是有爸爸的疼爱，妈妈也是很幸福的模样，不是吗？ 婆婆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夫妻俩感情好，啥都不算阻碍。 张月琴脸上始终带着些许的兴奋和一点点不自在。余志强倒是没看出什么，可是在余水絮面前，任何微表情都是能被捕捉到的。 余水絮看着张月琴走向了厨房，低声问道：“你真的对月琴没有感觉吗？” 余志强漠然道：“没有。就算没有林雪，我也不会喜欢她的。我感觉和她没啥共同语言。我觉得她在我面前也不太爱说话。” 余水絮翻了个白眼道：“女生只有喜欢一个男生，才会在那个男生面前不善言辞的。 因为害羞，因为紧张，因为怕出错，害怕给心上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拘谨，所以矜持。” 余志强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吧。” 正说着，张月琴掀起门帘笑着走进来：“姐，一会儿我们打牌玩斗地主或者双扣吧？” 余水絮知道，这是张月琴借着玩牌，想拉近和余志强的关系，多和他说几句话呢。 可是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啊。但是余水絮也不能给人家直接泼冷水吧，便笑着答道：“好哇，我也好久么打牌了。刚好我妈她们在外面打牌，我们会在这个房子玩吧！” 张月琴喜不自胜的笑容掩都掩不住，立马连连点头。说罢便又出去帮忙了。 第83章 镜花水月 余水絮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脸上泛起一丝嘲笑：“我这个好妹妹啊，还在想着你呢！真是难忘旧情啊！ 她才跟她前面那个前夫离婚不久的吧，这就坐不住了……我也是佩服她，一边被一个么文化的吉他男吸引的要私奔，一边还对你念念不忘…… 她估计现在一定很后悔那么着急就嫁给那个一穷二白的骗子吧？么想到你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少年依旧。” 余志强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 那厢，张月琴满怀心思地在厨房跟妈妈忙活着。她虽然离婚了，但是好在没孩子啊，这叫及时止损。 而且，离婚就是单身，单身就意味着还有大把的市场，她面容姣好，又这么年轻，父母虽然务农，但家底不错，也不会成为未来哪个婆家的拖累。 而如今，余志强，她的初恋，暗恋对象，依旧单身，仍然如少年一般干净如玉。 一切都还来得及。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这些事都逃脱不了最了解她的妈妈的眼睛。 “想撒呢？在想余志强吗？我看从今天他们进门，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你想为你自己再争取一次吗？如果你想的话，今天饭桌上，我可以和尕春子聊一聊你们的事，你觉得呢？”余春梅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为了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儿，她愿意拼尽一切，就像当初为了让女儿尽快离婚，她带着女儿舌战亲家是一样的。 张月琴看着妈妈温柔的眼神，带着满满的笑意，内心柔软极了，她真庆幸有这么好的妈妈。 如果换作大舅母是妈妈，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去，真不知道余水絮和余水丽两个姐姐怎么顽强地活下来的。 张月琴有点害羞道：“这……不太好吧……毕竟你们也好久么见了，而且我和志强也好久么联系了…… 今天先不提了吧。我这次跟志强互留qq，一有空就聊聊天，到时候聊得差不多了，再说这个事情也不迟。” 余春梅便不再坚持，女儿自有女儿的打算，自己便是自由恋爱的得益者。 虽然女儿的前一段婚姻被辜负，但这世间依旧有许多优秀的男人，值得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不能因为一次的婚姻失误，就让女儿失去最佳选择权。 再说了，那不堪的前女婿，她本就没看上，要不是女儿坚持要嫁，提早同居被发现，她也不会委屈女儿嫁给那样又穷又没志向的男人。不，都称不上算为人的一个东西！ 好在早早将女儿拉出泥潭，否则万一早早有了孩子，那一辈子岂不是甩不掉那个祸害了！ 也幸亏早在女儿结婚前夜，自己反复叮嘱女儿注意避孕，至少三年之后再要孩子。 幸亏留了这一手，想想都后怕，也幸亏女儿还没傻到要生孩子的地步…… “妈妈，妈妈？你在想撒呢？”张月琴看着妈妈机械地切着肉，不发一言，有点担心地问道。 余春梅抬起头，温柔地看向女儿，笑着说：“么事，妈是想着，一切都过去了，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张月琴明白妈妈话里的意思，笑着点点头。饭菜都已准备好，只等上桌了。张月琴去客厅招呼众人移步餐厅。 吃饭的时候，姨妈笑着打听张月琴的近况。余水絮知道，以姨妈的性子，打探此事一方面是讨好主人家，寻找话题，化解尴尬。 另一方面是借此事了解张月琴离婚的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好在其他亲戚面前作为谈资，一起嘲讽一番。 姑姑也不傻，一边随意应付着一边小心避开可能会给女儿名声带来风言风语的详情。 姑父一向不在意女人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倒是不心甘余水絮上次相亲的拒绝，纠缠着此事不放。 张口闭口都是余水絮眼光太高，性格高傲，死还不给别人了解她的机会。还没怎么接触，就说人不行，这也太武断之类的话。 余水絮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情，硬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妈妈在一旁婉言相劝，姑父却置若罔闻。 她无奈对着姑姑做了一个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表情，姑姑心下了然，这小侄女马上就要爆发了，那可怎么了得！便劝阻了姑父继续惹人厌烦的一套说辞。 吃过饭之后，余水絮几乎没心思打牌了。还是张月琴好说歹说，几人才继续在客房开始了打牌。 余志强经过方才餐桌上见到的张月琴的爸爸那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对张月琴更加不屑一顾。 难怪姐姐生气，谁碰上这样傲慢无礼的姑父谁倒霉……还想拿着媳妇的侄女给别人家做人情，也真是够差劲的！ 余水丽则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看戏。与她无关的话题她向来不参与，倒不是自恃清高，而是骨子里的冷漠疏离，很难与别人产生共情。 也不屑于关注别人的事情，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姐姐、亲姑姑、亲妈。 打牌的时候，张月琴的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余志强，余志强强装不知，还得硬着头皮尴尬地接着张月琴的玩笑和搭讪。 余水絮看在眼里都替他俩尴尬。张月琴一向自负，当然不会认为自己配不上余志强。 若是她知道余志强现在有了林雪这样的准女友，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余水絮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来，余志强和林雪的事以后有没有可能，现在也很不确定。 二来，也没必要由余水絮来做这个恶人，本就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事，为什么非要从她口中传出，打破表妹的梦，又打破姑姑的幻想呢？ 想着这些，便也收起了心思投入到有趣的纸牌游戏中。 马上就要开学了，这么惬意自在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啊。多珍惜和弟弟妹妹在一起玩乐的日子，以后相聚也会越来越难了吧…… 这个假期发生了太多有趣又好玩的事，憋了一肚子话，不知道开学该先告诉谁呢？也不知道宿舍另外三人的寒假又是什么样呢…… 第84章 返校回归 一个充满着八卦故事和可笑剧情的寒假生活就这么走进了尾声。 余水絮带着刚刚够用的生活费，踏上了返校的大巴车。 她并没有开学要见老同学和舍友的兴奋，更没有久违的思念。 所谓的同学、朋友一场，早在这三年的大学生活中消磨殆尽，剩下的就是凑合到毕业。然后分道扬镳，或许，此生，不复相见。 余水絮满脑子想着如何减少甚至拒绝和余志强、林雪在n市见面，余水絮不想成为他二人“偷情”的见证者与庇护者。 她更想抽空告诉余志强，何思雅和舅舅对妈妈做得那些事，何必要由妈妈咽下委屈，全了舅舅的颜面，他们根本就不配。 宿舍。 311的一切陈列如旧，待到余水絮到达的时候，其余三人都已陆陆续续抵达。许是才过完年的缘故，宿舍的气氛变得活泼轻松起来。 余水絮听着她们半真半假的思念与寒暄，偶尔也插几句回应。果不其然，贾欣提议，大家一起吃一顿新年火锅。 余水絮上次吃火锅的心酸还历历在目，因此果断拒绝了。不想再陪着她们继续演天下太平的戏。 很多事情过去了，不代表忘记了。不再提起只是不想再去计较，那些委屈和怨恨，只是算了，而不是忘了。 余水絮计划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专心攻克专八和英语六级考试，以及论文的撰写，顺利拿到毕业证，留在这个繁华的w市，才能真正远离那些寒假里不得不应付的人与事，以及宿舍里的这三位“神仙”。 余水絮又和苏宁亚约了几次见面，也减少了去苏宁亚奶奶家和叔叔家的次数，即便是去了，也会不吃或者少吃他们准备的饭菜。 不再像以前一样，像在家里那样实实在在吃饭。当然，饭后也会装傻几次不去洗碗，或者找借口推辞。 犯贱的事已经做得够多了，也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的行为模式了。人总有成长的时候，总不能一直扮傻子任人宰割吧。 小表姐那里，余水絮倒是再没有去拜访，何思琪并没有开口相邀，一方面可能是与李树江隔了一个春节才见面，很聪明多误解和矛盾需要解决。 另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这次寒假，余水絮与舅舅始终是剑拔弩张的状态，需要时间缓和吧。也可能是考虑到了余水絮即将毕业，无暇去做客吧。 杨秋试图数次约余水絮出去吃饭或者喝奶茶，余水絮都婉拒了。她与那个老男人吴强之间的爱恨纠葛，余水絮都不再感兴趣，也不想再牵扯其中。 毕竟，恋爱脑是个病，需要时间去医治，不要碰到头破血流，失望至极，浑身千疮百孔，是不会幡然醒悟，彻底治愈的。 余水絮不是圣母转世，没有一颗拯救苍天的心。 贾欣也试图和余水絮保持以往的亲密联系，只是都被余水絮以学习为由拒绝了。她依然倒贴着林翔，听说毕业之后她还要考研。余水絮知道，那肯定又是她妈妈的手笔了。 以贾欣的实力，能毕业都不错了。果然啊，父母的财力，决定孩子的学历。出生在条件这么优渥的家庭里，果然可以避免走其他学子少走几年的苦路。 贾欣偶尔和她聊起林翔，依然是一脸的幸福，沉浸在爱情里的贾欣，智商与杨秋不相上下，余水絮懒得敷衍。 毕竟，等贾欣研究生毕业之后，是要和林翔结婚的，那只能祝她幸福了。 而至于胡玉，倒是很默契地和余水絮减少了交集。胡玉毕业之后可能会考公务员，然后再回到她家那边。以胡玉的心机，做公务员是真的到了用武之地了。 妈妈依然会在余水絮打电话要生活费的时候破口大骂，只是，余水絮不会再崩溃大哭，只是沉默着将手机拿远，直到那头骂够了挂机。 春节期间，自从林雪和余水絮互留了qq号之后，总会想方设法在余水絮这里确定余志强的行踪，余水度苦不堪言。 这种性格的人会让人感到窒息，侵占别人的时间与隐私，丝毫感觉不到对对方的冒犯。 余水絮跟余志强提起过此事，余志强只是笑笑，他现在已经对林雪真的上了心，只会认为这是小女孩的天真直率，并不会厌烦，反而觉得对方很在乎自己，毫不掩饰地这种情感很可爱。 两人都多次在电话和qq上邀请余水絮过去见面，余水絮都以学业为主拒绝。毕业在即，谁也别想挡住她的脚步。 余水絮在电话里询问余志强与张月琴留了qq号之后是否联系。余志强说他基本不回复张月琴，想必张月琴会知难而退吧。 余水絮不置可否。张月琴对余志强心仪已久，很难说放手就放手。更何况现在已是自由身，心里的自负已经在姑姑的母爱滤镜下膨胀到无以复加。 只要余志强这边没有三心二意的花花心思，也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吧。于是，余水絮把要余志强删除张月琴qq的话咽了下去。 况且，张月琴也在不断地相亲，姑父介绍的都是余水絮看来挺不错的小伙儿，奈何上一次张月琴是要死活跟王涛私奔的，因此个个都拒绝。 可是这一次的拒绝，张月琴除了跟妈妈说过，爸爸并不知晓。因此家里也是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余水絮听着电话里张月琴的抱怨，心里暗爽。这个傻逼姑父，让他自以为是。连住的女儿都不能掌控，还妄想掌控妻子的侄女，他算个什么东西！ 张月琴也和林雪一样，不断在余水絮这边打探余志强的近况。两人性格如此相似，连做的傻事都一模一样。余水絮天马行空地想着，也许她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余水絮趁着和余志强都不忙的周末，两人见了一面。既要瞒着林雪，又要瞒着张月琴，余水絮感慨，反而自己像那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余水絮见余志强可不是为了他那乱哄哄的爱情的，她将舅舅和何思雅做得“好事”对余志强全盘和出。两人讨论一番，这事还是得见了姨妈当面去说才有效。 余水絮告诫着余志强，千万不能和林雪越界。可是余志强闪烁的目光告诉余水絮，有大事发生了。 第85章 亚当夏娃 余水絮看着眼前这个帅气又略带冷漠长相的表弟，内心一阵尖叫。 “说！你俩是不是已经那个了！”余水絮不敢相信，这才刚到4月份，这么快就发生关系了吗？余水絮的脸色僵硬，期待从余志强嘴里吐出“没有”二字。 “嗯……我么忍住，而且我也是真的喜欢她……她也是真的很爱我……”余志强不敢看眼前这个一脸愤怒的姐姐的眼睛，低头悄声絮叨着。 “我靠！操！操！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如果我没记错，她才15吧？”余水絮气得发晕。 “16了。她三月份生日，我给她过的。也就是那天……我俩在一块的……”余志强越说声音越小。 余水絮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16岁？她16岁的时候跟傻子一样，才来大姨妈一年吧。 还不知道男女之情为何物，更不知道身体的欢愉是什么滋味……这个林雪，当真是开放又大胆。 “那你是让她吃药还是你们用的……”避孕套。余水絮实在是没办法在弟弟面前说出这几个字。 如果16岁的林雪怀孕了，那真的是太可怕的一件事啊。到时候姨妈和阳阳……天呐，她不敢想象两家人会是怎样的崩溃。 “吃了，我让她吃的药……”余志强的回答打乱了她的思绪。彼时的余水絮并不知道女生吃避孕药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想着，只要不怀孕就好。便也心安了。 “那你们打算撒时候跟姨妈和阳阳说？难道要一直这样瞒着吗？你就不害怕万一林雪怀孕了咋办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总得有个合适的时间才能说吧……”余志强道。 看着他毫不担忧的样子，余水絮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于是语气也带着不屑道：“确实，你皇上不急我太监急撒。你不害怕，那我也不需要担心了。 反正你俩都长大了，能做的不能做的你们都做了。估计也想好了以后了。我只需要祝福你们就行了。操心这么多干撒？” 余志强看到姐姐有点生气的样子，才发觉自己的不对。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样想的……其实我们也害怕呢，但是又不知道咋办…… 我没有说我不在乎这件事让我妈她们知道。我害怕呀。但是我需要一个机会……” “那林雪呢？她咋说的？毕竟她虽然16了，也还算未成年吧。她不怕怀孕吗？不怕被她妈知道了打死吗？”余水絮冷冷道。 “她也害怕呀。但是我看着她好像又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反而我才更害怕…… 她说了，要是怀孕了，就告诉她妈，她要和我结婚，然后把这个娃娃生下来。”余志强无奈地说道。 余水絮冷哼一声：“哼，你这个小女朋友可不简单啊……连后路都想好了，反而是我们在这杞人忧天了！ 结婚？她说的轻巧啊，你不了解你妈的脾气吗？你妈愿意你娶回来一个（需要人供着的）奶奶吗？ 还有，你看着林雪她妈，那是个善茬吗？春节的时候她们说的那些话，你又不是么听见。 她丫头这么小的年龄，我都怕到时候知道了，她们告你强奸未成年啊……” 余志强瞳孔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余水絮：“不会吧……我们都有亲戚关系呢，她妈不会做事情这么绝吧……？” “哼，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人家未满18岁，就跟你有了肌肤之亲了。 而且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着。你觉得她妈能饶了你？”余水絮分析道。 “再说了，以姨妈的脾气，到时候就算她们要告你，姨妈一定会反咬一口，骂林雪不要脸，勾引你的。 姨妈一定是百分百护着你的。到时候你看吧，你们俩的事在亲戚里面就出了名了…… 未婚先孕本身就好可怕了。她还未满18岁，而且我们都是亲戚关系。说难听点，都会被人说是乱伦。 不过这个也么事。那个七队的表姨妈和表姨夫，不就是表兄妹结婚的么。这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你和林雪，年龄相差得有点太大了……最主要她年龄太小了，你会被千夫所指的。” 余志强听着余水从各个角度的分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压根没有想过可能会成为被告。 更没想过双方母亲将会怎样的交恶。于是央求着余水絮，让她想办法，看怎么办。 余水絮看着眼前这个令人心疼的弟弟，徐徐道：“你先安抚好林雪吧。她那个火山脾气，稍微一刺激就爆发。 给她说，千万不要冲动之下跟她妈妈说这件事。 你把她哄好，你会公开你们的关系，但是需要机会或者时间。让她不要着急，等你在这边想办法。 然后就是最好避孕，在家不要留下避孕药的药盒…… 对了，你俩是在宾馆还是在林雪家？” “……我们趁她妈不在，在她家做的……她还要和我一块洗澡……”余志强小心地说道。 余水絮扶额苦笑：“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俩了！真是胆大包天！简直就是在玩火嘛！不能出去开房吗？你们就不怕被……”捉奸在床！ 余志强笑着说：“我也想出去啊，她不愿意。她说她的第一次要在她的床上，才有意义…… 本来我们在外面庆祝生日的……我都订好酒店了，结果她不愿意去，她嫌脏，也害怕碰见熟人。 因为是提前给她过生日的，那天她妈刚好去她小姨家了，晚上不回去。所以她妈很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然后我们就决定那天回她家了……” 余水絮悬着的心这才有了点着落。可真是一对亚当夏娃！以为那是在伊甸园里呢，肆无忌惮的。 幸好阳阳做生意经常不在家，所以林雪一人也习惯了。而且她小姨家离她家不远，因此也不担心女儿的安全。 余水絮道：“先安抚好林雪吧。既然你们都吃了禁果了，你那边杂七杂八的前女友，该断的都断干净吧。 也不要给你自己找麻烦，免得节外生枝。难道现在还不够你烦的吗？” 余志强听话地点了点头。 第86章 柳暗花明 余水絮这才安心了一些。两人分别之前，余水絮又告诫一句：“不要让林雪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俩的这事。我也不想揽那么多麻烦。 我快毕业了，我也害怕节外生枝。而且，她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和我聊你，我真的快烦死了。我都怕她快憋不住和你已经……这件事了！” 余志强连连点头，他突然也觉得这个可爱的小女朋友有点太黏人了，可是覆水难收难回头了啊。 余志强顿了顿：“唉……其实一开始我也是看她比较可爱，挺喜欢她的性格的，谁知道后面我们俩就…… 其实在我和她有那个事之前，也没有打算说非要结婚的，但是她是处女，我的想法一直都是，要结婚必须是要娶处女的。 既然她的第一个男人是我，那我也愿意娶她。而且也都是亲戚，我也不好像对别人那样对她……” 余水絮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脸庞，内心震惊。没想到比自己年龄小的弟弟，看着谈恋爱和不同的女生都会发生关系，骨子里却是这么封建的思想。 处女？你也配娶处女吗？那那些和你睡过的女孩呢？她们的青春都白白错付了吗？ 你自己呢？你是处男吗？你清纯吗？张口闭口要娶处女，咋不看看你自己是不是洁身自好？！ 呵，男人骨子里的封建和自私，不分年龄，不分时代，真是让人恶心。 余水絮冷冷道：“果然啊，男人都一个逼德行！到死都是有处女情结的。 你还想对林雪像是对别的女孩那样，想甩就甩，想消失就消失吗？你快对了吧！林雪，我说难听点，也是个疯子。 你要是这样玩消失、玩冷战，你就等着两家子闹到法庭上吧。姨妈的脸也都不要了。在亲戚里面以后咋相处，你想想！” 余志强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想到了林雪的性格可能不会像其他女孩儿一样，哭完了让我骂一顿，也就完了。 林雪的话，应该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事情吧……只是报警这个事，我真的没想到。” “行了行了，这些都是后话。你现在把那个奶奶哄好，不要到处乱说你们已经那个的事情就行了。 其他的事，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件事情，你也不要给任何人说了，包括余水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还有，你们最近约会，如果还要那啥的话，你还是用那个吧，女孩儿还是少吃药好一点。万一身体上有撒不对劲的，被林雪她妈发现了，你们就真的完了！” 余水絮想了又想，把所有可能的隐患都提前说了出来，全都提前做好应对，以防万一。 两人怀着些许沉重的心思，也没了叙旧的心情，草草吃了便饭就道别了。 余水絮回到宿舍，本想问一问贾欣，女生吃避孕药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但是又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家里人的事，也就忍住了。 周末，余水絮到网吧上网，找了一个监控看不到屏幕，又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输进去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去百度，看了结果之后，余水絮的心狂跳。 青春期的女生吃避孕药可能会造成月经紊乱，在短期内会出现经血的二次回流。还有一些人可能会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的症状。 余水絮看到这些字，越看越心惊，也不知道林雪的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立马拿起了电话拨给余志强。 余水絮将百度到的结果给余志强一字一句慢慢念了一遍，让余志强赶紧将这些会出现的症状早些告知林雪，以便于能沉稳应对。余志强也感到后怕，急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余水絮无力地躺在网吧的椅子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两个都还是孩子的年龄，却这么早就吃了禁果，还没有任何性知识的基本常识！ 不禁感慨：中国的性教育真的需要早早普及。 包括自己，都20出头了，还不清楚男女之事以及避孕、怀孕之类的基本生育知识。对于女性来说，接受的性教育越晚，对女性的身心健康越不利。 很多强奸犯、恋童癖、偷窥狂、猥琐男就是仗着略懂一些生理知识，欺负和侵犯那些懵懂无知的年轻女孩。真是该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快到了暑假。余水絮在回家之前从妈妈打来的电话里，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暑假的时候妈妈打算带着余水絮和妹妹，姨妈带着余志强，舅舅和舅母带着何思琪，阳阳姐带着林雪，还有麦子小姨，一起去y市的一个县城，看望妈妈的叔叔，计划在那边待10天左右。 其实，算上来回坐卧铺大巴的路上的时间，真正能玩的时间也就是7天。不过这对余水絮来说已足够。 为什么偏偏是今年夏天要去看望那个外爷爷，也是因为那个外爷爷身体也不太好了，有可能这一见，就是最后一面了。 妈妈在电话里语气伤感，余水絮虽然对这个从未谋面地爷爷没什么情感，但是联想到高中去世的外爷爷，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心酸和思念。 余水絮内心欢喜，又安慰了妈妈两句，但是内心的欢喜始终战胜了刚刚那么一会儿的难过。 终于可以有一个暑假不是天天早起干农活了，也不用拖着疲累的身子做饭洗碗了。 余水絮欢快地挂了电话。恨不得第二天就是暑假，她迫不及待想去y市，听说那里的夏天很美，山清水秀的。 那个外爷爷所在的县城的村里有一条着名的河，河水清澈，水清见底，风景可美。 余水絮想立马给余志强打电话，一起高兴高兴，又想到，这一次出行，林雪的妈妈和外奶奶都在。也许是一个让他俩公开恋情的好机会。 余水絮越想越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幸亏有这么一趟旅行，要不然的话这张包火的纸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烧烂了！ 她不禁感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连老天爷都愿意成全他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第87章 提前谋划 余水絮想着，拿起了电话：“强强，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姨妈也给你打电话说了吧？” 余志强的语气里也带着兴奋道：“嗯，嗯！我刚还准备给林雪打电话呢。这真是个好消息啊！” “你先不要急着高兴，我觉得我俩很有必要现在，马上见一面！我们得好好商量一哈，咋样趁着这次一块出去耍，把你和林雪的事情光明正大地公开给她们，而且还不能让她们生气。”余水絮郑重道。 “今天是周三，我们下个星期五就能放假了。到时候我们俩一块回家吧。 但是在这之前，你给林雪说，这次出去刚好是个机会，让她不要那么着急就表现出来。 也先不要让林雪知道我在这边教你了，免得她一看有我在这兜着呢，跟你在一块的时候更肆无忌惮了。大人们总得有一个接受的过程吧！” “嗯，好！那我一会儿跟她打电话说。那我们俩约好，到时候我跟你坐车先去你家，然后再回到我家。或者，我在n市下车，然后再倒去s市的回家的那趟班车。”余志强边说边计划着。 “这样也好，你还是别去我家了吧，要不然到时候她们知道的时候，不要以为我俩提前在我家商量好的呢！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我知道这个事吧！ 而且，回去的路上两个小时的时间呢，我俩咋样商量，时间都是够的了。你也不要让姨妈知道，你和我是一块坐车回来的。免得受怀疑！”余水絮边说边下了决定，就这么安排。 转眼间，就到了暑假。余水絮利利索索收拾了细软，和余志强约定好在火车站见面的时间，踏上了出发的公交车。 两人刚好一前一后到了火车站，买好了同一趟车的汽车票之后，两人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一起。 余水絮给余志强分析着，这次去y市，坐的是那种可以睡觉的两层卧铺大巴车，到时候他们几个小辈肯定都是睡上铺，妈妈们睡下铺的。这样就好办了，上铺隐蔽性比较高，他和林雪凑一块儿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就看余志强和林雪的卧铺是不是头对头了，如果不是的话，偷偷和几个姐姐换一换，也是没问题的。 毕竟他俩的事，这几个姐姐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何思琪和余水丽还不知道两人已偷吃了禁果。 余水絮心里猜测，到时候何思琪一看到余志强和林雪两人黏黏乎乎的样子，心里也会把他俩的发展进度猜个八九不离十吧。 不过那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会乱说，而且很大可能会来找余水絮确认自己的猜测，到时候再看吧。 车上的人都陆续坐满，刚刚一启动，余水絮就和余志强低头凑到一起“密谋”。 “换好了卧铺之后，你俩先跟我们正常聊天，等过上几个小时，你俩开玩笑或者聊天，就可以明显一点，让妈妈们看出来的那种，但是不要有亲昵动作。 这样，她们一看，心里面也就能猜个大概了。不管姨妈和林雪她妈心里面愿不愿意，人在外头，她们也不好当那么多人的面说你俩。”余水絮慢慢说道。 余志强点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那天跟林雪打电话了。她也特别高兴，我们这次能一块出去耍。 我也安顿好了，让她不要着急表现出来，到时候看我咋样子表现她配合着就行了。” “好，只要你那边能稳住林雪，一切就都好办了。 哼，只不过这次也有舅舅舅母，想想都觉得扫兴！”余水絮没好气道。 “就是，烦死了都，好不容易我们能一块出来浪远门子，还是跟他们一块。 也不知道我妈她们票买好了没有，上次你说的舅舅他们骗了姨娘的事情，我都还么给我妈说呢。”余志强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就是哦，你这次回去可千万不要忘了说这个事，也不要让姨妈给舅舅他们掏车费，我也会给我妈说的，不过我妈那样子，你也知道的，她肯定不听。但是你妈还是很有主见的。”余水絮泄气道。 妈妈总是无限包容这个舅舅，无论受到多少次伤害和欺骗，依然义无反顾。真想不通！ 余志强沉默着点了点头，便拿起手机忙活去了。余水絮就知道，林雪那边一定又是“夺命连环call”了。 也不知道这次旅行会不会有一场浪漫的“艳遇”呢，余水絮有点想谈恋爱了，不禁想着。迷迷糊糊中也睡了过去。 余水絮忽然感觉有人摇晃着自己，她睁开困顿的眼睛，看到余志强的大脸：“姐，快到了，不要睡了吧。” “哦……好……你一路上都没睡吗？一直在跟林雪发信息吗？”余水絮打了个哈欠，嘟囔道。 “嗯……她舍不得我，说想我得很……反正我也睡不着，就跟她一直聊天呢。”余志强得意地炫耀道。 余水絮翻了个白眼：“嗯嗯嗯，看把你们恩爱的！过两天就要一块坐车了，你们真是一天都忍不了！ 对了，你跟她说，你回家的这两天，就不要老打电话了，姨妈要是提前发觉了，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余水絮初中和高中的时候，都有暗恋过喜欢的男生，但是那种喜欢，应该算是好感吧。 虽然是很想多看对方一眼，但到底没有切切实实恋爱过，因此还不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你俩也是，有那么爱嘛？你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嘛，也不是第一次和女生……那样，我看你这头也热乎的不行……”余水絮不解道。 “哎呀，你不懂……你不要看你是我姐，谈恋爱这件事上面，我可是专家。等你谈了恋爱你就知道了……”余志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哼！看你那样儿！我才不会像林雪这样，像个疯子一样，联系不上就使劲打电话、不断发信息的！”余水絮挑了挑眉不屑道。 余志强只是边快速按着键盘，边傻呵呵地盯着手机屏笑着。想来，压根没听见余水絮后面的话。 第88章 哭笑不得 两人在傍晚时分才抵达目的地。余水絮再三叮嘱余志强，千万让林雪忍住激动的心情，不要提前表现出来。 又再一次提醒道：“还有舅舅和大表姐干的「好事情」，不要忘了跟姨妈说了。等你说完之后，估计姨妈也就么心情这一趟旅程特殊照顾舅舅了，哼！” 余志强赞同地点点头，两人分道扬镳。从县城到村里还得半个多小时路程。 余水絮看到道路两旁繁茂的枝叶结成拱形的绿叶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星点，煞是好看。 果然，人心情好的时候，万物皆入眼。 余水絮到家之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听着妈妈和姨妈打电话在商量三天之后出发的行程。 余水絮听到两姐妹又在心疼舅舅，脸上毫无变化，但内心嫌弃。这个好舅舅以为做了恶心的事，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吗？等着吧，等着余志强回去告诉姨妈真相吧。 果不其然，晚饭的时候，姨妈的电话如约而至。妈妈一如既往地习惯性打开免提，一家人都在饭桌听着姨妈和妈妈在扯着废话。 突然，姨妈跟妈妈说道：“梅子，买票那天，我还是让志伟开车把哥拉上，一块去买票吧。我本来想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哥也在会好一点。” 妈妈不解道：“为撒要哥去呢？他那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姨妈不等妈妈说完，烦躁地打断道：“哎呀！我看你真是不长记性！真是活该让哥和思雅把你当傻子一样耍来耍去！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个事了吗？我憋了好久了。你真真是活该！ 这次出去，各掏各的钱！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还有，你跟嫂子说，自己带一些吃的路上吃！不要光等着我们拿吃的，跟馊狗一样闻着味要吃的！” 妈妈一阵沉默，看看余水絮，又看看余水丽，说：“你咋知道的？哎呀！过去了就过去了撒！ 我知道了，我这次也么想的给他们带吃的！我能管多少？每一家子都各自带点吃的，谁也不要看谁的！ 你跟麦子姐说了没有？吃的都要带好。” “带了，你放心，我们三家人肯定都带呢。我们那「大方」的嫂子，她肯定想着我们都带，所以她不带。 等会儿挂完电话，我跟哥再说一遍，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姨妈忿忿道。 “知道了！我说呢，我等会儿就说，我给思琪也安顿好！他们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带吧……”妈妈絮絮道。 “哼，你还指望她们能变好呢？我真是不想说你！行了，我跟哥先打电话。我看我也指望不上你。你吃饭吧！ 再不要骂这两个（女儿）了，天天骂，有没有意思？马上出去浪了，都让娃娃心情好一些。”姨妈说完便挂了电话。 余水絮听到姨妈的关心，内心感动，妈妈什么时候能像姨妈这样疼爱女儿呢？ 妈妈冷冷看着两个女儿问道：“你们给你姨妈说的吗？” 余水丽摇了摇头，余水絮道：“没有。不过那天队上那么多人看见了，这个事情不想瞒也瞒不住吧？” 妈妈白了余水絮一眼，没再说话。余水絮内心一阵心酸，妈妈对这个哥哥怎么就这么袒护呢？你亲女儿还亲？真是太可笑了！ 转眼间，到了出发的日子。妈妈和余水絮、余水丽三人坐车到火车站，等着姨妈、舅舅、麦子小姨一家都到了之后，一起挤着吵嚷着爬上了高高的大巴车。 这还是余水絮第一次坐卧铺车，里面的卧铺并没有余水絮想象得干净、整洁。余水絮几人按照票号上了上铺。 余水絮看着黑乎乎脏得泛光的枕头，内心一阵嫌弃和恶心，又看了看床褥和被子，虽然床单是白色，但怎么看都不是很干净的感觉。 余水絮抬起头和兄弟姐妹几人互换着眼神，几人的表情都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憋屈和难看。 早知道就带一个床单了。妈妈和姨妈都有洁癖，不知道她们这会儿作何感想。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下铺，只听见妈妈和姨妈此起彼伏地啧啧声和嫌弃的声音。几人烦躁的心情瞬间消失了，都忍不住在上铺偷偷笑了出来。 姨妈不知道闻到了什么怪味儿，甚至忍不住干呕起来。余水絮也闻到了一股脚臭味，本就想憋着气，或者隔着衣服呼吸。 结果看到姨妈干呕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几个孩子笑成一团。 林雪笑着笑着趴到了枕头上，余水絮指着枕头，笑得不能出声说话。林雪才反应过来，这个枕头很脏，还有异味。赶忙扔到一旁，众人笑得更欢了…… 余志强受不了了，大声跟司机说：“师傅，麻烦开一下窗户吧！这个脚臭味，我的妈呀，把人头都打晕了！” 余水絮几人也附和着，司机这才过来让她们分别在自己的床铺旁边的窗子那里开了条小缝。 余水絮张着嘴，对着那条缝隙里冲进来的新鲜空气，贪婪地呼吸着。 姨妈看到几个孩子这个快要窒息的样子，一时没忍住，拉着妈妈也笑了起来。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舅舅也忍不住皱眉道：“我说这个车上的兄弟们，你们谁没有洗脚吗？这味道也太臭了啊，我这个哮喘，可受不了这味道，要是出撒事了我找你们负责……” 那几个脚臭的听了这话，纷纷立马收起了脚，把臭袜子随手一卷，窝在了枕头底下。 上铺的几个孩子看到这一幕，再看看自己的枕头，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情形……也太惨了吧！这一天一夜的路程可怎么熬过去啊…… 反正是白天出发的车程，也没有几人能睡着。林雪跨过何思琪的床铺，跳到了余水絮的床上。 余水絮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星星，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这趟旅途是不能好好休息了。不过，这么脏的床铺，余水絮也注定不会睡好。 第89章 两头忙活 林雪凑到余水絮跟前，悄声说：“小姨，那个……我和小舅舅……我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了……”说完一脸娇怯怯的模样。 余水絮看着眼前这个才剪了细碎披肩发的小姑娘，内心感慨，到底还是个孩子，经历了男女之事，却还是一副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 唉……只是前路坎坷，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是否做好了准备啊…… “啊？撒时候确定的啊？”余水絮故作不知。 “……就在我生日的前三天……他陪我提前过生日的……我们……我们俩已经……”林雪慢吞吞说着，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余水絮故作惊奇，压低声音道：“啊？……你别说你们已经……那个了……！” 林雪娇羞地点点头：“是的……小姨，你不该给我妈她们说哦……” 余水絮为她的智商堪忧：“你也不想想，我敢说嘛？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那你不怕不小心怀孕吗？” 林雪一脸无所谓道：“我也害怕呀……强强让我吃那个药了……他还叮嘱我，那个药对身体哪些地方不好……所以我们后面就用的套套……” 余水絮面色如水，这些事还不都是她给余志强安顿的。 但是至于他俩后面的几次偷吃禁果，这倒是不出余水絮的意料。 两人都尝到了甜头，正是上瘾的时候，怎么肯克制。 “强强说，这次我们就在妈妈她们跟前，表现出来一点点互相喜欢的感觉。然后一路上再聊一聊，她们就算看见，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撒……”林雪低声道。 “……嗯，好，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知道，要不然的话你俩就会有麻烦的。你明白吗？”余水絮提醒道。 “好，那小姨……我去强强舅舅那边了。”林雪最后面一句是故意说给众人听的。 然后林雪与余志强两人，起先是隔着床头在聊天，余水絮几人不时插一句。 而后，随着气氛变得越来越热闹，林雪也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余志强的床上，嘻嘻哈哈笑着、闹着。 余水絮赶忙偷偷观察几个妈妈的神情。先是妈妈看到了两人凑到了一起，然后赶忙给姨妈使了一个眼色，姨妈看到之后，失神了一会儿，倒没说什么。 麦子小姨看到之后，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笑，而阳阳的脸色，却没有其他几人的淡定。 只见阳阳刚准备喊一声“林雪”，就被麦子小姨拉住了。麦子小姨摇了摇头，示意她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又是在公众场所，不会发生什么的。 余志强与林雪两人依旧嘻嘻哈哈，笑得没心没肺。只见阳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走到了姨妈面前，仿佛在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姨妈一脸不屑一顾，妈妈和麦子小姨只好在旁边两头安慰。而舅舅则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余水絮咳嗽咳一声，提示着二人，稍微注意一点分寸。但是二人置若罔闻，余水絮心想，该做的我都做到了，至于你俩，自求多福吧。便不再理会二人。 余水絮无聊地在qq上给不同的朋友跑堂空间，或去留言。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小声的争吵。 “你这是撒意思？她到底是谁？你这个骗子！”林雪的质问飘到了余水絮的耳朵里。自然，上铺的几人都听到了，于是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过去。 余志强看了一圈，低着头，悄声哄着林雪，倒是听不清什么。 余水絮心里却明镜似的，这个弟弟啊，不喜欢张月琴就把她的qq号删了啊，留着过年吗？ 这下倒好，让林雪这个醋坛子，不，醋缸，看到了。这能解释得清？看着吧，他今天有得受了…… 余志强哄劝无果之后，看向了余水絮，向余水絮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余水絮白了他一眼，真的懒得管这档子事！但是没办法，还是得帮他，谁让她疼爱这个弟弟呢？ “小姨……”林雪撒着娇，慢慢踱到了余水絮的床头。 余水絮给余水丽和何思琪二人一个无助的眼神，示意稍后告诉她们。 “小雪，怎么了？”余水絮故意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问道，好让林雪压一压她那任性的小情绪。 真以为几个妈妈瞎了吗？今天这两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忘了几个妈妈骂人的功底了吗？ “小姨……刚才小舅舅给我说，张月琴是你姑姑家的女儿，喜欢她，但是他不喜欢她。可是既然不喜欢，为撒不删掉呢？ 他不是喜欢我吗？而且……我现在也算是他的女朋友吧？那他留一个不喜欢的人的qq，到底撒意思？ 难道说要留着当个备胎吗？看哪天不喜欢我了，然后去找她吗？ 小姨……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也好伤心啊……”林雪一生气，连称呼都从“强强”变成了“小舅舅”，一股脑儿地诉说着委屈。 “好好好，我给你说。对，这个张月琴确实是我的表妹。 但是你也不要紧张，她离婚了。强强是不可能找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的。” 余水絮安慰道。（因为他很自私，只想娶处女，而你，刚还是个处女身，给了他），当然，这些话，是永远都不能告诉林雪的。 “而且，她当时结婚也是差点私奔结婚的，在她结婚之前，她就喜欢过强强。 现在她离婚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令男生着迷的小姑娘呢，所以又对强强起了歪心思。 无论是强强也好，我姨妈也好，都不会喜欢她，接纳她的。你就放心吧！ 至于强强为撒没删了张月琴，可能是因为她是我妹妹，不好意思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吧。 而且，我听强强说，都是张月琴给他在发信息，但是强强一句都没有回复的。你刚才也看了聊天记录，这是不可能做假的。”余水絮一番解释之后，突然很厌烦他俩把她夹在中间，真是两头为难！ 林雪听了之后，道默默了良久。直到余志强悄咪咪过来，把林雪拉了过去，这才罢休。 余水絮懒得看，突然想躺着睡一会儿。又想到那脏得发油的枕头。 没办法。垫着书包，斜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不再关心对面那两人如何胆大妄为，妈妈们是什么反应了。爱咋咋地吧！ 第90章 旅途艳遇 余水絮在迷迷糊糊中被余志强唤醒，她揉了揉眼睛，朦胧中看到余志强似乎面露悲伤，又揉了揉眼睛，果然如此。 余水絮顿了顿，坐直了后问道：“林雪呢？你过来干嘛？” 余志强抬了抬下巴，余水絮看到里头的上铺，林雪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儿聊得火热，两人不要时发出嬉笑声。 余水絮立马清醒了，问道：“咋回事？那个男的是谁？” “我也不认识……唉……我和她本来聊得挺开心的，然后又说到了张月琴的事，她就说要查我的qq号。 结果……我号上前面有几个女生忘了删了……我也是想的……留一手…… 但是我咋样跟林雪解释，她都不听，过了一会儿，车停到可以上厕所的地方了，林雪下去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和那个男的一块说着话上来了，然后她就到那个男的那聊天去了，再么理我……” 余水絮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车停过吗？完了，还没去上厕所！也不知道下一站什么时候能停！ “我看那个男生和你差不多大，林雪可能是下车上厕所的时间两人搭讪的吧…… 对了，你为撒不早早把你qq上的乱七八糟那些女的都删掉？你真是……吃的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不是给你自己找麻烦吗？ 林雪撒性格，你比我清楚，你这样她能不伤心吗？而且她就是个大醋坛子，我们跟你多说两句她都会吃醋的样子，不要说别的女的了。”余水絮说完白了余志强一眼。 “那我咋办？让我过去找她？那不可能的……”余志强不满道。 余水絮知道，这是男生争强好胜的自尊心和面子在作祟，他怕过去之后，林雪不理他，最后成了那二人的笑柄。 “你就过去一趟吧……毕竟，你们俩这次出来的目的，不是闹不愉快，而是让妈妈们接受你们。 再说了，她就是故意做样子给你看的，难道真的能喜欢上那个小屁孩？” 余志强摇摇头：“我看不一定，她聊得还是很开心的。” 余志强看着林雪旁边那个故作忧郁的男生，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故意装深沉，用碎刘海遮着点脸嘛。 余水絮冷眼瞧过去，那个小男生的侧脸确实有几分好看，也敢怪会招林雪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喜欢。 本想着幻想一下自己会不会有旅途“艳遇”，结果没想到啊，这个林雪的桃花比她旺太多了。 “不管咋样，你有错在先，也是你先惹她生气的。你得过去哄一哄，装样子也行！ 到时候她不愿意理你了，你们和好以后，她也没有借口说你了。 其实这会儿，让他俩聊一会儿对你也有好处。你么发现吗？阳阳看见你和林雪在一块的样子，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你。 现在倒好，她那个「乖丫头」转眼就搭上了一个陌生男生，聊得开心的，旁若无人的亲切。 以阳阳的脾气，她只有哑巴吃黄连。这样就会消减对你的不满，也是好的。 而且就算后面你们黏在一块儿了，她也不会说撒了。跟有亲戚关系的小舅舅在一块，总比跟陌生男的在一块让她这个当妈的放心啊……” 余志强听着余水絮这一番分析，点点头，找了过去。 余水絮离得远，听不太清楚几人的对话，只见余志强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灰溜溜爬到了自己的上铺。 再看林雪，一副舍我其谁的得意模样。余水絮就知道，这个骄傲自大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给个台阶就下的。 她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以为是无可取代，以为自己完全拿捏了余志强，所以也随意糟践他的求诚。 总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的无知自大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不是诅咒，而是事实。因为男人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分人种。 如果林雪知道余志强先前怎么对待那些追求他、舍不得分手而纠缠的那些女孩，那林雪绝对不敢像现在这般张狂！ 余水絮给了余志强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别着急，先这么着吧。也好缓解一下几个妈妈对他俩那会儿亲昵举止的紧张气氛。 余水丽和何思琪早都按捺不住了，在余志强的点头同意之下，余水絮给二人悄悄讲了余志强和林雪的恋情从开始到现在的整个发展过程。 讲完之后，两人都目瞪口呆，余水絮悄悄推了两人一把，二人这才反应过来。 何思琪白了余志强一眼，低声道：“这死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吧……阳阳姐要是知道她家丫头让糟蹋了，不得把强强的脸抓烂……” “哼，你觉得姨妈能愿意吗？就林雪那个炮仗脾气，姨妈知道他俩已经那个了，更看不起林雪了吧……”余水丽分析道。 “我不知道……反正这次出来吧，他俩任务重，我们三个也小心点吧。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到时候大人们问的时候，我们就说不知道……反正这两个妈妈，我们一个都惹不起！”余水絮思索一番道。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偷偷瞧着那厢正和小男生聊得嘻嘻哈哈笑的林雪。 “我看这个林雪，也是个不安分的丫头。才16岁，就这么着急，非要干成年人才干的事。 这会儿看，转过头就和陌生男的又勾搭上了。看着把强强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我也真是服了。”余水絮不屑道。 “这个丫头真是了不得……看样子，她和强强也必须得结婚了吧……强强都把人家睡了，再不结婚的话……就像你说的，这两个妈要疯了吧。”何思琪道。 余水丽冷静地分析着：“也不知道这次出来，他俩咋给阳阳和姨妈说起这事呢。 到时候我和你分别劝我妈和舅舅，不要轻易掺和这个事了。 多说多错，到底站在哪一边？万一闹大了，到时候两头得罪，亲戚都做不成了！ 而且，说不定我们的父母和人家两边都臭了，人家两边倒成了一家人了！” 第91章 东窗事发 最后这句是对着何思琪说的。经她这么一提醒，余水絮也才反应过来。 是啊，妈妈和舅舅帮着姨妈的话，会被阳阳说欺负她们母女俩可怜，没人当后盾。 帮着阳阳的话，会被姨妈讽刺胳膊肘朝外拐，甚至可能会被骂吃里扒外。 而且，阳阳也未必念及他们的善意，反而觉得是他们早就知道了内幕，在这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戏给她看呢。 想到这里余水絮郑重其事对二人说道：“那就我们三个先保持一致的口供，反正问撒都说不知道。 然后是事情出来以后，我和丽丽劝我妈，思琪你劝舅舅，不过……至于他们听不听我们的，那就听天由命吧……” 三人又重重点了点头，又一起看向余志强，只见余志强无聊地拿着手机按来按去。 余水絮不知道他是否在和别的女生发信息聊骚，不过都和她没关系了，谁让林雪玩火自焚。 何思琪道：“行了，我们各回各的床吧。免得那几个妈妈看见了，到时候联想到是我们给那两个出的馊主意！” 三人各自回铺，余水絮感到有点饿，可是大巴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脚臭，着实让她反胃，只得打开一点窗户缝儿，贪婪地呼吸着丝丝新鲜空气。 余水絮突然发现这条道路两旁快速闪过的风景如此宜人。 近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再远一点是成片的绿色麦田，在目光的尽头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青山上浮着朵朵白云，煞是好看。 余水絮赶忙拿出相机，迅速按下了快门。旅途中看到的美景总是一闪而逝，但是它给眼睛带来的愉悦和惊艳却会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不久之后便进入了黄昏，夕阳的余晖给树木的轮廓描了一层金边，晚霞铺满半个天空，一层层由橘红色渐变至淡淡的粉色。 夕阳的红晕穿梭在树林中，不时隐匿于远处的山峰，眼球永远无法抓住它的美。余水絮贪婪地看着。不想错过这绝美的日落。 夜色降临，林雪与那“新男友”也难舍难分地“缠绵”了一番，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余志强陡地坐起来，看着林雪，一言不发，目光中似乎有期待。而林雪，连余光都不愿意分给余志强，背对着他，低头玩着手机。 余水絮斜靠着书包，微眯着眼睛，她猜测，林雪与那个小帅哥已经互留了qq或者是电话号码，否则，林雪一定会来找她续话。 话说回来，她与余志强正在冷战，想必也是不愿意和余水絮说话的吧。她认为余志强与余水絮血缘关系更近，余水絮自然会偏袒这个弟弟。 余水絮翻了个身，不愿再关注那二人的小闹剧，司机也关了顶灯，只开了窗户上面微弱的墙灯。 余水絮看着外面彻底黑透的夜色，眼里都是无尽的黑暗，就这样在大巴的摇晃中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余水絮被渴醒，在昏暗中摸索着矿泉水，抓起瓶子就大口大口喝着。 她习惯性地望向余志强的方向，此刻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灯光，她看到林雪不知什么时候窝在余志强的怀里睡着。余志强则是紧紧搂着林雪。 余水絮翻了个白眼，这俩货果然挨不过三分钟的折磨！不愧是热恋情侣，没什么能阻挡他们热切的爱。 不过话说回来，遇到余志强这样心思深沉的恋爱高手，林雪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却还以为拿捏了对方。 殊不知，余志强只是在林雪眼中扮演一个深情又专一的大情种而已！ 余水絮复又躺下来，只感觉头皮都在出汗，脖子上早已汗湿了一大片。她悄悄给窗户拉开一丝缝隙，侧了侧身，背对着窗户，感受一点点的清凉，慢慢将汗液吹凉。 这样她的目光就不得不对着二人了。她烦躁地偏过头，这么热的天，他俩也不嫌热！ 余水絮又低头探了探，看看几个妈妈是否看到了他俩黏在一起，只听下铺呼噜声一片，余水絮也就放心了。 做完这番打探，余水絮忽而反应过来，靠！瞎操的什么心！就算东窗事发了，又能怎样！ 清晨，余水絮几人被下铺的大爷大妈们吵醒，这些父母辈的叔叔阿姨，早上根本睡不着。大清早就开始整理塑料袋里的吃食，窸窸窣窣声让人厌烦。 余水絮一整晚都在出汗，好不容易熬到快天亮才睡着，这会儿又被吵醒，瞬间想坐起来对下面的人破口大骂。 大巴此时停靠在一个休息站，休息站里有洗漱间和卫生间。余水絮一骨碌爬起来，迅速下床，拿着洗漱用品冲到休息站。 憋了一晚上的尿，余水絮只感觉膀胱都要爆炸了。解决完之后，余水絮只觉得周身舒畅！ 早晨的天气有点微凉，余水絮打了一个冷颤，瞬间清醒，再用凉水洗完脸之后，她彻底醒了。 匆匆洗漱之后，余水絮在车外美美地伸了几个懒腰，踢踢腿，甩甩胳膊，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 只见几个妈妈慢悠悠下车，去洗漱的洗漱，上厕所的上厕所，倒是习惯这种卧铺似的。 余水絮摇晃着胳膊，来回踱步舒缓身体。她看着清晨的太阳便如此刺眼，心想，果然是夏天啊。今天一定更热了。 她早忘了此刻余志强和林雪是不是还抱着一起睡。待到余水絮漫不经心看着几个妈妈陆续上车，然后听到阳阳大喝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立马奔上了大巴。 映入眼帘的是二人慌忙起身的慌张。阳阳拉着林雪要扯下来，妈妈赶忙过去扶着，防止她摔倒。 余志强则是睡眼惺忪，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姨妈过去“啪啪”两巴掌打到余志强的肩膀上，口中骂道：“我把你这个兔崽子！你在干撒？要造反了吗！” 余水絮一脸担忧，急忙站到妈妈旁边，装作不知问道：“妈，咋了，咋了？” 妈妈白了她一眼：“你悄悄！强强和林雪咋回事？你还问我呢吗？” 第92章 冤有头，债有主 余水絮懵然不知的样子道：“撒？他俩咋了？刚才发生撒事了？” 这厢，姨妈拉着余志强下车，一边骂着一边问着。那厢，阳阳拉着林雪站在远处审问。 舅舅在下铺坐着，摸了摸胡子，咳嗽一声道：“造孽啊……这两个娃娃咋就在一块了呢！” 麦子小姨叹息一声：“先不要说了，我们先到了巴巴（方言：叔叔）家再说吧……” 余水絮和余水丽、何思琪三人面面相觑，这一大早的折腾，接下来的路程怕是有得罪受了…… 妈妈也冷着脸，把余水絮姐妹二人叫下了车，无论妈妈怎威逼利诱，姐妹二人口径一致：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审问无果之后，余水絮想到了三人前一天晚上商量的事。便对妈妈说：“妈，我们真的不清楚他们两为撒在一块了。 但是你也不要多说撒了。你帮姨妈，阳阳不高兴，你帮阳阳，姨妈不高兴。两边都得罪人！” 妈妈白了余水絮一眼：“闭嘴！你一个孩子家家的，懂个撒？”说完便走向了姨妈。 余水絮看着妈妈急匆匆的背影，她能想象，车厢里何思琪劝舅舅的结果。兄妹二人，如出一辙。 余水絮觉得胸闷，在车外站了很久，就这么左右看着两个妈妈对两个孩子的训诫和质问。 余水絮也不想关心他们怎么解释，只想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待到司机按着喇叭几番催促，众人才慢腾腾走上大巴。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开门开窗通风，车里的空气比一早起来要好太多了。 余水絮几人不敢有多余的对话，都悄没声地爬上了上铺。只等一会儿几个妈妈的注意力转移之后再细细商议。 这下，余志强和林雪倒都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卧铺上待着，不知道能装多久。 余水絮不知道他们给各自的妈怎么摊牌的，反正肯定是保留了已经偷吃禁果这件事。 否则的话，以阳阳的脾气，必定会当场爆发，和姨妈撕起来。 余水絮也不敢偷偷看下铺的几个妈妈在干什么，她也听不到她们说的话。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余光总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好像是来自阳阳的。 看来，阳阳是把他俩偷偷谈恋爱的账算到自己头上了。 余水絮心下不满：哼，真是可笑。你女儿急着长大，急着品尝男人的滋味，跟我有球毛关系。瞪我干球？ 咋不怪你自己管不住这风骚的女儿，不怪我那好弟弟管不住自己的鸡吧，不怪姨妈管教不好自己的儿子。 倒是对一个拐了几个弯儿的血缘关系的小姨有怨怼？冤有头，债有主，少在这跟乌眼鸡似的翻白眼，本来就难看的大脸只会更丑！ 余水絮懒得回看过去，也怕自己会忍不住给这个肥姐回一个刀子般的眼神。 她是泼妇，她不要脸，可以不分场合发疯。余水絮不能，余水絮还有妈妈和妹妹，她可做不到跟泼妇似的吵架。 但是她心里终究是憋屈，明明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却被人冤枉成了罪魁祸首，哪有不恨的道理？ 可是，现下气氛紧张，余水絮纵然有一肚子怨恨的话想对那对鸳鸯发泄，也是不能了。只得无聊地看着窗外，不再搭理任何人。 余水絮百无聊赖地坐着，幸好这次出门借了叔叔的相机出来，此刻正在一张一张检查之前拍的照片，也算是打发时间了吧。 她虽然眼睛近视，但是嗅觉和听觉都异常灵敏，也许是弥补视力的不足吧。 她隐约听到了妈妈和姨妈不时传出“在一块”、“媒人”、“亲戚”、“结婚”之类的字眼。 余水絮联想了一下，这件事的最终走向跟自己预测的差不多。 呵呵，真是世事难料啊……过年的时候，还在因为开两人玩笑而互相嫌弃的两家人，马上就要变亲家了。 真是天意弄人！ 余水絮猜测着，麦子小姨出于对外孙女的心疼，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更何况还是舅舅的亲外甥，她也不忍心心上人的家人有为难之处吧。 至于姨妈，那可不一定了，在姨妈眼里，她儿子帅气、能挣钱，这林雪可是要倒贴过来的，又是这样娇气的大小姐脾气，姨妈可不惯着她，想必是很反对这门亲事的。 而阳阳，更是看不上姨妈家的经济条件了。她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女儿，怎么能允许找这样没权没势的家庭？ 况且，姨妈的脾气在亲戚圈子里也都是出了名的泼辣。就更不可能愿意让两人成事了。 她此刻只以为林雪还是处子之身，一切都有余地，她们也有拿捏姨妈和余志强的资格。总之，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是没错的。 殊不知她这“乖女儿”早已涉了性事，正沉迷其中呢。她所谓的端架子，早已由主动变被动了。女儿不争气，后头可有得她气受了。 这一切只是余水絮对她们几人性格的揣度，而想知道这件事最终怎样安排，还是要等到下车之后，那一对鸳侣过来主动告知了。 余水絮决定，不再主动过问关于他们恋情进展的任何问题。 她可伤不起，一想到阳阳看着自己的厌恶眼神，余水絮就泛起一阵恶心。 傻逼都别来沾边吧。蠢货也都爬远些。 余水絮的厌蠢症已经发作一阵子了，马上就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她再受不了任何一丁点的刺激了。 好在还有2个小时就到客运站了，到达客运站之后还得再转乘去那个二爷爷家县城的线路车，这一折腾，又得1个多小时的路程。 大家都会无暇顾及那一对怨偶，几个妈妈和舅舅还要商量都要买些什么上门礼品。 是买一些营养品，还是直接给钱？这里头的门道必得十几年的生活经验才能摸清。 在到达二爷爷家之前，应该能消停好一阵了…… 余水絮因为一晚的燥热，早上有才睡了两个小时，此刻被大巴车晃着，也就栽到了枕头上，陷入了深度睡眠。 第93章 夏虫不可语冰 早把脏得包了浆的枕头的嫌弃劲抛去九霄云外了。更无暇思考醒来之后可能会面对的责问和误解。 不过都没关系了。睡觉大过天。 余水絮是被车厢里众人的交谈声吵醒的。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有半小时就到终点站了。 妈妈们正在忙中有序地收拾着行李，都很默契地没有唤醒几个孩子，想是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余水絮几人跟着妈妈们辗转换车，此时已经烈日当空，余水絮的头发粘在浸满汗水的额头上，又痒又难受。 不知山路拐了多少个弯，突然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原映入眼帘。 余水絮感受到先前扑面的热风瞬间变得清凉，微风吹凉了脖间的汗珠，连心情都变得轻快起来。 路两旁是高耸的白杨树，随着微风，树叶在啪啪作响，像是鼓掌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没过一会儿，线路车总算在一个路旁的农家小院门前停了下来。余水絮背上书包，手里提着妈妈买的进门礼，还没来得及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便被几个妈妈催促着跟了上去。 一进大门，是一排较为低矮的砖房。红瓦白墙，却比麦子小姨家的房子看着干净、大气。 二爷爷拄着拐杖，带着儿女和孙子们早早等在大门口。亲人见面，泪千行，无处话凄凉！ 余水絮看着妈妈和姨妈跟二爷爷问完好之后，扶着外爷爷激动地泣不成声，余水絮看着和自己的外爷爷眉眼酷似一人的二爷爷，鼻子一酸，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激动得哭成一团，还是二爷爷的儿子，赶忙打趣道：“姐姐们，不要哭呀，亲人们见面是高兴的事情，咋光顾着哭了？来来来，快进屋，我们进去慢慢喧。” 妈妈们这才拭着泪，边互相扶着对方的胳膊，进了屋内。 二爷爷家里的地板还是水泥地，但是被拖把拖得干干净净，泛着微微的清光，屋内的陈设都是老旧物件，一个个都盖着三角形的白底绣花帘子，显得屋子整洁又清雅。 妈妈们忙着和二爷爷，以及二爷爷的一众儿女叙旧，余水絮几人也跟着妈妈们的介绍，一一向长辈们问安。 而后几人说想出去看看爷爷家的院子，几个妈妈无暇顾及她们，便由得她们一窝蜂出去了。 余水絮走在最前面，看到红色的大门两旁分别种着一排高高的白杨树。一出大门便是村里的柏油马路，偶尔会有车马路过。 路过马路，再往前是一条水泥板搭建的长长的小渠，渠里流着较湍急的河水，一路向东流去。 余水絮脑海里浮出一句诗词：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余水絮蹲下来，伸着胳膊，指尖够到了一点水流，清澈又清凉。她突然想顺着河道旁的小径逆流而上，看看这是从哪里引进来的一渠水。 余水絮不顾身后几人的嬉笑玩闹，转身向右手边的小径一路快走。 林雪在身后喊着：“小姨，你要干嘛去呀？咋走得那么快？” 余水絮加快脚步，不想被她破坏了此刻心头的诗意，便头也不回道：“我到前面去看看，这渠水是从哪流过来的！” 说完也不管她们能否听见，只想抛下这世间所有的烦恼，一心探寻未知的美景。 余水絮逆着水流往上走了差不多100多米之后，看到了河道变宽的土渠。 这渠水看着有3米宽，余水絮往下一看，流水静深，清澈见底。 水面平静如许，丝毫看不出分流出去的河水会变得那样湍急。 余水絮目测水深大概到大腿的深度，她不敢轻易下水尝试。 水底长着许多细长的水草，随着河底的暗流摇曳摆动。还能看到些许碎石和青蛙的排泄物经长年累月形成的绿苔藓。 那更不能下水了，一定会滑倒的。余水絮这么想着。 此刻艳阳高照，阳光打碎在平静的河面，泛起闪动的粼粼微光。余水絮头发被晒得发烫，可以感觉到脸颊已被晒红。 但是她不想离开这个静谧美好的地方。河道两旁的杂草因着河水天长日久的浸润，鲜嫩翠绿。 杂草丛中不时露出高矮不同的嫩芦苇，挺拔翠嫩，偶尔还会看到小蜻蜓落在芦苇叶上。 余水絮看到此情此景，内心感慨，大自然可真是神奇！孕育丰富多彩的生物，在这片大地上焕发勃勃生机！ 余水絮蹲得腿麻，怕一时猛起一头栽到水里，便慢慢起身，想再继续往前走一走，探寻未知的风景。 然而天不遂人愿。后头几人已经说笑着赶过来。 “絮絮，你在看啥呢？”何思琪不解道。 “我在看这一池河水呀。” “这有撒好看的！我们的家门口又不是么见过！”何思琪感到有点无聊。 她以为余水絮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或者小动物，结果就是看这一池子破水，太阳这么晒，站在这里一点遮荫的地儿都没有，也不知道有啥看头！ 余水絮转过头继续看着平静的河水道：“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认为没意思的地方，我却觉得好玩！咱俩都没错。” 余水丽也晒得满头大汗，没敢接话，她知道姐姐的脾气。夏虫不可语冰，姐姐压根瞧不上何思琪的肤浅。 “就是，小姨！太晒了！我们去马路对面的树荫底下吹会儿风吧！ 太热了！这池子水让太阳一晒，泛起的潮热空气快让我窒息了！”林雪擦着额头的汗撒娇道。 “你们过去就行了呀。我还想往前走走。不用跟着我，我坐车久了，有点晕车，想晒晒太阳，补点钙。”余水絮不等众人回应，沿着河道旁的小径，径直向前走了过去。 何思琪没好气地小声道：“……哎呀，这么热的天，跑这么远，就看这么一池子水，真是……” “就说呀，太么意思了！我想去爷爷房子吃西瓜！你们去吃吗？”林雪也接话道。 她本就肤色白皙，经烈日暴晒，脸蛋变得通红，她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这么暴晒。 第94章 雾里看花 “好吧，那我们先去爷爷房子缓（休息）一会儿吧。我也渴了。”余志强也附和道。 余水丽没吱声，倒是默默跟着众人打道回府。 余水絮听到了那些抱怨的话。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 手背轻轻擦了擦额头和后脖颈的汗，看着眼前绿色的小径，径直走了过去。 她心里有一点小憋屈，也有一点不被理解的孤独。 只是，对思想和灵魂都不在同一频率的人讲她眼里看见的美好，如同对牛弹琴、对狗吹箫。便也作罢。 内心的烦躁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来自于林雪和余志强的恋情吧。 自己本就是无辜的听众与被迫的见证者，什么时候在他们眼里变成了奸臣与“军师”？ 余水絮甩甩头，像是要把这些烦恼都从脑海里甩出去。这么美的地方，不该思索凡尘之事。闭嘴看景，就够了。 太阳越来越高，此时近乎高度角直射了。余水絮脑袋和脸颊都被晒得发烫，左右瞧了瞧路两旁有没有过往的车马，去了对面的树荫下乘凉。 被晒得久了，此刻一阵清风吹过，十分惬意。她微眯着眼睛，坐到了冰凉的土上，突然想在树干上睡一会儿。 只听见林雪和余志强的交谈声由远及近，余水絮并没有睁开眼去寻找二人的身影。 既然已下定决定，不去再关注他们的往后如何，那也没必要上赶着问了。 “看到了……小姨在前面呢……”林雪轻轻跑了起来的声音有点颤抖。 “嗯！我们快点过去。”余志强应道。 余水絮不得不睁开眼，半闭着眼睛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这么热的天，林雪别中暑了。” “小姨，我们还担心你呢，我给你带了两牙子（块）西瓜，快来吃吧！你也热坏了吧？”林雪讨好道。 余志强手里拿着一瓶冰镇可乐，此刻瓶身都浮起一层冷气。余水絮看着，突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姐，来，夏天还是要喝可乐才够劲！”余志强帮余水絮拧开了盖子。 余水絮瞧着二人特意跑来一趟，一定是有事。便先接过林雪的西瓜，西瓜也是二爷爷他们一直泡在水桶里阴凉处放着的，比从冰箱里拿出来还舒服的清爽！ 一口下去，甜丝丝的一股凉意直达心底，余水絮感觉像是一条龙喷着清冽的河水，熄灭了身体里的火气。 “嗯！这西瓜……吃着香甜又解热啊！”余水絮咂咂嘴。 林雪一脸得意：“那当然了，我给小姨挑了最中间的两牙，最好看的，切得最大的拿过来了。” “你啊，那么多长辈在，你还敢这样，找骂呢。”余水絮打趣道。 又接过来余志强打开的可乐，一口下去，可乐里的碳酸噎到了咽喉，余水絮以为自己吞下了一块石头。而后是一阵酥麻的刺痒，这可乐，冰透，劲儿大！ “咳咳……我靠，喝个可乐都能把人差点噎死……”余水絮揶揄道。 “哈哈哈哈……你慢慢喝啊，我们又不跟你抢……”余志强笑道。 “滚！”余水絮作势要打余志强，心情也随着几口西瓜和可乐带来的清凉变得明快起来。 “嗯，吃完了，喝完了。然后呢？” 二人看着余水絮晒红的脸渐渐回了颜色，看她心情也好点了，互看一眼之后，还是林雪先开了头。 “小姨……车上的事情……我妈她们都知道了……那天下车，我就跟我妈说了，是我主动喜欢强强的。她不能怪强强。 她还问我，是不是你介绍我俩谈恋爱的。我说根本就不是。是上次志伟舅舅结婚的时候，我跟强强联系的。 我妈说了，我们有亲戚呢，这样不合适，而且，而且……姨奶奶那么凶，怕我以后要是嫁过去，我会吃亏的……” 余水絮听着林雪的声音越说越小，心想，这后面的话就没必要当着余志强的面说出来了吧…… 毕竟，这是属于母女之间的私密话，万一余志强一生气，这话传到了姨妈耳朵里，那还了得…… “我就说，那天早晨，阳阳姐看见你俩睡到一块挤着，后面跟你说完话，再上车之后，看我的眼神，要把我吃掉一样…… 还有，你俩都挤到一块睡了，她们么怀疑吗？” 林雪答道：“我妈问了，我说没有，我说那天我俩吵架了，闹了点小矛盾，后面我瞌睡了，就挨着他睡着了。 再说了，我们也没有搂到一起呀，就是靠在一块睡着了……再说了，在车上，我们咋可能干点撒嘛……” 余水絮想到二人的睡姿，看着亲密，却没有越矩的姿势，也还说得过去吧。 以阳阳的性格，应该想不到女儿已经身心都是余志强的了吧…… “反正你还是注意着些吧……大人的眼睛很毒的。 有没有那一层关系，稍微一试探，就问出来了。你最近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余水絮告诫完之后，又看着余志强，等待他说说这次交谈的情况。 “我这边……我妈把我骂了一顿，我都插不上话…… 我妈就说我，咋和林雪成这样子了，我也说了是上次哥结婚的时候有好感的，慢慢就在一块了。 我妈再么说撒，就说林雪太小了，又是亲戚，我这样是不对的，还是算了吧。” 余志强没敢把实话都说出来，即便不说，他知道余水絮心里也明白。 以姨妈的性格，一定是各种嫌弃阳阳和林雪母女俩，肯定骂了不少林雪不要脸之类的话。 也难为这个弟弟了，两头讨好。 此时林雪还不知道姨妈的性格，以往见面都是乐呵呵对待这些晚辈，只以为未来的婆婆是为自己着想，接话道： “我看就是我妈事儿多，姨奶奶也就是担心我会吃亏，才这么说的。唉……我妈那个死脑筋，就知道反对我！” 余水絮看着眼前天真的人儿，内心一声哀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打破她的幻想，可是又不能由她来做这个恶人。 此时她正沉迷于余志强的温柔里，雾里看花一般，连带着看姨妈也带着慈和的滤镜了。只怕是白日梦破碎的那天，她承受不起啊…… 第95章 杞人忧天 只得告诫道：“先不要说妈妈们怎么看了，你俩现在要注意，保持一些距离。 如果有太亲密的举动，那就是你们恨不得妈妈们立马知道你俩已经睡一块了！” 林雪没想到余水絮这么直白地说出她和余志强的关系，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尴尬，慌忙解释道：“啊……不是……我没有……”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你并不是有意炫耀。但是你要懂得克制自己。 现在她们人虽然在y市，但是心早都飞回去了。 你不要看着几个妈妈现在对你们笑着说着，那都是攒着呢，回去再找你俩慢慢算账！ 我估计啊，可能回去之后都要去你奶奶家，商量一下你和强强的事儿了。”余水絮分析道。 余志强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妈妈的脾气他太了解了。林雪也不吭声了，妈妈对强强一家的嫌弃，她心里宛如刀割。 余水絮一想到阳阳看她的那个贱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还有，我想想都觉得可笑，姨妈也好，阳阳姐也好，都以为是我撺掇你俩在一块的。 我真的是服了！我咋这么大的本事，我说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吗？ 你们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说得你俩没脑子一样！ 现在本就是一个自由恋爱的社会，我咋本事这么大，指哪打哪？ 我看着你们的妈看我的眼神，呵呵，我真的是害怕了，要不然以后我们三个不要单独出来了。 免得他们说你们东窗事发了，我又要教着你俩撒谎了！” 余水絮故意把两位妈妈都提了，免得林雪以为是针对她妈一人。 这么一抱怨，也是让林雪明白，不要以为余水絮好脾气是无底线的。 至于余志强，他很了解这个姐姐的性格，知道话里的意思，自然也不必明说了。 林雪低着头委屈道：“小姨……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了，我在这几天会注意和强强保持距离的……” 余志强也拍了拍胸口，打包票道：“放心吧姐！我们的事我来承担，又不是杀了人了，她们这么紧张！ 么事！事情来了，面对就行了！总有解决的办法嘛。” 余水絮看着二人一脸认真的模样，气也消了，便道：“好了好了，咱们这次是出来玩的，别再胡思乱想了，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走吧，也该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不然我们三个都留在外面，这么长时间看不见我们，你们的妈又该怪我了！” 余水絮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带着二人沿着树荫走了回去。 一进屋子，一股来自岩洞的寒凉扑面而来。余水絮心里感慨，降温就在一瞬间啊。 二爷爷家的舅母和小姨已经做好了丰盛的午饭，这里的饮食规格与余水絮她们的认知完全不同。 他们几个小辈儿坐了一桌，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都面面相觑。余水絮跟几人互换着眼神，都憋着笑。 在他们的认知中，鸡肉都是剁成小块，爆炒或者是凉拌的，可是今天桌子上的这盘鸡肉，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只见一只鸡被分成了五块，两个大鸡翅，两个大鸡腿，整个鸡身，而且还是煮熟之后放凉，抹了一层蛋液的样子…… 众人一愣神，不知道如何下口，也不敢轻易动筷子。 其他的炒菜都中规中矩，牛排也是超大的整块就端上来了。 几人分别尝试了几道菜的味道，纷纷轻微皱着眉，再不怎么吃了。 这地方的菜式味道清淡无味，他们吃惯了重油重盐的爆炒口味，实在是难以下咽。只得乖乖扒拉着米饭充饥。 饭毕，余水絮悄悄挤到姨妈跟前问道：“姨妈，刚才那一盘巨型鸡肉是咋回事？他们都不把肉剁成小块儿吗？” 姨妈笑道：“这叫「卸件子」，就是把鸡肉分成大块的端上桌，在你爷爷他们这是待上客的规格。” 余水絮笑了笑，转头走到几人待着的小卧室里，转述了姨妈的解释。 何思琪刚好出去上厕所不在，余水絮刚刚复述完姨妈的话，余志强就接话道：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都么注意吧？刚才舅母夹起一块大鸡腿，抓着就跟饿狼一样吃着呢。” 余水絮看看窗外，何思琪还没过来，便道：“呵呵，她能吃肉又不是第一天了，只是么想到，她这么「自觉」，等不及主人家让客（方言：招呼客人多吃），自己就上手了。” 林雪也讥讽道：“我看我妈她们都只是吃菜，肉都没吃。舅母也好意思！” 余水丽道：“我妈说了，二爷爷家条件本就艰苦些，所以我们这些远客过来了，都把平时舍不得吃的拿出来招待了。 所以妈她们心疼爷爷，都不吃那些肉，想着他们撤哈来的肉都原放到冰箱冻哈，过节的时候或者是再来客人的时候拿出来招待。 舅母倒好，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夹着，吃不够的吃不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对舅母的行为表现出极度的鄙夷和厌恶。 余水絮心里对舅母更加厌恶，也更心疼那个拄着拐杖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的二爷爷。 没过一会儿，何思琪进来了，余水丽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舅母丧眼的那部分。 何思琪沉默了一会儿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着吃两块呢，不过那肉块也太大了，算了吧。” 语气里丝毫没有对二爷爷一家的心疼，反而接受的心安理得。 余水絮瞬间不想再与何思琪说一句话，想必在场的几人都是如此的心情。 她本想问问何思琪，有没有劝一劝舅舅，不要过多参与余志强两人的事。 但是此刻，再也没有心思多说一句。他家自私与凉薄的基因，果然强大。 其实问与不问，区别都不大。以舅舅的谨小慎微的性格，只会在背后撺掇姨妈糟践林雪一家。 然后挑拨妈妈对林雪家同仇敌忾，他再做一个中间好人，平衡两边的关系，在麦子小姨那里落个好。 舅舅的心机，余水絮太明白了。算了。一切等到回去再说吧。多想无益。 第96章 烈日山丘 用完午饭之后，妈妈几人在二爷爷的带领下，去了他家的土地，看一看那一片农作物的生长情况，只剩下几个孩子百无聊赖。 余水絮提议去附近的那座小山走走，几人都兴致恹恹，余水絮看到众人打着哈欠的样子，也不强求。 谁知林雪屁颠屁颠凑到余水絮跟前道：“小姨，我想和你一起去哇！” 余水絮没想到是这个平时走几步路都会喊着脚疼的娇气包主动要求同去，心里不禁泛起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 便柔声劝道：“我看远处那个小山坡是光秃秃的土山，没有绿树遮荫，现在太阳又这么大，我怕你皮肤被晒伤呀。 小姨从小就干农活，习惯了风吹日晒，皮糙肉厚的，小姨不怕，但是就是担心你呀。” 林雪却来了劲：“我不怕，小姨，我也想出去转转，待在这里也比较闷……” 余水絮不再言语，就算她有什么小心思，余水絮也是能自由应对的。只要不带着余志强就成。 现在几个妈妈都跟着二爷爷一家去了地里，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估计还会在那里拍照或者看看别人家的地。 也不会被他们发现余水絮与林雪单独出门。免得他们又说余水絮教坏了林雪！ 两人带了两瓶水，拿了相机，轻装上阵。 一出门，就感觉一股热气席卷了二人，余水絮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山坡，突然有点后悔这个决定。 不过既已出门，便没有半道回府的道理。 她转头看了看林雪，林雪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时低头看着手机，手指飞快按键。 余水絮没说什么，两人几乎是一路沉默着往前走，余水絮偶尔拿起相机，拍下眼前的美景。 走了差不多20分钟，终于走到了小山脚下。余水絮看着高高的土坡，转头问道：“小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只见林雪头都没抬，迅速敲击着手机键盘道：“不怕不怕，小姨，我们上山就是了。” 余水絮扶了扶鸭舌帽，一言不发地缓慢爬坡了。随着坡度越来越陡，两人的呼吸也越来越重。 余水絮不时转头看看爬行到半坡时远处的风景，远处的村庄好像电影里的村落，安静又那么不真实。便随手拍几张纪念。 又看看身后流着汗，涨红了脸的林雪，本想问问她需不需要休息。 谁知，林雪反而问道：“小姨，你累不累？要休息吗？我想一口气爬到山顶！” 余水絮缓了缓呼吸，没想到林雪看似娇弱，身体素质倒不错。 便回应道：“我不着急赶着上去，我边走边拍拍风景，你要是着急的话，你先上。” 林雪嗯了一声，便爬山坡边低头看着手机，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看样子挺甜蜜。 余水絮只以为是她跟余志强难舍难分，这么一会会时间都受不了，便也没多想什么，继续漫步前行。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抵达了相对较高的一个小山坡。山坡上果然荒芜得连根野草都没有，就连壁虎都看不到。 余水絮环顾着四周，远处依旧是绵延不绝、高低错落的山丘。一样的荒凉，不知道在山的那边，又是什么。 再回首，看着她们来时的路，远处的村落在烈日的炙烤升起的热浪中，袅袅闪现，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不真实。 林雪此刻已坐在余水絮站立的影子下，依然不停按着手机回复消息。 余水絮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远处袅娜的村落拍了一张照片。 天空如此湛蓝，一片云彩的痕迹都看不到，阳光彻底暴晒整片大地。 余水絮眯着眼睛，感受到一阵清风吹过，刚才的燥热才消减了些许。 她继续在不同方向拍下了照片，以便往后拿出来回忆。 她很想让林雪帮自己拍几张，看到她专注的样子，便也作罢。于是把相机转了风向，对着自己拍了几张。 待到余水絮感觉看够了风景，拍够了照片，林雪这才开口说话。 “小姨，你知道我为撒要跟你出来吗？” 余水絮有点意外，本以为这话该是自己来问的，结果让林雪抢了先。 看来，这个小姑娘今天真的有心事，好像还是不太愿意被余志强知晓的事？ 余水絮看着远方的山丘，缓缓道：“现在小姨心情很不错，该看的风景看了，该拍的照片也拍了。所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有时间。” 林雪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说：“小姨，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余志强了…… 你知道吗？刚才我想出门，是因为我不想和他呆着。 从刚才出门到现在，跟我发短信的一直是那个大巴车上的小帅哥。” 余水絮有点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她和余志强和好之后，竟然还在跟那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纠缠不休。 “你们还在联系？我以为你和强强和好了，你也就把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删了。” “是和好了，但是我心里的气还没有过去。因为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他只是暂时把我哄过去了，谁知道以后咋样……” 余水絮看着眼前这个豆蔻年华的年轻面庞，不禁感慨，如今的孩子果然是早熟啊。 “所以，你就偷偷和这个男生联系？这个男的是哪里的？现在在哪？你们打算要一直这么联系着吗？” 林雪听到余水絮一连串的提问，也不惧怕，一一应道：“对，我联系这个男生就是要气气余志强！ 谁让他先不尊重我的！他可以和那么多女的聊天，我只和这一个男的聊几句咋了？ 这个男生是河南人，家里贫困，来到我们这里打工的。他这次是来y市旅游的，大概玩半个多月吧，然后就回w市了。 我……我想着我家离w市也就20分钟的距离，说不定回去之后，我们可以出来一起吃吃饭、逛逛街……” 余水絮看着这个天真的女孩，不对，小女人，冷笑着说：“你倒是胆大。” 第97章 岂可儿戏 余水絮继续讽刺道：“和余志强偷吃禁果之后，好像一下子都无所谓了。 把自己都豁出去了，很无所谓，对男人没有任何戒备心了，很不怕失去的样子。” 林雪的脸霎时被羞臊的一阵红，一阵白。 余水絮不看她的反应，继续道：“如果你只是和这个小男生玩玩暧昧，这几天一直偷偷联系。 等回去了就拉黑了，那倒无所谓。只当他是一个无聊时候的消遣也就罢了。 如果你还想着回去之后再跟他妄想有后续，并且想继续背着强强和他偷偷约会去。 那我建议你趁早告诉余志强，你们分手为妙。” 林雪一直以来，早把余水絮这个小姨当成了自己的娘家人，只仗着余水絮对自己一直都是宽容、疼爱的模样。 以为无论她怎么作贱余志强，余水絮都会与她统一战线。 她从未见过余水絮如此威严，以长辈的口吻告诫她，内心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玩火玩大了。 于是也放下了任性的姿态，怯怯道：“小姨，对不起……我只是想着气一下他，这才和那个男生一直聊天的……我并没有想……” “并没有想撒？你不要在这装！你心里想着什么，小姨很清楚，如果只是抱着玩玩，你不会这么认真，还想着和那个萍水相逢的人的以后。 所以你不必遮掩你的心思，因为你的行为已经背叛了你！ 我一直对你疼爱，当你是我的亲外甥女。但是强强我也是拿他当亲弟弟对待的！ 我是不会允许他在和你不确定有没有未来之前，就任由你这样作贱他的！ 如果你真的很看不上余志强，也认为他很不配你，而你又不好意思跟他说，那我愿意当这个恶人。来解救你，解脱他！” 余水絮说完，作势要走。 一来，她已经看到了想看的风景，疏解了心里的烦闷。 二来，和林雪这样情绪不稳定、说风就是雨、任性妄为的小女孩在一起实在是让人窒息。 林雪一把拉住她：“小姨小姨……” 余水絮不等她说完又打断道：“还有，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男朋友，余志强。” 说完也不等林雪反应，一步一步小心下山。她怕走得太快，林雪追得急，万一再摔下来就不好了。 果然，林雪立马跟了过来，拉着余水絮的胳膊道：“小姨，小姨！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删他，好不好？我不乱玩了……” 林雪懊恼自己的一时任性。也很后悔对这年轻小伙的一时上头。 回想着和余志强的甜蜜日常，她内心深处更加坚定，自己是爱余志强的。 虽然很气他不删那些贱女人的qq号，但是还是希望他来哄自己开心，而且只希望他删了那些骚货，又不是真的要分手…… 此刻看到余水絮翻脸了，她也后怕了。 急忙解释道：“小姨，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删他。我给他说以后别联系了……啊？” 林雪盯着手机，突然顿住。余水絮也觉得奇怪，转头看她。 只见林雪的脸上腾起红晕，震惊的面庞转为怒色，恨恨道： “真是可笑死了！我给他发过去说别再联系了，结果显示我的消息被拒收了。呵呵，他倒好，把我拉进了黑名单！” 余水絮不置可否。这真的太正常了。也许对方已有女友，目前分隔两地，他需要发泄欲望，想拿她当消遣。 结果两人的目的地不一样，想睡睡不到，自然不会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肯定立马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看这情况，也许已经找到了。 不缺炮友，自然不愿意给她继续提供情绪价值了。 又或者，他是去找女友的，现在两人已在一块，解决了身体需求，女友必然也会查岗，为了安抚女友，肯定会删了她这个摸不到够不着的备胎了。 更有可能，他隐瞒了年龄和婚姻状态。这就更可怕了。 余水絮看着恼羞成怒的林雪，转过头，把刚才的猜想淡淡地说与她听。 林雪越听越后怕，她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的“真爱”，没想到差点玩火自焚，真的太可怕了。 余水絮继续下坡，不看林雪的脸色。她必须要给这个任性的小丫头一个教训，否则以为自己真的奇货可居呢！ 林雪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跟上余水絮的步伐，不敢再多说一句。 直到抵达山脚下，这才喘着粗气，拉住余水絮的手，示意她休息休息。 余水絮没有停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生气林雪不把余志强当回事，也生气她自轻自贱，不配余志强。 更生气她的贱妈妈，误解自己。这母女俩的自负，果然一模一样！ 余水絮口干舌燥，背被太阳晒得发疼，她忍着难受，走了好一截路，总算走到了村头的树荫下。这才席地而坐，装作慢悠悠小口喝着水。 林雪的脸也被太阳晒得通红，一脸的疲惫，不过她此刻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了。 余水絮喝完水，缓了好一会儿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说撒。我也明白你在想撒。我也知道你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 今天这事，就当我不知道，你也不需要专门告诉余志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你们认真对待自己的感情就行了。 我不是针对你，无论是你，还是强强，我都喜欢，我都心疼。 但是如果你们要做践踏感情的事，那我肯定是饶不了你们的。 感情不是儿戏！不是你想和好就和好，你说分手就分手的！照你们俩现在的情况，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 如果你们轻易就说分手，或者轻易就移情别恋，那你们最好想个办法趁早分手。 让他不要对你纠缠不休，而你，也希望不要后悔你的处女之身给了强强。” 林雪听完之后，久久的沉默。她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来不知道婚姻这等大事真的这么严肃。 自己一心想嫁给余志强，只想着结婚，却从未想过什么才是结婚，结婚的意义是什么。 第98章 色狼蚊子 “我知道了小姨。我会和强强好好的。我既然已经是他的人了，我肯定是不会后悔的。 回去之后，我和他会想办法说服我们的妈妈，早早定下我俩的亲事。” 余水絮没说话，这么年轻整天想着嫁人，真是急不可耐地盼着长大。 但愿她真的不要后悔。 想到他们的妈妈一旦知道两人已经偷吃禁果，将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余水絮暗示道： “你们能不能一直谈下去，能不能结婚，也不是你或者强强单方面说了就算的。 毕竟婚姻大事，还是需要父母点头的。虽然你们是自由恋爱，但是也要照顾到妈妈们的感受。” 好自为之吧。余水絮咽下了最后这句话。 林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人一起回了屋子，妈妈们都还没回来，其余几人睡觉的睡觉，打牌的打牌。 余水絮经过几小时的暴晒与徒步跋涉，早已身心俱疲，脱了鞋子躺下就睡了过去。 直到被妈妈们回来的聊天声吵醒，余水絮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才发现天色已晚。 余志强走进来说：“哎呀，你真的太能睡了！我们来来回回进来好几次了，你还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滚！你才是猪！”余水絮起身揉揉眼。 要不是他这小女朋友一下午的精神折磨，余水絮也不至于这么累啊。 “走，我们出去转转，看看村里头有没有吃烧烤的地方，待这我都快闷死了！”余志强喊道。 余水絮也想出去透透气，便一起出门了。 除了何思琪，剩下的几人都出去转了。 晚上的村庄没有像余水絮的村里那般黑暗，每隔一个电线杆都有路灯，虽然不亮，但足以消除对黑暗的恐惧。 因为这条村庄连接着去往县城的路，因此比一般的村子要热闹一些。 经过一整天的高温暴晒，晚上的气候十分凉爽，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纳凉的行人。小孩子嬉笑打闹着跑来跑去。好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 几人走着，看着，随意聊着。突然看到不远处果然有一家小的烧烤摊。 只是在那里坐着的都是些光着膀子、膀大腰圆的老男人，几人面面相觑，便也作罢了。 又走了一截路，前面略显荒凉，众人都有点害怕，便折返了回来。 刚好路过烧烤摊，那几个爷儿们都走了，几人这才坐下来点了一点烧烤吃。 余水絮看了看物价，心里不禁感慨：果真是青山恶水出刁民啊！这么偏僻的小村庄，烧烤竟然和繁华的w市一个物价！ 幸好这次出门前问妈妈多要了零花钱，否则今天真要丢人了。 余水絮表面平静地照顾几人坐下，各自点了喜欢吃的烧烤。 味道倒还可以，这也消减了余水絮心里对物价的恨意。 吃到一半的时候，余水絮借故上厕所，找老板询问的时候，顺便悄悄买了单。 上学的时候经常去找余志强见面，几乎每次都是他掏钱，虽然有几次是他不同的女友买单，但余水絮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有歉疚的。 吃烧烤的时候几人商量，第二天去二爷爷家附近的河边拍照，那条河还是比较出名的景区呢！ 林雪和余水丽欢呼雀跃，这次出门就是想看风景、拍照的，而且余水絮还带着相机，她们能不高兴得发疯嘛。 余志强提议想喝点酒助助兴，余水絮制止道：“这次是跟妈妈们出门的，我们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而且这还是二爷爷家，万一被别人看到了，风言风语伤害的可是二爷爷。” 余志强瞧着不能喝酒，也就没心情再多坐一会儿了。最主要是蚊子咬得他受不了了。 其余几人倒没什么感觉，也许是他的血香呢？ 余水絮看着他也挺痛苦，便道：“要么我们回吧，蚊子都快把强强吃掉了！” 众人都同意，谁知，余志强喊着老板要买单。 余水絮道：“买过了，走吧！我看你都快被蚊子整疯了！” 余志强看了看余水絮，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姐姐的心意，点点头，嘟囔道：“哎！就是，快走吧！我真的不行了！” 众人看着余志强被蚊子咬得气急败坏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到了二爷爷家之后，余水絮突然想上厕所，便问着她们谁去，林雪说她也想去，便一起去了旱厕。 但是屋子外一片漆黑，旱厕又黑又狭窄，还有窒息的熏人味，而且搭建得又那么高，两人都不敢去。便商定了在旱厕旁边的草丛上厕所。 两人匆匆上完厕所，跑着回到了屋子里。没过一会儿，余水絮感到右腿的腿腕处一阵剧痛，又刺痒难忍。 她叫来余水丽，去了小卧室，趴在床上，挽起裤腿让余水丽看看怎么回事，余水丽看了一眼道： “有一点肿，估计是蚊子咬的，有个红红的小包包。应该么事。” 夏天被蚊子咬都是常事，痒一会儿，挠一挠，疼个两三天也就没事了。便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余水絮起身的时候，只感觉腿腕疼痛难忍，她想转头看又看不到，便叫林雪来看看。 林雪看完之后说：“小姨，我咋看的你这个肿肿的红包包有一个白色的尖尖呀？” “啊？不会吧！这的蚊子这么厉害吗？”余水絮想着不可能有脓吧。 “小姨……我都没给你说……我昨晚尿尿的时候，我尿尿的地方也被蚊子咬了……”林雪说着一脸委屈道。 “现在又红又疼，还痒得很……小姨，我好难受……” 余水絮先是一愣，接着又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这是个色狼蚊子啊……专门挑你这样的小美女！哈哈哈哈……” 笑声引来了众人，余水絮当然不能说，只是让妈妈帮忙看看是不是真的生脓了。 余水絮想着被蚊子咬不至于这么严重，便准备洗漱打扮，今天可是要美美的拍照的一天啊。 结果走了两步路，膝盖的弯曲让腿腕处一阵阵刺痛，余水絮忍不住哎哟了两声，才发觉不对劲，赶紧叫了妈妈过来帮忙看看。 余水絮忍着疼，转身爬回了床上，妈妈帮她挽起裤腿，看到之后一声惊呼。 第99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絮絮，咋回事？你这里面都熟脓（方言：生脓）了！姐，你看！” 妈妈说着喊了姨妈一起来看，余水絮转过头问道：“真的很严重吗？我只是觉得走路疼，这个蚊子也太厉害了吧！” 姨妈也道：“就说啊！我们那边的蚊子再厉害，也只是疼着痒着几天就好了，你这个……梅子，你给絮絮把脓挤出来吧，我看再不挤的话路都走不成了！” 余水絮不知道那个脓包有多大，心里非常害怕，也非常认同姨妈的最后一句话，每走一步都如针扎。 “妈……那你给我挤掉吧……你轻点呀……太疼了……(t_t)” 妈妈看了看余水絮，什么都没说，拿了几张抽纸，就开始挤。 余水絮只感到一阵颤栗的刺痛，忍不住尖叫一声，带着哭腔道：“妈！太疼了……呜呜呜……好了没有……好了没有呀？” 妈妈只是一边挤着脓，一边道：“你忍一会！马上就好。” 余水絮别过头，不敢动弹一下，腿腕钻心的疼，那种刺痛让她的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她只觉得度秒如年，想着干脆死了算了。 “呜呜呜……疼死了……妈，好了没有呀！” 林雪听着余水絮痛苦的呻吟忙安慰道：“小姨，你忍一下，马上就挤完了，挤完了我们今天就能出去耍了！还要拍照呢！” 余水絮痛到窒息，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道：“别……别说了，先看还有多少吧！我真的快疼死了！” 余水絮不知过了多久，腿腕的痛没那么明显了，转而是一阵一阵的灼烧感。 妈妈起身道：“好了，都给你挤出来了。” 余水絮趴着一动不动。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起身。 林雪趴到她的旁边说：“小姨……我知道你很疼，我看着都疼……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看看吃早饭，等你。” 余水絮点点头，她不想吃什么早饭，也不想出门了。 没过一会儿表姨拿来一瓶芦荟胶，说是可以消炎止痛的。余水絮不好意思麻烦这个小姨，便说自己来即可。 余水絮转身屈着腿，擦了芦荟胶之后，一阵清凉感让她顿时心情好转。也不知道今天这样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她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起身走两步试试。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绝对不能浪费看风景的机会！ 待到芦荟胶吸收得差不多之后，她起身试着走了几步，还是有点疼，但也还好，是能接受的程度。 早饭之后，妈妈们要去二表舅和表姨家做客，余水絮几人想着那“卸件子”的鸡肉，都有点抗拒。 二舅舅看着几人犹豫不决的样子，说先带着他们去那条河边拍照，中午再带几人去他家吃饭，妈妈们也就同意了。 几人欢呼雀跃，对于今天的出行期待满满，直到……二表舅骑着三轮车出来，说这就是带他们去的车。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余水絮率先打破了沉默：“好呀！我们坐的可是三个轮子的大奔！走喽走喽！” 几人一看余水絮率先跳上了三轮车，也都跟着上来了。一路清风拂面，虽然路途颠簸，但是随着眼前愈来愈开阔的景色逼近，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二表舅看着几个孩子兴奋的样子，也很高兴，便加快了马力，一路尘土飞扬，将几人带到了河边。 又安顿好他们不要乱跑，哪里可以下水游玩，哪里水深不能去。 约定好接他们的时间之后，便回家去招待妈妈他们了。 余水絮几人看着二表舅骑着三轮车远去的背影，觉得他帅极了！ 余水絮看着青绿的河水缓缓流动，河岸这边上青葱的草地，河流中间还会偶尔凸现小土包，上面是几棵茂密的小树丛，河岸的那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余水絮掬一捧清澈的河水，在掌心透明又凉快。河岸边的石块经流年的冲刷，已经十分圆润，大小不一的叠排着。 在草根处压着阵，放眼望去，倒像是经人手打磨出的一条直线。 余水絮拿起相机一帧一帧细细拍摄，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让她赏心悦目的风景。 此时，林雪和余水丽、余志强也在河边不时泼水玩、扔石子。 余水絮便偷偷把他们打闹的样子抓拍下来，被林雪发现之后，便央求着余水絮帮她们拍照。 余水絮只得一一顺从。几人换着拍合照，当然是为了给林雪掩人耳目。毕竟，这些照片都是要给妈妈们看的。 几人又被河流旁边的一处高丛里的野生红色小莓果吸引。便又在那里摘了小红果拍照。 林雪则是和余志强大胆地牵着手，让余水絮拍下这些照片。 余水絮想了想道：“这样子，我们先拍合照，把我们喜欢的地方都拍一遍。 拍完之后，我再单独给你俩专门拍，这样给妈妈她们看的时候，到最后一张合照，我就说没有照片了。” 几人都点头赞同，于是余水絮化身摄影师，先跟大家换着拍合照，再给每人拍单独的照片，摆拍，表情，取景，哪个元素都不能少。 折腾了好一会儿，余水丽终于拍够了，在树荫下等她们。 余水絮跟着二人进入小莓果园中，不断给他们拍照，一开始还都是正常的情侣照，牵手、靠肩、背靠背之类的。 到后面就变成了亲吻，拥抱，一个躺在另一个怀里。 余水絮拿下了相机，一言不发地看着二人。这两人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大巴上妈妈们没计较，那是因为在外做客没时间，不代表回去之后就不找他们算账了！ 余志强看到余水絮一脸不悦，这才反应过来：“额……姐，我觉得我们也拍得差不多了，要么我们到阴凉处休息一会儿吧。” “啊？可是我还没拍够呢……那边我们都还没去呢……”她指着草丛尽头的河水深处撒娇道。 “那边舅舅说了，是深水区。不能去。而且我们都不会游泳。”余水絮没好气道。 林雪有点不快道：“可是我想去嘛……我们站在那个石头桥上面就可以了，不往里面走。” 第100章 何必操心 余水絮看了林雪一眼，又看向余志强，余志强瞬间明了。 他准备再劝林雪两句，余水絮眼神示意他别说话，又看着林雪，一言不发。 林雪起先有点羞愤，转而一头雾水，最后恍然大悟。她才想起山坡上两人的对话。 继而一脸惧怕地看着余水絮。余水絮这才满意，叫着两人去树下休息。 许是昨晚腿腕疼，没睡好，余水絮在树下听着他们聊天竟然打起了盹儿，耳边的聊天声也越来越迷糊。 待到余水絮被自己鸡啄米似的歪头睡着的不适感疼醒，这才发觉眼前已经不见了三人。 余水絮的心一阵狂跳，生怕这几个孩子不听话，跑进了河水深处，再出个万一怎么办。 再看看手边的相机，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才心安一些，随即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要是拿着相机去那个深水处拍照咋办？ 赶忙起身，结果起猛了，一阵头晕目眩，余水絮待到眼前的黑暗渐渐明晰起来，这才缓步往深水区那边摇摇晃晃走过去。 杂草刮得她胳膊和小腿生疼，她拨开纵横交错的小莓果枝，想大声呼喊他们，又怕突然的出声会吓到他们，于是只得忍着疼向前冲着。 果不其然，快走到红莓果尽头的时候，听到了几人嘻嘻哈哈的笑声，悬着的心这才落了，转而又升起一股怒气。 总算冲了出来，她的头发和背部早已汗湿，果然看到三人拿着相机在深水区由石头堆垒起来的河堤上拍照。 余水絮虽然自小从水库边长大，但到底不会游泳，只能站在岸边看着她们，又担心她们掉下去，又担心她们拿不稳相机。 只见余水丽背对着自己，拿着相机给前面的那对鸳鸯各种摆拍，两人在镜头前笑得花枝乱颤，勾肩搭背，好不恩爱。 余水絮冷冷看着这两人，看来，早已把她的嘱咐和告诫忘到了九霄云外。 余水絮折下一枝结满了一串串小红莓果的树枝，在手上随意甩着，饶有兴趣地看戏。 因为余水絮穿着一身白色，站在树荫下，也不容易被看见。直到林雪突然瞧见了余水絮，这才推了推余志强。 余水丽也才转头看到姐姐早不知道站了多久，那一副看戏的样子，似乎气得不轻。 三人小心翼翼往回快跑过来，余水絮扔掉了小树枝，双手抱胸，准备继续看他们的好戏。 余水絮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也最讨厌不经自己同意就随便用自己东西的人。更何况是她一直珍视的相机！ 而且他们对余水絮的性子是这么了解的前提下，竟然还敢肆意妄为，这不是纯纯把她的话当屁放吗？把她当回事儿了吗？ 待到三人气喘吁吁跑过来，余水丽先开了口：“姐，你撒时候过来的？我……” “你闭嘴。”余水絮看着余水丽打断道。 余志强知道这是姐姐生气了，便道：“姐，是我想拍照去，看你睡着了，才拿着相机，喊丽丽来给我们拍照的。你不要骂她……” 余水絮不语，继而看了林雪一眼。 只见林雪一脸惧色道：“小姨……我们不是故意的……那会儿就那边我们没拍照了，我看表舅舅马上过来接我们了，没时间拍了咋办，我们几个就拿了你的相机拍照去了……对不起……” 余水絮看着眼前这个天真面庞的女孩，不知道她的貌似害怕是装的还是真的，无论是哪一种，把她的话不放在心上才是真的。 余水絮为她隐瞒大巴车心猿意马那个小男生的事，又告诫她出来的这几天稍微收敛一点。 又对余志强谆谆告诫，让他们不要太放肆。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们。可是他们呢？ 看来终究是自己操心太过了。又不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也不是自己的亲外甥女，操这些闲心，又两边得罪，还要被妈妈们误解。 如此划不来的事情，何必把自己搞得像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一样可恶？ 还把表舅爷称呼为和她们同一辈分称呼的表舅舅？呵呵，真是急不可耐。 余水絮瞬间就不想生气了，也不想多说什么。更不想余水丽在这背黑锅。 真的没必要在这里摆什么长辈的谱，于是笑了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不用这么怕我，我又不吃人！ 对了，舅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拍好了没有？没拍好就去再拍几张，难得出来一次。” 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余水絮这一会儿的工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即便还想拍照，也不敢说了。 便都说拍好了。几人一起去了来时约好的大树下，没过一会儿，二表舅风风火火赶来了。 刚好到午饭时间，大家都已饥肠辘辘，回去的路上一个个蔫巴巴的，倒没什么话了。 到了二表舅家，几人洗漱之后，看到大家在等他们，余水絮看着妈妈白了她一眼，内心也有些愧疚，赶紧都坐上了桌。 饭毕，妈妈们说想看看相机里拍的照片，余水絮拿着相机，一边给她们解说，一边给她们一张一张翻看，生怕不小心翻到那二人的亲密照。 好在妈妈们没看几张也就厌烦了，几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余志强嚷着还要再看看照片，趁机跑到了余水絮身边凑过来，舔着脸说：“姐，你没有生气吧？ 我和林雪也是难得出来一次，想多拍一些留作纪念。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 余水絮听到这最后一句，顿时拉下了脸：“咋了？你的林雪在你跟前又说撒了吗？ 哎呀，现在的丫头子，也是好心机啊，有撒屁话不敢到我跟前说，到你那咬耳朵，以为我是个恶婆吗？ 你也可笑，你俩最后能不能在一块都两说，这会儿就这么着急替她说话了？她么嘴吗？ 你给我滚。我就知道你过来么撒好事！ 回去了我找个网吧，拿这个硬盘给你都传到qq上，你自己转发给她吧，再不要来烦我。” 余志强被猜中了心思，讪笑了两声，起身坐远了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就该和二爷爷告别了，妈妈们又去了几个表姨家，自然又是一番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模样。 第101章 出大事了 余水絮懒得关注那两个“作精”什么样，只希望这趟旅途早点结束，想赶紧回学校准备她的毕业论文。 返程的时候，余水絮选择了离他们比较远的卧铺，懒得再管那些有得没得。 最后自己落不着一丁点好，还成了最大的恶人。真的不值得。 即便是她不想关注那二人，可是他们因没人劝阻的原因，在上铺着实更肆无忌惮了。 妈妈们碍于面子，只得暗示提醒或者眼神警告，然而压根无济于事。 余水絮冷笑，如果这会儿能听劝的话，她余字倒着写！ 余水絮百无聊赖，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出门前带本书就好了。 就这样在妈妈们的隐忍与那两人张狂的亲昵中，总算回到了家。 余水絮这个暑假继续做农活、给爸妈做饭。可是舅舅和姨妈却罕见地三天两头来上门。 起先，余水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造访的次数多了，余水絮便起了疑心。 看来，那厢，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了。 果然，在舅舅连着登门两天之后，妈妈又问余水絮一些关于他俩的事，余水絮直说什么都不清楚，妈妈无法，便也作罢了。 没过多久，便要返校了。余水絮无暇顾及他们之间的争斗，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一心只读圣贤书。偶尔闲暇时和妹妹qq上聊一聊家常。 一个周末的下午，余水絮打定主意包夜，正当她选好了电影要看时，妹妹的qq头像闪动了起来，熟悉的滴滴声，让余水絮习惯性地打开弹窗。 （三天前）余水丽：姐，不好了！出大事了！妈她们知道强强和林雪的事情了！ 姐，你在不在？ 快说话呀！现在姨妈打电话给妈，两个人在电话里面快气死了！ （两天前）余水丽：姐，你看见消息没有？我想给你打电话也不敢，你快回信息！ 姐，在吗？舅舅好像要做他俩的媒人了。 （此刻）余水丽：姐，在吗？ 舅舅真的当媒人了！他替姨娘去说亲了，和林雪她妈吵架了，姨娘这边气疯了！ 余水絮看到三天前直到今天的留言，突然感觉错过了好多消息。最近一直忙于各种复习和考试，都没再登录qq。 余水絮赶忙回复：我在呢！到底咋回事？你说清楚！ 余水丽的头像立刻跳动：姐啊，你终于在线了！我这两天都快受不了妈了，天天骂强强和林雪，又带着骂我们！ 你知道的，我们和林雪压根就不是一路子人，咋可能和她一样做这么下贱的事呢！ 余水絮催促道：你快说重点，他俩睡一块的事情咋就让他们知道了呢？ 余水丽：我听姨妈打来电话说的，两人在林雪家正……结果阳阳姐有东西么拿，回家拿来了，都拿上东西要出去了，不知道为撒又退回来了。结果就看见他俩在床上呢…… 阳阳姐当时就气急了，要拿苕帚打强强呢，强强拿被子护着自己，不敢动弹。林雪不管不顾了，光着身子就跑过去挡她妈去了。 阳阳姐差点气死，一边骂着林雪不要脸，一边叫她赶紧把衣服都穿上。 林雪推搡着阳阳姐出去，把卧室门带上，喊着让强强把衣裳穿上，她在外面跟她妈拉扯着。 等两个人穿好衣裳以后，阳阳姐就问他们，撒时候干那事的，两人说是今年从y市回来之后。 余水絮心里一阵鄙夷。还算他们聪明。难怪前两天，这两人天天打电话，余水絮想起暑假的不快都拒接了，也是预感到可能暴露了，但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便都无视了。 这俩人又不断发信息说有急事，余水絮又看看qq上跳动的两个灰色头像，打开一看，基本都是这件事。 余水絮庆幸，幸好没接电话，没看qq信息，短信也没回复，这才给自己躲过了大灾难！ 余水絮快速敲击着键盘给余水丽回复道：呵呵，他们咋么说林雪刚过16岁生日就睡到一块了呢。 我刚才看见他们给我发的信息，幸亏这几天忙，么看见。要不然到时候那些妈妈都以为是我教的！ 余水丽：就说啊。唉，他们还哪敢说那么早就……那阳阳姐不把强强给杀了？ 那天阳阳问完之后，就立马给姨妈打了电话，先是把姨妈在电话里面损了一顿，姨妈气的回骂过去，她让姨妈闭嘴，然后才说的林雪已经让她儿子睡了的事情。说是要报警呢，抓强强走，让他坐牢去。 姨妈都快急死了，电话里面也不敢骂阳阳了，直说等她立马赶去n市，然后姨妈又给舅舅打电话说了这个事，和舅舅昨天去了林雪家。 去了之后，阳阳和姨妈两个人刚开始还能好好说话，后面就互相骂起来了，骂得简直难听的，我那会儿听姨娘跟妈说起来阳阳还恨得不行。 两个人骂完对方又把责任推到对方头上，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我听姨妈说，舅舅搬了麦子小姨这个救兵，就算麦子小姨在，也差点动手。 最后还是麦子小姨劝着，两个人才好一点。一家看不上一家，根本不愿意做亲家。 最后麦子小姨说要么让舅舅做媒人，走一个提亲、订婚的过场，然后早点定日子结婚。 既然林雪已经不是丫头了，已经没有身子了，那就不能耽误，抓紧时间让结婚才是最重要的。 阳阳说着，结婚可以，彩礼要20万，（w市的彩礼标准一般都在5～6万，最多10万）还要100克金货。 姨妈一听，立马就又炸了，张口就骂阳阳这个肥婆不要脸，老婊子养出来一个小婊子。 说林雪下贱，等不及长大，这才15岁，就随便和男的睡觉，谁知道在强强之前和别人睡过没有，这还不是上瘾了，b痒得想男人想疯了…… 余水絮看到舅舅做媒人这里，就知道事情的走向果然与自己的猜想如出一辙。 此时林雪已经破了身，在那个封建的地方，最怕的就是流言蜚语。 麦子小姨虽然心碎林雪的无知，却也还是把外孙女的名声放在第一位的。 第102章 谈婚论嫁 再看到后面姨妈骂林雪的那些话，余水絮也震惊姨妈的彪悍。 看来，姨妈是被逼急了，什么难听的疯话都骂出来了。 也难怪，姨妈本就不喜欢阳阳和林雪，那边也一样。 在2010年，林雪也才刚满16岁，那还是一个比较封建的小城市，发生这样的事情，搁哪个婆家都是不能接受的。 而且，姨妈家本就条件一般，在那个时期，她家能拿出来5万彩礼都算勉强了，哪来的20万彩礼呢？ 这还不算让办理婚礼和买具、装修房子的钱。姨妈能不发疯吗？ 可是姨妈也骂得太难听了，难道强强就没错吗？林雪年龄尚小，但强强已经算成年人了，不知道忍耐一下或者推诿一下吗？ 便快速回复道：姨妈骂得也狠啊，也对也不对。 强强也不是个东西，耐不住撩拨！ 还有，这个阳阳是在谈判还是在卖女儿？ 以为丫头16岁就代表矜贵了吗？矜贵的是这个人的品质本身，而不是这个年龄。 再说了，她这个年龄就已经早早破了处了，哪儿还有谈判的资格呢？ 余水絮点击发送之后，靠在椅背上，一脸鄙夷。 如果林雪还是处女之身，阳阳绝对有办法拿捏住姨妈。 但是现在叫姨妈也知道这件事了，那姨妈肯定是要以此事轻慢她们了。 余水絮见对方的头像不再闪动，便留言了一句：有最新进展赶紧给我留言。便不再理她，一心看电影。 经过一晚看电视剧、看电影的“奋战”，余水絮包了一个大夜，熬到了天亮。 一早天还麻麻亮的时候从网吧里走出来。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丧尸，如同行尸走肉，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的颓废感。裤子好像都松了一圈。 余水絮迷迷瞪瞪晃到宿舍，那三人都不在，这更好。倒头便睡了个昏天暗地。 余水絮睡到晚上八点多，才被尿憋醒，上了一趟厕所，感觉自己缓过劲儿了。 这才拿起手机，又看到林雪和余志强的几通未接来电和几条留言。 余水絮随意翻看了短信，无非都是谈婚论嫁时候的一些矛盾。刚好她也想了解一下怎么回事，而且这么久联系二人，也不太对劲。 余水絮拨通了余志强的电话，那边刚响一声就接了起来。 “哎呀呀……姐！你总算回电话了啊！我都快急死了！你这几天忙撒呢？我和林雪都要疯了！” 余水絮听着那头焦急的抱怨，不由得皱了眉道：“我这几天有考试，手机都在宿舍放着呢。也么时间看手机啊。 我听丽丽说了，你俩的事，就算我知道了你妈她们知道了，我也么办法啊…… 你俩光给我打电话，我也解决不了啊！对了，我听说舅舅当你们的媒人，现在说的咋样了？” 余志强才发觉自己语气有点过分，也比方才的语气柔和了许多，道：“我知道你也么办法，但是这几天我夹在中间真是两头难受啊…… 我妈气得天天骂我、骂林雪、骂她妈，连带着把麦子小姨都骂了，现在她简直就是疯了的状态！ 舅舅来了以后才好些，舅舅说，要帮我说媒去，结果到林雪家，舅舅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林雪一顿挖苦，又讽刺阳阳姐不会教育女儿，气得阳阳姐当场就要赶舅舅走呢。 舅舅还说，林雪把身子都给我了，阳阳姐就不要那么张狂了，阳阳姐说不给（不给嫁），林雪一哈在旁边哭的不行，死活要嫁给我…… 阳阳姐气得就要给林雪一巴掌，还是麦子小姨挡住了，才没有打的，林雪反正就死活要嫁，阳阳姐气得边哭边骂，舅舅在一旁就看笑话呢…… 所以，唉……林雪家那边也是够鸡飞蛋打的了…… 林雪生气我妈骂她们母女俩，更生气舅舅在她家冷嘲热讽的，张口闭口就说林雪不自重，就拿着已经和我睡了这件事，一直往下压彩礼钱和金货的克数。 只要阳阳姐一不同意，舅舅就又提我们睡了的事情，光说我是个男的，多晚娶媳妇都可以，要不是林雪着急着要嫁人，也不用现在这么早就商量婚事！ 林雪气得天天哭，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骂我，我还得哄着，还不能见她去，我真是…… 太难了唉姐，结个婚咋闹的跟死了人一样！哪边都哭！” 余水絮听得啧啧慨叹，这场婚礼还没开始，两家亲戚眼看着就要变成仇人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毕竟林雪也才16岁，哪里懂得结婚的一些习俗？就包括自己，都不太懂彩礼该要多少，金货该多少克才合适。 最主要的是，现在她们太被动了。舅舅说话虽然够难听，但是为了让姨妈不至于为了小儿子娶个媳妇就饿死自己，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吧…… 林雪家境优渥，只要两人情深，彩礼和金货少一些，林雪家应该也都能接受。只要强强能好好疼爱她家女儿就好。 只是目前从舅舅这个媒人和舅舅的双重身份来看，林雪嫁过来，阳阳是一百个不放心的。 舅舅在跟她们商量说亲之事的时候，一心只想着打压阳阳一家，就为了自己这个妹妹给儿子操持婚礼别花太多钱。 而且舅舅是一个思想非常传统封建的男人，他认为女子在出嫁之前，就该洁身自好，不该这么随便。 因此，拿捏着两人已有肌肤之亲的事实，一味地降低彩礼标准和金货的克重。还要求婚礼从简，不在酒店举行婚礼，改为在姨妈家做流水席。 这些，对于生活在w市旁边的比姨妈家所在的s市要发达许多的阳阳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阳阳离婚就是因为前夫在孕期出轨，因此她特别怕女儿也遇到这样的负心汉。可是如今女儿已把身子给了强强，未来是什么样，眼前一片黑。 只有通过高昂的彩礼和上百的克重金货，让男人出钱，让男人心疼花出去的这些钱，让男人看着这场婚礼花了这么多的份上，也不会轻易放手，轻易就抛弃自己这心爱的女儿。 第103章 婚姻大事 当然，女儿年轻貌美，离了再找一个也一样可以。可是，就眼前这情况来看，林雪这副要死要活非他不嫁的模样，也不会再看别的男人一眼了。 余水絮叹了一口气道：“唉……我听着都替你觉得累！我刚才为撒一直不吭声，我就在想给你咋分析这个事情。 你先听我说，不要插嘴，我说完了你再看，有没有道理？ 舅舅说话确实太过分了。不应该拿着林雪和你已经睡了这事一直打压她们母女俩。 那林雪也是可怜，也才16岁，她懂个撒？说难听点，就是你把她带着诱拐着哄到床上的。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志伟哥结婚也才2年多，现在你又要着急结婚。 按照姨妈的打算，你结婚至少都在25岁以后了。但是现在你提前结婚了，姨妈就算是要挣钱，要存钱，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啊。 志伟哥结婚第二年，泽泽就出生了，出生以后一直都是你妈在管，平时吃喝拉撒的不都是姨妈花钱吗？ 现在，姨妈还没有喘一口气呢，你这边就又接上了。舅舅也要考虑你妈的情况啊。 你家这房子，虽然说马上就拆迁了，但是到底哪一年拆迁，还没有定数，我家、你家、舅舅家都在等呢。 所以你们结婚的话，目前只能暂时住在姨妈的房子。这一点你必须要说服林雪，给她讲清楚这个道理。 要不然按照她妈那个性格，你觉得能和舅舅好好说话吗？她能听进去舅舅那些笑话人的话吗？ 现在的情况就是，林雪不想等了，而且这边的风俗，一旦知道丫头把身子给男人了，也得催着早早结婚。 所以你们最晚也是明年一月结婚吧。现在是10月份，你们离结婚还有不到3个月的时间。 你妈这边，舅舅那边，林雪家那边，都是要抓紧时间操办的。 舅舅把彩礼压到多低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多少，但是20万彩礼，在我们这个地方，是从来没有的。 她家那是按照甘肃、宁夏那边来算的。我感觉也是阳阳姐故意的吧，可能也是恨你把人家丫头骗了。 所以彩礼这边，我觉得还是你妈、我妈、舅舅，三人一块商量，20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是一两万彩礼，那也有点可笑，人家林雪那边又没有撒毛病，凭撒要这样低贱地嫁过来呢？ 还有三金，我不知道标准多少，我只记得我婶婶的侄女嫁给了宁夏那边，要的是100克。 但是话说回来，还是要按照我们这边的，我估计在50克左右吧。 这个其实你妈和我妈都很清楚的。舅舅更清楚，但是要是30克，我觉得也过分了。 人家丫头不聋不瞎，年轻又漂亮，本来嫁给我们这边就是低就了。 再刻薄人家的话，就太过分了，说不过去的，你妈在亲戚那边也是么脸的。 还有，舅舅向着姨妈，我承认是心疼妹妹，但是要是太苛刻的话，你就要小心了。 你不要忘了，思雅姐结婚的时候，也么见他要彩礼只要个一两万的！” 余志强在那头听着姐姐冷静的分析，这两天慌乱又烦躁的情绪得到了安抚。 姐姐说得对，舅舅这边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压低彩礼和三金克重，也是为了妈妈考虑。 终究是自己情难自抑，做出了越轨之事，才造成妈妈现在不得不提前操办婚礼的事。 这么一想，突然也就明白了妈妈这几天对他又打又骂的原因了，心里又升起了对妈妈无限的愧疚。 但是就像姐姐分析的那样，舅舅一味打压，也可能掺杂着私仇，他不想妈妈把婚礼办得太漂亮，压过了以后给何思琪的。也可能压根就看不惯妈妈的人生稍微顺遂一些吧…… 毕竟一旦拆迁，妈妈就是最大的得益者，舅舅和姨娘只是在院子里盖了个小二楼等拆迁。而自家，是有三排出租屋要拆迁的。 想到这里，余志强的眸子渐冷，语气却带着恳求道：“姐，你说得对！这些事情你不跟我说，我都么想到这一层！ 你这么加（方言：这样）一说，我一哈就明白了。 只是……现在林雪天天偷偷给我打电话，一打电话就是哭，又骂我，也骂说我妈，提起来舅舅，更是恨得牙痒痒。 我其实心里也很烦的，都不想结婚了……但是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咋办？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啊…… 林雪那边，你一会儿也打个电话安慰一哈她吧……现在我让我妈喊回来家里待着，又看不见她，她在那边说不定比我更难…… 她妈骂人也是很厉害的，又加上她这么小的年龄就……就算有麦子小姨护着，也不能天天住在她家啊。 现在她是一心想嫁给我，就是舅舅太气人了。今天这些话，我也不方便直接跟她说，说了，她又要说我光顾着我妈，不顾她了……” 余水絮心下了然。听到电话那头疲惫的声音，也升起了丝丝的心疼。 这个刚刚过了20岁生日的表弟，明明该是一个绽放青春、享受生活的年纪，却这么早就开始谈婚论嫁，想想也可怜得很。 便安慰道：“好，我都知道的。你也不要太着急，太难过。 你跟姨妈好好沟通，姨妈多少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只是现在太生气了，她有她的难处，你也无法理解。不像我妈，那是无法沟通的。 林雪那边，我会抽空给她打电话的。但是也得提前问问，方不方便接电话。 那个阳阳现在就是个炸弹，谁敢惹啊？林雪也可怜。看着阳阳把她惯得不行，到结婚这个事情上，一点情义都不讲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婚姻大事，我们不懂，但是有人帮我们操心的。 我这边能帮你沟通的，我都沟通，你那边也不要忘了你该做的事。 那我先挂电话了。你今天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多理解姨妈一些，以后林雪嫁过来，她的日子，你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一些。” 两人又互相叮嘱了一番，这才挂了电话。 末了，余水絮看着手机里林雪的未接来电和短信的最后发送时间，估摸着这个时间阳阳是在家里，便打消了晚上通电话的念头，明早再说吧。 第104章 心机媒人 余水絮难得的在这个周末没有安排去图书馆看书，也是因为心里记挂着林雪的事，早上美美地睡了个懒觉。 其余三人约会的约会，在外同居的同居，只剩余水絮一人乐得自在。 她被一阵尿意憋醒，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在床上像个蛇一样扭来扭去，伸展了几次，才下床去如厕。 刷牙的时候她想看看有没有林雪的未接来电，倒是意外的没有。又打开了短信，才看到林雪的留言： “姐，早上强强给我揉偷偷打了个电话，但是也么说多少，他只说他是一定要娶我的，我也相信他会娶我的。 除了他，我谁都不嫁。强强说你给他回电话了，说你今天会给我打电话的。我妈一早出去了，她下午六点多才回来。 现在强强在s市那边被姨妈看管着，所以我妈对我的监视也就放松了。 今天你撒时候给我打电话都行。我等你电话！” 余水絮快速洗漱完之后，感觉有点饿，她得想想在哪里给林雪打电话合适。 宿舍虽然没人在，但是就怕那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也许被撞见聊天内容，或者在门外偷听。 即便她们不回来，也会有来来往往路过的同学，余水絮本就是大嗓门，说到激动的地方难免会被路过的同学们听到。 思来想去，余水絮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突然有了好想法。 去学校的餐厅吃个便饭，然后去校门口对面的茶吧打电话。 二楼的茶吧环境幽暗，隐秘性强，每个座位都隔着可以拉上的帘子，周末的上午情侣也比较少，聊他们的事也方便。 打定主意之后，她匆忙换好了衣服，匆匆下了楼。 茶吧。 余水絮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去小二楼整个转了一圈，果然没人。她一阵窃喜，选在了拐角最里面的那个座位。 因为那个座位看不到观光窗，所以很少有人坐过去，倒是合她心意。 余水絮想着昨天晚上和余志强聊的那些事，又想了想该怎么安慰林雪，便拿起了电话。 “喂？小姨！你终于来电话了！我等得好着急啊！”余水絮听着电话那头兴奋的声音，已经对林雪最近叫乱了辈分的称呼见怪不怪了。 “嗯！最近忙着考试呢，所以手机就放到宿舍了。赶我晚上回到宿舍睡哈，都12点多了。想着第二天抽空给你回信息，结果又忘了。 刚好这个周末我该忙的忙完了，才有时间给你们回电话。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林雪听着余水絮的解释，内心的埋怨骤然消散，她就知道小姨不会不管她的。 立马说道：“没生气，没生气。强强说了你快毕业了，比以前忙了。 昨天他也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心里面才好受一些。小姨，我这段时间真的快疯了啊……我妈、舅舅，还有我奶奶。他们三个真的快把我逼疯了！ 姐，我给你实话实说吧……我妈知道我和强强……那个事之后，差点扇我一巴掌，她真的快气死了，嚷着要报警。 要不是我厚着脸皮求她，我真的不知道我妈会不会让强强坐牢去！” 余水絮嗤之以鼻，心道：当然不会，你妈为了你的名声，也会咽下这口气的。她可以无所谓，但你才16岁，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以后在亲戚跟前、街坊邻居面前，她哪来的脸呢？你以后还活不活了？ 再说了，你妈还有那么大的生意呢，连w市都需要找你妈进货，她不要她的生意了吗？钱重要，还是一时解气重要，她分得清的很呢！ 想到这些，林雪已经在那头又把那天的事重说了一遍，余水絮已经在余水丽的留言里看了，便也不怎么感兴趣，便继续心不在焉地听下去。 “……小姨我真的没想到舅舅，他是这样的人！竟然捏着我们俩在一块这事不放，把彩礼和三金的克数往下压那么多！ 还有还有，我就死活想不明白了！为撒要找舅舅做媒人？他那么狡猾，爱算计的人，他们为撒要找他啊？！我真的太恨了！” 余水絮冷哼一声，缓缓道：“为撒找舅舅？我跟你说吧。 一是因为舅舅是我们的自家人，当然这是在姨妈她们的角度来看的。我们肯定是不认可他的。 既然她们认定了舅舅不是外人，那你和强强的事情，全都和盘托出，也就不怕影响了你们两家的名声。 舅舅在了解了你们具体情况的前提之下，才能知道该咋样提亲，定日子。 二来，舅舅也在我们队上也给别人家做过媒人。男方女方都做过，口碑还不错，所以姨妈第一时间找到了他。 还有一个原因是，你奶奶，和舅舅的关系……你也知道的，他们俩没在一块，终究是他们的遗憾。 你奶奶看见你和强强也是真的动了情了，两个人都是一个死活要嫁，一个死活要娶，互相都不辜负的样子，所以她也是有心成全你们，弥补她那时候的遗憾吧…… 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舅舅是姨妈的哥哥，本来就是长兄为父的地位，让他当媒人，操心这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为撒舅舅要这样作贱我和我妈？还说他以前和我奶奶是初恋……呸，他压根就么把我奶奶当回事儿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打压我们娘儿俩！”林雪不等于水絮说完打断道。 余水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初恋？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两厢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怎么可能因为青涩岁月的一段不了情，抛下了跟自己有血亲关系亲人的利益呢？更何况是舅舅这种满眼算计的人！ 她耐着性子道：“你说得对，你说的那种人是别人，但是我们的这个舅舅，你还不知道吗？ 他把自己的两个亲妹妹都算计来算计去的，现在哪还能顾得上原先跟你奶奶的那点情了？ 哪怕是知道得罪了你奶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吧！ 你忘了他是咋样在我妈和姨妈那里占便宜，耍心机的吗？” 第105章 完美婚礼 余水絮喝了一口渐凉的奶茶继续道：“别的事情先不说，就他算计我妈买种子那事，还有姨妈家盖房子的事，你都忘了吗？ 所以你不用那么生气，知道他是撒样的人，你心里面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了，也就谈不上失望和生气了。 （余水絮心想，其实对于任何人，都该持有这样的心态。不期待，就不受伤害。） 而且，舅舅一直打压彩礼和金货的克重，也不光是因为他觉得你已经和强强睡了，拿捏你们。当然他这一点就很小人！这是不应该的，我们都知道。 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看看志伟哥，结婚才多久，又有娃娃了，这强强立马就接上了。 姨妈家的条件你也清楚，就算舅舅不往下压彩礼钱，姨妈也是拿不出来那么多钱的。 本来姨妈想着强强可能28或者30才结婚呢，结果现在刚20岁就要结婚了，姨妈就算有，也么剩多少钱了。 她就算再能挣钱，她的那些出租屋也是需要那些人一个月一个月住着房子，才能收租啊。” 余水絮故意把余志强结婚的年龄往后说了几年，就是暗示林雪，还不是因为她不矜持自爱，余志强没有定力，这才惹下了今日之祸！ 这么明白这说这事，也是叫她心里有数些！这件事不只是有她咽下了委屈，难道姨妈那边就不委屈吗？不该生气吗？ 说起出租屋，姨妈家的房子地处s市的新市区，是新设立的经济区，她家的位置刚好在未来那条新路的十字路口，因此方圆几百里的几家村子全都要征迁。 只不过因为开发商和政府都在争夺这块地，所以拆迁的事一直僵持着。 村里的地已经全都得到了赔款，只是房子还都在等待拆迁中。 在等待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房屋拆迁不按照面积来算，按照房间数来算。 因此附近村里所有人都拆了前后的围墙，填平了前后院的菜园，盖了一圈的平房，有的闲置着，有的给附近工地的工人出租。 姨妈的地钱赔下来之后，她断了经济来源，便开了一家小商店。村里本身商店也少，再加上夏天干活的工人常在村里租房，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姨妈秉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原则，想拉一把舅舅和妈妈。便叫舅舅和妈妈自己出资，在姨妈家的前院里盖了两层楼，等待一起拆迁，到时候三家分钱。 当年盖的时候，舅舅各种做手脚，死活不想让妈妈多分钱，总想占着一楼，在一楼多盖房间，以二楼几乎没人住，不需要那么多房间为由，只搭个框架即可，拦着不让妈妈在二楼隔房间。 最后还是姨妈发了一通脾气，既然不让妈妈在二楼盖和一楼同样的房间数，那就两家谁也别盖房子了。 这盖房子的钱姨妈自己出，拆的钱全都自己得了，两家谁也没想拿一分，舅舅这才停止作妖。 林雪听到余水絮的一番分析之后，愤慨的情绪淡了许多，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只以为这未来的婆婆一直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轻浮，配不上她那帅气的儿子。 现在一听余水絮道出其中的缘由，倒不由得对这个未来婆婆生出了几分心疼。 便道：“那小姨，你知不知道强强他妈最后能出多少彩礼和金货？” 林雪想着，知道一个具体的数字，回去之后劝说妈妈，让妈妈接受，否则她就离家出走，逼妈妈答应。 余水絮心道：我哪敢？我哪有资格说给你多少彩礼呀？你的婆婆你的妈，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包括你自己，也是个张狂的祸害！我还敢多说什么？想早点死吗？还是嫌我妈把我骂得少了？ 还“强强他妈”……这么快就改了口了，果真自古婆媳难相处啊。 她喝了好几口奶茶，思索着该怎么回复，便听到那头林雪的催促。 “在呢在呢，我听着呢，我这不是在猜嘛！我哪能知道要给多少彩礼！ 现在我妈压根不让我说话，她一直以为是我给你俩牵线的！ 幸亏姨妈相信我，知道你们是志伟哥婚礼开始联系的，要不然啊，现在天天都得下大雪！我冤呐…… 我们那边我也么地方去打听，对了，你光说舅舅商量彩礼钱和金货克重，他说的是多少？” 林雪说出了数字，这倒和昨晚余水絮跟余志强分析得金额不相上下，只是，舅舅这样也太过分了，人家家的女儿也是掌上明珠啊，哪能这样糟践？ “那婚礼咋办的？我听强强说不在酒店，改成流水席吗？你妈这边咋说的？” “我妈说，既然她们家说要办流水席省钱，那我们家也改成流水席！在我奶奶家办！”林雪听到余水絮的问题忿忿道。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她就一肚子火。 她这辈子幻想的完美婚礼是在w市选一家高档酒店。 身穿洁白的婚纱，裙摆至少三米长。看着西装革履帅气的强强，牵着她的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交换戒指。 在婚礼现场一定要摆放他们精心挑选的婚纱照，婚礼走廊两旁全都摆上粉色的气球和红玫瑰。 还要请两个漂亮的亲戚家的娃娃当花童，在她们走向舞台中央的时候，在前面提着精致的小花篮，撒下一路芬芳的红玫瑰花瓣。 让所有到场的宾客都羡慕他们、嫉妒他们。然后让那些结了婚的，后悔没办一个像他们这样浪漫的婚礼，骂她们的老公不解风情。 让那些未婚的女孩，全都梦想能有一场和她的婚礼一样浪漫，充满仪式感的婚礼，羡慕她嫁了这么好的男子！ 结果呢？现在两边都变成了农村流水席！如果婚礼定在了一二月份，按照这边的天气，还得在婚纱上套一个羽绒服！到时候哪有那种仙仙的仙女感？ 而且裙摆也不能过长，否则全是泥巴，要么就是被那些小逼孩子踩脏！真是越想越气！ 她忍不住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默默流下了泪。余水絮听到那头的低啜声，也能想到她此时心里的难过。 第106章 嫁给爱情 但是林雪听到余水絮被几个妈妈误解这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道歉，想安慰她的心于是便也冷了下来。 又是个白眼狼。 压下心中的不耐道：“这一切现在不都是还没有定下来呢吗？先别想那么多。只要还没完全定下来，就都有商量的余地。” 顿了顿，她心里始终气不过林雪这样白眼狼的样子，一心只顾着自己伤心了。 哪怕她知道林雪此刻无暇顾及余水絮的委屈，余水絮心里依然记恨此事。 明明是他们精虫上脑，余水絮被迫夹在中间。是他俩“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话放在人际交往关系中同样适用。 便想挑拨一二，引起话题道：“不过话说回来，终究是我姨妈家条件有限，高攀你家了。我姨妈和强强就算是有心，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其实以你的条件，以你妈妈的实力，哪样的有钱人家找不到？还是你品性高洁，不愿意攀附权贵，一心要嫁给心爱的男人，所以才有了今天这种局面啊……也是难为你了。” 这话可真正是说到林雪的心坎了，她最讨厌那些有钱人家公子哥的模样。一天天不务正业，就知道花天酒地。 便附和道：“姐，你可真是说对了！其实这话我都没有给强强说过。我妈有一个好朋友，人家是开公司的，不像我家这样，只是小打小闹，那个人家可是家族企业。 那个阿姨家也有一个儿子，和我年龄差不多，我跟着我妈经常和他家一块出去吃饭、唱歌。 夏天的时候我们一块爬山、露营、野炊烧烤。冬天的时候经常约我们去滑雪。 我一直都是把那个男生当哥哥，当朋友对待的。但是他们吃饭的时候就老拿我们开玩笑。 好在那个哥哥也是性格不错的人，也一直跟她们说是把我当妹妹一样看待的。 我一直以为那些话都是她们大人一块聊天开玩笑而已。谁知道现在我妈知道了我和强强的事，那天美美发了一通脾气，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妈说，本来就打算等到今年年底，两家人约一块坐下来，正式做一个联姻，也就是两家人定下姻亲。结果我这么么出息，干出来这样的事…… 我就觉得可笑得很，这都撒年代了，还搞那一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古董！ 我都么生气呢，我妈在那边把我一顿骂，说着我丢她的人了，那个阿姨也知道了我快结婚了，还可惜得很。 我妈还说我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茬，说我是傻子，满脑子都是情了爱了的。 还说我总会有后悔的那天！我说我是不可能后悔的！ 我那天也生气了，我就直接说了，我说，你自己的婚姻不幸福，你就诅咒我！我那个爸爸是个忘恩负义的花心男人，但是强强不是！ 我那天也是气急了才这么说的，把我妈都气哭了。我一看她哭了，我哭得更难过了…… 我就给我妈说，这是我的一辈子幸福，难道就不能让我做个主吗？我愿意嫁给余志强，哪怕是条件一般。 条件不好，我们结婚以后努力挣钱，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啊…… 我妈就说，要是我死活要嫁，那彩礼肯定是不可能退让的，我就气的不行。我虽然也生气舅舅轻视我们，但是在我妈跟前我还得说好话。 我说我可以彩礼少一些，黄金我也不喜欢，有了就买，没有就算了。只要能嫁给强强，以后的日子通过我们的奋斗，还怕撒都没有吗？ 我妈被我气得把我一把推过去，说白养我这个女儿了，疼来疼去，养成了别人家的丫头！ 这还么嫁过去呢，就张口闭口为婆家说话，要是嫁过去了，还认识她这个妈吗？ 我就气的不行，我妈咋这样说话呢？我知道她疼我，可是她疼我就应该尊重我的想法呀！咋能说我是白眼狼呢！ 姐，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选择自己爱的男人嫁，真的就这么不可饶恕吗？我真的不懂！” 林雪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让余水絮方才不满的情绪稍稍得到了安抚。 想嫁自己喜欢的男人，这当然是没错的。余水絮此时也不过22，也未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自然对爱情也是充满期待的。 她也很鄙视一谈爱情，一谈婚姻就张口闭口谈钱的。难道和钱过一辈子吗？跟妈妈一模一样，真是掉进了钱眼里！ 便也带着同仇敌忾的情绪道：“你肯定是没错的啊！难道跟古代的女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凭父母做主，嫁给一个面都没有见一过一次的男人吗？ 我们结婚要的是爱，没有爱，日子咋过？难道钱就能代表一切吗？为了钱，把自己卖给那个男的，卖给婆家吗？ 对方就算是家缠万贯的千万富豪，但是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要那么多钱能干撒？你的日子还能叫日子吗？没有感情的婚姻叫婚姻吗？ 就像我妈也一样，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总是说人家家里有没有房，有没有车，有没有钱，从来不问对方长撒样子，撒学历，身高这些，根本不关心，一心让我找一个有钱的。 我就觉得可笑得很，有钱咋了？有钱能代表一切？一个有钱的武大郎，换成她们，她们愿意吗？真是说得好听！” 余水絮想到了寒假时相亲的那个男的，心里升起一阵恶心和厌恶。这样的人，也可堪良配？ 此时的余水絮与林雪哪里知道，她们天真的恋爱自由、婚姻以爱为食的言论是多么的可笑与无知。 在她们相继经历了数年的婚姻生活之后，再回头看看现在的自己，真想给自己狠狠抽两个嘴巴子，然后跪在妈妈面前，悔恨不懂妈妈们那时候的英明神武。 只是，很多事情，只有亲身经历了，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了，才能如梦方醒。否则别人再怎么规劝和开解，该走的弯路，一步都不会少。 人生中成长的每一步都是需要自己吃亏、碰得头破血流才能长教训的。 只是，当时的她们，哪有占卜未来的技能？选择的这条路是苦是甜，不走一走，又如何得知呢？一些失望和悔恨，不经历怎么能长教训呢？ 第107章 自己负责 林雪听着那头余水絮同样愤慨的话语，内心的不安与自责都消减了许多。 她也有那么一瞬觉得对不起妈妈，辜负了妈妈的期望。 妈妈曾说过这辈子都舍不得她嫁人，如果她不想嫁人，那就把她养在身边一辈子。 可是，现在自己才16岁，就开始谈婚论嫁了，而且还这么早就失了身，还是有亲戚关系、与妈妈不对付的这家。 妈妈也说过，要是给她选女婿，一定要选择人品与长相都优秀的男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小有成就的家族。这样才可以与她漂亮的女儿，与她家的条件相匹配。 可是，恋爱这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父母怎么能全权插手呢？ 结婚更是人生大事，必须要自己做主的。一味听从妈妈的，那就不是自己的人生了。 余志强家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是结了婚之后，余志强也可以进到妈妈的公司去打工，去经营啊。最后不都是一家人吗？ 而且她也是打算婚后要余志强过来n市，和她一起跟妈妈做生意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啊，也不知道妈妈天天气得吃不下饭是为什么！ 子女是该孝顺父母，妈妈虽然疼爱她如命一般，但是她也是有思想有担当的活生生的人啊。她的人生本就该她自己做主啊。 否则，难道跟奶奶一样抱憾终身吗？ 奶奶当初跟余志强他舅舅没结成婚，后来嫁给了爷爷，听妈妈说，爷爷天天打奶奶，奶奶每天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爷爷，怀孕了也照样下地干活、回家做饭，喂鸡喂牛羊。 生下了妈妈和舅舅她们的时候，月子还要自己做饭，刚出月子就让下地干活，所以奶奶的腰一直都不好。 嫁给这样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就该这么被折磨一生吗？要不是爷爷去世得早，奶奶不知道该还要再遭多少年的罪！ 奶奶常常在林雪跟前说起，爷爷在世的时候，她的苦日子是咋样熬过来的，听得林雪对这个未见过面的爷爷没有一丝缅怀的亲情，反而庆幸这个爷爷死得早，让奶奶早早解脱了奴隶般的生活！ 奶奶也常对林雪说，等她大了，不要着急找对象，慢慢挑，一定要挑一个她喜欢的、条件也差不多的结婚。 不要像奶奶一样，两眼一抹黑，父母说撒就是撒，结果嫁给了天天家暴她的男人！ 所以这次和余志强的婚姻之事，奶奶其实是比较支持她的，只是妈妈太强势了，奶奶也不敢多说什么。 想到这里，林雪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跟余水絮说：“姐，你说得对。我们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我们的人生，只能由我们自己负责！因为别人，哪怕是我们的妈妈，也不能替我们过我们的人生！ 彩礼和三金这个事，我跟强强私底下确定多少吧，我看了，舅舅也是故意的。我们跟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等过几天吧，过几天定下了要提亲、订婚的日子了，我再跟你说。我今天跟你说的，你不要给丽丽姐和何思琪说了哦。” 余水絮心想，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事，便道：“你放心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我这边准备论文也焦头烂额的呢。” 两人互相叮嘱了一番，便挂了电话。余水絮吸了一口早已变凉的奶茶，底下的珍珠已经没那么q弹好吃了。 这个周末反正也没安排那么多，不如直接去图书馆吧。 余水絮在图书馆选好了一本书准备翻看，突然想起来还没看余水丽在qq上是不是留了言。便打开qq查看一番。 余水丽说的也无非是今天林雪的那些话，只是妈妈一直在中间插手这事，她劝了，无果。 余水絮冷笑一声，劝了？还是敷衍？明哲保身罢了！以余水丽谨慎的性格，是不可能像余水絮这样充当炮灰去撞妈妈的枪口的。 又过了一周，余志强给余水絮打来电话，说是确定好了彩礼钱和三金的克重。彩礼最后定了五万，三金50克，对于他家来说，已经是拿了全部了。 余水絮心想，能定下来就好。两人的婚礼定在春节前，还是按照旧俗，办流水席。林雪的婚礼梦终究是泡汤了。 接下来的日子，余水絮一边攻克专业知识，一边听着几人不时传来的信息。 提亲仪式省略，和订婚一起走流程，定在本月底。一切都似乎有点操之过急了。 但是老一辈的意思是，既有了夫妻之实，就加紧时间，快快给两人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林雪又在这中间来过几次电话，无非就是埋怨买衣服时和姨妈意见不统一的争执，要么就是不满订婚仪式如此潦草。 总之，除了对余志强的爱，对一切都不那么满意。余水絮早在妈妈的告诫下打好了预防针，对林雪的埋怨一概打着哈哈，本着谁都不得罪的原则应付着。 对于明年春节前结婚这事，余水絮也问过余志强，林雪还没有到法定的领取结婚证的年龄，这样操办于礼不合吧。 余志强只说姨妈她们说了，先办婚礼，结婚证等到林雪18岁的时候再去登记。只要双方的父母和亲戚都认可他们的婚姻，那就算礼成。 余水絮感慨，翻年林雪就17岁了。17岁本是如花似玉、洋溢笑脸、无忧无虑的年龄，本该在学校挥洒青春的年龄，却早早步入婚姻。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反正阳阳也早就说过，无所谓林雪上不上学，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就行了，以后的生意直接由林雪接手，反正也不需要那么高的学历，一切有她在。 余水絮虽然有点惋惜，但也觉得无可厚非。林雪本就不爱学习，心思从不在学业上，强行让她上学，也不过是混个毕业证罢了。 就像余水丽，高考的时候没考上好的学校，又不愿意去就读中专，现在在家里帮着爸妈务农。 这只是暂时的，她终究是要出去打工的。余水丽也说过，不愿意做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第108章 好久不见 余水絮感觉这一学期过得飞快，不只是因为暑假的“卧铺经历”，还是余志强最近的亲事风波，这一学期转眼就到了寒假。 也就是临近余志强的婚礼了。余水絮问过妈妈，自己作为姐姐，弟弟结婚，要不要搭礼。 妈妈说不需要。一来余水絮是学生，没有挣钱能力。二来，只要余水絮处于未婚状态，那么她就和妈妈是一体的，妈妈搭的礼也就包含了余水絮的了。 余水絮内心的歉疚和不好意思，这才消减了。转念一想，也是。按照长幼顺序，本该是余水絮结婚在前的，谁让他们耐不住寂寞，把本该是身心都发育成熟的成年人该做的事提前了好几年非要做了呢！ 苏宁亚一直邀请余水絮寒假在她家住几天，说是有好事分享。 余水絮这边也水有好事分享，于是两人约了时间见面，赶在放寒假的最后两天之前见了面。 一见到苏宁亚，余水絮感慨，这么凹凸有致的娇小身材，果真是穿什么都好看。也许是苏宁亚会穿搭，搭配出来的这一身行头，怎么看都不像158cm小个子女生的模样。 她喜欢穿灰色和黑色的暗系衣服。一身灰色的高领宽松毛衣，长度刚好遮住屁股，底下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裤，一双小高跟靴，外套是一件暗红色格子短棉衣，又搭配了棕色斜挎包。 高高的马尾梳得干净利落，她的头发和余水絮是完全不同的发质，又黑又直又长，天生好发质。 她眉毛本就浓密，稍微瞄一瞄边，便显得炯炯有神，黑色的眼珠显得整个人越发灵动漂亮。搭配夸张的圆形耳环，整个人看着精致又俏皮。 余水絮很羡慕她会穿搭，又发现她罕见地刷了睫毛，余水絮纳闷，该不是恋爱了吧…… 而苏宁亚，瞧着余水絮也是穿着紧身的米色高领弹力长袖t恤，底下搭配紧身深蓝色牛仔裤，衬得她胸部更大更突出，屁股更圆润。 外面套着纯黑中长薄棉衣，腰间系着小蝴蝶结，倒显得她瘦高瘦高的模样。脚上穿着驼色平底雪地靴，手里的背包还是她送给余水絮的黑色小双肩包，她单手提着倒比自己用着合适，一股慵懒又青春的气息。 虽然脸上未施粉黛，但是淡粉色闪闪的唇蜜，倒显得她青春靓丽。齐齐的刘海遮住了额头，自然卷的头发随意披着，就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两人难得的一个学期都未见，见到对方时眼里都是惊艳，互相打量了一番之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是余水絮先开了腔：“真是越来越小女人了啊你！今天还涂了睫毛膏……咋地？和我约完会还有约吗？”说完坏笑着挑眉看着苏宁亚。 苏宁亚会心一笑：“你的眼睛可真毒啊！这么久不见，你也不想我啊？真是……咋样约你都约不出来！” 余水絮推她一把：“想啊，咋不想！哦哟！你不说这个，我都要跟你说呢，我靠！你都不知道，这个学期我他妈的忙死了！ 这学期发生的事比我这几年发生的都要多！你说我要是为了咱们毕业论文的事忙成这个求样子，那倒也罢了，一天到晚尽忙活别人的闲事了！” 苏宁亚来了兴致：“咋了？撒事呀？把我们的余大小姐气成这样？” 余水絮不等她继续说别的，便一股脑儿地把余志强和林雪的前世今生讲了个遍。 两人因是约在kfc，人多嘈杂，余水絮反而敢跟她在这个地方大倒苦水了。 余水絮讲得口干舌燥，把一杯可乐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又继续讲着，苏宁亚等不及，不时发问，余水絮让她听完再说。 整个讲完之后，两人手里的汉堡都凉透了。余水絮才想起肚子还饿着，咬了一口汉堡含糊不清道：“你说么，这一对是不是比你这个在w市这个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还开放？” 苏宁亚边吃边回应道：“那肯定的！我妈管我那么严，我哪敢！话说回来，你这个小外甥女，不对，弟媳妇，还真的挺「厉害」的！” “要不说呢，咱们16岁都跟个傻子一样，应该说我跟个傻子一样！你比我成熟多了！你看看人家，已经要结婚了！” 苏宁亚如黑豆豆一般的眼珠笑意满满：“行了，你现在都是外人了，人家两个人现在要结婚了，你再说多了，人家两个人就不愿意了。 开开心心吃席去，结婚时候的破烦（麻烦）事多着呢，你又么结过婚，你哪懂那些，所以她们要是再问撒，你就推掉就行了。越到婚期跟前，是非越多！你不要给自己找事！ 我看了，你那个弟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结婚之后你看吧，有得她折腾你姨妈和你表弟呢！ 就像我四婶，你看看她，一天天的，没有做少奶奶的命，天天拿出少奶奶的架子！ 我四叔天天开出租车累得要死要活的，她也不出去找个班上，就在家里窝着，还今天买衣服明天出去浪的，想把我四叔累死嘛？！” “对了，你不说还好，你一说四婶，我咋心里也发毛呢！我真怕发生在四叔四婶结婚那天的事也发生在我妈她们身上，这样的话真正是晦气死了！”余水絮凑到苏宁亚跟前不安道。 苏宁亚皱眉道：“你想撒呢？放心吧！像我四婶这样的人，整个w市也就她一人了吧！不会的，别想那么多！” 余水絮往后靠了靠椅背，表情放松了许多，但是脸上仍旧带一点愁云。 苏宁亚家也只是普通的w市本地人，家族在当地的大家族里也算挺大的一支，她四叔身形高大，一表人材，当时多少人追着她奶奶要介绍漂亮女孩做她苏家的儿媳妇。 只是不知道四叔什么时候竟然和同一片区域的四婶好上了。她四婶长相确实算中上之姿，身高也在165cm以上，与高大帅气的四叔站在一起确实是郎才女貌。 只是她天生的扑克脸，即便容貌靓丽，却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咄咄逼人感。 第109章 喜丧同日 两人一直在偷偷恋爱，直到被苏宁亚的奶奶发现。 她奶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原来，这个四婶，才离婚不久。虽然没孩子，但在老人的封建思想里到底是不配这个帅气儿子的。 一时间，苏宁亚的爸爸、二叔、三叔，一起劝这个家里排行最小的四叔。可是四叔就是铁了心的要娶四婶，其他人介绍的正儿八经的姑娘，无论家世多好，长得再美，都不要。 这可把苏宁亚的奶奶气个半死，她奶奶一生气，几天都不吃饭，四叔因是奶奶最偏心的小儿子，懂得拿捏老人，也跟着一起不吃饭。 最终，老人家拗不过儿子的犟脾气，又心疼儿子不吃饭天天跑车怕累出病来，这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四叔高兴得恨不能立刻跑到四婶家把她娶回来，奶奶便找了邻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当媒人，前去四婶家提亲。 奶奶本想着既然这边的婆家都同意了这门婚事，那边的亲家应该在彩礼方面也不会太苛刻吧。毕竟是离过一次婚的女人，哪能比得上黄花闺女的彩礼价。 谁知四婶家狮子大开口，要的彩礼价比w市当地未出阁的姑娘家的价格都高，奶奶气得心脏病都犯了，吃了好几天的药。 天天骂四叔是傻子，是白眼狼。白养了这么高这么漂亮的儿子，一点脑子都没有，让人家一个寡妇牵着鼻子走。说什么都是不同意娶这个事儿多的四婶了。 四叔也不跑车了，天天缠着奶奶，说什么非四婶不娶，而且，两人已有了夫妻之实…… 这把苏宁亚奶奶更是气得在院子里破口大骂，直骂四婶是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是个勾引男人的野婊子。 媒人一看，这哪能行？这位苏家老夫人辛辛苦苦拉扯大四个儿子，眼看着就剩最后一个小儿子即将成家了，哪能在最后该享福的时候受这样的折磨？ 媒人本就和苏宁亚奶奶是世交了，也是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便把四叔叫到他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由他出面，替四叔往下压彩礼钱。那厢，四叔自己私下约四婶，无论用什么办法，想方设法让四婶家松口。否则，这亲事他也不管了。 四叔一听，这哪有敢不听的？这个媒人在方圆百里都有威望，和爸爸都是从前的战友，如果这位叔叔说他家的亲事都能说失败，那以后谁还敢上门来介绍姑娘了？于是便立马应了下来。 后来不知四叔用了什么法子，再加上媒人的施压，亲事总算是谈成了，约在了三月份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结婚。也是提前找人算了日子，当天宜嫁娶，两厢都满意。 当天苏家可是在那一圈威风凛凛，四叔约朋友帮忙组织了车队，15辆豪车浩浩荡荡走到了四婶家门口，开开心心接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儿，一路心花怒放。 四叔家与四婶家的距离并不远，也就是30多公里，婚车因需要摄像，又有长车队，所以路上走得慢，四、五十分钟也就到了。 其中有一段路需要走高速，再加上四婶要求拍摄高速车队的素材，方便她娘家人去家里做客时观看，因此便绕了绕路，上了高速。 一路拍摄顺利，车辆陆陆续续拐出了高速，走在县道上。就在大家沉浸在婚事的喜悦中时，对向急速驶来的一辆车，不知什么原因，撞向了后方乘坐着苏家接亲的叔叔舅舅的车和四婶家送亲的姑姑们的车。 四叔的的舅舅和舅妈当场死亡，叔叔和婶婶重伤，四婶的两个姑姑和两个孩子一死三伤。 一时间，尖叫声、哭闹声、打骂声，乱成一团。四叔和四婶的婚车在最前面，被撞翻的小车轻度剐蹭，两人赶紧下车查看现场，两人看着现场惨不忍睹的画面，亲眼目睹了亲人的瞬间阴阳相隔，都哭成了泪团。 还好有媒人的车跟在后头，他也被眼前的车祸现场吓得头皮发麻，一阵恶心的眩晕直逼脑门，可是他要冷静。 他立马报了警，又拨打了120，并及时叫下来其他车上的男人帮忙疏通现场。 这厢，苏宁亚的奶奶左等右等，不见儿子和儿媳妇的婚车过来，这一看时间，都过去一小时了，怎么还没到。 直到苏宁亚的爸爸打来电话，告知了一番。奶奶听说弟弟和弟媳当场死亡，哭得撕心裂肺。 瞬时，红事变白事，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苏宁亚的妈妈和几个婶婶幸好都在婆家这边操办流水席，没有前去接亲，接亲的都选了四叔的姑姑和舅舅们。 几个儿媳妇好生安慰好老人，又向众宾客告知祸事，好在到场的亲朋好友都给力，帮忙的帮忙，通知的通知，虽忙乱但不是一派混乱。 苏宁亚说，奶奶家这边只得快速接回了四婶，连认婆婆的环节都省略了，一行人就立马换了装束，前去四叔的舅舅家、四婶的姑姑家奔丧。 奶奶哭晕了醒来，醒了又哭，骂着四婶是个祸害、丧门星。这喜事还没办成，丧事就来了。一害害两家！ 当即就要退婚，可是四叔和四婶分别奔丧不在，她只能对这几个儿媳妇哭天抢地，抹着眼泪诉苦。 媒人安慰她，这个时候就不要想退婚的事了，先安抚好她弟弟一家和儿媳妇的姑姑家的亲人，不要因为儿子的婚事让两家人成了仇人了。 奶奶恨恨说着，四婶那边的人跟她没关系，她难过的是弟弟和弟媳不在了，又哭得死去活来。 最后还是媒人劝说了一番，缓了缓情绪，才鼓起勇气去弟弟家。 苏宁亚说，奶奶在看到舅爷的那一刻，直接哭得浑身发软，瘫坐了下去，她那时也小，对舅爷也没什么大的印象，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只有无尽的悲凉。 后来，四叔压根没有因为四婶是“煞星”这件事对四婶的感情变淡，两人婚后反而越来越恩爱。 四叔家就住在奶奶家楼上，奶奶天天看着眼前晃荡的儿媳妇，心里的恨可想而知。 第110章 我想完美 余水絮的思绪被苏宁亚打断：“哎呀，行了！再不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儿了，像我四婶这么奇葩的，也就我家了！ 我今天找你是跟你说别的事儿呢！今天光听你在这给我逼叨叨了，我的事你倒是不关心了！” 余水絮赶忙澄清：“你看你说的……这不是那个弟媳妇把人折磨的嘛！好了好了，你说吧！是谁？咋认识的？人咋样？” 苏宁亚心中感慨两人的心有灵犀，她都还没开口，就被余水絮猜到是恋爱了。想要分享恋爱中幸福的喜悦心情达到了顶峰。 “你啊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叫白哲，我们学校最近举行了一场军事演习。 我负责我们班跟他们的对接，他刚好也是分到了我们班讲解相关军事知识，我和他就这么认识了。 他是警官学校刚刚毕业的学生，比我们大一届，他毕业之后就留在学校专门负责各大学的军事知识普及。 他个子不高，人挺黑的，但是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胳膊上都是肌肉，他先追的我……” 余水絮打断她：“有没有照片？” 苏宁亚心下了然，拿出手机啪啪敲键盘，从qq空间的相册打开了一张照片，手机屏转向了余水絮。 苏宁亚的手机是大屏，所以看照片比余水絮更清晰方便。 只见照片里的男生，一身警服，威武又精神。个子确实不高，但是配苏宁亚娇小的身材绰绰有余了。 长相确实很一般，没有余水絮想象中那么帅气，眼睛确实大，但给人感觉很阴险，难以靠近，同时还有点桃花眼的感觉，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 嘴巴是余水絮最讨厌的那种薄唇，唇周仿佛涂了一圈唇线，看着让人有点心理上的恶心。 余水絮咽下了想吐槽的话，只说了一句：“确实可以，是他高攀了！我咋看着他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苏宁亚激动地瞧着桌子：“我靠！我靠！你看人太毒了哎！他是天蝎座，脾气确实不太好！ 但是他对我挺好的。我也见过他妈妈了……” “这么快？！见他妈干撒呀？”余水絮难以理解，只是谈恋爱而已，有必要见对方的父母吗？如果真要见，那也是感情稳定，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之后才该见的吧。 “哎呀你听我说撒！我和他……已经……”苏宁亚说完，难得的一抹红晕飘到脸上。 余水絮看着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苏宁亚一直信奉的是恋爱可以谈，但是初夜绝对要给她要嫁的那个男人，必须很爱很爱她才可以。 余水絮明白，她算是认定白哲了，可是心里终究有些担忧：“你啊……一直都洁身自好，多少男生上赶着追你，你理都不理。 你身边那些在w市玩得好的朋友，全都已经跟男生睡过了，唯有你，一直坚持着不跟着她们随波逐流，要把最好的保留给你最爱的。 可是你俩发展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呀？我就怕你吃亏……看他照片上，就感觉……怎么说呢，感觉你啥都得听他的。” 苏宁亚淡淡地笑着：“我知道呢，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谈了那么多男生，他确实是最让我心动的一个。我这一次是真的爱上了。 所以他说他要带我去见他妈的时候，我虽然紧张，但是并不怕。这代表他希望他家人也能接纳我。证明他是想到以后的。” “好吧……他妈人咋样？你去了之后咋招待你的？”余水絮好奇道。 “还可以吧，毕竟也没说多少话。他妈是一个人拉扯他长大的，和他爸早都离婚了。 所以我去了之后，他妈做了一桌子菜，也没请别人。就我们仨一块吃了个饭。” 余水絮忍不住提出最想知道的：“那你走的时候，他妈给你给红包了没有？” “给了，虽然不太多，但我觉得也是对我的一种认可。”听着苏宁亚的回答，余水絮担忧的心才稍稍落了下来。 “但是我还没给你说过一件事呢。因为咱们学校有本科有专科，我这不是只考到了专科嘛…… 他又不了解我们学校，当他跟他妈说起我的专业是本科时，我也就默认了本科。没有解释。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学习不好，才是专科，矮人一截。他是本科，那我也必须是本科，才相配。” 余水絮认为苏宁亚的这番操作简直不可理喻：“你脑子有病吧？专科咋了？有撒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专科出来一样也能找到工作啊！ 再说了，你家是缺钱的主儿吗？那一栋楼，五层，整个拆迁下来，买他几百万个本科学历都够来回的！ 你也真是的，在这样的事情上面你撒谎干撒呀？还是你觉得你配不上他？他那长相，能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是他家里烧了高香了！” 苏宁亚淡定道：“哎呀……我也没说专科不好，我只是想在他跟前表现得很完美而已。 我也不想让他失望，以为我是本科，现在我再去解释，就有点画蛇添足了…… 还有，你没发现吗？我的双眼皮？”苏宁亚说着，眨着眼睛给余水絮看。 余水絮看了半天才发现，她没有贴双眼皮贴，而是拉了双眼皮：“哎呀！我说呢，今天咋看你咋觉得都不太对劲，我说今天的双眼皮咋贴得这么漂亮、这么自然！好看呢！ 你看你，老说阿姨不给你钱花，现在你想变美，拉双眼皮，她也就给你钱了，多好啊！ 你是撒时候拉的双眼皮？你也没提前告诉我！我说呢，咱俩一直没见面，也没见你多着急，多生气！” 苏宁亚得意道：“嘿嘿……好啦好啦，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嘛？我是今年刚放寒假的时候拉的，整个过年我眼睛肿得呀，难看死了都。 那段时间我都要崩溃了，以为手术失败了，天天发信息折磨我那个医生。 一个假期谁家都没去，我妈就骂我作死。开学之后好了点，但看着还是有点不自然。 幸好快到暑假的时候遇见了白哲，那会儿眼睛已经完全恢复好了。他也没看出来我是做的双眼皮。” 第111章 别被辜负 “那你的意思是，他不知道你是拉的双眼皮了？”余水絮微微皱眉。 “嗯！我想在他跟前一直都这么完美，不想让他知道我身上有人工加工的痕迹。我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苏宁亚满眼都是星星。 余水絮内心升起一股不安来：“亚子，你说你，学历学历，你不说清楚，双眼皮这事，你也瞒着。 你就不怕被他发现的一天吗？那到时候你该怎样收场？你怎么挽留？ 恋爱就该坦诚以待。而且你各方面条件无论是外表、性格还是家庭条件，跟他家一相较，那都是绰绰有余的啊！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啊？为撒在他跟前这么小心翼翼的？难道……他打你了吗？让你这么害怕他？” 苏宁亚用脚踢了踢余水絮的裤腿：“哎呀，你说撒的呢？我好的呢！他哪敢打我啊！ 只是，我认识那么多男生，也见识了那么多男生拙劣的伎俩，他是难得的，对我这么真诚的一个。 虽然他有点强势，但我就喜欢强势的男人，我喜欢这个男的有主见，而不是撒都听我的！ 所以我很珍惜他，我也很想嫁给他，我希望和他能生活一辈子。所以我怕失去他，也不想再多说这些，免得节外生枝！” 余水絮看着一脸认真的苏宁亚，沉默良久，她缓缓道：“好吧，既然你认定了他，那就用心珍惜就行了，但我希望你别失去自我。 唉……话说回来，我也没撒恋爱经验，也没办法理解你现在痴迷的样子，我总觉得你和他谈恋爱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都变得不像你了。 希望他的出现，是让你越变越好吧。也希望他能明白你的真心，不要辜负了！ 毕竟你对男生的要求那么高，他现在各方面都跟你很合拍，但我也希望他不要伤害你，不要伤你的心，不要伤你的身。” 苏宁亚心里一阵暖意，拉着余水絮的手握着，安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直都像姐姐一样护着我，我都明白的。 我也不会那么傻，让自己轻易怀孕的。他对我也很好，不让我花钱，生日和节日的时候会给我送花送礼物，也都是拿得出手的那种。 他还带着我和他的朋友们去吃饭，有时候他家里宴请亲人，他也会叫我过去…… 总之，他很重视我，在乎我说的每一句话，也很爱我，天天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哈哈我给你说哦，有一回他给我发消息「老婆，我想做爱」。我电脑登着qq，我没注意，刚好那会儿我妹在用电脑玩，她喊了我一声说我有新消息。 我也没在意，磨蹭了一会儿才过去。打开弹窗，吓我一跳！好尴尬呀！差点被我妹看到！哈哈哈哈……” 苏宁亚开心地和余水絮分享着他们恋爱时期的点点滴滴，余水絮也为她高兴。真心希望她能和白哲终成眷属。 苏宁亚滔滔不绝地讲着和白哲相处的细枝末节，听得余水絮脑子都疼了，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哎？对了，你们宿舍那个很贱的贾欣现在咋样啊？” 余水絮本来打着瞌睡，这下来了兴致：“呵呵，还能咋样？她现在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再没有花钱和不同的男生开房……” 苏宁亚瞪大了眼睛：“咋了？这么快就行良了？我可不信！”她和白哲初尝性事，自然会上瘾。更别说没男人不能活的贾欣了。 “哎呀你听我说撒！哼，她现在，不给乱七八糟的野男人花钱开房了，换成了只给一个男生花钱了。 不止开房，约会时候的所有开销，全都是她贾大小姐买单的。呵呵！”余水絮鄙夷道。 “那她也真是够贱的！她现在那个男朋友就是你那时候说的散播谣言那个吗？”苏宁亚问道。 “嗯，是他。这个男生确实很聪明。我看了，贾欣那个贱脾气，也就只有林翔能忍着了！ 她这个男朋友，也就是她花钱笼着的，要是不花钱的话，哼，我看这个林翔都不想看她一眼！ 现在两个人准备谈婚论嫁了。林翔是体院的，毕业了就要去工作，那贱人，又找她妈说要考研，她妈现在打点好了关系，只等她毕业之后读研了。 呵呵，有钱果然是好啊！玩儿就行了，把这个我们看重的、无比珍贵的学历一路买到底！”余水絮讽刺道。 苏宁亚也沉默不语，她妈妈也打算在她毕业的时候，想办法找人给她找一家小学去当老师，就她这个一天到晚疯玩的成绩，能混个毕业证都不错了。 “唉……她这一点确实厉害！你说这个林翔，真的会和她结婚吗？她那么滥交，在学校都是出了名的，他会要她吗？ 要是换成我是贾欣，我真的没脸去认识白哲，我哪有资格和他这么好的男生在一起啊？”苏宁亚先是转移了话题，又想到了自己。 “哼，你看林翔能死皮赖脸地和贾欣谈着，就知道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在贾欣之前，他林翔也没少睡女生啊！再说了，你忘了吗？他俩就是约炮认识的啊。 就这俩货，乌龟配王八，再没有比他们合适的了！ 还有，贾欣这种跋扈又霸道的性格，也只有林翔能受得了了。林翔也不是一般的人啊，看在钱的份儿上，硬生生忍了贾欣2年呢！ 现在又打算要结婚了，看来这辈子都要忍着了。不过他能捞到好处，也算是各取所需吧，互不相欠。”余水絮分析道。 苏宁亚感慨道：“也是，我对白哲，我只看感情，那种只看条件就忍着恶心恋爱、结婚的人，我他妈也是真的佩服！ 对了，那你们宿舍那几个贱人再没找你事儿吧？” 余水絮笑笑：“他们都算个求！老娘才没空搭理她们呢！她们几个，约炮的约炮、恋爱的恋爱、同居的同居，日子潇洒着呢。 现在我反而是最喜欢待在宿舍的了！哈哈，宿舍几乎是我一人的了，你说爽不爽吗？哈哈哈哈……” 苏宁亚也会心一笑，两人又是一阵叙旧，问起高中同学的一些事，思绪也越飞越远。 第112章 没完没了 转眼间就到了寒假，余水絮好一阵辗转才到了家。 家里也挺热闹，因着余志强的婚期就在10天之后，好多亲戚都提前来做客。 余水絮也没怎么和林雪两人联系，他们目前也是无暇顾及跟余水絮吐槽婚事吧。 余水丽因为高考没考上理想的学校，便肄业在家，给父母农忙时做饭。 这几天家里亲戚众多，余水絮回来也没机会跟余水丽多聊天，直到晚上睡下，两人为了给客人腾地方，挤到沙发上睡，这才凑到了一起。 余水絮问起林雪这段时间忙乎婚事有没有什么幺蛾子出现，余水丽自然不放过机会吐槽。 “你不问我也准备跟你说呢，我觉得林雪她妈也真是可笑，最后都要订婚了，姨妈和强强带着林雪要去买衣服买一些化妆品的时候，林雪她妈还非要跟上。 一般这个时候就不需要丈母娘出现，丈母娘那边安排一个年轻的跟林雪关系亲的女性就行了，她妈不行，非要跟着。 买的时候又挑三拣四，尽选的贵的。姨妈就那点钱，全都拿来买了衣裳了，那结婚的钱从哪弄来呢？ 林雪这个时候也算是懂事一点了，也没有挑太贵的，舅舅早都说好的，订婚的时候买衣裳都买多少价位的。 偏她妈不行，左挑毛病右不满意的。把姨妈气的，在服装店就和阳阳吵起来了。么办法，林雪和强强就在边上劝嘛，简直乱死了。 最后她妈咋样都不行，人家说了，就给丫头看上那件大衣了，死活要买。姨妈气的，说就这点钱，要了要，不要算求。 结果人家说呢，不委屈自己丫头，她把超过部分的钱掏了，姨妈气的啊，这不是故意打她的脸吗？ 林雪也不敢吭声，最后又跟着买鞋子、化妆品，林雪她妈全程参与，掌握主动权。 姨妈都快气死了，回来以后把强强抓过来，背上打了好几巴掌。恨他这个儿子不争气，找了这么事多的亲家。 最后还是舅舅和妈劝着，看在林雪家有钱的份上，忍哈。不要再生气了。生气也改变不了。 想办法让强强早点接手她家生意吧，早点把钱捏在手里才是真的，其他都是闲的。” 余水絮听着余水丽最后这几句，嗤之以鼻：“哼，妈和舅舅在这一点倒是一致，不愧是亲兄妹！ 人家阳阳也不是傻子，肯定想到这一层了。不过就算她跟林雪说了，强强是图她家的钱，林雪也不相信吧。这会儿正泡在蜜罐里面呢，谁的话能听进去？ 但是话说回来，妈和舅舅这一次，我也支持，那个阳阳确实也太贱。她不喜欢我，我当然也不希望她过得太好了！ 还好她这个女儿「争气」，给她找了这么满意的女婿，这么满意的婆家！” 余水丽被余水絮这么一提，倒想起来一件事：“你还说呢……那阳阳确实把账算到你的头上了。 买衣裳那次回去之后，就骂林雪和强强，也顺带骂你了。这些都是强强跟我偷偷说的，说不要让你知道了。 阳阳就觉得是你给这两个牵线搭桥的，说你也不是撒好东西，自己嫁不出去，就看不惯她们家丫头过舒服日子，非要做这恶心的事！本来是好好的亲戚，非要变成亲家了……” “我日他妈吧！这个贱逼老母猪！马勒戈壁的，我他妈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不知道给我自己操心找对象吗？ 日他妈，林雪和余志强都是吃屎长大的吗？么脑子吗？我说干撒就干撒？那我让他俩吃屎他俩吃吗？这个肥婆姨，妈的真的把我气死了！操他先人吧！ 谈恋爱这事我能管住别人？日他妈都说了多少遍了，他们在志伟哥的婚礼认识的，关我球事？ 他妈的，这个事情咋么完么了了啊？我他妈真真的！撒都么心说了！ 那两个自己犯贱非要早早睡一块，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吗？我还希望她早点死呢，她咋么死？还活得好好的，吃得这么肥，马上下十个崽子一样！ 妈前面还打电话把我说求一顿，我还在想，关我撒事，我早都跟妈说了不是我介绍的，妈还是说我了，我还莫名其妙呢…… 我说呢，为撒越到他们结婚跟前了，他俩越不咋联系我了……原来是这样！ 那老逼婆子肯定也不让林雪联系我吧！哼，我还懒得管这些鸡吧事！” 余水絮气得连珠炮一样在余水丽跟前一通发泄。余水丽太了解姐姐这个性格了。 气到头上多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她能想象，要是阳阳那个肥婆就在跟前的话，姐姐肯定要把那肥婆的头发都要扯下来了。 而且那肥婆还把这事儿告诉了妈妈，妈妈已经在电话里骂过姐姐了，如今姐姐回来，再不能提这事儿了，免得妈妈听见了又说她。 那么多亲戚在，能少一点责骂就少一点吧。毕竟她也劝过，可是妈妈不听啊。 “行了行了，骂也骂了。撒都不说了。我们声音小一点，再让妈听见，又要说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妈，最喜欢在人多的场合骂人了。 对了，你也不要说强强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事情是误会你了，但是现在他那边也忙得跟头绊子的，也么有太多时间跟你道歉或者解释撒的。 我也很强强说了，该在那边澄清的，他作为女婿，在中间要学会平衡呢。不能让你一直背这个黑锅。 唉……其实林雪心里也明白的，但是，现在她每天都要挨她妈的批斗，所以有你能稍微转移一下她妈的注意力，她也是乐意看见的吧……” 余水絮冷哼道：“哼，可不是吗！有一回我在网吧包夜，晚上先是强强找我倒苦水，又让我开解林雪。 第二天，我找了个安静地方给林雪打电话了，人家在那边一顿抱怨发牢骚，我安慰完了又说了我被她妈误解的事情，结果人家跟么听见一样，一直说自己的事情。 我那会儿就看出来了，这又是个黄蛇（方言：没良心的\/白眼狼）。哼，我一哈就够了，多一句废话都么心跟她说！” 第113章 如期而至 余水丽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之前还有这一档子事，那两人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可是提都没提这事。 禁不住呵呵道：“人家两个也是会装的！跟我提都么提这个事情！呵呵，把你装到里头，也是够恶心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两个祸害在一块，我看他们咋闹腾呢，就看阳阳和姨妈这个性格，结婚以后，有他们两受的！” 余水絮附和道：“哼，我真觉得我有先见之明呢，你记得上次去麦子小姨家吧？ 那会儿他们开玩笑我还在想，不会真的成亲家吧，到时间该多热闹，现在倒成了真了，比我们想得还有意思！ 你这次跟我不说，我都不知道她妈那么恶心。这样一来，我也么心参加他俩的婚礼了。真的太么意思了！ 我也不想在婚礼看见那个肥猪！我看见他俩我现在更恶心！ 你要去的话你跟上妈去，反正我不去！我可没有那么贱，让别人背后把我骂上，我再把脸腆上，跑过去让人家看笑话。” 余水丽劝道：“哎呀……事情过了就过了吧，该去还是要去的……再说了，两边都算亲戚，到时候你不去，你躲哪儿呢？ 这次两边都是流水席，亲戚全都能见一面，你不去要去哪？别人不问吗？问了不胡猜撒嘛？到时候阳阳再说几句，你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再说了，也不需要你我搭礼啊，幸亏我们都么结婚，要不然还要给那两个白眼狼白白给礼金。” 余水絮翻了个身，顿了顿：“哎呀……烦死了！再说吧！真正是，一对儿祸害！” 余水絮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余水丽耳边：“你过来，我跟你说，这些亲戚也是……烦死了！还有一个星期时间呢！这么着急过来组撒？ 害得我们都么地方睡觉了。我看了，都是百八十年才来一次的亲戚，对妈也就那样吧。 明天你腾个时间，我们俩试衣赏，看那天他们结婚穿哪件好看……” 余水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不是说不去吗？哈哈哈哈……哎呀，笑死我了！好好好，明天我们试！” 余水絮拍了一下余水丽的肩膀：“妈的，骂名既然我背了，那我就要漂漂亮亮过去，气死那个肥婆！ 我管她能不能看见我，反正我也要好看！说不定那边的哪个狗拉羊肠子亲戚有个帅哥能看上我呢……” 余水丽皱眉道：“噢！你轻一点，你下手咋那么重！要把我拍死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赶紧睡吧！我这两天给妈做饭招待这些客人，真的都累死了！ 现在你回来了，也能给我帮忙了，家里每天人多的，你看哈今天的地板砖，脏成撒了。明天你和我一样要早起，我和妈准备早饭，你收拾房子吧……” 余水絮点头道：“嗯，知道了。还用你说嘛？睡吧……我也困了！在学校就很少睡懒觉，回来还睡不成，真烦……” 这边，余水丽迷迷糊糊应着，轻轻地打起了鼾。余水絮黑暗中摸了摸余水丽的被子，掖了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困意袭来，也渐渐沉入梦乡。 翌日一早，客人们都在沉睡着。妈妈和余水丽已经在厨房轻轻忙碌着。余水絮被余水丽轻轻唤醒，打了个哈欠，赶紧惊醒了。今天任务重。 看着一地的瓜子皮、果皮，余水絮不由得皱眉，要不是姨妈家住不下，家里也不至于这么乱，妈妈应该都忙了好几天了吧…… 但是转念一想，舅舅家也住满了人，这一天天吃的干果、水果，吃的菜和肉，不得把舅舅一家心疼死啊…… 估计舅舅和舅母每天晚上都偷偷在被子里哭，掰着指头算日子，盼着这些“瘟神”早日去姨妈家参加婚礼吧…… 他们想得倒美，婚礼之后，有些人可能就回去了，有些人借着这次婚事的东风，也到这边把多年不见的亲人都走一走，且有他们烦躁的日子呢……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余志强和林雪的婚礼。余水絮和余水丽因为家里客人不断，也没时间好好挑衣服，挑来挑去还是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去了。 妈妈都提前打好招呼了，流水席需要跑腿的人多，找其他人帮忙，姨妈还得欠着人情。 刚好舅舅家的何思琪，这边余水絮姐妹，三人可以打下手，来回取东西，或者招呼客人吃席。 所以她们最好不要穿裙子或者太好看的衣服，普通的装扮就行了。 余水絮想着，反正今天也不是自己做主角，无所谓了。至于有没有桃花运，随便吧。 婚礼当天，余水絮只感觉腿都跑细了，来回取东西，端茶倒水，迎客送客，好不忙乎。 余志强一早就带着一队婚车，坐了几个迎亲的长辈，浩浩荡荡去接他心爱的新娘。 余水絮姐妹二人一直忙着，直到下午2点多，听到外间热闹的声音突然聚集，她们猜着，应该是林雪被接过来了。 她们也想过去凑热闹，看看美丽的新娘，终究这是家里难得的喜事，也想沾沾喜气。 只是亲戚家的小孩需要看着点，又要小心炭火别伤着烤火的客人，还得看着烧红的炉子，不要冷死了，还要烧水。哪有机会凑到跟前。 只听外面闹腾着问新娘要红包，又是给姨妈的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妆，戏弄婆婆。 余水絮虽然忙着，心里也高兴。今天看在姨妈和妈妈的面子上，暂时原谅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吧，哪怕感觉像个丫鬟一样任人使唤。没办法，她们不干，妈妈她们就更累。 好在忙中不出乱子，两边的流水席都办得很顺利。晚上，姨妈专门给今天帮忙的人摆了一桌，余水絮这才有机会和两位新人见面。 林雪身着一袭红裙，面色娇羞得坐在余志强身旁。余志强一身西装，显得更帅气、年轻。 彼时，她的娘家人也坐在这一桌，姨妈便压下了想调教林雪的话，客气着招呼新娘子多吃点。 余水絮也没有机会和二人多说几句，只说了祝福的话，姨妈在饭桌感谢了今天帮忙的众人，两位新人也跟着敷衍感谢。 第114章 极限拉扯 春宵一刻值千金，看着他们腻歪的样子，眼里只有彼此，心早都飘走了。 余水絮心里一冷，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如既往地忘恩负义，此刻恨不得立马进入洞房了吧。 还哪有心思感谢今天帮忙的人，只怕是觉得谁为他们干活都是应该的吧。 林雪的小姨刚待姨妈落了座说完，便暗示让一对新人早早休息。姨妈忍下恨意，满脸堆笑，让两位新人给众人一一敬了酒，这才让二人去婚房。 余水絮冷笑着看着林雪的娘家人那副想当家作主的模样，与余水丽、何思琪二人交换了眼神，心下都明了。 无论怎样，尘埃落定了便好。 待到最后两桌谢东的宴席结束，都已到了凌晨。 几个女儿心疼忙乎了一天的妈妈和姨妈，自发去洗碗，收拾厨房。 几个妈妈却也不能闲着，第二天一早要吃睁眼包子，还要招待没走的客人。 所以妈妈和姨妈，还有余志强的几个婶婶，都在厨房里头忙活着拌着几种不同的包子馅儿。 林雪娘家来的小姨和姐姐弟弟们，早都在后头的客房睡得鼾声此起彼伏，姨妈叫余水絮确定了没人过来厨房，这才放心地开始骂。 “把这几个牲口，到我们家过来当家作主来了！我儿子结婚，我还能不让他们睡一块吗？ 再说了，（林雪）结婚之前和我儿子睡得还少吗？差这么一会会时间吗？ 还在桌子上端着长辈的样子，替我安顿两个人呢，她算个撒求东西！跟她那肥姐姐一个德行！” 妈妈道：“就说啊，嫁过来了，婆婆还么说话呢，她们着急的！缺这么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吗？” 齐静（余志伟老婆）道：“我看人家娘家客这次过来，有一个阵势呢！好像要给妈下话（方言：来个下马威）一刚！” 单春梅（何伟老婆）道：“大娘娘，你也不要生气了，好在现在把这个林雪娶回来了，你的头就轻了，要不然的话，谁知道还要闯哈多少祸呢！” 姨妈道：“要不咋办呢？一个嚎着要娶呢，一个死活要嫁呢。现在好了，娶回来了我也就心安了，我就等的抱孙子了！” 余水絮道：“哎呀，今天忙了一天，我都么时间过去看林雪穿婚纱的那个样子，赶我晚上见她，人家都换了一身了……” “我们也就那会儿认亲的时候见了，你和丽丽那会不知道在哪呢，么找见你们，所以也就把你们两跳过了。 要不是的话，你姨妈咋可能不安排让强强和林雪过来跟你们认亲嘛？”妈妈帮姨妈解释道。 “有撒看头？我看了，也就那样！还没有我们家齐静漂亮呢！我看也就那样吧！”姨妈没好气道。 单春梅哪里不知道这个姑姑的心思，谁不希望别人夸自己家儿媳妇漂亮呀？ 便接话：“大娘娘胡说呢！林雪那么漂亮，今天就不用说多美了，要不然强强也看不上呀！ 我看你才是最有福气的，一个漂亮贤惠的大媳妇儿，一个漂亮聪明的尕媳妇儿，家里有了儿媳妇，就是有了丫头了。你的福气只会越来越多的！” 姨妈故意道：“哼，福气？我就害怕天天给我气受啊！这么一个大小姐嫁到我们家，我还不知道咋样伺候才好呢！” 妈妈道：“伺候撒？该干撒干撒呀？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难道你把饭做熟给端过去吃吗？” 齐静特别想说一句，别一语成谶了，那也说不定呢。又想着自己是媳妇的身份，还是少说话为妙。 余水丽也想说，真的很有可能，让你端过去饭伺候呢。 开了口却满是奉承：“姨妈，那肯定是儿媳妇做好饭，让你睡个懒觉呀！你看我嫂子，她来了以后你就轻松了很多呀！”说完看着齐静笑。 齐静可不敢承受这样的高帽子，捧上天了，就下不来了：“那都是我应该做得嘛！嫁过来了就是妈呀。这都是自然的事，不足挂齿。” 余水絮哪里不懂这中间的极限拉扯：“都好着呢！都好着呢！明早我就期待吃新娘子的睁眼包子喽！” 姨妈打趣道：“你一个姐姐，难道还真的给林雪端包子去啊？丢人不丢人？ 再说了，你比我们强强大好几岁呢，我们家强强都结婚了，你都还么结婚，不羞吗？” 余水絮心里冷笑，刚才还在众人面前贬低林雪，此刻就与儿媳妇站在统一战线。 生怕端睁眼包子的人变成余水絮，大红宝贝被这个未婚的姐姐抢了去，那对不划算！ 睁眼包子，是妈妈家那边老家的旧俗，新人结婚的第二天，一大早洗漱之后，现在屋子里等着，婆家会安排男方的亲弟弟\/妹妹，或者亲侄儿\/侄女，端上婆家人一大早新鲜蒸出来冒着热气的包子，给一对新人送去。 新娘子必定是要当着端包子的晚辈跟前吃一口包子，然后到一个大红包的。 因是旧习俗了，很多人嫌麻烦，又加上大多数人住楼房，与婆家相距甚远，这个习俗也就慢慢被遗忘了。 但是在妈妈家这边，非常重视这一环，尤其是农村地区，新房与婆家房子要么挨得近，要么就是大屋子隔出来新房，因此这个习俗一直被家族延续着。 看到姨妈拿着自己年龄大，未婚的借口讽刺一番的样子，她觉得很可笑，这两位新人为什么这么小的年龄、这么着急要结婚，谁不知道？这会儿倒成了优秀了？ 便道：“嗨呦！姨妈，我就是这样说一下而已！端包子的人多的是，泽泽了、马梓浩了都可以呀，哪能轮得到我呀？ 我这不是想沾一哈他们的喜气吗？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们这么小年龄结婚的话，我们这些平辈里面，我也就只能等思琪的婚礼了，哈哈！” 余水絮故意提起，你戳我一刀，我必须还你一剑。谁让你娶了个媳妇以为自己是个能人了！ 这才嫁过来没到一天呢，就开始护犊子了，也真是可笑。难道她以为余水絮真的要贪那点子眼仁子吗？好像谁稀罕那三瓜俩枣的红包！ 第115章 闹洞房 妈妈立刻打圆场：“你一个么出嫁的丫头，凑撒热闹呢！赶紧去，把你姨妈家客厅的地拖干净，明天还有那么多事儿呢！ 你和丽丽、思琪，你们三个都去。一个擦桌子，一个拖地，一个洗茶杯。快去干活儿去！ 对了，你们几个是未出阁的丫头，不要凑热闹到强强的窗户外面看他们耍床，羞死人了。” 余志强自小到大的好友不少，还有许多堂兄弟都年龄相仿，因此要晚上“耍床”（闹洞房）。 “知道了！累都累死了，哪有心情过去……”几人嘟囔着，从厨房出去，走进了另外一栋房子去，各自开始分工干活。 因每间房都住满了亲戚，她们也不便说什么。又加上忙前忙后跑了一整天，此刻也累得懒得说话了。 余水絮听着那边屋子里不时的哄笑声，特别想过去看一眼，也许窗帘留了个缝儿呢？ 但是……要是被他们看到，那真的太丢人了。哪有姐姐看弟弟闹洞房的呢？便也作罢了。 更何况，林雪总有找她的时候，她不信林雪能憋住不说闹洞房的事。 几人快速收拾完屋子，草草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婚房。 余志强提前给林雪打了预防针，耍床的时候会让他俩在众男性友人面前做一些亲密举动或者让人羞臊的动作，希望林雪到时候配合，不要当场翻脸或者生气。 都是他的亲朋好友，也是过来热闹一番，庆祝他新婚之喜。 而且还有新欢之夜打新郎的旧习，也希望林雪不要因为心疼而生气。 林雪虽然心里鄙夷这种陋习，但还是应下了，不由得担忧道：“他们不会打得太狠吧？打狠了我可是要翻脸的！” 余志强无奈摇摇头：“唉……肯定会狠狠打我的，因为他们里面几个结了婚的，我跟他们耍床的时候，把他们也往死里打呢。这次终于轮到我了，他们哪有不报仇的呢？” 林雪翻了个白眼：“你啊，那你今晚就是活该了。我给你说，要是今晚耽误了……你给我等着！” 余志强坏笑道：“你放心吧，今晚十次都么问题！” 林雪脸上一红：“去！别光嘴上说了……” “好，那我就用身体证明了？”余志强笑着亲吻着林雪。 好一阵长吻之后，林雪娇羞着说：“讨厌死了，还得陪你的兄弟们耍床，我现在就想……” 余志强坏笑道：“那我给他们说去，就说我的新娘子等不及了，现在就要洞房了？” 林雪娇嗔道：“哎呀！你敢说试试？你敢说，我，我就不出现了。哼！” “好好好，都听你的……今天你说了算。”余志强说着又亲了林雪一下。 林雪随即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说他们会让我们俩做亲密的动作？还有一些让人脸红的姿势…… 那好吧，我可以不生气。 哼。但我也不怕。 他们只能看着，饿着，又摸不着，反正我又不受罪！”说罢坏笑着靠着余志强。 余志强溺爱地捏了捏林雪的脸：“你啊，就是个小狐狸，坏透了。” 那厢余水絮她们在厨房忙乎的时候，这边一群年轻的男性便开始将窗帘拉上，锁好了门窗，准备耍床。 余志强站在客厅中间，几个亲友开始拿皮带狠狠抽余志强的小腿，抽得他一阵想逃脱，又不敢。跑了只会叫众人压住他，打得更狠。 林雪看着又心疼，又害怕，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轻点……别打那么狠，打坏了他，那我咋办呀？” 众人都坏笑着起哄，余志强无奈一笑，不敢说话。 又狠狠抽打了余志强一阵之后，他瘸着腿，被允许稍微坐一坐。 还没等缓好，下一个节目又来了。 几人在客厅的灯上掉下来一根线，线上绑着苹果，让两人站在板凳上，双手背到后头绑着，必须都能一口咬到苹果才可以。如果咬不到，那就要接受惩罚。 林雪心疼余志强小腿疼，便说穿着高跟鞋站不稳，这才撤了板凳。 只是，众人哪能叫他们如愿，便在两人想办法咬苹果的时候推推搡搡，两人身体被挤得紧紧贴在一起。 林雪羞红了脸。没一会儿，余志强的脸上就布满了口红印，众人皆大欢喜。 随后，就要求两人做俯卧撑。地上铺一块地毯，林雪躺在中央，余志强在上面需要做100个俯卧撑，两人的腹部以下部位，放一个气球夹着。 一开始余志强还能勉强做二三十个，越往后越没劲，渐渐地最后累趴在林雪身上，气球也被挤爆了。 众人拍着手，掌声一片，哄堂大笑。 林雪羞红了脸，一直都不敢直直看着余志强，生怕两人眼神一接触，都笑场。她更怕余志强一心动，让他产生身体反应而出丑。 因着余志强提前给众人打了招呼，因此耍床的尺度比起别人倒轻了许多。 最后由林雪给众人一一亲自点烟，略作惩罚揭过了。 接下来的小打小闹也不算什么，比如让余志强坐在凳子上，林雪蒙着眼睛，原地转三圈，手里拿着香蕉，去给余志强去喂。 余志强眼看着林雪跌跌撞撞快要倒在别人怀里，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她方向，然后林雪伸着胳膊，香蕉扒了皮对着余志强。 一会儿戳到余志强眼睛上，一会儿戳他鼻子里，一会儿又戳他胳肢窝，总之众人乱指点江山，就是塞不进去，余志强又不能说话，一时间满堂喝彩。 最后还是余志强堂弟提醒，这才把被摧残的不成样儿的香蕉塞进余志强嘴里。 待到林雪揭开蒙在眼睛上的红布，看着余志强脸上和身上都是残存的香蕉，笑得直不起腰来…… 又玩了几个“坐气球”、“顶气球”、“传纸条”的游戏之后，众人才尽兴道别。 余志强出门送客的时候，大家都对林雪的大方和玩得起一致称赞，余志强一脸骄傲：“那当然，让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着离开。 第116章 洞房之夜 余志强转身看到厨房里依旧灯火通明，便掀开帘子跟众人打了招呼。 妈妈催促他快进屋休息，他不多推辞，立马迫不及待地跑回屋里。 “媳妇儿，刚才我兄弟们都夸你呢，说你能玩得起，我说那肯定的，我媳妇是最好的，我千辛万苦追到手的呢！” 林雪看着余志强一脸骄傲的样子，欢心道：“今天还不都是为了你……哼，以后你可要对我好点，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找你兄弟玩，哈哈！” “好好好，你是我的宝贝，我哪敢不对你好呢？” 林雪笑着，突然打了个一哈欠道：“老公，我现在好累呀，咱们先洗漱吧……我这个头发顶了一天了，我感觉我的头皮都快被扒下来了……” 余志强道：“好好好，要我给你拆这些头花吗？” 林雪推过去他伸来的手：“你可别，这事儿你们男人不懂，不要给我取的话，我的头皮更疼。 这样吧，你先去洗，洗完了我这边也差不多都卸完了。” 余志强在洗漱之前，搂着林雪，又是亲吻又是撒娇缠绵一番，这才去浴室。 林雪本想和余志强来个鸳鸯浴，但是余志强说家里亲戚老人多。虽然看不见，但也总得顾忌着点，等到人都走了之后，他们想怎么玩怎么玩。 林雪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脸上洋溢着新婚的幸福，慢慢地卸下钗镮。 今天这个发髻被化妆师用定型喷雾喷得特别硬，还插了很多小黑卡子进去，取下的时候摸到的头发都是硬邦邦的，头皮又痒又疼，一会儿洗头发必定要多洗几遍了。 她才不管圆房应该在洗澡之前还是洗澡之后，只想干干净净两个人钻进被窝里温存。 想到这里，她掀开了大红的被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床上撒着花生、桂圆、红枣、核桃。在红色的床单上异常醒目。 她忙了一天，都忘了这撒帐的习俗了。花生，是要能生得；桂圆和红枣，是要早生贵子。可是这核桃是什么意思呢？嫌她不够聪明吗？一会儿问问余志强吧。 便换了红裙下来，穿上了性感的黑缎睡裙。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她转头看到一具精壮的男性胴体展现在眼前。 虽然两人也有过肌肤之亲，还偷偷在妈妈家也洗过鸳鸯浴，但终究和今晚的气氛不一样。 她视线下移，看着让她身心都悸动的大卫雕像，一抹红晕热辣辣地爬上了脸，她捂住眼睛道：“哎呀，流氓！快去穿睡衣呀！” “咋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害羞了吗？”余志强说着就甩着走了过来。 林雪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到底还是妙龄少女的年纪，哪能自由应对这场面？ “讨厌，快去穿睡衣，别感冒了……我，我还要去洗澡呢！” 余志强哪能放她走，一把把要从旁边逃走的林雪拉进怀里，低语道：“你要往哪儿跑呢？我已经是你的了，你还不敢看了吗？” 林雪面红耳赤，呼吸一紧，脸上娇红一片，胸部随着呼吸上下跳动，余志强被怀里的小人儿这么一折腾，感受到身体某个部位立刻起了变化。 林雪哪能感受不到，只觉得下腹被坚硬地抵着，她身体好似一股暖流经过，呼吸也变得更加迷乱起来。 她娇呼：“哎呀……你放开我……我还没洗澡呢……这是要干嘛……讨厌……” 她越是呼吸急促，挣脱得欢腾，余志强把她抱得越紧。此刻她只穿着轻薄的睡裙，两人身体接触便更加紧贴。 余志强勾起林雪的下巴，看着这张鲜嫩的粉唇，再也压抑不住身体的渴望，忘情地吻了上去。终于，他把她娶回家了。 一阵缠绵悱恻，余志强顺势把她压到床上，只听见林雪闷哼一声：“嗯……啊！快起来快起来，我的背，我的背！” 说着便撒娇呜咽起来，余志强这才看到，满床的干果，忙看着林雪的背，有几个小点的红枣都粘到她光滑娇嫩的背上了。 此刻两人也没了下一步的心思，余志强失笑一声，怜爱地看着她：“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给你揉揉，不疼，不疼啊？”说这边安抚边吹着。 林雪一边摸着背，一边推着余志强：“你还笑……肯定是你的错啦！一天天的，不正经～等不到人家去洗澡吗？” “哎哟？不正经？今天晚上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要让我独守空房吗？就算是唐僧，今晚都得洞房啊，不洞房不算礼成的！” “切～看你说的……好啦好啦，你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等我哦……”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余志强，转身去了浴室。余志强又是一阵隐忍的难受。 深夜。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若不是第二天一早要准备接受小辈们的睁眼包子，余志强是真的想“从此君王不早朝”。 林雪娇羞地趴在余志强的臂弯里，在他的胸膛用手指打着圈儿，突然想到了要问一问核桃的寓意。 余志强早把姨妈这些话记住了：“核桃的意思就是和和美美，是祝福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的。” 林雪满意地在余志强脸上亲了一口，余志强心满意足。 他给林雪安顿着第二天一早别忘记把准备好的红包都给全了，别落下了谁。 又告诉林雪：“对了，我妈她们这边还有个习俗，早晨我们俩吃完睁眼包子之后，进来一个小辈儿，给我们装样子擦擦桌子，扫扫地，这个也得准备红包。” 林雪想起客厅一地的狼藉，本也懒得收拾，刚好明天小辈儿们来了，帮忙把地扫干净。 “知道啦，哎呀，今天好累啊，我都没吃撒，感觉饿了一天。可是现在也不想吃了。我们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看着哈欠连天的林雪，余志强嘿嘿坏笑道：“你还想睡呢？你也不问问我的小弟同意不？”说着，把林雪的手往下移。 林雪一阵娇羞，刚才就已大汗淋漓，将近虚脱，现在又来？ 余志强哪等她再多想一会儿，翻身便压了上来。 又是一夜旖旎…… 第117章 尘埃落定 一大早，林雪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浴室出来，她不知道这给她洗的第几次澡了。 看着一旁还在沉睡的余志强，她脸上泛起小女人幸福的笑容。 今早可不能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她边挑了一件酒红色的旗袍裙放着，边开始对镜贴花黄。 她看着窗外的天还泛着青色，又听到婆婆家那边一阵一阵的说话声，便知道不能晚了，于是柔声推醒了余志强。 余水絮姐妹几人也被妈妈早早叫起来了，虽然不用做饭，但是姨妈家住满了宾客，早上还是需要泡茶、摆放干果和水果的。 余水絮睡眼惺忪地刷着牙，又看向同样肿着眼睛的姐妹俩，三人相视苦笑。 到底是亲戚都在，她们想吐槽多累或者对新人的猜想，都是很不方便的。 妈妈和姨妈几人在那边厨房早已开始蒸第一笼包子，随着姨妈和妈妈来回不断去冰箱和冰柜拿东西，身上也带着蒸笼里包子的香气，余水絮突然觉得肚子好饿。 一早，宾客们洗漱完毕之后，被邀请上桌坐席，此刻已经蒸好了三笼包子。 那厢，林雪和余志强还在等着早上的第一笼包子。 姨妈安顿好泽泽，让齐静带着儿子轻轻敲响了林雪的房门。 林雪开门的一瞬，看到可爱的泽泽一只手被嫂子牵着，另一只手不安地放在嘴里来回咬着。 她扑哧一笑，嫂子将包子碟放到泽泽的双手上，泽泽奶声奶气地叫着“婶婶”。 这一声呼唤，饶是钢铁都会柔软。林雪赶忙接过碟子，拿出红包，塞进了泽泽的手里。 这边，姨妈把妈妈从厨房叫出来，低声道：“明宇在哪呢？叫过来，让他赶紧过去给他嫂子扫个地啊，强强红包都准备好着呢！” 妈妈推辞道：“哎呀，明宇都10岁了，还要红包干撒？让马梓浩给扫地去吧……” “算求子，哥家人我早都够了，那个娃娃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昨天把我的盖碗茶都打烂了一套，我还么时间找思雅算账呢！”姨妈指责道。 妈妈道：“这个思雅也真是的，把个儿子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跟土匪一样，到谁家谁家倒霉！ 我家那么干净的白墙上，那些黑手印子你也看见了吧？全是第一年我家搬房子请人来的时候，她家儿子给我按的，我咋样擦都擦不掉！哥还看着娃娃心疼的，把我气的！” “就是，给撒给？不给！这个红包就给明宇就行了！这会儿可能在那边房子耍呢，你喊过来，安顿一哈，过去给拿着苕帚意思一哈，我给强强都安顿好的。放心去。”姨妈说完便先进去了。 两位新人在那边又给强强的爸爸家那边的几个亲近小辈给了红包之后，来到宾客的桌子跟前敬茶。 余水絮几人这才有机会跟那两人对个眼神，打个招呼。 余水絮本想凑过去聊聊天，一想到林雪之前的行为，便也淡淡笑着作罢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也就不需要再那么频繁联系了。还是学习要紧。 姨妈又把她们留宿了一晚之后，才让她们回去。余水絮到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12点多。 这才像个寒假嘛，既不用早起干农活，也不用招呼宿在家的客人。 原先想睡在余水絮家的客人，都被姨妈拦了去，余水絮内心感激。 余水絮是被妈妈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好像听到妈妈个电话那头的一那声音，都不太高兴。 “……再不气了姐，都是算亲人，给了就给了。”妈妈劝慰道。 “唉……我就说，哥一家子，真的都是精明着呢！一个两个都是贼怂东西！”姨妈气得咒骂。 妈妈叹一口气：“你们家正办喜事呢，再不生气。让亲家知道了看笑话呢。” “哼，你还说呢。昨天下午你们走了以后，喜子（阳阳的妹妹）她们几个还不想走，说的要住哈，今天跟林雪一块回娘家去。 我都觉得可笑死了，丫头嫁到我们家了，不是卖到我们家了。一阵阵时间不见能死吗？就这么夸张？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婆婆多见不得这个新儿媳妇呢！ 我就说呢，今天林雪要过去的话，她妈一个人能忙过来吗？还不如早点回去准备，等林雪过去了有撒悄悄话慢慢说。 也不急在这一天，就算又住哈了，也不能晚上陪林雪睡啊。”姨妈一提这事儿就来气。 妈妈也愤慨道：“那喜子一家子也是的，脑子都有病一样！本来住一晚上就不对，非要死皮赖脸地住哈来，那又加上是亲戚（关系），么办法。 本来送亲的人，吃完席就该回去的，他们非要腆着个脸住哈，一天不够，还想跟上新媳妇一块回娘家。哪有这样的规矩呢？ 真是一家子么规矩的！也不知道麦子姐都咋教育哈这几个！” 余水絮听着也杏眼一瞪，这家人真是脑子有问题！哪怕她这个没结婚的都知道，娘家人不该这么不识趣的！ “那林雪我看送她小姨走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我看着就来气。有撒舍不得的呢？难道还真想让她小姨那几个都住哈陪她第二天回娘家吗？”姨妈又道。 妈妈宽解着：“也不是，女儿嫁人了，送娘家客的时候肯定是舍不得的，你看着我们看不上思雅，但是思雅结婚的时候，我们送亲去，走的时候你和我都么抹眼泪吗？不都得哭一场？” 姨妈听着倒不反驳了。也许做了婆婆就忘了共情作为女儿的心思了吧，这可能是天底下婆婆的通病。 明明自己身为女性，却一辈子以婆婆的身份压制着同样为女性的儿媳。 明明自己只是婆家的一个生育工具，生下了儿子，既不跟自己姓，也不是给自己传宗接代，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以生男为骄傲，在婆家一下子就扬眉吐气了。 明明女性承担着生育风险、身材风险，一边做农活，一边养孩子，却永远叫儿子像个大爷一样享受着来自母亲和奶奶的伺候。 可若生了女儿，那便是生给女儿未来婆家的，一生都致力于给女儿寻个婆家。 婚前压榨女儿的所有价值，叫女儿做饭、洗衣、做家务、下地干活，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婚后，陪吃陪睡陪生育。把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贯彻终身。 所以很多婆婆才看不惯儿子疼爱媳妇，承担家务吧。可是时代变了，现在讲究的是男女平等。 大家都在挣钱，没有谁高贵低贱之分。既然都在为这个家做贡献，那么家里家外的活都该合理分工，互相体谅。 可是，妈妈和姨妈这种传统封建思想的女性，永远都不懂。 第1章 元旦快乐 始龀。 “啊！哈哈哈！”一阵童稚的笑声，随着哗哗的水声，飘到门帘之外。 姑姑正在给8岁的余水絮洗澡。那时的农村都是土屋结构。家里没有专门的洗澡间，所以只是在搭了一条门帘的卧室里，端一大盆水，站在里面洗澡。 余水絮自有记忆开始，好像从6岁开始，妈妈就不给自己洗澡了。 无论洗得干净不干净，妈妈都是嫌弃的语言训斥她和妹妹。余水絮学会给自己洗澡之后，就开始给妹妹洗。 7岁的时候，姐妹两人的头发，妈妈再没摸过一把，无论扎成什么样儿，妈妈都不会给梳一下，全凭姐妹两人自己瞎折腾。 因此，姐妹二人的头发常常都是扎的松松垮垮，没有一点女娃儿的可爱样子。 平时都是余水絮自己洗澡，今天刚好姑姑也在，余水絮很高兴终于有人能管着自己了，心里想要的疼爱和重视得到了满足，所以姑姑跟她在洗澡的时候玩水逗她笑。 可能是余水絮笑得太大声，太开心，所以笑声中发出了尖叫。 爸爸急匆匆跑进屋，一把掀开帘子，看到了赤裸着身体的余水絮，余水絮看到爸爸快速地看了一眼他，扭头走了。 余水絮吓得不知所措。赶忙停止了嬉笑。她心里很慌，被爸爸看到了身体。 妈妈早早就说，要余水絮懂得羞耻，洗澡、换衣服的时候要避着爸爸。 可是她刚刚被爸爸看到了，她很怕妈妈知道了之后会打她。 姑姑也很识趣地不再和她玩闹，匆匆给余水絮洗完澡，就告别回了奶奶家。 好在这次有姑姑在，一大盆洗澡水，姑姑不费力气就端着倒出去了。不然余水絮还得拿个小盆，一小盆一小盆接着倒出去。 好在爸爸没责骂她，妈妈回来，爸爸也没说什么。余水洗不安的心落了下来。 第二天就是元旦了，余水絮心里欢呼雀跃。元旦的时候，老师会在教室里把桌子摆成一圈u形，其余的桌子在对着讲台的后方有序摆放。 桌子上会摆上砂糖橘、小饼干、奶糖、水果糖、花生、瓜子。有些家庭富裕的同学会从家里带一些零食到学校，跟老师和同学一起分享。 余水絮记忆中，家里除了偶尔吃苹果，就没有水果。也没有糖果，更遑论喔喔奶糖和大白兔奶糖那样高级的糖果了。 所以每年元旦，是余水絮最期盼的日子。老师会给每个同学的桌子上都放上零食和水果，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贪吃零食的快乐。 讲台至教室中间留下一块表演节目的空地。余水絮也没什么才艺可展示，但是老师喜欢她小脑瓜聪明，所以诗朗诵都是由余水絮第一个上台表演的。 所有参加元旦节目的同学，老师会额外再发一根香蕉，所以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参与了元旦节目表演。 因为他们都是来自农村的孩子，所以大多数是诗朗诵，偶尔有几个大胆的同学会唱歌，表演武术。 说是武术，也只是他们在跟着爸爸妈妈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学到的一点皮毛动作而已。即便是这样，就已经够让大家惊艳了。 教室里的炉子烧得并不热，但是小朋友们都玩得开心，在老师组织的几个游戏带动中，余水絮也感觉不那么冷了。 庆元旦班会在放学前提前结束，同学们都开始陆陆续续往家走。看到别人桌子跟前的堆满的瓜子皮、糖果皮和橘子皮，余水絮看着自己桌前丝毫未动的零食水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她拿起书包，小心地把桌子上所有的零食都装进了书包里，包括她最想吃一口的香蕉，也装了进去。 一个村的几个同学都在等她，看着她这一番操作，有人不解：“余水絮，你怎么不吃老师发给我们的零食呢？为撒要带回去呢？” 余水絮笑笑：“我过元旦了，我爸爸妈妈还没过元旦呢，我给他们带回去一起吃。” 几个同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把他们桌子上剩下的零食都装进了口袋或者书包里。 余水絮从学校走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好在一路有同学相伴，她们边滑着雪，边打闹着倒也不怕。 从家到学校的路差不多2公里路，余水絮家里贫困，家里只有一辆大二八自行车，春夏秋的时候可以骑自行车去上学，可是一到冬天，天冷路滑的，谁也不敢骑。 因此每天天不亮就要早早往学校走。那时的农村没有路灯，全都是泥土路。余水絮每天早上和妹妹挽着手走在黑漆漆的路上，感受着刺骨的寒风透过帽子和手套吹进身体。 每次走到学校，手腕处都被被风吹得生冷，脚下的棉鞋也不经冻，只能跺着脚缓解。 两人又冷又怕，一路不敢说话，怕遇到狼或者狐狸，甚至是怕遇到……鬼，于是姐妹两人紧紧挨着走到学校。 余水絮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家里漆黑一片，并没有昏暗的灯光透过窗户传出来，她想，该不会又停电了吧。 推门而入，爸爸妈妈点着蜡烛坐在桌子前，好像在聊天，又好像在等她。 余水絮开心地对着爸爸妈妈说了一声“元旦快乐！”，说完之后，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先拿出香蕉，再拿出几本书，最后把书包倒扣在桌子上，撒下一桌在学校过元旦时舍不得吃的东西。 余水絮说：“妈，这是我们学校今年过元旦，老师给我们买的好吃的零食和水果。我一口都没有吃哦！全都给你们拿回来了，就想我们一家人都能吃到！”说完，她眸子里闪动着的烛光如同夏天夜晚的星星。 可是爸爸妈妈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和感动，她看看爸爸的脸，又看看妈妈的脸，爸爸妈妈一动不动，只是看看她，又互看对方一眼，淡淡地笑着。 妈妈说：“那你来吃一块饼干吧。”说罢，像是赏赐一般，从一堆糖果里挑出来一个塑封包装的薄脆饼干递给了余水絮。而爸爸则是自然而然地开始吃起了沙糖桔。 余水絮至今都不记得是否吃到了她心心念念一整天的香蕉，只记得在昏暗的烛光下，爸妈的脸上被烛光照得异常冷漠。 可能在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就在发愁，为什么还没有生一个儿子吧。他们看着余水絮，却看不见她。 他们希望是一个可爱的儿子给他们带去欢乐，而不是一无是处、不能传宗接代的黄毛丫头。 第2章 始作俑者 指数之年。 炎炎夏日晒得蟋蟀在草丛里的叫声愈加急躁。余水絮转眼到了三年级。 一个寻常的夏日，她去奶奶家吃午饭。夏天的厨房和住房是分开的。饭毕，大人们去房子里午睡。 余水絮被炙热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看着厨房的天窗上洒下一片阳光，刚好照在厨房的小床上，她想都没想，栽头就睡着了。 阳光晒得她白皙的皮肤周身发光，像一只小天使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的白底碎花连衣裙，随着侧躺的身姿，裙边服帖地搭在小腿上。 她迷迷糊糊睡着，突然感觉裙边飘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凉的空气吹到腿上。 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直到她反应过来这是烈日暴晒的午后，不可能有风吹进厨房之后，彻底醒来。 她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小腿，只看见裙摆被一只大手轻轻掀起，正往大腿上移，一双男人裤子的腿立在那里，她视线上移，看到尕叔痴痴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她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顺势把裙边往下拉了拉。尕叔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厨房。 她不知道尕叔为什么要掀起她的裙子，也不知道尕叔大中午不睡觉跑到厨房来要干什么。 她只是感觉很不舒服，也有一点害怕。她不再午睡，本想告诉奶奶，又想着这是自己的尕叔，好像也没干什么，应该没什么吧。便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大叔在今年春节的时候才结婚，娶了村支书的女儿。婶婶也算中上之姿，跟大叔本就认识，媒人在中间稍微一牵线，这事儿很快就成了。 爷爷身形高大，高挺鼻梁，浓眉大眼，真正算得上一表人才。可是奶奶眼小鼻塌大脸盘。可老天定的姻缘就是这么奇特，非人力可改。 所以他们生的五个孩子里，三个儿子长相全都随了奶奶的小眼睛，只随了爷爷的高个子和高鼻梁。而两个姑姑却完美地遗传了爷爷的俊美。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村花。 现在就剩尕叔没结婚了。也因为尕叔又高又胖，又是小眼睛，所以很难找到媳妇。 村里的媒婆给尕叔介绍了好几个相看，可是人家姑娘家都看不上尕叔的长相。所以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同村玩伴也都时不时地调侃他。 为此，奶奶非常发愁，找到媒婆，各种笼络，让媒婆扩大范围，再往远一点的姑娘家里多打听打听。 媒婆虽然嘴上满口称笑着答应，一副打包票的样子，私底下却犯愁。 奶奶是跟前几家村子里远近闻名的“恶婆婆”。 奶奶对妈妈一直都是瞧不上眼的，因为妈妈随着外爷爷搬到村子里的时候，还是当时做村长的爷爷给帮忙安置的。 妈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却享受着不符合那个年代的宠爱。 她在婚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家务和菜式都不会做，全都由姨妈一人承担。 外爷爷心疼妈妈，也不让她学，妈妈不想多干活，自然更会主动学了。想想妈妈那时也够心狠，眼睁睁看着姐姐当牛做马。 因此媒婆在说爸爸和妈妈的亲事时，也就隐去了妈妈不会做饭的事实。奶奶瞧着妈妈长相清秀，性子沉稳，又看外爷爷也是老实人，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结果，妈妈嫁过来，奶奶让她做饭伺候一大家子，妈妈什么都不会。 奶奶本指望着大儿子一结婚，就当大儿媳做饭洗衣服，她就可以享清福，撂开不管了，谁成想，不但要继续给一大家子人做饭，还得教妈妈这个儿媳做饭。 所以奶奶对妈妈一直都是颐指气使，张口闭口的责骂。在那个封建年代，儿媳妇嫁过来就是婆婆说了算，哪有该还口的，更何况妈妈本就理亏。爸爸又是大男子主义，更不会帮妈妈说话了。 于是白天让妈妈跟着一大家子一起下地干活，晚上回来就催促妈妈快点做饭。饭做得咸了淡了，便是一通数落。 哪怕是妈妈后来已经完全能掌厨了，奶奶依旧鸡蛋里挑骨头。 奶奶还不允许儿子和儿媳在他面前有任何稍微亲密的举动，不允许爸爸在公开场合和妈妈说话，不让爸爸对妈妈笑，更不允许爸爸帮妈妈打井水、挑扁担。 只要爸爸稍微表现出来一丁点对妈妈的关心或者温柔，奶奶立马对爸爸和妈妈口诛笔伐，明嘲暗讽。 因为奶奶本就是好吃懒做，做事马虎的性格，爷爷也总是看不上，所以常常用皮带抽打奶奶。 所以奶奶常在人前人后给儿子灌输，媳妇娶回来就是伺候男人的，饭做不好、活干不到相上，必须打，不打不听话，不打不长记性。 因此在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分家之前，爸爸没少打妈妈，不管是自愿的还是做给奶奶看的。只是时常听到妈妈在屋子里被打的哭泣声，奶奶才心满意足。 后来爷爷不做村长卸任了，在住房旁边建了两间屋子，开了榨油坊和磨面坊，一时间积累了不少财富。 到大叔结婚的时候，一方面社会在进步，开始提倡男女平等，另一方面，大婶婶是村支书的女儿，嫁过来的时候陪了不少嫁妆，而且大婶婶什么饭菜都会做。 因此，虽然也苛待大婶婶，却没有像对妈妈那般过分了。 但是依然不允许儿子与儿媳亲近，依然贯彻儿媳不听话、敢顶嘴、做错事的时候要打的理念。 因此两个儿媳在奶奶手底下的日子都不好过，奶奶不但管着自己的儿媳，跟村里的老婆子聊天的时候，还教唆她们，回去之后叫儿子不许关心儿媳，要打儿媳。 时间长了，奶奶的恶行也被村里各种传播着，村里的小媳妇们私底下都骂奶奶是“老不死的”。 这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都知道了在马家庄村有一个恶婆婆，天天教唆儿子打儿媳妇。 但凡家庭条件好点的，家里有女儿的，只要一听是要给马家庄村的余家说亲，纷纷拒绝，唯恐避之不及。 尕叔的长相本就在三兄弟里是最差的，再加上奶奶这个始作俑者，因此，尕叔的婚事异常艰难。耽搁到现在，成了大龄剩男。 可是奶奶却说是那些有女儿的家里有眼无珠，毛病太多。 她从来没想过，爷爷没有疼爱过她，时常打她，她却嘴硬非要顶嘴，因此却换来更多的毒打。 她非常痛苦，不去做改变，却把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儿媳妇身上。希望儿子对待儿媳，就像爷爷对待她一样，才算公平，才算安慰，才算解气。 可是作为儿媳妇的她们，又为何要承受这无妄之灾呢？最后呢？倒霉的还不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 所以尕叔在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那样的举动，究竟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如果余水絮没有醒过来呢？又会发生什么？ 第3章 怕不怕我 外傅之年。 一个周末的下午，余水絮和余水丽放学写完作业之后，照旧和前面那家邻居的女儿胡倩倩一起玩耍。 胡倩倩的爸妈也去下地干活不在家，家里还有胡倩倩的两个表哥。 大表哥冯樗，小表哥冯笙都在家里。两兄弟浓眉大眼，生得帅气。 可是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总是滴溜溜地转，好似随时都能迸出坏点子。 余水絮姐妹对于他们是很熟悉的，这两兄弟家就在余水絮家的后面。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此时冯樗和冯笙正是血气方刚、青春懵动的年龄。可是外傅之年的余水絮对此一无所知。 农村的x教育本就是噤若寒蝉的话题，余水絮只知道最基本的男女有别与男女授受不亲，其他的一切生理知识全都无从知晓。自然也不清楚青春期男生心里的那些悸动与骚动了。 几个人一起打闹、前后屋跑着捉迷藏。 余水絮和胡倩倩在大床上一起打闹，不知什么时候，冯樗悄咪咪过来参与到了她们的胡闹中。 胡倩倩比余水絮还要再小几岁，自然也不会觉得突兀。 余水絮只是想着，大家都是玩伴，这样躺着闹着不算什么吧。 突然，冯樗一把把正在推搡着玩闹的余水絮也拉倒了，余水絮顺势也把胡倩倩拉倒，两个女孩子都毫无防备地继续闹着。 余水絮感觉身后的冯樗靠得有点太近，有点拥挤，而且他的手总是似有若无地触碰到自己的腿。她不耐烦地往胡倩倩跟前挪了挪，继续开心地打闹着。 可是这种冯樗好像是故意的，并没有因此远离她，冯樗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余水絮的牛仔裤，他竟然隔着牛仔裤，在番茄审核不通过的地方，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回摩挲着。 余水絮一阵不适，转身看着冯樗，冯樗笑嘻嘻地看着她，她皱眉再没理他。 立马坐了起来，和胡倩倩继续打闹。冯樗见再没有下手的机会，便起身出了卧室。 胡倩倩从头到尾没有发现她这个大表哥的行为，余水絮只感觉不舒服，却也没有责骂。 她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却不明白这种行为背后是多么龌龊的心思。 毕竟，对一个农村里单纯的女孩子来说，这些行为都莫名其妙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她没有告诉妈妈，也没有告诉前面邻居家的婶婶。跟谁都没有提起过，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 外敷之年的余水絮甜美可爱，每天早早就写完作业和玩伴们一起疯玩，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她心思单纯，笑容美好，任哪个年龄相仿的男生看到了都会有所心动吧。 他们喜欢她的漂亮、可爱，但更喜欢她懵懂无知、天真烂漫。 因为只有她对那些不应该的举动无所畏惧、不知道设防，他们才更方便下手，不是吗？ 没过一会儿，几个女孩子又嬉闹到沙发上，冯笙此时又和她们打闹成一团。 不知怎的，话题扯到了怕不怕他们兄弟俩上面，几个女孩子都笑着闹着说着不怕。 然后冯笙就顺势按住她们的肩膀，摇晃着问她们，怕不怕他。 几个女孩子都觉得这样的玩法很新鲜，便都笑着嚷着说不怕，都觉得这样被他按倒在沙发上嬉闹很好玩。 冯笙虽然大了她们几岁，究竟是年龄小，胆子也小，只是按住她们的肩膀摇晃，不让她们挣脱，离得近一点说话而已，再无其他越矩行为。 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回荡在屋里，冯笙的眼神里透露出满意，他此刻体会到了帝王掌控一切的那种征服感。 不知什么时候，就演变成了用胳膊箍着她们，把她们拉进自己的怀里，佯装威胁的模样问着她们怕不怕。 三个女孩儿此刻都像叽叽喳喳的小喜鹊，正玩得尽兴，丝毫没注意，她们已经轮流不断被拉进冯笙的怀里。 冯笙想握住她们的双手，交叠在胸前，然后笑着逼问着怕不怕他，几个女孩子被压制得不舒服，不断叫嚷着“我才不怕”、“我为什么要怕你”。 便又起身叫着闹着又开始满屋子疯跑，冯笙坐在沙发上静静笑着，看着她们嬉闹。 如同猛虎静静守候在草丛里，看着小鹿在树下来回悠闲地吃草或跳跃着玩闹。 余水絮在经过冯笙的时候，忽然被他一把拉进怀里，他一只手压着余水絮的胳膊，另一只手却隔着t恤悄悄地摸到她的熊前，尽管此时的她一马平川。 余水絮顿时心慌，她很不舒服，她不断在他怀里挣扎，想逃脱这个怀抱。可是冯笙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放开她，这时她才发现冯笙的手劲这么大，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在熊前来回摸索着。 余水絮内心恐惧，她觉得此时此刻一点都不好玩了。她转头愤怒地看着冯笙，可是他一脸意味深长又戏弄的模样。 余水絮有点害怕，她心生厌恶，她尖叫一声，大喊着“让我起来”，这才从冯笙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她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冯笙，冯笙却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毫不避讳地定定看着她笑。 她想逃离，也很害怕。她跑了出门。叫了余水丽和胡倩倩出来，两人跟胡倩倩马虎告别，便跑回了家中。 余水絮回到家里感到一阵后怕，可是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为什么要狂跳，可是她就是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她看着自己平坦的胸部，想到冯笙方才的不对劲，又想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她有点害怕地拿起了书，逼迫自己学习。 她没敢告诉余水丽，害怕她给妈妈告状，更不敢跟妈妈说。否则，妈妈会骂她是个不懂廉耻的女孩子。 妈妈时常教育她们，年龄相仿的男娃里，除了余志伟和余志强，不要再和任何男生玩。她很怕被妈妈发现，然后遭到爸爸的一顿毒打。 她有点害怕，心里纳闷，明明冯樗兄弟俩的父母在村里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她的哥哥姐姐们也都相继成了家，在村里的口碑也都不错。 可是，这兄弟俩为什么要这样呢？她很喜欢和他们玩，因为他们都长得好看，时常逗她们捧腹大笑。 但是和他们如果像今天要这样玩的话，那还是算了。这样的游戏，让人不安、让人害怕。 第4章 你才是最笨的 金钗之年。 余水絮下午写完作业，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余水丽去了奶奶家。 家里的小卧室是爸爸妈妈盘的炕，就像现在的榻榻米，只不过是高很多的中式土炕。 她无聊地在小卧室炕上趴着，数着炕上地毯上一圈一圈的花纹，地毯的颜色是深红深绿并色的圆形民族图案花纹，很是好看。 爸爸妈妈依旧外出劳作不在家，家里也没有养小狗来看家护院，因此如果有客人来，只能是推门而入的时候才知道，或者在客厅那里看到窗子外有人过来才知道。 小卧室在里间，卧室门用帘子遮着，阻挡了想看到外界的所有视线。 她听到客厅的门被人推开，她问了一声“妈？”，那边没有回应。她爬起来准备走出去看看，却见到掀起帘子笑得阳光的冯樗。 她放下了心里的不安，却又觉得他一人来做客有点不妥。 冯樗说：“我看你爸爸妈妈都不在，也不知道你妹妹去哪了，怕你一个人无聊，就想找你过来玩。” 余水絮心彻底放了下来，兴奋地一屁股坐在炕上，欢喜道：“好啊，我们要玩撒？” “玩一个谁是笨蛋的游戏。”冯樗坏笑着也脱了鞋子坐在炕上。 “这个游戏咋玩啊？我们都没玩过！你们玩过吗？撒时候玩的？”余水絮顿时来了兴趣。 冯樗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很是好看：“当然是新游戏了！这是我的游戏，而且我只跟你玩，我都不跟别人玩。” 余水絮心里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哼，那肯定的！我们玩游戏都是我说了算的！” 冯樗顺着她：“是啊，你是最厉害的。”又转了话语：“但是也是最笨的。” 余水絮不满道：“凭撒说我是最笨的？你才是笨的！我可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名！我要是笨的，那别人都考不及格了！” 冯樗笑而不语，一把轻轻推倒余水絮，翻身压了上来，余水絮感到身上一沉，不适地闷哼一声。 冯樗压着他：“你说谁才是笨蛋呢？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的超级号大笨蛋。”说着，继续贴紧余水絮，双手撑着，低头俯视她。 余水絮被看得有点脸红，也发觉这种姿势不应该，于是她边推着冯樗，边反驳道：“你说谁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呢？你才是，你才是世界上超级号大笨蛋！你起来！” 冯樗却加重了压力，余水絮直被压得喘不来气，她感觉腹部好像有硬硬的东西盯着她，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样如果被妈妈看到，会挨骂。 她推着冯樗道：“你快起来呀……你不是说玩游戏吗？为啥压着我啊？” 冯樗俯视着身下这张可爱又被羞红了的脸，继续揶揄道：“我现在就在和你玩这个新游戏啊，就是这个谁才是大笨蛋的游戏啊。我说你是世界级上最笨的笨蛋啊。” 余水絮听到后，心下欢喜了，可是她又觉得这样做不对：“你才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呢！我不想这样被你压着玩，我想起来，你快起来啊……” 冯樗笑着又用身体推了推余水絮：“这样不是更好玩吗？我只和你一个人玩哦。都没有和你妹妹还有倩倩玩过呢……” 余水絮听到这里，内心的虚荣心已得到了满足：“哼，这还差不多！这个游戏必须是我先玩！她们都没有！只有我有！” 冯樗把脸贴了过来，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所以我说啊，你就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说完之后又开始挠着余水絮的胳肢窝，余水絮被挠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边躲边道：“我才不是呢！你才是最笨的！哈哈哈哈……别挠了，停下来吧，我笑得好累，你压得我喘不上来气了！你先，你先起来吧……” 余水絮被挠得笑得喘着气，冯樗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起身，一把拉起了余水絮。 余水絮拍拍胸脯：“不行，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我都快被你压死了！我气都上不来了！反正我不笨！” 冯樗笑着：“好了好了，不和你玩了。以后我们不玩这个游戏了好不好？” 余水絮摆手道：“好啊，反正也没有我想得那么好玩！” 冯樗挪到炕沿，边穿鞋子边道：“好了好了，都听你这个余大小姐的话！这个游戏以后都不玩了。 我也不和别人玩，你也不和别人玩这个，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谁也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余水絮看着她要走的样子，有点意犹未尽：“还有好玩的游戏吗？我下次想带着丽丽和倩倩一块玩！” 冯樗道：“这个我就先不告诉你了。到时候再说吧。我先走了，你爸爸妈妈也快回来了。你要乖乖的，记住我们的小秘密哦，不要跟任何人说哦。” 余水絮朗声应道：“嗯！我不说！我跟谁都不说！等你跟我们玩新游戏！” 冯樗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余水絮，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余水絮坐在炕沿，回想起刚才和冯樗的画面，心里有点不舒服，却又觉得好玩，她也说不上来有什么好玩的，就是觉得这种方式很奇特。 可是想起妈妈说的不要和别的男孩子玩，她又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余水丽从奶奶家回来了。 余水丽看到姐姐坐在炕上发呆，问道：“咋了姐？” 余水絮这才回过神来，笑笑道：“没撒，我咋不太想和冯樗、冯笙耍了。他们两个是男娃，我们还是只跟女生耍吧。” 余水丽无所谓道：“好啊，随便，反正我们朋友多！他们两个比我们大那么多，跟他们耍也么撒意思！” 余水絮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与冯樗、冯笙有任何往来，只是和胡倩倩玩耍。 即便是见面了，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 余水絮在渐渐长大，很多东西哪怕没人教，没人告诉，她从同学那里听来的一些，也能大概猜出来，冯樗当时的行为是不对的。 果然，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笨蛋。 第5章 向恶魔低头 金钗之年。 余水絮在一个燥热的午后，在奶奶家的大炕上懒洋洋地睡着午觉。爷爷奶奶也在里屋睡着。外面客厅的大床只有余水絮一人滚来滚去地睡着。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进来了屋子。她翻了翻身没理会。 她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把她翻身拉过来躺平，有人在她的嘴巴上压了上来，在亲吻着她柔软的嘴唇，余水絮闷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可是那双嘴唇短暂地离开之后，又覆了上来，余水絮迷糊中向自己的嘴巴抹了一把，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是舅爷家的儿子穆森竹，脸贴得好近。她嘟囔了一句：“你要干嘛呀？好烦！” 那穆森竹却不说话，拉起余水絮，余水絮还在迷糊中，就被穆森竹抱过去坐在沙发上，跨在他的腿上，还继续抱着余水絮亲吻，余水絮一阵不适，挣扎着要跳下来。 他箍紧了余水絮，不让她跳下去，顺势解开了西裤的扣子，然后嘴巴慌乱地找着余水絮的小嘴。 余水絮感到很不适，挣扎着要从他腿上跳下来，拉着颤抖的哭腔说着“别这样”、“我要走”之类的话，可是穆森竹充耳不闻，双手继续摸着余水絮的腰，想要把她再往跟前拉一拉。 这时大叔进来了，余水絮哭喊着喊了一声“叔叔”，穆森竹立马把余水絮推下来，慌乱地系着西裤的扣子。 大叔看着穆森竹慌张的神色问道：“你在干撒？” 穆森竹故意稳住慌乱的情绪，用衬衣遮住未系好的裤子道：“没撒，我跟絮絮闹着玩呢。” 余水絮奔向大叔道：“叔叔，我不想和她玩！” 叔叔溺爱地看着余水絮道：“好好，你去找爷爷奶奶玩去。” 余水絮逃也似的出去了。她不知道叔叔和穆森竹说了什么，只希望能尽快逃离那个地方。 她跑到爷爷奶奶另一边的屋子，爷爷奶奶正在悠闲地喝茶，她的心才安定了下来。可是她什么都不敢说。 她想起了去年夏天的时候，她和妹妹在烈日下去看爷爷养的小羊羔，看着看着，余水丽突然被尕叔余盛明叫进了屋子。 她一个人看着卷卷毛，咩咩叫的可爱小羊羔们，嘴里跟着学小羊羔咩咩叫。 突然她觉得有点无聊，想回屋子。她打开了门，看到屋子里没人，她往里走，风轻轻吹动门帘，掀起门帘一阵一阵飘忽着。 她看到余盛明又高又胖的身体，拉开了西装裤，压着余水丽，余水丽一脸茫然。 她很害怕，她不敢进去，也不敢大叫，余盛明表情严肃低着头，没有看到她。 余水丽则是像待宰的羔羊，虽然他们是和衣贴在一起，但是余水絮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害怕了，她逃也似的跑出了门，关门的声音重重响了一声。 她好像看到余盛明抬起头看到了她，她跑到爷爷奶奶另一个房间的屋子。 她不敢说话，看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发觉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她摇着头，不说话，只嘴上说着：“尕叔，尕叔在压妹妹。” 爷爷奶奶立刻起身跑到旁边的屋子。此时余水丽刚好从那边屋子出来。 余水丽一脸茫然又无助的神情，看得余水丽害怕。 爷爷奶奶进屋子，对着余盛明破口大骂，余水絮在屋外不敢进去。 她好怕看到余盛明，也怕被余盛明知道是她告的状。 她只零星听到“畜生”、“牲口玩意”这样的责骂声飘出来。 她带着余水丽去了爷爷奶奶的屋子。两人面面相觑，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一会儿，爷爷奶奶进来了。爷爷一脸怒气，两个小孙女大气都不敢出。 爷爷去了里屋，奶奶则坐在两孙女跟前叹着气。 半晌之后，奶奶对两人说：“今天你尕叔的这个事，回去跟你爸爸妈妈不要说了。爷爷已经打他了。你们撒都不要说了。跟谁都不要说了。” 余水絮姐妹二人懵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时过境迁，无论是什么时候，余水絮都能想起那个画面。 余盛明就像一个黑熊精，压着下面的小白兔，任意宰割和凌辱。 她不知道爷爷奶奶都骂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爷爷究竟有没有打尕叔。她只是觉得憋屈，不解恨。 就像冯樗、冯笙、穆森竹、余盛明，他们究竟有没有在往后的岁月里遭受到报应，或者报应应验到他们的孩子身上。 在那个封建又消息闭塞的农村，不知道那些青春期的男孩子是从何得知有关的性知识。 也许是从结过婚吹牛的哥们儿那里得知，也许是晚上偷看过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样子。 这些对于单纯又天真的同龄女孩来说，犹如一人独自走在两边都是高耸着玉米地的路上。 前后无人陪伴，只听到玉米地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玉米地里蹿出一个人影，把她们拉进去，任人蹂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农村的女孩子想要安安全全地长大，着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潜在的罪犯就潜伏在她们的身边。也许是每天都要接触到的爸爸和爷爷，也许是邻居家的哥哥或弟弟。更有可能是外地来务农打工的陌生人。 她想起，班里的张老师，总喜欢在讲课的时候摸着村里的乖乖女秦阑的耳朵讲课。 还有那个马校长，在她们练习运动会口号的时候，会叫进去几个女孩子聊天，然后动手动脚。 而这些事，是作为父母或者爷爷奶奶的长辈们永远都不知道的事。 也许负责任的父母会去找这些丧失人性的畜生。 但是大多数父母都是和余水絮的爸妈一样，对此保持沉默，默认一切的发生。不去追究，也不敢去追究。 可能是他们本就无能，没有实力去与那些恶魔叫板。只能图个生存。 更可能，也更可悲的是，他们从心底不重视女儿，不重视这个无法为自己传宗接代的黄毛丫头。 她们的存在只会一遍遍提醒他们生育的无能，因此他们恨，恨这个活生生的女儿们。 第6章 讨来的零食 余水絮的童年记忆里，爸爸妈妈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零食和水果。 她看到前面邻居家的胡倩倩妹妹吃着“熊毅武”方便面，她也想吃一口。为了这一口零食，她求着胡倩倩，给她掐起一根方便面小条尝一尝。 可是只吃这么一点点，压根就不够她解馋。她央求胡倩倩，吃到最后的渣子，留给她舔一舔。胡倩倩大方地同意了。 她就这样看着胡倩倩一口又一口满足地吃着方便面，她跟着不断地分泌着唾液，不断地咽着口水。 她盯着胡倩倩惬意地吃着方便面，直到见了底。胡倩倩把方便面袋子卷起来，像一个小布袋，里头都是方便面调料和断成小节的方便面碎渣。余水絮舔了舔嘴唇，等着胡倩倩把袋子传过来。 胡倩倩无所谓的递给了她，余水絮拿起剪成小布袋样子的方便面碎渣，满足地舔着。 方便面料里的咸香味和辛辣味混合在一起，瞬间满足了余水絮的味蕾。她更加满足地舔着那些碎渣。 她想到了在学校里被众星捧月的李峰和陈婷婷。 李峰被捧着是因为他零花钱多，大家都喜欢哄着他，让他给大家买零食吃。 而陈婷婷，实在是比王静还耀眼的存在。 那时很流行蝴蝶翅膀一闪一闪的铁发卡，她们班里的王静，是第一个拥有那跳跃着翅膀的蝴蝶发卡的女生。 那时刚好流行《美少女战士》的动画片，王静学着月野兔的发型，扎起了两个糯米丸子头，蝴蝶的翅膀随着她走路，一扇一扇，那么生动，又那么美丽。 她永远记得王静香风骄傲的孔雀，走在学校的路上，男生看着她头上跳动的蝴蝶，都过来捏一捏她垂到肩膀的小辫子，逗她玩。 余水絮和一众女生羡慕地看着她，渐渐地形成了跟随的趋势，王静建立了五人小团体，称为“美少女战士”。 王静是队长，水冰月-月野兔，只因为王静拥有和月野兔一样的美貌与身材，同样是长发及腰，扎着糯米丸子头。 徐慧敏是水星-亚美，徐慧敏和亚美一样，有一双清澈的、大大的眼睛和一头伶俐的短发。 李娜是火星-火野丽，李娜虽然身材娇小，却拥有着和火星火野丽一样的火暴脾气。 陈婷婷是金星-爱野美奈子。她有着和美奈子一样俏丽温柔的笑容，一头及腰长发，是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 余水絮是拥有雷电超能力的木星-木野真琴。因余水絮和真琴一样一头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时常扎着高高的马尾，余水絮也是个子最高的那位，嗓门也大，所以她便是雷电手琴子的化身。 她们五人都成绩优异，长相俏丽，性格洒脱爽朗，在学校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更是得到了男生的追捧。 那时又风靡着“认哥哥”的风气，一时之间，每个女生都开始找班里的男生认哥。 认了哥之后，这个男生就得时刻罩着自己的妹妹，不让她受别的男生欺负，当然，做哥哥的也必须给妹妹买零食吃。 余水絮在爸爸家这边，是孩子辈的排行老大，和舅舅家的表哥何伟本不亲厚，又和姨妈家的表哥余志伟年龄相仿，在余志伟结婚之前她从未唤过他为哥哥。因此，余水絮也从来没有享受过做妹妹的感觉。 班里的付晓然是王静的绯闻对象，所以王静不便认他为哥哥，于是付晓然便一次次缠着余水絮，逼着她认他为哥哥。 余水絮不从。她没有哥哥，也不喜欢有人比自己辈分大，又因为她那是风风火火的男孩子性格，自然不愿意在男生面前做小伏低认哥哥的。 她隐约感觉到，其实付晓然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一直没有表白而已。 那时余水絮也会经常模仿着王静的水冰月双马尾头型，因此常常被男生称为姐妹花。 付晓然其实偷偷给余水絮写过一封情书，内容并没有提及她的姓名，只是说喜欢她们这个美少女战士的称呼，更喜欢她扎着可爱双丸子头的模样。 不知怎的，被班里的好事者男生看到了他藏在抽屉里的情书，拿出来在班里一圈又一圈跑着，不停叫嚷，付晓然有暗恋的女生了。 他们高声念着付晓然的情书内容，付晓然为了谨慎起见，还没来得及写下余水絮的名字。因此，当他们念到可爱的水冰月丸子头这几个字的时候，都对着王静不断起哄。 王静一直都是被父母溺爱着长大的，她妈妈爱女如命，有什么王静想吃的水果或者零食，她妈妈都尽量及时满足。因此也慢慢形成了大小姐脾气。 所以王静看到班里男生起哄着说付晓然暗恋她、喜欢她这些话时，对付晓然条件反射的反感。 因为她有一个很爱护她的哥哥，只比余水絮她们高一年级。可惜现在的她们都是六年级，哥哥早已升了初一。 王静是从小被父母疼爱的女孩，又是被哥哥一直保护的女孩，因此她对于“认哥哥”一事也很不放在眼里。 自然更看不上付晓然对她的喜欢了。更何况，她不喜欢任何男生，她只是很享受鹤立鸡群，被众星捧月的优越感。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认哥行列。她认了付晓然班里的好兄弟李峰为哥哥。 不为别的，只因为对一个男生对她的景仰，以及来自女生眼里的羡慕与嫉妒。 更重要的是，李峰家境不错，是班里零花钱最多的男生。他只要成为她的“干哥哥”，就代表着想吃什么零食都有人买单。 她和余水絮是同村，又在一个班，每天一起上下学。于是拉着余水絮一起找李峰认了哥哥。 还鼓励余水絮仗着叫一声李峰为哥哥，让李峰请客，请他们吃雪糕。 对于不缺零花钱的王静来说，这根雪糕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零食。 而对于一直偷偷咽着口水，看着别的同学放肆吃零食的余水絮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第7章 认哥哥 余水絮对这个哥哥的大方心存感激，虽然表面跟着王静一起理所当然地吃着雪糕，内心里却是很心虚，很心虚的。 她怕李峰看透她的窘迫，也怕王静揭露她的贫穷。这种讨来的零食，带来的满足与屈辱感并存。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在“美少女战士”的队伍里更加力求与其他几人关系亲密。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总有一双眼睛跟着她，那双眼睛带着仰慕，带着幽怨，更多的是带着心疼与关切。 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付晓然的眼神总是追随着余水絮，因余水絮时常与王静同进出。 所以，班里的男生都以为付晓然是深恋着王静的，就连王静也是这么以为的，对此很骄傲。 余水絮对此无感。她不喜欢任何男生，也没有到情窦初开的年纪。 她满脑子都是下课的时候和女同学一起跳皮筋，或者和几个男生女生一起去抢乒乓球案子，打乒乓球当皇。 那时的乒乓球案子有限，一到下课铃声响起，必须早早提前把乒乓球拍抓进手里，然后快速冲出教室去占乒乓球案子。 最先去的人先发球，对手只要输了，就一直不停换对手上来，而余水足这边一直不换人的位置便成为“皇”。 付晓然为了能和余水絮多打几次，总是使出浑身解数多打几局，并且出球的手法很奇特，一般人都接不了他发出的球。 付晓然的家和余水絮的家不在一个村里，两家相距大约1公里。 即便是这样，付晓然通过天长日久的观察，他发现余水絮虽然品学兼优，乐观开朗，其实她却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她从来没有零花钱，偶尔吃到的零食，也是她们那个“美少女战士”小团体里的人分享给她的。 只是余水絮心高气傲，即便眼馋别人吃着辣条和雪糕，却从不主动要求别人分享。 付晓然对此很心疼，他知道，以余水絮的脾气，他如果买来零食送给她，她一定不会接受，还可能恼羞成怒在班里发一通脾气。 于是“认哥哥”的风气盛行的时候，他就一直追着余水絮，让余水絮叫他“哥哥”，因为只有认了哥哥和妹子，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给余水絮买零食。 只是到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谁让余水絮的情愫还未开蒙呢？ 况且，团队里的水星陈婷婷，和另一个班的男生杨建在偷偷谈恋爱。 陈婷婷人美心善，是男生们暗恋的对象，经常收到情书。收到之后，陈婷婷也不会明显拒绝，只是笑嘻嘻地依然和那些男生做朋友。也从不会拒绝那些男生送的零食。 余水絮对此亦无感，她只是很讨厌那些群男生缠着陈婷婷，而陈婷婷面皮子软，不好意思拒绝男生，因此都是小团体的其余四人赶苍蝇似的赶走那些男生。 如今再来看那陈婷婷对男生的暧昧行为，余水絮不禁苦笑，她们真的都好傻啊，陈婷婷才是最初最原始的绿茶?白莲花。而她们四人都做了她的挡箭牌！ 余水絮几人因为那群男生对陈婷婷的纠缠，因此，对男生都没什么好脸色。更别说会主动喜欢哪个男生了。 付晓然数次堵住余水絮，要求她喊他为“哥哥”时，余水絮每次都断然拒绝。实在怨不得余水絮狠心，谁让她家有那样冷漠的表哥呢？也难怪她不喜欢“哥哥”这类称呼。 美少女战士的五人团最近总被一个叫李雪燕的女生纠缠着。团队里的五人里除了陈婷婷，都对这个女生态度淡漠。 余水絮对李雪燕最为排斥。因为这个美少女战士的称呼是她提议的。 再者，她在家里本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又没得零花钱，好容易在学校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不希望有人出现，然后抢走她的好朋友了。 李雪燕是单亲家庭，学习成绩也很差，班里没有女生愿意和她玩。她想靠近这五个如花儿一般耀眼绽放的女孩子。 因为只有被她们这个小团体接受了，班里的其他人才会愿意跟她玩。 也难怪她想攀着余水絮她们。余水絮和陈婷婷一直都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亦是文艺节目的主持人。 而余水絮则更加突出，不但学习成绩优异，班里需要表演节目都是余水絮出谋划策，更别说板报那些了。 她记得最后一次文艺汇演去，班里两个男生的快板内容，就是余水絮一手写出来的。 只要是跳舞节目，余水絮和陈婷婷便是领舞，但因余水絮对音乐鼓点的感受更为敏感，因此她领舞的时候更多。 所以李雪燕一直在心里仰望着这几个遥不可及的女孩子，因为父母离异，所以她得零花钱相对班里同学多一点，但是她为了讨好别人主动买零食送给她们，却没人接受。 因为她实在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人物，性格也有点疯魔，她为了融入班级，一直在班里扮演那个惹得众人哄堂大笑的小丑角色。 可能扮演的时间久了，她也累了，她厌倦了同学们看她时的讥笑表情，于是她想到了余水絮，想融入这个美少女战士的小团体。 可是，她哪里知道，余水絮拒绝她，并不是讨厌她，也不是因为她父母离异看不起她，单纯是因为余水絮也是一个很怕失去的人。 余水絮学习好，特长多，胆子大，朋友多，可是她有一颗敏感到极致的自卑的心。她心底里的自卑从不示人，却也不允许被人翻出来。 余水絮最看重的莫过于她身边的朋友们，只有在她们身边，她才感受到被爱、被需要、被接受。她怎么可能让李雪燕轻易夺走属于她的幸福？ 因此每一次下课的时候，只要李雪燕过来找五人说话，几人都默契地不回话，稍微有人面皮薄回几句话，便会被余水絮拉过去，转移注意力。 那一段时间余水絮是很恨李雪燕的，可能李雪燕对余水絮也是又爱又恨吧。 第8章 暗生情愫 五人曾在放学之后开了个小会，聊了聊是否要接纳李雪燕，可是美少女战士的团队里本就只有五个战士，多一个人进来了该给她起什么名字呢？那这个团队还叫美少女战士吗？ 况且，李雪燕长相实在是一般，算不得班里好看的人，从长相上来说，也是有点勉强吧。 几人一起商量着，分析着，而李雪燕则卑微地站在教室的窗户外面，等待着五人的“宣判”结果。 弱小无助的李雪燕如同一个即将被领养的孤儿，等待着神的最后旨意。 最终她们决定，李雪燕可以和她们一起玩。但不能加入这个美少女战士的小团体，因为动漫里就是五个人，多一个人就不是了。 从那之后，李雪燕如同五人的小尾巴，跟着她们打乒乓球、跳皮筋、荡秋千。 李雪燕为了讨好她们，经常会给她们买零食吃，其余四人都欣然接受，但是唯有余水絮一直都在拒绝。 哪怕有那么一两次，也是勉强接受。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余水絮对李雪燕的态度一直都是比较冷漠的，因此李雪燕虽和其他四人关系缓和，在面对余水絮的时候却总是一副怯怯的模样。 五人开小会的时候也问过余水絮，为什么对李雪燕的态度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余水絮只说，她们五人本身是无忧无虑，如影随形的，而现在，李雪燕非要上赶着插进来，就感觉很突然，很尴尬。 再者，她觉得朋友之间都应该是平等的，但是李雪燕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她们欺负了她似的，看见那一副可怜的面孔，影响人心情。 几人见余水絮说得有道理，也不再追问。一方面是因为她们是团结一体的，所以肯定是团队里的成员最重要。 另一方面，余水絮脾气火爆，说话也直来直去，她们也不想因为一个外人造成团体的小矛盾。 再者，余水絮在班里成绩斐然，语文老师更是从三年级刚开始学写作文的时候，给余水絮打了满分，从那之后时常拿她的作文作为范本在班里传阅。 她对音乐有天生敏感的反应，歌声动人，舞姿灵动，深受各科老师的喜爱。 余水絮一直都是她们学习的榜样，人都是慕强的，谁不喜欢跟一个学习好、不骄傲、又性格有趣的同学做好朋友呢？ 所以在这个团队里，虽然王静是团队长的身份，然而主导这个团队走向的，却是余水絮。 众人也对她一直心服口服。 更何况，余水絮一直对团队里的四人一视同仁，心生爱护，只要有男生欺负任何一个人，她就会上去吵架骂回去，哪怕是跟男生吵得脸红脖子粗，要打架的地步。 李雪燕就像一个影子，跟着她们一学期又一学期，只是余水絮依然对她淡淡。 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改观了几人对李雪燕的看法，尤其是余水絮的态度，180度大转变。 班里有一个叫李春花的女生，原也与余水絮井水不犯河水。她写得一手好字，常常暗地里与余水絮较劲。 李春花个子没余水絮高，长相也没余水絮清丽，她喜欢跟男生玩，她想像她们五人一样受男生的追捧。 而她的学习更是一直被余水絮压着一头，她很不服气，一直在找寻着压倒余水絮的机会。 李春花很快就等来了一个机会。 最近数学老师的侄儿刘晋转学来了班里。一来便安排在了余水絮旁边坐着，老师让余水絮辅导新来的同学，让他早点跟上学习的进度。 余水絮在班里也为其他同学辅导过作业，因此倒不陌生。 那刘晋皮肤黝黑，却长相刚毅，脸上有一种不服输的犟劲。 余水絮在辅导他的时候，他明明做错了，却不承认，余水絮碍于数学老师的淫威，压住怒火，柔和的笑着给他一遍又一遍的解释。 刘晋虽然脾气倔强，却是懂得感恩的，他会偶尔给余水絮带一些小零食和水果。 美其名曰，感谢她的耐心辅导。余水絮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 渐渐地，在余水絮的带领下，刘晋和班里的同学开始慢慢打成一片，乒乓球也打得非常不错，时常和余水絮霸着皇位，被大家戏称“皇上”和“皇后”。 付晓然看在眼里，却无法改变任何，他也想和余水絮多打几把乒乓球，奈何技术比不上刘晋，所以只能沮丧地看着他俩“举案齐眉”。 慢慢地，余水絮和刘晋都感受到两人之间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只是，谁都没有挑明。 因为他们还太小，不能早恋。余水絮也怕被传到爸妈的耳朵里，那她可就要被爸爸打死了。 余水絮想着，过一阵子跟小团体的人汇报一下她和刘晋的情况，免得不小心传出“绯闻”，被几人责问。 可是不知怎的，余水絮和刘晋两人之间的暧昧被坐在余水絮后座的李春花偷偷看在了眼里。 余水絮有时候上课无聊，就在书里拿圆规随便点着小坑打发时间，许是心里念着刘晋，竟然不知不觉在一本思品书里拿圆规模模糊糊戳出了刘晋的名字。 不仔细翻看，原也不会被发现。余水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想划掉，划成看不出名字的样子。可是圆规那么尖，划太狠，书就坏了。余水絮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进教室，余水絮就感觉同学们来自四周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待她走到刘晋身边，低声询问，刘晋却没像往常一样等着她来，给她递个小零食，对着她笑，而是一脸冷漠地不看她。 余水絮先是一愣，而后心下一惊，她赶忙低头找桌洞里的思品书，却发现思品书不见了。 她四处张望，陈婷婷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看到后头的李春花手上似乎拿着自己的思品书。 她准备一把扯过来，这时上课铃响了。她无法，只得等下课了。 这一节课，刘晋跟她画了三八线，离她远远的，别说说一句话了，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第9章 以其人之道 余水絮心里又慌又憋屈，她眼睛盯着黑板，机械地记着笔记，心里却时刻喊着“快下课吧，快下课吧”。 好容易熬到了下课铃，老师一走，余水絮转身就准备扯回那本书，谁知，李春花却翻到可以看出是刘晋名字的那一页，满教室喊着： “大家快看看呀，这是余水絮的书，她的书里写着刘晋的名字，她是不是喜欢刘晋啊？”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到了李春花的手上，此时李春花被大家关注着，尤其是被平时都瞧不上和她说话的男生的目光吸引着，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致的满足。 她愈发放肆又煞有其事地笑着、叫着，给大家指着。 余水絮一把扯过来书：“谁让你动我的书的？你少在这里胡说！” 有几个男生起哄着： “我们都看到了，明明就是刘晋的名字！” “刘晋你说话啊？你是不是也喜欢余水絮啊？” “余水絮，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学习委员呢，现在开始早恋了！” “看我们不去告老师！” “余水絮的思品书上写着刘晋的名字！” “余水絮喜欢刘晋！余水絮喜欢刘晋！” 小团体的几人跑过去揪住要出去告状的同学，一边喊着不让他们胡说乱叫。 余水絮脸上全都是羞愤的红色，她一遍遍解释着不是，是他们看错了，只是她随便画着。 可是却没有人听她的话。 余水絮看着脸色更黑的刘晋，她很不安，便坐下来小心地跟刘晋说：“对不起刘晋，我不是故意的。” 刘晋却是看都不看她，起身走出了教室。 余水絮怒目瞪着李春花，眼里全都是无尽的恨意。 这时，小团体几人和李雪燕一起过来安慰，余水絮忍下了要流出的泪水，却被几人看到这委屈的样子，都愤愤指责着李春花和周围起哄的男生。 李春花一脸骄傲与不懈地看着余水絮几人，这些男生一定会因为余水絮和刘晋的事彻底孤立余水絮。 然后就会跟着她，追在她的身后，奉她的话为圣旨。 因为她是把余水絮拉下神坛的那个有功之人。 所以哪怕此刻那小团体的几个女生都对她翻着白眼瞪着她，她却不怕，余水絮倒了，她们的美少女战士团队还能撑到几时？ 还有这个跟屁虫李雪燕，以为跟在余水絮跟前就能受欢迎吗？真是个傻子！ 她们团队里的人都在骗李雪燕的零食吃，只有余水絮不吃，余水絮更傻，假清高！ 她看着余水絮附在桌子上的模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余水絮听着这刺耳的笑声，偷偷抹了抹泪，低声道：“你们撒也别说了，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中午我们开个小会。” 几人都沉默着点点头，她在她们温暖的拥抱和安抚的握手中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 转眼到了中午，下课铃一响，几人便冲出去，找到了教学楼后一个僻静的地方开会，没想到李雪燕也跟了过来。 余水絮这是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愤恨，抱着她们哭了起来，抽泣着把她和刘晋最近互生情愫之事告诉了众人。 她此刻无暇顾及是否适合被李雪燕知道，她只想狠狠给李春花几个巴掌。 可是不行，因为她马上又要被评为“三好学生”了，这是她最看重的最高荣誉，不能因为李春花那个婊子功亏一篑。 李雪燕看着哭得委屈巴巴的余水絮，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只是，余水絮还没说下一步要怎么办，她不敢轻易开口，否则会招来一顿责备。 余水絮的委屈，几人又何尝不知道，她们都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谁都不能为此事去冒险，可是不把这个仇报了，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 几人一边抱着余水絮安慰，一边想着对策。 王静也是个火爆脾气：“还怕个球！你们怕老师，我不怕，我去撕了她的书！” 李娜也跟着气愤道：“就是！我们两个不怕！我现在只想过去朝李春花那个逼脸上一逼窦！” 余水絮吸了吸鼻子：“不行！因为这个畜生，你们还要被老师讨厌，凭啥？我们快毕业了，可不能因为这个贱货拿不上毕业证！” 陈婷婷只是叹着气，捏了捏余水絮的手，不言语。 一向好脾气的徐慧敏冷冷道：“难道就看她这么欺负我们吗？我也忍不下她！” 李雪燕看到众人都同仇敌忾，又明白余水絮心下的困窘，她偷偷戳了戳陈婷婷的背，欲言又止。 陈婷婷看了一眼余水絮：“絮絮，雪燕今天跟我们在一块，她也是很关心你的，看她有没有啥好办法吧？” 余水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只是还没开口，她点了点头，等着李雪燕开口，看看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善于观察。 李雪燕清了清嗓：“那个，我觉得我可以……我不是在李春花旁边的一组坐着嘛？所以我经常可以看见她掏书包。 她比我们几个都来月经来得早，也发育得早，所以好几次我都看见她拿出了一板板药在吃。 她又没有感冒，也没有得病，那她为啥要吃药，肯定是跟发育有关的！ 只要我想办法把那个药拿出来，给男生们看，就说是避孕的药，那她就完了！” 众人都被李雪燕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余水絮也被惊到了。 她虽然也发现了李春花总是偷偷摸摸喝着什么药，却从没有多想，或者要去探索一番。 今天这事一出，她倒想拿此事来大做文章了，只是刚才一时气急，没想到可以由李雪燕来揭发。 同时，她也在内心钦佩李雪燕的察言观色。果然，家里境遇相似的两人，都不得不学会了看人脸色行事。 她又惊又喜又为她们感到可悲。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几人看着余水絮发愣的神情，喊了好几遍都没反应，只以为是被李春花气的，都更恨她了。 余水絮忽然被拉回了思绪，就听到王静问了一句：“小絮，你知不知道李春花在偷吃药？” 第10章 还治其人之身 “我偶尔看见过几次，但是我没有在意。早知道这个婊子今天这样害得刘晋不理我，我早就该先收拾她！”余水絮咬牙切齿道。 李娜也同仇敌忾：“就是！看她平时跟猫一样悄出出的，么想到心机这么深！” 徐慧敏亦然：“真是人不可貌相！对了，李雪燕，你咋知道她来月经了？” 李雪燕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个团体，说起话来也有了底气：“我不爱学习，你们也是知道呢。上课就老是思想跑毛。 有时候一下课，她就先从书包偷偷地掏出来两张厚厚卫生纸，偷偷地卷成这样长条的样子，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来月经了。” 众人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即便她们都是还未来初潮的年龄，却见到过妈妈这样折着长方形卫生纸，用过的都是一片黑红，便知道那是经血了。 余水絮嫌恶地摆摆手：“我说呢，恶心死了，难怪她身上总有一股潮潮的发霉味儿。” 李雪燕见几人与她一样厌恶李春花，心下快意，便鼓起勇气道：“刚才余水絮不是说了吗？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到时候你们先去操场，我走慢点。 等教室就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去翻她的书包，把那个药翻出来，然后等班里同学都回来的时候，我拿出来给那些男生看，念给他们听那个药的名字！” 反正李雪燕横竖独来独往惯了，现在又靠着五朵金花的小团体，自然是不怕得罪李春花这个小人的。 平时看着李春花夹着嗓子跟男生讨好卖乖就已经很不爽了，这次的了这么好的机会，既能彻底被这个小团体接纳，又能治一治这个丑人多作怪的贱货，自然是不放过的。 几人都赞同地点点头，又纷纷抢着要陪李雪燕留下来，给她放风，一起翻李春花的书包，说不定有更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余水絮内心一阵感动，此刻的她内心找到了被人认可、被人重视的存在感。 又理性地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既保全了自己，又解了心头恨！ 只是，到底是关乎她的事情，她不亲自去做这件事，总是心里不舒服。 她说道：“老婆们，你们别争了，就我和李雪燕留下来吧！李春花那个婊子对我这样，我不亲自收拾她我心里不甘啊！” 其余几人看着余水絮一脸的不甘和愤恨，都感同身受，便也同意了。 余水絮中午休息的时候故意表现出失落和伤心难过的模样，在班里一句话都不说。 同学们看着平时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余水絮，被李春花这么摆了一道，成了一个受伤的小鹿，心里对李春花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付晓然在最后的座位上看着余水絮落寞的背影，眸子里看着李春花虎背熊腰的样子，渐渐升起了恨意。 体育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鱼贯而出，几人演着戏故意叫余水絮早早出门，余水絮一脸失落的样子婉拒了，说自己稍后看情况，不一定要去，如果不去，她们要帮忙请假。 几人心照不宣地出了教室。余水絮转头寻找从最后一排蹲着装模作样找东西的李雪燕，李雪燕起身后，看了看教室四周的窗户，确定没人之后，开始翻李春花的书包。 余水絮本想亲自动手，但李雪燕为了表“真心”，还是让余水絮帮忙把风了。 她在李春花的书包里一阵摸索，一脸嫌弃地翻着书包里的杂物，没过一会儿，惊呼一声：“找到了！” 余水絮看到后窗的操场那边无人走来，立马跑过去查看。 果真，李春花包里还有两片卫生巾，还有一包看起来吃了一半的胶囊药片。 余水絮拿起药盒看着名字，晦涩难懂，读都读不通顺，有些字都不认识。但她看到了“孕”字，虽然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但放在李春花的身上，一切都会有合理的解释。 余水絮明知故问李雪燕：“哎呀？这个药……地…屈…孕…这个字，一个山一个同，念撒？应该是念「tong」吧？地屈孕酮片……。呵呵。看不出来啊，这个李春花。” 两人对视一笑，李雪燕附和道：“谁知道她是不是怀孕了！吃的这个！” 余水絮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又觉得不至于吧。于是翻过来药盒的背面仔细看着功能主治： 地屈孕酮可用于治疗内源性孕酮不足引起的疾病，如·痛经·子宫内膜异位症·继发性闭经·月经周期不规则·功能失调性子宫出血·经前期综合征·孕激素缺乏所致先兆性流产或习惯性流产·黄体不足所致不孕症。用于辅助生殖技术中的黄体支持。 “痛经……她应该是为了这个吃的吧？要么就是月经周期不规则？哎呀，我还没来过月经，真的不太懂这些。”余水絮懊恼。 李雪燕却知道一些的，妈妈离婚之后一人拉扯着她，屋子里也只有母女二人，因此妇科用药什么的也从来都不会避着女儿。 妈妈也有一盒这个药，她记得还问过妈妈这是什么药，她也看到了“孕”字，还问过妈妈是不是又要生个弟弟了。 妈妈很生气，咒骂着爸爸说不可能再给他生孩子，说这个就是调理身体的。说她来月经的时候老是下腹痛胀，吃了这个会好一些。 李雪燕便立马解释道：“我知道的！我妈家里就有！这个确实能治来姨妈肚子疼，我妈就吃过。 不过嘛，没见过的人，看见这个字肯定会以为是孕妇吃的。 我们两个都没来过月经，哪能知道这个药是干撒的？你说是不是？” 余水絮赞赏地看着李雪燕：“雪燕，你这句话说得对。好了，装到你口袋里面，我们去上体育课。 一会儿老师要是问的话，就说我有点不舒服，你陪了我一会儿。 等会儿体育课快下课的时候，你赶紧回来，在大家回教室之前，你把这个药放在她桌子最显眼的地方，你再去上个厕所去。剩下的有王静她们呢，你就不管了。” 第11章 让你犯贱 李雪燕点点头，两人关上了教室门，却没注意窗户外的拐角处，付晓然直勾勾的眼神。 体育课上，几人各怀心思，都苦盼着下课铃快点响起。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余水絮和王静过去拖住体育老师的注意力，李娜忙给李雪燕使眼色。 总算是下课了。几个人故意磨蹭着，心情畅快地往教室走，快进去的时候，就在外头听到了教室的喧闹，还有李春花气急败坏忘了掩饰声色的粗壮声线：“还给我！快还给我！” 几人对视一笑，推门而入。班里有几个经常抄余水絮作业的同学，立马跑过来给她们“汇报”。 原来是李峰和付晓然嫌天热，早早买了雪糕冲到教室里乘凉，路过李春花的座位时，被那座位上显眼的药盒吸引住了目光。 两人只看了有“孕”字，连名字都没看全，就开始叫来跑进来的一些男生，凑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那药盒在男生手里传来传去，没人在意名字，更别说看主治病症了。 果然，男生都是头脑简单的物种，就连多看一眼都懒得寻求真相。 此刻是付晓然拿着药盒满教室跑着，李春花矮胖的身形在后头追着。 快追上时，他把药盒扔给了另一头的李峰，李春花又追过去。再由李峰传给别人。 满教室男生都叫嚷着： “李春花，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小就怀孕了？” “孩子他爹地是谁啊？该不会是陈明吧？” “去你妈的！少在这胡说，我才看不上这个矮冬瓜！说不定你看上了呢！” “李春花，你怀孕了吗？你要生几个啊？” 付晓然一边跑着一边也讽刺道：“早上你还冤枉余水絮呢，我看是你怀孕了害怕让我们发现吧？” 同学们经付晓然这么一提，也都醒悟了过来。 “余水絮，你看啊，李春花真是小人心思啊！” 余水絮在众人的同情中，淡淡地说道：“没事，我的脾气大家也是知道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 今天她冤枉了我和刘晋，我肯定是不服气的。我只想帮大家跟上学习进度，从来没有对哪个男生有歪心思。 相反，我看李春花经常有事没事缠着男生说话，还夹着嗓子尖声细雨的。我本来想着跟我么关系，她爱咋咋地。 但是她既然这么不自爱，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她今天这个事要是不小心传到了老师耳朵里，那她的好朋友们可能也得去一趟老师办公室了。” 五朵金花在教室里明确表明了要与李春花拉开距离，不与这种人为伍。 付晓然看着余水絮一脸认真的模样，适时开口道： “李春花怀孕了！李春花怀孕了！这个药是她书包里面掉出来的啊！”说着，一脸戏谑地晃动着手里的药盒。 李峰几个好哥们儿自然也跟着起哄，气得李春花粗声吼着：“你们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没有怀孕！手咋那么贱？我要去告老师！” 李春花说着就要跑出教室，已经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余水絮走到跟前，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怕，我有话跟她说。”说完，便拉着李春花走到了教室旁边的树田子下。 她比李春花个子高，一把把她扯到跟前，居高临下地冷冷道： “你敢去告老师试试？你去一个我看看？ 你拿你那点可怜的成绩告状，还是拿你在班里面的「好人缘」告状？ 你有这个资格吗？你明明可以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傻逼到毕业，但你非要到我这来犯贱！ 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喜欢刘晋，他也喜欢我。但是因为你这个婊子，他不跟我说话了。 这个仇我记下了！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从现在开始，我出现的地方不能有你，只要你出现一次，我就能编个理由让老师收拾你，我看你给谁告状去？ 在学校，我一直团结同学，从不欺负任何人，对你也是很客气的。 但是你这个贱货不识抬举，非要惹我，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过舒服日子，那我就来让你看看得罪我的下场！ 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但是在教室也好，厕所碰到了也好，乒乓球台子跟前遇见了也好，你看见我就得跟我打招呼，跟我身边的人打招呼，然后给我乖乖滚远。 要是你不按着我说的做，那你不要想小学能毕业了！还有，你不要以为你能升初中就能解脱了，初中我一样会是学校的尖子生。 哪怕是上了初中，你一样是我的狗，你给我记住！是你犯贱在先的！ 现在，乖乖给我滚回去！拿着你的堕胎药皮嘴夹紧，你再敢骂男生一句你试一下？ 还有，不准你和刘晋说一句话，只要让我看见了或者有人告诉我了，我把你的作业本撕掉，我看你咋给老师交代！ 你再在我跟前再夹着嗓子跟男生打情骂俏的，你试一下？ 你既然这么喜欢出风头，我让你出个够！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讨厌你，我就要压着你，有本事，你好好学习超过我。 但是我知道，你不可能的，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蠢猪！” 说罢，狠狠剜了一眼一脸震惊，而后露出怯懦眼神的李春花，走回了教室。 李春花呆若木鸡的样子被透过窗户凑热闹的同学们讥笑着。 她听着教室里隐约传来的嘲笑声，一阵后怕。 她总以为她揭了余水絮的丑，男生们就不会再理她，也就不理美少女战士的人了。 她也能得到男生的关注了。却忘了余水絮是个火爆脾气。 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在班里从来都是友爱同学，班里有任何体育和文艺活动，她都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帮着班里拿下了很多荣誉，因此班里喜欢她的同学很多。 李春花怎么也没想到，余水絮这么快就报复她了。现在她百口莫辩，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还有以后，以后都要躲着余水絮了，老师也喜欢余水絮，男生也喜欢余水絮。 她输了，她很害怕，她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毕业了。 她此刻还哪有心思想着刘晋和余水絮的以后，满脑子都是余水絮那句“哪怕是上了初中，你都一样是我的狗”！ 余水絮不是平时看起来性格很好吗？不是挺喜欢帮助同学的吗？不是看起来也不和人吵架吗？ 她不是三好学生吗？怎么可能会欺负自己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突然瞥见了一群同学身后露出凶光沉着脸的付晓然，奇怪了，付晓然为什么也要帮余水絮呢？难道他喜欢她？ 不可能的！付晓然喜欢的是王静…… 第12章 时也命也 余水絮走到教室门口，对着教室里的姐妹几个，头一扬，眉一挑，几人就知道什么事了。 李雪燕也跟着过来了。 余水絮招呼几人到了老地方，把方才对李春花说的话说了一遍。 众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有陈婷婷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丝不确定。 余水絮瞧见了，也没有当众人的面去问。她知道陈婷婷一向温柔善良，想来也是做不到像余水絮这么心狠吧。 余水絮看了看陈婷婷，两人都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婷婷，你咋了？”徐慧敏不解道。 “没撒……我只是想……这样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陈婷婷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了出来。 她知道说出来之后余水絮可能会失望，但她不想莫名其妙得罪李春花。 毕竟，她可以跟着余水絮她们在学校招摇过市，这也是她们的资本。 受老师喜欢、受同学们的欢迎。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最主要是，她很享受众多男生明里暗里夸她漂亮，一天到晚追着她喊着“陈婷婷”、“陈婷婷”，就像她的跟屁虫。 她也喜欢被这些跟屁虫跟着。 看到男生们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互相推搡、打闹，争着要给她买零食，她的内心就升起一股骄傲。 看啊，她才是最漂亮的那个。可是她谁都不喜欢。她就喜欢被男生捧着的感觉。 至于那个所谓的绯闻男朋友薛涛，得了吧！个子又矮，长得又丑。要不是看在他天天给她买零食的份上，她才不会默认跟薛涛的情侣关系。 但是现在……为了余水絮，去欺负那个李春花。她不想。 她不想让男生觉得她是个坏女生。本身，她的温柔善良已经深入人心。 但是现在，要跟着余水絮和王静她们一起压制李春花，这会破坏她在男生心里的圣洁形象。 她记得班里男生在音乐课唱《欢乐女神》的时候，起哄着说她就是班里的欢乐女神。 虽然李春花真的该死，也确实不该犯贱惹怒余水絮，但她依然不想与她们“同流合污”。 她有点想脱离这个美少女队伍了。 明明可以像对待李雪燕这样，收获一波好感，两头不得罪。 可是余水絮脾气太倔，她是不会对李春花善罢甘休了。 先说出来吧。不行了再说。如果她还是要一意孤行，那就远离她吧。 反正也快毕业了。上了初中还会有新的朋友和更多男生，谁在乎那么多呢？ 陈婷婷看着几人不同意的样子，她也不再多言语，只说了句别太过分，就没再说什么了。 从那之后，便是李春花的噩梦了。 余水絮在的地方，只要碰到了李春花，必须过来打招呼，也和她身边的人打招呼，打完招呼就赶紧从余水絮身边消失。 余水絮收作业的时候也会故意落下她的，然后老师骂李春花的时候，添油加醋说李春花是到学校才补的作业，她根本来不及收。 付晓然明里暗里联合李峰敌对李春花的事，余水絮也看在眼里。 她只以为是因为他和李峰是好哥们儿，又看着李峰是自己的干哥哥，所以才恨屋及乌，一起欺负李春花。 付晓然倒也没再去找余水絮表白，毕业在即，他只需要稍微努把力，就能和余水絮考到一个学校，也许能分到一个班吧。 马上就到了要颁发“三好学生”奖状的时候了，余水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对于赢得毕业前的最后一个荣誉非常有信心，所以在班里也就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班里的座位都是每一周换一次的，每一列每周依次往右挪一列，这样每周都是不同的同桌。 一来可以防止早恋，二来换同桌可以帮助学生互相比鉴学习方法，形成良性竞争。 在换了几轮之后，余水絮总算盼到了和刘晋再次成为同桌。 前面几次轮换都因为刘晋是转校生，需要特殊照顾，所以与余水絮的座位一直不变。 但李春花那件事之后，刘晋却再也不与她说一句话了。而且，在班里也变得像刚来的时候一样沉默了。 余水絮内心焦急，却也再没做过多解释。她也有她的骄傲。而且她时常折磨李春花，就能证明她很在意与刘晋的关系。 哪怕不用明说，刘晋也是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吧。 可是这次两人刚换了同桌，刘晋便对既是叔叔又是班主任的刘老师说，想调换一下座位。 刘老师看了看他俩，刚说完可以二字，刘晋立马转头去了换座位的同学那边。 余水絮面上被羞愤的一阵发红发胀。她忍不住看着刘晋，他就真的这么讨厌她吗？ 余水絮又看了一眼刘老师，刘老师也是一脸的不解，他什么都没问，下课的时候把刘晋叫到了办公室。 再一次见到刘老师的时候，余水絮可以感觉到刘老师眼里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对学生的赞赏的喜欢。 她心里一惊，刘老师也许知道了她喜欢刘晋的事，也许知道了她欺负李春花的事。 那她的“三好学生”奖状还会有吗？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思考，马上就要迎来毕业典礼的舞蹈，她无暇顾及这些，每天下课都要精心排练。 最后的舞蹈跳的是扇子舞，需要穿白色裙子，余水絮爸妈从不给她买裙子，所以她只能问同学借裙子。 美少女团队几人都只有一条白色半身裙，没有多余的，余水絮只能跑遍村子找别的女生借。 可是好容易借到一条，却有点太透了。可是她就是领舞，要是不穿裙子就有点太不合群了。没法子，她又在内裤上面穿了一条唯一的橙色短裤。 演出当天，可想而知下面观看表演的同学之间的窃窃私语，余水絮硬着头皮装作沉浸在舞蹈里跳着，可是同学们议论那条裙子太透的低语声依旧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到底是拉手都会怀孕的封建年代，穿这么透的纱裙，下面橙色的打底裤若隐若现，到底还是给她招来了是非。 好不容易熬到了表演结束，她赶忙跑到练习室换下了那条让她羞愤的裙子。 她赶忙加入到队伍，她焦急的等待着节目最后的三好学生颁奖仪式。 待到最后要念三好学生名字的时候，刘老师站在台上看了她一眼，念了另一个女生的名字，而且还是班里非常普通的一个女生。 刘老师就是故意的。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班里美少女团体的那些事，也许所有参与者老师都查清楚了，也许就是李春花想在毕业之前为自己再搏一把…… 时也命也。 余水絮如同五雷轰顶。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内，可是又粉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唯一一个初次有点心动的男生，在毕业之前关系闹僵了。唾手可得的三好学生名誉称号也被别人抢走了。 刘老师看向她时眼里的失望，她至今都记得。 这笔账，必须要算在李春花头上。 第13章 毕业照 余水丽只比余水丽低一级，在学校两人几乎不怎么说话。一起走到学校之后就分道扬镳。仿佛只有在上下学的路上才认识。 两人时常在家里拌嘴打架。余水丽常常故意惹余水絮生气，余水絮口不择言骂她，她就趁着妈妈过来给妈妈告状。然后余水絮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因此经常在妈妈不在的时候，余水丽故意说要去告诉妈妈，余水絮都骂了些什么，余水絮怕遭来妈妈的毒打，总是央求着妹妹不要告状。 余水丽特别享受看着一向高高在上，各方面都比自己强的姐姐求着自己的样子。 看到她惊慌失措、害怕被打的小心模样，余水丽的心里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安慰。 她羡慕姐姐长得比她漂亮、学习比她好、脑子比她聪明、在学校也受欢迎、朋友也多。 可是自己在班里就是个小透明，姐姐对她们班的李春花的霸凌，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她从不敢问。 她知道姐姐脾气暴躁，对她没有耐心，也知道姐姐记仇，但她依然选择故意和姐妹作对，惹恼姐姐。 她也知道姐姐总是偷偷打她骂她，都是对她的报复，她也怕。但她就是喜欢背地里给爸妈告状，看着姐姐被爸妈轮流收拾，她才舒服。 所以，哪怕她们姐妹俩在学校不怎么说话，但是在课堂上，老师总是不由自主地拿姐姐和她相较，然后督促她向姐姐学习，也成为“三好学生”。 她对姐姐是羡慕的，嫉妒的，也是恨的。 此时，中午艳阳高照，国旗杆下却人头攒动，说笑声不断。 今天正好是姐姐拍毕业照的日子，她看着余水絮和美少女战士小团队的几朵姐妹花在整理头发和裙摆，不断练习着拍照姿势，一脸羡慕。 余水絮不会化妆，却因她是班干部，是领舞，得老师青睐而被同学们信任。 班里的女生从老师那里借来眉笔，给到余水絮手上，让她帮忙给大家一个一个画眉毛，以求最美的姿态出现在小学毕业照上。 余水絮硬着头皮拿起眉笔，给女生们一个一个画着。她回想着音乐考试给她们上妆的模样，一笔一笔描着眉。 好在画完之后，同学们都很满意。余水絮心下也安定了许多。强撑着回应同学们的谢意。 待到几朵姐妹花“完妆”之后，就跑到专门负责拍照的老师跟前，先是一起跟各科老师拍照，再单独和老师们拍照。 然后她们再和关系好的几个同学一起拍照。五人不断在学校各个地方定格了音容笑貌，李雪燕跟着她们，每一次都想凑到镜头里面。 余水絮不喜美少女战士的团队人数被破坏，婉拒了几次之后，在陈婷婷的劝解之下，才勉强同意李雪燕和她们与最喜欢的音乐老师一起拍一张照片。 拍完毕业照之后，就该和同学们差不多分道扬镳了，从此人生也许都走向不同路。 农村的孩子很多只上个小学就不让再继续接受教育了，十二三岁的男孩女孩，在家里顶得上一个壮力，很多父母自然不放过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几人约定了拿照片的日期，相约在那天学校见。 因拍照是按张数收费的，一张1元，余水絮央求了妈妈好久，妈妈才同意让她最终选五张照片。 可是五张照片远远不够，光和老师拍的都不止五张了，别说和好朋友拍的了。 余水絮偷偷跑去奶奶家，跟爷爷奶奶说了拍照的事，爷爷奶奶又偷偷给这个长孙女给了5元钱。 这下就可以选十张照片了！余水絮开心极了。但她同时心里也有了一丝担忧。 爸爸和妈妈对余水絮的教育非常严格，一直不允许余水絮跟除了姨妈家两个儿子以外的男生玩。 同村的男生，也就是看着是一个村生活、从小长大的面子，才勉强睁只眼闭只眼。外人自不必说了。 但是班里的女生都很喜欢体育老师。体育老师高高帅帅的，皮肤很白，脾气还超好。 而且一直是她们暗地里磕的音乐老师的对象，因此爱屋及乌，女生们更喜欢体育老师了。 五朵金花都与体育老师单独拍了几张照片，届时挑一张表情最好的选定，反正每一科老师的留一张就是了。 余水絮好不容易熬到了取照片的日子，和王静约好时间，一起骑车出门。 学校，几人凑在一起，一张张选着照片，都扒着照片上的自己，仔细观察，有没有不好看或者闭眼睛的。 最终，余水絮选了10张照片，剩下几人有选八九张的，也有像徐慧敏和陈婷婷那般选了将近二十张的。 余水絮和王静一路叽叽喳喳走到村口，她俩丝毫没有要分开的难过，因为即便是要升初中了，依然可以一起回家。 两人挑了一棵大树下靠着，又拿出照片一番欣赏，不时地看着对方发出开心的笑声。 翻到了余水絮和体育老师的照片的时候，王静故意打趣道：“哎呀～你还挎着体育老师的胳膊呢……你是不是暗恋体育老师呀？” 余水絮面上一红，伸手轻轻拍了拍王静的肩膀：“少在这胡说！别说我了，今天你没看吗？哪个女生没有跨老师的胳膊……” “哈哈哈哈……你看体育老师背着双手，站得笔直的样子，像不像即将赶往沙场？”王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余水絮看看照片里体育老师一脸正经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在照片里笑得羞涩地挎着老师的腕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违和。 也跟着笑道：“哈哈！早知道体育老师不愿意，那就不要让我们跨他胳膊嘛！” “我看就是体育老师被我们缠着烦的不行了吧！哈哈！你看他的眉毛，皱着，哈哈……”王静指着照片笑得前仰后合。 余水絮也跟着笑不拢嘴：“那会儿你看到李雪燕和李娜跟体育老师的照片没？老师的表情更严肃，哈哈！我这都还是好的哩！” 第14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王静左右看了看：“哎呀，声音小点，被李娜那个小火山听到了不得生气呀？哈哈！” 余水絮看着她俩和体育老师的照片，心里升起一丝担忧：“可是，我们这样会不会跟男老师太亲密了？还搂着人家的胳膊？” 王静不屑道：“那又咋了？我和我哥都还可以抱着一块睡觉呢。我爸的脖子我也时常搂着耍呢。” “那你回去给他们看这个照片，你爸爸妈妈不会生气吗？毕竟这是外人呀。”余水絮继续道。 “怕撒呀？你的思想咋这么封建啊？这是体育老师，又不是陌生男的，再说了，比我们大那么多呢。 我家亲戚里的哥哥呀舅舅呀我都跟他们拉手，也搂我舅的脖子呢？我妈她们是不会生气的。 你咋了？你妈是不是不同意？” 余水絮羡慕地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女孩，羡慕她生得美丽。羡慕她的爸爸妈妈不重男轻女，给她很多零花钱，买最时兴的衣服和发饰，羡慕她爸爸把她宠为掌上明珠，羡慕她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 她眼神暗了暗，背靠着大树，一只脚的脚尖踢着土坑道：“嗯，我妈，你是知道的。她很封建。不让我跟男生玩。 但是我喜欢体育老师，看着你们都跟体育老师一起拍照了，我也想拍。 可是，要是让我妈看见这张照片，肯定会把我骂得狗血喷头的。我不敢拿回去给她看……” 王静看着眼前这这个方才笑颜如画的好友瞬间如同午后被晒蔫了的花一般垂头丧气的，生出了一丝同情，更多的是心疼。 “你要是害怕的话，把你和体育老师的照片给我吧。先放在我这。等到我们都长大了一点的时候，我再给你，你放到一个不会被你妈发现的地方。”王静思索一番道。 余水絮惊喜地抬起头：“真的吗？太好了！静静，你对我真好！”说着，拥抱着王静快哭了。 “没事没事，有啥大不了的呢！两张照片而已嘛！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余水絮笑着点点头，她把有体育老师的单独照片和群像照片留给了王静保管。 晚上爸妈农作回来，看着桌子上余水絮的照片，都只是看看没说话，妈妈看着散落的一沓照片似乎比余水絮说的要多一些，便问道：“你咋拍了这么多？你哪来的钱？” 余水絮小心道：“爷爷奶奶给我给了些零花钱，庆祝毕业。” 妈妈瞪了她一眼，再没吱声。余水絮偷偷舒了一口气，这关总算是过了。幸亏那两张照片留给王静了。 余水絮便放下了这件事，继续跟着爸妈早起天不亮就下地干农活，披星戴月才回家。 妈妈在余水絮十岁时教会了她洗碗洗锅，从那之后，家里每顿饭的锅碗瓢盆就由余水絮接手。 妈妈说这个暑假，余水絮也不小了，马上上初中了，该学会做饭了。 于是教余水絮炒豇豆，因为家里没冰箱，所以夏天的牛肉特别容易腐坏。 妈妈每次买回来牛肉之后切成薄块，锅里倒一大勺牛油，三勺清油，把肉全都倒进去炒熟。 为防止熟肉腐烂，妈妈放了足量的咸盐，以保存更长久的存放时间。 夏天的厨房与冬天架炉火的屋子是分开的，因此夏天厨房一分为二，里头的屋子窗户外是几棵高大的柳树，时常阴凉。 再加上屋子本是泥土构造，因此里间专门存放蔬菜瓜果之类的食物。 妈妈炒熟的牛肉也盛装在一个很大的不锈钢盆里，用纱网罩着。牛油浸住的肉块粒，是余水絮每次洗碗之后最大的诱惑。 妈妈很少放肉吃，夏天只有午饭才放一点点肉，早晚饭里都是不见肉粒的。 所以她总会偷偷掐起两三块牛肉吃进嘴里，还好满足一下对牛肉的渴望。 她很喜欢去奶奶家和叔叔家吃饭，因为这两家顿顿有肉，而且炒菜里面肉超多。 妈妈让她先倒一点清油到锅里，待到可以看到烟雾撩起，就可以把肉放进去了，但只能从后面屋子的盆里舀少半勺熟牛肉粒。 炒一会儿，再放进去切碎的西红柿。再放点盐和花椒翻炒，待到西红柿在油锅里烂透，倒半马勺水进去，盖上锅盖，等待水沸。 水沸之后，将切成一节一节的豇豆放入锅里，然后倒一点酱油，再盖上锅盖。 期间要在炉子下面不停添柴禾，一定要把锅烧旺，等水分沸腾蒸发到目测是豇豆在上面，水在地下很少的时候，夹一根尝一尝，如果软烂了，就差不多熟了。 然后再放入切好的辣椒丝，最后再放入蒜末和味精，就可以出锅了。 爸爸妈妈坐在白天都很暗的厨房里给余水絮一会一会提醒着。 余水絮就这么站在锅前，看着锅里的水不断沸腾冒泡。她不是掀开锅盖翻炒一下又盖上，就怕糊在锅底。 她对时间没有概念，厨房也没有钟表，只听爸爸说，差不多10分钟就可以了。 可是余水絮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长，她站在灶台前，被炉火熏得满头都是汗。虽然厨房昏暗凉快，但到底是夏天，经炉火这么一烧，就跟个蒸笼似的。 她忍不住掀起锅盖看看锅里的水分蒸发了多少了，却被妈妈责骂一通。爸爸则是默不作声，一心听着他收音机里那些余水絮听得耳朵起茧子的新闻。 余水絮感觉差不多了，她掀开锅盖，发现和妈妈说得差不多了，她夹起一根豇豆想让爸爸妈妈尝一尝。 结果二人都拒绝了，没办法，余水絮自己尝了一口，好像是熟了。 爸爸听到她自言自语，便道：“今天是你做饭，你觉得熟了那就是熟了，按照你的做法炒吧。” 余水絮得到了鼓励，快速炒出来盛好，然后跟着妈妈开始拉面、下面。 待到坐在桌前准备盛菜的时候，爸爸妈妈吃了一口，纷纷皱了眉，余水絮尝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原来，只是蔫儿一点的熟了，那些粗壮的，嚼起来跟草一样。 第15章 下贱货 余水絮迅速看了爸妈一眼，赶忙道：“那我放到锅里重新炒一遍吧？” 爸爸说：“生了生吃，一次两次炒不熟，我不相信你永远炒不熟，吃吧。” 余水絮内心愧疚，嚼着还是硬邦邦的豇豆菜食不知味地下了肚。 妈妈从头到尾未说一句话，不知为何如此反常。余水絮心想，不挨骂就行了。 吃过饭之后，爸妈去了旁边的主屋午睡，因她是毕业了，没有暑假作业，所以也并不着急洗碗。 她慢悠悠洗完碗之后，才去了主屋，刚准备推门，却看见妈妈匆匆跑出来，在前院的地上干呕着。 余水絮以为妈妈是中午吃了那不太熟的豇豆菜，才导致呕吐的，便赶忙上去扶住妈妈：“妈，你么事吧？是不是吃了中午的菜不舒服？” 妈妈抹了抹嘴淡淡道：“么事，下午还要干活，你赶紧睡去吧。”说完便进了里屋。 余水絮不解，但只要不挨骂就好了。 她看了看妈妈的肚子，好像比以前大一些，也许是妈妈最近吃胖了的缘故吗？ 又连续炒了几天半生不熟的豇豆菜，余水絮总算学会了炒熟豇豆菜。 夏日燥热几天之后，往往会随着闷雷，下一场肆意的阵雨。阵雨之后，暑热更加难耐。 一早天就阴着。阴天就没法下地干活了。余水絮早上睡了个懒觉，还躺着，不愿动弹，最近农活实在是太累人了。 自从8岁开始下地干活，余水絮每年暑假最期盼的就是下雨，只要一下雨就可以睡懒觉，不用晒着太阳干活了。 爸爸和妈妈一早不知道干嘛去了，家里就她和妹妹，妹妹此刻在写暑假作业。 突然，爸妈推门而入，余水絮起身看了看钟表，好像也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她赶紧爬起来，问问妈妈中午吃什么，然后去菜园里揪一些菜准备午饭。 妈妈进门之后，喊了一声余水絮的名字，让她过去。 余水絮走到客厅之后，看到爸爸妈妈阴沉着脸。她也不知做错了什么，就突然不敢说话了。 “絮絮，你背着我们偷偷干撒了？”妈妈沉着脸问道。 “没，没有啊？我撒都么干……”余水絮一头雾水，难道是妈妈发现了厨房里自己偷偷吃肉的事了吗？ 她刚准备坦白偷吃肉的事，妈妈不由分说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我把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我说你最近咋干活还是做饭都乖乖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妈妈说着，将手里的两张照片摔到了余水絮的脸上，照片轻飘飘落下来。 一张上面是余水絮羞涩地笑着，挎着体育老师的胳膊。 另一张上面是一群女生和体育老师的合照，只不过体育老师两边的女生是余水絮和王静，两人都挎着体育老师的胳膊，笑得灿烂。 爸爸不发一言，鼻子里发出无奈的哼声，转身走了出去。 余水絮脑子一轰，头皮都是麻麻的感觉。照片不是在王静那里吗？怎么在妈妈手上？ 妈妈则喋喋不休地指着余水絮的头，一下一下点着她开始骂：“你这个牲口东西，你撒时候拍的这个照片？啊？你咋这么不要脸？ 谁让你垮老师的胳膊的？你旁边这些同学，人家咋都那么老实，人家都乖乖地站着，你为撒要凑过去？你挎人家胳膊干撒？你要不要脸？你咋这么下贱！” 余水絮低着头，不时被妈妈的手指戳得站不稳晃动着身子，她心里都是惧怕，她更怕爸爸打她。 可是妈妈骂她不要脸，骂她下贱，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妈妈，眼泪就流了下来。 妈妈一脸愤怒：“看我干撒？你还有脸跟我说话吗？你拍了照片你咋不敢拿回来？你还聪明的很，放到王静家，你真是让我丢人丢到别人家了！ 把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下贱货！谁让你挎着人家胳膊的？你么见过男人吗？你这个贱货！ 把这两张照片撕掉！不要脸的东西！少让别人看见给我丢人现眼！” 余水絮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蹲下来捡起两张照片，默默在妈妈跟前撕碎。眼泪随着那些撕碎的纸片，浸湿了衣衫。 她一边慢慢撕着，妈妈的责骂声一边在耳边响起：“贱货……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撕！都撕掉！ 我问你，还有没有跟男人挎胳膊拉手的照片？有没有？你还有没有藏哈的照片？有的话都给我拿出来！” 余水絮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责骂，她难过得无法呼吸，妈妈为什么要用这么难听的字眼骂她，为什么对她越来越凶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没有了！就这两张，再……再没有了……”边擦着眼泪，将撕为碎片的照片碎纸片扔到了垃圾桶。 妈妈骂了几句，又向余水絮的头上和肩膀上打了几巴掌，余水絮习以为常。 这是妈妈的老毛病了，自打有记忆开始，骂她们的时候，顺手就要朝她们的身上打几巴掌。 奶奶看不惯，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说过妈妈，不要动不动打娃娃的头和肩膀，娃娃要是犯错了，就一次狠狠打个够。 天天把娃娃说来说去，好好说就行了，过来啪地一巴掌，过去啪地一巴掌，打苍蝇还是打蚊子呢？ 但是爸爸妈妈根本听不进去奶奶的话，奶奶对此也很无语。 余水絮看着大叔和大婶婶对余明轩百般呵护，根本舍不得骂一句。 婶婶跟余明轩说话永远都是一脸的温柔和宠溺，这些神情，是余水絮从未在妈妈脸上看到过的。 就像她每次看到王静的妈妈，对王静也是一脸爱怜，从来没听过王静抱怨她妈妈太严厉或者老挨骂。 暑假的时候，美少女战士的五朵姐妹花里，唯有余水絮每个暑假都要下地干活，其余四人都不需要去干活，因此余水絮每个暑假回到学校，都是最黑的那个。 她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在黑暗发臭的下水道里来回穿梭，只能偷偷仰望透过缝隙洒进来的一点光线，看着蝴蝶翩翩飞舞。 她只有好好学习，成为班委，成为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成为班里那个受欢迎的同学，多多帮助其他同学，成为三好学生，才不会被同学嘲笑她的悲惨经历与没有零花钱的可悲事实。 第16章 无声的哭喊 妈妈骂完她之后，就去了里屋休息。余水絮装作扔垃圾的样子，偷偷跑出了大门…… 细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和着眼泪落了下来，她在小雨中奔跑，感受不到丝毫冰凉，反而她觉得呼吸顺畅。 她一口气跑到了王静家门口，叫着王静的声音。王静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邀请余水絮进屋，余水絮摇了摇头，她此刻好想抱着王静大哭一场，但她看到了王静淡绿色的漂亮连衣裙，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把王静拉到一棵大树下问她照片的事，王静说是她妈妈帮她整理书柜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以为是王静错拿了余水絮的照片，她妈妈便在有一次下地干活碰到余水絮妈妈的时候给了她。 余水絮一脸释然，又觉得可笑。王静看着眼前眼睛哭得有红血丝的好朋友，心里升起了不祥的猜测。 余水絮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什么，叫她不要担心，就告别了。 王静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没再说什么，她很清楚余水絮今天会面对什么。 她不敢跟妈妈说这件事，害怕妈妈再跟余水絮妈妈多说什么，余水絮会遭到更多的责骂。 余水絮走着走着，她想去奶奶家，扑在爷爷奶奶的怀里好好哭一顿。 可是她不敢，她知道，虽然爷爷奶奶会把爸妈说一顿，但是回去之后她会得到更加严重的毒打和责骂。以前又不是没试过。 她失魂落魄地踱回了家，打开大门之后，她看着那扇破旧的绿色木门，再一次感到窒息和恐惧。 她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好在爸妈好像在睡觉，没发现她不在。 她进了里屋，看到余水丽还在写作业，两人对看一眼，相对无话。 过了半晌，余水丽道：“刚才妈问我你干撒去了，我说不知道。中午饭还没有做呢，妈也么说吃撒，要么你做饭去吧……” 余水絮如何不知道妹妹的心思，想着她主动去做饭，或许爸妈就不会再骂她了。最主要是余水丽也不用被顺带着一起挨骂了。 余水絮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要是想吃饭了你去做，凭撒让我做饭呢？你不会做饭你还不会学吗？” 余水丽被噎得没回话，过了一阵飘过来一句：“我就这么一说，中午了总得吃饭吧，你也不想一直挨骂吧？刚才妈看你不在，又把我骂了一顿……” “咋了？一顿不吃你能饿死？妈骂你是你脑子笨，不会写作业！你少安在我的头上！”余水絮本就憋着一肚子委屈和怒火无处发泄，今天余水丽刚好撞了枪口。 “悄悄！再不要说话！”那边屋子传来爸爸低沉的声音。 余水絮吓得打了个寒颤，她最怕爸爸了。爸爸平时几乎不打不骂她们，但是如果爸爸惹了爸爸生气，爸爸打人能要了她半条命…… 余水絮记得，四五年级的时候和大姑家的儿子打架了，爸爸回来之后拿着红柳条儿狠狠抽打余水絮，身上的紫青伤痕一个多月才褪去，那段时间她根本不敢穿短袖和短裤。 余水絮没再说话，却听到余水丽小声说：“明明是你自己犯错，你挨骂就行了，我也被你拉着一块挨骂。你现在还不赶紧做饭去，还厉害得很……” 余水絮怒火中烧：“你皮嘴夹住！把你的作业写！” 这时，余水絮听到那边屋子起身的声音，爸爸大步流星过来，二话不说，抓住余水絮的肩膀，翻过背朝向他。 用他粗大的拳头砸向余水絮的背，余水絮感觉爸爸攥着拳头手心朝上，用手背的指骨在砸着她。 余水絮被砸得上不来气，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也不敢叫出声，单薄的身板只得硬生生承受着一拳又一拳的重击。 她疼到无法呼吸，一动不动地心里数着爸爸砸下来的拳头，“12、13……16”，一共十六下。爸爸的拳头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余水絮的背上。 爸爸打完之后，扔下一句：“我说了我不轻易打你，要打的话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记住！我不害怕把你打残，打成残废了我养一辈子！”就回到了里屋。 余水絮感受到来自背部到胸腔的疼痛，痛到她无法动弹，依旧保持着挨打的那个姿势，一口气都吸不上来。 她颤抖着扶着沙发的扶手，好一会儿才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息。那是她感觉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她在里屋听到爸爸冰冷的声音：“你敢再让我听到你一点声音你试一哈。” 她右手反手过去试图摸一摸被爸爸重拳出击过的地方，缓解一下窒息的疼痛。 左手扶着沙发，她咬住了左手，眼泪夺眶而出，她真的好疼好疼。可是她不敢大声哭出来，只得默默憋着呼吸哭泣。 她想起了有一次感冒发烧，她一直在咳嗽，晚上一直咳到半夜。 忽然爸爸妈妈的里屋传出爸爸不耐烦的声音：“不要再咳嗽了！再咳嗽就滚出去！” 余水絮涨红了小脸，把被子蒙在头上，钻到被子中间，跪到床上，把被子蒙严守，双手护在嘴巴上，小心地咳嗽着。 可是嗓子里却像是有个小毛毛，她越想憋住，嗓子却越痒，咳得更加厉害。 白天的时候妈妈已经骂她了，说她感冒了吃药就是浪费钱，家里本来就没钱，她还感冒了，只会花家里更多钱。 她听着妈妈的不耐烦的责骂，和给她给药时脸上的嫌弃。 她更加自责，她就不应该感冒，感冒就是给家里增添负担，家里本来就很穷，买了药花的钱更多，爸妈就没钱了，本来上学就花了很多钱了…… 感冒是不对的，感冒就不是好孩子，感冒了就是十恶不赦。 咳嗽更是不对的，吵得爸爸妈妈睡不了觉，他们睡不着都是自己的错，要咳嗽就得出去了。 她把身子压得更低，抱着被子，垫进嘴里，狠狠地咳嗽着，希望把嗓子里痒痒的小毛毛全都咳出来。 余水絮背上的疼痛一波一波袭来，她感觉可以稍微动弹一点了，像个90岁的驼背老头，摸着够不到的背，忍着钻心的疼痛，趴着身子到床上默默流泪。 余水丽一句话也没说了，屋子里只有落笔的沙沙声。 第17章 水库惊魂 阴雨之后又是燥热的天。 余水絮和余水丽随着爸妈在烈日下滴着汗珠农忙，日复一日。 夏日的农活需要她们的地方可太多了，要除草、要帮爸爸打农药，那时还没有推行滴灌，所以浇水都是漫灌。 农田每浇一次水，都需要重新加一次田埂，加高，踩实，再加高，直至高度达到爸爸的膝盖那么高。 哪怕是自家的农活忙完了，也不得休息。还得给叔叔家、姑姑家帮忙干活。把他们的活干完了，再给村里别人家干活挣零花钱。 可是她们从来没见过那些钱，一问妈妈，妈妈一句“你们以为上学的那些学费哪来的？你们吃的喝的穿的都不花钱吗？”就堵住了她们的嘴，于是再也不张口问了。 即便这样，依然没有一分钱零花钱。她们姐妹俩都习惯了。 大叔一直都是爱玩的性子，也喜欢小孩，所以在余水絮满9岁之后几乎每年暑假都要带她们去水库边玩。 大叔会开着拖拉机，买一堆零食、可乐、几个大西瓜，带一张床单，然后拉着余水絮姐妹俩，还有大姑家的表弟，二姑家的张月琴，还有婶婶的几个外甥女，一块在水库边玩水。 只有在那个时刻，余水絮才是真正的快乐，有许多零食就要尽情吃，还可以和弟弟妹妹们在水里尽情玩耍。 叔叔还会教她们游泳，余水絮蹲在水里，感受着来自于水的压力与浮力，水波在阳光下很刺眼，余水絮滑动着双臂，试着让自己浮起来。 叔叔说不要着急，先蹲在水里，适应水中的气压，余水絮胸口沉闷，叔叔给大家说，觉得闷了就稍微起来一点，让水刚刚漫到胸部就可以了。 余水絮想快点学会游泳，她有意识地往下蹲了蹲，感受到来自胸腔的更大压力，水也在不断往耳朵里灌，余水絮耳朵里只有水浪的拍打声。 叔叔说先要学会憋气，不要着急，余水絮深吸一口气，将整个头都漫在水下，她听不到来自岸边的任何声音，只感觉耳朵闷闷作响，又有点难受。 她感到呼吸难受的时候，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甩了甩头，晃动着耳朵里的水，叔叔说可以试着睁开眼睛，这样就不害怕了。 她又试着在水中睁开眼睛，水里有一点浑浊，但是好像真的没有闭着眼睛那么让人惊恐了。 突然，她感觉被谁拉了一把，她站起来之后，看到叔叔担忧的面庞。 今天的孩子比较多，她是最大的一个，所以要在水库边或者水里看着几个弟弟妹妹，于是便放弃了憋气练习。 几个孩子在水里玩闹着，余水絮不时喊着他们，不叫他们往水深处跑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都玩累了，大姑家的表弟不满余水絮一直提醒他们，对她颇有怨言。 叔叔看到了，一言不发，叫几个大点的孩子过来，在车斗的阴影下把几个孩子哭在一起，拿出来零食和西瓜，让孩子们休息一会。 叔叔突然神秘地问大家：“你们知道这个水库有撒故事吗？” 几个孩子顿时来了兴趣，都嚷嚷着不知道，要让叔叔讲故事。 叔叔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眯着眼睛给大家说：“我们队上原先水库边有一家人住着，那一家只有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孙子。 一家三口是移民（方言：迁居）过来的，在本队上没有地种，所以那家老爷爷只有每天到水库边钓鱼，给村上人卖掉。 但是光靠老爷爷一个人，哪能够他们一家子吃饭呀？你们说可怜不可怜？” 几个孩子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叔叔便继续道： “那个爷爷也是个能人，砍了门口的几棵大树，自己造了一个小船，以后他就天天划着船往水库中间钓大鱼，换更多钱。 他家的小孙子特别调皮，天天在水库边耍，等着他爷爷回来。 有一回，他爷爷钓回来一条大鱼，找队上人卖去了，那个小孙子看见他爷爷的船在水库边绑着，就学着他爷爷的样子划船耍。 赶他爷爷回来，小船都飘到水库中间了。水库下面有多深你们知道吗？ 把爷爷家房子垒三层都能淹掉，你们说害怕不害怕？” 几个孩子表情都开始变得凝重，想想水库的深度，再看看前边的水库，突然心里升起了一丝恐惧。 叔叔继续绷着脸说：“把他爷爷吓得，不知道咋办了，他爷爷会游泳，但是也不敢往深处游啊。 就赶紧往村长家跑，村长又叫了几个人，找了那边马家的小船，几人划上船过去救小孙子去了。 那个娃娃在船上早都哭得嗓子哑了，看见有人来了，就在船上着急地站起来了。 船在水上是很不稳当的，这还是他爷爷自己造的船，一个小娃娃咋会划船呢？ 结果，娃娃站在船上哭着，想往前走，船一摇晃，娃娃么抓稳，一跟头栽到水库里面了……” “啊？舅舅，这咋办呀？水库的水那么深……他是不是淹死了啊？”张月琴紧张地问道，其余几个孩子也跟着点点头。 叔叔心下满意，严肃道：“就是啊，水库的水那么深，那个老爷爷看见娃娃掉跌水里面了，着急地就差跳下去了。 船上的几个人赶紧划过去，让爷爷在船上等着，他们跳下去找娃娃去了。 找了两圈子，才把娃娃捞上来。就在那个大一点的船上，给娃娃一直按着，让把水吐出来。 但是……已经太迟了呀，娃娃肚子里面水太多了，已经淹死了。 小孙子肚子大大的，就像塞了一盒足球。眼睛也泡胀了，就像癞蛤蟆眼睛一样瘪乎乎的。 你们说那个样子害怕不害怕啊？那个老爷爷看见孙子这么可怜的样子伤心的呀，哭得呜呜呜的。” 叔叔说着，学着老爷爷的样子一边貌似伤心地抹眼泪，一边偷瞄着几个孩子的表情。 突然，叔叔不说话了，装作害怕地看着水面，指着水库边，大叫一声：“啊！快看！那个娃娃来了！” 第18章 乖巧的女儿 几个孩子吓得惊声尖叫，瞬间乱了套。要么抱在一起，要么往车底钻，要么往叔叔怀里钻。 叔叔笑得前仰后合：“好了好了，吓唬你们呢！但是我听说了，不听话的娃娃要是往水库深处走的话，那个小孙子就在水里面抓谁的脚，往水库中间拉呢！” 有几个小点的都被吓哭了，余水絮也吓了一跳，但也瞬间明白了叔叔的良苦用心。 她严肃地问道：“那你们还往水深的地方跑吗？我再喊你们，还烦不烦我了？” “不烦了”、“不跑了”，几个小家伙一脸惊恐地摇着头，叔叔和余水絮笑着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余水絮看着逗得几个孩子哈哈大笑的叔叔，心里泛起幸福，又泛起一丝苦涩。 在她的记忆里，爸爸从来不会跟她们讲有趣的故事，也从不给她们买零食。 哪怕有一块地距离水库走路过去十分钟的时间，爸爸也从没说带她们去水库边玩一会儿。 记忆里的爸爸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余水絮多余的话都不敢跟爸爸说，别说像和叔叔这样聊天了。 叔叔看着一脸出神的余水絮，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想撒着呢？你们中午不要回去了，我让你婶婶给你们做大盘鸡。” 余水絮心情瞬间明朗，高兴地点着头。 余盛林爱怜地看着眼前的侄女，心里也泛起一丝苦涩与无奈。 大哥大嫂对家里的两个丫头确实是太苛刻了，但是自己作为晚辈，又不能多说撒，老妈都劝不了嫂子，自己作为娃娃的叔叔，也是没有办法的。 嫂子现在又怀孕了，估计是个儿子吧，要是儿子的话，以后这两个丫头的日子…… 余盛林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为两个孩子做不了什么，唯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多疼爱这两个乖巧的侄女了。 中午，在叔叔家美美地吃了一顿大盘鸡，婶婶又下了许多皮带面，几个孩子吃得肚皮圆滚。 余水絮姐妹二人陪着叔叔家已经满3岁的堂弟余明轩玩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回家路上，余水絮回想着婶婶的话：“絮絮，你妈妈要是给你们生一个弟弟的话，你们喜欢不喜欢啊？” 余水絮道：“我都快13岁了，我妈可能再不生弟弟或者妹妹了吧？” 婶婶笑得一脸深意：“但是你爸爸妈妈想要一个弟弟啊，你们马上就有一个小弟弟了。” 余水絮看着婶婶貌似不在意地逗弄着小儿子，一脸慈爱。这种慈爱，也是她有记忆开始，不曾在妈妈脸上看到的温柔。 她恍惚了一瞬：“哦，我不知道，要是我妈生弟弟的话，那我们也么办法啊。” 余水絮和余水丽在回家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妈怀孕了吗？她还要再生一个吗？”余水絮问道。 “不知道，要生就生嘛，跟我们有撒关系？”余水丽木讷道。 余水絮撇撇嘴。妈妈可能都快40了吧，她的身体还能生孩子吗？他们为什么非要生个儿子？生儿子有什么用吗？难道有她和妹妹还不够吗？ 回到家之后，余水絮看到妈妈在家里擦着桌子，小腹微微隆起，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 爸爸去帮邻居家的一个叔叔盖房子去了，今天妈妈也休息。余水絮本想问妈妈，是不是要生一个弟弟了。 一想到妈妈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便也作罢了。生就生吧，余水丽说得也对，跟她们又有撒关系呢。 没过一会儿，家里的固定电话铃响了，妈妈接起电话，那头是姨妈的声音。 只听到妈妈兴奋的问着：“真的？咋这么快？多少？那太好了！好好，过几天我们过去！” 余水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妈妈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她心情很好。 她本想去问问妈妈怎么了，但又怕被骂话多，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找了一本爸爸爱看的《奥秘》翻开看着。 待到爸爸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妈妈跟爸爸一起吃着晚饭。余水絮姐妹俩中午吃得多，晚上也就没吃饭。 妈妈听到她们说在叔叔家已经吃过饭了，只说了一句以后少去别人家蹭饭吃，便也不理会她们了。 余水絮在里屋听着爸爸妈妈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时常拉着脸的妈妈能笑得那么开心。 “……姐今天下午打过来电话了，说他们家那边的地已经征掉了，好像有个20万吧。 姐说让我们把这两个带上，一块去广场转转，带娃娃吃些好吃的，给买些新衣裳穿。 姐还说，他们队上的房子也快要征了，把我们叫过去商量一哈房子的事情……” 余水絮打开书本，眼睛看着书，耳朵却立起来偷偷听着。 她对于20万没什么概念，但是在千禧之年，20万也是不小的一笔金额了。 姨妈说要带她们去吃好吃的，还要买新衣服！太好了！终于可以穿新衣服了！ 每年想穿新衣服，只有等到秋收钱下来之后，爸妈带她们去买衣服。至于在外面吃饭，从来没有。 只有每年要买衣服的时候，爸爸妈妈才会带她们上街，但是除了逛逛服装店，从来不带她们去饰品店、鞋店。 更不会带她们吃任何需要花钱才能吃到的东西。尤其是水果。 妈妈会纳鞋子，所以春夏秋三个季节，两姐妹都穿着妈妈做的布鞋，冬天的时候穿得是妈妈纳的千层底棉鞋。 她从来不知道凉皮和烤肉是什么味道，也从来不知道那些好看的发卡戴到头上是什么样子。 她不敢提这些要求。奶奶说，在余水絮很小的时候，非要哭喊着吃苹果。爸爸妈妈不给买，说那个苹果是坏的，奶奶看不下去，准备给余水絮买一公斤。 但是爸爸妈妈说太浪费钱了，为了安抚哭喊的余水絮，妈妈买了一个苹果给孩子。 奶奶对此特别有意见，孩子只是吃个最便宜的苹果而已，非要孩子嗓子嚎干了才给买，还只给买一个……就抠搜到这个地步了吗？剩下那几毛钱又能有多富？ 余水絮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要求过买什么。爸爸妈妈觉得她不配，她也觉得是自己不配。 第19章 你不疼我疼 爸爸听着妈妈的絮絮叨叨，没怎么回应，只说了句：“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妈妈也不强求，毕竟，这次姨妈也叫了舅舅一家。应该是三家人要商量姨妈家房子拆迁的事吧，爸爸一个外人，也不想过多插言。 余水絮内心欢呼雀跃，太好了！终于可以不用干活，可以出去玩了！也会有新衣服也会有好吃的！ 余水絮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这段时间都表现良好，就是希望妈妈到时候把她们都带过去。 哪怕余水絮洗完锅，往筒子里倒刷锅水的时候不小心把锅也扔出去了，摔坏了锅的一个耳朵，妈妈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她也不会有太多难过。只要能出去玩就可以。 余水絮通过爸爸妈妈的聊天，终于确定了妈妈确实有了身孕，可能明年的这个时候或者早些时候生。 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继续干着家务，干着农活。哪怕爸妈知道她知道了，那也很无所谓的吧，毕竟她只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能成什么事？ 解放的日子终于在余水絮翘首以盼中来了。 妈妈带着余水絮姐妹俩坐上了去姨妈家的班车。班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一个小时才到。 余水絮虽然有点晕车想吐，但为了不让妈妈厌烦，还是硬生生忍下了心里的恶心感。 妈妈下车之后倒是在路边吐了，姐妹俩一个拍背，一个递纸。 从车站到姨妈家还得再走至少10分钟路程，其实也可以打车过去，只不过三个人打车过去差不多10块钱。 但是妈妈舍不得花这个钱，就在烈日的暴晒下，躲进树荫里，走走歇歇20多分钟才到。 余水絮早已满头大汗，但是她也不敢有怨言，怕被妈妈一顿责骂。 姨妈心疼地让姐妹俩赶紧过去在电风扇跟前吹一会儿。又让妈妈去里屋休息一会儿，喝点热茶。 余水絮跟姨妈打完招呼之后，看着茶几上切好的西瓜咽了咽唾沫，她此刻嗓子热得冒烟，急需吃一块西瓜压一压体内的燥热。 可是她在没有妈妈同意的情况下，绝不能随意吃主人家的东西。 姨妈看到了姐妹俩满头大汗又渴又热的样子，拿起两牙西瓜，一人手里塞了一个，直说：“不要看你妈，想吃了随便吃。到我家来还这么客气干撒？快吃吧！” 说着打着扇子坐在妈妈旁边开始唠叨：“你也真是的，省哈那10块钱能富嘛？我说我打个车过去接你们你还不愿意。 让你带上这两个娃娃打车过来你也不行，这么抠搜嘛……你把你和娃娃弄得这么难过去（方言：可怜）干撒？” 又给妈妈扇着扇子道：“再说了，现在你还肚子里有娃呢，把自己弄得那么苦干撒？又不是缺那10块钱！万一中暑了，你说你都咋办呢？这个娃娃来得容易嘛……” 妈妈侧着身子，呼吸也有点难受：“唉……你在不要说了姐，就这么几步路，有多远？还非要打车？就这么娇贵嘛？ 在我家干活去的那块地，走的路比这个还远呢，这两个娃照样走的呢，能有多热？ 都是你惯哈的，我们家娃娃本来能吃苦呢，到你这就成了大小姐了，哪有那么娇气呢！ 我这都是怀的第四个了，以前怀她们的时候照样地里面活干着呢，也么见有撒，没有你说的那么悬！” 姨妈又心疼又生气道：“好好好，你不把你丫头当人，我把你丫头当人！我一直想生丫头么生成，成了两个和尚，现在丫头们到我家来了，你不疼，那就我疼！” 妈妈没再说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哎？哥哥呢？不是要带那几个娃娃来吗？” 姨妈没好气道：“唉……再不要说了！你一说我就来气，嫂子的妹妹一家子也来着，拖家带口的，河马老鼠的一堆，哥哥说嫂子说的，要来的话把她妹妹一家子也领过来呢。 我就气的，我说我房子小，住不下，还有你们家一家人要来呢，这么多人，要打仗呢吗？ 哥听着我话（语气）不对，就在电话里面把嫂子歪（凶）了几句，哥说的过几天他个人过来，谁都不带了……” 妈妈听着也义愤填膺：“哎呀，嫂子咋等的你打电话的？那还不是听着那你给哥哥说了，你的地赔款哈来了，有20万。 内个（人）都急了，恨不得过来把你家搬空呢！还想着把她妹妹一家也带过来呢，真是跟廋狗一样，哪有味道往哪跑！” 姨妈接话道：“就说的啊！我想着有这个好事情，跟你和哥第一时间说，结果我在电话里面么说几句呢，嫂子在那边疯了，等不及来我家了。 我看了，过几天她就要想办法把她妹妹一家子打发走呢，再跟哥过来，一家子都跑上来，到我这打秋风来呢。 先不管他们了，反正你们来了就行！这会儿太热了，下午太阳偏西一点我们出门，到广场走。 那跟前烧烤、凉皮、小摊摊多得很，撒好耍的、好吃的都有，我们晚上在那吃罢，再到广场看音乐喷泉，凉快一哈。” 妈妈劝道：“不着急，今天才来，家里面也能做着吃，到外面胡花钱买撒呢？还不干净……广场哪天不能去，你就是，有一点钱就想花掉，存哈多好！” 姨妈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你要不想去就不要去了，这两个可怜的，年年暑假跟上你们干活着呢，夏天衣裳都是她叔叔和我这买的多，你给买过撒？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妈妈没再吱声，算是默认了。余水絮看着比妈妈还显年轻的姨妈面容，心里升起满满的感动。 她很期待晚上出去玩，想吃很多好吃的，也想玩别人去公园玩的水枪、夜光球那些…… 她好羡慕余志伟和余志强，家就在开发区新建的公园附近，想玩什么想吃什么，出门打车五分钟就到了。 最主要的是，姨妈对这两个儿子毫不吝啬，只要是他们想要的，在能力范围之内都尽量给他们满足。而且既疼爱儿子又不溺爱他们。 第20章 这才叫暑假 只要他们犯了错，姨妈该骂的时候毫不留情，该打的时候也会狠心打。 但是在外人面前，对这两个儿子永远是称赞和夸奖。 这些都是余水絮在妈妈这里从不曾感受到的温暖。 姨妈说完便准备炒菜下锅，今天她们的到来让姨妈心情舒畅，炒了六种荤素相宜的菜上桌，几个孩子早已饥肠辘辘，上桌之后都开始大快朵颐。 姨妈慈爱地看着几个孩子吃得香的样子，跟妈妈说道：“你咋么问我你姐夫呢？” 妈妈也突然反应过来：“就是，姐夫去哪了？这都该吃饭了，咋还没有回来？” 姨妈道：“还能去哪？现在地征掉了，我们也没有地种了。我想着这个夏天的伙房旁边，盖一排房子，旁边开个商店，剩哈几个房子租给跟前工地上干活的。 我还不太懂咋开商店，办营业执照，让你姐夫回他妈家问那几个弟兄，看有没有懂的，给我们帮忙跑个腿，再看的从哪进货好点…… 但是我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们兄弟几个，你也知道的，一个比一个囊（方言：废物），我看了，问求来问求去，最后还是得我来！ 但是他是个男人，也是这个家的主儿，有些事情就得他也操心一些，不能撒都靠我吧？” 梅子听着姐姐的不满，也心疼姐姐的苦命，虽然不用像她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辛苦劳作。 但是姐姐嫁的这个男人着实不顶事儿，家里屁大点事都得姐姐做主，这个男的就是三棍子打不出闷屁。没有一点用处！ 唯一的用处，就是生了两个儿子吧…… 再看看自己，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余盛堂确实能顶天立地，家里地里的活样样都干得好，人情往来也都做得不错。 这样一对比，姐姐确实可怜：“唉……要么咋办呢，该他跑的就得他跑啊，男人嘛，有些事情总得有个男人撑着，要不然也会有人欺负你。 他跑他的，你这边也准备着，要不然指望不上他，到时候还是得靠你自己弄，又得生气。” “唉……不说了，说他干撒？我们先吃饭吧。来，你们多吃肉，来了就不要做假，该吃就吃，不要看你妈的脸色。 吃完了我们都睡个觉，一觉睡起来了，天也就没有那么热了。到时候我们收拾上，去广场转转。”姨妈给几个孩子夹着肉道。 几个孩子互相对看一眼，碗里的米饭扒拉得更勤了。吃过饭之后，妈妈让余水絮洗碗，余水絮顺从地收拾着餐具。 姨妈非说不让洗，妈妈一再坚持，姨妈便也不再推辞了。跟着妈妈去了主屋休息。 其余三人陪着余水絮，一起打闹着，兄弟二人说着学校的一些搞笑事，不时逗得姐妹俩捧腹大笑。 说着吃过饭了要睡午觉，但是几个孩子都大半年没见了，一个个都兴奋着，哪能睡得着。 几人笑着闹着，不知怎的，话题扯到了方才妈妈与姨妈说着舅舅家的事。 余志伟：“我就想不通了，我妈也不知道喊舅舅他们过来要干撒？每次思雅和思琪到我家来，都把我妈哄得高兴的，给她们使劲买衣裳。我就看的气的，但是又不敢说撒……” 余志强彼时虽然才9岁，但已经能明辨是非了：“就是啊，舅舅家人太讨厌了，我每次就想让你们来我家，我们跟思琪耍不到一块！” 余水丽跟余志强年龄相仿，虽然话不多，但也加入了话题：“我也不喜欢舅舅家，舅舅家人每次来我家都要在菜园子揪走好多菜，好想他家没有菜园子一样！” 余水絮没好气道：“哼，舅母那个样子，你们觉得能种出来撒好东西？他家菜园子的菜一个两个看着要死不活的，哪像我爸，把菜园子捂习（方言：修整）得那么漂亮！每次过来都跟鬼子进村了一样，连吃带拿的！ 再一个，我听我妈说过，外爷爷总共生了他们10个，就活了他们三个……外奶奶亡故得早，我们都么见过。舅舅又是最大的娃娃，所以她们都疼舅舅得很！” 余志伟道：“我咋么看出来舅舅多疼我妈和姨娘？光想的在我们两家子这占便宜呢！” 余水絮：“偏偏我们还不能说舅舅，我跟我妈说过两次，让我妈把我骂了一顿！你也不要说了吧，姨妈脾气更厉害，可能打你都说不定！” 余志强：“你可说对了！我们说过啊，一样，只有挨骂的份！舅舅这一家子，遇见我们的妈妈，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余水丽：“姐，刚才我听着妈说这是她怀的第四个娃娃，那我们还有弟弟妹妹吗？” 余水絮皱着眉回想着：“嗯……我想起来了，妈和婶婶喧荒的时候，说在我下面去，在你的下面，分别怀过两个娃娃，但是都不知道为撒流掉了。可能就是这么个原因吧。” 几个孩子还不知道何为流产，只知道这个孩子没能生下来。 待到余水絮收拾完厨房，兄妹四人去了姨妈家后面的树林里玩捉迷藏，跑来跑去一下午，各个满头大汗。 因树林旁边有一条小渠，渠里流淌着清澈的溪流，四个孩子挽起裤腿，跳进溪流里，互相泼水玩，欢笑声吸引来了附近的几个孩子，不需互相介绍，便都加入了“战队”。 树荫外的阳光再刺眼，也晒不到她们光洁的额头。潺潺溪水的清凉洒在身上，瞬间吸走周身的燥热。 这是余水絮在这个暑假里最快乐的一天。她笑着、闹着，疯跑着，即便摔倒了，膝盖和手掌都擦破了皮，也不怕疼。 她很珍惜此刻的休闲时光，不用担心下午还要再去地里顶着烈日农忙，也不用担心晚上要做什么饭。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开心的。衣服被打湿也不要紧，头发被别人泼湿也不要紧，跑得满脚是泥也不要紧，被树林里的刺草扎了胳膊也不要紧。 她只想和树林里的一群小伙伴玩捉迷藏，忘记时间，你追我赶。 心无旁骛地享受这个午后的美好时光。 这才是她想要的暑假生活。 第21章 姐妹真心 直到感觉到渐渐有凉气在树林间弥漫，她们才想起来晚上还要去广场玩。便和几个小伙伴告了别，跑回院子里的水龙头下冲着身上的泥。 姨妈和妈妈闻声掀起门帘在阴凉下笑着：“看着几个小疯子，玩野了，一中午都么睡觉吧！” 几个孩子冲着两个妈妈嘿嘿一笑，姨妈催促着他们快点收拾干净，准备去广场纳凉，去夜市逛逛。 几个孩子欢呼雀跃，都争着抢着洗脸、冲脚。 姨妈看着他们满头大汗，衣服裤子湿了一片的样子：“要么你们进去冲个澡吧，光洗脸洗脚，身上还是出了汗油腻腻的，洗完澡了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浪走！不要着急了，我和你妈等你们。” 几人听完又抢着排队去冲澡。这时，姨夫余忠也回来了。 妈妈跟姨夫打了招呼，姨妈则是瞬间沉着脸道：“问的咋样了？余孝（余忠的弟弟）咋说了？” 余忠含糊不清道：“他们也不知道……谁让我找村长问去……” 姨妈冷哼一声：“哼，我就知道你问不出来个撒！指望你，我早都饿死了！中午吃了没有？谁家吃的？” “吃了，在妈家吃的，余孝也在妈家。” 姨妈听着丈夫的回答，斜睨一眼：“你这个兄弟还是聪明，地钱赔了都还是在妈家蹭吃蹭喝的。 你说以前种地穷吧，在妈家赖着吃就算了，现在钱捏到手里了，还在妈家哭穷呢吗？ 今天就不应该让你过去说这个事情！说不定人家也正想办法开个商店呢！” 余忠惊叹于媳妇的聪慧：“你咋知道？今天他们还说着，要么他们也开个商店。 说我们家在村子这头，他们在那头，要是一块开的话，两头都能挣钱，钱都让我们余家挣了，多好！” 妈妈听着这话头也不对，跟姨妈交换了眼神，姨妈又问道：“那他们不是说不懂办营业执照吗？你么问吗？他们准备找谁进货呢？” 余忠木讷道：“他们说了，他们也找人问，我们也找人问，谁先找好了就通个气，到时候一块办，有钱一块挣。我觉得这样也对着呢。” 姨妈甩了甩手：“行了，你也不要问了。我说开商店也只是想了一哈，哪有那么容易的呢？ 我们还要还帐呢，还要再盖房子呢，也没有那么多钱。他们再问的话，就说我们不开了。 商店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屁大点地方，开两个商店，挣谁的钱呢？” 余忠点点头：“嗯，知道了。那我再去一趟说一哈去。” 姨妈快被丈夫的愚蠢气死：“干撒去？我们开不开还需要他们同意吗？他们问了就说不问了就不管了！个人日子都过不好呢，你天天往过去跑撒呢？！” 妈妈劝道：“姐夫也是好心么，好了不说了，姐夫也跟我们一块去广场转转吧？今天……” 姨妈打断道：“不去了，这几天队上经常有开发商过来测量房子面积的。谁知道挨到我家到撒时候了，家里面得留个人。他不去了，我们等着这几个洗好了直接走就行了。” 妈妈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什么。一行人洗漱打扮好之后，姨妈在村口打了两个出租车，去了广场。 余水絮看着车窗外的路灯在夜幕下异常华美，对今晚的广场之夜甚是期待。 没过一会儿，就抵达了目的地。广场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都是纳凉的路人。 一阵烧烤的香味飘了过来，几个孩子都贪婪地吸着这让人垂涎三尺的肉香味。 姨妈看着几个小馋虫要流口水的样子，呼吁着一块去了那个烧烤摊，要了几十串烤肉，一人一份凉皮。 余水絮这是第一次吃凉皮，凉皮的酸辣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姨妈又给每个孩子一串烤肉，余水絮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舌尖味蕾满满都是辣椒混合孜然的香！ 妈妈和姨妈一边吃着一边不时看着来往的行人和远处的人工湖，她看着一桌美食，有点心疼姨妈的钱：“姐，我就说不要点太多烧烤了，娃娃们都吃不了多少，吃不完不都是浪费了吗？” 姨妈白了一眼妈妈：“哎呀，出来了就不要这么小气撒！娃娃一年才能来这么一次，你让吃个够咋了？我不给买着吃，娃娃们能吃上吗？ 你再不要说了，出来浪，就要开心的。来，你也多吃点烤肉，看你瘦的……” 余水絮听着两个妈妈的对话，又看了看妈妈的眼神，确定没有责怪的意味之后，便放心地大吃特吃。 几个孩子吃得肚子圆滚滚，吃完就到处乱窜，你追我赶的，都很兴奋。 姨妈拉着孩子们的手：“不要跑远了，现在我们往人工湖那边走，一会儿有音乐喷泉呢！特别好看！” 几个孩子顺着姨妈手指着的方向，果然那里人头攒动，他们兴奋地跑了过去。 音乐响起的时候，喷泉随着乐律跳动，不时地变换方向和高度，几个孩子兴奋地哇哇叫。 在一块平地里也有一处喷泉随着音乐跳动，几个娃儿跑到音乐喷泉中，被高高耸起的水柱喷得全身湿透，和其他的同龄孩子一起追着闹，欢笑声响彻全场。 尕春子带着梅子坐在喷泉附近的长椅上：“我看你肚子越来越大了，有些活你也不要逞能干，你们多想要儿子，我知道的，为了你儿，你也不要干太重的活儿了。” 梅子摸了摸肚子，一脸幸福又担忧：“就是啊，这个娃娃是整个省里面唯一的2个准生指标。 还是盛林的老丈人给我们争取的。他老丈人现在是书记，跟那边上面的人熟，把我家情况说了，这才给批下来的。 唉！希望是个儿子吧！再不是儿子的话……我都要气死了！盼了这么多年了，一生一个丫头，一生一个丫头，把人都快烦死了！” 尕春子劝道：“丫头有撒不好呢？长得漂亮，也知道疼人……” 梅子打断道：“你生了两个儿子，肯定说丫头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队上的那些传言，不生一个儿子，我们的脊梁骨都直不起来……” 第22章 姐妹真情 尕春子不等妹子说完便道：“哎哟，别人的嘴你还能堵住吗？我看有些人没有儿子一样活着呢啊！ 你看你家前面那个胡国军（胡倩倩的爸爸），家里面也是两个丫头，不照样好好的吗？ 队上人嘴闲着就爱说长道短的，你要是按照他们的活，那还能活哈去吗？” 梅子叹了一口气：“说是这样说……总得有个儿子吧，没有儿子以后谁给我们养老呢？以后谁给我们上坟呢？ 丫头大了就嫁人了，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了，有个撒事情家里面没有儿子，那不是让人欺负吗？” 尕春子白了一眼：“哎哟！你就说你非要生个带把儿的就行了！说那么好听干撒？ 你看哈你把两个丫头，就当丫鬟一样使唤着呢，好吃的不给买，衣裳也不给买，东家拿一件，西家借一件的，就算你想要儿子，也不能这么偏心啊！ 照你和盛堂这个样子，等你儿生了，这两个丫头我看好日子也到了头了……” 梅子面上挂不住，反驳道：“你看你说的！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有不疼的呢？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是一样疼的！ 现在家里面困难，肯定就不能给她们想买撒就买撒啊！钱不都是省出来的吗？ 再说了，这两个现在也是能干活的年龄了，暑假不干活干撒去？天天躺到房子睡觉吗？么了我们不累吗？” 尕春子见劝诫无用，甩下一句：“你不要做的太过分就行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娃娃小着呢么感觉，长大了就知道你偏心了，到时候跟你不亲了，你可不要后悔！”便起身去喷泉跟前看着孩子们了。 她越看余水絮姐妹俩越觉得可爱又可怜，想着第二天一定要把孩子们带到服装店好好买一套衣服。 梅子看着姐姐的背影，心下不满，女儿是自己的，哪有不疼爱的？只是女儿再好，那以后也是别人家的。 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没有儿子，在人面前到底是矮一截，抬不起头来！ 她有两个儿子，在娘家婆家脸上都有光，哪懂自己心里的苦！ 翌日，尕春子带着一众人去了地下街和商场，把每个服装店都慢悠悠地逛一圈。 梅子肚子沉，在商场的休息区坐着，所以就由着姐姐带几个孩子逛街。 余水絮看着姨妈一脸开心的指着儿童服装店，让她们进去不断地试衣服。 最终姨妈给姐妹俩一人一套衣服，又给她们分别买了一双鞋。给两个儿子也都买了一身行头。 几个孩子都兴奋极了，一路叽叽喳喳。尤其是余水絮姐妹俩，用崇拜又欢喜的眼神看着她们的姨妈。 尕春子看着两姐妹眼里的幸福与激动，更心疼这两个苦命的女孩。 尕春子又给自己买了一件连衣裙，给梅子买了一套休闲装，又给两挑担（方言：连襟）各买了一件t恤。 大人和孩子手里都提着满满的包装袋，一路开心地往梅子休息的地方走去。 梅子看到远处走来的几人，看着姐姐给孩子们买了这么多衣服，又感动，又心疼。 “姐，你买这么多干撒呀？又不是等不到明年了，夏天我们干活的时间多，新衣裳买上，都么机会穿。再不要买了，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 “买了就穿嘛，夏天总有走亲戚的时候吧，也总有下雨的时候吧？ 你又不是老黄牛，一天到晚地干活，不休息吗？地里面的活能一天干完吗？ 娃娃们干了一个暑假了，这次就让多耍几天，我带她们多浪该（逛街），今年絮絮不是小学毕业了吗？这也是庆祝她毕业呀！”姨妈说着就下了决心。 妈妈接话道：“再说吧！我明天也该走了……地里面还有活呢……余盛堂也不太会做饭，这几天也不知道咋凑合吃着呢……” “哎呀，他一个大活人还能饿死啊？你婆婆那么疼儿子，能不叫盛堂过去吃饭吗？这还要你操心吗？你现在肚子这么大了，回去也干不了撒活的！”姨妈不满道。 妈妈有点急了：“我干不了不是还有这两个丫头呢吗？家里面活儿那么多，这都浪了两天了，也该回去了！ 你现在是赔款哈来了，你不发愁了，我还愁着呢……” 姨妈看到妈妈满脑子都是干活，心里一酸：“我这些钱现在也没有撒用处，开商店可能也就是五六万吧…… 剩哈的钱你要用的话你先借去用，你不用的话，过几天哥哥他们来了，肯定想办法从我这借钱呢，到时候我咋说呢？” 妈妈瞪了一眼姨妈：“姐，你最好把这个钱存到银行去，存个死期，你两个儿子呢，以后不结婚娶媳妇嘛？到时候干撒都要花钱。 你这个房子撒时候拆迁还不知道呢，你先想办法开商店，我回去了也问哈我们队开商店的那个李保柱，问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你要开商店抓紧时间，不要等到余孝他们都开了撒店了，你再开店就来不及了……” 姨妈点点头，也不反驳了，姨妈拿出来20元给余志伟：“伟伟，你把这几个领到商场外面那个冰激淋店给买雪糕去。 买好了进来吃，只能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转哦，不要跑远了，要不然我回去打死你！” 余水絮抢话道：“放心吧，姨妈！有我呢！我们就在这跟前玩！”说完几人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尕春子看了看左右对梅子低声道：“这个房子这一两年内就要拆了。我现在准备把房子一圈都盖个平房，先把面积占着。 中间的菜园子，我准备找个挖掘机铲平，不要菜园了，中间盖个小二楼…… 这个小二楼，我想着你和哥哥两家子盖，一家一层。外面就说我要盖的，我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到时候拆迁款下来了，中间这个小二楼我们三家人分。 你回去跟盛堂商量一哈，不要跟别人说了，盛堂他兄弟姊妹们都不能让知道，知道的话传到我们这边，就完了…… 么了你现在要生儿子呢，以后不结婚不给买房子吗？种地不苦不累吗？早早打算早好……” 第23章 说干就干 梅子看着眼前的姐姐一脸热切地样子，内心被暖暖的亲情填满。 “姐，这个事情，你最起码得和姐夫商量一哈吧？毕竟这是你们的房子，你的户口还在队上呢，还没有迁到姐夫家来…… 所以这个房子到底咋盖，我和哥哥能不能在菜园子那盖房子，还是要经过姐夫同意的…… 就算你觉得姐夫顶不住事，但他到底还是这个家的男人，干撒事情还是和姐夫说一声比较好。 再一个，他的那几个兄弟和弟媳妇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婆婆跟我婆婆一样，一直都看不上你。 这次地钱他们么来得及过来占便宜，但是房子拆迁还有个一两年呢，他们要是也想过来盖来，那你和姐夫咋办呢……” 尕春子听到梅子提起婆婆一家，怒从中来：“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想过跟你姐夫商量，但是以他那个猪脑子，我这边说了，他那边去了他妈家就把话全都倒了…… 我想好了，就像你说的。我打算给你姐夫说，我只留哈开商店要用的几万块钱，剩哈的钱我就说我全都存了死期了。 反正他也不太识字，看不懂折子。我把我的存折给他看一眼就行了。我婆婆他们再想算计，难道还能把我的折子偷过去看吗？ 然后我给他说，菜园子要改成两层楼，钱不够了，找的你和哥哥借的钱，盖的楼。这样，我婆家就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再说了，我那个婆婆，我刚生下伟伟的时候，伟伟一天到晚的苦，跟催命鬼一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伟伟两岁之前我晚上就没有睡过好觉，一晚上得抱着哄，刚把伟伟放到枕头上，就又开始干嚎。 那会儿你也怀着絮絮，也帮不了我，我这边只能指望我婆婆帮一哈我，人家倒好，不帮我就算了。 在我跟前天天骂我管不好娃娃，但也不帮忙做，娃娃也不帮忙带，我还得抱着娃娃屋地里面干活。 还教着你姐夫要打我，你姐夫就打了我一巴掌，我气的把你姐夫脸抓花了，拿着菜刀说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你姐夫才不敢动我的。 那时候我天天哭，我婆婆每天嫌弃我，没有一天好日子。一直到志伟大了，余孝结婚了，才分了家。 我那会么死掉都算命大的了，现在我婆婆想打我房子主意，她死去吧她！ 现在我两个儿子都大了，日子也过好了，她还想爪子长伸过来管我们家事，看我咋收拾他儿子！” 尕春子说着，眼里噙满了泪水，又回想起了当年刚结婚时的窘境。 小时候家里穷，所以她和梅子姐妹俩结婚都在同一天，没想到嫁的人家也这么有缘，都姓余。所以余志伟和余水絮的年龄相差一岁，两家孩子的感情也好。 尕春子婆婆的嘴脸与梅子的婆婆如出一辙，对儿媳妇各种挑剔和嫌弃，还见不得儿子对儿媳妇有一点关心和呵护，明里暗里地挑刺，教唆儿子媳妇不听话就该打。 梅子看着一脸难过的姐姐，心里五味杂陈：“好，我知道了，那就按着你计划的做。 现在娃娃大了，你婆婆也老了，还好身子好着呢，不用让你伺候，要不然到时候你还得在跟前伺候着吃、端屎端尿的，不得把人气死。 盖房子的事，回去我和盛堂说说，这也是好事，你说的对，要是我肚子是个儿子，以后结婚还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尕春子附和道：“这个事情你记着点，现在队上人都盖房子呢，你这次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他们的院子里面都是两层楼，就指望拆迁的时候多赔些钱呢。 我也得抓紧时间了，回去了开商店的事你也不要忘了问了。 对了，你用不用钱，用的话你跟我随时说。我不想给哥哥家用，就算么办法借给了，我也不想给他们借那么多！” 梅子思索一番道：“好，房子的事和开商店的事我都记着呢。我现在也没有撒要用钱的地方，这几年也么想着盖房子。先这样子吧。 你最好把大头的钱存起来，手上留一点用的就行了，哥哥家……你看着办吧，嫂子那牙匝上的样子，你把心掏给她都是应该的！” 尕春子嗤之以鼻：“你不要说嫂子了，哥哥现在也一个样，你就是心软得很，就这样让哥哥占便宜呢！” 梅子没有反驳，姐姐说得也没错。可是那是把姐妹俩带着养大的哥哥啊，血浓于水。 能包容的还是包容一些吧。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啥。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尕春子要带一行人在外找个餐馆吃午饭，梅子坚持回去自己做饭吃，这才提着大小包装袋，满载而归。 余水絮几人又在姨妈家住了两天，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别了。 妈妈一回到家就和爸爸聊起了房屋拆迁的事宜，并再三叮嘱爸爸和姐妹俩不准告诉任何人。几人再三保证，妈妈这才放心。 爸爸则是立马去找村里开商店的李保和，打听到了开商店的具体事宜。 妈妈立马跟姨妈打电话说了需要哪些材料和手续，姨妈一个人拿不准，妈妈又怀着孕不方便，便说让爸爸过去帮忙。 妈妈到底是操心的命，电话里头道：“不行，还是我也过去吧，那你开了商店，不得摆货、擦架子，拖地吗？我也去吧，这次我就不带娃娃们了。 我们早早过去把手续办了……盛堂跟姐夫在跟前找发货的老板，选一个库房撒吃的喝的都有的，进货也方便！” 姨妈在那头道：“唉……要是你姐夫能指望得上，还用你们在这边忙吗？唉！我还想着带上这两个过来耍呢……行，那你们早点回来吧！” 说干就干。 于是妈妈跟姨妈那几天一起跑工商税务办理营业执照，又跑去烟草公司申请烟草证。 爸爸和姨夫则是在附近几个小区的几家大点的超市和商店转悠着，打听了进货渠道。 爸爸又趁着生意好的那几家进货的时候，要了批发老板的电话，实地考察了几家库房之后，选定了两家。 然后就是和姨夫去百货批发市场钢材市场选货架、冰柜、柜台，又去广告公司制作商店的牌匾…… 第24章 正式开业 前前后后分头行动，忙活了将近半个月，总算把各种需要的证件都办了下来。 烟草证还是爸爸找了和姨妈在同村的三爷爷，让三爷爷动用人脉帮忙办理下来的，姨妈感激不尽。 妈妈虽然没干什么重活，但到底是操心较多，所以后面一个多星期基本都是在屋子里休息，给他们做饭。 好在地里的活暂时都忙完了，只需要等下一次浇水就可以了，眼看日子越来越近，爸爸妈妈心里也愈加着急。 爸爸和姨夫、姨妈加班加点地整理商店的摆设，上货。总算在浇水的日子前一天，商店开业了。 商店名字起名为“春梅商店”，意味着姐妹俩的共同心血。 几人看着牌匾上的大大的红色字体，内心都是满满的激动与兴奋。 姨妈让爸爸回去先浇水，两天时间就可以了，然后把余水絮姐妹俩接过来，两家人一块吃个饭，好好庆祝一番。 妈妈想着有余盛林帮忙，也就不担心爸爸浇水的时候忙不过来了，便也安心住下了。 据姨妈的描述，期间，舅舅一家来了。 那段时间姨妈和妈妈忙得晕头转向，哪有时间好好招待舅舅一家。 但是舅舅好像完全不关心姨妈在忙什么，一走进院子，便背着手把姨妈家前前后后转了个遍。 又问姨妈什么时候拆迁，能赔多少钱。地里的赔款还能不能再争取多赔一些…… 姨妈心里翻白眼，如果能多赔，她不知道争取吗？还需要这个哥哥在跟前来当马后炮？ 姨妈突然有点后悔决定让哥哥和梅子在菜园子的位置一起盖楼。 在梅子陪她去办理证件的时候，抱怨道：“我咋看哥哥一点眼色都没有！来了就知道打听赔了多少钱，这还要干撒？ 看我忙着办开商店的事情呢，也么说搭把手帮忙干点活，就知道站着看戏！ 早知道他这么个样子，我就不要给他电话里面说和你一起盖房子的事情了！烦死了！” 梅子劝道：“那就是那么个人，咋办呢……都是一家子人啊，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了，不帮一哈咋办呢？ 又娶了嫂子那样撒事情都指望不上的曩棒（方言：憨货），把好的没有学哈，把抠搜和打算倒学的一愣一愣的！” 姨妈叹了一口气，也算是默认了。舅舅和舅母在姨妈家那几天，真把自己当贵客了，两手一甩，啥活也不来帮忙，看见姨妈稍微喘口气，就拉到一旁要问盖房子的事。 后来还是姨妈发了一通脾气，她忙着搞商店的事，哪有空聊那个，夫妻俩这才作罢。 姨妈本想骂他们不知好歹，但到底还是看着是亲哥哥的面子，把气咽了下去。 毕竟，开商店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等开了店再说。 终于迎来了正式开业，姨妈在开业的第二天做了一桌好菜，宴请爸爸妈妈和帮忙的邻居。 当然，舅舅也还是厚脸皮地跟着来了。余水絮几人看到舅舅和舅母来的时候，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不出意外，何伟、何思雅、何思琪都来了。大人一桌，小孩一桌，都吃得不亦乐乎。 饭毕，妈妈要去洗碗，余水絮心疼妈妈和姨妈这段时间辛苦，便主动承担了洗碗的角色。余水丽、余志伟和余志强照例陪着她。 商店就开在夏天厨房的旁边，爸爸找人打通了一扇门，连接了两间屋子。 余志伟早在姨妈的耳提面命下记下了商店那些零食和日用品百货的价格。 尤其把烟酒的价格记得最牢。因为拆迁了的地，正在修建公路，所以村里租房的工人很多，那些干活的人最喜欢打几两白酒，买烟抽。 几人心疼爸爸妈妈这段时间辛苦，好说歹说，在他们跟前把货物的价格和摆放位置，以及怎么找零钱给大人们复述了几遍之后，才劝着他们去了主屋休息。 他们最近都太累了，从白天忙到晚上，没睡几个好觉，既然商店开张了，那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吧。 余志伟坐在吧台一边和余水絮几人聊着天，一边等着有客人上门。 余水絮一边低着头洗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因何思琪也在，所以有些话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待到余水絮把厨房整理干净之后，余志伟给她递了一根雪糕，她本想拒绝，但看着其余几人手里都有一支，便也接受了。 不知什么时候何伟和何思雅也来了，说姨妈说着拿几个雪糕过去，他们那边也要吃。何思琪便也跟着过去了。 余水絮看着他们拿雪糕时一副不是自己家东西不心疼的样子，忍不住跟余志伟说：“舅舅家人真是一模一样！自己家东西舍不得用，别人家东西用起来各种浪费！” 余志伟看了一眼主屋，见没人过来便道：“你刚才洗碗么看见，思琪自己就跑到冰柜那拿了一根雪糕吃着呢，好像是她家的一样！吃着呢还眼睛往货架子上扒着呢！就想吃点撒！” “看的简直丧眼的！还故意问我呢，这个好不好吃，那个好不好吃，就等着我给她给一个要尝一哈呢，她做梦去吧！”余志强鄙夷道。 余水丽看了一眼主屋：“我看思琪跟着哥哥和姐姐过去，就是也想吃一根雪糕呢。她刚才已经吃了一根了，看见哥哥姐姐拿了那么多，也跟上去，八辈子么吃过一样！” 余水絮眼眸变冷：“哼，真是跟要饭的一样！那一家子都是爱占便宜的！你看刚才，大夏天谁能吃得动牛骨头？舅母和何伟两个人就吃了两大块，我真是服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帮忙干了多少活呢！” “我就说么！舅母吃完牛肉又夹了一筷子鸡大腿，我看着我们家邻居那个眼神……我都嫌丢人。”余志伟一脸嫌弃。 “我给你们说，不管再来哪些亲戚，姨妈没有说给，你们就不要给，姨妈说给了，你们也看一哈姨妈的脸色，丧眼的人太多了！”余水絮提醒着两兄弟。 “唉！我妈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是么钱，要撑门面大方的很，现在地钱赔了，就更大方了。到时候占便宜的亲戚就都来了，烦啊……”余志伟摇摇头。 “先不要想那么多，趁着暑假你和志强都在呢，你们就不要那么贪玩了，多帮姨妈看店。”余水絮道。 因着舅舅一家也在姨妈家，又加上商店也已正式开业，余水絮姐妹俩下午便都跟着爸妈回了家。 没想到妈妈走的时候也喊走了舅舅，姨妈家瞬间清净了。 反正盖房子的事，兄妹三人私底下都已达成了协议，舅舅便也没有逗留的理由了。 一切只等着老天开眼，早点把这房子给拆迁了，早点到账。 第25章 被表白了 在姨妈家呆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即便没什么农活可忙，妈妈还是不放心地把姐妹俩带到农地里又溜了几趟，显然只是一些剩余的杂草没除。 是夜，余水絮正在家里看着电视，突然听到了大门哐哐的敲门声，余盛堂出去看了，回来之后对余水絮说：“你同学来了，找你有事。” 余水絮一脸纳闷，这都晚上了，是谁这么晚要来呢？是王静吗，还是前面的邻居郝文秀？ 余水絮赶忙出去，外头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到大门那里的灯光渐渐微弱，她没有看到有人在，便问道：“谁？谁找我？” 这时，班里的陆振兴从黑暗中闪现出来：“是我。” “哎哟……你吓死我了！咋不说话啊？吓我一跳！”余水絮拍拍胸脯。 “咋了？找我有事吗？” 陆振兴抿了抿唇，一脸认真：“余水絮，我喜欢你。” 余水絮转过头看看屋子有没有人出来，而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撒？你在开玩笑呢吧！” 她看着眼前这个班里的捣蛋鬼竟露出一丝羞赧来，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陆振兴是班里另一波调皮鬼，余水絮记得他不爱学习，经常抄自己的作业，在课堂上常常说话、做鬼脸。还被吕老师拉到讲台上，拿着苕帚打。 陆振兴眼中带着热切：“真的，我喜欢你。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余水絮看到他眼里的认真，知道不是开玩笑，可是……这也有点太仓促了吧。 这都毕业了，还表什么白？都是一个村的，如果拒绝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而且……毕业成绩已经出来了，陆振兴是没有考上初中的，那么他的归宿就是跟着他父亲种一辈子地。 可是，余水絮的目标是离开这个春夏秋三个季节都忙得累死，冬天又无所事事的地方。她受够了种地、干农活，受够了暑假还要忍受酷暑和风雨里的泥泞。 她和他，自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上学的时候没什么交集和话题，现在路不同了，自然再没有亲近的道理。 “陆振兴，我们都毕业了，你说这个干什么？我，我还没想过谈恋爱的事。我爸爸妈妈你知道的，不让我早恋。知道的话会打断我的腿。你还是回家去吧……” 陆振兴眸子暗了下来，他又迟疑道：“那……你的语文书能借给我看吗？送给我，做个纪念？” 余水絮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到底是一个村的，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嗯，你等等，我去拿。” 她进门之后妈妈问道：“陆振兴找你干撒？” “借我的语文书。” 说罢，拿着语文书走了出去。 陆振兴拿着余水絮的语文书，如获至宝。 其实余水絮也是有些舍不得的，毕竟她在里面做了很多笔记，她也真的喜欢语文。 陆振兴道：“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这本书的！” 余水絮脸上一红：“一本书而已，你不要随便乱扔就行了。要是你哪天不用了，就还给我。” 陆振兴点点头，转身走了。 余水絮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心里升起一丝骄傲的满足感。 此刻，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哪个女生不希望有追求者呢？ 她暗暗欢喜，她也是有男生喜欢的，虽然她看不上。 不只是王静和陈婷婷受男生欢迎，她也有追求者的！ 回到屋子，爸妈没有任何怀疑。余水絮没打算告诉余水丽，只把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心底。 这个陆振兴，个子比班里男生都高，也可能是因为比她们都大几岁的原因吧。 长相嘛……一般，但是怎么在他表白之后感觉他的长相也顺眼一些了呢…… 余水絮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直到该睡觉的时间，洗漱之后躺到了床上。 她回想着陆振兴的表白，努力想着在学校，陆振兴有没有表现出喜欢她的痕迹。 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有。 每次陆振兴欺负别的男生，惹得班里哄堂大笑的时候，余水絮也会被吸引注意力，而陆振兴总会对着她嘿嘿傻笑着，余水絮此前都不甚在意。 比如他喜欢拽女生的头发，惹得女生追着他满教室跑，好像他从未拽过她的头发。 回家路上，同村的几个男生女生打闹着走到一起，他们会从田地里抓来又大又胖的虫子吓唬王静和郝文秀，余水絮也被吓得到处跑。他们会把虫子扔到王静和郝文秀的书包上，却没有向她扔过来。 自习课的时候，班里太吵闹，余水絮会喊几声不让大家说话，他每次听到之后都会闭嘴不再吵闹，换做班长维持纪律，他却会跟他们对着干。 包括上次李春花犯贱的时候，他和付晓然是最积极的，不停喊着闹着，在教室里把李春花的药盒扔来扔去，不断惹怒李春花，哪怕李春花对他们拳脚相向，他也会毫不客气地用拳头还回去。 现在再想想，好像他还是暗中保护着她，不去招惹她的。 只是……这种喜欢，余水絮真的无感。只能心里感谢他的保护了。 余水絮突然想起，就在去年的寒假，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陆振兴也来找过她，不过那时候是借寒假作业要去抄，却也没说别的什么。 她想起他那晚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现在再来看，可能那时候他就想表白了吧…… 算了，不想了，也不知道开学之后五姐妹都会分到哪个班呢？要是分不到一个班那可多难过啊…… 她又想起了在毕业之前，一个下午，2班的穆凤兰和她们五人吵架的事。那穆凤兰在2班是个骂天骂地的泼辣女生，也是2班的女恶霸。 因为值日周的原因，余水絮她们所在的1班和2班在分配干活的地方起了分歧。当时几人只是随意争了几句，便也不再纠缠。 谁知，放学的时候，2班的穆凤兰在他们班里对1班破口大骂，1班的同学听到之后都很气愤，自然是告到了余水絮这里。 余水絮气哄哄冲过去，后面跟着美少女战士的其余几人，推开了2班的门，跟穆凤兰开始对骂。 那穆凤兰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唾沫横飞。 余水絮几人嫌恶地往后退一步，回骂了过去，余水絮带着她们对穆凤兰口诛笔伐，最后，直到把穆凤兰骂哭之后才解气回家。 第二天，轰动全校，老师叫了几人去办公室了解情况。余水絮一番解释之后，此事也不了了之了。 余水絮猛然一惊，坐了起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最后没给她评“三好学生”了！ 余水絮懊恼，这个该死的穆凤兰！但愿她也没考上初中！ 第26章 军训 豆蔻年华。 转眼，暑假结束了，余水絮也准备开始迎接她的初中生活。 因余水絮来晚了，后面的座位都已被坐满，只剩前排，她便坐在了前排。 余水絮在老师来之前，回头看看热闹的教室，找寻熟悉的面孔，好让她不安的心能沉静下来。 她转头看到了陈婷婷正和旁边的同学谈笑风生，心里一阵失落。 又看到李雪燕，两人的视线相交，笑着算是打招呼。 又看到了付晓然，没想到这家伙和自己小学六年一个班，初中的未来三年竟也一个班，可真是“阴魂不散”！ 她也看到了好多陌生面孔投来的视线，有点心虚、害怕，便不再回头张望。 班主任康老师在同学们的叽叽喳喳声中走进了教室，教室霎时变得安静。 康老师看着二十四五的样子，圆圆的脸，身材、样貌、个子都一般。典型的普通大众。只是充满青春气息的面上带着些许严肃。 她抱着厚厚的一沓迷彩服，抬头扫了一圈，叫了几个看着活跃的男生，给大家一一发衣服。 余水絮因被迫坐在了第一排，所以最早拿到衣裤，康老师让大家站在原地，把衣服和裤子套在身上，试试大小。 班里顿时炸开了锅，各种桌椅挪动的声音，推推搡搡的抱怨声、惊叹声、嬉笑声不断。 余水絮试了试衣服，很宽大，又看到有腰带，便试着在腰上扣了扣，好像也还可以。 她又将迷彩裤套上，瞬间觉得把爸爸的裤子套在了腿上，她习惯性地笑着说了一声：“这也太大了吧！哈哈！” 待她抬起头，眼前却都是不认识的同学，惊异地看着她，她羞臊地低下了头。 看着腿上肥大的裤子，又默默从旁边换了一条，还是宽大，又低头偷偷看着周围的同学，好像都没有特别合适的。 算了，不认识同学，也不认识老师，心里有点胆怯，还是不换了吧。便默默收到了手里。 军训。 因开学时间是八月底，依旧是酷暑难耐。 教官站在前面，再一次确认着装是否合格。 余水絮按照要求，将宽大的迷彩裤腰身提高一点，和迷彩服交叠在一起，然后用腰带勉强系着，暂时应对站立和蹲下的练习应该没问题。 头上的帽子一圈已经被汗浸湿，教官依然站在前面耳提面命。 余水絮感受着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汗珠从脖子上一路滑行到屁股上，她很担心被后面的同学看到汗迹。 耳边的汗珠流向下巴，一路缓缓爬行，就像有一只小蚂蚁在脸上，又痒又难受，她好想擦一擦汗，可是不行，否则就要被罚俯卧撑。 头顶的烈日依旧散发着炙烤的热气，余水絮身体微微轻晃，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突然眼前的树林变成了棕红色，慢慢变黑。 她感觉自己昏昏欲坠，就在眼前彻底变黑之前，喊了一声“报告”，然后失去了所有意识。 待她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已经被教官扶着快速走向教室，余水絮视迷乱，脚步凌乱，机械地跟着。 她感觉迷彩裤即将在晃动中坠落下来，用了最后一丝意识，一只手隔着上衣抓住了裤腰。 不知怎么进到了教室，一阵扑面的清凉袭来，她昏倒在座位上。 待到意识清醒，已经被旁边的老师解了衣衫的扣子，帽子也早已拿去放在一旁，她口干舌燥，嘴里一股苦味袭来。 擦了擦汗之后才听旁边同样中暑的一个女生道：“你中暑了，刚才康老师和我们扶着你把藿香正气水喝了。要不然的话你都醒不来了……” 余水絮机械地说了一声谢谢，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她低头看看里头的短袖t恤，庆幸没有直接穿内衣就穿迷彩服。 可是迷彩裤下就只有内裤了，幸好在晕倒之前死死抓着裤腰身不放，否则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康老师道：“别担心，教室里都是女生。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你感觉好多了，再去报到。” 说完之后，康老师就去操场开始监督那些正在训练的同学们。 余水絮脱下背上早已被汗浸湿一片的厚重迷彩服，两只胳膊放到桌面上，感受着来自课桌的清凉。 她用康老师留下的扇子使劲扇着风，又喝了一杯不知谁倒好的水，才感觉心跳渐渐平息下来。 因镇上的中学距村里10多公里远，所以距学校2公里以外的同学，学校要求全都要住校。 余水絮经过一阵休息，下午到傍晚的培训，倒也都能跟得上。 晚上的时候是自由活动。陈婷婷和李雪燕过来找余水絮说着话。 三人在教室前面的小花坛的台阶上诉说着暑假的趣事，陈婷婷貌美，来到初中一样受男生的欢迎，所以没说几句便被男生叫过去说话了。 余水絮对于陈婷婷对所有男生来者不拒的暧昧态度早都习以为常，便也没做阻拦。 李雪燕倒是胆大了许多，可能是来到了新的环境，能够交到更多的朋友了，跟余水絮说起话来也不再唯唯诺诺，只是依旧是讨好的模样。 李雪燕神神秘秘地拉着余水絮靠近她，余水絮闻着花坛里月季花的幽香，心情也不错，便把耳朵凑了过去。 “那个……絮絮，你认识彭林吗？你觉得他长得咋样？”她说完低头娇羞一笑。 余水絮一脸茫然：“哪个？你说哪个？我咋看的咱们班男生都长着一个样子？” “哎呀，就是高高的，瘦瘦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站在你旁边的那个男生啊。” 李雪燕的性格向来在男生眼里是疯婆子模样，难得这么矜持的少女怀春模样，倒是让余水絮起了好奇心。 “你说彭林？”余水絮皱着眉开始回忆。她想起来了！在开学那天回家的路上，她们聊起过彭林。 余水絮去年寒假跟着爷爷奶奶去看望太爷太奶的时候好像也见到了彭林，几人在太奶家还一起吃了饭，听长辈说他们两家还有一点远房亲戚。 余水絮想起那个穿着黑色大衣，脖子上挂着蓝黑格子围巾的少年，嘴角总是一抹淡淡的笑。 但是那笑…… 第27章 送情书 余水絮想到彭林一双细长的眼睛，眸子里总闪着让人不适的眸光，仿佛要用他的眼睛看透你，那种用眼神要把衣服扒掉的戏弄的笑，让人心生厌恶和恐惧。 余水絮看着眼前李雪燕一脸怀春的期待样，把那些想说彭林这个人感觉有点色狼样的话咽了下去。 “嗯！确实认识，但是只见过一次，你忘了吗？我跟你们开学那天说过……” 李雪燕眸子里的星星更多：“太好了！太好了！” 她又压低了声音：“我给你说，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哦，我喜欢他……我想给他写情书，但我不敢给他，你帮我给他吧！” 余水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从开学到军训也才将近一周时间吧，这么快就能喜欢上一个人吗？ “啊？你确定？你喜欢上他了？这也太速度了吧……” 李雪燕眸子一闪：“嗯！我确定！他可幽默了！惹得我们老笑！而且他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弯弯的…… 又高又帅，瘦瘦的，穿上迷彩服都那么好看，皮肤还那么白…… 最主要是这几天拉歌，他唱得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特别好听……没想到他的声音也这么迷人……” 余水絮才想起这几天军训结束的时候，都会有拉歌比赛环节，也不知道付晓然犯什么病，拉歌的时候女生这边非要喊余水絮起头，又有不太熟的同学也叫着另一个女生领唱。 经过两人唱歌的嗓音比拼，余水絮的声线清脆甜美，更胜一筹。 所以每晚的拉歌比赛，男生那边是彭林牵头，女生这边则是余水絮。 好在余水絮在小学的时候就有主持活动的经验，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也就迎难而上了。 幸好女生们也都有争强好胜的心思，又加上余水絮记性好，新学的军歌都能想起来唱。 因此晚上的活动在男生女生们不服输的比拼中也越来越热闹。 彭林的嗓音确实俘获了一众女生的芳心，余水絮也挺喜欢这种嗓音。但一看到彭林那双看谁都暧昧的眼神，便也歇了心思。 李雪燕这么着急来找她，也可能是怕情书送得晚了，被别的女生捷足先登了吧。 便点点头：“……那好吧。你写好了给我，我找个时间给他。” 李雪燕激动地对余水絮又搂又抱，又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太好了！絮絮，谢谢你呀！我只敢相信你！” 余水絮轻轻推了她一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低调一点，难道被同学听到了你想出名吗？” 李雪燕笑嘻嘻点了点头，这才又一阵风似的去操场那边玩了。 余水絮拿下帽子，摸了摸额头微凉的汗珠，向宿舍走去。 李雪燕找她，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就认识彭林，比别人好跟彭林套近乎。 另一方面，她本身就信任余水絮，情书的事，她断定余水絮不会告诉外人。 至于最重要的原因嘛……余水絮勾唇冷笑。 按理说李雪燕更喜欢跟在陈婷婷左右的，但是陈婷婷长相出众，一来就被男生追捧着，哪有空理她。 再者，她很清楚陈婷婷这样的女生在男生面前有多大的魅力，当然不敢让一个大美女去给心上人送情书了。 而至于余水絮，虽然也可爱俏皮，到底在陈婷婷面前略输一筹，她当然放心！ 没过几天，李雪燕把余水絮拉到了教室后的小树林里，郑重其事地把情书交给了余水絮。 余水絮看着眼前身材矮小的女疯子，突然变成了娇羞的小女生，不由得噗嗤一笑。 李雪燕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哎呀……好了好了，你今天军训结束了找个机会给他吧……然后你给他说，就说我在操场那边的小树林等他……” 说完脸上一红，就跑了。余水絮摇摇头，操场那边的小树林……怕是不妥吧…… 以彭林的性格，她很担心彭林会对不设防的李雪燕做点什么。 毕竟，付晓然跟男生们起哄打闹的时候把彭林叫“彭色狼”。 余水絮虽和他没有近距离接触，但那个让人浑身难受的打量的眼神，这个外号倒也不冤枉。确实感觉色色的，让人不舒服。 余水絮在当晚解散之后，叫了彭林一声，稍走远了一些，趁着日落之后的昏暗，在彭林的身影中把情书给了他。 “这是李雪燕给你的。希望你不要跟别人说。还有，她晚点在那边的小树林等你。”说着，转头扬着下巴指向远处的操场。 余水絮不敢抬头看他，眼前的男生比余水絮高一个头，余水絮说罢，只看着他手里的情书说话。 彭林那边却一阵沉默，余水絮不禁抬起头，对上他一双看似深情的笑眼，余水絮不知怎的，心里有点慌。 彭林道：“你喜欢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吗？” 余水絮先是一愣，而后又放松了警惕，方才跳动的心这才和缓了一些：“哦，挺喜欢的。” “那我给你一个人再唱一遍怎么样？”彭林往前凑了凑，那双迷人的双眼笑意更深。 余水絮抬头看到他暧昧的眼神，急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刚才拉歌的时候已经听了。 那个……该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你不要忘了去找李雪燕啊。” 说完转身就要走，耳边却想起彭林略带冰冷的声音： “你跟我坐在那个花坛那边，听我再唱一遍「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只要你听我唱一遍，唱完我就去找她，怎么样？” 余水絮不知他哪来的自信，如此高傲，仿佛听他唱歌是一种施舍。 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你爱找不找！要么我自己去找她，我去跟她说，你不来了！” 彭林缓和了语气，薄唇请启：“不要生气嘛……我在你太爷家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乖乖女的淑女样，没想到你在学校是这么开朗活波…… 看在我们都是亲戚的份上，你就听我唱一唱嘛…… 你听一听，还有没有需要改一下声音的地方，下次我就会唱得更好了。 毕竟你也唱歌好听，比别人要懂得多一些嘛……” 第28章 小树林 余水絮听到这些夸赞的话，心里的愤怒瞬间消散了许多。 她有点羞涩地低下了头，只感觉双颊微烫，面上一红。幸好夜色渐浓，彭林应该看不到吧…… 在妈妈长期的打骂式教育下，她异常渴求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夸赞。 此刻彭林的一席话，十分熨贴。无论真假，直让余水絮心神荡漾…… 她很享受这种被认可、被看见的感觉。 但是，到底是理智打败了晕晕乎乎的虚荣心。 她微微勾起唇角，看了看左右，选择不再看彭林的眼睛，免得不小心陷进去。 “这样子，要么我把李雪燕叫过来，我再叫几个女生，我们一块听你唱吧？ 毕竟，你知道的，我家管我很严的。我不可能晚上和男生单独坐一起聊天、唱歌的。” 彭林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又温柔笑道：“没事，这不是在学校吗？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我自己会知道！”余水絮鼓起勇气抬起头：“你自己看吧，我刚才的建议，行了行，不行拉倒。”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彭林轻轻拽了拽余水絮的胳膊：“哎？” 余水絮立马甩开了胳膊，避嫌道：“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拉拉扯扯啊。既然是亲戚，你也知道，我太爷太奶他们是很注重男女授受不亲的！” 毕竟，那是一个牵手都会怀孕的千禧年代，性教育还未普及。 虽然是隔了一层迷彩服，但余水絮对于这种亲昵行为，还是很担忧，很抗拒的。 彭林立马道歉：“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嘛。那好吧，我去花坛那边等你。” 余水絮转身走向了李雪燕藏身的小树林，心里鄙夷：什么叫我等你？真是可笑！ 她一路思索着该怎么向李雪燕解释才能避嫌。 想起李雪燕一根筋的性格，便简单说了，彭林想让李雪燕叫几个女生再听他唱歌。 李雪燕一阵狂喜，风也似的跑向了教室。 余水絮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便慢悠悠往教室旁边的花坛处走去。 此时，她恍惚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心里一慌，背上瞬间冷汗阵阵，转过头厉声问道：“谁？谁在那儿？” 小树林那边一片黑暗和寂静。余水絮把从小跟着爸爸看的恐怖片情节全都想了一遍，越想头皮越发麻。 她不再停留，快步往操场中间走去，操场上还有三三两两散步的同学，她看到有人的身影，便也没那么怕了。 突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余水絮一阵吃痛，转过头去看，到底是谁要找死：“嗷呜……谁啊？” 只见付晓然一脸贼笑：“哎呀，我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原来这么胆小啊……哈哈哈哈。” 余水絮一看是老朋友付晓然，便上手就朝他背上一拳：“你要死啊你！吓死我了……大晚上的你在小树林干啥呢？” 付晓然揉了揉背，一脸嘻嘻哈哈的模样：“你大晚上的不回宿舍，跑到这个乌漆麻黑的地方干啥呢？该不会是要和哪个情郎约会呢！” “你有病吧！你才有情郎呢！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呢！” 付晓然看着余水絮小跑起来，在她身后追着问道：“这么着急去见你的情郎吗？” 余水絮面上一冷，看着嬉皮笑脸追过来的付晓然：“你张口情郎，闭口情郎的干啥？有病啊你？再乱说话我真的狠狠给你几拳！” 付晓然呵呵一笑：“好了好了，我的余大小姐，脾气还是这么大啊……我只是路过，看见你在前面走着，想吓唬你一下…… 不过嘛……你和李雪燕的悄悄话我也不小心给听了一些…… 对不起啊，谁让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呢…… 你们果然是去会情郎，还是出名的「彭色狼」，哈哈哈哈……” 余水絮伸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他身子一闪，躲开了，绕着余水絮跑，余水絮追着他打，就像在小学那样，边打边骂。 余水絮抓不住付晓然一阵气恼：“你！你就是个猪！真是……倒霉死了！小学六年一个班，初中三年还要和你一个班！” 说完，一手扶着肚子，喘着粗气，往花坛处走，打算不再理会付晓然。 付晓然却突然走到余水絮的耳边：“我付晓然就是要赖着你！哈哈，你躲不掉的！ 说不定高中三年还在一起呢……哈哈哈哈……”说完怕被余水絮打似的，跑远了。 余水絮看着越跑越模糊的身影咒骂道：“真是个猪！阴魂不散！”便不再理会，径直走向了已经聚了好几个女生的花坛。 只见花坛前面的水泥台上坐了好几个女生，彭林则是众星捧月般地享受着女生的恭维和搭讪。 余水絮嘴角一撇，偷偷翻了个白眼，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李雪燕看到余水絮姗姗来迟，便热情招呼着让她坐到彭林旁边，自己主动挪开了一个位置。 余水絮摇了摇头，推着李雪燕往彭林的方向：“我坐你旁边吧，军训的时候你离彭林远，他唱歌你也听不清楚，今天刚好你坐他旁边。” 李雪燕心照不宣，感激地看了余水絮一眼，正要挪向彭林，但又有点羞涩。 彭林却接话道：“你看，李雪燕都被你说得不好意思了。她都不敢坐过来了，还是你坐到这边吧。刚好听听我有没有声音不对的地方。” 余水絮看着彭林的另一侧挤着几个不认识的女生，又看到这边李雪燕羞涩又期待的眼神，便知道，李雪燕为了凑到彭林跟前挨着坐，也是费了一番工夫。 她忽视彭林那暧昧不清的眼神，看着李雪燕：“雪燕，你坐过去吧，没事，有我呢。” 李雪燕羞涩地挪到彭林旁边坐下了。余水絮刚一坐定，彭林便道：“哎呀，终于是等来了余大队长呀，那我开始唱了。” 只见彭林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准备开唱。 不得不说，彭林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身型削瘦，皮肤白净，哪怕穿着统一的迷彩服，也在众男生中那么瞩目。 此刻，教室窗户透过来的光映得他侧颜轮廓更清晰，夜色中瘦削的脸庞让他更显神秘又疏离的高贵气质。 第29章 眼神 若不是余水絮在付晓然那里听说了彭林是色狼，再加上彭林方才在操场旁那暧昧不清的态度，预先了解了他四处散情的性格，余水絮感觉她马上也要春心萌动了。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彭林低沉又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如花朵绽放开来，周围叽叽喳喳的打闹声瞬间安静。 彭林两侧说笑的女生瞬间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轻推搡，都娇怯又跃跃欲试，想引起彭林的注意。 李雪燕自然更是激动，她就坐在彭林的旁边，看着彭林的喉结随着声音上下滚动，她芳心大乱。 感受着来自于身侧彭林似有若无的体温，屁股下冰凉的水泥台好像也没那么凉了。 她羞怯地看着彭林，只见彭林的一双醉眼，先向右边的女生看看，又看向了李雪燕这边。 他眼神扫了一眼李雪燕，李雪燕立刻娇羞地低下了头，双手的拇指不断摩挲着，缓解她的紧张与窃喜。 余水絮看着李雪燕没出息的样子，怕被旁边看戏的同学看出来，便抚上了她的手，跟着大家的和声，轻轻哼唱着。 她随意看了一眼彭林，却发现彭林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唱，她瞬间小鹿乱撞，有一阵惊慌。 这个煞神，这会儿这么深情地看着她干嘛？是要作死吗？ 她装作没看到彭林的眼神，跟旁边的女生也一起哼唱着，轻轻晃动身体，随着歌声摇摆着。 她偷偷斜睨了一眼彭林，却用余光看到，彭林依然对着她唱，她被盯得面颊发烫，赶忙低下了头，不再跟着大家轻声和唱。 她赶忙摇了摇李雪燕的胳膊，李雪燕此刻正沉浸在彭林方才惊鸿一瞥的温柔眼神里。 她晃了晃李雪燕，眼神示意她看彭林，李雪燕低着头，皱着眉摇了摇头。 余水絮看到她这么没出息的样子，把李雪燕的背拉直，不着痕迹地往彭林那边轻轻推了推。 李雪燕先是惊诧地看了一眼余水絮，又转头抬头看旁边温柔磁性嗓音的彭林。 彭林的眼神这才会落到李雪燕身上。余水絮偷偷拍了拍李雪燕的背，李雪燕仿佛找到了勇气，勇敢和彭林对视着。 余水絮这才偷偷呼了一口气，又跟着大家轻声哼唱着。 彭林依然用化不开的温柔眼神看着李雪燕，又看看两边的女生。 余水絮看到他“普渡众生”、“我佛慈悲”的深情眼神，暗了暗眸子，此刻早已心如止水。 晚上回宿舍的路上，余水絮被李雪燕纠缠，一路小声又兴奋地反复说着方才和彭林的互动。 余水絮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耳朵里全是聒噪。李雪燕似乎无所谓她回不回应，只想把内心的悸动分享给她。 李雪燕回到宿舍，草草洗漱完之后，满脑子回想着彭林看向她时深情的眸光，捂着被子嘻嘻偷笑。 第二天的军训，李雪燕总是找机会过来和余水絮说话，她哪里是找余水絮，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余水絮也有意让彭林加入她们的话题，只是彭林看着兴致缺缺，余水絮也不勉强。 现在彭林的位置不知怎么的，从余水絮的旁边调到了后边，因此两队面对面站军姿的时候，彭林便有机会更加直勾勾看着余水絮了。 余水絮看到他带着淡淡的打量与注视的眼神和轻轻抿起一丝笑意的薄唇，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 如果不是和班里同学不熟悉，她早要和旁边的女生换位置了。 她只好目光直视彭林的衣领，不和他产生任何眼神的交集。 此时，如果她眼神稍微往右边瞧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对面队伍中间位置站如松的付晓然，时不时飘到她那里的关切眼神。 和余水絮在同一排的李雪燕则是在队伍的第二个，因是按大小个排列，他们都相距较远。 李雪燕则是斜视着偷偷看向彭林，有时看的次数多了，被教官看到，还口头警告了几次，只是教官也不知道李雪燕在乱瞟什么。 余水絮被太阳晒得脊背发烫，她微微挺了挺刚刚开始发育的胸，偷偷舒缓一下僵硬的身体。 目光也随着她的轻微调整而略略向上，余水絮看到彭林的眼神下移，看向了她微微隆起的胸部。 余水絮羞赧又厌烦地瞪了彭林一眼，只是那彭林似是忽略了她的白眼，盯着她的胸部小看了好一会儿。 余水絮一脸愤怒地看着彭林，谁知彭林竟然把他对面女生的胸部一排排看了过去。 余水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特别想凑到他跟前狠狠甩他两耳光。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付晓然老是喊着彭林“彭色狼”，想到这里，她看向了对面付晓然的位置。 谁知，付晓然正定定地看着她，被付晓然这么一看，她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还是腰带松了，或者裤腿有问题。 她尽量身体不动，低眸找寻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在目光所及之处好像也没什么异常，便又愠怒地看向付晓然。 谁知，付晓然此时给她偷偷做鬼脸，挤眉弄眼的样子，惹得笑点低的余水絮偷偷憋着笑，憋得她浑身都开始抖。 她早已忘了对面彭林的眼神冒犯，时不时瞥向付晓然，那家伙每次都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做鬼脸，余水絮抿着唇，尽力压制想要爆发的笑声。 结果，付晓然对面的一个女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教官迅速站在那个女生面前，严肃地看着她。 余水絮看到此情景，再也忍不住，从舌尖冲出一口气，轻轻地发出了笑声。她赶忙抿了唇，不敢再造次。 幸好教官正在问对面的女生“好笑吗？你在笑什么”之类的话，余水絮决定不再看付晓然那个坏蛋，眼看鼻子鼻子看嘴，乖乖站好最后半小时的军姿。 不想，教官问询完那个女生之后，让付晓然和那个女生原地做10个俯卧撑，然后向队伍这头走了过来。 第30章 质疑 余水絮余光看到教官越来越近的身影，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不会吧？教官是看见她也笑了吗？ 余水絮赶紧目视前方，看着彭林的衣领，装作一脸认真的模样。 教官径直走到她的眼前，挡住了她看向彭林那边的视线，她眼神闪烁，手心出了汗。 教官冷冷地问道：“你刚才笑了没有？” 余水絮斜睨了一眼正在做俯卧撑的二人，内心惊慌，面上也露出几分紧张。 她想摇头，却不敢撒谎，便点了点头。 “你跟谁在笑？”教官看到她如实回答，脸上的严肃缓了缓。 余水絮转动眼眸，看向了在教官背后的彭林，没有说话。 此时，彭林依旧轻轻抿着唇角，似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轻笑模样。 教官转过了身，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是不是你逗他笑的？” 彭林此时也敛了笑脸，一脸心虚。 他方才盯着余水絮的脸和胸脯偷看，被发现之后又偷偷看对面一排女生的胸脯，根本没注意对面的余水絮在干嘛。 此时他看到教官背后的余水絮一脸责备，有点后怕，他怕不承认的话，余水絮会说他偷看女生，便点了点头。 不出意外，这两人也是原地做10个俯卧撑。 余水絮根本就不会标准的俯卧撑，只感觉两只胳膊撑得生疼。 好不容易凑合做完之后，教官又厉声对大家训诫了一番。 余水絮羞臊得脸红到了耳根，却听到旁边的女生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诧异地轻轻转头，用余光看着旁边的女生，这是在谢什么呢？难道刚才她也偷笑了吗？ “刚才我看见他看我们了。”那女生轻轻说了一声，余水絮便心下了然。 也是，那么多女同学，怎么会没有人发现被对面的男生凝视呢？而且还是被看不该看的地方。被看的女生怎么会不厌恶他呢？ 想必，除了李雪燕是认为彭林喜欢她才看她，剩下的女生都是很鄙视彭林这个猥琐行为的吧。 余水絮抿起唇角一笑：“不客气”。而后挑衅地看了彭林一眼，便不再有任何视线交集。 当天晚上自由活动的时候，余水絮坐在树下拿着帽子轻轻扇风乘凉，看着嬉笑打闹的男女同学在眼前来回跑闹。 这时，李雪燕突然神色黯然地走向余水絮，她看到李雪燕一副伤心委屈的模样，便示意她一起坐地上纳凉。 李雪燕却难得一脸严肃地说：“我们去那边的小树林吧。” 余水絮看着她像是有事相商的模样，便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跟着走了过去。 走到操场中间，距离小树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李雪燕观察了下四周，没有同学在附近，才低声问道：“余水絮，我的那封情书，你到底有没有给彭林看？” 余水絮一脸莫名其妙：“给了呀，我亲手给他的！咋了，他说他没看吗？” 李雪燕脸色稍缓，但依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那你……你是不是喜欢彭林？” “你说撒？我咋会喜欢他呢！”余水絮下意识的反问回去，心里却有一点不安。 难道李雪燕看到了彭林那暧昧不清的眼神？还是看到了余水絮有点羞涩的模样？还是在送情书的时候有人又看到了？ 李雪燕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抢的！” 余水絮听到这话，心生不满：“咋了？谁跟你说的我喜欢彭林吗？说我要和你抢彭林吗？”语气也冷了些许。 “没有……我就是听到有人说，彭林喜欢你，你也喜欢彭林……”李雪燕小心地看着余水絮面带愠色的脸说道。 “你听谁说的？你把人给我叫过来。”此时的余水絮已经完全恢复了小学时面对李雪燕的跋扈态度。 李雪燕面上一惊，尴尬地说道：“我也是听几个女生聊天，有人说了这么一嘴，我也没听清谁说的……你不要生气哦……也是我太冲动了……” 如果说彭林唱歌的那晚，让余水絮有一点春心荡漾的话，那么今天上午彭林的放肆凝视，让余水絮对彭林再也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想法。 此时李雪燕晚上的这一番话，让余水絮对彭林多了更多厌恶和鄙视。 “随便你咋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和彭林没有任何关系。他喜欢谁和我没有关系，但我不喜欢他。 以后你要传纸条或者写情书，麻烦你都不要再找我，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余水絮冷冷甩下这些话，便转身走向了教室那边。 李雪燕跟在后头，喊着：“余水絮，水絮！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是我胡思乱想了……我也不该听别人瞎说……” 余水絮面色冷淡，转过头：“没事，我都没事。你要是能给我说是谁说的就好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满腔愤怒，她恨那个乱嚼舌根的女生，更讨厌李雪燕为了一个才认识的男生而质疑她。 真是可笑，这就是坚不可摧的友谊吗？难道李雪燕忘了当初死活都要融入她们美少女战士团队时的卑微模样吗？ 难道上了初中，友情就会发生改变吗？ 也许吧，比如陈婷婷，虽然和她一个班，但军训的时候也不怎么和她说话，反而和她跟前新认识的女生谈笑风生。 余水絮被她们灿烂的笑刺痛，六年的小学友谊，也不如才认识10来天的新朋友吗？ 好像很多事情，随着分班，分组的不同，都变了许多…… 但是在她心里，陈婷婷她们四人依然是最重要的存在。 虽然王静、徐慧敏和李娜都被分到了2班，但是她们几个也会在休息的时候跑过来找余水絮聊天。 她要的就是这种，不会随着分班就变淡的友谊。 可是……看到陈婷婷和新朋友聊得热火朝天，又被班里最调皮的那个男生追捧着，余水絮突然觉得她和陈婷婷之间的距离变得好遥远。 陈婷婷有什么心事也不怎么和余水絮说了，也许是站队离得远吧，也许是因为不在一个宿舍吧。 总之，有些东西，就在这一天天日子的流逝中，变了…… 第31章 心不在焉 李雪燕看着余水絮决绝的身影，好像又看到了一丝落寞。 她摇了摇头，不会的，余水絮一向骄傲，一向优秀，又受老师和同学的欢迎，怎么可能会失落呢？ 只是她刚才一直在问是谁说的那话，李雪燕子也不太确定了，毕竟是好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聊天时她偷听到的…… 她也没太记清楚那些女生的面容和名字，有些人都会对错号，再去深究，也是没法了。 她有点懊悔方才对余水絮的怀疑，可是她也不得不怀疑余水絮。 余水絮比她有才华，比她个子高，比她好看，而且又和彭林家有亲戚关系，他们二人难免要比旁人多一层亲密。 而且，她也注意到了，彭林不止是看她的时候眼神温柔，看向余水絮的时候，眼里也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笑意。 她这样怀疑余水絮也不算太冤枉他们吧？ 好在他们都不是互相喜欢，要不然她该是多么伤心啊…… 晚上余水絮把陈婷婷从她们宿舍请了出来，把最近李雪燕和彭林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彭林对她的不怀好意。 陈婷婷拧了拧眉，面上稍露尴尬，她明显不太想理会这等事。 或者说，她已经不太想管余水絮的事了，已经不是很想和余水絮与以过往般亲密了。 但是这厢正在喋喋不休抱怨的余水絮却未捕捉到她面上的一丝不耐，她问陈婷婷，是不是方才对李雪燕有点过分冷漠了。 陈婷婷讪笑了一下：“不会吧？李雪燕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但是那个彭林……真的喜欢你吗？” “不知道，不太可能吧。我看他看谁都是那种眼神，让人不舒服…… 只要李雪燕不要生我的气就行了，总觉得为一个男生，不至于……”余水絮道。 陈婷婷一副心不在焉、不准备接话的样子，让余水絮有点气恼，却又没办法向她发火。 余水絮看着一脸不耐的陈婷婷：“婷婷，我总觉得你变了……” 陈婷婷这才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余水絮有点受伤地看着原先是长发及腰的陈婷婷，暑假任性了一把，把头发剪成了寸头的靓丽女孩，她摸了摸陈婷婷的后脑勺： “你知道吗？我都想你了……虽然我们分在了一个班，但是军训不在一块，宿舍也不在一块，现在想和你说话都变得难了……” 陈婷婷顺手拉下余水絮的手，安抚着：“放心吧，亲爱的，你们在我心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等到军训结束了，我们就有更多机会聊天了啊。不要想那么多，我们之间是不会变的！” 余水絮看着陈婷婷眸子里坚定的目光，心里的担忧落了底：“好，那就等军训结束！我不管，你还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 说着，往陈婷婷跟前小猫似的蹭着，陈婷婷摸了摸余水絮嫩滑的脸颊：“乖啦，放心吧！” 余水絮又跟陈婷婷腻歪了一番，便拖着步子回宿舍了。 陈婷婷看着余水絮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啊，是她们五人里最敏感的，谁稍微有点自己的事，对她忽略了一点，就开始胡思乱想，有怨言。 可是，她又是她们小团体里最幽默最可爱的一个，虽然新的班级也交到了有趣的新朋友，但是她们五人的感情是不会变的，永远都是最亲的！ 算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金建文说要让她晚上从宿舍出来，跟她有话说，怎么不见人呢？ 金建文是班里最高的男生，性格张狂调皮，军训的时候在陈婷婷对面一排的最高个站着。 他仿佛从开学的第一天就精准地捕捉到了陈婷婷的美貌，想办法和陈婷婷搭讪成功之后，便跟班一样老是大声喊着陈婷婷的名字，好像下一句就是我喜欢你。 他发现陈婷婷虽然姿貌出众，却并不高傲，很能与男生开得起玩笑。 男生跟她做一些恶作剧，她也不恼，一双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先是一惊，而后露出她标准的淑女笑，一笑置之。 比起班里其他开不起玩笑就破口大骂的女生来说，陈婷婷实在是如一朵圣洁的白莲花，开在男生们的眼里，心里。 因此，这低头的娇羞与温柔，如同石子落入湖水一般，在金建文的心里激荡起阵阵涟漪，让他两头涌动。 其实，陈婷婷大概也能猜测出，金建文这么晚约她出来的心思，她只是装作不知，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模样来赴约。 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她也不是没感觉到金建文对她的好感，她只装作一切如常，享受着这种被追捧的感觉。 更何况，金建文是学校闻名的小混混，后面跟着一群小弟，她在那些男生眼里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纯情“大嫂”。 这几天，隐隐约约听见那几个男生开玩笑，背地里叫她大嫂，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度的满足，心里乐开了花。 金建文家里距学校1公里多，是不需要住校的，照这个时间来说，走读生一般都在家里的。 金建文为了见她一面，专门跑到学校里来，光是这份心，就很难得。 陈婷听想到这里，唇角不自觉抿起，露出了一副甜蜜的笑容，连她自己都未发觉。 “陈婷婷！”她被这忽然的一声低沉的男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金建文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向她露出灿烂的笑。 陈婷婷心下欢喜，忽然一股甜蜜涌上心头，但她强压住想要抿起的笑容，皱着眉走过去：“你干嘛？这么晚了还来学校？” 金建文挠了挠头，羞赧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住校生晚上还有没有好玩的活动，我也想加入……” 陈婷婷看着他挠头，难得难为情的样子，心下了然：“我们倒是想安排节目呢，可是没有人组织呀，人家教官晚上也是要休息的……” 陈婷婷见金建文没话找话的样子，主动问道：“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第32章 才子佳人 “那当然，要不然这么黑，蚊子这么多，谁愿意出门。”金建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哦……那你也可以问余水絮啊，她不是负责咱们的军训拉歌吗？找她不是更方便？”陈婷婷一脸试探地说道。 金建文一时不知所措：“啊？我……我这不是离她远么，又说不上话，和你一块练军姿，不是更方便么……” 陈婷婷欲擒故纵：“哦～好吧，那你下次问她吧，反正在一个班里，又不是没有休息的时间。 那我走了？我还没洗漱呢……” 金建文着急道：“哎～别走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不是问完了么？我也给你说了呀，你可以找余水絮问，我又跟教官和老师不熟。” 金建文眼看着陈婷婷要转身离去，脱口而出：“做我女朋友吧！我喜欢你！” 陈婷婷转头看向眼前高出她许多的瘦高少年，小麦肤色的脸上没有别的男生脸上的幼稚气息，却有一丝沉稳的男人味。 一口洁白的牙齿，连那笑容看起来也变得憨厚了许多，压根不像别人传说的那么可怕。 她立马做出惊慌的模样：“你别吓我……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该不会看到哪个女生都会这么表白吧……” 金建文看着眼前如小鹿般清澈又惹人怜爱的眼睛，压抑着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 “不是，不是，我……我跟你开玩笑的！哈哈！” 他跟女生表白还从来没有这么直白过，都是直接搂着想要勾到手的女生，问一句：“做我的马子吧！” 他从未对其他女生有想要呵护的心疼感，可是陈婷婷，他是很想呵护，很想疼惜的。 他舍不得碰她，舍不得动她一下，哪怕是一根发丝。 因此，他也在私底下告诫那些男生，跟陈婷婷开玩笑时不准动手动脚，否则他砍了他们的手。 陈婷婷看到金建文脸上露出羞涩又尴尬的笑，也明了他是好面子嘴硬不承认喜欢她的。 但她肯定的是，这个男生一定很喜欢她，而且只喜欢她。 “哈哈，我就说嘛，金老大咋可能随便给女生表白呢，估计都是女生给你写情书吧？” 金建文摆手道：“别胡说，有是有，但你不能乱说啊。” 陈婷婷听到他没有否认，心里有一点点刺痛：“好了好了，我真的要回宿舍了，你也赶紧回家吧。明天还要早早起来跑操呢。” 金建文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向陈婷婷，陈婷婷看到他手里提着一包零食，心里很是满意，方才的那一丝酸意也消散了。 “喏，给你的。看你瘦的，都晒黑了。吃点零食补补。” 其实陈婷婷并没有晒黑，她白皙的皮肤只会被晒红，这也是不少女生明里暗里嫉妒她的原因之一。 痩是真的瘦，如果将她拥入怀中，会不会捏碎了她的骨头。 陈婷婷露出标准的淑女笑容：“谢谢你啦，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建文见陈婷婷不拒绝，心里甚是满足：“不客气！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陈婷婷惊喜地瞪大了双眸：“哇，你会的文言文不少呢！看来你也喜欢看书了？” 金建文哪里会告诉她，他提前找了原先一个班的小学同学李洋，问他怎么形容别人对自己谢意的不在意，教他一些自谦的古语，还有怎么形容喜欢的女生。 白天军训的时候，默默背了半天，又在方才走来的路上反复念叨着，这才记了下来。 对于他这样的学渣来说，写作文都是抄别人的，哪里会什么文言文，更别说看书了。 “没有没有，见笑了。我只是会那么一点而已。” 陈婷婷对他今天的妙语连珠刮目相看，原来他也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番草包模样，肚子里多少还是有点货的。 只是她自己也不爱看书，倒是没什么名言金句能应对了，要是换成余水絮的话，一定能应对自如的。 看来，还是不能忽略了余水絮，要多和她请教，多学一些成语和文言文，在男生眼里一定受欢迎！ “金大公子才学真高，小女子自愧不如啊……”她绞尽脑汁才想起这个成语。 她内心慌张，希望金建文不要再爆出什么之乎者也的古文了，再来几句，她真的撑不住，此刻，她多希望余水絮能在她身边！ 金建文也一脸喜色，看来，陈婷婷喜欢有文采的男生？那他回头再找李洋，得给他教几句哄女孩子开心的诗词，必要赢得眼前这位佳人的芳心。 “过奖了，过奖了。只为赢得佳人一笑。”金建文温柔一笑。 陈婷婷满心欢喜，这次，她不再掩饰内心的喜悦，一脸温柔的笑意直达眼底。 “好了，今天这是要开诗会吗？学校虽然没有晚上的活动安排，但我今天倒和你这个大才子在这对诗了。也不算白来吧？” 说完可爱地歪着头，狡黠一笑。 金建文被眼前的丽人这般从未见过的俏皮模样震惊，一时看呆了。 陈婷婷见他这副痴魔样，捂嘴一笑，一脸无辜的眼神，在他眼前上下挥了挥手：“哎？你怎么了？咋不说话了呢？” 金建文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哦！没啥，没啥，那个，我先回去了，再见啊！”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陈婷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手里有点沉甸甸的零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可是，又一个问题出现了。这么多零食，回到宿舍该怎么说呢？ 说是自己买的吧，还得给她们分一些，可是她并不想让她们吃金建文送的零食，这是她专属的。 要说是别人送的吧，她们又会好奇，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也不好圆回去。 该怎么办呢？要么把美少女战士的小团队成员喊出来，跟她们一起分了吗？ 可是，她也不想和她们分享这么多零食。但给她们总比给宿舍的人强吧。 而且，跟她们也不需要掩饰和撒谎，直接说是金建文送的就行了。想必，她们也一定会为她保密的。 至于李雪燕…… 第33章 你骂我啥 李雪燕这个跟屁虫，真的很烦人。 小学的时候就是个疯婆子，说话走路都大大咧咧，没有女生的矜持。 如今到了初中，还是这么疯魔，不加掩饰。 送个烂情书，还和余水絮纠缠不清。 那个彭林也是，不喜欢李雪燕可以直接说啊，还和余水絮暧昧不清，也不知道那个彭林什么眼光，喜欢余水絮也不喜欢她！ 也不知道今天余水絮过来说这些事，到底是在意她们之间的友谊，还是想炫耀她也有男生喜欢。 思来想去，陈婷婷决定不跟李雪燕分享零食，可是李雪燕跟余水絮是一个宿舍的，要是给了余水絮，那怎么跟李雪燕解释呢？ 不能给李雪燕分享零食！她那个大嘴巴，根本藏不住事。今天拿了零食，明天全班，甚至整个初一都会知道金建文喜欢她了。 那其他的男生还会和她玩闹吗？不行，千万不能让李雪燕知道！ 想定之后，她将零食放到了路灯下的草丛里藏好，然后去扣了余水絮宿舍的门。 将余水絮喊出来之后，跟她简单说了方才金建文过来的事。 余水絮看着眼前一脸想掩饰开心又有点想炫耀的陈婷婷，内心毫无波澜。 她已经习惯了陈婷婷是男生们关注的焦点，听到陈婷婷说完零食的打算之后，她转身去了王静、徐慧敏和李娜的宿舍。 待到五人集合之后，陈婷婷又简单说了金建文送零食的事，余水絮听着她说一半藏一半的话，也不再多言语。 几人欢欢喜喜分了一些零食，余水絮没做什么挑挑拣拣，陈婷婷给她什么吃什么就是了。 几人嘻嘻哈哈在外面聊了一阵之后，陆续打招呼回了宿舍，陈婷婷突然叫住余水絮：“水絮，你等一下。” 余水絮又走到她跟前，她有点难为情道：“那个，你和李雪燕一个宿舍，我也不太想让她知道我的事，她的嘴，你知道的……” 余水絮一下明白了：“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说罢两人道了别。余水絮转身走向宿舍，却没发现透过宿舍玻璃，李雪燕在一角偷偷观察着。 军训很快就结束了，余水絮也和班里的人差不多全认识了，只是那么几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同学对不上名字，其余的都记住了。 余水絮又迎来了回家的日子。 妈妈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看起来尖尖的，听婶婶说，怀孕的时候肚子向下尖尖的，就是儿子。 孕妇肚子朝上翻，一个大球一样抵着胸部，圆圆的，那就是女儿。 余水絮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但她想起来妈妈的几个远房亲戚来家里做客时，大着的肚子，确实证明圆球一样的生的是女儿。 余水絮回去之后，头发特别难受。又是一周没洗头了，学校的热水太少，她头发又长，洗头实在不方便。 余水絮到家的时候，爸妈农忙还没回家，她就去洗澡间畅快地洗了个澡。 也不算太畅快吧，毕竟，爸爸在她六年级时在里头的卧室隔出来一间洗澡间。 那时候家里没有热水器，洗澡只能是提前烧好热水，倒入旁边的一个大水桶，然后再把挂在上面的小吊桶拿下来，装满水。 爸爸提前在底部凿了一个小洞，吊桶边挂一个绳子，绳子上绑一个小木塞，洗澡的时候木塞取下来，流下来筷子粗细的水柱。 涂抹香皂的时候，则是模糊着眼睛摸索着把木塞塞进去，再拧几圈。 好几次，余水絮个子太矮，够不着桶底的洞，被水柱激得眼睛鼻子耳朵都是水。 因此每次她洗澡都比较费水，妈妈常常骂她浪费。 洗完头发之后，余水絮习惯性地又穿上了迷彩服，正站在梳妆台的镜子跟前用篦子篦头发。 这时，窗外响起了熟悉的拖拉机声，余水絮知道，爸爸妈妈回来了。 她想着梳好头之后再去做饭，于是也没出去，继续梳着滴水的头发。 但是她长高了，梳妆台的镜子已经不能看到头部了，她屈着腿，昂着头，想梳顺她打结的头发。 她看到妈妈从窗外走了过来，妈妈一进门，看到余水絮跨着腿，昂着头，头发上的水甩得水泥地下到处都是，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干撒呢？看不见我们回来了吗？你咋不做饭？这么着急洗澡干撒？你能有多脏？又不是让你去地里干活，我看你平时也没有这么爱干净！” 余水絮转过头看着妈妈：“我在学校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洗澡了，学校烧水也不方便，我回来就赶紧洗了澡，我想着等我把头发梳好了再去做饭……” “你悄悄！谁让你顶嘴的？你看你，穿的这是撒东西？头发披上像个撒？跟婊子一样！下贱货！” 余水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看着高高鼓起肚子的妈妈一脸厌恶地叉着腰骂她，还骂得这么难听！ “婊子”、“下贱货”？这是妈妈能骂女儿的话吗？她怎么就下贱了？披了头发就下贱了吗？有错吗？ 余水絮高举着篦子的手停顿在半空，眼睛一酸，泪水早已滑落脸颊。 “妈，你骂我啥？”余水絮颤抖着声音惊诧地看向妈妈。 贱？她怎么就贱了？她做了什么？能让妈妈骂她是个“婊子”？ 妈妈看了地上一眼：“你看你，洗个澡弄得满地都是水！你都不知道把房间收拾一下吗？ 你一回来就臭美，你是打扮给谁看的？房子这么脏，你看不见活吗？ 饭饭不做，房子房子不收拾，你在这装撒大小姐呢！”妈妈骂完转身就走了，还带上重重的关门声。 留下余水絮一脸错愕。 她快速抹了眼泪，将还在滴水的头发快速绑了个低马尾，匆匆去厨房做饭了。 她心里万分委屈，难道回家先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有错吗？湿着头发梳头有错吗？ 毛巾又不能完全把头发擦干，头发上滴下去的水，她打算梳完头把地推干净的。 妈妈为什么要这么骂她？为什么这么讨厌她？为什么要用这么难听的话形容她？ 她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第34章 让你犟嘴 开学算生活费的时候，妈妈就各种掐掐算算，把早饭、午饭、晚饭分别是多少钱都精确到小数点。 还给她说，在下雪之前，每周来去学校都要骑自行车，不准学别人坐线路大巴车，或者合伙打车。 虽然大巴车的车费只有2块钱，合伙打车的车费是5块钱。 妈妈这么节俭惯了的人，是不可能让余水絮享受一丁点金钱所能带来的便利的。 余水絮虽然内心委屈，但想着可以和王静她们一起骑一段时间自行车，也不算太煎熬。 可是，今天，妈妈骂她骂得这么难听干什么？ 平时骂她是猪、畜生、牲口、蠢货，她都能接受，再也习惯了，可是这样的咒骂，她是无法理解也是无法释怀的！ 她带着满腔的愤怒与委屈，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悄悄抹泪。 而那边，爸妈对于她的难过浑然不知。 晚饭她也没吃，就去了洗澡间把这周的脏衣服都拿出来洗干净，她不想再在饭桌上听妈妈骂她了。 真的是受够了。 晚上，妈妈让余水絮给她接一盆洗脚水。余水絮掺好了冷热水，试了下温度，给妈妈拿了过去。 妈妈在沙发上泡着脚，感觉水温有点凉：“你没有给我加热水吗？水咋不热？” “热着呢啊！我给你加热水了！”余水絮想起妈妈回来骂得那些话，语气也带着些生硬。 妈妈说：“你到底加热水了没有？” 余水絮没好气道：“咋了嘛？我加了啊！我试了，水是热的！” “你再给我加一些热水。”妈妈说着。 余水絮嘟囔道：“加就加！我都说了加热水了！你还说不热！”说着，给妈妈把热水又倒了一些。 妈妈惊呼道：“哦！加多了！烫！你再给我加一些凉水！” 余水絮重重掀起盖在水缸上的盖子扔在一旁，拿起马勺又加了一些凉水：“行了吧？现在好了吧？” 说罢，把马勺重重放在缸盖子上。 这时，爸爸一阵风似的快速走过来，手上还拿着苕帚。 余水絮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来自嘴巴的一阵刺痛，爸爸拿着苕帚把手的这头狠狠地打着余水絮的嘴，余水絮想躲，爸爸揪住她，不让她走。 余水絮不知道爸爸打了多少下，她感觉嘴里开始发麻发苦，一股铁锈味充斥着鼻腔，她低头一看，地下已经积了一滩嘴巴里掉下来的血水。 余水絮失声痛哭着，却不能跑，也不敢跑。 她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脑海里是爸爸的骂声：“我让你犟嘴！我让你犟嘴！你还厉害得不行！我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余水絮满嘴流着血，被爸爸打得直不起身，靠在了墙上，一手在下巴那里接着流下来的血水。 妈妈这时才悠悠喊了一声：“行了，不要打了！” 爸爸看了妈妈一眼，这才把手里的苕帚扔到地下，去了里屋。 余水絮不敢哭出声，她怕哭出声来，迎接她的将是更狠毒的一顿打。 她怨恨地看了妈妈一眼，捂着不停流血的嘴，默默走向了她们的卧室。 说是卧室，也只是客厅里头拉了一个帘子，帘子里面靠墙的位置摆放一张长长的木床。 拉开帘子，就是客厅，拉上帘子，里面就是一个卧室。 余水絮默默拉上帘子，坐在床头，无声地痛苦流着泪。 她感觉嘴巴在发胀，发烂，发麻。嘴巴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用袖子轻轻擦着流下来的血，嘴巴里的血，没地方吐，也不敢出去吐，只好咽下去。 那铁锈的味道，她至今都记得。 她在床头坐了很久，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余水丽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她，也不敢说话。 余水絮在内心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学习，离开这个不开心的地方，离开这个不爱她的家，她高考一定要考到外省去，离爸妈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再回来！ 余水絮不知哭了多久，看着眼前袖子上的大片猩红血迹，她内心一片绝望。 擦了泪，她默默躺了下来。一阵一阵地抽泣着，嘴巴里的血还在不断地渗出，她只能全都咽下去。 她在疼痛与泪水中迷迷糊糊睡去。 突然，她感觉被谁推了一把，她睁开眼眸，看到妈妈端着一碗水，把她唤醒。 余水絮吓得一骨碌爬起来，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妈妈柔声说道：“来，坐过来，我给你把嘴里的血擦了。” 余水絮看着妈妈难得露出的温柔面庞，心里的怨恨和委屈再也压抑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不断地倾泻而出。 妈妈沾湿了纸，轻轻在余水絮嘴巴上擦拭着，余水絮感到来自肿了的嘴唇上一阵刺痛，还有点咸咸的。 她已经分不出来是这碗热水咸，还是嘴里的血咸，还是眼泪的咸。 妈妈低声劝道：“这是盐开水，来，我给你把血擦了。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犟嘴了？你看你爸爸打你打得多狠，你再不要跟我们犟嘴了。” 余水絮张着嘴，任由妈妈给她擦拭着嘴唇的伤口，听着妈妈说的这些话，她只有忍着疼，嗯了一声作答。 是啊，以后不能犟嘴了，犟嘴只有挨打的份，妈妈无论骂什么，都默默听着就好了，不能犟嘴，不能反驳，回嘴就要挨一顿毒打。 余水絮看着妈妈在观察着她的嘴巴，她眼里带着一丝心疼，也带着些许怨怒和训诫。 余水絮默默忍受着疼痛，就这么乖乖地让妈妈擦着嘴唇。 记忆中，妈妈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照顾过她，她贪念妈妈的这一丝温柔。 心里却也怨恨妈妈的狠厉，要不是妈妈下午莫名其妙骂她骂得那么难听，晚上这会儿，她不会和妈妈说话这么生硬的。 这顿毒打，是爸爸护着妈妈，可是，平时挨得那些骂和委屈，又有谁来护着她呢？ 她感受着口腔里黏着的血块在热水中渐渐消融，妈妈拿过来一个水盆，示意她把那些淤血和嘴里的热水吐出来。 余水絮看着盆里越来越多的血水，混合着血丝，泪水又忍不住蔓延下来。 一碗水全都擦拭，漱口干净之后，妈妈端着盆走了。 余水絮看着天花板的吊顶，她想到了死。 第35章 有话要说 余水絮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早起的时候感觉嘴巴像被粘住了一样，嘴唇也疼得厉害。 她赶忙用清水轻轻擦拭着嘴巴，才能勉强张开一点。 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她嘴疼就没吃，也是不想在饭桌看到爸爸。 周末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一。 其他同学都是周天下午就返校，妈妈为了省下晚饭和第二天一早的早饭钱，让余水絮以后每次都周一一大早骑自行车回校。 余水絮早早就起来了，妈妈拿出来16元生活费，又把早饭午饭晚饭一天三顿每顿必须多少钱算了一遍，然后反复叮嘱她不要乱花钱。 余水絮捏着这可怜的16元生活费，心下凄然。别的同学生活费都是30元，她却是16元，她偷偷在学校打听过，她的生活费是最少的。 这种自卑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开学第一周的时候妈妈不知情，给了她20元。 过了一周之后，妈妈仔仔细细盘问了余水絮学校食堂的饭菜价格，把每周的生活费定在了16元，这一定就是三年。 余水絮试图争取过，得到的就是浪费钱，乱花钱、家里穷、白眼狼的责骂。 爸爸对于生活费的支出从不做任何参与，可以说是纵容妈妈这么“虐待”余水絮的。 她心里哪有不委屈、不恨的道理。 她捏着这点子钱，心绪复杂地骑着自行车快速向学校出发。 她一路狂蹬着自行车，一路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在高考考一个好成绩，一定要去外省，远离这个没有爱的地方。 她摸了摸肿胀的嘴唇，想着要是有人问她，就说得了口腔溃疡，里面全都烂了，所以嘴巴肿了。 她抹了一把被风吹向耳朵的清泪，不再胡思乱想。 好在到了学校，同学们好像也没怎么关注她的嘴巴，可能也是因为不太熟悉的缘故吧，总之很少有人凑到跟前来问。 至于背后有什么猜测，余水絮不想去想。 军训结束之后，在班主任唐老师的安排下，大家都渐渐熟悉了起来。 余水絮也慢慢发现，班里好像有几个男生长得都挺好看的。 尤其是那个叫毛睿的男生，浓黑的眉毛，有着一双和莫文蔚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连嘴巴都和莫文蔚酷似。 余水絮在偷偷观察毛睿的一举一动之后，慢慢开始喜欢莫文蔚。 不过，毛睿的座位在教室后排，与余水絮的前排相隔甚远，他们几乎也说不上什么话。 余水絮发现，陈婷婷和金建文在班里越来越活跃，和金建文关系较好的吴玲玲，也和陈婷婷越走越近。 只是那个吴玲玲学习不好，老是跟男生缠闹，作业每次都抄别人的。 余水絮怕吴玲玲会影响到陈婷婷的成绩，在一个午间休息的日子把陈婷婷叫了出来。 彼时，陈婷婷已经不怎么主动和余水絮说话了，好像是有意远离她。 所以余水絮叫她出来，她也不是很情愿，但碍于小学时期的情谊，她跟了出来。 “婷婷，我有话想跟你说……我总觉得你变了。”余水絮看着眼前脸上有些许不耐烦的陈婷婷直言道。 她心里对陈婷婷还停留在几人小学时期的情谊，自以为可以对陈婷婷无话不说。 所以一开始的对话也没有什么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而且，跟关系好的朋友说话拐弯抹角，也不是余水絮的性格。 陈婷婷看着眼前穿着朴素，面上却带着清冷气质的余水絮，心生感慨。 怎么现在看她就觉得和自己这么格格不入呢？吴玲玲会打扮、生活费也多，她们吃饭、聊天总能同频。 可是余水絮……她没什么钱，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感觉跟她玩就……挺丢人的。 陈婷婷敷衍地笑道：“你总是说我变了，那你也可能变了啊，人总是会变的啊。现在我们上初中了，也不可能像小学那样任性了，你说是吧？” 余水絮心里一堵，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我今天喊你出来就是看中你和我之间的友谊，是因为我把你当作我真心的朋友。 我想说的是，你跟吴玲玲还是不要走得太近吧，她又不爱学习，天天和男生玩，你和她玩的话，你的学习也会受到影响的。” 陈婷婷看着余水絮一脸真诚，违心道：“其实她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觉得她挺好的。 那好吧，你说我不要和她走太近，那我知道了。 你还有别的话说吗？没有的话，那我先回教室了。” 余水絮看着阴沉沉的天，突然觉得今天把陈婷婷叫出来说这些话，就是一个错误。就不该多管闲事。 她摇了摇头：“你走吧，我在这站一会儿。” 余水絮沉着脸，目光幽怨地看着远方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她突然感觉无法呼吸，便准备向操场走去散散步。 操场旁边有两个高低杠，她看到毛睿一边轻松做着引体向上，一边和周围的几个男生说笑着，眼神却时不时看向余水絮。 余水絮心跳瞬时加速，她低头看了看衣服和裤子，没什么出丑的地方，准备装作视而不见继续去操场。 毛睿却像看戏一般，直勾勾盯着余水絮看。 余水絮被盯得心慌，刚才的对话难道他听见了吗？还是他发现她喜欢他？ 这时，那群男生也发现了不对劲，顺着毛睿的眼神看到了不远处站在那里不安神情的余水絮。 几个男生开始吹口哨，又和毛睿开着玩笑，毛睿没有接话，看了一眼余水絮，便继续和那群男生打闹。 余水絮思来想去，决定不去操场，不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下午的第一堂课，余水絮一直心不在焉，一会儿想着陈婷婷的眼神，一会儿又是毛睿那张好看的脸。 下课铃一响，余水絮准备冲出教室，去操场走走，抒解内心的烦闷。 这时，吴玲玲突然走了过来，她笑着拍了拍余水絮的肩膀：“余水絮，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第36章 奇怪的表白 余水絮看着她涂抹着不符合年龄妆容的圆脸，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麻烦来了。 还是中午余水絮和陈婷婷聊天的地方，此刻，却换了人。 吴玲玲双手抱胸，一头短发在冷风中吹向面颊，她浅浅笑着，像看小丑一般问余水絮：“你跟陈婷婷说不要和我玩吗？” 余水絮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吴玲玲这句话，心里既惊慌，又失望。 陈婷婷，不知道她真傻还是装傻，午间的一番真心告诫，转眼就把话翻给了别人。 余水絮知道这个吴玲玲不简单，她和金建文是好朋友，而金建文是初中远近有名的混混。 吴玲玲此时有一个绯闻男友就是金建文的好兄弟之一，如果得罪了吴玲玲，也许她会叫来男生打她也不一定。 余水絮故作镇定：“嗯，是的。我说了，我说她跟你玩怕影响她学习。没再说别的。” 吴玲玲此刻的笑意却真实了一些：“还可以，至少你敢做敢当。” 余水絮抬起头，直视着吴玲玲：“我只是把她当做我的好朋友，劝劝而已，至于她做撒决定，我也管不着啊。” “你说得对，你确实不该管这个事。她想跟谁玩那是她的事，你少在这瞎操心。”吴玲玲脸上一冷。 余水絮对陈婷婷的“背叛”又气又难过：“我知道了，我在别人背后说你坏话了，是我不对，对不起。我不该说你。 以后我也不会管那么多。希望你能原谅我。”她不卑不亢，倒叫吴玲玲意外。 余水絮故意说了“别人”，而非“陈婷婷”，就是想告诉吴玲玲，她已经和她们划清界限。 “好了，我知道了，你少管闲事就好。”说完，白了余水絮一眼，回了教室。 余水絮怔怔站在那里，内心五味杂陈。 她自嘲道：“我可真是贱啊！呵呵！这都算什么！” 她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无法呼吸，便向操场走去。 她抬眼看到毛睿还是在那个位置，双手搭着低杠，像看戏一般看着余水絮。 不得不承认，毛睿的长相很难让人忽视。他一身黑色西装，里头的白衬衣随意松垮着收在西装里，显得他更高更瘦，也更帅气。 细碎刘海如同漫画里的男主发型，随风吹着他的发丝，更添了他周身疏离又清冷的气质。 余水絮看着他被风吹起的头发，对上毛睿深不见底的眼眸，她不再惧怕，也不想逃避。 看了一眼公子哥似的毛睿，她从他们身边走过。 她想在空旷的在操场上大叫几声。 她看着阴沉沉的天，喃喃道：“冬天来了吗？怎么这么冷？” 她驻足了很久很久，直到上课铃响了好几声之后才反应过来。 她快速准备跑向教室，一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毛睿。 余水絮立马别开了目光，决定不和他说话，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毛睿看着她走过，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余水絮一进教室，看了一眼后排已然坐定陈婷婷，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漠然。 陈婷婷皱了皱眉，从她的眼神里，余水絮没有看到歉意和愧疚，只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心虚。 余水絮决定，不再关注陈婷婷的一举一动，以后她学习怎么样，都将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远离这些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们。 她和他们，从来都不属于一个圈子，更不属于一个阶层。 她低头看着脚上的布鞋，内心的自卑又像蛇一样爬了上来，盘踞在心里，让她无法呼吸。 好在，初中生活也不都是了无生趣的。 余水絮和陈婷婷关系疏远之后，便经常一下课就去找王静和李娜她们。 王静班里的王文杰，看到余水絮来的次数多了，就老找她玩闹。 每次在学校路上碰到王文杰，他都会故意挡住余水絮的路，死活不让路，余水絮抱着书本不方便打他，便叫嚷着让他让开。 王文杰和毛睿是好朋友，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毛睿看着王文杰和余水絮打闹。 他看向余水絮的眼神总带着一丝审视和疏远。 余水絮心里只能把对毛睿的好感压在心里，不再展现出一丝一毫。 渐渐地，王文杰和余水絮接触的次数多了，余水絮心里对王文杰也有了异样的情愫。 王文杰是和毛睿完全不同的长相与性格。 王文杰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声音也好听，性格开朗幽默，很是招女生喜欢。 不止余水絮，1班和2班都有不少暗恋他的女生，王文杰知道这些却置若罔闻。 余水絮心里的天秤渐渐向王文杰倾斜，直到她鼓起勇气跟王文杰说喜欢他，结果，王文杰却说让她回去听《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那时，这首歌正风靡全校，余水絮借来同学的磁带听着，把歌词抄在专门的歌词本上。 嘴里喃喃道：“盼不到我爱的人，我知道我愿意再等。疼不了爱我的人，片刻柔情它骗不了人。我不是无情的人，却将你伤的最深，我不忍我不能，别再认真忘了我的人……” 她不明白，这首歌好像也看不出来是拒绝还是接受。 直到看到那句“为什么不懂拒绝，痴情的包围。”她才明白，原来王文杰这是在拒绝她啊。 可是她为什么就不伤心呢？ 她很喜欢王文杰开朗的性格，跟他说话，可以让余水絮的心情明快，让她觉得自己也是受欢迎的。 可是王文杰让她听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找到了王文杰：“你让我听的歌，我听了。可是我不懂。” 王文杰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你啊，做朋友不行吗？”笑呵呵看着余水絮。 “行啊，我就是觉得你人好嘛！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你把你的照片给我一张。”余水絮大言不惭道。 既然追不到手，那偶尔看看这张帅脸也是可以的。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呢？ 那时流行互相给同学一寸照，以便留作纪念。 王文杰把照片给了她。余水絮便放在不常用的一本书里，压在枕头下。 毛睿从没想过，事情的走向竟然是这么奇怪。 这个余水絮，到底是不是喜欢王文杰呢？ 第37章 套话 余水絮在偷偷看王文杰的照片时，再一次感叹他长得好看。 她心里也很矛盾，不知道到底对王文杰是怎样的一种喜欢，还是好感？ 面对王文杰，她可以大方地开玩笑、打闹，她敢直白地给王文杰表白，哪怕表白失败，既不伤心，再次见面也不会尴尬，还能像好朋友一样聊天玩闹。 这算是喜欢吗？她真的不清楚。 可是面对毛睿的时候，她内心是羞怯的，紧张的。 她不敢主动和毛睿说话，总趁着别人跟他说话时，她找机会插个嘴，却不敢直接和毛睿对话。 在毛睿面前，她是自卑的，总觉得自己哪哪都配不上毛睿，好像毛睿总能看到她的窘迫。 她不敢想，毛睿到底知不知道她跟王文杰表白的事，也许毛睿压根不在乎她喜欢谁吧。 转眼间就到了初一下学期，此时余水絮也在班里有了关系较好的朋友柳健健和常月荏。 柳健健的美貌与陈婷婷并驰，一时也成为学校男生追捧的对象。 柳健健面对男生的讨好，比陈婷婷态度略显冷漠，但她也不会像余水絮那般直接拒绝男生的好意。 于是在班里，同学们渐渐开始私底下比较起柳健健和陈婷婷的美貌。 余水絮本不想参与这个话题，只是午间休息时间实在无聊，她一边做着题，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她们对这两位班花的评价。 突然，班里的“小灵通”毕夏涧提起了毛睿，她说：“我问毛睿，他觉得陈婷婷和柳健健，哪个更漂亮。 毛睿说，陈婷婷是远看很漂亮，近看一般般。柳健健是近看很漂亮，远看着一般。” 说完几人又开始对两人的长相评头论足，争论着到底谁远近都好看。 余水絮听着毛睿不凡的见解，很满意这个答案。 毕竟，毛睿在班里画画一流，品味和气质也比别的男生更出众。 所以来自于毛睿对女生长相的评价，大家还是比较信服的。 余水絮却在内心起了一点波澜，看似他认可两个班花的美貌，可是却又那么客观地指出她们并没有其他人看到的那么美。 这种客观又理性的分析，让余水絮感觉看到了一丝丝希望，好像她在毛睿的心里才算是最美一样。 不自觉地，唇角上扬，脸上挂着笑，被毕小涧几人发现之后窃窃私语也并未察觉。 “余水絮，你在笑什么呢？”毕夏涧凑到她跟前一脸试探。 余水絮被吓了一跳，慌忙掩饰道：“没啥，我听你们讨论班花，感觉说得挺有道理的。” 毕夏涧意味深长道：“你是觉得毛睿的评价挺有道理的吧？” 余水絮看了几人一眼，矢口否认：“胡说什么呢！没有……我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呢。” 毕夏涧一脸真诚：“哎呀，别不承认了！你是不是喜欢毛睿啊？” 余水絮心里惊涛骇浪，却装作平静道：“你看你，越说越离谱了！该不会是你喜欢他吧！” 毕夏涧笑意更深：“是啊，他长得这么帅，又会画画，班里哪个女生不喜欢他啊，你说是吧？” 余水絮看她并无恶意，便点头道：“嗯，也对。” 毕夏涧指了指她的桌子，凑到跟前低语：“你就是喜欢毛睿，你别不承认了，哈哈。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上次你的歌词本里有一首歌的歌名排列的就是「r」字，大家都看出来了……” 余水絮面上一惊：“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写歌名好看，你可别胡说……” 毕夏涧轻轻捏了捏余水絮白嫩的脸颊：“哎呀呀，小絮絮，你别不承认了。我们几个都看出来了……其实你是喜欢毛睿的，对吧？” 旁边几个女生都是一脸循循善诱的模样，却给余水絮一种可以信任她们的错觉。 反正也是女生私下里聊聊天而已，应该不会有谁专门去告诉毛睿吧…… 余水絮有点羞涩地点了点头：“你们可别到处乱说啊，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暗恋他而已，并没有打算告白。 毕夏涧一脸得意：“哎呀你放心吧，我们只是在这聊天而已！不会说的。” 其余几个女生也附和着点点头，保证不乱跟别人讲。 余水絮这才放下心来。 翌日。 余水絮一如既往地挨个收英语作业，到毛睿的时候，毛睿把作业本直接摔在余水絮身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余水絮感觉莫名其妙：“毛睿你干嘛啊？” 毛睿却冷着脸，一言不发，连眼神接触都没有。 余水絮心下烦躁，隐忍不发，继续收了其他同学的作业。 往后的几天，毛睿总是一反常态地老和余水絮作对，而且压根不和余水絮说话，哪怕是简单的作业之类的话题都不直接和余水絮说。 余水絮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隐隐觉得毕夏涧这个贱人一定是告诉毛睿，她喜欢他的事了。 果不其然，在余水絮跟其他知情的几个女生聊天试探中得知，当天下午放学，毕夏涧就屁颠屁颠跑到毛睿跟前说了这事。 毛睿只是黑着脸什么话都没说，接下来的是，大家也都看到了。毛睿在跟余水絮冷战。 余水絮知道是毕夏涧故意套她的话，又故意去毛睿那里多嘴之后，气得发疯。 但她没有合适的机会报复回去。她一边心里记恨着毕夏涧，一边难过于毛睿对她的态度。 终于，在一次收作业的时候，毕夏涧没写，按照以往，余水絮都会把自己的作业给那些没写的同学去抄，压下这事。 这一次，总算让她抓住了机会。她冷冷看着毕夏涧：“没写就算了，我给老师报上去就行了。” 毕夏涧急了：“哎，余水絮，把你的作业拿过来我抄一下不行吗？老师又不着急要……” 余水絮目光冷冽：“不行，你都说了老师不着急要，那你为啥现在不补呢？”白了她一眼，走开了。 毕夏涧摔着书本和笔，低声抱怨道：“干嘛啊？这么凶！不就是个英语课代表嘛！有啥了不起的！” 第38章 翻脸 以往，余水絮会装听不见，息事宁人。 但这一次，余水絮内心积压的恨意再也压抑不住，她转身厉喝：“你说啥呢！英语课代表咋了？有本事你来当啊？ 不会做就是不会做，装傻样子说你忘了写了？我现在让你写，你能写出来吗？你会念这些单词吗？ 不会做就闭嘴！话大要有话大的本事！ 没事管好你那张贱嘴，别到处喷粪！” 周围的同学一阵哗然，他们从未看到过余水絮如此疾言厉色。 印象里的余水絮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性格也开朗活泼，从来没和同学脸红过。 班里调皮捣蛋的那几个男生女生一开始还无差别欺负别的同学，可是见识到余水絮的学习成绩之后，又需要经常抄她的语文和英语作业，而且很多不会的题，班里确实也只有她一人能解。 因此，自见识到余水絮的学习水平之后，大家对她都是很尊重的。 也从不因为她家境贫寒而嘲笑她，至少明面上没有。 所以今天看到余水絮这边针对毕夏涧，众人都在疑惑中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知情的几人知道，余水絮是借题发挥，要报了毕夏涧嘴贱套话的仇。 而且大家也渐渐发现了，毛睿跟班里任何人都会说话，却不再与余水絮有任何交集。 两人的冷战，在班里是未公开的默契认知。 所以大家在震惊之余，也就明白了余水絮为何在今天要对毕夏涧这样疾言厉色。 一时间，大家都窃窃私语，低声说着毕夏涧不堪的作法，都认为她那样对待余水絮确实是过分了。 再看到毛睿对余水絮的冷漠，心里更同情余水絮了。 毕夏涧被余水絮的谩骂和侮辱震惊到了，她皱着眉道：“你好好给我说话，我说撒了？你凭什么这样骂我？” 余水絮像看猴子似的看着毕夏涧：“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把话说得多难听。 以后你的作业我不会收，你爱给谁给谁，你告老师我也不怕，你看老师会护着谁！ 最后再说一次，管好你的烂嘴，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座位。 班里霎时变得异常安静，余水絮坐下之后，握紧的双拳再展开，手掌印着深深的指痕。 她双颊滚烫，浑身微微发抖。她将双手放到桌前，握紧拳头，逼自己镇定下来。 她真的好想给毕夏涧一耳光，狠狠抽她的贱嘴，直到像上次被爸爸打得那样满嘴流血。 可是她不能，毕竟，这是学校，老师再喜欢她，也是不允许有打架事件发生的。 再者，她也不想被毛睿看到自己这般狰狞的面孔。 也不知道刚才她俩吵架的时候，毛睿在干什么，她们吵架的位置离毛睿如此之近，近到余水絮的余光可以看到毛睿的身影。 她不敢想毛睿怎么看她，也不想理会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吧，随求便吧！ 是毕夏涧犯贱在先，是她要来惹事的，不能怪自己！ 余水絮平复了心情，这才缓缓拿起书本继续学习，老师也刚好来了教室，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余水絮不知道的是，在她座位往后数的第五排，毛睿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水絮略带颤抖的背，唇边挂起了不让人觉察的一丝笑。 余水絮一下午都惶惶不安，她越想起最近毛睿对她的无视心里越憋屈。 她想找人问一问毛睿，为什么就突然不理她了。 她想了一圈，想到了许多人。 常月荏……不合适，她生性理智、冷漠，跟班里人很少主动去聊天，满脑子都是学习。跟毛睿的交集就更少了。 李雪燕……她就是个疯子，更不合适。而且，毛睿也看不上和她说话，在班里，她被毛睿讥笑了很多次。 柳健健……她不确定毛睿是不是喜欢柳健健，毕竟，毛睿对她的评价也还不错。最主要自己和柳健健的关系还没有到死党那一步。 那就只剩下陈婷婷合适了……可是，上次吴玲玲的事，余水絮还在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可是，也只有陈婷婷适合去问了。毕竟，陈婷婷和金建文正打得火热，不可能和毛睿擦出火花。 再者，就算陈婷婷嘴贱又把自己的事告诉吴玲玲了，那也无所谓了。 本来毛睿对自己冷战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思来想去，她找到陈婷婷，把那天毕夏涧套话的事告诉了她，陈婷婷这才明白，为什么余水絮突然对毕夏涧翻脸。 余水絮拉着陈婷婷的手：“婷婷，你帮我去找毛睿问一下，他为什么突然不和我说话了？而且对我不理不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的心里真的很不安，也很委屈！ 毕竟是毕夏涧那个贱货故意套我的话的！我也不知道她为啥要这样针对我，我真的想不通！” 陈婷婷又露出余水絮熟悉的尬笑，安慰道：“你放心吧，我现在知道原因了，肯定是要帮你问清楚的，也算是上次事情对你的赔礼道歉吧……” 余水絮没想到陈婷婷会主动说我上次的事，她心里一阵暖流经过，但也长记性了。 “哎，我们两个之间，不提那些，都过去了，还计较那个干啥？ 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我就算是死，也得明白咋死的吧？” 陈婷婷重重地点了点头。毛睿和他们那一帮人平时也会一起玩闹，她跟毛睿也不算陌生。 只是也不知道毛睿犯什么病，会突然对余水絮这么冷漠，她也很想知道。 以前也没发现毛睿喜欢谁或者讨厌谁，他这么针对余水絮，着实让大家捉摸不透。 也不是没人凑过去问过，都被他打哈哈敷衍过去了，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来。 余水絮又小心翼翼道：“你要帮我保密啊……本来他不和我说话，在班里就够丢人了……” 陈婷婷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保密的！” 毕竟……我还要在金建文那里树立我的才女形象呢，虽然比不上你，但是有你的帮助，对付他，足矣。 希望这次毛睿能给力一点，不要再敷衍这个问题！ 第39章 错过 余水絮在等待答案的这几天如坐针毡。 眼看着陈婷婷一如既往地和毛睿有说有笑，她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陈婷婷在一个下午找到了余水絮，余水絮内心紧张又期待。 陈婷婷把她拉到操场的另一头，环顾四周，见没人打扰，这才放下心来说。 “我挑了个时间专门问毛睿了，我给他说了，你不是故意在班里大肆宣扬你喜欢他的，是毕夏涧套话的。” 余水絮心里感激陈婷婷替她澄清，不过……要问清楚的话好像必须要让毛睿知道来龙去脉的吧…… 陈婷婷继续道：“我说你也不知道毕夏涧是那种人，你也很无辜，我问他为啥不跟你说话了。又不是你的错。 他说，他说……” 陈婷婷顿了顿，又有点担忧地看着余水絮。 余水絮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升起一丝不安来。 “他说啥了？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陈婷婷安抚道：“也不能这么说吧…… 他……他说，这种事情你为啥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让他很没面子。 而且，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自己跟他说吗？跟别人说算个什么？这种事情是很私密的，说你一点也不注重他的隐私！” 其实陈婷婷那天听完毛睿的一番回答，也是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毛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不喜欢被别人喜欢吗？ 余水絮却心下了然，无论陈婷婷是否明白毛睿话里的意思，至少此刻，余水絮心里的执念已然放下，她也不用再去究其原因了。 与陈婷婷道别之后，余水絮机械地在操场走着。 她脑海里反复回想着陈婷婷方才的话。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余水絮很清楚她与毛睿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暧昧，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感知。 旁的同学是压根看不出来的，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这种暧昧的羁绊，也都很享受这种朦胧的情愫。 只是，对于毛睿来说，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和默契。 结果就在余水絮不设防之间，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导致天下皆知。 这种暧昧的气氛一旦被破坏，要么就是两人自然而然走在一起，要么就是形同陌路不再有任何交集。 显然，毛睿选择了后者。 余水絮明白，以毛睿的性格，不会轻易开始一段感情，所以他也很享受和余水絮之间默默的情愫流动。 让他在同学们的瞩目下高调开启一段恋情，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喜欢被关注，也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公诸于众。 虽然，他已收到了许多小女生写来的情书，但他都是看完就偷偷撕了扔掉。 他不想让大家发现他收到了很多情书，也不想对写情书的女生造成任何伤害。 一切都在不受关注的情况下，悄然发生就可以了，不必展露给大家看。 可是余水絮的愚蠢，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看着余水絮也不像是没有头脑的女生。 单从军训时，余水絮的卓越表现，还有后来劝诫陈婷婷一事，他就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 可是，她怎么能轻信别人呢？而且还是班里的“大嘴巴”毕夏涧。 跟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心里话呢？而且还是属于他们俩专属的秘密？ 因此，毛睿选择远离余水絮，选择和她在公开场合划清界限，不再和她多一句对话与交流。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继续过着不被大家关注的逍遥日子，依然可以和男生嘻嘻哈哈玩闹，和女生开着玩笑打闹，却不会给自己的名声带来任何损毁。 他不是没想到这样做的后果，他能看到余水絮的尴尬与落寞，也能感受到余水絮对他的歉疚与好感。 可是，他即便心有不忍，也不愿再去和余水絮走近了。 余水絮太过优秀，是老师们都喜欢的好学生，在班里也与大家和睦相处。 如果跟她真的有什么，除了来自于同学的关注之外，老师也会格外留意他们吧。 他发现，余水絮除了对他会有心思之外，其余的注意力全都在学习上。 他也侧面了解了余水絮的家庭，她家重男轻女，她在家里不受重视，父母世代务农。 唯有学习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他也不想挡了她往更好方向前行的步伐。 毕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上初中，只是来混个毕业证，从不会认真学习。 如果他们走在一起，要么就是余水絮堕落，要么就是他硬着头皮跟上她。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那就把这种萌动掐死在萌芽状态，早结束早了。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就无须再有任何交集了。 大家相安无事，错过——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能感觉到余水絮时不时偷偷瞥来的目光。 可是，他不敢回应，他怕给了她希望，那么接下来只会想要更多。 他不敢辜负她，她是那么美好又坚强的存在。 她与班里那些肤浅的女生完全不一样。 哪怕柳健健和陈婷婷相貌在她之上，他也看到了余水絮不善打扮的秀气面容下那一颗纯挚的心。 别人看不到她的好，那是他们眼瞎。 也幸好他们都看不到，他才能在暗中一直关注着她。 其实，陈婷婷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只可惜余水絮太心软善良，看不到她的心机。 目前来看，余水絮好像已经默认了这种疏离，无论她心里怎么想，也只能这样了。 他如何不明白余水絮会因为他而伤心呢？他也明白，余水絮和王文杰表白，也是因为可以靠近他，与他多说几句话而已。 他都明白的，只是，这个该死的毕夏涧毁了一切。 余水絮已经被他伤害，那这个毕夏涧也不应该让她太好过。 余水絮如同行尸走肉，在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走着，想着这些事。 她如果仔细往操场旁的双杠那看的话，就会看到毛睿忧郁的眼神也跟着她一圈又一圈。 只是，余水絮一直陷在悲伤里，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知。 她隐隐明白了毛睿不喜秘密被撞见的纠结心理，却不知道毛睿心里翻滚着怎样的一场海啸。 第40章 糟心 余水絮纵然心里惊涛骇浪，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作为学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她只能把对毛睿的喜欢深深埋在心底，开启了长达三年的暗恋之旅。 既然不愿再说话，那就不说吧。 毛睿脾气不好，不喜欢被人牵制。 她余水絮也是骄傲的，有自尊心的，她亦不愿低头讨好。 就这样吧。相安无事。各自安好。 转眼便到了秋天，秋风萧瑟，泛黄的落叶四处飘落，显得整个世界更加萧索、寂寥。 余水絮在秋风中哆嗦着加快蹬自行车的脚步，想早点到家，暖一暖快冻硬的身体。 到家时，她的背上已经汗湿了一片。 她看到妈妈大着肚子坐在矮板凳上，一边在大洗衣盆里洗着什么，一边责骂着站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余水丽。 她才看清，余水丽只穿了单薄的秋衣秋裤，在秋风中打着哆嗦。 余水絮小心地问了妈妈一句：“妈，这是咋了？” 她看着余水丽胳膊交叠着抱在一起取着暖，低声哭泣。 妈妈看了余水絮一眼，没好气道：“你们真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你妹妹简直就是吃屎的货！把屎拉裤裆了！ 刚才我们正吃饭呢，你爸爸说咋一股屎味，你妹妹还说她也不知道。 我们越闻越觉得不对劲，把你妹妹拉到跟前一闻，屎味就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 刚把她拉出来一问才知道，上课的时候想上厕所，不敢给老师说，拉到裤子里面了。 就这样满勾子（屁股）满腿的屎，就骑着车子回来了。 还跟么事的人一样，还能坐哈吃饭，简直就是个脏猪！ 你爸爸要是不闻出来的话，你打算穿着屎裤子睡觉吗？你也真能忍！ 你真是个吃屎的货！肚子疼要去上厕所你跟老师说一声能死吗？ 老师又不吃人，你能吓死？你简直太恶心了你！” 后面几句是妈妈对着余水丽质问的。 余水絮看着发抖的余水丽，不知道是该骂她还是该心疼。 她真是不明白，既然拉裤子了，回来不赶紧换了，还跟没事人一样洗手吃饭，她怎么做到的？不难受吗？ 越想越恶心，她决定不去管这事。 毕竟，每次回家都要挨骂，她也不想罪加一等。 再说了，每次她挨骂的时候，余水丽不也照样袖手旁观，从来不护着她，所以，就很没必要给自己找骂。 只是也不能置若罔闻：“那丽丽洗了没有？这个秋裤……还能不能洗出来了？” 毕竟，让余水丽去洗干净屎裤子是不可能的事，她们只会洗小件的衣物，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妈妈能洗干净了。 不过也能选择扔了这个秋裤，可是……按照妈妈节俭的生活习惯，是不可能丢弃的。 余水絮更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可真是个糟心的周末，这两天注定是不好过了。 妈妈只能硬着头皮洗，可想而知妈妈心里的愤怒。 “洗不出来也得洗啊！你们两个，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你就站在这，我撒时候洗完，你撒时候才能回房子！” 妈妈看着旁边站着的余水丽，更气了。 余水丽方才在洗澡间已经洗了好几遍身体，家里没有更多多余的秋衣秋裤，所以妈妈拿出来一条准备在新年才让余水丽穿的秋裤。 看着这条本该新年穿的秋裤，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套在了余水丽身上，妈妈心里一阵烦躁。 仿佛这个小女儿再洗一百遍，也洗不干净身上的屎味。 更不配在这样的情况下穿上那件新秋裤，可真是浪费！ “你还杵在这干撒？回房子啊！没有作业吗？”妈妈对着余水絮又是一顿责备。 余水絮早已习惯妈妈每次的愤怒蔓延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什么都没说，便进屋了。 她看到余水丽那个样子，想起妈妈方才骂她脏，屎都蔓延到了小腿，便再无胃口吃晚饭。 爸爸在屋子里一言不发，余水絮有点好奇，爸爸这次怎么没有打妹妹，也许是已经都成这样了，再打也没有意义吧。 余水絮去客厅默默写起了作业，爸爸在前厅沙发上看着电视，声音很大。 她被影响无法专心写作业，但也不敢跟爸爸提及，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翻着作业本，想着把数学作业放到最后再写，或者……不写，到时候抄别人的。 是的，余水絮最讨厌数学，数学也是她的弱项。 她真的不明白，明明只需要学会加减乘除即可，学那么多高深的数学知识，以后生活和工作中真的能用得着吗？ 她忽然翻到了付晓然的作业本，她不可置信地左看右看，这才确定没看错。 怎么回事？他的本子是怎么夹到书里的？ 余水絮努力回想着可能拿错的几个瞬间，却怎么也摸索不出清晰的记忆。 余水絮紧张地看了客厅门一眼，生怕被爸爸发现有男生的作业本在自己这里。 赶紧将付晓然的本子压在了书包的最里头，周一早晨到学校了再说吧。 这家伙…… 平时就喜欢在余水絮不喜欢的几门数理课上传纸条。 因为大家都会偷偷传纸条，所以对于余水絮和付晓然之间的小纸条，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两人在小纸条里会拌嘴，会说一些有趣的事，或者付晓然故意惹余水絮生气，然后余水絮在纸条里对他口诛笔伐。 余水絮也看到毛睿会跟别的女生传纸条，只是，她也无权过问。只能装作不在意。 至于毛睿会不会在意余水絮和付晓然之间传纸条的举动，那就不得而知了。 余水絮觉得不至于，因为大家都知道，余水絮和付晓然是小学六年的朋友，一直都是类似哥们儿的革命友谊，没人会想到那一层。 再者，他俩本就清白，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只是付晓然最近总在小纸条上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觉得班里哪个男生最帅。 余水絮不置可否，真是无聊。 再者，毛睿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因此也从未正面回答。 付晓然却不罢休，非要她排个先后顺序。 余水絮无奈，于是便问付晓然，他认为班里那些女生漂亮，也来排个先后顺序。 谁知，一向多话的付晓然也学起了余水絮，顾左右而言他。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周一问他作业本的事的时候，顺便把这事拿出来好好治一治他。 第41章 唯一出路 余水絮就这样在妈妈反复地责骂声中度过了漫长的周末。 她本想周一一早去学校，但是天气实在阴冷，她小心翼翼跟妈妈说想周天下午去学校。 妈妈习惯性地说了她几句，又反复叮嘱她不要在学校和同学比吃穿，不要乱花钱。 余水絮心下凄然，就这点了可怜的生活费，还能乱花？ 妈妈一边唠叨着一边给余水絮装着白馍和咸菜。 妈妈把克扣余水絮的生活费做到了极致，她心里很清楚余水絮一周16元生活费根本不够用。 但她依然固执地苛待于她的大女儿，钱不够花，那就从家里多带些吃食，总能弥补。 至于余水絮曾在妈妈的谩骂下反抗过的所谓自尊和面子，那都算个屁。 在现实面前，余水絮没资格学别人要什么自尊，有本事她自己去挣钱养活自己，既然还是要靠父母养活，那就只有接受的份。 余水絮看着妈妈拿出一沓人民币，数了数，从里面只拿出来16元给她。 给的时候眼神里全都是责备和不情愿，仿佛余水絮把妈妈仅有的钱都掳走了似的。 余水絮多想说一声，能不能给我多给点钱，哪怕是多给5块钱也可以啊...... 可是她明白，一旦她开口，面对她的结局是什么。 没必要节外生枝，安安静静闭紧了嘴巴拿钱走人就好。 她收起难过的心思，踏上了回校的路。 其实余水絮心里也明白，作为学生，应该攀比的是学习成绩和平时的勤奋。可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她，也会有虚荣心的啊。 看到别的同学肆意地吃着零食，可以自由选择食堂里种类丰富的饭菜。她心生羡慕的同时，自卑心也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她。 早上，宿舍里的同学都早早跑去食堂抢着买热菜热包子热粥，而她每次以睡不起来，或者做事喜欢慢慢来为由，一个人孤伶伶在宿舍就着咸菜吃馍馍，渴了只能喝白开水。根本不敢买饮料或者可乐喝，更遑论零食和雪糕了。 她每次都吃得狼吞虎咽，生怕被吃完早饭回来的舍友发现。 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会从家里带一些吃食到学校来，只是她们都是用来零嘴或者学校食堂的饭吃腻了调节的，所以不会有人似她一般，早晚饭几乎都吃咸菜就馍。 尽管她成绩优异，待人和善，但是她也不想被大家怜悯，或者被大家看不起。 很多时候，宿舍的人拿出来从家里带来的吃食一起分享时，她也装作大方地跟舍友们分享，可是给她们吃了一些之后，她自己就不够吃了。 她本想说，这些带来的吃食就是她的早晚饭，每一顿都是妈妈算计好的，都有数的。 可是她不敢开口，她怕说了之后会遭到她们面带怜悯的目光，转头变成她们背后嘲笑的对象。 因此余水絮常常在周四或者周五的时候，都没得早晚饭吃。 好在她是一个爱学习的人，所以饭点的时候，她选择最早去教室，最晚回宿舍，时日久了，这也就成了大家司空见惯的事。 余水絮很羡慕陈婷婷周围有一群朋友围着她，她们总是互相请客，总有男生给她买各种零食。而她只能独自在不被人看到的角落里暗自神伤。 消沉一阵之后，她发挥了阿q精神，鼓励自己，不要和别人攀比吃穿，要比成绩。 别人不学习，也许家里会有别的安排。 可若是她不好好学习，面对她的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成为农民，嫁给农民。 然后生几个孩子，伺候大男子主义的那个男人和他的家人，也许还会被家暴，就这样浑浑噩噩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她不想走爸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条路，那条路实在太辛苦。 她也不想像郝文秀那样，小学一毕业，她妈妈就给她安排了婚事。 郝文秀没有任何机会去反抗，也没有任何能力去争取。 尽管郝文秀也成绩优秀，可是，她的母亲年龄足够做余水絮的奶奶了，一人拉扯着10个孩子长大。 最大的哥哥几乎都是可以做余水絮爸爸的年龄了。 郝文秀作为家里的老小，只有趁着她妈妈眼珠还能动弹的时候赶紧嫁出去，才算是完成了对儿女的嫁娶任务。 余水絮不想成为第二个郝文秀，她知道，爸妈之所以让她上学，一方面可能是家里条件不至于像郝文秀家那样供不起学。 另一方面，也许爸妈也有把她早早嫁出去的念头，只是爷爷奶奶心疼余水絮，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最疼爱的孙女身上的，所以余水絮才能如愿以偿不同经历郝文秀的悲剧。 所以，她现在唯有好好学习，珍惜这难得的学习机会。以后考一个好大学，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上大学的时候生活费依然不够，那就打工自己挣钱，到时候想吃什么便也能吃到什么了。 对于女生之间的穿衣打扮，羡慕生活费多的同学的雪糕零食，那都暂时抛诸脑后吧。 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和资格去想那些事。 而至于毛睿，那便把这份暗恋和喜欢，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再示于任何人，就把他当做青春期的美好回忆吧。 好在语文老师柴老师也是慧眼识珠，发现了余水絮的质朴与勤奋。 余水絮常常在晚自习之前就把作业都写完，所以每天的晚自习基本都在预习功课或者做题。 语文老师不忍埋没她的勤奋好学，把家里的名着拿到学校来，借给余水絮看。 于是每天的晚自习时间，成为了余水絮一天之内最期待的时刻。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些文学作品里的精髓，脑海里的词汇量与文学常识的积累突飞猛进。 她很感激柴老师的帮助，这也让她把对生活费不够的自卑心转化为学习动力，只为着最终的目标而心无旁骛。 加油吧，余水絮。 她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学习是你唯一的出路。 你没有资格浪费青春，也没有资格游戏人间，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之后的高中三年，更会变成往后人生道路的转折点。 所以，每当有自卑心理跃跃欲试要开始作祟的时候，一遍遍催眠自己，去学习吧，好好学习，将来你想要的都会拥有。 第42章 我保护你 晚自习。 因晚自习只针对住校生，所以教室里显得人迹寥寥。 余水絮骑到学校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宿舍放下那些吃食和换洗的衣物，等她收拾好之后刚好是踏着点进教室的。 她虽有心想专门问付晓然作业本的事，到底是来不及了，便偷偷传了纸条问他。 谁知，付晓然竟然选择装傻充愣，说压根不知道本子被余水絮带到了家里。 余水絮气呼呼把他的作业本甩了过去，不说就不说吧，可别第二天交作业的时候说是余水絮拿走的，赖在她头上。 付晓然见她生气了，便又写来小纸条道歉：“余大小姐，小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余水絮看着纸条里的话，忍不住噗嗤一笑，这字里行间的调皮劲儿，还是跟小学一个模样。 她写道：“不原谅，谁让你不承认是你把作业本偷偷塞进我书包的，要么就是你不想写作业到时候赖给我，要么就是你想让我给你写作业。哼~-~” 写好之后，折叠了几遍，趁着晚自习老师不注意，向斜后方扔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纸条又传了过来：“我错了，我错了，余大小姐，我现在就写，但是我还是想抄你的啊。” 余水絮勾起唇角，快速写着：“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那好吧，你要抄也可以，不要让别人也抄我的。”写完之后夹在了作业本里传了过去。 课间的时候，付晓然把作业本还给了余水絮，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付晓然先是环顾一周，看到周围都没什么同学，这才扯了扯余水絮的头发，凑到跟前：“哎，听说你马上要有一个弟弟了，你弟啥时候出生啊？” 余水絮正在写字的手一顿，面上一冷：“你胡说啥呢？谁跟你说的这些？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说罢白了他一眼。 付晓然低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为啥你都上初中了，你妈妈还非要给你生个弟弟......” 不等付晓然说完，余水絮狠狠掐着付晓然的胳膊，低声道：“你给我闭嘴，不管你听哪个傻逼说的，你都给我把嘴闭紧了。少在班里瞎说！” 付晓然被掐得生疼，一边躲闪着，一边哄着余水絮：“啊......停停停，你要掐死亲夫吗？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还不行吗？你快饶了我吧！” 余水絮看着付晓然偃旗息鼓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又忍不住问道：“谁告诉你的？你说不说？” 付晓然看到余水絮一脸愠怒，也不敢再招惹她了：“好好好，我说，我说，是张志龙跟我说的。” 余水絮面色一沉，原来是他。 张志龙和自己一个村的，两家父母关系都不错，因此，妈妈怀孕的事在村里也不是什么新闻，或者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余水絮像是被戳破了秘密似的，忽而反应过来，她拽着付晓然的衣服追问道：“班里还有谁知道？” 付晓然还是一副赖皮样：“也就我们几个，再也没谁知道了......” “我问你，还有谁知道！你不要给我嘻嘻哈哈的！”余水絮内心惊慌。 她潜意识里也认为妈妈这个年纪再度怀孕，在同学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甚至是......有点丢人。 所以她想把这个丢人的秘密，压在心底里，不允许被班里的任何人知道。 付晓然看着余水絮略含泪水的眼睛，这才慌了，忙安慰道：“没有谁，没有谁了，也就是你们村的几个人知道，我也是那天和张志龙玩的时候他说漏嘴了的......” 余水絮看着付晓然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她自顾自低语着：“那完了，那完了，他要是在跟别人说了，到时候同学们怎么看我呢？” 付晓然看到他心爱的女孩这么难过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紧，柔声道： “你不要害怕，我跟他说，让他再不要跟班里其他人说了。你放心吧，我再不问了，你也不要伤心了。 刚才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不提了，也不让别的知道你家事的人提了。你看好吗？ 你不要哭啊，你不是余坚强吗？咋能流泪呢？”说到最后一句就没有那正经样子了。 余水絮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道：“滚你的！那你可说好了，不要到处乱说哦？” 付晓然看到余水絮展开了笑颜，这才心安，点了点头，扮了个鬼脸，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没过一会儿，上课铃响了。余水絮机械地打开了柴老师借给她的书，思绪却早已飘出了教室。 看来，妈妈怀孕的事，班里至少有一半的人知道了吧？ 难怪，最近有几个男生跟她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让她莫名其妙。 自从上次在班里骂完毕夏涧之后，她倒是在余水絮跟前消停了一阵子，可是最近，毕夏涧在余水絮面前竟渐渐有冒犯的架势，一直试探着挑衅余水絮，让余水絮很是窝火。 原来是因为这个...... 余水絮眼眸渐冷，知道就知道吧，随便他们在背后怎么说！只要没有人敢厚着脸皮来问到她面前，那就一律视为他们不知道。 她隐隐烦躁起来，再看不下去一个字。 是啊，妈妈都快40了，还生孩子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要个儿子吗？ 真是可笑！没儿子不能活吗？ 她想起妈妈自从怀孕之后，对她们姐妹二人态度180度大转变，不是打就是骂，毫无耐心，心里的苦楚就再也压抑不住。 她低着头，把书扣到额头上，默默流下了眼泪。 付晓然回到座位之后，一直时不时偷偷观察着余水絮。 他看到余水絮用书遮着脸，低着头，身体轻微地抖动着，便知道，她哭了。 他心里像被刀片划了似的，一阵抽疼。 他暗暗发誓，决不允许再有任何人把这件事说到余水絮的脸上来。 今天的唐突已经够让他后悔了，毛睿对她的冷漠也让她够难堪了。 她是那么好强好面子的人，从来不在同学面前把自己柔弱的一面展露出来，今天却在他面前红了眼睛。 他一定要保护好她，不再让她被同学嘲笑，成为众矢之的。 第43章 不耻下问 余水絮不想增加心理负担，她逼迫自己尽量不去想未发生的那些事。 可是她生性悲观，总喜欢预演未发生的一些坏的结果，因此常常处于焦虑之中。 她隐隐预感这周注定不会轻易就度过。 果不其然，没几天，陈婷婷找上了门。 余水絮对于陈婷婷的造访其实是有点排斥的，只是想起上次陈婷婷帮她问毛睿的人情，便也不好推辞了。 陈婷婷并未在宿舍跟余水絮促膝长谈，她把余水絮带到教学楼后，有点心虚地问道： “絮絮，那个......你能不能给我教一下，咋样才能最快掌握一些古诗词或者成语？就是那种会在日常生活中会用到的，显得自己比较......比较那啥的......” 余水絮把她未说出口的话自动脑补：显得你比较有文学素养，腹有诗书气自华，对吧？ 余水絮看着陈婷婷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珠微转，想起来最近她与金建文走得很近，便明白了。 她又想到上次吴玲玲的事，这仇她还记着呢，她实在不想再与她们那个圈子有任何交集，自然，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想沾染分毫。 “嗯......你还真把我问住了，哈哈，挺突然的，我得好好想想呢。 对了，你为啥突然对这些文学常识感兴趣了呢？”余水絮故意推辞道。 陈婷婷当然不想让余水絮知道她的真正目的，便习惯性地尬笑着： “额......我只是看见柴老师老给你借好多不同种类的书，其实也我也挺感兴趣的。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把语文课里的东西搞清楚了再说吧。 你不是在班里背课文背得最快嘛，而且你的作文老师也常常拿出来在班里当做范本夸你呢。 但是我的作文一直都是我的弱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实在是学不进去嘛，这才找到你了，我只找你了哦。” 余水絮看着眼前人，突然感慨时移世易，很多东西就在时间的流逝中也渐渐消散了。 她如何不知道陈婷婷这一大堆话只是想掩盖她真实目的的措辞，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头。 余水絮知道，她这是要在金建文面前博得更多好感罢了。 陈婷婷不喜欢金建文，但也不允许金建文的注意力被别的女生吸引。 毕竟，她认为她才是班里公认的班花。 可最近陈婷婷发现，金建文仿佛对学习比她好很多的柳健健开始感兴趣了，上课下课没事就在柳健健面前安晃荡着，还会冠冕堂皇地找柳健健问一些学习方面的问题。 陈婷婷眼见自己即将“失宠”，怎么会善罢甘休？ 但凡金建文那一帮小混混来找余水絮装模作样要学习，她都不会有半分危机感和不舒服。 她很清楚，余水絮一心都在学习上，是不会对那些男生有任何好感的。 另一方面，余水絮这种书呆子也不是金建文喜欢的女生类型。 哪怕余水絮聪敏好学、才华横溢，到底在男生面前，是缺少了女生的柔美气息的。 她可以不喜欢那些男生，但是那些男生要是跟别的女生走得太近，那她也是不允许的。 仿佛这些追随者都是她的私有物品，唯有她有资格决定他们的来去。 余水絮听到她最后一句“我只找了你”，心里冷笑一声，哼，在这端什么高姿态的架子呢？搞得好像是她陈婷婷屈尊不耻下问了？ 她陪在余水絮面前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样子吗？余水絮稀罕她所谓的“指教”吗？ 余水絮面上却未有一丝厌恶，笑着打趣道：“你看你，跟我还这么客气。你要是真的喜欢柴老师借给我的那些书，我可以帮你去找柴老师借一些不是那么晦涩难懂的现代小说的。 柴老师人很和善，也很大方，你也不用怕他说你啥。这不是还有我嘛？ 不过......你刚才说你想先搞明白书本里的知识，嗯......我也挺认同的。 毕竟，柴老师给我借书的前提是我的成绩不能掉下来，作业也得在晚自习之前完成才行。” 余水絮故意摆出骄傲的姿态礼尚往来地也恶心了陈婷婷一番。 她心里嗤笑，不是只有你陈仙女才懂得故意拿捏人的，而且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从前那般了，我也不是从前那个事事以你为中心的傻子了。 陈婷婷听到余水絮这拐弯抹角的回答，心里也明白了，她还在因为上次吴玲玲的事在生气，她很清楚余水絮一贯是记仇的。 只是，她还想着按照她对余水絮的了解，以往她惹余水絮生气，说几句哄人开心的话，余水絮都会自动原谅，更何况她们从前还是那样亲密的关系。 她笃定余水絮一定不会一直耿耿于怀，和她计较的。 可是今天余水絮的这番拿乔，着实没有必要。 她心下不满，但为了她在那个圈子一如既往“万人迷”的好名声，也只能暂时咽下这份不快了。 她突然发现余水絮很小肚鸡肠，不就是一个小插曲么，她至于这么揪着不放吗？ 难道还要她拉着吴玲玲一块过来道歉才算痛快吗？真是小题大做。 她讨好似的摆上她的招牌笑容：“小絮，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呢，我真的对不起你，都怪我，那个时候辜负了你的好意，以为你是见不得我有新朋友呢。” 余水絮哪里会接受被人这样形容为小人之心，刚欲开口，便有听到陈婷婷打断她： “当然了，我后面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你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当做真心朋友才跟我说那些的，我心里面是很感激你的。你放心，吴玲玲她们人都不错，你和他们接触一下就知道了。” 余水絮忍不住面上露出不屑一顾。陈婷婷看她面露不屑，也明白，她是看不上陈婷婷嘴里的那几人的。 她知道此番目的是求学，而不是和余水絮因为那些没必要的争执针锋相对。 她小脸一红，笑着缓解气氛：“我只是跟你打个比方而已，呵呵。对了，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没给我说咋样才能快速掌握那些难懂的古文和诗词呢？” 第44章 芳心暗许 以余水絮对陈婷婷的了解，如何不明白她心里的算盘珠子，懒得继续和她弯弯绕绕了，便道： “这个一方面需要积累一些词汇量和阅读量，另一方面爱好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说想学一些好掌握的，那你得先跟我说说你想先学哪方面的？比如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我才好给你筛选容易记住的句子啊。” 陈婷婷眨巴着眼睛，眼珠转了又转，左思右想了好一阵，才缓缓道：“就是......比如说哈，我说不用谢，没关系，我没事，或者夸别人好的一些古文或者成语。” “你说的是自谦语和恭维别人的敬语是吧？”余水絮脱口而出。 “对对对，哎呀，要不说你是我们班里的余才女呢！哈哈，你看我，说了这么几句你就明白了，倒是我，跟个傻子一样，哈哈哈哈。” 余水絮这次倒真的被她这一番真心的自嘲给逗笑了，心情也比方才轻松了许多：“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自谦语一般是别人夸我们的时候我们故意放低自己说的一些礼貌社交用语。 比如说别人夸你漂亮，你可以说「哪里哪里」、「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别人跟你道歉，你可以说「不必挂心」、「无妨无妨」。 跟你道谢，你可以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或者「客气客气」。 比如你需要麻烦别人或者需要帮助，你可以说「劳您费心了」、「有劳」、「劳驾」。 你夸别人聪明可以说「你真是过目不忘」或者「你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赛过诸葛」，就是诸葛亮你知道吧？ 夸男生帅，可以用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貌似潘安，剑眉星目之类的，咱们的字典里都可以看看。 夸女生漂亮，可以说你拥有沉鱼落雁之貌，或者「清水出芙蓉，天然无雕饰」，这是形容女生的自然美。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你可以夸别人的妆好看。 还有「巾帼不让须眉」可以用在运动会的时候女生的口号里。 夸老师可以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总之，太多了......让我一下子说那么多，我也不知道该说哪些，或者你会用在哪些场合？” 陈婷婷此时早已被余水絮信手拈来的词汇量惊讶到目瞪口呆：“天呐！我才说了几句，你就给我说了这么多？我哪能记住啊，哈哈。 絮絮，你从哪知道的那些诗句啊？咱们都还没学过那些古诗词呢。” 余水絮淡然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看书，有些诗句是柴老师给我借的书里的。 你要是实在记不住，回头我把柴老师借给我的那几本古诗词的书，用铅笔划出来一些比较日常的，你专门准备个本子抄写下来。 到时候里面有你感兴趣的或者是不太懂的你也可以抄下来，到时候我给你解说。” 陈婷婷喜笑颜开，拉着余水絮的手甩着连连道谢，余水絮故意用方才的敬语回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这才携手一起走向教室。 陈婷婷一进教室就漫不经心地找寻金建文的身影，只可惜没看到，她略带失望地回到座位上，正盘算着先把余水絮刚刚教给她的那几句先记下来。 看来，还得再找她一趟，那么多词句，哪能全都记下来啊？她着实羡慕余水絮的记忆力和刻苦的劲儿。 “嘿！”陈婷婷的肩膀突然被谁拍了一下，将她从思绪中拉出，她心里一惊，赶忙故作柔弱躲闪道：“哎呀，是谁呀？吓我一跳。” 电光火石之间，她这一系列条件反射似的设计好的动作行云流水。 听着声音正是她想找寻的那个人的，故作惊讶地回头一看，露出小鹿般无辜又纯真的眼神。 “你干嘛呀？”说着轻轻拍着胸口一副嗔怪又撒娇的语气。 女生们自然对她设计好的这些反应一目了然，可男生偏偏就吃这一套，尤其是金建文。 金建文贪婪地看着这张动人心魄的清丽面容，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这不是好一阵没看到你，看你干嘛去了呀？该不会和谁偷偷约会去了吧？” 陈婷婷好看的嘴巴扬起弧度，故意承认道：“对啊，你不也出去约会去了么，你管我干嘛？” 金建文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些许醋意，索性坐在她旁边，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咋地？你这是吃我的醋了吗？哈哈哈，陈婷婷吃我的醋了！大家快看啊！啊哈哈哈......” 说罢起身躲闪着陈婷婷的追逐，班里的同学早已对他们的打闹司空见惯，也没几人真正去关注。 余水絮看着陈婷婷貌似生气的样子在追着金建文，脸上却掩不住笑的模样。 偷偷勾起唇角。 可真有意思！陈婷婷不是喜欢吊着男生吗？怎么？今天这样子，看来也许早都芳心暗许了？也许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心里的天秤已经渐渐倾斜了吧。 吴玲玲笑着插嘴道：“陈婷婷，你放心打她，你打死他他都心甘情愿，哈哈。” 余水絮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金建文当然死而无憾了。只是，陈婷婷舍得么？ 陈婷婷心里一甜，故作羞恼道：“别胡说，但他肯定是该死的，哈哈哈哈。” 吴玲玲一边嚼着辣条，一边看着两人嬉闹，回想着午间金建文拜托她的一件事。 马上就要陈婷婷的生日了，可是生日正好在下周三，没办法好好庆祝，金建文叫她想个鬼点子，看怎么在学校给陈婷婷办一个充满惊喜的生日party。 金建文和吴玲玲是自小玩到大的交情，她哪能不明白金建文的心思，从军训的时候金建文看到陈婷婷第一眼的那副痴傻样就知道，这小子这次是真的栽进去了。 可是，这件事该找谁一起置办呢？眼睛滴溜溜扫视了教室一圈，和她玩的好的这几个都是只知道吃零食打扮的草包，自然是指望不上的。 她赫然看到了一个安静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第45章 挚友 吴玲玲嗦了嗦沾满辣条味的手指，眼珠转了转，心里打定了主意。 余水絮自然对吴玲玲暗地里的算盘浑然不知，她此刻正在奋笔疾书，马上期中考试，她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掌握了多少次课本知识。 放学路上。 金建文正与吴玲玲和她男朋友孙成刚一起在路上打闹着往回走。 金建文看着腻歪的两人，心里一阵失落涌上心头，他多么希望陈婷婷此刻就在他身边，他便可以搂着她，亲吻她。 他酸溜溜道：“你们两个行了哎！腻腻歪歪一路了都，也不嫌丢人！” 孙成刚呵呵一笑，搂着吴玲玲脖子的手加重了力道，打趣道：“那你也赶紧找个马子啊！以前女人没缺过，现在倒好，你准备当唐僧，不近女色了吗？” 说罢故意在吴玲玲脸上重重咂了一口。吴玲玲又甜蜜又害羞，扭着身子，哼哼唧唧撒着娇。 金建文呼吸一紧，质问吴玲玲：“跟个猪一样哼哼唧唧干啥？我让你给我办的事办得咋样了？你是不是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吴玲玲抓着孙成刚的手，不满道：“哎呀，我又不是你的奴隶！哪有你这样找人帮忙的？你敢这样凶陈婷婷吗？” 金建文斜睨她一眼：“你能跟她比吗？你看看人家，那才叫淑女，再看看你，哪有一点女人样子？” 吴玲玲的脸顿时凉了下来，虽说她比陈婷婷胖一些，长得没有陈婷婷好看，但她会化妆啊，妆后的她还是挺耐看的，哪里有金建文说得这么不堪…… 她虽然和陈婷婷是好友，可是女生拥有天生的嫉妒心理，谁愿意男生一味夸赞好友贬低自己？ 顿时把脸拉了下来，步子也慢了些，她此刻根本不想与金建文为伍！这个忙谁爱帮谁帮吧！ 孙成刚见状安抚道：“宝贝不理他啊，他这是嫉妒我们，他现在剃头担子一头热，正急得抠墙呢。” 孙成刚到底是和金建文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心里虽然有点不满他对自己马子的评价，大男子主义作祟，终究是不屑为这点小事计较而丢了面子。 吴玲玲看到孙成刚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 她以为孙成刚会替她打抱不平，然而却是这样任由金建文羞辱她，她的心像针扎一般刺痛。 不由得甩开了孙成刚挂在她肩膀上的手，快步往旁边走远。 孙成刚正与金建文开着陈婷婷的玩笑，也没注意到吴玲玲的情绪低落。 金建文此刻满脑子都是陈婷婷，一直想着怎样才能给她安排一个浪漫又充满惊喜的生日，哪里会察觉吴玲玲的小心思。 吴玲玲一边泄愤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恨恨地咒骂着金建文。去他妈的生日惊喜，老娘不伺候了！ 本来在学校搞这种秘密party就容易被老师点名批评，金建文既想大张旗鼓地示爱，又想掩人耳目，这不是神经病吗？谁能做到？老师们又不瞎。 真是……即便去找余水絮想个招，那余水絮能搭理她吗？毕竟上次她跟余水絮的谈话并不算愉快。 可转念一想，余水絮看起来和陈婷婷关系如旧，好像也不是那种记仇的人，明天去试探一番吧。 就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双足离地，被谁抱着转圈，吓得她大叫起来。 转头一看，是孙成刚，她又羞又恼，一边挣扎着捶打他，一边骂道：“你把我放下来！你放我下来！你不是不心疼我吗？那你还抱着我干嘛？你觉得谁好你去找谁吧！ 自己的马子被人欺负了，你也不替我说话，你要是真男人，就给我过去把金建文揍一拳！” 孙成刚笑呵呵地腆着脸不放：“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我错了，好不好？媳妇，你别生气了，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吴玲玲挣扎着跳下来，啼笑皆非地看着孙成刚，真是可恶，明明在生气，可他随便的两句话就被哄好了，真是……掉面子。 金建文也知道这小丫头是真的生气了，两人都是自己的挚友，哪能因为几句话真的翻脸。 贱兮兮地笑道：“好了玲玲，不要生气了，要是你不理我了，那谁来救我啊？我的幸福还指望你呢！” 吴玲玲看着一向嬉皮笑脸的金建文，难得两眼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好像这次是真的动了情了，便也不忍责怪下去。 “行吧！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这周我的午饭你给我包了，怎么样？我这可是大发慈悲了啊？”吴玲玲捂嘴偷笑。 孙成刚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友，也跟着起哄：“说好了哦！好事成双！还有我呢！这周赖定你了！” 金建文先是一惊，而后大手一挥：“我买单就我买单，老子不缺那钱！吴玲玲，你要是给我把生日惊喜办好了，别说一周了，一学期的饭我都能给你承包了！” 吴玲玲笑嘻嘻道：“哎哟哎哟，看你这话大的！你就在这贫嘴吧！我可不敢占你金老大一学期的便宜！” “你别说，你先别说，我就问你，能不能给我办好？”金建文也认真起来。 吴玲玲眼珠一转，想到了余水絮，她拍拍胸脯：“能！要是我办不成，我问你还有谁能办成？真是，小看你姐姐我！” 金建文这次倒是难得的沉默，没有反驳。他看着学校方向，仿佛希望自己的目光能透过重重围障，看到陈婷婷的身上。 吴玲玲和孙成刚二人相视一笑，心里也很期待陈婷婷看到惊喜的那天会是什么反应，希望陈婷婷不会让他们失望。 几人分别之后，各怀心思回家了。 要说最烦恼的，还是吴玲玲。吴玲玲本想问问陈婷婷，余水絮是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可看到她俩关系挺亲密，又觉得这样的问题太唐突。 还是不问了吧，余水絮在班里跟谁都笑呵呵的，看起来也不是陈婷婷以前说得脾气大的那种。 虽然余水絮上次在班里骂了毕夏涧，可后来才了解到，那毕夏涧也是真的该死。 余水絮算是脾气好的了，换成她，必得在教室扇毕夏涧那个贱货几个耳巴子，放学之后再叫几个好姐妹狠狠把她揍一顿，那才叫解气。 第46章 拜托 吴玲玲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上课老是思想跑锚，好几次被老师点名提醒。 陈婷婷看着好友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担心起来：“玲玲，你最近咋了？是不是有撒不好的事发生了？你这都是第几次被老师点名了……” 吴玲玲面露尴尬：“啊？没有啊，没啥。你别多想，我一切都好着呢……” “你这个样子能像是没事的样子吗？你有啥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你跟我说啊？”陈婷婷更加担忧道。 她自然而然地关心着吴玲玲，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切，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自从升了初中，她从未对余水絮如此上心，余水絮的不快乐她不是没看到，而是选择性忽略。 她下意识认为，余水絮的烦恼很多，也很大，大到她这么渺小的人不足以开解或给出一点帮助。 可是，在余水絮看来，她需要的恰恰是陈婷婷不想给的关心。 也许陈婷婷是嫌弃余水絮的贫穷，也许是嫉妒余水絮的才学。 总之，同样的烦恼落在余水絮和吴玲玲头上，陈婷婷的目光绝不会靠近余水絮一丝一毫。 吴玲玲看着陈婷婷一脸担忧，心下感动，更坚定了要把生日惊喜办好的决心。 “亲爱的，我真的没事，一切都好着呢。我只是最近连着做了几天噩梦，白天老想着，有点害怕而已，其他再没啥了。你放心吧，都好着呢。” 陈婷婷这才放下心来，这周回家要问问妈妈，老做噩梦，该怎么办，要不要让妈妈给吴玲玲也求一个红绳手链辟邪。 吴玲玲思索再三，趁着晚自习大家还没返回教室之前，辗转了几个地方，才看到在教室安静看书的余水絮。 余水絮坐在夕阳下静静看书，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周身，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神圣感。 她不禁感慨，余水絮看着朴素，其实相貌是不输陈婷婷的秀气，只不过她一心都在学习上，不怎么好好打扮自己，所以大家也就自动忽略了她的美貌。 吴玲玲不忍打扰她，在教室外的小花坛时不时张望着里头的余水絮。 余水絮本来沉浸在小说的故事情节里，可她善于察言观色的本能反应，察觉到教室门口那似有若无的目光，一会一会扫视在自己身上。 她忍了又忍，转头看向了门口，刚好看到心事重重的吴玲玲正看向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吴玲玲，自从上次跟她甩下几句话之后，两人在班里基本不怎么说话。 今天如此反常，必定…… 人不找事，事找上门，余水絮努力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吴玲玲，你是找我有事吗？” 余水絮自认为这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这吴玲玲在班里一向蛮横，又跟陈婷婷情同姐妹。 班里的后排座位就是他们的聊天室，老师都头疼一个女生竟然能这么调皮，如此厚颜无耻。她很不屑于和这样的人为伍。 吴玲玲像是被大赦般，一脸惊喜，大步流星走向余水絮。 余水絮看着她满脸堆笑的神色，哑然失笑。有意思，这是有求于她？ “哎呀……余水絮，我看你在看书，也不好意思打扰你……难怪老师们都那么喜欢你呢，别人都在吃饭聊天回宿舍补个觉，你还在这看书呢，要不说你是班里的才女呢！” 这一套马屁拍的，余水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都替吴玲玲尴尬。 余水絮懒得应付这彩虹屁，招呼她坐了下来：“愧不敢当啊，别再夸我了，再夸的话一会儿你们就看见我在天上飞着呢。 快说吧，今天找我，是有啥事需要帮忙吗？” 吴玲玲看着余水絮真心的笑容，心里最后的一丝顾虑也没有了。余水絮果然是个好性子。 “哎呀，你还真是了解我呢！我今天找你确实有事。 也是我自己脑子笨，想不出来好点子，这才拜托你这个大才女。 我听陈婷婷说，你从小学就一直负责班里的黑板报，你看现在，依然是你全权负责，要不说你有才呢，换成我，只有给你捡粉笔的份……” 她看着余水絮没有推辞，看了看左右，没有同学在跟前，低声凑到余水絮跟前道：“是这样子的，那个……下周三不是陈婷婷的生日嘛，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我，金建文，胡丽娜，我们几个想着给陈婷婷偷偷举办一个生日party，给她制造一些惊喜。 可是……你也知道，学校是不允许学生聚众嬉闹的。 可是，我们想着不好好举办一场，总觉得少点什么，可我们又没啥好点子，这才都想到了你。 她们都说，你很聪明，总有很多新奇的点子，而且咱们班的黑板报一直是第一名，这也少不了你的贡献啊。 我这才找到了你，看你有没有啥好办法，拜托你，咱们一起办一场生日惊喜？” 余水絮听着听着，笑容渐渐凝固，可她习惯了演戏，即便厌恶什么人和事，也能像是很开心接纳一般维持着得体的态度。 生日惊喜？呵呵，陈婷婷可真是命好！ 小学的时候，大家互相送一些自己制作的手工艺品，赠送生日礼物。 可是因为余水絮的生日，在每年的节假日，每次都是刚好放假，所以陈婷婷每次放假回来就会带着歉意说些好听的话，把余水絮的毛捋顺。 余水絮当时不计较，可长大了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现在倒好，要和讨厌的同学为一个看不上自己的所谓老朋友举办生日派对，真是可笑，讽刺至极。 可是，没有人能明白她心里的不忿与不甘，断然拒绝的话，不知道要在班里落下多少话。 本来因为生活费的问题，她怕被同学嘲笑、看不起，就已经很小心翼翼地和同学们维持着友好共处了。 这已足够让她心累，可是如果今天拒绝的话，那大家是不是又开始在背后会偷偷议论她可怜的生活费，笑话她老是咸菜就馍的早晚饭？ 也许，更严重的是，吴玲玲她们会带头在班里肆意讨论妈妈生弟弟的事。 不，她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她的头颅是骄傲的，必须昂着头，继续用优异的成绩和和善的性格，在班里鹤立鸡群，让所有人不敢轻易冒犯她。 第47章 变了 余水絮稍稍消失的微笑复而又摆在了脸上。演戏嘛，谁不会呢？ 这吴玲玲嘴里的谎话出口成章，她又为什么不能礼尚往来呢？ 只是，在学校举办生日party这件事，到底是闻所未闻，即便老师们再喜欢余水絮，她也不敢轻易提起，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找个好由头，牵起这件事。 也正好，在想办法的这几天，拖一拖她们，折磨折磨，也不算亏本。 更何况，这件事若办好了，自己的贫穷和弟弟的出生，也不会变成同学们背后议论的谈资，成为众矢之的了。 在学校这个小社会团体中，无论老师多么喜欢尖子生，到底被喜欢的尖子生还是要和班里的同学每天朝夕相处的，不打好关系，一样不能在这个班里生存下去。 况且，尖子生被大家针对或者和别人起冲突，老师肯定会变相维护的，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尖子生会被集体孤立，更会被大家讨厌，生存下去反而更艰难。 余水絮亲身经历了这些，深深明白自己的处境。 小学的时候，不存在学生寄宿学校，当然也就不存在生活费金额差距悬殊的问题，小学生没有零花钱很正常。 可是，如今已进入初中生活，大家攀比的最多的，不是从家里带来的妈妈做的咸菜多好吃。 而是谁的生活费多，谁这么早就用洗面奶洗脸了，谁在食堂每顿都吃得是贵的那些，谁下课经常去商店买零食吃，谁经常邀一帮朋友请客吃零食。 余水絮思索间看着吴玲玲继续跟麻雀似的不停说着，她即便刚才没听，也知道那些车轱辘话来回转是什么意思，便动了动嘴角，抿了抿嘴，勾起一抹善意的笑，缓解一下自己笑得僵硬的面颊： “玲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往年都是我给她私下送生日礼物，今年刚好有你们想策划一场完美的生日派对，我也是很高兴的。也算是我对她生日的一份心意吧。 只是，学校里的规定你也是知道的，今天周二，离下周三确实没几天了，这事比较突然，我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跟老师去说。或者要是能借助老师的力量，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办，那就更好了。” 余水絮故意提起她曾在小学期间对陈婷婷生日的重视，一方面是提醒吴玲玲，她在她俩之间也并非外人，不需要把她放在他们的对立面，大家都是“一家人”。 这样以后班里若有人嘴贱觑觑她的事，吴玲玲和金建文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甚至火上浇油了。 至于陈婷婷会不会维护她，余水絮压根不想，这都不需要想，就像肚子饿了会吃饭一样。 陈婷婷若听到有人诋毁余水絮，便又会端出来白莲花的清高模样，余水絮是再也清楚不过的了。 另一方面，也是借着吴玲玲的角度，好好看看这个她喜欢又带着点嫉妒的女孩是怎么对待真心对她的朋友的。 不过，余水絮也没指望吴玲玲对自己有什么好感或者是抱不平，毕竟，以他们那个群体的层次，压根做不到感同身受和共情。 反而认为，既然余水絮也是陈婷婷的好朋友，为这场生日小派对出谋划策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是余水絮应该的，欠着她们似的。 当然，在他们的眼里，谁都是应该为他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全世界都是欠着他们的。 夏虫不可语冰，说的就是他们。 吴玲玲听着余水絮的一番话，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安然落了地。真是太好了，找学习好的人就是没错，而且还得是陈婷婷的好朋友余水絮才行。 这余水絮平时看着很少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没想到心里也是很热情的实在人。看来，要了解一个人，也不能道听途说。 便满脸堆笑：“哎呀，水絮，太好了！幸亏有你啊！金建文让我......啊，不是！ 你看我，我想着这件事，愁了好几天，脑子都糊涂了，这该死的金建文！ 不提他了，哎？对了，你说，我该咋样感谢你呢？” 余水絮翻了一页书，淡淡笑道：“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嘛？事情还没成，我就提要求，这也太......那个啥了吧。” 余水絮故意忽略吴玲玲差点说漏的话，金建文，呵呵，果不其然。 就说嘛，女生之间的友谊确实可贵，可是也没有夸张到要像偶像剧里一样，举办一场盛大的派对，好像是求婚或者表白似的，哗众取宠。 表白？余水絮心里一激灵，呵呵，金建文啊金建文，但愿你的真情不被辜负！ 吴玲玲听到这一番话，脸上微微有点热，虽然余水絮并不知道她和金建文之间的“合作”，但是听到余水絮说的这几句话，她心里反而有点羞愧。 好奇怪，以前从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此刻看着斜阳打在余水絮周身，照着她一脸柔和的面容，升出一准不可冒犯的气息，反而感觉自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生生矮了她一截。 吴玲玲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敢多坐，随便找了个借口，又是一顿没人会信的吹捧之后，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 余水絮只当她是着急回去给金建文“复命”，深深望了一眼吴玲玲远去的背影，满脸冷漠。复又拿起书，慢慢翻了起来。 夕阳渐渐隐入丛林，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余水絮本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却没想到一进入书中的世界，便两耳不闻窗外事，沉浸在其中了。 直到感觉到日落之后大地渐渐升起的凉意，才发现同学们已经陆续进了教室。 余水絮合起书，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来，她也变了。 曾经的陈婷婷她们五人组的美少女天团是她心里最重要的存在，陈婷婷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在乎陈婷婷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如今，沧海桑田了。 果然看书比虚假的友情带来的内耗值得太多了。 第48章 纸条 很快就开始了晚自习，该说笑的窃窃私语，爱学习的奋笔疾书，余水絮此刻倒是不想看书了。 该是她闭目养神的时候了，她随意翻开了英语书的一页，拿起涂鸦的笔记本，翻开了新的一页，一手支着头，一手执起笔机械地来回画着不规律的线条，正在盘算着生日惊喜的事。 这个时节秋高气爽，刚好适合举办运动会，举办运动会就需要有节目表演...... 余水絮在笔记本上簌簌写下几个灵感，正准备对每一项再仔细斟酌时，突然一个纸团砸了过来，落在了本子上。 余水絮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看向付晓然的方向，只见付晓然故作轻松地揉了揉鼻子，轻轻抖着腿，歪头不看她。 余水絮快速转过头，边偷笑着边慢慢打开揉成团的小纸条。心想，这家伙，还是那副死出。也不知道这样明目张胆地掩耳盗铃有什么用。 “余大小姐在算什么呢？需要小的帮忙吗？”还是熟悉的字体，最后在右下角画上一个龇着牙的贱笑。 余水絮抽了抽嘴角，无奈地对着纸条翻了个白眼，眼前立马浮现出付晓然一脸贱笑的调皮模样。 她提笔写下“关你啥事？你又帮不上我什么忙！少在这跟我嬉皮笑脸的，英语作业写完了吗你？”右下角也附带了一个表情。不过不是笑脸，而是生气的模样～_～。 写完折叠好之后，悄悄扔了过去，精准地砸到了付晓然的脑袋上，余水絮捂着嘴偷笑，又看了看窗外，还好今晚值班老师不在。 余水絮一边悠闲地转动着手中的笔，一边等着付晓然的纸条。 反而不着急写陈婷婷生日惊喜的准备，也不需要这么上心。陈婷婷想起来过她的生日吗？给她送过一次生日礼物吗？ 没过一会儿，付晓然的纸条传了过来“写了写了，我的大小姐！你咋跟老师一样严肃？好了。不说那个了，你不说，你咋知道我帮不上忙呢？”末了，又画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余水絮抿嘴一笑，眼珠转了转，快速写下“你们男生的梦中情人陈婷婷，有人想给她办生日惊喜，找到了我。” 写下这几个字之后，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接这件事的原因，余水絮顿了顿，突然没了和付晓然调侃的心情。 还是先把这个该死的生日party准备起来吧！毕竟想赢得班里同学的尊重，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余水絮和付晓然是铁哥们儿友谊，又加上付晓然一向都听她的，她自然知道付晓然不会告诉别人。 缓了缓思绪，余水絮快速转过身，没好气地把纸团又扔到了付晓然的脸上。 她面上不复刚才的轻松，付晓然本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被余水絮这么瞟一眼，立马慌张地抓住了纸团。 看了纸条的内容之后，他才明白余水絮为什么没有刚才的开心神色了。原来是那个强势又霸道的吴玲玲惹的。 故作轻松的语气写下了“切～她才不是我的梦中情人呢！你可别胡说。 是金建文让吴玲玲找的你吧？下午你们在教室里聊了好一会儿，我还纳闷，你俩有啥可说的。原来是这件事。 你为啥要管这个啊？我看陈婷婷对你也不咋地，这个吴玲玲，她们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这次把纸条认真折了又折，又环顾了教室一圈，悄悄弓着腰，蹲在余水絮的桌子旁边，只露了一只手，慢慢放下了纸条。 余水絮被突然出现的大手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付晓然眦着大牙对余水絮笑着，余水絮想都没想，一巴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肩上“猪！你吓死我了！赶紧回你的座位，你疯了吗？” 余水絮惊慌地看看教室门口和窗户那边，这才安心一些。 看了付晓然最后一句话，余水絮轻轻喃喃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她在付晓然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便把自己为什么接下这个忙速速写了好几行字，揉成一团，烦躁地扔到了付晓然那边。 付晓然仿佛一直等着她似的，立马双手接上了纸条，又给余水絮一个贱兮兮的笑。 可是他打开纸条之后，随着一行一行字的内容，他扬起的嘴角，渐渐收了下来。 他看着余水絮看似轻描淡写的解释，又想起那天余水絮的眼泪，心里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这字里行间的娟秀字迹，本不该写出悲伤的故事的。 他难得的露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字迹也刻意认真起来“我明白了。需要我给你干啥，你说吧。我付公子屈尊服务你余大小姐一次～” 而后轻轻传给他旁边的同学，一路向前拍着前排座位同学的背，传到了余水絮的手上。 因余水絮在班里与人为善，又是英语课代表，且语文成绩优异，不少同学都曾寻过她的帮助，因此传纸条这样的小事，也不会有人不耐，更不会有人告密了。 余水絮看着纸条上努力写好看的字迹，没忍住噗嗤轻声一笑。想了想，多个人给自己出主意好像也不错。 只是这件事得办得隐秘些，她懒得再传来传去，转过头望向付晓然，正等着付晓然的目光看到她这边。 没想到一回头，付晓然一脸沉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倒把她又吓了一跳。 她打着口语“下课说”，便不再理会。 付晓然哪里知晓余水絮的缜密心思，只心里一阵窃喜，被余水絮难得温柔的面庞迷得心里甜滋滋的。 刚才偷偷借了同桌的镜子和梳子，梳了梳头发，搞了个帅气的偏风，她应该是被我的帅气迷到了吧？ 不然一向看着大大咧咧不谙男女情愫的冰霜美人，怎么会害羞地转过头不敢看他呢？ 想到这里，他又拿起镜子，忍不住咧开了嘴，左右欣赏个没完。 后头的张志龙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坏笑：“动物一般都是春天发情，你咋到了秋天还在发情呢？” 第49章 树林密划 付晓然咧着的大嘴骤然一撇，一把打开落在肩上的张志龙的手，骂道：“去你娘的，你才发情呢！去去去，一边去，不要打搅你爷爷的好事！” 张志龙瞬间来了兴趣，凑到跟前一脸好奇道：“咋了？搅了你和你余大小姐的好事了吗？” 付晓然知道余水絮不喜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赶紧将食指放到自己的嘴唇上，对着张志龙长长地“嘘”了一声。 因两人前后桌离得近，张志龙被付晓然的口水喷了一脸，边抹脸边搡了付晓然道：“哎呀，尼玛，喷老子一脸臭口水！” 付晓然幸灾乐祸：“哈哈哈哈，谁让你乱说话呢？你活该啊你！” 张志龙心里对两人刚才的纸条和互动更感兴趣，便也不计较这些小节了。 继续一脸探寻的模样：“好了好了，不说你的余......你的她了，你快给我说说，刚才你俩在纸条上说啥了？难道是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付晓然看了余水絮安静看书的背影一眼，招了招手，让张志龙的耳朵凑过来，煞有其事地低语道：“我们说......我们说你是个大傻逼！哈哈哈哈......” 张志龙恼羞成怒，一把推了推付晓然的头：“去你爹的！不说就滚！老子还不想听呢！” 作为付晓然多年的哥们，他很清楚，只要是关于余水絮的事，付晓然不说，一定是余水絮很在乎的事。 他虽然想从付晓然这里打听是什么事，但见他这副打哈哈的模样，便也歇了心思。反正不是啥坏事就好。 付晓然见张志龙不再纠缠，便把刚才一直捏在手里的的纸条偷偷撕了。虽然心里舍不得，但他知道今天纸条上的内容，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 虽然他一直保存着和余水絮传过的纸条，舍不得扔了。但今天这么做，也是为了余水絮。这么安慰着自己，他也就不再可惜了。 他此刻如坐针毡，看着腕上的手表，度秒如年，他很期盼稍后和余水絮的“约会”。 虽然知道在余水絮来看，这根本算不得约会，但对于他而言，已经是一场心花怒放的赴约了。 好容易熬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余水絮转头看了付晓然一眼，起身走出了教室，付晓然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满脑子只幻想着也许能牵牵余水絮的小手，甚至也许可以一亲芳泽？ 此刻走在前面正找寻说悄悄话的好地方的余水絮，压根不知道后头的少年心事，若是知道了，非打爆付晓然的头不可。 余水絮不知不觉走到了操场，可是操场上不是嬉笑打闹的同学，就是偷偷出来耳鬓厮磨的小情侣。 她想到了帮李雪燕表白彭林的那个远处小树林，便借着操场这头教室外昏暗的路灯，渐渐隐入了黑暗中。 付晓然跟在后头，走着走着，越发觉得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熟悉，他也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彭色狼”想占余水絮便宜的那个地方。 当时偷偷跟着余水絮，本想看看她跑这么远地方要干嘛，却没想到是帮李雪燕那个疯婆子表白那个彭林的，结果还把余水絮弄生气了，这个地方可真是晦气。 想到这些，顿时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好在声音小，余水絮满脑子都想着生日派对的事，倒也没听见。 余水絮强迫症使然，非要走到上次自己站着的地方才肯停下来，其实这边已经很黑很黑了，一个人在这的话，还会生出恐惧。不过此刻，余水絮也没有那心思害怕黑暗了。 余水絮有点近视，此刻四周一片寂静，也看不清附近是否有人，便让视力绝佳的付晓然帮她前后左右走一走，看看有没有偷偷在小树林里“干坏事”的小情侣。 待付晓然走完一圈，余水絮才安下心来：“你说你要帮我，那你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吗？” 付晓然被余水絮突然这么一问，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里暗暗发怵：靠，光顾着高兴了，根本没想这事！这咋办？她要是知道了不得骂死我...... 眼珠一转，便舔着脸讨好道：“我一直为你打抱不平呢，她们根本就不配让你这么操心这个事情，你在后头做贡献了，他们会感谢你吗？陈婷婷会知道是你的主意吗？知道了会感动吗？” 余水絮被付晓然这一番赤裸裸地残酷反问震惊了，她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付晓然，看似胸无点墨，却是看待事情如此冷静又清醒之人。 心里震惊之余，也升起一丝感动。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我也很感谢你替我鸣不平，我也觉得她们不配。但是，刚才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为啥这么做。 所以，哪怕是你我都不愿意，我也得把这件事办好，我有我的难处，你如果真把我当做好朋友，好哥们，那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我怕我会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委屈和恨意，又不小心如同火山喷发。她咽下了这句话。 付晓然在黑暗中虽看不清余水絮的表情，但从她清冷的语气中，也仿佛看到了她内心的脆弱与坚强。 又庆幸自己不必挨骂，想到这，又感觉自己现在想这事，有点不是人。心里的愧疚又增加了一层。 至于刚才余水絮口中的“好哥们”？他可不认可！只要他不承认，那余水絮单方面认为的就不算。 算了，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 便柔声轻声答应：“好，你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了。看你这么大的决心，你是不是已经想出来办法了？” 余水絮很喜欢脑袋聪明的人，心里默默赞许，点了点头，又发现黑暗中他们是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的。 便道：“对。我可以跟老师说运动会之前，咱们班搞一个文艺演出，提一提班里的士气，让我们班在比赛中一举夺魁。 而且，我还要跟老师说，这件事要偷偷准备，不然被别的班发现了会模仿我们的，还可能会把我们的节目抄过去呢。” 第50章 蛋糕 顿了顿，她又解释道：“刚好，陈婷婷的生日party本身也要秘密筹备，这不是刚好吗？两全其美的事。 费用的事......我就跟老师说，我在班里发起倡议，每人捐5元班费做贡献，这样一个班算下来不到300块钱，也够我们准备所谓的惊喜了。” 付晓然下意识点了点头，才又发现对方看不见，心里也佩服余水絮的聪慧。 嗯了几声表示赞同，他等着余水絮接下来的话。 他实在是了解余水絮，余水絮一旦决定做什么事，那一定是把前因后果以及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和节外生枝的事全都考虑到的。 这么多年的小学生涯，黑板报和班里的文艺节目以及主持活动，都是由她来牵头的，可能自己也是在对女生执着于班里活动的不屑中渐渐被余水絮吸引的吧。 现在升了初中，她又是英语课代表，又是文艺委员，又因为爱看书被语文老师另眼相待，做这些事确实也是她的长项。 果然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就是跟班里那些只知道谈情说爱，画得跟鬼一样的女生不一样！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呢？唉…… 余水絮见对方沉默着等她发话，便继续道：“当然我肯定不可能真的找班里的同学募捐活动款的。 我得先找吴玲玲，让他们那边准备好钱给我用，至于班长和班里同学的嘴，我相信，以金建文的势力，这都不是问题。 既然他们要浪漫，那我就给他们制造浪漫，但是浪漫是需要花钱的，这点小钱，对于金建文和孙成刚他们来说，只是搓搓手指头的事吧。” 金建文在这个小镇上混混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那么多小弟，这里剥削一点，那里搜刮一点，就不止300元那么多了。可能还会借着此事，顺便搜刮更多钱财自己贪了。 当然，余水絮也不会主动跟付晓然说起这些，毕竟，这是她和陈婷婷之间的较量，与旁人也没什么关系，她也懒得在别人背后冷嘲热讽嚼舌根，她可不屑于做毕夏涧那样的贱人。 更何况，虽然自己的生活费很少，在学校寄宿的日子清苦，但不代表余水絮不懂得规划钱财。 毕竟，从小在妈妈和舅舅家还有村里承包土地的斗智斗勇的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是没学到精髓的。 付晓然渐渐听进去了余水絮的计划，他忍不住夸赞起余水絮：“哎呀，不愧是你啊！还是你厉害，我是想不到这么多的！” 付晓然颠来倒去的彩虹屁，反反复复就那几句，他突然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达对余水絮的喜欢。 可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怕余水絮觉察到了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余水絮被他刻意夸张的夸奖逗笑了。 “好了好了，你一天天的，就会嘴上哄人高兴！也没见你真觉得我多好！” 付晓然难为情地挠挠头，他知道余水絮话里的意思。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给余水絮买零食，私底下给又有点刻意或者暧昧，于是便也歇了心思。 余水絮本也不想主动要什么，主动去要的，像是乞讨，好没意思。而且她骨子里清高，没有就不要了，反正又不靠那些东西活。 欠人情的事，最麻烦了，还都还不清。 想到这里，她确实也需要付晓然的帮助：“对了，我倒是真的需要你帮忙。 我刚才想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我手上别沾钱的好，到时候我让吴玲玲他们直接去买需要的东西就行了，也免得我们跑前跑后的了，搞得多贱似的。 我目前能想到的就是拉花，气球，瓜子啊零食那些…… 哦！对了，还需要巧克力吧！还有玫瑰花…… 玫瑰花好像不太合适，我再想想，你这两天也想想，还需要准备些啥东西。 你和我都想想，村上举办春节联欢会的时候会有哪些节目和游戏。哎呀不管有没有用，你都给我想就行了！ 至于康老师那边，我去搞定，康老师一向注重班里的集体荣誉，想必也是不会拒绝我的。 到时候我再随口一提文艺汇演的时间刚好和陈婷婷的生日撞到一起，顺便表一表老师和班里的心意，康老师也会觉得是个很不错的创意的！ 对了，生日……那得买生日蛋糕吧？我到时候给吴玲玲说就行了，反正我和她都清楚，真正想办这事的人是谁。 吴玲玲为了自己的利益，只会答应得快快的，哪有不愿意的呢？” 说完这些，余水絮也不管付晓然是否回应，沉默了下来。 蛋糕？她从未吃过蛋糕，也从未过过生日，从来不知道蛋糕是什么滋味。 总在电视上看到别人过生日切蛋糕，那些奶油看起来好诱人啊……看起来香香甜甜的，真想尝一口…… 可是……算了，不提也罢。 付晓然正思索着该准备什么东西才好，才突然发现对面的女孩良久不语。 以为她生气了，脱口道：“余大小姐生气了吗？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你说的时候我就在想，还有啥能准备的东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过是个破逼生日，有啥好搞头的！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这个金建文也是，钱多吃饱撑得慌！” 他本想着和心爱的女孩同仇敌忾，就可以让余水絮展颜一笑，却没想到后面这几句，句句扎在余水絮的心头，像一把尖刀插进心里，一路割下来，刺得余水絮的心脏生疼。 余水絮本就伤感自己的生日无人问津，又难过陈婷婷的疏远，又叹息自己若不去做即将面临的处境。 此时，听到付晓然大义凛然的一段话，越听越气，一股无名的怒火瞬间涌上了心头，破口便对着付晓然口诛笔伐： “是啊，这烂逼生日，有啥盼头？有啥过头？蛋糕有啥意思？又不是饭，又不能吃饱！ 还有，金建文多贱呐，钱多胀口袋，拿这钱买啥不好，办什么破逼生日惊喜，不如给自己买点好东西，或者在网吧多熬几个通宵，多爽！对不对？” 第51章 怨气 余水絮越说越气，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还是你付晓然聪明，把钱看得紧紧的，你付晓然多清高啊，看不上生日party这么恶俗的东西！ 人家金建文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喜欢陈婷婷，愿意为陈婷婷花心思，花钱制造浪漫和惊喜。 你呢？你有多好？你给哪个女生买过零食还是打过热水？更不要说制造生日惊喜这么大费周章的事了！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金建文愿意花自己的钱，关你屁事！” 余水絮越说越气，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是啊，你觉得生日不重要，那是你贱！ 你不想过生日不代表我不想过生日！ 你觉得生日派对没意思不代表我不想有一场生日惊喜！ 你觉得生日蛋糕很无聊，很无趣，不代表我就不喜欢不期盼有生日蛋糕！ 你少在这里用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的头上！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说到最后，余水絮带着愤怒的哭腔对着付晓然吼了起来，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只一心想发泄内心的不满和委屈了。 付晓然被余水絮劈头盖脸的一番责骂惊得哑口无言。他没想到，他只是顺着余水絮的心思，帮着她骂一骂那些傻逼们，让她消消气，却反遭一番羞辱。 后面那几句确实也难听，他心里憋屈又窝火，哪里有心思思索余水絮愤怒背后的难过，一时情绪激动起来： “行行行，你最能，你最行，好了吧？真是，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 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吗？你不记我的好就算了，还反倒骂起我来了？ 你有这么大的脾气，你咋不敢去骂陈婷婷和吴玲玲，你咋不敢去骂金建文呢？ 到我这你就厉害得不行！真是个凶婆娘！ 你要是看不上我，你就直说！那我就也不耽误你余大小姐的「国家大事」了！免得破坏了你的完美计划！ 破逼生日惊喜老子我也不稀罕！烂逼生日蛋糕老子就是不需要！ 你不要说我，你也是，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的头上！你还光说我呢，你先看看你自己吧！ 一天天的，脾气大得不行！我又不是你的奴隶！给你帮忙还挨骂，我也没有那么贱！” 说罢扔下目瞪口呆、一脸怒气的余水絮拂袖而去。 余水絮又气又羞愤，她冲着付晓然的背影吼道：“好啊！你厉害！你有理，你牛逼！ 你赶紧滚！老娘我不稀罕你的帮忙！你爱干啥干啥去吧！滚得越远越好！你再也不要和我说话了！” 余水絮用力嘶吼着，也不在乎是否能被操场上的人听到，反正这么黑，谁都看不见她。 而且刚才在争吵起来之前，上课铃声就响了，离教室那么远，也不会有人听到。 就算听到了，也不敢过来探听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得起上课迟到的代价的。 余水絮吼完这几句之后，仿佛是抽干了浑身的血液，一种无力感深深袭上心头。 她落寞地走向教室，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脑海里一边反复播放着付晓然刚才那些刺心的话。 期待过生日有错吗？没吃过生日蛋糕，想吃一口有错吗？自己也想要个生日惊喜，犯法吗？ 真是搞笑！凭什么要被这个傻逼莫名其妙骂一顿！既然你付晓然这么清高，那你滚吧，没你我也照样能活！ 这么想着，她加快了脚步。可是心中的愤怒却越发堆积起来，似要吞噬了她。 我凭什么要去骂他们？骂了有用吗？难道你作为我的哥们，我的好朋友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吗？我现在能和他们起冲突吗？或者说能和任何人起冲突吗？ 妈妈马上就要生弟弟了，余水絮如临大敌，班里的流言蜚语一时兴起，最近也是因为有吴玲玲他们的“镇压”，才又渐渐平息。 她有资格和别人起争端吗？优等生又怎样？不照样在同学跟前因为贫穷和超生抬不起头？ 本该是快快乐乐享受青春年华的年纪，余水絮却每天背负着敏感又自卑的情绪，着实高兴不起来。 都说初中生活很有趣，可以认识很多新同学，可是余水絮在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变故中，却再也没有任何享乐的心思了。 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考上一个好大学，离开这个没人情味的城市固然重要，可那都是未来几年的事了，自己还是要把眼前的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的。 那些同学们的异样眼神和背后的议论，并不会随着余水絮规划未来梦想的同时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余水絮感慨自己活得好累，这么年轻轻的年纪，却又如此现实与清醒，真是讽刺又无奈！ 算了，不想这些了，明天找康老师聊聊这个文艺表演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付晓然，让他去死吧！最好不要在班里再和她说一句话！ 她此刻突然有一点点明白毛睿对自己的无情和冷漠了。 也不对，她可没有对毛睿破口大骂过，毛睿也是个神经病，莫名其妙！ 余水絮此刻心里一团火无处发泄，便也迁怒了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的毛睿。 有什么好清高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么，上高中，上大学后，会有更多帅哥的！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毛睿一个能让她心动的！还会有人出现的，会有人出现来拯救她，来心疼她，来爱她的！ 毛睿算个屁！一天天的吊着个逼脸，感觉谁都欠他似的。 余水絮和他又没血海深仇，至于吗？不就是被毕夏涧那个臭婊子套话，被大家知道她喜欢他了吗？ 会死吗？她的喜欢就这么让他不堪吗？她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有气为什么不撒在毕夏涧那个贱货身上？毕夏涧才是始作俑者好吗？真是搞笑！ 一群神经病，全都是神经病！ 陈婷婷、金建文、吴玲玲、彭林、李雪燕、毛睿、付晓然，全都是神经病！都脑子有病！ 余水絮此刻已经走到了教室后头的树田旁，她负气地踢了踢旁边的树，嘴里忍不住咒骂： “都他妈是傻逼！操！去死吧！都他妈的去死吧！操！” 第52章 各怀心事 仿佛是从牙缝中狠狠冲出一口怨气，随着这几声咒骂，余水絮心里顺畅多了。 她看着远处教室里同学们装着认真看书、写作业的模样，嘴角微微浮起一抹冷笑。 哼，你们，都不是人。 现在一个个的，人模狗样的样子，背地里笑话她的那些小人模样，她可都是记着的！ 都等着吧，会有她余水絮扬眉吐气的那一天！那一天一定把这群傻逼全都踩在脚下！ 毕业之后绝对不和他们再有任何往来！什么同学情、同学聚会，都是狗屁！ 他们本就不配和自己处在同一个圈子里。都去死吧！全都去死！ 余水絮冷冷地看着教室里那些面上充满青春气息的面庞，灵魂却在发臭的同学们。 又看向教室后头正在窃窃私语嬉笑玩闹的金建文和陈婷婷一众，余水絮更加鄙夷。 金建文和吴玲玲的家离学校很近，不到十分钟就能走到。 这几天却为了陈婷婷，美其名曰在学校能学到更多知识，向老师申请了也上晚自习。 这么令人感动的友谊和爱情，可真是让余水絮“羡慕”呢！ 随便他们吧，爱咋咋地，只要能为她余水絮所用，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低头只是暂时的，不急。她一定会把这个生日派对举办得圆满成功。 这次的策划，既能获得老师的赞赏，又能得到班里同学的认可，还能顺势圆了金建文的偶像剧梦，更能借着他们的势让那些嘴碎的贱人们闭嘴。 一箭四雕，完美！ 她跺了跺脚上的尘土，平复好内心的海啸，径直走向了教室。 她一边走，一边感慨自己那可笑的命运。 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了掩饰情绪，还真要感谢妈妈平时为人处事时的两副嘴脸。 余水絮一进教室，老师就投来关切和疑惑的目光，余水絮装作虚弱的样子悄悄凑到老师跟前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胃里有点难受，在操场散了散步，走了一圈，感觉好些了才回来。 老师没有丝毫怀疑，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回宿舍休息，余水絮感激一笑，婉拒了。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本身晚自习就只是给寄宿生找点事做的，她的在与不在，都不会对这个班级造成任何影响。 吴玲玲此时正拿着镜子偷偷梳着头发臭美，她抬了抬眼，看到余水絮这么晚才回教室，有点担心。 她虽然看到余水絮一脸平静，但到底对她反常的迟到存了点疑心，很怕余水絮因为想不到好法子而撂挑子。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可承担不起金建文的愤怒。 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拿起笔歪歪斜斜写了几行字，揉成一团，扔给了金建文，又给他使了个眼色。 金建文先是看了一眼陈婷婷，这才漫不经心地打开纸条。 金建文看完之后微微皱眉，他最讨厌写字，又没耐心把想说的话再慢慢转化成文字传过去。 便拍了拍吴玲玲同桌李洋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换位置，坐在了吴玲玲旁边。 李洋从善如流，虽然他们的成绩有着天壤之别，但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李洋也习惯了金建文偶尔对他的保护。 李洋也是走读生，只是最近有几道数学题怎么都啃不下来，恰好这周又是数学老师值班晚自习，他也便留了下来。 金建文一张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男人面庞凑到了吴玲玲肩膀处，低声质问： “啥意思？你去找余水絮给你干活吗？我不是让你想办法吗？你咋能随便告诉别人呢？她要是没忍住告诉了陈婷婷，那我这边还有啥意思！” 吴玲玲白了他一眼，不耐道：“你光让我想办法，我哪来那么多鬼点子？人家余水絮和陈婷婷是老同学老朋友了，她不会告诉别人的！再说了……” 吴玲玲压低了声音，把手搭到了金建文耳朵旁一阵低语……… 金建文的脸上由怒转喜，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吴玲玲看他这么坐不住的样子，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 “不太高兴得太早！我后面那几句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你要是真担心的话，一会儿下课了你叫她出去问话不就行了吗？在这胡思乱想有用吗？你们女人啊，真是……” 看着金建文又准备再说一些挖苦的话，吴玲玲一阵烦躁，推推搡搡把金建文赶到了他自己的座位。 余水絮落座之前，余光瞥到了付晓然在看她，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 骂完她还好意思等着她过去道歉吗？做梦！ 脑海里又是付晓然方才气急败坏地模样，她轻轻甩了甩头，算了，没时间计较，先干正事。 她拿出偷偷攒钱买的封面画风可爱的日记本，偷摸着转动只有她知道的秘密，打开之后，开始一条一条罗列那些突发的灵感。 她尽量忽略日记本里记载着的密密麻麻的关于毛睿的心事，也不想在此刻被任何其他情绪干扰。 就在余水絮安静执笔的时候，付晓然思绪乱飞，他烦躁地颠着腿，突然想出去抽根烟缓解缓解内心的焦虑。 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好好打一打自己这张毒嘴。 怎么能对自己心爱的女孩说出那么恶毒的话呢？ 虽然他也生气，可是到底是他口不择言了。 他如何不明白余水絮内心的委屈和心酸，可是那会儿气急攻心，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自己心里畅快，就连自己后头说了哪些浑话都不太记得了…… 他一时生气，把余水絮扔在了黑暗里，压根没想到一个弱女生一人在操场深处的小树林，也许会面临什么危险。 他跑进教室后头的树田子时，不是没有一点担忧，他很想又冲进黑暗，拉着余水絮的手，走到光明之处。 可是自尊心和好面子作祟，终究是狠了狠心，没有回头。 他此刻后悔万分，在余水絮没回到教室的时候，他如坐针毡。 老师在班里问起余水絮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余水絮肚子疼，上厕所去了。 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什么叫上厕所去了？ 第53章 心思各异 难道不能说不知道在哪吗？这样还有什么借口出去找她啊？真是，被自己蠢死！ 他一边懊恼，一边焦急地时不时看看教室门口，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他望穿秋水，总算是等到余水絮进了教室。 当他看到余水絮一脸平静的样子回到教室时，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这下余水絮是真的生气了，不会再理她了。 以前不敢表白，总怕表白了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今天倒好，白没表到，反而也变成了仇人…… 他再一次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余水絮无意于他们各自的心事和算计，一心写着需要现场互动的游戏。 抢凳子这么俗气的游戏自然不必说，老师肯定喜欢，也一定会要求她安排进去。 还可以组一个pk赛，比如选出几组积极参加，将两人的左右腿绑住，一起往前走，比赛谁先到达终点。 想到这里，余水絮突然想起，陈婷婷和金建文就是一个小组的，到时候…… 余水絮唇角勾起一丝浅浅地笑，她完全能想象到金建文和陈婷婷绑一起时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会如何快速升温。so easy。 不能只成全别人而忘了自己记仇的性子啊。余水絮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想了想，提笔簌簌写下分组人员名单...... 总得有歌舞表演吧，余水絮转着笔，默默环视着教室的座位，一个一个的pass，又快速写下名字。总之，既然要办，就得办出个样子来。 已经五六个节目了，余水絮觉得也差不多吧，加上需要老师致开场词和结束语，还有中间耽误的时间，也差不多够了。 她开始罗列需要购买的物品清单，大概算了算价格，好像还不需要300那么多。班里可能有人不愿意出班费，但是金建文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这些不需要她操心。 至于金建文准备单独给陈婷婷准备什么惊喜或者礼物，那就不在余水絮考虑的范围了，他们的恋爱经验那么丰富，该怎么做，都是内里行家。 全神贯注良久，都没注意到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已响。直到肩膀被谁拍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余水絮抬头的同时，条件反射地用胳膊盖住写满创意的笔记本，才发现是吴玲玲。 吴玲玲故作亲昵地搂着余水絮的脖子谄媚一笑：“哎呀？这么认真呀？写的什么？是我们那个......”看着余水絮点了点头，继续遮着本子的模样，好奇心更甚，又打趣道：“哎呀呀，连我也不能看吗？” 余水絮合起心爱的笔记本，微笑道：“保持一些神秘感不行吗？到时候才叫真的惊喜啊。” 吴玲玲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心下满意。能策划出来就好！她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想起来金建文安顿的事。 她凑到余水絮脑袋旁边，低声问道：“对了，我差点忘了，咱们那个费用大概是多少呀？我心里有个数。” 余水絮想了想，道：“我大概算了下，不超过300，但我建议提前准备哈300多一点吧，我还剩最后一点内容没敲定，确定下来的时候，我会给你给一个购买清单。” 吴玲玲放心地点了点头，余水絮又道：“我安排了歌舞表演，我选了几个看着可以的，剩下的人选，你们再商量商量？至于唱什么、跳什么，都由你们来定。” 说着，她把提前写好的小纸条递给了吴玲玲，吴玲玲扫了一眼，都是好拿捏的，就那么一两个不太好确定，不过没关系，反正有金建文和余水絮在，分配下去，各自安排任务。 余水絮不再理她，起身出去透一口新鲜空气，舒缓舒缓僵硬的脖子。 吴玲玲亦不再纠缠，转身也出了教室，走向远处嘻嘻哈哈打闹的几人。 余水絮悠闲地边向操场边走着，边舒缓着脖子。她没注意到的是，付晓然悄咪咪跟在了后头。 余水絮在操场拉伸着胳膊，满脑子都是怎么在第二天跟老师说说顺便给陈婷婷过生日的事。 突然，她总感觉身后跟着什么人，她缓缓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看四周，一片黑暗，路灯那边也是三三两两打闹的同学。 她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才发现鼻梁上空空，她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了舒缓身体，把眼睛放课桌上了。难怪，今晚的视线比平时模糊。还以为是因为用眼过度了呢。 近视眼对于看不清的世界是恐慌的，再加上刚才那种被人跟踪的不安，us回叙一刻都不愿呆在这个让她熟悉无比的操场了。 她赶忙转身准备跑回教室，却突然被谁拉住了衣袖，她惊呼了一声：“谁？！”转头一看，迷迷糊糊是一个男生的轮廓渐渐清晰。 付晓然看着一脸惊恐的余水絮，又心疼又搞笑，本来脱口而出的道歉变成了“你咋胆子这么小啊？吓死你......” 余水絮看着一脸嬉笑的付晓然，脸瞬间冷了下来。她可是最记仇的，刚才一直忙着策划活动的事，都没空恨他了。 余水絮素来擅长的是冷战，也知道付晓然最受不了她不理他。狠狠剜了一眼付晓然，转身要回教室。 付晓然急了，最怕的来了。他加大了手劲，一把拉住了余水絮的胳膊：“哎哎哎，我的大小姐，不要走啊！对不起，我本来是过来给你道歉的，但是你刚才的样子有点搞笑，我就没忍住嘴贱了一把。你原谅我吧！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冲你吼的。” 余水絮冷冷地看着一脸真诚的付晓然，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试图甩开他的手。 付晓然不愿放手，他很想趁机握着眼前这个心爱女孩的手，但他忍住了内心的冲动，如果此刻这么做了，迎接他的将是什么，他很清楚，也明白以后连朋友都会没得做。 他甩着余水絮的胳膊，撒娇似的央求道：“好姐姐，我的余大小姐，我真的错了，对不起！是我犯贱，是我口不择言，是我没脑子，太冲动。都是我的错，我也很后悔......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原谅我吧？” 第54章 心有成竹 余水絮嫌恶地看了付晓然一眼，眼里的怨恨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换作平时，少不了对他的一番冷嘲热讽。可是这次，那些刺耳的话确实是伤了她的自尊心。她没办法在一时半刻间消化方才的情绪，便也懒得理此时可怜兮兮的付晓然了。 她狠狠甩开了抓着自己胳膊的付晓然，在那个牵手都会怀孕的年代，这样的举止已经算是逾矩了，哪怕现下隔着外套，也始终是有碍男女大防的。 更何况，余水絮从小在妈妈的耳提面命下，更是不愿意和男生多有亲近，时刻记着那些刻在脑子里的腐朽教条。 现在没给付晓然一巴掌已经算是“优待”了，怎么可能会和他多废话一句，这么亲昵的举动着实让人窝火。 余水絮感到自己不被尊重，又带着一丝不被察觉的羞恼和怕被人发现的慌乱，内心的烦躁又多了几分。 那些刺心的话是几句撒泼打滚式的道歉就能抹去的吗？猪爪子赶紧拿开！她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原谅这件事，对她来说，难如登天。 “啧！”余水絮皱着眉，忍不住发出厌烦的啧声，付晓然见状，即便再不愿放手，看到对方即将爆发的模样，也不得不放开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余水絮的烦躁和恨意不仅仅是他说了那些该死的话，还有他刚才的越矩，也让她难堪了。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悄声劝慰着：“哎，你看我，一着急就又出错了。对不起啊。你放心吧，刚才没人看见。” 余水絮眉头深锁，什么叫别人没看见？他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算了，多说无益。她不再理会付晓然那副可怜模样，径直走向教室。 付晓然呆呆地看着余水絮决绝地背影，懊恼又无奈，他转头看着远处正在嬉笑打闹的金建文一众，又看了看余水絮渐渐远去的背影，悄悄潜了过去。 “......去你的！给你们家孙成刚去吧！”金建文不怀好意地笑着。 吴玲玲白了金建文一眼，抓着孙成刚的手撒娇：“去！我们家刚哥才不喜欢那种女生呢！看她成天那副书呆子的傻样，还有她穿的那些衣服，又蠢又呆。更何况还有个快出生的金弟弟，哈哈哈哈......” 吴玲玲毫不掩饰地嘲笑余水絮的模样，激怒了躲在花坛阴影处的付晓然，他多想冲出给那个贱女人一巴掌，骂死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婊子。 他捏紧了拳头，双目燃起熊熊怒火，仇恨地看着树灯下的乌合之众。 几人还在继续嘲讽着余水絮的家世和重男轻女，付晓然好几次忍住想冲出去狠狠揍他们一顿的冲动。 他明白他不是他们的对手，心里也有点害怕面对那一群“混混”，他怕打架打不过他们，还反而会被大家嘲笑，万一被老师知道了，要通知家长，他那个酗酒如命的父亲，不得打死他。 想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余水絮的隐忍，他们就像阴沟里老鼠，躲在黑暗中苟且生存。 他暗暗为自己找着不冲出去当面对峙的借口，并不断心理暗示，他不是不心疼余水絮，也不是没有能力保护心爱的女孩，而是眼下并不是冲动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必须忍耐。 看着那几人张狂嬉笑的样子，他心里的恨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扭曲的面容。 吴玲玲、孙成刚、金建文，还有那个披着小绵羊皮子的妖媚货陈婷婷，你们都给老子等着，有你们哭的那天！ 这次要不是因为余水絮专门负责生日的事，他高低要搞一些破坏，来坏了金建文的“好事”！ 他把他们嘲弄余水絮的话都记在了心里，也不打算告知她，他深知余水絮的性子，即使余水絮一时半刻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可是会给她带来无限的精神压力。 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承受这些不该承受的，更不愿那些肮脏的人和事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可是，付晓然哪里知道，余水絮早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已见识到人类的丑恶了。 教室里。 余水絮翻看着写满计划的笔记本，开始罗列好购物清单。准备在第二天给吴玲玲，该着手让她去做事了。不给那贱人找点事做，她整天东嘲笑一下西戏弄一下别人。 至于陈婷婷，呵呵，好好地做你的清高白莲花吧。届时，整场活动都是为你而轰轰烈烈，但愿老师不要误解了你和金建文“纯洁的”友谊。 余水絮又刷刷写下几笔，其实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应该说对于她来讲，没什么好准备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 只不过……她需要故意耗几日，一来磨一磨金建文他们的耐性，二来，这也是抬高自己不是么？ 老师那边一切好说，她早已想好了措辞，提前告知老师，刚好在表演节目的时候是陈婷婷的生日，余水絮会以老师的名义，集体给她过生日，然后安排同学们送生日礼物。 当然都是一些小玩意儿，至于金建文的礼物何时出场，怎么出场，余水絮对老师打算只字不提。 因为晚点的时候老师也是要回家的，剩下的，就是同学们的狂欢了。 老师树立了开明又体贴的形象之后，也不需要出现了。 余水絮想着这个完美的藉口，真是四方都满意了！ 这下，弟弟的出生和生活费的寒酸，总可以不被同学们嘲笑了吧…… 希望如此吧。 如果还是一如既往地被同学们明里暗里地嘲弄，那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远离这片烂透了的地方，远离这群明明是美好年纪，灵魂却在发臭的同学。 她缓缓收起笔记本，决定不再想这些。 看着付晓然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经过她时，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内心一片平静。 随便吧。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矫情和付晓然方才的纠葛。 第55章 底气 余水絮感觉自己这一周都身心疲惫，不知道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这么认真地去策划这场毫无意义的生日惊喜派对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在同学中显得不那么可怜，为了在同学中得到那一份在爸妈那里不曾得到的认可。呵！可悲又可怜的自己啊...... 她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琢磨着第二天怎么跟老师自然而然地提起这事。耳朵里都是宿舍的同学聒噪地嬉闹声。 这个时节还不允许架炉子，冰冷的宿舍里因这些女孩年轻的面容和叽叽喳喳地说笑声，好像也显得没那么萧索了。 余水絮笑不起来。此刻大家正在互相分享零食，又叫嚷着第二天该谁请客买零食了。余水絮摸着自己干瘪的口袋，她没有资格参与到这样的游戏当中。因此，对舍友们递过来的零食，总是笑着婉拒，不接受，那也就不必还礼。 可是她心理也好不平衡啊，凭什么，该是大家都该馋嘴吃零食的年纪，她要压抑自己心底的欲望，压抑那份虚荣心，余水絮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陷入这种与自己的寒酸格格不入的欣欣向荣了。 她转了个身，尽量忽略那些嚼着方便面、辣条、薯片的诱人声音，偷偷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逼自己入睡。 想想陈婷婷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日聚会吧，想想怎么解决这一场“面子挽回”的危机才是正事，其余的，随便吧。 她今天没有拿出日记本，记录下来今天的事，日记本里除了对毛睿的倾慕和思念，最多的就是写自己对命运的不公和对毕夏涧那个贱人的恨意了。 算了吧，要是现在再写日记，只会更睡不着。而且，虽然她把日记本上了密码锁，但依然不愿意大家看到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平时都是趁大家出去吃饭偷偷写的，或者晚自习的时候，安安静静无人打扰，写下她悸动的少女心情。 翌日。 余水絮草草洗漱完毕，就奔向教室。 清晨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路上三三两两有聊天、背英语单词的同学。余水絮没什么学习负担，便放慢了脚步，徐步欣赏花坛里的花儿，还有叶子上的一层晨露。在阳光下泛起一缕淡淡的银光，余水絮忍不住玩心萌动，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露珠，触及到指尖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真舒服啊！ 要是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多好。没有任何烦恼，就只有花花草草，这美好的大自然。 余水絮收起乱飞的思绪，看着盛放的月季花，一阵阵幽香萦绕在鼻间，她自嘲地指着一朵玫红色月季笑笑：“还是你们好啊，只需要安静地美丽着，不需要考试，也不需要和讨厌的人打交道，多好！” 她起身，迎面走向朝阳，斜斜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好像并不属于她。 余水絮在课间数次看到金建文和吴玲玲期待的眼神，她只装作没看到，找个了空档，去康老师那里，说明了这次运动会前的文艺表演。 本来怀着有点忐忑的心情等着康老师问更多细则，结果康老师听到之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余水絮欣喜若狂差点想抱着这个看着严肃实则温柔的康老师亲一下。 余水絮看了看办公室其他老师，凑到康老师跟前，趁热打铁，低声说了陈婷婷生日的事，康老师身上淡淡的橘子香水让余水絮想到了最近很火的那首歌《橘子香水》。康老师微微皱了皱眉，余水絮心里一紧，不会是要黄了吧...... 只见康老师略一思索，又告诫了她几句，让她跟班委做好维持秩序的工作，不要太高调。否则，万一他们班在运动会表现不佳，拿不了几个第一名，那不是打康老师的脸吗？ 余水絮明白康老师的意思，也不敢打百分之百的保票，只说一定不会让老师们失望。康老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余水絮恭敬地跟老师告别，风一阵地跑向了教室。 康老师看着这个一半阳光明媚一半胆小怯懦的孩子，心里升起了怜悯之情。她不是不了解余水絮的家庭情况，但作为老师，能做的就是在学习的路上，给她更多知识量，只有她拥有好的成绩，才能有一个更光明灿烂的未来。 至于旁的，什么生日惊喜，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事应该少不了班里的混世魔王金建文的参与，还有吴玲玲。这几个孩子一看都是毫不需要为未来担忧的孩子，虽然她也找过这几个孩子谈话，但从他们敷衍又无所谓的态度里，也看出了他们并不怕被请家长，好像他们的家长只有把孩子放到学校，才能约束孩子一样。 康老师微微叹了口气，只要他们不影响她的升学率，别做太出格的事，那些有的没的，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凑合过去吧！ 金建文他们在社会上跟那些小混混称兄道弟的事，几个班的班主任心里门儿清，她们私底下达成一致，能敷衍就敷衍过去，把精力放在像余水絮和李洋这样好学的孩子身上，才是正事。那些班里的小刺头，只要给点小的好处，他们也不会在班里太过分的。 毕竟，这个年代，老师的话语权还是很具有权威性的，大多数家长都愿意百分百配合，老师对学生责骂是可以没什么顾忌的，况且这些孩子的根儿并不坏，只是生在没有烦恼的家庭，不需要为学业和未来的就业发愁而已。 余水絮也曾暗地里嘲讽他们的无知，她想不通，学生来到学校不学习，整天吃馍馍混卷子，有什么意思。可是在她的认知里，哪里懂得什么叫“底气”，什么叫“钞能力”。 康老师并不期待那些文艺节目，千篇一律，多少年都是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这样举办出来的。 只是，对于学生来说，那些都是珍贵的回忆和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作为老师，心里也是很熨帖的，学生能有集体精神，能有团队精神就好。 第56章 事成 余水絮回到教室，吴玲玲正跟陈婷婷几人说笑，余水絮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没过一会儿，吴玲玲蹭过来，笑嘻嘻问道：“成啦？” 余水絮点点头，莞尔一笑：“对了，你们那边都准备好了吗？后天就到时间了。你看今天啥时候有时间，咱俩对一下内容和流程？还有要买的那些东西，都买好了吧？” 吴玲玲拍着胸脯一脸自信：“放心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余水絮差点忍不住诧异的表情，这草包也懂这句话，真是为了她的好闺蜜煞费苦心啊。 余水絮点点头，只听吴玲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下午有一节体育课，我们一起翘课呗，反正你也不喜欢体育课......” 余水絮本想张口反驳，又觉得没必要，便答应了。 吴玲玲扭着屁股，嘴里哼着小调儿喜滋滋回到了座位上。 陈婷婷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俩这诡异的互动，吴玲玲拍了拍陈婷婷的脑袋：“保密！” 陈婷婷尴尬一笑，便不再追问。心里却有点不舒服，她不喜欢余水絮和自己这个新的朋友走得这么近。她在学业上已经是耀眼的存在了，她不希望在同学之间，余水絮压过她一头，也成为耀眼的存在。月亮只能有她这一颗。 余水絮转头的时候不是没看到陈婷婷暗了一瞬的眸子，她轻笑不语。心道：好妹妹，你不需为此烦心，你的好友我不会抢走。我也不会再在乎你想什么了。各自安好吧。 下午体育课，吴玲玲直接帮余水絮请了假，教室里就空了下来。没想到金建文也跟着一起进来了。余水絮心知肚明，什么都没问。 吴玲玲讪笑着解释道：“其实这次生日惊喜，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就叫这家伙来帮忙了。而且有些经费也是我们金大老板支持的，所以这次就把他带过来了。” 余水絮正准备开口，却听见金建文那副流里流气样笑着说：“哎呀，水絮，你听她说这废话干啥？这次我也想给陈婷婷过一个有意思的生日！”说完转头对吴玲玲道：“哎呀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就说我们一起想搞这个嘛！” 余水絮心道：装都不愿意装了这是。 便笑着应付道：“哎呀，不早说！我和吴玲玲正需要你这个帮手呢！”余水絮心说，还需要你给我安排人手和money呀！ 三人围在一起，定下了先后上场顺序，余水絮说到游戏环节的时候，金建文一个劲儿地表示想和陈婷婷一组。余水絮当然会成人之美。 分组的时候故意把毛睿和毕夏涧也分到了一组，吴玲玲和金建文对视了一眼，心想，余水絮也是个记仇的主儿啊。两人都沉默不语，乐得看好戏。 余水絮也想得万全，如果毛睿或者毕夏涧不配合，那她还有备选人员，当然这个备选人员，她交给金建文来定。 金建文看着余水絮难得露出小狐狸的一面，也愿意配合，就顺手写了班里两个闷葫芦的名字。三人会心一笑，这一男一女，没人愿意和他们搭档的。 三人商量好生日蛋糕拿出来的时间，气球，玫瑰，该在什么时候出场，都做了对接。 余水絮心道，没什么难处的事而已，只不过他们俩比较重视。 余水絮此时突发奇想，她来做主持人，还需要一个主持人一起做游戏环节，那不如安排陈婷婷吧，到时候也不必特意叫她上场，免得陈婷婷害羞过头，不愿上场。 三人一拍即合，金建文突然发现余水絮这个这个满脑子只有读书的木头脑袋，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吴玲玲早已领教过余水絮的耿直与大胆，因此也不意外她有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很快，来到了陈婷婷的生日当天。 余水絮也通过这两天的指导与鼓励，成功让陈婷婷同意参与这次文艺表演的主持。而且，小学的时候她们就做过学校的广播员，这一次，不过是让她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对于台词和流程的串联，二人早已了然于心。 而且，陈婷婷也很乐意通过这种方式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她虽然才不如余水絮，但容貌过人，那就可以了。大家看的是女生的长相，而非才能。 余水絮也深知这一点，但并不介意。今天陈婷婷是主角，自己陪衬得越好，同学们也就越尊重她了吧。 更何况，她听余水絮说，金建文也在其中帮忙了不少，心里就隐约有了更多期待，更想表现自己了。 文艺汇演在周三下午顺利进行。为不影响其他班正常上课，康老师早定了音乐老师用来练舞的教室，既可以放心大胆地播放音乐，也可以不担心大声嬉闹惹来众人非议。 康老师很给面子地做了开场词，并在下台之前也给大家暗示了，今天可以肆意玩闹一场，这无疑给今天的节目增添了更多热潮。 随着音乐的响起，先是一组一组拿出节目献艺，简单的两个游戏串场，而后为了配合老师的离场，全班来了个大合唱，欢送老师。 接下来的游戏就有意思多了，分组绑腿向前冲的那个，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这厢金建文和陈婷婷有多配合多开心，那厢毛睿和毕夏涧就有多别扭多狼狈。 余水絮趁机多看了毛睿两眼，没想到毛睿在慌乱中还不忘和余水絮遥遥相望，余水絮笑得灿烂，大胆地用口语说了句“对不起”，而后转移视线，烘托现场气氛，让大家起哄加油。 毛睿绷着脸，一脸的严肃和不耐，心却为刚才余水絮的笑容漏跳了一拍，他掩饰住心里的悸动，凑合着配合完成了游戏。该惩罚的环节，大家起哄让他表演节目，他一把推着毕夏涧到场地中央，然后坐到了教室最里头。 余水絮趁热打铁，起哄着让五音不全的毕夏涧高歌一曲，毕夏涧看着余水絮戏谑而略带警告的眼神，硬着头皮断断续续唱了一首李翊君的《雨蝶》。那时电视剧《还珠格格》正火遍大江南北，赵薇饰演的古灵精怪的小燕子深入人心，因此这部剧的主题曲也被男生女生们不断传唱着。 不知哪个男生喊了一句“哎呀，这样的话，小燕子还是别飞了吧！我先骑马走了！”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留下毕夏涧在舞台中央像个小丑。余水絮心里一阵畅快，她听出了那是金建文的声音，对着金建文肯定一笑，然后打着哈哈让毕夏涧回到了座位。 陈婷婷也正笑得眼泪汪汪，此时突然现场响起温馨的音乐，吴玲玲安排的几个女生识趣地拉上窗帘，教室瞬间暗了下来。 第57章 生日惊喜 陈婷婷此刻一脸迷茫，但隐约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她打算继续装傻，一方面是显得她纯洁天真，另一方面，万一是她想多了呢，也就不会出丑了。 余水絮虽然看不清陈婷婷的脸，但能想象陈婷婷此时心里的期待和忐忑。 余水絮在陈婷婷紧张又期待的眼神中，隆重而热情地邀请大家给今天的神秘寿星陈婷婷过生日。 余水絮说着早就烂熟于心的祝福语，金建文和吴玲玲在大家的簇拥之下，两人一起捧着蛋糕缓缓走向讲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唱着生日快乐歌。余水絮一边煽情地说着感人的话，一遍嗤之以鼻，这是现实版如萍的“世纪之约”吗？她可真幸福啊。幸福得让人生恨。 吴玲玲适时将生日皇冠戴在陈婷婷的头上，陈婷婷受宠若惊，眼里泛着泪光。余水絮不知这眼泪的真假，只觉得这样的画面很不真实，离自己是如此的遥远。 此刻她机械地说着信手拈来的煽情台词，眼里看不到任何人，只在心里默默哭泣。 不知什么时候唱完了生日歌，教室里的灯光亮起。余水絮才发现，窗帘两边都绑着各色的气球，显得特别有氛围感和浪漫情愫。 几个金建文的手下小弟突然站在桌子上欢呼着，向众人撒着拉花，余水絮看着如蝴蝶般纷飞的彩色碎片翩翩落下，突然想起了这一幕只在小时候见过。 邻居的一个叔叔结婚，新郎背着新媳妇进屋，旁边的一些姑姑辈大人们向新人撒着拉花，颜色各异的拉花落在新娘子的新娘盘发上，显得新娘更加娇美。 余水絮还记得，她和几个玩伴趁着大人们去新人那里凑热闹，她们蹲在地下抢着捡拉花，一片一片捏在掌心，就捏住了快乐。 余水絮被旁边的吴玲玲轻拍了一下肩膀，突然看到吴玲玲探寻又略带责备的目光，余水絮内心一阵恶心，要死了吗？不就是失神了一会儿，至于吗？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吴玲玲，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主持着这场不属于自己的热闹。 金建文可真是神通广大，搞来了这么多制造浪漫的玩意儿，余水絮本以为会看到一束玫瑰花，然而并没有，也许金建文也怕众口铄金吧。 今天的生日惊喜就已经够高调的了。余水絮在窗外看到了几叠人影趴在那里凑热闹，想必，陈婷婷明天就会成为全校的焦点吧。 她突然对教室里的喧闹产生了无比的厌倦，在吴玲玲毫无防备的情况次下，把话筒交给了她。余水絮一脸真诚地笑着采访吴玲玲，想必她一定有很多话要给死党陈婷婷说吧。 吴玲玲内心一阵慌乱，她在私底下可以跟泼妇一样嬉笑怒骂，可是在台前，这么多同学的注视下讲话，到底是心里打了个哆嗦。断断续续地、声音发颤着述说和陈婷婷的故事。 余水絮转头看向旁边的陈婷婷，一脸感动。她轻轻说了一声“生日快乐”，而后不再和陈婷婷有任何交流。 陈婷婷此刻才明白，最近吴玲玲她们在搞什么鬼。心里放下了对余水絮亲近吴玲玲的嫉妒和失落，然后被感动和幸福填满。 余水絮待吴玲玲絮叨完之后，又邀请金建文说几句，金建文就是粗俗的土鳖一个，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只见他拿着话筒，先对着陈婷婷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就跟傻子一样哈哈哈哈抑制不住地狂笑。 大家看着平时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像个神经病一样傻笑，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余水絮也被这一幕逗得没忍住大笑起来。一时间大家都笑成一团。 最后还是余水絮忍住了笑意，将话筒夺过来，开玩笑逗金建文：“是让你上来说两句的，你倒好，给我们还演上了相声。好了好了，再笑下去，咱们今天的小寿星都说不出话了！” 说完之后，将话筒又递给了陈婷婷，只见陈婷婷先虚扶了扶头上的王冠，整理了一下两鬓的碎发，轻咳了一声，才对着余水絮温柔一笑，接过了话筒。 接话筒的时候还轻轻地屈了屈膝，余水絮顺势也装模作样，礼节上客套了一番。 陈婷婷捏着话筒，心里紧张万分，她先看了看旁边的三人，而后又看向台下的众人，从他们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许多羡慕和向往，也看到了几个女生眼里的嫉妒与不屑。她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就是她想要的众星捧月！ 她夹着嗓子说起了客套话，先是感谢了大家的捧场，而后感谢了金建文和吴玲玲准备的惊喜。她不想提余水絮，因为余水絮的主持实在是完美无瑕，反观她自己，在生日之前的主持，总有卡壳，说错话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想让大家想起今天余水絮优秀的主持风范。 但她不能不说，一来怕余水絮生气，她多少还是知道余水絮的脾气的。二来，都感谢了众人，却落下了余水絮，这不是明摆着忽略她的付出，嫉妒人家的才华吗？ 陈婷婷想着，她才不会给自己落下任何不好的名声！于是在最后故作亲昵地搂着余水絮的脖子，感谢了几句。 余水絮特别享受这种站在一旁当看客的感觉。她偷偷观察着每一个可能喜欢或者讨厌这几人的神情，果然，好戏全都在下头呢。 看着陈婷婷如白雪公主一般做小伏低地感谢着众人，又娇羞地看向金建文的样子，余水絮只觉得好笑。 她知道陈婷婷一定也会感谢她。只是不会让她这么舒服地接受而已。果不其然，最后才等到了这句施舍般的感谢。 余水絮看着旁边的陈婷婷做着姐妹情深的模样，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面上却一脸开心的模样，感谢着她和众人的配合。 此时，余水絮适时接过话筒，邀请寿星陈婷婷和金建文一起切蛋糕，因为吴玲玲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部相机，说是要给大家拍照留念。 虽然没有提前告知，但余水絮相当配合地叫二人有了短暂的独处时间。 陈婷婷在切蛋糕之前，学着电视剧里的人双手合十许愿，众人都安静等待着。而后开始切蛋糕，金建文在一旁起哄着，说蛋糕是他帮忙定的，他也必须来一刀。 余水絮将讲台留给二人，吴玲玲在下头用相机咔咔拍着。同学们起哄着让陈婷婷说出方才的生日愿望，陈婷婷娇羞一笑，不作声。 第58章 乱跳的心 余水絮看着这熟悉的矫揉造作，又想吐了。 在大家兴奋地分着蛋糕，品尝美味的时候，陈婷婷亲自给余水絮拿来了一块比较大一点的，轻声说：“絮絮，今天我真的好开心！你主持得太棒了！这么多人给我过生日，我很喜欢这个惊喜！我专门给你挑了一块大的，快来吃一口吧！” 余水絮故作惊喜道：“啊，太谢谢了......亲爱的！mua！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蛋糕呢！我这第一次就给了你啦！”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余水絮托着蛋糕，看着上面精美的樱桃和粉粉嫩嫩的奶油，突然心里一阵发腻，对眼前从未品尝过的蛋突然没了期待，那种终于如愿以偿的满足感一丝都没有浮上心头。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看看毛睿在做什么，她这个位置刚好在教室一角，大家此时都在彼此往对方脸上抹蛋糕，没人在意她在做什么。 她在人群中寻找毛睿的身影，却感觉仿佛有一道视线扫了过来，她继续寻找着，突然看到毛睿玩味地看着她，她瞬间听不到周遭所有的声音，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这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手脚一阵发麻，想转移视线，却又想起了自己的委屈，她多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冷漠，一句话都吝于施舍。 余水絮心绪复杂地看着毛睿那双潭水一样深黑的眸子，鼓起勇气也回看着他。余水絮只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毛睿的眼神变得不再戏谑，突然多了一层探究，那种眼神足以淹没余水絮最后地一丝理智。 余水絮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她怕被同学发现，然后又成为众矢之的。 而毛睿，看着远处脸颊通红的少女，心里的悸动又多了一层，他真想穿过人群，把她紧紧抱进怀里，让她不再承受那些不配和她为伍的人的嘲笑。看着她鼓起勇气回望过来的眼神，毛睿鬼使神差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只想逃离，想忘记那一双笑起来如同弯弯的月牙的眼睛。 不可能的事，那就没必要再多纠缠。他劝慰着自己，脱离了这里的喧嚣。 余水絮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落寞，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世上，落寞的人，只怕只有她一个吧。 付晓然在和同学的打闹中，不时偷瞄着余水絮。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一定会把蛋糕抹在她嫩滑的脸上，趁机占个小便宜，可是今天他不敢。 余水絮怒气未消，会不会在现场向他开炮，他可不敢冒这个险。再者，今天也可以借着玩闹得名义，狠狠整一整金建文那一伙人了。 他不想和陈婷婷走太近，免得被人误会他也是陈婷婷的一众追求者之一。他心里只有余水絮，陈婷婷可不配。 他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儿一起和金建文那一伙人玩闹，每个人都挂了彩。无所谓的，只要余水絮看着他们那几人能受点小罪，心里舒服一些就好。 余水絮看着付晓然那一副复仇的架势，忍俊不禁。算了，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呢？至少有人是比较在乎她的。虽然只是一个异性好朋友，但也总比心思深沉的女生有趣多了。 她特意跟陈婷婷交代了一下派对结束之后的清洁工作，让她给吴玲玲和金建文代为转达。 陈婷婷点点头，有点遗憾她不能继续狂欢，余水絮故意打着哈欠说最近准备这个惊喜太累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陈婷婷也不再挽留，又道谢了一番。余水絮摆摆手，毫无留恋地走回宿舍。 毛睿在暗处看着余水絮回到宿舍，才放心地走回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担心她，不就是这么一截路，而且还是在校园里，又不是深夜。 也许他只是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和借口，哪怕是悄悄看一看她，也就心安了吧。明明很欣赏她的才华和独特的可爱，可是又不喜欢她那样的出身，果然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陈婷婷看着大家因她的生日而嬉笑打闹，虚荣心已达到顶峰。她应该是全校第一个由全班同学给她一起过生日的女同学吧。 不愧是大家嘴里时常夸着的班花。无论是老师，还是像余水絮这样品学兼优的同学，不都得为了她的生日提前策划、准备。 她品尝着甜甜的蛋糕，又偷偷拿出小镜子，看着镜子里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奶油，心情极其舒畅。她猜想着，这个蛋糕是同学们集资买的，还是金建文和吴玲玲一起买的呢？ 看着金建文从人群中跳脱着走来，她莫名心跳加速。赶忙放下蛋糕，默默清理牙齿上黏腻的奶油，对着金建文抿嘴一笑。 金建文面对着这张春梦里反复出现的俊俏面容，身体某个地方似乎有点激动，他尽量调整好呼吸，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陈婷婷的肩膀：“嘿！蛋糕好吃吗？生日快乐啊大美女！” 陈婷婷早已做好准备，灿烂一笑：“好吃啊，谢谢你和玲玲啊！这个生日真的很难忘！我很喜欢！” 金建文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敢再继续看这张魅惑的面庞，揉了揉鼻子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嘛！教室里好吵，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陈婷婷太阳穴神经一跳，心道，不会吧...... 她看了看正在玩闹的同学们，窗外还有其他班的好事者正在往里窥探，她怎么能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金建文一起离开呢？ 金建文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便，故意大声道：“吴玲玲，快过来，你小姐妹叫你呢！” 吴玲玲看着二人之间的暧昧模样，心下了然。便咋呼着过来了。 三人一起走出了教室，大家也并没有太在意，陈婷婷偷偷舒了一口气。真好，不然别的男生还以为她和金建文之间有什么呢。 余水絮：有没有什么，你以为别人眼瞎呢？ 第59章 我还是喜欢你啊 陈婷婷有意让吴玲玲走中间，颇有避嫌的意味。那二人只道是陈婷婷害羞，都默契一笑。 音乐教室背后就是操场，几人从旁边转道走向操场，吴玲玲突然说：“哎呀，我刚才一摸我的手腕，手链不见了，肯定是刚才玩游戏的时候被谁不小心扯下来了，我回去看看，你们先去啊。” 陈婷婷欲言又止，金建文轻轻拉着她向前走去：“不管他，我们走。” 陈婷婷故作矜持地被金建文拽着向操场走去。 天色已暗，操场旁边的树林变得幽深而诡异，陈婷婷感觉一阵凉意袭来。金建文一直偷瞄着陈婷婷，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 “冷吗？我把外套给你。” 陈婷婷本想拒绝，金建文却不由分说，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瘦弱的肩上，宽大的外套包裹着陈婷婷纤瘦的身体，金建文突然一把将陈婷婷从背后抱进怀里。 “啊......金建文，你......”陈婷婷心跳加速，鼻息间都是金建文身上的淡淡烟草味。后背仿佛能感受到金建文狂跳的心。 陈婷婷左右张望，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却被金建文搂得更紧。“别说话，求你了。别跑。”这几句低语呢喃，差点让陈婷婷陷入他的温柔。 陈婷婷拼命忍住狂跳的心，用最后一丝理智沉声道：“金建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样算什么？你再不放开，我就要生气了！” 金建文正偷偷闻着她后颈传来的隐约枣香，身体的冲动让他不敢贴着怀里的小人儿拥抱，却又舍不得放开。 听到耳边陈婷婷略带慌张又责备的语气，他忍着冲动，慢慢将环着的臂弯放了下来。 “对不起，婷婷，我爱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你知道吗？这场生日其实是我找吴玲玲托余水絮给我办地。其实也不是我找的余水絮，是吴玲玲自己找的，我给她安排了任务，我说必须得办好，我不知道她们怎么说的，我也不关心那些，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每天都很想你。 今天我害怕我不说，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我也怕你像上次一样拒绝我。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试着跟你像朋友一样相处，可是我发现我没办法和你做朋友，我还是喜欢你啊。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陈婷婷，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陈婷婷听着金建文一股脑儿地表白和倾诉，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可是她面上不显，她从心底深处始终觉得金建文不配她。 小学的时候曾在六年级被郝幸运一直追求着，她恨自己那时目光短浅，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轻易同意了和他谈恋爱。一时间轰动了全校，多少男生的梦碎了一地。 现在升了初中之后，回头看看郝幸运，要长相没长相，要个子没个子，性格倔强，固执，看不出有任何优点。 陈婷婷在军训结束就跟郝幸运分手了，她庆幸两人没分到一个班级，不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烦都烦死了。 初中的男生比郝幸运优秀、帅气、零花钱多的男生比比皆是，她不会再允许自己轻易走入下一段感情。 她享受男生们投来的欣赏而倾慕的眼神，不想再如从前那般傻乎乎做了谁的女朋友。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就是她自己。 男生可以喜欢她，但不能拥有她，她就要做让任何男生都得不到的人，让他们永远都想着自己，哪怕是有了女朋友，那也是无奈自己看不上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近1米8的男生，像个可怜的小狗一样乞求着她的回应，她的心软了一下，但更多的是得意和满足。 她温柔地拍了拍金建文的肩膀：“我知道的，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也很感谢你给我过的这个特殊的生日，这会是我人生中最特别最难以忘怀的一天！” 金建文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从她的这些温柔语气里似乎看到了希望。 陈婷婷见状，赶忙说：“但是，我一直把你当作好朋友、好哥们来看待的。我也喜欢你，只是这种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的那种喜欢。 平时咱们的玩笑和打闹，都是我们作为好朋友之间的游戏。如果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我做了什么被你误解为超越友情的喜欢的话，那我郑重地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误导你的。 你很好，是个好男生，多少女生也暗地里议论你，喜欢你呢。我能和你这样有男子汉气概的男生成为好朋友，是我的荣幸。可这些都不是爱情。 你的喜欢对我来说也很珍贵，有你的保护，我在班里，在学校也过得很开心。希望我这些话不会对你造成伤害，我也不希望对你有伤害......你能明白我的心吗？” 听着这些话，金建文从满眼的期待到失落。原来，她是不喜欢自己啊。可是她的音容笑貌早都被刻在了金建文的心里，他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喜欢上一个人就能突然说不喜欢了吗？他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反正他是办不到。 金建文可怜巴巴地说：“那我要说我做不到只和你做朋友呢？我还是很喜欢你啊。我做不到把你像对待吴玲玲一样看你，我也不想放弃你，那我可以追求你吗？你看我的表现，你考验我，我表现好了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陈婷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这还是别人眼里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吗？为什么在她面前如此卑微？她突然很看不起他。一个大男生，为了爱情，连尊严都不要了吗？眼前这副卑微的模样，跟从前的郝幸运有什么分别？ 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和鄙夷，却又赶忙压了下去。权衡再三，假意生气道：“金建文，你可是那些小弟的大哥啊，你这个样子，你让我没法和你做朋友了！” 而后又示弱道：“你吓着我了......还没有哪个男生这么向我表白的呢。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只是和你玩得时间久了，你就觉得喜欢上我了。你把我像普通朋友那样看待，也就觉得我没那么特别了。” 第60章 卡拉ok 陈婷婷这一番冷静又略带疏离的温柔攻势，让金建文方才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他好像在一瞬看到了女神眼里对他的不屑，不知是太紧张的幻觉还是自己太难过眼眶泛红的模糊。 他好害怕陈婷婷生气，也很怕陈婷婷不理他。他突然想起了余水絮和毛睿，突然间就明白了毛睿对余水絮冷战，余水絮的心情。 原来是如此的酸涩和患得患失，他决定不再嘲笑余水絮，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金建文掩饰住严厉的悲伤和慌乱，赶忙换上那副以往的吊儿郎当有样：“哎呀，不怕不怕。有我罩着你呢，我看谁敢欺负你！我这不是一往情深，就忍不住想对你好嘛。你也别往心里去，不，你得往心里去的是我喜欢你这件事。别往心里去的是我刚才有点冒犯了。 希望你不要生气啊。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拿你当朋友，但这不妨碍我偷偷喜欢你吧？呵呵。你不要生气啊，我还是很尊重你的。” 说完之后，仿佛要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又故意威胁道：“你要是没答应我，也不能答应别人啊，不然我会伤心的啊，你忍心伤害我吗？说好的啊，不然我就去揍那个抢走的坏小子！” 陈婷婷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敢情好，瞌睡遇到枕头了。这几句威胁还真就惹不到她，不正中她的下怀么。 便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不会的，你放心吧，我连你的表白都能拒绝，我还能接受别人的吗？不要担心啦。只要你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我这边ok的。” 金建文这才放下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陈婷婷安慰道：“这件事只有咱俩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吧。” 金建文默默点了点头，没敢说吴玲玲也知道。其实不用说，陈婷婷自然也能想到，这里面也少不了吴玲玲的撺掇。 金建文看今天的机会实在是难得，他小心问了一句：“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小婷婷......” 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小狗似的眼神，实在和他平时的样子完全相反，陈婷婷也忍不住心软了一瞬，羞涩地低着头答应了。其实，她也是有点贪恋这个大男孩的怀抱的，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比被郝幸运那个小矮子抱着的感觉舒服多了，也感觉更踏实。 金建文轻轻拥她入怀，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忍不住蜻蜓点水在她的秀发上落下一吻。陈婷婷心里像被羽毛拂过，突然很想哭，想埋在这个杰士德胸膛里痛哭一场。她想抬起胳膊给他回应，又始终觉得不太合适，便任由他这么抱着。 金建文没过一会儿便放开了手，两人都有点动情，一阵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 还是金建文先打破了尴尬：“那个，谢谢你啊，陈婷婷，我觉得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真的谢谢你！我要再说一次，祝你生日快乐！” 陈婷婷收回纷乱的思绪，点点头，抬起头灿烂一笑：“哪里的话，我今天还要谢谢你们，给我过了这个最难忘的生日！那个，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这时，吴玲玲轻快地跑了过来，声音由远及近：“你们在聊什么呢？我的手链找到了！教室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金建文，我们不是说好的要去卡拉ok唱歌吗？还去不去了？” 金建文这才想起来，他拜托了县城的好哥们给他留了一间包房，今晚是要过去happy的！ 陈婷婷内心一阵感动，嘴上却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么晚了，再说老师也要查宿的，我晚上不回去不太好。” 吴玲玲虽然知道方才金建文已经表白完成，但看着两人的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成没成。便试探道：“这才晚上8点，我们现在就去，赶晚上10点回来不就好了吗？我们又不住在那里，你担心这个干嘛呀？金建文叫的都是和你关系好的朋友，也没什么别的男生，你不用害羞。” 金建文赶忙接话：“对对，我还叫了和你关系好的李雪燕，胡丽娜，哦，对了，还叫了余水絮，她今天也帮了不少忙呢！” 看着金建文一副怕她拒绝的模样，陈婷婷的心也在左右摇摆，到底要不要去，老师那边查寝，还需要有人帮忙圆谎啊，而且晚自习都不上了吗？该怎么给老师请假？除了吴玲玲，剩下的这几人都是住校生，都不去晚自习，可以吗？而且李雪燕她看不上，胡丽娜又是个大嘴巴，而余水絮和她又...... 便推脱道：“可是她们都是住校生啊，就算请假的话，也不能那么多人一起请假吧，这样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去了吧。你们说呢？” 金建文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包间，玫瑰花还在包间的吧台上，怎么愿意放过这个浪漫的环节，一激动便道：“哎呀，那有撒呢，那就不叫她们了呗！要么你看这样子，你这次过生日和我们跑校生一起过，下一次你在宿舍和舍友一起过呗，实在不行，我给你明天补一个蛋糕，你在宿舍和她们一起庆祝生日。” 陈婷婷摆手道：“不不不，别再乱花钱了。要么我也不去了吧，今天就够让你们费心的了，晚上还去唱歌，我也不好意思一直一直麻烦你们......” “哎呀，哪来那么多废话嘛~咱们的班花一年就这一次的生日，好好过一次咋了，谁规定的切了蛋糕就不能再去唱歌了嘛？婷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嘛~”吴玲玲打断她，一顿蹦珠子似的拉着陈婷婷的胳膊撒着娇。 陈婷婷其实心里也很去，正好借坡下驴，点点头答应了。吴玲玲激动地蹦着欢呼起来。 陈婷婷却想着请假的事，她向二人说要去宿舍给余水絮说一声，帮她在晚自习给老师请个假。 两人都明白，只有余水絮出马，老师才会睁只眼闭只眼，便说在学校外的刘娟商店那里等她。 陈婷婷笑着说了再见，转过头，想起一会儿要面对余水絮，心绪复杂。 第61章 见色忘友 陈婷婷提前想好要和余水絮说的话，她感觉一阵烦躁。对于余水絮曾经一直给她的关心和默默付出，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的友情太廉价了，给不了她什么别的价值和帮助。 再说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也不再是从前的幼稚小女孩了，不可能还是以前的那个美少女战士团队了，都过去了。也许只有余水絮还活在那时候。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她放下了心理负担，径直向宿舍走去， 一打开宿舍门的时候，余水絮正屈膝捧着日记本在写日记，看她进来，也没回避。 陈婷婷不用问都知道，她的日记本里一定有毛睿，这是余水絮情动的时候偷偷告诉她的。 想起毛睿，陈婷婷其实也是挺有好感的，毛睿长得好看，性格又很幽默，而且还在背地里夸她长得漂亮，她心里自是得意。 只是余水絮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毛睿那么好看的男生呢？再说了，她跟个傻子一样轻易就被毕夏涧那个贱人给套出来话了，结果成了今天这个局面，能怪谁呢？就算余水絮在她面前多次咒骂毕夏涧，那也不是无济于事吗？有什么意义？ 还肖想毛睿这样又高贵气质的男生，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啊，就她家那家庭条件，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面上却一贯讨好似的笑：“絮絮，又写日记呐？” 余水絮看到陈婷婷方才一脸心事的模样，就轻轻合上了日记本，拍了拍床铺，请陈婷婷坐下。 余水絮只当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但隐约也感觉到一定是有事才来的，好没意思啊。曾经的死党好姐妹，成了如今这样需要演戏的地步，也是可悲又可笑！ “你咋来了？不是要和她们过生日吗？是肚子不舒服回来休息吗？还是你们的party结束了？” 陈婷婷吞吞吐吐道：“不是~还没结束呢，我也以为结束了，结果吴玲玲她们说在外面给我包了包厢，还要去卡拉ok唱歌呢......” 陈婷婷没了下文，以余水絮的聪明劲，不可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她等着余水絮接话，也习惯了余水絮这种一听到她有事就两肋插刀的反应。 余水絮也不负她所期，点点头只道知道了，便不再接话。 陈婷婷有点尴尬，这是知道了神恶魔？知道了她要出去不能上晚自习，还是知道了要帮她请假，还是知道她要去干嘛？ “小絮......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虽然宿舍只有她俩，但这种尴尬的气氛想让她逃离此地。 “你是生我的气了吗？还是不想让我和她们出去？还是说因为我没有邀请你......你也知道的，晚自习不能有太多人请假，我想的下次或者过几天，专门请咱们住校生聚一聚，分开玩......” “没有啊，你为啥要这么想呢？我本来也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再说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生气干嘛啊？你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啊？我改了，你忘了吗？”余水絮假笑着打断了陈婷婷的话。 什么生气？搞笑！想出去玩就出去，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去，关她屁事？以为像以前一样演一出戏，就能让余水絮赴汤蹈火吗？别做梦了。 帮忙请假是个小事，可以说几乎不需要去专门请假。那天余水絮跟康老师报告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说晚上可能会闹得晚一些，要是陈婷婷累了或者身体不适，晚自习可能会请假。康老师也就模棱两可地答应了。 陈婷婷的虚伪笑容凝固在脸上，讪讪说了句：“那谢谢你了啊絮絮，那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吃好吃的！拜拜~” 余水絮这下真心笑着说了句注意安全，便不再理她，继续埋头写日记。 陈婷婷关上门的那一刻，舒了口气，什么时候她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呢？真是奇怪，余水絮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就生气，和她做朋友可真累啊。还好有吴玲玲她们，想到这里，她迈着欢快地步子走向学校外的刘娟商店。 吴玲玲和金建文望穿秋水，远远就喊着陈婷婷的名字，陈婷婷满满的幸福感，笑着跑了过去。 在他们旁边还站着孙成刚，陈婷婷心下了然，作为吴玲玲的男朋友，自是跑不掉的。 路边停着一辆桑塔纳，开车的是一个陈婷婷不认识的人，只听金建文熟练地打开车门，让几人鱼贯而入。孙成刚自然地走到后座准备上去，却被金建文一把拉出来：“你去坐前面去。” 孙成刚刚准备反驳，在看到陈婷婷有点害羞的样子之后明白了。金建文先让陈婷婷上车，坐在了最里头，陈婷婷等着吴玲玲先坐过来，却见金建文直接坐了过来。她心跳快了一拍，莫名紧张。 只听金建文指挥着开车的小弟，直奔那家叫流行前线的卡拉ok店。 陈婷婷可以感受到旁边金建文的体温，后排空间也不太大，对于身高近1米8的金建文来说，有点委屈了。 陈婷婷不敢看金建文，她忽然想起了方才操场上金建文的那番言行，咻的一下就脸红了。金建文用余光看着旁边娇小的陈婷婷，又想把她拥入怀中了。他赶忙清了清嗓子，身子往前挪了挪，和坐在前排副驾驶的孙成刚调侃着闲聊着。 陈婷婷这才敢偷偷大口呼吸一下，紧绷着的背和腰瞬间稍微放松了一下，往后靠了靠，她朝旁边瞥见吴玲玲一脸坏笑看着她，她杏眼一瞪，打着哑语责怪吴玲玲，吴玲玲挤眉弄眼，指了指金建文无声咒骂着，摊手表示她也很无语啊。 两人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莫名就越笑越收不住，陈婷婷本就笑点低，此刻捂着嘴无声大笑了起来。 金建文感受到了旁边女神的异常，转头故意看着她，只见陈婷婷好看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修长的手指捂着嘴，一直在笑。 他心跳加速，故意对吴玲玲骂道：“你把哈哈屁吃上了吗？笑啥呢，你看你，把陈婷婷惹得都笑哭了！” 吴玲玲那个打了他肩膀一下，回击道：“笑啥，还不是因为你，神经病！你不要和我们说话！你们聊你们的，我们笑我们的，少在这是非！” 陈婷婷赞同地点点头，两人又笑得前仰后合。金建文看着旁边可爱的女孩子，忍住身心的双重冲动，继续跟孙成刚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孙成刚转头看了看后排，被金建文一把推着脸别过去：“看啥看，看路啊，走错路了我踢死你们！” 孙成刚白了他一眼，心道，好你个金建文，见色忘友！心上人坐旁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好兄弟也敢骂，看都不能看那陈婷婷一眼，这是多小心眼啊。这男人，这次算是栽了...... 余水絮：他俩彼此彼此，都是重色轻友！ 第62章 两个世界 几人各怀心思地到了目的地，这不是陈婷婷第一次来卡拉ok了，以往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和爸妈，姑姑们一起去唱歌，但这样单独和同学出来唱歌却是第一次。 她从车里要下来的时候，金建文站在外面给她拉着车门，另一只手想顺手接应她，拉着她下车。 陈婷婷左右瞄了一下，卡拉ok店外都是三三两两抽烟等人的男人，心里有点害怕，便羞涩地把手搭在了金建文的手掌。 金建文一脸得逞的坏笑，陈婷婷故意装作没看见。几人鱼贯而入。 这家卡拉ok陈婷婷没来过，装修风格和之前跟爸妈去的完全不同，这家店的装修更前卫，大胆。霓虹灯光闪烁着，暧昧氛围直接拉满。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陈婷婷左顾右盼地跟着几人往里走，长长的过道被红色的灯光照着，看不清来往人群的脸。 金建文在他前面带路，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她的手，她本想甩开，可是看到旁边来回走过的黄毛小子和偶尔喝醉的大叔，她还是选择紧跟在金建文身后。 七拐八拐之后，总算走到了包厢，她斜着脑袋从金建文的肩膀旁边看到包厢里头还有几位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喝着酒碰杯的，两人头顶着头大声聊天的，还有拿着麦克风高歌的，好不热闹。大家看到他们进来，愣了一瞬，而后继续该干嘛干嘛，看到陈婷婷，也没太意外，想来都是金建文的朋友，早就听说了她吧。 陈婷婷悄悄推开了金建文的手，她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来和某个人有多亲密。尤其是还有陌生的男生在场，她更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名花有主。 金建文以为是女神害羞，没见过这么多陌生的同龄人，便轻轻拉着她的衣袖，指着沙发中间的位置，让她坐了下来。他便坐在了旁边，沙发上的众人都很识趣地挪了位置。陈婷婷看着右边空了下来，希望不要来一个陌生女孩子坐这，如果是个男生，那更好。 然后就看到吴玲玲自然地坐了过来。附在她耳边大声道：“你不用怕，都是老金的朋友，我也都认识，等会都给你介绍！” 陈婷婷感觉自己的耳朵一阵刺痛，耳膜都要被她震裂了。卡拉ok包厢里虽然吵闹，但还没有到要在耳边大声说话的程度，陈婷婷第一次莫名有点嫌弃吴玲玲的粗俗了。 趁着金建文和吴玲玲跟他们打招呼，又叫来服务员的空隙，陈婷婷偷偷打量着包厢里的这些陌生人。这些男生还真是良莠不齐，倒有那么一两个挺帅气的，要么留着遮住一只眼睛的长刘海，要么看到他们胳膊上的刺青，还看到一个长相有点妖魅的男生耳朵上戴着耳钉。 而那几个女生，穿着都很大胆，小吊带和牛仔短裤，年轻稚嫩的脸上画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浓重妆容，长长的指甲涂成黑色，跟着那几个男生一起吞云吐雾，间或发出爽朗的大笑声和脏话，给人感觉很难接近。陈婷婷忍住脸上的鄙夷之色，别过脸，不想和她们说话，感觉和她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尽量不和那些人有眼神接触，免得眼神碰撞到一起究竟是该笑还是点点头算打个招呼呢？她还做不到在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也许余水絮来了，可能会好点，会帮她跟这些人周旋吧。算了，想她干嘛。 金建文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美人大驾光临。他抢过来一个女生手里的话筒，咳嗽了一声，叫点歌台旁边的男生按了暂停键，跟大家郑重介绍陈婷婷。 陈婷婷心跳加速，她很怕在众人面前说话，更怕出丑。其实最担心的是金建文在众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和她有亲密互动。 陈婷婷听着金建文夸张的语气请她过来说话，大家的眼神都看向她，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她偷偷清了清嗓子，用以往故作清纯的声音轻轻介绍自己的名字，又感谢大家给她来过生日，而后羞涩一笑，把话筒递给金建文。 金建文与美同屋，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他一一介绍着在场的众人，每个人都和陈婷婷友好地打了招呼，陈婷婷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 太好了，没有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她可不想让那些男生觉得他俩是男女朋友，这样就又少了几个追求者，那多没劲。 在座的几个男生，见惯了浓妆艳抹的社会小妹，在看到陈婷婷 的青春模样之后，还真是有点小骚动。多好的妹子啊，可惜是金建文的人，那他们可就没机会揩油了，真是可惜啊。 金建文哪能不知道男人的那点心思，又拿着话筒对在场的男生半开玩笑地警告了一番。几人看着金建文难得一副严肃面孔，就知道这家伙这一次是栽到这个小美女的温柔乡了。 金建文熟练地接过孙成刚递过来的烟，点上之后吆喝着小弟们打开摆满了一桌的啤酒。他担心陈婷婷喝不惯啤酒，又贴心地准备了其他饮料和果盘、零食。 陈婷婷笑着没做解释，他知道她喝酒的，只是没喝过这么多而已。自从上了初中，爸妈看待她也渐渐用大人的方式，偶尔家里来人，她也被允许喝那么一杯两杯的。只是告诫她不准在外喝酒。 众人都站起来，一起向着陈婷婷举杯，说着生日快乐之类的祝福语，陈婷婷有点动容，一一应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金建文坐在她旁边，像个老母鸡护着鸡崽子一样，有人过来找陈婷婷搭话碰杯，他就护着敷衍过去，把他们赶到一旁。陈婷婷一脸无奈又不便发作，只好歉意地笑笑，然后象征性喝一口表示诚意。 几杯酒下肚，她也有点晕晕乎乎，看着吴玲玲和孙成刚两人抱在一起接吻，她有点心动，也好想和金建文借着酒劲乱吻一番啊。 可是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一吻轻而易举，可是亲了之后的麻烦，那可真是甩不掉的包袱。陈婷婷甩了甩头，想起身去卫生间用冷水冰一冰脸，压下体内躁动的欲望。 金建文时刻关注着她，在得知她要去上厕所时，就不放心地要跟过去陪她。陈婷婷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再拒绝。 第63章 情丝 陈婷婷晕晕乎乎找厕所，走道和角落都是黄毛小子和浓妆女孩拥抱、亲吻，甚至身子贴在一起两人肆意在对方身上游动的大有人在。 她口干舌燥，扶着走道往卫生间方向摇摇晃晃着走去。 金建文在后头一直默默护着她，不敢太靠近，也不敢离太远。 从前，他想接近哪个女生，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顾虑和小心翼翼。只是，陈婷婷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纯白无瑕。实在是太与众不同，哪里是那些俗气的女生能比的。 因此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小心应对，太近了怕冒犯，太远了就担心陈婷婷感觉被忽略。 而且今天在学校的表白，已经够放肆了，现下也不能再做出粗鲁的举动了。 他不是没看到三三两两抱着啃的小屁孩，以往只会当成解闷的玩意一笑而过。 今天几瓶酒下肚，又看着前方因不胜酒力而双颊泛红的娇羞少女的面容，他在这样暧昧的氛围烘托下，实在是很难把持住自己。 还是离远一些吧，他真怕自己今天要把陈婷婷揉进怀里吃了。 可是看到她跌跌撞撞的样子，又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扶住了这娇软的身躯。 陈婷婷感觉自己被一个臂膀有力地支撑着，脚下也走得稳当多了。她转头习惯性地对金建文一笑：“谢谢你啊，要不然的话我可能要摔倒了，那可就丢人了，呵呵……” 以往的陈婷婷是绝对说不出这么有损颜面的玩笑的，她习惯了随时随刻在男生面前都保持完美的淑女形象，更何况眼前这个人。 金建文看着怀里的女孩难得露出调皮可爱的一面，忍着喉头的干燥，舔了舔嘴唇道：“害！跟我还客气啥呢！谁叫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就喜欢英雄救美！哈哈。你小心点，别碰到墙上了。” 陈婷婷一脸无奈的笑，他还是这么幽默啊，也难怪自己有了心动的念头，又想起下午两人的亲密接触，不禁耳根一红，不再作声。 两人都尽量控制着内心的情愫，好在总算到了，陈婷婷去上厕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和金建文刚才在包厢贴耳说话的画面，还有金建文帮他挡酒的样子，不禁脸上一红，劝着自己要理智，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这边金建文也一样难受，他上厕所完厕所，低头看着手上的小弟，此刻已经蓄势待发的模样，又想起陈婷婷娇美的面容，忍不住摩挲着……感受到身体的冲动和肿胀，他真想现在就拉着陈婷婷压在身上狠狠发泄一番。 就在他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慌忙背过身，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起了裤子，只是这番模样也是没法见人的。他装作肚子疼的样子，嘴里咒骂着进入了隔间。 他沁出了一头的冷汗，暗骂自己怎能如此糊涂，不分场合做这种事。他拼命忍住了身体的躁动，尽量不去想陈婷婷。听着厕所来来回回的冲水声和脚步声，他摸了摸小弟，总算也软了下来。他低头检查了一下牛仔裤，再三确认看不出异样，按了按冲水桶，这才放心出去。 陈婷婷已经在走廊等着他。两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都以为自己镇定了下来，找回了理智。见到对方的那一刻，还是在心头浮起了一样的情愫。 两人若无其事地往包厢走。走廊中的痴缠男女，他们尽量忽视不看。 陈婷婷还是觉得有点头疼，金建文也很体贴地半搂着她扶着往前走。 卡拉ok的暧昧灯光萦绕在他们周身，耳边充斥着男女动情的呢喃声和各种音乐。 陈婷婷一阵尴尬，没忍住想看看金建文的反应。一抬头就看到金建文深情又痴迷的眼神，她内心一阵慌乱，赶忙往外挪了挪，却不小心和迎面而来的小情侣碰撞了一下。金建文一把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护住。 陈婷婷本能地连声说着对不起。对面的女孩嚼着口香糖，脸色浓重的眼影看不出情绪。看样子是要发火，但看到旁边人高马大的金建文，便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小声咒骂着陈婷婷眼瞎，而后错过。 陈婷婷脸刷地白了一下，好心情也骤然消失。金建文脸一黑，张嘴就骂道：“小婊子，你说谁眼瞎呢？老子看你们才眼瞎，也他妈不看看是谁的地盘，想死你就早点说！” 对面干瘦的黄毛小子早认出了金建文，立马点头哈腰道：“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眼瞎撞了大嫂！我们的错，我们的错！” 又转头对着小女朋友骂道：“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大嫂你也敢骂？你快给老子闭嘴吧！要是大哥找你，我可不管你！” 那社会小妹哪里见过男朋友这样疾言厉色地斥责，嘴角忍不住向下撇着，一副想哭的样子。 “还不快给大嫂道歉啊！大嫂对不起啊，怪我们眼瞎，是我们挡道儿了。”黄毛小子一脸谄笑。 社会小妹委屈道：“美女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们，请原谅我吧！” 陈婷婷听着这对小鸳侣一会儿大嫂一会儿姐姐的称呼，真是啼笑皆非。又看到金建文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怕被谁伤害的样子，心里也柔软了许多。 也懒得向无关紧要的两人解释他们的关系了，便轻轻道：“嗯，我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没关系的。下次都注意点就行了。”而后露出标准的假笑。 对面的小情侣方才偷偷观察着金建文怀里的女孩，清丽又美好，明明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的赏心悦目。 女孩不禁有点自惭形秽，那黄毛惊呼，可真是个美人！可惜不是自己能高攀的…… 两人匆忙道谢了几句，就一溜烟跑了。 此时，陈婷婷靠着金建文坚实的胸膛，可以感受到他砰砰的心跳声，抬头看着金建文，心道，他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金建文低头看着如受伤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神，白皙的面容显得一张樱桃小口分外迷人。 他心跳加速，在酒精和昏暗的霓虹灯作用下，意志已被情丝全权掌控。 第64章 情欲 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情感，毫不犹豫低头吻了下去。 陈婷婷只觉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又被金建文拉近紧紧贴着他。她感觉到被什么抵着。 她虽未涉男女之事，但多少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她又惊又怕，可是唇间的交缠让她又陷入这种意乱情迷中。 金建文紧紧环着陈婷婷纤细的腰肢，也不再压抑身体的冲动，任由他的紧紧贴着陈婷婷。 她的嘴巴可真是香甜啊，这张梦里无数次出现的画面，远比梦里的更刺激，更让他欲罢不能。 他忍不住扶着陈婷婷的背，亲吻中带着霸道和占有，什么以后，先亲了再说。 陈婷婷被他的狂吻压下来，内心慌乱，感觉心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感觉金建文正在慢慢用舌尖抵开她的牙齿，一时又羞又怕，想逃离。 金建文哪能如他所愿，抱得更紧，陈婷婷忍不住轻轻地叫出声来，就在她张口的那一瞬，金建文的舌头冲击进来，在她的口腔痴缠搅拌。 她不禁发出了轻轻地闷哼声，最后一丝意志也被淹没。 两人忘情拥吻着，陈婷婷虽然和郝幸运也偷偷接吻过，但都是蜻蜓点水式，他们也不敢亲太久。 可是和金建文接吻，却是另一番感觉，这种亲吻带着情动和占有，她也不想去想接下来会怎样，先享受这份霸道的温柔吧。 她青涩地回应着金建文，使得金建文更激动，陈婷婷心里是有他的！ 也不知道是陈婷婷情难自抑，还是初次深吻被拉伸得不适，陈婷婷不自觉发出了几声低低的惊呼，让金建文更加意乱情迷，她可以感受到金建文鼻尖越来越浓重和加剧的气息。 金建文换了个方向，让她靠在墙上，用手臂护着她的背部，这一次的亲吻不再带着温柔和怜惜，而是彻底的占有与攻击。只听见金建文一边忘情地亲吻一边模糊不清地唤着陈婷婷的名字。 陈婷婷感受到两人身体越来越让人羞涩的碰触，也陷在这情欲中难以自拔。突然的一股热流，让她又惊又怕，以为是大姨妈来了。 她慌乱地要推开金建文，可是这会儿的金建文早已不管不顾，忘情地吻着这张无数次想亲吻的温软嘴唇，陈婷婷的反抗，只会让他更兴奋。 陈婷婷一时羞恼，她好怕被别人看出来，那该有多尴尬！也怕包厢里的人看到他俩这一幕，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她挺有好感的，也能看出他们眼里对她的好感。 她推着金建文结实的胸膛，声音不由得变得尖锐起来。 “嗯～金建文，你…你听我说，哎呀……你放开！”陈婷婷恼羞成怒，踩了一脚金建文，这才将他的理智拉回来一些。 金建文眼神迷乱地看着眼前羞愤的粉红面容，嘴巴又凑了过来，忍不住又想亲了。 陈婷婷赶忙用手推着他的嘴巴：“金建文！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你看看，你在干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金建文这才清醒了一些，他看着在他刚才的攻势下，陈婷婷有点发肿的小红唇和凌乱的秀发，他又想将她拥入怀中再次占有。 忍住了身体的冲动，他压着嗓子低声呢喃：“陈婷婷，对不起，我爱你，我忍不住。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对不起，我没忍住。可是，你也是喜欢我的吧，要不然你咋会……” 陈婷婷羞恼地打断他：“不，你别多想！我只是，我只是今天酒喝多了。我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只能做朋友。刚才明明是你冒犯我，我哪能把你搡开啊……” 这番话在金建文听来，就是故意找借口而已。哪有女生能受得了他方才的接吻攻势？ 虽然以前也和别的女生有过亲吻，可是她们哪能和白天鹅陈婷婷相对比？尝了陈婷婷诱人的小嘴巴，他再也不想跟任何女生有亲密接触了。 他只当作是陈婷婷给自己台阶下，开玩笑道：“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我都听你的，好吧？那我们……” 陈婷婷此时早已冷静下来，她面无表情道：“别乱说，我们只是好朋友，都怪你！非要对我这样……我给你说，你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朋友都没得做！” 金建文听到这些，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他忍住心痛道：“好，对不起，都怪我，是我不尊重你，冒犯了你，请你原谅我。刚才……就当是我做了个美梦吧！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是我们的秘密，也是属于我的故事，我不会跟别人分享！” 陈婷婷很满意他的识趣，她想再叮嘱几句，却不能忽视这种异样的感觉，只怕万一来了大姨妈，那才是笑话！ 连招呼都没打，就冲向了卫生间。 金建文看着女孩慌乱的背影，只当是她害羞。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他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还这么顺利！ 方才陈婷婷的热烈回应不是假的，此时的一柱擎天也不是假的，他低头弓着身子面向墙壁往里靠着，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平静。 陈婷婷低头一看，不禁松了一口气，还还不是大姨妈，可是眼下的这种状况更让她面红耳赤。她顺势清理了自己，刚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 她一阵后怕。不会吧！难道……难道她方才在亲吻中对金建文竟有了那种反应！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只是有点喜欢他，但还没有到想和他发生关系的这一步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酒喝多了的原因！ 不行，不能再喝了，再喝她的珍贵的第一次就要没了！跟金建文这样的小混混，真是不配！绝对不可以！ 她冷静下来，缓缓擦去第一次发现的这种异样，出来之后看着卫生间的镜子里因方才的情欲娇艳欲滴的自己，她更加坚定了不能再和金建文有任何亲密接触的决心。 她看着镜子里姣好的面容，一双清纯的眼睛此刻媚眼如丝，小嘴巴也渐渐消肿，只是多了一层魅惑的感觉。 她摸着自己柔嫩的面颊，果然啊，女生和男生接吻之后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吴玲玲说得没错，谈恋爱可以让女生变漂亮。 虽然看不出吴玲玲哪里变美了，但身上的那一股风骚劲儿是掩饰不住的。 她忍不住想到，也许，吴玲玲已经不是处了？ 第65章 不说 陈婷婷整理仪容仪表，身上的酒劲也消散了些许，他看着金建文摇摇晃晃靠在墙上的样子，突然就没那么喜欢他了，她很后悔方才的冲动。这事得说清楚，不然将是无止境的纠缠和麻烦。她深深呼了一口气，脸上堆起惯用的假笑，走了过去。 金建文时不时抬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正好看到陈婷婷款款而来，她泛红的面颊已经恢复以往的白皙，面上笑着，眼神里却没了刚才的魅惑与迷乱，反而似乎有点陌生 陈婷婷温柔道：“我们说好的，今天是你欺负了我，不准告诉任何人啊。唉......也怪我自己，今天非要来这里，结果成了现在这样......反而有点说不清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金建文慌忙解释：“不不，不是，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今天不该这么冲动，也不该这么冒犯你。都怪我。唉......早知道我就一滴酒都不让你喝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是主角，你不来的话，我还来这里干啥呢？没有你在，这一切都好没意思！” 陈婷婷听着这个让她略微满意的答复，也安心了不少，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心：“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也没有拒绝喝酒，自己酒量又差，结果就被你......算了，不提了。我还是那句话，今天的一切就当是我们被酒精迷惑了吧。下午我说的那些话，还是算数的。我希望和你是正常朋友，但不是这样的朋友。我也不是那种打着朋友旗号，做着情侣的事的那种人。” 金建文心里一紧，虽然他早已清楚今天只是一场美妙的春梦，可是，他还是被陈婷婷理智的一番话伤到了。在听到眼前这个心爱的女孩对今天这件事的明确澄清，他也就认清了现实，唯有接受。 “我知道的，你别这么说自己，我会心疼的。也不会有人这么想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我也怕你不要我，不让我做你的朋友了。我也不会误解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会对你有啥影响的。” 陈婷婷点点头，又补充道：“你也别这样说，好像是我在逃避或者故意隐瞒似的。今天也有我的错，是我不胜酒力，才做了错事。我们都忘掉今天的事吧。以后该怎么相处就好像以前一样。” 金建文点点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陈婷婷莞尔一笑：“没事啦。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会计较那么多的，还要谢谢你们呢！我们走吧。” 两人若无其事地回了包厢，陈婷婷坐下之后便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一言不发。金建文则如常和兄弟们打着招呼，喝着酒。 孙成刚对金建文挤眉弄眼，对于两人方才那十来分钟的缺席很好奇，看着陈婷婷安静的模样，又浮想联翩。 金建文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孙成刚见情况不对，也就不再坚持，反正一会儿散场了有的是时间慢慢问他。 吴玲玲则关心地坐在陈婷婷旁边，看她是否有事。陈婷婷笑着摇摇头，只是问了何时回去，再没下文。 金建文眼看陈婷婷实在是兴致不高，便吆喝众人最后一起举杯再次祝福他的心上人，然后就先撤了。陈婷婷心里一阵熨帖，金建文果然是事事以她为先，方才的尴尬与不适也淡了许多。 陈婷婷一路沉默，倒是那三人照常嬉笑打骂，下车之后她面带困意地跟他们道了别，又特意看了一眼金建文，便回了宿舍。她感到困乏极了，真想一头栽倒床上。 可是洗漱之后，冰凉的洗脸水却把她的睡意浇灭了。彼时晚自习还没结束，宿舍只有她一人，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卡拉ok的过道里喝酒金建文的一幕。她摸了摸柔软的嘴唇，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甜蜜的笑，还有点意犹未尽。 孙成刚和吴玲玲两人见陈婷婷走后，一脸兴奋地追问着金建文，两人出去的那十来分钟都干什么了。金建文自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指了指开车的小弟。孙成刚则故意大声说：“我今天还没喝好，你们都来我家吧，我爸妈今天不在，你们来我家再喝点。王强你开车就别喝了，我们下次叫你。” 开车的小弟王强点了点头，他对于他们的谈话也不感兴趣，只想把他们放下，再开到卡拉ok去，和他们去喝酒。至于车，谁爱开谁开吧。要不是为了送这几尊大佛，他早喝得不省人事了。 三人一进门，孙成刚翻箱倒柜找他爸藏起来的白酒， 吴玲玲则是熟门熟路地去烧热水。金建文瘫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陈婷婷娇羞又面带情欲的画面，一时间身体某个地方又有点躁动了。 孙成刚看着金建文一脸淫相，便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看你那样子，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说吧，是不是得手了？” 金建文端起酒杯，端详着，还在回味和陈婷婷的那阵充满情欲的热吻。又想到陈婷婷的再三嘱咐，赶忙一口闷了白酒，打岔道： “胡说！我们之间啥都没有，好着呢，你再别乱想！那会儿有人把我们撞了一下，我把那黄毛小子和他那小马子骂了一顿。不就是上个厕所的功夫，你们也能胡思乱想，这么闲吗？” 孙成刚和吴玲玲对看一眼，这么明显的谎话，在这里哄傻子呢？这两人早偷偷吃了禁果，就在孙成刚的小卧房。他们怎能不知道在酒精和昏暗灯光的作用下会发生什么，更何况这两人看着也是互有情愫的。 孙成刚不甘道：“啧啧啧啧，行了撒，在这把我俩当傻子呢？在我们跟前你还装？得手就是得手了。” 他转了转眼珠，叼了根烟，凑到金建文跟前说：“我给你说，刚才陈婷婷在车上都偷偷告诉我老婆了。人家都承认了，你在这装清纯害羞啥呢？” 第66章 使诈 孙成刚这一诈，瞬间让金建文一个激灵，脱口便说：“胡说！她不可能说的！” 孙成刚一脸得逞：“你看，我说吧！我就说你俩有事，你还不承认，现在让我随便一诈，你就露馅了！哈哈哈哈......” 金建文这才反应过来，咒骂道：“你踏马的，你这个贼怂货！你这脑子要是放在学习上，也他妈不会经常被老师叫过去谈话了，我草！” “哈哈哈哈......”孙成刚和吴玲玲两人一阵大笑，指着金建文，笑话他脑子笨。 金建文一脸后悔地说：“唉......我他妈的，每次都上你小子的当！行了行了，我说我说！嗯，亲了，抱了。但比你俩要脸，我可没那么不要脸。” 孙成刚嘻嘻一笑，看了一眼吴玲玲，吴玲玲脸涨得通红：“你好好说话啊你！我们俩咋了？我们是两情相悦，碍着你啥事了？没心理你！刚子，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说完白了金建文一眼，转身一扭一扭去了孙成刚的卧室，重重摔上了门。 孙成刚满脸堆笑：“哎呀你看，你说完就行了，说玲玲干啥啊？行了，说吧，你俩咋回事？” 金建文倒不在乎吴玲玲是否生气，既然已经被孙成刚他们使诈承认了，那也不得不说了。 他也没怎么刻意描述细节，直言陈婷婷是难得的绝色美人，别的女生都不配和她比。 孙成刚也赞成他的说法，但碍于吴玲玲也在，所以不敢附和太多，只说金建文太夸张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抽了一口烟，凑到金建文跟前低声道：“那你准备啥时候办她？” 金建文眯着眼睛，深深吐了一口烟雾，略带遗憾道：“唉！办个屁啊！人家今天生气了，本身就没打算和我谈的，也是我们今天喝多了酒，才成了今天这样子。人家也说了，不做男女朋友。那我肯定不敢再动手动脚了啊。要不然......唉！烦死了！” 孙成刚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金建文为情所困的样子，试探问道：“那我听你的意思是？你这次是认真的了？你啊.....你完蛋了哎！”说着瘫在沙发上摇着头。 金建文也知道，他这一次是情根深种，心不由己的。叹了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我看这个陈婷婷也不简单啊，你的女人也不少了，她也能接住你的攻击，看来这个女生也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清纯啊。人家说不定以前和小男朋友做了多少事呢！” 金建文眉头一紧，一拳打在孙成刚的肩上，骂道：“你踏马的胡说啥呢？那是我看上的女人，能是你随便就是非的吗？人家好着呢！还是个处！不像你......”他本想说不像你马子，没了男人滋润就要死要活的。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他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孙成刚哪里不知道好兄弟的意思，立马道歉：“好好好，我错了。我靠，说来说去今天都是我的错了！奶奶的，老子就不该是非得问你！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出来你俩干了啥！你以为那来来回回路过的人都眼瞎呢？有好几个认识你的，说不定都看到了吧！” 金建文这才想起来那黄毛小子情侣，突然往前一坐，叮嘱道：“对，你一说，我才想起来！那这个事就你了。让他们给老子把嘴都闭严实了！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乱传话，他妈的他就不要在这混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老哥！你也别担心，他们看到是你，也不敢乱说啥的。” 其实孙成刚比金建文还大一岁，但两人相处一直都是金建文以大哥自居，平时对他们哥几个多有照顾，他也早都习惯了。 金建文点点头,，举起酒杯：“来，干了！以后再不提了哦！尤其是在婷婷跟前。你给她也提醒一下，不要再问了。”他扬了扬下巴，看向卧室那边。 孙成刚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两人又喝了一会儿酒，都有点困了，就迷迷糊糊睡到了沙发上。 吴玲玲在里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倒无所谓金建文怎么说她，也懒得和他计较。 她在想，明天到学校之后，到底是自己主动去问陈婷婷，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什么都不问。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她在纠结要不要主动开口。 还是不要了吧，陈婷婷看着柔弱，骨子里也是很倔强的。而且她也能看出，其实陈婷婷只是对金建文不反感而已，好感实在是谈不上。更别说喜欢他，要做他女朋友了，金建文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 只是这陈婷婷，也着实聪明啊，把金建文玩得团团转，不过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呢！再说了，金建文自己犯贱，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 况且，她也在陈婷婷的光环下不也得了金建文的好处么。除去孙成刚的关系，吴玲玲在女生跟前的受欢迎度，不就是随着跟陈婷婷关系的走近水涨船高吗？ 吴玲玲本想着今晚孙成刚会过来和她睡，听着沙发上那两个死猪此起彼伏的鼾声，她叹了口气，真想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起身将茶几和地板清理干净，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洗了个澡，这才沉沉睡去。 以后再也不想参加什么生日聚会了，今晚在卡拉ok唱歌吼得人口干舌燥的，早知道就不要那么逞能，和那几个贱女孩抢麦克风了。 余水絮下了晚自习之后，第一时间冲向宿舍，她今天是真的好累。晚自习也一直在复习功课，学习累了，就拿出老师借给她的世界名着来看，只是那些文字着实生涩难以理解，她一晚上就半眯着眼睛翻看着。 回到宿舍之后，她闻到了一股混合着烟酒味的气息，这才看见陈婷婷已沉沉睡去。她看着陈婷婷安静美好的面容，突然感到遥远又陌生。 就这样吧。彼此安好，不再因为以前的旧情拉着那根细细的线往前走，不必那么小心，也确实没什么意义了。 第67章 恶意的情书 余水絮无暇顾及陈婷婷在卡拉ok跟他们发生了什么，她要为运动会的主持做好准备了，这可是全校的运动会主持，跟班里的小打小闹是不一样的。 最近她也遇见了一件怪事，隔壁班的钮武翔莫名其妙给她一个用透明胶带厚厚缠绕一层的所谓“情书”。并很高调地让男生们知道了他准备追求余水絮。 余水絮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因为她不知听谁说，这是他和班里的男生打赌，看能不能拿下这个才女。 余水絮对此嗤之以鼻，只是这突然出现在桌洞里的长方形情书，让余水絮有点烦躁。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正是青春期又悸动的年纪，收到情书，哪有说心里不骄傲的呢，自然是有一些虚荣心的，只是她不愿告诉任何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运动会的前一天午后，余水絮从广播室出来，迎面碰到了钮武翔，她想躲过去，但只有那一条路，没办法，只能迎面而上。 钮武翔的长相实在是普通，身高跟1米65的余水絮差不多，浓眉小眼厚嘴唇，余水絮想不通一个男生怎么能融合她讨厌的所有长相于一身。就这样子，还肖想追求她？真是做梦！ 陈婷婷是知道送情书这事的。那天中午余水絮恰巧没去吃饭，本身没有多少生活费，中午那顿就用馍馍对付了。 余水絮拿着那块被透明胶带缠绕得厚厚一层的小方块，正想办法打开要看看。就在她全神贯注一层一层撕开情书的时候，陈婷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一脸好奇地问道：“絮絮，你在干嘛呢？” 余水絮被头顶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见来人是陈婷婷，也就放下了警惕： “哎呀，你吓死我了！算了，你看到了也没啥，不知道谁给我放到桌洞的，上面粘了个纸条，写着钮武翔的名字。然后这个跟木乃伊一样的东西，我就想打开看看。喏。”她将纸板一样的情书递给陈婷婷，也不加掩饰。 陈婷婷疑惑地拿起纸片，问道：“没看见是谁放的吗？从字迹能不能看出来是谁？” 余水絮摇摇头：“我看不出是谁的字，但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我们班男生的字体。应该就是他本人写的吧，至于交给谁放我这了，那我就不知道了。不管了，我先打开看看吧。” 陈婷婷见她毫无防备地一圈一圈扯开胶带，也不再问什么，她也很想知道里头写了什么。而且嫉妒心作祟，她想看看到底这个钮武翔喜欢余水絮什么，是不知道她才是班里最漂亮的那个吗？ 就剩最后一圈了，余水絮找了个小刀，轻轻割开一条细线，小心翼翼地揭开那一片覆盖着的纸。 陈婷婷也屏住呼吸，莫名紧张起来。余水絮本想快速打开，又想到陈婷婷就在旁边坐着，于是便压下心里的急切，不慌不忙展开了那封情书。 只见上头字迹缭乱地写着：你果然还是打开了，这就证明你也是很在意我的，你对我也是感兴趣的，要不然你不会打开这个纸条。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看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哈哈。想知道为什么吗？明天中午我们在教学楼后面见。 余水絮内心一阵愤怒，字里行间都是调侃和满满的恶意，还有莫名的自负与骄傲。她恨不得现在就钮武翔揪过来，几巴掌扇死他。 余水絮将纸条深深地捏在手里要撕碎，但纸条背后粘着透明胶带，还撕不断，她更气恼，拿着手里的小刀，按着纸条，一刀一刀划着。 嘴里忍不住咒骂道：“这个傻逼玩意，以为他是谁，他妈的他算个啥求东西！还打赌，打他妈的比去吧！傻逼东西！操他妈！见鬼去吧他！贱人一个！” 陈婷婷虽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从余水絮的反应来看，也猜到了有可能是一场恶作剧，拿余水絮来消遣的。 她心里的嫉妒瞬间消散，想假意安慰几句，结果张口却是：“絮絮，你别生气了，也许是个误会呢，也有可能他的情书被别人掉包了，或者是谁想整你，乱写的呢......” 这番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陈婷婷媚男不是一天两天了，余水絮知道她什么德行，但此时此刻，还要胳膊肘朝外拐，向着那个畜生玩意吗？ “呵呵，婷婷，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脾气我也一样了解，但是你现在给我说这些废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虽然我们俩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好了，也走远了，但最起码你对我也不用说这么残忍的话吧？” 其实余水絮想说你别这么恶心我，但终究是忍住了。陈婷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也本想安慰余水絮，跟着骂几句的，但习惯性地就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絮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要说他这样太过分了，结果也不知道为啥就说那样的话。他也是真的该死，你不要理他。这个纸条就扔了吧，要不然越看越气大。” 余水絮心里嗤之以鼻，但情绪多少缓和了一些，一看到那像鸡爪子刨过一样的字，她的火又上来了。 “算了算了，他妈的，老子不和这个傻逼计较了。他去死吧，最好早点死。日他妈的，再不要让我碰到他，碰见他我就要骂他。牲口玩意！” 陈婷婷赶忙附和道：“就是！他就是个猪！不要理他，你小心手指头，别划伤了。” 余水絮点点头，她本想说，她听到了风言风语，钮武翔和别人打赌要追求她，想想又作罢了。算了吧，她俩都回不到过去了，也没必要说了。而且说了，她也不一定能和她站在一起，还有可能会告诉吴玲玲她们。 徒增烦恼而已。 余水絮直到把那张纸切成小碎纸条，看着拼凑不出来信里的内容，这才作罢。 她摩挲着手掌，甩了甩手，道：“好了，撕干净了，老子的心情好多了。这个狗日的东西！别让我再碰见他！” …… 余水絮拉回思绪，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钮武翔，只觉得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浑身散发着腐臭和萎靡不振。 又想起了他前几天的恶作剧，忍不住一脸厌恶和嫌弃，准备装不认识径直走过。 第68章 运动会 就在两人即将交汇时，钮武翔忍不住开口道：“余水絮，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余水絮嫌恶地看他一眼，就这一眼，都嫌脏了她的眼睛。 她冷冷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说完转身就要走。 身后传来钮武翔的声音：“余水絮，你听我说，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是跟他们打赌了，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水絮没作哪怕一秒的停留，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走向了教室。 钮武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我真的挺喜欢你的，我只是......我只是......”他没把跟他们打赌纯粹是好玩嘴硬，好面子这句话说出来。但他知道，余水絮终究是生气了。 当时那个情书，他本来是要认真表白的，但是架不住班里的男同学怂恿，他鬼使神差写下了那段让他后悔的话。 他恨自己傻，怎么就伤害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呢？不行，必须得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心。 余水絮不再理会这些男生们的无聊游戏，她还要提前准备好在主持词，老师这么信任她，从初一的三个班里选拔了她和陈婷婷来负责初一届的运动会，她必须不负众望。 运动会如期进行，因初二初三届的学生学习紧张，因此前两天的比赛都是以他们为主，余水絮自然也就多了两天的准备时间。他们初一的学生只在第一天参加了开幕式，接下来就是心不在焉地上两天课了。 人在教室里坐着，心早都飞到了操场上。余水絮所在的一班离操场最近，班里的同学心里猫爪似的，如坐针毡。 余水絮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更关心学姐学长们是怎么检录和为参加运动会的同学们提高士气的。所以她这两天的课也是敷衍着混过去的。 金建文和陈婷婷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余水絮也没多想。同学们对她的态度也有所改观，看来这一次的“牺牲”还是挺值的。 可是妈妈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真怕要是生下来的真的是个男孩，来自爸妈的忽略自不必说，班里的同学会不会又要在嘲笑她贫穷的同时，又要嘲笑她家随时超生游击队的了？更会嘲笑她父母重男轻女，一把年纪了还要生小孩吧？ 想到这些，余水絮对于运动会的主持也就没那么多在意和紧张了。 果然，一件事的焦虑和担忧是需要另外一件更糟糕的事来转移注意力的。可是，无论怎么转移注意力，都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余水絮很烦躁。嘴巴也上火，运动会还要主持，这每一次的开口都将是一场酷刑啊。 总算熬过了那两天的初二初三运动会，余水絮和班里的同学都有一种“刑满释放”的畅快与自由。 早上校领导一番激情慷慨的演讲，让第一次参加运动会的新生们情绪高涨，余水絮也受到了这种氛围的鼓舞，升旗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要热泪盈眶的爱国情。 也许每个中国人，参加升旗仪式，或者听到国歌响起的那一刻，爱国之心总会油然而生。那种作为中国人的自豪，和悲天悯人的爱国情结，总能让人泪流不止。 余水絮和陈婷婷在众人的瞩目下，自然而然地主持着属于他们的运动会。赛场上的加油声和呐喊声此起彼伏，余水絮和陈婷婷插科打诨，给大家鼓舞士气毫不费力。 但仔细观察的话，余水絮的临场发挥更加流畅自如，现场应变能力很强，随时随刻都能出口成章。当然，出口成脏也是她的强项。 余水絮耐心地用甜美的声音一次次提醒即将上场的运动员去检录处检录，又鼓舞着落后的同学坚持冲到最后一刻。 她的心也被参赛的同学牵动着，当然，她更在意她所在的一班拿了多少第一名。好在这些调皮的男生，平时都吊儿郎当的样子，比起赛来，还真不输其他班的男生。 金建文也分别参加了跳远和男子100米接力跑，在他要上场的时候，余水絮故意不吱声，她把为同学加油呐喊的机会让给陈婷婷。 谁知，陈婷婷并未推辞，反而跟她开玩笑说，要加油一起加油，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当然要给自己班里的男生更要大声助威呐喊。 余水絮笑了笑，不置可否。 可真正到了金建文上场的时候，陈婷婷却低声跟余水絮说，让她先来。余水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陈婷婷是彻底不掩饰了。难道是那天生日他俩发生了什么吗？ 陈婷婷激动地拿着话筒大声为金建文助威呐喊，又叫了一起上场的其他男同学的名字，那些男生听到了来自班花的鼓励，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飞奔着向前。 余水絮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笑而不语。可真疯狂啊，现在才知道陈婷婷在男生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自己班的男生只愿意听到陈婷婷的声音，那也就不需要她为他们再浪费口舌了。 余水絮拿起话筒，也同时为其他班上场的男生加油打气，只听见台下有阵阵议论声传来。 “我就说嘛，找主持人不能找太自私的，看到自己班男生上场了，只给他们加油，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老师把她们选出来主持，不是让她们在这出风头的，你看那个谁，那个样子......” “是啊，还是余水絮好，还知道为咱们班加油呢。”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陈婷婷好像只给男生加油，余水絮是不分男女，都会给他们助威呐喊。” “是哦，呵呵，要不说人家受男生欢迎呢，看看，多卖力。” “你们也不看看现在一班是谁在场上呢，人家平时关系就很好呢。可别把这些话传到金和孙的耳朵里了，不然......” 余水絮心道，不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第69章 你不要给我啊 “好了好了，不说了。但是这是运动会，陈婷婷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人家可是大美女，又是一班的班花，就算放在咱们整个初一，也是排在前三的美女，有啥不能说的呢？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她。” “你看你，别乱说，谁嫉妒她了，还不是你们起得头吗？” 余水絮听着下面嗡嗡嗡地议论声，只装作不知，继续平等地为每一个参赛的同学加油。 陈婷婷看到金建文接力赛跑完的时候，就放松了许多，对接下来的男生的助威，情绪就不那么亢奋了。 余水絮一边机械地重复着鼓励的话，一边偷偷观察陈婷婷有没有听到下面的议论声。 只见陈婷婷脸上被大家的七嘴八舌羞臊得起了一片红霞。她略带尴尬地低声对余水絮说她要去如厕，让余水絮先顶着。余水絮浅浅一笑，点点头。 耳边的议论声随着陈婷婷的退场渐渐消失，此时烈日高照，这秋老虎可真是名副其实，满场的运动员进行曲让余水絮也有点烦躁不耐。 此时上半场比赛已经结束，几个刚跑完女子400米的女生，被同班同学搀扶着歇在大树下的休息区，她们因冲刺而涨红的面容和气喘吁吁的模样，让余水絮再一次庆幸自己幸亏有一技之长。 她实在是不善于运动，没有一项体育项目是她能驾驭的，更别说她最讨厌的跑步了。每天晨起跑早操就够折磨人了，还好还好，她是主持，躲过了这一劫。 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上半场结束，大家都各自奔向食堂用饭。余水絮懒得和别人挤，再者，她的生活费也不允许她如此奢侈地去选那些好吃的面食和丰富的炒菜。 她被太阳晒得恹恹欲睡，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轻寐。耳朵里的运动员进行曲越来越微弱，她已经开始做起梦来。 突然被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吵醒，她心脏狂跳，感觉下一秒就要要死去，她摸着胸口，眉头蹙起，没好气地转过头，要责备那个吵醒她的人。 却看到陈婷婷一脸讳莫如深的笑：“絮絮，咋了？你睡着啦？哈哈，别睡了，你快看，我手里是啥东西？” 余水絮皱着眉头，缓缓打了个哈欠道：“啥呀？哎呀，我刚眯着，你快吓死我了，我这心都快跳出来了！” 陈婷婷赶忙坐下来，笑意盈盈，将零食推倒她怀里：“你的，这些零食都是你的！” 余水絮眉头更深，一脸不解：“什么啊？这是你给我买的吗？”她心想，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陈婷婷竟然主动给她买好吃的？肯定是有事求她吧...... 陈婷婷看了看左右，见没人在意她们，凑到余水絮跟前低声道：“不是我买的，但是一个你想不到的人买的。” 余水絮已经彻底失去猜测的耐心：“哎呀你就说是谁吧！烦死了，猜来猜去的，搞得这么神秘干嘛？难不成还能是毛睿买给我的吗？” 陈婷婷心道，毛睿能看上你？你怕是忘了他怎么对你的吧？她假意白了余水絮一眼：“好了好了，我的余大小姐，这一天天的，脾气大的呀......好吧好吧，但是你先答应我，你不准生气，也不准说我，我就告诉你。” 余水絮斜了她一眼，果然不是什么期待的人买的。她隐隐猜测有可能是付晓然或者是钮武翔，但无论是谁买的，她都不会轻易接受。 “好好好，你说吧，我不生气。” “是......钮武翔。你先听我说啊，不是我故意要帮他的。我上完厕所准备吃饭去，去食堂不是要经过学校商店嘛，他从商店出来，把我叫到一旁，说这是给你买的。 他还让我给你带话，说上次那个情书的事，很对不起你。他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原谅他。而且，而且......他还说......他还说他也是真的喜欢你，就是怕你生气，结果成了这个样子，希望你不要因为他心情不好了。” 陈婷婷一口气说完了该说的话，直勾勾盯着余水絮的脸。 余水絮听着她倒珠子似的一长串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呵呵，以为我是傻子吗？把我当个傻子一样玩很好嘛？这点零食觉得我没吃过还是没见过？拿去扔了吧，我不要。我也不会理他的，你也不需要帮我带话，我不理他就是了。” 陈婷婷看着余水絮甩在课桌上的一大包零食，眼里都是遗憾。这余水絮也太不识抬举了，她有多少生活费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人家钮武翔一星期生活费也就30元左右吧，光这些零食就买了十几块钱，都快够她余水絮一周的生活费了。 还在这里清高什么啊。真是的。你不要算了，那我要，真是的......不要白不要，反正钮武翔也不会知道这个零食是谁吃掉的！ 想要将零食占为己有的话脱口而出：“你不要算了，那给我吧。扔了也可惜，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反正我们中午都没吃饭，不如现在就把零食分了吧。” 余水絮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婷婷，这一脸的清纯相，哪能看出心里住着一个贪婪鬼！她心里有点生气，这是钮武翔买给自己的，零食该怎么处理，都由自己说了算，她宁愿扔了也不想跟陈婷婷分享。凭什么？从头到尾，她有维护过自己吗？真是可笑。 可是她也不想要这些零食，看着确实花了不少钱，但那都是钮武翔活该，自己爱买。可是就这么把本属于自己的零食拱手相让，余水絮做不到。 余水絮想起她们先前的龃龉，那些恨意还没消散，不可能给她的，可是不给的话又显得在意钮武翔买的东西似的。 她破罐破摔道：“随便，你想吃的话你就拿走吧！反正我也不想要！” 陈婷婷见余水絮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风卷残云般地开始挑拣零食，往自己所在的桌洞里塞。余水絮看着这副姣好的面容一副贪婪又市井的作派，头一次在一个女生的身上看到了猥琐。 眼看着零食正在一点点消失，她心里升起一股不满和不甘，她有点愠怒道：“哎，你别全拿走啊，给我也留点，我中午也没吃饭，你忘了吗？” 第70章 香肠的味道 陈婷婷手下的动作一顿，谄媚道：“嘿嘿，你不是说了不要嘛，我想的扔了也可惜，就多拿点，跟别人分享一些。” 余水絮看着她洁白的牙齿，没由得心里一阵恶心。 “我是说不想要，但既然你都已经替我接受了，那我给自己留一点零食也是很正常的吧！”她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实在是受不了陈婷婷慷他人之慨的贱样子。而且她今天确实有点饿了。 看着陈婷婷这副贪婪的模样，就算余水絮心里再膈应钮武翔，也不想把零食全都轻易给她了。 “哦......是啊，你看，还是我说的对的吧？不拿白不拿，人家专门送给你的，你吃就行了，有啥好担心的呢。反正我也不会给他说。” 余水絮看着陈婷婷有些可惜地看着那些零食，和那副刻意解释的模样，冷着脸：“你说得对，吃了就吃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吃男生买的零食了，你习惯了我还没习惯呢。再说了，零食买给我了，吃不吃我说了算，关他钮武翔屁事，是他自己犯贱爱买。” 说着从零食里挑了一根香肠留了下来，其余的翻了翻，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最主要的是，好吃的都被陈婷婷挪到了桌洞里，她还有得挑吗？ 余水絮将香肠放到桌洞里，把剩下的零食都推给了陈婷婷：“这些都是你的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吃了，就留这个吧，反正也没啥好吃的可挑了。” 陈婷婷讪讪道：“嗯，要不你从我的零食里挑一些你喜欢的？” 余水絮真是被眼前这个贪婪的贱人气笑了，什么叫“我的零食”？那明明是她的好吧！她彻底没了和陈婷婷要说话的欲望，也无所谓陈婷婷会在背后跟别人怎么说了，冷着脸道：“不用了。都是你的了。本来我也不想要的，要不是现在太饿了，我也就不给自己留了。你吃吧。” 说完便不再理她，趴在桌子上准备午睡，哪怕现在运动会音乐响彻校园，但她宁愿听着这磨人的音乐，也不愿再看陈婷婷一眼了。 陈婷婷如何能不知道余水絮生气了，但她不在乎。她知道余水絮生气只是那么一会会的事，事情过了，也就好了，不用担心。 她一边收拾着剩下的零食，一边思忖着：我以为她多清高呢，这不也给自己留了一份零食吗？说的不要不要，最后还不是没有禁得住零食的诱惑。有啥好生气的？不给我难道真的要扔了吗？我看也未必吧。她说不定只是嘴上说说，然后把零食带回去要自己吃呢。幸亏我先说了出来，不然这么好的零食都给了她这样穷酸的人，岂不是浪费了！ 余水絮在饥饿和困乏的共同来袭下，渐渐也陷入了梦乡。不知不觉到了下午的下半场运动会，余水絮被同学们熙熙攘攘的交谈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渐渐清晰。她看着旁边和负责检录登记的同学交谈的陈婷婷，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整个下午余水絮都将注意力放到比赛上，很少和陈婷婷再像上午一样互相开着玩笑调侃。陈婷婷也默契地没有找她说话，一下午的时间反而过得飞快。 运动会结束之后，余水絮拖着疲惫的身子，整理好需要放到广播室的一些物品，带了过去。陈婷婷也准备一起去，余水絮摆摆手，将她手里的资料都接了过来，说她一人去即可。 陈婷婷看着余水絮面无表情的模样，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余水絮还是有一点私心的，她看到钮武翔一下午在主席台徘徊，时不时看向她，她装作不知，心里却不愿被钮武翔看到她留了他的零食。正好陈婷婷大张旗鼓地提着零食回了教室，也叫钮武翔死心，她可不贪这些便宜。 余水絮悄悄将那根香肠夹在抱着的盒子里，任谁都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她这才慢慢向广播室走去。 因她负责每天下午第一节课前眼保健操的播放，所以音乐老师茂老师给他留了一把钥匙，方便她来回奔波。 余水絮费力地拧开门锁，将门缓缓关上，先是有序地整理那些资料和物品，而后隔着广播室的窗户看了看外头，走道里没有一人，眼前的旗杆下没什么人聚集，可以说，根本就无人关注这里。 她又蹑手蹑脚走向后头的隔间，看着后面操场上三三两两打闹的同学，这才安下心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偷偷拿出那根香肠，慢慢地剥了外头的包装，闻了闻那股让人忍不住咽口水的肉香味，咬了一口。 余水絮轻轻嚼着嘴里的香肠，回想起她数次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陈婷婷和那些女生在商店肆无忌惮买东西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 原来香肠的味道是这样的啊......难怪每次宿舍里那些女生泡方便面的时候，都要放一根香肠。可惜她生活费不够，所以从来都不吃，还找借口说吃不惯那么咸的零食。大家也是笑笑不戳破她，好不好吃，难道吃过的人不知道吗？ 余水絮一口一口咬着让人不断分泌唾液的香肠，眼里渐渐噙满了泪水。原来这就是吃零食的心情啊，可真好。零食可真好吃！可是妈妈只给了那么点生活费，她是没有资格吃那些遥远的零食的。商店这个地方，是有钱人去的，不是她这种穷鬼能踏足的。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自嘲，呵呵，这味道，果然咸！看来她还要感谢一下那个钮武翔了，要不是他的话，她今天只能吃从家里带来的冰冷的馍，哪能体会到香肠的味道呢？呵呵，真是讽刺。 再想想陈婷婷拿走的那些零食，真是可恨，就不该让她都拿走！ 算了，拿走就拿走吧。如果不给她的话，那自己又能在哪吃呢？在教室里吃？这不是明摆着给钮武翔看吗？在宿舍里吃？闲话传到钮武翔耳里只会显得她更不堪！算了，能吃到香肠已经很不错了。 不想那么多了。吃不着就吃不着吧，可能她本身就不配拥有好东西吧。 第71章 回家有什么可高兴的 余水絮擦了擦咸湿的眼泪，突然想起了小学的时候，和陈婷婷一起在广播室播报新闻的事。 那时她们的美少女战士姐妹团的五朵金花风靡全校，正是最风光的时候，几人放学之后经常会在教室里互称老公老婆，互相亲亲。 每次余水絮和陈婷婷都会在彼此播报新闻的时候，逗一逗对方，挠挠脖子，腰上点一点。她们最亲密的时候，余水絮还会在陈婷婷念稿子的时候，偷偷亲她的脸，故意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两人笑点都低，这个时候，他们其中一人就会尽量控制住正常的声音，插播音乐，然后关闭麦克风，两人互相打闹怪对方捣乱，笑得花枝乱颤...... 余水絮看着广播的调频按钮，再看看现在这个空荡荡的办公室，想到她和陈婷婷走到了今天这个份上，心里升起更多的悲凉。算了，算了。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就别想着出去玩的事了。 余水絮不想再陷入过往的回忆中，时过境迁的友谊早已分崩离析。 原地踏步的从来都是自己，人家早已走向下一站，友情也是分时间段的，这一段走完，该离场的就体面一点，识趣地退出吧。 运动会的举办，好像一场冬天与秋天的交接仪式。 运动会结束之后，时间仿佛过得飞快。每天早上起来跑早操的困难程度不亚于数学课的那种煎熬。 余水絮每个周末回去，妈妈的肚子都会又大一圈，听奶奶说，可能是个弟弟，妈妈的预产期就在在年底了。那就是元旦之前弟弟就要出生了。 余水絮每次回家都感觉是一种折磨，她看着同学们每周五要回家很兴奋的样子，她实在是不能理解，难道回家是什么很高兴的事情吗？ 她们的妈妈不骂她们吗？ 余水絮自嘲地笑笑，也是，何必担心别人呢？生活费少的只有自己，他们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而且，她们的父母并没有重男轻女，压根就不会对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儿苛责打骂。 陈婷婷家里也是两个女儿，两人的年龄差距也跟余水絮姐妹俩差不多。可是境遇却天差地别。一个是对两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连起名字都是婷婷、娇娇，一听就是被父母疼爱的女儿。 再看看余水絮姐妹俩，一个水絮，一个水丽，这个两个名字，就带着一种无足轻重和孤苦无依的意味在里面。 余水絮也问起爸爸，为什么给她们起了这样的名字，爸爸只说是本来起两个字，但那段时间流行的港剧主角都是三个字的，所以给她们起了三字的名字。 余水絮出生的时候飘着柳絮，那年大旱，所以给余水絮起了这样的名字。至于妹妹的名字，“丽”字一般都是形容女孩子的容貌好看，余水丽生下来的时候又黑又瘦，爸爸妈妈希望她长大之后能变得漂亮，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而延用“水”字，完全是因为余水絮的名字带“水”，爸爸他们也认为水能主财，寓意也不错，所以后面的余家妹妹们都是水字辈。 可是现在弟弟还没出生，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爸妈，就已经在一个笔记本上，反反复复写了好多男孩的名字，总感觉哪一个都不满意似的，写写划划，一个名字而已，竟然好几页都是他们多次修改的涂鸦。 余水絮每次看到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拿着那个薄薄的笔记本反复咂着嘴琢磨时，她都会在心里升起一股对弟弟出生的厌恶情绪，那种即将到来的恐惧与担忧，她似乎能预测到对自己来说，将是何种悲剧。 夏天虽然也必须要住校，但距离学校的11 公里路，却要骑自行车回。其他同学都是坐2块钱的线路班车，要么就是花5块钱一起打车回家，但余水絮没有这种特殊待遇。 她的16元生活费是妈妈细化到每一顿饭的开销，没有额外的一分钱是留给她坐车或者买日常用品的，更别说奢侈的零食了，那赛根本不可能点的事。 秋叶飘零骤风起，余水絮每周往返的回家路也似乎变得越来越漫长，她侧面跟妈妈说了一下，天气渐渐寒凉，骑自行车双手实在被北风吹得生疼，脸上也起了风吹后的皴裂。 可是妈妈却说她娇生惯养，说她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大冷天骑自行车去w市的，一百多公里路，没地方住就找个山洞或者庄户人家借宿，然后第二天继续骑着大二八自行车赶路。 这样的忆苦思甜似的故事，她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了。于是她也不再坚持，因为讲完一百多公里骑自行车去姨奶奶家的故事说完，就要开始训斥她了。 果不其然，不但没有得到妈妈的半分心疼，反而遭了一顿骂，妈妈的声音就跟机关枪似的喋喋不休，余水絮如坐针毡，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还在这里指望妈妈能心疼自己什么呢？可是还是要听完，每次拿生活费的流程便是如此。 一顿侮辱和警告之后，才会把那“珍贵的”16元生活费，施舍到她手里。 末了还不忘来一句：“你省着点花，不要这个星期又花完了，你真是的，给多少花多少！你看看人家张礼，每个星期都能剩个五块十块的回来，人家还给自己存钱呢，你看看你，真是个花钱的代王......” 余水絮卑微的接过妈妈手里捏皱的票子，默默点了点头，心里鄙夷道：人家张礼能剩下生活费，是因为他爸爸给他每个月生活费都是三十元，你为什么不提这个？你只看他能剩下多少钱生活费，咋不看他爸妈给了多少？我这点生活费，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您是怎么狠心对我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每每要生活费的时候，都是余水絮与妈妈的一场较量，她必须卑微下贱地小心翼翼的模样，伸手向妈妈讨要生活费，妈妈才满意似的。 唯有这副卑微模样，才能让余水絮明白生活的不易，明白父母伟大的养育之恩不能忘。 第72章 还不清的债 余水絮不再期待妈妈会给她额外的四元生活费让她坐车回家了。她忍下了眼里的泪水，捏着那薄薄的几张人民币，装进了衣服口袋。 她又将妈妈给她装的咸菜和馍馍，塞进了书包里。一打开书包，都是一股饭菜味。这哪里像女孩子的书包？这军绿色的老旧书包，还是妈妈从一个亲戚那里得来的。余水絮努力吸了吸鼻子，眼泪忍不住迸出了眼眶。 妈妈见状，托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指着余水絮骂道：“你哭啥呢？家里死人了吗？你有啥好哭的？要哭也是我哭，你就是家里的灾星，你看看你上学住校花了我多少钱？你哪来的脸哭的？ 每天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天天想着和别人比谁吃得好谁穿得好，你哪来的资格比呢？比那些有啥用吗？有没有用？家里面条件不好，我们日子苦，我就让你带上家里做的饭菜，不对吗？咋了，你还觉得丢人的很还是咋了？把你委屈得不行了？” 余水絮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妈妈，她自从有记忆开始，妈妈就没抱过她，也没亲吻过她。她也从来没有在妈妈的眼睛里看到慈祥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妈妈动不动就大骂。 难道她真的很不堪，很不听话吗？妈妈让她好好学习，她照做了，已经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了，语文成绩也是遥遥领先，除了数学和物理稍微弱一点，其他真的没得说。 可是妈妈为什么还不满意？究竟她怎么做，才能减少挨骂？自从升了初中，她在家里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都要看看爸妈的脸色。 家庭聚会的时候，她稍微多说一句，都会被妈妈用白眼警告和嫌弃，然后接下来的饭菜无论多美味都会变得味同嚼蜡。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眼神，就意味着回家之后，要么是遭受爸爸的一顿毒打，要么是面临妈妈不轻不重的巴掌和无休止的责骂。 余水絮不敢回嘴，她已经因为顶嘴被爸爸毒打过一次，她不敢。即便她心里再厌恶，再反感，都得忍着。 余水絮不断用皴裂的手背擦着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说：“没，没有，我，我，我就是每次骑车子到学校，星期五骑回来的时候，手太冷了，脸也疼。我，我就想着，能不能，能不能坐赵老三的班车回，回来......” “行了！再不要哭了， 家里免啥情况你不知道吗？你弟弟也快出生了，要花钱的地方更多！你这个当姐姐的，要是有心的话，就不要这么大小姐牌面，该骑车子骑车子，给家里省点钱！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心疼父母吗？”妈妈不耐烦地打断了余水絮的话。 余水絮心里地委屈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哭喊着对妈妈说：“我还不心疼你们吗？我还不够省钱吗？我的生活费是整个初中最低的，全校都知道了！还要我咋省钱？ 还有，自从我九岁开始，我哪个暑假没有干活去？自己家地里的活干完，我还要去大叔家二姑家小姑家干完，这几家的活干完之后，我还去队上别人家干活挣钱，但我也没有看见我挣的钱啊？！ 你给我给生活费的时候，就不能把我挣的钱，给我拿出来一点，让我生活费也宽裕一点吗？” 妈妈听到余水絮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朝着余水絮的头上重重一巴掌，又立马甩了一巴掌打在余水絮的嘴上，破口大骂道： “我把你这个没有心的白眼狼，你哪来的脸问我要钱？我生你养你难道不花钱吗？你从小到大吃的难道是屎吗？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话我的吃我的，你暑假出去干活挣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才干了多少活？ 就你每个暑假出去给别人家干活挣得这点眼仁子，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你以为你挣了很多吗？你还哪来的脸问我要多余的生活费？么了你吃的穿的难道都不花钱吗？你上学不交学费吗？你觉得你暑假这么一个多月挣得这些够你的吃穿吗？” 余水絮摸着被妈妈的一巴掌扇得火辣辣的脸颊，低着头，任由眼泪簌簌而下。 是啊，爸妈把自己生下来，吃的每一顿都是花的爸妈的钱，这份债要还一辈子的，这些债是还不清的吧……就这些年暑假打工干农活挣得钱，还真不够花的。 还有学费，上千元了，这么一算，她暑假挣得钱只够一学期生活费的，还不算她买衣服和生活用品。 余水絮低着头，不再言语，妈妈咄咄逼人的责骂声盘旋在头顶，不知是被打了一巴掌疼，还是被这些翻来覆去的骂声搞得头疼。 她赶忙收拾好书包，朝混合着眼泪和鼻涕的脸上用手背抹了两把，使劲用袖子擦干之后，蹬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从大门骑出去了。 后头妈妈的咒骂声越来越小，余水絮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旁若无人地任由眼泪掉下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单手掌着手把不让自己摔倒。 幸好这个时间，村里人都下地干活了，也基本没谁看见她。同级的同学都早早去了学校，妈妈为了节省她中午的一顿饭钱，每次都是让她在家里吃过饭之后才让去学校。 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多数时间，上午她都是要去地里干活的，中午回来吃个饭，洗个澡，然后周天下午返校。 刚骑车从村里拐出来，还没到下一个村口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n市雨水少，余水絮家里也是没有伞的。听妈妈的话说，下这么点尿点子，还浪费那个钱买雨伞干啥？ 余水絮只能任由大雨打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全身颤抖。 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妈妈找人缝制的紫色西装外套，她抿了抿嘴，脚底生风，加快了蹬脚踏的步子，随着两只腿一上一下蹬着自行车，她前后看了一眼，路上只有她一人，她有点害怕，又加快了步伐。 第73章 坐班车 n市很少下这么大的雨，余水絮明显感觉到雨水已经渗透了这个外套，贴在了她的背上。她想着，没事，走了一学期的路了，就算下雨，一样能到学校的，到了学校再把衣服晾干就行了。 她自嘲地看了一眼身上不太合身的紫色西装，这个衣服被自己一度嫌弃。 也被同学们嘲笑是大老土：这个年代，谁还穿紫色的外套啊，而且初中生穿西装，真是可笑啊，把妈妈的衣服偷偷穿出来了吧。 对于这样背地里的嘲讽，她早已习惯，只要没有把话说到她的面前，那就全都当做没发生过，没被说过。 可是这会儿，她反而庆幸能有这么厚的外套帮自己挡着雨，不至于太冷。她的眼睛被雨水打得看不清前面的路，她抹掉脸上的雨水，此时也来不及为方才的事伤心，只想快快到学校避雨。 突然身后隐约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余水絮摸了摸脸上的雨水，又往右边骑了过去，她尽量躲在路边的树枝下骑车，虽然没多少树叶了，但也总比彻底暴露在大雨中好一些。 她想回头看看大班车，又怕自己回头的时候车轮一滑，栽到路边的树田里怎么办。她忍着好奇，腿上踩着风火轮似的往前冲着。 大班车从身边疾驰而过，余水絮感觉到一股很大的力量似要把她推翻。她抬头看了看这个庞然大物，这股带过来的风冷得她更加瑟瑟发抖。 突然，前面的大班车有点紧急地停了下来，余水絮没在意，继续往前艰难骑行着，她走近了才发现，这是村上赵老三家的线路班车。余水絮心里嘀咕着，这个地方也不像是能下车的地点啊，管他呢，别影响她赶紧到学校就好。 余水絮又费劲地蹬了脚蹬子一下，从班车跟前错过。她听到有车门打开的声音，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着。 “水絮！停下！水絮！”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有些焦急的语气。 余水絮赶紧拧了车把，停了下来，转过头惊诧道：“大叔？你咋在车上呢？” 余盛林看这样眼前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的侄女，心里对哥嫂如此苛待孩子一阵愤怒，看着余水絮冻红的脸上挂着滴滴答答的雨水，他揪心一样的难受。 “快来，过来，上车，坐班车走。”余盛林尽量保持平静的声音，向她呼唤。 余水絮看着大叔站在雨里唤她的样子，总觉得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她怔怔道：“嗯，可是，这个车子......” “你先上车！这么大的雨，还站着干啥？”余盛林说着就走了过来，夺过她手里的自行车，示意她赶紧上车，他也跟着推着车子扛了上去。 余水絮上车之后，一扫车上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坐立难安。“没事，往里头走，坐到里面。”赵老三看着叔侄二人上车，只是柔声吩咐。 余水絮的婶婶，是赵老三的侄女，虽然两家人面和心不和，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到底是顾念着一丝亲情在里面的。 余水絮紧张地回头看着余盛林，余盛林把车子靠在没人坐的座位那里，指了指后面的空座，示意她坐下。 余水絮惴惴不安地跟着余盛林坐下，她低声道：“大叔，我身上都湿了，把他家的座椅弄湿了要不要紧啊，要不然......我站在过道吧......” 余盛林看着眼前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的侄女这副乖巧模样，心疼极了，余盛林看了一眼赵老三的位置，淡淡道：“坐着，不管。” 余水絮局促地坐在班车柔软的座椅上，外头的雨越发大了，可是她不再感受到寒冷，车里的温度实在是温暖舒适。 余水絮在班车的摇晃中昏昏欲睡。余盛林看着侄女这副可怜的模样，心疼又气愤，他只有一个儿子，才3岁，倘若他也有了女儿，一定会万般呵护疼爱，绝对不会像哥嫂这样薄待孩子。事实上 ，后来家里又添了余水纯，他确实如眼珠一般疼爱着自己的女儿。 余水絮模糊之间，被余盛林低声唤醒，原来是学校到了。余盛林将余水絮的车子拿下来，余水絮为难地说：“叔，我没有钱掏车费，我妈没有给我给坐车的钱......” 余盛林看着乖侄女的羞赧，叹了口气，心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管了，安心到学校去吧。” 余水絮这才挤出一丝笑跟余盛林告了别。余水絮到了宿舍之后，赶忙脱下来被淋透的外套，又脱了大师的裤子和鞋袜，钻进了被子里打着哆嗦。 这个时间宿舍的人几乎都在低声聊天或睡觉，因此余水絮的到来，像是打破了某种和谐一样，就显得很扎眼。 她们看着余水絮被淋湿地狼狈模样，都默契地什么都没问。因为这样的天气，也只有余水絮是骑自行车到学校了。 余水絮缩在被子里，背过身去，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大叔将自行车给她扛到班车上的场景，她的眼泪无声流了下来。 这幸好是遇到了大叔，如果是遇到了爸爸呢？爸爸会看到她在雨中艰难前行吗？看到的话会让赵老三停车，让她上来吗？不会的。就算爸爸看到了也会装作不知的。 他丢不起这个人。亲女儿在大雨天骑着自行车奔向学校，被村里人知道，不得戳破脊梁骨。可是余盛堂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在不在车上，今天的这一出，已经够村里人笑话他们夫妻二人好一阵了。 就算被他们知道了村里人背后瞧不起他们苛待女儿，他们也是丝毫不在意的，他们在意的是这个即将到来的儿子，至于女儿，他们缺了吃还是少了穿？没把女儿嫁人就不错了，能让她上学已经是恩赐，还想要什么？ 同年小学毕业的郝文秀已经嫁人，爸妈没有把她嫁给同村或者同是农民出身的陌生男人，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妈妈不止一次骂她，说她不知好歹，他们卯着劲让余水絮上初中，余水絮还不知感恩，真是个白眼狼。 第74章 诡异气氛 能上学就不错了，生活费这些还有什么立场去提要求呢？是啊，幸亏她考上了初中，爸妈把她没有嫁给村里的单身汉。要不然的话，现在也和郝文秀一样大着肚子了。真可怕。 余水絮自嘲地撇了撇嘴，算了，想这些干什么，难道真的要感恩他们的不嫁之恩吗？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而且就算大叔把今天的事告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是在余水絮去奶奶家的时候，给她多做一些好吃的饭菜。 至于零花钱，哪里敢给，每次偷偷给孙女给的零花钱，余水絮到家之后，都会被她妈妈翻出来，骂一顿之后上交，有意义吗？ 儿子不争气，被这个大媳妇拽着鼻子走，他们作为父母的能有什么办法？说多了几次，余盛堂就破罐子破摔道：“难道你们要我把她打死吗？我也要过日子的啊。” 余水絮不止一次偷偷听到爸爸对爷爷奶奶说过这样的话，她不懂婚姻，她只觉得爸爸一定很爱妈妈，舍不得打骂，所以妈妈才这么恃宠而骄。有恃无恐到不爱女儿，爸爸也不反对的地步。 但其实，他俩都是一样的，都不爱女儿而已。一丘之貉，没有区别。 余水絮在泪眼婆娑中缓缓睡去。她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发生了什么她忘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世界都是一片虚无。此时已经天黑，余水絮看看闹钟，已经快要到晚自习的时间了。 窗外的雨停了，只有廊檐下滴落的雨水证明刚刚经历了一场疾风骤雨。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人，看来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叫她。也是，她成绩优异，也并不用担心因为迟到被老师训诫。 余水絮转过身，看着墙上香妃和陈松伶的海报，要是她也是一个明星该多好啊。像还珠格格里的香妃一样，生来就是公主，自带香气，哪怕并不想嫁到皇家，也至少有一个心爱的男子愿意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缠缠绵绵到天涯，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 余水絮甩甩头，一骨碌爬起来。十一已过，接下来就要备战期末考试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伤春悲秋，只有利用好每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才能打好基本功的同时，提升知识储备量和逻辑解题能力。 余水絮慢慢拖着疲惫的身子踱向教室，她今天淋了雨，实在是头昏脑涨，可是又不能在周天的第一晚就请假，这也有点太过分了。 她忍着头痛，走向了喧嚣的教室。 余水絮还在纳闷，教室里怎么这么反常的热闹，难道老师不在吗？她走向自己的座位，好像教室里的喧闹都与她无关，她想也是如此。 可她却感受到了来自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和别有深意的笑。 她看了看周遭，同学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打闹，老师也不知去了何处，她问了问同桌怎么回事，同桌说二班的老师请假了，今晚值班的金老师就在两个班里轮流值班。 余水絮不禁懊恼，早知道晚自习第一节课就不来了，还能多躺一会儿。 余水絮看了看四周，总觉得今晚教室里的气氛透露着诡异，她朝斜后方看了一眼付晓然，付晓然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她挑了挑眉，传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付晓然指了指桌子，手里比划了两下，余水絮点了点头转过身来。 就在她盯着书本思绪乱飞地等着付晓然的小纸条的时候，突然肩膀被谁拍了拍，余水絮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是陈婷婷一张略微带着愁容和担忧的一张脸。 余水絮看了看教室门口和窗户，还好没被老师发现。陈婷婷低声道：“你放心吧，这节课老师不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余水絮不解地看着陈婷婷，她想回头看看付晓然的表情，心里隐隐感觉他俩要说的是同一件事，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余水絮忍住回头的念头，起身跟着陈婷婷往外走去，她起身的那一刻，又感受到了来自四周扫射而来的眼神，那些眼神带着打量和试探，更多感受到的是恶意。余水絮尽量装作表面平静地跟着陈婷婷。 就在这时，班长突然叫住了她俩：“你们俩要干嘛去？”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余水絮满脑子都是教室里这种诡异气氛带来的疑惑，一时站在讲台愣住，只听陈婷婷一脸平静道：“我们去上个厕所，我跟纪律委员已经报告过了。” 纪律委员便是金建文，班长听到这话便也不再询问。余水絮不知怎的，总觉得今晚的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这种异样的片刻安静，更让她焦躁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 陈婷婷故意走到厕所方向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停了下来。 “水絮，我给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冲动啊。也不好生气啥的。唉，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则怎么跟你说。而且，其实我觉得你不知道更好。但是......我不跟你说一下，又总觉得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们这样对你。” 余水絮听到陈婷婷模棱两可的一番话，心里沉了又沉。果然没什么好事。 “你说吧，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知道今天咋了。班里的同学都看着怪怪的，应该说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让我很不舒服，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跟我有关吧。” 余水絮实在是想不通，究竟能有什么事，能让班里的同学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心里也开始了各种猜想。 关于生活费？这些都是开学就知道的丑事了，也没必要现在拿出来热剩饭，而且她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 就算得罪了谁，有金建文暂时的情面庇护，别人也不敢在班里大张旗鼓的造次。 那要么就是关于前段时间的情书风波？也不至于吧，一封玩闹得情书而已，而且这件事也只有陈婷婷知道，即便陈婷婷告诉了金建文他们，看在这次生日派对的主持的份上，也不至于拿出来大肆张扬，顶多私底下笑话笑话她罢了。 而且刚刚付晓然的神情，也看着不像是因为绯闻吃醋生气的样子，反而带着点心疼和担忧。 第75章 羞辱 那能是什么呢？该不会是今天坐车的事吧，就算被车上的其他班同学看到了，到处传闲话，也不至于这点小事就搞得全班都透露着神神秘秘的诡异气氛啊。 余水絮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她得到全班的“瞩目”。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余水絮的不安和疑惑，尽收在陈婷婷的眼底，她仔细斟酌，打算尽量选择委婉的方式告诉余水絮。 “小絮，那个......今天，今天下午毛睿来学校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学校干嘛来，他跟班里几个男生在那打闹着，然后不知道谁提起来了，说，说......说你家是......是超生游击队......说你妈妈马上要生一个弟弟了。 然后，然后毛睿就......他不是擅长画画嘛，他在黑板上就画出来一男一女那个......那个是啥意思，你知道的吧？当时教室里人也不算少，画完之后，他还不让别人擦掉，在那和别的男生哈哈大笑...... 然后付晓然过来了，看见了之后要跑到讲台上把那个擦掉，但是毛睿推着他，挡着不让他擦，最后还是两个人推推搡搡的时候，张志龙过来，趁毛睿不注意擦掉了...... 絮絮，絮絮，你不要冲动啊，现在毛睿也不在教室，而且当时都有谁我也不知道，还是金建文下午过来找我的时候发现教室里面乱哄哄的，一问才知道......” 余水絮瞋目裂眦，她的眼眶瞬间因恼羞成怒而变得发红，一双眼睛像要吃人似的，想冲进教室里。 陈婷婷拉着余水絮的手，不让她冲动行事，再者，始作俑者也不在，这个时候去教室不是自取其辱吗？ 余水絮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问道：“婷婷，你说，我到底得罪毛睿什么了？我不就是曾经喜欢过他妈？只不过被毕夏涧那个婊子把话套出来了而已，毛睿他至于吗？他已经不和我说话了，为啥还要在背后嘲笑我，侮辱我？侮辱我的父母？ 太恶心了，我真的是太恶心了啊......毛睿，他为啥要这样对我！还有那些附和他的人，都是谁？！” 余水絮的泪水夺眶而出，满眼猩红地拽着陈婷婷的袖子质问道。 陈婷婷被余水絮这副有点扭曲的面容吓着了，好在她们打小认识，陈婷婷虽然害怕，但也不至于被吓到面目苍白。但凡是不了解余水絮的人，看到她此时的狰狞面目，一定会认为她是“楚人美”了。 陈婷婷反手握住余水絮冰冷的双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不要把自己气坏了，你先顺顺气，我看你全身都在发抖，你可不要晕倒啊，你要是晕倒了我就真的吓死了......” 余水絮的身体因愤怒委屈而全身战栗，她感觉喉咙似乎堵着一团棉花，这一口气上不来，也咽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反而感觉更窒息。 她弓着身子胡乱摸着脖子，不断给自己试图顺气，良久，喷出来一口浊气，嗓子里被卡着的那口气也喷了出来，她趴在陈婷婷瘦弱的肩上，吭哧一声干吼着哭出了声。 “婷婷，呜呜呜呜......婷婷啊，我真的快气死了啊，我到底倒了啥霉啊，为啥每个人都要这么对我！ 上初中以后，你也慢慢远离我，有了新的朋友，王静、李娜和徐慧敏都不和我们一个班，没办法天天在一块，二李雪燕......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我们是一直看不上她的啊...... 婷婷，我谁都没有了，谁都没有了啊......我妈，我妈神恶魔样子你不是不知道，生活费这个，就够让我自卑的了啊...... 他们还要干嘛，把我逼死吗？我到底得罪谁了啊！为啥谁都要过来把我踢一脚！ 我已经努力好好学习了啊，我学习好了，就没有人敢笑话我了啊，婷婷，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啊？” 余水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婷婷双眼一红，眼里竟也涌出了泪水，她抱着余水絮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慰着不哭，不生气，没事，有我在之类的言语。 余水絮想到临行前和妈妈的争吵和谩骂，又想起赶往学校途中被雨淋湿的狼狈模样和大叔心疼的眼神，泪水如决了堤的大坝，倾斜而下，她哭得不能自已，不断抽搐着。陈婷婷一边安抚她一边带她走向离教室更远的操场那头的小树林。 一来她不希望班里同学听到余水絮的哭声，更加笑话余水絮。二来，她看到此时痛哭流涕的余水絮着实有些不堪，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嫌弃，这才带她逃离此处。 余水絮如同行尸走肉，任由陈婷婷拉着她往更黑暗处走，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喃喃道：“婷婷，你说，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很讨厌我，班里的同学是不是都很讨厌我？” 陈婷婷看着昔日好友这副不同于平时的活泼开朗，对一切都看得豁达的模样，此时在她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展露出毫无任何掩饰和伪装的柔弱，又对她多了一层心疼。 “絮絮，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你先不要哭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没有人讨厌你，他们其实都是嫉妒你。 嫉妒你学习好，嫉妒你背课文第一，嫉妒你英语学得好，口语也好，嫉妒你被所有老师喜欢，当然，除了数学老师。但是，康老师她又是班主任，对你也是很照顾很喜欢的。” 陈婷婷顿了顿，看着余水絮挂着泪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咽下了那句“其实我也很嫉妒你”。 她轻声安抚着余水絮，劝慰道：“你也不要去问都是谁在了，也不要找其他人问了，问的越多，让别人知道了，就笑话你越多。我说这个你别生气啊......” 她看着余水絮一脸呆滞的模样，就知道她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她在余水絮的眼前晃了晃手。 “絮絮，絮絮？絮絮！你先不要想那么多，不要胡思乱想，你也不要冲动行事。你听我说，你看着我！你现在听我说啊。” 陈婷婷把余水絮的身子掰过来面对自己道：“你听我说！你不要再纠结都是看到了，都谁当时在场了。在我看来，只要是黑板被擦得干干净净了，那就是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人会无聊到又画上去的。你不问，你装作不知道，别人也不敢在你跟前笑话你。” 第76章 不配 陈婷婷看着渐渐冷静下来的余水絮，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继续道： “再一个，确实，叔叔阿姨这个年龄再生孩子的很少很少，而且你都上初中了，和你那个没出生的弟弟相差一轮还多一些，这在这样的小地方，本身就是新闻，再加上那些人是非，所以他们才这样的。” 余水絮抽噎着，缓缓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和泪水。她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转而成为更深的恨意和冷静。 陈婷婷看着余水絮眸子里的决绝，心道，不好。她不会是要想着什么招去报复谁吧...... 难道就像上次骂毕夏涧那样吗？应该不会吧，毕竟，毛睿是余水絮一直暗恋着的对象，她会舍不得的吧...... 余水絮看着眼珠转了又转，一脸担忧的陈婷婷，哪里会猜不到她想到了什么，便安抚道：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也不会像对待毕夏涧那个贱货那样去对待毛睿那个傻逼的。我只恨我自己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低俗恶心的男生！” 余水絮满眼不耐和懊悔，她吸了吸鼻子，回想起曾经觉得和毛睿会有心动的那些时刻，自嘲地笑了笑：“可笑，真是可笑死了！呵呵。” 余水絮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抱了抱陈婷婷，擦干了眼泪，对她灿烂一笑，仿佛今天从未发生过让她悲伤难过的事。 她垂下眸子，想起来就在运动会的时候，两人还因为零食的事生了嫌隙，此刻却被对方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真是老天的一场恶作剧！ 抬眼的瞬间，她隐去那些复杂的思绪，笑着说：“婷婷，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还被蒙在鼓里，跟个傻逼一样，被大家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笑话呢！ 也谢谢你，让我也看清了毛睿，我始终不愿意相信毛睿讨厌我，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不是讨厌我，而是，他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个畜生！ 呵呵，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他看不起我，我一直都知道的。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你看看他对待毕夏涧的态度，不最后也是和她说话了吗？哼，真是讽刺！” 余水絮自嘲地笑笑，她在心里把对毛睿最后的一丝幻想彻底掐灭。 不值得，他根本就是不值得啊。也不配，不配拥有她的爱慕！ 陈婷婷看着余水絮眸子里的凄冷，心绪复杂。 毛睿不喜欢余水絮，这是班里公开的秘密。只是大家都默契地不提而已。 可是毛睿这样肆无忌惮地羞辱余水絮，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心里对毛睿的这番粗俗作派，也产生了一丝厌恶。 毛睿的确是没办法跟金建文比的，金建文虽然没有毛睿那样的贵公子气息，但最起码金建文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喜欢谁，讨厌谁，从来都是在明面上，不在背后搞这些没意思的。 想到这里，陈婷婷的语气里也带着嫌恶道： “毛睿确实太过分了，他真是不配被你喜欢。你也不用再因为他对你的态度难过了。因为现在你也可以同样把他当做空气，不理他。” 余水絮曾试图借着收作业或者带领早读的时候，找机会和毛睿说句话，可每次都被他直接无视。这些陈婷婷和坐在毛睿周围的同学都是看在眼里的。 大家心里都认为，毛睿对待余水絮的态度有点太过分了。 只是，余水絮作为当事人都不曾抱怨过什么，他们作为旁观者，就更不用插一脚了。看戏就好。 他们也在心里感慨，余水絮是真的喜欢极了毛睿吧，余水絮跟男生说话从来没有温柔的语气或者露出一点个人情绪，跟男生有交流要么是催作业，要么是交流难题。 从来没有见余水絮对谁这么耐心又隐忍。真是可悲又可怜啊。 余水絮听到陈婷婷难得站在她这边，无论是真的还是装的，此刻她都需要来自朋友的肯定和支持。 好吧，既然毛睿有眼无珠，那她余水絮以后对待毛睿也不必再特殊，只需要形同陌路。 余水絮长长舒了一口气，形同陌路？ 呵呵，他们本身就是陌生人，难道不是吗？有什么好感慨的。 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突然想起付晓然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下安然。 “走吧，我们俩回教室吧。你听，下课铃声响了。婷婷，说实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踏入教室，才不会被他们幸灾乐祸当戏子看。” 余水絮一想到教室那会儿的诡异气氛，心里突然有点害怕。 她突然就生出了不想上学的念头。要是现在辍学的话，除了嫁给没文化又挨打老婆的农村汉子，别无出路。 算了，硬着头皮继续上吧。 陈婷婷看着一会儿难过一会儿笑笑的余水絮，心生怜悯。 “小絮，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只要你装作不在乎，无所谓，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别人就不敢在你跟前胡说什么。” 陈婷婷想了想，又道：“而且，我明天也会给金建文说一声，不要让那些嘴碎的同学再提起来这个事了。你放心吧。” 余水絮凄然地看了一眼陈婷婷，明天说？那陈婷婷今天下午的时候怎么不叮嘱金建文？非要在看到她如此气急败坏之后才打算让金建文插手此事？ 余水絮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不用了。该笑话的都笑完了。爱看戏的也都看了。你堵不住悠悠之口的。我也不想麻烦人家金建文。” 余水絮此时已经彻底平静，装，谁不会装？从小就看着妈妈的脸色过日子，她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经历了妈妈这样的恶毒攻击，还有什么能是伤到她的呢？ 再说了，要生也是爸妈自己决定生的，跟她们姐妹俩通知过吗？没有。 所以，羞辱就羞辱吧。只要自己不那么爱父母，这点羞辱也能咽下。 而且余水絮所遭受的这份侮辱是父母的重男轻女带来的。这其中除了厌恶毛睿那几人，也同样憎恨爸爸妈妈。 想到这里，那么一会儿到教室的掩饰，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也幸好毛睿是走读生，晚自习不在。否则余水絮真的会发疯。 第77章 掩饰 余水絮心里虽然已经尽量用更多的仇恨占据了恐惧，但即将踏入教室时，多少还是心里有点犯怵。一想到那么多人在背后看着她家的笑话，这种烈火灼心的难受，她这辈子不想再体验一遍。 她和陈婷婷两人踏着上课铃声和同学们鱼贯而入余水絮快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尽量降低注意力。她转身落座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付晓然的方向，人不在，余水絮便忍着内心的焦灼坐了下来。 教室里渐渐恢复了安静，余水絮刚好坐在第一排，她没办法偷偷观察周围同学的反应，便面色如常地拿出课本写作业。 同桌是走读生，因此旁边的位子在晚自习的时候总是空闲下来的。余水絮抛下纷杂的思绪，投入到作业中。突然她余光看到有人坐在了旁边，她抬起头来一瞧，竟然是付晓然。 余水絮皱起眉来，这个时候，他这么明显地坐过来，不就是让班里同学知道他要告诉她下午的事吗？余水絮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滚回去，有事传纸条。要么下课了再说，赶紧走。” 付晓然看着今晚老师不会过来的样子，想着坐在余水絮旁边，跟她偷偷说话，班里聊天的同学很多，没人会在意他们。也是想凑近自己喜欢的女孩身边，和她多一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看着大小姐生气的样子，他赶忙贱兮兮地一笑，猫着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余水絮偏过头的时候假装看了看教室里的其他人，她看到有几位好事者也在看向她。她莫名烦躁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远处不时有低语声和嬉笑声，余水絮尽量不被他们的嬉闹声影响，她克制着心里的胡思乱想，坐立难安。 突然一个小纸团砸到余水絮的肩膀上，她看了看教室门口和窗户，将纸团抓紧手里。不用看字迹也知道是谁传过来的。 果不其然，展开纸团之后，上面的字体依旧潦草张狂，密密麻麻写了半张纸，余水絮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付晓然简单叙述了毛睿下午干的那件事，多一半内容都是关心她的话语，说看到她眼圈红红的，一定是哭过，他也能猜出来陈婷婷和她出去说了什么。他说他恨自己不能为余水絮报仇，不能保护她。 余水絮看着那些潦草字迹，泪水渐渐噙满了眼眶，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也仅仅只有感动了。 余水絮低着头装作照镜子的模样，遮掩着偷偷抹掉泪水，后面的那些废话，她一目十行地略过。 她反复看着付晓然的那些字，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起，毛睿羞辱她父母的那些画面，没来由得仿佛在眼前，还有那些那些粗鄙下流的漫画，让余水絮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恶心。 她忍住胃里的不适，喉咙里蹿上来丝丝苦味，刺得她嗓子生疼。 她将眼泪咽了又咽，鼻子一阵酸痒，她想吸一吸鼻子，又怕被同学们发现。她将纸条默默揉成一团，塞进校服口袋里。她在心里对付晓然和张志龙说了声谢谢。 陈婷婷方才告诉她时，她满脑子被愤怒填满，来不及细想当时的画面，可是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付晓然和张志龙已经很不错了，为了维护她的尊严，跟那些像地痞流氓一样的同学对抗。 余水絮心里暖暖的，付晓然帮她，她知道是为了他们的友情，虽然付晓然开玩笑似的表白过几回，但余水絮从来没有当真过，这么多年，余水絮只有这么一个异性朋友，她很珍惜和付晓然的友情。 再加上付晓然平时说话就吊儿郎当的模样，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赖赖兮兮的样子，所以她也不信他的那些情话。 而张志龙，余水絮真的没想到他也会这么仗义。他帮她应该是看他们是一个村的，看不惯有人欺负她吧，再者，两家父母的关系在村里也是很近的。 余水絮的爸爸负责村里的电力维修，张志龙的爸爸负责村里的水利灌溉，两家经常有来往。 夏天的夜晚，两个爸爸常常一起在葡萄架下扇着扇子喝酒聊天，他俩就一块在大门外的水渠里玩水，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后来两人长大了一些，就不怎么一起玩了，到底是男女有别的。 余水絮本想等下课之后亲自对张志龙道谢，又感觉这样做未免有点太刻意，而且两人实在是太熟悉了，她说不出太矫情的话。让付晓然帮她转达谢意，又觉得没有必要。都是一个班的，更是一个村的，搞得这么复杂干嘛。 她低头认真写了一行字，将小纸条郑重叠好，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到了张志龙的桌子上。 在余水絮转过身扔小纸条的时候，付晓然一脸期待，就像等待食物的小狗，当他发现余水絮并不是扔给他时，顿时一脸失望。余水絮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没有再理会付晓然，又开始认真给他写回信。 给张志龙的回信写得郑重和客气一些，就算是开玩笑，也不是拿这件事以轻松的语气来打趣的。而跟付晓然聊天，就轻松多了，不需要如此生分和见外。 她簌簌写下几笔，转头又看到付晓然小狗似的巴望着，把纸条直接砸到了他的鼻子上，看着付晓然被吓得闭了眼，余水絮捂嘴一笑，心情瞬间好极了。 付晓然上扬的嘴角压不住，咧着嘴高兴地打开了纸条，纸条上的内容虽然完全不是他期待的，却叫他大为震撼，他仿佛从未认识这个女孩一样，她清秀字迹写出来的那些字却掷地有声，苍劲有力。 小纸条上面并没有什么感谢或者抒发情绪的只言片语，只写了一句： 你最爱看的一本书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你特别喜欢保尔·柯察金的那句话就是，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句话对于你来说是激励你的名言警句，而对于我来说，却只是一半一半，我只认同前半段。 而我最喜欢的是那一句，“我现在被困在了病床上，并不代表我是个病人”。 第78章 弟弟来了 付晓然反复看着这短短的几行字，心里翻起千层巨浪，这样的眼光，这样的认知，是一个小女生会有的格局吗？ 他喜欢余水絮的坚韧不拔和活泼可爱，一起长大的情分让他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这个成绩优秀却又有趣的女孩。她深受老师的喜爱，主持、唱歌、跳舞，样样都在行，却唯独数学极差，也是因为他的数学成绩不错，这才有了许多机会能让余水絮屈尊和他多说几句。 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每天只知道和几个要好的小姐妹跳皮筋，打乒乓球的普通女孩，却想不到，他经常在余水絮跟前念叨的这本书，余水絮私下竟然看过，而且还能记住这些名句。 余水絮每每看到付晓然的爪子在墙上的名人名言金句栏里写写划划，都要申斥他一番，看到他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下“保尔·柯察金”的名字，总是对他故意一番奚落，不让他用难看的字体糟蹋了经典名着。 让他一度以为是余水絮看不上他爱看的书，只以为是女孩子眼界小，只喜欢情情爱爱的言情小说，做着灰姑娘的梦，不爱看这种励志的书籍。 却不想，余水絮竟然还有这样的境界和见地，让他不由得又对这个心爱的女孩高看一眼，果然是他付公子看上的女孩子，就是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他再一次庆幸，像是捡到了宝似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骄傲。虽然无人知晓他们纸条里的内容，但他就莫名的自豪，这份秘密，这么珍贵的才情，只有他有，也只有他见到。 余水絮一边写着作业一边思绪飘忽，对于付晓然天马行空的想象，她丝毫不知。她烦躁地落下最后一笔，总算是写完了。这才是周天啊，这漫长的一周要怎么过去啊。 她一边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这样同学们就会渐渐淡忘今天下午发生的这些让她难堪的事。另一边，她又希望时间不要过得那么快，因为每个周五回去都是她要面临妈妈责骂的日子，这样的归家，对她来说是一种磨难，她实在是不想面对妈妈那双冰冷的眼睛。 这一周在余水絮的担惊受怕中就这么过去了。好像班里的同学也没怎么再在她面前有意无意提起过此事。余水絮想，也许是陈婷婷良心发现，真的找金建文帮忙压了下来，也许是付晓然和张志龙在背后也出了一把力吧。 但不管是谁在帮她，她都感受到了那种默默的温暖，不需要她郑重去道谢，也不需要她承担太重的人情，大家就这么默契地相互扶持即可。 至于毛睿，余水絮子自周一开始，对毛睿一视同仁。不再想去讨好他，不再在他面前卑微，就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他确实是不配的。周天那晚的日记本里是最后一次有关毛睿的内容了。 这一周过得飞快，转眼间余水絮就又该到回家的日子了。她如临大敌，离家越近，她感觉脚踏子就越蹬不动。 过了这一周，天气更冷了， 这一周基本都是阴雨天，难得的雨季啊，这地方常年干旱，结果这周感觉把一整个秋天的雨都下完了。 风吹得她指关节和膝盖疼，脸上也被风吹得红彤彤，她摸了摸脸，好像又皴了，唉，回家得抹点棒棒油了，不然晚上洗脸的时候，热水一碰皴了的皮肤就疼得人龇牙咧嘴的，真是太受罪了。 她到大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异常的安静，这不对劲。平时都是妈妈来回踱步，嘴里唠唠叨叨从大的骂到小的，今天怎么没声音呢？ 她停好车子，探着头往里边走边瞧，她隐约听到了奶奶的声音。不时有“别动”，“不要说话”，“使劲”之类的字眼飘进耳朵里。 余水絮没来由得心头一紧，妈妈不会是要生了吧。她赶忙冲进屋子，向他们的卧房走去。却看到爸爸站在卧房门口，一脸凝重。 余水絮往里头瞄了一眼，只模糊看到妈妈躺着，奶奶在床边拨弄着什么，余水絮知道，她和余水丽都是生在家里的，接生婆就是奶奶。大婶婶也是在家里生下余明轩的，同样也是奶奶接生的。 所以这个时候奶奶过来，一定是妈妈要生了。是弟弟要来了吗？余水絮想到如果生的是个弟弟，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再天天骂她了，毕竟已经有儿子了，就不会这么再厌恶她了吧。 可是听到妈妈因宫缩时不时发出的痛苦声音，余水絮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起妈妈。何必呢，都快四十的人了，这个时候生孩子，就为了能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真的值得吗？ 余盛堂淡漠地看了大女儿一眼，一言不发。他紧皱眉头，很怕妻子这次又再生一个女儿，那他在村子里还怎么抬头过日子？前面已经生了两个女儿，流掉一个女婴了。 要是再生一个没带把儿的，不得被村里那些有儿子的笑话死，难道他余家真的是要绝后了吗？老二家一生就是个儿子，为啥自己都两个丫头了，还生不出儿子？ 这个生儿子的指标，还是老二家的媳妇她爸爸当村支书的时候，特意向省领导审批下来的，送了不少礼，花了不少银子啊。 现在计划生育普查的那么严，他家可是省里唯一给的生孩子指标，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啊。这胎必须是个儿子，必须是个儿子啊！老天保佑！ 他一边心事重重来回在门口踱步，一边烦躁地看着眼前这个黄毛丫头，不耐地说：“去去去，过去一边去！少在这摇晃！” 屋里头正在给梅子（余水絮的妈妈）顺肚子的奶奶听到了大儿子对乖孙女的冰冷态度，一边用手掌摩挲着大儿媳的肚子，一边回头斥道：“说娃娃干啥，你也过去！女人生娃娃，你一个大男人站这干啥？你把门关上，你也出去。” 余盛堂白了一眼眼前懵懂无知的大女儿，抿了抿嘴，关上了卧房的门。他转身向连着卧房后墙的储藏室走去。 余水絮听着妈妈一阵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也有点担忧，跟着爸爸走向了后头的储藏室。 第79章 喜得贵子 储藏室没有窗户，家里的房屋又是土质结构，爸爸特意把储藏室外头的承重墙用柁的土块加厚了一层，所以储藏室常年昏暗、阴冷。 一阵凉意袭来，余水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看着爸爸高高的身影，背着手站在储藏室的门口，探着头，尽量想听到前头卧房里妈妈那边的动静。 余水絮看到爸爸咬紧牙箍，一脸的悲壮，仿佛是在期待什么，又有担忧的神色。 余水絮不禁也被这种凝重的气氛感染，佝偻着身子站在爸爸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努力想听清楚妈妈和奶奶在说些什么。 余水絮隐约听到妈妈痛苦的呻吟声，奶奶有点严肃的声音也不断响起，“使劲......”“不要乱动......”“先等会儿......”“马上好了......”“再使点劲！” 余水絮也在心里暗暗为妈妈加油，女人生孩子应该很难吧？妈妈那边低声的啜泣和带着痛苦的低吼声，让余水絮不禁打了个寒颤。 余盛堂在储藏室门口来回踱步，余水絮识趣地站远一点，不想被训。 突然一声婴孩清亮的啼哭声响彻整屋。余盛堂快步向卧房里冲过去，余水絮也紧跟着爸爸的脚步跑过去。 卧房的门紧紧关着，老房子的门都是带玻璃的，但是薄薄的窗帘遮着里头的一切，余盛堂有点焦急地问道：“妈，生了吗？儿子还是......”他咽下了后半句，“女儿”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过苦涩，他实在是不敢问出那个让他绝望的话。 里头奶奶不耐烦地答道：“悄悄！是个带把儿的！你再不要问了！现在你们两个高兴了！我现在剪脐带子呢，不要进来！” 余盛堂听到那个他无数次在梦里都会梦到的画面，长叹一声：“好！好啊！我余盛堂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哈哈哈哈......好，好哇！” 余水絮看着眼前有点陌生的父亲，他的面容因高兴而有点扭曲变形，没由得有点害怕。她怯怯道：“儿子......我有弟弟了！爸，你也很高兴吧，恭喜爸妈，喜得贵子......” 余盛堂的眼中笑出来泪，低头看着眼前的大女儿，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低声道：“好！我们家有儿子了！你高兴吗？你多了个弟弟，多好的事情啊！你先写作业去，这你也帮不上啥忙，等会儿你妈喊你了你再进去。” 余水絮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客厅，开始心不在焉地翻着书。 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隔壁屋子里的动静，爸爸在前厅来回踱步，不时拍一拍手，那清脆的掌声，击打得余水絮心惊肉跳，生怕爸爸突然冲过来打她。 过了一会儿，奶奶打开了卧房的门，余水絮隐约听到他们在低声说着什么。爸爸应该进入了他们的卧房，里头至偶尔能听到他们的低语声。 没过一会儿，奶奶不耐的语气传了过来：“咋了，生了儿子你也不吃吗？” 那头妈妈虚弱的声音答道：“妈，我是太高兴了，吃不下......” 奶奶叹了一口气，劝道：“你说你，生老二的时候，一看是个丫头，气得你吃不下饭，现在生了儿子了，你如愿了，咋还能高兴得吃不下饭呢？你咋这么难伺候，给，刚生完，得吃些米汤，你生了几个了，还不知道这个吗？生了儿子了，就不要命了吗？” 那头再没了声音。余水絮听到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心里升起一丝悲凉。生妹妹的时候，妈妈竟然因为生了女儿，生气吃不下饭，那生她的时候呢？也是一样的失望吧。 所以妈妈怎么都不喜欢她们姐妹俩，让她们从小就学着做家务，做饭，洗碗。把她们像对待男孩一样，让她们下地干农活，帮忙配着剧毒农药，在刚打完的农药田地里拔草，膝盖和腿上被蚊子叮咬过的地方，不断地发炎，结痂，肿胀，伤口反复愈合不了。 妈妈在得知她们腿上的痛痒反反复复，求着她在家休息半天，再下地干活时，不但没有半分心疼，还骂她们矫情，她能干的活，女儿又有什么不能干的。 余水絮听着那边卧房里婴儿的啼哭声和爸爸妈妈不断哄着弟弟的温柔呢喃声，泪水毫不设防地落了下来。 她挂着眼泪胡思乱想，沉浸在身为女儿的悲哀中不能自拔，就连奶奶什么时候过来都没有发觉。余水絮看着奶奶慈祥的面容，忍不住低声呜咽：“奶奶......” 奶奶神色复杂地摸了摸她的头，哄着她：“好了好了，你家有弟弟了是好事，你哭啥，好好学习，以后考远一点，找个好工作，不想回来就不回来了。但是你也不能不回来看我啊......” 余水絮再也忍不住奔涌的泪水和委屈，伏在奶奶的胸口低声啜泣。奶奶摸着她的背，安慰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这就是女人的命。你爸爸妈妈一心要儿子的，我也想不通为啥非要儿子。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和你爷爷也是很高兴的。丫头咋了，一样稀罕。 但是你爸爸妈妈就是不高兴，又生了小丽，又流掉一个，这次总算是如愿了。但是我的乖孙女，你奶奶我也是没办法的啊。我让你爸爸打你妈妈，你爸爸心疼的不行，不敢打。我也没办法啊......你爸爸现在都不听我的了，只听你妈妈的。你家都是你妈妈说了算。以后你们可咋办啊......” 余水絮看着一脸皱纹地奶奶面上皆是无奈，她也渐渐停止了哭泣，她不敢接奶奶地话茬，什么都不敢说。只点点头道：“奶奶，我会好好学习的！” 这边祖孙俩泪眼相见，卧房那头却是一片温馨，鸟语花香。 弟弟的出生，更加坚定了余水絮要好好学习的决心。哪怕数学和物理再难攻克，都要硬着头皮好好学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放纵自己不好好学数理了。 以后一定要考一个离家远远的大学，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毫无温度的家。就在外面找份工作，然后嫁给一个当地人，再也不回来。 第80章 卧房 余水絮心想，又是一个漫长的周末。 奶奶看到余家又多了一个孙子也高兴。在这之前，家孙里只有一个男娃，孙子辈老大就是余盛林家的大儿子余明轩，这又多了一个传后的，老人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 奶奶见大媳妇平安生产，又添了个男娃，只道后日过来会带一些产妇适合吃的粗粮，熬成粥，方便喂奶，后日再来。 余盛堂让余水絮去送奶奶，余水絮恋恋不舍地看着奶奶的身影拐向回家的路，心里像是突然没了主心骨，有点没有胆气去面对卧房里一心抱着啼哭婴孩温声软语哄着弟弟的爸妈了。 好在奶奶的安慰确实让余水絮心里头好受很多。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中考结束的时候听到奶奶的那番话，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感动到痛哭流涕。 余水絮先跑去洗澡间偷偷洗了把脸，偷偷照了照镜子，双眼肿得抬不起眼皮一样。 她怕被爸妈看到，可是家里添丁，她作为长姐，也不能漠不关心的装看不到吧，不过去看一眼总是要挨骂的。 她坐在那里，思索好借口之后，就轻手轻脚地走向前厅旁边的卧房。 正值秋冬交替的季节，家里一向是到了第一场雪落了地不化的时候，才开始架炉子。今年由于妈妈怀孕的缘故，半个月之前便开始早晚生炉子了。 余水絮看着紧闭着的卧房门，小心翼翼地轻声敲了敲，生怕惊扰到里头刚被哄好熟睡的新弟弟。 屋里头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卧房门打开一个缝，露出余盛堂严肃的面容：“干啥？” 余水絮不敢多看爸爸一眼，低眉道：“我看妈妈生弟弟了，我过来看下妈和弟弟......” 余盛堂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只见她正专注看着怀里的婴孩，一脸的笑意温柔，他不忍打扰这副美好的画面，回头低斥道： “不用了，你妈今天累了，你弟弟刚睡着。你回来没有作业吗？你先写作业去，晚上再说。” 余水絮点了点头，准备说一句知道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便看到爸爸快速关上了房门。 好像下一秒就怕有寒气吹进来，吹坏了他的宝贝儿子。 余水絮嘴角抿起一丝苦笑，算了，不进就不进吧，这会儿眼睛肿成这样进去，少不了又要被妈妈训斥一顿，还是算了吧。 她去了客厅那边写着作业。客厅，其实也是她们的“卧房”。 因客厅空间比较大，家里两个女儿从来没有专门的卧房，余盛堂只是将客厅的三分之二处，两边墙上打了钉子，然后拉一根粗点的铁丝，穿一大片红黑交织的暗色窗帘，整个一大片布当做隔断。 平时白天帘子都拉开堆在一旁，待客、看电视都不受影响。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随意坐在那张大床上。 白天，它的作用就是给客人当凳子。晚上的时候便拉上帘子，圈成一个小卧房，那张大床便是两个小姐妹的睡床。 就这么一个帘子，便隔出两个世界。 这片小卧房，靠墙放着一张铝制的床架，余盛堂不知从什么地方找的参差不齐的宽木板，就这么一块一块拼接上，勉强搭了个两米多的大床。 上面铺着去轧花厂轧的网套，再铺一个旧窗帘做床单，这个简单的卧房就算是成型了。 床板太硬，铺的网套又太薄，姐妹俩睡觉的时候基本都不敢侧卧，侧卧就会把肩膀硌得生疼，只能被迫平躺睡觉。可是一直不变换睡姿也是做不到的。 因此姐妹俩自三年级开始，直到高中搬新家之前，都没有在家里睡过一顿好觉。 有些床板之间的缝隙大小不一，小点的缝隙，网套会陷进去一些，睡着翻身不舒服。 有些缝隙大到余水絮翻身的时候，会不小心把脚伸进那个缝隙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她每次都会被吓醒，被吓得次数多了，她也就长了记性了，每次睡的时候尽量不靠近那边。 这些睡觉时候的不便，余水絮姐妹俩都还能暂时忍耐，可是每次穿衣服时候，那才是真的心惊肉跳。 因她们靠墙睡，一进客厅只有一张帘子隔着外头，换衣服，脱衣睡觉的时候，都要一个人把风，小心翼翼的。 而且家里的大衣柜就在帘子后头，床的那一头靠着墙摆放着，大衣柜旁边还放着栽种在缸里，长得十分茂盛的夹竹桃。 有时候爸爸需要自己过来拿取衣服，但姐妹俩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不太方便。 每当这个时候，余盛堂就会不耐烦地催促她们快一点，那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掀开帘子过来，给她们脸上狠狠两巴掌。 后来她们主动找妈妈，包揽了帮爸爸妈妈拿衣服的活，这才减少了尴尬和不便。 余水絮也在此前跟妈妈提过几次，每次都被妈妈骂回来，说她是没有大小姐的命，还要学人家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娇气得紧。 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被训了几次之后，余水絮也就歇了和妈妈沟通的心思。 她很纳闷，明明妈妈是她认识的长辈里学历最高的，都初中毕业了，接受过他们那个年代的高等教育了。 为什么说起话来还是如此粗鄙不堪，对待她们如此暴躁不耐，羞辱人、骂人的那些话张口就来。 直到余水絮步入社会之后才发现，人的素养和修为，与学识和学历毫无关系，课本的知识解救不了一团浊气的灵魂。 人的认知决定她的眼界。精神世界贫乏的人，是没办法共情他人的。 晚上的时候，爸爸总算开了金口，同意她过去看一看妈妈和弟弟，余水絮放下作业，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妈妈的卧房此时温暖如春，比客厅暖和多了，难怪爸爸要将卧房的房门紧闭。屋子里也没有了血腥气，想必是奶奶走的时候收拾了一些，爸爸一下午进进出出忙碌着收拾的吧。 妈妈躺在床上，凌乱的头发可以看出她方才使了多大的劲才生出了弟弟。 余水絮看到这一幕，并没有想象中的担忧和心疼，她只是感慨妈妈快四十岁的年纪，何必如此拼命一搏？ 万一生出来的又是个女儿呢？难不成要扔了或者送人吗？ 第81章 梦魇 她突然想起来毛睿在学校黑板上的画的那些画和同学们嘲讽的眼神，此时再看到妈妈虚弱的面庞，没有了方才一瞬间的心软和心疼，硬生生压下了眼底的厌恶。 余水絮看着妈妈怀里的小人儿，毫无亲近感。 妈妈瞥了余水絮一眼，第一次用温柔的声音低声道：“轻一点，轻一点，娃娃刚睡着。你远远看就行了。” 说完之后眼里满是温柔地短暂看了余水絮一眼，便又看向了怀里的儿子。 余水絮讨好地假笑着寒暄道：“弟弟很可爱，你们起好名字了吗？” 梅子看了一眼余盛堂，低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好了，你弟弟你看也看了。明天再说吧。我今天累了，你先睡觉去。这有你爸爸，你不用担心。” 余水絮听到这话，嘴角地一丝笑意牵强地拉扯着，不再探头看弟弟，点点头，转身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卧室。 因妈妈生小孩，怕吵着弟弟。家里也不能开电视，余水絮百无聊赖地翻着英语书，一个字母都看不进去。 好在这周本身就没怎么睡过好觉，她迷迷糊糊翻着书，听着妈妈屋里那头时不时的婴孩啼哭声，反而犯了困。 她匆忙洗漱之后，半眯着眼睛，拖着沉重的身子栽到床上进入了梦乡。 耳边弟弟的啼哭声也渐渐消失不见，余水絮做梦了。 梦里不知怎的，她和毛睿两人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教室，她质问毛睿为什么要那样对她，毛睿却矢口否认，说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 余水絮气愤道：“胡说！你自己那天下午在教室干的事， 很多人都告诉我了，难道大家都跟你有仇，要冤枉你吗？” 毛睿只是摇摇头，不再言语。 余水絮心痛到想哭，她哽咽道： “我只是被毕夏涧那个贱人套了话，你就这样对我，要和我冷战三年吗？你至于吗？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人，是因为我没有人爱，好欺负是吗？” 越说越委屈，她仿佛听到了婴儿哭到快窒息的声音，她继续对毛睿控诉着心里的委屈： “是啊，我是有弟弟了，可是那又怎样？我能控制我爸妈吗？就连我自己，都无法阻止我的出生！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来到这个世上！根本不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不想要这样的妈！” 而毛睿只是依然在横杠上自做着引体向上，仿佛她在他面前是个空气。 余水絮心口像被揪了一把，她呼吸艰难，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 她想大声呼喊毛睿，伸着手向他求救，她想跑向他，可是却在原地跑不动。 她无法喊出声来，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想，难道就这样死去吗？她才只有13岁啊，还没有开始自己的人生啊。 她急得泪流满面，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却又瞧见远处来了一辆压路机，她慌忙想逃离，却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余水絮绝望地看着压路机渐渐逼近，突然，她被谁摇醒。 原来是梦魇了啊，还好，还好，差点死在梦里！ 可她眼睛睁开的一刹那，就瞧见爸爸那张愠怒的脸，她又吓得差点叫出来。 “你大半夜地喊啥呢？！不知道你弟弟不能让人吵着吗？你还让不让你妈好好休息了！赶紧起来，给你弟弟洗尿切子去！” 余盛堂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让余水絮瞬间惊坐起来。 她赶忙装作清醒的模样，揉了揉被泛黄的灯泡照得难受的睡眼，应道：“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靸着拖鞋，先去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这个时间洗尿切子？ 余水絮看着爸爸下午在卧房里进进出出，还幻想着妈妈提前准备的那些尿切子，要么是妈妈自己洗，要么是爸爸洗。 可是这些都只是她的可笑的妄念罢了。 尿切子是那个年代农村妇女生下孩子之后，给孩子垫在屁股上兜屎兜尿的。 条件好的家庭，会去县上买一些质量好的棉质布料，裁剪成长方形，折叠四五层给婴孩垫着。 而像余水絮家里这样的条件，自然是将旧的棉质衣物洗干净后，裁剪成类似长方形的尿垫，折叠几层之后使用。 这样的尿切子，便是最早的尿不湿了。 而且还可以多次利用，婴孩拉了尿了，要用专门的洗衣盆洗干净，搭在火墙上晾干。 平时，这些粘着屎尿的布条，基本都是产妇自己手洗。 而现在，家里有余水絮这个现成的免费保姆，自然不用妈妈那双常年干农活和家务的粗糙的手来做这事了。 她之前见过坐月子的大婶婶手洗着余明轩的尿切子，那股子腥臭味，经过热水一泡，瞬间满屋都是这令人作呕的臭味。 余水絮第一次闻到这味道的时候，转身就跑出去大口喘气。 奶奶还笑话她娇气，说她们小时候，便是奶奶和妈妈给她们这样洗尿切子的。 余水絮尴尬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默默洗着尿切子的大婶婶。 心想，生孩子可真麻烦。还要洗这些脏布条，她才不要沾这些和着屎尿的烂玩意。 然而，此时的余水絮，却被自己一语成谶。 她一进到卧房，就看到妈妈的床下摞了一沓被屎尿浸透的尿切子，整个屋子混合着奶味和屎尿的腥臭味。 余水絮忍不住皱着眉头，用袖子捂着鼻子，走向妈妈的床头。 “咋了？你嫌弃得很吗？这是你的亲弟弟，他的屎能有多臭？你玄（夸张）死了！”妈妈嗔怒道。 余水絮赶忙放下捂着鼻子的胳膊，不打算接这句话，她轻轻叹了口气，又低声问道： “这得用热水洗吧？凉水洗不干净。我看大婶婶就是用热水洗的......” “让你洗，你就洗，哪来那么多废话？没看见你弟弟睡着了吗？赶紧放到盆子拿出去洗澡间洗去！”爸爸打断她，不耐道。 余水絮赶忙弓下腰，嫌恶地用指尖夹着那一摞尿切子，扯到洗衣盆里。 有些尿切子被扯得不小心散开了，刺鼻的臭味熏得余水絮几欲呕吐。 妈妈低声训斥道：“猪爪子扎上娇贵得很吗？你要死了是不是？我看你能不能让臭死？赶紧拿出去滚！” 第82章 洗尿切 余水絮被父母左右开弓，劈头盖脸的斥责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尿切子不小心掉到了砖地上，而且还是有屎尿的那一面朝下的。 余水絮抬头看了看满脸怒气的父母，两人脸上满是责备和无奈，还是余盛堂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拿上走。” 余水絮赶忙起身，胡乱把那些尿布都捡起来，端着洗衣盆慌忙逃了出去。 她听到身后爸爸的一声叹息和关门的声音，又看了看手里的洗衣盆，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簌簌落了下来。 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踱步走向卫生间，她默默流着泪，拿出铁壶放到炉子上烧水，呆呆坐在卫生间的小矮凳上，看着那堆污秽之物不停地抹着眼泪。 待到烧水壶沸腾的滚水溅到炉子上，想起噼噼啪啪的声音，余水絮才从恍惚中缓过神儿来。 她赶忙往水盆里掺了热水倒进去，瞬间，一股被开水烫过热气夹杂着腥臭味扑鼻而来，余水絮赶忙放下烧水壶，几欲作呕。 她从炉子旁边的柴禾堆，找了一根细点的木棍，搅合着盆里的尿切子，让冷热水混合起来，不至于太烫手。 她准备拿起洗衣粉倒进去洗，才突然想起来方才妈妈的话，“不要用洗衣粉洗，冲不干净，就用烫烫的热水洗！多洗几遍就好了。” 余水絮看着水里飘着的黄色污渍，一阵反胃，她想把后头的小窗打开透气，又怕被爸爸发现再挨一顿训斥，便忍着恶心，一一洗了。 待她洗完那些令她深恶痛绝的尿切子，在火墙上的晾衣绳搭好之后，她迅速将手用洗衣粉洗了好几遍。 直到她一次次凑到鼻子跟前确认再无异味，方才停歇。 手腕内侧也因洗衣粉的大力揉搓，搓破了皮，渗出了细细的红点，洗衣粉溶液一浸泡就蜇得生疼。 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土方子，说唾液可以缓解伤口的疼痛，可以使伤口愈合更快。 便用舌头舔了舔被洗衣粉蜇得泛红的手腕，一阵钻心的疼在伤口蔓延开来，余水举着胳膊，疼得直吸凉气。 余水絮本想用毛巾轻轻蘸干手腕上的水渍，可是毛巾刚一触碰到那些细密的小伤口，就一阵猫抓得疼蹿上了脑门。她赶忙走到火炉旁，慢慢烘干。 这时余盛堂从我方走了出来，看到余水絮弓着腰烤着手，不解道：“还没有洗完吗？咋还在这站着呢？” 余水絮立马直起身子解释道：“洗完了。” “洗完了你不赶紧睡觉去，站这干啥？” 余水絮并起双手给余盛堂看手腕上的伤痕，道：“手洗烂了，过来烤一烤。” 她将伤口展示给爸爸看的时候，心里是期待从爸爸的冷漠眼神中能看到一丝心疼或者担忧的。 可是余盛堂像是没听到似的说：“赶紧睡觉去，你妈妈晚上要是再喊你干个啥，你能起来吗？”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余水絮天真地以为这是爸爸在关心她，直到听到了那后半句，心瞬间跌入谷底。 她点了点头，赶忙跑去客厅帘子后的“卧房”躺了下去。 她本以为会因为手腕处一阵一阵的抽疼会折磨得睡不着觉。谁知，刚挨了枕头，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余水絮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她翻了翻身，手腕一阵拉扯的痛让她瞬间清醒。她瞧了瞧那些小红点，有的已经开始结痂，她正在纠结要不要抹一点棒棒油缓解拉皮的不适感时，耳边传来那边卧房的低语声。 “吃......你看你......”余水絮侧耳听着，好像是奶奶的声音，她一阵狂喜，掀起被子，就准备冲过去。 好像是奶奶来了，她的好日子就来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余水絮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开着榨油厂和磨坊，所以家里很多毛毛钱。 余水絮自有记忆开始，爸爸妈妈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任何零食和雪糕。 每次去奶奶家，推着大二八自行车的大娘，好像知道谁家有小孩似的，每次都站在奶娘家的大门外叫卖着绿豆糕，红豆糕。 余水絮每每听到这样的叫卖声，都禁不住诱惑地停下来看着大门口站着的大娘。 她和余水丽冲出去，掀开后座上厚厚的棉被，里头凌乱地摆着用软纸包装着的雪糕。一阵阵凉气喷到脸上，瞬间缓解了夏日的燥热。 余水絮姐妹俩贪婪地吸着泡沫保温箱里传来的丝丝凉气，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卖雪糕的大娘。 这个时候，大娘总是笑着问一句：“想吃吗？好吃得很咧！叫你奶奶给你们买嘛。” 每次这个时候，余水絮都会给大娘说一句：“那你等等我们，我找奶奶要钱去。” 大娘笑嘻嘻地点点头，催促道：“快一点哦！要不然这个雪糕要化掉了咯。” 余水絮飞也似地跑进屋子，对着摇着扇子扇凉的奶奶一顿撒娇，奶奶每次都会拿出5角钱给她，姐妹俩一人一个。 余水絮永远记得红豆雪糕入口的冰冰凉凉的味道，整个嘴里一阵甘甜，雪糕滑入喉咙，一阵清凉瞬间遍布全身，仿佛吃了雪糕再怎么疯跑着玩都不会出汗了。 她们拿着雪糕小心翼翼地吃着，在她们眼里，这是格外珍贵的零食。 余水絮和余水丽总会拿着雪糕一个给奶奶吃一口，一个给爷爷吃一口。 但是爷爷奶奶从来不吃，只是摇着扇子笑着嘱咐道：“慢点吃，吃得太快拉肚子！” 童年里最快乐的事，就是在奶奶家一整个暑假都可以满足对雪糕的期待。 每次放学回家，爸妈还在地里没回来，余水絮便自觉地来到奶奶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再吃晚饭。 无论余水絮什么时候来，夏天的厨房案板上，永远都有大铁盆扣着碗菜和饭。 虽然奶奶有时候抱怨她们老在奶奶家吃饭，不回去吃，可是余水絮听到奶奶抱怨妈妈不管她们而生气不吃饭的时候，奶奶都会喊她们必须吃饭，不吃饭，反而奶奶生气了。 后来余水絮才明白，这就是奶奶那一辈的爱吧，也许她很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却对孙女很疼爱。 这种隔辈亲的血缘，是超越生死的牵念。 第83章 母性的光辉 余水絮轻手轻脚地走到火墙跟前听着她们的交谈，这才听出来，原来是奶奶炖了红糖红枣粥给妈妈吃，说是补补气血，下奶更快。 可是妈妈却没有一丝胃口，听那意思是还依然沉浸在生儿子的喜悦里，不敢相信家里终于有个儿子了。她整日看着熟睡的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亲不够的感觉。 余水絮撇了撇嘴，随便吧。 反正下午就能去学校了，谁爱洗尿切谁去洗。这两天余水丽在家里负责扫地擦桌子的琐碎家务，洗尿切的事就落在了余水絮的头上，等她走了去学校了，这活儿就轮到余水丽了。 为此，上周回来的时候，余水丽还满口抱怨道：“你走了轻松了，你在学校一住就是一个星期，躲了清闲，我呢？看看我干了多少活！” 余水絮面上一冷，反击道：“哼，你来上初中感受下一个星期十六块钱的大款日子来？光嘴上的劲，有本事你给妈说我不要上学了，专门在家里干活伺候你们？” 余水丽也不甘示弱道：“你可真会说！你在学校有没有偷偷买零食谁知道呢？谁知道你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的！说不定是你本身就不想上学吧！” 余水絮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余水丽的脸上，她怒喝道： “你懂个屁！你给我闭嘴，我不想上学？我不上学干啥去？像我同学郝文秀一样小学毕业就结婚生娃娃吗？那是你想的，不是我想的！ 哼，还说我买零食？你但凡有点脑子就知道，我哪来的钱买零食呢？我给别人家干活的钱，你看见妈给了一分吗？我看你才是真的贱，好赖不分！” 余水丽一脸得逞的样子阴恻恻道：“好啊，你继续骂，你骂我贱，那我就给妈告状，让妈给爸说，看爸打不死你！妈说了，我们干活挣的钱就是我们的学费，养我们也是要花钱的，你还觉得不够吗？你想要多少......” “啪！”余水絮一巴掌扇在了余水丽的脸上，泛黄的皮肤上瞬间变成了红色的五指印，余水絮恶狠狠道：“畜生玩意儿，你再说一句你去告状试试？我给你讲，你说一次我打你一次，爸把我打一次，我就把你狠狠打一次，我有多疼，我就让你也有多疼，我看你还敢不敢再去告状！” 余水絮犹嫌不够，又在余水丽的背上啪啪几巴掌，余水丽瞬间眼泪蹦了出来，嚎啕大哭。 两人年龄相差不过2岁，身形都差不多，但因余水絮是姐姐，余水丽到底不敢真的还手打姐姐。而且她也不止一次试过和姐姐打架，但最终都以自己被打得哭得鼻涕冒泡而告终。一方面是看着余水絮是姐姐，她不敢打；另一方面，余水絮是真的敢下死手，打起她来，毫不留情。 但是比起多年之后余水絮对弟弟的那一顿毒打，她承受的这些都算是轻的了......这自然都是后话。 余水絮想起小时候经常被妹妹故意惹生气，骂她，然后又去妈妈那里告状，挨的那些揍，忍不住白了一眼还在被窝里做梦的余水丽，走向了妈妈的卧房。 奶奶正帮妈妈给弟弟换尿布，妈妈脸上略显疲惫和困乏，但从眼睛里可以看到那种温柔的母性光辉。对，余水絮此刻切切实实明白了什么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只是这种温柔的光，并不是照给自己的。 妈妈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向了余水絮，嘴角温柔的笑意瞬间浅了许多。 余水絮心里一紧，想想自己即将开口说的事，有点不敢张口了。可是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刚好有奶奶在，至少可以少挨一点骂吧。她在心里打赌道。 奶奶此时已经给弟弟把屁股都擦洗干净了，拎着小鸡仔似的给弟弟洗的时候，听见妈妈不停地跟奶奶低声说着“小心点”，“不要把娃娃弄疼了”之类的话。 奶奶一脸不耐烦道：“我生了多少儿女了，还不知道咋样给娃娃洗沟子（屁股）吗？你也太小心了些！这两个（孙女）小的时候，我给她们洗，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妈妈尴尬地笑了一下。毕竟有女儿在场，颜面被驳回，多少有点丢人。 为了缓解气氛，妈妈冲着余水絮难得的温和语气道：“你是过来看你弟弟的吗？来看吧，现在刚洗干净，香香的，可心疼了！” 边说边接过奶奶怀里的弟弟，抱到了胸前，一脸宠溺地看着怀里圆圆脸庞的的婴孩。 余水絮被妈妈这么明显地态度晃得有点失神，她甚至怀疑妈妈是不是被鬼上了身，此刻眼前温柔的女人，绝对不是平时泼妇一样横眉冷对她的妈妈。 余水絮小心地走到妈妈眼前，看着妈妈怀里胖乎乎的婴儿，她看着那孩子和自己有些相像的眉眼，心顿时也变得柔软起来。 小家伙嘴巴还在不停地嗦着，眼睛却闭着，看起来可真乖啊。 多年之后，余水絮再想起自己对弟弟的这种怜惜之情，都觉得可笑和讽刺，暗骂自己是有多贱，才把弟弟当儿子疼，可是最终的结果如何呢？ 余水絮有点讨好的模样对着妈妈道：“妈。弟弟长得好可爱啊。他看起来乖乖的。” 妈妈自豪地点了点头。 奶奶在一旁看着余水絮一脸小心翼翼，心里一阵酸楚，接话道：“絮絮，你们两小时候也是这么心疼呢。都不爱哭，尤其是你妹妹，最乖了。” 余水絮心里暖暖的，真好，至少还有爷爷奶奶爱着她。 妈妈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嗯，确实，咱们家娃小时候都挺乖的，不爱哭。现在我看是我的这个牛牛宝贝，最稀罕！” 说着，忍不住在小婴孩肥嘟嘟的脸上咂了一口。 在余水絮的印象里，妈妈从来没有亲吻过她们姐妹俩，所以也不知道被妈妈疼爱是什么感觉。 可是今天看到了这温情的一幕，余水絮却觉得无比心酸。 如果妈妈也能抱抱她，亲亲她，就好了。 可是想起妈妈看她时始终一副绷着脸的责备面孔，又作罢了。 还是算了吧，有点肉麻，膈应。 第84章 做饭 余水絮压下内心的复杂情绪，又装模作样逗弄了弟弟一会儿，眼看着奶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心里有点着急。 她今天想早点去学校，不想在家里再伺候妈妈，更不想让自己在爸爸妈妈和弟弟之间显得那么多余和碍眼。 她内心焦急，想问妈妈要生活费，却又看奶奶在，不知怎么开口。她也想过找爸爸要生活费，可是每一次爸爸都用一句“找你妈去”打发了，而且妈妈每次在给生活费的时候对她冷嘲热讽，耳提面命，爸爸都在一旁装隐形人。 她也就渐渐不抱任何希望了。 此时奶奶还在，余水絮面上云淡风轻，内心无比煎熬，要，还是不要？ 要的话，妈妈会骂她想在学校吃午饭，就喜欢多花钱。可是这些话在奶奶在的时候，妈妈是不敢说的。 只会在余水絮下周回来的时候，说她是故意在奶奶跟前要生活费，让妈妈不得不给她多给几块钱，然后抱怨余水絮的多嘴，让这个婆婆把自己压着一头。 这样的责骂能蔓延整整一个周末，余水絮想想都头疼。 不要的话，虽然可以避免因为奶奶在而遭受额外的责骂，但是下午不知道妈妈会不会睡着或者给弟弟喂奶，如果她冒然进去打断他们，迎接她的又是一通责备，而且骂完她之后，照旧让她干完家务再走。 余水絮实在厌倦了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人打骂，好像她并不是爸妈亲生的，而是从谁家抱养来的，要么就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余水絮不禁常常陷入自我怀疑。 “絮絮，絮絮？”余水絮被一阵呼唤拉回了思绪。 待她反应过来，眼前就是妈妈一张想要责备她的怒容，但碍于奶奶在，妈妈忍着没发作。 “你想啥呢？快去，给你奶奶做午饭去，你不知道早早起来的，你看看人家小燕（邻居家没上学的女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开始扫院子，满院子找活儿干呢。 你看看你，早晨睡懒觉，现在才起来！也就是现在庄稼都收了，要是夏天的话，你看我不早早把你赶起来干活去！ 这都中午了，你看见你奶奶在，你也没说赶紧做饭去，一点眼色都没有，蹲我这干啥，吃奶呢吗？” 妈妈连珠炮式的训诫，让余水絮瞬间懒得演戏了，她收起了勉强扯开的嘴角，沉着脸立马起身，没有丝毫留恋，走出了妈妈的卧房。 余水絮绷着一根弦，努力不让自己在妈妈和奶奶面前掉下眼泪，她沉默地拿出面盆，准备从面缸里舀两碗面粉，开始和面。 隔壁房间奶奶的责怪声飘了过来：“你看你，把娃娃歪（凶）来歪去的干啥？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后妈呢！ 娃娃下学了，该睡懒觉就让睡去嘛，你骂她干啥？再说了，小絮夏天又不是没有干活的，学习还那么好，你咋不知道知足呢？ 你现在是有了儿子了，把你女儿更看不上眼了？你看不上也得看，这是你生的，只怪你，没本事一开始就生下儿子！” 妈妈沉默了一会，不甘道：“我知道，但是我看见她我就来气！妈，你看她刚才，还给我吊脸，发脾气，这简直是无法无天，我要不是现在坐月子，我就......” “行了！你说够了没有？”奶奶打断她。 两人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在争论，但是余水絮耳力极好，因此一字不落地全都听到了。 她眼里噙满泪水，边揉着面边仰起头，她鼻子发痒发酸，她不想被她们听见自己哭，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再一次暗暗发誓，好好学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一个离这里千里之外的大学，再也不回来！哪怕不给大学生活费也可以，没钱可以想办法挣钱，只要离开这个家，只要不用再听见妈妈的声音。 这时，卧房开门声响，余水絮不知道出来的是谁，也不在意是谁，只要别过来烦她就好。 “絮儿，不做饭了。奶奶这就要走了。”奶奶的声音由远及近。 待走到余水絮跟前，才发现，这孩子都把面揉好，准备醒面了。 余水絮回头看着比自己矮很多的奶奶，没有说话。 老人看着眼前孙女眼睛泛着红，便知道方才偷偷哭过，想着若是她此时回去，孙女还不知道要被她那个妈妈骂出什么话。 她叹了一口气，道：“唉，你妈那个样子......你是知道的。我本来要说你不做饭了，我就准备走呢。看你都把面揉好了...... 那就面先醒着，我去菜园子揪菜，你想吃啥菜，跟奶奶说。你去喊你爷爷过来，中午在你家吃饭。吃完饭了你就赶紧学校去吧。” 余水絮好不容易费劲憋下去地眼泪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氲着水气的眼睛看着渐渐被泪水模糊的奶奶的面庞，默默流下了泪。 她吸了吸鼻子：“我都行，奶奶你知道的，我不挑，只要是你炒的菜，我都爱吃。那我找爷爷去了。” 余水絮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转身出了房门。 她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去粘在指甲盖和手缝里的面团，她真的好讨厌做饭，最讨厌和面了，每次和完面，手上都像粘了胶水一般，洗手的时候要扣半天才能洗掉。 有时候稍不注意，还会带着这些面块到学校去，被同学问了好几次，她每次都羞赧得恨不得钻个地洞。 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哪有在家里做饭的，本身就生活费少，已经成为别人笑话她的把柄了，她不想多一条被别人嘲弄的理由。 余水絮近乎疯狂地搓着双手，直到不小心把指甲盖旁的嫩肉划伤一道，那痛觉直击天灵盖，这才反应过来。 她赶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把，走到大门旁的棚架下，推着一辆自行车就直奔奶奶家。 奶奶家距离余水絮家里差不多500的距离，因此她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边踩着自行车，边思索着该在什么时候问妈妈要生活费。 看这个样子，只有吃完午饭，她洗完碗筷，再把家务做一做，这才能去学校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奶奶还在不在家了。 她突然被一阵自行车铃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张志龙骑着自行车咧着大嘴跟了过来。 “你这是干啥去？”两人同时出声。而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85章 情不知何起 余水絮看着眼前这个面颊泛红的少年，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又想起先前在毛睿羞辱她时，他和付晓然两人对她的默默守护，心里一阵暖意。 “你干啥去？怎么还没去学校啊？”余水絮忍不住有点好奇。 “午饭都没吃呢，你就想赶我走啊？我这不是没事干嘛，在村里闲转悠，赏赏秋景。”张志龙一如既往的调皮模样。 余水絮想想也是，大家都是吃了午饭才去学校的。 她今天想早走也是不现实的。她方才思绪混乱，倒忽略了这个问题了。 她看了看周围没剩多少黄叶的小树，睨了他一眼：“赏秋景？噢哟，我的张大公子，你倒是有雅兴！不知赏出来什么美景来了？” 张志龙嘿嘿一笑，也顺着余水絮的腔调打趣道：“这不是碰到了余家大小姐吗？有美女在此，我还赏什么景啊。看美女就够了啊。”说罢，还一脸欣赏地模样。 余水絮被他的油嘴滑舌呛到，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没个正经！对了，你咋现在出来了？在等我吗？”余水絮挑了挑眉，也不甘示弱道。 张志龙不屑道：“哎呀，我说了，赏秋景赏秋景！余大小姐咋就不信我呢？” 余水絮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懒得和他继续争辩，踩着脚踏子，准备离开。 “哎呀，随便你吧！我还要去找我爷爷呢，不跟你说了！你也不用等我，我到学校都晚了。” 张志龙也不挽留，只道：“走呗，还跟我报备一下吗？准奏了！” 余水絮伸手一把打在他肩上，翻了个白眼，只喊了一声“滚你的！”，便气鼓鼓地走了。 张志龙看着方才被余水絮短暂接触过的肩膀，又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里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他本来确实是无所事事在满村里瞎转悠的，大中午的时间，家家都在准备午饭，他家自然也不例外。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他的几次模考成绩都不理想，他一回到家，妈妈林芝梅就对他喋喋不休，张口闭口说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希望，不指望他能考上清华北大，最起码不要落后于别人，让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 林芝梅又提起余水絮，说余水絮如何优秀，说她爸妈对她如何严格和苛待，连生活费都舍不得给，但那丫头争气，学习一直很好。 再看看他这个做儿子的，每个月给他生活费管够，哪怕自己不吃不喝，都不能委屈了他。可是他是怎么报答他们的。一天到晚在学校就会吃馍馍混卷子。能不能考上高中都是问题...... 这边林芝梅还在夸着余水絮品学兼优云云，那边转眼就对着丈夫提起余盛堂家生了个儿子，又开始替余家高兴，总算生了个带把儿的，看来余盛堂并不是做了什么老天愤怒的事。 这不是生了儿子了吗？看来村里传言他们余家遭天谴也都是那些舌头长的乱传闲话罢了。 张志龙内心一阵烦躁，让他好好学习这些话，他都听了百八十遍了，妈妈也真是不嫌烦。 他听着妈妈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又扯起了余水絮家的事，转眼又开始说夏天的时候王家养的牛踏坏了她的庄稼，对王家一阵责骂和抱怨。 张志龙看着妈妈脸颊上天生的红血丝，又想起自己被遗传的红脸蛋，也在班里遭过同学的戏弄，他感觉再待在家里就要崩溃顶嘴了。 于是起身蹬上自行车就出了家门。脑海里想着妈妈夸余水絮的那些话，又想起上周毛睿在班里讽刺余水絮家里多个弟弟的事，不知不觉就骑到了余水絮家附近。 他歪着头，伸长脖子，晃着自行车往余水絮家大门口假装不经意经过，想看看余水絮这个点在不在院子里。 结果看到余水絮蹲在水龙头跟前正使劲搓着双手，她低着头，吸着鼻子，好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他又想起了那晚晚自习余水絮和陈婷婷回到教室的样子，都是一样的故作倔强地抿着唇。 他很怕余水絮突然转过头看向他，赶忙掉了个头，从她家的小巷子出去，躲在了下一个巷子口的大树后面。 正是秋意凉的季节，他的额头上却因刚才费劲儿蹬着自行车而渗出细小的汗珠。脖颈处也冒了点虚汗，一阵风吹过，脖子后头一阵凉意。 他抹了把汗，趴在自行车的车把上，时刻盯着余水絮家的巷子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躲着，余水絮又不一定会出门，也不知道只在这盼着什么呢？盼着她的身影出现在这条主路上吗？ 他想起余水絮使劲洗手的那个样子，仿佛要把手搓烂。他的心没来由得疼了一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然后渐渐在心里给她留了个位置呢？ 他思索间，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余水絮骑着自行车出门的身影，看着像是去她奶奶家额方向。 他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他远远地跟在后头，看着前头的余水絮，也在慢悠悠晃着，不急不缓的样子，好像有心事似的，左拐一下，右拐一下，看着很让人担心。 他加快了蹬脚踏的步伐，打了自行车铃铛，冲了过去。 想起刚刚余水絮强颜欢笑和他开玩笑的样子，他心里突然闷得慌，就像这阴沉沉的天，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慢慢喜欢上这个女孩了呢？ 张志龙边慢悠悠蹬着自行车在村里漫无目的地骑着，边回想起自己心里对余水絮从单纯的觉得这个女孩挺有意思，变成了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他清晰的记得，五年级的时候，付晓然第n次被余水絮打骂闹腾之后，付晓然和他在学校操场支支吾吾说的那些话。 “哥们，我发现，唉......我他妈的不知道跟你咋说，我靠！” 付晓然收起了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跟张志龙试着敞开心扉。 第86章 一往而深 付晓然记得从一年级一开学，同学们做完自我介绍开始，他就只记住了余水絮。 虽然和余水絮座位离得很远，但他一眼就喜欢上了齐耳短发，圆圆的脸上一双乌黑大眼睛的余水絮。 笑起来很可爱，脸颊上有很对称的小酒窝，看着就想捏捏那肉乎乎的小面团。 也可能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挺喜欢她了吧，经常会以捉弄她和她的小姐妹的方式，和她渐渐开始成为朋友，最后竟成了哥们儿般的友情。 他不想和余水絮做哥们儿，只想让她在和自己玩的时候，知道他们还是有很明显的性别区分的，而不是大大咧咧开玩笑，把他没当成男生那样，毫无男女之间的情愫那种。 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越来越收不住对余水絮的爱慕的心思。 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和余水絮传纸条，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要么就是下课和男生玩闹的时候，故意跑到余水絮面前，揪揪她的双马尾辫子或者轻轻打她一下。 有时候为了掩人耳目，还要故意把余水絮的同桌或者关系好的女同学也逗一逗。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迎接他的是余水絮下手没轻没重地报复，余水絮还手的时候丝毫没有收敛，也会和小团体一起骂他，威胁他要告诉老师。 挨得训多了，他又转换思路，装模作样地向余水絮虚心求学，余水絮哪里会信他，基本次次都是拒绝。 他每次撒泼耍赖，余水絮也会偶尔同意一回，给他耐心辅导，可是他却总是心猿意马，动不动就扯扯她的发尾，或者挠痒痒逗她。 余水絮自然又是一顿暴力输出。 每次他都不敢还手，委屈巴巴地对余水絮道：“你就不能轻点嘛？我的余大小姐，看起来你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下手这么狠呢？这不是谋杀亲夫吗？” 每次余水絮都白他几眼，一副不想辅导的样子。 付晓然见好就收，立马又一副讨好的模样，抓尖卖乖。 他知道，余水絮愿意跟他辅导功课，一方面是两人哥们儿关系，还有一方面是余水絮数学确实不怎么地，还需要他的指导，而且他脑瓜子聪明，他教的办法余水絮总是能快速就琢磨透的。 也算是等价交换吧。 张志龙看着眼前一向潇洒模样的兄弟，这会子黑瘦的脸上倒是憋个通红，很想逗逗他。 “噢哟~啥事情？把付公子急成这个样子？咋了，天要塌下来了吗？” 付晓然朝着他胸口不轻不重的一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他妈今天要跟你说一件事，但是你他妈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听见了没有？” “好好好，你踏马的倒是给老子说啊，到底是啥事？跟个娘们儿一样叽叽歪歪的干啥？” 张志龙本想耐着性子多问几句，但是看到付晓然一副羞赧的样子，突然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哥们儿不会是个同性恋吧？靠！不是要给他表白吧，别吓人啊！ 付晓然深吸一口气，挠了挠头，故作潇洒道：“害！我只是刚才不小心激动了一下，那个，我喜欢余水絮！” 张志龙看着眼前难得露出难为情模样的好友，只感觉脸上一阵嘛赖赖的酥痒，而后又似一一排排刀片，齐齐地从他脸上刮过，直震得他头疼。 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张志龙已经飞快地调整好情绪，然后重重一捶打在付晓然的肩上，亮着嗓门笑道：“好啊你！偷摸地备着老子谈恋爱了啊！” 不知怎的，他内心一阵酸涩，好像是被谁夺去了心爱之物一样，剜心的难受。 他迫切地想知道，余水絮是不是也喜欢付晓然，还是付晓然的单相思而已。 他阴暗地在内心祈祷是后者。 付晓然见张志龙没有想象中的震惊，疑惑道：“哎？你咋没问我为啥会喜欢她呢？好像你早就知道一样，你小子，是不是看出来什么啊？靠！你可真贼啊！偷偷笑话了不少回吧？” 张志龙看着眼前这个一惊一乍的傻子，心里的酸涩褪去了大半。 真好，越傻越好。余水絮那样聪明的女孩是不喜欢这种傻货的。 张志龙又气又可笑，讥讽道：“呵呵，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也没有读心术，我是他妈的害怕你这个变态爱上我，要给我表白了！他妈的，只要不是老子，是谁都可以！” 他本想说，是个狗都可以，但又觉得不妥，不能把喜欢的女孩子比作狗！ 喜欢的女孩子？！他才惊觉，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把余水絮放到心上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因为同村长大的缘故，对待余水絮自然比其他同班女生稍微亲近一些。 打闹的时候，也不敢真的把余水絮惹哭。 一来，都在一个村，他怕余水絮给她父母告状，然后他父母再找上门来，或者趁着下地干活的时候告诉爸妈，那不就找死了吗？ 而且余水絮一直比他学习好，学习差的调皮男生，欺负学习好的乖乖女，大人们向着谁，不言而喻。 二来，余水絮本身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但凡男生手贱打了她一下，她必定双倍还回来，而且下手不知轻重。 也可能是他自己本身就下手不知轻重吧。打闹的时候对余水絮从来都不怜香惜玉，不知什么时候，余水絮渐渐变得不爱和他玩，喜欢和付晓然打打闹闹了。 他此时才明白，余水絮的疏远是因为什么。因为他那时不知情为何物，还没有喜欢上她啊。怎么会在下手的时候有所保留呢？ 他又忍不住腹诽，付晓然可真是看不出来啊，暗戳戳地，原来是在这里较劲。 难怪啊难怪，看到余水絮骂他的时候，付晓然作为兄弟，永远都一脸贼笑地站在一旁看好戏，从来不会向着他和余水絮对骂几句。 原来是暗地里在讨余水絮的欢心呢！真是欠揍。 付晓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地开始打听余水絮的家事。大大小小，他都有意无意间开始套张志龙的话。 第87章 我不会喜欢她的 张志龙一开始是毫无防备的，后来被付晓然问得次数多了，也开始有所怀疑，只是每次都被付晓然巧妙地用其他的事转移了注意力。 男孩子一心只想着玩闹的年纪，哪会深究有些看起来不对劲的事到底是为什么。 当张志龙意识到，他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这个坚强的女孩子的时候，他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 彼时，余水絮已经和他早已拉开了距离，仅仅只是同学，同村的玩伴，而不是像和付晓然一起可以有肢体接触，哪怕是打闹的朋友。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先的自己究竟有多傻，多讨厌。 他跟着别的男生起哄一起捉虫子吓唬余水絮她们，扯她们的发辫的时候，总是毫无轻重，甚至余水絮都被他扯哭过。 他清楚地记得，余水絮恨恨地打了他几拳。他毫不留情地加重力道还回去，而后余水絮哭得稀里哗啦，他还站在那里洋洋得意。 平时调皮，看着老和余水絮唱反调的付晓然反而没有如往常那般幸灾乐祸，竟然在余水絮面前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还出鬼脸和怪相逗笑了余水絮。 现在再回想起那时一心较劲要和女生争高下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小丑。 ---------------------------- 张志龙又想起付晓然一拳把他的思绪打回来时，他心里那种感觉有东西从心里重重砸下的刺痛。 付晓然扬声道：“我靠，你想啥呢？老子他妈的很正常，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你他妈不要给自己加戏！你这么一说，我他妈还要怀疑，你是不是同性恋，爱上我了呢！” 张志龙忍着内心的酸涩，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呵呵， 我倒是希望你喜欢男的呢......” 付晓然被他这回答吓了一跳，瞬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双手环抱着自己，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我靠!你他妈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喜欢男人吧！你不要吓你兄弟我，我他妈跟你绝交了要！” 张志龙看这样眼前气急败坏，眼神带着无限迷茫的好友，心里一片酸楚。 该怎么解释这句话呢？ “去去去，你少在这当老孔雀！我他妈才不会喜欢你！你脑子有坑！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余水絮，还不如去喜欢个男人呢！” 付晓然听到前半句的回答，瞬间放下了悬着的心，可是听到那后半句，一颗悬着的心终究是吊死了。 他不甘道：“你为啥要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喜欢她，所以你不想让我追她？” 张志龙被付晓然这一句推测的话，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么明显吗？他能看出来他喜欢她吗？ 他缓了缓神，胡作轻松道：“哎，你好好说话！那赛我们一个村，一起长大的！跟我妹妹一样，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就知道调皮玩闹，我能喜欢她那样的吗？”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自己都震惊了。 怎么贬损余水絮的话张口就来呢？ 他内心慌乱，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说她不好，她确实很可爱，学习也很好。只是，我一直把她当男生看待，所以从来没往那个方面去想！我不是说她不好，她有时候也像别的女生那样会哭，会尖叫，会打骂男生......”他发现说着说着，好像又要数落余水絮的罪行了。 赶忙接着道：“总之我的意思就是，她很可爱，你喜欢她很正常！我不会跟你抢的，你放心吧！” 而且她也不会喜欢我的。他咽下了这句苦涩的话。 付晓然看着眼前本就双颊自带红晕的好哥们儿，此刻着急地解释着，脸涨得通红。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是傻逼吗？老子跟你开玩笑呢！你解释个求，废话那么多！”他笑完之后，面色又多了一份认真道： “不过嘛，你说得对，她就是很可爱，学习也好，长得也好。脾气也好。反正我看她咋看咋稀罕！” 张志龙看着鲜有认真面孔的好兄弟，如数家珍般地絮叨着余水絮的好，他又高兴又难过。 他依然记得自己最后的那句话。 “付兄，既然你是我兄弟，朋友妻不可欺。你放心吧，我不会喜欢她的，她也不会喜欢我的。你想追她，我帮你！但是嘛......她喜不喜欢你这件事，就看她了。” 付晓然一阵感动，一把抱住了张志龙，又松开。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他深呼一口气，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兄弟，还是你够朋友！我也只敢跟你说，别人我都不敢说，我害怕第二天他们就传遍满校园！ 至于我给她要不要表白去，这件事我还需要好好想一想。今天哥跟你说了，心里头就舒服多了，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想追她，我自己亲自去行动，不需要谁给我传话。” 张志龙听着这一番认真的肺腑之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真想大骂一句：“你踏马的晚上能睡个好觉了，那我呢？我从今天晚上开始就睡不好了！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打了个哈欠，故作轻松道：“好了好了，还在这给我当李白作诗呢！有啥话你自己找余水絮说去，一天天的，一个大男人，张口闭口都是婆......女人，做作不？” 付晓然吐露了心事，又恢复了往日的调皮模样。也不再提这事，两人继续玩闹，仿佛谁都从未提起过。 当天两人分别时，付晓然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一句：“还有，余水絮比你大一岁，你不要把她当成妹妹，你要喊她姐姐，然后你姐夫我在此，不用行礼！”说完，一溜烟跑了。 张志龙看着付晓然得意的背影，哑然失笑。 是啊，他怎么能不知道余水絮比自己大一岁呢？可是在她眼里，余水絮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妹妹啊。 别人不知道她家的那些糟污事，他还能不知道吗？根本不需要打听，只消每天从妈妈嘴里就能得到不少情报。 他从一开始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到渐渐地开始偷偷关注余水絮。 这才发现，她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所以当然是需要保护的妹妹了。 话说回来，付晓然也比余水絮小几个月，他怎么好意思自称是余水絮哥哥的？现在又要以姐夫自居，真是乱来。 第88章 送饭 张志龙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望着早已失去踪影的方向努力想留住余水絮的倩影。 他甩了甩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真是老天捉弄人啊，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不知不觉爱上了这个外强内柔的女孩，可是明白的时候早已沧海桑田。 难道真的要和好兄弟去争一争那个有可能吗？ 如果成功了，以后和付晓然再怎么做朋友？ 那如果失败了呢？失去的不仅仅是付晓然的兄弟情，更把余水絮推向离他更远的地方，再也够不着。 他痛苦地紧皱着眉头，不行！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呵呵，真是太好笑了！竟然和好哥们同时喜欢一个女生。而且还是他无法触及的！ 他和余水絮是一个村的，这样的爱恋，这辈子注定无法示于人前。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思。尤其是付晓然！ 至于余水絮，能帮她多少是多少吧。 他想起来上周毛睿在黑板画下那污浊不堪的一幕，心里的厌恶在此翻涌。 毛睿侮辱的不仅仅是他心爱的女孩，更侮辱了他一直敬重的叔叔阿姨！ 他毛睿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发现余水絮曾对他芳心暗许，他早和付晓然联合起来，狠狠地揍他一顿了。 他俩实在是难以确认毛睿在余水絮心里的位置，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有他毛睿鼻青脸肿的时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厢，余水絮骑着自行车心事重重地磨到了奶奶家。 她缓了缓情绪，长长地呼呼一口气，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推门而入。 爷爷正斜躺在沙发上，眼睛微眯着看电视，见到有人进来，起身坐了起来。 “是絮絮啊，你咋过来了？还没到学校去吗？”爷爷笑眯眯地看着她。 余水絮心下一暖，笑着坐了下来：“没有呢爷爷，还没到去的时间，今天奶奶在我家吃饭，中午该吃饭了，我喊你一块去我家吃饭。” 爷爷笑容微微一顿，而后捋着胡子，慢悠悠道：“中午，我就不去了，你奶奶早晨做的饭还有，你们吃吧。娃娃咋样？还乖吗？” 余水絮有点失望，她非常期待爷爷能去家里吃饭，可是爷爷是说一不二的人，说不去就是不去。 她掩下失落，笑着说：“爷爷，要不这样子，中午我和奶奶做好饭了，我给你送过来哦？我弟弟好着呢，就是晚上有点爱哭。” 爷爷笑呵呵道：“好，好，你弟弟好着就好。饭就不送了，你下午还要上学去，我这有吃的。” 余水絮不再坚持，想着出来了这么久，也该早点回去给奶奶打下手了，再晚点，回去又要挨骂了。 跟爷爷打完招呼就赶忙骑着车子回家了。一路风驰电掣，不敢延误了时间。 她心想，不管爷爷奶奶怎么说，等会做好饭了，一定要单独盛出来一碟菜和面，给爷爷送过去。 她压根没想起方才来的路上遇到张志龙的事。 回到家时，奶奶已经都炒好了菜，锅里正煮着面。 此时爸爸也下地回来了。余水絮简单跟奶奶说了爷爷不来吃饭的事。这好像是预料中的一样，大人们也没再说什么。 余水絮哪里会知道，儿媳妇坐月子的时候，公公肯定是要避嫌的。她家本就重男轻女，对男女大防管束甚严。 余水絮只以为又是一次简单的拒绝罢了。以前爷爷也很少来家里吃饭，除非是家里宴请亲戚，平时爷爷都是压根不登门的。 家规森严，长幼之间的规矩，哪有让大辈天天往小辈家跑的道理。 余水絮也没跟妈妈打个招呼，只在厨房默默给奶奶打下手。 待到奶奶让她将饭菜端上桌时，余水絮习惯性地拿出来两个空碟子，给爷爷默默备着饭菜。 奶奶看这样眼前沉默的乖孙女，叹了一口气。 “奶奶，你啥都不用说。你好好吃饭就行了。”余水絮准备好手里有点发烫的器皿，去妈妈的房间门口轻声说了句“我给爷爷去送饭，一会儿回来。”便走了。 梅子听着女儿远去的自行车声，顿了顿，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儿子正乖乖地吃着奶，她不想大声说话吓着怀里的乖儿子。至于女儿，爱干什么干什么吧。只要别给她闯祸就成。 余盛堂在院子里洗漱完之后，进门看到老娘蹒跚着身子在厨房忙活，却不见大女儿的踪影。 心下不满，忍不住开口责问：“妈，咋是你一个人在这做饭呢？水絮呢？干啥去了？” 王玉花（奶奶）抬头皱眉道：“给你爸爸送饭去了。你刚才没看得见吗？” 王玉华说完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刚好趁着孙女不在，训一训儿子，也给儿媳上点眼药。 “我真是不想说你啥，丫头干活的时候，你眼睛瞎着，丫头稍微松懈一下，你就不行了？咋了，这个丫头是你俩捡来的吗？你们不想要的话，给我，我来养着！ 本来你们盼儿子，就把这两个丫头不管，现在生了儿子了，还要薄待丫头们吗?我和你爸爸都说了，我们没有那么重视有没有孙子，有没有后，我这么多儿子，只要能有一个是孙子就够了，也不知道你们夫妻两个，这么犟干啥？ 我听着絮絮的生活费，你们给的很少，是吗？还有你媳妇，天天都要骂丫头，满院子满村子都是她的声音。 咋了？还不嫌丢人吗？这么嫌弃的话，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啊，既然好好养着，那就不要作贱丫头们了。 娘老子做得好不好，儿女们都看着呢，你们不害怕老了，丫头们不管你们了吗？” 余盛堂被妈妈连珠炮似的责问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玉花看着儿子不争气的模样，冷哼一声，把饭菜泄气似的甩在饭桌上，冷冷道： “梅子你在里面，应该也是能听见的，我这个儿子，最听你的话。你们这个家也从来都是你说了算，我这个当婆婆的不好掺言。 但是絮絮和丽丽，那和你怀里面的儿子一样，都是我余家的娃，我哪有不疼（爱）的呢？ 你这个妈妈，就看重儿子，我生了这么多儿子丫头，也没有像你这样天天对两个丫头骂过来骂过去的，看不顺眼了，随手就是一巴掌，就像打苍蝇一样，烦了就上手。 你咋样对你两个女儿的，你清楚，我儿子清楚，我和你爸爸也都清楚。你们家的事，我是个外人，管不着你家的事，但是我的孙女，也一样是我们余家的根！ 你们不要做得太过了，做狠了，以后娃娃们落下来埋怨，你们老了我看你们咋办！到时候我和你爸爸早都死了，我看你们找谁给你们说理去？！” 第89章 责骂 余盛堂听着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责骂，心里对母亲的歉疚更深，也隐隐有点觉得对不起这两个一直以来被忽视的女儿。 只是，不知道这样短暂的歉意，究竟能持续多久。 王玉花本想继续把这大儿子和大儿媳再多训几句，一想起大儿媳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还是作罢了。 现在大儿媳一声不吭，那就代表着大孙女下周回来的时候，会挨骂更多，还是算了吧。 她又朝着卧房门口提醒一句：“絮絮的生活费实在是太少了，你天天在人面前哭穷，队上哪个人家不知道你家穷？也不知道你这样子是在害怕谁找你借钱？ 你的日子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困难，我们心里都清楚，絮絮生活费你能多给就每个月哪怕多给五块钱都行，再不要恰恰算算，把丫头逼成这样子了。 还有，我今天说你们，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你们对待两个丫头，尤其是老大丫头的样子，絮絮这么听话，学习还这么好，从来也没有在你爸爸和我面前告状。 你少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再偷偷找你丫头算账。你有时候真是跟个后妈一样，不知道你到底讨厌我孙女哪一点？ 行了，我一个老婆子，一个外人，叨叨这么多，把你们俩烦死了吧？过来吃饭，这个事情就再不提了！” 余盛堂坐在沙发上，给母亲赶忙盛饭。 为自己辩解道：“妈，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撒叫外人？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你说的肯定都是对的。这个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好，你说得对。我们以后注意。” 王玉花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她根本不信，这些话也只能约束一段时间而已，能约束多久就算多久吧。 收拾他们有的是办法，既然他们不仁，那也别怪自己不义了。这是后话。 梅子在卧房里忍着气听完了婆婆的一大段话，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 她在心里暗暗咒骂这个老不死的老婆子，又对大女儿的厌恶加了一层。 多给生活费？想啥呢？生下来是个女儿，能把她们好好养着就不错了。还要指望什么？ 絮絮的好几个女同学小学一毕业就被邻居们安排结婚了，他们没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这两个丫头还有啥不满足的吗？ 那些生活费都是她算好的，哪能就一个星期需要20块钱了？ 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多给钱，就会乱花，这个家本身就没啥钱，不从两个丫头的生活费上面节省，从哪节省？ 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也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这不都是等着盼着这个儿子的到来吗？钱都给丫头们了，儿子花什么？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儿子，他们做父母的可以不吃不喝，给儿子存钱。 那这两个丫头作为姐姐，就更该心疼弟弟，心疼父母。哪来那么多矫情心思？ 等会等大丫头回来，还得再敲打几句，以后不要随便在公婆面前乱说话。 一顿饭几人各怀心事，吃得是毫无滋味。 余水絮给爷爷送过饭回来的路上，突然就不想吃饭了。这一个周末流的眼泪比这一学期的都多。这顿饭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就算奶奶在家里又能怎样？奶奶走了之后，爸爸妈妈也还是老样子，改变不了任何的。 余水絮慢悠悠骑着自行车，想着等他们吃完饭再到家，然后就借口在说爷爷那里一起吃了。 果不其然，回到家之后，长辈们都用过了饭。余水絮解释几句之后，就准备收拾书包，想早早回学校。 王玉花见到孙女回来了，知道马上就该到了大儿媳妇给孙女给生活费的时候了，就起身说要回去。 余盛堂心里愧疚，说陪着她走回家。老母亲腿脚不便，骑摩托车带着实在是让人担心。 梅子见婆婆和丈夫都走了，看了看怀里可爱的儿子，忍不住笑着在儿子的小圆脸上咂了一口。 她抬起头，那一抹温柔的笑瞬间消失不见，侧耳听着余水絮在收拾碗筷，等她听到那边收拾完毕之后，沉声道：“絮絮，你过来。” 余水絮听到妈妈冷冷的声音，隐隐猜测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奶奶可能对爸妈说了什么，也许和自己有关。 又觉得也不至于，也可能是妈妈看着时间快到了，准备给她生活费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样的语气，都不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 她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迈着步子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妈妈轻轻放下了抱在怀里的弟弟，面色还带着一些产后的虚弱，但一双眸子里却迸发着冷意。 “你爷爷饭吃了没有？” 余水絮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低声道：“吃了，爷爷都吃完了。” 其实爷爷没吃几口，就放着了。 妈妈继续道：“你跟你爷爷和你奶奶说啥了吗？” 余水絮瞬间明白，方才的猜测是没错了。 “没有。”她并不想问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听妈妈接下来可能的责备。更不想因为多余的几句话激起妈妈更大的愤怒。 “是不是？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妈妈的声音不小心扬了起来，赶忙看了看床上安睡着的小儿子，白了余水絮一眼，低声道：“外面说话！” 余水絮默默地走出卧房，心里一片死寂。 这一顿，终究是躲不过了。 两人来到客厅，妈妈关了客厅的房门，坐在凳子上不耐道： “你不要撒谎，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我不管你跟你奶奶说啥了，你最好给我老实一些，不要在你爷爷奶奶跟前乱说话！ 咋了？我给你给的生活费不够吗？你又找你爷爷奶奶要钱了吗？你咋这么没皮没脸的？ 你不嫌丢人吗？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不是让你一天到晚在学校耍大牌，装样子的！ 你光看别人吃的好，穿的好，你咋不比学习？考试的时候会考谁穿的好吃的好吗？学那些不着调的有用吗？ 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满脑子都是歪门邪道，不知道把心思放在学习身上的......你比那些干啥？多少钱得够？” 第90章 羞赧 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忍不住上前，狠狠地用食指戳了一下余水絮的头。 余水絮早已习惯妈妈骂人的时候就上手这件事，只是机械地随着指头那一下，痛得偏了偏头，却不敢闪躲。 妈妈越骂越气，说的话也越来越离谱：“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还要供你们上学，这些都不是钱吗？你以为我的钱都是风吹来的吗？你有没有一点心？不知道心疼父母的？ 你自己多能花钱你自己不知道吗？每个星期的生活费难道都不是钱吗？每次你回来，走的时候我都给你装吃的，带的那些咸菜和馍馍都不能吃吗？ 你觉得在外面买的就是好吃的吗？是不是把屎装到塑料袋里面，只要给你包装好的，你都觉得是香的？ 你真真是，没脑子！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写啥？ 你要是不想上学的话，你就直接说，我们就不去学校了！ 刚好地里面的活么人干，我雇个人还要花钱，刚好你回来，干活！家里还能有个做饭的！” 余水絮本就满腹委屈，听到最后这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愤怒迸发而出：“我没有！我啥都没有给我爷爷奶奶说！你不要这么说我！ 我也没有不想上学去，我没有和同学比，我能比啥？我只有比学习！ 生活费够了，够了！我说够了！我没有说不够，你给的很多，也给我带了家里的吃的，我很知足，我没有指望你给我多给一分！” 至于你们的养育之恩，我长大以后一分一分都会还回去。 我现在没钱，不代表我以后都没钱，我总有长大的那天，也会有能够离开你们独立生活的那天！ 余水絮自己都尚未发现，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妈妈皱了皱眉，冷冷道：“哼，没有就好！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直接退学！回来干活！干两年活直接嫁人算了！” 余水絮内心一片惊恐，嫁人？她不要嫁给农民。她不要一下子生两三个孩子，甚至更多。 她不愿再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不愿意像妈妈的脸上这样饱经风霜，浑身戾气。 她不想住在脏兮兮的土坯房子里，养牛养鸡养鸭，没有书香陪伴，睁眼就是家务和农务。 这样的日子太可怕了！她不敢想象。 仿佛是能够看穿余水絮的心思，梅子心里很欣慰，对女儿的威胁得到了想看到的效果。 “行了，你只要好好学习，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劝你爸爸让你上学的。其他的，都不是你该操心的。 好了，这个星期的生活费，给，拿着，不要乱花，你真是，手上有一点钱就要花完，你看看人家......” “好好好，我知道了！”余水絮打断妈妈的话。 她知道，妈妈又要夸村里那几个同学每周五下午回来能剩不少生活费的事。 可是人家每周生活费三十元，她每周生活费才十六元。这能比吗？真是很可笑的事！ 梅子一脸不耐：“咋了？你还不让我说话了吗？是不是看这个生活费拿到手上了，马上要去学校了，么人管你了，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余水絮压下心里的难过，声音也软了几分：“没有，我作业还没写完，想早点到学校写作业去。” 再走的晚点，就要崩溃了。 再者，这天气，晚点走的时候，气温就下降了，刺骨的秋风吹着双手的滋味，她实在是不想再感受一次。 梅子听完之后，没再说什么，只说下周五回来的时候早点回家，不要跟同学在学校玩。 余水絮内心嘲讽，她这样的人，又没钱坐车，谁会愿意和她下午一起回来呢？妈妈也有点太高看她了。 算了，多一句解释就是多一句挨骂，还是直接说好就好。 余水丽早已清醒，从头到尾都装小透明。 余水絮收拾书包的时候，随意看了她一眼，早都不指望能和这个亲妹妹有任何亲近了。 她背起书包，转身奔向学校。 也许是即将期末考试，大家好像都对上周的事闭口不再提，余水絮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在这些闲杂事上耗费更多精力了。 这几次的模考成绩都不太理想，尤其是数学成绩，简直低到离谱。 世上怎么会有数学这么难学的学科呢？真的很恨发明数学的人！ 发明考试的人也该死！ 不过好在有考试这件事，大家的注意力才都被转移了，余水絮心里也没那么讨厌考试了。 余水絮想起妈妈的嘱托，有点羞赧地低了低头。 每个周天的晚自习下课，余水絮都是第一个冲向宿舍的。 不为别的，只为把那“珍贵的”生活费，从内裤的小口袋拿出来。 妈妈专门给她买了带拉链的内裤，在内裤外侧一个小拉链里，可以装钱，内裤的颜色是深蓝色，余水絮很不喜欢那个颜色。 可是妈妈逼她把这个内裤穿到学校，还看着她把钱装到内裤前面的小口袋，再把拉链拉好，这才放心。 妈妈说学校里人多眼杂，要把钱放到最安全的地方，哪怕是晚上睡觉，也不怕同学翻她的床铺去偷东西了。 余水絮不置可否。 偷钱？同学们不要怀疑她因为生活费少，偷别人的钱还差不多。 这件事只有陈婷婷知道。那还是刚开学的时候，余水絮军训休息的时候，跟陈婷婷抱怨小腹很疼很痒。 陈婷婷一问，这才知道。 那时她们的友情还没有淡化，陈婷婷拉着她，偷偷告诫一番，千万不能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同学知道这件事。 余水絮本就觉得把钱放到内裤口袋里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有了陈婷婷的一番话，更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了。 两人一起讨论了半天，决定还是每个周天晚自习下课，在别的同学回宿舍之前，就上床把钱取出来，装到外套或者是随身的裤子口袋就可以了。 余水絮一开始不同意，说妈妈说的，人多眼杂，万一有人偷钱怎么办。 陈婷婷内心对余水絮的小心和小气不齿。这点子生活费，谁能看得上？ 第91章 一起过年? 但她明白余水絮有时候也是头犟驴，也就不再坚持了。 直到陈婷婷生日前夕，余水絮才偷偷拉住陈婷婷，告诉她自己准备以后都在周天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回到宿舍把内裤口袋里的生活费拿出来。 余水絮说她相信同学们，也相信大家不是那种会偷钱的人。 陈婷婷一脸无奈，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便笑着回应了几句，往后不再提， 余水絮本想上厕所的时候趁机取出来，可是那时候的厕所都是旱厕，又怕不小心把钱掉进茅坑了，想想又作罢了。 原先想着下午一到学校便把钱取出来，可是宿舍里始终有人来来回回。 在那个牵手都会怀孕的封建年代，她还没办法做到当众脱衣服。 更何况，这种存放生活费的方式，多少还是有些寒酸和难为情的。 余水絮自尊心极高，断不会允许被当做大家的谈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刚好。 ...... 期末考试在即，余水絮心无旁骛。 没时间计较同学们偶尔背后对她家里多了一个弟弟的窃窃私语。 也没时间关注毛睿是否还在背后嘲笑她。 更没心思去关注付晓然和张志龙心里的惊涛骇浪。 期末考试，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样的。不会有谁能逃脱其中。 初中的第一个学期就在余水絮起起伏伏的心思中度过。 寒假之前的教室总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兴奋，每个人的脸上都神采奕奕，都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假期。 哪怕之前有过龃龉的同学，好像也都一笑泯恩仇。 但余水絮除外。 她冷眼看着女生们兴奋地叽叽喳喳，互相约着春节一起过，或者吐槽期末考试的成绩。男生打闹吆喝着放假一起去k歌，喝点酒。 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 她既盼着寒假，又不期待寒假。 寒假到了，就能远离班里的那些冷嘲热讽和闲言碎语了。 可一到了寒假，噩梦也就要开始了。每天都要面对妈妈的冷眼，还要伺候妈妈月子。 弟弟的到来，好像是加速了妈妈对她的厌恶。 余水絮想到这些，心里千斤重。 她不知道别人的爸爸妈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的。 至少在她们宿舍的几人里面，那些舍友的父母都很疼爱她们。 所以她们心里无比期盼着寒假的到来。 呵呵，命运可真是不公。 她压下心头纷纷扰扰的心思，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等着期末考试成绩的到来。 不知是不是受班里假期前的轻松氛围影响，付晓然这几天似乎有点过分黏腻。 他屁颠屁颠跑到余水絮面前，总想有一句没一句要和她说几句话。 余水絮斜睨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肚子里又是装了什么坏墨水。 当付晓然再一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时，余水絮实在是忍不住朝着他的头上一个弹指：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在我跟前扫来扫去的，羊肉吃多了嘛？” 付晓然揉着被弹痛的脑壳，不满道：“哎哟哎哟，大小姐，你下手轻点啊，这是要谋杀亲夫？” 余水絮顺势虚晃一下，想给他一个嘴巴子，被他轻轻捏住胳膊，舔着脸一副小狗求食得模样：“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好了好了，我该打，不劳驾您。” 说着就轻轻给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余水絮被他这副贱样子逗笑：“你踏马的......我真是要被你气死！说！你要干啥？在我跟前晃了几天了，绝对憋着啥事。” 付晓然转了转眼珠，趁机坐在余水絮旁边低声道：“那个，春节的时候你能不能出来？到时候我要去找张志龙玩，我们一起去给他家拜年。” 余水絮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付晓然。很多时候，她真的想不通，付晓然是真的聪明还是假装弱智？ 付晓然在3队，她家在8队，两个村差不多5公里路程，他大过年的不跟着父母走亲访友串门子，跑这么远干嘛？ 他家又没车，当天来，当天晚上能回去吗？他爸妈肯定不会和他一起来的，他大过年的不回去，家里人都不管吗？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付晓然。 付晓然被她一双好看的月牙眼看得有点脸色发烫，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赶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啥呢。这不是难得的一个寒假嘛。我们两个村离得也不远，我晚上就住在张志龙家，到时候你出来跟我们一块放炮，放烟花。” 余水絮心道，看来他不傻。 “嗯，我知道。你是男孩子嘛，出来住在同学家，你爸妈也不会说啥吧？” 付晓然突然想起余水絮家里最近的事，不想让她伤心。 “也不是。我家啥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我跟我妈说了，只要我期末成绩好，我到时候想去同学家玩就去，玩几天都行。 再说了，我弟和你妹也是同一级的，到时候我把我弟带上，你把你妹带上，都一起出来热闹热闹，多有意思！” 余水絮听到前半句还面上挂着笑，听到后面，笑意就淡了许多。 “哦。也对，你弟和我妹也是同学，这么一说，也能说得通。 到时候再看吧。我妈，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想多说。”说到后面，余水絮脸上已经布满寒霜。 付晓然心头一紧，莫名的心疼。 没关系。不答应也没关系。 到时候他和张志龙亲自上门去请，不信她爸妈不给面子。 余水絮看着付晓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想太打击他。 便强撑着展开一个灿烂的笑：“不过嘛，也许我爸妈过年的时候突然就对我格外开恩了说不准。 你先不要给我说大话，先等你的考试成绩吧，你就知道在我这吹牛，我倒要看看你能考几分。 我要是你妈，才不会相信。就等着揍你了！” 付晓然胸有成竹：“你可不要小看你哥哥我。成绩下来了，要是我考得好，到时候去你家找你，你可要给我做好吃的！” 余水絮不置可否。 这话她没法接。 她推了推付晓然越凑越近的身子：“废话多！滚一边去！别想占我便宜！” 他故意凑到跟前来找她说话，越挨越近，当她看不出来吗？ 第92章 何梅的心事(一) 付晓然心里虽然有点慌张，被余水絮看穿了心思，倒也不是很怕。 他知道余水絮只是拿他当哥们儿看待，余水絮身边本就没有多少朋友，男生更是没有，唯独他可以享有亲近余水絮的“特权”。 哪怕是张志龙，虽然和余水絮是一个村里长大的，却没有他们的关系亲近。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龇着大牙，傻笑了起来。 余水絮看着付晓然跟个智障一样莫名其妙地傻笑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抬手就给付晓然的肩膀来了一拳。 “你看你就像个傻子，莫名其妙就自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在笑啥。你这是觉得占到了我的便宜，在这偷着乐呢？” 付晓然被这一记粉拳打得更加心猿意马，揉着肩膀装作很痛的样子央求道：“我的姑奶奶，你轻点呀，快打死我了，这是要谋杀亲夫吗？把我杀了，谁陪你过年啊？” 余水絮看他蹬鼻子上脸，作势要起身推他，付晓然赶忙见好就收。 “哎哎哎，好了好了，我的余大小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再也不乱说了。 只要你同意过年的时候让我们找你去玩，我就不再烦你了。” 余水絮眯着眸子看了看一脸期待的付晓然。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何尝不想和他们一起肆意在雪地里放炮打闹呢？ 可是她没有资格，她还有弟弟，她还要给家里做饭。 她只能辜负他们的好意了。 又过了一周，期末成绩才下来。 余水絮的文科成绩一如既往地排在前三，至于理科嘛，不提也罢。 付晓然果然没有食言，他的成绩确实比期中考试成绩提升了不少，竟然也挤进了年级前二十名。 余水絮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看付晓然，却没想到正对上他出神地看着余水絮的眸子。 余水絮有点诧异，而后又摇头晃走了那一丝怀疑。 他一定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他是真的做到了。 这样余水絮就没有机会拿他的成绩说笑了。 余水絮也认同自己这个想法，给了付晓然一个挑眉，便转回了头。 寒假在余水絮不情不愿又有点期盼的矛盾心理中来了。 冬天虽然很冷，但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尽情赏雪。 何梅依旧每天温柔地哄着时不时啼哭的弟弟，而后又用比外头房檐上挂着的冰柱还凉的眼神和语气，嫌弃地指使着余水絮做这做那。 已经可以下地做简单家务，但是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 这样一来，每天倒污水、去库房抱回干柴，提着桶子装碳、扫雪的活就落在了余水絮姐妹地头上。 余水絮比余水丽虽然只大一岁，性子却没有余水丽那般沉稳，因此总是吃亏。 余水絮生性倔强，跟妈妈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顶嘴，而余水丽却比这个姐姐聪明许多，从来不忤逆长辈。 因此，这样出门受冻的苦活，大多数时候都是余水絮来完成。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自知，自己的这张利嘴，给自己带来了多少完全没必要的额外的责骂与苦力活。 这天，余水絮做完了那些讨厌的家务之后，刚好快到午饭时间，何梅月子里才出来不久，突然有点想吃饺子，准备和面的时候，叫来了余水絮姐妹俩。 “小絮，今天我要包饺子吃，你们也想吃饺子吧？” 余水絮看着妈妈时常紧绷的脸露出了缓和的神色，她不想再挨骂，于是立马讨好着说道：“妈，我们想吃！你做啥我们都爱吃！” 余水丽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看着梅子不说话。 何梅看着眼前两个女儿，淡淡地说：“想吃饺子，你们也要学会包才行。要不然以后你们嫁人了，到婆家去，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还不让婆家的人把你们笑话死。” 何梅家里就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未出嫁之前，从来不在家里做任何家务，因此也不会做饭。 家里的农活都是哥哥姐姐在做，她只需要享受来自老小的宠爱特权即可。 何梅的父亲养了一匹白色的马儿，她父亲时常套着马车去锄草，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自行车，走街访友不是步行就是套着牛车或者马车出门。 何梅很喜欢那匹高高大大的马儿，因此常常借口要给马儿梳毛，躲开了很多家务琐事。 但是嫁人之后，梅子才明白，作为一个儿媳妇，不会做饭是多么羞耻的一件事。 尤其是那个动荡封建的年代。 王玉花作为婆婆，必定是要磋磨儿媳妇的。 于是，婚后学习做饭，何梅在婆婆那里受了不少冷嘲热讽，还讽刺她自小没有母亲教养，跟着父亲也成了废物。 同样是女儿，何梅的姐姐何春，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厨房家务，样样都比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妹妹做得好。 王玉花时常讥讽她：“也就是你嫁到了我们余家，你爸爸是村长，不和你一般见识。要不然的话，你这样的儿媳妇，干啥啥不会，天生就是要在婆家挨打的份！” 何梅心里哪有不恨的，但她不敢言语。 她也在一开始试着反抗几句，下场就是婆婆王玉花哭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着儿子余盛堂，余盛堂见不得母亲受委屈，回家对着何梅就是一顿打骂。 人只有通过挨打才会长记性，梅子也是。 被打了几次之后，她就再也不敢顶嘴。 而且，她作为儿媳，本就理亏，也没那资格跟婆婆叫板。 大姑子余春花，则是每天在王玉花跟前出一些馊主意，用细碎的功夫折磨梅子。 何梅每次见到姐姐何春都会大倒苦水，说王玉花是家里的大婆婆，那余春花就是家里的小婆婆。一个两个都不让她好过。 何春是她唯一的亲姐姐，哪有不心疼的。 每次听到这些抱怨，都会柔声安慰她，让她早些学会做饭，把那些家常便饭的做法早些学会，才能减少这俩婆婆对她的折磨。 可是何梅也是一肚子苦水无处诉说。 她已经都学会了那些家常菜和一些硬菜的做法，可是婆婆总是挑三拣四。 第93章 何梅的心事(二) 不是油少了，就是盐味太淡了，吃起来没有一点好胃口。 要么就说她和的面，要么太稀软，拉的面条都是断节，要么就说面和硬了，根本拉不开面条。 反正没有一次吃饭是开开心心咽下去的。 每当王玉花挑三拣四的时候，余春花总在一旁煽风点火，让王玉花对何梅越加的不满和厌恶。 何梅心里恨婆婆的刻薄，更恨这个大姑子的笑里藏刀。 大姑子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总能见缝插针，甩个软刀子过来，迅速燃起婆婆对她的不满。 何梅一直在这两个婆婆手底下忍辱负重地熬着，熬了几年，总算在余水絮上小学的时候分了家，脱离了这两个“恶婆”的魔掌。 何梅总算感觉能够扬眉吐气了。可是她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多少在家里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即便余盛堂对她情有独钟，却依然还是带着大男子主义的方式跟她生活。 她偶尔犯错的时候，余盛堂也会打她一顿，只是没有余春花的丈夫打得那么狠而已。 至于余春花的婚后悲惨生活，暂时按下不提。 何梅正因为在嫁人之前，没有学会做饭，所以在村里一度成为亲戚朋友的笑柄。 当初如果不是公公余建国帮他们在村里落了户，又给安排了土地糊口，只怕他们一家也是要饿死的。 父亲何守成为了感谢那时还是村长的余建国对他们一家的照护之恩，就想着将小女儿嫁给余建国的长子余盛堂。 八十年代的时候，子女的婚姻大多数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很少有人通过自由恋爱最终步入婚姻的。然而余家却有一个人例外，这都是后话。 因余盛堂与何梅都在一个村里，所以也不存在婚前没有相看就盲婚哑嫁的道理。 余盛堂对何梅一见钟情。 余水絮不止一次从余盛堂跟她回忆和何梅的回忆里看到，父亲脸上的神往。 余盛堂说，何梅那时候编着一股粗粗的麻花辫，放在脖颈处，垂到胸前， 瘦小的身躯，力气却很大。 下地干活从不喊累，两担水桶，轻轻一扛，就把扁担挑了起来。 碰见同村的小伙子们，有好事者意欲帮忙挑扁担，她也是冷冷的一口回绝。 从来没有看到过何梅像别家女子那般害羞的模样。 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余盛堂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媒人来说亲之前，就已经对何梅有了好感的。 两人的婚事一拍即合，中间也没有过多坎坷。 余盛堂总算如愿娶到了心爱的女子。 而何梅对此，仿佛并没有那么在意。 她无所谓是否喜欢这个丈夫，她只知道一点，嫁给村长的儿子，日子也不会过得太难。 她是非常现实利己的一个女人。 也许何梅从来都没有爱过余盛堂吧。 余水絮也会从大人们聊天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那么一点母亲的无情。 但是大人之间的爱恨纠葛，谁又能猜得到呢？ 何梅也曾因为不会做饭在余家备受冷落而向余盛堂抱怨过，余盛堂虽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至少哄着她让她早点学会，只要分家，就可以过好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余盛堂作为家里老大，也是希望早早分家的。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还未婚，地里的收成，全都要一起算。 明明他和何梅干的活也不少，却没有因为多劳动而多分配粮票和油票。 早点分家，有了自己的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怎么好好经营和耕植，那都是他们两夫妻自己的事了。 年底收成下来的时候，也不需要因为分配不均而生闷气了。 余盛堂在父母面前是个不吭声的，也从来不会争取自己该得的利益。 王玉花就瞅准了老大的闷葫芦性子，趁着分家之前，使劲安排重活脏活给老大和二女儿余春梅做。 余水絮后来不止一次地想，也许二姑对婚姻的特立独行，也是一种对奶奶的反抗吧。 何梅正因为吃了不少这种不善茶饭的亏，所以才想着要两个女儿人早早在锅灶上有所长。 更多的是把这两个女儿当成一种投资吧。 早早地培养好两个女儿的茶饭手艺，未来也能寻一个条件好的夫家。 她也就能在村里和亲戚的圈子里扬眉吐气一番了。 --------------- 余水絮听着妈妈不善的语气，内心一阵无语。 她和余水丽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接话。 她们才多大，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这么早就要考虑嫁人的事了吗？ 余水絮默默挽起袖子，准备去和饺子的面。 她一边倒着盐水，一边脑海里不断想起妈妈的提醒：饺子面要和得硬一些，不然下到锅里就都烂了。 她正思索着，妈妈走了过来。 “水不要太多了，（面）也不要太软了。你知道的吧？我前面就教过那几次，你和的都还行。 今天就不止和面了。今天开始，你要学会包饺子了。” 余水絮低声嗯了一声。 不需要学习擀饺子皮吗？ 妈妈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你第一次学包饺子，先学会咋样包吧，擀饺子皮下次学，慢慢来，你一下两下学不会。再一个，今天中午你舅舅要过来，我可没时间给你在这一直教着擀。” 余水絮想到舅舅那一副黄鼠狼的奸诈模样，瞬间没了吃饺子的心思。 她扭过头想和余水丽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以示对舅舅的不屑。 可是正在摘韭菜的余水丽并没有看她。 余水絮按下内心的厌恶，继续揉着面，她两手腕和胳膊揉得酸疼，却也不敢停下来。 因为妈妈要时不时过来检查一番。 余水絮趁着妈妈不注意，低声对坐在案板旁边小凳子上的余水丽道：“刚才妈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余水丽没好气道：“听见了。” “听见了你也没啥反应？我刚才还看你一眼，你都没看我。” “你看我又能咋样？舅舅就不来了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舅舅，有撒好大惊小怪的。” 余水絮看着余水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内心一阵憋闷，她很想给妹妹两个耳光，骂她，就算知道不能怎样，两人互相发泄一下也不行吗？ 可是她不能，因为现在弟弟来了。 第94章 舅舅来了 余水絮压下内心的烦躁，白了一眼余水丽，再不言语。 随便吧，只要舅舅不要像以前那样言语中满是讥讽就好。 饺子馅和面皮都已经准备好，余水絮有些生疏地跟着妈妈的节奏学着包饺子。 看着妈妈灵巧地把馅子用勺子挖适量放进手心的面皮中，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密密的线路，一路像是缝合着伤口一般，就在那么几秒之间，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余水絮面带崇拜地看了妈妈一眼，妈妈看着她懵懂的眼神，难得的耐着性子给她手把手教着。 可是余水絮笨手笨脚，总是捏不紧饺子皮，而且韭菜馅儿本就黏糊，面皮的接口处粘了很多菜叶，压根就没办法细细缝合。 她一紧张，把一团饺子馅抖落到案板上，妈妈责备地看着她： “啧，你咋这么笨啊？就像这样，把馅儿放进来，再把饺子皮往上提一下，一路捏着到头不就完了吗？ 捏好了再检查一下，看饺子皮有没有烂掉的地方，有的话，匀一下，把那个烂洞捏着堵住，就好了啊。来，你现在再给我捏一个，我看？” 余水絮不敢抱怨，紧张地拿起饺子皮，挖了一勺韭菜馅儿，把饺子皮中间凹下去一些，放了进去。 “哎呀，不要放太多了！你看你，放这么多馅子，能包住吗？到时候一下锅，水一趟，就全都散开了！ 我给你说，要是有散开的饺子，那就你吃饺子皮，不要吃饺子了！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能干啥？” 余水絮心想，这是她第一次包饺子，妈妈何至于这么苛责？ 还说不让吃饺子，她才不信！ 余水絮低声应和着，尽量按照妈妈说的在包饺子。 虽然速度很慢，但好在早饭吃得晚，也不着急按时按点吃午饭。 就这么磨蹭着将近两个小时，包了好几盘饺子。 不止是这顿的，还有一些，要放到外头的库房挂着的板子上冻一些屯着。 下次家里来客人，要包饺子的时候，直接拿过来吃，还不耽误时间。 再搭配一些荤素菜，也算是一桌完满的宴席。 妈妈把她包的饺子大部分都冻到了外头，拿塑料布盖着压好。 而少部分和余水絮包的，则是今天下锅。 余水絮小心翼翼地尽量把饺子皮都捏紧，可是还有些小洞或者快破皮的，她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就算烂了，妈妈应该也不会真的只让她吃破饺子，顶多多挨骂几天而已。 而且妈妈看到她包的一些没有捏完整的饺子，也没有再多做斥责，余水絮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 余水丽没过一会儿也过来跟着一起包饺子，只是她年纪稍小一些，包的还不如余水絮。 余水絮本想把她赶走，却又看到妈妈并没有制止妹妹，便也作罢了。 随便吧，反正刚好她自己也包不好，多个人陪着，有人陪着一起挨骂，还是不错的。 余水絮娘仨儿在一阵沉默和时不时的对话中静静忙活着。 突然里头的卧房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余水絮知道是弟弟醒了。 她讨好似的跟妈妈说：“妈，小宇醒了，你去忙吧，这里有我们就成。” 何梅看了一眼一脸乖巧状的女儿，心里一阵烦躁，冷着脸嘱咐了几句，走进了卧房。 弟弟的名字也已经取好了，叫余明宇。 余水絮想着，这个名字可真好听啊。 明，是希望他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前程。 宇，是说这束光明，不仅闪耀着弟弟，弟弟的光芒也在整个宇宙闪耀吗？ 呵呵，口气可真大，这么盛大的祝福，弟弟接得住吗？ 再看看她和妹妹的名字，起得是如此随意，俗气，看不到丁点父母的祝福与寄托。 余水絮看着手忙脚乱的余水丽，压下内心的嘲讽，沉默着继续。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余水絮偶尔抬头看到，内心感到一阵安慰。 她是真的喜欢下雪，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有随风飞舞的雪花，静静落下，掩盖住这片土地所有的肮脏。 突然，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响起。 余水絮知道，那是舅舅来了。 舅舅常年患有哮喘，人还没到，声音先来。 永远是熟悉的一声咳嗽，接着清嗓子，然后吐痰，再干咳两声。 余水絮心里一阵厌恶。 这个所谓的舅舅，可从来没有好好疼爱过她们。 能忍住每次见他们不挖苦他们，不去菜园子里像鬼子进村一样扫荡蔬菜，不在种地的事上算计妈妈，那就烧了高香了。 “哎呀，我们的大小姐亲手包饺子着吗？稀奇啊，咱们家里的懒始皇（西北方言：懒人）今儿个开始干活了？哎呀，梅子，你看你把丫头惯得......现在才给你挖锅灶干活呢。” 余水絮本背着身子在包饺子，听到舅舅这一副阴阳怪气的揶揄，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恨不得给舅舅扇两巴掌。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想让妈妈把自己骂一顿吗？可真会借题发挥，热锅烧油。 余水絮先是偷瞄了妈妈一眼，看到妈妈神色不明，又装作礼貌的样子跟舅舅打了个招呼。 舅舅名唤何道义，他可真不配如此正直忠烈的名字。 余水絮忍不住回嘴道：“哎呀，舅舅，你看你，我天天帮我妈做饭的时候你看不见，今儿个一来，就稀奇的不行，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故意这么说，想让我妈骂我呢。 我妈才舍不得说我呢，看我和丽丽这么乖，帮她收拾房子做饭，我妈可是省了不少心呢。但是思琪到现在都不会做饭，不知道是不是你和舅母惯得呢......” 余水絮说完，不敢看妈妈一眼，她不敢肯定妈妈会不会说她目无尊卑，虽然她经常被妈妈责骂，可是也改不了顶嘴的毛病。 何梅看着哥哥一脸的不满，状似责怪道：“你一个娃娃家，咋样跟你舅舅说话呢？你舅舅跟你开玩笑呢，你也看不出来吗？赶紧白饺子去，包不好，你自己吃烂饺子和饺子皮。” 余水絮撇撇嘴：“哦，我也是跟舅舅开玩笑呢，你看，舅舅都没有生气，证明我也没有说错啥。” 只见何道义一张黑脸憋得通红，想来是气得不轻，他本就压下去的那股嗓子眼里的痒痒的刺痛感，让他再也忍不住，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余水絮两只手都被面团糊了面粉，用胳膊轻轻拍了拍何道义的背，装作关切道：“哎呀，舅舅你冷着了吧，你说，这么冷的大雪天，你还专门跑来一趟，让我给你把饺子送过去多好，你也不用这么难受了。看来你也很期待我今天的表现啊。那我谢谢舅舅啦！” 第95章 眼泪拌饭 何道义被余水絮这么架在火上烤，自然不能再说责备的话，这次来做客，本就是顺带吃饭，来看看出月子不久的妹妹和小外甥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连忙摆手道：“咳咳咳......没，没事，只要是你们做的，我和你舅母都喜欢。絮絮一个娃娃家，我和她计较干啥，你赶紧忙去吧，我和你妈喧一会儿。” 余水絮一脸毫无芥蒂地笑着点点头，示意净好了手的余水丽过来，给他们倒了一杯热茶，转身便冷着脸去了厨房。 耳边是妈妈和舅舅寒暄的话，余水絮看着案板上的面片，恨不得抓起一把，全都甩在舅舅的脸上。 不一会儿，一个个饺子就像胖乎乎的小兔子，全都下了锅。 余水絮往滚水里倒了一点醋，妈妈说这样可以防止饺子烂皮。 她一边用漏勺轻轻刮着锅底，换着饺子的位置，一边面色凝重起来。 这些饺子，尤其是她包的饺子，好像......都破了皮。锅里飘起来的韭菜碎越来越多。 余水絮有点慌。 她有点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妈，何梅立马从沙发上起来，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嫂子白兰。 何梅匆匆走到火炉旁，伸着头往锅里一看，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她一把夺过余水絮手里的漏勺，舀了几个饺子凑近了看。 何梅眉头紧锁，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哥嫂二人，压低声音对余水絮警告道：“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包完饺子要检查皮子有没有洞，或者是太薄的地方，捏一捏，你倒好，给我包的全都是些烂饺子！ 我给你说，今天的所有烂掉的饺子，我不管是你包的还是谁包的，你都给我吃掉，没有馅子，自己吃皮！” 余水絮默不作声，也只认为是妈妈气急了这么说的，但不一定真的会让她只吃饺子皮吧......况且，舅舅还在，妈妈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做吧。 何梅一边小心翻搅着锅里的饺子，一边指挥道：“去，把我包的饺子都拿过来，先下我的，要不然你舅舅他们能吃吗？你也不嫌丢人的！你和你妹妹包的，等我包的那一锅出来了再下！” 余水絮赶忙去案板跟前，把妈妈包的饺子和自己包的饺子分开摆放，方便一会儿下锅。 很快这一锅就出来了。好在余水絮包的饺子是少一半，所以大部分饺子还是能拿出来待客的。 何梅把破了的饺子单另舀出来一碗放着，把那些飘在锅里的韭菜馅儿也都捞出来放到了一起。 何梅端着看起来比较像样儿的一碗饺子，放到了旁边客厅的饭桌上。然后招呼哥嫂过去吃饭。 此时余盛堂也冒着风雪回来了。刚好赶上热乎的饺子。几人围桌而坐，先吃了起来。 余水絮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把妈妈包的那些饺子都下了锅，也不用费心去看了，肯定不会有破了皮的。 她偷偷尝了尝妈妈放到旁边的那一碗破饺子，味道还是不错的。她计划着一会儿要吃二十个饺子，好好犒劳一下今天辛苦包饺子的自己。 余水絮绝对不会想到，她第一次包饺子会让她有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和眼泪。 没过一会儿，客厅那边传来妈妈的声音：“絮絮，给我们盛两碗饺子汤，嫂子你不喝吗？哦，好，那就两碗就够了！” 余水絮和余水丽一人端了一碗发烫的饺子汤，放到了爸爸和舅舅面前。 何梅抬眼问道：“这一锅饺子好了吗？” 余水絮轻声道：“马上好了，也没有烂的。” 何梅嗯了一声，指着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饺子温柔说道：“哥，这些饺子有点凉了，你的胃不行，等会儿这一锅饺子马上就好了，这些凉的给絮絮她爹吃，你们等会儿吃热的。” 何道义瞟了一眼白兰，答应了。 余水絮在热气腾腾的锅灶跟前，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热的？只怕舅母那牛一样的胃，等不及要吃下一锅的了吧。 胃不好的是舅舅，就舅母那健硕的身体，现在出门去巴拉两口雪吃，也是不会拉肚子的。 余水絮思索间，看到锅里的饺子全都胖乎乎地飘了起来，看来是火候到了。 她迅速盛好了端上桌。 白兰立马夹了一个冒着热气的饺子，假惺惺道：“小絮啊，你们姊妹两个也来吃饭啊。” 嘴里说着，手和眼睛倒是不离碟子里的饺子。 余水絮同样一副假笑：“你们先吃，我再下一锅，我们一起吃。” 何梅转过头道：“现在下你包的那些饺子，不要下太多了。” 余水絮只道是他们吃不完这些，怕剩下的不好吃。便也没有丝毫疑虑地答应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的那些饺子下进锅里，在下锅之前，她又反复检查，捏了捏，倒了不少醋到锅里。 心想，这下，该不会有那么多破了馅儿吧？ 然而锅里飘着越来越多的馅儿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硬着头皮把妈妈喊了过来。 何梅一脸厌恶地看了看锅里所谓的饺子，又看了看低头的余水絮。 冷声道：“现在，只要是烂掉的饺子皮，你全都收拾到一个大碗里面。” 余水絮照做了。 何梅又朝她端着的大碗里面舀了一勺带有韭菜馅儿的汤。 一把把余水絮推到门跟前，怒斥道：“滚出去！滚到外面去吃！你包的烂饺子，你不吃给谁吃？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好好包饺子，你就是不听，你还指望和我们一个桌子好好地吃那些饺子吗？你配吗？辣子和醋也不要蘸了，你给我出去吃！今天的烂饺子全都是你的！” 余水絮委屈的泪水瞬间夺出眼眶，她哭喊着不要，可是何梅并不理会。 把她推推搡搡，推出了门，又重重地关上。 余水絮的双手因为推搡间溢出的饺子汤，被烫得通红。 她低头看着碗里堆堆叠叠的饺子皮，又看看天空下着的白雪，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随后就听到开门声，何梅吼道：“给我闭嘴，死人了吗？你哭啥哭？你还委屈得不行了？要不说你自己不争气呢？活该你吃这些！给我闭嘴吃干净，不吃干净不要进门！” “哐”地一声关门声，震得余水絮五脏六腑都碎了。 她闭了闭眼，坐在了门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地吃了起来。 眼泪一滴滴落在碗里，她难过地嚼不动嘴里的饺子皮。只感觉眼泪流过的脸上被寒风打得生疼。 她只穿了薄秋衣和秋裤，套了个裤子，此刻全身冷得发抖。 她很想把碗扔出去，然后奔跑出去。 虽然不知道去哪，但也比在外面强， 她好想去奶奶家，可是她不敢。以爸爸的性子，回来必是一顿毒打。她真的害怕。 余水絮手里的筷子机械地搅动着，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阀门的洪水，凄然而下。 她恨，恨妈妈对自己如此无情，也恨自己不争气，没有包好饺子。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冻僵了，已经握不稳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