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被疯批缠上了》 第1章 逃离疯批 “秦罗敷,你跑不掉的,你只能属于我。” 年轻男人低沉的声音犹如从地狱里传来的恶魔低语。 但这一切不过是虚张声势,那通红的眼眶已经把他的恐惧与无措暴露出来。 不对,她只属于她自己。 秦罗敷默默在心里面反驳,看着眼前快要崩溃的人,只觉得可笑。 “拜拜了,死神经病。”秦罗敷笑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从天台跳下。 身体在不断下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心脏被一双大手死死扼住,像溺水一样无法呼吸。 喉咙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眼前只有快速变化的景色。 她才不会死。 检测到异世濒危宿体 宿体契合度99% 已绑定宿体 随着脑海里机械声响起,秦罗敷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空无一物的时候。 巨大的蓝色光团漂浮在半空中,幽蓝色的光刺得人眼生疼。 秦罗敷眼泪顿时流下来,她抬手遮住光线。 一只绵软的手猝不及防的碰了碰她的指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飞快消失不见。 秦罗敷无奈,“211别闹了。” 那个蓝色的光团开始剧烈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样。 蓝光消散,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缓缓出现。 少年雪肤蓝发,容貌姿丽。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浅蓝色眼睛,犹如月下湖面,平静而深邃。 “姐姐,我等你好久了。”少年的声音有些委屈。 “甩掉他花了点时间。”秦罗敷解释说,这一切都犹如做梦一样。 几天前一个自称是维护书中秩序与和平的系统找到她,说她的属性与他高度契合,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去修真界修补剧情。 秦罗敷当然愿意,比起被神经病囚禁她更愿意去异世做任务,所以就有了开头那一出。 为了甩掉那个疯狗一样的家伙可真不容易。 “任务完成后,我还能回到这个世界吗?” “当然可以,两个世界的流速不同,修真界三年这个世界才过去半天。” 少年呆呆的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呀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就好。” 秦罗敷只是不想被人控制,又不是不喜欢她原来的世界,她的家人朋友可都在这里呢! “奖励是什么?”所有问题里,秦罗敷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个。 “是十亿美金,外加一个向主神许愿的机会。” 秦罗敷突然笑了,不得不说这个奖励很值。 “任务地点在哪里?”秦罗敷发现她还没问清楚任务内容。 “位面世界云巅之上,是一个书中世界。”211清脆活泼的声音再次响起。 “具体任务是什么?” 说起这个211的语气不免低沉,《云巅之上》这个世界崩坏得实在是太严重了。 他并不是第一个去做这个任务的系统,在他的前面还有许多有能力的前辈,可他们都没能改善这个世界反而跟着毁灭了。 “百年之后位面世界的几大男主因未知因素相互厮杀,会给修真界带来一场毁灭性的大浩劫,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断提升修为并阻止这场浩劫。” 211小心翼翼地说,一边还偷瞄秦罗敷,生怕她觉得任务难。 秦罗敷难得沉默一瞬,这个任务可不简单啊。多少人穷尽一生也到达不了元婴,更何况是拯救世界。 “还以为是要我拯救或者攻略美强惨主角。”秦罗敷笑了一下,面上却没有任何为难之情。 211努努嘴,气呼呼:“我是剧情修补系统又不是那种不正经的攻略系统。” “攻略无论如何都是带着目的性,以欺骗为前提的爱最伤人,我不干这种事。” 云巅之上这本书她也略有耳闻,几个天之骄子的群像文。不过据说后面作者写不下去烂尾了,几位男主最后同归于尽,世间生灵涂炭。 “不过这个未知因素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是主系统监测到几位男主有自毁倾向,所以才希望你能够查清这件事情。” 秦罗敷笑了笑,“那就去修真界吧。” 算了,就帮这一回吧。也算是尽自己的价值了,秦罗敷在心里叹息。 宿主真是个温柔的人,211原本以为这事不成了,没想到她还会答应。 “211一定会保护好宿主,不让宿主受到伤害的。”211信誓旦旦,握紧拳头。虽然他刚刚诞生还没有完全掌握能力,但是他一定会好好学的。 “那就谢谢你了。” “好的,现在为姐姐加载原书剧情。” 这本名为《云巅之上》的书是某点群像大男主文,讲述了五位男主角们不一样的龙傲天人生。 一号男主是受人欺辱,身份低微的琴师,年少命运多舛,最后却是灵族流落在外的少主,被认回后一路升级打脸。 二号男主是天衍宗第一强者,谪仙一般的人物受人爱戴,年纪轻轻便是仙界至强,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宗门。 三号男主阴冷狡诈野心勃勃,崇尚权利憎恶人类。身为魔界王储,却一直潜伏在天衍宗里,妄图一口吞并仙界。 四号男主是青云台大弟子,正道曙光剑骨琴心。为人高风亮节公正无私,最是讲究仁义礼智信的端方君子。 五号男主蓬莱阁小公子,单纯可爱没有心机,本是无忧无虑的小仙男,却被一个父亲带回来的私生子百般陷害。 总之他们的出身都很高贵,哪怕是前期受人欺辱最后也会逆袭成独霸一方的强者。 这就真的很云巅之上,这几个主角的高度,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 在这里所有人的一切都是规划好的。 所以改变命运的前提是血缘吗,所有人都只是他们成王路上的踏脚石。 就像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一样,自以为站在高处就能掌控别人的命运。 可是谁会愿意自己的命运被掌控,谁会甘愿做别人的踏脚石。 秦罗敷正是因为不愿才接受的这个任务。在她的认知里自由比一切都重要,没有人可以掌控她的人生,哪怕是神也不行。 第2章 他只是想和师姐贴贴 高大的密林深处,一场战斗如火如荼。高挑的白衣女子手持佩剑,整个身体悬挂在空中,面露痛苦。 “归仪师姐,小心!”一声大吼将秦罗敷的注意力拉回。她睁开双眼飞快将自己手里的剑掷出去,剑气凌然,势如破竹。 黑色的巨蟒被剑锋击中,腹部被划破了一个洞。巨蟒愤怒大吼,整个身体左右摇摆,巨大的蛇尾扫落一地树木,一时间地动山摇。 秦罗敷快速后退,被彻底激怒的巨蟒嘴里不断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那声音犹如来自地狱深渊一般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它那两颗硕大无比的血红色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杀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黑衣少年一个腾跃来到秦罗敷的身边,俊秀的脸上挂着担忧。“师姐,你没事吧?” “无碍。”秦罗敷警惕的看着蠢蠢欲动的巨蟒,“阿钰,待会儿听师姐指挥。”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两人,动作迅速非常人眼力可见。 可在场的又有哪个是常人。只见两人飞快避开,稳稳当当停在旁边的树上。 “师弟,攻击它的眼睛。”秦罗敷面色严肃,抽出佩剑凌空而起,冷白的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森然的寒意。 裴钰提剑跟上,剑气如虹,直攻巨蟒眼睛,招招狠厉。 他和几个弟子下山历练,却不想遇上了这以人肉为食的玄阴巨蟒。这畜牲因为进食了太多修仙者居然变异了,让他们一时间束手无策。 还好归仪师姐不放心跟了过来,不然今天就要命丧黄泉了。 空中的女子裙摆飞扬,一身剑术出神入化。身后剑雨遮天齐齐飞向巨蟒。巨蟒痛得浑身抽搐,巨尾一摆迎面扫向秦罗敷。 女子单手快速结印,“天地玄黄,道法自然,伏魔降妖,普告万灵,破!” 蛇尾炸出大朵血花,疼得玄阴巨蟒横冲直闯。 眼看着就要突破设下的结界冲到凡间。秦罗敷立马翻身踩上蛇头。 巨蟒感受到有人踩在自己的头颅上,暴虐而疯狂的摇晃,妄图将人甩下来。 可是上面的人却像是将脚钉在它身上一样,任它怎么甩都纹丝不动。 “疯够了没有,疯够了就该我了。”清冷的声音犹如催命符一般响起。 巨蟒发现天空不知何时暗下来,雷电在空中咆哮,异常骇人。 女子单手举剑,引雷霆万钧。雷电以势不可挡之态劈向巨蟒,仿佛有灵智似的避开了女子,连燃起的天火也在触及她裙摆的瞬间熄灭。 三道天雷下,蛇身已经不成样子,摇摇欲坠。 秦罗敷一剑刺巨蟒三寸上,刀锋一转,剜出来一颗黑色的妖丹。几滴血水溅到脸上,巨大的蛇身轰然倒地。 秦罗敷翩然而下,如果忽略她一身的血,真的会觉得她是九天之上的神女。 之前被巨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天衍宗弟子们皆痴痴的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大师姐,脸红得不像话。 “归仪师姐,你没受伤吧?”裴钰笑嘻嘻的凑过来。 “没有。”秦罗敷丢给裴钰一张手帕,“擦擦脸。” 裴钰摸了摸脸,收获了一手的脏污。看着走远的秦罗敷,眼里挂着愉悦。 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收进胸口的衣服里,欢快的跟上去。 裴钰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闭目养神的秦罗敷,“师姐这是我刚摘的果子,你尝尝可甜了。” 秦罗敷睁开眼睛,便见少年一双眼亮晶晶的,满是期盼的看着她。她抬手拿了一个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果子在口腔中破开,甜蜜的滋味顿时弥漫开来。 修仙者忌口腹之欲,可裴钰和小孩子一样偏爱这些甜腻的吃食。 “师姐,好吃吗?”裴钰睁着一双小鹿眼,满怀期待。 少年黑发红唇,束腰玄衣干净利落。额前的碎发被风吹拂,露出艳丽的眉眼。一双纯黑色的眼,里面盛满了水光。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笑语盈盈与她对视。 秦罗敷移开视线,“尚可。” 裴钰笑容灿烂,“凡间的果子大多酸涩,这是我在山崖边的碎石上发现的,还好师姐喜欢。” 秦罗敷这时才发现少年手上有一块擦伤。她忍不住眉头紧皱,“手拿出来我看看。” 裴钰将手背到身后,“不是什么大伤,我已经处理过了。” 秦罗敷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神情坚决。裴钰知道师姐说一不二,只能颤颤巍巍伸出手。 少年的手莹白如玉,可是掌心处却有一块擦伤,伤口边缘还在渗血。 “这就是你说的处理过了?”秦罗敷忍不住冷笑,手上却是动作轻柔地给伤口涂药。 裴钰认真细致的看着师姐涂药,整个人都像浸在蜜罐里一样甜滋滋的,手上的也感受不到痛意。 “明明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毛毛躁躁的。” “不是小孩子,阿钰今年十八了。” “小孩子痛了还会哭,你十八连个伤口都不会处理。” 裴钰有些生气的瞪了秦罗敷一眼,想把手收回来。 “干什么?”秦罗敷扯着不让他缩回去。 “阿钰也会处理伤口,我自己来。” “听话一点。”秦罗敷无奈叹气,“让师姐包扎好伤口可以吗?” 裴钰没有再动,安静的注视着秦罗敷的动作。 女子的手白皙无瑕,灵活的捏起纱布。黑衣与白衣交叠,天光透过树枝投下,一柱一柱的光围绕在两人身上。 “师姐,阿钰是不是很没用,摘个野果都受伤还要麻烦你。” “确实没用。”秦罗敷点点头,很是赞同。 裴钰一愣,心头一堵还有点委屈:“师姐……” “所以,阿钰快点长大,不要再轻易让自己受伤,不然你的亲人该心疼了。” “那师姐会心疼阿钰吗?” “阿钰是我的师弟,我自然会心疼。” 裴钰嘴角上扬,很是开心,但又怕师姐看出来,连忙另起话题。 “归仪师姐,不远处就是汀兰城了,我们可要今天进城。” “姐姐,检测到男主之一的容怜就在汀兰城,我们需要完成汀兰城的副本剧情。”211欢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秦罗敷,字归仪。青莲剑尊唯一的弟子,天衍宗首席弟子兼未来掌门。 “不急,先原地歇息一晚,明日再入城。” 第3章 第一位男主 汀兰城里人声鼎沸。裴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拉着秦罗敷东逛逛西逛逛。 “师姐,我想吃糖葫芦。” “师姐这个簪子好漂亮,好适合你。” “师姐,这个小人好像真的,可以吃吗?” “师姐师姐,快来看那两个纸人居然在动。” 眼看着裴钰就要转到人表演皮影戏的幕布后,秦罗敷把人拉住,“阿钰不可,你闯进去会影响老板做生意的。” 裴钰红了脸,被师姐捉住的手,忍不住屈了起来。 秦罗敷将人带到皮影戏前,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 皮影戏上演的是白蛇传,白蛇和青蛇变成美貌的女子与凡人许仙相遇。 裴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吐槽:“这许仙也太蠢了,居然被两条蛇耍得团团转。” “还有人妖殊途,人怎么可以和妖成亲还生子,这分明是在违背天道。” 人和妖生出来的孩子大多体弱多病,极易夭折。在以强者为尊的妖域素来被视为耻辱,为妖族不喜。在人界半妖又因为异于常人,身上多少带着妖兽的特征,又被视为异类,人人喊打。总之两边都不待见半妖。 “白蛇千年道行,即将要化劫成仙,偏做那愚者堕入爱河自毁道行,蠢得要死。” 皮影戏前围了不少人,几个姑娘还为两人的爱情感动得流泪。裴钰这话就显得不合时宜。 “阿钰,观戏不语。” 裴钰顿时安静下来,但没坐一会儿,就眼巴巴的凑近秦罗敷,“师姐,许仙被污蔑偷盗官银的时候明明就该怀疑白蛇身份,却被几句花言巧语哄骗了,这不是蠢是什么。” 听着裴钰的意思就是人和妖都蠢。秦罗敷不知道该怎么和裴钰解释爱情的伟大。 白蛇的故事不过是后人编撰出来,哄哄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就裴钰这个二愣子给当真了。 “妖族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裴钰小时被妖族抓过,在妖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受尽折磨,心里对妖族没有好感。 还没待秦罗敷回答,一旁的一位绿衣小公子就看不过眼了。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人尚有好坏之分,妖也并非都是虐杀成性,你这样一棒子打死妖未免过于不公。” 来人一袭嫩绿短衫,面容清秀,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你谁?”裴钰在宗门里一向无法无天惯了,除了在大师姐面前是无害的小师弟以外,对他人都是不假辞色的。“你没事吧,我和我师姐说话你插什么嘴。” 少年被噎了一下,这人到底会不会抓重点。“公子既然无法理解过白蛇和许仙之间的感情,就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大肆宣扬,这般聒噪让别人怎么观戏。” “现在是什么世道,人妖两界签订休战书已经两百多年了,居然还有人会歧视妖族。”一旁被扰了兴致的姑娘不满了。 “对啊,好不容易等到张老表演皮影戏,这位公子不喜欢就算了,没必要膈应人吧!” “小爷的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要你们听了吗。说什么人妖和平相处,碰上妖物跑得最快还不是你们这群废物。在这里胡言乱语狗吠什么。” “你别太狂妄,皮影戏大家伙儿都在看,反而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吵吵嚷嚷,搅了大家的兴。” 裴钰一脚踩在桌子上,从袖中掏出一把白花花的银子。“那好,今天这个戏台本公子包了,诸位恕不远送。” “你……天衍宗的仙师简直欺人太甚。你的师尊能教导出你这种嚣张跋扈的弟子,想必也是无德无能之辈。”麻子脸手指着裴钰,破口大骂。 “一介凡人嘴皮子倒是耍得厉害。”裴钰一脸不善,手握上了剑鞘。这种蝼蚁击杀就好,费什么口舌。 秦罗敷搭上裴钰握剑的手,传音入耳“阿钰,不可妄为。” 裴钰僵住,没敢再动。 “诸位不好意思。家弟自小娇纵惯了,扰了诸位的兴致是我们不对,我在这给诸位赔个不是。” 白衣女子声线平和,如泉水击石直抵人心。 “哼,天衍宗的仙师好大的威风,区区一个骄纵就想息事宁人,怎么,你们天衍宗的弟子都是这般蛮不讲理的吗?”一个凶神恶煞的麻子脸大喝。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师姐说话。”裴钰眼神冰冷,一道掌风扇去麻子脸直接被拍飞,吐了一大口血,头一歪竟没了气息。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秦罗敷拧了拧眉,看向裴钰。裴钰不可置信,“不可能,我根本没有用力。” 眼看着场面快要无法控制,秦罗敷带着裴钰腾飞到半空。 裴钰虽然蛮横但不是没脑子,很快就意识到被人下套了。再一看人群中有几个人贼眉鼠眼的想混水摸鱼,就气不打一处来。 杂碎们,别以为披个人皮就能瞒天过海。 他手一扬,几张符纸便出现在手里,“天地万象,应变无停,驱邪缚魅!” 只见被符纸击中的那几个人的身体瞬间膨胀到两三倍,露出凶猛的獠牙,俨然一副妖物之相。 “我说怎么帮妖物说话,原来你们是监守自盗。”裴钰冷笑一声,拔剑上前。不过一会儿便将妖物尽数斩于剑下。 妖物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到脚边,绿衣少年吓了一跳,身子凑向旁边的男子。 秦罗敷抬眼看向男子,厚厚的帷幔遮住了面容,只隐隐绰绰看到轮廓线。 211在神海里欢快的提示,“叮,一号男主容怜上线!” 正在解锁人物界面 姓名:容怜 身份:灵族少主 修为:??? 好感度:??? 黑化值:??? 亲密值:1\/100萍水相逢 秦罗敷:……这一大串的问号是什么意思? 211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亲密值提上去才可以解锁更多信息。” 说实话这个界面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知道秦罗敷的想法,211忍不住干笑几声。“我……我真的只是升级流系统。” 许是感受到秦罗敷的视线,容怜微微颔首。 “师姐!”裴钰强硬的拽住她的手,秦罗敷看向他。 裴钰抿唇,“妖物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秦罗敷嗯了一声,目光转而看向那个最先说话的绿衣少年。 绿衣少年颤颤巍巍,捏紧了身旁人的袖子:“我不是妖,别杀我……公子救我…” “什么人藏头露尾的,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裴钰双手抱臂,一脸不善的看着容怜。 帷幔下的男子清咳一声,气若游丝:“鄙人前几日不慎感染风寒,身体未痊愈吹不得风,还望公子见谅。” “病秧子。”裴钰冷哼一声,“师姐,师弟们来信了,我们是否前去与他们会合?” 第4章 不许哭 秦罗敷颔首,长剑一扬便凌空而起。裴钰紧随其后,但在此之前,还恶狠狠的剜了主仆二人一眼。 绿衣少年心想:……这人还怪凶的嘞。 当面齐豫不敢做什么,人走后倒是撇撇嘴,小声嘀咕。“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公子看来那个算命大师说的对,我最近真的是要倒大霉了,呜呜。” 容怜忍俊不禁,“不过是一场误会,天衍宗的仙师不会对我们这些凡人出手的。” 齐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公子,你怎么帮他们说话,刚刚他那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你又不是没看见。” “你可知那位公子身边的人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难道是天衍宗哪位长老的记名弟子不成。” 容怜摇摇头,“她是天衍宗青莲剑尊唯一的弟子,亦是宗门未来掌门。” 齐豫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她、她就是那个年仅二十岁就达到元婴的绝世天才,先天剑骨的拥有者,天下第一神剑的剑主秦罗敷……” 齐豫从不置喙公子的话,公子一向无所不能。可是这也太离谱了,他居然见到了那种传说中的天之骄女。 他缓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看着公子单薄的衣着,担心极了。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帷幔下的人缓缓点头。微风拂过,面纱轻轻拂开一角,柔软的轻纱掠过白皙的下颌,殷红的唇仿佛隐秘在暗处的禁果,引人深入。 齐豫看得有些痴迷,他家公子真真太好看了,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没有像公子这般的容色了吧。 “师姐,你是不是生气了?”裴钰见秦罗敷停下来便忍不住问。 秦罗敷看了他一眼,不语。白衣女子的眼中一片平静,明明生得一双桃花眼,整个人却好像游离世外,似乎什么都激不起一丝波澜。 裴钰肉眼可见的慌了,“师姐,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和我说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少年轻轻扯住秦罗敷的衣角,眼眶泛红。 秦罗敷叹了口气,抬起手轻柔地拭掉裴钰眼睫上欲落不落的泪珠。 裴钰却是摁住她的手将它贴在脸上,胡乱蹭了蹭。 “你今天太过任性,下山之前我可有叮嘱过你勿要意气用事,你当时是如何应答的刚才又是如何阳奉阴违糊弄我。” “他们对师姐不敬本就罪该万死。”裴钰抿唇,“阿钰知道师姐不喜我乱伤无辜,可是在阿钰眼里没有人比师姐重要,阿钰无法容忍他人对师姐不敬。” 秦罗敷挣开了裴钰的手,语气淡淡:“你是天衍宗的弟子不是魔道中人,行事作风这般无所顾忌也不知会给自己招来多少祸患。” 在原着里裴钰便是因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在修真界树敌太多,以至于在裴家倒台后落得个孤立无援,引颈而戮的下场。 虽然在原文的设定中,裴钰是秦归仪身边忠心不二的一条疯狗,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罗敷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裴钰走向原着里的结局。 反正她的任务是修补剧情,而不是攻略主角,裴钰和她也只是书中昙花一现的配角,是陪衬几位主角的炮灰。只要在不改变世界走向的方面稍稍变动,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吾二十未到金丹已成,裴家在修真界也算权势滔天,天衍宗灵珠道尊又是我师尊,几方宵小能奈我何。”少年语气傲然,全然不知命运的齿轮会走向何处。 秦罗敷微微一笑,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是永远不会长记性的。 她想裴钰还是太单纯,不知世俗险恶。可是没有时间让他好好体悟了,裴家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 在裴钰怔愣间,一道剑光闪过,直直劈来。 裴钰猛地后退,却没想到是虚晃一枪,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凌厉剑气击中跪坐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 脖颈一凉,落入眼帘的是一柄泛着寒意的霜花剑。 剑身流畅,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带着古老神秘的气息。 他很早就听师尊提及过,归仪师姐的剑是上古神器傲雪,神剑高傲千万年来也只认过两任主人,一任是创世神女,第二任便是师姐。 顺着剑身往上看,是清冷矜贵的师姐。秦罗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的一切在她面前好似无可遁形。 裴钰的指尖不受控制的发抖,心脏似乎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冲击,如小鹿乱撞般震耳发聩。 他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有点委屈同时还想哭,“师姐……” “不许哭。”秦罗敷冷声呵斥。 裴钰整个人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哪怕委屈却还是把眼泪憋回去。 “我是你的师姐不会真的对你出手,外面的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秦罗敷移开长剑,在裴钰身前蹲下,如玉的指尖轻轻划过脖子上的血痕。 “阿钰,你须得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绝对的实力才是张狂的资本,才可以保护自己。” 温润的指尖掠过之处升起一阵酥麻之意。裴钰咬住下唇,拼命制止口中奇怪的声音流露出来。 “阿钰已经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他们都无法在我手上撑过十招。”少年说话带着傲气,好像在和秦罗敷炫耀他多厉害一样。 “你要知道你的对手可不止同辈,三界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少年英才。阿钰你得更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秦罗敷单手持剑,背过身去看着落日的余晖,衣带当风青丝飞扬。 晚霞满天,明艳如流火,却不及眼前人半分耀眼。 “你要站在云巅之上,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像原书那样死于荒漠,无人问津。 裴钰迷离的看着秦罗敷,“阿钰……明白。” 秦罗敷回过身,还以为是下手太重,把人打击到了。“阿钰,师姐这般伤你,你可有怨?” “不怨。”裴钰摇头,“阿钰自知师姐好意,不想让我步入歧途,我又怎会怪师姐。” “况且……”裴钰眼神暗了暗,声音低哑:“师姐给予的一切,阿钰都受得住。” 说着眼前之人的脸红得能煮熟鸭子。 秦罗敷:“……” 少年脸颊泛红,看着她的眼里盛满水光。 她总是忍不住感叹,裴钰真是生了一双含情眼,看谁都像是含情脉脉的样子。 她伸手将人拉起来,将一瓶金疮药放在裴钰手心。“回去之后擦点药,好好休息。” 第5章 他是琴师 阴森森的园林走廊里,黑猫轻轻踮起脚尖,幽绿的竖瞳亮得吓人。 月亮隐在云层里,没有一丝光亮,地面一片漆黑,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黝黑的树影隐隐绰绰,其中的一团仿佛有意识般缓缓蠕动,顺着长廊一直攀爬、延伸。 怪物一般的触手,轻轻上扬,模拟着鼻子嗅闻的动作,兴奋得张牙舞爪。 两个婢女提着灯笼走在昏暗的小道上,烛光摇曳忽明忽暗,冷风吹来让人背脊发凉。 “这吹的什么风,阴气森森的。”粉衣小丫鬟搓了搓手臂,小声嘟囔。 “虚,别讲话。”蓝衣小丫鬟着急忙慌的捂住说话丫鬟的嘴,低声道:“在这里讲话你疯了,会被它听到的。” 巨大的阴影猛然膨胀,在两人的身后张开。 “它……是谁?”小丫鬟惶恐不安。 “它就是……” “啊!嗯…唔……”惊呼还未发出便戛然而止。粘稠液体的滴落声和牙齿的咀嚼声在黑夜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泛白,第一道曙光降下的时候,一声惊呼响彻阖府上下。 “来人啊,来人啊,怪物吃人了!” 白天的蒋府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风中左摇右晃摇摇欲坠。 一棵千年大榕树正对着红漆木门,枝干遒劲。树上叶子扑簌簌落下,地上的叶子被风吹起,俨然一副凄凉诡异之样。 周围草木除了门口的大榕树,长势都不太好,皆是一些矮搓搓的小灌木。 秦罗敷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凝重的神情。 裴钰笑嘻嘻,言语不着调。“师姐,这蒋府的风水有点意思啊。” 秦罗敷没理会示意他敲门。 裴钰将罗盘放进储物袋,然后手指屈起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有人打开了一条门缝,透过缝隙窥视他们。 小厮的声音颤颤巍巍,很是惊恐。“来者何人?” 裴钰持剑抱臂,一脸倨傲:“天衍宗弟子受命降妖,还不速速开门迎接。” 秦罗敷忍不住扶额,裴钰拿的真是炮灰剧本吗,怎么台词却是反派的很。 瞧见了他们身上的穿着,以及裴钰手里拿着的身份令牌后,小厮这才打开大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两位仙师里边请,我们夫人已经恭候多时。” 两人跟着小厮的步伐,进入了蒋府大院。 蒋府讲究,路上侍女随从神色恭敬,有条不紊的忙着手上的事宜。 顺着鹅卵石小道一路前往主院。周遭的景色开始变得奢靡。阁楼巍峨壮观,九曲回廊蜿蜒曲折。亭台水榭,湖上楼阁,假山流水,处处雕梁画栋。 前往主院的路上,倒是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容公子。”小厮微微施礼。只见来人一袭烟罗春衫,腰挂翠竹锦囊,手持红梅傲雪凌霜油纸伞,身姿修长挺拔如松。 透过那薄薄一层的面纱,隐约可见其绮丽的容色。一双绀青眼波澜不惊,见到故人也只是微微颔首。 秦罗敷不由想起原书对容怜的描述,“春山画眉,寒江凝眸,青峰琼鼻,飞樱点唇。遇雪犹清,经霜更艳。”如此看来倒是相衬。 身旁的齐豫见着两人,心里大骂晦气。但是碍于裴钰淫威没敢表现出来。 裴钰双手抱臂,面色怪异,“师姐我们与这位身娇体弱的公子倒是有缘分,两天之内居然能相遇两次呢。” 秦罗敷:“……”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剧情的推动作用呢? 容怜淡淡一笑,看的却是秦罗敷。“小公子所言甚是,我与仙师之间的确有缘分。”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对秦罗敷说的,但是当事人显然没有注意。 青年容色瑰丽,对人笑时嘴角上扬,眼里唯有深深浅浅的蜜意。 他绀青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里面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静静看着人的时候双眸含着水光,不知有多情深意切。 秦罗敷愣了一下,继而回以一笑。真不愧是男主对着不喜欢的人都能和颜悦色,要是裴钰早就开始呛声骂人了。 裴钰眉头一皱,瞧见容怜直勾勾的样子盯着自家师姐的样子,脸都要气绿了。“你在看什么,信不信本公子剜了你的眼睛。” 容怜收回视线,语气淡淡:“不知在下何处惹恼了裴公子,裴公子对在下如此针锋相对。”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本公子可不吃你这一套。” 说着又对着小厮阴阳怪气:“你们蒋府好歹也是汀兰城里的名门望族,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公子……”齐豫扯了扯容怜的袖子,愤愤不平。天衍宗的男修士说话好生无礼。 小厮面露难色,两边都不敢得罪:“容公子琴艺无双,和公子一样都是奴家主人请来的贵客。” 裴钰嗤笑一声,“一个琴师都能当府上的贵客,蒋府也不过如此。” 秦罗敷只觉得头痛,裴钰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得罪主角你不噶谁噶。 容怜面色无波,仿佛谈及的不是自己。 生怕裴钰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秦罗敷只好先一步开口:“容公子,我们二人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聊,这就告辞了。” 说着一把抓起裴钰的手,看向小厮“烦请带路。” 容怜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秦罗敷身上,直到人走远。 容怜轻轻捻了捻衣袖,眼底神色不明。 “气死我了。”齐豫气呼呼,“天衍宗的修士果真目中无人。” 虽然知道他们两人身份尊贵,不是他这种平民百姓可以惹得起的,可还是好气哦。 容怜看向细雨蒙蒙中的荷花池,只见娇嫩的花骨朵儿颤颤巍巍,隐约露出一点金黄色的花蕊。 “吾等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体弱力微,于修士而言如蚂蚁草芥,又如何能让他们放在眼里。” 齐豫息了声,看着清冷的公子,一阵心疼。如果当初公子的爹爹,能多怜惜公子母子二人一点,也许公子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恨的是公子每天要被权贵呼来喝去任人欺辱,公子的父亲却在修仙界呼风唤雨受人尊敬。这世道真真是不公平。 修仙之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第6章 他会抢走师姐 来到主院,却不见蒋老爷,只有蒋夫人出来迎接。 据说是蒋老爷年过半百中风偏瘫,以至于已经多年卧病在床,将府上下现在皆由其夫人管理。 蒋夫人观着像三十出头,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头插金枝步摇仪态万千,手里还牵着一个八岁大的稚童。 两人被请上座,蒋夫人捏着手帕吩咐下人上茶。 “两位仙师日理万机,本不欲耽搁二位时间,可是那妖物实在太过猖狂,竟一连伤数命,闹得府上人心惶惶。” 蒋夫人轻抿一口茶,神色悲戚:“妾身一介女流,夫君又因为中风意识不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才向贵派求助,还望两位仙师尽快除了那妖物早日还府上安宁。” “那妖物是何时开始伤人的,那些被伤的又是什么人?” 蒋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珠玉回答道:“妖物伤人有好一段时间了,起初是因为外院婢女小桃夜不归宿,后来派人去找到时候已经溺死在井中,身上布满了抓痕。” “小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是下人院的粗使女奴早晨打水的时候发现的。” 秦罗敷沉思,“除了小桃,还有谁被怪物袭击吗?” “回仙师,除去昨天晚上遇难的珍珠,珍玉,暂时无人受伤。” 裴钰闻言挑了挑眉,“真有意思,这几个人之间好像也没什么联系,难道她们身上有什么吸引怪物的东西不成。” “怪物不是喜食人肉吗,也可能是单纯为了吃肉罢了。”蒋夫人淡淡开口,眼皮轻扯状似无意。 “不可能。”裴钰想也不想直接否定,“如果单单是为了满足饱腹之欲,妖物又为什么偏偏挑中将府呢。所以将府之中必定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蒋夫人脸色微僵,不过一眨眼又恢复了正常。 秦罗敷在一旁默默观察,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水。 “不知近日府中可有什么怪事发生?”裴钰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扣,笃笃笃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对了,奴婢与小桃同屋。她出事前几天一直神神在在,常常半夜三更不睡觉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珠玉说道。 “你可知晓她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小桃素来孤僻,很少与我们交流。” 线索到这里似乎全断了,没有任何头绪。 秦罗敷倒是一直注意着蒋夫人旁边的孩子。蒋小公子粉雕玉琢,一身裁剪合身的锦衣,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黑猫缩在小主人怀里,一双幽绿瞳亮得吓人。 它警惕的看了眼秦罗敷一眼,随后扭头缩在小公子的臂弯里。 “小公子的猫看着很是讨巧。”秦罗敷突然开口,说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只猫是前几年我家老爷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赠予我儿的生辰礼物。” 秦罗敷面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神色,“猫儿看着乖巧伶俐,难怪小公子喜爱。” 见过蒋夫人后,两人又去看了案发现场。鲜血淋漓溅了一墙,地上还有未被嚼碎的骨头。 现场除了一滩绿色的液体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这是一起寻常的怪物袭人案件。 “阿钰对此事怎么看?” 裴钰面露沉思,“这妖物狡诈,行迹诡异,又善于隐藏,实力应当在元婴期。” “元婴大妖非宝不出,这将府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让元婴大妖盯上了。” 秦罗敷蹲下,凑近那滩绿色的液体。“百妖谱中记载,大妖之中唯有赤尾的涎水为浊绿,且生有九尾有九命。此妖擅于藏匿,血腥残忍。” 赤尾凡间又称九尾猫妖,是妖域数一数二的大妖兽。 本以为人妖签订休战书后会消停一点,可妖物就是妖物,贪婪无底线。 听闻妖物是在夜间作祟的,秦罗敷决定今晚探探虚实。 她在房中打坐静待夜幕降临。 裴钰推门而入,榻上的秦罗敷睁开双眼。 少年身着寝衣,宽肩窄腰身姿修长。昏黄的灯光下使得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柔光。 裴钰径直走过来,在秦罗敷愣神间,伸出手环抱住她的腰身,头靠在她的腿上。 秦罗敷愣了一下,“阿钰你怎么了?” “师姐,你今天是不是觉得我蛮不讲理,处处针对一个凡人。” “嗯,你不喜欢他吗?” 少年将头埋入女子的怀里,“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我总觉得他不是好人……”他会抢走师姐。 “师姐,我好害怕。”裴钰红了眼眶,眼泪说掉就掉,脆弱又易感。 秦罗敷觉得裴钰是受到了剧情的影响,毕竟在书中裴钰就一直讨厌几位男主角。 她轻轻擦出裴钰的眼泪,不愿意看到他走上书中既定的结局。“没事的,不喜欢的话我们避开就是了。” 月上中天,整个蒋府都安静了下来。 秦罗敷和裴钰隐在暗处,静待妖物的降临。那妖物却好像提前嗅到了危险一样,一直等到三更天连个影子都不见。 正在他们打算回房休息的时候,主院那边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呐喊“夫人!快来人啊,有怪物!” 两人连忙赶往主院。蒋夫人房里一片狼藉,烛灯,瓷盏碎了一地。 蒋夫人瘫坐在地上,气若游丝。屋里弥漫着妖气,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裴钰连忙提剑追了出去,一晃眼就不见人影。 蒋夫人头发凌乱,被下人搀着坐在榻上。 “发生了什么?”秦罗敷问。 蒋夫人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掐痕发不出声音,她的贴身丫鬟珠玉代为回答说:“我夜里服侍夫人歇下,便躺在床边小憩。而后便听到夫人的叫喊。想来是那怪物趁我们不备想伤害夫人。” “若不是仙师来得及时,我们夫人可要遭罪了,仙师一定要为我们做主除了那怪物。”珠玉抹了抹眼泪,声泪俱下。 “降妖除魔乃仙家之职,妖怪为祸苍生,我等定不会轻饶。” “姑娘可否同我说说当时的情形?” “夜里奴家刚服侍夫人躺下,本也打算小憩一会,却没想到突然一阵阴风刮来,夏夜风凉当时没太在意,随后便听到夫人的喊叫。” “打开门进去便见一团巨大的黑影,拖着九条长长的尾巴,一双幽绿色的大眼睛,嘴满獠牙。它掐着夫人的脖子,看见我们进来还想杀人灭口,幸亏两位仙师赶来。”珠玉说着,心有余悸。 秦罗敷略微思索,心里有了一番计量。 “你且好好照顾你家夫人,妖物不日便会落网。” 第7章 最亲密的人 出了主院,经过一道蜿蜒曲折的回廊。回廊的顶部悬挂着一盏盏古色古香的灯笼,它们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风却不时地吹来,使得灯笼摇晃不止,光线也随之变得忽明忽暗。这诡异的景象给原本就阴森的回廊增添了几分恐怖氛围,令人毛骨悚然。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秦罗敷独自一人走着,脚步声清晰可闻。 忽然之间,秦罗敷眼神一凛,旋身拔剑刺向身后。 “何人在此?” 只听一声细微的闷哼,来人的脖颈便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青年一袭白衣,身姿修长,面纱在剑锋挥来时飘然飞走,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公子如玉,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令人见之忘俗。 秦罗敷愣住了,不确定的问:“容公子?” “仙师。”青年踉跄了一步,重心不稳的向前扑来。 容怜直直扑进秦罗敷的怀里,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躯体相拥亲密无间,连对方身上的味道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容公子,你没事吧?”秦罗敷扶了一把,尽量不让人完全挨着自己。 青年连忙起身,衣衫凌乱,眼尾泛着艳色,有一种被人蹂·躏的美感。“我没事。” 容怜慌忙整理身上的衣物,欲拒还迎的偷瞄秦罗敷。 修士感官何其敏锐,秦罗敷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窥视。 “容公子这么晚了不歇息,深夜到此来是有什么事吗?”秦罗敷看着青年玉颈上的胭脂红痕,淡淡开口。 刚刚主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不信容怜不知道。明知道夜里危险,却还要独自一人出来,不得不说容怜此举很是耐人寻味。 容怜衣袖下的手轻轻摩挲,“我白天丢了一个玉坠,现在找不到了。” 青年声音清冷,绀青色的眼直直看向秦罗敷,神情平静的让人看不清情绪。 秦罗敷没有回应,如果容怜没有衣衫不整,身上没有脂粉香她或许会相信他真的是玉坠丢了,来找玉坠的。 她不禁想起容怜的悲惨际遇,以及后来他被灵族认回后的雷霆手段,决定不去蹚这趟浑水。 “那就不叨扰容公子了,祝容公子尽快找到玉坠,在下告辞。”秦罗敷不欲多言。 男主的事情少插手的好,主角无论如何都会化险为夷,他们这种配角可没有这种好运气的。 青年平静的看着秦罗敷离去,直到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感知到脖颈上的痛意。 “真遗憾啊,还以为以您的姿色会让她为您倾倒,却不想她对您毫无绮念。”巨大的黑影从墙角蔓延开来,发出轻微的嗤笑。 青年没有理会,只是仔仔细细的抚摸着脖子上的伤痕,一遍又一遍,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病态又诡异。 “啊啊啊,您不会生气了吧,毕竟她连几句话也不舍得和您说,您那样拙劣的谎言她都选择无视,这样下去怎么会帮您呢,还是让我来帮您摆脱这一切吧。” “嘘。”青年将食指抵在唇边,红唇微启,声音却让人如坠冰窖。“再吵,就杀了你。” 黑影瞬间息声,一扭头就融进了黑夜消失不见。 青年抬头看向天上的半轮明月,嘴角上扬,疯狂又笃定,“她会帮我的。” 他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别人。 容怜神色难辨,仿若穷途末路的囚徒。他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希望她真的是那个能解救他的命定之人。 秦罗敷回到自己的屋里,推开门便看到裴钰坐在桌前等自己。 少年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劲装,一张脸犹如鬼斧神工般精雕细琢。 裴家家教甚严,对家族子弟的言行举止要求严格。裴钰虽面带倦色,但仍然端坐在桌前。 听到推门声,少年顿时站了起来,神采奕奕的飞奔向门口。 秦罗敷被扑得后仰,不得不环住少年的腰身稳住身形。 “师姐,阿钰等你好久,你怎么才回来。”裴钰头埋在秦罗敷的肩膀上,贪婪的嗅闻着属于师姐的味道。 “处理了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秦罗敷没有感受到裴钰一瞬间的僵硬。 裴钰鼻尖越发靠近,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环在她腰间的手越发用力。 “怎么了?”秦罗敷意识到裴钰的反常。 裴钰手上的力道松开了一成,整个脑袋都埋进秦罗敷的右肩,闷闷回答:“师姐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秦罗敷惊讶了一瞬,下意识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却没有打算和裴钰说。“将府人鱼混杂,许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是吗?”裴钰反问,声音颤抖,“什么样子的距离能让师姐的身上都是那个人的味道,阿钰不懂,师姐说来给阿钰听一下好不好?” 秦罗敷看裴钰的样子很像发疯的前兆,没敢让人胡思乱想下去。“今天被人不小心撞上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裴钰呜咽一声,“我自然是相信师姐,毕竟我们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师姐千万不要欺骗阿钰啊。” 可在秦罗敷看不到的地方,裴钰的神色阴沉,眼里满是占有欲。 “对了,你今天追出去可有什么发现?” “我跟着那妖物走了一路,它警惕性很强,我跟丢了。但是我跟它交手的时候发现它虽然有元婴修为但是却使不出应有的实力,我怀疑它之前必定是受了伤,而它潜伏在将府想必是为了夺取能恢复实力的宝物。” 秦罗敷坐下来,“蒋府这些年行事作风低调,倒是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灵宝出世。” “世人不知,却不代表没有,这些个世家心眼可多着呢。” “就像当年的清海兰家,不也是身怀巨宝,最后被魔域覆灭满门世人才知晓乾坤阴阳镜的下落。” 清海兰家一夜之间被灭满门之事曾轰动整个修真界。原因不止是魔界一夜之间趁各大宗门世家不注意入侵,更是因为乾坤阴阳镜的出世。 乾坤阴阳镜可观未来,测运势,可以说拥有它相当于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试问修仙之人谁人不想窥探天机命理,规避祸患,得道成仙。 所以乾坤阴阳镜落入魔域手中,实乃修真界的一大损失。 “师姐,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今日袭击蒋夫人妖物不是赤尾,我看得分明,它是一团黑雾根本没有形态。” 秦罗敷这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来将府的妖怪不止一只。” 第8章 男主被羞辱 清晨,露待日曦,鲜花簇拥姹紫嫣红,仆人端着果盘来来往往,舞女拂袖,身姿婀娜。蒋府后花园一改往日的冷清变得热闹非凡。 秦罗敷坐在主位下方,身前摆满了珍馐玉食。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衣裙,流光溢彩环佩叮当。头上挽起简单的发髻,斜插两根白玉簪,清冷又贵气。 裴钰坐在她左手侧,支着下巴。眼里除了师姐容不下任何人。 秦罗敷表面上端坐着,内里此时正在与211交流。“汀兰城这个副本,我若不与主角接触是否会被判断失败?” “姐姐作为辅助剧情的人物,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除非必要剧情,其他时间是可以避开主角的。”少年清甜的嗓音在她的识海里回答。 “配角一般不会引起主角心神动荡,浓烈情感波动的。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女主身上,但是《云巅之上》没有女主,所以我们配角成功的概率不会很苛刻,姐姐且放宽心。” 秦罗敷了然,“既然如此,走完剧情后我是以死亡告终吗?” “是的,任务完成的那一刻你将会脱离这具身体,到时您就可以去追求你所期盼的一切。”不知怎么的,211最后的语气有点低落,因为任务结束之后他就会和姐姐分开,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秦罗敷忍不住摸了摸211的头,安慰道。“这几位主角既是天之骄子,想必也不会为难于我们,就当是一次挑战好了。 “姐姐……”211哭丧着脸更难过了,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修仙者齐聚一堂,分不清哪门哪派。 “各位仙师远道而来,为我将府解决妖怪,实在感激不尽,今日备上美酒佳肴设席相请,还望几位仙师尽情享用。”蒋夫人高坐主位,一身湖蓝色织锦缎面襦裙,妆容精致端庄大气。 “蒋夫人客气,汀兰城在修仙界管辖之下,城内有妖物作祟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开口。 “夫人言重,降妖除魔乃我仙门弟子之责,能为百姓解难是我等之幸。” 裴钰百无聊赖,看着众人推杯换盏,心里冷笑。该用人时屁都不见,一到设宴就腆着脸往上凑。 妖物抓到了吗,就敢在这里夸夸其谈,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呸,一群修仙界败类。 “听闻秦仙师师从青莲神尊门下,初见便觉得仙姿玉骨,非比寻常,昨夜也幸得仙师相救,否则妾身命不久矣,名师出高徒实非妄言。”蒋夫人看向秦罗敷,面露感激之色。 秦罗敷正襟危坐,想到了原身的师尊,脑海里却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忆不起容貌。 她来修真界不过三年多,这三年来一直在山下历练,还未见过那位声名赫赫的青莲神尊。 据说,青莲神尊不仅武功高强,容色在修仙名人榜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夫人谬赞,罗敷年岁尚小,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若有不妥还需诸位前辈指教。” “秦仙师乃性情中人,妾身在此敬仙师一杯。”蒋夫人举杯相敬。 秦罗敷端起桌上的酒回敬。裴钰不满的撇嘴,“阿钰也敬师姐一杯。” 琉璃玉盏相碰,酒水摇晃。秦罗敷无奈,裴钰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别人有的自己也要有。 裴钰抿了一口酒水 面露嫌弃,“不好喝。” 灵珠道尊嗜酒如命,一手酿酒技术炉火纯青,裴钰自幼被各种琼浆玉液,仙界灵泉喂养,酒品自然挑剔。 “喝不惯就别勉强自己,出门在外做不到样样都精细。” 裴钰放下了酒杯,偷偷凑近:“师姐,你尝尝这个,很好吃。”说着给罗敷夹了一筷肉。 秦罗敷点点头,裴钰就像受到了天大的嘉奖一样,又连续给师姐夹了几样菜。 席上众人举杯畅饮,笑容满面,可背里谁又晓得对面是人是鬼。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迷蒙间舞女已经下场,纱帘浮动,有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登上舞池,悠扬婉转的琵琶声顿时变成了空灵委婉的琴声。 琴声悠悠,如梦似幻,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世外桃源。 仿若仙境妙音,直抵人心,所有的凡尘俗世,爱恨痴嗔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在座的众人皆是一顿,纷纷看向高台那人。 青年一袭青白色束腰,外罩裸白纱衣,头发半披,只有一根青丝带束发,身姿欣长,端是公子如玉世无双。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秦罗敷一抬眼便对上台上青年的视线。 他的所有目光都在这一瞬间靠拢,那绀青色的眼中仿佛镌刻进无数绚丽的风景,显得温柔而缱绻,蕴含着烟花般的温情。 秦罗敷顿了一下就默默移开视线,不得不感叹,容怜真是生了一双看谁都深情的含情眼。 这样的场景被旁边的裴钰捕捉到,他牙龈都要咬碎了。 一曲终了,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容怜起身微微施礼,窄腰长腿身姿修长,长袍逶迤拖地,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裴钰冷笑一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真不愧是汀兰城有名的琴师,琴艺高超至极,正巧吾侄恰逢三岁诞辰,有琴师助兴想必妙哉。”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众人你看看你我,我看看你都没敢说话。 齐豫人都要被气炸了,什么人啊这是,他家公子色艺无双,多少人豪掷千金也不能一睹,天衍宗的仙师就像使唤狗一样让公子给三岁小孩做寿,真是气煞我也。 容怜并没有感到羞辱,只是淡淡一笑,“裴仙师盛情邀请,吾自不敢辞,只是身体不佳恐无法到达临城,还望公子见谅。” 临城为上仙界,汀兰城为下仙界,两者之间千里之遥,中间还隔着一条幽冥鬼河,区区凡人很难穿越鬼河达到上仙界。 裴家公子此举不就是在羞辱人吗?也不知道这个下仙界的琴师哪里得罪了裴公子,竟然被当众出丑。 可他们只敢在心里吐槽,没有谁敢出声替容怜辩驳。 第9章 阿钰会陪师姐一辈子 “容公子不必担心,吾邀你前来,必然不会让你丧命,吾裴家护你一介凡人绰绰有余。”裴钰下巴微扬,眼神轻蔑如同看废物一样。 在场的众人都要窒息了,临城裴家实在是太狂了。 容怜笑了一下,“裴公子所言甚是,既然公子盛情相邀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年不由想起裴钰前几世的结局,堂堂裴家小公子最后不过也是一个众叛亲离的可怜虫罢了。 不知为什么,裴钰总感觉容怜看他的目光里透着悲悯。裴钰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世人皆道下仙界容公子清冷孤傲,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裴钰顿了顿,语调上扬:“这人呐有时候就是很奇怪,表面上高风亮节背后却装柔示弱,竟让大家纷纷迷了眼,真想看看这样的人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这般会装模作样。” 人群里面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发出了吸气时,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秦罗敷头都要大了,裴钰这死孩子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容公子。”为了不让事态严重下去,秦罗敷不得不开口阻止,“裴钰心急口快,公子切勿介意,裴家侄子的诞辰吾届时亦会出席,到时吾会亲自前来迎接公子,护送至临城。” 裴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师姐!” “如此一来便是说好了,容怜的性命可就交到仙师手上了,希望仙师护容怜周全。”似乎是怕秦罗敷反悔,容怜瞬间应答下来。 裴钰气的不行,但是看见秦罗敷没有看自己,只能啪的放下茶盏,独自一人生闷气。 蒋夫人看着台下的闹剧 ,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容怜身上,意味深长。 台下的容怜感受到台上之人的目光,对上那双略有深意的眼,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冻住了一样,遍体生寒。 恶心感从心底蔓延到躯体,又像是被烧灼一样,情绪犹如烧开的水沸腾不止。衣袖下的手紧紧掐住手心,颤抖不已。 “容公子,可是身体不舒服,脸色为何如此苍白?”秦罗敷离得近,一下子就注意到容怜的变化。 他在害怕。 是谁? 秦罗敷看向高台上的蒋夫人,蒋夫人回以一笑,漫不经心的喝茶。 青年眼尾泛红,看着秦罗敷欲言又止,红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前些日子的风寒未痊愈,今日又吹了风,请恕容怜不能奉陪。”容怜像认命一般摆摆手,轻咳一声。“齐豫扶我回房吧。” 一旁的齐豫立马上前搀着自家公子的手离开。 裴钰脸都绿了,巴不得容怜病死才好。装什么装,装什么装啊。 秦罗敷看着席上众人走完,裴钰还是维持原样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你在跟我置气?”秦罗敷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裴钰。 “你对容怜的恶意似乎没有由来。” 裴钰又怎么会告诉她这是男人的直觉,对竞争对手的厌恶。 师姐不知道她有多好,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 裴钰心里委屈没有选择说话,而是扭过头去。俨然一副听不进劝的模样,但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看秦罗敷的表情。 像是大发一通脾气的小狗,又可怜兮兮的等主人去哄一样。 “既然如此,师姐也不勉强你,几天后千羽师叔会赶来汀兰城,届时你便同她回师门。” “不要!”裴钰眼眶蓦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秦罗敷面无表情,看得裴钰心越发难受,巨大的恐慌在心里升腾,泪水忍不住下落。“阿钰不回师门,师姐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甚至拉着秦罗敷的衣袖边抹眼泪边连忙解释,“没有生气,阿钰只是想不明白,明明容怜就是一个凡人,根本不配让师姐亲自护送,师姐为什么帮他。” “容怜纵使是凡人,可他在下仙界也是享誉盛名的人物,你这样落人家面子,如何不让他那些仰慕者对你生出怨恨。” “阿钰不怕。”裴钰轻蔑的说,完全没有把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放在眼里。 秦罗敷冷笑一声,“你仗着裴家的威势当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你可有想过你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万一哪天裴家倒台了,你又如何应对那些对你心生怨怼的人?” 裴钰蹙眉,下意识觉得师姐太悲观,裴家千年大族怎么可能会倒台:“师姐……” “停。”秦罗敷抬手制止,“凡事皆有可能,我话已至此,信与不信都在你。” 说着秦罗敷突然感觉有些迷茫,好像她无论如何提醒,裴钰还是没有一点意识到裴家已经危机四伏的感觉,这些年她就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裴钰一步步按着原剧情走,无法改变,没法挣脱。 裴钰好像一瞬间感觉到了师姐的难过,心脏隐隐作痛。他往前一步,紧紧搂着师姐的腰,声音颤抖:“对不起,是阿钰太过莽撞了,我会听师姐的话的。” 秦罗敷叹了口气,抬手揉了一揉少年的头发,“师姐不是说怪你,只是担心如果以后师姐不在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看着师姐认真的神情,裴钰控制不住的心慌,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师姐要去哪里,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完成任务之后,她始终要走的,但是这个不能和裴钰说。 “师姐以后会有道侣,有了道侣,就不可以时时与阿钰一道。” “那就不要道侣,阿钰可以陪师姐一辈子。”裴钰想也没想就回答。 秦罗敷惊愕的看着裴钰,裴钰似乎也意识的了自己的急躁,“阿钰是说师姐那么优秀,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可以配的上师姐。” 秦罗敷闻言不语,裴钰却僵住了身子,感觉到师姐的目光投向自己,心里又控制不住的欣喜。 害怕龌龊的心思被发现又担心被发现后被厌恶。整个人都处在忐忑不安中。 “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抓妖。”秦罗敷感觉到裴钰这几天状态不是很好,特意叮嘱一句。 “嗯。”裴钰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还有些遗憾。所以,真的察觉不出来吗,对他原来这么放心啊。 第10章 你敢把一切告诉她吗? 让齐豫回去拿披风,容怜一个人站在荷花池旁,额头上青丝凌乱,唇色苍白如纸。 “容怜。” 走廊尽头蒋夫人站立,遥遥看着青年,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 可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吗? 又见面了,林妤。 容怜心底冷笑,尖牙上抵,渴望用血腥洗礼一切。 青年转过身,面无表情。袖中的手却是不由得握紧。 对于容怜的反应,蒋夫人很是愉悦。那种让一个高高在上的谪仙堕入泥潭的成就感,让她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对于林妤恶心赤裸的目光,容怜心里忍不住升腾起杀戮的恶意。 啊啊啊,好想把她的眼睛挖下来。 无数次的轮回中他几乎都要重复这样的场面,心里只有厌倦和憎恶。 不记得这个女人前几世是怎么死的了,她当时哭着喊着求死的时候,可惨了。 所以,得好好想想这一世该给她一种什么样的死法。 蒋夫人又怎么知道容怜此时的想法,还以为他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柔弱琴师。 蒋夫人缓缓走近,笑语盈盈:“容怜公子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 染着上好豆蔻的手轻轻抚上青年的胸膛,指尖一转轻佻的勾开了最上方的扣子。 “阿怜这些天怎么都不来看看人家,难道不想人家吗?” 本是高门主母却偏要学那低贱伶人的做派,下贱至极。如果被人看道林妤此时的模样,恐怕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夫人自重。”容怜语气生冷,拍开将夫人的手,倏地后退。 蒋夫人也没有生气,只是抚上鬓角的头发,红唇勾起语气森然:“这么快就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看来容公子这是已经找到靠山了。” 容怜没有说话,抱着琴的手紧了紧,红唇轻抿。 “让我猜猜是谁。”蒋夫人捏着手帕,眼里满是嫉妒与疯狂:“阿怜的靠山难道是最近府里来的那两个仙师?” 青年没有反应,蒋夫人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裴钰小公子处处针对你,自然不可能给阿怜做靠山,难道是……秦仙师?” 看到青年不自觉的眨眼,蒋夫人眯了眯眼,“看来我猜对了。” “阿怜的野心不小啊,知道秦仙师是天衍宗以后的继承人,有秦仙师撑腰没人动得了你。” “可是,阿怜你未免太天真了。你凭什么觉得人堂堂天衍宗首徒,天衍宗未来掌门会无缘无故的帮你。” “凭你这具身体吗?她知道吗,知道你的一切吗,你敢说给她听吗?”蒋夫人恶劣的笑了,喜欢极了这种踩在别人痛处上的快感。 “你当然不敢。你害怕被她知晓你卑贱讨好的样子,害怕她知道你雌伏在人身下的样子。” “你就是阴沟里的臭虫,永远永远只能在污秽腐烂的地方看着她。” 青年咬着下唇,眼里满是痛苦的挣扎之色,像是被抓住软肋的小鹿,只能惴惴不安的任人摆布。 看着容怜这副样子,蒋夫人是既得意又生气。 “不过才见几次面,这就动心了。阿怜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秦仙师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觉得人家会放弃裴家小公子,转而去救助你这个凡人琴师呢。” 注意到青年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林妤可以说是满意极了。“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容怜不敢,夫人难道就问心无傀吗?” “夫人所做所为敢让你的亲儿子知晓,敢让世人皆知吗?” 青年眼神一凛,皮笑肉不笑:“容怜一介琴师对于世人不过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夫人不一样。将家族长掌握着将府的大权可是最忌讳妇人无德失节。” “够了!”蒋夫人大声喝止,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阿怜果然懂我。” 蒋夫人没有兴趣继续刚才的话题 ,懂得见好就收。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容怜可不是兔子。 “人家的话有失欠缺但人家不是故意的,谁让阿怜最近都不来央奉院陪陪人家。” “人家可是想极了与阿怜耳鬓厮磨的日子呢。” 说着抬手要去触碰青年的脸颊,却被青年侧身躲过。 蒋夫人收回手面色阴郁,“呵,真是一点也不乖,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听话的东西可是要收到惩罚的哦。” 蒋夫人看着天上的满月,恶意满满。 青年木着脸,心口顿时传来一阵阵抽痛,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的满月,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又来了,身体不受控制任人摆布的感觉又来了。 “我的阿怜如果不想太难受的话,来求我吧,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她摇了摇手上挂着的铃铛,铃声清脆,每动一下青年身上的剧痛便加一分。 蒋夫人摇着铃铛愉悦的走向央奉院,也不管后面的人是死是活。 月光将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容怜看着地上的影子,回想起来以前暗不见光的日子,心里充满恨意。 他猛地抽出身上的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血从伤口流出,血肉模糊。 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痛意,意识终于清醒一点。容怜似笑非笑,狠狠摁住伤口,无数阴暗的想法在脑海里成形。 突然,一团黑影闻着血腥味而来,一整个扑在青年的伤口上,吨吨吨的喝血。 容怜一把扯开黑影,狠狠摔在地上。 黑影疼得哇哇大叫,“你自己动不了那个老女人,你拿我撒什么气,我不过喝你一点血,你至于这样对我吗?” “闭嘴。”青年投来杀意凛然的一眼,黑影顿时不敢说话。 容怜垂眼看着手上的伤,神情安宁,嘴角上扬带着阴森森的笑意:“小废物,喝了我的血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您要做什么?” “去帮我办一件事。” 黑影听完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完了这人要开始发疯了,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倒霉蛋要完。 第11章 窥见天光 乌云遮蔽了天空,透不进一丝月色。让人不由联想到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蒋府客房里一片安静祥和,大床上秦罗敷睁开眼睛,感觉到有危险在缓缓靠近。 黑影攀爬而上,不动声色的覆盖整个房屋,宛如筑巢一般。 床上的人睡得安详,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黑影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却在触及床上的人的一瞬间,手臂一痛,整个手被削断一截。 秦罗敷猛地拔出床头的剑,刺向黑影,黑影顿时散开不见踪影。 她提剑追出去,跟着走到了一座精致豪华的院落。 夜色沉沉,周围静悄悄的。厚重的乌云遮住月光,除了回廊里的灯笼没有一点亮光。 唰的一声,黑影凭空窜出来,袭向秦罗敷。罗敷向后腾跃一步,抬剑抵挡。 剑气与黑雾碰撞,两方俱被弹开。“何方妖孽在此作祟,为何不现身?” 黑影两双幽绿的眼睛直直盯着秦罗敷,发出桀桀桀的声音。“嘻嘻嘻,天衍宗的小仙师来追我呀,追到了就告诉你哦。” 秦罗敷:“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双手快速结印,大喝:“乾罗答那,洞罡太玄;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秦罗敷身上金光大盛,黑雾躲避不及,触及到金光的地方顿时冒烟,黑雾发出一阵凄厉的喊叫。 “啊啊啊,小仙师饶命。”黑雾哇哇大叫,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该死的容怜小崽子,说是让它把人引走,实际上是想弄死它对吧。这天衍宗的仙师根本就没心。 黑影痛得差点维持不住原形,急匆匆飞遁跑了。 黑影的速度快,但秦罗敷的速度更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 黑影在前面拼命逃窜,秦罗敷在后面死咬着不放,不打算放过它。 黑雾啐了一口,心里不知骂了秦罗敷祖宗十八代多少遍。 追着追着周围的院落开始多了起来,处处都透着奢靡。 秦罗敷进入一座流水环绕,拱桥相间的院子。院子里面种满了红色的花朵,外形有点像海棠花却又不似平常看过的,秦罗敷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层层叠叠的粉色帷幔在迎风飘扬,水雾弥漫,视线模糊不清。 秦罗敷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黑雾,反而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门之隔,青年瘫倒在地上,汗水浸湿了额头的发,顺着玉颈向下,外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 蒋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此时的他狼狈极了,像牢笼中无法挣脱的困兽。 秦罗敷愣住了,因此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避开,只一瞬间便和里面的青年对上视线。 年轻的仙师面色无波,似乎什么也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她像端坐金莲台的神女,不染人间烟火,不沾世俗情爱。冷眼旁观凡人的爱恨痴嗔。 青年直直看着她,发丝凌乱,汗水直流。本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因为出色的容貌,显得格外可怜。 疼痛感传来,深刻难忍。 青年颤抖不止,身体忍不住微微曲起,发出仓皇无措的喘息声。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卑贱。不要让她看到这幅烂在泥里的样子。 蒋夫人冷笑一声,“你可真是贱啊!” 说起这个蒋夫人格外生气,刚刚无论她怎么撩拨,青年都是冷着一张脸。 青年埋住脸,侧过身子遮住了双腿。 别看我,求求你别看我…… 好脏,真的好脏。 蒋夫人不高兴,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迫使他抬头。“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现在装模作样给谁看?” 青年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一副任人欺凌的样子。 蒋夫人啪的一巴掌呼过去,青年的头偏到一边嘴角渗出了血。 “说话呀,怎么不说话?”蒋夫人再次出手,青年的白衣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汗水无声落下,青年咬住下唇,湿漉漉的看着秦罗敷,绀青色的眼里充满祈求。 他好像用尽全力去抵抗骨子里的羞耻,睁着一双盛满水光的眼睛看着她。 祈求天上的神女能够怜悯,将他带出这个噩梦一般的沼泽。 秦罗敷蹙眉,没有想到身为男主角之一的容怜会这么惨。 但是,她只是看着没有动作。男主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只会让他以后越来越强。 似乎察觉到秦罗敷的无动于衷,青年充满希望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他眼角落下泪水,鬓发被打湿。整个人宛若岸边搁浅的鲛人,绝望而窒息。 蒋夫人扯着容怜的头发,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身上的衣服上都是血痕,和布满伤痕的肌肤。 容怜奋力挣扎,却不想身体使不上一点劲。他死死咬着唇,一抬眼看到的却是秦罗敷面无表情的样子。 青年羞耻万分,难堪的情绪漫上整个心脏。他慌乱的扭过头,肩膀因为恐惧而颤抖。 秦罗敷刚要离开的步伐顿住了。理智告诉她不要试图去改变任何事情,所有的剧情,所有的命数都是既定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她承担不起。 但是,看着青年被欺辱的样子,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多希望有人可以伸出手帮帮自己。 “姐姐,这是主角的命运,是他成长路上必须遭受的磨难。他们必须经受住那么多的苦难才能苦尽甘来,你的帮助只会适得其反。”211看出宿主的于心不忍,忍不住出声提醒。 秦罗敷迈出的那一步顿时停下来。她沉默半晌,没有言语。 这个世界上,谁人不自私。 谁会因为别人而让自己身陷囹圄。 第12章 她是救赎 在青年满怀希冀的目光中,秦罗敷还是走了。 容怜身体僵住,眼底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了。 青年双手紧紧握拳。还是……不行吗,她难道不是改变这一切的变数吗? “你在失望什么?”蒋夫人揪着青年的衣襟,“阿怜不会是希望有人来救你吧?” 容怜没有说话,陷在一种想不通的情绪里面。 “我的好阿怜这么多年了,还学不会认命吗,你这辈子就是一个漂亮的物件,是任人赏玩的命。” “不要去试图逃跑,你跑不掉的。”蒋夫人冰冷的声音响起。 容怜顿时红了眼眶,心里升起巨大的耻辱感,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挫败和绝望。 难道既定的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 无论如何躲避,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运行的轨道,可他不过是想要活下去,为什么连这都是奢求,为什么他要遭受这一切,为什么。 青年死死抓着身上的衣服,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命运吗?可我凭什么又该低到尘埃里。”容怜想不通。 他原本只是因为父亲不够爱他们,所以抛弃了他们母子。 母亲或许是不够爱他所以才会舍得在他年幼时撒手而去。 也许是那些叔叔阿姨不够爱他,所以才会将他卖入琴艺馆供人玩乐。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得到别人的爱。每一次的轮回他都在告诉自己,不要去相信任何人,可还是忍不住因别人指缝里施舍的一点怜悯而心怀期待。 他就像一只卑微的虫子一样去奢望别人的爱,去祈求别人的怜悯。 “因为没人爱的人就该低贱到尘埃里。”将夫人叹息一声,“只要阿怜好好服侍安分守己,本夫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蒋夫人很擅自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毕竟容怜这身段这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哄好了怎么都不吃亏。 青年没反应,对蒋夫人的话视若无睹。反而妄图挣脱束缚,蒋夫人一个不留神竟真被容怜逮着了机会。 可还没等青年爬几步,蒋夫人便大步追上。“阿怜可真不乖,不听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蒋夫人是修士,容怜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反抗得了。 说着一只手提起容怜的脚,粗暴的把人拖回去。 青年嘴角都被咬出血来,指尖死死扣住地板。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屋内安静了一瞬。 “谁?”蒋夫人语气很不高兴。 “夫人,秦仙师在门外求见。” 地上的人眼睛蓦然亮起,宛若新生的星辰亮的吓人,蒋夫人却无暇顾及。 “本夫人已经歇息了,让仙师明天再来吧。” “这……小丫鬟语气犹豫。 “夫人勿怪,在下夜观星辰,发现府中黑气萦绕,实乃不祥,恐夫人近日有血光之灾,这才出此下策,还望见谅。”秦罗敷在门外出声。 修真界向来信奉天地命理,因缘际会。蒋夫人一听那还得了,马上将人请到正厅。 “今天便宜你了。” 青年揽起衣服,神情恍惚,所以她还是出手帮自己了吗。 秦罗敷从将夫人的院落出来,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中。 真失败,还是改不了心软的毛病。容怜可是主角,无论如何都不需要她这个配角拯救。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这次的插手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秦仙师,请留步。”清冷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秦罗敷顿住脚步,回头。青年站在菩提树下,灯笼的光为其蒙上一层流光薄纱。 容怜快步走来,胸膛起伏不定。他凝视着秦罗敷,目光柔软,眼角浅浅泛红。 “容公子有什么事吗?”秦罗敷不打算与他过多接触。一开口就是不欲多言的口吻。 罗敷的态度,青年不可能感觉不到。容怜张嘴,哑口无言。 “既然容公子没事的话,在下就先告辞了。”罗敷说完没有停顿抬脚就要离开。 “多谢秦仙师出手相救。”青年声音上扬。 秦罗敷不得不停下。“在下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容怜上前几步,执拗的看着她。 突然间抬手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裳。素白的外衣从雪白的肩头落下。 秦罗敷连忙别开视线。“公子这是做什么?” 容怜牵起她的手,指引她抚过身上的累累伤痕。 秦罗敷拒绝不得,青年神情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消散。 “这是父亲生气的时候,用茶盏砸的,当时流了好多血,可疼了。” 指尖被指引摸到肩膀,摸到一块凸起的伤疤。 “这是偷吃叔叔家的馒头,被叔叔用开水烫的。叔叔说野种是不需要吃饭的,但是我真的太饿了。” 指尖来到手臂,摸到的是坑坑洼洼的不平。 “这些是管事姑姑用教鞭打的,每次琴弹不好都要受二十鞭。” “对了。”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牵着秦罗敷的手来到腰腹的位置。“这里有一个琴艺馆贱奴的标志,是用火烙出来的。姑姑说入了琴艺馆就是要被人一辈子踩在脚下的命。” “仙师,我给你看看这个印记。”说着竟要将身上的衣裳拉下来。 秦罗敷赶忙将手抽出来,帮他拢上衣服。“不用了。” 青年身子僵住了,神色悲戚似乎要落泪。“所以仙师也觉得我这卑贱之人不堪入目吗?” “不是,你不要乱想。” “既然不是,那为何不敢看?”容怜的声音嘶哑。 秦罗敷:“……” “吾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十岁那年母亲身染重疾无力回天,叔叔婶婶便将吾卖入琴艺馆,所以便遇到了蒋府少夫人,蒋夫人见吾天资聪颖将吾招揽至身边。” “蒋夫人素喜年轻貌美的小公子,前些年夫人也只是召我等弹琴奏乐,后来蒋老爷中风偏瘫,便越发肆无忌惮,好几位小公子忍受不了自杀而亡。” 秦罗敷蹙眉,“容公子……” “秦仙师可知道吾这几年来是怎么过的吗?” “吾每日不仅要在馆主的打骂声中练琴,还要去学那些侍弄人的技巧,像个玩物一样被那些个达官贵人挑来挑去。” 秦罗敷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公子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帮不了你。”修士插手凡人界的事情是破坏天地法则,要遭天谴的。 她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熟的男人葬送自己的前程。 “秦仙师……”容怜泫然欲泣,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宛若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秦罗敷终究是不忍心,忍不住开口安慰。 “容公子并非是池中之物,只不过是一时龙游浅水,还请公子莫要心灰意冷。不入龙虎局,不得常清净,公子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13章 博取怜惜 青年苦笑一声,“那就承秦仙师吉言。” 没有用的。 他被困在这个世界里太久太久,无数次的毁灭都没能阻止一切,每次死亡后都会重来,那些耻辱的一切都会照旧。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无尽的深渊,无数丑恶的嘴脸,每次醒来满手的血。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要认命,不要试图改变。 不堪的过往,求救无门的绝望,肉体上的折磨时时刻刻都在逼疯他。 救救他吧,真的快要疯了。 青年的神情瞧着很不对劲,他双眼疲惫黯淡,密布着血丝。 容怜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却突然栽倒下来。 秦罗敷上前一步,刚好接住人。伸出手搭在容怜脉搏上,眉头紧锁。 身受重伤,睡眠严重不足,又不好好吃饭,身体亏空得厉害不晕才怪。 秦罗敷不可能将人丢在这里,只得七拐八绕的把人送回房间。 容怜作为一个男子,身体瘦弱得可怜,看着高挑实际上没有几两肉,用不了多少力气便可轻松抱起来。 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秦罗敷没有多留,正打算离开,可是昏睡中的青年突然间抓住她的手腕。 秦罗敷愣住了,打算抽出手可是却被抓得更紧。 “不要,不要离开……”青年死死抓住她的手宛若救命稻草一般。 秦罗敷不得不在床上坐下。容怜即使是昏迷状态,却也是好看的。只是不知道是梦到什么,眼角一直在流泪。 “不要,不要打我,好疼,阿怜身上好疼。”他蜷缩在被子里啜泣,梦魇之中无法挣脱。 秦罗敷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了一会儿,像哄宝宝一样把手放在青年的背脊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只是一个梦。” 似乎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青年渐渐安静下来,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秦罗敷没法,只能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青年好似听懂了,眼角不再流出眼泪,而是像小动物一样轻轻蹭着秦罗敷的手心。 好乖啊。 秦罗敷觉得很神奇。可是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一个温软的触感便贴在手心。 她浑身一僵,猛地把手抽离。秦罗敷觉得很离谱,再也坐不下去了。 她连忙起身,动作间都带着慌乱。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青年见他毫无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在走之前秦罗敷留下了一个白玉瓷瓶。 待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屋里重新恢复安静。 床上晕倒的人顿时睁开双眼,绀青色的眼睛没有一点柔软之色。 容怜坐起身,去拿桌上的白玉瓷瓶,细细端详。 他轻抿唇角,似乎带着笑意。 黑影自窗外探入,身形溃散,十分狼狈。 “天杀的秦罗敷,差点让吾灰飞烟灭,老子这辈子与她不共戴天。” 黑影说着偷瞄了一眼容怜,青年正襟危坐,一身白衣,手里还把玩着一只白玉瓷瓶。 但是无论怎样看,青年都是平常看不到的愉悦。 黑影浑身发寒,只觉得诡异得很。 能让这位高兴的除了杀人和折磨人,它实在想不出别的。 青年屈膝而坐,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泻于肩,一张脸犹如鬼斧神工般精心雕琢。 春山画眉,寒江凝眸,青峰琼鼻,飞樱点唇。遇雪犹清,经霜更艳,美到了极处艳到了极处。 “你今天做得不错。”很是意外,它今天居然得到了小疯子的夸赞。 “您今天貌似很高兴?” 容怜轻飘飘的看它一眼,有眼神的人已经懂得不要再问下去,可黑影偏偏没有眼色这种东西。 “您不会是被林妤打傻了吧。”毕竟它把人引过去的时候,这位可正遭受着凌虐呢。 那场面它一只妖看了都忍不住啧啧两声。会玩还得是人类会玩。 青年原本稍霁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周身一瞬间发散出金光,整个房子都开始震颤起来。 黑影下意识想逃跑,可是浑身上下都被控制住一样动弹不得。 轰的一声,黑影被狠狠甩出去撞到墙上。墙面一瞬间凹了一块,它陷在里面更是扣都扣不下来。 “不会说话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把嘴缝上。”青年阴恻恻开口。 魔音仿佛在耳边响起,黑影都要被吓死了。 落地的一刹那,黑影就像看到了什么宝物,它整个妖都被青年手上的东西吸引。 “您手上的莫非是是圣莲百草丸,好香啊。”说着涎水流成河,差点就扑上去了。 见他没有什么表示,黑影就知道猜对了,顿时精神振奋。“圣莲百草丸唯有天衍宗玲玉长老会炼,只供内门弟子使用,您这是成功了?” 青年终于舍得抬眼看它一眼,“并未,她的防备心很重。” “您都屈尊降贵去引诱她了,秦罗敷却不为所动实在是不知好歹。”黑影假惺惺的说。看似在为容怜打抱不平,实则巴不得他不成功。 容怜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瓶身,声音清冽:“交给你的事可办好了?” “您大可放心,林妤今天晚上绝不会好过。” “我不明白,您弄死林妤轻而易举,为什么还要让她在您面前作威作福。” 青年红唇微扬,眼里只有冷漠。“我自有用处。”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去赢得秦罗敷的信任呢?”黑影摩拳擦掌,一想到秦罗敷被人背叛的样子,恨不得锣鼓喧天。 容怜瞥了黑影一眼,没有一点与之废话的欲望:“与你无关,莫要多问。” 黑影悻悻然,识相的没再询问。不然这位生气的话,可是会发疯的。 青年看着窗外的月光,目光深远,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吾绝不会让他人掌控吾之命运,哪怕是天道也不可以。” 黑影偷瞄几眼青年,却发现青年眼睛红红的。顿时心里大吃一惊。 它不会愚蠢的认为是别人欺负哭的,这小疯子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果然不愧是灵族少主,绝对是做大事的人。 啧啧。为了骗取女人的信任连眼泪都能挤出来。 太可怕了。 第14章 剑弩拔张 天还没亮,蒋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只因有妖物夜袭主院,蒋夫人的亲生儿子被生生咬下了两条腿。 主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还有瓷器摔碎和打骂声。 “是谁,到底是谁伤了我儿子!” “夫人消消气,可别气坏身子。”珠玉安抚的声音响起。 啪的一声,暴怒下的蒋夫人狠狠甩出一巴掌。“贱人,断腿的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生气。” “你心里说不定已经乐开花了吧,在这里假惺惺给谁看?” 说着屋里又响起几个耳光声,还有珠玉的痛呼声。 看着珠玉柔柔弱弱的可怜样,林妤却还是不解气,手心运掌蓄势待发。 突然间一声猫叫响起,顿时传来蒋夫人愤怒的尖叫。 “啊!来人,抓住那只畜牲,给我扒了它的皮。” 屋里又是一阵混乱,猫叫,女人的怒吼,下人的惊呼冗杂成一团。 秦罗敷发现小桃嘴角肿起一大块,正形色匆匆从屋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离开了。 秦罗敷一进门便发现屋里还哗啦啦跪了一地的下人,有的脸上青肿,嘴角渗血。 蒋夫人歇斯底里,不断摔着东西。“废物,一群废物 这么多人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秦罗敷一进门,蒋夫人便看见了,立马迎上来。 女人神情癫狂,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 “仙师,仙师救救我儿。”说着就要抓住秦罗敷的手,但被裴钰一剑隔开了。 “疯女人,离我师姐远一点。”裴钰蹙眉,一脸鄙夷:“我记得你也是个修士,现在跟泼妇有什么区别,只是断了腿又不是不能活。” 蒋夫人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可她偏偏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 “仙师,秦仙师,救救我,我儿才八岁不能变成残废。” 蒋夫人选择无视裴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向秦罗敷。 “只要仙师帮我儿把腿治好,将府上下任您差遣。” 裴钰抱臂不屑,“我师姐是天衍宗未来掌门,区区一个蒋府还不配我师姐出手。” 蒋夫人咬唇,失血过多导致面色苍白得吓人。裴钰的话差点让她破防。 “只要是仙师要的,蒋府哪怕倾尽所有也会为您寻到。只求仙师救救我儿。”蒋夫人言辞恳切,只差给跪下了。 “带我去看看令公子。”秦罗敷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裴钰说的对,她确实看不上将府,尤其是在知晓将夫人背后的行径后。 在蒋夫人殷切的目光下,秦罗敷察看了小公子的伤势,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 “令公子腿上的经脉都断裂,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站立。” 最平静的语气却像是架在脖子上的利剑,蒋夫人听后差点昏过去。 千娇万宠的儿子失去一双腿,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修仙继承门楣了。 蒋夫人心灰意冷的抱着亲儿子直嚎啕大哭,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人看着心惊。 林妤双眼赤红,神情癫狂。“仙师,仙师请务必帮我把这个畜牲捉出来,只要仙师把这妖物抓出来,我蒋府今后对您唯命是从。” 秦罗敷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一丝同情。“再说吧。” 裴钰没兴趣看女人发疯,拉着秦罗敷离开。 “师姐,你理那个疯女人做什么。宗门只是让我们去除妖,可没说要我们去管她的家务事。”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秦罗敷摇了摇头。 “她那个脾气,此次多半是作恶多端引来的杀身之祸。”裴钰神情冷漠,对蒋夫人一家没有什么好感。 他们来汀兰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蒋夫人喜爱虐杀男童,在后院招揽了许多貌美的小公子。 如果不是此事涉及妖物,他们是怎么也不会来的。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不可不管。” “师姐,我觉得蒋夫人对珠玉的态度不简单。”裴钰面露沉思,“还有她刚刚对珠玉说的那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罗敷顿了顿,看着不远处假山边坐着哭泣的女子,没有说话。 裴钰顺着师姐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人不就是他们刚刚谈到的珠玉吗。 秦罗敷和裴钰对视一眼,裴钰自然明白师姐的意思,立马藏匿住身形。 “你且去查一下她的过往。”秦罗敷面色冷峻,对着裴钰消失的地方说,“我去会一下珠玉。” 眼前的空气翻涌,化作阵阵微风拂过脸颊。 珠玉眼眶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可怜。 许是听到了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到是秦罗敷又扭过头去。 秦罗敷在她旁边坐下,将一块绢帕递给她。 “秦仙师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珠玉没有接过,而是言语夹刺。 “我为什么要笑话你?”秦罗敷不解,“别人哭泣时不是该安慰,为什么要笑话?” 珠玉一噎,也明白天衍宗的仙师心思澄清,没有那种世俗的眼光。 可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关心不是吗? “呵,秦仙师找奴婢是想问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秦罗敷捏着手帕为她细细擦去眼泪,“她为什么要打你?” “做人奴婢,惹夫人不高兴,她想打就打了,有什么问题吗?” “撒谎。”秦罗敷毫不犹豫地反驳,“你恨她。” 珠玉脸色僵住了,她此时才正眼看了秦罗敷。 年轻的仙师,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似高山之上的雪莲,清冷中带着沉稳。 身形高挑,背脊挺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秦罗敷紧紧盯着珠玉的双眼,“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恨蒋夫人。” “你说的对,我确实恨林妤。”珠玉却是笑了,声音凄凉尖锐,“她本就该死!” “林妤作恶多端,手下的罪孽不计其数,她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这成为不了你恨她的理由。”秦罗敷很冷静的说。 “自然,仅是别人的生死确实与我无关,可是林妤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姐姐的性命玩乐。” 第15章 罪孽 珠玉神情癫狂,“是她害死了我的姐姐。” 秦罗敷没有出声,冷静的看着珠玉发狂。 “嘉南水患,我双亲皆丧生于大水。我与姐姐相依为命,她为养活我这个拖油瓶,不惜卖身入将府为奴。在一次打扫楼阁的时候被蒋府老爷看中,蒋老爷强迫了她。林妤知道后大发雷霆,将姐姐打得半死不活,最后还让乞丐玷污致死,一卷草席扔出门口。” “林妤所做所为,我难道不该恨吗?”珠玉双眼通红,发髻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散开。“忘了,你们是林妤请来的,自然是站在她那边。” “哈哈哈,可笑至极。” “好人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你们这些修仙者冷眼旁观。恶人春风得意,为虎作伥你们却视而不见。” “这个天下的正义呢,你们的道呢?” 秦罗敷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珠玉看着她这副模样却是牙都咬碎了。“你们修仙之人真是虚伪至极!” 秦罗敷抬眼看向她,神情认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吾等也只是芸芸众生,受天地法则管束,不可过多插手凡间之事。” “还有,我并不是林妤的人。” 珠玉冷笑一声,“说得冠冕堂皇。”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该遭受这种痛苦。”她的双目赤红,眼里藏着恶意。“你有过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时时刻刻都在苟延残喘吗?你有过被扒光衣服,任人践踏吗?你没有,所以你对凡人的痛苦一笑置之。” 她双手抓着秦罗敷的肩膀,愤怒的推搡。秦罗敷胸前的衣襟都被抓得凌乱。 秦罗敷没有反抗推开珠玉,只是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有些无奈,“这样好受一点了吗?” 她的眼神是平静的,包容的,没有一点不耐,宛若包容万物的温柔神明。 珠玉的手僵住了,她愣愣的看向秦罗敷,眼神复杂。 “我知你难过,发泄出来就好了。” “惺惺作态!”珠玉不相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骗取我的信任,我不会相信你的。” 秦罗敷,“……” 珠玉后退几步,“希望仙师永远高高在上,不会落得我这番境地,不然……” 秦罗敷面无表情,“不然如何?” “可是会被那些心存不轨的人吞吃入腹的。”珠玉哈哈大笑,看着一点也不正常。 秦罗敷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珠玉却只是哈哈大笑,没有回答。 她无视了秦罗敷,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离开。 秦罗敷留在原地,虽然珠玉的话里充满了对林妤的怨恨,但是她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那只黑猫…… 不好! 黑猫不见了! 她明明看见珠玉出来的时候明明带着它,可是刚才却没有看到它的影子。 她立马去追珠玉,可是小桃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一下子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秦罗敷放出神识也查探不到她的下落,感受着空气中细微的波动。 秦罗敷眼神一凛,是元婴法器!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刹那间风云变幻,黑气冲天自将府主院升起,天空昏暗一片,汀兰城陷入黑暗中。 雷鸣电闪,让整个夜晚迅速土崩瓦解。 景物在一瞬间苍白,迅即漆黑。 天空裂开巨大的天堑,生出无数诡秘暗影,他们缓缓蠕动,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数不尽的诡异符箓围绕在整个蒋府上空,黑气翻涌源源不断的汇集过来。 秦罗敷立即调转方向,返回主院。 一只满嘴獠牙,浑身长毛的怪物猛地向她扑来。秦罗敷单手掐诀,怪物顿时炸开,四分五裂。 周围的妖物好像受到了什么命令,齐齐向她逼近。 傲雪出鞘,剑光所经之处妖物尽数断气。 一路上斩杀了无数妖物,可是天空上的那道天堑里,还有妖物不断爬出来。 主院里凌乱一片,仆人死的死伤得伤,还有一些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巨大的法阵覆盖着整个院落,无数条诡异的红线从中间的人向四周辐散出去。 阵法中间是一个浑身冒着红光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袭黑袍,盘腿打坐,头上还有一对黑色的猫耳。 是那只猫妖,亦或是该叫它赤尾妖。 傲雪剑握在手里,秦罗敷没有一丝犹豫,直冲阵法中央。 但是被一层罡气瞬间弹开。 阵法中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幽冷的绿瞳竖起,阴寒的目光直直射向秦罗敷。 “还以为珠玉那个废物可以拖住你,没想到这么没用。” “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荒芜的尖牙露出来,神情恶劣。 “你们想献祭整个城的人。” “成为吾的养料,这是你们的荣幸。” 秦罗敷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她可不认为凭借这只赤尾妖元婴期的实力可以发动噬灵阵这种毁天灭地的法阵。其中必定是借助了什么神器。 “妖域与人界签署了一千年的和平协议,距今过去不过五百年,你公然挑衅,是在破坏人妖两界的和平,妖族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荒芜大笑几声,“六界之中,人族最弱,却因为依附你们这些修仙者而获得了肥沃富饶的土地,凭什么我们妖族就要在那苦寒之地永生永世。” 秦罗敷眉头一皱,“妖族在人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不是青莲剑尊以身犯险,与妖族缔结千年契约,人界必将生灵涂炭,你们这些卑劣的妖可没有资格在这里胡言乱语。” “秦罗敷,你在找死。”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虽然男子的嘴巴并没有蠕动,但秦罗敷还是捕捉的了声源。 “我不一定会死,你可不好说了。”秦罗敷嗤笑。 荒芜冲向天际,身上的威势大涨。 秦罗敷提剑跟上,双手飞快结印,傲雪剑直其逼命门。 两个元婴大能在天空上打得不可开交。轰鸣声和灵光不断闪现。 正常来说,同境界中人族比其他种族要弱,可秦罗敷又不是普通人,这个规则当然不适用。 她抹了一下嘴边的鲜血,眼里满是兴奋和战意。 掌心发力,本就伤痕累累的荒芜顿时被她抓住,像流星弹一样砸向地面。 地上被砸出一个十米左右的大坑,秦罗敷紧随而下。 第16章 碾压 珠玉在桌子底下找到了瑟瑟的林妤。她提着刀,缓缓靠近。 林妤被吓了一跳,看到是珠玉反而松了一口气,指着她趾高气昂。“死丫头,你跑哪里去了,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好的。”珠玉笑了一下,一脸无害的走向林妤。却在靠近的那一瞬拔出尖刀,狠狠刺向林妤心口。 在林妤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连捅了几刀。“去死去死去死!” 林妤一个半吊子修士又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怎么反抗的了。 鲜血喷溅在脸上,珠玉心里唯有畅快。可是还不待她在林妤心口补上致命一刀,挥动的手便被东西击中。 青年踱步而出,半张脸隐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珠玉瞪大眼睛,“你、怎么是你……” “嘘。”青年将修长的食指抵在殷红的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林妤看到来人,眼睛却是亮了起来,她爬向青年脚边,“救我,救我!” 青年眉眼带笑,一脚踩在林妤的手上,狠狠碾压。 “啊啊啊。”林妤痛苦大叫,“你怎么敢,你这个贱人……唔唔。” 金光闪过,地上多出了一条猩红的东西。林妤嘴巴大张,满嘴鲜血。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趴在地上,疼的打滚。 “不会说话的话,那就永远不要说话好了。”青年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居高临下的看着珠玉,“林妤,我就带走了。” 珠玉嘴唇哆嗦,却还是不甘心。“你不会放过林妤的对吧?” 青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珠玉顿时觉得寒冰刺骨。 就在她恍惚间,地上的林妤被黑雾吞噬,连带着青年也不见了。 秦罗敷剑指着荒芜,语气淡淡。“废物,不过如此。” 荒芜吐出一大口血,受制于人敢怒不敢言。 “仙师手下留情!”珠玉冲过来,语气焦急。 秦罗敷面无表情,手上的剑又抵进几分。“他残害了汀兰城那么多条人命,你居然还要为他求情?” “不是的。”珠玉猛地摇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要复活姐姐,就不会让他趁机而入。” 秦罗敷眉头紧锁,不知道珠玉想要做什么。 “仙师,请让我同他说几句话。”珠玉抬头看着她,神色恳切。 秦罗敷将剑移开几分,珠玉立马扑到荒芜面前。 “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这个阵法是复活姐姐的吗。” 荒芜冷笑几声,“珠玉你也太天真了吧,妖说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呢?” “难道你说要与我归隐山林,和我成亲都是假的吗?” 荒芜面露讽刺,珠玉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帮我复活姐姐是假的,成亲是假的,情谊也是假的,一字一句都是假的对吗?”珠玉愤怒大喊,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下。 “你只是想要无上权利,甚至是将我作为垫脚石,与我欢好,同我说些假惺惺的情话,就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 “哈哈哈。”珠玉眼眶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 “是我太愚蠢太天真,对你没有设防,差点害得整个汀兰城覆灭,我有罪我该死。” “但是,我真的好爱你啊,我该怎么办。” “荒芜,我问你,你爱我吗?”珠玉捧着荒芜的脸面露痴迷。 荒芜恶劣的扬起嘴角,“你们人类可真是贱啊,我都这样了你还爱我。” 珠玉双目赤红,哽咽的说不出话。她抹了一把眼泪,神情坚决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既然这一切都是我引狼入室,那么就该由我结束。” 利刃猛地刺向胸膛,鲜血迸溅。 秦罗敷愣住了,没想到珠玉会如此果断。 荒芜低头看着,被黑色匕首刺中的心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 “原来负心人的血也是热的啊。”珠玉亲昵的揽着荒芜的肩膀,将利刃的一端刺入自己的心口。 “想不到吧,你一直寻找的黄泉匕在我手里。” “我原本想在我们成亲的时候送给你,可惜了。” “我爱你。”珠玉的嘴角溢出鲜血,笑得格外疯魔。“但是我不可能原谅你,所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手上用力,匕首又进了几分。 鲜血淋漓,痛苦裹挟着绝望,撕裂心脏。一腔爱意也泯灭于锋利森冷的刀尖。 黄泉匕作为上古神器,威力巨大,被它中伤的人逃不过魂飞魄散的下场。 秦罗敷看着珠玉两人的身体消散,黄泉匕掉落在地上。 她伸手去拿,还没触及到便被一道恐怖的掌风袭中。 阴暗的、不祥的红雾疯狂弥漫开来,以不可抵挡之势笼罩在整个蒋府上空。 秦罗敷被狠狠甩出去,砸倒在墙上,墙体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属于洞虚期大能的威压无情的碾过她的身体。 黄泉匕被红雾摄取,贪婪的攫取上面的灵气。 秦罗敷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浑身无法动弹,听到了骨骼被碾碎的声音。“咳咳咳……” “师姐!”裴钰直直奔向秦罗敷,一双眼睛惊惧赤红。后面还跟着一位紫衣女子。 “阁下是谁?”紫衣的女子将两人护在身后,长剑横指向红雾,目光凛冽。 “千羽师叔,黄泉匕……被它夺走了,千万……不能让它可落入恶徒之手。”秦罗敷干咳几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裴钰连忙喂给她一颗丹药。 千羽轻轻颔首。 红雾之中有什么在慢慢现形,男子身材魁梧,麦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符箓,嗜血的红眸缓缓睁开。 场中众人心头一颤。 是魔族! 只有魔族的眼睛是残忍的红色。 可是魔族不是已经被青莲神尊封印在极暗之地吗,这只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事情意外的棘手。 “天衍宗的弟子?”殷红的唇吐出冰冷的话语,血眸氤氲着杀意。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师叔!”裴钰紧张的盯着千羽,目露担忧。 “阿钰,照顾好归仪。”千羽拔剑而上,凌冽的剑气如虹。 天空之上两个身影以常人目力所不能及的速度缠斗起来。 千羽心里也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只希望神尊能够尽快察觉到汀兰城的异状。 天空一声巨响,千羽被击落在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哈哈,这就是天衍宗年轻一代的弟子吗,如此弱小不堪一击。”邪魔放肆大笑,嚣张极了。 “呸!”裴钰冷嗤一声,“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匹夫,一个洞虚期欺负一个出窍期和元婴期小辈你还有脸了,有种就和神尊打,在这里欺压我们算什么本事?” 第17章 青莲神尊 火领主阴鸷的眼神落在裴钰的身上,桀桀一笑。 “小子,牙齿挺尖利的,不知道一会儿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一道阴寒的掌风袭向裴钰,秦罗敷和千羽目露惊惧。 可是还不待他们反应。 忽然间,飞沙走石,温度陡然下降。 天空骤然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道剑吟从中响起,剑光裹挟寒风,其势如风雪相逼,所过之处,寒冰弥漫,连廊、湖面、青石地板都结上一层冰。 冰火相撞,火焰瞬间被恐怖的寒冰吞噬。 天空之上翻滚着一条剑气汇成的巨龙,在天际腾飞。 千羽心下一喜,眨眼间“神尊”二字便宣泄而出。 纵观整个修仙界有此剑境的唯有一人。 那便是青莲神尊! 秦罗敷的睫羽上都凝了一层寒霜,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好强! 十里之内,风霜剑气翻涌,直直袭向火领主。 火领主目露绝望,根本想不到厌清澜的实力已经精进到这种地步。 居然强到可以撕破虚空。 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瞬间被浩然的剑气劈成两半。 血肉横飞,无比凄惨。 一个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洞虚期大能就在这一击之下殒命了? 这便是距离飞升一步之遥的渡劫期大能吗? 这也太强了吧! 天空中似乎闪现了一双淡漠的银色眼睛,没有焦距。 好似芸芸众生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不知怎么的,秦罗敷总觉得那双眼睛往她这边扫了一眼。 很快惊骇的天空恢复了平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师姐,你没事吧?”裴钰将秦罗敷扶起来,看着她身上的伤眼眶通红。 “无碍。”秦罗敷拍了拍他的手背。 “师叔。”秦罗敷走到千羽身边。 那个魔族被劈成两半的尸身还在地上。 千羽回看他们一眼,微微颔首。 “分身?”秦罗敷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裴钰蹲下身子查看一番。“神识已经被抽走了。” “魔族果然狡诈。” “长老们发现汀兰城有异状,特让我带弟子前来探查,如今这魔物已被神尊诛杀,我也要尽快回宗门复命。” 千羽的目光落在秦罗敷二人身上,“罗敷,宗门大比在即,你和裴钰处理完汀兰城的事宜也应尽快回宗门准备大比。” “罗敷知晓。” “裴钰知晓。” 目送千羽御剑离开,秦罗敷看着一片狼藉的将府对裴钰说。 “看一下还有没有活口。” 裴钰点头正欲放出神识查探。连廊拐角突然传来一道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齐豫眼角带泪,因为剧烈的奔跑脚上的鞋都不见一只。 “秦仙师,秦仙师救救我家公子。”齐豫脸色苍白,哭喊着,没注意脚下差点摔倒在地。 秦罗敷用真气扶了他一把,“发生了何事?” “我家公子被妖怪抓走了。” 秦罗敷和裴钰相视一眼。 “什么样的妖怪,你家公子又是在哪里被抓的?” “方才仙师与妖物在外面缠斗,我和公子一直呆在屋里,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黑雾,瞬间把公子卷走了。” 齐豫哭泣,泪水像断了线的风筝。“秦仙师,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办,请你救救我家公子。” “好了,别哭了。”裴钰不耐烦,“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拿一样你家公子的东西,我和师姐去找人。” 闻言,齐豫将一根青绿色的发带递给秦罗敷。“这是公子平日惯系的发带,秦仙师你看看这个可以吗?” “可以。”秦罗敷将发带缠绕在手上,放出灵蝶。 灵蝶嗅闻了一下发带,立即颤颤巍巍的飞向天空。 “你就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说完两人长剑一横,便御剑而起。 寻着气味,两人在汀兰城外的森林落地。 夜尽了,融化于薄薄的熹微。 一棵棵高高的树,扭曲的树干,仿佛弯弯的长弓,俯身谛听深渊的呢喃细语。 乌鸦在树上做巢栖息,扑鲁鲁地,一阵翅膀的拍打声,惊破幽寂长夜。 “气味消失了。”裴钰看着前方,只见两条不同的路横亘在面前。 “师姐,我们不能分开。”裴钰紧张的看着秦罗敷。 秦罗敷低眉不知在思索什么。“阿钰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容公子一个凡人落入妖物之手必定危险重重,我们多耽搁一分形势便严峻一分。” “你我兵分两路,一有情况便扯动红绳。”说着秦罗敷拿出一根红绳。 红绳仿佛有灵性一般,顿时缠绕上了她和裴钰的小指,即刻又消失不见。 裴钰虽然不满,但也不好多言。 秦罗敷踏入右边的路,荆棘满途,诡谲多变。 雾气迷蒙,十米开外人畜不分。 她挥剑斩断阻挡的藤蔓,一步步深入。 周遭寂静的可怕,唯有脚踩在杂草上的声响。 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张黑雾凝成的鬼脸猛地窜出来。 秦罗敷一剑劈开,黑雾惨叫一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雾气被拨开,秦罗敷看向前方,视线顿时凝固了。 不远处是一方高崖,高崖口长着一棵葱绿大树。 青年一袭绿衣,细碎的长发覆盖着他光洁的额头,垂到浓密纤长的睫毛上,秾丽的脸上显示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像个脆弱的琉璃神像。 容怜的双手被吊绑在树上,脚底是万丈深渊。 目光平静的看着脚底,呼呼的风声像是野兽的呼号,想要将他拽入深渊。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看向声源处。 眼睛里的星星顿时亮起来,眼底恍若冰雪融化。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 秦罗敷脚步一顿,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 单手掐诀,容怜手上的绳索啪的断裂。 她勾着他的腰,将人带进怀里。 “秦仙师……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 青年鬓发微乱,头埋在秦罗敷的颈窝处,浑身发抖。 就像可怜兮兮的小狗,终于找到了他的主人。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秦罗敷身体僵硬。 她忍住了将人拂开的欲望,手在他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别怕。” 好温柔,怎么可以这么温柔。温柔的让人想要落泪。 好想一直留在她身边。 黑雾在一边酸得掉牙,但是还没忘记小疯子的任务。很快聚力袭向秦罗敷的后背。 “秦仙师,小心!” 秦罗敷的危险雷达何其敏锐,正欲拔剑,不想被身前之人一推,再一转身。 只听一声闷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鼻尖的木檀香浓郁。 秦罗敷表情呆滞,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容怜嘴角溢出鲜血,面上带笑,“还好……还好秦仙师没有受伤,咳咳。” “傻子。”秦罗敷忍不住骂了一声,她是修仙者这一点儿伤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容怜凡人之躯受伤可比她严重多了。 第18章 小情人 容怜倚在她肩头,微微阖上双眼。秦罗敷死死揽住他的腰,盯着不远处的黑雾,似要杀人。 “啧啧啧,小仙师生气了?” “这么心疼他,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吧?” “闭嘴。你难道没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吗?”秦罗敷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玉瓶,对着黑雾。 狂风吹动女子的衣衫,秦罗敷一本正经。“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黑雾满头问号,“……你不会以为我是傻子吧?” “哈哈哈,你真是太……” 叮~触发咒语,''你不会以为我是傻子吧?'' “我擦你……”黑雾大骂一声。 玉瓶里瞬间闪出一道白光,把黑雾吸了进去,未完的话也消散干净。 秦罗敷满意的收起玉葫芦,“早告诉你了,不要那么多话。” 看着秦罗敷将玉葫芦收好,容怜睫羽轻颤,眼底神色不明。 “容公子,你没事吧?” 容怜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那个妖怪……” 秦罗敷立马将人扶稳,“放心吧,不出三天它便会化作一滩脓水,再也不能为祸苍生。” “……如此甚好。” 被关进小黑屋但还是能听到外界声音的黑雾:“……”活呗,谁能活过你俩。 秦罗敷也没有多想,眼见容怜脸色不好,立即蹲下身子。 “上来,我带你出去。” 容怜的双臂环上秦罗敷的脖子,脸颊泛红。“秦仙师,我很沉的……如果你累了,可以和我说,我自己可以走。” “怎么会,你还可以多吃一点,太瘦了。”秦罗敷轻笑,尾音上扬,小钩子一样勾人。 容怜将头埋在秦罗敷的肩头,羞涩的嗯了一声。 秦罗敷脚步轻快,很快就走出树林。 可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手指上的红绳蓦然断裂。 秦罗敷看着眼前被大雾萦绕的小镇,眉头一皱。 “秦仙师,怎么了?”一直偷偷关注秦罗敷的容怜立即发现她的变化。 “我们踏入了某位大能的领域,我的修为被压制了。” 秦罗敷语气平常,脚却在往回走。当他们再一次回到原地时,她也明白他们被困住了。 前方的小城镇掩埋在大雾里,零星的几个灯笼高高挂起显得格外诡异凄凉。 “看来不得不进去闯一闯了。” 感觉到身后之人的身体在发抖,秦罗敷前进的脚步停住了。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有些冷。”看着眼前的小镇,容怜嘴唇发白,头紧紧的抵在秦罗敷肩窝,想要在她身上汲取温暖。 她的真气被压制,暂时用不了真气没有办法给他取暖。 “你且忍耐一下。”说着将身上的衣服解下,给容怜披上,快步走向小镇。 小镇一片寂静,街上唯有零星的几个人,但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让人脊骨发凉。 不可忽视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 秦罗敷感觉到附近还有很多人,他们都藏匿在门后,偷偷地注视着闯入的外来者。 容怜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的抖动幅度也变大。 不对劲。 秦罗敷突然回想起,关于容怜的有关剧情。 灵族血脉,降生之时,天地变色,本是祥瑞却被愚昧的人们认为不祥,自出生便遭受亲人的厌弃和小镇百姓的冷眼。 哪怕最后被认回,身份显贵,落秋镇于容怜而言也是触及必痛的回忆。 所以,这应该是回到了容怜长大的小镇,落秋镇。 “假的,只是幻境。”秦罗敷很少安慰人,手僵硬的拍了拍容怜的肩膀。 容怜沉默着,没有反应。手臂却紧紧环着秦罗敷的脖子。 秦罗敷以为容怜害怕,就没在意他的举动。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他压着她头发好了。 他们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大堂里坐着零星几个客人,看到有人进来,喝酒的动作都顿住了。 隐晦的,不明的视线投注在他们身上,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打瞌睡的小二也一激灵坐起来,笑嘻嘻的迎上来。 “两位可是要住店?”小二颧骨高耸,下巴尖细,双眼里闪烁着精光,幽幽的打量着秦罗敷二人。 尤其是目光触及容怜的时候,两眼都在发光。 秦罗敷不着痕迹的挡住他的视线,“嗯,给我们定一间房。” “好,咦……一间房?” “不可以吗?”秦罗敷语气不悦,一副生气的样子。 “自然不是,只是没想到两位关系这么亲密。”小二很快恢复了神情,面带微笑,“您的房间在上面,我带您上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霉味,秦罗敷打开窗通风很久都没有散去。 容怜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微阖。 刚刚大夫来过,看了一眼容怜身上的伤势,对着秦罗敷直摇头。 “小娘子,你这小夫君身子亏空的厉害,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养着迟早命不久矣。” 秦罗敷关心着容怜的伤势,没有别的心思注意旁的,自然没有看到床上之人通红的耳朵。 仔细询问过大夫怎么调养后,秦罗敷干脆利落的结钱送他离开。 等她端着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容怜安静的躺在床上,神色莫名。 感觉到身边的地方有人坐下,容怜的脸色可怖,待看清楚是谁后,眼里的冰霜消寂。 “秦仙师。”容怜轻轻唤了一声,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黏腻又潮湿。 秦罗敷将药碗递给他,“喝药。” 容怜面色不变,一碗到底。秦罗敷看着挺欣慰的,比裴钰喝药时乱发小脾气好太多了。 喝完了药,容怜就看到秦罗敷不知从哪里拿出两张棉被,利落的铺在地上。 感受到他的目光,秦罗敷回头一笑,“这家客栈看着不寻常,你又受了伤,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就只要了一间房,不过你放心,我睡地上不会打扰你的。” 容怜沉默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他背对着秦罗敷躺下,眼睁睁的看着俗气的床缦。 礼貌又周到,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备至原来是这样吗? …… 他的掌心忍不住蜷缩起来。 又在奢望什么? 这些都是骗来的,都是假的。 没有人,没有人会爱他。 黑暗中透不进一丝光亮,他的人生也本该如此。 因为光明从来不会眷顾他。 第19章 淤泥里腐烂的花 秦罗敷打坐了一晚上,但是真气被压制,修为没有任何进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秦罗敷一直都很努力的提升修为。 她这个角色是系统专门为她设计的,在《云巅之上》原文中并没有这个人,所幸她来临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是有一点不好的是,为了让剧情连贯,进行了前面十几年的铺垫,而她没有任何记忆。 也就是说除了下山历练的这三年,她对以前的事情都是一头雾水。 来的时候,正处于归仪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罚下山历练,而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多了。 在此期间,除了裴钰和带下山的几个弟子,以及前几日见到的千羽师叔,师门没有任何人与她联系,就像被放逐了一样。 她平常不太爱看娱乐性的书,对《云巅之上》也不甚了解,只晓得几个大热门的主角,里面的具体剧情走向更是一头雾水。 落秋镇是容怜成长过程中的一个巨大转折点,但是她不知道关键点在哪里。 既然是幻境,那么必然会有阵眼,只有找到阵眼才可破局。 她昨晚还问过211有关的事情,可谁知211一句涉及机密太多,竟不愿她再问下去,抱着胳膊,可怜兮兮的说困了要去睡觉。 秦罗敷也不好再询问下去,该告诉她的料想211也忍不住。 次日一早,秦罗敷便出去打探消息。这个小镇处处透露着不平凡。 明明天空中的太阳炽热无比,但这里的人们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炎热一般,依然穿着厚厚的衣服。 这些衣物厚重得让人感到有些呼吸困难,而他们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毫无血色可言,就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样。 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街道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放眼望去,整条街上并没有太多的摊位。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为数不多的摊位上摆放着的物品竟然大多都是动物身上的皮毛、骨头和牙齿。 这些皮毛五颜六色,有的还保留着动物原有的形状;而那些骨头则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至于牙齿,则一颗颗整齐地排列着,看起来颇为锋利。 路过一棵树旁边,她看到了一个包子铺。想着给容怜带一份吃食,手一掏兜竟比脸还干净。 出门·秦罗敷·不带钱:…… 她略一思索,伸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递给包子铺老板,拿了几个包子在老板谄媚的笑容下离开。 在她离开没多久,老板还捧着簪子笑呵呵觉得自己赚大发的时候,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衣包裹的人走出来。 周围的空气急剧流动,不容人反应,森然的剑抵在咽喉上。 老板冷汗直流,双腿发软。“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黑衣人的眼神落在玉簪子上,老板立即意会双手奉上。 “给您,给您。” 想要簪子早说啊,不说还以为来寻仇的。 黑衣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玉簪上的纹路,只一刻就凭空消失。 老板颤颤巍巍的起身,心有余悸。站直身子才看到桌上放着一块沉甸甸的银子。 秦罗敷拐入一个僻静的巷子,迎面走来两个中年男人。 他们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骂骂咧咧,“呸,假清高什么,一个下贱坯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一个被人骑的,居然还敢咬老子。”那人淬了一口痰。 “嘿嘿,不过那小杂种模样不错,和他娘一样那身皮肤真是让人念念不忘。”另一人舔舔唇,意犹未尽。 “林家人可真是附骨的蛆虫,靠着那对母子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 “管他呢,价钱低又是极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走过来。 巷子窄小,秦罗敷正想着往哪里避开。 那两人却像虚影一般,毫无阻碍只一刻便穿过秦罗敷离开。 是幻境。 秦罗敷眉头一皱,不假思索走入巷子深处。 刚下过雨的地面很是泥泞,洁白的鞋面不可避免沾上黄土。 越是往里越安静,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让人感到无法呼吸,沉重的氛围如同千斤重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个茅草搭成的简陋棚子里,只围绕三面,根本遮不住任何东西。 一个人平躺在席子上,身上盖着一件破烂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肤青青紫紫。 那人一动不动,唯有睫羽还在颤动。 即使是听到了声音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能不能明天。”苍白的唇微微颤动,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寂静。 许是见太久没有动静,那双绀青色的眼睛看过来。 素日里的温和柔软被打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与死寂。 那双原本清澈如水、宛如绀青宝石的眼眸,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只剩下一片深深的麻木和绝望。 少年微眯着眼睛,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光。 女子站在那里,一身洁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隔空相望,横跨空间,犹如许久未见的故人。 只一眼,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视线在这一刻交汇,内心的琴弦被拨动,激起一阵阵情感的涟漪。 女子的眼神清澈明亮,宛如明月在照亮着他的前路。 他蓦然落泪,拼命朝她伸出手。 秦罗敷此时才注意到,他的四肢都被沉重的铁链束缚着。 你终于来了。 少年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然而,尽管如此,秦罗敷依然毫不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试图与他相握。 就在她即将碰触到少年指尖的一刹那,眼前的画面突然发生了剧变,就像一面破碎的镜子一般,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这些裂痕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布满了整个视野。 秦罗敷惊愕不已,想要抓住少年的手,但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能眼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裂缝之中。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秦罗敷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拉住,然后猛地拖进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景物飞速变换,让她头晕目眩。 第20章 请握住我的手 喧闹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嘈杂声不绝于耳。 人们纷纷聚拢过来,目光隐晦的投向一个地方。 他们脸上露出好奇与冷漠交织的神情,手指不停地指点着,仿佛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之上。 在这圈人墙之中,男人们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而女人们则侧立一旁,目露厌恶。 小小的少年身着一件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布丁的粗布衣,赤脚走在粗粝的青石地板上,留下斑驳的血痕。 一根粗大的麻绳套在瘦削的肩头,尾端连着一辆沉重推车。 推车上有一卷垒起来的草席,发出一股恶臭,苍蝇围绕着转。 推车几乎是他身体的三倍,沉重到似乎要压弯少年人的脊梁。 少年低垂着头,咬紧牙关。哪怕手心被磨出鲜血也不吭一声。 他们不喜欢他。 很早他就知道这里的人们不欢迎他,他们在背地里叫他妖怪、野种。 这些人不会可怜他,他们恨不得榨干他们母子身上最后的一滴血。 母亲被他们害死,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有人伸手捂住鼻子,“早就说了,这小杂种是个害人精,谁接近他谁倒霉,这不把自己亲娘克死了吧。” “是啊,从他们母子来到落秋镇的那天,我们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旁边立即有人接过话。 “我家那死鬼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一颗心都扑在他娘那个狐狸精上,连银子也大把大把的给他娘俩,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我家的也是,还是死了好啊,免得又得祸害我们。” “就应该把他赶走,他们本就不是落秋镇的人,我们让他们住了几年已经是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对,赶走他。”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平静的生活亟需一个宣泄口,而那对无依无靠的母子就是最好的宣泄对象。 少年的头被扔过来的烂苹果狠狠砸中,令他蹒跚的步子踉跄一下。 不知是谁先起得头,人群开始朝他扔臭鸡蛋,烂菜叶。 面对众人欺辱,少年面无表情,绀青色的眼里一片死寂。 他只是淡淡看了眼那些人,平静的抬手拨开被濡湿的额发。 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像一颗隐形的炸弹,隐藏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随时可能爆炸,引发巨大的灾难。 争执是没有用的,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少年敛去眼底的情绪,不再去看那些丑恶的嘴脸,去听那些污秽不堪的声音。 他一直沉默,激愤的人群也觉得索然无味,反而摆摆手走掉了。 少年身上都是不明的污渍,他没理会,独自一人将推车拉到郊外,脚被粗粝的沙石磨得不成样子。 皮肉被沙石割开,深可见骨,血流了一地。 他像没有痛觉一样,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原本是有一双草鞋的,但是前几天睡觉的时候被人拿走了,他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狗窝里找到了被剪烂的草鞋。 少年将麻绳卸下,开始徒手刨土。 他没有钱,买不了铲子,纵使是有钱镇上的人也不会把东西卖给他。 他年纪小力气也小,刨了很久也才刨出一个小土坑。 或许是连老天都不待见他,没过多久天空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夜晚提前降临,带给人一种压抑而沉重的感觉。 一滴雨水落在他脸上,少年加快了手里的进度。 可人注定是斗不过天的,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雨大得如同天上的银河决堤,铺天盖地地涌向人间,那激烈的雨滴打在地面。 少年像没有感觉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将土堆埋上。 他突然笑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混杂在雨水中根本分辨不出来。 此后世间,唯有他一人了。 秦罗敷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看着少年独自一人安葬完母亲,脸上的神情复杂。 她有想过他的过去应当不容易,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秦罗敷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她踱步上前,伞朝着少年的头上倾斜,将他头上的风雨遮蔽。 少年愣了一下,抬头茫然的看着她。 这是十岁的容怜。 模样稚嫩,皮肤白皙细腻,仿佛可以透出淡淡的粉色。 他看着她不说话,纵使被发丝上的雨水浸湿了眼眶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就像黎明的曙光,在他黑暗腐烂的世界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抓住她,或许他会得到拯救。 可是,神明会眷顾他吗? 少年想要去握住她的手,秦罗敷见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有避开。 可是和上次一样,手还没有接触到眼前之人就消失了。 秦罗敷眉头紧锁,该死,每次都抓不到。 下一个幻境重新开启,无穷无尽皆为苦难。 在这里她看见了不同时期的容怜。 有被同龄人喊野种围在墙角欺负,母亲的怨恨打骂,寄人篱下的孤苦,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了也只能熬过去,努力学习却被撕毁掉一切,小心翼翼地讨好亲人却被卖掉的绝望…… 他的人生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 每一个幻境都是他曾经经历的过往,饱含着不可言说的痛苦和斑斑血泪。 秦罗敷竟不敢再看下去。 每个幻境都是关于容怜的,不用猜也知道谁是阵眼。 她在这里待太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容怜,破阵。 秦罗敷闭上眼睛,幻境破裂,她被弹了出去。 她顿时回到了客栈门口,早上还热闹非凡的街道早已没有人烟。 地上多了许多枯黄的落叶,连摊位上都长出了蜘蛛网。 不好! 容怜出事了! 秦罗敷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转身回到房间。 一推开门,只见原本整洁的地面此刻变得凌乱不堪,仿佛被一场风暴席卷而过; 而床上的被子也孤零零地蜷缩在一角,显然已经失去了主人的温暖。 不过幸运的是,她在容怜身上留下了特殊的标记。 只要顺着这些记号追踪下去,就一定能够找到他的下落。 秦罗敷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开始感应那标记所散发出的微弱气息。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迈出脚步。 第21章 他的神明来救他了 周围的景色在不停变换,层林叠嶂的山峦与蓝天白云相互映衬,高低错落的建筑物隐映在青山绿树之间。 秦罗敷无心欣赏。 她跟着指引来到一个人声鼎沸的地方。 她看见了客栈小二,包子铺的老板……那些消失的小镇居民都在这里。 他们手舞足蹈,盯着一处,脸上充满疯狂与病态,仿佛在迎接一场狂欢的到来。 高台之上,竖起一个十字架,周围垒起一堆干柴。 黑色的十字架充满不祥的气息,上面雕刻着复杂诡异的纹路,血迹斑斑。 青年的四肢被锁链缠绕,昳丽的面容憔悴,像是即将枯萎的玫瑰,没有一点生气。 容怜心里却很平静,甚至觉得可笑至极。 这种场景早就经历过了无数次,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冷漠又自私,自以为站在至高点,就能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残忍恶劣的表情和幸灾乐祸的话语,一如既往恶毒。 他们视他为玩物,每个人都想上来踩一脚,恨不得他陷在烂泥里永远也爬不起来。 他不想如他们的愿,他想活下来。 可是老天似乎都站在他的对立面,无论他如何反抗都摆脱不了。 既定的命运犹如摆脱不掉的噩梦,一步步击溃他的理智和防线。 他不明白,想不通,自杀过也反杀过,可是没有任何作用,在这种情况下日渐疯魔。 啊啊啊,好想撕碎他们的嘴脸,让他们再也无法露出那些得意洋洋的神情。 一个白发苍苍,皮肤干瘪的法师走出来。他身着黑色长袍,腰间挂着一串铃铛的,手上拄着蛇头拐杖。 法师目光幽深,看向容怜的目光贪婪而又诡异。 “伟大的神明,我们今日诚挚将恶魔之子献祭于您,望您日后庇护落秋镇,保落秋镇风调雨顺。” 周围的人哗啦啦跪下来,虔诚的祈祷。“愿神明护佑落秋镇。” 旁边有一群穿白衣的人走上来,他们面色煞白,目光呆滞,围绕着容怜起舞。 他们的动作大张大合,扭曲诡异。 刺耳的唢呐声响起,刺啦刺啦,灵魂都要被抽出来。 法师的拐杖重重敲击在地面,“点火,献祭!” 干柴被点燃,火焰熊熊燃烧,舔舐着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火焰越来越高,越来越旺,如同炽热的火海翻腾。 这些人面容扭曲、狰狞可怖,嘴里还不停地欢呼。 十字架上的青年柔弱无措,火光打在他的脸上,浓浓的烟熏红了他的眼,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就像前几次一样,呼吸困难,皮肤被烧灼,先是脚裸,而后是全身,任他哭喊着,卑微祈求,也没有任何人会怜悯。 联想到被焚烧的痛苦,容怜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缩。 他闭上眼睛,恐惧在这一刻达到高峰。 他这次会死吗? 应当会吧。 如果真的能死掉就好了。 居然献祭活人,一群神经病! 秦罗敷面色一变,猛地飞向高台,掌心发力,摧枯拉朽一般,火焰顿时被扑灭。 周围开始爆发出惊呼,推攘着一阵鸡飞狗跳。 容怜睁开双眼,就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女子踏风翩然而至,轻盈自由却又不失力量,她神情坚定仿佛可以驾驭风和一切自由的东西。 他呆呆地看着她,心绪翻涌,眼尾泛红。 秦仙师 你终于来了。 傲雪剑挥出,困住青年的枷锁被齐齐斩断。 没有了束缚,身子不受控制的下落,容怜不去理会是否会摔倒固执地朝她伸出双手。 秦罗敷顿了顿,却还是回握住他的手。 这一次,她实实在在的握住了他的手,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出现裂纹,这是真的不是幻境。 终于 抓到你了! 秦罗敷稳稳接过容怜,青年埋首在她怀里,浑身发抖。 容怜拼命汲取她身上的气息,委屈极了。 “秦仙师,好疼,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别怕,我在。”秦罗敷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不好,不应该留你一人。” 青年摇了摇头,并不觉得秦罗敷有错。 “你是谁?”法师粗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浑浊的眼睛瞪的老大。 “我是你们的神。”秦罗敷一本正经,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法师脸都绿了,“区区蝼蚁也敢诋毁神明,今日便让你有去无回。” 秦罗敷冷哼一声,“话可别说太早,小心被打脸。” 法师顿时被激怒,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拐杖开始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秦仙师。”容怜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会受伤。 秦罗敷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平静的注视着青年的眼睛。 似乎是预感到了秦罗敷要做什么,一直沉默的211突然发声,“姐姐,不可以!你不可以打乱这一切。” “211,世界规则实在是太过分了。”秦罗敷对他笑了一下,目光坚决,“我今天只陪他任性这一回。” 211顿时缄默不言,他知道没人可以改变她的决定。 “你放心,我自有考量。” 211叹息一声,姐姐你这样做,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秦罗敷低下了头,声音温柔包容万物,“容怜。” “我在。”青年忍住尾椎骨升起的酥麻,回望她。 “我们今日便将这些枷锁一齐斩断,好吗?” “好。”没有任何犹疑,只要是她的请求他都会答应。 女子嘴角顿时绽放笑容,容怜的心怦怦直跳。 “握住它。”傲雪剑被递至手心,不容拒绝。 秦罗敷的手握住容怜的手,牵引着他。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用去想,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之人。 女子的身材苗条而匀称,如同大自然中最优美的曲线。 她的身姿矫健如鹿,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优雅。 那洁白的裙摆在风中摇曳,像一片随风起舞的叶子,有着让人着迷的魔力。 傲雪剑舞出惊天一招,剑势如虹,直直劈向法师。 刚刚还目中无人的法师立即被分成两半。 剑锋所指,气势磅礴,那些还在看戏的人再也笑不出来,连惊恐都发不出来便被击碎。 整个庞大的幻境根本支撑不住如此强大的剑意,没过多久便破裂。 周围的景色急剧变幻,回到了他们最初迷路的地方。 清风拂面,万籁俱寂,一切尘埃落定。 容怜清晰的感受到,那些他曾经恨之入骨的,缠绕在他身上的桎梏也如烟云般消弭于无形。 第22章 神明予他新生 秦罗敷缓缓向他走来,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清冷美貌如同晨曦中的薄雾,让人在迷茫中感到一丝清凉。 有些人, 本身就是救赎。 只要安安静静站在那里, 就仿若神明。 可他的神明温柔善良,自信而强大,伸手将他拉出了黑暗。 他听到她柔和清冷的声音响在耳边。 “容怜,恭喜你重获新生。” 脑中似乎有大朵大朵烟花炸开,容怜蓦然落泪。 一切仿佛在梦中,可他知道,是真实的,他终于获得了新生。 再也,再也不用经历那些不堪的过往。再也不用对别人摇尾乞怜。 他自由了! 这是她给予他的新生! 他猛地扑向秦罗敷,紧紧抱住她,泣不成声。 秦罗敷一时不察,差点摔了个后叉仰。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看到容怜又哭上了,很是无奈。 青年眼尾通红,眼角溢出了闪烁的泪花,欲落不落。 “秦仙师,我很高兴。” “嗯。”秦罗敷伸手擦拭干净他眼角的泪水,语气柔和,“别哭了,以后只会更好。” 容怜从没有一刻觉得如此放松,只是待在她身边,什么也不做都觉得格外满足。 也许是哭累了,容怜倚在她肩头睡着了。 容怜从来没有睡过如此漫长满足的一觉。 他做了一个梦,在那里他平凡快乐,有家人朋友还有心心念念的人。 一场大梦初醒,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几乎窒息。 青年看着朦胧黑黑的天空和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的身影,一股恐慌顿时涌上心头。 容怜跌下床榻,却无暇顾及疼痛的膝盖。 他的眼神焦急,不停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惶恐如潮水般翻涌,让人窒息。 他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指甲死死扣住地面,折断了也不在乎。 她在哪,她不要他了吗?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心中的不安让他无法保持冷静,那股恐慌焦灼蔓延到全身,冰冷地将他淹没。 他感觉不到生机,目视前方,大脑白茫茫的一片。 “你在干什么?” 秦罗敷推开房门,就看到容怜跌坐在地上,吓了一跳。 她将手里的药碗放下,连忙将人拉起来。 像是被从地狱拉回了人间,容怜死气沉沉的眼眸,重新汇集了光。 欲望在心里肆虐横行,他贪婪的看着她,注视着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嗯?”秦罗敷也感受到了容怜的视线,目露疑惑。 容怜敛下眼底的情绪,嘴角重新挂起无害的笑容。“我以为,秦仙师不要我了。” 他说着心有余悸,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秦罗敷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容怜有点粘人。 “当然不会,我至少要把你全须全尾的送回汀兰城,齐豫很担心你。” “那之后呢,秦仙师有何打算?”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实则内里疯狂阴暗。 “我届时会和裴钰回宗门,宗门大比快开始了,我得尽快回去安排事宜。”秦罗敷倒是没想那么多,汀兰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她就该准备回去了。 容怜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他努力控制脸上的神情,不愿丑恶扭曲的表情被她看见。 “自此一别,我还能再和仙师见面吗?” 秦罗敷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按照身份差距应当是不会再见了,但是看着容怜期盼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当然,有缘自然会相逢。” 容怜脸上的神情不变,手指却死死陷入掌心。 那若是无缘呢? 是不是要等上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是像他母亲那样穷极一生也见不到? 她那么优秀美好,回去宗门,势必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届时又怎么记得他一个凡人琴师。 容怜不敢赌,他怕再也见不到她。 秦罗敷注意到容怜苍白的脸色,联想到他后背的伤,忍不住开口。 “你后背的伤还没好,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先把伤养好,我再送你回汀兰城。” 容怜蓦然笑了,“好。” 秦罗敷看着容怜喝完药睡下,才推开门出来。 小城坐落于江南水乡,美丽繁荣。 湖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 微风吹过,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远处,群山层峦叠嶂,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秦罗敷在水面的亭子里盘腿打坐,这几天她隐有突破的迹象,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希望此次能一举突破出窍,这样也好为应对往后的剧情走向有更多的胜算。 一连几天211都没有再出过声,秦罗敷知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 “211,你还在我的生气吗?” 秦罗敷知道211在,他虽然不说话,但实际上一直都帮她留意周围的情况。 “我生不生气,姐姐很在意吗?”少年平淡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 “当然,211是我最得力的助手,211生气的话我也会很难过的。” “姐姐既然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件事,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导致什么后果。”少年的腮帮子鼓起来,气呼呼的。 秦罗敷一副沉重反思的样子,“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见她那么诚恳,211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次算了,不过下次姐姐要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和211商量,211不会害姐姐。” 见211不生气了,秦罗敷这才如释重负一笑。 果然是小孩子,就是好哄。 “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宗门?” 秦罗敷思考了一下,“我昨天给裴钰传音,那小子不知道干什么一直没音讯。” 说起这个就很奇怪,她能感受到裴钰的大概方位,离她不远,按理说不应该收不到传音才对。 211也想不通,难道这个小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使得传音传不出去? 211想得到,秦罗敷自然也想到过,她还查探了一番,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再看吧,实在不行等容怜伤好后,我再去找裴钰。”秦罗敷倒是不担心,反正裴钰找不到她,是不会离开的。 第23章 占有欲 秦罗敷运完功,就拿起锄头跑到后院去了。 房子的主人是一对母女,见她一个姑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又身无分文,好心收留他们。 她想着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见后院长了很多杂草,就帮忙除掉。 吭哧吭哧干了一上午,阳光也越来越晒。 “秦仙师,你这是在做什么?”青年清冽的嗓音响起。 容怜面色柔和,视线像蜘蛛网一样胶着在秦罗敷身上,耳廓带着粉意。 “帮主家清理一下杂草。”秦罗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感觉后背都被浸湿了。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晶莹剔透,如同断线的珍珠项链,在她的肌肤上留下道道轨迹,最后汇入引人探究的锁骨深\/处。 容怜的喉\/结滚动,不可抑制的产生渴\/意,舌\/头开始分\/泌涎\/水。 眼看着差不多了,秦罗敷拍拍手,给自己掐了一个清洁咒,身上顿时清爽许多。 她走上台阶,脸上带着笑意。“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容怜目光温和,绀青色的眼睛亮如星辰,带着期盼。“容怜准备了吃食,不知能否有幸与仙师一同用膳。” “当然可以。”秦罗敷没有犹豫。 容怜细心地为她摆好碗筷,当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被端上来的时候,秦罗敷还是惊讶了一下。 她知道容怜厨艺不错,没想到这么好,他果然还是自谦了。 “好吃吗?”容怜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不合她的胃口。 “好吃。”秦罗敷忍不住夸赞,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她不太会做饭,裴钰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更不会。 他们一向有吃就吃,没吃就忍着,辟谷后饿不死就是了。 闻言,容怜也开心起来,没有什么比心悦之人的夸奖更令人满足的了。 “那我以后就多给秦仙师做饭。” 秦罗敷笑了笑,没太放在心上。 秦罗敷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面色顿时严肃起来。“你动了我的净宝瓶,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211跟她说的时候,秦罗敷也诧异了很久。 想不到容怜的动机,索性直接询问。 容怜神色一僵,握住筷子的手一顿,但很快嘴角便扯出笑容。 “是之前仙师装妖怪的那个吗,我见仙师把它放在桌子上,有些好奇就碰了一下,有什么不妥吗?” 青年眼神清明,秦罗敷有些犹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没事。” 反正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妖怪想必也化成了脓水。 “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 青年的神色慌张,“好很多了。” 秦罗敷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把碗筷放下。“脱下来,我看看。” “脱、脱吗?”容怜神情古怪,眼神闪躲。“现在吗?” 秦罗敷嗯了一声,青年揪着衣角,有些犹豫,“还是不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容怜越是这样,秦罗敷的面色越冷。“需要我帮你脱吗?” 容怜咬了一下唇,开始动手解身上的衣服。 他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藏青色的外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肩膀上。 秦罗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她在关注他。 他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享受着她的注视。 接着轻轻地解开内衫的扣子,把它脱下来。 “啊啊啊!”211突然捂住眼睛大叫一声,害得她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秦罗敷面色古怪,看个伤口而已,怎么搞得那么奇怪。 应该是看错了。 青年背脊挺直,后背的绷带渗出鲜血,不但没好,还恶化了。 秦罗敷的眉头一皱,“你最近有吃我给你的丹药吗?” “吃了。”容怜低着头,有些羞愧,“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 秦罗敷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拿来新的白布,为他重新包扎。 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伤口边缘,带来一阵难耐的酥痒。 容怜背对着秦罗敷,咬着唇瓣,眼尾通红。 她仔细的将药粉撒在伤口上,青年不受控制的瑟缩一下。“秦仙师,疼。” 秦罗敷一顿,有些郁闷,她已经很小心了。“那我再轻点。” 直到最后,青年浑身脱\/力的倚在扶手上喘\/息。 秦罗敷在旁边净手,已经不想说话了。 到底是谁思想不纯洁啊! 反正不是我。 目送着秦罗敷离开,青年的眼神病态又粘稠。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回到房间。 角落里一团黑影在瑟瑟发抖,身上的颜色肉眼可见的浅薄了很多。 容怜的视线冷冷扫过,殷红的唇冷漠又刻薄,“没用的废物。” 黑雾敢怒不敢言,缩在角落里当鹌鹑。 容怜在软榻上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放置在一处。 他看着手指上隐约可见的针口,有些愉悦。 他那愚蠢的天真早就在无数次轮回中消磨掉了。 他的秦仙师至今还以为他是个天真柔弱的琴师,殊不知他是暗夜中潜伏的野兽,隐匿在暗影之中。 一旦时机成熟,危险的毒牙就会刺破皮肤,死死纠缠住猎物。 “过来。”修长的手指敲击一下桌面,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黑雾不敢有半分怠慢,眼前之人早已不是那个人尽可欺的柔软琴师。 容怜很强,突破桎梏后实力更强,等到灵族的力量完全融合,如果他愿意,修真界的战力排行榜恐怕会重新洗牌。 “你去引开裴小狗,我不希望他来打扰秦仙师。” 不希望他打扰秦仙师,我看是不希望他打扰你才对吧,叫人家裴小狗,你如今护食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黑雾只敢在心里嘀咕,面上还是满口答应。 它惊恐的看着青年重新将开始愈合的伤口撕裂,只觉得一阵牙酸。 它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倒霉的,摊上了这么一个情绪不定,随时发疯的主人。 但是和秦罗敷一对比,她更倒霉,居然被容怜这种疯子喜欢上了。 小仙师,你自求多福吧! 第24章 裴钰找来 裴钰心急如焚,自从与师姐分别后,便杳无音讯。 他马不停蹄地穿梭于汀兰城四周的各个城镇之间,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始终未能寻得师姐的下落。 这一路走来并不太平,途中遭遇形形色色的妖物伏击,让他的寻觅之路举步维艰。 这些妖物似乎是有意针对他而来,仿佛背后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操纵着一切,故意阻挠他的行程。 “可恶!\"裴钰怒喝一声,手中长剑猛地一挥,将一只迎面扑来的鹿妖刺穿在地,脸上满是阴郁之色。 望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妖物尸首,他心中已然明悟,如果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恐怕永远也无法找到师姐。 既然有人胆敢阻挡自己寻找师姐的脚步,那么对方必然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裴钰纯黑的眼睛顿时异变,被一双金色异瞳取代。 来自遥远地方的,未知领域的,数不清的画面在金瞳里翻涌,一帧一帧被摄取,光芒闪烁诡异至极。 在极速闪过的画面中,终于看到了想要找的人的身影。 不过让人讨厌的是,在师姐的身边还有一个讨厌的人。 那个凡人琴师! 刹那之间,他们似乎对视了一眼。 暗流涌动,诡谲多变。 原来都是你做的啊! 裴钰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容怜奇怪的看着虚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脱离控制。 秦罗敷觉得奇怪极了,容怜的伤口就像是被人施了咒术一样,刚有一点愈合的兆头,第二天又开始恶化。 药每次都是盯着他喝完的,伤口也是她亲手包扎的,但就是没有任何效果。 她有些头疼,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能在这里滞留太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老是嗜睡,每次醒来都会恍惚一阵。 连211都能察觉到的事情,秦罗敷不可能感觉不到。 可是除了容怜每日端过来的吃食,她并没有什么与平时不同。 其实她是不愿把怀疑对上容怜的,但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他,这也让秦罗敷不得不敲响警钟。 她走在街上,开始挑选容怜让她购置的食材。 希望事实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清晨的阳光洒在繁华的街道上,秦罗敷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悠然地漫步于集市之中。 女子精致的面容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吸引着周围人们的目光,但她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切。 街道两旁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时令蔬菜,五颜六色、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翠绿欲滴的青菜、红彤彤的西红柿、金黄灿烂的南瓜……每一样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秦罗敷仔细地挑选着每一种蔬菜,她轻轻拿起一棵青菜,观察着它的颜色和叶片是否完整;又将红彤彤的西红柿放在手中掂了掂,感受它沉甸甸的分量。 容怜对食材的品质要求极高,不仅要新鲜可口,还要符合他烹饪的需求。 他本来打算自己来的,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不来了。 秦罗敷的身影穿梭于人群之间,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给整个集市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采。 “师姐!”裴钰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秦罗敷,立马高声呼喊她。 声音洪亮顿时让整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秦罗敷吓了一跳,有些意外裴钰居然找来了。 裴钰见她没反应,有些着急又一连唤了几声。“师姐师姐,我是裴钰!” 秦罗敷嘴角抽搐,大步走到他面前。“别喊了,我听得见。” 裴钰一把扑上来,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挂在她身上。“师姐,我好想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点下来要被你勒死了。”秦罗敷没好气地说。 “师姐,你去哪里了,怎么不给我传讯,阿钰找你找得好苦。” “我给你传讯了,你没收到吗?”秦罗敷面色冷峻,有些惊疑不定。 她传讯过,还不止一次。 “没有收到,我是通过裴家秘术才找到师姐的。”裴钰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还以为是师姐不想见阿钰。” 秦罗敷剜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冷。“我不是说过让你少用那个术法吗,你怎么不听话?” “可是师姐,有人在阻止我找你,阿钰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裴钰委屈至极。 “我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师姐了。” “找到是谁了吗?” “自然是找着了。”裴钰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秦罗敷,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师姐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秦罗敷和裴钰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样的答案。 她刚想说服自己,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罗敷想不通,不明白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 裴钰自然是知道的缘由的,可是他又不傻凭什么帮觊觎师姐的人解释。 一个恶毒的想要独占师姐的贱人,不会让他好过的。 师姐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纵使是再渴望,他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在那条底线上试探,没想到容怜居然这么大胆。 “师姐打算怎么做?”裴钰一脸好奇的问。 秦罗敷沉默了一瞬,“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不会原谅他的。” “姐姐,你不会是要刺杀男主吧?”211惊恐万分,还在认真思考如果两人动起手来,他应该站在哪一边。 “不可以啊,他是气运之子,虽然你有系统但不是主角,我们坐火箭也斗不过他的。” 秦罗敷:“……” 她都要被气笑了。 “我是大胆,但不是赶死队。”秦罗敷默默扶额,“还有你应该少看一点乱七八糟的书,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呀。” 秦罗敷至今还记得她看到211一个人拿着某点、某文的龙傲天文看得津津有味的场面。 真不明白他一个系统,怎么还会看人类的书籍。 容怜在厨房里切菜,不知为什么他今天总是心神不宁。 是发生了什么吗,秦仙师今日出去了好久。 第25章 求求你,别丢下我 虽然担忧,但青年还是一丝不苟地准备着手上的菜肴。 一副温和细致、人畜无害的模样。 如果没有看到他拿出刀,准备划拉一下手指将血滴到菜里的话。 容怜修长的手指握着刀,正准备放血。 如果不是他此时心不在焉的话,势必会注意到有人极速靠近。 “你在干什么?” 手腕毫无征兆的被握住,秦罗敷嘴角泛着冷意。 看清楚来人后,容怜慌了一下,瑟缩着想要把刀藏好。 秦罗敷岂会如他所愿,她捏着他的手腕,加重了力道。 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这样的秦仙师他没有见过,威势太甚。 青年摇摇头,身子不住的后退。 秦罗敷还在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他顿时被逼至角落。 “做都做了,承认都不敢吗?”裴钰大喇喇的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笑。 他不介意给情敌添一把火。“你在给我师姐下药。” 秦罗敷:“……”你这话有歧义啊。 “211,容怜的血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灵族之人的血会让人产生依赖性,还有催情效果,是他们用来求偶的。” 秦罗敷:“……” 啊?啊?啊? 秦罗敷觉得自己幻听了,求偶这两字是能放在他们身上的吗? 容怜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姐姐,容怜喜欢你。”211不客气的戳破这层摇摇欲坠的关系。 秦罗敷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是太刺激了。 “可他是男主,那这不是乱套了。” 一个无cp文的男主,突然有喜欢的人,那读者岂不是要哭死。 211给她一个你才知道的眼神,“所以,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做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事情。”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他,让剧情尽量回归正轨。” 道理秦罗敷都明白,但是有些于心不忍。 裴钰出现的那一刻,容怜就知道自己暴露。 容怜紧咬唇瓣,面色苍白。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慌乱。 “秦仙师,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他眼巴巴的看着秦罗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秦罗敷冷笑一声,“解释什么,难道我这几天的昏睡不是你下的药?” “还有,你身上的伤口一直不见起色也都是你弄的吧?” 一腔真心被如此践踏,饶是秦罗敷好脾气也动了气。“容怜,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呀,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是不是要把我耍得团团转?” 容怜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看着她,神色悲切。“对不起对不起,秦仙师我错了。” 他伸手想要去握住秦罗敷的手,却不想被避开了。 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落下。 他的哭泣,没有声音,只有泪水滑落。但那种无声的哀切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裴钰双手抱臂,轻嗤一声。可真会装,死绿茶,心机男。 秦罗敷可没那么多心思关注这些,她原本就打算和容怜分道扬镳的,知道他的伤不重后,反而安下心来。 对于被下药,不、喂血这件事情还算接受良好。 容怜作为男主角,如果没有一点秘密的话,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虽然她不在意,但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容公子既然无事,我们也不便多留,就此别过吧。” 她的心如寒冰般坚硬,绝情的话语犹如利刃,想要彻底割断他们的关系。 闻言,容怜却是猛地摇头。“不要!” 他泪流满面,双眼通红。“秦仙师我错了,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秦罗敷的手被他死死抓住,容怜犹嫌不够,过分的抱住了她的腰。 “呜呜,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不要丢下我。” “放手。”秦罗敷声音冷漠,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 “不要,不,秦仙师你别这样,不要这样,太冷漠了,我心好疼,好疼啊。”容怜固执的想要重新抱上去。 刚扯下,又被缠上来。秦罗敷都有些无奈了,“裴钰,拉开他。” 裴钰立即上前,强硬的把他们分开,容怜哭得撕心裂肺几欲昏厥。“不要,我不要不,放开我!放开我!” 裴钰差点压制不住,“师姐你先走,我随后赶过去。” 几乎没有犹豫的,秦罗敷只是最后看了容怜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啊啊!”容怜崩溃哭喊,声音嘶哑。“不要走,不要丢下我,秦仙师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裴钰直接给他施了一个定身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师姐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了吧,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什么都可以觊觎的。” 似乎知道已成定局,青年渐渐开始安静下来。可谁知道是否是真的平静,而不是爆发的前兆。 “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师姐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的。” 容怜捂着脸,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 她不要你了,被抛弃了。 不要你了,被抛弃了。 不要了,抛弃了。 ……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魔。 裴钰被吓一跳,浑身起鸡皮疙瘩。“神经病!” 没有过多停留,裴钰连一分都不想多待。 容怜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刺入皮肤,痛感却完全无法抵挡内心的冲击。 他的内心像被无数针刺一样,每一次抽搐都带来巨大的痛楚。 从天堂落入地狱只在一瞬间。 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秦仙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荆棘刺穿他的心脏,肆虐横行,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紧紧抱住头痛欲裂的头,拼命捶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秦仙师我好疼,好疼……” 哭声哽咽在喉咙,释放不出。他的心如同被重锤砸击,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的脸埋在手中,内心的痛苦化作无尽的泪水,渗透进指缝又滴落在地。 黑雾根本不敢靠近,但是又不敢离开,怕容怜秋后算账。 实在是太可怕了! 原以为倒霉的是秦罗敷,谁知她才是那个拿着牵绳的人。 果然倒霉的只有它吧。 第26章 反派二人组 没过多久,裴钰跟了上来。 “他没事吧?”秦罗敷忍不住开口询问。 离开之时,容怜的状态就不是很好。 “没事,只是有些激动而已。” 秦罗敷将信将疑,“让你跟他说的话,你说了吗?” “自然。”裴钰笑了一下,“我办事师姐你就放心吧。” “我已经跟他说了师姐不怪他,让他好好生活,以后会回汀兰城看他的。” 听着裴钰把她说过的内容重复一遍,秦罗敷才放下心。“那就好。” 山间云雾弥漫,如烟似缕,如梦如幻,一座历史悠久、神秘莫测的门派若隐若现地隐藏其中。 山峰之巅,一座巍峨壮观的建筑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与苍穹相连。 门派四周被茫茫云海所环绕,波涛翻滚,云气蒸腾,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仙境之中。 那高耸入云的大门气势恢宏,庄严肃穆;而门前的石阶则犹如一条曲折蜿蜒的长龙,伸向天边。 一对弟子等候在巍峨的大门前,神色凝重。 “天呐,可真是倒大霉了,怎么就被派来接这两个煞神,我还宁愿去殷离长老那里干活。”一个紫衣弟子哭丧着脸。 “他们不会刁难我们吧,我们只是一些小弟子,大师姐身份尊贵就算是被欺负了也不会有人替我们做主的。” “那不是以后都要被穿小鞋,不要啊,我还没筑基不想这么快就止步于外门,呜呜。” 一众弟子惨白了脸,惴惴不安。 原因无他,乃是秦罗敷和裴钰并称为天衍宗两大搅屎棍。 早些年间他们在天衍宗里可谓是独霸一方,裴钰向来嚣张跋扈,在宗门里集结了不少势力,看谁不顺眼就欺压谁。 秦罗敷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天赋强,又爱内卷,天衍宗里但凡有点实力的弟子都被她单挑过,强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且谁不知道裴钰同她交好,两个人凑到一起顿时成为天衍宗的两大噩梦。 好不容易,这两祖宗下山历练,天衍宗才平静了一段时间。 三年过去,噩梦又开始了。 “之前不是还有说因为大师姐多看了一个内门弟子两眼,就被裴钰打压了吗,万一看了我一眼怎么办。” “……不是我说,你那鬼样子,实属多虑。” “我们到时候说话注意点,只要不被大师姐注意到,裴钰师兄就不会找茬的吧。” “你这样说,我更害怕了。” “千鹤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弟子们看向为首的男子,目露期盼。 千鹤眼神平静,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做好自己的事,被欺负就憋着,我打不过她。” 众弟子:“……”心更死了。 天空两道流星飞快滑落。 “看,他们来了。” 刚刚还祈祷秦罗敷和裴钰路上有事的弟子顿时心如死灰。 秦罗敷和裴钰不眠不休御剑飞行三天才赶到天衍宗大门入口。 周身风尘仆仆,一脸疲惫。 两人刚落地,就有一队紫衣弟子迎上来。 领头的那人,也是紫衣,只不过束腰那里多了金边。 少年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肤色白皙,一双凤眼犹似秋波流动。 “千鹤见过秦师姐,裴师兄,神尊和诸位长老已在天耀阁等候多时,还请随我等前往。” 秦罗敷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你是千羽的弟弟?” 千鹤愣了一下,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秦罗敷还记得自己。“正是。” 视线对上的一瞬,又呆滞住了。 眼前之人,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周身气度清雅高华。 身穿一袭曳地青白色长裙,如冷泉般清冽婉约。白皙的肌肤仿佛是冰雕玉琢而成。 她的眼眸宛如寒潭秋水,深邃而冰冷,轻抿的唇角隐约透出一丝高傲与孤寂。 她好像越来越漂亮了。 从前虽然也好看,但就像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而如今注入了灵魂,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便绽放出来。 周围的弟子都不免失神,脸都红透了。 老是听到说秦师姐如何如何不好,没人说秦师姐这般好看啊。 天呐,被这么好看的人注意,哪怕是被欺负也值得啊。 看着那些眼睛都要粘在师姐身上的人,裴钰都快气炸了。 他双手抱臂,剜了那些人一眼,语气不善。“发什么呆,还不快带路。” 秦罗敷无奈,“裴钰只是有些累了,还请诸位不要介意。先带我们去天耀阁吧。” 呜呜,这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大师姐,果然谣言都是乱传的吧。 “师姐,请随我这边来。”闻言,千鹤说道。 天耀阁四周雕刻着各种祥瑞的仙禽神兽,栩栩如生,仿佛要破壁而出,飞向云端。 里面聚集了天衍宗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弟子秦罗敷拜见师尊、各位长老。” “弟子裴钰拜见神尊、各位长老。” 秦罗敷二人依次施礼。 而高台上,坐着的应当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剑道宗师,青莲神尊。 秦罗敷免不了好奇,抬眼去看。 白袍,雪肤,淡然无波的银色双眸,眉眼清雅秀美。 一头霜发以莲花样的金环装点,金环两侧缀着细碎的金链,垂落在鬓角,水光漾开眉眼容色,别有一番秀美含蓄的风致。 肌肤晶莹剔透犹如冰晶,隐约可见其下淡青色的血管纹路,眼睫洁白如雪,犹如落雪覆睫。 饶是见惯了美人,秦罗敷也不免赞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几乎是在秦罗敷抬眼的一瞬,厌清澜就察觉到了,对视上后秦罗敷反而还回以友好一笑,使得厌清澜微怔。 “秦师侄,此行可有什么收获?”一个慈祥的老头,笑眯眯地问。 “回左师伯,归仪前些日子刚突破了出窍,应该能更好的陪护师弟师妹们参加大比。”秦罗敷笑着回复,没有一点敷衍。 左玉堂也愣了一下,原以为按照秦罗敷先前的脾气会不屑一顾,没想到此次她居然没有不耐。 “好好好,真是后生可畏啊。”想来这次下山历练是有成果的,不仅修为长进了,性子也沉稳许多。 二十岁的出窍期,嘶,真是恐怖如斯。 纵使是天赋卓绝的青莲神尊,到达出窍也用了将近百年的时间。 “不过,汀兰城魔族一事影响颇大,不知宗门内是如何处置的?” 魔域封印情况未明,青莲神尊碍于契约限制又不能进入,要想查明原因十分困难。 “归仪,不必担心,此次宗门大比会选出优秀的弟子前往魔域查探情况,如果魔族真的有二心,那就不怪我们不客气了。” 众人点点头。 第27章 生疏的师徒 秦罗敷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天衍宗里不是还有一个魔界卧底吗,那宗门的举动岂不是都被他们知晓了。 届时还派弟子前去,不就成了送菜。 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天衍宗最近的事宜,才离开。 秦罗敷正欲和裴钰一起离开,高台之上的青莲神尊突然发声。“归仪留下。” 清清冷冷的声音如泉水击石,裹挟着柔和清冽好听。 秦罗敷顿了一下,裴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高兴,小鹿眼都耷下来。 师姐刚刚才答应要和他一起用膳,这几天他都没和师姐好好说过话。 秦罗敷当然知道裴钰在想什么,他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她给了裴钰一个安心的眼神,裴钰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离开。 偌大的天耀阁,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厌清澜将两人方才的动作尽收眼底,银色的琉璃双瞳淡漠得没有什么情绪。 她这些年都和裴钰在一起,关系自比旁人亲近。 “师尊,您有何吩咐。”秦罗敷背脊挺直,眼神平静柔和,再也没有以前的濡沫。 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上前来。” 厌清澜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罗敷上前几步,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会过分生疏。 厌清澜眼神微闪,他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唯一的弟子。 他与秦罗敷并不算亲近,她修悯生道,他主修无情道,除了剑术教不了她什么,择她为徒也只是长辈所托。 更妄论,三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对秦罗敷更是敬而远之。 “归仪,当初罚你下山历练,这三年可怨为师?” 秦罗敷哑然,前身这三年的历练原来是青莲神尊罚的吗? “不会。”秦罗敷顿了顿,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么说总没错。“弟子因为此次历练收益颇多,实为弟子之幸,过去的事是归仪莽撞了。” 听秦罗敷那么坦然的回答,厌清澜悬着心也放了下来。 他爱惜人才,像秦罗敷这种天赋异禀的修道天才不应该困于小情小爱。 因为执念而耽误修行总归是不好的,希望她真的能像她所说的一样,放下从前,安心修炼。 “你修行不易,为师在悯生道上无法给你更多的建议,这是玄机阁的密匙,你拿着有时间就去闯一闯。” 玄机阁顾名思义就是修真界收集天灵地宝和镇压妖魔鬼怪的地方,一共分为九层,层次越高妖魔等级越高,珍宝越多,难度自然越大,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一个金色的木匣子浮空飞过来,秦罗敷接过,真心实意的道谢。“多谢师尊。” 两人虽然是师徒,可确实不怎么亲近,送完礼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厌清澜摆摆手让她离开了。 从天耀阁出来,秦罗敷回看了一眼。 “姐姐,你在看什么?”211好奇地问。 “我在想,三年前秦归仪为什么被罚。”能让平静如水的青莲神尊动怒的原因,秦罗敷十分好奇。 211也不清楚,有些事情他没有权限。 “不过想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秦罗敷叹了口气,“我这大弟子怎么做的跟反派一样。” 211沉默了一瞬,不好意思告诉她,她和裴钰在天衍宗糟糕透顶的名声。 秦罗敷沿着211提供的路线,回了万峰山落云居,也就是前身住的地方。 作为首席大弟子兼掌门继承人,秦罗敷一个人便霸占了整座山头。 也许是喜静的原因,万峰山上倒是没有什么人,显得格外荒僻。 也就导致一些细小的动静都无法藏匿。 “嘘,小声点,别被人发现了。”一个蒙着黑色面巾的男子手抵着唇。 “师兄,我们这样做不好吧。”另一个扎着小辫子的人面露犹豫。 “你管他好不好,今天这把如果干成了 我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可是……” “别犹犹豫豫的了,大魔头快回来了,一会儿被她看见了,等着被收拾吧。” 秦罗敷:“……”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在万峰山的必经之路上摆了一个阵法,不用想也知道针对谁。 秦罗敷双手抱臂,思考着问题。 所以……大魔头指得是她?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可是,师兄我们这样做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别自己吓自己,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 “傻子,你这个地方画错了,连照着书画都不会,你的阵法课到底是怎么过的?” “啊?这不是我画的。”小辫子男一脸懵逼。 “我改了,这个地方画错了。” 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啊啊啊!”一阵魔音贯耳,两人一阵跳脚。 “你你,你是谁?”蒙面男子躲在同伴后面,嘴唇哆嗦。 秦罗敷从黑暗中走出。 看清楚脸后,两人又是“啊啊啊,大魔头啊!”的叫。 鬼哭狼嚎,声音震天。 秦罗敷:“……” “闭嘴。”秦罗敷面色不虞,被他们吵得耳朵生疼。 两人嘴巴瞬间闭上,两双乌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她。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秦罗敷把两人的面巾扯下来,确信没有见过他们。 “我我,我们才不是,我们只是在练习阵法。”沈嘉烨,也就是一直躲在辫子男后面的蒙面男害怕的说。 秦罗敷冷笑一声,掌风一挥,两人就被推进阵法中心。 “不说实话,那就一直待在里面吧。” 阵法被启动,不知改动了哪里,威力更甚。 任凭两人照着原来的方法解,怎么也解不开。 “还不是因为你和裴钰太残暴了,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不得已才来教训你。”沈嘉烨哭嘁嘁。 秦罗敷:??? 什么东西? 她残暴? 你说裴钰嚣张跋扈她还信,怎么把她也带进去了? “把话说清楚,不然……”秦罗敷冷冷地笑了,坚决不能容忍这种污蔑。 两人瑟缩一下,顿时把三年前,秦罗敷的所做所为,托盘而出。 秦罗敷听后,眼一黑。 她说怎么回天衍宗后,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拿的竟然真的是反派剧本! 看着秦罗敷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沈嘉烨两人都快哭了。“大师姐饶命,我们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我确实挺生气,你们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秦罗敷挥一挥衣袖,没有一丝犹豫的走了。 沈嘉烨心如死灰,“易意都怪你,这么磨蹭,不然也不会遇上这个秦罗敷。” 易意也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她来这么快,不过大师姐她好好看啊!” 沈嘉烨气得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易意疼得嗷嗷嗷叫。 连树上停留的乌鸦都被震得扑棱棱飞走了。 第28章 殷勤小绿茶 秦罗敷缓缓地走进落云居,心中的怒气逐渐消散。 她轻轻地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开始进入打坐状态。 几天前,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晋升到出窍期,但由于境界尚未稳固,仍需不断修炼巩固。 她全神贯注地运起真气,感受着那股强大的力量在自己的四肢百骸间流动。 随着真气的运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而那些真气则如同灵动的小鱼儿一般,在她的经脉中欢快地游弋着。 渐渐地,她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这些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疼痛难忍,秦罗敷却没有因此分心,她依旧保持着专注的心境,继续引导着真气流转。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但她知道,只有坚持下去,才能让自己的境界真正稳定下来。 良久,等到体内的气息完全平静下来,秦罗敷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哒哒的。 落云居的后面是一个温泉池,正好可以用来缓解疲劳。 秦罗敷轻抬玉手,将身上的衣衫缓缓褪去。 随着衣物逐渐离体,如凝脂般的肌肤也渐渐展露出来,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温暖的泉水包裹着她的身躯,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放松。 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压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留下一片宁静与安逸。 她轻轻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泉水的热气升腾起来,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层薄薄的水雾,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神秘。 月色下,乌鸦停在树梢头,黑色的眼睛咕溜溜转。 泉水哗啦,激起一阵涟漪。 乌鸦展翅,越过高山低谷,一路扑棱棱的飞到一个红衣青年的窗外。 男人五官深邃,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几片海棠树叶打下的阴影斜斜覆在他的脸上。 血色长袍垂落在地,上面绣着复杂精美的兽纹,层层叠叠掩映下,白皙的脚踝若隐若现。 黑色的鳞片覆盖在脖子上,犹如片片凸起的黑晶,血红的瞳,在黑夜中格外诡异。 不知道乌鸦同他说了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殷红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继续盯着她。” 秦罗敷将衣服裹上,看了一眼窗外,莫名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 “211,刚才有什么不寻常的吗?” “没有,一切正常。”211的声音响起,“姐姐,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事,也许是我感觉错了。”秦罗敷摇摇头,不再去纠结这件事。 次日清晨,秦罗敷拿了一个酒葫芦就奔赴落霞峰。 落霞峰弟子众多,这个时间,露天试炼台上已经有很多弟子在修炼了。 秦罗敷要去往弟子居,必须经过试炼台。 她普一进去,所有的目光立即汇集在她身上,有惊艳也有探究。 “秦师姐。”有一个身形高瘦,面容俊秀的男子迎上来。 秦罗敷脚步顿住了,回头一看。 男子一袭素白交襟长袍,乌黑的青丝仅用一根天青色的发带束缚。 触及到那条发带,秦罗敷恍惚了一瞬,思绪翻涌。 来人看着她,眉眼带笑。“秦师姐可是来找裴钰师弟?” “对。” “真不凑巧,裴钰师弟今早被师尊派下了山,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了。” 秦罗敷眨眨眼,那可真是不凑巧了。 “这落霞峰的景色优美,想必师姐还有许多地方未曾看过。如果师姐不着急的话,路濯可为师姐介绍一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秦罗敷也没有拒绝,微微颔首。“那就有劳路师弟了。” 路濯笑了一下,眼底的情绪幽深,秦罗敷似乎不像那位说得那么难以接近。 “师姐,请随我来。”他笑容含蓄温和,让人不由联想到纯白无害的小鹿。 远处修炼的弟子看着两人离开,神色复杂。 “路濯这小子也太有心机了吧,居然想要攀附大师姐,他不会以为裴钰师兄不在就可以获得师姐的青睐吧?” “一个小家族的私生子,当初靠着女人裙带关系进入宗门,这么多年了半点长进都没有,现如今又想故技重施,真是不要脸。” “快去通知洛成瑾师兄,裴钰师兄不在,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蜿蜒起伏的山峦叠嶂,青烟袅袅升起,瀑布飞泻,宛若白练。 “日落之后,落霞云归,山水像被渲染的锦画一般美不胜收。”路濯抬头看着天空,眼神清明。 秦罗敷想象了一下,确实美极了。 “剑术一道,少有人如路师弟一般恬淡,保持此心态师弟修行也会事半功倍。” 闻言,路濯哑然失笑,还没等他说什么,旁就传来一声嗤笑。 “若是如此,那师妹便是看错了。”洛成瑾缓缓走来,清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洛师兄。”路濯见了那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男子一袭靛蓝色长袍,面如冠玉,青丝被金冠挽起,后面缀天蓝色的发带。他看了路濯一眼,满含警告的意味。 “秦师妹来了,怎么不通知我,如果不是旁的弟子告诉我,你区区一个筑基,冲撞了人怎么办?” 秦罗敷稍稍静默了一会儿,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就是眼瞎了。 路濯的脸色白了一瞬,风中摇曳,柔弱无依的小白杨。“洛师兄说的是。” 他看了秦罗敷一眼,满含羞愧。“是路濯唐突了。”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几乎是不容拒绝的,洛成瑾挥挥手便将人打发走了。 “秦师姐,路濯告辞了。”路濯微微低垂着头,从秦罗敷的视角看过去,可以看到对方挺翘的鼻梁以及轻轻颤动的睫羽。 秦罗敷嗯了一声,洛成瑾紧锁的眉头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好不容易赶走了人,独自一人面对秦罗敷还是很有压力的。 秦罗敷的视线慢慢落到洛成瑾身上。 洛成瑾平静的回视她,“我是裴钰的师兄,洛成瑾。” 似乎是怕秦罗敷不知道,洛成瑾特意解释了一句。 “裴钰同我说过。”秦罗敷点点头,“不知方才师兄的话是什么意思?” “路濯贯会投机取巧,接近你想必动机不纯,师妹平日无事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秦罗敷微微颔首,往后能不能遇见还不好说。 可没想到第二次相遇来得这么快。 这天她不过是去执法阁,拿一下身份令牌,却不想遇到了一场下马威。 第29章 威武霸气大师姐 执法阁庄严肃穆,整体色调阴暗深沉,宛如一座沉睡中的巨兽,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这座建筑通体漆黑,仿佛是由最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对于无数天衍宗弟子来说,执法阁无疑是他们心中永远的噩梦。 这里的规章制度繁多且严格,一旦触犯,便会面临极其严厉的惩罚。 惩戒手段之残酷,足以让任何人不寒而栗、闻风丧胆。 幽深的黑木走廊蜿蜒曲折,如同迷宫一般错综复杂,让人难以分辨方向。 每一条走廊都显得格外幽静,没有丝毫声音,只有壁挂式灵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这些灵灯犹如鬼火般摇曳不定,使得整个环境更显阴森恐怖。 跟随着执法阁弟子的指引,眼前开始逐渐开阔明亮。 秦罗敷在大厅等了一会儿,茶都喝了两盏,还是没有人来。 “姐姐,这执法阁真是好大的威风。”211有些生气,白皙的脸都被气红了。“本来就是让人送个令牌的事,非要你亲自来一趟,这也就罢了到后还不见管事的人,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啊。” “稍安勿躁。”秦罗敷轻轻抿了一口茶,红唇轻启。“事出有因也就罢了,如果真是为难,我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身穿红底黑边劲装,梳着高马尾的少年才姗姗来迟。 少年身姿挺拔,眉眼秾丽,上挑的狐狸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手上戴着金钏。 想必是刚从地牢过来,身上有一股子血腥味。 “真是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让秦师姐久等了,师姐应当不会生我的气吧?”江敛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半点没有看出愧疚之意。 他走向秦罗敷,身上的那股味道越发浓郁。 秦罗敷下手中的茶,白嫩的食指抵住鼻尖,看不出什么神色。 江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良久他才扯出一丝微笑。 “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秦罗敷这才抬头了他一眼,嘴角上扬。“自然是你的身上有味道。怎么,有时间在背地里观察那么久,都不舍得去清理一下身上的味道?” 她都知道。 江敛凝视着她,平静的面孔出现了一丝裂缝,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师姐说笑了,执法阁的弟子审讯人,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血气。” 避重就轻,想糊弄谁? 秦罗敷冷笑一声,猛地将茶盏摔在他脚边。 茶水迸溅,四分五裂。 女子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你以为你在跟谁讲话?” 大厅里的执法阁弟子都吓了一跳,从来没有人敢在执法阁内撒野。 黑色的袍角不可避免溅到了茶水,江敛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周围的弟子隐隐有冲上来的趋势,目光隐晦的交流着。 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江敛突然笑了一下,锐利的眼神剜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弟子一眼,方才还躁动的弟子顿时安静下来。 “是敛的错,让师姐久等了。”少年笑吟吟地说,眼神如墨,是不是真心实意还不好说。 秦罗敷摆摆手,目光直直看着江敛的头。“下次再让我等那么久,掉下去的可不是茶盏那么简单了。” 大厅里静默一瞬,只觉得窒息。 太狂妄了。 执法阁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何曾被人这样轻视过。 “师姐说的是。”江敛低垂着眼眸,拿出一块黑色令牌“这是师姐的身份令牌,还请收下。” 秦罗敷接过,不再看他,大步走向门口。 “敛送一下师姐。”江敛大步追上。 穿越走廊,经过一排牢房。其中一个正在遭受着非人虐待,惨叫声传出。 太刻意了。 秦罗敷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江敛一眼。 “师姐,怎么了吗?”江敛笑了一下,一副任她打量怎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越是这样越有问题,她倒要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秦罗敷收回视线,拐脚就进了那间牢房。 里面阴暗潮湿,墙角长满了苔藓。 各种各样的刑具摆在桌子上,让人看了直打寒颤。 男子被人拖拽在地,指甲缝里都是血。 “招不招?”几个执法阁弟子站在边上,表情冷漠。 “不是我偷的,我为什么么要认?”路濯捏紧了拳头,神情愤恨。“你们这是在屈打成招。” “死到临头还嘴硬,进了执法阁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执法阁的弟子冷冷一笑,手高抬正要扬鞭。 轰隆一声巨响,牢门突然被一股真气冲开,急流翻涌,里面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秦罗敷双手抱臂,踱步而入。“在审什么,让我也听听呗。” “你是谁?”,里面的执法阁弟子长剑出刃,浑身戒备的看着秦罗敷。 “放肆,不得对秦师姐无礼!”后面跟来的江敛大喝一声,一副不容任何人怠慢秦罗敷的样子。 “江师兄。”里面的人齐齐唤了声,纷纷收下刀剑。 “师姐,弟子们在审讯,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先出去?”江敛走到她身边,柔声劝道。 这副模样落在秦罗敷眼里,怎么看怎么虚伪。 “别啊。”秦罗敷拉开身边的椅子,慢悠悠坐下来。“正好闲来无事,让我看看你们执法阁是怎样审讯的。” “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当然不会,秦师姐想看的话自然可以。”江敛眉眼带笑,继而轻飘飘的瞥了那几个弟子一眼,“继续审。” 兴许是有外人在的原因,这群弟子也不敢动用私刑。 一系列盘问下来,问不出什么结果,急得冷汗直流。 秦罗敷反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 无非就是路濯同寝室弟子的聚灵玉失窃,怀疑是路濯,执法阁弟子不问是非,哦,也有可能是收了好处,打算屈打成招。 “执法阁的人是废物吗,审那么久都审不出来?”秦罗敷不耐烦,葱白如玉的指尖敲击在桌上。 几个执法阁的弟子脸色煞白,偷偷看了一眼江敛,不敢说话。 路濯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秦师姐,我没有偷聚灵玉。” 秦罗敷没看他,路濯未必就干净。 “既然是聚灵玉,那就用化灵水,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人教吗?” 江敛神色不明,“没听到秦师姐的话?” “是是是。”立即有人端上来了一盆蓝色的水。 路濯的手被人强硬的按在水里。 蓝色的水没有任何变化。 第30章 敢不听话,反手就是一巴掌 结果显而易见,不是路濯偷的。 江敛故作惊讶,语调上扬。“没想到,他居然是被冤枉的。” 惺惺作态! 秦罗敷不信里面没有他的授意。 “既然如此,那就把人放了吧。” 江敛面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 “执法阁的规矩,但凡是进来的人,都必须经过清灵阵洗礼,他还没有被洗礼过呢。” 秦罗敷蹙眉,在心底呼唤211。“什么是清灵阵?” “清灵阵就是洗涤灵魂,去除人脑中的邪恶和污秽的阵法,这个阵法对修士的神府有害,轻则恍惚失忆,重则死亡。” 神府于修士而言,无异于命脉。 211觉得离谱,堂堂一个正道门派,居然还有这种规定。 秦罗敷也觉得离谱,一群神经病! “我说放人。”她语气森然,直直盯着江敛。 “秦师姐,规矩是殷离长老定下的,敛不能违抗。”江敛睫羽轻颤。 秦罗敷不耐烦,“我说放人,听不懂人话吗?” “师姐这不合礼数。” 礼数? 难道执法阁设置这一条规定就合礼数了? “你的意思是,不放人了?” “好,那今天我就告诉你,谁才是规矩。”不欲多言,秦罗敷一瞬间便出现在江敛面前。 掐着他的脖颈,一把将人甩出去。 周围的执法阁弟子见状顿时拔剑冲了上来。 秦罗敷掌上运气,反手给了他们一巴掌,轰开。 他们倒在地上,哎呦起不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形同虚设。 江敛跪趴在池水边上,头发凌乱,神情莫测。 “师姐是执意要同执法阁作对吗?” “当然不是。”秦罗敷走近他,“我只是在对不合理的规定提出建议罢了。” “最后,我再问一遍。江敛,放人吗?”女子背脊挺直,白衣飘扬,强大而高傲。 “我说不放,师姐要杀了我吗?”江敛抬起头,修长的脖颈如玉。 “不会。”秦罗敷笑了一下,“不过如此冥顽不灵的话,我会仗势欺人。” 几乎不容许反抗,秦罗敷拽住他的马尾,将他的头颅狠狠按入池水。 几乎是要等他窒息才把人放上来,然后又按下去,拉出来,如此循环往复几次。 二把手被这样对待,执法阁的弟子脸色难看,可又有谁奈何得了她。 水声哗啦,秦罗敷将人拉出来。 江敛的头发尽湿,贴在脸颊。他闭着眼睛咳嗽,趴在池边拼命呼吸。 眼眶和鼻头通红。水珠顺着颤动的睫羽滑落。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玩弄他! 几度濒死的体验,让他整个人都虚弱至极。 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江敛感觉到了委屈。 欺负他算什么,他也只是按命令办事。 “下次听话一点,不然我不介意再收拾你一次。”秦罗敷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人,我就带走了。”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带着路濯就走了。 多么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啊!如同在看垃圾一样。 江敛撑着地面的手握拳紧咬着唇,肩膀控制不住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 “姐姐,你这样可真像反派。”211星星眼,“不过好解气,谁让他们欺负到咱头上来了。” “既然天衍宗里都知道我嚣张跋扈,那就贯彻到底咯。”秦罗敷微微一笑。 路濯努力跟上秦罗敷的步伐,就算是扯动伤口也不在乎。凝视着她的背影,心脏砰砰作响。 秦罗敷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带着路濯走在执法阁里,遇见的执法阁弟子脸色苍白,却不敢说什么,低下头当看不见。 走着走着,突然感受到有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阁楼二层,高大的红衣男子依栏凭望。双手撑着扶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秦罗敷身上的危险雷达开始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呼吸停滞,身上开始冒冷汗,素来平静的心脏砰砰直跳。 虽然心里极不平静,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秦罗敷抬头看过去,直直对上那人的视线。 似乎长久不见阳光,红衣男子皮肤苍白没有血色,长发乌黑如墨,披散在肩头,宛如一匹黑夜中的泼墨画卷。 嘴唇薄而红润,带着几分邪恶的媚态,似乎在嘲笑着世人的无知。 那锐利的眼神,勾魂摄魄,眉眼之间尽显妖媚之美,让人无法直视。 浑身散发着一种仿若暗夜毒蛇般的气息,阴冷、潮湿,隐匿于黑暗之中,静待时机,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就在秦罗敷思考这人是谁的时候,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正在解锁人物界面 姓名:殷离 身份:执法阁长老/魔界王储 修为:??? 好感度:-99\/100 黑化值:100\/100 亲密值:12\/100 简直是地狱开局! 秦罗敷沉默一瞬,原来他就是那个潜伏在天衍宗的魔界卧底,怪不得执法阁乌烟瘴气的,原来是被偷家了。 这个男主憎恶人类,是天生的坏种。 负99的好感度她能理解,不过这个亲密值是怎么回事,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秦罗敷想不明白,211也不理解。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对视是不含任何接触的精神接吻。”211单手撑着下巴,思考道。 “别瞎猜。” 秦罗敷闭上眼睛,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纵使心思百转千回,也不过一刹那间的事。 看殷离不像是来阻拦的样子,秦罗敷索性也不去管他,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秦罗敷的背影逐渐消失,殷离收回视线。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敛一步步走近。他浑身湿透,发梢还有未干透的水流下来。 “长老。” 殷离看了他一眼,无机制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弟子无能,没能拦住秦罗敷。” “无碍。”殷离慵懒的靠着,洁白的手指抵着殷红的唇。“她本就不是你能应付的。” 二十岁的出窍期,确实惊为天人。一旦让她成长起来,势必会成为魔界攻打修真界的强大阻力。 所以,一切不利因素都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 秦罗敷,必须死。 触及到江敛脖子上的掐痕,殷离目光闪烁,嘴角上扬。 对待敌人,她也确实狠辣,不像厌清澜的虚伪做作,假仁假义,不过作为敌人这样反而更有意思了,不是吗? 第31章 被拽进莲花池 将路濯送到药阁,药阁弟子正在为其包扎。 秦罗敷倚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路濯包扎好后,缓缓走至秦罗敷跟前。“多谢秦师姐出手相助。” 秦罗敷顿时睁开双眼,淡淡扫视了他一眼。“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 清冷、透彻,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 路濯脸色一下苍白了,嘴唇颤抖。 “把你的那些心思从我身上收回去,我这次会帮你,下次未必会那么好心。” 直白而不留情面,几乎要把他的伪装全部撕碎。 “我讨厌别人算计我。” 路濯低垂着头,静默着不说话。 “把心思放在修炼上,总比放在别人身上有用。”秦罗敷看着他不停颤动的肩膀,蹙起眉头。 “我没有。”路濯抬起头眼眶通红,“我试过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就是在修炼上没有任何天赋。” “我如果不投机取巧的话,我会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一边说着一边抹泪,泪水挂在睫毛上,缓缓滴落。犹如梨花带雨,脆弱又可怜。 秦罗敷头都要炸了。 修真界的男人怎么都这么爱哭,裴钰是容怜是,路濯也是。 “秦师姐,我害怕,我只是想留在天衍宗,可是连这都是痴心妄想。” “呜呜,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好了。”秦罗敷只觉得头疼,“你再尝试一下行吗,实在不行等我有空让裴钰教你法术。” 裴钰和路濯师出同门,让他来教再合适不过。 路濯泪眼朦胧,差点吓昏厥。 夭寿! 让裴钰来教他,她怕不是疯了! “不用了,裴钰师弟日理万机,还是不要麻烦他的好。”路濯连连摆手,半点也看不出刚才柔弱无依的神情。 “不麻烦的,裴钰可最清闲了,我跟他说的话他不会拒绝。” 路濯:“……”谢谢您嘞,你猜我为什么不笑? “秦师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不叨扰你了,下次再见。”路濯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路濯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罗敷哼笑一声。 小样儿,还想糊弄姐。经过容怜这个教训,姐早已是next level了。 秦罗敷双手抱臂,正想回落云居。不想一道传讯符箓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伸手挥散。 211叹了口气,“姐姐,青莲神尊找你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秦罗敷也不清楚,不过厌清澜作为《云巅之上》里与世无争又无欲无求的男主,应该不会为难她。 如果实在不行,她不介意拉执法阁那群傻逼垫背。 秦罗敷乘坐着仙鹤,飞往无垢峰。高耸入云的山峰云雾缭绕,夕阳余晖照耀,山水如金,那种山高云低的景色让人流连忘返,如入仙境。 她一下子跳下来,归澜殿前翠竹摇曳,飞瀑流泉,悠然祥和。 厌清澜喜静,偌大的无垢峰只有他一人。 归澜殿侧有池青色的莲花,亭亭玉立,含苞欲放。 雨后的青莲更加娇嫩欲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滚动在花瓣上,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秦罗敷从上面的白玉莲花台走过,视线扫过它们。 像是有神识一般,茎叶羞怯似的颤颤巍巍。 娇嫩的花瓣在动作中散开一点,像是要盛开了,嫩黄的花蕊若隐若现。 秦罗敷还没有见过青色的莲花,低下身子凑近花蕊嗅了嗅。 嘴唇无意识的摩挲而过,花瓣猛地一颤。 与此同时,静静蛰伏的满池莲花莲叶都活跃起来,根茎缠住她的脚踝猛地将她扯进了池里。 “唔。” 秦罗敷不设防,被根茎一圈一圈圈住腰肢。 她跌落在池里,水迅速没过她的头顶,无数莲花缠绕在上来,手臂、大腿上都是青色的茎蔓,让她无法动弹。 这些东西邪门的很,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挣脱不掉。她又不敢暴力,毕竟这是男主养的花。 “师尊!师尊救我!” 刹那间,一道冷冽的剑光闪过,茎蔓被齐齐斩断。 余下的害怕的缩进池底。 秦罗敷这才有机会挣脱束缚,爬上岸来。 她拨开湿漉漉的头发,意念一动,身上的衣服瞬间干爽。 厌清澜负手而立,盯着莲花池,目光幽深。 “师尊。”秦罗敷低低唤了一声。 “它们都是开了灵智的,性子猖獗。你往后过来,尽量避开它们。” “好。”秦罗敷倒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有些丢人,毕竟堂堂天衍宗首席弟子差点被淹死这种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跟着厌清澜的步伐走入归澜殿。 殿内香炉袅袅,白色的琉璃纱幔,垂坠在地。 秦罗敷盘腿而坐,厌清澜递给她一杯茶。 茶水清澈,上面漂浮着几瓣白色的花瓣。 她抿了一口,没尝出味道,又喝了一口,心下惊疑。 “此为浮生茶,无味。”厌清澜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秦罗敷放下茶,心里感叹。果然是无欲无求的修仙大能,连每日喝的茶都是无色无味的。 可惜211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这样没滋没味的,离死也不远了吧。” 秦罗敷捶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你以为像你呢!” “师尊找归仪所为何事?” 厌清澜的身侧开始显现一卷书简。 “这是宗门大比的门派名单,既然你回来了,就多学着管理宗门的事宜。” 秦罗敷打开一看,上面有很多宗门大派。 其中青云台、合欢宗以及蓬莱阁仅次于天衍宗,综合实力都很强。 青云台的大弟子孟惊弦,剑骨琴心,被誉为小剑圣,是年轻一代里面的翘楚。 合欢宗少主巫朝云,名声虽烂,但一手媚术出神入化,难逢敌手。 青云台只招男子,而合欢宗只招女子,这两个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而蓬莱阁远居海外仙山,神秘莫测,很多势力都在暗中观察。 秦罗敷收好书简,也明白这几个宗门聚在一起,难免会发生摩擦,暗处还会有妖魔界的人浑水摸鱼,到时候要准备的事情多了去。 “不过归仪别担心,届时殷离长老会协助你。” 秦罗敷嘴角抽搐,有些无语。 有他协助才可怕好吗。 厌清澜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的神色怏怏。 他衣袖底下的手顿了顿,是觉得事务繁重太累了吗? “你……”算了,厌清澜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归澜殿找我吧……修行上也可以。” 秦罗敷倒是惊诧一下,毕竟很少有人能获得归澜殿的入门劵。 不过能被剑道宗师亲自指导修行,确实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纵使是秦罗敷也免不了扬起笑容。 “那就多谢师尊了。” 女子眉眼带笑,容貌秀丽之极,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有一股清雅之气。 厌清澜愣了一下,没有意识到素来平静的心湖悄悄吹出涟漪。 第32章 擂台赛 秦罗敷撑着下颌,又跟厌清澜请教了一下剑术上的问题。 厌清澜不愧为剑道第一人,对剑道的见解独到,甚至精辟,让秦罗敷受益匪浅。 不过他似乎不知道她大闹执法阁的事情,从头到尾也没提过这件事情,想必是被殷离压下去了。 看来天衍宗的水,只深不浅啊! 厌清澜白色的眼睫微微颤动,从来没有人像秦罗敷一样大胆,逮着他一个劲的问问题,她就像一块海绵在不停的汲取水分,眼睛越来越亮。 说到最后厌清澜的嗓子都哑了,秦罗敷才意犹未尽的告辞。 女子远去的背影被夕阳拉长,归澜殿第一次被人打破沉静。 秦罗敷兴致冲冲的回到落云居,立即开始修炼。 有人教就是好。 根据从厌清澜那里请教到的方法修炼,比她平日里瞎琢磨的进度快多了。 按照这种速度,不用几天她就可以突破到出窍中期了。 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秦罗敷突然睁开双眼。 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她看向窗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只乌鸦停在枝头,闭目养神。 秦罗敷眯着眼睛注视了一会儿,嘴角上扬。 她的感觉不会出错的,这只乌鸦出现了两次。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是有意而为了。 寒光掠过,血光迸溅,乌鸦被钉死在树干上。 临终一眼,乌鸦睁开血色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秦罗敷毫不示弱的回视,似乎透过它看穿对面的人。 被人窥探,秦罗敷不可谓不生气。 她神情倨傲,嘴唇无声蠕动:“有种就出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画面渐渐破碎,女子清冷的神情也慢慢模糊。 看清那张合的红唇吐出来的字眼后,殷离突然捂着唇笑了。 真有意思。 不过谁是蝼蚁还犹未可知。 秦罗敷在思索她这几天得罪了谁。 心里立即圈定了两个人,一个今天挨揍了的江敛,一个就是殷离。 无论从动机还是目的,殷离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至于前几天在万峰山布阵的那两人? 至今都还没出来呢,有什么威胁性。 “姐姐,我们不能和殷离硬碰硬。”211有些担忧,毕竟有男主光环在,可不是他们配角可以得罪的。 “我知道。”秦罗敷目光幽深,“他不害我,我不会主动招惹他的。” 殷离可以说是所有男主里最没道德和人性的了,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怕只怕某人不长眼睛,偏要撞上来。 秦罗敷把心放得很平,现在最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 为了这次大比,天衍宗内也举行了一次选拔赛。 这天,庄重严肃的露天试炼场,聚集了很多弟子。 几位内门长老坐在高台上谈笑风生,场下的弟子也在讨论谁最后会胜出。 “要我说这次胜算最大的应该是落霞峰的洛成瑾师兄才对。” “这话就不对了,裴钰师兄可是直接拿到决赛资格,这些年间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不容小觑。” “呵呵,谁知道这个决赛资格有没有水分。” 顿时有人不满了,“谁不知道裴钰是大师姐的人,被大师姐亲自指导,自然与别人不一样。” “你少乱揣度,裴钰师兄实力不差好吗?” “好了好了,都别吵,要我说千鹤师兄也不错,毕竟有千羽师叔珠玉在前。” “你们是不是忘了执法阁的江敛了?” 众弟子沉默,执法阁就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座山,江敛作为执法阁的二把手,可以说积威已久。 “江敛那个疯子,啧,他不是向来不掺和这些事情的吗,这次怎么也参加比试了?” “谁知道,也许是这次又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人想要敲打敲打吧。” “唉,执法阁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真希望有人能制他们,实在是太专横跋扈了。” “我们还是少说一点吧,小心被有心人听到,下午就被‘请’到执法阁喝茶。” 众人顿时缄默,确实被执法阁的人欺压已久造成心理阴影了。 秦罗敷在高台上坐下,几个长老纷纷过来问好。她态度良好一一回应,让那群老头笑得裂开了嘴。 毕竟谁不喜欢天赋强又有礼貌的小辈。 随着锣鼓声吹起,九个擂台同时开启比赛。 各个峰的优秀弟子抽签依次上台比试。 气氛顿时变得热烈高涨。 “归仪,这些弟子里你觉得谁更有机会摘得魁首?”一位白胡子得老头笑眯眯的问。 “这些弟子实力都还行。” 但是要说魁首,还是差了点,不过她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且再看看。” 九号擂台,洛成瑾抽到的对手是江敛,他皱了一下眉,周围跟着的弟子忍不哀嚎。 江敛其人,狡诈阴险,手上没有分寸,每次和他比试的弟子非死即伤,以至于大家都害怕对上他。 虽然洛成瑾和江敛都是宗门里年轻一辈的翘楚,但是谁更胜一筹还不好说。 执法阁所在的那边,弟子们脸上都带着志得意满的笑。 江敛被簇拥着,好不威风。 秦罗敷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就对上了江敛的视线。她微眯着眼睛,觉得晦气。 视线收回来,不再乱看。 要说秦罗敷最关心的自然是裴钰,不过他还没有回来,这里的比试没有他的份。 反正有决赛资格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秦罗敷晃神之际,九号擂台的大战也一触即发。 轰的一声,真气汇聚在空气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风暴。 江敛凌空飞起,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他几乎是一上来就直接开大。 洛成瑾猛然挥动手中的长剑抵挡,剑气激射而出,瞬间划破了天际。 江敛冷哼一声,身形闪动,巧妙地躲过了这一击。 空气中充满了强烈的真气,每一次对决都像是一场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碰撞,激发出阵阵火花。 一轮战斗下来,洛成瑾终是不敌,重重摔在地上。 江敛嘴角上扬,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 “江敛,住手!”台上的长老大喝一声。 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周围的弟子脸色大变。 第33章 江敛又被收拾了 他怎么敢的! 可是江敛像没听见一样,掌上运功轰向洛成瑾。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秦罗敷神情都冷下来了,执法阁的人真是无法无天。这么多人在场居然敢下此毒手。 眼见大势不可挡,秦罗敷直接一跃而下,手一扬,狠狠甩了江敛一巴掌。 既然不听话,那就打到他听话为止。 江敛被掀翻在地,被玉冠束起的头发都散开来,垂在耳侧。 “比赛规则没看吗,点到为止不懂吗?” 江敛眯着眼睛,女子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秦罗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脚踩在他的肩头,狠狠碾压着。“上次不是说了,让你听话一点,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江敛近乎狼狈地伏在地上,发丝如同浓墨垂落,遮去眼底的一片阴沉。 被人这样对待,对正常人而言无疑是屈辱的,可是江敛却一言不发,低低咳了几声。 反常极了。 他抬头一双狭长的眼直直盯着秦罗敷,脸上却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那视线潮湿、黏腻。 就像是暗处中的窥视,又犹如粘稠的蛛丝,密密麻麻的缠住她。 秦罗敷宁眉,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她鞋尖用力,一下就把人踢倒在地。 “你的眼睛不想要了?” 眼前的人栽倒在地,也许是被气极了,眼尾泛红,喘息沉重。 “秦师妹……”旁边的洛成瑾被弟子扶起来,对着秦罗敷虚弱的唤了一声。 秦罗敷才收回视线,对着那几个弟子道。“你们把洛师兄送去药阁,这件事情我会给他一个公道。” 洛成瑾点点头就被人扶着离开了。 那边的江敛也被执法阁的弟子扶了起来。 有弟子低低开口,“江师兄我们要不要去通知殷离长老?” 今天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秦罗敷执意追究的话,江敛免不了遭受一番皮肉之苦。 江敛没有理会,他的心思在那人身上根本移不下来。 他的衣襟凌乱,一双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秦罗敷。 秦罗敷只当没看见,环视周围,看着所有弟子。“江敛嚣张跋扈残害同门,公然挑衅天衍宗擂台权威罪不可赦,将其押入水牢,受灵鞭三百以儆效尤。” 在场的所有人里没有人比秦罗敷更有资格下达命令,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弟子想上前去压制江敛。 执法阁的弟子脸色难看,他们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 “等一下。” 突然间,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男子一袭红衣,缓缓走来。衣袂翻飞,气势逼人。 看着这位神秘而强大的长老降临,执法阁的弟子们心中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他们的眉宇间也渐渐舒展,似乎找到了依靠。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却心知肚明:这位长老的到来绝非好事! 随着殷离逐渐走近,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气温骤降,寒冷彻骨。 众人不禁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扼住了自己的心脏,令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秦师侄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是天衍宗的掌门了呢。” 男子殷红的唇勾起淡漠的弧度,“不过,执法阁的人自然归执法阁处置,就不劳师侄插手了。” 秦罗敷转过身来,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殷离长老是想包庇江敛?” “怎么会,我只是按执法阁的规定要回人而已。”殷离双眼幽深,显然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执法阁的规定是谁定的?”秦罗敷知道自己不能退,她上前一步。“殷离长老吗?” 闻言,殷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殷离长老一人之言就想代表天衍宗吗?” “执法阁是天衍宗的,劝长老早些认清身份,不要去染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殷离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凝视了她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他缓缓靠近秦罗敷,一米九几的身高压迫感很强。 她不矮,净身高180,但是讨厌别人在她头顶吹气,尤其不喜欢仰视别人。 “可是,我若是执意要带走他,你又能做什么?”殷离压低声音,仅可他们两人听见。 冰冷的吐息落在耳侧,犹如冷血动物的舔舐,让人浑身不舒服。 “啊啊啊,实在太过分了!”211握紧小拳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秦罗敷倒是没有生气,她后退几步,与殷离拉开距离。 “是吗?” 秦罗敷从乾坤袋里掏出留影珠,拿在手上把玩。 “那可真是太好了。” 正愁没有理由搞执法阁,没想到这不就送上来了。 殷离眉头一挑,也不像是担忧的样子,反而有些失望。 就只有这点伎俩吗? 居然妄图用留影珠牵制他,真是太天真了。 砰的一声,留影珠直接炸开,如果不是秦罗敷快速甩了出去,手八成要废掉。 她冷冷看着殷离,目光要杀人。 殷离故作惊讶,嘴角扬起恶劣的笑。“秦师侄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就伤着了。” 秦罗敷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粉尘,没说话。 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殷离突然间失了兴趣。 真没意思,那就杀掉好了。 还不待他想好怎么除掉秦罗敷,一个执法阁的弟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他脸色苍白,声音压得很低。“长老,阁里出事了……” 秦罗敷反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殷离锐利的视线落在秦罗敷身上,想要再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良久,他笑了一下。 “秦罗敷,我知道是你。” “殷离长老在说什么,归仪听不懂。”秦罗敷一脸无辜。 “你送的这份大礼我会好好珍惜的。” “殷离长老喜欢就好。”秦罗敷笑呵呵。“不过,殷离长老没意见的话,江敛我就带走了。” 殷离皮笑肉不笑,“请便 。” 几乎是话刚说完,他便跟着那个传话的弟子走了。 殷离长老居然就这么走了?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个弟子到底说了什么让殷离突然变了神情? 他们好奇极了,秦罗敷没有解释的想法,摆摆手。“还不快把人押下去。” 211也很好奇,毕竟秦罗敷一直在这里,又是怎么去做这件事情的呢? “前几天在执法阁里,我就顺手把爆破珠埋在遇见他的那座阁楼了,看殷离那个样子,应该是炸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现在急需去处理。” “姐姐怎么知道那个地方不同寻常?” “当然是不知道的,只不过想着他应该是经常待在那里,让他吃点苦头而已。” 211:“……” 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理由。 真是离了个大谱! 第34章 煽风点火 解决完江敛的事情,秦罗敷去了一趟药阁看洛成瑾。 看到他被师兄弟们照顾得很好,也就放下心来。 经此一事,殷离极可能会盯上她,以他的性子势必会不死不休。 虽然如此,但秦罗敷未必怕他。 若是在魔界她也许会觉得棘手,但是这里可是天衍宗,在厌清澜眼底下,她打不过可以求助外援收拾他。 傻子才会和他硬碰。 而且,殷离能留在天衍宗一定是用了什么秘法压制了修为和气息,不然不可能不被察觉到。 厌清澜是所有男主中实力最强的,殷离就算是巅峰时期也未必是对手,更何况在实力被压制的前提下,他疯了才会和厌清澜对打。 看准了殷离的心思,秦罗敷心安理得的往归澜殿的方向走去。 她打算给殷离添一把猛火。 清冷的谪仙神色淡然,在归澜殿内独自对弈。 白皙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颗黑棋,极致的白与黑碰撞,显得孤高又清傲。 秦罗敷慢慢走近,看了一眼棋盘。 “归仪可会下棋?” “略通一二。” 秦罗敷在他对面坐下,略微思索一番,捻起一颗白棋下在一处。 整个棋局因为这一步棋重新焕发生机。 原本奄奄一息的白棋以势不可挡之势扑向黑棋。 厌清澜淡然自若的神情也认真几分,他在认真思考怎么堵住黑棋的后路。 二人你来我往,最后秦罗敷以一棋之差,险胜。 211:“……” 他以为姐姐会让着厌清澜,果然还是他想太多啦。 厌清澜收回手,看着秦罗敷,罕见的夸赞一句。“你的棋艺不错。” “师尊谬赞了。”秦罗敷没有不好意思。 “归仪前来所为何事?”素白的手慢条斯理地收拾棋局,厌清澜的眼睫微微颤动。 “也不是多大的事。”秦罗敷幽幽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厌清澜这才抬眼看着她,示意她有话直说。 秦罗敷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个留影珠。 211:“!!!” 没想到吧,我还有后手。 留影珠三百六十度高清无码,直接再现当时的场景。 厌清澜罕见的沉默了一瞬。 “执法阁这些年行事大胆,天衍宗上下无不深受其害,长此以往想必不利于弟子们静心修行。”秦罗敷委婉的说。 “弟子只是一个小辈,合该听从殷离长老的吩咐,可是洛师兄身受重伤,归仪实在于心不忍。” 211看着忍不住开口,“姐姐,你这样显得很假哎~” 秦罗敷满头黑线,“好用就行。” 厌清澜银色的发丝落在肩头,宛如披散而下的月光。 “此事确实是执法阁不作为,归仪放心,此事吾会亲自处理。” 秦罗敷笑了,没想到厌清澜会这么看重,果然不愧是是所有男主中最受欢迎的角色。 从归澜殿出来,秦罗敷回到了落云居。 夕阳西下,余晖烁烁。有一个人影倚靠在门边。 他的眼睫垂下,落下一片阴影。 许是听到了声音,那人漫不经心的抬起头。 小鹿眼在看到秦罗敷的一瞬间,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师姐。” 裴钰冲上来紧紧抱住秦罗敷,鼻尖轻蹭着她的脖颈。 “怎么不进去?”秦罗敷无奈极了,将他推开一点。 “想要师姐回来的第一眼就看到阿钰。” 秦罗敷:“……” “好了,有什么话进去说。” 落云居拐角,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偷看。 沈嘉烨啧啧几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啊,没有吧,我看他们只是单纯的同门关系而已啊?”易意呆愣愣的说。 沈嘉烨又一脑瓜崩给他,“说你傻你还真傻,他们看着像单纯的同门关系吗,秦罗敷也许无意,但裴钰眼睛都快黏她身上了。” 易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这样吗,我不太懂,还是师兄懂得多。” “不过师兄这么懂,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伴侣啊?” 沈嘉烨:“……你过来。” 易意看着他黑得滴水的神色,摇摇头。 沈嘉烨直接弹射起步,“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居然敢挖苦我。” “啊啊啊,师兄饶命,我再也不说实话了。” …… 裴钰盘腿坐在软垫上,手撑着下颌,一眨不眨的看着秦罗敷。 秦罗敷对此已经感到麻木,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听说师姐今天大闹了执法阁?” 秦罗敷顿了一下,“连你也听说了,传得倒是挺快的。” “师姐脾气好,江敛想必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惹到了师姐。”裴钰忿忿不平,在他的认知里,无论师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师姐还是太善良,只是打三百灵鞭太便宜他了,下次就让阿钰收拾他。” 秦罗敷忍俊不禁,也没有拂裴钰的好意。“好。” 江敛可能要在水牢里待上个十天半个月,决赛资格肯定是没有了的。 “明日就是决赛,师姐相信以你的能力必能摘得魁首。” “那是必然,裴钰不会让师姐失望的。” 裴钰嘴角挂着微笑,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眉头一皱,看着秦罗敷欲言又止。 “师姐换新茶了,怎么这么寡淡?” “嗯,师尊给的浮生茶,确实寡淡了些。” “师姐跟神尊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裴钰双手抱臂,有些吃味儿。 秦罗敷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别想太多,师尊只是关爱弟子。” 执法阁昏暗的阁楼里,一个硕大的圆形水池雾气朦胧。 软体的,冰冷长条的东西在不停蠕动,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 殷离靠在兽毛榻上,面无表情。红衣垂落在地,像流动的鲜血。 边上有一个动作呆滞的木偶人在投喂着肉块。诡异的黑瞳一直在闪烁。 池里的东西一哄而上,张开血淋淋的嘴,撕咬着。 “主,所有因爆炸逃离的魔蛇已经被尽数带回。” 一个黑衣男人隐在暗处,红色的眼睛冷血无情。 殷离撑着下颌,淡淡嗯了一声。“那些看到这件事的执法阁弟子,找个由头都处理掉吧。” “是。”黑衣人接受命令后,直接变成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殷离闭上眼睛假寐。 一条五彩斑斓的魔蛇,爬出池子缓缓靠近。 细长的蛇杏吐出,獠牙大张。 可还没等它发动攻击,整条蛇身砰的炸开。 魔族有一点不好,忠诚度极低,尤其是这些没开化的低等魔蛇。 木偶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清理地面,关节咔咔作响。 第35章 亲昵 殷离修长的手指抵着唇瓣,眉宇间带着一抹阴郁。 果然还是太小瞧她了! 没想到秦罗敷居然可以请得动厌清澜,差点让他在天衍宗处心积虑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他至今忘不了不久前厌清澜一身寒气的降临执法阁,开口的那一句“闻言执法阁仗势欺人伤害同门?” 不用猜也知道他是来给秦罗敷找场子的。 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执法阁的势力也折损了一半。 真有意思! 面对一个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弟子不保持距离,反而越走越近。 他记得三年前,厌清澜可不是这样的。 高冷的的谪仙冷冰冰的拒绝了弟子的爱意。 是的,爱意。 秦罗敷爱慕厌清澜。 三年前他不小心目睹了天衍宗大弟子向自己的师尊表达爱意的场面。 厌清澜几乎下意识就拒绝了,第二天就把秦罗敷逐下山历练。 谁能想到堂堂一派大宗的天衍宗,居然发生了徒弟爱上师父的丑闻,还是下任继承人,传出去不知道要受多少人谩骂。 人类果真是贪婪又肮脏。 殷离血红色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不过,秦罗敷真的爱慕厌清澜的话,也许可以借助这一点牵制她。 毕竟,按照人类的说法爱而不得足以摧毁一个人。 第二日的大比决赛,裴钰跟在秦罗敷的身后。 她今日穿了一袭天蓝色长裙,逶迤拖地,如冷泉水般清冽。目若秋水,深邃而清冷。 背脊挺直,傲然如风中的小白杨。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裴钰在她身边坐下,按理说他不应该坐在那里的,但是秦罗敷都没说什么,其他人更不好出声了。 因为是决赛,高位上还坐着厌清澜,连殷离也来了,坐在秦罗敷右手边。 211撇撇嘴,直言晦气。 殷离的视线落在裴钰身上,一双眼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钰自然是认识执法阁长老的,感受到他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 他偷偷扯了扯秦罗敷的袖子,秦罗敷回看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两人的亲昵旁若无人,在场的都是人精,看了几眼就当做没看见。 厌清澜自然也看见了,他低垂着眼睑,神情平静,交叠在膝上的手忍不住蜷缩起来。 因为江敛被取消决赛资格,洛成瑾又身受重伤。 决赛的角逐只剩下裴钰和千鹤二人。 随着裁判长老的一声令下,擂台中间的二人霎时发动。 只见他们瞬间交织在一起,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目不暇接。 千鹤是符修,近身战于他而言就是致命打击,他不会让裴钰近身的。 只见千鹤身形一闪,宛如飞鸟般腾空而起。与此同时,他双手不断结出各种神秘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道绚丽多彩的光芒骤然炸开来,犹如夜空中璀璨夺目的烟花,令人措手不及。 裴钰自然也不甘示弱,他手腕一抖,手中那柄名为“渡尘”的宝剑应声出鞘。 刹那间,剑光四射,凌厉无匹的剑气呼啸着划破虚空,带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嗡嗡声。 每一剑挥出,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玄妙,引得周围空间泛起阵阵涟漪。 千鹤在如此迅猛的攻击下,也招架不住。 一下子就被击落在地,眼见胜负已定,裴钰微微一笑,随手将长剑收入鞘中,并向倒在地上的千鹤抱拳一礼:“承让了。” 千鹤轻咳几声,“裴师弟武力高强,是我不敌。” 在裁判长老的宣布胜利后后,裴钰立即转过身,看着秦罗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师姐,我赢了。” 秦罗敷微微颔首,虽然知道裴钰会赢,但还是为他感到高兴。 旁边的弟子们也被裴钰的超高武力值震惊了。 “到底是谁说裴钰靠大师姐获得免试决赛资格来着,赶紧出来受死。” “是什么给了造谣者自信,居然认为裴钰实力不够,他喵的根本不需要好吗。” “老子要是有这个实力,路上的狗都要踹一脚,执法阁都得横着走。” “嘶~这俩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啊。” 这两指的自然是裴钰和秦罗敷。 灵珠道尊看到自己小弟子如此争气,一脸欣慰的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恭喜啊,落霞峰又添了一个魁首。”一旁的左玉堂酸溜溜的说。 “哪里哪里,裴钰这小子顽劣,都是归仪带得好啊。” 面对同事的赞美,灵珠道尊脸上都笑开了花。 “没事的,只要努力,你们药阁也可以拿个魁首玩玩的。” 灵珠道尊的嘴跟淬了毒一样,左玉堂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裴钰作为魁首,奖品自然十分丰厚,且会由厌清澜亲自颁发。 厌清澜看着台下的裴钰,挥了挥手,一个金色锦囊便落入他手中。 “往后潜心修行。” 裴钰打开一看,不仅有许多灵丹妙药,高级阵法符箓,还有一本剑谱和五百万灵石。 青莲神尊的剑谱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但是裴钰注意都在那五百万灵石上。 把这个送给师姐最合适了。 “多谢神尊。” “嗯。” 对于厌清澜的淡漠没人觉得不正常,他本就是这种冷淡的性子。 灵珠道尊也不甘示弱,冲裴钰招招手。“乖徒儿,这是为师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及神尊的剑谱珍贵,但世间也是仅此一个。” 说着便拿出一个黑色的铃铛递给裴钰。 醒神铃! 传言中在能让神魂保持清明,能破一切迷阵和幻境的高级法器。 众人眼红的泪水从嘴巴里面流出来。 “多谢师尊。”裴钰知道老头爱出风头,没想到这次居然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平日里,他可宝贝这个破铃铛了,别人看一眼都不行。 殷离看着那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嗤之以鼻。 手指抵着太阳穴,漫不经心的想,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正道天才被众叛亲离的话,想必精彩极了。 几乎是在恶意凝聚的一瞬间,旁边的秦罗敷就感受到了。 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她猛地看向殷离,目光冷峻。不用猜也知道他此时正在打着坏主意。 真敏锐啊! 殷离对着她微微勾起嘴角,而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 秦罗敷从他的脸上看不出神情,视线收回,提起来的心却放不下。 “211,帮我盯着殷离,有什么异常即刻告诉我。” “好的,姐姐。” 第36章 嫉妒使人发狂 决赛事宜结束后,厌清澜率先离开,场中的众人也逐渐散去。 裴钰回到秦罗敷身边,脸上挂着微笑,故作神秘地拿出一个黑金色的锦囊,这是他分离出来的。“师姐这个给你。” 秦罗敷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整整五百万灵石。 “给我干嘛,你的奖品自己留着吧。”秦罗敷将锦囊推回去,她只是出门不常带钱而已又不是穷,况且裴钰要用灵石的地方很多,没有必要昧他一点灵石。 “这是让师姐替阿钰保管的。”裴钰早知道师姐不会收的,已经想好另一套说辞。 “师姐知道的,阿钰老是弄丢东西。” “那行,你有需要就来找我要。”闻言,秦罗敷也不再推拒,直接收下。 “阿钰听闻十五晚山下的小镇有花灯会,师姐要一起去看吗?。”裴钰紧张的看着秦罗敷,手不自觉的紧缩起来。 “可以。”秦罗敷思索了一番自己那天是否有空。 “好,那一言为定。”得到了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裴钰的紧张也消散开。 两人自万峰山前分开,裴钰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 顺着台阶一路而下,两旁矗立着苍翠的树木,盛开的小花幽香扑鼻。 转过拐角,就看到了一身素白的路濯,他此时背上背了一筐药草。 额头热汗津津,一副乐观勤劳小蜜蜂的模样。 路濯也没想到会碰上裴钰,整个人的背脊都僵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裴钰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打量他。这是通往万峰山的路,路濯想干什么? 路濯神情慌乱,攥着背绳的指尖泛白。“我……我…” 裴钰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问题,面色也阴沉下来。“这是师姐的属峰,你来干什么?” 路濯神色无措,但还是在裴钰恶狠狠的视线下回答。“我想送一些草药给秦师姐。” 路濯妄想讨好师姐? 他不是已经在落霞峰明令禁止了吗,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做。 裴钰目光挑剔的在他背后的药草那里扫视一圈,冷嗤一笑。“拿回去吧,真是可笑,什么破烂货都敢送给师姐。” 路濯的脸色刷的一下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但还是强撑着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药材,才不是什么破烂货。” “你怎么什么都敢想啊。”裴钰没想到平日里木头人一样的路濯会反驳,气笑了。“我记得我说过了,不要接近师姐,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路濯咬着唇,不说话。他当然知道,落霞峰上下几乎都被警告过。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的师姐。”裴钰毫不留情的语言攻击。 一个小家族的私生子,费尽全力才进入的天衍宗,不好好修炼,反而想投机取巧,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人应当要有自知之明,淤泥里的臭虫就应该待在地里,不要妄图指摘天上的明月,自取其辱。” 真恶毒啊! 就像一条拼命护主的疯狗一样。 他倒想看看这只没了主人爱护的疯狗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路濯嘴唇发白,却还是扯出一抹隐晦的恶意的笑。 “秦师姐温柔善良才不会看轻我,她前几日还在执法阁帮了我。” “师姐大闹执法阁是因为你?”裴钰只听进了后面一句,神情全然大变。 路濯他凭什么让师姐冒着得罪执法阁的风险救他。 “对啊,师姐见我修为停滞不前,还说让裴师弟教我术法呢。” 路濯面露感激,“师姐真是一个好人。” 师姐居然想让他去教一个外人? 裴钰的头脑发懵,一股酸涩弥漫整个心脏。他努力让头脑清醒,可眼前路濯的嘴脸怎么看怎么得意。 “胡说八道,师姐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 “必然是你用了下作手段勾引师姐,师姐才会可怜你的。”裴钰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看着路濯的目光越发的冷。 剑光一闪而过,路濯背上的背绳齐齐断裂,而他被大力推倒在地。 剑尖一挑,背篓直接坠入山崖。高耸入云的山峰下面一眼望不到底,要想找到简直痴心妄想。 “裴师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路濯死死看着裴钰,嘴唇都被咬出血来。 裴钰神情倨傲,目光森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挑拨我和师姐的关系,我相信师姐,不会让你得逞的。” “此次就当做教训,下次再敢接近师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裴钰说完猛地一甩衣袖离开。 路濯看着背篓掉下去的地方,目光阴沉。 良久他才有了动作,不过却是背篓跌落的方向。 秦罗敷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刚打开门,就被两个倚在门边的身影吓了一跳。 沈嘉烨哎呦一声,扶住墙角才避免摔个狗吃屎。 易意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又想来害我?”秦罗敷好暇以整的看着他们。 “不是,不是的,大师姐我们知错了。”说着沈嘉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易意也被他扯着跪下。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番计较,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沈嘉烨一把鼻涕一把泪。 秦罗敷挑了挑眉,“被你们师尊发现了,他让你们来的?” 易意脸都憋红了,“是是的,我和师兄被师父教训了一通,他不给我们饭吃,还打我们,师父的教鞭打人可疼了。” 沈嘉烨满头黑线,瞪了他一眼。 秦罗敷微微一笑,左师伯可真是太给力了。这两小喇叭平日就是惹祸精,一年到头不知道要被收拾多少次。 “师姐你就原谅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沈嘉烨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被自家师父的那一条教鞭打出了阴影。 “是啊,我们师父说了,如果你不原谅我们的话,我们回去还要继续挨打饿肚子。”易意也害怕,声音都带着哭腔。 “原谅你们也行,不过你们要帮我做一件事。”秦罗敷本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左师伯都亲自收拾他们让他们来道歉了,也没必要深究下去。 “师姐尽管吩咐,无论是偷鸡摸狗还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和易意都在所不辞。”沈嘉烨连拍胸脯保证。 秦罗敷:“……” “没有那么严重。”她忍不住扶额,“只是让你们帮忙去下仙界送个东西。” 她担心容怜想不开,又怕自己去了就脱不开身,让沈嘉烨他们去是最好的选择。 第37章 男绿茶在搞离间 打发完沈嘉烨二人,秦罗敷沿着阶梯下山。 云雾缭绕,一眼看不到边际。 山脚下乱石丛生,大树枝叶繁茂,各种鸟类在其间筑巢、嬉戏。 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绿意盎然的枝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野兔在其中欢快地穿梭。 秦罗敷只是随意的扫视一眼,不想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路濯踩在枝干上,手里捧着一个鸟巢,正欲将它放置在高高的树杈上。 可谁知脚底一滑,直接栽了下来。纵使是自身不保却还是固执的护住鸟巢。 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接触,秦罗敷叹了口气,傲雪剑飞出直接将人接住。 路濯小心翼翼地检查鸟巢,发现里面的幼鸟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师姐出手相助。”路濯走近几步,看着秦罗敷眼睛发亮。 秦罗敷没有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漠。“你在这里干什么?” 路濯踌躇一下,低低回答。“我在帮小鸟安家。” “大老远从落霞峰赶来万峰山就是为了给小鸟安家?” 她难道看起来很像傻瓜? 路濯双手绞在一起,神情忐忑不安,嘴唇蠕动几下却没有说话。 秦罗敷眉头一皱,这才注意到他素白的衣服被树枝勾破了几道口子,手上都是血和泥土。 “说实话。” 路濯才仰起头,眼眶、鼻头通红,“我本来背了一筐草药来感谢师姐的。” “那草药呢?” 路濯眼角落下泪水,微微的摇摇头。“从山上掉下来,找不到了。” “掉下来,怎么掉的?”秦罗敷沉声说,她总觉得路濯话里有话。 “就是不小心掉下来的。”路濯不欲多言,想要转移话题。“师姐这是要去哪里?” 可秦罗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推算着时辰,发现跟裴钰离开的时间恰好对上。 “裴钰做的?” 路濯没有出声,一双眼睛更红了。 不反驳便是默认了。 秦罗敷不觉得路濯会在这件事上凭空捏造,裴钰应当是真的把人家的背篓扔下山了。 秦罗敷觉得头痛,裴钰这小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你算计他,所以惹他生气了?” 裴钰脾气虽然暴躁了点,但路濯这个心机男也不简单,这件事情很难不让人多想。 路濯脸上委屈的神色都要挂不住了,他咬着唇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路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受了委屈也不会有人心疼的。” 秦罗敷:“……”好浓郁的茶香。 原本只是怀疑,但现在确信了。 她对他投去难以言喻的一眼,“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何苦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我又不会信。” 路濯:“……” 啊啊啊!真的好想把她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才不是,是他先说我是淤泥里的臭虫,他还说我的药材是破烂货,他太过分了。” 路濯气得肩膀都在抖,连师姐都不喊了。“你不能因为他和你关系好就包庇他。” “行了行了,别气了。”秦罗敷倒是安抚起来,“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了吧。”说着递给他一瓶膏药。 气归气,但秦罗敷手上的好东西不能放过。 泄愤似的,路濯狠狠挖了一大勺涂在手上,冰冷的药膏普一接触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什么破药膏,疼死了。” 什么药膏接触伤口不疼,路濯纯属找事。 秦罗敷倒是不在意,“放心吧,你的药材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找回来你就自己收着吧,反正也是给你的,我才不要这些破烂货。”路濯阴阳怪气的说。 “行。”秦罗敷点点头,“我让傲雪送你回去。” 好不容易把人送回去,秦罗敷捏了一个诀查找药材的位置。 谁知背篓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路濯找不到纯属学艺不精。 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要去指导弟子修行,秦罗敷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裴钰。不知道落霞峰上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路濯那个贱人凭什么!”裴钰猛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方才有弟子过来说路濯是被傲雪剑送回来的,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多得意。 该死,该死。 走了一个容怜又来一个路濯,这群阴沟里的蛆虫到底什么时候灭绝。 裴钰面色可怖,旁边的弟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跟我走。” 已经警告过路濯了,但他还是一如既往,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路濯刚回到弟子居,屁股还没坐下来,大门就被人气汹汹的踹开。 一队弟子面色严肃,将整个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屋里的东西被他们肆无忌惮的破坏。 “裴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钰一把揪起路濯的衣襟,嗤笑出声。“什么意思,今天不是跟你说了让你离师姐远一点吗?” “如果不是你给师姐装可怜,她怎么可能让傲雪剑送你回来。” “真是小看你了,死狐狸精。” 路濯呼吸不过来,脸色通红。“裴钰师弟你误会了,师姐只是见我受伤,好心送我回来而已。” “还说不是故意的,我走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受了伤。”裴钰咬牙切齿,恨不得扇他几巴掌。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秦师姐。”路濯大声嚷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师姐的。”裴钰眼神阴郁。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你有种打死我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裴钰狠狠推了他一把,路濯直接瘫坐在地上。 裴钰将上衣的衣袖撩起,手臂上青筋暴起,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 眼见裴钰是真的要收拾他,路濯也慌了。 他连滚带爬起来,想要逃跑,可周围都是裴钰带来的弟子,根本无路可逃。 “给我打。”裴钰没有起伏的话语落下,周围的弟子立即一哄而上。 他们都是裴钰的小弟,可谓是裴钰指哪打哪。 这么多人路濯区区一个筑基哪里抵得过,身上挨了不知道多少个巴掌和拳头。 “你们在干什么?” 清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路濯却觉得天籁也不过如此。 第38章 双生子 “呜呜,秦师姐,救救我,我要被裴钰打死了。” 满脸泪痕、浑身狼狈不堪的路濯,拼尽全力挣脱了周围那些紧紧抓住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们的束缚。 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一样,慌不择路地一头冲进了秦罗敷的怀中,并瑟瑟发抖地躲到了她的背后。 秦罗敷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视线一直落在那个背对着她的黑衣少年身上。 她以为裴钰只是顽劣一点,可当看到他带人围殴路濯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裴钰背脊僵硬,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转过身来,有些不敢看秦罗敷。 “师姐。”裴钰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很低沉,轻得就好似一阵随时都会消散于风中的烟雾一般。 “你为什么要欺负同门?”秦罗敷没有应他,直接开口询问。 师姐一直不喜欢他仗势欺人,以前他都是背地里进行不敢让师姐发现。 现在都是因为路濯这个贱人被发现了。 裴钰咬了咬唇,抬起头来。那对犹如小鹿般清澈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正闪烁着点点泪光,眼神更是湿漉漉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那师姐为什么要让傲雪送他回来?” “他受伤了,我才让傲雪送他回来的。”秦罗敷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反倒是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把他的东西扔下山还带人围攻他?” 秦罗敷甚至在想无论裴钰说什么,只要他坦诚,哪怕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她都会信。 可是…… “他活该,一直装可怜骗人,师姐你不知道他有多虚伪,当初要不是他靠着女人的关系,根本进不了天衍宗,他……” “裴玄渡,够了!”秦罗敷出声打断,她不想听裴钰扯题外话。 那么的恶劣,那么的残忍。 “明明就是你先欺负路濯,不仅把人家的东西扔下了山,还带着一群人围攻他。怎么,现在反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裴钰的脊梁骨突然变得僵直无比,就连原本紧握成拳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是啊,我就是一个恶人,全天下就路濯最善良最可怜最让师姐心疼了。” “冥顽不灵,裴钰你太让我失望了。”秦罗敷冰冷的目光,让裴钰的心凉了半截。 他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多冷漠啊! 因为一个外人,他的师姐居然舍得对他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秦罗敷低垂着眼睑,有一瞬间的迷茫无措。 她总是希望裴钰成长起来,不要那么肆无忌惮冲动行事,可这一切都在离她的目标越来越远。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裴钰仍在按照原剧情发展。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规避这一切,难道真的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裴钰走向死亡吗。 “师姐……”裴钰眼眶通红,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打湿了眼睫。 秦罗敷沉默,又是这样。 每次做错事的时候都想要用眼泪蒙混过关。 她不应该再那么心软,继续放任裴钰下去。 “阿钰,你这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她也需要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段关系。 绝情的话语犹如利刃,裴钰心如刀割。 秦罗敷却是不欲多言,她只是看了一眼裴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钰伸出手想要去拉她,但什么也抓不住。 路濯见她离开,也立即跟上,生怕落后一步就被裴钰拖回去收拾。 秦罗敷看着紧跟着她的路濯,“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别跟着我了。” “可是师姐我害怕,谁知道裴钰会不会再带人过来围殴我。” “他不会的。”秦罗敷想也不想直接否定。 经此一事,裴钰怕是没有心思再为难路濯。 路濯撇撇嘴,你倒是相信他。 “好吧,我这今天就去别的弟子那里借宿一晚。” “嗯。”秦罗敷点点头,拿出来一袋灵石出来,“你今天受苦了,这是给你的补偿,里面还有一些丹药你都可以随意用。” 路濯咦了一声,“师姐这是想要收买我啊?” “算是吧。”秦罗敷也不反驳,接着说。“裴钰性子骄纵但本性不坏,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别把这件事情闹大,可以吗?” “师姐对裴钰这么好啊。”路濯眼神幽深,心口酸涩不已。 “我把阿钰当弟弟,弟弟犯了错理应由我这个做姐姐的为他分担。” “原来是弟弟啊。”路濯突然笑了起来,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那好吧,秦师姐的人情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我这一顿打倒是没有白挨。” “多谢你。” 天空的色彩渐渐黯淡下来,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 那种湿润的氛围,让人不自主地感到沉静和安宁。 雨点打落在莲花池里,激起一阵阵涟漪。青色的莲花摇摇欲坠。 归澜殿内,只支起一盏明灯,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从池里出来,莹白如玉的脚踩在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殿内打坐的厌清澜睁开银色双眸。 只见青年赤着双足,缓步走进来,他脚步极为轻微,除却行动间缠在脚踝上的那对莲花金铃偶尔轻音,便再无动静。 “兄长。” 厌清淮狭长的眼尾上扬,宛若钩子般。眼下一点红痣,使这张与厌清澜七分像的脸平添一抹姝色。 “你来干什么?”厌清澜淡漠的没有任何情绪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外面下雨了,我进来避避。”厌清淮自顾自的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厌清澜看着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内殿,眉头一皱,但是没有说什么。 “话说回来,兄长你那个小徒弟已经好久没来了。” “与你无关,莫要多问。”厌清澜原本漠不关心的神情微微一变。 厌清淮哼笑一声,“怎么就与我无关了。我还挺喜欢她的,她身上好香啊。” “好可惜,那天要不是兄长来了,我就要舔到她了。” “荒唐!”厌清澜神色难看,“这些年让你修心养性,你怎的半分长进也没有。” “我能有什么长进。”厌清淮眼睑低垂,“修来修去也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妖,不像兄长风光霁月,人人喜欢。” 厌清澜心口一窒,沉默良久。“我会找到引神鉴帮你脱离妖身的。” 世间少有人知道,剑道宗师厌清澜还有一个双生弟弟。 纵使是亲近的人知道的也是这个弟弟早在三百年前的妖祸中死掉了。 厌清淮也没太放心上,上古神器引神鉴哪是那么好寻到的。 第39章 被吞进妖兽肚子 秦罗敷今日难得没有运功打坐,这几天因为裴钰的事她的心乱糟糟的,根本静不下来。 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厌清澜给她的玄机阁密匙。 拿出来在夜明珠下观察,黑晶做成了一个弯月形状,两边垂坠着黑色的水晶,不像钥匙反而像饰品。 按照211的指引,秦罗敷关闭了所有窗户,设下护身法阵。 她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将玄机阁密匙置于腹部,缓缓闭上眼睛。 既然没法静心修行,那就去闯一闯传说中的玄机阁吧。 几乎一瞬之间灵光闪现,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秦罗敷的神魂蓦然被扯入一个陌生世界。 同一时间,玄机阁第九层有人睁开双眼。苍白的手上拿着一杆藏青色烟枪,殷红的薄唇缓缓吐出烟圈,勾起一道戏谑的弧度。 “几百年了,玄机阁终于来人了。 雷鸣电闪,让整个夜晚迅速土崩瓦解。 景物在一瞬间苍白,迅即漆黑,远处无数诡异的双眼以常人眼力不可及的速度靠近。 视界细细溃动,模糊的白色光点,重叠巨大的黑影,獠牙大张,绝望地撕破夜色。 秦罗敷毫无防备的被投入妖兽群中,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一团黑影就猛地扑上来。 “哇啊啊,好吓人,姐姐小心!”211惊恐大叫。 秦罗敷下意识一脚踹过去,妖兽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远处的山坡上,一只体格硕大妖兽凶猛的盯着秦罗敷。 那周身萦绕的威势,目测有出窍巅峰,不出意外应该是这群妖兽的首领。 漫天是破空的风声,一双双闪电般的利爪如同一张阴云密布的网向她全方位扑过来! 真是可恶,让一群低等妖兽对付她,这是要跟她打车轮战,耗尽她的力气。 仿佛画面定格,白衣女子裙摆飞扬,背脊挺直孤高冷傲。 哪怕孤零零地一个人被凌厉的杀气包围着,秦罗敷也没有一丝慌乱。 傲雪剑出鞘,森然凛冽,身体瞬时而动,犹如炮弹冲入兽群。 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深厚的内力和独特的韵味。剑尖挥过,哀嚎一片。 她的身姿灵动,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在田野上空飞舞。每一个翻转,每一个跃起都尽显矫健与狠厉。 数不清的妖兽倒下,鲜血迸溅而出,白色的裙摆都被染成红色。 纵使如此,它们幽绿的眼仍贪婪的看着秦罗敷,恶臭的涎水滴落,跃跃欲试。 秦罗敷面无惧色,化身旋转小陀螺,长剑冲刺而出,妖兽顷刻间倒了大半。 不过一会儿这里的妖兽就被全部清除,秦罗敷将剑背到身后,目光平静的看着山坡上的妖兽首领。 妖兽王獠牙大张,猛地冲秦罗敷扑来,尖锐的爪牙犹如最锋利的长矛,被碰到的话至少要脱一层皮。 秦罗敷腾跃而起,在它扑过来张开口的时候,一剑狠狠地砍在它巨大的牙齿上。 那牙齿又长又硬,和傲雪剑相撞,闪过一阵火花! 相撞的力量让秦罗敷不受控制向后退去,妖兽王挥舞着爪子迅疾地追上来。 秦罗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速狂奔,但身后那家伙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感受到后面的压迫感,秦罗敷的脑子越发清醒。 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 她立即转过身,赶上来的妖兽王张大嘴巴,一下子把她吞了进去。 好臭! 进了妖兽王的肚子,秦罗敷差点被熏晕。 不知道这妖兽吃了什么,肚子里萦绕着一股怪味。 饶是平时再怎么不喜形于色,都快忍不住吐出来。 为了稳住身体不让自己摔倒,秦罗敷手握傲雪剑,狠狠地朝着妖兽王柔软的腹部刺去。 随着剑身没入肉体,妖兽王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声。 肚子里空间广阔,可以清晰的看到不断蠕动着的血红色的肉壁和鼓动的青色血管。 她狠狠地踹了一脚它的内脏,妖兽王疼得直打滚。 它似乎也意识到被它吞进去的人类没有死,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把她吐出去。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秦罗敷怎会轻易如它所愿。只见她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把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四周气温急剧上升,仿佛置身于岩浆之中,而一个庞大无比的金色光团正在逐渐成形、凝聚。 光团聚敛至临界点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光团猛地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秦罗敷手握长剑,以雷霆万钧之势顺着巨兽腹部炸开的洞口破体而出! 一时间鲜血迸溅,巨大的兽身轰然倒地。伴随着这庞然大物沉重倒地的巨响,整个世界都为之震撼。 秦罗敷单膝跪地,傲雪剑支撑着身体。 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她的衣角翻飞,猎猎作响,宛如一尊战神降临世间。 战斗的结束的下一秒,秦罗敷就被弹了出去,就像刚开始进来一样莫名其妙。 “姐姐,玄机阁每次只能闯一关,一旦通过就会被自动弹出。”211似乎知道秦罗敷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 秦罗敷点点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通关后没有奖励吗?” “姐姐你下次可以先去寻找宝物再通关。” 意思就是要自己找,不然就是没有。 秦罗敷不免有些失望。她这次进来就对上妖兽,实在是太突然,根本没有时间去找什么宝物。 希望下次能不要一上来就开大,至少给她一点时间缓冲,不然太吓人了。 遇到等级不如自己的还好,但是像这种高她一两个等级的,她不可能每次都有机会钻人家肚子吧? 秦罗敷推开窗,发现外面已经日出熹微。 一宿没睡,有点困。她正欲躺回去小憩一下,还没等闭上眼睛。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大师姐!”,刚酝酿出来的睡意一时间全跑了。 知道这觉怕是睡不成了,秦罗敷只能认命一般穿好衣服。 她拉开大门看着沈嘉烨二人,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沈嘉烨二人踌躇不决,秦罗敷心里隐有不好的预感。 第40章 情愫暗生 “大师姐你前些日子叫我们找的人,我们去了,但是没有见到人。听汀兰城的人说那个公子已经离开好些日子,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秦罗敷沉默了一瞬,按照剧情发展,他应该是被灵族寻回去了。 “那便不用寻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这样也好,至少一切都已经回归正轨。 归澜殿内,两人相对而坐执棋对弈。自从上次和秦罗敷对弈过一局后,几乎她每次来,都会被厌清澜拉来下棋。 “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厌清澜看着秦罗敷再一次下错地方,忍不住开口。 秦罗敷恍如梦中惊醒,执棋的手顿了顿。“师尊不好意思,今天状态不好。” “发生了什么?”厌清澜白色的眼睫微微颤动,目光平静而专注的看着她。 “嗯,但不是什么大事。”秦罗敷摇摇头。 这是不愿意跟他说的意思。 厌清澜感觉到一股烦闷弥漫上心口,有些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秦罗敷感觉室内的气压开始变低。 一只蓝色的蝴蝶从窗户颤颤巍巍的飞进来,落到厌清澜发丝处。 看不见的冰霜快要覆盖上它的翅膀,秦罗敷突然把手伸出去。 冰霜在触及她指尖的一瞬间蓦然消退。 蝴蝶缓缓落在她的指尖上,殊不知刚刚距离死亡仅有一步之遥。 秦罗敷凑得近,厌清澜一下子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气。 香气缠绕着他,紧密亲近的让人有些晕眩。 就像厌清淮说的一样,真的好香。 “师尊,你看。”秦罗敷将手上的蝴蝶凑到厌清澜面前。“好漂亮。” 女子脸孔光洁,在旭阳的映照下,有和田白玉的柔和光芒,双眼漆黑如墨,在长长的睫羽掩映下靡丽又神秘。 厌清澜的视线根本移不开,他的眼睑低垂,指尖蜷缩起来。“嗯,很漂亮。” 也许是无聊,指尖上的蝴蝶只停留一会儿就振动翅膀飞走了,秦罗敷这才收回视线。 “师尊也很好看,是归仪见过最好看的人。”看着前面端坐着的青年,秦罗敷微笑道。 不过她倒是没有说谎,厌清澜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难得的姝色。 本是无意的话语却犹如巨石落入湖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平静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厌清澜的耳垂红得滴血,但是在发丝的掩盖下看不出来。 秦罗敷说完就不再关注,支着下颌看着窗外。棋是下不成了,但是归澜殿外的景色不错。 也许是厌清澜的原因,她每次在归澜殿都会感觉安心。 从窗外眺望,刚好可以看到那池青莲。 茎蔓摇曳生姿,似乎是感觉到了秦罗敷的视线,花瓣一张一合,隐藏在里面的黄色花蕊轻轻颤动,就像是害羞一样。 秦罗敷觉得怪异极了,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师尊,这池青莲是您亲手种的吗?” 厌清澜顿了顿,低垂着眼睫,掩住眼底的情绪。“算是吧。” 秦罗敷每次来归澜殿的时候,哪怕绕过那一池青莲,它们也还是会往她的方向攀爬,像蠕动的蛇一样,让人又惊又怕。 等从归澜殿出来已经是日渐熹微,秦罗敷突然想到今日便是十五了。 遥记得,裴钰之前跟她说过十五晚上会有灯会。她抿了一下唇,还是向山下走去。 山下的望江城热闹非凡,因为依靠着天衍宗,受其庇护繁华异常。 灯会的入口处,一片灯火辉煌,各式各样的花灯排列在道路两旁,如银河般洒落,璀璨夺目,像一条璀璨的巨龙向远处延伸。 夜空中烟花绽放,与彩灯相映成趣,熠熠生辉。 旁边的一座黑木阁楼上,一个黑衣少年满怀期待的向下看。 阁楼很高,一眼就可以将下面的人和物尽收眼底。同样下面的人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上面的人。 裴钰望眼欲穿,心里却是十分忐忑。 师姐会不会来,还在生他的气吗? 裴钰咬着唇没有一刻感觉那么煎熬。 整日整夜难过的睡不着,想去找师姐但又害怕她不肯见他。 为了今日的灯会他特意换上了一件黑金色长袍。 乌黑的长发束起,头戴着桂枝金冠,金冠顶的中端镶嵌着宝石,细细的珠链流苏垂落在两边。 绚丽的烟火在天空中爆炸开来,把裴钰的脸映照的忽明忽暗。 会来的吧,一定会来的。 望江城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在极速奔逃。 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衣服凌乱狼狈不堪。 只见他身后有一个僵硬的黑色身影拿着一把两米长的大刀在不断追赶。 它的动作生硬,裸露出来的关节有圆形的枢纽,非人感十足。此时正全力向前面逃窜的人的后背挥刀。 木头摩擦发出的嘎吱声,让人听了心里直拔凉。 前面的人修为只堪堪到达金丹,而后面那木偶一样的东西却有元婴期的修为。 胜劣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前面那少年身上保命的符箓法宝不要命的向后砸,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而此时此刻符箓已经用得差不多,少年已然是强弩之末。 秦罗敷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是眸光流转间,一抹亮光直接晃到她的眼睛。 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才发现是一枚缠枝紫藤青鸟玉佩。 青鸟又称鸾鸟,是蓬莱阁的祥瑞。 因为宗门大比将近,各个宗门确实都在赶来天衍宗。 蓬莱阁的弟子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但如果蓬莱阁的弟子在天衍宗的地盘出事的话,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眼看屠刀就要落下,谢星冼绝望的闭上眼睛。 秦罗敷立即冲上去,傲雪直接将木偶人的刀砍断。 预料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谢星冼惊诧地睁开双眼,就看到了他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犹如天神降临,一下子就把追杀他的木偶人踹飞出去。 霜白色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犹如片片雪花飘落,带着彻骨的寒意。 原本于他而言不可撼动的木偶人,在她的手撑不过十招,就被砍断了一条胳臂。 掉落在地上的手没有鲜血流动,木偶人只是停顿一下,根本感受不到痛意。 它漆黑如墨的眼闪着光,不知道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突然转身离开。 秦罗敷没有选择跟上去,能够造出一个元婴木偶人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第41章 蓬莱阁小公子 谢星冼缓缓向秦罗敷靠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姐姐,你是天衍宗的弟子吗?” 秦罗敷这时才看向他,少年莫约十六七岁的模样。 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如同镶嵌在黑夜中的璀璨星辰。 眼眸宛如两颗含笑的月亮,藏着深深的温柔和善良。 他身穿锦缎织成的华美衣裳,虽然经过一番逃亡变得十分狼狈,但掩不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娇憨可爱。 系统提示音正好在此时响起来。 正在解锁人物界面 姓名:谢星冼 身份:蓬莱阁小公子 修为:金丹初期 好感度:80\/100 黑化值:10\/100 亲密值:1\/100 秦罗敷恍惚了一下,没想到下个山还能误打误撞遇上男主,不过这好感度也高得太吓人了吧。 “姐姐,谢星冼心思单纯应该是你救了他,所以初始好感度才会那么高的。”211按着自己的理解解释道。 秦罗敷也觉得是这样,不然说不通为什么男主会对她一个配角有那么高的好感度。 “对。”秦罗敷点点头,算是回应谢星冼。 “我是蓬莱阁的弟子,今日才和同门来到望江城,不过不小心和同伴走丢了,然后就遇到了那个木偶人。” “姐姐,真的好可怕,它一直想杀我。”谢星冼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这种事情,可以说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为什么,211听着谢星冼叫秦罗敷姐姐,心里有些不畅快。 秦罗敷身为天衍宗的大师姐自然不能让客人担惊受怕,损害宗门威严。“此次是我们的疏忽,别担心等会儿我会向宗门禀报情况,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女子声音清冷好听,却有让人说不出的安全感。 谢星冼乖巧的点头,偷偷看着她,满脸通红。 秦罗敷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打量,但是也不怎么在意。她现在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情,好去赴约。 “你的同伴在哪里,现在能联系得上吗?” “我刚刚已经联系过他们了,他们现在正在往这里赶。” 秦罗敷颔首,那就好办了。 “姐姐,我叫谢星冼字同尘,你叫什么名字啊?”谢星冼眨巴着眼,眸含春水。 “秦罗敷。”秦罗敷言简意赅。 “原来你就是罗敷姐姐呀。”谢星冼的语调突然扬起,看着她的视线越发湿润。 “你认识我?”秦罗敷有些惊讶,难道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罗敷姐姐在我们蓬莱阁…不,是整个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什么?”她好像没做什么啊。 “自然是因为罗敷姐姐天赋强,修为高啊。” 秦罗敷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因为嚣张跋扈恶名远扬就好。 他们站着说了一会儿话,谢星冼看着单纯实际上很懂得找话题,纵使是面对秦罗敷的淡漠也不会冷场。 整个过程都是他在说,秦罗敷偶尔点点头。 没过多久,他的同伴就赶过来。 蓬莱阁的弟子服是宝蓝色的,腰间清一色垂坠着青鸟玉佩。 “师弟,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一位梳着凌虚髻的女子关切的说。 “含郁师姐我没事。”谢星冼摇摇头,“是罗敷姐姐救了我。” “罗敷?秦罗敷?”叶含郁惊疑不定,修真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是的,如果不是罗敷姐姐,我今天就要吃大苦头了。”谢星冼突然来到秦罗敷身边,笑盈盈的看着她。 所有蓬莱阁弟子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上。 其实刚才赶过来的时候,就被那道气质高华犹如空谷幽兰一般的白衣女子吸引,不过因为担心小师弟的安危大家也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没想到她居然是那个传说中天生剑骨的修道天才秦罗敷。 年轻弟子们偷偷打量着秦罗敷,看着看着忍不住红了脸。 实在是太漂亮!让人光是看着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目眩神迷。 “罗敷姑娘,幸会。”叶含郁对她友好一笑,一举一动间尽显名门风范。 秦罗敷微微颔首,浅笑回应。 “诸位刚来望江城,不知有何打算?”秦罗敷尽心尽责的问。 “我们今日本想在望江城留宿一晚,但星冼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等实在不安心继续留在这里。”叶含郁委婉的说。 “万分抱歉,此事是我们的失职。”秦罗敷自然明白她的顾虑,此事也确实是天衍宗没有监管到位。 “为了以表歉意,天衍宗已准备好厢房恭候诸位。” “还请随我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烟火表演已经结束,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减少。 阁楼上,裴钰一开始期待的神色也变得失望麻木。面对旁人隐晦打量的目光也不在意。 师姐没有来。 是忘记了,还是不想见他? 还是……还是在和别人在一起? 他发现无论是哪一个理由都那么的难以接受。 “娘亲,那个哥哥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好可怜啊。”一个小男孩举着糖葫芦,另一只手指着裴钰。 他身边的妇人立即将他的手按下,“哥哥也许是在等人,我们别多管闲事。太晚了我们得快点回家。” 裴钰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常人,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得罪的。 “那个人是不要哥哥了吗,不然为什么不来啊?” 小男孩天真的声音犹如世间最锋利的毒刺扎进裴钰的心里。 “别乱说话,不关我们的事情。”妇人压低声音,连忙拉扯着男孩走了。 裴钰的半张脸隐在暗处,一颗心掉到谷底。 他的手深深陷入掌心,鲜血从中流出,他却感受不到痛意。 裴钰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难过得浑身发抖。 因为这件事,师姐当真不要他了吗? 不可以,不可以丢下他,他不能失去师姐。 裴钰捂着脸,声音低哑,泪水从指缝间落下。 原本挺直的背脊也忍不住弯了下来,他缓缓蹲下,头埋在膝盖里闷声哭起来。 阁楼上突然响起脚步声,裴钰顿时惊喜的抬起头,但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神情瞬间冷下来。 “怎么是你?” 第42章 你不想让她只属于你吗 裴钰抬手将眼泪擦干,凶狠的瞪着殷离。但是他那红彤彤的眼眶,一点威信都没有。 “裴钰小公子在哭?”殷离惊异的目光落在裴钰脸上。“为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裴钰面对外人一向没有好脸色,现在也不例外。 殷离可不在意这种虚张声势的话,他敏锐的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秦罗敷不在,她不要你了?” “胡说八道什么,师姐只是太忙才没有时间,才不是不要我。” 裴钰脸色难看就像踩中痛处一样,殷离一看就知道他猜对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也有闹掰的时候。 这不正是对付秦罗敷的绝佳契机吗? “那可真是遗憾。”殷离故作可惜,“平日里你跟秦罗敷那么要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居然让她置你于不顾。” “跟你没有关系,少在这里胡乱揣测。”裴钰一双眼睛都要瞪出火星了,殷离却没有半分要收敛的意思。 知道秦罗敷在意裴钰,看着裴钰不开心,他反而开心极了。 今日他让木瓜去杀蓬莱阁小公子想要挑起两个宗门的事端,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秦罗敷。 最后不但没杀成,木瓜还被弄残了,真是让人生气。 殷离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让我猜猜,难道是因为秦罗敷她宁愿相信别人也不信任你?” 裴钰沉默不言,心酸弥漫整颗心脏,不可抑制的难过。 殷离只是看着就觉得可笑 ,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毕生都在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爱意,好像离开了就活不下去一样,可怜又可悲。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情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如果有哪个人敢跟他说他以后会为一个人爱而不得痛不欲生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扭断他的脖子。 “裴小公子的心意大家都看在眼里,秦罗敷此事确实做得欠妥,别人在怎么好,也比不过朝夕相处的师弟。” 殷离慢条斯理地说,一副为裴钰着想的模样。 “师姐永远不会错。”裴钰想也不想直接反驳,一副听不得任何人污蔑秦罗敷的模样愣是把殷离给干沉默了。 他沉默两秒,心里感叹。秦罗敷还真是收了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当然,有错的不是秦罗敷,而是那些妄图挑拨你们关系的人,如果不是他们从中作梗,你和秦罗敷就不会闹矛盾,你也就不会被抛弃了。” 对,都是因为那些不知好歹,死活要勾引师姐的人的挑拨。 都是因为他们,她的师姐才会不要他的。 他们都该死。 “话虽如此,但秦罗敷如此优秀,身边总少不了凑上来的人。”殷离顿了顿,继续加大火力。“你能忍受你的师姐被那么多人觊觎吗?” 当然不能!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裴钰就要呼吸不过来。 “所以裴钰,攥在自己手里才真的,女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裴钰看着眉头一皱,不赞同。“不能这样做,师姐会生气的。” 殷离心里冷嗤,都还没说是怎么样呢就知道她会生气,看来平时没少想过。 “生气只是一时的,时间久了她自然会想通。”殷离无所谓,得不到那就毁掉,没有人能让他低声下气委屈求全。 “你难道不想把她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窥探,让她的身边只有你,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属于你吗?” 他的声音犹如地狱之门传出来的恶魔低语,充满着蛊惑。 诱惑就像那蜿蜒的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让人无法自拔。 裴钰知道这种想法存在问题,这样做也许会让他失去一切,可还是难以抵挡这种强烈的吸引。 “我不会这样做的。”裴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突然闪过秦罗敷温和的面容,原本摇摆不定的心也瞬间清醒过来。“我不能再让师姐失望。” 殷离也知道事情不会一蹴而就,欲望的种子已经埋下,还怕以后不会生根发芽吗。 “希望裴小公子往后也能如今日一般坚定。” 秦罗敷安置好蓬莱阁众人后就立即折返望江城。 繁华的街道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 她来到阁楼上,发现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裴钰走了。 秦罗敷抿了抿唇,今日真是糟糕透顶。 按照裴钰的性子,必然以为她不想见他,独自一人偷偷掉眼泪。 她叹了口气,打算找个机会和裴钰解释清楚。 可没想到因为宗门大比将近,需要她经手的事也越来越多,她竟然抽不出时间去找裴钰,以至于后面差点酿成大错。 宗门大比的前一天修真界大大小小的宗门都在赶往天衍宗。 灵珠道尊带着一队弟子在天耀阁广场上迎接远客。 本来应该是殷离主事的,但是秦罗敷强烈反对,厌清澜才把人换成了灵珠道尊。 秦罗敷跟在旁边,虽然是天衍宗继承人,但在一众宫主掌门面前还是小辈。 裴钰也在队伍里面,他神色落寞只看了秦罗敷一眼便低下了头。 反倒是殷离居然站在了裴钰身边。 秦罗敷眉头紧皱,一时间不想不通这两人为什么走得那么近。 没有机会等她想明白,就被广场上弟子的一声,“道尊,合欢宗弟子到了。”转移了思绪。 只见一队红衣女子衣袖生风,缓缓而来。 为首的女子红衣如火,衣袂翩翩,妖冶得张扬而肆意,好似那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一瞥惊鸿的烈焰。 “合欢宗巫朝云见过灵珠道尊。” 女子走上前来,眼波流转,眉眼含笑,红唇如同燃烧的火,一颦一笑之间,都是勾魂摄魄的魅惑。 场中的年轻男弟子都被勾得魂不守舍。 这位想必便是合欢宗少主巫朝云了。 “不必多礼。”灵珠道尊微微一笑,神态肃整。 “青云台的人还没来吗?”巫朝云美眸四处一瞟,没有看到青云台的人,便分外失望。 合欢宗与青云台一直不对付,几乎每见一次都要挑衅两句。 “巫少主,他们还未到。”旁边有想要讨美人欢心的弟子道。 巫朝云只是随意的点点头,那位弟子就像是得到了多大的恩惠一样脸色通红。 其他男弟子都要嫉妒疯了,尤其是巫朝云身后的男宠们。 巫朝云却像感受不到他们的明争暗斗一样,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到秦罗敷身上,只一瞬便凝固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从秦罗敷的脸再到手中拿着的傲雪剑,嘴角恶意的勾起。 可还没没待她开口,一个娇媚的少年便上前握住了秦罗敷的手。 第43章 万人迷and正道曙光 秦罗敷很少用娇媚形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 这是个极为白皙纤细的美少年,容貌精致,眼下一点泪痣动人心魄。 细瘦的脚踝莹白如玉,双足缠绕桃花金铃,腕间带着金钏,行动间环佩叮当。 一双桃花眼看人顾盼生辉,颇有些媚骨天成之感,虽是男子,比之任何美人都不遑多让。 不过…… 男子? 合欢宗不是不收男子吗? 他身上还穿着合欢宗的弟子服,秦罗敷还不至于眼瞎的认为他是谁谁谁的炉鼎。 况且他身边还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少年少女,他们看着少年,显露出的神色如痴如醉,或神情忸怩,或面红耳赤。 “……他是个例外。”211向秦罗敷解释他知道的信息。“姜允茶是因为勾搭上合欢宗宗主才走后门进的合欢宗,除了那些被他迷惑的人外,合欢宗弟子都挺讨厌他的。” “对了,还有一个特别要注意的是,他男女通吃。” 秦罗敷:“……”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你就是秦姐姐吗?”少年歪着脑袋,嗓音柔柔软软,视线黏糊糊的。 秦罗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用力将手抽出来,只是随意的点点头。 姜允茶不在意她的冷漠,嘴角微翘。“秦姐姐,我是合欢宗的弟子,我叫姜允茶,你叫我茶茶就好了。” “……” 秦罗敷死人脸,神他么茶茶。 “秦姐姐天赋高实力又强,我在合欢宗的时候早就知道秦姐姐了,一直都想和姐姐深入交流。”少年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尖尖的虎牙都露出来了。 秦罗敷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裴钰就忍不住开口。“不知羞耻,不要把你们合欢宗的那一套搬到天衍宗,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秦罗敷后知后觉,深入交流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好险,刚刚不知道,差点就答应了。 天衍宗的弟子神色都不太好看,姜允茶的目的可以说是十分明显了。 合欢宗那边也是脸黑得滴墨。 巫朝云更是没有好气,真不知道宗主为什么要让她把姜允茶带来。 她气得直接甩袖走入内殿,“丢人现眼的东西。” 眼见少主都走了合欢宗的弟子也赶紧跟上去。 姜允茶自然也得离开,但是在此之前他还不忘给秦罗敷抛了个媚眼。“姐姐无聊的话,今晚可以来找我啊。” 秦罗敷:“……” 谢邀,不约。 后面他们又接待了几个宗门,青云台的人才姗姗来迟。 灵珠道尊正在和青云台的大长老互相慰问。 青云台都是些年轻的男弟子,没有像合欢宗一样的特殊情况。 也许是太久没出门了,那些弟子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青云台孟惊弦就如传说中的一般,风光霁月。 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眸子犹如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只是一眼就让人知道他是个端方君子。 “见过灵珠道尊。”孟惊弦微微施礼,宽大的金色道袍下,窄腰不堪一握。 “孟师侄无需多礼。”灵珠道尊乐呵呵,在年轻一辈里面他最看好的就是秦罗敷和孟惊弦。 几乎是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在猜测秦罗敷和孟惊弦到底谁会最先踏入分神期。 “这位是秦罗敷,你应当听过她的。”灵珠道尊的话顿时将所有青云台弟子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连青云台大长老都忍不住打量起来。 秦罗敷站在那里只觉得头皮发麻。 “见过大长老,孟师兄。” 孟惊弦比她年长,她这声师兄倒是没有错。 孟惊弦只是顿了顿就微微颔首,反倒是青云台大长老有些不赞同。 “如果我没记错罗敷与思宥可是有婚约的,怎么叫得这般生疏。” 思宥是孟惊弦的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叫,他想必与孟惊弦关系很好。 婚婚约!? 秦罗敷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呆若木鸡。 她的声音都在颤动,“211这是怎么回事?” “应当是秦家主母与孟家夫人十几年前口头戏言,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姐姐别担心。” 闻言,秦罗敷才放下心来。 灵珠道尊惊讶的瞪大眼睛,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有这件事吗?” 殷离若有所思,目光隐晦的落在秦罗敷身上,裴钰更是难受的红了眼眶。 孟惊弦清冽的嗓音响起,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诸位,这只是两位夫人的口头誓言,当不得真。” 直到秦罗敷点点头,众人才从恍惚中醒过来。 “宴会快开始了,大家有什么话还是先进去说吧。”灵珠道尊笑着打圆场。 天耀阁内各大门派负责人及优秀弟子齐聚一堂。 珍馐美馔摆了满桌,还有合欢宗的美人弹琴舞剑助兴。 秦罗敷坐下,旁边不出意外坐着的又是殷离。 如果不是知道他巴不得弄死她,秦罗敷都要怀疑他别有用心了。 “秦罗敷,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殷离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像没有骨头的阴鸷毒蛇。 不知为什么每次被殷离看着,总有一种被毒蛇猛兽盯上的危机感。 “没有闹心的人,自然好得不得了。”秦罗敷语气淡淡,含沙射影。 殷离也不生气,随性的支起下颌,一脸兴味的盯着秦罗敷。 就在秦罗敷快要发飙的时候,他才端起一杯酒幽幽叹了口气。“以前你我二人有诸多误会,皆是对彼此不相熟的缘故,不如就此和解,也免得弟子们为难。” 和解? 信他还是信她是秦始皇? 秦罗敷一脸不相信,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开玩笑,殷离这个大魔头会那么善解人意? 他心里八成是在憋什么坏主意吧。 “这杯酒敬你,希望我们能友好相处。”他将手中的酒杯举起来,一脸真诚。 秦罗敷怎么看怎么假,她连敷衍都不愿意。“抱歉,我不饮酒。” 这是不愿意和解的意思了。 殷离也不生气,而是举起酒杯自顾自的抿了一口,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反常,实在是反常极了。 不知怎么,秦罗敷总觉得心里不安。 她环顾四周,发现裴钰原本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又想起今天两人挨得如此近的站位,一股寒意袭上后脊。 一定是殷离搞的鬼!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桌上的杯盏被撞得摇晃起来,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厌清澜的视线遥遥看过来,秦罗敷却无暇顾及,她甚至没有回复殷离故作关心的询问。 裴钰一定是出事了。 第44章 多骂点,爱听 秦罗敷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胸口有些发闷。 她控制不住踉跄几步,被殷离拦腰扶住。 “小心些。”低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女子浑身柔软得简直像一团棉花,唇瓣吐息急促,气若幽兰,温热湿润。 殷离感受着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有些晃神。 秦罗敷用力推开他,大步往门口走。 她要去找裴钰。 殷离被推开了也不生气,嘴角反而挂着恶劣的笑。 秦罗敷,今晚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秦罗敷出了外殿,抓住门口的一个守卫直接问:“裴钰去了哪里?” “半个时辰前,裴小公子往那边去了。”守卫颤颤巍巍的指着不远处的偏殿。 秦罗敷没有任何犹豫就往那边去。 刚推开房门进去,只觉得浑身一软,秦罗敷瞬间栽倒在地。 幸而地上铺得是厚厚的毛毯,才不至于磕碰到哪里。 她的脸色通红,许是因为燥热,衣襟都松开了些,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白腻的锁骨。 少年从屏风后走出来,脚步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突兀。 秦罗敷神情一震,用力撑着身子坐起来。 少年缓缓走近,行动间脚腕处发出的叮当声清脆。他细细打量着秦罗敷,目光是毫不掩饰的炽热。 “姜允茶,你为什么在这里?” “秦姐姐,你猜。”他神秘的将食指抵在唇瓣间。 “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罗敷想起她今天和姜允茶唯一的接触就是他握过她的手。“你在手上抹药了?” 姜允茶伸手触碰女子的脸,手指恶劣的点在秦罗敷唇上。“不对哦,秦姐姐再好好想想。” 秦罗敷突然想起来,她在姜允茶身上闻到的那一股香味,“你在香里下药了?” “呀,姐姐真聪明。”姜允茶纯真一笑,但眼里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合欢秘术修久的人身上都会带着一股催情香,秦姐姐不知道吗?” 秦罗敷牙龈都要咬碎了,果然是不愧是合欢宗,连修炼的功法都那么惊世骇俗。 “你和殷离是一伙的,你们把裴钰怎么样了?”秦罗敷目光如炬,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 “天衍宗的殷离长老吗?”少年歪了歪脑袋,“不认识啊。” “至于姐姐说的裴钰,我怎么知道。” 秦罗敷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他们难道不是一伙的? 姜允茶的神情看着不像是作假,秦罗敷也不认为殷离能把手伸到合欢宗去。 “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我看到姐姐的第一眼就心生欢喜。”姜允茶将人带到自己怀里,捻起女子的一缕发丝,在指尖上缠绕。 “想要和姐姐共度良宵可真不容易,让我费了好一心思呢。” 合欢宗以双修闻名,采补的对象修为越高,修行的益处越大。 秦罗敷才发现她对于合欢宗而言其实就是个香饽饽。怪不得姜允茶今日一直似有若无的勾引她。 “我劝你不要乱来,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能活着走出天衍宗。”秦罗敷冷静的看着他,一副看垃圾的模样。 姜允茶却是哈哈笑起来,“姐姐这样狠心,我反而更喜欢了。” 他爱怜的蹭了蹭秦罗敷的脸颊,神情愉悦。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姜允茶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神经病!”秦罗敷大骂一声。 可是不知道触发到了姜允茶什么奇奇怪怪的兴奋点,他整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秦罗敷越看越觉得奇怪,姜允茶分明是一副爽得要死的模样。“姐姐多骂点,爱听。” 秦罗敷:“……” 居然还给他骂爽了。 确实疯的要命。 姜允茶眼尾泛红,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眼睫上。 秦罗敷被吓着了,从来没有如此被动过,受制于人的无助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姜允茶你找死!” 秦罗敷生气的把头往他脸上一撞,姜允茶吃痛的松开了桎梏。 “姐姐好凶啊。” 他吃痛一瞬,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但是很快,姜允茶发现自己的手臂开始使不上力气。 秦罗敷不堪忍受的柔弱神情突然一变,膝盖上顶,还不待姜允茶反应过来,腹部就被踹了几脚。 她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允茶,神情清明,哪里还有半分软弱。 “姐姐?”姜允茶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装的。” 他想要起身,但是疼痛的腹部让他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一样。 秦罗敷缓缓靠近,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百毒不侵。” “那可真是遗憾。”姜允茶皮笑肉不笑,盯着秦罗敷的视线却是一眨不眨。 真是意外之喜,本来只是被宗主派来引诱秦罗敷的,没想到她这么吸引人,他反倒真的有点意动。 “谁派你来对付我的?”秦罗敷一脸审视的看着姜允茶。 姜允茶倒是无所谓,“合欢宗宗主呗,她说要我勾引姐姐,将你拉入合欢宗,我一个仰人鼻息的小弟子自然只能乖乖听话了。” 秦罗敷:“……” 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你当真没有见过裴钰?” “真没。”姜允茶委屈巴巴,“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秦罗敷已经可以确定他和殷离不是一伙的,但是姜允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她拿出捆仙绳,拧着他的胳膊将人绑了起来。 “疼疼疼,姐姐轻点~” 姜允茶哎呦直叫,烦得秦罗敷又踹了他几脚才安分下来。 姜允茶被五花大绑的吊起来,一张脸苍白。 “敢做这样的事,那就要想到会有什么后果。”秦罗敷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下次再敢对我下手,可不单单吊起来那么简单了。” 警告完秦罗敷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还没有找到裴钰在哪里。 刚刚那个守卫应该是姜允茶买通给她下套的,裴钰应该不在这个地方。 到底会在哪里? 第45章 修罗场预警 秦罗敷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裴钰经常去到水榭花都,他平时一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喜欢躲在那里等她去找。 秦罗敷越想越确定,立即朝那个方向去。 鲜花爬满了整个篱笆,少年蜷缩在角落里,像受了伤的小狗独自舔舐伤口。 “阿钰。”秦罗敷急忙走过去。 裴钰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师姐。”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沙哑暗沉充满了依恋。 “你怎么了?” 裴钰没有回答,他撑着墙起身直接扑向秦罗敷。 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经过刚才一事,秦罗敷再不明白就是傻子。 “你今天喝了什么?” 裴钰迷蒙的摇摇头,一直往秦罗敷身上蹭。“不记得了,师姐我好难受。” 他甚至不愿意去思考,只一味的凑过来。 这样可不行。 秦罗敷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裴钰吃痛,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喝…喝了点灵酿。” “谁给你的?”秦罗敷一下子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殷…殷离。” 秦罗敷气笑了,掐着他下巴的手越发用力。“他给你你就喝,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清楚?” “唔,疼。”裴钰泪眼汪汪,“他和我说该怎么讨师姐欢心……我就信了。” “裴钰你是不是傻。”秦罗敷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怎么他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才不是。”裴钰委屈巴巴,“是师姐宁愿相信路濯也不相信我,阿钰这几天都要难受死了师姐也不来找我。” 秦罗敷叹了口气,“灯会的事是我不对,我那时有事耽搁了,后面去找你发现你已经离开,这些天事务繁忙也抽不出时间找你。” 裴钰将头埋在她肩窝处,闷声闷气,“那我就原谅师姐好了。” 秦罗敷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是还没等他们准备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密密麻麻的至少有十几个人。 还能隐约听到青莲神尊这样的字眼。 联想到裴钰中的药,秦罗敷一下子就猜到了殷离的险恶用心。 在宗门大比这样正式的场合闹出这种事,殷离是想要毁了裴钰。 而知道她担忧裴钰,势必会来找他,到时候发生点什么意外可真是一石二鸟了。 可真是恶毒啊! 但是眼看着他们离这里越来越近,水榭花都里又没有别的出口。 裴钰和她这个状态如果出现在外人面前势必会让整个天衍宗蒙羞。 越是急迫,秦罗敷的脑子反而越来越清明。“211把隐身斗篷拿出来。” “好的姐姐,隐身斗篷的使用时长是十分钟,请注意时间。” 秦罗敷看着一副懵懵懂懂模样的裴钰,不惜余力的恐吓。“等下把气息收敛好,如果敢发出一点声音和动静,师姐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明白吗?” 裴钰慌乱的点点头,生怕秦罗敷真的不要他。 秦罗敷刚把隐身斗篷披好,那群人就到了。 “我刚刚看到大师姐往这边走,神色看着很不好,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弟子担忧的说。 篱笆门被人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不仅有天衍宗的弟子长老还有其它宗门的人。 水榭花都里空无一人,除了略微凌乱的花丛,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 殷离危险的眯起眼睛,想要寻找他们的踪迹。 厌清澜上前几步,他环顾四周,视线一下子落到了一处。 秦罗敷直直对上了他的视线,紧张的不敢呼吸。 裴钰抱着她的腰,脸贴在她白皙的颈侧,和她挨的很近。 那双白色的眼睛清透如明镜直抵人心,似乎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秦罗敷头皮发麻,有一种被抓*在床的感觉。 “211我怎么感觉厌清澜看到我了?” “……应该是姐姐感觉错了,系统商城的东西至今还没出现过问题呢。”211肯定的回答。 听到211这么确定,秦罗敷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厌清澜就朝这边走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直到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秦罗敷不仅能清晰的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白色眼睫,还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 清冷自持的仙尊目光澄清,他的视线精准的落在她脸上。 太近了。 秦罗敷屏住呼吸,瞳孔地震。 可偏在这时裴钰难耐的用唇碰了碰她的脖颈,张嘴咬上她的耳垂。 厌清澜的目光凝滞,秦罗敷整个人都要僵化了,如果不是有坚强的意志力在做支撑,她都要把裴钰甩出去了。 真的,她后悔没有一开始就把裴钰打晕了。 就在秦罗敷尴尬得脚趾扣地的时候,厌清澜却率先移开视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没看到人,那个带路的弟子神色慌张,“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走进来的……” 厌清澜沉默不言,平静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一点情绪。 反倒是灵珠道尊吹胡子瞪眼,“你不是说裴钰也在吗?” “……可能是弟子看错了。”那名弟子神色慌张,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主心骨。 在场的都是千年的狐狸,心思通达的很,看到这种情况几乎可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好一个看错,如果不是我们亲眼所见,你是不是要污蔑秦师侄和我的乖徒儿私相授受?” 灵珠道尊虽然平日里一副亲近平和的模样,但亲近的人都知晓他有多看重天衍宗的名声。 这位弟子不仅不低调行事反而大肆宣扬,吸引了各个宗门的人来看热闹,其用心可谓是险恶至极。 “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之人拖下去。” 还不待那名弟子求饶,旁边立即有弟子上去将他拖下去。 秦罗敷知道,这个弟子不过是殷离推出来的一个幌子,哪怕严刑拷打逼问,应当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根本伤不到殷离一分一毫。 眼看十分钟将至,他们还没有半分离开的欲望,秦罗敷的心不可避免的焦虑起来。 好在左玉堂笑着说道:“一点小事让诸位见笑了,不如我们再回大殿畅饮一杯?” 众人也明白没什么看头了,也都纷纷同意。 可殷离不相信,他明明看着秦罗敷走进来的。 探究的视线将整个水榭花都扫了一遍,秦罗敷却像凭空消失一般,找不到半点踪迹。 纵使是再不甘愿,也没有办法。 可真是厉害,居然又给她逃过一劫。 第46章 来自师尊的质问 水榭花都里又恢复了安静,裴钰还想得寸进尺的凑上来,秦罗敷直接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裴钰倒在她的肩膀上,眉宇间挂着疲惫。 秦罗敷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她来得及时,裴钰在殷离的设计下会发生什么。以裴钰的傲气极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生了心魔。 她所期盼的不过是引导裴钰走上正途,不至于落入原书的结局。 而一个殷离差点让这一切毁于一旦。 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就那么算了。 还有,人总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秦罗敷让傲雪将裴钰送回,自己抬脚上了无垢峰。 211虽然担忧秦罗敷,但也知道殷离此举无疑触犯到了她的底线。 他是姐姐的系统,自然站在姐姐这边,无论是哪一个男主也改变不了。 夜晚。 归澜殿内,厌清澜身着寝衣,垂眸摆弄着棋盘。素白的手指捻着黑棋,却停在半空中久久不动。 他的心根本平静不下来。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场景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犹如附骨之疽一样挥之不去。 好奇怪,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深刻难捱,让人莫名觉得恐慌。 “兄长,你怎么了?”厌清淮嗓音散漫,百无聊赖的看着心不在焉的厌清澜。 厌清澜没有看他,自顾自的收拾残局。 “兄长不说我也能猜到。”厌清淮一点也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羞愧。 他毫不犹豫地揭穿,“兄长一定是在想秦罗敷。” 厌清澜的手不受控制的僵住,“你胡说什么!” “别以为切断了共感我就不知道,兄长现在满脑子都是秦罗敷。” 厌清淮的声音犹如穿耳魔音,厌清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自小我与兄长的喜好一致,我从看见秦罗敷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兄长想必也是一样的。” 厌清淮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当初我把她拽进莲花池的时候,兄长也感受到了她的身体,很喜欢不是吗?” “够了。”厌清澜猛地闭上眼睛,嘴唇颤抖。“不知羞耻。” “兄长,我是妖,妖是没有羞耻心的。”厌清淮摇摇头,“况且兄长早在三年前就拒绝过秦罗敷了,兄长已经没有机会了。” 厌清澜白色的眼睫微微颤动,心脏像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你。” 厌清淮都要被他这句话砸懵了。“那是因为兄长不让她接近我,不然我们早就认识了。” 说起这个厌清淮就耿耿于怀,除了刚开始莲花池的那一次,他就再也没有和秦罗敷接触过了。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水波纹。 有人正在往归澜殿走来。 嗅到熟悉的味道,厌清淮一双眼睛都不住收缩。 好香好香。 是秦罗敷来了。 “藏起来。”厌清澜的语气不容置喙,厌清淮也明白妖不受待见,心不甘情不愿的隐住气息躲到屏风后。 “师尊。”秦罗敷靠近门口,伸手敲了敲门。“您睡了吗?” 厌清澜静默良久,一双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收缩起来。 没有听到任何反应,秦罗敷再次出声。“师尊?” 清冷的嗓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犹如春风吹水面激起一阵阵涟漪。 “兄长,为什么不让她进来。”厌清淮直接意念传音,不满他将秦罗敷拒之门外的举动。 厌清澜神色淡淡,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进来。” 秦罗敷没有晚上来过归澜殿,这里的一切都与白日不同。 鲛纱发出的细微蓝色光芒将整个内殿蒙上一层薄雾。 眼前的厌清澜是往日里见不到的。他霜白的头发披散下来,犹如寒冬初雪,清冷而纯净,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 厌清澜端坐在棋案前,专注着棋局没有看她。 丝绸质地的白色寝衣,隐约可见其内里羊脂玉一般的肌肤。 秦罗敷感觉怪异极了,既然在下棋,方才为何不出声。 “师尊。”她低低唤了一声。 厌清澜睫羽轻轻颤动,好似才注意到秦罗敷一般。“你今日去了哪里?” 秦罗敷:“……” 她几乎可以确定厌清澜今日必然是看到了她和裴钰。 211所说的从未出现过问题的系统商城终于可以打包好回炉重造。 “在房里修炼。”纵使是被发现了,秦罗敷也不能承认,因为这关系到的不仅是裴钰还有她自己的声誉。 厌清澜澄净的眼眸缓缓扫过她的脸,从她精致的眉眼再到粉嫩的唇瓣,落到脖颈处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你的脖子怎么了?” 秦罗敷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裴钰今日吮吸出来的,她忘记涂药了。 面对着厌清澜透彻的目光,秦罗敷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蚊子咬的。” 秦罗敷不想骗他,但殷离的身份和威信很高,她不确定厌清澜是否会站在她这边,也没有把握一举揭穿殷离,如果能得到厌清澜的信任和助力,会好很多。 骗子! 厌清澜看着她不说话,渡劫期大能的威压释放出来的时候,秦罗敷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额角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秦罗敷背脊依旧挺直。 果然,这才是厌清澜。 那个年纪轻轻就能撑起一个宗门的仙君,怎么可能会是温和无害的样子。 她咬着唇,倔强的看着他的眼睛。“师尊想听我怎么说直说就好,何至于用威压欺我。” 女子的眼神明亮而深邃,如碎玉般晶莹。厌清澜竟有一瞬间不敢与之对视。 她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厌清澜执棋的手,棋子不受控制的掉落,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威压也在这一刻全部收回去。 可是,还不够。 秦罗敷将他的手指分开,让其刚好环住她的脖子。 女子洁白如玉脖颈高高扬起,纤细柔弱如同易碎的琉璃。 温润的触感使他整个手心都滚烫起来,厌清澜甚至能感受到那细微跳动的血管。 “师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我杀死。”秦罗敷眼睑低垂,“可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我与裴钰是清白的,如果不是被人算计我们也不会这样狼狈。” “归仪自知身为天衍宗下一任继承人,名声有损会对宗门不利。所以纵使是面对师尊归仪也还是那个答案。” 女子坚定自信,哪怕被人掌控命脉也还是无畏无惧,耀眼得如同可以灼烧世间万物。 厌清澜瞳孔紧缩,心脏在以不寻常的频率起伏,在他平静如水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屏风后的厌清淮同样目眩神迷,双眼根本舍不得在她身上移开一分。 第47章 他是小作精 “归仪刚回天衍宗,不知道哪里被人记恨,遭此陷害。”秦罗敷直视着厌清澜,“师尊是我在天衍宗的依仗,别人怎么看我都不在意,我只希望师尊能信我。” 厌清澜一颗心震颤不已,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谁要害你?” 秦罗敷摇摇头,她不能直接把殷离说出来,会影响剧情走向的。“我会自己动手。” 厌清澜斟酌片刻,“你需要什么?”他当然清楚秦罗敷的目的,但是他愿意去信任她。 “师尊能给我什么?”秦罗敷直接把问题抛回去,刚刚这家伙还拿威压来压她,此时应该还心存愧疚,能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厌清澜沉默了一瞬,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令牌出现在秦罗敷面前。 “这是代掌门令牌,你也该学着管理一些宗门事务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 有了这个令牌还怕打压不了执法阁吗? 秦罗敷接过,可是还没完。 只见一道白光闪现,秦罗敷的额头上蓦然出现一道青色莲花纹。 它闪烁着光,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这是我的神识凝结成的魂印,可以抵挡渡劫期大能的全力一击。”厌清澜语气平淡,仿佛能抵挡渡劫期大能的神魂之印很普通一样。 可是渡劫期大能的魂印怎么可能普通,有这个印记她不知道可以少去多少威胁。 秦罗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额头上多出来的青色莲花印记,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多谢师尊。” 厌清澜微微颔首,只是心里牵挂的却是另一件事情。“方才的事……对不起。” 这下倒是轮到秦罗敷惊讶,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剑道宗师会给她道歉。“弟子没事。” 厌清澜刚才应该是没用多少力,她除了开始的时候感觉呼吸困难外,并没有其它损伤。 厌清澜抿了抿唇,“归澜殿后藏宝阁里的东西你可以任意取用,无需向我报备。” 秦罗敷觉得今天来归澜殿的这一趟真是太值了,一个渡劫期大能的私人藏宝阁,想也知道必然珍贵至极。 呜呜,厌清澜是什么绝世散财童子转世啊,果然还是跟着大佬混有肉吃。 跟厌清澜告辞后秦罗敷细数着今天的收获,笑呵呵的从归澜殿出来,一时间想不起来要绕远路避开莲花池,一只脚踏上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细长的茎蔓一下子聚拢过来,可能是怕吓着秦罗敷,只有一根手指大小的茎蔓缠上了她的脚踝。 不轻不重,反而讨好似的摩挲。 秦罗敷见它们没直接把自己拖下去,也不担心了。 秦罗敷蹲下身子,看着那满池莲花莲叶。“听师尊说你们有灵识,那应当能听得懂我的话吧?” 池里的莲花莲叶上下晃动一下。 “之前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拽进池子里?” 一些茎蔓扭扭捏捏的摆动起来,组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还有些害羞的缠上她的手指。 秦罗敷笑了一下,“我也挺喜欢你们的,不过下次可不能再把我拖下池里了。” 它们缠得越来紧,像是在极力说明不会一样。 “那行,等我有空会来找你们玩。” 天衍宗的一处僻静角落,路濯面无表情,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浑身裹得一身黑的人…… 或许应该称之为魔才对。 那双隐在黑暗中的血红色眼睛,阴森诡异。 “这是主给你的东西,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 路濯垂眸接过那个泛着红光的灯,淡淡应了一声。 五年前他本以为会死在那一场家族的驱逐中,但命不该绝的是遇到了殷离王储,才捡回一条命。 修真界没有人把他当人,而他想要活下来,加入魔域又如何被万人唾弃又如何,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去做。 眼看着魔物化作一团黑气消失,路濯才抬脚离开。 秦罗敷在房间里摆弄着代掌门令牌,思考着怎么收拾殷离。 殷离潜伏在天衍宗实力虽然被压制但至少也有分神期的修为,若和他硬干她讨不到任何好处。 更何况他在天衍宗潜伏了那么多年,暗地里肯定发展了不少势力,要想拔除必然要花费一番心思。 “大师姐,要死了要死了。”沈嘉烨和易意大摇大摆的走近落云居,嗓门大的让秦罗敷都被吓了一跳。 她满头黑线,到底谁要死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什么事?” “呜呜,大师姐你可要为我们这些天衍宗的师兄师弟们做主啊!”沈嘉烨一把鼻涕一把泪。 连易意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可怜样。 秦罗敷有些诧异,左师伯护短,俩小喇叭天赋也不差,可以说在天衍宗是横着走的存在,不知道谁有这个能力让他们吃瘪。 “我和易意被派去合欢宗做指导,平日里被一些好看的女修调戏也就罢了,但那个叫姜允茶的简直不是人!” 秦罗敷略微挑眉,“他怎么你们了?” “大师姐,一个大男人整日涂脂抹粉,打扮得像个花孔雀一样,早上要用新鲜的晨露洗手,还必须是五更天的,晚一时半会儿都不行。” “一个已经辟谷的修士不仅要用一日三餐,还必须是山珍海味。我们给他做了,他嫌弃做饭的厨子长的丑吃不下去。”沈嘉烨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碍于宗门的颜面他都要去撕了姜允茶了。 “更过分的是他还骂我和师兄长的跟地上的癞蛤蟆一样,不配跟他说话。”易意委屈巴巴,可想而知有多么生气。 “可不是吗,被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打击得体无完肤,宗门里有好几个弟子都被他骂哭了。”沈嘉烨语气阴森,大少爷也是平生第一次听见那么多骂人的话,都给听懵了。 易意点点头,还不忘补充说:“最最过分的是他每天都带着一帮人在天衍宗逛来逛去,跟强盗一样看到什么好东西都要搜罗去。” “师姐我们实在受不了了,你去收了他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被他逼疯。” 秦罗敷支着脑袋,也是无语住了。“合欢宗少主不管吗?” “她管什么。”沈嘉烨没好气,“她整日忙着跟男宠们调情,巴不得姜允茶不去烦她。” 秦罗敷叹了口气,“算了,带我去看看。” 第48章 姐姐,我想死你了 秦罗敷跟着沈嘉烨二人来到姜允茶住的地方,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 屋里粉色的纱帘垂下,被风吹得飞起。不知道点的什么熏香,让人闻着头脑发胀。 沈嘉烨二人走到门口便站着不动了,秦罗敷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们一眼。 二人唯唯诺诺,“师姐我们就不进去了,听说姜允茶还男女通吃,我们害怕。” 秦罗敷:“……”我难道看着就安全了? “师姐你实力强大,他肯定不敢对你怎么样,虽然他说过我们长的丑,但万一他饥不择食想换个胃口对我们下手就遭了。” 无语归无语,但秦罗敷还是一个人推门而入。 走进寝殿,那股香味更加浓郁,几乎到了呛鼻的地步。 殿中央悬挂着一盏古朴典雅的宫灯,将整个大殿映照得明亮而神秘。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氲氲着热气的温泉汤池,上面撒满了鲜红的花瓣,旁边不断有热水注入。 几个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在周围嬉笑打闹,戏弄着一个红衣服的少年。 姜允茶眼上蒙着红布条,露出的下颌白皙如玉。 秦罗敷双手抱臂,里面的人都没有发现她。 211忍不住啧啧称奇,年纪轻轻玩的够花的。 “被捉到的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姜允茶愉悦的声音响起,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之人,但是女子娇笑一声闪避躲开了。 姜允茶瘪瘪嘴,突然换了个方向朝旁边扑去,“抓到你了。” 秦罗敷被扑了个满怀,没好气的扯掉他脸上缠着的红布条。 紧闭的双眼猝不及防接触光线,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姜允茶恼怒的想,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这么对他,一双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看清楚我是谁。”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毫无征兆的响起,那人身上的幽冷清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个声音…… 姜允茶眨巴眨巴眼睛,缓了一会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 原本恶意满满的表情也如如冰雪消融,换上了羞怯讨好的笑容。“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茶茶可想死你了~” 最后那个尾音是个很有重量的存在,让人听了心底直发毛。 211浑身恶寒,忍不住瑟缩一下。 秦罗敷更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再也无法直视姐姐这两个字。“能不能好好说话。” 姜允茶摇摇头直接抱上她的胳膊,“姐姐今日是来找茶茶玩的吗?” 秦罗敷已经尽力去掰开他的手指了,但是姜允茶就像狗皮膏药一样下去后又黏上来。 “姐姐应该晚上来找我,当然了如果姐姐真的想的话,白天也不是不可以。” 姜允茶咧嘴一笑,天真可爱的说:“只不过我们到时候可得小心点,你们天衍宗规矩可多了。” 秦罗敷:“……” 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能过审的东西。 收敛一点吧,这是天衍宗不是你合欢宗。 “听闻你这几天在天衍宗作威作福很是威风?”秦罗敷直接单刀直入主题,她怕再跟姜允茶周璇下去会忍不住上手。 “咦,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跟姐姐说我的坏话。”姜允茶不满,“我可没有,我只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吩咐他们做事而已。” “如果是正常的需求天衍宗自然会满足你,但是你要太多也太离谱了。”秦罗敷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那姐姐让我搬去落云居和你一起住呗,到时候我肯定乖乖听话不惹事生非。”姜允茶一脸期盼的看着秦罗敷。 你这算盘打得我在系统空间都听到了。 211翻了个白眼,“姐姐别相信他,他就是想占你便宜。” “我不傻。” 秦罗敷觉得姜允茶在找人合修这一方面真是算得上锲而不舍,上一次挨了打还不长记性。 “姜允茶这是天衍宗可不是你胡来的地方,不然小心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人套麻袋。”秦罗敷阴恻恻的说。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姜允茶撇撇嘴,但是很快又激动起来。“不过姐姐,我以后可以去落云居找你吗?” “不可以。”秦罗敷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那两个小喇叭已经够折磨人的了,再来一个作精那岂不是要炸了落云居。 姜允茶扬起的嘴角笼耷下来,“姐姐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情面是留给听话的人的,至于你还是算了吧。”秦罗敷可没有一点打击人的愧疚。“听说你这几天还搜罗了天衍宗很多东西,赶紧把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吐出来。” 姜允茶可真是服气了,什么大嘴巴子怎么什么都和她说啊。 让他抓住非得把他们头发全薅光不可。 本着进了自己口袋坚决不能吐出来的道理,选择和秦罗敷争辩几句。 “那可不行,那些东西都被我赏赐出去了,姐姐要的话我也没办法。” 秦罗敷危险的眯起眼睛,“你确定?” 看到姜允茶恬不知耻的点点头,秦罗敷笑了。 本着能动手绝不逼逼的至理名言,她脚往前一抬。 扑通一声,姜允茶猝不及防直接被一脚踹下汤池。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他们看看姜允茶,又看看秦罗敷竟没有一个人敢动。 秦罗敷站在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到底还还是不还?” 姜允茶从水里浮出来的时候,人都懵了。 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啊,不过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就连被踹的地方都攀升起一阵酥麻。 尤其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姿态,真的好好看。 姜允茶一双眼睛越来越亮,秦罗敷却感觉背脊莫名发凉。“不说话,哑巴了?” “还还还,明天一定还回去。”姜允茶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就在秦罗敷以为他终于安分的时候,这家伙又语出惊人:“不过姐姐能再踹我一脚吗,好喜欢。” 那扭捏的模样做作的姿态,让人看了恨不得自戳双目。 秦罗敷:“……”生平第一次感觉踢了人后那么的无助。 211:“……”要不说活该你在合欢宗呢! “当然,如果姐姐想踹别的地方,茶茶也不会反抗的,只希望姐姐轻点对茶茶~” 受不了了。 秦罗敷扭头就走,生怕再待下去真的如了他的愿。 第49章 他对你动心了 秦罗敷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门口的沈嘉烨二人看见了急忙凑上去,“师姐,怎么样?” 秦罗敷摆摆手,“他明日会把所有抢来的东西归还回去,你们两个盯着点。” “好好好。”沈嘉烨点点头,“不过师姐,刚刚有个执法阁的弟子过来说殷离长老请你去一趟执法阁。” 闻言,秦罗敷略微挑眉,她没找他麻烦,他反而主动找上来了。 她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她倒要看看殷离想干什么。 也许是吸取上次的教训,她再次来到执法阁还没进去,门口的江敛就迎上来。 “秦师姐。”他低低唤了一声,神色恭谨。 许久没见江敛,他除了脸色苍白些,倒也没什么不同。 秦罗敷没应,而是含沙射影:“果然是执法阁,有殷离长老罩着出来的倒是挺快。” 江敛垂眸,隐下眼底不明的情绪。“这还多谢师姐网开一面。” “你们长老找我有什么事?”秦罗敷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 “敛不知。” “你对殷离倒是挺忠诚的。”江敛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秦罗敷知道问不出什么,索性就不再问,但是不妨碍她离间。“忠诚是件好事,可是愚忠就不是了。” 秦罗漫不经心的扫过他高高衣领下隐约可见的伤痕。“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吧,殷离就让你出来工作,他对你也不过如此。” 感受到她的视线落在身上,江敛只觉得呼吸急促。明明是没有任何旖旎的打量,却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顿了顿,尽力控制住面部表情:“这些伤可都是秦师姐给予的。” 这是在怪她的意思? 秦罗敷眨眨眼,还真是油盐不进。 沿着昏暗的走廊前进,寂静的空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 “秦师姐里边请。”一扇大门被推开,江敛恭敬的侍立在一边。 她刚走进去,大门立即就被人关得严严实实。 秦罗敷看了江敛一眼,江敛却没有看她,而是垂着头。“长老在里面。” “姐姐,里面会不会有诈?”211担忧的声音响起。毕竟按照殷离那个性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哪怕是有诈,也得亲自去瞧瞧。”秦罗敷倒是不怕,她是被殷离正大光明请来执法阁的,出了事他第一个脱不开关系。 幽暗的内殿很大,只有一盏烛火在燃烧,除了烛火周围,目力所及之处皆为黑暗。 暗处里有什么硕大的东西在缠绕攀爬,巨大的身体盘绕着整个内殿,恍若筑巢一般。 冰冷的身体蛰伏不动,竖瞳紧紧盯着秦罗敷,猩红的长舌缓缓呲出。 秦罗敷看不见,周围又寂静得可怕,但是尾椎骨爬上的那一抹凉意还是让她觉得危险至极。 江敛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突然一条冰冷的东西突然扑过来,秦罗敷直接挥剑斩断。 鲜血迸溅,有一滴还溅到她脸上。 她拿出夜明珠一照,没被地上断成两截还在不停蠕动的青蛇吓到,反而被隐在暗处的殷离吓了一跳。 他就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你在这里怎么不说话?” 殷离没有回答,不紧不慢的从黑暗中出来,他扫了地上的蛇一眼,视线又回到秦罗敷脸上。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他愉悦的笑了,似乎是有些意想不到。“你居然怕蛇?” “这种恶心的东西,很少会有人喜欢吧。”秦罗敷也没掩饰自己的不喜。 “恶心的东西?”殷离重复着她的话,幽深的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雄蛇成年后会日日夜夜缠着他的伴侣欢好,生下一窝又一窝的蛇蛋,直到雌性的肚子胀裂再也生不了为止。” 他描述的详细,饶是知道他变态的秦罗敷也不免被吓到。 在秦罗敷看神经病一样的视线中,他反倒低低笑了。“这样看来确实挺恶心的。”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秦罗敷可没空跟他探讨什么蛇族传统。 “听闻你从厌清澜那里得到了代掌门令,真是好本事啊!”殷离殷红的唇勾起,“你总是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觉,能告诉我你这次是怎么做到的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跟你有关系吗?”秦罗敷搞不懂他的想法,殷离这个人自始至终给人的感觉就很疯。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殷离笑着,突然一把扯过秦罗敷的手腕。 秦罗敷猝不及防竟真的被他给扯过去了。 “你干什么?”她用力想要把殷离的手甩开。 他的手劲很大,秦罗敷感觉手腕火辣辣的疼,果然没一会儿手上就红了一片。 “他对你动心了对吗?”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秦罗敷听清内容后,人都傻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不是吗?”殷离疑惑的歪着头,“厌清澜之前不是一直都和你保持距离的吗,如果不是对你动了心,他怎么可能会和你走那么近,还把代掌门令给了你。” 秦罗敷敏锐的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存了心试探。“我和师尊清清白白,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清白?”殷离蓦然瞪大眼睛,“怎么,难道你把三年前向厌清澜求爱遭拒被赶下山历练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求爱被拒? 她和厌清澜? 秦罗敷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但是殷离那副模样比她还要不可思议。 “说起来,你确实和三年前很不一样。”殷离充满探究的视线落在秦罗敷身上。 怎么可以有人三年间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变得那么耀眼,那么的吸引人呢。 秦罗敷很快就想出应对策略。“我当然记得,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也明白师尊就是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现在对师尊只有感激和濡沫之情。” 殷离不太相信,但是秦罗敷的脸上又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不免觉得可笑,纵使是他们魔蛇一族也不会变心那么快,而据说是六域中最专一的人族反而像个笑话一样。 不过…… 这也恰好达到了今天的目的,不是吗? 而厌清澜应该也将刚刚的话听到了吧。 内殿的入口处,厌清澜僵站在那里,旁边的江敛低垂着头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今日我还有些事,改日再和殷长老商谈。”他的声音平静,可转身的步伐却不可避免的紊乱。 江敛目送着厌清澜的背影,一抹讥笑浮上嘴角。 堂堂剑道宗师,修真界第一人居然真的对自己的徒弟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第50章 离他远点 秦罗敷看着殷离恶意满满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她立即朝殿外看过去,但是除了不久前消失不见的江敛,就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殷离这次找她真的只是为了向她询问代掌门令是怎么来的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你在看什么?”殷离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背后响起。 “殷离你在算计我。”秦罗敷非常肯定,尤其在询问过211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 殷离倒也没有否认,“你总是那么聪明。”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哄你的好‘父亲’吗?” 秦罗敷光是看着就有一种想要捏死他的想法。 “殷离,你最好祈祷不要有把柄落我手里,不然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拭目以待。”殷离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还有点期待。他的人生太过乏味,亟需有趣的事物去填补空虚。 秦罗敷不想再看那张虚假恶劣的嘴脸,扭头就走。 出了执法阁,秦罗敷才感觉轻松一点。 “姐姐,你要去找厌清澜吗?” “不去。”秦罗敷想也不想直接否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样就好。厌清澜三年前拒绝过,应该也不想要一个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弟子,殷离此举阴差阳错也算帮了我。” 211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秦罗敷沿着山路往落云居走,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有缕缕琴音传来。 天衍宗都是剑修,少有这般闲情逸致的人,她不免好奇的看了几眼。 青年盘腿坐在一块岩石上,腿上架着一把琴。 长眉细眼的道子,眼睑低垂,恰似那初开的桃花,风姿绰约。 修长的手指轻触琴弦,琴音犹如潺潺流水,起起落落,悠扬动听。 秦罗敷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人。孟惊弦与容怜不同,虽然他们二人都是学琴,但容怜更多是因为生活所迫,而孟惊弦却是真的爱琴。 许是感觉到秦罗敷的视线,孟惊弦弹琴的手停了下来。 他遥遥向她望去,平静的如同波澜不惊的水面。 秦罗敷歪着脑袋,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不由地礼貌一笑。 女子白色的裙摆飞扬,缓缓走近。 如垂瀑般的发只是随意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垂耳明珠熠熠生辉,一时间竟令孟惊弦不敢逼视。 “归仪不知孟师兄在此处弹琴,叨扰了。” 孟惊弦默默凝视她半晌,又猛然意识到非礼勿视,恍若心悸一般闭上眼睛,低声回答。“并未。” 言简意赅就如原文中描述的一样。 青年身姿修长,如同挺拔的青松,金色的道袍如同华丽的绸缎垂坠在地,眉心的一点朱砂红娇艳欲滴。 层层叠叠的衣服穿得严严实实,透露出一股禁欲的韵味。 秦罗敷在孟惊弦身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视线一凝,突然凑上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近得孟惊弦能将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女子温热的吐息如兰,只一刻便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 她的手向他伸过来,皓腕如雪,指如削葱,孟惊弦不敢动,眼里只有那一抹晃眼的白。 孟惊弦屏住呼吸不敢动,生怕惊扰眼前之人。 秦罗敷从他头上摘下一片树叶,见他没有反抗反倒乖乖任她摆弄的样子有些惊奇。 “看,你头发上的树叶。”秦罗敷将叶子拿给他看,表明自己可不是胡乱来的。 孟惊弦的视线凝在那片树叶上,低低应了一声。 秦罗敷回以淡淡一笑,正欲后退,不想一道剑锋突然闪过。 她猛地后退几步,剑光闪烁间,面前已经多了一道金色的身影。 秦罗敷仓促之间冷不防对上那人琥珀色的双眸。 冷沉含怒。 少年莫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色冷峻,眉眼如画,一身金色道袍风吹而动,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缎带,漆黑的长发被一条黄色的发带高高束起。 白皙如玉的左耳上缀着一个金圈耳环,行动间跟着摇摆。他就像是一头野豹,有着让人无法抵挡的雄壮与威猛。 也许是不满秦罗敷与孟惊弦的距离,冰冷的刀尖直指秦罗敷。“你是谁?” “不管你是谁,离我师兄远一点。”秦罗敷还没有回答,那位少年手腕一转,便冲了过来。 秦罗敷旋身一跃,躲过他凌厉的剑锋。眼见他身上穿着青云台的弟子服,她有意避让,不想少年以为她看不起他,脸上添了几分恼怒,招式越发狠厉。 秦罗敷身法灵巧轻快,纵使是不用剑也能轻松应对他。 知道自己在秦罗敷之下,少年气得脸都涨红了,剑身一扬似要再攻。 孟惊弦眼睫微垂,手击琴弦,“铮——”的一声,琴弦的音波应声飞出,直直打向他的手腕。 兰听城吃痛,手上一松,剑哐当一声落地。 “师兄!”兰听城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惊弦,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对他出手。 “兰听城,休要胡闹。”孟惊弦眉头一皱,回过身对着秦罗敷施以歉意一笑。“秦姑娘,我师弟莽撞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秦罗敷摆摆手,不至于真的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计较。“无碍。” 不过这个兰姓倒是少见,除了那个因为乾坤阴阳镜被灭门的清海兰家,上仙界应当没有这个姓吧。 “师兄,她在勾引你。”兰听城一脸愤怒的瞪着秦罗敷,半点不领情。 秦罗敷也被他的语出惊人吓到了,终于体会到了一把天降黑锅的感觉。 “弟弟,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 “谁是你弟弟。”兰听城一张脸黑得滴水,“如果不是想勾引我师兄,你为什么要靠他那么近?” “我师兄是青云台未来的天骄,世上仅有天衍宗那位首席弟子才有资格与他并肩,你算个什么东西!” 兰听城一脸认真,秦罗敷面色怪异,“你说的天衍宗的那位是不是叫秦罗敷?” “当然。” 想不到啊想不到。 听到他的回答,秦罗敷掩着唇忍俊不禁,211在空间里也笑得合不拢嘴。 “你笑什么?” “真是不巧,我就是那个天衍宗的秦罗敷,还要多谢你的夸赞。” 兰听城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孟惊弦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你…你你…”兰听城看看秦罗敷又看看孟惊弦,嘴唇蠕动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51章 被钓成翘嘴 “纵使你是秦罗敷,也不能和我师兄靠的那么近。”兰听城气红了脸,但声音底气略显不足。 秦罗敷奇怪的扫视一圈,“怎么,你们青云台还有不近女色的规矩吗?” “没有,但是一路上想要接近我师兄的女子不知凡几,我可是答应过师尊要保护好师兄的。” 说起这个兰听城不免恼火,他们在青云台很少与外面的女子接触,来天衍宗的路上不仅被揩油还被骗钱,好几个弟子被迷得魂不守舍。 “这样说来,你还挺负责任。”秦罗敷轻笑一声,“不过弟弟,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赶人可不对啊,我脾气好不跟你计较,别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兰听城气呼呼瞪了她一眼,跟个小河豚似的。 他张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旁边孟惊弦的视线轻轻落在他身上,兰听城一下子息了声。 秦罗敷摇摇头,知道待下只会徒增烦恼,就识趣的告辞了。 看着秦罗敷的身影渐渐走远,孟惊弦的视线才收回来。 兰听城自然注意到了自家师兄的视线,一颗心如坠冰窖。“师尊下山前警告我们的话,师兄不会忘了吧?” 孟惊弦神色平静,恰似一弯明月。“我没忘,只是同她说几句话而已,你太多心了。” 是吗? 兰听城不信,师兄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跟那几个被骗的弟子一模一样。 归澜殿里,厌清澜抬手熄灭了所有灯光。他眼睫纤长,投下一片阴影。 不是错觉。 今天听到秦罗敷的话,一种难为情的感觉涌上心头,好似烈火烧心,又好似局外人的自作多情。 这些年所接受的良好教育让他做不出有违身份的事情,他好似被分割成两半,一面是克己修身,一面是男人的本性。 有些事情不能细究,就如她三年前所说的那些话一样。 她只不过是看开了,这也是他一直期盼的事,应该高兴的,为什么现在反而莫名酸涩呢。 他以身入无情道,历经数百年苦修,距飞升也仅有一步之遥。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会失控的。 秦罗敷慢悠悠回到落云居,打开门就看到了两个端坐在桌子前眼巴巴等她的人。 “211,我这是眼花了?”秦罗敷一脸惊疑。 看到裴钰秦罗敷并不意外,不过裴钰和谢星冼坐在一起就显得特别惊悚了。 尤其是两个人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没呢,我看到的也和姐姐一样。”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裴钰和同龄人友好相处,真是让人激动得流泪。 裴钰和谢星冼齐齐看向秦罗敷,两人的眼里立即迸发出亮光。 裴钰迎上来抱住她的胳膊,有些不满。“师姐,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和谢家弟弟等你好久了。” 秦罗敷拍了拍他的手,在他们中间落座。 不过这个谢家弟弟是什么鬼,裴钰什么时候和谢星冼走得那么近了? 谢星冼拘谨的站在一边,声音清甜,“罗敷姐姐。” 秦罗敷微微颔首,“谢师弟此来落云居不知所为何事?” “多亏前些日子的照顾,含郁师姐托我给罗敷姐姐送些谢礼。” 秦罗敷这时才注意到桌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子。“含郁姑娘有心了,劳谢师弟替我转告一下。” “罗敷姐姐客气了。” 谢星冼眉眼带笑,他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更是如玉生晕。“我方才差点在天衍宗里迷路,还好有裴师兄相助,不然得走上好几炷香才能找到落云居了。” 谢星冼在原书中确实有路痴属性,不过裴钰帮他这件事,她怎么听着那么迷惑呢? 秦罗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裴钰,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 裴钰似乎也知道秦罗敷在观察他,他向她微微一笑,却并未解释什么。 他当然不会那么好心,对于接近师姐的男人他一向是赶走几个是几个,不过这位可不一样,这位是真的傻白甜。 事情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裴钰和往常一样带着一群小弟在露天试台练剑,谢星冼像一头懵懂无知的小羊落入狼群。 还不知死活的找上裴钰这个大魔头问路,问的还是落云居的路。 天衍宗上下谁人不知裴钰的禁忌,可是这人不仅敢还舞到正主面前。 裴钰先是端详他一会儿,确认他不是天衍宗的人,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你说你要找我的师姐?” “你找她干什么?” 谢星冼认认真真的解释了原因。 裴钰的脸色不可避免的变黑,尤其是听到十五那晚师姐是因为救他而没有去赴约的时候,更是阴沉得滴水。 旁边的弟子都在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谢星冼,纷纷猜测他会被怎么收拾。 可谁知这人在听到裴钰的名讳后,眼睛突然亮起来。 “你就是裴师兄?” 裴钰略微挑眉,还以为他害怕了,谁知谢星冼又语出惊人。“我听说过你,大家都在说你天赋好,实力强,是天衍宗的第二强。” 裴钰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冷嗤,没有用的,别以为拍马屁就能逃过一劫。 “罗敷姐姐一定是特别喜欢你吧,不然这么多年为什么会一直让你陪在身边,真羡慕啊。” 谢星冼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意识,自顾自的说。“那天罗敷姐姐救下我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一定是在记挂你吧,你在她心里一定十分重要。” “不像我还没来的及和罗敷姐姐说几句话,她可能连我是谁都不一定记得。” 周围的弟子都听懵了,这发展不对劲啊。 裴钰原本散漫的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又听谢星冼接着说,“你与罗敷姐姐之间必然是旁人插不进去的关系,真好啊无论如何她最先注意的人始终是你。” 裴钰的神情不可避免的愉悦起来,连带看着眼前的谢星冼都顺眼了。“那个谁,你刚刚不是说要去找我师姐,等着,我亲自带你去。” 事情的起因经过便是如此,短短几句话,愣是把一个满怀杀心的人钓成翘嘴。 但是没人告诉秦罗敷,她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来。 送走谢星冼后,裴钰撑着下颌看着她。 “师姐,过几日的大比听说是小组制的,好像是在一个上古秘境里。” 秦罗敷前几日刚和几位长老商议过,自然知道。 不过…… 她看了裴钰几眼,哼笑一声,“少打听,我可不会给你放水。” 裴钰撇撇嘴,“知道了。” 第52章 让她去 这几天谢星冼来落云居来得很频繁,每次都给她带很多山下的小玩意儿,期间被裴钰撞见过几次。原本黑沉的脸色每次都在谢星冼的三言两语中喜笑颜开。 从那以后,秦罗敷就知道谢星冼不简单。 她这几日都在闭门修炼,不仅一举突破出窍中期,剑法上也小有成就。 宗门大比也如约而至。 大比设在一个上古秘境中,据说里面有上古龙族的遗骸,很多宗门弟子都跃跃欲试。 天耀阁内,各个宗门的修仙大能齐聚一堂。 巫朝云白皙的手撑着下颌,红色的衣裙似火,下摆开叉露出一双修长如玉的腿。 左右陪侍着两位年轻貌美的男子,他们一个斟酒,一个捏肩,不知在说什么,引得巫朝云眉眼舒展。 巫朝云此举不雅,却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修士不会得病,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些大能私底下也会豢养炉鼎,合欢宗只不过将它放在明面上。 反倒是青云台的弟子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孟惊弦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他对于修行之外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 殿内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投影珠,随时随刻能将弟子们的动向反映出来。 秦罗敷特意坐在殷离身边,余光一直在观察他。傲雪剑就放在桌上,一有什么不对就即刻斩杀。 她刚刚去加派了人手,跟几位长老通了声,还让厌清澜加固了护宗结界。 每个要道关卡都层层把控,魔域的手要想伸进来至少要脱层皮。 不过现在最大的威胁并非外部,而是殷离。 秘境里都是各个宗门最优秀的弟子,一旦有什么损失修真界可是要大乱的。 所以秦罗敷一直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这个重要时机殷离不要轻举妄动。 殷离自然感受到了秦罗敷的若有若无的注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 发出的笃笃声,显得格外刺耳。 秦罗敷皱着眉头,没说话。 殷离却笑着转过身,看着她。“秦罗敷,你在看我?”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疑惑。 秦罗敷面无表情,装作没听到,视线转而看向最中央的那个投影珠上。 里面正是裴钰和他的几个小弟,因为比赛刚开始,几个宗门的队伍还比较集中,可以看到很多宗门的优秀弟子。 可是当看到人群中略显无措的路濯时,秦罗敷目光一顿。 殷离也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他同样看过去。 画面中,路濯好像被众人排挤在外,一个人孤零零的躲藏。 “听闻这位叫路濯的弟子在三天前突破了金丹,这落霞峰可真是卧虎藏龙啊。”轻飘飘的话语,恰似有意又似无意,让人听了浑身发毛。 这个秘境只有金丹期以上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路濯突破了金丹自然有入场资格。 秦罗敷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殷离觉得无趣也就不再靠过来。 他长腿交叠,慵懒的倚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扫视过那些争抢机缘的弟子,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突然殿内有人惊叫,“快看,那团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投影珠中一团黑色的东西遮蔽了天空,白天瞬即而暗。 夜色降临,荒寂的树丛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这是什么东西?” “它们吃人了……” “我们合欢宗弟子那边也有。” “青云台这边也是,好多好多。” 秦罗敷噌地一下站起来,神情冷峻。 明明秘境在开发之前就有过长老带队查探过几次,确认没有什么危险才开放的。 到底是谁将魔物携带进去的。 它们张牙舞爪扑向人群,哭声,喊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个夜晚扭曲着。 恐怖感,紧张感被无限放大,黑暗中燃起的红光如同死神的召唤信号。 投影珠纷纷开始熄灭,只一瞬便失去了所有弟子的讯息。 天耀阁内有人恐惧不安,“秘境里什么时候有这种妖兽?” “不是妖兽,这是魔!” “魔物为什么会进入秘境,你们天衍宗到底在干什么,里面可都是我们各个宗门的优秀弟子,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定要天衍宗偿命!” “对,我师兄师姐都在里面,如果他们有什么差错,你们一定脱不开干系。” “我们的同门也都在里面,难道我们想看到这个样子吗?”天衍宗的弟子也不服输,纷纷骂回去。 一时之间,天耀阁内吵吵嚷嚷,隐有利刃出鞘的声音。 殷离冰冷的看着这一幕,幸灾乐祸。修真界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只要稍加利用就会互相残杀。 “够了!” 秦罗敷走出座位,清冷的声音让整个内殿都安静下来。 “诸位,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去救援那些弟子。” “说得比唱的好听,你怎么不去,那可是魔啊,去了就是去送死。”有人大声嚷嚷。 “我去。”秦罗敷语调平缓,视线平静的落在说话那人身上。 女子无所畏惧,明亮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世间的一切丑恶在她面前似乎都无法遁形。 那个弟子如同被烧灼般,哑口无言。 殷离沉静的望着她,嘴角原本漫不经心的笑也消失不见。 那些人还想说些什么反驳,巫朝云直接踹了一脚椅子。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过去。 “让她去。”巫朝云双手抱臂,“没本事还那么爱逼逼,我合欢宗的弟子若是因为你们的阻拦有了半分闪失,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秦罗敷看了她一眼,正巧对上巫朝云的视线,她顿了顿,向她微微颔首。 “青云台也有很多弟子在里面,我同罗敷一起去。”孟惊弦突然出声,打破僵持的气氛。 沈嘉烨和易意也立即应声,“大师姐,我们也去。” “不,你们留下来。”秦罗敷摇摇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得守着天衍宗。” “师姐……”易意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也不过二十岁身上就担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任。 “别担心,我必然会平安归来。” 秦罗敷刺啦拔出傲雪剑,冷白的剑身泛着彻骨的寒意。 “记得,若发现有异常者,格杀勿论!” “是!”沈嘉烨和易意神情俱震。 “殷离长老。” 秦罗敷突然转过身审视着殷离,把这个祸害留在天衍宗,她不放心。 “随我们一起去吧。” 殷离凝视她良久,嘴角缓缓溢出不明的笑意。“好啊。” “除了留守的弟子,其余天衍宗弟子随我进入秘境救援。” 秦罗敷大步走出天耀阁,那一抹白色宛若无法追逐的风。 第53章 当然是,杀了你啊 山洞里漆黑如墨,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和岩石相撞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洞中,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众人之中,如头悬利刃。 一些受了重伤的弟子倚靠在石壁上,眼神涣散。 几个宗门的弟子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外面的情况,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个天衍宗的弟子着急忙慌的走进来,“裴师兄,我们与宗门失联了。” 一句话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稻草。 “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吗?”有人忍不住呜咽哭出来。 “我只是来参加一个比赛混个好名次,没想过把命搭进来。” 萎靡的情绪开始扩散,恐惧压倒性的主导着人群。 “冷静一点。”裴钰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还是强撑着精神。 他们已经在秘境待了三天,那些魔物像杀不完一样密密麻麻前赴后继的冲上来。 它们撕咬人体,吞噬灵魂,许多弟子都受了伤。 “放心吧,师姐一定会赶来救我们的。”他喃喃自语,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安慰别人。 “不好了,那些魔物找过来了!”在洞口观察的弟子大叫一声。 黑云遮蔽天空,数不清的魔物獠牙大张,从远处的山坡上狂奔过来。 它们的吼声如同狂风暴雨般震耳欲聋,足以将任何生物吓退。 当魔物张开嘴巴时,依稀可以看到它们锋利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贪婪的血红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群。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在场的所有弟子脸色苍白。 几乎没有任何余地,不战的后果便是死! 裴钰率先提剑而出,一剑刺在魔物身上。 但是,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裴师兄,我们要撑不住了。”有弟子忍不住心生退缩之意。 “你们先带受伤的弟子离开。”裴钰头也不回,目光如炬的盯着面前的魔物。 这个魔物长相奇特,身形魁梧是其它魔物的两倍,头长犄角,仿佛是从深渊中走出来的恶魔。 它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镶嵌在它那张如同狮子一般的脸庞上,看起来异常凶狠。 那张长满獠牙的嘴巴微微张着,深褐色的皮肤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他剑锋一挑,正面与魔物对上。但是那个魔物的修为至少有出窍期,纵使裴钰再天赋异禀,也无法实现越级斩杀。 只见魔物一爪挥过来,眼看避不开就要丧命于此。 一道冷光猛然划过,以不可抵挡之势冲向魔物,强悍的犹如狂暴惊雷。 魔物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出几十米开外,发出震天响。 周遭风沙四起,唯有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傲然屹立。 狂风猎猎,吹动她洁白的衣摆,裴钰脸色微红,显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态来。 这是他的师姐。 那些心如死灰的弟子终于看到了曙光,一双双眼充满希望。 “师姐…”裴钰没忍住唤了一声,鼻头发酸。 秦罗敷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一身伤,语气略显无奈。“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平常叫你努力修炼,怎么不听,最后还不是等我来救。” 裴钰咬着唇差点哭出来,秦罗敷连忙制止他,“不许哭,你和师弟师妹们先去孟师兄那边,他那里有药剂师。” “我先解决这个东西,等下去和你们会合。” 说完秦罗敷提着剑就冲向魔物,它已然站起来,一身壮硕的肌肉在不停鼓动。 裴钰虽然担心但他知道师姐肯定能斩杀这个魔物,他们留下来反而会影响她,就在弟子们搀扶下离开了。 那些魔物虎视眈眈,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犹如黑暗中的红灯笼,涎水一滴滴从血盆大口里流下,它们凶猛地扑向秦罗敷。 漫天都是破空的风声,密密麻麻的魔物一眼望不到头,让人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 秦罗敷面无惧色,心里更是平静到了极点。 周围没了人,反而更有利于她施展。 秦罗敷闭上眼睛,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她的周身弥漫。 “剑阵,开!” 随着话音落下,雷鸣电闪,无数剑光交织成网,将所有魔物笼罩在内。 百米之内,所有生物在这一刻仿佛被控制住了命脉。 傲雪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挥动之间仿佛携带着无尽的威势,令空气都为之震颤。 一声轰然巨响,剑气如虹,横贯长空,连天地都要在这无边的剑意下颤栗。 所有的魔物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丧命于剑气之下。 秦罗敷淡淡收回长剑,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一道破空的风声骤然响起。 箭矢裹挟着寒风,带着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触手,爬上她每一寸肌肤。 秦罗敷浑身冰冷,猛地侧身躲过,箭矢错过,狠狠地摧毁十几棵大树才停下来,她猛地看向那人,目光冰冷。 红衣青年站在高处,眯着眼睛,手上拿着一把充满不祥气息的黑木弓箭。 他维持着射箭的姿势,面上是让人寒冷到骨子里的锋利和危险,还没有收起弓,弓弦甚至还在震颤。 殷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血红色的竖瞳,毫不掩饰的展露在她面前。 触及到那双诡异的竖瞳,秦罗敷眉头紧皱,他这是不愿意再装了。 女子神情平静,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殷离觉得有趣极了。 他放下弓箭,抬手慢慢抚上眼皮,嘴角缓缓勾起,一脸兴味。 “秦罗敷,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殷离的声音冰冷透骨,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魔域第九王储,殷离殿下,久仰大名。” 他明目张胆,显然不怕她知道,不是打算杀了她就是准备攻陷天衍宗,秦罗敷也不装了索性摊牌。 “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殷离不可抑制笑出来,纵使是魔域见过他的魔也少之又少,可她不仅知道,还能准确说出他的身份。 秦罗敷没理会他的神经质,“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杀了你啊。”殷离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身体反而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一想到那样清冷矜傲的人会死在他手上,殷离整个人控制不住兴奋起来。 “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我们玩个游戏吧。” 殷离舔了舔殷红的唇,不想这么就结束这份愉悦。 “我给你七日的时间,这七日内如果你能逃得掉我的追杀,就可以活下来,如果不能,那就把命留下来吧。 ” 殷离怜悯的想,他是不会让她有机会活下来的。 秦罗敷深知殷离实力强大,正面对抗她必然没有活路。既然他想玩这个追逐逃杀的游戏,那就陪他玩好了。 不到最后一刻,结果犹未可知。 秦罗敷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极速转身离开。 第54章 大逃杀开始 易意站在天耀阁门前,手中紧紧握着一张纸条,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师姐临走之前,给你塞了什么东西啊?”沈嘉烨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易意默默地将纸条递给了他,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短短的七个字: “找神尊查执法阁” 沈嘉烨看完后,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这个关键时刻查执法阁,师姐必然是发现了什么。 “看来我们必须要去一趟无垢峰了。”过了一会儿,沈嘉烨缓缓开口说道。 易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知道,这张纸条肯定是师姐在离开前特意留下的线索,而执法阁则是他们寻找答案的关键所在。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使命感。 秦罗敷飞速往前冲,快得只剩下残影。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回头一看,依稀可见殷离的身影。 他不紧不慢,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恶,他根本就是在戏耍她! 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想个办法甩掉他才行。 “211,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练了就实力大涨的修炼秘籍?” “没有,不过倒是有一本应景的。”211挠挠头。 闻言,秦罗敷眼睛一亮。“拿出来我看看。” 但当秦罗敷看到那篇《论如何七日内让一个恶毒男人爱上我》时,上扬的嘴角立即恢复原样。 秦罗敷:“……” 确实挺应景的。 但就是不怎么靠谱。 “算了,我还是靠自己吧。” 殷离还在不断逼近,那抹红色的身影阴魂不散,仿若地狱而来的催命鬼。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了,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秦罗敷环视一周,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机会这不就来了! 一群体型庞大的凶兽正趴在一块岩石上小憩。 秦罗敷笑了一下,差点忘了秘境里除了放进来的魔物,还有土着凶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罗敷停下脚步,殷离原本带着戏谑笑意的脸顿时冷下来。 游戏才刚开始,她这就认命了吗? 好没意思啊。 还以为可以收获一次有趣的体验。 既然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那就让他亲手解决掉吧! 殷离的身影越来越近,秦罗敷还是背对着他站在原地不动。 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殷离面无表情,手搭在长弓上,不留任何余力,一箭射出去。 箭矢射穿眼前之人的身体,恐怖的威力瞬间将她的身体炸开,四分五裂。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灼热的气浪荡开,火光冲天。 几头凶兽从沉睡中惊醒,它们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遮蔽。 殷离从火光的另一边看到了原本死透了的秦罗敷。 他们隔着烈焰相望。 她看着他,脸上是轻蔑又冷漠的神情。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面庞清冷秀美,宛如玉雕般精致,青丝被火光映照,仿佛镀了一层绚丽的金色,美丽的不像话。 殷离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视线落在她身上根本移不开。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着,感觉到自己遏制不住地亢奋了起来。 只一瞬间秦罗敷就移开视线,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殷离想要去追逐她的身影,但是那几个凶兽站在他面前,冰冷的盯着他。 只是这一息阻拦,秦罗敷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殷离的神情顿时冰冷下来。 碍事的东西! 那就先解决掉它们,再去追她好了。 秦罗敷踩着傲雪,沿着秘境出口飞出去。 她一直观察着周围,寻找着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和侥幸! 虽然殷离暂时被凶兽拖住,但她知道殷离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解决掉它们,很快追上来的。 出了秘境后,没有那些参天大树和密实的杂草,秦罗敷感觉眼前都开阔了许多。 随着211的指引,秦罗敷一路飞奔,翻越几座高山,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个小城。 小城街市上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摊位挤满了道路,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秦罗敷将傲雪收好,以免吓到普通人。 她直奔城内最大的香料阁,一进门直接往掌柜桌上放了几块上品灵石。 灵石碰撞发出的清脆声悦耳动听。 几乎是在秦罗敷进来的一瞬间,就吸引了里面的人的目光。 女子一身束腰白衣,肌肤胜雪,双唇点绛。 清眸璀璨,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清雅高华之气自显,仿佛流落人间的仙子。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美貌异常的女子。 “我要你们店里最难闻最呛鼻的香膏。” 秦罗敷语气平静,好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一样。 掌柜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谁家好人会要这种奇奇怪怪的香膏啊? “您可是说错了?” “没有,我就是要最难闻最呛鼻的香膏。”秦罗敷又重复一遍。 魔族的嗅觉灵敏异常,在六域之中是出了名的。 殷离能一直找到她必然是记住了她身上的味道。 掌柜觉得有点搞不懂情况了,但还是给秦罗敷拿来了一盒香膏。 “多谢。”秦罗敷将小木盒揣在怀里,不做停留。 她闪到一条僻幽巷子里面,正准备往身上涂抹香膏,不想尽头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女子身材高挑,肤如凝脂,眉若弯月,手上还挎着一个竹篮,纵使是一身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她的姿容。 而在她的前方,站着两个尖耳猴腮、相貌猥琐的男人。他们一边搓着双手,一边不怀好意地朝着女子慢慢靠近。 “小姑娘,你别害怕嘛!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保证不会弄疼你的哦~”其中一个男人色眯眯地说道。 “嘿嘿嘿,就是啊!你父亲可是欠了我们好多钱呢,我们也只是想收点利息罢了。”另一个男人附和道。 听到这些话,女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了几步,但她依然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语气坚定地反驳。 “那十两银子我们不是已经还给你们了吗?怎么还会欠钱?” “哈哈哈,那十两可都是之前借的,现在连本带利加起来,一共可是要还二十两呢!”第一个男人贪婪地笑道。 “哪有这么多利息!你们这分明就是敲诈,简直是在颠倒黑白!”女子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愤怒。 第55章 她真的好香啊 这两人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不管怎么样,你今天是逃不掉的。”两人嘿嘿直笑,说着就要伸手过来。 秦罗敷手一挥,那两个人直接飞出去撞到墙上又滑下来,白眼一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聂灵枢一双眼睛瞪大,紧紧盯着秦罗敷。 秦罗敷回视她一眼,“还不走啊,等会儿他们醒过来可就走不掉了。” 聂灵枢原本还想问些什么,一听到这话一咬牙扭头就走了。 秦罗敷也不作停留,继续开始逃亡之路。 殷离循着味道来到这条小巷,巷子的尽头两个男人互相搀扶着起来。 “呸,死贱人,居然敢打老子,等下老子就去找人收拾她。”一个小混混气愤的说,一张脸扭曲。 “我之前没在城里见过她,她应该是个修士恐怕不好对付。” “没事,我认识一个云游的筑基修士,可厉害了一定会有办法对付她的。” 殷离的脚步一顿,突然看向他们。“两位,不知你们说的是谁?” 红衣青年的嘴角微微上扬,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笑意。危险狭长的眼睛眯起,看着人的时候非人感很强。 两人与殷离对上视线的刹那,他们感到一股锥心的寒意从脚底蹿起,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 一种完完全全来自本能的恐惧在他们脑海中炸响,他们几乎没有办法动弹。 殷离阴鸷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两人连忙将前因后果吐出来。 殷离面无表情,听着他们要惩治秦罗敷的话,只觉得可笑。 他都奈何不了她,这两人怎么敢的啊! 周围空气突然剧烈扭曲,那两人瞬间炸成血雾。 追到这里,殷离已经感受不到秦罗敷的气息了,她整个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秦罗敷必然是用了什么法子掩盖住了身上的气息。 感受着空气中隐约留存的香味,殷离贪婪的嗅闻着。 她真的好香。 就像熟透的蜜桃,一口咬开汁水横流,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软烂的,蛊惑人心的味道。 只是这么一点就让人心神俱颤,真不敢想象如果靠近她会怎么样。 殷离的眼睫微微颤动,他强硬地将自己从那股香味中撕下来,脑子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她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在一切还可控制的情况下,一定一定要让她死在他手里。 “所以,天衍宗那么多人,你们就让她一个小辈带队去救人?”灵珠道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缄默不言的长老们,声音高亢。 天耀阁内,厌清澜负手而立,神情莫测。 白色的衣袍逶迤拖地,颜如寒冬初雪,清冷而纯净,周身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令人望而生敬。 然而他的心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焦灼不安,根本听不进去那些长老们的争论。 他今日刚查完执法阁回来,堂堂执法阁主事长老居然是魔域王储。 殷离这些年在执法阁暗度陈仓,不知往魔域传输了多少修真界的消息。 她明明知道殷离的身份,她明明知道殷离不怀好意,却还是毅然将他带入秘境。 秦罗敷在下一盘棋,她运筹帷幄将所有人算计在内。 无论是执法阁还是殷离亦或是他,都是她手心上的棋子。 他前些日子在闭关,如果不是沈嘉烨他们找到归澜殿,他可能都不知道她进了秘境。 这么大的事情,她甚至不愿意传音给他。 他为什么会闭关,难道不是因为她吗? 自执法阁一别,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归澜殿。 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说。 明明只要是她的音讯,哪怕他在闭关也都会回复的啊。 厌清澜猛地闭上眼睛,胸腔一阵发涨,传来细细密密的酸麻感。 她摆明了想要与他划清界限。 他本以为只要不去见她,不去想念,就可以放下,可是没有用,思念烧灼着心脏,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魔物危险,我亲自去秘境找她。” 似乎是想要说服自己,也可能是向别人解释,雪肤霜发的神尊最终还是选择臣服于心。 秦罗敷戴着幕篱,游走在人群中。 “姐姐,我感觉到殷离现在离我们很近,他应该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秦罗敷也没觉得单凭香膏就能甩掉他。 不过一直被人死咬不放的感觉真让人讨厌,修真界这么多强者,殷离这个疯狗就只盯着她不放。 真不知该说他看得起她还是看不起她。 秦罗敷心思百转千回间,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瞬间被冲垮。 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疾驰而来,不知为什么上面的窗户都被封得严严实实,旁边还有十几个筑基期的侍卫严密把守,仿若铜墙铁壁一般。 秦罗敷皱着眉头,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息从上车上传出来。 即使是在人流密集的街市,马车也不见有丝毫减速,摊位瞬间被掀翻在地,人们逃命似的避开到两边。 “城主府车驾,闲杂人等还不速速回避!”一个凶神恶煞的马奴挥动长鞭,狠狠地打在来不及避开的行人身上。 力气很大,被打那人身上顿时皮开肉绽。周围的百姓纵使是再愤怒也没有人敢反抗。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马车,飞扬离去。 那辆插着大大“徐”字旗帜的马车,只一刻便消失不见。 人群这才开始收拾残局,将被破坏的东西扶起来。 秦罗敷皱着眉头,拉着身边的一位夫人低声询问。“姐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那是城主大人的车驾,应该是那群走狗又搜罗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天杀的,这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夫人满脸愤恨。 “他行事如此无所顾忌,不怕修士找上门吗?” “他们怕什么,城主府里可是有元婴期的修士坐镇,那些个散修一听到是元婴修士,魂都没了哪里还敢出手。” 秦罗敷神情一震,纵使是天衍宗,元婴弟子也是屈指可数,没想到这个小城居然还卧虎藏龙。 不过这个行径怎么看都不像正道的修士。 “对了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 “还好还好,他们只要十六岁的未婚少女。” 夫人长舒一口气,拍了拍秦罗敷的肩膀。“不过你没事可不要去城主府晃悠,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秦罗敷:“……知道了。” 第56章 谁让你擅作主张 徐城主府 黑沉幽暗的地下室内,一盏盏烛光摇曳,正中央的地方横放了一张木榻。 一个肤色的惨白,眼窝深陷,犹如死了几天的蓝衣青年,斜倚在柔软的榻上。 两个侍女像个木偶一样,沉默不言的侍立在一旁。 前方空地上有几个巨大的铁笼,还有一些铁笼被铁链拴起来吊在半空。 里面蜷缩着一群年轻的女孩,她们衣着破烂,面色苍白憔悴。 新来的女孩们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希望能获得一丝求救的机会,但当看到那些神色麻木,没有任何生气的女孩时,一颗心掉到谷底。 榻上的青年挑剔审视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越看脸色越差。 “怎么都是一些歪瓜裂枣?” “回城主大人,这些日子修仙界那边盯得紧,我们不敢大肆捉捕。”一个戴着鬼面的黑衣人立即跪下来。 徐城主直接一巴掌呼过去,“本城主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话,马上去给我找,如果耽误我修炼的进度,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鬼面黑衣立即被掀翻在地,他立即爬起来,连连应是。 徐城主这才冷哼一声,他拿起桌上带着森然倒刺的鞭子,缓缓走向那几个地面的笼子。 那些女子见他走过,害怕得忍不住往后缩。 徐城主鞭子一甩,笼子里面顿时一阵惨叫。 她们瑟瑟发抖抱做一团,徐城主大手恶劣地捏住一个少女的下颌,恶心赤裸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个勉强可以下嘴,带走!” 旁边立即有人将女孩从笼子里拖出来。 女孩一脸惊惧,双手不停拍打着,大喊。“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外面没有一个人会可怜她,那些人见她太过吵闹反而拧着她的手腕,拿破布堵住了她的嘴巴。 笼子里的女孩们虽然气愤也无可奈何,一股无力感笼罩在其中。 可还没等他们把女子拖走,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突然冲上去,狠狠朝徐城主的手咬了一口,凶狠地像是要咬断他的胳膊。 徐城主疼得鬼哭狼嚎,一手运掌,直接将聂灵枢拍飞。 “啊!该死的贱人,来人,还不快把她拖去喂狼!” 聂灵枢嫌恶的呸了一口,一双眼睛愤怒的盯着他。“你们这群狗东西迟早会不得好死的!” 徐城主暴跳如雷,“给我立即马上弄死她!” 可是还不待他们动手就被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 “城主城主,不好了。” 一个同样是黑衣鬼面的人慌忙闯进来。 徐城主面色阴沉,咬牙切齿:“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王…王储殿下来了。” 徐城主顿了一下,神色端正了几分,但还是不怎么重视。 魔域有九个王储,并不是每个都那么恐怖强大,大权在握。 “来的是哪个王储?” 黑衣人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是…是殷离王储。” 闻言,徐城主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只是呆滞了一秒,就消失不见。徐城主吓得半死。 殷离这个名字在魔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魔域最强王储,手段残忍喜怒无常,可以说惹谁都不要惹这个疯子。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怎么不早说,你个蠢货是想害死我是不是?” 偌大的地下室顿时一空,眼见他们无暇顾及她们,女孩们都松了一口气。 殷离背着身,身姿挺拔修长,窄腰细瘦坚韧,红衣如血,犹如地狱里的血莲,美丽又危险。 “不知殷离王储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徐城主一脸谄媚,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腰板都不敢挺起来。 殷离转过身,阴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冷漠。“你来迟了。”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下的瞬间,徐城主便被狠狠甩到墙上。 徐城主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但是敢怒不敢言。 他一个邪修若不是因为投靠了魔域,怎么可能坐得上这个城主之位,早就被修真界清除了,哪里敢得罪魔域最尊贵的王储。 “是是,王储打得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殷离没有理会他的奉承,“帮我找个人。” “是…是谁,小的就算是把天捅破把地挖穿也会把这个人给王储找出来。”徐城主一脸血,原本死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但还不忘表忠心。 “天衍宗,秦罗敷。” 殷离的声音平静,只有他知道在念出这个名字时,内心是如何翻涌不明。 徐城主倒吸一口凉气,秦罗敷的威名就算是他这个小破地方的城主也略有耳闻。 修真界千万年难一遇的修道天才,青莲神尊唯一的弟子,风光无限。 “她现在就在这座城里,你即刻封锁城门,带人去寻。” “王储放心,秦罗敷胆大妄为居然敢得罪您,我们找到她后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城主阴恻恻的开口,本来只是想附和一下,谁知这次居然翻车了。 殷离脸色可怖,带着威势的一巴掌直接甩过去,徐城主趴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徐城主还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怜兮兮的问:“呜呜,王…王储,小的是哪里说错了吗?” “谁给你的胆子动她,一有消息传音给孤,不要去做那些自作聪明的事。” 徐城主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 殷离顿了顿,“孤今天下午在这里闭关,没事别来烦孤。” 殷离说完就走,连眼神都懒得给。 徐城主在下属的搀扶下起身,恼羞成怒地踹了对方一脚,一肚子怨气。“看什么看,还不快带人去找?” “可是…我们连秦罗敷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啊?” “你没见过,难道我就见过了?”徐城主深陷的眼窝气得都要凸出来。 啊! 死神经病,要找人连个画像都不给,真当所有人都有资格见秦罗敷啊! 见他们一脸为难,徐城主气得半死。“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去,难道要等王储来问我的罪不成。” 那些下属哪里还敢多待,一溜烟全跑了。 第57章 让殷离出来见我 秦罗敷蹲在城主府外面,眼睁睁的看着殷离被人迎了进去,又看着一队人马火急火燎的出来。 “走快点,可别让那个叫什么秦罗敷的给跑了。” “大哥,关键是我们连她什么样都不知道啊,这怎么找?” “你问我我问谁,难道去殷离王储那里送死吗,他现在闭关,谁不要命了敢去问他。” 那位被叫大哥的黑衣鬼面男,没好气。 服了,这帮上级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秦罗敷目露沉思。 “姐姐,看来这个城主真的是魔域的走狗。”211气愤的双手握拳。 “你之前说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女性角色被困,需要我去救是真的?”秦罗敷倒是没有其它感觉。 “当然了,那位以后可是人界手握大权的女王侯呢。” 秦罗敷点点头,“很厉害。” 修真界男女之间身份地位差距不大,但人界还保留着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她能在这样的环境下,闯出一片天地,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 “不过殷离就在里面,城主府都被雷阵包围住了,门口还放了感应法器,我们要怎么进去把那些女子救出来啊?”211觉得很难。 “谁说我们要硬闯了?” 211不明所以,“姐姐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秦罗敷笑了一下,“刚刚那些人不是说了吗,殷离现在在闭关啊。” “既然是在闭关没有个把时辰肯定出不来,我们正好可以实行计划。” 211看着秦罗敷胸有成竹的样子,头脑发蒙。 姐姐又想到了什么好计策是他不知道的? 秦罗敷也没有解释,她径直朝城主府大门走去。 眼看着她光明正大,不躲不藏走过去,211吓得心脏骤停,“姐姐,姐姐你这是去送死啊?” “怎么可能,别担心,我自有分寸。”秦罗敷摇摇头。 她站在城主府门口,双手抱臂,神情倨傲。“我要找殷离,让他出来见我。” 女子声音清冷,面若拂晓,如果不是听清了她话里喊的名字,守门的侍卫都要醉死在这声音里。 他们一激灵,支了个眼神,旁边顿时有人去找徐城主。 徐城主此时正躺在床上,哎哟直叫唤,一个大夫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城主,不好了不好了。” 徐城主面色不虞,“一天天的到底什么事,快说!” “外面有个女子找……” “不见,让她赶紧滚!”徐城主挥挥手直接打断,一脸不耐烦。 下属哽咽住了,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她找的是殷离王储。” “什么!”徐城主扶着桌子蹭的一下起身,但浑身疼痛,差点撑不住给摔了。 徐城主脑子顿时卡壳,殷离前脚刚来,那个女的就光明正大找过来,还指名道姓要见王储,这什么关系啊? 徐城主嘴唇哆嗦,“还不先把人请进来。” 秦罗敷坐在大厅的实木椅子上,慢悠悠地品茗,饶是211再怎么镇定也不免为她捏了一把汗。 徐城主一进门就看到端坐着的秦罗敷,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殷离王储?” “怎么这么久才来,殷离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吗?” 秦罗敷不高兴,重重甩了一耳光给他,神情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徐城主都被打蒙了,今天被殷离王储打的左脸还没消肿,如今右脸又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的脸都要肿成猪头了。 “你到底是谁?”徐城主捂着脸,牙龈都要咬碎了。 秦罗敷冷嗤一声,强忍着恶心。“我是谁,殷离哥哥没跟你们讲吗。” “好啊,为了追那个该死的秦罗敷,居然丢下我,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徐城主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精准捕捉到殷离哥哥那几个字眼。 这位难道是殷离王储的宠姬? 可是没听说过殷离王储有什么宠姬啊? “你有什么东西证明你的身份?” “我需要什么东西证明我的身份?”秦罗敷一脸不耐烦,下巴微扬,那张美丽的脸庞光是看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赶紧带我去找殷离哥哥,他见了我肯定知道我是谁。” 秦罗敷死人脸,每次说出殷离哥哥四个字,都难受的要死要死。 211在空间里笑得七仰八翻。 徐城主原本还心存疑虑,但是看着秦罗敷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确定了。 他哪里真敢带人去找殷离王储,那位可是说了除了秦罗敷的消息,其他人一概不能打扰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女子的脸,加持实在是太大了,清冷孤傲,怎么看都是魔域那些个王储会喜欢的调调。 不是真的还好,人就在他城主府,她就算是长着翅膀也飞不出去。 如果是真的话,她晚上跟殷离王储吹一下枕头风,他这个城主就得人头分离。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控着,等殷离王储出来,到时候是真是假就能一目了然。 “夫人,小的们已经给您准备好房间,您先休息一下,等王储出来,我们立即通知您。” 秦罗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眼见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秦罗敷立即将隐身斗篷披上。 十分钟的时间,这可不得争分夺秒。 她一路上避开守卫,在几个重要的地方布下阵法,沿着守卫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城主府的几个地方突然发出几道巨大的爆炸声。 守卫们都被惊动了,纷纷朝那些地方跑去。 秦罗敷不动声色的解决着地下室内的守卫,一刀一个准。 聂灵枢和一群女孩子被关在一起。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地下室的门就被打开。 明亮的天光顿时倾泄进来,刺激得人眼生疼。 女子逆着光站在那里,冰雕玉琢的容颜,如同皓月洒下一片清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的眼眸清亮,像温柔和煦的风,包容万物。 秦罗敷挥剑,一下子就把所有锁链斩断,那些女孩子纷纷走出来。 好厉害! 聂灵枢认出了秦罗敷,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上次她也是像这样从天而降解救她的。 聂灵枢十分激动,嘴唇蠕动几下想要说些什么。 “往东南门走,那里阵法和守卫已经都被我解决掉了。”秦罗敷自然也认出了她,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可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那些女孩子感激地向秦罗敷鞠了一躬,连忙向门口跑去。 “别磨蹭了赶紧走,我去拖住他们。”秦罗敷见她傻愣愣不动,瞪了她一眼。 “姐姐,我们还会再见面吗?”聂灵枢被人扯着胳膊拖走,还不忘回头询问。 “有缘自然会再见。” 第58章 失控 徐城主府里一阵鸡飞狗跳,络绎不绝的守卫赶来。 秦罗敷提着剑拦在他们面前。傲雪剑带着的冷冽气息,像是要将人冻结。 徐城主看着她,一脸惊惧。“你不是殷离王储的宠姬,你到底是谁?” “天衍宗,秦罗敷。” 殷离阴郁的推开房门,一把抓住一个神色慌张的守卫,面色难看。 “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烦孤吗,这么吵你们是想死?” “不是的王储,有个修士擅闯城主府,城主已经带人去围剿了。” “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一群没用的废物!”殷离语气冰冷,手上蓄势。 既然这么没用,那就杀掉好了。 守卫心惊胆战,“王…王储,刚刚有个自称是您的宠姬的女子找过来,一直说要来见您。” “孤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殷离脸色十分难看,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个闪现到守卫面前。 “她长什么样子?” “很高很漂亮,像神女……” 殷离突然笑了,好一个秦罗敷,居然真的那么胆大妄为,送上门来了。 “那个闯进来的修士现在在哪里?” “在那边!” 守卫急忙指了一个方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殷离就像流星划过天际,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守卫倒了一地。 秦罗敷一剑将徐城主的头颅砍下,没有半点怜悯,像这种残害年轻女孩的畜牲死不足惜。 “姐姐快跑,殷离杀过来了!” 秦罗敷还没把剑收回来,就听到211急促的呼喊。 她抬头看天,城主府上空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笼罩住一样,透不进一丝阳光。 就连地面也被一张闪烁着雷光的大网缚住,速度极快的往秦罗敷的脚底蔓延。 秦罗敷一惊,瞬间明白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的—— 天罗地网! “怎么办,姐姐,我们飞不出去了。”211心急如焚,都要哭了。 秦罗敷没有任何犹疑,就在与殷离冷沉目光相对视的那一刹那,毅然而然地纵身跃入湖中。 殷离原本胜券在握的神色突然龟裂,他毫不迟疑地紧随其后,一同跳进了湖水之中。 湖面被撕裂开来,水花四溅,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抹白色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前面游动,犹如无法触及的明月光辉,奔向自由的彼岸。 殷离不禁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灼热和焦虑。 她为什么永远这么冷静睿智,总能够在绝境中找到生机,无论使用何种手段,似乎都无法将她困住。 他不得不承认,他正在被她疯狂吸引。每一次与她相遇,他都能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渴望和冲动。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但他却无法停下脚步。 他不想继续这个游戏了。 冰冷的湖水一瞬间侵袭过来,纵使是有避水诀,秦罗敷也不是水族,没有办法真正如鱼得水。 殷离却好像不受这种困扰,不知道他是哪种族群的魔物,居然在水下也能轻松自如。 太快了! 根本游不过他。 秦罗敷很清楚,按照这种速度,不消片刻她一定会被殷离追上。 水中似乎响起了紧迫的倒计时,不停流逝的时间,都在预示着死亡的阴影在逼近。 眼看殷离近在咫尺,伸手就要抓住她的脚,秦罗敷猛地朝他脸上一踹。 殷离吃痛的松开手,脸都被踹红了。 他捂着脸,阴郁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罗敷便趁着这个空隙,拼命往前游。 “姐姐,往右边去,那里有个漩涡。”211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突然察觉到了急剧流动的水流。 秦罗敷立即改变方向往那边游去。 越是靠近漩涡,周遭的水浪翻涌得越厉害,那漩涡犹如一个神秘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211,启动防护罩!” “好的。” 秦罗敷被风浪裹挟着进入,仿佛被巨大的怪物吞噬一般,殷离一双眼睛惊惧赤红。 他根本冷静不下来,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已经无法追赶上去,但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般,紧跟着秦罗敷一同卷入了湍急的水流之中。 此时此刻的殷离,完全失去了冷静和判断力。 他很清楚这些不过是秦罗敷逃命的策略,可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升腾起一股惧怕。 秦罗敷一次又一次逃脱了他的追杀,向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给了他难以启齿的兴奋,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可是,当看到她为了逃离,毅然决然不顾一切的样子,又犹如荆棘穿透心脏,带来无法形容的痛楚。 急流冲击着防护罩,巨大的冲击力让秦罗敷的脸色都苍白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翻涌的水流开始平静,防护罩浮上水面,周围一片静默。 夜幕降临,河水变得幽深而神秘,像黑暗中的巨龙,在静静的夜色里悄然流淌。 湖面上有几艘异常华贵的船,上面挂着花灯,围着彩缎,热闹非凡。 花灯散发的熠熠烛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在船的另一边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端坐在桌案前独酌。 兴许是怕冷,身上披了一件貂毛大衣。 秦罗敷从水面浮出来,那人随即望过来。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哪怕是细微的水声都能听得到。 触及那人冷冷清清的视线 ,秦罗敷顿住了。 她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任何术法的气息,这是一个凡人。 秦罗敷将食指抵在唇瓣上,示意他不要声张。 看到那人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秦罗敷这才翻身上了船,她身上的衣服瞬时而干。 “你是谁?”年轻公子自然也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 缓缓走近的女子犹如水中精魅,美丽的犹如春日之花,既娇艳欲滴又清雅高贵。 “别担心,我不是妖。” 秦罗敷对他友好一笑,“有个神经病在追杀我,我并非有意打扰公子。” “没事。” 闻笙从来没有和异性说过那么多话,有些羞怯的捏着腿上的毛毯。 秦罗敷这时才注意到他并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轮椅上。 她顿了顿,平静的移开视线。 第59章 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飞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罗敷的视线,闻笙无措地将腿上的毛毯拉上来。 他不敢看她,眼睫微微颤动,有些紧张。“他为什么要追杀你?” 秦罗敷摆摆手,没好气:“疯狗乱咬人呗。” “我可以帮姑娘什么吗?” 秦罗敷一顿,有些惊奇的看着他,“我们才见一次面,公子就想着帮我,也太善良了吧!” “不需要就算了。” 闻笙羞恼的别过脸,胸口却忍不住发闷。 她好像真的不记得他了。 “需要的,你就当没看到我就行了。”秦罗敷不想牵扯太多无辜的人进来。 闻笙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眉眼,神情有些恍惚。 “公子,你在跟谁说话啊?”船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闻笙立即紧张的看着她,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 秦罗敷看着他这副比她还慌张的模样,也是醉了。 她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看到一个堆满杂物的隔间,立即藏身进去。 “公子?公子?”一个仆人来到闻笙身边,一连呼唤几声。 闻笙这才回过神来,“没事,你听错了。” “啊,可是我刚刚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啊?”仆人有些疑惑。 “夫人说了让您不要与外面那些心怀不轨的女子接触,您可别被人骗了。” “我不会。”闻笙脸色通红,手指都蜷缩起来。 “外面风太大了,吹久了腿又得疼了,身体要紧,我推公子进去吧。” 闻笙点点头,只是看了一眼秦罗敷藏身之处,就被仆人推进去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荒诞离奇的梦,年少时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 甲板上渐趋安静,秦罗敷这才从隔间出来。 遥望夜空,几颗星星如颗颗晶莹的珍珠般点缀其中,熠熠生辉。 湖两岸的灯火亮起,一片珊阑。 逃亡的这些日子,秦罗敷的心时时刻刻紧绷着,生怕一个松懈就被殷离追上,少有这般安静祥和的时候。 细数这些时日,过得竟十分心力交瘁。 今日是最后一天,过了这个午夜,这个游戏也该终结了。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心颤的波动,恐怖诡谲,似乎要将一切碾压粉碎。 “姐姐,殷离又追上来了。”211一脸气愤。 好生气啊,殷离真的就像疯狗一样,死追着姐姐不放。 “可真是阴魂不散啊!”秦罗敷叹了口气,转身投入人群之中。 闻笙被推回低调奢华的阁楼内,闻夫人看着他满身的风霜之气,脸色不好看。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了不要让公子一个人在外面待那么久吗?” 仆人们神色惶恐,齐刷刷跪下来。“夫人恕罪。” “母亲,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要求他们推我出去的。”闻笙说完,忍不住咳了一声。 闻夫人不赞同的看着他,“你的病才刚好,怎么又在外面待那么久,你是存心气我是不是?” 闻笙摇摇头,“不是的母亲,房间里太闷了,我只是出去透一下气,没有多待。” 闻夫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最终还是没舍得跟他说重话。“我让人去给你煎副药,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也要爱护好。” 闻笙眼睫低垂,不过是一具命不久矣的身体,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母亲,我今日好像看到秦罗敷了。”闻笙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察的欣喜。 闻言,闻夫人顿了顿,看着难得有了笑容的儿子,不想打击他,斟酌几下才开口。 “我知你自小与秦罗敷关系要好,但她自从去了天衍宗已经好些年没回秦家了,她回来的话秦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闻笙神色凝滞住了,他很确定他今晚遇见的就是秦罗敷。 没有人可以像她那样,只是一眼就可以心跳如雷。 “我知你这些年都在念着她,可是笙笙,修士和凡人之间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执着了那么多年,你应该放下了。” 闻笙鼻头一酸,眼泪啪嗒落下,“我知道的,我也没奢望过能留在她身边。” 毕竟,秦罗敷现在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闻夫人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喝了药就去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夜晚的湖面上,吹来一阵阵阴冷的寒风。 殷离迈步上了甲板,昏黄的烛光忽明忽暗,红衣青年的神色却比烛光还要晦暗不明。 他承认,他输了。 他不想杀秦罗敷了,他想尽快结束这一次游戏。 躁意在涌动,渴欲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迫切的想要见到秦罗敷。 殷离穿过人群的时候,正好遇到仆人将闻笙推出来。 不知道闻到了什么,他的神情一瞬之间变得十分恐怖。 从那个人的身上,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浓重得像是要将他所有的理智粉碎干净。 眼看就要擦肩而过,殷离突然出声。 “等一下。” 阴寒的声音仿佛透骨的寒冰,欲要将人冻结。 闻笙回头看向他,殷离大步走到他跟前,脸上带着冰冷的恶意满满的笑。 “公子可有见过一个身着白衣,十分貌美的女子。” 闻笙身子一僵,似乎一下子就猜到他就是那个追杀秦罗敷的人。 他身上的威势和恶意逼人,闻笙即使脸色苍白,也还是坚决摇摇头。“未曾。” “哦?”殷离轻慢的挑眉,细细打量着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他突然抬手掐住闻笙的脖子,周围的仆人想要上来制止,却被一股巨力冲倒在地。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尖叫声四起。 “不说真话,可是会死的很惨的。”殷离死死掐住闻笙的脖子,面上冷漠又愤怒。 他快要疯了! 该死,该死! 秦罗敷是他的,她怎么可以让别人染上她的味道。 如此让人生气,如此让人嫉妒,他恨不得将这一切撕碎。 闻夫人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一出来就看到被闻笙被人挟持的场面,一瞬间脸色大变。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 殷离没理会她的质问,而是对着慌乱的人群开口。 “秦罗敷,我知道你在这里,如果还不出来的话,我会亲手把他和船上的所有人全部杀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船上顿时翻涌着一股恐怖的威压。 船上那些人的脖子上瞬间被一条条漆黑的锁链勒住。 锁链在不停收紧,他们大张着嘴,脸色通红,呼吸不过来。 “秦罗敷,出来,不然我就把所有人都杀掉。”殷离的眼中闪烁着疯狂,隐藏着无穷无尽的狂热和危险。 他要见她,他要她立即出现在他面前,他无法容忍她继续逃离。 神经病! 秦罗敷冷着一张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声音冰冷。 “我在这。” 几乎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殷离的视线就黏在她身上,无法剥离。 他的眼神变得如火般滚烫,如实质一般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贪婪而又黏腻。 “放了他们。”秦罗敷上前一步,盯着殷离,神情格外冷漠。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着实让人生气。 殷离没有任何犹疑的闪现到秦罗敷面前,他双目赤红,紧紧抓住她的手力气大的吓人。 秦罗敷只觉得手上一凉,双手顿时被一对秘银手铐铐住。 第60章 噩梦 戴上手铐的瞬间,一股冰寒蚀骨的凉意窜上心头,秦罗敷感觉全身的修为都被压到最低。 殷离一把将秦罗敷拥入怀中,那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密密实实,让秦罗敷觉得呼吸都十分困难。 她像是被包裹在蚕茧之中,密不透风,炙热又黏腻潮湿。 太亲密了。 呼吸、心跳乃至气味一切都避无可避。 秦罗敷蹙着眉头,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她的力量真真切切在流失。 “你给我戴的是什么?” 殷离直勾勾地盯着秦罗敷,甜腻的香味一瞬间缠绕在鼻尖,他捏着她的手,呼吸紊乱,喉咙发干。 “缚神环。” 殷离埋首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缓缓拂过,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你总是要逃,我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措施留下你。” 秦罗敷浑身气得发抖,魔物就是魔物,没有丝毫礼义廉耻之心。 明明是他要玩的大逃杀,结果输不起还恼羞成怒了。 “秦罗敷,你这些天可是将我耍得团团转,不仅破坏了我攻打天衍宗的计划,还踹了我一脚,我的脸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殷离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如果秦罗敷不是当事人都要怀疑自己了。 跟神经病永远是谈不拢的。 秦罗敷闭上眼睛,如果现在不是被他困住,根本不想理会他。 “你先把船上那些无辜的人放了。” 殷离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被锁链死死缠绕的人,视线在看到跌落在地,脸色苍白却还痴痴望着秦罗敷的闻笙时,蓦然一变,一股暴虐蔓上心扉。 他感到怒不可遏,在他的眼底下,那个弱小如蝼蚁的凡人不仅沾染上了秦罗敷的味道,还在觊觎着她。 几乎是在秦罗敷出现的那一刻,那凡人的视线都要黏在她身上,那么的不知所谓,恶心低贱。 秦罗敷是独属于他的,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真想杀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但是不行,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秦罗敷还在这里。 殷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压制内里疯狂杀意,对秦罗敷微微一笑,“好啊。” 他一挥手,那些人脖子上缠绕的铁链顿时消失不见。 他们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争夺着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 殷离没有半分怜悯,他的视线冰冷而阴鸷。 闻夫人立即来到闻笙面前,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一脸心疼。 “我们走吧。”殷离揽着秦罗敷的肩膀,强硬的将她带离。 闻笙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低咳几声。 他的指甲死死扣住甲板,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闻夫人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担忧却也自知无法劝说。 那样光芒四射的人,也不怪闻笙记挂了那么多年。 就连那个红衣青年看她的眼神也都是贪婪而又痴迷。 那种疯狂想要绞杀一切觊觎者的视线,让人光是回想也觉得十分胆寒。 秦罗敷落入他的手中想必也是自身难保。 闻夫人摇摇头,他们这些凡人本就自顾不暇,还是少管那些修士的事吧。 四周透不进一丝光亮,狭小的空间被浓厚的黑暗所包围,压抑沉闷,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底的黑洞中。 房间的阴冷和黑暗交织在一起,即使闭上眼睛,那股冰冷的窥探仍然如影随形,似乎要将人的理智和勇气完全吞噬。 秦罗敷被魇住了。 殷离不知道将她带到了什么地方,原本走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前一黑,就没有意识了。 ……………………………………………… 沉重、湿黏、恶心。 犹如溺水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秦罗敷拼命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沉重的犹如千斤重铁。 ………………………………………… 数不清的,未知的恐惧席卷而来,恍若沉入深渊,又忽地一跃而起。 秦罗敷猛地睁开双眼,在一片寂静之中惊醒。 她双手撑着床,呼吸急促,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透了。 被浸湿的额发黏在脸上,秦罗敷看着陌生的环境,略显迷茫。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大片光线进入,即使隔着帷幕也还是刺得人眼生疼。 殷离拿着一个食盒缓缓靠近,腰间垂坠着的珠玉行动之间清脆悦耳。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才伸手去拉开帷幕。 似乎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凝滞了好一会儿。 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渗出,像朝露润湿了衣裳。 似乎还未完全从梦境之中抽离,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无措,柔弱的像是绵软的羔羊。 那股蛊惑人心的香味随着汗水渗出,弥漫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的浓郁缠人。 “怎么出那么多汗啊?” 殷离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拨开她脸上湿漉的头发,声音略显低哑。 秦罗敷偏过头,不喜他的触碰。 殷离也不在意,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讨好意味的询问:“要去沐浴吗?” “不用。”秦罗敷艰难的坐直身子,被缚神环铐住的双手,很是不方便。 秦罗敷不太想让殷离帮忙,但是身上黏黏糊糊确实很难受。“麻烦你帮我施个清洁术。” “好。”殷离淡淡应了一声,秦罗敷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干净了。 “我带了些吃食,你要用一些吗?”殷离目光平和,视线却如同黏腻的蛛丝缠绕在她身上。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太怪异了,秦罗敷的心底忍不住发毛,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殷离今天一直在询问她的想法,一副温和细致的模样,与他以往的作风可谓是大相径庭。 他好像在讨好她,就像求偶一般,急切的想要向她展示自己。 秦罗敷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秦罗敷坐在床的边缘,想要下去。但是刚一接触冰凉的地板,她就把脚伸了回来。 她没穿鞋。 白皙细瘦的脚踝只出现了一瞬,又重新被层层叠叠的裙摆掩盖。 殷离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来,他安静的坐在一边,像是没有发现她的窘迫一样。 第61章 不愿意又怎样 秦罗敷沉默了一瞬,还是选择赤脚下地。 她不喜欢这种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的感觉,好在裙摆很长,就算是没有鞋子也看不出来。 殷离眼睫微微颤动,盯着她的动作,目光幽深。 秦罗敷对他可真是防备至极,不愿靠近他,也不愿他接近。 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接受就可以避免一切不喜欢的事情。 可她忘了她现在可是落在他手上,他若是真的想对她做些什么,如此孱弱的她又能反抗的了什么。 眼看着秦罗敷就要踩下地面,裙摆底下露出的脚白皙细腻,宛如凝脂,泛着淡淡的粉色。 殷离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突然伸手按住了她快要落地的脚。 “你干什么?”秦罗敷猝不及防,被他吓一跳,条件反射想要去踹他。 殷离的一双手却死死扣住她的脚腕,力道很大,秦罗敷都险些被他扯入怀中。 “别动,我帮你穿。”他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大手包裹住她的脚踝,将她的双脚置于腹部。 殷离蹲在她脚下,细致耐心的为她套上罗袜。 他的掌心冰冷,划过她脚底温热的肌肤时,带来的黏腻感,让她整个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罗敷的脚忍不住蜷缩起来,殷离却像是无知无觉,继续帮她穿好鞋子。 殷离低着头,秦罗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那灼热的视线几乎让人无法忽视。 秦罗敷都要被他诡异的动作吓懵了。 堂堂魔域王储亲自为一个阶下囚穿鞋,这事怎么看怎么荒谬。 秦罗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他的意图。 殷离根本无惧于她的打量,察觉到秦罗敷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反而感觉很愉悦。 如果秦罗敷能一直这样看着他就好了。 “穿好了。” 殷离放开她的脚,对秦罗敷微微一笑,脸上的神情再正常不过。 秦罗敷觉得怪异,却不太放在心上。 毕竟疯子的行为总是无法预料的。 她直接从床上下来,朝打开的窗外看去。 外面人流密集,烟火气息浓郁。 可他们身上穿的是短袄窄裤,修真界一贯风格是交襟长袍,很少会有这种怪异的穿搭。 “这里是哪里?” “湖城。”殷离也朝下面看了一眼,神色淡淡。 湖城偏僻,处于修真界最北边,再行几日穿过暗河那便是魔域的地界了。 看来这几日的追杀还不够,殷离这是铁了心要带她回魔域折磨啊。 “再过几天,我们就要抵达魔域了。”似乎是知道秦罗敷在想什么,殷离也不藏着掖着。 他甚至冷漠的想,到了魔域,就算是厌清澜来,也带不走秦罗敷。 届时他会把秦罗敷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她日日夜夜都只能看着他。 秘境之中,冰寒之气蚀骨,一众弟子谨小慎微不敢多说一句。 那位高高在上的剑道宗师,自从进入秘境后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尤其是在听到秦罗敷与他们走失后,更是冷漠的吓人。 裴钰一张脸惨白,十分后悔没有和师姐一起。 “神尊,我和你一起去找师姐。” 厌清澜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心脏却不受控制的揪痛起来。 秦罗敷会进入秘境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裴钰。他的手臂还在不停流血,却还是牵挂着秦罗敷。 他们之间是那么的亲密,好像谁也插不进去。 “你还是先养好伤,归仪应该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裴钰咬了咬唇,“那神尊有师姐的消息能不能尽快告诉我?” “再说吧。”厌清澜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裴钰,他做不到心无芥蒂。 他兴许是真的病了,居然对一个实力低微的弟子产生了敌意。 秦罗敷坐在窗边,心不在焉。 这些日子殷离待她还算友好,除了阴恻恻的目光总是会黏在她身上,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折磨她。 可秦罗敷根本不放心,她现在没有修为,生杀予夺都被人掌控。 那种将命运放在别人手中的无助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殷离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她很怕哪天他心情不好,就像之前大逃杀那样一箭射死她。 眼看着离魔域越来越近,秦罗敷不可谓不焦灼。 她不可能真的跟他去魔域,进了魔域,处处都是殷离的眼线,届时她就算有翅膀也飞不出去。 趁还有时间周旋,她得想一个办法弄掉手上的缚神环,甩掉殷离才行。 “你在想什么?”殷离突然出声,他不知道在哪里窜出来,亦或是在暗处观察了她很久。 他抬手掐住秦罗敷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 殷离低哑的声音充满了病态、暴戾的占有欲。 女子乌发红唇,双眸明亮如星辰,清冷的如同冰山上的雪莲,高洁而纯净。 哪怕是带着不耐烦的神色,也格外让人目眩神迷。 秦罗敷刚刚那一副想要摆脱他与他划清界限的模样,让殷离觉得十分刺眼。 “你不会在想怎么和厌清澜联系,让他来救你吧?” 他的双眼危险的眯起,只要一想到秦罗敷会有这样的念头,心口就像是被针刺一样,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十分难以忍受。 殷离深知秦罗敷不会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必然在想如何逃离他。 秦罗敷厌恶他,却是爱极了厌清澜,如果让她有机会离开,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他。 不可以,不允许。 秦罗敷只能属于他。 殷离双眼通红,看着秦罗敷的目光执拗又疯狂。 他像是枯原上的火焰,扭曲地燃烧,只要秦罗敷有任何想要丢弃他的念头,他就要与她同归于尽。 秦罗敷被他捏得手腕生疼,看着他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在发什么疯!”她猛地推开殷离,像是避洪水猛兽一样快速往后退。 殷离踉跄几步,一双血色的竖瞳盯着秦罗敷,眼神十分骇人。 她总是这样,总是对她避之不及。 他这几天真是疯了才会想跟她玩那种情投意合的戏码。 不愿意又能怎么样,无论如何她都拒绝不了不是吗? 第62章 应该会很疼吧 殷离使了力气将她按倒在地上。 纵使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膝盖也还是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秦罗敷挣扎着想要起来,双手撑着地毯,刚坐起身,一具沉重的身体便附上她的后背,将她重新压回去。 殷离的体温很低,仿佛被一层冰霜所覆盖,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犹如来自九幽之下的寒冰,肌肤与肌肤相贴时,那种冰冷的感觉如同一股寒流,瞬间传遍全身,无处不在。 秦罗敷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彻底冷静下来。 她性子虽然冷淡,但并非什么都不懂。 白净的手指陷入地毯中,乌发披散在肩头,零星垂落在地面,秦罗敷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青年爱怜的捻起她鬓角的一缕发,凑近她耳边,缓缓吐息。“这个姿势应该会很疼吧?” 秦罗敷背脊僵硬,“当然,所以你能从我身上下去吗?” 青年好似在笑,胸膛震动,连秦罗敷都感受到了。 她闭上眼睛,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手臂却忍不住发抖。 殷离叹了口气,却真的从她身上下去了,他还伸手将秦罗敷拉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没弄疼你吧?” 秦罗敷拂了拂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沉沉。“如果真的觉得愧疚,那就去死啊,假惺惺装给谁看。” 殷离根本没有任何礼义廉耻,她真是昏了头,才会觉得可以跟他周旋一二。 殷离不可抑制的笑了一下,鼻息喷洒在她身上,“秦罗敷,你在生气吗?” 秦罗敷冰凉的视线扫过他那张虚伪的嘴脸,用了很大的耐力才没让自己失态。 “是啊,你可以离我远点吗?” 殷离捏了捏她冰凉的指尖,对于不喜欢的话就当听不见,“别生气了。” 秦罗敷懒得理会他,抽出手,身子往床榻上一倒。“滚出去,我要休息。” 殷离看着背对着的秦罗敷,也不生气,他抬手轻轻抵上红唇。 过分一点就要生气,以后可怎么办啊。 感觉到殷离推门出去了,秦罗敷紧闭的双眼立即睁开。 她将两旁的帷幕放下来,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封锁在狭小的空间里。 秦罗敷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缓缓地拉开胸前的衣襟,抽出枕头底下藏着的匕首,双手配合着,紧紧握住刀柄往心口剜去。 心口位置,白皙的皮肤上一道狭长丑陋的疤痕格外显眼。 匕首的尖端轻易地划开肌肤,一阵刺痛袭来,秦罗敷咬着牙忍受着。随着刀刃的深入,鲜血渐渐涌出,顺着伤口流淌而下。 滴落的心头血,尽数流到缚神环上,缚神环像是贪婪的恶魔,迅速吸收着这些血液,发出诡异的红光。 秦罗敷当然不可能真的束手就擒,她这几天一直在用心头血喂养缚神环。 只要挖够三碗心头血,再有211的助力,缚神环很快就能为她所用。 这是个邪术,对她的身体伤害极大,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冒险一试。 211心疼的闭上眼睛,心里对殷离的怨恨到达了顶峰。 如果不是他,姐姐根本就不会受这种伤。 现在是第三天,最后一次取血。 秦罗敷脸色惨白,汗水从额头不停滑落,但她手上却没有任何停顿。 殷离今天的举动无疑给她敲响了警钟,如果再不离开,就真的只能沦为他肆意玩弄的宠物了。 哪怕是死,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手上的缚神环开始灼热滚烫起来,那股高温几乎要将她的手腕烫伤。 秦罗敷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啪嗒一声,缚神环身上的红光突然消散,直接从秦罗敷手上脱落。 秦罗敷这才松了口气,即使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但还是对着211笑起来。 “211,我成功了!” 211看着她一身伤,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啪嗒啪嗒落下。 “你哭什么?”秦罗敷被他吓了一跳,原本高兴的神情都凝滞住了。 “姐姐,是不是很疼啊?” “还好,一点小伤罢了,比我之前杀妖兽受的伤轻多了。” 秦罗敷很开心,那种突破束缚,重新掌控力量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211鼻头一酸,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我帮姐姐疗伤。” 秦罗敷点点头,也许是刚刚恢复实力,一下子就接受所有力量的回归,她确实感觉到有些困倦。“麻烦你了。” 次日清晨,殷离一如既往的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出了客栈。 他们上了一辆外面低调内有乾坤的马车。 秦罗敷倚靠在柔软的车壁,看似在闭目养神 ,实则暗暗运气修炼。 她要积蓄力量给殷离当头一棒。 秦罗敷端坐着,纤腰束素,洁白的裙摆铺开,如同清冷的月光,既朦胧又神秘。 眼角眉梢都带着冰雪的冷峻,如同高山之上的雪莲,清冷和孤傲,让人无法接近。 不知为什么,殷离今日总觉得不安。那种一切即将失控的感觉,让他整个人莫名烦躁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秦罗敷手上那完好无损的缚神环,才略微安心一点。 但是秦罗敷不看他,他又感觉到说不出的心慌。 殷离蓦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强硬的与她十指紧扣。 “秦罗敷,你睁眼看看我。”他的语气森然,却带着不可察觉的颤音。 他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秦罗敷的存在。 秦罗敷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殷离。 她心底不由冷笑,可真是敏锐,可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秦罗敷漫不经心的扫过殷离,对于恶意她总是格外敏锐。 殷离这些日子的变化她自然看出来了,他对她感兴趣,可能有几分喜爱,却不会去尊重。 他高高在上,像是戏弄猎物的一样,无论是逃杀亦或是这些日子似有若无的暧昧,都妄想一步步摧毁她的灵魂。 她可以被碾碎,被打压,但绝不接受屈辱式的玩弄。 她才不会被驯服,她的灵魂会永远热烈。 所有妄图摧毁她,困住她的都必将被她亲手斩杀。 第63章 挣脱束缚 “没事少发疯。”秦罗敷想要将手从他掌心之中抽离。 殷离却将手越收越紧,不让她躲避。 听到她冷清的声音,他才觉得好受一点,虽然不是十分中听的话,但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消散了很多。 “秦罗敷,你永远都逃不掉的。”殷离阴郁的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秦罗敷面无表情,只觉得恶心。 马车行驶了很久,在一条溪流边停下。 殷离下了马车,一只乌鸦扑棱棱停在他的肩头。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很难看。 他挥挥手,乌鸦就飞走了。 秦罗敷慢慢走下来,在马车边看着他。 殷离一回头就看到秦罗敷,脸上立即扬起了笑容。 “怎么下来了?” “出来透透气。”秦罗敷一步步走近他,衣袖底下的掌心蓄力。 “外面都是些瘴气,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吸入太多,我们先回去。” 殷离伸手想要揽住她,秦罗敷微微颔首,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殷离神情晦暗不明,一股暴虐划过心头。 突然,一股杀气腾腾的掌风扑面而来,殷离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猛地侧开身子。 秦罗敷十分迅速的出现在他面前,缚神环直接铐住他的双手。 她蓦地抵入殷离的双腿之间,猛地将他压入乱石之中,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力道在不断收紧,加大。 后背那些尖锐的石头,穿透他的背脊,不断渗出鲜血,殷离却像没有知觉一样。 殷离那双血色的竖瞳不断收缩,却还死死看着秦罗敷。 他自小身份尊贵,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他生气极了,也疼痛极了。 但是看着秦罗敷冷漠无情又杀意凛然的脸,却笑了。 殷离生的是格外漂亮的,眉眼秾丽,唇薄而红,细细的红晕从眼尾荡开,靡艳至极。 他紧紧盯着秦罗敷,病态的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眼中的疯狂汹涌激荡,仿佛要将她吞噬吃掉。 病态的笑声在耳边萦绕,就像是一把锯子在锯动木头,尖利而刺耳,让人无法忽视。 秦罗敷眉头紧皱,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秦…秦罗敷,你不会觉得…拿我的东西就能对付我吧?”殷离粗喘着气,声音嘶哑。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缚神环就散发出强烈的红光,秦罗敷心里暗道不好。 殷离周身开始蓄积力量,巨大的能量风暴将他们包围,秦罗敷扼住他脖子的双手,也像被针扎一样,变得疼痛难忍。 不行。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殷离反制。 秦罗敷心一横,掐住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 ……………………………………………… ………………………………………… …………………………………………………… 凌乱的乌发披散在肩头,女子白嫩的指尖穿插入他脑后的发丝中。 他的神思都被秦罗敷掌控牵引,无法去思考更多的东西。 那些不断翻涌的能量风暴,在不停消散,殷离手上的缚神环也不再发出红光。 秦罗敷目光清明,眼睫微微颤动,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意念一动,傲雪剑便出现在手中。 她毫不犹豫地将剑捅入他的心口,哪怕他们现在还在依偎在一起。 欢愉瞬间退却,巨大的痛楚蔓上心口。 淋漓不尽的鲜血顿时将胸口的衣物濡湿。 殷离瞬间清醒过来,可是为时已晚。 秦罗敷猛地将剑抽出,后退几步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一剑是我还你的,毕竟之前你对我也是毫不犹豫。” 女子声音清冷,矜贵孤高。一袭白衣,眉目如画,面色清冽,衣袂翩翩。 她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屹立在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地方,让人心生敬畏。 “我躲得过,是我的本事,你躲不过,是你的无能。” 傲雪被她背在手肘后,她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摄人心魄。 殷离觉得呼吸都停滞了,胸口破开的那一个窟窿,却像是被什么重新填满,充盈肿胀。 他深刻意识到,秦罗敷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 只有她,只有秦罗敷才能给予他致命的愉悦和穿心的痛苦。 他双目充血,痴痴的望着她,隐有泪光闪烁,意识却在一点点抽离。 秦罗敷看着他的身体倒下,目光平静而冰冷。 她抬手点了一把火将殷离的身体彻底烧干净。 她知道,殷离身为男主之一,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死,他身上必然有什么金蝉脱壳之类的法宝。 但是这不妨碍她给他添乱,没了这具身体,殷离至少会元气大伤。 火光映照着秦罗敷的脸,宛若地狱而来的修罗。 211在空间里装死,不敢说一句话。 还好,还好,是自己人。 如果姐姐像对待殷离那样对他,他得哭死。 秦罗敷看着傲雪剑上的血迹,眉头一皱。 她提着剑在溪流边蹲下,借助流动的水,将上面的血迹冲刷干净。 河流清澈见底,绿波荡漾间,波光潋滟,如同一面明镜。 急流击石,清脆悦耳。 秦罗敷踩在岸边的石头上,冰冷的溪水浸湿了她的指尖。 旁边有脚步声传来,秦罗敷一怔,寻声望去,目光与一双白色的眼眸相接。 在对视的一刹那,目光汇聚,一种微妙的共鸣被点燃。 没有声音,没有行动,心灵却在其中触动,化作一种无形的连结。 秦罗敷很快移开视线,神色恭谨,低低唤了一声,“师尊。” 太生疏了。 厌清澜宽大衣袍下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的目光细细掠过她憔悴的眉眼,在触及她略微红肿的唇时,顿了一下。 “殷离呢?” 秦罗敷神色自若,没有一丝隐瞒。 “死了。” 厌清澜有些迟疑:“……魔域王储身怀至宝,修炼的摄魂功法诡异,不会那么轻易殒命。” “我知道。”秦罗敷既然敢做,就不会有害怕这种东西。 “我能杀他第一次,自然就能杀他第二次。” 第64章 烦人 厌清澜回视她一眼,“我不会再让他伤害归仪的。” 秦罗敷愣了一下,却也没放在心上。“那就多谢师尊了。” 厌清澜斟酌几下,还是开口询问。“归仪身上可有伤?” 秦罗敷眨眨眼,“不是什么大伤,师尊不必担心。” 也许是知道了秦归仪以前对厌清澜的心思,秦罗敷现在与厌清澜相处,都显得格外拘谨。 厌清澜神识强大,不知何其敏锐,自然察觉到了秦罗敷的不自在。 这是连受了伤也不愿意跟他说了。 厌清澜胸口发闷,无情道功法冲撞着筋脉,让他的脸色都苍白起来。 他有些难受的抵住了额头。 “师尊你怎么了?”秦罗敷被他突变的神色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询问。 “无碍。”厌清澜摆摆手,很快将那股冲击压下去,恢复了神色。 宽大的衣袖下滑,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 手腕上缠绕着一根翠绿的茎蔓,上面还有一朵半开的青色莲花,宛如一颗碧绿的翡翠上镶嵌着一块青玉,交相辉映。 绿色是极其显白的颜色,如同一汪春水,将那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晶莹剔透,仿佛能掐出水来。 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绿相互碰撞,犹如两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秦罗敷的视线落在他莹白手腕上缠绕的几圈的青莲上。 “师尊怎么把小青莲带来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罗敷的视线,青莲花\/苞开始一点点绽\/放,欢快的一\/张\/一\/合。 厌清澜快速将袖子拉下,遮住了蠢蠢欲动的茎蔓。 “太烦人了,一直要跟来。” 清冷孤傲的神尊在说起这个的时候,眉眼之中积蓄的冰霜如镜子般破裂,一丝裂缝在其中蔓延开来。 有无奈,却没有不耐。 秦罗敷笑了一下,怪不得以青莲为尊号,厌清澜应当是极其爱护这些青莲的。 “不知裴钰现在如何?”秦罗敷回想离开时,裴钰严重的伤势,不免有些担心。 “他很好,现在应当在宗门里养伤,归仪不必担心。”厌清澜平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事实。 “那就好。”秦罗敷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师尊是如何处置执法阁余孽的?” “殷离在执法阁的势力已经被全部清除,执法阁这些年行事乖张,我已经责令废除那些严苛律令,那些参与过虐杀同门和藏污纳垢的弟子全按宗门法条惩处。” 秦罗敷也觉得这样的做法再好不过。 执法阁现如今是真正的大换血,没了里应外合的助力,魔域往后再想进攻天衍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师尊,我们可要即刻回宗门?” 厌清澜看着秦罗敷倦怠的眉眼,微微摇头,“你身上有伤,先休息几日再回宗门也不迟。” 听见厌清澜这么说了,秦罗敷也不好拒绝。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他自己好像也没打算要走。 厌清澜白色的眼睫轻轻颤动,宛若扑棱翅膀的蝴蝶。 “……这几日我同归仪一起,顺便指导一下归仪剑法。” 秦罗敷听到厌清澜要指导她剑法可就来兴趣了。 她眼馋那套无上归因剑法很久了,碍于面子一直没敢开口问。 厌清澜主动提出来可别怪她薅羊毛。 魔域第九洲,未央宫。 一座恢宏壮观的宫殿坐落在阴森的山脊上,周围被一片茂密的黑暗森林所环绕。 天空上笼罩着厚厚的乌云,地面湿润泥泞,这极夜之地透不进一丝阳光。 树枝在风中摇曳,恍若无数鬼魂摇晃,让人不敢轻易踏入。 冰冷的寒风刺骨,阴森的森林里一片死寂,只有乌鸦偶尔振动翅膀发出的扑棱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宫殿深处最高的荆棘王座上,红衣青年蓦然睁开双眼。 那双血色竖瞳不停收缩,涨红的脸上,似乎还留有余韵。 殷离伸手捂住胸口,大口喘息。心头那股悸动和疼痛似乎还未完全消失。 底下的乌鸦魔侍,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点眼色也没有。 “王储,您怎么就这样回来了,秦罗敷呢?” 殷离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怎么,孤的事轮得到你来置喙?” “不敢,不敢。”乌鸦魔侍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但是看着殷离身上削弱了大半的魔力,以及有些透明身子心里忍不住猜测。 难道王储身上受的伤是秦罗敷弄的,所以殿下才如此气急败坏? “咦~,被人类修士收拾,好惨啊。” 殷离突然看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乌鸦魔侍后知后觉。 糟了! 他…他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王储,王储我错了。”乌鸦魔侍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一步。 可没等他再后退一步,他的身子就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既然这么想死,孤今日就成全你。”殷离阴恻恻开口。 他被秦罗敷捅了一剑,心里怨气本来就大,虽不舍得动秦罗敷,但是动这个嘴贱的死乌鸦可不会心软。 “不不不,王储,我有事,我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需要禀报给您听。”乌鸦魔侍泪流满面,连连摆手。 “快说。” “灵族这些年因为天灾,损失惨重,需要大量修复晶石,魔主这些日子与灵族灵主来往密切,不出意外的话,灵族少主过些时日会抵达魔域商谈合作,其他王储都在观望这件事情。” 修复晶石是魔域特产,不仅能修复破坏的建筑阵法,还能治疗一些常见的病痛伤口。 魔域被封印这么多年,还能屹立不倒,修复晶石功不可没。 “灵族不是一直都是个死老头,什么时候有了个少主?”殷离的长腿交叠在一起,修长的手指抵着下颌。 “这个……属下也不是很懂,只知道他是灵族前不久寻回的,实力很强,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殷离目露深思,灵族内部派系斗争激烈,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坐上少主之位,肯定十分不简单。 “不管他,来了魔域管他是人是鬼,到时候自见分晓。” “你派个人去给孤好好盯着秦罗敷。”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殷离的心都在颤动,如果不是他现在身受重伤,何至于让这群废物去盯。 “啊?”乌鸦魔侍愣了一下,脑袋瓜转不过来。“可是我们在天衍宗的暗哨已经被厌清澜拔除了。” 殷离脑袋隐隐作痛,他迟早会被这群愚蠢的东西气死。 “不是还有一个路濯吗,让他去。” 第65章 明月和大宝剑 秦罗敷跟在厌清澜身后,看着他在一个个小摊前停下观察,打量。 高高在上的谪仙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人界的东西一样,对这些精巧细致的玩意儿,新奇又迷惑。 虽然好奇,但面上的情绪波动不大,只是在看到不理解的东西时,瞳孔微微放大。 “归仪,你觉得这个好看吗?”他突然转过身,看着秦罗敷,那双淡漠的白色眼眸充满了求知欲。 秦罗敷看了一眼他询问的东西。“好看。” 是一个红色的同心结,混着金线,底下垂坠着圆润的玉珠。 兴许是厌清澜太好看了,那个卖同心结的妇人一直在向他推销。 连什么永结同心,恩爱两不疑都出来了。 秦罗敷眼睁睁的看着厌清澜掏钱买了一个,在一边没敢讲话。 211目瞪口呆,“姐姐,厌清澜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含义啊?” “我怎么知道。”秦罗敷也说不好,“可能只是觉得好看吧。” 还有同心结不是应该买两个吗?买一个是个什么事啊? 厌清澜继续往前逛,秦罗敷只能默默跟着他。 在路过一个糖画摊的时候,厌清澜又停了下来。 “归仪,这个是什么?” “是糖画,一种用糖做成的画。” “公子,想要什么,我这里什么都可以画。”老板笑呵呵的询问。 “师尊应该是要莲花吧?”秦罗敷凑过来,大胆猜测一下。 “不要他。”厌清澜想也不想直接否定。 闻言,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青莲,愤恨地咬了他一口。 被厌清澜反手掐住的命脉后,顿时又变得蔫巴巴。 秦罗敷愣了一下,“那师尊要什么啊?” 美人如月,秀外慧中,清雅娴静,犹如独步世间的一轮明月,引人心醉神迷。 厌清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我要明月。” 如果不是他们离得近,险些听不见。 可真是高尚有情调。 秦罗敷点点头,对着老板,声音正经又冷清。 “那我要一个大宝剑。” 211:“……” 他就不该奢望姐姐会有开窍的那一天。 厌清澜看着秦罗敷认真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什么都不懂也好,这样就不会因为别人的情谊坐立难安。 老板用小汤勺舀起熔化了的糖汁,在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画出月牙和宝剑的形状。 “两位客人,已经好了。” 秦罗敷拿到了心仪的大宝剑,眉宇间都洋溢着喜悦。 厌清澜将明月凑近唇边,含了一口。 甜蜜的滋味在在口腔中弥漫,香味浓郁,甜而不腻。 厌清澜有些怔忪,自加冠以来,他便很少用过这些凡间的吃食。 再次品尝,竟只觉得恍如隔世。 秦罗敷没有厌清澜那么多感想,看着他似乎厌倦了,就提议找个客栈住下。 厌清澜对于秦罗敷的要求,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点点头就让她自行安排。 由于是厌清澜出钱,秦罗敷自然要给他定最好的房间。 两人就这样在城内最大的客栈住下。 客栈里唯一一个院落,坐落在湖面上,长长的水上连廊通向岸边。 雨后的庭院,如同一幅水墨画,充满着雅致与诗意。 墨青色的墙角,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上面还点缀着几朵洁白的小花。 厌清澜说要指导她剑法,是真的一丝不苟。 在院落外面的空地上,秦罗敷挥舞着傲雪剑,凌厉的剑锋所指之处,风声鹤唳。 如水般流畅的剑法,配合着霜白的傲雪,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剑挥动的越来越快,如同一道闪电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嘶嘶声响。 每一次剑尖的抖动,都带着凛冽的剑气,仿佛能割裂空气。 剑即我,我即剑,剑之所至心之所往。 秦罗敷对于剑术一道,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女子剑法快速而犀利,柔而不弱,每一个动作都坚韧有力,充分展现着女性的力量与魅力。 厌清澜负手而立,看着眼前之人坚毅自信的神情,失神了一瞬。 秦罗敷缓缓收剑,朝他微微颔首。 厌清澜很快反应过来,“归仪的剑法是自创的?” 秦罗敷点点头,她这三年都是211辅助,靠自己摸索出来的,哪里有什么人教她真正的剑法。 “很好。”厌清澜一点也不吝啬夸赞。 “这一套剑法精妙,十分适合归仪,无需任何改动。” 能获得厌清澜这么高的评价,秦罗敷也很高兴。 “那师尊可以教我太上归因剑法吗,我很喜欢那种冰属性的剑法。”秦罗敷看向厌清澜,眼里带着期待。 厌清澜顿了顿,略显紧张的向她解释。“太上归因是厌家绝学,只传内,不传外。” 秦罗敷不免有些失望,“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我可以教归仪另一套与太上归因相媲美的剑法,归仪可需要学?” “当然。”秦罗敷想也不想直接答应。 她是第一次见厌清澜拔剑。 只见清冷高傲的神尊右手向后一握,周遭的一切开始急剧向他手心汇聚。 不过眨眼之间,虚空化刃,冷意透骨。 霜意霎时将整个院落覆盖,犹如深冬之雪落万家。 冰雪棱棱之人的佩剑,却不似料想那样通体雪白,而是暗沉幽冷。 一股冷峻的气势从剑身上散发出来,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剑法如龙,气势磅礴,一举一动间锋芒毕露。 好强! 秦罗敷已经把傲雪收回去,全神贯注的盯着厌清澜的动作,生怕错过什么。 她在不停汲取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周身的真气开始不停地环绕,聚集、膨胀。 秦罗敷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突破,立即盘腿而坐。 她闭上眼睛,感受真气在体内流动。 意识沉入到一个无尽的虚无中,身体像是被无尽的狂风卷起,又像是在巨浪中沉浮。 这是煎熬,也是契机。 在痛苦与意志的不断磨合中,她终于挣脱了束缚,进入全新的境界。 她的五感开始变得格外敏锐,周围环境中的所有声音,无论是草丛中的轻微动静,还是远处动物的呼吸声,都无法逃过她的听觉。 她甚至能依稀嗅闻出那些曾经来过这个院落的人的气息以及一股似有若无的莲花香。 那香味如甘甜清泉,冷冽勾人。 秦罗敷睁开双眼,就看到厌清澜那双低垂轻颤的白色眼眸。 “恭喜归仪,连跨两境进入分神。” 秦罗敷对他回以微笑。 “你现在境界未稳,先回房间修炼巩固,剑法一事改日再说。” “好。” *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洞虚、大乘、渡劫、飞升】 第66章 出水芙蓉 秦罗敷修炼到夜半夜三更,才把那些因升境而浮躁的真气压制下来。 明月高悬,柔和的月光从大开的窗户倾泄进来。 有什么声音从从窗户那里传出来,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时而轻时而重。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傲雪已经出现在掌心之中。 秦罗敷走到窗边,就看到缠绕在木栓上的那一截带着青莲花苞的茎蔓。 它的花骨朵儿被冷风吹得直打颤,有几瓣都被吹掉了。 眼看着它低垂着脑袋还要继续敲窗户,秦罗敷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它的花骨朵儿。 “别敲了,吵死了。” 被这么一点,小青莲身子忍不住摇摇欲坠,它抱住木栓才好不容易稳住身体。 它抬头看着秦罗敷,花瓣开始一瓣瓣打开,隐约可见里面嫩黄色的花蕊。 秦罗敷顿了一下,一点也不领情。“你不在师尊那里好好待着,大半夜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小青莲抱着她的手指,花骨朵一直蹭着,茎蔓一直胡乱摆动,咿咿呀呀像是在说什么。 秦罗敷当然听不懂它想要表达什么,捏着它的花苞将它整个从手指上撕扯下来,放到窗台上。 “我送你回师尊那里。” 小青莲猛地摇头,花瓣又掉了几瓣。 秦罗敷可不会惯着它,伸手就要将它提起来。 小青莲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就从窗户外沿掉了下去。 轻微的落水声响起,小青莲一头扎进了湖水之中。 秦罗敷扒在窗户边,看着它掉进水里,吓了一跳,连忙从窗边一跃而下。 月光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秦罗敷蹲在岸边,往它落水的地方伸手去捞。 捞了几下,除了收获一手的水草,什么也没捞到。 像死了一样,也不见它浮起来。 秦罗敷蹙着眉头,打算投身入湖去找。 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仿佛是被微风吹皱了一般。大朵大朵的青色莲花开始在湖面上绽放。 秦罗敷面前的湖水开始急剧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她游过来。 哗啦—— 湖面破开,水声大作。 一张芙蓉玉面猛然出现在她眼前。 桃花上颊,荷香绕腕。 那张脸美丽得让人窒息,肌肤如羊脂白玉般光滑细腻,眉眼如画,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水珠一点点从他精致的面庞滑落,眼睑下一点红痣娇艳欲滴。 清澈的湖水映出他雪白的肌肤,如同珍珠般晶莹剔透,那完美的身形在水中若隐若现。 芙蓉出水映玉颜,雾气缭绕似仙凡。罗裳轻解,弱不胜衣。 他们凑得很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秦罗敷的头猛地往后仰。 青年扶岸出水,乌黑的秀发被他随意拨弄到一边。 “你是谁?”秦罗敷看着那张与厌清澜有七分相似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 厌清淮在她身边站定,笑盈盈的看着她。 “秦罗敷,我是小青莲,厌清澜的弟弟,厌清淮。” “可是,你是妖,我师尊是人。”秦罗敷毫不留情的把问题甩出来。 厌清淮噎了一下,水润的红唇抿起来。“秦罗敷不喜欢妖吗?”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可他偏生没有一点在意。 秦罗敷不敢把目光往他那边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烦人啊。” 厌清淮伸手去牵她的手,“这个得让兄长来解释,这么晚了,我们还是不要惊动他了。” 秦罗敷眉头一皱,声音微凉,呵斥。“放开我的手。” 他压低声音,脸都白了。“好好好,我放开就是了,别那么大声,会被兄长听到的。” 厌清淮说着就要松开手,却不想一道清棱棱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到厌清澜站在二楼扶手边,看着他们。 男子身姿修长,犹如青松般挺拔,一股清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双洁白如雪的眸子此时晦暗不明,隐约透露出一股不悦的信号。 秦罗敷将手从厌清淮掌心抽出,对着厌清澜轻声唤道。“师尊。” 厌清澜的视线在她身上停滞一秒便略过,他盯着浑身衣衫不整还湿漉漉的厌清淮,头脑一抽抽的疼。 “厌清淮,还不快把你的衣服收拾好。” 厌清淮撇撇嘴,但还是听话把衣服穿好。 意念一动,身上的衣服就变得干干净净的。 “归仪,你们两个上来。”厌清澜对着他们淡淡开口,说完就转身进入了房间。 秦罗敷抬脚跟上去,厌清淮跟在她身后。 房间之中格外静谧,厌清澜端坐在桌案前,没有看他们一眼。 秦罗敷在他对面坐下,厌清淮紧挨着她坐下。 厌清澜的眉头一皱,但没有多说什么。 “归仪,清淮确实是我的双生弟弟。”厌清澜斟酌一下,才缓缓开口。 “但他也确实是妖。” “此间因果无数,横跨数百年光阴,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于清淮是无法挣脱的枷锁,亦是天道对我的惩罚,天机不可泄露,若是有缘归仪自有机会知晓。” 厌清澜声音平缓,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秦罗敷听到天机不可泄露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 能让厌清澜受制的东西,不是她一个小分神可以接触的。 “但是清淮本性不坏,你不必害怕他。” 秦罗敷点点头,看了旁边的厌清淮一眼,正好对上他亮晶晶的视线,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兄长说得对,我是永远都不会伤害秦罗敷的,所以不要怕我。” 厌清淮包裹住秦罗敷放在桌子上的手,一脸认真。 秦罗敷啪的打在他的手背上,眼神带着警告,“少动手动脚。” 厌清淮嘶了一声,手背都是通红通红的,“秦罗敷可真是凶死了。” 他又抬头朝厌清澜意味不明的一笑,“兄长,你说是不是?” 厌清澜沉默不言,低垂着眸没有理会他。但掩在衣袖底下的手背却出现了和厌清淮一模一样的红痕。 他们不仅是双生子,还……共感。 第67章 第一个副本 秦罗敷从厌清澜的房间出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期间厌清淮一直想跟着她回去,但都被秦罗敷严词拒绝了。 那小子黏人的很,要不是有厌清澜挡着,他都要跟着秦罗敷走到房间。 她平躺在床上,心思才安定下来。 意念一动,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去闯玄机阁了。 她现在正好升到了分神,刚好符合第二层的入门条件,可以去第二层看看。 秦罗敷心里想着,立即拿出玄机阁密匙,眼一闭就睡过去。 意识沉浸在黑暗之中,周围有水滴声响起,嘀嗒嘀嗒。 腐臭的味道,呛鼻至极。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噬咬她的手臂。 秦罗敷猛地睁开双眼,一巴掌将手腕边的黑老鼠拍晕,一双黑眸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个阴暗的柴房,墙角长满了青苔,充斥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 铁链和破旧的门锁被风吹动,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尖锐又让人恐惧。 狭窄的窗户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满是灰尘的地板。 秦罗敷发现她躺在干草堆上,手脚上都被锁链锁了起来,伴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嘈杂声。 她这是被人关起来了。 秦罗敷运起真气想要震碎铁链,但是很快就发现无法使用真气。 她又在心里唤了几声211,不出所料,得不到任何回应。 第二层不允许使用任何修为法力,她在这里是一个普通人。 秦罗敷认真思考着目前的状况,无意间就与埋在干草堆里的一个女子对上视线。 那女子脸色苍白,眉宇间挂着疲惫和憔悴,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厚厚的干草盖在身上,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藏了人。 秦罗敷愣了一下,慢慢靠近她。“你还好吗?”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秦罗敷眨眨眼睛,看出来她很累,没有心思回话,也就没再问话。 柴房里顿时安静下来,秦罗敷一直在琢磨怎么挣开这些锁链。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 那女子瞪大眼睛看着外面的景色,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开始传来一阵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悉悉索索,犹如催命符一样,那女子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瑟缩着躲入干草深处。 一个老妇人推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两碗稀饭。 老人皮肤干瘪,眼窝深陷,身穿厚重的麻布衣,脊背佝偻,行走缓慢,犹如一棵行将就木的老树。 走一步喘两声,让人光是看着就揪心。 她将那两个碗放在地上,浑浊的双眼扫过干草堆里的女子,在划过秦罗敷的时候顿了顿。 “吃饭了。” 那声音像破旧的风箱,沙哑难听。 说完她便不再说话,拖着身子走向门口。 啪嗒一声,房门被重新落下锁。 秦罗敷看向那两碗饭,想去看看有没有问题,还没伸出手就被女子呵斥了一声。 “别吃!” 女子突然出声打断,声音尖锐,却带着不可抑制的颤音。 秦罗敷看向她,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里面有药,吃了就会昏迷,半夜就会被抬去那群恶魔那里,一直到你怀上孩子为止。” 秦罗敷吓了一跳,手瞬间就收了回来。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座逃不出的炼狱。”女子神色绝望,咬牙切齿。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了。 秦罗敷很听话,没有再去碰那两碗饭。 两人一直相顾无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撬锁的声音。 声音很细微,伴随浓重的喘息声,在静谧的空间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秦罗敷原本就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假寐。 睁开双眼又看到了那女子惊惧的双眼。 许是一直撬不开,在门外那人开始不停的冲撞击着木门,砰砰砰的很是吓人。 “出来,出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女子浑身发抖,死死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秦罗敷沉默了一瞬,就朝着两扇木门中间的缝隙看过去。 透过那道隐隐约约的缝隙,依稀可见那人青筋暴起的手臂。 突然,外面安静了下来。 一双三白眼猛然出现在缝隙之中,死死盯着她。 目光诡异,血丝密布。 秦罗敷想也不想,直接捻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朝那双眼睛掷过去。 那人吃痛的捂着眼睛,大叫一声,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走。 周围开始有火光和人声靠近,那人呸了一声,直接仓皇逃走了。 秦罗敷立即对一边的女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她点了点头,才回到了干草堆边,装作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木门被人猛地推开,一大群男人举着火把走进来。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透过火光,审视的看着她们,那双鹰隼一样的眼锐利又阴沉。 旁边也都是一些光着膀子的男人,他们炽热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恨不得扑上来。 “芸娘,你到现在还想不通吗?”一个年轻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角落里的女子,一脸不耐烦。 “只要你答应留下来,为这个村子抚育后代,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畜牲!”女子愤恨的看着他,恨不得啖其血肉。“我死也不会给你们这群烂人生孩子!” 芸娘大张着手臂,想要扑上去掐他的脖子,锁链被她激烈的动作扯得哗啦作响。 那个年轻男人被吓得后退几步,但还是不甘示弱。“不知好歹的贱人,迟早弄死你。” “好了,张三,可别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为首的中年男人开口,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冰冷刺骨。 他看着秦罗敷,目光十分阴沉骇人。“你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秦罗敷脸色苍白,瑟缩着不敢看他。“刚刚有一个穿着褐色短褂的人,在外面一直踢门,我和芸娘都被吓到了。” “村长,肯定是隔壁村的老赖皮,他一定是听说了我们前些天掳到了两个女人,特意来跟咱作对的。” 那个被唤做村长的中年男人目光阴鸷,“丑婆呢,不是让她看着的吗,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今天下午还看到她在磨坊边干活。”旁边立即有人回答。 村长脸色都黑了,但还是强忍着怒火,对秦罗敷二人说。 “再过三天就是祭祀之日,我劝你们想清楚,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留几个人下来看着她们。” 第68章 逃出大山 那群人走后,柴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秦罗敷的视线落在芸娘身上,尽量维持着一个不让人讨厌的距离。 “你现在能告诉我关于这里的事情了吗?” 芸娘低垂着眼,没有看向她,但还是颤抖着唇开口。 “这里不知是深山的哪里,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子,有很多找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张三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是他把我骗过来。” 秦罗敷大致可以猜到事情的起因经过,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 “逃不出去的。” 还没等她开口,芸娘就像预知了她的问题一样,毫不犹豫的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这里山高地险,村民愚昧,买卖妇女已经成为一种共识,甚至还不及逃去这个村子,就会被那些村民追回来。” 芸娘的语气绝望,神情呆滞,没有一点生气。 “不逃,难道就要这样认命吗?”秦罗敷不懂她的悲观,她永远不会让自己处在一个低迷的情绪中,这样会影响她的判断。 “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是我想做的,就没有什么是实现不了的。” 芸娘冷嗤一声,却没有反驳。她抱住膝盖,将头埋入其中。 没有用的,她已经尝试过太多太多次了。 每次换来的不是暴打一顿,就是关在黑漆漆的暗室遭受非人的凌辱。 芸娘沉默着,没有任何想要攀谈的欲望,索性秦罗敷也熟悉了她这副模样,也不在意。 秦罗敷靠着墙壁,思考着怎么度过这一困境。 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开身上的锁链,被这些铁链锁着,她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干扰。 还有那个村长说的,三日后的祭祀之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是个什么祭祀法,她统统都不知道。 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说不出的压抑窒息。 无论是芸娘麻木的态度,还是那些村民赤裸的目光,都给她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也许是因为老赖皮的事情,那些村民对她们的看管越发严密。 不仅有人轮流值班看守,窗户上还钉上了厚厚的木板,连最后一丝阳光也被隔绝掉。 她们被关在这里,没有任何时间概念,每次都是丑婆端着饭菜进来,才恍惚察觉又过半天。 这一天,丑婆一如既往的端了两碗稀饭进来。 两个破瓷碗里盛着一点饭和几片菜叶子,一点油水都没有。 也许是害怕她们吃了肉,有了力气逃跑。所以送来的吃食只是为了让她们不至于饿死。 丑婆佝偻着背,放下饭菜后就打算离开。 秦罗敷突然出声,喊了一句。“婆婆。” 丑婆顿了顿,缓慢的转过身,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似乎在询问她有什么事情。 那双眼睛久久都不眨动,让人看着格外诡异。 秦罗敷对她友好一笑,“婆婆,你们这里有防治毒虫鼠蚁的药吗?” 闻言,丑婆那双眼睛才眨动一下,但语气十分冰冷。“你要这些干什么?” 秦罗敷立即将手臂上的衣袖拉起来,“你看,我前天被一只老鼠咬伤了,可疼了,一直都不见好。” 女子白皙的手臂上,一个溃烂的伤口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丑婆皱了皱眉,虽然在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显得不是很明显。 她没有说话,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到了轮守人那边。 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那几个男人一直频频望过来。 一个男人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命令,突然大步流星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伤口在哪里,我看看。” 秦罗敷再次将衣袖拉起来,溃烂的伤口边缘不停的冒出脓水,还有向周边扩散的趋势。 那个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秦罗敷不忘继续点火,“我这伤口一直都不好,你说不会有鼠疫吧,天啊,我不会死吧?” “少胡说八道。”那男人也被吓了一跳,立马后退几步远。 秦罗敷上去几步,声音都在颤抖。“而且,我这几天身上都好痒好痒,不会真的得了鼠疫吧,好害怕啊!” 她一边说一边往身上抓挠,一副丧尸病变的样子。 “站住,别再过来了!” 那男人吓得够呛,脸色已经可以惧怕来形容了,看着秦罗敷还要靠近,踉跄了好几步。 秦罗敷立即停了下来,看着他慌不择路的回到那几个男人那里,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比起欲望来,自己的命还是更重要一些。 那几个男人言辞激烈,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过了很久,丑婆才拿着一包用黢黑纸包裹着的东西回来。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秦罗敷身上,看到她惴惴不安,担惊受怕的样子,才移开视线。 丑婆这才开始打开那包东西,将白色的粉末倒在柴房的角角落落里。 在此之间,柴房里的三人都不说话,十分安静。 丑婆弄完之后,就离开了,房门重新被锁上。 芸娘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什么,秦罗敷膝盖上的手指,立即指了指门外。 看着落在地上鬼鬼祟祟的影子,芸娘顿时息声,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现。 秦罗敷靠在墙上,时不时往身上挠一下,一副痒得不得了的样子。 许久之后,那道影子才离开。 秦罗敷立即停止挠痒的动作,芸娘原本禁闭的双眼也猛地睁开。 她看着秦罗敷一点一点的将那些粉末收集起来,立即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这些毒虫鼠蚁的药一旦误食,药效堪比砒霜。 她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慧。 芸娘看着她,第一次看到了希望。“这样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秦罗敷也不反驳,而是紧盯着她的眼睛,坚定自信。 “我肯定能将你带出去的。” 她们这些天一直都待在这里,她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被芸娘看在眼里,如果芸娘不信任她或者是选择背刺的话,这件事情都不会那么顺利完成。 芸娘沉默了一瞬,没有应话,她似乎又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秦罗敷也没想过芸娘会那么轻易相信她,继续去收集地上那些粉末。 她手臂上的伤虽然是被老鼠咬的,却没有那么严重,现在这个模样完完全全是她用手抓出来的。 这样做不仅能获得这些药粉,一定程度上也遏制了那些村民的骚扰。 毕竟,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要来占点便宜。 第69章 祭祀之日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队村民就开始闯入柴房之中,将她们的锁链打开。 秦罗敷没有动作,任由着他们将拉扯着离开这里。 眼看着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多人,秦罗敷才有些忐忑不安的发问。“大哥,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少说废话,到了就知道了。” “你们今天晚上可是要享齐人之福的。”旁边有个男人插话,笑得意味深长。 秦罗敷低垂着头,没再说话,心里却觉得恶心至极。 没猜错的话,今日应该就是那什么祭祀之日了。 看样子还是这个村子全部男人的狂欢,而她和芸娘无疑就是他们泄愤的对象。 秦罗敷二人便被那些村民推搡着走进一间氲氲着雾气的耳房。 她们身上的锁链虽然被打开了,但手上却还紧紧缠绕着手指大的麻绳。 那些村民将她们推到这里,就开始和站在门口的一个中年妇女攀谈。 “村长夫人,人我们已经带过来了,今晚的祭祀还要麻烦您给她们二人指导指导。” “我们到时候可不想用强的,哈哈哈。” “大家伙就放心好了,我王婆办事,从来不会出错,保管今晚给大家伙儿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那个村长夫人拍拍胸口保证,芸娘的脸色十分惨白,她几乎下意识就看向秦罗敷。 秦罗敷对她摇了摇头,示意时机未到。 打发完那群男人,村长夫人挑起帘子走了进来。 她审视的目光落在她们二人身上,将她们全身上下扫了个遍,满意的点点头。 “你们是我这些年来见过颜色最好的了,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十分漂亮。” 芸娘咬着唇,指尖死死扣住掌心。 “里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衣服,赶紧进去梳洗干净,好好打扮一番 。” 秦罗敷进去看了一眼,是两个用布帘隔出来的浴桶,里面放着铜镜的小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胭脂水粉。 芸娘冷着一张脸,没有动作。 村长夫人一看芸娘不情不愿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点去,要是耽误了吉时可有你好受的。” “同为女人,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把我们推向火坑呢?”芸娘看过来的视线不解又厌恶。 村长夫人挑了挑眉,“这怎么算是把你们推向火坑呢,我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啊。” “我们做女人的嫁谁不是嫁,给谁生孩子不是生,没有必要寻死觅活的,我们这个地虽然穷了一点,但是男人可都是精壮的汉子,只要乖乖听话,一定会好好疼惜你们的。” 秦罗敷嘴角抽搐几下,不置可否。 “一旦你们生下了孩子,就是村里的大功臣,到时候就可以在村子里自由走动了。” 真是离谱的洗脑话术,她不会觉得她们村里的男人是什么抢手货吧? “你这么爱生,你怎么不去生?”芸娘瞪着她,神情有多厌恶就有多厌恶。 “这么缺女人,那群男人应该也不会介意你年老色衰吧?” 村长夫人愣了一下,脸都绿了。 “小丫头片子,反了你了。”说着就要抬手去扇人巴掌。 秦罗敷一脚将地上的木棍踢到她脚下,怒火中烧的村长夫人一时不察,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喂。” 村长夫人眼冒金星,扶着腰坐在地上直叫唤。 秦罗敷一脸担忧,却站着不动。“你没事吧?” 村长夫人只觉得丢脸丢大发了,看清是什么东西绊倒的后,气得咬牙切齿。 她一脚踩上去,想要将木棍踩断,可谁想到木棍太韧,没被踩断反而弹起来,迎面给了她一耳光。 村长夫人来不及反应,被这么一痛击,屁股一下子就坐在了烧热水的茶壶上,疼得哇哇大叫。 秦罗敷忍俊不禁,村长夫人哆嗦着身子站起来,一手指着秦罗敷又指了指芸娘,两眼一翻,就栽倒在地,神志不清了。 秦罗敷连忙就着燃烧的火焰将绳子烧断,芸娘按照着做。 “秦罗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罗敷一把拽住村长夫人的脚,将她放入浴桶里,还在她头上盖了一件衣服。 门外还有几个村民守着,秦罗敷没有把握悄无声息的将芸娘带出去。 “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芸娘点点头,瞬间明白了秦罗敷的意图。 房间里的通风口是在房顶上的,勉强能通过一个人。 秦罗敷踩在柜子上,瞄准洞口,身姿十分矫健,一下子就钻了出去。 她直接从房顶的背面跳下来,循着人声密集的方向走去。 秦罗敷很快找到了那些村民聚集的地方。 中间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棚子,垂坠着红色的丝绦。 那些男性村民都穿上了新衣服,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秦罗敷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不远处堆放着的酒坛。 旁边还有一个醉醺醺的酒鬼,闭着眼睛,瘫坐在地上。 见没有人路过,秦罗敷一下子窜到了那边,抬手就将粉末抖了进去。 眼看着那醉酒的人迷迷糊糊的伸手过来,秦罗敷直接一个手刀将人拍晕。 做完这一切,秦罗敷按照原路返回。 芸娘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木棍,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动静,提心吊胆。 头顶的通风口突然传来敲打声,芸娘抬头,就看到了秦罗敷向她伸出手。 “上来。” 芸娘连忙想要丢掉手里的棍子。 秦罗敷看见了她的动作,叹了口气。“别丢,可以当做武器,待会儿应该会用上。” 芸娘重新攥紧了棍子,踩在柜子上,被秦罗敷拉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守着的人也发现了不对。 他们推开房门,一下子就把浴桶里昏迷的村长夫人提了起来。 “快快,快去通知村长,她们跑了。” 村长阴沉着一张脸,狠狠甩了村长夫人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村长夫人捂着脸,不敢说话。 “村长,大事不好了,外面有十几个弟兄中毒死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用去猜都知道是谁做的了。 村长面色恐怖,“抄家伙,随我将那两个贱人带回来。” 她们沿着人少的地方一直走,周围都是茂密的灌木丛和杂草。 秦罗敷拿着棍子在前面敲敲打打,芸娘攥紧了她的袖子。 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秦罗敷停了下来。 芸娘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她后背上。 “怎么了?”芸娘捂着发疼的额头询问。 秦罗敷没有回话,而是侧开身子,让她看清前面的人。 只见前方的磨坊边,丑婆拄着拐杖,定定站在那,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们。 也许是那些村民终于察觉了不对,村子里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有火光不停的往这边靠近。 芸娘心里咯噔一下,眼眶都红了。 就在秦罗敷以为丑婆会大喊吸引那些村民的注意的时候。 丑婆动了动拐杖,冷冷的扫过她们。“往那边走。” 秦罗敷顿了一下,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丑婆那双眼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秦罗敷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心悸。 “多谢。”秦罗敷拉着芸娘朝她指的那条路走去。 帮你,亦是在帮过去的我。 丑婆看着她们离开,才低低应了一声。“不用客气。” 那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如果秦罗敷在的话势必会觉得十分熟悉。 第70章 就是喜欢她 村长带着一群村民追到磨坊边,目光幽深的盯着在一边干活的丑婆。 “你有没有看见那两个逃跑的女人?” 丑婆摇了摇头,村长不相信。 “这里是下山的唯一通道,她们势必会经过这里。” “也许是往别的地方去了吧!”丑婆并没有因此动摇过半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村长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一个黑衣村民使了个眼色。 村民微不可察的点头后,村长才大手一挥。“其他人跟我继续搜。” 丑婆看着朝她越来越近的黑衣村民,冷静又漠然。 黑衣村民攥紧了手中的铁锹,脸上带着狞笑,猛地向丑婆头上挥过去。 丑婆站在原地,手里的拐杖动了一下。 眼前的黑衣村民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黑衣村民瞪大眼睛,惊惧的看着眼前之人不断变化的脸。 像蜕皮一样,皱纹慢慢被拉平,丑婆的脸开始一点点变年轻。 肤白貌美,乌鬂香风,俨然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但前提是不与那位逃跑的芸娘十分相像的话。 “你……你到底是谁?” 丑婆将食指抵住唇瓣 ,声音温和又悲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善恶到头终有报,凡事不可妄言。” 还没等村民搞懂,眨眼之间,胸口便被一只手穿透。 鲜血迸溅,淋漓不尽。 那疑惑也成为了不解之谜。 丑婆看了一眼隐在树丛之中的山村,意念一动,熊熊的火焰便蔓延开来。 火光映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无数的哀嚎声响起。 滚烫的、炙热的、怨恨的,都会随风而去。 这一切都将结束,所有的罪恶都将葬身火海之中。 秦罗敷拉着芸娘的手,芸娘似有所感,往村子那边看了一眼。 “别发呆。” 秦罗敷看她心不在焉,连路都走不好,要不是她牵着,早就掉沟里去了。 芸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专心跟着秦罗敷的步伐。 “秦罗敷,我们真的会逃出这里吗?” “当然。” 秦罗敷头也不回,走了这么久的路,脚都在隐隐作痛。 这个鬼地方真的十分难走。 山连山,连绵不绝。山峰高耸入云,峻岭叠嶂,险峻无比。 不知走了多久,黎明的曙光从东方升起。 隐约能听到远方小镇传来的喧哗声。 “你看,我们走出来了!”秦罗敷笑着回头。 没想到芸娘突然抱了上来,她埋首在秦罗敷的颈侧,低声说:“秦罗敷,谢谢你。” 秦罗敷愣了一下,手里不知道被塞入了什么,还不等她看清楚,眼前一亮,整个灵魂都被抽离出来。 厌清淮坐在床边,微微前倾着身子,右手支起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厌清澜则站在窗前,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 突然,床上的人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引起了厌清淮和厌清澜的注意,他们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床上那个人身上。 秦罗敷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版的脸。 青年眉眼带笑,嗓音清亮。“秦罗敷,你可算是醒了。” 秦罗敷坐起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她的房间吧。 “清淮方才来叫你,一直没见你回应,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将我找过来了。”厌清澜淡淡解释,一点也没有揭自己弟弟短处的不好意思。 厌清淮咬着唇,眼尾依稀泛着红晕,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秦罗敷细细掠过他精致的眉眼,顿了一下,厌清淮大约是哭过,鼻头还是通红的。 “你找我是我有什么事吗?” “想要秦罗敷和我聊天,兄长太冷漠了,都不理我,而且除了兄长我就只认识秦罗敷了。”厌清淮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还有些委屈。 秦罗敷单手抵着额头,无奈极了。“我现在头很痛。” 刚刚被玄机阁弹出来,她的脑袋还在一抽一抽的痛,实在没有心思去做别的。 “那我可以帮秦罗敷按一按。”厌清淮下意识就要伸出手。 “不用。”秦罗敷感觉头更痛了,“我自己来就好。” 以前小青莲的形态,秦罗敷和他亲近并不会有什么怪异的感觉,但现在他是人类成年男性的形象,秦罗敷怎么都觉得尴尬。 厌清淮自然感受到了秦罗敷的抗拒。也知道她现在还无法接受他的亲近。 他稍稍坐直了身子,嘴角重新挂上了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秦罗敷现在先好好休息,我和兄长就不打扰你了。” 闻言,厌清澜稍稍抬眼看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厌清淮拉着厌清澜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确定秦罗敷看不到后,厌清淮脸上温和乖巧的神情才消失不见。 “兄长,秦罗敷对我们可真冷漠啊!” 厌清澜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冷漠的点出问题。“有点分寸感,才不至于被人讨厌。” 厌清淮双手抱臂,不满:“像兄长这般守礼的话,什么时候才可以得到秦罗敷的喜欢啊?” 厌清澜没有回话,厌清淮可没有一点止住话题的想法。 “秦罗敷身边还有一个相处了那么久的裴钰,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厌清淮有些泄气地说。 “什么轮不轮的。”厌清澜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严厉:“归仪她心思不在此,你不要总是那么不知廉耻勾引人家。” 厌清淮被噎了一下,脸都气红了,反驳道:“好好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明明兄长也喜欢秦罗敷,为什么还要阻止我?”厌清淮不明白,在他的认知里,喜欢就要去追求,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 “归仪的心思都在修道上,不顾及她的感受是会被讨厌的。”厌清澜无奈解释道。 厌清淮才不想听这种话,直接打断道:“我不管,我就是喜欢秦罗敷,我就是想和她亲近,兄长你少管我。”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厌清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几百年过去还是这个样子。 同一时间,玄机阁第九层。 男子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眼神迷离,仿佛沉浸在梦境之中。他的眼睑低垂,宛如被一层薄纱所覆盖,透露出一种神秘而迷人的气息。 苍白的手轻轻搭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杆藏青色的烟枪,烟雾缭绕间,显得格外迷离。 一袭黑色长袍在榻上铺展开,如墨般深沉,却又透着丝丝诡异。 腰间系着一条艳红色的腰封,鲜艳夺目,如同燃烧的火焰。 腰封上垂坠着同色的流苏,随着微风轻拂,摇曳生姿,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他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他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如烟似雾的烟雾弥漫在空中,将他的面容遮掩得若隐若现,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阁主。”芸娘微微施礼。 “芸娘,你可见到了秦罗敷?” “见到了,是个很温柔又很有能力的女子。”芸娘顿了顿,毫不吝啬夸赞。 玄机阁主惊讶了一瞬,“能得到芸娘如此高的评价,看来她必然十分出色。”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更适合成神。” 玄机阁主神情莫测,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你这样说,我倒是想尽快与她见面了。” 第71章 好疼啊 秦罗敷摆弄着芸娘塞给她的一个泛着蓝色光晕的珠子,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211,这是什么?” “沧海明珠,可创设幻境,开辟领域,所有被拉入幻境之中的人,实力都会受到限制。” 秦罗敷顿了一下,突然就想到她进入玄机阁第二层的时候实力被压制,应该就是因为这个珠子的缘故。 既然芸娘将沧海明珠给了她,她必然会好好珍惜的。 “姐姐。”211突然唤了一声,语气还有些委屈。 “怎么了?” “那个时候突然就断了联系,我很害怕。”211想起这件事情就后怕极了,他怕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所有的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姐姐凭空消失在眼前,任他怎么呼喊都得不到回应。 “没事,我这不是平安归来了,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秦罗敷知道211担忧,笑着开口。 “可是,211还是觉得自己好没用,没有帮上姐姐的忙。”211哭丧着脸,平日里水润润的大眼睛,也没了神气。 “别胡思乱想,你平日已经帮过我很多忙了,刚刚的沧海明珠还是你给我解释的呢!” 211瘪瘪嘴,没吭声。 他想在大事上帮姐姐的忙,而不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秦罗敷端详了一下他的脸,目露深思。 211感觉到秦罗敷的视线,眨了眨眼,“姐姐,怎么了吗?” “211……我发现你最近好像长高了好多,也瘦了,脸上也没有以前那么多肉了。” 秦罗敷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211以前乖乖软软的,就像人类十四五岁的少年,现在就像柳枝抽条,个子猛蹿,看着像十六七岁的样子。 211的眼眶突然就红了,“211又没有成年,当然会长高了。” 他顿了顿,气呼呼的瞪了秦罗敷一眼,“还有,姐姐怎么可以说211胖,211是在长身体,才不是胖。” “你们系统不是一直都是不变的吗,为什么还会有成年这个说法啊?”秦罗敷很好奇。 “211又不是一堆数据,当然会长大,姐姐一点都不关心我。” 秦罗敷看着他眨巴着眼,快要落泪了,头又开始痛了。“行,我现在算是知道了。” “211成年之后会有什么不同吗?” “211成年之后会长得很高,能力也会变得更强大,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来姐姐的世界,帮姐姐很多忙。” 211特意加重了语气,希望可以得到秦罗敷的夸奖。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真正成年啊?”闻言,秦罗敷眼睛都亮了。 “不知道。”211一下子泄了气,“我现在还找不到方法。” 秦罗敷看着他把头低下去,没忍住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不着急,慢慢来吧。” 秦罗敷安抚好211后,又在房间里面运了两个时辰功。 等她结束的时候,天色已近日暮。 秦罗敷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悬挂在天边,宛如火焰燃烧的海洋,散发着炽热而耀眼的光芒。 整个大地、远处的山峦、此刻都沐浴在这金色的光辉之中。 “秦罗敷。” 楼下突然传来厌清淮的声音。 秦罗敷往下面看去,就看到厌清淮笑着向她招手,厌清澜清清冷冷的视线也看过来。 霞光映着二人出色的面容,朦胧又美丽。 秦罗敷走下去,在他们面前站定。 厌清淮立即凑上来,格外兴奋。“秦罗敷,外面有花灯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起花灯会,秦罗敷不可避免想到了上次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你们之前没看过吗?”她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们兄弟二人像是没在人间生活过一样。 厌清淮点点头,“是啊,我之前没化形,不敢出来,兄长又闭了上百年的关,还没有时间去看。” 211怜悯心泛滥,忍不住开口,“姐姐,他们真可怜,你就陪他们去看看吧。” 秦罗敷:“……”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211是哪边的。 她难道有拒绝的理由吗? 夜幕降临,灯火珊阑处,人声鼎沸。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造型别致,色彩斑斓。 这些花灯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点缀着整个夜市。 人流密集,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 厌清澜手里拿着一个兔子花灯,是厌清淮强硬塞给他的。 因为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不知不觉,秦罗敷就走在了前面。 轰鸣声响起,头顶上炸开绚烂的烟火,大朵大朵,绚丽多姿,宛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在夜空中绽放。 “秦罗敷。” 厌清淮突然攥住了她的手,那手仿佛一条灵活的小蛇,温热细腻的触感一下子侵袭而来。 秦罗敷感觉头皮发麻,猛地扭过头,想要让他放手,不想直接撞进了一个冷冽的怀抱。 莲花香扑鼻,掺杂着冰雪的味道。那人手中提着的兔子花灯,在撞击中不停摇摆。 清冷矜贵的神尊离得很近,纵使是在夜色下,他那白色的睫羽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如雪花般洁白,又如羽毛般轻盈。 厌清澜扶着她的腰,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耳廓,如微风般轻柔,“慢一些。” 秦罗敷浑身僵硬,连忙从怀抱中挣扎出来。 厌清淮在一旁轻笑出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秦罗敷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把兄长都撞疼了。” 秦罗敷闭了一下眼睛,努力控制住想要杀人的想法。 “厌清淮,你过来。” 厌清淮摇摇头,“不要,秦罗敷肯定又想打我。”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打男人的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发财。” 秦罗敷冷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厌清淮一下子就要跑,秦罗敷一甩捆仙绳,直接捆住了他的双手。 “老实一点。” 眼见他还要挣扎,秦罗敷收紧了手上的捆仙绳。 越挣扎越紧,厌清淮脸色通红,眼尾晕开大片大片红晕,有些喘不过气。 “秦罗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好不好,好疼啊。” 第72章 想要和师姐更亲近 秦罗敷不理会他的求饶,手上的力度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加大了一些。 “疼疼疼!” 厌清淮疼得眼泪汪汪,他的叫声越来越大,引得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他们好奇地看向这三个人,脸上露出惊讶和疑惑的神情。 毕竟,这三人的容貌实在过于出众,尤其是那对双生子更是引人注目。 这样奇异的组合让人们不禁开始猜测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来。 秦罗敷被路人异样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有些尴尬地皱起眉头。 这时,厌清淮却突然凑到她身边,举着被捆住的双手,笑嘻嘻地说:“秦罗敷,你看我们这么亲昵,别人会误会的。” 说着,他还故意向秦罗敷眨眨眼,一副暧昧的样子。 秦罗敷深感心累,不想和他再说任何话,一把将捆仙绳甩开。 “离我远点。”说完也不等他们,大步向前走,白色的裙摆飞扬,宛如流星划过。 厌清淮挣开绳索,手上不出意外红了一片。 他扭回头看了厌清澜一眼,略带埋怨。“兄长不疼吗?” 厌清澜淡淡回视,“归仪,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 厌清淮轻哼一声,就急忙跟上秦罗敷的步伐。 前面越发热闹,不知道在干什么,汇集了好多人。 秦罗敷停了下来,就看到湖边有许多人在放花灯。 在静谧的夜色中,繁星点点,河面上漂浮着无数灯火。 那一盏盏河灯承载着人们的祈福与希望,随波逐流,渐渐远去。 “秦罗敷,我还没放过河灯呢,我也想放。”厌清淮突然开口说道。 他那如星辰般的眼紧紧地盯着那些河灯,似乎对它们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秦罗敷闻言转过头来,发现厌清淮正一脸兴奋地望着自己,好像一个孩子一样。 厌清淮真的很喜欢征求她的意见。 自从他们出来后,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询问过她的想法了。 但是秦罗敷一点都不反感。 于是,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事实上,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放过河灯,对于这个新奇的玩意儿也是充满了兴趣。 得到秦罗敷的允许之后,厌清淮立刻转身走向卖河灯的阿婆。只见他兴高采烈地与阿婆交谈着,然后提着三盏河灯走了回来。 莲花样的河灯,精致小巧,花瓣细腻,栩栩如生。 透过花灯的薄薄灯罩,温暖的光线洒向四周。 秦罗敷提笔在河灯的内壁写上了祝福的话语。 厌清淮一直想凑过来看,但都被她不动声色的挡回去了。 厌清澜也在安静静地写着什么,只有厌清淮像个猴子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好像是终于明白无论是厌清澜还是秦罗敷都不会给他看后,才开始自己提笔。 河灯入水,渐渐远去。 他们在外面待了很久,直到夜半时分才回去。 厌清澜身为天衍宗掌门,不可能在外面多待,秦罗敷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第二日清晨便一起赶回了天衍宗。 秦罗敷前脚刚回到万峰山,还没喝上一口茶,裴钰后脚跟了过来。 “师姐!”裴钰一下子就扑了上来,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难过,“阿钰好想你啊。”他把头埋在秦罗敷的颈侧,紧紧抱住她,仿佛生怕她会消失一般。 秦罗敷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地把他拉开一些距离。她看着裴钰,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裴钰被拉开后,神色有些怏怏不乐,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已经好很多了。” 然而,他的眼神中仍然透露出一丝不满,继续追问:“阿钰这几天一直都在担心师姐,师姐怎么都不联系阿钰呢?” 秦罗敷被问得一愣,随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忘记了。” 听到这个回答,裴钰的脸色一僵,像是被噎住了一样。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因为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男子缠住师姐,所以师姐才想不起阿钰对吗?” 秦罗敷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裴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没有。途中遇到了师尊,其余时间我都在修炼养伤。” 裴钰知道厌清澜去找师姐,这位神尊向来高冷自矜,应该不会有其他想法。但一想到师姐这几日一直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他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阵酸味。 “师姐,神尊好看吗?” 秦罗敷奇怪地看了裴钰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你以前不是见过吗?” “我想知道师姐对神尊的看法呀。”裴钰眨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秦罗敷。 厌清澜容貌俊美,气质高雅,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在修真界里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子的目光。 尽管师姐没有明确表示过,但裴钰了解她的性格,她一向崇拜强者,平时对那些实力强大的人总是特别感兴趣。 所以他不禁担心起师姐会不会对厌清澜产生好感来。 “自然是好看的。”秦罗敷想也没想直接回答。 裴钰懵了一瞬,知道师姐没有别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师姐,对神尊的评价可真高。” 为什么师姐的身边总是会有那么多人,明明之前,他们之间只有彼此。 “你最近怎么了?”秦罗敷感觉到裴钰状态不对。 裴钰低垂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他轻轻将头靠在秦罗敷的膝盖上。“不知道,阿钰这些日子一直在不明缘由的惊惧。” 为了能够让她能够看他清脸上的憔悴,他捉住秦罗敷的手指,抬起头来,慢慢牵引着划过青黑的眼睑。 “阿钰整日整夜睡不着,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秦罗敷顿了顿,细细扫过裴钰的眉眼,感觉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你突破元婴了。” 裴钰轻轻点头,秦罗敷的心一点点变凉。 原着里,这个时候,裴钰还没有突破元婴。 剧情提前了。 秦罗敷只觉得浑身冰凉。 剧情提前,意味着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在酝酿当中。 “裴家有来人找过你吗?” 裴钰摇摇头,他看着秦罗敷严峻的神色,有些担心。“师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限制,秦罗敷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听到裴家没来人,她的心才稍稍放下来。“没事。” 秦罗敷直直看着裴钰,神色认真。“阿钰,以后感觉到有任何异常一定要记得和师姐说。” 裴钰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以后裴家来的消息我也会一一说给师姐听的。” 少年仰着头,一脸纯真。 秦罗敷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脖颈,无法想象他未来引颈而戮,血洒荒漠的下场。 温润的触感从脖子上袭来,裴钰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师姐少有这般与他亲近的时候,将所有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想要……与师姐更加亲近。 裴钰低下头,呜咽一声。“阿钰很害怕,今晚可以留在师姐身边吗?” 秦罗敷嗯了一声,落云居那么多房间,给裴钰一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到秦罗敷的回答,裴钰整个人都高兴起来。 “那阿钰去拿一些换洗衣物过来。”说完生怕秦罗敷反应过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秦罗敷蹙着眉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211一直沉默不言,书里早就写好了的结局,哪里是能那么轻易改变的。 第73章 恶犬 裴钰从落霞峰拿完东西,赶去万峰山的路上,遇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是十几年前因为阴阳乾坤镜被灭满门的清海兰家独子兰听城,一个便是青云台大弟子孟惊弦。 裴钰看着那位传言中能与师姐平分秋色的人物,眯起了眼睛。 年轻的道子身量极高,风姿玉砌,纵使是宽大的道袍也穿得严严实实。 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光华内敛,不以示人。 “裴小公子。”孟惊弦自然感受到了裴钰的打量,朝他微微颔首。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 “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孟惊弦看着裴钰前进的方向,顿了顿。“裴小公子这是要去万峰山吗?” 裴钰点点头,“师姐刚从外面回来。” “秦师妹……她可还安好?”孟惊弦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师姐很好,孟师兄不必挂心。”裴钰的警惕一下子拉了起来。 孟惊弦被他盯得不自在,“那便好。” “如果孟师兄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还要去找师姐,就先不奉陪了。” 他还要去见师姐,哪里有心思应付这两人。 说完向二人略微颔首,就离开了。 兰听城在一旁看着,眉头一皱。“啧,真不知他在防什么。” 裴钰这个样子可真像一条忠心护主的恶犬。 “师兄,没来天衍宗之前,就听闻裴钰和秦罗敷关系亲近,如此看来也确实是。” “少说两句。”孟惊弦不赞成的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 “不关我们的事。” 裴钰回到落云居,就看到师姐的房间设下了限制。 外面还给他留下了一道手谕,内容大概是师姐要闭关三天,让他不要来打扰,还指明了他的房间。 裴钰:“……”就挺突然的。 还以为能更进一步呢。 算了算了,至少搬过来了。 裴钰苦哈哈的想。 路濯一直在观察裴钰的动作,看到他往返万峰山,十分殷勤的样子,自然想到是秦罗敷归来了。 那位前些日子下达了命令,让他盯着秦罗敷的一举一动。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道传讯,觉得十分怪异。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秦罗敷就算再天纵奇才,现在也还羽翼未丰。 如今他们在执法阁的势力又被厌清澜拔除干净,天衍宗这一块,已经是没有攻打的胜算了。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赶紧搅乱修真界的水,让他们自相残杀,再逐一攻打其它宗门吗? 以前那位还在天衍宗时,就只盯着秦罗敷,他就觉得十分奇怪,现在被发现身份回了魔域,还是只盯着秦罗敷,就让人十分看不懂。 路濯头脑发懵,感觉魔域之人脑子都有那么一点病。 虽然他很乐意去盯着秦罗敷,也很感激殷离对他的知遇之恩,但这不妨碍他觉得他有病。 魔域一统天下之路,实在堪忧。 “路师兄,我们还要继续收集这些药材吗?”旁边有弟子凑过来问。 其实他们不太懂路濯为什么那么喜欢摆弄这些药材,又不是药阁的弟子。 还以为路濯被裴钰欺压了那么久,会有一点争斗之心,却不想还是沉默以对。 那个弟子不免感到失望。 路濯看了他一眼,并无太大的反应。 他自从突破金丹之后,就有很多以前被裴钰欺压过的弟子找过来,投靠他。 路濯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追随者,也没有一点同病相怜的想法。 不过是一群墙头草罢了。 “自然。” 那位弟子应答之后,就继续去忙手中的事情了。 继执法阁大换血后,执法阁的威势也再不如从前。 谁能想到执法阁长老居然会是魔域潜伏进来的人。 如今被厌清澜连根拔起后,那些平日里倚靠执法阁作威作福的弟子都不敢再胡乱蹦跶。 平日里被严苛律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弟子,终于得以喘息。 因为没人敢蹚这趟浑水,执法阁如今就成了烫手山芋。 秦罗敷主动接手了执法阁。 她端坐在主位,看着下面弟子呈现上来的籍册,眉头紧锁。 执法阁这些年被殷离搞得可谓是乌烟瘴气。 不仅出现了很多冤假错案,财政上也有很多漏洞,私下里还和其它宗门有勾结。 将那些错漏百出的本子看完和揪出来后,秦罗敷揉了揉脑袋。 “少主,您受累了,先用茶,休息一会吧。”一个弟子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到秦罗敷的手边。 秦罗敷看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弟子一眼,觉得很是眼生。“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而且他叫她少主,不是师姐。 “我姓秦名蕴之,是秦家主前些年收养的孤儿,因为身具灵根,被家主派来天衍宗。” 秦蕴之跪了下来,一脸期盼的望着她。“蕴之一直仰慕少主,希望能追随少主左右,为少主分忧解难。” 秦罗敷愣了一下,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秦家的消息。 秦家是簪缨世家,虽不是修仙世家,在人界也是位同皇权的存在。 秦罗敷身为秦家独女,就算不进入修真界,也会是身份尊贵的秦家少主。 秦蕴之能被秦家主派来,想必实力不错。 “这是蕴之的魂珠。”他掏出一个漆黑的珠子,双手递给秦罗敷。 魂珠顾名思义就是储存灵魂的珠子,如果捏爆魂珠,那个人便会魂飞魄散是世家大族控制死士的手笔。 “你先起来。”秦罗敷接过魂珠后,虚扶一把。 她现在确实需要在天衍宗培养自己的势力,不然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也就算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一个可以用得上的人都没有。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我身边帮我处理一些阁里的事情。”秦罗敷淡淡说道。 “平日里你也可以多找几个用得上的人。” 既然手执权利,就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秦罗敷说得含蓄,秦蕴之却听懂了。“是,蕴之明白。” “你先下去吧。”秦罗敷挥挥手,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211看着秦罗敷从早到晚都坐在桌前,眉宇间挂着倦色,都心疼坏了。 该死的害人精殷离,怎么这么会折腾,当初姐姐捅他一剑都算轻得了,就应该给他捅七八个大窟窿才好。 第74章 端方君子 等到秦罗敷解决完所有事务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她沿着小径往万峰山的方向走,路过一片花丛的时候,不期然看到了一只橘黄色的小猫卧趴在草丛里的一截木头上。 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晒太阳。 应当是从人间跑来的人界小猫。修真界很少有人会养这种柔软命短的生物。 秦罗敷只是看了一眼,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穿过连廊的时候,遇见了抱着黑木琴,行色匆匆走来的孟惊弦。 素来端庄持重的人,因为着急的原因,衣衫都有些凌乱。 他好像在找什么,一直观察着周围。 秦罗敷顿了一下,“孟师兄在找什么?” “罗敷,你可有看见一个橘色小猫?”孟惊弦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秦罗敷指了指发现那只猫的位置,“在那。” 孟惊弦抬脚走向那个方向,果然看到了木头上趴着的小猫。 他将黑木琴放下,蹲了下来。金色的道袍铺展在地上,宛若盛开的花。 孟惊弦伸手去碰那只橘色小猫。 秦罗敷在一旁看着,孟惊弦将它翻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它的左后腿有鲜血渗出。 “它受伤了。” “应该是被其它兽类欺负了。” 孟惊弦将小猫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我方才在水榭花都那边弹琴,木棉趁我不注意,溜了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药粉和白布条细细为木棉包扎。 手法娴熟,动作轻柔,神情格外认真。 “它是孟师兄养的猫?” 孟惊弦摇了摇头,“天衍宗后山有很多流浪猫,它前几天出现在我门前,我便喂养了几天。” 秦罗敷表示明白。 果然不愧是被誉为正道之光的男主,心地果然善良。 她看着孟惊弦小心翼翼地将小猫的血迹一点一点处理干净。 小猫逐渐清醒,依赖的埋首于他的臂弯。 周遭风起叶动,孟惊弦好像格外遭动物植物的喜欢,只是这么一会儿,身上就沾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 看着就像一个植物标本的陈列架一样。 秦罗敷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偏生他还一无所知。 “怎么了?”孟惊弦愣了一下,一双眼清澈又懵懂。 “没事。”秦罗敷平息着脸上的笑意。“师兄回去的时候,可以拿镜子照一下。” 孟惊弦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一副温柔话又很迷糊的样子。 和小猫一样。 “孟师兄,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秦罗敷笑吟吟的看着他。 孟惊弦耳根都红透了,抱着小猫的手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有些慌张的移开视线。 他的眼神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对方的注视下显得无处安放。 “罗敷,你要抱一下木棉吗?” 秦罗敷看着他怀里的小橘猫,摇摇头。“不了,它受了伤,我怕不小心弄伤它,还是下次吧。” 孟惊弦嗯了一声,风吹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整个人都发着光。 “罗敷前些日子…没受什么伤吧?” 秦罗敷知道他说的是秘境里的事情,“没有。” 孟惊弦略有些迟疑,但还是将一盒药膏拿出来,递向秦罗敷。 “这是青云台的疗伤药,祛疤效果很好,罗敷平日里如果受伤的话,可以涂抹一下这个。” “姐姐收下它,这个是青云台花大价钱打造的雪芙膏,材料珍贵,效果奇佳,可遇不可求。”211突然出声,十分急切。 姐姐身上因为剜心头血,还留有疤痕,如果能得到这个雪芙膏就可以将身上的疤痕弄掉。 秦罗敷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雪芙膏,垂眸接过,“那就多谢孟师兄好意了。” 孟惊弦见她收下,忧虑才散掉。“罗敷客气了。” 因为小橘猫后腿受了伤,孟惊弦不便多留,和秦罗敷告辞之后就离开了连廊。 他抱着木棉进入居住的院落,将它安置在隔间的小窝后,就回到了起居室。 不知想到了什么,孟惊弦突然看向桌子上竖着放置的铜镜。 镜子里映照出青年隽雅的面容。 玉仙之身,水莹玉彻,含着一股清冷之意,但这股冷意是清净含蓄,没有侵略性的。 举手投足之间,恰如兰泽君子。 但是头发上粘黏着的花草,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又懵懵的。 想到刚才是以这一副模样站在秦罗敷面前,孟惊弦脸都要红透了。 他抬手将恼人的花草摘下,却没舍得丢弃,而是将其夹在书本里,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兰听城推门而入,就看到自己师兄一副神思不属魂不守舍的模样。 “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孟惊弦镇定自若的将书本合上,眼睫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兰听城打量着他,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师兄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孟惊弦喜欢在水榭花都弹一整天的琴,平日里不到日暮,根本不会回来。 今日不过中午他便回来了,这让兰听城十分惊讶。 “木棉被其它兽类咬伤了。”孟惊弦言简意赅。 兰听城也知道师兄最近捡了一只流浪猫,取名就叫木棉。 孟惊弦在青云台就喜欢捡些猫猫狗狗养,兰听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他对这种柔弱不能自理的东西提不起任何兴趣。 “太过柔弱就会被人欺负。”兰听城冷漠的点评,半点也没有同情心。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绝对的实力就只能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孟惊弦没有理会兰听城的刻薄言语,兰听城因为清海兰家当年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知藏了多少怨恨和气愤。 他身上带着血海深仇,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以及对魔域的怨恨之中。 不仅怨恨当时弱小无助的自己,也在怨恨身怀至宝却没有保护之力的兰家。 如果再强一点就不会被魔域入侵灭门了。 孟惊弦按在书本上的手紧了紧,他没有办法去劝说,就只能沉默。 兰听城想起过去的事情也只是失神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 “师兄今日看着很高兴,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孟惊弦顿了一下,热意又开始在脸上蔓延,他有些掩饰地伸手捂住了脸,“不是什么大事。” 兰听城:“……”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师兄说不了谎,一说谎就容易脸红。 师兄身为青云台寄予厚望的大弟子,在弟子们面前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持重端方的模样,兰听城很少见过他这般慌乱无措的模样。 真是让人好奇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75章 好可怜啊 秦罗敷每天都是两点一线,不是在落云居修炼,就是在执法阁处理事务。 秦蕴之不愧是秦家派来的人,不仅事事做得井井有条,还为她分担了很多工作。 此时秦蕴之正在垂首向秦罗敷作汇报。 秦罗敷听了一会儿,感到很满意,忍不住夸赞一句。“你做得很不错。” 能得到秦罗敷的夸赞,秦蕴之也十分高兴,但是一想到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好,那份喜悦便消减了很多。 “少主,属下无能。江敛那边一直问不出什么信息。 ” 秦罗敷顿了一下,想到了那个油盐不进的人。“不怪你,他的嘴确实挺硬的。” “现在正好有时间,带我去会会他。” 地牢内部格外阴森。 厚厚的铁门已经被时间和岁月侵蚀,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粗糙的石壁和地面上堆满了杂乱的干草。 秦蕴之打开牢房的门,一个高瘦的少年双手举过头顶,四肢都被锁链紧紧缠绕。 凌乱的头发从额角垂落,衣衫破烂,上面交错着各种血痕。 也许是听到了开门声,少年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却没有一丝抬头的举动。 江敛甚至冷漠的想,哪怕再对他用刑。 他也是一句话都不会告诉他们的。 “少主里面请。”秦蕴之侧开身子,让秦罗敷进来。 江敛低垂着头,余光看到一片绣着霜纹的白色裙摆走过来。 他顿了一下,一股心悸便开始传来,几乎不要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色平静又冷漠。 她一身白衣,神清骨秀,腰若流纨素,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只是那么看着便觉得明月也不可与其争辉。 “你先下去。”秦罗敷对旁边的秦蕴之道。 秦蕴之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秦罗敷淡淡的审视着江敛,他身上伤痕累累,头发凌乱,狼狈极了。 “可真是可怜啊。” 秦罗敷慢慢走近,秘境出现魔物的原因还没有找出来。 她不相信魔域在天衍宗潜伏的人都已经被拔除干净了。 “秦师姐。” 江敛低低唤了一声,细若蚊蝇。 秦罗敷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但她并不领这个情。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叫我师姐。” “因为魔物,秘境里有多少弟子受伤,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我可就要被你和殷离搞得身败名裂了。” 江敛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唇瓣蠕动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秦罗敷语气平淡,眼睛却在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我不明白,你明明是人类,为什么要去帮魔域做事?” 江敛的手却死死揪住了膝盖上的衣物。“并不是所有在修真界的人都活得很好。” “但是江敛,这不是你犯错的理由。” 秦罗敷的语气堪称冷漠,她对于不是自己一边的人总是少几分耐心。 “殷离丢下你一个人回了魔域,你应该很怨恨的对吧?” “只要你乖乖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江敛的头复又低下,“请恕江敛无可奉告。” 避重就轻一带而过,没有一句实话。 秦罗敷有一点生气,她一把捏着他的下颌,强迫江敛抬起头。 “殷离到底给了你什么,你这么听他的话?” 秦罗敷可真是好奇极了,江敛却开始沉默不言。 “不说真话的话,可是会死的。” 秦罗敷手上的力气很大,江敛被她掐着动不了,惨白的脸上都红起来。 “那你便杀了我吧。”他看着秦罗敷,眼眶通红。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眼尾处都泛起红晕。 很好。 真的是油盐不进。 “杀了你太过于便宜你了,我得留着你好生折磨。”秦罗敷狠狠将他推开。 为了防止他逃跑,锁链本就缠得紧,被秦罗敷这么用力的一推,更深的陷进没有愈合的伤口中,江敛疼得冷汗直流。 知道江敛骨头硬,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秦罗敷一个眼神都没留,只是冷冷丢下一句“希望你能想通。”后就大步出了地牢。 秦蕴之立即迎上来,恭敬的唤了一声。“少主。” 秦罗敷摆摆手,“我在他身上留了印记,他的魔域同伙肯定会想办法来救他,给我加强人手盯着他。” “是。”秦蕴之应了一声。 秦罗敷很忙,除了执法阁,宗门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经手,就连宗门大比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她善后。 她一边向秦蕴之询问相关的事情,一边向执法阁的方向走。 转过拐角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极其张扬的女声从不远处的亭子里面传来。 “哟,才说几句话啊,这就不耐烦了,青云台的人可真是没有礼貌。” 巫朝云双手抱臂,雪肤红衣张扬至极。她本就生得貌美,实力又强,哪怕是有点骄纵任性,也不会有人说一句不好。 她对面的金衣少年,怀中抱着剑,脸色阴沉难看。 如果不是顾忌着什么,都要炸毛了。 兰听城冷眼盯着她,手上捏紧了剑鞘。“妖女你少来这一套,我是绝对不会把师兄的行迹告诉你的。” 天下谁人不知,合欢宫秘法修炼需要两人合修,巫朝云身边有了那么多男宠还不够,还要千方百计的来染指师兄,真是不知羞耻。 合欢宗宗主与青云台掌门之间关系恶劣,两个宗门相互看不顺眼很久了。 他明明已经很小心的避开合欢宗了,没想到还是被巫朝云给逮住了。 巫朝云啧了一声,怎么约个人打架这么难啊!“找不到孟惊弦,我看你也不错,正好可以试试手。” “不要脸。”兰听城脸都气红了,拔剑出鞘冲了上去。 巫朝云冷哼一声,也不多做解释,手上突然出现一条泛着淡淡红光的鞭子。 鞭子飞甩而出,紧紧圈住兰听城的长剑。 那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与临渊剑相撞的时候,居然擦出了火花。 兰听城天赋虽强,但目前仅是元婴中期,在身为出窍中期的巫朝云手下很快就落入下风。 被狠狠甩开后,兰听城用剑撑着地。 “青云台也不过如此。”巫朝云轻慢的收回鞭子,旁边立即有男宠递上手帕。 她拿着手帕细细擦拭干净长鞭,“识相的话就把孟惊弦叫出来,不然你今天可走不了。” 兰听城想走,但又不想麻烦孟惊弦,脑子一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干嘛死缠着我师兄不放,除了他不是还有一个秦罗敷吗,她和你一样最喜欢找人打架了,你去找她啊!” 就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突然被艾特到的秦罗敷:“……” 你听我说谢谢你。 秦罗敷都被兰听城祸水引东的话术气笑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说什么,让我也听听。” 二人看着她神色不明。 兰听城是因为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听到而有些心虚。 巫朝云则是因为感觉不到秦罗敷的任何气息,而眯起了眼睛。 “秦罗敷,你进入分神了。”她十分笃定的看着秦罗敷,一双眼睛发亮。 二十岁就进入分神境,这是多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她最喜欢和强者打架了。 秦罗敷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谢邀,不约,我很忙。”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秦罗敷也不拒绝,但也没答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有缘再说。” 巫朝云看看她,见她确实没有敷衍的意味才点点头,“行,我等你。” 她说完就不欲多留,带着一队男宠风风火火的走了。 秦罗敷回头看着兰听城,皮笑肉不笑,“兰听城,你好大的胆子。” 第76章 逾矩 秦罗敷的目光逼人太甚,兰听城没忍住后退几步。 “我……我也没说错啊,你本来就是喜欢找人打架啊。” 少年脸色通红,可能是因为心虚,底气略显不足。 秦罗敷冷眼扫了一下,“你们青云台跟合欢宗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但也请你们遵守我天衍宗的规定,不要在我天衍宗里面肆意胡来。” “还有,我很讨厌别人算计我,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不敢保证还会放过你。” 兰听城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毕竟这件事情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秦罗敷警告完之后就带着秦蕴之离开了。 兰听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睑低垂,目露深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落云居,就看到恭候在门外的沈嘉烨和易意。 他们二人一看到秦罗敷就迎了上来。“师姐。” 自秘境一别,秦罗敷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嘉烨和易意两个人了。 这些天一直在忙执法阁的事情,见到他们的机会也很少。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 师姐,出大事了。” 沈嘉烨的脸色不好看,就连易意也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神尊以及各位长老都在天耀阁等候,还请师姐随我们速速前往。” 秦罗敷顿了一下,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多言,他们乘上仙鹤驶向天耀阁的方向。 天耀阁内,气氛十分严峻。 平日里那些嬉皮笑脸的长老们也都收敛了神色,正襟危坐。 他们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一个个都争得脸红脖子粗。 “我请求即刻让弟子深入查探,找出幕降城凭空消失的原因。”一个长老忧心忡忡。 幕降城这么大的一个城,突然间就凭空消失,也不知道是魔域的原因还是妖域的手笔。 “不可以,现在情况未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另一个长老站了起来,反驳道。 幕降城属于边界之地,离魔域和妖域都很近,那里瘴气环绕,危险重重,又因为不明的原因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一切的一切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别有用心。 在情况不明中贸然派弟子前往,无疑是去送人头。 “如果不尽早查探清楚,万一是魔域或者妖域攻打修真界而布下的阴谋诡计,这一切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你也说了情况不明,万一是陷阱呢,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弟子去送命吗?” 人都是有私心的。 他们争执的厉害,各抒己见,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必然要派弟子前往查看,却不愿意让自己培养出来的优秀弟子去冒这个风险。 厌清澜安静的坐在高位之上,神色不明。只有在听到秦罗敷进来的时候,才抬起了眼。 秦罗敷一进来就对上了他的视线,她冲他微微颔首。 “归仪,上前来。”厌清澜的声音清冷而又格外坚定。 从秦罗敷进来的那一瞬,他的视线就再也离不开她。 随着厌清澜的发话,天耀阁里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神尊方才一直都保持着缄默,这是这么久以来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们看看秦罗敷,又看看厌清澜,觉得怪异极了。 秦罗敷愣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他的话走上前去。 “师尊。” “ 归仪对于此事是怎么看的?”厌清澜询问她,神情认真。 对于其他人的看法他并不在意,他只在乎秦罗敷的看法。 在路上的时候,沈嘉烨已经向她解释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前几日,一个小宗门有一队弟子在途经幕降城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全部消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各个弟子的魂灯都全部熄灭。 后来又有几个宗门的弟子也相继消失,派人去查也是有去无回,此事引起了修真界极大的关注。 “此事关系重大,必然不能放任不管。”秦罗敷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了那些长老吵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此次就由我带队前往,必然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诸位长老一个交代。” 这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争执那么久,碍于各种私心就是选不出能够带队的弟子,现在秦罗敷主动提出来,倒显得他们方才的推脱显得格外可笑。 “罗敷实力高强,现在又是分神期,是年轻一代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翘楚,既然罗敷都这么说了,我想这次带队的人选没有人比她更合适的了。” 有长老开口说道,其他长老纷纷点点头。 分神期啊,这已经可以跟宗门内的许多优秀长老不相上下了。 厌清澜沉默了一瞬,他不想让秦罗敷身陷险地。 多么可笑啊,除了她,这么大一个宗门竟然找不出一个实力强大又自愿前往带队的弟子。 事情好像就这么决定了,没有人再提出反对的意见。 厌清澜没有再说一句话,不知是同意还是拒绝,整个天耀阁仿佛坠入了冰境,十分安静。 各位长老眼观鼻子耳观心,受不住这样沉默的气氛,纷纷请辞退了出去。 一瞬之间,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归仪,此行因素不明,十分危险。”高台之上的人怕她不懂。 “归仪知道的。”秦罗敷笑了一下,在其位谋其职,她并没有什么不愿。 “那些长老在意他们弟子的安危,实力不够,不舍得他们冒险,我实力强大没有这个顾虑,是最好的选择了。” 女子神情坚定,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难住她。 上次秘境,她也是这样,从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从不知晓从不在意别人的担心,毅然选择前往。 “归仪。” 厌清澜突然开口叫住秦罗敷,声音沉闷的、低哑的,不复之前的冷静。 秦罗敷顿了一下,就看到高大清冷的神尊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来。 洁白无瑕的长袍拖曳在地上,随着他的步伐一点点从台阶上滑落,像是一朵盛开的雪莲。 秦罗敷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失控,让她有些心慌。 他缓缓向她走过来,明明是一副温和冷清的模样,秦罗敷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然而,还没等她再往后退,厌清澜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他的臂膀紧紧地环绕着她,用力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秦罗敷能感觉到厌清澜身上传来的热度,还有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那声音透过肌肤传入她的耳朵,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炙热。 秦罗敷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火炉之中,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 冰雪似乎在融化,热意几乎要将她烧灼。 “我也在意归仪。”他将下颌抵着秦罗敷的头顶。 唇瓣仿若无意一般,轻轻蹭过她的发旋,柔软的青丝被他拢于手心。 “不愿意归仪去冒险受伤。” 对于这种亲密逾越的行为,秦罗敷感觉无措了,她的心乱糟糟的。 想不通。 厌清澜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亲昵举动来的人,就算再担心也没必要这样亲密,厌清澜修得可是无情道啊! 那双白色的眼睛专注又认真的看着她,恍若星光揉碎,里面也仅容她一人。 似乎是有些预感,但又不敢相信。 秦罗敷浑身不自在,猛地推开厌清澜,唇瓣紧抿,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我会没事的,师尊不必担心。” 秦罗敷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他今日的行为无论是出于哪种目的,都显得过分逾矩。 “师尊……我还有事,就先退下了。”秦罗敷说完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生怕晚一步。 第77章 修罗场一 厌清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落寞。 她对他总是避之不及。 一旦他展现任何对她的爱意,都会想要远离他。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修的是无情道吗? 他受不了她的冷漠疏离,也不想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止步于此。 秦罗敷从大殿出来之后,就遇到了急匆匆赶过来的裴钰。 “师姐,阿钰听师尊说你要带队前往幕降城,我要和你一起去。” 秦罗敷点点头,“叫上几个自愿前往的弟子,收拾好东西,我们即刻出发。” 事态严峻,几乎不容他们再多作准备。 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把所有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们聚集在天衍宗的大门前,灵珠道尊和左玉堂长老,携一群弟子为他们饯行。 “归仪此番前往,还需多加小心。”灵珠道尊拍了拍她的肩膀。 “归仪省得。” “还有你裴钰。”灵珠道尊突然转过头,瞪着裴钰。 “好好听归仪的话,少给你师姐添乱。” “我知道了,师尊。”裴钰嘟囔道。 “知道就好,可别又当做耳边风,听听就过了。”裴钰的性子灵珠道尊是知道的,所以对他的话还是抱有怀疑的。 远处群山连绵,雾气缭绕,犹如蜿蜒曲折的长龙。 “也不知道清澜在干什么,唯一的弟子出行也不舍得来相送。”灵珠道尊捋了捋下巴的胡子,有点搞不懂。 厌清澜平日里不是待归仪极好的吗?归仪要走,怎么也不出来送一下? 闻言,秦罗敷眼睫轻轻颤动没有说话。 厌清澜修行不易,且无情道本就是极为难修,他现在距离飞升也仅一步之遥,没有道理困于情爱耽搁飞升。 就连裴钰也支起了耳朵,他看看秦罗敷又看看灵珠道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唉,罢了罢了,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吧。”灵珠道尊摆摆手,也不欲多想。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灵珠道尊才和左玉堂二人原路返回。 在途经一个拐角的时候,看到了神色莫测的厌清澜。 他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像一个没有知觉的人偶。 如果往日里还有一点人情味的话,那么此时就像是被雪冰封住,连那一丝人的情绪也消没了。 “神尊怎么在这里,归仪已经走了。”灵珠道尊问。 “我知道。”厌清澜眼睫低垂,一颗心忍不住揪痛起来。 她不想见他。 他知道将这一切都展现在她的面前的话,会引起她的排斥,可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过不了情关,修不成无情道。 幕降城位于边界,距离遥远,哪怕是御剑飞行,从天衍宗赶过去,至少也要十天十夜。 赶了三天三夜的路,那些修为低的弟子都有些疲惫。 在路过一片森林的时候,秦罗敷下令休息。 当他们落地的时候,没想到还遇到了几队人马。 因为是各个宗门都在关注的事情,秦罗敷并不意外在这里遇到别的宗门的人。 其他几个宗门的人看到了天衍宗的服饰,纷纷过来问候,其中就有青云台和合欢宗的弟子。 “罗敷。”孟惊弦上前一步。青年长身玉立,抱着黑木琴,姿态矜持。 兰听城双手抱剑,站在他的旁边,像个木桩子一样。 看到秦罗敷的时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眉头都皱了起来。 秦罗敷朝孟惊弦微微颔首,那边合欢宗的姜允茶也凑了上来。 “秦姐姐,许久不见,茶茶好想你啊。”少年的嗓音柔软,湿漉漉的眼一眨一眨的看着她,说着就要上前去握她的手。 裴钰一脸黑,直接用剑将他剑挡开。“哪里来的臭不要脸,我师姐也是你能随便靠近的?” 剑锋凌厉至极,姜允茶被迫的后退几步。 他轻轻的啧了一声,哪里来的疯狗,这么会乱咬人。 “你谁啊?” “天衍宗,裴钰。”裴钰双手抱臂,目光倨傲的看着他如视垃圾。 原来你小子就是裴钰啊,怪不得这么嚣张跋扈。 姜允茶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是谁,之前秦罗敷还问过他呢。 像他这种在秦罗敷身边待了很久的,再怎么说都是有一点感情在的,不太好正面硬刚。 姜允茶直接看向秦罗敷,有些委屈,“秦姐姐,你看他好凶啊,我只是想过来和你说一说话而已,他居然拿剑吓我,真是太过分了。” 秦罗敷可不吃他这一套,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见秦罗敷不理他,姜允茶也泄气了。 裴钰反而高兴起来,“看到了没有,师姐都不想理你,赶紧走,别在这里烦人。” 姜允茶冷哼一声,就回到了合欢宗的队伍中。 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天衍宗为首的女子,质傲清霜,香含秋露。 几乎是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吸引了所有年轻弟子的视线。 她肌肤胜雪,光滑细腻,如同冷玉一般清透。青丝及腰,仅有一根白色发带束缚。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她始终淡定自若,犹如一株傲立在雪地中的寒梅,既优雅又坚韧。 她眉目冷清,稍显疏淡却更加与众不同,透露出不可侵犯的高冷。 刚刚的那一场闹剧几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不怪合欢宗的姜允茶会主动上去接近。 如此美人,哪怕只是被她漫不经心的扫视,也会令人怦然心动。 裴钰怎么会感受不到周围那些人暗戳戳的窥探,一张脸阴沉得吓人。 “师姐。”他突然挡在秦罗敷面前,将那些觊觎的视线统统隔绝。 “我们就在那边休整吧?”裴钰指着不远处人稍微少一些的一块空地询问。 秦罗敷看了一眼,点点头。“可。” 他们便在这里安扎下来,几个弟子找来木柴,升起篝火。 期间,总有其他宗门的弟子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们还需要些什么。 说是好心帮助,眼睛却一直朝秦罗敷的方向偷瞄,他们无一幸免,都被裴钰冷脸挡回去了。 不远处有条河,有一些没有辟谷的弟子扑腾进去抓鱼去了。 秦罗敷倚靠着树,看着裴钰兴致勃勃的拿着一条鱼烤。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一条生鱼很快就被他烤成了黑炭。 他将鱼递给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秦罗敷看着那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沉默了一瞬。 “你自己吃吧。”她十分冷漠的拒绝了裴钰的好意。 裴钰的的小鹿眼一下子,湿润起来。 姜允茶半倚在树旁,噗嗤一笑,“果真是少爷的命啊,连伺候人都不会。” 裴钰站起来,不悦的盯着他,姜允茶却不理会他,手里拿着刚烤好色泽美味的鱼,乖巧的凑近秦罗敷。 “秦姐姐还是用我的吧!” 第78章 修罗场二 秦罗敷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烤鱼,瞥了姜允茶一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用。” 秦罗敷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姜允茶的脸色空白了一瞬,裴钰在一旁毫不留情地嘲笑。 还以为姜允茶有多大的本事呢,还不是被师姐拒绝了。 姜允茶讪讪的收回手,心里有些懊恼,但不打算放弃。 “那秦姐姐要用一点果子吗?这是我刚刚摘的,可新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几个红彤彤的果子,小心翼翼地捧到秦罗敷面前,眼神中满是期待。 裴钰都要被他的死皮赖脸惊住了。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不要脸? “不用了,谢谢。”秦罗敷还是一如既往的摇头。 不知道姜允茶到底在发什么疯,没完没了了一样,还在不停的给她递东西,裴钰也不甘示弱。 这两个人像魔怔了一样,不停的掏东西出来,不停的询问她是否需要。 到最后,秦罗敷实在忍无可忍,“够了,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把你们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我一个也不要。” “还有,你们两个真的很吵,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被秦罗敷说吵闹,裴钰眼眶都要红了。 都怪姜允茶,如果不是他师姐肯定不会生气。 姜允茶觉得裴钰真是一个死学人精,不仅学他,还把秦罗敷惹生气了。 总之两人互相看不对眼。 秦罗敷懒得看他们针锋相对的样子,直接起身远离是非之地。 清澈的河水边,只有零星几个弟子在做事。 秦罗敷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岩石的上面正好是一棵大树。 午后的太阳高悬于空,如火焰般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但却被大树茂密的枝叶所遮挡,使得树下形成一片清凉的余荫。 秦罗敷正静静地躲在这片余荫之中,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凉爽。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被一群陌生的其他宗门弟子打破。 他们纷纷围拢上来,目光热切地盯着秦罗敷,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情。 \"秦师姐,您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处呢?\"一名身着蓝色衣衫的蓬莱阁男弟子率先开口问道,他的脸上挂着诚恳且得体的微笑。 紧接着,另一名弟子也急忙附和道:\"是啊,秦师姐是否感到有些无趣?我们宗门有很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如果师姐感兴趣,我们愿意将它们献给师姐。\" 这时,又有一名弟子站出来说道:\"我看师姐可能是因为一路奔波劳累,身体有些疲惫。我这里正好有一些滋养气血、补充精力的灵药,希望能对师姐有所帮助,请师姐务必收下。\"说着,他将一个精致的葫芦玉瓶递给秦罗敷,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这些弟子们无一不是热情洋溢、满脸痴迷地望着秦罗敷,他们都期盼着能引起这位美丽女子的关注,哪怕只是得到她不经意间的一瞥也好。 面对如此众多的殷勤讨好者,秦罗敷显得十分冷静,不为所动。 她沉默了一瞬,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些弟子都那么闲? 他们难道没有事情去做吗? 秦罗敷眉头紧锁,语气坚决地说:“不用了,我并不需要。”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你们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秦罗敷说的委婉,这些弟子又个个是人精,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喜,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就在秦罗敷以为赶走这一波人之后,就可以拥有一段安静的时光,没想到又有人重新凑了上来。 “罗敷姐姐,许久不见。” 少年轻甜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恍若春风划过,秦罗敷暮然睁开双眼。 就看到纯真可爱的黑衣少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消掉,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用一双充满水光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 显得格外的单纯无害。 “罗敷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裴钰哥哥呢?”谢星冼的视线落在秦罗敷身上,然后转了一圈,没看到裴钰,惊诧的询问。 毕竟平日里,裴钰总是与秦罗敷总是形影不离。 谢星冼早就想清楚了,他手上没实权,实力又不高,罗敷姐姐那么优秀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可以独占的。 裴钰跟着罗敷姐姐的时间长,感情深厚,跟他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混个三四五六房当当。 裴钰哥哥!? 211一脸懵逼,裴钰那个人憎狗厌的家伙,什么时候和原书中嘴甜心善的小天使男主关系搞那么好了? 反派炮灰和男主不是应该掐起来才对吗? 秦罗敷眨了眨眼睛,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会进步的如此神速。 “他在那边。”秦罗敷指了指裴钰所在的方向。 因为接受了秦罗敷的警告,裴钰果然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虽然在看到有男人想要去搭讪师姐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还是不敢忤逆师姐的命令。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谢星冼径直走向师姐,师姐却没有将他赶走,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谢星冼欢快的向他招了招手,裴钰心里憋着一股气,没有理会他。 兰听城远远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那群弟子对秦罗敷的阿谀奉承和追捧,心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他不禁冷笑一声,心想这些人真是可笑至极。 尽管他心里清楚秦罗敷的天赋确实很高,实力也相当强大,但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那些宗门弟子要像一群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狗一般,对她如此殷勤谄媚。 就连师兄也不一样了,虽然他的表现不是很明显,但是兰听城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孟惊弦的不对劲。 从秦罗敷出现的那一刻,师兄的视线就再也离不开她,真不知道秦罗敷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师兄。”兰听城唤了旁边心不在焉的孟惊弦一声。 孟惊弦回过神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看,秦罗敷她多受欢迎啊,像她这样子的人,以后身边的道侣恐怕不会少。” 兰听城状似无意的提及,实则一直暗中观察自家师兄的表情。 师兄可是青云台的大弟子,不仅如此,更是青云台未来圣子的最佳人选。 这样的身份地位,容不得半分闪失,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必须保持纯净无瑕,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临行前,师尊特意嘱咐过他,要寸步不离地看好师兄,绝不能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女子靠近师兄半步。 所以,他必须时刻警惕着秦罗敷这个危险人物,绝不能让她有机可乘,与师兄过于亲近。 同时,也要想办法阻止他们之间任何可能产生的亲密接触。 他坚信,像师兄这般清风朗月、一尘不染的人,绝不会接受秦罗敷这样一个三心二意、日后还可能拥有众多道侣的女子。 他要守护好师兄,确保他不受外界干扰,专心修炼,成为真正的圣子。 孟惊弦嘴唇紧抿,心脏忍不住发闷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秦罗敷很优秀,她的身边永远不会少那些爱慕她,追逐她的人。 就连他,也是那群人中的一个。 可是他没法控制自己,他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去追寻她。 一直以来,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秦罗敷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第79章 修罗场三 秦罗敷今天的心情一直都很烦躁,总是有一些不相识的弟子前来搭讪,以至于她都没有时间好好修炼。 她怀里抱着一束不知道哪里来的香雪兰,慢悠悠的往回走。 裴钰的笑容在触及秦罗敷怀里的那一束香雪兰上僵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这是谁给师姐的,还怪好看的。” 秦罗敷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是一个眼生的弟子,说是有事要离开一会儿让她帮忙照看,可没想到大半个时辰都不见回来。 裴钰目光幽深,“师姐不想要的话,就把它交给我吧,阿钰一定会找到原主人将它还回去的。” 秦罗敷想了想,便把花给了裴钰。“一定要还给人家。” 裴钰点点头,可在师姐转过身离开的瞬间,神情就冷了下来。 他将娇嫩的花蕊置于掌心,狠狠的碾碎,花汁迸溅,一下子就变得糜烂不堪。 犹嫌不够,直接丢到地上,重重踩了几脚。 直到花束看不出样子,才扭头走开。 孟惊弦从一边的岩石旁走出来,他刚刚一直在这里。 他喜欢在僻静的地方弹琴,没有想过会遇到秦罗敷二人,也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垂眸看着那束被碾碎在烂泥里的香雪兰,唇瓣紧抿。 她不知道她多受欢迎,男人们爱她,追求她。 私下里却互相争斗,对待情敌无所不用其极,恨不能弄死对方。 就连她身边最亲近的小师弟也是如此。 孟惊弦觉得自己心很乱,他的手抚过琴弦,弹出的声音杂乱无序。 铮的一声,琴弦断裂,豆大的血珠从指尖滴落,刺痛才让他回过神来。 素日里喜爱的琴沾染上血迹,琴弦也断了一根,他的心绪罕见的没有任何波动。 孟惊弦拿出手帕细细擦拭干净上面的脏污。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可让我好找!”兰听城急匆匆的走过来,脚下的尘土飞扬。 孟惊弦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研究那破损的琴弦。“怎么了?” 兰听城也注意到了那把伤痕累累的琴,眉头一皱。 “师兄,你的琴怎么了?” “不小心弄得,不是什么大事。”孟惊弦轻柔的拂过琴身,神色无波。 “师尊来讯。”兰听城虽然担忧,但还记得正事要紧,他说着拿出一个投影珠。 画面投射出来,青云台庄重严肃的大殿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端坐主位上。 孟惊弦二人立即收敛了神思,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师尊。” “思宥。”老者锐利的视线落在孟惊弦身上,“你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气息如此紊乱?” 作为大乘期修士,老者只是一眼就察觉到了问题。 孟惊弦顿了一下,“弟子……并未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老者蹙了一下眉,转而看向一边的兰听城。“听城,你来说。” “回师尊,我们一切安好,师兄也许是连夜赶路,太过劳累所致。”兰听城低下头,恭敬的回话。 除了出现一个秦罗敷,其他的确实一切安好。 闻言,老者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思宥还需好好注意身体。”老者看着这个最优秀的弟子,说不骄傲是假的。 “长老们已经一致决定让你担任这一届的圣子,你回来之后便可以接受任职,住到神殿,思宥,宗门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让宗门失望。” 孟惊弦呼吸一窒,抱着琴身的手都泛白了。 他少时没什么自由,在人间测出灵根的时候早早被父母规划好了人生,来到修真界后也被宗门安排的明明白白。 无论是修炼的功法,亦或是每日所穿的衣物,都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们都说他会成为天才,他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一步步成为天才。 “弟子……知晓。” “好好好。”老者捋了捋下巴白色的胡子,“届时你凡人界的父母也会被邀请来观瞻,请柬已经发放下去,就待你获得神明的准予,顺利完成仪式。” 孟惊弦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老者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大差不差都是让他恪守己身,努力修炼,为宗门争光。 挂掉投影珠,兰听城收了起来。 他看着心不在焉的孟惊弦,没忍住开口。 “师兄,你当真没事吗?” 孟惊弦摇了摇头,不欲多言,一个人抱着琴向树林的深处走去。 兰听城看着他孤寂的背影,沉默良久。 师兄自小与他们是不同的,人人都说他会成为下一个厌清澜。 他被宗门长老们倾力培养,课业繁重,也不与他们玩闹,言行举止都要合理合规。 青云台日益没落,太需要培养出一个绝世天才来振兴门楣了。 宗门律法于师兄而言严苛又无情,一旦他做错了事,受到的惩罚将会是他们普通弟子的几倍。 兰听城从不敢拉他出去。 夜晚降临,树林里的众人生起了篝火。 干柴燃烧发出噼啪声,火星一下子蹿得老高。 有弟子忍不住口腹之欲,将各种各样的野味架在架子上烤。 裴钰跃跃欲试,秦罗敷想起他今天烤的那条黑炭鱼,没好气的拦住了他。 “你且安静看着。” 裴钰气呼呼的瞪着秦罗敷,“师姐不相信阿钰可以做好吗?” 秦罗敷点点头,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你在这上面确实一点天赋都没有。” 所以别浪费食材了,让会做的人去做吧。 “不做就不做。” 裴钰哼了很大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来,像个小河豚气鼓鼓的,但又不敢朝秦罗敷发脾气,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秦罗敷摆弄着木柴,火焰在她的动作下越来越大。 夜里风声鹤唳,袭来的凉意在旺盛的火焰下,消失不见。 夜半时分,树林里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守夜的弟子,其余弟子们都在闭目养神。 裴钰挨着她的肩膀休憩,手还捏着她的衣角。 秦罗敷摆正了几次,让他去挨后面的石头,可还是被他靠了回来。 秦罗敷已经不想说话了,索性任由他去。 突然一诡异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好了!青云台那边遭到了妖物的袭击!” 喊叫声一下子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秦罗敷噌地一下站起来,裴钰迷蒙的睁开双眼,“师姐,怎么了?” “青云台那边出事了。” 秦罗敷说着提着傲雪,就要往青云台的方向走,裴钰连忙跟了上去。“师姐等等我。” 第80章 你只需记住打你的人是谁 周遭风起林动,狂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像一匹失控的野马,无人能挡。 越往里面走,风力越强。 如恶狼般狂飙而来,席卷着沙尘和石块,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吞噬。巨大的风暴犹如一头野兽,在夜幕中咆哮、怒吼。 秦罗敷闲庭信步,稳如泰山,裴钰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需得凝神聚力方可以稳住身体。 一些弟子咬牙死死抱住树干,那些修为不够的弟子被风吹起,整个人都朝天上飞去。 秦罗敷甩出几根绳索,缠住他们的腰,将人都拉了回来。 设下一个防风结界,将他们安置好后,才有时间去看天上的战局。 一条黑色的蛟龙在天空腾飞,狂躁暴虐,不停的冲撞。 金衣青年正处于风暴的中心,背脊挺直,目光平静。 狂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他单手抱琴,脸上没有一丝畏惧。 琴弦被拨动,低沉闷重的声音似乎要将人的灵魂砸晕,弦音化作锋利的弯刀齐齐飞向蛟龙,在它身上划开一道又一道血痕。 琴音裹挟着利刃在孟惊弦身边翻涌而出,宛如金属摩擦,尖锐又刺耳,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人的耳膜。 裴钰没忍住捂住了耳朵,琴修就是这样,打起架来敌我不分,无差别扫射。 蛟龙似乎被激怒了,狂摆身体,咆哮如雷地冲向孟惊弦。 孟惊弦神色自若,收起琴,双手飞速结印,一柄泛着蓝光的琉璃长剑,蓦然出现在他面前。 孟惊弦琴剑双修,这柄剑应该就是他的本命剑承华了。 秦罗敷知道不需要自己出手,就站在一边观看。 孟惊弦握住长剑冲向蛟龙,剑意凛然,势如破竹的击中蛟龙。 蛟龙原本就被琴音弄得晕乎乎的,被这么一击直接砸向地面。 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孟惊弦从空中下来。 他收起长剑,一步步走向蛟龙所在的地方。 蛟龙狼狈不堪,一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似要喷火。 孟惊弦却没有展现任何杀意,他淡淡扫了它一眼,意念一动,不远处一个青云台弟子怀里的蛋就来到了蛟龙面前。 “你走吧。”他的嗓音淡淡。 蛟龙连忙抱住那颗蛋,警惕的看着孟惊弦,在确认他真的没有杀它的想法后,立即将蛋含在嘴里,扑腾飞走了。 那个怀里抱着蛟龙蛋的青云台弟子,看见好不容易到手的蛋就这样被他放走,脸色十分难看。 他大步走过来,“孟惊弦,你在干什么,你明明可以杀了那条蛟龙,为什么要把它放跑?” “是你,抢了它的孩子。”孟惊弦平静的陈述事实。 “那又如何,我父亲的寿辰要到了,我弄个蛟龙蛋来祝寿,有什么问题?” 那个青年的父亲是青云台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老,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反倒是你,居然放跑了妖兽。青云台尽心尽力培养你,不就是让你为宗门和同门谋取利益的吗?” “你现在居然和妖兽站在一边,置那些受伤的同门于不顾,到底是何居心?” “徐普,你别血口喷人,要不是你偷跑进蛟龙巢穴将它的蛋偷走,它怎么会发疯袭击我们。”兰听城脸色一黑,听不下去他的颠倒黑白。 “兰听城,我和孟惊弦说话,你插什么嘴,一个被魔域灭了全族的可怜虫,要不是青云台收留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讲话。” 徐普一点也不收敛,他一直都看不起寄人篱下的兰听城。 “你,你别欺人太甚……”兰听城也是一点就炸的急性子,说着就要拔剑出鞘。 孟惊弦按住他快要出鞘的剑柄,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兰听城才愤愤不平的把剑放下。 他们不能对徐普出手,师兄虽然是青云台的大弟子,被宗门倾力培养,但实权都被那些长老掌控,他的行动处处受桎梏。 徐普实力低微,要不是有一个长老父亲,早就被人拿袋子装着打了。 跟徐普说道理是行不通的,可他们也用不了别的办法。 徐普看到了,还以为他们怕了他,更加肆无忌惮。 “孟惊弦,赶紧去把我的蛟龙蛋要回来,不然等回了青云台,我一定要告诉乘云道尊,让他治你的罪。” 乘云道尊也就是孟惊弦和兰听城的师尊。 “恕某无能。”孟惊弦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徐普一下子就炸了,想要上手推拉孟惊弦。“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当是谁一直在这里狗叫,原来是你啊!”秦罗敷慢慢走近,恍若无意一般。 女子清冷貌美,白衣飘飘,有一种幽静出尘,冷若冰霜的华美。 孟惊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徐普看着走近的美人,眼睛都瞪大了,直勾勾的赤裸的视线一直落在秦罗敷身上。 感受到了徐普不怀好意的视线,孟惊弦眉头一皱,素来平静的神色一变,他上前想要帮她挡住视线。 秦罗敷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道恶心的目光,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她向来喜欢只动手不动嘴,隔空直接狠狠甩了徐普一耳光。 徐普直接被甩出三米远,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谁让你直视我的,眼睛不想要的话,我不介意帮你剜出来。” 徐普被扇懵了,瘫在地上,目露惊惧的看着她,“你居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我管你爹是谁,你只需要记住打你的人是谁就够了。” 实在是太嚣张了! “你…到底是谁?”徐普脸疼,说话都不清楚。 “天衍宗,秦罗敷。”秦罗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徐普听到这个名字不出意外的瑟缩一下,他心里叫苦不迭,恨不得扇自己几大耳刮子。 出门之前,他老爹千叮咛万嘱咐,得罪谁都让他不要得罪天衍宗的秦罗敷,没想到第一时间就被他遇上了。 这位是万宗之首的天衍宗铁板钉钉的未来掌门,可不是他这种小喽啰可以欺负的。 “我的错我的错,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您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徐普哭啼啼,肠子都悔青了。 “我听说你还要去告状?” “不告不告,我不敢的,我是骗人的,我告了也只会被打一顿。” 秦罗敷满意的点点头。“那还不快滚。” “是是是,我马上滚。”徐普捂着脸,灰溜溜的走了,生怕慢一步被叫住。 秦罗敷这才去转过头,没想到孟惊弦一直在看着她,一下子就对上了视线。 二人皆一顿,孟惊弦率先移开视线,耳根都红透了,低低唤了一声。 “罗敷。” “孟师兄,你这大弟子做的可真够憋屈的。” 秦罗敷很是不理解,天衍宗里要是有人敢这么对她大放厥词,早就被她收拾了。 孟惊弦笑了一下,“确实挺憋屈的,不像罗敷自由自在,可以随心所欲。” 第81章 你无需像任何人 他神情恍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落寞。 “我按照宗门的培养长大,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宗门,从不敢有一丝懈怠,若是哪日能像罗敷一样自由就好了。” 孟惊弦朝她一笑,面上带着一丝向往。 被囚禁的飞鸟。 秦罗敷心里突然划过几个字,她看着他,沉默了一瞬。 “我有些疑惑,孟师兄的剑法好像有些熟悉?”秦罗敷想起孟惊弦刚刚的剑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孟惊弦低垂着头,低声回答:“是宗门长辈依照青莲神尊的剑法,给我创的剑招。” 这么多年来,他还没有一件真正属于自己,没有别人影子的东西。 “他们都说我与青莲神尊资质相似,说不定我会是下一个神尊呢!” “因为相似,所以无论是剑招还是功法都要和别人一样吗?”秦罗敷不理解。 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自己。 “你便是你,无需像任何人。” 一个宗门要真的想培养出一个天才,不应该根据弟子自身做调整吗,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的成名之路来。 秦罗敷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白衣胜雪,丹心欺日。 孟惊弦呆愣愣的看着她,久久回不了神。 她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豁达。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激烈的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 他的父母只会让他更加努力修炼,师尊只会让他多观察,多做事,就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兰听城,也只会在一边安静的看他修行。 见他长久没有反应,秦罗敷疑惑的看过来,孟惊弦慌乱的移开视线,有些不敢看她。 “罗…罗敷说得对。” 平日里经常喊的名字,在此刻也如火烧一般,深刻而艰涩。 毕竟不是青云台的弟子,人家自己的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对于孟惊弦的身世,秦罗敷大致还记得一些原文的内容。 青云台那边,讲究血脉正统,虽然是被寄予厚望的大弟子,但并不是宗门所出的血脉,所以有很多地方都是被排斥在外的。 但男主就是男主,即使现在得不到宗门所有人的认可,但是当他经过神珠测验,当上青云台圣子之后,也会逐渐掌握权柄,成为青云台一手遮天的人物。 憋屈一段时间,就能获得一整个宗门,怎么看怎么划算。 秦罗敷转过头,无意中看到兰听城,见他一副看见她就很不耐烦的样子,挑了挑眉。 “你好像对我很不满意啊?” 兰听城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了,直接被噎住了。 他扭过头,索性不与她掰扯。师兄不会帮他,他又打不过秦罗敷,怎么看都是他吃亏。 “罗敷。”孟惊弦顿了一下,“我们前些日子找到了一些关于幕降城的线索。” 秦罗敷顿时来了兴趣,“什么线索?” “前些日子我和听城统计过消失弟子的数量。” 孟惊弦沉吟了一会儿,“那些弟子大致分为两个时间段消失。” “第一批是消失当天魂灯就灭了,第二批是第二天才灭的魂灯。” “第二批里面正好是七男七女,十八岁往上的年轻弟子,且他们都是形貌昳丽,无婚配。” 秦罗敷思考了一会儿,“难道幕降城里的是什么喜食童男童女的妖怪不成?” 妖域之中确实有很多靠吃童男童女进补的大妖。 可是不对啊! 要是需要吃童男童女修炼,不是要年纪小一点才好吗,年纪越小杂质越少,十八岁相对而言不是柴了吗? 孟惊弦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们也猜测不到它的具体动机,还需要深入幕降城内部查看。” 秦罗敷点点头,“那些弟子是午夜时分消失不见的,到了那个时候,幕降城应该就会重现人间。” “我这里有一份幕降城的地图。”秦罗敷说着,手上就出现了一份羊皮纸。 此次是查探,不是寻宝,危险未知,仅靠天衍宗很难成事,她不介意与他们分享。 “幕降城一向排外,对外开放的地图都十分粗略,你是如何能拿到这么详细的内城布防图的?”兰听城看见秦罗敷手上拿着的东西后,瞳孔一阵收缩。 羊皮纸上的线路很详细,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蜘蛛网一样。 “自然是211给姐姐的啦。”211在空间里一脸骄傲的拍拍胸脯。 秦罗敷扯着羊皮纸的边角,将其铺展开。 “与你无关。” 兰听城被她堵的说不出话,冷哼一声,就不再询问了。 “孟师兄,你看。”秦罗敷指着摊在岩石上铺开的地图,点了点幕降城前后。 “凡地气,从下荫人,力深而缓,天气煦育人身,力浮而速。” “而幕降城前靠山后背水,地气流失严重,所以容易招致邪祟之物,压制阳气。” 孟惊弦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点点头。“幕降城的风水确实有问题,我们此番前往还需多加小心。” 他们互相交流着彼此的线索,兰听城站在一边插不进去,脸越看越黑。 跟孟惊弦交流了一下,秦罗敷也注意到了很多之前没有问题。 探讨的入迷一下子没有的注意时间,秦罗敷突然想起裴钰还在另一边等着她,就立马告辞离开。 秦罗敷绕过一棵大树的时候,果不其然见到了正蹲在树底下的裴钰。 他幽怨的看着秦罗敷,笼耷着眼,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裴钰被师姐安排在这里安抚那些受惊的弟子,直到战局结束,那些弟子都纷纷离开了,师姐还没有回来。 “师姐怎么才回来啊,阿钰等你好久了。”他有些不满的嘟囔。 “跟孟师兄讨论幕降城的事情花费了一些时间。”秦罗敷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累了,不知道先回去吗?” “才不要。”裴钰摇摇头,“阿钰要永远和师姐在一起。” 秦罗敷无可奈何,“好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重新开始赶路了。 经过不眠不休的几日赶路,他们成功到达了幕降城的上空。 底下潮湿泥泞,浓重的瘴气包遍布各方,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秦罗敷让随行的弟子都服下除瘴丹,才带着这一行人降落下来。 他们支起了火把,才堪堪看清周边的路。 脚底下松软泥泞,很多动物的骨头和未完全腐烂的皮毛。 坑坑洼洼的,稍不留神还会被掉落在地上的藤蔓缠绕住。 除了偶尔见到几根新鲜的藤蔓之外,大多是一些枯败的藤蔓。 那些新鲜的藤蔓色泽饱满,纯粹的绿像是能流动的水一样。 恍惚之间,那些藤蔓似乎动了一下。 秦罗敷盯着那些藤蔓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蹲下身子折了一节。 “师姐,这些藤蔓是有什么问题吗?”裴钰见秦罗敷神色凝重,也看了那些藤蔓一眼,但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秦罗敷看着手上的那一节新鲜的藤蔓,摇摇头,“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正如消息所说的那样,幕降城原本所在的地方空无一物,偌大的城市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秦罗敷眉头紧皱,“看来我们要等到午夜才能进去了。” 第82章 非常非常喜欢 幕降城所在之处常年湿润,不过一会儿,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现在距离晚上还很早,秦罗敷干脆坐下来运功打坐。 也许是知晓今天晚上即将面临危险,那些前几日还有兴致打野味的弟子,也都沉静了下来。 反倒是青云台的弟子一直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弄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秦罗敷叫住一个青云台的弟子询问。 那个弟子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反应过来。“回秦师姐,今日是我们大师兄的生辰,我们在准备吃食。” 秦罗敷顿了顿,今日生辰,那可真是不够赶巧。 “你们师兄现在在哪?” 孟惊弦之前赠予她的雪芙膏很有用,他的生辰她前去送个礼也不是什么大事。 按照那个弟子所指的方向,秦罗敷来到了青云台的驻扎地。 虽然晚上还要进幕降城,又是在外面,但场地的每一处都被鲜花装点,精心布置过的。 金衣道子垂眸坐于主位,周身被鲜花环绕,宽大的道袍垂坠在地,上面虽然没有华丽的设计,但那简约的风格就如同山间青松一样。 “秦师姐来了。”旁边有弟子惊呼出声。 孟惊弦低垂的眼瞬间抬了起来,一下子就看到一个双臂纤纤,衣带当风的女子向他走来。 白色裙摆犹如打湿的白茶,随着她步伐的移动,在霏霏雨声中簇簇响动,带着一种清雅又脱俗的气质。 那双清冷眸子缓缓看过来时,里面只映着他一个人。 “罗敷。”孟惊弦站起来,怔怔地看着她。 “听闻今日是孟师兄的生辰,我过来凑个热闹。”秦罗敷对他回以微笑。 看着师兄一副被秦罗敷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又看看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的模样。 兰听城在一边双手抱臂,不客气的呛声。“来参加别人的生辰,空手而来啊?” “阿城,不得无礼!”孟惊弦立刻喝止。 “无妨。”秦罗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秦罗敷转过头看了兰听城一眼,还不待她说什么,孟惊弦就开了口。“罗敷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不需要那些虚礼。” “师兄,你……”兰听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孟惊弦。 这还是他那个端庄持重的师兄吗,也太向着秦罗敷了吧! 孟惊弦没理他,而是看向秦罗敷,又低低重复一遍。“罗敷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有没有礼物都无所谓,那些只是身外之物,只要她来就够了。 “谁说我空手来的。”女子突然出声反驳,清清冽冽的声音犹如玉石相撞。 “我给孟师兄准备了礼物的。” 秦罗敷说着手上突然出现了几根凝雪质细长玉筋。 冰晶一样的质地,透明又美丽。 七星曜日兽凶狠暴虐,经常侵犯人界领土,但它的筋骨质软如玉,很适合做琴弦,秦罗敷当初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它斩杀。 “我前些日子看到孟师兄的琴弦断了,我这里正好有凝雪玉筋,希望能帮得上师兄。” 她双手捧着凝雪玉筋,将它递给孟惊弦,眉眼带笑,“祝孟师兄,生辰快乐。” 孟惊弦神情一怔,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是罗敷送给我的。”他接过来,手都在颤抖,又问了一句,“只属于我的吗?” 孟惊弦看着她,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秦罗敷点点头,肯定地回答。“当然了,我也仅此一份。” 得到她的回答,孟惊弦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他胸口微微起伏着,可是目光依旧紧紧地追随着秦罗敷。 “孟师兄,不喜欢吗?” “喜欢的,非常非常喜欢。”孟惊弦紧紧的攥住凝雪玉筋,视若珍宝。 这是他这一生中,收到过最好的礼物,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胜过一切金银珠宝,一切权势,一切武功秘籍。 兰听城则在一旁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不就是几根破琴弦嘛,至于这么高兴吗?” 然而,孟惊弦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此刻眼中只有秦罗敷一人。 “孟师兄喜欢就好。”秦罗敷颔首浅笑,应孟惊弦的邀约在他身边坐下。 “罗敷……以后唤我思宥便好。”孟惊弦有些紧张的攥住了衣袖,有些害怕她拒绝。 “嗯,思宥。”秦罗敷倒没有不好意思,孟惊弦比她大不了几岁,这样叫并没有什么问题。 孟惊弦雀跃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担心太过明显,又抿住了唇。 “罗敷试一下这个吧,很甜的。” 他将一盏果脯推过来,秦罗敷不太喜欢甜食,还是意思意思尝了一下。 “确实很甜。” 他们挨得近,肩膀都要碰在一起,一直旁若无人的说话。 平日里冷静矜持寡言少语的师兄,此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停的和秦罗敷低声私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要说。 兰听城在一旁看着,脸都黑了,但是两人谁都不理会他,他就像个外人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夜已然到来。 头顶上月光倾泄,阴森的夜晚,黑暗的迷雾涌动,仿佛在吞噬一切生命的气息,只留下孤寂和恐惧在人群中回荡。 有弟子被这个阴森恐怖的氛围吓到了,连忙躲在身边同伴身后。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幕降城并没有出现,白天里空无一处的地方,依然是空空荡荡的。 “这是怎么回事?”旁边有弟子不理解的询问出声。 秦罗敷也皱起了眉头,幕降城前几次都是在这个时间出现,按理说不会有错才对。 就在众人觉得奇怪的时候,浓云遮蔽了天空,月亮被掩盖起来。 空地上突然有一座古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仿佛它一直都在这里,只是被一层薄纱所遮盖,而如今这层薄纱被掀开,这座城也终于展露出了真容。 这座城非常庞大,城墙高耸入云,在城墙之上,还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幕降城”三个大字,字体雄浑有力,透露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师姐,幕降城出现了,我们现在要进去吗?”有弟子惴惴不安,毕竟是未知的地方,有恐惧很正常。 “罗敷,等一下。”孟惊弦带青云台的弟子走过来。 秦罗敷转过身,看向他。 “我们一起进去吧。”孟惊弦顿了一下,又解释了一句,“人多有个照应。” 兰听城神情麻木的站在一边,已经不想说话了。 裴钰审视的看着孟惊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孟惊弦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朝他微微一笑,裴钰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也好。”秦罗敷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第83章 姐姐,我怎么黑屏了 外面是黑夜,幕降城里却是白天。 他们一群人走在大街上,里面的人的视线一下子汇集过来。 小贩不再叫卖,小孩放下手中的玩具,屠夫停下挥动的刀,就连插肩而过的人也都扭过头看着他们。 直勾勾的,诡异至极,像是在评估什么货物一样。 但不知道是碍于什么,他们只是看着,并没有冲上来。 每个人都感觉头皮发麻,顶着骇人的视线,他们来到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 秦罗敷的脚刚迈进去,就感觉一阵透骨的凉意爬上背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观察着她。 很危险! 秦罗敷的心怦怦直跳。 幕降城藏匿的那个东西的修为绝对在她之上! 她顿了一下,猛地看向四周。 那股被窥探的感觉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师姐,怎么了?”裴钰见她突然停下,有些担心的询问。 秦罗敷摇摇头,不想把恐慌的情绪散布出来。 小二直挺挺的站着,僵硬的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嘴里一直不停的重复一句话。“夜半不出门,出门必遭殃。” 众人的心都被这一句话,高高提起来,想去问些情况,可小二转身就走了。 裴钰自告奋勇去定房间,秦罗敷就站在一边等着。 “罗敷。”孟惊弦突然低唤了一声,他将一个被红布包裹着的东西塞进她手里。 秦罗敷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听城这些时日对你多有冲撞,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 孟惊弦低垂着眸,指了指那个红布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小半块乾坤阴阳镜,虽然不及完整的乾坤阴阳镜效用大,但还是可以观测一些未来之事,这是听城给你赔罪的。” 兰听城不耐烦,这一小块乾坤阴阳镜是他的族人好不容易护住的,要不是师兄开口,他才不会拿出来。 “我只是给你用一次,可不是送给你,看过之后,马上还给我啊。” 秦罗敷对于清海兰家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没想到好好的乾坤阴阳镜居然被打碎了。 虽然兰听城拧巴,但秦罗敷是知道乾坤阴阳镜的珍贵之处的。 她抿着唇,还是向他说了一句。“多谢了。” 兰听城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了。 秦罗敷也不在意,她看着大堂里佝偻着背,时不时看向他们的伙计,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姐,我们的房间在上面。”裴钰面带笑容的走回来,他可是特意将他和师姐的房间安排在一起。 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师姐旁边的孟惊弦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他径直走到秦罗敷面前,将孟惊弦挤开。 “孟师兄最近似乎有很多事情需要和我师姐商谈?”裴钰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希望能在他脸上看出什么。 孟惊弦低垂眸,即使被挤开也不生气。“嗯。” 裴钰一颗心凉到了底,这么明显,还有什么是看不出来的。 可真是好样的。 千防万防,怎么防都防不住。 还以为是一个风高亮节的君子,没想到也是一个爱慕他师姐的追求者。 裴钰肺都要气炸了,面上还是要扯出一抹笑容,阴阳怪气。“还以为孟师兄不会对修炼以外的事情感兴趣呢,没想到师兄的心也不诚啊。” “对于珍宝之喜爱,情难自禁,实乃人之常情。” “非己所有,视为觊觎,不耻耳。” 孟惊弦面色无波,“亦非师弟所有,汝,无权干涉。” 裴钰气得牙痒痒,知道说不过他,也不自讨没趣。 他阴郁的别过脸,闷声闷气。“师姐,阿钰累了,想上去休息了。” 秦罗敷嗯了一声,她在观察客栈里的布局,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听到裴钰喊她,就向孟惊弦二人告辞了。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上楼梯,后面的裴钰愤恨的瞪了孟惊弦一眼。 兰听城看到了,忍不住开口,“秦罗敷她这小师弟的脾气,也太大了吧!” 孟惊弦没说话,他看着秦罗敷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拐角,才移开视线。 秦罗敷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后,才坐在桌前将红布打开。 “211,帮我注意着周围。” “好。”211点头。 乾坤阴阳镜通体呈黑色,上面雕刻着繁复华丽的纹路。 不是鸟兽也非花草,错乱无端却又乱中有序。 哪怕仅有拳头大小的一块,也能依稀想象出它是如何的强大神秘。 不得不承认,秦罗敷对未来之事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她将指尖划破,将血滴在乾坤阴阳镜上。 平静的镜面陡然发生变化,犹如水波漾开,里面的画面缓缓清晰。 秦罗敷低头去看,只见桌面上有一盏缠枝莲纹烛台,烛火不停摇曳,忽明忽暗。 床\/上人影朦胧,衣\/衫被随意放置在一边。 他们互相依偎,相互交\/缠。 看清楚里面那两人的样子后,秦罗敷蓦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姐姐,你在看什么,我怎么就黑屏了?”211突然惊疑的出声。 “别吵……我也在思考。” 年轻的道子垂眸去吻\/女子的唇,垂落的眼睫蹭\/得她肌肤\/微痒,呼吸\/紊乱。 “罗敷。” “罗敷。” “罗敷。” …… 一声又一声,痴缠\/迷恋。 迫切的想将一字一句融\/入骨\/血中,全部回\/馈给她。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我的天,在搞什么啊? 眼看里面还在继续,秦罗敷立即将乾坤阴阳镜翻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211,乾坤阴阳镜的可信度是多少?” 211思索了一会儿,“百分之九十。” 秦罗敷:“……” “看到的事情以后都会发生吗?” “当然了,不然魔域怎么会大费周章去抢。” “那如果我提前知道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想办法规避它呢?” “姐姐,未来如果能轻易改变就不是未来了,况且你怎么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不是未来的你知晓了的。” 有点拗口,但还是听懂了。 秦罗敷神情呆滞,想不通。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怎么突然黑屏呢?”211不死心,继续问。 “应该是青少年保护模式吧。” “啊,我没开啊。”211头脑发懵,“姐姐又没跟我说你看到了什么!”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没你的事。” 第84章 谁都可以,但你不可以 因为乾坤阴阳镜里预知的未来,秦罗敷整个人是发懵的。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至今都想不通,和孟惊弦怎么就……这是个什么事啊! 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将乾坤阴阳镜还给了兰听城。 兰听城接过的时候,还奇怪的盯了她好几眼。“你看到了什么,怎么看起来那么纠结?” “乾坤阴阳镜里预知的事情,是最近会发生还是以后会发生?” “我怎么知道,有最近也有以后的,你说出来我帮你看看会什么时候发生。”兰听城眨眨眼,对于秦罗敷看到的事情,他还挺想知道的。 秦罗敷摇摇头,不欲多言。关键是这件事也不太好明面摆出来说。 “爱说不说。”兰听城也不一定非要听,他将乾坤阴阳镜收起来,朝门口努努嘴。 “慢走,不送。” 秦罗敷打开房门,外面有人正欲敲门。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抬眸,视线交汇。 秦罗敷猝不及防看到外面站着的金衣道子。 光影拓落在他的眉眼,留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看到秦罗敷的瞬间,孟惊弦的眼中瞬间亮起星光。 “罗敷。” 秦罗敷没想到第一时间就和孟惊弦碰上面了,她放在门上的手有些僵硬,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思宥。” 她缓缓放下手,却是侧过身子,让开一条路。 “罗敷,你怎么了?”孟惊弦关切的问,他本就心思细腻,几乎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秦罗敷摇摇头,有些难以启齿。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孟惊弦看着她离开,神情有些怔忪。 他走进房门,兰听城还在捣鼓乾坤阴阳镜。“听城,罗敷有问你什么吗?” “她问我乾坤阴阳镜里预知的事情会什么时候发生。” 兰听城想起秦罗敷那张冷清的脸上充满纠结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应当是看到自己姻缘线了,想不通吧。” “她……她有说是谁吗?” 孟惊弦突然觉得自己好恶心,总是奢望能和她有一丝可能。 兰听城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来,他认真的看向孟惊弦,“是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师兄。” 师兄要成为青云台的圣子,他绝对不可以爱上任何人。 孟惊弦垂眸,没有回应,膝盖上的手却紧紧攥起来。 秦罗敷从楼上下来,大堂里只有零星几个食客。 她看到了方才在门口一直呢喃的小二。 他神色僵硬,肢体也不协调,正在给客人上菜,呆愣愣的不像真人。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子的“人”。 秦罗敷眯着眼睛,观察了好一会儿,脑子灵光一闪。 对了! 很像上次那个在望江城攻击谢星冼的木偶人! 难道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不成? 秦罗敷等他弄完手上的活,在他想要进入后厨的时候,抬手拦住他。 他扭过头来看向秦罗敷,脖子咔咔作响,神情诡异。 “我想问一些事情。” 见他想要离开,秦罗敷直接雪刃出鞘。“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话,我不会对你出手。” 小二突然咧开了嘴,一字一顿,十分缓慢。“你、要、问、什、么?” “夜半时分为什么不能出门?” “外面会有吃人的东西,不听话就会被一口吃掉。” “吃人的东西?”秦罗敷眉头一皱,“是妖兽还是魔物?” “嘿嘿,不可名状,想知道只能自己去看。” “为什么是夜半这个时间?” “夜半时分,使差现,捉美人,献领主。” 秦罗敷敏锐的捕捉到关键字眼,“领主是谁?” “牠会来找你,牠会来找你,牠会来找你,所有人中你最香了,最香了,香死了……” 小二神情癫狂,直勾勾地盯着秦罗敷,脸上的神色开始不停变换,看着格外吓人。 秦罗敷被他吓了一跳,一挥手就给他拍在墙上去了。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知道问不出什么后就转身离开。 这个地方可真是太诡异了! 秦罗敷看了一眼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她孤身一人或许不会有那么多忧虑,但现在明显不是。 那么多宗门弟子都在这,搞不好真的要全部折在这里。 “姐姐,我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211也听到了小二刚才说的话,有些担忧的问。 秦罗敷点点头,她的直觉一定不会错。 在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有所察觉,那个东西一直在暗中窥探着她。 “幕降城里的那个东西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将整座城隐藏起来,就不怕别人进来查看。” “又或者说,牠是主动引诱我们进来,想要借助我们去达成牠的某种目的。” “牠想要做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能静待今夜。” 既来之则安之,再担心也不能自乱阵脚。 秦罗敷回到房间里面,拿出那一节在外面捡到的藤蔓,放在烛火下,细细观察。 “211,你能识别出这个藤蔓是什么来历吗?” 211看了一眼,“这边显示的是不可名状之物。” “不可名状?”秦罗敷一顿,想起小二说过夜半时分外面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师姐。”裴钰突然推开门走进来。 “怎么了?”秦罗敷将藤蔓放好,抬眼看他。 “师姐,你看,我在客栈的床底下找到了这个。”裴钰说着将手摊开。 他的掌心里赫然是几颗葡萄大小的绿色种子。 种子外皮干硬,上面有很多裂纹,旁边还有干涸的,像血迹一样的东西。 秦罗敷连忙往自己床底下去看,果不其然看到了和裴钰手上一样的绿色种子。 她将藤蔓和种子放在一起,越对比脸色越差。 它们颜色相近,几乎是一体的。 可这条藤蔓明明是她在幕降城外捡的。 秦罗敷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到底什么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能覆盖完整个幕降城。 “那些消失的弟子,应该也是知道了夜半不能出门,所以躲在房间里面,但是房间里面显然也不安全。” 秦罗敷神情凝重,“我们不能待在房间里面。” “裴钰,立即去通知所有宗门弟子,夜半时分不要留在房间里面,如果有人执意不听劝,想要留下来,那就不管他。” 第85章 缠枝莲纹烛台 午夜将近,秦罗敷带着一群天衍宗的弟子隐匿在客栈外的小巷中。 不期然在一边看到青云台和其他宗门的弟子。 明月当空,惨白的月光倾泄而下,阴影绰绰,诡谲横生。 夜风吹来,毛骨悚然的凉意袭上众人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午夜来临。 不远处的客栈在黑暗中巍然屹立,云层遮月,视界也随即而暗下来。 “嘶——” 突然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冷气。 “它好像在动……” 果不其然,那座高楼轻微的晃动一下,而后震动越来越大。 像是有什么从地面长出来一样,泥土和木板扑簌簌的往下掉。 “快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纵横交错的藤蔓疯狂爬上客栈,一根又一根的在里面横冲直撞。 房门窗户都被大力破坏,顷刻之间化成齑粉。 一个棵大树拔地而起,高而庞大,彻底取代客栈。 所有人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真的待在房间里,可就要死在里面了。 秦罗敷的心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 “姐姐,这棵是魔域的九转灵极树,喜食血肉精气!”211突然出声。 秦罗敷心一凛,魔域,居然是魔域的手笔。 藤蔓还在不停蠕动,仿佛有生命一样,蔓延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像扭动的蛇。 宛若嗅到什么美味一样,大团大团的藤蔓沸腾起来,开始朝他们的方向扑过来。 眼看着就要朝他们涌过来,众人立即拿出武器抵挡。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弟子发出一声惨叫。 他被一根藤蔓猛地穿进胸膛里,连反抗都来不及,就没了声息。 众人神色一凛,更加专心的对付眼前的藤蔓。 但是每斩断一些,就不停的有藤蔓补充上来。 源源不断,就像不知疲倦一样。 根本斩不完! 不行! 这样下去,众人的真气迟早会被耗光。 秦罗敷直接提剑出了小巷,她凌空飞起,目光如炬。 剑阵在周身铺展开来,浩然之气直冲九转灵极树。 被无数利剑插入,九转灵极树发出尖利的叫声,藤蔓暴虐的朝秦罗敷飞去。 孟惊弦紧随而来,凌厉的音波将妄图靠近秦罗敷的藤蔓全部斩断。 秦罗敷和他相视一眼,没有过多言语,却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彼此的想法。 高手之间的对决,不过转瞬之间。 真气翻涌,各种各样的招式和功法交换,接踵袭向九转灵极树。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猛攻一个防御,将九转灵极树虐得体无完肤。 狂风吹动秦罗敷的发,她挥出神威一剑,奄奄一息的九转灵极树瞬间轰然倒地。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风暴魔眼,属于洞虚期巅峰的恐怖威压席卷而来。 秦罗敷离得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都被压制得动不了。 众人来不及反应,眼前转瞬而黑。 强大的吸力瞬间将身边的秦罗敷吸了进去。 孟惊弦看见后,毫不犹豫地奔向秦罗敷,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他们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狂风席卷一切,连带地上的九转灵极树也消失不见。 “师姐!” 裴钰看着师姐消失,忍不住惊惧起来,兰听城也不可避免焦灼。 “这个魔物盘踞在幕降城中,与幕降城融为一体,靠着幕降城给它源源不断的输送能量,我们必须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 裴钰拿出羊皮纸观察着整个幕降城的走势,“谢星冼,你带人去东南边,合欢宗的你们去西北边。” “我和兰听城去寻人,你们务必小心。” 话落的瞬间,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裴钰收起羊皮纸,看了一眼秦罗敷消失的方向,和兰听城飞快赶去。 秦罗敷在黑暗中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一脸关切的孟惊弦。 “罗敷,你没事吧?” 青年的衣衫有些凌乱,额前也垂下几缕发丝,垂眸看着她。 秦罗敷手撑着地面坐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还好。” 观察了一下四周,是一个密闭的牢房,透不进一丝光亮,仅有走廊外面的烛火之光照进来。 “思宥,我们这是在哪里?” 孟惊弦摇摇头,“我们的东西都被收走了。” 秦罗敷低头查看一下,果然身上藏着的丹药和利刃都不见了。 还好傲雪是在她识海里面的,并没有被收走。 墙壁上,还有一个眼睛状的东西,骨碌碌的转,在不停的盯着他们。 秦罗敷眉头一皱,凑近孟惊弦,低声说,“牠在窥探我们。” “魔域共有五个领主,以九转灵极树开路,来的应该是木领主。” 她将手按在墙壁上,想要看看能不能破开,墙壁猛然抖动一下,像是被到什么柔软的肉壁包裹一样,整个手掌都陷进去了。 秦罗敷恶心的收回手,她就说怎么这么放心他们待在这里,既不绑起来也不压制他们的修为,原来这里是九转极灵树的身体里。 魔域的几个领主实力都在洞虚期初期之上,他们两个都是分神期,和牠硬碰硬讨不到任何好处。 孟惊弦思索了一会儿,看着秦罗敷认真的说。“罗敷,我们不会有事的。” “也许吧。” 知道可能有一场恶战要打,他们就没再说话,安静下来积蓄力量。 不知过去多久,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突然打开牢房的门。 它们顶着笨重的牛脑袋,上长面着大犄角,脖子以下却是人体。 血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领主要见你们。” 嘴里吐出的字符艰涩拗口,是一种不属于修真界的语言,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人都听懂了。 秦罗敷猜想这应该是魔域的通用语,它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能够让他们听懂。 还以为牠会跟他们打心理战,一点点消耗他们的精力,击溃他们的防线,没想到那么快就要跟牠见面了。 两个魔侍不客气的推搡着他们,它们甚至连眼睛都不蒙,直接大剌剌的带他们来到一个阴暗诡异的房间前。 两扇莹绿的大门发出幽光,表面凹凸不平,像鼓起的脓包里面有黢黑的虫子不停的在蠕动,十分恶心。 它们的嘴巴扇动,不知道和里面的人交流什么,两扇大门蓦然大开。 里面幽深阴暗,还不待他们看清楚,秦罗敷二人直接被大力推进去。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直接关上。 周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浓郁到呛鼻,就算是屏住呼吸也还是浸到皮肉里面,无孔不入。 烛火摇曳,眼睛也渐渐适应里面的光线。 里面并不是外面那样恶心黏腻,反而是正常的房间布局。 就是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秦罗敷眼一晃,在看清桌上摆放的缠枝莲纹烛台后,觉得天都要塌了。 第86章 一似火烧身 孟惊弦突然低咳了一声,难受的背脊都绷直了。 “思宥,你怎么了?”秦罗敷的注意立即被他吸引过来。 青年的状态很不对劲,他手撑着桌面,发丝垂落在眼前,指尖泛白。 眼看他就要倒下来,秦罗敷扶了他一把,触及到的肌肤滚烫灼热。 他呜咽了一声,眼尾泛红,有些抗拒的推开秦罗敷,“罗敷,香里有问题。” 秦罗敷不受影响,还没想清楚是什么。 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粗哑阴郁的声音。 “真奇怪,没想到你居然不受影响。” 那道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带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它雌雄莫辨,又像是被压抑了数百年之久,已经失去了原本应有的音质和语调,只剩下一片沙哑与干涩。 每一个字都如同尖锐的刺,扎进人的耳朵里,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秦罗敷立即寻声望去,只见阴暗的角落里一双诡异的血色眼睛,如同一对燃烧的火焰,在死死盯着她。 属于洞虚期巅峰的威压弥漫开来,牠刻意收敛,伤不到肺腑,但绝不会好受,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秦罗敷身上。 牠从黑暗中走出来,黑色的罩袍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鬼。 牠没有脚,藤蔓不断的从牠底下的罩袍里探出,如同无数条舞动的蛇,充当着脚的作用。 “你是魔域的木领主。”秦罗敷咬着牙,在威压下脸色发白。 “哈哈哈,小女娃眼光不错啊。”木领主桀桀一笑,“不愧是修真界难得一遇的天才。” “你捉我们来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牠突然笑了一下,瞬移到秦罗敷身后。 她被压制着无法动弹,牠附在她耳边,用仅容二人可听的声音,低低的说。 “在乾坤阴阳镜里,你和他不是做了吗,我这是在帮你们复刻那一切啊,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秦罗敷震惊扭过头看着牠,不可置信。 “哈哈哈,我都看见了。” 211都黑屏了,牠凭什么可以看见? 孟惊弦强撑着身子来到秦罗敷身边,“离她远一点。” 牠后退几步,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香里我下了助兴的东西,虽然你不受影响,但没事,床在那边,自己去还是我帮忙,你们自己选,嗯?” 秦罗敷:“……” “不做,可是会死的哦!”木领主见他们二人没反应,阴森森的一笑。 “还是说需要我帮忙?”牠说着周身的藤蔓都沸腾起来,跃跃欲试,一下子就将他们卷到床榻上。 死变态! 秦罗敷一脸黑,“……我们自己来。” 孟惊弦倚在她肩头,呼吸紊\/乱。 她伸手想要拉上帷幕,却被木领主制止了。 “无需如此,我要看着你们。” 牠笑着,藤蔓却十分蛮横的横亘在他们面前,尖锐的刺近在咫尺。 “我没有耐心,快一点哦。” 秦罗敷已经不想说话了,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有魔域用男女媾和的混沌之灵进补,没想到真给她遇上了。 缠枝莲纹烛台上的火焰不停摇曳,散发出来的光朦朦胧胧。 秦罗敷头脑都是空白的,她看不清孟惊弦的神情,呆滞的亲了亲他的眼睛。 被逼着做这种事,她觉得自己和孟惊弦可怜透了,但偏生还奈何不了牠。 孟惊弦低垂眸,手指无措地陷进洁白的毛毯中。 他似乎很难\/受,咬\/着\/唇,不吭一声,眼睫轻轻颤动。 秦罗敷一心二用,一直在关注木领主的动静。 裴钰见他们消失一定会找过来,他一向擅长找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思宥,你还好吗?”秦罗敷低头去看他。 “不太好。” 孟惊弦摇摇头,声音低\/哑。 “你忍一下,裴钰应该快找过来了,我之前和他说过幕降城的情况,他知道怎么去破这个局。”秦罗敷怕被木领主听见,刻意压低声音。 “罗敷。”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力气有些重。 秦罗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温\/热的触\/感便附上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覆\/唇\/吻了上去。 他紧紧拥\/着她腰,将她压入男性身躯的牢笼里。 想让她知晓他的爱意、他的难捱,妄图将所有爱\/意都渡\/给\/她。 后背是藤蔓的荆棘,秦罗敷背脊僵直,呆呆地看着他,吓得不敢动弹。 良久,他才直起身,双颊\/泛红,就像初升的朝霞。 眼眸却很温柔的注视着她,一如他这个人一样,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锋芒。 “思宥,你……”秦罗敷无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惊疑的看着他。 孟惊弦牵起秦罗敷的手,与她手指相\/扣,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指尖上,目光灼灼。 声音又哑又温柔,一字一句虽裹挟着情\/欲却格外认真。 “罗敷为我的爱,我的欲,我的心之所向。” 他垂眸看着她,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温热的指尖又触\/摸了她的脸。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秦罗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一时间忘了反应。 孟惊弦突然低低笑起来,像是琴弦波动,他附在她耳边,忍住心中的苦涩,有些委屈。 “我在做戏,罗敷好歹应应我啊。” 秦罗敷这才反应过来,手虚扶住他的腰。 “太磨蹭了,你们能不能快一点。”木领主开始不耐烦,一双血红色紧盯着他们。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木领主神情一窒,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斩断联系一样。 房间里面的禁制松懈了一瞬,不停的闪烁。 趁牠病,要牠命。 秦罗敷抓紧时机,一手抡起旁边的缠枝莲花烛台,用尽全力狠狠朝牠头上砸过去。 傲雪剑出鞘,三下五除二将围绕在身边的藤蔓砍断。 秦罗敷攥住孟惊弦,不敢恋战,嗖的一下飞没影了。 “该死!”木领主猝不及防被砸了个头昏脑胀,忍不住低咒一声。 太小瞧他们了! 下次一定要直接杀了他们! 裴钰二人看到天际划过的流星,立马朝那个方向飞去。 第87章 意乱 秦罗敷拉着孟惊弦,不知降落到了哪里。 树林阴翳,乱石堆砌。他们在一个山洞前面停下。 孟惊弦倚在秦罗敷身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他的身上很\/烫,呼吸\/急\/促。 他浑身无力,任由秦罗敷扶着进了山洞。 孟惊弦看着高高瘦瘦的,实际上还挺沉的,一番动作下来,秦罗敷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向来端庄稳重、自持自重的道子,此刻竟没了往昔的矜持与自傲。 他的眼角微微泛\/红,犹如盛开的桃花一般艳丽动人。 而那原本整齐的衣襟领口不知何时松\/散开来,露出了一片白皙\/细腻的锁\/骨。 将人放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秦罗敷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视线移开。 “思宥……你自己解\/决一下吧。” “嗯。” 孟惊弦低垂着眼,不敢看她,眼睫颤动,耳根都红透了。 秦罗敷不敢多留,径直走向洞口。 外面的树荫遮住了烈焰,她收敛了神思,不去关注里面的动静。 山洞里空静下来,有水滴不停的从洞顶滴落。 年轻的道子,僵直着身子,心乱如麻。 他很少去探\/索自己的身体,对于爱和欲更是知之甚少,也从没有过这般无措仓惶的时候。 …………………………………………… ……………………………………………… 他眼角都\/沁出\/眼泪,无助又迷茫。 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罗敷还在外面,怎么可以这样做。 她如果看到他这副模样的话,一定会觉得很恶心的,毕竟就连他自己都厌弃这样丑陋的自己。 他的脑子乱,心也乱,想法也是乱七八糟的。 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困境,心中充满了矛盾和自责,却还甘愿沉浸在无尽的羞耻之中。 秦罗敷在外面站得腿麻,可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眉头一皱,心想,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思宥?” “思宥,你还好吗?” 孟惊弦昂起脸,露出修长的脖颈,下颌线隽雅。 他的眼中泛着莹润的水光,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情\/欲。 “我……没事。” 听到了孟惊弦的声音,秦罗敷也松了一口气。 她在洞外又继续等着,没过多久,孟惊弦就从洞中走出来。 他低垂着眼,身上的衣服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衣襟处还散发出一股白茶的香味。 秦罗敷觉得不自在,但两人不可能什么话都不说,一直大眼瞪小眼。 “我们现在去找他们吗?” 他捏着衣衫的袖口,声音还有些哑意。“罗敷,我想先去溪水边清洗一下。” “好,你去吧。”秦罗敷愣愣的看着他,还没想到是个什么问题。 等孟惊弦离开后,才意识到他的意思。 秦罗敷沉默了一瞬,觉得今天真是太难了。 她摇摇头,抬手掐了一道诀,挥散。 不过一会儿,裴钰和兰听城就赶了过来。 他们本来就在附近,收到传讯后便立即赶了过来。 “师姐!” 裴钰一看到秦罗敷,眼眶就红了。 秦罗敷朝他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阿钰这次做得很好,要不是阿钰帮忙,师姐还不一定这么快逃出来。” 被秦罗敷夸赞,裴钰有些不好意思,眨巴着眼睛,十分雀跃。 “秦罗敷,我师兄呢?” 兰听城逡巡了她身边几眼,没看到孟惊弦,眉头一皱。 秦罗敷顿了一下,“你师兄有事,很快就回来了。” 果不其然,在她话语落下的时候,孟惊弦便踏着地上窸窣作响的叶子回来了。 “师兄。”兰听城连忙走过去,刚想问些什么,就看到了他嘴上咬破的痕迹。 “师兄,你的嘴怎么了?”兰听城惊疑的问出来,声音很大。 裴钰闻言,也看了过来。 只见清风朗月的道子的唇瓣上赫然破了皮。 秦罗敷方才没注意看,兰听城这么一说,她才发现。 他本就生得好看,纵使是唇上有伤也不会折损半分容色,反而增添了几丝靡艳。 察觉到秦罗敷同样惊讶的视线,孟惊弦伸手捂住了唇,声音低哑。“不小心,磕到的。” 兰听城拧着眉,也不知信了没信。 裴钰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只要不是和师姐有关,他对于其他男人的任何事情都不在意。 “师姐,我们在幕降城里还发现了一个秘密。”裴钰凑到秦罗敷身边,兴致勃勃的说。 秦罗敷立即扭头看向他,“什么秘密?” “幕降城里囤了很多修复晶石,如果没猜错的话,魔域是想把幕降城作为一个攻打修真界的据点。” “魔域可真是狼子野心,被神尊压在极北之森这么多年,还学不会安分。” 裴钰气得不轻,关键是师姐差点因此受伤。 “那些修复晶石呢?” 裴钰说起这个,语气有些低落。“木领主实力太强,我们虽然切断了牠和幕降城之间的联系,让牠没了能量的供应,但还是奈何不了他,带不走修复晶石。” 秦罗敷思索了一下,心中很快有了主意,但还是有些顾虑。 “其他宗门的弟子呢?” “我让他们出了城,已经藏起来了。” 秦罗敷点点头,“很好,阿钰,我待会儿回去一趟,你和孟师兄他们先离开这里。” 裴钰明白师姐要去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我不可以和师姐一起去吗?” 秦罗敷摇摇头,态度很坚决,“听话一点,我去去就回。” “我和罗敷一起去吧。”孟惊弦突然开口,直直看向秦罗敷。 秦罗敷顿了顿,看着他欲言又止。“思宥,你还是先休息一下,我一个人足矣。” 孟惊弦似乎也猜到了她话里未尽之意,耳根又红了起来。“那,罗敷万事小心。” 秦罗敷颔首,不欲多言,白光闪过,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 裴钰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有,思宥? 师姐为什么要叫孟惊弦思宥? 她平时明明都很少叫他玄渡的! “孟师兄身体有恙?” 孟惊弦转过身看着他,神情平静。“并无。” “孟师兄,你能和我说说同我师姐离开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 裴钰不甘心,总觉得有问题,他嘴角扬起笑容,一副无害又好奇的模样。 “我不想说。” 孟惊弦垂眸,指尖忍不蜷缩起来。 “你须得问罗敷,她…也许会同你说。” 裴钰:“……” 师姐要是会说,他就不会再问了。 第88章 可以抱抱我吗? 秦罗敷来到了裴钰他们发现修复晶石的地方。 一座陡峭的山峰上,半山腰的地方被外力挖穿了一个洞。 洞穴幽深高大,在层层叠叠的山峦和树林掩映下,如果不是有心留意,想必十分难以察觉。 这里守卫很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几乎是防得密不透风。 周围还有许多像眼睛一样的东西,在骨碌碌的不停的转。 别说是一只鸟,就是一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 但是这可防不住秦罗敷,她可是手握隐身斗篷的女人。 只见她披上隐身斗篷,屏住气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她手上还捏着沧海明珠,所有经过她身边的人,没有丝毫反抗的沉入梦境之中。 秦罗敷进入洞穴里面,立即被里面的景象震惊到了。 整个洞穴里面都是泛着蓝光的晶石,各种各样的,大的小的,数不胜数。 地上堆着的,岩壁上镶嵌的,就连头顶也都是密密麻麻都是修复晶石。 修复晶石可是个好东西,魔域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它功不可没。 可偏生只有魔域那个地方才会有修复晶石的出产,哪怕是修真界也都眼红了好久。 她打开乾坤袋,把能装走的都塞了进去,装了整整六袋乾坤袋。 秦罗敷看着剩下的那些修复晶石,本着拿不走的,也绝不能留给敌人的原则,干净利落的放了一把火。 火势一点点变大,外面的守卫也都开始有所察觉。 秦罗敷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身上的隐身斗篷,避开进来的众人走了出去。 火光烧红了大半片天,浓烟滚滚。 几乎是在察觉到异样的那一刻,木领主就急忙赶来。 牠看着被毁于一旦的修复晶石,两眼一黑。 天杀的。 这可是魔主亲自交给牠的任务,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下如此狠的手。 牠细细的嗅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敏锐精准地捕捉到了秦罗敷的气息。 木领主气得周身的藤蔓都暴虐起来,不停的拍打着旁边的岩石。 岩石被轰然打碎,发出震天响。但这并不足以发泄牠的怒火。 该死的秦罗敷,可千万不要让牠逮到她,不然一定将她抽皮拔骨,方能解心头之恨。 秦罗敷出了幕降城,在不远处的树林中,找到了裴钰一行人。 孟惊弦盘腿而坐,膝上架着黑木琴,微风吹拂他鬓角的发,仙姿玉骨。 他微微俯身,侧脸如玉,长睫垂下两片阴翳,整个人透出一种淡然自若的静谧。 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在那几根凝雪玉筋做成的琴弦上摩挲了许久。 兰听城双手抱臂和孟惊弦站在一边,裴钰一个人独自坐在岩石上,撑着下颌,心不在焉,眼睛都是没有焦距的。 双方互不干扰,泾渭分明。 秦罗敷抬脚走过去,裴钰听到声音立即抬头,看到她后,眼睛都亮起来,声音又清又甜。“师姐。” 他一把飞扑过来,紧紧抱住秦罗敷,头搁在她肩上,像是被注入灵魂的木偶,重新焕发生机。 力气又大又莽,还不知道收敛。 秦罗敷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推倒,伸手扶住他的腰才不至于后倒。 孟惊弦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凝滞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 兰听城啧了一声,歪着头凑过来。“师兄,我看秦罗敷和她小师弟这关系不同寻常啊!” 孟惊弦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秦罗敷叹了一口气,将他从身上推开,“不是才离开一会儿,这又是干什么?” “想师姐,很想很想,哪怕是离开一会儿也很想。”他嘟囔着回答。虽然被推开,但也不在意。 秦罗敷无奈的摇摇头,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你先去联系天衍宗的弟子,告诉他们,我们今日就返回宗门。” “好。”裴钰点点头,就到一边传讯去了。 她转身看向旁边的孟惊弦,明显有话要说。 孟惊弦早已将琴收好,站起来,直直走向秦罗敷。“罗敷。” 秦罗敷朝他微微颔首,“此次幕降城之事也算告一段落,我与裴钰需立即赶回宗门回禀这件事情,不欲再多做停留。” 孟惊弦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心口忍不住泛疼。 虽然知道要分别,却没想过这一刻会来得那么快。 “这些时日还需多谢思宥的相助,若不是有思宥,这一切都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罗敷相见。”孟惊弦强忍住酸涩,痴痴的望着她,心里的惶恐害怕都要漫出来。 宗门大比已经结束,他自然也是要回青云台的。 当初,从凡人界来到修真界时,对亲人虽有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平静。 此刻,从前没有过的感受,铺天盖地的涌过来,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很不安,他想要抓住些什么,让自己不至于那么难受。 “有缘自然会再见。”秦罗敷也说不好。 孟惊弦在心里反复重复这句话,一颗心跌到谷底。 他的脸色很苍白,平静的声音也有了一丝变化,笃定又委屈的看着她。“罗敷在敷衍我。” 秦罗敷懵了一下,“不是。” 明明就是,不然为什么要说这种既没有任何效力,也没有任何约定的话。 他眼眶通红,长久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没有敷衍,我平日里比较忙,你们青云台又不允许女子进入,思宥平时有空可以来天衍宗找我,我随时都欢迎。”秦罗敷认真的解释。 闻言,孟惊弦的心才稍稍安定一点。 兰听城越看神色越凝重,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孟惊弦。 看来,他的师兄是真对秦罗敷动了心。 不可以。 师兄不是普通的青云台弟子,他和秦罗敷绝无可能。 兰听城从小和孟惊弦一起长大,他因兰家被灭性子孤僻,师尊又经常闭关,是孟惊弦开导他,教他修炼。 孟惊弦于他而言不仅是师兄更是兄长,他不愿看到师兄因此受伤。 趁一切还早,应该及时止损才是。 “师兄,你难道忘了临走之时,师尊说的话了吗?”兰听城怕他忘记,立即出声提醒。 孟惊弦浑身僵硬,脸上的血色尽失,他死死掐住手心,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我没忘。” 是啊。 怎么可以忘记。 那是他的人生早就规划好的一切。 他是青云台定下的下一任圣子,需得身心洁净,不能动情。 他的父母,他的师尊,他的同门都在期盼他成为圣子,带领青云台走上更高处。 秦罗敷看出他状态不对,关切的开口:“思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孟惊弦摇摇头,看着她,突然开口。“罗敷,罗敷可以抱抱我吗?” 他说得很慢,咬字清晰,还带着颤音,像是害怕被拒绝,祈求般的望向她。 传讯完走回来的裴钰,还没靠近,就听到孟惊弦这一句话,脸色蓦然一变。 秦罗敷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看了孟惊弦一眼,就虚虚抱住了他。 孟惊弦却大力回抱住她,紧紧将她往怀里按。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鼻尖尽是白茶的香味。 他浑身都在发抖,秦罗敷眨了眨眼,拍了拍他的后背。 裴钰牙龈都要咬碎了,一双眼睛瞪着孟惊弦,似要喷火。 青云台的大弟子就这么缺爱吗? 不过才离开一会儿,才一会儿,就勾着师姐抱他。 裴钰越看脸越黑,强忍着妒火,“师姐,我们该走了。” 孟惊弦又抱紧了几分,秦罗敷轻轻推了他一下,才让他放开。 孟惊弦红着眼眶,看着秦罗敷跟着裴钰走向天衍宗弟子的方向。 那道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像一抹无拘无束的风,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可这一别,当真还能再见吗? 孟惊弦不知晓。 “师兄,别看了,我们也该回青云台了,师尊已经在催了。” 孟惊弦这才收回视线,点点头。 第89章 失节 秦罗敷和一众弟子赶回天衍宗,刚到山门口,便有弟子迎上来。 “师姐,长老们得知你们回来,已经在天耀阁等候多时了。” 秦罗敷点点头,事关重大,早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向宗门传递了消息。 天耀阁还是一如既往的庄重肃穆,那些长老们注视着他们走进来。 阁内很安静,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秦罗敷刚进去,就感受到高处那道不可忽视的目光。 她敛神屏气,微微施礼。“师尊。” 裴钰在她身边同样施礼,“神尊。” “回来便好。”厌清澜淡淡开口,视线却长久的落在秦罗敷身上。 她向众人解释着幕降城的缘由,声音清冷,思路清晰,却始终不曾朝上看过一眼。 “幕降城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魔域此举必然是在为攻打修真界做准备,我们也应当早做防范。” “罗敷所言极是。”灵珠道尊捋了捋胡子,“但是光做防御也不行,魔域一直对修真界虎视眈眈,现在只发现了一个幕降城,背地里还不知道他们渗入多少个座城。” 灵珠道尊的忧虑并无道理,毕竟魔域之前的卧底,执法阁的殷离长老,光是在天衍宗就潜伏了三年多。 要不是最后被揪了出来,天衍宗想必早已满目疮痍。 “魔域最近形势动荡,魔主式微,九位王储之间似有夺权之势,如果修真界趁乱介入,让他们自相残杀,必定能挫伤他们的锐气。”旁边有长老提议。 “我们能想到的,魔域自然也能猜到,先不说那些王储会不会因为夺权相互残杀,光是实力就已经是参差不齐。” “虽有九位王储,但谁人不知真正掌权的是那位殷离王储,听闻他最近已经进入第八重境,魔主又看重他,魔域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其他王储谁敢与他抗衡。” 魔域的修炼体系和修真界不一样,第九重境相当于渡劫期。 而殷离进入第八重境,无疑又强大了许多。 没想到那一剑没能伤他根基,还助长了他的气焰。 “殷离此人暴虐无道,喜怒无常,在执法阁潜伏的时候就已经让我们天衍宗元气大伤,极不好对付,他如若登上魔主之位,于修真界而言,没有半点好处。”有长老凝重的出声。 “那就杀了他。”另一个长老顿了顿,突然看向秦罗敷,“我听闻罗敷曾经手刃过殷离,虽不是本体,但罗敷想必是知道一些他的弱点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她那时还是个出窍中期,居然能杀了至少是第七重境后期的殷离,很难不让人好奇。 秦罗敷摇摇头,“光顾着杀了,没注意看,也许是自恃强大,有些轻敌吧。” 一众长老心照不宣,也不知在想什么。 秦罗敷可没心思管那么多,汇报完幕降城所有事后,就和裴钰出声告退了。 厌清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睑低垂下来。 长老们还在谈论如何对付魔域,他伸手抵住太阳穴,努力去压制心里的那抹躁动。 清辉流转,夜色朦胧。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月华如水洒下,远山的轮廓模糊,仿佛在眼前蒙上了一层轻纱。 青云台,止水阁。 向宗门汇报完幕降城的事宜后,孟惊弦就抱着黑木琴回了止水阁。 兰听城手里捧着一个红木托盘,他将其放在桌上才走过来。 “师兄,明日便是圣子继任大典,这是圣服。” 孟惊弦嗯了一声,却半眼都没看过去。 兰听城纠结了一下,“师兄,好歹先试一下吧,不合适我再让人拿去改。” “不用,差不到哪里去。” 兰听城看了他好一会儿,自然感受到了孟惊弦的沉默。 师兄不开心。 自从回到青云台他便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听闻师尊还向各大宗门发放了请柬,天衍宗应当也收到了吧。” 孟惊弦一顿,这才将视线放在那件圣服上。“无需再改。” 他说完便不再说话,继续抚摸着琴弦,一遍又一遍。 神思不属,彻夜不眠。 次日清晨,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孟惊弦早已换好衣服,沿着白色的地毯,一步步朝神坛走去。 白衣曳地,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泛着一层淡淡的流光。 他很少穿白衣,平日里都是一袭金衣。 白色的圣服繁复华丽,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莲花纹,孟惊弦垂眸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长阶旁边都是人,不仅是青云台,还有其它宗门的长老和弟子。 视线不停扫过那些宗门的弟子,始终看不到想见的人。 他落寞的收回视线,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乘云道尊站在最高处,孟家主和其夫人也在旁边。 神台的正中间,矗立着浮雕白玉展台,白色的神珠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的荧光。 孟惊弦一步步踏上台阶,乘云尊十分满意的看着这个得意弟子。 “思宥,将手放到神珠上,获得神明准予,你便是下一任圣子。” 只要神珠白色的光芒大盛,就算获得准予。 孟惊弦微微颔首,走上前去,将手放在了神珠上。 神珠长久的没有动静,光芒甚至没有丝毫变化,神台上的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乘云道尊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他眉头一皱,正欲开口。 突然间,神珠爆发出红光,巨大的冲击让孟惊弦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他双手撑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被灼伤的手,鲜血一点一点从掌心滑落。 他没有得到神明准予,反而被厌弃了。 乘云道尊不可置信,大步上前一把拉过孟惊弦的右手。 宽大的衣袖落下,白皙的手臂上,原本明艳的那颗守宫砂,此时黯淡无光。 兰听城瞳孔紧缩,震惊的看着孟惊弦。 怎么可能! 他这些时日都和师兄待在一起,除了他和秦罗敷被带走那段时间…… 乘云道尊只觉得眼前一黑,犹如五雷轰顶。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洁之身怎么可能当得上圣子! 他指着孟惊弦,气得发抖,“怎么会如此,你为什么会……” “孟惊弦,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孟家夫妇被这样的转变惊得说不话来,既失望又不解的看着他。 他们想不到从小乖巧听话的孩子会做出这样惊骇的事情。 那些往日里教导过的弟子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没有人能想到端庄持重的大师兄会失节。 孟惊弦低垂着头,一头青丝滑落,头上的玉冠早就掉在地上,浑身狼狈不堪。 他紧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在手背上。 其他宗门的长老和弟子保持缄默,圣子继任人不洁,青云台此次算是丢尽了脸面。 “逆徒!给我将他拖下去。” 第90章 不要去找她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青云台的所有高层几乎都被惊动了。 执法阁里,那些平日里极难见面的长老大能,都聚集在一起。 他们神情冷漠的看着底下衣着单薄,双膝跪地的青年。 素来衣冠整洁的人,让他如此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无异于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狠狠的羞辱。 他右手上的伤还没处理,仍在流血,身上的白衣都被染红了。 “孟惊弦,你今日不仅让宗门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付之东流,还让青云台颜面尽失,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孟惊弦眼眶通红,俯身深深叩首,“弟子有负众望,深感愧疚。” 乘云道尊恨铁不成钢,“只是去参加一个宗门大比,连三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不仅失了身还失了心,孟惊弦你可真是厉害。” “没有失身,我们没做……”孟惊弦固执的反驳。 “守宫砂如此暗淡,精关不守,元阳已失,与失身何异。”乘云道尊吹胡子瞪眼。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白点出来,孟惊弦哽咽一声,指尖羞耻到泛白。 “你少说两句,孩子的面子薄。”旁边有长老忍不住劝说。 “真的面子薄,才做不出来这种事。”乘云道尊火冒三丈。 “今天大典上那么多人,各个宗门都来了,我们费心劳神准备那么多,可他倒好,让我们青云台变成了整个修真界的笑话,彻彻底底的笑话!” “我这个老不死的脸,都被这个逆徒丢尽了。” 孟惊弦羞愧低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旁边有长老被乘云道尊的嗓门震得掏耳朵。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思宥,那个女子是谁?” 看见孟惊弦摇摇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乘云道尊又生气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护着她。” 那个长老深深叹了口气,“思宥,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聪慧善良,真挚负责,我们恐你受奸人所惑。” 孟惊弦顿时抬起头来,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是弟子心不坚,与她无关。” “执迷不悟!”乘云道尊阖上的双眼蓦然睁开,“她若是真的爱惜你,必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回青云台!” 孟惊弦又低下头,肩膀都在颤抖。“我是因为中了催情香才会失去元阳,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如此,为何不敢将她说出来,你敢告诉我,你对她没有半分心动吗?” 孟惊弦说不出话。 “我真是迟早要被你气死……”乘云道尊气得心脏疼,他指着孟惊弦,吩咐旁边。 “来人,将他带下去关起来,关个三百年的禁闭,想不通就永远别出来了!” 孟惊弦脸色一白,眼睫一颤,通红的眼眶中滚出一滴泪,指尖深陷进手心里。 话音落下,立即有弟子架着孟惊弦下去。 他们将孟惊弦关在了忏悔阁里,兰听城听说后立即赶了过来。 昏暗的禁室,幽深冷寂。一股寒意从地底透出来,让人光是靠近就觉得骨头生疼。 隔着一层泛着金光的禁制,兰听城看到了孟惊弦。 他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师尊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探望,一旦发现就会同罪论处。 孟惊弦独自倚在角落里,此时的他失神落魄,衣衫不整,怀里还紧紧抱住黑木琴,仿佛是唯一的浮木。 “师兄。”兰听城忍不住唤了一声。 孟惊弦眼睛颤动,只是稍稍抬起眼,又垂下去。 “师兄,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的嗓音干涩,像是许久没有饮过水一样,嘶哑难听。 话虽如此说,但孟惊弦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兰听城看着他不断渗血的掌心,目露关切。“师兄,我带了药,你先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他说着想要将药递进去给他,但没想到被禁制挡着没法穿过。 连药膏也不肯让师兄上,师尊这次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师兄,我听说师尊要让你禁闭三百年。”兰听城有些着急,三百年出来外面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他不可能看着孟惊弦真的被关押三百年。 “我去天衍宗找秦罗敷。”兰听城说着就要走。 “听城,不要去!”孟惊弦猛地抬起头,着急忙慌的开口。“不要去找她,师尊会迁怒于她的。” “这件事情和罗敷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中了药,才会失掉元阳。” “师兄难道真的要在忏悔阁待三百年吗?”兰听城脚步一顿,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师兄。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宗门,如果不是我青云台今日就不会颜面扫地,我应该受到惩罚。”孟惊弦喃喃自语。 兰听城也不知该说什么,看着孟惊弦欲言又止。 “师兄,你在忏悔阁待上三百年,秦罗敷在外面或许孩子都有了。” “没关系,她本来就对我无意……”孟惊弦唇瓣紧抿,心口却在揪痛。 “她来了又能做什么,这是我们青云台的事情,她身为天衍宗的少宗主,本就不应该插手其他宗门的事情。” “答应我,不要去找罗敷,我不想为难她……”他直直看向兰听城。 兰听城沉默半晌,才答应。“好。” 孟惊弦终于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笑容真的难看至极。 兰听城又关切的问了几句他的身体状况,孟惊弦虽然兴致不高,但还是一一回复。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兰听城知道师兄需要自己去想清楚,便开口告辞。 出了忏悔阁,旁边有一个弟子迎上来。“兰师兄。” “你替我照看一下师兄,我再去向师尊求一下情。”兰听城叹了口气。 第91章 崩坏 “少主在忙,你稍等一下。”秦蕴之不卑不亢的站在一个红衣女子面前,语气淡淡。 巫朝云双手抱臂,挑了挑眉。“天衍宗是没人了么,秦罗敷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忙?” “你家少主之前就答应过我,要和我切磋,我为了等她履行承诺,现在还没回合欢宗呢!” 进入天衍宗,需得经过层层检查,才能来到执法阁。巫朝云等得不耐烦,语气都有些暴躁。 “还请稍等片刻,少主很快就忙完了。” “那我再等一会儿。”巫朝云瞪着他,气呼呼的别过头。 执法阁内阁,摆设典雅别致,精美的青铜器和名贵的玉器,以及悬挂着的字画,使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雅韵。 自从秦罗敷入主执法阁后,就将以往的阴郁暗沉的风格统统撤掉,换上了自己喜欢的风格。 室内香炉燃着淡雅的檀香,香烟袅袅。 金丝楠木书案上,女子垂眼看着手上的折子,神情认真。 良久,她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秦蕴之恭敬的端上一盏茶,低眉垂眼。“少主,合欢宗巫少主求见,已在外等候了半个时辰。” “她还留在天衍宗啊?”秦罗敷讶然,稍稍坐直身子,她还以为巫朝云早就离开了呢 “快些让她进来。” 巫朝云大步走进天衍宗执法阁,火红的裙摆飞扬。 偌大的内阁可谓是巧夺天工。 细腻繁复的木雕装饰,墙壁上挂着的价值连城的古画,以及顶上大片的白玉浮雕,无一不展示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以前没注意,她此时才深刻意识到,秦罗敷在天衍宗的地位是如何尊贵。 “秦罗敷,见你一面可真难啊!”巫朝云没好气地说。 秦罗敷端坐高位,面带浅笑。“实在不好意思,近来确实繁忙,不过并未忘记与你的约定,我现在便有空。” 说起来,秦罗敷实力高强,长得好看,身份尊贵又手握重权,与她交好,并无坏处。 巫朝云嗯了一声,“那便现在吧。” 执法阁内的露天私人演武场,一红一白相互对立。 巫朝云素手捏鞭,如蛇般灵活的鞭子在空中呼啸而过,带着凌厉的风声冲向秦罗敷。 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眨眼间便来到了秦罗敷面前。 秦罗敷微微侧过身子,轻松地躲开了这一击。 然而,巫朝云并没有停下动作,她迅速旋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将长鞭甩向秦罗敷。 秦罗敷眼神伸手捏住鞭子,猛地用力一扯。 巫朝云没想到对方力气如此之大,竟然被扯得向前踉跄几步。 她美目一凝,周身顿时释放出一股甜香。 眼前之人似乎笼上了一层柔光,她的肌肤如同雪般洁白,吹弹可破,细腻光滑。 朱唇不点而赤,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引人遐想。 一颦一笑间都充满着妖娆和妩媚,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秦罗敷愣了一下,巫朝云趁机用鞭子捆住她的双手。 秦罗敷眨了眨眼,很快清醒过来。“这就是合欢宗的媚术么,可真厉害。” 巫朝云看着她那么快就挣脱了媚术,有些不可置信。 秦罗敷笑了一下,立即挣脱手上的束缚,快速靠近巫朝云。 她扯住巫朝云的鞭子,巫朝云来不及反应,竟真的被她抢了过去。 秦罗敷将它一圈一圈的圈在手上,“你输了。” 巫朝云知道自己不敌,恼怒的瞪了她一眼,伸出手,“还给我。” 秦罗敷将鞭子还给她,还是忍不住夸赞,“你的媚术修的真厉害。” “可是你几乎不受影响。”巫朝云愤恨盯了她一眼,不由对自己修炼的功法产生质疑。 “可能是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对于这些魅惑、催情类的东西,她很少会受影响。 “你应该去修无情道,而不是悯生道。” 秦罗敷摇摇头,很有自知之明。“我不适合无情道。” “也是,除了你师尊,谁会苦修无情道啊。”巫朝云摇摇头,“还是我们合欢宗好,自由洒脱、敢爱敢恨。” 两人结束比试后,穿过连廊出了执法阁。 有人在凉亭里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没有,青云台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弟子突然凑近旁边的同门,神秘的说道。 “你说的是青云台候选圣子失节的事情吗?” “对,就是这个。” “我也听说过一点,那位弟子据说已经被关起来了。” “这么多宗门的人都在场,青云台这次可真是丢死人了。” “可不是吗,明明是万众瞩目的事情,偏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秦罗敷顿了一下,脚步倏地停下来。 巫朝云啧了一声,“男人多的地方果然吵闹。” 她扭过头来看着秦罗敷,“秦罗敷,孟惊弦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秦罗敷摇摇头,“现在才知道。” “真可惜呀,青云台居然舍得关他三百年。” 巫朝云吹了吹染着上好豆蔻的指尖,对于青云台那群卫道士的行径十分鄙夷。 “只是丢了元阳,便遭受如此大的惩罚,青云台那群榆木脑袋,可真不会爱惜人才。” “不过我猜,他们肯定不会真的把孟惊弦关那么久,毕竟青云台现在日渐衰落,少了一个孟惊弦,这几十年的努力可都要白费了。” “不说他了,他们青云台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们于路口处分别,巫朝云突然转过身来,看着秦罗敷。 “秦罗敷,我要回合欢宗了,你等着吧,我下次肯定会比你厉害。” “嗯,拭目以待。” 秦罗敷看着巫朝云远去,渐渐消失在拐角。 她收回视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虑和不安。 原本熟悉的剧情似乎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按照原文的发展,孟惊弦最终应该成为青云台的圣子,但如今因为魔域木领主的催情香,他不仅失去了圣子的身份,还将被禁闭三百年之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始料未及,也让她对未来充满了疑惑与担忧。 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这种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得而知。 第92章 留在她身边 “姐姐,我们需要去一趟青云台。”211突然出声,神色凝重。 这些日子211不知为什么么,很少说话,大多时间都在沉默的,秦罗敷乍一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恍惚。 “孟惊弦后面还有很多成长历程,他不能被关起来。” “可是他没有当上圣子,剧情走向已经改变了。”秦罗敷很冷静的分析,“就算我们去纠正,也拉不回剧情。” “姐姐,剧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只要不是全面的崩坏,它会自己圆回来的。”211解释说。 “全面的的崩坏指的是?”秦罗敷一顿。 “所有男主命运轨迹的改变。”211语气严肃,“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离毁灭就不远了。” 世界毁灭就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失败,他们也许会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里,也有可能死亡。 秦罗敷沉默良久,才点头,“那便去一趟青云台吧。” 青云台,飘渺峰。 青云台的长老们聚集在一起,还在商讨如何挽回这件事情所造成的后果。 突然一个弟子神色匆匆的走进来。 “启禀诸位长老,天衍宗秦罗敷求见。” 众长老一顿,刚刚还十分喧闹的瀚海阁瞬时间安静下来。 孟惊弦被关进忏悔阁没几天,秦罗敷便大老远从天衍宗过来,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乘云道尊,神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她进来。” 白玉砖铺地,一路直到瀚海阁。 一白衣女子乘风而来,青丝飘扬,后面扎着一根红色的发带。 神清骨秀,质傲清霜。白色的裙摆飞扬,疏冷矜贵。 周围还在练剑的青云台弟子都停了下来,痴痴的看着她。 秦罗敷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走进了瀚海阁。 她甫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顿时聚集在她身上。 “归仪,见过青云台的各位前辈。” 秦罗敷微微施礼,不卑不亢。 乘云道尊摆摆手,示意她起身。“赐座。” “不知归仪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旁边有一个长老忍不住开口询问。 “实不相瞒,归仪此番是为思宥而来。” 青云台的长老们互相看了几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诧异。 “思宥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归仪想必也听说了吧?”有长老挑了挑眉,还在思索两人的关系。 “归仪便是为此而来。”秦罗敷淡淡开口,殊不知她这一句话令所有长老纷纷侧目。 “此事错不在思宥,是魔域用心险恶。”秦罗敷顿了顿,继续说,“那日我与思宥被魔域木领主捉住,牠也许是知晓思宥的身份特殊,所以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打击思宥。” “思宥是在座诸位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无需我多言,我们万不可中了魔域的计策,让一个天才因此而被埋没。” 一众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有些松动。 秦罗敷趁热打铁,她低垂着眼,手心向上,一个黑色的乾坤袋便出现在上面。 她将手抬高一些,以便于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乘云道尊眯着眼睛,一下子就察觉到一股庞大精纯的气息从其中散发出来。 “这是魔域的修复晶石,共计十万。” 修复晶石! 这居然是修复晶石! 还是十万颗修复晶石! 青云台的长老们再也无法平静,坐着的长老都站了起来。 他们的双目紧紧盯着秦罗敷手上的乾坤袋,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这是我深入幕降城时所获,若不是有思宥相助我也不会如此顺利拿到,不想回来后他会因此遭受了这么多,归仪良心难安,现将其交于青云台,还请诸位不要为难思宥。” 随着秦罗敷话音落下,整个瀚海阁都沸腾起来。 修复晶石何其珍贵,有了它们,青云台不知道可以少走多少弯路。 孟惊弦是被他们倾力培养出来的,他们虽然恨铁不成钢,但要说真的放弃他,是不可能的。 “乘云。”一边已经有长老开始忍不住朝乘云道尊使眼色了。 乘云道尊神思不明,他锐利的目光落在秦罗敷身上。 到了他这个年纪和修为,看得多,思考的也多,他并不认为秦罗敷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罗敷背脊挺直,不畏于他的注视。 此女绝非池中物! 思宥栽在她身上倒是情有可原。 良久,他才点头。 “归仪所言甚是,思宥的事是我们青云台的做法有失妥帖,现在就将思宥放出来。” “道尊明察。” 秦罗敷微微颔首,手一扬,那个乾坤袋就飞到了乘云道尊面前。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以利益相诱,几乎是处理事情通用的办法。 她自然不可能把所有修复晶石都交出去,一个乾坤袋十万,她手上还有五十万的修复晶石。 青云台的长老纷纷凑过去看,一个个被震惊的说不话。 真的是十万修复晶石! 青云台这次真的振兴有望了! 长老们脸上带着喜意,秦罗敷神思尽敛。 他们虽然高兴,但没忘记还有一个外人在场。 “还不快带归仪去见思宥。”一个长老支了一个眼神给身边的弟子。 那弟子顿时站起来,走向秦罗敷。“秦师姐,这边请。” 秦罗敷微微垂首,“归仪告辞。” “归仪,有空常来青云台啊!”有长老在后面欢快的喊道。 一来就给青云台送十万修复晶石的人,搁谁谁不喜欢。 秦罗敷头也不回,当做没听见。 万峰山落云居的正门紧闭,幽深安静,没有一点人气。 她不在。 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树下,负手而立。 长袍曳地,树荫投下的阴影落在他精致的眉眼,让人看不出神情。 非深秋寒冬,周边却覆盖着白霜,犹如蒙上一层冰纱,凉意透骨。 一些弟子嘴唇泛白,但大气不敢出一下。 “归仪她,去哪里了?”厌清澜沉吟半晌,才问出来。 “秦师姐,去了青云台。”一个弟子神色恭敬,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厌清澜一顿,白色的眼睫微微颤动,“她为何要去青云台?” “弟子们不知。” 厌清澜唇瓣紧抿,归仪在避着他。 回来这些时日,不仅没来过一次归澜殿,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几次邀约都被她以事务繁忙的理由推脱掉。 他能感受到她的刻意回避,他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纠缠不清的人,可是没办法,他控制不住他的心,他不想再这样下去。 思索了很久,第一次从无垢峰下来。 但是,秦罗敷不在落云居,她去了青云台。 青云台前几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过去。 厌清澜想不通,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的念头。 他需得去一趟青云台。 忏悔阁里,孟惊弦端坐在桌案前,神情憔悴。 道袍也不复以往的整洁干净,松松垮垮的,显得他整个人十分消瘦。 他不知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一直在抚摸着琴弦,指尖通红,隐有血珠滴落。 也不知道抚过多少遍,琴上都是血。 “为什么总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一丝无奈。 孟惊弦顿了一下,以为又是幻听,咬了一下唇,动作没停。 秦罗敷叹了口气,猛地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继续自残的行为。 孟惊弦一惊,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看着她,看到真的是心心念念之人后,双眼瞬间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下来。 “罗敷。” 他一把扑过来,紧紧的、不遗余力的抱着秦罗敷,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将空虚的心脏填满。 他又委屈又难过,“好害怕,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秦罗敷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 “你来青云台,师尊可有为难你?” “乘云道尊是讲理的人,并未为难我,我同他解释清楚原因之后,他便决定让你免于责罚。” 秦罗敷嫌麻烦,不打算将那十万修复晶石的事情说给他听。 孟惊弦眼眶湿润,他知道秦罗敷这样说只是不想让他担心,其间过程一定很艰难。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秦罗敷摇摇头,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我们先出去,这个地方有点冷。” 孟惊弦点点头,视线舍不得离开她半分。 她怎么可以这么好。 好想一直陪在她身边,就算什么也不要都可以。 第93章 是讨厌吗? 他们从忏悔阁走出来,兰听城听闻这件事情后,也快速赶了过来。 看着身形消瘦的孟惊弦,兰听城一时间百感交集。“师兄。” 孟惊弦冲他微微颔首,笑着回复。“听城,我没事。” 年轻的道子不再像前几日那样死气沉沉,眼里含着光。 是因为秦罗敷来了吗? “没事便好。”兰听城低声说道,视线一转落在了秦罗敷身上。 来的路上已经有弟子向他解释过原因,如果不是秦罗敷,师兄不可能那么快出来。 “此次还需多谢你帮助。” 秦罗敷诧异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两位师兄,秦师姐,青莲神尊来了。”一个弟子突然走过来,额头上薄汗还不及擦。 秦罗敷顿了一下,随即朝那位弟子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青云台所有高层都跟过来了,为首的是一位白衣翩翩的男子。 冰雕玉砌,雪肤霜发,莲花银冠精致华贵,额前发丝拂动,眉眼清雅秀美,氲氲着霜意。 乘云道尊在厌清澜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厌清澜面无表情,看着没什么兴趣。 “师尊。”秦罗敷只一眼便收回视线,低眸轻唤一声。 孟惊弦在秦罗敷身边,跟着唤了一声神尊。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修真界那位高高在上的青莲神尊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几秒。 幽深不明,还掺杂着一丝冰冷。 孟惊弦垂首,眼睫颤动了几下,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周围的长老们得知厌清澜过来的消息,也是震惊了很久。 这位已经几百年不曾出世,见其一面不知多难。 天衍宗的青莲神尊果真看重他这个唯一的弟子。 秦罗敷前脚刚来青云台,厌清澜后脚就跟过来,难不成还怕他们青云台欺负秦罗敷不成? “归仪,你的事办好了吗?”厌清澜直直看向秦罗敷,神色平静,看不出一点负面情绪。 “好了。”秦罗敷回答。 孟惊弦已经不用被关起来,她也应该回去了。 孟惊弦唇瓣紧抿,有些不舍得,但是这么多人在场,他只能沉默的看着秦罗敷。 “既然如此,那便同我一起回天衍宗。” “是。”秦罗敷上前走了几步到厌清澜旁边。 她回头看了孟惊弦一眼,正好对上他巴巴望过来的视线。 他的眼眶依旧是通红的,手紧紧捏住袖子,欲言又止。 秦罗敷只是朝他微微一笑,便移开视线,跟在厌清澜的身后离开。 孟惊弦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前。 乘云道尊拍了拍他的肩膀,“思宥,你心仪的女子便是她吧?” 孟惊弦呆呆的看乘云道尊,脸色一白,正想认错,没想到却被他制止了动作。 “她的确是个努力又有责任的姑娘,不怪你对她动心。”乘云道尊叹了口气,“如若可以,青云台能和天衍宗结姻倒也是一件美事,不过这还需要思宥多多努力。” 孟惊弦一愣,有些惊讶。“师尊不怪我?” “这些日子,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思考了很多,此事确实不能全怪在你身上,前些日子是为师不对。” “不过圣子这个位置你是无法接任了,经过长老们的一致商讨,我们打算让听城接替这个职位。” 乘云道尊说着,又扭头看了旁边的兰听城一眼。“听城,你意下如何?” 兰听城嘴角抽搐一下,“全听师尊的,我没意见。” 秦罗敷和厌清澜出了青云台,二人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十米远,犹如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天堑。 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厌清澜转身,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而深沉,让人难以捉摸。 “师尊,有什么问题吗?”秦罗敷也停下来,疑惑的看着他。 “归仪是讨厌我吗?” 厌清澜忍不住,那双白色眼眸里的平静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超脱尘世,不再受任何情感左右,但如今面对秦罗敷,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境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坚定。 世人常言,由爱生惧,便是如此吧。 “不讨厌。”秦罗敷摇摇头。 厌清澜实力强大,性格淡漠,情绪稳定,人也好看,讨厌倒是不至于。 “那这些时日,为何要避着我?” 厌清澜上前几步,不解又难受。 秦罗敷没忍住后退几步,他本就生得高,靠得太近的话,压迫感很强。 “没有,我在忙。” “来青云台也是归仪要忙的事情吗?” 明明他的语气很平静,可秦罗敷还是感受了一种名为生气的情绪。 她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思宥是我的朋友。” 思宥。 厌清澜在心里将这两个字过了一遍,细细密密的酸涩涌上心头。 骗人。 关系不亲近的话,谁会喊别人的字。 青云台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神珠远比世人所知的还要强大,几乎容不得任何爱意的靠近。 想要问些什么,但又担心会惹秦罗敷不喜,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归仪,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故意疏远我?” 厌清澜的声音清透,可话里的内容让人十分听不懂。 秦罗敷懵了一下,甚至在思度厌清澜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眉头一皱,心里隐有的猜测慢慢变大。“师尊,你……” “……归仪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们应当比其他人更亲近,不是吗?” 厌清澜衣袖底下的手收紧,白色的眼眸认真的注视着她。 秦罗敷沉吟一会儿,才点头,方才悬着的心也松懈下来。 听闻很多做师尊的都十分喜欢自己的徒弟亲近自己,厌清澜或许也是如此? 可是厌清澜明显不满于此,他明显还有话要问,不问清楚,恐怕怎么也不会安心。 他又上前几步,迫得秦罗敷几乎避无可避。 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威压太甚,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喜欢这样感觉。 “归仪,你喜欢青云台的孟惊弦吗?” 秦罗敷摇摇头,不想继续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中待下去。 “师尊,我们还是先回宗门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厌清澜浸满冰霜的眉眼都舒展开来。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仿佛冰川消融,春花绽放,周围的气氛也因此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好。” 第94章 第二个副本 秦罗敷回到万峰山,刚从仙鹤背上下来,看着眼前病恹恹的灵植,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不过一天的时间,落云居外面的花草树木就跟被吸了灵气一样。 蔫儿吧唧的,叶子都黄完了。 秦罗敷仔细观察一番,发现上面还残留一些细细的冰渣。 功法给人的感觉也格外熟悉,几乎不用猜,一下子就知道是谁所为。 秦罗敷:“……” 算了,难道还能去质问厌清澜不成。 她挥挥手,给那些灵植施了几道修复术法,才走进落云居。 清泉潺潺,烟雾缭绕。 秦罗敷半躺在榻上,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便是落日余晖,青黛远山,晚风吹拂。 她百无聊赖的拿出玄机阁密匙,眼睛一闭,就进入另一个世界。 辽阔的海面上,巨浪连连,狂风卷起一片片巨大的水花。 天黑压压一片,预示着暴雨的即将到来。 乌云的阴影笼罩着这片海域,海水幽深恐怖。 一艘巨大的木船幽幽行驶在其中,上面零星亮着的灯光,宛若沧海一粟。 秦罗敷倚在护栏边,思索着第三层的通关任务。 “秦姬,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老大让我们去首舱开会,要是迟了就等着丢进海里喂鱼吧。” 一个一身刺客打扮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见秦罗敷无所事事的模样,拧了一下眉。 秦罗敷讶然,没想到她在第三层居然有具体的身份。 “知道了。” 秦罗敷点点头,跟着那人来到那个叫做首舱的地方。 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围坐成一圈,他们皆是一副刺客样的打扮,身上的血腥气很重。 这是一群邪修,实力还不低。 秦罗敷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不少元婴期的修士。 她刚一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秦姬,你来晚了。”主位上,一个阴鸷的黑衣男人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老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秦姬脑子有问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一旁一个相当于左膀右臂的男人劝说道。 “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就等着被海里的东西分尸。”那个被唤做老大的人,眼沉沉的看着秦罗敷。 秦罗敷低垂着头不说话,看起来害怕极了。 “老大,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下去,就待今晚鱼儿上钩。” “缚妖网还需要加强一下,那些个妖物牙齿尖利,不弄牢固点,就被他逃走了。” “老大你就放心好了,我和二狗早就加强过三遍了。” 那群人里立即有人出声回应。 “很好。”老大点点头,“今天晚上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谁也别给我掉链子,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嘿嘿嘿,要是真的抓住他,我们就发达了。” 秦罗敷听着他们的商讨,大致知道他们今晚要捕捉海里面的妖物。 茫茫大海,也不知道他们要捉得是哪种妖物,是否与第三层通关有关。 夜幕降临,倾盆大雨滂沱而下,甲板上升起一片水雾。 视线受阻,稍远处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狂风裹挟着巨浪翻涌而来,船身不停的摇晃。 船上的人东倒西歪,秦罗敷抓住扶手稳住身体。 不停有水灌入船舱,但是那些邪修根本不在乎,一双双眼睛贪婪的注视着水面。 秦罗敷大步从船舱走出来,视线朝他们看的方向望过去。 白浪击打着船身,在甲板上又被拍散,幽深的海面根本看不出什么。 有一根手臂粗的红色的线从船头延伸到海里面,上面还闪烁着紫色的雷光。 想必这就是邪修们所说的缚妖网了。 突然,船身一阵抖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整艘差点被掀翻。 缚妖网开始红光大盛,不知网住了什么东西,整根线都在剧烈抖动。 海面急剧翻涌,一道蓝色的流光一闪而过。 “哈哈哈,他上钩了。” “快,快收网,别让他跑了!” 邪修们发动功法,纷纷攻向流光的方向。 邪修老大更是举起一把红木弓箭,搭弓射过去。 海面晕开一片红色,缚妖网里面的动静逐渐变小。 “快快快,将他拉上来!” 邪修们开心的大叫,手舞足蹈。 红光一闪,缚妖网不断收紧。 一个巨大的东西重重摔在甲板上。 青年赤裸着上身,皮肤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即使在黑夜中也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蓝色的长发如同倾泻的月华,飘逸又柔软。 一串一串的金色珍珠项链缠绕在他的身上,和红色的缚妖网交缠在一起。 他的身上都是伤,有缚妖网的也有那些邪修的,最严重的还是腹部插着的那支红色的箭矢。 不过一会儿,腹部伤口流出来的血就浸湿了甲板,渗透下去。 他金色的竖瞳凶狠的瞪着周围的人类,两米长的渐变蓝色鱼尾泛着荧光,华丽的鳞片犹如一片片精致的琉璃玉。 秦罗敷的视线在那条鱼尾上停滞几秒,大致能够猜到这群邪修的目的。 人鱼这种珍贵又漂亮的物种,浑身都是宝。 眼泪是稀有的珍珠,鳞片磨成粉,可以延年益寿,身体可以做永不熄灭的鲛灯,还有轻薄透气的鲛纱。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让我们捉到他了。” 邪修老大得意一笑,“快点将他关起来。” 几个邪修闻言想上前去制服那条人鱼,可还没等他们靠近,便被人鱼呲出的尖牙吓退了。 “脾气还挺大的,别担心,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邪修老大面色阴沉,说着手上雷光一闪,人鱼顿时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犹如触电一般,身上的伤口不停的冒出黑烟。 人鱼咬着牙,脸色惨白,但还是愤恨的盯着他,像是要将他们全部撕碎。 “未开化的畜牲。”旁边有个邪修忍不住淬了一口。 邪修老大摆摆手,“将他拖下去,好生关起来。” “老大,我们是不是要选一个人出来照看这条人鱼。” 邪修老大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他视线扫过甲板上的众人,顿了顿。 那些人看着人鱼的视线都是贪婪而淫邪。 他这些兄弟是什么德行,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男女不忌,种族不分。 要是真的交给他们,不出三天,那条人鱼八成要被玩死。 这可不行。 “你。” 邪修老大的手指直直指向秦罗敷,“人鱼就交由你来照看,要是出了半分闪失,你就提头来见吧。” 秦罗敷眨眨眼,还在想怎么去接近那条人鱼,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送枕头过来了。 “是,我一定会好好看住他。” 第95章 听话一点 人鱼被他们关进一个潮湿阴暗的船舱里面。 中间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黑铁笼子,人鱼蜷缩着身子,柔软的长发垂落在船板上。 舱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刺眼的光线顿时倾泻而入。 人鱼顿时看过来,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进来的人。 秦罗敷提着一桶小鱼进来,船舱里面很乱,地面上堆放着很多破烂的渔网和鱼叉,有点无处下脚。 舱壁上有的地方还留下黑褐色的痕迹,周围还弥漫着一股腥臭味,也不知道以前这里堆放过多少死物。 她将手上的木桶放下,一抬眸就看到人鱼凶狠的视线。 秦罗敷顿了一下,笑着说,“气性倒是挺大的。” 就是不怎么聪明。 那些个邪修用得缚妖网那么明显,居然还能上钩,这脑子应该是太久没用退化了。 人鱼瞪着她,不说话。 秦罗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说话,还没有见过他发声。 她拉来一个小木凳,随意坐在他面前。 “你听得懂人话吗?” 人鱼怒视着她,嘴里一直发出呼呼的声音,尖锐的鲨鱼牙都露了出来。 “看来只会听,不会说啊。”秦罗敷撑着下颌,有点忧愁。 光会听不会说,就不指望他能写出来,那么问出来的东西就十分有限,倒是有些棘手。 “这是你的食物。” 秦罗敷将木桶推到他面前,那些小鱼都是新鲜的,还在木桶里蹦跶。 人鱼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秦罗敷也不强求,“既然你不想进食,那么我可就问问题了。” 人鱼白了她一眼,没有一点配合的态度。 秦罗敷直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子。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甜腻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人鱼的鼻子轻微的动了一下。 人鱼的嗅觉不知何其敏锐,人类感受不到的气味,他们都可以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抬头看了秦罗敷一眼,有些受不住的后退,甚至还背过身去。 秦罗敷见他如此不配合,顿了顿。 这可不行。 第三层有时间限制,她只有三天的时间通关。 交流已经有障碍了,又背过身去,她没有透视眼,可穿不过他的身体看见他的神情。 秦罗敷敲了敲笼子的铁杆,“转过身来。” 人鱼不理会她,动也没动。 她伸手想要将他拉过来,人鱼见状,张嘴就要咬过来。 他那一口尖锐的鲨鱼牙泛着冷光,森森然的。 秦罗敷一把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合不上嘴。 “听话一点,我只是问些问题,不会伤你。” 人鱼明显不相信,伸出双手想要去掰开秦罗敷的手。 “别乱动,我是来帮你的。”秦罗敷叹了口气,看来不弄点东西出来,小人鱼是不会相信的。 她的另一只手突然向窗外一指。 “你看——” 人鱼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远处的一大堆礁石瞬间炸开,齑粉翻天,热浪冲天。 整个船身都被这股气浪,冲击得震动半晌。 外面不明情况的邪修纷纷被吓破胆,不停的朝四周观望。 “我要是真的想动你,你是绝对反抗不了。”秦罗敷平静的收回手,对他淡淡一笑。 人鱼脸色苍白,经过这样一展现,他自然知道这个人类的实力有多强大。 “所以,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秦罗敷看着他。 “你不是这片海域的对吧?” 人鱼瞪了她一眼,指了指她的手,示意她放开。 秦罗敷立即松开手,看着他。 人鱼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她。 这是秦罗敷意料之中的。 不过这条人鱼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第三层的任务对象真的是他吗? “你的家在哪里?” 人鱼摇摇头,一副自己也很迷惑的样子。 秦罗敷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你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人鱼眨眨眼,迟疑的摇摇头。 秦罗敷:“……” 她就说任务怎么会那么简单,只是解救人鱼将他放回大海,没料到这位还是路痴,还要帮他找家。 他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记得,她难道有办法? 秦罗敷深感头痛,“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你家那边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人鱼眉头一皱,两只手开始不停比划,嗓子里还时不时发出呼呼的声音。 秦罗敷:“……看不懂。” 好消息,他终于想起来了,坏消息,他们语言不通。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罗敷的困惑,人鱼两只手又将方才的动作比划一遍。 左手画一个圈,右手划一个波浪的动作,试问谁看得懂。 秦罗敷看得两眼发懵,她无奈的扶额。 难不成还要她干翻那群邪修,亲自掌舵,带人鱼在海里航行,直到找到他所在的海域不成? 可是海洋这么大,她只有三天的时间,这哪里够啊! 见秦罗敷还是不懂,人鱼气呼呼的放下手。 “211,你能看得懂他比划的是什么吗?” “姐姐,其实我也看不懂,不过系统商城有语音包可以使用。” “快拿出来。”秦罗敷一听,瞬间振奋起来。 “不过有时间限制,每天只能使用三十秒。” 闻言,秦罗敷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只能用三十秒?” “因为我还没成年,系统商城很多东西都有限制。”211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算了,三十秒就三十秒吧。”秦罗敷已经看淡了。 让211将语音包安装好,她扭过头看着人鱼,“我待会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一定要准确回答,知道吗?” 人鱼虽然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你家附近的标志物是什么?” 秦罗敷突然开口,不是刚才人类的话语,是他们人鱼的语言。 人鱼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说话,别愣神。” “是塔,一座蓝色的塔,有很多彩色的丝绸。”人鱼张张嘴,声音清脆悦耳,宛若拨动的琴弦。 不过,这怎么听也不像是海上会有的东西吧,难道还要让她钻进海里去找不成。 “……我问的是海面上的。”秦罗敷心如死灰。 “蓝、蓝色的海。”人鱼思索了一下,眼睛顿时亮起来。 秦罗敷:“……这里的海都是蓝色的。”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一样,和尾巴一个颜色。”他指了指自己的尾巴,不满。 秦罗敷看着他的尾巴,若有所思。“好的,我知道了。” 这一切弄完,刚好三十秒的时间结束。 人鱼嘴巴蠕动几下,似乎在说什么。 秦罗敷摇头,“听不懂了。” 人鱼震惊的看着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她,想不明白。 “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 第96章 哭出来 秦罗敷和人鱼约定好,他配合她,她就送他回家。 那条人鱼长得好看,看起来又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秦罗敷不得不多关注他一些。 早上的时候,她被一个邪修叫去船头卸货。 那里堆放着很多货物,被麻袋装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腥臭味,浓重得让人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这个臭味和人鱼所在的船舱的那股怪味一模一样。 秦罗敷眉头一皱,刚抬手抵住鼻尖,就被旁边一个邪修催着快些行动。 刚一摸到麻袋口,便感觉那股腥臭味更重了。 “大哥,这东西的味道真是越来越大了,真的会有人要吗?”秦罗敷面带微笑,朝旁边的邪修询问。 那邪修光着膀子,胡子拉碴,浑浊的眼睛看着那些麻袋,满是贪婪。 “这些可都是稀罕宝贝,岸上那些达官贵人都喜欢用海里妖物的内脏进补,我们这一次搞了那么多,绝对不枉此行。” 秦罗敷顿了顿,有些修炼疯魔的人确实认为妖物内脏可以帮助进阶。 先不说妖物内脏有没有用,光是看那些邪修熟练的行为就知道他们没少干。 后面必然有一个成熟的产业链在做支撑。 她一直都很好奇,玄机阁里面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若是真实的,和外面的世界又是什么关系呢? 秦罗敷摇摇头,不强迫自己去想那么多。 她一手提了一袋,按着那些邪修的动作去做。 等秦罗敷从船头回来的时候,发现用来关押人鱼的船舱门大开。 里面时不时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和人鱼低低的呼呼声。 秦罗敷朝里面看去,发现邪修老大正带着几个手下站在笼子面前。 他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鞭子,正毫不留情的打在人鱼身上。 “我要珍珠,快点给我哭。” 人鱼身上都是伤痕,看着格外触目惊心,他疼得脸都白了,但还是怒视着那群邪修,恨不得将他们咬碎。 人鱼的尾巴狂躁的朝笼子拍去,愤怒极了,想要将这群恶心的邪修拍飞。 邪修老大离得近,好几次差点被人鱼尾巴的冲击力伤到。 “很好,骨头挺硬的,希望你待会儿还能这么傲气。” 邪修老大阴涔涔一笑,旁边的小弟会意,立即拿来一个血迹斑斑的叉子,看准人鱼腰腹部的伤口,就要往那里刺进去。 秦罗敷立即走进来,大声唤了一下。“老大。” 看见秦罗敷进来,邪修老大也只是淡淡扫过一眼。 “干什么?” 他此时正忙着让人鱼落泪,可没那么时间听秦姬的废话。 人鱼看见她,眼睛顿时发亮。 “人鱼这么漂亮,这身体一但留下什么丑陋的疤痕,就不好出手了。” 秦罗敷笑着说,一眼也没有看向人鱼。 闻言,邪修老大心思一转。 岸上确实有很多人好这一口,等把人鱼价值榨干,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还可以再捞一笔钱。 这样想着,邪修老大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他挥挥手,让小弟收起叉子。 “话虽如此,但是老大,这人鱼一颗珍珠都哭不出来,要他又有什么用。” 旁边有小弟不满的出声,邪修老大想也是,突然扭过头看着秦罗敷。 “你,去让他哭出来,要是哭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你们两个关在一起。” 秦罗敷倒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她径直走到人鱼面前,一把掐住他的下颌,将人拉近身前。 人鱼瞪了她一眼,想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眼里似要喷火。 秦罗敷背对着那群邪修,嘴唇蠕动,无声的吐出一个字,“哭。” 人鱼不满,刚想要摇头,秦罗敷直接加重手上的力道,他眼眶一红,眼睫颤动,一颗晶莹的泪就从眼角滑落。 眼泪落地的那一刻,便化成一颗白色的珍珠。 有了开始,后面便怎么也止不住。 一颗又一颗的珍珠落地,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 “老大你看,是珍珠,秦姬真的让人鱼哭出了珍珠。” “很好。”邪修老大十分满意,锐利的目光却在秦罗敷和人鱼身上停留了几秒。 秦罗敷松开手,慢慢站起身,人鱼抬头狠狠地盯着她,眼眶还是通红的。 有邪修立即去捡地上掉落的珍珠。 “秦姬你做得很好,白色的珍珠虽然不错,但是我想要的是粉色的珍珠,你应该可以做到的吧?” 邪修老大笑吟吟的看着秦罗敷,话里的威胁意味十足。 贪心不足蛇吞象。 秦罗敷垂眸,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那就好,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你要是真的弄出了粉色珍珠,就是我们的大功臣,我到时候让你做我的左护法。” 邪修老大哈哈大笑,似乎忘了方才威胁人的行径。 见秦罗敷高兴的点头,邪修老大以为自己的利诱成功了,便放心的带着小弟们离开。 船舱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秦罗敷回过头看着人鱼,却触及到他愤懑的目光,他显然对她方才的行为耿耿于怀。 “哭一下,总好过受伤吧。” 人鱼的喉咙里又开始发出呼呼呼的声音,秦罗敷虽然听不懂,但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好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不要那么介意,实在不行,等你恢复实力,再去拿那群邪修出气。” 秦罗敷望了窗外一眼,行驶了一晚上的时间,周围的海域已经大不相同。 她用神识查探过人鱼所说的那片海域,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说是越来越远。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不能再拖下去,得想个办法获得这艘船的控制权才行。 她回过头朝人鱼一笑,“放心吧,那群邪修蹦跶不了多久了。” 人鱼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罗敷丢给他一瓶伤药,“自己处理一下身上的伤,我有事出去一趟。” 她说完也不等人鱼回应,直接出了船舱。 外面碧空如洗,船上巨大的白帆迎风招展。 甲板上,来来往往都是人,护栏边还有一些邪修在修炼,周身被黑色的真气萦绕。 秦罗敷收回视线,往驾驶室的方向走过去。 越往上走,船上的布置越豪华,行人越少。 秦罗敷嘴角一扬,敲了敲驾驶室的船舱门。 “谁?”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粗哑的声音。 “是我,秦姬,老大让我给您带一些好东西过来。” 里面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门没锁,直接进来。” 第97章 你到底是谁 秦罗敷推门而入,驾驶船舱里空间很大。 地上用黑色的毛毯铺地,墙壁上开凿出一面陈列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妖物零件。 秦罗敷的视线从两颗硕大的眼珠和尖锐的牙齿上掠过,在一个亮褐色的骨头珠串上停滞几秒。 “漂亮吧?”一个中年男人从屏风后走出来,笑眯眯的将视线投注在那串骨头珠串上。 眼神阴鸷又歹毒,明明不过中年,却早已头发花白,干瘪的皮肤榨不出一点水分。 “这可是用十岁幼女的手指骨所做,当时做这个可是花费了我好几年的时间。” “不仅要去挑选最美丽的幼女,还必须要保证她们不受污浊干扰,从小不能沾荤腥。” “取骨的过程必须保证她们是清醒的,疼晕就将她们弄醒。” 秦罗敷沉默不言,静静地看着他。 “对了,秦姬,你刚刚说老大让你送的好东西呢?” 那个中年男人突然转过身看过来,审视的看着她。 秦罗敷面无表情,抬眼直直盯着他。“在地狱里。”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惊疑不定。“你在胡说什么?” 秦罗敷没有多说废话,手抬起来,傲雪剑瞬间便出现。 她一步步朝他靠近,利刃划过船板,冒出零星的火花。 “秦姬,你疯了!” 中年男人脸色不好看,一个劲的往后退。 “不,你绝对不是秦姬,你到底是谁?” 秦罗敷目光平静,声音冰冷:“区区蝼蚁之身,你没有资格知晓我的名讳。” “你要是敢动我,老大一定不会放过你!”中年男人崩溃大喊,身上那张干瘪的皮都在颤抖。 “放心,他很快就会下来陪你,地狱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秦罗敷手起剑落,鲜血迸溅,圆鼓鼓的东西顿时滚落在地。 她拿出一块手帕细细擦拭干净傲雪,“委屈你了。” 驾驶船舱里一片狼藉,秦罗敷挥手,地面上的尸体瞬间化作齑粉,再掐了一道诀将地面清理干净。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条珠串,默默收回视线。 船依然在航行,但是谁也不知晓船长此刻却换了人。 秦罗敷握住方向盘,一个大转弯之后,成功偏离原来的轨迹。 等到那群邪修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船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行驶半天了。 “老大,这个张老在搞什么,这根本不是回岸边的路。”一个邪修急冲冲的找过来。 邪修老大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海域,果然十分陌生。 “张三这是疯了吧!” “快,随我去驾驶室,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情况。” 一大队人紧锣密鼓的朝这边赶过来,动静很大,整条船的人都被惊动了。 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邪修们齐齐涌入。 他们手上拿着的尖锐的武器对准秦罗敷。 秦罗敷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看着前面的路线。 “秦姬?” 有邪修看到秦罗敷在开船,吓了一跳。 “你不看着人鱼,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张三呢?” 邪修老大阴沉的看着秦罗敷,脸色十分难看。 秦罗敷头也不回,“他死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张老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有邪修不理解,大声嚷嚷。 邪修老大盯着秦罗敷,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我杀死了。” 秦罗敷此时才站起身,看向他们。 闻言,所有邪修皆是一怔。 “秦姬,你在做梦吗,张老可是元婴期巅峰的修士,你一个金丹初期,怎么可能杀得了得他。”有邪修不相信。 秦姬平日里就喜欢神神叨叨的,说出来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秦罗敷也不多加解释,他们察觉不到,自然有人能感受到。 “你不是秦姬,你到底是谁?” 邪修老大目露惊骇,他居然查探不出这个人的修为。 周围的邪修都被这一句话震惊到了,老大可是出窍巅峰的修为,竟也查探不她的底细。 此时他们才深刻意识到,眼前之人确实不是秦姬,张老真的可能是被她所杀。 “到了地狱,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秦罗敷淡淡开口,一道细微的波纹便从周身蔓延开来。 可偏生身边的邪修们都无所察觉。 “阁下,我们只是做些小本买卖,你若是想要分一杯羹,我可以给你五成的利润。”邪修老大知道不能硬碰硬,选择用怀柔政策。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的命。”秦罗敷没有任何犹豫。 “你别欺人太甚,我们这么多人,要是动起手来,你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邪修老大神情阴冷,警告意味十足。 秦罗敷嗤笑出声,“那便来试试看。” 几乎不容人反应,猛烈的罡风便向在场所有人袭来。 寒意阵阵,冻得人骨头发疼,身体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掀飞。 他们一连撞了好几个栏杆才停下来,落地的时候,还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在疼。 邪修老大稍微好点,还能撑着墙站起来。 他恶狠狠的看着秦罗敷,周身开始漫溢黑气。 一个拿着斧头的巨大恶鬼便出现在他身后,它面色青紫,獠牙大张。 周身萦绕着死气,硕大的铁锁缠绕在粗壮的身上,上面还贴了几道黄色的符纸。 吼声震天,呼啸着朝秦罗敷扑过来。 巨斧猛地挥过来,秦罗敷原地消失,她所站之地顿时被劈出一道裂痕。 有海水不停地从裂开的地方涌入。 连船上的东西都不顾了,这是存了心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实在是太弱了。” 秦罗敷提剑一跃而起,直直对上恶鬼再次挥过来的斧头。 傲雪与之相撞,发出震天响。那柄看起来锋利无比的斧头,直接被削断成两截。 哐当一声落地的时候,恶鬼还懵了一下。 它看着秦罗敷,忍不住后退,僵硬的脸上竟也产生了一丝恐惧。 邪修老大目眦欲裂,“不许退,给我杀了她!” 恶鬼瑟缩一下,还是冲上来。 秦罗敷一个旋身避过,傲雪上划,无边剑气翻涌,恶鬼的腹部被洞穿,绿色的液体迸溅而出。 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激起一阵尘土。 白衣女子傲然站在船头,狂风吹动她的发,衣袂翩翩,右手所执的长剑还在不停淌着绿色的液体。 秦罗敷笑着,长剑直指邪修老大。 “下一个,便是你了。” 第98章 获得海洋之力 邪修老大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恐惧。 然而,秦罗敷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她手中的凌厉剑锋闪烁着寒光,毫不犹豫地刺向邪修老大。 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弧线,锋利的剑尖所过之处,鲜血四溅,犹如绽放的花朵般绚烂夺目。 船板上被溅满了鲜红的血液,瞬间将其染红。 但很快,这些红色的液体就被涌入船舱的海水冲淡、冲走,形成一片片淡红色的涟漪。 整艘船已经遭受了严重的破坏,船体破烂不堪,四处都是裂缝和破损。 海水不断渗入,逐渐淹没了整个船舱,水位已经上升到了人的小腿高度。 秦罗敷直接转身往人鱼所在的船舱飞去。 笼子里,人鱼蜷缩着身体,鱼尾不停的拍打着海水,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那群邪修也不知所踪。 但是他是海洋的造物,他喜欢海洋。 秦罗敷推开门,就看到人鱼又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她叹了一口气,挥剑将笼子劈开。 “出来。” 人鱼眨巴眨巴眼睛,听话的爬出笼子。 他指了指外面,面带疑惑。 “他们都死了。” 秦罗敷看着脚下被浸湿衣物,蹙着眉头。 “船快沉没了,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人鱼后知后觉的看着她,似乎在疑惑他们可以去哪里。 “你下水,背我。” 秦罗敷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人鱼闻言,顿时震惊的抬眼看着她。 “我不是水族,不能在水里待太久,你明白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秦罗敷看不懂他是个什么意思。“你不愿意?” 他又摇摇头,一副十分纠结的样子。 最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毅然闭上眼睛,点点头。 看见人鱼同意后,秦罗敷也不再多想。 她看着人鱼扑腾着尾巴划入海洋,又从里面钻出来,游到秦罗敷面前。 他拍拍后背,示意秦罗敷坐上来。 秦罗敷原本想踩上去的,但是仔细想想不太好,就改成坐着。 人鱼的皮肤冰冷滑腻,晶莹剔透的仿佛带着光。 水珠顺着白皙的背后的脊梁骨沟滑落。 蓝色的头发犹如披散的丝绸,冰冷柔软。 秦罗敷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腰窝,人鱼猛地一颤,立即扭过头羞恼的瞪着她。 秦罗敷没敢继续,将手放好。 “往右边游。” 她放出神识感应,专心指挥方向。 人鱼按照她的指示疾速游动,他的身体线条流畅,蓝色的鳞片散发出幽蓝的荧光。 从白天一直到黑夜,不停歇的前进。 为了照顾秦罗敷,他一直浮在海面游动,她除了脚时不时掠过水面,其余地方根本没有机会被水弄湿。 黑夜降临以后,天空中出现满天繁星。 人鱼眼睛发亮,抬手指了指天空,嘴里还发出惊讶的呼呼声。 秦罗敷抬头看了一眼,“确实挺好看的,你以后回家了还有很多时间去看,现在先安心赶路。” 现在是第三天晚上,再有两个时辰就是第四天了。 人鱼瘪瘪嘴,又开始闷头向前游。 半个时辰后,他们在一片幽蓝色的海域里停下来。 海洋平静美丽,月光倾泄而下,照得这片海域波光潋滟。 几乎是在他们进入这片海域的瞬间,空气中便传来一阵嗡鸣声。 人鱼立即拍着水面,嘴里发出声音,回以应答。 感受到同族的气息,一大群美丽的人鱼纷纷游过来。 他们破开水面,不同于人类的长相,他们的美丽妖异而梦幻,精致的脸庞犹如女娲的炫技之作,一双双宝蓝色的眼睛好奇的盯着秦罗敷。 月光下的人类女子神色温柔,纵使是人鱼一族,也少见这样的绝色。 就像天上的月亮,温和又美丽,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人鱼的中间,为首的是一条雌性人鱼。 她手拿三叉戟,蓝色的头发上缠绕着诸多华丽的珍珠项链,额心被晶莹的花钿点缀,神圣又庄严。 眼睛是和那条被困的人鱼一样的金色竖瞳。 底下的人鱼看见她,羞愧的低下头,喉咙里低低发出两个音。 他们不知在交流什么,没一会儿,呆人鱼就难过的别过头。 那条人鱼见他不说话,就转过头看着秦罗敷。 “你好,我是温的姐姐晴,人鱼族的王姬,恭喜你顺利通过第三层的试炼。” 她嘴唇没动,但话语却清晰的传入秦罗敷耳中。 秦罗敷一愣,她就说第三层的域主怎么会是温那条傻人鱼,眼前这位王姬才是。 “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弟弟的照顾,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请你收下。” 她说着三叉戟一挥,一串晶莹剔透的蓝色珍珠便出现在秦罗敷手上。 “这是拥有海洋之力的深海琉璃珠串,带着它,海洋永远无法伤到你。” 秦罗敷抬起手,细细观察那条珠串。 蓝色的琉璃珠散发出柔和的光,犹如平静的海洋,神秘又美丽。 “多谢。” 晴微微颔首,再一施力,秦罗敷就可以在海面上悬浮。 她站起来后,温就可以直起身子。 晴朝他招招手,他才不情不愿的游过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握住秦罗敷的手,将一颗粉色的珍珠放在她手心里。 秦罗敷垂眸看着,有些不明所以。 温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又指了指秦罗敷,磕磕绊绊的开口。“给、给,给你,喜喜欢。” 秦罗敷有些惊讶他居然在短时间内学了一点人类的语言。 “我、学,以后好好。” 温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秦罗敷笑了一下,点点头。 晴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族里还有事,我不便多留,以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你也可以通过深海琉璃珠串召唤我。” 秦罗敷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温被晴拽着胳膊,还时不时扭过头看着秦罗敷。 他嗓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眼角似乎还有眼泪滑落。 秦罗敷隔得远,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朝他挥挥手,眼前一亮,就被弹了出去。 第99章 给她又如何 秦罗敷悠悠地从榻上坐起身子,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佩戴着一串深海琉璃珠串。 晶莹剔透的珠子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掌心里则紧紧握着一颗粉色珍珠。 211在空间里欲言又止。 秦罗敷一下子就察觉不对,“怎么了?” “姐姐,你知不知道粉色珍珠的来历?” 秦罗敷摇头,“什么来历?” “人鱼心里有了爱意,才会流出粉色珍珠。” 闻言,秦罗敷瞬间觉得手上的珍珠变得极为烫手。 “这可真是令我没想到。” 秦罗敷摇摇头,拿出一个木匣将粉色珍珠放好。“算了,下次见面再还给他吧。” 话虽如此,但秦罗敷也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魔域中央王区,魔王宫。 极尽奢华的大殿一眼望不到头,无数根巨大的黑曜石柱支撑着高耸入云的穹顶,穹顶上镶嵌着紫色的晶石,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在大殿的正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张黑色的王座,王座仿佛由流动的玄水构成,表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神秘而诡异。 一个玄衣的男子端坐于上,头顶金色的十二冕旒,华丽的袍角铺展开。 他的面容被冕旒遮挡住,但仍能感受到他那威严的气息。 身躯高大挺拔,散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 底下站着魔域的高层将领和权臣,他们低眉顺眼,安静侍立。 从王座前开始,一条长长的紫色丝绒地毯一直延伸到殿门口,宛如一条绚丽的紫龙,气势磅礴。 王座的右下角一点的地方,红衣青年姿态慵懒的倚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扶手。 双眸微微眯起,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但又仿佛能洞悉一切。 底下的正中央,木领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属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千遍万遍都不足惜。” 上面的魔主神色晦暗不明,嗓音冰冷。 “孤让你去看守幕降城的修复晶石,你倒好不仅没看住,还让修真界的人一把火烧了。” “王,都是那个可恶的秦罗敷,是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木领主咬牙切齿,一想到那个人,脑袋就哐哐的痛。 “秦罗敷?”魔主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厌清澜唯一的弟子?” “就是她。”木领主恨得牙痒痒,“那些没被烧的修复晶石肯定在她手上。” “你一个洞虚期巅峰,居然斗不过一个分神期,说出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个浑身诡异纹身,小麦色皮肤的男子,不客气的嘲笑。 “火溟,你少幸灾乐祸,你上次还不是被厌清澜劈成两半,折损大半修为才逃回魔域,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木领主不甘示弱,他们几个领主实力差不多,谁也不服谁。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上次在汀兰城也遇到了秦罗敷吧,欺负人家小辈,被人家师尊砍的感觉怎么样?” 火溟,也就是火领主,阴沉着一张脸,盯着木领主的双眼似要喷火。 汀兰城之事一直是火领主心头的一根刺。 木领主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直接面向魔主,神情恳切。 “王,求您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属下一定会把那六十万修复晶石拿回来。” 魔主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扭过头看向身旁的红衣青年。“阿离,你怎么看?” 殷离不紧不慢的收回手,即使是面对魔域的王也不见半分压迫感。 他对于木领主和火领主那两个废物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只有在听到那三个熟悉的字眼时,才提起兴致。 “秦罗敷此人天赋卓绝,实力强劲,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然,长得也十分好看。” 红衣青年神情闲适,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仿佛被施了魔法般陷入沉默。 他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殷离,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这样的赞美之词,怎么听都不像是出自那位冷漠无情、杀伐果断的殷离王储之口。 这个秦罗敷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得到殷离王储如此高的评价? 就连一向威严的魔主也罕见地沉默了下来,眯起双眸,紧紧地凝视着红衣青年,眼中闪烁着复杂光芒。 “父王,区区六十万修复晶石而已,既然秦罗敷想要,给她就好了,我们魔域又不缺这一点。”殷离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底下的魔域臣使,头脑发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愧是魔域最强大的王储,心态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 那是六十万修复晶石,再加上被秦罗敷放火烧掉的,一共是一百万修复晶石。 一百万啊!!! 还有,如果没记错的话,秦罗敷是修真界那边的人吧,为什么她想要就要给她? 为什么? 魔域就算修复晶石再多也禁不起这样的损失。 “还有,办事不利就是办事不利,怎么能怪罪到别人身上。”殷离阴冷的视线落在木领主身上,意有所指。 木领主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殷离,想不通。“王储,你……” 触及到殷离冰冷的视线,木领主后知后觉的息了声。 “废物永远只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殷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低下头的魔域使臣。 “可是……”木领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殷离突然将食指抵住唇瓣中间,打断,“闭嘴,你很吵。” 木领主顿时闭上嘴巴,不敢出声。 在魔域,殷离王储可是比魔主还要可怕的存在。 “阿离,幕降城损失的这笔修复晶石,不是小数目。”魔主深感头疼。 “那便从我私库里出,阿离愿为父王分忧。” 殷离王储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哪敢有意见。 魔主蹙着眉头,有些犹疑的询问:“阿离,你和天衍宗那位秦罗敷打过交道?” “她亲手杀过我。” 殷离神色平静,眼睫无意识的颤动几下,没人知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如何的灼热。 魔主愣了一下,他说殷离怎么会阻止木领主对付秦罗敷,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魔域众人也恍然大悟,纷纷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殷离王储看上秦罗敷了。 还好还好。 只是想要自己亲手报仇,不让别人染指。 第100章 缠绕 秦罗敷从执法阁出来,就往无垢峰的方向去。 最近这些时日,魔域是越来越不安分。 一些边境上的小宗门已经多次遭到魔物的进攻,不堪其扰,向几大宗门发来求助。 现在也许只是试探,再这样下去,魔域迟早会发动全面的进攻。 她从仙鹤背上下来,径直往归澜殿的方向走去。 许久不来,归澜殿前的翠竹林意外的萧条许多。 绵绵细雨飘落而下,带来丝丝凉意。 湿润的空气中掺杂着一股糜烂的香味,宛如枝头的花朵被指尖碾碎,汁水四溢。 秦罗敷在归澜殿里找了一番,没有见到厌清澜。 她又沿着莲花池边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厌清淮的身影,给他们发去的传音也没有半分动静。 奇怪。 厌清澜很少出门,平日里不是闭关就是一个人对弈。 厌清淮是妖身,就更不可能出外面晃悠。 秦罗敷想不通,空气中那股香味却变得浓郁了许,但并不呛人,也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感觉。 细雨蒙蒙,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洋洋洒洒的飘落在被精心照料的花卉上。 秦罗敷以为香味是那些花散发出来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找不到人,打算等一会儿。 秦罗敷在一个凉亭中的桌案边坐下来,单手撑着下颌,去观察那些花朵。 白色的小花藏匿在绿叶中,羞羞怯怯的,花瓣上带着点点莹润的水珠。 也许是雨天的氛围,又或许是屋檐下不断滴落的雨滴声的影响。 秦罗敷看着看着,一股倦意慢慢涌上心头来。 她眼皮一闭,趴在桌案上便失了知觉。 秦罗敷在梦中睡得十分不安稳。 无数根青色茎蔓一直朝她身上缠绕,收拢,密不透风的将她包裹起来。 任凭她怎么扯,怎么拉,也摆脱不掉。 那股香味也越来越浓郁,几乎到了呛鼻的地步。 让人闻着浑身无力,眼睛越发睁不开。 它们似乎是刚从水里出来,湿漉漉的,将她身上的白衣都洇\/湿了些许。 裙摆被推\/上膝盖,那些茎蔓不知餍足,亲昵的蹭\/着女子白皙\/滑腻的小\/腿,一路往上\/缠绕。 秦罗敷意识不清,伸手想要去拽大\/腿上的茎蔓,双\/手立即被其它茎蔓绑\/起来,动弹不得。 伸腿去蹬,除了让它更轻易的往裙\/摆里\/钻,没有任何用处。 突然,身上一松,缠绕在腿上的茎蔓瞬间消失不见。 有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来,抬手将她身上其余的茎蔓,也扯了个干净。 一股清透雪莲的香味传来,让晕胀的大脑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那人看了她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俯身,将她膝盖上的裙摆拉下来,严严实实的盖好。 冰凉的发丝划过脖颈,带来丝丝痒意。 他轻柔的将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令人心安的雪莲香顿时抚平了所有不安。 之后,意识便沉入无人之境,一阵安宁。 直至一觉醒来,秦罗敷还未完全回过神。 雨下得越来越大,细细的雨丝从凉亭外飘进来,她的指尖都有些湿润。 秦罗敷动了一下,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银色莲纹外袍。 她眼睫一颤,就看到对面认真煮茗的清冷神尊。 厌清澜手执青色的蒲扇,雾气氲氲着他精致的眉眼,宽大的流云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 垂下的白色眼睫犹如落雪,薄粉色的唇瓣仿若沾上水\/意。 秦罗敷晃了一下神,就对上清冷神尊看过来的视线。 她顿时坐直身子,将身上的外袍递给他。 “师尊,你的衣服。” 厌清澜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没有接过,反而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归仪,尝尝看。” 白玉杯里的茶水,热气缭绕,香气四溢。 杯子小巧,秦罗敷接过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与厌清澜的指尖相触。 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碰撞,双方皆怔。 秦罗敷被雨水浸湿的指尖,普一接触到厌清澜温热的指腹,忍不住蜷缩一下。 厌清澜平静的收回手,安静的看着她。 秦罗敷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轻抿一口茶水,有些惊讶,“师尊换新茶了。” 厌清澜喜欢的不是无色无味的浮生茶么,怎么突然换口味了。 “这是专门为归仪准备的。” 厌清澜知道她不喜欢浮生茶,虽然她不曾说过,但他还是观察出来了。 “归仪喜欢的话,可以随时去储藏室里面拿。” 秦罗敷颔首,“那归仪便谢过师尊了。” “归仪此次来归澜殿,不知所为何事?” 厌清澜了解秦罗敷的性子,没事的话,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修炼。 秦罗敷将前因后果说给他听,厌清澜听后沉思了一会儿。 “此事,我会让宗门里的其他人去办,归仪便好好休息。” 秦罗敷点点头,又想起方才做的噩梦和那股香味,眉头一皱。 “师尊,归澜殿里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厌清澜顿了顿,背脊有些僵硬。“我并未闻到。” 秦罗敷又仔细嗅闻一下,那股香味确确实实消失了。 “不对劲,不久前还有的。”她低声呢喃,有些想不通。 “也许是归仪太累了。”厌清澜垂眸,唇瓣紧抿,不太想去讨论这个话题。 秦罗敷虽然觉得奇怪,但厌清澜看起来却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她也只好放在一边。 “师尊,今日怎么不见厌清淮?” “清淮他身体不适,在休养。”厌清澜神色淡淡,执起茶壶,又为秦罗敷添上一些茶水。 “原来如此。”秦罗敷点点头,厌清澜没有多言,她也不会多问。 两人又聊了一些宗门内的事务,秦罗敷就几件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征求厌清澜的意见。 良久,她才起身告辞。 此时,雨正好停了。 厌清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出声:“归仪。” 秦罗敷刚走几步,听到他的声音,就回过头来。 “这些日子先不要来归澜殿,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 秦罗敷愣了一下,才颔首浅笑。“好。” 目送她的身影直至消失,厌清澜才收回视线。 他挥手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好,才转身走进另一侧的内殿。 厌清淮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浑身发抖。 衣襟松松垮垮的,脸上还带着薄红。 “清淮,你今日太过分了。”厌清澜看着厌清淮,语气略带冰冷。 厌清淮呜咽一声,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 “兄长,我也不知道秦罗敷会来,对不起,发情期实在是太难捱了。” 厌清澜看着自家弟弟那一副惭愧的快要落泪的样子,再也说出任何指责的话。 “对不起,是兄长当年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厌清淮将头埋入膝盖里,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会怪他,要不是兄长,几百年前他就该死掉了。 “兄长,秦罗敷会怪我吗?”厌清淮死死捏紧袍角,指尖泛白。 “我没跟她说。”厌清澜摇摇头,“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亲自再去向她道歉吧。” 厌清淮嗯了一声。 第101章 自来熟 秦罗敷从无垢峰下来,正好遇到行色匆匆的裴钰低头走过来。 他心不在焉,秦罗敷到了面前也没发现。 “你去哪?” 裴钰吓了一跳,神色一下子慌乱起来,看着秦罗敷有些紧张。 他咬了咬唇,才唤了一声。“师姐。” 秦罗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副要赶路的轻便装扮,眉头紧皱。 她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你要去哪里?” “……回裴家。”裴钰声音很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任何有关裴家的事情都会和我说吗?”秦罗敷蹙着眉头,不理解。 “是我侄儿的生辰快到了,之前在汀兰城这件事闹得不愉快,我不敢和师姐说。” 裴钰低下头,可怜兮兮的不敢看秦罗敷。 秦罗敷一顿,瞬间想起了是怎么回事。 裴钰之前在汀兰城的时候说过这件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 裴钰蓦然抬头,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委屈。“师姐这么忙,有时间和我一起去吗?” 他可没忘记前几次来找秦罗敷的时候,都被秦蕴之拦在门外,连面都见不到。 “秦蕴之可以帮着我处理一些小事,重要的事情他会传音给我。”秦罗敷声线没有什么起伏。 裴钰点点头,他当然希望师姐能和他一起回裴家。 “你等一下,我得先回执法阁交代一些事情,很快就好。” “好。” 交代完事情后,秦罗敷便和裴钰踏上了前往临城的路。 临城距离天衍宗不算远,御剑飞行三天便可到达。 一路上,裴钰给她介绍了临城的风土人情。 作为修仙世家聚集的临城,自然非常的天灵地杰,富庶繁华。 还未完全靠近,光是在空中,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灵脉气息。 他们在城门口降落。 庄重肃穆的城门,守卫森严。 他们身着铠甲,手执刀刃,严格排查每一个出入城门的人。 轮到他们的时候,裴钰直接拿出一枚黑金色的令牌。 守卫看了一眼,便将恭敬的请他们进去。 “裴小公子,可需要我们护送?”收到消息的守卫长走过来,谄媚的看着裴钰。 “无需,裴家自会派人过来。” 果不其然,他们刚走出城楼,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便踏尘而至。 一个高大的蓝衣青年从麒麟兽背上,翻身而下。 “玄渡。” 他大步走来,衣摆生风。 “堂哥。”裴钰看到裴允祈,也笑了起来。 裴允祈拍拍他的肩膀,“不错,长高了不少,都快赶上我了。” “对了,堂哥,这是我的师姐,秦罗敷。” “师姐,这是我堂哥,裴允祈。” 裴钰又朝秦罗敷靠近一点,压低声说,“是个自来熟的。” 秦罗敷眨眨眼,还没想清楚是个怎么自来熟法。 裴允祈闻言,眼睛一亮,“原来是小秦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秦罗敷汗颜,果真是自来熟。 “裴钰这小子每次回来都提你,我耳朵都生茧子了,这一次你可得多留几天。” 裴允祈一点也没有揭别人短的不好意思。 “允祈哥,客气了。”秦罗敷笑了笑。 “哈哈哈,我们先回去,大伯和大伯母已经在府里摆好宴席,族里许多长辈都在,可别让他们等急了。” 裴允祈手一挥,就有人牵来两头麒麟兽。 秦罗敷旋身坐上其中一头,他们在跟着裴允祈一路向裴府疾驰。 走得是裴家专用道,一路上除了他们,根本没有行人。 直到靠近裴府前,才逐渐热闹起来。 “小公子回来了!” 巷口出来的地方,有人听到动静,隔着老远就朝巷子里喊。 裴府门前候着一群锦衣华服的人,皆在翘首以盼。 他们从麒麟兽上下来,那些人立即迎上来。 “阿钰。”一个温和端庄的夫人看着裴钰,眼眶泛红。旁边还站着一个神色庄重严肃的中年男子。 “母亲,阿钰回来了。” 裴钰眉眼一弯,尾音上扬 ,略有些撒娇。 “阿钰瘦了。”裴夫人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有些心疼。 裴钰弯下腰,以便她更好的触碰。 “父亲。”裴钰又向旁边的中年男人笑了一下。 裴父微微颔首,神色柔和了几分。“回来便好。” 此时的裴钰再没有往日的半分不耐,一一回应着他们的问话,乖巧得过分。 秦罗敷也被这轻松愉悦的氛围感染了,嘴角挂上浅浅的笑意。 裴钰和他们又说了几句暖话,他突然拉着秦罗敷走过来。 “父亲,母亲,这是我的师姐,可厉害了。”他笑着,脸上带着自豪。 白衣女子面带笑容,玉肤如脂,青丝如瀑,一双明眸宛如秋水盈盈,周身流转着淡淡的清雅之气。 秦罗敷向裴家众人施以一礼。“裴家主,裴夫人,诸位好。” 裴夫人激动的握住了秦罗敷的手,又惊又喜的将她看了一遍。 “好好好,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裴钰回来的时候经常提及你,多亏你这些年对他的照顾。” 这句话在今天已经听到第二遍了,秦罗敷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裴钰。 裴钰的脸腾地涨红起来,有些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 “母亲,怎么不见汤圆啊?” “汤圆那个小家伙,今早本来吵着要等你,谁知道刚用完早膳又睡过去了,现在应该醒了。” 裴钰的嘴角顿时扬起,一群人刚进入府邸,就看到一个奶呼呼的小团子,扑腾着双手,跑过来。 “玄渡哥哥!玄渡哥哥!!” 小孩裹着一身红色的短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像小牛犊一样,猛地扎进裴钰怀里。 裴钰将他抱起来,没好气的捏了一下他胖乎乎的小脸。 “小心些,摔着了又得哭鼻子了。” “不哭,不哭,汤圆不怕疼。”小孩抱着他的脖子,呵呵直笑。 “汤圆快看,这是我的师姐,好看吧?” 裴钰抱着他,凑到秦罗敷面前。 汤圆眼睛一亮,“好看好看。” “姐姐,抱抱~” 汤圆张开双手,要不是裴钰抱着,就要扑进秦罗敷怀里去了。 裴钰脸都黑了,十分果断的拒绝。“不可以,你是一个男孩子,而且很沉。” 汤圆瘪瘪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罗敷,有些委屈。 秦罗敷笑了一下,向他伸出手。“没事,可以抱。” 裴钰幽怨的看着秦罗敷,秦罗敷没理他,从他手中小心的接过汤圆。 小孩子软绵绵的,像一团棉花,声音跟裹了蜜糖一样,还会非常乖巧的喊姐姐。 “姐姐还给汤圆准备了礼物,待会儿再拿给你。” “好耶,汤圆喜欢姐姐。” 裴家众人看着这一幕,也忍不露出笑容。 天衍宗那位未来宗主,意外的温和可亲。 第102章 故人重逢 用膳期间,汤圆就坐在秦罗敷身边。 裴钰好几次想要和师姐说话,但每次都被汤圆一口一个姐姐打断。 师姐的目光每次都被汤圆吸引,裴钰的嘴角压平,开始一个人吃闷饭。 席间其乐融融,裴家长辈都十分和蔼可亲。 他们对于裴钰是真心疼爱,一直询问着他的近况。 裴钰都耐着性子回复他们。 裴家人实在是太热情了,就连秦罗敷也逃不掉被盘问的命运。 他们对于这位修真界有名的修道天才,充满了好奇。 秦罗敷笑着回应,礼貌又周到。 这样优秀又知礼的后辈,谁不喜欢。 几个裴家长辈怜爱的给她塞了好些见面礼。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汤圆那个小家伙吃完饭又开始困了,头一点一点的,手还紧紧抓着秦罗敷的袖子。 旁边的汤圆娘亲见到后,就笑着接过来。 月明星稀,点点萤火之光在假山边的花丛里闪烁。 连廊蜿蜒,处处都是雕梁画栋,倾泻而下的月光柔和,使其都蒙上一层柔光。 裴钰和秦罗敷并肩前行,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黑衣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上带着微笑,背脊挺直宛若风中傲然挺立的白杨。 细长锐利的黑眸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黑亮垂直的发用一个蛇形金环高高束起,轮廓线条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唇红齿白。 “师姐。”裴钰突然唤了一声。 秦罗敷刚扭过头,嘴里猝不及防被塞\/入一颗白色的东西。 他的指尖不经意碾\/过秦罗敷的唇\/瓣,又极快的收回来。 秦罗敷嚼了几下,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好吃吗?” 少年歪着头,笑吟吟的看着她,目若星辰,眼中似有水光漾开。 秦罗敷点点头,她其实不太喜欢甜食,但是那股恰到好处的酸味的刚好将甜味中和,吃起来味道意外的好。 裴钰看到秦罗敷的反应,也扬起了嘴角。 砰的一声巨响,天空中突然炸开一道绚烂的烟火,整个地面顿时亮起来。 紧接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烟火,在夜空中大朵大朵的绽放。 裴钰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拉起秦罗敷的手。“师姐,跟我来。” 秦罗敷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甩开他的手。 他们出了裴府走到大街上,外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街上人流拥挤,各种小摊,杂技表演看得人眼花缭乱,人们手上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师姐,今天是临城的花灯节。” 裴钰看着秦罗敷,有些兴奋地看向人群。 秦罗敷一顿,突然想起上次灯会失约的事情。 “上次没有机会和师姐一起,这次阿钰能有幸和师姐一起观赏花灯节吗?” 裴钰朝秦罗敷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面带笑容,似乎不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里。 如果真的不在意就不会有今天的邀约了。 秦罗敷微微颔首,被裴钰拉着手穿梭在各种各样的小摊之间。 他们尝试了临城特色的风味小吃,领略了别具一格的手艺制作品。 裴钰对临城足够熟悉,也足够了解秦罗敷的秉性,说出来的东西总是能让秦罗敷十分感兴趣。 她跟着他,心思完全被裴钰的话里的东西所吸引,以至于忽略了两个人一直牵着的手。 白衣女子与黑衣少年,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容貌,亲昵牵着手,仿若一对神仙璧人。 他们在一个玉坠小摊前停下,木架子上挂了很多用红绳串起来的珠串。 秦罗敷的视线在旁边的平安符上停顿了一会儿。 “姑娘要来看一下平安符吗,寓意美好,平平安安,可以送家人,也可以送朋友。”一个大娘看见秦罗敷,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裴钰在另一个摊子前挑着什么,秦罗敷看了他一眼,便指着旁边的一个平安符说道,“大娘,我要这个。” 付了钱,将平安符拿到手后,秦罗敷便走向裴钰。 她将平安符塞入他的手中,裴钰顿了一下,往手心的方看去。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以后,他立即抬起头来看着秦罗敷,“这是师姐给我的吗?” 秦罗敷点点头,“师姐希望阿钰以后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裴钰很珍重的将它放入胸口的衣襟处,“谢谢师姐,阿钰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阁楼的上面,一个头戴幕篱的白衣青年垂眸注视着下面的两人,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目光晦暗。 他隐在光与暗交接之处,放置在扶手上的手无意识的紧绷。 秦罗敷似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那一处阁楼,但是那里空无一人。 秦罗敷顿时蹙着眉头,她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师姐,怎么了?”裴钰不明所以,也朝秦罗敷所看的方向看去。 “没事。” 秦罗敷摇摇头,暂时将心底的疑惑按下。 裴钰又拉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花灯节上的人流实在是太多了,秦罗敷二人离得近也不可避免被冲撞开。 周围都是一些普通人,他们不好展露法术,以免造成恐慌。 秦罗敷眼睁睁的看着裴钰被人流越推越远。 她站在原处,向裴钰发去传音安抚,打算等人群散开一些,再去找他。 那股似有若无的视线又出现了。 秦罗敷顿了一下,仿佛无意的朝一侧的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远离人群,安静幽深,唯有高亢的虫鸣蛙叫之声。 秦罗敷目不斜视的往里走,白色的裙摆翻飞。 后面隐有脚步声跟过来,她突然一个旋身,傲雪直直刺向来人。 那人被逼的后退几步,但意外的安静,并未有任何激烈的反抗。 幕篱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一丝容貌。 秦罗敷却觉得他给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长剑一指,一把挑开那人的幕篱,发丝翻飞,青年的面貌顿时展现在眼前。 那双绀青色的眼颤动一下,痴痴的看着她,眼里含着水光,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青年比之前更加的消瘦,眉宇之间是掩盖不住的憔悴。 秦罗敷触及到那张脸,只觉得一阵恍惚。 “你……” “秦仙师,许久不见。” 他的嗓音\/干\/涩,隐含着哭\/腔。 第103章 我将永远为你所有 秦罗敷嘴唇蠕动几下,说不话来。 “我是来参加裴小公子侄子的生辰宴会的。” 好像是知道秦罗敷想要问什么,容怜嘴角上扬一点弧度。 “只有这样我才有理由出现在仙师面前。” 秦罗敷唇瓣紧抿,看了他好一会儿。 她没想过会在临城遇到他。 “秦仙师以前所说的话,还作数吗?” 他执拗的看着秦罗敷,手指紧紧的揪着衣袖,不安又纠结。 什么话? 自然是护他周全的话。 秦罗敷顿了一下,“在欺骗前提下的所有话,都不作数。” 青年脸色苍白,略微滑落的衣袖下的手腕上,隐约可见很多纵横的疤痕。 密密麻麻的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秦罗敷的视线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手上,顿了一下。 “你的手怎么回事?” “一点小伤,不是什么大事。” 容怜的手瑟缩着收回衣袖下,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又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欺骗我吗?”秦罗敷抬头看着他。 “不是。”容怜死死咬着唇,上前一步,“只有痛苦才能让我稍微清醒一些。” 容怜的修为她查探不到,不是有法宝隐藏起来就是高于她。 她并不觉得他还是汀兰城那个柔弱无依的琴师。 秦罗敷将傲雪横他们中间,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骗子,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是实话。”秦罗敷神色平静,声音冰冷。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我不应该欺骗仙师。” 容怜眼眶通红,还是向前走了一步。 “我对仙师确实有诸多隐瞒,这是事实,我也没想过否认。” “我的前辈子过得浑浑噩噩,有意识的这十几年里,一直在和命运对抗。” “有一股力量一直将我禁锢在汀兰城那块地方,无论我用什么方法也没有办法挣脱。” “我明明可以去避开那一切,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个木偶一样,一遍遍重复那些痛苦的过往,纵使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 “秦仙师的出现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太想改变这一切,所以用了很多错误的方法。” 秦罗敷心下骇然,容怜这个描述更像是抹杀。 因为人物的觉醒,所以遭到了世界意识的抹杀。 “所以你利用我,便是想让我帮你摆脱这一切,对吗?”秦罗敷看着他,心里却十分平静。 “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容怜没有反驳,他一开始确实想要利用她。 但感情真是一种不讲理的东西,他从未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他母亲一样以爱为食。 秦罗敷是他无尽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 他突然伸手握住傲雪,鲜血不断的从他手心滑落,眼泪也大颗大颗落下。 “轮回那么多次,你是唯一的变数。” “所以,秦仙师救救我吧,哪怕是杀了我,也不要让我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无数次轮回。” 容怜的声音无措又恐惧。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难捱了,被她厌恶比死还难受。 秦罗敷被他逼得后退一步,看着他满手的鲜血,她眉头一皱。 “放手,别过来了。” 容怜却没有停顿,依然缓缓走近,直至傲雪剑尖抵\/至他心口,洇\/湿胸前的衣服。 “我自知对不起秦仙师,死不足惜,如果能够获得秦仙师的原谅,就算是死也值得。” 眼见他还要往傲雪靠近,秦罗敷连忙将傲雪收回识海。 她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她辨别不出他话里有几分真心,亦或者是真假掺半。 容怜明白她顾虑,他直接屈膝\/跪\/在她面前。 秦罗敷被他吓了一跳,刚想要后退,但手却被他紧紧抓住。 容怜微微扬\/起脖子,仿若引颈受戮一般,没受伤的那只手牵引着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解\/开\/高领的衣襟。 秦罗敷指尖一凉,在他脖\/颈处的地方摸到了一处冰凉坚\/硬的东西。 容怜的脖子上的赫然是一个黑色的项圈。 项圈严严实实的扣住他的脖子,没有一丝缝隙。 古朴冷沉,暗含着诡谲神秘的气息。 “这是千机魂锁,一旦戴上便无法摘下,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找它,幸运的是终于被我找到了。” “我刚刚在里面注入了仙师的气息。” 他握着秦罗敷的手,用力在上面一按,魂锁立即开始收紧。 容怜被勒得呼吸不过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但还是朝秦罗敷扬起笑容。 “我将永远为仙师所有,只要秦仙师想,随时都可以操控魂锁,杀了我。” 他又低下头,蹭蹭秦罗敷手背。“我只是希望秦仙师能原谅我。” 叮—— 正在更新人物界面 姓名:容怜 身份:灵族少主 修为:大乘中期 好感度:99\/100 黑化值:90\/100 亲密值:40\/100 赠予技能:入梦术、复活甲 秦罗敷在魂锁上摩挲几下,在看到系统界面最底下一行字时,眼睫颤动了一下。 她沉思很久,才叹了口气。“你先起来。” 容怜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秦罗敷顿了一下,才开口,“以前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闻言,他才站起来。 “你先收拾一下。”秦罗敷见他衣衫不整,手上还都是血,忍不住开口。 容怜嗯了一声,瞬间将自己收拾妥帖。 秦罗敷环顾四周,外面的人群应该散开了,裴钰这个时间应该正在找过来的路上。 “秦仙师,我们可要去找裴小公子?”容怜垂眼低眉,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秦罗敷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他自己会找过来。” “还有,以后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一口一个秦仙师,听着怪像招摇撞骗的术士。 容怜低低嗯了一声,思索了一会儿,缓慢又认真开口。 “阿秦。” 秦罗敷点点头。 裴钰穿过拥挤的人群,看到秦罗敷的身影刚想唤一声,就看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他眯着眼睛,只觉得那个男人的背影格外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师姐!” 裴钰大步走过来。 秦罗敷二人转过身看着他,裴钰此时才看清那个男人是谁。 汀兰城那个琴师。 他似乎变了许多,又疲惫又憔悴,但是眼神却是从没见过的明亮,就像是被注入灵魂的木偶。 也不像以前一样假惺惺的,让人光看着就讨厌。 “裴小公子。”容怜冲他微微颔首,整个人像春风一样温和。 裴钰的眉头紧锁,看看秦罗敷又看看容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容怜面上没有一点异色,反而带着笑意。“我是来参加裴小公子侄子的生辰礼的。” 裴钰顿时噎住了,当初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将容怜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在看到他额心那一道金色的流火印记时,十分笃定。“你是灵族的人。” 怪不得能够从凡人界来修真界。 容怜没有反驳,手心里出现一个精致的方形木匣,花纹繁复华丽,上面还镶嵌着几颗红色宝石。 “这是给令侄的礼物,还请裴小公子帮忙转交一下。” 裴钰接过来,“多谢,我会和汤圆说的。” 第104章 你们可真般配 “师姐,很晚了,我们要回去了吗?”裴钰看向秦罗敷。 秦罗敷看了看天色,点点头,“那便回去吧。” 她转过身去看容怜。 容怜朝她微微一笑,十分善解人意。“我的族人还在不远处等我,明日裴家侄子的生辰礼,我再和阿秦见面。” 临城民风淳朴,裴家人热情好客,经常在城里施粥布善。 作为修仙大族,但是并没有别的世家那样的条条框框。 因此在临城,裴家的民心不低。 裴家举办的生辰宴不仅来了很多赫赫有名的大家族,还有不少临城百姓也来观瞻。 所以一大早上就十分热闹,宾客络绎不绝。 裴钰在临城出乎意料的受欢迎,好像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他们都乐呵呵的喊他裴小公子,见到秦罗敷也都十分热情。 秦罗敷那张出色的脸,无疑给她先刷了一波好感,他们惊叹于她的美貌。 又听闻她是天衍宗的秦罗敷后,那些人的眼睛都亮了。 直言她是明珠,美玉,夸得秦罗敷都有些不好意思。 容怜明显是第一次来,他喜静,面对这种热闹的环境略有些拘谨。 但是因为秦罗敷在这里,他便安静站在她身边,为她挡掉一些不必要的敬酒。 裴钰就显得如鱼得水,面对众人的调侃,也丝毫不露怯。 他侧过头与客人叙旧,言行举止大方。 旁边有一个面善的夫人,看了容怜一眼,笑眯眯的凑近秦罗敷,揶揄道。 “小秦,你与你道侣可真般配啊!” 这夫人是裴家的远亲,她的丈夫正在和裴钰攀谈。 容怜衣袖底下的指节忍不住蜷缩起来,不小心擦过旁边秦罗敷的手。 秦罗敷顿了一下,以为他没位置站,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这一侧就碰到了旁边的裴钰。 裴钰看着她,唇瓣紧抿,很久没有说话。 秦罗敷又侧开一些,有些惊讶他们二人为什么要离她这么近,稍微动一下都能碰到彼此。 弄完这一切,秦罗敷才向那位夫人一笑,“嫂子,你误会了,我和容公子并非道侣。” 裴钰点头应和,声音有些冷沉。“我师姐才不会那么早结侣。” 那夫人也没有多想,只当他年纪小,还喜欢黏着师姐,笑了一下,便揭过这个话题。 没有人知道裴钰的心思,纵使是秦罗敷也只把他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垂眸,眼睫微微颤动,紧紧拽着秦罗敷的手不放开。 送过礼后,宴会便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 作为重要贵宾,秦罗敷和容怜坐在一起。 裴钰原本不和他们坐在一起,但是他硬要挤进来。 秦罗敷坐在中间,左边是容怜,右边是裴钰,怎么动都会碰到人。 秦罗敷:“……” 她不是很理解。 明明有那么多位置,就非要坐在一起吗? 因着秦罗敷的身份,席间有不少人前来敬酒。 他们都渴望搭上天衍宗这条线。 秦罗敷架不住热情,也喝了几杯酒。 她酒量不算多好,几杯酒下肚,面色微红。 往日里清冷疏离的眸子也染上几分迷\/离,红唇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白皙的脸颊上也浮现薄薄的红\/晕。 容怜垂眸看着她,柔软到几乎要淌出水来。 他细心地为她端来醒酒汤,温声软语。“阿秦,先用一些醒酒汤。” 秦罗敷接过,喝了几口,才觉得清醒过来。 “谢谢。” 容怜笑了一下,目光清浅柔和。“阿秦无需与我客气。” 之后,再有人过来敬酒时,都被他代饮。 裴钰静静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他桌子底下的膝盖突然轻轻地碰了一下秦罗敷的腿。 秦罗敷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温热的手便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少年的体温偏高,这样没有顾忌的穿插\/进来,让秦罗敷都顿了一下。 她向裴钰投去不解的眼神,裴钰唇瓣紧抿,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腕,也不解释。 眼见又有人上前来打招呼,秦罗敷也没空顾及他。 容怜的视线在桌子底下那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上,顿了一下。 抬眼时蓦然和裴钰的视线撞在一起。 裴钰嘴角扬起,朝他微微一笑。 容怜眼睫颤动几下,平静的移开视线,衣袖下的指尖却紧绷着。 眼看还有人不断凑上来,就算有容怜帮忙挡酒,秦罗敷也实在是招架不住。 她寻了个借口出了正殿,站在木制走廊外吹风透气。 裴府里种了很多花,就连空气中都隐约透着一股花香。 夜风吹拂而过,心里的那股烦闷也消散了许多。 几乎是秦罗敷前脚刚出门,裴钰后脚就跟了上来。 “师姐。” 他从秦罗敷后背\/附\/上来,双手虚虚拢住她的脖子,略带酒气的吐息缓缓拂\/过她的耳\/廓。 “怎么了?” 秦罗敷转过身,蹙着眉头。少年沉重的身体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 裴钰面带酡\/红,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里氲氲着水意。“阿钰,有些醉了。” 秦罗敷眨眨眼,十分疑惑的看着他,“我记得你没喝多少酒啊。” “不知道,阿钰头很晕。”裴钰有些委屈的嘟囔着,弓着身子,下巴搁置在她肩头。 秦罗敷无奈极了,“行,我先送你回房间。” 她搀着裴钰的胳膊,裴钰像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 奇了怪了,才十八岁的少年怎么比及冠的男子还要沉。 秦罗敷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阿秦。” 拐角处,容怜走了出来。 他先是温和的唤了一声,视线在看到倚靠在秦罗敷身上的裴钰时,停滞了一下。 “裴小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喝醉了。”秦罗敷言简意赅,“我现在要送他回房间。” 裴钰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有些痛苦的捂住脑袋,希望他不要多管闲事。 容怜沉默了一瞬,才笑着说:“我记得裴小公子的酒量似乎不错。” “也许是今日太开心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容怜眼睑低垂,唇瓣轻启,略有深意。 他当然不可能让裴钰遂意。 “裴小公子身量高,想必很沉,阿秦,便由我来扶他回房吧。” 裴钰闻言,一下子睁开眼睛,瞪着他。 秦罗敷一听连连点头,非常赞同,“也好,你来吧,他确实很沉。” 两人意见一致,裴钰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秦罗敷交到容怜手上。 裴钰黑着一张脸,身子紧绷着,要不是秦罗敷在后面看着,他半点也不想挨近容怜。 容怜也不太情愿碰他,搭在裴钰胳膊上的手是一点力度都没有,全靠裴钰自己演出了一副被扶着的假象。 两人互相嫌弃,都快要吐了。 真是恶心透了!!! 第105章 迟早会离开这里 回到裴钰房间,两人立马分开。 裴钰缓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恶心感压下去。 原本的头晕是装的,现在是真的晕了。 秦罗敷坐在床边,裴钰可怜兮兮的蹭着她的手心。 “待会儿会有人送醒酒汤过来,你先好好休息。” 秦罗敷将手抽出来,在裴钰幽怨的目光下,和容怜离开了。 他们走出房间,一路沿着鹅卵石小径走。 秦罗敷在路边的一张石凳上坐下,双手撑着腿沿,眼神放空。 “阿秦,是有什么心事吗?” 容怜在她身旁坐下来,温润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他不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和事,甚至不在意自己,只有秦罗敷才是他人生唯一的中心。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应该是知晓的对吧。”秦罗敷扭过头看着他,她之前就隐有预感。 容怜点了一下头,神情认真。“从第一次见面我便知道了,曾经的数次轮回当中,我从没见过阿秦。” 她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不对。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那么笃定秦罗敷会是他挣脱束缚的命定之人的原因。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自己也是虚假的,就像是一串早就设定好的文字,必须按照人设进行,所有的行动都身不由己。 只有秦罗敷的出现,才让他有了一丝真实感。 “阿秦来临城是因为预知了裴小公子的命运吗?” 容怜蹲在秦罗敷面前,仰头看着她。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会让他有一种被秦罗敷掌控的感觉。 秦罗敷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从原文中知道,应该也算是预知。 临城是妖魔两域攻打修真界的必经之地,裴家常年驻守临城,与临城的发展密不可分。 一旦裴家灭亡,那么临城平静的局势便会被打破,这也是修真界动荡的开始。 “我不知晓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是否是正确的。” 秦罗敷很迷茫,她的任务是阻止这个世界的毁灭。 这是一个很广的范围,让她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无论如何,我都会无条件支持阿秦的所有决定。” 容怜水润的双眼格外认真,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秦罗敷顿了一下,垂眸看着他。 她知道他的心意,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会觉得很为难。 “容怜,我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 人的一生中,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值得去守护的东西。 容怜唇瓣紧抿,脸色一下子就苍白起来。 衣袖底下的手指紧紧地陷入掌心之中。 几乎不敢去想象,如果这个这个世界没有了秦罗敷,他会怎么样。 他一遍又一遍的警醒自己,才不至于在秦罗敷面前露出丑态。 “阿秦以后如果要离开的话,能把我一起带走吗?”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只想和秦罗敷在一起。 见秦罗敷长久没有说话,容怜垂眸,又换了一个说法。 “那阿秦可以让我跟着吗,我会很安静,不会打扰阿秦的。” 他凝望着秦罗敷,目露期盼,小心翼翼地的询问。 秦罗敷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没事。”容怜摇摇头,“我会尊重阿秦的所有决定。” 他是笑着说的,可低下头的瞬间,眼角隐有泪水滴落。 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也许死后还有可能转生去阿秦的世界。 看着容怜通红的眼眶,不断颤抖的肩膀,秦罗敷叹了口气,“容怜,不要想那么多,回去吧。” 容怜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秦罗敷一眼。 秦罗敷目送容怜离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格外萧条落寞。 她收回视线,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裴钰给她安排的房间和他的离得很近,秦罗敷走几十步便到了。 回到房间后,秦罗敷又开始每日的修炼。 前些日子她不经意发现,魔域的修复晶石里面还蕴含着真气。 只不过里面有很多杂质,直接利用的话,是无法吸收的。 虽然有些杂质,但她有211这个提纯小能手,根本没有这个顾虑。 一两块修复晶石其实成不了什么气候,可她有整整五十万颗啊! 倚靠着修复晶石里蕴含的真气,她突破分神巅峰,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争夺宝物,能够帮助修炼的东西,谁不想要。 和211商量好后,秦罗敷便缓缓闭上眼睛,专注吸取着他提纯好的真气。 一缕缕精纯的真气,被不断揉捏拉长至最合适的长度,一点点渗入皮肤和血管之中。 身体里的筋脉被真气滋养,充盈肿胀。 无边灵海中,出现了一条白线。 水位慢慢上涨,一直蔓延到那条一条白线的下方。 秦罗敷感觉到,一直没有动静的阈值似乎有了些许松动。 她牵引着那些真气朝那条白线冲击过去。 翻涌、扑腾,打碎后重铸,一遍又一遍,不肯退却半分。 直至越过白线,灵海豁然开朗,一举进入分神中期。 精神好像延伸到了世界之外,延伸到许多她没有去过的地方。 秦罗敷眼睫颤动一下,便睁开眼睛。 “姐姐,恭喜突破分神中期。”211祝贺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由衷为秦罗敷感到骄傲和自豪。 姐姐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三年的时间,便从金丹初期升至分神中期,整整横跨了四个大境界。 秦罗敷微微颔首,心里却十分平静。 还不够。 她还需要更加努力的修炼。 她笃定她不会只限于此,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分神期。 “211,你帮我看看这两样东西。” 秦罗敷垂眸,将之前容怜属性面板上赠予的两样东西拿出来。 是两个金色光团,里面存放的分别便是入梦术和复活甲。 “姐姐,这两样东西都十分珍贵,入梦术顾名思义就是能进入他人梦境的一种术法,修炼到一定程度甚至能造梦,影响人的心智,被入梦者极难察觉,很适用于使用在比自己等级高的人身上。” “至于复活甲就无需多言,它的功效就像名字一样,不过这种有违天命的东西,通常是一次性的。” 秦罗敷点点头,她没想到还能得到男主的天赋技能。 容怜此次确实给了她很大的助力。 秦罗敷从榻上站起来,轻轻抚平裙子上的褶皱。 有些事情还需要尽早布防。 她推开门,径直朝裴家主院走去。 第106章 她是谁 秦罗敷几乎是通畅无阻的进入裴家主院。 裴家主看起来严肃,但实际上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面对秦罗敷时,虽然不苟言笑,但会很认真地分析她所说的内容。 秦罗敷旁敲侧击了一下裴家目前的局势。 和聪明之人说话,点到为止即可。 临城并非裴家一家独大,还有几个不逊色于裴家的世家。 近些年来,各大世家明面上和睦相处,但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裴家前年发掘出一条地下大灵脉,灵脉归属权问题至今还没有着落。 本来应该归属裴家,但是几个世家一直意见不合,不愿裴家独享,都想要自己占大头,这件事就僵持了很久,闹得十分难看。 原文中,便是有世家与魔域之人勾结,合伙覆灭裴家,搅乱临城局势。 裴家主是聪明的人,几乎很快从秦罗敷隐晦的话里察觉到了情况。 他并不觉得秦罗敷会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更何况他很早之前便有了这个顾虑。 灵脉的事情已经闹了很久,其他世家的态度也已摆明。 在此基础上,难免会有心怀不轨之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秦罗敷也不再多说,她已经提醒过,剩下的便是裴家自己的决定了。 裴家主心里应当是有了什么主意,第二日的时候便派了裴钰去净山巡查,秦罗敷自然也跟着去。 净山便是裴家发现灵脉的地方,周围驻扎了许多世家的人。 他们先是去了裴家的地盘。还没进去,早就得知裴钰要来的守卫长带着一队人迎上来。 “小公子,请随我来。”守卫长对他们施礼后,便带着他们进入裴家的驻扎地。 刚一进去,裴钰就深深蹙起了眉头。 偌大的驻扎地里,静悄悄的,除了正常守卫的人员,看不见其他人。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去哪里了?”裴钰直接看向守卫长,询问道。 “除了允祈公子,其他几位公子有的在外出巡视,有的前几天被家主召回去了。” “那为何不见允祈哥?” 裴钰知道裴允祈的性子,知道他要来,肯定是坐不住的。 今天却没有看见裴允祈的身影,这让裴钰有种不祥的预感。 守卫长一顿,有些咬牙切齿。“早上的时候,那几个世家的人过来挑衅,打伤了我们几个守卫,允祈公子带着人杀过去了。” 要不是允祈公子说营地需要人留守,不让他跟去,他早就跟去了。 裴钰眉头皱的很深,那几个世家的人一向狼狈为奸,此次必然是不安好心,堂哥恐怕要吃亏。 “他们现在在哪里,快带我们前去。”裴钰神情凝重,几乎没有任何犹疑。 一公里外的的山峦脚下,划分着几大驻扎区。 地面上插着几道飞扬的旗帜,每隔百米便有一道,代表的应该是不同世家的范围。 篝火冉冉,他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正中间的地方,搭起了擂台,台上正有两人在比试。 赫然是脸色苍白的裴允祈和一个红发的少年。 红发少年的嘴边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手掌向上,巨大的火球猛地攻向裴允祈。 裴允祈额头上冒着汗,他却顾及不上。 真气翻涌和火球相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看台边上,围了两波人,一波是裴允祈带来的裴家人,另一波便是几个大世家的人。 一旁的裴家人看着,不免焦急起来。 包括这一场,裴允祈已经打了整整七场擂台,那几个世家根本不讲武德。 他们是存了心要打车轮战,耗尽裴允祈的真气,派上来的也都是一些精锐的弟子。 可恶的是今天几个公子都不在,不然裴家何至于如此被动。 裴钰和秦罗敷在守卫的带领下,直奔裴家所在的地方。 几乎是他们刚一抵达,几大世家的人那边就有所察觉。 被几个世家簇拥着的,是一位坐在兽皮椅上的黑衣青年。 他眉眼秾丽,唇红齿白,面部线条流畅又锐利,面上虽带着笑意,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好接近。 耳上戴着绿松石耳坠,手指戴着黑戒,一侧的肩膀处,装饰着一串灰色的狐狸毛,时不时拂过白皙的下颌。 他身姿修长,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穿着长靴的腿随意的搭在一起。 “少族长,裴家的裴钰过来了。”旁边有人看到后,立即凑到青年面前。 那位少族长闻言,面色不变,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扫过裴钰他们。 “裴钰?” 微生止红唇轻启,语气淡淡,明显不放在眼里。 只不过,那不甚在意的视线在看到落裴钰身边那位白衣女子时,停顿了一下。 女子清冷孤傲,如凛冬之花般貌美,几乎是一出现,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微生止手撑在扶手上,稍稍坐直身子。 他看着秦罗敷,问身边的人:“她是谁?” 被问的那位摇摇头,显然也没见过秦罗敷,自然不可能知晓她的身份。 微生止的视线紧紧盯着秦罗敷,不再询问。 秦罗敷他们刚到那里,便感觉到周围那几个世家轻松愉悦的氛围都凝滞了。 他们神色不明的看着裴钰,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裴家众人看到裴钰,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们围上来,述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裴钰听完,神情也冷了下来。他双手握拳,唇瓣紧抿,抬头关注着台上裴允祈的情况。 如果裴允祈出了什么问题,裴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擂台上的红发少年,见一击不成,面色也冷了下来。 他阴沉的目光落在裴允祈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间,他身上红光大盛,巨大的火龙翻涌腾飞,呼啸着朝裴允祈扑来。 裴允祈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咬着牙,用真气筑起一道防护盾。 可是枯竭的真气明显支撑不住那么大的消耗,哪怕他不怕痛,也榨不出更多的真气出来。 防护盾表面开始出现一条条的裂纹,那些裂缝在火龙的撞击下还在不断扩大。 只听轰的一声,裴允祈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往台下飞去。 裴钰腾跃而上,一把接过裴允祈,稳稳落在地上。 落地的时候,裴允祈猛地吐了一口血。 “堂哥,你没事吧?”裴钰关切的看着裴允祈。 “没事。”裴允祈咳了一声,面色苍白如纸,但还是笑着宽慰裴钰。 “没想到,小秦也来了啊!”裴允祈视线一转,看到旁边的秦罗敷时,开始嘿嘿傻笑。 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突然笑不出来了,苦着一张脸。 “居然让小秦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真是太折损我威武的形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血不停从口中溢出来。 秦罗敷:“……这个时候就不要说那么多话了。” 收着点吧,血都流到胸口了。 裴钰将他交给裴家人,才面向微生止的方向。 微生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 第107章 以暴制暴 在微生止身边的是刚刚在擂台上和裴允祈比试的红头发少年和一个后背背着重剑,两米多高的魁梧男人。 他们分别是祝家的祝恙和顾家的顾流光。 周围还有一些其他世家的年轻公子,他们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微生止,你找死!” 裴钰看着微生止,神色不善。 微生止双手抱臂,嘴角一扯,“正常的比试而已,怎么,裴家这是输不起啊?” “输不起,那就别玩啊!”红发的祝恙轻嗤出声,眼里的不屑几乎都要溢出来。 闻言,周围几个世家的子弟都哄然大笑。 “你们这哪是正常的比试。”有裴家弟子不满地出声。“你们这一群小人就是想要折辱允祈公子。” “谁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裴家没人,怪我们咯。”祝恙毫不留情的嘲笑。 “裴家就算是没有人,不也压了诸位这么多年一头,那你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裴钰直直看向他们,语气冰冷。 论嚣张裴钰可不输于任何人。 裴钰虽然态度嚣张,但说的并不是假话。 裴家确实隐隐压了几大世家一头,近几年来还有盖过的势头。 如果裴家真正的拿到了灵脉的归属权,那么临城往后便是裴家一家独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世家都不愿意裴家拿到灵脉归属权的原因。 几个世家的人脸上都不好看,祝恙面色阴沉看着裴钰。 “还有,裴家有没有人,诸位说的可不算。” 裴钰冷冷的看着他们,“既然大家都如此有闲情逸致,那便重新开擂台比试一番,也好让诸位见识见识我们裴家到底有没有人。” 几大世家的人神色不明,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为首的微生止。 “怎么,诸位这是害怕了,不敢吗?” 祝恙看向微生止,微生止嘴角扯动了一下,“裴小公盛情相邀我等定当奉陪。” “只不过这擂台嘛,只论输赢,未免太没意思了,不如设立一个彩头,让大家伙提提神。” 裴钰皱着眉,几乎下意识就猜到了微生止的想法。 他这是想要用灵脉的归属权,来做彩头。 果不其然,只听微生止缓缓的:“那便用灵脉的归属权来做这次比试的彩头吧。” “裴小公子觉得怎么样?”微生止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裴钰。 “还是说你没有这个决定的权利,如果是这样,那不好意思,我们可就不奉陪这次的擂台比试了。” 裴钰沉默不言,灵脉于裴家而言同样重要,绝对不能拿来当赌注。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世家的人仗势欺人吗? 微生止有恃无恐,几乎是吃准了裴钰的态度。 他不可能同意的。 裴钰虽然行事跋扈了一些,但还是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的。 这几乎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对峙。 “可真是扫兴呀。” 几大世家的人不客气的笑着,纷纷准备离开。 突然间,裴钰接收到了裴家主的传音,他敛神屏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我和你们打,便用灵脉的归属权做彩头。” 微生止原本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听到这句话顿时停了下来。 他有些讶然的看了裴钰一眼,但眼里满是胜券在握。 “好啊,既然裴小公子这么果断,那我们肯定要好好奉陪了。” 裴钰虽然实力强,但是裴家今天能看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他们肯定是不会输的。 擂台几乎在一瞬之间就已经准备好。 “三局两胜,一个人只能出战一次。” 这对于那几个世家而言,无异于是最有利的局面。 第一场裴家派出的是一位资质还不错的弟子,行事沉稳,经验老道。 世家那边派出的是一个浑身被黑衣包裹着,连脸都看不清楚的人。 他身法诡异,速度极快,几乎眨眼之间就出现在裴家那位弟子的身后。 裴家弟子立即反应过来,往旁边一侧,躲过了他的攻击。 黑衣人又立即改变方向冲了过来,裴家弟子提剑攻了上去,直直刺向他。 但是黑衣人不躲不避,眼看长剑就要刺中他的胸膛,裴家弟子不欲害人命,想要点到为止。 可长剑猛地被黑衣人徒手握住,碰到剑的地方不但没有受伤,周身弥漫而出的浅淡黑气瞬间将长剑腐蚀掉。 裴家弟子瞪大眼睛,他背对着众人,这微小的变化只有他一个人发现。 只有魔域的人才会有这么诡异的功法! 黑衣人掌上运功,那位裴家弟子猝不及防,直接被拍飞下去。 他重重的落地,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裴家那边立即有人将他扶了起来。 “马上将他送去治疗。”裴钰面无表情吩咐,看着那几个世家的目光格外冰冷。 第一场就拿到了胜利,几个世家的人更加得意洋洋了。 第二场裴钰直接提剑而上,世家那边出战的是那位背着重剑的顾流光。 他身材魁梧,像一座大山一样不可撼动。 拔出来的重剑足有一六米长,随着他的走动,地面似乎都在震动。 裴钰手中的渡尘,剑影翻飞,一道道锋利的剑气随着长剑的挥动散开。 顾流光直接拿重剑抵挡,剑光笼罩下,是两个人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 强大、杂乱的两道剑气,几乎要把擂台的防护罩震碎,上面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纹,隐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随着砰的一声,擂台周围的防护罩终于不堪重负,全面破碎。 战斗也接近了尾声,裴钰一剑将顾流光击落下来。 周遭尘烟弥漫,裴钰单手持剑,稳稳落地。 第二局裴家胜,双方打平,最后一局便是至关重要的时刻。 这次虽然失败了,但是世家那边却不见丝毫紧张之色。 因为裴钰第二场已经上过,再也无法出战第三场。 裴家那边根本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弟子了。 祝恙跳上擂台,咧嘴一笑,“这次比试,注定是我们胜利。” 裴家那边虽然因为裴钰这一场的胜利重拾了信心。 但是正如那些世家所说的那样,他们这边已经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弟子了。 “小公子,我们应该怎么办?”一些裴家弟子的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难道真的要将灵脉的归属权交给他们吗? “裴家,不可能会输。”裴钰言辞笃定。 祝恙不相信,双手抱臂,像看傻子一样。 连微生止也忍不住轻笑一声,“拭目以待。” 被那群世家之人如此轻视,裴家众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裴钰却没有任何怒气,反而十分平静。 他径直看向秦罗敷,秦罗敷回视他一眼,微微颔首。 裴家驻地的人,不认识秦罗敷,见到裴钰看着秦罗敷还愣了一下。 小公子不会是想要这位人比花娇的姑娘应战吧? 他们感受不到秦罗敷身上的任何气息。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实力低下,要么就是实力高强。 但是这位姑娘这么美丽,看着就不像是会打架的样子。 “小公子不如就让我来吧,虽然我修为低了一些,但我的近身战不错,也许可以一搏。” 有一个裴家弟子忍不住提议。 裴钰摇摇头,语气真挚,但格外伤人。“不用,如果是你上去,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胜算了。” 那位弟子:“……”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是自家小公子,是自己人! 世家那边也很好奇裴家会派什么人出战。 “这一场,由我师姐来上。” 裴钰注意到世家那边投过来的视线,回复道。 秦罗敷缓步走上擂台,风吹动她的青丝,襟飘带舞,裙裾飞扬。 她白衣胜雪,精致的眉眼上带着清冷孤傲之色。 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微生止静静地看着她,移不开视线。 “这场,我来。” 秦罗敷看向众人,目光平静。 女子清冷如雪的声音一下子响起,如玉石相撞,悦耳动听。 在场的人看着她,都噤了声。 “啊,裴家不会是想要用美人计吧?”祝恙收回在秦罗敷身上的视线,笑了一下。 “你?配吗?” 秦罗敷倨傲地看着他,“让你三招,免得说我欺负你。” 秦罗敷两手空空,连傲雪都没兴趣拿出来。 第108章 你到底是谁? 祝恙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了。 实在是太狂妄了! 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连百岁都没有,就算再厉害,充其量不过是个金丹期。 而祝恙现在已经是元婴巅峰,距离出窍期仅有一步之遥。 她要让祝恙三招,这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张狂。 修真界这么多年也就天衍宗出了秦罗敷一个绝世天才。 她不会以为她是天衍宗的秦罗敷吧? 那些世家子弟相视而笑,都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原本还担心裴家派上来的是一个劲敌,没想到是一个脑子有病的。 就连微生止也拧紧了眉头,探究的看着秦罗敷。 裴家众人的心都凉成两半。 这位姑娘真是太勇了。 祝恙可是元婴巅峰啊,找死也不能这么找吧? 小公子啊小公子,你找的人好像不怎么可靠的样子。 秦罗敷安安静静的,仿佛对台下涌动的暗流无所察觉。 祝恙嘴角抽搐一下,“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他手一挥,一把暗红色长剑突然出现在他手心。 剑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被火焰包裹一般。剑身散发出炽热的气息,使得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滚烫起来。 祝恙在看到秦罗敷不动于衷,甚至没有祭出武器的打算时,一个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连声音都高了几度。 “你不会想要赤手空拳和我打吧?” 秦罗敷点点头,神情认真:“对你,无需使用任何武器。” 闻言,裴家众人一阵窒息,他们都快要碎了。 姐,实在不行我们别打了,麻溜下来吧,只是丢脸无所谓的。 世家那边差点没笑出来,奇葩年年有,像这么奇葩的还是第一次见。 让三招也就算了,还不打算拿武器,她不会真的把自己代入天衍宗的秦罗敷了吧? 笑死人了。 “丧什么气,我师姐一定会赢的。”裴钰原本在关注着擂台上的情况,一转头就看到裴家众人心如死灰的样子,没好气地说。 小公子,你看我们像相信的样子吗? 裴家人面上苦哈哈,心里泪流满面,简直比吃了黄连还苦。 祝恙都被秦罗敷理所应当的态度震到了,他缓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真是狂妄自大,希望你待会儿也能这么嚣张。” 他说着猛地挥剑冲上来,剑锋所指之处,灼热的气浪翻涌而来。 祝恙几乎是一上来就放大招。 台下的裴家人根本不敢睁眼看,而世家那边笑容满面,已经在提前庆祝胜利了。 秦罗敷说让祝恙三招,便真的是让他。 她身子往旁边一侧,轻巧的避开了他的攻击。 一剑落空,祝恙懵了一下,但只当秦罗敷运气好,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一瞬之间出现在秦罗敷背后,手上蓄积力量,一下子轰向她。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罗敷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般,身子猛地往下一矮,如同一条灵活的泥鳅,竟然再次躲开了祝恙的攻击。 “快看,她避开了祝恙的两次攻击!”裴家有人激动的大叫出声,一瞬间激起千层浪。 原本,裴家众人已经对这场比试不抱任何希望,他们认为祝恙的实力远胜对方,这场比试只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碾压。 然而,现在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位姑娘竟然成功地避开了祝恙的两次攻击!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和意外。 他们可不会傻的认为是巧合,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比试,陡然发生巨变,惊掉了一地下巴。 世家那边眉头紧锁,但不怎么放在眼里,他们相信祝恙不会失败的。 就算那位姑娘有点实力,也不可能打得赢祝恙,他可是元婴巅峰,除非她进入了出窍期,不然根本不可能获胜。 她不过二十岁的骨龄,怎么可能是出窍期。 祝恙审视的看着秦罗敷,似乎要把她看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就是有意为之。 她绝对不简单! 秦罗敷并不畏于他的目光,反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来。” 祝恙几乎要被她不甚在意的态度刺激到,难以言喻的兴奋涌上心头。 战斗欲瞬间被激发出来,他猩红着眼,九个火球在周身环绕,火光冲天,灼热难忍,一刹那间尽数涌向秦罗敷。 这是祝恙的成名招式九星流火,他当初便是靠着这一招一式,成功在祝家站稳脚跟。 九个火球瞬间炸开,秦罗敷也不避让,火光一下子将她完全笼罩住。 裴家众人脸色煞白,有些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胜负已然揭晓。 在这么可怕的攻击下,就算是元婴巅峰也得脱一层皮,她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世家那边虽然可惜这个漂亮的姑娘,但更多的还是能获得灵脉归属权的高兴。 可是没等他们开心太久,一个白衣女子从还未完全散出的火光中走出来。 她完好无损,火焰在触及她周身的时候被一个白色的结界隔开。 众人震惊的看着她,不可置信。 她居然化解了祝恙的攻击,这怎么可能? 秦罗敷嘴角微微扬起,面向祝恙微微一笑,“三招已过,现在该轮到我了。” 祝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警惕的看着她。 就在这时,秦罗敷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是瞬间,秦罗敷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祝恙的面前。她一个急速的旋身飞踢,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 祝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直直地飞了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一口鲜红的血液从祝恙的口中喷出,溅洒在地面上。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肋骨也断裂了好几根,痛苦不堪。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众人只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具体的动作,祝恙就已经被狠狠地踢下了擂台。 整个场面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微生止猛地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秦罗敷,“你到底是谁?” 擂台之上,女子傲然挺立,白衣猎猎生风,目光平静的如水,宛若在世之莲,不沾尘埃。 “天衍宗,秦罗敷。” 一言既出,全场皆惊。 裴家众人都懵了,她……她居然真的是天衍宗的那位秦罗敷? 我的老天爷,有生之年居然真的让他们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天之骄女。 刚刚还在质疑过她的裴家人,恨不得扇自己几大耳刮子。 “这次比试是裴家获胜,你们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秦罗敷直直对上微生止的视线。 “当然不会。” 微生止被那双清冷的眼睛看得一愣。 他低垂着眼,意味不明的一笑。“秦姑娘放心,我微生家一向言出必行。” 秦罗敷眉头一皱,总觉得他怪怪的。 “秦姑娘能来临城是我等的荣幸,不知可否有幸邀姑娘来微生家做客?” “没兴趣。”秦罗敷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她从擂台跳下,裴钰立即带着裴家人走过来。 裴家众人根本不敢直视她,只敢抬头看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他们边走边说话,赖得理会那群天崩地裂,还回不过神的世家子弟。 “师姐,这次还需多谢你。”裴钰笑盈盈的看着秦罗敷。 秦罗敷摇摇头,“最重要的是让那几个世家的人赶紧退出净山,那个微生止不像是简单的。” 裴钰点头,深以为然,“我回去跟父亲商量。” 微生止看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慢慢收回视线。 “阿止,我们难道真的要把灵脉的归属权拱手让给裴家吗?” 顾流光拧着眉,不太情愿。 “当然不可能。”微生止挑了挑眉,愉悦的笑了。 “裴家绝对拿不到灵脉的归属权。” 第109章 你真好 秦罗敷跟裴钰处理了一些净山的事情,让驻扎地的裴家人盯紧世家那边的情况。 灵脉归属权暂时还拿不到,他们也不能提前离开,就打算在净山待几天。 他们去查看了一下裴允祈的伤势,见他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因为在净山发现了重要的灵脉,为了防止有人打灵脉的主意,每日都要派人巡视。 裴允祈受了伤,这个任务便交到裴钰身上。 秦罗敷没有跟他一起去,而是留在裴家的驻扎地里。 附近有一些小村落,因为没有大型凶兽的袭击,还有裴家的保护,过得格外安稳祥和。 秦罗敷走在街上,一个黑色衣服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着急忙慌的,眼看就要撞上秦罗敷,她连忙往旁边侧开。 可是没想到旁边居然也有人,后背突然抵到一个坚硬的胸膛,像一块冰冷的铁。 那人贴着她的后背,冰凉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像毒蛇的信子。 黏腻、湿冷。 一种被毒蛇缠绕的恶心感顿时涌上心头。 那个差点撞上来的男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罗敷头皮发麻,感觉惊悚至极,下意识就想推开他,却不想被他搂紧了腰。 “姑娘,小心些。”身后那人的声音低哑,语调里隐约含着笑意。 秦罗敷眉头一皱,侧过头时,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那人殷红的薄唇。 她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方才看清他的长相。 面前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明明五官都不错,但是放在这张脸上却是普通到了极点,就像一碗平淡无味的白开水。 他身上的黑衣裹得严严实实,嘴角噙着笑意,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目光犹如猎豹锁定猎物一般。 秦罗敷警惕的看着他,她确信从没见过这个人。 他突然上前几步,走近秦罗敷。 “你还有什么事吗?”秦罗敷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 “我想问一下姑娘,临城的方向怎么走?”他有些苦恼的看着秦罗敷,面上带着笑意,语气诚恳。 至于是真还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秦罗敷顿了顿,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往那边走。” “谢谢姑娘,你真好。”那人眉眼都愉悦的扬起来,真心夸赞道。 秦罗敷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人。 她觉得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十分怪异,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着秦罗敷越走越远的背影,那人掩着唇,低低一笑。 她还是那般警惕呢! 路过的人奇异的看着他,根本不知道他一个人在笑什么。 察觉到那些行人的目光,他的眼皮轻轻一扯,却不怎么在意。 周围的人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凭空消失在原地,吓了那些人一跳。 幽僻的小巷深处,一个黑衣人恭敬的站在角落里。 如果秦罗敷在的话,一定能认出他便是差点撞上她的那个黑衣服的男人。 似乎是感受了空气的波动,他猛然跪地。 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中间的空地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笑容。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冷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和压迫感。 “王储。”黑衣人的头埋得更低,根本不敢抬头。 男子抬起手来,轻轻一抹,脸上的幻术如薄纱般被揭开,露出了他真实的面容。 那是一张精致如玉的脸,如同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 光影拓落在他脸上,红色竖瞳非人感十足,高挺的鼻梁下红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殷离目视前方,神色不明。 “大王储已经赶往微生家。” 殷离顿了一下,还以为殷钺会提前打探清楚临城的情况,没想到一听到有灵脉就那么急不可耐的赶过去了。 “微生家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实在是妙极了。” 殷离嘴角上扬,但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可怜我这个急功近利的大哥,还不知道自己替别人做了嫁衣。” “王储,裴家的事情我们不参与进去吗?” 黑衣人忍不住询问,毕竟是灵脉别说那些世家,就算是魔域也眼红。 “不用管,让我们的人不要牵扯进跟裴家有关的事情。” 秦罗敷已经够讨厌他的了,要是再去参裴家这一脚,那不得恨死他。 不过裴钰这个人倒是挺讨厌的,殷钺要是真的能搞垮裴家,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秦罗敷回到裴家的驻扎地,裴钰也刚好带着巡视的队伍回来。 “师姐!” 少年欢快的跑过来,小鹿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他今天巡视了很多个地方,风尘仆仆的,额头上的发都有些汗湿。 但是在看到秦罗敷时,那种倦怠乏力的感觉便消失不见。 裴钰神神秘秘的,秦罗敷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束白色的小花,双手递到她面前。 花很漂亮,洁白的像雪一样,上面沾着水珠,有一些还带着花苞。 一路上应当是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花瓣并没有什么损坏。 秦罗敷垂眸接过来,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是什么品种的花。 “在路上看到的,觉得师姐会喜欢,便带了回来。” 裴钰眼里含着笑,像是有星光一样。 秦罗敷抱着花,微微颔首,“好看。” 裴钰并肩同行,兴致勃勃的跟她讲着路上有趣的见闻。 秦罗敷见他开心,也点头附和他。 他们走进营帐里面,秦罗敷随手拿出一个花瓶,灌入水,将修剪好的花枝插进去。 裴钰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看着秦罗敷的动作。 秦罗敷弄好一切回过头,就看到他一脸认真的神情。 “怎么了?” “师姐可真好看。”裴钰撑着下颌,眨了眨眼睛,满脸真诚。 秦罗敷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她在他身旁坐下来,想起那群世家的人迟迟不肯撤出净山,还有今天遇见那个奇怪的人,心里有些不安。 “世家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微生家那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嘴上说着要让出灵脉的归属权,但是回去之后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裴钰摇摇头,面色也阴沉下来。“他们应该是不打算履行承诺了。” 原本还以为他们会顾及名声,没想到现在是装也不愿装了。 “这件事,你得跟裴家主说一声。”秦罗敷对世家那些人的做法也感到十分不喜,尤其是微生止还信誓旦旦说过不会食言。 如果世家那边真的言而无信,不准备遵守承诺的话,裴家也应该早做准备。 裴钰点点头,立即向裴家主发出传音。 眼看他要跟裴家主商讨这件事情,秦罗敷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修炼。 第110章 裴家覆灭 跟裴家主商讨完事情,裴钰的心并没有安定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似乎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要发生。 他神色不安,拿在手上的茶盏一时不察便掉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茶盏被打碎的声音很大,瞬间吸引了秦罗敷的注意。 她也注意到了裴钰的反常,看到了他那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怎么了?” 裴钰心神不宁的摇摇头,伸手想要去捡地上的碎片。 突然间,一道诀出现在眼前。 是裴家主的气息! 只不过气息十分不稳,金光一闪一闪的,快要消失一样。 上面只有凌乱的五个大字—— “裴家危,速回!” 言简意赅,字字醒目,给人当头一棒。 碎片扎破他的指尖,血珠争先恐后的涌出。 裴钰却顾及不上,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 秦罗敷面色一变,知道出大事了。 他们想也不想,御剑极速朝裴家赶去。 裴家大门紧闭,大街上静悄悄的,非但没有人,连一丝鸟叫虫鸣声都没有。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着风的方向,吹过来。 裴钰推开大门,鲜血汩汩一直从里面蔓延到门口。 犹如一种可怕的符号,让人心神震颤。 庭院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有些断手断脚,残缺不全,有些还没咽气,身体还在不停挣扎。 这些都是裴家的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婶婶,还有亲人。 可是现在,他们睁着眼睛,死不瞑目,身上流出的鲜血浸湿了地面。 裴钰神情惊惧,身子摇摇欲坠,但还咬着牙,猛地朝主院那边跑。 一路上都是这样的惨象,触目惊心。 往日里安静祥和的裴家,沐浴在一片尸山血海中。 主院那边的的惨状更加不忍直视。 大片大片的鲜血迸溅在墙上、地上,连空气中吸入的都是血腥气。 裴钰浑身发抖,紧紧攥着拳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在里面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身子突然一个踉跄,要不是秦罗敷扶着,差点栽倒在地。 小小的孩子蜷缩在桌子底下,但还是逃不过被杀害的命运,肚子被利刃穿出一个大洞,眼角还有没流干的泪水。 裴钰双手发抖,想去碰他,“汤圆……汤圆。” 不远处倒下的是汤圆的父母,他们应该是想要引开敌人,保护汤圆,但没想到还没引开,便双双被杀害。 裴钰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倚在石柱旁安静睡去的裴家夫妇。 平日里神色肃穆的裴家主死死护住自己的妻子,一柄长剑贯穿了他们的胸膛。 裴夫人的手无力的垂落在地,手里还紧紧握住裴钰小时候的发带,血液浸湿了鹅黄色的发带。 “父亲母亲!” 裴钰的膝盖重重地磕到地面,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两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呜咽声。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泪花。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悲痛和绝望。 裴钰的手缓缓抚摸着父母的脸庞,感受着他们渐渐失去温度的皮肤,他的心像是被无数把刀子刺穿,痛得无法呼吸。 他的嘴唇颤抖着,试图说些什么,但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不成句的声音。 身体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明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还是无法改变原有的剧情。 秦罗敷面色一寒,指尖泛白。 “哟,这里竟然还有两条漏网之鱼。” 一道轻笑声从突然从背后传来,饱含恶意。 长剑拖地,带起一阵火花,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一个红发蓝衣的青年在他们面前站定,好暇以整的看着他们。 红色的眸子里,满是残忍的虐杀之意,似乎是在思索怎么处理他们。 又是魔域的人! 秦罗敷眯着眼睛,根据他的特征猜到了他的身份。“魔域的大王储。” 殷钺一愣,惊奇的看着秦罗敷。“没想到你居然猜到了我的身份。” “哈哈哈,纵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身边还跟着一队黑衣鬼面的人,他们冷冰冰的,像不会动的尸体一样,感受不到任何生人的气息。 秦罗敷甚至看到了微生家的微生止。 他安静的站在殷钺的身边,似乎是感受到了秦罗敷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 秦罗敷觉得恶心至极,“便是你与魔域之人勾结,对付裴家的对吧?” “罗敷姑娘果然聪慧。”微生止也不反驳,反正一切已成定局,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他们是走不出这个大门的。 裴钰猩红着眼,恶狠狠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他抽皮拔骨。 “罗敷?秦罗敷?” 一旁的殷钺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字眼,瞬间提起来兴趣。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秦罗敷,打量着她。 “你便是天衍宗的秦罗敷,亲手杀了殷离的那个?” 他嗅闻着秦罗敷身上的气息,眉头一皱。 “不对,你不过是一个分神中期,怎么可能杀得了殷离。” 殷钺想不明白,但又好奇极了,他紧紧盯着秦罗敷,红色的眼睛充满了探究欲。 “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杀掉殷离的吗?” 秦罗敷面无表情,没有一点迟疑。 “当然是他像狗一样跪下来,哭着求我杀了他啊!” 殷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 “可惜了,殷离不在这里,不然脸色一定十分精彩,哈哈。” 疯子! 魔域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秦罗敷冷漠的看着他。 等殷钺笑够了,他才直起身子。 “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我决定不杀你了,我要将你带回魔域,殷离知道了没准还会感谢我呢。” “那便来试试吧,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带走我。” 秦罗敷也不欲多言,灵光一闪而过时,傲雪剑便出现在手上。 “不自量力。” 殷钺似笑非笑,属于洞虚期巅峰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秦罗敷脸色苍白,裴钰在这种威压险些站不住。 她猛地抽出傲雪,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直直地冲向殷钺。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然而,殷钺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实在是太慢了。\" 就在这时,殷钺的周身突然泛起一层白色的屏障,宛如一面坚不可摧的护盾。 这层屏障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将殷钺严密地保护起来。 可是,当秦罗敷冲破重重阻碍,如同闪电般地出现在殷钺面前时,殷钺那原本淡定的神情瞬间崩塌。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完全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秦罗敷区区一个分神中期居然冲破了他设下的防护阵! “怎么可能,疯了吧!” 秦罗敷却不容他反应,长剑一挥,就要削掉他的脑袋。 殷钺赶紧往旁边一侧,头发还是被削下了一缕。 他目光阴鸷歹毒,恨不得吃了秦罗敷。 被一个分神中期如此对待,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现在还意识不到有问题的话,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是沧海明珠! 他们现在在幻境里,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女人设计了。 该死! 第111章 好日子到头了 果不其然,旁边的一扇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容怜垂眸,首当其冲走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方才那些死去的人,此刻竟然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裴钰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裴家众人,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毫不犹豫地扑向裴父和裴母,紧紧拥抱着他们,仿佛生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 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放声痛哭,将心中所有的恐惧、悲伤和痛苦都化作泪水宣泄出来。 裴夫人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好孩子,别哭了,那只是一场幻境,都是假的。” 而汤圆则紧紧抱住裴钰的大腿,用圆滚滚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膝盖。 “玄渡哥哥不要哭,小秦姐姐早就让我藏起来了,汤圆一点事也没有。” 他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 裴钰摸了摸他的脑袋,才真正感受这到不是梦境。 他们还活着。 真好。 “可是,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裴钰感觉又委屈又难过。 “因为你藏不住事,我特意让小秦不告诉你的。”裴家主没有一点坑自己儿子的自觉。 裴钰被他噎住了。 殷钺气得跳脚,但是没办法,他的修为被压制到了最低。 若是平时的对战,以他的实力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并且扭断对方的脖子。 但是秦罗敷死女人不仅能预测到他即将要对裴家实施的事情,还能根据每个人的性格预测他们会做的事情,真实到将他也给骗了过去。 还得感谢芸娘送的沧海明珠,若不是她的赠予,今日真的可能要按照原剧情发展了。 在幻境中,秦罗敷便是主宰一切的王。 殷钺就算再厉害,也只能被秦罗敷按着打,好不狼狈。 “啊啊啊,秦罗敷等着吧,我一定会杀了你!” 殷钺气急败坏,实在受不了,直接将全身的魔气汇集到一起,包裹着躯体,消失在众人眼前。 微生止眼见大事不妙,刚想要跑。 便被容怜一剑钉住了脚腕,他疼得脸色苍白,但是还是强撑着身子,不肯露出一丝怯。 “诸位,此前多有误会,你们若是放了我,灵脉的归属权立马是裴家的。” 裴家众人看着这个与魔域勾结,想要覆灭裴家的人,可谓是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秦罗敷,裴家下场早就跟幻境里的一样了。 裴钰直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到底是谁给你的脸,哪怕是将整个微生家送过来,也救不了你。” 秦罗敷掏出一个留影珠,交给裴钰。 里面循环播放着她和微生止的对话。 微生止脸色惨白,唇瓣紧抿不说话。 她看了微生止一眼,幽幽道,“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裴家主立即让人将微生止拖下去。 待会儿微生家肯定会来捞微生止,裴家跟那些世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过这可就不关秦罗敷的事了。 容怜安静的跟在她身边,也不说话。 秦罗敷抬眼看了一眼他,嘴角微微上扬,“还得多谢你帮我通知裴家。” 容怜摇摇头,认真的望着她:“阿秦无需同我客气。” “你什么时候回灵族?” “阿秦这是要赶我走吗?” 秦罗敷摇头,“当然不是,临城的事情一结束,我和裴钰就要回天衍宗了。” 容怜沉默良久,才开口。“阿秦走后我便会返回灵族。” 秦罗敷点点头,表示明白。 裴钰眼眶泛红,挤到秦罗敷身边,一声不吭。 “怎么了?”秦罗敷看着裴钰,他扯着她的袖子,乖顺得像小狗一样。 “今天的事,谢谢师姐。” 秦罗敷顿了一下,揶揄他,“你容怜哥也帮忙了,你怎么不谢谢他?” 裴钰:“……” 他顿了一下,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嘴唇蠕动几下,还是对容怜低低道了一声谢。 “谢谢。” 容怜颔首,并不怎么在意。如果不是阿秦,他未必会理会这件事情。 裴家和世家那边对峙,因为有理有据,微生家纵使再不甘愿,也带不走微生止。 微生止便只能任由裴家处置。 微生家勾结魔域之事一出,瞬间激起民愤。 灵脉的归属权自然毫无悬念的落到了裴家手中,微生家和它那几个党羽的势力至少削弱一半。 “小秦姑娘,感谢你这次对裴家的帮助,如果不是你,裴家全族便被覆灭了,你的恩德,我们没齿难忘,裴家愿献上净山一半的灵脉给你,还请你收下。” 秦罗敷看着裴家主郑重递过来的令牌,还有些回不过神。 怪不得这几天裴家在净山上大动干戈,原来是忙着将灵脉挖出来。 裴钰觉得这是师姐应得的,促催她赶紧收下。 秦罗敷也不推辞,接过令牌,向裴家主道了声谢。 有了灵脉,她的修炼进度又可以加快不少。 殷离斜躺在软榻上,听着下属汇报的内容,没忍住嗤笑出声。 “殷钺果真是废物一个!” 不过,他的秦罗敷那么聪慧,那么厉害,殷钺输得也不亏。 “王储,长乐宫那边的探子说,大王储回去后摔了很多东西,扬言要找人收拾秦罗敷。” 殷离一顿,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下子收敛起来,阴恻恻的开口。 “既然他这么闲,那就给他找点事情做。” 殷离思索一下,“殷钺最近不是去帮父王建那什么水晶宫吗,派人去烧了。” 属下嘴角抽搐,殷离王储果真是魔主看重的好儿子。 “王储,前几天据说有人看到灵族少主跟秦罗敷走在一起。” 殷离危险的眯起眼睛,“容怜那个疯子,他怎么会和秦罗敷认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灵族少主被认回的时间不过半年,秦罗敷也一直在天衍宗待着,按理说不应该有接触的机会才对。 “给我查。” 殷离总觉得不简单,他见过一次那位灵族少主,不仅疯还难接近。 一副心灰意冷即将入土为安的模样,对什么都不关心。 唯一在意的事情便是找那什么千机魂锁。 之前灵族在魔域谈修复晶石一事的时候,那个家伙别提多清高了,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样子。 第112章 阴魂不散 临城最大的地下黑市,鱼龙混杂。 来往之人都一副神神秘秘的打扮。 秦罗敷换了一身黑衣,腰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绸腰带,脸上被幻术覆盖,看不清原本的容貌。 容怜站在她身边,脸上同样施以幻术。 原本秦罗敷打算在临城的事情结束后就回天衍宗,但是不成想裴钰却在这个时候有了突破的迹象,就只好多待几天,等裴钰的升境稳定再走。 裴钰在裴家修炼,秦罗敷被容怜邀请去参加临城地下黑市的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在地下黑市,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进入,需得经过一系列的身份核验。 容怜直接出示一枚身份令牌,他们便被拍卖场的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拍卖场是一个圆环形的建筑,一共五层楼。 他们被请到五楼的一处雅间,里面早已侍立着容貌不俗的一男一女。 见他们走进来,立即恭敬施礼,跪地斟满香茗。 秦罗敷和容怜坐在榻上,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 一帘之隔的下方,是一个圆形的高台,上面站着一位高挑的紫衣女子。 她面容姣好,面带笑容,姿态优雅大方。 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打量人的时候却不会让人生厌,反而温和如风。 “栗姬,今日又有什么宝贝?”底下的看台上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诸位稍安勿躁,待我一一介绍。”栗姬温和一笑,向众人微微施礼。 首先端上来的是一块魔域的修复晶石。 有头颅那么大,散发出莹莹光辉,一瞬间就吸引了众多视线。 “魔域修复晶石的功效,想必无需我多言,起拍价一百万灵石。” 随着栗姬话音落下,立即就有人开始加价。 最后以七百万灵石被人拍下。 拍卖还在进行中,秦罗敷翻看着手里的拍卖名册,发现里面虽然有很多珍稀的法宝丹药,但没有什么是她感兴趣的。 容怜也注意到她兴致缺缺,他垂眸,将剥好的葡萄送到秦罗敷嘴边。 秦罗敷愣了一下,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就张嘴含了进去。 温热的舌尖不小心碰到他微凉的手指。 酥麻感一瞬间攀附上全身,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放慢。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颤动的眼睫,红润的唇瓣和若隐若现的贝齿。 容怜的指尖忍不住痉挛起来,双腿发软。 他唇瓣紧抿,便平静的将手收回来。 秦罗敷后知后觉,浑身坚硬。 室内的热意在上升,一旁投射而来的视线,虽然极力收敛但还是不可忽视。 秦罗敷不自在,动了一下腿想要坐开一些。 可没想到容怜和她坐的近,腿也挨得近,这稍稍一动就碰到了。 容怜耳朵通红,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像是被烫着一般,飞快收回视线。 秦罗敷:“……” “我出去透透气。” 秦罗敷站起身,容怜来这里好像要拍什么东西,不过现在还没轮到,自然不可能跟她出来。 沿着台阶一路走下来,一道冷湿黏腻的视线精准的投注在她身上。 秦罗敷顿了一下,眯着眼睛,抬头往对面五楼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只有一个雅间,黑色的帘子遮住了里面的景象,看不到任何人。 最近几天,秦罗敷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粘稠隐晦的,让人头皮发麻。 她的房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花。 各种各样,新鲜美丽的花,还带着露水,每天都不间断的出现在她房间里。 她原以为是裴钰送的,但是问过后发现他并不知晓这件事情。 秦罗敷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闯进她的房间,还示威似的留下痕迹。 纵使是她设下结界和阵法,那人还是畅通无阻的将花放进房间里。 秦罗敷虽然生气,但是知道那人应该实力很高,张扬出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只能仔细观察,寻找线索将那个人揪出来。 今日,那道视线又出现了。 直觉告诉她,窥探她的人和在房间里放花的是同一个人。 秦罗敷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缓缓朝门外的方向走去。 五楼的那个雅间里,气压降到了零点,几位下属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 殷离嘴角的笑意收敛起来。 他今日看到了秦罗敷和容怜在一起。 虽然他们都用了幻术掩盖身份,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蛇的直觉都是很准确的,那位灵族少主也在觊觎秦罗敷。 可真让人讨厌啊! 殷离思索一下,站起身子往秦罗敷离开的方向走去。 秦罗敷路过一个荒僻院子边的大树时,看到一位穿粗布衣的老爷爷瘫倒在地上,捂着腿直叫唤。 他腿上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咬伤,一直不停的流血。 看到了秦罗敷后,他眼睛一亮,朝她招招手。 秦罗敷顿了顿,迈步走过去。 她看着他,眼睑低垂,纤长的眼睫打下两团阴影。 “老人家,你怎么了?” “小姑娘,我不小心被蛇咬伤了。”老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想要爬走的青蛇,脸色苍白。 秦罗敷看了那条蛇一眼,眼都不眨,一剑就将它钉死在地上。 “它的毒好像挺厉害的。” 那位老爷爷有气无力,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 “好姑娘,你能不能把我背回家,我家里有治蛇毒的药。” “当然可以啊!”秦罗敷想也不想直接答应。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笑盈盈的,背过身在他面前蹲下来,那人环着她的脖子靠上来。 馥郁的芳香从她身上传来,他埋首在她颈侧,仗着她看不到便使劲的嗅闻。 秦罗敷摩挲着他光滑的小腿,状似不经意的说出来。 “老人家,没想到你还挺沉的。” 身后那人咳了几声,手上却环紧几分。“可能是身子骨硬朗。” 秦罗敷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背起他,按照着他的指示走,很快就远离人群,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老人家,你的家好远,怎么还没到啊?” 他声音低哑,“很快就到了,过了前面那条河就是了。” 秦罗敷乖巧的点点头,路过一个陡坡的时候,猛地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背后的人一直埋首没注意,猝不及防就要被她甩下去。 但是谁想到他居然抱那么紧,秦罗敷为了甩开他,用了很大力气,把自己也带下坡去了。 不过她早有准备,没摔着,但是那位可是骨碌骨碌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体。 他身上的幻术一下子就消失不见,露出本来的面貌。 身上不可避免沾上灰尘,头发和衣衫凌乱,红色竖瞳还有些迷蒙。 秦罗敷在他脸上逡巡几下,目光冰冷。“我说是谁这么阴魂不散,原来是你啊!” 根本不容殷离反应,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傲雪剑就刺过来。 他猛地往旁边一侧,但是傲雪却分化成了十几把,势要把他扎成刺猬。 殷离此时也反应过来,掌上聚力,便将剑刃弹开。 秦罗敷见势不对,立马就要跑。 殷离直接捏住她的脚腕,用力一扯,秦罗敷便跌落在他身上。 他手一撑,姿势转换,按着秦罗敷的双手,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殷离语气森然,“你能跑到哪里去?” 第113章 永远都不长记性 背后的沙砾硌得秦罗敷生疼,她抬脚想要去踢殷离,但被他抵住双腿,动弹不得。 秦罗敷怒视着他,“放开我!” 殷离阴郁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放了你,让你再捅我一剑吗?” 秦罗敷说不出话,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开始一点点收拢,力气大得似乎要把她的腰掐断。 他们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缝隙,严密的似乎要将她绞杀。 殷离的视线从她清冷的眉眼,挺翘的鼻尖再到红润的唇。 他伸出手指,按在那两片柔软的唇上,眼神晦暗不明。 秦罗敷厌恶的想要别开脸,却被他捏住下颌,掰了回来。 “讨厌我?” “你自己心里有数,还问什么。” 秦罗敷不想理他,但是殷离是那种得不到想要的回复就不甘心的。 “前几日殷钺跟我说,我跟狗一样求你杀了我?” 他摩挲着秦罗敷的下颌,紧紧盯着她,危险又诡异。 秦罗敷不说话,她肯定不能承认。 殷离低笑一声,在秦罗敷的目光下,俯身含住她的唇瓣。 秦罗敷又惊又怒,牙关紧咬。 殷离也不着急,鼻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她的鼻子。 直到他突然咬住她下唇,秦罗敷吃痛后,牙关松懈下来。 ……………………………………………… ………………………… 在寂静的环境里,一切都被无限放大。 此时此刻,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湿润而迷蒙,暴戾与冷漠尽数从他的脸上褪去。 而他的手和秦罗敷十指交叉,用力地将她的手按在头顶。 ………………………………………… 他根本不知道餍足。 良久,才退开一点。 ……………………………… 衣\/领不知什么时候散\/开,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秦罗敷胸膛起\/伏不定,面色潮\/红,但心里却格外平静,甚至还能思考到很多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我一直很好奇,你身为魔域王储,应该很忙吧,可是为什么一直纠缠着我不放呢?” 她眼睛微眯,审视的看着他,“殷离,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一个天生的坏种,憎恶人类,实力又强大,不需要用色诱去绞杀敌人,她想不到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可以解释他亲吻她原因。 殷离顿了一下,从她的肩头上抬起头来。那双血红竖瞳一下子变得格外恐怖。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野兽怎么可能会承认他爱上了一个弱小的人类。 秦罗敷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情。 “可是,你刚刚亲了我,这又是为什么?” 殷离唇瓣紧抿,“你之前也亲过我。” “因为我亲了你,所以你便要亲回我?”秦罗敷不可抑制的笑起来,可真是一句没有道理的话。 他们离得很近,殷离一垂眼几乎就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他的心忍不住随着它颤动频率跳动。 “我之前亲你是为了杀你,你亲我也是为了杀我吗?”秦罗敷看着他,又问。 殷离没有说话,神色不明,长久的看着她。 “是吗?” 秦罗敷一点也不害怕,她似乎察觉到了控制住野兽的办法。 殷离目光冰冷,如果让秦罗敷知道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以此为把柄,杀了他。 “当然。” 几乎在殷离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秦罗敷头一仰,重重吻了上去。 秦罗敷主动亲他和他亲秦罗敷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明明刚刚才亲过,但是战\/栗感却随着尾椎骨一路攀附而上,更加的难\/捱,也更加的深\/入。 浑身上下都因为她的主动发\/软发\/涨,脑中似乎有大片大片的烟花炸开,无法去思考更多的后果。 他嘴上说着不喜欢,但是嘴中一直在索\/求,视线也没有一刻离开过秦罗敷。 殷离并不想沉溺于这种试探性的亲吻。 他知道,秦罗敷在试探他,在逼他承认。 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剥离,也无法不去嗅闻她的气息。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 秦罗敷精致的眉眼弯起,呼吸间吐出的甜腻气息,几乎能把他整个人融化。 事到如今,已经无需再解释什么。 殷离若是不喜欢,大可以推开她,而不是任由她施为。 手上的桎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秦罗敷凑近他耳边轻轻一笑。 “你永远都不长记性。” 还没等殷离反应过来,他便被秦罗敷大力推开。 殷离蓦然瞪大眼睛,热意滚烫如火,从脚腕上涌至全身。 哪怕他尽力去抵抗,也无法阻止火焰上涌的趋势。 秦罗敷站起身,看着殷离疼得发白的脸。 早在他扮演被蛇咬伤的老人之时,她便将火种种在他身上。 没想到殷离实力那么强,火种挥发要拖延那么长时间。 火种虽有火名,却不是火,是一种接触身体,就会产生火烧触感的东西,是她在厌清澜私库里找到的。 殷离死死盯着她,眼眶通红,似要滴血,也不知是恼还是恨。 身体上的烧灼感比上一次被她亲手用剑刃洞穿的还要痛。 “秦罗敷,我下次一定要弄死你。” 可如果他没有痴痴的看着秦罗敷的话,也许更有效力一些。 “我等着。” 秦罗敷不怕他。 说出这么一句狠话后,他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秦罗敷并没有多留,回到拍卖场外面,容怜早早就在那里等着。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行人来来往往,唯有他一人孤独冷寂。 她引开殷离的途中,早就跟容怜传过音。 看见秦罗敷,容怜几乎是一下子迎上来。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温润的眼眸里满是焦急和担忧,愧疚到眼眶通红。 “我没事。”秦罗敷微微一笑。 “阿秦,魔域的殷离王储不是什么好东西。”容怜低下头,指尖泛白。 她身上的衣服、发丝上,全是一股蛇类发情的气息。 只有很亲密的接触,才会染上那么重的味道。 “我知道,那个神经病已经被我收拾了。”秦罗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没有一个半月,想必他出不来。在这段时间,她必须尽快提升修为,不仅为了任务,还要防止殷离算账。 容怜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去述说这件事情,他咬着唇,嘴唇蠕动几下,还是没有询问出口。 他没有资格去干涉她的任何事情。 阿秦那么优秀,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上一次的教训,已经险些让他丢掉半条命,阿秦好不容易原谅他,他该知足的。 第114章 分别 秦罗敷和容怜一起上了一辆马车,车内布置得精致而典雅,香炉里点着檀香,淡淡的轻烟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给整个车厢带来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那清幽的香味浓郁而持久,让人心情愉悦。 容怜突然起身走过来,秦罗敷原本以为他要坐过来,没想到他直接在她脚边坐下来。 他仰头看着她,纤长白皙的脖颈扬起,宛如天鹅般优雅,隐约可见衣领下黑色的千机魂锁,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秦罗敷顿了一下,垂眸看向他,“怎么了?” “阿秦,灵族内部发生了点事情,我明日便要离开临城,返回灵族。” 青年惶恐又害怕,这一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绀青色的双瞳迷惘又不安,缀着眼泪的睫毛轻微颤动,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我舍不得阿秦,不想和阿秦分开。” 秦罗敷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还会再见的。” 他期盼的望着秦罗敷,眼里含着泪。 “如果以后我想要见阿秦,可以去找天衍宗找阿秦吗?” 秦罗敷迟疑了一下,“灵域和修真界立场不同,你要是来天衍宗的话,会很麻烦。” 灵族掌控的灵域是和妖域、魔域一样都是独立的一方势力。 百年间,几方势力多有摩擦,其中修真界和魔域更是连年战争不断。 魔域在几百年前的大战中被厌清澜逼退后,暗中一直蓄意反攻修真界。 而妖域因为入侵人界大肆杀戮,被修真界干预,逼着签订和平协议后,同样怀恨在心,所以妖魔两域现在是铁打的同盟关系。 灵域一直中立,不曾站队,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非常惹眼的存在。 闻言,容怜失落的垂下眼眸,有些难过的抿着唇,像沙滩上搁浅的鱼儿,一下子没有了生气。 “不过平时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传讯石交流。”秦罗敷拿出一个刻有特殊符号的玉牌,递给他。 容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珍重的接过玉牌,笑着点点头。 这是阿秦对他的赠予,恩赐。 真好,阿秦并不是不想见他。 容怜轻柔的抱住她的双腿,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枕在她腿上。 他渴望在她身上汲取温度,去平复即将分别的失落难过。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一点也不想离开阿秦。 他该早些掌控灵域,这样就不必再与阿秦分开。 秦罗敷动了一下腿,有些无奈,她发现容怜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姿势。 “起来坐着吧。” 容怜嗯了一声,听话的站起来,坐到她身边。 马车一直朝裴府的方向驶去,他从来没有一次是如此希望过这条路能长些、长些、再长些。 秦罗敷靠着柔软的内壁,心里想着事情。 裴家一事,她的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安定,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让人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不禁为裴钰以后的未来产生一丝忧虑。 裴家的灭亡在原文中有详细的记载,她可以根据原文进行干预,可是裴钰的下场全文只有十几个字—— “灵珠弟子堕魔,被正道追杀,于荒漠引颈而戮,血洒黄沙,无人问津。” 她无法得知裴钰是因为什么而堕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修真界有三大荒漠,一个是位于妖魔两域交界处的烬煌沙漠,一个是距离天衍宗千里远的岚烟沙漠,还有一个曾经作过上古战场的荒古沙漠。 这个荒漠指得又是哪一个地方? 秦罗敷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笼罩在大雾之中,让人无法去窥探它运行的轨迹。 211说过剧情会在一定程度上会圆回来,裴家已经躲过灭亡的结局,那裴钰呢? 他是会像原文那样走向灭亡,还是会因裴家结局的改变而发生变化呢? 秦罗敷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神情莫测。 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先与裴钰相识,她那时刚来什么都不懂,是裴钰一直陪在她身边。 没回天衍宗的那三年都是与他在外游历。 因为她迫切想要提升实力,裴钰便一直陪着她游走各地,闯秘境,斩杀妖兽。 他们曾一起看过仲夏的满天繁星,走过无人生还的雪山,合力斩杀过为祸凡间的妖兽…… 虽然有时候他的性子真的很糟糕,但是他本性并不坏。 他会因为看到被妖兽屠戮的村子而偷偷落泪,也会私下去接济那些流离失所的人。 也许是剧情影响,其实很多时候,裴钰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秦罗敷不希望他走上原定的结局。 马车行驶到裴家外,裴钰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容怜下车后,本想去扶秦罗敷下来,但是还没等他伸手,秦罗敷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 容怜收回手,忍不住笑了一下。 阿秦可真可爱。 几乎是看到秦罗敷的那一刻,裴钰便走了过来。 “师姐。” 人还没有到,可怜兮兮的声音就已经喊了出来。 裴钰自然也看到了旁边的容怜,他撇撇嘴站到秦罗敷身边。 容怜对他微微颔首,又转而看向秦罗敷,满眼不舍。 “阿秦,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你多加保重。” 秦罗敷点点头,“你也多加保重。” 他一步三回头,宽大的衣衫随风飘扬,显得格外落寞。 目送着容怜踏上马车离开,秦罗敷才收回视线。 “师姐,你出去怎么不带上阿钰?”裴钰看着秦罗敷,有些委屈。 “你不是在升境,怎么还想着玩?” 秦罗敷无奈的摇摇头,“修炼的进度怎么样?”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突破元婴巅峰。”裴钰声音有点低,似乎有些沮丧,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他的修炼进度实在是太慢了,按照这种速度,他永远也没有办法跟上师姐的步伐。 “那应该更加努力才行,最近不是说有一个上古秘境要现世,里面有很多宝物,你实力提高后,可以进去闯一下。” 大多秘境的限制都是分神期以下,秦罗敷是进不去的,但是裴钰可以。 裴钰点点头,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的修炼。 “阿钰不会让师姐失望的。” 第115章 让他百倍奉还 微生家的一处院落外,雨水自屋檐滴落,海棠花瓣打落在青石板上,萧条冷落。 一队人急匆匆的赶往来,为首的是一位高大威严中年男子,他的身边是一位身穿玄衣,眼神阴鸷的男人。 “滚,都给我滚!” 瓷器破碎的声音和一道嘶吼从内院里传来。 身形消瘦的青年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旁边跪了一地的仆人。 地上摔碎了一地的瓷片,凌乱不堪。 微生止脸色苍白,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手捂着胸膛,咳嗽不止。 “阿止!” 微生家主连忙赶到微生止身边,满眼心疼。 “父亲,我不想做一个废物。” 微生止声音哽咽,绝望至极。 裴家废除了他的全部修为,他以后再也无缘仙途。 就连微生家的族长之位也只能拱手让人,那些曾经不如他的族人,一定会高兴坏了。 要不是微生家主用灵药为他吊命,他连活下来都难。 “好孩子,别怕,你看看谁来了。”微生家主心里同样怨恨。 微生止是他的独子,是微生家天赋最强的继承人,代表着微生家的脸面。 裴家不顾反对,废除他的修为,不仅让他们折损了一位优秀的继承人,还狠狠打了微生家的脸。 微生止顿时看向一旁的玄衣男人,眼泪一下子落下。“舅舅。” 眼前那位男子正是浩云宗大长老,微生止母亲的胞弟。 林拂晓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膀,微生止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如今他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裴家无疑是不把浩云宗放在眼里。 “阿止放心,裴家敢废你的修为,我浩云宗绝对不善罢甘休,阿止今日所受的伤害,我要让他裴家百倍奉还。” 微生家主点点头,目光阴鸷歹毒,他的儿子修为被废,半死不活,他裴渊的儿子凭什么能不受影响。 “裴渊胆敢废阿止的修为,他儿子裴钰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裴钰师从天衍宗,且与秦罗敷关系要好,要对付他恐怕有些棘手。” 微生止虽然恨不得马上弄死裴钰,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秦罗敷?”林拂晓一顿,但并不放在眼里。“一个小辈而已,天衍宗现在还没轮到她做主,能掀起什么风浪。” 微生家主面色阴沉,“只要跟魔域扯上关系,纵使天衍宗是万宗之首,也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林拂晓一顿,他与微生止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可行。 裴钰一突破元婴巅峰,他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天衍宗。 本来不需要如此仓促,谁知那个上古秘境隐有提前出世的征兆,各大宗门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挑选优秀弟子前往。 秦罗敷虽然不闯秘境,但她身为大弟子需要尽快赶回天衍宗,带领弟子去秘境历练。 回到天衍宗,她先是和代理这件事情的长老接手,以便于弄清楚那些弟子的修为和天赋,所擅长的领域,好方便交流指导。 等她把一切都弄好后,那位长老便带她去见了那群弟子。 偌大的露天演武场上,一群弟子有的在打坐修炼,有的在练习剑法。 以致于场上都是翻涌的真气,飞舞的剑刃。 一眼望过去,都是一些青涩朝气的年轻面孔。 他们年纪都不大,却已是天衍宗排名十分靠前的精锐弟子。 几乎是他们到来的那一刻,修炼的弟子睁开眼睛,那些练剑的弟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大家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大家说。” 长老向他们招招手,那些弟子很快聚拢过来。 他们看着长老,又偷偷打量着秦罗敷,都在猜测她的身份。 天衍宗很大,光是主峰就有一百九十九座,小山峰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弟子人数上万,而且很多弟子都痴迷修炼,很少社交,除了管理接派任务的长老和日常考勤的弟子能勉强记住外,其他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 眼前的女子十分貌美,和他们一般岁数,但是通身的气度强大得让人不可忽视。 就算是站在长老身边也不卑不亢,长老反而隐隐还有以她为主的样子。 “这位是秦罗敷,你们的大师姐,接下来的秘境历练将由她带队。” 此言一出,所有弟子的眼睛都亮起来,他们看着秦罗敷,一脸惊讶。 原来她便是那位先天剑骨,天赋异禀的秦师姐。 天衍宗的弟子几乎都听说过秦罗敷,那是一位能和青莲神尊媲美的绝世天才。 年纪轻轻就已经登临分神期,哪怕是百年前的青莲神尊也未必能与她争锋。 修真界以武为尊,没有人会不喜欢强者。 “秦师姐好。”他们激动的向秦罗敷问好。 秦罗敷向他们微微颔首,施以一笑。“诸位师弟师妹好。” 她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心醉神迷。 修真界美人遍地走,美貌只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但是经过实力加持后的美貌,所展现出来的效果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你们切要好好听话,少给你们师姐闯祸,明白吗?”那位长老看着那群弟子一脸仰慕的神情,无奈的摇摇头。 “弟子省得。”一众弟子异口同声,看着秦罗敷的目光格外明亮。 师弟师妹们十分热情,秦罗敷被他们拉着询问如何修炼。 她根据他们的属性和擅长的领域,再结合自己的想法一一作了回复。 一些问过的弟子也不走开,反而围着秦罗敷,听她为其他弟子解答。 他们真的有很多问题要问,一开始是修炼,秦罗敷能根据情况为他们解惑。 后面逐渐离谱到道侣双修的时候,她就沉默下来,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表达看法。 最后甚至跳到了厌清澜身上,他们兴致勃勃的向她询问厌清澜的以前的事情。 秦罗敷平时都不怎么关注这些,每次去归澜殿都是喝茶下棋,研究剑法,哪里知道,只能一个劲摇头。 好不容易等他们兴致散去,秦罗敷才能够离开。 此时天色已晚,她沿着小径一路往万峰山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近落云居,就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在外面站着。 厌清淮百无聊赖的踢着脚底的石头,厌清澜负手而立,安安静静的,也不知在凝望什么。 秦罗敷还看了周围一眼,疑心是自己走错了。 真是十分难得,居然能看到这两位从无垢峰下来。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们齐齐转过身来。 “秦罗敷。” 厌清淮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想要扑过去抱住秦罗敷。 秦罗敷侧身躲过,来到了厌清澜面前,“师尊。” “归仪,为何回来这般晚?”厌清澜垂眸看着她,有些不解。 “是啊,我和兄长等了你好久。”厌清淮也走过来,有些控诉的说。 “有些事情耽搁了。”秦罗敷看向他们二人,“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怎么,别人来找秦罗敷也和我跟兄长一样连落云居的门都不能进吗?” 厌清淮双手抱臂,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没有。”秦罗敷摇摇头,推开落云居的大门。 “请进。” 第116章 惩罚 厌清澜二人跟着秦罗敷走进落云居。 他们在长廊的一处木桌坐了下来,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格洒下,将木质地板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周围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感到宁静而舒适。 白色的山茶花开得格外清雅,花朵洁白如雪,花瓣层层叠叠,大朵大朵的盛放,从连廊外探进来。 轻薄柔软的纱帘被轻轻挽起,仿佛是一幅流动的画卷。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形成斑驳的光影。而顶上挂着的凤羽风铃,则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厌清淮一脸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布置,在瞧见那些白山茶时,眼中似有流光闪过。 “秦罗敷喜欢白山茶?”厌清淮眨巴着眼睛,目光澄澈而明亮,专注地看着秦罗敷,神情格外认真。 秦罗敷垂眸,动作优雅地拿起茶壶,给他们各自斟满了一杯茶。 她轻声回答,声音平静得如同湖面的涟漪。“还好。” “那秦罗敷喜欢莲花吗?”厌清淮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的语气仿若无意一般,但却又让人感觉到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答案。 秦罗敷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再次回答道:“还好。” 厌清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厌清澜。 只见厌清澜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看起来不在意,但是唇瓣紧紧抿起,眼睫微微颤动,仿佛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归澜殿里还有一些青莲种子,我看落云居的水池空空荡荡的,秦罗敷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可以帮撒一些莲花种子进里面,来年夏天就可以长出一池青莲。” 厌清淮笑着说,一副为秦罗敷真心实意着想的样子。 秦罗敷思索了一下,觉得厌清淮的建议似乎还不错,池子里确实有些单调,她点点头。“可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厌清淮的眉眼都弯起来。 “好,那我过几日便拿种子过来。” 厌清澜的神色莫测,衣袖底下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青莲是清淮的本体,青莲所在即他所在,他可以通过茎蔓去掌控一切,感应一切。 他明明知晓厌清淮的心思,却没有出声制止,宛如一个沉默的旁观者,冷眼旁观着清淮对秦罗敷的心思,也放任着自己的感情。 而秦罗敷什么都不知道,宛如一只纯洁的羔羊,一心信任着她的师尊。 厌清澜突然觉得自己和弟弟真是糟糕透了。 厌清澜白色的眼眸静静扫过厌清淮。“清淮,别忘了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厌清淮一顿,顿时坐直身子。他有些纠结的看着秦罗敷,欲言又止。 “怎么了?” 秦罗敷不明所以,看看厌清澜又看看厌清淮,总觉得他们怪怪的。 “前些日子,秦罗敷最后一次来归澜殿的时候,是我的藤蔓缠住了秦罗敷,对不起。”厌清淮低下头,有些不敢看秦罗敷。 他那天不仅用茎蔓绑住了秦罗敷,而且还过分地钻进了她的裙子底下,如果秦罗敷因此而生气并想要打他的话,他也会乖乖挨打绝不还手的。 “这是给秦罗敷的赔罪礼,秦罗敷要是实在生气的话,可以拿着它打我。” 厌清淮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条墨绿色的长鞭,长得很像茎蔓,上面还有细细的小倒刺,看着格外凌厉。 秦罗敷顿了顿,她本来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厌清淮一说才想起来。 上一次的回忆确实不怎么好,但秦罗敷骨子里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况且这件事也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就这样子轻易原谅厌清淮的话,会显得她格外没有脾气。 “我确实有些介意这件事情。” 秦罗敷面无表情,厌清淮看不出她的神色,心里瑟缩了一下。 但是更害怕秦罗敷因为这件事情生气而不理他,他将那条鞭子往秦罗敷手边推近一些,言辞恳切。 “秦罗敷生气的话就打我吧,不要不理我。” “把手伸出来。”秦罗敷一点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那条鞭子。 厌清淮乖乖地伸出双手,手心向上。 他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浓密纤长的睫羽因为害怕,而忍不住颤动。 “啪!” 秦罗敷拿着鞭子在他手心上轻轻敲了一下,力道不大,但是鞭子上的倒刺还是将他的手心划破了。 厌清澜突然间捏住了手边的衣袖,背脊僵硬。 厌清淮紧紧抿着唇,脸色有些苍白,眼眶通红,但还是咬着牙不发一言。 “啪!”秦罗敷接着打了第二下 ,厌清淮的手心已经通红一片。 厌清淮鼻头通红,眼里含着水光,欲落不落。 “啪!” 秦罗敷又打了第三下,她脸上没什么神情,看着格外冷漠,仿佛像是在面对陌生人一样。 厌清淮看着看着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浓密的睫毛都被沾湿,一簇一簇乱七八糟地翘着。 明明已经说服自己要接受,但是还是忍不住因为她的冷漠而感到委屈。 秦罗敷还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顿了一下。 “秦罗敷对我好凶……我讨厌秦罗敷。”厌清淮哽咽出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滚落。 “哭什么?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不是吗?”秦罗敷眨眨眼睛,征询似的看向一旁的厌清澜。 “归仪说的对。”厌清澜眼睑低垂,没有选择去偏帮自己的弟弟。 他的手心同样刺痛,伤口处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珠。 自从他成为修仙界的最强者以来,已经很少再受过这种皮肉伤。 如今因为厌清淮,他同样感受到了被秦罗敷惩罚所带来的疼痛,这让他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荒谬感。 十分的怪异,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的感觉。 厌清淮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将手收了回来,沉默的低下头。 秦罗敷突然觉得很奇怪,方才厌清淮每挨一次打,都要看向厌清澜一下,那个眼神既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炫耀。 她蹙着眉头,他们两兄弟,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不成。 第117章 他是不一样的 厌清澜看着秦罗敷,明显感受到她的修为比前些日子又精进了一些。 “此次秘境出世,也是归仪带队前往吗?” 秦罗敷点点头,“是我。” 厌清淮蹙着眉头,语气有些低落。“秦罗敷又要离开天衍宗了。” 和秦罗敷认识那么久以来,她待在天衍宗的时间少得可怜,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外出,想要见她都十分困难。 就像上次她和裴钰去临城,不仅没有知会他们一声,他和兄长还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他们每天只能待在天衍宗里等她,想念她,既煎熬又心酸,一听到她回来的消息就立马赶过来。 厌清淮清楚地明白,秦罗敷是一个极其耀眼的存在。 她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独立而独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更不会因为谁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心中有目标,始终自由自在、洒脱不羁,同时又坚定不移、充满自信。 这样的女子,让人无法抗拒,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她的目光在他和兄长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呢?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波动,有人正在朝这边赶过来。 秦罗敷感应了一下,发现裴钰正踏入落云居,此时正在四处寻觅她的身影。 “裴钰过来了。”秦罗敷看了厌清淮一眼,他是妖,应该不会想被人发现身份。 “清淮,你先藏起来。”厌清澜的语气不容置疑。 厌清淮也知道利弊,嗯了一声,便听话的消失在原地。 “师姐!”一道清脆的嗓音从长廊的尽头处传来,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 裴钰朝这边走过来,落云居没有对他设限,他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 归仪十分信任他。 厌清澜心里陡然冒出这个想法,他垂眸敛神,竟然对刚刚发现的事情,产生了酸意。 “师姐。”还没走近的时候,裴钰就注意到秦罗敷身边那个霜发白袍的高挑男子。 莲华银冠,雪肤白眸,金色莲纹垂坠在宽大的袖口处,通身萦绕着一股冰雪风霜之气。 整个修真界,以莲花为标志,霜雪通透,超然独立的唯有一人尔。 “神尊。” 裴钰就算再怎么骄纵任性,在这位修真界至强之人面前,也只能低头乖乖问好。 厌清澜微微颔首,态度稍显冷漠。 裴钰并不怎么在意,以为厌清澜便是这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 不过,他今日找师姐是有事,厌清澜在这里,反而让他有些拘谨。 他走到秦罗敷身边,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 秦罗敷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裴钰看着秦罗敷又看了一眼厌清澜,欲言又止。 厌清澜虽然是秦罗敷的师尊,但对于裴钰来说却是一个陌生人,他不喜欢和师姐说话的时候,有不相干的人在场。 秦罗敷顿了一下,瞬间能猜到裴钰在顾虑什么。 她扭头看了一眼厌清澜,思索着怎么开口。 厌清澜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们的眼神交流,他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眼中的不明情绪。 裴钰对归仪是不一样的。 归仪甚至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他一起去裴家庆生,落云居也不对他设限,让他任意出入,而现在他们用眼神旁若无人的交流,似乎谁也无法融入。 归仪原来也会去偏爱一个人吗? 厌清澜突然感觉心脏十分难受,一股酸涩感从心口蔓延开来。 感受到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无情道功法肆无忌惮地冲击着全身的经脉,疼痛难忍。 他的脸色苍白,指尖收紧,用力摁入掌心的伤口,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归仪,我还有事,就不多留。” 还没等秦罗敷开口,厌清澜便主动提出来。 他怕他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更何况归仪现在也不希望他留下来。 “师尊慢走。”秦罗敷点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厌清澜神色有些苍白。 他站起身,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一开始走的那两步竟有些紊乱。 隐在暗处的厌清淮自然也感觉到了厌清澜的不对劲。 他的胸口同样揪痛,兄长实力强大,可以单方面为他屏蔽掉共感所带来的大部分影响。 但纵使是这样,胸口的那股疼痛也还是让厌清淮咬紧了牙关。 无情道所带来的冲击,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强,无法想象兄长此时要遭受多大的痛楚。 当初若不是因为迫不得已,兄长不会选择无情道,现在的无情道无疑成为了困住他的一道枷锁。 看着厌清澜一步步走远,裴钰才看向秦罗敷,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都是星光。 秦罗敷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来。 “听闻你最近都在跟人外出做任务?” 裴钰在她身边坐下来,语气有些惊讶。“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姐。” 裴钰在天衍宗本就‘出名’,凡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人关注并传播,秦罗敷想不知道都难。 “做任务可以,但是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阿钰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裴钰不满的嘟囔,但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因为他知晓师姐是关心他。 “师姐,你看这是什么?” 裴钰突然拿出一个玉牌,一副想要得到秦罗敷夸赞的模样。 秦罗敷垂眸看了看,发现是她带领的秘境小队的身份玉牌。 她没记错的话,秘境小队的选拔十分严苛,不仅实力要拔尖,任务分还必须达到三千分以上。 天衍宗的弟子可以通过做任务去提高任务分,任务等级越高分值越高。 裴钰这些日子拼命做任务,也许就是为了拿到这个玉牌。 “我想要和师姐一起去秘境。”裴钰眨巴着眼睛。 他的实力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任务分还达不到秘境小队的标准,所以这些天一直在疯狂刷分。 秦罗敷点点头,“既然你想的话,那便一起去,在秘境里还可以历练一番。” “这些天一直做任务,可把阿钰累坏了。”裴钰委屈巴巴地看着秦罗敷,语气带着一丝撒娇。 他的手覆盖在秦罗敷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上,他握住她的手,将其放到脸颊一侧。 “师姐摸摸看,阿钰是不是瘦了一点?” 裴钰一脸期盼的望着秦罗敷,他可没忘记师姐说过他很沉。 他的脸小心翼翼地蹭着秦罗敷的手心,乖乖小狗一样,享受着这份亲密的接触。 他渴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师姐感受到他对她的依赖和喜爱。 秦罗敷轻轻捏了一下他脸上的肉,选择实话实说,“没呢,和以前一样啊。” 裴钰眼眶通红通红的,有些恼怒的瞪了秦罗敷一眼。 “讨厌师姐。” 秦罗敷将手抽出来,有些郁闷,今天已经连着被两个人说讨厌了。 第118章 听说你要见我 秦罗敷和秦蕴之站在水牢外面。 “江敛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秦蕴之点点头,有些惭愧没能把秦罗敷交代的事情办好。 他们对江敛用了很多刑罚,但仍然撬不开他的嘴。 秦罗敷眯着眼睛,真奇怪,这些日子他的同伙居然也没来捞他,难道江敛已经被魔域放弃了? 她走进阴森幽暗的水牢,被锁链缠绕的人身上都是血,衣衫破烂,没有一点人样。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旧的新的伤疤纵横交错。 “听秦蕴之说你要见我?”秦罗敷在距离江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神色高深莫测。 听到声音,那颗低垂的头颅抬起来,他的眼里都是雾蒙蒙的水汽。 “师姐。”他忍不住唤了一声。 “我的耐心有限,想好要对我说什么了吗?”秦罗敷懒得和他周旋,直奔主题。 江敛仰望着她,他的眼眨也不眨,干涩的流下眼泪。 “你过来一些,我和你说。” 秦罗敷顿了一下,估摸着他被锁链锁起来,翻不起什么风浪后,才走近几步。 “现在可以说了吗?” 江敛静静地看着她,低低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殷离王储还在天衍宗之时,利用长老的身份与其他宗门的人私下进行了联络,我有那些宗门的名单。” 秦罗敷一顿,审视的看着江敛,他之前连同伙是谁都不愿意说,现在却愿意把名单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出来,不得不说,这十分耐人寻味。 “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名单是真的存在,还是假冒来欺骗我的。” “师姐,我的命现在就掌握在你的手上,生杀予夺都由你,我怎么敢在师姐的眼皮底下耍花招。” 秦罗敷静静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口说无凭,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因为失血过多,江敛脸色十分苍白,“天衍宗外门西北角的那一片竹林中有一块黑色的岩石,底下的土里埋着一个木匣,里面有一小份师姐想要的东西。” 旁边的秦蕴之闻言,立即带人朝江敛所说的地方走去。 很快,秦蕴之便带着一个木匣子走进来。 木匣子有限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秦罗敷摆摆手,秦蕴之便将木匣子递到江敛面前,他不客气地掏出匕首,将江敛的手指划出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涌现出来。 江敛手指上的血滴落在木匣子上,那些符文顷刻消散。 啪嗒一声,木匣子打开。 秦蕴之将里面的那张纸递给秦罗敷。 秦罗敷接过仔细查看着里面的内容,眉头紧锁。 里面详细的罗列出魔域与某些宗门私下里的交易,大到人口交易,小到兵器买卖,桩桩件件看得人触目惊心。 修真界的一些宗门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烂透了。 秦罗敷收起纸条,看向江敛,“这么重要的东西,殷离难道会让你留下来?” “师姐,你知道的,无论做什么事,人总要给自己留足后路。” 秦罗敷点点头,江敛说得倒也没错。 “你要怎么样,才会交出另外一半的名单?” 江敛垂眸,“师姐,我需要一个养伤的地方。” 他当然知道这份名单对于天衍宗,乃至整个修真界来说是何其的重要,秦罗敷是不会拒绝的。 秦罗敷点头,示意一旁的秦蕴之。“给他安排一处院落养伤。” 秦蕴之立即让人将江敛身上的铁锁打开。 他们扛着江敛,将他带了下去。 江敛低垂着头,耳边垂落的发丝掩住了脸上的神情。 秦蕴之看着江敛被搀扶走远的背影,有些担忧,“少主,就这样将他放出水牢是否太过于冒险?” 外面不比水牢,纵使是有守卫严防死守,也很难像水牢一般固若金汤。 秦罗敷目光幽深,“就是要冒险一些才好,最好让他们把江敛给救出去。” “不过院落里守卫还是不要变,不然就显得太刻意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秦罗敷当然不相信江敛的话,他也许是真的知道名单,但绝对不会乖乖交出来。 这件事拖的实在是太久了,魔域之人明显也等的不耐烦,不然江敛不会这么着急要见她,并且轻易就和她说起名单这件事情。 他想要通过名单这件事情,获得离开水牢的机会,好在外面与魔域之人取得联系。 只不过谁是钩,谁是鱼,谁是饵还犹未可知。 她就不信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那个潜伏在天衍宗里的魔域之人不上钩。 秦罗敷没能在天衍宗待太久,那个上古秘境已经在衡阳山脉出世。 各大宗门携优秀弟子纷纷赶去,秦罗敷自然也要带着秘境小队前往。 他们乘坐的是方舟,像船一样的巨大物体盘旋在天空中 ,周围的空气剧烈波动。 上面的设施一应俱全,俨然像个小居所一样。 裴钰从踏上方舟开始,便神情怏怏的。 他强撑着精神,跟在秦罗敷身后。 秦罗敷安排好其他弟子后,转头便看到裴钰弓着腰趴在桌子上,十分难受的样子。 她顿了一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阿钰,你怎么了?” 裴钰脸色苍白,乌发垂落在脑后,额前的头发有几根翘起来。 他迷蒙的睁开眼睛,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润出点点痕迹,濡湿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 “师姐,阿钰头晕。” 秦罗敷顿了一下,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不烫。 她细细观察了一番他的神情,“你应该是晕方舟了。” 方舟飞行的高度比御剑高很多,速度也更快,方才有几个弟子也是不适应,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秦罗敷走出房间,去跟人要了些东西,才折返回来。 “吃一点酸果子,会好受一些。”秦罗敷在他身边坐下来,将手里青涩的果递给裴钰。 裴钰没有接过,他无力的倚靠在秦罗敷身上,就着秦罗敷的手,慢慢咬住青果。 乌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 他吃得很慢,一口一口吞咽着,隐约露出一点洁白的犬齿。 秦罗敷的手冰冰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含入口中。 ……………………………………………… 他眼睑低垂,唇瓣无意识的擦过。 …………………… 秦罗敷眉头紧锁,将青果塞到裴钰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自己拿着。” 裴钰呜咽一声,可怜兮兮的接过。 第119章 酸意 留裴钰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秦罗敷走了出去。 方舟外面的甲板上,围了一群弟子,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人群的中间,有两个人相对而站。 一个蓝色束腰便衣的少女从地上一跃而起,她面容姣好,杏眼桃腮,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侧浮现浅浅的梨涡,明媚如骄阳。 她葱白玉指飞快施法,速度极快且流畅,像小炮弹一样冲向对面那人。 对面是一位黑衣执剑的男子,见状立即拿起长剑去挡。 两股不相上下的真气相撞,气浪横亘在两人之间,一时间翻涌不断。 两人皆被对方的真气弹开,少女稳稳落地,而那个黑衣男子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 黑衣男子警惕的看着她,捏着剑柄的手有些紧张。 少女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道黄色的符纸,眉眼弯弯,朝他微微一笑。 那个黑衣男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右手用力,剑锋上扬,打算先发制人。 “沧溟离火,天临九星,破!” 顺着少女的话音落下,符纸瞬间被点燃。 符纸挥掷出去,顷刻之间便幻化成火龙,猛地朝黑衣男子扑过去。 男子被火龙冲击得不住后退,眼看翻涌的火焰就要波及周围的弟子。 秦罗敷大手一挥,一个白色的防护罩瞬间成型,牢牢将火焰笼罩在里面。 秦罗敷身边的几个弟子最先回过神来,看到是秦罗敷,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秦师姐来了。” 待火焰消散,众人才缓过神来。 他们自然也听到了方才的话,一个个脑袋低垂,根本不敢去看秦罗敷。 “怎么回事?”秦罗敷看向中间方才打斗的两人。 “是徐謦说符修是弱鸡,比不上剑修,我气不过才和他打架的。” 宁毓秀眨着一双大眼睛,气呼呼的指着那位黑衣男子,十分愤懑。 她走到秦罗敷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师姐师姐,你给评评理。” 秦罗敷看了她一眼,少女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眼神真挚的回视她。 秦罗敷又转头看了徐謦一眼,“你当真是这么说的?” 在秦罗敷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下,徐謦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承认。 “既然如此,那便下去领罚。” 徐謦也不敢为自己辩解,低低应了一声,就离开去领罚。 宁毓秀一脸得意地看着徐謦离开,红唇上扬几分。 秦罗敷看向她,少女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宛若精灵一般,可爱又灵动。 宁毓秀察觉到秦罗敷的视线,她眨了一下眼,嘴角立即挂上甜蜜的微笑。 “师姐,我刚刚是不是很厉害?” 秦罗敷点点头,她了解过宁毓秀,一位天赋异禀的符道天才,进入符道不过五年,就已经能吊打一大群金丹期的剑修。 得到秦罗敷的肯定,宁毓秀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可还没等她自谦两句,秦罗敷便话锋一转。 “但是方舟上可不是擂台,先不说在这里打斗多危险,单是周围还有那么多弟子在,伤到人可就不好办了。” 宁毓秀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语气不免有些低落,“师姐,我知道错了,我待会儿就去向他们道歉。” 秦罗敷见她认错的态度良好,就不再多说什么。 秘境小队里的弟子性格都不差,就是有些意气用事。 到了晚上的时候,裴钰才感觉好一些。 他换了一身衣服,捋了捋脑后的头发,灵巧地用一根黑玉簪挽起来。 秦罗敷在房间里面运了一下午功后,就出了门。 裴钰找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 向附近的弟子打听之后,他才往方舟的首舱走去。 在方舟的驾驶室里,秦罗敷和驾驶方舟的弟子拿着罗盘观察方向。 裴钰没走进去,在外面静静地看着。 秦罗敷和那位弟子在讨论什么,神情专注。 她鬓角有几缕头发落下,纤长的睫羽像扑棱的蝴蝶。 “师姐,我们是否要加快速度?” “加!” “往东南方向去衡阳山脉会近些。” 秦罗敷指着罗盘,神识放出去,延伸到了千里之外,神识所到之处,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五百里处会有云海,小心些。” 那位弟子点点头,坐回位置上,专心驾驶着飞舟。 秦罗敷回过头就看到裴钰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裴钰大步走过来,眸子里,星光闪烁。 “身体好一些了吗?” “好一些了。” “那就好。”秦罗敷点头,转过头来继续观察着前方。 裴钰在她身侧坐下来,撑着下颌看着秦罗敷。 “师姐好忙啊。” 秦罗敷应了一声,头也没回。 裴钰就安静下来,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一切。 方舟的速度比御剑快多了,不过三天的时间他们就到了衡阳山脉附近。 高大的密林中,分布着各个大宗门和门派的弟子,修真界里几乎所有听到风声的门派都来了。 刚下来,就看到周围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合欢宗女修那边细语轻声,香风阵阵。 巫朝云百无聊赖的倚靠在一个青年男修身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在人胸膛上。 蓬莱阁那边以叶含郁为首,都在安静的打坐。 不远处的树下,还有一队都是金衣男子的队伍。 年轻的道子抱着黑木琴,矗立在人群之中。 孟惊弦本就心不在焉,一直在等待着什么。看到天衍宗的队伍后,立即走过来。 兰听城站在他身边,见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师兄眼睛瞬间亮起来,没好气地撇撇嘴。 不用猜也知道是秦罗敷到了。 “罗敷。” 孟惊弦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是春花绽放,柔和得似乎要淌出水来。 秦罗敷一愣,朝他微微颔首,“思宥。” 等了很久都不见秦罗敷,他还以为她不会来。 能见到秦罗敷比修炼升境还要高兴。 秦罗敷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与以往截然不同,仿佛发生了某种蜕变。 她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思宥也升境了?” 孟惊弦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对于他来说,境界的提升并不是他最关注的事情。 但因为能和秦罗敷处于同一个境界,内心深处不可避免涌起一股莫名的雀跃。 这种同步让他感到一种默契和亲近,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他并不刻意追求这些,但这份共同进步的感觉还是让他心生欢喜。 “比罗敷进入分神中期晚了一些。” 孟惊弦作为男主天赋自然不会差,只不过他琴剑双修,升境比旁人困难一些。 自从孟惊弦过来,裴钰就双手抱臂站在一边,他看着师姐孟惊弦交谈,也不说话。 宁毓秀凑到他身边,看着秦罗敷二人,忍不住啧了一声。 “小裴师兄,他是谁啊,怎么感觉和咱们师姐关系很好的样子?” “青云台的孟惊弦。”裴钰声音起伏不大,却依稀能听出一股酸意。 少年的神色明显不对劲。 宁毓秀看看他又看看秦罗敷那边,脑子猛然出现一个念头,惊得她捂着胸口走开了。 第120章 有去无回 由于衡阳山脉在浩云宗管辖境内,所以各大宗门进入秘境之前,还需得向浩云宗知会一声,以显示对他东道主身份的尊敬。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浩云宗这几年崛起势头很强的原因,他们这几年行事难免有些飘忽。 各大宗门的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浩云宗之人的身影。 带着探索秘境的急切心情,有些门派的人等得已经十分不耐烦。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浩云宗的人才姗姗来迟。 只见一队身穿黑衣的弟子手持长剑,整齐地排列成两行,他们的步伐稳健而有力。 队伍中间,还有四位弟子共同抬着一顶黑色的轿子,轿子四周垂下了黑色的帷幔,将内部完全遮蔽起来,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景。 众人眉头紧蹙,默默地看着他们走近。 尽管心中既疑惑又不满,但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怎么着也得给三分薄面,只能选择按下不表。 “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宗门里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让诸位久等了。”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自轿子里传出来。 这位想必就是浩云宗地位尊贵的林拂晓林长老。 可他嘴上虽然说着抱歉的话,却连轿子都不下来,可谓是摆足了谱。 各个宗门里面还有些比林拂晓的身份和实力还要高的长老,人家也没见像他这么大的威风。 众人心里觉得奇怪,浩云宗不会认为秘境出现在衡阳山脉,便就是他们宗门专属了吧? “诸位远道而来,想必十分劳累,不如暂作休息一番再进入秘境?” 有的门派的长老本就等得不耐烦,听到林拂晓这句话就不乐意了。 “不用了,我们已经休息够久了,现在只想快点进入秘境。” 那位长老还顺带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们浩云宗要是觉得劳累的话,就休息够了再进去吧,我们就不奉陪了。” “既然如此,那诸位请便。”林拂晓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的听不出半点不满。 众人不再多等,立即朝着秘境的方向走去。 林拂晓端坐在轿子里面 ,旁边还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 他似乎很怕冷,周身裹着厚厚的貂毛大氅,身形十分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微生止的目光看向裴钰逐渐远去的背影,用力地握紧双拳。 林拂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若有所思,“他便是裴家那小子?” 微生止点头,眼里都是恨意。 林拂晓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同样阴鸷,“放心,我已经提前让我们的人在秘境里部署好了,这次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此次出世的秘境实际上大有来头。 万年前,经过诸神陨落之后,那些神明的坐骑也相继死亡,此次秘境,据说就是一条上古神龙的陨落之地,里面奇珍异宝无数。 但可惜的是,它仅限出窍期以下的弟子进入,高于出窍期的修士根本无法进去。 临走之时,秦罗敷将所有天衍宗的弟子聚集在一起。 认真嘱咐他们要注意自身安全,以及将传送珠分配到每一个人手里之后,才挥手让他们离开。 秦罗敷目送裴钰和一众天衍宗弟子踏入秘境后,和几个弟子找了一个安静偏僻位置坐下来。 秦罗敷也不闲着,吩咐几个弟子帮忙观察周围,顺便在周身布了一个结界后就开始修炼。 孟惊弦交代好青云台的弟子后,也来到了秦罗敷身边。 他看着秦罗敷开始闭目运功,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修炼。 秦罗敷拿出剩下的修复晶石,就这里面的真气,开始一点点的注入自己的神府之中。 看不见的真气在她周身弥漫、翻涌,数量之庞大的让人咋舌。 神府内的真气宛如浩瀚无垠的深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秦罗敷灵活的将它们抽取出来部分,挤压融合到经脉里面。 经脉被一遍遍加强重塑,可以容纳的真气也越来越多。 直到真气汇集到极点,经脉开始无法承受而泛出细密的疼痛时,秦罗敷才停下注入真气的动作。 欲速则不达,此次虽然没有升境,但是秦罗敷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真气的掌控又加强了许多,离升境又迈近一大步。 因为是未知的秘境,还没有人进去探索过,所以一众弟子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里面没有投影球,就算是杀人夺宝,也很难有人发现,所以就有些人萌生了想要趁机作乱的想法。 大家害怕被杀人夺宝,就算是找到了宝物,也没人敢声张。 裴钰和天衍宗的弟子们待在一起,他们的综合实力很强。 其他宗门的人遇上他们基本都是一溜烟就跑开,生怕被他们拿着练手。 就算有不怕死的盯上了他们,也得仔细掂量一番。 他们一直在森林的中围游荡,秘境的外围几乎都是一些低级的凶兽和植物,没有什么价值和挑战难度。 中围则是一些中级的凶兽,还有一些难得一见的药材。 这天,天衍宗的弟子们一如既往的联合捕杀凶兽。 那是一头中级三星的赤水妖鹏,它巨大的翅膀在不停的煽动,尖锐的喙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正猛的攻向地下的地子。 裴钰握紧渡尘剑,动作干净利落,招式凌厉,每一次挥动都能在妖兽身上留下伤痕。 宁毓秀一手抛出符纸,一手结印,嘴中默念咒语,大朵大朵的火花在妖兽的身上炸开。 其余的弟子也都在尽力配合着两人发动攻击,赤水妖鹏很快在他们的齐心协作下节节败退。 “布雷阵!” 裴钰见赤水妖鹏已是强弩之末,朝底下天衍宗的弟子大喝一声。 天衍宗的弟子立即分散开来,手上开始投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线。 一张雷光大网将赤水妖鹏网住,它被紧紧的缠绕住,上面密密麻麻的雷光让它发出痛苦的鸣叫。 鸣叫声震天,地动山摇。 眼看着赤水妖鹏就要被制服,突然间,一个黑色的像蝎子一样的巨兽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横冲直撞地将原本井然有序的弟子冲散开来。 那是金翎玄蝎,传说中的高等妖兽,它不应该待在内围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围? 经过这一插曲,赤水妖鹏也挣脱了雷网,呼啸得飞向天空消失了。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不过眨眼之间,那个庞大的金翎玄蝎就朝裴钰撞过来。 裴钰瞳孔不住收缩,为了不被撞到,容不得多加思考,只一瞬间便侧翻越上了它的背脊。 金翎玄蝎的速度极快,撞倒十几棵树后,就这样带着裴钰消失在众人面前。 第121章 没有她你什么都不是 宁毓秀最先反应过来,面色凝重,“小裴师兄被带走了,我们快跟上去!” 森林的另一边,风沙翻涌,粗壮的树干被巨力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裴钰为了稳住身形,将剑钉在金翎玄蝎背上,它吃痛,更加暴虐地撞来撞去,想要把他甩下来。 金翎玄蝎身形巨大,通体呈黑色,只有身后高高翘起的尾巴是金色。 可裴钰却像是长在它身上一样,无论它怎么甩都甩不掉。 它的尾巴上伸出根大腿一般粗的尖锐黑刺,疯了一样刺向裴钰。 裴钰快速避开,立即旋身而下。 他单手执剑,快速而迅猛的出剑,金翎玄蝎却突然间喷射出一团黑雾。 眼前被大团黑雾笼罩,视线受到严重影响,裴钰下意识屏住呼吸,极速退出黑雾笼罩的区域。 金翎玄蝎却像是早有预谋一般,背后的尾针高高翘起,就要蛰在裴钰身上。 黢黑的针尖不断在眼前放大,裴钰将渡尘剑抵在面前和它的尾针撞在一起,滋啦出一片火花。 一人一妖又缠斗许久,时间一长,裴钰就有些力不从心,可金翎玄蝎却不见半分疲态。 他猛地后退,收起长剑,双手快速结印。 圆环形的复杂光圈从他身后展开,耀眼夺目。 宛若黑曜石的眼睛蓦然被一双金色异瞳取代。 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他身上弥漫开来,金翎玄蝎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瑟缩一下准备逃窜。 可还没等它迈出第一步,裴钰的修为瞬间大涨,它的身体也像是被什么定住,动弹不得。 砰的一声,金翎玄蝎整个身体都炸开,碎肉横飞,黑色的液体四溅。 有几滴溅到裴钰脸上,因为使用了秘术,一下子获得了超出负荷的强大力量,他浑身脱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裴钰感觉头有些晕眩,眼前似乎模糊起来,应当是刚刚不小心吸入了一些金翎玄蝎的毒雾。 他站不住身体,一下子栽倒在地。 同一时间,森林深处的一处洞穴中,一个盘腿而坐的黑衣男子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他细细感受着空气里微妙的变化,面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神情,嘴角诡异的上扬来。 “终于找到了。” 裴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祝恙和顾流光,还是以现在这么狼狈的状态下。 他们穿着浩云宗的弟子服,双手抱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这不是裴小公子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这么狼狈啊?” 裴钰没有理会他们,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与祝恙和顾流光抗衡。 希望他们只是过来挖苦几句就走。 祝恙和顾流光先将裴钰的传送珠抢走,确保他没有任何办法逃脱之后,才放下心来。 他的胳膊撑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可祝恙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裴钰刚站起来,祝恙便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裴钰双膝一痛,直接栽倒下来。 脖子上带着的护身符也因着这番动作,从衣襟里面探出来。 祝恙目光一转,剑尖一挑便将护身符的红绳割断,整个拢到手心里。 “还给我!”裴钰双目赤红,恨不得将祝恙抽皮拔骨。 祝恙嫌弃地看着手上的东西,“一道破护身符,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不过,这裴钰的神情倒是有意思极了。 祝恙看着裴钰,嘴角突然扬起恶劣的微笑,他随手将护身符扔进不远处的泥潭里。 护身符被泥水浸湿,沉进底下。 裴钰眼眶通红,连忙爬过去将护身符捞出来。 他的衣服湿濡脏乱,裴钰却无暇顾及。 他心疼地拍着护身符上的脏污,将它紧紧贴近心脏处。 这是师姐给的,绝对不能丢。 “真可怜啊!”祝恙哈哈大笑。 裴钰愤恨的瞪着他,想要重新站起来。 可还没待他直起身子,祝恙就一脚踩在裴钰的脑袋上,狠狠地将他踩进烂泥里。 泥水浸湿他的发,裴钰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泥水。 他忍不住咳起来,撕心裂肺。 “不过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真不知道你在狂妄什么。” 祝恙满脸不屑,脚下的力度又加重几分。 裴钰死死咬住下唇,双手握拳。 “这些年来如果没有秦罗敷护着你,你什么都不是。” 口鼻间都是泥水的恶臭味,裴钰的心绪一下子飘得很远,他这些年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我才不是废物。” 纵使是如此境地下,裴钰也还是咬着牙反驳他。 “哦,是吗?”祝恙一点也不将现在的他放在眼里,反而和顾流光哈哈大笑起来。 “你若不是废物,现在会被我按在泥潭里动弹不得?” 裴钰低着头不发一言,沉默的承受着一切嘲笑,掌心里却在暗暗积蓄力量,他的真气本就所剩无几,这样强行抽取出来,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顾流光,既然裴钰今天不幸落入我们手里,我们可不能这样轻易地放过他。”祝恙看向旁边的顾流光,眼里的恶意丝毫不掩饰。 因为灵脉所属权拱手让给裴家,不仅微生家受到重创,他祝家也不能幸免于难。 一想那天到被父亲狠狠甩了一个光的场景,祝恙就觉得脸上隐隐作痛。 他的脚在裴钰头上恶狠狠地碾着,“你们裴家可真该死。” “明明是你们技不如人,输了却还怪到别人身上。” 裴钰毫不客气的点出来,祝恙气得双目赤红。 他恼羞成怒,手掌里汇集力量,形成一个红色的光团,对着裴钰的头就要拍去。 一道白光猛然闪过,与紫团相撞在一起,猝不及防间,手上的传送珠被裴钰抢走,他瞬间消失在原地。 “该死!”祝恙气急败坏,“真是小看他了。” “顾流光你刚刚在发什么呆,怎么不抓住他?” 顾流光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他身后,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的在他眼里展露无疑。 祝恙后脊一凉,猛地转过身来。 一个黑衣的男子从诡谲的黑雾里走出来,那一双血眸冷漠无情。 恐怖的威压下,两个人只觉得心脏骤停,呼吸不过来。 是魔族,还是血统纯正的高等的魔族。 “可惜,居然让他离开了。” 他不满地出声,诡异的血眸冰冷的看着他们。 “那个金色异瞳的人跑去哪儿了?” “我们不知道,我们没有见过什么金色异瞳的人。”祝恙虽然不明所以,但心一直是提起来的。 第122章 入魔 那个魔族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找不到要找到人,根本没心情跟他们浪费时间。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去死好了。” 几乎是没有预兆的,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袭向二人。 祝恙一把扯过旁边的顾流光挡在身前。 顾流光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击中,四肢百骸瞬间被击碎。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祝恙,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来。 “别怪我,要怪就怪裴钰吧!” 祝恙脸上都是血,但是他没空去管,捏破自己的传送珠,瞬间被传送出秘境之外。 顾流光的尸体倒地,那个黑衣男子看着祝恙消失的位置,蹙起眉头。 人类果然十分的自私自利。 裴钰出了秘境之后,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胸前的衣衫都被染湿。 浑身上下再也榨不出一点真气,连基础的术法都使不出来。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在密林里穿梭,一直朝天衍宗的方向走去。 可裴钰没想到还没等他回到天衍宗的驻地,就被一队人拦了下来。 他们凶神恶煞的看着他,手上拿着的长刃尽数出鞘,尖锐的剑锋指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一样。 为首的是一位目光阴鸷的男子,他的眼里都是彻骨的杀意。 祝恙站在他身边,身上是大片大片红色的血液,他义愤填膺的指着裴钰,“就是他,就是裴钰杀了顾流光!” 裴钰头脑发懵,还没反应过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杀了他?” “在秘境里,我们三个人发生点冲突,你就丧心病狂的打了顾流光一掌,他就这样被你杀死了。” 祝恙振振有词,一副愤恨不已的模样。 “我没做过,祝恙在诬陷我。”裴钰很快反应过来,“你们应该先去查看顾流光身上的伤,一切自会有定夺。” “我们已经查看过他身上的伤口,确实是你的气息。” 林拂晓漫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裴钰,这一眼不冷不热,轻描淡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 他本来和微生止打算给裴钰安一个与魔域勾结的罪名,没想到祝恙从秘境赶回来说顾流光被一个高等魔族杀死。 他们一合计就改了主意,决定将这件事情推到裴钰身上。 “大胆裴钰,居然在秘境里公然杀害我浩云宗的弟子,我浩云宗今日一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一旁有浩云宗的长老愤怒的出声,言辞激烈,恨不得马上弄死裴钰。 裴钰的头隐隐作痛,此时再不反应过来他们是一伙的就是傻子了。 此时无论他说再多,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今日存心要置他于死地。 “真是无法无天,你的师尊,你的父母便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败类啊,就不应该让他继续留在修真界。” “天衍宗可真是厉害,居然教出了一个泯灭人性的弟子,此子不除,以后必成修真界之祸。” …… 一句一句的人身攻击毫不客气的砸过来,裴钰头痛欲裂。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也跟我父母和师尊没有任何关系。” “真是冥顽不灵,不给他点教训,他是永远不会长记性的。”一个浩云宗的长老被裴钰的态度激怒了。 他猛地一掌打向裴钰的肩膀,裴钰一下子被轰出几米远。 裴钰狠狠撞在一棵树上才堪堪停下,喉中有一股腥甜上涌,感觉五脏六腑都疼起来。 他低着头,咬紧牙关,不去看那些憎恶的目光。 裴钰手中紧攥着护身符,仿佛是最后的精神信仰。 林拂晓的脚直接碾在他的手上,裴钰的手心握拳,任他怎么用力,也不松手。 刚刚无论是他们怎么羞辱都不见他有半分动容,他的手心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这般相护。 他朝旁边的祝恙使了一个眼神,祝恙点点头,直接朝他腹部踹了一脚,趁裴钰松懈下来的瞬间,将护身符从他手心里抢过来。 “还给我,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他声音嘶哑,情绪失控,激烈的挣扎想要拿回护身符,恍若失去支撑的一般。 祝恙被他吓了一跳,他算是看明白了,裴钰将这个护身符看得比命还重要。 可那又怎么样,人有了在意的东西才更好打击,不是吗? 他指尖升腾起一簇火焰,在裴钰惊惧的目光下,将护身符点燃。 “不要!”裴钰失控的想要扑过去,但是林拂晓的脚死死踩在他身上,他连爬都爬不过去。 看着护身符上的火焰一点点熄灭,裴钰眼里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 他低下头,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落下。 他们都在笑,没有人会相信他没杀人,他们都在将他推向深渊。 太弱了,所以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只能任人欺凌。 裴钰摸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抬头死死看着那些丑恶的嘴脸,居然低低笑出声。 那道笑声让人听着后背发凉,浩云宗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股磅礴的黑气开始从裴钰身上弥漫开来,诡异又阴森,在场所有人心下大骇。 “他入魔了!” 林拂晓立即拉着祝恙后退几步,才避免被波及。 “果然是祸害,犯错不认就罢了,居然还堕入魔道,此子今日不除,势必会祸及修真界。” 有人面色凝重,看着裴钰的目光格外冰冷。 林拂晓一顿,点了点头,本来以为还要花费一番功夫应付天衍宗那边的责问,裴钰如今入堕入魔道,那就是修真界的敌人,天衍宗那边就算想保他也不占理。 不断翻涌的魔气瞬间将附近其他宗门吸引过来,他们纷纷不解的看着浩云宗。 经过浩云宗众人添油加醋的一番解释,那些宗门也都怒火中烧。 “裴钰杀害我浩云宗弟子,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却不肯承认错误,如今堕入魔道叛离修真界,实为不耻。” “诸位,我们绝不能让这个孽障逃脱,随我布诛魔阵,诛杀邪魔!” 林拂晓上前几步,字字珠玑,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裴钰觉得可笑至极,一颗心里只剩下暴虐的杀意。 十二个浩云宗长老飞快走位,不过一瞬就将裴钰围在中间,源源不断的真气从他们身上涌出来,汇聚成一个极其恐怖的阵法。 无数赤红醒目符文闪烁,密密麻麻的出现在阵法上。 裴钰面无表情,紧紧握住渡尘剑,衣袍猎猎生风。 密林深处的另一边,宁毓秀仓皇失措的出现秦罗敷面前。 “师姐不好了,小裴师兄不见了!” 秦罗敷蹭的一下,猛地站起来,她放出神识去感应裴钰的位置,猛地朝一个方向御剑而去。 天衍宗的弟子见状也立即跟上。 第123章 诛魔阵 诛魔阵大开,紫色的雷光闪烁,天空一下子暗下来。 周遭狂风大作,裴钰处于阵法的中心,他的神情在雷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雷光在高高的空中划出紫色的光线,轰鸣之声呼啸而来,撕裂空间,以不可抵挡之势袭向裴钰。 裴钰将黑气笼罩在身上,形成一层坚固的防护罩,他动作十分快速,但是雷电的速度更快,几乎是一道劈下来另一道又接着劈下。 无论裴钰跑去哪里,都会紧紧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那些长老见无法制约裴钰,又加重快几分手里施法的动作。 几道雷电同时向裴钰劈下来,他反应极快的侧身躲过,但还是被一道紫雷从肩膀处擦过。 烧灼感立即传遍全身,裴钰皱了皱眉,顷刻之间,又有几道金雷劈过来。 他抬眼看了一下,大概是七道这样,所携带的威势也如毁天灭地一般。 裴钰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能避开的就避开,避不开的就拿渡尘去硬挡。 他是了解诛魔大阵的,不诛杀魔物几乎不会善罢甘休。 林拂晓也想不到入魔之后的裴钰这么难杀,今日若是让他逃脱,假以时日必然是一大祸患。 他趁着裴钰正在应付那几道雷电,猛地挥掌,不留余力地朝裴钰的后背打去。 可还没接触到就和一股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光激烈相撞,在半空中直接炸开,巨大冲击波似乎要把一切掀翻。 林拂晓一惊,转过身下意识朝金光所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白衣女子神情冷漠,踏风而至。 手中所执的长剑通体雪白,即使是在昏暗的环境中,也泛着森然的寒意,宛若凛冬霜心一般。 “师姐。” 裴钰看着来人,眼眶瞬间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滚落,声音中满是委屈。 “秦罗敷……”旁边的祝恙看到她后,忍不住喃喃出声。 “怎么回事?” 秦罗敷先是看到阵中的裴钰,他的状态十分糟糕,不仅气息紊乱,周身萦绕的浓重魔气也让人无法忽视。 他入魔了。 林拂晓一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秦罗敷。 眼前这位便是那位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绝世天才,天下第一神剑的剑主,秦罗敷。 只有上古神剑的主人才配称为剑主,修真界的剑主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三年前,傲雪剑横空出世的时候,无论是妖魔两域还是修真界大能皆被吸引,不知多少人想要获得神剑的青睐。 他当初也跑去拔过傲雪剑,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 可谁知神剑最后却被一个黄毛小丫头拔出来。 他心里不禁生出一股荒谬感,这么年轻的剑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只不过现在的她还羽翼未丰,在场的长老里不乏有比她修为高的,秦罗敷插手这件事情讨不到任何好处。 林拂晓回过神来,“裴钰杀害我浩云宗的弟子,却不认罪,现如今堕魔与修真界为敌,我们不过是想要替修真界除掉这个祸害罢了。” 裴钰立即摇头,“师姐,我没杀顾流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定是祝恙和顾流光栽赃我,他们和浩云宗是一伙的。” 他在阵法里面,雷电不停的劈下来,因为不太熟悉魔气,有些狼狈,但还是出声反驳。 “师姐,我们都相信小裴师兄绝对不会杀人的。” 宁毓秀和一众天衍宗弟子也赶了过来,根本不相信裴钰会杀人。 秦罗敷也看到了林拂晓身边的祝恙,她眉头一皱,隐约能猜到结果。 “真是可笑,你们一句相信便能抹除我浩云宗弟子的性命么。”浩云宗的长老闻言,立即不乐意了。 “我想这其中应当有什么误会,不如将一切都调查清楚再行决定。” 秦罗敷看向众人,语气稍显冷淡。这件事情其他宗门的人都在,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裴钰入魔是不争的事实,难不成天衍宗想要包庇邪魔不成?” 林拂晓根本不接秦罗敷的话,反而很擅于利用人们憎恶魔族的心理,有意无意的将话术往这上面引。 “无论如何,魔便是魔,我们各宗应当倾尽全力诛杀邪魔才是。” “是啊,一个走火入魔的弟子,无论是做出什么都是十分有可能的,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他也绝对脱不开关系。”旁边有其他宗门的人忍不住附和。 林拂晓咬死裴钰入魔的事情,这也是众人肉眼可见的事实。 修真界憎恶魔道之人不知凡几,很快就和他站在统一战线。 一群蠢货,被人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 秦罗敷面无表情,“结果还没出来就妄下定论,未免太过武断。” “魔是修真界的敌人,斩妖除魔是我们修士的责任,你们天衍宗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到底是何居心?” 某个宗门的长老不客气的指着秦罗敷,义愤填膺。 “还请慎言。” 秦罗敷抬眸看了他一眼,明明不带任何情绪,可还是让人感觉到浑身发冷。 “多说无益,现在最重要的是除掉裴钰。” 林拂晓见舆论向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 “对,一定要让裴钰杀人偿命!” “立即诛杀邪魔!” …… 一些宗门的人根本听不进去,而一些选择隔岸观火。 不行,根本无法沟通。 可恶,这就是剧情之力吗? 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秦罗敷感觉到了难言的愤怒。 裴钰低下头,一双眼睛猩红。 师姐身为天衍宗的继承人,自然有诸多顾虑,是他不好,不应该让师姐为难。 “师姐,别管我了……” 诛魔阵后面又多了几位长老的加持,威势更大。 紫雷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强,裴钰脸色苍白,有些吃力。 他咬着唇,拿剑抵挡的双手都在颤抖。 秦罗敷目光一凛,既然他们听不懂人话,那就不说了。 眼看裴钰就要支撑不住,秦罗敷一瞬间出现在裴钰身边,一把将他扯到身后。 另一只手直接抽出长剑,反手挥出一剑,便将那些雷电尽数砍倒。 天光大亮,气浪急剧翻涌,整个天地都为之一震。 一位浩云宗的长老怒气冲冲,“大胆秦罗敷,你这是在干什么?” 秦罗敷直接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牢牢将裴钰护在身后。 “你们,没有资格处置我天衍宗的弟子。” “既然如此,那便别怪我们不客气。”林拂晓朝那些浩云宗长老使了个眼色。 诛魔阵瞬间强化到极致,恐怖的威压似乎要把里面的二人击杀。 “那便来试试看。” 女子傲然挺立,狂风吹动她的衣摆,她面无惧色,手中的长剑森然泛冷。 裴钰看着她的背影,眼眶通红。 第124章 相信他 数不清的紫雷轰鸣而来,秦罗敷提着傲雪直接冲上去。 她的剑招如炸雷般迅猛,与雷电的每一次碰撞都能引发出强大的气浪。 撞击的爆炸声不绝于耳,阵法牢固的壁垒在如此恐怖的攻击下,都产生了几条细小的裂缝。 秦罗敷看准那几条缝隙,开始加大攻击的力度。 那些控制阵法的长老都深感吃力,身体摇摇欲坠。 林拂晓也收起了一开始的漫不经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在场自然也有看出问题的人,秦罗敷的每一步都精准打在诛魔阵最薄弱的地方。 无论是走位还是招式,都十分的有讲究,这绝对不是运气使然。 短短时间之内,她就将整个诛魔阵的构成了解参透,她在阵法上的造诣简直是恐怖如斯。 “阿钰,待会儿我破阵之后,你立即往东南方向走,离开修真界。” 秦罗敷的声音在裴钰耳畔响起。 裴钰堕魔,修真界已然容不下他。 裴钰双手握拳,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轻轻点头。 “师姐,我没有杀顾流光。” “我知道,我相信阿钰。” 裴钰哽咽,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师姐的这一句话来得重要。 “别担心,等我处理好这一切,就去寻你。” 秦罗敷没回头,她挥动着傲雪,朝阵眼狠狠劈去。 她的修为虽然只是分神中期,但是她在外历练的那三年可不是去玩的。 在此期间,不仅自学了阵道,别的道也有涉猎。 傲雪与诛魔阵相撞,爆发出惊人力量,一时间金光大盛,无数裂缝开始急剧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整个诛魔阵顿时溃散。 在场所有人看着,心神恍惚。 这还是人么,也太强了吧! 这哪里是一个分神中期能使出的招式。 在场不缺分神期和洞虚期的修士,试问谁能在此情况下,像秦罗敷一样全身而退啊? 就在这个关头,裴钰直接朝东南方向离开。 林拂晓不可置信,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让裴钰给逃了。 “秦罗敷,你竟然敢放跑邪魔!” 林拂晓怒不可遏,冲旁边的弟子大吼:“还不快给我去追!” 秦罗敷伸出剑,拦住他们,神情平静。 “秦罗敷你是个什么意思?”林拂晓怒视着她。 “林长老,我们的事还没完,我有一些疑问还不明白。” “你们说证据确凿,那么谁做得证,亡者现在又在哪里?” 秦罗敷直直看向林拂晓,目光逼人。 林拂晓被她噎住了,朝祝恙那边看了一眼。 “祝恙和顾流光待在一起,是他说亲眼目睹裴钰杀了顾流光。” 秦罗敷锐利的目光顿时落在祝恙身上,有原文剧情做支撑,她敏锐意识到这件事绝对有问题。 “你当真亲眼所见?” 祝恙衣袖底下的手攥紧,“当然。” 秦罗敷直接隔空扇了他一耳光,祝恙一下子被掀翻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淡淡收回手,冰冷的看着他,“把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当真是裴钰杀了顾流光吗?” 祝恙捂着胸口,面露惊惧的看着她,秦罗敷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岂有此理,秦罗敷你别欺人太甚。”林拂晓根本不敢相信,秦罗敷敢在他眼皮底下动手。 秦罗敷又一耳光甩过去,祝恙又吐了一大口血,咳嗽不止。 浩云宗的长老见到自家弟子被这样对待,一个个都愤怒至极。 “你们刚刚也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待裴钰,我不过是将你们加注在他身上万分之一的痛,还给你们浩云宗的弟子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你别颠倒黑白,裴钰入魔本就是不争的事实,我们浩云宗只是在替天行道。” 林拂晓咬牙切齿,努力去维持他那一点仅有的风度。 “若不是你们紧紧相逼,他何至于入魔。” “且不说他有没有错,就算他真的有错,也得由我师尊亲自定夺,容不得尔等放肆!” 秦罗敷站在他们面前,一点也不退让。 “我已经回禀宗门,后续的事情还需诸位配合。” “简直狂妄至极,修真界不是你天衍宗的一言堂。”林拂晓气急败坏,胸口起伏不定。 “这些话还是留着神尊来的时候,当面和他说吧。”秦罗敷懒得理会他们。 浩云宗的众人闻言,不出意外的瑟缩一下。 那位可是修真界最强的存在,谁不要命了去他面前说这种话。 只是一个入魔弟子,青莲神尊不至于亲自过来吧? “祝恙,希望你等会儿还能坚持这个答案。” 秦罗敷直直看向地上的祝恙,继而转过身,朝天衍宗那边招招手。 “毓秀你们几个把祝恙关起来。” “是。” 宁毓秀早就不满浩云宗众人的行径,尤其是那个林拂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要不是顾及宗门形象,她都想一逼兜甩过去。 “秦罗敷,你没有资格带走我浩云宗的弟子。” 林拂晓拦在祝恙面前,属于洞虚中期的威压就要往秦罗敷身上压。 可是还没等他施展出来,就被一股白光掀翻倒地。 秦罗敷站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这时,周遭风起云涌,恐怖的威压投注而下,除了天衍宗的众人不受影响外,其他宗门的弟子们却在这股威压下不由自主地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冰雪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覆盖了方圆十里之地。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心生畏惧。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个巨大的雪花传送阵,一个霜发雪衣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严感,仿佛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在支配着一切。 这位便是修真界至强之人,天衍宗的青莲神尊。 还以为秦罗敷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位是真的来了。 厌清澜缓缓走出阵法,每踏出一步,都伴随着冰霜的凝结和碎裂声。 “她有没有资格,你说的可不算。” 厌清澜轻掀眼皮,冷漠的觑了林拂晓一眼,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生出臣服之心。 林拂晓在威压下,感觉内脏都要被碾碎了,连呼吸都困难,更何况是说话。 果然还是要强大一些,否则说话没有人听也就算了,还要浪费口舌和他们周旋。 “师尊。” 秦罗敷上前几步,她传讯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跟厌清澜说清楚。 “我们还需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只有在面对秦罗敷的时候,厌清澜的神色才柔和下来,他点点头。 “归仪只管去做,有我在没人敢造次。”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让人感觉到无可抵挡的力量感。 第125章 苦涩 庄严肃穆的大殿里,厌清澜高坐在主位。 所有参与这场秘境的宗门弟子和长老都在一旁正襟危坐。 林拂晓和祝恙被天衍宗的弟子反剪双手,按住跪在地上。 浩云宗虽然气愤但是碍于上方的那位,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能缄默不言。 不远处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天衍宗的弟子将白布掀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顾流光的经脉都被震碎,胸口破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格外的凄惨。 厌清澜的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他手一挥,顾流光身上的禁制便被破开。 一股魔气就从顾流光身上弥漫开来。 魔气诡异浓重,边上众人都忍不住眉头一皱。 “如此浓重的魔气,祝恙你还有什么话说?”秦罗敷直直看向地下的祝恙。 “是……是裴钰引来的魔族。” 祝恙咬死不承认,不能想象如果他承认的话,会落得什么样的境地。 “死到临头了,还不说实话。”秦罗敷眼神冰冷,“既然如此,那便别怪我不客气。” “我想你应该也知晓搜魂术的厉害。”秦罗敷的手上开始凝聚一个蓝色的光团。 “你敢!”林拂晓瞬间愤怒出声,“搜魂术损害修士神识,你一个正道修士为何要用这么恶毒的功法。” “你也知道是正道修士,那你怎么还要对裴钰赶尽杀绝呢?” 林拂晓被她怼的说不出话来,他看向上方的厌清澜。 可是,厌清澜只是安静的看着,也不阻止。 他自然能看出来,秦罗敷手上那个只是一个普通的光团,并不是搜魂术凝聚出来的。 在场也有很多有眼力的人,秦罗敷手上的那个虽然像,但仔细观察并不难发现区别,只有浩云宗的人精神紧绷看不出来。 “祝恙,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秦罗敷慢慢走近他,右手指尖凝聚的那一个蓝色光团梦幻又美丽。 祝恙是知道搜魂术的威名的,凡是被搜魂术搜过魂的人,轻者直接神志不清,重者直接丧命。 “我说……是、是我将顾流光推到魔族手下,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都是林长老指使我把罪名安在裴钰身上……” 祝恙也知道此次在劫难逃,心怀怨恨的他还不忘了拉林拂晓下水。 旁边的林拂晓闻言气得手都在发抖,他猛地挣开身后天衍宗弟子的束缚,直接上前朝祝恙的肚子狠狠踹了几脚。 “祝恙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祝恙也不甘心白白挨打,两个人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形象的扭打起来。 浩云宗的众人都深感丢人。 可祝恙哪里是林拂晓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林拂晓要气坏了,打了还不够,还想要下杀手。 秦罗敷朝身边的天衍宗弟子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立即上前将他们二人拉开。 秦罗敷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祝恙的话,诸位都听到了吧。” “顾流光之死,与裴钰无关,都是浩云宗的林拂晓和祝恙二人的阴谋。” 其他宗门的人都被这样的转变震惊了,浩云中的人也太可怕了。 “天衍宗要处置他们二人,浩云中的诸位可有意见?” 秦罗敷看向浩云宗所在的地方,明明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话语,却硬生生让人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事已至此,浩云宗的人哪里敢说什么,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多言一句。 秦罗敷收回视线,“将他们二人带下去关起来。” 众人几乎可以预定,林拂晓和祝恙二人的结局必然不会好。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众人都有些心力交瘁,眼见事情已经解决,各个宗门的人都纷纷起身告辞。 秦罗敷站在大殿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她静静地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衣摆被风吹动,整个人都十分孤寂。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秦罗敷听到了也没回头。 孟惊弦看了秦罗敷一眼,很是心疼。 她和裴钰关系要好,裴钰入魔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他从背后轻轻附上来,将她揽入怀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清雅的山茶花香一瞬间袭来。 秦罗敷一顿,转过头看了孟惊弦一眼,却瞧见他眼眶通红,眼眸含着泪。 “思宥,你怎么了?” 他的鼻尖在她发顶蹭了蹭,声音低哑。“我能感觉到,罗敷不开心,我也很难过。” 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希望能通过拥抱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秦罗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有些无奈的将他推开一些,转过身面对着他,“我没事,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世界上总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每一件事都改变。” 孟惊弦认真的看着她,真挚又渴慕,“罗敷很好很好,一直都被很多人需要着,所以,永远不要去否定自己。” 秦罗敷有些怔忪,良久才嗯了一声。 她侧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弯了一下眼睛。 “我答应过裴钰,等会儿要去找他。” 孟惊弦点头,张嘴还欲说些什么。 走廊的拐角,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归仪找到裴钰之后,还会回来吗?” 厌清澜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秦罗敷,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秦罗敷和孟惊弦都愣了一下,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厌清澜是什么时候来的。 孟惊弦站在秦罗敷身边,耳根都红透了,感觉有些无措。 听闻罗敷跟青莲神尊的关系很好,看样子果然如此。 “归仪还会回天衍宗吗?” 厌清澜唇瓣紧抿,刻意去忽视秦罗敷身边的孟惊弦,见她不回答,又问了一句。 秦罗敷点点头,“回的。” 厌清澜这才安心下来,方才那股恐慌的感觉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他很害怕,归仪会跟着裴钰离开,再也不回天衍宗。 “好,我和……在天衍宗等归仪回来。” 秦罗敷点头,她知道厌清澜说的是谁。 孟惊弦咬了一下唇,垂下头,眼睫垂下弧形的阴影。 “罗敷……我就先回青云台了。” 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他们师徒二人肯定还有许多话要说。 路过厌清澜身边的时候,总觉得那双白色的眼眸,扫了自己一眼。 “归仪打算怎么处置浩云宗那二人?” “留他们一口气,后面的就由裴钰亲自决定。” 秦罗敷并没有任何同情,她知道裴钰暂时回不了修真界,那便吊着林拂晓二人的命,等裴钰亲自来拿。 第126章 疗伤 冷月高悬,清辉洒在死寂的沙漠之上,夜风拂过,带来一股血腥味。 少年半个身子都埋在沙土中,眼眸低垂,眼底照不进一丝光亮。 鲜血从身上的伤口溢出,又渗入厚厚的黄沙中。 他受了很重的伤。 从诛魔阵离开后,他遇到一群散修,由于他不懂得隐藏身上的魔气,便被他们盯上了。 为了躲避那些散修的追杀,他便一路逃亡到这片沙漠。 他们依然不肯放过他,他以命相搏才将那些散修解决掉。 黄沙中有很多鲜血和残肢,有那些散修的,也有他的。 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圆月也逐渐被云层遮盖。 裴钰的神色暗淡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不断流失。 沙漠的夜晚格外寒冷,死亡像一只大手,牢牢攥住他的心脏。 没有死在诛魔阵里,却要丧命在这片沙漠之中吗? 裴钰闭上眼睛,感觉难以呼吸。 就在他静待死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细小的声音,有人在向他这里靠近。 他一顿,抬眸望过去,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一团暖光,有些刺眼。 女子清冷的眉眼在暖光的映照下也柔和了几分。 裴钰突然想哭,他别过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不敢去看她。 秦罗敷提着一盏明灯,慢慢走近,看到的便是他毫无生机的神情。 她凝视着他,长久没有说话。 少年脸色苍白,浑身都是伤,大大小小,既有刀伤也有剑伤,鲜血将身下的黄土都浸红完了。 秦罗敷叹了口气,为他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 “别怕,我在。” 裴钰抬手盖住眼睛,泪水却流得更凶了。 他哭的乱七八糟,睫毛一簇一簇黏在一起。 秦罗敷施了好几道止血法术,才将血止住。 她的手穿过裴钰的腿弯,小心避开他身上的伤口,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还好你只比我高一点,我还可以抱起来,要是像师尊那样的,我就只能拖着走了。” 裴钰将头埋在秦罗敷颈窝处,听着她的话,联想到那个画面,嘴角忍不住上扬。 夜里寒风瑟瑟,他又往秦罗敷怀里靠近几分,贪恋她怀里的温度。 秦罗敷抱着裴钰,踩着傲雪,在荒古沙漠里极速穿梭。 离开沙漠之前,秦罗敷回过头看了最后一眼。 裴钰没有在荒漠自戮,结局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家客栈,订好房间后,秦罗敷将裴钰放到床上。 裴钰倚在床头,面无血色。他手抵着唇瓣,低咳几声,脆弱又可怜。 裴钰身上的血虽然已经止住,但伤还是十分严重,不仅有皮肉伤,内里也有损伤。 体内有真气和魔气两股气息相撞,不加以引导和压制的话,他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秦罗敷推了推他的肩膀,“进去些。” 裴钰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的挪了挪身子。 裴钰瞳孔紧缩,看着秦罗敷脱鞋,上了床。 她盘腿坐在他面前,神情认真。 “我帮你把魔气压制住,不然你的伤永远都不会好。” 裴钰点头,衣袖底下的手却忍不住蜷缩起来。 秦罗敷一挥手,桌上的烛火尽数熄灭,只有稀薄的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进来。 ……………………………………………………………… ………………………………………………………… ………………………………………………………… 月光朦朦胧胧,却还是能将对方的神情尽收眼底。 今晚的月亮实在是太亮了。 少年虽然清瘦,但是该有的都有。 月光倾泻下,依稀可见那细窄劲瘦的腰身,流畅优美的背部线条, 既柔韧又矫健。 秦罗敷顿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原本以为熄灭蜡烛会少一些尴尬,果然还是多此一举。 他们面对着盘腿而坐,十指相扣。 秦罗敷闭上眼睛,牵引着真气进入裴钰体内。 她用真气探索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搜寻到的魔气一点点压缩汇聚到一处。 少年身上都是汗水,顺着白皙的肌肤一点点滑落。 那些魔气并不是那么容易捕捉,感觉到威胁后,就一直疯狂乱\/撞。 秦罗敷怕伤到裴钰,就没敢太过用力。 他咬着唇,似乎痛极了,额头上都是因为痛苦留下的汗。 裴钰想要躲开。 秦罗敷眉头一皱,反扣住裴钰的手,不让他乱动。 “要是不想变成废人,就别乱动,很快就好。” “师姐,阿钰好疼……” 裴钰泪眼朦胧。 秦罗敷的面孔隐在昏暗的光线中, 丝丝缕缕的黑发垂落在颈侧。 “安静一些,没事的。” 裴钰鼻头\/通红,被泪水浸润的眼眸湿漉漉的。 他紧紧咬住\/下\/唇,委屈巴巴。 疗伤结束后,裴钰倚靠在秦罗敷身上。 秦罗敷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已经结束了。” 裴钰靠在她的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秦罗敷颈侧。 少年炙热的体温就这样没有顾忌的透过一层衣物传递过来。 秦罗敷强忍住拂开他的念头,“松开一下。” 裴钰摇摇头,抱得更加紧了。 他的眼睛又开始流出泪水,默不作声的,一滴一滴的落在秦罗敷的肩头。 秦罗敷念及他这几天受了委屈,也没再多说什么。 “你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裴钰埋着头,语气低沉。“我不想一直都被师姐保护着,我也想和师姐并肩,保护师姐。” 他凝望着秦罗敷,格外认真。 秦罗敷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还要麻烦师姐帮忙知会我家人一声,裴钰有愧他们的期望。” “我会很快成长起来……” 他后面好像还说了许多话,但秦罗敷头晕沉沉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天光大亮,她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 身边的位置已经没人了,只有一封信压在床头。 秦罗敷垂眸展开,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来。 第127章 傀儡师 秦罗敷不知道裴钰要去哪里,他在信里也没说。 远处是茫茫沙漠,一眼望不到头,她无法预料今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向。 但是一个绝对强大的实力绝对是应对各种问题最有力的保障。 这段时间,211一直都在沉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和他交流。 秦罗敷不免有些担心,但是她隐有感觉,211很快就会醒过来。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得好好提升实力。 秦罗敷将窗户关上,布置好结界,便拿出玄机阁密匙。 眼睛缓缓闭上,意识便沉入无人之境。 隐约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追上来,随后便响起拳打脚踢的声音。 黑暗中感觉有一具沉重的身体压在身上,还有粘稠的液体溅到脸上。 秦罗敷猜测,那应该是血。 “小杂种,还挺能跑,不是说了要好好待在蘅院么,跑出来干什么,看我们不打死你。”一个粗哑难听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天到晚抱着个木偶人神经兮兮的,还要出来碍家主的眼,野种就是野种,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另一个尖细的声音接着说。 他们的嘴里是掩盖不住的恶意和嫌弃。 秦罗敷发觉,她被人紧紧护在怀里,鼻尖尽是浓郁的幽昙香。 耳边是那人细弱的痛呼,他的身体灼热,像小暖炉一样。 秦罗敷顿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脸贴在那人的胸膛上,视线被一片黑色的布料占满,大概是胸襟领口的位置。 可是胸口衣襟的位置也不可把视线都占满,秦罗敷都有些发懵。 她想要动一下手,但是手脚沉重,像是没用过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秦罗敷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附身到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身上。 那些人见他不反抗,很快就兴致缺缺,淬了一口口水在他身上,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视线开始一点点清明,她被那人小心翼翼地捧起来。 眼前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一身破旧的黑衣,狼狈不堪。 头发发黄,面颊消瘦却掩饰不了他精致的眉眼,眼睛是那种干净纯净的湖绿色,格外的引人注目。 额前的发软趴趴的笼耷下来,既颓废又丧气。 秦罗敷低头看了一眼她现在的手,木头材质,关节上还有类似于枢纽一样的东西,浑身上下都被刷上了一层光亮的保护油。 他站起身,顺便把秦罗敷放在臂弯之中。 纤长的睫羽宛若扑棱的蝴蝶,垂眸看向她的时候落下两片小小的阴翳。 少年眉眼一弯,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 “敷敷,我们回家吧。” 秦罗敷发现她的嘴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衣少年将她带回一个叫蘅院的地方。 这个地方虽然叫作蘅院,但只有两间茅草搭成的小屋,周边落叶满地,还长满了杂草,荒僻破败。 小屋一大一小,少年将她带进那间大一点的茅草屋。 里面也十分破烂,家具不仅缺胳膊少腿,还腐朽潮湿,散发出一股霉味。 屋顶上也破了好几个洞,阳光从上面透下来,里面不用点灯也十分明亮。 照这个样子来看,下雨天是免不了漏雨的结果。 地上堆着一堆杂物,木屑和一些依稀能看出雕刻过的痕迹的木头,旁边是还有一些像蚕丝一样的白线。 少年将她放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转身不知道去捣鼓什么。 秦罗敷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她应该是变成了这个少年制作的一个木偶人。 通俗来说,应该是傀儡更为准确。 他很快便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堆工具,蹲在她面前,认真的看着秦罗敷。 “敷敷,我帮你把坏掉的胳膊修理一下。” 这个名字,是巧合吗? 秦罗敷一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 他将木偶的手抬起来,在上面修修补补。 少年的手指修长,上面还有薄茧。 秦罗敷附身的人偶只有半米高,哪怕是小少年在她面前也像个巨人一样。 “敷敷,我今天差一点就拿到包子了,但是他们回来得太快了。” 他轻轻转动转着木偶的关节,越看眼眶越红。 “对不起敷敷,要是我能跑快一点,你就不会受伤了。” “敷敷,等我长大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去买一间小宅院,永远不回这个地方。” “我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傀儡师,再也不让敷敷跟着我受苦。” 少年自说自话,也不在乎人偶听不听得懂。 他将她被人扭断的胳膊接好,视线一凝,在她破烂的衣服上停滞两秒。 “敷敷,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我给你换一件衣服。” 秦罗敷蓦然瞪大眼睛,她想摇头,但是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他说着就要向秦罗敷身上伸手。 砰砰砰—— 门外突然响起剧烈的拍门声,透过狭小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凶神恶煞,小厮打扮的人在疯狂拍门。 “瑾昙,快点滚出来,公子在找你,还不快点去昭和院,大白天的躲在里面干什么?” 那人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出来,要是耽搁了公子的时间,你就等着被赶出府吧!” 原本摇摇欲坠的木门几乎要被这样大的力道拍散。 瑾昙脸色苍白,但还是站起身子朝门口走出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倒是没忘记把秦罗敷藏进柜子里。 少年虽然十分害怕,但嘴角还是带上一抹微笑。 “敷敷,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别担心。” 秦罗敷目送他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这个第四层的任务好像有点奇怪,没有任何线索也就罢了,她目前连个人都不是,只是一个小傀儡师制作出来的人偶。 秦罗敷自然也知道傀儡师,他们是修真界最为神秘的职业之一。 他们实力强大,高级傀儡师不仅制作各种各样的傀儡,还可以操纵他人为自己所用,那人醒来后也不会有任何记忆。 但是傀儡师的数量极少,每一个傀儡师的诞生,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结果。 他们不仅需要拥有超高的天赋,还离不开残酷的竞争与厮杀,一千个傀儡师候选人当中仅有一个能成真正的傀儡师。 第128章 爱哭 周围是一片黑暗,除了从缝隙里透进来的丝丝缕缕光线,没有一点可见度。 秦罗敷被塞到柜子中,她动不了,没有办法推开柜门。 她忍不住蹙起眉头,如果要一直维持这个状态的话,玄机阁第四层要怎么通关。 心里纵使是有忧虑,但也无法改变现状。 吱呀—— 房门突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 只见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嘿嘿,我刚刚见到那小子出去了,咱们赶紧找找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另一人忍不住搓了搓手心,笑得格外猥琐,回应道:“哈哈,是啊,说不定能找到些值钱的宝贝呢!” 他们以为房间里没人,便开始东翻翻、西找找,试图寻找有价值的物品。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却越来越失望。 “我呸,好歹是白家的公子,这也太穷酸了吧,怎么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其中一人忍不住抱怨起来,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就是啊,真是白费功夫。” 他们越找越生气,到最后也不再顾忌是否会被发现,干脆直接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毕竟,现在在他们眼中,瑾昙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子,地位低下,就算真的被发现,又有谁会替他做主呢?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秦罗敷所在的柜子里。 柜门被猛地拉开,光亮一下子就闯进来。 眼前的人偶直挺挺的站着,面无表情,吓了两人一跳。 “靠,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 “应该是那小子的傀儡,从进府他就一直抱着的那个。” 另一个人也被吓得够呛,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仔细看看,这个人偶还挺好看的。” 他说着就要去碰秦罗敷的脸颊,可还没等他伸手,房门外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虽然瑾昙不受重视,可这么明目张胆地闯入他的住所,被管事发现也少不了一顿打。 两个人相视一眼,从旁边的窗户翻身逃走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瑾昙脚步不稳,有些踉跄的走进来。 他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头发狼狈的贴在额头上,脸上多了几道伤口,衣服上全是脚印。 不难看出他出去的这一趟没少受人虐待。 他看着凌乱的房间,心蓦然下沉。 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急忙走到柜子面前,看到安然无恙的秦罗敷才松了一口气。 瑾昙一下子将她抱进怀里,鼻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 “对不起敷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似乎很愧疚,也爱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落下。 眼泪一颗颗落在秦罗敷身上,她沉默着,没有反应。 秦罗敷在思考,第四层的通关条件到底是什么。 她出现在瑾昙身边,自然是与他有关。 可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良久,瑾昙才松开她,他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整张脸都被泪水打湿,显得格外的可怜。 瑾昙将她放到椅子上,对秦罗敷扬起微笑,他似乎不在意身上的狼狈,一点儿也不着急处理。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黑罐子,手指挖出一点,就开始往她关节的枢纽处去抹。 冰冰凉凉的,接触到的一瞬间就化开了。 瑾昙一点一点的转动着她的手腕,秦罗敷惊异的感受到她的身体居然不再像生锈一样,开始慢慢有了动弹的空间。 他做好一切就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从坏了的房顶看向外面的天空。 秦罗敷小心的动了一下手指头,发现确实和她猜想的那样,她的肢体正在一点点恢复正常。 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自由走动了。 “敷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啊?”瑾昙突然看过来,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秦罗敷现在没有办法回应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忘了你不会说话了。”瑾昙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也不再期望能得到回答,只是一瞬便又重新看向天空。 秦罗敷的心思倒是转了几下,也许第四层的任务便是让瑾昙离开白府。 第二天早上,瑾昙便带着秦罗敷去了白家主院。 今天好像是那什么白府公子举办的宴会,瑾昙本来没有资格出场的,但是昨天那个什么公子找他之后,他就被准许一同出席。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瑾昙不敢再把她单独留在房间里。 白家很大,富丽堂皇,每一处都是常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奢华。 来来往往都是面色凝重的仆人,他们井然有序的布置一切。 鲜花装饰着每一个角落,珍馐美馔被依次端上来,舞女袅娜娉婷,轻盈美丽。 一个眼冒精光的仆人,看到瑾昙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跟我来吧。” 他说着也不管瑾昙跟没跟上,大步往前走。 这个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应该是那个公子身边的人。 瑾昙抱紧秦罗敷,唇瓣紧抿,跟在他后面。 几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在凉亭里举杯对酌,相谈甚欢。 穿着一身破旧黑衣,怀里还抱着一个木偶傀儡的瑾昙和这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公子好奇的视线纷纷投注过来。 “瑾临,他是谁,怎么没见过?” 一位公子歪着头,稍微往旁边的金衣少年凑过去,可他的声音却一点也不低,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分明。 那位名叫瑾临的少年,莫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唇薄而红,鼻梁高挺,眉目冷艳,却又似乎含有情愫。 “他啊……” 白瑾临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瑾昙,红唇轻轻勾起,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是我父亲在外面和别人生的孩子。” 众人一愣,大家族的腌臜事情不少,没想到白瑾临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瑾昙低垂着头,将秦罗敷抱得很紧,他不可能看不出来白瑾临想要为难他。 有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怀里的那个木偶,“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白瑾临的视线也落在他臂弯的那个人偶上。 木头雕刻而成的人偶,像个精致的娃娃,每一处都十分的精美。 一双眼睛清冷又温柔,身上穿着霜花白裙,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神性。 可以看出雕刻者不仅雕刻技术了得,还花费了许多时间。 白瑾临一顿,“这就是你的那个人偶?” 瑾昙有些迟疑的点头,白瑾临兴致勃勃,斜靠着的身子都端正几分。 “抱过来,给我看看。” 瑾昙蓦然摇头,用力抱住秦罗敷,生怕他过来抢。 白瑾临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白家是傀儡世家,出了很多优秀的傀儡师,最看重的也是傀儡师。 白家主便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大傀儡师,而他作为最受宠最有天赋的公子,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的话。 当初,要不是瑾昙展现了傀儡师的天赋,他这辈子都进不了白家的门。 第129章 把她抢过来 “怎么,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白瑾临面色不愉,缓缓站起身子。 旁边懂事的侍从早已上去压制住瑾昙。 他们朝瑾昙膝盖上狠狠踹了一脚,语气森然:“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得罪公子。” 瑾昙被他们按着,跪趴在地上,死死咬住下唇。 白瑾临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瑾昙。 “瑾昙,你要清楚,在白府除了我父亲和母亲,便是我说了算,我要你死你便得死。” 他的母亲可是白家真正的主母,又与白家主是青梅竹马,自小感情深厚,非常人能及。 而他白瑾临,便是白府最尊贵的公子,可不是一个外室所出的贱种能比的。 瑾昙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不喜欢白府,也不喜欢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同样憎恶自己的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液。 白府原本只有白瑾临一个公子,可谁知白家主在外游历,因为修炼傀儡术,导致神志不清间,与一位貌美农女有了露水情缘。 而清醒过来的白家主,羞愧难当,毅然决然抛弃了那位农女,回到了白家继续与名正言顺的妻子琴瑟和鸣。 殊不知那位农女那时已经怀有身孕,她历经千辛万苦独自产子,并抚养长大。 期间,她去了好几次白府,但都被拒之门外。 白家主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毕竟白帝城就那么大,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但是为了维持他的体面和不影响他和白夫人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没有出面处理这件事情。 直到三年前的一场瘟疫夺去了他母亲的生命,展露了傀儡天赋的他便马上被白家的人接走。 白家主视他为耻辱,瑾昙也不见得多待见他。 白瑾临朝那些仆人身上淡淡看了一眼,“把她给本公子抢过来。” 仆人们闻言,立即要从他怀里抢走秦罗敷,瑾昙发狠的瞪着他们,死死抓着不放手。 可对方人多,他毕竟年岁小,因为营养不良力气也小,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人偶很快就被他们抢走,恭敬的送到白瑾临面前。 他接过人偶,细细打量着秦罗敷,伸出指尖想要去触碰她的脸。 瑾昙愤怒的瞪着他,“白瑾临,不要碰我的敷敷!” 白瑾临一顿,朝瑾昙的方向看了一眼,了然。“原来她叫敷敷啊。” 他又垂眸去看秦罗敷,透着淡粉的纤长指尖轻轻点在她眉心中间。 “敷敷?” 白瑾临低下头,凑近秦罗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认真专注的看着她,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 秦罗敷面无表情,她现在手脚能稍微动弹一些,衣袖底下的手开始一点点聚气。 “啊!” 眼前之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脸色顿时煞白。 瑾昙不知道何时摆脱了身旁压制之人,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猛地朝着白瑾临的腹部撞去。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让白瑾临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直接后仰,向着旁边的水池栽倒而去。 就在即将落水的瞬间,白瑾临的眼神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不敢置信,瑾昙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动手。 可此刻的他已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水池坠落。 与此同时,被白瑾临松开手的秦罗敷也被甩到半空中,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倒在地。 瑾昙指尖弹射出白色的丝线,一下子就将秦罗敷卷到怀中。 池里传来巨大的落水声,白瑾临挥舞着双手,在池水里不停的扑腾。 看到他落水,仆人们纷纷慌了神,他们手忙脚乱的想要将白瑾临拉起来,凉亭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趁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瑾昙单手抱着秦罗敷,猛地迈开步子,像一道旋风,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将那些想要追过来的仆人统统甩在身后。 他的心跳极快,像是要跳出胸腔。秦罗敷被他按在怀里,感受格外强烈。 直到路过一棵繁茂的大树之后,他才停下脚步。 瑾昙倚在树干旁大口大口的喘气,汗水从他的额头落下。 瑾昙不敢带秦罗敷回蘅院,怕白府的人去那儿堵他。 白瑾临睚眦必报,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他在白府除了蘅院也没有什么去处,还要连累敷敷陪他一起。 “敷敷,对不起……” 瑾昙低头看着秦罗敷,湖绿色的眼睛里都蒙上一层水意。 他的五官本就精致,经过剧烈的运动后,脸颊上浮现了两团红晕。 秦罗敷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的感受,甚至不惜去得罪白府最受宠的公子。 他们傀儡师难道对自己创造出来的傀儡有什么独特的情结不成? 也许是累了,瑾昙不再往前,他盘腿坐下,安静的倚靠在树干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腕却还是紧紧圈住秦罗敷。 天色一点点地暗沉下来,月亮悄悄地爬上枝头,洒下朦胧的银辉,轻柔地覆盖着大地。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轻风,大朵大朵的乌云迅速汇聚起来,如墨汁般瞬间遮蔽了天空中的圆月。 星星点点的雨水从云层中滴落下来,秦罗敷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闪烁,仅有那一抹微弱的月光也被厚重的乌云所遮挡。 这是大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瑾昙自然也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他虽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淋,但是不希望敷敷被打湿。 天色已晚,白府上下都安静下来,他带着秦罗敷找了一处木亭坐下来。 雨势开始一点点变大,很快便变成了倾盆大雨。 雷声轰鸣,在天空中蓦然炸开,将整个大地照得忽明忽暗。 风声裹挟着雨声响个不停,也许是太累,瑾昙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慢慢睡着。 秦罗敷见他真正睡着后,才轻轻动了动手指。 她挣开瑾昙的怀抱,从他腿上跳下来。 灵光一闪,一位白衣女子便出现在亭子里。 风吹动她的裙摆,青丝拂动,明亮的闪电瞬间照亮她清冷的眉眼。 瑾昙突然蹙起眉头,手无意识的朝怀里摸去。 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他整个人都不安极了。 他伸手,开始朝旁边去摸,直到摸到一片柔软的衣角。 他摩挲着上面的霜花纹,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安心的继续沉睡。 外面不断有雨打进来,瑾昙身上的衣服都要被打湿了。 秦罗敷抬手在亭子外面布下一道结界,雨水再也无法打落进来。 第130章 终于来到他身边 秦罗敷自然也看到了瑾昙揪住她衣角的举动。 她将衣角往后扯了扯,但是稍微抽出来一点,他就皱起眉头,眼睫猛地眨动似要醒过来一样。 秦罗敷不信邪,又试探着抽出来,瑾昙却突然睁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湖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引人注目,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秦罗敷被他吓了一跳,但是瑾昙很快又闭上眼睛,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手里还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秦罗敷惊疑不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衣角扯不出来,秦罗敷感觉很无奈,叹了口气,索性任由他去。 外面大雨拍打着树木,发出哗哗的声响,黑衣少年卧趴在桌子上,睡得格外安稳。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睁开惺忪睡眼,大脑还未完全清醒,就下意识的往怀里摸了一把。 感受到木偶的存在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木偶,指尖描绘着她的眉眼,湖绿色的眼里有些迷惘。 不知是不是错觉,睡梦之中,隐约感觉有一个白衣女子在看着他。 给人的感觉非常熟悉,很像敷敷,可敷敷只是一个人偶,怎么会和人扯上关系呢。 他虽然平时总是期望敷敷能够和他说说话,但是这无异于痴心妄想。 瑾昙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有这种怪异的念头。 他抱着秦罗敷站起来,外面早已经停了,只有叶片上带着的水珠从叶尖滴落。 那些人应当已经离开蘅院,这个时候回去,应该碰不上他们。 果不其然,他们回到蘅院之后,确实没有遇上白瑾临的人,但是蘅院里就像是遭受到洗劫一样,家具倒了一地,门都被撞烂了。 应该是白瑾临的人没有找到他,所以就把气出在这儿。 但是瑾昙根本不在意白府的东西,别说把蘅院砸烂,就算是放火烧掉,他也不会有一分可惜。 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机会离开白府,他和敷敷暂时需要一个住处。 蘅院的条件虽然差,但是位置偏僻,人流少又安静,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房间里都是破破烂烂的东西,被子和衣服都被人丢在地上狠狠踩过,已经没法用了。 瑾昙将秦罗敷放在一张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桌子上,就开始安装被卸下的门。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懂的东西很多,从一个角落里掏出工具,敲敲打打,没一会儿就把门窗安装好了。 接着就开始着手修补房间内被恶意破坏的家具,擦拭桌子,凌乱的房间很快就打扫的干干净净。 瑾昙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任劳任怨的把地上的床单被套拾起来放进盆子里面。 院子的右边有一棵粗壮的梨树,繁密的树荫投下巨大的阴影。 瑾昙在外面的井里打一桶水,挽起衣袖,蹲下身子开始搓盆里面的衣物。 秦罗敷也被他带了出来,放到梨树底下的木凳子上。 他好像经常干这些活,动作十分熟练。 将衣服一件件的洗好挂起来后,瑾昙带着秦罗敷走进了那个小一点的茅草屋。 里面有火灶,俨然是一座小型的厨房,但就是看起来空落落的。 瑾昙打开米缸,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又去旁边的杂草堆里转了一圈,拿回来一把“草”。 秦罗敷定睛看了一下,大致猜出是一种野菜。 瑾昙生起火,将野菜放到锅里煮熟,火光映照他的脸。 白府的人不会给他送吃食,一碗用水煮的野菜汤,就是他日常的食物。 秦罗敷:“……” 一直这么吃,人迟早会出问题。 野菜汤黄黄绿绿的,连油水也没有,看着就不好吃。 可是瑾昙却一点也不在意,他也许是习惯了,一碗野菜汤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吃完东西,他便开始对一堆木头雕刻起来,从木凳上一坐就是半天。 夕阳渐渐落山,月亮缓缓爬上树梢。 房间里连烛火都没有,借着窗外的月光,他认真细致的雕刻着手上的木偶。 他的手很巧,半天的时间已经雕刻出七八个精致的小人偶。 它们堆在他的脚下,犹如最忠诚的信徒,全心依赖着他的造物主。 秦罗敷曾经听过,傀儡师最重要的战斗武器便是亲手制作的傀儡,傀儡相当于傀儡师的半身。 瑾昙揉了揉眼睛,干涩的眼角溢出一滴泪。 今天的被子洗了还没干,瑾昙只能蜷缩在连枕头都没有的木板床上。 他在白府里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可谓是十分凄惨。 深秋夜里的风都裹挟上了几分寒意,对于落魄的少年来说,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瑾昙紧紧抱住木偶,唇色发白,希望能从她身上汲取一丝温度。 也许是这几天的担忧害怕和劳累,少年半夜发起了高烧。 灼热的体温似乎能把木偶给烧伤,他浑身发抖,神志不清。 秦罗敷从木偶身上出来,在他床头坐下。 瑾昙虽然有傀儡师天赋,但现在不过凡人之躯,一场高热都能要了他的命。 秦罗敷端起桌上的破碗,修真界的丹药药效强悍,她怕他受不住,便将丹药勾兑水想要喂给他。 似乎是闻到了药的苦味,瑾昙眉头紧皱,不愿意张嘴,药顺着他的下颚流下。 接着又顺着脖子滑下,领口的衣襟都被浸湿了。 秦罗敷皱眉,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强硬地将药灌了进去。 瑾昙半阖着眼,险些被药呛到。 “唔……” 苦味直冲天灵盖,他的脸都皱起来。 秦罗敷见他把药全部咽下去,才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 第四层的通关还需要瑾昙,可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瑾昙蹭着秦罗敷的掌心,眼睫上挂着泪珠,他的头发软乎乎的,脸很烫。 “敷敷……”他轻轻的呢喃,眼睛睁开,迷蒙的看着秦罗敷。 迷迷糊糊的,一看就知道烧傻了。 秦罗敷顿了一下,反驳。“我不是你的敷敷。” 瑾昙摇头,略带着鼻音。“你是我的敷敷,我记得很清楚。” “不是。” “是。”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本就在病中,所以看起来格外柔弱。 秦罗敷也不太想和病人争辩,“好了,随你吧,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他点点头,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秦罗敷看到嘴唇蠕动了一下,声音很低,像呓语一般,但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真好,敷敷终于来到我的身边了。” 第131章 通关条件 瑾昙退烧后,就看了一眼旁边的木偶。 她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没有任何生气,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梦一样。 瑾昙垂眸看着木偶,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场十分荒诞离奇的梦,看到敷敷变成了一个女子给他喂药。 他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亦或者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傀儡术练多后,人会神志不清,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可是,他私心是希望敷敷能来到他身边的,哪怕是陪他一会儿也好。 敷敷是他刚学傀儡术时创造的第一个人偶,他不眠不休三个日夜,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倾注在她身上。 敷敷于他而言,不仅是朋友还是家人。 他的人生太苦太累,自从母亲去世后,敷敷的陪伴便是支撑他活下去的重要动力。 “敷敷。” 瑾昙突然将人偶捧到面前,神情认真的看着她,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里漾满期待。 “如果……如果以后敷敷要离开的话,能不能和我说一声?” 他不安又害怕,总觉得她会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 秦罗敷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瑾昙知晓一切,他很聪明,不可能感受不到木偶的不同之处。 可是,他却没有选择揭开,而是打算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他害怕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梦中,醒来之后,空空荡荡的蘅院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瑾昙也不一定非要得到回答,他笑了一下,从床上走下来,单薄的背影看着没有几两肉。 “敷敷,再过几天就是白帝城傀儡师的试炼大会,如果我能打败那些参加试炼的人,成为傀儡师的话,就可以获得离开白家的权利。” 白帝城有傀儡师公会,里面汇集着各种水平的傀儡师,权利很大。 他当初并不愿意回白家,但是族正的一句让母亲进白家陵墓,便逼得他不得不回。 白家主其实也不愿意接他回来,但碍于面子,不得不装出一副贤夫良父的模样,毕竟这件事情闹大也不好看。 也许白家主觉得让一个平民进入白家陵墓耻辱难堪,亦或者是他妻儿的不满,一直到现在都对他母亲进入白家陵墓的事情闭口不谈。 瑾昙找过白家主几次,但都被他找借口回绝了。 后面不耐烦之后,就许下承诺,只要瑾昙拿到了试炼大会的第一名,就可以准许他母亲进入白家陵墓,而瑾昙也可以脱离白家。 可试炼大会的第一名,哪里是这么好拿的? 白家主笃定瑾昙一定成不了傀儡师,便想着用这个借口让他知难而退。 白瑾临被瑾昙撞落水之后,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的胸口燃烧,让他无法平静。 身体稍微好一些,便亲自带着人来到了蘅院,打算好好处置瑾昙一番。 不久前修好的门被人猛的一脚踹开,毫无反抗能力,直接倒在地上。 “把瑾昙给我抓起来。” 一群膀大腰圆的仆人立即将瑾昙的双手反剪起来。 “好你个瑾昙居然敢推我入水,今天要不好好折磨你,下次是不是都敢踩在我头上了?” 白瑾临面色阴郁,狠狠的盯着瑾昙。 他堂堂白府最尊贵的公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还是在人前,脸面都丢尽了。 瑾昙被人死死压制着,挣脱不开。“白瑾临,你这样对我就不怕被白夫人知道吗?” 白夫人好面子,在外一直都是贤妻良母的样子。她虽然也不喜欢瑾昙,但是不会希望看到不利于他们母子的谣言出现。 “放心,件事是传不到我母亲耳朵里的。” 白瑾临一点儿也不在意,随意的向旁边招了招手。 “动手。” 仆人将瑾昙绑起来,然后将他推倒在地上。 接着数不清的拳脚便踹在他的身上,有白瑾临的许可,他们动手根本不留情。 瑾昙闷哼一声,死死咬住牙关。 秦罗敷被他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早在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时,瑾昙就先将木偶藏起来。 怪不得过得那么惨,他真的太好欺负了。 她轻轻摇头,然后挥动了一下手指。 瞬间,白瑾临所站之处的屋顶上,突然落下一大片茅草。 白瑾临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一大堆茅草已经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 一旁的仆人们见势不妙,急忙上前将白瑾临从茅草堆里拽了出来。 此刻的白瑾临狼狈不堪,原本整齐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衣服沾满了灰尘,他的身上和头发上还粘着许多茅草,仿佛一个落难的灾民。 “公子,你没事吧?” 白瑾临抬头看着顶上那个被他砸出的大洞,面色阴沉得可怕。 他握紧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事,给我继续收拾他!” 话音刚落,那些仆人便立刻围拢过来,准备再次对瑾昙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顶上的茅草突然又掉落了一大团,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猛烈,仿佛是整个屋顶都塌了下来一般。 这一大团茅草直接压在了仆人们的身上,让他们无处可逃。 一时间,院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惊呼声。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仆人此刻却变得狼狈不堪,他们在茅草堆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却无济于事。 白瑾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瑾昙则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迅速躲到了一旁,他抬眼朝秦罗敷的方向看过去,一颗心像裹了蜜糖一样。 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敷敷在帮他。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白瑾临皱着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于是他再次命令那些仆人向前走。 仆人们心中都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但由于白瑾临是白家未来的家主,如果不听从他的指示,就有可能被逐出府门。 因此,尽管内心害怕,他们还是慢慢地走向瑾昙。 然而,当他们离瑾昙还有几步之遥时,周围突然刮起一阵强风。 这股风势非常猛烈,仿佛要将人吹倒一般,使得仆人们根本无法再向前迈进。 他们试图抵抗,但最终还是被风吹得连连后退。 白瑾临蹙起眉头,他不是那些愚蠢又狂妄的人,很快意识到瑾昙身后一定有高人保护,他今日如果执意要对瑾昙动手,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该死的! 瑾昙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一位这么强大的高手保护着他。 “我们走!” 就算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灰溜溜的走掉。 但白瑾临却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瑾昙,他要把这件事禀告给父亲听。 他就不信了,他治不了瑾昙背后的那个人,父亲也治不了。 看着他们离开,瑾昙才走到秦罗敷面前。 他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眼里的柔软像是要淌出水来。 “敷敷,谢谢你。” 秦罗敷没有理会他,继续装作没有生命的傀儡木偶。 第132章 恐惧 “父亲,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白瑾临直奔白家主院,还没进去,声音就传到了里面。 “怎么了?” 白家主是一位身穿华贵玄衣儒雅中年男人,虽然岁月或多或少他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但还是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俊美的容貌。 白瑾临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白家主。 白家主一听到是与瑾昙有关,就深深蹙起眉头。 瑾昙于他而言是耻辱,如果不是族里的人一定要把瑾昙接回来,他一点也不愿意有这个儿子。 在他的心中,白瑾临才是他唯一承认的孩子。 “阿临放心,只要一天不同意他的母亲进入白家陵墓,他就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白家主的神情堪称冷漠至极,仿佛瑾昙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仇人一样。 他因为这个农女生的孩子,不知道成了白帝城多少人的饭后谈资。 白瑾昙自然知道瑾昙母亲这件事情,就像白家主说的那样,只要一直不让瑾昙的母亲进入白家陵墓,他就一天也离不开白家,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磋磨。 况且,这次的傀儡师试炼大会他也会去参加,到时候就让瑾昙好好瞧瞧什么是差距。 想通了这一切后,白瑾临顿时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瑾昙背后的那个人也真是有眼无珠,居然选择帮助那个废物,想来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 蘅院里,阳光明媚,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瑾昙站在庭院中央,正专注地利用那些新做的傀儡人偶进行训练。 他双手舞动,白色的牵线如灵动的白蛇般从他的指尖飞出,迅速而准确地缠绕在三个傀儡身上。 衣摆翻飞,神情格外认真,纤长手上缠着的几圈白线就像是和傀儡的精神链接一样,它们只会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瑾昙控制着它们,有的防御有的攻击,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 秦罗敷虽然不是傀儡师,但也能分辩得出瑾昙的傀儡天赋绝对很高。 她还没听说过那个刚学傀儡术三个月的人能一下子就控制三个傀儡人偶。 白家主练习傀儡术那么多年,也才勉强能控制六个人偶。 要是给瑾昙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超越白家主的成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额头上带着薄汗,但眼神是赤忱、有活力的,像一个发光的小太阳。 将所有障碍物清除后,瑾昙收回傀儡身上的白线,笑盈盈的走到秦罗敷面前。 “敷敷。”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 秦罗敷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这些日子她一直老老实实的扮演木偶,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但哪怕是这样,他依然能一个人每天自说自话,就算没有人回答他,也不会折损他半分兴致。 “明天就是傀儡师的试炼大会了,到时应该会有很多优秀的傀儡师参加,我突然感觉好紧张啊。” 瑾昙蹲下身子,平视着秦罗敷,手撑着下颌,眨了眨眼睛。 秦罗敷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实在没看出他脸上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来。 恕她直言,要是试炼大会那些大傀儡师知道瑾昙的天赋,非得争个头破血流不可,他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东西。 “敷敷,我真的很担心,可以给我一些鼓励吗?” 瑾昙充满期待的看着秦罗敷,湖绿色的眼睛里盛满水光。 秦罗敷没动作,她现在只是一个人偶而已,真的不要这样好不好。 “敷敷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秦罗敷:!!! 居然还能这样么。 瑾昙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他伸出双手将人偶捧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像一只大型的犬类一样。 人偶只有半米高,秦罗敷看着瑾昙凑过来,头发都要炸开了。 好在他只是蹭蹭就离开了,纤长微翘的睫羽,垂落下两团阴影。 他不爱权势也不喜钱财,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只是希望有人能够陪陪他说说话就好。 一直期盼的,终于来到身边,他感觉格外满足。 “我好一点了,谢谢敷敷。” 秦罗敷:“……” 算了,跟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瑾昙很爱干净,虽然每次刚把蘅院打扫完就有不长眼的人进来搞破坏,但他还是坚持把住所弄得整洁一些。 无论别人怎么贬低他,他都不会看低自己。 像他这种心性的人就算不练傀儡术,修仙的话,成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蘅院一开始应该也没有那么破的,来找瑾昙麻烦的人多了,一直修修补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瑾昙本虽然是在长身体的年纪,但一天饿两顿是他的常态。 最近为了参加那什么傀儡师试炼大会,每天都在练习傀儡术,运动量很大,这样的进食量根本支撑不了他的消耗。 每次练完都会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身子摇摇欲坠。 他这天如往常一样走进厨房,又打算去做那种让人食不下咽的野菜汤。 刚进去,就被一股食物的香味所吸引。 瑾昙眨巴着眼睛,一下子就注意到桌子上放着的各种各样的美食。 有香炸琵琶虾、清炖白乳鸽、桃脂烧肉、清炖蟹粉狮子头…… 羊毛自然出在羊身上,趁瑾昙修炼的时候,秦罗敷跑到了白府后厨。 白府里除了瑾昙,其他人吃得是真的好,就连下人的标配都是三菜一汤。 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带了一些过来。 反正乾坤袋够大,完全可以装下。 米缸里被填得满满当当,地上还有一堆生面和白糖。 有了这些东西,他至少半个月都不会挨饿。 瑾昙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关心他、照顾他。 \"敷敷,谢谢你……\"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无法掩饰的感动。 他的鼻尖因为哭泣而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心里感激的同时,也涌起一股莫名的惶恐。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不真实,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他害怕一旦醒来,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个空旷寂寞的蘅院,以及孤独的自己。 第133章 试炼大会 试炼大会在白帝城的中心举办,来自各个地方的傀儡师们汇聚一堂。 瑾昙抱着人偶,穿梭在人群中。他穿了一身黑衣,上面没有什么花纹,看起来灰扑扑的。 头发软乎乎的贴在额头,刚好遮住眉眼。 经过秦罗敷这几天的投喂,脸颊上也终于有了点肉。 路过的人看了一眼他,就收回视线。 傀儡师是一个很烧钱的职业,没有一个财力深厚的家族几乎很难能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傀儡师。 往年也有很多像这样穷酸的傀儡师,但都是在试炼大会中做陪衬的,几乎激不起什么水花。 瑾昙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目光,他抱紧了怀里的木偶,朝报名处走去。 报名处就设立在试炼场附近的广场上,里面人山人海。 “你听说了没有,白家的公子也报了今年的试炼大会。”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忍不住跟旁边的同伴讨论。 另一人点点头,“听说了,我刚刚去看了一眼名单,上面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傀儡师,这次大会的第一名非白家莫属。” “我们这次就把赌注押在白公子身上,保证能赚个盆满钵满。” “嘿嘿,我也正有此意。” 秦罗敷顿了一下,往那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瑾昙带着她一起去了报名处,傀儡师的数量极少,广场上大部分都是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 报名处冷落萧条,桌子旁坐着一个穿着便装的年轻女子,她百无聊赖的撑着下颌,另一只手中转动着毛笔。 赵京雪不免有些疲乏,她今日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除了前面来了几个傀儡师,后面一直没人来。 “我要报名。” 一道略有些稚气的嗓音在上方响起。 眼前是一个抱着傀儡的黑衣少年,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年纪很小,赵京雪挑了下眉。 “今年多大了?” “十五。”瑾昙垂眸,有些担心年龄太小,他们不允许他参赛。 “填完表后,去那边检查一下有没有携带什么禁品。” 赵京雪将一张纸推给瑾昙,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用白色棚子搭起来的地方。 瑾昙认真填好表后,就打算朝那处走去。 “等一下。”身后突然传来赵京雪的声音。 瑾昙顿了顿,不明所以的转过头。 “你这个人偶……”赵京雪略有些迟疑。 瑾昙心头一跳,害怕她看出了什么。 人心难测,如果让人知道人偶里面有灵魂存在的话,敷敷一定会被他们毁掉的。 他紧张到手心里都冒出了汗,唇瓣紧抿。 “你这个傀儡还挺好看的,我出十万两灵石,可以把她给我吗?” 闻言,瑾昙才松了一口气。 赵京雪早就注意到了他怀里的那个人偶,她接待了那么多位傀儡师,从没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人偶,就像是真人一样。 “不可以。” 瑾昙想也不想直接摇头,放在木偶身上的手忍不住收紧。 “那行吧。”赵京雪摆摆手,也不欲强人所难。 “快去检查,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瑾昙检查完之后,就在台下候场。 试炼大会上有很多大傀儡师,他很害怕被人看出敷敷身上的端倪,就没打算带她上去比试。 因为参赛傀儡师的数量很少,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包间,秦罗敷被他放在包间的椅子上,而他很快就被喊号出去准备。 包间里很快就剩下秦罗敷一个人,她从木偶里出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整个会场的装潢十分华丽,呈现出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由此可见,傀儡师是真的不差钱,不像他们剑修是出了名的穷。 秦罗敷直奔楼下押注的地方而去。 “上一次叫你押白公子,你非不听,输惨了吧,哈哈。”一个人得意的叉腰大笑。 另一个人则是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 “下一场还是白公子,对手是一个叫瑾昙的,没听说过这个人,有谁知道这个瑾昙的来历吗?” “都没听说过,应该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拉来的。” “那我这次还是继续押白公子。” “真是输怕了,这次我也跟。” …… 秦罗敷缓缓走进去,将他们的话尽收于耳。 门口的几人最先注意到她,他们愣愣的看着她,手上的砝码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白衣女子超凡脱俗,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几乎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周遭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他们看着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秦罗敷走向下注的圆木台,将一个乾坤袋放在桌上。 “十万两灵石,押瑾昙赢。”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安静的气氛顿时打破。 “白公子的胜率要大一些,姑娘你要不换一个吧?” 坐庄的男子声音忍不住颤抖,要是平时有这样的冤大头,他非得高兴死,但此时他却不忍心祸害眼前之人。 “是啊姑娘,白公子胜率很大,你押他吃不了亏的。” “那个叫瑾昙的一听就不能打,咱们可不能花这个冤枉钱。” 旁边还有人出声劝慰。 “不用,我只押瑾昙。” 庄家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立马给她成砝码。 秦罗敷下完注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离开这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迎面就遇到了被人众星捧月的白瑾临。 他似乎刚打完一场比试,周围跟着一群上来恭维的人。 秦罗敷蹙了一下眉,打算绕过他们离开。 “白公子果真天赋异禀,还没出尽全力就已经把对手击败,此次试炼大会的魁首必然是您。” 白瑾临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自小就在赞美中长大,很清楚这些人不过是想要借此搭上白家线罢了。 他漫不经心的向周围一瞥,就看到对面有一位白衣女子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她的美,如同仙子下凡般令人心醉神迷,仅是一眼便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此时,众人也察觉到了白瑾临那痴迷的神情,纷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当他们看到走廊里的那位女子时,所有人都怔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因为眼前的这位女子实在是太美了,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眼看她就要与他们擦肩而过,白瑾临立即追上来。 “姐姐,请等一下。” 秦罗敷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事吗?”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白瑾临脸颊忍不住泛红,“我好像没有见过姐姐,姐姐也是白帝城的人吗?” “不是。”秦罗敷不欲多言,转身想走。 “姐姐。”白瑾临突然扯住她的衣袖,咬了一下唇,“我叫白瑾临。” 秦罗敷点头,“我知道。” 白瑾临心里不免有些雀跃,“姐姐,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可以,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罗敷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瑾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第134章 她离开了 秦罗敷走上楼梯回到包间,场下的众人开始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她朝下面看去,只见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圆台上,有两位年轻的傀儡师在比试。 一位是穿着金衣的白瑾临,而另一位则是瑾昙。 “白公子必胜!” “打倒那个穷酸的小子!” 周围的欢呼声如潮水涌来,白瑾临得意的看着瑾昙,“趁早认输,免得下不来台。” 瑾昙沉默不语,没有理会他。 白瑾临直接发动攻击,三个傀儡出现在他身边。 不容人反应,猛地朝瑾昙袭击而去。 瑾昙身子一侧,躲过了他的攻击。 白线从他的指尖飞出,三个傀儡同样出现在他身边。 “快看,他居然也能同时操纵三个傀儡!”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的天,他才多大啊,这天赋也太可怕了吧!” “胜负还未揭晓,白公子毕竟有一个大傀儡师父亲做指导,不可能会输的。” 把注全押白瑾临的人虽然担心,但还是坚信白瑾临会赢。 毕竟一个是大傀儡师亲手教导出来的,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根本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裁判席那边,白家主神情莫测,他什么也没有教过瑾昙,自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能操纵三个傀儡的。 就算出了点插曲,他对白瑾临却还很放心。 瑾临可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顺顺便便比得上的。 白瑾临眉头一皱,怎么也没想到瑾昙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学会操纵三个傀儡。 但是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开始分析他的弱点。 从瑾昙的招式中不难看出,他根本就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和训练,一招一式都十分凌乱。 白瑾临捏住白线,三个傀儡之间相互配合,一点点逼近瑾昙。 瑾昙指尖翻飞,白线纵横交错,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他的傀儡动作十分迅速,把白瑾临傀儡的攻击全部都挡住了。 白瑾临见此行不通,又更换了另一种策略。 瑾昙面对于白瑾临也感到有些棘手,他几乎继承了白家主大部分的绝学,且每一个都学得融会贯通。 场上的两人打得难分伯仲,场下看客的心却越来越凉。 尤其是把赌注全部押在白瑾临身上的,此时更是恨不得祈求祖宗显灵保佑。 白瑾临在观察瑾昙的同时,瑾昙也在寻找他的弱点。 白瑾临虽然学得多,但他的思维受限在白家主的经验中,只要不按照常理来,就一定会让他方寸大乱。 如此想着,瑾昙操纵着傀儡猛地撞向白瑾临的傀儡,白瑾临的傀儡想要甩开但被缠得死死的。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六个傀儡猛地炸成一堆碎屑。 瑾昙手中的白线一扯,一具傀儡在爆炸中居然还能安然无恙。 白瑾临不可置信的看着瑾昙,连白家主也站了起来。 瑾昙并没有选择让三个傀儡都和白瑾临的傀儡同归于尽,而是用另外两个做掩护,在它们扑上去的同时,保存另一个傀儡的实力。 “你输了。” 瑾昙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众人哗然,任谁也没有想到此次试炼大会的魁首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拿到了。 赔的血本无归的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瑾昙心里十分平静,他转过头看着白家主。 “你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拿到了试炼大会的第一名,就允许我母亲进入白家陵墓的事该实施了。” “什么!这位居然也是白家主的儿子?”旁边有人惊呼。 他身边的同伴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点,你想死啊!” 他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捂住嘴巴。 白家主面色难堪,想不到他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这几乎是断了他想要反悔的心。 “还是说你不同意,要做那言而无信之人?” “当然不是,你母亲的事我会让族里选时间,我们回去再好好决定。” “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至于白家我是不会回去的了。” “你……” 白家主有些生气,以前不知道他在傀儡术在有如此高的天赋还好,现在知道了怎么也不能让他离开白家。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好好说。”白家主强忍着怒气。 “贤侄不愿意回去,必然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亏待了他。” “瞧瞧这明明是同一个父亲,怎么瑾昙公子的穿着打扮就如此落魄呢?” 一个与白家敌对已久的家主趁机煽风点火。白家失去一位天赋异禀的傀儡师,他很乐见其成。 白家主何尝不知道他在挑拨离间,但是瑾昙明显和白家不是一条心。 “好,既然你这般想脱离白家,那我便成全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白家主也是被气狠了,他就不信离了白家,瑾昙能有什么出头的机会。 瑾昙得到想要的答案,终于开心的笑了。“你放心,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这是他期盼已久的,怎么可能后悔。 后面的事他也没兴趣再管,反正会有很多看白家不顺眼的人会去督促这件事情。 瑾昙急于和敷敷分享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心思理会白家主的心情。 走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一个庄家打扮的男子突然叫住他。 “公子。” 瑾昙一顿,“……有什么事吗?” “这是一位姑娘给您的,她在我这里下注十万灵石全押您赢,还说赢了的灵石全部交给您。” “一比五的赔率,本息共计是五十万,请您收好。” 庄家真是佩服死那位姑娘了,能慧眼识珠押对宝。 瑾昙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一股恐慌蔓延到心口,他没有理会庄家递过来的灵石,转身急匆匆往楼上走去。 “哎,公子,你的灵石……” 瑾昙推开包间的门,想要去寻找什么,但是空落落的空间里安静得可怕。 “敷敷……” 瑾昙轻声呢喃着秦罗敷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安。 他缓缓走进房间,脚步轻缓而又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能踩碎自己的心。 “敷敷,你还在吗?” 瑾昙将整个包间都找了一遍,却还是找不到秦罗敷的身影。 她真真实实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面。 瑾昙突然觉得很难过,他蹲下身子,头埋进膝盖间呜咽哭起来。 第135章 没用就去死 在瑾昙获胜的那一刻,秦罗敷就被弹出玄机阁。 每次通关有一点不好的是,脑袋会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一样,头痛欲裂。 秦罗敷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她看着和自己一起被弹出来的人偶,垂下眼眸。 这应该就是第四关的奖励,她附身的那个人偶。 不过211不在,秦罗敷也不知道这个人偶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只能好好收着等日后再揭晓。 事发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和瑾昙打招呼,按照他的性子可能会难过很久。 秦罗敷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希望瑾昙离开白家之后能好好生活,成为一位优秀的傀儡师。 外面黄沙漫天,绿色稀少。 秦罗敷休息片刻之后就下去把房钱结完。 她踩着傲雪开始往天衍宗的方向飞去。 此地距离天衍宗路途遥远,中间相隔了很多片森林和高大的山峦。 秦罗敷在上面飞了两天一夜,路过片树林的时候,降落下来休息。 在茂密的树林里,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周围的景色。 一群美丽的小鹿聚集在湖边,优雅地低下头,轻轻啜饮着湖水。 野花在湖边绽放,绚丽夺目,花瓣轻轻摇曳,散发出迷人的芬芳,吸引了众多蜜蜂和蝴蝶前来。 秦罗敷在一棵大树下盘腿打坐,牵引着真气游走全身。 她近来隐有突破的迹象,正好也不着急回宗门,索性突破了再回去。 经脉经过前面几次的滋养和扩张,得到了很大的增强。 裴家给的那半条灵脉还没有用过,正好可以拿来冲击分神巅峰。 普一拿出灵脉,秦罗敷便被里面丰沛的真气所震撼到,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得到它,完全可以支撑她突破洞虚期。 秦罗敷也不再多犹豫,闭上眼睛就开始抽取灵脉上的真气。 磅礴的真气汇入神府,无尽神海之中的水位又高了一截,一条白线重新出现在水位上方,预示着新的起点。 修士的神府决定了一个人修为的上限。 秦罗敷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的神府是浩瀚无垠的汪洋,无论再多的真气也能容纳得下。 真气被引入神府之后开始与原有的真气融合,这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 秦罗敷紧紧咬住下唇,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两股真气在体内相撞,身体的每一处都像被碾碎一般,她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衣服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神府里的水位还在一点点上涨,没过白线之时,身体上的疼痛开始一点点消退。 秦罗敷面上露出笑容,她终于成功突破了分神中期,进入分神巅峰。 秦罗敷将自己收拾干净后,便准备继续赶路。 然而就在此时,树林的附近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犹如惊雷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秦罗敷眉头一皱,心中隐有不祥的预感。 可不给她时间离开,动静便来到了她附近。 秦罗敷立刻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藏匿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紧紧地贴在石头上,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为缓慢和微弱。 几个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弟子神色慌张的跑过来。 他们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深深的恐惧,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与无助。 “快跑,他追过来了。” 他们的后面是一位高大的黑衣男子,他面无表情,五官锐利,攻击性很强,一双红色的眼睛摄人心魄。 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狩猎者,肆意玩弄着手下的猎物。 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那几个弟子来不及惊呼,直接被炸成了血雾。 还有一个弟子莽了劲打算往前冲,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双手直接穿透胸膛。 鲜血淋漓而下,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不过是想要去寻宝,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这个嗜血残暴的魔族。 秦罗敷冷汗直流,这样恐怖的实力至少是大乘期。 她不敢动,努力把生命体征降到最低。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连鸟叫虫鸣的声音都消失了。 四周静默了许久,直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带来了彻骨的寒意。 秦罗敷的危险雷达开始疯狂敲响,她猛地向后退去。 只见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突然炸开,可想而知要是她再晚一步,非得血肉横飞不可。 “咦,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 殷遇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秦罗敷,嗓音里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戏谑之意。 他一步步走近,面上带着危险的笑容。 “可惜了,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你是谁?”秦罗敷警惕的看着他,衣袖底下的手已经准备随时拔剑出鞘。 殷遇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反而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秦罗敷,视线在看到傲雪的时候停滞了几秒。 他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你就是天衍宗的秦罗敷?” 秦罗敷没有应答,捏着剑柄的手紧张到泛白。 他很强,如果硬拼根本打不过。 “这样说来,你应该知道裴钰吧?”殷遇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秦罗敷的脑子开始飞快转动,“你找他干什么?” “我想挖了他的眼睛,在衡阳山脉的时候差点就碰上了,可没想到被两个蝼蚁给弄跑了。” 殷遇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在他眼里区区分神巅峰的秦罗敷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秦罗敷结合他的描述一下就猜到他便是那个在秘境里杀死顾流光的高等魔族。 “你要他的眼睛做什么?” “这个就不需你知晓了。” 殷遇双手抱臂,“你只需要回答我,裴钰现在在那里。” “我不知道。” 秦罗敷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殷遇的红唇上扬,扯出一抹残忍的微笑。“既然这么没用,那就去死好了。” 几乎是不容人反应,一条巨大的黑色触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奔秦罗敷而来。 魔域的人果真都是神经病! 秦罗敷瞬间侧身躲过,脚下提速,一下子窜入密林之中。 殷遇本以为秦罗敷一个分神巅峰会在这一击下丧命,没想到她居然避开了,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可是,那又如何,高一阶就是天堑,更何况是在高那么多境界的前提下。 殷遇却冷漠的笑了,以为逃跑便能免去一死吗? 真是太天真了。 殷遇从阴影处飞出,直直向秦罗敷追来。 无数的触手带着恐怖的威压朝秦罗敷的后背涌来,她身子灵活的穿梭于树间,七拐八弯的硬是挡住了所有攻击。 秦罗敷不敢有丝毫大意,脚下一刻不停。 殷遇悬浮在半空中,紧紧的尾随在她的身后。 诡异的触手、恐怖的威压接踵而至,紧密的让人无法喘息。 秦罗敷身上没有一会儿便变得十分狼狈,一袭白衣不知道勾到哪里,破了好几处。 第136章 百分百强化 秦罗敷的警惕一直没有松懈,触手狂暴的甩来甩去,好几次差点打在她身上。 可他实在是太强了,就算她有着绝对预判,体力和真气也无法支撑她继续战斗下去。 秦罗敷握着傲雪,又一次将靠近她的触手砍掉。 被斩断的触手掉在地上时还在不停蠕动,黏腻的液体洒了一地。 殷遇开始不耐烦,看着秦罗敷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 之前一直没有细想,现在看这女人不过是一个分神巅峰,是如何躲过他的重重攻击的? 殷遇眯着眼睛,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 秦罗敷身上的伤除了被触手黏液腐蚀的手臂严重一点外,其他都是一些皮外伤,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实际都不怎么严重。 这个女人不简单,不愧是厌清澜教出来的弟子。 殷遇不得不认真起来,大乘期巅峰的威压瞬间将一里内的地方笼罩。 内脏受到碾压,每吸入一口气都隐隐作痛,浑身上下的力量都被什么压制着。 秦罗敷紧紧咬牙,握剑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的动作开始变得格外缓慢,一条触手突然打在她右肩,肩膀上一痛,秦罗敷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越来越多的触手想要靠近,秦罗敷往旁边翻滚躲过,撑着剑站起来。 殷遇浮在空中,地下的秦罗敷在他眼中如同蝼蚁。 他都要忍不住佩服她了。 秦罗敷绝对是他这千年来见过的最有魄力和韧劲的修士,像一颗顽石,怎么也打不倒。 可他偏生最讨厌这样子的人了。 要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绝对能成为第二个厌清澜,甚至是超越厌清澜的存在。 绝对不能让她活下来。 心里如此想着,触手的动作更加迅猛。 后背猛然被触手重重一击,秦罗敷吐出一口鲜血,双手撑在地上,有些脱力。 殷遇却不想旁生指节,双手虚握,一柄带着神秘黑气的弓弩便出现在他手上。 那是…… 屠神弩! 秦罗敷触及那把弓弩,蓦然瞪大眼睛。 箭矢飞射而来,秦罗敷立即拿剑去挡,两者相撞,又俱被弹开。 傲雪发出强烈的嗡鸣,她握剑的手臂一阵发麻,险些脱手而出。 殷遇见一击不成,抬手又射出一箭。 源源不断的魔气注入到箭矢上,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朝秦罗敷袭来。 比任何一次的攻击都要危险! 秦罗敷想要避开,可她的脚就像黏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没有大量的真气支撑,她驱动不了傲雪,秦罗敷抬手想要握住迎面而来的箭矢。 殷遇觉得愚不可及,屠神弩射出的终极力量,又岂会是一个人的血肉之躯就能阻挡的。 不出意料的,秦罗敷的手掌心直接被洞穿,箭矢径直穿进她的琵琶骨。 巨大的冲击力激起满天风沙,硬生生将秦罗敷撞到了数十米之外的岩石上后,又狠狠跌落下来。 对此,殷遇很是满意,屠神弩的威力连大乘巅峰的强者都无力抵抗,她应该死透了吧! 风沙散尽,万物无声。 白衣女子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她咳了几声,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 秦罗敷看着右胸上的箭矢,抬手摸了一下嘴角的血渍。 真是太弱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修为高于她的人,她应该更努力的修炼,才不会成为别人的鱼肉。 秦罗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胸膛上溢出的血将白衣都染成红色。 殷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居然还没死。”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继续加大力度,将屠神弩的弓弦一下子拉到最大。 秦罗敷感觉眼前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楚东西。 她的体力和真气都到一个危值,调动真气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 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快要落地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条手臂,紧紧揽住了秦罗敷的腰。 秦罗敷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入目的是一张极其精致秀美的脸,很熟悉,但略有不同,青涩从他的脸上褪去,眉眼之间都是清俊之气。 青年十分高挑,宽肩窄腰,臂膀有力,与以往软糯少年的形象大相径庭。 “211……” “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211心疼的看着秦罗敷,感知到她有生命危险,他强行从沉睡之中苏醒。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她重要。 殷遇眉头一皱,却没有因为这个凭空出现的人而选择收手。 箭矢向他们飞驰而来,211抱着秦罗敷瞬移避开。 他突然握着秦罗敷的手,脸上的神情凝重,“姐姐,我送你离开。” “那你自己怎么办?” 秦罗敷能看出211状态不是很好,他应该还没有完全优化完。 “211和姐姐为一体,只要姐姐没事,211就永远不会死。” 他认真的看着她,几乎是不容拒绝,蓝光闪过,秦罗敷瞬间消失在原地。 “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到您身边。”211目送着秦罗敷消失,口中低低呢喃。 殷遇目光森寒的盯着他,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穿着打扮都很奇怪。 “你真的该死。” 211回过头冰冷的看着殷遇,相伴三年来,姐姐还没受过那么重的伤。 青年的身段十分优越,蓝色的长发束于脑后,他抽出高强度激光利刃,寒光闪烁,锋利无比。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出现在殷遇面前。 力度、速度、防御一瞬间转化成无数精密的数据出现在他眼前。 巨大的光团袭向殷遇,殷遇反手甩出一个更大的能量波。 两者猛然炸开,冲击波似乎要将整个树林掀翻。 他们在空中对打,速度极快,动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211垂眸看着流血的手掌,他的身体还未完全优化完毕,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 然而此刻,他绝不后悔。 所有伤害姐姐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211闭上眼睛,白光萦绕在他周围。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伴随着一股剧痛,身体仿佛被撕裂成一片片。 好痛! 身体强化百分百,难以想象的痛苦遍布全身。 汗水一点点滑过他的脸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一步步机械的冲向殷遇。 他身上的力量比之前更加强大,殷遇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剑刃洞穿。 殷遇跪倒在地,胸口的血液哗啦啦流下,身下的土地被鲜血浸染。 211目前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强化,脸上开始出现裂缝,随后便是身体,接着一片片撕裂。 恍惚之间,他似乎回到了混沌之初。 男孩被浸泡在透明的玻璃器皿中,透过一层薄膜看到了一位清冷的白衣女子。 华丽繁复的白裙铺张开,她的脸被一团白光蒙住,让人无法透过其,看清她的面容。 她美丽又强大,悲悯世人。 她是…… 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明。 他的造物主。 第137章 罗敷被救 在那遥远的边陲,有几个小村庄宛如明珠般点缀在山水之间。 一条清澈的河流悠悠地从村庄后面流淌而过,日常的用水自然不在话下。 一群年轻活泼的女孩在河边欢快地浣衣,潺潺的流水声中夹杂着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晚晚,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一位头上包着头巾,怀里包着脏衣篓的女子,鼻尖动了动。 那位叫晚晚的女子闻言,仔细嗅闻几下,“好像确实是有股味道。” “应该是前些日子下暴雨,淤泥太多,有点味道吧。” 晚晚不怎么在意,挽起袖口,准备洗衣服。 “灵枢,我们得快点弄完,等会儿还要去阿婆那里帮忙干活呢。” 聂灵枢蹙眉,总觉得那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她将脏衣放下,拿出棒槌正准备洗衣服,突然有人指着一个地方,惊呼出声。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的视线纷纷被吸引,都朝她指的那个地方看去。 一个白衣女子半趴在岸边,下半身还泡在水里,她周围的水被染成鲜红。 “好像是个受伤的女子。” 看到这种场面,胆小的已经开始脸色苍白。 村子偏远,民风淳朴,这群女孩儿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 “我们去看看她还有没有气。” 胆子大一点的几位女子,相视一眼,慢慢向那边走过去。 聂灵枢拉着晚晚,也向那边走去。 越接近越能感受到女子的伤势很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擅自去碰岸边的人。 “她不会死了吧?” 晚晚有些害怕,捏着聂灵枢衣袖的手都在颤抖。 聂灵枢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上前几步,把人翻转过来。 触及那张熟悉的脸时,她的神情一顿。 女子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却还是能看出那惊为天人的容貌。 她沐浴在晨曦中,犹如天上谪仙。 一众女孩痴痴的望着她,脸颊微红。 “她好漂亮。” 晚晚忍不住赞叹,一双杏眼在秦罗敷身上根本移不开。 聂灵枢将手放到秦罗敷的鼻尖,感受到有微弱的气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活着。” “来个人搭把手,回去大夫那里。” 女子们凑上去,都想要去帮忙。 秦罗敷做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 有时是一堆人在跪拜着她,有时又是无尽的空白。 又或者是横飞的残肢、四溅的鲜血,和痛苦的哭声。 心脏紧紧揪在一起,恍若溺水一般,无法呼吸。 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周围是无比陌生的环境。 聂灵枢端着药碗进来就看到秦罗敷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 “你还好吗?” 秦罗敷记忆很好,很快就认出眼前的女子是谁。 “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聂灵枢在床边坐下,“你是村子里的姑娘们一起合力救下的,我可不敢居功。” 她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秦罗敷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位女子慌忙避开。 “谢谢你们。” 秦罗敷冲她们的方向微微颔首。 “这里是哪里?”她抬眸看着聂灵枢。 “这个地方叫喜宁村,翻过前面那座高山,就是险象环生的暗河。” 听闻此言,秦罗敷心中不禁一沉。 要知道,那暗河的对岸可就是令人谈之色变的魔域地界。 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居然被传送到如此偏远且危险之地。 她身上的白衣已经被换下,套了一件蓝色的衣裙。手上的伤口被白布仔细包扎着,胸口很闷,应该也裹上了白布。 聂灵枢注意到秦罗敷的视线,顿了一下。 “别担心,衣服是我帮你换的。 秦罗敷点点头,她的脸色苍白,身体还十分虚弱。 “先喝药吧。” 聂灵枢用勺子舀了一下汤药,吹了几下,递到她嘴边。 秦罗敷有些不知所措,“我可以自己来。” 她伤的是左手,还不至于让别人将药喂到嘴边。 聂灵枢点了一下头,将药碗端在她面前。 秦罗敷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拿勺子,就着碗一点点喝药。 从聂灵枢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她长而翘的睫毛。 乌发垂落在她的耳畔,柔顺又乖巧。 秦罗敷没有什么精神,但还是强撑着,她知道聂灵枢一定有很多想要问的。 “你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村子里的人都很友善,但不意味着他们会放任一个来路不明又身受重伤的人待在这里养伤。 “我是天衍宗的弟子,这是我的身份令牌。” 秦罗敷从乾坤袋里一枚黑金令牌,递给聂灵枢。 “不小心碰到魔域的人,打斗的时候受了伤。” 她忍不住低咳一声,生理性泪水溢出眼眶。 聂灵枢摩挲着令牌上的秦罗敷三字,久久回不了神。 原来她便是秦罗敷,怪不得这么厉害。 秦罗敷这个名字就算是在人界也有很多人知晓。 秦罗敷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在为难。 她曾经听说过,人界很忌讳收留外来人,怕招致祸患。 “我的伤好得快,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不会麻烦你们太久。” 聂灵枢摇摇头,“你的事我会和村里的人说的,你且好好养伤。” 秦罗敷点头,喝完药后慢慢靠回床头。 “秦罗敷,我叫聂灵枢。”聂灵枢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秦罗敷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药的原因,一股困意慢慢袭来。 她抬手撑住下颌,觉得眼皮有些沉重。 说完话,秦罗敷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聂灵枢轻轻带上门,端着药碗出来,那些女孩子围上来,似乎想问些什么。 聂灵枢向她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开口。“她睡着了。” 那些女孩子连忙捂住嘴巴,点点头。 直到走远一些的时候才敢发出声音。 “灵枢,她怎么样,身体好一些了吗?”晚晚凑过来,一双眼睛里面满是关切。 “她很好。” 聂灵枢回想起秦罗敷的伤势,微微皱起眉头。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面对这般严重的创伤,她却仿若浑然不觉一般。 “她叫什么名字啊?” “秦罗敷。” 闻言,众人一惊,“她便是那个修真界有名的天才秦罗敷?” “是她。” “晚晚之前不是老喊着想见她么,这次可真是梦想成真了。” 旁边有人忍不住调侃。 晚晚闹了个大红脸,有些害羞的躲进聂灵枢身后。 第138章 王储选妃,落入虎口 秦罗敷就在聂灵枢家里住下,她是一位十分细心的女子,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周全。 家里还有一位年老的阿婆,原本还有聂灵枢的父亲,但是他外出工作去了,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喜宁村里的人很好,对她多有照顾。 经过几天的休养,秦罗敷身上的伤渐渐开始愈合。 但是真气因为使用过度,恢复不了那么快。 丹田里空空荡荡的,连一丝真气也抽取不出来。 推开窗可以看到起伏的山峰,和碧蓝如洗的天空。 能听到鸟语,闻到花香,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秦罗敷下床推开门,聂灵枢和阿婆在院子里一边择菜,一边低声说话。 也许是听到声音,她们纷纷回过头来。 “罗敷醒了啊。”阿婆朝她笑了一下,向她招了招手。 秦罗敷扶着墙缓缓向她们走来,聂灵枢搬来一个小木凳给她坐下。 秦罗敷低声向她道了声谢后,就坐下来。 “婆婆你们刚刚好像在讲魔域的事情,是出了什么情况吗?” “喜宁村盛产草药,又跟魔域离得近,私下里多少会有些来往,但最近魔域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查得很严,草药都运不进去。” 秦罗敷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她现在真气还用不了,就算魔域在密谋什么,她也有心无力。 聂灵枢将摘好的菜放好,“魔域这几年暗地里都在搞动作,虚虚假假,外人是很难得到真实的情况。” “我听说魔域的人都十分讨厌修士,你应该小心一些才好。” 聂灵枢看着秦罗敷,有些关切的提醒。 秦罗敷点点头。 跟她们坐着谈了一些话,天色就逐渐暗下来。 聂灵枢进厨房里准备今天的晚餐,秦罗敷也跟着走进去。 放满水的木盆里游弋着一条肥美的黑鱼。 聂灵枢今天做的好像是红烧鱼,她厨艺很好,各种各样的家务都会一些,还会种菜养花拿去卖。 秦罗敷看着她拿起一把干草将灶火点燃,然后开始起锅烧油。 聂灵枢的动作有条不紊,秦罗敷在心里打实佩服会做饭的女子。 她虽然会做一些饭,但也只是能煮熟,勉强能入口的程度,味道这一块的话是没有任何保证的。 秦罗敷坐下来,开始看火。 木柴燃烧发出噼啪声,她不停的往里面加柴,火势开始一点点变大。 火光映照着她的眉眼,原本清冷的脸也染上了热度,变得温和起来。 聂灵枢有些无奈,连忙制止她接下来继续加柴的动作。 “火要小一些,不然等下菜该糊了。” 闻言,秦罗敷手忙脚乱的把柴拿出来几根,烟熏到脸上,她被呛得咳好了几声。 眼眶红红的,好像一只兔子。 聂灵枢看了她几眼,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菜很快就好,你去叫外面一下阿婆。” 秦罗敷点头,然后顺着栏杆一路走,就在门口处看到了手里提着两条鲈鱼的晚晚正在和阿婆攀谈。 “罗敷姐姐!” 看到秦罗敷,她远远就招着手。 秦罗敷向她们缓缓走近,“阿婆,吃饭了。” 阿婆笑着点头,又看向旁边的晚晚,发出邀请。“晚晚应该还没用晚膳吧,跟过来用一些再回去。” “谢谢阿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晚晚也不推辞,笑容满面的应答。 她走过来挽着秦罗敷的手,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罗敷姐姐,你的伤好一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秦罗敷如实回答。 晚晚性子活泼可爱,人缘很好,在喜宁村,许多长辈和同龄人都喜欢她。 “罗敷姐姐,你看。” 晚晚将手里的鲈鱼提高,“这是我在后山的河里抓到的,我厉害吧?” 秦罗敷点头,“很厉害。” 得到认同后,晚晚也十分开心。 “罗敷姐姐伤好后,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后山的河里抓鱼,到时候我把捉鱼的技巧都告诉姐姐,姐姐也可以抓到大鱼。” 秦罗敷嗯了一声,旁边的阿婆忍不住戳了戳晚晚的脑袋。 “罗敷不像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就知道去河里摸鱼。” 晚晚撇撇嘴,不满的嘟囔:“鱼不仅可以吃还可以拿去卖,才不是不正经,况且摸鱼也很累的。” 她们走回来的时候,聂灵枢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方形木桌摆放在葡萄架下,旁边的木桩子上挂着几盏点亮的煤油灯。 天上繁星点点,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秦罗敷身上有伤,饮食要清淡,聂灵枢特意为她准备了香菇鸡丝粥。 浓稠的鸡丝粥里撒上了葱花香菇,香气四溢。 晚晚看到后,没忍住吐槽,“灵枢姐姐可真贴心,以前我生病怎么没见到有香菇鸡丝喝。” 聂灵枢顿了一下,有些疑惑。“你不是不爱喝粥的吗?” 晚晚双手抱臂,轻哼一声。“喜不喜欢和准不准备是两码事。” 聂灵有些无奈,“好,以后给你准备,行了吧。” 阿婆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们,摇了摇头。 秦罗敷倒是挺喜欢这种氛围的,能和知心好友在一起吃饭聊天,真的会很开心。 喜宁村里的人勤劳又热情,光是知道她在聂灵枢家里养伤,村民提着各种各样的物品上门,差点把聂灵枢家的门槛踩烂。 要不是有阿婆在外面挡着,秦罗敷都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 深夜时分,原本宁静祥和的喜宁村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所笼罩。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屋顶和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村庄吞噬一般。 而那阵阵惊雷更是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让人心惊胆战。 就在这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之际,一支神秘莫测的队伍悄然出现在了暗河的对岸。 他们乘着一艘小船,缓缓地向村子驶来。 随着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也使得这支神秘队伍的面容清晰可见。 一张张狰狞扭曲、阴森可怖的鬼脸展现,犹如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鬼,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而喜宁村里的众人一无所觉,一夜安睡。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聂灵枢就跟着村里的几位姑娘上山采蘑菇去了。 晚晚倒是没跟着去,一早就过来帮阿婆干活。 秦罗敷也跟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 今天不知怎的,喜宁村里格外安静,树上也没了鸟儿的鸣叫,安静不同寻常。 “晚晚,你来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异常吗?” 秦罗敷心里很不安,连忙扯住端着萝卜干去晒的晚晚。 晚晚停下脚步,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有。” 秦罗敷蹙着眉头,有些心不在焉。她现在无法放出神识,感知力也下降很多, “罗敷姐姐,怎么了吗?”晚晚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秦罗敷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我觉得……” 还没等她说完,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踹开,一队身穿黑甲,手拿利刃,头戴鬼面的人闯了进来。 她们被包围起来,雪刃锋利,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们。 就连阿婆也直接被他们控制起来,年纪大的老人家哪里禁受得住这样的恐吓,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他们是魔域的魔兵! 院子外面的村户家里同样响起惊叫声,看来不止她们这一处被盯上。 喜宁村只是一个小破落村,这么多年来,魔域之人都不屑踏足。 现如今,魔域怎么突然入侵喜宁村? “你们要干什么?” 虽然害怕,但是不能露怯,晚晚大声质问。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为首的紫衣鬼面人的视线落在秦罗敷身上,在触及她的脸之时顿了一下。 但他很快回过神,向旁边的手下挥了挥手,立即有魔兵想要靠近秦罗敷。 秦罗敷后退几步,晚晚立即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一上来就抢人,你们魔域不是最看不起人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那些魔兵其实也不是很理解魔主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除了殷离王储,其他王储或多或少都有宠姬。 据说是魔主原本想要给殷离王储挑几个知心人,先是在魔域那些还未婚配的王公贵女里选,但谁知竟没有一个能入得了王储的眼。 然后就有魔跟魔主提议,去人界搜罗美人,说不定殷离王储会有看得上的。 魔主仔细一想,觉得不错,便同意了。 那些王储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比起殷离挑选魔域贵女后获得加持,他们更乐于他挑选一个没身份地位的凡人,所以帮忙搜寻得格外卖力。 光是几位王储派出来的就有几队人。 “魔域几位王储选妃,我等受命搜寻美人带回魔域,能被我们王储们看上,是你们的荣幸。” 紫衣鬼面人声音平稳,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谁人不知,魔域之人生性残暴,纵情声色,毫无礼义廉耻,魔域的几位王储更是暴虐无道,喜虐杀人类,被他们看上,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个荣幸给你,要不要?” 晚晚毫不示弱的瞪着他们。 紫衣鬼面人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这可由不得你们。” 他说着,身后的魔兵更进一步,想要去把秦罗敷揪出来。 那位女子,宛如一朵盛开在冰天雪地中的绝世雪莲,美得令人窒息。 她那清丽脱俗的面容犹如精雕细琢而成,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双眸恰似深邃的寒潭,冰冷而神秘,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实在是太美了。 殷离王储不好说,但其他王储一定会喜欢这种清冷惊艳的美人。 就算没被殷离王储选上,被其他王储看上,他们也能获得诸多好处。 “就算你们王储要选妃,找的应该也是清白女子,我已有婚配。” 秦罗敷声音冰冷,心里一直在思索怎么化解这个局。 紫衣鬼面人一愣,难以置信,“你居然有婚配了?” 秦罗敷点头,那些魔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十分可惜。 有魔兵凑近紫衣鬼面男,“老大,她都有夫家了,我们不能给王储找有夫之妇吧?” “既然如此,你便不用……” 紫衣鬼面男刚要松口,又有一队鬼面人闯进来。 “有婚配又如何,我们魔域可不讲究这些。” 一位高大的黑衣男子双手抱臂,他的肤色很白,像死了几天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 而他的眼睛是深邃的红色,比其他魔族的眼睛的颜色要深一些。 “奉盈公子。” 紫衣鬼面男以及他身后的人都恭敬的低下头。 奉盈的视线先是在秦罗敷身上停了一会儿,不用怀疑,这张脸绝对能被选上。 就算殷离王储没兴趣,别的王储可不一定会错过。 他幽幽的看向紫衣鬼面男,嘴角上扬,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要不是他来,云承这个蠢货就要把眼前这个大美人放跑了。 “云承,婆婆妈妈的,怎么办事的,要是耽误了魔主和王储们的时间,你担当得起么,还不快把人带走!” 秦罗敷心知今天是逃不掉的了,她突然紧握住身旁晚晚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手心。 晚晚一愣,但不敢声张。 那个叫奉盈的地位很高,他一发话,云承也不敢再犹豫,晚晚直接被推到一边。 “我自己可以走。” 秦罗敷冷脸看着想要靠近的魔兵。 奉盈摆摆手,十分无所谓。“让她自己走。” 第139章 逃跑失败 魔域此次搜罗了很多美人,在暗河边集合的时候,目测有十几个这样。 她们手上都带上镣铐,被魔兵推挤着向前。 岸边停着一艘大船,应该是为了运她们回魔域而特意准备的。 那些搜罗的队伍也都尽数回来。 他们人很多,她目前真气还没有恢复,硬来肯定是死路一条。 但要是等到去了魔域再逃的话,就是难如登天了。 且不说她杀了殷离那么多次,落到他手里是个什么下场,单是她在魔域猎杀榜上也是有名的,根本不敢想象去了魔域是个什么景象。 秦罗敷跟一群女子被控制在一间船舱里,周边的窗户都被钉得死死的。 她的手脚被一根麻绳绑起来,那根麻绳有手臂那么粗,想要磨断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 她的视线又往旁边的女子身上瞄去,发现仅有她一个人是被绑住手脚,她们只是手上被一根两指大的细绳绑住而已。 秦罗敷:“……” 不是,怎么还有区别对待? 那些女子被魔兵抓来,精神无疑十分紧绷。 一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偷偷掉眼泪了。 “各位,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想办法逃走。” 一位黑衣女子的声音突然在空荡的空间里响起,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罗敷看向说话的那位女子,她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但言行举止都十分镇定。 “我们只是一群弱女子,怎么可能在魔域那群凶神恶煞之人的手里逃出来?” 有人忍不住发出质疑。 苏璇面对质疑,面色也丝毫不变。 “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要去妄想着得到了那些魔域王储的喜欢就可以有享受荣华富贵,始终要明白一个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魔域之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女子也十分认同她的话,一个个都不再说话。 “我不想去魔域,也不想去做什么王储的宠姬,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逃出去?” 有人终于心动了,随着她的话出口,越来越多的女子都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我是在暗河边长大的,经常跟着家父去魔域那边做生意,对周边的地形也比较熟悉。” “在经过一个叫淮水之滨的地方之时,他们会停留一段时间来补充补给。这个时候我们可以想办法破坏船身,然后我会带着你们离开。” 秦罗敷思考着她话里的可行性,发现有熟人带头,确实好办许多。 “可是我们应该怎么混出去,又怎么去破坏船身呢?” 有人还是心存担忧,“我们身上的麻绳可以多花点心思磨断,可是像她那么粗的麻绳,不知道要磨多久。” 她说着,突然指向秦罗敷。 闻言,苏璇的视线落在秦罗敷身上,看到她的脸时,停顿了几秒。 又在看到她手脚上绑着的粗大麻绳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你能把自己身上的麻绳解开吗?” “我可以。”秦罗敷也不推辞,养伤的这段时间,她多少积累了一些真气,虽然很稀薄,但足够弄断这根绳子。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苏璇又开始低声和众人推演接下来的计划。 她们先利用船舱里锋利的东西将麻绳磨断,然后躲在门板旁静待时机。 船果然在那个叫淮水之滨的地方停下来,船舱里突然有人浑身抽搐,把门外的魔兵都给惊动了。 他们一进来就被几个女子套住脖子勒得昏死过去。 船上的魔兵有一半都下去搬货去了,甲板上空空荡荡不同寻常。 秦罗敷跟着她们走出去,总感觉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果不其然,在她们想要破坏船身的时候,甲板的上的警报开始疯狂响起。 所有女子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警惕的看着周围。 秦罗敷心头一跳,想也不想就要往河里扎,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但是明显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一股巨力突然从身后传来,秦罗敷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硬生生被拽上来。 “老实点。”云承立即将秦罗敷的双手禁锢住,其他女子也被魔兵们一一控制。 “我早知道你们不会安分,特意设下局等你们。” 船的另一头有人缓缓走过来,那位名叫奉盈的男子,拿着鞭子大步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魔兵。 “卑鄙无耻!”苏璇气得浑身发抖。 魔兵们放肆的大笑出声,奉盈面上带着笑意,“魔本来就无耻,还要多谢你夸奖。” 女子们被气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 奉盈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几下,在看到秦罗敷后,立即朝着她走过来。 他惊异的看了好几眼秦罗敷,眼里的兴味十足。 秦罗敷冷着一张脸任由他打量,她算是看明白了,船舱里应该被他们安上了投影珠,她们的所作所为都被尽收眼底。 “那么粗的麻绳都能解开,真是了不得啊。” 奉盈缓缓凑近她,“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她身上明明一点真气也没有,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解开那么大一根绳的呢? 秦罗敷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不回答,他也不恼。 积攒下来的真气被挥霍一空,她的脸色又惨白几分。 被拽上来的时候,伤口不可避免被撕裂,秦罗敷眉头紧锁。 奉盈看着秦罗敷,自然察觉到她苍白的神色。 “乖乖听话,不要想着逃跑,你们是跑不掉的。” 秦罗敷面无表情,她当然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还在思考怎么跑路。 “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奉盈一个手刀直接将她劈晕,他单手接住秦罗敷,然后对着一旁的魔兵们发号施令。 “把她们全部带走!” 魔兵们上前,将心如死灰的女子们拉起来带走。 第140章 你,转过来 当秦罗敷醒过来时,队伍已经进入魔域的地界。 应该是觉得到了魔域后,她们很难再翻出风浪,她们身上的麻绳都被解除。 魔域常年阴冷潮湿,树木高大,直入云霄。 她们被关魔兽背上的一个笼子里,一路直达一座阴森的宫殿外。 恢宏壮观的宫殿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坐落在阴森的山脊上,周围被一片茂密的黑暗森林如墨染般环绕。 天空上笼罩着厚厚的乌云,仿佛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地面湿润泥泞,宛如一滩烂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这极夜之地仿佛是被阳光遗弃的角落,透不进一丝温暖的光芒。 树枝在风中摇曳,恍若无数鬼魂在风中舞蹈,张牙舞爪,让人不寒而栗,不敢轻易踏入这片阴森的森林。 冰冷的寒风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骨的寒意让人的血液仿佛都要凝结。 阴森的森林里一片死寂,仿佛是一座死亡的坟墓,只有乌鸦偶尔振动翅膀发出的扑棱声,如同一曲诡异的哀乐,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 王宫大门外面伫立着许多身披重甲的魔兵,他们手执刀剑长矛,面无表情。 几乎是他们到达的那一瞬间,那些魔兵的视线便尽数投注过来。 几个大魔兵快步走上来,“奉盈公子。” 奉盈嗯了一声,不知和守门的侍卫沟通了什么,很快这扇漆黑的大门就被打开。 长长的露天走廊,一眼望不到头。 在王宫的一侧,有一队魔兵安静的恭候在一旁,他们的心里却不平静,甚至对即将要做的事情充满了恐惧。 一只巨大的魔兽出现在视野中,它的背上顶着华丽的轿辇,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不过刹那,便踏风而至。 从里面飘出的檀香,像轻云般飘散。 风将丝绸所织的精美帘子掀起,露出青年优越的下颌线。 透过薄纱,只见青年身着一袭翩然华丽的红色软袍。 他单手支着下颌,唇角微扬,随性地斜躺在高高的软垫上。 那群魔兵视死如归的上去拦住他们。 还没等青年发话,旁边的乌鸦魔侍双眼瞪大,“放肆,你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拦王储的车辇!” “王储,那些人界的女子已经安排到菡灵殿,几位王储都在,还请您跟随属下们前往菡灵殿选妃。” 一位领头的大魔兵忐忑不安的上前。 “孤记得,孤有说过对这个事情不感兴趣。”殷离面色不愉。 “这……”大魔兵面露为难,“那些人界的女子是魔主派人去搜罗来的,殿下就算不喜欢也还是去看看吧。” “那便从哪里来就送回哪里去,孤不需要。”殷离十分不耐烦。 他的发情期快到了,魔蛇一族的发情期尤其难熬,很容易出现差错。 也正是因为如此,魔主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给他找女人。 “魔主有令,您必须去菡灵殿一趟,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一股掌风挥过,大魔兵直接被撞飞十几米远,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你找死!” 但魔域之人皮糙肉厚,他很快爬了起来,“王储,请您不要为难属下们。” 他身后的魔兵也跟着跪下来,要是今天殷离王储不去菡灵殿的话,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殷离冷着一张脸,眼睛危险的眯起。 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阻拦,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或者就等着他不去,好去魔主那里煽风点火。 他那几个王兄可是巴不得他分割他手上的权利。 殷离长腿交叠在一起,靠回软垫上。“那便去瞧瞧。” 他虽然瞧不上他王兄们的那点子伎俩,但十分讨厌被人算计,他倒要去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背后设局。 菡灵殿内,歌舞升平。 上方摆放着三张华丽的王座,除了中间那张是空着,旁边的两张都坐了人,一群魔域的高层被分散到周围。 宴会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但是正主却一个面都没有露。 座上的那两位王储面色难看,魔域的高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聪明的不发一言。 那些王储之间的明争暗斗不少,他们被夹在中间更是苦不堪言。 被抢来的人界女子们害怕的紧挨在一起。 秦罗敷垂眸敛神,站在她们身后,低垂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她的运气真是糟糕透了,没想到没遇上殷离,反倒是碰上了殷钺,她之前在临城的时候设计了他一回,要是被他看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左边的王座上是一位金发黑衣的青年,他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看着一副亲切近人的模样。 “大王兄,殷离怎么这么久还没来,他难道不知道这次选妃是父王交由你来办的么,这么久都没来,未免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殷凌有些惊讶的出声,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殷钺脸色难看,虽然很不满殷离狂妄的行径,但明显也知道殷凌不安好心。 “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几位王储之间自然有身份差距,而殷凌的母族是鼠族,恰好是魔域身份最低的种族,他的地位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即使是这样被殷钺落面子,殷凌脸上也没有任何变化,反而笑着说,“大王兄说的是。” 殷钺明显不想理会他,殷凌也不自讨没趣。 他的视线慢悠悠的划过那群人界女子,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纵使是那些人界的女子也能察觉到魔域的氛围奇怪,她们低眉顺眼,生怕不小心触到霉头。 秦罗敷心里倒是十分希望殷离干脆不来,这样她逃跑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殷钺王储和殷离王储不对付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就在众人以为殷离不会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殷离王储到!” 殷凌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有些意想不到。 那些魔域高层心里也纳罕,就连殷钺也觉得稀奇,他都准备去魔主那里告状去了。 青年红衣金冠,手执黑金长剑,周身携带一股森然寒气,让人不可直视。 殷离径直落座,没有给在场的人一个眼神,哪怕是殷钺也视而不见。 但是没有人敢发出一声指责,哪怕是殷钺也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一眼就收回视线。 “殷离,你来迟了。” 殷钺面露不满,他再怎么说也是大王储,殷离迟迟不来,险些让他下不来台。 殷离淡淡扫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殷钺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殷凌连忙出来劝说。 “大王兄别生气,离王兄应该不是故意的。” “许久不见离王兄,阿凌先在敬王兄一杯。” 殷凌端起酒杯,嘴角带着笑意,但是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殷离漫不经心的看了殷凌一眼,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殷钺那个蠢货不像是能想出这种主意来恶心人的,十有八九是殷凌弄的局。 殷凌也不在意,平静的收回手。 “她们便是你们搜寻来的?” 殷离兴致缺缺的往人界女子那边扫了一眼,秦罗敷头低得更低了,耳畔垂下的发丝刚好能遮住一些。 “是的,离王兄。”殷凌扬起笑容,“听奉盈说里面有一位惊为天人的美人,离王兄见了应该会喜欢。” 殷凌的视线在那群女子中逡巡几下,无奈没看见有什么大美人,心里惊疑不定。 奉盈莫非眼瞎了,这些女子虽美,但也没到惊为天人的地步吧? “没兴趣。” 殷遇毫不犹豫的拒绝,“孤没时间陪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既然你不感兴趣,那这些人留着也没用,索性都杀掉好了。” 殷钺目光森寒,不客气的朝人界女子那边挥去一掌。 秦罗敷觉得不可思议,殷钺八成是有什么神经病吧! 女子们四散着分开,就苏璇还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眼看着就要被打中,秦罗敷扯了一把慢半拍的苏璇,侧身躲了过去。 她们原本站的地方被轰炸开。 苏璇吓了一跳,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不敢想象要是秦罗敷不扯开她,她肯定是尸骨无存。 见一掌下居然无人伤亡,殷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还欲要挥出一掌。 殷离不在意她们的生死,殷钺怎么对她们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随意朝那边瞥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他的瞳孔都在不停收缩。 殷离突然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桌前的酒杯。 “住手!” 原本吵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纷纷看向殷离,不明所以。 殷凌本就时刻在关注着他,见他神色大变,也朝他所看的那边看过去。 秦罗敷背脊一凉,拽住苏璇衣袖的手发紧。 “你,转过身来。” 他直直看向秦罗敷的背影,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苏璇心惊胆战,和秦罗敷相视一眼。 真不知道她们哪里惹到了这位殷离王储,因为秦罗敷救了她,苏璇就想着要保护好秦罗敷,虽然心里也害怕但还是颤颤巍巍的转过身。 殷离眉头一皱,“没说你。” “你,转过来。” 接下来这一句话,不用猜也知道是对谁说的。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位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白衣女子身上。 苏璇有些担忧的看着秦罗敷。 秦罗敷心如死灰,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殷离。 女子一袭素白长裙,净的有些扎眼,清冷的如同冰山上的雪莲,高洁而纯净。 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夺了过去。 触及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殷离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看着她纤长细弱的脖颈,他蓦然低声一笑。 “真可怜啊,落到我手里了。” 第141章 共枕 殷凌看看殷离又看看秦罗敷,一头雾水。 反而是殷钺恨得牙痒痒,“秦、罗、敷!” 自从遇到秦罗敷,他就跟倒了大霉一样。 不仅没拿到裴家的灵脉,害得他被其他兄弟嘲笑了许久,在魔域威信扫地。 父王的水晶宫前些日子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烧了,让他平白挨了好一顿骂,手上好不容易拿到的兵权也被分出去了。 几百年来他还没吃过那么多的亏,桩桩件件都是因为遇到了她,秦罗敷! 该死! 殷钺越想越气,手上运功就要袭向秦罗敷。 可还没等他挥出掌,就被殷离一脚踹了出去。 殷钺一连砸倒了好些架子才停下来。 殷离直接瞬移到秦罗敷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看着殷钺的目光格外冰冷。 “殷钺,你想干什么?” 殷钺不可置信的看着殷离,虽然他和殷离平时不对付,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为了一个修真界的女人,出手伤他。 “她可是天衍宗的秦罗敷,你疯了,居然在护着她。” 魔域的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 他们自然听说过天衍宗的秦罗敷,那可是厌清澜唯一的弟子,抓到她,还担心威胁不了天衍宗么。 那些魔域高层激动得脸都红了,“王储,我们不能放过她!” 秦罗敷忍不住后退一步,现在的局势明显不利于她。 殷离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睫颤动几下。 他突然伸手过来,与她紧紧相扣,秦罗敷一顿,想要抽开,没想到被他抓得更紧了。 殷离平静的看向他们,“这件事我会向父王禀明,你们无需管那么多。” 殷离王储都说了要禀明魔主,魔域的众人虽然着急,但可不敢越过魔主。 殷凌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目光幽深。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殷钺还想说什么,殷离直直看向他,声音冰冷。 “殷钺,有些话一旦出了口,就不是那么好收回的了。” 殷钺遍体生寒,只因为殷离给他传了一句音,险些让他脸上的神情都无法维持。 殷离知道他的秘密! 他知道他私下里在做什么! “既然诸位都没意见,人我就带走了。” 殷离根本不容他们回答,强硬的揽着秦罗敷的肩就离开了菡灵殿。 在殿外恭候多时的乌鸦魔侍立即迎上来,却在看到秦罗敷的瞬间,呆了一下。 “王储,她……” 殷离一眼也没看他,径直带着秦罗敷上了轿辇。 秦罗敷好几次想要推开他,都无济于事。 乌鸦魔侍摸了摸鼻子,急忙跟在他们身后。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殷离将她还包着白布的左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眉头紧锁。 从看到秦罗敷的第一眼就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真气的存在。 秦罗敷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她不认为应该和他探讨这些,他们关系还没好到这种地步。 殷离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是屠神弩,怪不得你会受伤。” 他自然不怀疑秦罗敷的聪慧和能力,屠神弩专克正道,就算是强大如神明也会被伤到。 “你应该是遇到殷遇了。” 殷离十分肯定,屠神弩就在殷遇的手中。 “殷遇是谁?” 211送她离开后,她就昏迷过去,秦罗敷不知道他们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王叔。” 秦罗敷沉思,能被殷离称做王叔的,自然和他父亲是一辈,实力不容小觑。 殷离自然知道殷遇前些日子身受重伤的事情,他逃回魔域的时候,一身的血,要不是被发现及时,命早就没了。 他知道,秦罗敷身上有很多秘密,她现在不愿意说没关系,他以后总有机会知道。 “身上还有哪里有伤?” 殷离看着秦罗敷,视线在她身上游移不定。 能遇到秦罗敷,属实是意外之喜。 他如果没来菡灵殿的话,可能就要与她生生错过了。 殷钺那个蠢货总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与你无关。” 秦罗敷不太想理会他,她的心里不可避免的感到焦灼。 没有恢复实力便意味着任人宰割,魔域里关注她的人不少,她很害怕某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殷离坐直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从他这个角度看,刚好可以窥见她纤长微翘的睫毛,光泽红润的唇。 许久不见她,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每一处都像是长在他心尖,合意得不行。 哪怕她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喜欢是与日俱增的。 他是个十分有探究欲的人,想要知道一件事,就要立即去弄明白。 殷离翘起薄软的唇,笑了一下。 “你不说的话,那我便自己来找。” 他说着就要朝她腰间的系带伸手。 秦罗敷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急忙往旁边退。 “殷离,你敢!” 殷离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但那副表情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秦罗敷面色僵硬,有些咬牙切齿。“在胸口。” 殷离这才嗯了一声,眉眼带笑。“我待会让人把药送过来。” 秦罗敷别过头,索性不去看那张惹人生厌的脸。 殷离将她送到未央宫后,就匆匆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去中央王宫,见那位魔主去了。 殷离的寝殿很大,人走在里面都有回声。 他好像格外喜欢黑暗风,整个内殿都是这种阴森诡异的色调。 秦罗敷光是站在里面,都觉得浑身发凉。 殿内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的黑木雕花大床,一条用晶石做的黑蟒盘踞在周围,血红色的眼睛,仿佛流动的鲜血,骇人至极。 “你们魔域没有别的房间了吗?” 秦罗敷看向身边恭敬侍立的侍女,低声询问,有些不情愿。 为了监视和防止她逃跑,殷离在她身边留了很多人。 不仅是殿内的侍女,殿外还守着着一队精锐的暗卫。 被她这么看着,侍女们也有些为难。“秦姑娘,您需得和王储住在一起。” 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秦罗敷也知道这件事情跟她们没关系,不会迁怒于人。 她有些头痛的坐在椅子上,思索着怎么摆脱现状。 夜幕很快降临,殿内点上了灯,一片通明。 秦罗敷原本还担心殷离会突然回来,但没想到一直到晚上,他都没见身影。 料想他今晚应该不会出现,秦罗敷躺在软榻上,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困倦一点点涌上心头,眼睛慢慢闭上。 一直到半夜的时候,身旁的地方突然陷下一块,冰冷的气息从背后笼罩上来。 秦罗敷蓦然睁开双眼,但她的身体却没有动作。 “秦罗敷,你醒了吗?” 秦罗敷:“……” 殷离冰冷的指\/尖开始一\/下一\/下的在她腰\/侧摩\/挲,带来战栗感。 他的气息也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冷血动物。 秦罗敷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他的手\/却肆无忌惮的顺着她的腰\/线一路往上。 黏黏\/糊糊,勾勾\/缠缠的,像是在赏玩什么珍宝。 他的手上带着薄茧,划\/过肌肤的时候带了一阵酥\/麻的痒\/意。 秦罗敷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转过身,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如果视线能杀人,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殷离对她微微一笑,“啊,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没醒呢。” 第142章 威胁 秦罗敷像触电般猛地甩开他的手,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殷离却仿若未觉,他微微俯身,如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般凝视着秦罗敷,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 “你生气了?” 秦罗敷轻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别生气了。” 殷离情不自禁地轻笑一声,伸手想要将她搂进怀中。 秦罗敷面沉似水,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仿佛在拍一只恼人的苍蝇。 “离我远一点。” 殷离嘶了一声,手背都通红起来,但他不甚在意。 该怎么办才好,他的秦罗敷实在是太害羞了。 “既然都睡不着的话,那便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他如同那优雅的猎豹,缓缓地靠过来,双手如同钢铁般撑在她的身侧。 秦罗敷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我睡得着。”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还在睡梦中。 “那也没关系。” 殷离面上没有一丝愧疚,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他手一用劲,便将她压\/入被衾中。 秦罗敷想要起身,但殷离直接附身而上,死死的压制住她的身体。 …………………………………………………………………………………………………………………………………………………… 他的身体是冰冷的,像一块冰,秦罗敷没忍不住哆嗦一下。 “放开我!” 秦罗敷怒视着他,她从没在外人面前那么狼狈过。 女子面上带薄怒,眼里带着深深的厌恶。 她憎恶他。 殷离毫不怀疑,如果放开她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再捅他一剑。 秦罗敷对他素来心狠。 每一次对他出手都毫不犹疑。 她只爱厌清澜。 殷离感觉到有火在胸腔中烧,他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嫉妒。 凭什么要区别对待,凭什么! 他突然咬\/上秦罗敷的肩头,惩\/罚性的想要弄\/疼她。 秦罗敷疼得眉头紧蹙,不去看也知道,肩头肯定被他咬出了血。 他似乎还不满意,还要继续咬。 ………………………………………………………………………………………………………………………………………………………… 秦罗敷也生气,但她硬是控制住了怒火,仔细观察着殷离,企图找到反制的机会。 “秦罗敷,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逃走。” “哪怕是厌清澜亲自来,也不可能。” 他抬起头来,固执的看着她。 秦罗敷觉得殷离真是有病,她都想不通为什么能扯到厌清澜身上。 秦罗敷在他脸上扫视一圈,真是越看越讨厌。 “殷离,你可真是让人讨厌。” 殷离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他安静的看着秦罗敷,眼里的情绪幽深。 秦罗敷原本以为他会反驳,正打算拿话激他,好准备反制。 没想到他嘴角一扬,居然承认了。 “那便讨厌吧,反正你也逃不掉。”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衣袖下的指尖却死死陷在掌心里。 殷离也想不到,她的一句话,会把他的心神都弄乱了。 如此让人难以忍受。 秦罗敷安静地看着他没讲话,还在思考怎么脱身,殷离恨不得咬死她。 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过分的话,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他突然一把拽住秦罗敷,吻上去。 …………………………………………………………………………………………………………………… ……………… “秦罗敷,我也讨厌你。” 殷离无甚表情的说出这句话。 “讨厌你。” “讨厌死你了。” 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搂住秦罗敷,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双血眸宛如被晨雾笼罩的湖面,沾染上丝丝水汽,却又固执得如同磁石一般,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半分视线。 殷离紧紧盯着她,像是隐在暗处的海妖,静静蛰伏着,准备将猎物拆吃入腹。 “秦罗敷,说你不讨厌我。” 他还是在意她说的话,并为此感到心焦。 秦罗敷瞪着他,但此时她面颊\/通红,眼眸含水的神情一点威信力也没有。 见她不肯说,他便继续亲。 ……………………………………………………………………………… 溺水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你不说的话,我便一直亲。” 殷离稍微退开一些。 他的呼吸紊\/乱,再不复平静。 秦罗敷头晕脑胀,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不讨厌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殷离才终于放开她。 秦罗敷胸膛起伏不定,拼命吸入空气,但因为太过急促,不小心被呛出泪花。 殷离看着她,垂下眼睫,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血色的眼眸清晰的倒映出她的样子。 “对不起。” “但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秦罗敷不想理他,她向身后倒下去,伸出手缓缓盖住眼睛,气得浑身发抖。 实在是太可恶了! 第143章 禁锢 秦罗敷性子高洁矜持,他仗着她实力受限欺负她的行径,确实过分。 可知道归知道,但心里却没有几分后悔。 那是不一样的秦罗敷,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的另一面。 漂亮又坚韧,纵使是被亲到呼吸不过来,也不会流露出一丝软弱。 可是这样远远不够,他盼望得到更多,他的胸腔填不满,空虚又贪婪。 但是不行,秦罗敷讨厌他。 这明明是一个没有任何伤害力的词,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无比惊惧。 他不希望她讨厌他,受不住她憎恶厌烦的眼神。 “秦罗敷。” 殷离突然靠近一些,认真的看着她,“别回天衍宗了,我会对你很好。” 秦罗敷没看他,她甚至不想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殷离见她不回应,也不再说话,他安静的在她身边躺下。 秦罗敷闭上眼睛假寐,两人不再有言语,直至天明。 察觉到他起身离开,秦罗敷才睁开眼睛,缓缓坐起来。 当然不能这样一直坐以待毙。 她细细的查探着体内的真气,屠神弩果然厉害,她的真气虽然比之前恢复了一些,但还是太稀薄,太慢了。 照这种速度,不知要在魔域待多久。 时间越久,变数越多。 希望聂灵枢在看到她交给晚晚的东西后,能够按照她的话去做。 聂灵枢刚回到喜宁村,便听到魔域来人的消息。 她手上的提着的篮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连忙着急忙慌的往家里赶。 在看到晚晚和阿婆没事后,刚想要松一口气。 但发现怎么也没看到秦罗敷的身影时,心底蓦然一沉。 “晚晚,秦罗敷呢?” “罗敷姐姐被魔域的人带走了。” 聂灵枢眉头紧锁,“罗敷可有给你什么。” “有。” 晚晚连忙将秦罗敷给的纸条递给聂灵枢。 “灵枢,我们应该怎么办,罗敷姐姐不会有事吧?” 晚晚泪眼朦胧,一边抹泪一边看着聂灵枢。 聂灵枢展开那张纸条,一字一句的看完上面的内容。 “按照罗敷的意思去通知天衍宗,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晚晚。” 她突然喊住晚晚,“罗敷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必然是将我们当做自己人,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晚晚坚定的点头,“对,我们一定不能让罗敷失望。” “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按照罗敷纸条上说的方法去知会天衍宗。” 她们毕竟不是修士,哪怕秦罗敷给她们的天衍宗传讯诀是简易版的,也要花费一些时间去研究。 魔域长年不见阳光,几乎都是阴雨天,连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秦罗敷走在青石板路上,身后跟着一群魔域的侍女魔兵,暗处还潜伏着不少护卫。 殷离看她看得很紧,她的所作所为几乎能马上传到他面前。 这样密不透风的监视,几乎让她没有任何逃跑的契机。 但好在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将她禁锢在一处,她可以借助去赏景的借口去寻找机会。 侍女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未央宫里的景致,但秦罗敷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出来已经半天,她大致把这里的地形摸清楚了。 未央宫的守卫森严,门口都有禁制,需要殷离的信物方可打开,这无疑对她的行动十分不利。 路过一片繁茂的花草之时,押猊之音传了过来。 身边的侍女眉头一皱,“秦姑娘,那边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秦罗敷刚想答应,一位高挑的女子从草丛里出来,她衣着华贵,面容姣好,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她的身后还有一位谨小慎微的青年,低垂着头。 “璮王姬。” 侍女们对她施以一礼。 殷璮随意的嗯了一声,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秦罗敷时,略微顿了一下。 “你便是天衍宗的秦罗敷?” 菡灵殿发生这么大的一件事情,魔域的几位王储不可能不知道。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殷离那个疯子为了护着一个女子与殷钺大打出手,而殷钺吃了瘪都不敢声张。 殷离看得紧,他们就算有心打探也探不出来什么,可殷离越是重视,他们越是好奇。 今天一见,果然不凡。 她光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当真是泠泠生辉,皎皎如月,怪不得殷离喜欢。 殷璮身为魔域王姬身份尊贵,自然也有资格继承魔主之位。 他们几个兄妹之间争斗不断,各怀鬼胎,而殷离实力最高也深受魔主器重,无疑是各个王储关注的对象。 以前的殷离没有任何弱点,现在好不容易让他们捕捉到了可利用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 秦罗敷略微点头,她也在观察那位璮王姬。 能在几位男性王储中脱颖而出,她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在原文中,这位王姬的实力不低,聪慧过人,甚至能进入最后的角逐中与其他王储一决高下。 而且,她好像对她十分感兴趣,如果能借助她的力量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孤对罗敷一见如故,不若随孤回瀚羽宫一叙?”殷璮笑盈盈的看着她。 秦罗敷一顿,还在思索。 一只大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头,冰冷的嗓音顿时传来。 “在说什么?” 秦罗敷侧过头就看到殷离神情莫测的脸,眉头一皱。 “离王兄。”殷璮喊了一声。 殷离没有理会她,而是一直看着秦罗敷。 “只是和璮王姬说了几句话。”秦罗敷语气平淡,殷离无疑敏锐至极,一但她稍有不对的地方,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是啊,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王兄把秦罗敷看得也未免太紧了吧。”殷璮意有所指。 殷离扫了她一眼,“孤的事,不需要你来置喙。” “好好好。”殷璮无所谓的摆摆手。 反正也不知道殷离信了还是没信,最后没有再过问这件事情。 “我挺喜欢秦罗敷的,希望能和她多说说话。”殷璮朝秦罗敷眨了眨眼睛。 秦罗敷对她回以一笑,落在殷离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真的很偏心,对一个刚认识的人都能和颜悦色。 “殷璮,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去祁山那边和殷钺作伴。” 殷离面色阴郁,他搭在秦罗敷肩上的手发紧,“你今天出来的够久了,跟我回去吧。” 根本不需要秦罗敷同意,他便强硬的将她搂住,携带着离开。 殷璮目送着他们离开,神情莫测。 秦罗敷想要甩掉殷离的手,但是挣脱不开。 “殷离,你别太过分了。” 他的掌控欲太强了,秦罗敷感觉很不舒服,她很讨厌被人控制。 “秦罗敷,你知道殷璮是个什么东西吗?” 殷离突然停下来,直直看向秦罗敷。 “别被她女子的身份蛊惑了,她是树妖一族,乃双性之身,喜爱美人,且男女不忌。” 虽然秦罗敷知道殷璮不简单,但原文对她的介绍很少,她没想到她这么别具一格。 第144章 各怀心思 殷离将她带回了房间,秦罗敷一直在思考事情。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殷离,她才回过神来。 灯光葳蕤,昏暗的光线氤氲着不明的氛围。 殷离透过忽明忽暗的烛火仔细的观察秦罗敷。 昏黄的烛火勾勒出女子侧坐床头的身姿,拓落下一层柔和的剪影。 她身穿一袭白色长裙,曳地数尺,如冷泉般清冽婉约。 苍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更显透明,仿佛是冰雕玉琢而成。 眼眸宛如寒潭秋水,深邃而冰冷,轻抿的唇角隐约透出一丝高傲与孤寂。 只是一眼便让人神魂颠倒。 殷离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心脏柔软发胀,只愿能长久的看着她。 秦罗敷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殷离晦暗的目光。 “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殷离凑上来,温和的看着她。 她眉头一皱,移开视线。 有时候她真的很佩服殷离,明明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了,但他还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已经好很多了。” 其实没有,她根本不敢用殷离送过来的东西。 殷离眼睫垂下,声音有些沙哑。“不信,让我看看。” 他根本不容秦罗敷拒绝,径直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的双臂修长有力,秦罗敷被他抱起来坐到大腿上,另一只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秦罗敷面色难看,她动了动身子,想要下来。 殷离将头搁在秦罗敷肩膀上,收紧置于她腰间的手 ,“别乱动。” 秦罗敷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僵住身子不敢动了。 他的呼吸冰冰凉凉的,和他身体的反应截然相反。 “放开!” 秦罗敷冷着一张脸,如果不是真气受限,她都想一剑捅死他。 果然是魔域,不然怎么可以有人这么下流无耻。 殷离附在她耳边呼吸,鼻尖碰了碰秦罗敷的脸,“别生气,不会乱来,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 他有些委屈,纤长的睫毛不自然的眨了一下。 抬手轻轻解开她腰间的系带,白色的衣衫滑落,露出白皙细腻的背脊。 看着她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眼眸中闪过心疼。 “你果然在骗我。” 殷离拿出一罐精致黑盒,打开后是白色的膏体。 “我可以自己来。” 秦罗敷不喜欢自己的身体被人触碰,这样太亲密了,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她说着就要去拿那个黑盒,殷离将手移开一些,态度强硬。 “我帮你。” 他伸出手指在里面挖了一点,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白色的膏体在触及皮肤时瞬间化开,冰凉冰凉的。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肌肤的时候,带来丝丝痒意。 他认真细致的为她涂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 秦罗敷觉得很不自在,尤其是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 她强忍着继续乱动的念头,唇瓣紧抿。 好不容易等到他把药涂完,秦罗敷直接一把推开他。 殷离猝不及防直接跌坐在地上,发丝从他的鬓角滑落。 他稍微曲了一下腿,遮住部分不可窥视的心思,然后抬头看了秦罗敷一眼,满是控诉。 “可真是无情啊。” 秦罗敷没有理会他,她抱着被子去了屏风后的软榻上。 殷离也不恼,慢悠悠的从地上起来,他跟着走到屏风后面,看着秦罗敷的动作,眉心一皱。“干什么?” “我今晚睡这里。” 秦罗敷不想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她不放心,尤其是刚刚殷离还有了反应的情况下。 谁知道睡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就害怕了啊?”殷离双手抱臂依在屏风边,“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些东西呢。” 秦罗敷将被子铺开,不予理会。 害怕倒不至于,只是觉得躺在一条毒蛇身边,不确定性太多了。 “其实……” 殷离顿了一下,有些迟疑,“人都有欲望,这只是很正常的一个现象。” 他直接在她刚铺好的软榻上坐下来,双手撑在腿边,血红色的竖瞳紧盯着秦罗敷。 “而且,我长得不差也爱干净,有权有势,跟着我有哪里不好?” 秦罗敷抬眸看了他一眼,抽了一下他身下压着的被子,没抽动。 “我对你确实有欲望。” 殷离顿了一下,还没等他扬起嘴角,就听到秦罗敷冷冰冰的吐出一句,“想杀了你的欲望。” 殷离:“……” 真是太冷漠,太无情了。 秦罗敷实在扯不出来被子,只得面无表情的出声,“让开。” 殷离倒是听话的起来了,可手一掀开被子,人就躺了进去。 “如果你实在介意的话,那就暂时分开,不过你得去床上睡,榻上睡不舒服。” “未央宫又不只有一间房,我可以去别的地方休息。” 殷离半撑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罗敷,“不可以。” 和秦罗敷分开睡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最后底线了。 要不是心疼她来到魔域人生地不熟,身上受了伤,实力又受限,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做完了。 秦罗敷转身直接去了床上,她将帷幔放下来,把一切都隔绝在外。 她的眼皮很重,仔细聆听了半晌,发现殷离没有任何动作之后,她才安心闭上眼睛。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帷幔被人轻轻掀开,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 殷离在床头坐下,他垂眸看着秦罗敷睡颜,贪婪又痴迷,不舍得移开一分。 睡着的秦罗敷没有平时冷若冰霜的样子,有的只是安静柔和。 朦胧的月光照进来,她的一切都神圣到不可思议。 温和到他甚至想要贴上去细细感受她的温度。 喜欢她,喜欢她…… 这是秦罗敷,他的秦罗敷,能够给他疼痛、酸胀和欣喜的女子。 她是不一样的,是与众不同的。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们都高度契合,他们应该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殷离的指尖滑过她精致的眉眼,挺翘的鼻子再到红润的唇瓣,视线也随之停下来。 野兽永远都是野兽,他们没有人的道德底线,只有为达到目的的不择手段。 秦罗敷吃软不吃硬,他必须软下态度好好哄着她,但又不能事事都答应,她的警惕心很高,很容易察觉出问题。 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获得她的喜爱。 殷离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帷幔重新放下后,里面恢复了平静。 良久,秦罗敷才睁开眼睛。 漆黑的空间里,她的神情莫测。 她其实没睡,一直在调理真气,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真气一点点充盈起来,很快,屠神弩带给她的压制就会解除。 到时候,就是离开的时机。 殷离这几天软化的态度她不可能看不出来,除了不让她离开,和派人监视她之外,可以说没有任何虐待她的地方。 这些都在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 你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是最为特殊,不可取代的。 你是他的掌中珍宝,牢笼中的金雀,他愿意为你低头,你应该去全心全意的依赖他。 神经病! 谁会喜欢被关啊! * 服了,为什么复审这么慢,让我出来,求求啦,我错了,以后就写清水行了吧。 讨厌被关,不开玩笑。 (╥_╥) 第145章 得寸进尺 好不容易等到殷离外出,秦罗敷终于找到机会和殷璮联系。 殷璮不愧是能留存到最后的王姬,所做的一切都十分谨慎。 秦罗敷和她在未央宫侧殿的一棵海棠树下见面。 殷璮自然不可能白白帮助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目的。 “殷离的发情期快到了,到时候便是你离开的机会。”殷璮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想在那天对殷离出手。”秦罗敷肯定的出声。 发情期是殷离最为孱弱的时候,往年他的未央宫防守严密,他们很难进入。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那天一定会待在秦罗敷身边。 殷璮倒也没有掩饰,“你想离开魔域,我想杀了殷离,这两者并不矛盾,相反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 秦罗敷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无需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只需好好的拖住殷离,不要让他离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安排。” 秦罗敷冷静的审视着她,“不过还是要结契,我不太相信你。” 殷璮微微颔首,红色的符文在她们二人周身围绕,运转十二个周天之后,飞快隐入她们的手腕上,又消失不见。 “你的警惕心可真高。”殷璮忍不住感叹一句,聪慧又美貌,也怪不得殷离喜欢。 秦罗敷淡淡的收回手,纵使有了契约,她也不会完全信任殷璮。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人,是极其愚蠢的行为,殷璮在利用她,她亦然。 “还有,对殷离的态度软化一些,男人啊你好好哄一下,他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殷璮隐含笑意的话语幽幽传来,秦罗敷不置可否。 她缓缓走上台阶,朝主殿的方向走去。 殷璮静静地站在那棵盛开的海棠树下,目光紧紧追随着秦罗敷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 就在这时,她突然扭过头来,朝着阴影笼罩之处轻轻扬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问道:“离王兄,您觉得我刚才这场戏演得如何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身材修长的青年从暗处缓缓走出。 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如冰,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他丝毫情感波动。 殷离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平静而又犀利地扫过殷璮,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还算过得去。” 对于殷离这般冷淡的回应,殷璮心中早有预料。 毕竟,她深知眼前这位兄长的性格向来如此,冷酷无情、难以捉摸。 事实上,不仅是今日,她与秦罗敷的初次相遇都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 所有的情节发展、每一个细节安排,皆出自于殷离之手。 而自己,则只是按照他的指示行事罢了。 想到这里,殷璮不禁暗自叹息一声,这男人的心啊,真比那深不可测的海底还要难以琢磨。 尤其是像殷离这样疯狂偏执之人,一旦被他缠住,恐怕就如同陷入无尽漩涡一般,难以脱身。 可怜那单纯善良的罗敷姑娘,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之中…… 秦罗敷回到寝殿后,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她的脚步略微一顿,心里一沉。 青年身着红衣,站在窗前,外面正好对着几棵萧瑟的海棠树。 “去哪里了?” 殷离头也不回,继续盯着眼前的风景。 秦罗敷缓缓走近,“出去走了一圈。” 殷离这才转过头来,他仔细的盯着她,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异样。 “所以,要把身边的人都甩掉?”他一步步走近,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秦罗敷想不到他会回来这么快,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殷离是发现了什么吗? 她冷静的观察他的神情,发现有的只是生气和不满。 他应该还不知道她和殷璮密谋的事情。 “秦罗敷,你是跑不掉的。” 殷离伸手想要一把将她扯过来。 秦罗敷避开他的手,反手朝他衣襟上一扯,轻易就将他按倒在地上。 “又在发什么疯?” 秦罗敷压在他身上,殷离唇瓣紧抿,半推半就的任由她动作。 青年双手撑在身侧,昳丽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紧盯着秦罗敷,没有说话。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发根滑落,温柔又缱绻,一朵海棠花蓦然别在他的鬓角。 殷离顿了一下,伸手去触摸那朵海棠花。他垂下的眼睫,忍不住轻轻颤动,声音有些低哑。 “送给我的?” 秦罗敷嗯了一声,“真的只是出去走了一圈,我不喜欢别人跟着我。” 殷离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总归没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秦罗敷稍微直起背脊,想要起身。 殷离的双手在她腰间收紧,将她往下压近一点。 “好看吗?” 他们离得很近,彼此之间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好看。” 秦罗敷倒是没说谎,殷离本就是那种非常艳丽的长相。 雪肤红唇,肩宽腰窄,身高腿长。 眼尾狭长,如远山青黛,领口的衣襟隐隐松散开,露出白皙细腻的锁骨。 侧头看人的时候,乌发垂落肩头,鬓角的海棠花映照着他的容颜,颇有种勾魂摄魄之感。 殷离微微一笑,头往前,又凑近秦罗敷一些。 她能看清他眼睫上的睫毛数量,以及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那你亲我。” 秦罗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动作。 真是得寸进尺。 殷离却静静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容许她离开一分。 秦罗敷的视线滑过他红色的竖瞳,高挺的的鼻梁,再到红润的唇瓣。 然后,目光诡异的在他的唇瓣上停下来。 秦罗敷眨了一下眼睛,有些疑惑。 “你涂口脂了?” 不然,为什么这样红? 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那里,殷离顿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 “没有。” 他的目光一直凝在秦罗敷脸上,她才是真的好看。 发丝垂落在她额前,玉骨冰肌,玲珑剔透,看不到一点瑕疵,眼眸的颜色也是清浅干净的。 想亲她。 秦罗敷没有理会他的要求,她用力掰开他的手,殷离见好就收。 “秦罗敷,我们明天要出去一趟。” 殷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秦罗敷看了他一眼,“去哪里?” “温泉行宫。” 秦罗敷眉头一皱,离开未央宫势必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去那里干嘛?” 殷离看了一眼窗外的海棠花,风吹落了几片花瓣,它们掉落在地上,凄凉又靡艳。 他摸了摸鬓角的海棠花,嘴角上扬。 “当然是去游玩。” 第146章 不是故意的 殷璮说得很对,殷离的警惕心太强了,她需得软下态度,让他放松警惕。 第二日清晨,殷离便带着秦罗敷前往魔域的温泉行宫,他们好像在举办一个什么狩猎大会。 殷离坐在魔兽背上的轿辇上时,旁边跟着一队身披重甲,面色严肃的魔兵。 秦罗敷姗姗来迟。 今天一早,就有侍女替她梳妆打扮,她们给她的是一件红色的掐腰长裙。 如同血液一般的颜色,热烈灼目,衬得她极白。 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根碧玉流苏簪,随着走动,微微摇晃。 纤腰不盈一握,肌肤胜雪,冰清玉润,娴静如花照水,行动若风扶柳。 黑色的帘幔放下来,殷离依然是一袭红衣,单手撑着下颌,背靠在软垫上。 旁边的乌鸦魔侍不知道在跟他汇报什么,他面上都是彻骨的寒意。 秦罗敷走近几步想要听他们在谈论什么。 察觉到有人走过来,他微微抬眸看去,触及那人时,眼眸顿时亮起。 乌鸦魔侍也立即闭上嘴巴,恭敬的站在一旁。 殷离向她伸出手,秦罗敷思索了一下,将手轻轻搭上去。 他反握住她的手,手上用力,将她拉上来。 车辇内柔软奢华,空间很大。待她坐定后,魔兽便开始奔驰。 从她上来,殷离的视线一直在看着她,像蚕茧一样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饶是淡定如秦罗敷也不免蹙起眉头。 “红衣很适合你。” 殷离眼里的惊艳根本藏不住,看着秦罗敷的视线黏腻又热切。 秦罗敷感觉头皮发麻,她微阖上眼睛,不去看他。 殷离也不在意,视线却一直不舍得移开,眼中的侵略性快要按耐不住。 他的秦罗敷可真漂亮。 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的心忍不住也跟着颤了颤。 他的舌尖忍不住抵住上颚,心里的贪欲是与日俱增的。 根本不满足于这样,想要她的关注,她的爱,她的全部…… 纵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那道不可忽视的目光。 他一点也不懂得收敛,看人的视线赤裸裸的,恨不得把每一处都留下标记。 秦罗敷实在受不住,刚想出声让他闭上眼睛。 车辇一个趔趄,突然剧烈晃了一下,有人严严密密的扑倒在她身上。 他紧紧拥着秦罗敷,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垂边,潮湿又黏糊。 殷离嘴角上扬,看着秦罗敷的眼眸却显得格外无辜。 “秦罗敷,我不是故意的。” 傻子才会相信他的话,他要是真摔那也该是地上,而不是她身上。 秦罗敷面色不愉,“下来。” 车辇又开始一阵颠簸,两人被抛起又落下来。 殷离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秦罗敷身上,纵使是有软垫保护,腰也被硌得生疼。 殷离抱的更紧了,头埋进她的脖颈里,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看,我就说不是故意的。” 秦罗敷总觉得是他搞得鬼,但找不到证据。 她推了一把他的腰,“起来。” 殷离没动作,垂眸看着她,落下来的发丝刮得她的脸颊微痒。 冰冷的吐息喷洒在她脸上,指腹爱怜的擦过她的眼尾。 他们明明紧紧拥抱在一起,却又离得很远,只要他稍不留意,秦罗敷便会从他的身边逃开。 秦罗敷不会为他停留,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抓住她。 他抱得太紧,秦罗敷有些呼吸不过来,殷离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是炙热又令人着迷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很香很好闻。 温度上升,不明的气氛萦绕在他们之间,像是粘稠的丝线,欲断不断。 他一直在观察她,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秦罗敷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下颌和脖颈间微微凸起的喉结。 这给她一种窒息的感觉,好像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真的很讨厌被人控制。 她该是自由的。 秦罗敷敛下眼底的情绪,薄软的唇瓣微微一扬,她将手搭在殷离的肩膀上,推了一下。 “可以先起来么,我的腰有些疼。” 殷离嗯了一声,慢慢直起身子。 她的态度好不容易软化了一些,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只要不离开他就好了。 行宫在郊外,茂密的树荫似乎要把整个天空都遮蔽住。 华丽奢靡的地毯铺了整整一条长廊,周围走动的都是面色恭敬的侍女仆从。 外面停了很多华丽的轿辇,和巨大的魔兽。 旁边还零星站着一些魔域的王公贵族,他们似乎也是刚到,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寒暄。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兽类的特征,或是兽耳,或是兽尾。 秦罗敷发现她还不知道殷离是什么兽型,他身上没有兽类的特征。 高大威猛的幽冥白虎嘶吼一声,猛地刹住脚步,扬起一阵风沙。 周围人的视线纷纷被吸引过来,在魔域能用幽冥白虎做坐骑的只有几位王储,就是不知道来得是哪位了。 可在看到旁边的乌鸦魔侍的时候就快速低下头来,缄默不言。 殷离王储在魔域可以说是积威甚久,性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实力在一众王储中是最高的。 魔族生性残忍,但大多时候都不会同类相残,但是这位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 早些年前明目张胆的杀了好几个魔域的高层,魔主也只是皱了一下眉,轻轻揭过这件事。 如今他实力突飞猛进,又手握兵权,谁不要命了敢惹他。 乌鸦魔域恭恭敬敬的伸手,想要扶秦罗敷下来。 殷离斜视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乌鸦魔侍冷汗直流,麻溜的滚到一旁。 殷离回过头时已然换上另一副面孔,面带微笑,“把手给我。” 魔域在外一直是野蛮的象征,没想到他们王室还挺讲究礼仪的。 秦罗敷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从车辇前的台阶一步步走下来。 红色的裙摆逶迤拖地,走动间流光溢彩。 虽然那群魔域之人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但不妨碍他们偷瞄。 殷离下来之时,阴恻恻的环视了周围一圈,他们心里本就在打怵,生怕他不高兴打算杀几个人玩玩。 紧接着就看到了更为让人震惊的一幕。 他们那位冷漠无情,嗜血成性的殷离王储居然牵着一位女子的手走下来了?! 还笑的那么开心?! 天呐,这个世界是疯了吧?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位如此柔和的对待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子。 这简直比听到魔主要打算和修真界联姻还要荒谬。 秦罗敷下来后原本想放开殷离的手,但奈何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索性任由他去。 殷离紧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投注过来的视线,他淡淡的看过去。 周围的人齐刷刷低下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第147章 碍眼 殷离牵着秦罗敷径直进入了行宫里面。 大殿里面人差不多已经到场,他们刚一进来就感受到众人投注过来的视线。 他们看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面色怪异。 在场的同是千年的狐狸,殷离王储为了一个修真界女子和大王储大打出手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那女子若只是一个修真界的普通人还好,可偏生她的身份夸张到吓人。 魔域之人不知有多恨厌清澜,要不是当年他多管闲事,以身为印封住魔域攻打人界的必经之路,人界早就是他们的了。 而她,秦罗敷,不仅是厌清澜唯一的弟子,还是天衍宗未来的继承人,天赋异禀,将来一定是魔域的一大祸。 殷离同样是魔域这千年来最强最有天赋的王储,年纪轻轻就已经到达大乘中期,要知道当今魔主也不过大乘巅峰而已,这未来魔主之位必然非他莫属。 魔域的版图虽然辽阔,但大多都是十分贫瘠之地,他们都在渴望有一个强大的君主去统治,扩大疆域。 秦罗敷面无表情,殷离脸皮厚,他不在意他族人的看法,她一个修真界正派宗门的首席弟子更不用在意。 魔主端坐在高位,十二冕旒垂下看不出他是什么神情。 “这位想必就是厌清澜的弟子,秦罗敷吧?” 秦罗敷微微一顿,抬头看向高位那人。 他十分年轻,与殷离长得有六分相似,一袭黑金朝服端正肃穆,垂下眸时隐约可见那双充满探究的血眸。 触及到那张脸,殷槐祾的瞳孔忍不住收缩,原本不在意的神情一变,手中捏着酒杯的手泛白。 秦罗敷垂下眼,没看到他的失态。 在别人的地盘不能过于狂妄,但秦罗敷也不是那种喜欢伏小做低的人,就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 “是我。” 殷槐祾嗯了一声,就不再多问,“坐下吧。” 殷离蹙了一下眉,隐约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抬头看向上方之时,魔主已经恢复了神情,看不出什么表情。 其他魔域的众人还以为魔主会为难秦罗敷,没想到就这样了事了? 对待敌人都这么温柔,他们魔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气了? 他们落座之后,宴会就直接开始。 秦罗敷自然被安排坐在殷离身边,周边还有几位眼熟的王储。 大王储殷钺坐在他们对面,一双眼睛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殷璮坐在她不远处的旁边,笑吟吟的,见她看过来还友好的举起酒杯敬酒。 殷离在身边,秦罗敷不好和她说话,只略微点点头,以作回应。 殷凌一如既往带着笑意,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白衣的青年。 在一众红黑色调里面,他显得尤其扎眼。 秦罗敷还在思索他的身份,旁边的殷离不高兴了。 他一直在关注着秦罗敷,她在哪个人身上停留的目光都瞒不过他。 “他很好看吗?” 冰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可察的酸意。 秦罗敷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好看。” 殷离被她噎了一下,还以为她不会回答,可这回答还不如不回答。 是了,她就喜欢这样子的,和厌清澜一样的。 白衣他也可以穿,为什么要看别人。 “明璟王弟,你过来一下。” 他突然喊住不远处的白衣青年。 殷明璟愣了一下,站起身,略有些迟疑的走过来。 殷离王兄跟他平日里的关系不亲近,他想不到他为什么要喊他过去。 “离王兄。” 他先是喊了殷离一声,然后又转过头看着秦罗敷,低低唤了一声,“王嫂姐姐。” 殷明璟低垂着头不敢看她,脸颊微红。 秦罗敷顿了一下,“你直接叫我秦罗敷吧。” 殷明璟看了一眼殷离,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敢贸然喊秦罗敷三字。 “你这身白衣穿得可真难看,下去换了,以后别再穿出来碍眼。” 殷离原本还想敲打他几句,见他这么上道,也就算了,不过还是要说几句显示一下他的不高兴。 殷明璟有些欲哭无泪,他一直都穿白衣,离王兄又不是第一天看到。 但是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唇瓣蠕动几下,才开口,“是,我这就去换。” 殷离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 秦罗敷对他的行为有些无言以对,她不再去理会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软椅上。 席间,一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视线在注视着她,可等秦罗敷看过去的时候又消失了。 她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目光不期而遇的和上方的魔主撞上。 殷槐祾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 宴会之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围场狩猎。 秦罗敷被侍女和护卫带到偏殿换衣服,她本来可以不用去,但殷离执意要带她前往。 借助这个机会还可以摸清楚魔域几位王储的实力,秦罗敷倒也没什么不满。 她站在屏风后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 肤色莹白细腻,在浅淡的光线下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青丝披落于肩后,被她捋到一侧的胸前。 露出来的脖颈修长优美,颈后有些毛绒的碎发,显得有一种脆弱之感。 秦罗敷刚穿好抹胸,就察觉到有人靠近。 她略微蹙起眉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殷离早就换好了衣服,一身轻便的红色骑装,干净利落,矫健的腰身被勾勒出来。 脚踩黑色长靴,步履生风。 秦罗敷加快手中穿衣服的动作。 殷离踏入更衣间之时也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女子腰肢纤细,胸\/脯隆\/起,肌肤晶莹剔透。 就是这样一个纤细的女子,内里却有着巨大的韧劲和力量。 是令人着迷的。 殷离垂下眼睑,淡定的为她系上衣带,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如果他的目光不是直勾勾的盯在她脖颈后面的话,也许更有说服力一些。 “好了。” 他为秦罗敷整理好裙摆,嘴角也扬起笑容。 秦罗敷看了他一眼,鼻尖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她居然在殷离身上闻到一股香味。 隐晦的,又有些缠人,但仔细去寻找的时候又闻不到了。 秦罗敷按下心里的疑惑,跟随着他往猎场的方向而去。 第148章 狩猎 他们来到围场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 高高的沙丘上,魔域高层在谈笑风生,而底下都是一些凶猛的魔兽。 魔域以强者为尊,低劣的种族在他们眼中连草芥都不是。 殷钺手中搭着弓箭,一箭飞射出,一头庞大的魔兽轰然倒地。 周围开始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殷钺得意的收回弓箭,目光在触及殷离和秦罗敷的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这两人,可偏偏他们还凑到了一起,真是让人讨厌到想吐。 殷离向来不把殷钺放在眼里,秦罗敷直接选择无视。 殷离观察了一下那些架子上的弓箭,给自己和秦罗敷各挑了一把。 “会射箭吗?” “当然。”秦罗敷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弓箭,发现无论是重量还是弓弦的柔韧度都是最合适她的。 她将弓弦拉开又释放,拉力曲线的平滑度没有突兀的变化,这无疑是一把好弓。 殷离有些遗憾,秦罗敷这么全能,往后要找肢体接触就难了。 他有些好奇询问,“秦罗敷,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你有不会的东西吗?” 秦罗敷瞥了他一眼,十分警惕。“我不会告诉你。” 让殷离知道后,岂不是让他更容易对付自己。 看着她防备的眼神,殷离有些无奈。有时候真的很想掰开她的脑子看一下,里面装的是什么。 人群中又开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瞬间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只见殷钺又射倒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魔兽。 他下巴微扬,将弓箭置于身侧,大步向他们走过来。 “殷离,我们两个比试一场怎么样。” 殷离轻蔑的看着他,“没兴趣,别来烦我。” 他还要和秦罗敷培养感情,没空搭理殷钺这个烦人的东西。 他搂着秦罗敷的肩膀,就要将人带走。 殷钺直接拦住他们,嘴角扯出一抹恶意的笑。 “殷离不在意她们的死活,秦罗敷你也不在意吗?” 他的视线朝围场下面看去,秦罗敷也跟着看过去。 秦罗敷蓦然停下脚步,瞳孔紧缩。 只见一群女子被推入围场,里面还有些魔兽对她们虎视眈眈。 她还在里面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苏璇看着前面庞大凶猛的凶兽,脸色苍白。 它们贪婪的看着她们,锋利的獠牙大张,嘴角淌下涎水。 人界女子们瑟瑟发抖,但又怕惊动它们,被咬碎葬身其腹。 “我们今日会死吗?” 有女子恐惧不安,人总是会对强于自己的东西产生畏惧。 他们居然打算用人来当做猎物。 秦罗敷看看殷离又看看殷钺,再次刷新了魔域之人的恶劣程度。 围场中的魔兽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猛地朝她们扑过去。 “要是再晚一些,她们可就要死无全尸了。”殷钺双手抱臂,幸灾乐祸。 她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可是人类的速度和力量哪里比得上魔兽。 眼看着有一位女子就要被魔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咬住。 秦罗敷单手抽出箭矢,毫不犹豫地拉开弓弦瞄准魔兽。 魔兽被撞飞,发出痛苦的嘶吼,扬起一阵巨大的风沙。 本该死于非命的女子立即反应过来,她朝着秦罗敷的方向投以感激的一眼,就立马跑到其他地方藏起来。 同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秦罗敷身上。 她还维持着射击的动作,目光如炬,坚定不移。 风吹动她的衣裳和头发。 殷钺危险的眯起眼睛,他突然抽出弓箭朝下方女子的方向射过去。 秦罗敷再次搭上弓箭,紧盯着那根飞速移动的箭矢。 噼啪一声,殷钺射出的弓箭在半路的时候直接断成两截。 这也太厉害了。 能在半空中拦截别人的箭矢,这到底是多强大的预判和精准度。 殷钺脸都黑了,输给殷离也就算了,输给分神期的秦罗敷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场外不仅有殷钺的威胁,场内还有魔兽的虎视眈眈。 人界女子们腹背受敌,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这是无用的情绪,魔域之人不会怜悯她们。 只有依靠自己,她们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大家分开行动。”苏璇心里也极不平静,但是作为里面年纪最大的,她必须负起安抚和引导的责任。 “还有……尽量活下来。” 她们都是普通的人界女子,在这场虐杀中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此时没有一个人退缩。 哪怕是蝼蚁也有争取生机的权利。 她们神情凝重,视死如归,哪怕是摔倒也极快站起来。 越来越多的魔兽向她们围聚过来,殷钺满意的笑了,哪怕不用他出手,她们也会很快死掉。 秦罗敷沉默了一瞬,突然翻身进入围场里面。 殷离根本来不及抓住她,她像一阵风,越来越快,越来越远。 好像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抓到她,他蓦然攥紧拳头,一股恐慌弥漫上心头。 真是疯了。 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真气,何至于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以身犯险。 魔域众人也都被这一变故惊到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罗敷奔向那群人类女子的背影。 殷钺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 秦罗敷她自己要去送死,这可怪不了他。 围场里尽是翻涌的风沙,秦罗敷手中的箭矢射出,一头企图扑过来的魔兽倒下。 她辨别着方向,朝那群魔兽汇集的地方跑去。 苏璇护着一个脚受了伤的小姑娘,拿着木棍与三头魔兽对峙。她身上也受了伤,有鲜血不停的顺着胳臂往下流。 魔兽獠牙大张,猛地朝她们扑过去。 可还没等到它咬住,就被一箭射穿肚子,倒地起不来了。 苏璇看着一袭白衣的女子,手持弓箭,背对着她们。 连风都格外偏爱她,狂风吹动她的裙摆,猎猎生风。 秦罗敷头微微向后侧,面色严肃。“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一定要小心。” 苏璇不敢拖累她,赶紧拉着小姑娘从后面的灌木丛旁离开。 剩下的两头魔兽直接转换目标,盯上了秦罗敷。 秦罗敷也不怕,旋身一跃,单手拿着尖锐的箭矢,朝飞扑在头顶魔兽的下巴狠狠捅进去。 哪怕没有真气,她的近身格斗也不会逊色于体修。 另一头魔兽似乎也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简单,它忍不住后退几步。 秦罗敷哪会给它逃跑的机会,翻身越上它的后背。 魔兽横冲直撞想要甩掉她,可她的脚像是长在它背上一样,任它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将手中的箭矢钉入魔兽的后背,魔兽痛的哀嚎,动作也越发暴虐蛮横。 秦罗敷好几次差点被甩出去,但她仍死死的握住箭矢,将它往更深处去刺。 鲜血飞溅出,有几滴落在她脸上。 过了一会儿,魔兽终于力竭倒地。 殷钺眉头一皱,似乎料想不到秦罗敷能在那些魔兽的包围下杀出重围。 他将弓箭拉满,对准秦罗敷的后背。 第149章 卑劣 箭矢极速飞驰而来,秦罗敷似有所感,猛地侧过身,避开了。 她朝上方的沙丘看去,看到的是一脸冷漠的殷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他们眼中,她们都是可以随意击杀的蝼蚁。 无一例外。 秦罗敷只是看了一眼就回过头,继续斩杀身旁靠近的魔兽。 她的精神高度紧绷,不仅要斩杀围场里的魔兽,还要时时刻刻提防殷钺射出的箭矢。 但越是危急的情况,她的心就越平静,只有这样才能在绝境之中找到一线生机。 殷钺见一击不成还要继续射箭,他的箭矢带上了魔气,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 殷离直接拿起弓箭,朝他射出的箭矢而去。 两支箭矢在空中相撞,发出激烈的碰撞声,连带空气都炙热几分。 殷钺顿了一下,调转方向,继续对准秦罗敷。 他倒要看看,殷离能否护住秦罗敷。 秦罗敷侧身从魔兽的爪下躲过,殷钺的箭直接射到了魔兽身上。 她抓紧手中的箭矢,动作极快,在闪避射来的箭矢之时,又有条不紊的收割魔兽的生命。 所到之处,必然是一场厮杀。 围场中急剧翻涌的风沙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她的视线,但这也让殷钺没法准确的判断她的方向。 殷离也在紧盯着围场中的情况,在阻拦殷钺的同时还要射杀那些企图靠近秦罗敷的魔兽。 虽然担心秦罗敷会受伤,但更相信她能够化险为夷。 秦罗敷将箭矢插入最后一只魔兽的眼睛中,魔兽疼得将她甩出去。 秦罗敷手撑着地面,被甩去几米远后才堪堪停下来。 魔兽暴虐的朝她撞过来,她面色不变,毫不退缩的迎上前去。 她一跃而起,手中上箭矢虽然锋利,但是不趁手,真的十分想念傲雪。 一片黄沙之中,她是最耀眼的明星。 动作灵巧却又不失力量,每一招都是对力量的绝对掌控。 犹如悲悯世人的神女,善良又坚定,给她们带来生存的希望。 苏璇和一群人界女子痴痴的看着她,这才是她们应该努力的方向。 人只有足够强大,才会有说话的权利,才会有人停下来询问你的意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推入围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殷离的视线在她身上根本移不开,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秦罗敷一定是被严严密密的缠绕着。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秦罗敷? 不仅是因为棋逢对手,更因为她让他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被她保护的人一定会非常幸福。 秦罗敷使用了一些真气,将魔兽的保护层破开,箭矢的尖头深深刺入它上心脏,扯出来的时候带出一片血肉。 巨大的魔兽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秦罗敷翩然而下,身上的白裙不可避免沾染上鲜血。 她的发髻虽然凌乱,可能狼狈,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她。 她在和魔兽的对战中甚至很少使用到真气,这是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 苏璇和人界女子都立即跑到秦罗敷身边,充满感激的看着她。 秦罗敷朝她们微微颔首。 然而,当她扭转过头时,眼神瞬间变得冷峻而犀利,仿佛一把利刃划破虚空。 只见她迅速拉起弓弦,并将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稳稳搭上。 这一箭犹如闪电划过天际,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殷钺疾驰而去,威势之猛,无法阻挡。 殷钺完全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时间惊慌失措。 尽管他竭尽全力想要躲避,但那支箭矢实在太快太狠,几乎就要射中他的眉心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殷钺凭借着超凡的反应能力和深厚的实力,勉强侧身躲开。 可即便如此,他的脸颊仍未能幸免,被箭矢带起的劲风狠狠地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 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染红了殷钺的脸庞。 他紧紧捂住受伤的部位,剧痛让他的面容扭曲变形,原本维持的风度形象此刻荡然无存。 秦罗敷是真的敢在魔域的地界对他出手。 秦罗敷有些遗憾的将弓箭收回身侧,这次侥幸让他避开,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她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殷钺要杀她,她必然不会放过他。 等着吧,下一次,便是他的死期。 殷离淡淡看了一眼殷钺脸上的伤口,殷钺想要伤害秦罗敷,他不可谓不生气。 “殷钺,你是真的在找死。” 他直接一把掐住殷钺的脖子,将人狠狠甩出去。 殷钺等级没有殷离高,根本没法反抗,直接被砸出去,扬起一阵风沙。 殷离挥了挥手,身后的魔兵立即扣押住殷钺。 “殷离,你竟敢对我出手,我一定要告到父王面前。”殷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殷离双手抱臂,“随便你,只要父王相信你。” 殷钺还是过得太安生了,他的血眸里尽是杀意。 “殷钺,你私自将人界女子当成围场猎物的事情,记得去向父王请罪。” “还有,秦罗敷要是受了伤,你就等死吧。” 他冷冷留下一句后,就朝秦罗敷的方向走去。 殷离在围场外面等秦罗敷,她身旁的人界女子看到他,都有些警惕。 她们平等的厌恶每一个魔域之人。 殷离也不在乎她们的看法,连看都不看,就立即走到秦罗敷面前。“秦罗敷,你没受伤吧?” 殷钺是个神经病,殷离也不遑多让。 秦罗敷担心她不回答的话,他会伤害人界女子们,就摇摇头。 殷离薄软的唇便扬起来,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她的疏离。 “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说着就搂着她的腰,打算将她带离。 秦罗敷没动,她直直看向他,“她们怎么办?” 她们都是一群普通人,留在魔域不安全。 殷离顿了一下,才将目光看向那群女子。 按照他以往的风格,自然是全部杀了。 没用的废物,留着也碍眼。 只不过……秦罗敷这么在意的话,他倒是有了一些别样的想法。 他果真是卑劣啊! 殷离微微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秦罗敷,这得看你。” 秦罗敷似乎看懂了他眼中的深意,她沉默了一瞬,才开口。 “你想要什么?” 殷离揉捏着她的掌心,有些时候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不会为难秦罗敷的,自然是你能给的起的。” 秦罗敷回看了她们一眼,思虑良久,才答应下来。 “好,不过我要和她们说几句话,还要看着她们离开。” 看到她同意,殷离嘴角上扬,“当然可以。”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她们一眼,就识趣的走开。 殷离走开后,苏璇她们立即迎上来,“秦罗敷,我们不需要你为了救我们,答应魔域之人的条件。” 秦罗敷摇摇头,“这并非是冲动之举。” “殷离将我看管的严密,仅凭我一人根本无法脱身,我需要你们离开魔域为我向外界传递消息。” “最好能留下出去之路的标志。” 苏璇她们仔细一想,觉得秦罗敷说得十分有理。 人越多,目标越大,将她们送走后,她才不会继续受制于人。 仅用一个条件换取她们离开,这无疑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人界女子们也渐渐理解秦罗敷的顾虑,开始和她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秦罗敷知道殷离不会给她们太多时间,言简意赅的把心中的想法说给她们后,殷离就出现了。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现在就可以送她们走。” 纵使还有再多的嘱托也无法继续说下去,秦罗敷目送着她们登上船只离开,才安心的收回视线。 高高的塔楼之上,魔主紧盯着下方,眼底情绪幽深。 “离王储就这样将那群人界女子放走,您不阻止吗?” 旁边有一位浑身隐在黑暗之中的人突然出声。 殷槐祾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低低呢喃了一句,“她们长得可真像啊。” 黑暗之中的人顿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长得像?” 殷槐祾摇摇头,没有跟人解释的欲望。 万年之前,几大种族之间的矛盾还没有现在这么严峻。 他年少之时因为逃命,曾误入神殿,上面的至高神像,便是和她一般模样。 这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第150章 奖励 明月高悬,风吹草动,静谧的环境里,唯有虫鸣声。 “秦姑娘,王储在里面等您。” 秦罗敷被人带到一座宫殿外面,旁边的侍女为她褪下衣裳,仅留下一件白色的里衣。 她们微微俯下身子,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秦罗敷眉头一皱,有些搞不懂殷离在搞什么。 她往里面走,烛火之光熹微,白色的流纱幔微微拂动。 雾气缭绕,朦朦胧胧,隐约能听到水流动的声音。 走近后,才发现是一个圆形的温泉池,上面漂浮着很多红色的花瓣。 旁边的金玉香炉里点着香,整个室内都充斥着一股暖香。 秦罗敷在里面观察了一圈,没有看到殷离。 反而在不远处的软榻前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束艳丽的海棠花和一副白瓷酒具。 “殷离?” 她开口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 寂静的大殿里还能听到她的回声。 秦罗敷绕着温泉池走了一圈,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人。 难道殷离根本不在这里? 她站在池子旁边,密闭的空间里那股香味无所不在,甜腻到令人窒息。 秦罗敷有些受不住,她迈脚刚想离开,一只手突然从池水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用力一扯。 哗啦一声,秦罗敷顿时栽入水里。 温暖的水一瞬间没过她的胸口,炙热的温度从背后贴上来,她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秦罗敷。” 殷离埋首在她肩头,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发尾还在不停滴水。 他脸颊微红,像是染上了上好的胭脂,亲昵地蹭着她的脸。 秦罗敷顿了一下,想要推开他,但被他抱得更紧了。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合心意的人,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你怎么了?” 殷离的状态很不对劲,他平常的举止虽然也孟浪,但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柔弱可欺的羊羔模样。 殷离摇摇头,有些固执的将手与她紧紧相扣。 他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如果说以往是冷冰冰的毒蛇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被沥干水分的干蛇。 “你不会是进入fq期了吧?” 秦罗敷记得妖魔两族成年之后是存在fq期的。 “秦罗敷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 殷离也没否认,他紧紧看着她,生怕她会反悔。 秦罗敷几乎一下子就猜到殷离想要她做什么。 她面无表情,就算设想过很多坏处,也没想过是这样的条件,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看着她不情愿的神色,殷离迷蒙的眼神顿时清醒几分,他看着她有些不满。 “秦罗敷你不能反悔,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不是说好了放那群人界女子离开,就答应他一个条件的么,怎么可以不认呢? 秦罗敷冷着一张脸,一点也不退让。“可是你也说了不会为难我。” 如果是让她去找什么灵珍异宝的话还好,可这完完全全就是在为难她。 “臣子立功,君主会对他进行封赏和恩赐。” “哪怕是一条狗,完成了任务,主人也会给予它奖励。” 殷离垂眸看着她,“我帮了秦罗敷的忙,还差点被父王责怪,秦罗敷也该给我个奖励的,不是吗?” 后面这个不是吗,就非常有灵性。 秦罗敷甚至觉得他说服的是他自己。 秦罗敷看着殷离,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了,还要努力跟她掰扯。 嘴里说着不会为难,可手上的动作感受不出半分温和。 他甚至怕她离开,而紧紧搂住了秦罗敷的腰。 “你们正道人士,不可以言而无信。” “你也知道我是正道人士,那怎么还能要求我和你同流合污?” 秦罗敷双手抱臂,白衣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根本遮\/不住什么。 “罗敷,乖乖,好卿卿……” 他嘴里开始胡言乱语,但仍是执意要得到她的应允。 “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乱来。” 殷离的声音低\/哑,饱含着一丝颤\/音。 他虽然说着祈求的话,但是动作却丝毫不迟疑。 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殿内的温度开始上升。 秦罗敷面无表情,自动忽略耳畔边响起的喘息声。 头脑放空后,甚至在想为什么当初要答应殷离这个条件。 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从窗外倾泻而下,给地板都蒙上一层白光。 脖子酸,肩膀酸,胸口也酸,低下头时能看到殷离的脑袋。 如果此刻她手中有兵器的话,一定是击杀殷离的最好时机。 可惜了…… 殷璮说过会在殷离fq期的时候,将她带出去。 魔域之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小腿处似乎有什么粗粝的东西划过,秦罗敷低头去看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没看见。 真是奇怪。 是错觉吗? 桌上的酒杯被殷离用魔力牵引过来,他淡定的拿起酒皿,倒了一杯酒。 “我不喝酒。” 秦罗敷偏头躲过他递过来的酒水,唇瓣紧抿。 “好卿卿,这是果酒,不会醉人的。” 殷离期盼的看着她,见秦罗敷无动于衷,他就自顾自的喝。 “卿卿修的是无情道么,为什么会这么冷漠?” 他专注看着秦罗敷,眼尾殷红,眼眸里水光潋滟,一股媚态萦绕在眉眼间。 他面上看着正经极了,还有闲心跟她品酒论道。 “闭嘴,别吵。” 秦罗敷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想听他说废话。 在心里默念三百遍清心咒,才按耐住掐死他的欲望。 殷离低低笑了一声,“好。” 一柱香后,秦罗敷才从水池里上来。 她原本还可以上来更早,但是殷离缠着不让她走。 殷离还在水里,可秦罗敷没空理会他。 殷离虽然把她身上的衣服弄干净了,但秦罗敷总觉得膈应,她面色不愉的走去隔间换衣服。 通过一层屏风,隐约可见女子纤细窈窕的身影。 方才有好几次他差点藏不住尾巴,可一想到秦罗敷会害怕,会因此厌恶他,就硬生生忍住了。 他听说很多女子都不太能接受自己的伴侣是蛇类。 不能急,要慢慢来,今天已经是一次非常大的进展。 第151章 逃离前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殷离开始变得格外缠人。 他贪婪又不懂得知足,得到一点,就希望得到更多。 秦罗敷被他缠得脱不开身,哪怕她一再表示不满,他安静一会后便又重新贴上来。 好不容易他有事出门,秦罗敷才得以喘息。 宽敞而宁静的庭院之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地绽放着。 这些美丽的花并非原本就生长于此,而是殷离特意嘱咐人将它们移栽而来。 阳光洒下,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映照在花瓣上。 微风拂过,花枝轻轻摇曳,花瓣纷纷飘落,如同一场梦幻的花雨。 最惹眼的要数那几簇海棠,热烈的颜色,恍若火焰一般,鲜明夺目。 秦罗敷躺在藤椅上,暖和的阳光洒下,她阖上眼睛,像是睡着一样。 青丝如瀑,洁白如雪的裙摆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弯弯。 殷离呼吸清浅,放缓脚步,轻轻走近。 旁边的侍女看到了,正欲行礼,他摆摆手直接让她们下去。 她无所察觉,安静温和。 殷离半蹲在秦罗敷身边,用视线细细描摹她的眉眼,一颗心也变得充盈肿胀。 她是温和的,耀眼的,无法替代的。 随着关系的逐渐深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秦罗敷。 当野兽甘愿被套上枷锁,收起爪牙,便是被驯服的开始。 殷离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沉沦,但他无法自拔,也不愿意去深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此时此刻,他唯一渴望的便是能够与她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哪怕要戴上象征着禁锢的枷锁,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她不离开他。 可是,她永远都那么冷静,哪怕是和他亲密的接触,也不会沾染上半分情欲。 她高高在上,平静冷漠的看他在爱欲里挣扎,无动于衷。 有些时候,真的恨不得咬\/碎她,让她再也不能露出那种疏离冷漠的神情。 殷离垂眸看着她,目光定格在那两片粉嫩的唇瓣。 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眸色也暗沉下来。 昨天秦罗敷一直都不同意他亲她。 他就在发\/情期,尤其希望能得到秦罗敷的安抚。 可她不同意就算了,还总是不耐烦的催促他快一点。 弄脏了她的衣服还要生气,实在是太过分了。 殷离带着惩罚意味的亲了一下她的唇瓣,又碾了一下。 但不敢太用力,怕弄醒秦罗敷。 真的好喜欢她,想和她永远腻在一起。 他一直认为,情\/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男女交\/媾是低劣的身体欲\/望。 魔域民风开放,看对眼就可以随时随地交\/配,就像是没开化的野兽一样,恶心至极。 他曾见过一次,差点反胃吐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其他王储身边都有宠姬,而他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的原因。 直到现在才明白,心上人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自己可见,是多么让人满足的一件事情。 殷离心思百转千回,心脏也像裹上蜜糖一样,甜滋滋的。 秦罗敷原本就没在休息,她不过是想闭上眼睛暗运功,没想到还没一会儿功夫,殷离就过来了。 她不想看见他,就假装在睡觉,希望他能快点离开。 没想到他阴恻恻的盯了她一会儿后,就亲了上来。 好在他没打算继续亲下去,只是亲两下就离开。 听着耳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后,秦罗敷才睁开眼睛。 她疑心殷离是有什么瘾症,总是想要亲近。 明明只是敌人,可他总在突破这一界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秦罗敷闭上眼睛,又继续运功。 她的真气恢复的很好,那种充沛的感觉再次回来,她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运完功后,秦罗敷回到了内殿,侍女在外面的时候就退下了。 秦罗敷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不对劲,里面有其他人的气息。 她眉头一皱,衣袖下的手中已经汇集真气。 秦罗敷看向屏风后,声音冰冷,“出来吧。” 有人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有些踌躇不定。 青年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眼眸含泪,嘴唇蠕动几下,才开口,“姐姐。” 看到是熟悉的人,秦罗敷原本冰冷的神情顿时柔和下来。 211向她走过来,伸出手用力地抱住她。 要找到姐姐不知多难,所有的踪迹都被人刻意抹除,他找到一个喜宁村的地方,才知道姐姐被带到了魔域。 秦罗敷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微推开他一些,她仔细观察211,“你的脸怎么了?” 211低垂着头不说话,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脆弱。 秦罗敷看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这应该是为了救她,强行苏醒和殷遇战斗留下的。 “能给我看一下吗?”秦罗敷抬眼认真的看着他。 211抓紧了她的衣袖,沉默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他的手都在颤抖,但是又不想拒绝秦罗敷的请求。 面具被他缓慢摘下,一点一点露出面容。 只见青年原本白皙的脸上布满了很多细小的裂缝,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在秦罗敷的目光下,211感觉到难以启齿的自卑。 怎么可以让姐姐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丑陋极了。 他有些难堪的别过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秦罗敷叹了口气,转过头想去看他。 211抬手捂住脸,流水顺着他的指缝溢出,声音饱含哭腔。 “别看我,好丑……” 秦罗敷温柔的一点点掰开他的指尖,此时的211狼狈极了,眼眶通红,鼻头通红,眼睫一簇一簇的粘在一起。 “211怎么可能会丑,211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是我心中最好看的男子。” 她用指腹一点点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别哭。” “211难过的话,我也会很难过的。” 211呜咽出声,但不是难过,而是觉得心里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得到了抚慰。 所有的话语和赞美,都没有她的一句肯定来的重要。 他紧紧的抱住秦罗敷,迫切的想要拥抱她,亲近她。 秦罗敷温和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 等他的情绪平复下来,秦罗敷才把疑惑问出来,“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211能找到她并不奇怪,他们之间本就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联结。 可这里是殷离的寝殿,他又是如何躲过层层搜查,进来的。 “我可以变换形态,跟着洒扫侍女进来的,她们察觉不出来。” 211虽然不流泪了,但眼眶还很红,像小兔子一样。 秦罗敷略微颔首,他们系统有一些特殊的技能,倒也正常。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明天。” 即使殷璮那边没有任何助力,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殷离的发情期是七天,明天是第三天,正好是他最为孱弱的时候,也是他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第152章 缘分天定 秦罗敷手里摩挲着一个白玉瓷瓶,垂眸沉思。 这是211给的迷药,据说只要三滴,哪怕是大乘期也得倒下,昏睡个三天三夜。 211已经出去,为她打点好离开的一切。 现在的难题便是怎么让殷离喝下,并从他身上拿到通行令牌。 晚上的时候,不知因为什么,殷离竟然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秦罗敷还在梦中时,便感觉到头顶上有一道不可忽视的目光。 她一下子睁开,看到殷离正垂眸看着她。 他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露水的气息,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秦罗敷缓缓坐起身,拢了一下松散的领口,漫不经心的提起。 “你昨晚去了哪里?” 殷离嘴角上扬,在她身边坐下来,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根木签,递给秦罗敷。 她细细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眼睫眨了一下,感觉到了一股荒谬。 只见其中一根上面批注的是她的生辰八字,而另一根不出意外的话是殷离的。 “我去了一趟人界的月老庙,解签的人说我们缘分天定,佳偶天成。” 殷离似乎很高兴,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过。 秦罗敷看着那两根姻缘签,嘴角凝滞,冷冰冰的吐出一句。 “这些都是假的。” 殷离顿了一下,“可我觉得是真的。” “万法缘生,皆系缘分,世间万物,皆因缘际会,有缘人相遇,非偶然也,乃宿命之牵引。” 他有些执拗的看着秦罗敷,甚至不肯退一步。 “你们修真界不是最讲究因缘际会,你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 秦罗敷眼睑下垂,不去与他争辩。 她赤脚踩下地,路过香炉的时候顿了一下,转过身的时候端了一杯茶过来。 茶是昨夜泡的,已经凉了。 原本秦罗敷是打算在昨夜的时候端给殷离喝,但没想到他跑去人界去了。 时间紧迫,211已经在外面布置好一切,她没有时间再耗下去。 她将茶盏递给他,神情平静。“喝茶。” 殷离有些受宠若惊,他接过茶,但没喝,而是放在一边,继续摆弄着那两根姻缘签。 “你看,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看着他把茶水放到一边,秦罗敷微不可察的蹙眉,但很快又恢复神色。 一股馥郁的香味悄悄弥漫开来,哪怕是跟原来的香相差无几,但是魔域之人的鼻子一向灵敏。 “你怎么不喝茶?”秦罗敷的声音有些轻,状似不经意。 殷离顿了一下,有些审视的看着她。 “秦罗敷,你今天好生奇怪啊。” 秦罗敷平时对他就没什么好脸色,今日居然破天荒的给他倒了杯茶。 他虽然欢喜,但还不至于被高兴冲昏头脑。 殷离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几下,看不出什么神情后,便落在茶盏上。 茶水清浅,里面没有一点浮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殷离复又端起茶盏,吹了一下杯里茶水,突然问出一句,“秦罗敷你这么反常,是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吗?” 秦罗敷眨了眨眼,没等她说话,就被殷离一把按在床榻上。 他面色阴郁,血眸紧盯着她,里面似乎蕴藏着怒意,恶狠狠的恨不得立即绞杀她。 这几日的温和不过是他营造出来的表象,为的是让秦罗敷能够尽早接受他。 可一旦她展现出任何想要离开的念头,他就会露出偏执疯狂的本性。 秦罗敷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眉眼间都带上了怒意。 “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喝给你看。” 她说着就抢过茶盏,打算喝下去。 殷离瞳孔一缩,直接打掉秦罗敷手上的茶盏。 茶盏落地,四分五裂,茶水飞溅。 秦罗敷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他直接覆唇吻上来。 殷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他的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无法疏解。 “秦罗敷,我总觉得你会离开。”他呼吸急促,唇舌分开的间隙,攥紧了她的腰肢。 他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哪怕是一句异想天开,也会让他好受许多。 可秦罗敷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殷离的一颗心跌到谷底。 “秦罗敷,说你不会离开我。” 他执意要在她嘴里听到这句话,秦罗敷也知道顺着殷离的心意说了这句话,会少很多麻烦。 但是看着他一副充满期待又惶恐不安的神情,说不出来。 她肯定是要离开这里的,没有必要欺骗他,给自己招来斩不断的纠缠。 得不到秦罗敷的回应,殷离脸上最后一点期待也消失不见。 他发了狠的亲她,迫切的想要将她按入骨血之中。 口齿含香接甘露,灵舌妙舞绕朱唇。 秦罗敷细细观察他的神情,眼睫颤动几下,敛下眼底的情绪。 明明做着亲密的接触,可他们的心到底是远的。 殷离突然觉得头很晕,眼前开始模糊不清,她的面容也渐渐看不真切。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呼吸冰冷,心脏像被刀割一样。 “茶里没放东西,但是香里有。”秦罗敷言简意赅。 她所做的一切,为的不过是吸引殷离的注意力,让他关注不到香味上。 殷离只觉得呼吸不过来,她一直都没想过留下来。甚至会为了离开而软化态度,让他放松警惕。 今天是他最为孱弱的时候,要是平时他根本不会把这种药放在眼里。 秦罗敷在他身上摸索几下,在腰间的位置,摸到了一块令牌,她毫不犹豫的收走。 殷离攸地抓住秦罗敷的手,力气大的吓人。 “秦罗敷……” 他愤恨的看着她,双目充血,明明意识已经不清,还是咬着牙,执拗的想要留下她。 秦罗敷面无表情,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殷离强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想要去抱住她,秦罗敷直接往旁边一侧,躲开了。 他支撑不住无力的躯体,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狼狈不堪。 手在半空中虚晃几下,什么也抓不到。 殷离眼睁睁看着她白色的裙摆消失在视野尽头,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意识,缓缓闭上眼睛。 秦罗敷披上隐身斗篷出了寝殿,在确保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迅速易容,换上侍女的打扮。 来到未央宫侧门,闸门紧闭,只有零星几个要出去办事的魔族,却有一队魔兵在严密审查。 轮到秦罗敷的时候,她将令牌拿出来。 那些魔兵自然认得殷离的随身令牌,但还是要恭恭敬敬的例行询问。 “姐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王储要我给秦姑娘置办衣物。”秦罗敷面露不耐,“麻烦快一点,别耽搁我时间。” 魔兵们闻言,立即恭敬的放行。 王储身边的人身份尊贵,脾气也大,得罪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虽然眼前这位看着格外眼生。 闸门打开,秦罗敷走出去没多久,奉盈就在守门头领的带领下走来。 “奉盈公子,您就放心好了,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人能浑水摸鱼偷溜出去。”头领一脸谄媚的讨好,脸都笑僵了。 这位奉盈公子可是殷离王储母族的宗亲,身份尊贵。 “今日怎么把闸门打开了?” 奉盈看着还来不及关上的闸门,眉头一皱。 “是这样的,方才有个侍女拿着王储的随身令牌,说是出去置办东西。” 旁边经办这件事的魔兵立即回答。 奉盈面色一变,“离哥怎么可能会把随身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侍女!” 他气得半死,连带着没有血色的脸都红了起来。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不快带人去追!” 魔兵们都被惊住了,连忙拿起兵器,朝秦罗敷离开的方向追去。 奉盈意识到殷离肯定是出事了,带着剩下的人快速赶往寝殿。 第153章 驯服 秦罗敷走出未央宫后就快速前往211说的接应地点。 在暗河附近的一个荒废茅屋边,她找到了211。 “姐姐,过了暗河,天衍宗的弟子会在那边等我们。” 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解释那么多,拉着她就往一个隐蔽的渡口走。 秦罗敷点了点头,只有过了暗河,他们才算真正离开魔域。 渡口栓着一条船,他们正准备上去。 一支带着火焰的箭矢从天际划过,飞驰而来,先他们一步落到船上,船只瞬间燃起大火。 他们一惊,瞬间回过头。 只见殷离面色阴沉,手里拿着的弓箭的弓弦还在震颤。 他身边跟着奉盈和一队装备齐全的魔兵,虎视眈眈。 秦罗敷的视线落在殷离不断滴血的左手,鲜血淋漓很快把地面浸湿,但他却像没有痛觉。 奉盈从没见过殷离这样子的状态,为了去追回一个女人,不惜伤害自己也要保持清醒。 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快就反应过来,船又被毁,这下倒是有些棘手了。 秦罗敷和211相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凝重。 殷离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拿着弓箭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她的身边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男人,厌清澜,裴钰,再是现在这个丑八怪。 “秦罗敷。” 殷离死死地盯着她,双目赤红,“就是为了这个丑八怪,你要离开我?” 211有些难堪,一下子就低下头,无措的捂住脸。 “和他没有关系。” 秦罗敷冷声反驳,站在211身前,挡住他的视线。 她在护着这个丑八怪。 可真偏心,对别人就温柔以待,对他却是百般厌恶,避之不及的模样。 这不公平! 秦罗敷凭什么这样对他,他们又凭什么得到他没有的关心和保护。 “姐姐……”211眼眶泛红,忍不住唤了一声。 秦罗敷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我会处理好这一切。” 殷离原本就因为发情期而格外缺失安全感,秦罗敷又在他面前袒护另一个男人,现下都要气疯了。 他自小身份尊贵,没吃过什么苦,想要的都会有人送到他手里,受秦罗敷的气也就算了,没有道理要受其他男人的气。 殷离恨不得咬碎她,但他还是强忍着嫉妒,打算好好和她说话 “只要你回来,我就不会去追究这件事情。” 秦罗敷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殷离到底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不会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情意吧? “殷离,你做梦。” 听着她急于撇清关系的话,殷离眼眶都气红了。 “他有什么好,我哪里不如他,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尖锐的话语好似尖刀,尤其是心爱之人的,每说一句青年的脸便忍不住白一分。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殷离在心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心脏抽搐,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冷意。 真是绝情,让人恨不得用尖牙刺入她的血管,看那流动的血液是不是也那样冰冷。 殷离头晕目眩,身子忍不住摇晃一下。 奉盈立即上前扶住他,“离哥,你没事吧?” 殷离摇摇头,药效还残留在他体内,影响着他。 他死死按着左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 殷离看着秦罗敷旁边的211,声音冰冷。“至于那个男人,杀了。” 无论是谁,所有阻碍他和秦罗敷的,都必将被斩杀。 奉盈领命,就带着魔兵包围上去。 秦罗敷意念一动,傲雪直接出现在手上。 霜花十里,剑意凛然,所过之处冰雪覆盖。 她一剑朝身边的几个魔兵挥去,他们连动作都没看清,就没了声息。 211手上也出现了激光剑,动作速度,力量磅礴。 他们相处这么久,并肩作战还是第一次。 可尽管是第一次,两人的默契也是无人能敌,配合得天衣无缝。 秦罗敷负责攻击,211负责防御,所有妄图靠近他们的魔兵都在一瞬之间魂飞魄散。 剑光,法诀,魔气在不停翻涌,一时之间,魔域众人竟然奈何不了他们。 殷离眼睛危险的眯起,直接拿起弓箭对准背对着他的211,拉弓校准,毫不犹豫的射出一箭。 秦罗敷飞快推开211,对着那只箭矢猛地砍过去。 殷离不愧是大乘中期,为了截住那支箭矢,她的手臂都在发麻,险些握不住剑。 殷离脸色苍白,看到秦罗敷没事才松了口气。 可她这样护着别人的举动,无疑硬生生刺痛了他的眼。 “秦罗敷,你回来,我什么都给你,以后都会听你的话。” 害怕秦罗敷受伤,殷离还是选择妥协。 秦罗敷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殷离面色复杂,背脊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她永远都不会爱他。 他脸上的血色开始一点点褪去,方才知晓,求而不得是如此令人窒息。 他突然低下头,笑了一下,甚至悲切的想,秦罗敷不会爱他又怎么样,只要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两道黑色的锁链从他身边窜出来,速度极快的朝秦罗敷二人飞去,秦罗敷用傲雪去劈开,可被斩断的锁链很快重新融合在一起。 而后是四条,八条……越来越多的锁链缠绕过来。 它们怎么也斩不完,纵使是秦罗敷也倍感吃力。 她拉着211猛地后退一大步,正准备祭出剑阵,天空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里面传来一声剑鸣,一道流光坠落。 锁链被齐齐震碎成齑粉,厌清澜出现在中间的空地上。 “师尊。” 秦罗敷看到厌清澜来了,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来。 “归仪,身上可有受伤?” 厌清澜先是朝秦罗敷的方向看去,面上都是关切之意。 “我没事。”秦罗敷摇摇头。 厌清澜这才放下心,在听闻归仪被魔域控制的时候,平静数百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杀戮之意。 他冷漠的看向殷离,上一次也是他想要追杀归仪,害归仪受了伤。 当世第一强者的到来,势必会惊动魔域大能,果不其然,不过眨眼间,就有好几道流光落地。 魔主在魔域众人的簇拥下走到殷离身边。 殷槐祾先是看了一下他憔悴的脸色,目光又落在他不断滴血的手腕上,眉头一皱,“阿离,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殷离没回他,执拗的看着秦罗敷,殷槐祾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秦罗敷。 “青莲神尊光临魔域,不知所为何事?”魔域众人警惕的看着厌清澜。 “我的弟子归仪,被魔域殷离王储挟持,我此番前来是为带她回去。” 厌清澜不威而立,属于渡劫期巅峰的威压散发出来,一些低等魔兵遭受不住,直接吐出一大口血。 殷槐祾自然知道不能和厌清澜正面对抗,“此番确为我魔域的纰漏,神尊要带走秦罗敷,魔域自然不敢阻拦。” “殷魔主也应该要好好看管自己的孩子才是,我家归仪脾气好,不与你们计较,我这个做师尊的自然要护着她。” “神尊说的是。”殷槐祾嘴角抽搐一下。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再多留,告辞。” 厌清澜身上有和魔域的定下的契约,他不能贸然破坏规则,毁坏两界表面上的和平,不然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秦罗敷和211站在厌清澜身边,传送阵的白光一瞬间将他们包围。 “秦罗敷!” 殷离突然喊了她一声,声音里带着颤意。 殷槐祾怕他想不开冲上去,连忙朝旁边的奉盈使了一个眼神。 奉盈立即和几个魔域将领拉住殷离。 秦罗敷一顿,最后朝殷离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似乎在哭,那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无比憔悴,眼眶通红如血,泪水在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殷离一向觉得哭泣是懦弱无能的行径,是弱者博取同情的戏码。 可此时此刻,他多希望眼泪能够将她留下来。 可是秦罗敷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迷药药效的发作和失血过多,让他终于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第154章 留有后手 他们被传送到暗河对面,和守候在那里的天衍宗弟子集合,聂灵枢和晚晚一脸担忧。 看到秦罗敷,她们二人立即走上前。 晚晚一把扑过来,紧紧抱住起秦罗敷,“呜呜,晚晚好担心罗敷姐姐。” 秦罗敷揉揉她的脑袋,“我没事,别担心。” “罗敷,你没事吧,身上可有受伤?”聂灵枢声音平静,但面上带着深深的关切之意。 秦罗敷朝她摇摇头,嘴角漾出笑意。“还得多谢灵枢姑娘为我通知宗门。” “罗敷没事便好。”聂灵枢微微颔首,回以微笑。 晚晚的视线转到厌清澜和211身上,青莲神尊的大名她自然知道,但是另一位还不知道是谁。 而且他长得好奇怪,眼眸泛冷,非人感很强,犹如兵器一样。 “罗敷姐姐,不知这位公子是谁?” 另外两人的视线也都落在211身上,厌清澜其实也很想知道,归仪除了裴钰,他还少见她和其他男子这般亲近。 秦罗敷顿了一下,211现如今也来到这个世界,确实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 “他是我刚认的弟弟,小名夭夭。” 晚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聂灵枢也点点头,反而是厌清澜神色莫名的看了秦罗敷一眼。 秦罗敷不明所以,厌清澜却一下子移开视线,唇瓣紧抿。 211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厌清澜去跟天衍宗弟子们交代事情,秦罗敷和聂灵枢和晚晚又说了一些话,211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不插话就在旁边安静听着。 她们不能久留,看到秦罗敷无恙后,就出声告辞。 秦罗敷目送着她们离开,回过头时注意到了211的目光。 211看着秦罗敷,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211可是有什么心事?” “姐姐。”211眼眸抬起来,“我如今的骨龄是二十三岁,看神尊的样子应该是看出了端倪。” 秦罗敷:“……” 这倒是令她没有想到,毕竟在她以往的思维里,211一直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秦罗敷有些头痛,她以为成年只是过十八,没想到211直接年长她三岁。 她说厌清澜方才怎么那么奇怪,原来是这样。 “姐姐,你说神尊他会不会生我们的气啊?”211既忐忑,又有些害羞,脸颊微红。 在得知211现在的实际年龄后,秦罗敷再听到这句姐姐,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师尊他性子好,想来不会在意这些。”秦罗敷摇摇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以后还是换个称呼吧。”秦罗敷看着他,面色认真。 211心头一颤,有些委屈的低垂着头,“姐姐只是一种感觉,又不是年龄……” “况且不叫姐姐,那我该叫什么?” 211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试探性的开口,“妹妹?还是……主人?” 秦罗敷深感窒息,连连摆手。“你还是继续叫我姐姐吧。” 211嗯了一声,嗓音清甜。“好的,姐姐。”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他们便御剑往天衍宗的方向赶。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赶路,他们终于回到天衍宗。 211原本想住进落云居,但是还没走进去,就被厌清澜一句“于理不合”给拦住了。 最后他被安排到了万峰山附近的潇然峰。 魔域未央宫,守卫侍女们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喘一下。 幽暗的寝殿内,响起锁链的摩擦声和痛苦的喘息。 青年衣衫凌乱,神情恍惚,汗水浸湿了额发,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殷槐祾带着两个心腹走进寝室,观察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殷离在哪里。 他半倚在墙角,浑身发抖,锁链缠绕在身上,手腕和脚腕上都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胸口的衣领大敞,整个人都像是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不堪。 殷离从来没有觉得发情期这么难捱过,明明以前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但是有了秦罗敷的抚慰后,就再也不能忍受一个人。 “真没用,只是一个女人,何至于把自己弄成这么低贱的样子。”殷槐祾眉头紧蹙,十分不认同他自残自虐的行为。 明明想要的人就在身边,不好好抓住机会结契,还让人给跑了,活该最后被人抛下。 殷离的手死死揪着身上的衣服,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喘不过气来,既难过又难受。 殷槐祾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也说不出更多难听的话。 他的儿子肆意妄为这么多年,少见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次是真的栽在秦罗敷身上了。 “你是魔域最尊贵的王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魔域那么多王公贵族的女子,哪一个不比她善解人意。” “我只要她。”殷离十分固执的反驳,“不像您,随意一个女人都可以拉上床榻。” 别以为他不知道殷槐祾在暗处窥探过秦罗敷,几千岁的老男人还做出这种行径,真是恶心透了。 “你……”殷槐祾一脸黑,气得手都在发抖。 两个心腹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殷离王储和魔主碰在一起,没有一次是心平气和,总会吵起来。 相处方式看着不像父子,反而更像是兄弟。 “你倒是为秦罗敷着想,可她要是在意你,就不会千方百计的离开你。” “你看她身边,哪有你的半点位置,你巴巴上去给人当狗人家都不要。” 殷离只觉得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口血,猛地咳嗽起来。 殷槐祾被他吓了一跳,殷离抬手擦拭嘴角的血迹,双目赤红。 “滚。” 真是岂有此理! 这小子居然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抢过来,我们魔域之人何须像修真界一样在意这些礼义廉耻。” 殷槐祾虽然恼他,但还是强忍住怒火,“这些年来,修真界的宗门之间,明争暗斗不少,好好利用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到时候,等我们攻打下修真界,她就是你的了。” “秦罗敷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殷离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傻子。 她要是真的是那种心甘情愿被掌控的人,就不是秦罗敷了。 她素来心狠,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只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殷离真是恨死秦罗敷这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心又控制不住沉沦。 “你别告诉我,秦罗敷在魔域的这些日子,你真的当正人君子去了,一点后手都没留吧?” 殷槐祾收敛住面上的表情,正经的询问殷离。 殷离垂下眼睑,没回答。 他本就知道秦罗敷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但他不认为要把这件事情说给殷槐祾听。 殷槐祾看着殷离的神情,若有所思。 “罢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只要别破坏我的计划就行。” 他摆摆手,事务本就繁忙,看完殷离后,是一刻都不想停留,带着两个心腹风风火火地离开。 寝殿内又恢复了安静,侍从们不敢进来,生怕看到不该看的,导致人头落地。 昏暗的环境中,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 殷离咬着唇,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白皙的脸因为欲\/望潮红如霞,唇瓣红润欲滴,眼尾处洇出两抹湿红。 他扶着墙站起身朝软榻的方向去,锁链哗啦作响。 殷离闭上眼睛,将整个人都埋进榻上的枕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秦罗敷的气息。 他喉\/结滚\/动,纤白的脖颈痉\/挛着,眼睫颤动,几乎快滚出两行泪水来。 脑海中又回忆起秦罗敷离开时决绝冷漠的神情,一颗心又酸又疼。 真是恨死她了,下次绝对不会再放过她。 第155章 新的境界 秦罗敷平日里除了修炼,便是去执法阁处理宗门内的事务,或者是去藏书阁看书,日子过得充实又平静。 这日,秦罗敷一如既往的在落云居里修炼,她最近翻看了很多古籍,有了许多新的认识,尝试性的将它们融合到她的修炼功法中。 “快看,那是什么?”一个外门弟子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出声。 众人的视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万峰山山顶突然被七彩祥云所笼罩,霞光万丈,十分引人注目。 天地之间风云变幻,如此壮观的景象立刻引起了整个宗门的注意。 正在修炼的内门弟子们纷纷睁开眼睛,站起来,就连长老们也都将目光投向了天空。 “看这架势,应该是秦师姐要突破了吧?”一名弟子忍不住开口道。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起来,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之色。 “我记得秦师姐现在已经是分神巅峰境界,如果这次真的能够突破的话,那岂不是要进入洞虚期了吗?”另一名弟子神色激动地说道。 这进步速度也太快了吧。 遥记得,秦师姐从山下历练回来时是出窍期,现在不过半年多的时间,竟是要迈入洞虚期。 要知道,天衍宗现在最强的大长老,也才洞虚期巅峰,可他现在已经五百多岁了。 年轻的弟子们都被这样的修炼速度震撼到了,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而在落云居内,秦罗敷却无暇顾及这些,一心沉浸于修炼之中。 傲雪凌霜,剑意凛然。 她的周身被剑气环绕,剑意裹挟着真气,融合在一起,不停的提炼加强。 随着最后一截灵脉的力量被她全部吸收,她终于成功突破到了洞虚期。 天空中突然霞光大盛,一道凌厉的剑鸣响彻云霄,如穿天惊雷,整个天衍宗都为之震动。 这道剑鸣声仿佛穿越时空而来,带着无尽的威势和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它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仿佛在向天衍宗的每一个角落宣告着秦罗敷的突破。 今日,所有目睹过这一景象的人,永远不会忘记。 几道流光从天际闪过,速度极快的坠落于万峰山上。 秦罗敷缓缓站起来,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衣带当风,飘飘洒洒。 洞虚期是区分修士实力的巨大分水岭。 自此,她才算真正踏入修真界强者之列,获得和先辈大能,世外强者角逐争霸的机会。 厌清澜一袭白袍逶迤,衣袂飘飘,首先降落在万峰山落云居。 “恭喜归仪,成功突破洞虚期。” 秦罗敷向他微微颔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坚信,她往后绝不会止步于此,修真界顶尖强者之中,必然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其他长老也纷纷赶来,落云居一下子变得热闹无比。 如此年轻的洞虚期,无论是放在哪一个宗门,不,哪怕是整个修真界,都是珍稀异常的存在。 细数修真界那么多大能,也没见过谁突破洞虚期引发这么大的阵仗,今日之事还是头一遭。 “没想到,秦师侄居然这么快就突破到了洞虚期,真是后生可畏!”一名长老忍不住感慨。 “是啊,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要加把劲了,不然就要被后辈超过了。”另一名长老捋了捋胡子,附和道。 一时间,整个落云居里充满了对秦罗敷的赞叹之声。 厌清澜焉有荣焉,他作为天衍宗的掌门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应该对此做出表示。 他将一个锦囊递给秦罗敷,“能得归仪,乃天衍宗之幸,瑾具薄仪,籍申贺悃。” 秦罗敷也不推辞,大大方方接过。“多谢师尊。” 那些长老见状,也都开始纷纷送礼,这位以后必然不是池中之物,与她打好交道,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他们平日里总被不成气候的小辈气得脸红脖子粗,谁会不喜欢这种既漂亮又有天赋的小女娃。 秦罗敷被围绕在中间,面对这么多长辈的热情,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的脸上带着薄红,略微感到手足无措,但还是认真听着他们的话。 厌清澜在一旁凝视着秦罗敷,嘴角也带上一抹笑意。 好不容易送走前来攀谈的人,秦罗敷才松了一口气,与人打交道在某种意义上比修炼还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破的原因,她站在水边,心里奇异的平静,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落云居的水池里长满了青莲,碧波荡漾,花香馥郁。 厌清淮说为她栽种青莲,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已经长满整个水池。 她俯身摘了几朵莲花,抱在怀里,转身回到居室内,将它们尽数插入墙角的白玉花瓶里。 竹帘被卷起一半,阳光拓落而下。 书房的桌子上随意放着一堆书,都是她从藏书阁借回来的。 她曾经和211探讨过原书剧情,迄今为止,他们还找不到任何和任务有关的线索。 不过,自从211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感应能力得到质的发展,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终将会浮出水面。 而她也在不断的翻看古籍,企图寻找有关这个世界覆灭的线索。 任何事情的的发生总会有预兆,他们也不是第一对接受这个任务的任务者。 那么,其他任务者失败后是死亡,还是被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他们这个不得而知。 而他们又是否可以通过寻找其他任务者的留下的踪迹和线索,从而去推演最终的结果呢? 有了这个意识,秦罗敷和211就开始格外关注那些不同寻常的人和事情。 211负责在外面打探消息,秦罗敷在宗门里查阅大量的文献秘籍。 天衍宗的藏书阁很大,里面包罗万象。 一共有七层,一二层所有外门弟子皆可入内,三四层只有内门弟子有资格进入,五六层仅供宗门长老和首席弟子查阅。 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足以进入第七层,如果想要入内,还得需要请示厌清澜,他同意方可以。 不过此事也不着急,光是五六层的书籍她都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翻开完。 这还是在她询问了藏书阁主事,经过精准检索找到的书目。 211有时候过来会陪着秦罗敷一起查找,两个人这十几天来,眼睛都差点看瞎。 不过,辛苦也算没白费,他们在一本奇异见闻录中找到了有关的线索。 海外仙岛,内居善神,隐世不出,寿同天地,可窥天机命理,天灾人祸,神机妙算,无不应验…… 这个仙岛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蓬莱阁所在之地,毕竟蓬莱阁之神秘,就算是修真界的先知也未必能窥探一二。 要知道,天意不可违,所有妄图预知未来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这个善神又是谁,为何能窥探天机,又如何不被天道所罚,这无疑引起他们的注意。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一趟蓬莱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才行。 第156章 幕后黑手 去了一趟执法阁处理完堆积如山的事务,秦罗敷稍稍伸了一个懒腰。 “少主。”秦蕴之低声一唤。 “事情可是有什么新的进展?” 秦蕴之摇摇头,“江敛出水牢后这段时间都很安生,每天不是在休憩,对弈,便是一个人在院子里赏花,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在此期间,没有任何行迹诡异的人接近。” 秦罗敷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此事我已知晓,暂且先放一下。” “听闻近几日有落霞峰弟子在山下做任务的时候遇袭,可知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据说是一头刚成年的火狮兽,那些弟子都是筑基期,无力抵抗,若不是洛成瑾师兄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秦蕴之心有余悸,他带人查看过现场,可以说是一片狼藉。 “火狮兽是魔域的妖兽为何会跑来修真界,还是在天衍宗的地盘上。”秦罗敷面色凝重,感觉到难以理解。 火狮兽是群居兽,况且还是一头刚成年的火狮兽,必然是被层层保护起来,落单的可能性不大。 想到这里,秦罗敷不免忆起,江敛一直不肯说出来的魔域同伙。 这件事情会不会和那个潜伏在天衍宗的那个魔域同伙有关。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敲了一下,“蕴之,下去准备一些伤药灵丹,我们去一趟落霞峰。” 落霞峰居于天衍宗的中央地段,占地面积极大,高耸入云,雾气腾腾。 秦罗敷和秦蕴之从仙鹤背上下来,得知她要来的落霞峰弟子,早已经恭候在一旁。 “秦师妹。”洛成瑾上前,他身上的真气比之初见精进很多。 “洛师兄。”秦罗敷朝他微微颔首,“我此次来是想看一下受伤弟子们的伤势。” 洛成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沉稳从容,“秦师妹,随我这边来。” 洛成瑾的眼下泛着青黑色,他与裴钰关系要好,裴钰入魔一事对他和灵珠道尊影响颇大。 灵珠道尊因为这件事情,已经闭关数月不出,落霞峰的事情都尽数交到他身上,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穿过鹅卵石小径,又走过拱桥,方才在弟子居前停下。 那些受伤的弟子已经被集中到一处。 步入内室,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的几张床榻上半躺着几个弟子。 屋外走廊上的桌子上还煎着药,药香四溢。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口,鲜血从包扎好的纱布里渗出,格外触目惊心。 一位少年背对着他们,正在帮他们查看伤口。 他一袭素白长袍,身姿修长,为了方便,衣袖挽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皓腕。 “滚,不需要你假惺惺的装好人!”一个受伤的弟子生气的将路濯递过来的药碗拍飞。 药碗落地,应声即碎。 汤汁洒落一地,有一些溅到他手背上,顿时通红一片。 路濯被逼得后退几步,他看了一眼那位弟子,目光沉沉。 那位弟子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但又不甘心这样被他震慑住,扬起脖子还欲再说。 “一大早的,又在干什么?”洛成瑾率先走入,直接呵斥出声。 他现在作为整个落霞峰的管事,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管理弟子们之间的事情。 “洛师兄。”那位弟子看到他像是看到希望一样,“我怀疑火狮兽一事肯定与路濯有关。” 灵珠道尊不管事,洛成瑾脾气好,为人温和,弟子们大都不害怕他。 没有了裴钰的镇压,弟子之间划分帮派,抱团取暖变得再正常不过。 他们和路濯一向不对付,前几日外出做任务,遇到了路濯,他的兄弟不过是口头上羞辱了他几句,夜里就遭到了火狮兽的袭击。 那几个白日骂过他的那几个弟子,更是直接沦为火狮兽腹食。这要是巧合,怎么也说不过去。 洛成瑾眉头一皱,“没有证据,休得胡言乱语。” 他知道他们与路濯不对付,但他查看过现场,没有看到任何人为的迹象,就算再不喜路濯,也不能不辨是非。 “可是……”那位弟子还欲说什么。 洛成瑾反而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秦罗敷还在外面,落霞峰的家务事被人撞见,总归不妥。 路濯倒是无所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哪怕被人指着骂也没什么表情。 秦罗敷和秦蕴之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见他们形势平和下来后,才步入。 许是听到脚步声,路濯稍微抬眸看过来。 原本随意的视线在触及秦罗敷之时,微微一愣。 “秦师姐。”路濯下意识低唤出声。 里面的弟子们见状,也都纷纷问好,有几个还打算起身施礼。 秦罗敷连忙制止,“诸位无需多礼,安心养伤要紧。” 她的态度温和有礼,那些弟子们不禁心生好感。 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询问了一下当时的大概情况。 她大致可以推测出这件事情的经过,但这事涉及落霞峰的私事,她毕竟是小辈,灵珠道尊没发话,确实不好插手太多。 让秦蕴之把丹药分发给他们,又宽慰几句,秦罗敷才将视线转到路濯身上。 “我竟不知,路师弟还会医术。” 路濯捏着纱布的手一紧,“平日里闲来无事学了一些,现在倒也略有小成,秦师姐事务繁忙,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他们的伤如何?” 秦罗敷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而是直接询问。 “除了个别弟子伤及肺腑,需要好生调养,其余弟子都是一些皮外伤。”路濯眼眸低垂,嗓音清冽,整个人都沉稳不少。 秦罗敷点头,路濯的医术看来不低,不然洛成瑾也不会让他去照看那些弟子。 洛成瑾一个人管理落霞峰的事情,事务繁忙,警告过那些弟子后,就没有过多停留,向秦罗敷提出告辞。 秦罗敷也有很多事情做,也不打算继续停留,带着秦蕴之出了弟子居。 “秦师姐留步!” 背后突然传来呼喊,秦罗敷回过头,只见路濯匆匆跟出来,面色微红,喘息未定。 秦罗敷有些迟疑,“路师弟可还有事?” “听闻师姐成功突破洞虚期,濯还未来得及恭贺,微薄之礼,还请收下。” 他将一个方形小木匣递过来,秦罗敷顿了一下,伸手接过。 路濯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食指指腹,忍不住蜷缩起来。 匣子沉甸甸的,里面的东西恐怕不少。 “多谢路师弟。” 秦罗敷视线不经意的瞥过他被汤药烫红的手背,顿了一下。 只见他的手背已然长出水泡,水泡周边泛着淡淡的紫色,不认真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突然捏住了他的手腕,力气有些大。 火狮兽喜热,常年生活在干旱少雨之地,以冲天兔为食,而这冲天兔喜食紫金草,紫金草遇热变紫,由此得名。 路濯忍不住眉头轻蹙,下意识去看她的神情,“师姐,怎么了?” 秦罗敷一下子松开他的手,极快敛下眼底的情绪,摇摇头。 “师弟手上的伤,还请及时上药。” 路濯将袖子放下盖住手背,低低嗯了一声。 “裴师弟之事我在宗门也略有耳闻,还请师姐不要挂怀,人各有路,相信裴师弟终能破茧成蝶。” “唯愿如此。”秦罗敷神情莫测,意有所指,“师弟玲珑心窍,真诚待人,实乃常人所不能及。” 目送路濯离开后,秦罗敷的神色彻底冷下来,对着一旁的秦蕴之道,“查路濯。” 第157章 蛇形金钏 夜雨如潮,拍打着屋檐,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窗外的世界被雨水模糊成一片迷蒙,水池涟漪阵阵。 室内温暖的烛光摇曳生姿,女子伏案垂首,神情专注。 秦蕴之的速度极快,不过一个晚上,路濯的生平便尽数摆在她面前。 年少多磨难,生父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自小体弱多病,曾一度被断言活不下来,但一直被母亲细心照料,倒也安然无恙。 其母改嫁路家后,才取名濯。 次年,生母与继父诞下一名男婴,路濯在路府的位置越发尴尬,但在母亲的庇护下,倒也算过得安稳。 可天不遂人愿,第五年之时,母亲突发急症去世,继父不待见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驱逐出府。 时年人界战乱,强盗横行,恰逢经年大旱,农田颗粒无收。 贵族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年幼的孩子沦为蛮夷腹中之食已是常态。 路濯流亡路上不幸遇到了一伙山匪,被带回窝点。 在第三天时,不知是何原因,山匪窝点起火,除路濯一人,其他人全部被烧成灰烬。 最终脱困下山,又逢一位云游的女修士,自此之后被引入修仙一途。 秦罗敷放下手中的信件,思索着什么。 在山匪窝点的那三天,路濯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把火是巧合还是人为,路濯又是如何与魔域扯上关系,这一切要深究起来恐怕不简单。 不过,也没有必要去了解这些,经查证,路濯曾经大量收购过紫金草,又经常去关押江敛的地方的附近修炼。 他有问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现在等的就是他们原形毕露。 夜色渐深,秦罗敷把一切安排好后,正欲转身回内室。 有人突然从大开的窗户外钻进来。 青年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水珠顺着鬓发蜿蜒而下,洇湿了胸口的大片衣襟。 他随意拨弄开额前的湿发,露出精致秀丽的眉眼。 在看到秦罗敷时,一双眼睛明亮澄净,蕴含星光。 “秦罗敷。” 厌清淮跳下窗台,方才还湿的滴水的衣服瞬间干爽。 秦罗敷蹙着眉头,“大晚上的,你不好好休息,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想秦罗敷了。” 秦罗敷站在一旁,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明明白日里那么多时间,为何偏偏挑深夜这个时间。 厌清淮眨了眨眼睛,似乎知道秦罗敷要问什么,抱怨道:“兄长不让我来找你,我等他入定后,才有机会偷偷过来。” 他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径直在她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单手撑着下颌,看着秦罗敷。 “秦罗敷都不来归澜殿找我,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秦罗敷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到处乱逛。 “太晚了,我要休息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她开始赶人。 “才刚来,秦罗敷就要赶我走!” 厌清淮不满,她一点都不清楚他有多期待和她见面。 秦罗敷离开天衍宗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和兄长每天都在担心。 兄长平日里看得紧,好不容易出来,哪里甘心这么轻易地回去。 “我听说秦罗敷晋升洞虚期,还特意带了好东西过来。 秦罗敷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好东西?” 他将一柄白色的羽扇递过来,“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千羽折扇,送给你了。” 秦罗敷接过,细细观察。 这柄羽扇精致华丽,握柄由玄铁所铸,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尾部镶嵌着巨大的蓝宝石。 上面的的羽毛洁白如雪,却又暗藏玄机,每一根都能瞬间化作最锋利的剑刃,飞刺入敌人的命脉。 “多谢。”收了厌清淮的东西,秦罗敷也有些不好意思赶人了。 见她喜欢,厌清淮也十分高兴,但想到另一件事情,又有些踌躇不决。 “秦罗敷,兄长前几天是不是给了你一个锦囊,里面是不是有一对很漂亮的莲花金钏?” 秦罗敷顿了一下,有些诧异的望向他。“你送我礼物怎么还附带条件?” 厌清淮羞恼的瞪了她一眼,“我只是觉得漂亮,我问过兄长好几次,他都不愿意给我。” “师尊送给我的东西,我又送给你,这不妥。”秦罗敷觉得他们两兄弟可真是够奇怪。 “我们偷偷的,不让兄长知道就好了。”厌清淮突然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晃了一下,语气略带娇气。 “秦罗敷,给我嘛,我不会让兄长看到的。” 他平常就爱收藏这些精致漂亮的小玩意儿,看到就忍不住收入囊中。 “要说金钏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对。” 秦罗敷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对蛇形金钏,之前在未央宫时,殷离每天都会派人送一大堆宝物过来,这个金钏便是那堆宝物里的。 小蛇圆润饱满,栩栩如生,血红色的眼睛仿佛流动的鲜血,渗人异常。 厌清淮有些嫌弃,撇撇嘴,“怎么是蛇啊,我最讨厌蛇了。” 他伸手,刚想接过,可还没等他触碰到,小蛇突然张嘴咬了他手背一口,速度极快。 厌清淮嘶的一声,猛地收回手。 “怎么了?”秦罗敷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它咬人。”厌清淮气呼呼的将手背伸出来给秦罗敷看。 秦罗敷看着他没有一丝伤口的手背,嘴角抽搐一下。 “它是假的。” 她将金钏置于手心,伸手摸了摸它的口腔,根本没有牙齿,又何谈咬人。 厌清淮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手背,也有些惊疑不定。 “反正我不要它!” 秦罗敷无奈,将金钏放回乾坤袋里面。 “往后我看到好看的金钏,再送给你,行吗?” 厌清淮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就说好了,不许反悔!” 见秦罗敷轻轻点头,厌清淮这才开心的笑了。 “秦罗敷,我刚刚见你看着信件,一直在皱眉,是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 “是有一点棘手。” 现在还需等待路濯下一步动作,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有能帮秦罗敷的地方吗?” 秦罗敷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厌清淮的话倒是点醒了她。 “有一事,我的确是需要你的帮忙。” “当然可以,我随时都有空。”厌清淮毫不犹豫的答应,一点也不害怕是什么陷阱。 “那么,明日这个时间,烦请来一趟落云居。” “好。” 厌清淮从落云居回到归澜殿时,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什么人一般。 他的目光越过庭院,朝着主殿的方向望去,只见里面的烛火已经全部熄灭,一片静谧。 一切都如同他出来时那般宁静,没有丝毫变化。 兄长应该没有发现。 厌清淮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地转身走向自己的寝殿。 归澜殿主殿寝室里,一名青年安静地盘腿坐在榻上,一头霜白如银的长发如流水般垂落在身后,眼睫浓密且修长,轻轻覆盖着他那双清冷如雪的眼眸。 突然,厌清澜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他静静地望着厌清淮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而平静,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外面的景象。 过了片刻,他轻轻地阖上眼睛,室内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158章 温柔 自从和秦罗敷约定好后,厌清淮就一直期待着夜幕的降临。 白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这是秦罗敷第一次约他,也不知道会是去做什么。 但是仔细想想,夜半时分孤男寡女的,怎么都有点心慌意乱。 等到时辰将近的时候,他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衣服熏上香,腰间挂着珠玉环佩,行动之间叮当作响。 青年面如冠玉,眼尾狭长,淡淡的红晕漾开,眼下一点泪痣,清雅之中又带着妩媚。 唇瓣红润,脸上敷上一层薄薄的粉,更显得他两颊生晕,勾人心弦。 厌清淮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和秦罗敷出去,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他这样子打扮。 怀着忐忑不安又隐隐的期待的心情,厌清淮小心翼翼地出了归澜殿。 秦罗敷站在水池边,月光洒落在地面,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薄纱。 她一袭黑色便衣,干净利落,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没等多久,就看到一位身披月华,仿若山间精魅的青年缓缓走来。 他嘴角带着笑意,熠熠生辉。 秦罗敷疑心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不然怎么看到厌清淮在发光。 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衣服上面镶嵌着会发光的碎水晶。 “你这是……” 秦罗敷头脑发懵,想的是他今日这身打扮,有点不太合适待会儿要去做的事情。 “是不是很好看?” 厌清淮认真的看着秦罗敷,嘴角上扬,一副想要夸赞的神情。 “好看……不过要是换一件轻便一点的衣服,应该会更方便一些。” 秦罗敷说得有些委婉,毕竟他衣服上的水晶实在是太晃眼,这样很引人注目。 厌清淮只听到了秦罗敷夸他好看,至于后面的话就没印象了。 “秦罗敷觉得好看的话,我就穿着,耽搁不了什么事。” 秦罗敷劝过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出了天衍宗,就往山下的方向去。 厌清淮满怀期待,听天衍宗的弟子说,山下来了一个戏班子,今晚会在城内演出,百姓都在关注这件事情。 他还没听过唱戏,秦罗敷应该是要带他去看看吧。 可是看着道路越来越偏,环境越来越安静,厌清淮的表情也越来越茫然。 周围都是乱石枯枝,他的衣服繁复,好几次差点勾到。 在一个分叉路口的时候,秦罗敷停了下来。 看着秦罗敷的背影,厌清淮终于意识到自己想偏了。 虽然他知道秦罗敷这种冷清的性格不会过分逾越,但是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 秦蕴之他们就是查到这里断的线索。 秦罗敷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疑后,将手上的紫金草递给厌清淮。 “听说妖的鼻子很灵,你能根据它的味道,找一找哪里有大量的紫金草吗?” 厌清淮神色复杂,还有些委屈,她是真的在做正事,这样反倒显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她刚刚一定很奇怪自己的行为为什么那么奇怪吧? 厌清淮眼眶通红,但还是接过紫金草,细细查探位置。 “在东南方向。” 夜色浓重,秦罗敷看不到他的表情,点点头,就往那个方向去。 厌清淮努力跟上,但是她的脚步轻快,他却受制于冗长的衣袍,而四处碰壁。 路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山,秦罗敷看了一眼厌清淮,略带询问之意。 “在半山腰。” 闻言,秦罗敷不再犹豫,一跃而起。 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拱形溶洞,被偌大的树木遮蔽。 位置十分隐蔽,从下往上看根本发现不了。 如果没有厌清淮的帮助,她要找出来,会有点困难。 有水滴顺着头顶的洞檐落下,里面还有一大块平整的岩石。 岩石的旁边堆了一堆杂草,还有稀碎的石头。 秦罗敷用剑鞘挑开上面覆盖的杂草,露出了底下的一堆紫金草。 这些应该就是路濯收集的紫金草,天衍宗里放不了,就放在外面。 这里屯了这么多紫金草,他应该不止豢养一只火狮兽那么简单。 那只刚成年的火狮兽又被他藏去哪里,是否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魔兽,秦罗敷也说不清楚。 她环视洞内一圈,找不到任何线索后,准备离开。 回去后,应该多派几个人盯着路濯和江敛才行。 厌清淮寸步不移的跟着秦罗敷,跟着她一起下山。 周遭很黑,很多嶙峋乱石 ,厌清淮紧盯着秦罗敷的背影,没注意脚下,一时不察,脚一崴,就直接半栽到地上。 只听背后一声闷哼,有什么东西落地。 秦罗敷顿时转过身,就看到厌清淮落后了好大一截。 “怎么了?” 秦罗敷快步走过来,厌清淮半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手撑在地上。 她的视线落在他膝盖破损的衣服上,有血迹从那里渗出来,很快染红了旁边的衣服。 秦罗敷顿下来,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只是皮外伤,可他的表情却像是要哭了。 “怎么不用法术?” 厌清淮张了张嘴,“秦罗敷也没有用法术。” “我不用,是因为我觉得不需要,你的衣服不方便,不会自己弄点小法术照明吗?” 厌清淮咬着唇瓣,心里有些委屈,“秦罗敷利用完就不要我了,都不愿意放慢脚步等等我。” 他刚刚一直看着她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心里难过又酸涩。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先处理一下伤口。” 她伸手将他的裤腿推上去,厌清淮的皮肤很白,这一点伤口都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秦罗敷先施了一个清洁术,将伤口周边的沙石清理掉。 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药粉,细致的洒在伤口上面。 药粉接触到伤口,带来一阵刺骨的痛意。 厌清淮忍不住往后缩,秦罗敷直接按住他乱动的腿,“安静点,待会儿就好了。” 温热的手没有任何阻碍的贴在他的小腿处,由于常年握剑,她的手上还带着薄茧,刮蹭肌肤的时候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厌清淮双腿发软,小腿肚止不住颤抖。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秦罗敷,她神情专注,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月色下柔和异常。 她温柔又细致,整个人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 将纱布仔细裹上后,打量一个结实的死结,秦罗敷才站起来。 “还能走路吗?” 厌清淮点点头,慢慢站起来。 他毕竟腿上有伤,秦罗敷原本还想去探一下路濯的虚实,现在只能作罢。 “我们现在回去吧。” 厌清淮点头,秦罗敷顾及他有伤,放慢了脚步。 “秦罗敷,我是不是影响到了你今天的计划?” 他似乎有些沮丧,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没事,也不急于一时。” 秦罗敷无所谓,反正路濯和江敛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 “不过,我待会儿要去城里一趟,如果觉得累的话,你可以先回宗门。” “我不累。”厌清淮直接摇头,眼眸含光,“我想和秦罗敷一起。” 秦罗敷微微颔首,她打算去一下望江城内最大的武器阁,打探一下路濯有没有购买过大规模武器的记录。 第159章 你是妖怪 武器阁是修士开的,里面的法宝符箓也算是有品质。 天衍宗不可能允许武器外泄,路濯要救江敛需要武器符箓,势必会从这里购买。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望江城最大的武器阁,厌清淮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没跟秦罗敷一起进去,一个人在一旁小巷子里等候。 他毕竟是妖,望江城里虽然平凡人多,但不乏厉害的修仙者,他并不想旁生枝节。 除了这一方之地,其他地方都十分热闹,万家灯火,人声鼎沸。 厌清淮孑然地伫立着,像个木桩子,他很少看过这种热闹的景象,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一个木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一个小男孩探头探脑的伸出头来,看到外面站着不动的厌清淮时吓了一跳。 厌清淮刚好回过头来看着他,顿了一下。 小男孩眼睛瞪大,指着他大叫一声,“妖怪,你是妖怪。” 厌清淮心头一颤,一股恐惧漫上心头,像是被震住了一样,茫然无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眼前似乎浮现了以往的经历。 一张张脸在面前闪过,无数带着惧怕和厌恶的神情,他们都在叫他妖怪。 火把照亮周围的一切,他被围堵着,石子恶狠狠的砸过来,鲜血淋漓,模糊了视线。 耳畔响起的不知是夏夜的蝉鸣,还是惊惧的心跳,厌清淮分不清、辨不明。 他大脑短暂地眩晕了半秒,灵魂好像一下子脱离躯体,浑身沉重。 直到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才恍然惊醒。 “怎么连个小孩子都怕啊。” 有人无奈的在他耳边叹气,嗓音却异常温和轻柔。 秦罗敷从阁里出来,就看到厌清淮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脸上挂着的不知是害怕还是恐惧的神情。 厌清淮侧过头看着她,手指深深陷入掌心,鼻头泛酸,垂眸低声,“可是,他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妖怪。” 妖怪本就是为人类所恶,不容于世的。 秦罗敷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朝小男孩走过去。 小男孩警惕的看着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溜溜的转,小胖手扒在门沿上。 “你为什么要叫哥哥妖怪?” 秦罗敷不信一个小孩子能看出厌清淮的真实身份。 “爹爹说了,长得好看的都是妖怪,娘亲就是被男妖精勾走,才不要我和爹爹的。”小男孩嘟着嘴巴,奶声奶气。 “姐姐,你也是妖怪吗?” 这个答案,倒是令人没有意料到。 “我不是,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好的妖怪也有坏的妖怪,就像人也有好坏一样。” 她回过头看了厌清淮一眼,嘴角上扬,他怔怔的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罗敷弯下腰,“坏妖怪是会吃人的,十恶不赦,喜欢吓哭小孩子的大坏蛋,你看那位哥哥像吗?” 小男孩看着厌清淮,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这就对了,但是哥哥方才被你吓到了,有担当的男孩子是不是要和哥哥道个歉?” 女子站在他身前,表情温和,稍微侧过身子,朝他眨了眨眼睛,厌清淮如当头一棒,心跳如擂,咚咚作响。 小男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朝着厌清淮的方向开口:“哥哥,对不起。” 厌清淮摇摇头,没有和他计较,一颗心被人熨烫平,充盈饱满。 秦罗敷摸摸他的头,“好了,已经很晚了,回家后别再出门了。” 他乖巧的点点头。 目送小男孩关上门,秦罗敷才回过身,一下子就对上厌清淮的视线,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秦罗敷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到他手中,厌清淮微微一怔,垂下眼眸看向手上的东西。 只见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山楂球被包裹在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之中,色泽鲜艳如宝石般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这是刚才路过时,那个掌柜送给我的。但我不太喜欢吃甜食,还是留给你吃吧。”秦罗敷微笑着解释道。 “好了,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厌清淮嗯了一声,他安静的跟着她,将糖葫芦放到嘴边,舔了一口上面的糖浆,甜得舌头都在发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两人都感到有些疲惫。 他们沿着寂静的街道缓缓前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尽管夜晚已经很深,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息和欢乐的氛围。 偶尔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火,仿佛在等待晚归的亲人。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天衍宗时候,他们分道扬镳。 秦罗敷回了落云居,而他也往归澜殿的方向而去。 厌清澜的寝殿跟往常一样静谧,偌大的归澜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月上中天,树影婆娑。 厌清淮推开自己的房门之时,便立即察觉到不对。 只见他那个风光霁月的兄长,端坐在圆木桌边对弈。 上面放着一盘棋,他手里还执着一个白玉子。 听到开门声,厌清澜神情莫测,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在触及到他身上的伤时,眉头一皱。 “去哪了?” 厌清淮一拐一瘸的在他对面坐下来,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慢悠悠的开口。 “兄长,我在归澜殿里待着很无聊,去外面逛了一下。” “大费周折切断共感,是为了出去玩,清淮,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 厌清淮一顿,捏着茶杯的手泛紧,“兄长既然知道我去找谁,又为何还要询问我。” “我说过了,让你不要去找她。”厌清澜声音有些冷。 “哥。”厌清淮突然喊了一声,他直直地看着厌清澜。 厌清澜有些恍惚,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厌清淮就很少叫他哥,平常都是叫他兄长。 “一个五百年还不够吗,还要等多久?” “已经错过一次了,好不容易见到她,难道要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离开吗?” 厌清澜默然,“……她不记得这一切。” 厌清淮神情认真,“那就让她想起来,我们才是最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人。” 第160章 逃不掉 厌清澜摇头,十分不赞成他这种做法。秦罗敷心思澄澈,是那种一心只有修炼的女子。 太过步步紧逼反而会将她越推越远。 “兄长讲究礼仪,恪守道义,别人未必有那个思想觉悟。” “秦罗敷在魔域待的那段时间,孤男寡女,殷离又明显有意于秦罗敷的情况下,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可能性,应该会很小吧。” 妖族一向擅长蛊惑人心,厌清淮并不吝于使用这一天赋技能。 厌清澜捏着棋子的指腹泛白,唇瓣紧抿。 厌清淮暼了一眼他的模样,继续加大力度。 “兄长难道可以眼睁睁的看着秦罗敷与别的男人同颈交欢,恩爱缠绵吗?” 厌清澜眼睛颤了一下,捏在手中的白玉棋子突然落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室内安静了一瞬,良久,厌清澜才出声,“归仪她无心情爱。” “凡事都要试过才知晓。”厌清淮倒是没有急着反驳。 “兄长平日有时间还是多让秦罗敷来归澜殿吧,不然外面总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想要往她身上凑。” 厌清澜顿了一下,神情复杂,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秦罗敷这日正一如既往的在执法阁处理事务,秦蕴之突然急匆匆的闯进来。 “少主,江敛逃了。” 秦罗敷闻言,立即站起身,“蕴之,你带人去控制住路濯,顺便派人去通知神尊,我去追江敛。” 她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布了这么久的局,他们终于上钩了。 “是。”秦蕴之领命之后就带人出去。 秦罗敷根据着之前在江敛身上留下的印记,一路御剑追踪。 她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之间就越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风景不断后退,衣摆翻飞,不过片刻,秦罗敷就看到了前方逃命的人。 她掌上聚力,毫不犹豫的轰向江敛的后背,江敛身子一侧,避开了。 秦罗敷顿了一下,一下子甩出十几道凌厉的掌风。 他避无可避,被其中一道掌风打中,吐了一口血,直接从空中坠落下来。 秦罗敷紧跟着他降落,下面是一片黄沙。 热气上涌,风沙肆虐,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荒凉异常。 江敛捂着胸口,姿态狼狈,但脚下的速度却不慢,不过片刻就与秦罗敷拉开距离。 秦罗敷倒也不着急去追,反而饶有兴致的紧跟在他的身后。 江敛时不时回头看着她,脸颊微红,一颗心紧张激烈的跳动。 他居然因为这样子的追逐,而感到了难以遏制的兴奋。 他当然知道秦罗敷是在戏耍他。 他既觉难过,心里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秦罗敷能那么快速追上来,肯定是早对他们有了防备。 路濯那边应该恐怕也暴露了,此时应该也是自身难保。 江敛心里百转千回,一时没注意,脚下突然出现了一块石头,他猝不及防顿时跌倒在地。 就在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森冷的剑锋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江敛扭过头仰视着秦罗敷,她背着光,日光刺眼,刺激得他没忍住流下眼泪。 秦罗敷单手持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江敛,你跑不掉了。” 江敛稍微扬起脖子,阖上眼睛,做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放在身侧的手速度极快的抓了一把沙子,朝秦罗敷面前撒去。 秦罗敷飞快侧过头,抬手去挡,江敛就趁着这个机会,一个旋身就站起来,像炮弹一样,向前方冲出去。 秦罗敷眯了一下眼睛,抬脚跟上去,洞虚期威压释放出。 江敛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捆仙绳从她的袖中飞出,把江敛绑了个严严实实。 他的手脚都被束缚着,猛地栽倒在地。 秦罗敷一脚踩在他的背脊上,“怎么不跑了,方才不是还很机灵的吗?” 江敛牙关紧咬,喘息浓重。 捆仙绳绑得很紧,他的身上都勒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你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一直在戏耍我对吗?” “是啊。”秦罗敷也没有否认,“不过,你们藏得确实藏得深,纵使是我,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查出你的同伙是路濯。” “成王败寇,你想杀就杀吧,我不会告诉你更多的事情。” 江敛闭上眼睛,眼睫颤动,一想到要死在她的手上,他居然兴奋的浑身发抖。 秦罗敷看着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我才不会如你所愿。” 江敛还有价值,她费那么多力气布这个局就是为了利益的最大化,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她不客气的拽住他的后领,将人提起来,神情莫测的威胁他。 “希望待会儿,你的嘴也能像现在这么严。” 秦罗敷扯住捆仙绳的另一端,不顾及他是否行动不便,走得飞快。 江敛好几次差点摔倒,但他不吭一声,硬是忍着跟上她的步伐。 一轮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缓缓下沉,大地被映衬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深红,夕阳的余晖将沙漠染成了一片金黄和橙红交织的色彩。 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一队满载着货物的商队格外引人注目。 骆驼脚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十几个奇装异服的男女正在休息聊天。 虽然是一副商队的打扮,但是他们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却俨然不简单。 几乎是在秦罗敷向他们靠近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警惕的看着他们。 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正半靠在推车边上,手上还拿着烟杆,时不时吸上一口,吞云吐雾。 烟雾氲氲着她的眉眼,唇红如血。 江敛警惕的看着他们,几乎能感受到他们的身份必然不简单。 秦罗敷自然也察觉到不同寻常,但她垂眸思索了一番就走上去。 她面上带笑,“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女子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的江敛,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后,将烟杆置于一旁。 云昭懿站直身子,竟是比秦罗敷还要高出小半个头。 “去南边的小城做一点生意。” 她的声音沙哑又酥麻,像是扑簌簌落下的雪,让人的心忍不住颤抖。 秦罗敷颔首,云昭懿打量着她,纵使是她的身份,也少见这般美丽的女子。 有一种让人看着,就莫名想要亲近她的念头。 “你这样绑着他,是因为他不听话吗?” 云昭懿指了指秦罗敷身后的江敛。 秦罗敷点点头。 “既然不听话,那就干脆杀了。” 云昭懿的声音冰冷,但凡敢忤逆她的人,她绝不会让他活于这个世上。 “不能杀,他还有用。”秦罗敷摇头,压低声音,云昭懿闻言,倒是没再多言。 江敛离得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男人不听话的话,有的是方法治他。” 云昭懿的声音上扬几分,“我有几个侍……姐妹还没有夫侍,你要是不想要他的话,可以给我。” 秦罗敷几乎是一下子就意会到她的想法,“既然姐姐喜欢的话,那就……” 几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另一侧走出来,她们双手抱臂,审视的看着江敛。 江敛浑身发抖,一脸的恐惧。 他可以接受秦罗敷折磨他,杀了他,但是不能容忍她将他送给别人。 “秦罗敷,我听你的话。” 第161章 弃暗投明 秦罗敷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江敛一眼。 江敛脸色苍白,走上前来站在她的身侧,紧紧攥住她的衣袖,生怕秦罗敷真的将他送人。 秦罗敷一脸歉意,坚持把戏演完。“姐姐,实在不好意思。” 云昭懿摆摆手,“没事,她们还不一定看得上这种小白脸。” “你叫秦罗敷?” 刚才那个男子有叫过她的名字,云昭懿在心里默念几下这三个字,意外的觉得好听。 秦罗敷点头。 “秦罗敷,我叫云昭懿。” 秦罗敷嘴上带笑,“日月昭昭,丰功懿德,好名字。” 云昭懿微微一愣,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解释她的名字,往常那些人听到她的名字只会吓得说不出话。 不过,她意外的喜欢这个说法。 旁边有一位女子突然凑近云昭懿的身侧,伏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云昭懿一顿,向秦罗敷投去歉意一眼。 “我们休息的也够了,就不再多留,秦罗敷,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目送他们离开离开后,秦罗敷才回过头看着江敛。 “没想到你连死都不怕,居然怕给别人当夫侍。” 江敛疑似失去所有的力气和手段,“你想要我做什么?” 秦罗敷也不犹豫,直接了当的开口。“把名单的另一部分交出来。” “在我肚子里。” 秦罗敷愣了一下,怪不得到处找不到,原来藏得这么严实。 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江敛的肚子“那要怎么拿出来?” 江敛面色泛红,“用手伸进去掏。” 秦罗敷猜想,应该是和他修炼的功法有关,不然手伸进肚子里,要是正常人早就死掉了。 “还愣着干嘛,快点动手啊。” 江敛闭上眼睛,“我现在被你的绳子绑住,动不了,自然是你来。” 秦罗敷:“……你自己来。” 她默默的将江敛手和腰间的捆仙绳松开,只留下腿上的。 江敛伸手去摸肚子,腹部的地方突然陷进去一块,他的手没有任何阻碍的伸进去。 他在里面摸索一番,将一张卷起来的信件递给秦罗敷。 秦罗敷在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才伸手接过。 她仔细看了一眼,面色微变,她原以为修真界的宗门清高傲气,没想到私下里竟有一半都和魔域有染。 这种局势明显不利于修真界的团结,想要破局还得费一番心思 。 “江敛。” 秦罗敷将信件收起来,权衡利弊后,喊了他一声。 江敛抬头,望着她,目露疑惑。 秦罗敷嘴里突然说出来一句,“你想回魔域吗?” 江敛一怔,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刚刚不是说,要听我的话的吗?”她半俯下身,回视着他,嗓音清冽,“怎么,难不成方才都是骗我的?” 这还是秦罗敷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鼻尖似乎还能嗅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才不是。”江敛有些不敢看她,微微垂下眼睫。 “既然如此,那便回到魔域,做我最锋利的刀刃吧。” 江敛神色不明,一下子抬起头,眼睛紧紧的盯秦罗敷,“为什么?” “自然是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件事情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得了。” 他本来就是殷离身边的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做这一件事情。 这样子的回答让江敛的脸都热起来,他飞快低下头。 “我跟着殷离王储,好处并不少,秦罗敷,你能给我什么?” “你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殷离能给的我都能给,就看你想要什么。” 江敛眼睫微微一颤,抬头看了一眼秦罗敷,又仿佛被烫着一般,慌乱的移开视线。 他的声音低哑,“你不能再欺负我,也不能忽视我,还有,要保护好我。” 秦罗敷一顿,还以为江敛要什么难弄的东西,结果就只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 “可以。” “殷离王储,恐怕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信任我。”江敛跟了殷离那么久,自然明白他的防备心很重。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不在话下。” 秦罗敷神色淡淡,将一颗丹药递给他,“为了防止你背叛我,把它吃了。” 江敛看着她掌心里那颗黑乎乎的药丸,表情不好看。 “你不信任我。” 他的声音似在控诉又在委屈。 秦罗敷也没反驳,“人心难测,我不得不提防着些。” 江敛愤恨的就着秦罗敷的手,将丹药吞下去。 猩红的舌\/尖不经意的舔\/过她的掌心,温热\/湿润。 秦罗敷头皮发麻,想要将手抽出来,江敛却张嘴含住她的食\/指,咬了一口。 秦罗敷掐住他的下颌,逼迫他松口。 将指尖涌出来的血珠尽数卷入口中后,他才舍得放开。 真是疯狗! 秦罗敷抽回手,眉头紧蹙,一脚踩着江敛的肩头,将他按倒在地上。“江敛,你在找死。” 江敛被她压制着,也不生气,他仰着头,眼尾处浸润出淡淡的红晕。 “咳咳,秦罗敷,药我已经吃了,我愿意帮你做事。” 秦罗敷这才松开脚,她将一个乾坤袋丢给他。 “里面有一些法宝符箓和丹药,别说我虐待你,让你回魔域送死。” “至于解药,你每三个月找我拿一次。” 江敛从地上爬起来,将乾坤袋仔细的收好。 秦罗敷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威胁他,“如果让我知道,你敢明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江敛又低低咳了几声,“既然敛已经决定成为师姐的人,自然事事都会以师姐为主,就算是殷离王储也没法改变敛的意志。”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秦罗敷抬头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你今晚就离开这里,回去魔域。” “该怎么和殷离解释,你心里应该有数。” 江敛低垂着眼睫,眼角泛起一抹潮红,“敛就要离开了,师姐能回过头看看我吗?” 秦罗敷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反应。 他期盼的看着秦罗敷的背影,眼里泛出星星点点的泪花,濡湿的眼睫,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蝴蝶。 “我已经是师姐的人了,师姐还说什么都可以给我,现在这一小小的请求都做不到吗?” 秦罗敷:“……” 她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 江敛:“……” 他实在受不住她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 打发完江敛后,秦罗敷才返回天衍宗。 虽然事情有些出入,但还是在意料之内。 如果江敛真的能顺利回到殷离身边的话,那么以后魔域想要攻打修真界之时,修真界也不再是毫无准备。 第162章 咬痕 秦蕴之已经将路濯关起来,天衍宗的弟子与魔域有联系,无疑又是一个重大的丑闻,连闭关的灵珠道尊都出动了。 秦罗敷安抚完宗门弟子的情绪后,又去落霞峰看了一下灵珠道尊。 仙风道骨的老者抬头仰望着天空,凄凉孤寂。 他因为裴钰一事本就心力交瘁,现在落霞峰又出现这种事情,整个人看着都憔悴几分。 秦罗敷慢慢走过去,“道尊还请保重身体。” 灵珠道尊没有回头,“那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刚来落霞峰的时候,无父无母,内向又瘦弱,我一点点的开导他,教他道理,法术,看着他长大……” “想不到,造化弄人啊。” 他一共就三个亲传弟子,除了洛成瑾安然,剩下的两个,一个入魔,不知所踪,另一个在为魔域做事,盗取宗门机密。 像他这种师尊做到这个份上,还真是失败。 为师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德行有亏,师者也不能独善其身。 秦罗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安静的站着。 “归仪。” 灵珠道尊回过头,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不该为难你,但是还是希望你能留路濯一命。” 秦罗敷一顿,“道尊,归仪无法向您保证,这还得看神尊的意思。” 灵珠落寞的转过头,摆摆手,“罢了罢了,一切自有定数。” 秦罗敷从落霞峰下来转身就去了无垢峰。 关于江敛的事,厌清澜那边还需要她去解释一番。 她轻轻敲响归澜殿的大门,“师尊,我是归仪。” 里面静默了一瞬,有人缓缓走来,将门打开。 厌清澜似乎在休憩,额角的霜发垂露在颈侧,衣领有些凌乱,神情稍显倦怠。 “师尊。” 秦罗敷一顿,垂下眼睛,低低唤了一声。 “进来。”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转身进去,在一张矮几前盘腿坐下。 修长素白的手执着茶壶,指甲圆润饱满,透着淡淡的粉。 秦罗敷跟在他身后坐下,“师尊,我此次前来是想问一下,您是要打算如何处置路濯?” 厌清澜倒茶的手一顿,“归仪平日不常来归澜殿,一来归澜殿,就是因为正事吗?” 秦罗敷愣了一下,回想她每次来归澜殿,好像确实都是因为有正事。 她有点尴尬的眨眨眼睛,“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归仪对此有何看法?” “路濯这些年一直在为山下百姓免费看诊,也接触不到天衍宗的重要机密。”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赶尽杀绝,寒了山下普通百姓的心。” 她神色认真,明明在看着他,却又没有他。 “那归仪认为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厌清澜抬眸看着她,认真而专注。 “留他一命,让他将功补过,也免得旁人说我们天衍宗不近人情。” 厌清澜能猜到,灵珠肯定是找过归仪,不然她不可能替路濯说话。 “路濯一事,归仪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无需再问过我。” 秦罗敷点头,厌清澜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听闻归仪去追江敛了?” “是,但我把他放走了。”秦罗敷也没打算隐瞒,她一个洞虚期连元婴期的江敛都追不到的话,说出去简直是要被人耻笑。 “江敛的身份不简单,有他在魔域为我们传递信息,修真界也能少几分威胁。 “归仪心思细腻,计划周密,实乃大才。” 厌清澜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秦罗敷伸手接过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食指上细细的伤口。 犬牙咬出来的伤口不大,却是暧昧至极,也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厌清澜突然握住了秦罗敷的手,冰凉的温度覆盖上来的时候,她险些没端稳茶盏,茶水差点倾出。 “师尊,怎么了” “归仪手上的伤是江敛弄的吗?”厌清澜目露探究,似是不解,又有些说不出的焦灼。 秦罗敷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不小心被他咬到的。” 咬的。 厌清澜慢慢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厌恶感。 清淮说的很对,归仪的身边有很多男子。 可是,她以前明明说过无心情爱,一心只想修炼的,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靠近。 “兄长,我听说秦罗敷过来了。” 厌清淮手上提着一个小食盒,兴冲冲的走进来。 看到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他先是看了厌清澜一眼,在他面上瞧不出什么神情后,才去看秦罗敷。 秦罗敷目光澄清,没有一点旖旎之意,他这才恢复了神情。 纵使是自己的兄长,和秦罗敷太过亲近的话,也会让人感觉到嫉妒的。 不过看秦罗敷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她应当还察觉不到自己和兄长的心思。 厌清淮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在秦罗敷身边坐下来。 他将小莲花食盒摆在桌上,“秦罗敷,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秦罗敷将手抽出来,坐直身子,“吃的。” 厌清淮不满,“再猜一下。” 秦罗敷思索了一下,“那应该是糕点吧。” 厌清淮嘴角上扬,露出笑靥,“秦罗敷好聪明啊。” 他将盖子掀开,里面是一盘莲花形状的小点心,还带着热气。 “这是我听山下的人说好吃,所以想要带给秦罗敷尝尝的。” 秦罗敷没好意思拆穿他,应该是看外形像莲花,所以才买回来的吧。 “秦罗敷,你试一下,不怎么甜,你肯定喜欢。”他说着捻起一块糕点,推入秦罗敷的嘴中。 秦罗敷顿了一下,跟厌清淮说的一样,甜度刚好,入口即化,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好吃吧?” 秦罗敷嗯了一声,获得想要的答案,厌清淮很是心满意足。 厌清澜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微微垂下眼睑。 归仪在清淮身边,远比在他身边自在。 她待他一直都很生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所有人都喜欢清淮,连她也是。 厌清淮将糕点推到厌清澜的面前,期盼的看着他,“兄长,你也试一块吧?” 厌清澜随意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就放着不动。 难吃。 但是面对厌清淮询问的时候,厌清澜神色平静的吐出一句,“尚可。” “东陵那边也有很多好吃的糕点,如果有机会的话……” 厌清淮不知道想到什么,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顿时冷静下来。 “算了,还是别回去了。” 秦罗敷察觉到他的异样,愣了一下,“东陵是什么地方?” 厌清淮声音冰冷,“我和兄长出生的地方。” 纵使是过了这么多年,想到那段经历也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第163章 骗人是小狗 厌清澜的神色也很复杂,眉眼间的冰雪之意刻骨。 秦罗敷能感受到,他们在提及东陵二字时的怪异情绪。 “在东陵,可是有人欺负你们吗?” 二人一愣,神情恍惚的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厌清澜沉默片刻才摇摇头,“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和兄长可是被称为东陵厌氏双璧,谁敢欺负我们。”厌清淮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秦罗敷不可能听不出他话里藏话,看来,在东陵他们确实过得不好。 原着对厌清澜年少的经历只是一笔带过,只说了东陵天降异象,万人瞩目。 可按原着来说,厌清澜降生之时,天降祥瑞,自小就展现出超高天赋,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应该都不会为难这位未来的仙君。 还有,厌清淮,一个和厌清澜关系如此密切的人,在原着中却一点记录都没有,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双生子之间确实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这个世界崩坏的原因就藏在这其中。 秦罗敷想到厌清澜之前说过的因果和天机。 像厌清淮这种脸上藏不住事的都对此事闭口不谈,她纵使再疑惑也知道不能再问下去。 天道之力远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承受的。 秦罗敷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但是还是要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如果被人欺负的话,无论如何都应该反抗,不能忍气吞声。” 人只会因为你懦弱无能,才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你。 厌清淮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如同一轮明亮的月牙,“那以后如果被人欺负的话,秦罗敷可以保护我和兄长吗?” 秦罗敷愣了一下,厌清澜已经是当世第一强者,谁不要命去触他的霉头。 她抬头看向厌清澜,发现厌清澜正在注视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的神情温和,目光平静而深邃。 秦罗敷毫无防备地对上了他的视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不由自主地跌入他那深邃的眼眸之中。 在那片洁白如雪的瞳孔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清晰可见。 秦罗敷坐立难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急忙移开视线。 厌清淮不满地捏了捏她的手腕,“秦罗敷怎么不回答?” 秦罗敷这才回过神,点点头。 厌清淮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他伸出一个小指,略带俏皮的眨眨眼睛,“拉钩,骗人是小狗。” 真幼稚。 秦罗敷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无奈的伸出小指和他勾缠。 厌清澜耳垂泛红,同样伸出手,秦罗敷懵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清淮可以,我便不可以吗?”厌清澜见她没反应,声音低哑,还带着一丝不可察的颤音。 “不是。”秦罗敷立即摇头,伸手勾住他的指尖。 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普一接触,还有些不习惯。 厌清淮很开心,“那就这样说好了,秦罗敷不能出尔反尔。” 魔域未央宫。 殷离高坐在王座上,神情冷漠的盯着下面跪着的男子。 “你说秦罗敷亲自追捕你,还能让你安然无恙的回魔域?” “确实如此。”江敛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一点欺骗之意。 “江敛。”殷离声音冰冷,“你不会觉得我很好糊弄吧?” 秦罗敷是什么性格,他是十分清楚的,一剑刺死江敛,才是她的作风,怎么可能放他回来。 殿内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令人窒息的威压弥漫开来。 江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的内脏在这恐怖的威压下,都在泛疼。 殷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听话的下属,留着也没用,那就杀掉好了。 乌鸦魔侍站在一旁,有点于心不忍,他跟江敛共事这么多年,也还是培养出了一点同僚之情。 “王储……是秦罗敷让我…回来的。” 他的手撑在地上,说话断断续续,有血迹不停的从嘴角溢出。 殷离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她为什么要让你回来?” 他不得不开始多想,毕竟秦罗敷对他可是毫不留情,而江敛却得到了不一样的对待。 旁边的乌鸦魔侍已经能感受到殷离的浓重杀意了, “她说,让属下监视您,把您每一日的所有行动,全部汇报给她。” 江敛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继续说,“她也并没有完全信任我,喂了毒药才让我回来的。” “可敛感念王储的知遇之恩,只是暂时与她周旋,万不敢背叛王储。” 殷离顿了一下,江敛说的所有话中,他只听进了前面一句。 “秦罗敷说,让你将孤的行程全部汇报给她?” 江敛眼眸垂下,没有一丝犹豫,“千真万确,敛绝对不敢有一丝欺瞒。” 殷离一下子从王座上站起来,他来回走了几步,脸色通红,一颗心又软又涨。 乌鸦魔侍都被吓了一跳,但也没听出江敛的话哪里有问题,王储怎么反应这么大。 殷离下命令,“你现在就给她传讯,真的话也就罢了,要是假的,你就等着被魔兽分食。” 江敛应了一声,开始按照秦罗敷教给他的方法进行传讯,只是在写内容的时候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殷离,“王储,我应该怎么写内容?” 殷离也顿了一下,细细思索一番,才道,“你就写,王储宽厚待人,并未对此事生疑,现已顺利回归魔域……” 江敛沉默了一瞬,写字的手都在颤抖,“是。” 乌鸦魔侍在一旁,连话都不敢说。 秦罗敷从归澜殿回到落云居,刚坐下没多久就收到了江敛的传讯。 她漫不经心的扫过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还没看明白,又看了一遍。 终于在第二遍的时候看明白了,但是脸上的神情十分精彩。 她盯着上面那个宽厚待人看了许久,疑心江敛的脑子坏掉了。 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秦罗敷直接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阅”字,打回去给他。 未央宫这边刚收到秦罗敷的回讯,就被呈到殷离面前。 他摩挲着上面的那个阅字,看着自由洒脱,肆意锐利的笔锋,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脸上的神情慢慢柔和下来。 “看来你没有说谎,既然如此,下去养伤吧。” “是。”江敛低着头不敢有任何不满。 殷离这一关算是过了,江敛十分了解他的性格,所有天花乱坠的原因和说法,都没有与秦罗敷有关的一切,更让殷离重视。 第164章 瓶颈 天衍宗水牢之中,冷湿幽暗。 数十米挑高的岩石穹顶,只有头顶有一束光线投注而下,底下是结冰的池水。 一个年轻男子双手分别被锁链固定在两边,整个人如同被钉死在墙上一般,动弹不得。 他的半个身子都埋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唇色苍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二楼位置的一扇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光线一瞬之间倾泄而下,照亮了整个水牢。 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年轻男子微微皱眉。 一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名高挑的白衣女子。 路濯微微眯起眼睛,抬头望向上方的人,轻声说道:“……秦师姐。” 秦罗敷静静地站在栏杆前,垂眸凝视着他,语气平淡地回应道:“路濯。” 她的声音平静而清冽,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灵珠道尊为你求情,神尊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饶你一命,但你切不可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然而,死罪虽已豁免,活罪却难以逃脱。在之前的秘境之行中,你故意引导魔物进入,导致多位同门弟子不幸丧生。根据宗门律法规定,应当废除你一半的修为,并接受两百下鞭刑。对此判决,你是否有异议?” 路濯稍稍停顿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灵珠道尊竟然会为他求情,毕竟这位道尊向来对弟子们的事务甚少过问。 “弟子并无异议。”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希望今后你能够彻底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竭尽所能为宗门效力,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秦罗敷缓缓说道。 “多谢师姐开恩。”路濯朝她的方向微微一拜。 秦罗敷摆摆手,身边的执法阁弟子立即从楼梯下去执行。 她不再过多言语,和秦蕴之出了水牢。 “少主,您为何要留路濯性命,如果他不知好歹,依然对我们怀恨在心怎么办?”秦蕴之有些不理解。 秦罗敷看着峰顶缥缈的云雾,神色平静。 “妖魔两域如果和修真界交战,势必少不了出动大型妖兽和魔兽作战,而修真界对他们的豢养和培育战兽的体系结构一无所知。” 按照原文剧情,妖魔两域与修真界之间会爆发一场混战,这也是这个世界崩坏的导火索。 能阻止这场战争是最好的结果,阻止不了的话至少要保证修真界有足够的战备力量去应付这一切。 “我之前找到过路濯豢养魔兽的山洞,他在这一方面可以说是十分精通,且医术高超,如果能为我们所用,必将是一大利器。” 秦蕴之略微有些迟疑,“可这路濯真的会愿意为我们所用吗?” 秦罗敷目光幽深,“蕴之,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足够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秦蕴之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控制住他,如果他当真冥顽不灵的话,就算是杀掉也不能让他落入敌手。” 秦罗敷笑了一下,“那是最坏的结果,希望不会真的走到那个地步。” 秦罗敷回到落云居就开始修炼,进入洞虚期后,她的修为提升就相对慢了下来。 悯生一道,秉承天道之心,怜悯众生疾苦,境界随着心境的提升而提升,本身就是神明之道。 悯生道在于修“心”,心静气和,超然物外,视万物众生平等。 和无情道一样,悯生道千万年来能飞升的人寥寥无几,修炼的人极少,有关修炼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 秦罗敷能察觉到自己在悯生道上遇到了瓶颈,修炼速度慢下来,也是不可避免。 她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查找书籍或者请教大能指导。 同时也不能忽视对剑术的专研,好在剑术一道有厌清澜为她解惑,她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真气在丹田内运行几个周天后,秦罗敷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手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桔梗手环,211的身体就寄存在里面,越是靠近她,他才可以更好的进行修复。 他身体上的优化还没有完成,虽然不说,但秦罗敷知道他一直都很在意脸上的伤痕,况且他一直不进行修复的话,对身体的损害很大,所以秦罗敷就提议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秦罗敷御剑前往无垢峰,因为想要提升剑术,她这几日找厌清澜不免频繁了些。 沿着竹林中的木廊走到尽头,便可进入归澜殿的内院。 石壁上清泉溅落,跌入潭中,晕开一圈圈涟漪。 偌大的庭院之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珍稀的花卉。 蜻蜓点水,荷香飘飞,风吹拂而过,角檐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石桌边,白衣仙尊负手而立,许是听见脚步声,他微微转过身。 秦罗敷双手作揖,“师尊。” 石桌上放着一柄剑,那是厌清澜的本命剑,这些天厌清澜便是拿着它和她一起对打。 厌清澜和秦罗敷对于剑术一道,都十分认真,他们专研剑术之时,会一心投入,浑然忘我,无暇顾及其他。 而厌清淮就会静坐在一旁看他们比试,只不过今日他不知去了哪里,未曾见到人。 他们之间比的只是剑术,若要是论及别的,秦罗敷对上厌清澜的话还是够呛。 冰冷的剑身缓缓从剑鞘中抽出,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秦罗敷手握剑柄,身形如电,瞬间冲向厌清澜。 灵剑舞动,掀起一阵狂暴的旋风,厌清澜白色的眼睫微微颤动,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秦罗敷的剑锋迅速转向一旁,同时身体急速向后倒退。 厌清澜的身影出现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两人你来我往,剑气交织纵横,在空中形成无数道耀眼的剑光。 厌清澜的剑法飘逸而稳健,凌厉的剑锋仿佛能够撕裂整个天地。 秦罗敷毫不畏惧,眼中的斗志越发旺盛,她热衷于抓住每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 傲雪在手中优雅地挽起一个美丽的剑花,剑影重叠,如同风卷残云般凶猛,与凌霄剑猛烈撞击,火星四溅。 秦罗敷感到手臂一阵麻木,但仍紧紧握住傲雪,随着强大的冲击力,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厌清澜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秦罗敷一顿,但并未放松警惕,时刻关注着厌清澜的状态,期望能找到击破的关键。 女子衣衫微乱,领口的衣襟在打斗中散开一点,一片白腻的肌肤不期然映入眼帘,厌清澜像被烫着一般,飞快移开视线。 在他怔然间,秦罗敷抓住机会,剑锋一扬,冷光划过,直接削下一小截头发。 清澜下意识闭上眼睛,没有感受到痛意,他顿时睁开眼睛,就见到秦罗敷手里拿着一缕白色的头发,笑吟吟的看着他。 她的裙摆飞扬,眉眼带笑,将手上的头发递给他。 “师尊,你走神了,这次是我赢。” 打斗中刀剑无眼,出神无疑是大忌。 听到秦罗敷的话,厌清澜方才回过神,他垂眸接过头发,真心夸赞,“归仪进步得很快。” 秦罗敷只是微微颔首,她自然清楚自己的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提升,今日如果不是厌清澜走神,她未必能伤他。 欲速则不达,稳扎稳打才是王道,她未必会永远低厌清澜一头,今日怎么也算是非常大的一次进步。 厌清澜将发丝紧紧拢入手心,缓缓看向她,“归仪最近在修行上可是遇到了困难?” 他能察觉到归仪心绪不像以往平静。 秦罗敷点点头,“我对悯生道确有困惑,修为进度也变慢许多,心里不免有些焦虑。” 厌清澜哑然失笑,“归仪应该适当的放松。” 她的修炼速度虽然慢了下来,但也是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可她偏生没有一点自觉。 秦罗敷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未来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她想尽量掌握更多的决定权。 “难道没有什么不伤身又能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吗?” 厌清澜顿了一下,“按理说是没有的,但是……” 秦罗敷静静等待着厌清澜的下文,可他迟疑了一会儿,竟然不说了。 “师尊,是什么方法?” 对于涉及修行上的事情,她总是格外好奇。 厌清澜言简意赅,“双修。” “是哪种方式的双修?” 这世上的双修方式可谓是多种多样,其中一种是双方以平等的身份相互扶持、共同进步,这样的关系被视为合作伙伴。 然而,若其中一方的实力远超另一方,那么后者就会沦为前者提升实力的工具,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为炉鼎。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为高深的双修方式,那便是道侣之间的神魂交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神交。 这种方式需要双方在精神层面达到高度契合,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双修。 “越是亲密,效果越好。” 闻言,秦罗敷有些失望,前面的两者对她的加成不大,后面一种牵扯不清,过于麻烦,也不适合。 “但是,以归仪的天赋,就算没有不用这些方法也能很快突破瓶颈。” 也许是私心作祟,厌清澜也不希望秦罗敷使用这些方法。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秦罗敷也不便多留,向厌清澜告辞后就回到落云居。 第165章 过往 宁静祥和的氛围诱发困意,秦罗敷侧卧于窗前的软榻上,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梦境之中。 丝丝缕缕的雨丝飘落,星星点点的落在她的长睫上。 她手上戴着的桔梗花环闪烁着细微的白光。 前方是一片黑暗,四周静谧,不知身处何方。 一点幽蓝荧光在眼前浮现,秦罗敷跟着它一点点往前走。 眼前一亮,不知踏入了什么地方。 漫天飞舞的圆形纸钱,泥泞不堪的黄土地,鬼哭狼嚎的风声,枯败腐烂的树枝。 就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气,压抑而沉闷,只有时不时扑棱着翅膀的乌鸦。 地上是随处可见的白骨和荒坟,一路走来,草席裹尸,乌鸦食腐,触目惊心。 秦罗敷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不像是人间,宛若地狱。 秦罗敷一步步往前走,周围的景色在不停变化。 狭长的街道上看不见任何人影,寒风萧瑟,家家户户门关紧闭。 青石地板上爬满青苔,破败荒凉,静谧的空间中唯有她的脚步声在回响。 秦罗敷缓慢的垂下眼眸,她能感觉到四周有不少人在窥探自己。 隔着一堵门,透过缝隙紧紧地盯着她。 秦罗敷顿了一下,上前敲响其中一家的房门。 扣扣扣的声音响起,周遭观察着秦罗敷的人诡异的屏住呼吸。 “请问里面有人吗?” “我是修士,并无恶意,只是误入此地,想借宿一晚。” 里面沉默了一瞬,无人应答。 寒风刺骨,只是站了一会儿,就感觉浑身发抖。 这不对劲,她明明已经是洞虚期的修为,按理说应该不会再感觉到寒冷才对。 就在秦罗敷觉得不会开门的时候,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嬷把房门打开一角,她端着摇曳的烛台,目光平静,“姑娘,进来吧。” 直到秦罗敷跟着老嬷进去,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才消失不见。 房间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木床,和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桌上的茶具也都是破的。 儿子儿媳因为战乱丧生,只留下一位老人。 从阿婆的话里,秦罗敷得知这是五百年前的世界。 五百年前,神明因不明原因消失,世人再无法寻觅和感知神的踪迹,这片大陆至此成为神弃之地。 没有神明的威慑,妖魔横行,四处战乱。 妖族不甘蜗居一方,在妖王的带领下,大举入侵人界。 魔域与修真界混战,难分伯仲,灵域选择明哲保身,不参与此争,鬼界因为鬼王的陨落,元气大伤,无力参与。 可是很奇怪的是,她为何会来到五百年前的世界,这里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她不得而知。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秦罗敷一顿,看了阿婆一眼。“您的家里,真的只有您一个人吗?” 阿婆叹了口气,“前几天街上来了一对逃难的兄弟,我见他们可怜便收留了他们。” “子衿,子聿出来吧。” 两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从隔壁走进来,他们差不多高,身上穿着粗布麻衣。 前面的那个浑身都被褐色的麻布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灰蒙蒙的白眸。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有些惊惧的低下头,不敢去看秦罗敷。 厌清淮小心翼翼地跟在厌清澜身后,手里还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从兄长的背后探出半个头,小心的观察着秦罗敷。 男孩粉雕玉琢,唇红齿白,脸上稚气未脱,身量虽小,但依稀能看出几分矫健的线条。 触及到那张熟悉的脸,秦罗敷愣了一下,眼前的明明就是七八岁大的厌清淮,那他前面的岂不是厌清澜? 秦罗敷又去看厌清澜,但他已经别过脸,她能看到的只是被粗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头顶。 他们怯生生地站得很远,像是受惊的幼兽,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们。 “阿婆,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碗打破了。” 厌清淮眼眶通红,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十分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被赶出去。 外面战乱不断,一片混乱,他们年纪尚小,又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历经千辛万苦,一路从东陵逃亡至此。 如果不是阿婆好心收留他们,恐怕早已成为那些穷凶极恶之人的口中食物。 他很害怕,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仅凭他和兄长二人根本活不下去。 阿婆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浑浊的眼中似是缅怀又像是难过,“不碍事,没伤着吧?” 厌清淮摇摇头,他扯了扯旁边的厌清澜,“哥哥已经把碎片都收拾好了。” 阿婆欣慰的点点头,她向秦罗敷招招手,“秦姑娘,子矜和子聿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秦罗敷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叫子矜,子聿?” “是的,哥哥叫子矜,弟弟叫子聿,他们是从东陵那边过来的,与家人走散,流亡至此。” 阿婆轻咳一声,缓缓向秦罗敷解释。 厌清澜连忙倒了一杯热茶端给阿婆,阿婆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值战乱,妖魔当道,人人自顾不暇,我一个老婆子活得已经够久了,就想着在有限的时间里替九泉之下的儿子儿媳做一些善事,好让他们早入轮回。” 阿婆说起这事,眼眶开始湿润。 “这两孩子乖巧懂事,我那未出世的孙儿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般大。” 秦罗敷安静地听着她的话,说不出话来。 战乱之中,受害的往往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家里只有两间房,稍大那间是阿婆儿子和媳妇的,但他们已经回不来,就让双生子住下来,而秦罗敷就跟他们住在一起。 秦罗敷铺好床铺,她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她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境,但厌清澜和厌清淮的出现,让她立马推翻这个结论。 她心里有诸多疑惑——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什么让她来到这里,她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双生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另一张床榻上,不动声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些修士一向看不起凡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厌清淮很担心会被嫌弃,虽然那个女修看起来很好说话。 厌清澜心里颇为紧张,纵使是快要入睡,他身上的罩袍也没有解下来。 可是她除了最初好奇的看过几眼他们后,就没再说过话。 秦罗敷没有理会他们,她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脑子乱糟糟的,想不通。 厌清澜和厌清淮相视一眼,他轻轻吹灭柜台上的蜡烛,和衣躺下。 第166章 妖魔之相 厌清澜起得很早,天还没亮,他就开始去厨房做早饭。 几乎是在他动作的那一刻,秦罗敷就睁开眼睛。 她盯着漆黑的房梁,沉默了片刻。 厌清淮还窝在被子里沉睡,厌清澜小心地拿起烛台,打开门走出去。 深冬夜寒,纵使裹着厚厚的衣服,也挡不住无处不入的寒风。 厌清澜将蜡烛放在桌子上,就开始淘米。 他似乎也做不惯这些活,行动之中带着些生涩和笨拙。 火一点点大起来,灶台很高,他踩在凳子上,踮着脚才能勾到。 秦罗敷倚在门框旁看着他,很难想象这是她那位清冷师尊小时候的模样。 他并不擅长做饭,但是天寒地冻,阿婆年纪大,他们寄居在这里,不能再麻烦老人家。 厌清澜端着一大碗盛出来的疙瘩汤,一转过头就看到秦罗敷,他被吓了一跳。 她站在那里,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慢慢低下头,拢紧了面巾。 秦罗敷见他不说话,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给我吧。” 他慢吞吞的将疙瘩汤递给秦罗敷,在此之间头一直是低着的。 秦罗敷觉得很奇怪,从见到厌清澜开始,他便一直低着头,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厌清澜不敢看她,也不敢多话,苍白的指尖紧紧揪住衣袖。 他很怕修士,甚至是惊惧。 秦罗敷知道他排斥,就不打算多说什么。 她将疙瘩汤放到桌子上,此时天已大亮。 厌清淮寻着香味,哒哒哒跑进来。“兄长,好香啊,是什么好吃的?” 他似乎也没预料到秦罗敷在这里,神情呆了一瞬。 秦罗敷怀疑在他们眼中,她大概是洪水猛兽的形象,不然怎么一个比一个怕她。 厌清淮忐忑不安的走到厌清澜身边,因为之前的经历,他们对于修士没有什么好印象。 如果她要欺负他们的话,他一定扑上去咬死她。 秦罗敷知道他们不待见她,也没兴趣继续待下去。 借着给阿婆送疙瘩汤理由,她离开了这里。 “兄长,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厌清淮有些担忧,他们好不容易离开那个噩梦一般的家,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生活。 厌清澜摇摇头,“她应该还不知道。” “清淮,我感觉她似乎……” 他顿了一下,终究是没把最后的话说出口。 不应该单单凭感觉而去评价一个人。 “怎么了?”厌清淮显然也没在听,他的心思都被桌子上的疙瘩汤勾走了。 厌清澜摇摇头,拿来碗筷,“吃饭吧,待会儿还要去集市买些食物。” 厌清淮一顿,抓着筷子的手发紧,“兄长就别去了,让我去吧。” 也许是知道厌清澜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出门,厌清淮退而求次,又补充了一句,“我和兄长一起去也可以。” 用过早膳后,也许是介意和她相处,厌清澜和厌清淮不知跑到了哪里。 秦罗敷在房间里面运了半个时辰功,也不见他们回来。 她站在回廊外,雪花扑簌簌落下,院子里都是积雪。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秦罗敷很少有机会接触到雪。 她抬起手,小小的雪花被接住,在触及掌心的一瞬,融化掉。 突然间,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冷风灌入,厌清淮跌跌撞撞的冲过来。 他身上的衣服凌乱,脸上还有几道抓痕。 他此刻慌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厌清澜护着他,他才有机会跑回来。 他们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去找谁,唯一能指望的便是那个女修。 他像头蛮牛一样,一把抱住秦罗敷的腰。 秦罗敷被这个后劲差点撞到,她扶着墙稳住身子,“怎么了?” “哥哥被人欺负了,求求你,去救救他。” 厌清淮抬起头,眼眶通红,肿的像个核桃,瞧着应该是一路哭回来的。 他牵着她的手,执意要带她出去。 秦罗敷顿了一下,“告诉我他在哪里,你在这里等,别惊动阿婆。” 厌清淮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在街头的拐角。” 偏僻的角落里,几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将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围堵起来。 他头上的头巾已经被人扯下,掉在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 霜发倾泄而下,额头破了一道口子,鲜血从里面流出来,白色的眼睫轻颤,不安地蜷缩着身子。 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孩信誓旦旦的说,“我就说他是妖怪小孩,白发白眸,怎么会有人长这个样子。” “都是那些妖怪,才害得我们无家可归,我爹和哥哥都死在妖怪手里,我们要打死他。” 有小孩单手叉腰,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 厌清澜白眸暗淡,眼里没有一丝光亮。 又是这样的场景,因为这副模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讨厌。 他衣袖底下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像是负隅顽抗的幼兽。 秦罗敷走近他们都没发现,眼看着他就要将棍子朝厌清澜的头上挥去,她直接单手握住木棍。 预料之中的痛意没有降临,厌清澜睁开双眼就看到横亘在眼前抓着木棍的手。 小孩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看向秦罗敷。 “你是谁?” “我是修士。”啪嗒一声,秦罗敷将木棍丢到一边。 小孩们对修士心存敬畏,忍不住后退几步。 “他是妖怪,你应该把他抓起来。” 秦罗敷转过身,“谁跟你们说他是妖怪?” 有小孩立即回答,“只有妖怪才会长得那么奇怪。” 虽然妖魔都可化为人形,但身上总有与人不同的地方。 秦罗敷好像能明白厌清澜为什么一直不敢露出本相,五百年前的人界,因为妖域的入侵,无数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凡人对妖魔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见到长的奇怪的人,难免会群起而攻之。 厌清澜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秦罗敷,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从没有一刻感觉那么无助,手指紧紧绞着衣袖,额头上的伤口也麻木了。 他不安地看着地上的头巾,想要把它捡起来,只有把自己藏起来,才能让他不那么惊惧。 秦罗敷声音平静,“他不是妖怪。” 那群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显不信。 “要他真的是妖,早就在你们动手之时,将你们一口吞掉,又怎么乖乖任你们欺凌。” 秦罗敷毫不客气的恐吓,年纪这么小就知道用木棍打人,不好好教训,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你们该恨的是那些以人为食的妖祟,而不是是非不分欺负弱小。” “还有,他长得很好看,和你们不一样,那是因为他是受到神明恩赐的孩子,神允许他和你们不一样。” 厌清澜顿了一下,从没有人夸过他长得好看,从出生开始,他听到的最多的便是“不详”和“妖物”。 为了能让这群孩子知错,秦罗敷费了一番心思,才让他们道歉。 厌清澜蹲在角落里,不予理会他们的道歉。 将那群小孩赶走后,秦罗敷才看向他。 “起来。” 她将手递给厌清澜,他沉默了一瞬,乖乖将手放进去。 她稍微用力,将他拉起来。 “回去吧。” 厌清澜默默捡起头巾,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还要带回头上。 秦罗敷看着没说话,转过身走在前面。 他不发一言,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白色的裙摆飞扬,上面的霜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晃得人眼生疼。 厌清澜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背影,慢慢垂下眼睫。 第167章 霜花纹 回来之后,厌清淮抱着厌清澜哭得泪眼朦胧。 他们不知道在低声说什么,秦罗敷也不在意,她回到房间又开始静静打坐。 直到天黑的时候,厌清澜才推门进来。 他手上拿了一个小食盒,头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好。 “我做了莲子粥,你要用一些吗?” 秦罗敷嗯了一声,让他放在桌子上。 厌清澜紧张的揪住衣袖,“这些天,你能和我一起去集市吗?” 秦罗敷大概能知晓他的顾虑,正好白日里也没事做,索性答应了。 “可以。” 厌清澜脸上终于出现笑容,“多谢。” 这种身份上的转变,让秦罗敷觉得怪异极了。 “无需客气。” 夜里,他们二人都回到了房间里。 虽然还是很疏离,但不再一开始那样防备。 外面下着大雪,厌清淮抱着被子,整个人都埋进里面。 他的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乌溜溜的看着秦罗敷。 里面似乎氲氲着水光,盛放了漫天星辰。 那些修士一向高高在上,厌清淮想不到她真的会出手帮助他们。 而且,她好温柔,一点也不像其他修士那样不近人情。 如果能得到她的庇护,他和兄长应该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吧。 秦罗敷自然注意到了厌清淮的视线,但她没放在心上。 雪夜大风,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院子里已经堆满积雪。 秦罗敷运完功后,才睁开眼睛。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桌上点着一盏蜡烛,火光摇曳,不至于落入一片黑暗。 她推开房门走出去,厌清淮正拿着小铲子,吭哧吭哧地铲雪。 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苹果,胳膊上的衣袖高高挽起,露出肉嘟嘟、白嫩嫩的手腕。 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小脸憋得通红,但毕竟年纪尚小,力气有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见多大成效,反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厌清淮手上一个用力,将铲子插进雪里,手往上一挑,啪嗒一声,铲子直接断成两截。 他猝不及防,一屁股直接栽倒在雪堆里。 厌清淮懵了一下,呆呆看着那断成两截的铲子,反应不过来。 秦罗敷嘴角上扬,没忍住低笑出声。 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立即从雪上爬起来。 他面对着秦罗敷,脸上浮现一抹羞涩,既尴尬又无措。 秦罗敷食指和中指并拢,轻划一圈,周遭风起云涌,吹得他们的衣袍猎猎。 厌清淮瞪大眼睛,就看到院子里的积雪瞬间消失不见,整个院子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他转了一转,也不知道秦罗敷把雪转移到哪里。 “好厉害。” 厌清淮巴巴的看着秦罗敷,这就是修士的法术么,也太神奇了。 以前在厌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修士,但是他们都不像她这样厉害。 如果他们能够得到她的庇护的话,一定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四处漂泊。 心里想要跟秦罗敷打好关系的念头越发强烈。 “姐姐。”他突然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近秦罗敷,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修士大多高傲,厌清淮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他们的亲近。 秦罗敷低下头看着他,目露询问。 “谢谢姐姐帮我救了哥哥。”厌清淮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罗敷。 “如果不是姐姐帮忙,我和哥哥就要被那些坏人欺负死了。” 秦罗敷神情怪异,怎么感觉厌清淮的态度怪怪的。 “无事,举手之劳罢了。” 厌清淮眨巴着眼睛,嘴巴很甜,“姐姐真好,与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些修士一点都不一样。” “你们之前还见过其他修士吗?” 秦罗敷想起他们对修士避之不及的模样,好奇极了。 “以前曾有修士来过我家算命,说哥哥是不祥之人。” 人界一向崇拜修士,厌清澜被打上这样的标签,可想而知日子过得多艰难。 厌清淮慢慢低下头,神情落寞,“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讨厌,明明我和哥哥什么也没做,可他们就是喜欢针对我们。” 他的眼眶通红,声音低落,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罗敷打量他几眼,无论怎么看都感觉十分虚伪。 这小子看着可可爱爱的,实则一肚子坏水。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天她把厌清澜带回来后,厌清淮就偷偷跑出去,扮鬼吓唬那群人。 “清淮,你安静一些,不要打扰仙师。” 台阶上方,突然传来男孩清凉的嗓音。 厌清澜站在最上面的那一节台阶,神情严肃,颇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厌清淮似乎没想到厌清澜还在这里,瞳孔都张大了些。“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刚刚不是说要出去吗?” 厌清澜顿了一下,他看向秦罗敷,恰好撞上她看过来的视线,眼睫不受控制的颤抖几下。 秦罗敷出声,“他在等我,我一会儿和他出去。” 昨日,厌清澜就说这几天要出去采买,应该是在等她。 厌清淮看看她,又看看厌清澜,毕竟是年纪小也想不到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只知道兄长和秦罗敷一起出去,能少很多麻烦。 “我们快些出发,早出早回。” 秦罗敷算过日子,这几天会连下几日的大雪,到时候大雪封山,食物短缺,她可以不用进食,但家里的小孩和老人却避免不了。 厌清澜一如既往的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露出一双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身体的缘故,身上的衣服短了一截,遮不住手腕和脚踝,被寒风吹得直哆嗦。 秦罗敷撑着一把天青色油纸伞遮雪,步履轻盈。 她单单只着一件广袖流云霜花裙,裙摆飞扬,不见半分冷意。 街上行人匆匆,食物的热气腾腾,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秦罗敷不知道家里缺什么,就安静的跟着厌清澜,看他买。 他先去了一趟米行,让人称了半袋米,然后从钱袋子里掏钱。 原本就不鼓的钱袋,跟漏风一样,瞬间少了三分之二。 秦罗敷很怀疑这点钱是否够他们三人生活这段时间。 半袋米三十斤左右,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但对于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肯定是搬不动的。 秦罗敷单手拎起那半袋米,“走吧。” 趁人不注意,她将米丢进乾坤袋里。 厌清澜转身去肉贩那里,掏出那个紧巴巴的钱袋,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肉。 秦罗敷:“……” 这日子过得真够苦的。 她叹了一口气,拍拍厌清澜的肩膀。 他不明所以的转过身,秦罗敷直接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放在他手心里,“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厌清澜手上一沉,险些被沉重的钱袋压倒。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一定装了很多很多钱。 “谢谢。” 秦罗敷摆摆手。 有了钱,厌清澜能买的东西也就多了。 但他却没有任何浪费的念头,货比三家,只买需要的。 秦罗敷拉着他走近一家成衣铺。 店里的掌柜娘子立即迎上来,“姑娘,您要看什么样的料子,我这绫罗绸缎丝帛绢锦都有。” 秦罗敷看了几眼里面的小孩成衣,指了其中两件让人拿过来。 “姑娘眼光真好,这两件是今年刚出的新款,轻柔贴肤,很适合小孩子。”掌柜娘子在一旁夸赞。 秦罗敷看向厌清澜,“你喜欢吗?” 厌清澜有些出乎意料,他以为她是要买自己的衣服,没想到是给他挑衣服。 他看着那两套衣服,踌躇几下,两件衣服上面都绣着霜花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喜欢。” “再给你弟弟和阿婆挑几件。” 厌清澜嗯了一声,开始认真挑选。 秦罗敷大手一挥,将厌清澜看上的衣服全部包下。 她将一件厚厚的大衣披在厌清澜身上,领口的那一圈毛领衬得他的脸小小的,格外可爱。 秦罗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了,东西也买完了,我们回去吧。” 厌清澜愣愣的看着她,身上暖烘烘的,一丝冷意也透不进来。 第168章 夜盲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如墨汁一般浓稠的黑暗从天边缓缓地蔓延开来,逐渐吞噬着整个世界。 而在这片茂密的森林之中,一条狭窄的小路蜿蜒曲折地伸向远方。 厌清澜抬头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他的脸色苍白,脚步开始紊乱。 走着走着,突然被绊了一跤。 他双手撑在地上,神情恍惚。 秦罗敷顿了一下,走上前,“怎么了?” 厌清澜的眼睛是空蒙蒙,听到声音开始无意识转动,他似乎找不到她所在的方向。 秦罗敷将人拉起来,眉头一皱,“看不见吗?” 厌清澜轻轻点头,像是害怕黑暗之中那唯一的声音也消失,而紧紧回握住秦罗敷的手。 他的手脚冰冷,神色不安,额头上还隐隐冒出虚汗。 以前也没看出来厌清澜有夜盲症啊。 秦罗敷另一只手向上,火焰从她的指尖窜出,一下子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火光映照着他的眉眼,连不安的神色也缓和几分。 “以后有什么问题,记得跟我说。” 什么问题都和她说么? 厌清澜在心里慢慢推敲这句话。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么? 秦罗敷心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她一手牵着厌清澜,另一只手燃着照明术,寻着来路往回走。 她倒是可以直接带着厌清澜御剑飞行,但是,她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不可能一辈子都陪在他们身边,他们要学会自己独立生存。 秦罗敷耐心地牵着他,一起走过草地,穿过溪流,微风拂过她漂亮的衣摆,树梢垂落在她的肩头…… 黑暗所带来的恐惧一点点消退,她的手心温暖又坚定。 厌清澜难得拥有这般宁静祥和的时刻,更多的时候,他如同被囚禁的鸟儿,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只能仰望着那遥不可及、仿佛虚幻的光亮。 作为双生子中,被抛弃的那一个,厌清澜很早就知道父亲不爱他。 也可以说,他谁都不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但此刻,他什么都可以不用去顾虑,有人会为他解决好一切。 他很小的时候,就能看见人心的丑陋。 脏污会出现在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渗透在每一张面孔中,每一双眼睛里。 贪婪、仇恨、嫉妒、愤怒各种低劣的情绪不断发酵,膨胀,直至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厌清淮喜欢她,他亦然。 她是他见过最干净的一个人,身上看不见一丝丑恶的情绪,泛着柔和的白光,整个人都沐浴在神光之下。 那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甚至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灵魂。 光是待在她身边就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秦罗敷和厌清澜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厌清淮坐在门槛上,撑着脑袋,看到他们的身影后,一下子站起来,远远就开始招手。 厌清澜看到他也很高兴,眉眼弯弯。 他们慢慢走近,厌清淮先是看到他们牵着的手,然后才看到厌清澜还尚有些苍白的脸色。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厌清澜摇摇头,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说出来让厌清淮担忧。 “我等了半天都不见你们回来。”厌清淮嘟囔着嘴,跑到秦罗敷身边抱着她的另一边胳膊,“姐姐,你们买了什么回来 ?” 男孩子的嗓音又清又甜,像裹了一层蜜。 厌清澜愣了一下,看着他并不说话,他从没见过清淮和哪个人那么亲近。 “都在你哥哥那里,你等会儿找他看。” 秦罗敷被厌清淮挤得难受,下意识松开厌清澜的手。 “阿婆醒了吗?” 厌清淮立即回答,“醒了,在房间里面。” “我去看看阿婆。” 闻言,秦罗敷挣开厌清淮的手,走向阿婆所在的房间。 厌清澜转身进了房间,厌清淮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哥哥,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是她买给你的吗?” 厌清澜沉默的将秦罗敷给他的乾坤袋放在屋里的桌子上。 “都在里面,她给我们都买了衣服。” 厌清淮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将衣服展开,看看厌清澜身上的,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瘪了瘪嘴,但是什么也没说。 厌清澜没有空理会他的小心思,他将身上的那件毛领大衣脱下,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好后,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他不放心让厌清淮做饭,毕竟他之前可是有煮蘑菇把自己吃中毒的经历的人。 秦罗敷将今日的衣服拿给阿婆一一试过,厌清澜的眼光出乎意料的好,无论是尺码还是颜色都十分适合。 阿婆握着她的手,眼眶通红。“今日让你破费了。” 秦罗敷摇摇头,“这都是我该做的。” 又跟阿婆聊了一会儿天,秦罗敷才起身离开。 厌清澜已经准备好晚饭,给阿婆端去后,才回到他们房间里。 今日的饭菜相较于之前格外丰盛,秦罗敷已经对她那位清冷师尊会做饭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厌清淮为每个人都盛好饭,安静的等待着他们入席。 厌清澜坐在秦罗敷的对面,手指紧攥衣袖,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他很担心做的饭菜不合她的胃口。 秦罗敷夹了一筷鱼肉,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不错。” 厌清澜终于放松下来,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 自从决定地离开了那个令人心生厌恶的家族之后,他们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终日在外面四处奔逃、东躲西藏。 一路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遭受了无尽的艰辛与困苦。 能活下来已经是奢望,哪里能想到会像现在这样裹得暖和的衣服,还有丰盛的饭菜。 一时间,饭桌上没有人说话,都在安静吃饭。 厌清淮吃着吃着,突然落泪。 泪水默不作声的,一滴一滴的砸在手背上。 秦罗敷和厌清澜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厌清淮眼眶通红,抹了一把眼泪,摇摇头,声音哽咽。 “我很开心不用再担惊受怕。” 逃亡的这些日子,他和兄长离开东陵后,就不停躲避着战乱和妖祸,哪怕是被阿婆收留,也时刻担心被附近的人当成妖怪,抓去火烧。 直到现在,一直紧绷的情绪才算真正松懈下来。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她的到来。 厌清澜也看向秦罗敷,眼中既有庆幸也有后怕。 他害怕如今平静的生活只是镜花水月,更害怕她会毫无征兆的离开,再也找不到踪迹。 梦醒之后,这个世界仍然只有他和清淮二人在苦苦挣扎。 秦罗敷有些无奈,隐约可察他们不安的原因。 “你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她还没有弄明白这是过去的世界,还是平行世界,很担心现在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厌清澜和厌清淮未来的命运轨迹。 厌清淮后面还说了许多话,但秦罗敷心里想着事情,就没怎么在听。 他最后好像还问她能不能不要突然离开,秦罗敷没有回答。 她肯定是要走的,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本就不同寻常,她只当做是一场梦,不过在离开之前,她打算知会他们一声。 但是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早晨起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瞬间虚化重影,一股巨力突然将她扯了出去。 厌清澜做完早饭走进来叫秦罗敷的时候,就看到床上空无一人。 被子里已经没有温度,院子里,房间里面都没有她的身影。 他嘴角的弧度慢慢僵住,脸色顿时煞白。 厌清澜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是手却控制不住发抖。 厌清淮见他去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忍不住跟进来,脚步轻快,“哥哥,你怎么喊个人这么久?” 他看着呆愣愣站在那里的厌清澜,顿了一下,然后视线转了几圈没有看到任何人后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哥哥,……她去哪里了?” 厌清澜摇头,浑身发抖。 厌清淮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才问出口,声音轻得可以飘走。 “她还会回来吗?” 厌清澜怔怔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 第169章 酸涩 秦罗敷惊醒过来时,面前是一张不断放大的脸。 肤色凝雪,眼睫长而翘,眼睑下至,一点泪痣落于其上,距离近到甚至能看清楚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 厌清淮眉眼盈盈,半撑着身子看她。 “秦罗敷你已经睡了三天,现在可算醒了。” 秦罗敷坐起来,半靠着身子,她迟早被厌清淮吓死。 “已经过去三天了吗?” 原以为只是一场梦,没想到过去这么久。 “对啊,秦罗敷可真能睡。” 厌清淮有些不满,“要不是我来找你,都不知道你睡了这么久。” “你这三天都在看我?”秦罗敷一下子捕捉到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厌清淮被她的话噎住,“我刚来没多久,前几天给你传讯,你一个字都没回。” 秦罗敷看了一眼传讯牌,除了秦蕴之发过来的公务,还有厌清澜的日常问候,余下的十几条都是厌清淮发的。 她捡了几条重要的回答完后,才看向厌清淮, “你来的时候可有看到我的身边或者身上有什么异常吗?”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入五百年前的世界,一定有什么诱导的因素。 “没有。”厌清淮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嘴角上扬。 “不过我倒是听到秦罗敷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秦罗敷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厌清淮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秦罗敷你不会真的梦见我了吧?” 秦罗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厌清淮原本只是无意提出来,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就坐在她床边,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整张脸都通红起来。 “是啊,不仅梦到你,还梦到了你哥哥。” 秦罗敷回想起五百年前事情,深感还是小时候的厌清淮更可爱。 厌清淮嘴唇蠕动几下,有些气馁。“秦罗敷可真贪心。” 真是可恶,梦见他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带上兄长。 “什么贪心?” 秦罗敷眉头紧蹙,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不过是梦见他们两个的小时候,这也能跟贪心扯上关系吗? 厌清淮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欲言又止,看来又是他想叉了。 “没什么,我说我贪心。” 秦罗敷觉得他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她从床上下来,推开窗户,外面是刺眼的日光。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以至于那个五百年前那个梦境也真实的可怕。 如果是梦境的话,是谁的梦境,是以往真实发生过,还是单纯虚构出来的世界。 这件事情疑团密布,她的心里也是思虑重重。 也许,是她陷入了思维的误区,不应该过分纠结这件事。 秦罗敷逆着光背对着他,背脊挺直,腰肢纤细,白色的裙摆逶迤在地,周身自带一股清冷脱俗之气。 厌清淮看着她的背影,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这种距离感不由让他想到以前,那时候也是如这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无法触摸也无法挽留。 “秦罗敷。” 他突然开口唤了一声,认真而专注的看着她。 秦罗敷转过头,目露询问。 他的眸色清浅,不同于厌清澜的全白,是一种澄澈浅淡的茶青色。 眼眸里只映着她的身影,仿佛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丢下我和兄长?” 秦罗敷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是错觉,还是无意的,联想到离开之前来不及打的招呼,总觉得他话里藏话。 秦罗敷没有回答,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承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形影不离,亲人不行,朋友不行,爱人也不行。 她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也不会因为谁而停下脚步。 她的前途一片光明,还有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厌清淮得不到回应,慢慢垂下眼睫,他大概是知道答案。 秦罗敷看似温柔,对每个人都很好,实则骨子里比谁都理性。 她就像是神坛之上的神明,置情欲于身外,冷眼旁观别人的爱恨。 有时候,甚至在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她在意的东西。 亦或者,她什么都不在意,不在意兄长,不在意他,甚至不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开个玩笑而已。”厌清淮选择自己主动结束这个话题,他怕继续问下去会让自己无地自容。 “秦罗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一阵阵酸意往眼眶里涌,他用力咬住泛红的薄唇,才不至于落下眼泪。 说完之后,厌清淮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罗敷目送他离开后,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她去了一趟执法阁,脚下步履生风,穿过白玉桥就往正厅的方向赶。 路过的弟子看到她纷纷行礼问好。 作为修真界最年轻的洞虚期修士,秦罗敷在天衍宗内的声望很高,见过她的会以此为荣,没见过她的千方百计也要见她一面。 秦罗敷只是略微颔首,便继续向前。 纵使她三天不在,秦蕴之也能将一切都处理得很好。 听着他将最近的事情一一汇报完,秦罗敷满意的点头。 她毫不吝啬的夸赞,“能得蕴之,是我之幸事。” 秦蕴之脸颊微红,世家大族的随侍以能为主分忧解难为荣。 “能跟随少主,才是蕴之之幸。” “这些日子以来,诸多事务缠身,你也跟着受累不少。这里面装着一些法器和丹药,权且当作是我对你的一点小小心意。” 秦罗敷的手上突然出现一个乾坤袋,她将它递给秦蕴之。 秦蕴之接过来,袋子沉甸甸的,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东西必然不少。 少主宽厚待人,平日里的赠予的赏钱法器符箓不计其数。 自从入主执法阁后,弟子们光是月禄就涨了两倍多。 更不用说立功的弟子的了,他们不仅有大笔灵石,甚至还能得到少主亲自指导剑术,那些弟子当然乐得为她做事。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秦蕴之很庆幸自己能在一个有抱负有气度的主子手下做事。 “对了,那些宗门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从江敛那里得知到修真界的某些宗门与魔域有染后,秦罗敷就开始让人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秦蕴之思索一番,“自从神尊去过魔域之后,他们大多安分许多。” 他将近来打探到的消息仔细说给秦罗敷。 不得不说,秦蕴之的办事效率很高。 “继续盯着他们,若有不对劲,立刻通知我。” “是。” 秦罗敷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来。 “从我私库里拿出一百万上品灵石,犒劳一下打探消息的弟子,切记一定要帮他们安顿好家人,缺什么和我说。” 秦蕴之点头。 第170章 梦魇 归澜殿寝室,角落里的一张实木软榻上,青年侧倚着身子,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寝衣。 室内点着一盏灵灯,昏暗的光线拓落在他脸上。 他双目微阖,白色的眼睫长而卷翘,莹白的肌肤上沁出点点汗渍,洇湿了白色的里衣。 不知梦到什么,他的眉头紧蹙着。 又做梦了。 一如既往的黑暗,小小的暗室里投不进一丝光亮。 周遭的一切静得可怕,黑暗之中会无限放大人的恐惧。 年幼的男孩蜷缩在角落,双眼无神,黑暗之中似乎蕴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诡魅。 长久被关在黑暗的环境中,他开始惧怕黑暗。 阴暗的角落里的那个蒲团是他出生以来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房间外的走廊上,悄然响起一阵轻微而谨慎的脚步声,有人正蹑手蹑脚地朝着这边靠近。 那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草地,若不是仔细聆听,几乎难以察觉。 “哥哥,哥哥……” 一个稚嫩的嗓音轻轻呼唤着,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只见一个小男孩踮起脚尖,努力将身子趴在窗台之上,但那厚重的木板却无情地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形。 屋内的男孩听到声音后,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窗边走去。 走到窗前时,他停下脚步,轻声说道:“清淮,你来这里干什么,被他发现又要挨打了。” 窗外的厌清淮闻言,声音不禁哽咽起来,他颤抖着说道:“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厌清淮声音哽咽,似是在惊惧,又像是在怨恨。 厌清澜呢喃出声,“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他们根本无处安家。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欢迎他。 不仅是因为与众不同的长相,更因为那个荒诞无稽的预言。 面前的厌清淮倍感无力,神情绝望又难过。 画面一转,便是富丽堂皇的正堂。 里面响起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外面恭候着的仆人立即垂下头,小心翼翼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眼睛一片模糊,有液体不断顺着额头流下。 一阵天旋地转后,霹雳哗啦的一声响,他被重重推倒在地。 好疼。 眼前是一片明黄的衣角,顺着往上看是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 他面如冠玉,容貌绝美,乌发如瀑,周身流露出一股斐然之感。 可不过片刻便露出憎恶的神色,面目扭曲,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厌清澜仔细去辨别,大概是“野种”,“祸害”这一类的词。 “父亲,求求你,不要打哥哥。” 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身着靛蓝色锦衣的男孩闯进来。 他扒着男人的大腿,眼眶通红,希望能用这微薄的力量去抵抗这一切。 可他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有撼动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滚开!”男人怒吼一声,毫不留情地将小男孩一把推开。 由于惯性的作用,小男孩的身体直直地朝着一旁飞去,腹部猛地撞上了坚硬无比的桌角。 刹那间,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厌清淮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 他双手死死捂住肚子,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钻心的疼痛却让他根本无力起身。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瓷器摔碎一地,两个年幼的孩子身上都是伤口,滴滴答答的流出鲜血。 男人看着他们,泪水掉落,后退几步,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厌清澜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他回过头看着男人,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难过。 他很早就疯了,他的躯体和灵魂由内而外的腐烂。 挚爱的妻子因为难产而死,只留下一对双生子。 就在那一天,天空降下诡异的异象,一时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引得东陵众人纷纷仰头观望。 恰在此时,一个云游四海的神秘修士路过了东陵的厌氏家族。 当这位修士见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厌清澜时,不禁眉头紧皱,面露凝重之色。 一番仔细端详过后,他竟然毫不留情地断言此子乃是妖魔之相,日后必成祸患之身。 他那个懦弱又无能的父亲,似乎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宣泄口,将所有的痛楚都发泄在双生子身上。 他们被困在这个噩梦一般的沼泽里出不来,一困就是八年。 如果,如果当初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不知该有多好。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紧接着,画面再次变换,火光冲天,烧红了大半片天,视野之中都是火焰和黑烟。 外面无数男男女女的惊呼声,和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混乱又绝望。 父亲紧紧抱住他和清淮,那是最亲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终于耗尽了所有人性和道德,选择带他们一起赴死。 高高的灵台上,摆放着亡妻的灵牌。 透过火光,他缱绻又癫狂的看着它,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浓烟滚滚,呛得人喘不过气。 如果不离开这里,他们都会死。 可是,他们不想死。 厌清淮呼吸不上来,脸色青紫,几近晕厥。 他的手紧紧攥住厌清澜的衣角,努力保持清醒。“咳咳,哥哥,哥哥,我不想死。” 父亲的阻挠成为了他们求生的唯一阻碍。 厌清澜奋力挣开他的桎梏,带着清淮逃出火海。 被留在里面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他有些不记得了。 好像是在怨恨,又像是在愤怒,恶毒的似乎要活剐他们。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离开东陵之后,他们一路逃亡。 被阿婆收留后,在那里遇到了一位女修士。 那六天是他们过得最幸福的日子,他们甚至妄想一辈子都待在那里。 可是,神明永远不会眷顾他们。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后来没多久阿婆因病去世,他们又无处可去。 妥善安葬好阿婆后,无处可去的他们决定前往舅舅家。 可没想到,这次进入的又是一个火坑。 他们好像注定六亲缘浅淡。 厌清澜睁开眼睛,气息微喘。 他半撑起身子,霜发倾泄而下,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鬓发流下。 他单手撑着额头,宽大的流云袖滑落,露出半截莹白有力的手臂。 面部线条深刻冷峻,肩膀宽阔,贴身的寝衣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 厌清澜神情恍惚,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以前的事情了。 那些记忆中的片段,被深埋在心底,触之必痛。 所幸,这一切已成过去。 第171章 牙印 秦罗敷也想不到会被再次拉入这个梦境。 她不过是刚刚在落云居打坐修炼完,刚想下榻,结果眼前一黑,直接昏睡过去。 不过那一瞬之间,手腕上桔梗手环爆发的白光,还是令她感到错愕。 她好像找到为什么被传送到另一个世界的媒介了。 思维来不及发散,意识便被扯入混沌之中。 周遭人声鼎沸,行人来来往往。 街边的摊位上摆放着新鲜的蔬菜,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凭空出现在大街上,街上的行人被她吓了一跳。 “啊!妖怪!” 一位大娘手上拎着的菜篮子瞬间掉在地上。 一言惊起千层浪,旁边的百姓们闻言,纷纷抄起家伙赶过来。 面对众怒,秦罗敷甚至来不及解释,就要被人群淹没。 旁边摊位上的一个箩筐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在揺着波浪鼓,兴奋的直拍手。 “嘿嘿,抓、抓住你。” 秦罗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秦罗敷深感头皮发麻,意念一动,直接消失在原地。 她不熟悉这个地方,只能跟随着直觉寻找相对安全的地方。 不知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四周都是垂落下来的蓝色流纱缦。 凤鸟衔环香炉里,淡淡的檀香袅袅。 室内一片昏暗,唯有一盏鎏金并蒂莲纹烛台散发出幽微的光线。 手下的触感温热细腻,秦罗敷看过去,只见那人低垂着的白色眼睫。 烛光映衬着他冷清的眉眼,如清风明月。 那人也被凭空出现的人所惊,背着光,他看不见眼前之人是谁,又惊又怒,手上使劲想要推开她。 秦罗敷手抵住唇瓣,低低出声,“嘘,别说话,我没有恶意。” 少年哪里会听她的,手上胡乱挥动,一不小心碰到桌上的烛台,啪嗒一声猛地掉落在地。 随着这一声响,外面的守卫立即走过来,垂首在门前恭敬询问,“大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室内唯一的光线消失,眼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身侧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女子,意图不明,他的一颗心如坠谷底。 少年浑身发抖,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秦罗敷没法,只得用力压制住他,将他按倒在床榻上,“别出声,我真没有恶意。” “公子你还好吗,公子?”门外面的守卫还在发问,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来人……” 他的嗓音颤抖,似乎意识到挣脱不开秦罗敷的桎梏,张嘴想要将人喊进来。 “唔……” 秦罗敷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哪里敢让人进来,待会儿就算有嘴巴都解释不清楚。 少年支吾发不出声,一双白眸氲氲着水汽,眼眶通红。 他愤恨的咬住她的手心,尖牙陷入掌心,咬得极为用力。 秦罗敷吃痛,脸都白了,不用看也知道必然破皮了。 她压低声音,“疼,松嘴啊。” 厌清澜无动于衷,反而咬得更加用力。 秦罗敷突然想起厌清澜有夜盲症,惧怕黑暗,于是忍着痛意拿出一颗夜明珠。 柔和的光线慢慢使这一方天地亮堂起来。 少年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照得猛地一缩,眼睫颤动,不受控制溢出一滴眼泪。 他瞬间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瞳孔地震,口中的动作不自觉的松动下来。 外面的守卫长久得不到回应,相视一眼,一把推门而入。 厌清澜一下子回过神,猛地扯下帷幔,扭头冷声呵斥,“出去!” “是是。” 守卫被吓一跳,连里面的情况都没有看清楚,就立即退出去,马不停蹄地关上房门。 秦罗敷和他拉开距离,手心里一片泥泞,鲜血混杂着涎水。 厌清澜坐在一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神情恍惚,似乎在辨别这是不是真的。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厌清澜身着一件白色霜花纹的白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泛着凛凛冷光。 霜发仅用一根同色丝带束缚,银饰上的珠链垂落下来,像落下的雪花。 因为方才的事情,鬓发和衣领稍显凌乱。 似乎是感觉到了秦罗敷的目光,他垂下头,双手攥紧身侧的衣服,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看着他这副样子,秦罗敷坐直身子。 “你还记得我啊?” 他长大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个年幼的孩子,越来越像现在的厌清澜。 “自然记得。” 明明已经过去六年,她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一如记忆中的样子。 厌清澜看着她受伤的手,面带愧疚。“对不起,我方才没看清楚,以为是坏人。” “没事。”秦罗敷摇摇头,她确实出现得突然,连她也没想到会直接传送到人家床榻上。 “有防备心挺好。” “你手上的伤……” 秦罗敷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厌清澜唇瓣紧抿,突然一声不吭的下床。 他拿着夜明珠赤脚踩在地上,细瘦伶仃的脚踝在长袍下若隐若现。 他先是点燃烛火,然后绕到屏风后面,不知道在找什么。 秦罗敷坐到床榻边缘,将脚放下来。 不过片刻,厌清澜就回到秦罗敷面前。 他屈膝跪坐在她面前,手上拿着纱布和伤药,抬头看她。“让我给你包扎,可以吗?” “不用,我是修士,施一个治愈术就好得差不多了。” 秦罗敷手向上虚虚一握,白光在眼前闪过,手上的伤口便开始愈合。 没有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厌清澜盯着那个牙印,沉默下来。 室内一下子就陷入静谧之中,不知怎么的,秦罗敷总觉得他不高兴。 “这几年……你们过得还好吗?” 秦罗敷迟疑的询问出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在外面不过仅过去几天的时间,这里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抱歉,我当初并不是故意离开,不和你们告别。” 厌清澜凝视着她不说话,秦罗敷得不到回应,自顾自的说出去。 “其实这一切都很神奇,我也一知半解,解释不清楚原因,但是那时离开并非我本意。” 厌清澜不怪她,他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能主动解释已经很好了。 “这些年,我们过得一点都不好。” 厌清澜突然出声,秦罗敷后知后觉他是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很多人欺负我们。” 他仰着头,狭长的眼型内勾外翘,长睫垂下淡淡的阴翳,整个人透出冰雪似的空静。 说起这件事情之时,神情格外落寞。 秦罗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只能干巴巴开口:“这些都是暂时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厌清澜眼睑下垂,“但愿。” “时间不早,我不便多做停留,下次再见。” 秦罗敷不打算继续停留,怎么说这里毕竟是男子的寝卧,还是她未来师尊的,待在这里影响不好。 她说完起身准备走,厌清澜突然扯住她的衣袖。 秦罗敷一顿,回过头看他。 厌清澜不太敢看她,眼睫颤动几下,脸上带着一丝羞怯。 “这里不是我的寝室,只是白日休息的地方,我晚上不住在这里。” “外面有很多守卫,你晚上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我一会儿就去外间,不会打扰你。” 秦罗敷还在思索,就听他又道,“清淮,清淮他也想见你,你多留几天,我们好好招待你。” 说着不容秦罗敷拒绝,直接转身去了外间,步履不停,生怕被叫住。 秦罗敷:“……” 第172章 神坛之下 厌清澜去了外间后,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平静下来。 珠帘和屏风隔断视线,将一切都阻挡在外。 他端坐在书桌前,仔细摊开一堆公务下藏着的画卷。 随着画卷展开,上面的白衣女子开始慢慢展露真容。 她眼眸微垂,神情平静,宛如一泓宁静深邃的湖水,目光悲悯,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的疾苦与哀伤。 她站在高高的神坛之上,受众生朝拜。 厌清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张画时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是在舅舅的暗室之中,被数不尽的珍稀异宝供奉起来的神明画像。 他是一个极为疯狂的神明崇拜者,疯狂到一直坚信神明没有消失。 暗地里偷偷寻找一切有关线索,不择手段。 甚至急于把自己的外甥培养成神明眷徒,整日疯魔成痴。 神明…… 又是神明,从一开始那个云游修士的预言再到舅舅的癫狂,他们这一生好像离不开这两个字。 厌清澜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他的人生为何会过得如此狼狈和艰难。 为了能有一个收容所,他们不得不答应舅舅的要求,早几年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就是为了能够获得神明的喜爱。 直到他终于有机会被舅舅带到那间暗室,见到了那传说之中的神明画像。 他一直忍耐,认为这样的日子总有尽头,可是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幽深的暗室之中,舅舅痴迷又疯狂的拉着他跪拜神明画像。 透过朦胧的光线,他怔怔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第一次感受到了荒谬感。 怎么,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他的眼泪无声落下,但又怕被发现而低垂下头。 他和清淮视为救赎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苦难的源头。 …… 虞家环水连廊里,厌清淮脚步匆匆。 兄长刚刚发来传讯,说是找到了以前那个女修。 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不料走过拐角之后,迎面就撞见一队人。 他猛地停下脚步,才不至于撞上去。 几个男子身披重甲手执兵刃,整张脸都被包裹在冰冷的铁面之下。 为首的是一个紫衣青年,青丝束冠,腰悬珠佩,端是一派世家贵族公子之态。 厌清淮却知道这张姣好的面皮之下是恶劣癫狂的怪物。 他侧身,微微垂下眼帘,低唤一声。“舅舅。” 青年身高腿长,长相极为出色,微扬的嘴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眉眼之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轻蔑之意。 虞臻眉头一皱,有些厌恶的扫视他一眼,“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当初他只看中了白发白眸的厌清澜,要不是厌清澜说什么都要带上厌清淮,他不一定能留在虞家。 “兄长有要事找我,所以一时着急了些。” 虞臻上下打量他几眼,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清淮今日貌似很开心?” 厌清淮遍体生寒,但面上却不动神色。“只是许久不见兄长,想到待会能见到很开心。” 虞臻记起厌清淮确实有大半个月没回来过。 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亲情,他一向觉得可笑。 “下去吧,下次再敢如此莽撞,可是要吃苦头的。” 他随意摆摆手,兴致缺缺,还以为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趣,打骂都不还手,无趣极了。 厌清淮低头应是,虞臻带着一群人目不斜视的离开。 秦罗敷在室内休息了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把玩着厌清澜让人送来的珍宝。 厌清澜确实如他所言的那样,一直待在外间。 直到将近夜暮的时候,才有人走进来。 珠帘被一只莹白的手拨开,少年眼眸含光,笑吟吟的看着她。 少年乌发雪肤,身形高挑,脸上还带着几丝稚气,但是那双清浅眼眸和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的风雅之气和未来的厌清淮越来越接近。 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记忆中那张褪色的容颜和身影开始一点点描摹上色彩,变得真实起来。 秦罗敷愣神的瞬间,他便走到了她跟前。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厌清淮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过去那么久,人的记忆总会有所退却。 “自然记得。” 于他们而已经过去几年,但对于秦罗敷来说不过是过去几天而已。 答案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厌清淮还是觉得很高兴。 至少在这几年间,不是只有他们记得曾经的一切。 “我很开心秦罗敷还会来找我们。” 他和兄长当初因为这件事情,好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 虽然后面忙着逃命,却也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她。 真是越长大越不讨喜,以前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现在开始直呼其名了。 “我在外面给秦罗敷带了一个礼物,不知道秦罗敷会不会喜欢。” 厌清淮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根通体雪白的莲花玉簪,递给秦罗敷。 秦罗敷抬手接过,“多谢,簪子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厌清淮嘴角微微上扬,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尾梢稍有些下垂。 “所以这次,你还会突然离开吗?” 秦罗敷一顿,似乎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厌清澜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珠帘一下子摇曳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他也在看着她,那双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神情,像是期待又像是不安。 秦罗敷斟酌几下才开口,“我这次应当也留不了多久。” 就是还会离开的意思。 厌清淮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强撑出笑意。 “那么,下次离开的话,请和我们说一声吧,不然我和兄长会很难过的。” 秦罗敷点头,她本来也没有不告而别的打算。 得到想要的答案,原先的不满也都消散不见。 厌清澜紧张的神色也松懈下来。 厌清淮更是甜甜的唤出声,“姐姐真好。” 秦罗敷被他叫得心里直发毛,还是喜欢被叫名字。 “这么多年不见,我很想姐姐,可以抱一下姐姐吗?” 说是询问意见,但根本不等秦罗敷回答,整个人就从后边贴上来。 因着秦罗敷是坐着的,他俯下身,很容易就将头埋进她的颈侧。 厌清澜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衣袖下的手捏紧又松开。 厌清淮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脖子上,他似乎意识不到,鼻尖时不时蹭过。 秦罗敷实在忍受不了厌清淮这么黏黏糊糊,伸手想要推开他。 伸出去的手被人轻轻握住,秦罗敷一顿,就看到厌清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 他在秦罗敷腿侧跪坐下来,捏着她的手,凝视着她,耳朵通红,声音低哑,“我也很想你。” 秦罗敷:“……” 厌清澜将头枕在她腿上,柔顺的霜发从她的膝盖泄下,宛若流水一般。 只有在她身边,他方才能感受到安宁,那些令人窒息的不安和恐惧才会消失不见。 盯着兄长的动作,厌清淮神色凝固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 “是啊,我们都很喜欢姐姐。” “只有你才对我们好,我们兄弟二人只有你了。” 秦罗敷怀疑他别有深意,但仔细想想,以后回忆起来,丢人的又不是她,爱抱就抱吧。 第173章 灵犀之体 原着对厌清澜年少的经历描写极少,对于他们以往的事情,秦罗敷也不是很清楚。 但通过厌清澜的口中,秦罗敷大概了解到一些情况。 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虞城,双生子母族的地盘。 在这里,虞家一家独大,由双生子的亲舅舅担任城主。 作为名义上的外甥,双生子的待遇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厌清澜和厌清淮确实真的在好好招待她。 厌清澜好像很忙,有时候一天都不一定见得到。 厌清淮白天带她去逛虞城,夜里和她游湖。 只不过很奇怪的是,每次出门的时候,厌清澜都会让她带上幕篱。 秦罗敷倒是无所谓,她也乐得少掉几分麻烦。 虞家的中心是一片莲花池,一眼望去都是粉嫩的莲花,绿叶相映,岸边杨柳依依,煞是好看。 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一位高挑的少年站在船旁,面带微笑。 他的旁边是一位戴着幕篱的白衣女子。 女子的身形极为高挑,白皙的面容隐匿在白纱之下,隐约可窥见姣好的轮廓。 厌清淮伸手想要扶秦罗敷。 秦罗敷摆摆手,足尖轻点,一跃而起,稳稳落在船上。 厌清淮哑然,愣了一下便跟随在她身后上船。 船头摆放着木椅和小桌板,桌子上还放着琉璃酒具。 厌清淮拿着短木浆划水,碧波漾开一阵阵涟漪,莲花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厌清淮俯下身,折下几束莲花,递给秦罗敷。 他手里捧着花,眉眼带笑,背后晚霞满天,倒映在池水里,莲花也如火一般耀眼。 “清水濯莲心,只为等君来。” 他凝视着秦罗敷,眼中唯有她一人。 兜兜转转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回到了他们身边。 真好。 “唯愿卿卿仙道通途,往后所求皆如意。” “多谢。” 秦罗敷垂眸接过后,便顺手将它们插到白玉花瓶里。 他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触动之意,果然现在还是太小了。 以至于她都不把他当做是有正常需求的男子。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她至少不会那么抗拒与他们亲近。 他们有很多机会去慢慢拉近关系。 有时候,厌清淮自己也觉得他们兄弟二人恶心透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双生子心里的想法。 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离他们远远的。 他们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厌清淮将船划入深处,莲花莲叶严严实实遮掩住视线。 “这是虞城最大的莲花池,是我外公亲手为我母亲栽种下的。” 厌清淮应当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都落寞几分。 秦罗敷一顿,相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提及母亲。 “我们从没见过她,更多的是在别人口中得知。” 作为虞家最受宠的女儿,虞凝霜从小到大就是娇生惯养。 最后嫁于青梅竹马的厌氏公子,两族缔结秦晋之好。 谁想而知,后面因为难产而死,以至于后面两家的关系都变得疏离起来。 要不是双生子主动找到虞城,他们都不一定知道双生子在东陵备受虐待。 他开始细数在东陵的过往。 秦罗敷安静听着也不说话,为了以后的任务,她总要对双生子的过往有一些了解。 可他们年少的经历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痛苦,听到最后她终于明白他们当初为什么要逃出东陵。 没有人能够在周围人长期的诋毁和亲人的打骂中依旧安然无事。 厌清淮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泛红,“秦罗敷,你说我们为什么要经历这些,难道我们真的是不祥之人吗?” 红晕从他眼尾处晕开,这个年纪的少年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两颊自带酡红。 秦罗敷坐直身子,认真的回视他,“天地生我必有大用,价值是自己赋予,非外人所能置喙。” 闻言,厌清澜愣了一下,口中忍不住跟着呢喃,“天地生我必有大用……” 他紧紧盯着秦罗敷,她背脊挺直,眼神清明,脸上是傲然于世的坚定。 她永远那么自信坚毅,如何让人不心生欢喜。 厌清淮眼中的那股名为喜欢的情绪开始慢慢由浅入深,浸润到他整个身体之中,融入血液里。 她的一举一动,一凝一视,在他眼中都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想亲近她,也想能够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 晚霞过后,天色开始逐渐暗淡,夜凉如水,船上点着的幽微烛火也在不停摇曳。 船慢慢靠岸,厌清淮率先跳下船。 秦罗敷刚想要下去,便看见他眼巴巴地伸过来一只手。 她顿了一下,将手搭在他手心里,厌清淮高兴地反握住她的手,“注意脚下,小心些。” 莲花池的附近有很多阁楼,夜里纷纷点上蜡烛,明亮的火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其中一座最大的阁楼顶楼,视野极佳,一眼便能将底下的场景一览无余。 一位紫衣青年半靠在扶手边,面色难看。 旁边还站着几位戴着铁面,谨小慎微的侍卫。 “这就是你找出来的结果?” 虞臻猛地将前面的侍卫踹倒在地,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但是根本不敢求饶,立即爬起来跪倒在地。 “神明没有消失,她只是暂时离开这个世界,她终有一日会回来。” “给我继续找,上古战场找不到那就去灵域找,她以前在灵域降临过几次,那里一定有她的踪迹。” 虞臻怒不可遏,已经找了二十多年,依旧没有一点进度,他的耐心也即将告罄。 “如果这次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那些侍卫哪里敢不听从,连连应是。 “还不快点滚!” 那群侍卫几乎没有片刻迟疑,接收到命令之后立即扶着受伤的同伴离开。 “虞族长还请息怒,小心气坏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旁边的阴暗角落有一位浑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慢慢显现出来。 虞臻眉头紧蹙,“你不好好在殷槐祾身边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魔域最近降生一位天赋异禀的新王储,魔主可没空理会旁人。” “能被你用上天赋异禀一词,想必非同凡响。” 黑衣人淡淡开口,“他是天生的聚魔灵体,修炼上事半功倍,假以时日必然是魔域最强。” 虞臻顿了一下,“这聚魔灵体确实有点意思。” 不过比起双生子还是稍显逊色,他的两个外甥的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灵犀之体。 尤其厌清澜还是纯净的冰灵根,和那位的属性又相似,相貌也不俗,很容易得到神明的喜爱。 他们二人可是他经过千挑万选,想要献给神明的礼物。 虞臻越想越满意,视线稍微在底下的莲花池边一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冷。 “怎么了?”黑衣人的视线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下方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站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女子戴着幕篱看不清楚面容,但是她身边的厌清淮以及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这下倒是有意思了。 他自然知晓虞臻这几十年来都在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神明,还为此培养了一对双生子。 作为神明的眷徒,最忌讳的便是与他人有染,现在其中的一个居然明目张胆的与别的女人亲密无间。 作为神明头号狂热信徒的虞臻表情可想而知。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却不敢出声调侃,毕竟虞臻这条疯狗疯起来,可是会见血的。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几乎不待他撵人,黑衣人就识趣的告辞离开。 第174章 对峙 虞臻没有理会他,双眼死死盯着下方。 他原以为他们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结果厌清淮还是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甚至触犯他一再三令五申过的忌讳。 很好。 果然长大了,翅膀就变硬了。 他说这几天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就连厌清澜也比往日放松许多,原来如此。 虞臻向旁边招招手,旁边立即有一个黑影凑过来。 它像一滩蠕动的黑水,粘稠湿重。 “这几天的事情我要你事无巨细的查清楚。” “是。” 黑影慢慢消散。 秦罗敷和厌清淮在拐弯处分开,她怀里抱着一捧莲花,衣襟和袖口都沾染上清雅的香气。 回到房间之后,厌清澜已经在房间里等候多时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面上都带着几分倦态。 “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不必等着我。” 厌清澜低低呢喃出声,“总要看着回来才会安心。” 秦罗敷真是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明明她又不是什么战斗力都没有,根本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边。 她转身将怀里的莲花插入瓶中,人的心情总会因为美好的事物而变得愉悦。 厌清澜的视线随着她动作的移动而移动。 幕篱摘下后被妥帖放到桌子上,她的神情轻松,眉眼之间似乎蕴含笑意。 “和清淮待在一起,会很开心吗?” 他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酸涩,忍不住问出口。 秦罗敷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厌清澜知道自己逾越了,但还是想要把不满表现出来让她知晓。 “你在我身边从来不会如此放松,待我也一向很疏离。” 有时候免不了会嫉妒清淮,他总能得到她的青睐,看见他们亲近,心里总有一股酸意在翻涌。 年少的厌清澜情绪还不够内敛,几乎是察觉到任何不对之时就要询问清楚原因。 秦罗敷一愣,没想到他的内心这么敏感。 厌清澜以后毕竟是她的师尊,他以往高冷脱世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就算他现在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秦罗敷也不会真的把他当成小辈来看。 “珍重才会保持距离,你于我而言总归是与清淮不同的,我们之间有更深的联系,这种关系无法割舍,你根本无需介怀这些。” 在修真界,师徒关系是需要天地为证,以血为介,栽入书册的,郑重又庄严,不是那么容易割舍掉的。 秦罗敷神情认真,厌清澜被她直白的话语所惊,羞怯的低下头,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他白皙的面庞,那股热意就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直直地往上蔓延。 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手心,一颗心像被泡在糖水里。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和清淮走那么近……” 厌清澜似乎意到自己这样太过无理取闹,接着又补充一句。 “他最近玩心太甚,都没有心思好好修炼。” 看到秦罗敷微笑着点点头时,厌清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笑颜如春日暖阳般灿烂夺目。 就这样,厌清淮再来找她出去玩,秦罗敷都一概拒绝 反而会提醒他好好修炼。 一来二去,厌清淮也意识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面色阴郁的推开厌清澜书房的门,冷声质问,“兄长跟秦罗敷说了什么,她最近怎么一直都不理我?” 室内,厌清澜端坐在桌案前处理公务。 纵使是厌清淮没有任何预兆的闯进来,他的神色也没有半分变化。 厌清澜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笔,微微抬眸看他。 “你的规矩便是这样学的?” 厌清淮被他噎住了,但他显然没有耐心和厌清澜掰扯规矩这个话题。 “兄长,是不是你让秦罗敷不要接近我的?” “你应该收心修炼。” 厌清澜也没反驳,反而自顾自的提笔写字。 厌清淮都要被气笑了,“兄长让我收心,那兄长自己呢?” “兄长心里想的做的,真的是为我着想,还是为了一己私欲,说得清楚吗?” 笔尖长久的凝滞在半空,底下的宣纸被滴下来的黑墨污染。 “清淮,你冷静一些。” 厌清澜将染上脏污的纸撤掉,又重新拿了一张。 “我从小和兄长一起长大,兄长是什么样的为人我自然十分清楚。” “兄长明明知道我喜欢她,却还要阻止我和她亲近,必然是嫉妒秦罗敷和我关系要好。” 厌清澜面无表情,将被弄脏的纸揉成一团,砸在他面上。 厌清淮飞快眨了一下眼睛,纸团砸在脸上虽然不痛,但这已然是厌清澜生气的征兆。 要是换做平时,他必然不会主动上去触这个霉头,可是秦罗敷这几天的冷淡让他备受煎熬。 “所以,兄长这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吗?” “闭嘴,胡言乱语。” 厌清淮不怕他,反而还走近几步,阴阳怪气,“难道我说得不对么,难道兄长不是因为看见秦罗敷和我走得近,心生嫉妒想要分开我们吗?” 厌清澜越是想要隐藏,他就越是想要把这一切都摊开。 “我这就去跟秦罗敷说,是兄长故意不让她接近我。” “你敢!” 厌清澜面色一变,再也无法平静。 这件事情如果被她知道的话,她一定会生气,再也不会理他。 “你看我敢不敢!” 厌清淮越说越大声,厌清澜被他气得胸膛起伏,气息微乱,他忍不住地咳几声。 “她说过我和她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你骗人,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厌清淮不相信,下意识反驳。 厌清澜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她。” 厌清淮看着他试图从他面上找出一丝作假的痕迹,但是一点也没有。 兄长说得是真的。 他的心开始慢慢沉入谷底。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又算什么? 厌清澜语气冷淡,“清淮,是你逾越了。” 厌清淮红了眼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纵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最后谁能留在她身边,各凭本事。”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厌清澜揉了揉酸胀的脑袋,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 第175章 明争暗斗 双生子最近变得十分奇怪,也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两人碰在一起也不说话。 和他们待在一起,秦罗敷时常感到窒息。 原因无他,厌清淮变得越来越黏人,每次她一和厌清澜说话,他就出来打断。 厌清澜也是,最近老是给她做各种各样的点心和吃食,天还没亮就在她房门口等着。 这一日秦罗敷接收到厌清淮的传讯,她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眉头一皱,接着便开始往他的住处赶去。 听雨小筑里很安静,那些仆人也不知道被支去哪里,看不到人影。 秦罗敷先是在外面敲了几下房门,里面传来一声低咳,“进来。” 闻言,她一把推开主卧的房门,里面连蜡烛都不点,一片漆黑。 秦罗敷向里面走了几步,看见桌上放着的蜡烛正欲点燃。 “不要点。”厌清淮突然出声制止。 秦罗敷顿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床上的景象被帘幔遮挡得严严实实,隐约可见里面绰绰的人影。 “我此时衣冠不整,唯恐轻慢秦罗敷。”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要化作一阵风飘走。 秦罗敷也不执着于此,反正黑暗于她而言也没有多大影响。 “你看过大夫了吗?” 厌清淮发来传讯说生病了,她便过来看看。 “方才已经看过了,大夫说是风寒,让我注意休养。” “那你便好好听大夫的话,少去折腾。” “秦罗敷是在关心我吗?” 厌清淮的脑回路似乎总和别人不一样,关注点也是奇奇怪怪的。 “自然。” “秦罗敷,你能走近一些么,我有一些很重要的话想要和你说。” 秦罗敷走近几步,但离床榻还是有一段距离。 厌清淮不满,“再近一些,离得太远了。” 秦罗敷又向前走几步,“现在可以说了吗?” “再过来一些。” 秦罗敷依言又上前几步,膝盖差几分便能触及到床沿。“现在总能说了吧?” 帘幔里的人好半天都没有反应,突然,里面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握住秦罗敷的胳膊。 一股巨力直接将她拉上床榻。 天旋地转之间,秦罗敷已经到了床上。 里面很黑,馥郁的香味弥漫在这窄小的方寸之地。 厌清淮手臂伸过来想要揽住她,反应过来的秦罗敷直接抓住他的胳膊,膝盖抵入他腿间,再一翻转,便将他死死按在床上。 厌清淮双手扑腾,还欲挣扎,秦罗敷直接反剪他的双手,随手扯下帷幔上的穗子,缠住他的手脚。 “你在装病骗我?” 秦罗敷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留情,厌清淮脸都被憋红了。 “不是,我只是太难受了,想要抱抱秦罗敷。” 他被绑得难受,披散下来的头发凌乱,单薄的寝衣也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红色的穗子紧紧缠绕在皓腕上,显得格外绮丽。 “我真的生病了,没有骗你。” 厌清淮低低的喘息,主动将身子往秦罗敷的方向凑。 “你摸摸看,我发着烧,身上都是烫的。” 他将脸贴上来,滚烫的温度一下子侵袭过来。 秦罗敷将他推开,“下次再做这种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好,我知道错了。” 厌清淮见好就收,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他脸色格外通红。 胸前的衣襟不经意间被拉开,露出一片白腻的锁骨。 青丝被捋到一侧,他安静的侧着头,小心翼翼地偷看她。 帷幔落下,二人皆是身高腿长,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过分拥挤。 他炽热而赤裸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秦罗敷身上。 “秦罗敷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好不好,我好疼。” “真的好疼,身上一定被勒红了。” 厌清淮巴巴的看着秦罗敷,眼睛湿漉漉的,声音低哑,含着哭腔又像是在祈求。 秦罗敷手臂上硬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闭嘴。” 厌清淮乖乖闭上嘴巴,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的伸手去扯他身上的绳子。 他们不再说话,帷幔里顿时安静下来。 黑暗会放大人的欲望,那些白日里不敢肖想,甚至不敢触碰的,都过分引人遐想。 解完绳子后,秦罗敷直起身准备离开。 厌清淮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歪着头,嘴角带笑。 “秦罗敷来我这里,兄长知道吗?” 秦罗敷回头看了他一眼,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为什么要这样子问?” 厌清淮但笑不语,一只手撩开帷幔,示意她回头看。 秦罗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厌清澜呆呆的站他们在前面,脸色苍白。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听了多少。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氲氲着水汽的同时又有深深的雾霭遮掩在其中。 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格外孤独凄凉。 似乎是察觉到秦罗敷看过来的目光,他仓皇无措,一下子就移开视线。 厌清淮故作惊讶,“兄长,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先忙手上的事情,不着急过来看我的吗?” 厌清澜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一眼秦罗敷,便低垂下头,敛下寂寥难过的眼眸,低哑的声音似乎要随风消散。 “对不起,我现在就离开。” 几乎是话音一落,他便黯然消失在原地。 “你们怎么闹矛盾了?” 秦罗敷回过头看着厌清淮,她再怎么不在意,也能感觉到头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厌清淮嗯了一声,“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接着他又有些揶揄的开口,“秦罗敷的关注点可真奇怪。” “不过,兄长是不是因为看到我们这副样子,所以误会了什么?” “我只是过来探病,又没做亏心事。” 秦罗敷拧着眉,“况且,如果不是你乱来,你的兄长怎么可能误会,你应该和他解释清楚,而不是在这问我。” 厌清淮有些忐忑不安,伸手轻轻攥住她的袖口,小心翼翼地问,“所以,秦罗敷这是在怪我吗?” 秦罗敷盯着他,毫不客气点评,“你确实太过轻浮。” 厌清淮被她噎住,好久都没有说话。 他泪眼婆娑,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 本来就在生病中,此时的声音更是沙哑无比。 “我很难过,我没有朋友,只有秦罗敷,但秦罗敷说了,兄长才是最重要的人,没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害怕秦罗敷以后再也不理我,所以想和秦罗敷更亲密一些。” “秦罗敷,对不起……咳咳,我知道错了,不要不理我。” 他哭得眼睛红,鼻子也红,还在不停咳嗽。 秦罗敷无动于衷,她站在那里,垂眸看着他哭泣,也不说话。 厌清淮见她一直不来安慰,难堪地咬住下唇,这下心里是真的在难过。 “好了,别哭了,很难看。” 秦罗敷双手抱臂,脑袋隐隐作痛。 有这个空看他在这里哭,还不如去修炼。 “这事过去,便和你兄长解释清楚吧。” 第176章 赠送玉坠 厌清澜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从听雨小筑离开的那一瞬间,他便后悔了。 他应该留下来,她明明说过他是不一样的…… 他不怪她,肯定是清淮蓄意引诱她。 秦罗敷离开听雨小筑后,便撑着一把青绿色的油纸伞,往自己的住处走。 青石板上,飘落一地的白色花瓣,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进伞底。 白色的裙摆被雨水打湿,犹如枝头被打湿的梨花。 秦罗敷将伞放在窗台前,开始打坐修炼。 夜里,屋内都点上灯火。 房门外面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秦罗敷顿时睁开眼睛,走下榻去。 她细细查探一番,斟酌过后才开口“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见你。” 厌清澜的手捏紧衣袖,指尖泛白。 秦罗敷打开门,看清楚他的状况后,眉头紧蹙。 外面仍然在下雨,他身上的衣着单薄,也没有带伞,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进来。” 厌清澜脸色苍白,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眼睫上都是水珠。 他终是支撑不住身子,一下子栽倒在秦罗敷身上。 秦罗敷接住他,他身体滚烫,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生病了。” 这是在干嘛,生个病还要一个轮着一个。 秦罗敷扶着厌清澜坐到榻上,他半倚靠在她身上,呼吸沉重。 她掐了一个诀,厌清澜身上的衣服立即干爽。 “我这里没有供你换洗的衣服,将就一下。” 厌清澜点点头,秦罗敷正准备起身给他倒水,却不想被他拉住了手。 “不要走。” 他捏着她的手心,既依赖又眷恋。 秦罗敷顿了一下,“我不走,只是去给你倒水。” 闻言,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秦罗敷的手。 秦罗敷转身端过来一杯水,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药丸。 “吃药。” 她将药丸兑水,递给他。 厌清澜闻着那股浓重的药味,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听话的喝下去。 喝完药,他却不肯放开秦罗敷的手。 紧紧拉着她却又不说话,秦罗敷没法,在他身边坐下。 “有什么事吗?” 厌清澜把秦罗敷的手心贴在脸颊上,侧眸去看她。 他的脸颊温热,眼神还带着迷蒙,柔顺的霜发从耳侧滑落,既安静又乖巧。 秦罗敷不知道怎么安置他,一时犯了难。 “秦罗敷,你看着我。” 秦罗敷还是第一次听见厌清澜喊她全名,稍显惊讶的看着他。 “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在哄骗我?” 秦罗敷思索一下,还没想到是什么话。 厌清澜瞬间抓住她的手腕,十分委屈。“才说过不久的话,这么轻易就忘了吗?” 他今日一直都很难过,不仅是因为厌清淮假模假样的做戏,还因为她不来找他,连半点解释都没有。 明明说过他是不一样的,给了人希望却又置之不理。 过分至极。 秦罗敷想起厌清淮今天也在纠结这件事情,有些怀疑是哪里让他们会错了意,一个两个都那么在乎。 “我没忘。” 秦罗敷摇头,“所以,你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闹矛盾吗?” 厌清澜哑然,“这个事情,难道还不够吗?”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还是说修仙之人,向来不拘于世俗,无论是谁都可以。 “更何况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如果我今日不来找你,你会知道我在难过吗?” 面对厌清澜的质问,秦罗敷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红着眼眶控诉她的人,和以后那个修真界至强之人联系起来。 “我知道。” 秦罗敷突然出声,厌清澜愣了一下。 秦罗敷接着又重复一遍,“我知道你在难过。” 厌清淮不听话,喜欢肆意妄为,作为兄长,厌清澜不开心在所难免。 厌清澜被她真挚的眼神看着,慢慢低下头,声音一点一点低下来。“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被这种事情所困扰,而且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厌清澜出声反驳,“你不是外人。” “嗯,所以你别难过了。”秦罗敷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宝蓝色的玉坠。 “这个送给你,以后有事找我的话,捏一下,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秦罗敷其实很早就想给双生子留下一个能传讯的东西,她每次来的突然,消失得也突然,他们真的出了什么情况,她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有了这个玉坠后,她就能在他们遇到危机的时候快速赶到。 厌清澜垂眸看着,白色的眼睫轻轻颤动,“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还是清淮也有?” “我仅此一份。” 秦罗敷有些郁闷,传送石不好制作,她费了老大功夫也才做出一个,哪里还有多余的送人。 闻言,厌清澜才从她手心里接过那个玉坠。 也不知道厌清澜想没想通,但总归不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有时候真的觉得处理关系比修炼还累人。 “那、你帮我戴上。” 厌清澜一脸期盼的看着她,稍微把身子倾压过来。 秦罗敷接过玉坠,直接往他脖子上戴。 宝蓝色的玉坠上有很多细闪,厌清澜的肤色极白,秦罗敷甚至能看清楚他颈侧血管的颜色。 戴好后,秦罗敷正欲离开,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 厌清澜的眼睫不停颤动,宛若展翅欲飞的蝴蝶,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身侧的衣袖,耳垂突然红得滴血。 他忍住羞怯,逼着自己和秦罗敷对视,双眸含水,一片脉脉温情。 秦罗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厌清澜咬着唇瓣,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突然抬头亲上她的嘴角。 一触即分,秦罗敷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飞快侧过头。 秦罗敷一下子从软榻上站起来,猛地后退几步,不可置信。 厌清澜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虽然他现在还没入道,但以后可是要修无情道的。 厌清澜被秦罗敷的反应吓了一跳,以为她在嫌弃,脸色一瞬间就苍白了。 “你……你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我以前见人们会用亲吻表达喜爱之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秦罗敷看着厌清澜,略有些迟疑,“你真是这样想的?” “嗯,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便不会这样做了,好不好?” 秦罗敷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她说呢,才十几岁就敢乱来,以后还修不修无情道了。 第177章 共梦 留厌清澜一个人在榻上休息,秦罗敷就在里间修炼了一夜。 雨连下一夜,周围到处都是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冷香,厌清澜安然睡去,一夜无梦。 本以为只是一场小雨,没想到一连下了几天都没有停的预兆。 素奈花飘香,竹帘半卷。 秦罗敷隐约能察觉到自己又有了突破的征兆。 这几日双生子都很忙,没人来打扰她,她可以安心修炼,争取一举突破洞虚中期。 关上房门后,秦罗敷便准备入定。 不料眼前一阵白光闪过,那种灵魂被强制抽离的熟悉再度袭来。 好在她已经提前跟双生子说过她的出现和消失不受控制,他们应该也已经有了心理所准备。 意识慢慢回笼,眼前是熟悉的一切。 “秦罗敷,你终于醒了。” 厌清淮突然扑上来,秦罗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抱住。 他的力气很大,身上还在发抖。 秦罗敷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松开一点。” 旁边的厌清澜也适时出声,“清淮。” 厌清淮这才松开手,但眼眶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担忧。 “你突然晕倒在落云居里,要不是兄长过来找你,都不知道要出什么问题。” “你上次还昏睡了三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罗敷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最近总在做一个连贯的梦。” “一个梦?”厌清淮突然呢喃出声,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有些怪异。 “关于你和师尊小时候的。” 闻言,二人皆是一愣。 厌清澜垂眸看了秦罗敷几眼,声音有些低哑,“是什么内容?” 秦罗敷回想起雨夜的那一个吻,有些难以启齿,选择避重就轻。“很日常的生活情景。” 厌清澜神情微怔,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平静。 能再次相遇已是不易,他到底在期盼什么。 “对了,师尊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罗敷没有注意到他复杂的神情,而是想起厌清淮说过厌清澜有事找她。 厌清澜将一张烫金的红色请帖递给她,“合欢宗十日后举办群英会,给你单独下了请帖。” 秦罗敷对群英会也有所耳闻。 作为修真界最有权威的平台之一,每十年举办一次,由各个宗门轮流举办,宗门长老、弟子及天下群英都可参与,修真界群英榜便是由此得来。 秦罗敷接过请帖,她不可能错过这个提升自己的机会。 看着秦罗敷略显憔悴的神色,厌清澜眼里闪过几分心疼,“群英会之事不急,归仪现在最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秦罗敷嗯了一声,确实觉得身上十分疲累。 为了不影响她休息,厌清澜和厌清淮也不再继续停留。 轻轻将门带上后,二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 “兄长。” 厌清淮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厌清澜。 厌清澜闻言也停下脚步,他的肤色莹白,看不见一丝瑕疵。 站在光影处,眉眼之间如砌霜雪,宛若清冷出尘的谪仙。 “很奇怪,我最近一直梦到我们以前的事情。” “秦罗敷也说她最近一直在做和我们以前有关的梦。” 厌清澜的声音很轻,“你也梦到了吗?” “也?”厌清淮一顿,猛地抬头看向厌清澜,“莫非兄长也做了这个梦?” 厌清澜微微颔首,“十分真实,就像是再次经历一般。” 三个人做同一个梦,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厌清淮的神色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他可不认为有人能对渡劫期修士的梦境动手。 “兄长,你说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厌清澜也说不清楚,他其实能感觉问题大概出在归仪身上,她的由来和身份一直都很神秘。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秦罗敷会想起以前的一切?” 厌清淮突然想起这种可能,神色一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应当吧。” 厌清澜平静的神情也有了明显的变化,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几乎快要忘记究竟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那些漫长而又煎熬的时光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一刻的到来。 面对秦罗敷的离开,少年双生子那边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十分难过。 厌清澜摩挲着秦罗敷送给他的玉坠,珍重的将它放置在心口,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彼此的距离更近一些。 厌清淮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珍重那个玉坠,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两眼。 而虞家主院这边,刚收到属下传来消息的虞臻只觉得五雷轰顶。 纵使他给双生子放了一些权利,但虞家始终都是他做主。 他想要知道双生子的近况,根本就是动一动嘴的事情。 没想到,看着乖巧听话的双生子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虞臻向来能够容忍厌清淮的肆意妄为,毕竟对于他来说,厌清淮并非自己重点栽培之人。 即便就此舍弃,心中亦不会有太多惋惜之情。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对厌清澜留宿于其他女子房中一事坐视不管。 要知道,厌清澜可是他一直以来都寄予厚望、精心培育给神明的眷徒,其地位与价值绝非厌清淮可比。 所以,当得知厌清澜竟然做出这般荒唐之事时,内心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起来。 虞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桌子上的东西都被他扫落在地,一片狼藉。 天上电闪雷鸣,轰然作响。 下属们伏小做低,不敢多言一句。 “很好,原以为是厌清淮一人,没想到连厌清澜也这般轻贱自己。” “果然不愧是厌氏卑劣血脉留下来的孽种,兄弟二人看上同一个女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尽心尽力的培养他们是为了献给神明的,既然他们如此不懂得珍惜,那便去死吧! 对神明不忠之人,没有资格留在这个世界上。 一道道雷电划破天际,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整个天空如同白昼与黑夜不断交替,虞臻扭曲的脸也时隐时现。 “我听闻,妖域那边正在四处寻觅灵犀之体,并准备将其献祭给那位传说中的大妖?” 底下有下属立即出声回答,“回族长,确有其事。” “很好。” 虞臻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容。他抬头望向那暗沉如墨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之色。 “舅舅如此煞费苦心栽培你们,是时候该回报我了。” 第178章 死亡 多年来的兢兢业业终究抵不过人心的猜疑,那种所谓的亲情甚至无法使他们幸免于难。 弃之如履一般,一夜之间从虞家公子沦为阶下囚。 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被虞臻的狠心所惊。 眼前似乎还浮现出虞臻扭曲的面容,以及暴虐的质问。 他带着一队侍卫蛮横的控制住他们,先是一句句诉说他有多么良苦用心的养育他们,再是发疯似的打骂。 虞臻是洞虚中期的修士,为了将双生子打造成璞玉,他们的功法和剑术几乎都是由他亲手传授。 他们在虞臻手下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大雨如注,荒凉贫瘠之地,连一棵树都没有,根本找不到任何遮蔽之处。 土地泥泞,路十分难走,他们的手脚被铁链缠绕,被十几个奇形怪状的妖推着向前,步步艰难。 双生子知道虞臻有很多秘密,可实在没有想到他私下居然还和妖域有来往。 雨水将视线模糊,干涩而冰冷。 厌清淮一直在发抖,唇色苍白,手脚无力。 他们身上凡是尖锐的东西都被那群妖怪给收走,从人界到这里不知过去多少天,在此期间连一粒米都没有进过。 眼前一黑,厌清淮直接栽倒在地。 白皙的手指陷进泥水里,身上的衣服也脏乱得不成样子。 旁边的妖侍见状,直接一鞭甩在他身上,生气大喝,“干什么,还不快点起来赶路!” 那群妖怪下手半点不留情,厌清淮身上瞬间皮开肉绽。 原本就无比虚弱的身体,更是一阵无力。 厌清澜弯下腰,连忙想要扶他起来。 他身上的状态比厌清淮也好不到哪里去。 霜发失去光泽,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妖侍见他们磨磨蹭蹭的,越发不耐烦,手上的鞭子毫不客气的再次甩出去。 厌清澜侧过身子挡在厌清淮面前,鞭子就猛地落在他身上。 他忍不住闷哼出声,脸色一瞬间惨白。 越来越多的鞭子落在厌清澜身上,他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但还是强忍着疼痛,朝厌清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 “兄长……” 厌清淮浑身发抖,泪水积蓄在眼眶中,就要决堤而出。 从小就算是过得再苦,也没有过这般绝望的感觉。 眼看着那妖侍还要挥下鞭子,厌清淮咬牙站起来,气血在不停翻涌,头重脚轻,可他却不敢再倒下来。 “早这样子不就好了。”妖侍见他们站起来后,才满意的放下鞭子。 厌清淮低垂着头,衣袖下的手死死握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 那群妖侍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却不能真的放弃自己。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踏入妖域的地界。 他们被关入牢笼之中,旁边还有数不清的笼子,里面是和他们一样年纪的男男女女。 偌大的暗室里静谧一片,哪怕是面对新人进来,那些人脸上也没有半分变化,剩下的只有麻木和空洞。 这几个时辰,厌清淮一直强撑着精神,这下终究撑不住晕厥过去。 厌清澜看了厌清淮一眼,目测他没什么大问题后,便在他旁边坐下来,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 壁挂式烛台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厌清澜下意识去去抚摸脖子上的玉坠,却不想被摸了一空。 玉坠已经被那几个押送他们的妖侍搜刮走,不知道被丢在哪里。 蜡烛烛心噼啪作响,一夜相安无事。 天还没亮,他们便被推往一座辉煌的殿宇。 妖域常年天寒地冻,风雪连绵,即便是身处室内,那种刺骨的寒意依然如影随形,仿佛要穿透人们的骨髓一般。 高高的荆棘王座上,一个高大的黑袍男子双腿交叠。 深灰色的竖瞳,泛着无机制的冷光,左耳戴着黑色的混沌之眼。 触及到那只诡异的眼睛,厌清澜愣了一下,遍体生寒。 他曾经在古籍上看过,妖族等级森严,只有上古大妖才有资格佩戴混沌之眼。 这是一位上古大妖。 他的手上戴着黑色手套,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另一只手上把玩着一个宝蓝色的,玉坠模样的东西。 离得太远,厌清澜看不清楚是什么。 他们被强硬按在地上,高位上那个男人的视线慢慢看过来。 幽略微挑眉,红唇微扬,“双生灵犀之体,还真是少见啊。” 他稍微坐直身子,似笑非笑,“虞臻可真是大方。” 话虽如此,但不见得对双生子有几分同情。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手里的玉坠上,眼里的兴趣浓郁。 “这个,是谁送给你们的?” 幽将手抬高,玉坠悬挂在他手中,完完整整的展露在他们面前。 厌清淮一愣,顿时看向厌清澜。 这不正就是兄长的那个玉坠,原本以为那群妖侍收走后会私吞,没想到居然出现在眼前这个大妖手上。 厌清澜看清楚后,脸色微变,想不到秦罗敷送的玉坠会落入他手中。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一时兴起,这个玉坠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成。 幽见他不说话,嘴角扯出一抹暴虐的笑,“不说实话,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传送石,对您并没有任何影响。” 幽闻言,眨了眨眼睛,作为上古大妖,普通人看不出不同,不意味着他看不出它的独特之处。 玉坠上的术法带着一股让人光是靠近就骨头生痛的熟悉气息,虽然很稀薄,但他永远也忘不了。 当初那位仅是轻轻挥剑便斩断天堑,击退妖域称霸六界的雄梦。 那种碾压众生,凌驾九天的力量,至今回想起来还忍不住双腿发软呢。 所以,那位的消息哪怕是一丝也不能放过。 幽微微一笑,从王座上站起身,令人胆寒又恶意满满的声音响起,“把玉坠的主人传送过来,不然你们两个今天都得死。” 厌清澜面色一变,厌清淮紧张的看向他。 厌清澜神情恍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您为何一定要找她?” 厌清淮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兄长和他认识的修士只有秦罗敷,他几乎下意识就猜到玉坠是谁送的。 早该想到的,兄长那么珍重那个玉坠,必然是因为秦罗敷的缘故。 幽突然出现在厌清澜面前,他没有耐心去听这种没用的废话。 他一把掐住厌清澜的脖子,手上不断用力,厌清澜呼吸困难,面色青紫,但还是不肯把秦罗敷召唤过来。 上古大妖实力强悍,秦罗敷过来又能如何,只会被他们拖累。 厌清淮神色紧张,他知道兄长的顾虑,心里也不愿意让秦罗敷过来和他们一起送死。 见他们连死都不肯按他说的做,幽的神情越发冷漠,“还真是冥顽不灵。” 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窒息的痛苦越缠越紧,厌清澜缓缓闭上眼睛。 突然,幽惨叫一声,遏制住他脖子上的力道蓦地一松。 厌清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厌清淮的方向。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抽来一柄短剑,深深插入幽的心口。 被惹怒的幽直接瞬移到厌清淮的身后,脸上的神色暴虐又残忍。 “不要!” 厌清澜顿时瞪大眼睛,惊慌失措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幽的手一瞬之间幻化成利爪,猛地穿进厌清淮的胸膛。 剧痛传来,周围的一切似乎被按下慢放键,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没有一丝声音能够传入耳际。 厌清淮面向着厌清澜,嘴角还挂着笑意,鲜血淋漓,不断的从胸腔里面涌出来。 “以前……都是兄长保护我,这次清淮……也算是能保护兄长了。” 厌清淮一边艰难地说着话,一边不停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会带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将他的衣襟彻底洇湿。 视野之中尽是一片刺目的血色,人的身体为什么能流出那么多血,就像怎么都流不干一样。 视线迷糊中,似乎看到兄长在哭,他那么内敛高傲的人哭起来可真难看啊。 力气一点点消失,意识也在一点点抽离,厌清淮慢慢阖上眼睛,整个人向后倒去。 厌清澜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一把接住他,“清淮,清淮……” 第179章 神识之印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厌清淮都没有反应。 幽嫌恶地甩了一下满是血的手,慢慢走近双生子。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厌清澜低垂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杀了我吧。” 秦罗敷正在赶往执法阁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觉得心里十分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但是厌清澜那边也没有消息,反倒显得她有些杞人忧天。 幽都有些佩服他不怕死的态度了,可是这样的忤逆反倒让他越发不耐烦,“既然如此,那你也去死吧。” 他的视线幽幽扫过殿内那群虎视眈眈的小妖,“他,就赏给你们了。” 双生灵犀之体虽然罕见,但对他这种上古大妖的加成并不大。 送给那群小妖啖吃血肉,反而能提高他们的实力。 旁边的小妖闻言,眼里精光大盛,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像饿狼扑食一般,猛地张开獠牙,扑向厌清澜。 厌清澜半搂着厌清淮,没有半分恐惧。 也许死在这里,也算是能结束这段颠沛流离,无处依存的人生。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那些扑上来的妖被一股气流猛然掀开。 幽瞬间紧盯着殿宇中间的地方,眼里满是兴味。 白衣女子头戴幕篱,持剑而立,凭空出现在大殿中央。 厌清澜绝望的心情蓦然平静下来,他紧紧凝视着她的身影,眼眸含光。 还好当初制作传送石的时候她多写了一道感应符箓,只要厌清澜遇到危险,她便能及时感应到。 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白纱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无法窥探。 “你便是玉坠的主人?” 他在她身上察觉不到一丝威压之力,按理说如果真的和那位有关的话不至于察觉不出来。 秦罗敷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她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双生子的状态,比她预料之中的还要糟糕。 厌清澜面无血色,脖颈上有一道青紫的掐痕。 而厌清淮身上都是鲜血……她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体征。 厌清澜神情恍惚,满是愧疚。“是我没有保护好清淮……” 秦罗敷先是用真气查探厌清淮的身体,然后往里面注射进一道真气,保护住他的心脉。 幽见秦罗敷不回话,倒也不生气,对于她的做法反而适时点评。 “再怎么做都是徒劳,他已经救不回来了。” 秦罗敷这才回过头看他,“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是未知。” 幽顿了一下,轻抚嘴角,“哦,那我拭目以待。” “不过,我可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把他们带走,而且,仅凭你也带不走他们。” 秦罗敷的修为在他眼中几乎没有什么威胁,他承认如此年轻的洞虚期修士确实少见,但那又如何,落在他手里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眼前的大妖至少有大乘期巅峰的修为,秦罗敷不可能傻到和他硬碰硬,但这不意味着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反手抡剑出鞘,速度极快的冲向幽。 幽轻蔑而又随意,在他眼中,秦罗敷的一切动作都显得格外缓慢又错洞百出。 但他却没打算一开始就击败她,上万年来能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实属不易,就这么杀掉反而怪可惜的。 况且他还没弄明白,她身上为什么有来自于那位的气息。 幽面对着秦罗敷的攻击,也不见半分紧张,微微侧过身,便躲过了她挥过来的长剑。 甚至还有空对她调笑,“你天赋虽然不错,但年纪还太小,再过几年兴许会有和我一战的资格。” 他的话语里满是高高在上的意味,似乎把这认为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压制。 秦罗敷眉头紧蹙,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半分紊乱,依旧有条不紊的对幽发动攻击。 幽的声音在耳畔,略有些惋惜,“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天才,但他们都很聪明,不像你一样喜欢自寻死路。” 秦罗敷面无表情,她紧紧握住剑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剑芒直冲而起,无数光芒闪烁。 得益于他过分轻敌,她在对战的过程中慢慢弄清楚了幽的路数,应付得也越来越的心应手。 “你废话可真多,难道你一个上古大妖打我一个洞虚期小辈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秦罗敷不耐烦,但精神却始终保持着高度紧绷。 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实力不强,口气还不小。” 她的剑法刁钻古怪,毫无章法,却又乱中有序,原本漫不经心的幽有几次差点被她伤到。 长剑从他的身侧划过,秦罗敷手臂一转,持剑上划,直接往他腰腹的方向刺去。 幽飞快旋身避开,才不至于被她划伤。 他慢慢收起那副随意的模样,开始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秦罗敷的动作。 她身姿轻盈,动作简洁干练,一招一式都直奔着他的命脉而去。 “你的剑法不错。”他忍不住赞叹出声,看着秦罗敷的眼神越来越亮。 这让他不免对眼前这个女子产生浓厚的兴趣,甚至盖过了想要探究她为什么能够做出那个玉坠的念头。 但她面上都被那碍事的白纱遮挡得严严实实,幽看不见她的面容和神情。 他迫切的想要知晓面纱之下是怎么的一位女子。 心里这般想着,他手上便付出行动。 在秦罗敷又一次接近过来的时候,伸手就要扯下她头上的篱。 秦罗敷猛地后退几步,迅速拉开距离,幽竟然没法一下子掀下她头上的东西。 她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总在他以为要抓住的时候,又在他手心里逃走。 一来二去都奈何不了她,幽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他是不愿意损害她身体的,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他明显没有耐心等待。 他的周身突然爆发出猛烈的威压,整个大殿内的人只觉得气血一阵翻涌,头晕耳鸣。 秦罗敷身形一顿,动作不由得慢下来,每行动一步,身上似乎能听到骨头发出的声音。 厌清澜脸色苍白,猛地吐出一口血。 幽指尖微抬,厌清澜隔空直接被他抓在手里。 黑色的丝线像不断涌出来的黑水,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手腕和身体上。 他似乎意识到秦罗敷不好抓,就选择利用厌清澜来进行威胁。 “好好听话,不然我就弄死他。” 厌清澜面色青紫,艰难出声,“别、管我了,你快离开这里……” 他眼眶红红的,眼睫垂下来,既愧疚又无助,唯一担心的便是她的处境。 秦罗敷单手用剑撑着身体,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本不想那么快就用上这一招,但是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十分不利。 就在幽以为她会束手就擒的时候,她突然单手结印,眉心显出莲花印,身上蓦然爆发一场剧烈的白光。 虚空裂开,一股强悍的,属于渡劫期巅峰大能的力量顿时从里面震荡开来。 那些原本还在幸灾乐祸观望的小妖在如此恐怖的力量下瞬间化为齑粉。 应该庆幸,要不是当初厌清澜给了她一道神识印记,今天他们三个人也许真的要折在这里。 幽双眼刺痛,身子被定格无法动弹,带着威压的剑鸣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 他瞪大眼睛,猝不及防被利刃穿透腹部,被猛地撞出十几米远。 但不愧是上古大妖,果然皮糙肉厚,即使被这样重伤,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这毕竟只是一道神识,支撑不了多久时间。 秦罗敷看准时机,接过半空中的厌清澜,另一只手捞起厌清淮,嗖地一下,瞬间消失不见。 第180章 不过凡尔 他们不知被传送到什么地方,附近是大片大片的竹林。 厌清澜半跪在地,咳出好几口血。 秦罗敷给他喂了一颗丹药,他的状态才好一些。 她又伸手去摸了摸厌清淮,他身上还有余温。 但是他们必须尽快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施救,不然一直拖延下去,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竹林里瘴气弥漫,一定有很多小妖在这里盘踞,不能久待,且这里离妖域很近,他们被幽发现的几率很大。 秦罗敷神色凝重,“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厌清澜点头,他将厌清淮背在身上,跟在秦罗敷身后。 她手持傲雪剑,走在前面开道。 周围不时有一两道阴森恐怖的鬼影突兀地窜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然而,这些鬼影尚未靠近,便被秦罗敷一剑劈开,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于无形。 夜色深沉如墨,寒冷的夜风呼啸着刮过,犹如尖锐的利箭一般刺痛人的肌肤。 林中的雾气愈发浓重起来,仿佛一层厚厚的白色帷幕,将四周笼罩得严严实实。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步伐匆忙,丝毫不敢停歇片刻。 就这样一路疾行,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愈发静谧无声,唯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不知何时起,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众人的脊背,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秦罗敷突然猛地转头看向一侧,目光犀利如电,紧紧锁定住某个方向。同时,她下意识地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剑柄。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竹林忽然毫无征兆地掀起一阵狂风巨浪,伴随着沙沙作响的竹叶摇曳声,一队头戴黑色面具、身着黑衣的神秘人宛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是一位俊美的紫衣青年,他双手竖抱一把漆黑长剑,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触及那张熟悉的脸,厌清澜脸色苍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舅舅……” 秦罗敷闻言一顿,没想到两者之间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不过,眼前这个被厌清澜称为舅舅的人显然来者不善。 虞臻先是上下打量他们二人一番。 厌清澜神情憔悴,身体状态一看就十分糟糕。 至于他背后背着的厌清淮,他根本无法感受到其气息。 大抵是死了吧。 虞臻怜悯的想。 “有人说看到你们出了妖域,我还不相信。” “没想到清澜你这么有本事,居然真的能从那里逃出来。” 他又看向旁边的秦罗敷,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便是这个女人勾走了双生子的心,让他一番苦心白费。 不过她确实有点本事,厌清澜的实力他还是知晓的,断不可能从幽的手上逃出来,这一切只能是她所为。 “舅舅。”厌清澜突然喊出声,“清淮死了。” 虞臻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平,“那又如何,这就是你们背叛我的后果。” 厌清澜沉默一瞬,不再说话。 他以为就算是一只猫一只狗,养了这么多年也该会有一点感情,但虞臻冷漠得可怕。 “不是说了让你们好好待在妖域,洗净这一身肮脏和污浊,真是半点都不听话,让我好生失望。” 虞臻面色阴沉,不知想到什么,复又愉悦起来。 “所以我决定亲自前来带你们回去,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秦罗敷不知道这个“你们”包不包括她,但他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她打不过上古大妖,难道还收拾不了他吗? “活捉厌清澜,至于那个女人生死不论。” 虞臻随意的挥挥手,身边的黑衣人瞬间拔剑冲上来。 “你退后,看好厌清淮。” 秦罗敷回头看了一眼厌清澜一眼。 厌清澜点头,带着厌清淮去了一旁。 那群黑衣人修炼有素,来势汹汹,实力很都不错。 秦罗敷一脚踹开凑到她身侧的黑衣人,右手用力掷出长剑,速度极快的割断来人的咽喉,鲜血喷溅而出,瞬间收割掉前面两条人命。 其他黑衣人见状纷纷围聚过来,互相配合想要打乱她的节奏。 傲雪重新回到手上,后方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秦罗敷背身刺剑,捅入他的心口,鲜血飞溅几滴在面纱上。 风起时,漫天的枯叶翻涌,各种符箓法器之力混杂。 白衣女子点剑而起,身法轻盈,如游龙穿梭在那群黑衣人之间。 剑气如虹,势如破竹,不过一会儿之间,那些派去的黑衣人便尽数丧命在她手上。 虞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咒骂出声,“一群没用的废物!” 他直接单手拔剑而出,剑光一闪间,便出现在秦罗敷面前。 秦罗敷抬剑抵挡,两剑相撞,火星四溅,发出滋啦滋啦的摩擦声。 她猛地后退一步,手上的剑飞快转动,霜白的剑身在半空化作一道弧线。 刹那间,剑影翻飞,如银蛇乱舞,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虞臻一时不察,被猛地打中肩膀。但他很快调整状态,迅速和秦罗敷拉开距离。 虞臻越接触越心惊,他几乎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们剑法之中相通之处。 “你到底是谁?” 厌清澜指导过她剑法,而厌清澜的剑术又是由虞臻启蒙,他能看出问题并不足为奇。 “自然是你惹不起的人。”秦罗敷没有任何想要和他解释的欲望。 “真是张狂至极。”虞臻神情微沉,但眼中的战意却越来越浓。 除了寻找神明,剑术一道便是他唯二看重的。 现在倒是来了一个能跟他切磋剑术的人,他自然跃跃欲试。 虞臻身形如电,宛若浮光掠影一般消失在眼前。 秦罗敷眉头一皱,迅速转换方向观察四周状况。 周围轻悄悄的,他不知隐身藏在哪里。 一片竹叶在眼前飘飘悠悠落下,秦罗敷垂眸而视。 一股风悄然而至,她意念一动,瞬间移至他背后。 凌冽的剑光一闪而过,虞臻后背被划伤,不由踉跄几步后退。 他提剑欲挡,秦罗敷双手握剑,用力砍向他的长剑。 啪嗒一声,黑色长剑应声而断。 虞臻神情一怔,秦罗敷看准时机抬腿横扫,伴随着一股沉闷的撞击声,他似乎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待他喘息分毫,秦罗敷的攻击再度袭来。 他被猛地踹翻在地,因着这巨大的冲击力,周遭尘土飞扬。 秦罗敷抡起傲雪跟上来,长剑直直刺向他心口,他牙关紧咬,双手试图握住傲雪剑刃。 鲜血一股一股从他手心流出,但这无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虞臻似乎也意识到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松开握住剑刃的手,猛地扯掉她头上的幕篱。 幕篱翩然落下,那张隐藏的面容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 触及那张脸,虞臻惊惧的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秦罗敷可不会管他是什么神情,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傲雪毫不犹豫捅穿他的心脏。 虞臻痴痴的看着她,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但他却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轻风拂过她的头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清冷又平静。 “虞家剑道天才,不过凡尔。” 第181章 无情道 秦罗敷将傲雪抽出来,剑尖滴滴答答还在不停淌血。 虞臻很快没了声息,厌清澜最后看了一眼,但很快收回视线。 一切结束,他们从此便是自由之身。 秦罗敷收回傲雪,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厌清淮等不了那么久,他们还需要给他找一个新的身体寄居。 他嗯了一声,紧跟着秦罗敷的脚步。 望着她的背影,他的目光柔和而依恋,她怎么可以那么好,好到让人不舍得移开半点视线。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正在激烈跳动,就连吹拂而来带着她身上香味的风,都让他脸红心跳。 竹林深处,一团诡异的黑雾弥漫开来,很快团团包裹住地上紫衣青年的尸体,消失不见。 他们很快走出竹林,高度紧绷的精神才算如释重负。 秦罗敷不敢带他们御剑飞行,妖域高空中往往潜藏着很多大型猛禽,危险系数太高。 又连着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他们来到一座荒废的木屋。 秦罗敷原本只是随意一瞥,本不欲留下,但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木屋前面的水池长满了青莲,它们摇曳生姿,香气四溢。 看到那池青莲,秦罗敷顿了一下,感觉这一切都荒谬至极。 厌清澜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可是有危险?” 秦罗敷摇摇头,“我们就暂时在这里停留。” 厌清澜简单收拾了一下木屋,把厌清淮放到床榻之上。 秦罗敷用真气仔仔细细查探他身体的各个角落。 “清淮他……” “他还有救。”秦罗敷肯定的出声。 厌清澜还来不及高兴便又听她开口,“不过,他现在这副身体已经严重损坏,不能用了,需要用有灵性的物体为他打造一副新的身体。” 厌清澜愣了一下,只有妖魔才会原型一说,他看向秦罗敷,声音嘶哑,“他会变成妖吗?” “想要他活下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秦罗敷目光幽深,夜色逐渐暗淡下来,待到月上中天,届时便是最好的施法时机。 “而且,光是这样还不够,还有一事很重要。”她突然直直看向厌清澜,目光认真而严肃。 “他将会昏迷上百年时间,在此期间,需要有人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洁净的真气,直至厌清淮的灵魂与新身体完全融合。” “而这个人选必须是与他血脉相连之人才行。” “什么是洁净的真气?” 秦罗敷叹息一声,“是无情道之力。” 厌清澜喃喃问出声,心里总觉得不安。“无情道……是什么?” 秦罗敷花了一点时间跟他解释清楚无情道。 厌清澜越听脸色越恍惚,他看了秦罗敷几眼,慢慢低下头。 他的心里似乎在挣扎,理智和情感不断博弈。 他低头去看厌清淮,手指紧紧攥着衣袖,指尖发白。 他双眼禁闭,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往日里娇纵任性的神情也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沉沉的死气。 脑海中又闪过他被幽洞穿时的情景,清淮一向怕痛,他那时一定很痛吧。 厌清澜紧紧攥着的手陡然松开,他终于做下决定,声音艰涩。 “我愿意修无情道。” 秦罗敷颔首,“我现在为他施法,你先出去等着。” 厌清澜踌躇不前,“这个术法会对你的身体有害吗?” “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使用禁术而不受反噬。” 秦罗敷语气平静,她既然决定去做这件事情,自然不会害怕后果。 “对不起。” 厌清澜眼睫低垂,十分愧疚。因为他们兄弟二人,她又要受伤了。 “我会没事的,出去吧。” 房门被关上,将一切都隔绝不见。 厌清澜静静在门边坐下来,神色茫然失措。 秦罗敷将厌清淮扶起来,二人相对而坐。 真气从她的身体里溢出,然后紧紧包裹住厌清淮。 她曾经在古籍上看过这个移花接木的方法,太过惊世骇俗,只一眼便将它熟记在心里。 这还是第一次实践,所以她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屋里的水池里开了几朵青莲,它们被秦罗敷牵引着不断在他们二人之间围绕。 莲花作为神灵之物,本就是圣洁的化身,作为厌清淮的新身体再合适不过。 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流下,越到后面越是吃力,就连身上的白衣都被汗水浸湿。 秦罗敷的嘴角缓缓溢出一抹鲜血,她用手背擦拭掉,才慢慢走下床。 她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晃晃,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秦罗敷轻轻推开门,厌清澜听到声音,一下子就站起来。 似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秦罗敷直接回答,“一切安好。” “他现在还醒不过来,你可以先进去看看他。” 他顾不得那么多,立即转身进去看厌清淮。 秦罗敷去了旁边的另一个房间,她刚进去就撑不住,扶着墙吐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阵阵发黑。 移花接木之术不愧是上古禁术,这反噬之力果然强悍。 体内的真气格外紊乱,四处冲撞,她不得不重新盘腿坐下,开始打坐调养。 看完厌清淮后,厌清澜就走了出去,他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终于在旁边的房间找到正在打坐的秦罗敷。 她脸色格外憔悴,额间的碎发凌乱。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秦罗敷便察觉到了,但她却没有反应,依然在闭目养神。 厌清澜慢慢靠近,在她身侧坐下来,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秦罗敷睁开眼睛,看向他,“有什么事吗?” 厌清澜的心在揪痛,悲伤又难过,“你受伤了。” 秦罗敷摆摆手,“小伤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骗人。 没有受伤的话,身体为什么这么虚弱。 她总是这般冷漠,似乎什么也不在意。 厌清澜看着她不发一言,他突然紧紧握住秦罗敷的手。 秦罗敷愣了一下,抬眼去看他,他却一把扯过她,紧紧抱住她。 他抱得很用力,睫羽轻轻颤动间,偏头亲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人措手不及,秦罗敷双目微睁,不可置信。 她手上用了力气,想要推开他。 可刚分开一点,他又凑上来,越吻\/越深\/入。 秦罗敷一把推开他,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厌清澜微微睁眼,面色微醺,水雾朦胧的眼泛着细碎的光。 “我知道。” “灵犀之体双修有利于你伤势的恢复。” 秦罗敷眨了眨眼,还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厌清澜垂首低眸,手\/\/指轻轻搭在腰\/\/带上,慢慢\/拉\/\/下衣\/服。 虽然稍显青涩,但该有的都有。 他咬着唇,湿漉漉的红晕爬上脸颊,似乎不敢去看秦罗敷,一直低着头。 “我现在还未入无情道,我们\/做\/吧。” 做、做什么? 秦罗敷目瞪口呆,被他的话惊得说不出话。 他的肤色莹白,揪着腰间的衣服,指尖紧张到泛白。 “你帮了我们很多,我愿意为你疗伤。” 秦罗敷面无表情的替他拢上衣服,“不需要这样。” 这真的不行,这可是在欺师灭道。 厌清澜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有些固执的看着她,“是因为我年纪小吗?” 秦罗敷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思索一会儿才回答,“我现在只想尽快提升修为,暂时无心情爱。” “可是,你的伤……” 秦罗敷直截了当的开口,“我的伤不要紧。” 厌清澜沉默下来,唇瓣紧抿。 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总归不再说话。 其实,不仅是担心她的伤势,还害怕入了无情道之后,他的身体和意志会背离。 这几乎是一个没有选择的死局,但他注定要走下去。 第182章 风雪同归 厌清澜心里很难受,但秦罗敷说过她现在无心情爱,他愿意尊重她的想法和决定。 秦罗敷不知道厌清澜在想什么,这一切都太过于出乎意料,她的脑子也乱糟糟的。 这里是五百年前的世界,那么五百年之后的厌清澜是否会有这段记忆。 秦罗敷越想头越大,甚至都不知道醒来之后应该怎么面对她师尊。 厌清淮的情况恢复得很好,秦罗敷也开始给厌清澜寻找与无情道有关的秘籍,成功帮他入了道。 这几天他们一直待在一起专研无情道,厌清澜在无情道上确实极有悟性,不过稍一点拨,便能融会贯通。 但她毕竟不是无情道修士,帮他入道之后也教不了更多东西。 厌清澜需要一个修无情道大能的悉心教导。 秦罗敷心里隐有计划,但没想到离别之际总是来得那么快。 这天秦罗敷在庭院外面指导厌清澜剑法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抽离感,她的手臂开始一点点虚化。 厌清澜吓了一跳,紧张的跑过来,神情害怕。“你怎么了?” “我即将离开。”秦罗敷目光平静,她能感受到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于以往,这次应该是会彻彻底底离开这里。 “以后不能继续陪着你们了。” 慌张和恐惧一瞬间蔓上心头,厌清澜蓦然红了眼眶,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秦罗敷摇摇头,坚定又决绝。“我必须回到我的世界去。” 他突然一把抱上秦罗敷的腰,力道很大,身体还在不停发抖。 不想……不想让她离开。 纤长又卷翘的睫毛无意识颤动,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卑劣,但总想抓住些什么。 感受到他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肩头,秦罗敷侧头想要去看他。 厌清澜将脸埋入她的颈侧,声音嘶哑,“别看我,我现在不好看。” 秦罗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人总是有聚有散,无需太过在意。” 厌清澜紧紧抱住秦罗敷的腰,任她怎么说都不放手。 可是她的身体还在不断消散,像紧攥在手心里的沙,越用力消散的越快。 他的声音沉闷而饱含惊惧,“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自然。” 秦罗敷抬起另一只还未消散的手拍拍他的肩头,“沿着东南方向而去,那里有一位天衍宗的仙者,你去拜他为师,他会教你修炼无情道。” 厌清澜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 秦罗敷生怕他没听进去,忍不住开口,“一定要好好修炼,说不定以后能帮上我的忙。” 他黯淡的白眸总算有了一抹光亮,“我会的。” 秦罗敷这才放心下来,“最后,好好保重。”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厌清澜抱着她腰的双手一空,她的身体彻底消散。 他脸上的神情一滞,控制不住上前,想要伸手去抓,可是什么也抓不住。 他安静的站在原地,眼眶红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都格外落寞消沉。 后来,他按照秦罗敷的指示一路向东南方向而去,确实见到了那位天衍宗的明鹤尊者。 他对他的天赋格外赞赏,对他和清淮的遭遇十分同情,破格收取他为关门弟子。 他带他回天衍宗,先是测天赋后是拜师。 明鹤尊者带来了几件白色的弟子服供他选择,他毫不犹疑的选了霜花纹,至此,他的每一件衣服上都带有霜花纹。 宗门里的人都说他是万年难遇的无情道天才,他们倾尽全力培养他,对他寄予厚望。 他也不负众望,进步神速,在无情道一途上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悟性和天赋。 他们认为他最有可能飞升,只有厌清澜自己心里清楚,他永远都修不成无情道。 他把有关于秦罗敷的记忆深埋在心底,把她所赠予的东西都放在一个木匣子里珍藏起来,不特意去看,也不特意去想。 白天修炼,晚上给厌清淮输送真气,百年来,从无一日荒废。 她说过他们还会再见,他就一直在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少年再到青年然后是男人,从明鹤尊者的关门弟子再到声名赫赫的青莲神尊,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可依然无法得见。 那些沸腾的情感和思念也因为修炼无情道之后,而慢慢沉寂下来。 宛若一滩死水,再无波澜。 可这不过只是表象,暗里依旧在不动声色的蔓延扎根,掀起轩然大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后来明鹤尊者仙逝,他成为了天衍宗新一任掌门。 明鹤尊者在临终托孤时,将一个女孩带至他面前,说是故人之女,想要他代收为弟子。 初见之时,那女孩熟悉的眉眼令他恍惚了一瞬。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她虽然也叫秦罗敷,长得也像她却又不是她。 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只会按照规定行事的漂亮人偶,可偏生除了他没有人能察觉到。 明鹤尊者于他有恩,他不可能不答应他最后的请求。 虽然答应收下这个弟子,他却很少去看她,再者,他们所修之道不同,更多的是将她托付给灵珠教导。 而他后来因为修炼也总是在不停闭关,关系也不甚亲近。 可纵使如此,面对她之后突如其来的告白,还是吃了一惊。 看着那张越来越像的脸,他慢慢沉下眸子。 他将她逐下山历练三年,灵珠的小弟子裴钰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去了。 这三年他陆陆续续在灵珠嘴中得知了她的许多近况。 她修炼得很努力,和裴钰闯了大大小小无数个秘境,境界提升得很快。 三年之期一晃而过,灵珠开始积极催促他们回宗门。 作为天衍宗的掌门,唯一的弟子回来,他自然得要出席。 厌清澜安静的坐等着,只是想着走个过场,然后继续闭关。 可谁知,原本平静的心湖在白衣女子走进来的那一刻,立即心如捣鼓,沸腾不止。 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厌清澜十分确定,她就是秦罗敷。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刻也移不开,那些被压抑着的感情再也无法平静。 她漂亮而清冷,背脊挺直,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略微好奇的看过来。 那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让他整颗心都揪痛起来。 她不记得他了。 反而和灵珠那名弟子关系密切,他们私底下还在用眼神偷偷交流,旁若无人。 衣袖底下的手紧紧陷入掌心,他有些失控的叫住她。 她虽然觉得奇怪,却不会真的不听话。 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但是面对她的疏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只能故作淡定的问起她的近况。 她十分乖巧,对于他的问题都一一回答。 可是她眼神里的疏离感怎么也骗不了人,他纵使再想念,也不得不先让她离开。 五百年风雪,终不是虚妄,她终于回来了。 第183章 道心 秦罗敷醒过来的时候,室内一片寂静。 大开的窗户有风吹入,时不时拂动桌上被案板压着的宣纸。 厚实的帷幔遮住了光线,她眯着眼,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动了动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一片温热细腻的肌肤。 握住她的那双手,莹白修长,指甲圆润饱满,依稀可见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秦罗敷顿了一下,抬眸去看,便看到那人轻轻颤动的白色眼睫。 他坐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衣冠整齐,如皓雪一般,水砌玉润。 厌清澜垂眸看着她,神情平静,双眸冷淡如水,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淡漠感。 秦罗敷有些恍惚,记忆似乎还停留在离开五百年前的那一刻,那张稍显稚嫩的脸满眼依赖,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的默默流泪。 她见证了他少时的艰难和成长,也陪伴他走过最为艰苦的岁月。 乍一观五百年后的厌清澜,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秦罗敷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柔顺的青丝垂落在肩头。 “师尊怎么在这里?” 厌清澜目光澄澈,视线却没有一刻移开过,“归仪一直昏迷,我很担心。” 秦罗敷摇摇头,“我没事,一切安好。” 他斟酌几许,哑声开口,“归仪……是做梦了吗?” 秦罗敷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室内沉寂下来,两个人并肩而坐,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手心里的温度不可忽视,秦罗敷此时才惊觉,厌清澜竟然一直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她动了一下指尖,想要把手抽出来,可他反而攥得更紧了。 厌清澜的手强势的压入她的手心,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秦罗敷被他的举动惊住一瞬,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他,“师尊?” 他的情绪很少外露,总保持着一种冷静和自持,少有这般强势迫人之时,秦罗敷心里隐隐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失控。 “之前可是有人赠予过归仪入梦之术?” 秦罗敷思索一会儿,“确有此事。” 入梦术是容怜所赠,她一直都没时间研究,也不知道厌清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入梦术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术法,可以拉比持有人高几个等级的人入梦进行绞杀,入梦灵为了保持力量,平日里也会收集别人的梦境,如果不压制住的话,持有人很容易被它拉入梦境。” 秦罗敷突然回想起之前桔梗手环上爆发的白光,一下子就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入梦灵会自动收集别人的梦境以增强自身,但持有人很容易被它的行为影响,从而进入别人的梦境中。 之前应该是211帮她压制着,但他进入休眠状态后,入梦灵就失去压制,所以她才会被拉入梦。 可既然是入梦灵收集来的梦,那么它收集的是谁的梦? 秦罗敷慢慢看向厌清澜,脑子空白了一瞬。 厌清澜注视着她,白色的眼眸平静而深邃,“我最近也总在做有关于小时候的梦,和归仪一模一样的梦。” 秦罗敷眨了眨眼睛,深觉荒谬,她用力想要将手抽出来,非但不如意,反而被厌清澜拉近几分。 “我很早就认识归仪,于归仪而言只是一个梦,但却是我和清淮真实的过往。” 他的手紧搂住秦罗敷的腰,将她拢入怀里。 再见之时归仪什么都不记得,他愿意去迁就她,等她慢慢记起来。 那些曾经的过往,哪怕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也不会去怨恨。 可当她真的把他当做师尊,他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看着她和一个个男子亲近,又忍不住嫉妒。 每次都想捅破这一层关系,想要她知道他的所有思念,所有爱意,但又害怕吓到她。 现在,她开始一点点有了之前的记忆,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 平日里闻着淡雅的莲香,在这一刻因为过近的距离,变得浓郁而令人窒息。 “我等归仪等了很久,等得心都要碎了。” 厌清澜将秦罗敷的手紧贴在他的胸口,脸贴在她的脸侧,眨眼间,睫毛蹭得她微痒。 胸腔在手心里震动,温热的吐息拂过颈侧,热意不断攀升,连呼吸都近可听闻。 秦罗敷扯了几次都扯不出手,表情有些木然,“我很敬重师尊。” “敬重我?”厌清澜顿了一下,稍稍松开一点距离,能让她得以喘息。 “可是,我日日夜夜都想要和归仪亲近,这样子的师尊,也值得归仪敬重吗?” 厌清澜神情认真,表情真挚得可怕,一点也没有意识自己的话有多惊世骇俗。 秦罗敷听完后整个人都是呆愣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这种修无情道的,讲话都这么让人头皮发麻的吗? “……你是我的师尊,而且你修的是无情道。” 厌清澜叹息一声,用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我也可以不做归仪的师尊。” “至于无情道……” 他嗓音微凉,放在秦罗敷肩膀的手,轻轻把她压过来,微微低下头,吻上她的唇,一碰即分。 “那从来不是我的道,归仪才是。” 秦罗敷因他突然的动作吃了一惊,刚想说话,厌清澜拂过她纤柔发尾,整个人又重新吻了上来。 清冷的眉眼被热意熨烫,浓郁的湿意氲氲在眼眸之中,似乎要滴落下来。 那些往日里维持的端庄自持荡然无存。 秦罗敷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但都无济于事。 她有些生气的咬回去,血腥味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厌清澜顿了一下,一点点松开对她的桎梏。 睫毛颤动间,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落在秦罗敷的颈侧。 她怔愣了一下,抬头就看见他湿润的眼眸。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冰凉的发丝和滚烫的眼泪混杂在一起,触碰到肌肤上,秦罗敷忍不住瑟缩一下。 厌清澜将头埋入她的肩头,紧拢住她的腰,身体还在不停发抖,“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可是,你让我等了好久好久,我一直都很害怕,害怕再也等不到你。” 他看起来真的很害怕,脸上的神情茫然无措。 秦罗敷仔细看了他几眼,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索性不再理会。 她静静的看着帷幔上的花鸟纹,深感无力。 这都是什么事,原书的剧情已经崩到没边了,能不能走下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184章 妖祸 厌清澜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秦罗敷稍微侧过脸,仔细端详着他。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要化作一阵风飘走,“师尊,我们这样于理不合。” 厌清澜顿了一下,手指泛白,“那我们便偷偷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他伸手帮她捋了一下鬓角的发,动作轻柔而珍重。 青丝与霜发交缠在一起,衣袍凌乱的堆叠,颇有种纠缠不清的意味。 秦罗敷当然不同意,她带着任务来到这里,任务完成后迟早要回去。 “归仪目前无心情爱。” 厌清澜淡淡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以前也是这样说的。”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 五百年都等过来了,再多等几年也无所谓。 秦罗敷还欲说什么,外面突然有脚步声不断向这里靠近,凌乱纷杂,密密麻麻的,听着不止一个人。 “岂有此理,妖域此举简直是欺人太甚!” 灵珠道尊的声音中气十足,很快就由远而至。 “等会儿找到归仪,你们便跟她去前去,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事。” 秦罗敷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整理衣着。 灵珠道尊亲自来找她肯定有要紧的事。 厌清澜慢慢坐起来,沉默的看着她动作。 “师尊还不走吗?” 秦罗敷一回头就看到厌清澜安安静静坐着,什么反应也没有。 厌清澜看了她几眼,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带笑。 “归仪就这样出去吗?” 秦罗敷不明所以的看厌清澜,他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眼睫微微颤动,声音低哑,“归仪这里,肿了。” 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感到唇瓣上有些麻。 秦罗敷连忙给自己施了一个小小的消肿术,心里存有担忧,也顾不得更多,立即推门走出去。 她从房间出来,刚走过一个拐角就碰到迎面走过来的灵珠道尊一伙人。 “归仪,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灵珠道尊见到她,眼前一亮。 秦罗敷微微颔首,“道尊,可是哪里出了什么情况?” 灵珠道尊面色微凝,“妖族突然进犯凡人边境,好几个村子一夜之间惨遭血洗。” 秦罗敷心头一跳,“这般突然,妖域难不成要公然违背契约。” 灵珠道尊摇摇头,“他们现在应当还不敢贸然攻打人界,此举应当是在试探修真界的底线。” “妖域那边近来和魔域联系密切,私下肯定在密谋什么。” “我现在已经联系各大宗门的掌门,让他们早做防范,群英会也往后推迟一段时间。” 秦罗敷大概能理清其中利害,知道此事刻不容缓,“我即刻带人前往人界清除这次妖祸。” 人界和妖域相邻,妖族紧盯着人界那块沃土时日已久,近几年来一直虎视眈眈。 妖域一旦吞并人界,势必实力大涨,对修真界的威胁也更大。 “弟子我已经安排好,此次千鹤会和你一起去,他是符修在阵法上颇有造诣,应该能帮上很多忙。” 秦罗敷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稍微有些为难。 灵珠道尊一看就知道她有事要说,直接开口询问,“归仪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此次我想带路濯一同前往,他的医术高超,极为难得,此番必然少不了打斗,有他一同前去,也能安心不少。” 灵珠道尊叹气,“归仪自己安排便好,无需问我意见。” 秦罗敷朝旁边的弟子使了一个眼神,他立即恭敬退去。 “对了,我方才从归澜殿下来,想跟你师尊商讨一些事情,但没见到他,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灵珠道尊虽然知道厌清澜性子清冷,一向不喜欢管俗事,但也从来没有过找人找不到,发讯息不回的情况。 秦罗敷顿了一下,“应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道尊可以再去归澜殿找一找。” 灵珠道尊心里有疑,但也知道秦罗敷跟厌清澜关系不甚亲近,她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当初清澜要把秦罗敷放逐下山三年,他是极力反对的。 也不知道清澜这几年怎么想的,这么优秀又能干的弟子不亲近也就算了,也不好好培养教导。 可能修无情道的,都生性凉薄吧。 秦罗敷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的心里此时还在深思妖域此举的动机。 和灵珠道尊辞别之后,她就来到天衍宗山门脚下。 随行弟子早已在一旁安静恭候她的到来。 “秦师姐。” 一见到秦罗敷,那些弟子纷纷开口问好,秦罗敷向他们微微颔首,不出意外在里面看到了路濯。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抽掉一半修为的缘故,他整个人都有些憔悴。 千鹤走上前来,低低唤了一声,“师姐,弟子们已经准备妥帖,现在便可出发。” 秦罗敷目光落到他身上,作为千羽师叔的弟弟,千鹤的天赋自然不差。 这半年里更是突飞猛进,年纪轻轻便进入元婴期。 每次见到他都不由想起裴钰,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长进一些。 她点了一下头,众人便开始御剑飞行。 厌清澜回到归澜殿之时,就看到厌清淮双手抱臂,直挺挺的站在门口,看到他后,更是开始上下不停的打量。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似乎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往日里风光霁月、冷心冷情的兄长,此时此刻的眉眼之间似乎还含着一抹媚意。 厌清澜微不可察的蹙眉,选择无视他,从他身侧而过,步入内室。 厌清淮跟在他身后,“兄长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厌清澜淡定的茶几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厌清淮被他的话一噎,被他这个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不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秦罗敷都做了什么。” 说起这个厌清淮就十分生气,他和兄长之间的共感是他变成妖之后有的。 前几日的梦境,他才得知秦罗敷和厌清澜之前早就有过亲吻。 本来已经很郁闷了,可还没等他去质问,结果他们又亲上了。 兄长往日里对他说要自矜持重,他自己可不是这样做的。 “与你无关。” “怎么会和我无关,秦罗敷可不是兄长一个人的。” 他实在太聒噪了,厌清澜毫不客气点评,“归仪不会喜欢你这般轻浮。” 厌清淮闻言,气得脸都红了,开始口不择言。 “才不会,我做上做下,做里做外都可以,秦罗敷自然更喜欢我!” 厌清澜被他大胆的话语所惊,脑袋隐隐作痛,“闭嘴,不知羞耻。” “反正我要去找秦罗敷,一定会让她更喜欢我。” 厌清淮重重哼了一声,一溜烟跑没影了。 厌清澜眉头紧蹙,给秦罗敷发去传讯,告知她这件事情。 清淮自己有自保能力,身为妖族对同类的气息也更加敏锐,说不定还能帮到归仪。 第185章 惨像 妖域与人界交界之处。 一个小村落里哀鸿遍野,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腥气,阵阵腥风吹来,令人作呕。 天空阴霾密布,入目皆是残肢断臂,空中飞翔的鸟俯冲而下,落在血迹斑驳的地面。 一个金衣束冠的青年怀抱黑木琴,怅惘的看着这一片惨象。 原本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的衣袍此刻也不可避免沾染上了斑斑血迹,但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翻动着尸体,竭尽全力去探寻是否还有微弱的气息尚存于世。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被母亲紧紧护在怀里的婴儿。 她们被埋在废墟下,母亲后背被断裂的柱子压着,已经没了生息。 但她怀里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却没受半点伤害。 她似乎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睁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也不哭闹,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 孟惊弦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她脸上的脏污。 她眨了眨眼睛,面上没有任何抗拒之色,眼里反而满是好奇。 后方不远处,一道道金色光芒迅速闪烁而来,很快便有一队身着金衣的弟子匆匆赶到。 当他们看清眼前这一幕惨状时,皆不由得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 尽管他们在接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望着那满地的鲜血和破碎的肢体,不少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之情。 “妖族果然可恶至极!”有弟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怒声咒骂起来,声音也因愤怒而颤抖不已。 旁边有弟子将目光投向了孟惊弦怀中抱着的那个孩子,不由得出声,“孟师兄,这是……” 听到呼喊,孟惊弦转头看向那名弟子,将食指抵在唇瓣中间,示意他小声一点。 接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只见她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 “安静一些,她睡着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息一下,再好好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孟惊弦压低声音的同时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她。 另一边,秦罗敷和一众天衍宗弟子刚降落地面,就被一声怪异的声音吸引,他们神情一凝,立即循声而去。 村子的房檐墙壁上布满了黏腻的黑色蛛网,网丝里面还有黑色的东西在蠕动,恶心又腥臭。 尖锐的声音刺激得耳朵生疼,十几只巨型蜘蛛盘踞在村子各处,对村民们虎视眈眈。 它们莫约两米多高,八只粗长的蜘蛛脚上长满尖锐的绒毛,体型虽小,但动作格外灵活。 两只大大的眼睛长在小小的头部两侧,两根长长的獠牙从嘴里呲出,狰狞异常。 村民惊慌失措,东躲西藏。 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了妖兽的围剿,眼看着一只大蜘蛛就要扑过来,秦罗敷一剑挥出,剑光森然,直冲而去。 黑色的液体飞溅而出,蜘蛛一瞬之间被劈成两半。 身后的天衍宗弟子立即提剑上前,刀光剑影间,各种符箓法器不断闪现。 千鹤单手持符,低声念咒后挥出,靠近他身前的一只蜘蛛猛然炸开。 路濯没有参与战斗而是去搀扶那些受伤的村民。 千鹤带着弟子布起法阵,将那些蜘蛛都围聚到一起。 秦罗敷见他们游刃有余,便不再出手,在一旁抱臂观察。 灵珠道尊给她安排的这批弟子资质都不错,平日里应该参与过不少团体战,整体的默契很高。 没有一会儿,那些蜘蛛便被他们尽数斩于剑下。 那些原本以为死路一条的村民,如获生机,纷纷一脸感激的围聚过来。 “我们是天衍宗的修士,听闻这里爆发妖祸,特来相助。”旁边有弟子出声解释。 “多谢诸位仙长出手相救。” 村长是一个慈祥可亲的老人,他拄着拐杖,佝偻着腰,眼里满是沧桑。 他颤颤巍巍欲要行礼,身后的村民也依次跟着施礼,秦罗敷连忙扶住他,“无需客气。” “妖族残暴不仁,我们此前来为的就是平定妖祸,还边界百姓安宁。” 秦罗敷背脊挺直,沉稳从容,声音温和却不会让人忽略,“现在形势不明,还需查探清楚再做打算,可能要在这里打扰诸位几日。” “仙长客气。” 村民们闻言纷纷摇头,因为爆发妖祸,人心惶惶,终日不安,现在有修士过来降妖捉怪,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村长拄着拐杖,慢慢带着他们进入村子。 因为刚才的打斗,村子里一片狼藉,很多房子坍塌在地,杂乱不堪。 年轻力壮的村民开始清理现场,天衍宗的弟子们也纷纷前去帮忙。 秦罗敷和千鹤跟着村长进入一间相对完好的房间。 他们在木桌前坐下来,旁边一个清秀的年轻男子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后双手交叠,安安静静站在村长旁边。 “这几日,有好几个村子惨遭妖兽的屠戮,今日若不是诸位仙长到来,我们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 村长开始向他们说起最近的事情,脸上都是后怕。 他年纪大了,活得也够久了,唯一担忧的便是村里年轻的孩子。 “因为受青莲神尊和妖域签下的停战协议所制,妖族一直都很安分,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开始无所顾及的入侵周边村落。” “所有事情都必然有目的和征兆。”秦罗敷顿了一下,接着又问,“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有一事十分奇怪。”旁边的男子突然出声。 秦罗敷和千鹤看向他,他很年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眼长得和村长十分相似,应该是他孙子。 林希接着道,“前几日附近的村落总是有青壮年莫名其妙消失,大家都派人前去找,可是怎么找都没有消息,后来才开始爆发的妖祸。” 千鹤眉头一皱,“那些消失不见的人可有确切的数目?” “大概三十六人。” 秦罗敷闻言一顿,心里隐有猜测,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此事疑点重重,还需再观望观望。” 他们接着又问了一些问题,村长把知道的都一一回答。 结束后,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 村长安排他们住在村民家里,但是他们人多,村子里的房子大多都被妖兽破坏,还未完全修复好,为了不影响村民,秦罗敷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第186章 需要你的帮助 他们在村子附近溪边的树林里驻扎,弟子们早已搭好帐篷,篝火冉冉。 火舌舔袛着干柴,柴火堆里时不时发出噼啪声。 明月高悬夜空之中,白色的月光洒落于地,树影婆娑。 秦罗敷坐在火堆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圈圈画画。 火光映照,她的脸颊似乎都染上了热意。 千鹤分配好守夜任务后,就坐到秦罗敷身边。“师姐这是在干什么?” 秦罗敷头也不抬,“我在熟悉清远的地形。” 千鹤闻言一顿,“师姐,可是对此事有了计划?” “那群男人的消失绝非偶然,极有可能与这次的妖祸有关。” 秦罗敷言简意赅,“我们得找到这群妖兽的窝点。” 她方才一直在根据地形进行推演,企图由此寻找到它们藏身之处。 通过分析地形以及暗影蛛的习性,秦罗敷重点圈出五个地方。 她用树枝轻点着这五个地方,指给他看,“明天我们得去这几个地方查探一下。” 千鹤点点头。 路濯慢慢靠近过来,看着秦罗敷在地上圈出来的地方,忍不住面露赞叹之色,“师姐果然聪慧。” 他擅长豢养妖兽,自然十分了解那些妖兽的习性。秦罗敷圈出来的那几个地方,确实是暗影蛛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 “那些受伤的村民如何了?” “大多受了些皮外伤,不过还有几个不小心接触到暗影蛛的毒雾,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路濯谈及此事,脸上的神情也正经几分。 “解毒需要什么东西你尽管说。” 路濯缓缓开口,“其他的药材好找,可有一味知味果极难寻找。” 秦罗敷也听说过知味果,知道它是一种十分珍稀的药材,生长在高山仰谷之间,百年才结一次果。 妖兽所在之地,必然有能克其之物,知味果应该就在这片地方。 千鹤突然出声,“此事就交由我去寻找,千鹤一定幸不辱命。” 秦罗敷点点头,“明日一早你便带人出发,小心行事,有事记得给我传讯。” 两人又就着明天的计划,做了一些部署。 路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的分析,也不插话。 直到千鹤起身告辞,秦罗敷也准备回自己的帐篷休息后,他的眼眸才重新亮起来。 秦罗敷刚走几步就听到他跟过来的脚步,但也没回头。 她的脚步慢慢偏离原本的路线,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下来。 路濯也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垂下眼帘。 浓密的树荫将这一块地方都笼罩住,不远处似乎还能听到驻地那边噼啪的烧柴声。 二人心照不宣,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师姐此次带濯前来,并非看重我医术那么简单吧?” 路濯终于开口打破这片寂静,眼里满是探究。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秦罗敷留下他有所企图 ,不然她不可能花费那么多心思和众长老周旋也要保下他。 江敛那边他联系不到,又没听说他的死讯,很大的可能已经被她策反,安插回魔域。 她这样做的企图又是什么? 秦罗敷回过头,声音幽幽,“知道得越多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秦罗敷干脆把话挑明,她相信路濯是聪明人,能做出让彼此都满意的答复。 “所以,路濯你愿意帮我吗?” “师姐给我拒绝的机会了吗?”路濯反问,只怕他真的拒绝的话,他可能连天衍宗都回不去。 “师弟若是不愿意的话,我自然不会强求。”秦罗敷微微一笑。 “我很好奇,师姐答应了江敛的什么条件,让他愿意为你做事?” 路濯了解江敛的性子,他这个人表面看着正常,实则疯得要命,跟着殷离的时间比他还要久,不可能会为一点小小的利益而背叛。 除非秦罗敷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他的视线落在秦罗敷身上,眼底情绪不明。 秦罗敷仔细回想一下,“江敛他可什么也没要。” 言下之意便是让路濯不要不知好歹,提一些为难人的条件。 路濯当然不信江敛真的什么也不要,之前还没被发现的时候,他们和殷离王储每次凑在一起商谈,谈论的最多的便是秦罗敷。 两个魔域卧底,一个魔域王储,三个男人天天开会,不谈如何一统六界,如何搅乱修真界的浑水,反而总把秦罗敷挂在嘴边,那时候早就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但话从秦罗敷嘴里说出来,证明江敛确实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然得到的应该就是他的死讯了。 “师姐需要我做什么?” 秦罗敷微一抬眼,便知道路濯这是同意了。 “过几日,我需要师弟同我出去一趟,至于要做什么,不该师弟知道的,就别多问。” 路濯低低嗯了一声,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被魔域信任,依附于秦罗敷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便有一位村民来找。 “秦仙长,村子外面来了一队修士,村长派我来请您过去。” 秦罗敷并没有意外,妖祸爆发一事必然不止天衍宗知道,别的宗门也会派人前来,就是不知道来的是哪个宗门。 十几个高挑的红衣女子背脊挺直,香风阵阵,吴侬软语,周遭荒凉的景色因为她们的到来都熠熠生辉起来。 中间是一位长相极其出众的女子,她一袭红衣,肌肤胜雪,身姿窈窕,面容娇媚,一颦一笑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村长带着村民站在村口,年轻的男子何时见过这般场面,一个个看得羞红了脸。 秦罗敷带着人走过来,巫朝云轻轻抬眼,看清楚是谁后,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收敛起来。 “秦罗敷。” 秦罗敷朝她微微颔首,“巫少主,许久不见。” 村长见她们认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巫朝云随意挥了挥手,让那些村民不用再跟着。 她走近秦罗敷,“你们可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秦罗敷摇摇头,“我们打算去搜寻妖兽的窝点。” 巫朝云敛眸沉思,“我们过来的路上遭受到了一群暗影蛛的袭击。” 闻言,秦罗敷顿了一下,“它们为何对你们发动攻击?” 妖兽现在只是试探性的入侵人界边境,按理说不应该对修士发动攻击才对。 第187章 四方阵 “我们那时候路过清远山脉,看到一群暗影蛛在那里徘徊,不知道在搜寻什么。” 巫朝云伸手轻轻将被风吹动的发绕至耳后,露出一截白腻的手腕。 秦罗敷目露沉思,“清远山脉可有什么奇异之处?” 清远山脉恰好是她圈定的需要搜寻的地点之一。 巫朝云摇摇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秦罗敷也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我今日还有事需要做,就不奉陪了,巫少主舟车劳顿,现下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巫朝云想起秦罗敷要去查探妖兽窝点一事,也不推脱,吩咐弟子们找好驻扎地后,就和秦罗敷告辞。 千鹤已经带人前去寻找知味果,秦罗敷在那些弟子里面挑了几个身手矫健的弟子随同出发。 他们兵分两路,一队往东南方向而去,另一队前往清远山脉的方向。 秦罗敷带着人接连查探两个地点都没找到什么线索,最后来到合欢宗遇袭的清远山脉附近。 作为妖域和人界交界处最大的一座山脉,清远山脉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青山峭壁,碧岫堆云。山峰高耸入云,树木丛生,云雾缭绕。 两边是深沟险壑,地面上都是嶙峋乱石。 暗影蛛残破不堪的尸体洒满一地,黑色的液体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这里应当便是合欢宗遇袭的地方。 高大的树木遮蔽住日光,秦罗敷仔细端详那群暗影蛛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的眉头紧蹙,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沿着陡峭的山路而上,一路上四处观察,却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这一切都仅仅是巧合吗? 就在秦罗敷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旁的弟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秦师姐!” 秦罗敷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吸引过去,“发生了何事?” 那名弟子脸色苍白,身体还在不停发抖,“我的同伴徐文不见了。” 秦罗敷一顿,迅速开始审视周边,“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不知道,我之前还见到他,可过了一会儿找他说话的时候就不见人了。” 此言一出,旁边的弟子们都神色大变。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不禁有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划过。 秦罗敷并没有感受到任何阵法和功法波动的气息。 “你今天和他都走了那些路?” 秦罗敷的神情格外平静,连带那些因为突变而有些惊惧的弟子也安定下来。 那个弟子开始带他们往回走,路过峭壁边一片荆棘草丛的时候,秦罗敷停下脚步。 看着峭壁旁边脚印趔趄的痕迹,她慢慢蹲下身子。 底下是高高的悬崖,幽深漆黑,根本看不到底。 秦罗敷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下去,过了很久都没听到落地的声音。 “他应该是掉下去了。” 因为周边有荆棘的掩映,所以很难发现脚底下是悬崖,一不小心踩空掉了下去。 “我跳下去看一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秦罗敷怕他们有危险,还在他们周围布下法阵。 做好一切后,她没有任何迟疑,双腿一跃就纵身跳下去。 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白衣也被吹得猎猎生风。 视线开始一点点变暗,温度也慢慢降下来,隐约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高度的下降,水声越发震耳,秦罗敷稳稳落在一张铁网上。 铁网上有什么东西因为她的落下而被高高抛起又落下。 秦罗敷顿了一下,就看到一个身着天衍宗弟子服饰的男子躺在网上昏迷不醒。 他应该就是那个叫徐文的弟子了。 她看了一眼他的状态,发现没什么伤,只是单纯被吓晕而已。 铁网悬挂在两面峭壁之间,四个角深深钉入岩石里。 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前方十几米的高处,瀑布飞泄而下,水花炸开,轰鸣作响。 不停有水珠溅到她身上,秦罗敷的脸,眼睫上,头发上,衣服上都被打湿了。 真奇怪,谁会花费那么大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个地方,拉一张这么大的铁网。 秦罗敷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她抬手擦过脸上的水珠,认真观察周围的环境。 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峭壁,根本没有能够藏匿东西的地方。 她的视线不由落在那汹涌的白练上,意念一动,整个人就消失在铁网上。 秦罗敷踩在瀑布前的岩石上,目光向上看,水流将她的衣裙都打湿透了,紧紧贴在腿上。 在那密集奔流不断的水流中,她隐约看见一道石阶直通而上。 几乎没有片刻迟疑,秦罗敷跃至瀑布底下,顺着水帘,抬脚就走上去。 大概半山腰的位置,视野豁然开朗。 里面是一个宽广的溶洞,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洞顶有水珠不停滴落,秦罗敷抬头看向洞顶,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奇异的符号。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被紧紧束缚在阵眼之中,诡异的符文不断蚕食着它们的肢体。 盯得久了似乎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它们在挣扎,嘶吼,秦罗敷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立即后退几步,移开视线。 她低下头去观察地面,果然在四个角落里找到了相对应的四象符文。 四方阵极其难布,对布阵者的要求极高,且一般用于镇压邪祟。 但眼前的四方阵却将四象神兽束缚,明显经过改造,背离了本意,这里头一定藏有秘密。 要破四方阵需要四个同属性的人站在相应的位置,同时发力。 东方青龙为木,西方白虎为金,南方朱雀为火,北方玄武为水。 而秦罗敷是冰雷双灵根,跟四象神兽的属性半点不沾,还得折返回去找人才行。 知道自己无法破阵,秦罗敷也不再多留,她回到铁网上,拽着那个还在昏迷的弟子后领,周身白光一闪,便跃回了悬崖边上。 天衍宗的弟子看到他们立即上前,“师姐,你们没事吧?” 秦罗敷将那名弟子丢给他们,“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我们快些赶回去。” 秦罗敷心里想着破阵的事情,现在只想尽快将人找齐。 他们一行人回去的时候,恰好遇到另一队搜寻回来的人,简单交谈几句后,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千鹤已经找到知味果交给路濯入药,此时正坐在一根木头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波浪鼓,有些笨拙地摇着。 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高挑的金衣青年,身姿修长,微曲起长腿,乌发从肩头滑落下来。 他怀里不知道抱着一团什么,修长白皙的指尖时不时轻拍着,温柔又贤惠。 从秦罗敷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莹润温和的侧脸,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饱满粉嫩的唇瓣。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往日里不爱笑的千鹤,脸上也挂上几分笑意。 千鹤的视线一转,就看到了缓缓走来的秦罗敷,脸上的笑意顿时加深,马上站起身轻声一唤,“师姐。” 侧对着秦罗敷的青年身子一顿,慢慢转过脸,静静地凝视着她。 秦罗敷走过来,风吹动她的裙裾,青丝飘扬,脑后长长的白色发带飞扬,肌肤胜雪,玉透玲玲,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的视线转过一边,看着千鹤,“师弟,此次辛苦你了。” “不辛苦,半路上遇到了孟师兄,若不是他相助,我也不会那么快找到知味果。” 孟惊弦站起身,眼眸温润含光,“罗敷,许久不见。” “思宥。”秦罗敷向他颔首,这时候才看清他怀里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婴儿。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秦罗敷。 似乎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孟惊弦主动开口解释,“她是此次妖祸中幸存下来的孩子。” 秦罗敷闻言,注视着她的目光中也不免露出几丝爱怜。 女婴看着秦罗敷,嘿嘿直笑,小手朝她伸过来。 孟惊弦垂眸,稍微凑近秦罗敷一点,“她很喜欢罗敷,罗敷要抱一下吗?” 秦罗敷摇摇头,“我今日在外面奔波了半天,满身风尘,还是下次吧。”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懂了,粉润的嘴巴瘪了一下。 孟惊弦微微一笑,拍着女婴的后背以示安抚。“没事的,罗敷姐姐说下次再抱你。” 女婴果然在他的安抚下又开心起来,又开始偷偷瞄着秦罗敷。 “罗敷今日出去可有什么重要发现?” 千鹤向他提过秦罗敷出去的事情,仔细一想大概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罗敷一向聪慧过人,必然想得更长远。 “确实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秦罗敷看向千鹤,“麻烦师弟去请一下巫少主过来,就说有事商谈。” 看着她凝重的神情,千鹤也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立即点头退下。 孟惊弦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一旁的青云台弟子,跟着秦罗敷走进一间帐篷里。 第188章 温暖 秦罗敷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因为要谈事情,里面除了她和孟惊弦暂无别人。 孟惊弦在秦罗敷身边坐下,他垂下眼帘,眼睫颤动几下,手指便覆盖在她搭在膝盖上的手上。 温热柔软的掌心严严密密的包裹住她的右手,秦罗敷一顿,看向他。 孟惊弦低垂着头,捏了捏她的指腹,并不说话。 秦罗敷当然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直接开口询问,“思宥,你怎么了?” 半晌,他清透的眸子里覆盖上几分郁闷,委屈的开口,“这些日子,我很想罗敷。” 孟惊弦说着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他本就生得好看,眼眸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 “可是,看罗敷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想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焉的问题,秦罗敷总觉得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幽怨。 “并没有,最近事情多了些。” 今日在路上遇到天衍宗的千鹤时,他鬼使神差的停下来,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罗敷此次也在。 他带着青云台的弟子跟着千鹤回来,知道她有事出去了,便一直坐在外面等着她,等了好久她才回来。 “那、罗敷有想过我吗?”孟惊弦垂着眼,耳根都红透了,他一向内敛,这般袒露的言语,说出来后,反倒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秦罗敷也没多想,下意识回答。“当然。” 孟惊弦的耳根红得滴血,低低嗯了一声。 帐篷外响起脚步声,孟惊弦一惊,有些慌乱的将手拿走。 巫朝云大步走入,她探究的视线落到他们二人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居然有一种他们关系暧昧不清的感觉。 千鹤紧随其后,不过他却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 见他们都入座之后,秦罗敷才开口将今日之事说出来。 巫朝云双腿交叠,双手搭在腹部,“照这样讲,岂不是说明此次妖祸只是一场掩人耳目之举,实则是为了掩盖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还需破除四方阵后,才能下结论。” 秦罗敷也设想过四方阵下会藏着什么东西,但一切猜想都没有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可靠。 巫朝云点点头,秦罗敷又看向孟惊弦,“思宥可有想法?” 孟惊弦摇摇头,“一切都听罗敷的。” “好,今晚等我安排好一切,明日我们就出发破阵。” 村长知道他们明天要出去,晚上特意在村里布下宴席。 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各种野味架在火上,滋滋冒油。 年轻的女子们围着篝火跳舞,笑容满面。 秦罗敷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盏果酒。 修士不用进食,但是面对村民的热情也不好推辞。 孟惊弦坐在秦罗敷身边,肩膀紧挨着她,怀里还抱着孩子,正在一口一口的给她喂粥。 另一只手上拿着帕子,时不时替她擦擦嘴角,耐心又细致。 女婴抱着他的手腕,眼睛眯着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秦罗敷转过身,伸出手指碰了碰她肉乎乎的脸颊,女婴立即高兴的想要抱住她的手指。 秦罗敷飞快将手拿开,她就开始气呼呼揸把嘴。 秦罗敷被她可爱的小模样逗得眉眼弯弯,一来二去都是这样,女婴直接背过脸去,不想理她了。 孟惊弦看着秦罗敷,眼里的笑意都快要化成实质。 他一只手轻拍着小孩的背脊,另一只手悄悄握住秦罗敷的手。 秦罗敷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 孟惊弦没看她,哑声问,“我的手是不是有些冷?” 秦罗敷仔细感受一下,夜里风有些大,他的手确实有些冷。 “罗敷,帮我暖暖吧。” 秦罗敷思索了一会儿,慢慢点头,真气顺着交缠的手渡过去。 她在很认真的替他暖手,孟惊弦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起来。 罗敷好可爱啊。 巫朝云手里拿着一串葡萄,倚在柱子旁,看着他们的私下的动作,面色十分怪异。 青云台孟惊弦和秦罗敷要是没有什么关系,她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村子的另一边,一个青年身着墨绿色长袍,头上戴着幕篱。 洁白的鞋面踩过泥泞的土路,不可避免沾上泥土。 厌清淮却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能感觉到他和秦罗敷的距离越来越近。 夜里的风很大,他裹紧身上的衣服,在村落里不停徘徊。 “姐姐,我想问一下最近可有一位很漂亮的天衍宗女修经过这里?” 他走近一位卖煎饼的妇人的摊位,先付了一份煎饼的钱,然后低声询问。 妇人想了想,“这几天确实有几群修士经过这里,至于那些女修都挺好看的,我也不知道你要找哪个,不过他们都在云极村那边,离这里还隔着几个村落,你可以去那边找找看。” “多谢姐姐。” 厌清淮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多付了一份钱,也没等煎饼弄好,就离开了。 穿过小巷的时候,迎面走过来几个衣衫不整的地痞流氓。 他们大摇大摆,身上的酒气被风吹来,让人恶心的想吐。 厌清淮拧着眉,不打算理会他们。 那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似乎注意到了厌清淮,竟直直地朝着他走来。 他满脸通红,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含糊不清地嘿嘿笑着:“哟呵,哪里来的小公子啊?这么晚了居然还敢独自一人出来闲逛……”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那双脏兮兮的手,企图去触摸厌清淮白皙修长的手指。 厌清淮厌恶后退,“不想死就滚开!” “嘿嘿,脾气真大。” 他的那几个伙伴也围聚过来,厌清淮再也无法忍受,手微抬,绿色的茎蔓瞬间从他的袖中飞出。 那几个男人瞪大眼睛,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妖、妖怪!” 来不及出声求救,便被茎蔓死死勒住脖子。 咔哒一声,那几个男人的脖子一歪,顿时没了生息。 火焰瞬间从他们身上燃烧起来,厌清淮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极村这边气氛正浓,那些村民十分热情,一个个凑上来敬酒,饶是秦罗敷喝的果酒,也有些头晕。 孩子不久前已经被抱回去休息,孟惊弦揽着她的肩膀,正欲扶她回去。 “秦仙长!”一声高呼打破了现场原本热烈的氛围,只见一名村民奋力地挤开重重人群,一路小跑来到了他们面前。 那村民喘着粗气,稍稍平复了下呼吸后说道:“秦仙长,外面来了一位男子,自称是您的道侣,说想要见您。” 听到这话,秦罗敷不由得愣住了,脑海中的混沌仿佛被一道惊雷劈开,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满脸疑惑,竟不知何时有了一个道侣。 站在一旁的孟惊弦扶着她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双唇紧抿,眼神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而另一边的巫朝云则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两人,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 难道青云台大弟子竟然愿意为爱做三么,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千鹤也是一脸茫然,他深知秦师姐作为天衍宗的未来掌门,若是真有道侣存在,宗门内不可能没有丝毫风声传出。 可如今却突然冒出个自称道侣的陌生男子,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秦罗敷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伸手轻轻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带他进来吧。” 第189章 吃醋 青年跟在村民身后,头上的幕篱将他的脸都遮挡住了。 他和兄长有七分像,如果带着这张脸明目张胆的出现的话,一定会引起很多心怀不轨之人的注意。 厌清淮走进来时,就感觉到很多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 有探究打量的,有震惊好奇,还有隐晦不明的事…… 他微微抬眸,看向秦罗敷,嗓音清脆悦耳,“秦罗敷。” 秦罗敷闭了闭眼睛,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哪怕他戴着幕篱,也能看出他是谁,更遑论他还发出声音。 厌清淮可不会管旁边的人是什么目光,他上前几步抱住秦罗敷,头埋进她的颈侧。“我找你找得好苦。” 他的嗓音依恋又带着说不出的小委屈,尾音拉长,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惊弦站在她身边,眼睫微微颤动几下,目光从厌清淮身上移开,看向秦罗敷。 秦罗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伸出双手欲要推开他。 谁知厌清淮的手心反而借此覆盖上她的手背,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在深情凝视一样。 秦罗敷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干嘛?” 厌清淮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秦罗敷帮帮我吧,我的身份不适合被人知道。” “那也不能这样子说。” 秦罗敷面无表情,在他手臂内侧狠狠拧了一把。 厌清淮轻轻嘶了一声,“啊,好疼啊。” 男子的声音又轻又柔,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场的男子听得都沉默了半晌。 巫朝云原本要离开的,看到如此有趣的场面,立即坐下来看戏。 千鹤带着几位天衍宗的弟子也是走不动路,但是又不敢像巫朝云一样明目张胆,毕竟秦罗敷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只能装作和身边弟子交谈,实际偷偷关注情况。 “他是罗敷的道侣?”一旁的孟惊弦突然出声,嗓音微凉,带着不可察的颤音。 厌清淮闻言,心头突的一跳,转头看向他,几乎不用言语,一下子就能看出彼此身上不可示人的心思。 还不待秦罗敷回答,厌清淮站直身子,“当然。” 秦罗敷站起来,“他胡说的,我和他确实认识,但并不是道侣。” 厌清淮委屈的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别过脸。 秦罗敷没理会他,反而看向在场的众人,“好了,都散了吧,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还要前去破阵。” 天衍宗的弟子见她发话也不敢再留下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巫朝云虽然也很想留下来,但是仔细想想,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太多万一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人走空后,原地只剩下了秦罗敷三人。 孟惊弦得知厌清淮并不是罗敷的道侣后,紧绷的精神也松懈下来。 “罗敷,不知这位公子是……” “你叫他……”秦罗敷思索了一会儿,“你叫他清淮就好。” “清淮公子,幸会。”孟惊弦向厌清淮微微颔首。 厌清淮虽然不怎么想理会他,但在秦罗敷面前,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秦罗敷,我今晚住哪里?” 厌清淮见秦罗敷不理他,虽然郁闷,但不会真的敢跟她生气。 秦罗敷被他问住了,想了一会儿。按照厌清淮的脾性,好像把他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你可以和千鹤一起住,我等会儿问一下他。” “不要。” 厌清淮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多奇怪,他只想和秦罗敷一起。 孟惊弦适时开口,“青云台这边还有许多空房间,清淮公子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过来。” “我不要,我要和秦罗敷一起住。”厌清淮说着就要贴近秦罗敷。 “思宥不要管他。”秦罗敷不客气的挥开他的手,“既然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干脆躺野外算了。” 孟惊弦抬手掩唇,嘴角没忍住弯了一下。 厌清淮被她冷漠的话语堵得哑口无言,眼眶红红的,心里郁闷极了。 “秦罗敷怎么那么凶,那我就和那个叫什么千鹤的一起住……反正我不去他那边。” 厌清淮还是有傲气在的,知道再怎么也不能在情敌面前露怯。 孟惊弦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姿态从容淡定,安静的站在秦罗敷身边,仿若一对璧人。 厌清淮看着,气得牙痒痒,隔着一层面纱毫不客气地拿眼神瞪视。 秦罗敷这才嗯了一声,“你先等一下,我和思宥说几句话再带你过去。” 思宥思宥…… 叫得那么亲昵,她从来不会叫他和兄长的字。 秦罗敷实在是太偏心了。 可纵使心里再多的不满,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罗敷和孟惊弦走到一旁。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厌清淮竖起耳朵都没听见一点,急得他伸长脖子去看。 他们之间隔着距离,倒也没有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可还不待他松一口气,孟惊弦突然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隔得远看不清楚,只看到秦罗敷动了动嘴,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突然伸手揽住了秦罗敷。 厌清淮瞪大眼睛,手都在发抖。 他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 秦罗敷心里十分清楚,孟惊弦对厌清淮定然存在诸多疑虑。 于是,她稍作思索之后,便大致地向孟惊弦讲述了厌清淮的情况。 但涉及到厌清淮的真实身份时,秦罗敷却选择了缄口。 她面露一丝愧疚,十分坦诚,“实在不好意思,关于清淮的真实身份,我暂无法告知于你。” 孟惊弦知道秦罗敷心中有所顾虑,非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轻轻地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用无比温和的语气安慰。 “无妨,即便我不知道这些细节,也并无大碍。只要罗敷安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的声音如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轻柔又温和,让秦罗敷那颗略显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讲完话后,秦罗敷就向这边走过来。 厌清淮盯着她不讲话。 “干什么,走了。”秦罗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还站在原地。 厌清淮突然抬起头,问道,“秦罗敷很喜欢他吗?” 秦罗敷顿了一下,不明所以,“何出此言?” “他刚刚抱你,你没拒绝。” 厌清淮的语气稍有些幽怨,声音越说越低。 “思宥性格很好,喜欢他不正常吗?” 孟惊弦性格确实好,跟他相处很舒服,不会有那么多顾虑。 “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 厌清淮突然抱住她,“我每次抱你,你都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秦罗敷想不起来。 “你就有,你对我就是很凶。” 秦罗敷知道他在使小性子,懒得和他掰扯。 “走快些,待会儿千鹤休息,你就真的只能在外面住了。” “我就不能和秦罗敷一起住吗?” 厌清淮其实还是不情愿和别人住一起,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 奈何秦罗敷心如铁石,不为所动,任他磨了半天,愣是不松口。 厌清淮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千鹤看到他们走过来,懵了一瞬。 在听完秦罗敷的话后,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不情愿和这位叫啥清淮的男人住一起,虽然没见过他的真实容貌,但在方才的接触中,感觉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果不其然,秦罗敷走了之后,原本还算平静的厌清淮突然堵在门口。 他长得很高,站在门槛上硬生生比千鹤高出一个头。 千鹤顿了一下,警惕心一下子提起来。“清淮公子这是?” 厌清淮在衣袖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一个乾坤袋,“一百万灵石离开我的房间。” 千鹤微微瞪大眼睛,一下子忘记了说话。 厌清淮以为他不满意,又接着掏出一个乾坤袋递给他,“嫌少,五百万够不够。” 兄长平日里忙着修炼没空管他,虽然没有爱但是有钱还管够。 他之前一直待在归澜殿,有灵石没处花,几百年下来攒了好多灵石。 “清淮公子放心,我马上就走。” 千鹤接过来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他给天衍宗打十年工都不一定能挣那么多灵石。 这哪里是娇纵的小公子,分明是财大气粗的大好人。 * 居然又被封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臭番茄! 第190章 地宫 经过一夜的休整,次日清晨他们便赶往清远山脉。 因为担心妖族会杀回马枪,他们此行并没有带多少人。 青云台这边是孟惊弦和两个弟子,合欢宗那里就巫朝云和一个女弟子,秦罗敷原本只想带千鹤一个人,但厌清淮跟过来了,就多带了一个。 他们跟随着秦罗敷来到瀑布里面的溶洞,果然看到了洞顶那个诡异的图案。 “这是四方阵?”旁边有弟子迟疑的出声。 千鹤对阵法一道颇有了解,很快就能看出不同。 “不是,四象神兽本是圣灵,这个阵法却将它们束缚住,这是个邪阵。” 巫朝云点点头,“如此大费周章设下此等阵法,底下一定隐藏着什么。” 众人相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凝重。 孟惊弦、巫朝云、千鹤和厌清淮各站在白虎、朱雀、玄武和青龙符文上。 秦罗敷和剩下的弟子站在一旁守候。 真气凝聚成金色符文,缓缓环绕于他们身躯,持续不断地从体内汇聚至中央阵眼。 阵法中的四象神兽图案逐渐变红,四周温度缓缓攀升。 它们在咆哮,在抗争,然而缠绕在身上的铁链却不断紧缩。 尖锐的声响震耳欲聋,在场众人皆感不适,纷纷捂住双耳。 仅仅是四象神兽的图像,便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实在难以想象真正的四象神兽现身时,将会是何等的强大威严。 阵眼里升腾起的巨大冲击力,让阵中的四人脸色都苍白起来,但他们仍然咬牙坚持。 地面突然抖动一下,齑粉从洞顶落下,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齐齐消失在原地。 意识自黑暗中挣脱,秦罗敷徐徐睁开双眼。 身旁横七竖八地躺着人,她略动胳膊,站起身来。 周遭一片漆黑,她先是静待须臾,确认无危险后摊开手掌,火焰自中燃起,须臾间照亮一方天地。 孟惊弦此时也苏醒过来,“罗敷,你没事吧?” 秦罗敷轻摇首,“我没事。” 地上昏迷之人听到动静,亦纷纷转醒。 厌清淮环顾四周,眉头紧蹙,“这里是什么地方?” 幽深晦暗的地下通道不知通向何方,坚硬的石板散发着冷光。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没有人知晓这是哪里。 巫朝云拿出夜明珠,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猜测,“应该是一个地宫。” “快看,这是什么?”有弟子突然指着墙壁出声。 众人纷纷上前,只见壁上有一大幅血红色岩画。 干涸之朱砂仿若凝固之血,勾勒出密匝匝的人,似是在进行一场狩猎,对前方鹿群引弓发矢。 秦罗敷手中的火焰顺着墙壁的方向一路照去,发现不只有这一幅壁画那么简单。 她的视线转了一圈,在一个凸起来的石块上顿了顿。 秦罗敷试探性的将手放上去按了一下,通道里突然发出轰隆的声响。 墙壁弹出一盏盏壁灯,人鱼膏千年不灭,一瞬间照亮整条通道。 明亮的光线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墙壁上的岩画也完完全全展现在众人面前。 通道两侧刻满了岩画,有歌舞,耕种,祭祀各种场景。 不仅是人类,甚至还能看到人头蛇身的妖,亦或者头长犄角,背长翅膀的魔。 人与妖魔混杂在一起,手捧鲜花,欢欣鼓舞,但无一不是抬头望天,似乎上面藏着什么令人崇敬的东西。 “这里难道是一个上古时期的地宫?”有弟子忍不住惊呼。 众人的思绪开始慢慢回笼,自从神明消失之后,六界动乱,像这样和睦相处的场景,放在如今是想都不敢想,也只有上古时期才会出现这样的岩画。 千鹤点点头,“应该是,但就不知道是哪位大能所建,建造的目的是何。” 巫朝云在原地走了几步,“那时候不是都信奉神明么,这个地宫会不会是为了歌颂神明所建?” 众人想了想觉得她的话十分有可能。 秦罗敷却是摇摇头,“恐怕不尽然。” “若真是供奉神明所建,就不会设置前面那个束缚四象神兽的四方阵了。” “四象神兽作为神的坐骑,禁锢它们无异于是对神的不敬,我看这地宫的主人不是信神,而是妄图囚神才对。” 众人头脑一震,都被秦罗敷大胆的言论所惊得说不出话。 虽然神明消失了几万年,但神威仍在,实在不敢想象有人居然真的妄想囚神。 有弟子不太了解,“不知……以四象神兽为坐骑的哪个神?” 上古时期,天地所诞的神明不止一个,且离现在年代久远,有人不知道很正常。 “是创世之神。” 孟惊弦回答,他曾经在青云台的藏书阁中翻到过一张泛旧的画卷,里面有关于这方面的一些记载。 众人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创世之神光是听名字就知道祂的地位之高,绝非一般神明所能睥睨。 作为上古唯一的真神,诸神之王,万物因祂而生,后来诞生的神明根本没法跟祂相提并论。 后世所说的消失的神明,指得也都是创世之神。 “谁敢囚禁创世之神,不要命了。” 孟惊弦解释道,“岩画的颜料用的是朱砂,据我了解,创世神还在之时还没出现朱砂,所以这个地宫应该是在神明消失之后建的。” “创世之神……”巫朝云单手支着下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秦罗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罗敷的傲雪剑便是创世之神曾经的佩剑吧?” 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看向秦罗敷,毕竟是跟神明相关的神剑,不得不让人好奇。 秦罗敷顿了一下,“确实有这一说法。” 上古时期实在是太久远了,哪怕是神剑也不复当初的光华。 当初在剑冢拔傲雪的时候,秦罗敷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选中自己。 她只是随意将手放上去,一阵嗡鸣便直抵灵魂深处。 刹那间,神剑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华,宛如霞光满天,在万众瞩目之中,秦罗敷想低调都难如登天。 那是她目睹过傲雪剑最为锋芒毕露、神圣强大的瞬间。 剑鸣响彻云霄,犹如惊涛骇浪,令众生皆匍匐在地,而剑身上的光华更是万丈光芒,璀璨夺目。 可认主之后,傲雪剑便迅速黯淡下来,后来无论如何都维持着现在这个样子,再也没出现过认主时的盛景。 秦罗敷后来想想,应该是她能力不够,傲雪还不太认可她。 巫朝云都要羡慕死了,“那可真是有缘。” “说再多还不如进去一探究竟,我倒要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厌清淮双手抱臂,他不在乎那什么创世神,离他太遥远了。 第191章 神兽白虎 他们顺着通道一路向前,在尽头的位置停下来。 眼前的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饶是再如何见多识广,也被这样的场景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座恢宏大气的宫殿出现在眼前,高耸入云,绵延不绝的围墙巍峨屹立,宛若一只盘踞着的巨兽。 四处都是金碧辉煌的设计,穹顶之上镶嵌着巨大的能量晶石,雕梁画栋,无一不精巧。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人忍不住呢喃出声。 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天衍宗作为万宗之首,占地面积极大,可是和眼前的宫殿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么宏大的工程,当初建造的时候一定动静不小,可是古籍上却没有过关于这里的任何记载。 建造者是如何在人妖两界交界处不动声色的建造一座规模如此壮大的宫殿,实在是令人不解。 “我们进去看看吧。” 巫朝云压下心底的震撼,向众人开口。 穿过大门,是纵横交错的漫长的通道,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众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手里捏紧武器,准备随时战斗。 可是走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停下脚步,看着似曾相识的地点,纷纷冷汗直流。 这条路他们刚刚走过! 厌清淮眉头一皱,“我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我们回头走看看。”秦罗敷突然开口。 可当众人掉头走回去时,发现原来的路都不见了。 巫朝云的脸色十分难看,“连回去的路都没了。” “地宫里面布有阵法,有人进来阵法就会自动开启,不破阵的话很难走出去。” 地宫很大,里面的通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每条通道都会通向不同的方向。 众人心里一时犯了难,在这种情况下,擅自分开绝对是最不可取的办法。 “师姐,我有办法。”千鹤突然看向秦罗敷,秦罗敷知道他在阵法一道上有造诣,应该是有把握,便对他点点头。 千鹤伸手掐诀,一只灵鹤便浮现在他手心里。 他低低念了几声诀,灵鹤便挥动翅膀,颤颤巍巍的飞起来。 它毫不犹豫的向前飞去,飞过的轨迹留下一串金色的流光。 “跟着它。” 众人立即跟上千鹤的步伐,飞快冲向前方,一路上七拐八绕,好不复杂。 巫朝云都要被这复杂的走向给绕昏了,眼前似乎都是不断重合的通道。 “靠,要长脑子了,千鹤你这方法到底行不行?” 秦罗敷出声安抚,“巫少主稍安勿躁。” 终于,灵鹤不再向前,他们在一个圆环形的祭坛前停下来。 祭坛漂浮在水面上,由白玉铸造而成,神圣而庄严。 上面伫立着白色的浮雕玉柱,四根粗大的铁链拴住白玉圆环的四侧,将它牢牢固定在一处。 正中央的地方是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紫色的火焰摇曳,烛泪滴落。 不知道为什么,秦罗敷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背脊一路向上攀爬。 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藏在角落里,冷冰冰的注视着每一个人。 她快速看向周围,那道窥探的视线又突然消失不见。 “那个蜡烛好生诡异!” 有弟子盯久了蜡烛,脑子开始一阵阵晕眩。 胸腔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崇敬之情,整个人都忍不住要匍匐跪地。 铮的一声,众人恍若梦中惊醒,神思瞬间被拉回来。 “不要久视,蜡烛有问题。”孟惊弦不知何时盘坐在地,膝上还架着黑木琴。 “你们方才都被魇住了,一直向水池边靠近。” 众人闻言,纷纷移开视线,心里一阵后怕。 千鹤后知后觉,“蜡烛代表着阵眼,熄灭后,地宫的阵法就会消失。” 如此重要的阵眼,不可能没有守护兽存在。 秦罗敷一顿,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神情一变,“所有人立即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一团猛烈的风暴向他们袭来,秦罗敷反应极快,一下子闪开,顺带拉了一把厌清淮。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光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窜出来,速度极快的扑上来。 眼看扬起的巨大爪子就要落到身旁还反应不过来的弟子身上,巫朝云猛地将他扯开。 一阵地动山摇,众人也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这是一只身高十米,白底黑纹的老虎,蓝色的眼睛泛着森然的冷意,不怒自威。 它的四爪上都戴着铁环,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金色的灵力在它周身萦绕,一股浑然天成的威压散发出来,让人灵魂深处都克制不住发抖。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甚至是十分惊惧。 这是四象神兽之一的白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巫朝云脸都白了,捏着长鞭的手泛白。 白虎神兽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不是说跟着创世之神一起消失了么。 “躲起来,我们打不过它。” 秦罗敷在白虎神兽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充分评测过双方的实力,发现赢的可能性是一点都没有。 作为四象神兽,白虎的实力无需质疑,哪怕是渡劫期修士都不一定能与之一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罗敷总觉得白虎的状态有些虚弱,但她却不会掉以轻心。 虎兽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他们闯进这里无异于在挑衅它的权威。 虎爪锐利,一掌挥出,威力惊人,犹如山岳压顶。 秦罗敷等人被这股力量冲开,砸向四周。 白虎神兽周身开始凝聚巨大的能量风暴,欲要将所有闯进这里的人都绞杀。 气流急剧翻涌,根本无法控制身体。 孟惊弦不知何时来到秦罗敷旁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秦罗敷,秦罗敷,你在哪里?” 厌清淮顶着强劲的风暴想要去找秦罗敷,但周围实在是太混乱了,各种惊呼声和求救声。 把差点被卷进风暴潮的千鹤拉住后,能量风暴已经凝聚到最大。 众人被冲散开,其他人不知道被卷去哪里,等到气浪平静下来的时候,周围只剩下了她和孟惊弦。 白虎冷冰冰的盯着他们,张开嘴朝他们扑过来。 二人迅速避开,朝着出口的方向窜出去。 第192章 受伤 白虎跟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 孟惊弦开始快速抚动琴弦,白虎难受得嘶吼,在凌乱尖锐的琴音中,变得越发暴躁。 她拔出傲雪,猛地挥出一剑,白色的皮毛上瞬间多出一道血痕。 白虎一怔,看着秦罗敷的视线越发森寒。 它挥舞着爪子袭向秦罗敷,秦罗敷想要避开,脚腕上突然出现一道诡异的符文,一时间她竟然无法挣脱。 秦罗敷握紧傲雪,已经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孟惊弦突然挡在她面前。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见眼前一片鲜红,温热的鲜血如同雨点一般溅落在她白皙的面庞之上。 那股血腥之气瞬间冲入鼻腔,让她的心狠狠一颤。 “思宥!” 孟惊弦闷哼一声,脸色顿时没了血色,但他还是朝秦罗敷宽慰一笑,“罗敷别担心,我没事。” 他说完还咳出一口血,似乎也意识到这样有些欲盖弥彰,安静垂下了头。 秦罗敷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虎见一击不成,还欲再扑上来。 秦罗敷揽着孟惊弦瞬移到它身侧,在白虎转身之际趁机捅了它两剑,疼得它不断挣扎怒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思宥的伤势耽搁不得。 秦罗敷在漫长的通道里快速移动,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两个人对付白虎本就吃力,现在孟惊弦又受了伤。 在尽头的拐角,出现了一道打开的石门,秦罗敷眼眸一转,瞬间有了想法。 她一手抱着孟惊弦,一手将傲雪掷向石门的机关处。 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开始向下闭合。 秦罗敷一个侧滑,带着孟惊弦从底下穿过去。 身后体型庞大的白虎慢一步,直接一头撞在坚硬的石门上。 这个宫殿的建造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所用的材料都是难得一见的岩石,哪怕是神兽想要撞开也够呛。 而白虎不知是碍于什么,也不敢大肆破坏地宫里面的东西。 它在外面气急败坏的嘶吼几声,不仅用爪子在石门上挠,还拿头撞得哐哐响。 但秦罗敷明显没有心思去理会它,她将孟惊弦放在殿内的台阶上。 他的后背都被鲜血洇湿了,伤口深可见骨。 伤口附近还有金色的闪电萦绕,不断侵蚀皮肉,秦罗敷的指尖刚触及到一点,就被电得生疼。 不愧是神兽,被它弄出来的伤口,也不同于一般。 她面色凝重,开始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乾坤袋,翻来覆去的找,终于掏了一把丹药出来,喂给孟惊弦。 她身上的灵丹妙药不少,希望能抑制住孟惊弦的伤势。 孟惊弦差点被她的动作噎住,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思宥,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孟惊弦慢慢点头,他似乎困倦极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思宥,你有任何问题一定要和我说。” 孟惊弦嗯了一声。 “我去看看哪里可以出去,你千万不要睡觉,困了就掐自己知道吗?” 他又乖乖点头。 秦罗敷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拿着傲雪敲敲打打,希望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这个地宫处处透着诡异,先不说白虎神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光是里面的阵法和布局都暗藏玄机。 孟惊弦慢慢阖上眼睛,无力支撑身体,靠着墙滑下,头埋进膝盖处。 秦罗敷回过头看到他这个状态,立即走过来,“思宥,你没事吧?” 孟惊弦摇摇头,可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安安静静地靠着墙,不断有鲜血从他后背流出来。 秦罗敷看了一眼他背后的伤口,红色的血肉翻开,伤口处的金色闪电越发强烈。 他身上的伤很重,这些伤药对他根本没有用。 秦罗敷眉头一皱,这样下去不行,他会死的。 “罗敷,我好冷……” 孟惊弦浑身发抖,像是浸泡在冰水里,身体里的血液,骨骼都被冻住。 秦罗敷将厚厚的皮袄披在他身上,还是如同杯水车薪。 “好冷,好冷……” 他无意识的往秦罗敷身边凑,她没有动作,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秦罗敷突然想到了一个能治疗孟惊弦身上的伤的办法,大脑在高速思索。 孟惊弦能感受到真气在不断流失,心里十分平静,能死在罗敷身边也算无憾了。 秦罗敷的手突然挤入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掌心里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孟惊弦顿了一下,他抬眸看向她。 秦罗敷半坐在他身前,“抱歉,我知道这样很冒犯,但还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思宥,你愿意吗?” 孟惊弦眼睫剧烈的颤动,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良久,他才用嘶哑虚弱的声音开口,“罗敷,不必为了我这样做。” 他知道罗敷对他并没有这个心思,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为难她。 秦罗敷安静的看着他,“思宥不必愧疚,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性命重要。” 再怎么说孟惊弦都是因为她才受的伤,秦罗敷没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思宥不回答的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秦罗敷解下脑后的发带,替他蒙上眼睛。她虽然看起来很镇定,但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孟惊弦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手指无措的揪着衣服。 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很漂亮,手臂上的肌肉结实,肩宽腿长,哪怕此时身上有伤,也不折损半分姿容。 秦罗敷将真气注入他的经脉之中,孟惊弦是金灵根,她含着冰雷属性的真气对他而言还是太过于暴虐。 青年低垂着眼睫,眼角泛起一抹潮红,濡湿的眼睫如被雨水打湿的蝴蝶,可怜又可爱。 两股真气的融合需要极其耐心的引导和等待,哪怕秦罗敷再小心翼翼,孟惊弦也还是疼得冷汗直流。 后背伤口上的金色闪电感受到威胁,开始疯狂反噬主体。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被秦罗敷的真气压制得死死的。 血肉模糊,伤口反复被撕裂开。 他咬住唇,脸色苍白,哪怕疼得说不出话,也不会有半点不满。 秦罗敷垂眸看着他,稍微压下一些身子,吻上他的唇。 孟惊弦顿了一下,闭上眼睛,开始回应她。 发带不知何时滑下鼻梁,额间的发汗湿,紧紧黏在脸颊上。 “罗敷,对不起……” 孟惊弦揪着身上的衣服,手指无措到泛白。 他根本不敢看她,低垂着头,耳朵红得滴血。 秦罗敷摇摇头,从床上站起来,去屏风后把被弄脏的衣服换下来。 孟惊弦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从背后抱住她。 嗓音温和又依赖,“罗敷,罗敷……” 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 秦罗敷回抱了他一下,“先休息一会儿,等下我们就离开这里。” 他们现在还被困在地宫里面,又和其他人分开,得尽快和他们汇合才行。 孟惊弦低低嗯了一声,抱在她腰上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他很怕这只是他临死前的幻想。 第193章 不满 石门外面已经没了动静,白虎应该走了。 秦罗敷之前已经查探过一次内室的环境,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宫殿。 她将傲雪卡在枢纽上,慢慢向下扭动,石门一下子就打开。 孟惊弦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哪怕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的背影,也能品味出一丝甜蜜的感觉。 秦罗敷放出神识,尝试寻找厌清淮他们。 她之前很早就试过向他们发过传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宫阵法的原因,竟然无法发送出去。 好在神识还是可以寻找,不然这么大一个地宫,还有一只白虎神兽虎视眈眈,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沿着神识探测到的轨迹去找,他们很快找到在一座宫殿里休整的众人。 虽然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人伤亡。 此时厌清淮正在和千鹤、巫朝云二人商讨出去的路线。 “现在秦师姐孟师兄和我们失散了,我们得先和他们汇合才行。”有弟子捂住受伤的胳膊,心里隐有不安。 “传讯发不出去,应该是地宫阵法的限制。”千鹤试过几次,就知道发送不出去后,就放弃了。 “无需担心,秦罗敷会很快找过来的。”厌清淮十分相信秦罗敷的能力,就算是别人做不到的,她也一定能够实现。 “的确,就算是我们出事也轮不到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一个能避开白虎神兽,安全离开地宫的法子。” 巫朝云神情凝重,白虎神兽的实力强大,正面硬刚几乎没有胜算。 “我们可以找它惧怕的东西。” 女子清冷的嗓音突兀的响起,众人一愣。 “秦罗敷!” 妖族的嗅觉不知何其敏感,秦罗敷还没靠近,厌清淮就已经感觉到了。 他寻着声音的方向,迅速扭过头,抬脚就走上前。 秦罗敷站在那里,神色淡淡,明明浑身上下都是一副极其朴素简洁的打扮,可就是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 只不过还没等他靠近,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他嘴角的笑容就逐渐消失。 一股情欲的味道萦绕在她和孟惊弦身上,浓郁到令人窒息。 厌清淮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衣袖底下的手却慢慢攥紧。 秦罗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没心思去管。 她大步走向人群,连一眼都不曾落在他身上。 厌清淮看着她的侧脸,有一瞬间觉得呼吸不过来,心脏抽痛。 “秦罗敷,你换衣服了。”巫朝云十分眼尖,一下子就看出她身上的不同。 秦罗敷一顿,却不欲过多解释,只是微微颔首,坦坦荡荡的,让人无法多想。 孟惊弦低垂着头,白皙的脸都要红透了。 厌清淮看看秦罗敷又看看孟惊弦,面上的表情复杂难懂。 “白虎神兽实力强悍,但不知碍于什么原因被困在这里,我想地宫里一定有什么可以制衡它的东西,我们要是能找到这个东西,胜算会很大。” 秦罗敷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按照神兽的实力,不应该忌惮于一座地宫,必然是里面有威胁它的东西,让它不敢肆意妄为,这也许也是白虎神兽会出现在地宫里的原因。 巫朝云也觉得很有可能,“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头绪,在这座偌大的地宫里去寻找这一样东西,无异于海底捞针,恐怕还没等我们找到,白虎神兽就已经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处。” 秦罗敷思考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就换另一种方式。” 她抬头看向众人,“之前靠近阵眼的时候,我曾注意到白虎神兽的四肢上戴有铁环,上面有很多这个样子的符文。” 秦罗敷依照着记忆里的图案,在空中用真气绘制出来。 一道雪花纹被压在烈焰之下,被紫色的火焰包裹缠绕,平生增添了几丝不祥的气息。 “这个符文应该是地宫建造者给神兽设下的禁制,我们也许可以通过它来压制白虎神兽。” 千鹤看着看着眉头突然一皱,“这个符文有点像魔域的禁纹。” “魔域禁纹?”巫朝云一顿,“这件事情难道还和魔域有关系不成?” 千鹤也无法说清楚,“只是相似,细看还是有很大不同,那道雪花纹是原本没有的。” 秦罗敷也知道魔域禁纹,相传是万魔始祖创立的,独属于他的印记。 六界混战时期,万魔始祖可谓是令人闻风丧胆,他手里的暗影军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至于为什么会被魔域列入禁忌,应当是万魔始祖的行径太过暴虐无道,不仅虐杀六界生灵,连魔域子民也遭到了大举屠杀。 甚至还抽取神脉之力充盈自身,妄图成为二代神明,最后还是六界联合起来才将他解决掉。 至此,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被列入禁忌。 虽然千鹤解释过,但秦罗敷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师弟,你可有办法激发白虎神兽身上的禁忌符文?” 千鹤想了一下,几乎能想到秦罗敷要做什么。“可以一试。” 他虽然无法真正参透符文的真正含义,但是激发符文效力却是不难。 “那此事便交给师弟,辛苦了。” “白虎神兽此时应该在阵眼那边,那根蜡烛很奇怪,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千鹤心里还有些担忧。 秦罗敷点头,千鹤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们到时候兵分两路,一队负责将白虎引开,另一队去阵眼那里寻找破解阵法的方法。” 巫朝云也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行,“我们可以先规划一下路线。” 对于地宫里的布局,他们还是一知半解,事先做好准备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见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秦罗敷就和他们坐下准备总合地宫的路线。 孟惊弦紧靠着秦罗敷,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她身上。 厌清淮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他们。 千鹤有些奇怪,清淮公子平日一向话多,尤其在秦师姐身边时,更是恨不得贴上去,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安静。 千鹤能发现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巫朝云的眼睛。 可偏生秦罗敷没有半点察觉,她神情认真,根本关注不到这些事情。 巫朝云奇怪的盯着他们看了几眼,但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秦罗敷实在是太冷静了,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旁边的两人一个满脸羞怯,另一个端着一张死人脸,让人看着也是一脸茫然。 孟惊弦垂下眼帘,认真听着秦罗敷所说的每一句话,并适时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过只是离开一时半刻,他们之间便有了让人插不进去的联结。 厌清淮咬住下唇,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知道像秦罗敷这般优秀的女子身边总会有很多追求的男人,可饶是做了再充足的心理准备,也还是免不了会难受会嫉妒。 “我可以带几个人去引开白虎神兽,然后其他人就去阵眼那边帮助破除阵法。” 孟惊弦梳理完线索后,就开始安排具体事宜。 秦罗敷淡淡地摇头,“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带人去就行。” “孟师兄受伤了?”千鹤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字眼,突然惊呼出声。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被吸引过来,孟惊弦抬头看了秦罗敷一眼,发现她的视线投注过来后,像是被烫着一样,立即移开视线。 他有些拘谨的捏住衣袖,“只是一点小伤,已经没有大碍。” “既然受了伤,那就别到处乱跑,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情,难不成让秦罗敷来负责吗?” 厌清淮冷冷出声,一点也不客气。 秦罗敷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了一眼他,但他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哟,清淮公子这是吃火药了,口气这么呛。” 巫朝云挑了挑眉,偷偷往旁边觑了几眼秦罗敷。 “孟惊弦得罪你了?” 厌清淮没有理她,径直站起身离开,留下一众不明所以的人。 “哎,怎么才说两句就走,小心气大伤身啊。” 身后,巫朝云的声音提高,厌清淮余光中秦罗敷没有半点挽留的动作,他咬住唇,眼眶忍不住红了。 第194章 分开 “他这是怎么回事?”巫朝云凑过来。 秦罗敷摇头,“我不知道。” 孟惊弦脸色有些苍白,但也只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他能感受到周围偷偷打量的视线,像是在剖析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样。 “思宥,你就好好休息,白虎神兽一事无须操心。” 她转过头,象征性的宽慰一句。 孟惊弦低低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得到他的回复后,秦罗敷就盘腿坐下准备打坐修炼,等待接下来的行动。 “秦罗敷,你不去找他吗?”巫朝云有些惊讶,她以为像秦罗敷这样温和的女子,再怎么说应当也会去宽慰几句。 “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没惹他。”秦罗敷觉得很奇怪。 巫朝云一听就知道她没多想,心里冷汗直流。 “没事,男人嘛,不能惯着,多晾几次就好了。” 秦罗敷总觉得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巫朝云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你和孟惊弦是怎么回事?” 秦罗敷一顿,刚想说话,又听她继续道,“可别想着糊弄我,孟惊弦的眼睛可不会骗人。” 虽然之前他看秦罗敷的视线也是十分柔和,但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充满依赖和爱意。 “他背后受了白虎神兽一爪,伤口太重,丹药无法治愈,我就用自己的真气帮他剥离。” 巫朝云啧啧两声,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双修,但其实也没差到哪里去。 在修真界如果不是全身心信任对方,谁会冒着灵脉损坏的风险,放开身体,任他人的真气进入。 她现在倒是知道清淮为什么会对孟惊弦敌意这么大了。 秦罗敷讲完话后,就不再说话,阖上眼睛准备继续修炼,巫朝云也不好打扰她,安静走开。 一个时辰后,厌清淮默默走回来。 他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眼眶红红的,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不同。 秦罗敷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他们已经安排好具体的行动时间,就在今晚。 她带着几个弟子负责引开白虎神兽,其他人去阵眼处破阵。 事情紧迫,容不得她去多想别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便藏匿好气息,循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前进。 来到阵眼处,白虎神兽就盘踞在正中央的位置舔舐着身上的皮毛。 等其他人藏匿好后,秦罗敷抬手将旁边的瓷瓶挥倒在地。 瓷器落地,四分五裂。 白虎神兽猛然惊起,朝他们的方向飞扑过来。 秦罗敷将它引出来,和她一起的弟子早在尽头的地方布置好机关和阵法。 白虎神兽将爪子挥过来的瞬间,秦罗敷身子一矮,它直接掉进阵法之中。 金色的屏障升起,白虎被困在里面,似乎也意识到被人戏耍了。 它怒不可遏地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 粗壮有力的尾巴如同鞭子一般不停地胡乱挥舞着,每一次抽打都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撞击在面前的结界之上。 结界很快就被它撞出一条裂痕,站在一旁守护结界的弟子们见状,脸色大变,急忙纷纷运转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到结界之中,试图巩固其防御力量。 但这显然不济于事,不过一瞬之间,越来越多的裂缝从结界表面蔓延开来,岌岌可危。 千鹤早就把激化符文的办法告诉她,眼看白虎就要撞破结界,秦罗敷单手掐诀,默念了一句口诀,一股真气从她指尖飞出。 穿过结界缠绕到白虎四肢的铁环上,那些镌刻在铁环上的符文像是被催化一样,原本黯淡无光的符文,在接触到秦罗敷的真气之后,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 白虎神兽浑身一颤,像是抽搐一样,庞大的身体瞬间倒地。 红光变成一道阴冷诡异的铁链,死死勒住它的脖子。 嘶吼声震天,白虎神兽生气的恨不得一口吞掉在场的众人,尤其是秦罗敷。 它瞪着她的视线凶残又恶毒,但是被巨大的红色铁链缠绕住,除了示威似的吼叫,什么也做不到。 秦罗敷知道这个法子困不了它多久,现在只盼千鹤那边能快点破阵。 没让他们久等,地宫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空气里浸染的那股冷沉幽暗之气也被击碎得干干净净。 千鹤他们成功了。 没有任何犹豫,秦罗敷立即带着诸位弟子返回阵眼处。 地面在持续震动,天花板上的物件摇摇欲坠。 千鹤他们果然在白玉祭坛前,正中间燃烧的蜡烛已经熄灭了。 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出现在他们身边。 “快走,地宫要塌了。” 看到他们过来,众人提着的心也算落下来。 “罗敷,快过来。”孟惊弦看到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厌清淮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传送阵开始缓慢地运转起来。 随着阵法能量的不断积聚,明亮耀眼的光线如决堤之洪般猛然倾泻而入,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巫朝云和千鹤控制着传送阵,一层柔和的光晕迅速蔓延开来,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紧紧地包裹其中。 外面的世界近在咫尺,突然,秦罗敷腰上一紧,一道金色的流光瞬间将她缠住,整个人被扯向后面。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不远处。 白虎神兽不知何时赶过来,那庞大的身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蓝色的竖瞳犹如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秦罗敷不放。 它身上都是伤痕,脖子上还缠绕着失去光泽的铁链,显然已经无法禁锢它。 秦罗敷腰上的那根金色的东西便是从它身上飞出来的。 她想要挣脱,但却被缠得更紧。 那根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像一团黏糊的水,无论她使出何种法器和符箓,都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影响。 孟惊弦已经召唤出来本命剑砍上去,但也只是让它身上的光线暗淡一秒,很快就又亮起来。 厌清淮紧攥住她的手,神情惊惧,“秦罗敷!”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眨眼之间,秦罗敷已经被扯出大半个身子。 厌清淮怎么也不肯放手,眼看就要跟她一起拖回去,秦罗敷猛地推开他。 “不要!” 白色的光一下子将视野填满,他只能眼睁睁的看到秦罗敷消失在眼前。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被传送到外面的一片空地上。 厌清淮脸色苍白,不能留她一个人在那里。“我要回去找秦罗敷。” “我也去。”孟惊弦也站起来,想要一同回去。 “不要添乱。”巫朝云冷声喝斥,“你们看看外面现在发生了什么。” 她站在高处往下看,下面是那些村民的聚落。 一股股浓烟升腾,人类的惊呼声不断。 “那是什么!” 有弟子指着下面,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东西在快速朝人类居住地移动。 山坡高处传来阵阵高亢的叫声,成千上万只暗影蛛汇聚成潮,眼中散发出骇人的幽光,朝人类发起进攻。 众人心头一震,“这是兽潮!” 妖族居然不顾及和平协议,大肆入境,实在是猖狂至极。 “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秦罗敷,我也一样,但现在显然不是回去的好时机。” 巫朝云已经捏紧手中的长鞭,神情格外坚毅,坚定有力的声音缓缓落在每一个人耳中。 “我们身上还有责任,那些凡人需要我们。” 厌清淮脚步一顿,他咬着牙,眼泪一下子浸满眼眶。 秦罗敷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愿意看到这么多普通人葬身于妖兽利爪之下。 “我们先去解决那些妖兽。” 孟惊弦也慢慢恢复冷静,但捏着长剑的手却控制不住发抖,他几乎是逼着自己,才能说出这一番话。 罗敷,一定会没事的。 第195章 晋级 传送阵消失之后,地宫里恢复了安静。 秦罗敷看着虎视眈眈的白虎神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情况有些棘手。 白虎神兽阴鸷的注视着她,似乎在思考如何下嘴。 它獠牙大张,猛地扑过来,秦罗敷侧身避开。 没了禁制的束缚,它变得更加强大。 秦罗敷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长剑挥出一道绚烂的光。 但是没有用。 白虎的身躯不知道是什么所做,身上就像是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在阻止着利刃的袭击。 傲雪只是破开一点它身上的皮毛,便胶着在半空,无法深入。 纵使如此,白虎神兽也还是为秦罗敷的攻击而感到暴怒。 它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急剧翻涌的声浪,让人险些站不稳。 同一时间,利爪挥来,迸射出夺目的凶光。 秦罗敷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就地往旁边滚动,避开它的攻击。 她一个挺身站立,飞快往旁边冲出去。 白虎的爪子落空,又开始去追逐。 秦罗敷明白,这样子耗下去,她得不到什么好处。 得尽快想一个办法,解决它。 她带着白虎在地宫里面一路飞驰,七拐八绕。 可白虎经过上次被她戏耍的事情,再也没有耐心陪她消耗下去,每一次发动的攻击都是毁灭级别。 哪怕她再如何小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还是弄得一身狼狈。 身上的白衣不可避免破损几处,头上的发髻也有些凌乱。 白虎在追逐的过程中越来越不耐烦,它发现,虽然眼前这个人类修为不高,但是格外狡猾。 总是能在它以为可以抓住她的时候,像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逃走。 那根金色的东西又开始缠上来,而且不止一根,竟然有七八根这样。 秦罗敷刚避开一根,其他的又开始扑上来。 她的手臂不小心被其中一根缠上,眼看就要被紧紧禁锢,无法动弹。 为了不受制于此,她眉头都没皱一下,面不改色的掰折,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 左手无力的垂下,秦罗敷却没时间去看,另一只执剑的手猛地挥向白虎。 白虎没想到她对自己也这么决绝,原本胜券在握的神情也突的一变。 秦罗敷抓住时机转身,头也不回的飞向另一条通道。 地宫的地形复杂多变,每一条通道都有可能通向不一样的地方。 逃命过程中,秦罗敷不知道进入一个什么地方,里面灵气十分充沛。 白虎见她毫无阻碍的进去,在原地疑惑的转了两圈。 它在宫门外面踌躇不前,但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就跟着闯进来。 宽敞的宫殿整体呈现白色,里面有很多高大的白玉浮雕柱。 周围都是漂浮着的蓝色的光团,它们仿佛有灵性一般,感觉到有人靠近,便开始四散奔逃。 周围雾气萦绕,视野也不甚清楚。 秦罗敷慢慢走近,周围的一切一点点清晰。 一条蓝色的地毯直通前方,长得看不到尽头。 一路上都是伏跪在地的石像,不仅有人类还有妖魔,庄重而又肃穆。 不难看出,这里应该是一座正殿。 那些蓝色的光团在白玉柱后躲了一瞬,随着秦罗敷越走越近。 它们身上类似于鼻子一样的东西开始张开,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圆圆的身体一抖一抖,缓缓朝她靠近。 秦罗敷垂眸看着那些光团,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没感觉出来恶意。 身上的伤口因为它们的靠近,好像在慢慢愈合。 见她没有拒绝,它们便亲昵的蹭着她。 宫殿的正中央,一尊高达十几米的神像宛如山岳般矗立着。 神像手持长剑,剑尖直插云霄,仿佛要刺破苍穹一般。 她身姿挺拔,威风凛凛,高高地屹立在那里,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似乎在默默地接受着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的顶礼膜拜。 秦罗敷微微眯起双眸,凝视着眼前这座神秘的神像。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神像身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迷雾,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去看,都始终无法看清那神像的面容。 在这个奇异的地方停留得越久,秦罗敷便越发清晰地感受到自身修为的阈值开始松动。 这种感觉对于修行者来说无疑是极为难得且珍贵的机遇,于是她当机立断,双腿盘坐于地,迅速进入修炼状态。 随着秦罗敷入定,只见殿内原本四处游离的无数灵力如同受到召唤一般,纷纷朝着她所在之处汹涌汇聚而来。 这些灵力欢快地缠绕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璀璨夺目的灵力漩涡。 在白虎神兽没赶来之前,她必须争分夺秒的突破。 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有可能为自己搏杀出一条生路。 秦罗敷开始疯狂吸取里面的灵气,灵气不能直接进入修士的身体,需要转化成真气。 但是这座宫殿内的灵气却不需要,它们直接进入她的神府里面,宛若回归主体一般,温暖又充盈,浸润着她身体的每一条经络。 甚至不用她主动去捕捉,它们就会自动往她身边凑。 伴随着修为的精进,那道一直没有动静的阈值逐渐震动。 一直到最后,一股庞大的气压从秦罗敷的周身荡开。 她终于如愿进入洞虚中期。 殿内的物件都被气流冲击得摇摇晃晃,陶瓷制品更是直接被震碎。 白虎神兽被这突破的动静所吸引,赶了过来。 秦罗敷敛声屏气,站起身警惕的看着它。 白虎神兽感觉到十分愤怒,这是唯一一个拥有主人气息的地方,不是她一个蝼蚁有资格闯进来的。 所有对主人不敬之人,都要被驱逐。 它不留余力的冲过来,恐怖的威压蔓延开来。 犹如剑刀肆虐,那些接近白虎周身的东西都在顷刻之间被碾碎。 鲜血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艳丽的花朵。 有一两滴不小心滴到傲雪剑刃上,原本平静森冷的剑锋突然发生变化。 秦罗敷的心思都在观察白虎神兽并没有察觉。 她发现,在这里她的攻击力好像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一般,变得愈发威猛起来。 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去解决掉白虎。 她面无惧色,狂风掀起衣摆。 “剑诀,临天斩!” 处于风暴中心的女子,傲然挺立,单手挥剑,漫天的剑光闪烁,无数道剑影在空中留下一片片残影。 剑光全部汇聚到一起,幻化成一条巨大的银龙,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冲向白虎。 白虎惊恐万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它想要挪动自己庞大的身躯躲避攻击,但不知为何,四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束缚住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身体被撞飞,剑气穿体而过。 属于上古的,未知的神秘力量一下子席卷而来。 那些熟悉的记忆以及那股印在骨子里的威压全部涌现。 鲜血不断从大大小小的伤口中涌出,迅速染红了它洁白如雪的皮毛。 它伤痕累累地重重摔倒在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能够支撑起自己沉重的身躯,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连动弹一下都变得极为困难。 白虎神兽注视着秦罗敷的视线却一眨都不眨。 它企图在她身上去寻找曾经主人的气息。 秦罗敷慢慢走近,染血的剑尖抵在它的咽喉上。 目光平静而又冷漠,似乎是在看死物。 这是它的主人…… 早该想到的,傲雪剑高傲,怎么会认除了主人之外的人做主人。 错了,一切都错了。 第196章 兽潮 它居然妄图伤害自己的主人,实在是罪不可赦。 秦罗敷也想不到这座宫殿对她的加持这么大,居然让她一击就把白虎给制服。 白虎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它讨好般的蹭着她的脚踝,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那么高大的一只白虎,此时却蜷缩在她的脚下,生怕被厌弃。 秦罗敷垂眼,毫不客气的抽出脚。 它蓝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秦罗敷蹲下身子,有些不明白它为何会如此反常,明明方才还一心想要弄死她。 但是,她也不在乎这些。 秦罗敷默默的注视着它,一道白色流光自袖中飞出,紧紧勒住它的脖子,它连反抗都没有,任由她动作。 白光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它有些呼吸不过来,但爪子还是轻柔的搭在她衣摆上。 “落到我手里,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秦罗敷表情淡淡,神色也淡淡。 颇有些麻烦的是,四象神兽之间十分团结,如果被其他三只感觉到白虎神兽死亡,势必会追踪过来。 她目前可没有一举对抗三只四象神兽的实力,也不希望往后都活在被追杀的阴影中。 如此一想,秦罗敷心里也重新有了计划。 她松开手站起身子,目光倨傲,单手高高挥剑,白光一闪而过。 白虎闭上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发抖。 四肢上的铁环应声而断,白虎顿了一下,睁开眼睛。 它几乎以为要死在这里,没想到她却没有动手。 秦罗敷嘴角上扬,目视着白虎神兽迷惘的神情,唇瓣染上些许森冷的弧度。 “杀了你,不如永远做我的奴役。” 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金色的铃铛,不容抗拒的戴在它脖子上。 “从今往后,若有一丝不忠,你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虎神兽作为四象神兽之一,如果能为她所用,受她驱使,势必会让她如虎添翼。 它俯下头,呜呜的蹭着秦罗敷的小腿。 她没理会,声音冰冷,“帮我找出去的路。” 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巫朝云他们都赶了过去,但是那些暗影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怎么也杀不完。 它们的等级不高,可哪怕是境界再高的修士也会被这无穷无尽的妖兽而变得心疲力竭。 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 阴风阵阵,漫漫黄沙里,无数条鲜活的生命被抹杀,血流千里。 巫朝云面色凝重,眉眼之间几乎都被血色所掩盖,手中的长鞭每一次挥动,都有一只暗影蛛倒地。 千鹤身上的符箓已经所剩无几,身上多处挂彩,但依然咬牙坚持。 孟惊弦的黑木琴已经断了几根弦,他爱惜的把它收起来,另一只手里出现长剑。 厌清淮单手掐诀,凡是靠近他身的妖兽都被轰然炸开。 高高悬崖之上,三个高挑的男子紧盯着下面的情况。 其中一个浑身裹在黑布之中,神秘莫测。 最右边的男子一袭粉白衣,眼尾上挑,一双漂亮的狐狸眸子勾魂摄魄。 鸢看着下面垂死挣扎的修士,单手撑着下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修真界这一批年轻的弟子,资质都很不错,可惜今日便要全部殒命于此。” 中间的男子凤眼狭长,眼眸清冷,举手投足之间冷傲孤洁却又盛气逼人。 荥陨没回鸢的话,反而淡淡开口,“死了之后正好可以做成傀儡,为我们妖域所用。” “是个好主意。”鸢微微眯着眼睛,“不过难办的是,那个傀儡师可没答应和我们结盟。” 荥陨冷嗤一声,眼眸里没有一点犹豫,“不识时务的话,那就杀掉好了。” 鸢微微俯下身子,嘴角含笑,“王上圣明。” 旁边的黑衣人一直默不作声,鸢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尊者此次前来,恐怕不单单是受魔主命令那么简单吧?” 黑衣人点点头,“不知陨王上和鸢少君可有听说过修真界的秦罗敷?” “秦罗敷?”鸢在嘴里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她没在下面吗?” 黑衣人摇头,“我家离王储多次栽于此人之手,她此时不在这里,恐会多生事端。” 荥陨稍微提起一点兴趣,“能让殷离吃瘪,听起来倒是有意思极了。” “不过底下这么多暗影蛛,除非厌清澜亲临,不然她一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鸢和荥陨并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飓风吹得细沙乱飞,一众修士紧握法器符箓,警惕的注意四周。 地上都是暗影蛛的尸体,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暗影蛛涌现出来。 他们被妖兽逼着汇聚在一起,背靠着背。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始终高度紧绷的精神,也慢慢变得迟钝。 真气枯竭之后,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那些虎视眈眈的妖兽。 在场的每一个修士都知道,这是一场死局。 死亡的气息席卷在每个人的心头,但没有人露怯。 鸢双手抱臂,满意的看着下面的局势,“这场战斗是时候该结束了。” 荥陨对于意料之中的这一切都没什么兴趣,正准备转身离开。 天地间突然风云变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 “吼——” 一声哄亮的咆哮声响彻四周,一股可怕的力量顿时笼罩着方圆十里。 那些暗影蛛像是收到了什么危险的信号,硕大的复眼瞪大,发出一片恐惧的嘶鸣。 一只巨大的白虎神兽撕裂空间,威风凛凛的出现在空地上。 在它的背上,一位白衣女子负手而立,狂风拂过她的头发,眼神坚定而又平静。 “那是,白虎神兽!”鸢蓦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荥陨眉头一皱,“不是说四象神兽都跟着神明消失了么,白虎神兽为何会突然现世。”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下面的战局因为这一情况发生惊天逆转。 原本已经绝望的众人,眼里顿时迸发出强烈的生机。 “是秦罗敷!她没事,她来救我们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了这一句,声音颤抖而激动,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希望。 厌清淮抬头看着她,眼眸含光,果然,有她在地方就有光明。 秦罗敷朝他们略微颔首,一一扫过他们身上的伤势。 孟惊弦的指尖上都是鲜血,但此时嘴上却噙着笑容。 厌清淮巴巴的看着她,原本整洁的衣服上也变得凌乱,白净的脸上沾着脏污。 只一眼,秦罗敷便收回视线。 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她紧盯着那些瑟瑟发抖的暗影蛛,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人类残肢,一股悲伤在心底蔓延。 兽类之间是有等级划分的,而神兽便是最高一等。 纵使白虎没有发动攻击,那股血脉上的压制还是让所有暗影蛛忍不住匍匐在地。 秦罗敷抽出长剑,毫不客气的向白虎下达命令,“杀光它们。” 第197章 为什么要哭 白虎神兽冲入妖兽群中,巨大的尾巴摆动间便扫落一地暗影蛛。 自从白虎加入之后,这几乎成了一场没有悬念的战局。 秦罗敷手持长剑,收割着一只又一只暗影蛛,其他修士见状也纷纷加入进来。 她身姿轻盈,速度极快地穿梭在妖兽群里。 每挥出一剑,便有一大群妖兽倒地。 她的身上仿佛带着光,没有人可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鸢下意意识咬唇,眼睛越来越亮。“她可真漂亮。” 荥陨沉默不语,已经习惯了他随时发情的状态,目光却始终紧盯着秦罗敷。 不过一会儿,那些令人恐惧的暗影蛛便被他们逼退回妖域的地界。 秦罗敷收剑入鞘,突然感觉到有几道不可忽视的目光遥遥注视着她。 她猛地抬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悬崖之上,三个男人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他们衣着打扮怪异至极,光是看着他们的瞳孔就也能知道他们不是人类。 鸢弯了弯眼睛,轻佻地冲她伸出细细长长的猩红舌头,舔了一下唇瓣。 秦罗敷眉头一皱,其他人见她抬头往上看,也跟着看过去,他们同样看到了上面的三人。 “他们是谁?”有人忍不住低声询问。 “应该是这次兽潮的指挥者。”厌清淮能清楚的在他们身上感受到妖魔的气息。 悬崖上的三个高等妖魔自然也能看出他的不同,一个混迹在修士之中的妖,怎么看都有趣极了。 此次不过只是一场对修真界的试探,成功的话是一举两得,没成功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荥陨看着秦罗敷,神情淡淡,缓缓开口,“人界迟早会成为妖域的囊中之物,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痴心妄想。”旁边有弟子立即出声反驳。 被人反驳他也不生气,如视无物。 他这种身份和地位大妖,这种蝼蚁还不至于入眼。 荥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事情,魔域殷离应该到了,他还要赶回王宫去。 鸢也知道今天还有要事,主动朝秦罗敷抛去一个媚眼,“下次再见。” 话音一落,那三个妖魔便消失在原地。 “此次总算有惊无险。” 虽然损失惨重,但妖域没有真正占领人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秦罗敷被众人围聚在一起,白虎神兽缩成两米高的样子,远远站在树底下,委屈的不敢靠近。 “秦师姐好厉害,居然成功驯服了白虎神兽。”没有去过地宫的弟子看着一旁的白虎忍不住双眼放光。 跟着去过地宫的弟子对于这个威胁过他们生命的白虎神兽可没有什么好感。 巫朝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地宫的时候,大家都十分担心你,还好你没事。” 秦罗敷嗯了一声以示知晓。 巫朝云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们今日都要葬身于此。” “巫少主客气。” 厌清淮想要凑近但又记起和她闹了别扭,不敢凑上去 ,一个人呆呆站在那里。 “罗敷,我好担心你。” 孟惊弦一把抱上来,眼眶红红的。 看不见她,他的心里一直都不安宁,直到现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慌乱到不知所措,只有紧紧抱住她,才会稍微安定下来。 周围的众人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的人,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怪异。 哪怕是再心大的人也能看出孟惊弦对秦罗敷的不同。 天衍宗和青云台联姻的话,应该也算是门当户对。 “我没事。”他抱得太紧,秦罗敷将他推开一些。 厌清淮看着他们,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莫测。 或许,就像是凡人常说的那样,皮囊惑人。 秦罗敷这么偏爱他,便是被他这副皮相所惑吗? 真可恶。 明明已经和她那么亲近了,为什么还要一直霸占着不放。 他不明白难受的情绪从何而来,心脏像是被荆棘刺穿,鲜血淋漓。 嫉妒快要将他的理智烧干,在一切要失控之时,厌清淮转身离开这里。 秦罗敷安慰了他几句,扭过头想看看厌清淮在哪里,可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人。 “罗敷在找什么?” 孟惊弦注意到她的目光,秦罗敷回过身摇摇头。 那些帐篷已经被这次妖兽潮全部摧毁,他们一行人来到镇上的客栈住下。 厌清淮一直不见人影,安排房间的时候,也没有出现。 秦罗敷这几天累极了,回到自己房间后就沉沉睡去。 厌清淮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大街上,外面的风很大,他独自在街头晃了很久。 一直到月上中天,他才返回客栈。 厌清淮在外面轻轻敲了几下门她都没反应。 他推开门,走向床榻的位置。 秦罗敷双手交握于腹部,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细长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处落下两团阴影。 他在床头坐下,几乎痴迷的看着她,眼睫颤动间,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泪。 秦罗敷迷迷糊糊中一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啜泣。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落在她手臂上。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厌清淮在抹眼泪。 “你为什么要哭?” 秦罗敷不理解,她能感觉到厌清淮不开心,可她好像并没有惹他生气吧。 厌清淮没有说话,静静凝视着她。 秦罗敷坐起来,“你有心事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呢?” 她根本就不关注她,所以一直都是这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厌清淮看了她几秒,突然握住她的手心,将它贴在唇边,张嘴咬了上去。 秦罗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无法合上嘴。 “厌清淮,你干嘛?” “秦罗敷,我……讨厌你。” 讨厌死秦罗敷了,一点都不关心他。 厌清淮的鼻头通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每说一个字,红艳艳的舌\/头就控制不住发抖,看着好不可怜。 “我知道,你讨厌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秦罗敷觑了他几眼,似乎在思考什么,也不出声安慰。 闻言,他似乎更委屈了,眼泪不值钱的顺着脸颊滑下。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罗敷都怕他把别人吸引过来,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 “好好说话别动嘴,我就放开你。” 她当初给厌清淮选的新身体是青莲又不是小狗,他怎么那么喜欢咬人。 厌清淮不肯,生气的瞪着她。 秦罗敷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别生气了,哭了那么久,眼睛都肿了。” 秦罗敷慢慢放开他捏住他下颌的手,厌清淮别过头不去看她。 她将他的脸掰回来,神情温和又平静。 食指弯曲,轻轻刮过他眼角的泪,嗓音轻柔,“我非先知,并不是事事都知晓。” “而且,对于不关心的人,我从来不会安慰。” 厌清淮的脸都烧红起来,心里仅有的那一点芥蒂因为她的几句话也消失不见。 他将整个脑袋就埋进她的颈窝里,嗅闻着她身上的气息。 厌清淮觉得自己真没骨气,她稍微哄两句就找不着方向。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双手却紧紧揪着她的衣摆不放。 他的手心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吹了多久的冷风。 秦罗敷觉得奇怪,“既然讨厌我怎么还靠近我?” 厌清淮咬住下唇没回话,抱在她腰上的手环得更紧。 第198章 让他走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脖子上,秦罗敷感觉有些痒。 厌清淮真的好黏人啊。 秦罗敷觉得他抱得有点久,手臂有些麻,没忍住动了一下。 厌清淮以为她要走抱得更紧,脸贴着脖颈靠得也越来越近。 鼻尖蹭着白皙细腻的皮肤,隐约之中甚至可以闻到那股浸润在血肉之中的香甜气息。 为什么会这么香,好想舔一下啊。 秦罗敷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厌清淮的身体已经没有刚进来那时冷冰冰的,反而变得暖烘烘的,像被一只暖水袋抱着。 “你该回去了。” 街上原本吵闹的人声变得安静不少,桌子上过半的沙漏也表明时间不早。 厌清淮摇头,“不要,再抱一会儿。” 他的话语落下没多久,房门外的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慢慢靠近。 楼上十分静谧,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孟惊弦手里端着一碗刚刚做好的银耳羹,轻轻敲了几下门。 “罗敷,你醒了吗?” “醒了。”秦罗敷顿了顿,扬声回答,而后用眼神示意厌清淮放开手。 厌清淮捏紧她的衣袖没反应,心里有些不高兴。 好烦,为什么哪里都有孟惊弦。 明明他好不容易才得来和秦罗敷独处的机会。 “思宥前来,可是有事?” 听到她的问话,孟惊弦看着手上的香腻的羹汤,嘴角上扬,“我见罗敷许久不醒,思及应当是今日太过劳累,特意做了碗银耳羹,不知道罗敷会不会喜欢。” 走廊上已经支起灯笼,青年柔和的剪影落在门上的纱纸,柔顺而温和。 “思宥所做,必然是好的。” 她的话语柔和平静,孟惊弦却忍不住羞红了脸。 所有的话语都没有心上人的这一句夸赞来得满足。 因为她的一句话,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厌清淮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聊话,眼神微暗。 又是这样,只要有孟惊弦在的时候,秦罗敷永远不会注意到他。 “按照罗敷的口味,我在里面放了几颗甜枣,试过味道,不会太甜。” 孟惊弦看着紧闭的房门,眼里满是期待,脑海里不由想象待会儿见到秦罗敷时的场景。 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她会喜欢吗? 秦罗敷很早就听说过青云台的弟子学得杂,会得也多,她还没吃过孟惊弦所做的吃食,心里颇感兴趣。 “思宥心灵手巧,有心了。” 秦罗敷想要起身,但是厌清淮却像是半点没听到一样,纹丝不动。 秦罗敷压低声音,“你快放开,思宥进来看到不好。” 厌清淮有些羞恼,“被他看到不好,那我半夜出现在你房里就没有问题吗?” “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秦罗敷原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被他这么一说,仔细想想确实有点尴尬。“那你快点藏起来。” 厌清淮不满,他光明正大来的,凭什么要走的人是他,“我不要。” 孟惊弦见里面许久都没有动静,有些迟疑地询问,“罗敷你还好吗?” 厌清淮的手压着不让她走,秦罗敷拧了几下他的腰。 他疼得两眼泪汪汪,但就是不肯放手。 孟惊弦在外面等着,厌清淮在里面缠着,秦罗敷第一次觉得进退两难。 厌清淮伸手捋起她颈侧垂落下来的发丝,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眸水润。 他翘起薄软的唇瓣,就像是在撒娇,“秦罗敷,让他走好不好。” 秦罗敷当然不会答应,手上使劲想要推开,嘴里正准备回应外面的孟惊弦。 “思……” 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感觉她要离开,厌清淮心里一空,身体比脑子还要快,直接凑上来,含\/住\/她的\/唇\/瓣。 银色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亲密的接触让两个人皆颤了颤。 “秦罗敷,你张\/张\/嘴。” 他喘息着离开,双眸里水汽氤氲,不满的看着她紧闭的双唇,声音软得像撒娇。 秦罗敷瞳孔地震,还没回过神。 厌清淮用力咬了咬泛红的唇,只觉得一阵阵酸涩往眼眶里涌去,从未有过的委屈蔓延到心口。 秦罗敷真的是太冷漠了。 “罗敷,你身体不舒服吗?”孟惊弦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但是严严实实的房门将里面的一切都隔绝掉,他看不出什么。 “我没事。”秦罗敷下意识回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厌清淮更加难受,她为什么能做到那么冷静,让他既难过又不甘心。 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动,睫毛轻轻颤动,“秦罗敷……” 秦罗敷听话转过头的瞬间,入眼的便是青年再次凑近的脸。 猝不及防的,唇瓣又被吻上。 “罗敷,你开开门好吗?” 孟惊弦在外面等得久了,越想越觉得怪异。 房间里面有轻微的响动,但迟迟不见罗敷出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手指紧紧揪住衣袖。 厌清淮对此视若无睹,他的眉眼似乎裹挟上一层热意,快要化成水流下来。 他专注的看着秦罗敷,无法容下任何人和事。 这一切的发生都显得莫名,秦罗敷想要挣开,厌清淮将手扣进她的手心,“嘘,别动,会被他听到的,我不想被他看到我们这样。” 占有欲作祟,他并不希望秦罗敷此时的模样被别人看到。 秦罗敷脑子乱乱的,分开的时候,厌清淮没忍住俯下身子低笑,“秦罗敷,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 秦罗敷被他大胆的话语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门外的孟惊弦已经有些心焦,脸色苍白,但又不敢推门而入,只能失落的站着,一动不动。 秦罗敷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用吃食,但记起孟惊弦还在外面,回过身瞪了厌清淮一眼,“藏好。” 厌清淮哼了一声,拉过被子盖好,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秦罗敷将床幔放下,整理好衣襟才打开房门。 “思宥,抱歉让你久等了。” 孟惊弦看到她,没有血色的脸才稍微有点气色。 “思宥身体不舒服么,脸色好差。” 门开得不大,她整个人几乎将里面都严实挡住。 孟惊弦低下头,语气有些低落,“罗敷方才迟迟不来,我还以为是厌了我。” 秦罗敷摇摇头,“怎么会呢。” 她看向他手上端着的吃食,“好香,思宥做的一定很好吃。” 看出她明显不欲多言,孟惊弦也不好多问。 “既然如此,我们下去用膳吧?” “好。” 临走之前,他透过门打开的缝隙,看了一眼里面,发现床幔遮得严严实实。 想到这样盯着女子的寝卧十分失礼,孟惊弦感觉不好意思,只一眼便移开视线。 第199章 烫伤 客栈大堂只有一个坐在柜台一直打瞌睡的小二。 秦罗敷和孟惊弦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银耳羹色泽清透,入口后,汤汁温润,滑嫩可口,甜度也在秦罗区接受的范围内。 “思宥的手艺极佳。”秦罗敷忍不住夸赞。 孟惊弦弯了弯眼,听到她夸奖的话,心里十分喜悦。 “罗敷喜欢的话,我就多做几次。” 他面上带笑,双手交握于腹,端坐在秦罗敷身边。 秦罗敷点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孟惊弦一直关注着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 秦罗敷突然握住他的手,眉头一皱。“思宥的手受伤了。” 只见宽大的衣袖底下,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背上有烫伤的痕迹。 孟惊弦闻言,松了一口气,“不小心弄到的,罗敷别担心,只是一点烫伤,明天就会好的。” “伤口没上药。” “我回去再上。”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他的话,秦罗敷拿出一盒药膏,神色平静,“现在就有时间,无需等,我帮你。” 秦罗敷说完便打开药膏,挖了一块。 药膏微凉,接触到手背皮肤上如羊脂膏一般瞬间化开。 孟惊弦咬紧唇瓣,有些坐立不安。 皮肤因这股沁凉的触感弄得呼吸微乱,但这并不是让他不自在的源头,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便是她温热的指腹。 女子的指尖由于常年握剑,上面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剐蹭肌肤的时候带来一种酥麻的痒。 那种痒不疼也不强烈,但是仿佛在抓挠心肝,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汇集到那一处。 孟惊弦觉得异常煎熬,但是秦罗敷神情认真,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恶心透了。 心里厌弃着自己,但身体却还是为这短暂的亲密的接触而欣喜。 “好了。”秦罗敷细细地将药膏继续涂在他手上的伤口。 她做事时一向耐心细致,除了目标,眼里会很少关注其他的东西。 秦罗敷眼睑低垂,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 她的皮肤很白,没有瑕疵,轮廓线条柔和却又暗藏锐利。 “这几日就不要再做那些吃食,好好休息。” 孟惊弦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很轻,秦罗敷险些没听见。 她抬起头来看向孟惊弦,发现他耳垂有点红,双颊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抬起头,孟惊弦有些措手不及,眼神有些慌乱的移向别处,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思宥,你的脸红了。”秦罗敷有些惊奇的出声。 “不,不是,天气有点热,头有点晕。” 面对她直白的提问,孟惊弦脸都要红透了,说出来的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忍不住揪住衣摆。 知道他害羞,秦罗敷没有继续问下去。 秦罗敷不知想到什么,稍微坐直身子,“一直忘了问,思宥打算如何安置那个女婴?” 那个女婴的亲人都丧命于妖祸,这些日子都是由青云台的弟子照顾,但是他们迟早要离开人界,修真界竞争激烈,危机四伏,那女婴又没有灵根,无缘仙途,继续留在人界才是最好的安排。 孟惊弦一顿,“我派弟子在附近的村落里打听过,她还有表亲在世,已经让人和他们联系过了,几天后便会赶过来相认。” “如此也好。”见他安排得妥帖,秦罗敷也不再多问。 人生之路漫漫,世间万物变幻无常,惟愿其能岁岁无虞,长乐安康。 妖域王宫 荥陨和鸢回来之后就直奔正殿而去。 魔域众人已经恭候多时,他们大步走入殿内。 红衣青年半倚在椅背上,手里还半握着一只酒盏。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维持这个动作没有变化。 奉盈站在他身边低语,他也只是偶尔嗯一两声,再没有多余的回应。 奉盈对他这种状态已经见怪不怪,自从秦罗敷离开后,殷离就时不时出神。 有时候在王宫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干别的就看着窗外那棵海棠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荥陨大步走进去,殷离听到声音也没动静。 “离哥。”鸢笑嘻嘻的凑上前,“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 殷离瞥了他一眼,“没你的事。” 荥陨落后几步,“阿离,别来无恙。” 看见后面的荥陨,殷离坐直身子,“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吗,怎么耽搁这么久。” “此次的突袭原本快成功了的,但最后关头被人搅黄了。”一旁的鸢双手抱臂,语气有些无奈。 “谁做的?”奉盈没忍住询问出声,魔域是知道妖域这次行动的。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但不至于一点收获都没有。 荥陨在殷离身边坐下,“秦罗敷。” 奉盈闻言,心里没忍住啧了一声,偷偷去觑殷离,果然见他提起了精神。 殷离顿了一下,竖瞳瞬间亮起来,“她也来人界了吗?” “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驯服了白虎神兽,让它帮助她做事,我们入侵人界的计划才被破坏。” 荥陨提起这件事情,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还是被这一突变给全部打乱。 “秦罗敷聪慧过人,是她的话倒是情有可原。” 殷离说着说着嘴角不自觉上扬,俨然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奉盈听着,嘴角忍不住抽搐,实在有些看不过眼。 秦罗敷明明是他们的敌人,这么夸对方,真的好吗? “离哥认识她?” 鸢挑了挑眉,极快的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妖魔两域一向交好,他们的关系不算差,但还没有见过殷离这么在意一个女子。 殷离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说。 鸢和荥陨虽然还想知道更多,但殷离显然没有解释的欲望。 “那个傀儡师还是没有松口吗?”虽然心里想快点见到秦罗敷,但殷离还记得此次来的目的。 “没有,他一直待在榕镇,我们的人去找,但是都被他解决掉了。” 鸢语气有些冷淡,妖魔两族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早就十分不耐烦。 “那个傀儡师神神叨叨的,好像在找什么人,对于我们的招揽似乎没有任何意向。” 荥陨明显也失去耐心,“傀儡师虽然稀少,但又不只有他一个,如果执意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解决掉也不能落入他手。”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殷离冷嗤一声,“集齐兵力包围榕镇,斩断他的所有后路,他再厉害也双手难敌四拳。” 第200章 围剿 清晨的阳光洒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河畔边杨柳依依,清风拂过,泛起丝丝涟漪。 茶馆里弥漫的茶香四溢,小巷深处隐藏着许多庭院。 时间还早,但街上为生活操劳奔波的人却不少。 青年踩在青石地板上,脚步轻盈。 他看上去身形瘦弱,面容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尾下垂,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衣袍,逶迤拖地,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颓废感。 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隐藏在纤长的眼睫下,眉眼间凝结着沉郁之色。 一如既往那样,甩掉那群跟踪监视的人之后,他向街角摆烧饼摊的大娘走去。 大娘也习惯了他这个点来,直接递给他一个做好的烧饼。 看着他单薄的衣着,没忍住出声提醒,“天气渐凉,公子仔细别冻着。” 瑾昙嗯了一声,付钱后拿着烧饼就走了。 冰冷的指尖被刚出锅的烧饼的热度给感染,微微泛着红。 玄机阁里面与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在里面已经过去八年,外面才不过一年半。 一开始他按照敷敷的话好好吃饭,认真修炼,但是每天都不开心。 他以付出半数修为的代价与阁主交换,才从玄机阁出来。 这是敷敷的世界。 寻着气息一路找到榕镇,他能感觉到敷敷就在附近,但是怎么也找不到。 真的好想她,想立即见到她,但为什么总是会有人前来阻挠。 他一路沿着街角走去,原本平静的神情变得有些冰冷。 风中带着一股杀气,拂面而来。 那群烦人的家伙又找来了。 他的脚步一转,走向幽深僻远的地方,期望能够甩掉他们。 巷子深处,一个高挑的红衣青年低垂着眼,脑后束起高高的马尾。 他的双手搭在剑鞘上,长剑随意撑地,身后还跟着一队青面獠牙的魔兵。 听到声音,殷离微抬眼看向他,嘴角慢慢扬起冰冷的弧度。 瑾昙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身。 可没等他走几步,便被迎面走过来的鸢和荥陨所堵住。 鸢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慢慢靠近。 “瑾昙公子,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你合作,还希望你能赏个脸面。” “我只是来找人,无意参与你们的争斗,也不想加入任何势力。”瑾昙语气平淡,他能感受到这三个人实力都很强悍,今日将会是一场恶战。 “这可由不得你。” 荥陨见他如此不知好歹,也没了周旋的心思,他朝身边的妖侍挥挥手,“活抓他。” 收到命令,那些妖侍提刀冲上前。 八只半米高的傀儡人偶出现在瑾昙身边,它们长相诡异,目光呆滞,动作僵硬。 白色的骨线控制着它们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它们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将他护在里面。 随着骨线的牵动,它们就像活过来一样,变得无比灵活凶猛。 那些靠近的妖侍一旦被它们缠住后,就立即被撕裂成两半。 鲜血飞溅,小巷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鸢微微挑眉,好暇以整的注视着一幕,“啧啧,不愧是大傀儡师,战斗力果然不凡。” 眼见奈何不了他,殷离看了旁边的魔兵,魔兵们弯腰施礼,立即加入战局。 随着人数的增多,瑾昙应付得显然吃力许多。 他微微偏头,冷白如玉的脸庞沾了少许血迹,额前垂下几缕碎发,看着孤寂又脆弱。 那些妖魔还在源源不断的扑上来,有的甚至幻化出原型,庞大的身体看着格外骇人。 瑾昙双目微阖,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复杂的符咒,激烈的气劲从他周身荡开,不过一瞬,他的身边又多了四只傀儡。 十二只傀儡合力攻击,周围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 能量乱流侵袭四周,实力稍低的妖魔瞬间被吸入漩涡之中,绞成粉碎。 刺眼的金光闪现,他顷刻之间消失在原地。 殷离面无表情,“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瑾昙速度极快,但那群妖魔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他不想被他们困住,他还要找敷敷。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根又一根的荆棘,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它们刺穿。 殷离手微抬,前面的瑾昙后背发凉,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急忙凝聚全身的真气,在周身形成一道坚固的防御罩。 但是没有用,那股强大的力量以势不可挡之力瞬间轰向防御罩。 瑾昙跌落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低垂着头,敛下寂沉的眼眸,落到他们手里,想要逃跑就难了。 很快那群妖魔便赶到这里。 鸢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早早听话不就好了,非要吃苦头。” 荥陨担心他还有还手之力,朝旁边伫立的庞大妖兽使了一个眼神。 妖兽扑腾而来,巨大的兽尾即将挥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强大无匹的力量骤然爆发开来,犹如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撞击在妖兽身上。 那头妖兽毫无抵抗之力,直接被这股力量给撞得倒飞出去数十丈远,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几个骷髅架子从地面钻出来,它们周身萦绕着浓重到几乎化不开的黑气,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散发着让人胆寒的阴森气息。 而在瑾昙身旁不远处的位置,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了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 他的身形修长挺拔,宛如黑夜中的鬼魅。 黑色的长袍随风舞动,袍角处绣着华丽且繁复至极的神秘花纹,若隐若现间透露出丝丝诡异的光芒,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男子静静地看着殷离,神色莫辩。 殷离神色凝滞一瞬,紧盯着他的脸,嘴角缓缓扯出一抹危险的笑,“原来是你啊,裴钰。” 裴钰的神情出奇的平静,“殷离长老,别来无恙。” 他的身上再也没有那股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劲,有的只是一股沉寂下来的平静。 裴钰当初入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殷离自然知道。 这么久不出现,还以为死在哪个犄角旮旯,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 但是他身上的气息,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还有他身边那些骷髅,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会有的东西。 看来,他消失不见的这些时日,秘密不少。 “你回来的事情,她知道吗?”秦罗敷和裴钰一向要好,如果知道他回来,必然满心满眼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别人。 殷离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想来真是恨不得让他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与你无关。” 裴钰显然无心解释,这是他和师姐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 “你是谁?”瑾昙抬头看着裴钰,他确信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裴钰垂下眼帘,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瑾昙,声音带着怜悯。“我当然是来救你的,毕竟,除了我,谁又能救你呢。” “我想要见敷敷,你能帮我找她吗?” 瑾昙不甘心,他知道裴钰目的不纯,但比起那群妖魔,也许他会是好的合作伙伴。 裴钰神色淡淡,“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她。” 第201章 一个也跑不掉 听着他们在这里大放厥词,鸢没忍住嗤笑几声,“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掉。” 殷离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甚至都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裴钰面色不改,“拭目以待。” 瑾昙站起身,慢慢抹去嘴角的血迹。 如果不是因为少了一半的修为,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 他朝裴钰的方向偏了偏,压低声音,“那个红衣服的,实力很强。” 其实不止,还有另外那两个男人一直没怎么出手,不过实力应该都不差。 裴钰是什么实力他不清楚,但是看他带来的那几个骷髅架子瞧着不像是能打的。 裴钰自然知晓殷离实力强,但是只要抓住命脉,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四周陡然刮起一阵阴风,尖锐刺耳的呼嚎声从中溢出。 他们身前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两个黑色的法阵,无数只干枯苍白的鬼爪险些从里面探出来。 天色莫名暗淡下来,荒草随风倒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一黑一白两个恶鬼缓缓出现,它们体型庞大,足有十米高,皮肤青紫,两手都拿着巨大的暗红色镰刀。 殷离眼睛微眯,神色微凝,“鬼域的黑白鬼君。” 鬼域不是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裴钰又是如何能够驱使黑白鬼君为他所用。 鸢和荥陨自然也看出了问题,他们原本漫不关心的神情一变。 黑白鬼君是两兄弟,是鬼王的直隶下属,从上古时期一直存活到现在,地位卓然,实力强横无比,没有道理会受一个活人的控制。 “杀了他们。” 裴钰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朝它们下达命令。 那两个体型巨大的黑白鬼君立即挥舞着镰刀走上去。 伴随它们每走一步,地面都会发出巨大的震颤声。 它们的动作虽然不快,甚至可以说得上缓慢,但所带来的压力和威迫难以估量。 那些妖魔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镰刀勾去性命。 殷离面上重新带上笑容,眼底依稀能看到几分涌动的躁意。 年少成名,打遍魔域无敌手,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令人兴奋的战意了。 袖下的长剑露出来,他的指腹摩挲着剑刃,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殷离的速度极快,剑光迅猛而出,血影瞬间炸开。 黑鬼君手上挨了一剑,巨大的身子都后退几步。 白鬼君见自己弟弟受伤,浑身上下都开始震颤。 它紧盯着殷离,眼神骤冷,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凶光,咆哮地朝他挥去一镰刀。 殷离飞身避开,反手刺剑,将剑狠狠扎入它的大腿上。 白鬼君发出一声闷哼,在被刺伤的同时,周身陡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爆炸波。 殷离早有预料,朝旁边向后退避开,一直伺机而动的黑鬼君立即挥去一镰刀。 殷离虽然避开,但还是被气波震得血气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用手背擦拭干净,眼中的战意越来越盛,一点也不在乎身上的伤势。 鸢和荥陨处理着那些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骷髅架子。 它们虽然实力不强,但胜在量多,并且怎么都不会死,被打倒后很快就站起来,重新加入战局。 荥陨被弄得不胜其烦,鸢更是一边打一边骂裴钰。 裴钰和瑾昙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战局。 此时的双方俨然是打成平手的样子。 要不是黑白鬼君来到人界实力被削,这一战谁的胜算大,还犹未可知。 客栈之中,正在打坐修炼的秦罗敷明显感觉到郊外的情况异于平常。 她推开窗户,发现整个榕镇的天色都暗下来。 温度骤降,阴风四起,天空阴云密布,雷霆闪烁。 街上的行人抬头看天,都被这奇异的景象所惊。 客栈里面的各宗弟子也注意到这奇怪的景象,心中隐隐不安。 修士永远和凡人思考的方向不一样,普通人也许会把这当做是天气变换,而修士能察觉到那些不为人知的诡谲之力。 秦罗敷立即走下楼,客栈大堂已经汇集了诸多熟人。 他们皆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都在商谈此事,乱糟糟的。 见到她下来,那些人纷纷停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一个弟子瞬间起身给她搬来一张椅子,秦罗敷向他点头后才坐下。 巫朝云面露凝重,“秦罗敷,方才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秦罗敷点点头,“此事声势浩大,想不注意都难。” “观着像是有几方势力在郊外的位置打斗。”厌清淮单手撑着下颌,“而且看着这动静,实力都不低。” “不仅有妖魔的气息,似乎还有鬼族。”孟惊弦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是一场大混战。” “鬼域一向避世,如何会和妖魔缠斗上?” “谁知道,真是妖魔鬼怪都给凑齐了。”巫朝云啧了一声,难得说了一个冷笑话。 “秦师姐,我们可要前去查看一二?”千鹤心里很好奇是哪些人引起那么大的阵仗。 秦罗敷摇头,十分严肃,“最好不要这个关头去送死。” 光是看这个动静就知道那群人的实力不低,他们出现在那里很容易被发现,甚至于引火上身。 孟惊弦也不赞同凑上去,“等结束之后,再去看吧。” 只要他们不危及普通人的生命,单单是那群妖魔鬼怪之间的厮杀,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 众人还在讨论,秦罗敷站起身,一个人来到后院的位置。 这里人烟稀少,很是僻静。她才刚站到门外的台阶上,白虎神兽嗅着气味就凑上来。 因为要掩人耳目,秦罗敷让它缩成小小一只,扮做小狗的模样。 此时的白虎神兽胖乎乎的,四肢短小,它摇着尾巴想要过来舔秦罗敷的裙摆。 她蹲下身子,用一根手指抵住它的额头,阻止它继续凑近,“去帮我做一事情。” 他们靠近的话会很容易被发现,但白虎神兽不一样,它极擅长隐藏气息。 当初在地宫的时候,要不是它突然出现,秦罗敷都不一定能发现它。 把这件事说给它听后,白虎神兽瞬间嗷嗷两声,开始兴奋地绕着秦罗敷走几圈。 秦罗敷眉头一皱,是错觉么,怎么感觉它越来越像狗了。 第202章 只告诉你一个人 战局还在胶着,可裴钰确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荥陨双眼微眯,好好想想,一定是哪里没有想到。 殷离还在和黑白鬼君打斗,他越打越来劲,哪怕身上受了伤也影响不了他的战意。 鸢打到后面已经无力吐槽,他扯了扯荥陨,“我总觉得裴钰像是有备而来。” 荥陨也意识到哪里有问题,他眉头一皱,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大变。 “阿离,快回来。” 殷离顿了一下,立即甩掉黑白鬼君回到他们身边。“怎么了?” “我们在这边的据点很可能遭到了攻击。” 荥陨直直看向裴钰,双目如淬寒冰。“你在算计我们。” 裴钰神情淡淡,也没有否认,“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 “我们得要快点回去。”鸢记得荥陨在里面放置了一些战线布防图以及那些被用掉的“东西”。 这些东西连魔域同盟都没告诉,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一定会引起六界震荡。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殷离看到他们焦急的样子,就猜测出里面势必有重要的东西。 他就算再想与黑白鬼君分出胜负,也不能急于这一时。 殷离脸色不好看,“裴钰,真是小看你了。” 他身上的一切都很不正常,得尽快派人去查清楚他和鬼域是什么关系才好做决定。 三人相视一眼,瞬间消失在原地。 见掌权者都走了,那些妖魔也纷纷跑开。 瑾昙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来,他扭头看了裴钰一眼,“多谢。” “公子既然答应与我结盟,为公子分忧解难是应该的。” 裴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冷淡。 黑白鬼君远远朝他施以一礼,裴钰摆摆手后,它们便通过那个黑色的法阵消失在眼前。 瑾昙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鬼怪也跟随着离开。 他知道裴钰的身份不简单,但他显然没有什么探究的欲望。 “我能感觉到敷敷就在附近,我想快点找到她。” 裴钰游离的状态被瑾昙唤回,他打量了他几眼。 眼前的傀儡师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但是眼睛澄净,看着就没有心机的,也不知道那个馥馥是他什么人。 “她长什么样?” 瑾昙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拿给他看。 这是敷敷走后,他按照敷敷的样子重新雕刻的木偶。 他雕了很久,可怎么也镌刻不出敷敷的灵气,只描摹出样貌,刻画不出其神。 裴钰的视线落在那个人偶上,长久的凝视着。 熟悉的眉眼,那些被压在深处的记忆,以及沸腾的情感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发现他想错了,不是那个馥馥,而是师姐的敷字。 “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师姐了,普一见到与她有关的东西,竟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并不是不想她,而是不敢去找。 他现在这个样子,师姐看到的话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裴钰有些不敢想象,恐惧蔓延上心头,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不安之中。 “我不想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瑾昙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而且他的眼神好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敷敷。 裴钰其实也并不是很想知道,“能把它给我吗?” 他伸出指尖,想要去触碰人偶的脸颊,瑾昙立即收回人偶,将它护进怀里。 “不可以。” 敷敷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只是一个肖像她的人偶,也不能转让给任何人。 裴钰收回手,“不可以就算了。” 他看着人偶的眼神很专注认真,似乎是认识敷敷,瑾昙忍不住开口,“裴钰,我们去找敷敷吧。” 裴钰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机,再等等。” 瑾昙有些不高兴,但他此时受了重伤,也不希望让敷敷担心。 他对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那便暂时听裴钰的话,休养几天再去找敷敷。 如果到时候他依然不带他去找的话,他就自己一个人去。 裴钰还以为他要花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瑾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动了。 “我们要去哪里?” “回鬼域。” 郊外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傍晚的时候,白虎就跑了回来。 它呜呜叫个不停,咬着秦罗敷的裙摆,就要将她往外面拉。 秦罗敷轻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等一下,我去找个人。” 她走上楼,在拐角的那间房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路濯打开房门,见到是她,稍微顿了一下,低唤一声,“师姐。” 秦罗敷言简意赅,“跟我出来。”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房间里面打坐修炼,个个房门紧闭,秦罗敷避开人多的地方,走动时几乎没有声音。 路濯跟在她身后,安静地不发一言。 白虎摇头晃脑,带着他们,走出客栈。 厌清淮站在三楼另一侧的走廊上,目送他们离开,神情莫测。 他方才想要去问秦罗敷什么时候离开,去到她房间后发现没有人,刚出来就看到她和一个男弟子出门。 夜里时分,孤男寡女,每一个词都如此让人想入非非。 厌清淮不明白,什么天大的事情要避开众人,偷摸出去。 他顺着楼梯往下走,意外的看到了二楼扶手处的孟惊弦。 他神情恍惚,想来也是看到了方才的画面。 孟惊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厌清淮一眼,向他略微点头之后,就转身离开。 秦罗敷和路濯跟着白虎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今天发生过战斗的郊外。 地面满目疮痍,还有很多妖兽横七竖八的尸体。 秦罗敷蹲下身子,拿出一把匕首,冷光一闪而过,在妖兽的脑子里剜出一颗紫色的晶石。 她站起身,按照这个样子又接连挖出几十颗晶石。 路濯一开始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直到看到秦罗敷将那些晶石全部放进一个乾坤袋里递给他后,神情才攸地一变。 “秦罗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想来是震惊极了,连师姐都忘了喊。 “我知道。”秦罗敷的神情十分平静,“你在豢养妖兽这一方面很厉害。” “修真界明令禁止修士去豢养妖兽,你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路濯不明白,秦罗敷和他不一样,他豢养妖兽只是因为想要有反抗的机会。 她前途无量,等过几年青莲神尊飞升,偌大的天衍宗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根本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让自己留下把柄。 “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秦罗敷做事一向有自己的考量,她当然知道修真界的规定,但她更担心这个世界毁于一旦,无法完成任务。 妖魔两域最近动作颇多,想来已经按耐不住,进攻人界和修真界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妖魔皮糙肉厚,数量极多,凡人和修士都是血肉之躯,一旦对上几乎没有胜算。 如果能培养出一批妖兽为己所用,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她很早的时候就在思考应该如何去打破小说原有的结局,最后得出结论,只有绝对的势力掌握在手中,才有决定战争与和平的权利。 “一旦被人发现,你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秦罗敷点头,“我既然决定去做这一件事情,就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后果。” “师弟,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人,你愿意为我做事并保守这个秘密吗?” 她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冷,路濯没忍住瑟缩一下。 秦罗敷没让他避开,反而紧紧攥住,“我知道师弟担心我,但我并不是一时兴起,毫无理由。” 白虎神兽蹲在秦罗敷脚下,看到那个男人居然跟主人如此亲近,牙齿咬得咯吱响。 她认真又专注的看着他,仿佛只能容下他一人。 路濯的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嗓音干涩,“濯,愿意为师姐效劳。” 第203章 听话一些 厌清澜和一众天衍宗长老在星曜阁开会。 秦罗敷已经让千鹤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尽数汇报给宗门。 他们此时正在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厌清澜坐在主位上,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神色有些倦怠。 也不知道归仪此时怎么样,也真是够冷淡的,除了发过去的传讯会回之外,连给自己发些日常的问候都没有。 秦罗敷回来的时候,房间里面一片静谧,连蜡烛都不点,十分昏暗。 但她却一下子蹙起眉头,“厌清淮,你怎么又来了?” 厌清淮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肩膀上,“秦罗敷,我想你了。” 他捻起她鬓角的一根发,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罗敷回头看了一眼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只是出去一趟,耽搁久了一些。” “是嘛?”厌清淮薄软的唇贴在她耳根,声音又软又轻,“可是我今天都看到你和一个男弟子出去了。” 秦罗敷一顿,面上的神情有些冷,“所以你是特意来质问我的?” 她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很多人知道,才特意瞒着。 “为什么要用质问这个的字眼,我是不小心看到,问几句都不可以吗?” 厌清淮有些难过,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还是说秦罗敷有秘密瞒着我?” 厌清淮只是单纯在吃醋,秦罗敷却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被让发现,脑子一直在高速运转。 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以为她是默认了,厌清淮眼眶都红了,恨不得咬上她细细的脖颈,狠狠舔咬。 “秦罗敷太坏了,我要告诉兄长。”厌清淮咬住下唇,说着就要往外走。 厌清澜可没有厌清淮那么好糊弄,这件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秦罗敷一把拽住他,将他整个人压在窗台上。 她的腿抵进他的腿间,有些强硬的攥住他的手腕,“不许。” “凭什么,我就要告诉兄长。”厌清淮以为她在护着那个男人,心里更加酸涩。 他的眼里满是欲望和渴求,还有因为今日之事产生的嫉妒和委屈。 他羞恼的看着秦罗敷,既生气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敢说,我就打你。”秦罗敷面无表情。 听到她的话,厌清淮开始挣扎。 秦罗敷直接将厌清淮翻了一个面,让他直接半趴在窗台上。 “秦罗敷,你要干嘛?” 厌清淮背对着看不到她,心里有些不安,虽然不想露怯,只能强装镇定,但声线却是说不出的颤抖。 “当然是教训你。” 秦罗敷扬起手就是啪的一声,厌清淮顿时咬住下嘴唇,闷哼一声。 厌清淮夹住腿,有些羞愤。“秦罗敷,你凭什么打我?” 秦罗敷没理会他的质问,又一连打了几下。 厌清淮咬着唇瓣,眼尾通红,眼眸中氲氲着水汽,手指紧紧攥着窗台的边缘。 他半个身子都探出外面,面色潮红,衣衫不整。 下面来来往往都是行人,只要有人抬头,就能看到他此时的样子。 一想到这样不堪的样子会被别人看到,厌清淮就有种说不出的羞耻。 但是他又不肯跟秦罗敷示弱,就咬牙忍着。 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底下的行人,心脏怦怦狂跳,生怕他们抬头。 “秦罗敷,我讨厌你。” 天衍宗星耀阁,那群长老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话。 高座之上的厌清澜,身子突然僵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紧。 “我们要时刻关注妖魔两域的动向,万不能让惨象再次发生。” “妖魔两域此次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得想个法子收拾他们。” …… 厌清澜咬着唇身子微颤,耳根都红透了。 他的气息微乱,归仪和清淮到底在做什么? 底下还在讨论什么,但他已然听不清,整个人都在拼命压下喘息。 灵珠道尊面色严肃,“清澜,你意下如何?” 厌清澜长久没有回应,底下的长老忍不住抬头看向高台之上的人。 只见上面的白衣神尊垂着眼,神情恍惚,白色的眼眸中浸润着水意,眼尾处悄悄氲氲出红晕。 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别的,脸颊微红,额前的发丝被水蹭得湿润。 灵珠道尊有些迟疑,“清澜,你怎么了?” “……我没事。”厌清澜双腿发软,深吸一口气,手撑在扶手上,才不至于倒地。 众人神情怪异,厌清澜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们心里虽然有疑虑,但也不敢多问什么。 厌清淮张着唇,趴在窗台边,双眼失神。 汗水顺着下颌落下,说不出是羞耻更多还是疼痛更多。 秦罗敷压着不让他起来,“你还要跟你兄长说吗?” 厌清淮咬着唇不说话,鬓角的发垂落下来,遮住他的视线。 秦罗敷见他不回应,就凑上去在他耳边低语,“子聿,听话一些可以吗?” 她从没有唤过他的字,厌清淮发现自己不争气极了,因为她哄两句就不想生气了。 厌清淮声音嘶哑,“我要怎么才算听话,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秦罗敷见他态度松动一些,就一手抚上他的背脊,慢慢安抚,“我让他跟我出去是因为有要事,这件事情是机密,所以才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你说的是真的?”厌清淮心里早就不生气了,但还是想要秦罗敷多哄哄自己。 秦罗敷想也没想,“当然。” 不出意外的,厌清淮被她哄开心了,“可是你刚刚打我。” 他的语气有些抱怨,就像是在指责她一样。 秦罗敷伸手将他的脸掰过来,那双清浅的眼眸,平静如水,“可是,子聿刚才明明很开心,不是吗?” 他虽然一直背对着,秦罗敷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听他嘴里溢出的喘息声,和不停发抖的肩膀就知道他应该是爽的。 厌清淮被她说得脸都红了,“秦罗敷,你别说了。” “那么,子聿还要和你兄长说这件事情吗?” 秦罗敷语气很轻,如果厌清淮还是要说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厌清淮哼了一声,“我不说了。” 第204章 心上人 在一个略显阴暗的角落一隅,静静地站立着两名身形高挑的青年。 他们微微仰头,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不远处那座高高的客栈望去。 殷离的视线极好,一下子就看到三楼窗台外的景象。 一个男子低垂着头,半趴在上面,他的身后似乎还站着一个人,垂下的帘布挡住大半,看身材应该是女子。 奉盈也看到了这个画面,没忍住挑了挑眉,“看来人类挺会玩的。” 殷离盯了两眼,就收回视线,除了秦罗敷,别人的事他一点也不在意。 战斗结束后,他们回了一趟妖域的据点,荥陨和鸢似乎有什么秘密,有意支开他。 殷离平日虽然不在乎他们暗里的动静,但不喜欢被人欺骗,为人做嫁衣。 暗中派人去盯着他们后,就借机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秦罗敷了,知道她也在人界后,就一直想要和她见面。 “我等会儿上去找秦罗敷,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不长眼的来破坏。” 奉盈点头,心里有些无语。每次问,都说不喜欢秦罗敷,可一旦知道她在哪里,还不是巴巴赶上去。 因为要去见秦罗敷,殷离今日的穿着打扮很精心,腰间垂缀着玉坠,衣襟领口都浸润着淡淡的香。 右手拿着一个小竹篮,里面装满了刚摘下,还带着水珠的海棠花。 他步履轻盈,眉眼带笑,整个人都像浸润在春水里。 奉盈目送着他进去,视线在落到他手上的花篮时,嘴角不可察的抽搐一下。 初来之时,殷离在得知秦罗敷也在时,就传讯回未央宫让人送东西过来。 六个洞虚期魔侍轮流赶路,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是为了送这些破花过来,实在让人无法置信。 离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离哥了,遥记得他当初还说过的不会为情所困的话,现在想来脸都被打肿了。 他都怕这样子下去,秦罗敷但凡愿意哄殷离两句,魔域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秦罗敷见厌清淮真的不会告诉厌清澜后,放下心来。 她松开压制他的手,将他拉起来。“方才的事,不好意思。” 厌清淮耳朵都红透了,慢慢摇头。 无论是疼痛还是欢愉,只要是她施予的,他都觉得甘之若饴。 他不会真的生秦罗敷的气,他在介意,她其实不是那么在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厌清淮将脸颊贴在秦罗敷手心里,亲昵的蹭着。 好喜欢秦罗敷。 想永远永远和她在一起。 妖不会掩饰自己的性情,对于喜爱的人,他们会用尽心思去讨好。 变成妖以来,他一直没有安全感。 小时候没有得到过爱意,所以长大后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他无时无刻都想黏着秦罗敷,身上的每一根茎蔓,都想紧紧的缠绕在她身上。 有时候,厌清淮又觉得格外惊惧。 秦罗敷不来时,归澜殿十分冷清,兄长忙于修炼无暇顾及他,他便一个人躲在暗室里,偷偷想她。 从清晨到日暮,再从黄昏到破晓。 可是,怎么也等不来。 秦罗敷永远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万物不入眼,总是带着疏离感,似乎随时都能离开所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她总是很忙,她的世界里不只有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和事,想要在她心里留下痕迹不知道多难。 不敢想象,若有一天,秦罗敷从此离开的话,会是一个什么场景。 他突然紧紧攥住她的衣袖,脸色苍白。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胸口便一阵闷痛。 秦罗敷觉得厌清淮握住她手的力道有点大,“你不会是想要报复我吧?” 厌清淮闻言,顿时放开手,有些恼怒她的不解风情。 “才不是。”唇瓣蠕动几下,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他知道以秦罗敷的性格根本不会多想,他自己在心里如何郁闷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太晚了,回去吧。”眼看夜已深,秦罗敷等会儿还想要打坐修炼。 厌清淮有些依依不舍的转身,目送他离开后,秦罗敷缓缓关上门。 殷离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戴着幕篱的男子往下走,身上的衣服瞧着莫名眼熟。 殷离挎着花篮,厌清淮没忍住好奇,看了几眼。“公子,你这是去找谁?” 厌清淮极少出归澜殿,逛天衍宗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自然没见过殷离。 殷离嘴角上扬,眼里满是憧憬,“去见心上人。” 厌清淮惊讶的挑了一下眉,虽然有点冒昧,但怎么看,眼前这个男子都不像是好相处的。 如此看来,能令其倾心相待的那位心上人想必绝非等闲之辈吧? 殷离明显也没有多说的欲望,厌清淮稍微侧过身子,让他上去。 看着他径直走上三楼,厌清淮转过身的时候还在想三楼有谁。 脑子转了一圈,除了秦罗敷谁也没想到,但是他敢肯定一定不是秦罗敷,毕竟她每天都这么忙。 秦罗敷已经坐回榻上,正准备闭目,房门外突然响起几下敲门声。 “谁?”秦罗敷顿了一下,外面有个高高瘦瘦的人影,看着不像是认识的。 他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 秦罗敷从榻上站起来,傲雪已经出现在手心里。 殷离敲了几下房门,听到秦罗敷的声音响起时恍惚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还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秦罗敷的问题,但好像无论怎样说都会得到她的憎恶。 房门突然被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走廊外面灯笼投射下来的光线。 殷离顿了一下,垂下眼帘思索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他反手将门关上,颈侧突然一凉。 冰冷的剑刃在黑暗中泛着森然的光,秦罗敷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长剑抵在他脖子上。 “殷离。”秦罗敷看清楚人后,面色微冷,“你来干什么?” 殷离转身看着她,颈侧的剑又下压一点,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他眼睫颤动一下,脸上带着委屈,“卿卿,一见面就要对我刀剑相向吗?”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秦罗敷蹙眉,光是听他这个称呼就觉得头皮发麻,她总觉得殷离此次前来肯定不安好心。 殷离自动忽略她撇清关系的话,嘴角带笑,“未央宫的海棠花开了,你看一下,很好看。” 他说着双手将手上的花篮递过来。 秦罗敷低头看了一眼,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第205章 做戏 秦罗敷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盯着他不说话,殷离捏着竹篮的手有些泛白。 他将竹篮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喜欢的话就留着,不喜欢扔了烧了都可以。” 秦罗敷又将剑下压一点,鲜血已经顺着脖子流下来。“殷离,你这次来到底想干什么?” 殷离似乎是没有痛觉一样,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他的声音略显低哑,“不干什么,就是很想见你。” 他并没有说谎,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秦罗敷离开后,在未央宫的每一个夜晚,他都难以入眠。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秦罗敷的身影,他只能给自己找很多事情去做,暂时不去想她。 秦罗敷顿了一下,盯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和卿卿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殷红的血已经流到锁骨,顺着衣襟往下淌,殷离视而不见,嘴角反而带着笑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秦罗敷目光微冷,她不可能有病那就是殷离有病。 “在温泉水池里,我和卿卿明明已经有了很亲近的关系,卿卿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冷漠?” 殷离不明白,脖子上的疼痛远没有她冷漠的表情来得刺痛。 秦罗敷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一凝。 “那一日,卿卿很温柔,什么都依我,还允许我……” “闭嘴。”秦罗敷握剑的手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被他无所顾忌的话语所惊。 难道殷离是觉得找不到她的弱点,所以想要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来麻痹她的警惕心不成。 殷离快速眨了一下眼睛,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她的脸上,“卿卿,我说得难道不对吗?” “那次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会当真了吧?” 殷离向秦罗敷走近几步,“对啊,我就是当真了。” 发情期期间,他曾把秦罗敷的气息和真气完完全全注入到经脉之中。 以后的每一个发情期都需要秦罗敷的抚慰,不然都会痛不欲生。 殷离不后悔这样做,甚至为这样的举动而有些隐秘的愉悦。 在某一种程度上,他们之间有了亲密的联结。 秦罗敷见他靠近,手中的剑几乎陷入他颈侧的皮肉里面,只需轻轻一划就能割断他的脖子。 殷离停下脚步,他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剑,眼里情绪不明。“卿卿真要杀了我吗?” “我以前没杀过你吗?”秦罗敷反问。 殷离顿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是啊,我已经栽在卿卿手里三次了。” “每一次都弄得我好疼。” 他的指腹突然间抚上剑刃,笑吟吟的看着她,“所以,每一次我都在想要怎么样才能不被卿卿牵制。” 秦罗敷心道不好,马上收回傲雪想要离开。 可还没等她转身,殷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卿卿,你要去哪里?” 他从背后贴上来,另一只手直接强硬地揽住她的腰,低哑的嗓音似有若无的拂过她的耳廓。 “卿卿一开始就不应该和我说那么多话,应该直接杀了我的。” 秦罗敷的面庞此刻如同被冰霜覆盖一般,冷若寒星,“你要杀了我吗?” “怎么可能。”殷离一把圈住秦罗敷,将她的身子往后带去,直到两人紧紧地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我舍不得。” 他轻轻地捏住了秦罗敷的两只纤细手腕,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般,爱不释手地来回把玩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殷离的指尖很冷,秦罗敷白皙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殷离看到了没忍住凑上去,轻轻吹了一口气。 然后,手臂上的小疙瘩果然更多了。 “很冷吗?” 秦罗敷没理会他的问话,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前几日在榕镇郊外爆发的那一场战斗,你是不是也在现场?” 以殷离的身份出现在人界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秦罗敷很快就联想到上次的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殷离并没有反驳。 “你们在围剿谁?” 这么大的阵仗,应该是事情谈崩了,想要杀人灭口。 秦罗敷很好奇究竟是谁,能让妖魔两域都去招揽。 殷离用鼻尖蹭着她的耳朵,“是一个大傀儡师,可惜太拧巴,没谈拢。” 秦罗敷微愣,傀儡师数量稀少,大傀儡师更是凤毛麟角,怪不得殷离会大费周章跑来人界。 还好没谈拢,不然要是让妖魔两域得到一个大傀儡师的加持,岂不是对修真界很不利。 “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个大傀儡师的下落?” 大傀儡师地位超然,一旦出世必然会有多方势力招揽,可在此之前她在修真界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这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神秘至极。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卿卿。”殷离还没昏头,还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秦罗敷知道问不出来就不再询问,她看着房间里面一点点减少的沙漏,轻轻眨了眨眼。 “前几天,我看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卿卿,你想知道是谁吗?” 想起裴钰,殷离的脸色冷了几分,他仔细观察着秦罗敷的神色,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不想知道。” 秦罗敷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她知道,如果殷离要是真的想要告诉她的话,就不会打哑谜,这样的结果无非是在消遣她。 殷离确实没想告诉她,只不过想要看看秦罗敷知不知道裴钰回来的事情。 看来,裴钰应该是没有告诉她。 也是,他现在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应该也不敢主动来找秦罗敷。 有了隔阂才好,最好永远都不见。 殷离慢慢隐去眼底的情绪,他微微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放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 指腹缓缓地摩挲着,仿佛在感受着那细腻肌肤下所蕴含的温度。 就在这时,秦罗敷却毫无征兆地伸出手来,用力地按住了殷离正在游走的手掌。 殷离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随即抬起头,看向秦罗敷。 “殷离,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秦罗敷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殷离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否认,然而话还未出口,他便猛然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无力感迅速席卷全身。 “……你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从你踏入这间屋子的那一刻。”秦罗敷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让他进来,这一切自然都是在做戏。 第206章 药效 殷离一手撑在墙壁上,另一只还在紧紧搂着秦罗敷的腰。 “是香味还是别的什么?”他执意要弄懂这一切,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罗敷。 他在进屋之前已经用魔力查探过里面的情况,确认没有问题才进来,实在想不出她用什么方法让他中招。 “我身上的衣服都撒了药粉。”秦罗敷言简意赅。 殷离是长了记性没错,但不多。 况且老是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秦罗敷索性就将药粉撒在身上。 “怪不得。”殷离忍不住呢喃一句,放在她腰上的手无力支撑,一点点垂下。 秦罗敷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面虽然铺着厚厚的羊毛毡,但还是很疼。 殷离抬头看向她,眼尾泛红,眼里氲氲着水汽。“卿卿想要如何处置我?” 秦罗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但笑不语。 “卿卿不会觉得这样就能压制住我吧?”殷离双手撑在地上,血红色的眸子里满是隐晦的情绪。 他并没有将这个药效放在眼里,早在察觉到不对之时,就运功试图将药效排出去。 他发现这个药效并不是十分强劲,只要多耗费一些时间就能完全清除。 更何况奉盈就在外面,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闯进来。 一股痒意突然从骨头里面透出来,殷离面色蓦地一变。 秦罗敷看着他突变的神色,嘴角上扬,“殷离,你能想到的,我自然都能想到。” 似乎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秦罗敷好心的回答,“是痒痒粉,你越是运功,它的药效发作得就越快。” 知道殷离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她便换了一种能让他吃苦头的药。 “卿卿可真厉害。”殷离瞬间就把前因后果理清楚。 也许是药效上来了,殷离的面色变得十分怪异,脸颊微红,似喘非喘。 他咬住下唇,侧躺在地上,整个人弓着身子,紧绷成一张弓。 衣摆上滑,露出一截细细白白的脚踝。 秦罗敷知道药效控制不了他多久,一手压着殷离,另一只手将捆仙绳紧紧绑在他身上。 殷离痒得不行,手脚无力,见她凑近,就要贴过来蹭,嘴里一直胡乱喊着,“卿卿,好痒……” “卿卿,你帮帮我……”他的脸在秦罗敷的肩膀乱蹭,身体还欲要靠近。 秦罗敷没给他这个机会,绑好后就快速站起来。 她眉头一皱,撒得是痒痒粉又不是催情药,干什么这副反应? 见她走开,殷离不满极了,身体上的那股痒意得不到疏解,他难受得眼眶都在泛红。 秦罗敷嗓音冰冷,“那个傀儡师现在在哪里?” 妖魔两域没和他谈拢,那就说明修真界还有机会。 殷离没回答,他别过脸,细细密密的痒一直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为什么不回答?”秦罗敷没什么耐心,伸出手将他的脸转过来。 殷离目光迷离的看着她,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洇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他被人带走了,其余的不知道。”那股痒意因为秦罗敷的靠近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殷离用了很大的意志力去压制,才不至于整个人都黏上去。 秦罗敷垂眸看着他,还在思忖怎么从他嘴里撬出更多信息。 “是谁带走的他?” 殷离听到她的问话,想到烦人的裴钰,头脑稍稍清醒一些,“不知道。” 秦罗敷安静地看着他,明显不相信,但殷离双唇紧闭,显然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秦罗敷二话不说,直接抽出傲雪,剑尖抵在他胸口。 “我想,你应该清楚一件事情,你现在是落在我手里。” 她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目光如同在看陌生人。 “卿卿的心真冷。” 说不在意是假的,长剑还未捅入心口,殷离便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冷。 殷离努力压下心里的不舒服,面上故作镇定,语气有些轻,“外面还有我的人,卿卿确定真的要对我动手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 秦罗敷也知道殷离不可能孤身一人前来,但她有把握在他同伙闯进来时,率先解决掉殷离。 秦罗敷当然敢对他动手,殷离从不质疑。 正是因为知道,心里才会对此非常在意。 他一直都知道,秦罗敷厌恶他。 他们所处的立场不同,最初在天衍宗相遇的时候还处处针对她,秦罗敷厌恶他很正常。 心里虽然理解,但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他太希望得到秦罗敷的另眼相待,根本无法忍受她的冷漠,可她总是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殷离既生气又难过,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追杀她。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事情,他们现在的关系会不会就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秦罗敷会永远厌恶他。 殷离嘴角噙着笑,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目光像蛛网一样黏在秦罗敷身上。 “来之前我查探过这家客栈里面一共住了六十七人,其中有二十多人是普通人。” 殷离微抬起眼皮看向秦罗敷,语气淡淡,带着理所当然的恶劣。 “奉盈见我没出来应该会做最坏的打算,那些修士兴许能逃出一劫,但是那些凡人可就不一定了,要知道,他们一向都很脆弱的。” 秦罗敷握剑的手一紧,不可思议的盯着殷离,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不愧是魔族,居然无耻到用凡人的性命来威胁。 殷离看到她紧攥着的手心,止不住心疼,秦罗敷很好,就是太过正直善良,对上他这种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人,很容易吃亏。 秦罗敷怒视着他,“殷离,你真该死。” “卿卿说得对,我确实该死。”殷离顺着她的话承认下来,“你别生气,我今天来只是见见你,真的不想做别的。” “我想好好和你待一会儿,说几句话,很快就会离开。” 秦罗敷观察着他,看不出他脸上有一丝作假。 事到如今,除了顺着他的意思,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 她不可能不在意那些凡人的性命,选择和殷离打赌。 殷离见她的态度有所缓和后,也松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药效越来越严重,手脚都被绳子绑住,细细麻麻的痒几乎要把他的意志全部消磨掉。 殷离低喘着气,“卿卿,你能不能……” “不能。”秦罗敷直接打断他的话,目不斜视,“唯一的解药已经被我吃了,忍着吧。” 殷离咬着牙,缓缓朝她的方向挪去。 秦罗敷见他过来就往旁边走几步,再过来就走几步,如此循环往复,殷离气得眼眶通红。 他安安静静地倚在墙壁上,不再动弹。 第207章 玉佩 秦罗敷没有理会殷离,要不是碍于客栈里面还有其他凡人的存在,她都想再捅他几剑。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门口,一把推开房门。 奉盈在外面站着,猝不及防对上秦罗敷的视线。 秦罗敷面若寒霜,眼神冰冷得仿佛能凝结空气一般,她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调对他说,“进来把他带走。”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漠。 听到这话,奉盈先是一愣,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但仅仅过了片刻,他就明白了秦罗敷的意思。 于是,他连忙快步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了倚靠在墙边、显得异常狼狈的殷离。 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凌乱不堪的碎发湿漉漉地紧贴着皮肤,不断有晶莹的汗珠顺着发丝滑落,身上还被捆仙绳绑得严严实实。 “离哥,你还好吗?” 殷离摇摇头,奉盈见此情形,赶紧手忙脚乱地开始解捆缚在殷离身上的捆仙绳。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成功地将捆仙绳松开,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殷离缓缓站起身来。 殷离站起来后,视线还一直紧紧盯着秦罗敷。 秦罗敷背对着他们,并没有任何表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甚至觉得连多看一眼都厌烦。 秦罗敷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把你的花也一起带走。” 闻言殷离突然回过头,心脏犹如被荆棘穿透,疼痛得无法忍受。 他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紧,声音有些嘶哑。“你留着吧。” 秦罗敷也懒得和他掰扯,目送他们离开后就把门关上。 次日清晨,在榕镇的一切都准备告一段落。 各个宗门都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即将离开。 孟惊弦怀里抱着孩子,和一对中年夫妇交涉,旁边还站着几个青云台的弟子,也许是怕惊扰到凡人,站得有点远。 “她很乖,平日里吃得也不多,但用过吃食后会小憩一会儿……” 孟惊弦低声交代,那对夫妇一个劲的点头。 旁边有一个青云台弟子走上来,双手递过来一袋灵石。 “这是某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们以后能对她视如己出。” “使不得,使不得。”那对夫妇本就心疼孩子,大老远赶过来就是想要带走孩子,不欲接受这份钱财。 孟惊弦态度温和但很认真,“无需客气,就当做是某给孩子的礼物。” 他们身上穿的是陈旧的麻衣,看着并不富裕,多养一个孩子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负担。 秦罗敷在不远处停下来,注视着金衣青年的背影。 他的脊背挺直,衣着简朴。虽然是世家出身,却没有任何世家子弟的傲气,反而谦虚又知礼。 与人交谈总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不会让人觉得疏离,也不会感到不适。 孟惊弦从小在人界长大,自然知道普通百姓的不易,很早的时候就将一切都打算好。 他的嗓音温和又清润,“如果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来青云台寻求帮助。” 看得出这些日子孟惊弦对孩子很好,那对夫妇红了眼眶,也不再推辞,连连向他道谢。 送走人后,孟惊弦转过身时就看到秦罗敷。 “罗敷。”看到秦罗敷的那一瞬间,那双清润的眼立即亮起来,像是盛了满天星辰一样。 秦罗敷走过来,面上带笑,“思宥。” “罗敷这是准备要离开了吗?”孟惊弦看着她一身利落的打扮,语气不免有点失落。 这次一别,不知道得要什么时候再见。 秦罗敷点头,“天衍宗这边已经收拾妥当,我来此是和思宥告别。” 旁边的青云台弟子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孟惊弦和秦罗敷的事情。 当初大师兄失贞的事情闹那么大,风口浪尖的情况下,秦罗敷还特意来了一趟青云台,他们想不关注都难。 那几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识趣的走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孟惊弦低垂着头,情绪不免有点失落。 秦罗敷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不久后的群英会上还可以再见。” 群英会声势浩大,孟惊弦届时也会参加,说不定他们到时候还能作为对手一起同台打擂。 孟惊弦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表露自己的不安。 罗敷一点都不明白,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这些。 得到的越多就越惶恐,他开始害怕无法在她心底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越来越离不开秦罗敷,生命中的所有美好回忆都是与她有关,根本无法想象往后没有她的人生是什么样子。 “罗敷有时间和我回一趟青云台吗?”孟惊弦有些紧张的揪住衣袖,不太敢看秦罗敷。 秦罗敷顿了一下,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直到孟惊弦走近,在她面前将衣袖一点点拉上去。 莹白的手臂里侧,那颗殷红的守宫砂颜色很淡,几近于无。 青云台弟子在修真界有男德典范一说,除非是婚约对象,不然不允许在成亲前乱来。 虽然孟惊弦已经不需要为了圣子之位死守贞洁,但是让青云台那一群思想保守的老死板知道的话,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秦罗敷头有些疼,当时情急,根本不容她思考那么多。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对孟惊弦的身份来说确实有点麻烦。 那只是救命之举,找个时间说清楚孟惊弦的师尊应该也会谅解。 秦罗敷其实也不太确定,她思索一会儿,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孟惊弦。“你先拿着这个回去,过几天我再亲自去一趟青云台和你师尊解释清楚。” 孟惊弦摩挲着那块代表秦罗敷身份的玉佩,指尖有些发白,声音压得很低。“罗敷对不起,又让你为难了。” 孟惊弦十分自责,秦罗敷一点错都没有,却总是因他的事情受牵连。 上次是,这次也是。 秦罗敷还在思考问题,听到他的语气不对就立即转过头看向他。 孟惊弦也许是觉得被她看到不好,将脸别过一边默默红了眼眶。 秦罗敷虚抱了一下他的腰,“没事,思宥不必觉得愧疚,此事我也有责任,理应和你一同面对。” 第208章 共奏 孟惊弦将头埋在秦罗敷的肩膀上,紧紧回抱住她。 有她这一句话就好,无论是让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次回去,希望能很快再见。 秦罗敷安抚好孟惊弦之后就回到客栈里面和天衍宗的弟子汇合。 路上遇到了合欢宗的队伍,巫朝云双手抱臂站在一群女弟子的身前。 秦罗敷笑着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巫朝云向旁边的弟子低语一句后便大步向她走来。 “秦罗敷。”巫朝云在她面前站定,那双漂亮的眸子泛着明亮的光,“群英会你来不来?” 秦罗敷没有片刻犹豫,“来。” “届时我在合欢宗等你。”巫朝云笑了一下,“合欢宗今年开了很多蝴蝶花,很漂亮,我到时候带你去看。” “好。”秦罗敷点头,她又和秦罗敷闲聊了几句后,便挥手道别,带着身后的一众弟子渐行渐远。 目送着她们的背影远去后,秦罗敷加快脚步往客栈方向行去。 厌清淮戴着幕篱,静静地坐在靠近窗边的一张凳子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略显无聊地投向窗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秦罗敷走近后,他才抬起头。 那些一直恭候着的弟子全部站起身,她向他们略微一颔首。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即刻启程回宗门。” 在高空御剑三天后,他们终于返回天衍宗。 宗门里的一切依然井井有条,秦罗敷先回了一趟执法阁。 秦蕴之把重要的事情都归类好,给秦罗敷呈上来。 秦罗敷在执法阁待了半天,很快就把那些事务处理好。 她刚从执法阁出来,就收到厌清澜的传讯。 鎏金字体劲瘦有力,一笔一划都格外遒劲灵动。 秦罗敷仔细想了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没有想出来。 她向高空招了招手,一只白色的仙鹤俯冲而下,停在她面前。 秦罗敷跳上去,慢悠悠驶向无垢峰。 归澜殿一如既往的静谧,秦罗敷刚想敲门,眼前的雕花木门突然打开,她抬脚直接走进去。 在她走进来后,背后的门缓缓关上。 秦罗敷愣了一下,心忍不住跟着一颤。 “师尊?” 没有人回应她。 殿内极大,十分安静,走动间还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声音。 里面点燃着一排鲛灯,浅蓝色的流纱缦泛着浅浅流光。 悠扬的琴音响起从深处传来。 秦罗敷眨了眨眼,一步步往里面走,终于在靠窗的位置发现了垂眸弹琴的厌清澜。 寝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脑后仅用一根白色的丝绸随意束扎起来。 双手搭在琴弦上,手臂的衣袖滑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手指莹白修长,甚至能看清楚上面的青绿色的血管纹路。 琴声清冽如水,带着润泽的气息,委婉辗转。 秦罗敷走近,他也没停下来,反而抬眸看着她,眼里含着温和的笑意。 厌清澜向秦罗敷伸出一只手,秦罗敷顿了一下,被他拉着紧挨着坐下来。 厌清澜握着她的指尖,牵引着它轻轻拨了一根弦。 秦罗敷整个人就像是被他揽在怀里一样,指腹微凉,压在秦罗敷手背上时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们坐得很近,肩膀紧挨着肩膀,腿挨着腿。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秦罗敷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归仪,可会弹琴?” “会一点。”秦罗敷的声音很轻,听着有点呆滞。 厌清澜没忍住低笑一声,秦罗敷都能感受到从他胸膛传来的细微震动。 她微微侧过头,一眼就看到厌清澜认真的侧脸。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宛若莹白美玉,哪怕距离很近也看不到一点瑕疵。 鼻尖高挺,眼睫纤长,唇瓣粉润,脖颈的弧线优美,喉结微微凸起。 视线无意识掠过,在那里定格了一瞬,秦罗敷意识到不妥,很快就移开视线低下头。 厌清澜耳朵红得滴血,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秦罗敷很快就能根据厌清澜所弹的音色,配合着拨下一根弦。 琴声并没有因为另一个人的加入而有任何凌乱,反而越发悠扬清越,宛如流水激流飞溅,和谐异常。 她神色认真,整个人都沉浸在琴声之中。 秦罗敷并不喜欢繁复的打扮,她经常打斗,太过华丽的装扮会影响她战斗,所以一向简朴。 白色的裙子上绣着霜花纹,裙摆堆叠,背脊挺直,永远一副不紧不慢,稳定从容的姿态。 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灵动轻韵。 秦罗敷所说的会弹一点,不过是谦虚的话语罢了。 厌清澜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半分。 她的一举一动于他而言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一曲终了,秦罗敷正准备放下手。一双手突然从旁边覆盖上来,严严实实的压住她的手背。 琴弦不小心被拨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厌清澜揽住她的腰,慢慢收紧。“归仪。” 他轻唤一声,声音很低,要不是距离过近,都要听不见。 秦罗敷回过头看他一眼,有些迟疑的询问,“师尊,你……” 厌清澜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神情和语气却异常正经。 “地宫的事我听说了,各个宗门已经决定查探清楚幕后之人,但是里面的联结并不寻常,想要查清会很有难度。” 闻言,秦罗敷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古籍上并没有关于此事的任何零星记载,也许可以借着埋在妖魔两域的暗线的手去查探。” 六界之间互派卧底是很正常的事情,有能力的,潜藏上百年都不一定会被发现。 但是这样做也有风险,如果不是十分重要,暴露一个暗哨无疑是自断臂膀的举动。 秦罗敷转念一想,心里便有了主意。 江敛在魔域待的时间很长,也许能够从他嘴里得知些什么。 最近她没有时间去管江敛,他传过来的信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要不是知道他还需要她的解药,都要以为江敛在做双面间谍。 归仪十分有主见,厌清澜见她面露深思,就知道她心里有了计划。 可她却没有同他提。 厌清澜慢慢垂下眼帘,她不相信他。 第209章 担忧 厌清澜从遇见秦罗敷开始,就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 无论是每一次的出现还是突然消失,亦或者是虞臻房间里面神明的画像,都印证着她的身份不简单。 他不想去多问,归仪若是愿意迟早会告诉他。 秦罗敷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自然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 她手腕转了一下,企图将手挣脱开。 厌清澜顿了一下,直接将手指压入她指间的缝隙,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手心里的温度无所顾忌的传递过来,让人避无可避。 秦罗敷顿了一下,唇瓣紧抿。 “归仪……” 厌清澜在背后轻唤,不知是在叹气还是在无奈。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里。” 他的语气很温和,手一寸一寸的拂过她的背脊。 归仪在人前表露的都是沉稳内敛的样子,厌清澜不希望她一直这么紧绷。 秦罗敷背脊僵硬,低低嗯了一声,手指一缩想要收回手。 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羁绊越多,顾虑就越多。 无论如何这只是一个任务,越少人知道越好。 厌清澜没再坚持,任她挣开。 秦罗敷站起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妖魔两域最近在招揽一个大傀儡师,但没成功,我想看看能不能查探到他的消息,说服他为我们所用。” 六界之中已经很少听到与傀儡师有关的消息,厌清澜也免不了惊讶一瞬。 “傀儡师一向避世,且心思难测,归仪一切小心。” 厌清澜知道她做事妥当,并没有任何担心。 “群英会在合欢宗举行,可是此次多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报名。” 秦罗敷闻言,愣了一下,能被厌清澜单独提起来想必不同寻常。 厌清澜说起这件事情还有些犹豫,群英会的名单早在前几天就已经送到各个宗门的掌权人手里。 他把两张朱红色的帖纸递给秦罗敷。 群英会分天榜和地榜,以分神期为分界线,分神期以下只能报地榜,分神期以上是天榜。 她低眸去看上面的名字,在那张天榜名单上看到了几个陌生的名字。 其中一个标注着分神期巅峰,名字叫“昙”的,格外引人注目,底下还标注着两个数字。 十八岁的分神期,放在修真界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但是秦罗敷在脑海里搜寻几下,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 往常群英会上的选手一般是各个宗门的优秀弟子,再不济也是小有名气的散修。 可无论如何,只要他们出现在修真界,就不会连个身份都弄不清楚。 出现这个情况,他们极有可能是妖魔两域安排进来搅浑水的人,但也不排除是别的势力。 毕竟名单是各个宗门上报的,多了那么多身份不明的人,少不了有个别宗门的背后授意。 看来,这次群英会的水极深,甚至极有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想起之前江敛提供的与魔域有染的宗门的名单,秦罗敷脸上的神情慢慢冷下来。 他们应该是按耐不住了,想要浑水摸鱼,搅乱修真界的局势。 心里纵使是有千般疑虑也知道不能自乱阵脚。 秦罗敷慢慢将那两张帖纸放下来,“师尊对此有何打算?” 厌清澜略一颔首,“我已经让灵珠盯着群英会上的情况,对于参加的选手将会进行严密的排查。” 群英会作为十年一次的盛会,人多眼杂,为了防止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各个宗门都会派遣一定数量的弟子去加入护卫队。 “归仪参加群英会一定要多加小心。” 擂台上刀剑无眼,群英会每年都有资质优秀的弟子死在擂台上,说不担心是假的。 秦罗敷点头,她的心里并不轻松,因为最近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总让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和厌清澜告别后,秦罗敷走出归澜殿。 她沿着木廊走出去,夜晚的风吹来时带来几分冷意。 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腰上突然一紧,秦罗敷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扯入旁边的房间里。 里面没有点灯,一片漆黑,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边,秦罗敷忍不住颤抖一下。 她没有在那人身上感受到恶意,在归澜殿里面除了厌清澜,另一个是谁不言而喻。 她的手快速攥住身后人的手,往前面一扯。 厌清淮顺势而就,故作惊讶,抱着她的腰就倒在地上。 秦罗敷压在他身上,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但还是能听到落地时,厌清淮发出的闷哼声。 秦罗敷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腰被他压着没法起来。“厌清淮,你想干什么?” 他的头发铺散开,面颊生晕,衣襟在方才的纠缠中大幅度散开。 眉眼带着勾人的媚意,像静静蛰伏的海妖一样,一眨不眨的盯着秦罗敷。 “秦罗敷,你和我兄长说了什么,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谈正事。”秦罗敷顿了一下。 厌清淮当然不相信,什么正事要关着门商量,秦罗敷可能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但兄长可就说不定了。 他拿鼻尖轻轻蹭着秦罗敷的脸,并不说话。 秦罗敷等了半天,没见他说话,有点莫名其妙,“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 “今夜留在这里,归澜殿还有房间。”厌清淮搂紧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 秦罗敷身上不知是什么味道,好香,好香,让人恨不得全部贴在她身上。 秦罗敷摇头,“我的身份在归澜殿留宿的话于理不合。” “我不说,兄长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厌清淮有些讨好意味的抱着秦罗敷的脖子。 秦罗敷蹙眉,“我有自己的属峰,离这里又不远,留在这里干什么?” 厌清淮被她的反问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揪着她腰间的别着的流苏玉坠,恼怒地扯下来。 “那你走吧。” 知道留不下秦罗敷,厌清淮索性松开了放在秦罗敷腰间的手,半坐起来,气呼呼的别过脸。 “把玉坠还回来。”秦罗敷朝他伸出手,眉眼稍有些冷淡。 “不要。”厌清淮瞬间转过头看向秦罗敷,眼里满是委屈,“秦罗敷实在是太偏心了。” 秦罗敷抬眸去看他,借着淡淡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他盈满水光的眼眸。 泪珠浸在眼眶里,欲落不落。看着人的时候,眼眶红红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怎么了?”秦罗敷不知道哪里又招惹到他,女人的心思猜不透,男人的心思也搞不明白。 “五百年前你曾给过兄长一个玉坠,而我什么也没有。” 厌清淮手里紧攥着玉坠,心里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秦罗敷难以置信他居然能将这件事情记那么久,那次的玉坠只是为了更好的联系他们,送给谁其实都没太大差别。 “那个玉坠其实是为了能够和你们保持联系,那天碰巧你兄长在,我就交给了他。” 厌清淮闻言,难受的心情终于好受一点。 “但凡是秦罗敷给的,兄长有的,我都要,兄长没有的,我也要。” 秦罗敷都要被他的话气笑了,“你们是双生子又不是同一个人,难不成以后你兄长成亲,你也要和你嫂子过不成?” 厌清澜修无情道不可能会成亲,秦罗敷只是想用些假设堵住厌清淮的嘴,他实在是太聒噪了。 谁曾想,厌清淮闻言居然点了点头,“嫂子就是妻子。” 他们是双生灵犀之体,身具共感,命运与共,兄长的妻子,自然就是他的妻子。 秦罗敷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睁开,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玉坠你收着吧,我不要了。” 她说完就站起身离开,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和他说下去。 第210章 登基礼 秦罗敷回到落云居后就开始打坐修炼。 拜厌清淮所赐,一整夜下来,心思重重,修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秦罗敷也不过多勉强,拿出玄机阁密钥匙,开始闯第五关。 眼睛阖上,一股熟悉的抽离感顿时涌现。 再睁开眼时,四周密闭,一片漆黑。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知道被关在一个什么地方里面,还在不停摇晃。 耳边是木轮在沙石上滚动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低语声。 秦罗敷伸手去触碰四周,刚碰到一根栏杆,指尖就被炽热的火焰灼烧。 她瞬间收回手,不用去看也知道手上烫出了一道伤口。 不对,不应该。 以她的修为,这点小伎俩不应该能伤到她才对。 秦罗敷立即敛神去查看,发觉身上的修为被压制到了元婴期。 这应该便是玄机阁第五关对她设下的限制。 她身上的衣服也全然变了模样,不再是霜花白裙,而是一件金色的飞天揽月儒裙。 材质有些透,领口开得很低,衣襟层层叠叠,一低头就能看到大片白腻的肌肤。 手腕上戴着几只细细的金镯,脚踝上系着一圈小巧的金铃铛,行动间叮当作响。 秦罗敷确信,她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衣服,就在她愣神之际,两道交谈声突然传来。 伴随着脚步声,声音由远而近。 他们一边将手上的东西卸下来,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那位新王脾气不好,我们真是倒大霉了,被派过来运送这批货物。”一个男人压低声音。 “不过是一个刚登基的新王,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权,就敢跟几大世家叫嚣,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就是几位家主们宽厚,照顾新王的面子,不然新王弑父杀兄暴虐无道的行径,怎么可能登基称王。”另一个人回答。 “虚,小点声,别被她听到了。”男子指了指笼子里面,压低声音。 “没事,一个时辰前,我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迷药,没那么快醒来。” “哼,连家主献上如此美人,真是暴殄天物,新王又没有这个福分消受,还不如留给公子。” 二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底的可惜。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我们还是少说两句为好,小心引火上身。” 二人深以为然,选择闭口不言。 秦罗敷根据他们的只言片语隐约能猜出现在的情况。 她大概是被作为一份“礼物”,送给那位新王。 那二人将东西放置好后,就离开了。 秦罗敷慢慢坐直身子,思索着第五关应该如何通关。 玄机阁的每一层,都有一个域主,也就是任务通关的对象。 那位新王是任务对象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排除是那些家主其中的一个。 笼子被三匹马拉着,一路疾驰。 不过一个时辰,便进入了人声鼎沸的内城。 主人的身份应该是十分尊贵,车队进城并没有受到任何排查。 之后,人声慢慢消失,几近于无,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秦罗敷猜想,应该是到目的地了。 果不其然,车队上的随从开始跳下来卸货,她所在的那个笼子也被合力抬了起来。 王城内守卫森严,地面铺设着精雕细琢的汉白玉砖,一路直通向前。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王座高踞于圆台上,珠帘隔断视线,香炉白烟袅袅。 一个身披重甲的中年男子半跪在地,誓死如归。“恳请王上退位让贤。” 新王登基不过六天,就斩杀了诸多不肯屈服的臣子,已经引起很多势力的不满。 王权被世家架空,真正的掌权者是五大世家的家主。 众人眼观鼻子耳观心,不敢过多言语。只要不危及他们的利益,没有人会去做这个出头鸟。 女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在刀刃上,漫不经心的,好像没有一点锋芒。 “把你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不容置疑的声音自高台上响起,言语之间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口吻。 男子再次高声呼喊,“恳请王上退位让贤。” 新王收起嘴角的笑意,冰冷幽暗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男人不敢直视她,懦弱的低下头。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过是世家推出来的一个靶子,为的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目光轻飘飘的落在那五张空置着的座椅上。 一场晚宴,该来的不来,找事的一大堆,身后是谁的授意不言而喻。 不过,她的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 五大世家又如何,让她不高兴的,一切都得消失。 新王一步步从台阶走下来,长剑拖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呵。”新王突然嗤笑出声,那双深邃的黑瞳盯着他,看不出一丝笑意。“不知天高地厚。” 那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是却肯定她不敢当众对他出手,他可是背靠五大世家,一个新王,还是一个女人,翻不了什么大浪。 果然,新王走到他面前几步的时候就停下脚步。 家主说得对,新王要是想坐稳王位,必须要顺着世家的意思来。 男子的眼角眉梢都挂上喜色,却没有注意到女子眼底渐渐敛下的幽暗。 她的身上没有半分人气,深邃漆黑的眼底只有森然的冷意。 几乎不待他松懈下来,长剑猛然出鞘,白光一闪而过。 不过眨眼间,身体便和头颅分开。 鲜血溅了一地,宴会上的其他大臣都被这样的突变吓了一跳,惊呼不断。 看来这位新王是真的不把世家放在眼里。 如此做无疑是将世家的脸面往地下踩,世家出身的臣子已经义愤填膺。 与世家不对付的臣子忍不住扼腕叹息,这个位置很快就要换人了。 新王虽有勇气却无谋略,目前羽翼未丰,不应该公然和世家撕破脸皮。 旁边有人立即高呼斥骂,“你怎敢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你还有没有王法。” 新王登基,诸位世家家主没有表态,很多人并不认可她的身份。 “王法?”新王略微歪着头看向他,“孤为王,自然便是王法。” “若不是你弑父杀兄,这个位置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那位新王觉得聒噪,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一剑直接捅破他的心脏,那些未尽之言也全部消散。 靠近他旁边的人,吓得脸色惨白,一句“暴君”脱口而出。 新王脸色一沉,手腕一转,直接削断了他的两只手臂。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疼得在地上打滚。 长剑上鲜血淋漓,将白色的地毯淋湿了一大片。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忍不住后退几步。 新王回过头来看向面色苍白的众人,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意。“诸位还有别的要说吗?” 旁边有侍从递过来一张洁净的手帕,她一点点擦拭干净剑的血迹,“如果是不中听的,那就别说了,不然孤就把你们的舌头,全、部、割、掉。” “王,王上。”一个侍卫走近,颤颤巍巍出声,“连家主送来了一份礼物,恭祝王上登基之喜。” 新王将手帕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声音冰冷,“呈上来。” 宫侍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不过片刻,凌乱不堪的地面很快被清理干净。 除了空气中飘散的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外,一切都看不出端倪。 一座笼子被抬进宫殿里面,上面盖着一张大大的金色毯子,把里面的情况遮挡得严严实实。 秦罗敷能感觉到里面有很多人,但四周静悄悄的,气氛压抑极致。 啪嗒一声,旁边有人将锁打开。 “连家主怕王上夜里孤枕难眠,特意送来美人慰藉。” 一个家仆打扮的人面上带笑,举止言谈间却不见半分谦卑,很明显没把这位新王放在眼里。 新王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笼子,心里止不住冷笑,她就知道那群老不死的不安好心。 长剑一挑,笼子上的毯子立即被掀开。 刺眼的光线一下子袭来,秦罗敷立即闭上眼睛。 周围的呼吸声停滞一瞬,众人呆呆看着里面的女子,眼睛都不舍得眨。 女子半坐着,发髻低垂,几缕发丝轻轻地垂落在脸颊两侧,清清泠泠,犹如天边皎月。 她就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众人的视线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新王看到秦罗敷时也愣了一瞬,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古怪。 众人还没从方才的血腥场景回过神来,心头当下又是一紧。 新王是女子,按理说送来的美人应该是男子才对,连家主此举难道是在警醒新王身份不配? 待眼睛适应光亮后,秦罗敷就睁开眼睛。 高挑的女子一手执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红唇微扬,目光锐利,黑金色的朝服逶迤在地,端庄而冰冷。 新王眼睫微垂,似笑非笑,手一抬,长剑抵在她的脖子上,“出来。” 秦罗敷慢慢站起来,纵使要害被森冷的剑锋抵住,她的面上却不见半分害怕。 众人心里不由替她捏了一把冷汗,新王就是个疯子,搞不好什么时候想杀人。 新王盯着她,越看越感新奇。“你叫什么名字?” 秦罗敷思索一会儿,不知道使用真名会不会有影响,但是看着她的样子不像是好糊弄的。 “我叫秦罗敷。” 新王淡淡哦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第211章 想要什么 世家送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怕不是蓄意接近她,获取线索的间谍。 新王紧盯着秦罗敷,目光幽深。 视线无意识的在她脸上逡巡几下,不得不承认,她长得确实不错。 秦罗敷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身上,她安安静静地任由打量,并不作声。 新王观察秦罗敷的同时,秦罗敷也在端详她。 桩桩件件都围绕那位新王展开,秦罗敷一下子就能肯定眼前之人就是任务对象。 大殿内很多人看着,就算要说话,现在也不是时机。 “连家主的好意孤心领了,不过孤对女子不感兴趣,恐怕要辜负连家主的一片好心了。” 闻言,秦罗敷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并没有在那些人身上感受到真气,这里应该是在人界。 而那位连家主应该是想要通过她来折辱新王。 新王话里的意思明摆着不想留下她,这怎么行,她是第五层通关的所在,离开她还怎么通关。 “孤不要,把她送回去。” 那位连家主仆侍脸上的神情一僵,“奴奉我家主人之命为王上献礼,还请王上不要让奴为难。” 新王目光阴鸷,别人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挥挥衣袖正欲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女子清冷凉薄的嗓音。 “王上不敢留下我,是在害怕吗?” 嗓音很淡,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反而有一种头脑瞬间清醒的感觉。 新王脚步一顿,猛地转过头直直看向秦罗敷,“笑话,孤为什么要怕?” 秦罗敷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平淡,“既然不怕,王上留下我并不会造成任何损失。” 新王被她的话噎住了,她上上下下地审视秦罗敷,眉头紧锁。 秦罗敷冲她一笑,她本就长得好看,对着人笑的时候会让对方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新王盯看了半晌,突然冷哼一声,“连家主送的这份大礼孤一定会好好珍藏。” 这是松口了,决定让她留下来。 新王不喜吵闹,夜里的王城冷清幽寂。 秦罗敷被两个侍卫领着走向新王寝宫。 新王名唤应垂容,先王第五女,年仅十八。 原本继位的是正宫嫡出的大王子,而应垂容是要被送去联姻的王姬。 奈何先王病逝突然,大王子奔丧途中被人刺杀身亡,其余王子和王姬为争夺王位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应垂容。 一切太过于巧合,就连世家扶持的王子也莫名死于非命,这便有了应垂容弑父杀兄的传闻。 应垂容回到寝殿后记起今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气。 不明白她怎么就中了那个女人的激将法,将一个巨大的隐患留在身边。 她身着寝衣,半靠在软椅上,柔软的青丝披散在肩头。 秦罗敷走进来的时候,应垂容连头都不抬。 “你到底有什么目地?” 秦罗敷对于她的询问早有预料,“我对王上没有任何恶意,我是来帮王上的。” 应垂容不相信,反而咯咯笑起来,“帮我?” “你不会觉得孤是傻子吧?”她的话语里满是轻蔑和嘲讽,猛地从旁边的剑匣里抽出长剑,抵在秦罗敷的脖子上。 一个世家送过来的不明之人,她是疯了才会相信她的话。 秦罗敷平静地注视她,比想象的还要棘手,应垂容的疑心病很重,想要获得她的信任不容易。 “不肯说真话么,孤有的是方法治你。” 新王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见她不说话,冰冷的剑尖一点点往下。 她的脖子很白,隐约能看到上面青色的血管。 剑尖锋利,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秦罗敷没忍住叹气,十分无奈,“王上,我想杀你轻而易举。” 应垂容怒视着她,刚想嗤笑她白日做梦,手上的长剑突然被两根白嫩的手指夹住。 秦罗敷徒手夹住剑身,手一用力,顿时将整把长剑从应垂容的手里拽出来。 哐当一声,她不客气地将剑甩在地上。 为了敲打秦罗敷,殿内恭候的宫侍守卫全部被她屏退出去,偌大的寝殿里,此时只有她们二人。 应垂容没忍住后退一步,秦罗敷一下子将她按倒在软榻上。 “你想干什么?” 秦罗敷垂眸看着她,手上出现一道小巧的金色光刀。 “你是修仙者。”应垂容看着她手上的光刀,脸色一变。 难道世家那群老东西为了拉她下马,不惜花重金请修士来刺杀她不成。 秦罗敷见她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但是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 寝殿里的东西一瞬之间发生剧烈震动,似乎要爆开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应垂容越看心里越没数。 秦罗敷将刀尖抵在她脖子上,低垂着眼,并不说话。 凡人在修士手里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哪怕应垂容再不甘心也得小心翼翼地稳住对方。 “世家能给你的好处,我都能给你,只要你放了我。” 受制于人,应垂容一向能屈能伸,也不再一口一个孤的自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罗敷。 秦罗敷将刀收回来,站直身子,“我没想过对王上动手,只是在证明我方才的话。” 她向她展示了她的实力,应垂容想要做什么都要掂量掂量份量够不够。 秦罗敷又重复一遍说过的话,“我是来帮王上的。” 应垂容缩在软倚的一侧,抬起头看她。 前面的十几年她求神拜佛都没有得到回应,一直在这个牢笼里痛苦挣扎。 现在不需要了,有人来告诉她说,是来帮她的,未免太过于荒谬。 “为什么要帮我?” 应垂容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好事永远不会降临到她头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秦罗敷知道她心思重,如果不给个理由恐怕无法进行下去。“我想要向王上讨要一样东西。” 果然,她就知道是这样。 只有利益才会产生联系和好意。 应垂容心里纵使如何阴暗,嘴里却是另一番情景,“好啊,你想要什么?” 秦罗敷面不改色,“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对王上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给予。” 她不愿意明说,应垂容也懒得去探究,直接了当的询问,“你能帮我什么?” “王上想要什么?” 她又问,“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应垂容声音冰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我想要除掉世家,坐稳王位。” 秦罗敷点头,意料之中的答案。 第212章 恶意 把一切说开后,秦罗敷和应垂容暂时结为同盟。 新王虽然还是不信任她,但是至少不再刀剑相向。 应垂容性子古怪,总是喜欢在阴暗的角落里阴恻恻的看人。 有时候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窜出来,面色恐怖地把背后说她坏话的宫侍全部处罚。 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夹枪带棒,身边的侍从都很怕她。 秦罗敷被安排住在正殿附近,白日里走动的时候经常看到她。 可应垂容每一次都对她视而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的行径让她恼火,总之就是各种不待见。 还偷偷安插人手监视她,秦罗敷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却不打算揭穿她。她若是有心防备,他们什么也窥探不到。 秦罗敷经常被应垂容邀请去大牢里面做客。 说是做客不如说是看忤逆她之人被问刑,而应垂容就喜欢一边听着他们的怒骂,一边神情平静的品茗。 那样阴森嘈杂的环境里,她稳坐如山,被人骂狠了还会拍手称赞,回过头来和她点评几句。 她想要看秦罗敷失态,奈何每次都无功而返。 除了这些,应垂容还特别会折腾。每日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折磨人,王宫里的气氛压抑至极。 次日清晨,秦罗敷打坐完就在花园里走了几圈。 先王爱花,花园里的花经过花匠的精心打理,开得格外鲜艳。 几个宫侍形色匆匆走过来,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伤口。 秦罗敷眉头一皱,立即抓住其中一个宫侍,“发生了什么?” 宫侍突然被拽住,她不认得秦罗敷,但看她衣着和气度不凡,想来是什么贵人,也不敢不理会她的问话。 “王、王上被猛兽袭击,我们去通知庭卫指挥使。” 秦罗敷脸色一沉,“王上在哪里?” “在莲花池那边。” 得到答案,秦罗敷也不敢耽搁,立即朝那个方向赶去。 秦罗敷虽然说会帮她,但应垂容并不信任她。 随意一个人都能交出底细的话,她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哪里还能轮到她登基称王。 应垂容抱着试探的心态的派人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可谁知她一连几天都不出门,半点没有为人做事的自觉。 果然不能将希望投注在别人身上,只有自己才是值得依靠的。 应垂容白天喜欢到处乱逛,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务和惹人厌烦的臣子,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走上几圈,都会变好很多。 所以王宫里的宫侍都不敢大声说话,以免被她抓住错处责罚。 这天,她一既往的带着几个仆从在王宫里瞎逛,一个宫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巧妙的避开了她身边几个随侍,直奔应垂容而来。 应垂容猝不及防,被他撞倒在地上,磕伤了手。 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还没等她发怒,宫侍一下子伏跪在地,高声大呼,“王上饶命,奴不是故意的。” 旁边几个随侍冷汗津津,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 新王脾气不好,在他们眼皮底下受了伤,回去免不了一场责罚。 锋利的冷剑已经夹在宫侍的脖子上,他的脸色一阵发白,但依然颤抖着声大喊,“奴该死,奴不是故意冲撞王上的。” “你也知道你该死啊。”应垂容一脚踩在他的心窝上,阴鸷的盯着他。 她没空去顾及手上的伤口,旁边的随侍怕触霉头也不敢多言一句。 往常她都是这个点去逛王宫,还明确下过令让闲杂人等回避。 应垂容不是傻子,这个人明目张胆冲撞上来明显不安好心。 果不其然,就在她拔剑准备穿透宫侍的胸膛之时,一头体格巨大的黑狼猛地窜出来,直直奔向应垂容。 “王上小心!” 随侍们忍不住惊呼,应垂容身上往地上一滚,避开了它的扑袭。 还没等应垂容爬起来,黑狼转过身又开始朝她袭来,哪怕随侍拔剑向它攻去,它也一直紧盯着应垂容,对旁人置之不理。 不对劲,不对劲。 应垂容看向自己手上的伤口,瞬间明白一切。 狼是肉食动物,受血味吸引,那个宫侍是故意弄伤她。 王宫里不允许携带凶兽,这头黑狼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切都是有人指使,一定和世家那边脱不了关系。 一侧的隐蔽角落,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暗暗观察着这一切。 看着应垂容为了活命,在地上狼狈翻滚的举动,忍不住发出嗤笑声。 黑狼的绿瞳里满是贪婪,眼看就要它张开腥臭的獠牙再次扑过来。 身边没有可躲避的地方,应垂容脸色一沉,直接拽住那个推倒她的宫侍,一把推过去。 宫侍双目瞪大,一下子慌了神。“不要,不要,王上我错了,我什么都承认,我是受人指使……” 他整个人被黑狼拦腰咬断,瞬间息声。 应垂容没忍住后退几步,她的心里并没有一丝怜悯,如果不是他想要加害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黑狼咬死一个人后,并没有消退,还在试图冲破随侍的包围。 随侍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撑不了多久。 应垂容脸色难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庭卫指挥使,像个死人一样,一点动作都没有。 该死的! 黑狼很快扫清身边的障碍,一头扑向应垂容。 应垂容瞳孔紧缩,呼吸瞬间停滞住。 秦罗敷从身旁赶过来的侍卫腰间抽出长剑,猛地劈过去。 剧烈的罡风一闪而过,黑狼顿时被劈成两半。 应垂容睁开眼睛,就看到秦罗敷单手利落收剑。 她面色平静,抬抬手间就将威胁她性命的黑狼斩于剑下,白裙上甚至没有沾染半滴鲜血。 这、这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那些随侍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暗处的那群人也瞪大眼睛,应垂容身边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 应垂容看着她,脸色复杂。 秦罗敷收好剑还给那名随侍后,就抬脚向应垂容走去。 她呆呆的,像是没有回过神,手臂上的伤口在方才的动乱间裂开。 应垂容见她靠近,没忍住后退一步,“你……” 秦罗敷注视着她手臂上的伤口,突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 温热的指腹轻轻贴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应垂容瑟缩一下想要抽离。 “我帮你疗伤,别动。”秦罗敷没让她挣脱。 应垂容眼睫轻轻眨动一下,听话的没有再动。 一股温暖的真气从她的指尖传递过来,应垂容发现手臂上的伤口竟然开始愈合了。 不过片刻,看着狰狞恐怖的伤口顿时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迹。 她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新奇至极。 第213章 暴君 暗处的几人见情形不对,立即想要转身离开。 秦罗敷脸上的神情微冷,手一扬,暗处观察的人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瞬间哎哟摔倒在地上。 发出的哀嚎声极大,想不知道都难。 应垂容一顿,立即带人走过去。 那几个男子想要起身,但是脖子上已经被随侍的剑架住,动弹不得。 新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几位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只是随意逛逛。”只要他们咬死不承认,家族长辈一定会保他们。 新王想对他们出手,也得看看他们背后的家族。 “呵。”应垂容意味不明的轻笑,眼里的厌恶浓重。 她确实不敢对他们出手,世家的报复她无法承受。但是明明知道陷害她的人就在里面,而无力惩治的感觉真是让人憋屈。 “敢做不敢承认吗?” 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罗敷慢慢走近,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她是术法高深的修士,自然不敢看轻她。 “苍狼,一种低级妖兽,与之结契可延长寿命,增强体魄,不过以凡人之躯豢养妖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兽死主残。” “你,你胡说八道。”那几人闻言脸色发白,目光隐晦的在一个蓝衣男子身上看了几眼。 那个蓝衣的男子冷汗直流,脸色苍白无力,几近晕厥。 秦罗敷看着他,声音不容置疑,“你是苍狼的主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个蓝衣男子突然喷出一口血,浑身抽搐起来。 他身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扭曲在一起,在地上痛苦打滚。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旁边的家仆从另一边跑来,连躲藏都顾不上。 应垂容看着心底忍不住冷笑,方才出事没人出来,现在自家主人有事,知道出来了。 “莫家有炼药师,快、快把他送去莫家。” 因着崔家公子的情况,众人都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应垂容凑近秦罗敷,有些担心,“他是崔家独子,崔家主一向溺爱他,迁怒孤怎么办?” 秦罗敷摇头,目光幽深,“放宽心,他若是想要他的儿子活下来,不仅不会迁怒你,还会亲自来求你。” 应垂容略微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事情发展不会太巧了点。 她有些怀疑的看向秦罗敷,秦罗敷感受到她的目光,但笑不语。 就在这时,王宫的庭卫军才姗姗来迟。 庭卫指挥使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一切,心头突跳。 那几位公子不是说只是吓一吓新王么,为了摆脱嫌疑,他还特意跑到东门去巡逻,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应垂容看到庭卫指挥使,气不打一处来,阴恻恻的开口,“怎么不等孤死了再来?” “王上饶命。”庭卫指挥使立即跪下来,他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只是一个小世家。 这次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世家明面上还是要给新王几分面子,肯定会把他推出来做替死鬼。 应垂容踹了一脚他的肩膀,“没用的废物,王宫发给你的俸禄是让你吃干饭的吗?” 庭卫指挥使敢怒不敢言,被踹倒后立即爬起来。“王上息怒。” 此次的事情让应垂容深刻明白,王宫里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护卫队。 以前找不到世家的漏洞,无法安排人手,现在如此好用的机会送上门来,没有道理不抓住。 “如此没用,也不配待在这个位置上,立即革除其官职,打入大牢。” 庭卫指挥使慌神,“王上,我是连家主亲自推举的指挥使,你难道要与连家主做对吗?” 听到这话,应垂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差点被这番言语给气笑了。 想她今日险些命丧黄泉,心中的怒火尚未平息,而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在此刻搬出连漆那老家伙来威胁自己。 应垂容越想越是气愤难平,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挥,只听“噗嗤”一声,一道血箭喷涌而出,直直溅落在地上,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那颗头颅滚落在一旁,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鲜血溅落在华贵的衣袍上,黑色的朝服就算沾染上血迹也看不出来。 旁边的随侍吓得又是浑身一哆嗦,这才登基几天,被新王杀掉的人已经数不过来。 应垂容大步走向秦罗敷,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从今日起,秦罗敷便是新的指挥使,接替他手下的所有事情。” 她手上还拿着滴血的长剑,目光在在场所有人身上逡巡,“你们可有异议?”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此刻听来却仿若催命符一般,令人胆寒心惊。 应垂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所到之处,人们皆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低眉顺眼,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别提出言反对了。 新王那架势明摆着谁说不,就杀谁,他们哪里敢出声反驳。 秦罗敷并没有任何不满,屈身施以一礼,“多谢王上。” 应垂容直接丢下长剑,扬长而去,秦罗敷跟在她身后。 暗处还潜藏着很多世家的暗哨,见她们离开,立即马不停蹄跑回去向各个家主汇报今日的事情。 崔家家主为儿子的情况操碎了心,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大半。 莫家虽然有炼药师,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显然束手无策,一连叹了几口气。 崔夫人一直在哭,心里止不住怨恨,明明是一起参与的,凭什么只有她的儿子出了事。 闵行病弱,他们夫妻千求万求才在一个云游修士那里得知和妖兽结契能够延长寿命的法子。 平日里养病很少出去,一定是连家那小子唆使他。 “廷哥,我们就只有闵行这一个孩子,绝对不能让他出事,我们去求王上,王上一定有办法。”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崔家主疼惜自己儿子,看到他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模样,更是悲痛万分。 他重重叹息一声,“备车,进宫。” 第214章 立威 王宫的防卫都被世家牢牢把控在手里,哪怕秦罗敷接任指挥使,也没有什么实权。 王宫的守卫长几乎都是世家出身,傲气得很,眼里只看得见世家,连王上的命令都不认。 时值正午,王宫庭卫正好换班休息,飞鸾司里,庭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片热闹。 庭卫都是年轻且身材高大的男子,统一身着黑色束腰护卫服。 一个男子一手拿着白帕擦拭着长剑,高高的马尾从肩头泄落。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在他身边坐下,手撑在身子两侧,“连奚你听说没有,庭卫指挥使被王上给……”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庭卫指挥使喜欢捧高踩低,仗着背靠连家,往日里总是争夺下属的功劳,飞鸾司里很多人都对他不满。 那个叫连奚的男子淡淡瞥视他一眼,并不说话。 “据说王上还安排一个新指挥使过来,不是五大世家的人。” 庭卫指挥使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掌管着王宫的一切守卫,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关系到王上的安危。 连奚没有任何反应,仍然认真的擦剑。 莫璟知道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丝毫不影响他倾诉的兴致,“听说新任指挥使长得很漂亮,是个大美人呢。” 连奚擦拭的动作一顿,但是并没有抬头。“光漂亮可不够,没有实力可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莫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随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摸着下颌,“如果没猜错的话,她今天应该会来飞鸾司。” 外面突然一阵吵闹,莫璟眼睛一亮,“你看,我说对了吧,她果然来了。” 秦罗敷在两个宫侍的带领下走进飞鸾司。 普一进去,像消音一样,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 空阔的演武场上聚集了许多人,起初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惊愕,后来却是深深蹙眉。 太漂亮了,看着不像是能打的。 连家已经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封锁,他们了解到的不多,自然不知道秦罗敷的实力如何。 心里对她的能力持有严重的质疑,无关容貌,在意的只是秦罗敷有没有统领他们资格。 秦罗敷能感受到他们目光里的审视,但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旁边立即有人面带恶意的询问,“指挥使大人初来驾到,看着格外面生,敢问是出身哪个世家?” 秦罗敷看向他,目光平静,“我非世家出身。” “啊,原来不是世家出身。”那个人突然朝他身边的人一笑,他们相视一眼也都纷纷笑起来。 平非寻常的笑意,而是带着轻蔑嘲讽的笑。 秦罗敷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一场景,心里并没有半点波澜。 莫璟和连奚站在一侧的角落注视着这一幕。 莫璟有些惊讶,“新指挥使情绪很稳定啊,面对林碣的挑衅都能无动于衷。”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真有本事,要么就是懦弱不敢反抗。 知道她出身平凡后,林碣就变得肆无忌惮,“既然如此想必实力不错,小人斗胆,想向指挥使讨教一二。” 旁边的庭卫们双手抱臂,都在看笑话。 秦罗敷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然后慢慢收回,“好啊。” 擂台不用搭建,众人在演武场上围成一个圆圈就是擂台。 秦罗敷站在圆圈里的右方,林碣第一个走进去。 他双手作揖,面上却带着不可一世上高傲,“指挥使,承让了。” 林碣身子一转,整个人疾驰而来,掌化为拳,袭向秦罗敷。 秦罗敷没有使用任何法术,身子后退,躲过他的一击。 林碣出拳迅速,快如闪电,打出一道道残影,猛烈地拳风让周围看众都为秦罗敷捏了一把冷汗。 有人忍不住感叹,“不过半月,林碣拳术又精进了不少,新指挥使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林碣这人虽然讨厌,但实力却是不错。” 秦罗敷神情不变,别人觉得精湛无懈可击的招式,在她眼里错洞百出。 她直接徒手攥住他的胳膊,力道很大,犹如铁钳一样,任林碣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他面色一变,抬脚就要踹向秦罗敷的肚子,她侧身躲过,于此同时手上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一把将他甩到地上。 不待他爬起来,秦罗敷一脚飞踢,林碣直接被踢中胸口,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滑行飞出, 围成圈的人群被冲散开一道口子,林碣因着惯性,一直到撞到墙角才停下来。 他猛地呕出一口血,连话都说不出,身边的同伴立即扶他起来。 方才还在看戏的庭卫们,神色瞬间大变,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新指挥使。 莫璟原本不以为意的神情也发生转变,忍不住夸赞,“好身手!” 连奚已经站起来,眼睛紧紧盯着秦罗敷,她方才使用的招式看似普通,实则没有一步是多余的,都直奔林碣的弱点而去。 能在短时间内摸清对手的弱点,无论是洞察力还是分析力都强得可怕。 她绝对不简单! 旁边有人看到林碣这么快落败没忍住出声嘲讽,“造那么大的势还以为会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 “哎呀呀,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林大守卫长,小心让他知道,被穿小鞋。”另外一人瞬间接住话茬,故作害怕。 除了几个狗腿,林碣在飞鸾司人缘差的要死,见他吃瘪,少不了被一顿落井下石。 林碣气得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秦罗敷没理会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还有谁要上来挑战吗?”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犹豫起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拨开众人走进来,“我来一试,还请指挥使赐教。” 他两米多高,像小山一样,肌肉遒劲,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秦罗敷率先发动攻击,她的动作又快又狠,对方几乎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出去。 “你输了。”秦罗敷轻描淡写的收回脚,态度平和,不会让人感觉到倨傲。 “指挥使实力高强,是我不敌。”男子爬起身后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有些迟疑的询问,“属下武艺停滞不前,心中被困扰良久,能否请指挥使指点一二?” 秦罗敷向他微微颔首,“速度稍显欠缺,攻击不可一味依靠蛮劲,下盘不稳,招式繁杂,还需继续精进。” 男子茅塞顿开,看着秦罗敷的眼睛亮晶晶的,通过这一场战斗至少明白了他身上的不足之处。 他出去之后,秦罗敷又看向场上的所有人。 “还有人要来吗?” 连奚思索一会儿,对莫瑾道,“你和我一起上去。” 莫璟一顿,眼睛瞪大,“这样不好吧。” 怎么感觉有点欺负人。 连奚无视他的纠结,直接提剑走入,莫瑾咬咬牙,脚一蹬,立即跟进来。 连奚看着秦罗敷目不斜视,“我们二人想要挑战指挥使!” “这表兄弟俩,好臭不要脸,居然搞二打一。”旁边的庭卫嘴角忍不住抽搐,压低声音向身边的人说道。 声音不大,但清晰的落入每一个人耳中。 莫璟的神情一僵,但很快恢复正常,尴尬一笑,“指挥使实力高强,应该不会介意一对二吧?” 秦罗敷声音平淡,“无妨。” 战斗一触即发,连奚抽出长剑,然后发现秦罗敷手上并没有任何武器。 他的视线往旁边的庭卫身上一瞥,立即有人向秦罗敷递来长剑。 “你手上有剑茧,没猜错的话,你很擅于用剑。” 秦罗敷接过长剑,点了点头,“洞察力不错。” 这么远都能看的见她手上的茧子,视力当真不错。 莫瑾拿出他的鎏金双锤,瞬间朝秦罗敷的方向移动。 秦罗敷一跃而起,轰的一声,地面直接被砸出一道裂痕。 那小子看着文文弱弱,实际上力气大得吓人。 连奚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长剑朝她砍去。 秦罗敷旋身举剑抵挡,尔后弓步刺剑,锋利的剑尖几乎直戳眼球,连奚被她逼退几步。 莫璟双手抡着大锤,哐哐往秦罗敷的方向砸。 风大雨点小,秦罗敷都要被他扇感冒了。 他们两个几乎没什么默契,连奚有好几次差点莫璟砸到。 连奚一连瞪了莫璟好几眼,后悔要他跟着上来了。 秦罗敷一掌直接把他们二人轰开,莫璟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奚踉跄后退。 她这也太强了,打了那么多场,居然没有一点疲累。 秦罗敷负手而立,视线扫过四周的庭卫,“你们可以一起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拿着武器冲上来。 秦罗敷脚下生风,身轻如燕,一脚踹飞靠近身边的庭卫,背后有人靠近,她一个转身刺剑,那人便被剑风轰出去。 庭卫之间一起出过那么多任务,还是有点默契在的,知道靠单打独斗无法制胜,就开始配合着围攻秦罗敷。 秦罗敷目光如炬,长剑的冷光折射在眼睛上,下一刻身随风动,她提剑快速冲入庭卫之中。 刀光剑影交错,武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不过一会儿,原本还想着仗着人多力量大可以获胜的庭卫瞬间笑不出来了。 这么多人,一场战斗下来,连她的衣袖都没有摸到,反而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 飞鸾司里倒了一地的庭卫,秦罗敷单手收剑,“我的实力诸位现在还满意吗?” 一众庭卫脸色青黑,莫璟笑着打哈哈,“满意,满意得不得了,秦指挥使好身手。” 秦罗敷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么大家以后便是同僚,希望诸位能好好配合我的工作。” “我相信诸位都是聪明人,但有些事情还需要事先声明一二。”她话锋一转,语气有些冰冷,“有任何不满可以当面说,我不喜欢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庭卫们低垂头,不敢多说什么。 秦罗敷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低头不语的庭卫,然后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群噤若寒蝉的庭卫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215章 掌控之中 秦罗敷从飞鸾司出来后,没走几步便有宫侍急匆匆走过来。 “秦指挥使,王上有请。” 秦罗敷微微颔首,跟着她前往宣政殿。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崔家夫妇来了。 等秦罗敷来到宣政殿后,就被门口恭候多时的宫侍指引到一侧的偏殿。 应垂容原本坐在桌案前处理政务,听到脚步声立即抬头。 眼角眉梢都挂着疲累,看起来一副等待很久的模样。 “你来了。”应垂容放下手中的折子,坐直身子。 秦罗敷点点头,“王上怎么不在前殿等?” “自然是在等你。”应垂容顿了顿,也许是觉得太过亲昵,又补充一句,“没有你,这件事情进行不下去。” 其实是她很烦看到世家那副虚伪的嘴脸,总想着能躲一时清净。 “听守卫说你把飞鸾司上下都揍了一遍。”应垂容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不明。 秦罗敷一顿,却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件事情。 “不听话的下属,自然要敲打一二。”她淡淡抬眼看着应垂容,清浅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情绪没有太多波动,整个人像一柄锋芒暗敛的剑。 当初将指挥使一职给秦罗敷,并不是早有谋算,而是临时起意。 应垂容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那些世家子弟,会如何面对别人加注在身上恶意。 出乎意料的让人心惊,甚至是疑惑,怎么会有人的情绪这般稳定,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难倒她。 应垂容收回视线,慢慢站起来,“他们在前殿等了许久,同孤一起过去吧。” 崔家夫妇已经在前殿恭候多时,一直不见应垂容出来不免有些焦急。 就在失去耐心时,她们二人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向应垂容施以一礼,“参见王上。” “崔卿平身。”应垂容虚扶了一下。 崔家夫妇固执得不愿意起身,应垂容低眸看了他们一眼,故作不解,“崔卿这是?” “求王上救救我儿。”崔家主平日是何等清高孤傲的一个人,现在为了能救回崔闵行,身上再也没有那股盛气凌人的傲气。 崔夫人眼眶红肿,眉宇间的憔悴,敷粉都遮不住。 应垂容心里并没有丝毫怜悯,反而觉得可笑至极。 看啊,崔闵行那样的废物都有人去爱。 当初强迫送她去和亲时,口诛笔伐她时,他们可不是现在这一番神情。 不戳中心窝,不踩住软肋,他们永远不会痛。 “仙长,仙长求你救救我儿。”崔夫人拽住秦罗敷的衣摆,泪眼婆娑。 秦罗敷看起来很好说话,应该会很心软。 那天的情况瞒不过世家的耳目,她的身份崔家必然是知晓的。 秦罗敷面色平静,“夫人不应该求我,能救令郎的唯有王上。” 崔夫人愣了一下,黯然收回手。 秦罗敷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只有新王同意,她才会出手。 “前几日,孤在莲花池遇袭,令郎似乎是在现场。” 闻言,崔家主嘴唇颤抖一下,崔夫人低垂着头,衣袖下的手深陷入掌心。 新王这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情。 应垂容嗓音中含着嘲讽之意,“孤观那黑狼似乎格外眼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黑狼是臣为闵行续命之兽,惊扰王上实乃罪该万死。” 崔家主的头重重磕在地上,“闵行性子温良,必然是受人唆使,还请王上网开一面。” “呵。”应垂容意味不明的一笑。崔闵行的命是命,难道她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要救崔闵行可以,不过作为交换,孤要崔家永远的忠诚和助力。” 崔家主在朝野混迹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应垂容话里的意思,她是要借崔家的手去打压其他世家。 闵行的伤势等不了多久,要是三天内无法治愈,恐怕就要一命归西。 崔夫人焦急的扯了扯崔家主的衣袖,崔家主一咬牙,“只要王上能救闵行一命,崔家愿举力相助。” 王权和士族此消彼长,以应垂容蛰伏这么多年的心智和手段,未必会被世家牵制。 崔家依附于新王或许是另一条出路。 应垂容面带微笑,“希望崔家主说到做到,不要让孤失望。” 她的视线看向秦罗敷,秦罗敷走上前,递给崔夫人一个白色的瓷瓶,“里面的丹药能救令郎一命。” 崔夫人立即欣喜接过,秦罗敷淡淡开口,“但是治标不治本,需要每三个月服用一次,服用两年时间才会痊愈,剩下的丹药你们可以去找王上要。” 崔家夫妇脸色苍白,这是要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以后都要受王上的牵制。 虽然知晓,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送走崔家夫妇后,应垂容敛下眼底的情绪。 连家正厅,一位中年男人坐在主位。 旁边还坐着一个高挑的黑衣青年,柔和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睫毛纤长微翘,眼睛狭长,眼黑如墨,幽暗不明。 连家主面色阴沉,“崔廷爱子,此次恐怕会投靠新王,与世家作对。” 他的视线看向旁边的青年,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赞同,“阿遥,你上次行事太过于莽撞。” 连遥嘴角的笑容微凝,“是遥失策,但新王身边那位修士确实是一大阻碍。” “新王任命她为指挥使,阿奚在飞鸾司应该会碰上她,或许可以……” “不行。”连家主神色莫测,想也不想直接反驳,“你弟弟心思单纯,这些事情不该他知道的,少在他面前提起。” 连遥垂下眼帘,眼底的情绪慢慢变得幽深浓郁。 太偏心了。 连奚不用知晓那些肮脏的事情,难道他的双手就应该沾满污秽吗? “好。”纵使心里再如何扭曲不满,最后也要装作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新王想要通过崔家给其他世家立威,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做到。” 连家主目光不善,如果应垂容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傀儡王上,世家或许会多留她几年。 先王如此英明神武的一个人最后都不得不屈服于世家的掌控。 她一个黄毛丫头,连王位都没坐稳就想要与世家撕破脸皮,还是太过于急功近利。 “阿遥,我们之前培养的那一群妖兽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连遥跟了连家主那么久,自然知道他肯定有了新的计划,这个王位很快就要换人了。 连遥有些迟疑,“可是,那个修士出来破坏怎么办?” “能拉拢就拉拢,拉拢不了那便杀了。”连家主看向连遥,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这件事情就交给阿遥,为父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连遥低垂着头,半晌才点头,“是。” 第216章 必死无疑 北部地区发生动乱,应垂容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 她手上只有部分军权,无法大规模派遣军队平乱,世家那边趁火打劫,想要在新王手里获得更多特权,应垂容当然不同意,双方一连周旋几天都没有结果。 压抑的氛围使得整个王城都沉寂下来,在新王手里讨不到好处,世家那边一定不会甘心,接下来必然有大动作。 应垂容连夜和秦罗敷商讨过这件事情,就着可能的预想一一作下部署。 做好一切之后,她们并没有声张,而是静待时机成熟。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今日一早,应垂容换了一身简便的行头,带着七八个守卫出了王宫。 秦罗敷每日准时去飞鸾司报到,经过那一次的比试之后,那些心高气傲的庭卫也都老实不少。 虽然还是会在背后嘀嘀咕咕,但明面上却不敢表露一丝不满。 秦罗敷照例处理完飞鸾司的政务后,回到自己的寝室,还没推门进去,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放在门上的手一顿,神情一冷,直接推门而入。 一个青年端坐在圆桌前,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衣,内里的肌肤都能隐约瞧见几分。 柔顺的黑发拢于一侧,看着格外温良无害。 但若是真的无害,就不会衣冠不整的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里面。 秦罗敷站在门口,审视的看着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见过秦指挥使。” 听到声音,连遥嘴角微扬,慢慢站起来。 看清楚秦罗敷的模样后,原本冷静的黑眸也不受控制缩了缩。 来之前在很多人嘴里听到关于秦罗敷的描述,可是,远不如亲眼一见。 连遥很快回过神,嘴角挂着含蓄的温笑,眼眸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碎发垂落在额前,像是漫不经心,又像似有若无的勾引,声音更是柔和到不可思议,“我是连奚的长兄,连遥。” 秦罗敷嗯了一声,继续看着他,“连大公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连家的情况,她在应垂容口里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连家两个公子,大公子连遥,二公子连奚。连遥作为下一任连家家主,他的行为举止都代表着连家。 秦罗敷不得不深思他来此的目的。 连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连奚性子娇纵,在飞鸾司肆意妄为惯了,还请秦指挥使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秦罗敷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但是看不出什么神情。 她不相信连遥前来只是为了给连奚表示歉意,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天,要是真的感觉愧疚就不会这个时候才来。 她没有什么反应,一点也不为所动。 连遥收敛住眼底的情绪,“指挥使风姿卓越,某十分仰慕,且家父爱才,有意与指挥使交好,不知某可有荣幸与指挥使深入了解一二。” 他的手试探性的去握秦罗敷的手,指尖状似无意的摩挲着她的手心。 眼尾微勾,像是小钩子一样。 秦罗敷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连遥的目的。 她想要将手抽回来,连遥顺着她的力道靠近。 “指挥使想要的,无论是钱财还是权利,连家都会倾尽所有为你寻到。” 连遥将她的手心贴在脸上,看着格外真诚,如果忽视他那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的话。 “连家是真心实意想要和指挥使交好,希望你能着重的考虑一下。” “我对连家不感兴趣。”秦罗敷面无表情的将手抽出来。 听到她毫不犹豫的拒绝,连遥的脸色晦暗一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他有些不明白,这张无往不利的脸,竟然也有失算的时候吗? “哪怕是我也不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轻,似乎含着一股疑惑。 秦罗敷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想起今天一早应垂容离开王宫祭奠她母亲的事情,心头猛然一颤,瞬间想明白一切。 连遥一直在这里和她纠缠,必然是为了拖住她,好对应垂容下手。 今日是应垂容母亲的祭日,她每年都会偷偷前去郊外祭拜。 秦罗敷一把端起桌上的茶水,不客气的泼到他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 猝不及防的,发丝被打湿,水渍顺着脸颊滑落,有几滴流进眼眶里,干涩而难受,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 连遥还反应不过来,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知道应垂容会出事,秦罗敷再也没耐心和他周旋下去。 秦罗敷错开他就要往门外走,连遥也不拦她,反而抹了一下脸上的茶水,语气有些冷漠。 “秦指挥使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 秦罗敷扭过头看他,连遥瞬间回以一笑,“因为,新王今日必死无疑。” 他的话语恶毒又冰冷。 似乎是在验证他的话,原本空阔的院落里,瞬间围满了守卫。 “比起担心新王,指挥使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巨大的法阵从附近展开,带着凌厉的罡风,将秦罗敷整个人笼罩在内。 连家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必然有常人无法想像的底蕴,能弄到阵法并不意外。 今日一事,连家早就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秦罗敷若是执意要与世家作对,连遥会立即下令剿杀她。 秦罗敷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法阵,七星绝杀阵,专克元婴境界及以下的修士。 为了能够消灭她,连家确实费了一番心思。 但是还是棋差一招,她的修为虽然被压制到元婴,但不是真的实力,七星绝杀阵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此番,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秦罗敷猛地抽出傲雪,动作矫健快速,不过一时半会儿,就找到七星绝杀阵的阵眼所在。 没有丝毫犹豫,更未作任何多余的掩饰,手中长剑如同蛟龙出海一般,直直地朝着阵眼刺去。 只听得“咻”的一声尖锐破空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地面摇晃不止,房屋也随之颤抖,好似随时都会坍塌一般。 那些原本靠近阵法的守卫们,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这股强大的冲击波给震飞出去。 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他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连遥猛地吐出一口血,手死死抓住门沿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他们的估算有误,她实在是太强了,根本不仅是元婴修为那么简单。 院落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守卫,秦罗敷看着他们,长剑虚指,很快一个阵法便成型。 阵法将他们全部禁锢在这里,无论他们如何挣扎也离不开这里。 “你们连家,等着应垂容回来被收拾吧。” 秦罗敷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217章 共享王权 王城郊外,寂静万分。树木静止,虫鸣消退,唯有时不时传来的呼号声,令人心头发毛。 树林中间的一片空地上,无数黑狼将一队狼狈不堪的人马围困在里面。 绿色的眸子贪婪而诡异,嘴角有臭污的涎水滴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地面和树木都是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周围的守卫握紧手中的武器,时刻警惕着眼前的情况。 应垂容面色难看,她方祭拜完准备收拾收拾回城,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大群黑狼,袭击他们。 那些黑狼有组织有目的,根本不是无意出现。 若是猜不到是谁的手笔,就白白和连家争斗这么久了。 黑狼凶残暴虐,很多守卫不敌被它们咬伤。 地上有不少守卫的尸体,鲜血浸染着地面沙土,一片触目惊心。 哪怕被守卫层层保护在里面,应垂容身上也有多处伤口。 她捂着受伤的胳膊,看着那群不断靠近的妖兽,额前冷汗直流。 以凡人之躯去抵御妖兽,无疑是以卵击石。 但是现在的情形根本不容他们思考那么多。 在妖兽的围攻下,最后仅剩下几个守卫。 “王上,您先走,我们拖住它们。”几个守卫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是死死咬牙坚持。 他们从小便是王室培养出来的守卫,此生注定誓死效忠和奉献给王上。 应垂容看了他们一眼,无论再如何不甘心,也知道时不待人,不能枉费他们的苦心。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她要好好活下去,让那群世家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冷风吹来,应垂容冷静不少。她奋力向前方跑去,一步都不敢停下。 背后有守卫的哀嚎声不断传来,还有妖兽的撕咬肉体的声音。 武器的撞击声直到生命耗尽的那一刻才停止。 应垂容红了眼眶,连头都不敢回。 她不停的往前跑,耳边只有自己浓重喘息声。 不知跑了多久,久到胸腔里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引起剧烈疼痛。 周围实在是太过安静,那群妖兽像是被甩掉一样,听不见任何动静。 应垂容的心越来越沉,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 裙摆被雨水打湿,凉意随着脚踝一路攀附上背脊。 应垂容觉得不对劲,向后看去,一只黑狼悄无声息的靠近她,冒着绿光的竖瞳近在眼前。 她瞪大眼睛,几乎来不及反应。 眼看它锋利的爪子就要挥舞上来,天空突然划过一道白光。 一道剑风扑面而来,整个大地瞬间震荡起来,神秘的,带着碾压一切的威势。 眼前的妖兽瞬间被劈成两半,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应垂容恍惚了一瞬。 秦罗敷在她身前停下,满脸愧疚,“抱歉,我来迟了。” 女子手握长剑,白色的衣摆随风飘扬,冰肌玉骨,出尘如仙,令人不敢逼视。 应垂容眼眶酸涩,突然很想哭。 越来越多的妖兽寻着气味开始汇集过来,它们踩在叶子上,阴冷而恐怖。 应垂容抱住秦罗敷的手臂,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绝望和悲愤,“秦罗敷,杀光它们,杀光它们!” 无论是世家还是这群妖兽,都该死! 秦罗敷目光平静,“冷静一些,不需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她将应垂容护在身侧,另一只手握住傲雪。 面对那群不断靠近的妖兽,秦罗敷的脸上连一丝惧怕都没有。 树木唦唦响动,沙石翻飞,无数剑刃在她周身凝聚成型。 巨大的风浪几乎要把树给刮倒,有几只体型小的黑狼被风吹飞,哪怕爪子死死抓住树干也无济于事。 秦罗敷紧紧攥住应垂容的手心,站在中心的二人丝毫不受影响。 那些妖兽能明显感受到那股凌驾于一切的压迫力,挥动着四肢想要逃跑。 可是这显然为时已晚。 那些成型的光剑,嗡鸣震动,顷刻间全部飞射出去。 那些妖兽无力抵抗,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被洞穿十几个窟窿。 鲜血流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几乎灌满整个鼻腔。 这便是修士的可怕之处吗? 那些在她认为无法反抗和斗争的妖兽,在秦罗敷眼里只要抬抬手就能消灭。 应垂容喉咙干涩,但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秦罗敷回过头看向她,并没有说话,但应垂容却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她心里有一种预感,隐隐感觉到不安。 秦罗敷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起来。 第五关要结束了。 “我即将离开这里。”她的嗓音很淡,没有什么轻重缓急,应垂容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苍白下来。 “不可以再多留几天吗?” 秦罗敷跟她提过她要回去,大概是回宗门之类的。 应垂容当时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却感到难以忍受。 秦罗敷摇摇头,“我始终要回到我的世界。” “世家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应垂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她的心慌极了也乱极了,思绪缠绕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我来之前,连遥带人围剿我,被我困在庭院里面。” 应垂容低下头,衣袖下的紧张到泛白。“光是这样还不够,世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飞鸾司里都是世家的重要嫡系子弟,想要有突破可以从他们身上入手。” 应垂容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秦罗敷没有继续跟她打哑谜。 “把手伸出来。” 应垂容乖乖伸手出来,秦罗敷在她手腕内侧用真气画了一道符箓。 “我之前把飞鸾司上下都收拾过一遍,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点东西,驱动这道印记,可以使他们从此受制于你,听你号令。”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早在知道应垂容的愿望之时,秦罗敷就在不动声色的部署着一切。 “成王的道路注定会很艰辛,但是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罗敷弯下腰,眼眸里带着真挚,“你有野心,有谋略和能力,我相信你终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下次有机会见面,我希望你会成为这个王朝真正的主宰。” 从撕毁联姻契约,到女子之身称王,所面对的都是质疑和诋毁,第一次有人相信她的才能。 应垂容怔怔的看着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充盈,肿胀而温暖。 “我一定会的。” 秦罗敷笑了一下,与应垂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差不多摸清了她的性子。 应垂容咬住下唇,“秦罗敷留下吧,我们一起共享王权。” 秦罗敷坚定的摇头 ,“很抱歉,不可以。” 她不做过多解释,坚决而认真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秦罗敷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就快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应垂容突然往她手心里塞进一个令牌,“这是我名下追云卫的兵符,你可以任意对他们发动号令。” 秦罗敷知道应垂容私底下会培养自己的专属军队,这个追云卫应该就是她这些年来培养的。 “收下吧,算是报答这些时日以来你对我的帮助。” 秦罗敷握紧兵符,低低嗯了一声。“谢谢。” 应垂容目送着她离开,一颗心慢慢沉寂下来。 第218章 苏醒 从玄机阁回来后,秦罗敷先是缓了一下才将那股晕眩感压下去。 看着手上的兵符,秦罗敷免不了产生疑惑。 每通过一关,都会得到相应的奖励。可别的通关奖励都是一些武器和功法之类的,可以在这个世界里使用。 但这个兵符号令的是玄机阁里面的军队,除非那些人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不然要如何使用呢? 211不在,没有人可以为她解答这个疑惑。 这些日子手上的事务又积压了许多,秦罗敷坐在窗台前,开始处理手上的事务。 一直到深夜,才堪堪把事情处理完。 她站起身子,感觉到手腕上有些热度,好像是从桔梗花环上传来的,低头去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秦罗敷只当是错觉,并没有太在意。 她走向床榻,刚坐下没多久,手上的桔梗花环突然持续发热,温度越来越高。 秦罗敷顿了一下,将它摘下来扔到床的一边。 桔梗花环上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青年身无寸缕,莹白的肌肤如玉。 蓝色的头发如流水一般,从他精致的锁骨处开始,一路蜿蜒而下,直至覆盖住他宽阔而结实的胸膛。 白色的流纱帷幔无风自动,透过那薄如蝉翼的帷幔,可以隐约看到青年那具堪称完美的漂亮胴体,修长笔直的双腿、紧致有力的腰腹以及线条流畅的手臂。 青年双眼迷离,似乎还未从这种状态中回过神来。 长长的眼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着,迷蒙之间,与秦罗敷的目光不期而遇。 那双湛蓝的眼眸中蕴含着丝丝水汽,就好似被一层轻薄的水雾所笼罩。 意识到看到了什么,秦罗敷立即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青年双手撑在床上,坐起身子,伸手从背后环绕住她的脖子。“姐姐,主人。” 他脸上的裂纹已经消失,这段时间的休眠看起来效果不错。 “怎么会这么突然醒过来?” 211之间的损伤那么严重,秦罗敷以为还要等待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突然。 “我感受到姐姐心里在想我,我就醒过来了。”211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低。 感受到炽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秦罗敷迟疑了一下,“不可以先把衣服穿上吗?” “我没有衣服穿。”211有些委屈,感受到姐姐的呼唤,他直接从梦境中醒来,并没有注意到身上没有衣服。 秦罗敷一顿,将旁边架子上干净的衣服扯下来给他。 她这里没有男子的衣服,现在这么晚了,也不好叫秦蕴之送衣服过来。 211将她的衣服披上,他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鼻子,属于秦罗敷的气息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他。 “姐姐,我好想你。”211穿好衣服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搂着她的腰,脸埋进她的肩头。 秦罗敷将他的手扒拉下来,转过身子看他。“身子好了吗?” “已经好很多了。” 秦罗敷点点头,“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还好你回来了,我也可以安心一些。” 211攥紧住她的衣服,这些日子他虽然在昏迷中,但还是能感受到秦罗敷身上发生的事情。 剧情已经全面崩坏,原本的无cp男频文的男主们,一个接一个的爱上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211不知道这是好的还是坏的,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后续的任务。 未来的一切都像被一层谜团包裹着,他无法窥见底下的真相,很害怕姐姐会因此受到伤害。 “姐姐,我们离那些剧情人物远一些吧。”他的话语里满是不安,说不出是私心还是别的。 “我们还没找出这个世界毁灭的原因。” 按照与他们这些日子的接触来看,除了殷离外,秦罗敷并没有看出谁有自毁倾向。 而实力这一块,作为当世第一强者,厌清澜是极有可能的。 他们两个一直是秦罗敷的重点关注对象。 容怜虽然也有可能,但是因为千机魂锁,整个人都被她掌控在手里,可以先排除掉。 至于孟惊弦和厌清淮,一个善良真挚,一个黏人爱撒娇,根本不在她的怀疑范围里面。 目前,还有一个谢星冼没有了解过。 也许世界覆灭的原因并不在书中主角身上,而是整个六界的局势所致。 种族混战,生灵涂炭,也是非常可能的原因。 秦罗敷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不过她一向喜欢有备无患,所以私下一直在培养势力,壮大实力。 “还有最后一个剧情人物没有接触,群英会结束后,我打算去一趟蓬莱阁。” “姐姐,裴钰身上的变数很大。”211知道秦罗敷对裴钰很好,但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 按照原文,裴钰早在荒古沙漠里就应该死去,因为姐姐的插手产生了变数,那么随之而来的一切蝴蝶效应都应该跟他有关。 秦罗敷顿了一下,天衍宗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提及过这个名字。 裴钰离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半分消息。 他平时有任何事情都会跟她说,就算是她不想听也会自顾自的说给她听。 秦罗敷还是第一次这么久连他的近况如何都不知道。 她平日里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一些芥蒂。 “阿钰应该会有所改变,但不至于灭世。” 秦罗敷还是相信裴钰的性子的,平时受一点点伤都会哭着说痛的人哪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毁灭世界。 211嘴唇动了一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姐姐可真信任他。”酸溜溜的话语有些意味不明。 秦罗敷没心思去关注这些,“对了,按照原剧情,这次群英会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会有魔域的人潜入搅浑水。” 211点头,“不只是魔域,还有鬼域。” 秦罗敷有些惊讶,“鬼域为什么会参与这件事情?” 和上次榕镇郊外的战斗一样,鬼域最近活动的格外频繁。 “据说是在找什么人,其余的是机密,无法查探更多。”211将神识放入空间,翻看着原有的剧情资料。 秦罗敷也不再过多询问,想着后面还要继续修炼,就开始赶人。“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211看了她一眼,“我就这样子离开吗?” 他身上还穿着秦罗敷的外袍,里面还没有任何衣服。 “晚上没有人会看见。”秦罗敷不明白他在顾虑什么。 “姐姐的衣服我洗完之后再送回来吧。”211拢紧身上的衣服。 秦罗敷思索了一会儿,她的衣服很多,这件衣服应该也不会再穿。 “不用还,丢掉就好。” “好。”211垂下眼帘,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设防,送衣服给男人,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第219章 青云台来人 秦罗敷第二天就让秦蕴之划了一百万灵石给211买衣服,省得他说没衣服穿。 这天,她在演武场上指导弟子修炼。 天衍宗的弟子都十分刻苦勤奋,秦罗敷很喜欢努力修炼的弟子,面对他们的询问总是不吝赐教。 正中心的圆台上,还有不少弟子在比试。 剑光闪烁,术法翻飞。秦罗敷一直关注着战局,以防出现差错。 “师姐。”旁边有弟子靠近,语气有些急切。 秦罗敷回过头,“何事?” 弟子想到星耀阁的情景,没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青云台乘云道尊过来了。” 秦罗敷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情况,青云台乘云道尊过来,自然有灵珠道尊接待,和她说干什么? “师姐,你还是去一趟吧,我有些解释不清楚。”知道她不解,那弟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罗敷点了点头,向旁边的秦蕴之交代完事情后,就前往星曜阁。 星曜阁的气氛并不是很好,灵珠道尊一早就收到青云台乘云道尊的拜帖。 他将拜帖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不知道乘云是何用意。 天衍宗和青云的关系并不亲近,但也不疏离,一直秉持着泛泛之交,还没出现过高层互相造访的情况。 纵使心里再如何疑惑,灵珠还是面带笑容的将乘云迎进星曜阁。 因着是两个宗门的交流,厌清澜作为天衍宗的掌门,自然也会出席。 “神尊。”乘云对着高台上的厌清澜微微施以一礼。 厌清澜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厌清澜性子冷清,愿意走走过场就不错了,灵珠道尊也不指望他开口攀谈。 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热情的招待乘云道尊和他的大弟子孟惊弦。 乘云道尊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孟惊弦低垂着头站在他身边,安静的不说话。 “贵宗的茶水不错。”乘云的视线扫过周围,“怎么不见秦贤侄?” 灵珠道尊顿了一下,连主位上的厌清澜也瞬间抬起眼眸。 乘云道尊久久不来天衍宗,一来就直言要见秦罗敷,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灵珠道尊看着他身边沉默不语的孟惊弦,心里划过一个古怪的猜想。 从方才进来,这位青云台的大弟子就一直心不在焉。 孟惊弦心里很难受,像罗敷所想的那样,他身上的变化根本瞒不过乘云道尊。 就算他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也没有用。 只有在他拿出罗敷所给的玉佩时,师尊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他几乎瞬间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孟惊弦的脸色却在那一刻变得惨白。 他在冰凉的地面跪了一夜,都没有阻止师尊来天衍宗的决心。 孟惊弦知道他在想什么,青云台日渐衰弱,师尊想要得到天衍宗的帮助。 青云台对他有恩,理智上告诉他要接受一切,但情感上却不希望罗敷受到半点伤害。 他喜欢罗敷,但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捆绑她,为难她。 “罗敷在演武场指导弟子练功,不知找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乘云摇头,“并不是什么要事。” 可还没等灵珠道尊松一口气,就听他继续道,“不过这事要是没有秦贤侄,恐怕不行。” 灵珠嘴角的笑容凝滞一瞬,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厌清澜。 “敢问是何要事,罗敷此时不一定能抽出时间过来。” 乘云道尊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用真气将一块玉佩推至灵珠道尊面前。 灵珠道尊看清楚上面的符文后愣了一下,这明明是秦罗敷日日不离身的玉佩。 他小心翼翼的觑着厌清澜,心里冷汗直流。 厌清澜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言语,但是说不出的压迫感。 灵珠立即如法炮制,将玉佩推送至他眼前。 厌清澜伸手拿过来,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符文,神情莫测。“你是如何拿到这枚玉佩?” “秦贤侄亲手赠予我家思宥。”乘云道尊老神在在。 在修真界 ,玉佩、簪子和金钏都是极其私人的物品,甚至有人将它们视为定情信物。 厌清澜捏着玉佩的手泛白,视线不受控的落在孟惊弦身上。 灵珠道尊闻言,也是被吓了一跳。“这……” 所以乘云带着孟惊弦过来,就是想要来讨个名分。 秦罗敷的身份不简单,作为天衍宗未来宗主,她的伴侣绝对不能随意。 这件事很明显超出了他能解决的范围,让灵珠道尊很是为难。 乘云道尊捋了捋胡子,“秦贤侄品行高洁,若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应当不会做出此等举动,还请神尊可以成全这一对有情人。” 厌清澜带着压迫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并不回答他的请求。 他的声音平静,让人听不出喜怒,“去演武场请归仪过来一趟。” 周围立即有弟子应声离开,殿内的气氛一瞬之间变得压抑沉闷。 厌清澜面无表情,他此时的样子虽然安静平和,却让人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在这样的环境下,灵珠道尊都要喘不过气来。 乘云道尊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秦罗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的视线先是和孟惊弦交汇,后者满脸愧疚,红着眼眶,向她摇摇头。 秦罗敷平静收回视线,大概猜到了乘云道尊此次前来的原因。 没想到乘云道尊动作这么迅速,她还没去青云台,他就赶过来质问。 她先向厌清澜微微俯身施以一礼,“师尊。” 厌清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和孟惊弦之间的眼神交流瞒不过他,甚至瞒不过在场的乘云和灵珠二人。 心脏像是被针孔戳得密密麻麻,升起令人窒息的疼痛感。 “这个玉佩,可是归仪给孟惊弦的?” 秦罗敷一顿,乘云顾及着她和孟惊弦的脸面,并没有将他们用双修疗伤的事情说出来,只提了玉佩一事。 她低下头,视线下移,但是语气却没有片刻犹疑,“是我。” 秦罗敷的话音刚落,就感受的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 视线往上移,就看到厌清澜白色的眸子紧盯着她,里面似乎含了一团雾霾,不可捉摸,还有说不出的不对劲。 第220章 婚约 “你可知道玉佩在修真界里代表着什么?” 厌清澜直直看向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神情。 秦罗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知道。” 她的语气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说不嫉妒是假的。 为什么要这样? 不是说无心情爱么,为什么还要把玉佩送给孟惊弦? 孟惊弦有哪里好,哪里值得她另眼相待,他哪里不如他? 厌清澜想不明白,他的脑子乱极了。 乘云道尊听到秦罗敷的话,就知道这件事情有可能会成。 他是打心眼里看好秦罗敷,偏生思宥不开窍,不争不抢,如此优秀的女子身边永远不缺爱慕者,不主动追求,到时候有人捷足先登,哭都来不及。 秦罗敷天赋卓绝,身份显贵,年仅二十就已进入洞虚中期,前途不可限量,思宥能跟着她,可以说是万分荣幸。 “咳。”乘云低咳一声,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然后笑眯眯的看着秦罗敷。 “我听闻,罗敷以前和思宥有过婚约。” 此言一出,星曜阁内一片哗然。那些不知道内情的弟子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秦罗敷一顿,要不是乘云道尊提起,她险些忘记这件事情。 厌清澜心口一颤,衣袖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他想去看秦罗敷的神情,但她根本没有看向这边。 孟惊弦害怕秦罗敷介意,立即声解释,“师尊不要这样说,那只是两位夫人的口头戏言。” “你安静。”乘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上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不配合也就算了,连安静都不会。 “既然是口头戏言,那就当不得真。” 厌清澜周身的气压很低,站在他不远处的灵珠道尊,感受得格外明显。 今日的清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没等他探究出什么地方不对,就听乘云那个老东西又开口说话了。 “以前的话不较真也罢,但秦贤侄将玉佩送给思宥,想来也是对他有意。” “既然他们两情投意合,不如今日就缔结良缘,也好让两个宗门亲上加亲。” 乘云看向高台上的厌清澜,一副请他做主的模样,可他看不到厌清澜眼底翻涌的晦暗情绪。 厌清澜浑身冰冷,盯着乘云的目光像冰渣一样。 有眼色的人已经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连灵珠道尊都后退几步,神情惴惴不安。 但乘云是第一次和厌清澜接触,并不懂得他的变化。 因为乘云道尊让人出乎意料的话,秦罗敷脸上的神情也凝滞一瞬。 她的视线也转向他,这位尊者倒是个有意思的人,说话一套一套的。 孟惊弦既期待又不安,他本就喜欢罗敷,如果罗敷点头同意的话他当然会很高兴,可又害怕她会因此厌恶他,哪怕是她一丁点的厌烦他都无法忍受。 “道尊,这块玉佩确实是我送给思宥的。” 秦罗敷停了一下,又接着继续开口,“但是,我想思宥已经同您解释过事情的始末以及这块玉佩的由来。” “原本还想要去青云台亲自拜访您,却没想到道尊先我一步,让您千里迢迢过来,是罗敷之过。” 她脸上虽然带着平和的笑容却不不会让人觉得好拿捏。 乘云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静待着她的下文。 “思宥是一个很好的人,却又是因我而受的伤,我无法置身不顾,一切的发生既是意外也是逼不得已而为。” 这句话里的意思指的自然是孟惊弦守宫砂一事,乘云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想来也不希望被更多的人知道。 孟惊弦对秦罗敷的回答早有预料,所以也不会存在太多失望的情绪。 虽然秦罗敷说得委婉,乘云还是听明白她的意思。 秦罗敷或许有一点喜欢思宥,但绝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送玉佩只是不希望思宥被他责难。 乘云眼神微沉,“既然无意,那就不要去做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事情。” “思宥是您的弟子,对我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人,您爱惜他,我同样关心他,不忍他受伤,您不希望看到的场景,我同样不希望发生。” 乘云有些不明白她的想法,与修炼的功法有关,青云台注重贞洁,所有弟子从小所受的都是近乎苛刻的男德教育。 除了秦罗敷,孟惊弦就算是死,也没有再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的机会。 “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秦罗敷回去后恶补了一些和青云台有关的信息。 秦罗敷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从没想过逃避责任,她的理智永远大于情感。 “我会试着去喜欢思宥。” 孟惊弦眼睫一颤,直直看向秦罗敷,几乎不敢相信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知道罗敷的性子,这句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会显得高傲,但她不是,他相信她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她有经过思索。 比起斩钉截铁的拒绝,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又不住恐惧,还没得到,已经在害怕失去。 乘云其实不太相信,一开始就不喜欢的人,日久生情的可能很小。 秦罗敷试过之后,发现还是不喜欢,最后受伤的只会是思宥。 秦罗敷还在和乘云道尊不停说话,具体说什么,厌清澜已经听不进去。 他们方才一直在打哑谜,在场的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他的脑海里只有秦罗敷说的关心孟惊弦,不忍他受伤的话语,还有最后那句试着去喜欢他的话。 这句话如魔音一般,一直在耳边回荡,折磨得他的理智几近溃散。 “够了,不要再说了。” 他突然出声,殿内一滞,所有的声音立即全部消失。 乘云道尊原本还说什么,听到这话也瞬间闭上嘴巴,没有人敢违抗这位当世第一人的话。 他们纷纷抬头看向上面,青莲神尊一向清冷脱尘,百年前只身前往与妖魔谈判也面不改色,很少会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秦罗敷探究的视线也投注而来,厌清澜察觉到她的视线,唇瓣紧抿,下意识错开。 “我身体不适,这件事情下次再议。” 厌清澜说着站起身,灵珠道尊察觉到他情绪低落,想也没想就跟在他身后,想要去询问原因。 经过秦罗敷身边的时候,白色的眼眸微暗,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很快就从她身边走过。 洁白的霜花的长袍拖在地面,脚步声凌乱,整个人清冷又破碎 。 第221章 为什么不可以 出了星曜阁后,厌清澜和乘云道尊沿着流水回廊漫步。 “清澜,你怎么了?”看着厌清澜的背影,灵珠道尊面带疑惑。 厌清澜停下脚步,“我没事。” 他嘴上虽然说着没事,但神情却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厌清澜不想说,没有人可以问得出来,灵珠道尊心里想着另一件事情,有些迟疑的开口,“清澜,有一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厌清澜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示意他有话直说。 “其实,孟惊弦的品性在修真界里是出了名的好,又和罗敷年纪相仿,罗敷待他也不一般,他们二人无论是修为还是性情都十分相近,天衍宗和青云台联姻或许不失为一件好事。” 方才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罗敷的性子他也清楚,如果不是真的在意孟惊弦,是不会做出任何许诺的。 厌清澜唇瓣紧抿,声音有些嘶哑,“归仪年纪还小。” 灵珠道尊紧盯着他,心里觉得哪里怪怪的。 清澜以前就不怎么和秦罗敷亲近,这次回宗门后才逐渐亲近起来。 他最近的行径也变得很奇怪,总是失神。 “罗敷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管教太多反而会招致厌烦。” 灵珠道尊有些无奈的摇头。 “清澜,我知道你关心罗敷,可师尊是师尊,道侣是道侣,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你要适当放手,罗敷以后终究是要成亲继承宗门。” 厌清澜垂下眼帘,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神情有些难测。 他的心绪很乱,攥紧了衣袖,“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师尊不可以是道侣。 “什么?”灵珠道尊乍一听到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 话说出口,厌清澜也意识到自己失控 了,立即闭上唇不再说话,灵珠道尊再询问时就直接摇头。 连廊那里另一边,秦罗敷侧身坐在连廊边,看着池水上的睡莲。 孟惊弦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不去看别的,眼睛几乎要黏在秦罗敷身上。 他不能在天衍宗待太久,下午就要和师尊回青云台。 他握着秦罗敷的手,将肩头靠在她的颈侧,声音很低,“罗敷,对不起,我没能阻止师尊过来。” 冰凉的乌发垂落在她脖子一侧,弄得有些痒。 秦罗敷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头。 因为罗敷方才在星曜阁所说的话,孟惊弦整颗心到现在都是柔软的。 秦罗敷安静的坐在他身边,整个人如同冰雪一样通透。 脑后的白色发带被风轻轻吹起,不断拂过他手心,心口也像是轻轻挠了一下般,痒得出奇。 她的视线望向远处,只是偶尔会转回他身上,但停留的时间并不长。 “罗敷,你看看我。”孟惊弦有些克制不住心里的情意。 秦罗敷转过头来,一下子就撞入孟惊弦的含光的眸中。 他的眼眸柔情似水,透着欢喜和难以言喻的爱恋,直勾勾的凝视着她,里面的情愫直白得要流出来。 “罗敷,罗敷……” 他一直唤着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下文。 “罗敷,我不想离开你。” 孟惊弦执着秦罗敷的手,吻轻轻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亲完,抬眸去看她,眼睫轻轻颤动,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秦罗敷没有挣扎,垂眸看着他,眼神里一片清明。 孟惊弦好像有些不安,握着她的手有些紧。 秦罗敷伸手一点点抚摸着他的长发,手指在他发间不紧不慢的穿梭,安抚着他的情绪。 孟惊弦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温存。 灵珠道尊二人绕过拐角,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的脚步齐齐停下来,秦罗敷一抬眼,就看到厌清澜直直看过来的视线。 她一顿,抚摸着孟惊弦长发的手要下意识想要抽离。 孟惊弦是背对着厌清澜的,他的心思都在秦罗敷身上,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别的。 感觉到秦罗敷想要离开的动作,心下一慌,手指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挤入她的指缝之间,倾身就要亲上来。 厌清澜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白色睫毛如蝶翼一般,睁开之时,一抹晦暗在眼底闪现。 “你们在干什么?” 孟惊弦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动作僵住,瞬间清醒过来,脸红了个彻底。 秦罗敷站起身子,朝厌清澜那边附身,“师尊。” 孟惊弦拘谨的站在她身边,有些手足无措。“神尊。” “这里是在天衍宗,并非是青云台,还望不要过分逾越。”厌清澜并没有理会孟惊弦,视线直接略过他,转到秦罗敷身上,但话显然是对孟惊弦说的。 孟惊弦的脸色苍白,很明显感觉到厌清澜不喜欢他。 他是罗敷的师尊,孟惊弦还是很希望能得到厌清澜的认同。 灵珠道尊伫立在一旁,走也不是,说也不是。 他真是越来越弄不懂清澜在想什么,明明大老远就看到秦罗敷和孟惊弦在亲近,不躲开也就算了,他还走过来。 瞧瞧如今这场面,他都不敢看下去。 孟惊弦不安地看向秦罗敷,后者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厌清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脏像泡在酸水里,酸涩异常。 “归仪,你身为天衍宗弟子的榜样,应该事事以身作则,光天化日之下,与外人厮混有失体面,去藏经阁抄一遍经书再出来吧。” 秦罗敷一愣,直直抬头去看他,厌清澜却避开她的视线。 一旁的孟惊弦闻言,顿时紧张起来,“神尊都是我缠着罗敷,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要罚她。” “这件事情和你无关。”厌清澜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孟惊弦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孟贤侄。”灵珠道尊尴尬的笑着,“你师尊已经在星曜阁等你很久了,你还是先跟你师尊回青云台吧。” “罗敷……”孟惊弦咬唇,心里既担忧又难过。 “思宥,你先回去吧。”秦罗敷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孟惊弦看看她又看看厌清澜和灵珠道尊,心里明白对天衍宗而言他确实是个外人。 目送孟惊弦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秦罗敷才回过头。 “师尊,弟子这就去藏经阁。”她连一点为自己辩解的话语都没有,厌清澜心头一紧,几乎呼吸不过来。 他张了张嘴,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222章 蛊惑 “清澜,你这是干什么”灵珠真是不理解他的举动。 秦罗敷优秀又听话,这么好的弟子,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不满,非要罚人家。 “我不知道。”厌清澜低声呢喃,神情恍惚,他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里。 灵珠道尊叹气,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连自家的小弟子裴钰都没管好,也没有资格去评判清澜的做法。 秦罗敷回到执法阁后和秦蕴之交代了一下需要做的事情。 得知她被厌清澜罚抄经书,秦蕴之愣住,“少主,要不属下帮你抄?” 厌清澜平日是看着冷清,但很少动怒,对自家少主也很好,秦蕴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发生。 秦罗敷摇头,“不用。” “待会儿路濯过来,你把我桌上那个红木匣子给他,做好我给你安排的事情就行。” 秦蕴之低声应道,“是。” 安排好后,秦罗敷就前往藏经阁。 修真界的修士打打杀杀惯了,为了避免性情暴虐,偶尔会想要看几本经书陶冶一下情操。 有没用有不清楚,但几乎每个宗门都设立有藏经阁。 天衍宗的藏经阁很大,现在接近日暮并没有什么人。 秦罗敷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随意抽出一卷经书,在桌案上摊开。 厌清澜没说要抄哪一篇经文,秦罗敷就根据自己的兴趣去选。 她卷起衣袖,开始提笔抄写。 女子端坐在桌前,背脊挺直。 长长的白色裙摆垂落在地,烛光摇曳。 夜色渐深,藏经阁里除秦罗敷外已经没有人在。 昏黄的烛火勾勒出女子临窗伏案的身影,暖光将她的清冷的眉眼衬得格外柔和。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 秦罗敷刚好写到这一句话,藏经阁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握笔的手一顿,却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手上抄写的动作。 厌清澜慢慢靠近,从后背靠上来,抱住秦罗敷。 他的手顺着她的小臂滑到手腕,握住她执笔的手。 秦罗敷一滞,笔尖上的墨水差一点就滴落下来污染竹简,她将笔移开才幸免于难。 厌清澜将头埋在她肩上,声音低到听不见,“归仪,不要再写。” 秦罗敷神情不变,平静的放下笔。 “归仪不太明白,罚我抄经文的是师尊,让我不要写的也是师尊,师尊到底是倒什么意思。” 厌清澜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就在秦罗敷以为他不会说时,他突然开口。 “因为,我在嫉妒。” 话一说出口,那些担忧的顾虑的,就无法挽救岌岌可危的理智。 “我在嫉妒归仪对孟惊弦那么好,事事为他着想,嫉妒他得到了归仪的青睐。” “妒火烧得我的身心俱疲,我无法静心。” 秦罗敷被他直白的话震慑了好久才回过神。 二人贴得很近,体温心跳,还有那些不经意间的眼神对视都无法避免。 “归仪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过她无心情爱,他便不去打扰,可是最后才发现,这句话好像只有他在遵守。 “归仪告诉我好不好,要怎么做才可以不这样难受。” 厌清澜似乎很迷茫,他本就长着一副冰肌玉骨,世外谪仙的模样,就算是迷惘的神情也不会折损半分姿容。 秦罗敷垂眸,她的指尖还按在刚写好的那句话上。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 厌清澜也看到那句话,选择忽视掉。 “归仪为什么不肯多看看我?” 从刚才开始,秦罗敷就一直不曾转身,也没有回头看他,看不到她的脸,厌清澜有些不安。 年少之时,他虽然总被人称为妖祟,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得丑,反而总会盯着他恍惚一瞬。 他大抵是好看的,以前心里并不在意这副皮相,但如果这张脸能获得她的注意,他会很高兴。 厌清澜摩挲着她的手腕,放柔声音,“归仪转头看看我好不好?” 秦罗敷有点抗拒他这样亲昵的姿态,“师尊,你变了。” 厌清澜闻言一顿,沉默半晌才继续开口,“在归仪眼里我是什么什么样的人?” “是淡漠的青莲神尊还是孤僻的厌子衿?” 他的话语虽然平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咄咄逼人之感。 “那些是我却又不是我,我最真实的一面从来只在归仪面前,可是,归仪从来,哪怕一刻都没有试图了解过我。” 他没变,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是这个性子。 她总是来去匆匆,行迹不定,常人在她眼里不过是过客,哪里会花费心思了解。 “那么今日我便告诉归仪,我不是。” 随着话音落下,秦罗敷被压倒在桌子上。 桌上的笔墨纸砚扫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秦罗敷半趴在桌前,右侧脸压在宣纸上。 霜花长发垂落下来,和乌发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师尊,你冷静一些。” 厌清澜神色不安,“不要这样喊,我现在很怕这两个字。” 白日里灵珠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在他脑海里反复循环,他不想要做归仪的师尊。 “归仪,喊我名字吧。” 秦罗敷闭上嘴,不肯。 并不是有什么意见,而是现在这个情境叫他的名字有些难以启齿,感觉很怪。 吻细细密密的落在颈侧,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秦罗敷攥紧他衣襟,“你……” “看看我,归仪好好看看我吧。” 他眼眸垂下,几乎是附在她耳边说的,温热的气息无孔不入。 秦罗敷撞入他的眼眸之中,往日里空无一物的眼眸里,此时盛满水光,热烈的、直白的,将最真实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她面前。 有一点点被蛊惑到。 后面跟他做了什么不太记得清楚,只记得唇\/瓣被人贴\/着厮\/磨,热\/情的勾\/缠着,衣\/襟也在不知不觉间松\/散开。 “厌清澜,够了。”秦罗敷很快清醒过来,推了一把厌清澜,飞快拢好衣襟。 “待会儿会有弟子过来落锁,你想被看到这样子吗?” 厌清澜被她推开,眼神还有些迷离,听到她的话却还是实诚地摇头,“不想。” 秦罗敷整理好衣服,前来藏经阁落锁的弟子恰在这时到来。 “你把剩下的经文抄完,好好静心。” 她说完就走,厌清澜连拉住她的机会都没有。 第223章 禁术后遗症 秦罗敷走出去的时候,那名弟子刚好进来。 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恭敬的行礼,“师姐。” 秦罗敷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很快就离开藏经阁。 那名弟子走进去就看到厌清澜正蹲着捡散落一地的东西。 “神尊。” 他被这种情形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去帮忙。 厌清澜淡淡出声制止,“不要动。” 那名弟子悻悻然收回手,眼睁睁地看着厌清澜不紧不慢的收拾地上的东西。 厌清澜站直身子,特意把秦罗敷没写完的经文收起来。 他方才看过,一共三卷经书,归仪只抄了一卷,意味着他要将剩下的两卷抄完。 “我要将这些经书拿走,烦请帮我做一下记录。” 那名弟子忙不迭的点头,“是是,神尊放心。” 秦罗敷一路快步走回落云居,推开房门,脸上的热度也散得差不多。 屋内点着烛光,厌清淮原本坐在桌前,单手撑着下颌,闭眼假寐。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似乎很困倦,有些惺忪眼。 脸颊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眼眸里含着星星点点的泪光,眼下的红痣娇艳欲滴。 他坐直身子望过来,嗓音微软,没有一点质问的语气,像是裹了一层蜜糖。 “还以为秦罗敷要在藏经阁里待一晚上呢。” 秦罗敷伫立在门口没进去,“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在落云居里设置了阵法,按理来说,厌清淮进来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你猜。”厌清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打起哑谜。 秦罗敷也没耐心猜,她走进去坐在他的对面,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方才站在门口时,味道还不太明显,进来后便无孔不入,隐隐约约是从厌清淮身上传来的。 秦罗敷蹙眉,“你今天熏香了么,这个味道很浓。” 味道其实很好闻,但无论是再如何好闻的香味达到一定程度都会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有味道吗?”厌清淮动动鼻子,但无奈没有闻到任何味道。“我不太清楚。” 秦罗敷离他远了一点,“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听说今日青云台来人了。”厌清淮紧盯着她的神色,“是孟惊弦,对吗?” “他来干什么,逼婚?秦罗敷你同意了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秦罗敷不知道先回复哪一个。 况且他此时的状态好像有点不正常,脸颊很红,眼眸很深邃。 “你既然知道我方才在藏经阁,就该知晓发生什么,何必来逼问我。” 秦罗敷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别扭。 “因为,我想亲耳听秦罗敷说拒绝他。” 真是过分。 明明已经得到那么多了,还要妄图用婚约来独占秦罗敷。 厌清淮慢慢走近,在她腿边蹲下身子。 身体里隐约升起一股热意,厌清淮只以为是在房间里待久了的缘故,并不太放在心上。 他抬起头,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 从她冷清的眉眼,挺翘的鼻再到粉润饱满的唇。 视线凝滞一瞬,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秦罗敷,你嘴唇好红,是和别的男人亲吻了吗?” 秦罗敷心头一颤,疑心是厌清淮发现了什么。 但是当她看过去时,他却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难道是错觉吗? “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厌清淮垂下头,知道她在转移话题。 就算秦罗敷不说,他也知道是谁做的。 他和兄长之间共感,对于彼此之间发生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况且从兄长那边传来的快感是如此强烈,除了秦罗敷没有别人能够让他们这般失控。 他突然伸出双手环住秦罗敷的腰,脸贴在她的肚子上。 越是靠近,虽然那股热意明显得到缓解,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迫切得到疏解的空虚感。 如果此时还意识不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话,厌清淮就要完了。 “秦罗敷,我好像提前进入发情期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哑,但秦罗敷还是听清楚了。 她被吓了一跳,立即想要挣脱厌清淮的怀抱。 意识到她要离开,厌清淮抱得更紧。 “既然是发情期,不好好待在归澜殿,出来干什么?” 这不是给人添乱吗? 厌清淮摇头,“不是的,我算过日期的,不是这几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后天变妖的原因,他的发情期越来越频繁。 由原来的十年一次,变到三年一次,再到现在的一月一次。 秦罗敷也知道厌清淮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胡说。 移花接木之术本身就是禁术,有很多未知的后遗症。 或许厌清淮越来越频繁的发情期便是后遗症之一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棘手了。 “秦罗敷,我很难受,抱抱我,抱抱我吧。” 他的脑袋轻轻蹭着秦罗敷的肚子,红着脸撒娇。 秦罗敷无动于衷,“我去通知你兄长。” “不要,不要他。”厌清淮猛地摇头,可怜兮兮的揪着秦罗敷的衣袖。“我不要他。” “那你尝试自己压制一下。” 厌清淮不愿意让厌清澜过来,秦罗敷也不好强迫。 厌清淮咬着下唇,不行,好疼,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疼。 “好疼,秦罗敷我好疼。” 他伸手去牵秦罗敷的手,眼尾和鼻头都是红的。 秦罗敷看到他身上不断有妖气溢散出来,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同寻常。 偏生厌清淮没有一点察觉。 无论是妖魔还是修士,从身体上散出去的都是修为。 秦罗敷一根一根的去掰他的手指,厌清淮能感受到那股失落感逐渐放大。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一滴接着一滴,在他衣襟上洇湿出一片痕迹。 “你别哭,你的情况不对,我得去问一下人。” 秦罗敷说着就向门口走去,从厌清淮身上而来的茎蔓,紧紧缠绕住她的脚踝。 厌清淮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眼眶红红,“秦罗敷,你别走,不要走。” 秦罗敷弯腰去扯开腿上的茎蔓,厌清淮就抱了上来。 秦罗敷蹙眉,推开他,“你听话一点,留在这里,我去帮你找些丹药。” 也不知道厌清淮脑子里在想什么,死活不愿意让厌清澜过来。 第224章 引神鉴 她的住所里没有什么药品,得去药峰上问问有没有缓解厌清淮这种症状的东西。 厌清淮此时浑身软绵绵的,哪有什么力气,被她轻轻一推,就跌倒在地。 他的膝盖磕在地上,很重的一声,脸色都瞬间变白。 秦罗敷呆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害怕他再缠上来走不掉,秦罗敷没有去扶他。 厌清淮眼睁睁看着秦罗敷头也不回的离开,心里落空一瞬。 为了防止他乱跑,被人看出妖族身份,秦罗敷还特意把房门锁上。 厌清淮打不开房门,发情期来势汹汹,得不到秦罗敷的安抚,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枯萎下来。 就连那些方才还青葱翠绿的茎蔓也变黄了,恹恹的垂落在他身边。 他慢慢蹲下身子,蜷缩在墙角,眼泪直流。 秦罗敷出了落云居就直奔药峰而去。 她随手抓了一个药峰弟子询问左玉堂的下落,那名弟子先是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秦罗敷之后,才定了定神,赶忙指明左玉堂的所在之处。 秦罗敷得到确切的答案后,连忙赶往炼药阁。 左玉堂负手而立,在指导弟子制药。 “左师伯。”秦罗敷在门口喊了一声。 左玉堂一顿,立即走过来。 她详细地向左玉堂描述厌清淮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但有意隐去厌清淮的真实身份。 左玉堂眉头紧锁,“你这个朋友的症状有些不同寻常,但如果是真气溢散的话可以使用归元丹,辅以真气化开,方可缓解一二。” “但是治标不治本,要想根治很难。” “多谢左师伯。”在他手里拿到药后,秦罗敷便快速告辞离开。 回到落云居,秦罗敷的视线转了一转都没看到厌清淮,终于在墙角发现他。 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还在不停发抖。 “厌清淮,厌清淮。”秦罗敷推了推他的肩膀。 厌清淮迷茫的抬起头,他的脸上都是泪痕,眼眶通红,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普一看到秦罗敷,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紧咬牙关,想拼命抑制住内心上涌的委屈感,但还是如同决堤一样,从眼眶里涌现出来。 “秦罗敷,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秦罗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是说去帮你找丹药么,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厌清淮紧紧抱住秦罗敷的腰,不回应她的话。 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没听进去。 秦罗敷有些无奈,将手上的丹药递给他,“吃药。” 闻着那股药味,厌清淮皱了皱眉头。“我不吃,好苦。” “不行,必须吃。”秦罗敷没时间跟他掰扯那么多,掰开他的下颌,就把丹药推送进去。 “咳咳……” 厌清淮眼泪都被呛出来,那股苦味萦绕在口腔中,怎么也挥散不掉。 “没事的,忍一下吧。”秦罗敷的手一点点抚摸着他的背脊,安抚他。 按照左玉堂所说的方法,真气顺着手心缓缓渡过去。 很温暖,身体上那股疼意,逐渐得到缓解。 疼痛虽然得到缓解,但是欲望并没有。 厌清淮的神情越来越奇怪,他突然攥紧秦罗敷的手。 很用力,有点疼。 “秦罗敷,秦罗敷,我……” 她听到声音,澄清明亮的眼眸过来,所有的话语一瞬间消失。 所有阴暗的欲望都不应该出现她的面前。 厌清淮慢慢松开手,认命般的附在她的颈侧,声音有些沉闷,“我没事,只是想喊喊你。” 秦罗敷点点头,并不把这一插曲放在心上,掌上继续给他输送真气。 厌清淮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靠在秦罗敷身上,厌清澜推开门,就看到这副场景。 他刚回归澜殿没多久,就收到秦罗敷的传讯。 秦罗敷抬眸看他,示意他看一下厌清淮的状况。 虽然厌清淮不让通知厌清澜,但这种情况,显然还需要厌清澜出手。 厌清澜和厌清淮待在一起那么久,肯定比她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厌清淮也听到声音,不用回头,光是嗅闻气息也知道是谁。 “厌清淮的情况不太好。” 厌清澜嗯了一声,“我知道,是移花接木之术的后遗症。” “没法治愈吗?” “目前只能缓解,需要找到引神鉴为他进行补灵才能根治。” 秦罗敷听说过引神鉴,在上古时期就消失的治百病的神器,要找到不知何其困难。 厌清澜看向厌清淮,“清淮,跟我回归澜殿。” 厌清淮嗯了一声,他拢了拢双腿,但没有站起身,不知道是脱力还是什么。 “兄长,给我一件衣服吧。” 他的脸上很红,像是抹了一层胭脂,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有些凌乱。 厌清澜不知想到什么,立即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外袍,厌清淮直接被兜头罩住。 厌清淮将外袍妥帖的裹好,才看向秦罗敷。 “秦罗敷,我先回归澜殿,养好身体后,我会来找你的。” 秦罗敷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将这件事情摒去后,她便开始全身心投入修炼之中。 群英会的日期将近,天衍宗上下开始进行擂台赛,筛选有潜力的优秀弟子。 擂台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都可以参与。 秦罗敷做为主席裁判之一,每天都要去观看比试。 内门弟子的水平一如既往的出色,千鹤、宁毓秀独占鳌头。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外门,居然闯出了几个非常有灵性的弟子。 选出弟子后,秦罗敷又和几位长老对他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特训。 毕竟是要出宗门和各大宗门比试的,太拉胯可不行,丢的是自家的面子。 作为带队人,秦罗敷早上指导他们修炼,中午去执法阁处理事务,下午带他们闯秘境杀妖兽,前半夜和他们交流心得,后半夜回落云居打坐修炼。 也好在修士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不然非得猝死不可。 每天忙得脚不着地,一整个月下来,人都憔悴许多。 在忙碌的准备之中,群英会也近在眼前。 第225章 鸿沟 鬼域只有夜晚没有白天,处处都是阴冷潮湿,除了时不时吹来的阴风,倒也方便那些鬼物四处活动。 街市上很热闹,各种商品店铺琳琅满目。 很多鬼物依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在其中飘飞,乍一看上去和人间并没有太大差别。 王城中间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巍峨肃穆,每一处都雕刻着诡异的符文,裹挟着沉闷的死气。 一颗巨大的明珠镶嵌在这座塔的塔尖,发出来的光线足够让这一方天地不彻底陷入黑暗。 黑塔最顶层,一位黑衣少年双手抱膝,将脑袋枕在膝盖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房间很大,但里面的一切都十分简洁,除了少年身下的床和一张桌子外,什么也没有。 有人哒哒哒的走上楼梯,一步步靠近这里。 那人刚想进来时,就被门外的骷髅守卫拦住了。 锋利的叉戟泛着寒光,生生逼停青年的脚步。 瑾昙眉头一皱,朝里面的人喊了一声,“裴钰。” 裴钰缓缓看过来,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但那两个守门的骷髅却像是接受到什么命令一样,机械性的退下去。 “群英会就快要到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见敷敷?” 这段时间,瑾昙也算是在裴钰的帮助下弄清楚了秦罗敷在修真界的身份。 和想象中的一样,敷敷天赋高,实力强,在修真界诸多天骄之中也是最备受瞩目的存在。 他的心里连带着升起一股自豪感,比自己获得大傀儡师的荣誉勋章还要有成就感。 裴钰继续看向窗外,声音听着有些不太真切,“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一切,明日便能出发前往修真界。” 少年身形看着略显单薄,眼睫纤长,眼尾狭长,明明是一副纯粹无害的模样,但是眉心处的那一道红痕格外惹眼,像是笔尖落下的朱砂诡,谲而靡艳。 闻言,瑾昙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他不怎么在乎裴钰的想法,他这个人自从接触以来就很奇怪。 看着年纪也不大,但从没见他笑过,在黑塔里经常一坐就是半天,什么话也不说。 可偏生除了鬼王外,鬼域的人最尊敬的就是他。 瑾昙其实也对裴钰的身份存在好奇,他明明是一个堕魔的修士,可地位又在鬼域中高得出奇。 他虽然好奇却也不会特意去打听,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敷敷。 “裴钰,你到底要在群英会上找什么东西?” 瑾昙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派人潜伏参加群英会,和妖魔两域搅浑水的行为不一样,鬼域和修真界的关系并没有闹得很僵,所以一向不参与这些争斗。 如果鬼域要加入妖魔两域的争斗的话,势必会影响战局。 “与你无关。”裴钰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欲望。 他不说,瑾昙也不过多纠结,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秘密,就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裴钰明也没有那么多心思陪他说话,对于师姐以外的人他向来缺少耐心。 打发走他后,裴钰便从床边的暗格里抽出一个条形的木匣。 这个木匣看上去有些陈旧,但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显然主人对它十分珍视。 打开上面的灵锁,将里面精心保存的画像缓缓展开。 指尖一点点摩挲过女子清冷的眉眼,满眼痴念。 这么久没有见师姐,怎么不可能不想念。 他将画像紧紧按在心口,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离开师姐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每次以为都要坚持不下去时,师姐便是唯一的信念。 他拼尽全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师姐身边。 他想尽了所有可能想到的方法,尝试过无数次艰难险阻,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他也毫不退缩,甚至应下鬼王那苛刻的条件,决定留在阴森恐怖的鬼域。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 他如今是人人喊打的堕魔修士,而师姐是风光无限的正道魁首。 他曾经几次偷偷回过天衍宗,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师姐。 但是从不敢凑上前,也不敢联络她,不知何时,他们之间无形横亘了一道天堑。 这道鸿沟不仅是身份地位的差距,更是正邪不两立的立场差异。 他不敢贸然凑上前去,生怕惊扰到师姐平静的生活;也不敢与她取得联系,害怕会给师姐带来麻烦和灾难。 只有靠着以前的回忆作为慰藉,才不至于让自己绝望窒息。 裴钰眼角带泪,抱着画像靠在床头睡着了。 秦罗敷打点好一切后,就带着弟子一起坐上方舟,赶往合欢宗所在的大渊州。 因为合欢宗距离天衍宗有一定距离,所以他们要提前三天赶去。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弟子们之间也变得熟络起来,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坐在一起唠嗑。 秦罗敷偶尔修炼累了,就坐在甲板边听他们聊修真界的最近发生的事情。 闲暇之余,宁毓秀和几个弟子经常围坐在一起,人手一把瓜子,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将修真界各个宗门,大至长老小至弟子从上到下谈论一遍。 秦罗敷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在另一个层面上,八卦也是掌握一手资料的有效渠道。 可是,每次发现她,那些弟子立即变成一种被捉包的姿态,纷纷脸色变白,不敢继续讲下去。 秦罗敷自认为她的脾气算好的,除了这一个月来训得有点狠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怕她。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方舟抵达合欢宗。 时间还早,很多弟子都想看看的大渊州的风土人情。 所以他们决定先在山脚下的小镇上停下来稍作休息。 秦罗敷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不紧不慢的喝茶,茶楼里人很杂,十分热闹。 小白虎也跟着来了,此时正蜷缩成一团,在秦罗敷脚边打盹。 看他们的服饰应该都是从五湖四海来参加此次群英会的。 靠近秦罗敷不远处的一桌,三个男人聊得热火朝天。 “这次群英会可是大有看头。”左手边的男子在桌上抓了一把瓜子,突然兴致勃勃的看向身边两人。 第226章 谣言 “参加天榜那一群天骄暂且不论,今年的地榜可是多了不少黑马。” 右手边的男子立即接话,“你是说司马家的司马彧?” “就是他,这几年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修为突飞猛进,一下子就从金丹突破到元婴中期。” “再厉害参加地榜的还有蓬莱阁的谢长泱和天衍宗的千鹤在,再不济还有浩云宗的林知予,他进入天榜的机会很难。” 旁边两人连连点头,深感赞同,“就算拿到地榜第一,获得进入天榜的机会又怎么样,天榜那边可不是常人能待的。” “此次的天榜之争,才称得上是名副其实、极具看点的一场盛事呢。” 尽管目前天榜的完整名单尚未全然对公众揭晓,但它一直以来都是众人茶余饭后热烈讨论的焦点话题。 想当年,那位年少时便崭露头角的青莲神尊,正是凭借着在天榜上摘得夺桂冠,从而声名鹊起、一飞冲天。 自那时起,其后的群英会天榜的榜首之位,几乎无一例外皆被天衍宗所包揽,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近些年来由于时局动荡不稳,致使群英会的举办次数大幅减少,距上次盛会已然过去百年时光。 时至今日,放眼整个修真界,那些在年轻一代中赫赫有名、天赋异禀的绝世英才们,数来数去也就是那么寥寥几人而已。 其中,当属天衍宗的秦罗敷、合欢宗的巫朝云、青云台的孟惊弦以及蓬莱阁的谢长泱最为引人注目。 那个左手边的男子偷摸看了周围一眼,低声道:“谢长泱这几年势头很猛,我估摸这次地榜魁首应该很有可能会花落蓬莱阁。” “且以他的实力极有可能进入天榜与那三位对决。” 另外几人也沉默下来,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孟惊弦这些都是宗门精心栽培出来的弟子,而这个谢长泱是最近这几年才突然进入大众视野中,成长速度甚是惊人。 果然不愧是天赋型选手,起号就是快。 他们的议论声很大,整个茶楼大堂都能听到。 右手边的男子撑着下颌,一副思考问题的模样。“这一次的天榜第二也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怎么不猜天榜魁首?” 旁边另一桌有个小男孩端着碗,眨着大眼睛看过来,忍不住出声询问。 谁料此言一出引得大堂内一阵哄堂大笑。 小男孩的脸色慢慢变红,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桌的一个魁梧大汉立即噗嗤笑出声,“哈哈哈,这还用猜,我用脚指头都猜得到是天衍宗的秦罗敷,光是境界都拉同辈好大一截。” “那可是最年轻的剑主,知道什么是剑主不?” 见小男孩摇头,那名大汉立即伸出五个手指头,“修真界的剑主到目前为止只有五位,在世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青莲神尊,一个就是秦罗敷。” 听到自己名字的秦罗敷沉默了一瞬,慢慢放下茶杯。 “还有,她可是先天剑骨,万里挑一的剑道天才,年仅二十就已经到达洞虚中期。” 另一个人也插话进来,“知道魔域的殷离王储不,那个传说中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实力高强,一顿饭吃九个小孩呢,都被她收拾得不敢出魔域了。” 秦罗敷:“……” 她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第一次见识到谣言的威力。 小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被震惊到了。 “得亏是她年龄小,不然其他宗门都不一定允许她参赛。” “苦心修炼大半辈子,回头一看才二十岁身边就已经没有同辈人,谁羡慕了我不说。” 说着说着,联想到自己心里越不是滋味,那大汉挥挥手,“哎哟,说啥都不知道,小孩儿一边玩去,没你的事。” 这场令人汗颜的调侃很快结束。 茶楼二楼雅间,很容易将底下的场景尽收眼底。 一个异域黑袍的女子手上拿着烟杆,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口白烟。 “呵,可真是有意思。” 莫名其妙的话语也不知道指的什么。 旁边的黑衣侍从立即呈上一个木雕托盘,里面呈放着一个金色的令牌。 “主人,合欢宗已经把群英会的入场令牌送过来。” 云昭懿微微觑了一眼,红唇上扬,“既然合欢宗宗主盛情邀请,那便去凑一下这个热闹吧。” 秦罗敷和弟子们汇合后就赶往合欢宗正门。 凤栖峰因整体轮廓形状酷似凤凰而得名。 合欢宗的一队女弟子已经在山门处恭候多时。 为首的是一个十分眼熟的红衣女子,大概是经常跟在巫朝云身边。 巫雨向秦罗敷微微欠身,“见过秦师姐。” “少主有事在忙,无法亲自接待,特派弟子前来迎接,诸位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十分劳累,请随我前往住所稍作休息。” “有劳。”秦罗敷颔首。 一队人跟着她们进入合欢宗。 合欢宗地处巍峨青翠的山峰之间,里面遍布奇花异草,香气袭人。 每走一步都是年轻貌美的合欢宗女子,她们明媚灵动,如画中仙,见到外人也不惊讶,反而掩嘴轻笑,众人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将他们带到住处安顿下来后,巫雨便告辞离开。 秦罗敷让他们挑选好房间后,自己随意选了一间,关上门便开始打坐修炼。 修为越高境界提升就越慢,犹如登天梯,越往上走,难度便呈几何倍数增加。 然而,对于心中所想之事,秦罗敷向来极有耐心,丝毫不会急躁。 一直到临近黄昏才睁开眼睛,透过打开的窗可以看到,灿烂的晚霞将整片天空染红,天地间蒙上一层金光。 秦罗敷顿了一下,看到小白虎藏在一根圆柱后,悄悄地的观察着什么。 她顺着它视线去看,就看到一只小麻雀从屋檐落地,站在庭院中间,摇头晃脑,两只圆圆的小眼睛溜溜的转。 它似乎对危险无所察觉,不断朝小白虎的方向靠近。 小白虎见它走过来,一瞬间从角落里窜出来,猛地扑向中间的麻雀,张嘴就要开咬。 小麻雀受惊,不管不顾地朝它脸上挥去一抓,两只翅膀更是剧烈地拍打在它眼睛上。 白虎被它扇得眼冒金星,一时间没抓住,让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它整个身体瘫倒在地上,气得直打滚,爪子在地面又抓又挠。 秦罗敷闭了一下眼睛,头有些痛。 苯死了,连只鸟都抓不住,还能指望它帮上什么忙。 小白虎滚着滚着就察觉不对劲,它脑袋一转,突然看到窗户边秦罗敷的脸。 瞳孔地震,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摇着尾巴就要向她的方向走去。 秦罗敷越看头越痛,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上,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