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荡漾》 第1章 做吗 房间里,艳红的裙摆在洁白的床铺铺开,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 檀宁无声地退出来,攥紧了手机。 她的好姐姐和未婚夫……竟然在她的婚房里滚到了一起! 母亲祭日刚过,她最信任的两个人,联手背叛了她…… 进了电梯,檀宁浑身脱力,连按电梯的力气都没有。 “檀小姐……” 一道陌生嗓音从背后响起。 檀宁才发现身后有人。 她下意识回头,第一眼落在男人领口露出来的一截锁骨上。 那锁骨上有一颗很打眼的红色小痣。 黑色西装,白皙锁骨,极致的反差下,衬得那颗痣红艳勾人,很性感。 檀宁眼睛有点疼。 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脸,同时出声让开按电梯的位置,“抱歉。” 男人的五官精致,却饱含野性,看人的时候微抬着尖刻的下颌骨,气势极具压迫感。他眼神深如浓墨,又带着一些檀宁看不懂的探究。 她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物。 可他刚刚叫了她…… 就在檀宁心思百转的靠着墙时,男人锃亮的皮鞋落在她眼皮底下。 他嗓音也冷,“几楼?” “……” 檀宁回神,视线触及男人落在电梯数字键盘上的手,指骨线条凌厉,很有力量,腕间挂着一串紫檀佛珠。手串有点小了,勒得他的手腕红痕很深。 红得就像檀薇今天穿的红裙子。 入目刺骨。 电梯门又一次关合。 静谧空间里,檀宁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傅先生……” 想起来他是谁了? 傅京辞顿眼看她。 檀宁:“傅先生,做吗?” “……” 傅京辞眯了眯眸,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摩挲着拇指。 女人嗓音挺软。 但要谈勾人的资本,她顶多算得上清丽温柔。 他的打量和停顿,给足了檀宁勇气。 她伸手勾住男人袖口,冰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傅京辞的脉搏。 空气汹涌起来,傅京辞的脸色很冷,突然把手指虎口抵在檀宁脖颈,嗓音很沉,“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檀宁浑身发冷,唯有傅京辞贴着她的手是暖的。 她强作镇静说知道。 实际上也不算知道很多。 母亲祭日,按规矩她们一家回苏城祭拜,回来的路上车子抛锚,恰好碰上傅京辞帮了点忙。檀宁父亲只说他算是檀家姻亲,对他格外客气。那种客气里,满是对权势的畏惧和讨好。 至于其他的,檀宁一概不知。 傅京辞也没给她多想的余地,他的嘴唇贴了上来,起初是眉骨,鼻梁,见她没有退意,攻势转向她的唇。 很陌生,很刺激,热浪鼓噪,刺得檀宁喉咙发痛。 她有些跟不上傅京辞的节奏,几乎是被他托着往家门口走。 “不……” 她不想回这个地方。 傅京辞把檀宁抱起来,双手托着,按在门板上,让檀宁不得不抱住他,像溺水时抱住一块浮木。 他高出她许多,低头的时候阴影拢下来一小片,神色藏在晦暗里看不清。檀宁有点捱不住他这样的眼神,手腕轻轻推了推,“别在家,去酒店吧。” 偏偏这会儿房间里,未婚夫傅一帆的声音传出来,“谁?谁在外面?” 第2章 叫三哥 下一秒—— 傅京辞单手搂着人,指纹解锁,把檀宁抱进了隔壁的房子。 “……” 檀宁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竟然住在她隔壁? 这也……太巧了。 没等她问,傅京辞把她放到鞋柜上,大拇指按在她被亲肿的唇上,眼底蕴着凶光,“傅一帆知道会怎样?” 她敢来招惹他,却又不想让未婚夫知道…… 檀宁下巴被他捏得有点痛,不急不慢地,“我胆子小,傅先生别吓唬我。” 她说怕,可除了刚才一瞬的慌神,又哪里真的像是害怕的样子。 傅京辞觉得自己被算计了,瞬间起了狠意,手掌着她的后颈,吻得又急又凶,惩罚意味明显。 檀宁忍着。 至少,她刚刚验证了一些事—— 发现傅一帆要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傅先生那种游刃有余盯着她想看她出丑的眼神,分明在说,他的地位比傅一帆高太多。 就算被发现他和她乱来,傅一帆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很好,太好不过了。 一种报复的快感刺激着,檀宁开始主动回应傅京辞。 傅京辞像是存了心作弄她,把她带到洗手间的一面镜子前,手扶着她的额,腕上的佛珠贴在她脸上,迫使她看清两人。 他的呼吸湿热,贴着她的后颈往心骨里钻,很痒。 檀宁想别开脸。 傅京辞不许,“认得我吗?” 今晚过后就认得了。 檀宁想。 她点头,但傅京辞显然不满意,非要她说。 檀宁哑着嗓子,却临时改了话,诚实道,“江城新贵,傅家子弟。” 这是她对他的唯一认知,也是她试探对方身份最好的时机。 花洒的水声淅淅沥沥,镜面上蒙了水雾,人影重叠,傅京辞用诱哄的语气说,“你是傅一帆未婚妻,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三哥。” “……?!” 事情有点超出了檀宁的想象。 她只猜到傅京辞身份显赫,却从未听过傅一帆还有个三哥。 此前傅家排行老三的不是别人,正是傅一帆。 母亲给她求来傅家的婚事,还有人戏谑喊过她几声未来的三少奶奶,现在…… 傅一帆成老四了。 她也不可能是三少奶奶。 真正的傅三少,此刻阴着脸,撑在檀宁面前瓷砖上的手紧绷,指骨张开,青色筋络在手背上游走,游走在疯狂失控的边缘。 第二天,檀宁是被痛醒的。 一睁眼,傅京辞双手撑在她两侧,伏在上方,以一种狩猎者的姿态,投射出掌控者的压迫感。那张矜贵清冷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傅京辞体力惊人,她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可她不想被轻视,装得游刃有余,温温柔柔的,“傅先生早安。” 一夜磋磨,她嗓子哑得很难听。 傅京辞没什么表情,“闭嘴。” 然后手上用力,将她推开了一点,从她刚才压着的枕头底下拿出了那串润亮的紫檀佛珠。 离得近,檀宁才看到那佛珠上十来颗都刻有纹路,似是游龙。 倒也符合傅京辞身份。 就是中间那颗,成色一般,刻得也……四不像。 檀宁竟然没认出来是什么玩意儿。 察觉她探究的目光,傅京辞语气漫不经心,“喜欢?” 檀宁对上他的视线,她只是好奇,以傅京辞的身份,吃穿用度都是精品,手串文玩,只要他看得上的,多的是珍品至宝。 除非,这串檀木佛珠,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 不合适的尺寸,一个旧物,多半牵涉什么。 这是檀宁不该问的。 她只说,“傅先生的东西很特别。” 话里有点奉承。 傅京辞没理她,手里摩挲着佛珠,接了通电话。 他站在床前,距离不远。 檀宁听到里面的人恭敬的问,“京哥,人找到了,怎么处置?” 傅京辞视线随着檀宁弯腰捡衣服的动作而转,薄唇一掀,冰冷慑人,“埋了吧。” 女人后背的蝴蝶骨轻轻一颤。 吓到了? 傅京辞有点恶劣地勾唇,皮鞋踩上那堆被他撕烂的衣服,“你怕我?” 檀宁攥紧手心,开始后悔。 她好像……惹了个不得了的主儿。 第3章 不跟傅先生作对 傅京辞的电话还通着。 手机上弹出了画面,视频那边灰蒙蒙的,几个黑衣人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扔了土坑,不顾男人哭喊开始盖土…… 檀宁余光扫了一眼,骇得头皮发麻。 他们这是要……活埋?! “檀小姐。” 傅京辞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的眼神幽暗深邃,像极了猛兽的两只利爪,将她按得死死的。 檀宁后背冷汗,连忙回答,“我不跟傅先生作对,为什么要怕?” 说着不怕,可她身上拢着床单的手紧得发白。 傅京辞阴晴不定,已经没了跟她讨论怕不怕的兴趣。 他靠近,檀木松香混杂着,压迫感铺天盖地。 “檀小姐刚刚看到了什么?” “……” 檀宁小腿发软,暗骂自己刚才没管住眼睛。 实在是视频通话里传出的凄厉哭声太骇人,她没忍住,看到了傅京辞手下的脸。 傅京辞刚回江城,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的。 檀宁强装镇定,“我只看到了傅先生。” “嘴挺甜。” 傅京辞冰冷的指腹压在檀宁下唇,用力一扣,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视自己,“你很聪明。” 檀宁笑不出来,她不觉得傅京辞是在夸赞她。 “运气也不错。” “……”错了,她从小就倒霉。 檀宁不明就里。 就听他说,“我信佛,不敢太造杀孽。” “?” “我有个规矩。” 他这么一句一句的,磋磨的是檀宁的心脏。 檀宁声线发抖,“什么?” 傅京辞好看的脸上漾出一抹森冷的笑,“一天只杀生一次。” 言外之意,如果没有那个被埋掉的人,现在被处置掉的…… 就是她了! 檀宁一瞬间头皮发麻。 想要利用傅京辞来报复渣男贱女的心情荡然无存。 她不知道傅京辞的话有几分真假,但他阴晴不定,披着清隽矜贵的皮,捏着佛珠,却轻易掌控人命…… 这哪里是什么冷面佛爷,分明是露出獠牙的恶魔! 视频通话还在继续,里面被埋了大半身体在土里的男人一改求饶的态度,破口大骂,“傅京辞,你个魔鬼,你妈当初怎么没有毒死你?” 手机的声音被掐断。 傅京辞给檀宁下了最后通牒,“檀小姐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吧?” “……知道。”檀宁白着小脸保证,“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傅京辞脸色更沉,“滚!” 檀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不停调高浴缸的温度,企图靠这样来回暖身体。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早晨的种种,她四肢百骸都是后怕。 一年前,母亲靠着于家对傅家过去的恩情,换来了她跟傅一帆的婚事,并把所有主动权交给了傅家。 只要傅一帆不提悔婚,檀宁永远没有资格说不…… 可傅一帆和檀薇搞在一起! 檀宁忍不下这口气。 本以为傅京辞的身份在那,她和他有了一夜情,为了家族,他也不会放任她这样的人嫁进傅家。 以檀宁早上对他的了解看来,和傅京辞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的接近,是一时兴起的报复,也是不良于行的算计。 如果让傅京辞看出来她的意图,以他的手段,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第4章 睡了她的男人 最安全的办法,只能从傅一帆这边下手,既要让傅一帆自动退婚,也要让他和檀薇付出代价…… 檀宁快速收拾了自己,开机。 好几个未接来电。 她给傅一帆回了消息,说昨晚太累睡得很死,没听到。 檀薇电话岔了进来。 “檀宁,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不回家?我和爸很担心你。” 言语之间,全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 檀宁冷淡的说,“我回了万华庭。” 檀薇一愣,“你回过万华庭?” 她特意在檀宁床上留了点东西,如果檀宁回去了,现在不该这么冷静。 檀宁一定在撒谎! 可檀宁立马就说,“回来在沙发上睡着了,才醒。还有事吗?” 又打消了檀薇的疑虑。 东西反正都留在檀宁床上了,也不怕她发现不了。檀薇提起今天是自己生日,檀父叫檀宁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檀宁答应了,随后去了主卧,掀开被子。 一件穿过的红色内衣赫然摆在床铺中间,是对檀宁极致的羞辱和嘲讽…… 看,我睡了你的男人,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檀宁不怒反笑,“真是个不错的礼物。” 之后,她找来礼盒,将内衣包好。 地下车库。 傅一帆把车停下,抱着一捧硕大的白玫瑰靠着车门在等。 为了衬得上檀宁,他今天还特意穿了西装打了领带,装出一副精英的样子。 “宁宁!” 檀宁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傅一帆靠着车头,举着手里的花朝她挥手。 花挺好,就是可惜了。 “买给檀薇的?”檀宁过来,脸色恬淡的问。 傅一帆想到昨晚和檀薇在檀宁房子偷情,眼皮一跳,他仔细打量,确认檀宁脸上没有过多的怀疑,想到今天是檀薇生日,她这么问也合情理。 这才热络地把花往她怀里杵,低头哄道,“寿星不缺礼物,她有礼物,你也要有。” 檀宁没什么表情的接下,傅一帆突然搂着她的肩膀,紧张地朝后头喊了一声,“三哥!” 因为这一声三哥,檀宁没有挣开傅一帆的手。 一辆黑色大奔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他们身后。 司机往前挪了挪,后座车窗降下来,男人白衣黑裤,五官出挑,气质衿重沉敛,手上捻着串佛珠,将骨子里的野性压下。 他侧脸过来,视线隐在晦暗里,檀宁看不清楚,却觉得如芒在背。 傅一帆的手从檀宁肩膀滑落,也很拘谨。 本来以为二哥去当了外科医生,他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 谁知道凭空杀出来一个私生子挤掉了他的位置! 传闻这个傅京辞,外表装贵,实则黑心烂肺,不忌黑白。 十几岁反骨,一把火烧了自己全家。 二十出头,别人还在上学读书,他就已经接管了榕港码头,成了榕城一霸! 如今他二十有六,锋芒更盛,手段更毒。 这样一个邪祟,偏偏老头很信任他,刚回来就已经让他接手了傅家核心的产业。 傅一帆很难不恨! 可他也只能笑脸相迎,“三哥,好巧。” “嗯。”傅京辞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目光看向檀宁。 傅一帆下意识推搡了檀宁一把,介绍道:“三哥,我未婚妻,檀宁。” “宁宁,叫三哥。” 檀宁:“……” 他们傅家两兄弟是过不了这个‘三哥’的梗了是吗? 第5章 来路不明的野种 “把车挪开。” 檀宁脑海里闪过一些黄色废料的时候,傅京辞冷冷出声,叫傅一帆挪车。 挨得近,檀宁看到傅一帆哆嗦了一下,跑去挪开挡在中间的车,让傅京辞离开。 地下车库阴冷。 檀宁站在后面,只看到黑色大奔后视镜里,男人的身影渐渐如豆大小,直到完全消失,那种萦绕在四周迫人的威压感,才从她周围消散。 滴! 确认傅京辞离开,傅一帆撒气地猛拍方向盘,十分不爽。 檀宁抱着花上车,装作宽慰,“之前没听过你还有个三哥。” “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他狂不了多久。”傅一帆阴着脸一把扯下领带,他平常穿的休闲,只有穿西装的时候才有点精英贵公子的样子。 可刚刚看到傅京辞,他发现,气质与生俱来,不是衣服能修饰的。 傅京辞那个野种,真的有几分慑人胆寒的威压在身上。 “野种?”檀宁垂眸,有点分神地想着在傅京辞那听到的那句话—— “傅京辞你个魔鬼,你妈当初怎么没有毒死你?” 傅一帆看她皱眉,稍稍收敛,语气仍旧嘲讽,“当年他妈偷怀了他,带球跑路,以为能生个天之骄子。没想到是个天生坏种。他害死他妈和他外公,一把火烧了他全家。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竟然让他进了家门!” “……” 檀宁心尖跟着微颤。 傅一帆说的不一定真,但有一点她很肯定,傅京辞这尊大佛,她惹不起。 车往檀家方向开。 檀宁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东西,人很疲倦,靠在椅子上浅眠。 要下车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前座抽屉,一个精致的礼盒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檀宁直觉,这东西是檀薇的。 果然,她打开盒子的时候,傅一帆语气都跟着紧张了,“宁宁……” 礼盒装着一条珠宝项链,红色宝石,四周镶钻,十分华贵。 可檀宁向来不喜欢红色。 傅一帆是知道的。 所以他送花给她只送白玫瑰。 眼见着已经到了檀家别墅门口,檀家人出来迎接,檀宁伸出手指将那串项链挑了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帆,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对吗?”檀宁捧着项链,拿到脖子上比试。 为了遮掩傅京辞留下的痕迹,她一身长衣长裤,杏色温婉,长发用木簪挽起,干净清雅。 她生得白,脖颈修长,那项链在她身上,竟然没压得住她的清丽,反衬得她生动漂亮。 傅一帆想阻拦的话鬼使神差的咽了下去,变成了夸赞,“宁宁,你真漂亮。” 檀薇为生日准备了一天,花枝招展的出来,就撞见傅一帆给檀宁亲手戴上那条她看中的红宝石项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爸,那是一帆买给我的项链,檀宁她怎么可以霸占?” 檀树昌睨了她一眼,“宁宁是一帆未婚妻,一帆都没说什么,你也给我闭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爸,你明明说……” “闭嘴!” 檀树昌呵斥了檀薇一句,上前去接檀宁,“宁宁回来了,快进门吧,家里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 傅一帆抱着一束大大的白玫瑰,挨着檀宁,眼神都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檀宁和檀薇照面,把手里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她,“檀薇,祝你每天都和今天一样,‘开开心心’。” 她特意咬重了后面四个字,檀薇僵着脸道谢接过盒子,她有种直觉,檀宁不是来替她庆生,而是来给她添堵的。 第6章 当着她的面撩拨 饭桌上。 檀宁胃口还行,吃了不少。 等她饱了,才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放到傅一帆那,“一帆,项链好重,脖子都戴累了。” 檀薇:“……” 怎么不重死你算了? 偏偏傅一帆就是很吃檀宁娇滴滴的样子。 她平常对他不算热络,难得黏人,他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下次买条轻一点的,珍珠怎么样?你的气质很适合。”傅一帆伸手要给檀宁捏脖子,檀宁自己按了按,不动声色地避开他。 她笑着,状若无意的和傅一帆小声说,“我平常用不着这些贵重首饰,结婚的时候再戴吧。” 檀薇戳着碗里的饭,支着耳朵听到结婚两个字,惊得脸色骤变,“一帆,你们婚期定下了?” 在檀宁面前这样亲昵叫他,让傅一帆有点不舒服。 他对檀薇拧了拧眉,就听檀宁说,“一帆,我姐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快了。” 傅一帆嘴上应付着,怨怼地看了檀薇一眼。 如果不是她提,檀宁根本不会追问这件事。 可檀薇这会儿心里怄得要死,生怕檀宁真的嫁给了傅一帆,她就没机会嫁进傅家了。 她在桌下的腿不安分,撩拨了傅一帆一把,眼神委委屈屈。 檀宁余光瞥见了。 刚刚吃的饭都想吐出来。 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之前她没注意,现在每看一眼都想洗洗眼睛。 而且,这还是当着檀树昌在的时候…… 看她父亲神情自若的样子,该不会他早就知情? 檀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随口问檀薇,“我没什么朋友,到时候我结婚,要不你给我当伴娘吧?” “……” 檀薇要疯了。 檀宁这个小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忍了忍,笑道,“你们这不是还没结婚吗?万一我先出嫁了呢?” “你有男朋友了?谁啊?怎么不带回家见见?”檀宁顺着她的话问。 檀薇眼神往傅一帆那瞟,“他这不是担心家里人不同意吗?” 檀宁也看傅一帆,“我第一个同意。一帆,你呢?” 傅一帆:“……” 他知道檀薇在内涵,却不知道檀宁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有点头大。 昨晚他是在床上许诺了檀薇要娶她,那也只是在床上。 虽然檀宁平常闷了一点,死板了一点,但她这种搞艺术的,往那一站,清雅冷艳,那股劲儿勾得他心里发痒。 他没吃过这一款,要分开,也得等他吃进嘴里了再说! 檀树昌见状替傅一帆圆场,“薇薇,你这一年来我们家也辛苦了。檀宁妈妈祭日刚过,碰上你生日,家里也没给你大办。” 他说着,递给檀薇一张卡,眼神慈爱,“公司最近有点问题,爸拿的不多,算是一点心意。” “爸,你能收养我,让我有了家,我已经很感激了。家里遇上事,我也帮不了什么忙,怎么能再跟你拿钱?”檀薇推拒不肯收。 檀宁默默看着,眼神有点冷。 刚才对檀树昌的怀疑更重了。 在她和檀薇两面逼问傅一帆的时候,檀树昌跳出来提家里的事,是不是分散注意力很难说。 但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更准确的说,是冲着她手里捏着的遗产来的。 第7章 某种念头呼之欲出 檀宁是收养来的。 十二年前,于绣因一次试管手术失败不能再孕,前往苏城休养的时候认养了她。 之后她在檀家长大,如檀家亲生。 直到母亲生病,檀树昌往家里又领养了一个女儿,说她的八字能压住于绣身上的病。为了让于绣相信,还做了亲子鉴定。 答案自然不是。 檀薇不是檀树昌生的,是他迷信带回家的养女。 于绣那时候把心思放在檀宁的婚事上,没管檀树昌,檀薇就顺理成章地进了檀家。 当时在檀宁看来是父亲病急乱投医的行为,现在想起来,似乎总有点不对劲。 檀薇回来的时间太巧。 饭桌上,都在等檀宁开口。 但檀宁选择了装傻,她将自己工资卡拿出来,递给檀树昌,“爸,这是我的工资卡,你留着用吧。” 她在画廊上班,才第一年,那点工资,都不够檀家一个佣人的费用。 但面子上是好看的,檀树昌没理由说别的话,只好推拒,“你们姐妹俩的心意爸爸知道,都怪爸爸没用,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用你们的钱,实在不行,我就把这栋房子先抵押看看吧。” 檀薇立刻声音高亢,“不行!爸,这栋房子里有你和妈妈生活了几十年的回忆,无论如何不能变卖啊。” 檀树昌长叹了一口气。 “檀宁,妈妈去世之前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你把它拿出来,等爸渡过了难关再还你。”檀薇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打听那笔遗产。 要知道,当初要不是说于绣有很多钱,她根本不想喊她一声妈。 可于绣不知道怎么想的,死了也没死干净,立下遗嘱非要等一年才公布。 这一年檀宁刚好毕业,进了业内有名的画廊。 如果没有这个遗嘱,她早就把檀宁赶出檀家了! “檀宁?” “妈妈的遗嘱还没公布,等到顾律师上门就知道了。”檀宁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攥紧。 在母亲祭日之前,顾律师单独找过她。 他说母亲的遗嘱有两份,一份把公司交给父亲打理,给了她一点分红股,一份则是把所有私产都留给了她,包括脚下这栋别墅。 母亲私产如何,檀宁不清楚,但律师却再三警告,让她在和檀家撕破脸之前,一定保密。 一切,等到律师上门再说。 檀宁看着檀树昌,欲言又止。 母亲临终之际什么也没有说,好似对父亲失望透顶。那时候檀宁便觉察出了什么不对,一直到今天,某种念头在她心里呼之欲出。 她看了看檀薇,又看看父亲。 ……过去不关注,现在看,他俩眉眼格外的相像! “父亲,我有话跟您单独说。”檀宁起身,和檀树昌去了书房。 檀薇气得要死。 一个劲的在傅一帆面前说檀宁的坏话,“一帆,你看到了吧,檀宁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她明明有钱,却不愿意拿出来和父亲渡过难关!” 傅一帆任由檀薇坐在他大腿上,手掌摸着不该摸的地方,“我是檀家的未来女婿,不会看着檀家出事的。” 檀薇扭捏地搂着他,“一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等檀宁把钱都拿出来,我爸就会对外澄清,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真正的檀家大小姐。” 檀家和傅家门第悬殊太多。 傅一帆根本不想管这种小门小户的破事。 只是被檀薇撩拨得火气躁动,他抱着人往一楼的房间走,哄道,“到时候,我也会对外公布,你才是我傅一帆看上的女人。” “真的吗?一帆,我好爱你……” 两人关上门,一通乱啃。 楼上书房。 檀宁问檀树昌会不会给檀薇分母亲的遗产。 第8章 撞破奸情 “你妈妈身体原因,我们没有亲生的孩子。薇薇和你一样,进了檀家的门,都是咱们家的一份子。” 显然,檀树昌很看重这第二个养女。 当初这家里,每一点一滴都是她母亲的心血,书房也按着母亲在苏城老家的风格,走的中式园林风格。 可檀树昌不喜欢,母亲病后,他在家里添了很多自以为和谐的东西。 比如书房外按着枯山水风格移栽的一棵罗汉松,一圈的细砂石。 原先的那排竹子被连根拔起,不见踪影。 小鱼塘也干了,填了土。 母亲存在的痕迹,正在一点点被抹去。 檀宁看得走神,檀树昌叫了她好几声,被她冰冷的目光刺着,竟然一怔,“宁宁,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在想,母亲这些年当全职妈妈,估计也没多少钱留下,怕不够您周转。” 檀宁说完,檀树昌脸上赫然,公司在于绣手里的时候蒸蒸日上,到他管理,反而不如从前。 过去不想承认不如女人,如今于绣没了,他才是一家之主,更不想承认了。 他转而问道,“顾律师快从苏城回来了,没有联系你吗?” 妻子祭日,他等了许久,并没有任何律师联系自己,才会怀疑妻子把遗产偷偷只留给了檀宁一人。 檀宁:“没有,爸是一家之主,顾律师没有联系您吗?” “如果顾律师联系你,一定要和爸爸说。” “嗯。” 檀宁不想再和他说下去,起身说要去画廊看看,借口走了。 檀树昌盯着她的背影,眼底不耐烦渐渐涌现。 当初檀宁来家里,年纪小,不爱说话,为了哄他和于绣开心,很愿意讨好。于绣掌控欲强,连她穿什么鞋袜都要干涉,檀宁也没说过一声不。 这些年她也都是温顺性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温顺过头了,还是绵里藏针,有的事,总觉得她听不懂似的。 她不像檀薇,没流着他檀树昌的血,给不给她遗产,应当他说了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拿捏! 檀树昌想着,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尖叫,佣人慌慌张张跑上来说,“老爷,快去看看吧,二小姐她……” “檀宁又怎么了?”檀树昌正烦她。 “不是,是是大小姐和傅家四少偷情,被二小姐撞见了!” “什么?!” 楼下。 檀宁红着眼眶,不敢置信地推开门看着趴在檀薇身上的傅一帆,痛不堪言,“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檀宁?” 傅一帆被吓得差点不举。 反正都看见了,檀薇也不想装了。她搂着傅一帆得意道,“檀宁,我和一帆是真心相爱的,你会成全我们的对吗?” 听见女儿声音的檀树昌气得眼皮直跳,于绣的遗产都在檀宁手里,檀薇不应该,至少不能这个时候爆出她和傅一帆的事。 太短视了! “爸……”檀宁一看到檀树昌,就像看见主心骨一样,委委屈屈地靠在墙边,缓缓蹲了下去,肩膀攒动,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檀树昌一时不忍,“宁宁,你放心,爸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不管怎么样,先拖着檀宁,等她拿出钱了再说。 檀宁抹了抹眼泪,“爸,我想退婚。” “不可以!”檀树昌下意识脱口而出。 对上檀宁冷漠的眼神,他缓道,“傅家和檀家约定过,只有四少爷能提出悔婚。檀家要是提出退婚,倾家荡产也不够赔啊!爸现在,只有一条老命了……” 檀宁早知道会这样,仍表现得难以接受,捂着脸跑了出去。 离开檀家,她才松了一口气。 第9章 三哥帮帮我 檀宁打车回的万华庭。 一路上她心绪难平,找人打听了一下檀家公司的情况。 结果上个月檀家财报还表示业绩增长,新的一个季度市场份额有望再进一步。 路边还有檀氏建筑的广告,室内设计这一块,一直是檀家的强项。 檀宁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有点心寒。 如果不是檀树昌追着问遗产的事,她也不会这么快揭穿檀薇和傅一帆。 檀树昌刚才的态度,分明是早就知道他们勾搭在一起。 可他对她只字未提…… 檀宁难以消化养育了自己十二年的父亲,会和檀薇一块,都想算计她! 她在小区门口买了些酒上楼。 夜色冰凉。 檀宁看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电话,有点烦躁。 傅一帆电话闪了好几个,看檀宁不肯接,在短信里说,“宁宁,我马上到你楼下,你听我解释!” 叮—— 电梯门打开。 檀宁正准备进,可目光触及站在电梯最里面的男人时,她怂了。 电梯里有三个人,一对夫妻,和傅京辞。 他似乎也刚回来,只是白衣矜贵,身姿笔挺,比她落拓的样子好看很多。 檀宁有点想躲,“你们先上去吧。” 里面那对夫妻不想跟旁边那个气场过强的男人待着,连忙挡住电梯门,热情招呼檀宁,“还很宽敞,一起吧。” “……好。”檀宁不太会拒绝人,更关键的是,傅一帆说他马上就到。 她不想听傅一帆东拉西扯。 檀宁进了电梯,和傅京辞对角站立。 电梯上行,傅一帆跑进过道,大喊一声,“檀宁!” 檀宁吓一跳。 这时候旁边女人随口笑了一句,“妹纸和男朋友吵架了?” 檀宁回神,下意识去看傅京辞,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她脸上,静默而诡谲。 刷啦啦—— 檀宁抓着装酒的口袋,一阵噪音,扰得她心如乱麻。 她没想到傅一帆这么快就追过来。 今天去檀家走得匆忙,她还没改门锁的密码。 她故意在檀家揭穿傅一帆和檀薇奸情,试探父亲的态度。 这一点,只要檀薇拆开她的生日礼物,发现是檀宁把她偷情后的内衣还了回去,他们就都会知道。 傅一帆一旦上来,肯定会追问她昨晚发现他们奸情后去了哪里。 父亲说不定也会猜测,她想要独吞那笔遗产…… “……”檀宁急需要一个万全的法子摆平这一切! 能让傅一帆闭嘴,能打消檀树昌怀疑,能唬住檀薇少找她麻烦…… 叮—— 电梯响起。 檀宁抬眸,只看见反光的电梯门上,傅京辞身形颀长,哪怕一个影子,也很惹眼。 她心念一动。 纠结,沉吟,难以平复。 电梯打开,檀宁先一步出去,扫了一眼另一部电梯,电梯数字显示正在从一楼往上。 小区楼层都不高,她住六楼,上来要不了几分钟。 她快步往家里走,没进门,低头改着密码锁。 很快,脚步声逼近。 哒、哒! 傅京辞皮鞋敲在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紧追着檀宁耳膜,敲得她心慌。 她太专注,神经紧绷,以至于傅京辞陡然靠近的时候,狠狠吓了一跳,手里的袋子一掉,啤酒罐滚了出来。 “对不起。” 一罐啤酒滚到了傅京辞脚边。 檀宁蹲下去捡,看到傅京辞皮鞋上有泥点和血迹,她怔了一瞬,傅京辞已经轻轻踢开啤酒罐,全然冷漠地去按自家房门。 电子锁解开的声音响起。 同时,傅一帆脚步声也靠近,他从拐角那边过来,大声嚷着,“檀宁,开门!” 这边傅京辞要进门,腿上却传来一阵拉扯感。 低头,檀宁蹲在地上,揪着他的裤腿,倔强又可怜的红着眼圈,“三哥,帮帮我……” 第10章 兴致全无 傅京辞从不同情任何人。 在他垂眼落下的凌厉审视里,檀宁只感觉到了迫人的冷意。 没办法了。 檀宁揪着他裤腿的手往上,“傅先生,只要你愿意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有什么?”傅京辞冷声,无情到底。 檀宁手指搭上他的大腿,颤栗着打圈,“昨天……是我的第一次。” “三哥……” 又是央求撒娇的语调。 傅京辞眯了眯眸,想推开人。 可伸出手,还是把人扯进了房间。 哐哐—— 啤酒罐尽数落在门外。 滚到傅一帆脚边。 傅一帆直接越过,暴躁地拍响檀宁的门,“檀宁,你躲什么!给我开门!” 房里没有动静。 傅一帆想到刚才恍惚听见男人的声音,凶恶地踢了门一脚,按开密码锁直接进去。 他的声音渐渐远了。 隔着门板,檀宁放松了身体。 身体下坠时不小心擦过傅京辞的滚烫的手心。 她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他将她托在手里,她的双腿架在他劲瘦的腰上。 两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暧昧的感觉潮涌一般,漫过檀宁的呼吸。 “檀小姐打算怎么报答我?” 傅京辞漫不经心的问。 檀宁垂眸瓮声瓮气,“今天可不可以……温柔一点?” 傅京辞挑了挑眉。 视线底下,女人低头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耳朵尤其红。 他的手臂收紧,将人悬空抱向浴室,“看你表现。” 走动的时候,檀宁差点因为傅京辞的动作弧度掉下去,慌忙伸手紧紧攀住他。 双手双脚并用,像一根缠着树的藤蔓。 傅京辞温凉的唇在她唇角碰了碰,檀宁闭上眼睛,一股酥麻的感觉如同过电。 “砰!” 隔壁突然传出摔门声。 傅一帆找了一圈没找见檀宁,打不通她的电话,最终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檀宁隔壁的门。 也不是他看到什么,而是这层楼的户型不太对。 按理说一层两户,应该分布电梯两侧。 檀宁邻居的门却只隔了她这边两步的距离。 难道是什么人为了接近她特意改的户型? 但傅一帆又觉得不太可能,檀宁背景在那,生得再好看又怎样?他要是不点头婚事,檀宁现在就跟檀薇一样,是他这种上流公子哥的一件玩物! 她竟然躲着自己,不接电话玩失踪! “艹!” “一个把自己卖给傅家的婊子,还装什么清高?” “给脸不要脸的烂货,玩躲猫猫是吧,等小爷抓到你你就完了!” 傅一帆越骂越不爽,对着傅京辞那扇门狠狠一脚,发泄出来。 砰—— 又是一声。 檀宁进了浴室。 客厅里,傅京辞坐在朝向门口的沙发上,指尖捏着一支烟,烟雾自上倾散,勾勒出他眼底的阴冷凶横。 外面动静消停,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猩红的烟头被狠狠摁灭,傅京辞握着电话,声线如冰,“人刚走。” 檀宁裹着不合身的浴巾出来,出水芙蓉站在走廊,“傅先生,我好了。” 傅京辞扫了她一眼。 妩媚,撩人,可他当下兴致全无。 第11章 能不能轻点 又怎么了? 檀宁不明就里。 她无措地站着,没有傅京辞的命令,不敢乱动。 捱了几秒,傅京辞扯了扯领带起身。 黑色暗红绣线的领带,在他手里缠绕,散开,落在了檀宁后颈。 傅京辞猛地收紧力道。 檀宁被他的领带拴着往前跌。 “傅先生……” 檀宁声音轻颤,泄露她心底无边的恐惧。 傅京辞情绪太难琢磨。 上一秒还热情似火,这一秒,倒像是要杀了她…… 可檀宁不敢说,她只能用讨好的姿态,看着傅京辞,“要一起洗吗?” 像上次那样。 傅京辞想也不想就拒绝,“不想等了。” 说完他反手一按,将檀宁按在了墙上。 她身上本就短窄的男士浴巾滑到腿根,风光一览无余。 羞耻感像一张越织越密的网,要把檀宁勒死在傅京辞手上。 他也确实在用力。 一手往后扯着领带,一手却用力把檀宁往前按,折成难以忍受的弧度。 领带在他手里缠绕,收紧,红色绣线如波浪,随着他的频率汹涌。 走廊很宽。 透亮。 外面散落进来的夕阳,在檀宁眼底被汗水和眼泪折成碎片。 檀宁求饶,“三哥,能不能……轻点?” 傅京辞咬了她肩膀一口,到底还是收敛许多,把她抱到了沙发上。 走廊上尚且有遮挡,客厅里却大喇喇敞着窗帘。 檀宁求了一次,傅京辞衣冠楚楚,连衬衣都没有乱太多。 一瞬间檀宁心底涌上许多委屈。 傅京辞狠捏住她的脸颊,脸上没太多表情,“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进主卧。” 那是他的领地,无人可以巡视,侵犯。 “我听你的。” 也许是檀宁乖顺讨好了他,傅京辞总算做了回人,没在客厅待太久,把人抱去了客卧。 房间很小,关住了檀宁哭哑的嗓音。 半夜檀宁痛醒一回,傅京辞不在,她想喝水,又不敢出去。 躺在床上,眼泪突然汹涌,檀宁无声地抹了一把,翻出手机。 朋友圈里,几个小时前,傅一帆发了个定位在医院的朋友圈,配图一张打了石膏的右腿。 有共同认识的人在评论区问他怎么了,傅一帆回:“被人给阴了。” 放大图片,傅一帆伤得很重,没个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 檀宁郁结的心情,突然云开见月散掉了,后半夜睡了个整觉。 早晨傅京辞不在。 隔壁房间空着。 檀宁又是披着床单出来,准备溜走的时候被人叫住,“檀小姐。” 门口,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提着一袋衣服,皱眉看着檀宁。 檀宁吓了一跳,也知道傅京辞的地盘一般人进不来,更何况眼前这位还知道大门密码。 她确认自己裹得够严实,“你是?” “京哥让我给檀小姐送衣服。”沈东没说自己名字,始终站在玄关处,没有越距。 但他的视线,却让檀宁觉到了轻蔑。 檀宁也没兴趣打听太多,客气道,“谢谢。” 墨镜后,沈东眼神不善,“为了京哥,我大胆提醒檀小姐一句。” “请讲。” “京哥身边像您这样的女人有很多,但檀小姐身份特殊,要是被人发现了您和京哥关系,不必京哥动手,有的是人替他解忧。” 第12章 玩玩而已 檀宁心底一骇。 傅京辞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能理解。 但这恐吓的手段…… 昨晚那种紧勒喉管的窒息感又涌上来。 檀宁有点胃疼,没什么表情的点头,“我也不想别人知道我跟傅先生关系,请傅先生放心。” 这种态度,让沈东很意外,觉得这是女人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原话传给傅京辞的时候,沈东多说了一句,“这女人有点心机,京哥您是认真的,还是……” 傅氏集团,傅京辞西装革履坐在软椅里,漫不经心地瞥向手里一本画廊预展清单。 清单如杂志大小,列好了画廊下个月要展出的藏品,从装置艺术、摄影作品、文玩古董,应有尽有。 最后一页,有画廊简要介绍跟一张合照。 傅京辞手指按在某处,语气淡漠,“玩玩而已,你倒是上心。” 沈东跟随傅京辞多年,算是摸到了傅京辞的一点脾性。 他说好,那就是不好。 他说坏,那就是真的坏。 他说你上心,那你就是上心过头了。 沈东连忙垂头,态度恭敬,“是我逾距了。” 傅京辞扔掉手里册子,没有追究,“说正事吧。” “咱们追踪了十年的那两樽木雕,下个月将会展出,咱们要不要先下手?” 提到木雕,傅京辞眼底一片阴翳,“你去安排。” “是。” - 常青画廊。 檀宁因为母亲祭日请了几天假,回来桌上被堆满了杂物。 刚清完,傅一帆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震动,旁边工位的同事翻着白眼,“傅家三少奶奶就是不一样,咱们来这儿是打工,别人来啊是体验生活!” “别说了,小心她跟许老告状,你别忘了,人家不仅仅是傅家三少奶奶,还是画廊主的关门弟子,名声响着呢。” “我管她名声响不响,一天天只知道请假,谁家没点事啊,就她全世界最忙,工作都推给我们做,工资怎么不分点给我?” 说话最凶的坐檀宁隔壁桌,叫孙悦。 人也是靠家里跟许家世交才进来的画廊,说是历练一段时间,再回自己家画廊。 而旁边假装劝阻,又火上浇油的男生,是许老的侄子,许平杰。 两人是这里最大的关系户,却吵嚷着说檀宁才是。 檀宁因为母亲祭日请假,工作都是带着做,没给别人添乱,到他们这里却颠倒黑白。 她有些烦躁地反扣手机,掐断了傅一帆电话。 外面,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拎着个食盒进来,“少奶奶,少爷让我给您送的。” 檀宁见过他,是傅一帆身边的人。 傅一帆竟然变态到,电话联系不上就找人监视她了? 檀宁见状,连忙把人推到外面,接过食盒,里面确实是些吃的。 跟班交了差,和檀宁转告,“少爷担心您,让我来看看,既然您没什么事,下了班就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少爷吧。” “……我可能今天要加班。” 跟班:“我会在外面等您下班。” 跟班一走,檀宁身后的同事们更加冷嘲热讽地喊她三少奶奶。 檀宁抱着食盒进门,心里纠结傅一帆在搞什么幺蛾子,没有纠正他们。 走廊上,沈东和傅京辞跟着画廊的工作人员经过。 那几声揶揄人的‘三少奶奶’清晰地落到傅京辞耳里。 第13章 他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谁是傅家三少奶奶?” 门口,沈东冷笑着问。 行政部里鸦雀无声,眼神都看向檀宁。 檀宁看到傅京辞出现,昨晚被碾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傅京辞掀唇,嘲弄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众人哗然。 才知道,原来傅家三少竟然换人了! 一时间,她们议论着檀宁,说她故意引导她们喊人,故意摆谱当阔太太,实际上连傅家三少和四少都分不清。 她们多说一句,傅京辞眼神便冷上一分。 檀宁终于压不住火,呵斥一声,“够了!” 众人一吓。 一向软包子任欺负的檀宁,可从来没发过这样的火。 檀宁大大方方地看向门口,朝傅京辞莞尔勾唇,“三哥过来看东西?” 语气熟稔,一点不像外人。 先前还在议论的人,不敢吱声了。 傅京辞挑眉,在考虑要不要揭穿檀宁。 他们俩,可是一点都不熟。 许长嵩先他一步招呼檀宁过来,“正好,檀宁你过来陪三少一起看。” “许老!”孙悦第一个站出来,语气委婉,“许老,檀宁来画廊这么久,接触的都是行政后勤,她能行吗?” 常青画廊地位在那,别说后勤,就是清洁工也有一定的艺术素养。 在这里工作的,人人都有专长。 像孙悦除了管理,还主攻油画,她就曾经手过两件欧洲油画藏品,卖出价格不菲,是部门里最有希望晋升的。 再不济,还有许平杰这样在全国大赛上拿过奖的,怎么也轮不到檀宁。 孙悦一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檀宁沉着脸,听到耳边傅京辞轻声一嘲,“出息。” 她抬脸看他,没听清。 不知道傅京辞是在替她不平,还是嫌弃她软弱。 站她面前的许长嵩板着脸,一锤定音,“我说她可以就可以,怎么?你们是觉得自己比我眼光好?” 孙悦和其他人不说话了。 四楼vip休息室。 一扇款彩庭院人物图十二扇屏风将古色房间分成两方天地。 一边在选,一边在看。 傅京辞挑了两件瓷器和一幅画,后面兴致缺缺。 许长嵩知道他目标不在此,也陪得昏昏欲睡。 同事取了一樽木雕过来,交给檀宁。 檀宁半蹲在傅京辞面前的梨花木矮几前,将木雕托在手里掂了掂,对着灯光琢磨细节。 她用木簪挽着头发,垂眸时长睫轻掩,皮肤在灯光下白腻如瓷,晃得傅京辞眼眸一深,周身气势更加冷冽迫人。 就听檀宁轻声温柔的说,“这樽水月观音是整木雕刻,观音头戴花冠,额际方圆,眼睑低垂。耳侧发辫搭肩,胸前坠饰璎珞,端庄慈祥。上身袈裟,下身长裙,长裙自莲台垂下……” 说到这,她稍稍停顿,眉头拧起。 拇指摩挲着观音座下莲台,有一处纹路漆身斑驳,漆身之下,一处木头粘连补救的痕迹很明显。 “檀小姐是学这个的?” 一直未出声的傅京辞突然问。 檀宁摇摇头,“我同老师学的国画。” 许长嵩醒了,打着哈欠道,“对,但是她也学过木雕,我见过手法,也很有大师风范呢。” 傅京辞眼神幽暗,紧盯着檀宁的脸,“跟谁学的?” “小时候学的,快忘光了。”檀宁随口敷衍。 傅京辞却有些不依不饶,隐隐有怒意,“檀小姐记性一直这么不好么?” 第14章 当面放浪 檀宁抿唇,一片乖顺,“傅先生说的是哪一件?” “……”傅京辞被噎了一道,没什么表情地摆手不让过款了。 他留了那樽观音像,让沈东把画廊其他人赶了出去,只留了许长嵩。 檀宁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担心老师安危,“傅先生,关于木雕的事,我也知道不少,您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傅京辞往椅子上靠了靠,半开玩笑的看着许老说,“许老,您这徒弟倒是个重情谊的。” 许长嵩不甚在意的笑,“傅先生,我徒弟还小,不懂世故,您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傅京辞不喜欢这话。 顺带不喜欢这老头。 他捻着手上佛珠,邪气地舔了舔唇,“许老不知道,她可不是什么小白兔。” 门关上。 檀宁被保镖押到傅京辞面前。 傅京辞拍了拍自己大腿,朝她勾手,招猫似的,“过来。” 语气不容质疑。 “傅京辞?!”檀宁脸上一燥,当着她老师,傅京辞怎么可以这么放浪? 她站在原地不肯动。 傅京辞抬起的手也没放下,“这不,还没怎么的,小白兔先不客气上了。” 话是笑着说的。 气氛却压抑。 许老见惯场面,扫过檀宁脸上一抹怒红,便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 傅家内部的事他管不着,但徒弟的事,他不能不管。 “三少想要的东西我确实没有。”许长嵩喝了一口茶,慢吞吞的说。 傅京辞上门之前,找人和他联系过。 他要找金世镶的下落,但金世镶消失了二十几年,早就不知死活。 画廊手里的两樽木雕,也是当年别人从金世镶那入手,如今转卖给许长嵩的。 许长嵩也问过对方,关于木雕大师金世镶的下落。 对方坦言两樽佛雕都是通过他人转交,并未亲眼见到是什么木雕大师。 再说当年金家家破人亡,世面上更是再无金氏木雕作品诞生,要凭空找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 不过,傅京辞显然不信。 眨眼间,他从外套里摸出来一把枪,枪口怼上了许长嵩脑门。 “三哥!” 檀宁立刻服软走了过来,抱住了傅京辞的手,“我用性命发誓,老师说的绝无半句假话。” 傅京辞瞥她一眼,手枪转而指向她。 强大的气场下,檀宁被逼得小腿一软,跌在他双膝之间。 傅京辞用手枪挑起她的下巴,冷冰冰地俯视着,“你的命值几个钱?” “……”檀宁下颌绷紧,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对傅京辞的恐惧一时间达到了顶峰。 许长嵩见状,叹了一口气,“并非我有意为难,而是藏家不愿透露身份,他收了钱,已经出国了。” 傅京辞冷声:“地址。” 沈东递过来一张纸,交给许长嵩写。 许长嵩看了檀宁一眼,“我现在没有地址,不过我可以帮忙联系,征得对方同意。” 沈东把手机扔过去,让许长嵩现在就打。 许长嵩似笑非笑,“三少如此行事,倒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样子。” 搁在檀宁下巴上的手枪,又用力了几分。 她被迫半跪着仰头,艰难地呼吸着,“傅先生看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那樽水月观音是假的吗?” 第15章 将她碾碎 “假的?”许长嵩也是一惊。 沈东不大高兴地压了压眼皮,“京哥,他们耍猴呢。” 画廊预展宣传最多的就是一樽水月观音像和一樽佛陀像,两樽千年历史的木雕,因历史价值和曾被木雕大师金世镶收藏过,被炒得价格不菲。 现在画廊自己人说木雕是假的。 让谁都怀疑其目的。 傅京辞手枪贴着檀宁的脸,轻拍两下,笑着,“弟妹,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骗我的人了。” 檀宁摇头,“我没撒谎。” “仔细看,这樽观音嘴角上扬,并未雕刻鼻括。最明显的地方是莲台,这樽木雕五十年前曾在港城被拍卖过一次,流入金家。当时的资料还能看到,木雕是树根整雕。” “而眼前这樽……” 檀宁伸手托起观音像,用力一拧,观音腰部中空,露出中间的榫卯结构。 她重新拧回,“它是仿造的。” 许长嵩激动上前,“仿造的也有些年头,工艺相当精湛,我请的好几个藏家都看走了眼。” 看着这对师徒,傅京辞手里掂着枪,冷淡道:“所以呢?” 观音像是假的,跟他找人有什么关系。 檀宁笃定:“要么上一个藏家被骗了,要么是我老师被骗了,这几十年间,金世镶根本没出现过。” 傅京辞靠着鹿角椅,眼神审视,“你和金家有什么渊源?” “没有。只是我喜欢雕刻,找了很多资料,也仿过金老师手法。我有他消失之前所有的资料,却没收集到一点他露面的踪迹。” 檀宁说完,看向傅京辞。 只见他把玩着手里的枪,眼底嘲弄,薄唇轻轻重复她的称谓,“金老师?” 言辞之间,杀意犀利。 檀宁抿了抿唇,语气镇定,“傅先生要是喜欢金大师的雕刻,画廊帮您留意就是。瀚海拍卖行和常青画廊合作多年,没必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打破稳固的常态,您觉得呢?” 这话说得很狂了。 修过艺术管理,见过国内外画廊经营的不同模式的,都知道国内画廊虽有渠道,但价格这块,还是得依靠知名拍卖行。 瀚海拍卖行隶属傅家,每年营收数亿,经手各色拍品无数。没有常青画廊,还会有其他画廊和私人藏家央着他们合作。 而常青画廊没了瀚海,营收少说能减一半。 不过,画廊主许长嵩并未反驳檀宁。 文人大多傲气,遑论他们刚刚被枪指过。 只是他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个徒弟,平常看着文文弱弱,真较劲起来,比他还胆大几分。 傅京辞往鹿角椅深处靠了靠,脸色隐在晦暗中,扣着枪支的手青筋绷起。 片刻,他起身。 枪换成了一张黑卡,递给了檀宁。 “晚上早点回来,嗯?” 傅京辞尾音上扬,檀宁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已经顾不上在老师面前丢脸的事了。 收了卡,檀宁公事公办的问,“傅先生今天看上的都带走吗?” 傅京辞手指点了那两樽木雕,“除了它们,其它的任你处置。” 檀宁眼皮一跳,“傅先生,我没有这个权力。” “我给你权力。” “……” 话落,那两樽木雕被傅京辞踩在脚下。 锃亮的皮鞋,狠狠将保存多年的木头碾碎。 做完这一切,傅京辞从胸口衣服抽出白色手帕,捏起来按了按眉心的细汗,手帕上清淡的檀香让他冷静下来。 他惋惜道,“可惜了,毕竟不是真佛,留着也是被人炒作骗钱的烂木头。” “檀小姐不是会木刻吗?” “帮我再刻一樽吧。” 檀宁捏紧了那张卡,如同握住刀锋,割得她手上的细茧生疼。 不是文物,没有商业价值的木雕,在炒出千万的天价后能被傅京辞轻易碾碎。 那么她呢? 有朝一日失去了价值,他会不会也这样将她碾碎? 第16章 没有等她 “檀小姐?” 有傅京辞在的场合,连氧气都稀缺。 檀宁在一瞬失神里抽离,在这场游戏里,她要比傅京辞抽身更快才能自我保全。 想了想,她朝他点头,“好。” 傅京辞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拨弄手串,恢复那副矜贵斯文的样子,和许老道歉。 许老没笑,只是盯着他腕上的佛珠,随口一问,“三少信佛么?” 一室古意,傅京辞西装笔挺,语气平淡,“佛不渡我。” 后面的话许老没再问,客气的让人送傅京辞离开。 檀宁蹲下身去捡那些被踩碎的木雕碎片,拼拼凑凑,放到一个塑封的袋子里。 “檀宁。” 许老凝视她的脸,带着师长的威严,“你和傅家的关系……” 和四少有婚约,和三少不清不楚。 檀宁神色赫然,难以启齿,“老师……” 许老将一块木雕残骸递给她,“傅家没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风光,婚嫁也不该是一个人最终的价值导向,檀宁,你天赋好,别浪费了。” 以为会被训一顿,或者被看不起,但这些都没有,反而是长辈一般的劝诫。 “老师,我并不想嫁到傅家。”檀宁坦诚道。 “我相信你有分寸。”许长嵩点头,起身离开。 檀宁和重新进门的其他同事核对了傅京辞点过的藏品,全部以傅京辞私人名义买下,金额竟然超过一亿。 刷卡的时候檀宁拨了傅京辞留下的私人号码,问了密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知道金世镶可能不在世以后,傅京辞的情绪极其压抑阴沉。 在他挂断电话之前,檀宁多问了一句,“傅先生,您没事吧?” 那边传来傅京辞警告的声音,“檀宁,别妄想窥视深渊。” 檀宁想了想,绕了个话题,“傅先生能等我一会儿么?” “我的时间很宝贵。” “……” “十分钟够吗?” 檀宁笑了出来,“谢谢,我很快就好。” 檀宁暂时决定把傅京辞买下的藏品以他个人的名义在画廊展出。 交接并不困难,画廊赚钱,同事们都挺勤快。 即便行政部那几个对她颇有微词的同事,在手续上也没为难她。 檀宁很快忙完,想要避开傅一帆叫来的跟班,从后门离开。 但那跟班仿佛装了定位在她身上一样,她从三楼侧边电梯下来,就碰上了他。 跟班看出檀宁想溜,上前拦住她,“檀小姐,四少让我来带您过去。” 檀宁咬牙,攥着包往女厕走,“可以,我先去趟洗手间。” “等等。” 跟班拦住檀宁,伸手要她的包。 檀宁的手机带在身上,随手就把包塞给他,“拿好。” 她溜进厕所,给傅京辞打电话,结果对方占线。 檀宁不想单独跟傅一帆见面。 傅一帆昨晚没见到她又受了伤,今天派人盯着她,等见了面绝对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这时候,檀薇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图片上是她靠在傅一帆怀里,依偎着他。 经过昨天的事,檀薇也摊牌了,“檀宁,你昨晚去哪儿了?一帆因为你伤得这么重,你还打算纠缠他到什么时候?” 倒打一耙,真是够够的了。 不过,有檀薇在,傅一帆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毕竟他们现在还是未婚夫妻,没有真正撕破脸。 檀宁想着,伸手拉门。 隔间的门纹丝不动,被人从外面反锁得死死的。 “喂!” “有没有人啊!” 画廊外面。 沈东看了下时间,“京哥,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此时,一个保镖过来,说看到檀宁跟着傅一帆的人走了。 傅京辞脸色冷霁,看着手机上檀宁打过来的电话,无情掐断,“走吧。” 第17章 想好好调教她 檀宁呼救失败。 突然。 高跟鞋声音响起,停在檀宁隔间前。 “啊!” 一盆污水从头浇下,檀宁避无可避,被淋了个浑身湿透。 手机进了水,仓惶中还扭了脚。 她按着脚踝,看着缝隙里一道婀娜身影远去,恨得咬牙,“孙悦!你疯了!” 被点名的孙悦丝毫不生气。 盆一扔,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抹洗手液,一边嘲讽的说,“檀宁,大家都下班了,你最好祈祷祈祷你勾搭的那些男人会来救你。” 她擦了手,一脸好奇,“也不知道会是哪位男嘉宾,能不顾脸面的冲进来带你走呢?好期待哦。” 说完孙悦脸上的笑容收敛,变成了深刻的厌恶。 她从见檀宁第一天起就讨厌这个女人,给好处无法拉拢,挑拨使坏又无法打碎。 檀宁其实很受画廊的人欢迎。 她看起来其貌不扬,没什么擅长,但又好像什么都会一点,谁需要帮忙她都能搭把手。 但也就是这样的角色不显山露水的,没什么锋芒,常常又被忽略。 只有每天上班就待在檀宁旁边的孙悦知道,这个女人假以时日会超过他们在场的所有人。 拥有天赋的人如果还努力,那其他人简直无路可走。 孙悦承认自己嫉妒,她就是想毁了檀宁。 “是许平杰撺掇你这么做的?” 隔间里,檀宁声音冷静得超过孙悦想象。 孙悦最讨厌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抱手道,“你用不着挑拨离间,反正我也快回孙家了,临走之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檀宁,下次碰到我,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好不好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孙悦,你被许平杰害了。我刚刚和傅京辞约好,一会儿一起去医院看望傅一帆。我想你知道我跟傅家的关系,他们找到我,到时候谁会第一个被问责?” 孙悦沉默。 显然是动摇了。 檀宁靠着门板,继续道,“当然是你啊孙悦。你我都一样,我在养父手里讨生活,你为了争家里继承权焦头烂额,我们本可以联手,在这个行业里打拼出一片天地,却要被一个男人拱火,互相伤害?” 门口。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可惜,在你之前,我们已经联手了。” 是许平杰的声音。 孙悦瞪他一眼,“外面的人呢?你进来做什么?” “保镖去厕所了,我们只有几分钟时间。”许平杰动作迅速打开了反锁的隔间,用带着药水的布捂住檀宁口鼻。 他把檀宁拖了出来,孙悦见着荒唐的一幕,已经很不爽了,“你疯了?你想杀人灭口?” “孙大小姐不知道我喜欢檀宁很久了吗?我只是想,好好调教调教她而已。”许平杰端正的脸,突然变得丑恶油腻。 傅家别院。 因为傅一帆受伤,傅京辞被临时叫过来。 大多是一些敲打试探的话,傅京辞听得烦了,直接对主位上的人说,“我明明可以一枪崩了傅一帆,为什么要留着他浪费空气?” “……”阴影里,傅家家主傅正年表情阴鸷,但到底年纪大不如前,威严也有所衰减。 他盯得眼睛生疼,摆摆手,“得空就去看看你弟弟。” 傅京辞起身,给了他一个背影。 坐上车,傅京辞扯开领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手机被他扔在座位中间,亮屏几次。 傅京辞扫了一眼,看见檀宁的求救信息,“画廊一楼女厕,救我。” 第18章 必须毁了她! 檀宁没等来傅京辞。 许平杰把她带到洲际酒店,开了房。 然后坐在床边,喝着咖啡,欣赏着檀宁安静的睡颜。 不得不说檀宁生得很美,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巧安静的话,会更符合他的心意。 檀宁醒得很快。 睁眼就抓着床头柜的座机砸向许平杰。 可她刚醒,力气不大。 砸过去的东西根本没碰到许平杰一丝毫毛。 许平杰端正的五官挤在一块,笑了,“檀宁,省点力气,一会儿傅一帆就要过来了,你还是多想想怎么跟他解释你现在的样子吧。” “许平杰,我看不起你。”檀宁强自镇定,警惕地坐了起来。 “你也不是第一天看不起我。”许平杰笑容收敛,并未靠近,“小师妹,我这么做也是你逼我的。” 一年前,许平杰和檀宁还是师兄妹。 许长嵩收了他,但教导的用心程度远远不如对檀宁。 檀宁刚入门,许长嵩就教她各种技艺。 而到他这,连顿笔行笔都练了半年。 他在学校就有意接近过檀宁,但檀家家教太严,檀宁上了大学,檀夫人还每天接送,他没有一点可趁之机。 直到一年前,檀夫人去世。 许平杰借着安慰檀宁的机会,偷了檀宁一幅画。 那是檀宁原本的毕业作品,许平杰拿去,属上自己名字,在全国拿了奖,一炮成名。 可没多久。 檀宁比他还要早地入职画廊。 她什么都没有,凭什么? 连画技最华丽的画都被他抢了,她凭什么进常青画廊? 后来许平杰也入职了,见檀宁没有揭穿他偷画的事,对她多有照顾。 不过檀宁从不领情。 许平杰迫切需要一个能够控制住檀宁的法子。 檀宁冷笑了一下,“我和畜生没什么好讲的。” “畜生?”许平杰狞笑,“这世上有名有号的,谁没干过点肮脏事?檀宁,我倒很想看看你这把傲骨,什么时候肯低头。” “要我低头?”檀宁看着许平杰,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呸!你也配?” 许平杰抹了一把脸,并不恼怒,阴恻恻的,“小师妹,我等着你来求我。” 许平杰离开后,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盯着檀宁,不安地四处张望。 檀宁套了他的话,才知道许平杰做局把她弄到酒店,又通知傅一帆过来捉奸,既陷害了她的名声,又能让她彻底失去傅家这个靠山。 许平杰一直觉得,檀宁是因为长得好看被傅家看上,才能靠关系在画廊占有一席之地。 只有毁了她,才能将她从画廊赶出去。 真是畜生! “待会儿要来的可是傅家少爷,我很可能被他打死,也不会有人知道。”男人盯着檀宁白皙的脸,眼底邪气横生。 突然,他扑向檀宁,“反正都是死,在死之前,我能碰一碰傅家的女人,算是我赚了!” 什么人才能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檀宁被逼到房间角落,无助地靠着墙,“许平杰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十万。” 十万块就将她卖了…… 没等檀宁说话,男人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靠近,“我得了艾滋,活不了多久了。这钱我也花不上,你跟谁睡都是睡,也让我睡一觉吧,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滚!”檀宁恐惧地抓着手边任何东西往男人砸过去,脑海里闪过很多张模糊的脸,最后定格在傅京辞那张阴沉不定的脸上。 她失约没和他走,傅京辞脾气不好,肯定不会来救她了。 檀宁摔在地上,脚踝被男人抓住,恐惧如冰冷的刀,贴着她的头皮刮过。 她想,她完了。 第19章 我是傅京辞的女人 一分钟后。 砰—— 酒店门被猛地推开。 身穿酒店职业装的一个工作人员冲进来,“你在干什么?!” “住手!” 男人正压着檀宁,想要撕开她的衣服。 被人发现,男人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双手合拢想要掐死檀宁。 一阵窒息中,檀宁大脑迅速缺氧,她一手推着男人的手,一手摸到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刀。 手指长度,几毫米的薄刃,长年累月磨得光亮,是檀宁用得最衬手的一把刻刀。 她抽出刻刀,一刀捅向了男人腹部。 血…… 溅起一个弧度,洒在了檀宁脸上,身上。 男人吃痛松开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伤口,然后笑出来,“哈哈哈哈我有艾滋,你完了……” “……!”檀宁目眦欲裂,她爬了起来,抓起台灯,狠狠砸在他头上。 男人摇摇晃晃的倒下。 工作人员也冲到了檀宁面前,想要扶住体力不竭的她。 “别碰我!” 檀宁避开工作人员,“他有艾滋,报警,找救护车,务必告知医院伤者情况。” 工作人员震住,不敢再往前。 更佩服檀宁,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清醒地安排报警,换成一般女生早就已经吓死了。 等警车和医护人员赶到。 现场封锁,医护人员套着防护服,先把男人抬走。 檀宁坐在地上,包臀裙已经被扯坏,堪堪遮到大腿。她一身沾满了血,衬着发白的肤色,显得格外瘆人。 没人敢靠近她。 整个场面显得她像一个杀人凶手。 “檀宁,还能走吗?”另外几个负责檀宁的医护人员问。 檀宁没说话,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表示她能。 就这样,檀宁一身是血的下了楼。 出了电梯,就听见傅一帆怒声一吼,“檀宁!你踏马跟谁开房来了?你居然敢背叛我?” 华丽的旋转门前,檀薇推着轮椅上的傅一帆,眼底是掩不住的得意,“檀宁,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玩挺花啊。” 刺伤艾滋疯子的恐惧还在身体里消散不去,檀宁太需要发泄。 她朝着两人走过去,还没走两步,前面带路的警察就先喝住了傅一帆和檀薇,“你们是受害者家属吗?” “受害者?”檀薇重复警察的话,然后点头,语气幸灾乐祸,“她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看了看檀宁,煞白的脸,神情倔强,明明都快晕倒了,却还是挺着背装得坦然自若。 “她出了点事,你们家属先陪着她去医院吧。” 檀薇可不想陪檀宁。 看她那一身血,吓都吓死人了。 傅一帆更不想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保镖说的檀宁跟着别的男人走了,还被他查到开房记录,他现在恨不得捏死檀宁! 知道檀宁在自家酒店出事,只觉得丢人。 两人都没去,檀宁一个人上的救护车。 檀薇去跟前台打听檀宁的事,谁知道酒店要为此保密,她只好端出傅一帆来,“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你们傅家的四少爷!” 傅一帆抬着头,不爽地推开挡在眼前的一樽翡翠白菜,露出脸,对前台凶道,“让你说你就说,还想不想干了!” “四少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要不去问问陈经理,他先发现那女人出事的,他肯定知道。” “陈经理在哪儿?” 顶楼。 刚才砸开檀宁房间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前,郑重地理了理衣服,按下门铃,“傅先生,是我,陈实。” 第20章 危险又迷人 门从里面打开。 两侧有佣人,一手拿鞋,一手拿毛巾。 陈实进门,换了鞋,擦了手,佣人把他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等傅京辞。 洲际顶层是一套复式套房,一千多平米,带有空中露台花园、游泳池和独立餐厅,配有专门的厨师。 这套房一年用费高达数千万,傅京辞续了四年,陈实也从普通管理层跃升到酒店经理。 打扫管理,都是陈实手把手在操持,他上来的次数,比傅京辞还要多。 等了一会儿,沈东领着几个客户离开。 陈实进了书房。 “傅先生。” “人抓到了吗?”傅京辞站在窗前,黑色西裤包裹着两条笔直长腿,后背平坦宽阔,他稍稍垂头,擦响打火机,点了支烟。 陈实有点局促,傅京辞临时过来,说前几天抓的人跑了,藏在酒店,让他去查。 洲际档次奢华,入住的大多熟脸。 陈实很快锁定几个可疑对象,其中就有檀宁那间房。 “碰见桩案子,警察来了。” “是么?” 傅京辞吐出一口烟,他刚应酬完,冷脸耷眉,眼神里还残留着凶狠的戾气。 陈实垂头,把楼下的情况简要跟他说了。 傅京辞咬了咬烟尾,“那女人长什么样?” “?”陈实愣了一秒。 沈东送完客进来,问陈实,“是不是职业装,中长发,长得挺好看?” 陈实更懵了,“是,傅先生认识吗?” 傅京辞凝了沈东一眼,掐了烟,不咸不淡的,“床上认识。” “……”陈实不比沈东和傅京辞关系,憋了会没说话,等傅京辞打发他走了,他和沈东一块出门,才敢和沈东说,“那个女人刺伤了个艾滋病人,沈东,你最好提醒一下傅先生。” 沈东手肘拐他,“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你刚刚怎么不说?” “不敢,总感觉傅先生和那个女人关系不一般。” 进了电梯,沈东打了个呵欠,“你想多了。” 陈实分析,“傅先生四年里只来过一次这个套房,这回是第二次。” “那又怎样?” “傅先生一来就让我查人,而我刚好撞上那个女人出事,救了她。” “然后呢?” “救她的不是我,是傅先生。” 沈东困得很,“神经。” 陈实摇头,“我结过婚。” 沈东:“?” 到一楼,陈实先一步出去,“感情的事,我比你懂。” 他孩子都十岁了,沈东还是个愣头青。 沈东艹了一声,纠结了会儿,看着陈实跟着警察出去做笔录,他又回了顶楼。 书房灯暗着,傅京辞靠在椅子上假寐,手里握着那串佛珠,无声地扣着中间那颗四不像的珠子。 沈东直截了当,“京哥,陈实说,檀小姐可能会感染艾滋。” “傅一帆在哪?” 这话题跳的,沈东啊了一声,傅京辞缓缓睁眼,眼底讥讽,“傅正年不是要我去看人吗?这个点,刚好。” 医院。 檀宁刚做完各项检查。 值得庆幸的是,她身上没有任何暴露的伤口,被感染的几率很小。但医生也说感染有一个窗口期,让檀宁七天后再来检测。 警察来病房做笔录,檀宁没有提许平杰。 只说那个艾滋疯子藏在自己房间意图不轨,她是正当防卫。 因为有陈实这个证人,两人口供一致,警察并未怀疑。 檀宁休息了会儿,准备离开医院,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绕过来停下,檀宁准备让路,就看着车门打开,男人长腿迈出,直肩阔背,把黑色衬衣撑得挺括饱满。 不是傅京辞又是谁? 第21章 床上的朋友 傅京辞朝檀宁投来打量的一眼。 宽大的病号服,风一吹就能灌满,显得檀宁瘦瘦小小。 她素着脸,头发胡乱拢在脑后扎起来,双手揣兜,眼神冷清而平静地看他,在床上会露出的妩媚、可怜,这会儿全然没有。 檀宁在等傅京辞开口。 冷冷走掉也行。 这把既不遮风也不挡雨的保护伞,她不想要了。 “跟我来。” 傅京辞收回视线,抬步越过檀宁一截。 肩膀擦过,淡淡的烟草味和檀木香混杂,檀宁失神一瞬,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她没什么力气,走得很慢。 傅京辞先进了电梯,檀宁慢吞吞进来。 一路无话,檀宁很安静。 到vip病房那一层,傅京辞稍稍放慢脚步,等了檀宁,问,“傅一帆在哪间病房?” 檀宁冷不丁看他一眼。 带着她一起去看傅一帆? 他怎么想的…… 傅京辞侧眸看回来,“?” “不知道。”檀宁看向护士站,事不关己的样子,“你问问?” 傅京辞眼皮轻跳。 他上前问了,护士说傅一帆晚上和家属出去了。 檀宁想到傅一帆和檀薇特意去酒意堵她,心下讽刺,两人去酒店这是还没回来呢? 没看懂傅京辞想干什么,檀宁说自己累了,转身要走。 沈东刚好上来。 傅京辞吩咐他,“问问傅正年,傅一帆去哪儿了。” 说是问,实则是告状。 沈东照做。 檀宁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傅京辞瞥她一眼,微微嘲弄,“不是要走吗?” “脚疼。”檀宁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脚踩在地上,语气淡淡的,不过比刚才好一些。 傅京辞目光刮过她的脚背。 脚面肤色雪白,足跟泛着被鞋子勒出的红痕。 他转身去护士站,不知道说了什么,值班的看了一眼檀宁方向,拿了双拖鞋递给他。 傅京辞拿着鞋过来,檀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死寂的心情突然活了。 闷了一晚的恐惧和委屈,胸腔里饱胀。 她闷声问,“做什么?” 脚往后躲,被傅京辞一把撅住。 细瘦一截脚踝捏在他手里,另一只手用手帕擦过她的脚底,才把拖鞋给她套上。 鞋码大很多,衬得檀宁更小一只。 “谢谢。”檀宁细声细气,不太自在。 傅京辞起身,身形挺拔,投下的阴影拢住她,“看着脏。” “……” 檀宁一口气怄住。 她还以为他善心大发,原来只是因为看不惯她光脚踩地,嫌弃她脏。 没等她细想,傅京辞冷冷觑着她,“我回江城的路上遭人刺杀,我怀疑幕后黑手是傅一帆。” 檀宁心里咯噔一声。 好端端的,和她说这种事做什么。 傅家内部斗争,她搅进去,只怕是灰都不剩。 “可能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你们可是兄弟。” 有生之年,檀宁没说过这么虚伪的话。 只希望傅京辞放过她,不要和她说这么危险的话题。 “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檀宁起身,恨不得马上逃走。 傅京辞语气冷淡,“我们不是一路的么?” 此一路非彼一路,檀宁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僵着没敢动,“我们……” “我的……好邻居。” “是哈……” “顺路,我送你。”傅京辞语气强势,檀宁脸都要笑僵了,威压之下上了他的车。 然后听沈东当面提起傅一帆和檀薇在酒店开房厮混。 闻言,傅京辞挑眉,瞥了一眼檀宁。 后座光线晦暗,檀宁装作吃惊,“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有傅京辞在,她实在难以真情流露的哭出来,低头哼哼了两声,突然察觉不对。 车里很静。 傅京辞声线冰凉,贴着她的头皮炸开,“檀宁,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演技很烂?” “我没……” 檀宁抬头,对上傅京辞冷酷凶狠的眼神,窒息感瞬间拉满。 “你早就知道傅一帆和檀薇在一起,接近我,是想报复傅一帆?还是说……” 傅京辞话没说完,檀宁背后车门突然被打开。 车速很快,刺耳风声贴脸刮刺,这会掉下去不被后面的车碾死,也得摔个半死不活。 檀宁忍住了想要抓住傅京辞的冲动,双手死死拉住头顶扶手。 偏偏傅京辞还要逼她,他欺身过来,越靠越近,捏住她的脸,逼得她后仰,“是傅一帆叫你来接近我的?” 第22章 我和她你选谁 “不是。” 傅京辞捏着她下颌的手收紧。 疼痛和恐惧之下,檀宁脱口而出,“那天在我家里,我撞见了傅一帆和我姐姐偷情。” “然后?” “我在电梯遇见你……” 檀宁双手快要支撑不住重量,往外坠出一半身体,“我当时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看你……长得好看……” 傅京辞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臭了。 “傅先生,实不相瞒我确实有过想利用你跟傅一帆退婚的想法,但你我背景悬殊,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请傅先生高抬贵手,您要是不喜欢我,我可以从您的眼前消失。” 仰着头,檀宁眼角的泪水被风吹得破碎。 一滴眼泪飞到傅京辞脸上,远处灯光一闪而过。 他伸手揩掉,语气漠然,“这点胆子,还敢肖想利用我?” 车门重新关上。 檀宁背靠着椅子,一身冷汗。 她嘴上应付着傅京辞,心里却将他骂了无数遍。 他最好永远风光,永远高高在上,别落在她手里,不然她也要让他尝一尝她刚才濒临死亡的痛苦。 车里光线被调到最亮,檀宁的狼狈一览无遗。 傅京辞看着她抿唇冷眼的样子,顺手将手里拧开的水递了过去,“你要怎么证明,不是傅一帆派你来的?” 檀宁肩膀一顿。 她是傅一帆未婚妻,在傅京辞眼里,知道未婚夫偷情还能忍而不发,怎么看都像是另有谋算。 眼前的水瓶就要收回,檀宁伸手接过。 抬头,露出一脸的泪水。 傅京辞眼神一动。 这点手段就吓哭了? 胆子跟猫一样。 檀宁抹了把脸,“我可以证明。” 车调了个头,开向洲际酒店。 下车的时候外面开始蒙蒙细雨,檀宁走在前,身侧一件黑色西装递了过来。 傅京辞给的。 他边走边解着袖扣,姿态散漫清冷,“我在顶楼等你的好消息。” 檀宁:“……” 她要证明自己不是傅一帆的人,捉奸是最快的方法。再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到傅家老爷子面前去。 才能让傅京辞相信,她和傅一帆真不是一路的。 檀宁之前不敢这么做,但现在被傅京辞逼着,她反倒不那么担心了。 檀家不敢退婚,无非是怕被傅家报复。 但若是退婚这件事,本来就是傅家自己人促成的呢? 无论这个人是傅一帆,还是傅京辞,对她来说都可以。 这么想,檀宁心安理得地披上了傅京辞外套。 等电梯的时候,檀宁偷偷闻了闻他的衣服味道,些许檀木香和淡淡的烟草味,不难闻,是很令人记忆深刻和安心的味道。 vip透明电梯正往上升,傅京辞看到檀宁小动作,唇角勾起他尚未察觉的弧度,稍纵即逝。 几分钟后,檀宁拿到了傅一帆房间的房卡。 刷开门,里面传出傅一帆和檀薇的声音。 “骚货,你比檀宁浪多了!” “你跟她试过?” 檀宁皱着眉,退回前台找了顶楼的号码。 傅京辞接了电话,语气不善,“怂了?” “五分钟内让江城所有知名媒体到洲际,您能做到吧?” “当然。” 檀宁莞尔,“等你好消息。” 第23章 明明是同一个爹 檀宁顺利借到手机。 屏幕上敲出一个电话号码,檀宁向对方发送了一条信息:洲际酒店1507套房有人嫖娼,帮忙举报一下。 落款,檀不谢。 这语气,对方会知道她是谁的。 发完信息后删掉记录,檀宁归还服务生手机,“谢谢。”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出警。 檀宁手机坏了,也不能在这个套房里待着,免得警察怀疑。 她扔了房卡,找到酒店餐厅,终于吃上了今天的晚饭。 顶楼。 傅京辞刚从浴室出来,陈实上来汇报情况。 一听檀宁人在餐厅,傅京辞脸色冷了几分。 “吃的什么?” 陈实抬头,“啊?” 傅京辞垂眸把玩着一柄老旧复古的打火机,劈啪声响动,没打出火。 古玩市场花了大价钱淘回来的古董,他顺手就给了陈实。 陈实没跟上老板节奏,又啊了一声。 傅京辞从黑色皮椅上起身走向酒柜,“没用的小玩意儿,拿回去逗你女儿。” “……” 谁家女孩子喜欢打火机? 陈实没动。 傅京辞拿着瓶酒转过身来,深邃眉眼皱了一下,怪认真的问,“会有女孩子不喜欢打火机吗?” 陈实想喊救命。 他什么都答不上来。 最终还是沈东进来,救了陈实一命。 “京哥。” 沈东语气激动,“你猜檀小姐干什么了?” 傅京辞看陈实一眼,冷冰冰的,“吃饭。” “她举报傅一帆嫖娼,警察来了,现在在十五楼,把整个酒店高层都惊动了。” 劈啪—— 傅京辞手里,陈酿葡萄酒的酒塞刚好打开,清香馥郁。 佣人拿了三个杯子,作为酒店高层之一的陈实,冒着电话被打爆的风险,喝了一杯傅京辞的酒,匆匆离开。 十五楼。 傅一帆和檀薇玩得正嗨的时候,警察闯了进来。 不知道举报的人说了些什么,傅一帆亮出身份也不管用,直接被按在轮椅上推了出来。 正好檀宁过来。 “傅一帆,我找了你一晚……” 檀宁抱怨了两句,才注意到不对劲,看着傅一帆和檀薇衣服凌乱,泪水当即在眼眶里打转,“你……” “檀宁,你现在去找我哥,让他……” 傅一帆话没说完。 突然啪的一声,檀宁一巴掌甩在了傅一帆脸上。 没等他回神,檀宁哭得梨花带雨,“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我?我们订了婚的,你说过要娶我的,傅一帆,你不要脸!” 傅一帆气得咬牙切齿,可现在警方不相信他的身份,檀薇刚才被吓得晕了过去,现在只有檀宁能帮上忙。 他好言解释,“檀宁,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快跟警察解释啊,我和你姐姐是清白的!” 檀宁反问,“清白的?那你们为什么被抓?” 傅一帆噎住,梗着脖子道,“有人举报我瓢……” 后面一个字没说出来,檀宁已经懂了。 她诧异地看向警察,“同志,是不是弄错了?他睡的是他未婚妻的姐姐,最多就算偷情,乱什么轮,不算瞟吧?难道他们还有金钱交易?” 自家公子被抓,酒店高层全员出动,就撞见檀宁在警察面前试图帮傅一帆澄清的样子。 明明是在说真相,但听起来,怎么感觉味道怪怪的? 第24章 以后离他远点儿 檀宁又跟警察解释了几遍。 她挡在傅一帆面前,满脸是惶恐和紧张,一遍遍重复着傅一帆睡的是她的姐姐,没有犯法。 看着就很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明明在这件事情上,她才是受害者。 但为了帮傅一帆,她不得不站出来,将两人的关系解释给大家听。 好似在众人面前把伤口剖开,血淋淋的,满是残忍。 连傅一帆自己都感觉到了几分不忍。 他原本以为檀宁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可没想到她竟然爱他爱到这种地步,不惜出丑也要帮他。 最后还是酒店高层出面,按下了这件事。 事情以闹剧告终。 傅一帆光着膀子,身上盖着个毛毯,而檀薇被送回了房间。 陈实被傅一帆叫过去,“陈经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恐怕不行。” “为什么?你们连这点事也摆平不了吗?” 陈实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沙发上垂着脑袋弱小可怜的檀宁,“今晚警察来了酒店两次,吴管家已经在问了。” 傅正年年事已高,好多事,都是吴管家代为过问。 吴管家知道了,那明天傅老爷子也会知道。 傅一帆顺着视线看向檀宁,注意到她身上穿着不属于她的男士外套。 外套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傅一帆一瞬间火气上头,指着檀宁,“你怎么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 檀宁抬头,眼圈红红的,眼下一片青黑,想是累极了。 她呆滞了一下,抬手要脱下来,“在医院问医生借的。” “你去医院了?”傅一帆才看到她外套底下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脸色稍霁,又问陈实,“听说今天是你救的檀宁?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巡房的时候,恰好碰上一个歹徒闯入房间对檀小姐意图不轨。”陈实稍稍停顿,“还好,檀小姐刺伤歹徒逃脱了。” 傅一帆愕然。 他明明接到消息说檀宁跟别的男人开房,才火急火燎赶过来的。 可话出自陈实口中,他并不怀疑。 陈实并不认识檀宁,没必要帮她撒谎。 是谁发消息骗他过来的? 也是过来之后,他才被檀薇勾引滚到了床上,然后发生了刚刚的闹剧。 老爷子一向宠他,对他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傅京辞回了傅家,他要是表现不好,很容易被上眼药。 难不成他的腿和这件事都是傅京辞的手笔? 看着傅一帆满腹疑窦,檀宁将外套拿着手里,冷然起身,“你已经没事了,我先走了。” 傅一帆伸手拦她,“檀宁,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檀宁瞥了一眼卧室,看到门口露出的衣角,冷笑了一下。 檀薇这时候能爬起来偷听,说明刚才根本没晕倒。而是装晕把事情甩给傅一帆,说不定还想着事情闹大了,能逼着傅一帆给她个身份。 看着卧室方向,檀宁故作负气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喜欢的人是檀薇,只要你主动提出退婚,我会让位的。” 第25章 来了个新女佣 檀宁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和傅京辞算偷情吗? 傅一帆和檀薇好歹有一份情,她和傅京辞有吗? 答案很显然。 没有。 这么想,檀宁就镇定了许多。 她当着两人的面脱掉外套,露出里面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面还有医院的标志。 和傅一帆看腿的是同一家医院。 傅一帆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去了医院?” 下午她和警察从酒店出去,碰上傅一帆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孙警官曾建议傅一帆和檀薇陪檀宁去一趟医院。 他们都看到了檀宁一身鲜血的样子,但他们没当回事。 “我在画廊被人坑了一笔,来酒店见客人,被一个陌生男人闯入房间,说他有艾滋,想传染给我,报复社会。” 檀宁说得平静,好似说的是别人的事。 傅一帆有一丝不忍的,却也有些恐惧。 万一檀宁真的感染了艾滋,那他还能要她吗? “万幸,我刺伤了他,他没能得逞。”檀宁没说完,檀薇便插话,“你当时身上都是血,真的没事?” 檀宁反问她,“你很希望我有事?” 檀薇不出声。 这时候点头,会显得她太恶毒。 檀宁靠着墙,好笑道,“也是,我出了事,你就能和四少双宿双飞,谁也阻挡不了你们在一起。” 她今晚说了挺多暗示傅一帆赶紧和檀薇在一起的话。 等半晌傅一帆却没动静。 檀宁拧着衣服,清丽面容上浮现几分苦涩,“衣服是医生看我可怜借给我的,你们还在酒店也是我去了四少病房后才知道的,怎么,四少要去查证一下吗?” 她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傅一帆这人耳根子软,知道檀宁出了那样的事,还去过病房找他,他心里突然有点动摇。 甚至不觉得檀宁打的那巴掌疼了。 怎么看,都像是檀宁被他和别的女人睡了的事气疯了,这些天才会这么反常。 而且,前台都说过檀宁的事有酒店的人在场,他随便一问就会知道,檀宁不可能冒险撒谎。 “不用了,说开了就好了,我信你。” 傅一帆这话让在场的两个女人同时懵了。 檀宁真不想要他信自己。 她笑得更苦涩了。 而檀薇呢,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胸口都要炸了,“一帆,你……” 檀宁抢先一步开口,“傅一帆,檀家虽然不如傅家,但也绝没有让两个女儿同时伺候你的道理!今天的事,傅家可以按住风声,但真的能堵住别人的眼光吗? 你和檀薇在自家酒店偷情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却要从医院赶来帮你澄清,你让其他人怎么想我?” 傅一帆被问得哑口无言。 檀薇一把抱住他胳膊,“一帆,不如就趁此机会,公开我们的关系。你只是换了一个未婚妻,我也是檀家的女儿,不算毁掉两家的婚约啊!” “……” 算盘珠子都蹦到了檀宁脸上。 这婚约,是她母亲用于家的旧恩和傅家换来的,耗费是于家心血。 她母亲临死的心愿就是她嫁个好人家,有个好依靠。 她不要这桩婚事,也不可能送给檀薇这么大便宜。 只不过说出来又要和檀薇拉扯不清,檀宁干脆道,“人家都等不及上位了,四少还是早点退婚吧。” 第26章 替檀家免责 “我不退婚。” 沉默良久的傅一帆开口。 神情里还有点认真。 檀宁要走,被这句话震愣了,“为什么?” 她问得太急切。 傅一帆眼神便有点怀疑,“你很想我退婚?” 不想是假的。 但檀宁要怎么说? 这婚不能由她退,她会一直被动到底。 “那檀薇呢?”檀宁甩锅回去。 檀薇抱着傅一帆的手,蹭得更卖力了。 论身材,她可比檀宁火辣,不然也不会勾得傅一帆下不来床。 可这回傅一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将手从檀薇手臂里抽出来,板着脸道,“檀薇,以后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檀宁眼皮一跳。 他这是……打算玩过了就扔,还要自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接纳他? 渣男! 檀薇跌坐在地,不甘心地指着檀宁,“是不是因为她?” “是。” “……”檀宁无语,他怎么还承认了? 傅一帆一直知道自己跟檀薇是逢场作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檀宁发现。 和檀宁退婚弊大于利,他暂时不想在傅京辞回来这个节骨眼上,犯这个傻。 况且,檀薇对他毫无助力。 断掉往来是早晚的事。 换个情人都比檀薇乖巧,也不会被檀宁发现。 想着,傅一帆下定决心,“如果不是你勾引,我也不会屡次犯错,伤害檀宁。檀薇,你身为姐姐,应该清楚自己身份。我和宁宁的婚约,是檀夫人出面定下的,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替代的。” “……” 檀薇揪着床单,红了眼眶,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流眼泪。 看着倒是我见犹怜。 檀宁以为,她会大闹一场。 但檀薇这次挺有骨气,进门换了衣服,默不作声地直接走了。 走的时候连傅一帆都不看一眼。 反而是傅一帆,刚才说的决绝,现在频频看向檀薇。 檀宁心里冷笑。 男人就是贱皮子。 巴着他的时候他不珍惜,人家不想要了,他又觉得被冷落。 在她看来,傅一帆和檀薇不可能这么轻易断了的。 酒店门口。 檀薇握着手机上了出租,“妈,现在怎么办?檀宁要傅一帆跟我断绝关系,气死我了!你快点回来吧,我和爸都好想你啊,有你在,我也不会被檀宁欺负成这样!” 酒店里,傅一帆让人给他换了一个房间,想留宿檀宁。 檀宁给恶心到了,“我认床,住不惯外面,你休息吧,我走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傅一帆叫住檀宁。 在他眼里,檀宁还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为了他和檀薇争风吃醋。 檀宁找不到理由,只好说,“傅一帆,这件事是你对不起我,想要求得原谅,你得拿出诚意来。” “你要我怎么补偿,我都答应你。”傅一帆连连答应。 檀宁简直无话可说。 关键时刻,门被敲响。 陈实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门内,着急道,“四少,出事了。” 不知道怎么的,傅一帆嫖娼的事被酒店客人放到了网上,网友们迅速攻占了各大社交网站,大骂傅一帆恶心,说傅氏集团谎话连篇,要傅一帆进局子。 董事会那边也惊动了,集团总部连夜召开会议。 傅一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这会顾不得什么,着急要拿檀宁穿来的西服外套,“衣服给我,我先去趟集团。” 这可是…… 傅京辞的衣服! 檀宁不敢给啊。 可她又不能说真话。 陈实看着檀宁揪着衣服,忙开口,“四少,衣服我已经为您准备了。” “快拿来!”傅一帆这会着急上火,压根没顾上檀宁刚刚松一口气的表情。 再注意看的话,还能瞧见檀宁又一次拍了拍衣服上被傅一帆摸过的地方。 没有灰,但她就是膈应傅一帆。 怪脏的。 等傅一帆火急火燎走了,檀宁准备离开回自己家。 折腾了一晚,她已经累惨了。 明天,画廊那边许平杰不知道还会整什么幺蛾子等着她。 下楼的电梯门打开,檀宁却是脚步一顿。 电梯里,傅京辞一身剪裁妥帖的深色西装,五官峻厉出挑,眼神漠然幽冷,一副高山雪莲的清冷相貌。 但檀宁清楚,他不是什么清冷雪莲,而是血域招魂的彼岸花。 她抱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傅先生忙,您先。” 电梯门就要关上。 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横亘中间。 傅京辞气场拉满,薄唇一掀,“想跑?” 第27章 要女人不要命 意有所指的话落在檀宁耳里不甚明白。 画廊今天群里格外安静,早班也没发一条通知。 她还在想碰上许平杰那个畜生要怎么报复回去,旁边檀薇和檀树昌就收了声。 檀树昌闷着脸不说话。 檀薇‘唰’的一下掀翻了眼前的饭菜,汤水横飞。 檀宁身上遭了殃,檀树昌也没幸免。 “大小姐!” 梁小菁系着围裙,哆嗦地喊了一声。 檀薇揉了揉眼睛跑回了房间。 “薇薇身世可怜,和你悬殊太大,心里难免落差,你有机会多帮帮她。”檀树昌却是没生气,柔声和檀宁说话。 “……” 檀宁点了头,心里却不是滋味。 这个家什么时候成了比惨的战场了? 梁小菁扶着檀宁上楼换衣服,贴心地给她拿了药膏,问她有没有烫到。 檀宁心底一软,提醒她,“梁姨,檀薇脾气不好,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儿。” “啊……好。”梁小菁应着,送檀宁出门。 门口。 傅一帆早早就等着,说要送檀宁上班。 带了早餐和一束昨晚连夜从国外空运回来的白玫瑰,想要讨得檀宁欢心。 檀宁面色平淡地上车。 她一走,梁小菁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转头去哄檀薇的时候,两人没少取笑檀宁。 “她还真的把您当佣人了,蠢货!” “真期待她看见您和爸爸在一起的场面,妈,你别对她太好了,我会吃醋的。” 梁小菁笑,“这么大人了,你吃什么醋?我那么做,都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 “她霸占了爸十二年,我不该吃醋吗?这十二年我只有你,现在回檀家了,为什么你不能早点回来?爸还是太懦弱了,就算遗产都是檀宁的,把她杀……” “檀薇!”梁小菁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巴,不敢相信她刚刚的话,“杀人是要坐牢的。” “我就是随口说说。” 车上。 傅一帆心思有点重,难得沉默。 今早在医院,他亲兄长傅家二少傅元臻去过一回。 “涉毒是什么性质?你常在欢场作乐,比我更清楚后果。” “谁知道傅京辞是不是知道你会来,故意搭台唱戏,等着你瓮中捉鳖,把锅扣在你身上?” “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往前凑?傅一帆,你要女人不要命了!” 一句一句,说得傅一帆背后发凉。 他昨天赶得巧,要是傅京辞真做点手脚,那他真不好洗干净罪名。 回想这些,傅一帆心里阵阵发虚,又提醒檀宁一遍,“宁宁,你工作要是有跟傅京辞接触的地方,你能推就推,少跟他打交道,我怕他会害你。” 又是这个说辞。 檀宁知道傅一帆是怕自己和傅京辞走近了,出什么事牵连到他。 她直截道,“你和我退婚就没有这些担忧了。” “我不退。” 在傅京辞锋芒正盛的时候跑到老头子面前说要退婚,老头子会扒了他的皮。 傅一帆以为檀宁还生自己和檀薇的气,承诺道,“宁宁,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肯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真的可以做任何事?” “可以。” 檀宁开口:“我想要见昨天骚扰我的那个变态。” 第28章 这下傅家要退婚了 “一个变态,你见他做什么?”傅一帆想了想,“再说,那么大事,他已经被傅京辞送去了警局,要见他少不得经过傅京辞……” 檀宁就知道,阔少爷的承诺,和鲜花一样中看不中用。 她也不指望他,看看周围保镖,“那你借我几个人。” 这个好办。 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傅一帆直接点头,“没问题。” 就这样,檀宁带着四个保镖到了画廊。 画廊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排场大,但又不敢真的上前说什么。 旁边桌,孙悦今天请假,檀宁享了一个早上的清福。 快下班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同事把她拉进了一个大群。 和工作群不一样,里面百来人,公司里上到高层下到保洁都在,平常有什么大活动才会用。 檀宁因为之前没组织过大型画展,更多是在许老师那边修复古画,就没进群。 今天进来,气氛果然热闹。 都在讨论檀宁。 “艾滋啊?好恶心,她怎么还有脸来上班?” “看到她脚上的绷带没?谁家好人床上炒菜把脚伤成那样?” “看不出来啊,人长得挺乖,私底下玩得那么花。” “不是说她在画廊有后台吗?那她的后台知道她得了艾滋,还能保她吗?” “什么后台,傅家就是她最大的后台。” “这下傅家要退婚咯!真丢人。” 一条一条的,看得檀宁气血翻涌。 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别说了,她进来了。” 然后屏幕上弹出行政部小组长许平杰设置了全员禁言的字眼。 小组长几个字,怪讽刺。 半年前画廊就传出要人事变动的风声,各级考核也接近尾声。 檀宁总算知道许平杰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整她。 员工考核里,同事互评也算一条。 比重虽然不大,但也算有点影响。 檀宁放下手机,一个办公室大厅里频频有人抬头偷瞄她的方向。 许平杰从办公室里出来,喊了她一声,“师妹,人事部叫你过去一趟。” 他常在人前喊师妹,别人都说他们师兄妹感情好。 檀宁行事淡泊,向来不理会,被说恃才傲物。 许平杰为人和善,谁都能聊两句,常有人说他可惜,既生瑜何生亮。 可他们不知道,天平从一开始就没平衡过。 檀宁天资好,上大学就被许老点名指教,收为关门弟子。 许老事事手把手教她,许平杰在练习笔锋的时候,檀宁已经在调墨构图。 等他追上了,拿出自己最优秀的作品,老师却指着一墙的名家真迹,要他们在里面找出檀宁的画。 那时候的檀宁,不懂收敛,光芒极盛。 直到快毕业,母亲病了,檀宁为了多陪陪于绣早早赶完毕设。 许平杰来探望,顺走了她的画。 然后在一个国内大赛上,摘得桂冠。 这个奖章成了许平杰进入常青画廊的入场券。 檀宁去找他的路上报了警。 然后在许平杰家里看到他年幼的弟弟妹妹,扶着残疾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坐上用奖金买来的轮椅。 她问许平杰要公道,那画里面有她妈妈的手笔,是她给于绣的礼物。 许平杰却求她,“这幅画对你而言只是一件礼物,可对我而言,却是全家人生活的希望。” 第29章 试试看他喜不喜欢男的 檀宁心软了一次。 害惨了自己。 这一回,她可没那么傻了。 人事经理要她回家休息,拿出健康证明再回来上班。 檀宁正好想养一养脚伤,答应了。 回头给许平杰发了消息:“能来一下天台吗?” 许平杰隐隐激动,“师妹,你愿意服软了?” 檀宁没回,拄着拐杖在三楼天台找个地方坐着。 出来散心的同事都离她远远的,生怕她传染病菌。 檀宁自顾自撕开冰淇淋,咬了两口,冰得她鼻涕都快出来了。 旁边人眼里,檀宁缩在角落,垂头吸鼻子,哭得怪可怜的。 许平杰一来看到她这副样子,扯了扯领带,准备好纸巾,“师妹,你别伤心了。” 凑近却说,“我可以帮你,只要……” 檀宁抬头,清亮黑眸里满是狡黠和厌恶,“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跪下认错,从画廊滚出去,我就把你之前偷盗抄袭的证据销毁,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从前安静温柔不怎么说话的女孩,乍一下算计腹黑,许平杰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自己完蛋了,而是…… 她本该这样生动。 许平杰眼底的探究和惊艳让檀宁恶心,她拄着拐杖起身,“恭喜你,答题时间结束,你没机会了。”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许平杰一把拉住檀宁。 檀宁笑了一下,恐惧地往旁边挣脱,哭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弱不禁风,“师兄,请你不要这样,我已经有婚约了……” 周围同事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精彩。 不等许平杰反应,四个保镖从走廊上冲过来,一脚踹飞了许平杰,再过去揪着衣领拖回来,扔到檀宁面前,拳打脚踢。 “师妹,我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要是不满意,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我家里还有残疾母亲,只有我一个人养家,你让他们别下手太重,我的钱还要给弟弟妹妹读书,我没那么多钱去医院,求你……” 卖惨这一招,他真是屡试不爽。 可惜檀宁已经上过一次当。 他茶,她比他更茶。 檀宁坐在地上,抱着拐杖,楚楚可怜地将一张银行卡扔在许平杰脸上,“你胡说!你给我的一百万包养费,我根本就没要!” “我哪里来的一百万……” 许平杰没说完,看戏的同事已经走了,他被保镖揍得死去活来。 没人了。 檀宁坐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嗯,舒坦。 损人名声和较量茶艺这种事,她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今天这么一用,还怪好用的。 就是刚刚的眼泪没到位,有点假。 檀宁扶着拐杖爬起来,冷冷看着地上趴着的许平杰,“你不是一直觉得我靠傅家婚约才有今天吗?这桩婚约存续一天,你许平杰就永远被我檀宁打压一天。你要是不爽,可以试试看傅一帆喜不喜欢男的。” 许平杰:“……” 保镖:“……” 四楼,靠窗的vip室。 许长嵩站在窗帘后叹了一口气,“让三少见笑了。” 傅京辞视线晦暗不明,口吻公事公办,“下周酒会的所有费用,由瀚海来出。” 以往酒会都是画廊掏腰包自费,瀚海既不参与,也不挂名。 这是天大的馅饼掉落。 许长嵩怔了怔,“三少有什么条件?” 做生意的,还是做到傅京辞这份上的,谁没点算计。 傅京辞下巴往天台方向抬了抬,“叫她来见我。” 第30章 让他更有征服欲 三楼天台。 檀宁撑着拐杖,往走廊上慢慢移动。 她身后,许平杰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手握成拳,眼底情绪翻涌。 保镖们跟上她。 许平杰慢慢爬起来,啐了一口血沫,笑了。 比起直接屈服,这种不肯低头的清高傲慢,还带点腹黑小心机的女人,让他更有征服欲。 等着吧。 今天的耻辱,改天他会加倍讨回来。 画廊吃瓜的人不少,但因为傅家保镖跟着檀宁,也不敢上前。 檀宁回办公室,有人开始阴阳怪气。 “会投胎就是不一样。” “许平杰惹她什么了她就打人家?” “说是许平杰想包养她……” “啊?” 当着檀宁,他们是一点不避讳。 檀宁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不是我动的手。” 有人翻白眼。 檀宁直接红了眼眶,“是傅家的人动的手,我拦不住。” 她平常总跟着许老那边跑,不爱说话,有点高冷。 人长得好看,又有点婉约的古典气质在身上,冷起来就很高贵。 同事们看到她眼睛那么一红,有点哭腔,又忍着没落泪。 反差感一下就拉足了同情心。 这同情心跟一记重锤似的,同事们都沉默了一瞬。 反倒是檀宁先开口,抱着拐杖认真又平静的说,“你们那么多人看着,怎么不拉拉架?” 同事:“……” 好惭愧。 办公室里安静了许多。 檀宁默默喝了一口水。 画廊让她休息,却没指派接手工作的人,下周画廊要办艺术酒会,她还有两张请柬没送出去。 等出了事,背锅的还是她。 但这两张请柬的主人不好送,一个不用电话深居简出,一个喜欢看人下菜碟,级别不够高的找她,她不会搭理。 正苦恼,外面又有人找。 说部长叫檀宁过去四楼会议室一趟。 画廊整体是个帆船模样的异形建筑,三楼会议室属于员工内部使用,四楼会议室一般是高层才能进出。 檀宁昨天出了那么好的业绩,今天打了人没被开除,还请上了四楼。 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檀宁本身行动不便,上楼有些慢。 到大会议室门口,杨部长在那等着,上下打量檀宁两眼,“檀宁,许老让我叫你上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哪里知道? 檀宁和部长琢磨了一下,“因为有人告状我打了人?” 部长摸摸头顶并不多的头发,愁了起来,“你在上班时间,在大客户上门的情况下,打了自己人,檀宁,你这个事情性质很恶劣,要被开除的。” “不是我打的。” “那谁打的?” “傅家的人。” 走廊另一端接待的vip室里,门打开,傅京辞先走了出来。 走近一些,听见檀宁低声和她领导说,“假如,您夫人同事明知道夫人结了婚还纠缠不休,换做是您,您揍不揍那个男人?” 部长:“那当然是……” 话没说完,抬头看见傅京辞停在檀宁身后,巨大的气场倾散而出,他没敢往后说。 檀宁正觉得奇怪,扶着拐杖回头,对上傅京辞一双清冷深邃的眉眼。 “傅先生……” 黑衬衣显得傅京辞脸色冷酷而尖刻,他盯着檀宁,以一种高位者的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挪动拐杖靠到边上,为他让路。 第31章 一个吻又急又凶 像是不认识一样。 画廊高层都在,许老也跟着,檀宁一慌张扯到了脚上的痛处,低低吸了一口冷气,靠着墙没敢再动。 他们鱼贯而入,会议室大门重重关上,里面一点风声都不透。 檀宁没什么兴趣地着咂咂唇,想着刚才傅京辞的态度,也太冷了点。 亏她心里昨晚还对他有些感激。 准备下楼,檀宁没走几步,沈东不知道从哪儿过来,“檀小姐,留步。” 沈东把檀宁带到了昨天来过的接待室。 画廊每个接待室根据客人喜好,陈设摆列都有所不同。 这间仿古书房,东西最老,价格最贵。 一般收藏家一生来不了一次。 傅京辞却把这当自己书房似的。 檀宁被安排在里面等着。 沈东没说等什么,等谁,檀宁有些无聊,看见里面新置了一张贵妃榻,稀罕地上前摸了两把。 窗边透了几口风,淡淡烟草味袭来。 檀宁看见窗台上一盏汝瓷烟灰缸。 里面一截烟头,尚有余温。 抽烟的人站立的方向,刚好能看见三楼天台上发生的一切。 檀宁心里某根弦滋啦一下。 她故意坑许平杰那模样,傅京辞都看见了。 心底不知道怎么嘲讽她的。 算了,又不是她什么人,她犯不着在意。 檀宁扔了烟头,琢磨了会儿从傅京辞那打听变态男的把握,心灰地直接躺平。 傅京辞要真想帮她,昨天就帮了。 再说那么大酒店,涉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人肯定已经移交给了警方。 但按理来说,她和变态男出现在一个房间,警方追究的时候,不调查她吗? 确认了一遍手机,没有任何人联系檀宁。 她倒是越琢磨越困,靠着软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傅京辞敲定了瀚海拍卖行和常青画廊合作办酒会的事,回接待室的时候,只看到女人猫咪一样团在软塌上。 檀宁睡得熟,身体缩在一块,没什么安全感。 傅京辞站了几秒,沈东干咳了两声,想叫醒檀宁,“檀小姐……” 傅京辞坐到茶椅上,掂了掂茶壶,递给沈东。 沈东去添茶。 房间靠画廊内侧天台的位置留了一扇雕刻花窗,日落西斜,光影蝶翅一样落在女人白皙柔软的脸颊上。 傅京辞就坐在她旁边,目光深处闪着什么,无法看清。 檀宁在梦里总觉得热,大火炙烤着身体,有人隔着火光看她,眼神幽冷。 “火!有火!” 檀宁猛然惊醒。 一把抓住了身边的人。 纤长五指,修剪整齐,常常雕刻的手力道不小。 傅京辞垂眸看了一眼手臂,嗓音比眸色还要阴郁幽深,“什么火?” “傅先生……” 檀宁回过神来,慌忙松开傅京辞,因为蜷着睡觉没注意的脚伤拉扯着神经剧烈疼痛。 纱布底下肉眼可见的红肿。 她想从榻上下来,坐起身,傅京辞结结实实挡着不动。 一拳之隔,鼻息可闻。 檀宁鼻梁上有些汗,显得她抬眼看傅京辞的眼神,满是破碎。 是真被梦魇住了。 “我问你,什么火?”傅京辞又问了一遍,日落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着,漂亮,沉郁。 相比于他的清冷高贵,阴鸷凶横,这种带点颓丧的沉郁,让他身上多了些神秘和故事感。 檀宁长吸一口气,手撑着软塌,保持着两人的安全距离,“做了个噩梦。” “噩梦?” 傅京辞语气很轻。 檀宁再抬眸,一个吻落得又急又凶。 第32章 认钱没用我认傅京辞 檀宁被亲得发懵。 不同于前两次不带情绪的亲吻,这一次,檀宁尝到了惩罚的滋味。 他咬得太狠。 檀宁吃痛揪住他的衬衣,人被迫后仰。 傅京辞伸手从后托住她。 手掌滚烫。 那串佛珠隔着薄薄的衣料,时轻时重地摩挲。 檀宁有点分心,“唔……” 嘴唇发麻。 身上都是薄汗。 她想掐人,指尖碰到傅京辞硬实的肩膀,又垂了下去。 大佬的肉,她不敢掐。 算了。 檀宁就这么分心又被拉入沉沦地拉扯着,轻轻掀开眼皮,男人微睁的眼底涌动着她看不清的情绪,却如深渊一般将人卷入。 她莫名心上一疼。 温凉的手指按在他眼皮上,想说别看。 傅京辞松开她,双手撑在她上方,喉结滚动。 檀宁一开口,就成了,“亲完了?” 傅京辞:“……” 他坐起身,扯了扯被她拉得皱巴巴的衣领。 一阵凉风拂过。 沈东提着茶进来,看见软塌上坐着的两人,还有檀宁一脸红晕,尴尬地不知道进还是出。 “东西呢?” 直到傅京辞冷声问。 沈东放下茶壶,“带了。” 他拍拍手,门口两个人抱着两个盖红布的玻璃匣子进来。 檀宁坐在榻沿,伸手去够歪在另一角的拐杖。 试了几次,没够到。 她有点气闷,干脆单脚跳过去,捡起拐杖,撑着往傅京辞那边走。 没几步距离,但她走得吃力。 她扭伤的左脚,左臂要夹住拐杖,借着力用右脚往前走,说是走,其实姿态看起来有点半走不跳的,并不好看。 察觉傅京辞目光落自己身上,檀宁低头没看他。 只瞥了两眼那玻璃匣子里的东西,“傅先生叫我留下来,是要看木雕么?” 傅京辞低头倒茶。 说话的是沈东。 “我们的人在渠县找到了一樽金家旧作,又在另一个地方收到了一样的,所以,想请檀小姐辨辨真伪。” 檀宁问,“那我有什么好处?” 按理说傅京辞现在接手了瀚海拍卖行,和画廊合作最为密切,作为合作方,檀宁是不该这么问的。 可她得抓着机会。 要起诉许平杰,她手里那点证据不够。 如果有那个变态的证词,把许平杰这个人渣告到身败名裂轻而易举! 沈东语气不满,“怎么说京哥也在檀小姐手里买了那么多东西,檀小姐真是认钱不认人啊。” 檀宁坦然自若,“不,认钱没用,我认傅先生。” 后面抿了一口茶的傅京辞开口,“你想要什么?” 沈东:“……” 太惯着她了。 檀宁往他对面的茶椅上坐,“我想要昨天那个男人的证词。” 天色黯淡,房间里没开灯,傅京辞面色深沉,视线盯得檀宁有点冷。 她直了直脊背,“傅先生,您要做的事,难道不值得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值。” 傅京辞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语气冷淡,“但你不值。” “……” 行,打击到了。 檀宁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笑着起身,“行,那木雕的事傅先生还是找别人吧。” 谁还没点脾气了。 “人已经进了局子。” 没等她起来,傅京辞出声,分析道,“我出手盘问你的事,别人怎么想我?” “……” 檀宁被傅京辞不要脸的程度噎住了。 他刚刚搂搂抱抱又亲又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怎么看他们关系? 她不信,以傅京辞的身份地位,这种事还需要他亲自去查? 说白了,还是看她人微言轻没有分量。 所以故意为难。 “没关系。”檀宁撑着拐杖起来,笑得大方,“既然傅先生不方便,那我只能请别人帮忙了。” 请傅一帆? 那个怂货。 傅京辞没什么表情,“四弟和弟妹感情不错。” “是不错,他的保镖还在外面等我,傅先生,我先走了。” 傅京辞无动于衷。 檀宁咬牙转身,想到什么,回头提醒,“我记得昨晚我和那个疯子说,我是傅京辞的女人,让傅一帆查到的话,也没事吗?” 第33章 温柔得让人想沉溺 傅京辞眸也不抬,语气冷嘲,“你拿傅一帆威胁我?” “……” 这语气…… 果然是不怕的。 串珠的线有些紧,脉搏抵着珠串跳动。 傅京辞伸手转了转佛珠,“还是说,你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檀宁心里一刺。 露水情缘,在他这里,狗屁不是。 是她高看自己了。 “确实没有。” 檀宁哂笑,樱唇还微微肿着,刚刚亲得难分难舍的狗男人,这会儿压根不认账。 “那我就不打扰了。”檀宁夹紧拐杖,“画廊白茶不错,三少慢慢品尝,失陪。” 客套,冷漠,檀宁转身就走。 傅京辞抠着佛珠的手青筋绷起,串珠的线因为年久未更换,绷到了极限,‘啪’的一声洒了一地。 成年后他手围渐长,在榕城唯一出格的一次行动,是对方碰了他的手,檀木珠子落了一地。 后来那人在自己的血泊里,一颗一颗给他捡起来。 又请山里的高僧用山泉水洗了很多遍,赔了他一块地皮,这才算了事。 之后傅京辞改了串珠的线长,但珠子数量有限,并不能撑满。 再后来么,傅京辞刻意控制了体重,没再撑坏那条线。 珠子滚到檀宁脚边,她看也没看一眼。 拐杖撑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声音,格外突兀。 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檀宁手心里沁出一些冷汗,离门口的路变得格外漫长。 视线像是被蒙蔽了,听觉被放大。 甚至连傅京辞起身摩挲衣料的声音都很清晰。 “你想要什么证词?” 终于,傅京辞松口。 天光乍现。 檀宁提起来的一口气,重重吐了出去。 连转身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我想要……” 拐杖底下磕了一道,檀宁低头,一颗檀木佛珠被她磕破了。 完蛋了。 想要什么都不行了。 傅京辞抬了抬眼皮,“捡起来。” 扔了拐杖,檀宁捡起来地上的珠子。 这次细看才发现,十二颗珠子,镂刻十二生肖。很生涩的圆雕技法,檀宁一度怀疑傅京辞是不是被人坑了。 小叶紫檀因为生长周期长,十檀九空,成色好的可以说寸檀寸金。 可这雕工直接让这十二祥瑞成了废品。 暴殄天物! 不过傅京辞不像只戴了一天两天,估计对他有挺重要的意义。 檀宁腹诽着,撑着茶桌一角起身,把十二颗珠子递给傅京辞。 他手边拎着那根白线。 已经松松散散不能再用了。 檀宁索性把珠子往他手里放,“你等等。” 然后她去了隔间,翻箱倒柜。 动作不小,傅京辞在这边听得直皱眉,最终还是起身到她旁边,“找什么?” “线。” “什么线?” 檀宁扶着柜子,踮脚想要拿顶上的一个木匣子,“我记得里面有线,帮你重新串好。” 她一脸认真,傅京辞眼眸微沉。 檀宁正伸手,身后一股热气贴了上来。 傅京辞一手撑在她右侧,一手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她要的木匣子。 淡淡的檀木混杂烟草味将她包围。 檀宁心如擂鼓。 他把匣子递过来,“这个?” 檀宁有点不自在地伸手,“嗯,过来吧。” 中式书房,黑色点漆茶椅,墙上一幅绢本设色的瑞鹤图。 这样的意境里,傅京辞身上的神秘和遒劲的野性和中式意境并不搭边。 可檀宁一边穿着串,一边闻着茶香,竟然被他晃得有些心猿意马。 “穿好了,试试。” 檀宁递上去。 傅京辞自然而然的伸手。 她帮他戴上,刚好的尺寸。 她刚才量都没有量过。 “刚好。”檀宁想撤手,被傅京辞翻手捏住。 她心跳更快了,“有一颗蹭掉了皮,傅先生不介意的话,我给你重新刻,需要一点时间。” 傅京辞捏紧她的手,一寸寸收紧,靠她很近。 四目相对,他蜻蜓点水地在她鼻尖轻吻,“不介意。” 温柔得想让人溺进去。 第34章 傅一帆捉奸 翻脸变脸,一夕之间。 软塌上,傅京辞逼着她十指相握。 檀宁推不动身上的人,有点恼,“我们这样不合适。” 傅京辞轻咬她耳垂。 不说话,喘气声粗重。 檀宁还是躲,不让碰,“傅京辞!” 他追着她的唇,狭长的眼底涌动着复杂情绪。 先前檀宁抱有侥幸心理,觉得傅京辞多少能顾念床上的情谊。可刚刚那番话,她瞬间醒了。 傅京辞可以因为她捡起了他的心爱之物,帮他修复檀木珠,而答应她的要求。 但绝对不会因为心软,因为是她,而对她手下留情。 他翻脸太快,檀宁心脏承受不住。 那就到此为止吧。 利益交易就好。 傅京辞兴头上被打断,捏着檀宁的腰狠狠收紧,恶劣地压住她,“檀宁,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 是你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的。 但这句话檀宁又无法说出口。 太像小情人之间的埋怨了。 她没身份。 檀宁有点绝望,睁眼看着天花板,“是因为我是傅一帆的未婚妻吗?” 所以饿狼一样盯上她,欺负她,折磨她。 觉得有趣的时候用点好处逗一逗,乏味的时候扔在一边。 “檀宁,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傅京辞丝质的黑色衬衫在檀宁眼前轻盈晃动。 微弱的灯光泄在床上。 人影幢幢。 檀宁泄愤地咬了傅京辞肩膀一口,唇齿里溢出破碎的声音,被傅京辞再次打碎。 或许因为她的脚上有伤,傅京辞难得温柔。 她恨死他了,可偏偏又忍不住为他带来的欢愉面红耳赤。 两种情绪拉扯着,檀宁主动亲了傅京辞。 咬破了他唇角。 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傅京辞似乎更疯狂起来。 外面,沈东着急忙慌敲了敲门,“京哥,傅一帆来了。” 檀宁呼吸一下子夹紧了。 她真是乌鸦嘴…… 说什么不好,要说被傅一帆发现她和傅京辞的事。 这要是真在这种情形之下撞上,傅京辞绝不会保她,傅一帆也不会留她。 小命不保。 “傅京辞!” 檀宁捶了他一拳。 傅京辞倒是慢下来,不肯松开她,声音喑哑磁性,“怕什么。” 他当然不怕。 比作恶,谁能比得过他。 “被他撞见怎么说?”檀宁始终绷紧,放松不下来。 傅京辞的汗沿着尖刻的下颌角砸在檀宁胸口,温度滚烫。 他捏了捏她的脸,动作宠溺,哄道,“放松一点。” “你快点!”檀宁火大了。 傅京辞干脆堵上她的唇。 沈东在外面急急燥燥,突然喊了一声,“四少,里面你不能进!” “滚开!” 轮椅上,傅一帆怒气冲冲。 昨天被骗去洲际捉奸差点淌浑水,今天听说有人想出一百万包养檀宁,他气得直接从医院跑了过来。 然后,就在檀宁那些碎嘴同事的嘴里听说檀宁被傅京辞叫进vip室,那些人不敢乱说傅京辞,但傅一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名义上,傅京辞还得叫檀宁一声弟妹。 昨晚那样危急的时刻,出现在檀宁身边的人是傅京辞。 今天又是他! 两人单独相处的画面…… 傅一帆光是想一想就眼皮跳得慌。 他让保镖制住沈东,滑动轮椅直接冲进了接待室。 第35章 她是有未婚夫的人 接待室和小套房差不多。 傅一帆先进来是一处隔间。 五扇落地屏挡在中间,一左一右靠墙设了两座紫檀珐琅顶镂宫灯。 灯光幽黄,白色熏香淡淡飘散而出。 傅一帆动了两步便走不了,轮椅卡在了地毯里。 中式地毯,绣的一些花草,羊毛质地,见惯好东西的他知道这些不便宜。 也是因为这里处处造价不菲,他心里更烦了,好像那两人偷情都偷得这么有情调,宫殿似地方,干这种腌臜…… 傅一帆弯腰扯着轮椅,差点就想踮脚从轮椅上起来。 就看到视线里多了一双锃亮的皮鞋。 抬头,傅京辞全须全尾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 深色衬衣挽到手肘,指尖夹了一支烟,抽了一半,身上烟味有点重,狭长冷酷的眼睛透着浓郁的不耐烦。 看样子,像是刚醒来。 即便这样,那气场也够凌厉霸道。 傅一帆开口有点哆嗦,“三……哥……” “四少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么?” 傅京辞咬着烟尾,动作散漫痞气,眼底锋芒却越来越刺。 “我只是听说三哥叫了檀宁过来……”傅一帆握着左膝盖的手狠狠收紧,控制着语气。 “怎么,怕我吃了她?” 傅京辞掸了掸烟灰,几乎要弹到傅一帆脸上。 傅一帆顿觉屈辱。 绷着牙关,没说话。 檀宁生得很好看,比他底下娱乐公司的一些小模特,更有气质,也干净。 他过去不觉得檀宁抢手,最近总听见什么‘捉奸’的词眼,恍然身边是个人人觊觎的宝贝。 就算傅京辞没那意思,但两人本就敌对,他很不放心。 想着,傅一帆抬头,“三哥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不让我进去看看?” 傅京辞冷笑,“我的地盘,你想进就进?” “这里是常青画廊!” 不是谁的专用地盘。 傅京辞打了个响指,叫沈东进来,“跟许长嵩说一声,这里我买了。” 然后补充一句,没有预算。 没预算那就是画廊随便开价了。 茶室内,檀宁扶着拐杖靠着墙摸索,心跳得飞起。 傅京辞的荒唐,她竟然觉得有一丝合情合理。 他们在这里好过,就不适合再对外接待了。 换作别人,被骂一句不要脸都不为过。 但偏偏是傅京辞…… 他有那个底气嚣张到底。 这里陈设都是上好的藏品,价格算下来并不比檀宁昨天卖出去的文物便宜。 画廊这个季度的营业额,因为檀宁直接翻了n倍。 外面,傅一帆脸色铁青,“即便是私人地盘,我接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妥?三哥要是见着自己弟妹,也应该提醒她一句,她是有未婚夫的人。” 傅京辞摁灭了烟头,冷笑,“是得提醒提醒她。” 傅一帆眼皮突突直跳,他竟然从傅京辞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熟络,还有点缱绻。 他这会再也忍不得什么,大喊了一声,“檀宁!檀宁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 没等他说完,檀宁在外面慢吞吞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廊开的支票。 “傅一帆?你怎么来了?” 第36章 我替你撑腰 檀宁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人。 傅一帆回头,檀宁顺其自然地把支票递给傅京辞,“画廊开的价,傅先生觉得合适,就签个字,手续之后会有人跟您的手下交接。” 语气普通,挺自然的。 看不出跟傅京辞有什么。 傅京辞没伸手接,是随后跑回来的沈东板着脸从檀宁那接过。 沈东跑了一趟,许长嵩不在,回来檀宁都把事办好了。 他还狐疑呢,刚才还在房间里的人,怎么凭空到了外面? 没多久,隔壁房间门打开。 许长嵩戴着老花镜从隔壁出来,见这边人多,上来寒暄了两句,然后嘱咐檀宁会给她放一周的假,让她好好养脚伤。 不过酒会能来的情况,还是参与一下,不用帮忙,当一回客人。 “老师您慢走。”檀宁挺感激老师,语气都比从前乖巧不少。 刚才如果不是许老赶来,从隔壁开了两套房间之间的门,她现在已经死得透透的。 许长嵩晃晃手里的书,长叹了一声,“你哟。” 然后走人。 剩下傅一帆一脸茫然地盯着檀宁看。 脸色有点红,但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来。 “我来接你下班,忙完了么?”傅一帆说。 檀宁点头,“忙完了,走吧。” 她叫保镖进来推傅一帆,两人一人拄着拐杖,一人坐着轮椅,背影还挺配。 傅京辞凉凉地提醒了一句,“弟妹,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檀宁扶着拐杖的手握紧,“工作的事我不会忘的。” 出了画廊。 傅一帆才问起,“傅京辞让你做什么?” “瀚海秋拍需要一个极具噱头的宝贝,他把任务交给了我。”檀宁面不改色。 傅一帆冷哼一声,“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他是成心为难你。” 檀宁拧着眉,一副焦虑的样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我?” 傅一帆顿了顿,“傅家有很多珍稀文玩,他要是想要,自己跟老爷子开口就是。” 傅园的东西,很少有往外拿的。 问老爷子要宝贝,那就是觊觎他老人家手里的权力。 傅一帆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建议檀宁,“老爷子有一柄雕工上乘的玉如意,听说是几百年前宫廷御制,皇帝的宝贝。你可以和傅京辞说说,让他回家去拿。” 檀宁点头,“好。” 傅一帆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以后他再为难你,你就找我,我替你撑腰。” 檀宁看他一眼,主动承认,“我今天打人了。” 傅一帆捏拳,“我知道。” 他侧头问保镖许平杰伤势怎么样。 保镖说挂了彩。 傅一帆咬牙狠道,“你们下手太轻,换成是我,就要让他断一条腿!” 说完他猛然看向自己的腿…… 他真的断了一条腿…… 会不会是…… 眼神往檀宁身上看,傅一帆心跳加速,却又不敢再细想。 那晚上唯一得罪的,只是离开的时候踹了檀宁隔壁邻居一脚。 而且,刚好用的右脚。 “听你同事们说你休息一周,我送你回万华庭。” 傅一帆这次强势要求把檀宁送到那边,但车走到一半,手机上弹出来消息。 “檀薇自杀了!” 第37章 婚约可以换人 车子掉头回了檀家。 檀宁看傅一帆神色不耐,多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 傅一帆握着手机,眉头挤成川字,不耐烦道,“檀薇自杀了。” 檀宁怔了一下,“因为什么?” “我今天跟她说了分手。”傅一帆把两人聊天页面给檀宁扫了一眼。 自杀消息上面,傅一帆早上和檀薇说分手,檀薇一句话也没回。 没想到这么快就…… 檀宁喉咙紧了紧,她没想到檀薇能爱傅一帆到这种地步。 更没想到…… 傅一帆听到檀薇自杀后的反应会是不耐烦。 那可是一条命。 这得冷漠到什么程度…… 她不禁联想到傅京辞。 同情是禁忌关系,同样是的傅家的男人和檀家的女人,如果有一天她出了事,傅京辞会心疼哪怕一秒吗? 答案是不会。 因为她根本不会自杀。 在来到檀家之前,她辗转几家孤儿院,流浪的日子并不好受,好多次冬天差点没挺过去,最后又熬到了春天。 一年一年,她比谁都惜命。 檀宁和傅一帆赶到的时候,医生刚走,檀薇躺在床上,手背上扎着针,脸色沉沉地盯着窗外。 见到她回来,檀薇情绪激动。 “让她走,让她走,我不想见到她……” 房间里,檀树昌和新来的梁姨都在。 梁姨坐在床前安抚檀薇,“没事了没事了,四少来了,大小姐你跟他说说话吧。” 保镖推着傅一帆进门。 檀树昌绕过来拦住檀宁,“你先出来。” 檀宁撑着拐杖靠走廊上,“爸,家里怎么没人拦着檀薇?” 这个问题把檀树昌问住了。 一个小时前。 檀薇收到傅一帆分手的消息。 她和母亲商量了很多,一个能挽留傅一帆的办法都没有。 还从傅一帆手下人那里打听到傅一帆去找檀宁了。 梁小菁就给檀薇出了个主意——自杀挽回。 割腕痛吗? 梁小菁说用鸡血抹一点就行。 檀薇不愿意,真的拿小刀在手腕上抹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如果医生晚到一点,血自己都干了。 这事檀树昌不知道。 他烦躁地看看天花板,很心疼自己大女儿。毕竟是亲生,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苦,回来家里,一不被承认亲生关系,二得不到喜欢的人。 这得多难受。 檀树昌想着想着,看见檀宁都有些不高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怎么发生的有什么用?你和傅一帆好好在一起,就别给薇薇希望了,她可经不起二次刺激。” 他的话挺冲的,好像是在怪檀宁抢走了傅一帆一样。 可这男人她不稀罕,但婚约是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换来的,凭什么让伤害她的人坐享其成? 难道自杀一次,当一次弱者,就成为正确的人了吗? “爸。” 檀宁缓声开口,清丽眸子有点冷,“那天你也这样说过檀薇吗?” 檀树昌一愣。 檀宁说的那天,是她当着他捉奸的那天。 他什么都没说檀薇,甚至让佣人上前给他们关好了门。 后来傅一帆冲出去追檀宁,他才觉得檀宁在傅一帆心里好像有些分量,不能太怠慢。 然后安慰了檀薇一通。 檀宁的眼神太清澈,好像什么龌龊的思想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檀树昌被自己女儿这样看着,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檀宁,没有人不犯错,你这样逼你姐姐,是要她真的死了你才开心吗?” “爸可以请傅家退婚,再娶檀薇就行。”檀宁冷笑了一下,心里却是刺痛。 十年养育,她虽然平常和父亲不亲近,但也不是没有亲情。 被他这么说,檀宁心里实在很难平静,当场就怼了回去。 房间里传出檀薇的哭声。 她口中喊着傅一帆的名字,哭得愁肠百结。 梁姨出来,也揉了揉红眼圈。 对比起来,檀宁觉得自己像是铁石心肠。 她看不下去想要下楼,檀树昌突然说,“其实这桩婚事你也不是很情愿对吧?” 檀宁抬头看他。 檀树昌:“檀家没有退婚的权力,但婚约可以换人。” 檀宁眼皮一跳。 养父继续说,“檀薇也是檀家的女儿。” 第38章 往死里整他 委屈、愤怒、心酸,种种情绪像一团火在檀宁胸口灼烧。 像要生生烧出一个窟窿。 檀宁垂眸掩住情绪,“爸不如问问傅家答不答应。” “你可以和你外公联系联系……”檀树昌建议。 檀宁觉得讽刺。 当初母亲去谈婚约的时候,外公大发雷霆,甚至想要断绝关系,而檀树昌极力促成这件事,却出不了什么力。 直到母亲葬礼,外公都没来。 祭祀的时候檀宁去过一趟于家,外婆心软见了她,可外公一直在书房关着门。 用这桩婚约再去叨扰他们,她开不了口。 檀宁:“难道爸忘记了外公和我妈断绝父女关系了吗?他怎么可能再管我的事?” 檀树昌还想再说,梁姨上前碰了碰他的手肘,温和地问檀宁,“二小姐,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她碰檀树昌的那一下檀宁看见了,她愣了一下,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梁姨身上还系着围裙,头发低挽,皮肤保养得很好。 母亲走了一年,养父想要再续其实也没什么,但檀宁一想到这茬就有些膈应。 可梁姨下楼在厨房忙活,端了杯玫瑰花茶给她,茶水里加了点蜂蜜,口味是淡淡的甜。 恰到好处。 檀宁心里好像又没那么郁结了。 “谢谢梁姨。”她语气乖顺。 梁姨擦了擦手,肩背微微躬着,“这都是我应该的。” 檀树昌冷哼一声,“檀宁,今天跟你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毕竟是于绣带回来的,你外公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于家不可能不管你。” “是。”檀宁放下水杯,“可我妈已经死了。” 提到于绣,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和强势。 檀树昌识趣地没再逼她,可他心里不痛快极了。 檀宁像团软棉花,什么手段都用了也不管用。 檀宁也不想跟他再争执,端着水回了房间。 手机上都是消息。 杨经理想劝她和许平杰息事宁人,问她去不去医院。 消息在半个小时之前。 檀宁没回。 再往下刷,是备注数字‘9’的消息。 不多,两条。 檀宁点开,前一条是一个艺术博览会的邀请函,檀宁照例拒绝。 后一条是许平杰近一年的画。 文档很大,得用电脑才能看细节。 檀宁又转去书房。 许平杰这人,仿画可以,但创作不行。 和他同窗几年,檀宁几乎没看到他的画里有什么新东西,是个很怕打破规则的人。 所以他的画里,很容易找到模仿别人的点。 檀宁靠感觉圈了几张图的细节,还真的让她找到几处直接贴图拼接的地方。 她一一做了对比图,标注原作,文件返回给了九。 九回得很快,“真能抄。” “往死里整他?” 檀宁敲下一个字,“嗯。” 她以前一时心软没留下许平杰偷画的证据,当许平杰尝到了偷画的甜头,所以现在他肆无忌惮。正是这份肆无忌惮,让檀宁抓到了把柄。 九那边话题一转,“行,一会儿发邮件给原作。顺便一问,下周你们画廊办酒会,你就不来一个惊艳亮相?” 檀宁拍了拐杖的照片发过去,“已经够扎眼了。” 聊着聊着她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发的彩信。 这年头还用信息联系的不多见,彩信更是。 点开后看到一张……内衣带子的照片。 主人是檀宁。 檀宁当即脸就红了,复制号码加了傅京辞好友,在他同意好友后急忙问,“你留着这个东西做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 檀宁听见自己心跳声砰砰的。 傅京辞回了一句:“你自己落下的。” “那也是因为……” 檀宁想辩解,但又停住,改成了,“扔了吧。” 对面:“早就扔了。” 檀宁:“……” 她想了想,和他说,“檀薇自杀了。” 傅京辞没回。 大概这种事,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檀宁提醒他,“我会刻好缺掉的生肖檀木珠,傅先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傅京辞隔了几分钟没回,檀宁揣着手机要回房间。 经过杂物间的时候随便扫了一眼,门把坏了,上了链条锁,有人经过时轻微响动。 檀宁鬼使神差地推了一把门板,锁链的位置露出半指宽的缝隙。 这一眼,直让檀宁魂飞魄散。 第39章 要和檀宁撕破脸了 杂物间里堆满锁链和各种杂物的碎片,锁链的尽头是一个神龛。 神龛上供奉着一个遗像,照片上的人被人用小刀一刀刀划花了脸,额头上还钉着一颗钉子。 面目全非…… 可就是这一眼,将檀宁狠狠钉在原地! 因为那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养母! 地上的碎片也不是什么杂物,而是被分解破碎的养母的遗物…… 檀宁浑身僵硬,血液里结冰似的,没呼吸一下胸口就痛得难受。 这个房间…… 她一直以为只是杂物间。 没想到…… 一个荒诞而恐怖的想法在她心里诞生。 檀树昌很信这些歪门邪道。 她被收养的时候他还去算了她的命格八字。 檀薇被收养进门,也算了一次。 他非常信任那个所谓的大师。 而母亲死后,那个大师也上过一次门…… 种种迹象,檀宁不敢深想。 人精神上极致痛苦的时候,身体也会跟着抽疼。 檀宁几乎站不住。 拐杖扔在一边,她靠着墙,躬着背,喘了好一会儿。 豆大的泪滴砸在地面。 缓了缓,她决定去问个清楚。 拐杖也不要了,檀宁跛着脚去找檀树昌。 房间门口刚好撞上梁小菁出来。 梁姨看到她一脸死寂,眼里都是汹涌的恨,愣了一下,“二小姐,我刚刚打扫老爷房间,他出去了,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檀宁年纪小小,人还受着伤,但她那样又冷又倔的盯着自己,梁小菁竟然觉得害怕。 莫不是被她知道了什么…… 檀宁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檀树昌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要不您打电话问问。”梁小菁一言一行,都和一个佣人没什么区别。 檀宁深看了她几眼,转身离开。 她一走,梁小菁就迅速给檀树昌打了电话说檀宁不对劲。 檀宁又转去了檀薇房间。 房门没锁。 她推开门,檀薇坐在傅一帆腿上,娇滴滴地埋着头。 看那样子,两人是和好了。 “檀宁……”傅一帆发现人进来,慌忙推开檀薇。 檀薇跌坐地上,吃痛地捂着手腕上的纱布,盯着檀宁,“你进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檀宁冷笑了一下,“我就是来看看,一个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檀薇:“你……”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人真的可以没有下限。”檀宁冷着脸转身,傅一帆想要追上来,又和檀薇拉扯一番。 傅一帆这人,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会投胎。 生下来便是傅家四少爷,权势滔天,做错事还有上面亲兄长帮忙顶着。 连他出轨,大众对他的忍让度都很高。 只因为他有钱。 檀宁站在二楼楼梯口,摸着擦得锃亮的扶手,看着这个家。 母亲死后,这里更改了太多摆设。 陌生得不像是她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檀树昌回来了。 和梁小菁一块进的门,两人进门之前似乎就在讨论檀宁。 抬头看到檀宁在楼梯上冷漠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檀树昌心里咯噔一下,“我刚出去一趟,你又惹什么幺蛾子?” 檀宁转身,来到杂物间门口,捡起拐杖狠狠地砸向门锁。 哐—— 哐! 一下又一下。 直到她砸开门锁。 檀树昌没有阻止,在檀宁走向杂物间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檀宁砸开门,脚上的伤绷开,流了不少血。 傅一帆听见动静过来,担心地喊她,“檀宁?你怎么了?” 檀树昌对傅一帆笑了笑,“她中邪了。” “中邪了?” “四少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我跟她谈谈。”檀树昌转头叫檀薇,“薇薇,你和四少都不便行动,回房间吧。” 檀薇收到父亲眼神,有点激动。 看来,父亲就要和檀宁撕破脸了! 第40章 她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檀宁听着父亲这样风轻云淡的说自己中邪了,心里悲凉不已。 檀树昌越是中伤她,说明她的猜测越正确。 房间里破碎的遗物,锁链和红线缠绕的神龛,根本不是什么供奉亡魂悼念家人的地方…… 反而更像是…… 将人死后的魂灵困住的地方。 这里窒息、压抑,充满恐怖气息。 一日夫妻百日恩,檀家的基业都是母亲辛辛苦苦挣来的,父亲凭什么这样对母亲? 檀宁不能理解。 她此刻几乎脱力。 借着拐杖撑着自己,檀宁声音颤抖地问,“为什么?” 檀树昌擦了擦眼镜,垂眸,姿态很闲适,丝毫不把檀宁的发疯放在眼里。他说,“大师算过了,这样对你母亲好。” “您以为我还是十岁的小孩吗?” 檀树昌戴回眼镜,眼底再没了客气,“檀宁,无论你十岁还是二十岁,你都是檀家的养女。跟着我信,就要守我的规矩。” “怎么?解释不了你肮脏龌龊的心思,就要拿收养的恩情压我了?”檀宁讽笑,“收养我的人是于绣,养我长大的人是于绣。” 她面向神龛,眼神刺痛,“整个檀家都是我母亲养活的,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凭什么?就凭她活着压我一头,死了还不让我清静!”檀树昌突然拔高嗓音,指着檀宁,“如果于绣没有算计我在先,我怎么会对她如此?” 檀宁哽了一下,“算计?” 母亲在商场上或许精于算计,但在家里,向来很重视父亲的感受,处处以他为先。 如果不爱他,根本不会在意能不能拥有孩子。 正因为在意才会一直求子,做各种手术吃各种药,最后把身体弄垮,只能领养她进门。 也是因为那时候亏损了身体,后面癌细胞扩散得极快,没有撑太久就去了。 在檀薇进门之前,母亲甚至还在忧心她离开后父亲一个人怎么打理公司…… 那时候,母亲还试探过檀宁愿不愿意回家里公司帮忙。 后来担心埋没檀宁的才能,她亲自培养了一批设计师,壮大团队,给父亲把公司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直到檀薇进门…… 母亲修改遗产,重心放在了对檀宁的安排上。 檀宁现在后知后觉…… 太不正常了。 母亲当时一定是察觉了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养父,突然感觉到一种窒息的恐怖。 她不敢确信的问,“爸……” “檀薇……她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如果是,在外养了私生女,在内对能力强势的妻子多有不满,好像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檀树昌笑了一下,“你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你母亲就比你聪明,从檀薇露面她就发现了。” 檀宁整个人汗毛竖起,对檀树昌的亲情只剩下恐惧,她语气哽咽,字不成调,“可我……可我母亲并未反对檀薇回来,也没有对你们做不好的事,为什么她死了……她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她?” 她看不懂这杂物间的布置,却也猜得到锁链的用途,是束缚也是牢笼。 母亲生前为檀家苦了这么多,为什么死后还得不到自由? 檀宁不能接受,不能明白。 可檀树昌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养女,他不耐烦地对旁边梁小菁递了个眼神,“你这么喜欢你母亲,你留在这里陪她好了。” 说完,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佣人,一把推倒檀宁,将杂物间的门重新加固锁链。 门一关,暗无天日。 抬头只有恐怖至极的锁链和红线,神龛上,女人眼角两道竖痕酷似眼泪。 檀宁坐起来…… 疯狂地爬起来,冲向神龛,将锁链扯掉,把母亲的遗像抱在怀里。 她浑身颤栗,脚上的绷带渗血染红地面。 可她不想哭。 没什么好哭的。 该哭的人是檀树昌和他的养女。 第41章 求助傅京辞 没用很久,檀宁振作起来。 她得从这里出去! 她之前心力都在母亲的病上面,母亲又藏得好,没让她看出太多家里的不对劲。 现在回想,檀树昌做的桩桩件件,都是在母亲心上扎刀子。 一刀又一刀,遍体鳞伤。 得有多恨一个人,才会在她生命的最后关头那样折磨她。 难怪当时医生和檀宁说…… “檀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按理说这个病预后还行,病人至少还有两年时间。可你母亲她,她好像很消极,没什么求生的欲望。” 当时檀宁还和医生大吵一架,要求父亲换掉医生。 可现实总是如此,在回忆里给了自己狠狠一耳光。 檀家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张妈,但是张妈还没收假回来。 檀宁一时不知道可以依靠谁。 或许…… 梁姨可以? 她平常看起来温温和和,对檀宁很客气。 不过檀宁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檀树昌如果和梁姨两个人互相看对了眼,梁姨不会帮她。 傅一帆? 从刚刚的反应里就能看出来,傅一帆对掺和她的家事没兴趣。 他刚才看她的眼神,好像她真的疯了。 只剩下…… 傅京辞。 檀宁抹了把脸从地上坐起来,将相框里的照片抽出来放在身上。 然后找了块断掉的木头。 随身的刻刀拿出来,开始削木头。 普通的木头很难刻出纹理感,檀宁小心又小心,花了一个小时雕出大致的外形。 没有砂纸和打磨机,没法更细致了。 她能仰仗的只有手里一把小小的刻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响起了傅一帆和檀薇说话的声音。 傅一帆询问檀宁,檀家人都说她精神状态不好,已经睡下。 檀薇想傅一帆留宿。 傅一帆拒绝了。 檀宁在窗户那看到他离开的车。 之后门被敲响。 梁姨鬼鬼祟祟地拿着一碗饭菜进来,“二小姐,老爷和大小姐去送四少了,我给你留了点饭菜。” 说完又拿了瓶水,“花茶喝了晚上不好睡,你将就一下。” 檀宁眼眶微微湿润。 没想到这个家里,唯一的暖意来自一个外人。 她握着手里刻刀,靠着墙虚弱道,“谢谢。” 梁姨盯着地上的木屑看了半晌,“这是什么?” 檀宁垂眸,“我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削木头。” 她打量着手里的水,标签没撕,瓶盖也是紧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饭菜她先小小吃了一口,没什么问题,才继续吃完。 梁姨在旁边宽解她,让她向檀树昌服软。 “父女哪有隔夜仇,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二小姐要是愿意服软,我帮您劝劝老爷。” 檀宁筷子一顿,“梁姨和我养父已经这么熟了么?” 梁姨愣了一下,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老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檀宁放下筷子,“我吃饱了,谢谢您。如果您能帮我离开,就更好了。” 梁姨端过碗,心里闪过计较。 她来示好,一是想给檀树昌留个好印象,这些年她一直这么做。 二是想探探檀宁的口风,如果她愿意示弱,拿出遗产那就更好了。 可她竟然想要逃出去? 一个依附檀家而活的养女,反抗只会让檀树昌更厌恶。 梁姨为难地看看檀宁,压低声音,“你有把握吗?” “您能配合就有。” 檀宁试探道,既然这女人愿意朝自己示好,她为何不抓住仅有的机会? 况且,家里没了她,这女人恐怕更愿意嫁进来。 梁姨点了头。 檀宁跟她约好一会儿趁檀树昌父女睡着,就放她离开。 木头佛珠刻了整整四个小时,檀宁看着手机上零点的时间跳过。 她拍了一张木头生肖的照片,用修图软件上色,调油光,半遮半掩地做得很逼真。 随后发给了傅京辞。 “傅先生,东西做好了,我腿脚不便,您能上门来拿么?” 黑夜之中,等待变得无比漫长。 檀宁焦虑地咬着手指,看到对话框那边沉默良久,她发出的消息犹如石如大海。 “傅先生……” 檀宁犹豫着,傅京辞不会在意她的死活,也犯不着大晚上来檀家取一颗珠子。 而且上门拿这个行径太奇怪了。 他在乎什么? 从始至终,檀宁只了解到他对金家的关注。 檀宁咬牙,敲下一行字,“我找到了金家的消息。” 没有半个显得犹豫的词,她必须肯定、平淡,来传达一个恍若事实的谎言。 才会让傅京辞这么晚亲自过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 傅京辞回消息了。 第42章 檀薇亲生母亲 檀宁手掌蒙着手机屏幕,几乎不敢看。 心脏紧张而剧烈地撞击着胸口。 这一刻的傅京辞,不是她想攀附的树,而是悬崖底下的一线生机。 她必须离开檀家。 挪开手掌,屏幕上傅京辞只回了两个字:定位。 他要她发定位了。 那就是成了! 檀宁此刻心里丝毫没有撒谎的恐惧,而是一种充满希望的等待。 只要能让她出了檀家这个门,出这个门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来到她和梁姨约好的点。 梁姨拿着钥匙来,轻手轻脚地给她开门,“二小姐,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老爷。” “我知道。” 檀宁扶着墙,想从梁姨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梁姨始终温温柔柔的,再不就是拧着眉有点害怕。 “我扶着你。”梁姨伸出手,把檀宁带下楼梯。 檀宁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已经下楼了,如果梁姨要害她,刚才就是很好地把她推下楼的机会。 她的脚伤有伤,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 庭院里,树影幢幢。 路灯下有蛾子扑腾着。 檀宁就快要走到大门口,手腕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力道。 趁她不备,梁姨猛地反扣她的手腕,将她压倒,手指狠狠地去掰她手里的木珠。 檀宁浑身凉透。 反应过来,用尽了浑身力气压着自己手臂不肯松开。 檀树昌和檀薇出来,就看到檀宁趴在地上的狼狈姿态。 梁姨拉扯不成,不小心抢到檀宁手里的刻刀,被刻刀在手臂上拉了一个口子。 她登时变了脸色,“你敢伤我!” 说完一脚踩在了檀宁脸上。 前后变化之大,一个天一个地。 檀宁不明白为什么。 檀薇这时候上前,拉住梁姨,一脸担忧,“妈!你的手好多血……” 檀宁灰扑扑地躺在地上,头发掩住了眼底的惊愕。 竟然是…… 檀薇的母亲? 巨痛过后,是一阵心寒和自嘲。 她懂了…… 她都懂了! 檀树昌在外养了私生女,趁着母亲病重,想了什么理由压着母亲不发作,把私生女以正房养女的名义抬了进来。 之后,发妻去世。 他续弦再合理不过。 根本没有人会去追究他婚内出轨! “呵。” 檀宁低头笑了出来。 她太傻了。 什么父亲,姐姐,心善的佣人,都是虚伪的面孔。 这个家,没了母亲,就只是一栋冰冷的房子。 “檀宁,爸也不想弄成现在这样。”檀树昌朝着檀宁走过去,“但你实在太不听话了,你要是乖一点,肯把手里遗产让出来,我会保证你一辈子都是檀家的女儿。” 檀宁一晚心力交瘁,虚弱道,“我只是妈妈的女儿。” “但你妈妈死了,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你如果不愿意配合,我会起诉你霸占私人财产,公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到时候,就算有你母亲的遗嘱又如何?你一样是人人欺凌的孤儿。” 檀树昌眼底满是疯狂滋长的欲望。 他对檀宁,根本没有父女之情。 他明明有女儿,是于绣非要从外面硬塞回来一个女儿给他。 每每看到檀宁享受着檀家的一切,他就会想到自己藏在外面受苦的私生女…… 心态怎么可能平衡。 檀宁不在乎钱。 但她在乎妈妈。 妈妈死了,但也是她唯一的母亲。 “你知道为什么顾律师一直没有上门吗?”檀宁坐起来,眼底苍凉。 “为什么?”檀树昌着急凑近。 檀宁笑,“因为母亲祭日之前,他已经找过我了。” 她脸上惯常温柔清丽的表情不见,取代的是恣意凌厉的冷傲。 看着作恶的人被气疯,她的愤怒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檀树昌在乎钱,在乎名誉,比她弱点更多。 “我真是想不到啊,十年养了一头白眼狼。”檀树昌狞笑,下一秒脸色一改,上前猛地踩住檀宁握着木刻佛珠的手。 咔嚓—— “啊!!!” 一声惨叫划过。 沈东猛踩刹车,“京哥,是檀小姐声音。” 隔着围栏,傅京辞往檀家院子里扫了一眼。 路灯晦暗,他认出来趴在地上的檀宁。 他们在榕城,常年干的就是拷问人的事,刚刚那一声痛呼,他听过无数个版本。 前座,沈东问,“京哥,要下去看看吗?” 第43章 没想到她会搭上傅京辞 “你去。” 傅京辞声音很冷。 沈东没听出来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下车按响檀家的门铃。 檀树昌正要往檀宁身上踹下去,听见声音回头。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宾利,限量款车型,牌照看不清。 看着是非富即贵的。 但门口的人,檀树昌并不认得。 “檀小姐,您没事吧?” 沈东问了一声。 檀宁艰难地仰起脖子,看到是他,笑了一下。 傅京辞还是来了。 挺好。 “你是什么人?”檀树昌问沈东。 檀薇伸手扯了扯父亲,“我见过他。” 在酒店的时候,这人跟着傅京辞出入,不知道是司机,还是什么朋友之类的。 如果傅一帆在的话,更好认出来。 檀薇只说是傅京辞身边的人。 檀树昌低头看了一眼檀宁,没想打她会搭上傅京辞这条线。他叫檀薇,“还不把你妹妹扶起来,怎么走路也不好好看看路。” “知道了爸。” 檀薇上前,假惺惺地搀扶檀宁起来。 却捏着檀宁肿胀的手,用力一按。 十指连心,檀宁痛得浑身打颤,斜睨了檀薇一眼,“檀薇,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你才是亲生女儿吧?你放心,有我在一天,你永远都只能是……私-生-女。” 后三个字,檀宁加重语气。 檀薇想要推开她,却又不敢。 檀宁勾搭上别的男人,还带到家里来,她挺乐见其成的。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妈妈回来了,父亲和檀宁决裂,再给檀宁加上和野男人勾结这条,不怕傅一帆不跟她分手。 到时候,她什么都有了! “你就得意吧,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那边檀树昌已经开了门,打量沈东。 穿着打扮硬朗妥帖,气质有点凶,仔细看脸上一道疤横亘眉眼之间,不是个好惹的人。 问沈东和檀宁什么关系。 下车前傅京辞没有特意交待,沈东也不便透露,只冷着脸,看向檀宁站都站不稳的姿势,“檀小姐,让你做的东西弄好了吗?” 檀宁指了指地上沙砾中被踩碎的木珠,“被他们踩碎了,我给您重做吧。” 她知道傅京辞没有直接出面的顾虑。 两家姻亲,傅京辞犯不着为了她撕破脸皮。 能让沈东过来已经很好了。 沈东上前捡起破珠子,他虽然不懂,但也摸得出这玩意儿不是檀木。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问檀宁,“谁踩的?” 檀薇在旁边不禁嘟囔一声,“一颗木头而已,大不了我们赔给你。” “赔?”檀宁冷笑,“你知道这东西价值多少钱吗?” “多少?” “一千万。” 檀宁开口。 沈东挑了挑眉,助攻道,“檀小姐估值还是保守了点,瀚海给出的价格可不止这么多。” 他们提到了瀚海…… 檀树昌脸色变了变。 瀚海拍卖行在各界都盛名赫赫,像他这样的身家,连门板都摸不着。 在江城上流社会还流传着一句话,江城真正的豪门,都在瀚海拍卖行的vip名单里。 其余的,跳梁小丑罢了。 “还有办法补救吗?”檀树昌过来,语气不错地看着檀宁,“你说你,接了这么大的单子也不早说,害得家里人跟你一起担心。” 檀宁眼神落在门外的车上,“照价赔偿吧,一千万而已,檀家又不是拿不出来,您说是吧?父亲。” 檀树昌脸色变了变,“你自己不小心弄碎的,怎么能怪别人?” “不是您弄碎的您着急什么。”檀宁和沈东站一块,目光扫过檀家三人,最终落在了梁小菁身上。 一千万,檀树昌在法律上还是她父亲,让他赔,他铁定要檀宁拿出遗产。 可让檀薇母亲赔,那就不一样了。 一个连檀树昌妻子都不算的女人,哪里来这么多钱? 梁小菁被盯着,心慌道,“檀宁,你什么意思?踩碎你珠子的人不是我。” 檀宁笑容腹黑,“但是在这里站着的,只有你一个外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梁小菁脸色一沉,求救的眼神看向檀树昌。 可檀树昌也只是劝劝檀宁,“她没有那么多钱……” “这是她的事。”檀宁装作不知道他们关系故意问,“还是说,您要帮她出这份钱呢?” 檀树昌这辈子没被这么气过。 就连于绣在世的时候也不敢这样嚣张地对他。 偏偏这个养女…… 当初真是不该留着她! 檀宁不愿再跟他们纠缠,“梁姨,希望您在三天内把赔偿金打给我,否则,就是瀚海拍卖行的律师团队上门了。” 说完,她慢吞吞走向门口的车。 她走得摇摇晃晃,几次差点摔倒,沈东想扶又不敢。 车里那位盯着呢。 第44章 看上傅京辞了? 上了车,檀宁整个人放松下来。 迟钝的疼痛终于潮水一样倾泻而来。 她靠着窗户,不敢乱动。 生怕傅京辞不高兴再把她扔下去。 可上车到现在傅京辞一句话也没说,车里黑着,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他什么表情。 是怀疑探究,还是欣然接受当她一次恩人。 带着疑问,檀宁晕了过去。 咚的一声! 檀宁栽在傅京辞旁边。 后座很宽。 她一点没蹭到傅京辞衣角。 一秒、两秒…… 傅京辞往她方向动了动,轻抬了抬她的脑袋,让她枕在了自己腿上。 沈东好奇往后看了一眼。 傅京辞:“去医院。” 医院检查,檀宁受的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但她精神状态很不好。人没醒,一晚上都在一声不吭地流眼泪。 傅京辞坐在病房床前,看着床上的女人瘦如白纸,刚上了药的手因为紧抓床单而崩开伤口。 他伸出手想掰开她紧抓的手指,反被她紧紧握住。 “不要走……” 女人嘤咛的声音小猫一样,可怜兮兮,抓得傅京辞心里痒痒的。 做一次好心人吧。 傅京辞没有甩开檀宁,而是冷着脸任由她抓着手。 一夜就这么过去。 檀宁睁眼,入目是一张清俊温和的脸。 她登时睡意全无。 是难得温顺的傅京辞。 没见过。 很稀罕。 檀宁偏头,盯着他看,才注意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不知道是他主动的,还是她…… 檀宁正纠结这个问题,男人的手从她手中抽出。 傅京辞一脸倦意,下巴上轻微胡茬,眼神淡漠清冷又透着些躁意,颓唐中几分雅痞。 很耐看。 檀宁盯得久了,傅京辞冷笑一声,“看上我了?” “……”檀宁目光澄澈,“不敢。” 傅京辞靠着椅背,伸展长腿,单手一颗一颗扣着纽扣,分明没有一点勾引,檀宁却看得眼红心跳。 美色诱人。 但傅京辞她惹不起。 她可以依靠他利用他,唯独不能喜欢他。 “算你识相。” 傅京辞起身,动了动被檀宁抓红的手,“佛珠是怎么回事?” 檀宁心里一顿。 她还以为傅京辞今天会先问金世镶的事。 毕竟她是用这个,才骗到他去檀家。 没想到是佛珠。 檀宁想了想说,“被踩坏了。我重新刻一颗吧。” 傅京辞站在床尾,眼神审视,“檀小姐刻东西这么快?” 白天才说的事,晚上她就做好了。 专业的雕刻师傅都没这么快。 何况她本业是个国画生。 檀宁知道傅京辞起疑,而且那颗珠子今天醒来没在她身上,她为了保险,只能半真半假的说,“就是一个见傅先生的借口。” 傅京辞手里摩挲着那颗破烂木头刻的珠子,被踩过后不成形了,和他原本手上那颗四不像挺像的。 他收下珠子,“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檀宁愣了一下,“奖励?” 傅京辞:“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思考,要还是不要。” 要了很危险,不要……不要岂不是亏大发了? 檀宁点头,“要!” 傅京辞眼角微微扬起微笑的弧度,眼底腹黑,“什么都敢要,你就不怕我发火?” “不怕。”檀宁一脸真诚,内里心虚得要死。 傅京辞打量了她片刻,颇有深意的语调,“晚上见,四弟妹。” 第45章 怀疑母亲另有死因 檀宁不明所以,也没有深究傅京辞话里的意思。 她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顾律师,问清楚母亲遗产的事。 医生过来给檀宁换药。 顾律师那边一直联系不上。 檀宁打了通电话,“小九,你知不知道江城有什么比较有名气的神婆?” 小九声音清爽,狐疑道,“你找神婆做什么?要给自己算一卦?拜托,你已经很火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作品有人专门跑到f国去买啊?他们都以为你是f国人……” 檀宁:“……” 自从她偶然通过一幅油画认识小九,这姑娘每一通电话必催一遍让她脱掉马甲,炒炒身价。 美女画家这个标签,很多人想用都用不上。 她不用可惜了。 檀宁每次都拒绝。 不是因为怕炒作,而是别的。 “我是认真的,我怀疑,我母亲的死另有原因。”檀宁声音郑重。 小九收敛了笑意,“我亲自去给你找。” 檀家。 “一帆,你看檀宁把野男人都带到家里来了?你还不管管吗?” 檀薇拿着昨晚沈东出现在檀家的监控当做证据,指控檀宁出轨。 傅一帆过来,看到视频里的人,脸黑如炭。 难怪他总觉得檀宁和傅京辞之间不对劲…… 原来不是傅京辞,而是傅京辞身边的人。 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沈东? 沈东脸上有一道疤,从眉骨横亘鼻梁,看着狰狞可怖,日常都戴着墨镜。 品貌不怎么样,跟着傅京辞又干的都是黑活,檀宁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人? “她人呢?”傅一帆问。 檀薇摇头,“不知道,兴许跟着这个男人回家了吧。” 傅一帆听得火大,剜了她一眼,“你不是她姐姐吗?今天找不到檀宁,你以后就别见我了!” “?!”檀薇人都懵了,不是应该对檀宁发火吗?怎么火势蔓延到她身上? 而且…… “一帆,你找她是要退婚还是……”檀薇试探着问。 傅一帆恼火地甩开她的手,眯眸道,“檀大小姐,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跟你没有熟到可以称呼名字的程度吧?” “……” 旁边还有佣人在,檀薇难堪又耻辱,却一点也不能发作。 她看上傅一帆,看中的就是他的身份。他用身份来压她,她连撒娇都不敢。 “四少……”檀薇改口,“我一会问问檀宁在哪。” “现在就问。” 檀薇拿起手机,给檀宁拨过去,结果一直占线。 檀薇扯了扯唇角,“檀宁不会一直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吧?” 说完,傅一帆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檀薇,你那点心思,别在我面前摆弄。我睡你,是因为你在床上好睡,而不是床下搬弄是非厉害。” “咳咳咳,我我知道,四少,你你松手。”檀薇坐在沙发上,傅一帆坐着轮椅,其实力气不大,可她不敢挣脱,怕他更加生气。 保镖在傅一帆耳边说了句‘查到了’,傅一帆松开檀薇就走。 檀薇狼狈地摸着脖子,她现在算是知道了,真正的傅一帆,绝不是表面上浪荡公子哥的样子,他的心狠着呢。 他有多生气,檀宁的下场就有多惨。 她很期待。 第46章 出轨长达二十几年 医院。 檀树昌不止一次给檀宁打电话,檀宁直接将人拉进了黑名单。 很快,她便收到了银行卡被冻结的消息。 不过这点手段影响不了她什么。 小九亲自过来了一趟,见着檀宁,夸张地抱住她,“我的大神啊,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 檀宁看了看自己,手脚都扎着绷带,是挺惨的。 但比起在家里看到母亲的遗物被损毁,这点皮肉之苦没什么。 她伸手,“卡呢?” 小九给了她一张黑卡,“你这些年所有的存款都在这里了,省着点花。” 檀宁一点冷淡,“够花。” 小九想到卡里的余额,“是是是,富婆求包养。” “可以。”檀宁翻着手机,头也没抬。 小九看她单手笨拙的样子,问道,“你真打算跟你养父撕破脸皮?是不是那个檀薇在中间挑拨离间?” 她认识檀宁三年,在她印象里,檀宁一直很在乎家人,对檀家的收养之情尤为感激。 檀宁眼皮跳了跳,今天她尤为心慌,掂着卡想了想,没回答小九问题,而是开口,“小九,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哪里?” “市区三医。” “那不是……” 檀宁母亲去世的医院。 母亲病逝,檀宁有一段时间走不出来,经常会回到那个医院,去看母亲的医生老刘。 老刘偶尔会和她聊聊母亲,让她感觉好像母亲仍然在世。 相较起来,养父在母亲死后,极少提起她。 从前她觉得是因为养父很爱母亲,相伴几十年,比她感情还要深,每每提起总是痛苦。 如今她清楚了。 不是痛苦,而是另有所爱。 檀薇比她大几个月,也就意味着,养父出轨长达二十几年。发妻尚未离世,就迫不及待把私生女和小三接回家。 市三医。 刘医生下班,檀宁拄着拐杖去请的人。 檀宁见面直截问,“刘医生,我母亲当初的真实病情是什么?” 刘医生扶了扶眼镜,迟疑了一下,“过去一年了,檀小姐怎么……” “我母亲真正的死因,不是宫颈癌对吗?” 檀宁坐在后排,搭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她当初无法接受母亲离世,是因为刚住院的时候医生会诊说过早期宫颈癌预后至少还有三五年生命。 三五年,足够她陪着母亲环游世界了。 刘医生欲言又止,“当时的情况,檀小姐全程陪同也清楚,你母亲的病情急转直下,我们确实怀疑过其他原因,但是你父亲……” 他的停顿,彻底击碎了檀宁对养父的感激之情。 檀宁闭了闭眼,眼泪无声滑过鼻尖,“他阻止你们深究了?” “我不是法医,没有权力去一查到底。” “我知道了,谢谢您。” 片刻后,刘医生下车。 不远处,一辆黑色面包车里,傅一帆和自己的保镖盯着从檀宁车上下来的男人。 傅一帆脸色难看,吩咐助理,“去查一下刚才那个男人。” 车重新跟紧了檀宁。 小九到半途发现被人跟踪,檀宁从良久的沉默里缓过神来,扫了一眼后视镜,看清楚傅一帆车牌。 她笑容薄凉,“是傅一帆。” “甩开还是?” “让他跟。” 回到病房,檀宁找借口打发走了小九。 小九是艺术经纪人,跟她合作三年,关系不错,但她没比要让小九趟傅家的浑水。 很快,傅一帆让保镖围了檀宁病房。 第47章 知道她在外面有情人 檀宁和傅一帆面面相觑。 傅一帆面带狠意,眼周青筋突起,“檀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檀宁静静看他一眼,想到昨晚他探望完檀薇直接离开檀家的样子。 今天檀薇多半没少在他面前添油加醋。 可他有脸? “四少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明知故问。” 檀宁反问,“是檀薇的情人?还是我的未婚夫?” 傅一帆冷斥,“檀宁!” 檀宁坐在沙发上,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水杯,“如果是檀薇的情人,请你立刻离开。” “我要是不呢?” 傅一帆从未见过檀宁这样气势嚣张的时候,果然是有了野男人就以为能拿捏他了。 她知不知道私自毁约檀家要赔多少钱…… 到时候,还不是要低头求他? 傅一帆握紧轮椅扶手,“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有情人。” 檀宁眼皮一跳,握着水杯的手一顿。 随即觉得不对。 傅一帆要是知道她跟傅京辞的关系,只怕会比现在阵仗更大。 她摁着水杯,拧眉问他,“檀薇跟你说的什么?” 傅一帆见她有所松动,滑着轮椅到她面前。 檀宁生了张清丽冷艳的脸。 弯眉轻挑,一双黑眸清冷而澄澈,似能穿透人心。 可再细看,又分明是乖巧安静的可怜样子。 傅一帆都快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才是檀宁真实的面孔。 他伸手狠狠一把撅住檀宁脸颊,看着白皙的皮肤在自己手掌之下泛起粉红,他心底漾起一种怪异的愉悦。 “以为你装得多冷艳,实际上还不是一样的下贱!” 说实话被发现和檀薇偷情,他面对檀宁这张白纸有过一丝愧疚。 现在知道她在外偷情,这点愧疚全然没有了。 檀宁想要挣开他的桎梏,被他捏得更紧。 她撑着面前桌角,“傅一帆你放手!” “别装了!你不是想男人疼吗?我绝对比沈东那个又丑又老的男人还要厉害!” “你说什么……” 他以为的人,是沈东? 傅一帆一把扯住檀宁扎着绷带的手,将她往自己腿上带。 一阵刺痛,檀宁坐在了他腿上,恶心地闭了闭眼,“傅一帆!沈东可是傅京辞的人!” “那又怎样?”傅一帆冷笑,贴着檀宁后颈闻了闻,声音喑哑,“你真当傅京辞回江城是来当大少爷享福的?况且,沈东只是一个手下,就算我杀了他,傅京辞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反扣住檀宁双手,“你要是识趣,就好好伺候我,我也好让外面的弟兄们对你温柔一点……” 檀宁一时失语,反应过来傅一帆竟然想找人轮流…… 简直毫无人性! 她气得猛踩他痛脚,“傅一帆你个畜生!” 同一时间,两人电话先后响了起来。 傅一帆不管不顾,“那也是你们逼我的!” 他兴奋地想扒掉檀宁衣服,“傅京辞纵容手下睡我的女人,这件事捅出去,你说,傅京辞是会保自己,还是会保你?” “……”檀宁心底一寒。 电话铃的交错震动中,檀宁一把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朝着傅一帆的脑袋敲了下去。 第48章 我想做你的女人 哐! “啊!”伴随着傅一帆一声痛喊,檀宁被他掀翻在地。 血腥味,比触觉更早的刺激着檀宁的神经。 她咬着牙想爬起来,外面的人就冲进来。 傅一帆捂着脖颈,阴鸷着脸,“贱人!你敢打我……你们学画画的手不是很宝贵吗?给我剁了她的手!” “傅一帆……” 檀宁彻底被吓到了,却说不出一句服软的话。 她被人扯着衣服后仰,押犯人似地被按在傅一帆面前。 很快,有医生涌进来给傅一帆检查伤口。 后脑勺扎进了一个玻璃片,得取出来缝针。 他搓了搓手上的血,恨恨地盯着檀宁,“把她带回我的私人别墅锁起来,我要好好折磨她!” 傅一帆离开病房,他的人拖着檀宁往外走。 医院护士台有人偷偷报警。 警察过来很快,像是早就等在这里一样。 因为傅一帆凑巧不在,他手下没留住檀宁,檀宁被带去了警局。 警察让她找家人来接。 檀宁摇了摇头,“我没有家。” 警察觉得她可怜,给了她一条毯子让睡大厅里的长椅,明天离开。 檀宁心里后怕,一点也没有办法入睡。 她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伤口也扯得浑身是血,看起来像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唯一能找的朋友,只有代理她个人作品的小九。 但小九也是女孩子,让傅一帆知道,牵扯进来就不好了。 剩下谁…… 能有这个能力帮她的,只有傅京辞了。 檀宁跟警察借了电话打给傅京辞。 第二通电话后,对面接通。 开始就沉默许久。 檀宁哽了哽,问,“傅先生不是说可以给我一个奖励吗?” “嗯。” 傅京辞在这事上答应爽快。 檀宁床上床下都有些用,他也是该大方一些。 哪怕是给弟媳买个礼物。 檀宁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做你的女人。” “……” 电话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檀宁生怕傅京辞挂断电话,连忙说,“我不要名分,也不要钱。” 她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以为傅京辞会直接摔电话的时候,那边一声嗤笑,“那你要什么?” 檀宁沉了沉眼眸。 她想要的很多,很重。 她要查清母亲死因,要檀树昌在母亲坟前忏悔,要傅一帆永永远远沾不到她一片衣角! 沉默中,傅京辞声线沙哑磁性,“要人?” 檀宁随口问,“三哥给吗?” 沉沉夜色里,傅京辞坐在洲际顶层窗户边,指尖被烟烫了一下。 他眉头深拧,“这不是你电话。” “我在警局。” 檀宁报了地址。 傅京辞语气里并不意外,霸气地甩下两个字,“等着。” 檀宁心里就这样莫名安心下来。 他明明都还没有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二十几分钟后。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警局门口。 沈东进来跟警局了解情况,檀宁被一个女警扶着往车那边走。 檀宁身上没几处好地方,下台阶的时候脚上力道支撑不住,差点软倒在地。 幸好,她前面一双手伸过来。 傅京辞将檀宁揽进怀里,拧眉看着她一身脏污血迹,伤得不轻。 檀宁抬头没想到他会亲自来,“你怎么……” 话没说完,傅京辞就把她打横抱着往车那边走。 突然的失重让檀宁不得不抱住他脖子,她慌慌张张,“被人看到怎么办?” 傅京辞瞥她的脚一眼,“等你一步步走过去会等更久。” 第49章 她必须攀上他 檀宁一秒乖顺。 傅京辞外形瘦,但抱着她的手臂很有力量,檀宁蜷在他怀里,像一只路边捡来的可怜小猫。 她贴着傅京辞的胸口,第一次认真听见他的心跳声。 咚咚。 一下下撞击耳膜。 她靠着一个半路勾搭来的陌生人,竟然比在家里还要安心。 檀宁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傅京辞将她放到后排,檀宁哼了一声,他搁在座垫上的手被她压着,见她一点要挪窝的意思都没有,冷声,“坐好。” 檀宁软趴趴地靠着他,想要起身,又跌回来。 傅京辞手都没收回来。 被她更往里压了。 他眼神暧昧地在她脸上转了转,一边躬身进来,一边抬手直接将檀宁抱到了腿上。 “不老实。” 傅京辞掐了她屁股一把。 檀宁眨眼,“我没……” 话没说完,傅京辞猛然靠近。 檀香包裹住她。 男人的俊脸在眼前放大,那双黑眸深邃锐利,钩子似的,碾着她的神经。 “呵。” 鼻尖几乎相碰,傅京辞冷笑了一下。 薄唇就在檀宁面前。 两人中间的空气似乎已经不存在。 檀宁大脑空白一瞬。 却在傅京辞退开的瞬间,伸手抱住了他脖颈,仰头亲在了他下巴上。 温软的唇贴上来,皮肤上酥酥麻麻过电一般。 傅京辞眉头深压了一下。 他许久不动,檀宁有点忐忑。 她想抬头看他,男人宽大的手掌穿过头发托住她的后颈,一个吻落下来,炙热疯狂。 檀宁后来倒在他怀里,是真的体力不支了。 只是她还没忘了问,“三哥这是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 仔细听,傅京辞话尾勾着几分意兴阑珊,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檀宁揪着他衣角,“我想跟三哥做笔交易。” 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她不说了。 “和我做生意?”傅京辞讽笑了一下,惯常夹烟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用了点力,“你知不知道榕城江城多少人砸钱排队都排不到我面前?” “不知道。”檀宁诚实道,“但我有你非我不可的理由。” 沈东办完手续过来开车,没敢打断两人的话。 傅京辞这会儿明显气场已经很冷了。 在他身边做事的人很少这时候去触霉头。 但檀宁不清楚。 她有她必须攀附他的理由。 “金家的消息,比我有能力的人没我容易闭嘴,比我忠心的人未必有我的能力。” 沉默良久。 两人体温还靠着彼此。 檀宁身体僵直,脑袋里思考着说服傅京辞的话。 她需要傅京辞的势力,傅京辞需要她帮忙,从她的角度权衡,乍一看是两厢有益的。但事实并非她说的那样,傅京辞想要办一件事,有的是人愿意去做,不差她这一个。 所以她在赌…… 车开到洲际酒店楼下。 沈东提醒,“京哥,到了。” 隔着惶惶灯火,傅京辞掸了掸烟盒。 檀宁伸手去帮忙,取了一支烟递到他嘴里。 还不够。 很老旧的打火机擦了几次,没点燃。 傅京辞看着视线下额头薄汗,鼻梁挺翘的女人,眼神慵懒,“你要什么?” “我想跟傅一帆退婚。” 次擦一声…… 火点燃。 檀宁裹着绷带的手护着火焰,凑上前。 傅京辞却拿开了烟,在檀宁错愕的神色里,拇指反扣住打火机的盖子,“我不会在江城待很久,最多一年。” “一年已经够了。” 傅京辞忽然拇指按着她脖颈上,一脸冰冷凶狠,“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 第50章 还有别的地方没喂 傅京辞姿态极尽阴冷和掌控檀宁生死的霸道。 檀宁有一瞬生出退意。 可想到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傅一帆的恶心嘴脸,檀宁再次坚定了。 当着沈东,她仰头亲了亲傅京辞。 讨好卖乖的,“三哥如果不想答应,就不会出现了。” 傅京辞厌恶被人揣测心思。 但他诡异地并不讨厌这会儿的檀宁。 或许是他第一个女人的原因。 对她还是太客气了些。 “下车。”傅京辞没好气地拍了拍檀宁。 檀宁见他没发作,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瘸着脚下车,跟着傅京辞进了洲际。 顶楼。 檀宁到达后,便有三五个佣人上前,伺候她换衣服,又有专门的医生过来给她看伤。 期间傅京辞并未出现。 顶楼是个挑高复式,房间异常的多。 她得走好远才能找到傅京辞书房。 有佣人陪着她,一一给她讲傅京辞的规矩。 “傅先生大多时候在书房睡,主卧都是空着的,不过先生会让我们每天都打扫,以备不时之需。” 檀宁好奇,“他在等什么人吗?” 佣人不清楚,只告诉檀宁,“这些规矩,四年前就是这样了。这四年,我们也只见过先生两次。” 檀宁没做他想,只当傅京辞之前在榕城,来回不便。 快到书房,檀宁停下,问有没有厨房。 知道傅京辞有专门的大厨后,檀宁省了不少心。她请佣人端了份甜点过来,敲门想送进书房。 毕竟她是主动勾搭的傅京辞,再殷勤些也没什么。 更重要的是,傅一帆短期内不会轻易放过她。 就在刚才,她的手机就快被打爆了。 想必是傅一帆包扎完脑袋出来,发现她不见。 咚咚—— 檀宁敲了敲门。 书房内,傅京辞咬着烟靠着椅子。 隔着书桌,陈实和沈东站得老老实实。 就在刚才,他们在榕城的码头一个货仓起火,幸好抢救及时,否则整个码头连片烧起来,危及到的就不只是货物那么简单。 跟来江城,沈东成了两城消息传送口。 但他却晚了傅京辞之后才收到消息,被大骂了一顿。 听见敲门声,三人都是一愣。 沈东不敢开口。 陈实不明所以,“这佣人越来越不懂规矩,先生,我去看看。” 他刚刚见着傅京辞发火,现在后背的冷汗还没干。 门打开。 檀宁端着甜品,一脸乖顺,“三哥,我给你送吃的……” 然后和陈实打了个照面。 陈实茫然了一下,“先生,有位小姐……” 里面传出傅京辞声音,“让她进来。” 檀宁获令进门,脑袋里却想起来开门的那位,就是那天她被许平杰陷害的时候,上楼跟傅京辞打点事宜的经理。 当时看起来这位经理很怕傅京辞,一直想把他打发走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他们关系竟然熟到可以进出书房。 当天的事,好像有什么猫腻,但檀宁串联不起来。 书房里灯光不亮。 显得傅京辞坐在主位压迫感极强。 她硬着头皮把甜品放到桌上,笑着,“三哥,你饿不饿?” 傅京辞眼皮一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献殷勤?” “只是关心你。” 傅京辞敲敲大腿,“过来。” “……”檀宁不想。 但傅京辞并不退让,只是盯着她。 和在画廊的时候如出一辙。 他是不是有什么在人前抱人的癖好? 檀宁自我麻痹着,书房没有人,沈东和那个经理都是白菜。 坐到傅京辞腿上,他又说,“喂我。” 檀宁:“……” 沈东和陈实很想走。 但知道傅京辞正在气头上,又不敢。 檀宁还没开始喂,傅京辞就冷声对他俩道,“还不滚?” “……”溜了溜了。 看着那两人跑得飞快,檀宁竟然还有一丝丝羡慕。 “看什么?” “没。”檀宁被踩伤的右手,此刻握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喂过去。 每动一下,都扯得她的手极痛。 好在傅京辞吃东西很快,嫌她慢,自己吃完了。 檀宁自觉从他腿上下来。 傅京辞睨她一眼,“喂完了?” 檀宁看了看碗,喂完了啊。 傅京辞捏住她手腕,手指滚烫,“还有别的地方没喂。” 第51章 只适合玩一玩 檀宁一瞬耳朵滚烫。 她手指蜷了蜷,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主动搂住傅京辞,檀宁心底有一丝的闷,嘴上却甜,“我去洗澡等你。” 傅京辞捏了捏她下巴,“不后悔?” “我主动的,我不后悔。” “……” 她主动的,说撩就撩,说当情人他也没拒绝。 傅京辞晦暗莫测地笑了笑,捏着檀宁下巴的手用力,“是不是换个人能帮你,你也能贴上去?” 檀宁下巴吃痛,心底颤动,傅京辞这意思……绝对不是在意她。 她艰涩地点了点头,诚恳道,“但是刚好是您,我不亏。” 论身材样貌,她还赚了。 傅京辞气得眼皮直跳。 真是从头到尾没少算计他。 当初在电梯里…… 他突然眉眼一沉,阴鸷起来,“算计得挺好。” “……”如果这也算嘉奖的话,檀宁受了。 可这分明不是。 傅京辞说话的语气,眼神,比刚才更吓人。 让她不禁联想到接触他的第二天,他滋滋有味地看着手下埋人。 檀宁打了个冷颤,就听傅京辞说,“听人说,那天在酒店的变态是傅一帆安排的?” 檀宁愕然,“怎么会?” 不是许平杰吗? 傅京辞收紧力道,虎口抵在檀宁下巴上,“你倒是信他。” 檀宁摇头,“我不是信他,而是这件事不可能是他做的,我亲眼看到许平杰和那个变态说话……” “许平杰?” 傅京辞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又是你哪个目标对象?” 他箍紧檀宁肩膀,她的脊背全部贴在他怀里,用一种别扭而暧昧的姿势被他掌控着。 檀宁摇了摇头,“不是,死对头罢了。” 她说话的时候喉咙微微牵动,光洁脖颈露在外面,傅京辞盯着她锁骨,很想一口咬下去。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檀宁吃痛,“嗯……” 哼了一声。 随后氛围就变了。 暧昧四处冲撞,檀宁手脚伤口被牵着生疼,可皮肤上灼热的气息又无时无刻不在啃咬她的心脏。 人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清醒,一半沉沦。 傅京辞作恶够了,手沿着檀宁脖颈往下,呼吸绵长化为一个吻停在她颈后,随后说,“我把那个变态杀了。” “傅京辞你……”檀宁打了一个冷战,想要侧头,被他用力掰回脖子。 “嘘。” 他叫她乖一点,“如果让我知道你跟傅一帆是一伙的,我也会杀了你。” 他咬了她一口。 檀宁感受到皮肤上滚烫而湿润。 是血…… 这狗男人…… 咬破了她的皮! 可更让她恐惧的是,傅京辞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不像是假的。 如同一把透明锋刀,随时梗在她面前,提醒他有多危险。 是她自己撞上来,一切后果咎由自取。 檀宁怕他再动怒,僵了僵身体,才说,“今晚傅一帆想找人轮了我,这样傅先生还觉得我跟他是一伙的吗?” 傅京辞瞳孔一缩。 呼吸夹紧,整个人变得凶戾。 他将她抱在腿上,反过来面向自己,压向桌面。 书桌上的灯光延展到他眉眼,是深沉阴鸷的狠意,凶猛透顶。 檀宁想看清他的神色,却被他捂住了眼睛。 檀宁不满地胡乱抓住他的手,继续说,“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说。” “因为他发现我在外面偷情。” 傅京辞眼眸一眯。 这么说,还是因为他了? 檀宁察觉他抽皮带的动作一顿,改了口,“我没说是你。” 傅京辞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怎么?檀小姐还有别人?” 檀宁睁开眼睛,眼神软软地看着他,“之前你也没说跟我算什么,一夜情让我怎么说?” 傅京辞将她往上托了托,没再往下说。 檀宁知趣地也没再讲。 她的身份,只适合当个情妇玩一玩,别的什么,傅京辞也不会为了她冒那个险。 第52章 傅京辞有心上人 一夜折腾。 檀宁身体几乎散架。 早晨起来又让医生重新检查了一遍伤口。 佣人们过来清理书房,檀宁脸皮薄不好意思,自己磨蹭着出去了。 有佣人在前面领路,“檀小姐,您这边。” 进了主卧,檀宁有点吃惊。 和外面清冷风格不同的是,主卧异常清新粉嫩。 简直就是一个公主房! 换作小时候,檀宁一定会很喜欢这个房间。 但她现在,不但不喜欢,还生出几分警觉。 这房间,肯定是傅京辞自己准备的。 没有他的吩咐,别人不敢在他住的地方整得这么花里胡哨。 可他为谁弄的房子? “这是你们先生自己设计的主卧?” 毛绒玩具都快能开个店了。 有的款她还认识,是以前求之不得的限量款。 在她展现出非凡的绘画天赋时,檀树昌为了庆祝,特意带她去买过这个牌子的玩偶。 在家里檀树昌本就不如母亲亲近她,当时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结果那个玩偶,一向被挖空了拆碎了扔在那个杂物间里,成了母亲遗物之一的祭奠。 佣人对檀宁点头,“是先生给太太准备的。” “太太?” 檀宁愕然了一下,径直往外走了。 上次在傅京辞主卧,他就有点不大高兴。 现在又听到了他有什么太太…… 她有点怂了,“你们先生结婚了?” 佣人摇头,“没结。” 檀宁看她也不清楚,没再细问,只是不敢在主卧多留,坦诚道,“我只是傅先生的情人,带我去客房吧。” 佣人一囧,连连恳请檀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傅京辞。 檀宁心说自己也不敢。 可她心里也默认了,傅京辞有心上人。 她这个情人,成小三了。 檀宁啧了啧唇,没滋味地躺着,翻了翻手机,骚扰电话弄得她没法正常浏览。 她干脆关机,仰躺着想了想以后的打算。 檀家不能回了。 下周画廊还有酒会,许平杰的事还没解决。 傅一帆又火上浇油…… 她要怎么样才能查到母亲真正的死因? 当年接触过母亲的人,除了医生,只剩下张妈了。 或许,她该亲自去县城找一趟张妈。 没等檀宁起身去找傅京辞,他先过来了。 楼下有什么人冲撞起来,闹轰轰的。 檀宁听见傅一帆声音大喊,“檀宁!你踏马给我出来!” “沈东你不过是个奴才,竟然敢动老子的女人,老子要宰了你!” 一想到昨晚在医院的事,檀宁就一阵心慌。 傅京辞这会已经走到檀宁面前,脸色一片风轻云淡。 檀宁揪着他袖口,想问傅一帆的事,想了想说,“他没怎么你吧?” 关心之情不言而喻。 以傅一帆的能力,想动傅京辞还嫩得很。 可傅京辞看着檀宁揪心的模样,出口就成了,“傅一帆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豪门多秘闻,可檀宁还不想知道这么隐秘的事,她并不认为和傅京辞的关系到了能知道这种事的地步。 是试探还是…… 傅京辞看着檀宁脸色惨白地揪着自己衣服,很依赖又很担心自己的样子,他有一些受用。 他进屋躺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空位,“过来。” 檀宁没动,楼下砸东西的声音很响亮,她真的怕傅一帆会冲上来看见她躺在傅京辞身边…… 她知道自己有靠山是一回事,被别人知道她靠着傅京辞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兄长和弟媳。 傅一帆以为她勾搭的人是沈东,要真知道是傅京辞,傅京辞指不定会如何,她肯定会死得透透的。 一想到傅一帆昨天的打算,檀宁就哆嗦了一下。 傅京辞冷眸觑着檀宁,神色有点不耐烦,“你怕什么?早在电梯里勾搭我的那天,你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他眉峰一挑,“还是说,这出戏,早就是你和傅一帆预谋好的仙人跳?” “不是。”檀宁一口否认。 傅京辞却不信,幽暗的气质像一头蛰伏黑暗中的兽,只要她半分行差踏错,随时等着将她拆吞入腹。 “证明给我看。”他说。 第53章 货可比女人重要多了 最好的证明方式是檀宁现在就下去揍趴傅一帆。 可这不现实。 傅一帆现在巴不得剥了她的皮! 昨天她还能侥幸逃脱,今天她怎么逃? 除非傅京辞站出来说她是他的人。 那可能吗? 进退两难的现实,又一次让檀宁认清了,没有傅京辞托底,在婚约这件事上,她根本施展不开。 “三哥……” 檀宁心里着急,嘴上语气更软了几分,“我证明不了。” 傅京辞冷眸一眯。 更加危险了。 檀宁站着,想让傅京辞对自己生出几分怜悯,可又怕惹他心烦。 楼下打砸的声音更重。 砰砰—— 好几声后。 檀宁开口,“我没有办法证明,三哥可以。” 傅京辞扫了她一眼。 檀宁继续道,“您现在可以把我交给傅一帆,看看三天后我的命还在不在,就知道他和我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了。” 换成别人说,这话傅京辞会觉得赌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檀宁这么说,他竟然还觉得这是她认真思考过后的答案。 她在赌什么? 拿她的命赌他会在意? 傅京辞气笑了。 他确实觉得这女人有那么点意思。 养着也行。 但这心眼子多的,全使他身上了。 傅京辞阴晴不定地盯着她,“是不是想好了在傅一帆那里的退路,所以敢这么跟我说话?赌气?檀宁,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檀宁被他磨得有点自暴自弃。 一会儿很好说话,一通电话就能去警局接她。 一会儿又反复不定,这里怀疑那里怀疑。 檀宁摇头,“傅先生或许不知道,我小时候没人要,经常被人嫌弃,直到十岁才被檀家领养。只要别人对我好,我最会千依百顺讨人欢心。赌气这两个字,是属于真正的大小姐,不属于我。” 傅京辞喉结滚了滚,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忍得一脸阴沉。 手下没招架得住,急匆匆上来,找到傅京辞,“京哥,傅一帆太猖狂了,今天还能不能动手了?” 京哥有规矩,不让他们在江城大动拳脚。 傅一帆上门的事,今早也提前交待过,只有一个字:忍。 楼下傅一帆打砸累了。 不见沈东,只能逼傅京辞出来要个说法。 傅京辞愿意除了沈东这个心腹,那他就当这事过了。 傅京辞要是不愿意,那他早晚把沈东和檀宁这对狗男女埋到一块儿去。 他就想不明白了,檀宁,美院出了名的清冷美人,一毕业就成了他未婚妻,他守了一年还没喝着点肉汤,让傅京辞身边一个奴才先得了手? 傅一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傅京辞!你手下睡了傅家的女人,你不但不吭声,还包庇手下,怎么?这事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 傅一帆越想越气,口不择言起来,“你要是看上檀宁,早说啊,我把她洗干净送给你就是。兄弟嘛,睡一个女人的也不是没有。” 一句句话,把檀宁羞辱得难堪至极。 她咬着牙没出声。 傅京辞慢吞吞起身,揉了揉手腕,将手上腕表摘下来递给檀宁。 然后下楼。 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 楼下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谁也没敢吭声。 就连一直觉得自己占理很嚣张的傅一帆也哑了声音。 傅京辞扫了一眼大厅,鱼缸花盆砸碎了几个,地上污糟糟的。他都不想下脚,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人,“傅一帆,看不住女人,你找到我门上?” “……”傅一帆被他这句话弄得脸色青白,“傅京辞你别装,如果没有你掩护,那对狗男女怎么会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 傅京辞懒洋洋地点了支烟,才说,“所以,你为了个女人,烧了我码头上的货?” 傅一帆哑住,一瞬后反驳,“我在跟你说女人,你扯什么货!” “货可比女人重要多了。”傅京辞掸了掸烟灰,吩咐手下人,“不是说找沈东吗?沈东呢?” 手下回,“咱们码头仓库起火,东哥连夜去了,还没回来。” 傅京辞看了看手腕,抬头问楼上。 他知道檀宁在走廊听着。 便出声问,“阿宁,帮我看看现在几点?” 一瞬间檀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是肉麻的,而是吓的。 傅一帆也惊住。 阿宁? 哪个阿宁? 不会是檀宁吧?! 第54章 有机会领教领教她的毒 “阿宁?” 傅京辞又喊了一声。 檀宁握着他的手表,对他一举一动感到可怕。 是早就想到了要当着傅一帆喊她,刚刚才把腕表交给她的? 还是临时起意,想让傅一帆知道她在楼上? 哪一种檀宁都不敢想…… 这不是…… 疯了吗? 可她要是不答应,以傅京辞的多疑,指不定怎么想她…… 无奈之下,檀宁捏着嗓子出声,“快十一点了。” 声音尖细,很不像她本人。 可傅一帆却有一种诡异的直觉,楼上的人恐怕就是檀宁! 什么沈东,什么医生,都是幌子。 只有攀上了傅京辞,檀宁才敢这么横! 但问题是,他没有证据…… 某个瞬间傅一帆很想冲上楼揪出楼上的女人。 傅京辞挡在楼道中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了敲扶手,锐亮的瞳孔似刀锋寒冷。 仅仅是眼神压制,傅一帆竟然不敢动弹。 “也是时候了。” 傅京辞下楼,动作优雅,就踩在那些陶瓷碎片上。 皮鞋碾碎东西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格外刺耳。 没两秒,沈东从外风尘仆仆地进来。 “京哥,查到了,是……” 傅一帆恶狠狠地盯着他,挥手吩咐手下,“是他!给我拿下!” 沈东一脸莫名,抬腿就踹开前面一个保镖。 再看京哥,怎么是一脸玩味的样子? “沈东,你敢睡我的女人,我今天就要让你死!”傅一帆阴狠出声。 沈东懵了,频频看向傅京辞。 可傅京辞呢,反倒一派悠闲地坐了下来,拨弄眼前茶碗里的茶叶。 那茶泡得刚好,掀开杯盖茶香四溢。 傅一帆见傅京辞不管,默认了可以处置沈东。 结果他的人一靠近,就被沈东一个飞踢,踹到了傅京辞茶桌前。 哐当—— 茶杯碰了一下。 傅京辞指腹沾了点水,脸色一瞬阴沉下去。 檀宁靠着走廊,往下瞥了一眼。 就看到傅京辞风轻云淡地抬起一只手,之后,房子四周不知道从哪出来十来个黑衣人,手里的枪指向了傅一帆。 面对这个阵仗,傅一帆冷笑了一下,“一点小事,三哥至于吗?” 傅京辞彻底没了喝茶的心情,用帕子擦了擦手,“不请自来,先砸我的地盘,再打我的人,傅一帆,你胆子不小啊。” 傅一帆自觉有理,“三哥真要袒护手下吗?未进门的媳妇被一个……” 他想侮辱的话收住,沉着脸,“三哥面子上也没光。” “别把我跟傅家扯在一块。” 傅京辞瞥了一眼楼上露出来的某片衣角,冷声,“你没本事拴住人,却来我的地盘吆五喝六。傅一帆,这不符合规矩。” “可我的规矩,是有仇必报。你今天不让我带走沈东,我绝不罢休!” “怎么个不罢休?” 傅京辞挑眉,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嘲讽道,“再烧一个码头?还是再派人暗杀我一次?” 被说中心事的傅一帆脸色难看。 早在傅京辞回江城之前,他就派人出手,可惜没能伤到傅京辞皮毛,反倒让他在老爷子那更得宠。 这次动手,他更是暗中操作,连二哥也没告诉。 傅京辞怎么知道的? 难道…… “檀宁告诉你的?”傅一帆心里,多少已经有点默认檀宁跟傅京辞有关系,只是这关系深浅不好说。 他甚至直接承认了自己做的手脚,在他眼里,傅京辞早晚是要离开傅家的。 老爷子不可能让一个私生子继承家业。 想到这,傅一帆就硬气了许多。 “檀宁这个女人有毒,三哥还是小心点的好。” 傅一帆往楼上看了一眼。 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根本无法证实什么。 檀宁和傅京辞有没有关系这件事,像一只爪子挠得他心里又痛又痒。 仔细看傅京辞,面色毫无波澜,提到檀宁的口吻也冷,“有机会领教领教。” 傅一帆还不想走,枪已经在赶人了。他咽不下这口气,又不得不低头,转身要走,还留了句狠话。 “你们告诉檀宁,我一天不解除婚约,她就一天还是我傅一帆的女人。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她作为儿媳,别忘了去看看。” 第55章 一场游戏别太认真了 傅一帆还没走出门,外面有人冲进来,“四少,不好了!咱们的车……” 通报的人看了一眼里面的傅京辞,声音低下来,“咱们的车被烧了。” “什么?” 傅一帆一愣,他看向窗外。 顶楼听不清警报器的声音,却能看见黑烟直上。 五辆豪车,好几千万就这么没了! 他咬牙,“傅京辞!你确定要跟我作对?” 傅京辞神色淡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傅一帆,你该庆幸我今天心情不错,否则,你今天就要躺着出去了。” 傅一帆气得脸都变形了,“你敢!” 傅京辞没了耐心,眉头压着,手指轻捻着手里的佛珠。 沈东常跟着他,知道他这个小动作是起了杀心,默默往墙边靠了靠。 待会儿杀起来,血可别溅到他身上。 “四少!四少!” 外面又有人冲进来。 “出事了!” “帆娱被对家举报,现在上头正在查咱们呐!” “还有董事会,怕是想弃车保帅……” 傅一帆脸色又是一白,“傅京辞!” 傅京辞露出一个满是寒意的笑,“惊喜很多,你慢慢收着。” 说完便没了耐心,吩咐沈东,“早按规矩办事,就没这么多幺蛾子了,送客。” 沈东摸摸鼻子,“那也不能真的杀人啊。” 傅一帆听得胆寒,傅京辞竟然还对他动过杀心? 因为什么? 权财?还是女人? 只一个檀宁,能让傅京辞做这些? 不可能。 傅京辞回江城,多半是冲着继承人的位置来的。 “傅少爷,请吧。” 沈东站在门口,吊儿郎当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经过他身边,傅一帆冷声,“沈东,夜长梦多,你小心点。” 沈东拉下墨镜,鼻梁上刀疤恐怖,“四少自己栽过一次,就别提醒别人了,您说呢?” 他若有所指地盯着傅一帆的腿。 傅一帆猛地回味过来。 是他! 竟然是沈东干的…… 也就是说,更早之前,他就跟檀宁勾搭上了? 砰—— 不等他发作,沈东摔上门。 门内。 一堆残局。 沈东笑呵呵的,“京哥,您没看到刚刚傅一帆他……” 傅京辞重新戴上佛珠,缺的那一颗还没补,总感觉少了什么。 “码头的事善后了?”他问。 “人跑了,抓着个小的,不肯指认。” “檀家的欠条打了?” 沈东愣了下,“真以瀚海的名义去要钱啊?” 傅京辞睨他一眼。 这会儿檀宁扶着栏杆往下走,一小段距离,脸上薄汗泛着红。 一抬头看傅京辞,他眼眸深邃地盯着。 昨晚书房灯光昏暗人影重叠的一些画面又在脑海晃荡。 檀宁定了定心神,到傅京辞面前,把腕表还给他,“今天谢谢三哥。” “谢我什么?” 傅京辞语气一冷,“你以为我赶走傅一帆是因为你?” “……” “你多大脸面,要我出手?” 和昨晚亲密不同,傅京辞挖苦人的时候刻薄极了。 檀宁心里一窒,想到傅京辞方才和傅一帆的对话,两人恐怕暗地早就剑拔弩张,她这件事微如鸿泥。 她点头,“是我误会了。” 真没脾气。 没意思极了。 傅京辞眼神凝着她。 突然伸手把人扯过来,半搂着她坐到落地窗前。 江景一应收入眼底,没两秒外面天空炸开一朵朵烟花,看不清绚烂色彩,只有响彻天地的声音和模糊的轮廓。 白日焰火。 他问她,“好看吗?” 其实白天看不清什么。 但檀宁附和,“好看。” 傅京辞轻嗤,“用傅一帆五辆豪车点的火。” “……” 几千万的焰火,说放就放。 真壕无人性。 烟花炸裂的声音渐渐停了,傅京辞盯着檀宁耳侧一块软肉,“你这未婚夫还挺在乎你。” 他声音很轻。 圈着她的手也很放松。 可檀宁却觉得危险在不知不觉中靠近。 她要怎么回答,傅京辞才会高兴? “男人对自己身边的东西都有些奇怪的占有欲。”檀宁只好如实回答。 傅京辞轻轻咬了咬她耳后,“这么懂?你有过几个?” “几个什么?”檀宁怕痒往一边躲,装傻问他。 一方面觉得这种问题不适合他们现在的身份,一方面不想让傅京辞知道她只有过他一个。 财力上已经被碾压,她不想感情上受他干扰。 阻止动心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了解彼此太多。 傅京辞也看得出来她的逃避,没什么兴趣地松开她,“问问而已,一场游戏,别太认真了。” 檀宁笑笑,“我知道,我对三哥的私事并不好奇。” 傅京辞没什么表情,起身放开她,“最近公司比较忙,有什么事找沈东。” “好。” 檀宁能感觉到,傅京辞的气压比刚才更低了。 第56章 檀宁是她爸的情人 傅京辞这一走,檀宁一周没见着人。 连沈东也只偶尔出现。 还是檀宁说想出去一趟,沈东才过来,带了几个保镖暗中跟着她。 他们不说,但檀宁能感觉得出,傅一帆最近盯她盯得很死。 工作群里也传了些闲话,说傅一帆满世界地找她,还派了人去画廊蹲点。 今天画廊酒会。 许长嵩让檀宁过去一趟。 不露面,只是后台看个画。 沈东一路护送,檀宁现在不用拐杖,能慢吞吞地走。 到后台,檀宁没见着许长嵩,倒是先见到了一个年轻女人。 利落干练的米灰色西服裙套装,披肩的卷发,收拾得很干净,身上有一种介于书卷气和商人气息之间的气质。 “许小姐。” 檀宁认得她,许长嵩的女儿许乘月。 父女俩关系不好,老师常带着檀宁在身边,檀宁没少受许乘月白眼。 画廊酒会,许乘月任职港商拍卖行也在邀请之列。 她作为高级拍卖师,按理说前台才是她的主场。 许乘月对檀宁的客气并不感冒,双手插兜,端详着檀宁的脸,“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辞职,而不是厚脸皮地赖着不走。” 来者不善。 檀宁笑了一下,温和道,“是我工作上犯了什么错吗?” 许乘月摇头,“不,就是因为你工作能力很强,我爸才会为了你找补。” 她指了指聚光灯下的一幅古画,“没看到吗?我爸为了让你继续留下来,拿出了自己的藏品。这幅宋徽宗的古迹,缺了一个角,如果你能补出来,别说留在画廊,声名大噪也是有可能的。” 檀宁心里微微一怔。 原来老师今天叫她过来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 许平杰住院,并没有再闹什么。 画廊还有人看她不顺眼想让她走? “是我让老师为难了。”檀宁坦然,“但我不会走。” 许乘月冷淡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走的,开个价吧。” 檀宁脸色也冷下去,“许小姐,你是老师的女儿我才对你这么客气。” “我也很想看看你不客气会怎样?” 气氛一瞬粘滞。 檀宁气结,“老师的恩惠我不会受,我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留下来。” “就凭你?”许乘月的质疑,并非嘲讽,而是觉得檀宁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国画生,哪次操刀修复古画不是有她爸在旁手把手的教? 没有她爸,檀宁狗屁不是。 最重要的是,画廊一直都在传,檀宁是她爸的情人…… 许乘月感到恶心。 她起身,“檀宁,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再让我见到你在我爸身边溜达,不但画廊你留不下去,这个圈子你也别想待了。” 檀宁平淡道,“许小姐大可以试试看。” 两人不欢而散。 许长嵩过来,身边还跟着傅京辞和几个同等级别的大佬。 檀宁坐在椅子上看画,听见脚步声抬头。 灯从她侧方头顶照下来,面容温柔得一塌糊涂。 傅京辞抬眼,和檀宁视线碰了碰。 好几天不见。 檀宁再见到他,竟然觉得人更矜贵清冷了。 她起身,老师在一旁介绍她,“我的关门弟子,檀宁,也是这幅宋徽宗真迹的修复人。” 对面几个大佬目露不信任,但碍于许长嵩面子,没表现太多。 倒是檀宁自己站了出来,“老师,我的手伤了,修复不了。” “不是没事吗?” 旁边,傅京辞双眸冷凝,冷声开口。 周围人愣了一下,都在看他。 檀宁一下子心如擂鼓,不知道怎么接话。 第57章那我捡到宝了 众人打量目光下,傅京辞挑了个位置坐下,老神在在,并不理会旁人目光,好像刚才口吻熟络地问话的人不是他。 他也不期待檀宁的回答。 只是随口问问。 檀宁张了张唇,旁边有人朝外惊喜道,“贺少也来了。” 门口,有侍者引着一身灰色西装的男人进来。 “抱歉,许老,飞机延误了些时间。” 男人五官英俊,气质儒雅温和,进来眼神先向许老示意,余光扫向旁边的檀宁。 只觉得她有些面熟,但并未多想。 许老招呼几人落座,让檀宁在旁边递工具,自己介绍起了古画细节。 有遗忘的地方檀宁会提上一两句。 外行听不懂,但收藏行家会知道,她提的都是精要。 年纪很轻,见解却深。 灰衣男人又多看了她几眼。 仅仅是在檀宁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檀宁竟然有些忐忑和莫名。 傅京辞在旁边释放的气压太盛,即便他不出声,也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檀宁每每出声,总会下意识地去看傅京辞。 傅京辞全程神色冷淡,既不看画,也不看人,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眼神幽深而沉。 许老忙完,问几人,“这幅画若是能修复,价值至少这个数。” 他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万?” 许老摇头。 几人往上猜了猜,都不对。 许老朝檀宁扬了扬下巴,“檀宁,你来猜猜。” 檀宁开口,“两亿。” 众人冷嘲一声,觉得她年轻不懂。 檀宁拿了旁边放大镜,隔着透明桌板放到画作落款的印章上,补充道,“美金。” 气氛变得沉默。 “许老,你这徒弟到底懂不懂行情?”有人质疑。 “先不说这画破损严重,就算是完好,那也不值两个亿人民币。” “贺氏艺术行靠着张大千的《桃源图》一战成名,达成业内古画最高成交额两个亿,难道这件残次品还能比《桃源图》更值钱?” 话题引到贺氏,目光都放到灰衣男人身上。 贺承钧态度中肯,“画卷尾部有宋徽宗印章,这画不像假的。” 檀宁点头,“贺公子好眼力。” 其他人笑,“难不成许老还能用假货敷衍我们?问题是,现在这画既然纳入vip客户的隐藏拍品,又早早放出来,却看不到真正的价值所在,仅凭一句宋徽宗真迹,还有天花乱坠的构图笔法,就能卖钱了?” 有人看傅京辞一直不出声,问了问他,“傅先生,您说是不是?” 傅京辞冷笑一声,“我连高中都没毕业,我能看得懂什么,你们不要这画,那我要了。” “这……”刚才戳傅京辞的人顿时哑了声。 他们差点忘了,傅家安排傅京辞接管瀚海,是故意为之。 傅京辞未成年就辍学,在榕城闯荡,如今回来江城,看似风光接任了瀚海的担子,实际上却是一种羞辱。 傅家知道他没文化,偏让他来经营瀚海。 檀宁也不知道傅家老头是怎么想的,她看着傅京辞脸色平淡,却莫名有些不忍,出声道,“傅先生好眼光。” 她上前,到古画前面,莹莹灯光衬得脸色瓷白。 “这画,是宋徽宗政和年间所作的《瑞鹤图》,只是中间损毁大半,群鹤缺失零落,所以大家没看出来也是正常。”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不是说瑞鹤图在博物馆吗?” “许老,你可别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忽悠我们!” 一片质疑声里,傅京辞沉声,“那我捡到宝了。” 眼神穿透人影,落在檀宁身上。 檀宁心头一颤。 他好像话里有话似的,那宝,是画,还是她,她不确定。 第58章 跟她亲密过的人只有他 檀宁不敢多想。 低头,开了旁边玻璃柜的灯。 为了更好的展示,四周的灯光暗掉,只有她面前的柜子发着莹莹微光。 光线并不亮,在檀宁俯首取东西的时候,她的脸几乎成为这室内唯一的亮点。 线条柔和,五官清丽,和灰粽色调的半叠绢纸呼应,像一张完美的古仕女图。 “老师机缘巧合得的图,当时破损严重,题字这半张和图被人为切割过。” 她声音清泠泠,如山溪轻柔滑过耳膜,很干净,让人浮躁的心情也跟着静下来。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檀宁戴上手套,取出套着画框的半截题字。 宋徽宗爱好笔墨丹青,创设书法瘦金体,一手字迹挺拔秀丽,又是绘画高手。题字签名处,三笔写成“天下一人”。 很好认。 众人哑声。 有点责备许长嵩,“许老这关子也卖得太深了,早点说是瑞鹤图,别说两个亿,就是二十个,我也出得起。” 许长嵩笑着,挺诚恳,“怪我怪我,习惯没改过来,讲东西还是学院那一套。” 有时候艺术品的名气,可以来源于作者、年代、特殊事件甚至炒作,不一定完全是艺术本身。 他可以和学生讲宋代圆光透彻,笔势欲动,却不能和商人讲这些。 檀宁心里感慨。 老师恐怕还是为了帮她,才故意兜圈子,最后重要的话都让她补充了。 画最后落在傅京辞名下。 常青画廊承担修复工作。 许长嵩力荐檀宁。 傅京辞却拒绝了,“太年轻了,学历也低。” 论学历,檀宁只读完了本科。 确实在常青画廊一众高学历同事里不算出彩。 许长嵩知道两人关系,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看檀宁垂眸摘手套,又看傅京辞一贯冷着脸,就说会亲自负责。 等人都走了,许长嵩留檀宁谈话。 檀宁帮着他锁保险库。 许长嵩提了一句,“傅京辞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檀宁知道老师在替她担心,温柔一笑,“老师,我知道的。” “我听说你从家里搬出来了?” 檀宁眼神一黯。 许长嵩坦诚道,“你爸来画廊找过我了,说你欠了不少钱。” “?”檀宁有一瞬被气懵了。 她都不知道檀树昌还能这么……不要脸,来她工作的地方向她老师伸手要钱? 就因为那天她说那颗佛珠要一千万? 檀家不想拿,还想从她兜里抠。 四下没人,许长嵩从皮夹里取了一张支票递给檀宁,“家里有事你也不吭一声,这钱你先拿着,应个急,之后多接活还给我。” 檀宁没伸手,“老师,我没欠钱……” “檀宁,这就是你说的本事?”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许乘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到父亲给檀宁支票,脸色很冷,“什么天价小姐包养费要一千万?” “许乘月你胡说八道什么?”许长嵩听得心惊肉跳,胡子都气歪了。 许乘月走过来,拿走支票,啧声道,“爸,你要给我找后妈,好歹也找一个品格端正的,你知不知道画廊的人都怎么传她?说她睡了许平杰又勾搭你,一身的肮脏病,装得比谁都纯洁……” 她话没说完,许长嵩一巴掌甩了过来,“你给我闭嘴!” “爸?你为了小三打我?”许乘月捂着脸懵了。 檀宁尴尬得无地自容,脑袋里很乱。 这周她总是收到傅一帆恐吓信,万华庭的物业不止一次打电话过来问她需不需要清理门上的血迹,她才在傅京辞那躲了一周没出来。 画廊传了什么绯闻她不知道,现在看来,绯闻远比她想象中的要离谱。 不然檀树昌也不会找到老师那里去。 檀宁恍惚中,被许乘月推了一把。 檀宁反抓住她的手,“画廊谁传的绯闻?说我什么了?” 许乘月咬牙,把手机画面怼檀宁脸上,“你自己看,是不是你?” 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瞬间,檀宁整个人血液逆流。 屏幕上,她的眼睛被打了马赛克,却能凭下半张脸认出是她。 衬衣半敞开,露出大片肌肤,胸前风光若隐若现。 更要命的是,她躺在床上,这张照片是拍摄者站在床上俯拍她的角度。 怎么看都像是床照…… ‘不是我’这三个字,哽在了檀宁喉咙。 她左边胸口有一颗很小的痣,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她自己很清楚,照片上的人是她,不是别人。 合成的?还是……谁拍的? 跟她有过亲密接触的人,只有……傅京辞。 檀宁有些喘不过气,脑袋缺氧,窒息感铺天盖地。 傅京辞想弄她有很多种手段。 不可能选最下作的这种。 哒、哒。 转角楼梯那,有皮鞋踩地的声音靠近。 檀宁白着脸抬头,入目是傅京辞清俊绝伦的脸,眼神淡漠,流动着汹涌的寒意。 他看到照片了? 第59章 他竟然相信她 傅京辞脚步停下。 许长嵩问,“三少这是……” 他下意识侧身,挡在了女儿许乘月面前。 许乘月听过傅京辞名号。 私生子,泥堆里爬出来的杀神。 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没想到真人是个风光霁月的清冷形象。 只是,女人的直觉,傅京辞是冲着檀宁来的。 檀宁只要不和她父亲牵扯什么,她做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 “手机掉了,下来找找。” 傅京辞轻描淡写。 许长嵩说要帮忙,檀宁主动道,“老师,我来吧。” 许长嵩担忧地看她一眼,想到她和傅京辞关系,“家里的事你不要一个人硬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老师说。” 许乘月冷笑了一声,“爸,你只是她老师,不是她亲爹。” 檀宁扯了扯唇角。 亲生父亲,她可从来没奢想过。 她没理许乘月,开了会客室的门锁,转身看傅京辞,“傅先生稍等,我帮您找找。” 傅京辞身后,沈东跑下来。 “京哥,檀树昌他……” 话没说完,沈东看到楼梯下站着的几人。 京哥刚回酒会,怎么又来这了…… 没等他想明白,傅京辞就说,“有什么直接说。” “酒会檀树昌也来了,托了中间人想见见您。” 傅京辞侧眸,“那我见还是不见?” 沈东噎住。 这种事…… 牵扯女人。 他也不敢做京哥的主啊。 许长嵩本来要走的,听到檀树昌的事,忍不住问了檀宁一句,“檀宁,你爸公司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檀宁摇头,“没有,檀树昌个人欠了傅先生一千万,才用我的名义跟您借,您别上当。” 她说起来稀松平常。 可这话背后,却分明是父女不像父女,家人不像家人。 许乘月有些怀疑真实性。 但傅京辞那边并未否认。 她反倒惊讶。 她的圈子里,都说檀宁这辈子走了狗屎运,先从孤儿摇身一变成了檀家的大小姐,再遇上许老收徒,进了常青画廊,件件顺遂。 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 檀宁不想要同情,她收敛情绪,问道,“傅先生不是要找手机吗?我帮您打一下吧。” 正当她拿出手机,傅京辞却说,“檀小姐还是亲自去找一下的好。” 檀宁会意,“您稍等。” 说完她进了方才的会客室。 许乘月被公事叫走,许长嵩跟着离开。 傅京辞随后进了会客室。 檀宁并未找手机。 而是等着傅京辞进来。 傅京辞进门,看她盯着自己,眼眸轻眯,“挺聪明。” 他没有丢手机。 只是想单独找她。 檀宁经历刚才的照片打击,人有些戒备,说话声音冷淡,“三哥有急事吗?” 房间没开灯,傅京辞走到她面前,“跟我走一趟。” “去哪?” “抓人。” 傅京辞声音冷厉,比刚才出现的时候还要凶狠几分。 檀宁心里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看到照片了?” 傅京辞抬手扣住她后颈,将她往前托,两人呼吸靠近,危险的氛围环绕。傅京辞薄唇冷掀,“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着了人的道拍出这么丑的照片?” 檀宁有些意外。 他竟然是……相信自己的? 傅京辞另一手举着手机上的照片,他手机里的檀宁没有马赛克,切切实实就是她本人。 照片里,檀宁身上穿着画廊的蓝色衬衫。 她最近得罪的人多,可唯一昏迷过的,却只有许平杰害她的那次…… 檀宁心绪难平。 她伸手环住傅京辞的腰,“谢谢你。” 傅京辞捏住她下巴,“先别谢。” 他俯身凑近,“要是让我知道,照片是你自愿的……” 檀宁摇头,摆出乖巧的样子,“不是。” 傅京辞拍了拍她的脸,“别装乖。酒会有瀚海的一份,半个小时后我还要上台,你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檀宁拧了拧眉,“三哥不是已经在拖延时间了吗?” 第60章 比鬼还可怕 傅京辞当着许老的面找她,多半摸准了就算他不在,只要和檀宁有关,许老肯定会帮忙掩护。 他明明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还让她想什么呢? 傅京辞点了点檀宁,“你现在的处境,许老的掩护反而会引来更多的猜疑。” 檀宁抿唇,“我来安排。”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会客室。 傅京辞和沈东去了车库,算是直接拒绝了檀树昌的见面邀约。 檀家也来了酒会,但不代表,同一个场子就同一个档次。 檀树昌碰了一鼻子灰,气得脸黑如炭。 檀薇在旁边煽风点火,“檀宁也太忘恩负义了,竟然帮着外人这么对付咱们。那个沈东,不过是傅京辞身边一条狗,他怎么有这么大权力阻拦您?” “闭嘴!” 人多嘴杂,檀树昌呵斥了檀薇一声,“傅家的事,你和我最好都别掺和。” 目光不远处,傅一帆推着轮椅进来了,脸色并不好。 檀树昌心里有了计较,提醒檀薇,“傅一帆比傅京辞受宠多了,你好好抓住他,对咱们才有帮助。” 檀薇点头,扭着腰肢上前。 傅一帆一见到她就问,“檀宁呢?” 檀薇气结,“我怎么知道?” 对上傅一帆难看的脸色,檀薇连忙转变口风,“怎么了?你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吗?她该不会是……” 傅一帆吃人的眼神盯着她,“让我抓到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她碎尸万段!” 檀薇轻笑,“刚才我还看到沈东呢,檀宁该不会跟他在一起吧?” 她说完,傅一帆便叫人去查沈东下落。 檀宁上了三楼办公室。 酒会在一楼,楼上都没什么人。 她给容九打了通电话。 那边容九担心不已,“姑奶奶你可算通电话了。” 檀宁简单跟她说了这周发生的事,请她带着一幅画来酒会。 容九小心问道,“你真跟了傅京辞?” “怎么了?” “傅京辞高中辍学,傅家却让他来管拍卖行,业内传了不少笑话,都说他人傻钱多,什么都买。但我觉得,他不像是傻的,他买的东西后面都翻了好几倍的价格。” 容九说着,忽然想到,“说起来他的助理还联系过我,想要买你的画。” “我的画?” 檀宁愣了一下。 她跟着许老学的国画,可她除了毕业设计,没画过国画。 交给容九代理的画,拿出去就连许老师也认不出来是她的手笔。 想不出理由,檀宁也没纠结,和容九交待了几句便挂了电话,随后在工作电脑里翻出点东西存到手机里,下楼去找傅京辞。 一路上檀宁避开人群,却还是看到了傅一帆的人。 那个疯子…… 他竟然让人在画廊巡逻??! 檀宁用块布蒙着脸,和傅一帆的保镖们擦肩而过,在他们发现之前冲向车库。 上车后她还惊魂未定,没好多少的脚抽疼。 檀宁俯下身揉了揉脚,旁边傅京辞声音响起,“见到鬼了?” 傅一帆那个畜生,比鬼还可怕。 檀宁没吭声,傅京辞撩了撩她两鬓的头发,看见她忍痛忍得小脸皱起。 他收了手机,双手搂着人,一把将她抱到腿上,低头,伸手揉着她的脚。 “伤没好就别逞强。” 两人贴的近,他身上暖烘烘的,让檀宁有种别样的安心。 她还没从这种温暖中清醒过来,医院门口,后车尾突然被撞。 砰—— 巨大的震荡,她被傅京辞搂着,他的手护在她头顶,没让她撞到。 外面,一阵脚步声靠近。 傅京辞猛地推开车门下去,吩咐沈东,“走!” 车上,只剩下檀宁一个人。 第61章 觉得你们丑,不行? 车轮碾过一块水渍。 檀宁从椅子上坐起来,只看到傅京辞的身影没入夜色。 “傅京辞!” 远处,几辆车逼近,檀宁清楚地看到他们围住傅京辞,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身影。 檀宁心跳到了嗓子眼。 转而去拍沈东座椅,“沈东,不能走,不能走,傅京辞是一个人……” 沈东比她平静很多。 或许是看她真心替傅京辞着急,语气温和不少,“别担心,京哥早有准备。” “什么意思?” 檀宁不明所以。 沈东开着车驶入另外一条道,十来辆车排成排,看到沈东过来,车窗降下,里头的人整整齐齐地喊了一声,“东哥。” “京哥说好久没有练练手,你们一会儿再过去收拾场子。”沈东语气稀松平常。 其他人老老实实应下。 只有檀宁一个人从震惊中慢慢回过味来。 别人埋伏在什么地方,多少人,傅京辞早就知道,早就有应对。 人没事就好。 檀宁长吐一口气,回神才发现自己一头的薄汗。 刚刚傅京辞下车那副生死决然的样子,真吓到她了。 沈东从后视镜里看看她,递了包纸,“檀小姐回哪?京哥让我先送你。” 檀宁擦了擦汗,平常她在洲际活动,进出都是沈东接送。 这回特意问地方,是洲际不能去了吗? 檀家不能去。 万华庭有傅一帆盯着也不能。 檀宁纠结了下,“医院那边?” 沈东轻嗤,“知道我们要去医院,还在半路拦截,你这个师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檀宁抿唇,看来许平杰这一年在画廊没少笼络关系,都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送我回画廊吧。” 容九去了画廊,她可以去她那暂住。 “好。” 沈东开车,两人再没了话。 檀宁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看着车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酒会。 容九刚到。 她半途过来,画廊和瀚海那边都很吃惊。 容家算是艺术行业百年世家,这后来重心转向海外,名声不大好,但论资质,比许家还要厉害。 容九要来的消息一传出,不少人都满心期待。 她一落座,更是万千目光追随。 搭讪的人很多,但容九就记住了檀薇。 只因为檀薇和旁边孙悦一直在聊檀宁。 “等着吧,今晚就要檀宁身败名裂,她背后的大佬再牛也怕被她拖累哈哈哈。” “悦悦,你胆子真大,这么做,不会得罪瀚海和常青吗?”檀薇拉着孙悦问。 孙悦今天没穿画廊制服,一身抹胸礼服,手戴大钻戒,晃着手里香槟,她得意道,“我进修结束,要回去打理家里的画廊啊。” 檀薇一脸羡慕,“家里做艺术的就是好,不像我家,我爸舍得培养檀宁学艺术,却要我从最底层的项目经理做起,管那些最低下的农民工,臭都臭死了。” “薇薇,你才是檀家的亲生女儿,檀宁拥有的一切,本该是你的。”孙悦煽动着,又说,“艺术嘛,只要舍得砸钱,玩玩就上手了,你看傅家三少,学历还没你高,不一样赚钱了?” “噗——” 容九一口水喷出来。 后排,孙悦和檀薇一脸的水,陷入疯狂。 “谁啊!” 孙悦尖叫一声。 容九擦了擦手,笑道,“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 檀薇一边擦脸,一边打量容九。 酒会内场一会有电子展会,预告一下常青画廊秋拍新品。 内场座位差不多就是按地位来排的。 容九在她们前面一排,应该身份差不多。 檀薇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只是檀家养女,出风头这种事还是要孙悦来。她拉了拉孙悦,“算了,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容九看她一眼,“不,我就是故意的啊。” 孙悦气疯了,起身指着她,“你谁啊?” 容九一把攥住她手指,往后一压,“你姑奶奶。” 孙悦疼得要挠她。 容九把人推开,檀薇立马扶住,想到两人刚才的话,“你是檀宁的朋友?” 容九擦了擦手,一脸嫌弃,“不认识。” “那你凭什么打人?!”檀薇想帮孙悦出气,再拉拢拉拢她跟孙悦这些江城富家小姐的关系。 容九:“觉得你俩长得丑,不行?” 檀薇:“……” 孙悦:“……” 两人气疯了,都冲上来要揍容九。 容九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混战在一块。 等到侍者把三个人拉开的时候,会场已经多了很多人。 容家重心在海外,认得容九的人很少,许长嵩还没来,许乘月代表港城贺氏先到,正联系贺承钧,看到容九,眼睛都亮了。 第62章 疼入骨髓 “容小姐!” 许乘月上前,没管檀薇和孙悦,礼貌地和容九打招呼,“真是您!” 欣喜得声音都变了。 那眼神跟见到自己偶像一样,星星眼,发着光。 孙悦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乘月,这个姓容的打人……” 她和许乘月有些私交,一个圈子,家里也算世交。 她到常青画廊进修学习,也有许乘月担保。 许乘月一听她告状,顺口就说,“容小姐打人,那也是那人活该。” 孙悦:“许乘月?” 容九笑了,和许乘月伸手一握,“看来是知己。” 许乘月没顾得上孙悦扒拉自己,一看容九位置,“您的身份不应该坐这儿,是不是弄错了?” 容九一脸犯难,“我才二十三,不是六十三,把我安排到你爸他们那一排,真的很奇怪。” 许乘月笑,“我想坐那还不能坐呢。” 旁边孙悦和檀薇的脸色彻底垮了下去。 能跟许长嵩坐到一排的人,身份绝对高过她们,甚至她们父亲。 侍者迎着容九往前坐,许乘月这才抽身问孙悦,“刚刚你们说容九怎么了?” “容九?她就是容家的九小姐?”孙悦惊呼一声。 搞商业艺术的,无论学校还是商场上,入门第一课讲的就是容家。 当年圆明园文物流落在外,是容家排除万难带回了十二生肖铜首之一。 这一举动,奠定了容家在国内外文玩圈的傲然地位。 孙悦可以瞧不上檀宁,但她不能惹容家。 许乘月看她头发乱糟糟的,明白过来,提醒她一句,“孙悦,容家最宠的就是这位九小姐,你要是得罪了她,早点登门道歉。” 她瞄了一眼檀薇,檀薇知道这位许家大小姐。 不靠许长嵩,自己就做了高级拍卖师,可以说是港城贺氏的招牌。 檀薇面露讨好。 谁想许乘月拧眉来了一句,“孙悦,你没事少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起玩。” “……”檀薇气都气死,却不能多说一句不是。 孙悦的圈子,一直挺以许乘月为荣,她还不算核心成员,不能得罪她们。 容九坐到前排,没多久,人差不多都齐了。 台上已经开场。 台下不少人找她寒暄,她撑着手假装睡着不想搭理。 直到会场内一阵惊呼,“这是……” “天呐!这不是檀宁吗!” 不知道谁提了檀宁名字。 容九睁眼,就看到大屏幕上一张女人躺在床上衣服敞露的照片。 她惊得眼皮直跳,旁边许长嵩脸色黑沉,吩咐手下,“关不掉就直接断电!” 容九趁乱出来,打给了檀宁。 檀宁在回画廊的路上,接通后听到消息,心底泛冷,“小九,找一找许平杰在不在现场。” 她给容九看过许平杰照片。 容九扫了一眼,还真看到工作人员里,有个长得很像的男人鬼鬼祟祟。 “你等着,我让人逮住他。” 容九话没说完,檀宁那边电话里传出“砰”的撞击声…… “喂?喂?檀宁,你别吓我啊,出什么事了?” 车道上,前车突然刹车,沈东刚躲开,后面一辆车猛地冲了上来,撞上尾盖。 檀宁在力道冲击下,整个人撞上玻璃,摔倒在车里。 头上一阵刺痛,意识抽空了整整两分钟。 檀宁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其它声音全部销声匿迹,身体发麻到失去触觉和痛觉。 等声音回归,巨大的痛意撕扯着脑袋。 檀宁抓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声音沙哑,“小九,定位我的手机……” 话没说完,前座的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开。 砰—— 玻璃炸开。 沈东用衣服包着头,骂了一声从衣服里掏出枪下去。 他一走,檀宁身后的车门被拉开。 一双手伸出来,将她拖了出去。 另一边。 一排车中间,傅京辞长腿搭在车边沿,指尖夹着一支烟。 没找到火,他咬着烟尾,捏了捏拳头。 手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划开皮肉,几乎要看到骨头。 他面前,手下在收拾残局。 “京哥,没一个活口。” 手下上来禀报。 傅京辞面色森冷,血淋淋的手指抬起来,“借个火。” 手下颤颤巍巍地擦着打火机。 傅京辞嫌慢。 自己接过打了火。 火舌咬住烟头,一缕青烟绕着深邃鼻梁而上,模糊傅京辞阴鸷的气息。 他的眼神藏在烟雾后,神秘又危险,“什么年代了,还搞死士这一套。” 对方为了杀他,没少下本,他还没怎么动手,一个个都倒了。 这是摆明了杀他不成,也要赖几条人命在他手上。 回敬点什么好? 正琢磨着,一个手下上来,颤声道,“京哥,东哥那边出事了。” 蓄积的烟灰猛地一颤,落在傅京辞手背的伤口上。 疼入骨髓。 第63章 被抛弃了啊 檀宁被带到一处废弃大楼。 这种地方,一看就是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绑她的人都蒙着脸,戴着头盔,说话也不像是本来的声音。 “傅京辞来了吗?” 有人问。 檀宁被蒙着眼睛,没了视觉,听觉被无限放大。 身后有人拿着刀在旁边木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砍,问话也吊儿郎当的。 没把人命当回事。 问话的人问完,没人答。 “不是说是傅京辞的情人儿?” 有人疑问。 檀宁连呼吸都紧了紧。 分不清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傅京辞。 如果是傅京辞…… 他们怎么知道她和他关系? 连傅一帆都觉得她跟的人是沈东,谁还能查到他身上? 如果是针对她…… 就算是许平杰,也做不到这样周密的计划,能把傅京辞骗走。 就怕…… 就怕是两者合一,两帮人联手,想对付傅京辞,又想绑了她。 那她无论跟傅京辞有没有关系,都不可能有活路了。 被绑来的路上,檀宁没听见他们说沈东的动静。 有可能是被放去联络傅京辞了。 那她就还有两个机会。 一是容九定位她的手机找过来,二是傅京辞。 可手机掉在了那辆车上…… 唯一的希望,竟然只剩下傅京辞。 “他妈的晦气!” 侧后方,不知道谁啐了一声,把电话给了另外一个。 领头戴黑色头盔的看了一眼檀宁方向。 电话里人声很沉,“把电话给那个女人。” 檀宁感觉到有人靠近。 一颗心悬了起来。 她的脚上,一片血迹蔓延。 路上被东西割伤,起初不觉得痛,现在她越是防备清醒,痛意越是啃咬神经。 “给她撕开。” 拿电话的人命令手下扯开檀宁嘴上的胶布。 动手的人并不怜香惜玉。 猛地扯开。 胶布黏着皮肤拉扯的刺痛感一下子到顶峰,檀宁舌头都咬破,才勉强忍住尖叫。 头盔男笑了一声,“是个能忍的,跟你男人说句话。” 檀宁手脚被绑,人不能动弹,大口喘着气,却不吐一字。 耳边,手机靠近。 那边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不知道摩挲什么。 檀宁渐渐听到声音。 低沉,磁性,漫不经心。 是傅京辞。 她喉咙动了动,刚出声有点哑,“傅……” 京辞两个字哑了。 那边男人声音冰冷没有温度,带着几分讽笑,“你们找错人了。” 问话的说,“三少,我们只要钱,一千万对你来说是个小数目而已,换一个女人,很值得啊!” 傅京辞笑意更浓,“稍等,我帮你们问问。” 他越是含笑,越是对这件事表现得有趣,檀宁越觉得后背发凉。 整个人像垂在岸边濒死的鱼。 回不回水里都是死。 没多久,傅一帆声音传入,“敢绑我傅一帆的人讹钱,你们是哪条道上混的?不想活了?!” 傅一帆最近找人都快找疯了。 赶来画廊酒会,没见到檀宁,却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傅京辞。 还没等他盘问什么,傅京辞就兴致盎然地把电话递给他。 听到檀宁被绑,傅一帆没有一丝高兴。 外界并不知道他跟檀宁闹得很僵,婚约还没解除,这时候动手,等于在他头上拉屎。 傅一帆够不顺的了,恨檀宁是一回事,收拾这些人又是另一回事。 檀宁听到傅一帆声音,整个人坐直,僵了一下。 “下次别打错电话了。” 傅京辞森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不然,楼下的垃圾场埋的可就是你们这些垃圾了。” 废弃大楼外。 轰隆轰隆—— 废弃的垃圾中转站机器开始运作,填埋着堆成山的恶臭垃圾。 “他怎么知道这里有垃圾场?”旁边有人惊恐。 手机被拿开。 听电话的短暂过程里,檀宁心理防线一度崩溃,咬着牙,下唇微微颤抖。 傅京辞知道这里有垃圾场…… 他知道她在这。 但是他没有救她。 而是找了傅一帆…… 如果傅一帆赶到,先不说救不救她,她就是好的,他也能废了她。 檀宁悬起来的心下沉到深渊之中。 彻底没了希望。 她这是……被抛弃了啊。 第64章 来救她的人 “老大,外边真有人。” 绑匪去确认了一趟。 垃圾场外真的有人活动,只不过认不出来是谁的人手。 就担心真是傅京辞的人…… “你们盯着,我问问。” 领头的那个看了一眼檀宁,拿着电话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檀宁只模糊听到他喊了一声老板。 应该是去请示了。 趁头目不在,檀宁开口,“各位如果是图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 一千万。 傅京辞不愿意给,她自己有! 守在她旁边的几个笑了笑,“据我们所知,檀家并没有傅家有钱吧。你能给多少?” “你们想要多少?” 檀宁语气很温顺,怯生生的。 那几个男的上下打量她,摸了摸下巴,“难不成你要多少有多少?” 檀宁愣了一下,“你们……是跟傅一帆结仇,所以绑了他的未婚妻吗?” 他们在电话里问的人是傅京辞,可傅京辞不承认,她是不可能再搬出他来的。 “没有,谁会没事跟傅家结仇。” 有个绑匪吊儿郎当的笑。 好像跟檀宁聊天还挺不错。 几个男人围着,听这个傅家未来的四少奶奶在这温香软玉的哀求,比平常碰到的那些女人,还让他们自尊心膨胀。 檀宁声音小小,“几位大哥既然不想得罪傅家,你们现在放了我,我离开这里,绝对不会说你们半句不好。” “那你说几句好的来听听哈哈哈哈。” 一帮人笑开。 檀宁气得涨红了脸,心里愈发的冷。 她现在,只有拖延时间,等待奇迹发生…… 她的事在酒会上闹那么大,容九肯定会找许老师。 两手准备,容九带人来找她,许老师报警。 两边合力,一定能更快! “这位大哥声音洪亮,一听就是体格健硕的,声音好听的人,长相也一定好。”檀宁违心地说着。 周边哄堂大笑。 他们只听安排要抓女人,没想到是个这么有趣的。 看她被绑着,乖乖巧巧说着讨好他们的话,一个个都兴奋极了。 檀宁又说了几句,领头的那个回来,一耳光扇开了逗檀宁的人,“傅一帆可是货真价实的傅家少爷,你们还笑!还不快走!” “那她怎么办?” 领头的目光停在檀宁脸上。 檀宁僵了僵。 听到男人脚步靠近,随后,一把斧头砰地一声砍在地上—— “听说傅京辞一向狡诈,这么些年,这位是他身边唯一出现过的女人。上头让咱们宁可错杀也别放过……” “砍了她的脚,送给傅京辞怎么样?” “会不会被傅京辞报复?” “不是他的人,他报复什么?再说,咱们都这样了,活一天赚一天,还怕他报复?” 几人讨论着。 檀宁忍不住打着冷颤,“你们要对付傅京辞,我可以帮你们……” “帮我们?别是帮傅京辞骗我们进圈套。”领头的呵斥一声,“还不动手?!” 斧头被人拿起。 檀宁心肝俱颤。 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 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 轰隆—— 外面,突然什么东西炸开,天空绚烂透亮,黑暗无处躲藏。 有几辆车开进废弃大楼。 动手的人拎着檀宁衣服,惊恐地看着外面,“来的是谁?” 这才几分钟,救人的怎么可能这么快赶到? “别废话,人不多,拿枪!” 檀宁一颗心落下去,又再次被提了起来。没有视觉,她被跌跌撞撞地提着走,栽了好几次,脚上身上都是伤。 只听见楼下有人喊,“檀宁!” 第65章 熟悉的车 “檀宁!” 伴随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檀宁又听到有人喊自己。 外面声音嘈杂,她听不真切,分辨不出是谁。 人被那些匪徒拎着,像拎块破布。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是上还是下,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枪声…… 砰! 砰砰! 她听到子弹打中汽车的声音,绑匪骂骂咧咧。 “踏马的,有两拨人!” “老大,带着她就是累赘,咱们逃不走!” 有人建议把檀宁打晕抗揍。 几人没说完,后面的人追着跑进荒野一人高的草丛。 “在那!” “檀宁!” 这次檀宁听清楚了,是容九。 檀宁没注意,脚下一软,人斜斜往旁边倒了过去。 “晕倒了?” “省得费事,快走!” 檀宁被扛了起来。 他们跑得急,颠簸中,檀宁被晃得想吐。 一个没忍住,檀宁哇的一声吐了扛人的一身。 “艹!” 那人本来能忍,但听见檀宁呕吐的声音,“还不如直接装麻袋算了!” 他想扔了,前面的人拦住他,“后面追得那么紧,你把人扔了,他们可要开枪了。” 有檀宁在,后面追的人不敢开枪,他们才没事。 檀宁听着又一个干呕,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马上过河了。” 负责看守檀宁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将浮在书中的檀宁往前推,用他们游动的力量带着她往前。 檀宁浑身冰冷,冷得下巴打颤,喉中又一股反胃。 可要真过了河,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咬了咬牙,闭气,用力往下沉了沉。 那两人被她带得一沉,慌忙伸手逮她。 看她被水呛得不轻,又担心,“都到这了,给她松绑了吧,万一溺水死了咋整?” 他们俩带了檀宁一截,也有点累了。 后面追兵没上来,他们放松了不少,想着檀宁一个女人也跑不了哪里,给她松了绑,扯掉了眼睛上的布条。 眼皮上一阵刺痛,猛地看到光线,檀宁只看得到身边两个魁梧的黑影。 来不及想太多,檀宁摸到绑在裤腰上的刻刀,起手拨开水面的一瞬间,从水中跳起一刀刺向其中一人的脖颈。 血液溅起一个高度,糊了她的眼睛。 男人掐着她的脖子,用尽力气。 可檀宁却不能松懈一点,手上的刀,比钻刻木头的时候还要用力百倍。 另一人想出手,手没抬起来,一颗子弹击中胸口。 清澈的水,一下子被染红。 檀宁就在靠近岸边不远处的一滩血水里,弱弱小小,惊恐如小兽。 可再细看,她眼神坚韧透着恨,将刻刀拔出,反身游向岸边。 容九先一步赶到,看着檀宁一身是血,冲上来,“檀宁!” 一把抱住了她。 檀宁身体发颤,冰冷到底。 “快走。” 她声音沙哑得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容九脱下衣服给她,扶着她往山路里去,而容九带来的人则是原路折返本来的路径。 傅一帆坐轮椅不会过来,但他的手下过来查看,没看到檀宁,以为人被抓走了便回去禀报。 檀宁和容九得到消息傅一帆离开,才放心从山里出来。 此时那些在水里的已经游到了对岸,隔得远,檀宁看到他们在对岸停留了一会儿,远远地看着自己。 树林之中,好像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也盯着自己,那眼神发沉,凉意非常。 她分辨不出人影,收回目光和容九离开。 车上开了空调,檀宁身体长久没有回暖,容九吩咐人开车。 檀宁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抬眸看窗外,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消失在视野。 容九也看见了,随口提到,“今天多亏了有人帮忙。” 第66章 玩手段玩到他头上 容九说路上只找到檀宁手机,后面没有线索,有人给她们指路才找了过来。 “而且那人好像知道我要来,特意问了我的身份才和我说。” “你说,会不会是傅京辞安排的?” “可他既然知道你被绑架,手下也在附近,为什么不救你?” 这些问题,檀宁也想知道。 可她也没有答案。 只好闭了闭眼睛,显得并不感兴趣。 她倒宁愿傅京辞对此毫不知情,才不会显得他冷漠无情。 可事实是,傅京辞知道路上有陷阱,却让她孤身面对。 如果不是那些绑匪并非真的想要她的命,她现在恐怕已经沉在了那条河里,成了鱼虾的食物。 好在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人都会趋利避害,檀宁想清楚了倒也没那么难过,反正,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不动情,就不会受伤害。 医院。 檀宁检查时间,许老赶了过来。 今天画廊酒会也被毁了,许老纵容学生勾搭客户等等言论传得满天飞,画廊颜面扫地,连带着瀚海也跟着遭殃。 业内都说,这次秋拍,常青画廊和瀚海拍卖行的行业地位要被拉下一截。 许乘月跟着父亲一块来的,见到檀宁难得的安静。 床前。 许老有些歉意,“是我疏忽了,让许平杰钻到空子,那些照片都在这,你看有没有能用上的证据。” 檀宁道了谢,也很歉疚,“因为我,害了老师。” “这不是你的原因。”许老长叹一口气,“我作为你和许平杰的老师,也有管教不严的过错,我一直不知道许平杰嫉恨心这么强……” 提到这个渣滓,檀宁没什么好讲。 这会容九从外面进来,正要出声,看到许乘月父女在,打了声招呼。 许乘月有些吃惊,“容小姐和檀宁是朋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和孙家小姐不也是朋友?” 许乘月脸色一僵,“论朋友,孙悦还算不上。” 容九牙尖嘴利,“我看人家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许乘月:“……” 容九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孙悦和檀薇说的话。 当时台上还未开始播放幻灯片,她们却说今晚就要毁了檀宁…… “你的意思说,孙悦也参与了这件事?”许乘月问道。 许老看向檀宁,檀宁点头,“我跟孙悦一向不和。” 她扬起手里u盘,“这里面的照片,也有孙悦的一份‘功劳’,她和许平杰一伙的。” 容九接话,“我说许平杰怎么跟个泥鳅一样到处乱窜不见人影,我这就找人去抓他!” 街头。 黑暗中人影绰绰,路灯昏黄。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进了巷道,却被人逼着退了出来。 他面前,两个保镖手中握着枪。 黑色奔驰刚巧停下。 车窗降下一半,后座,男人西装革履,一脸阴翳。 鸭舌帽被迫转向车窗方向,摘下帽子,“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许平杰,我就是路过的……” 黑洞洞的枪口从车窗伸出,子弹射中鸭舌帽的膝盖,迫使他惨叫着跪到地上。 车里,傅京辞眼神极冷。 檀宁的原因,他对许平杰有些印象,发现这人虽然戴着许平杰的工牌出入画廊,却不是本人。 他让手下盯着人,冒牌货却一路兜圈子,像是知道后面有人,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优哉游哉地等着傅京辞过来。 一晚上两个陷阱,一个调虎离山抓走檀宁,一个想设埋伏等着他。 这帮人也真够煞费苦心的。 傅京辞用枪指着地上跪着的冒牌货,“敢玩手段玩到我头上来,这一枪是警告,回去告诉你老板,再有下次,这一枪打中的可就是他的脑袋!” 第67章 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吗 容九没抓到许平杰。 准确的说,是人赶去医院,发现许平杰根本没离开过医院。 许乘月在场,有点怀疑,“可我在现场撞见过许平杰,他还和我打招呼了。” 都姓许,许平杰一向以许家亲戚自居,对许乘月挺热情。 许乘月虽然不经常在江城,但人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她可以确定,她在画廊见到的人就是许平杰。 容九也迷惑,“难不成他还能分身术?” 檀宁躺在床上,揉了揉眉心,“这不重要,现在的难题是,如果我指控许平杰侵犯我的隐私,就等于承认照片上的人是我。也就是说,无论我反不反抗,大家都会觉得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许老年龄大些,这种过于私密的事,他不好参与,甚至连澄清都不能。只能叮嘱许乘月,“乘月,你也是女生,能帮的就帮帮檀宁。我出去打个电话。” 许乘月连拒绝都没来得及,她老头就出了病房。 病房里剩下三个女人面面相觑,许乘月有点尴尬。 白天她还说檀宁不好。 晚上就跑来看她…… 怪怪的。 她只好嘴犟道,“檀宁,别以为我是来帮你的,我只是为了许家的画廊不被你这种人败坏掉。” 檀宁朝她点头,“那我先谢谢了。” 她态度不卑不亢的,让许乘月怼也不是,接话也不是。 最让许乘月迷惑的,还是容九对檀宁的态度。 亲近,尊重,反正俩人看起来非常要好。 她想不通,以檀宁的水准,怎么会得到容九的欢心? 难道是……救过容九的命? 檀宁看许乘月眼神在她和容九身上琢磨,借口做检查,和容九出了病房。许乘月自然不好意思跟着,就在病房里待着看手机。 关于画廊今晚出糗的事,早就在圈里传开。 檀宁那张照片更是被各种p图传播,怎么恶心怎么来。 她们江城本地富豪圈子有个小群,都是一些二代小公主,许乘月在里面地位挺高,一直是孙悦那帮人追捧的对象。 但看到孙悦她们嘻嘻哈哈讨论檀宁的糗事,说她如何在男人当中辗转,许乘月就觉得不舒服。 这件事,归根结底受害者是檀宁,同为女性,她们落井下石的行为实在太恶臭。 “见鬼。” 她绝不是打抱不平。 许乘月觉得烦,直接把群屏蔽了。 等了会檀宁和容九还没回来,她起身打算出去,就听到外面脚步声齐刷刷地停在病房门口。 门拉开,傅一帆阴着脸盯着她,“许大小姐?檀宁呢?” 檀宁没去检查。 而是和容九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谈事。 檀宁拨通了许平杰电话。 电话那边,许平杰挺得意,“师妹,现在找我是不是太晚了?” “许平杰你个畜生。”檀宁破口大骂。 许平杰却笑,“师妹别这么生气,生气可就不好看了。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拍照片的时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吗?” 檀宁气得浑身颤抖,当天被迷晕后,她短暂的失去神智,可醒来后身体并未觉得异常所以没有深究。 现在照片爆出来,她整个人都要恶心死了。 第68章 记上仇了? 檀宁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如果许平杰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当天不可能没有感觉。 许平杰真正想要的,是借着一张照片,毁掉她的名声。 毕竟这个社会,想要污名化女性的手段太容易得逞。 照片爆出到现在,牵扯画廊和瀚海,没有一个人质疑过。 “许平杰,一张照片而已,你毁不掉我。” 只有强大到不被任何伤害打倒,才会让敌人觉得恐惧。 许平杰以为能伤害她的东西,檀宁根本不放在眼底。 她真正心寒的,是这个人潜藏在身边多年,披着伪善的皮,她一点都没有发现。 一个许平杰,一个檀树昌,都是一样的。 “就算你能毁了我,你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该会的画你还是不会,能鉴赏的审美你还是没有,可以如假包换的修复技能你仍然只是入门。” 檀宁语气越发嘲弄,杀人诛心,“许平杰,认命吧,这就是你的能力了。你连对付人都只会邪门歪道,还奢望自己当什么名流画家?” 她温声细语,好像在和他认真探讨学术问题,也正是这种认真的态度,一击必杀。 许平杰在病房里,狠狠砸了手机。 “贱人!” 每骂一声,他耳边就会响起檀宁的声音。 “认命吧,这就是你的能力了。” “只会邪门歪道,还奢望当什么名流画家?” 一声声嘲弄,击穿心脏。 他也曾是亲朋好友眼里的天之骄子,也曾是弟弟妹妹心中完美的榜样,更是众多师兄妹中最受尊敬的师兄。 可是…… 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天才。 他的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檀宁挂掉电话,脸色很冷。 容九在旁边默默问,“许平杰气疯了吧?” “还不够。” 檀宁回想自己经历的一天,“悬赏五百万要许平杰的裸照,会不会太便宜?” 容九差点被口水呛死,“你说什么?出多少?许平杰这种渣滓,给我五百万我都嫌辣眼睛。” “那就五万,不能再多了。”檀宁认真思考了一下。 容九看她盯着自己,“你想我来?” 檀宁:“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悬赏网站,钱我出。” “那我要赚差价。” “可以。”檀宁答应干脆。 容九赶紧改口,“不要钱,你再给我出一幅画?求求了菩萨,上次那幅画在欧洲被拍出了高价,我大哥都问我了。” “你没说我吧?”檀宁警惕道。 容九摇头,不解,“你就是檀不谢这件事,很难猜吗?一幅画卖上千万,足够你跻身名流,为什么不肯告诉别人呢?” 檀宁按了按额角,“怀璧其罪,先把眼下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两人回病房。 还没到,就有人拦住两人。 是傅京辞的手下。 “京哥就在外面,请檀小姐挪步。” 容九挡住檀宁,“他今天救也不救你,你还跟他?” 檀宁垂眸,“我主动和他交易,他没说结束,你觉得我能跑得掉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容九刚说完,旁边看着像其他病人家属的三四个人就上前将她和檀宁隔开了。 檀宁一看不妙,从轮椅上起身,“我跟你们走。” 地下停车场。 檀宁上了一辆陌生的车。 车里只有傅京辞。 他坐在后排,车窗开着,散着淡淡的烟味。 檀宁有些迟疑。 就听他出声冷道,“怎么?记上仇了?” 第69章 三哥这么没情趣吗 檀宁上车坐下。 声音冷淡,“三哥是对的。” 傅京辞笑容玩味,“怎么就对了?” 照片的事传开,傅一帆肯定会闹个翻天覆地。 傅家婚约的事,檀宁归根结底只能靠上傅京辞。 就算他今天置她于死地,她也要爬起来把婚退了再说。 况且,傅京辞来找她,这个信号的意思,并非放弃他们之间的合约。 “歹徒未必真的知道你我关系,只是想用我来威胁试探你的反应。”檀宁分析着,“三哥越是表现在乎,他们越觉得自己抓对了人。所以你走了,对吗?” 檀宁视线平直,落在傅京辞眉眼之间。 惯常清俊深邃的眉眼,染着几分嘲弄。 傅京辞:“你以为自己是女诸葛,什么都能算到?” 檀宁反问,“三哥没否认,就是我说对了。” 她鲜少这样追根究底的要一个答案,但今天这事,要说膈应,还没檀树昌恶心人。要说不膈应,她又总忘不了傅京辞选择折返画廊,没有搭救。 他不该是以明哲保身为行事标准的人。 “你说的对。” 黑暗车厢里,傅京辞靠近檀宁,声线冷淡,身上沾着些泥土味。 他的声音严肃,檀宁心脏不可控制的猛跳一下。 真是因为担心她受伤才表现得不在乎,让歹徒放松警惕的? 没等檀宁想明白,傅京辞抓着她的手,摸了摸她手指上的创可贴。 这是白天在河里用刻刀扎人的时候弄伤的。 当时不觉得痛,现在被他轻轻一捏,疼得檀宁倒吸冷气。 傅京辞松开她,只说,“但也只对了一半。” 檀宁好奇下文。 “一个情人而已,还不足以让我大动干戈。” “我为你摆平一次祸事,就会有无数次事情等着我。” “你知道的,傅家很会做生意,亏本的事很少做。” 生意。 算计。 原来如此。 檀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释然了。 果然和好看的人接触久了,会产生一些旖旎暧昧的氛围,让人分不清真情假意。 各取所需的戏码,她如果不能活着回来,对他傅京辞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想到这,檀宁主动抱住了傅京辞。 几乎是扑在他怀里。 软乎乎的一团突然靠近,傅京辞轻轻一怔,双手并未动作,任由檀宁抱着。 两人沉默。 檀宁动作保持得累了,笑了出来,“三哥这么没情趣的吗?我经历了这么大的事,给我个抱抱不为难吧?” 她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表现得毫不在意,却有些贪恋傅京辞温热的怀抱。 傅京辞也笑,笑意很淡,“你就是这样撒娇的?” “没撒过,下次多练习。”檀宁想收回手有点累了。 傅京辞却突然伸手,将她抱到腿上,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整个人的重量靠在他身上。 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彼此的心跳交织,檀宁分不清谁是自己的。 “睡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傅京辞出声。 檀宁疑问,“去哪儿?” 傅京辞手指按了按她的眼睛,“睡醒就知道了。” 第70章 害怕了吗 傅京辞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定的魔力。 不是因为情感,而是因为,和强大者同盟,让檀宁有一种底气。 她靠着傅京辞,一路上睡得格外安稳。 车路并不平坦。 稍有颠簸,开车的手下都战战兢兢,不停看后视镜里傅京辞的脸色。 只不过想象中的色厉内荏没看到,只看到傅京辞伸手托住怀中女人的脑袋,汽车颠簸的时候,车椅撞上的是他的手。 女人被他很好的护在怀里。 手下看不清傅京辞表情,只觉得这一幕破天荒的温柔。 破天荒头一回。 气温并不高,开车的汗流浃背。 “京哥,到了。” 说话也哆哆嗦嗦。 傅京辞扫他一眼,“开门。” 车门自动打开。 傅京辞动了动手,檀宁惊醒,大喘气猛地坐起来,“呼哈……” 扯到身上的伤,疼得想靠住车门,没注意到门打开,人直直往下栽去。 傅京辞伸手拉住她,眼底微寒。 檀宁睡意全无,触及傅京辞脸色,一把抱住了他。 心有余悸。 傅京辞难得温柔,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檀宁深呼吸冷静下来,声音还有点哑,“我做了个噩梦。” “现在醒了?”傅京辞没有探究她做什么梦的欲望,退开一些,赶她下车,“醒了的话就下车。” 檀宁的话梗着,还是说了出来,“我梦到被火烧,很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听到火这个字的时候,傅京辞眼睫明显一颤。 但她要再探究其他情绪,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傅京辞甚至比刚才还要冷一些,直接转头从另一边下了车。 檀宁被迫跟上。 他走得快,背影似乎还有些生气。 檀宁不明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来到一处地下室。 楼上是一处赌场,动静大到地下室的楼板都能震下不少灰。 傅京辞一身高定西装,在废墟一样的地下室行走自如,有东西挡住,他就一脚踢开,丝毫没有犹豫。 是个行事果决的人。 他在前面开路,檀宁要好走许多,为了方便,地上捡了一根木棍支撑着往前。 她身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京哥。” “京哥。” 人人敬畏傅京辞。 最后,傅京辞停下,在一个斜角,底下似乎有个池子。 他站定了,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 傅京辞回眸,昏暗白炽灯下,清俊外表,表情里藏匿疯狂。 檀宁脚下突然有点凝重。 她看到平地下凹出一个水池,里面全是污水,一个人被倒吊在半空,不时挣扎着,像一只砧板上半死不活的鱼。 走近了,她听到那个人断断续续说着什么。 凑起来就是一句完整的话,“我是神经病,警察都说我无罪,你们凭什么?” 男人声音粗粝,砂石一样。 说话的时候有血滴从他身上滴落水里。 浑浊泛着黑的水面有一些细细的蚊虫在飞。 一股难闻的味道刺鼻。 檀宁差点吐了出来,一手拉住傅京辞,“三哥,这是……” 傅京辞手上用力托着她的力量,神色却冷得顽劣,“同情他?” “……”檀宁压根没有这意思。 “觉得我很血腥?” 傅京辞声音越冷,檀宁越觉得不妙。 她打断他的话,“他跟我的事有关对吗?” 傅京辞抿唇,抬手,圆润的佛珠在灯光下泛着光。 水里传来扑通一声。 男人被倒吊下去,大叫起来,“我没罪,我没强奸她……” 檀宁恍然,她知道是谁了。 许平杰找来的那个变态! 可傅京辞不是说,人被送警局了吗? 察觉她疑虑的表情,傅京辞松开她的手,掸了掸她碰过的地方,“怎么样?害怕吗?” 他眼底,试探如刀锋,大有一种她说害怕就要把她扔下去的狠辣。 第71章 三哥要不要试试另外一种 “我为什么要怕?” 檀宁不解。 傅京辞神色冷淡,“女人不都心慈手软,见不得血腥?” 檀宁眼皮一跳。 忽然想起洲际顶楼那间粉红色的主卧。 还有佣人口中的女主人。 “三哥女人很多么?” 她状若顺口一提,傅京辞并不回答,而是抬手,让手下把变态捞上来。 变态男被这样悬挂了几天,只有吃喝的时候会短暂放下来。 浑身恶臭,脸肿得像猪头。 给他解绑他就开始傻笑,“嘿嘿嘿嘿嘿……” 笑声在他扭头看到傅京辞身边站着檀宁的时候戛然而止。 傅京辞往后看一眼,后头的人拎过来一把座椅。 他坐下,长腿交叠,笑容玩味地看檀宁,“听说你刀用得不错,要不要玩玩?” 手下递上一把银匕首。 檀宁目光沉了沉。 刀用得不错? 从哪儿听说的? 是下午她在那条河里的时候? 刻刀和真匕首不一样。 贴身带刻刀,是因为那把刀对她有重要意义,还有防身作用。 危急时刻被逼出来的本能自保,和刻意用刀伤人不一样。 但。 檀宁伸手拿起了匕首,掂了掂,有点沉。 她问傅京辞,“怎么玩?” 傅京辞眼眸轻眯,“不想报复吗?” 他的眼神转向变态男,阴鸷凶狠。 白炽灯昏黄的光从头顶洒下,他每个动作都格外惹眼。 变态男一听,吓得呼吸都急了,直接跪下磕头,念念有词,“菩萨,求求菩萨开恩,我只是贪玩,不要抓我回去……” 他说话乱糟糟的,牛头不对马嘴。 檀宁走近他,锃亮的刀锋挑开遮挡住他脸部的头发。 一股腥臭味直冲脑门。 男人眼神惊恐,想挣扎被两个人狠狠按住。 要是早知道这女人背后有这么疯批的主,他打死也不会接许平杰的单。 檀宁忍住胃里的难受,缓缓起身,“我要真杀了他,三哥能保我平安么?” 傅京辞笑了下,意味不明。 檀宁扔了手里的刀,“三哥今天不会大动干戈地救我,将来更不会挑战一条人命下的权威。” 傅京辞攥着佛珠的手,不自觉用力。 两人对视,各有锋芒。 最终檀宁开口,“杀人不是非得用刀。”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过于平静,冷淡,脆弱憔悴的脸,在这破败的环境里透出几分残忍。 苍白的唇,温和出声,“三哥上次骗我说他在警局,恐怕那时候起你就已经在调查他了吧?” 傅京辞的手下递上资料。 檀宁走到傅京辞身边,询问他的人有没有椅子。 傅京辞的手下都懵了。 不过京哥没说不,那就是可以坐。 新的椅子被放到一边。 檀宁还要把它拉过来,挨着傅京辞一块,很随意自然,一点没在怕他的意思。 资料上说这人先前让自己父亲自杀骗保,被查了出来,然后就疯了。他母亲心疼他,给他送最好的精神病院,每个月定期去看他。 但他经常往外跑,那片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在装疯。 他母亲为了治疗他的病,每天在外捡塑料瓶,睡桥洞,吃馒头,过得相当凄惨。 檀宁靠近傅京辞,眼睛弯起,“三哥要不要试试另外一种办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第72章 一定要杀了她 “说。” 檀宁卷着手里的纸,语气渐冷,“他伪装至今,恐怕周围人都已经清楚,而他母亲一直被蒙在鼓里,失去丈夫,替这个畜生吃苦赚钱,凭什么?” 变态男闻言,大概已经猜到檀宁要做什么,急得眼神都狠了起来,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忍得额头青筋突起。 檀宁看出来他的紧张,“被我说中了?你也害怕被你母亲知道吧?” 男人死咬着牙不说话。 檀宁请傅京辞去找男人的母亲过来。 “人证物证都有,精神疾病证明可以重新鉴定,我的事也有警察作证,她不会不信的。” 当着男人,她把要做的事都说了一道。 男人呼吸急促,表情狰狞起来,恨不得一口吃了檀宁。 兵不厌诈,檀宁又提,“对了,许平杰也会来,你没指控他,可他却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 她啧了一声,满是嘲弄。 旁边,傅京辞手指点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好像,有点低估眼前这个女人了。 手段虽然文了点,但并不比他少。 说完檀宁就挽着傅京辞要他一块起身,一副要出去准备的样子。 变态男见傅京辞也跟着动作,一下子急了,猛地手脚并用往前一扑,大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没碰到檀宁一点,傅京辞反身一脚就将他踹飞。 人砸在墙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傅京辞动作干脆狠辣,踢完人,嫌弃地看了一眼皮鞋。 眼底郁气很浓。 他手下齐齐涌上来把变态男控制住,都战战兢兢看着傅京辞,“京哥,没事吧?” 傅京辞掸了掸衣服,“诸位才是哥。” 手下们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胸口,一个小喽啰,居然让京哥亲自动手,他们要完…… 侧方,傅京辞捏着女人的手腕动了动。 檀宁想松开手。 傅京辞回头,眼神冷厉。 檀宁指了指地上,“你的扣子掉了。” 傅京辞松开她,檀宁扫了一眼自己手腕,刚才傅京辞要是再动力一些,她这手腕可以直接去骨科了。 她没来得及揉手,弯腰去捡起一枚黑色的纽扣,自然而然地揣到口袋里,“回去我帮你缝吧。” 缝衣服,是个制造相处机会的不错借口。 她近期的处境危险,能跟着傅京辞,是最安全的。 好在傅京辞并未反对,大步往前走了出去。 檀宁握着纽扣松了一口气跟上。 变态男被蒙着头带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 檀宁见到了变态男的母亲。 一个满头白发裹着破烂床单的老女人。 见到她,女人立刻从椅子上起来,一直抠着手指,很拘谨。 但女人还是先开口,“小姑娘,请问……您认识我儿子吗?他最近走丢了,医院怎么找都没找到,你如果有线索的话,可以帮帮忙吗?” 她眼底满是焦急,眼下青黑,皮肤里是生活磋磨过的黑灰。 檀宁给她倒了杯水,“阿姨,我知道他消息,您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聊。” 一扇玻璃门内,变态男被绑在椅子上,嘴上封了胶带。 他可以看见门外,但门外的人看不见他。 能看见檀宁和他母亲聊天,母亲很激动,流了好几次眼泪。 可恶啊!为什么要揭穿他?这样生活下去不是很好吗? 大家都很开心。 他和母亲都不用面对失去父亲的痛苦,母亲还能拿到一些资助,不好吗? 不好吗? 檀宁知道男人位置,往那边笑了笑。 男人脸色涨红,目眦欲裂。 贱人! 早知道就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第73章 我在意的已经被毁了 二楼。 傅京辞目睹一切。 只看到男人的母亲对着檀宁跪下来,双手合十地求她,“小姑娘,谢谢你,谢谢你!” 檀宁没有扶她,脸色有点冷。 看向那扇玻璃门后的眼神带着刺。 她刚刚并没有和这位母亲说出真相,而是安慰她,她已经和警方提供了线索,警方会找到她儿子的。 女人很感激檀宁,但她又什么都没有,只有跪下,用尊严来祷告恩人一生平安。 她越是这样,檀宁喉咙里发涩的感觉越重。 那个畜生,有完整的童年,有对他很好的父母,他们…… 还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有什么理由这样装疯卖傻地害人? 檀宁自嘲的笑了笑。 将女人扶了起来,“一会儿会有警察来跟您做笔录,您只要配合一下就好。” 养出这样的儿子,女人或许也有错。 可檀宁对母亲这个角色,始终不忍。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爸爸妈妈。 在街上看到别人都有爸爸妈妈的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多么另类。 好在后面去了孤儿院,大家都没有父母,她开始有很多同类。 但,那些同伴,也都早早的有了新家。 只有她拖到了十岁。 遇上了心软的于绣,将她带回了檀家。 得到的过程太难太漫长,檀宁比什么都更珍惜母亲。 檀宁起身,上楼。 有民警进来和变态男的母亲交谈。 因为檀宁拜托过,没有告诉女人真相。 后面还有医生进来…… 再最后,是一个背影跟许平杰很像的人…… ‘许平杰’和男人的母亲说,“我是他的病友,上次遇见他,他生了很重的病,不想您再花钱,他选择了自杀。” 女人表情僵住。 很长一段时间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 刚好看向玻璃房的位置。 玻璃房内。 男人看到母亲眼神失落、绝望,捂面痛哭,他的防线也渐渐崩溃…… 椅子下,一片液体湿热。 二楼。 傅京辞递给檀宁一杯酒。 “我以为,你会仁慈一些。” 不让男人听到声音,给他营造全世界揭穿他放弃他的假象,拆穿他的伪装,让他回到现实。 现实里,是逼死生父,是伪装精神病,是合谋害人之后的法律裁决。 檀宁接过酒杯,她身上有伤不宜喝酒,只是端着酒杯,看着里面的红色液体晃动,她眼神有点空,“为什么要对伤害自己的人仁慈?” 许平杰就是先例。 她同情许平杰母亲坐着轮椅,他要养着弟弟妹妹,比起来,她有了妈妈,有了还算富贵的新家,已经很不错。 吃了苦头,她才知道,“可怜不是借口。” 檀宁把酒杯还给傅京辞,脸上堆满了疲惫,“三哥,我想回去了。” 傅京辞没有完全接过酒杯,而是托着她的手,大手轻易就包裹住她。 她的手很冷,还有些微微颤抖。 楼下,女人已经被送走。 有了医院证明,她已经可以相信自己儿子自杀,是绝望,也是解脱。 丈夫的死,儿子的疯,她的晚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何其不幸。 可,没有那样一个自私残忍的儿子,又何尝不是幸运? 玻璃房里,变态男被拖了出来。 警察铐住他的手腕将他带走,并保证会很快给檀宁结果。 檀宁有些心力交瘁,走路都不得不轻轻靠着傅京辞。 上了车,傅京辞亲自送她。 她没见过傅京辞开车,看他专注侧颜,矜贵冷淡,有种禁欲的美。 她不禁在想,他今晚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檀宁直截问了出来。 傅京辞手握着方向盘,语气稀松平常,像在谈论路过的蚂蚁,微不足道。 “无聊,玩玩。”他说。 檀宁靠着椅子,看向窗外倒退的街景。 半夜的街道,繁华一如白日。 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如同巨大的钢铁牢笼,或许在这里,她永远猜不透傅京辞。 路上傅京辞问她,“你在意什么?” 檀宁睡得不沉,迷迷蒙蒙地想到她说男人在意什么,就要毁掉他的什么。 他越想装疯,她越要让他变成正常人,承担该有的责任。 只是一句话而已,没想到傅京辞会问起来。 檀宁眯着眼看头顶跃过的破碎晚星,眼底哀伤,“我在意的,已经被毁了。” 第74章 他的手下败将 后视镜里,只能模糊看到檀宁侧脸。 傅京辞眼神微深。 檀宁闭了闭眼睛,靠着椅子假寐,却始终无法忽视身边人的存在。 到了医院,她和他告别。 傅京辞表情比方才还要冷淡。 檀宁摸着口袋里的纽扣,“扣子我改天再帮你缝?” 他抬头看她一眼。 比以往的探究还要更深一些,眼神笔直,带着威压和审视,不许她扭过头。 檀宁喉咙紧了紧,脸上挤出点笑容,摊牌道,“京哥下次要把我丢下,先跟我说一声。” “我不会拖着你不让走。” 实际上就算她想阻拦,以她的份量也拦不住。 “今天的事情不在我的计划内。” 傅京辞出声。 檀宁有些意外。 紧接着,他看着她说,“抱歉。” 檀宁眼皮轻跳,心跳加速。 傅京辞没必要骗她。 她不是他计划里要扔掉的诱饵,这对她这个同盟者来说已经很不错。 可他说抱歉。 他为人傲慢,唯吾独尊,他也会对她感到歉意吗? 檀宁张了张唇,在他深沉的视线注视下有点心慌,“没关系。不……不早了,我回去了。” 她越紧张,傅京辞唇角弧度越是上扬。 很难在他脸上看到笑意。 无论是清冷贵公子外表,还是内底疯批佛爷,哪个样子都不像是会对她笑的人。 檀宁越看心跳越有力地撞击胸膛。 “我下车了。” 她又说一遍。 但人没有动作。 傅京辞突然倾身靠近,双手撑在她两侧,英俊沉铸的脸在眼前放大,一股檀香味侵入鼻间,檀宁被这种要近不近的距离逼得窒息。 他靠近的一瞬她就屏住了呼吸。 啪嗒—— 她的安全带应声解开。 傅京辞伸手捏住她两颊,“吐气。” “呼……”檀宁长吐一口气,脸色分不清是涨红的还是怎么。 傅京辞眼眸黑沉,轻笑一声。 呵。 没有什么意味。 还有点磁性动听。 檀宁一个晃神,唇瓣上落下一片温热。 傅京辞亲了她。 和之前霸道的侵略,这是个很温柔很浅的一个吻。 绵长黏腻,气温一点点升上来。 檀宁白皙的手指攀上傅京辞黑色西装外套。 她开始回应。 傅京辞捧着她脸蛋的手稍稍用力,按得她脸颊上一块红印。 还不够。 他虎口托住檀宁下巴,掌着她的脸,迫使她仰头,承受他的攻势。 檀宁脑袋糊成了一团。 一天的担心和恐惧,这一刻不见踪影。 这一刻,她只记得眼前的男人。 美色误人。 檀宁想。 就算被人知道她和傅京辞在一块,别人也只会说,傅京辞啊,那确实很帅。 而不是说她檀宁靠着美色打动了傅京辞。 那是靠什么呢? 檀宁昏昏沉沉的想。 直到傅京辞松开她。 昏暗车灯下,檀宁樱唇泛着点点水光。 傅京辞喉结滚了滚。 拇指克制地按上她的唇。 嗓音喑哑暧昧,“早点好起来。” 早点好,才能做下一步。 檀宁心脏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她想说别勾她了。 但出口又变成,“好。” 如果傅京辞有心要她的感情,那她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第75章 冲着他来的 凌晨的医院灰蒙蒙的。 安静,却也瘆人。 檀宁从车库上来,没到病房,眼皮狂跳,心里发慌。 直觉告诉她不要回去。 檀宁扶着墙站了站,正犹豫,肩膀突然一重。 有人在她背后! 檀宁一颗心提了起来。 “谁?” “是我。” 许乘月一把将檀宁扯到楼梯间,神色紧张,“傅一帆在病房。” “!” 檀宁定了定心神,“你们撞上了?” 她走的时候,许乘月是在她病房来着。 许乘月背靠着墙,抱着手,不满地上下打量檀宁,“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我爸唠叨我。” 傲娇。 檀宁撑着栏杆扶手,“你不是以为我跟许老师……” “住嘴吧你。”许乘月抬手打断她,“你身边又是傅一帆又是傅京辞的,你还能看上我爸那老头子?” 檀宁轻眨眼皮。 看出来她和傅京辞了? 她否认,“我没有。” 许乘月懒得揭穿她,“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吧,你未婚夫脸都是黑的,我说你偷人偷谁不好,偏要偷一家人?” “额……”檀宁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 许乘月看出她脸色不好,砸了咂嘴,“你要不找你情人帮帮忙?” 檀宁摇了摇头,傅京辞不会帮她的。 但,她或许可以利用一下他。 “等我一下。” 檀宁电话打给了傅京辞,或许因为刚才在车里气氛不错,傅京辞很快接了。 “喂。” “三哥。”檀宁放软了声音,“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你车上了。” 车里,傅京辞扫了一眼副驾驶座。 什么也没有。 他语气还算温和,“我还没走。” 檀宁也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看出她在试探他有没有离开,笑道,“那你稍等我一下。” 电话挂断。 檀宁要往外走。 许乘月拉住她,“去哪儿?” “回病房。” 两人争执了几句,许乘月等了一晚上,以为檀宁会求助自己,没想到她要直接去送死。 未婚妻在酒会上被爆艳照,傅一帆那种公子哥,会放过檀宁? “死了也别说我没提醒你噢。”许乘月气得脑仁疼。 檀宁温温顺顺,“好。” 她越这样没脾气,许乘月越火大。 纠结两秒,算了,走人。 檀宁看着许乘月脚步坚定,自己也往病房走。 果然,十几个保镖守在外面。 她来了还要跟里面通报一声。 进去,傅一帆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手里抽着烟,旁边,一个保镖卑微地端着烟灰缸。 和上次在病房见面差不多。 只是傅一帆这回脸色更难看。 “檀宁,沈东没跟你一起来吗?”傅一帆回头,阴恻恻的。 檀宁靠着墙,表情淡淡的,“不是沈东。” 傅一帆被烟头烫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沈东,你找错人了。” 檀宁从进门就平静得可怕。 傅一帆打量了她几眼,看她淡定从容,眼底没一点惧怕,心底的火烧得更加旺盛。 “不是沈东,那又是谁?檀宁,你业务挺广啊。” 檀宁笑了一下,“今天这么大的绑架案子,不是冲你来,就是冲着他来,你觉得,还会是谁?” 第76章 难不成你跟了傅京辞 傅一帆咬了咬后槽牙,越是看檀宁笑,他心里越是犯堵。 这会儿他也不确定了。 沈东只是个二马仔,再能耐,那头上还是靠傅京辞罩着。 檀宁跟着沈东,敢跟他叫板,敢拿东西砸他? 他现在见到她就脑仁疼。 “沈东是傅京辞的狗,难不成你跟了傅京辞?” 傅一帆冷嘲了一句。 在他眼里,傅京辞碰什么都不会碰女人。 “你说对了。” 檀宁心里回答傅一帆。 表面却很淡,她拨弄手上一个白玉扳指,“你家里做拍卖行,你应该也认得,这是前年春拍瀚海拍卖行的隐藏拍品,不是顶级收藏家连消息都收不到,这样,你还觉得我跟的人,是你轻易能动的?” 傅一帆再混账,也确实知道点八卦。 前年春拍,这枚玉扳指,价格一路飙升,他二哥喜欢,开价七千万都没拿到。 是他父亲亲自点了名单,给了内部一个vip收藏家。 那位藏家在艺术方面造诣很高,家底也非同凡响,是瀚海vip拍卖室专人专拍的常客。 瀚海有好东西,都会先往那位眼前送。 檀宁还能搭上这样的? 傅一帆一想到这,脸都绿了,“前年的拍品,檀宁,你该不会和我订婚之前就有人了吧?还和我遵守什么婚前条约不让我碰,你他妈到底是为谁守身如玉?” “你说你背后有人,怎么你让人曝光照片,没人替你出头?” “檀宁,老子今天再让你跑掉我是你孙子!” 滑稽的是,他说话越猖狂,从轮椅上想蹦跶的样子就越狼狈。 没等他手下动作。 檀宁上前,一个大耳瓜子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她扇得狠,积累了好久的怨气一并发泄出来。 傅一帆直接懵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檀宁揉了揉手腕,“傅一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继续跟着我,对你,对傅家,都不好。早点解除婚约,对你我都好。” 她说完转身就走。 刚刚被一巴掌打懵,现在傅一帆是被她的话说懵了。 什么叫对他不好? 难道不是檀宁该怕他吗? 什么叫傅家不好? 傅家在江城还有什么对手? “艹!” 傅一帆猛捶一拳墙壁,“给我把她抓回来!” 同样是病房,同样是被檀宁打了跑掉,他傅一帆傅家四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一个绿了他的女人,靠山到底是谁,竟然敢这么嚣张? 傅一帆往傅京辞身上想过。 可又觉得不对。 檀宁说跟他在一块对傅家不好,那只有傅家的仇家了…… 过去,老一辈发展家业确实有些不择手段。 傅家大哥也因此丧命于仇人之手,之后,傅家太平了许多,但明里暗里的对手不少。 可能威胁到傅家的,也就那几个。 贺家,容家,戚家。 如今叫得出名号的四大家族,除了容家到国外发展,其他家族都在国内,而且也有向江城进军的仗势。 檀宁出了病房一路小跑往外。 玉扳指是真,咋呼傅一帆也是真。 她现在往停车场跑,回忆着傅京辞停车的方向,小跑过去。 后面,傅一帆的人穷追不舍。 “站住!别跑!” 傅一帆也下来了,手里拿着枪,对着檀宁背影瞄准,“我他妈这次再看你跑!” 第77章 玩玩而已 砰—— 一声枪响。 檀宁猛地扑倒在前面车身上。 这是傅京辞的车。 她故意惹怒傅一帆追出来,一步都不能算错,却没算到傅一帆真的敢在外面动手杀了她。 刚刚的子弹差点就射中她的脑袋。 濒临死亡的恐惧还没消散,车身动了动,有人推动车门要下来。 檀宁心脏悬了起来。 她本来就是在赌。 赌傅京辞不会对她的生死袖手旁观。 白天输了一次。 这回,亲眼看到傅一帆追杀她,他还能坐视不理吗? 可车里下来一道白色身影。 男人白色西装,五官漂亮,桃花眼,笑起来风流倜傥,他看了一眼傅一帆手里的枪,吊儿郎当地问了一句,“四少现在玩得这么刺激了?” 檀宁不认识他。 可这车是傅京辞的车没错。 她眼神巡视,想要找到傅京辞身影,却只收到白西装的一眼打量。 眼神挺赤裸,没坏意,也没啥善意。 傅一帆对男人的到来有点意外,“宋允桀?你怎么在这?” 檀宁身边男人太多,刚刚那枚玉扳指,他看到宋允桀都觉得他们有一腿。 可理智又告诉他这不可能。 宋家在京城可是第二世家的地位。 戚家第一,戚宋联姻,实际上还是一家人。 好端端的不在京城待着,跑江城来做什么? “四少这话说的。”宋允桀摸了摸鬓角的头发,笑容里夹杂火星,“这江城什么时候改成你们傅家的王城,我们京城来的,就不能来玩玩了?” “怎么会?宋少过来玩,我还想请你一起组局大家一起玩呢。” 江城京城,上流社会都是一个圈子,傅一帆和宋允桀也有些往来。 这位主花花公子的名声比他还要响,而且家里独子,纵容得很。 不好惹。 傅一帆客套两句想打发人走,宋允桀却一口答应,“一起玩?好啊,你们在玩什么射击躲避游戏吗?我也想玩。” 他说着玩心大发,一解袖扣就上前拿过傅一帆的枪,把玩了两下,一拉膛口,对准了傅一帆脑袋。 气氛一瞬剑拔弩张。 傅一帆脸都黑了,看向宋允桀背后的檀宁,“宋允桀,原来绿了老子的人是你!” 如果是宋允桀的话,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今晚刚爆出来檀宁艳照门,宋允桀就从京城飞了过来…… 靠山够大,够和傅家叫板。 宋允桀没理他,按了按扳机。 檀宁吓得一把拉住他,“宋少!” 她还不想背一条人命在身上! 宋允桀手一偏,手心里的子弹掉了出来。 枪里压根没有子弹。 “你谁啊?我跟傅少玩呢,扫兴!” 宋允桀还不大高兴。 把枪扔给了傅一帆,“这种真人射击游戏,早就过时了,下次咱玩点刺激的呗。” 说着好兄弟一样搂着傅一帆脖子。 他站着,傅一帆坐着,显得傅一帆侏儒一样,被他刚才那么吓唬,现在脸色都还没恢复,灰败得难看。 宋允桀指了指檀宁,“刚听你说,这女的把你给绿了?” 傅一帆沉了沉脸,“她不重要,宋少初来乍到,我作东,替你接风怎么样?” 宋允桀却不接他的话,继续戳他痛处,“难怪你刚刚想杀了她。四少胆子真大,这要被你老爷子知道了,还不得收拾你?” 傅一帆铁青着脸,被人撞见杀人现场,他现在是有点烦宋允桀,但又有点怕他往外乱说,“没有的事,我跟她就是玩玩,对吧,檀宁?” 第78章 危险交易 “玩玩而已?” 檀宁一口咬定,“那当四少未婚妻的代价也太大了些,竟然要赔上命?” 傅一帆:“你……” 宋允桀眼神复杂地扫了扫檀宁的脸。 “原来是家事。” “我还有事,四少,改日再约。” 他说完就要折回车里,傅一帆阴鸷的眼神松了松。 檀宁却紧张起来。 宋允桀一走,她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就在檀宁打算开口叫住宋允桀的时候,他拉着车门,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问傅一帆,“或许,四少认识傅京辞吗?” “傅京辞?”傅一帆愣了一下,“你找他做什么?” 宋允桀提起傅京辞就一脸烦,“还不是我家那老头,天天夸傅京辞这好那好,我耳朵都要生茧了。” 他说着,发现傅一帆脸色沉下去,“你们都姓傅,不会他就是……” “……”傅一帆咬紧了牙。 他从傅家三少变成傅家四少这件事,本来就挺让人笑话的了。 压在他头上的还是一个野种。 宋允桀吊儿郎当的,“真对不住,早知道他就是傅家老三,我就不问了。” 他想想,又说,“要不,你帮我引荐引荐?” 傅一帆吼了一声,“宋允桀!” 宋允桀一脸无辜看了看檀宁,“你也算是傅家一份子,要不,你帮我?” “……” 这人的牌打得毫无章法,檀宁都懵了。 她甚至有种怪异的想法,宋允桀是傅京辞留在这帮她的。 “你帮我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宋允桀轻轻松松就许了个诺。 太轻易了。 檀宁谨慎问道,“以宋少的身份,想要认识傅家三少并不是什么难题。” “有捷径谁不想走?”宋允桀一双桃花眼笑着,眼底却藏着几分不耐烦。 檀宁可不觉得她这里算什么捷径。 除非,宋允桀知道她和傅京辞关系。 知道他们不是正常的兄长弟媳。 “我想离开这,宋少也能帮忙?”檀宁开口。 傅一帆看着这两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气得咬牙,“檀宁,你当我是死的是不是?” 汽车前,檀宁和宋允桀一人站在一边,看着对方。 宋允桀盯着檀宁,总觉得小姑娘眉眼有点面熟。 但他很确认,他鲜少来江城,不可能认识檀宁。 撇开傅京辞不说,他对檀宁有种亲切的熟悉感。 这份亲切感,让他不爽。 本来就对傅京辞看上自己兄弟女人这种行径感到不齿了! “可以。” 但宋允桀还是答应了。 他绕到另一边车门,邀请檀宁上车,“请。” 檀宁心底的危机感稍稍松了一点。 傅一帆在后面急得想要提抢,但手下提醒他,“四少,这位可是宋家独子……” 不看宋家的面,也要看戚家的面。 “宋允桀,你当真要跟兄弟作对?” “我只是送弟妹离开而已,怎么能算作对?我带着任务来的,体谅体谅我,回头跟你赔罪。” 宋允桀滑头的说完,直接上了驾驶座开车离开,汽车喷了傅一帆一脸尾气。 上车后,檀宁离开医院,终于只剩下她和宋允桀。 她开口,“傅京辞呢?” 第79章在这过夜 车驶向更深的黑暗中。 檀宁坐在后排,看到旁边架子上放了两个水杯。 她伸手碰了碰,还是热的。 像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宋允桀这会上车,反手找安全带。 檀宁扯了扯被他压到的安全带,提醒他。 宋允桀看她一眼,“檀小姐倒是什么人的车都敢坐。” 檀宁:“这是傅京辞的车。” 宋允桀笑了笑,“但他不在,现在掌舵的人是我,我让你生你就生。” “那谢了,最起码宋少没有让我死的打算。”檀宁回答,丝毫没有怕宋允桀的意思。 宋允桀评价她,“牙尖嘴利。” 檀宁:“谢谢夸奖。” 宋允桀:“傅京辞怎么喜欢你这么个女人?” 檀宁:“宋少不喜欢女人吗?” 宋允桀:“……” 得。 话不投机半句多。 车头转向偏僻的地方,檀宁困得不行,但压根不敢闭眼,时刻警惕着。 宋允桀一路无话。 到达目的地。 檀宁看到站岗的士兵朝宋允桀敬礼,车闸打开放行。 宋允桀领着她来到一处医院,规格不大,但里外都是岗哨,路过的病人也都是些老干部。 一间病房前。 宋允桀敲敲门,“人给你带来了,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履约?” 门打开,露出傅京辞一张清俊的冷脸。 檀宁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看来宋允桀出面,是傅京辞授意不假。 但他们之间是不是因为她才有交易,却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宋允桀只是顺水人情。 她对傅京辞来说也没有重要到要拿什么东西来交换的地步。 垂眸,檀宁站得远了些,盯着脚背发呆。 尽量不去听宋允桀和傅京辞说话。 直到宋允桀离开。 “站那么远做什么?”傅京辞出声。 檀宁迷糊抬头,紧绷的神经一放松,身体疲软到了极点,看傅京辞的眼神都有点花,分辨不出他眼底的温柔是真是假。 她磨蹭不动,傅京辞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上前,他温热干燥的手心包裹住她冰凉的手,紧紧握了握,“吓到了?” 檀宁打了个呵欠,摇头,“没事。” 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傅一帆怎么发疯拿枪追她之类的,她一句也没提。 傅京辞侧眸看了看她,牵着她进病房,“身体完全康复之前,你先住在这里,没有人会来骚扰你。” 檀宁坐在绵软的床上,脑袋有点发晕,“谢谢了。” 说完两人无话。 檀宁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干脆道,“三哥还有事吗?” 傅京辞眯了眯眸,“傅一帆跟你的事,我不方便出面。” 檀宁心里冷了冷。 她就知道,折腾来折腾去,白忙活一场。 她往床上靠了靠,“我知道了。” 没有再要争取的意思。 傅京辞被她这样的态度弄得眉头一皱,直白道,“不出面不代表不能帮你。” 檀宁睁了睁眼睛,坐起来,“那你怎么帮我?” 傅京辞嘲弄一哂,能帮她,和不帮她,她完全两个态度。 势利的女人。 他坐到檀宁旁边,“今天太晚了,先休息。” 说完就挤着她躺了下来。 檀宁茫然,“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 “你要在这过夜?” 第80章从未有过的距离 傅京辞轻掀眼帘,“军区医院这个点不让进出。” 檀宁半信半疑,“那宋少他……” “你很关心他?” 檀宁摇头,“没有。” 傅京辞拍了拍旁边位置,“躺下。” 檀宁看着并不宽敞的床,“我去洗漱一下。” 傅京辞看了一眼腕表,再磨蹭的话,一会儿该天亮了。 但檀宁坚持。 他也跟着起来。 洗手间也并不宽敞。 檀宁进来后长吁一口气。 有点摸不清傅京辞。 一会儿和匪徒撇清跟她的关系,一会儿又带她去收拾变态男出气。 一会儿对她见死不救,一会儿又给她安排军区医院。 在这里,傅一帆无论如何也找不进来吧? 檀宁在盥洗盆前站了会才动,刚拿上牙刷,旁边傅京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靠着门,清俊慵懒,“你再磨蹭一会儿该天亮了。” 突然的声响把檀宁吓了一跳。 她手里的牙膏就这么挤飞了…… 落在了傅京辞衬衣上。 “对不起……” 檀宁反应快,抽了几张纸想给傅京辞擦干净,但却越擦越乱。 她俯身在面前,瘦白的脸颊像一张脆弱的纸,他一捏就破。 傅京辞眼眸深了深。 “早点弄完睡觉。” 檀宁抬头,傅京辞没表情地拿开了她的手。 有点嫌弃。 洗手间水声响起,傅京辞坐在沙发上,将衬衣脱下,露出精壮的身材。 檀宁一出来就撞见他光着膀子,惊了一下。 但她没表现出来。 假装淡定地坐到床上,手边放了套干净的病号服。 她抓着衣服,“我的?” 傅京辞起身,“不然是我的?” “……” 檀宁此刻一边困得不行,一边又被傅京辞的腹肌吸引。 这男人,从来不是精瘦那一挂。 他高大,有力,一个眼神就能震慑人心。 傅京辞转身进了洗手间。 檀宁盯着他的后背。 往常亲密的时候关着灯,她看得不清楚,现在却清晰地看到傅京辞后背上交错纵横的伤疤。 深浅不一,颜色从深褐到粉红,旧伤新伤,一下子数不完。 “你背上的伤……” 檀宁心里有了些异样的感受。 清冷高贵的佛爷,背上藏着的全是不为人知的疤。 傅京辞不大满意她现在的表情。 那种惊讶里带着一些细微的怜悯。 他不需要怜悯。 “管好你自己。”傅京辞眼神刮过她身上的伤。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人进了洗手间。 檀宁神色更淡了。 人都不在意,她在意什么。 反正也只是合作关系,只要他还活着,还对她有利,两人就得捆绑在一块。 躺下后檀宁却没睡着。 困意侵袭,脑袋昏沉,却下意识地在等里面的水声停下。 门打开。 傅京辞轻手轻脚出来。 檀宁感受到被子被掀起,床的另一侧往下压,身边躺了一个人。 因为医院的床并不宽敞,将将能够睡下他们俩,肩膀靠着肩膀。负距离的时候人并不清醒,清醒后他们从未这么近。 傅京辞似乎察觉她没睡,把冰凉的肩膀往旁边挪了挪,将被子掖了掖,语气有点凶,“赶紧睡。” 檀宁反而睁开眼睛,“我忽然想起来容九去抓许平杰了。” 傅京辞一把将她按下,“又不是没跟我睡过,你紧张什么?” “我我我没有……”檀宁没说完,傅京辞就亲了上来。 第81章 对你很重要? 男人的唇有点凉。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过电一样,在檀宁皮肤上起舞。 她的心跳跟着颤栗。 傅京辞吻得浅尝辄止,很温柔。 碰一下鼻尖,又亲一亲唇珠。 停下来轻喘,又吻一吻唇角。 檀宁根本招架不住。 正心猿意马,他捏了捏她的耳垂,“睡吧。” 檀宁轻吐一口气。 没多久,她听着傅京辞均匀的呼吸,自己也进了梦乡。 外面天光翻起鱼肚白。 傅京辞在朦胧的微光里睁开眼睛。 侧身,只能看到檀宁模糊的轮廓。 他伸出手,将缺了一颗的佛珠滑过她的脸,呵气微嘲。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傅京辞反手一把按住。 起身,看见手下说容九的人没逮到许平杰,问他要不要出手? 傅京辞站在窗台,吹了吹凉风。 把电话拨给了沈东。 沈东因为让檀宁被绑,一夜不敢睡。 等着老大电话过来,一脸忐忑,“是,我这就去办。” 窗台上,傅京辞挂断电话,点了一支烟。 天边朝霞弥漫,微微的橘粉色光芒透入窗户,照在床头。 女人巴掌大的脸恬静温顺,在睡梦里蹭了蹭他原本睡的方向。 乖巧得一塌糊涂。 烟头烫了傅京辞一下。 他移开目光,面容在晨光中逐渐冷硬。 天光大亮。 檀宁睡了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傅京辞已经不在。 护士查房,说要安排她重新体检。 时间已经跳到中午。 医生一再强调檀宁不能再外出活动,不然伤手伤脚都容易有后遗症。 容九今天找不到檀宁,还去问了许乘月。 许乘月和她分析一通,怀疑檀宁被傅一帆抓了。 两人都跟着着急。 檀宁抠了一天手机,没看到一格信号。 她想出去一趟。 医生一再阻止,甚至直接叫了警卫员。 檀宁不理解,医生搬出了傅京辞,“檀小姐,您要理解,这也是傅先生的意思。” “傅京辞?” 檀宁只能用医院电话打给傅京辞。 电话那边,傅京辞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刚醒。 檀宁突然联想到自己昨晚是不是睡相不太好,影响了他休息。 她开口迟钝,傅京辞已经在问,“要出去?” 檀宁一喜,“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傅京辞:“你的手还没好。” 听着他关心自己,檀宁心里一暖,“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我很快就回。” “檀宁,别忘了,你还有一颗佛珠没刻。” 他声线冰冷,光是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到男人冷着一张脸,眼神深邃又轻蔑。 “金家的事,也没一点线索。” 檀宁哑然,她确实……答应了傅京辞的事一件还没做。 傅京辞等着她表态。 只是隔着电话,檀宁也感到了一股威压。 她只好低声,“三哥,出院之前,我会理出眉目的。” 没说完,她又压低声音,“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和容九说一声?我的手机没信号了,我联系不上她。” “容九?”傅京辞不知道是谁,“对你很重要?” 檀宁:“……” 她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 “我怕朋友担心。” 也不知道傅京辞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他‘嗯’了一声,电话那边好像有什么事,就给挂了。 檀宁只好回到病房,无聊地看天花板。 在这里倒是安全,但也……好像失去了自由。 门口有警卫,护士会每隔两个小时来查看她。 手机也不能玩…… 檀宁看了一眼手机,嗯? 好像开始有信号了? 她站在窗户边,容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激动地问她的情况。 檀宁低头看着脚边的几根烟头,有点茫然。 昨晚,傅京辞起来过? 第82章 很想跟外面联系? “檀宁?” 容九声音再一次响起。 檀宁回过神,“我没事,我在傅京辞这。” 医院位置她没透露,容九听到傅京辞名号也松了口气,然后提到许平杰,“我已经让人盯上了他家里人,每天送点菜,他家里还以为我们是他朋友,对我们很欢迎。” 檀宁叮嘱,“他母亲眼睛不好,你让手下人悠着点。” “我知道,不过他母亲还提过你……” “提我什么?” “说你是许平杰这些年来唯一来过家里的朋友,以为是你送的菜,叫你来家里玩,还跟我的人打听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看这意思,是想撮合你和她儿子。” 容九说着说着冷笑一声。 檀宁沉默良久。 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家人。 另一边。 许平杰弟弟上课通过老师那联系到了许平杰。 说家里最近来了一帮奇怪的人,又是开豪车接送他们兄妹,又是找佣人伺候家里母亲。 许平杰一听就知道是檀宁的手笔。 正好,反正画廊他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撕破脸就撕破脸吧。 “平安,那些都不是好人。晚上我会让人偷偷去学校接你和妹妹。” “那母亲呢?” 许平杰语气挺大,“我已经安排人过去接她了。” 许平安长长松了一口气,“好。” 托哥哥的福,他和妹妹都上了不错的高中。 但这里也不是富豪区,他们被迫高调,已经有些同学不怎么跟他们往来了。 医院。 檀宁发现手机通信时间有限制。 她只有半个小时有信号。 其他时候都没有。 唯一的娱乐活动,是傅京辞让保镖拿过来的,各种金家的资料。 要不就是房间里的电视。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 她比读书的时候还要努力在磕金世镶的经历,木刻世家,一刻千金,几十年前就这么消失掉了,各种记载里查不到一点纰漏。 好像这个人,整个金家人间蒸发了一样。 晚饭的时候傅京辞来了。 四五个佣人跟着,鱼贯而入,把各色菜肴和玉蝶碗筷都摆好又鱼贯而出。 房间里挤出来一张桌子,檀宁坐在傅京辞对面,看着他欲言又止。 比往常见面的时候更热情一些,她还给他夹了几次菜。 “三哥,那个……” 她刚开口,傅京辞抬眸,“食不言。” “……”上次听到这个规矩,还是在苏州外公家里。 檀宁憋得难受,弱弱的,“三哥……” 傅京辞没理。 檀宁继续,小心翼翼,“我的手机是不是被你限制通讯了?” 傅京辞吃完手里的饭菜,脸色不是很好地让人撤走。 “很想跟外面联系?” 檀宁看他冷着的脸,有点后怕。 傅京辞擦了擦手,打了个响指。 外面的人进来,一通鼓捣,电视上闪出一个画面。 时间显示昨晚。 一群人从森林里出来,领头的接着电话和过来的几辆车挥手,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就被一一击毙。 消音器处理后没有声响,那些人甚至没来得及呼喊,就这样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檀宁惊得捂住嘴巴,她认出来了…… 死的那些是绑架她的人。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杀了他们?” 第83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傅京辞危险地眯了眯眸。 他是有多十恶不赦,才会让她觉得,能丧心病狂地射杀这么多人? 他瞥了一眼她揪着他衣袖的手,冷嘲,“挑衅到我头上的人,不该死吗?” 檀宁心里一慌,“那你被发现怎么办?”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傅京辞眼皮轻跳。 她的反应,让他意外。 竟然是担心他的安全,而不是厌恶他手段狠辣? 檀宁看傅京辞沉默,联想到他把她安排到军区医院的动作,脑补了一个警匪港片。 虽说傅京辞不一定是为了她出手,但他杀了人,她也逃不了干系。 她想了很多方法,没有一条能让傅京辞逃过法律。 最终泄气地沉了沉脸色,抓着傅京辞的手更紧了,郑重道,“傅京辞,如果这是真的,我会跟你共同承担这份罪孽。” “?” 傅京辞挑了挑眉。 伸手碰了碰檀宁额头,“我让护士进来。” 檀宁反应了一下,“不是你做的?” 傅京辞点了点自己脑袋,“绑匪死之前脸上的笑容足以证明,他见到的是认识的人。” “我不认识他。” 檀宁长长吐出一口气,靠着椅背,“你没事就好。” 傅京辞眼眸深了深。 同檀宁分析起外面的形势。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什么?” 檀宁:“好消息。” “傅家知道了傅一帆想杀你。” 檀宁:“……” 这算什么好消息。 “傅一帆现在被勒令不许出门,算不算好消息?” 檀宁一笑,“算。” 她又问,“那坏消息呢?” 傅京辞风轻云淡,“傅家也在找你。” “所以你断了我的通讯,是防止傅家找到我?” 傅京辞默认。 檀宁心脏都要停了,伸手找水杯,一口喝光了里面的水。 嘴里吐出两颗枸杞,“怎么有枸杞?” 傅京辞瞥了一眼。 檀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杯子在另一侧手,她拿的是傅京辞的。 茶杯里放枸杞? 傅京辞很虚吗? 她已经很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乱动,但傅京辞还是沉了沉脸,“檀宁,你找死?” “……”檀宁自暴自弃,“我不想死,您有法子吗?” 傅京辞要笑不笑的,比不笑还让檀宁害怕。 他语气森冷,“你自己选的未婚夫,怪谁?” 檀宁想到母亲,眉头拧成一团,“大概我母亲也没想到,她临终前就想给我找个靠山,让檀树昌忌惮我一些,没想到,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找来的靠山被檀树昌拉到了亲女儿的床上,檀家她回不了,傅家她不敢进。 不上不下,还有性命之忧。 想着,她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过也还好,我母亲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难过。 她不希望母亲难过。 看着檀宁脸上逞强又惨白的笑,傅京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檀宁顺着他的手势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脆弱的脸,闪着泪光的眸,楚楚可怜地看他,“我也想经常笑笑,也得三哥给我机会。” 傅京辞抬高她的下巴,“就这么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