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美符师重生后杀疯了》 第一章:重生归来 http://.biquxs.info/

“小傻妞,陪爷好好玩玩,定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爷的滋味。” 夜幕之下,月色惨白,孤零零的高悬于山野之上,林间深处隐蔽着一座废弃的茅草屋。 一双粗糙的大手磨得脸颊生疼,肩头裸露的肌肤传来阵阵凉意。 林颜汐浑身一颤,五感顿时清醒,蓦地睁开双眼。 她还没死吗? 她依稀记得,南闵新帝沈青云登基后逼着她跳下城门楼,那种筋骨寸断之痛明明无比真实,甚至她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心脉震碎的痛感。 眼前之人被无限放大,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呲着黄牙,笑意猥琐,扯着她衣服。 衣服被扒得松散,香肩半露,极为诱人。 林颜汐目光沉着泛着寒意,朝着那男子的下身狠狠踢去。 “啊!”黄牙男惨叫一声,捂住裆部。 他冲上去掐住林颜汐的脖子道:“下贱的东西!什么太傅之女,能跟爷睡一觉都是你祖坟上冒青烟了知道吗?” 林颜汐眸中瞬间腾起汹涌的恨意,似是要将眼前之人吞噬焚尽。 一番交手后,体型的差距使她处于下风,在被死死的扼住喉咙要窒息之时,食指上的宝石戒指散发出一丝微光。 难道...... 她心下一动,默念符咒,手结无相印道:“定!” 手印在空中凝成符咒形状,一股术法灵气直冲体内。 黄牙男突然被弹开,定在地上不能动弹,他惊恐地转了转眸子道:“你是符咒师?这不可能,月幽洲只有两个符咒师。” 这话确实,一位是她的舅父,一位便是她外公,只是她舅父已经死了。 “今日让你遇见第三个,也是你祖坟冒了青烟。”她声线里弥漫着凉意,举起地上的砍刀。 砍刀近在咫尺,黄牙男拼命挣脱符咒无形的束缚道:“求求你放过我吧,那人说你是傻子,她说......是我有眼无珠” “前世,也没人放过我。” 黄牙男还来不及想这话的意思,砍刀就已落在他的下半身,他双脚被砍,从喉咙里发出瘆人的惨叫。 他的脸五官扭曲在一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浑身颤抖,疼得快要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前世种种在眼前流过,杏眸中流转过一抹狠厉之色,随即刀起刀落,割断了他的声带。 魂戒的光芒散去,她体内的灵气也消失无踪,无法再结印。 正值乱世之中,黄牙男作为悍匪靠的就是作恶斗狠存活于世,削去双腿与等死无异。 林颜汐注意到黄牙男的怀里揣着一个精致荷包上面用金丝绣着荷花,荷包里是几片金叶子。 原来她林颜汐就值几片金叶子,她冷笑一声,将荷包放进袖口里。 “我自会留你一命,我这个傻子的滋味,愿你永生难忘。”她说这话时眉眼带笑,声音发甜,眸底深处尽是森寒的恨意染着癫狂之色。 她要他活着的每个噩梦中都是今日的场景,尝尽前世她所受的痛苦。 林颜汐离开茅草屋,林间树木的清香钻进鼻尖,抬头望去,月光皎洁。 真的重生了,而且是和魂戒一起重生回十年之前。 此时,她所恨之人还未继承大统,她爹娘,太傅府,外公,一切都还来得及。 垂眸间,她的目光落在那枚魂戒上。 这枚魂戒是她祖父的,月幽州分为五国,以南闵朝最为强大。 在月幽州有特殊血脉之人可修习符咒术,她祖父便是月幽最后一位符咒师。 林颜汐她是太傅之女,天生是个痴儿,显赫的家世让她得以与太子沈青云立下婚约。 沈青云为了得到太傅府和符咒师的势力,违心娶了林颜汐,视她为一生的污点,日日折磨她,侮辱她,害得她亲人惨死,家破人亡。 在临死前她才知道,沈青云与她的庶姐早暗中勾结,今日的一切正是她那个“好姐姐”的诡计,为的是在她出事后好取而代之。 前世在林颜汐出事之后,庶姐代替她进宫参加赠钗大会,正是在那个赠钗会上林颜汐成为南闵人人唾弃的灾星。 天可怜见,这一世重生归来,她定要让那些害过她的人不得好死! 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府,去找那个荷包的主人好好算算这笔账。 她绕着这片林子兜了一大圈却又回到了原地,朝着反方向又走了几步,隐约听到远处有人打斗的声音。 林颜汐循声走去,放轻了脚步,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连呼吸都小心隐在树上的虫鸣声中。 一名男子站在树林的开阔处,周围倒着几具尸体。 月光映在他的侧脸,如渡上一层清冷的寒霜,将他衬得更加气质凛冽,浑身散发着凶煞之气。 他手里正掐着一个人的脖子,稍一用力,那人的脖子就‘咔嗒’一声被掰断了,头颅软绵绵的垂下。 “别留下活口。”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透着一股脱尘的清冷感。 一名侍卫打扮的人手里握着滴血的长刀向那人回话,“是,九王爷,那个人还未找到。” 九王爷......沈牧舟? 他怎么会在这? 沈牧舟是南闵九皇子,也是唯一一个留在都城中占着朝廷职位的王爷。 是太傅府的死对头。 她爹为保太子顺利继位,没少和这个冷面王爷作对,二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除此之外,沈牧舟本身行事作风也极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沈牧舟正是前世造反屠城,一统月幽洲,令人闻风丧胆的残臂杀神,危险指数百分之一千万的人物。 怪不得是杀神,这沈牧舟身上自带一股森寒的气质,让人瞧了不止心寒,手也寒。 寒?凉凉的...... 她低头看向手边,一只青花蛇正盘在她的手背上,冲她“呲呲——”地吐着信子。 “!” “啊啊啊啊,蛇!” 林颜汐惊吓过度,手臂用力一甩,青花蛇直直地飞向沈牧舟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有刺客!”小六飞身挡在沈牧舟的身前,长剑挥动,青花蛇被劈成两半。 沈牧舟冷着脸走到林颜汐面前道:“是谁派你来的。” 他居高临下,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一双冷冽的桃花眼渗着杀气,抬眸望向她时,如冒着寒光的刀子刮骨割肉。 与此同时,他的长剑架在了林颜汐的脖子上...... “九九......九王爷,没人派我来。”林颜汐慌乱的解释着,心中盘算着用定身符逃跑。 完了,体内没有感受到半分结印的灵气,魂戒无法催动。 沈牧舟的眼眸如寒月一般阴冷道:“没人派你来?你怎会知道本王是九王爷?” 她这脑子定是刚转世还不清醒,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颜汐的脸上随即堆起讨好的笑意,杏眼弯弯好似会说话那般,“我自然是十分仰慕王爷!在都城中曾有幸远远望过一眼王爷,您伟岸的身姿,俊朗的样貌,都让小女子过目难忘!” 说完她眨眨眼,一副狗腿像,只要放她一命,她能再夸上三天三夜。 她可不想刚重生就折在这煞神的手里。 沈牧舟被她这笑颜有一瞬晃神,很快眉眼更冷了几分,“笑得谄媚,蓄意勾引,杀了。” 林颜汐一秒敛起笑意,唇角紧绷。 不是,谁勾引了? 她笑得清甜可人,五官精致又讨喜,若以色侍人,怕是会有不少男子买账,可惜他沈牧舟向来不近女色。 沈牧舟收起长剑转身递给小六一个眼神,小六微微点头,抽刀向前。 “不是我......啊!” 林颜汐急匆匆地想抓住他的衣袂,再为自己辩解几分,可刚刚蹲了太久,脚底一阵酥麻往上钻。 她一个身形不稳,重重往前倒去,扑进一个宽阔的怀里,二人齐齐摔到地上。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她的双手抵在一处坚硬又柔软的地方,她小手不安分的抓了两下。 这触感,好奇怪...... 她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 “!” 一双锐利的桃花眼盛着阴郁的怒意,与她近在咫尺。 林颜汐身子压在沈牧舟的身上,双手抵着他的胸膛。 “我,脚麻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腿的酥麻正浓烈,如虫蚁啃噬,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蛄蛹了两下,再次毫无预兆地扑进沈牧舟的怀里。 唇畔贴上他紧绷的下颌线...... 沈牧舟浑身一僵,她柔软的唇瓣吐着温热的气息,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一下攥紧拳头,喉结翻滚,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感觉,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暖意。 林颜汐头皮一阵发麻,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在二人贴近时,她好像在他身上感受到不一样的符咒力量,很微弱,转瞬即逝。 这怎么可能? 南闵只有她外公会符咒,而她外公绝对不会沈牧舟身上种下咒术害人。 沈牧舟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警惕地看了一眼远处。 “往那边在找找,要是让他跑了,咱们都得死!”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林颜汐心头一颤,有人在追杀沈牧舟?还是冲她来的....... 第二章:爱慕之心,天地可鉴 http://.biquxs.info/

远处的脚步声又走近了些。 沈牧舟收回目光,垂眸目光落在身下女子上,她杏眸澄澈流光动人,带着几分惊恐和疑惑,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掌心传来柔软润滑的触感,他又想到刚刚这张粉嫩柔软的唇瓣扫过他的颈部,他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错开目光。 二人咫尺相视,沈牧舟淡淡地蹙着眉心,如蝉翼般单薄的睫羽轻颤了两下,尘封的记忆突然被触动。 她的眉眼有几分熟悉,很像一个人。 那些人的脚步并未如愿走远,更离近了几分,“这边有动静,都散开去找找。” “王爷,我去解决了他们。”小六轻声说道。 沈牧舟翻身起来,默了很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道:“人多。” 他压低的睫羽纤长,凝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蜷着身子瑟缩到一起,骨子里如毒蚁啃噬,锥心刺骨的寒意直往骨缝里钻。 小六跟在沈牧舟身边多年,立刻洞察到了沈牧舟的异样,“王爷,你寒疾犯了。” 寒疾? 林颜汐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怪不得现在已是六月赏花季,他身上却仍裹着大氅,面色异常苍白。 他身上泛着咒术的煞气。 符咒分为两种,一种是符印,一种是咒印。 咒印多用来下毒或灾厄之事。 她外公为人正直仁善,绝对不会用咒术对付一个普通人。 难道南闵还有其他会咒术的人?可是前世她都未曾遇到那样的人。 而且咒术血脉特殊,只有外公和舅父可以修习符咒术,连她娘亲都未得灵根。 眼见那伙人渐渐逼近,而他们在开阔处,很容易被发现,小六握住手中的长刀,不再犹豫,飞身去引开那些人。 “在那边,追!” 一伙人追着小六,朝相反的地方离去了,脚步声稀稀拉拉的逐渐隐没在静谧的山林间。 清冷的月色笼罩在少年的脸庞上,清风卷起少年顺滑黑亮的长发,玄色大氅衣袂轻晃,好似谪仙坠凡。 他依靠在树干下,寒气侵进身体的四肢百骸如虫蚁啃噬骨血,轻阖起双眼,睫羽轻颤,他极力稳住呼吸,依然能看出他在不可抑制的颤抖。 林颜汐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沈牧舟咒术入体,四下再无他人,是她逃走的最佳时机。 是走,还是救他? 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是拥护太子沈青云的派别,以她爹和皇后娘娘为首。 一派是拥护沈牧舟的,他是南闵有名的病秧子,行事残忍,杀人如麻。 沈牧舟前世的命运可以说和她一样惨,自幼就是个病秧子,除了太子外其他的皇子成年后都划分了自己的封地,只有他留在都城封了王爷还是手中握有实权的那种,皇上这样的安排不免让太子起疑心,沈牧舟就变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 他封王后遇刺断臂后又卷进玉符丢失而下狱,受尽刑辱,面容被毁,最后逃去了边城,勾结异族杀了回南闵屠城。 上一世她出事后不久,就传出九王爷遇刺断臂的消息,难道就是今晚? 他有他的命运要走,她早于这个年代十年,知道每个人的结局。 她并非降世神,能救的只有自己的命运。 林颜汐眸色冷了一瞬,后退几步,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转身的瞬间,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 “朝着月亮走,可走出这片林子。” 沈牧舟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虚弱,让人莫名心头一颤。 林颜汐抬眸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原来她转身走错了方向,她隐在袖口里柔软纤细的小手瑟缩了下,缓缓蜷着拇指,攥起掌心。 她小步慢慢向前了走了几步,然后犹豫了半晌,再迈步伐时便加快了节奏。 沈牧舟靠在树干上,自嘲似的的冷笑一声。 自幼,他都是被抛下的那个,何况是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她只是眉眼有几分像那人,才会让他多了几分在意而已。 林颜汐朝着月亮的方向跑了几步,一路都有尸体躺在林子里,她忽然停住脚步,小口小口急促的喘着气。 真是见鬼了! 为什么她会一直想起沈牧舟的声音和样子,明明那个人要杀了自己来着,难不成上辈子欠他的? 她咬咬唇,心口郁郁沉闷,目光凝在一具尸体上,她猜测应该是追杀沈牧舟的人,被小六了结的。 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杀堂堂九皇子...... 嗯? 她蹲下凑近才发现那具尸体的胸口,刺着一个暗黑色云纹。 前世太子登基后便露出了狼子野心,以她命格凶煞危害南闵之名,要将她献祭奉神台,外公使用符咒救她逃出南闵,一路上还有她爹派的几名暗卫保护她。 那几个暗卫的胸口处就是这样的云纹。 所以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暗杀九皇子的,居然是她爹! 这些事都是太傅府为了太子一党做的,却成了日后弹劾他爹不臣之心的罪证。 林颜汐扶额长叹了一声,回身往沈牧舟的的方向奔去。 希望还能来得及...... 一个蒙面男子对着沈牧舟高举宽刀欲要落下,振刀时,刀背上的三个铜环叮当作响。 “住手!”林颜汐惊声制止。 此时已经昼夜交替,晨曦透过层层云雾撒在山头上。 林颜汐冲了上去,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把长剑,没成想这剑重十斤有余,她双手举着剑,脚下晃了晃。 蒙面男子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道:“小......” 林颜汐赶快出口打断:“小什么小,看剑!” 蒙面男子哪敢回手,只是用宽刀抵抗了两下林颜汐毫无章法的佯攻。 几下之后,林颜汐先累的气喘吁吁,手臂酸疼,无力的把长剑垂在地上,“今日有我在休想伤他,还不快滚!” 沈牧舟靠在树干上,若有似无的勾了下嘴角,极不易被人察觉。 她冲蒙面男子挤挤眼睛,示意他赶快离开。 蒙面男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见蒙面男走远,她把剑丢在地上,去看沈牧舟。 沈牧舟虚弱得脸色惨白,清冷昳丽,微翘的唇瓣染着些许血色,晨曦为他的侧脸渡上一层金光,矜贵清绝。 他貌似被寒症折磨得神智昏沉,应该没有看出什么可疑之处。 她摇了摇沈牧舟的手臂道:“喂,沈牧......九王爷,你还好吧。” 没有反应? 她大胆地伸手戳了戳沈牧舟的脸蛋,又捏了两下。 手感倒是不错,不得不说这凶神长得是真的丰神俊朗,天下无二。 沈牧舟蹙眉,掀眸瞧了眼面前的女子,明眸皓齿,很显幼态,尤其那双杏眸黑漆漆的,十分灵动。 他突然抱住林颜汐,口中模糊不清的唤了一句:“昭昭。” 林颜汐脊背僵直,呼吸一滞。 林颜汐,小字昭昭,是太傅希望她即使身处黑暗之中,依然会有光明升起之时。 “你如何会......” 小六这时从林深之处而来,浑身染着血,看到她们二人抱在一起,他也震惊了一下。 这还是他那个不近女色的九王爷吗?! 林颜汐的耳尖发烫,脸色绯红,小手胡乱的推着他。 在抱住林颜汐的时候,沈牧舟觉得一股暖流入体,顿觉清醒,体内的寒症在渐渐弱去。 他又抱得更紧了些,呼吸开始均匀,鼻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与女子的香粉味道不一样,很清新安神,直到寒症完全褪去,他才松开了怀中的女子。 林颜汐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抚了下胸口,怎会跳的这么厉害? 她平定了一下内心,想到刚才要抛下他逃跑,心中有几分心虚,凤眸弯弯讨好道:“我乃太傅府的......婢女,我是真心爱慕王爷,所以不顾生死!来救王爷,这下可以证明我并不是刺客了吧?” 她早已做好打算,与其被逼问身份,不如主动交代个假身份,意为给太傅府卖个好,又能撇清是她爹暗杀他的嫌疑。 沈牧舟得知她是太傅府的人后,并没有太多惊讶,挑了挑眉道:“你把那剑递给我,这是我的佩剑。” 她狐疑的看着他,还是故作轻松地拿起,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 什么破剑这么沉。 林颜汐手腕不自觉的沉了一下,把剑拖着递到他跟前,她急着回府阻拦庶姐林鸢进宫,不想再多做纠缠。 前世正是林鸢进宫散布了林颜汐命格凶煞危及身边之人的消息,太子与她爹没少同流合污,他既需要太傅府的势力支持又不肯处处受制于她爹。 所以太子与林鸢设计让她成为南闵灾星,她爹为了保全她,保全二人的婚事,只能被太子拿捏做了许多错事。 太子登基后与钦天监勾结,坐实了她是南闵灾星,必除之,她爹也成了扰乱朝堂的大奸臣,家破人亡。 沈牧舟拿过佩剑,漂亮晦暗的眼瞳冷淡朝她瞥去一眼,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道:“若你爱慕与我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扔进万蛇窟里喂毒蛇。” 林颜汐被吓得脊背发凉,她最怕的就是蛇,不,现在最怕的是眼前这个喜怒不定的王爷。 她迎着他摄人的眸光,脸上却硬是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呵呵呵,我怎么会骗王爷呢,爱慕之心,天地可鉴,恨不得能日日夜夜长伴王爷左右。”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冒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煞神总该满意了吧。 他心底嗤了声,不再说话,微抿嘴角,清冷如月。 林颜汐着急回去,一脸痛苦不舍道:“一想到要与王爷分离我就心如刀割,可你我身份有别,我自知不配,咱们就此别过,此后各生欢喜,永不再见吧!王爷!” 她越说越离谱,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佯装落泪,一边拿着袖子挽眼泪,一边转身走远。 小六趁机道:“九王爷,我们也要即刻返回了,朝阳郡主还在等你。” 林颜汐顿了下脚步,朝阳郡主?所以刚刚他病发是将她错认了旁人,朝朝,还真是亲切。 沈牧舟声音依旧弥漫着寒意道:“等等,既然林小姐救了本王,又如此痴心,那本王便送你回府。”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她必须尽快回去,若是坐他的马车或许还来得及。 第三章:庶姐林鸢 http://.biquxs.info/

太傅府。 屋内檀木矮桌上摆着一盏金丝镂空八角香炉缓缓吐着云纹烟雾,香气缭绕。 林鸢对着铜镜摆弄着一对翠玉镶嵌七彩玉石耳饰道:“爹还真是偏心,这种好物件直接就往林颜汐那傻子屋里送,她也配,哼!” 一个婢女跪在地上,满身的伤痕,哆嗦着爬了几步到扑在林鸢脚下,磕头如捣蒜。 “大小姐,二小姐还流落在外没有音讯,您怎可拿走二小姐房中的物件,求大小姐开恩,奴婢求您了。”婢女栗子颤抖着抓住林鸢的裙角,额间渗出鲜血。 林鸢一把抓住那个婢女的头发后仰,两掌掴了上去,嘲弄道:“二小姐?凭她也配,我告诉你,她只是一个可以任凭我搓圆揉扁的傻子,而且你确定她还能回得来吗?” 栗子的脸颊高高肿起,她的手僵在半空,眼中布满惊恐,被林鸢一脚踹翻倒在地上。 林鸢在府门的转角处对着铜镜将梳得整齐的发丝故意弄乱,每根碎发的位置都是精心摆好的,凌乱中带着憔悴的美感。 她迈出府门,迎着马车上的男子走了过去,轻狂的笑意也在踏出府门的一瞬被无措惊慌的表情取而代之。 林鸢走到马车旁,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见过太子殿下。” 沈青云下了马车,温和道:“鸢儿妹妹,怎得如此慌乱?” “二妹妹不见了,我派人找了一整个晚上都不见人影,爹娘都不在府中,恐怕要耽误入宫的时辰了。这可如何是好?”林鸢眨眼间一颗颗泪珠子滚落,她用手帕沾了沾,小声抽噎着。 沈青云与林鸢相识于一年前的庙会上,沈青云作为太子在高台之上为万民祈福,林鸢那时才知原来她那个傻妹妹要嫁的是如此高贵清雅的男子。 她故意用一曲万安福祈国泰民安,引起沈青云的注意,一切都按照她计划中的完美进行着,她与太子很快便坠入爱河。 几日前,沈青云告诉林鸢会在簪钗会上与林颜汐定婚,待他登上皇位后,才会给林鸢一个名分。 听了林鸢的话,沈青云的眸子沉了沉,很快恢复以往宽和的眉眼,轻轻拢起她散落的发丝道:“别急,我已加派了人手去寻,林颜汐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林鸢点点头,哭得梨花带雨:“我实在担心妹妹,现下当务之急是簪钗会那边该如何交代,误了时间入宫只怕皇后娘娘会怪罪林颜汐痴傻不懂礼数,牵连太傅府。” 沈青云知道了她的顾虑了然一笑道:“难为鸢儿此时还如此心系太傅府,顾全大局。不如你先随我入宫,你们二人都是太傅之女,簪钗会上你去也是可以的,我先知会母后一声你要代妹入宫。” 林鸢听后强压下喜悦之情,面露为难怯懦道:“这,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沈青云还未说些什么,一道声音脆生生的响起。 “这的确不合规矩!”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卷着薄烟呼啸而来,伴随着一声马嘶长鸣过后,停在太傅府门前不远处。 马背上少年裹着玄色大氅,皮肤冷白衬得一点唇红更加妖冶,偏偏那双眸色森寒的桃花眼瞥向众人时透着一丝掩不住的戾气和不屑。 他身前坐着个比他矮了半个肩膀的女子同乘快马,那女子生得娇俏明媚,小手紧紧揪住少年的衣袖,生怕从高马上掉下去。 沈牧舟直接无视太子和林鸢,薄唇贴近少女的耳畔,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若昨夜之事传出去半分,就将你处以虿盆之刑。” 虿盆之刑,就是将活人扔进万蛇窟,喂毒蛇。 林颜汐蹙着眉,想到被毒蛇爬满全身啃咬,浑身一颤,果然够变态。 她笨拙地翻身下马,差点从马上滑下去,沈牧舟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扶住,如提小鸡崽一般,将她丢下马背。 林颜汐嫌弃地抽回手臂,拱手道:“九王爷放心,小女子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多谢王爷相送,再也不见。” 她巴不得和这个“煞神”立马分道扬镳,怎么会去自找麻烦,况且...... 沈牧舟身中咒术,命不久矣。 他前世并没有因为寒疾死亡,她的魂戒还是感知到了他身上咒术的威力,为何前世他身上没有咒术的影子呢? 林颜汐走了几步,确定沈牧舟没有再多做纠缠,一颗心才算放下。 走到沈青云和林鸢面前时,眸中一下冷了几分。 沈牧舟骑在高马上,正好从几人身边路过,他微微勒马轻飘飘来了一句:“这一晚折腾辛苦了,本王定当回以重礼。” 他的目光轻蔑地掠过沈青云和林鸢,未曾停留一瞬,驱马离去。 “......” 林颜汐听了这话,脚下一软,差点原地去世。 恶意,这绝对是满满的恶意,什么叫做‘一晚折腾得辛苦’? 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谁要他什么重礼了。 沈青云盯着沈牧舟离去的背影,脸色铁青,虽然林颜汐是个傻子,更别提喜欢,可他们必定有皇上的口头婚约,沈牧舟这样明目张胆,这必定是想拉拢太傅府的势力! 更是与东宫叫嚣,无视太子。 林鸢的眸子颤了颤,极为震惊,她的这个傻妹妹,心智不全,口不能言明,怎会说出‘不合规矩’这样的话。 明明安排了匪徒将她掠走,又怎会与九皇子共渡一夜? 林鸢上前担忧道:“二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一夜未归吓死姐姐了,可有任何不适?” 在说到一夜未归时,林鸢突然扬了声量,余光偷偷瞄向沈青云,观察着他的表情。 沈青云藏于长袖中的拳头攥紧,面上还是一向的温润道:“颜汐妹妹,你怎会与九弟在一起?” 问完二人又相视一眼,一个傻子能指望她能答出什么? 林鸢则更关心那个绑匪有没有得手。 “大姐姐觉得我应该有何不适?太子又觉得我因何会与九殿下一起回来?”林颜汐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二人,似是要将二人刺穿。 林鸢被吓了一跳,震惊的好一会说不出话,甚至都忘了维持‘好长姐’的形象。 这怎么可能?这个傻子...... 沈青云蹙着眉看了一眼林鸢,转而面向林颜汐时眉宇间舒展了一些,欣喜道:“颜汐妹妹,你心智已经恢复了?” 这句颜汐妹妹,给林颜汐叫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太子真是好笑,平日她痴傻时,他目光里满是嫌弃,如今叫得倒是亲昵了。 林鸢也跟着问道:“你,你怎么......” “我怎么不再是个傻子了?”林颜汐的目光落在林鸢的耳垂上,两个精巧的翠玉耳饰衬得她更加贵气了几分。 林鸢被林颜汐盯得心里发慌,赶快打圆场道:“阿姊不是这个意思,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处寻不到你,阿姊好生担忧,心急如焚。” 林颜汐嗤笑了一声,她长得本就好看,这一笑更让看得人迷了眼。 林鸢下意识的捋了捋头发,用头发遮住耳环。 她伸出手拨开碎发,轻抚摩挲着林鸢的耳廓,她虽面带笑意,眼底却泛着憎恶,让林鸢心里发毛。 这个傻子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还变得如此瘆人! 一个破耳饰而已,她占了也就占了,借林颜汐个胆也不敢多言。 林鸢心虚道:“妹妹一夜未归,不如先好好休息,我代你入宫参加簪花会,反正妹妹早有婚约在身,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 “阿兰!快送二小姐回府休息。” 簪钗会是一年一度在宫中举办的,适龄且未有婚配的皇亲贵胄可参加,向心仪之人赠出珠钗或荷包,若对方接下相赠之物,则代表两情相悦,可得皇后赐婚。 “啊!” 林鸢话将将落地,骇人的疼痛便从耳垂传遍全身,血顺着脖子往下蜿蜒,滴落在肩膀上,脏了她为今日特意新做的衣裙。 她的耳朵被硬生生的豁开一个口子,疼得直哆嗦连呼吸都在颤抖,她一个娇小姐哪里受过这种疼,眼里瞬间噙满了泪水。 林颜汐的手里捏着一个染着血的翠玉耳饰道:“我看这簪钗会去与不去,大不一样呢。” 沈青云上前一步将林鸢护在身后道:“林颜汐你这是作何?鸢儿也是为了你好,担忧你刚刚恢复神智又一夜未归,身体吃不消,让你先好生养着,你怎得如此待她?” 林颜汐娇俏的眨眨眼,戏谑道:“不喊颜汐妹妹了?阿姊还真是担忧我,我在外生死未卜,就已将我的东西占为己有。你就这么喜欢这对翠玉耳环?还是阿姊早已盘算好主意欺负定我一个痴儿了?” 林鸢捂着耳垂自知理亏,只得一直落泪,小声啜泣道:“我,妹妹真是冤枉死我了,寻不到你的消息我夜不能寐,食不能安,到你房间想看看有什么踪迹可循,瞧着这玉翠耳环精美,就借来戴戴,没想到竟会惹得妹妹如此生气。” 林颜汐轻笑了一声,反驳道:“你夜不能寐却不忘换上一身新裙子,食不能安到我房间的头面匣子里寻踪迹,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借,不问自取便是偷!在我失踪生死未卜时,庶姐偷了我的首饰,你说我该不该气恼?” 林鸢早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林颜汐被千刀万剐,可这面上依旧是柔柔弱弱的,一副我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若二妹妹是这样想阿姊的,那我也无需再辩驳了。” 沈青云开口制止道:“好了,姊妹之间的难免起争执,不要再吵了,被路过百姓看了笑话。” 林颜汐看着这颗染了血的翠玉耳环思索了几秒,这是沈青云有意护着林鸢啊。 狗男女!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街角一个跪在地上的瘦削少年,正冷眼看向她们,一不小心撞上林颜汐清澈灵动的眼眸。 第四章:天祟星 http://.biquxs.info/

她环视一圈众人,在太傅府正对面的街角处,一个不起眼的少年跪在地上,他身形瘦弱衣服破烂不堪,身上脏乎乎的看不清样貌。 他的面前插着一个牌子,卖身葬弟,身侧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尸体,散发着腐尸的恶臭。 在这样的窘境之下,他那双眸子看向林颜汐时不卑不亢,眸色坚定。 她不想再和二人嚼舌头,无趣得很。 呸呸呸,看这对狗男女演戏,真晦气,她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林颜汐朝那卖身葬弟的少年走去,把手中的翠玉耳环随意丢到少年的身前。 翠玉耳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年的眸色动了动,阳光打在耳环镶嵌的宝石上,折射出宝石七色火彩,这物件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价值连城。 周围百姓瞧了这幕眼神里都是羡慕,恨在太傅府门前乞讨之人为何不是自己。 “哎呦,这太傅府小姐出手就是大方啊。” “没看嘛,好像是那大小姐偷了家中姐妹的东西。” 在一片唏嘘和议论声中,林颜汐又回到太傅府门前,无所谓道:“阿姊不必放在心上,一个耳环而已,我多的是。” 林鸢不再说话,怯懦地躲在太子身后,只是这眼神若能杀人,林颜汐早就被杀死一万次了。 林颜汐为了拿回耳环直接弄伤了她的耳朵,宁可去送给一个乞丐,也不给她这个阿姊,简直该死! 这就是在明着羞辱她! “不过阿姊耳朵流了那么多血蹭在身上这皇宫今日是去不成了,若是瞧太医及时或许还能少落下些疤痕。”林颜汐水灵灵带着俏皮的双眸肆无忌惮的挑衅着眼前的二人。 沈青云一向宽和,一袭白衣衣袂飘飘,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做派,见了自己的女人被羞辱,也只是带着隐隐的一丝怒意,转瞬又恢复了平和。 他朝身后小厮说道:“你去宫中请御医,鸢儿你先回府,让御医给你好生诊治着。” 林鸢不甘心道:“可是......” 她不甘心谋划了那么久的进宫机会功亏一篑,更不甘心让沈青云与林颜汐得皇上赐婚。 沈青云打断她,提高了几分声音,再说出口的语气不容置疑:“听话。” 林鸢咬了咬唇,也只好先忍下这口气,向府门内走去,经过林颜汐时,林颜汐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林颜汐在她身侧小声说了句:“刚才你问我心智是如何恢复的,那要多谢姐姐的精心安排,我竟从不知你我之间已是如此境地。” 林鸢僵直在原地,脸色难堪,带着一丝惊恐。 什么?难道她都知道了? 林颜汐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说道:“阿姊且回府好生歇着吧,今晚爹娘回府,我会将阿姊待我的用心良苦一一言明的。” 她说道后几个字的时候,一字一顿透着威压,字字砸在林鸢的心上。 “这荷包......”她慌乱的摇了摇头,脚下一软,竟瘫倒在地上。 林鸢无助得向沈青云投去一个可怜楚楚的眼神,泪光盈盈。 沈青云乌黑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疏离而冷漠,他为林颜汐温柔地掀开马车帘子,扶她上马车,带着她进宫去了。 在沈牧舟没有离开都城之前,他都需要和林颜汐的婚约,得到太傅府和她外公的双层势力,助他稳登皇位。 在马车上,林颜汐紧贴着坐在最里侧,尽量与沈青云拉开距离。 前世,沈青云在她爹那有一点不顺心,不等回宫,在马车上就用腰带堵住她的嘴,对她拳脚相加。 她就是这样畏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拳头如雨点般砸在她的身上,被打得胃里翻江倒海,只一层木板之隔的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一片祥和,没有人会想到华丽马车中的暴行。 马车进宫后,他会整理好衣服,将呼吸调整平稳,对外永远是温恭自虚的太子爷。 沈青云从袖口拿出手帕递到林颜汐面前:“你一早便随我入宫,想必还未梳洗,不如先擦擦脸,身上也能舒服点。” 在他掏出手帕的瞬间,林颜汐惊恐得瞪大眼睛,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摸向手指上的魂戒。 有魂戒,她就再也不用怕...... !! 魂戒呢? 沈青云看她十分排斥自己,也不气恼道:“你幼年时突发变故,心智受损,现在突然恢复神智,与我疏离也是正常的。你爹是我的老师,对我悉心教导,你我也算是自幼相识,又有婚约在身,应该多走动,熟络些。” 不是,他唔了唔了的说啥呢? 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魂戒怎么没了?细细回想怎么完全不记得到底是在哪不见的。 沈青云见她没有像刚刚那样躲开自己,以为她是已经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街上的百姓忽然喧哗聚集到一处,堵住了进宫的必经之路。 马车停了下来,沈青云的随从去前面探明情况,说是有命案发生。 沈青云轻蹙眉心道:“颜汐妹妹你在这等我,我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颜汐根本懒得理他,待他下马车后,她独自在马车里翻了翻衣袖,裙角,都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二小姐,在找什么?”一道森寒的声音响起。 她僵硬地偏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沈牧舟! 沈牧舟站在马车外,从卷起帘子的马车窗口可以看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线,他的手缓缓搭在窗子边框上,小手指上套着一枚有些发旧的宝石戒指。 “我的魂,戒指怎么会在你那!”林颜汐扑到窗边,伸手就要去夺。 沈牧舟收回手臂,让林颜汐扑了个空,话里裹挟着几分玩味道:“本王觉得你应当看看这起命案。” 他侧目瞥向她时,眼尾微微上扬,一丝压迫感迎面而来。 林颜汐瞪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地挤到前面,一张草席卷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被削去四肢,割断声带,心口处中了一刀,这一刀是他毙命的原因,他不甘的瞪着眼睛,眼球都凸了出来,一口黄牙呲在外面。 是那个欺负她的黄牙男,还好她已经割了这黄牙男的声带,他不会将她会符咒术的事情说出去。 沈牧舟跟在她身后半步,俯身贴近她耳畔处问,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像是引诱凡人犯罪的男妖精,让人心尖一颤。 “我送你的谢礼,可还满意?” 沈牧舟眉梢上扬,声音鲜少带着温度道:“如何?” 林颜汐蹙眉望向他,眸色中全是戒备之意。 他这是何意?在威胁她?她救了他,却还要受他威胁? 等等,刚刚她唤了自己二小姐,他这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故作纠缠,难道是想对太傅府不利? “看也看了,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她伸手想要抓过魂戒。 沈牧舟身子微微一侧,躲闪了一下道:“二小姐急什么?我已拿出了我的诚意,倒是二小姐不太真诚,说是仰慕我,却连真实身份都要隐瞒。” 她现在可以肯定了,他就是在威胁她!她当时在林间就知道不该多管闲事。 林颜汐压下眼底的怒意,杏眸弯弯睫羽颤了颤,娇羞道:“我毕竟与太子有婚约在身,怎能用二小姐身份将仰慕之情说出口。这戒指是我祖父留下的,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还望九王爷尽快归还。” 沈青云看到沈牧舟和林颜汐又凑在一处说话,心中升起一丝不悦,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他走到林颜汐身边道:“一具无名男尸而已,颜汐妹妹就别看了,女孩子家看了会梦魇,好在前路已经疏散了百姓,我们还是尽快进宫吧。” 沈牧舟见他过来了,将戒指收回袖口里,林颜汐着急拿回魂戒,却不想让太子或者更多的人察觉魂戒的事,她只好再找机会。 林颜汐在上马车前,又看了沈牧舟一眼,他俊美无双的脸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邪笑。 这是什么?嘲笑? 她白了他一眼,撂下了马车帘子,这魂戒她必须想办法尽快拿回来。 “王爷,你确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小六牵着马问道。 沈牧舟身患恶疾多年医治无果,钦天监算出他时日无多,就算侥幸活下去,今后的命格也是九死一生,这唯一的生机就是在西郊林间降临的天祟星。 他在林间寻找天祟星遭遇暗杀,然后遇到了林颜汐。 天祟星会给月幽州带来无尽的灾难,必除之。 小六在查着女子背景时发现了这个黄牙男,猜想与林颜汐有关,回禀王爷后,要他杀了这人作为谢礼送给林颜汐。 “靠近她时我体内寒症缓解,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太傅之女。不过好在她喜欢我送她的礼物,既需要她帮我治疗寒疾,自是要拿出诚意的。” “喜欢?王爷如何看得出她喜欢?” “她不敢杀的人,我帮她杀,她不忍做之事,我替她做,她如何不欢喜啊?” 沈牧舟说完冷着眸色看向小六,小六点点头,回以崇拜的目光。 小六忽然想到朝阳郡主的请帖,这都城中也有不少女子仰慕王爷的外貌,可王爷一直不近女色。 这朝阳郡主与王爷在宫中一起长大,算是唯一能同王爷说得上话的女子,又是安昌王的女儿,圣上亲封的郡主。 “王爷,今日可去宫中参加簪钗会?朝阳郡主自十四岁之后每年都邀请王爷,今年都第四年了。” 第五章:簪钗大会 http://.biquxs.info/

“不去。” 沈牧舟想也没想就吐出这两个字,脸上毫无波动。 --- 南闵皇宫。 御花园内设了数十个席位,正上方是皇后和皇上的主位,一片郁郁葱葱间各种奇花异朵争相绽。 在花丛中簇拥着的美人,云髻巍巍,金钗玉簪,那一身身锦衣华服颜色款式争奇斗艳,一园子的娇俏小姐,把这满园的春色都比了下去。 林颜汐低着头跟在太子身后,心中盘算着一会该怎么拒婚,若是太过生硬惹怒太子或者皇上,太傅府则会受到牵连。 林鸢既然没入宫,这煞星八字的事是不是就算躲过去了...... 咒术! 她猛然抬起头,心中一紧,是咒术的气息,怎会在宫中出现? 御花园的景致与前世无二,眼前有太多穿着花花绿绿衣裙的女子穿梭赏花,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在吟诗作对,还有在一旁伺候的宫婢和小太监。 太多人了,咒术的气息一闪而过,难以捕捉。 “太子哥哥,你还真带着这傻子来了。”沈华筠在几个世家小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林颜汐收回思绪,瞧着眼前一袭招摇红衣,发髻上别了六根金钗,脸上脂粉厚重,如一只高傲的山鸡。 前世,沈华筠母妃出身低微,为了在这些世家小姐面前树立自己公主威仪,没少在各种聚会上欺负她,似是只有将太傅之女踩在脚下才能证明自己三公主的地位。 沈青云厉声喝止道:“筠儿,慎言!你身为皇室公主言辞粗鄙,况且颜汐的旧疾已好,心智健全。” 沈华筠一愣,“恢复心智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本想像以往一样奚落一番林颜汐涨涨威风,平日里沈青云都当作没听到一样不管的,今日却被教训了一番,失了面子。 林颜汐眼底漫上淡薄的笑意道:“见过三公主,臣女确已痊愈,让三公主失望了。” 沈华筠被揭穿小心思愠怒道:“本公主有什么可失望的。” 林颜汐挑挑眉,只笑不语,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向她们时带着隐隐的厌恶。 沈青云安抚道:“颜汐妹妹你先在这赏花,我还有公务在身,稍后换簪时我会再来。”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儒雅温润的笑意,语气态度谦和有礼,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在离开御花园后他的笑瞬间敛起,眸色阴沉。 “可准备好了?”沈青云走到假山身后的无人处,冷声问道。 一个身形瘦小的人躲在假山洞口中,他的脸隐在黑暗处看不清模样,听到来人询问后,只伸出一小节手臂,将一个木盒递了出去。 他的声音被伪音之术特意掩起分不清男女:“主人说了只要太子肯与我们合作,这些都是小事,不必担忧。” 精致的木盒挂着一个铜锁,洞中之人打了个响指,铜锁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木盒里躺着一个白玉簪子。 沈青云若有所思沉了半晌,低低的“嗯”了一声,匆匆离去。 --- 林颜汐扒拉着自己的手指,仰头默默叹气,这婚还没退成,魂戒先被那个煞神夺走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婚退了,可这事需从长计议,不能硬碰硬,她侧目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这很明显是沈青云派来盯着她的。 她缓缓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转头要走,小太监机敏地跟了上去,细声问道:“林家小姐是要去哪?这簪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不耐烦道:“我要去如厕。” 小太监顿住,迟疑道:“这......” 她继续说道:“怎么?人有三急,如厕最急,这你也要拦?你是仗着自己是宫中人欺负我们太傅府?” 小太监连忙俯身行礼道:“不敢不敢,太子殿下怕小姐刚刚恢复神智再出什么意外,这才让奴才跟着多照顾些。” 她摆摆手道:“行了,我认得路,你在这等我。” 小太监不敢再跟,瞧着她的方向确实是往茅厕走了,也就放心了下来。 不能拒婚,她只好先溜为敬。 躲过了前世的劫难,也阻止了林鸢进宫,南闵灾星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那她现在先想办法出宫回府,等爹和娘回府后再做退婚打算。 “刚才就看你鬼鬼祟祟的,想往哪去啊?”沈华筠带着几个女婢和世家小姐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颜汐不动声色的睥了她一眼并未回话,这眼底的不屑更激起了沈华筠的怒火。 她是着急要走,可这三公主若是自己来找死,那她也不介意陪三公主玩玩。 沈华筠恶狠狠道:“我看你形迹可疑怕是偷了宫中的东西,来人,给我搜!” “想搜我?你怕是没这个资格。你可知乱按罪名,污蔑朝廷首辅之女,就是污蔑我太傅府,你的母妃可护得住你?” 沈华筠的痛处就是她那个洗衣婢出身,在后宫争斗十多年还只是个常在的母妃。 “你!我是南闵三公主,搜什么人搜不得,何须我母妃出面!”她自是不肯在人前丢了面子。 其中一个跟在沈华筠身边的贵女附和道:“就是,敢对公主无礼!” 林颜汐一眼扫过那位贵女,眼神透着骇人的冷冽:“小小尚书之女,你也配搅合进我的事里?” 她这么一说,那女子悻悻的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林颜汐唇角上翘,笑里藏着戾气:“我,你就搜不得,今天谁敢上前一步,就是与我太傅府作对,下场只有一个。” 她朱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让在场人都不寒而栗,“死!” 沈华筠被她吓得不敢再上前,这些都城贵女本就瞧她不起,暗自笑话她与她母妃出身低贱,这些年靠欺负太傅嫡女在人前找回了些颜面。 若被她吓住,丢脸是小,她又会变回那个被人看低的三公主,不,她要做高高在上,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公主。 她讥讽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太傅府又如何,能比我三公主地位高贵?你忘了去年簪钗会为了将我落水的手帕捡上来,你跟条狗一样扑进水里去捞了?哈哈哈。” 她身后的两位小姐也想到了去年的光景,忍不住一起发笑了起来。 林颜汐看了看身侧的莲花池,露出一抹浅笑道:“不记得了,不如三公主帮我回忆下?” 趁几人笑得正得意,不设防备,林颜汐向后挪了两步,将沈华筠朝着莲花池子使劲一推。 “啊,救命!救......救我!” “啊——” 莲花池面被砸出一个水花,池子里的水溅在她们几人的身上,惹得她们大惊失色,连连尖叫,湿了精心挑选的新衣裙。 沈华筠则在池子里一个劲扑腾,池子本身不深,这一扑腾池底的泥沙反了上来。 她从池底费力站起身时,被泥浆挂了一身,脸上的妆容也被泥水弄脏,头发披散了下来,身上散发着淤泥混着肥料的臭气。 “哇......你!你!我要告诉父皇去,治你的罪,治你全家的罪!呜呜,太臭了,啊啊啊!”她气急败坏情绪崩溃般哭喊了出来。 林颜汐瞧她如此模样有些想发笑,声音依然带着几分未消的戾气道:“踩他人之背,登私欲之峰,你,蠢得要死。” 沈华筠本就是皇室的三公主,想要彰显身份不被旁人看轻有的是办法,可她偏靠欺负一个痴儿,只一时唬住人,始终未真正的收服人心。 “你要告便去告吧,只是你当年让我给你捡手帕时,你说你我是朋友,如今我也不过是拜托你这个好友帮我捡东西而已。” 沈华筠被两个婢女费力拉了上来,一旁原本跟在她屁股后面阿谀奉承的贵女此时躲得远远的,冷眼瞧着她,生怕她身上的淤泥和臭气污浊了自己的衣裙。 “不要闹了。”一位高挑纤瘦的女子身穿藕色绸丝长裙,裙边是金丝绣的兰花绕枝点缀了几颗小珍珠,她缓缓走来,阳光打在金丝上散发出缕缕金光,熠熠生辉。 这身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并不俗气,反而衬得她高贵清雅,明珠生晕,如美玉莹光,眉目间自带一种恬静美好的舒适感。 原来这就是朝阳郡主,沈牧舟发病时念着名字的人。 沈华筠身后的人纷纷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朝阳郡主。” 景心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起来,看向沈华筠道:“今日是簪钗会,妹妹也不想叫心仪的公子瞧去这般模样吧。” 沈华筠一改刚才嚣张的气焰,脸上难得的浮出一丝女儿家的娇羞道:“我哪有什么心仪的公子。” 林颜汐这才知道沈华筠有喜欢的人?可惜了她和她喜欢的人注定不会在一起,因为前世沈华筠嫁到了蛮族和亲。 景心帮她摘下肩膀上的草叶子道:“快去梳洗,重新打扮一番,还能赶得上簪钗会,这里交给我。” 沈华筠格外听景心的话,气恼的瞪了林颜汐一眼,由几个小宫婢扶着回去了。 林颜汐冷眼扫了一圈还在冷眼看热闹的贵女,她们触到林颜汐的视线后赶快都散开了,瞧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身影,至少这些人今后不敢再欺负林颜汐了。 见景心向她走来,她竟一时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眸子,这是要为沈华筠讨回公道了? 朝阳郡主的爹是开国功臣,为皇上打下江山,这么多年一直驻守边关,皇上封了他爹为异姓王,将景心和她妹妹一起接进宫里教养。 意外的是景心并未刁难她,牵起她手道:“其实三公主不过是内心自卑的小孩子,这份自卑不仅伤害了你也折磨着她,你可有受伤?” 林颜汐愣愣地看着景心,她前世受了许多伤害都没有人在乎,景心并未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三公主,反而看到了她所受的伤害。 她回过神来赶紧摇头道:“没有受伤。” 景心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十分温柔亲近,没半点郡主架子。 “你就是九王爷今早送回都城,救下的那名女子吧。” 第六章:咒术初现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 林颜汐忽然想到在林间,她不小心亲了沈牧舟,还被他抱住,虽然是被当成了景心的替身,心里也怪怪的。 该不会闹出误会,正主找上门,好死不死的那个煞神还非要说什么共渡良宵之类的! 她有些结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心看出她心中戒备,柔声道:“不用怕,我与九王爷自幼一起长大,情谊不同,所以他的事都不会瞒我。” 景心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林颜汐的表情,好在林颜汐的脸上并未有什么异样的神色。 林颜汐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坦诚道:“是也不是,我确实与那煞......九王爷,一起回来的,但并非是他救了我,而是我救了他。” 景心似是被她逗笑般,“原来如此,那要多谢二小姐救下牧舟啦,既然你有恩情与他,那便是有恩情与我,你日后有任何需要本郡主的地方都可以开口,我定当义不容辞。” 她笑得时候,乌黑发髻上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顾盼生辉。 林颜汐可以理解为什么一向生人勿近的沈牧舟会喜欢景心了,这样温柔好看的女子很难叫人不心动啊。 景心愿替沈牧舟还恩情,看来她与沈牧舟的感情果然不一般。 林颜汐眸色一亮,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地问:“真的吗?我现在就有求与朝阳郡主。” “哦?有何恳求,说来听听。” “你......能不能送我出宫。” 她与三公主发生争执还将三公主推进莲花池,景心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不分对错的责怪她,攀附皇室,反而问她有没有受伤。 前世,她受过许多伤害,都没有人在乎过她受到的伤害。 所以她莫名的相信这个朝阳郡主会帮她。 景心疑惑道:“你......你不想与太子.......” 她顿住几秒,浅笑道:“我帮你。” 林颜汐明媚的眼底浮出灿烂的笑意道:“真的?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景心的眸子复杂了一瞬并未叫人察觉,她轻声道:“我先找人去小门前帮你备好马车等你,你顺着这条路往前再走不远就可以到西小门。” 林颜汐前世也去过西小门,她记得就是顺着这条路出去,与景心所说无差。 看来景心是真的愿意帮她,她心中想着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瞧着林颜汐背影渐渐走远后,景心身后的贴身侍女撑着伞上前半步问道:“真要送她出宫么?” 景心瞪了一眼侍女道:“先去通知太子,再备去马车。对了,将今日她将三公主推下莲花池的事宣扬出去,夸大几分去说。” 她冷笑一声,马车她是备了,能走成么? 沈华筠最在乎面子,她落水之事被闹得沸沸扬扬,又怎会轻易放过林颜汐。 景心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她陪伴在沈牧舟身边数年,他待她始终冷漠疏离,好在他待旁人也是如此,这样的他绝不会莫名其妙的送哪个女子回城。 而且探子回报,沈牧舟在太傅府门前特意强调二人共度良宵。 就凭林颜汐那副好相貌,若助林颜汐逃了这婚约,得罪太子不说,再与沈牧舟牵扯上,这种好人好事,她可不做。 ---- 林颜汐顺着小路一路溜到西小门,紧张的贴在墙壁前经心听着墙外的动静。 没等一会,马蹄伴随着车轮碾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一架精致的马车出现在门的另一侧。 来了来了!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甚至在看到马车的一瞬,她都规划好了摆脱婚约后要做的事,先向庶姐和她小娘讨回管家权,拿着府里的银子找一处宝地去购买一些商铺,田地。 她看着南闵皇宫莫名有些感慨,十年后,南闵会被屠城,皇宫里也就不复现在的繁荣奢华,到处是破败萧条的血腥味。 不过到那时,她早就带着全家远离南闵的是是非非,过平静的生活。 她喜上眉梢觉得空气都香甜了几分,利落地提起裙子要往门外走去,忽然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沈青云的声音犹如一道缠身恶魔般响起:“颜汐妹妹,这是要去哪啊?” 颜汐妹妹,颜汐妹妹! 她咬牙带着隐隐的怒意道:“我随便转转。” “转到西小门?” “嗯。你不是还有要务在身,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沈青云和煦一笑道:“已经忙完了,你想转,我陪你一起吧,这宫中规矩多,禁地也多,要是颜汐妹妹误闯禁地可不好了。” 马蹄声再次响起,候在门外的马车从来时的路折返了回去,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心里一下沉到谷底。 她暗暗咬牙道:“不必了,累了。” “那簪钗大会就要开始了,我们快些回去吧。我已禀明母后你恢复神智的事情,她很是为你欣喜。” 林颜汐勉强勾了勾唇角,不再多言,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她走得磨蹭,沈青云也不催她,他已设下了更大的圈套,又何必急于一时。 在林颜汐刚出生时皇后就为沈青云求来了这门婚事,皇帝口头许了这门婚事,攀来这门亲事就相当于获得太傅的支持。 太傅为帮沈青云坐稳太子之位,没少为他筹谋,仗着师长的身份处处限制他,这个不行,那件事也要等,他都愿意娶林颜汐那个傻子了,反而是太傅一拖再拖。 不过他有的是手段,今日的玉钗上下了咒术,一旦林颜汐接下簪钗便会触动咒术引天雷,届时钦天监会算出林颜汐命格灾厄,威胁南闵气运,只有太子的天龙命格可抵消。 他攥紧手中的簪钗木盒,唇角噙着一抹狞笑,仿佛已经看到太傅为了保住女儿倾尽家产被他随意拿捏的样子。 --- 御花园中众人已经落座,看见林颜汐出现时热闹的气氛凝聚了一瞬,紧接着就更加热闹了,小声议论着关于她的事。 “听说了吗,她现在可不再是个痴儿了,听说恢复神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公主推进莲花池了。” “哈哈哈,怪不得三公主现在身上还散发着臭味呢。” “就是她么?与太子有婚约?还是个痴儿?” 林颜汐在各种非议声中坐在最末尾一个席位上,偏头看向坐在最前面的景心时,她正和皇后饮酒谈笑着,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倒是沈华筠一掌拍在雕花方桌上,酒杯震落到地上,她刚欲发作脾气,皇后一记眼刀飞来,她也只得将这口气硬生生的忍下,不好再发作。 皇后身边的太监大总管见人已经到齐了,尖着嗓子道:“恭迎诸位入席,簪钗大会现在开始,娘娘。” 皇后坐在高位之上,缓缓开口道:“今日簪钗会上有两件喜事,其一,是太傅嫡女林家二小姐心智康复,本宫甚至欣慰。” “其二,是依照惯例,簪钗会上各家适龄未婚的公子可赠出钗子给心仪的女子,女子收下簪子,则是二人心意相通,本宫会为这样的有情人赐婚。林颜汐,你坐到本宫身边来。” 景心笑着挪了个席位说道,林颜汐行了个礼坐下了。 趁着皇后与旁人说话的空隙,景心附在林颜汐耳畔问道:“妹妹是与马车错过了吗?不应该啊,我特意吩咐了牵马的小太监一定要等到你再走。” 林颜汐也顾不得以太,一下瘫在景心肩头,欲哭无泪道:“马车来了,唉,一言难尽。” 她早知道太子在宫中耳目众多,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及时。 皇后突然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今年那个不开窍的还没来?” 景心用手帕掩嘴轻笑一声道:“九王爷心系南闵,战乱一日未平他便一日要征战四方,他不忍我跟着他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让我再等等他,我理解他男儿雄心,不急于一时。” 林颜汐想着走不掉就先把肚子填饱,嘴里正塞着一块梨花糕,听到他们二人如此情投意合,这嘴里的梨花糕怎像少了些滋味似的不得劲。 她清晰记得在林间她决意见死不救撇下沈牧舟时,他声音低沉隐忍告诉她朝着月亮走可以走出这片林子。 可见沈牧舟也没那么坏。 “母后,儿臣也有一玉钗想赠与良人。”沈青云的声音使大家又安静了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林颜汐被嘴里的糕点呛得直咳嗽,猛喝了一口茶水才好些。 沈青云站在正中央的台子上,目光温柔的看向林颜汐,示意她上来,一时间大家的目光也都落在她身上。 见林颜汐半晌未动,皇后开口道:“林颜汐,你今年便要及笄,也是时候把婚事定下来了,去吧。” 她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走到台子上。 若是今日接下这簪钗,得了皇后赐婚,那日后还如何能退婚,她眼睛看了一圈席间坐着的人。 景心垂眸吃着碗里的甜汤。 除了景心唯一相熟的便是皇上的瑜妃,她是林颜汐的姑母。 前世林颜汐在东宫被打得身上全身是伤,瑜妃刚好撞见,她眼泛泪光却没有出手相救,甚至帮太子将这事隐瞒了下来。 她理解姑母处境艰难,只是这皇宫中连她的姑母都不肯出手救她,还有谁会愿意为了帮她得罪皇后,得罪太子呢。 沈青云打开木盒,里面是一直漂亮的白玉簪子,通体细腻莹润,雕工也是上好的。 这不对! 林颜汐下意识后退半步,惊恐的看向太子,这簪子上为何附着咒术? 这咒术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太子来的? 第七章:你可以继续纠缠本王 http://.biquxs.info/

“颜汐妹妹。”沈青云一只手搭在林颜汐的肩上,暗暗用力催促她接下簪子。 她身子微不可察的摇晃下,眼睫轻颤,赶紧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沈青云的搭肩。 沈青云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有的事犹豫不决,只怕会牵连更多人。” 她挺直瘦弱的脊背,攥起拇指死死掐住掌心,恨透这种受人要挟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想到前世她身边所有想保护她的人最终都因她而死,想到太傅府上下一百一十六口人,除了庶姐外都被削去头颅挂在尖刺上。 她垂眸,浓密微卷的睫羽覆下,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凝着白玉簪子时黯了黯,染上一层雾气。 望向簪子上染着的一缕无形无色的咒气,如同在与深渊对视。 她知道接下簪子会有更大的阴谋等着她,若是注定她逃不过这一劫,她也要有坦然面对的勇气。 重活一世即使是相同的路再走一遍,这一世哪怕被逼近绝境,在夹缝中她也要赢得一丝生机。 林颜汐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手臂不听使唤轻轻颤抖,缓缓伸向木盒里的簪子。 在她的手要触到白玉簪子时,一个宽大有力的手掌抓住她的手腕。 沈牧舟粗粝的指腹贴紧她的手腕上的肌肤,肤质柔软细腻,一股暖流涌入他的体内。 她掀起一双泛红的眼眸略带惊恐地朝他望去,声音颤抖道:“沈,沈牧舟?” “别怕。”沈牧舟对上她湿漉漉的乌眸,纤长轻颤的睫羽,还有因紧张透红的脸颊。 明明是一副娇软到不行得脸蛋却透着一股倔劲,像只受了伤还不肯跑的小兔子。 他一向凉薄坚硬的内心软了一下。 她望着他那双冷冽深邃的桃花眼,如粹了星辰一般,眼神交织的刹那间好像世界都在崩塌,只剩下彼此。 沈牧舟趁她呆滞愣住时,抽出手里的簪子,直接插在林颜汐的发髻上,她散落的发丝随风飘扬,撩动人的心弦。 林颜汐:“!!!” 沈青云面色阴沉问道:“九皇弟这是何意?本太子知道九皇弟一向行径乖张,目无尊长,今日连本太子你都不曾放在心上么?” 沈牧舟看了他一眼,厌恶的移开了眸子,落在林颜汐身上时眸色缓了缓,拉着她的手腕向外走去。 “来人,给我拦下,我看今天谁敢带她走!”沈青云话音刚落,一群带刀侍卫就将沈牧舟围了起来。 她认得这些人,都是太子亲卫,前世就是这些人没完没了的追杀她。 沈青云早就想除掉沈牧舟,在朝堂上处处与他作对还不够,今天还敢来破坏他的计划,看来真是活腻歪了。 数十个身着黑衣甲胄的带刀黑衣人挡在沈牧舟前面与皇宫中的人对峙,双方气氛紧张,手都紧紧握在刀柄上,随时待命拔刀相向。 这些人是暗夜司的归沈牧舟掌管专门处理一些特殊要务。 “都给本宫住手!”皇后坐在高位之上将琉璃杯直接掷到地上碎成几半。 沈牧舟阴郁的目光扫过席间的每一个人,席间的人各个耷拉下脑袋,不敢迎上他摄人的眸光,生怕这祸事牵连到自己。 谁不知道这宫中太子仁德宽厚。 九皇子则心狠手辣,前不久刚当街处死过小高氏一家。 一家三十七口人,连三岁小孩都没放过。 唯独一人站在席位前眼神怨毒的望向他们,景心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却连沈牧舟的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沈牧舟眼瞳漆黑,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带着几分戏谑质问道:“太子好大的威风,簪钗会上赠簪、接簪,全凭本心,收本王的簪子又是触碰了哪条南闵律法?你还要软禁逼迫她不成?” 沈青云一时被问得无言以对,把话锋转向林颜汐,问道:“颜汐妹妹,你我的婚事是由陛......” 林颜汐装作一脸娇羞在沈牧舟的身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声音软糯道:“太子哥哥,人家还未及笄,说这些太羞人了,况且婚嫁乃是大事,我一未出阁的小女子可什么都不懂,你莫要再问人家了。” 沈牧舟忍不住颤了颤嘴角。 皇后睥了一眼沈牧舟和林颜汐二人道:“放他们走。” 沈青云不甘心道:“母后!” 皇后沉着眸子又重复了一遍:“放他们走!此事陛下定会给还你个公道!” 沈青云这太子当得简直憋屈,处处隐忍,他长舒了一口气,饶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他捏紧手里的木盒,杀气缠绕周身,他发誓要让沈牧舟活不过这个月! 半晌,沈青云挥挥手,侍卫散开,沈牧舟拉着林颜汐的手腕往御花园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景心提着裙子追了过来,轻声急促喊道:“牧舟。” 景心本来以为沈牧舟是想通了,四年,每年的簪钗会前都会邀请他来,今年他来了,却是为了别人来的。 那她呢?她算什么,这么些年的等待和痴心又算什么? 林颜汐回眸看向景心,细腻瘦白的小手腕在瑟缩挣扎了一下,却被沈牧舟更牢的攥在手心里。 她急着解释道:“景心,我和他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这......这钗子。” 她一边说,一边摸上头发的发钗要拿下来。 沈牧舟用力一拽,将林颜汐拽到身后,面对景心冷淡说道:“朝阳郡主,你与本王并不相熟,唤本王牧舟未免太过亲昵,以后还是唤声王爷吧,望郡主早日寻得良人,莫要再浪费年华。” 景心眼里含泪,珠串挂在额间晃了晃,抿紧柔唇忍着不作声。 林颜汐莫名有丝愧疚和同情,想说些什么宽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道:“景心。” 她刚开口,景心猛然抬起眸子盯向她,怨念道:“林颜汐,你少在我面前得意,你对王爷来说不过是一时新鲜,我们之间还轮不到你说话。” 沈牧舟蹙着眉道:“朝阳郡主,慎言,你我的事,莫要迁怒旁人。” 说罢,他就带着林颜汐离开了,直到二人上了马车,沈牧舟才松开她。 林颜汐情绪低落,压低眼皮,转了转手腕,五个清晰的红色手指印触目惊心。 他才想到刚刚抓住她时,她手腕细得还没刀柄粗,这肯定抓疼了她。 “娇气。”他低声念了一句,拉过她的手腕。 她眸色复杂,想到刚才景心的事,心里闷闷的道:“你与景心情谊深厚,不该如此当众驳了她面子。” 他轻轻帮她揉搓手腕上的淤痕,没回答她说的话。 景心从小就爱粘着他,私下里都不知道同景心拒绝清楚了多少次,可她不曾收敛还到处去说他对她有情谊,就是顾及她的面子,多年没有拆穿,才闹成现在这样。 林颜汐看着他的眉目冷清的侧脸,线条凌厉分明,黑长的睫羽垂下倒影映在眼底,挺鼻薄唇,好看得不像话。 她忽然捂住自己心口,莫不是重生后的后遗症,患了心悸? 沈牧舟轻声问道:“心口又怎么了?” 她脸色一红,如梦初醒般抽回手腕,说道:“把戒指还给我,咱俩两清。” 林颜汐伸手去抓,沈牧舟及时躲开,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他扬起手时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动作也迟缓了一些,很快又恢复正常,并未叫她发觉。 没有符咒法术相助,只凭武力想拿到魂戒怕是没戏,她旋即绽开笑靥,一双笑眼讨喜又灵动,揶揄道:“九王爷怎会在簪钗会上突然出现,还给我簪子,莫不是......” 莫不是喜欢上她了吧? 沈牧舟瞧她的小手摸上木簪欲要摘下,故意沉下眸子,威慑道:“本王刚巧路过。” “只是本王出去的东西,若敢摘下,这辈子你也别想拿回去这戒指了。” 看来他并不知晓簪子上有咒术的事,只是碰巧赶上。 又是拿戒指威胁她,亏她刚刚竟然有一瞬觉得沈牧舟也不是很坏。 现在看来,他不仅坏,还坏透了! 她瞬间抽回小手,说话语气也拧巴了起来:“你三翻四次纠缠于我,拿了我的东西不肯归还?虽然我知道本小姐呢,长得好看,家室又好,但你莫要肖想与我,我爹爹是不会同意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理解能力顶级。 “九王爷英明神武,我求之不得,不如看在我如此痴恋王爷,把戒指就还给我吧,那可是我祖父留给我唯一的念想,祖父失踪数十年,我在府中孤苦无依,全靠这戒指寄托对祖父的思念。” 她说着说着,拉起沈牧舟的袖口佯装擦眼泪,哭得声音越嚎越大,眼泪却未落下半颗。 他冷冽深邃的眼眸里隐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那不正好,你几次说仰慕本王,这戒指又如此重要,就算你回赠我的定情之物。” “那可不行!” 她意识到语气太过生硬,赶快装着委屈哭嚎:“我的意思是,虽我苦恋王爷,但强扭的瓜不甜,你与朝阳郡主情谊深厚,唉!罢了罢了,我只好默默祝福王爷,不再纠缠。” 他拽回袖袍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记好了,本王与朝阳郡主并不相熟,所以,你可以继续纠缠本王,而且强扭的瓜甜不甜,尝一口才知道。” 林颜汐捂着额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却看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说的话也总是弯弯绕绕的让人想不明白。 她秀眉轻拧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道:“说吧,到底怎样才肯把戒指还给我。” 他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道:“治好本王的旧疾。” 她眸子里掀起一丝惊讶,难道他知道自己身上所中的是咒术?也发现她可以驱动魂戒使用符咒了吗? 第八章:想死?我给你递刀 http://.biquxs.info/

“王爷,太傅府到了。”小六在马车外回禀道。 林颜汐试探的问道:“我,我之前是个痴儿,今日刚刚恢复神智,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我哪里会治。” 沈牧舟把魂戒又收回怀中,戏谑道:“我相信你会想到办法的,待我得偿所愿时,这戒指自会物归原主。” 林颜汐知道他是打定心思不肯还给她了,“在此之前你保管好这枚戒指,若它丢了,我定饶不了你。” 饶不了他?这满朝文武就连她爹都不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他往府门内看了看,眸光复杂一瞬,又说道:“我瞧你怕蛇,今天便教你一招,打蛇需捉七寸,伺机而动,一招毙命,蛇最为狡猾,只会给你一次捉住她的机会切不可打草惊蛇。” 她眯了眯眸子,不知所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沈牧舟看着她轻快走远的步伐,嘴角再次掀起一抹笑意。 还真像个小兔子。 等她走后,小六问道:“钦天监那边传人来问可有找到天祟星?” 天祟星转世意味着南闵即将遇到劫难,这一切都会算在她的身上,她会被献祭天台以换南闵昌盛太平。 到时,她必死无疑。 当年沈牧舟的娘就是被算出命格克运,被献祭天台处死。 那时年幼没能救下他娘,成为一辈子遗憾和阴影。 沈牧舟沉默很久后回道:“告诉钦天监,在西郊树林并未找到任何人,与太傅府二小姐是在城外遇到的。” “是。”小六想了想又问道:“还有前几日高氏那边,该如何处理。” “祸不及幼子,留他一命吧。” --- 林颜汐正发愁该怎么解除咒术,她外公带着她逃出南闵,这一路让她看了许多符咒方面的古书。 那时她半痴半傻的,除了外公,整日里就只有一个银色面具男人相伴,她囫囵看个大概打发时间。 怎得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早知道还会重生,就认真记点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刚踏进府门,就听到徐小娘就在大堂里又哭又闹。 栗子见林颜汐回府,大喜过望跑了过去道:“二小姐,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可有哪伤着了?” 林颜汐看着栗子满身的伤,额头结痂,唇角淤青,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眼里瞬间泛起泪花。 前世糖炒和栗子陪她嫁入太子府,栗子为了保护她没少被打,最后栗子用死给林颜汐换来了外公救她出府的机会。 林颜汐带着哭腔道:“你受伤了,她们趁我不在欺负你了。” 其实何止趁她不在,她在时,这些人也没少明里暗里对付她房中的人。 栗子震惊得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小姐,你心智真的恢复了,刚刚大小姐说的都是真的。等老爷夫人回来肯定会很欣喜的。” 徐小娘的声音又扯高了几度喊道:“哎呀!我不活了!大房的傻丫头都欺负到我们林鸢头上了!” 糖炒候在大堂,实在气不过小声嘟囔句:“这么多年府里都是徐姨娘当家,我家二小姐受得欺负还少么?” 徐小娘气急快步走了过去一掌打在她脸上,气急败坏道:“你个死丫头!你算是什么下贱东西敢评论主子的事儿?” 糖炒不敢再说话,捂着脸恨恨地瞪着她。 徐小娘伸手揪过糖炒的耳垂手上发狠的拧着道:“我让你顶撞我!再瞪我就把你眼睛剜下来。” 林颜汐带着栗子走进大堂道:“徐小娘这是撒野,撒到了我们大房头上!这是想趁我不在,把我房中的人都欺负个遍。” “二小姐,小姐,你好了,你真的好了!”糖炒揉着耳朵,喜出望外。 徐小娘呆愣在原地,她早就听林鸢说了这傻子已经恢复了,看来是真的。 她一把瘫坐在地上,抓起手中的白绫,哭嚎道:“哎呀!我进府数十年,伺候老爷从不敢出什么错,你这刚恢复神智就当街羞辱我家鸢儿,好好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耳朵让你伤成那样,在这林府是没有我们娘俩活路了!” 林颜汐并不说话,眸光微冷,带着一丝愠怒。 徐小娘越说越激动,直接站起身,要将白绫挂上方亮道:“今天我就死在这大堂里,等老爷回来,我看看你要如何交代!” “不要啊,徐姨娘,别冲动啊!” “徐姨娘等老爷回来会给你个交代的,别想不开啊。” 几个婢女死死搂住徐小娘的腰肢,拼命拦住她手里的白绫。 林颜汐不紧不慢的挑了下眉梢,嘴里咂了下舌,说道:“都让开。” 几个婢女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赶紧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说道:“二小姐,你好好给姨娘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别真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徐小娘冷笑了一声,抻抻衣裙,昂着头,好似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林颜汐说软话央求自己了。 确实,她这一套在林家屡试不爽。 林颜汐的娘亲虽是正室,但自从林颜汐的舅舅死后,外公失踪,她娘亲心中郁结,渐渐不再管理府中的事。 徐小娘自导自演了一出苦情大戏再闹了场上吊的戏码,轻轻松松拿到了太傅府掌家印,管理家中账目,连林颜汐娘亲的嫁妆都占走了。 林颜汐伸手抓过徐小娘手中的白绫,对着夕阳照了照,又往徐小娘的身上瞄了几眼,说道:“这绫罗薄如蝉翼,怕是禁不住徐小娘这壮硕身子吧。” 徐小娘脸色一变,怒道:“你这是何意?” 她在府中衣食无忧多年,人到中年身材臃肿,这是她的痛处,最忌讳别人提。 林颜汐把绫罗用力一厮,薄纱从中间撕成两半,她冲身后的婢女说道:“去,把我房间中上好的白绸拿来,那白绸坚韧不断,用来上吊最为合适不过。” “徐小娘如此喜欢上吊,我将它赠与你,反正我房中的东西你们母女俩也总是惦记。” 糖炒机灵上前回道:“是。” 然后糖炒‘蹬蹬蹬’一路小跑,脸上带着窃笑往房里跑去。 她家终于小姐出息了,她们被欺负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给撑腰。 徐小娘气得不行,伸出手指点着她,说道:“你......你就是如此待我!无论如何我也是家中长辈,你就是如此......如此轻视我!” 林颜汐蹙着眉一脸委屈,反驳道:“诶?姨娘此言差矣啊,你要上吊我给你寻上好的白绫,你要自戕,我给你递刀,你要沉塘,我给你开化,这还轻视?” 徐小娘被林颜汐气得直喘粗气,一口气上不来,身一软往后倒去。 刚刚那个说话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道:“二小姐,姨娘身子一向不好,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林颜汐迅速出手拽过那个丫鬟,正反两掌甩在她的脸上。 “啊——”丫鬟被掌风的贯力甩到地上。 “哪里来的小丫鬟,胆敢命令太傅府嫡女道歉,叱责主子咄咄逼人?我告诉你,闹出人命不好收场,但你这样的小婢女我有的是办法收场,倒是你犯了大不敬之罪,你想想该如何收场吧。” 丫鬟吓得在地上瑟瑟发抖,拉住徐小娘的衣裙道:“姨娘救我。” 徐姨娘护在她身前说道:“这是我房中的大丫鬟小翠,我看谁敢动她?” 林颜汐点点头重复道:“小翠?以下犯上,留不得,啧啧,留不得呐,栗子去找出这个小翠的身契,若是家生奴念在祖辈的份上悉数赶出府就算了,若是卖身奴,打发去做苦役。” 小翠连连摇头,她正是卖身奴,在府中跟在徐姨娘身边作武扬威惯了,去做苦役就是生不如死,根本不不是人过得日子。 栗子乖顺的点点头去找身契了,这个小翠也没少借着徐姨娘的势头打压她们,是应该给她点教训。 糖炒这双手捧着木盘,木盘上耷拉着一条白色绸缎,绸缎厚实坚韧。 林颜汐纤细手指轻轻划过绸子,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即使面带讥讽,这笑仍然似花娇俏。 “拿着吧,徐姨娘。” 徐小娘僵硬楞在原地,越发觉得林颜汐笑得瘆人,一时不该如何应对。 “徐姨娘,快拿着白绫吧。”林颜汐又催促了一遍。 徐小娘后退了一步,憋足了怨气,一把掀翻木盘,白绫在空中飘荡了一瞬便直直的坠落到地上。 “徐姨娘这是做什么?你说我轻视你,真让我惶恐不安,我只好事事依着你,你要死,自不能阻拦,把最好的绫罗都双手奉上,生怕你不能达成所愿,如此还算轻视吗?” 林颜汐身形娇小,五官精致幼态,却给人一种威慑力,让人感觉到无形的施压。 徐小娘咽了咽口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她骑虎难下时,进退不能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这是在闹什么?”林则从外面走来,看着一地的白绫和跪在地上的奴仆,不禁蹙起了眉头。 是林颜汐的爹回来了,跟在林则地后面,还她的娘亲,姜婉。 徐小娘一下扑进林则地怀中,哭喊道:“老爷,你可算回来了。我要让你这二女儿欺负死了,她......她要逼着我上吊啊!” 林则怀中抱着徐小娘,眼神却落在林颜汐的身上,没有责备,而是带着意外和惊喜。 林颜汐鼻尖酸涩,眼底涌起泪花,再次见到爹和娘,隔世般万千种情绪涌上心头,前世她娘亲病死,她爹被扣上叛国之名处死。 她瑟瑟抖动的长睫像在水里浸过一般,颤抖着喊了句:“爹,娘。” 林则惊喜的看着她,一把推开徐小娘,激动的扶住林颜汐的肩头,说道:“昭昭,你,你真的恢复了。” 他平日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二女儿,从小伶俐机敏,怎奈八岁那年从庄子上回来后就突然痴傻了。 姜婉看着林颜汐,表情露出一丝异样,愣住几秒后问道:“昭昭,你是如何恢复的?” 她拉住林颜汐的手,反复探寻她身上是否有符咒术法觉醒的痕迹。 第九章:她们之间的帐还没算完 http://.biquxs.info/

还好并未有符咒师觉醒的气息。 徐小娘怨恨地看着他们三个热络的围在一起,她如同外人一般,无人问津。 林颜汐眨眼间泪水滑落,她有多久没听过她爹娘喊她昭昭了。 她无法把重生转世这种荒谬的理由说出来,说出这样的理由怕是要从傻子被当成疯子了。 “我,我不小心撞到了头,再醒来时就什么都好了。” 姜婉对这答案显然是不相信的,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也很快敛起。 林则太过激动,脸上老泪纵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袖口沾了沾眼泪道:“去,去请大夫给小姐号脉。” “爹,我真的都好了,一点事都没有。” 林则笑道:“是是是,那也要再看看大夫,为父才放心。” 姜婉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白绫和徐小娘,指着白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小娘见姜婉问地上的白绫,赶紧一嗓子哀嚎了起来:“哎呀!我在这府中的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这二丫头刚恢复了神智,本是一件喜事,我也算多年悉心照顾换了个好结果。” “可这二丫头刚回府,就当街羞辱我的鸢儿,为了抢走鸢儿的耳环,竟然当街把她的耳垂豁开了,你们说这姊妹之间,难免有些误会,何至于此啊!” “我这可怜的鸢儿到现在还在屋里包扎耳垂呢,怕是,怕是要落下病疾了,女子外貌最为重要,这以后还怎么寻户好人家!” 林颜汐心里暗嘲了一声,合着她能恢复神智是徐小娘多年悉心照顾换来的? 她压低眼皮,眸子垂在自己的足尖上,小声嘟囔着:“怕什么,林鸢早就给自己找好人家了。” “嘟囔什么呢?还不知错!”姜婉忽然厉声呵斥,这声音比徐小娘的还要高几分。 在府中人的眼里,姜婉就是个因为长兄亡故而郁郁寡欢得了心病之人,她对什么事都是兴致缺缺,对什么事都不管不问,倒是很少发这么大火,吓了大家一跳。 也正是姜婉心病太重,总是到庄子上养病,林颜汐痴傻时在府中被欺辱了也没有娘亲可以依靠。 林颜汐一张白皙的小脸,微微咬着下唇,紧抿着嘴角,眼眶灼热酸涩,盯着姜婉不再说话。 她刚刚病好,娘却未见一点喜色,不问明原委就呵斥她。 这是不肯相信她。 林则表情有些难堪,不悦道:“哎呀,夫人,你这是作什么?昭昭病刚好,真就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我们再慢慢教就是了,况且事情原貌不明,怎可只听一面之词?” 徐小娘不满道:“老爷这话说得,是在暗指我冤枉了二丫头?” 她也不等林则说话,这泪珠子就像断了线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啊,我就知道我一个妾室无论做再多,都在这府中抬不起头来。这夫人身子不好,心病难医,老爷忙于政务,这么大的林府,就丢给我一个人来管。” “我虽是林鸢生母,可从未苛待过二丫头,三丫头,对她们我视如己出,比对林鸢和林年还要好上千百倍,这府中的好东西都是记着大房那边的挑,二丫头先天不足,府中开销一大半都给二丫头买了补品药膳。” “年年都是紧衣缩食勉强度过年关,这三丫头这两年又喜好书画,我花了重金给她拜的女师傅,老爷,我做的这些都是假的么?如今你便就是这样想我的?” 林则长叹了口气,也是头疼拿她没办法,这些年她确实为了太傅府没少操劳。 姜婉这些年都在追查当年兄长死亡的真相,确实是无心过问府中的事,这两个女儿也全靠徐氏教养照拂,她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身为娘亲,她希望女儿能与徐氏处好关系。 就算有一天她撒手人寰,徐氏也能继续待两个女儿好。 况且她最不喜欢女儿说谎。 姜婉冷着副脸轻咳嗽了几声,喝了口茶水勉强压下,清清嗓子说道:“昭昭,给徐姨娘认错。” 林颜汐不可置信地盯着姜婉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对自己的爱护,哪怕是想听她解释的神情也行。 爹无论拿回来多少俸禄封赏,徐氏年年都说府中亏空,现在倒把这茬甩在她们姐妹二人身上了,她是经常吃一些药膳补品,可那些东西都是平常之物。 府中也偶尔会购买些珍贵药材,大部分都是给徐氏自己进补了,自从她管家之后,这腰身都粗了三圈。 她妹妹林若烟经常因为护着她同徐小娘争辩,徐小娘怕林若烟会在林则面前说三道四,就随便找了个由头给她送去学书画了。 这些事到了徐氏的嘴里倒成了她的功劳。 林颜汐看了很久,都没有从姜婉的脸上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她赌气似的偏过头,又不甘心再次扬起小脑袋,对上姜婉的目光。 小脸委屈成一团,反问道:“娘,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庶姐与太子早就......” “大娘,爹。”林鸢由几个丫鬟搀扶着来到大堂,一副体弱尚不能站稳的姿态,声音不大却聚集了众人的目光。 林鸢的左耳被白布包了好几圈,布边上还带着瘆人的血迹未干。 林颜汐看到也惊诧了一瞬,她摘掉耳环时把林鸢的耳朵伤了一条血口子出来不假,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她从早上进宫到回府也要三四个时辰过去了,这纱布还至于到现在都是鲜血淋漓的? 她无力地噙动唇瓣,一双乌溜溜的杏眸透着水雾小心翼翼观察到姜婉紧绷的神色越发难看,在看到林鸢的一瞬,姜婉的表情软了一下。 后面半句话要说的话被林颜汐硬生生的咽下, 她已经看懂了,她娘面对她时脸上全是怀疑和愤怒,唯一一次流露出心疼的神情是对着林鸢的。 况且没有证据,就算告诉爹娘,她是重生回来,早就知道了未来十年的命运,谁又会相信呢。 他们只能以为是她疯了。 姜婉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她与林鸢这孩子相处不多,但也能知道她是个柔顺乖巧的性子。 她不免又想起多年前关于林颜汐的命格预言,脸上更是乌压压的阴沉。 徐小娘搂着林鸢,抽泣道:“你们看看,阖府上下的人一起都过来看看,这是林府嫡小姐,给鸢儿伤成了这样!” 大堂外伺候的奴仆偷偷往堂内投去目光。 林则冷声制止她道:“喊什么喊?你还希望有多人来看后宅的热闹?昭昭,可是她们说的那样?” 唯一能证明林鸢勾结悍匪绑走林颜汐的荷包虽然在,但也死无对证了啊。 黄牙男已死,一块染血的荷包,能做什么? 这个煞神,可真是送了她一个好礼物! 不过他说打蛇捏七寸,一招致命,这倒是真的。 在林鸢的背后太子便是那只盘踞已久,对太傅府虎视眈眈的巨蛇,她没有十足的证据,冒然揭穿林鸢与太子的事,知会打草惊蛇。 林颜汐眼皮轻轻阖上,呼了口气,再睁眼时,已不见原先的委屈无助。 她就没想着依靠任何人,即使娘亲不信她,她也要凭自己的本事讨回公道。 她坚定地说:“不是,不是她们说的那样,是林鸢有意让我落在绑匪手里,我一夜未归,还好九王爷救了我,当我清晨回府时,林鸢偷了我的耳饰,我不过拿回自己的东西,误伤了她。” 林鸢摇着头站不稳似的摇晃了一下:“二妹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会有意让你被绑匪掳走,你失踪时我恨不得被绑走的人是我,由我来替你受苦。” 林颜汐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错处,扬眉反问道:“你恨不得被绑走的人是你?也就是说在我未归家时,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被掳走的,并非是简单的走失。” 林鸢一时慌乱,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你这是颠倒黑白,我从没有做过一件害你的事,倒是你一口一个偷字辱我。” 她赶紧转移话锋继续哭诉道:“你整夜未归,我去你房中想找找有什么踪迹可循,无意中看到这耳饰戴在身上而已,怎是可用‘偷’字?” 林鸢一早就听闻街头的无名男尸,知道那恶徒已死,就算拿着她的荷包,她抵死不认林颜汐也拿她没有办法。 林颜汐冷嗤了一声,逼近一步问道:“不问自取,不是偷?” “至于绑匪的事,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我会再找到证据。今后每一天你都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且祈祷别让我捉到把柄,不然我非要把你带到宗仁府问罪!” 林鸢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一脸纯良无害。 姜婉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喝道:“够了!你还要将你庶姐逼到什么境地?不过是一个耳饰,姐妹之间,有必要闹得这么僵么?” “你若心存慈悲,学会良善待人,身上的戾气就不会这么重!” 徐小娘得意的勾了勾唇角,捋了捋发丝说道:“是啊,还要逼着我上吊自戕,简直无法无天。” 姜婉复杂的眼瞳冷淡朝她瞥去一眼道:“我教训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说话。我向来不过问府中的事,对昭昭......” 她眸色软了下,继续说道:“对昭昭也鲜少照顾,但若是谁想害我的孩子,决不轻饶,我还没死呢!” 林则沉默朝姜婉投去眼神,眼底带着一丝笑意,自从她兄长死后,她便整日伤神,这样的姜婉才是当初那个谁都不怕,办事果断的姜家大小姐。 徐小娘被怼的无话可说,不敢再说些什么。 林颜汐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眸,心情复杂。 林则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说道:“好了,先送姨娘和鸢儿回屋休息。” 徐姨娘不甘心地说道:“老爷.....” 林则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还想继续把府里闹成什么样子?一有事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要怪昭昭逼你寻思,这么多年你什么脾性,我能不知晓?” 徐姨娘不依不饶要继续说些什么,林鸢拽了下徐姨娘的衣袖,林鸢本来就心里有鬼,这林则偏袒大房如此明显,再闹可就讨不到甜头了。 徐小娘看懂了林鸢的意思,不再多说。 就在她们要离开时,林颜汐忽然开口道:“等等。” 她们之间的帐还没算完呢。 第十章:夜晚的不速之客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杏眸明亮如缀点星,盈盈一笑,透着一股机灵劲。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徐氏说道:“徐小娘刚刚抱怨管家辛苦,将府中的银子都花在了我和妹妹身上,导致府里年年亏空。” “可我与妹妹穿的戴的都比庶姐差了许多,这吃喝上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这银子的流向怕是要好好查查。” 徐小娘急着开口狡辩,却被林颜汐堵了回去。 “姨娘放心,你在府中劳苦功高,我自然不是怀疑你。只是府中的银子要经过多道手,采买也大有学问,怕是有心之人太多,姨娘一时被迷了眼。” “况且这管家之权一向是在正房手里,我娘身体不好,不爱管这些杂事,如今我已恢复神智,我愿替母代劳,执掌管家权。” “可好?” 徐小娘面色难堪,脸上都憋气得横肉抖了几下,她怎么也没想到林颜汐居然张口要她的掌家权。 这个傻子不过是刚恢复神智,就敢动她的东西了? 这些年靠着虚报账目没少敛财,这块吃了这么多年的肥肉,怎会拱手让人? 她一口回绝道:“当然不可!太傅府的掌家权岂是儿戏?你一介还未及笄的女娃娃能懂什么管家之道,我待你们一视同仁,在吃穿用度上绝无差别。” 姜婉并未说话,一双锐利的眸子默默打量着林颜汐和徐氏母女。 林颜汐穿着简单,布料柔顺只算上乘之品,细白的手腕上也是空空如也,只有在发髻上别着两个发簪,一只是样式很普通的银簪子。 倒是另外一只有点意思,虽是木簪,样式却很别致。 相比之下,这徐小娘穿戴可谓是珠光宝气,成套的纯金头面,俗不可耐。 林鸢身上没什么首饰,发髻上只堪堪别着一只羊脂白玉发簪,衣裳的布料隐隐有流光溢彩波动,在裙底缀这一圈银丝暗纹,是不可能多得的好面料。 可见她不在府中时,林颜汐确实过得不好,还有她的小女儿林若烟被送去拜女师傅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林颜汐侧目小心观察了一下姜婉的表情,见姜婉并未有打断她责骂之意,林颜汐板着的小脸稍稍舒展了眉眼,声音的线条没那么紧绷,心里松了口气。 前世姜婉带来的嫁妆都被徐小娘打着各种名义挥霍空了,在太傅府被灭门之后,林鸢突然多出来许多铺子和田地,这些钱是徐小娘管家多年,从府中一点点克扣银两得来的。 “可刚刚姨娘说对待几个孩子之间并非是毫无差别,是偏向我和三妹妹更多些的。看来姨娘这个家当得也是糊里糊涂的,管不明白。” “爹是朝中首辅忠臣,陛下一向看重,除了每月的俸禄,还有许多封赏,我与妹妹吃穿用行也皆是平常之物,姨娘先前说的悉心照顾,也是半点没有享受到,倒是这府中银子总是吃紧,挪用了不少我娘的嫁妆是真。” 徐小娘急着开口为自己辩驳道:“用嫁妆贴补生活也是大夫人同意的,可不是我从中私自挪用。” 林颜汐漆黑的眼底藏着森寒的戾气,讽嘲道:“私自挪用?你倒是敢?” 她下一秒敛起戾气,垂起长睫,对着林则乖巧说道:“爹,不如这样,三个月为限,我会理清所有账目,保证不缩减府中花销还能留有结余的银子,如若我不能做到,掌家之权我定双手奉上,从此不再过问。” 徐小娘慌乱的看了一眼林则道:“老爷,这简直是笑话,这又不是什么玩乐趣事,还三个月限期。她就是个孩童心性,哪里懂该怎么管家。” 林则抿直嘴角,不满的瞥了徐小娘一眼道:“管家不懂可以学,只要昭昭想学,区区掌家权算什么。而且我瞧着昭昭说得极有道理,这些年你管家,账目管的是乱七八糟,府中银子总是短缺,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徐小娘不肯就这样放手掌家权,又被赌得无话可说,她清楚林则的脾气,说一不二。 一口闷气郁结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 林颜汐娇俏的小脸染上喜色,上前两步凑到徐小娘身边,故作热络的说道:“这过往账目上若有什么对不上的,可还要姨娘帮忙指点一二,有劳了。” 徐小娘神情紧绷,被气得身子发抖,瞧了一眼林则对她不耐烦的神色,不敢再惹恼了他,只得再另做打算。 见林鸢搀着徐小娘回房之后,姜婉走到林颜汐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昭昭,过去娘亲对你疏于管教,凡事要心存善念,那些狠辣的小手段学不得。” 林颜汐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不肯看姜婉,眸子里有一瞬的受伤和软弱,好半天没回话。 林则见气氛尴尬赶紧出来打圆场道:“昭昭,你娘也是关心你,爹绝对支持你,管个家算什么,我家昭昭如今不再痴傻,区区几本账目而已,肯定不在话下。” “爹,我累了,先回房歇着了。”林颜汐声音稚嫩透着一股浓重失落感。 狠辣的小手段?呵呵,若不是这些手段,她就如前世一般被害得家破人亡了。 林颜汐迈出大堂,身后传来二人争吵声。 “夫人,你何必这样说昭昭,我们可以慢慢教给她的。” “她如今行事手腕阴柔,你还想我怎么慢慢说?” 林颜汐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委屈,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 万籁俱寂,云深月隐。 少女的闺房之内陈设简单整洁,两道嫩粉色帷幔之后,林颜汐泡在木桶里,花瓣浮在水面之上,沁人的花香裹着几缕檀木味让人心情放松不少。 只是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家里的掌家权算是暂时要过来了。 下一步就是与太子退婚,她和太子也没有正式被赐婚,若想退婚是需要点时间周旋一番。 只是现在这沈牧舟莫名卷了进来。 她忽然想到沈牧舟在簪钗会上送她的簪子,白玉一般纤细粉嫩的手臂摸到发髻上的木簪。 这木簪前面是个简单的小兔子形状,小兔子的眼睛是两颗圆润的小红宝石。 指肚摸上小兔子的边缘,还摸到雕刻得略微有些凹凸不平的线条。 “丑死了。” 她摆弄着木簪自言自语一声。 脑子里却不禁想到沈牧舟在簪花会上救下她时,咫尺相视间,他的桃花眼中泛着星辰般深邃水澈,却又总是让人读不懂在想什么。 “哦?这可是本王亲手刻的。” “?” !!! 林颜汐面朝墙壁,露出一小半光洁粉嫩的背部对着房门,因太过纤瘦连脊骨的骨节隔着一层薄皮都能看得分明,隔着两层纱幔,反而有了几分诱人的朦胧感。 她回眸向门口处看去,一道宽肩窄腰的身影正斜依着门框看着她。 “啊啊啊!沈牧舟,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她如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小脸羞红,抓过沐巾挡在身体上。 “嗯,叫得再大声点,最好让整个太傅府的人都知道本王在你屋里,看你沐浴。” “。。。” 林颜汐瞬间噤了声,咬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疯了吗?这可是太傅府,我,还是我的闺房之内!” 沈牧舟声音依旧清冷难攀说道:“我来满足你的心愿。” “心愿?什么心愿?” 天可怜见,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快点滚出去! 他多了几分无辜道:“是你白日里说想日日夜夜长伴本王身侧,怎样,如今美梦成真,惊不惊喜?” “我......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先出去!” 她见沈牧舟半天未回话,只得耐着性子,声音软了一点,“你至少等我先穿好衣服再说别的。” 沈牧舟“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 林颜汐无语了,只是转过身吗?她好歹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穿衣服时怎可有陌生男子在场? “快点。”他的声音再次传来,透着不耐烦的冷冽杀伐感。 她忽然想到前世沈牧舟可是屠了一个城的人,更有传闻沈牧舟的娘亲是他幼年时亲手杀的,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敢再惹他恼怒。 好在沈牧舟应该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不喜女色,并未回头占她便宜。 林颜汐换好衣服,隔着纱幔,她仍能看清沈牧舟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他的右手背在后面,攥着魂戒。 是魂戒! 若她从背后出手偷袭他,可以拿到魂戒的胜算有多少? 她屏住呼吸,赤足踏在地上,小心走到他身后,离他越来越近,小手不安的慢慢凑近他的松垮握住拳头。 沈牧舟勾起一抹邪笑,忽然转身吓了她一跳,她一下站直身体,掀起眼皮望向他。 她与他近在咫尺之间,林颜汐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脸上,自带一股清甜,幼态的小脸泛着潮红有一丝紧张和慌乱。 沈牧舟高她一肩膀,他垂下眸子目光落在她雪白娇嫩颈窝上,好似比羊脂白玉还要细腻嫩滑,他生了薄茧的拇指钳住她的下巴。 他咽了一下喉咙,拿过她的木簪,再次给她别在发髻上道:“簪子摘下了,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魂戒了,见了本王你未生半点欢喜,可见你白日里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可知我最恨别人欺骗。” 他声音喑哑,眸光中闪着一丝偏执和寒意。 许是因着刚泡过澡,她的唇瓣越发红润诱人,她生怕惹恼了这尊煞神,赶紧亏着心堆笑说道:“哪有,我只是觉得这发簪出自王爷手要小心呵护,每日戴着怕弄坏了。” “天地可鉴,我白日所言字字真心,若我对着王爷有一句缪言,我定......万箭穿心。” 她目光坚毅,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心里偷偷祈祷,老天爷啊,这都是形势所迫,千万不要当真啊。 字字真心,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对这答案还算满意。 她赤着一双足站在地上,屋内是白玉为砖,虽已是六月,还是一股凉气往脚上钻。 他难得的露出勾出一丝笑意,似带着某种诱人的魅力,极为好看,倒是生出几分莫名的熟悉感,看得她心尖颤颤。 下一瞬,她被沈牧舟横抱而起,她惊恐瞪大眸子,失重感使她下意识紧紧勾上他的脖子。 “你要抱我去哪?快放我下来!” 第十一章:解开寒疾的方法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瘦小的身体在他怀中瑟缩着,手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 少年身材精瘦健壮,鼻尖凑时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这是他身上特有的香气,只有皇室的人可以用。 她脸色潮红,一颗小心脏跳的飞快,难不成真是患了心悸? 好在沈牧舟并没有想将她带去哪里,只是将她轻柔的放在床榻里侧,眼里闪着玩味。 她气鼓鼓的小脸仰头瞪着他,怀疑他在拿她找乐子,却没有证据。 “睡了吗?是爹。”门外林则在轻轻扣门。 她吓了一跳,从床上惊坐而起,慌乱地回复道:“睡,睡了。” 这要是有人发现沈牧舟在她的屋里,她才是真的完了。 她一脸怨念惶恐的瞥向罪魁祸首,他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挑衅似的悠哉悠哉躺在她床榻的外侧。 躺躺躺,他居然躺下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真是要疯了! “哦,那爹就不进去了。” 她紧张的小脸舒缓了一些。 林则在外继续说道:“只是宫中眼线来报,今日你收了沈牧舟的簪钗......” 眼线......爹啊,求求你少说两句吧,就差把家底交代出去了。 这真的很刑。 她的眉眼又紧张的皱成一团,赶快磕巴着打断他爹:“爹,你,你别再说了,太晚了,我累了。有什么咱们改日再说吧。” 林则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昭......女儿啊,这九王爷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绝非你良人......” 她浑身冒着冷汗低头看床上的男子,他长发竖起,眉眼冷峻,冷白的肌肤上下颌锋利,让人看不懂喜怒。 但不得不说,她爹对沈牧舟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只是老爹啊,你再多说一个字,恐怕你女儿先要死在这煞神手下了。 林则见女儿半天为回应道:“好了,爹不啰嗦了,你先休息吧。” 林颜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刚想长舒一口气,就听见他爹在门外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哼,明儿个在朝堂上非要参他一本。” 林则的脚步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 沈牧舟神色淡淡,嘴角掀起上扬的弧度隐着摄人寒意,他悠悠开口道:“参本王一本?” 他的声线极冷,她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然后谄笑着说:“不敢不敢,九王爷这深更半夜,屈尊降贵,来小女房间,请问到底所为何事?” 她可不相信这九王爷会无故来找她,只为了什么让她长伴左右。 沈牧舟躺在床上阖上眼睛,说道:“想好怎么替本王医治了吗?” 他的肌肤在寥寥月色的照映下,显得更加苍白,没有血色,寒疾在无时无刻侵蚀着他的身体。 秀气的眉头拧起,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被他欺负了似的。 他掀起眸子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吓唬她说道:“治不好本王的病,你就和这破戒指一起消失在南闵。” 林颜汐小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这副骇人的样子,凶神恶煞的还问别人怕什么。 她赶快摇头,掰着三个手指作发誓状:“我愿为治好王爷顽疾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见沈牧舟神色缓和了些,她赶快放下手指,心中再次默默祈祷,老天爷,这句话也千万别听,都是假的,假的! 她要先稳住沈牧舟,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和他周旋,拿回戒指。 前世一直到林颜汐在东宫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又被陷害是南闵灾星被推上天台处死的时候,外公才出现将她救下。 总之现在是不会出现的。 至于施咒法的人,作为符咒师的血脉,即使没有慧根修习术法,也可以感受到符咒的术气,她在沈牧舟和太子准备的簪子上都感知到了。 她无法确定这个人是谁,簪子上附着咒术是太子所为冲她来的,还是冲太子来的。 无论是哪种,偷习禁术之人,都不是她能对抗的。 其实关于沈牧舟的事,都很奇怪,她前世明明没有碰到这个人,而且他身上也没有咒术,只是简单的病弱而已,为何这一世他会变得这么复杂。 “很好,为了奖励你对本王的忠心,我允许你每晚都陪在本王身侧。” ??? 林颜汐又惊又气,竟一时语塞。 疯了吧,他是想每晚都溜进太傅府?什么叫每晚都陪在他身侧? 沈牧舟捏了捏她脸上的腮肉说道:“瞧你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睡吧。” 睡吧?睡吧!和谁睡? 而且她看上去哪里高兴了? 沈牧舟说罢,一把拉她入怀,她体型娇小,嵌在他的臂弯中,一股特殊的香味钻进鼻尖,同时寒冷如置身冰窟之中的身体也逐渐回温。 “在你没解开本王的寒疾之前,都需每晚陪伴在本王身侧,这是惩罚。” 她挣扎了一会,丝毫没有挣脱,见她不老实,沈牧舟不耐烦的问道:“不想要魂戒了?” 林颜汐瞬间老实了一会,然后又警觉到哪里不对,问道:“你怎知那是魂戒?”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闭着眼,呼吸均匀,长睫覆下,清冷矜贵。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腻人的甜香,抱在怀里又软又娇,久违的温热充盈在体内,暖烘烘的,他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气。 “你有什么小字么?” 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幽寒从她头顶上传来,她愣了一瞬,干脆的回道:“没有。” 她不知那个叫作‘昭昭’的女孩是他的什么人,她不想再和这个煞神扯上什么关系,一旦拿回魂戒就不会再跟他有任何来往。 一阵静谧过后,沈牧舟的臂膀松了些力气,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将她圈在怀里。 他这些年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他戴着银色面具,跟在一个头戴帷帽女子的身后,好像在保护着她的安全。 只是听同行的老者唤她‘昭昭’。 女子从未同他说过话,她很安静,时常在垂着眸子看书。 他从未看清过女子全貌,但她回眸看向他时,面纱随风撩动,他在面纱的缝隙间,看到了那女子的一双水眸,染着无限悲戚,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说出口。 林颜汐...... 沈牧舟蓦然掀开眼皮,从梦中惊醒,他居然又梦到了,而且他第一次看清了梦中的那女子的脸,居然是林颜汐。 --- 第二日一早是糖炒和栗子来伺候她起床,她才惊醒后才发觉沈牧舟已经离开了。 看来他也不想被太傅府的人发现在她房内出现过。 她穿好衣裳,吩咐道:“糖炒先随我去清点一下娘的嫁妆。栗子,你出门行事万事多小心。” 姜婉的嫁妆放在后院一间偏房里,木门上悬着一个挂锁,屋内摆放着数十箱金银财宝。 姜祁是林颜汐的外公,姜氏是整个月幽唯一的符咒师血脉,但也并非是姜氏所有人都可以觉醒血脉,姜祁一双儿女,儿子姜浩初是符咒师,十年前被吸干精血而亡。 咒术师是一种逆天改命的禁术,强行修习咒术的人会被反噬,需要符咒师一族的精血永消反噬之苦。 随着姜浩初的死亡,姜氏一族也走向了衰败,在此之前,符咒师一道驱魔辟邪的黄符千金难求,姜氏也是整个月幽最富有的高门大户。 林颜汐看着一屋子装着银白之物的箱子,还有许多是放着各种奇珍异宝,稀世药材,前世这么多东西都被徐小娘占为己有,人心不古。 糖炒在核对每箱东西的数量,疑惑道:“小姐,这里有一个小箱子怎么是带锁的,啊,嘶——” 糖炒伸手触碰到小箱子的瞬间,手指尖便被灼伤。 林颜汐应声走了过去,果然有一个小木箱子是带着锁的,箱子其貌不扬,这锁却十分精密,而且锁上附着一道黄符。 “小心手!”糖炒看林颜汐摸上盒子赶快出声提醒。 惊奇的是林颜汐并没有被黄符上的符咒术法灼伤,反而在她拿起箱子的瞬间,黄符‘嘶啦——’一声燃烧殆尽。 盒子的锁‘啪嗒——’一声,自己打开了。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本书,她纤细的手指拈开其中一页,记录的是各种符咒的结手印方法,还有关于黄符和......咒术的。 林颜汐不知为看到这书后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沈牧舟,这书中记载咒术致疾的解救之法。 需要黄符施以术法,用......血气为引。 什么,什么血气啊,这页居然是残缺的,双生同心花入体可解。 难道是符咒师的血气? 她正想好好研究一下这本书里关于咒术的部分,栗子突然跑进来,小声说:“大小姐去了酒楼。” 林颜汐唇角上翘,合起古书,挑了挑眉眼,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前世在出逃被抓住之后,林鸢炫耀似的跟她说:“你可知,他每次在你身上发泄完怒火后,你蜷曲在角落里奄奄一息时,他正与我在整个都城最大的酒楼缠绵。” 这个时间刚好是爹下朝回府的时候,也就是说太子刚下朝就往酒楼去与林鸢私会了。 还真是急不可耐。 林颜汐去书房缠着林则陪她去酒楼,正好被姜婉撞见,于是就变成了三人一起前去。 酒楼不远,走路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到达,林颜汐与林则、姜婉一起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市井繁华,百姓富足,街道两侧是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时不时穿行过一两马车或骆驼,驮着南北商人交易的货物。 可惜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南闵最终会一点点衰败,仅十年就会沦为一座空城。 “走,快过去看看。” 百姓聚集在行刑台下围了一圈,林颜汐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行刑台上沈牧舟裹着一身湛蓝色的大氅,怀里揣着一个手炉,他长身而立,面色凉薄森寒。 在他面前,一行三人跪在台子上,刽子手的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第十二章:酒楼偶遇 http://.biquxs.info/

跪在地上犯了事的男人爬到沈牧舟的脚边,连磕了几个头之后道:“求九王爷绕我一命,我不能死,私贩盐是为了给家中老母抓药治病,她年事已高,身上残疾,没了我就是等死无异。” “我也不想贩盐,可这偌大的都城不给穷人治病,大夫问诊抓药最低也要一两银子起,我去做工一天才赚多少?一百个铜板,我娘吃不起药,家中小孩难以裹腹,都要被饿死了。求求王爷看在我家中老母,小孩的份上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男人面相老实憨厚,跪在地上瑟瑟求饶时,一双污浊黝黑的手颤抖着摸上沈牧舟的鞋尖,最后又怕弄脏了这双上等鹿皮靴子,收回手撑在地上。 一个老妪手中拄着拐杖,她形如枯槁,驼着背,连站在那都是拼了全身的力气,身边还跟了个不大的小娃娃,她们在台下替那男子求饶。 他们背对着林颜汐,看不清样貌。 沈牧舟阴郁的扫了一眼台下的人,老妪和孩子赶紧低下头。 他面上没有半分动容,在看到台下林颜汐时,他目光停顿了一瞬又很快挪开了。 见沈牧舟没有反应,男人魔障了一般站起身就要逃跑,嘴中喃喃着:“我不能死,我死了老娘和孩子也活不下去了,我不能......啊......” 在他转身的瞬间,身体被一个白色刀刃贯穿,血顺着刀刃滴在行刑台上,老妪和小孩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死在了行刑台上。 沈牧舟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心冷得和他手中杀了不知多少条人命的刀子一样,收回刀后,他下意识的往林颜汐那个方向看去,那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 ----- 酒楼,天字房内。 林鸢身上只覆了一层薄纱,香肩半露,一点红唇媚态万千。 沈青云将她搂在怀里,手在她的唇瓣上反复摩挲着说道:“就这么急着见本宫?” 林鸢娇羞一笑,唇瓣微微张合轻含了一下他的手指道:“你不急?” 沈青云心领神会一笑,将她压倒在床榻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她忽然拉起薄纱,将沈青云推开,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道:“自从林颜汐恢复了智商后,她在府中处处压我一头,如今把太傅府的掌家权都抢走了,我看早晚你也要被她勾去了魂!” 她故作生气,还留下了一行清泪,看着更加楚楚动人。 “胡说什么?”沈青云不动声色的移开了手臂,坐在床榻边上。 林鸢脸色一变,赶快娇笑哄着他道:“人家就是害怕失去你嘛。” 沈青云脸色阴沉并未抬眼看她,继续说:“你知道本宫喜欢你什么么?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种人,眼里全是欲望和野心。” 林鸢垂着眸子,脸色更难看了些,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 他继续说道:“有野心还要更聪明知进退才能成大事,若只是空有些小聪明,你的野心就会害了你自己。” 林鸢声音有些发涩道:“我不懂太子的意思。” 他侧目看向她时眸子里的阴恻让人胆寒,反问道:“哦?你不懂吗?” 他们心里都清楚林颜汐那晚一夜未归,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傅对他与林颜汐的婚事态度尚不明朗,他需要一个人在太傅府中助他行事,做他的眼线。 林鸢野心最大,也最好掌控。 林鸢一下跪在地上,眼里噙着眼泪道:“我是真的太爱你了,青云,我不能失去你,一时糊涂,你别怪我。” “唉。”沈青云伸手扶她起来道:“我怎么会怪你呢,疼你都来不及。” 他从袖口掏出一小包东西给她,“过两日是皇后生辰,你在她入宫前,找机会把这个给她吃了。” 林鸢犹豫了一下,并未接过药粉,现在的林颜汐今时不同往日,不再是那个可以任她摆布的傻子了。 “你放心,这药粉无色无味,不会有人察觉的,只要我与林颜汐生米煮成熟饭,太傅为了保全颜面,会求着我娶她,到时我会提出纳你一起入东宫,你们姊妹二人不分打小,做平妻。” “这也不算辜负了你。” 林鸢知道这已是她最好的结局,做平妻,入主东宫,等以后沈青云继位称帝后,她想做皇后也不是全无可能。 现在必须要忍。 她乖巧的接过药包说道:“鸢儿愿助太子哥哥一臂之力。” 沈青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笑着揽她入怀,剥开她身上薄薄一层软纱,雪白的肌肤映入眼帘,他呼吸一滞,色急地吻了上去。 二人在床上依偎了一会,一道道浓烟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然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酒楼一共分为三层,一层和二层都是吃饭听说书的地方,这第三层从未对外开放过,有专门的人看守伺候,是太子专门用来与人私会的地方,出入的楼梯也在后门隐蔽处。 林鸢赶紧穿好衣服,可这外衣刚才两人在走廊缠绵时扔在了走廊上,如今外衣早不知去向。 她拉着沈青云的袖子着急地说:“外衣还在走廊上。” 沈青云开门想从后门楼梯走,但这滚滚浓烟正是从后门楼梯下飘上来的,二人无奈又返回房中。 他冷静的看了一眼屋子道:“走窗子。先别管外衣了。窗户外面是后院,马车候在那,等上了马车给你再买一件新的。” 沈青云费力推开窗子,忽然蹲了下来,他拉了啦林鸢的衣袖,示意她赶快蹲下藏起来,窗户下面不知为何聚集了一堆人。 眼看滚滚浓烟往屋子里越飘越多。 所有路都已经被封死,他只有一条路能走,就是从正门楼梯,堂堂正正的走下去。 “鸢儿,我先下楼,你在楼上等着,我的亲卫会来救你的。” 因为是与情人幽会,他没有带亲卫和随侍,只带了一个马夫,让他候在楼下。 林鸢揪着沈青云的衣袖不肯放手,小心的唤着他名字:“青云,别留下我,咳咳咳。” 屋中的烟已经呛得人喘不上气,沈青云猜测外面的火势很快就会蔓延上来,他把衣袖从她手里拽了回来。 “乖,我很快就会来救你,左右你也没穿外衣,就是为了保住你自己的名节也得在这等我。” “千万别下楼,等我找亲卫来救你。” 沈青云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往通向正门的楼梯跑去了。 林鸢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底冷笑一声,她的名节早在在爬上太子床的那天就毁了个干净。 林颜汐与林则、姜婉,围坐在一桌听说书的讲故事,等了许久,终于见太子从楼梯上慌张的跑下来。 “太子哥哥,这么巧啊。”林颜汐眉梢不经意的上挑了一下,开口叫住了他。 沈青云见了太傅一家面色慌乱,稳住心神后才发现一二楼的食客都神色悠闲,哪有半分着火的样子。 他这是中了这个小丫头的奸计。 沈青云温和有礼的与林则寒暄道:“太傅也喜欢这里的说书先生吗?” 林则面上堆笑行礼道:“老臣见过太子。” 沈青云点了点头,称有事先行离开了。 林则跟随沈青云多年,也能看清沈青云面色慌张,言辞闪烁,他又侧目看了看林颜汐,面色一沉,往楼上走去。 他早就听说这酒楼的第三层楼是被达官显贵包下的,却没想到是被太子包下的。 姜婉眼睛瞥了一眼林颜汐,什么也没说,跟在林则后面上楼了。 待他们上到三楼时,浓烟已经消弭了大半,但还是雾蒙蒙的,一间房子里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林则心下一紧,对那哭声无比熟悉,他推门而入,惊立在原地。 “爹......” 林鸢身上只穿着单薄里衣,薄纱散落在地上,床上的被褥凌乱全是暧昧的气息。 她惊恐的垂下眸子,不敢对视上林则那双震惊失望的眸子。 林则气急抄起桌上的茶杯往林鸢头上砸去,姜婉抢先一步,护住林鸢。 “孽障!你是要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林则气得浑身发抖,想打不能打,想骂又骂不出口。 姜婉吩咐跟在身后的玉姑:“还不快去拿身衣服给大小姐披上。” 玉姑从小就跟在姜婉身边伺候,她嫁给太傅,玉姑也跟着一起陪嫁过来,二人形影不离。 --- 太傅府。 林则一言不发坐在大堂上,姜婉遣散了府中的下人,只留下玉姑跟在身侧。 林颜汐也坐在侧面的圈椅上,小口抿着茶水,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林鸢,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徐小娘也来到大堂,把女儿护在身后说道:“老爷,林鸢还小是受了男人哄骗犯下大错。” 林则握紧拳头,极力隐忍心中的恼怒和羞愤道:“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身边会缺女人?会主动看上林鸢,哄骗她献身?” 徐小娘被堵的无话可说,又开始来了老一套,眼泪不落,干嚎道:“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教好女儿,你要是有气就冲我来吧!千万别为难鸢儿。” 林则阴沉着脸把面前的桌子一掌扬翻,怒火中烧道:“冲你来?我们太傅府的声誉,我在朝堂上的地位,我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把你和你那不争气的女儿生吞活剥了也赔不起!蠢妇!” 林颜汐忍着窃笑,小口吹着茶沫,甚是有趣。 姜婉坐在她旁边,暗里使劲拧了一下林颜汐的手臂,她吃痛得揉了揉手臂,看了眼姜婉的脸色,赶紧重新坐直身子,扳起小脸。 林鸢抹了抹眼泪,突然指向林颜汐,怨毒愤恨的瞪着她说道:“是她!都是林颜汐算计我!” 第十三章:你从中安排了多少 http://.biquxs.info/

林则愤怒地从椅子上下来,快走两步一脚踹在林鸢的肩上。 林鸢被踹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她爹从来没有这样打过她。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耳边便炸开一句尖着嗓子的哭嚎声,徐小娘抱着林则的大腿又哭又闹。 “老爷,老爷饶命啊,你放过鸢儿吧,她是被人所害,是中了林颜汐那个小混蛋的奸计啊。” 林颜汐坐直了身子,也不讲话,无辜杏眸眼尾微微下垂,嘴角若有似无的上翘了一下,又叫旁人看不出喜色。 这徐小娘真是愚不可及,这种时候还敢推卸责任,这无疑更会惹怒林则。 林则一掌呼在徐小娘的脸上怒斥道:“到了现在你还跟胡乱攀咬?小混蛋?林颜汐是我太傅府的嫡女,你一个通房妾室又算是什么东西!胆敢辱骂我太傅嫡女?现在就将你遣归回娘家!” 徐小娘呆怔在原地,遣归回娘家,她哪里还有娘家了? 她跟着林则十余年,娘家不过是个落败的富商之家,为了讨好当年还不是太傅的林则,将她送到林则身边做个通房丫头,生了林鸢后才做了妾室。 通房丫头的身份是她一生的痛处,而现在林则不仅毫不留情的将这块遮羞布撤下,还说要将她遣归? 遣归那就是休妻,他要休了她,就因为她骂了林颜汐一句小混蛋? 林鸢跪着爬到徐小娘身边,为她娘求情道:“爹,不要,别将姨娘送走,求求你了。” 林则冷眸看着她问道:“你说是昭昭害得你,我问你,她害你什么了?她害你卖身求荣?害你勾引准妹夫,还是害你不知廉耻酒楼私会?” “我太傅府没有你这样的庶女,你若舍不得你生母,那是最好的,你跟着她一起遣归回老家吧。” 林鸢最好的本事就是控制眼泪,遇事后泪珠子一落,梨花带雨,总是能叫人心疼几分,不忍再责备。 可唯独今日她是真的怕了,眼泪和鼻涕糊在一起,狼狈的跪在地上道:“不,不,爹,你不能送我走,我是你女儿,太子会来娶我的,他答应我了,爹,他真的答应我了。” 林则一副恨铁不成钢道:“传家法!我今天是要打醒你这个蠢祸!到现在你还坐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呢?” 林鸢恨急了她爹的偏心,她想嫁给太子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林颜汐呢?林颜汐嫁给太子就是理所应当了吗?就不是攀附权势了吗! 她一双泪目透着不甘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林颜汐明明不喜欢太子却可以与他立下婚约,为何我不行?我与太子真心相爱......啊!” 玉姑拿来铁索长鞭,林则忍无可忍,挥鞭落在林鸢的手臂上,鞭鞑之处留下一道破绽开的血口子。 “真心相爱?他若珍视你,怎会与你妩媚苟合?酒楼私会?这就说明在他眼中,你连娼妓都不如!就连一个妓子还要价高者得,你呢?几句见不着影子的承诺,你就背叛了太傅府,做尽苟且之事?” 林则高挥着鞭子又一鞭落下,林鸢尖叫着闪躲,却还是结实的挨在身上,衣服破损露出血淋淋的口子,林则见了眼中软了一下,攥着鞭子的手一直在颤抖。 林鸢哭得喘不上气,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口子扯的心脏都在跟着一起疼。 “打死我吧,打死我这府中就再没有妾室所出,反正爹一直都偏心嫡女不是吗?” 林则脸色被气得涨红,眼里全是寒心和失望,他扔下手中的铁链子,怒极反笑了两声,说道:“你是觉得在这府中,我是偏了你的?” “太子与昭昭有过陛下的口头婚约,我一直没有应下,反而想方设法的推辞,就是因为太子心机深沉,极难掌控,可若真到了陛下赐婚的时候,昭昭是太傅府嫡女,祖父是姜氏符咒师一族,以她的身份地位太子肯定会敬让她三分。” “你呢?你上赶着去太子府,你有什么?庶出之女,再无靠山,太子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觉得他真的心悦与你?若他喜欢你,就会拒婚然后求娶你,今日出了事也不会抛下你先行离开,他只是在利用你,你不明白吗?” 林鸢心里怎会不知道何为利用,何为心悦,只是她又能如何,她想要的事至高无上的后位,利用又怎样,出卖太傅府也不是做不出的! 人不都是这样吗?达到目就好,付出了什么,真心还是假意,都无需计较。 姜婉叹了口气,摇摇头,轻轻扶额,侧目时却瞥见林颜汐眼底流过的一丝嗜血仇快。 她心下一紧,面色复杂阴郁,别过了头。 徐小娘护在林鸢前面,一脸悲怆问道:“我伺候老爷十几年,早已是这太傅府中的人,你要打便打我吧,除了太傅府我哪也不去,你还不如就在这打死我。” “你闭嘴!你的帐我慢慢再跟你算。” 林则放下了手中的鞭子,回过身不再看她们,大堂里的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只剩下徐小娘和林鸢断断续续的小声抽泣声。 他嘴唇上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冷静许久才逐渐平复心情,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我会在老家后辈中寻一个不入朝政的踏实敦厚男子与林鸢成亲,到时你们娘俩都收拾收拾回老家吧。” 林鸢瘫软在地上,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以头抢地,一下接着一下磕在地上道:“爹,我求求你,别把我嫁给市井莽夫,鸢儿知错了,鸢儿知错!再也不敢了,求求爹。” 他半晌没有说话,姜婉看了眼玉姑,玉姑上去拉起林鸢道:“大小姐,别再逼老爷了。” 林鸢一把推开玉姑,她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指着林颜汐和姜婉,幽怨道:“是你们对不对,你们早就设计好了今天,你们巴不得我嫁给市井之徒,这辈子都过平凡日子。” “平凡日子有什么不好?”林则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继续说道:“市井莽夫娶妻也要娶清白之身,娶你,已是折辱人家了。” “你招惹了太子,入仕的人家还如何嫁得?你的夫婿在朝堂上,不要被太子轻蔑排挤?那时你才是真的没有好日子过。我愿添双倍嫁妆,求得一平常人家,看在金财的份上,不计较你这身子,这已是你最好的归宿。” 徐小娘把林鸢护在身后,倒是没有再哭闹,哀求道:“老爷,我求你了,鸢儿心性高,你让她嫁给一庄稼汉或是商贾,这就是要了她的命啊,我这还有些体己钱,是我这些年攒下的,求老爷去同太子好好说说,把林鸢纳入房中,做个妾室也好。” 她像一下苍老了几十岁,再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垂下眸子泪滑落得悄无声息道:“我,我愿意,我愿意遣归回娘家,再不回都城老爷面前出现,我只求老爷给鸢儿一条活路。” 林则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却对后宅之事总是百般容忍,终究是他的容忍酿成了大错。 林鸢哭着说:“娘,不要,你不要走。这府里只有娘对我好了,你别走,你走了她们都欺负女儿,你一直都护着我,我不......” 我不嫁了...... 徐小娘替林鸢擦了擦眼泪,一双布了几根皱纹的手轻抵在林鸢的唇上,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道:“别再说了,娘无论在哪里,就算此生再难相见,只要想到我的鸢儿可以平安顺遂,我也安心了。” 林鸢被徐小娘抱在怀里,她眼神怨毒死死的盯着林颜汐。 不,她娘不会走的,等她助太子达成所愿,她就是东宫的太子妃,与林颜汐是平妻,到时她自然会想办法接她娘回来。 徐小娘和林鸢被带回房间,禁足反思。 大堂里只剩下林颜汐、林则、姜婉还有玉姑,四人。 林则坐在大堂的正坐上,一脸忧愁,鬓角银白的发丝好似瞬间又多了几缕。 姜婉的脸色也不大好,林颜汐小心的站起身,打算从椅子后面溜走。 “你往哪去!”姜婉一掌拍在木椅扶手上。 林颜汐脚下顿时停了步子,垂着小脑袋走到姜婉身前,不敢看她娘。 姜婉道:“跪下。” 林颜汐小腿一软,立即跪在地上。 林则叹了口气问:“夫人,这是为何?” 姜婉板着脸,眉眼拧在一起,严肃道:“今日的一切你从中安排了多少?” 林颜汐娇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嘴里不服气的嘟囔着:“娘为何出了什么事都要先想方设法揪出我的错处,难道我应该任人欺负,也不想办法反击吗?” 姜婉站起身来,被她的质问气得不行,怒道:“反击?你们是姊妹,她做得错事,你只需告诉爹娘,爹娘会护着你,还给你个公道,你何须用那些卑劣的手段去反击?她不是你的仇人,她是你的庶姐,就算做了错事,你不看在姊妹之情,也应估计你爹和太傅府的颜面。” 林则拉了一下姜婉,冲她使了个眼色说道:“好了,这件事本就是昭昭受了气,只是下次你可以相信爹,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违抗圣意,爹都会选择相信你,无条件的支持你,有爹在,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姜婉白了一眼林则道:“我这是教育她为人宽和正直,少耍小手段,你在这做什么好人?” 林则在朝堂上可舌战群儒,决策果断,但姜婉一瞪眼,他也只有哄着的份。 林则哄着她别再同林颜汐生气,可姜婉根本不吃这套,依旧板着脸问道:“你可知错?” 林颜汐这副倔劲是最像姜婉的,她跪在那,一双杏眸对上姜婉的眼睛,“我便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从前没人护过我,今后我也不会指望在别人的羽翼下活着。” 姜婉气得挽起袖子说道:“玉姑,拿戒尺来!我今天就要打到她知错!” 第十四章:你不想本王来?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白嫩的手掌摊开,掌心朝上,她皱紧眉头,小脸蛋也因害怕扭在一起,唯独那双略显幼态的杏眸看向姜婉时没有一丝躲闪,眸光幽亮,倔得可以。 她越是这样不认错的神态,越是激起姜婉的怒火,姜婉拿过戒尺,拽住她的掌心,狠狠抽了上去。 林颜汐疼得哆嗦了一下,手下意识回抽,又犹豫着缓缓展开伸到她的面前。 姜婉板着脸问道:“可认错?” 林颜汐挺直脊背,声音脆生生的,偏过头不肯看她,小声应道:“不认。” “啪——” 又是一道戒尺落下。 林颜汐吃疼得咬紧牙关,耸耸鼻子,眼泪含在眸子中转了又转,始终不肯落下,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姜婉再次高扬起戒尺的时候,林则忍不住拦着姜婉说道:“够了!她是我们的女儿,脾性是随了你我的,你再打下去,是要我同时失去两个女儿才罢休啊。” 姜婉愣了愣,无奈的看了一眼林颜汐和林则,把戒尺扔在地上说道:“那便在这罚跪,不许吃晚饭,跪够了三个时辰再回房。” 姜婉说罢就要离开,看林则还在林颜汐那站着,睥了他一眼说道:“还不走?” 林则为难的看了一眼女儿,觉得还是这当娘的更不好惹些,犹豫一瞬赶紧跟上姜婉的步子。 姜婉回房后侧卧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用手帕掩住嘴咳嗽,尽量不出声音,许久之后气息才平稳了一些,素帕上全是血。 玉姑拿了一碗文火慢炖的人参吊梨汤,姜婉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并无胃口。 玉姑叹了口气,轻碾着姜婉的太阳穴道:“其实这二小姐恢复神智后最像年轻时的大夫人,活泼机灵,敢爱敢恨。夫人可还记得幼年时,那杨家小姐最爱和夫人作对,今日她抢了你的团扇,明日你便撕了她的手帕。” “闹得最凶的一次,是夫人被气急了,一把火竟然去烧了杨家后院,但那时姜老爷从未怪过夫人,反而处处偏袒,自那次之后杨家小姐再也不敢招惹夫人来了。” 姜婉忆及往事泛白的唇瓣勾了勾,添了几分笑意,那时的她并不是这副病恹恹的身子,一身红装最是张扬不守规矩,还好有爹和兄长的看护没有闯下大祸。 姜氏血脉特殊,每个孩子生下后,都会由推演师算命格。 推演师算出了她兄长的早亡,姜氏的败落,还有她爹的意外,她们不是没有试图改变过,可最后都一一应验了。 那林颜汐呢,姜婉希望她可以一生平安,哪怕是做个神智不清的傻子。 可她偏偏又恢复了神智,性格偏激不听管束,预言中的一切恐怕终是躲不开。 姜婉看着天边逐渐黯下的云彩问道:“她还在大堂跪着吗?” 玉姑说道:“没有夫人的命令她哪里敢起来。” 姜婉无奈的笑笑道:“我看她敢得很,真不知道这孩子神智恢复得是对还是错。” “夫人无需担忧,恢复神智而已,只要她不去学符咒便不会觉醒符咒师血脉,预言自不会成真。” “玉姑,晚一些把我房中的石榴花药膏给栗子,让她给二小姐仔细着上药。” 这石榴花是在都城有钱都买不到的药材,大多数石榴花是单瓣药效一般,可这瓶金疮药用的是重瓣石榴花,千万朵中只得一株,无论是多深难愈合的伤口,用过这药膏之后都会立即止血不留疤痕。 玉姑跟了姜婉多年,怎能不知她对二小姐的爱护,曾经姜婉中了剑伤,宁愿流血化脓月余都不舍得用,现在林颜汐只是挨了三板子,就用上了这样的珍稀药材,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嘛。 只是这俩母女俩一个脾气太倔,一个顾虑太多。 --- “小姐,小姐时辰到了,快起来吧。”栗子说话带着几分哭腔。 这玉姑姑早就传信来让小姐起来,不必跪到晚上了,可小姐太倔硬是要跪满六个时辰。 林颜汐单薄的身板藏在长裙中晃了晃,缓缓起身,脚下一软险些摔了,还好栗子及时扶住她,将她小心的扶回房中。 栗子从袖口拿出石榴花药膏说道:“小姐,这是玉姑给的药膏,我给小姐上药。” 林颜汐淡淡的瞥了一眼,勉强撑起冷笑,说道:“放那吧,你们先下去吧。” “小姐,不上药会落疤的。” 她凝了凝眸子,又重复一遍道:“放那就好,你们出去吧,我想歇会。” 栗子还想说些什么,糖炒拉了下栗子的说道:“我们先出去吧,明天再来给小姐上药也不迟。” 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林颜汐又想到了今日在行刑台上看到的沈牧舟,他那双薄凉透着寒意的眸子,周身围绕着肃杀的戾气。 这样的煞神绝不是她可以轻易招惹的。 “昨日沈牧舟溜进我的房内,你们去在我院子周围加派些人手。”林颜汐气息微弱,小声吩咐道。 她不打算把这事瞒着栗子和糖炒,她俩算是她现在最知近的人,她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事也肯定瞒不住。 栗子吓了一跳紧张的问道:“是那个,那个嗜血成性的九王爷?听说他专以杀人为乐,今日又在行刑台上杀了好几个人呢。” “那他潜进小姐闺房是做什么?可有欺负了小姐,还是想对太傅府不利?” 林颜汐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惹上这煞神也是说来话长了,总之你们加派好人手就行,这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她的目光又落在那本关于符咒术的秘典上,救了他,是不是就是间接促成了不久后的屠城,若不救,那魂戒在他手里,事事受他威胁。 糖炒和栗子没有问再多,相视一眼,重重的点点头。 小姐的安全由她们来守护! 糖炒、栗子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林颜汐一个人。 她蜷缩在黑暗中,手掌火辣辣的连着心一起揪疼着,她膝盖也疼得厉害。 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到前世,娘亲离世时说过,“别怪娘,我只是如天下所有母亲一般希望我的女儿平安快乐。” 现如今她恢复神智了,她娘连一个笑都不想施舍给她,处处要挑她的不是。 她又梦到了前世守护她离开南闵,一路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男子,那男子戴着银色面具,却多次为她出生入死。 他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只要他跟在后面,她就会心安。 迷迷糊糊中她居然又看到了沈牧舟,他一身玄衣大氅融于夜色,那双桃花眼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摄人心魄,真如星辰一般深邃清绝。 “男妖精。” 她意识不清的说了一句,以为这还是梦里。 他正坐在她的床榻边上,轻轻舒展开她的手掌,取了一点石榴花药膏,擦在她红肿的手心儿里。 沈牧舟垂着眸子,长睫覆下,微微蹙眉。 这娇气的小嫩皮子遭不住一点打,竟红肿成这样,这打她的人倒也舍得。 药膏薄薄一层落在肌肤上,凉凉的,有些痧疼。 她小手瑟了瑟,回抽了下,又很快被拉住。 林颜汐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梦境,是沈牧舟又进来她房间了! “你,你怎么又来了?”她声音稚气带着几分诧异。 他掀起眸子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垂下眼皮给她手心上药道,只是手下重了几分力道:“怎么,你是不想本王来?” “嘶——” 她吃痛冒了口凉气,这还用问吗? 当然不想你来了! 不过这话当她说出口却是十足的讨好谄媚,“哪有,只是太傅府又增加了守卫,我担心好久,你不能顺利前来,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毕竟她可不想她的手没被打废,再被他上药上废了。 “哦?增加人手了吗?我以为你们太傅府没有看守呢。你能期盼我来是很好的。”他浅笑了一下,手中动作更轻柔了几分。 “呵呵,呵呵。期盼,当然期盼了,为了你能顺利来,故意在我的院子里减少了守卫,我对王爷的爱慕可是真心实意的!” 栗子正门外守着,似乎听到林颜汐的房内有动静,她举着灯笼敲敲门道:“小姐还未睡么?您且放心休息吧,这院子里我加了两倍的人手看护着,我就在这门外守着,绝对不让九王爷那登徒浪子再来骚扰小姐!” 林颜汐的表情尴尬得僵硬着,这千防万防的登徒浪子现在正在她房内,给她擦药膏呢! 沈牧舟表情蓦然阴郁了下来,也不覆之前的轻柔,一下扔开了她的手。 “嗷~”她的小手又受到了二次伤害。 “小姐?” “栗栗栗子啊,你别胡说,九王爷性情高洁,我也是十分仰慕的,好了,现在开始你不许再同我说话,我要休息了。” 栗子在门外小声‘哦’了下,想不通小姐到底是喜欢九王爷还是讨厌,但无论是哪种,深夜潜入小姐闺房都是万万不可的! 她强打起精神,继续蹲坐在林颜汐的房门前守着。 瞧他表情越来越阴鸷带着几分杀气,不好,这事非常不好! 她不顾手上的疼痛,扯住沈牧舟的氅衣,说道:“她误会了,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若看到王爷来我房中不必阻拦,王爷并不是放浪形骸之人。这这这,她定是听错了。” 他森寒的眉眼在黑夜中眯了眯,浑身裹挟着杀伐之气,低声说道:“这样蠢笨的丫头留着也无用,杀了,我再送你一百个机灵聪慧的。” 杀......杀了? 他未等林颜汐回答就自顾自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已抽出腰间的白刃长剑。 第十五章:就不给你医治了 http://.biquxs.info/

“等......等等。” 她紧追了两步,罚跪后的膝盖还红肿着被扯痛了,一脚没站稳摔在地上。 沈牧舟回眸去看,一只白幼纤细的小手从袖口伸出紧紧拽着他的大氅,他眉心轻轻拧了拧,一只手臂就将她从地上捞起,横抱在怀里。 “别......别杀她。她虽算不上机灵,但对我极为忠心,而且你送我一百个我这院子里也放不下啊。” “我已经找到了给你医治的方法!若你伤了我身边的人,我就,我......”她说到后面半句话时声音越来越小。 就不给你医治了。 她望着他那张冷峻的脸,不禁又想到白日里他站在行刑台上手起刀落间没有半分犹豫的样子,一下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世人皆知南闵最不能惹的就是九王爷,铁面无情杀人如麻,说一不二。 “你就如何?”他声音平淡冷厉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力。 她衣领透出半截白皙细软的脖颈缩了缩,唇角勾笑极力讨好道:“我就上刀山下火海为王爷效力。” 林颜汐本就长得极美,眉眼染着笑意时似有流光拂过,澄澈又清甜,如漫天星辰般好看得熠熠发光。 沈牧舟的脑子里突然钻出一个想法,若能放下对梦中女子的执念,就把林颜汐带回府中养着,也未曾不可。 这念头很快就消失了,林颜汐趁他思绪发散不备时突然抓上他小手指上的魂戒,想要抢夺回来。 她扑闪的眸子透出一丝狡黠,她抓住魂戒的同时心中默念定身咒,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偷偷手结无相印。 灵气突然灌进体内,她觉得体内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撕扯,有一丝难受。 沈牧舟深邃的瞳仁里此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这才意识到那一瞬间跑出的想法有多可怕,对她而言,她如世人一样畏惧他。 之所以能费力处处讨好他,也不过是因为想拿回魂戒,不想得罪了他。 他怎能有将她占为己有的荒唐念头。 沈牧舟莫名有些烦躁,大手一挥,不再去看她。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侧脸,明明已经施了定身咒,为什么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灵力也在她与魂戒分开时再次抽离,她又感受不到体内丝毫灵力波动了。 林颜汐尴尬得笑了笑,给自己打圆场道:“啊,我就是看戒指有些脏了,给你蹭干净些。” 他冷哼一声倒是没去计较这事,继续问道:“说说如何解本王的旧疾。” 今日的那本古书上记载,恶寒咒的解救之法是以血气为引再加上六双生同心花。 书页是残缺的,她猜想应是符咒师的血气。 这同心花倒不稀奇,这双生同心却是千古难求,她不确定她现在算不算符咒师,她的血气是否可以入药引。 “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得知这是魂戒的?”她想确定沈牧舟对于符咒师一族到底了解多少。 钦天监曾经算出过天祟星受魂戒庇佑得以转世,魂戒是符咒师世代相传的法器,也正是天祟星会给南闵带来灾难的关键。 他之所以拿着魂戒,也是不想她受其影响真的成为灭世预言那样。 “魂戒是符咒师一族世代相传的法器,你外公正是南闵最后一位符咒师,你说过这戒指是他留给你的,我就大概猜到了。” 他说话时语气平淡,冷眸浓睫,未见说谎时的神色紧张或口齿不清,应当没有骗她。 她这才放心点点头继续说道:“整个月幽只有极为特殊的姜氏血脉可以感知天地灵力,觉醒符咒师之能。可这种血脉哪怕在姜氏能够继承的也寥寥无几,有些觊觎这种能力的人就开始修习禁术,从而获得咒术。” “咒术是阴损之术,只能害人且会遭到反噬,你身上所中就是一种咒术,所以才会多年求医问诊无果。” 沈牧舟似乎对有人用咒术害他并不惊讶,只是问:“那你可知是何人修习咒术。” 林颜汐摇摇头,她再次用那种探究的目光仔细的盯着沈牧舟脸上的神色,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表露他内心真实想法的细微表情,可他没有。 他眉眼淡然,脸上不悲不喜,要么就是见惯了这些诡谲的手段,要么就是极善敛藏心事。 “我虽不知是何人使用咒术,但......” 她犹豫了下,要不要把太子所赠玉簪上附着咒术的事说出来。 朝堂之事纷繁复杂,两党之争已久,爹也牵扯其中,这些事还是先弄清楚再说吧。 “但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破了你身上的寒疾,只是这方法需要双生同心花的花蕊,这花倒是不难找,可双生极难。” 他的手撑在膝上,缓缓敲了敲手指说道:“去哪可以找到双生花。” 双生花...... 她忽然想到与沈牧舟初遇的那片林子看到过双生花的花骨朵。 等解开他身上寒疾拿回魂戒后,就可以和这个煞神一刀两断了! 她侧目看他,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躺,故意卖了个关子想谈条件,打了个哈欠说道:“都告诉你极其难找了,你呢,如果对本小姐好一点,比如别再夜闯太傅府,或许我能快点找到。” “或者把我的魂戒还给我,你放心,我都说了会帮你嘛,你把魂戒还给我,我也还是会履行承诺的。” 她眨眨眼,透着一股机灵劲,毫不掩饰眼底的精明和算计。 他冷嗤了一声,翻身侧躺在她身边,无视她刚刚的话,“明早我来接你去找双生花。” “我都说......不是,王爷你王府没个睡觉的软塌,我留宿你也就罢了,你放开我。” 沈牧舟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她抱在怀里,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他因寒疾缠身,王府铺的全是取暖的地龙,而他就睡在四面地龙的中央。 还真就是没有软塌,尤其是她这么香的暖手炉更是难得。 --- 皇宫。 星盘抖动,指向皇宫外东南方向。 “主上,星盘动了,是符咒术出现了。” “嗯,你去查探一下,听闻太傅府二小姐突然恢复神智了。” “是。” “要活的,她的精血对我们来说有大用,若是她不听话,可以削去四肢剜了眼舌,只要留口气就行。” ----- 晨阳透过层层彩云照在雕花窗柩上,撒进屋里,床榻上林颜汐睡得正香,身边空无一人。 “小姐,小姐,太子来了。”栗子跑进来摇醒林颜汐。 林颜汐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说太子来了,翻了个身道:“与我何干?” “听说他是来下聘求娶小姐的。” 林颜汐瞬间清醒,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什么?不是娶林鸢,是娶我?” 栗子一脸难色,还是点点头。 等林颜汐走进大堂,林则正坐在主位上拉着脸,姜婉坐在侧面。 林则看了一眼林颜汐,眼神顿了顿,更加坚决道:“太子殿下,你与林颜汐的婚事本就是皇上随口一句戏言,当不得真,你现在是想逼迫我把女儿嫁给你吗?” 太子一袭青衣,温润如玉,“太傅,正所谓君无戏言,父皇早就有意赐婚,只是林颜汐还未及笄才迟迟没有下旨。” “那林鸢呢!若你心悦林颜汐,昨日与林鸢又......”后面的话林则噎在胸膛里说不出来。 沈青云扇了几下折扇缓缓道:“我与大小姐如何?我只知昨日去听戏本子与太傅遇到了,难道那日大小姐也在酒楼?我还当真不知。” 林则沉着脸说不出话,这是沈青云打好了不认账的主意。 林鸢站在角落里,轻声唤了句:“太子哥哥。” 她眼底含泪,声音出口时轻柔压抑,略带颤抖。 沈青云掀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昨日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林颜汐,他非娶不可。 若林鸢是个聪明人就应知进退,助他达成所愿,届时再纳林鸢入东宫倒也不是难事。 若她非要死咬着自己不放,那他也有的是办法舍弃她。 林则跟着沈青云多年,又怎会不知晓他这些阴毒的心思,更不能将林颜汐嫁过去受罪。 “总之这门婚事我们太傅府不敢高攀!”林则袖子一甩,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沈青云眉眼平和问道:“能不能攀得起不是太傅说了算的。” 林颜汐让栗子敞开府门,她则跪在府门与大堂连接的院子里。 她跪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冲着门外故意扯着嗓子哭嚎道:“太子殿下求你别再为难我爹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求太子饶臣女一命。” 此时太傅府外的主街上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百姓们听到府内隐约传来的女子哭诉生,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悄悄往里面打量着。 从府门外看去,一娇弱女子正跪在院子里,太子沈青云高高在上似乎正为难着院子里的小娘子。 “这......嘶,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平时挺温和的怎逼得太傅府的小姐下跪呢。” “就是,就是,这和强抢民女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按照以往太子的作风肯定会考虑到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而暂缓一步。 这林颜汐先前在簪钗会上与沈牧舟换钗,这就是沈牧舟要攀附太傅府的势力,再加上林鸢的事,若今日不逼着定下婚事,怕是再无机会,那么沈牧舟一旦得势,他的皇位就会岌岌可危。 他纠结再三,还是决心要定下这门婚事,民心什么的,在权势地位面前还是轻了些。 沈青云窘迫的站在原地一反常态咬牙道:“吾乃当今太子,今日下了聘礼,就不会收回,哪怕是太傅府,难不成还想驳了皇家的面子?” “至于二小姐说的饶你一命,哼,我倒希望你能给自己多留条活路。” 太子这是被逼急了,用皇室尊严来逼迫林则嫁女儿,也不再装作从善如流之辈,假仁慈了。 众人都不敢再说话,林颜汐没想到他会狗急跳墙,有心想继续周旋,姜婉冲她默默摇头,示意她别再惹怒太子。 皇权在上,压得太傅府每个人都喘不过来气。 沈青云很满意大家的反应,看她们都不再说话,他进一步压迫道:“看来这门亲事太傅不想高攀,也要高攀了。” “我看未必。” 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第十六章:双生同心花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一袭华贵青蓝色大氅裹在身上,大踏步而来时,过堂风穿过,掀起他背后的青丝飘飘扬扬,衬得他矜贵脱俗,不染凡尘。 他眸色深沉冷厉,五官精致,周身自带一股让人望而却步的戾气,他未曾多看她一眼,却如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那般,见了他便知道会有转机。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林颜汐眼前,顺着那双手望去,撞到沈牧舟那双绝色惊人的桃花眼。 他将林颜汐从地上拉起,不急不忙的先打了个招呼道:“太傅大人,太傅夫人。” 林则瞪着眼睛僵硬的别过头看向姜婉,额头上的冷汗更密了。 这九王爷今天抽什么风了,平时见了面连眼皮都不抬的,今天还打上招呼了,莫不是真看上昭昭了吧? 姜婉先反应过来,行了个礼道:“臣妇见过九王爷。” 沈牧舟回道,“不必多礼。” 他对上沈青云的眼睛,神色阴鸷,上前一步将林颜汐护在身后道:“皇兄现在行事越发霸道了,逼婚都逼到太傅府了,难不成这也是皇上授意?” 沈青云面庞如结了冰霜般不悦道:“本殿与太傅家的亲事乃是父皇亲定,何来逼迫?难道本殿求娶所爱之人都要被你扣上帽子?” “倒是急着把父皇搬出来呢一口一个皇上亲定,那我便要好好问问皇兄,这婚事父皇可有下诏赐婚?或是皇后主持纳吉?” 沈青云铁青着脸,恨不得当初杀了对方,却又不得不承认道:“没有,但是......” 沈牧舟大手一扬,毫不留情的打断他道:“那就对了,既然都没有,皇上亲定这样的话今后都莫要再提,否则就是假传圣意!” 假传圣意这四个字他咬的极重,目光里透着狠辣阴鸷,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侧目看了一眼林颜汐的发髻,下颌微微扬起,薄唇轻启勾出一抹清绝的笑意道:“至于求娶心爱之人,皇兄怕是一厢情愿,林颜汐与我早就定情于簪钗会上,莫不是皇兄忘了?” 林颜汐的发髻上还别着小兔子木簪,她听了沈牧舟的话脚下一软,怯懦的看向姜婉。 不是,暗生情愫?这该让她怎么跟娘亲交代啊! 她想到那些为了保命拿回戒指,恭维讨好的话,一时竟无法反驳。 唉,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 “胡闹!”林则中气十足,蹙着眉上前两步把林颜汐拉到自己身后。 他长叹了口气,板着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太傅府的女儿,除非是我看中之人,不然谁都不嫁!” “九王爷,太子殿下,莫怪老臣无礼,爱女刚恢复神智,根本分不清男女之情,也不会谈及婚嫁,玉姑,送客!” 沈牧舟冷笑了一声,眸子温和看了一眼林颜汐,冲她挑挑眉,摸了摸小手指。 林颜汐蹙了下眉心,狐疑的看着他,才发现他的小拇指上没有戴魂戒,这是暗示她要是不和他去找双生花,就不还给她戒指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很显然她已经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沈牧舟的眼底多了丝笑意,一言未发,转身而去。 “太子殿下,请吧。” 沈青云还站在大堂里不肯走,玉姑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开始送客。 将这两尊‘瘟神’送走后,林则才松了口气,对着林颜汐嘱咐了好几句,千万不要同沈牧舟来往这样的话。 林颜汐垂着小脑袋,晃晃悠悠的,没个样子。 姜婉警告性的咳嗽了声,林颜汐才站直了身子,姜婉瞥了她一眼说道:“我给你请了个女先生,从今日起每天都会来府中给你授课,教你礼仪,四书,还有女红,琴书等。” “你少没事就往外跑,给我到处惹祸,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同那九王爷来往,你这手心儿就别要了!” 林颜汐秀眉轻蹙,一脸苦涩,求助性的看向林则,他错开了视线道:“好了,夫人,我带你回房歇着吧,栗子你伺候好小姐,昭昭啊,你就好好和女先生学本事,别再让你娘操心了。” 女红、抚琴这算什么本事,再则,谁想同沈牧舟来往了。 她有苦也说不出,目光瞟到姜婉压着火气的脸,立即收起脸上的不屑,无奈的耷拉着脑袋道:“好。” 姜婉见她不再顶嘴,这才满意,放心回房了。 不一会糖炒便带着一个女先生来到后院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林颜汐才出房间。 她头戴幕篱,围纱遮面,垂着头站在女先生面前,哑着嗓子道:“见过女先生。” 女先生年约三十,头发梳得一丝不整,蹙眉问道:“二小姐不必多礼,你这是?” 林颜汐故作咳嗽了几声,继续压低眸子道:“女先生啊,我,从小沾了花粉便会浑身起疹子,嗓子发紧,今早可能是误食了桃花糕,已经用过药了,只是这......咳咳咳,见风会更严重点。” 女先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颜汐,她做了近十年女师,也偶尔见过不服管教的小娘子用生病逃避学业。 一阵风吹来,林颜汐的面纱随风吹动,在缝隙间露出半张白皙的小脸,几颗疹子在脸上泛着红清晰可见。 女先生这才放下心道:“嗯,那今日便在书房授课吧。” “多谢先生体谅,糖炒快带路。” 糖炒走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和女先生说一些府中的布局和规矩,吸引女先生的注意力。 林颜汐跟在身后,在走到一个假山石身边时,栗子早已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头戴幕篱等在那,看到她们来了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林颜汐则换到假山后藏着。 直到她们进了书房,她偷偷蹲在门外听了一会,确定女先生没有发现栗子假扮了自己,才离开。 --- 沈牧舟的马车就等在巷尾,他坐在车上,马车帘掀起,远远看到一个身穿浅粉色烟罗衫的小姑娘,头上戴着幕篱,在一朵围墙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左右张望。 林颜汐确定巷子里没有府中的人后,遮遮掩掩的上了马车。 “你......怎会戴幕篱。”沈牧舟神色异常,望向她时眼底有隐隐有期待流过。 他在梦中反复见到的女子,就是这样的打扮,似乎她为了躲避有些人的追踪一直戴着幕篱,幕篱款式不大一样,却与林颜汐的身形极为相似。 林颜汐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摘下头上的幕篱说道:“你还说呢!还不是为了逃学出来跟你找什么双生同心花。” “哎呀,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是不是看我为了你逃学太感动了?” 她见沈牧舟神色紧绷,眼神看向她时怪怪的,她生怕再得罪了他,赶紧讨好道:“不过为了王爷呢,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小小逃学也不算什么啦。” 沈牧舟听了的她的话,嗤笑了一声道:“我看是那女师的课极为无聊,若是教你该怎么在火上覆湿草会起浓烟造成大火假象,你定能勤勉苦学。” 这不是她在酒楼对付太子的办法吗? 看来沈牧舟在都城中到处布满眼线。 她心虚的笑了笑道:“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懂,我确实不喜欢学那些女师教的倒是真,王爷果然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了你。” “倒是说说你喜欢学什么?” “我啊,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有我想做的事,就是保太傅府周全。”她说这话时一直观察沈牧舟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毕竟在前世他经历断臂,入狱,毁容失声,多半是她爹造成的,他们之间的积怨已久,所以沈牧舟才会用屠城的方式报复回来。 只是不等他动手,太傅府上下一百一式六口人,除了林鸢,都死在太子手里。 沈牧舟表情淡然,眸子里几乎没什么波动,她依旧看不穿他心里的想法。 似乎感受到林颜汐探究的目光,他侧目看向她,伸手帮她将头上的木簪扶正道:“我会护你如愿的。” 他说这话时阳光从窗子里映在他的侧脸上,幽深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是清风明月少年气模样,半分没有前世屠城时的嗜血狠厉。 想到他不久后要经历的一切,她的心突然泛起莫名的酸涩,别扭的回过眸子。 二人都各有心思,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马车也行驶到城外。 “驭——” 小六突然勒马,随着马的一声嘶鸣,车轿子暂时停了下来。 “求贵人帮帮忙吧,在这给您磕头了。” 外面传来一声声年轻女子的哀求声。 “快走,快走。九王爷的马车你们也敢拦!” 小六正要驱逐他们,林颜汐忽然掀起了帘子,娇声问道:“怎么了。” 那女子像是见到了一丝希望似的,赶快跪下磕头说道:“我的儿子被蛇咬了,城中大夫说需要在天黑前前往西郊泉井村饮山泉水可解。” “可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食难裹腹,雇不起马车,走路到西郊怕是要两天才能走到,求求贵人行行好,捎我们一段路吧。” 女子的怀里抱着一个昏睡着的小孩,全身穿得破衣烂衫的。 见林颜汐犹豫,女子上前了几步,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碎花布道:“我这还有几个铜板,是我问村里人借的,孩子他爹死了,屋田也都卖了,就剩下我们娘俩,要是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活了。” “求求你们捎我们娘俩一段路,给孩子条活路吧。” 一块破旧的碎花布里包着几个铜板,女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她在这肯定磕了很多轿子,身上都是擦伤,将怀里的孩子搂得紧紧的。 林颜汐一时心软看向沈牧舟,询问他的意思。 第十七章:幻境 http://.biquxs.info/

他摇摇头道:“来路不明。” 林颜汐又撇着小嘴冲他眨眼睛,摇着他衣袖求道:“王爷,咱们正好顺路,这日行一善,你这样的大善人肯定会感动上天保佑王爷早日找到双生花的。” 沈牧舟被她这小模样逗得轻笑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但是只允许孩子上马车,让那个女人等在这。 女子站起身点点头道:“好好好,能带着孩子去就行,谢谢贵人,谢谢小姐。” 小孩被抱上马车后,车帘子撂下,继续向西郊行驶。 只是她们没看到在马车走远后,孩子的娘从地上起来,面上再无忧愁之色,与蹲在角落卖瓜的男子相视一笑。 “诶......” 马车里坐在角落边上的小孩突然嘴里发出了动静,林颜汐一惊下意识要坐过去查探小孩子的情况。 沈牧舟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过去。 林颜汐白了他一眼,还真当全世界都是要暗杀他的仇敌了。 她扭开了他的手掌,去把小男孩的头扶起来,让他靠在怀里,喂了点水。 “别怕,你娘把你托付给我们带你去泉井村,那里的山泉水可以治你的病。” 小男孩虚弱的转了转眸子算是回应了,‘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好几口水,然后喘息了一会。 “谢谢姐姐。” “我叫黑金。”黑金缓了一会又解释道,“我爹是整个村里最厉害的铁匠,黑金是铺子里最厉害的铁器。” 提到他爹他眸子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了下去,林颜汐看出他脸上的失落,安慰他道:“这名字很好,你爹......要是知道你病了肯定会很担心的,所以你要尽快康复,让他安心。” “姐姐不必为我难过,娘说了,只要我听话,我就还能再见到爹爹。”黑金说这话时眼睛瞥向沈牧舟又很快垂下,眸子低下时闪过一丝异样。 林颜汐可以理解一个母亲为了让孩子不那么难过而撒一些善意的谎言,给他希望活下去。 黑金声音虚弱又问道:“姐姐,你说我还能见到爹爹吗?” 她被问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重生本就是最不可能的事,在她身上真实发生了,但若有可能,却无一人真正掌握重生之法。 沈牧舟一把将她拽了过去,眼里的寒光睥向黑金。 黑金被他吓得乖乖缩在角落中,不敢与他对视,林颜汐戳了沈牧舟一下道:“少用这么瘆人的目光吓唬孩子。” 沈牧舟没有说话,悠悠的收回目光。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让人头脑昏沉,林颜汐靠在沈牧舟的身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六停好马车,冲着车内喊道:“王爷,泉井村到了,我先下去打探一下。” 他拴好马车就去村里了,沈牧舟和林颜汐在车里很久都不见小六回来。 沈牧舟又等了一会,撩开帘子往村口看了看。 村口距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村子从远处看上去孤零零的,村口的道路泥泞而狭窄。 林颜汐看到村子被一团黑气笼罩着,似乎有咒术的煞气缭绕,在这样偏僻的村子里怎么会有咒术? 她见沈牧舟要下马车,赶紧抓住他的袖口,眉心轻蹙,一双杏眸望向他时水灵灵的。 他对林颜汐说道:“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黑金,你在马车上等我们。”她也跳下马车跟在沈牧舟的身后。 --- 村子在西郊最深处,村子孤零零的坐落在山林之间,刚一进村就有一股黑气直面扑来,林颜汐拉着沈牧舟躲了一下,没有被咒气所伤。 “这里被人布下了咒术,凝结成黑色气体盘旋于上方。”林颜汐看着头顶乌压压乱窜的咒气,紧张的捏紧了沈牧舟的衣袖。 沈牧舟抬眸什么都没看到,不过他已经感受到这个村子的诡异,家家户户都贴了许多黄符,房屋破破烂烂的,门户都是敞开着的。 村子里没有一点人气儿,像是久无人居住,又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尸臭味。 一阵阴风吹过,树梢上传来沙沙声,仔细去听那树叶摇曳的声音中好像还夹杂着女子哀怨的哭泣低吟声。 林颜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上寒毛直竖,一双杏眸警惕的盯着周围。 “哈哈哈。” 那些空着的房子里传来小孩空洞诡异的笑声,破烂的窗子里映出一张小孩的脸,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色窟窿,嘴巴拼命上扬到扭曲的弧度。 “鬼,沈牧舟,有鬼!你看到了吗?”林颜汐心突突的跳,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沈牧舟微微点头厉声道:“是谁躲在那?” “叮铃铃~叮铃铃~” 摇铃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小女娃娃穿着粉红色的小褂袄子,脸蛋红扑扑的,唇角上扬,眼睛一直向下低着头,竖着两个小羊角辫,很像祭祀的小纸扎人。 她手拿摇铃转悠到沈牧舟和林颜汐身边,嘴里像唱童谣一般念到:“摇铃叫,叮当响,新娘子要穿花衣裳;泉井村,水泉好,让你来了就走不了~” 沈牧舟的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逐渐停了下来,垂着脑袋,摇铃也不再响了。 “你......小妹妹,村子里的大人呢?”林颜汐躲在沈牧舟的后面,壮着胆子问道。 女孩的肩膀抖动了两下,抽泣了起来,忽然抬起头时,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颜汐,眸子是污浊的白色,黑色瞳仁极小。 “他们都死了,因你而死,你是灾星,是害人精!” 林颜汐僵硬在原地,前一世这些话她听无数人说过。 沈牧舟上前一步用剑柄推开小女孩,把林颜汐拉到身后,他的剑下一秒架在女孩的脖子上道:“少装神弄鬼,是谁派你来的?” 女孩歪着头对视上沈牧舟的眼睛,她眼里的黑色的瞳仁突然变得很细长,如猫眼一般,她摇动手中的摇铃。 沈牧舟的眼前忽然卷起一阵迷雾,在迷雾中他隐约又看到了那个头戴幕篱的女子。 这次他不想再跟在她的身后了,他想喊住她,想看看她幕篱下的脸。 “昭......啊......”他张口时声音嘶哑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呜声。 他想追着那那女子走,可迷雾的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一团黑气,是林颜汐被黑气困住,她一双眸子被逼出了水汽,嘴里唤着他的名字。 “沈牧舟,沈牧舟!你醒醒!” 那个小女孩用摇铃让沈牧舟进入幻境后便朝着村子背后一溜烟跑走了。 林颜汐无论怎么摇晃沈牧舟都没有用,他眸子变成漆黑一片没有眼白,表情时而悲伤时而迷茫,脚下缓慢的追着摇铃的方向移动着。 沈牧舟看了眼被黑雾困住的林颜汐,又看着头戴幕篱的女子越走越远的背影,他轻唤了句,“昭昭。” 林颜汐拽着沈牧舟,不让他往摇铃的方向跟着走,可他体型高大,怎么也拉不住,嘴里还喊了句,“昭昭。” 她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难受,小声嘟囔道:“昭什么昭啊,现在还想着别人呢?就不该管你!” 心里难受,说出的话也不知不觉染上一丝酸味,她突然很想知道像景心那般温柔亲和的人都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他念念不忘的那个被唤做‘昭昭’的女子到底是谁。 重点是居然和她叫一样的名字,晦气。 眼见她体力越来越不支,拉不住沈牧舟了。 魂戒,对,拿到魂戒,破解幻术。 她从他的小手指上摘下魂戒,攥在手心里,一股灵力瞬间充斥在体内。 “太好了。”她低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嘶...... 怎么破幻术来着? 她手结五行阵,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魂戒发出淡紫色光芒萦绕在手心里,她低声念到:“破! 幻境中的沈牧舟这次能发出声音了,那女子似是听到了沈牧舟的呼唤,她在迷雾中微微回眸,欲要掀起幕篱的围面纱巾。 他终是没能看到那个幕篱之下是怎样一个女子,在她撩起面纱的时候,林颜汐被黑雾层层包围,只剩下一截瘦白的手臂,他想到林颜汐平日里的一颦一簇,没再犹豫朝着林颜汐的方向过去了。 他要救她。 在他拉住林颜汐的一瞬间,迷雾散去,他又回到了现实。 林颜汐惊讶的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魂戒散去光泽,不是吧。 上一世,她痴傻时在逃亡的路上没事就看一些关于符咒结印方面的书,灵根太差,即使在后来恢复了神智,也只学会了定身符,还是时有时无的。 现在她只凭着记忆结印破幻符,居然一次就用对了! 果然她才是整个月幽最有天赋的符师。 在她发呆的时候沈牧舟欲要拿过她手心中的魂戒,她挑挑眉,手结无相印,画了一个定身符,她得意道:“定!” 现在魂戒在她手里,看沈牧舟再敢嚣张。 沈牧舟侧目看了她一眼,低头确定自己身上并无异样,刚才那个小女孩说的话实在古怪,她怎会知道钦天监的预言。 这魂戒还是暂时不能还给她,钦天监预言因为魂戒会让她给南闵带来灾祸。 他伸手从她手心里拿走了魂戒道:“看来你这符咒术也不是很管用。” 林颜汐惊在原地,昨天晚上也是这样,明明她抓住魂戒,对他施法,也是毫不起作用。 这不可能啊,如果他天生对符咒术免疫,那刚才的破幻术为什么会起作用? “还不跟上?”沈牧舟走了两步回眸喊她。 她垂着脑袋丧气的‘哦’了一声,就赶紧跟上了。 她咳嗽了两下,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刚才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沈牧舟侧目看着她,眸光复杂回道:“看到了你。” “切,谁信啊。” 沈牧舟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继续往前面走着说:“必须要找到那个小女孩,她行为古怪,留她在这不知还会害了多少人。” 她白了他一眼,心里别扭得很。 明明刚才嘴里喊着,‘昭昭,昭昭’的,要不是她无意间用对了破幻术,他早死了,还惦记别的女人呢。 下一瞬,她又觉得好奇怪,怎么心里想得这么阴阳怪气的,看来她也或多或少受到了摇铃的影响,神志不清了。 一定是这样。 她一时走神,再抬眸时,眼前却空无一人了。 沈牧舟呢?! 第十八章:黑斗篷现身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觉得眼前虚晃了几下,在脚下不稳时,沈牧舟突然出现扶住了她。 “颜汐,村子里有瘴气,我先带你走出这里。”沈牧舟望向她时眉眼温和,声线里带着少有的温度。 她愣了一下,这沈牧舟抽什么风,突然这么温柔。 随着沈牧舟走了一会,她觉得头脑越发昏沉,几乎大半边的身子都依靠在沈牧舟身上。 “颜汐你若是不舒服,不如我背你走。”他一边说着一边牵起林颜汐的手。 颜汐,她撇撇嘴,这煞神突然温温柔柔的喊她的名字,她瞬间被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沈牧舟怎么突然这么怪异,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她试探的问道:“为何你没有中瘴气。” 沈牧舟低头轻笑了一声,眸光中闪过一丝异样道:“你是女儿家身体娇弱,当然与男子不一样了,” “嘁。”她轻嗤了一声。 不知是谁身体娇弱,明明是他身患寒疾,总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六月天气也总是裹着大氅。 寒疾? 对啊,他身患寒疾,总是浑身冰凉,肌肤触到时透着一股骇人的寒意,没有一丝温度。 此时他手心温热,与常人无异。 莫不是.......她也在幻境中? 林颜汐意识到自己可能也是出了幻象,她抽回手掌,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该死,这种时候魂戒也没在手上,真正的沈牧舟还不知道去哪了。 她故作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快,快走吧,瘴气越来越重了。” 沈牧舟没说什么,跟在她身后,她脚下越走越快,时不时回眸看向他,确定已经拉开一段距离后,撒开步子跑了起来。 别追我,别追我。 她紧张的心里默念,脚下虚浮,强撑着用最快速度往前奔跑。 “啊。”林颜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牧舟’伸手抓住她,露出一丝邪笑,那双温柔的眼睛翻着桃花,眸光里似有春风拂过,仿佛可以拉丝的那般柔情,没有往日的凉薄。 他声音低沉附有磁性道:“跑什么?” 林颜汐甩开他的手臂,往后又退了几步道,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你根本不是沈牧舟,你是从哪来的?” 他再次靠近一只手揽过林颜汐的腰,轻轻用力,将她勾进怀里,他眼眸弯起来的时候像有灼灼妖娆的桃花展开般。 “我从你心里而来。” 她脸上发烫,他离她太近了,他的唇贴近林颜汐的耳畔,说话时似有小虫子钻进耳蜗一眼,痒痒的,心都猛跳了几下。 这样的沈牧舟没了往日的冷漠疏离感,反而还......很魅惑。 不,他不是沈牧舟,虽然相貌和声音都一样,但他不是! 她一下将他推开,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道:“把真正的沈牧舟还回来!” ‘沈牧舟’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说道:“我便是你心中所想,这不是你期盼的吗?你不喜欢杀人嗜血的我,那我便只对你温柔,身上再无戾气,这不好吗?你为何还想着那个人!” “我才没有想着他,但我更不想看见你!你只是个藏在别人外表下见不得光的小人!”她厌恶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沈牧舟’紧跟在她身后,他俩的距离越来越近,只差一步就要追上她。 那种压抑到窒息,被追赶到无路可逃的感觉,使她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眼见‘沈牧舟’的手上拿着匕首要刺进她的心脏。 “啊。” 她下意识尖叫了一声,蓦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坐在大树下。 坐在她身旁的正是沈牧舟。 见她醒了,沈牧舟紧张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道:“你终于醒了。” 他嘴角抿平,脸上是一贯的清冷疏离之色,“似乎是受摇铃的影响,你晕了过去,还好现在醒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只是个梦吗...... 她茫然的看着他,或许是对于刚才梦境的害怕,眼里泛出一点泪花道:“我刚才梦到一个人,呜呜呜,他长得和你......” 林颜汐一边说一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温的...... 他的手是温的!他不是沈牧舟! 她后面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她放下他的手,惊恐的后退了几步。 ‘沈牧舟’摊开手,一脸遗憾的咂舌道:“可惜了,还是没骗过你。” 他从腰间抽出佩刀,眼中杀气翻滚,高高扬起欲要落下时一道身影闪了过来,替她抗下这一剑。 是沈牧舟挡在了她的身前,用肩膀替他抗下了这一剑,他身形高大,宽肩窄腰,为她受伤保护她的样子,让她眼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想到前世跟在她身后的面具男子。 前一世,她受到许多追杀,在生死攸关之际都是那个面具男子像沈牧舟这样挡在她身前的。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样的背影是沈牧舟还是面具男子的。 对面那个假扮沈牧舟的人身上拢起一层雾气,瞬间化形成了另一个陌生男子,他头戴黑色斗篷,眉眼敛藏在斗篷中。 “快跑,是演形术。”她拉起沈牧舟往林子深处跑去。 这就是那个会咒术的人,也是他在簪子上附着的咒气吗? 在月幽州除了符咒师还有极少数特殊能力的人,比如御兽师,异器师,通灵师等。 无论是哪种能力都不会参与皇室争斗,若五国互相牵制的平衡被打破,会引来对异能师无尽的争夺和五国之间的战争。 咒术绝非平常人可以打得过的,如今已经在宫中出现了,这意味着五国之间的平衡已被打破。 沈牧舟任由她拉着,林颜汐在牵起他的时候一股凉意从手上传遍全身。 她松了口气,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黑斗篷很快追了上来,沈牧舟一把推开林颜汐,挥剑挡下了黑斗篷给的致命一击。 “你打不过他的,他是咒术师!”林颜汐焦急的喊了一句。 黑斗篷邪笑了一下,手中腾起一股黑烟,黑烟里飘着一道黑色的咒印,下一瞬黑烟朝沈牧舟袭来。 在黑烟出手时,她紧张的提醒道:“左边!” 沈牧舟听到后向右躲闪了一下,避开了这道咒法。 黑斗篷凝视着她道:“你果然是符咒师。那为何你身上没有任何符咒师的气息呢?” 咒术凝结的黑气只有符咒师可以看到。 沈牧舟拿下手上的魂戒还给林颜汐道:“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魂戒被沈牧舟捏在手里,送到林颜汐面前,她动作顿了顿,这个魂戒她做梦都想拿回来然后和沈牧舟划清界限,不再来往。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怎么拿得心安啊。 “你......”她欲言又止。 黑斗篷自迷雾后出现,嘲弄道:“死到临头了,还有时间在这你侬我侬的?既然都不想走,不如你们跪下来求求我,我心肠一软没准能大发慈悲,让你们...... “死在一起!哈哈哈。” 林颜汐不再犹豫拿过他手上的魂戒,勾起一抹冷笑,明媚的眸子睥睨着他道:“好啊,我们就看看谁先死!” 灵力灌入体内的一瞬间,她结下手印,凝结无相咒,她目光冷飕飕的如同利剑一般,仿佛要钻进对方骨头里去。 “定!” 定身咒禁锢在黑斗篷的身上,林颜汐得意的勾了下唇,看向沈牧舟。 黑斗篷看了看身上的束缚,轻松挣了一下身体,定身咒立即消弭在风里。 他有些意外的轻狂笑道:“你们符咒师就这点本事?” 林颜汐与沈牧舟对视一下,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镇定说道:“这只是我们最入门的术法,现在就让你看看厉害的!” 她屏气凝神,手中结印,黑斗篷也收起笑意,如临大敌一般警惕的看着她。 符咒师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她手猛地向前一推,黑斗篷下意识用手臂挡了一下,可什么都没发生,再回过神时,林颜汐早拽着沈牧舟跑了。 “你不是会更高级的术法吗?”沈牧舟问道。 “哎呀,高级术法有的是,可我只会定身咒,当你打不过时,跑,就是最高级的术法了。” 沈牧舟揽起她的腰,足尖轻点,踩着树梢飞跃了好几米过去,林颜汐紧紧抓住他腰间的衣服,与他贴近时视线落在他肩膀的伤口上。 他好像伤的很深,鲜血随着动作还在时不时的往外涌。 再落地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摇铃声再次响起。 那个像小纸扎人一样的小女孩像是早知道他们会来这一样,手里摇着铃铛等着他们,她嘴里唱着:“摇铃叫,叮当响,新娘子要穿花衣裳;泉井村,水泉好,让你来了就走不了~” “找到你们啦!”她脸上挂着夸张扭曲的笑,稚童的声音听起来空灵又诡异。 “叮铃铃,叮铃铃。” 沈牧舟漆黑深邃的瞳孔开始涣散。 糟了,他又要入幻境了。 林颜汐扳过他的脸看向自己说道:“看着我,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别被她迷惑。” 沈牧舟茫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一双杏眸如浸过水一般清明澄澈,长睫眨眼轻颤时衬得眸子更加灵动,额前一点碎发拂过她白皙娇嫩的脸颊。 粉红的唇瓣娇艳水润,齿白如玉,如润着晨露的小花骨朵般楚楚动人。 “林颜汐。”他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脸颊,他挣扎着强迫自己清醒,咬牙推了她一把说道:“你快走,我拖住他们。”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小女孩,黑斗篷突然出现,与他厮打在一起。 沈牧舟佯装正面攻入一个闪身,在黑斗篷背后出现,他身法极快,招招致命,打法激进,即使黑斗篷会咒术,身上也被划了几道血口子。 黑斗篷若没有咒术傍身,他肯定会死在沈牧舟的剑法之下。 他更加被激怒道:“两个废物,我要杀了你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斗篷指尖聚集黑气凭空凝成八卦盘,沈牧舟的剑在咒术黑气前分崩瓦解。 沈牧舟回眸看了林颜汐一眼道:“你快走,我能应付。” 他是个很少笑的人,危急关头,他回眸时竟然露出一丝笑意好让她安心。 第十九章:现在你我两清了 http://.biquxs.info/

“跑?”黑斗篷轻蔑一笑,黑气化形如绳子一般捆住沈牧舟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小女孩站在黑斗篷身后阴恻恻的笑着,手中摇铃每摇一下,沈牧舟的魂魄就如被撕裂一般抽疼一下。 “嗯。” 这种疼痛就如骨头被硬生生的砸碎,血肉被一刀刀的割下一般。 沈牧舟咬紧牙关,只发出一声闷哼,他脸上很快就没有了血色,随着摇铃的摇动,身体控制不住的在发颤,呼吸微弱而艰难。 急剧的痛苦让他开始轻微抽搐。 林颜汐知道这是摄魂铃,她在古书上看到过,摄魂铃会让人进入幻象,幻象当中会有一个生门一个死门,心底真正所想便是生门。 同时只要被摄魂铃带入过幻境的人,无论是用哪种方式脱困,都会中摇铃的咒术,每当摇铃响起用咒术催之,体内就会如撕裂断骨一般的疼痛。 这样阴损的东西应该早已绝迹的,怎会在这里出现? 前一世呢,为何前一世从未有过咒术师的作乱? 林颜汐的眸子透亮,盛着怒火似是要将眼前之人吞噬道:“够了,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黑斗篷得意的弯了下嘴角,抬手示意小女孩先停下来。 “有人高价买了他的命。”他手指向沈牧舟。 黑斗篷目光再次看向林颜汐道:“而你嘛,当然是我的意外收获了。” “可惜你祖父姜祁已死,你作为这月幽最后的符咒师,居然这么弱。” 林颜汐浑身一僵,太多的信息在她脑子里炸开。 什么?祖父已死? 这怎么可能,她的舅舅姜浩莫名惨死后,祖父便消失在月幽州去查找舅父死亡的原因了。 前一世,在她要被当做南闵灾星处死时,祖父才出现,将她救出南闵,二人一路逃亡,直到祖父受伤,她被太子抓回南闵,太子用她祖父的性命威逼她跳下城墙。 难道祖父失踪的这些年被他们误以为已经死了么? 林颜汐没有辩驳祖父的事情,眸光看向沈牧舟。 他被折磨得不轻,脸色苍白如纸,将唇角的一丝血迹衬得更加鲜明,竟莫名的有一种邪魅妖冶的感觉,他眼珠幽深,如清水洗过的黑色琥珀。 唯独他掀起眼皮时眸子里的坚毅和决绝,灼热而滚烫。 他气息虚弱,眉眼疏冷,强撑着道:“你不是想跟我两清么?现在两清了,你快走,别再来救我了。” 沈牧舟深邃的眸光复杂的落在她身上,再救他,他们之间可就永远无法两清了。 林颜汐突然想到沈牧舟第一次提出用治病交换戒指时,她说过,她为他治好寒疾,他把戒指还给她,他们两清。 “呃......” 摇铃再次摇动,叮铃作响的声音如一道道催命符,加注在沈牧舟的身上。 若他就这么死了,历史就会被改变,不会有人屠城,南闵不会覆灭。 她手里也已经拿回魂戒了,她与黑斗篷实力悬殊过大,如果硬是要在这救下沈牧舟,那便是两个人一起死,她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太傅府,爹娘,还有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林颜汐心思有一瞬间的动摇,脚下后退了一步,却始终没法说服自己真的离开不管他。 她蹙了下眉,似是下定决心,坚定的看着他道:“这算什么两清,一起来的,要走,一起走。” 他再次掀起眼皮,林颜汐白净幼态的小脸映入眼帘,明明是一副娇柔明媚的长相,眼眸里流转着一股倔劲。 他出生在皇宫,从小他就明白,他永远是被各种权衡利弊后抛弃的那个。 就连他的母妃也是如此。 那他今日算是被坚定选择了么? 第一个没有抛下他的人,居然是这个贪生胆小善于算计的小兔子,他抿紧的嘴角松弛了一下。 林颜汐屏气凝神,手结无相印,定身符在空中初现,她抬眸大喊了一声:“定!” 黑斗篷不得不腾出手对付林颜汐,沈牧舟的束缚被解开,他利落的拔出腰间佩剑,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咒术黑气冲向林颜汐。 这股黑气卷起了地上的枯叶和石子,所以沈牧舟也看清晰看到了这股黑气。 林颜汐定身符再次被破,眼见这股咒气如利刃一般即将贯穿自己的体内,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要死了么...... 真不甘心。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反而被拉进一个冰冷宽广的怀抱中。 沈牧舟...... 她睁开眼睛,沈牧舟把她抱在怀里,用脊背硬生生的接下这一击。 “沈牧舟!你傻不傻啊,常人之躯接下咒术是想死么?” 沈牧舟垂眸看着她,身上已全都是血,嘴角也渗出大量的鲜血。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她好像流眼泪了,是为他流的吗? 她在关心他,他好看的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想伸手替她擦掉她眼下的泪水,指节刚刚蹭到林颜汐的脸便直直的倒下了。 “哈哈哈。”黑斗篷狂笑不止,声音也得意的扬了几分。 “就你这样的废物也配做符咒师?要是你祖父知道你这么不堪一击,怕是棺材板都要被盖不住了。这符咒师一族看来真是气数已尽。” “小废物,你乖乖跟我回去,我给这小子留个全尸。” 林颜汐两眼射出阴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如一只困兽准备拼死一战。 “我要你死。” 她朱唇轻启,淡漠的吐出这几个字,一字一顿,没有任何余地。 黑斗篷见识过她的定身咒,认定她就是个废物,挑衅似的大笑了几声道:“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还敢在这大放厥词?” “你啊,就老老实实的等我解决完这小子,跟我回去,送他早点去死,浪费时间。” 他手中的黑气再次颤在沈牧舟的身上,黑气越收越紧,要将沈牧舟吞噬。 魂戒泛出的光芒灌入林颜汐的体内,她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紫色光晕,她手结无相印,空中凝成一道画符。 画符向黑斗篷逼近,她一双紫色美眸闪着妖治的戾气,低吼一声:“定!身!咒!” 随着她结印完成,从魂戒里迸发出大量的灵力,术法也随之增强了几百倍。 黑斗篷被符术的气浪瞬间弹飞到地上,呕出一口鲜血,他催动咒术,挣不开。 “怎会这样?” 他有些急了,把毕生所学的咒术都一股脑的用了出来,可定身咒没有半点减弱,还是死死的禁锢在他的身上。 “不自量力”林颜汐冷笑了一声。 她甚至没有结印,只是轻轻歪了下头,黑斗篷的双臂便立即崩裂,剥离身体。 “啊!” 黑斗篷痛苦的瑟缩在地上,惊恐的发出惨叫,一旦他变成残废,对主上就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等待他的就是被炼化,那才是生不如死。 “你这个废物,到底用了什么样的邪术居然.......啊——” 他的话没说完,便是一声尖叫响彻这个败落的村庄,他双腿扭曲成夸张的角度,被硬生生的掰断了。 林颜汐眸子里满是嗜血的杀意,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般,只有杀戮能平息她的怒火。 她声线清甜,又阴恻恻的让人胆寒,“你要死在我这个废物的手上了。呀!真可惜,四肢剥离,就算你想求我,也留不了全尸了。” “正好,像你说的那样,送你早点去死,别浪费时间。” 她是笑着问他的,笑容又立即冷了下来,眸光森寒可怖。 “像你这样偷学禁术的旁门左道也配提我祖父的名字?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臣服于人的走狗,既然做狗就要明白少冲着人呲牙犬吠,不然死无全尸。” “说。你背后之人是谁?” 他被吓得不敢直视林颜汐的眼睛,可他心里知道,背叛主上的后果更可怕,还不如死在这里。 黑斗篷虽已被废了四肢,若能留下一命,或许还可以用咒术移花接木。 他还不想死在这,但林颜汐眼中的嗜血,仿佛他只是一个消遣供乐的玩偶。 “不说?” 她眯了眯眸子,符咒的术法越来越强,压在黑斗篷的身上,形成一个小阵法。 “这怎么可能,千古以来,只有灭世符咒师才能化形小阵法。你......你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高的修为,你到底是谁?” “难道.......” 难道她会是灭世之人? 小阵法源源不断的汲取他身上的咒术,要吸进魂戒里。 他即将被阵法吞噬,死亡的恐惧席卷着他身上每一个细胞,剧烈的疼痛,使他如被一口一口剥皮脱骨一般,筋骨寸断,他的脸颊滑落下生理性的泪水。 他后悔了....... 在这一刻,他只想活下去。 “啊!” 可惜他没有哀求生路的机会了,这是他发出的最后一声惨叫,阵法还未将他折磨致死,沈牧舟强撑着身体,一刀了解了他。 他的血顺着脖子喷涌而出,溅在林颜汐的脸上,有一种格外鲜红惊心动魄的美。 随着黑斗篷的死,摇铃的小女孩居然也尖叫着化为一个小纸人,摇铃掉在地上,小纸片人也在空中飘荡了一会,缓缓落下再无生机。 林颜汐茫然的看向沈牧舟,眼里的杀意未减分毫,她体内有无数的戾气在叫嚣着杀戮。 这股力量不受她控制,仿佛要随时冲出她的体内。 “结束了,都结束了。”沈牧舟一只手把她拉入怀里,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后颈。 他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手不停的抚着她的后颈,就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都结束了,你是月幽最厉害的符咒师。” 林颜汐在他一声声抚慰之中,眸色逐渐恢复正常,指上的魂戒光芒散去。 第二十章:再等等 http://.biquxs.info/

过了许久,她的理智稍微回归了一些,稚嫩茫然的问了句:“也没人会伤害你了么?” 他坚硬凉薄的心瞬间软了一下,这么多年,他被培养成皇家最锋利的剑刃,皇上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都会在私下交代给他去做。 沈牧舟因此得罪了许多人,暗杀不断,从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死活。 可她稚气清澈的眸子,靠在他怀里,娇柔问他,没人会伤害你了么...... “嗯。”他低声应了句。 听到了他肯定的回应,林颜汐眼前开始模糊,力气一丝丝抽离身体,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林颜汐,林颜汐。” 沈牧舟紧张的横抱起她,天边渐渐暗了下来,他必须在天黑前带着林颜汐走出这个村子。 林颜汐再清醒时,天上悬着残缺的月亮,耳边是泉水落下的滴答声。 她垫了张草席,躺在草地开阔处,身上盖着沈牧舟的大氅,不远处是一座倒挂着的山石,顺着山石有一滴滴的泉水落在井里。 原来泉井村之所以叫泉井,是以泉为井。 “你终于醒了。”沈牧舟脸色苍白如纸,见她醒了总算是有神色缓和了一些。 她眉眼温和明媚,瞳仁黑白分明,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嗜血和戾气。 林颜汐忽然想到刚才的黑斗篷,她立马从草席上坐了起来,紧张的抓住沈牧舟的手,再三确认他的手是凉的。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咱们这是走出泉井村了吗?” 沈牧舟神色有些诧异,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疏离的面容。 见他脸色有一丝不自然,林颜汐意识到自己正抓着他的手,她立即松开解释道:“你不知道,刚才那个黑斗篷用了演形符,几次三番化作你的模样来骗我。” “你知道我是如何分辨出他不是你的么?” 沈牧舟看着她神采飞扬的小模样,应该是并无大碍了,他摇摇头问道:“如何?” “那人的手掌温热,而你身中寒疾,手总是冰冰凉凉的。”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透着股杀意问道:“他摸你的手了?” 林颜汐有些纳闷的看着他,这沈牧舟听她讲话怎么抓不住重点? 她不以为然的说道:“对啊,当时我中了瘴气,他化形成你的样子来搀扶我回去。” 沈牧舟手攥紧了剑柄,哪怕黑斗篷人都已经被分肢而亡,都恨不得再把他拉出来鞭尸。 林颜汐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你看福祸相依,若不是这寒疾我又怎么能分辨出你呢?” 他被这寒疾折磨了十多年,每次发作时寒气刺穿骨血,经脉逆流,即使不发作时也是全身冰冷难耐。 周围的人也很忌惮嫌弃他这个病秧子,只有她不嫌恶自己体内的恶疾,刚刚宁死也不愿抛下他,看来她说爱慕自己也并非全是假话。 林颜汐见他半天没反应,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猜想不会是她又说错话,惹他不开心了吧。 “嗯,我的意思是,你替我挡下黑斗篷的咒术,我会替你解开寒疾的。” 她眨眨眼想到了什么继续说:“对了,那咱们现在是彻底安全了么?黑斗篷不会再来找我们了吗?” 这话印证了刚才沈牧舟的猜想,她把一切都忘了。 看来刚才嗜血失控的她都是受到了魂戒的影响,这戒指还是不能留在她身上,会影响她的心智。 沈牧舟用袖口蹭了蹭她白皙娇嫩的小脸蛋,擦掉她脸上的一点血迹。 “对,不会来的,他已经死了,那个小女孩也死了。” 林颜汐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道:“为何你为我挡下黑斗篷的咒术后没有受伤啊,照理说常人之躯挡下这样强大的咒术,不死也......而且我明明记得你中招之后晕倒了,然后我也昏了过去。” 她的记忆只到沈牧舟在她面前倒下,所以应该是她也跟着晕过去了。 沈牧舟笑了下道:“我身上穿了软金甲,晕倒也只是佯装,为了让黑斗篷放松警惕,取他性命。” 林颜汐点点头,对这话并未生疑。 她偷偷瞄向沈牧舟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淡淡凝着一层冰霜,神色清朗。 又想到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为她挡下黑斗篷的咒术,似乎这煞神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她垂下眸子,藏起一抹弯唇笑意。 嗯??? 她低头时看到沈牧舟的小手指上戴着她的魂戒。 “沈牧舟!你怎么又把我的魂戒拿走了?” 沈牧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寒症还没解,自然不能还给你。” “不是,刚才是你说咱俩两清了,你把戒指还给我的。” “哦。我反悔了,现在两清不了了。” 确实无法两清了,从她不顾生死没有抛下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同她两清了。 即使他不能对林颜汐的爱慕之情做出回应,他也要尽力去护她周全。 她自是看不懂他眼中复杂的情绪,白了他一眼,没想到这煞神不仅凶恶,还够能耍无赖的。 “那你看这村中到处充满咒术,如此诡谲,你把魂戒还给我,我也可以用符咒术保护你。” 沈牧舟扬了扬眉,眼底有着隐隐一丝试探,可脸上却满是玩味,戏谑道:“你那撑不过一息之间的定身术么?”(一息即三秒。) 她恼羞成怒被气得脸色涨红道:“我,你懂什么,符咒术很难的,能用成我那样已是小有所成。” 收回刚刚那句觉得他没那么讨人厌的话,沈牧舟,依然那么讨人厌! 沈牧舟挑了下眉,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刚刚的一切了,这样也好,只要不让她接触到魂戒便能避免她心智受控而嗜血杀戮,钦天监的预言自不会实现。 就算是为了南闵也暂时不能将魂戒还给她,再等等,等他找到破解林颜汐天祟星命格之法,他一定会将所有她想要的补偿给她。 “再等等,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等什么?什么叫要什么都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总是读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她脸上莫名染上绯红小声道:“算了,我堂堂太傅之女,才不跟你一个臭王爷计较。”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有温度的笑容,他一向都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身上会有种自带的疏离感,此时他眸中仿佛满载星海,将这漫天繁星都衬得失色。 他凝视着她,目光缱绻,几乎将她溺毙。 她心里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别扭的与他错开眸子,瞄到了他怀里放着的摇铃。 林颜汐的眸子很快黯了下去,摇铃幻境中会看到心底最真实渴望的,他进入幻境时口口声声唤的都是‘昭昭’。 她似乎可以理解他说的等,是等什么了,等他病疾好了以后,可以和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之后。 站起身后,她整理了一下衣袖,冷声道:“愿王爷早日如愿以偿。” 沈牧舟不懂为何她脸上会忽然是这副疏远的神情,是刚刚过于赤裸说出心中想法吓到她了么。 他随即又挂上了那副冷漠疏离的神情道:“为本王治好寒疾之后再说。” 只能先用这个理由拖住她了,再给他点时间找到别的方法化解她与南闵的命劫。 果然他之所以会几次救下她,又对她说那些奇怪的话,都是为了让她解开他身上的咒术而已。 林颜汐偏过头不再看他,她也不知为何心里会闷闷的,不是滋味,怎么这么奇怪。 二人沉默了一会,林颜汐低声问道:“小六还没找到么?” 沈牧舟沉默了一下,摇摇头,眉心又拧到了一起。 小六与他一起长大,他们早已并非是简单的主仆情分,是朋友更是兄弟。 “小六武功不低,这村子里虽布满咒术,但都是冲着你我来的,小六应该不会有事。” 林颜汐点点头道,看了看远处村庄道:“没准小六早就在马车那等我们了,我们现在可以往回走了,这村子里已经没有咒术的黑气笼罩了,想必已经恢复正常了。” 她随手找了个大荷叶,装了一点山泉水捧在手里,是带回去给黑金的。 二人往回走时,难以避免的又走到那个在村子里与黑斗篷厮杀的地方。 月色撒在黑斗篷的尸骨上,他双臂断裂,露出白骨森森,血扬得到处都是,双腿以夸张的姿势扭曲着。 他生前应是遭遇了极致的折磨和痛苦。 她回头看向沈牧舟说道:“沈牧舟,你能不能走快点。” 照他这样慢吞吞的,等回太傅府非要被她娘发现她偷溜走了一整天。 等沈牧舟跟上后,她指着地上的尸骨嘲讽道:“诶,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乐趣,比如杀人前要先好好折磨一番?” 沈牧舟的步子顿了顿回道:“是啊,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 天呐,太可怕了。 她狗腿讨好道:“这......九王爷英明神武,这乐趣也很超凡脱俗,我还就欣赏王爷的这种特殊乐趣。” 沈牧舟轻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了,她故意放慢步子跟在身后,偷偷挥着拳头,真想一拳砸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 这小纸人...... 她注意到地上落了一张小纸人,应该就是那个摇铃小女孩的。 这是某种咒术么?类似于傀儡术的一种? 她迅速捡起小纸人,偷偷放进袖口,等她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在他们快走出村庄时,和小六遇到了一起,原来小六进村后便被村子里的雾气所致迷失了方向,无论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转。 等迷雾散去,小六走回马车前时,沈牧舟和林颜汐一句进村子里了,他在村子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们。 马车上,林颜汐把泉水给黑金喝下,载他到城门口就把他放下了,破天荒的沈牧舟这次没有跟着她潜进太傅府。 看着她从太傅府的小狗洞爬进府里后,沈牧舟扬了下唇角,原来兔子也能钻狗洞。 一个笑容还未舒展开,便忍不住了一样,呕出了一大口黑血。 “王爷,你受伤了!” 沈牧舟抬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小六撕开他前胸的衣服查探伤势,哪有什么软金甲。 也就这小兔子好骗。 第二十一章:女先生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溜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糖炒和栗子出奇的没有等在院子里,往常林颜汐要是这个点还没回府,她俩肯定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了。 她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还好没被娘亲发现什么端倪,长舒了口气要坐下。 “啪——” 屁股还没挨上凳子,在静谧的黑暗之中,手掌拍桌子的声音突然在林颜汐耳边炸响。 她这才看清姜婉坐在椅子上,玉姑点亮了一根蜡烛,房间内燃起昏暗的微光。 “娘......” 林颜汐小声唤了句,明显底气不足,一脸愁色,垂下头不敢看姜婉板着的那张脸。 姜婉沉着脸,默不作声,将怒火反复压了又压。 玉姑赶紧拉着林颜汐问道:“小姐啊,你这一天都去哪了?这女师走了之后,夫人想来查下你的功课,没想到这屋内的人是栗子那小丫头。” “夫人急坏了,你可......” 姜婉直接问道:“你去了西郊的林子里?” 姜氏血脉世代相传,只有极少数的人能继承符咒师的天赋,没能继承的人也可以感知到术法的气息,只是无法凝聚使用而已。 实际上她是感受到了从城外西郊方向传来的强大符咒术的气息,才来林颜汐的房间里的,没想到这林颜汐还真就不在房内。 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林颜汐不想姜婉为她担忧,关于咒术师的事情还有许多理不清头绪的,好在咒术师已死,不会再造成威胁,也就没必要再说出来。 “我,我只是,出去转了转,回来的晚些了。” 姜婉忍无可忍厉声呵斥道:“还在说谎!林颜汐,我姜氏血脉为人正直宽厚,怎么你就如此冥顽不灵?跪下!” 林颜汐瘪了瘪嘴,膝下一软,顺畅自然的跪在地上,不服气的嘟囔道:“反正在娘的心里我怎样都是比不过旁人的。” 姜婉听到了这句话却不想理会,她更关心林颜汐到底有没有去林子里,其实这答案无论林颜汐答与不答都早在她心中了,只是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又问了遍。 “我再问你一遍去没去?” “去了。” 林颜汐声音脆生生的,回答干净简洁,不再遮掩。 “同谁一起去的?” 林颜汐犹豫了下道:“沈牧舟。” 姜婉气得太阳穴直突突的疼,压不住火气,又拍了下桌子吼道:“你爹和你反复说不要再去招惹沈牧舟,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怎么就是不听!” “你就算不喜欢太子,九王爷也绝非良人!他心狠手辣,你难道忘了,前些日子小高氏一家无端被灭门,三岁的孩子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你喜欢他?” 林颜汐顿了顿诚然道:“不喜欢。” 应该是不喜欢的吧。 姜婉听了这回答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一点,瞪着地上的林颜汐道:“我且再问你,你是不是觉醒了符咒师血脉。” 这个问题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算是觉醒术法了吧,因为没了魂戒她就什么都用不出来了。 林颜汐偷偷抬眸看了眼她娘这副阴沉的脸色,不敢再惹怒她,硬着头皮回道:“我并没有觉醒血脉,是祖父留给我的魂戒,魂戒可以给我的体内灌入灵力,用出简单的符咒术。” “祖父他教过我......” 一巴掌突然狠狠的掴在林颜汐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夫人,夫人打不得啊夫人。”玉姑赶紧拦下姜婉。 林颜汐被这一掌打得有些发懵,她天生无辜幼态的杏圆眼,一下被逼出水雾,眼尾发红。 她哆嗦的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 姜婉也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林颜汐的鼻子说:“现在扯谎都扯到你祖父身上了?你祖父早在你出生前就死了!还用这么拙劣的谎话去骗我,你可知,若觉醒......” 提到姜祁,是姜婉心中永远的痛处,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林颜汐楞在地上,耳边被这一掌打得有些嗡鸣,心里全是震惊,祖父死了?! 联想到白日里那个黑斗篷也说祖父已死,这怎么可能? 前世,祖父救她出南闵,一路护她周全,是个有些沉默却很细心的小老头。 怎么会死了? “夫人,大夫人!”玉姑急着开口打断她。 姜婉猛得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她平复了下心情,不易被察觉的落下一滴眼泪,重新说道:“昭昭,说实话。” “我这就是实话,在你心里从不肯信我,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姜婉气结说不出话,她想信,可怎么信? 且不说姜祁已经死了多年,根本不可能把魂戒给她,就说这魂戒是符咒师的法器不假,这法器只有符咒师本人可以用。 旁人就算有再高的修为也驱使不了。 姜婉真的不明白林颜汐恢复神智之后怎会变成这样。 “那我问你魂戒呢?你外祖的魂戒呢?” “不在我手里。”林颜汐怕她不信又补充了句道:“但我会拿给你看的,只需要再等些时间。” 姜婉早就知道她拿不出魂戒,自姜祁死后魂戒就莫名其妙失踪了,姜氏寻找了多年无果。 她恨自己教女无方,无奈道:“你是想把我逼死么?张嘴就是假话,处处算计他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这样的性子.......” “我就是这样的性子。” 林颜汐对上姜婉的眸子,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滑落到下颚,手死死的攥紧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 她颤了颤湿润的长睫,又重复了一遍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 姜婉气急抬手又是一掌要落下,玉姑扑到林颜汐身前,将她护住。 玉姑说道:“小姐,你就说句软话吧,夫人都是为你好,你们母女之间没必要闹到如此的啊。” 林颜汐眸子冷冷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盯着跳动的烛火,再回过神看着姜婉道:“我若不是这样的性子,我早就被害死了。” “娘,你若......你若不喜欢我。” 她声音有些发颤,咽了下喉咙,努力掩住哭腔,冷声道:“真的这么厌恶我,就叫妹妹回来陪你吧,我去庄子上住,不惹您生气。” 姜婉错愕的看着她,身形摇晃了一下,她是自己的女儿,她怎会厌恶,想保护都来不及。 只是林颜汐如此不受管教,撒谎算计,对太多人心存怨念,一旦符咒师血脉觉醒必然会应劫,到时就是月幽州血流成河,林颜汐也必将身死魂灭。 “二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夫人最惦记的就是你了。”玉姑说道。 “玉姑,不必再说了。”姜婉看着她道:“罚你禁足在府中,好好受教。” 玉姑扶着姜婉回到房间内,仔细驱散了下人,管好门窗。 确认无人偷听后问道:“夫人,你可探到二小姐身上有符咒师觉醒的痕迹。” 姜婉扶着额闭着眼睛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林颜汐在西郊明明用了符咒术,可身上却一点符咒师的气息都没有。 她招手示意玉姑上前道:“西郊符咒术气息异常强大,我在府中都感受到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肯定也感知到了。” “你一会连夜去请大夫过来,传出消息说我从西郊回来受了伤,请大夫过府诊治。” 玉姑蹙眉说道:“夫人,这太危险了,那些人若知道是夫人在西郊用的符咒术,肯定会对夫人下手。” “唉,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迟早会查出是昭昭去的西郊,到时对昭昭会更不利。还好今日她让栗子扮作她在府里,应该不会惹人猜忌。” “对了,困魂符......” 玉姑脸色大变忙道:“夫人,困魂符万万不能再用了。困魂符虽会使人失智,常人只能用一次,用第二次便会如枯木一般变成活死人啊。” 姜婉的话戛然而止,她沉默思忖了一会道:“罢了,你先去放出消息,请大夫吧。” 多年前林颜汐刚出生时,按照姜氏一族的传统,会由推演师算出命格。 推演师算出林颜汐会成为整个月幽最后一个符咒师,同时她觉醒符咒师血脉后会给月幽带来灾难,五国之间因她血流成河,百姓再无宁日,林颜汐也最终会走向灭亡,身死魂灭。 姜氏也再无符咒师所出,符咒一族就此陨落。 她没有一日不再祈祷林颜汐不会应劫,偏不遂人愿林颜汐自小就展现了极高的符咒师天赋,无师自通可移物换位。 想到这些姜婉出神的看着木盒里的困魂符,只要化为符水喝下就会变成傻儿...... --- 第二日辰时一刻,林颜汐就被从床上拉起来,女先生早就等在院子里。 见林颜汐走路慢吞吞的,打着哈欠,睡眼稀松的样子,她严厉道:“二小姐,一日之计在于晨,每次授课辰时开始,申时结束,时间应记在心中,刻在行中,罚你抄女训三遍。” 林颜汐眉心拧紧说道:“我明日早些就是了。” “嗯,若今后再晚罚抄十遍。”女先生点点头,仔细盯着林颜汐的脸问道:“二小姐脸上起的疹子,这是都好了?” “好了。” 女先生的眸底流过一丝不自然,试探道:“那我考考你昨日的功课还记得多少?” 第二十二章: 兄嫂归家 http://.biquxs.info/

栗子担忧的看了眼自家小姐,这一大早还没来得及告诉小姐昨天都学了什么呢。 林颜汐捕捉到女先生眼底的试探,为何她会突然对昨日的事生疑? 为了打消她的疑心,林颜汐不慌不忙道:“女先生请吧。” 女先生正色道:“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此为何意?” 栗子昨天学了一天这些东西都没太听明白,更何况小姐偷溜出去一天,她耷拉着脑袋,已经坐等挨训了。 林颜汐勾起唇角,淡定自若的回道:“所有的女子,首先要学习立身处世,立身处世的根本在于......清净贞洁。” 她不能完全认同以上的观点,还好女四书前世她无聊时读过,那时她是个痴儿,也没人会为她传道解惑。 女先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林颜汐都对答如流,她满意的点点头,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二小姐聪慧好学,把昨天的知识掌握的很好。” 林颜汐跟在女先生后面说道:“但我认为女子身在乱世之中,贞洁固然重要,但不应作为衡量女子的唯一标准。” “女子不应只拘泥于相夫教子,应该学习本领可以自保,没有夫君时,可以养活自己。” 女先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脸上也是一片难堪,不出半天,就跑到姜婉面前,辞了女师之位。 林颜汐被罚跪在地上,纤细白皙的小手高高举过头顶。 姜婉拿着戒尺,一尺子打在林颜汐的背上道:“这才半天,你就把女先生气走了?” 她控制好力道,并未使多大的劲,只是想吓唬下林颜汐。 “这女先生是全都城最好的了,多少高门贵府重金请都请不来,你这个逆子。” 林颜汐不服气的嘟囔道:“那不正好,我给其他府门的小姐让了机会,好好去学怎样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又如何?你瞧不起后宅女子?你可知为人妻,为人母,是最女子最基本的,做好妻子、母亲,同样值得敬佩。” 林颜汐举着的小手不出片刻就开始哆嗦道:“我没有瞧不起,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价值的,只是我不想成为那样的女子。” “那你想成为怎样的小娘子?” “我若说了,娘你保证不会打我。” 姜婉沉默半刻,颔首默许。 林颜汐瞧了眼娘亲的脸色,把小手放下揉着酸疼的肩膀道:“我想成为外祖那样厉害的符咒师,可以保护太傅府,保护姜氏。” 她试图想让母亲了解她,她并非是个知会惹事逃学的人。 姜婉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表情僵硬在脸上,身形也微不可查的晃了下,手底一松,戒尺‘啪嗒’掉落在地上。 回过神来后,她眸色复杂,静静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林颜汐,没有暴怒,没有责打,眼神里有数不清的担忧和悲伤。 若没有那些预言,林颜汐就是让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她长叹了口气,沉声道:“昭昭,答应娘,做个平凡人就好,你做不了符咒师的。你就像......就像你庶姐那样。” 姜婉是口不择言了,其实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已经看明白林鸢也并非是良善之人,她的意思是希望林颜汐像林鸢一样性格娴静,喜好琴棋书画。 总之是普普通通的深闺女子,不要总是想着研究符咒师的事去涉险。 “娘......”林颜汐的眸子闪着泪光,委屈巴巴的小声喊了句。 姜婉第一次把林颜汐揽入怀中,抱着她身体轻颤落泪。 昭昭啊,娘只希望你成为这世上最普通的小女娘,莫要涉险,莫要受欺,吃得饱,穿得暖,哪怕是在无聊沉闷的后宅中虚度一生,只要平安喜乐就很好。 林颜汐任由她抱着,心却坠到谷底。 为什么娘亲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能力,她可以成为符咒师,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在娘的眼里她始终不如庶姐优秀是么,即使庶姐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也比她强上许多么。 一群下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跟在一男一女身后,簇拥着他们进入大堂。 “呦,这是演的哪出啊?” 说话的这人是林则的长子林世白,是徐小娘所出,与林鸢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姜婉神情一愣,显然也没料到林世白会突然回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略显土气媚俗的女子。 林世白身为家中长子,一直在安北担任地方太守,那女子应当就是他在安北刚娶过门的正室,赵茵茵。 赵茵茵兴奋的冲进大堂,拿起一个琉璃瓶在手里反复掂量道:“这琉璃瓶可是东阳的东西?这做工,这材质,啧啧,夫君,都城果然到处都是好东西。” 林世白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心里暗骂: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侧过身子不再理她。 姜婉轻轻沾了沾眼底的泪水,整理了下衣服道:“世白,你怎么回来了?” 林世白轻哼了一声,反问道:“母亲不希望我回来么?” 他冷眸瞥向林颜汐道:“我若再不回来,怕是这府中再无我二房的位置。” 姜婉不怒反笑问道:“世白这话说的是埋怨我这主母做事不公了?” 林世白直接无视了姜婉的话,目光落在林颜汐身上道:“我听闻二妹心智恢复了?怎么这心智刚恢复就跪大堂来了?” 林颜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对于林世白的记忆甚少,前世他一直在安北做地方官,爹是想了很多办法把他调到都城内,可惜她这兄长是个不成器的,在都城内没任职几天就给太傅府捅了娄子。 之后就又被派遣回安北了,直到太傅府灭门,也没能回来,死在了安北。 调回都城理应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了,怎么现在回来了? 姜婉回眸冲林颜汐说道:“昭昭,还不快起来见过你兄长。” 玉姑赶紧上前搀扶林颜汐起来,她明媚的眼睛弯弯笑了下道:“见过长兄,长嫂。” 赵茵茵撇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这都城小娘子肉皮子就是嫩,哪像我们安北苦寒,唉,也不见家中多惦记帮衬些。” 姜婉脸色一阵尴尬,林颜汐见母亲脸色不好,不忍看她被为难,抢着开口道:“那长嫂就是有所不知了,这家中主事的一直都是徐姨娘。” “府中事多繁忙,徐姨娘定是一时没顾上,长嫂莫要生气。” 赵茵茵不再看她,嘟囔道:“哼,你这妹妹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 说话的功夫,徐小娘就带着林鸢从偏宅过来,这人还未进大堂,哭声就先传进大堂里了。 “世白,世白啊......” “世白回来了,我的世白啊,娘的命好苦啊。” 徐小娘穿一袭素色长裙,全身上下一个首饰都没有,脸上未着粉黛,连口脂都没点。 林颜汐没忍住嗤笑了一声,这两句话说得跟哭丧一样。 姜婉站在林颜汐身边,手悄悄放在林颜汐的后腰上拧了一下。 “嘶——”林颜汐刚要出声,就被姜婉凌厉的眼神喝了回去,低头老实站在那不敢再发出动静。 “娘,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林世白一眼就看出徐小娘的变化,要知道在他还未离府时,徐小娘是满头的金饰点翠,成套的头面每日都不重样。 徐小娘听他这么一问,似受了天大委屈一样道:“哎呀,你不在府里,这人人都瞧不起你小娘,日子是难过的了。” “你爹要......要把娘遣归回乡下了,怕是咱们娘俩又要分离了,可怜我儿刚回来......罢了,不说了。”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瞄着姜婉和林世白的脸色。 林世白把徐氏揽进怀里安慰道:“娘,没事,有我在,你和妹妹哪也不会去,就在这府里待着,我看谁能赶你们走。” 说罢,他气愤的看了一眼姜婉和林颜汐二人。 林颜汐站在姜婉后面,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眸扑闪扑闪的,看着眼前这场亲情大戏,心里没什么感觉,甚至有点想笑。 她算是明白这林世白为何会提前那么多回都城了,这是替徐氏和林鸢撑腰来了。 林则就这一个儿子,很是器重。 林世白目光阴恻恻的落在林颜汐的身上道:“看来最近二妹妹在府里过得很不错。” 林颜汐微微一笑,似是听不懂他话里有话那般幼白的小脸上扬,一双水眸对上林世白的目光回道:“托哥哥的福,过得还不错。” 林世白攥紧了拳头咬牙道:“风水轮流转,二妹妹还是不要太得意了。” 她没有说话,眸里敛藏起冷意,确实是风水轮流转,前世就已经转过了。 林世白故意刁难挑衅道:“二妹妹,这管家权是不是应该交出来了?” 徐氏见有人撑腰,刚在府中老实了两天,又来作妖道:“对,世白是府中的长子,也是少君,这掌家之权你们也应该还给茵茵了。” 林颜汐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徐氏,她想要掌家权,又不敢明着自己要,故意把这话引到赵茵茵身上做幌子,也算经过上次的事学聪明了几分,但不多。 赵茵茵一听这刚来太傅府就能拿到掌家权立马来了兴致道:“是呀,二妹妹,你一个小丫头,这掌家的事还是交给嫂嫂来操劳吧。” 林颜汐勾唇冷笑了一声,这赵茵茵被当成枪使还不知道呢。 她从袖口里拿出掌家的金牌子,这块牌子是纯金打造的,下面还缀了颗白玉。 赵茵茵单是看这牌子,眼睛都直了,她家在安北虽也是名门大户,世代经商家底还是有的,可到底和都城里比不了,没见过什么正经的好东西。 她目露贪婪之色,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掌家权要是真能落到她手里,这太傅府的钱还不是随她挥霍,在这都城中好好置办些她名下的屋田商铺。 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再也不回安北那苦寒之地。 林颜汐故意在赵茵茵面前晃了晃这块金牌子,又收进袖口里道:“徐姨娘这话怕是说的不对,这掌家之权向来都是正室的,怎可用还字?” “至于长嫂......”她欲言又止,笑了一下,继续道:“这要问问爹了。” 林颜汐记得前世林府灭门时,林世白为了保住妻儿性命才说明他与赵茵茵之间并无婚书,赵茵茵也未入族谱。 这才算勉强保下了赵茵茵一命,他们的孩子还是未能逃过一劫。 赵茵茵听了林颜汐的话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林世白。 第二十三章:诬蔑正室,冒犯主母 http://.biquxs.info/

赵茵茵家中世代经商,她的爹娘死在了安北战乱之时,赵氏只留下了她这一个后人和丰厚的家产,谁娶了她那就是娶了座金山银山。 林世白原本是看不上商贾之女的,可他在安北出了些意外需要一大笔银子填平窟窿,赵茵茵虽粗俗土气了些,但在安北也勉强算是个美人。 他书信一封禀明要娶妻的事儿,林则只同意将赵茵茵纳做妾室,自然不会帮他下三书六礼,林世白只好先哄着赵茵茵成亲,占了赵氏家产。 “林世白,你二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赵茵茵扯着嗓子问道。 林世白瞪了一眼林颜汐,又忙着哄赵茵茵道:“哎呀,你听她的做什么?她能懂什么?你都已经怀了我林家的骨肉,等晚上爹回来后就会把你纳入族谱,到时谁敢不认你?” “那婚书呢,婚书你什么时候去请?” 林颜汐看林世白自顾不暇,掩面偷笑了一下,带着栗子要溜走。 “等等。”林世白叫住她。 “这掌家之权我可以先容你几日,但不久后我将在都城任职,不会再回安北了。曾经我随小娘一起住在后院,如今是住不得了。这府中就属你林颜汐的院子最大,伺候的人手也多。” “现在茵茵已怀了身孕,你将你那院子让出来,搬偏宅去,左右你就自己一个人,住哪都够住了。” 林颜汐静静的盯着他,直到他说完,她朱唇轻启,友善乖巧的笑了下。 看她笑了,这林世白和赵茵茵也相视一笑,他这个傻妹妹还算识相。 可没想到下一瞬林颜汐敛起笑意,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让。” “什么?林颜汐,你可知我这肚子里怀的是林家的种,你敢让我住后院?有任何闪失你负得了责么?” 赵茵茵动作夸张的挺挺她那扁平还未显身孕的小腹。 徐氏也赶紧上前,抚着赵茵茵的肚子道:“平时你们大房怎么欺负我们也就算了,现在茵茵都有孕了,你还如此跋扈?” 姜婉见势头不好轻咳嗽了一声,想到这几日二房确实发生不少事,也都或多或少与林颜汐有关,她不想林颜汐在府中树敌太多。 今后若没了她的庇护,林颜汐在府中也不至于太难过。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她。 她缓缓神色道:“住后院还是前院倒也没什么,何苦闹得家宅不宁,昭昭啊,不然你......” 不等姜婉说完,林颜汐就开口打断她道:“我不让。” 前世她处处忍让换来了二房的变本加厉,现在又加了个赵茵茵,今日让了院子明日就是掌家权,爹嘴里说让徐氏遣归,迟迟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若让徐氏抓住机会死灰复燃,那么娘亲和三妹在府中又要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姜婉的笑僵在脸上,怨怒的看了眼林颜汐,没在众人面前发作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鸢在人群最后小声的开口道:“妹妹想是有所不知,长嫂自幼家中爹娘亡故,身世可怜,不像妹妹出生就是太傅嫡女,处处尊贵。” “既嫁到了太傅府,我们还是不要轻慢了人家。” 林颜汐一脸问号,这是要道德绑架她? 她回怼道:“怎么?是你害得她家中变故么?说宅子的事,你提人家身世干嘛?” 林鸢被怼的脸色难堪,垂下眸子不再说话,又是一副楚楚动人样。 “昭昭,不许无礼。”姜婉递给林颜汐一个严厉的眼神。 林颜汐勾起一个轻笑慢慢悠悠道:“兄长刚才说后院是住不得了,这话本就不对,二房在后院住了多年,空房十余间,虽说是后院但一点不比前院差,怎么刚添两口人就住不了了?” “况且这事你不应同我讲,你应该同爹去商榷,爹同意给你换大院子,我自是没有二话。” “爹如果不同意,这事也简单,可以赁居或者置办个宅子。” “兄长在外任职多年,长嫂又是商贾世家,你们二人难道没有一点积蓄么?” 这话问得林世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赵茵茵却得意的说道:“我们赵家有的是钱。” 林颜汐笑意加深了几分,直接把话接过去道:“那不正好,既然有银子,又何必来为难家中姊妹,待兄长置办新宅子时我定当为兄长奉上一份厚礼。” 林世白脸上的神情就精彩多了,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他哪里还有钱了,都在安北就花光了,一部分填补了窟窿,一部分用来疏通关系调回都城用了。 再有就是些散碎银子也都在赌坊输了个精光。 看林世白脸色惨白绷着嘴角不说话,就知道她猜对了,这林世白早把赵茵茵的家产败光了。 她语气缓和了些把话又拉了回来道:“若兄嫂不愿离府长住想多陪陪爹爹也是好事,那嫂嫂怀有身孕,这自然是不可轻视的,要处处小心仔细着,吃穿用度上肯定是府中最好的。” 赵茵茵听她说了这话心里还算舒服几分,至少在面上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半分怠慢。 林颜汐缓步走到徐氏的面前,一双美眸眼尾微微上扬道:“不过,徐姨娘说的那些话又是占得什么道理?我三妹至今都漂泊在外未归,我娘身体不好也不管家中事务。” “至于我,刚刚恢复神智不过五天,在这整个都城乃至南闵,妾室当家十余载能有几个?我倒是想问问我们大房一脉如何欺负你,如何在府中跋扈了?” 她最后半句说得铿锵有力,字字珠玑,不给别人留出退半步的余地。 徐氏被问得哑口无言,这臭丫头自从恢复神智后就总是如此骇人,连眼神都不敢同她对上。 “林颜汐!你现在同着我的面都要如此欺辱我小娘,你还问如何跋扈?你还想做到什么地步才叫跋扈?” 林世白不忍徐氏受辱,他挡在二人中间,毫不客气的指着林颜汐问责。 姜婉厉声喝了句:“行了,世白,我念你久未归家,对你处处隐忍,昭昭哪个字时欺辱了你小娘呐?她问得问题,徐氏答不上来,便是欺辱跋扈了么?” 在林世白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姜婉发火,她一直病恹恹的,很好糊弄。 今日看到了她眼中隐隐的怒火,姜氏符师一族在南闵,乃至整个月幽都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是惹不起的。 他缓了下神色不再同林颜汐计较,拉着徐氏道:“小娘,我们先回房。” 徐氏并非是个看不出眼色的,也不敢明面上跟姜婉对着干,等林则回来,有世白和茵茵肚子里的孩子不怕林则不向着她们。 在她欲要离去时,林颜汐娇俏软糯的声音响起道:“慢着。” 林颜汐绕道徐氏面前笑得可人,眸光冷厉道:“姨娘,既然我问你的问题你一句都答不上来,那就是诬蔑正室,冒犯主母。” “难道一句道歉都没有么?” 徐氏被气得浑身哆嗦,被林颜汐的话逼得窘迫的站在原地。 “你!” 诬蔑正室,冒犯主母,这对于一个妾来说可是大罪,被打发出府也不为过。 徐氏在府中多年,打发出府倒是不会,可前阵子刚惹恼了林则,现在再扣上这个罪名,怕是想不备遣归也要被安置到庄子上渡过后半生了。 她走无所谓,但她若一走,林世白尚可凭着长子身份在府中占得一席之地,那林鸢怎么办? 徐氏朝林世白投去求救的目光,林世白却并未看向她,迟迟没有替他娘说话。 徐氏一向挺直的脊背在此时略微有些佝偻,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眸子低垂着,磨蹭得开口道:“大夫人,是我口无遮拦了,望姐姐原谅。” 姜婉在玉姑的搀扶下,摆了摆手帕,示意她退下道:“罢了罢了,家宅安宁是最重要的,你先回去吧。世白啊,你有任何要求,一切都等老爷回来再定夺。” 徐氏的眼睛阴毒的看了一眼林颜汐,她定要找机会好好收拾这个小贱人。 看着二房一行人走远后,栗子看了眼身后姜婉阴沉的眼色,拽了拽林颜汐的袖口。 她小声问道:“小姐何必对徐姨娘步步紧逼,惹夫人不高兴。” 林颜汐看着徐氏走远的背影答道:“徐姨娘就是那种被逼近死胡同的蚂蚱,死到临头都要蹦上一蹦的性格,若轻易饶过她,只怕会让她觉得咱们好欺负,以后更不安分。” 姜婉揉着前额开口道:“还不快回房好好反省。” 林颜汐撇撇嘴,带着栗子一溜烟的跑回房间了。 “夫人,可是头又疼了?”玉姑一边问,一边帮她揉太阳穴。 姜婉又是叹了口气道:“昭昭这孩子,说起话来条理清晰,思维敏捷,聪慧过人,若不是这符师预言,她无论想做怎样的人,想走怎样的路,肯定都会做好的。” 玉姑笑着说道:“夫人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心底是赞许二小姐的,面上却总是敲打她为人要宽和,只怕如此时间长了,二小姐心底要对夫人生出嫌隙的。” 姜婉闭起眸子,心里忧虑重重,就是因为林颜汐是这样的性子才会应劫,这神智她不该恢复的。 --- 晚风吹起时给六月末尾的天气里添了一丝凉爽。 林颜汐倚在窗边,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 凝视夜空中星星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很渺小。 她努力绷直手臂向上,凭空抓了抓,果然满天星辰很多,灿烂又耀眼,却无一颗可以触及。 就像......沈牧舟。 他那双眸色凉薄甚是好看的桃花眼,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垂眸时可以看见长密的睫毛,唇角抿平,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清冷矜贵的样子。 等等......哪里很奇怪,怎么会突然想到沈牧舟? 她摇摇头努力把他的样子从脑海里驱散,身后的窗户忽然被打开,然后是有人翻身进屋的声音。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沈牧舟又潜入府邸了。 “你怎么又......你是谁?” 来的这人并不是沈牧舟! 第二十四章:城中死尸 http://.biquxs.info/

眼前的少年穿着粗布麻衣,他肤色黝黑,鼻梁高挺,咧嘴笑时露出一排小白牙,黑发簇簇束起,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浓眉下闪闪发光。 他身材略显瘦削却很精壮,赤裸的胳膊上肌肉鼓起。 林颜汐反应敏捷,从头上拔下发钗指向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肆月赶紧摆手,极力解释道:“小主人,是我,你别激动伤了自己。” 主人?什么鬼! 肆月见她神色稍微缓和,他赶紧抻直衣襟下摆,故意耍帅得撩了下前额的碎发道:“我叫肆月,你不记得我了?我会很伤心的,小主人。” 他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她盯着他黝黑英俊的面庞,好像是有点眼熟,这名字也很耳熟。 肆月从衣襟里怀掏出一个耳饰,翠玉耳环上点缀着七彩宝石,华而不俗,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哦,你是,你是那个卖身葬弟的少年?” 林颜汐恍然大悟,她与林鸢在府前对峙,随手把耳环扔给了一个跪在街角的少年。 原来就是他。 肆月上前两步想同林颜汐亲近道:“对,你买下了我,自然是我的主人。” 她警惕的后退两步,再次与他拉开距离。 “小主人,你不要肆月了么?”他的眸子闪过一丝受伤,摊开的手心稍微瑟缩了一下。 林颜汐觉得他像街角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心里柔软了一下。 少年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耸耸鼻尖,林颜汐的房间自带一股少女的甜香,还夹杂着几缕点心的诱人香气。 她读懂肆月的神情,轻笑了一声,指着桌子上的点心道:“想吃就吃吧。” 嘶,这肆月怎么这么眼熟呢。 林颜汐仔细回以了一下,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肆月,肆月,肆月大将军? !!! 她突然想到前世南闵有个年少有为的将军,一介布衣,仅三年就从无名小卒做到了大将军的位置。 也是因为这位肆月将军为沈青云打下不少胜仗,稳固了太子的皇位。 林颜汐看着正狼吞虎咽吃点心的少年,挑了下眉梢,那这世她肯定不能再让肆月为太子所用。 她与他一起围着桌子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道:“慢点吃,吃不饱我再让厨房给你做。” 肆月黑亮的眼睛看向林颜汐,片刻后竟然溢出泪水,他笨拙的把沾满点心渣的手在身上蹭了蹭,一把抱住林颜汐。 他呜咽道:“小主人,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和我弟弟流落街头,每天都被欺负,从没人给我们吃的。” 想到他的小弟,他又沉默了一会,喃喃道:“要是小弟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就好了。” 林颜汐试着去安慰他,轻抚他的头发,就像摸小狗那样。 这可是个在大将军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以后,你不会再饿肚子了,跟着我,也没人再敢欺负你。” 肆月擦干眼泪说道:“小主人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了吗?” 林颜汐思忖道:“你可以暂时留在府里,但我看出你有将相之才,需得好好培养一番。” 肆月不解道:“将相之才?”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本小姐觉得你很有前途,跟着我好好混。” “小主......” “停停停,咱们又不是什么邪教组织,天天主人主人的,你喊我二小姐就行。还有,没有我允许你不许随便进我的院子。” 当然不能让他随便进来了,她现在还不太相信肆月,万一他以后还是投奔了沈青云,把沈牧舟每晚会来她房里的事情说出去,岂不是会惹来麻烦。 况且,她林颜汐的闺房,也不是可以随便进的! 林颜汐把肆月带到下人住的地方安顿好后,就一路小跑回了院子。 生怕沈牧舟来的时候,发现她不在,会横生枝节。 她‘啪’的一下推开房门,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哼,不来最好! --- 之后的几天,林颜汐都被姜婉禁足在院子里,不许随便走动。 她最近一有空就会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反复研究那本记载符术的古书,也照着书上反复练习,都没什么起色。 看来离开魂戒,她真的不是符师的那块料子。 除了自己练习,她还会每日早上盯着肆月练体能,以后进军营用。 “哎呀,小姐,还要练多久啊。” 这林颜汐不能出门,就在院子里对肆月进行加练。 此时肆月正顶着大水缸,手臂伸平上面放了叠放了三层石砖,脚下扎着马步。 林颜汐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栗子帮她摇着扇子,糖炒送到她嘴里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紫葡萄。 她不耐烦的掀眸瞥了一眼肆月严肃道:“脚步扎稳,再哆嗦就加练一个时辰。” “唉,不是本小姐不心疼你,这有个好体魄,才能做大将军!” 栗子和糖炒听了这话都嗤笑了一声,糖炒打趣道:“肆月能做将军,那我就能做贵夫人了。” 肆月重新振作,腰板挺直,脚下努力维持平稳,不服气道:“大小姐说我能做将军,那我就是能做!” 林颜汐满意的点点头,以示鼓励。 又半个时辰过去后,她围着肆月转了一圈道:“这两天训练不错,走,我带你去街上转转。” 她记得肆月前世以一把宽刀杀出重围而闻名,也是因此得到了晋升的机会。 是时候带他去挑个趁手的武器。 肆月散漫惯了,在这太傅府里足不出户好几天也憋得无聊,一听能出去开心得不行,跟在林颜汐的身后。 栗子追了上去,扯着林颜汐的袖口道:“小姐,还是不要乱跑惹夫人生气了吧。” “没事,爹和娘正为了林世白的事忙着呢,根本没时间来管我。” 这林世白刚一回府就闹着要前院,又要让赵茵茵进族谱,没少惹林则生气。 林颜汐带着肆月从狗洞溜出,街上琳琅满目,最香的还是这条街上的万家酒楼。 肆月手上提着一堆东西,喜滋滋的跟在林颜汐后面。 “走,我带你去吃全都城最好吃的酒楼。” 二人进了万家酒楼,挑了楼上的位置,可以将街上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 “哇,小姐,这也太丰盛了。” 肆月看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直咽口水。 林颜汐揉着他的头发道:“吃,多吃点才能做大将军。” “这么巧啊,汐儿妹妹。” 二楼雅间的门打开了,罗景心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她一袭白裙拖地,裙子上用金丝勾出好看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彩色流光,她发髻上的珠钗极为讲究,有几串白珍珠垂在鬓角两侧。 林颜汐的手还未从肆月头发上收回,她刚想起身打招呼,就看到沈牧舟从雅间中走出,站在罗景心身后,他看了眼肆月,视线又落在林颜汐的手上。 他眸色冷厉,压着隐隐的不悦。 林颜汐收回手,稍微有些尴尬的起身,她不明白这沈牧舟有什么好瞪着自己的? 他明明说和罗景心并不相熟,坐在一个雅间吃饭,这叫不相熟么? 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有潜进太傅府,原来都用来陪罗景心了,可不没时间么。 她想到这,狠狠的白了一眼沈牧舟。 “朝阳郡主。”林颜汐起身行了个礼。 罗景心被这身白裙子衬得气质更加缥缈出尘,她热络的上前坐在林颜汐身边道:“唉,和牧舟吃饭确实无趣了些,汐儿妹妹要是不介意,不如就陪陪我,一起吃吧。” 还未等颜汐回答,沈牧舟就冷着个脸,坐到林颜汐的对面。 她也不好拒绝,何况她本就对罗景心有好感,只是那日簪钗会上闹得有些尴尬。 罗景心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毫不避讳直言道:“那日我与牧舟闹了些误会,他和我发脾气,倒是把你夹在中间难做了。” “一时伤心,对着妹妹说了些重话,你还生姐姐气么?” 林颜汐瞟了一眼沈牧舟,他神色淡然如常,对罗景心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他那日会出现在簪钗会上,将她带走,说他与朝阳郡主并不相熟之类的话,只是在和罗景心闹脾气。 他几次出手维护她,不仅是想让她解开寒疾,还是为了气罗景心。 这些天没有出现是二人和好了,这么一想,很多事就都有了答案。 她声音软软的,掩下一丝异样道:“没有生气,我还担心你会与我会心生隔阂。” 罗景心听了这话掩面笑道:“无论我与牧舟关系如何,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小丫头,聪明机灵,我家中也有个庶妹,性子可不如汐儿讨喜。” “话说回来,那日我给你备了马车却没能帮到你,若你收下太子的钗子我反而会心生愧疚,还好牧舟将你救下了。” 林颜汐心里别扭,说话语气也染上了几分刁蛮道:“哼,谁要他救啊。” 罗景心笑着道:“也是,汐儿机敏聪慧,定能逢凶化吉。这菜也上齐了,咱们就别光说话了,汐儿你多吃点,瞧你瘦的。” 她先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烧鹅放到沈牧舟的盘子里道:“牧舟,这是你爱吃的。” 沈牧舟对上罗景心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低声说道:“谢谢。” 林颜汐撇撇嘴,这俩人眉目传情的。 她也学着罗景心端庄大方的样子,夹了一筷子东西要放到肆月碗里,可这肆月只顾埋头吃饭,夹了满满一碗东西,根本也放不下别的了。 她瞪了肆月一眼,气呼呼的放进自己碗里。 楼下街上聚集了一群人,议论声都传到了二楼。 “又死人了?” “这都是第三具尸体了!而且听说死状都是一样的。” 第二十五章:城中遇袭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好奇的朝楼下张望,拽住正好来上菜的店小二问道:“这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上好菜,见着是几个贵人问事,丝毫不敢怠慢道:“最近这都城不太平,这都是近几天的第三起了。” “这三具尸体都是溺水而亡,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听说是水鬼来抓人了,哎呦呦,可不敢多说,几位客官吃好,我先去忙活了。” 林颜汐放下碗筷朝肆月说道:“走,咱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水鬼? 月幽是有许多特殊能力的家族不假,也有通灵师,可鬼魅不会莫名其妙伤人,而且她远远看一缕咒术煞气附着在尸体上。 罗景心惊慌的拦住颜汐道:“汐儿,这死人晦气,别去凑这个热闹了,况且你我身份特殊,不宜抛头露面。” “没事,别担心,我一会就回来。” 她眉眼弯弯,明媚动人,利落的起身往外走时,经过沈牧舟的身边,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沈牧舟冷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罗景心脸色变了变,拉住沈牧舟的衣袖道:“牧舟。” 他压低眸子凝着罗景心那双水眸,眉心微微蹙起。 林颜汐见状说道:“九王爷就留在这陪朝阳郡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罢她就转过身子往楼下走去,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她快走了几步,下楼绊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娇小的身子栽进一个坚硬的怀抱中,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 沈牧舟森寒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戏谑道:“怎么,见到本王主动投怀送抱?” 林颜汐白嫩的脸上透出一丝绯红,她推开他道:“投谁也不投你!” 他怎么来了?不去陪罗景心了吗? “哦?” 他声音透着不悦,林颜汐躲开他极具威慑性的视线,往人堆里凑了进去。 她这瘦小的身板根本挤不进人群,肆月跟在她后面一起往里面挤。 “九王爷到——” 小六声音一出,百姓们立即安静了下来,自动退到两侧,跪下行礼,他们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惹祸上身。 林颜汐站在下跪的人堆里,白了他一眼,真够能耍官威的。 沈牧舟低声‘嗯’了句,百姓们如惊弓之鸟一般散开。 眼前这具尸体大约三十多岁,是名男性,他皮肤干瘪的裹在身上,肚子上的肋骨都根根分别,清晰可见。 他上翻着眼睛,死不瞑目,嘴唇惨白没有一点血气,在水中泡得多少有些皮肤微皱腐烂。 林颜汐犹豫了下,为了印证心中猜想,她上前轻轻抬起那只如枯槁般的手臂,仔细观察着他的手指。 沈牧舟看了眼尸体,注意力就放在林颜汐身上了。 阳光撒在她幼白的小脸上,她睫毛纤长,板着小脸认真的查探尸体的情况,却又因娇俏灵动的五官显得没那么严肃。 这时候倒是不娇气了。 他不自觉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而这一切都被楼上的罗景心收入眼底,前几日她在王府安插的眼线传来沈牧舟受伤的消息,她去府中时,沈牧舟已经重伤昏迷。 是她重金求诊,不顾男女大防,日夜照顾。 为了能感动他,让他对自己心怀愧疚,不惜割伤手腕,告诉沈牧舟她以血入药才救回他一命。 沈牧舟醒来只是冷冷的问她有何求,她能有何求?不过就是他能多看她一样,能别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 可她求都求不来的,让林颜汐轻易就抢走了。 沈牧舟见林颜汐撂下了死者的手臂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林颜汐思忖了一会道:“我猜想一般落水者在濒死之际都会拼死挣扎,故而口中会大量呛水,小腹隆起。” “那挣扎时,手脚会不自觉蜷缩曲折,指甲内必然会有残留泥沙。” “但是他手指僵硬垂直,指甲干净,小腹平坦。我猜测他并不是落水而亡,而且......” 林颜汐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的人,她凑到沈牧舟身边,点起脚尖,附在他耳畔上,小声说道:“他身上有咒气。” 看这人的尸体腐烂程度应该不像在湖里泡了很多天的样子,可那个咒术师不是已经被沈牧舟杀了么? 怎么还会有一层淡淡的咒术煞气附着? 罗景心在楼上看到二人凑近的这一幕,生气得将杯子掷到地上,敢和她抢人,那就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她的背后可是安昌王府。 沈牧舟看出林颜汐的担忧,宽慰道:“我会让仵作查一下死亡时间,然后再下结论。” 林颜汐点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 她的目光无意间瞥见巷尾角落里的一个小男孩,是黑金。 她欣喜的走进小巷子里,“黑金,又见面了,你的病好了么?” 黑金站在阴影处,脸上表情僵硬,他不自然的点点头。 沈牧舟也跟着林颜汐进了巷子,他看着黑金,总觉得有点眼熟。 黑金直接无视林颜汐向前走了两步,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后,“九王爷。” 他声音稚嫩,压低眸子,不去看沈牧舟,再抬起头时眼里全是杀意。 林颜汐看清黑金手上拿着什么后,惊声叫了句:“沈牧舟!” 黑金身后背着的手里拿着一柄尖刀。 他未有半分犹豫,一刀捅进沈牧舟的小腹,刀尖瞬间染血,血顺着刀刃滴在地上。 沈牧舟捂着刀口,掌心一推,黑金肩膀中了一掌,他毕竟是个孩子,立即倒在地上,嘴中呕出一口血。 小六和肆月听到了林颜汐的尖叫,纷纷向院子里跑去,可二人还未进巷子便被一群黑衣人拦在外面,厮打到一起。 林颜汐上前搀扶住沈牧舟,慌乱的帮他压住刀口。 “黑金,是谁派你来的?”林颜汐捂住伤口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黑金怨毒的盯着他们,恶狠狠道:“他杀了我爹,但没关系,只有我杀了他,我爹就能回来!” 沈牧舟眸色幽深,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问道:“你爹是谁?” “你杀了太多的人,当然记不住!我爹只是迫于生计无奈才去贩盐,你们呢,你们都是吃穿不愁的人所以才会觉得努力活着也是种罪过!” 林颜汐眸子一顿,黑金不过十岁的小孩,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百姓生活疾苦,对赋税怨声载道,因此南闵国库也并不充裕。 是她爹提出的,既然从百姓身上征税困难,就把一些特殊物品归为朝廷专供,可以增加一些库银的收入。 这个办法有效解决了库银问题,不能治本,百姓依然是食不果腹,连最基本的盐也成了稀有物。 小六杀出重围进到院子里,看了眼前的一幕,没有任何犹豫把刀架在黑金的脖子上。 沈牧舟沉声说了句:“住手!” 他在林颜汐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黑金面前道:“不管你受谁蛊惑,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复生的。” 黑金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从眼里溢出泪水道:“不可能,他答应我了,会让爹回来的,爹会回来的。” 林颜汐无声的叹了口气,其实黑金心里大概也明白人死如灯灭的事实,只是对亲人的执念让他抱着一丝幻想。 沈牧舟扬扬手,示意小六放黑金走。 小六迟疑了一下道:“王爷!” 沈牧舟转过身去,顿了下说:“这次你未能杀了我,等你长大再来找我报仇,为你爹讨回公道。” --- 牧王府。 林颜汐第一次到沈牧舟的宅邸来,这宅子很大,却冷冷清清的。 四四方方的青灰色房子,院子里连一颗树都没有,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眼睛时不时看向紧闭的屋门。 随侍端着布料和铜盆进进出出,进去时是干干净净的,出来时都染上了污浊的血迹。 再又一个随侍端着盆血水出来后,林颜汐终于忍不住了,拦住他问道:“沈牧舟怎么样了?” 她是不想来王府的,尤其罗景心还在那,可沈牧舟好像伤得很严重,一直靠在她身上起不来,她也觉得沈牧舟之所以会受伤也与她有关。 是她那日执意救下黑金的,如今向来泉井村的事没准也是黑金故意引他们去的。 好像间接害沈牧舟受伤了,心里怪别扭的。 那名随侍是第一次见林颜汐,听她直呼王爷大名,瞳孔震了震,不过是她搀扶着王爷回来,随侍也不敢怠慢。 “回贵人的话,王爷他之前救受了重伤,再加上体内寒疾,所幸这刀口不算深,府医和太医一起在救治呢,贵人不用太担心了。” 那随侍回完话就要走,又被林颜汐拉住,“受伤?什么时候受的伤?” 随侍顿住,意识到他失言了,在王府可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了。 小六这时从房内出来,说道:“在泉井村受的伤。” 随侍看了眼小六的眼色,万幸小六没有责怪他说错话,赶紧端着铜盆溜之大吉了。 小六本来就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为了救林家二小姐受了伤,都快死掉了,却一个字都不和她说。 他从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那么上心,就连朝阳公主都是敬而远之。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小娘子,王爷又是个不开窍的,自然需要他好好推波助澜一把。 小六叹了口气道:“二小姐就看在同王爷几次出生入死的份上,就等王爷醒了再走吧。” 林颜汐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回道:“这是自然。” 在二人说话时,府医从屋里焦急的走出来冲小六道:“不好了,王爷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第二十六章:回府求药 http://.biquxs.info/

王府里的府医推开门冲到外面,他急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若沈牧舟有个三长两短,全府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小六一把揪过府医的衣领问道:“什么?那你们还不快想办法去治!” “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活着出牧王府。” 小六说完,从腰间抽出宽刀以示威胁。 府医急得擦了把额头的汗,哭丧个脸道:“难道我不想救好王爷吗?王爷上次受伤就已是黄泉路上走过一遭的人了,如今外伤不愈,我能怎么办?” “不过倒是还有一物,若是能寻来还......” 府医的话欲言又止。 小六松开府医的领子推了他一把,长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道:“有话快说!无论是何种办法都要将王爷救回来!” 他最看不惯这府医天天说话留一半,故作高深的样子。 府医瞪了他一眼,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图样,说道:“除非能找到世间稀有的石榴花,磨成药粉,有止血奇效。” 府医说罢忙画了一张图样道:“只是这石榴花常见,重瓣却难求,药铺里是没有的,唉。” 林颜汐也凑过去看那画像上石榴花的样子,这花...... 她拿过图样仔细看了看,“我知道哪里有。” 之前她挨打之后,玉姑给拿来的金疮药外盒上就刻着这样的石榴花。 林颜汐匆匆撂下这话,提起裙子就快步往外跑,肆月跟在她身后。 府医紧着跟在后面嘱咐了句:“沈牧舟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时辰,小姐快去快回啊!” --- 太傅府。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栗子坐在院子里的是石墩上,看到林颜汐回来后眼前一亮,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林颜汐二话不说冲进屋子里,翻了翻五斗小柜子。 “小姐要找什么?” 林颜汐记得上次她和娘亲赌气,把这药膏随手丢在桌面上,不知道有没有被收走。 她拉着栗子问道:“栗子,就上次我被娘打尺子,然后玉姑给你的药膏在哪里?” 栗子揉着脑袋回想道:“好像让夫人收回去了,玉姑说那个药膏是很珍贵的。” “啊......” 林颜汐在屋子里犯难,在围着桌子转到第三圈后,她坚定的站住,拔下发髻上的金钗子。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就为了那个王爷何苦伤了自己?”肆月眼疾手快拉住林颜汐的手臂。 林颜汐目光顿了顿,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内心煎熬,沈牧舟两次受伤都和她脱不开关系。 “肆月,沈牧舟两次因我受伤,我不能置之不理,若有一天你或者栗子,受伤了,我也会如此,不会放弃你们的。” 肆月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清澈水眸,小姐说不会放弃他。 他慢慢松开拽着林颜汐的手。 林颜汐没有犹豫,抬起金钗,用尖端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她疼得咬住下唇,捂着受伤的手臂,在肆月和栗子的搀扶下往姜婉院子里跑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受伤了!”栗子在门外扣门。 不一会门就开了,玉姑也赶紧闻声赶来,“哎呦,小姐这伤得不轻啊。” 姜婉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衣,“玉姑快去把金疮药拿来。” 她走近攥住林颜汐的手臂,查看了下伤势问道:“这是怎么伤的?” 林颜汐忍着疼,说话也有些心虚道:“不小心划伤了。” 姜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凝了凝,没有说话放下了她的手臂。 玉姑刚把药拿来,林颜汐看了眼肆月。 肆月迎了上去抢过玉姑手里的药道:“我来给小姐上药吧。” 林颜汐紧着点头说:“是啊,娘夜里风寒,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肆月快扶我回房上药。” 她说着就作势要往外走,玉姑拦住他们道:“肆月一个毛手小子哪里会上药,我帮你包扎好,你再回去。” 林颜汐表情怔了怔,赶紧推脱:“不用了,玉姑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匆匆往外走。 姜婉下了两节台阶,喊住玉姑道:“玉姑,你去西墙狗洞那守着,我倒是看看她想搞什么鬼。” 姜婉早就知道林颜汐几次出府都是从狗洞逃出去的,她之所以没有给那填上,其实还是因为对林颜汐的恻隐之心。 她还是心软了,不想让林颜汐连一个溜出府透透气的机会都没有。 可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林颜汐随便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把药放好,带着肆月悄悄溜到小狗洞附近。 肆月嘟囔道:“小姐,自从进了太傅府,跟着你我就没走过正门,光爬狗洞了。” 林颜汐扭头冲她比噤声的手势:“嘘!你想让别人都知道是不是!” 她领头走在前面,只能凭借微弱的月色,摸着墙根走。 “咚”的一声闷响。 林颜汐刚钻出狗洞,还没来得及起身,头就撞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她直起身子一点点往上摸。 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正是姜婉。 “娘......” 灯笼瞬间被点亮,姜婉带着玉姑早就等在墙外了。 姜婉阴沉着脸,等着林颜汐自己主动交代,并未先开口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 林颜汐淡淡的双眉拧在一起,低着头,小声喊了句:“娘。” 她看到姜婉那双盛满怒气的眸子,不由得哆嗦了下,硬着头皮拉着她娘的袖口哀求道:“娘,我求你了,就让我出去吧,我真有急事。” 玉姑打着气风灯开口劝到:“还不快和夫人说实话。” 她使了个眼色给林颜汐,示意她不要再惹怒姜婉。 林颜汐面露难色,这实话该怎么说呢...... “我......我有个朋友,他......” 姜婉再也绷不住情绪厉声喝道:“你在都城能有几个朋友!”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富有威慑力。 林颜汐水灵灵的眸子蕴着眼泪,努力忍着不落下,“娘,他救我好多次,他是为了我受伤的!求求你就让我去把药送给他吧。” 姜婉气得用手指戳林颜汐的额头,“是沈牧舟?” “我早让你别和他联系,是你不听话给他带来灾祸!现在还来求我,如果你远离他,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林颜汐垂着眸子,头被戳得往后一仰一仰的,却不敢反驳一个字。 “娘,你别生气,我不去了,我让肆月把药送去行不行,他真的等着这药救命呢。” 姜婉被气得直哆嗦,她看着林颜汐泪盈盈地眸子,若她此时心软半分,让林颜汐把药送去,那才是永远和沈牧舟拉扯不清了。 转念一想,这王府什么药没有,哪缺她这一瓶金疮药救命,背后的不知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要害太傅府,也就这傻丫头信。 “谁都不能去!只要这药是出自太傅府,无论是谁都不能往送牧王府送。沈牧舟心思深沉,没准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你往下跳了,难道你要拉着整个太傅府给你陪葬?” 林颜汐的双腿就像钉在地上了那样挪不开步子,站在原地不肯走。 姜婉拧起林颜汐的耳朵,往府门的方向揪着她,让她回去。 她咬着唇不吭声,倔强的站在原地,耳朵被拧的发红,‘嗡嗡’直疼,她身子微微摇晃,不肯动地方。 玉姑赶紧拉住姜婉,肆月直接跪在地上给林颜汐求情,“夫人,我帮小姐把药送过去就回来,求你了,别揪小姐耳朵,要拧就拧我的吧。” 姜婉冷瞥了肆月一眼厉声问道:“你送去?万一这其中有诈,你能背负起整个太傅府的责任么?” 林颜汐也跪在了地上,抽抽噎噎的,“娘,求你了,他是因为我受伤的,这是最后一次我忤逆您的意思,我保证这次之后我乖乖的。” “我在院子里乖乖上课,再也不提乱七八糟的问题了,也不惹娘生气了,哪也不去,行么?” “沈牧舟,沈牧舟他现在生死未卜,我真的不能任由他就这样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姜婉怒骂道:“够了!什么良心不安,他王府什么宝贝没有,就要挟你这个小姑娘把东西送过去才算完?” “还他是因为你受伤,你知道你这些话传出去,会引来多少非议么?这些非议会给太傅府带来灭顶之灾!” “就是因为你现在这样,你才不能去!玉姑,拉她回去。” 林颜汐跪着上前两步,摇着姜婉的衣袖:“娘亲,让我把药给他送过去,今日之后我保证不会再跟沈牧舟联系。” 她可以从今以后再也不见沈牧舟,但她不能明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受伤,而不管他。 姜婉扯回袖子,后退半步,她现在已经不相信林颜汐说的任何话。 “别逼我!” 玉姑脸色大变,知道姜婉是动了什么心思。 赶紧上前架着林颜汐的胳膊,想架她起来,“小姐,夫人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听夫人的话吧。夫人身体不好,别惹她生气了,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说。” 林颜汐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起来,抬眸看了眼天上的月色,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沈牧舟那边伤势凶险,生死未卜,不能再等了。 姜婉扶着墙,急火攻心惹得肺疾发作,咳嗽了几下,勉强压下。 指着跪在地上的林颜汐问:“你是想气死我么?” “好,那你发誓从此再也不碰符咒术,我就同意让肆月把东西送到王府!” 第二十七章:上池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跪在地上,眸子里被逼出泪光,“娘!” 情急之下她拉着娘的袖子道:“娘,上次在城郊我们遇到了咒术师,还好沈牧舟把他给杀了,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今天河中打捞上来的尸体我又感知到了咒术。” “若如你们说的,外公已死,这月幽将无人再可与咒术师抗衡。” 关于外公的事她到现在都难以相信,这一世外公居然死在了她出生之前,明明是重生,可有许多东西都变了。 比如前世她和沈牧舟没有任何牵连,他的身上也没有解不开的咒术。 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像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她已经入局,却不知下棋的人是谁。 放弃修炼符咒术,那就是束手就擒,月幽届时会变成人间炼狱。 姜婉有些震惊的看着林颜汐,她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 没想到林颜汐已经察觉到了咒术师的存在,还已经与其正面交手过了,那岂不是证明她的命格已经躲不开了。 咒术师的强大怎会是沈牧舟一介普通人可以对抗的? 她认为林颜汐又在说话,眼里闪过一丝反感,勃然大怒道:“走,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什么咒术,什么沈牧舟,你想都不要想,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上池。” 听到上池,林颜汐脑袋有些发懵。 上池国是超脱月幽州之外的存在,传说那里是兽妖之国,前世祖父也曾念叨过要带她去上池。 不过他们没能找到上池国的踪迹,就被沈青云的抓到了。 姜婉抓住林颜汐的手臂往前拽了下,林颜汐被拉扯摔倒在地上,她的衣裙在风中摆动了一下,重重的落在地上。 姜婉回眸看着女儿狼狈的倒在地上,金疮药也从袖口甩落,林颜汐望向她的神情,终是刺痛了她。 一个母亲怎会希望女儿怨怼自己? 手上的力道松了下,还是舍不得了。 左右要将她送走,日后再无相见的可能,不如今天就成了她的心愿,让她走得踏实些。 “你今日把药送过去,明天我就会让姜家的人送你去找池国入口,永不回月幽!” 林颜汐惊慌的掀起眸子看着姜婉,颀长的睫羽凝着几颗泪珠子,她眨了下眼睛,泪水从眼眶里溢出跌落,视线也变得迷迷蒙蒙的。 她颤着嗓子裹着浓浓的鼻音,小心翼翼的问道:“娘是不想要我了?” 永不回月幽?永远不想再见到她了么...... 姜婉站在原地垂眸看她,居高临下眼中透着威严和不容置疑。 对于她来说已经决定好的事,就不会再犹豫,这已是她能为林颜汐想到的最好的路。 “娘都是为你好。” 她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抽回林颜汐紧攥的裙摆,往府门内而去了。 为她好就是再也不见她么?再也不许她回月幽么? 林颜汐一双杏眸盯着姜婉,透过依稀的水汽极力想从姜婉的脸上找到一丝怜惜犹豫的神情。 姜婉没有,她目光坚定,声音淡然,转身决绝。 只是她转过身去的瞬间,眼底的泪水便再也不受控般滚落。 林颜汐瞧着姜婉的背影越走越远,一袭烟紫色长裙,长发垂到腰间,直到这抹紫色身影拐进府门,再也看不着了。 她才明白原来那不是娘亲的一句气话,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 牧王府。 林颜汐把药交给府医后,就在门外等着消息。 如果她娘真的让她去上池,那太傅府怎么办? 她虽暂时躲开了沈青云的设计,但爹还未从这些事中脱身出来。 前世沈青云让爹帮他做了不少错事,包括设计沈牧舟入狱,这些事情在沈青云登基后都变成太傅府谋逆的罪证。 太傅府整整一百一十六口人,都被削去头颅挂在尖刺上。 门内还没有传来沈牧舟好转的消息,也不知道石榴花到底有没有作用。 算算时间,应该很快就会到宫宴了,宫宴之后太子会陷害沈牧舟与玉符丢失一案有关,他不能自证清白,锒铛入狱,受尽折磨。 她看着月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知是为他今后的命运叹息的,还是为自己要离开月幽叹息的。 肆月站在她身后开口安慰她道:“小姐,你别难过了,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保护你。” “还有栗子和糖炒,我们都会跟着你的。” 林颜汐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道:“你不能跟着我,栗子和糖炒也不行。” 就算真的去上池,前途未卜怎么能让他们跟着她去冒险。 肆月有些着急问道:“为什么,小姐要我了么?” 她沉默了下眸光坚定道:“我不会去上池的,我还要培养你做大将军。” 或许沈牧舟可以帮她暂时留下来。 肆月正色道:“小姐,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做大将军,我想守着小姐。” 林颜汐看着肆月,眸子水亮亮的,“肆月或许可以保护我,但我想让肆月做将军,保护更多的人,护佑南闵百姓平安。” “这样......即使有一天我真的要离开南闵,也能安心了。” 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连肆月都会舍不得她走,为何她娘偏偏要赶她离开。 肆月没再说话,好一会下定决心般说道:“好,小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吱呀——” 沈牧舟的房门被推开了,小六从里面出来,看着林颜汐说道:“王爷伤势稳住了,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说话的期间,府医和几个随侍从屋里出来。 府医向林颜汐行了个礼道:“多亏了林小姐的金疮药救了王爷一命,也救了这王府上下所有的人。” 听了他的话,王府中的随侍和小六也都跪下给林颜汐行礼。 小六大声道:“从此林小姐就是咱们王府的恩人,拜见恩人。” 随侍附和道:“拜见恩人!” 她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惊了一下,赶紧拉他们起来道:“不用这样,你们快起来。” “沈牧舟病情如何了?” 府医从地上起来整理下袖子道:“小姐放心,王爷已经有所好转,现在已经清醒了,可以进去探望。” 小六看了一眼随侍,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肆月见此场景,也跟着退到院子外等着。 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她自己,望着敞开的房门,她犹豫了下,还是进去了。 房内依然有浓浓的血腥味钻进鼻尖,她小心从屏风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往里面张望。 沈牧舟靠在床头,腰腹上缠了好几圈白条,他冲林颜汐招了招手,声音有些虚弱。 “过来。” 林颜汐别扭了下,踌躇着渡到他床前。 腰上伤口的布条还隐约透出一小块洇湿的血迹,触目惊心。 “是我执意要救下黑金,才害你受伤。” 她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跟蚊子叫一般,期期艾艾的。 沈牧舟凝着她半晌,眸光没有以往的冷冽和戒备,反而柔得出奇。 她与他对视的时候默默在想,不得不承认沈牧舟这张脸确实很完美,俊朗得如名贵匠人巧夺天工雕刻而成一般。 他没有接刚才的话反而是伸手拉过林颜汐的手臂。 她瑟缩了下手臂,伤口上的白纱巾有些松了,沈牧舟眸光幽深,动作轻柔,帮她重新包扎好伤口。 林颜汐自言自语嘟囔了句:“包得真丑。” “下次别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疑虑:“你为什么放过黑金,他想杀你。” 他能放过黑金,可见并不是传闻中阴险毒辣的无心之人。 那他又是为什么会走向惨烈的屠城之路? “我杀他亲人在先,我手上沾了太多血,想杀我的人太多了。” 沈牧舟说罢,又凝上她的眸子说道:“我活不久了对么?” 林颜汐的眸子颤了颤,若找不到同生花他撑不过这个夏天,若找到同生花解开符咒,他的命运又会推着他踏上另一个极端,屠城。 “我......要离开南闵了。” 她琢磨着她闯了这么大的祸,差点害沈牧舟死了,该怎么开口能让他帮自己留在南闵。 “去哪?” “上池。” 沈牧舟一向善于敛藏心事的眸子染上一丝波澜,“上池只于传说之中,从未真正有人去过。况且那里是妖兽之国,凶险异常。” “你不想去?” 林颜汐的心事很好猜,他一眼就能看得明白,估计这只傻兔子正纠结着她差点害了他,怎么开口才能让他帮呢。 他也不急着揭穿,静等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林颜汐小嘴一咧,露出一排小白牙,哭喊声差点惊动守在门外的侍卫。 “九王爷!还不是人家不舍得离开你嘛,呜呜。” “这上池传说在月幽的尽头,如此一来,你我岂不是此生再难相见!” “而且,而且王爷的咒术还未解开,我怎能一走了之,呜呜呜。” 林颜汐最后这句话说得颇有玄机,提醒沈牧舟若她走了就没人会帮他解符咒了。 他垂眸看着她伏在他的床榻边上,头埋在手臂上,肩膀微微抖动,看上去倒挺像那么回事。 沈牧舟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嘴边早已勾起一丝笑意,他讨厌心机深沉的女人,也讨厌头脑简单看似天真烂漫的娇气小姐。 唯独林颜汐的这双眸子坦诚又满是精明算计,清澈幼态又透着野心。 尤其是听懂她话中的要挟之意后,他笑得更加深了几分,在林颜汐抬起眸子时抿直嘴角道:“你是想我帮你?” 林颜汐立即点点头,一脸期许的看着他。 他本想再逗逗她,又不忍那双水眸黯淡下去,“看在你对本王一片衷心的份上,我答应了。” 见他答应,她一张愁苦的小脸瞬间展开一个笑颜,她本就生得极美,这一笑,百媚顿生。 第二十八章:这孩子我不生了 http://.biquxs.info/

肆月退到院子外,看林颜汐进入屋内后,他悄悄环顾一圈四周,确定王府里没有注意到他的人后,翻墙溜了出去。 他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尾,早已有人等在那。 那人穿着黑色斗篷,眸子压低看不清脸,他说话的声音辨不出男女,“肆月,你在太傅府怕是过得太舒坦了,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肆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那人,能看清黑斗篷脸的人都是将死之人。 他隐忍着沉声道:“不敢。” 黑斗篷冷哼了一声,把一个小纸包丢在他脚下道:“宫宴开始前想办法把这个东西给林家小姐喝了。” 见肆月跪在地上不领命,他轻狂的威胁了句:“想救你弟弟的命,就乖乖听话。” 肆月跪在地上迟迟不肯回应,听到‘弟弟’二字之后,不再犹豫,迅速抓起地上的药粉放进衣襟里。 --- 太傅府。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进院子里时,下人们就都忙碌了起来,全府上下都在为林颜汐的远行收拾行李。 姜婉站在院子里,翻着已经装在箱子里的衣服,蹙了蹙眉道:“再多带些衣服,厚袄子、手衣、棉头巾这些都带全了。她这一路还不知何时能到上池,要是遇上严寒感冒了,遇上酷暑中暑了,可该怎么办?” “对,玉姑,你快,再去备足些常用的药材,恶寒、内热还有清热解毒的,还有驱虫蛇的香包,都多带些,昭昭最怕蛇。” 林则一直冰着脸坐在椅子上,连早朝都没去上,不悦道:“所以说,你何必逼着女儿去找什么上池?那只是个传说,没有人真的到过那里,也没人能证明上池国真的存在!” “昭昭好不容易恢复神智,可你对着她一点笑脸都没有,你说你教女儿,严厉些,我也能理解。现在呢?你这是把女儿往死路上推!” 听了林则的话,姜婉一直忍着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你以为我不心疼她么?昭昭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呐。” 姜婉个性倔强,姜氏一族的败落让她整日忧心,都没有哭成今天这般。 她早在十年前,林颜汐初现符师天赋的时候,就已经做过极其残忍的决定了,亲手用困魂符将林颜汐变成痴儿。 本以为可以这样平安的渡过此生,偏偏老天让林颜汐又恢复了神智,她不得不再做一次抉择。 比起应劫或者再次使用困魂符将林颜汐变成活死人来说,离开月幽已是最好的选择。 是她作为娘亲能为林颜汐选得最好的路了。 林则很少这样板着脸和姜婉说话,他心里千个万个不同意让女儿去冒险,可姜婉总是拿命格天劫来说事,姜氏一族都一一应验了命格预言。 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坚持让女儿留下,怕林颜汐真的会走上应劫之路,也怕姜婉这说一不二的性子,要不顺着她来,心病更难纾解。 他一声不吭的站在姜婉身边,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递过去一块手帕。 林颜汐这边一大早就被床头抽抽搭搭的呜咽声吵醒,她一睁眼就看到栗子和糖炒抱在一起在房门前哭泣。 糖炒大声嚷了句:“小姐还没睡醒,你们谁也不许碰小姐屋里的东西!” 林颜汐揉着眼睛,没睡醒被她这一嗓子也吼醒了。 两个丫鬟如临大敌一般,用长板凳抵住房门,一副誓死捍卫林颜汐的架势。 糖炒回头见林颜汐已经坐在床榻边上了,她勉强整理好情绪道:“小姐,她们说你要离开南闵了,奉命进来收拾东西。” 林颜汐心里咯噔一下,她昨日回来后都是哭着睡着的,看来娘亲是真的打定主意将她送走了。 糖炒气愤的说:“这些人肯定又是来欺负咱们,假传命令,夫人怎么会送走小姐。” 林颜汐无奈的笑了下道:“帮我梳洗下吧。” 她走到门前把长椅挪开,让门外的人进来。 “小姐!”糖炒急着喊道,栗子拽了下糖炒的衣袖,红着眼睛冲她摇摇头。 一道屏风之隔,对着镜子林颜汐看到糖炒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流眼泪。 栗子双手捧着一身杏色长裙,眼睛也红红的。 屏风的另一边是下人进屋子里搬东西的纷杂脚步声。 糖炒拿着梳子,气呼呼的说:“小姐,就算走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栗子也赶紧附和道:“我也要去!” 她清楚的记得栗子前世惨死在她面前的样子,自是知道二人的忠心。 “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在太傅府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之前,她哪也不会去。 “走,我们去大堂里看看。” 林颜汐到大堂的时候,正看到姜婉指挥下人装东西。 还真是迫不及待想送她走呢。 她心凉了一下,静静站在一侧冷眼看着姜婉忙碌的身影。 姜婉回身触到她凉薄的目光后,神情稍顿,然后挤出一个自认为慈柔的笑脸,想缓和下母女的关系。 不想林颜汐临走前还在恨她。 她走到林颜汐面前道:“昭昭啊,你来看看还缺点什么,娘给你置办。” 在姜婉的手要拉住林颜汐手臂的时候,林颜汐瑟缩了一下,后退半步,躲开了二人的肢体碰触。 林则面容愁苦道:“昭昭,若你不想去,爹就再跟你娘好好商量商量。” 姜婉狠狠剜了林则一眼道:“还商量什么?好人都让你去做了。” 林则不再说话,望向林颜汐的眼神里充满不舍和愧疚。 林颜汐明白,她爹夹在中间最是难做的,她也有不明白的,比如姜婉为什么这么下定决心赶走她? 她刚想开口问姜婉,这背后可有隐情。 此时,林世白带着赵茵茵进入大堂,看着一箱箱金银宝物,眼睛都瞪大了。 赵茵茵抓起箱子里的一串珠子道:“这是南海珍珠?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居然串成了项链?各个圆润臻白,啧啧啧。” 她拿起一串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直接就要往袖口里装。 糖炒见了这幕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对着赵茵茵不客气道:“少夫人,这是我们二小姐的。” 赵茵茵白了她一眼,“什么二小姐的,这在太傅府里的东西哪个不是老爷的,既然是老爷的就是我们世白的,那就是我的!” “这满满一箱珠宝,我拿一件又怎么了?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糖炒蹙眉道:“少夫人此言不妥,这些东西都是夫人的嫁妆,为小姐出门准备的,与老爷、少爷何干?我们小姐并非是斤斤计较之人,你若问她要,她未必不会给你,可若你不问自取,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林世白本想去奚落一番林颜汐,可瞧着这边吵闹声,不得不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落在糖炒身上,他多年不回家,这丫头倒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茵茵,把这东西还给回去,别让小丫头难做。” 赵茵茵被一个小丫鬟数落就够挂不住脸的了,再瞧林世白看那小丫鬟,眼睛都看直了,气更不打一处来。 “好啊,林世白,你现在胆子大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跟这个小贱人眉来眼去。” “伶牙俐齿的狐媚胚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主子!” 她不敢对林世白怎么样,倒是抬手就要往糖炒的脸上呼。 糖炒习惯快言快语,平日里也是个不稳当的张扬性子,她没想到赵茵茵会直接动手,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有些发懵,一时反应不过来。 在这一掌要落在身上的千钧一发之际,林颜汐用身体护住了她,将这巴掌结实得挨在耳后。 “小姐......”糖炒的眼里蕴出眼泪。 林则本就不喜欢这个赵茵茵,奈何她现在怀里林氏的骨肉,勉强容下她。 可她仗着自己有孕,几次三番触林则霉头,如今还敢打他的宝贝女儿。 赵茵茵没想到这巴掌会失手落在林颜汐的侧脸上,她惊慌一瞬,还来不及辩解,林则就把女儿挡在身后,盛怒之下,一掌还了回去。 “啪——” 这一巴掌结实挨在脸上,赵茵茵惊恐的瞪大眸子,下一秒愤怒的指着林则,尖叫道:“凭什么打我!我怀的可是林家的骨肉,你们太傅府的人还有没有良心?联合起来欺负我?” 林世白也生气爹的偏心,不悦道:“茵茵不就是打错了人,爹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林则脸色发青,怒目圆睁,对林世白是又恨又气,抬手就又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爹!”林世白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林则。 往日里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火,林则都不曾打过他,今天居然为了林颜汐,一点脸面也不给留了。 林则大声怒道:“什么叫不就是打错了人?她打得是我太傅府的嫡女!是你的妹妹,打昭昭就是在打太傅府,打为父的脸!” “听听她说的那些不入流的话,什么叫太傅府的就是你林世白的,就是她的?合着我林氏兢兢业业百年根基就因为你娶了个新妇,就变成旁人的了?这些思想是你林世白教她的?” “身为长嫂不尊老爱幼,处处占便宜,这主意都打到昭昭头上了?我告诉你们,昭昭的东西就算她不要也轮不到别人拾去,和你们二房,没有半毛钱关系。” 林世白捂着脸知道赵茵茵这话说得不妥当了,狠狠的瞪了赵茵茵一眼,这个蠢妇就会给他添麻烦。 他心里对林则这么袒护林颜汐也憋着怒气,不能发作。 赵茵茵本就因挨打受了委屈看林世白也不袒护自己,她恼羞成怒道:“你们这样欺负我,这孩子我不生了!” 第二十九章:封城 http://.biquxs.info/

赵茵茵这话一出惹得林颜汐嗤笑一声。 她怒道:“你笑什么笑?” 林颜汐一双笑眼满是鄙夷道:“我笑你蠢。” “你若生下这孩子或许还能在林家博得一席之地,若你不生,那你凭什么还能留在太傅府?还是茵茵阿嫂认为,打掉过孩子的二嫁妇能在都城攀上比林家更高的门第?” 林则回眸对林颜汐偷偷竖起拇指,他早就想骂赵茵茵蠢了,可碍于身份他不能这么做,林颜汐算是把他心里要说的话一针见血的表达了出来。 他真的觉得这么多孩子中只有林颜汐最像他。 赵茵茵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脸色难堪,她甚至能感受到下人们轻视她的目光。 林世白见赵茵茵还要闹,他了解爹的脾气,再闹下谁都不好收场。 他拉住她,冲她使了个眼色,“茵茵别忘了今天本就是来送别二妹妹的,她就要离开南闵永不回府了,就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了吧。” 赵茵茵嘴角勾起,眼神不屑的白了一眼林颜汐,怒气瞬间消弭了大半。 她拿着帕子打了个哈欠,挺挺肚子道:“也是,妹妹生了一张巧嘴又有爹爹的护佑,我自然比不过了,但无论我是怎样的蠢笨之人,我娘在世时都是把我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 “别说赶我出安北,就连出个府门都生怕我摔了磕了的。” “啧啧,可见呐,聪明人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不受待见,亲娘都嫌恶。” 赵茵茵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如同软刀子般扎进林颜汐的心里。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反驳,因为连她自己都认同了赵茵茵说的话。 林则气得想再给她一巴掌,考虑到她还怀着孕,只是沉着脸道:“闭嘴!你给我回自己院子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再敢多言昭昭一个字,你和林世白一起滚出太傅府。” 他瞪着林世白说:“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 林世白不敢对上林则的目光,狠狠拧了一下赵茵茵的胳膊,示意她住嘴。 赵茵茵不服气的拧着手帕,一想到林颜汐马上就要滚出南闵了,又露出一抹笑意。 她松了口气道:“是我多言了。那就祝妹妹一路平安,早日启程。” 赵茵茵刚转身要走出大堂,玉姑就焦急得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进大堂。 玉姑直接无视赵茵茵,向林则和姜婉行了个礼道:“老爷,夫人,南闵封城了。” “是九王爷下的命令,他于昨日遇刺,抓到刺客之前会一直封城,任何人都只许进,不许出,若需出城采买经商、探亲访友都需上报朝廷,获得放行腰牌。” 林颜汐挑了下眉梢,这沈牧舟想出的办法?也太劳民伤财了,不过确是最直接的方法。 一旦封城,进出的百姓会有许多不便利,若腰牌发放不及时,城内的物价也会飞涨。 林则神情一变,蹙着眉不说话,心里盘算着一会去多参沈牧舟几本。 赵茵茵听到这消息,如晴天霹雳,本以为终于能把这小贱人送走,又出了个遇刺的事情。 她得意的笑容瞬间敛起,咬牙道:“这王爷也太霸道了,他遇刺,就下令封城,百姓们还活不活了?” 林世白被赵茵茵这话吓出一身冷汗,娶了这样的蠢妇真是要害死他了,这九王爷在都城中的地位哪是他们可以随意谈及的。 “九王爷也是你一个短浅妇人能妄谈的!惹怒了他,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赵茵茵被林世白吓唬的不敢再说话,通过他的反应就能知道这九王爷是惹不得的。 林颜汐绕到赵茵茵面前,挑衅般轻笑一声。 “看来茵茵阿嫂要失望了,我这不招人待见的还要多在府中碍眼几日。” 赵茵茵瞪了她一眼,抚着肚子与林世白一起离开了大堂, 姜婉扶额坐在椅子上,这沈牧舟受到的刺杀光她知道的就不下十次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兴师动众。 要想找出凶手应私下暗查,封城无疑是在打草惊蛇。 仔细想想林颜汐今天的反应,她没有安排打点她身边人的去留,在众人都忙活着收拾东西时,她只冷眼旁观,原来是她心里早就知道沈牧舟会帮她留下来。 想到这些,姜婉拍了下桌子道:“林颜汐,这就是你和沈牧舟想出来的好办法?” “从前我只当你是人性不懂事,现在我才知道你根本就是纨绔恶劣,你知不知道封城给整个都城的百姓会带来多少影响?” 林颜汐冷眸看着她暴怒,待她一通责骂后,才开口问道:“那母亲呢?” “沈牧舟尚且愿意帮我,母亲呢?除了责骂,就是要帮我送走。难道真如刚刚赵茵茵所说我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我只想问一句,你这样着急送走我,可是背后有什么隐情?” 姜婉的表情凝在脸上,她要怎么把命格的事情告诉林颜汐? 自古知晓自己命格的人都会想逆天改命,从而受到更严重的反噬,她的兄长就是如此。 林颜汐的命格已经是凶劫缠身,若再遇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可能会连避劫的机会都没有。 况且她不想让林颜汐知道自己是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给月幽带来灾难的人,一辈子活在阴影中。 姜婉愣了下,摇摇头,目光诚然道:“没有。” 林颜汐觉得在姜婉笃定的说‘没有’这一瞬间,心都被刺痛了,她委屈的红了眸子,忍着泪水不落下。 林则赶紧打圆场道:“哎呀,那就过几日再出发吧,烟儿就要回府了,若是她回府看不到她二姐姐肯定又要哭鼻子了,这样最好,最好。” “糖炒,还不快带你家小姐回屋?” 林颜汐刚走出大堂,就听到身后林则和姜婉在吵架。 姜婉不悦的催促道:“去上池之事耽搁不得,你一个堂堂太傅申请个放行腰牌还是难事么?” “夫人,我本来也不同意将昭昭送走,现下正好封城,过些时日再说吧。” “过些时日?你不知道她和沈牧舟私下交好,那沈牧舟是什么样的人?善于谋算,手段阴狠,你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昭昭的?再过些时日,没准整个太傅府都会陷入危难之中!” 林颜汐脚步微微顿了下,无论她和沈牧舟关系如何,太傅府都是她的底线。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朋友。 娘终究是不信她。 --- 林则说不过姜婉只好作罢,气乎乎的回到书房,看到林颜汐早站在书房外等着他了。 他停下步子宽和道:“昭昭啊,可是为了出远门的事来找爹爹?放心吧,只要你不想走,谁也不能把我的女儿送走,你娘也不可以,我不会去要什么腰牌的,你就踏实在府中待着。” 林颜汐凝着林则,他人到中年,稍微有一点发福,鬓角染上了几根银丝,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叠在一起。 他不像娘那样对外人温和,面对她时总是板着脸,爹是面对外人时总是端出太傅的架子,但对待府中妻儿是慈爱宽厚,这才会对二房百般容忍。 “爹,我找你来是有别的事要说。” 林则见她表情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挥挥手遣散了院子里的下人,将她带进书房中。 他看着如今已经恢复神智的林颜汐恍如隔世,他笑了笑道:“昭昭你能恢复神智真是太好了,小时候你最是聪慧,总是自己爬上书桌,拿着毛笔到处乱涂乱画。” “最大胆的一次竟然把爹要上奏的奏折画了只小猪上去,哈哈哈。” 想起往事,他开怀的笑了两声,又看看现在已经恢复神智的林颜汐,眼里露出欣慰的神情。 林颜汐听了心里一惊,她不是自幼痴傻的么? 仔细想来她的记忆似乎只到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她已是痴儿,再往前回想竟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孩童时的记忆。 她问出心中疑虑:“那为何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 林则的笑僵硬在脸上,很快又缕着胡子说:“这,这很正常嘛,那是你还是个小孩,能有什么记忆,爹也不记得爹小时候的事了,呵呵。” “对了,不说这些了,你来找爹到底是为何?” 林颜汐并未多想,说正事重要。 她缓缓开口道:“爹,太子并非值得信赖之人,你在朝中要多多小心他。” “如今南闵看似强大,东阳最弱,但实则南闵百姓人口过高,土地耕种力上不来再加上常年干旱。在这种情况下南闵不可内斗自耗,长期两党相争,损的都是南闵的根基。” 林则神色一怔显然没想到林颜汐会同他谈论政事。 “昭昭你......” 林颜汐看到林则眼中的一丝困惑,意识到是她说话太急了,对于爹来说她只是一个刚刚恢复神智的小女孩又怎会明白朝堂上的事。 “我,爹,这些都是我从沈牧舟那偷听来的,他说得对么?” 林则沉着的脸一下舒缓了许多,心中的疑虑也被打消。 “你同爹说实话,你可是喜欢沈牧舟?” 她赶紧摇头道:“爹,我的意思是,太子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宽和仁厚,他狼子野心得偿所愿那日,必定会反扑太傅府。” “而且以我对沈牧舟这些时日的了解,他也并非外面相传冷血无情之人,爹既为太傅就不应这偏向一边。”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则打断:“昭昭,朝堂之事错综复杂,看人也不能只看一面,爹不反对你拒婚太子,但你也不可同沈牧舟走得太近。” “当年他可是......” 第三十章:林若烟 http://.biquxs.info/

林则的话说到一半,下人轻轻敲了下门道:“老爷,尚书大人求见。” 他点点头,对林颜汐道:“昭昭你先回去吧,刚刚那些话同爹说说就算了,切不可对任何人再提朝堂之事。” “对了,哎呀你与沈牧舟不要走得太近,但如果你还从牧王府听见什么风声要第一时间告诉爹。” 林颜汐撇了撇嘴,合着她爹把她当成眼线了,她还想说些什么。 林则将她带到书房门口道:“放心,你说的爹都会好好考虑的,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听话。” ---- 之后的两天林颜汐都闷闷不乐的,她跟被抽去骨头一样,软趴趴的窝在秋千上,没有个精神头。 这两天沈牧舟晚上也没有来太傅府,应该是受伤的缘故吧。 也不知道他的伤有没有好。 她也不知道跟爹说的那些话爹有没有听进去,希望爹能改变主意,保沈牧舟一命吧。 肆月从外面捎回来很多吃的,玩的,哄她。 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肆月,你哪来的银子啊,别瞎买东西了。” 肆月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紧接着挠挠头憨笑着道:“上次小姐给的耳饰,我只拿了坠子上的一块宝石就换了许多钱,还有些余下的。” “你自己留着吧,以后在军营里有的是花钱的地方。” 肆月实在不知该怎么哄林颜汐高兴,他想了想继续道:“小姐不用太担忧了,我听说九王爷负责发放腰牌,普通百姓只需要上报朝堂备录下出城事由,就会放行了,非常及时,并没有给百姓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倒是夫人几次备录事由要腰牌,九王爷就是不给,找了各种理由一一驳回了。” “有九王爷在,小姐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会出发去上池。” 栗子听了这话也在旁边附和道:“对啊,小姐这几日在夫人面前表现乖巧一点,夫人没准一高兴,就忘了这事了。” 林颜汐没精打采的看着她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糖炒给林颜汐举着伞遮阳,“小姐,我觉得这次栗子说得有道理,你和夫人母女连心,她怎会真的舍得你走,不如你挑选个礼物送给她,以此来消除心中隔阂。” “我小时候淘气,娘嚷嚷着要揍我,我就用攒下的钱买了个糖饼送给我娘,我娘开心得直落泪,哪里还会记得要教训我的事情。” 林颜汐突然来了兴趣,又很快蔫了下来道:“娘亲好像什么不缺,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她想不到可以送给娘亲什么。 糖炒提议道:“不然送胭脂,水粉,金钗?” 肆月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以为夫人是你呢,喜欢这些肤浅的东西。” “那你说可以送什么?” 肆月摸了摸下巴道:“不如送些亲手做的东西,即代表心意又是无价珍贵之物。” 林颜汐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下,捏着肆月的脸道:“肆月你真是太聪明了!” 肆月黝黑的脸立即浮起一丝红晕。 林颜汐在还是痴儿的时候,她娘看她经常对着绣架发呆,以为她喜欢刺绣,就教过她两天,那时她尚未恢复神智,自然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虽然只有两天,现在想来竟是难得的回忆,她娘温柔又耐心,一遍遍教她针法。 说干就干,备齐针线后,林颜汐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对着刺绣扎的手指头都快成筛子了,这脖子也僵硬酸涩。 看着绣在荷包上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健康长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前世她被迫嫁给太子,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她娘心病加重,郁郁而终了,如今她已避开前世劫难,也拒绝了太子的亲事。 娘的心病似乎也没有前世那么严重,娘能够健康长寿是她最期望的事。 “二小姐,三小姐今日回府,车轿已经到府门外了。” 门外传来下人的通传声。 林颜汐一下来了精神,是若烟,小妹回来了! 林颜汐把荷包捏在手里,兴冲冲的起身往门外走,要去找林若烟再把荷包送给娘。 在她起身出门的瞬间不小心带倒了房中屏风的一根支柱。 屏风架子晃悠了下,向她直直的砸来。 林颜汐来不及躲闪,下意识抬手挡了下,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啊!” 神奇的是她手上的位置凭空形成一个符术法印,屏风定在半空中,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倒下。 不过符印非常脆弱,在空中刚刚形成了一个雏形,就立即飘散消弭了。 好在林颜汐反应得快,在破阵之前闪身躲开了。 没了定身术,屏风轰然倒塌,砸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音。 糖炒在门外听见动静赶紧跑了进来问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林颜汐愣愣的看着自己手掌,手指上空空如也,没有魂戒,她也能用出符术吗? 之前按照古书上练了那么久都没有起色的,怎么突然就形成了? 糖炒叫下人进屋把倒在地上的屏风抬出去,然后对林颜汐说道:“还好小姐没受伤,咱们先去迎三小姐吧,我怕三小姐回府您不到场会落人话柄。” 林颜汐回过神来点点头,把荷包举起来道,“看,我的礼物也做好了,一会我就去拿给娘。” “这次能和娘缓和关系,我肯定不会再惹她生气了,她要给我请多少个女先生我都乖乖顺着她意思来。” --- 太傅府,婉欣阁。 姜婉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下人退在两侧,脚下放着一箱箱行礼,二房的人都站在院子开阔处向里面张望着。 他们看到林颜汐来了后,眼里纷纷露出一抹看好戏的表情。 徐氏见林颜汐来了扭着宽腰晃悠到她面前道:“这有的人啊天天惹夫人生气,还好现在若烟回来了,夫人心里也能舒坦了些。” 赵茵茵翻了个白眼奚落道:“啧啧,这若烟与夫人才像是一对母女,夫人见三妹妹下轿子的时候眼泪都流出来了。” 林鸢用手帕捂住嘴嗤笑了一声,眼睛里是压不住的得意。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进了林颜汐的耳朵里,意外的是她毫不在意,没有做出回应,脚步轻快的往屋内走去。 她们这话说得本就不对,烟儿与娘就是母女,何须‘像’字? 林颜汐懒得和她们争论,今天烟儿回来是大喜的日子,多看她们一眼都算是惹了晦气。 赵茵茵瞪了她一眼,见她不搭理自己,就像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无趣道:“罢了罢了,人家阖家团圆,咱们在这看什么热闹。” 徐氏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跟着赵茵茵离开了。 只有林世白在看到糖炒后,眸子里染上一丝玩味,还留在原地。 房间内两扇木门对着敞开,林则和姜婉站在屋里面对一个小女孩,笑意盈盈的在说些什么。 林若烟穿了一身嫩粉色的襦裙,裙摆上点缀了一些蓝白色琉璃碎石,让整件裙子看起来更柔和富有质感。 她依偎在姜婉的怀里撒娇道:“娘,这次回来我再也不走了。” 姜婉把她搂入怀里,轻抚着她的发髻道:“好,不走了,你不想去就哪也不去。” 林若烟抽抽搭搭的抹着眸底的眼泪,回眸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二姐。 林颜汐兴奋的挥挥手打招呼,林若烟是她在太傅府最牵挂的人之一。 林若烟也展开一抹笑颜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姜婉拉着转了个圈,“让娘看看你这一趟出门有没有哪里瘦了?” 姜婉转头吩咐玉姑道:“玉姑啊,把侧房清理出来,让烟儿住我院子里,你还缺些什么就告诉娘,娘给你置办。” 林颜汐的笑僵硬在脸上,她探究的眸子落在姜婉的身上,她自恢复神智以来,娘总是冷冰冰的异常严厉。 她以为娘的性子就是如此,对谁都是疏离淡漠的清冷美人。 可显然刚刚外面那些人的话都说对了,林若烟和姜婉才是正常母女应有的样子。 林颜汐静静的看着她们,眸光闪过一丝受伤,她攥了攥手心里捏着的荷包,颤颤唇角,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姜婉甚至都没注意到她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烟儿,在外面一切可好?女先生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是娘不好,娘没有照顾好你。” 姜婉的眸子里满是愧疚,曾经她把精力都放在林颜汐的身上,她为姜氏担忧,为追查杀兄之人担忧,为林颜汐担忧,唯独是落了烟儿的那份。 以至于小女儿被有心之人送走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林若烟并不是娇气矫情的人,她性子开朗活泼,眉眼弯弯笑时与林颜汐有几分神似,很是讨喜。 姜婉看着林若烟时,恍惚间看到了林颜汐笑起来的模样。 若昭昭也如烟儿这般该多好,只是个寻常的小娘子,哪怕不似烟儿乖巧听话,有些离经叛道也好。 “娘,我一切都好,而且出去时还见了许多有趣的见闻,我要一一讲给姐姐听!” “只讲给姐姐,不讲给娘?” “当然讲了,我要天天陪在娘身边。” 林颜汐白净的小脸上勾出一丝浅浅的苦笑,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荷包已经被揉搓得有些皱巴,她小心把布料抻平,用小手轻轻掸了掸。 她又看了眼三妹在娘怀中撒娇的样子,一时失神将自己也代入其中,仿佛在娘怀中的是她自己。 林颜汐蓦然的笑了下,回过神后,神情落寞,将荷包轻轻放在桌子,悄悄离开了。 她出来时,正恰巧看到林世白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口脂。 “小丫头,那日茵茵伤了你,这口脂是我送你赔罪的。” 第三十一章:觉醒迹象 http://.biquxs.info/

糖炒狐疑的接过口脂,打开看了下,眉眼立即舒展,这是都城中最流行的口脂,这个颜色供不应求,有钱都买不到。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林世白注意到她表情变化,知道她喜欢得紧。 “有什么贵重的,只有你这样水灵的小丫头才配得上这好物件。” 糖炒听了这话喜滋滋的,要把口脂收进袖口。 林颜汐从糖炒的手心中夺过口脂,扔给林世白道:“我们不要。” 说罢她就拉着糖炒离开了。 糖炒跟着小姐走出院子里的时候回眸看了林世白一眼,林世白一袭青衣摇着折扇,冲她暧昧一笑。 林颜汐回到院子里,又变成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窝在摇椅里不动弹。 栗子和肆月有心劝劝小姐,又被糖炒拉了回来,示意她们不要去打扰小姐。 “二姐姐。”林若烟的声音自院外响起,她一得空,就赶紧踏着小步子跑来见林颜汐。 她眨巴着眼睛道:“二姐姐你真的恢复神智了!太好了!” 二姐以往痴傻时眸光呆滞,没有表情,而现在她虽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但眼睛机灵活泛,与之前是天差地别。 林颜汐许久没和若烟见面,一下从摇椅上站起来,都是小孩子心性,姐妹二人抱在一起开心得直蹦跶。 林若烟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她小心翼翼的将油脂包打开,里面放着两块桂花糕。 桂花糕瓷白香糯,里面夹着一层浓浓的桂花酱,香味诱人,只是这桂花糕明显不是刚出锅的,外皮稍微有些拔干,经过长途颠簸之后已经有点看不清原本桂花糕的样子。 油纸上的桂花糕碎成了几小块,还有许多碎渣子在周围。 “二姐姐,这是我在元玉求学时最爱吃的糕点,我第一次吃时就在想一定要带给二姐姐尝尝。不过......可能是我不小心压到了。” 她耸耸肩,不好意思的憨笑了下。 林颜汐拿起其中一小口放进嘴里,口感有些发干了,桂花的香甜瞬间充斥在唇齿之间,越嚼越香。 二人看着对方嘴巴上沾了一圈桂花糕的白渣渣,如长了一圈白胡子一般,相视一笑。 “姐姐,我听说了娘要送你走的事,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劝娘的。” “烟儿,你别为了我去惹娘生气。我和娘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体己的话,侧目时看到姜婉出现在院门口,她神色有些紧绷,全然没有刚才看到林若烟时的高兴样子。 玉姑紧着向前走了几步道:“三小姐,偏院已经收拾好了,你去看看还差些什么,我及时帮你置办上。” 林若烟有些犯难的看了看林颜汐,娘神色不悦,她怕姐姐和娘再吵起来。 林颜汐看出她的心思,对她动了个‘去吧’的口型。 玉姑冲肆月和栗子摆摆手,示意她们一起退出院子里。 --- 姜婉走进林颜汐的屋子里,看了眼屋里的陈设,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林颜汐因刺绣被针扎得通红的指尖上。 她眸光软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请贴,平整烫金的封面翻开,上面写着是皇后娘娘摆设宫宴邀请林颜汐进宫一聚。 林颜汐接过请帖,翻开看到上面的宫宴二字时,动作顿住一瞬。 前世就是在这个宫宴之后,沈牧舟会被陷害偷盗玉符,意图谋反而入狱。 她深知党派之争错综复杂,即使她预知许多事情的发生,凭一己之力也无法改变他的结局。 而且太子那边对太傅府虎视眈眈,她刚拒绝了太子的婚约,以前世对太子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太子与太傅关系微妙,他急需娶一个太傅府女子稳固与太傅的关系,同时还需要在这段关系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所以这女子既要卑贱到尘埃里又要有着显赫的家世地位。 这趟去赴宴怕是又会生出很多事端。 姜婉伸手把请帖从她的手里抽回道:“皇后娘娘特意下请帖让你去宫中赴宴,我认为......” 她的话说到一半,骤然止住,在抽回请帖的时候碰到了林颜汐的手背。 姜婉瞪大眸子,脚下不可控的后退了半步,惊恐的看向林颜汐。 姜婉在无意间碰到林颜汐手背时察觉到她身上有符师觉醒的痕迹。 “你......” 姜婉震惊得说不出话,她一把拽住林颜汐的手腕,攥得紧紧的。 “娘?”林颜汐被攥的生疼,想抽回手臂。 她这次已经确定了,林颜汐的身上真的有隐隐符术气息在体内。 “你......你在偷学符术?”姜婉突然增大音量暴怒起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几次跟你说不要去碰符咒,你就是不听!” “是谁教你的?说!是谁教你的符术?” 林颜汐被姜婉盛怒的样子有些吓到,楞在原地讷讷道:“我......自学的。” 其实她也不清楚在屏风倒下时指尖凝结的小符印是不是这几天按照古书上修炼得来的成果。 “自学?那你倒真是好大的本事!”姜婉狠狠剜了她一眼,不再与她多做口舌之争。 这孩子一向嘴里没个实话。 想成为符师除了要有天生的血脉继承,还要有后期不断的刻苦修炼,若无高人指点是不可能觉醒符师血脉,学会符术的。 姜婉发疯了般在林颜汐的闺房内翻腾着在找什么东西,试图翻出蛛丝马迹找到林颜汐背后指点之人到底是谁。 “叮叮当当——” 首饰匣子被倒了干净,精美的头面首饰如敝履一般被丢在地上,雕花跋步床上的棉锦一大半都耷拉在地上。 姜婉翻找了一圈都没什么特殊的,她一时急火攻心,扶着桌子,咳嗽了好几声。 “娘......”林颜汐伸手上前想扶住姜婉孱弱的身子。 那本古书她怕被别人发现,所以藏在床榻下面的暗格之中,娘找了半天自然什么都不会找到。 姜婉一下子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眸色凌厉,凝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林颜汐现下已经有了觉醒符师之兆,她留不得了。 姜婉因剧烈咳嗽喘息了很久,再说话时声音有些虚弱的颤抖道:“昭昭,这都是命。” 她红着眼睛叹息了很久道:“是你我的命。” 林颜汐幼白的小脸上一抹化不开的愁色,不解问道:“娘,为什么姜家的每个人都以符师血脉为荣,只有我不可以做符师?” “你不告诉我理由,却总是强迫我成为我不想成为的人,无论我怎么做娘也不喜欢我,宁愿赶走我,苛待我,也不肯将其中缘由告诉我。” “这就好像......好像我是一个不需要证据来定罪,天生就有错的人,你不觉得这对我太不公平了么?” 她眼前凝着雾气,不知不觉模糊了起来,鼻尖酸涩,她望着娘亲,期盼娘可以给一句解释。 哪怕是一个安慰的眼神都可以。 可姜婉一如既往的板着脸,没有解释太多,转身离去时,她一向挺拔的背脊变得有些佝偻,仿佛被人抽去力气般,僵硬的拖拉着双腿艰难往外走。 刚一出小院,玉姑就迎了上来道:“夫人。” 姜婉摇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直到走远后,在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染红了亮白的牙齿。 “夫人,夫人......快来人叫大夫,叫大夫!” --- 林颜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她坐在地上靠着床榻边,满屋的狼藉落在眼里,回想起娘暴怒发疯的样子,心里闷闷的疼。 在黑暗之中,一个身影闪进屋内,她顺着玄衣身影往上看去,沈牧舟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现在她已经对沈牧舟深夜会翻窗进来的事见怪不怪了。 他凉薄的黑眸注视着她,他眉眼如画,五官俊美超凡,棱角分明的脸庞泛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质高贵绝尘。 沈牧舟莫名勾了下唇角,开口时音色沉沉,清润又低醇,“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是这副可怜的模样。” 细细回想他真大多数见到她时,都是她落难犯难的时候,每次都像只受了伤的幼兽,明知打不过却还要挣扎着拼尽最后的力气咬上对方几口的那种。 他向她伸出手要拉她起来,见她久久不肯递出小手,沈牧舟也不再坚持,继而坐在床榻上,紧挨着她。 “怎么,你娘还要坚持把你送走么?” 林颜汐动了动唇角,偏偏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种种心酸委屈都涌上心头,眼泪在杏眸之中打转,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的抽噎声。 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划在粉白稚嫩地脸颊上,一点点向下颌聚拢,然后一滴滴落在沈牧舟的手上。 他见过许多女子哭,战场上失去亲人的女子哭得撕心裂肺,也有许多高门贵女向他表达爱意被拒时哭得梨花带雨,又或者像景心那样把眼泪当做俘获人心的武器,泪眼朦胧时一滴泪珠子绝美的挂在眼底欲落未落。 可唯独林颜汐的眼泪仿佛滴在他心里那般,让他也跟着她一起难过,心里堵得慌。 沈牧舟伸出手顿了顿,轻轻抚上她的发髻,他一向冷漠无情,如今见她哭却手足无措,用从未有过的柔声宽慰道:“别哭了。” 他蹙着眉心,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哄她止住眼泪,又补充了句:“谁让你难过,我去替你杀了解恨就是。” 这句话果然管用,林颜汐原本在垂眸低泣的小脸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颤抖的问道:“你要杀了我娘?” 第三十二章:玉符丢失 http://.biquxs.info/

下一瞬,她就哭得更厉害了,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就知道你是想灭了我太傅府。” 沈牧舟脸上表情尴尬了下小声道:“有你在,我不会为难太傅府的。” 她狐疑问道:“真的?” 他点头。 林颜汐一双杏眸又盯着他转了转,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爹,毕竟她爹做了那么多害他的事情。 她伸出小拇指道:“来,印章。” 沈牧舟凝着她的水眸,幼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快点!”她催道。 “有必要么?” 虽嘴上不屑,他还是学着她的手势摆好姿势,林颜汐用小手指勾过他的小指,摇晃了几下,然后用大拇指对印。 “当然,没让你立字据就是便宜你了。那说好了,以后不许为难我爹还有太傅府。” 他在黑暗中再次颔首,“嗯。” “小六在西郊找到了双生同心花。” 林颜汐表情一怔,还真让他找到了,但是明天宫宴过后他就会因玉符丢失,蒙上不白之冤而下狱。 “那明天入宫前我帮你解开咒印。” 她想了想又试探的问道:“解开后,你是不是就会把魂戒还给我,我们之间便再无瓜葛了。” 沈牧舟的眼睛黯了下,或许一开始因为钦天监的预言,他确实是想用魂戒威胁她救自己。 现在他早已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也不清楚对林颜汐的心意是怎样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从未再想过用魂戒威胁她去做任何一件她不愿意做的事。 林颜汐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便没再追问下去这个问题。 --- 太傅府,婉欣阁。 “夫人,夫人你终于醒了。” 姜婉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她微微睁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玉姑回道:“夫人,刚刚卯时,大夫给您开过药了,您先喝些。” 说罢玉姑把棕黄色的药汤子端到姜婉面前,一股苦味窜进鼻腔里。 姜婉摇摇头,她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已时日无多。 “玉姑,你去......把白玉盒拿来。” “夫人......万万不可,求您别这样对二小姐。”玉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端着的药碗一时不稳,洒出来大半烫红了手。 白玉盒里装着的是困魂符。 推演师在林颜汐还未降世时便算出了她的天祟星命格,姜婉为了让她避祸,向姜祁求了两道困魂符。 这困魂符可溶于水中,只需服下便会致其痴傻。 玉姑跪在地上求情道:“二小姐是我照顾着长大的,她小时候是多么机灵伶俐的丫头,这一傻就是十年,这十年里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被二房的人算计,被都中贵女欺辱,被南闵百姓轻视,这些受过一次就已经够了,求夫人别再让二小姐重新遭这些罪了。” “困魂符只能用一次,同一个人身上用第二次,那就不再是痴傻那么简单了,会变成活死人,夫人真的忍心让二小姐变成一具只能喘气的躯壳么?” 姜婉眼眶红红的,眼里直打转道:“你以为我心里不疼么?在她身上用两次困魂咒,就是我经历两次痛苦,可比起她今后给月幽带来灭世之苦,她自己遭受天劫反噬,我宁愿她是个活死人,我照顾她一辈子赎罪。” “况且,咒术师一直在找符师,若让林颜汐落在他们手里,那就是生不如死。” “把困魂符给我。” 玉姑知道自己拗不过姜婉,起身去拿了白玉盒子。 姜婉手有些颤抖摸了摸白玉盒子道:“此事不能在太傅府上进行,你备好马车,带着昭昭去庄子上。我先过去把一切都准备好。” 困魂符使用时不能被任何人打断,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林颜汐是用了困魂符。 与此同时一抹玄色身影掠过姜婉的窗外,并未引起屋内人注意。 前些日子皇上叫沈牧舟私下进宫会面,说有暗线回报太傅府中暗藏都城布防图。 这对一个位高权重的文臣来说,可是犯了大忌的事情。 皇上一向多疑,哪怕是一丝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派沈牧舟前去探查虚实。 这也是沈牧舟除了前些日子要偷偷潜入林颜汐房间过夜的原因之一,趁林颜汐熟睡后,他都会在太傅府探查一番再离开。 他发现府中守卫松懈,与寻常达官显贵人家无异,只有一些稍微会些拳脚功夫的下人在夜间巡视,唯独太傅府主母姜婉的院子中有些异常。 她的院子看似是由几个下人看守,实则这些人脚步轻便,腰间藏着弯刀,目露警惕的神色,别的下人都是三班倒的值守,可她的院子只有在卯时刚过的时候会换一班人。 沈牧舟今日趁卯时换班,偷偷潜入姜婉的院子,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不过因为她们说话声音极小,他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什么困魂符,庄子上之类的。 他听不太清,确定里面谈论的内容与布防图无关之后就离开了,打算翻后墙离开。 “这都连续折腾几个早上了。” “是啊。前两日要把二小姐送走,就是一大早起来干活了,今天又要去庄子上,每天不用睡觉了。” 沈牧舟要从后墙溜出府的时候,远远听到了左右两边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和下人们抱怨的对话,他被夹击在中间,没法全身而退。 情急之下他只能又闪进林颜汐的院子里。 林颜汐阖着眼睛还在睡梦之中,她肌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红色的唇瓣无意识的动了动,然后轻轻勾勒出一个乖巧柔顺的笑颜。 “娘......你不生我气了......” 沈牧舟俯身凑近去听她的梦话,靠近她时能闻到她身上自带一股清甜的奶香。 “以后我再也不惹娘生气了。” 原来是做了个关于她娘亲的梦,晨曦拂在她的侧脸上,为她渡上一层金色光影,将梦中的女孩衬得无比美好。 “小姐。小姐!”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颜汐从梦中惊醒,看到沈牧舟那张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二人近得就要贴在一起,她张嘴就要惊叫出声。 沈牧舟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把尖叫声堵了回去。 她眨眨眼,这才想起来昨天沈牧舟又偷偷潜入她的房间,死活赖着不走,奇怪的是以往他都会早早离开,不让府中的人发现。 “你怎么还没走?” 沈牧舟目视前往唇角抿平,掩下耳尖的一点绯红道:“正要走。” 正要走? 她瞥了他一眼,谁信啊?正要走还离得自己这么近! 下一瞬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裹紧锦被,白皙的肌肤被染得通红,她有些结巴的问:“你不会要对本小姐......图谋不轨吧。” 后面几个字她说得极小声,吐字含糊,像蚊子哼哼一般。 沈牧舟一副侧目凝着她,半晌道:“不要痴心妄想。” 林颜汐如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想抓花他这张举世无双的诱人皮相。 什么叫她痴心妄想?! “小姐,小姐,不好了!”糖炒着急的想推门就入,可门却没有推动。 林颜汐寒毛直立,心提到嗓子眼,还好昨天入睡时她把门销从里面插上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拉着沈牧舟,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等,等下,我在换衣服。” “快走啊,从后窗走。”她拉着沈牧舟来到后窗。 沈牧舟看着她这副慌张的样子,不动地方,嚣张道:“怕什么?被发现了有本王顶着?” 能不怕么?! 她无奈赔笑道:“是是是,九王爷英明神武,自然不怕。不过!九王爷还是先躲一下为好,我这可都是为你考虑,要是有人发现你在我的闺房之中,传出去怕坏了九王爷的名声。” 她一边说一边按着沈牧舟的头就要将他往柜子里塞,折腾了两下后,奈何沈牧舟的身高太高,根本挤不进柜子里。 “床下。” 沈牧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床榻看去,他毫不犹豫的摇头。 “我堂堂九......” 林颜汐没空再听他废话,没等他说完,就把他强行塞进床榻下了。 “嘘,别说话。” 她拉开门,糖炒和栗子等在门外正急得团团转。 糖炒诧异道:“小姐,你不是换衣服么?” 林颜汐尴尬得看看自己身上一袭素衣,挠挠头道:“是,哎呀,到底什么事?” “小姐,夫人安排你即刻前往庄子上,你快梳洗下过去吧。玉姑都在府门外备好马车了。” 糖炒说着就要拉着林颜汐往屋内换衣服。 她急道:“不能回屋里换!” 说罢她赶紧回身关好屋门,心虚的瞧了瞧众人,扯了个借口。 “去,去书房换洗吧,正好我要去书房拿点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糖炒和栗子往书房走,在经过林则院子的时候,她看到有个两个下人打扮的家仆站在门外。 觉得这两人有些面熟,她便多看了两眼,那二人一脸戒备的看向林颜汐,冲她行了个礼。 这二人是府中的家仆么? !!!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是太子亲卫,虽然他们换上了下人的衣服,但是她记得在她被太子关在房中打得奄奄一息时,就是这二人轮番给她送进来一些馊了的饭菜。 太子亲卫怎会在太傅府,难道太子也在? “那个,我去趟茅厕,你们先去书房里等我。” 她找了个借口,溜到林则书房的小院,以她对太傅府的了解,她从侧院过去,正好有一道小门可以通向书房的院子里。 林颜汐悄悄绕到书房后面的窗根低下,蹲在那,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墙上,偷听里面的消息。 “什么玉符丢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才来说?”太傅道。 第三十三章:困魂符 http://.biquxs.info/

沈青云本来心中就有气,还要听太傅骂他一通,真当他是自己老师了。 无奈他还有求与太傅,只好压住脾气道:“不知是哪天丢的,今日打开暗门就已经不见了。” 林颜汐这才明白,原来玉符一直藏在东宫的暗门中,可惜前世她在东宫生活很久,却不知道所谓的暗门建在何处。 连她都不知道暗门在哪,那到底是谁偷得玉符呢。 仔细回想了下前世玉符丢失的事到底是怎样的结局,最后好像从边城追回了玉符,更多的细节就记不知道了,那时她是个痴儿,而且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这些事根本不关心。 不过早在玉符找回之前,沈牧舟就已经在狱中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被人劫狱假死逃生了。 “太子啊,你马上就是要继位的人了,现在出这样的差错,这不是把那位置往沈牧舟手里送么?你什么时候才能办事稳妥些,我千叮咛万嘱咐,就怕这玉符被有心之人惦记。” 沈青云不耐烦道:“事已至此,太傅再多说玉符也回不来,眼下还不如一起想想办法。” 他与沈青云附耳了一会,听不清。 最后沈青云说了句:“此计肯定能行,所有人都在宫宴之上,只有沈牧舟不到场,那么东西丢了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只要我们咬死是他,除非他能找回玉符,不然跳进黄河他也洗不清。” 林颜汐即使已经知道沈牧舟会被陷害,但亲耳听见此事,还是觉得人心险恶,寒毛直立。 最可气的还是太子,居然策划这么一出栽赃嫁祸,还逼迫她爹一起作恶。 那沈牧舟呢...... 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她下意识摇摇头,挪动了下位置,一时失神,脚下踩到一块碎砖,发出一丝声响。 “有声音,去那边看看。” 发出一丝声响引来了亲卫,她赶紧从原路跑走了。 亲卫探查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人,隔着门回道:“殿下放心,并无他人。” 太傅这才松了口气道:“殿下,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的干净,一招杀敌。” --- 沈牧舟躲在床榻下,直到外面的人走远了,他才挪动了地方要从床榻下出去。 嗯? 他的手触碰到一块玉石砖,石砖松动了下,似乎是个暗格,他将暗格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本书。 沈牧舟拿着书坐在椅子上,粗略翻看了下,只是记录姜氏符术的书籍。 这书有必要放在暗格里么...... 他的目光突然触到三个熟悉的字——困魂符。 困魂符溶于水中,无色无味,食用者会致其痴傻,如丢失魂魄的木偶一般。 他联想到之前林颜汐痴傻,难道....... --- 庄户别院。 林颜汐这一路坐在轿子里都有些闷闷不乐的,显然之前她同她爹说的那些话,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唉,她看来必须要做两手准备了。 如果太傅府最终走向前世的老路,她必须要先备足银两走动关系,还要选出一处远离都城的地方安置好宅院方便逃命时用。 玉姑在轿子里一脸悲伤,望向她时眼里总有隐隐的泪水在打转。 “可是娘出了什么事?” 玉姑这才反应过来,用帕子沾了沾眼泪,摇头道:“夫人一切都好,只是想拉二小姐去庄子上叙叙旧。” 她点点头,猜测应当是娘也想同她缓和关系,想到庄子上单独与她谈谈。 林颜汐下了马车往庄子里走,玉姑带她到正院门前停下,就候在那里,不再向前了。 她不明就里,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去,玉姑躲在柱子后满脸泪痕。 “昭昭,你来了。”姜婉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方桌放着两杯茶。 林颜汐站在门口那有些紧张,踌躇了下迈进屋内,她低着头不言语,怕自己又说错话,惹娘生气。 她思忖了良久,小心翼翼问道:“娘还在生气么?” 口吻试探夹杂着小心,怕极了再次惹恼她娘。 姜婉微微一怔,示意她到旁边坐下道:“来,做娘旁边,娘不会和昭昭生气的。” “真的么?我还以为,以为娘不喜欢我了。”她想到了前些天娘决绝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些芥蒂,声音泛着无尽的忧愁和委屈,让人听了心里难受。 她讨好似的,赶紧补了一句:“娘,我想好了,你虽然不愿告诉我原因,但如果我练符术会惹你生气,那我就不练了。” 是的,这个是她从前几日就决定好的。 保护太傅府的方式有很多种,她相信就算没有符师的力量,她也可以扭转太傅府的命运,最主要是娘不想她做得事情,她就不去做了。 姜婉的脸上气色不是很好,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她颤抖着手缓缓伸向林颜汐的脸颊,又犹豫了下,想碰又不敢碰。 林颜汐见状主动拉住姜婉的手,把小脸凑了上去,蹭着姜婉的手掌道:“娘,我们别再吵架了,我不要和娘分开,要一直陪着娘,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流露出做女儿对母亲的依赖和撒娇。 姜婉的心狠狠抽疼了下,双唇紧闭,极力掩住呜咽声,她怜爱道:“傻孩子,娘总会有走得那天。” 咒术师已经注意到了太傅府,她几次在太傅府里周围察觉到了咒术,她猜测很快就会有人找上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为林颜汐博得一份生机。 “昭昭,你别怪娘,我都是为了你好。” 林颜汐凝着她娘那双溢着泪水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娘要用那样的哀伤的眼神看着她。 姜婉整理了下情绪,看着桌上的茶水沉了半晌不说话。 她咬了咬唇,指尖深深掐进肉里,疼痛使她更清醒了些,下定决心道:“昭昭,娘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安顺遂,如果做娘亲的能代替自己小孩吃苦生病,那么去往阴曹地府的路上一定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娘亲。” “你要相信娘,无论做了什么,娘都是爱你的,娘也舍不得。” 说到后面她已泣不成声,无尽的痛苦和绝望要将她湮灭,她必须强忍着,就如十年前一样,这事从来没有退路和任何回转的余地。 “娘,发生了什么吗?”林颜汐被她娘的样子吓到。 她察觉到今天所有人都不太对劲,按理说她平日出行会跟着许多人的,可今日只有一顶轿子,和玉姑陪着,再无旁人了。 庄子里的人也似乎被打发干净了。 姜婉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怕林颜汐看出端倪,调整了下呼吸道:“昭昭......喝茶吧。” 林颜汐看了看茶水,又不解的盯着她娘的脸看了看,拿起茶杯。 茶应该已经沏了有些时候了,并不烫,稍微有些温吞的暖意。 她掀起茶盖,凑近嘴边。 姜婉痛苦的攥紧了裙边,在看到她要喝下茶水时,下意识叫住林颜汐道:“昭昭。” 林颜汐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她。 她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异常,很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意道:“昭昭,记住你的小字,娘希望你陷于黑暗之中,静待光明之时。” 昭即光明之意。 只要喝下这杯放了困魂符的茶水,就会成为活死人,永堕黑暗。 林颜汐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茶水再次凑到唇边。 庄子上传来一通嘈杂声。 “你不能进,你们不能进啊!”玉姑的声音越传越近。 门“砰”得一声被一脚踹开。 林颜汐被吓了一跳,咽了一口茶水。 沈牧舟出现在门外,指尖拈着一块石子向屋内掷去。 林颜汐手里的茶杯发出清脆的裂痕声,瞬间成了几个碎片,茶水流到地面上,缓缓形成一个金黄色的小符术。 困魂术? 她猛的明白了什么,一双杏眸瞪大,难以置信的看向姜婉。 “困魂符!”姜婉大喊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喃喃道:“困魂符没了,都没了。” 她怒极冲到沈牧舟面前质问他:“你以为你在救她?困魂符没了,她的命数无解,你害了她,是你害了她!” “啊——” 林颜汐瞬间觉得头痛欲裂,痛苦的尖叫了一声,浑身使不上力气瘫坐在地上,体内的魂魄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撕裂扯成两半,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我不要再变回痴儿,我不要。” “救救我,别让我再变回傻子。” 为什么......为什么娘要这样对她? 她无助惊恐的伏在地上,虽只喝了一口符水,还是疼得浑身战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沈牧舟直接推开姜婉,将林颜汐抱在怀里,剧疼之下她一口咬住沈牧舟的肩膀,发出‘呜呜’声。 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脸上神情依旧冰冷,只是眸子里多了一些心疼,这份心疼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姜婉发疯了一般用碎了的瓷片想再次收集起地上的茶水端到林颜汐面前道:“来,把这个喝下,娘知道疼,喝过就不疼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颜汐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怨恨的盯着姜婉,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打翻了她手里的瓷片。 她死死抓住姜婉的手质问道:“所以我痴傻多年,都是因为你给我喝的这种符水......是么?” 第三十四章:聚灵符 http://.biquxs.info/

她眼睛瞪得死死的,气若游丝,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答案。 姜婉看着地上的符水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冷眼看着痛苦的林颜汐回道:“是,至少你痴傻的这十几年,家宅安宁,你也过得很好。” 林颜汐缩在沈牧舟的怀里,小小的一只,浑身萦绕着一种破碎感。 在听到答案的那一秒,她心如死灰,狠狠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时眼底一片猩红。 她声音颤抖着问:“过得很好?你管变成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家破人亡,叫很好?” 姜婉神情一顿,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家破人亡,不过就是你姐姐林鸢做了些伤害你的事,别忘了我是你娘,会害你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为你考虑。” 林颜汐眼底盈着泪水,嘴角却勾出一个无比凄惨的笑,失落和愤怒逐渐攀上微红的眼眶。 “为我好?你告诉我什么是为我好!为什么要替我选择人生?为什么!” 为她好,这句话姜婉说了无数次。 她早就听腻了,原来替她选择人生就叫为她好。 好像她受到过得所有伤害,都被风轻云淡一句话概过,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用来宽慰她的,还是她娘用来粉饰自己的。 姜婉被她质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板着脸僵硬的站在原地. 林颜汐神情冰冷,眼睛看向姜婉时全是失望,她眼皮动了动,一滴泪水划过。 “带我走。” 她缩在沈牧舟怀里,他宽广的胸膛将她衬得无比娇小,声音充满疲惫感。 沈牧舟垂眸看着将怀中的小人儿,觉得她晶莹剔透,像一块易碎的琉璃石那般,需得小心护着才能保存完整。 他将她横抱而起,大踏步往门外走去,林颜汐搂住他的脖子,从他的肩膀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她娘的身影一点点缩小,一点点模糊。 最后完全看不清了,被泪水掩住。 林颜汐坐进轿子里,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了过来。 姜婉手里拿着一个针织绣花的连帽披风,她追到轿子跟前,看了眼沈牧舟。 他一贯镇定冷静,表情淡然,他点点头,走远了些。 见他走远,姜婉敲了敲轿子,对着里面说道:“昭昭,让娘再看你一眼。” 里面未有回应,她又接着说了句:“娘怕你出门冷,给你做了件披风。” 林颜汐躲在轿子里,头埋得低低,不肯回应一句,她赌气的想,再也不要同娘说话了。 姜婉站在外面等了一会,仰头看了看天上高悬的太阳,转身欲要回去。 沈牧舟快走几步叫住了姜婉道:“夫人。” 他音色低沉,目光坚定,“夫人,我虽不知夫人为何如此,但我认为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林颜汐生性善良,夫人不妨试着相信她,放宽心些。” 姜婉眼底含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话中意有所指,难道他也知道林颜汐命格一事? 她还想再问两句,沈牧舟早已转身骑马车离去。 玉姑在一侧托住姜婉的手肘道:“夫人。” 姜婉擦了擦眼底的眼泪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玉姑点点头问道:“夫人,可还有别的办法?这一招无疑是送死。” 咒术师已经察觉在南闵有符师觉醒,并且查到了太傅府的姜氏一族,她爹为她留下两道符纸。 一道就是困魂符。 一道是聚灵符,这个符纸贴用在拥有姜氏血脉的人身上,可以短时间聚集灵气,使用符术对抗邪祟。 她要用聚灵符引出藏在暗处的咒师,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才是觉醒符师血脉的那个。 --- 林颜汐坐在马车里,眼神放空,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流,随着车轮的颠簸,马车帘一掀一合的,她的余光能看到沈牧舟骑在高马上挺拔的身姿。 许久之后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沈牧舟那抹身影随着马蹄起落上下伏动。 过了今晚的宫宴,明日他就会被陷害偷盗玉符而入狱。 小六驱车架马,低声问道:“王爷,今晚的宫宴给您递了请帖,您看要过去么?” 沈牧舟沉声回道:“不去。” 他一向不爱参与这些。 林颜汐回过神来,她爹刚才说过,玉符丢失时所有人都聚集在宫宴之上,唯独沈牧舟不知所踪。 所以他没出席今晚的宴会是今后定罪的关键证据。 “沈牧舟!” 她突然从帘子里探出头来,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生硬,态度立即缓和了下。 “九王爷,我觉得这个宴会你还是去比较好。” “嗯......毕竟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下请帖的,这,这驳了皇后的面子,不太好吧。” 他侧目瞥了她一眼,不屑的轻哼了一声道:“我何时需看他人面子行事。” 拽什么拽,真是怪不得他要落难,就不该管他。 她气呼呼的放下帘子,缩回轿子里,想到刚才的事心口发闷,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娘要......”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只要一想到就会心里难受委屈。 他稍顿一瞬然后回道:“你让我藏在你床底,我无意间发现了暗格中的古书,上面有写困魂符,要翻墙离开太傅府时听玉姑嘴里念叨了句困魂符的事,就猜测你去庄子上会有危险。” 她掀开帘子道了句:“谢谢。” 车轿在太傅府门前停下时,糖炒和栗子早就在门前候着了。 看到小姐来了立即迎了上去。 林颜汐跳下马车,仰头看着骑在马背上的沈牧舟,犹豫再三道:“九王爷,宫宴上......听说会有进贡的荔枝,你就去一下吧,嗯?” 她说出口后也觉得这个借口极烂,说什么荔枝啊。 那也总不能说你今天不去,明天就要被害下狱吧。 沈牧舟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脸,嗤笑了下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想着吃呢,真不容易。” “原来是只谗兔子,本王考虑考虑吧。” 他戏谑的用指尖捏了捏她脸上的腮肉。 她窘迫得无地自容,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转身回府了。 什么谗兔子,就多余管他! 爱去不去。 糖炒跟在她后面道:“小姐,夫人请你去庄子上发生了什么?怎么听说夫人要在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你自己回来了?” 林颜汐摇摇头,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栗子拿来一件鹅黄色新裙子,说道:“是啊,小姐,先换衣服吧,别误了宫宴的时辰。” 一番梳妆打扮后,肆月从房间外进来,手里拿着盘点心。 他神色有些慌张,见到林颜汐后强装镇定笑道:“二小姐,这是我在外面新买的桂花糕,我猜测小姐还未进食,进宫前先垫吧口肚子吧。” 林颜汐看他手里的木盒上放着一块桂花糕,她摇摇头道:“我不想吃,没有胃口。” 肆月神色黯淡了下,有些失落道:“这个桂花糕是都城中最有名那家的,我排了好久的队。” 她这才仔细看看,这块桂花糕盒子精致,桂花味十足,应该这一小块就用掉他大半个月的工钱了。 不忍他失望,林颜汐接过他手里的桂花糕,要往嘴里放。 肆月紧张的盯着林颜汐,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他不想害小姐,小姐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可若不按照黑斗篷说的照做,他的弟弟还在那些人的手里。 “小姐!”他见林颜汐要吃下桂花糕,轻唤了一声。 “嗯?” 林若烟这时候跑了进来,冲林颜汐撒娇道:“二姐姐,我也想去宫里看看,爹不带我去!二姐姐,你带我一起进宫吧。” 林颜汐是宠妹狂魔,别说去宫中宴会这样的小事,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她都要想办法摘下来送给若烟。 “好,那你也打扮下吧,要是没有合适的头面就从我这挑两套,等之后我再给你置办新的。” 说罢,她把手里的桂花糕送到嘴边欲要轻轻咬下。 肆月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冲了过去,把她手里的桂花糕打掉,然后道:“小姐,有虫子。” 她疑惑的看着地上的桂花糕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到?” 肆月挠挠头赶紧踩了两脚,桂花糕的内馅糊成一团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许是天气热,生了虫子,我去帮小姐清扫了。” 林若烟挑了几个好看的头面道:“那我先回去换个裙子,一会我再来找你,阿姊可说好了,要带我一起去哦。” 她欢喜的跑了出去,正好看到在洒扫的肆月在院子里。 “你是姐姐身边的叫......” “肆月,我叫肆月。” “嘻嘻,这个名字好听,肆月你刚才的桂花糕是哪里买的,等我得空了,我也去买来尝尝,看看有没有我学院那边的好吃。” 肆月漆黑的眸子压低转了转,他又看了眼院子里四下无人,大家都凑在林颜汐的屋子里,帮她梳妆打扮。 黑斗篷说过不把这东西给林家小姐吃下就不会放过小弟,他不忍对林颜汐下手,可林家不止一个小姐...... 他扬起黝黑的脸颊,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从袖口掏出一个纸包道:“我买了两块,三小姐若不嫌弃就收下吧,这家点心铺子在城郊,每日都要排长队,不容易买得。” 若烟长睫呼扇了两下,抿起小嘴,想伸手去拿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还是你留着吧,我拿不太好。” 他笑道:“我不喜吃甜,本来就是给二小姐买得,她好像今天没什么胃口,三小姐就拿着吧,不然也可惜了。” 林若烟弯起眼睫收下桂花糕道:“那谢谢你了,改日我买了什么好东西也回赠你一份。” 第三十五章:流言蜚语 http://.biquxs.info/

南闵皇宫 落日余晖斜斜的扫下一抹金光映在皇宫的琉璃瓦片上,未央宫外一行穿着华丽的娇俏美人坐在小亭子里闲话。 “最近这都城中关于太傅府二小姐的流言都传宫里来了,不过是个恢复了神智的痴儿,值得三姐姐你如此介怀么?”五公主问道。 沈华筠瞪了她一眼说:“就凭她也配让我放在身上,我不过是要替太子哥哥出口恶气而已。” “哦?发生了什么?”尚书小姐一听这事与当朝太子有关眼前一亮追问道:“她与太子不是早有婚约了吗?” 沈华筠冷笑了下道:“婚约?她家人女儿痴傻时不见退婚,这刚恢复神智,竟然对当年婚约之事决口不提。” “我听说她之所以退婚,是因为她早就不是处子之身。” 尚书小姐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啊?真的假的?” 沈华筠轻哼了一声道:“这能有假?我与她那庶姐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吧,早就听她庶姐说林颜汐在家中还痴傻时被府中下人糊弄着做了那等腌臜事。” “前些日子还无故失踪了一个晚上,做出这样的事羞也要羞死了,偏太傅宠着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帮她退了与太子的亲事,以免嫁入东宫后被发现不是处子之身。” 围着沈华筠的几个贵府小姐听得面红耳赤又忍不住窃喜。 “那个傻子本来就不配与高高在上的太子哥哥成亲,这样不自爱真是恶心。” “这太傅府的脸面都让她丢光了。” “这都是真的,我也听说过,我还知道她身边多了个男随从日夜带在身边,晚上睡觉都要一个屋子里睡,这说着是随从实际是小倌出身。” 沈华筠嘴角勾起笑意,她在深宫之中多年,知道这些终日待在后宅的女子最喜闻乐道的就是这些深宅秘辛。 她看坐在对面的景心一直未说话问道:“景心姐姐,你平日与那林颜汐最为交好,这些事是真是假啊,倒是与我们说说。” 罗景心掀眸看向她,用手帕掩嘴笑道:“三公主,我的傻妹妹,你呀,太过单纯,这种丑事她就算与我交情再好也不会告诉我的,况且我与她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末了她又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不过这事上哪有空穴来风的事儿呢,咱们啊,还是不要在背后议论的好。” 沈华筠气恼道:“景心姐姐,也就是你人好,我可听说她与太子退婚后,立马转头攀上九皇弟这棵高枝,你可要处处小心提防着她点。” 罗景心攥紧手中的丝帕,面上还强装镇定道:“无妨,我相信九王爷对我的情谊,况且若我不喜与人争抢,也不会那些媚俗的手段勾引男人,唉。” 她长叹一声,惹得当场的人都心生几分同情,也更加憎恶这个不知廉耻勾引九王爷的坏女人。 这话说着从殿外便有两抹婀娜娉婷的身影走过来。 林颜汐一抹鹅黄色长裙,广袖飘扬,她本就肤白如玉,略施粉黛之后,秀眉杏眸,娇美无比,容色绝丽,是一眼就会惊艳的美人。 她的出现将满园子的小娘子都比了下去,那些原本偷偷打量着罗景心的男子都纷纷朝林颜汐投去目光,这一眼便被吸引,错不开眸子。 一男子忍不住朝凑在一起的小娘子们打探道:“见过三公主,朝阳郡主,还有各府的小姐。” 这男子长得不差,她们相视一眼,矜持的回以笑颜,偷偷瞥向罗景心。 暗自猜想这肯定又是个爱慕朝阳郡主的公子,前来搭话结识。 罗景心暗自得意了下,她可是都城第一美人,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名门世家的公子追在她后面想结识她,在今天这种场合她一定会是焦点。 那林颜汐算是什么东西,还想抢走她的风头。 想到这,她清高转过头看向远方,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那男子一眼。 男子笑了下继续说道:“在下想问那位穿鹅黄色长裙的美人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罗景心眸子里流过一丝错愕,面露难色,一向心高气傲的她甚至能感受到这群名门贵女在偷偷嘲笑她。 沈华筠白了他一眼道:“哼,你在都城中没听过她的名号?你去打听打听哪家名门贵女行径最为大胆放浪,便就是他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哼,就是,看来公子也是肤浅之人,喜欢这样的女子。” 男子立即敛起笑容,正色道:“姑娘说笑了,我乃书香世家,自不会贪恋女色,只是一时打眼看错了人而已,在下告退。” 见他走远后,沈华筠看着林氏姐妹二人恶狠狠的说道:“看了么,这林颜汐刚到宫中就搔首弄姿,狐媚子做派。” “这往常里景心姐姐才是第一美人,现在这些人都追着林颜汐去了。” 罗景心阴沉着眸子,故作无所谓笑道:“不过是些虚名,我早心有所属,这些男子只会让我觉得困扰。” 听了她的话,几个人相视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宫宴还未开始,林若烟跟在林颜汐身后总觉得头脑昏沉,特别累的感觉。 “烟儿,你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府。”林颜汐看出若烟的异样关切的问道。 林若烟摇摇头,小脸上泛出一丝红晕道:“第一次来皇宫可能有些紧张,我没事。这宫里真是太大了,屋顶都是琉璃瓦片,地上铺的是白玉砖呢。” 她并非没见过世面,只是这皇宫的气派是任何贵府都比不了的。 林颜汐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再好的材料也是供人踩在脚下的,你要喜欢我带你到宫里转转。” “宫中转转?” “宫中也是你们俩能随便转的?” 沈华筠嘲讽道,她带着几个人拦住了林颜汐。 林颜汐看她一身艳红色穿着,头戴金银,口脂也是大红色的,活像个野山鸡。 沈华筠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不悦道:“你看什么看?” 林颜汐扬扬眉梢戏谑道:“哎呀,这宫中是哪里没管好的野山鸡跑出来了叽叽喳喳个不停。” 林若烟没见过这种架势,但她听说过宫中三公主最是能仗势欺人不好惹,她小手拉了拉林颜汐的衣角。 沈华筠竖着眉毛问道:“你说谁是野山鸡?你好大的胆子!” 林颜汐嗤笑了一声道:“嘶.......许是我看错了,我刚才看哪里有只野山鸡在那,怎么?三公主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她故作惊讶的倒吸一口气道:“啊!三公主莫不是对号入座了吧,这可要不得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皇室公主,莫要妄自菲薄将自己与畜生相比,对号入座。” 沈华筠被气得直跺脚道:“你才是畜生!对本公主不敬,我要罚你!” 林颜汐瞧着她问道:“哦?我如何不敬?公主是要罚我些什么,罚我在这宫中随意走动,眼花看错只野山鸡在那?” “公主这是何意?不能走动便走不进这未央宫,难道你的意思是想逼迫我抗旨不参加宫宴么?” 众人朝沈华筠投来目光,她既不能当众失了面子,也不能真顺着林颜汐的话被扣上逼迫抗旨的罪名。 罗景心在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也不上前替任何一方解围。 她无奈的摇摇头错开目光看向远处的山水叹气,这三公主真是个蠢的,脑子不快,嘴也说不过林颜汐,还总凑上去找不自在。 “怎么,叹什么气?”一个朗润的声音响起。 罗景心抬眸看去,来的人是南闵五皇子---沈玉。 沈玉与沈青云一样都是皇后血脉,性情却大不相同。 沈青云在南闵百姓心中是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宽厚仁德。 相较之下,这沈玉的名声就不太好了,是个花心的浪荡公子,成天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前些日子非闹着要纳一个戏子过府,把皇后气得够呛。 罗景心最是看不上他,能留在都城的皇子除了年级尚小的,就是沈牧舟和沈玉了。 沈牧舟是凭本事留下的,杀伐果断,军功无数,封了王爷。 这沈玉则是靠皇后的宠爱留下的,虽然沈青云是太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更偏爱沈玉,他犯了那么多错从不与其真的计较。 沈玉留在都城,迟迟没有封王位,只做了个闲散皇子,封了皇子府。 沈玉直言道破:“朝阳郡主这是看那林家的抢了风头,心里不高兴了?” 罗景心冷笑了一声问道:“你觉得我在乎么?” 她脸颊两侧贴了白珍珠,笑起来时如酒窝一样,晃得人看迷了眼。 沈玉愣了瞬,眼神黯了下,声音中有些自嘲道:“也是,谁不知道高不可攀的朝阳郡主只在乎九王爷。” 罗景心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五皇子有闲心管我的是,不如先把那怜人安置好,省得又惹皇后娘娘生气。” 她瞪了他一眼,要离开此地,不再与他做口舌之争。 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玉突然抓住罗景心的手腕,低声说了句:“你的风头只有在我这永远不会被人抢走。” 罗景心最讨厌他这副浪荡模样,挣脱手腕道:“五皇子自重。” 沈玉看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痞笑。 与此同时,林若烟觉得头越来越疼,身上莫名发热,未央宫殿前挤了太多人,沈华筠还在纠缠林颜汐,二人谁都不肯让着谁。 林若烟被挤到人群之外,她往未央宫外走去,想透透气。 未央宫外的角落里两个宫女看林若烟落单,快步跟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东阳质子 http://.biquxs.info/

沈华筠处处咄咄逼人,仗着自己公主身份丝毫不留情面,“我要治你对公主不敬之罪,藐视皇家!” “就是,三公主不能放过她!” “三公主您是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她一个小小太傅之女,与您是云泥之别,也敢如此放肆,决不能轻饶。” 林颜汐嗤笑了一声道:“小小太傅之女?那你又是出自哪个世家名门呐?说来听听。” 那女子瞬间噤了声,被噎得脸色通红说不出话。 林颜汐看了眼她的穿着嘲讽道:“不会是最近新提拔入朝的寒门士子出身吧?” “我原不是个看出身分三六九等的粗鄙之人,可你竟然敢轻蔑我们太傅府,那我就提拔你两句,就算家里再寒酸,这入宫还是选些上得了台面的头面衣裙为好,省得殿前失仪。” 她大概能猜到撺掇着三公主惩治她的那二人怀着什么鬼心思。 无法是新进都城的小姑娘爱慕高高在上、风度翩翩的太子,说来也是沈家血脉太好,男子都生得俊朗无双,就连吊儿郎当的五皇子都生了一副好皮相。 不过其中最为挺拔出众的当属九皇子,可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冷着张脸,再加上身边有南闵第一美人罗景心相伴,多少女子都望而却步。 相较之下,太子为人温润和煦,平易近人,长相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再加上显赫的身份,成为无数少女梦中情郎。 沈华筠觉得她这话听着糊涂,仔细思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林颜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最好放尊重点。” 林颜汐听这话一展笑颜,这笑明媚娇俏,直入人心。 “听了么,你俩在她这只是两只狗,不过也是只有狗啊,才一直汪汪叫。” 那两个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难当,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同时谁也不再为三公主说话了。 沈俊华如一只被气得直咕咕叫扑腾翅膀子的野山鸡,要朝林颜汐扑过去,与她不死不休。 突然她的眼睛瞥到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们的一道身影,她瞬间敛起动作,整理了下仪容,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 林颜汐不解的也回眸看看,可自己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沈华筠见那人走远,急着追上去,不再与林颜汐纠缠,只恶狠狠的警告道:“本公主回头再找你算账。” 其他女子见三公主一走,自知无趣就都散开了。 林颜汐这才注意到林若烟不见了! 她走出未央宫找了一圈都没有林若烟的踪影,又往僻静处转了转。 “你别不识抬举,少摆着这副脸给我看!” 林颜汐觉得这女声有几分耳熟,好像正是刚才找她麻烦的那只‘野山鸡’,她心下一惊该不会三公主正在为难烟儿吧。 她循声走去,在一处转角处,偷偷露出半个身子张望。 沈华筠带着几个婢女围住一个看上去很文弱的男子,那男子身前还站着一个小丫头,看上去那个小丫头应该会点武功,手里拿着一柄未出鞘的短剑。 林颜汐仔细回想了下,对这主仆二人还真没什么印象,倒是不得不感叹她与沈华筠冤家路窄,这都能碰上。 小丫头年龄不大,脸上却异常沉着冷静,她冷声说道:“三公主对我们殿下应放尊重些。” 沈华筠捂嘴笑了下道:“没有我们南闵,东阳早就亡了,还哪来的殿下?” “反而是你们应对我再尊重些,把我哄高兴了,你家殿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一点。” 东阳?东阳皇子? 林颜汐躲在墙垛子后探出脑袋又多看了几眼那个很是文弱的男人,他身上有一抹子浓重的书卷气,一双眸子淡淡的凝着三公主,不卑不亢。 月幽分为五国,东阳,南闵,西洲,北境,忘都。 五个国家互相制衡,也有强弱之分。 东阳地处边界,长年处于贫瘠战乱的状态,十年前,一场瘟疫使其再无自保的余地,就像一只病弱的羔羊,被其他四只饿狼拆拆骨入腹。 在这种危机关头,东阳不得不投靠南闵,在本就贫瘠的情况下以每年奉上双倍奴隶、战马换取保护,而东阳皇子,洛启蛰,作为质子入宫,一待就是十年。 洛启蛰目光沉着,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十分淡然,“三公主说的是。” 他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羞辱。 沈华筠最不喜欢他这副不悲不喜的样子,仿佛自己做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你就不能......”她表情有些沮丧道:“同我多说些话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牵起洛启蛰单薄的手掌。 洛启蛰露出一丝厌恶,抽回手掌,隐忍道:“三公主,请自重。” 沈华筠怒道:“好啊,自重!我让你自重!” 她挥手示意身后的婢女,拉开洛启蛰的侍女,几人扭打在一起。 沈华筠则用手划过洛启蛰的脸颊,他有着东阳人特有的长相,高眉骨,眼睛凹陷,睫毛纤长,鼻梁高挺,柔顺的栗棕色发丝在夜幕下也格外显眼,衬得他肌肤极白。 只是在宫中被欺辱了多年,所以身形比较瘦削。 下一秒,她扬起手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你不喜欢我,那你便恨我,总之,你不能待我如待常人那般。” 这一掌来得莫名其妙将藏在角落里看热闹的林颜汐也吓了一跳,再怎样也是东阳皇子,身为质子入宫不是要受到南闵款待么? 三公主竟然如此嚣张不讲道理。 洛启蛰的冷白的脸上肿起五个手指印,他的嘴角溢出一点血迹。 他擦了下嘴边的鲜血,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冷冷问道:“这种把戏从我入宫便没断过,你还要玩多久才腻?” 沈华筠笑了下,无所谓的说:“是啊,十年了,你们东阳人就这么没有气节么?反抗一下都不会?” 洛启蛰垂下眉眼,反抗?他们东阳拿什么去反抗。 “要我看,你就别回东阳了,留在南闵,做我的驸马,我心悦于你,只要你我联姻,东阳就永远可以在南闵的庇护之下。”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逼迫自己回应她的情谊,可她从没有尊重过他,没有尊重过东阳,他只觉得她说的爱无比讽刺。 洛启蛰沉声说道:“我东阳的子民终有一日会迎我回朝。” 沈华筠愤怒的瞪着他质问道:“你到现在还不死心?东阳十二个皇子,偏偏把你送到南闵十年来没问过你一句可曾安好。” “为什么东阳不在乎你,你却死也要回去,我这么爱你,你非要事事不肯依着我,同我做对!” 她越说越怄火,扬起手又是想一巴掌扇过去,这时突然一声半男不女的声音自转角处响起。 “皇后娘娘,仔细点脚下的路。” 沈华筠的巴掌还未落下,听到皇后娘娘时,赶紧收回手臂,看了眼身边婢女道:“吩咐下去,三天不许给他们送饭,谁敢去送吃的,我就杀了谁。” “是。” 沈华筠说完恨恨的看了一眼洛启蛰,带着身边的婢女匆匆离开了。 小丫头绝望道:“又是三天没有吃食了。” 洛启蛰不以为然的笑笑:“一会宫宴上,我带些点心留给你这几天吃。” 他的眸子看向墙壁拐角,冲林颜汐投以感激的目光。 林颜汐瞧他往这边看,赶紧缩回墙边,她可不想暴露身份搅进三公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 林若烟出了未央宫胡乱走了几步,觉得头脑昏沉,浑身发热,身子软趴趴的使不上力气时,有两个小宫女从背后走了上来,扶住林若烟。 “小姐,可是前来参加宴会的贵人?” 林若烟点点头。 “看小姐脸色不好,我带小姐前去偏殿休息下吧。” 林若烟不肯跟她们走,嘴中念叨着:“不行,姐姐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没事的,奴婢会去告诉小姐的家人,您在偏殿休息了。” 林若烟还是有点犹豫,头却昏沉得不像话,没办法再思考,只得随她们拽着往一个宫殿走去。 宫女把林若烟搀扶上了软塌道:“那小姐就在这歇着吧,我这就去禀告小姐的家里人,您不用担心。” 她看着宫女小步走出房间,把木门合上,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张合了两下,完全闭上了。 半晌之后,屋门被推开,沈青云带着一名亲卫走进房间。 她脸色潮红,小口异样的喘息着,她觉得自己身上如着了火那般燥热,衣领被她拉开,露出雪白诱人的肩颈。 沈青云看着她眸子顿了顿,亲卫也见过林颜汐,疑惑道:“这......” “这不是二小姐?” 沈青云阴沉着眸子,扫了他一眼,他赶紧跪下道:“是小的无能,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这药粉没给二小姐吃下。” “不过.......” 亲卫又仔细看了几眼道:“这不是二小姐,却是太傅府上的三小姐,咱们的暗线呈上来过她的画像。” 沈青云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这么一看她却是有几分像林颜汐。 太傅府有两位嫡女,只是姜婉为了更好的照顾林颜汐,从小就把林若烟送到庄子上养大,后来又被二房送走去拜女师。 所以都城的人都以为太傅府只有一个嫡女一个庶女。 沈青云伸手抓住她松散挂在肩膀的衣服往下一拉,露出娇嫩的肌肤。 亲卫见此,默默从地上起来退出房间。 沈青云背对着他说了句:“等等。在今天宾客中去找个家中权势弱,朝中无根基的公子过来。” 他身为太子,从来不缺女人的身子,缺的是一个能在太傅府为他卖命的女人。 只有得到人心,才能完全控制一个人。 沈青云手下再一用力,又扯下大半,几乎整个脊背都露在外面。 他掏出怀中的解药,在她鼻下晃晃,然后走出房间。 林若烟在清醒时,一个陌生男人正一脸惊恐的在她床前站着,似乎是没想到林若烟会突然睁开眼,他吓得后退了几步。 她觉得身上一片清凉,低头看去,自己衣不覆体,她吓得说不出话,回过神来后才惊叫了一声。 “啊!救命!” 第三十七章:若烟受辱 http://.biquxs.info/

那男子惊慌失措,赶紧背过身去不敢看她道:“误会,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做。” “在下,在下是新晋状元郎,现现,现任翰林院修撰,我真的没有,我......” “闭嘴,你这个登徒浪子!无耻!”她眸子闪着泪光,大脑一片空白,极力的拉扯身上的衣服想盖住裸露的肌肤。 她面部发烫,强烈羞耻感笼罩着内心,让她浑身战栗,只能无助的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床角。 在她惊呼过后,门被一脚踢开,沈青云从门外走进来。 “不要过来,我......不要过来!” “你出去,给我出去!”她冲着那状元郎喊道。 状元郎惊慌的往门外跑,连滚带爬的,太子冲亲卫使了个眼神,将他押住,带到门外。 沈青云叹了口气,将门关上,他声音低沉尽量放得温柔,他脚步停在门口劝慰道:“我知道你很害怕,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是当朝太子,你相信我,让我来帮你,今天的事我发誓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林若烟听了他的话,从臂弯中抬起眸子,水汪汪的眼睛朝他望去,沈青云正背对着她,一袭青白色长袍,腰间束玉,他表现得谦逊有礼,在等她的回应。 他声线干净清冽继续试探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可以派人去悄悄寻来你的家人。” 她鼻音很重,带着一丝稚气道:“太傅府嫡次女,林若烟。” “我,我阿姊也来了,我想找我阿姊。” “原来是太傅之女,你爹是我的老师,你放心,我这就去派人寻来你阿姊。” “诶,太,太子殿下,别告诉我爹行么?” 男女有别,哪怕是她爹,她也羞于启齿这方面的事。 沈青云道:“好,那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寻一套完好的衣裙?” 林若烟脸颊一红,尴尬的低头看自己的裙子,还是完好无损的。 “不,不必了。” 沈青云默了半晌又小心问道:“我是太子,这里是安和宫,算是一个废弃的院子,我还未入主东宫时,这里是我的书房,况且事关朝堂官员,我必须了解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可以进去了解下情况么?” 整个对话过程,他的语气极其温和耐心,一直背对着她,即使他是太子,没有得到她的首肯,他未有半分逾矩的行为。 她整理好衣裙低声说道:“嗯。” 沈青云一身蕴缎锦衣,他唇瓣微抿,五官俊美,眸光温柔,让人仿佛看一眼就要沉溺在他的柔情之中,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他走到床榻前,手心朝上,朝她伸过去道:“来,不用害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 在他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她紧张的心情一下舒缓了许多,不过她并没有搭上他的手,而是站在床榻便,欲要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沈青云直接将她扶起道:“不必多礼。” “吓坏了吧?他可曾......” 林若烟赶紧摇头,眼睛红红的,眨眼间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坠下,她勉强收住哭声道:“我没有,没有。他。” 她虽不通男女之事,但她也能明白她的下身裙子完好。 “太子殿下来的及时,所以他并未得逞。” 她转念一想说道:“那,那也不能放过他,像他那样轻薄之人,怎配状元郎之位?” 沈青云看向她的目光既温柔又坚定,似是承诺般道:“放心,欺负你的人,我定会严惩。” 林若烟一张吓坏了的小脸,望着沈青云时,抿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莫名觉得心里踏实,刚才的阴霾散落些。 “多谢太子殿下。” “无妨,太傅是我的老师,你二姐......与我也颇有渊源,只可惜弄巧成拙,让她误会了我,今天恰巧救下你,或许是上天赐的良机,化解你二姐对我的偏见。” 林若烟也听说过二姐与太子的婚事,她也不太懂为什么姐姐这么坚持退婚,她从来没有问过这些。 “二姐自有她的道理,这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莫要为难我二姐姐了。” 沈青云凝着她的眸子,轻笑了两下道:“我哪里舍得为难她?曾经她神智不全时,我就视她为妹妹般照顾,后来她恢复神智,我也真心为她欢喜,她若愿意嫁给我,我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对她好。” “身为太子,我一生都应克己复礼,在知道她不愿意嫁给我后,那是我第一次想再争取一下,可她误会了我的意思,到底是天意弄人吧。” 他说这话时一向温和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嘴角攀上一丝苦笑,林若烟觉得她的心好像也跟着苦涩了下。 她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她一直苦兮兮的小脸想安慰些什么,动动嘴角,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青云伸手掐掐她的腮肉柔声道:“是我不对了,你刚经历那样的事就同你诉说这些,只是我见你就觉得你很特殊,与我见过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 “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心里话,不过你放心我并非痴缠之人,你阿姊已表明心意,我也早就完全放下了。” 林若烟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她耳尖发烫,害羞的别过头,不再去看他。 林颜汐赶到时,林若烟坐在床榻上,沈青云站在她身侧,状元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阿姊!阿姊......”林若烟见林颜汐来了,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又瞬间落了下来。 林颜汐担忧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林若烟指着地上的状元郎泣不成声道:“阿姊,他要欺负我。” 状元郎一听赶紧跪在地上忙着磕头道:“不是我,我没有做过逾矩之事,是有下人说,说太子在书房等我,所以我才会来。” 沈青云把话接了过来:“可笑,本太子见你一个小小状元郎作什么?再说了这安和宫曾经是本太子的书房不假,可我早已入主东宫,安和宫荒废多年,你就是编谎话都不会编得圆满些。” 他阴郁的眸子扫向状元郎道:“还好我恰巧回安和宫拿些书卷,救下三小姐,险些酿成大错。” 林颜汐搂着林若烟,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询问道:“可有受伤?” 林若烟摇头道:“没有,太子及时出现,救了我。” “那他......那个状元郎,可是他欺负了你?” 林若烟想也没想就点头,“我一醒来身上的衣服就......是他,就是他解开了我的衣服。” 她后面的话说得极轻,头深埋了下去,眼泪一滴滴落在林颜汐的手上。 当她醒来时房间中只有状元郎在,除了他还能有谁,她羞愤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林颜汐心疼帮若烟擦去眼泪道:“都怪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她无比自责刚刚不应该与三公主逞口舌之快,让若烟受了这样的委屈。 林颜汐看向地上那人厌恶道:“送宗正寺。” 状元郎惊慌的抬起眸子,一男儿也落下了眼泪,他极力辩解道:“我真的没有做过,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 林颜汐一掌掴了上去,让他住嘴。 “我妹妹的清誉也是你能沾染编排的?” “今天在这个屋里什么都没发生过,烟儿也没有来过,至于你,你口口声声说你没做过,那这不正好,在宗正寺会查清你所做之事,还你个公道。” 状元郎跪在地上,绝望的看着她们,无力嘲弄道:“呵呵呵,我二十年寒窗苦读,全县的百姓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科举三年一次,我次次考,次次落榜,我娘哭着跟我说家里已经无米下锅,这是最后一年供我读书赶考。” “我终于考上了,还得了御史大人青睐,把家中庶女许配给我,还落了个轻薄无耻的罪行,我虽不如你们家世显赫,但我苦读圣贤书,自有文人风骨,绝不会做此等龌龊之事。” “你们都是一些仗着家室不辨是非黑白的二世子,你们在都城中呼风唤雨,锦衣玉食,我们普通老百姓就可以被随便踩在脚下么?想怎样揉搓便可怎样揉搓,这世间根本没有王法公道!” 沈青云愠怒道:“够了,你自己色胆包天,犯下大罪,现在还敢口出狂言,我看也不必去宗正寺了,拉下去直接斩了。” 太子亲卫点头,拽着状元郎的胳膊要将他拖下去。 林颜汐凝着沈青云的眸子,以她前世对沈青云的了解,他绝非善类,今日倒是好心,连宗正寺都不入就要直接处死? 这可心急得可不仅仅是好心的范围了。 而且他说的没错,寒门子弟能考上状元,这背后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可想而知,而且连傻子都能知道这里是皇宫,谁敢在这犯事那是要掉脑袋的。 御史大人的庶女就要与他成亲,在这种时候,自毁前程,这不太对劲。 状元郎被拖了几步,他怒斥道:“是不用进宗正寺了,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太子给臣定罪,谁还敢翻案!” 林颜汐蹙眉道,“等等。” 第三十八章:我和你不熟 http://.biquxs.info/

状元郎见林颜汐让亲卫停下,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期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等待着她开口,扭转他的命运。 林若烟拉了下阿姊的衣袖道:“阿姊,他必须受到惩治。” 她脸色煞白,眸色阴沉,脸上还挂着泪痕,躲在林颜汐身后战战兢兢的。 林颜汐看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林颜汐这个做阿姊的都要心疼死了。 状元郎见林颜汐动摇赶紧伏哀求道:“你们都是在都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对你们不敬,更何况还是在宫中。” “御史大人已将他的庶女许配给我,虽是庶女也到底是我高攀了,万不敢再肖想其他女子,我所说句句属实,我无惧生死,只求个清白!” 他哆嗦的跪在地上,言辞诚恳,可另一边是她的妹妹,若处理不好,怕是会伤了烟儿的心。 她扳起脸厉声道:“好啊,你既然这么想要个清白,那就下暗夜司吧。” “等到了暗夜司,你好好诉说诉说你的清白。” 状元郎听了这话,直接瘫软在地上,表情木讷。 暗夜司是九王爷亲自培养的,据说暗夜司在整个月幽都布满了暗线掌握情报,除此之外还负责审理一些朝廷上棘手特殊的案件。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但凡进了暗夜司的人,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这无疑是在宣判死刑。 状元郎自嘲道:“我真是蠢笨,你们这些人怎么会还我清白,若进了宗正寺,查清之后我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可暗夜司,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暗夜司,那就是让我去送死。” 林颜汐无奈的摇摇头,她之所以要把此人交给暗夜司去处理,其实是因为她知道宗正寺听命于太子,若这其中真因太子有什么隐情,他进了宗正寺才是去送死。 沈青云开口道:“此事交由宗正寺审理便可,小小状元郎何须出动暗夜司,敢伤害太傅的人,本太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颜汐听了这话,扬扬眉梢,不由得嗤笑一声,真是可笑至极,前世太傅府在他手中灭门,现在倒是装得大义凛然。 她对上他的眸子,想看清他这副伪善的外表下丑恶的嘴脸,更想看明白他这步棋为的是什么。 沈青云被她这双圆幼的杏眸盯得心里有些发虚。 在他要绷不住的时候,她开口嘲讽道:“太子殿下对太傅府中的事儿还真是上心。” “不过我们太傅府的事,还是不劳您费心思了。” 沈青云下颌线绷紧,脸色铁青,隐忍着心中怒意,面上依旧是谦谦公子的和煦有礼。 林若烟见他被姐姐为难却还只是压低眸子轻笑了两声,也不为自己多辩解一句,她一时心软道:“姐姐,太子哥哥也是为了帮我们。” “刚才多亏了他,不然我就真的要被这个无耻之徒欺负了。” “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林颜汐眸色复杂的看向若烟,太子哥哥?她们何时如此相熟了? 她想说些什么,可她终究是不忍心,她捋了捋若烟额间的碎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毕竟她现在只是太傅府的二小姐,她不能真的与太子撕破脸会对太傅府不利,没必要逞一时之快,她要的是沈青云太子之位被废,要天下百姓看清他这副虚伪的脸孔。 “此事交给暗夜司,我会亲自拜托九王爷好好调查此事。那这人就先暂时由太子来保管了,稍后暗夜司来提人时,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林颜汐这话暗有所指,她担心若这一切都是太子谋划的,他会直接杀人灭口。 太子没有任何反应,装作听不出她话中之意,对着亲卫道:“既然二妹妹更相信暗夜司,一会我也去帮你同九弟说情,让他带着暗夜司审理此案的事。” 他转头对着亲卫道:“你们现将此人押下去吧,好生看管着,别出什么差错。” 处理完此事后,宫宴的时间也就要到了,林颜汐挽着若烟的手走往未央宫走去,太子默默跟在她们后面。 她担忧道:“烟儿,不然我先带你回府吧。” 经过刚才的事林若烟确实也没兴趣再参加什么宫宴了,她怏怏不乐道:“可是若我们今日称病不来还好,这都来了又不去宫宴,我怕皇后娘娘会不高兴。” 她心里还有别的担忧,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担心,若你不出席,别人会妄自猜测,我怕她们知道我......” 林颜汐将她搂入怀中安抚,“你放心吧,今日的事不会传出去,若谁敢说你一句闲言碎语,阿姊就杀了她,死人永远不会乱说话。” 她说这话时声音森寒染着戾气,眸色无比坚定,家人是她的底线,谁敢伤害他们,她就要谁死。 林若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姊,她缩在怀里瑟缩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青云声音温和,他笑道:“好了,你别吓坏了你烟儿,这样吧,你去参加宫宴,我让我的亲卫护送你妹妹回去。” “烟儿不总在宫中出现,宫宴上那么多人,不会注意到她不在的。” 林颜汐瞥了他一眼道:“太子自重,我妹妹的小字不是外男可以喊的,即使你身为当朝太子。” “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 林颜汐瞥了他一眼,她不信任沈青云,不能把若烟交给他。 林若烟却先开口,点点头道:“劳烦太子殿下了。” “烟儿,我,还是阿姊送你回去吧,” 林若烟笑了下,“阿姊你就安心去参加宫宴吧。” 最后在林颜汐的坚持下,林若烟坐了太傅府的轿子回去,太子的亲卫远远的跟在后面保护她安全。 看着马车走远的背影,太子开口问道:“林颜汐,看来你我之间做不成夫妻,连朋友也很难做了。” 林颜汐轻蔑一笑道:“与太子交朋友,这种殊荣在下承受不起。” 太子也敛起脸上温文儒雅的笑意,冷声提醒道:“哼,二妹妹这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如刀子一般刺痛人心啊。” “只是你说错话我尚可容你,若你站错队,那本殿可就容不下了。” “我劝你一句,做任何事前,都多为太傅府想想。” 他高高在上,低声说出这些话时,语气里尽是杀意。 这是在威胁她,看了一眼宫门外只有两个守卫还是太子的人,她不喜欢与太子独处,所以即使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也不打算反驳,只想离开此处。 太子说罢突然朝她伸出手,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用胳膊挡在脸上,不由得想到前世浑身战栗。 往日的种种再次无比真实的浮现在脑海里,全部都是他扬手打她的画面。 她被打得逼近角落里躲着,他就薅住她头发,将她硬生生拖出来,更猛烈的拳脚相加,那些拳头专挑脆弱的地方打,一拳一拳挨在小腹上。 直到她下身一片血水顺着大腿往下流,紧接着就是下腹剧烈的坠痛,一股股酸水从喉咙里上翻涌。 后来她恢复神智才知道,那是她小产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四下无人的地方,对她实行暴力。 林颜汐下意识用手臂挡住脸,往后躲,对沈青云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内心,仿佛要将她再次拉进深渊当中,她下颌颤抖,甚至说不出话。 在她极度害怕的时候,一只大手将她拽入怀里,她眼眶湿润,朦胧中看清了来人。 沈牧舟的侧脸在黯淡的烛光之下映得有些冷,他的那双桃花眼更似粹了寒冰一般看着沈青云。 他的出现林颜汐觉得自己像是个要被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沈牧舟俊脸无温,神色冷冽道:“宫宴就要开始了,太子殿下不去参加么?” 沈青云完全没想到沈牧舟会来,他错愕愤怒的盯着沈牧舟,久久说不出话。 他的计划全被搅乱了! 沈牧舟一来陷害他偷盗玉符的关键性证据就少了一条,这对他极其不利,最后他把这些归咎到林颜汐的身上。 肯定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才会来的。 林颜汐锁在沈牧舟的怀里,他的大氅将她裹住,他来了。 她茫然的向太子望去,正好看到太子恶狠狠的眼神,看来她还是被卷进了这些事里。 原本她只想隔岸观火保全自身,可沈牧舟每次都在她最需要的人保护的时候出现,让她不忍心看着他去死,不得不出言提醒一二。 而且刚才太子说的那些威胁她的话,已是动了杀心的,她现在还不能让太子看出她的心思。 一番思忖后,她赶紧把他推开,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样子,偏过头去。 沈青云见此嘲讽道:“看来九弟也要有求而不得的时候了,只是不知九弟求的是人,还是权势。” “也是,太傅府嘛,谁能不心动呢?” 沈牧舟甚至没有多看沈青云一眼,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落在林颜汐的身上,凝着她的眸子黯淡了一下。 他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说罢便往宫门内而去,不再理她,心里莫名觉得乱糟糟,非常烦闷。 林颜汐看着沈牧舟走远的身影,她下意识鼓了下腮,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 第三十九章:求来的荔枝 http://.biquxs.info/

夜晚华灯初上,云白光洁的未央宫大殿内主位是用上好的汉白玉打造而成,白玉椅子上铺了一张完整的虎皮毯子,皇后头戴紫金凤冠珠钗,穿一身金黄色绣云烟衫,内里的裙摆上用银丝浅浅勾勒出凤凰图腾。 她年约四十,嘴角上翘时眼尾会有两道淡淡的细纹,即使拿了很重的脂粉去盖,也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不过她气质极佳,一颦一笑间都自带一种母仪天下的雍容华贵。 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白玉宝座是空着的,皇上还未到场。 宴会上的宾客坐在左右两侧,女宾客在右,男宾客在左,林颜汐坐在第一排,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对面的沈牧舟。 他坐在席间,腰板端的笔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有不少想与他结交的人都被他阴郁的眸子吓了回去。 她撇撇嘴,啧啧,沈牧舟这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凶神恶煞的。 “汐儿。”瑜妃挺着肚子,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到林颜汐的身边。 她身穿一身浅蓝色百蝶华服,头上戴着一根玉钗,一双媚人的狐狸眼,唇角噙着一抹和善的笑意。 林颜汐站起身行了个礼道:“见过瑜妃娘娘。” 瑜妃笑得温柔将她扶起道:“不必多礼,家中一切可好?” “姑母放心,一切安好。” 瑜妃抚着肚子欣慰一笑:“那就好,汐儿你初来宫中万事小心,我这身子重不便多去寻你,若有任何事都可以来寻姑母帮助。” 前世瑜妃带着小皇子去东宫看望林颜汐时看到了太子施暴,她吓得捂住小皇子的嘴,落荒而逃。 在那之后瑜妃再没去过东宫,后来糖炒在她被打得小产之前,去找瑜妃求助过,可她避而不见。 站在理智的角度上林颜汐可以理解,瑜妃是林则最小的妹妹,进宫多年才得一子,皇后强势,对她的孩子虎视眈眈。 理解归理解,同时她也无法原谅纵容暴行的人,就是这些人的视而不见才让太子更肆无忌惮。 林颜汐其实想问问瑜妃,她口中所说的有任何事都可以寻求她的帮助,是指哪种程度的事,得罪皇后和太子便不可以的那种程度么? 不过她没有真的问出口,点点头道:“多谢姑母。” 瑜妃笑了下道:“跟姑母还客气啊,你娘亲前两日随你父亲入宫时来看望我,这嘴里字字句句都是你,夸你聪明机灵,样貌出众,今日一见,我才知道我那嫂嫂可并未自夸。” 林颜汐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娘亲又怎么可能夸她。 “对了,长嫂还说今日与你关系紧张,想缓和一下,让我教她宫中最时兴的针法,说要给你做件披风。她那性子......” 皇后坐在白玉宝座上,看到瑜妃眸色一沉开口道:“瑜妃,你这身子不便来宫宴吧。” “哼,到时候伤了孩子,再怪到本宫举办宫宴的头上。” 皇后这话一出,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多说话。 瑜妃敛起笑意,神色一变,惶恐的行了个礼道:“妾身不敢,是我思虑不周了,皇后娘娘息怒。” “妾身告退。” 她有些尴尬无奈的看了林颜汐一眼,在两个小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未央宫。 林颜汐犹豫了下,追了出去,“姑母。” “姑母我听闻南丰寺非常灵验,若夫君与娘子一起去求佛,可求生男生女,望姑母能得偿所愿。” 瑜妃愣了下,点头笑了笑,眼里往殿内又瞥到了皇后那阴毒的目光,不敢再多做逗留。 林颜汐回到席间刚坐下,就听到一声: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嗓子,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林颜汐看了看左右的世家小娘子们,她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跪在地上。 一双鹿皮靴子从眼前而过,半晌后,皇上坐在白玉宝座上,手微微一抬,沉声道:“免礼。” 众人起身坐回原位。 皇上依靠在白玉椅上,皇后亲自为他布菜,天子龙颜甚伟,不怒自威,眸子幽深触不到底,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沈牧舟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林颜汐身上,她用筷子拈起一块糖藕,他不自觉的也夹起一块放嘴里。 不太好吃,太甜了,掀眸看去,林颜汐却表现得很喜欢,一小口又一小口的,眼前的糖藕一会就空盘了。 “九弟,你笑什么呢?”五皇子沈玉问道。 在宫中沈牧舟人人都敬而远之,只有沈玉这个没心没肺的与他交好。 沈玉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林颜汐的身边坐着罗景心,他试探的问道:“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罗景心?” 外人都以为罗景心与沈牧舟是天生一对,只有沈玉知道沈牧舟根本对她无意,难道突然开窍了? 他顿觉一阵危机感。 沈牧舟冷眸瞥向他,丢给他一个莫要多管闲事的眼神。 “总之不是罗景心。” 沈玉瞬间又喜笑颜开道:“喝酒,九弟喝酒。” 然后他又揽过沈牧舟的脖子小声道:“你可是答应我的,要是喜欢罗景心了第一个告诉我。” 沈牧舟挑眉看向他,眸子里的威压,让沈玉也寒毛竖了一下,赶紧收回手。 “这小九越发没有小时候可爱了。”他念叨着喝下一杯果子酒压惊。 皇后娘娘为皇上夹了块乳鸽放进盘子里问道:“陛下,今年进宫的鲜果可要分发下去?” 皇上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南闵都城位处南北交界的地方,再往南走便是忘都国,每年春日都会进宫各种特色鲜果,由皇上分赏给皇子、嫔妃和各大臣们。 不一会,宫中的太监和侍女们便端着各式各样的鲜果上来,有西瓜,胡瓜,樱桃等。 最后由一个宫女端着一盘荔枝上来,琉璃盘子底下垫着一层细碎的冰。 这荔枝是南闵都城中有钱都买不来的稀贵鲜果,一路从忘都运来需要快马加鞭,片刻不得耽搁,中途还要不停的换新冰,折腾到皇宫也就只剩下琉璃盘子里的那十几颗了。 男子还好,女子这边望着那盘荔枝眼睛都在发亮,林颜汐也前世在东宫倒是吃过一次,但她早忘了是什么味道了。 总之是很好吃的味道。 “三公主,朝阳郡主,这荔枝你可吃过?” 罗景心摇摇头道:“这等稀罕物我怎会尝过,况且我并非贪口腹之欲的人。” 倒是沈华筠清清嗓子一脸得意道:“我吃过。” 有一年她央求父皇很久,父皇才答应分给她一颗。 “是吗?那公主快讲讲,这荔枝是怎么味道的?” “这荔枝啊,外皮紫红坚硬,拨开内里晶莹圆润,一层薄皮,薄皮之下瓤厚汁多,甜而不腻,再加上有冰镇着,口感凉爽清甜。” 罗景心听了她的描述望着那琉璃盘里的荔枝也不忍咽了咽口水,心里痒痒的,想一掷千金,尝尝其中滋味。 哪怕能吃一颗,都知足了。 可惜这东西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在都城中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尤其近年来皇上认为进贡荔枝劳民伤财,好几年都不允许进贡了。 更不让私下交易倒卖。 “真羡慕三公主,像我等身份,怕是这辈子都尝不上了。” 回想到那滋味,她暗暗舔了下唇角,祈求着父皇会不会再赏给她一颗。 按照惯例,把其他水果分好后,就到了荔枝的分配。 皇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垂眸笑了下,她并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这荔枝早些年每年都能吃,她想要的是用这样珍贵稀奇的小东西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皇上摸摸胡子目光从沈牧舟的身上掠过,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道:“这荔枝往年都是给皇后的,今年难得小九来参加宫宴,不如皇后就让给小九吧。” 南闵一共十个皇子,第十个皇子刚出生便死了,所以沈牧舟是最小的,皇上总是称他为小九。 皇后从刚才如沐春风般得意变的脸色难堪,陛下一向偏心沈牧舟,今日竟一点面子不给东宫和栖凤宫留。 她故作温婉大方笑着试探道:“陛下何须‘让’字,我身为后宫之主什么没吃过,是该给孩子们分分了。只是这荔枝要全数赏给九皇子么?” 眼下之意,她可以不要,若想给牧王府,那这东宫也应该得一份。 皇上眯了下眼睛道:“这荔枝一共也没多少,就别分了,小九,前来领赏。” 沈牧舟在下午的时候特意进宫来找他求荔枝恩赏,他倒是不在意这点东西到底给谁,不过他想知道一向心冷面冷的小九是为谁来求的。 而这盘荔枝既然是求来的恩赏自然也是有代价的。 皇后心中气恼到不行,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母仪天下的端庄贤淑,只是这眼神看向沈牧舟时无比阴柔毒辣。 沈牧舟沉声应了句上前谢恩,捧过这一盘荔枝。 小娘子们凑在一处,看着罗景心羡慕道:“朝阳郡主这下有口福了,你对九王爷情深义重,得此嘉赏肯定会分给姐姐的。” 罗景心莞尔一笑道:“王爷许是知道我喜食鲜果。”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进了林颜汐的耳朵里,她嗤之以鼻。 怪不得他会突然来参加宫宴,原来是因为罗景心,她悄悄侧目看向她们那般看过去。 罗景心头上的珍珠发钗颤颤,在一群小娘子中格外显眼,她被众星捧月一般坐在前排巧笑倩兮。 倒是般配,她苦笑一下回过眸子。 沈华筠希望落空不舍得盯着那盘紫皮荔枝道:“是啊,王爷肯定会给姐姐的,那姐姐能不能分给我一颗?” “也不知道下次再父皇再允许进贡荔枝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罗景心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这种难得的鲜果,她们这些人也配,只有她自己才配得上这些好东西。 “天呐,九王爷真的往咱们来了,肯定要给朝阳郡主送来。” 沈牧舟一双诱人的桃花眼,向坐在右侧的那三排小娘子们看去时,她们害羞得不敢与之对视。 就连罗景心都用手帕捂住嘴掩下一丝窃喜,整理了下发丝,等着他朝自己走来。 脑子里已经幻想出在一众都城贵女的羡慕下,小口咬上一口荔枝的白皮,清甜的果汁在嘴里爆开的感觉。 第四十章:你想嫁给我么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女子席位走来。 他五官立体俊朗,那双原本极致魅惑的桃花眼中眸中尽是冷茫,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衣发飘逸,在这未央宫中直似神明降世,让人心驰神往。 林颜汐咂咂舌,这架势知道的送荔枝,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人送终呢。 她微微垂下头,不再去看他,倒了一杯果子酒。 只是这鹿皮靴最后在她的席位前停下。 “哐当”一声,那放着十几颗荔枝的琉璃盘子,撂在她桌子上。 “谗兔子。” 他轻声说了句。 林颜汐诧异的掀起眸子,他明亮又深邃的眼眸如闪动着星辰光芒那般,他垂眸看她时,长睫覆下,淡然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带着一丝不真切的笑意。 ??? 她大脑有些空白,这不是要给罗景心的么? 想到前几日的事,难道他与景心又吵架了?他们吵架总拉她做什么垫背的。 众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下意识去偷偷瞄着罗景心的反应。 “这九王爷不是喜欢朝阳郡主么?” “呵呵,这朝阳郡主刚才不是说王爷知晓她爱吃鲜果讨要来送给她的么?” 罗景心的笑僵在脸上,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她脸被憋得通红,窘迫地拧紧手中的帕子。 她一直是都城贵女中的翘楚,倾国倾城,才艺无双,这些名头都是她的,多少男子对她趋之若鹜。 如今她被当众羞辱,在宫宴上下不来台,这些都因为林颜汐! 满腔的屈辱感无处宣泄,她嘴角抽搐,耷拉下脑袋,不愿让人看到她落魄的样子,心中暗自起誓,林颜汐,你不得好死! 今日我所受的屈辱,终有一天我要让你全部还给我。 她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含着眼泪可怜楚楚的看了一圈未央宫中的人,她的嗓音柔媚娇俏带着浓浓的哭腔:“汐儿妹妹,你几次三番接近我,这些都是你早有预谋的对么?” 罗景心这话一出,在座的人都瞬间明白了这个中缘由,林颜汐从席位上站起来,急着解释。 “朝阳郡主,我......” 我与他什么事都没有啊。 这句话她堵在喉咙里,还未说出来就被沈牧舟拉到身后。 沈牧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这荔枝是我要送给她的。” 罗景心卷翘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泪珠子,犹如出一朵不染凡尘的小白花一般楚楚动人,她的眼泪十分懂事的落在了该落下的位置,面向众人时一滴眼泪划过白皙肌肤,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她故意露出半截手臂,用手帕抹眼泪,手臂上还未完全长好的皮肉露在外面。 “九王爷为了她,当众让我难堪,好,那你敢说你对我毫无亏欠么?” 沈牧舟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顿了顿,前些日子他中了咒术,是罗景心照顾的他,甚至以自己的血肉为药引。 “亏欠与否和今日的事有什么关系?我亏欠的人多了,难道有所亏欠就要事事听她摆布,任她要挟么?” 罗景心泪眼婆娑委屈道:“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被她蛊惑,我等着你回心转意。” 林颜汐赶紧解释道:“景心,不,朝阳郡主,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罗景心冷嗤一声,根本不信她的话,随后向帝后二人,行了个礼道:“陛下,皇后娘娘,我,我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 皇后挥挥手,允许了,她提着裙子转身离去的瞬间,呜咽出声。 罗景心是都城贵女之首,这些年出尽了风头,好在待人亲和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大家虽心中不满都不表露出来,这下看她如此难堪,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畅快。 可她转身抽泣离去的画面,又落在每个人的眼里,让看了的人都心生怜悯,也不再是刚才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了。 林颜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幼白的小脸无奈得拧巴成一团,重重的叹了口气。 完了,她是解释不清楚了。 她颇有怨气的瞪了一眼沈牧舟,这个狗王爷,他刚刚的话就是已经承认亏欠罗景心了,他惹下的情债怎么倒霉得总是她呢。 皇上凝着林颜汐,开口问道:“这小娘子是谁家的姑娘?” 皇后回道:“回陛下,这位就是太傅府二小姐。” “说到这位二小姐最近风头正盛,先是拒了青云的求婚,这不,又与九皇子拉扯不清上了。” 皇上大手一挥道:“好了,你不用再说,这一家有女百家求,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南闵皇帝心思深沉,他面上不说,可实则太子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里,他最讨厌皇后和太子去拉拢朝中势力,这样一来实权便会被架空。 这也是他培养沈牧舟的目的,二人互相制衡,才是平衡点,若太子完全得了太傅府的势力,这个平衡点就会被打破。 其实沈牧舟才是他最看重的人选,可惜他桀骜难训,因他母妃之死的事情多年对这个父皇怀恨在心。 林颜汐上前行了个礼道:“见过陛下。” 皇上幽深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这女子唇红齿白,一双幼态的杏眸黑白分明,十分灵动,五官精致,白皙的小脸上喜怒不粉饰与人。 他沉声问道:“好,若你二人有意,孤为你们赐婚。” 赐婚?? 林颜汐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慌乱的看了一眼沈牧舟。 她怎么能和沈牧舟成婚? 爹那边也不会同意的,而且......他心中已有了别人。 皇后眼神扫过二人,若林颜汐嫁给沈牧舟,那太子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她决不能让这种不利的情况出现。 “陛下,三思啊,婚姻大事还要谨慎些。” “那你是觉得孤的指婚是儿戏么?”他声音透着不悦。 天子之威,是不可挑战的,未央宫内一下安静了下来,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大家头都 皇后紧张的行了个礼,头埋得低低的,“妾不敢。” 皇上的声音放松了些继续说道:“来,宣召。” “不可!” 未央宫内同时传出两道声音。 沈牧舟眸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扫了一眼林颜汐道:“儿臣......不想娶妻。” 南闵帝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皇室儿女,婚事何时能自己做主了?” 沈牧舟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儿臣不想娶妻。” 林颜汐跪在地上,心里闷闷的,你不想娶妻,她还不想嫁呢! 南闵帝问道:“给孤个理由。” 沈牧舟浑身散发着凉薄的嘲弄之意道:“因为儿臣不想成为和陛下一样的人。” 听他这么说后,未央宫的人相视一眼,这王爷是真疯了。 林颜汐腿下一软,看着他直冲他使眼色。 大哥,你不想活了,别拉着她一起去死啊。 南闵帝暴怒夺过桌子上的杯子扔到地上,碎片溅起,划伤了沈牧舟的脸颊,伤口细小却很深,伤痕猩红。 “放肆!” 沈牧舟苍白的脸上冰冷无温,犹如淬了毒般冰冷的眸子直视着南闵帝的眼睛,没有一丝退惧之意。 幼年时,他亲眼见过父皇为了坐稳皇位,牺牲了他母妃,而且是他亲手 他不想有一日两党之争时,林颜汐成为牺牲品。 在南闵他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想杀他的人多如牛毛,防不胜防,那些人杀不了他,就会想尽办法去动他身边的人。 彼时,林颜汐会成为他唯一的软肋,陷入危险之中。 他眸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林颜汐,她看不懂他的眸子里的是什么。 总之那种复杂又忧伤的情绪,让她心里疼得慌。 他没有理盛怒的南闵帝,拉起跪在地上的林颜汐,往未央宫外走。 “等,等会。”林颜汐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他的手。 沈牧舟顿下了脚步,松开手,林颜汐转向皇上行了个礼道:“陛下莫要动怒,是臣女配不上九王爷,诶,诶,皇上,臣女告退!” 他端起那盘荔枝,又拽过林颜汐纤细的手腕,离开了未央宫。 皇后挑唆道:“这九皇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一点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皇上又拿起一个银杯子,一饮而尽,干烈的酒从喉咙辣到胃里,才觉得缓和了些。 他冷声道:“你做事可有将孤放在眼里?”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妾身可不敢忤逆您。” 他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想到刚才沈牧舟拒婚的理由,往日他拒婚都会说,“儿臣不喜欢。” 今日倒是没说不喜欢,他捋着胡子,露出一抹笑意。 皇后瞧他笑了,也跟着笑,皇上偏心都偏到哪了,这沈牧舟次次无视君威,皇上次次包容,难道真的有易主东宫的意思? 她要把这种事从根源扼杀掉。 在黑暗之中,林颜汐任由他拉住,时不时转动手腕想挣脱开他的手。 他一身玄色大氅走在前面,整个人身量比林颜汐高出一个肩膀,他走得很快,浑身散发着一种孤冷的戾气,他好像很孤独,不知道为什么,林颜汐就是觉得这样的他很孤独, 沈牧舟回眸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吃力得跟上他的步子,他松开了她,放慢了脚步,把手里端着的荔枝塞到她怀里。 二人一起往宫门外走,月亮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剩下脚步声。 “吓到你了?”沈牧舟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林颜汐摇摇头道:“没有。” 沈牧舟顿了下脚步,月光照在她的侧脸,将她整个人衬得无比柔和。 “所以,你想嫁给我么?” 他想知道这个答案,这很重要。 林颜汐反问道:“怎么,难道我想嫁,你就会娶我么?” 第四十一章:她曾是都城最美的小娘子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沉默了,在月色之下他冷白的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连呼吸都乱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随着她起伏,他不想为难她,不想她受伤。 但这种心情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么? 他虽尚未弄清男欢女爱是怎样的一件事,却明确若喜欢她会给她带去无尽的杀戮。 而且梦中的女子纠缠困惑了他好多年,似乎从染上寒疾开始,就会断断续续梦到那个梦中的女子了,他总是会想起她。 林颜汐见他犹豫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她黯下了眸子,然后又冲着他灿烂的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太过明媚,反而遮不住眸子里的一丝落寞。 她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才不想嫁给你。」 「天色不早了,我要快点回府坐马车去庄子上。把荔枝拿给娘尝尝。」 他喉结滚动,在听到她不想嫁给自己时心无故的疼了一下,「宫门外停了王府的马车,天色太晚了,我送你过去吧。」 朝堂中暗流涌动,咒术师还藏在暗处,他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qs 林颜汐摇摇头道:「现在你我已经引起了陛下的误会,我觉得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况且,朝阳郡主那......诶,嘶,我话还没说完呢。」 沈牧舟不容她拒绝,直接将她带走塞进马车。 林颜汐在数了数琉璃盘里一共是十一颗荔枝。 她剥开一个,荔枝的甜味立即萦绕在两个人的鼻尖,她瞧沈牧舟在盯着她看,她犹豫下,忍痛递过去剥好的荔枝问道:「第一个给你吃吧。」 沈牧舟捉住她的手腕,俯下身子,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手背上,痒痒的。 他性感的薄唇张嘴咬住她手上的荔枝,唇瓣微微蹭过她的指尖,犹如过电般,心尖一颤。 马车内只有两人呼吸声起伏,交缠缱绻出暧昧的气息,仿佛将空气都稀薄了一般,令人头脑发晕,脸颊涨红。 男妖精,真是妖孽,做出这副样子是想勾引死哪个。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慌乱的垂下眸子盯着盘子里的荔枝,又剥开一个,放进嘴里。 荔枝清甜可口,凉丝丝的,给她那颗乱跳个不停的小心脏降了降温度。 沈牧舟轻笑出声,一扫刚才的阴霾,眉梢上扬,这就是不想嫁给他? 「刚才还赌气说再也不想理你娘了,现在回心转意了?」 她瞪了他一眼道,想到她娘还是有些不开心,声音也有些惆怅:「她毕竟是我娘,只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把伤害我,用为我好这三个字一概而过。」 林颜汐的小脸上染着化不开的忧愁,这与她的长相极其不搭,她杏眸明亮,唇若丹霞,淡眉轻蹙,好似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内心。 他总觉得这样忧愁的样子不应该出在这张惊艳绝尘的脸上。 「你娘这样做背后一定有隐情,她只是权衡利弊后不得不如此。」 林颜汐看上去还是有些难过:「可我就觉得她不爱我,她对三妹就从不会如此。」 「三妹回府那日,我有个亲手做了个荷包想送给她,可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她觉得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是个特别坏的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 她声音低低的,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的尾音有些颤抖。 沈牧舟听不得她这样说自己,「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杀伐狠厉,有仇必报,若他不那么做,便没办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我为了活下去,做过更狠的事,所以你无论多坏,都没我坏,你的好需要相信你的人能看到。」 林颜汐没有去看他,心里的阴霾却驱散了些。 --- 别庄。 林颜汐端着盘子从马车上下来,别庄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牧舟,走了进去。 一进庄子,几个下人的倒在地上,血染红了青白色石砖。 「娘,娘亲!」 林颜汐意识到什么,快步往前院跑去,小六跟在他们二人后面,蹲下探查那几个下人的情况,他们已经死了。 这一路上,许多尸体横在庄户上,他们被人是被人虐杀而死的。 没有一俱全尸。 主院子里的木门敞开一条小缝隙,林颜汐的脚步顿住,心突突地跳,她有些发怵,害怕面对门内的景象。 林颜汐还未推开屋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她声音颤抖,努力平复哭腔,微弱小心的喊道:「娘......」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沉寂让林颜汐心底一沉,她推开房门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一直牢牢抱在怀里的荔枝琉璃盘「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半,紫皮荔枝滚落在血泊之中。 姜婉死了。 她死在别庄的院子上,满屋子的血到处都是,她年轻时是都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最喜欢一袭红装骑在马背上热烈张扬。 可现在她毫无生气的躺在那,满脸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的美貌,一身素衣被鲜血染红,她最为爱护的纤纤玉指被根根折断,她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了。 二十年前她遇到了林则,彼时林则还不是太傅,只是宫中的普通官员,可她一眼就爱上了那个少年,他风采卓越,都说文人相轻,他却谦逊儒雅,却也能为了心中治国理想舌战群儒,他的身上仿佛散发着一种吸引力。 他们成亲后,她就像是被困在了深宅大院之中,成日忧心忡忡,香消玉损。 她死在了六月份的最后一日,那天南闵城上飘起毛毛细雨,她将仔细绣好的皮肤紧紧攥在怀里,她想再等等的。 等她的昭昭来,等她的少年郎来,等烟儿来。 可她模糊之间看到了父兄,他们说要带她回姜家,让她做回姜家那个肆意潇洒的小娘子,不要再被拘泥于后宅之中。 她很开心,眼前都是往日里到处闯祸,有父兄护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可她犹豫了,「昭昭该如何?」 是啊,若她走了,她的昭昭该如何在乱世之中生存下去,命格又该何解。 昭昭,对不起了,其实娘说了谎。 娘最疼爱的就是昭昭了,在娘的心里昭昭无论是什么性格的小娘子,都是全天下最好的,独一无二的。 只是她太希望林颜汐平安了,能平凡一点,再平凡一点,平凡到毫不惹眼,如成千上万个普通人一般过完无趣庸碌的一生。 姜婉气若游丝,倒在地上感受着全身筋骨寸断的痛楚,那种痛苦使她抽搐,甚至失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被吸蚀干净,她的生命流逝到了尽头。 看来是等不到了,娘亲愿永堕阿鼻地狱,换昭昭一生平安顺遂。 沈牧舟通知了暗夜司前来调查,封锁了消息。 林颜汐看到眼前一幕时,大片的鲜红血液冲击着眼球,她嘴唇哆嗦着,耳朵里嗡的一声头痛欲裂,瘫软在地上。 她的手撑在血水里,温热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襟和手心,她狼狈地朝姜婉的尸体爬去。 她出奇的冷静,只是眸光略显无助悲怆。 林颜汐把姜婉抱在怀里,她用手颤抖的抚摸上姜婉那张没有任何生气, 布满鲜血的脸。 「娘最爱干净,听爹说,娘年轻的时候爱美到极点。」 林颜汐轻笑了一声,喃喃着,用手往身上蹭了蹭,然后又继续想整理干净姜婉脸上的血。 「都是血,怎么都擦不干净呢。」 「娘,我给你带了荔枝,你看看我,别让我成为没有娘亲的孩子,娘,你别留我自己在这,求你了。」 声音说到后面开始哽咽,她的手无意间穿过姜婉的发丝,摸到三根铁器,姜婉的头顶上被硬生生打进去三根盐钉。 这怎么会? 盐钉是一种可以让符师散尽符术修为的钉子,每一根都有三寸长,需在符师活着的时候打入头颅,方可起效。 娘不是符师,即使是被咒术所害,又为何会打入盐钉。 她泪眼朦胧中看到了姜婉手心里紧紧攥一个荷包。 荷包非常赶紧,只是团在手心里有些皱巴,上面歪歪曲曲的绣着健康长寿....... 原来娘什么都知道,娘不是不在意她。 「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呜咽着,眼睛里是无尽的悔恨,她纤弱白皙的小手染着血,万分悲痛之下,无助地揪住沈牧舟的衣角,掀眸去看他时,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沈牧舟,你帮帮我吧,救救娘亲,我没有娘了,你帮我救救她,其实,其实娘是爱我的,她攥着我的荷包。」 「是我绣的荷包。」 「我娘被打入魂钉,她该多疼啊,爹说过,娘也很怕疼的......为什么,为什么两次我都没办法救她,是不是我以后再也没有娘亲叫了,再也没有娘疼了?」 竟然两世,她都没办法救她娘亲。 林颜汐声音稚嫩染着哭腔,让人心里直发疼。 沈牧舟垂眸看着自己脚边浑身沾满血的小人,她一双无助的眸子满是悲伤痛苦,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没办法帮她,只能任由她被痛苦吞噬。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犹如变成钝刀,一下下地往心上割着。 他忽然想到自己幼年时,母妃每一次受折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无助,希望能有个人能帮帮他,能救救他的母妃。 沈牧舟蹲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想成为一个人的光,为她驱逐阴霾,将她从深渊中拉出,可明明他自己也是触不到光明的人。 他用力将林颜汐拥入怀里,她这么娇小的身子一直在他怀中呜咽颤抖,把他一颗坚硬冰冷的心都哭软了。 第四十二章:盐钉 http://.biquxs.info/

「小姐。」玉姑站在门外小声喊了句。 林颜汐哭得有些背气,迷茫的看向玉姑。 玉姑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她轻柔的披在林颜汐身上道:「我应该随夫人一起死的,可她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和三小姐。」 林颜汐抖着手,接过披风,她眼神里全是痛苦,「都是我不好,她说要给我披风,她说要再看我一眼,可我当时,我当时生气了。」 她声音破碎颤抖,仿佛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蒲公英,随时要随风散去,「我同她赌气,甚至没让她如愿能看我最后一眼。」 沈牧舟不忍她再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谁!玉姑你告诉我是谁杀了娘亲?」 玉姑的眼泪也控制不住道:「这些事夫人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是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咒术师逆天而行修炼禁术,要以反噬自身作为代价,而唯一可以抵消这种反噬的就是符师一族术法精气。大少爷姜浩也是因此而死。」 「但反噬并没有结束,咒术师也不止一个,当他们得不到符师精气时,就需要吸蚀普通人的精血来短暂抵消反噬之苦,可那只是杯水车薪的办法,他们一直在暗中寻找符师血脉觉醒之人,可不知为何小姐能使用符术,却没有符师觉醒的气息。」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就盯上太傅府,夫人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她用聚灵符伪装自己便是觉醒符师力量的人,引出咒师,再用三根盐钉打入头颅里,可以消散符师修为,让对方误以为夫人是与他们玉石俱焚。」 「所以,当他们没有得到符师精血后,咒术师气急败坏对整个庄子上的人......夫人事先让我躲在暗门中才逃过一劫。」 沈牧舟追问道:「那你可看清咒术师的样貌?」 玉姑摇头,「我只看到他们穿着黑斗篷。」 黑斗篷,又是黑斗篷! 林颜汐双眼通红,染着一丝杀意,「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奇怪的是她没有在她娘身上看到咒术的气息,但她娘身上的伤口确实非利刃器具类所伤。 她一定漏掉了什么...... 玉姑摇摇头道:「夫人这么做就是为了掩盖住你符师觉醒的迹象,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别再去想着复仇。」 「只是小姐,为何你之前用过符术,但身上却探查不出符师觉醒的迹象?」 林颜汐闻言一顿,之前探查不出是因为她借用的是魂戒的力量,可前两日娘亲在她体内已经可以探查出符师觉醒的迹象了。 显然玉姑并不知情。 她想开口解释,沈牧舟接过话道:「眼下还是先将夫人带回太傅府吧。」 他总觉得整件事有些蹊跷,他分明在玉姑的脸上看出一丝试探的意味。 林则来的时候带了府衙的人,他看到姜婉尸体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他静静的横抱起姜婉。 「为夫带你回家。」 他有些吃力的把姜婉抱起,雨水打在二人的脸上。 「还记得我初次遇见你的时候,天上就飘起了这种毛毛细雨,那场烟雨如幻梦一般,你一袭红裙躲在亭子里避雨,不过你没有注意到我。」 「你支持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野心,我总许诺你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我答应你要解甲归田,带你去看遍月幽的山川美景,我以为你会等我完成这些承诺。」 可惜,姜婉等不到了。qs 过往几十年如白驹过隙一般在眼前拂过。 白灯笼挂在太傅府的屋檐下散发着惨白的烛光,棺椁横在灵棚之中,林若烟在一旁哭得声嘶力竭。 林颜汐身上穿着白色的孝布跪在灵堂上,她脸上不悲不喜,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低垂的眸子空洞黯淡,仿佛蒙上一层灰。 沈牧舟带着暗夜司的人围在太傅府周围,他担心咒术师的人再次对太傅府下手。 林则走到沈牧舟面前对他说道:「九王爷,你还要在我太傅府待到什么时候?」 「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我太傅府之事,吾妻何苦会落难于此?」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蓄意接近小女,是打得什么心思!」 沈牧舟立在灵堂外,他眸子含着杀气,握紧刀柄。 「怎么,你害死我夫人不够,还要杀了老夫么?」林则挑衅道。 太子今日总是疑心太傅府与沈牧舟走得过近,他一向老谋深算,借着这个场合他就算对王爷不敬,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他刚失去夫人,一切都是悲痛欲绝。 而他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栽赃沈牧舟对太傅府别有用心,还可以做戏给太子看,表明他的立场。 沈牧舟刀柄拔开,太傅府的人护在林则身前,他眸子瞟向跪在地上的林颜汐顿了下,收起刀柄。 她跪在那无声无息的,仿佛外面的事都与她无关。 林则见没有激怒他,声嘶力竭道:「带着你暗夜司的人给我滚!」 「爹。」 一直没说话的林颜汐低声唤了一句。 林则立即收起怒火,「没事,有爹在,你不用怕九王府的人。」 林颜汐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则,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她转而朝沈牧舟走去说道:「九王爷,请回吧,之前我答应过你的事,希望完成后,你可以把......」 暗夜司的人强行把林则带到一边,他瞪着眼睛也只能被拦在一旁没什么办法,暗夜司的实力他是清楚的。 不等她说完,沈牧舟就拉过她的手,把魂戒放在她手心里。 钦天监说过林颜汐是他九死一生的命格中唯一的生门,可若这一切都是以强迫威胁她为前提,他宁愿选择九死。 至于林颜汐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相信她不会是霍乱月幽,挑起灭世之战的人。 「你......」林颜汐有些诧异,他就这么轻松把魂戒还给自己了? 沈牧舟深邃的眼睛凝着她,声音低沉,「保护好自己。」 然后他带着暗夜司的人离开了太傅府。 在他离开后,林则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还有两个时辰天亮上朝,沈牧舟就会在朝堂之上被栽赃入狱,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得意。 林颜汐注意到了林则那抹子笑,她咬咬牙,攥紧了手掌,重新跪到地上。 林若烟还在哭闹着抹眼泪。 林颜汐心头的将小妹搂在怀里,恨恨的安慰道:「烟儿,你放心,我肯定会给娘亲报仇的。」 「阿姊,娘亲她死......痛苦么?」 死这个字沉着的砸在每个人的心里。 她沉默了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无法欺骗自己,娘的十指因挣扎断裂,头骨被活生生的打进三根三寸长的盐钉,甚至因死前被虐杀的剧烈疼痛,抽搐失禁...... 黑斗篷,咒术师,她要让那些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她杏眸之中蒙上一层水雾,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死亡都会是痛苦的,但活着的要有勇敢继续活下去。」 「烟儿,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让杀了你娘的人,生不如死,血债血偿!」 若烟从未见过这样戾气的二姐,她不再说话,不想再惹林颜汐难过。 天 边太阳照常升起,烟儿靠在林颜汐的身上睡着了,林则换好官服准备去上朝。 林颜汐定定的看着林则,冷冷开口道:「爹,不能今天不去上朝么?」 林则的表情僵硬一下,「啊,今天朝堂上有非常重要的事,爹保证,下朝后就会赶回来。」 「什么重要的事?」 「朝堂上的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林颜汐看了一眼睡着的小妹,将她放到一侧,起身走到林则身边道:「放弃吧。」 林则表情僵硬一瞬问道:「什么?」 「爹,娘的死与太子有关,我之前就同你说过的,太傅府不应该成为太子手中的利刃,为了权势陷害无辜的人,两党相争,伤的事南闵根基。」 她仔细回想第一次察觉到咒术的存在是沈牧舟的身上,他的病症与咒术有关,之后她在簪钗会上,太子送她的簪子附着着咒气。 再之后便是在泉井村,黑金似乎是受人指使,故意引诱他们到那,目的也是要杀沈牧舟。 在泉井村遇到黑斗篷,为了逃命她用了符咒术,显然对于黑斗篷来说,自己属于意外收获,他们的本意是杀了沈牧舟。 沈牧舟仇家众多,而在皇宫中最想让沈牧舟死的人就是太子,恰巧这所有的事又与太子有着某种关联。 曾经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太傅府未出阁的二小姐,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撼动太子的地位,她只想劝说爹别再为太子卖命,在朝堂中独善其身或者直接辞官归隐。 可现在不一样,她发觉自己错了,她心中埋怨瑜妃,觉得瑜妃在前世看到太子施暴,却无动于衷,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视而不见和纵容,太子才会肆无忌惮继续施暴。 所以在沈牧舟身上也是一样的,若她对爹和太子设计陷害沈牧舟漠视不管,那么她与前世的瑜妃,还有那些施暴者,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若想扳倒太子就需要借着沈牧舟的势力。 「爹,太子在得势后第一个反咬的人就是你,太傅府也会被牵扯进去。如果娘的死与太子有关,你还要为他去做那些错事么?」 林则一直没有说话,这朝中之事盘根错节,他身为一朝太傅,哪里可能轻易抽身。 「昭昭,你相信爹,你娘的死,我会查出真凶,给你和烟儿个交代。」 林则说完就匆匆离去,坐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了。 第四十三章:关押宗正寺 http://.biquxs.info/

南闵皇宫,朝堂上。 南闵皇帝坐龙椅之上,上好的紫檀木将龙行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层黄金涂料使得龙椅更加庄严,群臣站在大殿内,往高台之上看去是一片金灿灿的。 就是这把龙椅使得多少人藏着不该有的欲望,朝堂上暗流涌动。 「今日太子怎么没来?」 南闵帝的话一出,众朝臣手中执玉芴,他们垂首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 「李公公,你去东宫看看什么情况。」 「诺。」 南闵帝叹了口气又说道:「南闵干旱已经三个月了,淮安最为严重,现在正是播种秋菜的季节,可这土地干旱开裂,硬的如石头一般!你们说到了秋季要百姓收割什么?」 「一起等死么?」 见皇帝发怒,大臣们惶恐的跪在地上,各个面露难色不说话。 这安淮是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往日南闵的蔬菜小麦都靠安淮种植供给,可今日自入秋以来安淮竟一场雨都没下,并且河床干涸污浊,三个多月的干旱,全靠都城往安淮运水挺到今日。 可运水是个劳民伤财的大工程,运过去的那点水能够百姓们活着就已是不易,何谈润地种植。 这天灾人祸,也非人为可以左右,祈雨的祭祀在奉神台不知道办了多少场,一点用都没有。 就在朝堂陷入沉默,无人敢回话时,五皇子沈玉跪在地上,打了个嗝。 他醉醺醺的,身上带着一股子酒气。 南闵帝面色更加难堪,拿起手边的奏折,就砸了过去,「蠢材!」 「孤这一辈子励精图治,一刻不敢放松,竟然生了你这个只知喝酒享乐的废物。」 沈玉借着酒劲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道:「父皇,你,嗝——」 他大着舌头又打了个嗝,「你息怒。」 南闵帝对他既无奈又生气,不想再同他争执。 这时太子沈青云带着亲卫冲进朝堂。 他一来就跪在地上,四个亲卫将沈牧舟围住。 南闵帝抚着额头道:「这又是闹哪一出,你带着亲卫上朝,是要造反了么!」 沈青云跪在地上,直视南闵帝,正色道:「儿臣不敢,只是事急从权,无奈之举。」 「是儿臣无能,看守不严,东宫玉符被盗。」 月幽五国,各有自己的虎符和玉符。 虎符执掌各国的兵权。 玉符则是权利的象征。 在南闵玉符历代交由东宫之主保管,日后继位需传位诏书和玉符,缺一不可。 南闵帝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玉符都能被盗?我还真是生养了一群废物。」 沈青云伏首磕了个头继续说道:「是儿臣无能,但儿臣已追查出是谁盗去的玉符。」 沈牧舟一双眸子阴沉的看着他,隐约觉得这次的事又是要冲自己来的。 「是何人?」 沈青云看向沈牧舟道:「正是九王爷沈牧舟。」 南闵帝顿住,惊诧了下,他看向沈牧舟问道:「小九,可有此事?」 沈牧舟上前一步行礼欲要说话。 南闵帝伸出手,示意他噤声道:「此事是皇室的家务事,众爱卿先退下吧。」 群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有退出殿内。 太傅林则上前行了个礼道:「陛下此言差矣,但凡牵扯皇室就没有家务事,况且玉符丢失,动荡我南闵朝政,应当众审理。」 林则知道这是皇上有心偏袒沈牧舟。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南闵帝冷笑道:「哼,让你们提出治理旱灾的办法,你们各个噤若寒蝉,此时倒是积极上了。」 「那你就说说,你如何认为此事是你九弟所为?」 沈青云看了一眼沈牧舟道:「这是守卫记录的每日进出东宫的名册,前日九王爷趁我不在东宫,以查遇刺一案为名,进入我东宫搜查。」 「我想问问王爷,可在我东宫搜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沈牧舟对上他的眸子寒声说道:「没有。」 沈青云冷笑一声:「王爷当然查不到任何线索,你在都城遇刺本就是自导自演,为的就是找我东宫的麻烦,栽赃与我。」 「你面上是为了查找线索大闹东宫,实际趁乱潜入玉符所在之地,偷盗玉符。」 「这就是证据。」 他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纸上是用墨水拓印下的鞋印。 「这鞋印正是偷盗之人在东宫留下的。」 李公公接过这张踏拓的鞋印,呈到陛下面前。 南闵帝蹙着眉问道:「小九,你可有何解释?」 沈牧舟冷白的肌肤上唇角紧绷,半晌他缓缓开口,「我确实去过东宫,只为了寻找刺杀之人的线索,并没有拿过玉符,也没有看到过玉符。」 「况且,你仅凭一张鞋印想定我的罪,太牵强了些。」 沈青云笑了下道:「你一个王爷凭什么怀疑我东宫?有什么权利搜查东宫?」 此话一出,站在两侧的大臣们纷纷议论开。 「这九王爷行事向来霸道,如今还敢私自去搜东宫?」 「搜东宫就是藐视太子,有不臣之心!」 「我看他这心思怕是藏不住了,搜东宫,偷玉符,陛下若不严惩,怕是会引来大祸。」 沈青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继续追问道:「而且我想问问九弟,那晚你出了东宫又去哪里了?」 「是急着将玉符送出都城了吧。」 沈牧舟那日离开东宫后去了太傅府找林颜汐,他眸光寒戾,看着那些站在大殿之上,恨不得立即将他拆骨入腹的群臣和太子。 这事怕是预谋已久,太子就等着他交代出林颜汐,好将二人一起定罪,太傅为了救出女儿,必定会将整个太傅府拱手送上。 沈青云见他答不出,轻笑道:「父皇,是真是假押入宗正寺一审便知。」 「对,应该关押进宗正寺,为了南闵安定,要尽快审讯出玉符下落。」一个大臣上前一步附和道。 林则道:「陛下,宗正寺会给南闵一个交代。」 沈玉的酒一下子就醒了,「关,关进宗正寺?」 「你们一口一个为了南闵,那九弟为南闵打了多少胜仗,他十二岁就被扔到战场上与外敌厮杀,他为何要偷盗玉符?」 「他为南闵四处征战时,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权臣怎么不说将他关进宗正寺?因为把他关进去,就没人再为南闵卖命了!」 「如今你们无非是早已忌惮小九行事狠辣,想将其置之死地,还装什么大义凛然?」 林则看着沈玉阴毒道:「五皇子,慎言。」 「战功累累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理由。」 南闵帝拍了下桌子,大殿里的群臣向陛下望去。 「小九,我问你,你出了东宫去哪了?」 沈牧舟拽了拽身上的大氅想抵消漫身的寒意,他阴郁狠厉的眸光向那些大臣扫去,大臣们立即噤了生,眸底生起浓浓的惧怕之意。 他声音淡漠坚定,仿佛在说的并不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去了哪与玉符被盗没有一丁点关系,总之玉符并 不是我的偷盗的。」 林则冷笑一声道:「你说不是你,便不是了?你需得拿出证据!」 沈牧舟看着他,莫名其妙的露出一抹笑意,另林则摸不清这笑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大臣们再次谏言将沈牧舟关押宗正寺。 南闵帝无奈的摇摇头道:「来人,将九王爷沈牧舟......关押宗正寺,由宗正寺卿、少卿审理,尽快追回玉符。」 沈玉还要为沈牧舟说些什么。 沈青云上前一步面上带着一贯温润的笑意问道:「看来五弟这闲散皇子是做腻了也要管管这朝堂上的事了?」 沈玉与沈青云皆是皇后所出,他太清楚这个太子皇兄温润下是怎样一张面孔了,所以他自幼与面冷心冷的沈牧舟交好,也不愿意同沈青云多打交道。 他听得懂沈青云的言下之意,他不再说话,只能看着沈牧舟被带走干着急。 --- 太傅府。 开设的灵棚外陆陆续续来了前来吊唁的达官贵人。 林颜汐与林若烟一起跪在灵棚内,为姜婉守灵,林若烟还在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二房徐小娘近日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心情沉闷许久,今天倒是一改常态,穿了丧服,打点起太傅府办丧的琐碎事。 站在灵棚前俨然一副正夫人的架势迎来送往。 林颜汐看着她这副上蹿下跳的样子就心寒,她娘对二房一直不错,百般容忍。 可如今娘刚走,有人就动了不应当动的心思,最凉薄的是她爹居然默许了徐小娘这样的行为。 「颜汐,若烟妹妹。」 太子沈青云带着几个亲卫来到灵棚里。 他转头对几个亲卫说:「你们去府门外候着吧,别冲撞了夫人神灵。」 几个亲卫点头,退了出去。 林颜汐看他这副掩盖不住的春风得意便知道他想做的事已经做成了,若想救沈牧舟就要从东宫下手。 她冷眸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青云眉眼放平悲伤道:「我少年时经常来府中找太傅求学问道,每次来府里,太傅夫人总会命人给我奉茶水点心。」 「我也想来送夫人一程。顺便有些事同太傅大人商议。」 林颜汐没有再搭理他,冷眼看着他虚伪的为娘亲上香。 若烟见他上完香从地上起来道:「多谢太子殿下记挂,爹应该在书房接待客人,我带殿下去找他吧。」 太子望向林颜汐顿了下,然后点点头道:「也好。」 第四十四章:情分所在 http://.biquxs.info/

林若烟带着太子穿过一条僻静的小石子路。 沈青云见四下无人,他故作伤感开口道,「烟儿妹妹,以前就是在这里,我因懈怠了一日的功课被你爹责罚过。」 林若烟停了下来,一双纯善的眸子转了转问道:「然后呢?」 沈青云轻叹了口气,「是太傅夫人来为我解的围,那时你姐姐跟在夫人身边小小的一个也央着太傅大人别再罚我。」 林若烟刚有些舒缓的心情一下又沉到谷底。 「对不起啊烟儿妹妹,是我不好,又惹你伤心了,若你愿意我可以在这陪你说说话,或许能使你心情好些。」 林若烟在院子中的石墩上坐下,她断断续续的与太子述说着对娘亲的眷恋和不舍,说到最后她实在太难受了。 「我回府时答应过娘亲,要把这几年在外求学时各种稀奇古怪的见闻讲给她听,可我还没来得及同她去讲,有太多话我都没告诉娘亲,没和她说我在外这些年有多想念她。」 「我忙着进宫去玩,忙着认识新朋友,忙着......做一些琐事,我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我同娘亲要讲的话可以留在以后......没有以后了,我也没有娘亲了。」 她瘦弱的脊背开始微微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无息的流下,沈青云站在她身侧,他从袖子里拿出手帕,丝毫不顾太子尊贵的身份,蹲在地上,为她拭去眼泪。 「你对你娘亲的心意,不必言明,她也会知道。」 沈青云的声音温暖又富有力量,一张俊朗清明的脸上勾着一丝迁就宠溺的笑意, 也不知是因为把心底压抑的话都说了出来,还是因为他眼里的宠溺太过温情,林若烟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她哭得声音有些哑,「太子哥哥,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 沈青云凝着她粲然一笑,如春风沐雨般和煦,「我只对喜欢的人好。」 林若烟得小脸一下染上淡淡的红晕,她又想起阿姊同她说过太子与林鸢的事,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沈青云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又不开心了?」 林若烟一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有什么就要说什么。 「那太子哥哥,你是喜欢我庶姐么?」 沈青云的眸子沉了一下,肯定是林颜汐说的。 只一瞬,他便眸色恢复了正常,如以往那般,林若烟本以为他会生气或者回避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却十分大方的承认了。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幼年时二妹妹为我求过情,这份恩情我一直记挂在心中,长大后林府女儿进宫参加宫宴,宫宴一直是由嫡女出席,我误将林鸢错认为幼年为我求情的二妹妹。」 「几次接触下来,她才告诉我她是庶女林鸢,并非我寄挂之人,我邀她到酒楼欲与她说清缘由断绝关系,她行事大胆不顾规矩,欲要......」 「但我发誓我并未与她有过逾矩之事,我不敢自居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但我清楚我不喜欢她,就不会受她引诱。」 沈青云说完又自嘲的嗤笑了声道:「烟儿妹妹,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就像颜汐也不信我。」 「我相信你。」林若烟脱口而出。 徐小娘想邀爹留宿在她房间时,也会穿着极薄的纱裙卖弄身段。 林鸢自小功利,为了想要的什么都能去做。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阿姊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只是她真的无心与你,太子哥哥也莫要再耿耿于怀了,更不要再纠缠阿姊,徒增烦恼。」 沈青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早就放下你阿姊了,我以为我是喜欢她的才会急着让她答应婚事,后来 她几次拒绝我,我便发现我这心里并没有因为她拒绝而难受,我想我对她的只是幼年相救的恩情,并非是男女之情吧。」 「别说我已知晓自己的心意,就算我执着于她,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那并非君子所为。」 林若烟看着他的眸子真诚温柔,她的心情好像都变好了些。 她还想说些什么,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林颜汐出现在小院里。 「阿,阿姊。」 林颜汐看若烟许久没有回去,担忧她会出什么事,就过来寻了。 她面有愠色,冷眸瞥向二人,那严厉的目光吓了林若烟一跳。「烟儿,过来。」 若烟看了一眼沈青云,乖乖过去了。 沈青云笑了下道:「再往前面走就是太傅的书房了,我去他书房等他。」 林颜汐点点头,带若烟走远后,她说道:「若烟,你万不可与太子太过亲近,他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你先去灵堂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林若烟想同阿姊解释,太子其实是个极好的人,不过阿姊现在心情不好,还是过后再解开他们二人的误会吧。 林若烟回道:「我知道了。」 在若烟走远后,林颜汐绕路悄悄走到书房后,想看看太子还有什么诡计。 「见过太子殿下。」 「太傅节哀。」 林则知道太子找他绝不是吊唁那么简单,直接问道:「太子可是有什么事要与老臣商议?」 沈青云点点头,他挥挥手,亲卫遣散了在书房伺候的下人,守在院子里,不让任何人接近。 太子从腰间拿出一个断刃的宽刀道:「偷盗玉符之人,杀了东宫两个守卫,将守卫拖到一间废弃的柴房,我发现玉符丢失后,搜查全府才发现这死了两个守卫。」 「今日一早,我发现其中一个守卫的身上插着断刃的宽刀,或许可以通过这宽刀查出玉符的下落?」 林颜汐听到小心把窗户纸捅破,从缝隙往里面窥探看去,那把断刀上绕着一团咒气。 她在古书上看到过,有一种术法可以附着与器具,使其威力大增。 偷盗玉符之人难道是黑斗篷一伙的? 黑斗篷与太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簪钗大会那日来看像是在帮他,可若是一伙人为什么会偷盗玉符? --- 稍晚些的时候罗景心带着两个侍女到太傅府。 灵堂里此时只有林颜汐跪在地上守灵,她已经从凌晨跪到现在了,唇色苍白,面无表情。 罗景心迈进院子,见她这副模样,不动声色的勾起一抹仇快的笑意。 「颜汐妹妹。」罗景心敛起笑意,眉眼间染上悲伤之色,「节哀吧。」 她顿了顿又说:「宫宴之上是姐姐对不起你,一时急怒,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旁人误会你。」 林颜汐一直垂着眸子,她的面前时一个燃着火焰的铜盆,她拈起一个纸糊的金元宝往火堆里送。 罗景心见她不搭话,咬咬牙继续说:「妹妹既不想见我,我也不想来这讨不欢喜。」 「可我今日是为九王爷的事情而来,他被卷入玉符偷盗一事入狱,你可知晓此事?」 林颜汐手下的动作顿住一瞬,又继续往火盆里扔金元宝。 罗景心露出一抹嘲讽凉薄的笑意道:「我就知道你是知晓的,此事是你父亲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你就不想救救他么?」 她深吸了口气,不成规矩地抓住林颜汐的手略显狼狈,「算我求求你了,同太傅求求情。」 「想办法救救他。」 罗景心一边说着, 眼里一边留下两行清泪,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巧妙的控制眼泪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真的害怕了。 林颜汐这才回眸看向她,初次遇见她时,林颜汐就被她身上缥缈绝尘的气质所吸引。 罗景心也确实有这种能力,她为人处世知进退懂分寸,能很好的与人相处,给人一种舒适感。 可后来林颜汐发现她总是一会同自己亲近一会又算计自己,让林颜汐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心相待,还是虚为委蛇。 不过如今她为了沈牧舟放下面子,来求自己相救,可见她对沈牧舟的感情是真的。 那沈牧舟呢,他心心念念的朝朝,是罗景心么? 林颜汐回道:「我会救他的。」 「颜汐,我代九王爷谢谢你。」 林颜汐摇摇头道:「你为何要谢?」 罗景心的眸子立即充满戒备道:「自然是我与他情意不同寻常关系那般,所以由我代为谢过最为合适。」 她这句话宣誓了自己对沈牧舟的***,林颜汐垂下眸子,心里酸涩不是滋味。 林颜汐又往火盆里添了几个金元宝,罗景心见她已经答应了会救沈牧舟,一颗悬着的心就算放下了,又叮嘱了几句。 「那你一定要去求太傅,他那么疼你,肯定不忍你难过,会出手相救的。」 林颜汐点点头。 罗景心挺直了脊背道:「九王爷他......他在都城树敌众多,多少人想要他死,想看他失势,此次他入宗正寺定会受尽屈辱和折磨。」 「你看在我来求你的份上,一定快些去求太傅。」 「晚一分,他就多一分折磨。」 林颜汐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盘算,她其实不太明白沈牧舟几次遇害都与太子有关,为何他没有争抢储位的想法。 前世他几乎要死在牢中,却也只是逃出南闵,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决心造反屠城夺位? 至于爹那边,她已经同爹说过其中利害关系,可爹丝毫不为所动,如今沈牧舟已经下狱,若她去再想办法逼着爹死保沈牧舟出狱,会惹起太子和皇上的不满。 罗景心目的已经达到转身要离开灵堂。 林颜汐凝着她背影犹豫下开口说道:「朝阳郡主其实不必谢我,我救九王爷,是因为我想救他,并不是看在任何人的情分上救他。」 「也请郡主放心,我会尽力相救,只因着他与我的情分所在。」 第四十五章:大理寺卿 http://.biquxs.info/

罗景心的手一下捏紧了拳头,目露恨意,她停顿了一会,恶毒的眼神回眸凝着她,终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太傅府。 在罗景心走后,林颜汐思忖着,自己与沈牧舟的算是有情分吧。 情分也有许多种,不一定非是爱慕之情,他们之前几次同生共死,也算一种情分所在吧。 啧啧,她赶紧摇摇头,怎么自己比较起这些了,肯定是娘亲的死另她头脑都不清楚了。 离开太傅府后,罗景心又来到了五皇子府。 她就是要借此求遍所有人,让都城中的人都看看自己对沈牧舟的用情至深,这样沈牧舟就永远亏欠自己。 况且,沈玉或许是皇宫里唯一愿意帮沈牧舟的了。 沈玉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拿着个羊脂玉瓷酒盅,由两个舞女架着才勉强能出得了屋子。 那两个舞女穿着暴露,身段婀娜。 罗景心蹙着眉用手帕掩着鼻子,闻到他那一身酒糟气就恶心。 沈玉见了罗景心一下就笑了:「真是稀客,高高在上的朝阳郡主也有来看我的时候。」 罗景心行了个礼道:「我是为九王爷的事来的。你能不能在陛下面前为九王爷求求情。」 沈玉苦笑了下,松开了那两个舞女,颓然的坐在地上说道:「你还不知道么?我是父皇最不喜爱的那个皇子,我如何为小九求情?」 其实罗景心把宫中关系看得清楚,她并不认为沈玉是最不受宠爱的,相反皇后极其宠溺这个小儿子,皇上虽表面看不上他,私下还是偏心纵着的。 不然他这种不成器的样子,早就被打发出都城了。 只是皇室不需要他这样的皇子。 沈玉这个人也是重情义的,同时也贪生怕死,不想得罪他的父皇和皇兄,必然需要点推手才会肯想办法豁出命去为死保沈牧舟出狱。 「只要你肯为九王爷求情,让皇上放了他,我安昌王府愿与五皇子结亲。」 「你说真的?景心,你愿意......」沈玉觉得自己的酒顿时清醒了许多,眼前美人头上珠钗在风中摇曳,更为她添了几分清雅高贵。 罗景心不耐烦的打断他应下话:「我安昌王府还能骗你不成?」 「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 沈玉欣喜道:「好,你等着,我,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求情。」 他因醉酒踉跄了一下,往屋里走去换衣服进宫。 罗景心早就打好了主意,见鱼儿上钩,她冷笑了下。 --- 灵堂宾客散尽,徐小娘捏着腰扭进来堂内,对着林则叹了口气道:「唉,这一天可是累坏我了。」 「那么多前来吊祭的宾客,还好有我帮着老爷迎来送往的,总算没有怠慢这些世家名门。」 「老爷,这夫人走得急,府中内宅事务不如就由我先代为打理。」 林颜汐跪在地上冷笑了声,杏眸微蹙,神韵悲伤,带着几分嘲意:「徐姨娘,这算盘打得我娘在九泉之下都听到响了。」 「我还奇怪,这府中有我爹,有嫡女,姜家有后人,这满堂宾客可有一人是为你徐氏而来?你跟着忙前跑后的做些什么?」 「还未曾怠慢,这不知道的,会以为我太傅府没人了,派一个妾室打发了他们。」 徐小娘被气得浑身发抖,「哼,我福寿绵长,自然满堂宾客不会为我而来。」 林颜汐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跪了太久她有些身形摇晃,腿下发麻。 她紧抿着唇,双目因哭过而赤红,原本灵秀的杏眸变得阴狠乖戾起来,她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咬牙问道:「福寿绵长?」 徐小娘被她这气势吓住,只怕她发疯做出什么事来,连连后退。 林颜汐看着她说道:「那你是说我娘没有福分,该着如此早亡?」 「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只能活在阴沟里,你配得上什么福寿?」 林则摇头道:「够了,昭昭你太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林颜汐偏过头去看林则,她的眼睛里从不解再到划过一丝失望,最后垂下了眸子。 爹这是在帮徐氏。 徐小娘知道林颜汐是个不好惹的,她目光落在林若烟的身上,对着林则说道:「要我开府里发生这么多大事,这烟儿回来也无人照顾,不如还是先去元玉求学,等再过两年呢,老爷给三丫头安排个好亲事。」 林则听了徐小娘的话有些犹豫。 林若烟往林颜汐身后躲了躲小声说道:「我......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徐小娘笑了下道:「这三丫头净说傻话,你如何照顾得好自己?在都城教养个小娘子哪里是穿衣吃饭那么简单的。」 林若烟抓住林颜汐的手,难过得低下头,娘在时答应过她无需再被送出远门的,如今娘死了,连为她撑腰的人都没了。 林颜汐握紧若烟的小手说道:「她不想走,我妹妹不想离开太傅府。」 「有我在,只要若烟不想走,谁也别想带她走。」 林则也认同这点,对着徐氏厉声说道:「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在听你提起,我偌大的太傅府还教养不好两个小娘子么?若你实在嫌府中人多照顾不了,就把你女儿送走。」 「我早就说过要将你和林鸢送回老家别庄上,这下正好合了你我的心思。」 林若烟眼里含着热泪,感激的看着阿姊和爹,他们是她在太傅府的底气。 徐小娘吃了个瘪道:「鸢儿近日身体不好,是出不了远门的,若烟的事我也是随口一说,不同意就算了,何必动怒呢?」 林则不满道:「我可不是随口一说,好了,都回去歇着吧。」 待所有人走出大堂之后,林颜汐回眸看了一眼,林则正垂眸看着棺椁,因为姜婉死相凄惨可怖,所以她的棺椁只开了一条缝隙。 林则目光悲痛,他的手颤抖着抚上棺椁,眸子里隐隐泛着泪光。 林颜汐回过眸子心情复杂。 在人散尽后,林则似自言自语低声了句:「对不起......」 林颜汐回房后把肆月唤了来。 桌上是一把宽刀,一件软金甲,一个包袱。 肆月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小姐这是做什么?」 林颜汐看着他问:「我问你,你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暗夜司查到林若烟体内应该中了一种幻药,入宫时正好发作,而她问过若烟可吃过什么东西,那日若烟在外面吃了些小吃还吃了肆月的桂花糕。 虽然她也不想怀疑肆月,可肆月那日拿来桂花糕时确实奇怪。 肆月顿了顿,然后摇头道:「没有。小姐,我就算死,也不会伤害小姐。」 他黝黑的眸子直直的凝着林颜汐,满是赤城和坚定。 林颜汐被他真诚明亮的眸子惊了一下,最近真的经历了太多事。 包括娘亲的死,让她更加敏感多疑,她相信肆月的忠心,不该怀疑他的。 只是她没注意到,肆月埋下头时,眼里划过一丝心虚的慌乱,又被很快掩盖下。 他本就没有说谎,他宁死不会伤害林颜汐,至于别人,他为了保护弟弟不得已而为之。 林颜汐让他从地上起来,手摸上软金甲道:「你试试这个,是我从铁匠那买 的,他说这个可抵刀枪不入。」 「还有这把宽刀,刀刃锋利,硬度适中,你将它实时带在身边定能突破重围,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包袱里,我放了些衣物和盘缠。」 肆月声音有些颤抖问道:「小姐不信我?」 林颜汐摇摇头:「我信你,你我相处得这两个月我看得到你的忠心,现在我娘亲经历这样的变故,我怀疑这一切都太子有关。」 提到太子,肆月明显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想与太子斗,我就需要有自己的势力,你就是我的势力,别忘了我说过你是要做大将军的人。」 「我等着你做成将军的那天,回来帮我。」 肆月沉默了半晌,重重的点点头。 林颜汐继续说道:「军营里的姜长史是我的堂舅,拿着我的亲笔书信,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肆月哭着抹了把眼泪道:「小姐,我一定会坐上大将军,前路艰险有肆月帮小姐开路。」 小姐,这两个月肆月把每一天都记在心里,我一定会尽早爬上将军之位,摆脱黑斗篷的威胁,护小姐周全,助小姐早日达成所愿。 --- 宗正寺。 沈牧舟被绑在木架上,身上已经浑身是血,两个狱卒手里拿着勾了倒刺的牛皮短鞭,倒刺是浸泡过盐水的,每一下抽打在身上,就会刮带下一缕缕肉皮子,嫩红的血肉翻在外面。 宗正寺卿坐在木椅上,喝着茶水,鞭子上的血不小心飞溅到他脸上几滴。 「嘶,你们看着点!这血都溅哪去了。」 他嫌弃的擦擦脸,看着沈牧舟被折磨成这副惨样,又不禁笑了几下。 皮鞭在空中挥出回响,再结实的落在身上,皮鞭上的倒刺混着盐水勾进皮肉里,再迅速抽离。 宗正寺卿小口嘬了下茶水说道:「九王爷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呵呵,别说你,我都没想到,这一向高高在上的九王爷能有今日。」 「想当年,我还只是少卿的时候,与九王爷合作办事,不过是漏掉了一条隐藏的细节,九王爷居然下令把我吊在府门前抽打百下。」 「一百下啊,那时我那孩儿才刚五岁,他那么小就亲眼看着自己爹被吊起来打,把我那孩子吓得呦,他跪在地上直喊爹爹,他一直在求你别打他的爹爹。」 「至此我的孩儿患上心悸的毛病,到现在都医治不好。」 「往后的日子里,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九王爷可千万别有落到我手中的那天,不然我定要让他也尝尝被羞辱折磨的滋味。不过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这朝堂上哪个大臣你没有得罪过?」 「我算是心善手软得了。」 沈牧舟闻言,虚弱的抬抬眼皮,气息奄奄道:「你可知那条细节是定罪的关键,你害死了一家老小六条命,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娃。」 「那个小女娃又何尝不是看着爹娘,翁祖,死在眼前呢。」 「她能去求谁放过她家人一命?」 不过他杀的人确实太多了,记不起那日他斥责寺卿时,寺卿的儿子在场求他了。 宗正寺卿大手一挥,将茶杯砸在地上道:「行了吧,你在这跟我装什么好人?」 「这都城之中谁不知道你九王爷心狠手辣,敢惹怒了你,哪怕是妇孺也不会放过。」 「去,把这个签了,你我都图个省事。」 狱卒接过他手里的证词呈到沈牧舟面前,上面是一些关于偷盗玉符的认罪书。 第四十六章:白胡子老头 http://.biquxs.info/

「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能对你下这么狠的手,就是没打算让你无罪从这走出去,趁早签了吧,少受些罪。」 太子早就交代过宗正寺卿无需手下留情,因为沈牧舟不会有出去的那一天了。 沈牧舟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他道:「你休想。」 宗正寺卿阴恻恻的笑了笑,来回踱步了两圈,不紧不慢道:「九王爷,你可知在宗正寺问审我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认罪之词。」 「我一般会告诉他们,好啊,那就试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嘴硬。」 「你猜怎么着,这宗正寺一百零七道酷刑,所有人都挨不过第三道,证明这人还是骨头软些嘛。」 沈牧舟如没听到一般,一双桃花眼轻轻闭起,往日紧绷着的唇角竟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些许嘲讽的味道。 宗正寺卿发狠道:「很好,那就让你再尝些厉害的。」 狱卒押着沈牧舟到一个大水缸面前,把他的头往水里死命的按进去。 宗正寺卿往桌面上放了一个铜壶滴漏,铜壶底端尖尖的,有水滴,一滴一滴漏下,在底部有一个小酒盅接着水。 「这个滴漏接满一酒盅是六十下,最多的有一个是挺了两杯的时间,不过也不算两杯半吧,因为最后她死了。」 说到最后他狞笑了起来,响彻整个牢房。 沈牧舟整个人被压进水缸里,他挣扎了一下,浑身无力,在被关进宗正寺前,太子亲卫给他喂了软筋散。 窒息的感觉瞬间侵占全身,他心脏猛烈的跳动到了一个极致,紧接着出现耳鸣,眼睛瞪大,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短暂的脑部缺氧使他有些出现幻觉。 他好像看到昭昭了,那个在梦中一直需要被他保护的女子。 她忽然顿下脚步,要转过身来看他,就在这时他整个人从水里被提溜了出来,呼吸瞬间涌入胸腔,他又回到了现实。 「三杯酒盅......再来!」 如此又反复了几次,窒息的压迫感使他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紧接着沈牧舟被架着到一个刑具面前,刑具由两个巨型木头齿轮做成,他整个人被倒挂着绑在刑具上。 狱卒转动一个木头的扳手,齿轮会往相反的方向紧一扣,沈牧舟的四肢也会往相反的方向撕扯一寸。 他身体被扭曲成极度残忍的形状,四肢的骨节发出「咔咔」的声音,已经轻微脱臼。 「嗯......」他咬紧牙关,隐忍着急剧的痛楚,只发出一声闷哼。 双唇被牙齿咬出鲜血而显得格外殷红,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只剩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恨意滔天。 齿轮只需再拧紧一扣,就会四肢断裂,从身体上血肉剥离开,宗正寺卿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刻眸色中映出隐隐的兴奋。 「寺卿大人,不好了!」一个狱卒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神色慌张,脸上一层灰蒙蒙的,「大人快去看看吧,东边牢房着火了,里面关押的犯人都趁乱跑了!」 寺卿脸色一怔问道:「什么?这着火了?犯人跑了几个?」 狱卒慌张得不敢看他,却还是如实回禀道:「都都跑了。」 寺卿一天眼皮上翻,一副要晕倒得模样,慌张得往外跑道:「那还不快去抓回来,你们是想被砍头么?」 这边转动齿轮的狱卒问道:「大人,九王爷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关押起来,给我看好了!要是他跑了......」 寺卿的脚步顿了下,阴柔的笑了下道:「九王爷不会这么蠢吧?若是趁乱逃跑可就是不打自招,帮了在下大忙。」 「哎呀,快快快,快去救火,抓人!」 狱卒听令手下扳手一松,齿轮瞬间转动好几圈,沈牧舟整个人从刑具上跌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死了一般。 「别装死啊。」狱卒踹了踹他。 见他没反应认命般把他抬了起来,拖着他回了牢房。 --- 林颜汐趁着夜色赶到宗正寺时,被小六和暗夜司的人拦下。 在暗巷之中,小六说了朝堂上的事,「太子咬死王爷之所以从东宫偷盗玉符后去向不明,是悄悄找人将玉符送出都城了。」 「但实际上那日......」 林颜汐见他欲言又止附耳过去,小六说道:「那日王爷偷潜入小姐房间,待到天亮才出来。」 她脸色瞬间红了下,看向跪在地上的暗夜司,还好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小姐放心,王爷誓死没有说出那日的行踪,他也怕小姐卷入这件事中。」 林颜汐又问道:「那沈牧舟去东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六摇摇头,他确实也不知道这个,往日里王爷都会同他说的,唯独这个没有说。 「我虽不知道王爷此行的目的何在,但我相信王爷绝不会偷盗玉符,我和暗夜司誓死要将王爷救出。」 暗夜司众人答道:「我等视死如归!」 「小姐,你一定要相信王爷。」 林颜汐赶紧出声制止,「嘘!你们还嫌别人发现不了你们吗。」 喊什么口号啊,他们躲进暗巷里,不就是怕被人发现么? 见他们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她当然相信,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爹谋划的。 「等等等,小六我相信王爷,但是你听我说暗夜司不能劫狱。」 林颜汐想着前世的时候沈牧舟明明是受了许多日子的折磨才被救走,现在小六就要救人走?凭他们的力量若是能救走,前世不早就救了,何须要受那么长时间的折磨。 况且若沈牧舟这一逃,那可就是走上了前世叛国屠城的老路。 「为何?」小六不禁的追问道。 林颜汐反问他道:「小六,你刚才问我相信王爷么?那我问你,你相信我么?」 小六琢磨了一会,跪在地上,抱拳道:「林二小姐在拿金创石榴花药膏救回王爷那日,就是我们全王府的救命恩人,我等相信小姐。」 暗夜司众人跪在地上,齐齐抱拳道:「我等相信小姐!」 林颜汐「嘶——」了一声,「你们就不能小点声么?」 她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几个火折子道:「我有个办法,你们若相信我,就先按我说的去做。」 这种火折子与一般的不一样,它砸到地上会瞬间撩起大火,小六趁乱拿走东边牢房的钥匙,把那些犯人放出来,造成混乱。 在太傅府她爹与宗正寺卿议事时曾说过,东边牢房关押的都是些犯了大事的朝廷官员或世家子,碍着世族关系也不能杀了他们,就只能关在牢房里了此残生。 若让这些人抓到机会逃跑,定会拼尽权利,那林颜汐就给他们个机会。 弄丢一个犯人,他这个宗正寺卿就别惦记着干了,更何况是一个牢房的犯人都跑了。 林颜汐趁乱混进了宗正寺地牢。 地牢阴冷潮湿,但因狱卒都去救火抓犯人了,所以只有两个狱卒看守在这。 他们看见林颜汐刚要抄家伙大叫出声,「劫劫劫......劫囚。」 林颜汐手戴魂戒,眸色瞬间变成淡紫色,手结符术印,凝神聚气。 「睡!」 下一秒,二人 便如一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眸色恢复正常的瞬间,体内灵气也消散了。 还好她刚才在古书上学了两招,还挺管用,她早就说了她可是极具天赋的符师,等一下非给沈牧舟看看她新学的符术。 整个地牢都不见有什么刑犯,每个小房子都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让人看了就心里胆寒。 在她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弯的时候,见其中一个牢笼里关押着一个白胡子老头。 他见了林颜汐异常兴奋道:「符师后人?妙呀!」 「嗯?不对,不对,你还不能算是符师,不过倒是根好苗子。」 林颜汐警惕的看了看他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我会符术?」 她确定这世上没有千里眼,在这个牢房不可能看得到她刚才施符,除非他能感知到她身上的符术。 可林颜汐戴了魂戒,这魂戒不属于自身血脉觉醒,一般不会被感知到。 除非是她使用了魂戒中很强大的力量,以至于她体内血脉受到影响,可显然她最多就是用点定身符、昏睡符这样的小术法。 再不然就是像她娘亲那样,虽未觉醒血脉,却对符术异常了解,又与林颜汐有血缘相系。 这老头显然也不是她们姜家的人。 白胡子老头缕缕胡子得意道:「嘁,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比如,我还知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那。」 林颜汐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然在身后最里面的牢房中看到了一团布着浓浓血色的身影。 「诶诶诶,小符师,倒是给我放出去啊。」 沈牧舟倒在牢房的地上,无力的微微蜷缩在一起弯成弓形,他脸色极白,透着一股子死气,周身簌簌发抖,萦绕着一种破碎感。 林颜汐这才觉得他也不是很高壮,可明明他往日里总是身姿挺拔的站在她身侧,要比她整整高出一个肩膀,在几位皇子中也是最高的,她总是觉得他没有弱点,他一往无前。 可如今他这副好看的皮囊被那些人折磨到体无完肤,身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全是深深的血口子,尤其四肢的骨节上都因撕扯有些脱臼。 很冷...... 除了入骨的疼痛外,对他来说更难熬的是浑身冰冷,那一股子一股子接踵而至的寒意,就如同从心底生出来那般直往每一寸骨节钻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林颜汐觉得自己的心被扯得很疼很疼,快要窒息得那种疼。 明明她知道他会有此一难,可在她亲眼看到这种惨烈的景象时,她心里还是狠狠得被揪痛了。 不禁一遍一遍的去问,自己能救他么?真的能救他么? 可这一世,她明明连自己的娘亲都没保护好。 万般思绪交织下,她缓缓伸出手,想触摸上他冷白的侧脸。 就在她手指要摸到他脸颊时,他迷迷糊糊的说了些神智不清的梦话。 「很冷,昭昭。」 「昭昭......」 第四十七章:二人结盟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断断续续的喘息着,仿佛置身在冰山雪地之中被各种野兽撕咬,四肢百骸都承受着刺骨的寒意和疼痛。 画面一转,他在漫天大雪之中,看到了昭昭。 那个女子一如既往背对着他,头戴斗笠。 「昭昭......」 这一次他喊出了她的名字。 那女子回头看他,斗笠的帷幔,被她一点一点掀开。 帷幔之下是他熟悉不过的一张幼白小脸,杏圆的眸子灵动明媚,她笑容讨喜,连眼角的眉梢都带着笑意。 少女言笑晏晏,眼睛完成两个月牙儿一般,似乎她一笑,他即使身处冰天雪地之中都能感受到桃花潋滟,阳光明媚。 是林颜汐。 那张脸是林颜汐。 林颜汐歪着头神态俏皮打趣道:「沈牧舟,还不快起来寻我。」 他笑了下,也就是她了,敢肆无忌惮的喊他的名字。 她说完就扭头朝雪深之处跑去了...... 「昭昭......别走。」 牢房之中,沈牧舟抓着林颜汐的手,如同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暖流徐徐进入体内,驱散了入骨的阴寒。 林颜汐看着他逐渐舒缓的脸色,昭昭,昭昭,你的昭昭知道你现在身陷囹圄么? 你的昭昭能只身闯进宗正寺救你么? 那你的昭昭能......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能让你抓着手驱寒疾么? 「颜汐。」 沈牧舟迷糊着喊了句,蓦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在梦中看到的那张小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虚幻。 只是冲着她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然后剧烈咳嗽了起来,每咳嗽一下都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痛使他意识逐渐清醒。 「你怎么来这了?」沈牧舟虚弱的问道。 林颜汐能清晰的见到他眸底隐忍着的疼痛,她蹙了下眉头说道:「我来救你出去。」 沈牧舟摇摇头,他显然不想她介入这次的事件里。 「我不能走,若逃走了就是承认了偷盗玉符,背负上叛国之罪。」 南闵前几年与西洲交战时,他带着暗夜司的兄弟打了数百场大小战役,暗夜司几乎折损了大半人在沙场上,现在这些人妄想用一块玉符就辱他叛国。 简直可笑。 林颜汐摇摇头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想到那个古怪的白胡子老头,她回眸往老头的方向看去,白胡子老头果然正往她们这边张望着。 白胡子老头见林颜汐看向自己,他甩了甩手,蹲到牢笼墙角,嘴里嘟囔着:「不让我老头听,那就不听,谁稀罕呢,嘁。」 林颜汐靠近沈牧舟,他一身白衣被打得全是裂开的血口子,只有白皙纤长的脖子露在外面是完好的,她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发红。 「偷盗玉符的人在东宫留下一截断了的残刀,刀刃上凝着咒气,我怀疑是黑斗篷的人杀了我娘,只是我还不太清楚黑斗篷与太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入宫那日,太子手里的簪钗也附着咒气,想找到杀害我娘的人,或许可以从偷盗玉符这件事上入手调查。」 其实在娘亲死的时候,她也想过另一种方法,直接用符术杀了太子。 可杀了太子,他背后之人依然存在,太傅府也会跟着陷入牢狱之灾。 「无论太子与黑斗篷是什么关系,想查清这一切,我都需要你帮我。」 沈牧舟无力的掀起眸子,他很想帮她,可如今他这副样子如何帮她? 她不确定这样的方式沈牧舟会不会 答应,毕竟他心里已经有人了。 缓了缓,她还是说了出来,「我有一个计划,我想与你假成亲,我需要九王妃的身份去查这个案子。」 「若我作了九王妃,便可以与陛下言明那日你出了东宫是潜入太傅府与我私会,栗子和糖炒都可以作证。」 「你我一同找回玉符,查清背后偷盗玉符之人,这样你的罪名不攻自破。」 「而我,或许可以借着此事扳倒太子,找到杀害我娘亲的人。」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现在身陷囹圄,也是因太子而起,他已对你藏了杀心,若有朝一日他能继位,你猜他第一个杀的人会是谁?」 沈牧舟当然知道太子想除掉他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颜汐见他犹豫继续劝说道:「假意完婚而已,我只是你名义上的王妃,与你共同对抗太子,太子下台之后,你我大可和离,我绝不会纠缠与你。」 「同样,你我结盟,那些害过你我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她说这话时眸子里格外明亮,透着坚毅和阴冷杀伐的戾气。 沈牧舟沉着眸子,想到前几年刚上战场时,他全身被砍得都是刀疤,罗景心知道他受伤后,哭得嘤嘤啼啼的。 她轻轻抚摸这他手臂上的伤口,想着画本上的人碰到这个情形时是怎样的反应才能拿捏住男人的心。 于是一脸心疼柔弱温婉的问道:「疼么?」 那时他还未被封王,见了罗景心那副模样,他心里就在想今后他的皇子妃决不可是这样软弱的性子。 这些伤口刀刀割破血肉,问疼不疼简直是废话一般,但这些伤口是他的荣耀,更是他杀回去的动力。 直到他看清楚了林颜汐的性子,杀伐果断,别人刺我一刀我就要亲手让他变本加厉的还回来,这样的人才配与他携手并肩而行。 林颜汐见他不说话,猜测他是因为心中有那个名为昭昭的女子,不肯答应。 「你可是因为......」 沈牧舟声音暗哑,唇瓣苍白,「我是因为不确定能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 「我父皇把我留在都城,就是想让我成为他手中的利刃,朝堂不方便放在明面上的事,都由暗夜司来解决,我仇家众多,每个月都会遇上几次行刺,黑金那次你也见到了,若没有你的金疮药我可能现在已经死在了别人的刀剑之下。」 「你可知做我的王妃会引来多少灾难。」 林颜汐摇摇头道:「以后你我并肩同行,所有的难事都会被分为两半,一人担着一半,定会化险为夷。」 「况且只要能为我娘亲报仇,护佑太傅府周全,前路多难我都愿意去走一走。」 月光倾斜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被惨淡冷白的月色包裹起来,衬得她容色绝美,神韵脱俗,清澈坚毅的眸子坦诚的布着野心和欲望。 受寒疾所害的这些年,他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死在太子的手上还是那些与他有仇之人的手上都没什么差别。 自母妃死后,这世间再无关心他,和他关心的人。 可最近他的情绪总被林颜汐所牵动,会因她的悲欢而悲欢,他甚至弄不清梦中之人本就是林颜汐,还是他希望是林颜汐。 他这一次想好好活下去,想将那些未完成的治国之志与她一起完成。 「好,我答应你。」 林颜汐眉眼立即舒展,原本紧张严肃的小脸也放缓了些。 她问道:「那你那日去东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牧舟原本略微上翘的嘴角僵硬一下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他从衣襟最里面掏出一块碎玉,交 给林颜汐,他看了看她发髻上别的小兔子木簪,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若你见到我父皇,把这块碎玉给他,若他......对过往心生一丝愧疚,无论这事成与不成,都不会怪罪与你。」 林颜汐还想追问些什么,他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喉咙里一股腥甜上涌,一口鲜血吐到地上。 她收下碎玉,一脸愁色,小脸上幼态灵动的五官又显得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唇瓣颤颤,眼泪先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了下来。 「这才一日就被折磨成这样。」 他无力的扯动了下嘴角道:「放心,一时半会我还死不了。」 此时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想来是火势已经被熄灭了。 沈牧舟轻声道了句:「快走。」 「我会撑到你来接我出狱的那日。」 林颜汐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去找陛下求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在林颜汐经过白胡子老头的时候,他抓着牢笼喊道:「小符师,要想真正的掌握符术就把我弄出,拜我老头为师!」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脚下略微有顿意,可外面的脚步声逐渐往这边靠近,她来不及问清楚他的身份了,只能先跑出去再说。 --- 第二日林颜汐一早就去了丰南寺。 前几天她宫宴进宫的时候,就与瑜妃说了丰南寺香火灵验可求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她那时就已做好了若沈牧舟入狱,她可以替他向南闵帝求情的机会。 瑜妃穿着一身烟紫色华服,被几个侍女扶着,见颜汐来了,热络地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见过瑜妃娘娘。」 瑜妃今日心情极好,南闵帝愿意百忙之中来陪她求子,能看出他对肚子中的孩子极其重视。 「免了免了,喊我姑母就行,我许久未出宫,今日出来走走,觉得这都城哪哪都十分新鲜。」 南闵帝自南丰寺后另一个屋子出来,他没有穿金丝龙袍,而是换上了寻常人的衣服,只是这身布料也不是百姓们能买得起的。 他宠溺道:「若你喜欢,待你为皇室诞下小皇子之后,孤准许你可多出来散散心。」 瑜妃笑了下,小鸟依人的依靠在南闵帝的怀中,撒娇道:「陛下真偏心,若臣妾腹中并非男儿呢?」 南闵帝掐掐她的下巴道:「孤都陪你来南丰寺了,孤乃天子,这各路神仙自会卖孤个面子。」 瑜妃恭敬道:「自然,陛下天子神威必能保佑我得偿所愿。」 南闵帝的眼睛瞥了下林颜汐道:「前院圣僧已经准备好了礼佛的用品,先让婢女扶你过去看看,孤随后就到。」 瑜妃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林颜汐,没有再说话,退了出去。 南闵帝的笑瞬间受了起来,面对林颜汐时全然是威严和森寒。 他声音阴沉道:「这就是你引孤来见你的手段?」 第四十八章:赐婚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跪在地上,眸子里没有闪躲,淡淡道:「是。」 南闵帝道:「你可知若孤和瑜妃这一路有任何差错,你和太傅府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颜汐依然沉着冷静,「知道。」 她当然知道,前世因为她什么都没做,已经被灭门一次了 「所以我选在了南丰寺,南丰寺距离皇宫只有千米,天子脚下贼人不敢作乱,另外暗夜司的人躲在暗中护佑陛下与瑜妃,我亦在身侧。」 「若真有乱臣贼子,我会以血肉之躯挡下。」 南闵帝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的血肉之躯与天子来比不值一提,你,犯了大忌,有罪当诛。」 林颜汐跪在地上冷汗瞬间冒了下来,触怒天子,她行径确实太大胆了些,这一招走得又险又急,可她也没有办法,多犹豫一分,沈牧舟在牢里就多一分煎熬。 「陛下,沈牧舟危在旦夕,臣女不得不出此下策,只为能面见陛下,陈明冤情。」 南闵帝听到沈牧舟的事的面色果然缓和了一些,除了那个不争气的五皇子闹着要给沈牧舟求情外,这朝中上下竟无一人再为他鸣冤了。 可五皇子就是个没长心的,只闹着让放人,无凭无据,这人怎么能说放就放。 他在沈牧舟定罪入狱之后,心中郁结,就常到瑜妃那坐坐,更期盼着她肚子里能是个小皇子,瑜妃见南闵帝求男儿心切,便想到了林颜汐说的南丰寺。 「那个逆子叛国通敌,偷盗玉符,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颜汐仔细观察着南闵帝脸上的神色,他说这话时眼中寒意凌然,语气生硬,似是还未等宗正寺查证的结果出来,在心底便已经给沈牧舟定了罪。 不过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他说完这话后,眼中流过一丝怅然。 她壮着胆子猜测道:「其实陛下早就知道偷盗之人不会是沈牧舟。」 「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他,陛下为了稳住南闵时政,不得不顺应民意,将沈牧舟视为弃子。」 宫宴上初见龙颜之时,他一身金丝龙纹黄袍加身,满头青丝用白玉发冠竖起,手上戴着一个碧绿翡翠板指,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南闵帝虽年近四十,却丝毫没有中年男子发福变胖或体态佝偻。 可今日再见,他两鬓的发间已爬上了几缕银丝,眼窝有些深陷,眼底一片乌青,满是疲惫感。 「陛下难道不想给沈牧舟一个机会么?让他可以活下来的机会。」.br> 南闵帝无奈的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眸子内闪过一抹狠厉道:「你怎么知道孤不想让小九活下去?」 他自然知道沈牧舟是不会偷盗玉符的,在立沈青云为太子前,他最中意的人选本是沈牧舟,可沈牧舟因母妃之死一直记恨着他。 沈牧舟太重感情,这样的人难堪大任。 一个连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都不想要的人,何须偷盗玉符去谋权。 只是太子一党把证据一样样摆在面前,他若再维护沈牧舟,这南闵怕是要变天了。 经此一事,也提醒了南闵帝,这太子的权利必须要削减了,不过要徐徐图之,在这种局面之下,沈牧舟成为牺牲品。 「可是.......同你这个小丫头说了你也不懂,孤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但帝王心是不允许被任何人揣度的,知道么,不怕死的小丫头?」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为沈牧舟求情?是仗着你们太傅府,功高盖主,要挟主君。」 他眸光完全冷了下去,瞳孔散发着锋利的光明,声音里弥漫着杀意。 林颜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她最怕的就是将太傅府卷入其中 ,所以她才要以九王妃的身份。 「陛下,此事与太傅府毫无关系,只因我与王爷早已定情,那日他从东宫出来后潜入太傅府与我私会,他因不想我名节受损,所以才一直没有交代实情。」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丝绸手帕,手帕打开是先前在狱中沈牧舟给她的碎玉。 南闵帝神色一顿,这是他曾送给沈牧舟母妃的,赠玉那日他承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本以为那只是一句情话,要知道他可是皇帝他怎么可能为她遣散后宫,甚至连专宠一人都不可能做到。 南闵帝目光幽深,再看向林颜汐时眼里多了一份探究和玩味,「哼,好啊,我的小九居然也会私会姑娘了,还是太傅府家的姑娘,哈哈哈。」 原本冷若冰霜的脸瞬间开怀一展笑颜。 要知道这些年沈牧舟身边不近女色,虽有个罗景心总跟在左右,一直未提娶妻之事,外界什么难听的传闻都有。 甚至有许多人私下议论沈牧舟是断袖,南闵帝听了这些流言后大怒,可说得人多了,连他也有点怀疑这小九...... 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又重新审视起林颜汐,她肌肤晶莹如玉,琼鼻朱唇,尤其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灵动,机敏聪慧,性子张扬热烈,倒是与沈牧舟的母妃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之前皇后和太子几次三番讨要过与太傅家的赐婚书,他迟迟没有给,就是因为若太子成为太傅府的夫婿,那朝中互相制衡的势力,就会失衡。 如今太傅之女愿意嫁给沈牧舟,这样正好可以削权与太子。 「好,既然如此,孤就全了你这份心愿,孤会即刻赐婚,昭告天下,同时你与沈牧舟一起去找回玉符,洗刷冤屈,若两个月内未能追回玉符,你与沈牧舟一同处死。」 昭告天下? 林颜汐挑了挑眉,这也大可不必吧...... 她并不知道前世玉符是在哪里追回的,隐约记得是边城。 还是西洲来着? 若找不回玉符...... 不会的,她一定要找回玉符,找出咒师,为她娘亲报仇。 她没有犹豫行了个礼,「臣女谢陛下成全。」 --- 林颜汐回府后不消半日,这赐婚圣旨就传到了太傅府。 李公公端着圣旨,看着林则喜滋滋道:「太傅啊,这喜事临门,先恭喜了。」 林则带着众人跪在地上,等着李公公宣纸,他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林颜汐。 猜测是皇上要给太子和林颜汐赐婚了,他隐隐有些担忧,毕竟昭昭不喜欢太子。 李公公掐着嗓子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嫡女林颜汐与牧王爷沈牧舟,佳偶天成......」 林则惊恐得跪在地上,什么? 这陛下要把林颜汐赐婚给已经入狱的沈牧舟? 这不是明摆着让林颜汐陪着沈牧舟去死么? 李公公念完后,见林则迟迟不去接旨,提醒道:「太傅大人,接旨吧。」 「别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林则跪在地上,不肯接旨,不满的情绪毫不遮掩。 他誓死不会卖女儿,不接这样的赐婚。 「小女顽劣,不配与九......」 他还未说完,林颜汐便将双手高举,手心朝上道:「臣女接旨,谢陛下赐婚。」 林则站起身道:「昭昭!你疯了?」 「沈牧舟已经入狱,你接了这婚书就是去送死。」 李公公轻咳了两声,怒道:「太傅慎言。」 「陛下已经决意要放出九王爷了,况且你我都是臣子,陛下就是真叫你我去死,难道你还能抗旨不成?」 林则不满的嘟囔道:「我可不去死,更不会叫我女儿去死。」 「太傅大人,就不怕这些话传到陛下耳朵里么?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届时,别说你女儿,你全家都是要掉脑袋的!」 林则被气的脸色涨红,「那就治我的罪,我可以死,我女儿不行!」 全家被这局面吓得不敢说话,徐小娘跪在地上转了转眼珠,这姜婉已经死了,林若烟软弱单纯,只要林颜汐再出了府,在府里就没有人能挡她的路了。 等坐上正妻,林鸢和林世白就是太傅嫡女、嫡子。 她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哎呀,老爷啊,你若因抗旨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二丫头,你心疼心疼老爷吧,算小娘求你了。」 「只要你能别让老爷抗旨,你让姨娘做什么都行。」 林则让她气得脸都白了,他说要死也只是气话,这徐小娘一哭,成了真事。 林颜汐跪在地上反问徐氏道:「徐姨娘,这可是你说的,做什么行。」 徐姨娘哭嚎的声音顿住,还没来得及想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颜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公公身边,伸手出手心。 李公公欣慰的笑了下,把圣旨递到林颜汐的手里,「这太傅府的嫡女还算懂事,不错,比他老子强。」 林则气道:「你!」 一个阉人胆敢议论太傅,这也就是他背后有皇上撑腰。 林颜汐接过圣旨后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谢圣上恩赐,臣女接旨。」 李公公笑着点点头,「起来吧,咱家也该回去复命了。」 李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后,徐姨娘马上换了副嘴脸。 「二丫头,你这之前急着退婚,合着是早有了意中人,还让鸢儿去做挡箭牌。」 「也罢也罢,这九王爷挺好的,你呀,且知足吧。」 林则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欲要落下。 徐姨娘脸色一僵,梗着脖子道:「来来来,你打,你打死我好了。」 「反正大夫人也没了,不如你就让我追随夫人而去!」 她心里断定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则刚痛失夫人,不会再舍得失去她的,会对她百般容忍些。 果然林则的手在空中顿顿,又失落的放下了。 徐姨娘的眉眼刚染上一丝得意之色。 「啪——」 一个巴掌狠狠掴在她的右脸上。 第四十九章:给寺卿送路 http://.biquxs.info/

徐小娘捂着脸,这一掌被打得有些发懵。 林颜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打她。 下人们朝她投以轻蔑的目光,这徐小娘本就是妾室,仗着为太傅剩下一男一女,在府中霸道多年,苛待下人都是家常便饭了。 「你居然敢打我?」徐小娘怒道,「老爷都没有打我,你敢打我?」 林颜汐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道:「敢不敢打你,不是也已经打了么?」 「刚才可是姨娘说的,要你做什么都可以,这才一个巴掌就受不住了?」 徐姨娘愤怒的指着她道:「你一个要嫁给九王爷的将死之人,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你记住我是府中姨娘!就算不是正室,你也应放尊重些。」 她气得快要发疯,已经不管这话合不合体,一股脑得往外扔。 林颜汐嗤笑一声:「九王爷会不会死不由你说了算,反而你这一口一个死,就是诅咒皇子,按律当诛。」 「有一点你倒是说得对,你是府中姨娘,那就牢记自己二房妾室的身份。别总想着那不属于你的位置。老实本分些,自会赢得尊重。」 徐姨娘的嗓门刚拔高了几度:「你这是什么意思?姜氏已死,我为何不可成为正夫人?难道,难道你要老爷一辈子空着太傅夫人之位么?」 林世白见不得林颜汐这么嚣张,他冲到徐氏身边,一掌想推开林颜汐,不料她身形灵敏,微微侧身就躲开了他这一推。 反而让他差点摔了个踉跄。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则看林世白敢对昭昭动手,沉着脸吼道:「林世白,你给我滚回去。」 「爹!」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要是真有这闲心,就快去把你自己惹下的烂摊子解决好,别给府里添麻烦!你给我滚!」 林则的话让林颜汐心里一惊。 她顿感眼前这一幕无比熟悉,就连这话都与前世一样。 前世林则利用关系把林世白调回都城后,林世白也是在外闯了祸,搞得父子二人关系十分紧张。 那时林颜汐偶尔回府被徐氏刁难,林则打了徐氏一巴掌,林世白维护徐氏时,林则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前世林世白回了什么来着...... 他好像说,滚就滚,滚了就再也不回来...... 撂下这句话后,他负气离开府邸,一头扎进赌场,欠了几千万两银钱,林则不得不动用了姜氏大半的嫁妆才把这个亏空填补上。 林世白气恼的看着林则道:「滚就滚,滚了就再也不回来!」 林颜汐震惊的看着他们后退半步,眼前的场景与前世开始重合,她惊觉徐小娘如前世一样挨了一个巴掌,过程不一样,结果是一样的。 就如她娘亲的死。 可这一幕至少比前世早了五年,林世白也比前世早回来了许多年。 难道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前世的命运么?所有人的结局早就是注定好的? 不仅不会改变,还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提前许多,林颜汐身上一阵恶寒。 不! 她不信。 林颜汐朝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道:「拦住他。」 林世白气急败坏问道:「你还想如何?你别以为仗着爹的宠爱,我真不敢把你怎么着。」 林颜汐顿了顿,神色缓和了些道:「我昨日出府们时看到有些人在打听一个叫白林公子的,手上还拿着画像,他们说是从安北来的。」 前世林世白就是化名白林在各大赌坊赌钱欠钱,她猜测这样嗜赌的人肯定在安北也有许多债主。 见林世白的反应,她就知道果真如此,继续往夸大里编,「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手里提着十米的大砍刀,满处寻这个叫白林的,阿兄,这事不会是与你有关吧?」 林则一听头都要大了,刚要发火,林世白就抢着说道:「这这,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林则质问道:「真同你无关?」 林世白一脸心虚回道:「爹,这从安北回来的人多了,林颜汐,你可看清那画像上的人是我?」 林颜汐装作思考了一会道:「那倒没有,我只是粗略瞥了一眼。」 林则瞪了他一眼道:「哼,敢让我发现你去玩那些下三滥的玩意,我打折你的腿。」 林世白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他摆摆手说道:「哎呀,我都说不是我了,算了,我累了,先回房了。」 他一改刚才要离家出走的强硬的态度,一溜烟跑回了后院。 林颜汐看着他这副心虚害怕的样子,应该会有一段时间不敢出府去赌钱了。 「昭昭,你跟我来。」 林则将林颜汐带到了书房,关上门后,他背对着她沉默了许久。 盯着放在书桌上的圣旨,他说道:「昭昭,我不会让你嫁给九王爷的。他残暴不仁,现在还落了狱,你嫁给他就是死路一条。」 「那爹想我嫁给谁?」 「爹当然是想你嫁给一个真心疼爱你,敬爱你的人。」 林颜汐小的时候总觉得爹的脊背宽厚高大,可不知为何,长大后她觉得爹的身量矮了一些,背也有些弯了。 她语气放软道:「爹,你明知道我身为嫡女,背负整个太傅府的命运,不可能嫁给一个普通人。」 「从太子那就不会允许。只有沈牧舟手上的权势可以与之抗衡。为他洗脱冤屈,嫁到王府,已是我最好的归宿。」 林则不解道:「你不想嫁给太子便不嫁,何必非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不会为难太傅府的。」 「不为难太傅府?」林颜汐反问了句。 「他若是为难了呢?沈青云狼子野心,有朝一日他登上帝位,下令灭门削首,爹,太傅府可还有活路走?」 林则没有说话,他岂会不知沈青云并非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温和儒雅。 可朝堂之上谁又不是与虎谋皮。 林颜汐知道她爹的心思已经动摇了,她抱着林则的手臂,如小女儿撒娇找爹娘要糖吃一般,「爹,沈牧舟也并非如传闻中那般不堪暴戾,你就相信女儿一次,帮帮我吧,爹~」 林则看到女儿撒娇心都软了,此刻别说让他倒戈,就是要他的命都能给,同时他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他的昭昭长大了,她为自己和太傅府做了选择。 一方面还有些隐隐的不爽,看来昭昭真的喜欢上沈牧舟了,那个臭小子也不过是张了一副好皮囊,哄骗得自己女儿竟然这样帮他求情。 总之他此刻心中五味杂陈,有些担忧的追问道:「昭昭,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帮扶九王爷了么?」 林颜汐莞尔一笑,眸光坚定道:「是。爹你会帮我吧。」 「若你心之所向是牧王府,爹肯定会拼尽全力帮你的。」林则说罢长叹了口气。 他认命般走到一个暗格前,扭动桌子上的砚台,暗格打开,里面放着一小节断刀。 「这把断刀是在东宫亲卫尸体里发现的,我们猜测应该是偷盗玉符的人留下的,或许你可以让暗夜司通过这条线索查下去。」 林颜汐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把刀,除了上面附着着咒气外,没什么特殊的。 刀背上刻着一个太阳花的图案。 林则叹了口气道:「对方做事 很干净,除了这把断刀,没有别的线索了。」 她说道:「爹,这些就够了,你放心吧,九王爷会找回玉符逢凶化吉的,我也会早日找到杀害娘的凶手。」 林颜汐把宽刀上的太阳花图腾描在宣纸上。 在救沈牧舟出来前她还要去做一件大事。 她偷偷溜到宗正寺,寺卿的轿子正停在院子里。 「哎呀,这九王爷真是个硬骨头,折腾了两天了,竟然一点认罪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狱卒打着灯笼,为宗正寺卿在前面带路。 寺卿走到轿子跟前冷哼了一声道:「那就明天再来点更狠的,只要留他口气,别真的折磨死就行。」 狱卒有些犯难道:「那些刑法都用了个遍,还能用啥办法。」 寺卿在轿子前顿了顿道:「嘁,这折磨人还怕没办法么?我最近新琢磨出来一招,不怕他不招,你明天备些火炭,把他嘴巴撬开,然后将烧得滚烫的火炭强灌下去,那可是瞬间就能闻到人肉烧焦的味道。」 「火炭顺着舌头,喉咙,肚子里的肠子,一路烫下去,烧黏在一起,啧啧,那滋味,呵呵呵。」 狱卒一听连忙伸出一个大拇指道:「还是寺卿大老爷有办法,明天就这么办。」 二人相视一笑,寺卿坐进轿子里,帘子放下。 「起轿。」 林颜汐听后才知道原来前世沈牧舟就是这样失声的,寺卿这个变态,她要叫他也尝尝这些酷刑的滋味! 深夜轿子走在无人的长巷子中,忽然从天上散落下一片片圆形纸钱,断断续续的唢呐声,如哭丧哀嚎般响起。 驱车的马夫见状也不敢再往里走。 他颤抖着喊了声:「老,老爷。」 大理寺卿不耐烦的掀开帘子道:「怎么回事?」 眼前出现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形,她隐在黑夜之中,对方看不清男女。 「吉时已到,来给老爷送路。」 话音一落,唢呐声吹起。 林颜汐声音诡谲在黑夜中响起,伴随着一下下摇铃声,显得无比瘆人。 第五十章:你认不认罪 http://.biquxs.info/

「老爷,这,这是厉鬼来索命了啊。」 马夫一看这情形不对,他可不想为了一个活计丢了小命,再说这寺卿平日作恶多端,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这是他的报应。 他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寺卿心里害怕,可面上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他回眸暗骂了一句,「废物。」 等他再转过头来,不知怎的他竟在自己的府邸之中,眼前也没有那摇铃的人和漫天飞舞的纸钱。 只是这府邸大晚上的也没有点灯,房梁上布满许多蜘蛛网,院子里杂草丛生。 「明儿,明儿。」他在府邸中唤着他小儿的名字。 可院子里空无一人,许多门还上了锁。 在一个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小男孩蹲在角落里。 寺卿看到那小孩就跑了过去,「明儿。」 还好他的小儿子还在。 他神色舒缓了些走了过去,明儿蹲在角落里,他一直埋着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来明儿,这里十分诡异,爹先带你出去。」 明儿缓缓抬起头,与此同时,府里的红色灯笼被点亮。 寺卿这才看清明儿的嘴边全是鲜血,他咧起嘴笑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块烂肉,他的手上拿着一块不知是从哪来的骨头。 森森白骨上挂着血淋淋的肉筋,仔细一块,形状很像人手。 他目光呆滞的说:「爹,我好饿,你要不要一起吃。」 寺卿两只眼睛紧张不安地转动着,眉头紧皱,他被眼前一幕吓得心怦怦直跳。 他僵硬的转动视线,往地上看去。 地上赫然躺着一具被啃噬了大半边脸的尸体,那人的脸颊露出血红的烂肉和白骨,一小片松垮的皮肤挂在脸上。 那躺在地上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明儿另一只手里抓着一个连着血筋的眼球,就往嘴里送,他痴傻着笑得无比诡异。 寺卿被眼前一幕吓得后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了出来。 周围冒出许多人,那些人面如死灰,冷着脸盯着他看,目光里全是恨意。 他仔细分辨出来其中几个人是他前些日子在宗正寺折磨死的,还有一些他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而已,记不清了,毕竟死在他手上的人太多了。 那些死人如木偶一般,四肢僵硬缓慢的从四面八方像他聚拢来。 「不要,别找来找我,别来找我索命。」 他想拔腿就跑,可双腿犹如千斤重,怎么也走不动路,他被吓得喘不上气,有些眩晕,耳边断断续续传来铃铛声。 「说你认不认罪!」 摇铃一响,寺卿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他被绑在行刑台上,台下是围观的老百姓,明儿也在台子上。 他这是被抓起来了? 掀眸看去,沈牧舟坐在台子上,他居高临下,完美无瑕的面庞上一双桃花眼泛着锐利的杀气。 「我何错之有?」寺卿问道。 沈牧舟笑了笑道:「寺卿大人,你可知在暗夜司问审我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认罪之词。」 「我一般会告诉他们,好啊,那就试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嘴硬。」 「你猜怎么着,这暗夜司一百零七道酷刑,所有人都挨不过第三道,证明这人还是骨头软些嘛。」 宗正寺卿被吓得一阵恶寒,这些话不是前些日子他对沈牧舟说过的么? 到底哪一幕是虚幻,哪一幕是现实? 沈牧舟低声吩咐道:「上刑。」 暗夜司的人把宗正寺卿绑在刑具上,转动扳手 ,他的四肢往反方向扭曲。 「啊,明儿别看!明儿......」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叫嚷出声,最后的理智是不想让明儿看到自己受刑狼狈的一幕。 可明儿只是呆傻的望着他,时不时发出傻笑,嘴角流下一行口水,一滴一滴,涎到地上。 「啊!」 在一根手臂被硬生生的扭断之后,刑罚停了下来。 他瘫倒在地上,眼珠子瞪得极大,嘴里发出一声声濒死的哀嚎,前所未有过的痛苦将他一点点湮灭,把他拖入无望的深渊之中。 暗夜司的人有些犯难道:「大人还是不招啊,这些刑法都用了个遍,还能用啥办法。」 沈牧舟绕着他转了几圈道:「嘁,这折磨人还怕没办法么?我最近新琢磨出来一招,不怕他不招,你去备些火炭,把他嘴巴撬开,然后将烧得滚烫的火炭强灌下去,那可是瞬间就能闻到人肉烧焦的味道。」 「舌头,喉咙,肚子里的肠子,都烧黏在一起,啧啧,那滋味,呵呵呵。」. 宗正寺卿惊恐的看着他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牧舟看着他道:「你还没想起来,你做错了什么吗?」 暗夜司将烧得滚烫的炭火用铜盆端了上来,用铁勺子舀了一勺还冒着火星子的炭渣滓。 「张嘴。」 宗正寺卿死咬住下唇,不可张嘴。 可铁勺触碰到嘴唇的瞬间,他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他整个人被压在刑台上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眼珠子惊恐的转动着,台下的百姓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他可算要死了。」 「他这样的狗官死了才好!」 「杀了他!杀了他!」 百姓们的脸上无不是仇恨憎恶的表情,在看到他被处刑折磨后露出大快人心的笑意。 他不服。 这些人凭什么敢叫嚣着要处死他?他可是宗正寺卿! 等他活下来,他定要太子为他做主,把沈牧舟还有台下这群百姓都送进牢房,供他消遣。 趁着他惨叫出声,他的嘴里被灌进燃烧的炭渣子,发出「嘶啦——」一声。 他的鼻尖闻到了自己血肉烧焦烤熟的味道,他疼得几乎晕死过去,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着,他的眼睛瞪得死死的。 「呜呜呜。」 嘴里被火灼烫黏在一起,他张不开嘴,炭火顺着嗓子滑下食管到肠子里,连后背都灼烫发疼,他的五脏六腑烂成一团,他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生不如死。 他疼得眼球翻白,几乎昏死过去,裤子不受控的湿了一片,他不想让明儿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也来不及了。 明儿看着他始终是面无表情的,在他倒下去的最后一刻,明儿拍着手,露出痴傻的笑。 周围的一切都渐渐黯淡了下来,他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身处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百姓,没有行刑台,没有明儿。 仿佛他被遗弃在一片墟无之中,只剩下无尽的痛楚灼烧感相伴。 「叮铃铃。叮铃铃,」 「你还没想起来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一个少女穿着一袭白衣长裙出现,她面庞柔和明媚,与这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手里捏着一个摇铃。 林颜汐笑了下,再次使用符术催动摇铃。 宗正寺卿张开血肉模糊的嘴嘶哑道:「我从未忘记满身罪孽,又何来记起。」 是的,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做错过什么,只是他不敢,也不能面对。 他在幼年时就发现自己与普通的孩子不一样,正常的 小孩喜欢投壶,蹴鞠,而他喜欢踩死各种小虫子。 一开始是踩死小虫子,渐渐开始虐杀大一点的兔子猫咪一类的。 后来他喜欢凌虐女人,他享受那些女人在他身下求饶惨叫的声音,使他身心愉悦。 明儿的娘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因为她不肯叫出来求饶,她一直捂着嘴,不肯出声,他下手越来越重,直到完全失控。 「叫啊,叫出来我就放过你。」 他用裤腰带把那女人剥了个精光,将她吊起来,供所有人下人围观,她身上一刀刀鲜血淋漓的伤痕,都是他最满意的杰作。 不仅要在肉体上凌虐她,更是在心里上折磨她,直到她完全被击垮,心理防线崩溃的那刻,也不肯发出一句求饶的叫声。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哀嚎求饶,他失去了耐心,把她拖回屋里,拿她的头一下下撞向柜子,直到最后她彻底没了气儿。 柜子也被撞得倒在地上,柜门被撞开,明儿一直藏在柜子里。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女人不叫了,她不想让儿子听到自己被虐杀的声音。 自那之后,明儿就连续的发烧,然后变成了痴儿。 宗正寺卿办错案子被沈牧舟鞭打那日,明儿确实也在场,不过明儿并没有求沈牧舟放过他爹,而是站在那冷眼看着他被打,时不时露出一个傻笑。 「叮铃铃。」 一声摇铃响起,宗正寺卿发丝凌乱的倒在无人的尾巷之中,身上完好无伤。 林颜汐收起摄魂铃,走出尾巷,她长叹了口气,心中怅然。 她在那个无辜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前世自己的影子,在这个男权当道的年代,女人的生命和尊严都如草芥一般,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女人在苦苦挣扎,却不敢也没办法反抗。 --- 一夜之间,南闵都城添了许多新鲜事,成为百姓们嘴里的谈资。 传说宗正寺卿作恶太多,遇上了恶鬼索命,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变被抓走了魂魄,变成了只有躯壳的疯子。 「寺卿,寺卿大人。」府中家丁无奈的跟在一个行径疯癫的人后面。 他咧着嘴傻笑,嘴里一直重复着:「明儿,你在哪,快出来,是爹对不起你。」 林颜汐在牧王府中听了栗子的叙述,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浑身是血昏迷着的沈牧舟,良久无言。 就算到最后他已经疯了,嘴里对不起的人都是他的儿子,只字未提那个为他生养儿子,被他长期虐待,最后死在他手上的女人。 就在这时小六进了屋子,行了个礼道:「二小姐,我们已经查出宽刀的下落。」 第51章:振山刀一族 http://.biquxs.info/

小六继续说道:「宽刀上面的图腾,属于振山刀一族,这个振山刀曾经也是响当当的大家,据说他家浇筑出来的宽刀一振,山都要颤三颤。」 「可近些年振山刀逐渐衰败没落,江湖传闻振山刀当年被莫名其妙的灭了族门,如今已经没有后世传人了,怎么会又出现在东宫呢?」 林颜汐疑惑道:「可知被谁灭的族门?」 小六摇摇头说道:「振山刀近年来几乎在江湖上消声灭迹,对于当年的事也再无知晓的人,不过我会让暗夜司继续查探下去的。」 小六顿了顿道:「对了,二小姐,你之前送到暗夜司的一个状元郎,根据三小姐所述她当日觉得头脑昏沉,现在已经确定是被人下药所致。而且极有可能下药之人是在太傅府中。」 「凭这一点来看,那个状元郎应该不会是冒犯三小姐的人。」 这个结果在林颜汐的意料之中,她也怀疑过,可却无从查起下药的人到底是谁。 林颜汐揉了揉额头道:「可府中的人大部分都是家生奴,谁会给若烟下药呢?」 若这一切都是有人暗自操控的,状元郎也是受人陷害,此时把他放出去,陷害他的人怕是要对他下死手了,这样一来此事死无对证。 「先把那状元郎再关几天吧,别用刑罚,好饭好菜伺候着,等找到这背后下药之人再把他放出来吧。」 小六回了个「是」,就退出了屋子。 沈牧舟全身都是伤,脸颊似乎更加清瘦了些,才三日就被折磨成这样了,很难想象前世他被关在大牢里一年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第二日沈牧舟醒来时,只觉得左半边的手臂一阵酥麻,如同失去知觉一般。 他心中一惊,垂眸看去,一个小圆脑袋正奶乎乎的趴在床边,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林颜汐额间的几缕碎发挡在侧脸,白嫩的肌肤在晨间曦阳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她不知在做什么梦,秀眉淡淡的拧到一起。 沈牧舟又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他竟然觉得眼前一幕有些不太真实。 「咳咳咳。」他胸腔一阵起伏,咳嗽了起来。 林颜汐从梦中惊醒,猛然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眼前的男子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盛着暖意,脸上有一小块擦伤,让他看上去有些脆弱,惹人心疼,好似不染纤尘的谪仙坠入凡间,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傲然。 林颜汐去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道:「我担心你的伤势,所以就照顾了你一个晚上。」 沈牧舟没有说话,只是凝着她的眸子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意思。 林颜汐被他看得有些发虚,递过去的杯子他也不伸手去接。 「好,好吧,其实是照顾了半个晚上......」 沈牧舟哑然失笑问道:「半个晚上?」 林颜汐脸上有些发红,羞恼道:「你到底要不要喝水啊。」 沈牧舟无辜地看着她道:「你枕着我的手睡觉,我大半个身子都被你压麻了。」 她脸上一红,气呼呼的不再说话,实际上她只大约照顾了一个时辰就睡着了,实在是太困了。 林颜汐给沈牧舟的脸上涂药膏,一边跟她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他问道:「宗正寺卿是你用的幻术?」 林颜汐点点头从腰间拿出小摇铃铛道:「摄魂铃。我在古书上看到了它的催动符术。」 「其实摄魂铃在幻境中都是会给人留下生门的,只要认清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就是生门,而寺卿的生门就是在幻境中认下自己的罪孽,可他到最后都没能正视自己犯下的罪行,他宁愿用把自己逼疯也不愿去面对清醒的过 去。」 沈牧舟凝着她的眸子,上次他进入幻境,看到了林颜汐和昭昭,他在紧要关头选择了救林颜汐,随后幻境破灭,原来从那时起,他的生门就是她。 林颜汐被他盯得有些害羞,她收起手中摇铃,又同他说了振山刀的事情。 她眸子黯淡了下,有些低落道:「不过线索也仅到这里就断了,振山刀被灭门后消失多年,没有踪迹可循。」 沈牧舟思忖了下道:「我可以去魍魉城打探消息,那里有个神秘的知海楼,知海楼楼主知晓天下事,我们可以向他打听下振山刀的下落。」 林颜汐一听魍魉城,眼里又闪着点点星光,惊奇的问道:「那个地下鬼城?你知道怎么去?」 沈牧舟淡然的点点头。 「那我也要去,没准那里会有咒术师的消息。」 沈牧舟从床榻上站起身子时,不小心扯痛了伤口,他说道:「不急,我刚出宗正寺,要先进宫回禀陛下。」 「还有......你我的婚事,虽是假的,也要做戏做全,我会带着聘礼去太傅府的。」 林颜汐才想起来还有成亲这档子事,她脸颊有些微红点点头。 --- 这两日林颜汐又反复按照古书上的内容练习符术,可她体内的术法始终无法凝结聚气。 她又想到监狱里那个老头,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 沈牧舟来太傅府下聘的那日,林则嘴上说着不同意这门亲事,却还是一早就等在大堂内,他阴沉着脸坐在雕花紫檀木圈椅上。 他时不时叹气,一直蹙着眉。 等沈牧舟来的时候,他两手空空,身后只跟着一个小六,一排暗夜司的侍卫站在最外面。 徐小娘和林鸢坐在侧面,她们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抻着脖子往外看,想看看是不是后面还有人抬着东西未进大堂。 见真的没有抬着整箱的聘礼,轻嗤了一声,「我陛下赐婚,要多风光,结果连点聘礼都没有。」 二人用手帕捂着嘴,都掩不住这得意的笑意。 林则瞪了她们一眼,瞧着沈牧舟气就不打一处来道:「九王爷就是这样轻慢我太傅府么?说是来下聘,结果两手空空的来。」 林颜汐坐在侧边,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本身就是假的,这聘礼就算他给了,等二人达成目的的那天,她离开王府时也会把聘礼退还回去的。 这样也好,省事了。 她替沈牧舟解围道:「额,我与九王爷情投意合,不用在乎那些虚礼。」 林则看向沈牧舟的眼神更加怨毒了,这个臭小子不知道给昭昭灌了什么迷魂汤。 徐小娘和林鸢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目光里全是嘲笑和得意。 「该不会还要再回赠些嫁妆,太傅府嫡女倒也不至于如此倒搭吧?好吃好喝供养着长大,竟然是个赔钱货。」徐小娘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 林颜汐瞪了她一眼,不屑同她计较。 沈牧舟的目光冷了下来,笑容收起时自带一股杀气。 一个妾室都敢这样对嫡女说话,可见平时林颜汐在府中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他微微回眸看了一眼,小六点点头,就冲徐小娘走了过去,抽出腰间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徐小娘脖子一凉,吓得一动不敢动,可饶是如此小六的刀极其锋利,刀刃还是在她的脖子上蹭出一道血痕,往下淌着血。 只要她再动一下,这刀就立马能割破她的咽喉。 林鸢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为徐氏求情,「王爷,刀剑无眼,饶命啊。」 徐小娘的眼里吓出泪光向林则 投去求饶的目光道:「老爷,救我。」 林颜汐挑了挑眉梢,嘬了一小口茶水,看着这出好戏,心里十分舒畅。 林则瞪了徐氏一眼,故意等了会,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才开口道:「九王爷,这里也不是暗夜司,在我太傅府对着我妾室如此无礼,这是不将我这个太傅放在眼里!」 沈牧舟阴郁的眸子浸上一丝幽怖的笑意,他漫不经心的敲着骨节道:「若是不将太傅大人放眼里,此时你这丑妾早已人头落地。」 「敢出言不逊,侮辱我牧王府的人,小六。」 侮辱牧王府的人。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这句话。 小六毫不客气的抓着徐氏的肩膀,手上的力气仿佛要将她骨头都碾碎一般。 「哎呦,疼死我了,老爷,老爷救救我。」 林则急着问道:「你这要做什么?」 沈牧舟沉声说:「让她记住以后见到我牧王府的人谨言慎行些而已。」 「太傅大人,咱们继续吧。」 徐小娘被带到院子里,暗夜司的人把她绑到大树上,用荆条抽打她的宽厚的背部,随着每一下抽打,她背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 来回的干活伺候的下人都能看到徐小娘被迫抱着大树绑在一起,暗夜司的人毫不留情的挥着鞭子,她的哀嚎惨叫声整个太傅府都能听清。 林鸢坐在大堂里听着徐小娘的惨叫声,她只觉得面上无光,林颜汐又有了沈牧舟撑腰,她们二房在府中还怎么活下去! 她必须再去找太子,只有进了东宫她才能在都城抬起头来过日子。 林则见不会伤徐氏性命,就没再制止。 徐氏敢欺辱昭昭,也该吃些苦头。 沈牧舟从怀中掏出一沓东西道:「这是本王的聘礼。」 第52章:玉姑消失 http://.biquxs.info/

林则蹙着眉瞥了一眼,神色立即放舒缓了一些。 沈牧舟缓步走到林颜汐身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她道:「我牧王府没什么太值钱的,这些微薄的地契也是我这些年积攒下的,希望夫人莫嫌弃。」 在听到他唤自己「夫人」后,林颜汐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胭脂般的红晕。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沓子房屋商铺的地契,这数量粗略来看居然占了都城大半,还有一些不是都城在外县的,在一沓房契的最后是他的腰牌。 这叫微薄? 林颜汐尴尬的扯了下嘴角,她估计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仿造的,她与沈牧舟只是假成亲,怎么会将真的赠与她,不过这些假的倒是做得精细,可以乱真了。 他拉起她的手,又将腰牌放在她手心里,「这是我的腰牌赠你,每月的俸禄,钱庄取物,都是凭此腰牌发放。」 林则原本不屑的喝着茶,这腰牌一出,他都不禁瞪圆了眼睛。 手里的茶杯也放下了,重新认真的审视起沈牧舟来。 要知道这些相当于是把身家性命都给了林颜汐,即使他与姜婉如此相爱,相守了几十年,都未将腰牌给她。 林鸢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块腰牌和桌子上的地契,嫉妒得仿佛眼里能喷出火焰。 她本觉得这九王爷不过是贪慕太傅府的权势,求娶林颜汐也不过是权宜之举,甚至窃喜这林颜汐嫁进牧王府肯定会不受待见,夫妻不睦。 可今日九王爷先是为林颜汐不惜惹怒太傅也要教训娘亲,替她出气,又把房契和腰牌都交给她了,难不成真的喜欢她? 林鸢拧紧手中的帕子,恨得直咬牙,这什么好事都让林颜汐赶上了!qs 林则一改刚才的态度,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道:「这样吧,看九王爷如此有诚意,这份婚事也是陛下亲赐,我们太傅府没有再推脱的道理。」 「只是我夫人刚刚去世,就算不讲究守孝个两三年,这丧事喜事一起操办也太不吉利了些,按照习俗,颜汐也是要为她娘亲守五个月丧期的。」 「待丧期一过,你们即刻完婚。」 他压下眸子里的一片算计,若是这沈牧舟真的喜欢上昭昭了,那这几个月他可要好好谋划下。 林颜汐接过这话道:「好,就这么办。」 本来也是假的,她想要的就是个九王妃的身份,晚一些完婚,她巴不得如此。 沈牧舟神情没什么变化道:「全凭夫人做主。」 他目光柔和宠溺,声音平平却带着温度,面对林颜汐时浅浅含着抹笑意,格外俊逸超群,如清风明月一般。 瞧着这样的他,有一瞬间她都信以为真,以为他是真心要娶自己为妻,可很快她又摇摇头, 林颜汐你清醒点,人家爱的是那个「昭昭」,又不是你!逢场作戏还当真了? 她摇摇头自嘲的苦笑了下。 屋外徐氏苦喊的嗓子都哑了,她有气无力的被架在大堂外,看着屋内二人目光缱绻,林颜汐手上还着一个腰牌。 她心里又气又憋屈,可被打得只有抬抬眼皮的力气了。 见状林鸢赶紧从大堂内出来扶着徐氏回后院,这一回到后院徐氏就将桌上的茶杯通通砸到地上出气。 林鸢冷眼瞧了她一眼道:「小娘,你快消停点吧,就算你把这一屋子的瓷器都砸了,有用么?她林颜汐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你再府中依旧是个无权无势的二房。」 徐氏瞪了她一眼,恶狠狠道:「那我能怎么办?你个不争气的,瞧人家林颜汐也 不知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哄着九王爷把腰牌地契全给了她,你呢?」 「你去找太子几次了?他都避而不见,这明显是不想要你了!」 「别说哄着太子把身家性命交托与你,就算是给你个名分,也够咱们二人在府里扬眉吐气了。」 林鸢听了这些心里烦闷,「还不是因为我出身低贱!若我是太傅府的嫡女,以我的才貌这都城中的男子还不要排着队求娶我。」 她说完就负气走出屋子。 「你干嘛去!」徐氏叫住她。 林鸢顿了顿步子,冷声说:「我去想办法得东宫的名分去,难道同你一样只知道在屋里砸东西出气?」 她说完就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徐氏与满屋的狼藉。 婚事商议得差不多了,对于林则提出的一些苛刻条件,沈牧舟都一一答应。 林颜汐送沈牧舟出府后,她对着阳光仿佛看这腰牌,腰牌上面拴着一个精致的小扣头,下边垂着暗青色的流苏。 她赞叹道:「九王爷,你这腰牌做得真细致,都能以假乱真了。」 沈牧舟闻言,指骨如玉,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谁跟你说是假的了?」 林颜汐惊讶道:「真的?这是真的牧王腰牌?」 沈牧舟笑而不语,挑着眉梢看她,带着一丝玩味。 她抓着腰牌反复看了看,这居然是真的,她又把那些地契从袖口费力的掏出来,问道:「那这些呢?是真的?」 显然她没把这些东西当成真货,随意塞进袖子里,再拿出来时被揉搓得皱皱巴巴的。 沈牧舟轻笑声道:「好好替本王保管,既然想做本王的王妃,就要有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林颜汐诧异的看着他,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他道:「那这些我不能要,太贵重了,万一弄丢了......」 他嗤笑了一声:「弄丢了就到我王府做长工去赔。」 林颜汐一听这话,赶紧将那些地契小心的叠放到一起,平整的放进衣襟里面。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鬼市?下午?」 沈牧舟摇摇头道:「不急,鬼市的入口只有在每个月初一十五才会打开,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你先在家好好准备下。」 「其实......你也可以不必去的,此番寻玉符之路必定凶险崎岖,我不想你涉险。」 她神色坚定还带着几分急切道:「我一定要去。」 偷取玉符的人很有可能是杀死她娘亲的人,就算不是,这其中也必有关联。 沈牧舟见她坚持,没再劝阻,她想做的事,他基本都会依着她。 --- 这几天她都把自己关屋子里研究古书上的符术,她忽然又想到那个白胡子老头。 那个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哐当」一声拉开大门,栗子正杵着扫帚在院子里犯瞌睡,听到房屋们拉开的声音,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肯出房门了。」栗子开心地提着扫帚跑了过去。 林颜汐说道:「我想找玉姑,她在哪?」 玉姑是姜氏的家生奴,从小在姜府里长起来的,她想找玉姑问下那个奇怪的白胡子老头是不是姜家的人,难道当初除了她外公还有其他觉醒符术血脉的人? 栗子愣住然后疑惑地问道:「玉姑?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颜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又重复了遍:「玉姑啊,在娘身边伺候的,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栗子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小姐,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哦,哦。那 个,玉姑啊,她可能回老家了吧,不在府中了。」 林颜汐一怔,玉姑回老家却没有告诉她? 况且玉姑哪来的老家,她是姜氏的家生奴。 栗子眸子里有些难过和同情,她又说道:「也可能还在别庄呢。」 别庄里的下人都已经死了,庄子也被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况且前几日她想去再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去过一次别庄,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不可能去别的地方,难道玉姑也出事了?」林颜汐反应过来后召集了一批府中的下人四处去找玉姑的踪影。 又带着人亲自去庄子上查探了一番。 直到两日后她与沈牧舟即将出发去找鬼城入口,都没有找到玉姑。 她这几日已经命人把太傅府和别庄翻了个底朝天也什么都没找到,玉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沈牧舟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不算豪华宽敞,但十分轻快舒适,厢内的长椅上铺着一层柔软的熊皮,椅背上放着一个小枕头,正好可以支撑住腰部,长途跋涉也能舒服些。 他见她闷闷不乐,安慰道:「没事,我们一会去鬼城会路过姜家宅子,没准玉姑回姜家了,我们去看一下。」 林颜汐心里清楚这种可能极小,因为在她舅父姜浩一死,娘亲嫁人,外公姜祁也死了,宅子就被叔外祖父占着到现在。 玉姑没理由回姜府的,那里没有她的安身之地了。 马车刚刚行驶一半,就被一匹骏马拦停,车轿内狠狠晃悠了一下,幸好沈牧舟及时出手扶住她。 车帘掀开,一个男子骑在白色的骏马之上,他如瀑般的青丝凌乱的洒在身后,清风一吹飘飘扬扬,幽暗深邃的冰眸子与沈牧舟有几分神似,却不像沈牧舟的那样冰冷阴戾,他嘴角勾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 是沈玉。 沈牧舟睥了他一眼,下了马车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玉无辜的摆摆手,「还不是为你求情,惹恼了父皇,他派我协助你找回玉符。」 沈牧舟一口回绝道:「不需要你,回去吧。」 他不想沈玉涉险,如果说宫中有什么他在乎的人,便是沈玉了。 沈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道:「这是父皇的指令,你让我抗旨?你难道不知道父皇都三个月没给我俸禄了?我那皇子府的舞姬遣散了一大半,要是再把这件事搞砸了,我,和我那皇子府,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沈牧舟被他吵得头疼,也觉得沈玉属实应该历练下。 他摆摆手,同意了沈玉一起随行后上了马车。 沈玉高兴的把马拴在马车尾部,钻进帐篷向林颜汐打了个招呼道:「小美人。」 林颜汐乖巧的行了个礼,「见过五皇子。」 沈玉刚要进入马车往里钻,沈牧舟就一手按住了他的脑袋,示意他下车。 第53章:诡异的姜家 http://.biquxs.info/

「你这也太见色忘友了。」 沈玉嘟囔着,还是顺从地骑着马,跟在马车侧面,一路往鬼城走去。 这出了都城,一路向西南走了大半日,人烟越来越稀少,直到一处华丽的老宅子前停下。 这宅子占地足有五亩,青白石砖砌成的四方宅院,看上去很规矩庄重,大门上方挂着两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梁上贴了许多的黄符,墙上也有一些。 下人见她们来了拦路问道:「你们是何人?」 林颜汐看了一眼他们,觉得这二人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我是你们姜氏大小姐,姜婉之女,来寻一人。」 两个门童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手僵硬的往前一身道:「请吧。」 由门童引路,林颜汐、沈牧舟、沈玉、小六,一行四人跟在后面进了宅院。 姜家宅子处处彰显着奢华之气,一进门的正中央挖了一方水池,上面立着假山,水里养着好几条大约三尺长的金色锦鲤。 这样的锦鲤在都城都少见,在往里面走主要分为四个大院子,附带着十来个的小院子,宅子里的十步一景,十分考究。 只是这院子莫名给人一种压抑感。 沈玉他缩了缩脖子紧跟了两步,凑到林颜汐身边说道:「小美人,你家这宅子这么大都没个下人啊。」 「而且,你不觉得前面带路的这个,手脚僵硬跟那提线木偶一样么?看着就瘆得慌。」 他一语道破其中玄机,林颜汐心中咯噔一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沈玉说得很对。 前面这个带路的门童,走路一顿一顿的,手里提着盏灯,这姿势就没变过,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宅子里到处贴满了黄符,围着外院还挂了一圈用红绳系起来的小铃铛。 「我也是第一次回姜宅,可我娘说过姜氏人丁兴旺,宅子里到处都是侍候的下人。」 林颜汐不安的回道,别说她了,自打娘亲出嫁后,都没有再回过姜宅。 沈牧舟跟在她的身后,看了看这座宅子确实觉得不对劲,他凑近了些问道:「这里可有咒术附着?」 上次在泉井村时也是这样处处透露着诡异。 林颜汐顿了下脚步,然后摇摇头道:「没有咒术。」 沈玉好奇的挤进两个人中间,不顾沈牧舟阴沉到极点的脸色,问道:「何为咒术?」 林颜汐不信任沈玉,所以并没有跟他言明,沈牧舟读懂她的心思,也没有解释过多,见二人都不说话,沈玉知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带路的门童突然停了下来,幽暗狭长的走廊尽头连接着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堂,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在手中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他又作了个里面请的手势,然后自顾自的退出了院子。 沈玉在后面喊道:「诶,你往哪去啊?你家主人呢?」 门童并未回话,身体僵直的往外走,就如同没听到一般。 沈玉咂舌说道:「你家这宅子,下人,怎么都这么诡异?」 林颜汐心里也有些慌乱,不过她确实并未在这感知到咒术的气息,起码这一切与咒术无关。 在她也心里发毛,不知要不要往大堂内走去时,一只冰冷散着寒气的大手裹上她的小手,沈牧舟拉住她的手,轻声说了句:「别怕。」 沈玉撇撇嘴道:「小九,你真是越来越重色轻友了,她哪里怕了,明明是我最害怕好吧。」 沈牧舟沉着眸子看了他一眼道:「那你等在这,我和颜汐进去。」 他拉着林颜汐大步往里面走去,沈 玉自己站在原地,也没有个灯笼,越发觉得瘆人,甚至他都起了错觉,总觉得有人在他们身后盯着他们。 又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她们来了。」 「哈哈哈,来了就走不掉了。」 他真的听清有人在对话了,还有女人瘆人的笑声,他猛地回过头朝身后望去! 然而等待着他的只有一片黑暗,他被吓得打了个寒战,难道自己被吓出幻觉了? 沈玉拍了怕胸口,安抚下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赶紧跟上了林颜汐他们。 大堂内烛火通明,与外面的阴森诡异形成鲜明的对比,同时他们那颗悬着的心,也稍微舒缓了点。 几人刚到大堂内,伴随着一阵「咯咯噔噔」的声音响起,一个年轻人推着一个老者来到大堂内。 林颜汐认得那个推着轮椅的年轻人,他是前几天代表姜家给娘亲送丧的堂兄,姜琮。 「堂兄,这是五皇子和九王爷,我们想来打听下娘亲的事情。」 姜琮赶紧向两位皇子行了个礼然后道:「没想到姑母走得这么急,那些天我去太傅府的时候,灵堂人太多了,也不方便同你和若烟好好说说话。」 「姑母的后事可都办妥了?」 提到她娘亲,她的眸子又染上浓浓的哀愁,「嗯,办妥了。」 姜琮的神色也有些忧伤,随后强撑起笑意道:「都别站着了,颜汐,两位皇子,咱们一边用晚膳一边说话吧。」 他招呼着往里面走,沈玉一听有吃的先前的惊恐早就烟消云散了。 几人围坐在一个圆桌前,两个丫鬟伺候着上菜,这圆桌的最中间竟然放着几个苹果摆在盘子里。 然后是一些点心,烧鸡。 两个丫鬟摆好饭菜,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这笑与刚才那个门童一样,笑得非常不自然,好像是照着谁的模子硬扯出来的一般。 姜琮有些窘迫道:「也不知堂妹今日会带两位皇子来,我和爹吃住一向简单,也没来得及备一些好酒好菜招呼。二位皇子恕在下照顾不周。」. 沈牧舟冷然道:「无妨。」 菜式虽然简单,好在味道不错,又有美酒相伴,沈玉两杯酒下肚,这浑身舒畅了不少,想问的话也直接问了出来,「姜兄,你们这宅子倒是挺大,怎么没几个下人伺候?」 姜琮一脸惶恐道:「五皇子唤我姜琮就好,姜兄这称谓,在下哪里担得起。」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姜氏原本是个很兴旺鼎盛的世家,在都城内也有很大的一片宅子,祖祖辈辈都靠符术惩女干除恶,可几十年前叔父姜浩,外祖姜祁一死,姜氏再无符师所出。」 「在下无能,想走仕途之路,又连考了几年没有考上,世族没落,坐吃山空,堂姊长兄们都闹着分家,好在祖上根基深厚,还有这处宅子,我将祖上积累的家产分散了出去,只留下一小份,也是够生活了。这偌大的院子,也只有我和爹住着,哪里还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林颜汐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道:「堂兄,对不住啊,我都不知道姜家的情况竟然这么糟了。你放心,以后姜氏若有什么难事尽管向太傅府张口,我定竭尽所能。」 姜琮开怀一笑道:「糟么?这顺境逆境都不过是人生境遇罢了,姜家亦是如此,鼎盛时名扬月幽,没落时身处县城无人问津,都是命运使然,况且我这生活,自认为比普通百姓殷实富裕多了,这也是祖辈积攒下的福分。」 「不过还是先谢过堂妹的好意了,也别愣着了,堂妹这一路辛苦,多吃些。」 他说着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林颜汐的碗里。 姜琮的爹一直未说话, 他口眼有些歪斜,应是中了风,此时他费力的把空碗碰倒,摔在地上,眉头紧锁,嘴里发出「呜呜」声。 姜琮见状无奈的笑了下,吩咐下人去重新拿了个碗。 「我爹他不喜欢我这套顺应天命的说辞,他没有卒中时若听我这么说,肯定要骂我太没出息了。」 林颜汐开解道:「我倒觉得如今姜家的情况只有堂兄这样荣辱不惊的心境才能担得起来。」 姜琮笑道:「只要你不怪我没能延续姜家兴旺便好,对了,你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林颜汐的筷子尖拈起这块鸡肉想放到嘴边,可刚凑近便闻到了一股腥臭味,想必是这府上的厨娘厨艺欠佳。 她尴尬的笑了笑,在姜琮的注视下,又不好意思放下不吃,勉强塞进嘴里,味如嚼蜡,甚至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她喝了两口酒才压下那股反胃。 「我娘的陪嫁丫鬟玉姑不见了,我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不得已才来问问。」 姜琮的筷子顿了下道:「玉姑?」 林颜汐叹了口气道:「唉,玉姑在府中多年,我和娘都早已视她如亲人一般,可自从我娘亲在别庄被人......所害,玉姑就不见了,只是府中人多,我前几天才注意到此事,找了许久都没有下落,我担心她也受人所害。」 姜琮诧异道:「妹妹可是记错了?这府中从没有叫玉姑的仆人在册。」 林颜汐愣住,好一会才诧异道:「这,这怎么可能,她是家生奴,会不会是堂兄并不知道有此人呢?娘亲出嫁后她也没再回过姜氏了。」 姜琮笑了下道:「这更不可能了,姑母未出嫁时与我最为亲近,她出嫁时我已十岁,是记事的年龄了。」 「姑母身边时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奴婢不假,却从未有叫玉姑的人,而且她出嫁之前就已将两个奴婢的卖身契归还给她们了,让她们去寻找各自的归宿去了。」 「你别看姑母行事大胆张扬,实际上她最为好心肠,怎么可能让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姊妹的奴婢陪她嫁进太傅府,蹉跎一生呢?」 林颜汐震惊的说不出话,这怎可能? 「可玉姑确实是娘的陪嫁丫鬟,她在府里伺候了好多年,从我记事起,她就已经是娘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而且她总跟我提起娘亲在姜府的往事。」 不知玉姑,娘也不止一次提起过她们小时候的事,说她们一起闯祸,偷黄符,与别家的小姐、丫鬟打架,还总为没能给玉姑找个好人家而遗憾。 见林颜汐不信,姜琮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我爹,爹,姑母身边可曾有个叫玉姑的贴身侍女?」 第54章:诡异的姜家(2) http://.biquxs.info/

堂祖父干枯褶皱的皮层层堆在一起,面色青灰枯黄,头发稀疏,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干瘪。 他说不出话,只能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整个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一样,有些吓人。. 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姜琮,又看了看林颜汐,他用力僵硬的摇了摇头。 桌上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沈玉不以为然的喝了口酒道:「不就是个下人,定是看主子逝世,偷跑了呗。这也就不是在宫里,要是哪个宫女敢私自逃跑,那就是死罪一条。」 林颜汐忽然有些激动道:「这不可能,玉姑跟在娘身边多年,娘死前将我和若烟嘱托给她照顾,她不会逃跑的。」 怕就怕玉姑已经遭遇了不测。 一直未开口的沈牧舟沉声问道:「姜家可有下人买卖或者在府中做事的录入名册。」 姜琮思忖了下,凄然的摇了摇头道:「分家之后大部分的下人也都分了出去,我身边只留下这么几个人,名册也早就丢在旧宅了,无处找起。」 「不过在分家前,我需要按照名册把下人重新分配,还特意看了下姑母那边带走了几个丫鬟,所以我可以保证,姑母出嫁时,身边根本没有带随嫁的丫鬟。」 林颜汐仔细回想,她说让栗子去找玉姑时,栗子那副惊讶的表情好像从来不认得玉姑一样。 沈牧舟没有继续说话,目光却始终落在姜琮的身上,只是他目光诚然,为人敦厚,让人实在挑不出错处。 姜琮起身给几个人又添了些酒道:「妹妹,别想了,一个下人而已,再喝点酒,一会好好休息下吧。」 沈玉撇撇嘴道:「有此好酒却没有美人相伴,可惜可惜呐。」 林颜汐一直没再开口说话,努力想搞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酒过三巡,姜琮开口道:「天色已晚,我招待各位贵人先在府中住下吧。」 「来,请随我来。」 他说着就起身将他们带出大堂,往后宅走。 沈玉有些喝多了,他一把揽住姜琮的肩膀道:「唉,姜兄,你这府里太大,太冷清了些,有没有通晓音律的佳人,可切磋一二啊?」 姜琮被他搂着往外走,窘迫道:「五皇子说笑了,姜氏虽已没落,可家风犹在,不敢......」 见二人已走出大堂,林颜汐与沈牧舟也起身跟着往外走。 在林颜汐经过堂祖父时,他干枯粗糙的手死死抓住林颜汐的袖子,拼尽全力从牙关里磨出一个字。 「跑!」 林颜汐身体僵硬在原地,堂祖父面如死灰,干瘪的身上带着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 他抓住她衣袖的那只手臂,手腕露在外面全是烧伤的疤痕。 「堂妹。」 姜琮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他站在大堂口整个人隐在黑暗的阴影里,只剩下一双眸子阴森森的盯着她们。 下一瞬他恢复以往平和的笑,自阴影里走进大堂,他走到堂祖父身边,仔细为他拉好衣襟。 「爹,你在这先等一下,一会我再来照顾你回房。」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众人道:「我爹自从患病后,就总是出现一些幻觉,状态癫狂,没有吓到你们吧?」 林颜汐垂下眸子再次看向堂祖父,他歪着身子如没有骨头般斜靠在轮椅上,一只手蜷缩在一起微微发抖,目光呆滞。 刚才那幕是她的错觉么? 她下意识与沈牧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摇摇头。 姜琮带他们来到一处院子里,这里的房梁上都悬着一根细细的红绳,红绳上穿着铃铛,风一吹,发出突兀空灵的「铃铃」声。 每个门上都贴着两道黄符。 姜琮见他们都往黄符和房梁上看,解释道:「你们别怕,这里位处偏僻,再往前就是鬼城,总有些怪力乱神之说,我就按照祖上留下的方法画了几道黄符,这房梁上挂的铃铛叫捕风铃,有异于常人的鬼魅靠近就会响铃。」 「我也不通符术,这黄符也是照葫芦画瓢,不知道管不管用。」 林颜汐瞧了瞧门上的黄符,确实是只有形没有术法,估计只能吓吓外行人吧。 「堂兄,这世间诡谲之事繁多,多注意些也是好的,只是那些鬼魅之说向来当不得真的。」 姜琮挠着头自嘲的笑了笑,看上去憨厚可信。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早些休息。」他回身走了两步又顿下脚步道,「对了,夜里风寒又常有小兽出行,你们关好门窗,夜里偶尔听到什么动静也是不打紧的。」 他说这话时没有转过身面对着他们,而是微微回眸,只露出小半张脸,可仍能看到他的咧着唇角上翘,从林颜汐他们这个角度来看,那是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好像唇角被人硬生生的撕裂到耳后那般。 在他走后,几个人聚到一处。 沈玉喝得醉醺醺的靠着门框嘴里念叨着:「心儿啊,我的心儿,景心......」 林颜汐听清他嘴里念叨着的名字后,眸子里掀起一丝惊讶,原来沈玉喜欢的人是罗景心。 沈牧舟长身而立,身上是万年不变的玄色大氅,他一只手背在后面沉声分析道:「照姜琮说的玉姑根本就不是府中的下人,有没有可能玉姑是在姜夫人在出嫁后才跟着夫人的,碍于某些原因才说是家生奴,或许你可以问问太傅府里其他的老人。」 「而且这个宅子绝没有姜琮说的那么简单,小六,你晚上与沈玉一个房间休息,可以互相照应。」 听他说话时,林颜汐的小脑袋时不时附和着点点头,可心里早就脑补了一出兄弟二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情感大戏。 怪不得这沈牧舟总是一副拒绝罗景心又好像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感觉,想必是因为沈玉的原因吧。 虽然他没说,但她能看得出他和沈玉的关系比其他人都近些,沈玉也完全不怕他冷脸。 沈玉在后面又念叨了一句,「心儿。」 沈牧舟的话顿了下,看了沈玉一眼,然后摇摇头继续说道:「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这去鬼城......」 林颜汐的眼神总是装作不经意的落在他身上,窥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尤其在刚才她捕捉到沈牧舟停顿时眸色里多了一丝无奈。 无奈...... 所以沈牧舟和沈玉同时喜欢罗景心,但碍于他不想伤害手足情谊,一直在拒绝她,表面上对她冷淡,其实心里是爱而不得,只能看着最爱的女人一步步走远。 沈牧舟当然感受到她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身上,难道今晚的他格外惹人注目? 也是,这个玄色的大氅是宫里的新样式,极为衬他。 他眸子里染上一丝满意,又小心的藏好心绪。 「唉!」 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后,她不禁重重的长叹了口气,想感叹一声命运弄人啊。 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沈牧舟,她费力的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沈牧舟的话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感受到几人的目光同时聚在她身上,林颜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奇怪,她赶紧笑着转转眸子道:「唉,这鬼城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振山刀的下落。」 沈牧舟嘴角的笑更明显了几分,原来她这是在担心他找不到振 山刀还会入狱。 分配好任务后,沈牧舟不顾林颜汐的反对,直接拉着她回了客房。 她有些不服气的站在床榻上嘟囔道:「我可以自己住一个房间,我会符术,能保护得了自己。」 沈牧舟已经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手轻轻一拽,就把林颜汐拉到床榻上。 「符师大人,我柔弱难自理,你保护好我。」 他声音低醇,磁性悦耳,还有一点慵懒的感觉,落入耳朵里很是动听。 她轻哼了一声道:「好吧,符师的职责就是护佑众生。」 在他们睡下后,林颜汐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耳边有许多人在低语。 「这就是符师?」 「她身上可没有符师的气息。」 「哈哈哈,她说要找玉姑。」 「玉姑十几年前就死了,她找不到的,哈哈哈。」 女子尖声狞笑的声音越发瘆人,她发出想睁开眼睛去看,可身体犹如不受控制一般,动不了,也说不了话,眼皮子沉得根本抬不起来。 她发出挣扎的「呜呜」声,仿佛被人压在床上了一般,动弹不得。 「颜汐,颜汐!」沈牧舟轻轻摇晃着她。 她眼皮薄薄的覆下,能看到眼珠子转动,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玉姑。」 林颜汐挣脱那层束缚,睁开眼时,看到沈牧舟那张眉眼冷峭,完美到足以使天下女子皆为之倾倒的脸,他关切的看着他,睫毛扫下时印着一层晨光。 她微微偏过头,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你做噩梦了?」沈牧舟问道。 林颜汐从床上爬起来,抓住沈牧舟的肩膀道:「我,不是梦。我真的听到有人在我床边窃窃私语,她们说玉姑早就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 「她们说我找不到玉姑的。」 她脸色苍白憔悴,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湿润润的,显得眸色更加明亮。 他把她拥进怀里,轻抚她的头发道:「你只是太累了,我们肯定会找到玉姑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一会我们再去问问姜琮,然后回太傅府问问。」 在他的安抚下,林颜汐逐渐冷静了下来,想到罗景心,下意识推开了沈牧舟。 她神色略微有些冷淡,沈牧舟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可她只是垂下了眸子没有解释太多。 原来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现在知道了,她或许真的抢了另一个人的位置,虽然成亲是假的,可还是有些别扭。 她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出真凶,和沈青云作恶的证据,等沈牧舟坐上太子之外后,就可以把一切都回归到原位了。 林颜汐想简单洗漱一下,可她发现这屋子里的铜盆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桌子上也是。 或许是久无人居住,没有人打扫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撞见鬼了?这是个鬼宅子!」 第55章:鬼城的规矩 http://.biquxs.info/

屋外传来沈玉惊恐的嚷嚷声。 林颜汐和沈牧舟闻言走了出去,他们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院子里的树木干枯,杂草重生,门上也没有黄符和捕风铃了,房梁上堆积着厚厚的蜘蛛网。 他们四个人一起找了一圈,整个宅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姜琮和堂祖父更是不知去向,甚至连他们居住的房间都没有找到。 「这里,这里明明昨天养着金鱼的,那鱼足有三尺长,怎么都没了?」 沈玉指着干涸的水池,声音都有些颤抖。 水池里不仅没有水,还被落叶覆盖了池底,是很久没有用过的样子,假山因为常年无人打理,长着杂草,山石因缺水发白。 他们又顺着走廊往里走,到处都结了厚厚的蜘蛛网,这座老宅子甚至有几处外墙已经是残垣断壁,木窗上的窗纸破破烂烂的,风一吹,门「嘎吱嘎吱」作响。qδ 太阳直直照在屋檐上,驱不散这座宅子的破败荒凉。 再往前走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大堂里摆着几个牌位,都是姜氏故人。 牌位下刻着几个字——姜琮立。 牌位一层一层摆放下来,足足有八十三个,最近的一排竟然写着他们几个人的名字。 「林颜汐,沈牧舟,小六,沈玉?」沈玉看着整几个刻着他们名字的牌位脊背发凉,从心底冒出一股股恶寒。 不同的是别的牌位是黑木上刻着白字,而他们的名字是鲜红的。 沈牧舟拿起一块牌位,摸了摸上面的红色字体,手指被染红了,他放在笔尖下闻了闻,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钻进鼻尖。 「是血,而且这牌位是新做的。」 牌位下的供桌上摆放着腐烂得不成样子的贡品。 「你们看这些贡品,苹果,烧鸡,点心,酒?」沈玉不可置信的看着贡品。 林颜汐蹙着眉说道:「昨日我们吃得就是这几样。」 沈玉吃了最多,他看着那一盘盘爬满白色蛆虫,腐烂发臭的贡品,他捂着嘴跑了出去,干呕了起来。 沈牧舟问道:「是幻术么?摄魂铃?」 林颜汐凝气闭目,感受了下,她失望的摇摇头道:「我在这没有感受到任何咒术。」 除了幻术,他们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沈牧舟提议道:「我们先离开这。」 四个人费力推开木门,街上有些百姓惊恐的看着他们,又立马错开目光,如遇到瘟神一般赶紧跑开了。 林颜汐拉住一个路过的妇人问道:「大娘,我想问问宅......」 大娘赶紧抽出袖子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她走出几步后一脸晦气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好像刚才林颜汐碰到她的衣服会给她带去什么瘟神一样。 林颜汐还想再问问街上的人,沈牧舟拉住她,「他们不会说的。」 一个乞丐坐在宅子的斜对面,沈牧舟看了看径直走了过去问道:「这宅子发生了什么?」 那乞丐一脸嫌弃的表情道:「看你们穿着不凡,怎么连死人的宅子都住?」 「死人的宅子?这不是姜氏的府宅么?」林颜汐问道。 乞丐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摆摆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走吧。」 小六抽出长刀架在乞丐的脖子上。 沈牧舟阴寒地看着他道:「不说?」 乞丐被吓得愣住,又望了望他们身后的宅子咽了咽口水道:「几位大人,你们放过我吧,我就是个小乞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六的刀又往下压了几分。 乞丐疼得哇哇乱叫,「啊啊,杀人了,欺负乞丐了,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什么不说。」 周围路过的百姓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可谁都不敢出手相救。 沈牧舟的眼里布满了杀意道:「原来不是不知道,是不能说。小六。」 小六的刀刃立在乞丐的脖子上,只需轻轻一抹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林颜汐及时抓住小六的手臂,她看着沈牧舟道:「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沈牧舟顿了顿,点头,示意小六收起刀。 就在几个人要离开时,沈玉开口道:「哎呀,这世上非只有打打杀杀一种办法解决问题。」 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一片金叶子,乞丐的眼睛立马放光,连头都跟着金叶子在晃动。 「只要你告诉我们关于这座宅子的事,这片金叶子就是你的了。」 小乞丐笑着摊开手要接过金叶子,可一听与那宅子有关,又犹豫了下道:「几位贵人,不是我不说,这宅子邪门的很,镇子上的人都知道,谁碰了这宅子那就是必死无疑。」 沈玉摇摇金叶子,佯装要收进荷包道:「是吗?那就不为难你了。」 小乞丐的眼睛蠢蠢欲动的瞧着那片金叶子要被收进口袋,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道:「诶诶,等等,等等。哎呀,我一个乞丐几辈子才能挣到一片金叶子啊,行!你们想问啥,我就告诉你们吧!」 林颜汐露出一丝笑意问道:「这姜氏的人呢?」 小乞丐叹了口气道:「都死了。」 「姜氏原本是都城里有名的世家,他们一家子都会符术,给百姓们画黄符,这一道黄符有钱人倾家荡产,千金不换。没钱的老百姓,则不收取银子随缘赠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姜氏再也不给画符了,家道中落。」 因为她祖父姜祁死了,姜家再无会画符救命的人了。 林颜汐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了解姜氏,她捏紧了手心,眸光哀伤。 小乞丐追忆着往昔道:「姜宅没落后就搬到了这个镇子上,姜琮是姜氏后人,可是个大好人,前几个月的干旱,都靠他家放水,放粮,百姓们才得以活到现在,似乎是几年前他经历了一场火灾,这胳膊上有一大片烧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他身边也没个女人。」 昨天堂外祖抓住她的衣袖时手臂上露出了一大片烧伤...... 无数种恐怖的猜想在林颜汐的脑子里滋生,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吐着信子缓缓爬过心头,令她毛骨悚然。 小乞丐继续说道,「自这姜宅的人都死了后,这宅子就荒废了,正值乱世,百姓们吃不饱饭,也有起了歪心思的,偷偷溜进去想拿些值钱的物件,或者想过一夜的。」 「可所有人都有去无回,而且这宅子一到晚上就经常有女人哭声,窃窃私语声,这是做鬼宅子。」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可都告诉你们了。」 沈玉把手里的金叶子扔给他,沈牧舟见林颜汐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微微泛寒的手掌裹住林颜汐的小手。 她这才回过神来,看了沈牧舟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几个人走出巷子,乞丐手里拿着那片金叶子反复看,嘴都乐开花了,他突然想到前几日好像看到一伙人来找过姜琮。 之后姜琮把他们赶了出去,把门上还贴了几道黄符和挂了串铃铛,再然后没几天姜琮就死了。 「诶诶......」小乞丐想喊住他们时,他们已经走远了。 沈玉骑在马上,敲了敲轿子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沈牧舟掀起帘子看着他道:「我看你可以回去了,你这随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就算没有父皇的俸禄,你 一时半会也喝不上西北风。」 沈玉骑着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父皇让他助小九追回玉符是真,最主要的还是罗景心说过只要他帮沈牧舟找回玉符就会嫁给他。 林颜汐坐在马车里缓缓说道:「昨天,堂外祖抓住我袖子,他几乎拼尽全力挤出一个字,跑。他抓住我时,胳膊上有一大片烧伤。」 沈牧舟思忖了下问:「你的意思是,堂外祖才是姜琮?」 林颜汐有些茫然,她也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 「我现在更担心姜家其他人的安危,如果说姜琮这边受到了杀害,姜氏其他人分家后,散布南闵各个地方,她们会不会也有危险?」 在那一瞬间,娘亲的死又浮现在眼前,还有前世太傅府被削首的惨状,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缠绕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痛得无法呼吸。 重来一世,她什么都没能护下,反而这些人都以更悲惨的结局死去了。 沈牧舟看出她心里难过,他又一次将大手覆在她纤弱的小手上,「别怕,暗夜司遍布在月幽各地,我会让暗夜司保护好其他姜氏后人。既然我们结盟了,你就还有我是你最后的靠山。」 被他关怀的这一刻,她原本坚硬的防线好像瞬间崩塌,她想推开他,想故作坚强的告诉他不需要,可她做不到。 娘和玉姑的相继出事,太傅府又有沈青云步步算计,这些堆积在心里的压力,让她敏感脆弱。 她强压着哭声,喉咙哽得生疼,他一改往日的疏离森寒,掐了掐她嫩白的小脸道:「就这么爱哭鼻子。」 林颜汐坐直身子,甩开他的手,擦开脸上的泪水,别扭的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 东宫。 太子站在窗前问道:「她们到哪了?」 太傅林则回道:「今晚就会进入鬼城。」 沈青云回过眸子压着怒气道:「太傅大人,可是心软了?」 林则没有回话。 沈青云轻嘲了下道:「太傅大人可别忘了,是你女儿执意救出沈牧舟,坏了我们的大计!在鬼城若是要再失手,我真的要怀疑太傅是不是已经认可沈牧舟这个好女婿了。」 一入鬼城,生死由命,概不追究。 这是鬼城的规矩。 第56章:卖黄符的摊主 http://.biquxs.info/

林则沉声说道:「我只是担心颜汐的安危。」 沈青云轻笑了下道:「这点太傅可以放心,我已经交代手下只杀男子了。」 林则闷声「嗯」了一句。 瞧着林则离开的背影,沈青云觉得自己越发读不懂他的想法了,在林颜汐恢复智商后,林则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这一切都是因为林颜汐。 他冷笑着站在花盆前,拿起桌子上的剪刀,狠狠剪下一根小分岔。 「这花长歪的时候该修剪就不能信心软呐。」 「传令下去,鬼城内谁敢挡路,格杀勿论。」 亲卫犹豫着问道:「那五皇子和二小姐呢?」 沈青云睥了他一眼,狞笑着问道:「你听不懂命令么?」 亲卫被他看得一身寒意,赶紧应下,「是,小的多嘴了。」 --- 天色刚一擦黑,一个地上的木板打开,如地窖一般是幽深漆黑向下延展的石阶梯,从这个地面入口下去四处都是青黑色的墙壁,时不时有水滴的声音落在地上。 沈牧舟走在最前面,沈玉和林颜汐走在中间,小六殿后。 这楼梯一眼望不到头,唯一的一点光亮,就是沈牧舟手上拿着的火折子。 火折子在地窖里忽明忽暗,火苗向后倾斜,说明前面会是快阔的出口。 「这里太阴森了,比你家那个老宅还瘆人。」沈玉紧紧抓着沈牧舟的袖子,嘟囔着。 林颜汐白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大男人,这胆子比芝麻粒还小。」 沈玉佯装生气道:「你这小丫头,敢对本皇子不敬,你信不信我......」 沈牧舟幽深的眸子回眸看了他一眼,「你怎样?」 沈玉撇了撇嘴道:「有你护着我能怎么样啊。」 林颜汐朝他做了个鬼脸,往前走了,沈玉一个人留在原地赶紧跟了上去,「你们等等我啊。」 细长的青石楼梯越走越窄,林颜汐问道:「这楼梯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怎么还见不到底似的?」 她的声音娇软,传来几声回响,显得有些空灵。.br> 沈牧舟往前看了看说道,「我们走了八十六阶,传闻要走一百一十八层楼梯,才会到底。」 又往下走了一段路程,石阶逐渐开阔,隐隐有光亮在前面雀跃流动。 他们终于到了传说中的——鬼城。 「原来真的有鬼城。」林颜汐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 鬼城真的如名字一样,在这的人几乎都穿着暗色衣服,如鬼魅一般。 在主街两侧有许多摊位,烛火摆在地上,微弱的灯光只能看清地上的东西,却看不到摊主的脸。 林颜汐问道:「怎么好像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沈玉清清嗓子道:「小美人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鬼城里的交易大多都是地上禁止的,所以人们只看祸,买卖双方都不能被瞧清脸。」 林颜汐瞧着他的目光多了些许赞赏道:「不错啊,还懂这些呢。」 沈玉长这么大除了母后的溺爱,几乎人人都看不上他,喜欢研究奇闻异事,被父皇发现后,父皇眼里全是失望,骂他就是个废物。 自此之后,父皇看他的眼神永远带着几分无奈和嫌恶,宫中的人都最会揣摩皇上心思,知道陛下不喜欢他,也都跟着轻视他。 倒是第一次有人赞赏他,还是个小美人。 地上铺着一块块方布,布上摆放着各种稀奇的物件,甚至有不少都是皇家物品被偷来在这交易。 「这些都是什么?」她蹲在地上。 一块方布 上,一个个琉璃瓶子,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一个会发光的虫子。 摊主的脸埋得低低的,隐在黑暗里,「这是心蛊,蛊虫入体,你可以看到在他身上过往发生过的事。」 是御蛊师。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能碰上御蛊师。 林颜汐拿起小瓶子,晃悠了两下道:「这么神奇呢?」 「那这个呢?怎么有两只虫子。」她又问道。 摊主说道:「这个是子母蛊,两个人分别把虫子系在腰间,则可以轻易寻到对方的踪迹。」 林颜汐觉得新奇,看了又看,沈牧舟直接拿出锭银子问道:「够么?」 摊主伸出手接过银子道:「能看上这蛊就是有缘人。」 林颜汐不解道:「你买这个干嘛?」 她试探的问道:「送心上人?」 沈牧舟手里的动作顿了下,喉结滚动,没有说话。 估计是要带回去送给罗景心吧,她瞥了眼在另一个摊位上的沈玉,摇摇头。 这傻子还在那看酒壶呢,真是只知道吃喝玩乐啊。 人家这边都要送罗景心子母蛊了。 沈牧舟从摊子上拿过一个只有半截小拇指大小的琉璃瓶,把子虫放了进去。 林颜汐看了眼就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她被拉了回去,沈牧舟直接把装了子虫的瓶子挂在她的腰间。 「你......你这是?」 沈牧舟的眸色有些明亮,林颜汐总觉得他这一双桃花眼带着温度看人时总有几分勾引的味道,让她的心总是跳得飞快。 是送给她的? 他的目光略微生硬的与她错,脸颊泛起一丝红晕道:「怕你在这丢了,小麻烦精。」 林颜汐原本跳得飞快的小心脏,一下冷了下来,合着她又自作多情了。 她气愤得跟在他后面争辩道:「谁是麻烦呀?你别忘了我可是符师,符师!!」 听到符师二字,摊主侧目看向她道:「小姑娘,你夫君的钱给多了,这个算是送给你的。」 林颜汐回眸看着摊主手里的那瓶蛊,就是刚才她问过的心蛊。 她脸一下涨红,耳尖热得发烫,「他,他才不是我夫君。」 说罢,她抓过摊主手里的心蛊,放进袖子里。 沈牧舟在前面两步的地方看着她满脸涨红的样子,嘴角上翘,心里涌进一丝甜意。 再往前走几个摊位,有个摊子前挤了许多人,这个摊主也与别的摊主不太一样。 他用一块布蒙着脸,站着招呼着客人叫卖,「你们知道小爷我是谁么?」 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只腿踩在石头上,大拇指对着自己道:「小爷可是姜氏符师后人,这月幽最后的符师就是我!」 「今天碰上小爷算你们走运,这些黄符你们买回去贴在家门口,可以驱邪避难,招财转运,消灾治病。」 一个男子站在摊前手里拿着一张黄符质疑道:「有这么神奇么?」 摊主轻嗤了一声,「你不信啊?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符师的本事。」 他说着手下开始比划了起来,然后指尖指向那男子手里的黄符道:「引火符!」 下一瞬那男子手里的黄符纸便燃烧了起来。 沈牧舟和林颜汐冷眼在一旁瞧着,她踮起脚尖费力的凑近沈牧舟的耳朵,可即使踮着脚还差了一截,她咂了下舌,往下拽着他的肩膀道:「他是骗子。」 「他刚才根本就是乱比划的,没有这样的结印。」 沈牧舟点点头,「嗯」了一声,示意她再看看。 周围的人发出一声声赞叹 道:「呦,看来这真是符师啊。」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子冲进人堆里,二话不说就给那个摊主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道:「恩人,你就是我的恩人!」 「这符纸还有多少,我全要了,可千万别卖给别人。」 林颜汐蹙着眉暗骂了声:「拙劣。」 「那跪下的男子身穿破布麻衣,哪里像买得起这么多符纸的人?还全都卖给他。」 沈牧舟沉声道:「再看看他们要耍什么把戏。」 摊主看了一眼众人惊讶的表情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拉地上那人起来道:「你先起来有什么好好说。」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对着众人抹了抹眼泪说道:「我家老爹瘫在床上十余年了,病入膏肓,看了多少个大夫都说没有办法救了。」 「可自打我家贴了这黄符,我爹不仅能下床了,连种十亩地不费劲。」 他说完就开始抢地上的黄符紧紧抱在怀里道:「卖给我,都给我。」 周围的人在他情绪煽动下也开始疯狂抢地上的符纸。 摊主笑了下道:「不要抢,不要抢,十个铜板一张,来来来,交钱交钱。」 那些人扔给他铜板就赶快抢过一张符纸塞进袖口里,生怕交钱完了自己抢不到。 刚才跪在地上的男子看了摊主一眼,把抱在怀里的符纸不动声色的放回道摊布上,然后退出了人群。 「骗子!」林颜汐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要往摊位走去。 沈牧舟拉住她道:「鬼城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你看看别的摊子上卖的物件,都说自己是皇宫里来的宝贝,若都是皇宫里的,那这宫中不都要被他们搬空了?」 「一入鬼城生死勿论,显然这些假货行骗在这里都是被允许的,来这买东西考验的就是眼力。」 林颜汐痛恨道:「那他也不能打着我们姜氏的旗号去骗人。最主要的是,他才卖十文钱一张!我们姜氏的符纸在整个月幽都是千金不换的好么!」 沈牧舟笑了下,这小兔子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他又看了眼那个摊主道:「不急,咱们先跟着他,看看他接下来要去哪,咱们不熟悉这边只怕贸然行事会惹来麻烦。」 她小脸气鼓鼓的,又看下周围的环境,这鬼城看似混乱没有章法,实际上有一群人在这条街上来回巡视,管理着这里。 不过很明显他们是不管斗殴或行骗的,那他们在巡视着什么呢? 假冒符师的摊主看了眼来回巡视的人,赶紧把钱收好,离开了这里。 沈牧舟和林颜汐悄悄的跟在他后面。 第57章:小石头 http://.biquxs.info/

小摊主走进一条幽暗的尾箱之中,沈牧舟在拐进尾巷前,在石砖上留下了标记,好让小六找到他们 「不见了?」林颜汐有些紧张的看向沈牧舟。 小摊主在拐进尾巷后就不见了身影,沈牧舟四处望了下,这里光线昏暗,能看清的范围十分有限。 「你们在找小爷我?」小摊主忽然从墙头翻下站在他们面前。 与此同时,他们二人的身后还翻下几个小男孩。 这些人看上去与小摊主年龄相仿,都是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 林颜汐回眸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小男孩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小摊主嘴里叼了根长长的稻草道:「怎么?你买过我的符纸?」 他盯着她姣好的面容仔细回忆了下,不应该啊,要是有这样好看的女子来买符纸,他定是有印象的。 林颜汐蹙着眉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小小年纪不学好,招摇撞骗。」 小摊主一听便笑了,把嘴里的稻草吐到地上道:「小小年纪?我瞧着你年龄也不大,装什么少年老成呢。」 林颜汐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她确实忘了现在的她还未及笄,并未比他们大多少。 沈牧舟直接掏出长剑,剑刃出窍,剑锋直指那个小摊主,饶是他反应速度够快,已经躲开了剑锋,额间的碎发却还是被长剑挑断了几缕落在地上。 小摊主惊恐的看着他,自知不敌,「快跑!」 此话一出,那几个围着他们的小孩四处逃窜,很快没了踪影,只剩下小摊主还留在原地。 林颜汐笑了下道:「还算讲义气。」 小摊主吸了吸鼻子挺着胸膛道:「那是,你有什么冲着小爷来,别为难我兄弟!」 他刚说完这话,便从口袋里撒出一把石灰,沈牧舟下意识躲闪开,小摊主立即趁机逃走。 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定!」 他的身体便被固定在原地,手脚僵硬,不听使唤,如同被无形的束缚捆绑住了一般。 林颜汐绕到他身前,有些兴奋的冲沈牧舟弯着眉眼,红润的薄唇微微上扬,幼态娇俏,透着脱俗的清丽,让人一眼就看入了迷。 「怎么样,我的符术有没有精进许多?」 沈牧舟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就如翘上天的小猫尾巴,他也跟着露出一丝笑意,完全没有刚才凛冽的杀气。 「确实厉害了。」 林颜汐得到了他的肯定,笑得更灿烂了,露出一排齐齐的小白牙。 小摊主震惊的看着她问道:「你是符师?这怎么可能?姜大哥说过符师已在月幽绝迹,这世上再无会符术的人。」 林颜汐问道:「哪个姜大哥?」 小摊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立即闭上了嘴巴。 「你不说?那我就试试我新学的符术。」她装模作样的开始结手印,嘴里念叨道:「都说这符术可使人瞬间碎成两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小摊主一脸快哭了的表情道:「停停停,小姑奶奶,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林颜汐扬了几下眉,她算了算时间,大手一挥道:「先给你解开定身符,你若敢跑,我就杀了你。」 沈牧舟站在林颜汐的身后低声道:「还是等他说完再放开吧。」 林颜汐面露尴尬,她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道:「我,我的定身符现在只能支撑半柱香。」 而且当用完一次想再用下一次要进入一段等待期,每个符咒间隔的时间长短不一,要看她的状态。 小摊主无奈的蹲在地上嘟囔道:「哪里还 敢跑了。」 就算没有这小姑娘,光那个男人的高深的武功和剑法,他就跑不出去,更何况还来了个符师。 「我叫小石头。是流落街头的孤儿,有一个组织他们会抓走无依无靠的小孩子,那些人都穿着黑色斗篷,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长相,因为看清他们脸的人都死了。」 「他们抓走了我的朋友,为了救朋友,我估计倒在街头被他们发现,黑斗篷把我带走关到了一个地方,用一个阵法把人放在中间,能撑过去的人会被带到下一层,撑不过去的人就会死,但是至少我在那被关了大概十天,这十天里没有人能撑过阵法。」 小石头在说这些时那些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的鲜活生命不断在眼前出现,他捏紧了拳头,神情痛苦又无助。 林颜汐恨恨的说道:「又是黑斗篷!这些畜生到底想干什么?」 小石头抬起眸子看着她问道:「你知道那些人?」 没有得到回答小石头继续说道:「我在那个地方没有找到我朋友,或许他死了吧,也或许他撑过法阵去往别的地方了,但我知道我必须要逃出去了。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小男孩,他病入膏肓快死了,但因为他的哥哥在为黑斗篷做事,所以黑斗篷一直用活人的血入药吊着他的性命。」 「我就是为他提供血的人。」 小石头说着拉开衣袖,手臂上全是取血的刀疤,触目惊心。 「那个小男孩对我很好,他觉得愧对于我,不想再伤害我的性命去救自己,然后在他的帮助下我逃了出来,我想回去找原来的兄弟,可他们已经没有踪迹了,也无从打听他们的消息。」 「像我们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就如同一个过街老鼠,死了就死了,没有人在乎的。因为连续被取血我很虚弱,在我要饿死的时候,我被一个人带走卖进鬼城当奴隶。」 「那时姜氏后人,姜琮,刚刚迁徙到这附近。姜大哥是个好人,我知道我自己快死了,我求他救我出去,于是他买下了我,把我带回姜宅悉心照顾,还教我许多本领,给我讲符师的故事。」 林颜汐不悦道:「所以,你就是这样报答堂兄的么?打着姜氏后人旗号去骗取,败坏符师的名声。」 小石头扬起小脸看向她,脸上已经流下两行热泪,在昏暗的烛火下,泪盈盈的。 「你是姜大哥的妹妹?」 「我骗人也是为了自保,况且我一个符纸才卖十文钱,两个肉包子的价格而已,但有了这些钱,我就能去做许多事。」 林颜汐没有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姜大哥真的对我很好,对镇子上的百姓也很好,这些年镇子上的穷苦人家不知道他帮了多少户,而且还让我去组织镇上流落街头的孤儿,每日都可以到姜宅吃饭,不过要用劳动换取,也可以用课业换取吃的,他是在用这些方法教这些孤儿本领。 「前一段时间旱灾时镇上那么多有钱的商户只顾自保,百姓们没有水没有粮,饿得只能啃树叶活着,是姜大哥自己省吃俭用,一日只食一碗薄粥,剩下的全部用来救济百姓。」 这是第一次林颜汐了解到姜氏的其他人,而且是这样性子温良,乐善好施的人,怪不得娘亲总说姜氏后人性情宽厚仁慈。 她不免又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个老者,真的如她猜测的,那个人才是姜琮么?这么好的一个人,经历了什么,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完全看不出应是风华正茂的年龄。 「前段时间有人一直在打听姜大哥的事,然后就找上了门,那些人行为怪异,他们要求姜大哥说出一本书的下落,不过他们翻遍宅子都没有找到。姜大哥说那些人已经走了,他让我帮他把几封信送到一个客栈,客栈的老板会把信带到太傅府。」 「等我送信回来,宅子里的人都死了,姜大哥也不见了。」 林颜汐诧异的看着他,可太傅府从没有收到任何姜家来的书信,「你确认信送出去了么?」 他神情痛苦不堪,肩膀微微颤抖,染上一丝哭腔,「我亲眼看着客栈老板收下信的,姜大哥说过那个老板是姜家的人,不会有差错的......其实我不想行骗,但我需要银子去照顾那些原先靠姜大哥救济的孤儿,还需要钱去四处打听姜大哥的下落。」 林颜汐递过去一块丝帕道:「喏,我们会找到姜大哥的。」 小石头迟疑了下接过她的丝帕,只是这丝帕质地柔软顺滑,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把丝帕小心叠好放进衣襟里,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 沈牧舟对林颜汐说道:「我们还是先去知海楼吧。」 林颜汐点点头,然后从腰间解开一个荷包递给小石头,里面沉甸甸的。 「这是一些银子,虽然不多,也够你和那些孤儿找个正经营生去做了。不要再卖假的东西,骗钱就是骗钱,不分银两多少,人一旦走错了路,尝到甜头,就很难再回道正轨上来了,无论你做再多的好事,救再多的孤儿,今天被你骗的人,你永远也弥补不了。」 「若你们拿了银子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或者有别的难处了,都可以到都城的太傅府找我,我叫林颜汐,是太傅府的二小姐。」 小石头接过钱,愣愣的看着她,这些道理以前只有姜大哥会教给他,姜大哥死后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一个好人。 沈牧舟看着他瞧林颜汐的眼神,不悦的沉声问道:「你很熟悉鬼城么?」 「当然,小爷可是这的孩子王。」小石头说这话时一脸神气。 沈牧舟问道:「那你可知道知海楼在哪?」 小石头点点头道:「知道,知海楼是鬼城最大的一个交易中心,只是楼内交易的不是物件,是各种消息。这天下之事都可以问,就没有知海楼不知道的。」 林颜汐说道:「那你带我们过去吧。」 第58章:你让我出卖色相去勾引女子? http://.biquxs.info/

小石头带着二人走了许多弯弯绕绕的小路,鬼城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人们大多行色匆忙,遮挡住脸,就算偶尔能看到几个人的眼睛,他们的眸子里全是黯淡的凶恶之气。 林颜汐看着沈牧舟沿途留下的记号道:「我们要不要先去找找小六和沈玉?你这记号留了那么多,也不见他们来寻咱们。」 沈牧舟收起刻记号的小刀道:「我记号刻画的隐蔽,不易被发觉,或许他们需要点时间找过来,小六跟在我身边多年,我相信他的能力。」 小石头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眸,思忖了下问道:「林.....颜汐。」 她蹙着眉伸出白皙的小手,敲在他的后脑勺上道:「叫颜汐姐。」 小石头揉揉额头,心想她也比自己大不了两岁,可还是老老实实叫了姐。 「颜汐姐,你会符术么?」 他明亮的眸子在暗夜中显得无比璀璨,望向林颜汐时脸上尽是期待和兴奋,额间几缕清爽的碎发伴随着少年滚烫的心。 她勾了下唇角扬扬眉梢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天才符师。」 见小石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用手肘赶紧碰碰沈牧舟道:「是吧,是吧?」 沈牧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板着脸,却很卖面子的点了点头。 小石头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她,他的脸在烛火下映得有些发红,不安的揉了揉衣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颜汐姐,我,我能跟着你学符术么?」 林颜汐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可他的眸子望向她时全是小心翼翼的期待,让她不忍心打碎少年的梦想。 她有些为难地说:「符术需要的是血脉觉醒,像我堂兄姜琮,他也是姜家人,可他没有觉醒血脉就没办法聚灵力使用符术,外人更没办法习得。」 小石头的眸子黯淡了下来,他挠挠头,垂头丧气道:「可只有学会符术才能找到姜大哥,才能找黑斗篷为我朋友报仇。」 其实林颜汐很明白他的感受,那种失去朋友亲人的无助,和对黑斗篷的痛恨。 她反复思量了下道:「小石头,我理解你的感受,黑斗篷也杀害了我的娘亲.....」 「若我没有经历这些我可能会像个圣人一般劝你,放下仇恨,好好生活,不要涉险。可我太明白那种在心里滋生的恨意,必将他们亲手屠之以慰亡魂。」 想到娘亲的死,她唇畔颤了颤,眼底有些酸涩盈着泪,沈牧舟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柔软了些。 林颜汐所说的正是小石头心中所想,他望向林颜汐,坚定道:「颜汐姐。你带我回都城吧,让我跟在你身边,哪怕成为不了真正的符师,我也可以学画符纸,姜大哥说过只要肯努力修习,没有血脉也可以画符。」 画符哪有想得那么简单,况且她自己还是个半吊子,能教好这孩子么? 不过跟着她回都城也总比流落街头在鬼城靠卖假符纸为生的好,等回了都城让他学些手艺可以讨生活,别再去做这些坑蒙拐骗的生意。 她点点头算是同意的,小石头激动的跳了两下,冲上去想抱住林颜汐。 「颜汐姐,你同意了!真的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 沈牧舟的长刀横在二人之间,冷戾的眸子凝向小石头,让人不寒而栗,他讪讪的收回手。 「继续带路。」沈牧舟冷声道。 小石头立即举着烛火继续往前走。 林颜汐不满道:「别吓坏我弟。」 小石头走在前面,听到她叫自己弟,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qδ 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他终于又有亲人了。 这一路 他都在问都城是什么样的。 林颜汐回道:「都城啊,热闹繁华,最有名的一条街叫长安街,街上有各种吃的玩的,杂耍卖艺的,还有许多排着长队也要尝上一口的美食,城里有许多往来经商的商队,他们牵着骆驼拉着琳琅满目的货物,有从西域甚至东阳来的。」 「与鬼城不同,都城光明安定,你可以看清街上每个人的脸,有许多娇俏可爱的小娘子在街上闲逛。」 听她说着,小石头仿佛也看到了都城昌盛的景象,无比向往。 几个人走到一个装点得气派宽敞的门面前,看上去更像个酒楼,几个打扮风尘露骨的姑娘在楼外招揽客人。 与都城中的酒楼不一样的是,这里进了大门是大厅,然后就是往下走的楼梯。 小石头解释道:「这就是知海楼,从这看只有一层,但实际上,一共有四层楼,是往下建造的,听说是整个月幽地下建造最深的房屋了。」 「知海楼的楼主是女子,据说每年只有一次见到楼主的机会,想见到楼主就要送上礼品,这礼品只有送对了楼主心思,才能见到。今年还未有送对礼物之人。」 林颜汐问道:「那她喜欢什么?金钗水粉?」 小石头摇摇头道:「谁也不知道今年楼主想要的是什么,我听说去年并未有人送对礼物,前年有送对礼物之人。」 沈牧舟沉声问道:「送的什么?」 小石头摸摸鼻子思考道:「好像是颗葡萄。」 「葡萄?」林颜汐不可思议重复了遍。 小石头点点头说道:「楼主虽从未有人见过,不过这楼里有个叫梦儿的,是副楼主,你们要是有机会可以向她探探口风。」 沈牧舟目光微冷,凝着知海楼那扇大门,有许多往来的宾客往里面走,一个站在门口揽客的女子,对上了沈牧舟的眼神,她从未见过这样清贵俊朗的男子,立即回抛了个媚眼。 林颜汐看见后机灵的转了转眸子道:「我有办法了!小石头你先在这等我们,我们要去打听的事不方便带你一起。」 小石头知道她身边的男子身份不凡,这来知海楼打听的事,肯定不是他能听的。 「好,颜汐姐,我先去安排好镇上的孤儿,然后跟你回都城。」 林颜汐点点头,与沈牧舟一前一后,往前走。 小石头不安的叫住她:「颜汐姐。」 林颜汐回过眸子看着他。 小石头捏了捏拳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易碎的小心翼翼问道:「颜汐姐,你真的会带我回都城么?」 原来是为这个,她展开笑颜道:「放心吧,等回都城带你去长安街玩。」 小石头不安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眸光清明,「一言为定!」 --- 二人走到知海楼前,林颜汐拉住沈牧舟,道:「等等。」 沈牧舟比她高出一个头,他低头注视着她,林颜汐把他拉到一边,「你有没有看到那些女子都对你这样那样的?」 他不解道:「哪有?」 她学着那些女子的模样夸张得冲他眨眼睛。 「你眯眼了?」 林颜汐无语道:「什么啊,她们朝你抛媚眼,你没看到么?」 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嘴角绷直,「没有。」 她瘪了瘪嘴道:「好几个人给你抛媚眼呢,你都没看到啊。也没事,我的意思是,你看九王爷呀~」 他瞧着她的眼神徒增了几分警惕道:「你每次叫我九王爷时都没什么好事。」 小心思被揭穿,她尴尬的笑道:「九王爷说这话不久见外了,我的意思是你看你生得俊美 ,不如用这副好皮相一会进去先套套那些小娘子的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摸上他的衣领,昏暗的光线下她十指纤纤,白嫩如玉笋,一点一点攀上他的衣领,杏眸狡黠,盈盈如秋水,诱人而不自知,分分钟让人悸动。 沈牧舟明知道她满腹坏水,没一个正经好主意,却还是入迷了似的,没有推开她,任由她胡来。 下一秒,他的衣襟被扒开一大片,好看的锁骨露在空气中。 他的脸第一次这么滚烫,看看周围,好在没人注意到他们,赶紧拉好衣服,有些慌乱的蹙眉道:「胡闹。」 林颜汐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九王爷,你不知道色令智昏么?这是多好的机会,你只要稍微出卖一点点色相,去套套话,咱们就能得到振山刀的下落,找到玉符。」 他板着张脸道:「本王是堂堂王爷,你让我出卖色相,去勾引那些风尘女子?」 林颜汐见他生气赶紧摆摆手道:「风尘女子又如何,她们也不是天生便低于一等。不过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听说里面也有男宠,要不我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拔下发钗,将衣服拧紧别在后腰。 靓丽的发丝如瀑般飘洒在风中,细长柳叶眉下一双明眸勾魂摄魄,琼鼻朱唇,粉腮清秀柔媚,原本宽松不显身材的衣服紧在后腰,将女子纤巧挺拔的体态展露无余。 他眸子里一下子变的阴郁得吓人,几乎是从牙关里磨出来的两个字:「你敢!」 林颜汐歪着头,清澈的眸子望向他,明明是不解的神情,他却觉得很是勾人。 没救了。 他愤怒的转过她的身子,把她别再后院的发钗拿下来,重新束起她的长发。 林颜汐无奈道:「这不行那不行的,你说怎么办?」 他眼中的杀气乍现,低声怒吼道:「那就杀了他们!」 她回想到他站在高台上斩杀黑金爹的那日,周身弥漫着狠厉残暴,或许那样的他才是真的他。 「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这楼里的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你杀了他们,那天下人呢,不顺你的,你便都要杀光么?」 就如前世屠城一般? 她恨透了太子,为了拉他下台,不惜与沈牧舟联盟,可沈牧舟真的会是个明君么? 沈牧舟冷着张脸不说话,凝着林颜汐那张略显生气的小脸,逐渐平复情绪。 半晌后,他别扭的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衣襟看了一会,僵硬地把领口扒开一条诱人的缝隙,仿佛从那条缝可以窥见坚硬结实的胸膛,惹人遐想。 第59章:有你在没什么好怕的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看着他敞开的衣襟笑逐颜开道:「孺子可教。」 二人一进知海楼,一群小娘子便簇拥在沈牧舟的身边,把林颜汐挤到了人群之外,她注意到有块牌子,上面写着花魁:梦儿。 原来这副楼主是这儿的花魁。 「公子可长得真俊俏啊。」 「第一次来知海楼,不如奴家好好陪陪公子解闷。」 其中一个女子说着就伸出纤纤玉手,往沈牧舟胸膛上摸,这手还未碰到他的衣襟,就被钳住, 「哎呦呦,嘶,疼死了,公子快放手。」 沈牧舟面无表情的俊脸,眼里闪着寒冰,一副要杀人的骇人模样。 周围小娘子都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挪了几步,不敢再上前。 林颜汐及时上前解围道:「公子,公子,别动怒,别动怒。」 她冲他挤了挤眉眼,示意他别惹事,赶快放手。 沈牧舟沉着眸子,隐忍着怒气,松开了他的手。 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女子走了上来道:「这倒是新鲜,头一次见来我知海楼,是一男一女一起来的。」 林颜汐很自然的接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位是我家公子,他啊,刚被心上人抛弃,正烦着呢,来解解闷。」 那女子打量了二人几眼,然后笑道:「这好办,我们这的姑娘最会安抚男子受伤的心,只要见了我家姑娘啊,保证你家公子再也不想旁人。」 「这的人都叫我莲姐儿,来吧,跟我去二楼雅间坐坐,给你们安排个最好的姑娘。」 这知海楼里琥珀酒,金足樽,放点心的盘子都是翡翠盘。最吸睛的便是一条细长的水渠里飘着各种花瓣,酒杯浮在上面,这条水渠盘绕在各个楼层,方便客人们喝酒享乐。 二人随着莲姐往楼下走去,一个喝醉酒的贵公子,瞧着林颜汐眼都直了。 「你们知海楼还有这么娇俏的小娘子呢。」他露出一抹yin笑,不怀好意的往林颜汐身前凑。 还不等她反应,沈牧舟就率先一步,挡在身前,一脚把他踢倒,上好的鹿皮黑靴踩在他胸口上,「找死!」 那人顿时吐出一口鲜血,酒也清醒了许多,「不敢了,不敢了,大侠饶命,我刚刚喝多了。」. 莲姐也赶紧劝道:「是呀,公子,来这的都求个乐,别因他恼了心情,给莲姐个面子放他走吧。」 林颜汐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道:「正事要紧。」 沈牧舟凝着她的脸,思忖了一会,抬起脚,一秒又落在他的手掌上,狠狠踩了过去,往前面继续走了。 醉酒男子的手掌瞬间筋骨断裂,他蜷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林颜汐经过他的时候,冲他做了个鬼脸,小跑几步跟上沈牧舟的步子。 莲姐走在最后回眸看了醉酒男子一眼,又悄悄打量起这二人,一个公子带着丫鬟来酒楼,还对这丫鬟如此上心。 这二人穿着不凡,气质脱俗,想必不是普通人。 她笑了下,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林颜汐和沈牧舟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被熏得香香的,挂着几缕红帐,到处营造着一种暧昧的氛围。 林颜汐刚坐下,就对着莲姐说道:「莲姐,把你们的头牌梦儿叫来,好好陪陪我家公子。」 莲姐一听这话笑道:「哟,你这小丫头还挺会挑,这梦儿一晚价值千金万两,可不是谁都能叫得起的。」 沈牧舟从腰间解下荷包,倒出来一片片金叶子,冷声问:「够么?」 莲姐喜笑颜开,贪婪的把桌子上的金叶子揽在怀里,「够了够了,你们等着,我去把梦儿带来。」 等莲姐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林颜汐和沈牧舟二人,她凑近了些,盯着他那张冷峻的脸看了半晌。 他不解问道:「如何?」 她咂舌道:「我说九王爷,咱今天是来套话的,你这板着张脸,那小娘子碰你一下,差点没要了人家命,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会武功,猜不出你意图呢?」 他不屑的冷哼了声道:「本王做事还需要看着谁的脸色去做?」 林颜汐叹了口气道:「唉,九王爷,有些时候呢,只要你稍微变通一下,便可兵不血刃达到目的,把伤亡减小到最少。」 他不说话,算是认同了她的想法,冷得如砌了一层寒霜的脸上稍微缓和了些。 她满意的笑了笑,还算有的救。 沈牧舟正色道:「刚才那个莲花,她会武功。」 林颜汐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莲花?啊,你是说莲姐。」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莲花啊,连人名字都记不住。 沈牧舟点点头继续说道:「她走路轻盈无声,应是轻功极好,不仅是她,刚才我故意钳住一个女子的手腕,她虽面色惊慌叫疼,但暗里却悄悄用内功自保。」 林颜汐听得认真,原来他是在试探那些人。 他又继续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带小石头回都城么?他来路不明,有了上次黑金的事,我怕他另有所图。」 林颜汐面色有些复杂道:「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 她垂下眸子满是痛苦的恨意,「可我经历过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在眼前,想为她们报仇却无从查起的无力感,正是因为我经历过这些,我不想让小石头也背负着仇恨无助的过一辈子。」 他刚想着要如何安慰,她在掀起眸子看向他时,眼里便又充满期望道:「况且还有你在呢,没什么好怕的。」 沈牧舟的脸色瞬间柔和了许多,有他在...... 第一次感受到是两个人并肩战斗的感觉,不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生死无人问。 他发现林颜汐好像有一种魔力,她的话总是能轻易将他眼神里的寒意瞬间消散,坚硬得如终年笼罩阴霾的内心,也一点点变得温暖柔软了起来。 良久,他才「嗯」了一声,是对刚才她说的「有你在」的回应。 不过林颜汐已经跑去趴在桌子上,研究翡翠盘子里的糕点了,她拿起一块糕点入口,「这个糕点好奇特啊,我在都城都没吃到过。」 「姑娘爱吃的这个叫作橘糕,是把柑橘上的白丝一根一根挑下,只留下最甜的肉瓤做得内馅,口感甜腻丝滑。」 门此时被推开,梦儿怀里抱着琵琶,踏进屋子。 她发辫乌黑,皮肤白皙,头上系着纱巾覆面,只露出一双深邃妩媚的大眼睛,她一身西域薄纱装束,上衣露脐,上身丰满,腰肢纤细。 「公子,姑娘。」她面对二人俯身行礼时雪白的胸口一道深沟格外诱人。 沈牧舟垂头,不去看她,他侧目看了眼林颜汐,却见她直勾勾的盯着梦儿看。 林颜汐看直了眼道:「怪不得都说梦儿千金万两难求,今日一见才知晓此等西域美人倾国倾城,千金不换。」 梦儿巧笑嫣然,眉眼妩媚,她足系银铃,腕缠细镯,动起来是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姑娘谬赞了。」 她碰了下沈牧舟的手臂说道:「梦儿若在都城,那就是第一美人,对不对。」 沈牧舟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怎么放在梦儿的身上,他瞧着林颜汐沉声道:「我看未必。」 她抽动了下嘴角,也是,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 和沈玉的眼里,罗景心才是南闵第一美人。 说来罗景心也确实不差,她气质缥缈高贵,与梦儿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总之都是叫人一眼难忘的美女。 林颜汐笑了下,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冲他点点头。 梦儿的声音娇滴滴的道:「我为公子轻舞一曲吧。」 沈牧舟语调单薄,没什么温度道:「不必了,我们不是来喝酒的。」 梦儿听了他的话轻笑出声,眼睛弯弯透着一股妖媚道:「公子这话说的,来我们知海楼的,有几个又是真的来吃酒的呢?」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沈牧舟的边上,跪在席子上,端起酒杯,送到沈牧舟的嘴边。 沈牧舟推开酒杯,正色道:「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梦儿重新端起酒杯,靠得更近了些,她几乎抱住沈牧舟的手臂蹭在怀里。 他「腾」的一下抽出手臂道:「姑娘自重。」 林颜汐本来是看好戏的态度,可为何心里又有些别扭,看他坐怀不乱,她心里的情绪更复杂了些。 有如此美人相伴,沈牧舟都能冷脸拒绝,肯定是因为他心里已有了罗景心。 还挺痴情。 她鼓着嘴巴,给自己倒了杯酒,清冽的果酒入喉,甜丝丝的。 梦儿注意到颜汐喝了酒,她继续端起酒杯,丝毫不介意他的拒绝,「那公子喝下这杯酒,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他沉了下眸子,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梦儿笑着问道:「公子想问什么?」 他脸色有些泛红,「我想知道楼主的喜好。」 梦儿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意,慢慢悠悠开口道:「楼主的喜好啊,她喜欢......」 沈牧舟只觉得眼前开始发晕,浑身燥热,头脑昏沉...... 第60章:知海楼遇险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沈牧舟。」 沈牧舟迷迷糊糊听到林颜汐在喊他,她的嗓音娇软甜腻传入耳朵里,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媚态,让人听了心里莫明悸动发痒。 他趴在桌面上,动了动手指,一盏琉璃杯被碰倒发出「叮当」的声音,果子酒沾湿了手背,触感清凉让人清醒了几分。 「快起来。这里,这里不对劲。」她呵气如兰,声音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她力气支持不住了,栽倒在地上,小脸泛着红,小口小口急促的喘息着,她的指尖搭在他的手掌上,轻轻划动。 不能睡过去,不能睡...... 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强打起精神,睫羽微微颤抖。 沈牧舟的视线无法控制的落在她的领口,白嫩透粉的肌肤泛着清甜香气,唇瓣更加殷红。 她很好看,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就知道的,可在药物的催动下,这种好看变得更加娇媚诱人。 长年持兵器的手掌磨得粗糙发硬,偏偏有两根娇软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划动,有些发痒,他手心合拢,抓住她的指尖,她肌肤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他悸动不已。 他粗粝的指肚揉搓着两只白白的指尖,呼吸一滞,他突然松开她的手指,咬牙强忍着心头那股冲动。 僵硬的错开与她纠缠的目光,摇摇晃晃的起身,拔出腰间匕首。 「呃......」他发出一声闷哼,刀子扎进手臂,尖锐的痛觉传遍全身的同时头脑瞬间清醒了些。 听到他的闷哼声,林颜汐费尽力气的撑开眼皮,嘴里模糊地念着他的名字:「沈牧舟,,,,,,」 「王爷还真是干脆,只是王爷不知中了***只有对心仪之人才会有迷幻作用。」 梦儿坐在红帐里,轻抚着琴,漫不经心的朝他们看过去。 沈牧舟没有搭她的话,而是去查看林颜汐的情况,还好并无大碍,只是中了媚药。 手指轻勾素弦,清雅的琴声飘逸而出,梦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手狠狠的扫过琴弦,然后用掌心按压在琴上,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说吧,你们来知海楼有什么目的?」 话音刚落,「嘶啦」一声,一把长剑刺破红帐,朝她直指而来。 好在梦儿的身手也不算差,她一掌拍在桌子上,长琴腾空而起反转了几圈,然后被劈成两半。 只可惜沈牧舟的剑法更快些,剑锋一转,便刺入梦儿的肩膀,梦儿纤细的手抓住剑,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没想到他中了媚药还能剑法如此锋利。 她吃疼得蹙了下眉,苦笑道:「王爷好不怜香惜玉。」 沈牧舟没时间听她废话,也不想猜她是受何人指使,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伤害了林颜汐。 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猩红,冷眸里氤着层层杀意,「给我解药。」 林颜汐意识开始模糊,迷迷糊糊间她又梦到了初见沈牧舟那日,她嘴唇不小心碰到他的下颌,触感冰凉却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味。 梦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她笑得花枝乱颤,「王爷难道不知你便是解药么?呃......」 很快她便停止了笑意,因为沈牧舟的剑端在她的肩里旋转了一下,又深入了几分。 他眼里的杀意更重了几分,还有藏在层层戾气之后的担忧,「你当我不敢杀你?」 梦儿的唇色逐渐发白,脸色也疼得难看,「王爷,我无意冒犯,只是我知海楼也有不得不听令之人。」 沈牧舟几乎想也没想手下的力气更深了几分,失去理智般怒吼道:「我管你听令与谁,若林颜汐有个三场两短,我要你们整个知海 楼陪葬!」 「王......王爷。」梦儿死死攥住刀刃,血染红了西域纱裙。 刀刃不能再往里进了,不然伤了筋骨,她身子武功怕是要废了,可她没有猜到眼前这人会如此发疯。 而他不在乎她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在乎给他下药的目的,只在乎那个小姑娘的安危,一直再逼她拿出解药。 「解药不在我这,但我知道王爷如何可以获得解药。」 她惊恐的看着他阴沉的脸色逐渐变得平静,他高高在上残忍又冷漠道:「我此生最恨受人胁迫。」 「不要......」她绝望的摇着头,漂亮脸蛋上凝着泪珠子。 就在沈牧舟要拔出剑,砍断她纤长的脖子时,一声微弱清甜的声音唤了声,「沈牧舟。」 林颜汐强撑着抬起半个身子,定定的看着红帐里的人。 沈牧舟顿了下,拔出剑,快步走到林颜汐面前,他怀里抱起小丫头,她小小的一个趴在他怀里,隔着裙纱,他都得手心都可以感受到她肌肤异常的滚烫。 烫得他心里发颤。 林颜汐无意识道:「难受......」 他心疼得搂紧了他,同时把染着血的剑,小心藏在身后,怕吓到了她。 她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袖子,躲在他怀里,又微微偏过脑袋看向梦儿,「梦儿,你不是坏人对么?」 经历了前世那么多生死,林颜汐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杀了她在此时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先获取她的信任,看看这知海楼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梦儿先是一愣,即使林颜汐的眸子有些迷离混沌,也能看清眼神的单纯真挚,不过这个问题她倒是真的要好好思考下了。 她算不算是个好人呢? 「为了知海楼我做过许多龌龊事,为了我心爱的男子我杀过人,你觉得我算是好人么?」 林颜汐因媚药发作,手攀上沈牧舟的腰,如菟丝花一般紧紧的贴着他,「只要你想做个好人便可以做好人。」 她说这话时,眼睛望着沈牧舟,似是话里另有所指。 他垂着眸子盯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想到刚才梦儿说的话,林颜汐是不是心里也多少有些喜欢他,才会将他抱得这么紧。 想到这,他竟然觉得心情愉悦了几分,露出一丝很难叫人察觉的笑。 紧接着林颜汐眼底被逼出眼泪,无辜又委屈的说道:「不舒服。」 他的心又跟着她紧张了起来,他一只手抚上她的背,另一只持着剑的手向后掷去长剑,梦儿差点来不及躲闪,剑刃在她耳边擦过,割伤了她一缕发丝。 乌黑的发丝飘散在地上,梦儿看得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药会诱得人头脑发晕,如被抓心挠肝一般空虚,对身体失去控制,除非像沈牧舟一样自残用疼痛缓解药劲。 看小姑娘如此难受,梦儿终究是心软了,她在鬼市长大,每个人都教她该如何活下去,以为人人都是如她一般,为了生存,为了心中所爱,不择手段。 可这世上偏有另一种人,像林颜汐那般无辜美好,她不想伤害一个愿意相信她是好人的人。 良久,她从腰间拿出一瓶药,「解药。」 「这个药只能暂时缓解你们身上的媚药,若想完全去除,你们帮我做件事。」 他撇了她一眼,抓过她手心里的药瓶,眼神深沉冰冷,一句话都没说。 药瓶里装着一种草药的汁水,泛着一股清凉的味道,闻了之后让人顿时神清气爽,好似有阵阵凉意从鼻尖直窜颅顶。 他并没有直接给林颜汐用药,而是自己先闻了几口 ,然后等等看确实可以解开体内的媚药,才放在林颜汐的鼻尖下晃了晃。 梦儿侧目看着他们道:「看来王爷很在乎林姑娘。」 她见过许多男人,有风流成性的,也有外表假装正经的,可他似乎不一样,即使中了媚药宁愿自残获得片刻清醒,也不舍得动她半根手指,毁她名节。 甚至自己先以身试药,再给她用。 梦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苦笑。 林颜汐被那股清凉的味道刺激得咳嗽了两下,缓缓张开眼睛,神智清醒了几分。 她嗓音依旧娇软,没有了刚才那种勾人的媚态,「你的伤?」 沈牧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才发现血顺着手臂滴在地上,很是触目惊心。 「我没事,你好点了么。」 她一脸警惕的看向梦儿问道:「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梦儿笑了下,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只是此时漫上一丝苦涩。 「你们放心吧,我只负责多拖住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话说完,桌上的香燃到最低端,香灰落在小八角炉里,刚好一炷香。 「你们的朋友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朋友......是沈玉他们。 沈牧舟道:「你把他们怎么了,他们在哪?」 林颜汐以前觉得沈牧舟总是看不穿,但她现在好像能感受到他凉薄冷漠的表情之下,那丝紧张。 还有在乎的人,不错。 梦儿道:「你放心,你的朋友就在另一间包厢。」 沈牧舟冷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梦儿扯下一块红帐,缠在肩上的伤口道:「在鬼城都是些生活在最底层,艰难求生的人,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像你们这样穿着不凡,不掩面容的人,非富即贵。」 「听闻都城中有一个王爷,无论酷暑严寒都会身上裹着大氅。」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沈牧舟的大氅之上,他勉强相信了她的这个理由,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的知海楼要听令与人?此人是谁?」 知海楼在鬼市一直属于不受任何管制的存在,渗透在整个月幽,却又独立于月幽之外知晓天下事,没想到这样的知海楼还会有需要听令的人。 梦儿说道:「知海楼除了贩卖消息,还会做些其他事情赚取银两,总之只要价格合适便什么都会做。有人提前一天向我们透露过消息,王爷会带着人来,他们出黄金万两,买王爷一个柱香的时间。」 林颜汐不明所以的问道:「所以你早知道我们会来,再加上穿着很快的确定了目标,那买我们时间的人是谁?」 梦儿盯着他们的脸,缓缓吐出人名,「姜琮。」 第61章:知海楼遇险(2) http://.biquxs.info/

姜琮? 林颜汐大吃一惊,为什么所有的事好像都和姜氏有关,可姜氏又如一团乱麻一样,理不出头绪。 同时她注意到外面奏乐说笑的声音全无,在寂静之中还有男子的厚靴踏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即使他们已经可以放轻了脚步也能听得清楚。 她小脸凝重的看向沈牧舟。 他脸上没什么波澜,如同没听到外面杂乱的声音,淡定的问道:「那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梦儿眸光黯了下,布满化不开的愁色,「进了知海楼便一生只能为知海楼卖命,这辈子都没有赎身自由的日子,更不能爱上任何人,如有违反,楼主格杀勿论。」 「这里的人也都是冰冷冷的,为了活着而活着,可唯独有一个人不一样,他叫顾青,是前年新来鬼市的琴师,他玉树临风,才气绝佳,教我抚琴,为我作画,天下男子都渴慕我的容颜,只有他是真的喜欢我。」 「他待我温柔体贴,事事都为我着想,在我受伤或被训斥时只有他陪着我,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男子待我如此了。」 在她说到唯有那男子是真心喜欢她的时候,林颜汐的眸子看向她黯了下,偷偷瞄了眼沈牧舟的神色,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板着脸,视线落在梦儿身上泛着杀气。 他在分析她的话里有几分可信,大费周章做了这一切到底目的是什么? 外面那些人,是冲他来的,这点倒是可以肯定。 「可他家中长母生病,需要求一种药,我将楼主的所求之物透露给他,顺利助他求得良药,同时楼主也发现了我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在情急之下,他只能先拿着药逃出知海楼,在逃走前他承诺过若能活下来一定会想办法为我赎身,带我离开鬼市,我把这些年攒的家当都给他了,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唯一留下的一只银钗子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梦儿说着手便抚上发髻,一只做工简陋的银钗子干巴巴的别在发髻上,与她一身西域服饰极为不相称,但她却弯弯唇畔,露出一抹甜蜜的笑。 在她眼里那根银簪子就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林颜汐不解的问道:「那他回来了么?」 梦儿唇角收敛起几分,眼尾慢慢攀上雾气,「他这一走便再没有回来,许多人都说他负了我,可我知道他不会骗我,他没有回来,定是遇险了。」 沈牧舟看了眼她发髻上的银簪问道:「你如何确定他是遇险了?」 这话问出后,梦儿沉默了半晌道:「起初我也以为是他负了我,日日消沉,直到无意间在楼主的暗房内我发现了他的琴和......一只被砍断的右手。」 她脸色越发苍白,红润的嘴唇不自然的抖动,终究是忍不住了那般,用丝绢掩面,极力隐忍着哭声发出呜咽声。 「那只右手......他的手虎口上有颗红痣,他总说就算这辈子不能跟我在一起,下辈子凭着手上的那刻红痣我也能认出他,与他相伴一生。」 「后来我多方打听都没有消息,我怀疑是楼主砍断他右手后,将他关在鬼市的坑狱中,一旦入了坑狱便会世代为奴,而且我问过楼主,他也承认了把顾青关在坑狱,让我断了这份念想。」 话说到这,楼上传来的鹿皮靴的声音更杂乱了,林颜汐低声说道:「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 梦儿看着他们,泪在盈盈打转,「求你们帮我找到萧郎,他是琴师又没了右手,在坑狱之中定是生不如死。」 沈牧舟道:「你先是下药又助旁人来杀我们,你觉得我还会帮你们么?」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没有人可以违抗楼主的命令,楼下的人应该 已经包围了知海楼,但你们可以从旁门出去,那里也有人把守,不过我会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媚药助你们一臂之力,而你们刚才已经用过解药了,短时间内不会再中毒。」 沈牧舟并不相信她说的话,目光冷冷的落在她脸上,想看穿这张妩媚动人的皮相之下还藏着什么害人的心思。 梦儿生怕他们不肯帮忙,急着加了句,「你们刚刚的解药只是一半,虽然解了迷幻之效,可一旦你们动心动情,便会觉得心痛难耐,只要你们帮我找回顾郎,我定帮你们拿到全部的解药。」 沈牧舟最恨受人胁迫,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林颜汐忽然拉住了他。 她扶起跪在地上的梦儿说道:「好,一言为定,不过你要先帮我们逃出去,然后我们帮你找顾青,但你还要再回答我们一件事,今年楼主想要的礼物是什么?」 梦儿听到有人肯帮她了,她开心得用手帕轻轻沾去眼底的眼泪道:「带你们帮我找回顾青,我肯定会如实相告。」 沈牧舟与林颜汐不再多言,打开厢房的门后看到原本歌舞升平的知海楼此时空无一人,看来想要他们命的人不会冲进知海楼,只是在楼外等着他们。 他观察了下四周的,他们所处的位置在第三层,是地下的环境根本没有门窗,想离开这里必须到楼上,而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 二人转身找了两间厢房,终于在一间略小一点的屋子内找到了小六和沈玉,他们也中了***,小六只是身上发烫,昏睡了过去。 沈玉这边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他把自己的衣襟扒得松松散散的,裤带都解开了,噘着嘴道:「景心,嘿嘿,让我亲下,你真好看。」 林颜汐第一反应是去看沈牧舟的表情,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她猜测这种时候越是冷静这内心越是汹涌澎湃。 谁能人受得了另一个男人在梦中肖想自己的心爱之人呢? 她「啧啧」了两声,摇着头,看向沈牧舟时多了几分同情。 「转过身去。」 她反应了一会,这是想暴揍沈玉一顿,不让她瞧见? 「你,你冷静点,他毕竟是中了媚药嘛。」 沈牧舟直接起身扳过她肩膀,把她身子转了过去。 「嘶——」林颜汐咧着小嘴倒抽了口凉气。 沈牧舟紧张的看向她,眉头锁的更深了一点,「这是怎么弄的?」 她伸出一小节手臂,如白玉雕刻一般白净娇弱,一道血口子落在上面,极白透着粉气的肌肤为底将血衬得格外醒目。 「刚才中了媚药,我用簪子划破的。」 沈牧舟的眸子黯了下,想到刚才她反常的举动,问道:「所以你刚才说难受都是装的?」 林颜汐这时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得意道:「那是,若不那样去做,怎么感化梦儿?你以为你杀了她就真的管用么?或许可以从她身上搜到解药,但同样没了她心甘情愿的帮咱们,只凭咱们四个人想杀出去,难得很。」 「而且也不会得到知海楼这么多消息,我刚刚故意说相信她是好人,这演技怎么样?」 他盯着她这张得意洋洋的小脸,眸光却一点点阴鸷了下去。 刚才梦儿说过,这媚药只会在对心仪之人起效,所以他会对林颜汐产生别样的感觉和冲动,他以为林颜汐也是如此,没想到她是装的。 如果沈牧舟一直是冷着张脸,那么现在他的面色就阴沉得可怕了,他一句话未说,转身从沈玉的衣服上撕下一大条碎布下来,帮她包好伤口。 在最后打结的时候,他手下的力气故意加大了几分。 「啊。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林颜汐的小脸 皱巴到一起,吃痛的看着他。 真是的,这沈玉在梦里与罗景心如何,拿她出什么气啊。 她很快想到别的问题,又问道:「你说那梦儿的故事是真的么?她说顾青是真心喜欢她,那何为真心喜欢?又怎能确定对方时真心喜欢呢? 他眼神幽深,神色不明道:「只要她不傻,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林颜汐蹙了下眉头,他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听不明白。 沈牧舟没有再说话,拿出腰间的鼻壶,在沈玉和小六的鼻尖下晃了晃,片刻后,小六逐渐恢复意识。 小六道:「王爷,我们在街上见你和林小姐不见了,一直到处找你们,根据留下的暗号找到知海楼,五皇子一下来了兴趣,非要喝两杯套套话,然后就中了他们的媚药。」 沈牧舟把楼上的情况和小六说了一下。 正说着,沈玉就迷迷糊糊的醒来了,他有些迷茫的看着大家伙,意识到刚才与罗景心所做之事都只是梦。 他气恼道:「哎呀!小九,你就不能晚点再给我解药么?好不容易梦到一次呢!」 沈玉一边说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不是,这谁还把我衣服扯烂了啊。」 勉强系好破了一小块的衣服,沈玉也听明白现在的处境了,他倒是讲义气拿起身侧的佩剑就要往外冲。 沈牧舟交代林颜汐道:「你在楼内等着。」 林颜汐紧跟了两步,可她没有武功,符术又极其不稳定,跟出去也只能添乱。 「小心点。」 沈牧舟的眸光看着她,难得的柔和,他点点头,弯唇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让她安心。 几人刚冲进人群当中,刚出去就被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包围了起来。 沈牧舟抽出长剑最先横扫而出,站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来不及躲闪被一剑封喉,倒在地上。 林颜汐躲在知海楼门口,趁着乱捡了一柄宽刀抱在怀里。 沈牧舟长身而立,却极其灵敏,剑法极快,出剑时招招致命,随着长剑挥舞,在他周身形成一层层剑浪,他眉目冷戾,侧脸溅上几滴猩红的血。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地上的尸体一个压着一个,而沈玉和小六的体力开始不支,可以依旧有不死不休的黑衣人持着长刀涌上来。 迟迟等不来梦儿的***,若没有***,数量上的差距,就足以他们死在这了。 第62章:逃出知海楼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小跑穿过上下三层楼,在知海楼找了一圈,都未见梦儿的身影。 难道又被她骗了? 沈玉长剑挡下致命一击,手开始发颤,眼见黑衣人的长刀就要落在他身上,他喊了句:「堂堂五皇子你们都敢杀?」 本来只是情急之下的一句话,对方既然杀他们就肯定是冲着他们的身份来的,没想到此话一出,那黑衣人要落下的长刀居然顿在空中,然后收起,朝沈牧舟挥刀砍去。 沈玉也楞了,这什么情况,报身份有用?那还打什么! 难道这些人不是冲着他们身份来的? 他看这些那人的刀朝沈牧舟砍了过去,他赶紧像刚才那样喊了声:「他是九皇子,你们也敢杀?」 这次那个人的刀果然又在空中顿了下,随即招呼道:「来杀他,他是九皇子!」 沈牧舟:... 此话一出,数十道泛着寒光的兵器朝沈牧舟从四面八方砍来! 「小九!」 随着沈玉一声低吼,小六和林颜汐的目光都看向沈牧舟,他在被人前后夹击,十几个黑衣人举着长刀几乎在同一时间朝他砍去。 林颜汐还是没有找到梦儿,沈牧舟的身上已经有几道血口子露在外面,同时还有十几道寒刃向他刺去。 沈玉和小六拼命的从外圈往里杀进去,想给沈牧舟支援,可惜已经太晚了,人数的劣势,让二人的眼睛里都染着绝望。 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削铁如泥一般的寒刃滴着血。 沈牧舟必死无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颜汐自知海楼内快步冲出,她看着一群黑衣人挥着长刀喊道:「沈牧舟!」 小小的身量站在青白台阶上,一双杏眸美目划过决绝狠厉,随着她手中结印,一只看似不起眼的戒指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她声线细软,沉着一股莫名的杀意,低吼道:「定身符!」 随即她脚下涌起一个小阵法,无形的巨浪朝在场的每个人如旋风一般灌入体内。 在场大概有三十多个黑衣人,定身符大概在七八人身上起了作用,离沈牧舟最近一圈,给他造成生命威胁的黑衣人几乎都中了术法。 他们的手在小阵法形成的刹那间,停顿在半空,脚下也如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只剩下眼球惊恐的转动这。 阵法在脚底慢慢旋转,无形的符纸在空中裂变成十几道黄符,随着林颜汐手印的方向飞去,禁锢在蒙面人的身上。 「符师?不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用力挣扎却也只是徒劳无功,身体如同枯木一般不听使唤,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 其余人都惊讶的望着这一幕,四目相对,就连没有被中符术的人也忘了手里的打斗。 沈玉最先惊喜的赞叹了一声,「符师?你,你竟然是符师?」 林颜汐眸子也随之染上一抹淡紫色,微微蹙着眉,在承受体内巨大的符术之力,她从没有试过同时定住这么多人,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还凝结出了小阵法。 她欣喜的看着自己脚下的小阵法,只有上乘符师才能突破无形境,凝出阵法。 沈牧舟知道她撑不了多久,长剑一挥,脚下轻旋而起,杀出重围。 同时他的余光看到林颜汐的魂戒渐渐散去光芒,她的小脸也越发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她要撑不住的时候,黑衣人们脚下开始虚浮,左右晃悠了几下。 然后纷纷倒在地上,刀剑也「噼里啪啦」的扔在地上,沈牧舟往知海楼看去,发现在楼的转角处一个窗户半敞着,梦儿拿着熏香站在那。 林颜汐回眸看了一眼梦儿,勾了下唇角。 梦儿见众人已经中了迷香之后,她深深的回望了林颜汐一眼,转身离开了窗边。 沈牧舟快走几步,扶住林颜汐,她每次使用符术之后,身体都会非常虚弱,需要一段时间调整。 他微微弯下脊背,示意林颜汐上来,她的眸光恢复了棕黑色,白净的小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心里沉了一下,她绕开他倔强道:「我自己能走。」 小六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特殊,却从未见过符术,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他多打量了几眼林颜汐,然后提醒道:「王爷,你们先离开这里。」 他说罢便蹲在地上,查验这些蒙面人的身份,他们的兵器上都刻着鬼字,又扒开了衣领,没什么刺青之类的。 沈牧舟紧紧跟在林颜汐后面,她娇小瘦弱的身子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刚刚走出知海楼几步,她似乎想起来什么,停顿在原地,然后缓缓回过眸子,苍白的肌肤没有一点血色,清澈透亮的黑眸眨了眨。 沈牧舟也随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去,在知海楼前世一个挨着一个死相狰狞的尸首,血顺着他们的尸身缓缓流动汇聚成一片,景象相当惨烈。 他想大概是小姑娘看不惯一下子死那么多人,想安慰开口道:「他们已经死了,你......」 或许是看过了太多的生死,他竟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停顿了下。 林颜汐很自然的接过他的话道:「他们死有余辜。」 她的语气很平静,眸光里没有一丝悲悯,这些人助纣为虐,本就该死。 沈牧舟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赞赏之色,他认识的林颜汐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沈玉跟在几人后面,目光落在林颜汐的身上,她的头发披散在腰间,细软的发丝就如她这个人一样,看上去柔弱纤瘦,长得更是幼态灵动,是美而不自知的那种,可骨子里的那股狠劲让人发寒。 他跟在最后面追上几个人的脚步,小声对小六说:「你有没有觉得林颜汐很像一个人?」 小六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他无奈的瞥了小六一眼道:「她刚才那股狠劲多像小九啊。」 小六没有说话,这些事从来不是他可以议论的。 「我来背你走。」沈牧舟强行拽住林颜汐。 刚才她一个身形不稳差点摔倒,估计是魂戒的符术用了太多体力,所以她现在很虚弱。 沈玉见她一直不吭声,解围道:「要不要玉哥哥背你。」 林颜汐更加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声音脆生生说道:「不要。」 小六追了上来同沈牧舟说道:「王爷,他们的兵器上都刻着一个鬼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以查出身份的踪迹。」 沈玉眸色复杂,看向沈牧舟说道:「刚才那些人在听到我是五皇子后都收了剑,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 这些人的目标是沈牧舟原本这没什么奇怪的,他的仇家可以说是遍布南闵,可奇怪的是他们对沈玉未下杀手,如果是普通的杀手,同行的人管你身份,九皇子都敢杀,还差他一个不受器重的五皇子么。 这答案显而易见,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他的垂下眸子,有些愧疚的神色在脸上。 沈牧舟知晓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没受伤就好。」 沈玉从不参与这些党派之争,却不知皇兄与小九之间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在他们说话时,林颜汐的视线落在小六身上,想让他背自己走。 这倒是 无所谓,反正她体型娇小,还没两把宽刀沉,不过沈牧舟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小六腿脚突然跛了起来,走了两步路一上一下的,「二小姐,我这腿刚才打斗时受伤了。」 沈牧舟不再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将她横抱起,然后一个下腰,把她甩到后背上,林颜汐被吓了一跳,也不挣扎了,小手牢牢圈住他的脖子。 沈玉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可有得到玉符的下落?」 沈牧舟摇摇头道:「梦儿说了让我们先去坑狱,帮她寻找情郎,寻到后她会帮我们引荐楼主。」 沈玉思忖了下,然后看着趴在他背上的林颜汐来了兴趣,「小美人,你还真是符师啊?不是说月幽的最后一位符师姜祁已经死了么,然后整个月幽都再无符师所出。」 林颜汐听了他的话,掀掀眼皮,「那是我外公。」 沈玉兴奋的学着她刚才结手印的样子,胡乱比划着问道:「那你刚才这样,那样,然后就可以用符术了?符术到底是什么修炼来的?为什么刚才你的身上会泛着异色光晕?」 他一下子问了太多问题,沈牧舟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道:「她现在需要休息。」 沈玉这才闭了嘴,还在不断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好奇的眸光时不时落在林颜汐的身上,想再问些什么,可沈牧舟一副老母鸡护小鸡崽的架势,他也只好作罢。 按照梦儿给的方向他们经过一个摊子,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股肉香味飘香十里,与鬼市的阴冷幽暗截然不同,摊主拿着长柄木勺捞上来一舀鸡汤,碗底是已经放好的面条,一碗撒着小葱的鸡汤面就这么出锅了。 「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摊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热络的招揽着生意。 沈牧舟感受到林颜汐的小脑袋在他肩部动了动。 沈玉在都城中锦衣玉食什么没吃过见过,可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正确来说昨天吃得根本不是活人的食物,肚子早就饿了。 他凑近沈牧舟耳边道:「小九,我们去吃些东西吧,没准可以打听到一些关于坑狱的内容。」 第63章:坑狱 http://.biquxs.info/

小六在一旁担忧道:「王爷,刚才那些刺客得手,肯定还会继续追杀我们,在这歇脚太危险了。」 几个人在一旁犹豫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歇息一会时,一个脸上蒙着面腰间插着横刀的人走进店里,沈牧舟他们见状赶紧躲到菜单牌子后面,并没有引起那个人注意。 「五笼包子,两份羊肉,三壶酒,老规矩,做好了给我们送过去。」他说完从怀里扔出一块牌子。 摊主拿起牌子为难道:「官爷,这店里实在太忙了走不开啊。」 蒙面男子不以为意道:「那就让你店里那个小姑娘送来。」 摊主面露难色,咬咬牙,壮着胆子道:「爷,哎呀,这坑狱的人回回来,回回赊账,这都好几个月没结钱了,我这店小,哪里还请得起伙计,要不然官爷您行行好,随便打赏点碎银子结点帐。」 沈牧舟他们藏在一块大牌子后面,里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原来那个蒙面的男子是从坑狱里来的。 蒙面男子摆摆手不耐烦道:「嘁嘁嘁,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做好了给爷送来,不然爷带人砸了你这个店,把你也抓进坑狱里干活!」 他说完就气哼哼的离开了,摊主无奈收起块牌子,嘴里还胡乱骂了几句。 「看来这摊主认识坑狱的人,咱们去吃点东西,打探下情况。」沈牧舟沉声说道。 几个人坐下后,摊主招呼着几个人点了些吃的。 三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两笼包子,还有两盘简单的小菜。 还有一盘甜酱果子。 显然林颜汐对红彤彤泛着莹润光泽的甜酱果子更感兴趣,她用筷子夹了一个,小口咬着,苍白的小脸也恢复了一点气色。 见她喜欢,沈牧舟又往她盘子里夹了个红果子给她。qs 店里生意清闲了下来,沈玉把摊主叫了过来,问道:「摊主,刚才那男子可是坑狱的人?」 摊主笑容僵硬了一下,手略显局促的蹭了蹭腰间系着的白襜道:「这,是呀,你们问这些干嘛?」 沈玉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问道:「只是有些好奇那地方罢了。」 沈牧舟见林颜汐小口咬下最后一口红果子,用筷子又夹了一个红彤彤粘着糖渍的果子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然后把另外那些甜酱果子拿得远了些。 林颜汐皱了下眉,眼巴巴的看着那盘果子,又瞪向他。 沈牧舟笑了下,没想到这一盘酱果不给吃还惹她生气了,哄着她温和说道:「太甜了,你刚恢复身体少吃点。」 沈玉从没见过沈牧舟对谁这样过,大为震惊。 摊主左右瞅了几眼,确定周围再无旁人后同他们小声说道:「你们就别骗我了。那地方有去无回的,坑狱那些人更是吃人不吐骨头,人人见了都要躲远了走,谁会主动去问?」 林颜汐吃着红果子开始小声啜泣起来,她五官精致明媚,面无血色的小脸挂着泪珠子时格外惹人怜爱,「摊主哥哥,我娘亲被人所害,几经打听后才知道,她被关在一个叫作坑狱的地方,娘亲她身体不好,根本做不了什么重活的。」 「他们两个是我家兄长,我们是来救娘亲回家的,只要能救出娘亲花多少银子我们都愿意。」 她说这话时是真的想起了娘亲,可惜她的娘亲是救不回来的了。 这小姑娘委屈得抹眼泪,任谁看了心都软了一大半,可他一个小摊主,哪里惹得起坑狱那些人,故而依旧抿着唇,一脸为难的不说话。 林颜汐水汪汪的眸子泛着泪光,可怜巴巴道:「摊主哥哥,你就帮帮我们吧,我娘身子骨弱,她是为了给我治病,欠了许多钱,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还上了,可这些人不依不饶 ,把娘抓起来了,银子也都抢走了。」 摊主对这话深信不疑,义愤填膺道:「这群天杀的,天天在鬼市白吃白喝的不说,把这么可怜的小姑娘都欺负到这个份上了!」 林颜汐听了这话,眼泪落得更凶了,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 沈玉在一旁被包子噎得咳嗽了几声,可怜的小姑娘? 她可是月幽唯一的符师,面对一地的尸体冷静说出「死有余辜」的小姑娘! 沈玉奇怪的问道:「刚才你称他们为官爷?他们是官府中的人?」 摊主摇摇头道:「他们哪是什么官府的,不过是他们的地位在鬼市就跟官府差不多,大家都畏惧他们,就称呼他们为官爷。」 沈牧舟适时开口道:「摊主,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坑狱那些人欠你多少钱,我们还了。」 摊主面露喜色又有些犹豫道:「这不是钱的事,你有所不知,这坑狱一开始是鬼市的一个牢狱,用来关押惩罚不遵守鬼市规则,犯了错的人,可最近不知为何,坑狱的守卫每天都去地面上大量抓人。」 「我听闻有许多人没有犯错,就被无故抓来,你们算是本事的能打听到这里,大部分人都会被算作离奇失踪,不了了之。所以现在坑狱里人数众多,就算你们进去也不好找,更别提将人救出来了。」 沈牧舟说:「这你无需担忧,只要能帮我们混进去,查明......娘亲的位置后,就会离开绝不给你找麻烦,后面如何把娘亲救出,那是我们的事,不会把你牵扯进去。」 他说娘亲时停顿了下,脸上挂着一抹不自然。 摊主看看林颜汐哭得惨兮兮的小模样,心一横,拿出那块腰牌道:「我这有个小伙计,也是个你这样个头的小姑娘,在鬼市的人都蒙着面,看不清脸的,你可以扮做她的样子,拿着腰牌去送吃的。」 不等摊主的话说完,沈牧舟第一个反对道:「不成!」 「太危险了。」 沈玉也认同沈牧舟的话,「没错,这个法子不行,不然我去送?」 摊主又收回牌子道:「那可不行,你这和我那伙计也差太多了,肯定会漏陷。」 林颜汐从小椅子上站起来,摊开首先道:「给我吧,我可以的。」 摊主犹豫了下,把牌子放到她手心里。 林颜汐手心小小的,肤色冷白,拿着这腰牌时,腰牌比手心大出去好多。 按照摊主的交代,打扮成小伙计春花,脸上围了一小块蓝色面巾,她那小猫般的力气,费力的提着两大食走在前面。 沈牧舟紧锁着眉头,跟在她后面,跟到不能再往前时沈玉拉住他才停下脚步,他担忧的望着她的背影几步一停的往坑狱走去。 沈玉安慰道:「放心吧,她可是符师,就算露馅了也能跑出来。」 很快一记眼刀飞来,立即让他住了嘴。 「哪来的小丫头?」两个高壮的守卫拦下她。 林颜汐乖巧的放下食盒,从袖子里掏出腰牌递给守卫道:「我是包子铺的,来送吃的。」 守卫看了一眼,摸了下腰牌的纹路,没什么问题还给她了,「放行!」 林颜汐进去走了几步,就顿下了脚步。 面前时一处极为开阔的地势,向下凹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地坑,坑里有好几十个穿得破衣烂衫的人。 他们步履沉重,拖着几十斤的铁球在地上,每行走一下,铁球都会在地上发出一阵「当啷」声,几乎每个人的脚腕都被磨出一圈血。 手里拖拽着一框框石头、树干、铁器还有煤渣等。 弄这些是要做什么? 「快点 !磨蹭什么呢?」一个守卫扬起鞭子毫不犹豫的落下。 被打得老人一个踉跄,向前倾倒,摔在地上,他头发花白,干枯佝偻,他惊恐用手挡着头,鞭子抽在他手臂上,皮肉瞬间绽开一条血色。 守卫又一鞭落下,周围的人都埋着头更加卖力的干手里的活,时不时有人朝这老人看来,可也仅仅是飞快一眼就立即挪开。 谁都不敢多说话,生怕这鞭子落到自己身上。 老人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身子刚刚直起,就又跌倒在地上。 「官爷,我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守卫不耐烦的看着他,把鞭子缠绕在手上,握紧拳头,一拳打在老人脸上道:「吃饭?就你干这点活,我让你吃饭!」 就在他又一拳要落下时,一个好听娇柔的嗓音响起:「官爷。」 守卫暴怒的转头看去,居然是个体型娇小的小姑娘,她的手脚上并没有绑着沉重的铁球,而且她虽用面巾遮住了一半脸,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十分白净。 显然她不是这个坑狱中的犯人。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 林颜汐拿出腰牌,又指了指食盒道:「我是包子铺来送吃食的。」 另一个守卫冲着食盒走来,他就是刚才去包子铺的那个蒙面人,「我让他们送来的,快叫哥几个来吃饭。」 两个守卫一人提着一个食盒勾肩搭背的往远处走去,走了两步,其中一个回过眸子道:「你,小丫头说你呢,送完吃的快回去!这都是犯人,别在这多逗留!」 林颜汐点点头,他见这姑娘很是乖巧,没有起什么疑心,继续招呼着其他守卫往坑外走去。 她见二人走远了些,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包子塞在老人手里。 他惊恐的看着她,只愣住一瞬,就把包子往嘴里不要命了一般塞,把嘴塞得满满的,又被噎得咳嗽了几声。 其他脚下拴着铅球的人也纷纷跪在地上求林颜汐施舍一点吃的。 第64章:私制兵器 http://.biquxs.info/

「也给我点吃的吧,求求你了,我要饿死了。」 「我不是什么犯人,镇上有施凉茶的棚子,进去喝了一杯就被拐到这里了。姑娘,你一定救救我们。」 这些人扑到林颜汐脚边,把她当做最后一刻救命稻草,低声哀求着。 她内疚道:「我,我没有吃的了。」 其中一个妇人从人堆里扑到林颜汐面前道:「姑娘,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你帮帮我,我不是什么犯人,我们原本是从外乡来的流民,刚走到镇子上,喝了杯凉茶便被拐到这了。」 「我还能勉强支撑下去,我这两个孩子,小的那个已经死了,这个大点的也要撑不住了,求求姑娘救救我们。」 她说着从人堆里拽过来一个小孩,那小孩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他跪在地上的时候身子直晃悠,应该也是很久没吃到东西了。 其他人也搓着手求林颜汐能搭救自己。 「给我们点吃的吧,真的撑不住了。」 南闵旱情越来越严重,许多地方都会开设茶棚、粥棚救济流民。 林颜汐意识到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会引起守卫的注意,她不能继续在这待下去了,这些人她现在一个也带不走。 「嘘——你们先听我说,我来寻一个人的,叫顾青,我找到他后,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的。」 跪在地上的人看着对方小声议论着她说的这个名字。 刚刚那个妇人摇头道:「姑娘,这里并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林颜汐愣了下看了看那些守卫应当是去坑外吃东西了,并没有人看着这里。 她又问了遍:「你们好好想想,是个男子,断了一只手,会不会是你们不知道他?」 吃了包子的老人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声音嘶哑沧桑道:「姑娘,官爷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会按照名册喊名字,清点人数,我被抓到这五年了,几乎每个人我都记得,从没有叫顾青的人,更何况他还断了只手,如果在这的话我肯定能记住。」 「是啊,真的没有叫顾青的人。」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那个妇人拉了下林颜汐的袖子,附在她耳畔,眼珠子一直左右乱看,生怕守卫们注意到她们,小声说道:「姑娘,那里面还有些被抓来的人,可只见人进,从未见过有人出来。」 妇人粗糙沾满污垢的手指朝一个望向悄悄点了下,因过度干重活,她手上裂开好几个口子,其余人的身上也到处都是伤痕,衣不蔽体。 林颜汐心里很不是滋味,顺着她手指看去,远处一个洞坑立着两扇大铁门,专门放了几个人把守,除此之外还另有几个人在门前徘徊巡卫。 看来这里是坑狱重兵把守的地方。 她提着食盒在躲在一个草垛旁边观察了下,发现所有的碎石和木头都是运进这个洞里的。 「快走!快点。」 两个守卫,一头一尾,中间用一根铁链拴着十来个人,最末端的铁链耷拉在地上「哗啦」作响。 他们走到最左侧,与林颜汐只有两个木箱和一座草垛之隔。 护卫说:「等会再进去,先清点下抓了多少个人。」 「放了我吧,我不认识你们啊,为什么要抓我来!」 「我家中还有幼子和老母等着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你们想要什么?我没有银子的。」 两个守卫嘲讽的笑了下,「安静点,来了这还想走?1,2,3......」 其中一个守卫从前面开始清点人数,林颜汐把手里的食盒故意砸在地上发出动静。 他停顿了下,对末尾的守卫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会他又叫住那个人说:「哎呀肚子疼,还是我去吧,连去个茅厕。」 末尾守卫打趣他道:「去去去,就你一天事多。」 林颜汐小心躲在草垛后,听着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腕反转了几下,手下结印,「睡!」 一个女子突然从草垛后面出来,一个在手下成型的黄符形状朝那守卫飞去,他吓了一跳,刚张嘴,眼睛向上一翻,晕倒了过去。 她勉强套上那个守卫的衣服,拿着他的腰牌,从坑洞的另一侧出来,她埋低了头,想进入坑洞之中,却被几个守卫拦住。 「腰牌。」 林颜汐从腰间拿出牌子,递到那看守的手上,她手型修长,指尖圆润,在暗灰色的铜牌上显得格外嫩白。 守卫看着她的指尖愣了一下,又往她身上打量去,一身守卫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长刀从腰间耷拉到小腿上,有说不出的怪异。 「你是哪个门的守卫?」 她努力维持着表情,可眸子里却飞快划过一丝慌乱,「我......」 等她半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明白,守卫的视线更多了几分怀疑,又再次问道:「领头的是哪个?」 林颜汐的小手藏在袖口之中紧紧捏成拳头,指尖陷进肉里,牙齿轻轻咬了下薄唇。 大不了和这些人鱼死网破。 她已经拿准了最坏的主意,四周看了下,每个门都有层层守卫把关,她的符术怕是难以抵抗这么多的人。 就在她要凝神催动符术的时候,一声朗润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还在这待着,这批人再不送进去,等着挨罚吧。」 她乌黑的眸子抬起,沈牧舟那张眉眼清冷,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他随意掏出腰牌在守卫眼前晃了一下便收起。 在看到他的瞬间,她紧张的情绪瞬间放缓了许多,心里有了底。 他催促道:「等了你半天,时间都耽搁了,你怎么自己先过来了。」 林颜汐反应很快,配合道:「我以为你们先进去了。」 沈牧舟拽着铁链,一条铁链上拴着刚才那十来个人,林颜汐跟在最后。 守卫看了他一眼,目光里的怀疑瞬间消退,笑道:「快去吧,别让头儿等急了,不好交差。」 进入坑洞后,是一个双层的地洞,地洞里面并不透气,昏暗又闷热,到处充斥着铁锈和汗渍味,林颜汐下意识的皱皱小鼻子。 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牧舟在外面等了她许久没有消息,担心林颜汐出什么危险,情急之下他找到一个侧门,从侧门翻进来看见一个守卫在看着十来个用铁链绑起来百姓,他把那人引到几个木箱后打晕,换上了他的衣服。 意外发现在草垛之中还有一个被扒光衣服的守卫。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答道:「怕你搞砸。」 林颜汐白了他一眼,懒得在这和他争辩,最讨厌他这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沈牧舟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道:「这里太过危险,要赶紧出去。」 林颜汐拉住他说:「我们先去里面看一下,我觉得这个坑狱有蹊跷。」 他犹豫了下,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二人一起往里走。 坑洞之中是一个个小牢房,每个牢房中都关着几个铁匠,而且每个牢房外都有一个守卫看着,再往里走是好几个大木箱子。 沈牧舟凑近了些,挑开木箱上的杂草,一个个泛着白光的箭矢整齐的码在箱子里。 「私造兵器?」林颜汐惊讶的低声说道。 旁边还有几箱,都被杂草盖住,分别是长枪、战戟 、铠甲。 她下意识去看沈牧舟,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眸子阴沉得可怕。 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好多垛喂马匹的粮草一层一层摞叠在一起。 「东西都放在仓库里,您这边请。」 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还附带着几人的交谈声,沈牧舟揽过林颜汐的腰左右看了下,躲到最深处放粮草的后面,刚才进来时他就注意到那里刚好有一处暗格可以容身, 暗格之中空间狭窄,昏暗,二人屏住呼吸,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 两个人几乎紧紧贴在一起,沈牧舟的手还紧紧抱在林颜汐的腰上,她的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动。 静谧之中二人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一会那步子就走到草垛前面,不过那人是背对着暗格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大人可还满意?」 男人随手翻了几个箱子道:「还不错,就是这进度慢了点。」 「唉,大人莫怪,为了不引起百姓们的注意,我们也只能抓些无依无靠的流民和孤儿,这附近能抓来的都抓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这铁匠,关在牢笼里干活,每三个月就要换一批人,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去哪弄铁匠了。」 男人听了沉默半晌问道:「那些尸体都处理好了?」 林颜汐蹙了下眉,原来这三个月要换一批人的意思,是把人杀了再换新的铁匠。 「大人放心,这边都处理得干净......您看能不能给上面递个话,什么时候把我调回县里。」 男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再开口时两个脚步声已经走远了,「县令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先把鬼城的事情做好,有的是机会。」 「好嘞,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林颜汐听人走远了些,她微微仰起小脑袋,去看沈牧舟,一双杏眸如小鹿一般十分机灵,夹杂着试探。 没想到本来想追查玉符,居然看到私藏兵器,又遇上追杀。 真够倒霉的,不过沈牧舟倒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仍能看出他的眸光里也是心事重重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林颜汐说着就往外走,突然一步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守卫道:「往库房看看,有人混进来了!」 这话说着人就到了库房里,沈牧舟最先反应过来,大手拉住她的手臂,要把她拽进刚才那个暗格,林颜汐一时没有站稳,她转过身的瞬间往沈牧舟那边跌去。 林颜汐的扎起来的发髻瞬间散开,长发柔软光滑泄到脖子上、肩上,云鬓如雾,她细软的发丝蹭在他的侧脸上,香气萦绕在鼻尖。 她眼睛瞪大,拼命抑制住溢出口的尖叫声,在二人倒在地上的瞬间,四瓣红唇隔着面纱紧紧贴在一起。 第65章:顾青现身 http://.biquxs.info/

突如其来的吻让人束手无策,她的香气,她的甜软,要命似的勾着他想要得更多。 他的唇瓣微微泛着凉意,她下意识的想挣扎着起来。 守卫还在仓库中找人,「给我仔细点,找不到人,咱们都得死。」 二人正好倒在草垛后面,暂时没有被人发现。 沈牧舟勾住她脖子,让她别再乱动,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后腰也被他死死揽进怀中,二人身体完全挨在一起。 他的心口泛起一点点疼痛,这种痛逐渐蔓延全身,是体内残余的媚药,他想分散写注意力,可却无法忽视她唇瓣香甜的气息。 她不敢再挣扎,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回过神后,慌乱的挪开了小脑袋,无力的趴在他的肩头,小口小口喘着气。 「走,这没有,出去找找。」 沈牧舟喉结滚动,克制的捏紧了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那些看守走远后,半晌才松开了他。 林颜汐尴尬得脸色涨红,她重新盘起头发,也不敢去看沈牧舟。 他怎么不说话?该不会要让她对他负责吧。 毕竟刚才是她先不小心碰到他的......唇瓣。 嘶,她捂了下心口,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点疼。 沈牧舟忍着身上的疼痛,在库房门口查探了下,确认没有人过来,回眸再次看向她。 她垂下手臂,笑了几声想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我,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 沈牧舟被她撩的心里很乱,听她说了这话反而笑了下,「轻薄?」 林颜汐有些警惕的看着他,「都是意外。」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去找小六、沈玉汇合吧。」 沈牧舟瞧她这副小心提防的模样,该不会以为自己要赖上她,找她负责吧。 可见她对自己没有别的想法,是他多虑了,而且媚药的余毒没有在她体内起作用。 这样也好,她不喜欢自己的话,很多复杂的事情就简单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带着她走了出去。 林颜汐乖巧的跟在他身后,这一路他都没有再说话,高挑的身形看着有些落寞。 是因为刚才那个吻,他不知该怎么和罗景心解释么? 「嘶......」她身上莫名被一种疼痛蔓延。 沈牧舟这才回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突然身上疼一下,随便扯了个理由,「没事,撞了下手臂。」 坑狱中已经有人发现了那两个看守被人掉包了,守卫们一时乱了起来,好在顺利逃了出去。 二人出去后找到沈玉,这一路二人一前一后,一高一低,谁都没跟谁说话,沈牧舟一直跟在林颜汐后面,虽然他是王爷,从表面上去看林颜汐也很畏惧他,不过他俩同时出现的时候,一般都是沈牧舟跟在她身后半步。 「刚才我在坑狱里看到许多无辜被抓到那里的流民,他们快撑不住了。」林颜汐想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微妙的尴尬。 沈牧舟问道:「我先把这里的情况密报给父皇,然后让暗夜司来接手查这里的事。」 她突然停下脚步,幼圆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道:「不行。他们等不了了。」 「那些人的状态都很差,食不果腹,衣不覆体,每日还有繁重的劳动。而且刚才我们已经被发现混进坑狱了,那些人为了毁掉证据,没准会把他们都杀掉,东西也会转移。」 沈牧舟垂眸半晌说道:「这样,让小六去临县找官兵过来增援,大概半日就可以到,我们先去找顾青,见楼主。」 林颜汐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好,事不宜迟。」 二人走到包子铺前,她突然停了下来,沈牧舟也不急,跟着顿住脚步,她摘下面巾,粉嫩的小脸看上去有些愁苦。 沈牧舟猜测她还是为了坑狱的事儿,他也随着拽下面巾,眉头淡淡的蹙在一起。 林颜汐在又叹了口气之后,侧过身子,看着沈牧舟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可能会与太子有关。」 说完,她的视线又落在远处包子铺里沈玉的身上,他正坐在包子铺里没心没肺的将小六碗里的牛肉偷偷夹到自己碗里。 沈牧舟瞬间明白原来她刚才一脸愁苦,而是担心这件事告诉沈玉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相信他,沈玉是我五哥,我们一起长大,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决断,不会包庇太子或者......皇后。」 林颜汐点点头,既然他相信沈玉,她自然也相信。 沈牧舟跟在林颜汐身后走进包子铺,小六一见他们回来了,因担忧他们绷紧的神色立马舒缓了些。 小六道:「王爷,二小姐,我们打探到了顾青的消息。」 沈牧舟与林颜汐坐到方桌前,没有急着说出坑狱里的情况,小六说道:「按照王爷吩咐的,我们暗中查探了下顾青的消息。」 「一开始鬼城的人都说不认识顾青,还有的人说没有顾青的消息,直到一个少年,他说是......是二小姐的弟弟。」 林颜汐笑了下道:「是小石头。」 沈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弟弟啊,他说你会带他回都城也是真的?鬼城的人你也敢往回带?」 她瞪了他一眼道:「我心里自有考量,而且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他。」 沈玉被她这副小模样逗笑了,「得,还挺护犊子。」 还想调侃她两句时,沈牧舟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继续说顾青的情况。」 小六说:「小石头说顾青求得药之后就离开鬼城了,而且离开的时候断了只手臂,知海楼楼主有令,谁都不可再提起顾青,所以人人都称不知道此事。」 沈玉疑惑道:「看来这知海楼楼主在鬼城的权利不小啊,对了,你们在坑狱查到什么了么?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沈牧舟与林颜汐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沈牧舟沉声说道:「坑狱有人在私制兵器。」 沈玉震惊道:「什么?」 他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赶紧压低了声音:「私制兵器?」 林颜汐小声补充道:「而且是以县城的官职来换。」 沈玉彻底被惊得说不出话,他平日里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聪慧不比太子和沈牧舟少,他立即明白在都城之中需要私制兵器又有权利许诺官职的人是谁。 「你们可有证据?」 沈牧舟摇摇头,看向小六说道:「他们用县令官职来换,说明这个县已经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此事耽搁不得,小六你速去临县请调官兵增援。」 他从腰间拿出九王爷的腰牌递到小六手里,小六接过腰牌行了个礼道:「是,王爷。」 林颜汐看着小六离去的背影依然有些担忧,沈牧舟安慰道:「小六脚程很快,半日肯定能请来支援。」 她沉默的点点头,然后视线看向沈玉,他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许是感受到林颜汐的目光,沈玉掀眸望去,二人对视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的错开眸光说道:「我相信此事不会是我皇兄所为。」 其实他很感激沈牧舟和林颜汐没有瞒着他,将此事如实告知,就是对他的信任,拿他当做兄弟,他也很清楚太子的为人,可私制兵 器,就是藏了谋逆之心。 他不敢也不能去想这件事真的与太子有关,毕竟他们都是皇后所出,若此事再牵连母后,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牧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先去镇上找顾青吧,这件事我会禀告给父皇的。」 --- 几个人又回到了镇子上,先打听了一下附近的酒楼,画馆,都没有顾青的身影。 沈玉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神情有些恍惚。 经过几天的相处其实林颜汐觉得沈玉也没有外面说的那样不堪,反而他性情洒脱真挚,与沈青云完全是两种人。 沈牧舟进入一个店铺打听顾青的下落,林颜汐和沈玉等在外面。 她看了看街上走来走去的百姓,开口道:「坑狱里的人都很艰难,他们并不是犯了什么错,而是被拐骗过去的,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他们身上拴着铁链,不给饭吃,如牲口一样搬石头,铁器。」 「在那里干活的铁匠,每三个月就会被杀死,再换新的人去做。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我们可以不问对错,以想保护的人为先,但这件事关乎了太多人的生死,我们必须要给那些人一个公道。」 沈玉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会劝导自己,他笑了下,眸光坚定道:「如果皇兄真的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也绝不会包庇。」 沈牧舟从店铺里出来,显然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 「会不会他已经离开这里了?」林颜汐问道。 「滚滚滚,滚出去。」 几个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远处有一个店小二,推搡着一个男的出了店里。 男人不死心的追了上去说道:「不喜欢我的画,我还可以弹琴,只要你们给我换壶酒喝。」 小二站在台阶上,一脚踩在散落了一地的画轴上道:「你没断手之前,这画或许还能换几个铜子,你瞧瞧你现在画的都是什么?山不像山,水不像水的。」 「你快走吧,之前在我店里赊的酒钱,你娘子刚还上,你这又要欠,唉,可怜了你家那美娘子。」 小二一脸嫌恶的说完就转身回了店铺里。 顾青无奈的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把画卷起,另一只手始终藏在袖子里,若不是那个小二说了他是断手,还真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林颜汐的小手拉了下沈牧舟的袖子,示意他往顾青那看,顾青一只手拿着画轴,另外一只手藏在袖子里,只有宽敞的袖袍垂在身侧。 沈牧舟等人跟在他后面,走进一个小巷子里,林颜汐跟得最近,她出声喊道:「顾青。」 顾青的身体僵直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沈玉两步冲上前去,按住他的肩膀。 顾青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众人,他表情镇定能看出眸子里的一丝慌乱道:「我不是顾青,你们认错人了。」 第66章:我看他只爱自己 http://.biquxs.info/

他面容消瘦,一身白衣穿得发旧,眸光黯淡空洞,下颌长出一层青胡茬,这与梦儿说的满身才气,风流个傥,完全对不上。 但他刚才表情慌张了一瞬,直觉告诉林颜汐,就是他。 「顾青,我们是为了梦儿来的。她真的很担心你。」 在听到林颜汐说梦儿的时候,他愠怒道:「她找我做什么?」 「顾郎。这几位是?」一个女子从巷子里的小门中出来,她看上去面色苍白,柔柔弱弱的,一身粗布长裙,头上系了个玫红色头巾,为她添了几分气色。 顾青回眸看去,一扫刚才眼底的阴霾,温柔的扶住那女子:「夫人,这是我新结交的几个朋友。」 夫人? 林颜汐瞪大眼睛去看众人,发现在场的人除了她,都很淡定。 女子笑得温婉,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招呼他们道:「来吧,进屋坐坐。」 顾青瞧着他们愣了一会,也侧过身子道:「进屋坐坐吧。」 那女子很是热情的把他们带进屋子,给他们倒茶水,只是这茶杯里只飘着两片茶叶,茶水也接近于透明色。 「我家夫君啊,很少带朋友来的,他不善与人相交,你们平时在外面多担待点,多照顾照顾他。」 顾青握住她的手道:「夫人,你别忙活了,休息下,今日身体可好?」 她点点头,唇上没什么血色,「好多了。」 这间屋子十分简陋,只有一张简易的桌子,和几个板凳,一张床,再就是角落里堆积着的酒坛子。 林颜汐看了眼酒坛子问道:「顾兄喜好饮酒?」 顾青面色尴尬,沉声「嗯」了一下。 他的夫人帮他解释道:「其实我夫君之前是不喝酒的,是我这身体不中用,拖累了他,自从他意外断了右手之后,琴画都大不如从前,心中郁结,不过他已经答应我了,会改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顾青今日去街上卖画,只为了换坛酒喝。 顾青的眼里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夫人......」 她凝视着顾青的眸子,温和又坚定的说,「我相信顾郎。」 顾青半晌没有说话,自责的错开了她的视线说道:「我,我外袍有些脏了,劳烦夫人帮我打理一下。」 她贤良的帮他脱下袍衫,放进木桶里,「那你们先坐,我去打点水。」 沈牧舟道:「请便。」 顾青的眸光随着女子端着木盘走出小院而逐渐变冷,他冷漠的问道:「你们到底来找***嘛?我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林颜汐不解道:「你有了结发夫人?所以你求药根本不是为了你娘亲,都是为了你夫人?」 「你骗了梦儿。」 顾青怒道:「我骗了她,她也砍断了我的手,这不够还清她的那点情意么?」 沈牧舟问道:「你的意思是,手是梦儿弄断的?」 顾青瞧他们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疑惑道:「你们不知道么?」 「我夫人原本是县令的庶女,我的师傅是县令府里的画师,专门为画一些犯人的画像,后来开始教县令小姐作画,我们是青梅竹马,逐渐心生爱意。镇上的李老爷看上了她,李老爷是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但他都四十多岁了。」 「在大婚前夜,我夫人与我私奔,被县令大人抓了回去,他手里拿了毒药,威胁我夫人要么就服毒自尽他就当没这个女儿,要么就离开我嫁给李老爷。她对我用情至深,选择服毒自尽。」 「我以横死在门前相逼,把人救了出来,可她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我只能用名贵的药材吊 着她的性命,知海楼知晓天下事,我以琴师的身份进入知海楼就为了得到能解开百毒的秘方。」 「后来的事,你们大概都知晓的,我利用了梦儿对我的感情,得到了药方,在我要离开时,楼主查明了我的身份,把我扣押在知海楼,梦儿让我留下一只手,才肯让我回来救我夫人。」 说到最后,他撩起宽广的袖袍,一只残缺的小臂光秃秃的露在外面。 「我已经得到了我应得的惩罚,你们,还有知海楼的人,都别再来缠着我了!」 林颜汐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梦儿明明那么好看,与她相比,顾青的夫人则姿色平平,这世间上的爱或不爱早就注定好的。 沈牧舟全程都很冷静,听完他的故事后,冷声问道:「也就是说你见过知海楼楼主?」 顾青手攥着茶杯,指骨微微泛白,他重重的「嗯」了一声。 「你们到底来找我做什么?不可能是梦儿叫你们来的,我和她已经没有半点情义了。」 他说这话时眉眼冷漠如寒霜,与刚才对待他夫人的柔情完全是两个状态,梦儿嘴中那个温柔体贴,事事为她周全的顾青,是真的存在的么? 或许存在吧,但他只为了他夫人而存在。 林颜汐声音有些失望道:「梦儿似乎不记得砍断你手的事情,她以为一切都是楼主做的,怕你深陷危险之中,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拜托我们来救你。」 顾青惊讶的看着众人很快又恢复平静道:「应该是楼主给了她混淆记忆的东西吧。」 知海楼楼主拥有天下珍奇宝物,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这事解释通了,可林颜汐还是想问:「所以你之前做的种种都是骗她的?你对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 顾青凝着众人的眸子,许久没有说话,他微微垂下眼眸,叹了口气。 「那你们就同她说我死了吧。」 沈牧舟问道:「除了礼物,怎样还可以见到知海楼的楼主?」 转到这个话题顾青的眉眼才舒展了些道:「所有人都以为楼主住在第四层,费尽心思去寻找第四层的入口,实际上是知海楼是往下建造的,你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一共有多少层楼。」 他起身往堆积成小山一般的酒坛子那里走,一只手费力的扒拉出最底下的酒坛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破旧发霉的纸。 「知海楼不仅是一座往下延展的楼,他整个建造都是按照阵法布置的,如同一个迷宫一般,这是地形图,上面标出了楼主所在的位置,只有破阵的人才能见到他,带什么礼物只是一个幌子。」 沈牧舟要接过图纸的时候,顾青又往后缩了下手,他愣了一会说道:「把这个地形图给你们,我与知海楼、鬼城再无瓜葛,你们只需告诉梦儿我死在了离开她的那日,尸骨无存,让她断了念想,好好活下去。」 「可是梦儿还在等着你给她赎身。」沈牧舟说道。 沈玉在一旁也跟着附和,「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 林颜汐瞧了沈玉一眼,真是一副散财童子的模样。 她眼眸幽深,整个人异常冷静,伸出小手抓住图纸抽回自己手中。 「一言为定,从此梦儿不会再记得你。」 他不爱梦儿,她能看明白了,之前她问过怎样能确定一个人是不是真心,浓情蜜意时总是看不清楚的,可你见过他爱一个人的模样,就能明白他不爱时是什么样了。 对于梦儿来说,顾青就像她生活下去的希望,他是她的爱人,是寄托,当他不爱的时候,梦儿应该为自己活下去,他可以是希望,但不能是全部。 沈牧舟定定的望着她,一张白嫩娇俏的 小脸杏眸幼圆,蒙着一层冷情,总是有些违和,又觉得出现她脸上不免让人想多看几眼,知道她在想什么。 拿过图纸后她和沈牧舟一起看了下,沈牧舟这才把视线收回,分析道:「之前我们就是在这一层,两间屋子之后,五哥和小六被管在这。这图纸没问题。」 他刻意隐瞒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好在这一趟也不算没有收获,他把图纸叠好,放进袖口里。 在离开前,沈玉又问了顾青一遍,「你确定没有需要我们帮你传话给梦儿的了?」 顾青愣了下,怔怔的望着她们,视线又落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上,然后缓缓摇摇头。 几个人与顾青夫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林颜汐又看了他一眼,他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看上去有点颓废。 沈牧舟见她扭头去看问道:「怎么了?」 林颜汐回过眸子继续往前走着,小声道:「梦儿说过他的百般好,温柔又体贴,永远为她着想,可见一个人想骗你时连爱意都可以演出来。」 沈玉看着这小姑娘,明明看上去有点可爱,年级也不大,怎么感叹出这么老气的话。 沈牧舟耐心开导道:「或许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爱不爱梦儿,也并非全都是演的。」 她暗自想了许久沈牧舟的话,觉得也有道理。 顾青提到梦儿时总是带着隐隐的恨意,他恨梦儿断了他的手臂,可最后他又希望自己永远死在离开梦儿的那日,他说想让梦儿以为他死了,看似冷漠无情,又在希望梦儿能好好活下去。 他钟情与他夫人,在生活窘迫的情况下,还要用画去换酒,并且骗那女子会不再喝酒了。 这样的男子,他夫人跟着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多舒心。 她忽然气呼呼的说了句,「说到底,我看他只爱自己!」 沈牧舟看她这样气鼓鼓的样子,弯了下唇角。 她走在前面,几个人快步从后面赶了过来,差点撞到林颜汐,沈牧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护在大氅之中。 领头的那个嚷着:「快走快走,前面茶棚,给流民施茶了,晚了要抢不到了!」 第67章:茶棚施茶 http://.biquxs.info/

茶棚施茶? 她缩在沈牧舟的大氅之中,仰头望去,只能看到他喉间的凸起和线条俊美的下颌,那双桃花眼缓缓垂眸,与她对视。 沈牧舟愣了下,把她扶稳后,立即松了手,清了清嗓子问道:「他们有没有撞到你?」 林颜汐的小脑袋摇了摇,看着那几个远去的身影,微微凝眉道:「坑狱中的人说过是茶棚施茶,他们喝了杯茶,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便在坑狱中了。」 沈玉上前一步说道:「那我们过去看看,这种害人的茶棚,我非给他们拆了不可!」 她也正有此意,杏眸看着沈牧舟,在等他的意思。 其实沈牧舟觉得这种时候还是等小六找来官兵再去查封茶棚,不过他抵挡不住那双如小鹿一般的杏眸,末了还是点点头。 得到他的应允,几个人一起往茶棚处走去。 茶棚外早就挤满了人,大量的流民不要命似的往里面挤,有几个官兵拿长枪把人都挡在了外面。 「让我进去。」 「都别挤,让我进去吧官爷,我还有两个小孩,都快要渴死了!」 人群挤挤攘攘的,都闹着要进去茶棚。 沈牧舟用手护着林颜汐,蹙眉挡着那些流民,怕挤碰到她,娇小的身子软软的贴在他的怀里。 另一边沈玉的状况就不太好了,他被几个流民挤在一起,无奈的嚷道:「哎呀,谁踩我靴子了!」 最后他们三个人还是退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好在那里有个两节台阶,站在上面可以看茶棚里面发生的事。 沈玉整理了下被挤乱的头发道:「这茶棚有点意思,说是茶棚,却在一个屋子里施茶。」 林颜汐没听懂什么意思,眨巴着眼睛看向沈牧舟,他解释道:「正常这种为了赈灾开设的茶棚或者粥棚,都是临时搭建,很简陋的,一般也就是有个棚顶,四面没有遮挡,可这个茶棚以这么大一件屋舍作为施茶的地方,显然是有意为之。」 她若有所思的继续看向茶棚那边。 一个穿着官府的人出来,举了手晃动了两下,示意大家安静。 「都别挤,都别挤,大家听我说。」 「我家老爷体恤民情,旱灾当前民不聊生,特此为大家建立了茶棚,可以进来歇脚,喝茶,继续赶路。可如今流民太多,每日只能接待一百位流民,今日没排到的,可明天再来。」 林颜汐站在台阶上,重复道:「一百位?坑狱中一共也就一百多个被拐来干活的流民。」 沈牧舟说道:「他开设茶棚肯定要有进有出,进来一百位,迷晕其中一二十人,不易被发现。」 她听完攥了攥拳头,这些人用心歹毒。 看她这副正义凛然的小模样,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或许这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那人站在茶棚里说完摸了两下胡子,笑得意味深长。 灾民一听这话,赶紧争相恐后的排起长队。 一个女子跑到众人面前,对着茶棚里的人喊道:「李安!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李安便是刚才说话让大家排队的人,他一听这话神色稍变,一脸不屑的看着她,「这是哪来的泼妇?」 女子被官兵拦在外面哭诉道:「你害得人太多,当然记不清。」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这个茶棚有问题!大家千万别再上当!喝了就不知道去哪了!」 李安冷哼了一声无所谓道:「一派胡言,我们老爷是县里的县令,奉旨开设茶棚救济灾民。」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抱拳,举到耳边行了个礼。 女子擦了几下眼泪问道 :「那我问你,我相公呢?为什么他喝了你家的茶,就无缘故的失踪了,根本没从茶棚里出来!」 李安瞧着她的脸愣了愣,然后摸着小胡子,嗤笑了声:「你相公没回去,你报官去呐,找我们来做什么?再说现在世态炎凉,兴许是他丢下你自己逃命去了,呵呵呵。」 他裂开嘴笑得嘲讽,眼神时不时瞟向众人。 流民听了这话也一时议论纷纷。 「这样说起来好像我们同村的那个也好几日没见过了。」 「就是,你相公丢了就去报官找一找,大人好心赠茶,你不想要就别在这碍事。」 「我听说这连月的灾害是触怒了天神,惩罚南闵百姓,有好多人都莫名消失了,许是被天收走了。」 大家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邪乎。 妇人不依不饶的撒泼道:「天杀的!谁不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报哪门子的官?」 「就是你们掳走了我相公!你还给我,把我相公还给我!」 说到最后,她声音颤抖,眼睛通红泛着绝望的痛苦,急了后也顾不得生死,硬是从官兵的长枪下挤了进去,伸着手要抓住李安的袖袍。 李安蹙着眉,用手帕掩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官兵赶紧拉住妇人。 他嫌恶看着她道:「我看你是疯了,你相公一介流民,我们抓他做什么?别再无理取闹了!不然莫怪我无情。」 妇人被两个官兵压在地上,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放开我!你还我相公,还我相公!」 李安摇摇头就要往屋里走,他挥了下手,官兵粗鲁的把妇人从地上揪起,往一边拖拽。 她奋力的挣扎着,双腿直往后蹬,十指在地上擦出血迹,眼里充满癫狂的无力感,「天杀的,你们不得好死啊!坑害老百姓。」 「等等。」 林颜汐看不下去这一幕,从石阶上跑道茶棚附近,沈牧舟和沈玉紧紧跟在后面,她人小小的一个,在人群的最外围。 沈牧舟揽过她的腰,脚尖轻轻一提,飞越数人,在李安的身侧落地,官兵长枪挥动,枪尖直指着二人,他下意识把林颜汐护在身后。 长剑一挑,轻松砍断了长枪的尖刺。 李安蹙蹙眉问道:「你们是何人?莫不是你们也丢了什么亲人朋友来我这要寻吧?」 林颜汐笑了下,明媚动人,声音娇柔嘲道:「你怎么知道,难道心虚了?」 沈玉跟在最后去将那被拖在地上的妇人扶起问道:「你没事吧?」 那妇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再次跑到大家面前喊道:「是真的,你们相信我,我相公就是在进去喝了这家的茶水后失踪了。」 李安反问道:「证据呢?仅凭你一面之词,不会是想把众人吓走,独占水源吧。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亲人朋友能证明你相公是进了我们的茶棚失踪的?」 此话一出,妇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见状引起人群里一阵议论。 林颜汐走到那妇人身边说道:「你这根本就是诡辩,流民因灾害离开家乡,这一路前来本就是无依无靠,哪来的那么多亲人朋友?」 李安笑了下道:「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他一脸胸有成竹的看了眼那些等着排队进茶馆的流民说道:「这妇人没有证据,却一个劲的诬赖,我们也是百口莫辩。」 「施茶本就是善举,去留从不强求,若你们信了那妇人的话,大可当场离去,若你们还想要这一盏的水,就拿着荷叶排好队,进屋领取即可。」 林颜汐对着众人焦急的说道:「这座茶棚真的有问题,你们相信我,而且在这里消失的人不止她相公一个,你们肯定也听说过一 些传闻,千万不要进去。」 原本嘈杂的队伍,安静了下来,人们面面相觑,分析着她说的话。 就在大家犹豫时有个在队伍靠后位置的人挤到前面说道:「他们不去,让我去,再不喝水我就要渴死了。」 李安笑了笑:「里面请。」 人群里再次爆发骚乱,流民争先恐后的往前面拥去,「让我进!让我进!」 「我不怕死,我相信老爷,让我去吧。」 李安冲着林颜汐笑了下挑衅道:「看了么?这都是他们自愿的,我可没有强求任何一个人。」 林颜汐没有理她,奋力的劝阻大家:「不要进,水我帮你们想办法,这里真的有问题。」 「让开!」流民不耐烦的推搡了她一下,生怕因为她耽误了时间,不能挤进那一百个人里。 沈牧舟扶住了她,冲她蹙着眉摇摇头,「我们再想办法。」 茶棚内很快就挤满了人,官兵重新用长枪拦住人群,不许再进,李安站在门前睥了林颜汐一眼,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一个女子被关在外面,不甘心的朝里面张望了许久,看了眼林颜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姑娘,我们真的撑不住了,这点水对这群流民来说不是喝或者不喝的问题,而是生死的问题。」 林颜汐不解道:「这县城的井水不是还没干么?」 那女子露出一个苦涩的不笑似笑的表情,她咧起嘴角时,唇上干裂的死皮扯出一道道血痕。 「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是干旱地带,靠着一点污浊的河水度日,好不容易来了这,井水在县城入口有官兵把手,三十文钱一瓢,一两银子一桶。」 林颜汐沉默的看着余下的一些流民,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嘴巴都泛白开裂,说话声音嘶哑发干,眼巴巴的盯着茶棚,费力的咽口水。 对于他们来说,喝下这口水就能活下去,撑到下一个镇子上,若不喝这口水,便是死在路上。 他们向来别无选择。 沈玉气愤的说道:「太可气了,天下大旱,父......陛下,早已减免了打井取水的税收,这群人居然敢趁机发横财,漫天要价!」 「走,我帮你们去打水喝,我倒是看看谁敢拦着我!」 第68章:今天太阳很舒服 http://.biquxs.info/

沈玉带着人走在最前面,林颜汐和沈牧舟则留下盯着茶棚,想办法救人。 瞧着沈玉雄赳赳气昂昂走远的身影,像只要去斗狠的老母鸡。 林颜汐手肘碰了碰沈牧舟怀疑道:「要不然你跟着去看看吧,也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看守他能打得过么?」 沈牧舟和林颜汐在对面拐角处默默观察着茶棚里的情况,他双手交叉环抱,身子略微有些打斜依靠在墙角,微微低着头看她。 「他不会和那些人打起来的。」 林颜汐耸耸肩,也没再管沈玉那边的事。 沈玉带着一群人走到井水边,被几个人拦下,他们手里拿着长刀,与刚才拦在茶棚前的人穿着一样的官服。 「诶诶,你,不知道喝水要交钱么?」为首的一个发话了。 沈玉身后的流民眼巴巴看着那口石头砌成的水井,眼里发光,上前走了几步,这些官兵长刀一立,吓得他们赶紧往后退。 再怎么咽口水也是徒劳,嗓子眼里干得冒火,嘴里连一滴唾液都分泌不出。 沈玉撇了撇嘴角不屑道:「这朝廷都已经减收了开井的赋税,凭什么喝水要交钱?」 那人不耐烦的摆摆手懒得同他白扯这些,「一看你这打扮就是有钱的公子哥,别跟我说这些,不交钱就喝不了这口井里的水,河边有水啊,你们随便喝。」 这一路他们走过来,河里哪里还有水了,干突突的河床露在外面,浑浊的水里混着泥沙,根本喝不了。 这些人看沈玉腰间别着佩剑,怕他来找事,赶紧又围了一圈官兵。 官兵指着沈玉凶狠问道:「怎么?你还想打架不成?」 沈玉看了看这一圈官兵,也不是打不过,就是没必要。 他笑了下道:「打架多累啊,那都是粗鲁人做的事,不就是要银子?」 「来来来!今天我沈......某,请大家喝水,随便喝!」 官兵指着后面那口井,嘲讽笑道:「看你穿得不差,没想到竟是个傻子,你知道后面这口井多少钱一桶水么?」 不等沈玉回答,他嗤笑的继续说道:「一两银子一桶,你请的起么你?大言不惭,还随便喝,我呸!」 沈玉这一招呼,许多喝不上水的百姓都聚集在他身前,不过多半只是看热闹,要是这能混上口水喝,自然是最好的了。 他解开腰间的荷包,把荷包里的金叶子倒在地上。 官兵和在场的百姓看得眼都直了,金叶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官兵赶紧控制起在场的百姓,一面着急的趴在地上捡起金叶子。 这县城中的百姓都让他们榨干了,许久都没见过碎银子了,更别说这样的金叶子。 沈玉睥睨着趴在自己脚边捡金叶子的官差问道:「够了么?」 官差把金叶子捧在手里,满脸堆笑着说:「够了,够了。」 他赶紧招呼着其他官兵散开,把水井让了出来。 沈玉看着大家说道:「都别挤,排好队,今天每个人都能领到水。」 百姓们激动得跪在地上磕头,沈玉被他们一口一个恩人叫得飘飘然,看着这些身处困苦之中的人,一瓢水竟然能救命。 可就是这一瓢水,成了官府敛财的手段,成了有心之人拐卖的诱饵。 沈玉攥紧拳头,又想到了沈青云,皇兄这一切真的都与你有关么? 一旁的官兵贪婪的把这些黄灿灿的金叶子捧在怀里,举起一个反复看,忽然他发现金叶子底部刻着皇室图案,他的笑逐渐僵硬,惊恐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华丽出手阔绰的贵公子。 「你们在这盯紧了他。」领 头的官兵扔下这句话把金叶子揣进怀里,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官兵一路小跑,片刻不敢停歇,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就拐进了县令府,他一进府里也顾不得别的,高喊着:「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等他跑进老爷的书房里,这一推门,才发现除了老爷,还有个身着黑斗篷的男子站在房里,他背对着众人,黑色长袍帽沿遮住脸,看不清楚。 县令老爷瞪了他一眼,拉着他跪下道:「放肆,大人在,别慌里慌张的!」 那官兵是县老爷的心腹,虽不知事情的全貌,也大致知道他们听令与黑斗篷,赶紧跪下道:「见过大人,是小的无礼,实有要事禀告。」 县老爷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滚出去,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官兵为难的看了看县老爷,也只好听令,他起来行礼,后退两步,要转身走出书房,黑斗篷叫住了他,问道:「有何要事?」 他看看黑斗篷,又看看老爷,低下头不敢说话。 县老爷急道:「大人问你,你就说!」 官兵弯着腰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回话,见县老爷让说,他也不再隐瞒道:「县里来了几个穿着华丽的外乡人,她们,她们好像是宫里的人?」 县老爷冷汗瞬间落了下来惊道:「什么?你可确定?」 官兵跪在地上脸上有些不确定的神情道:「小的也只是猜测,只是那几人先去了茶棚捣乱,劝导众人不要进去喝茶,又去水井,扔了许多金叶子,买下水井给百姓们免费施水。」 「扔金叶子那人似乎对朝廷的事特别熟悉,他说朝廷减免了开井赋税。而且他自称沈某,撒出来的金叶子上,有......有皇室的图腾。」 县令一把抓过他手上的金叶子,举起在冲着阳光翻着个的仔细研究,最后在底部发现一个极小的图腾,他被吓出一身冷汗,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若只是开井敛财的事,他尚且可以糊弄过去,大不了就是丢官外放出去,这流放的路上有的是机会打点周旋,可若茶棚一事牵引出坑狱,私造兵器,那就是死路一条,诛九族的。 「我且再问你一边,那些人已经知道茶棚的事了么?」县令揪起官兵的衣领问道。 官兵被吓得不敢说话,县令急道:「说啊!」 他这才畏缩着说道:「他,他们,他们应当是没有证据的,只是怀疑。」 县令愣愣的松开他的衣领,死死的闭上眼睛,心乱如麻,绝望道:「完了,都完了。」 黑斗篷依旧背着身,缓缓伸出一只手臂,手心朝上,县令赶紧把那片金叶子奉上,黑斗篷只看了一眼,把那片金叶子抓在手心里。 「你应该知道鬼城坑狱的狱头一直看好你这个位子,主人之所以没有动你的位置,是因为你有用,若你处理不好给主人带来麻烦,那你和这个麻烦就只能一起消失了。」 县令抓住那个官兵道:「快去通知李安,就跟他说今天的鱼卖完了。快去!」 --- 林颜汐和沈牧舟等在墙角外,她们站了许久,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暖得人身上发懒,她的额头轻轻抵在沈牧舟的手臂外侧,眼皮轻阖。 她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声音像猫儿叫一般,娇气的很,继续阖着眼皮,这几日的颠簸,都没怎么休息好。 少年比她高出半个肩膀,他环抱着臂膀手中拿着一柄杀气很重的剑,可垂眸看向女孩时,唇角弯处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眸光温柔缱绻,掀起眸子看向远处茶棚时,又再次覆上一层寒色。 「沈牧舟,你不觉得今天太阳特别舒服么?很暖。」少女依旧将额头抵在他身侧,声音慵懒软糯。 他抬头看 了看,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她身上时淡淡摇曳出一圈圈浅金色光晕,身中寒疾多年他已经忘记太阳打在身上那种暖烘烘的感觉了。 仿佛他天生都只能在阴暗处独自忍受寒冷,他也习惯了如此,可他遇到了林颜汐,太阳不能带给他的温暖明亮,林颜汐可以。 一种钝痛从心口蔓延全身,他咬牙忍了一会,才硬生生压下去余毒,必须要尽快回知海楼了拿解药。 梦儿说过,媚药的余毒只有在动心动情的时候会发作...... 他压低眸子,将复杂的情绪一起敛藏好。 「嗯。」 许久后他才应了一句,长长的舒了口气,她未作回应。 茶棚的人陆陆续续散去,一个官员骑着快马,神色慌张的扫视了一圈,然后进了茶楼,只见进,未见出。 一个,两个,三个......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走出茶棚的人数。 身侧阖眸休憩的小姑娘似是被什么惊醒,她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朝沈牧舟看去,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从对面茶棚走出来的人。 「一百。」 沈牧舟轻念出声,然后茶楼里再无流民走出。 「一百个人?没有少?」林颜汐自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朝对面张望了许久。 可惜茶棚的人确实都走空了。 沈牧舟蹙眉从墙角处走出,凝着那个茶棚道:「刚才有个官兵进去了。」 也就是说有人进去通风报信了。 沈玉从远处回来,未等他开口,沈牧舟先淡淡的问道:「事情解决了?」 他骄傲的昂了昂头道:「这是自然,我五皇子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 林颜汐的视线从头打量到脚,最后落在他腰间系着的干瘪荷包上,她扬了下眉梢,打趣道:「看来是都解决了。」 沈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荷包往里侧别了别,「你们这怎么样?出来多少个人?」 沈牧舟回道:「一百个。」 林颜汐的小脸又板了起来,幼态精致的五官看上去有些严肃。 「那些人必然是发现了我们在查,再在这耽误下去也没有意义,我还是先回鬼城找知海楼楼主吧。」 第69章:媚药余毒 http://.biquxs.info/

「小六还没有回来么?」沈玉跟在最后,悄悄问沈牧舟。 林颜汐仰头看了眼沈牧舟,他沉默不言,眸色幽深,能看出他脸上隐隐的担忧,「没有。」 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小六是一早出发的,应该援兵早就到了,就算有什么情况请不来援军也会传信回来,可整整两天音讯全无。 沈牧舟说道:「不过暗哨已经将消息传递回都城。」 几个人再次回到鬼城,这里处在地下,也没什么白天黑夜之分,昏暗的烛火映照在狭窄悠长的阶梯上,时不时有水滴落下的声音回响,一路往下走,直到一处开阔处,再往前就是鬼城的主街。 鬼城会在初一、十五特定的时间开放,七天便会关闭,闭城后,若再想进出就要等下个月的初一、十五。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 林颜汐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鬼城与那天我们来时的不太一样?」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总之是怪怪的,隐隐有些不安。 沈玉朝两侧瞧了瞧,漫不经心道:「哪里不一样?这些摊主不都是这样么,围着面巾,装神弄鬼的。」 沈牧舟没有说话,却留意到两侧的摊主前没什么客人,偶尔有的摊位前站了一两个客人,虽看上去像是在谈论手里的物件,可眼神却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又很快收回。 林颜汐丢给沈玉一个看傻子似的眼神,「你在皇室之中真是一股清流。」 南闵的皇子能留在都城中的,都有自己的手段,唯独沈玉,完全是好命。 沈玉起初觉得这话听起来没什问题,他一只手缕了下额前的发丝道:「那是自然。」 随即看到林颜汐一个别具深意的笑,他指着林颜汐问道:「嘿,你这小丫头,你什么意思!」 见他反应过来,林颜汐赶紧跑到沈牧舟身后,冲他做了个鬼脸。 沈牧舟瞥了眼沈玉道:「别闹了,我们先进知海楼。」 梦儿说过,这些人不会进知海楼闹事,所以无论外面这些摊主目的是什么,进了知海楼也是暂时安全的。 他自然的拉起林颜汐的小手,将她护在身侧,往知海楼走去。 沈玉不服气道:「你这偏心眼都偏到家了!」 知海楼前已经没有了昨日那些层层叠叠摞在一起的尸体,和往常一样,有几个姑娘在门前站着招揽客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呦,你们来了。」 莲儿姐见他们来了从门内迎了出去。 林颜汐不得不佩服这些女子的本事,热络迎上前时,好像那日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们只是这里的熟客而已。 沈玉指着她道:「就是她!就是这女子带我和小六进了厢房,迷晕我们。」 莲儿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笑得谄媚,「这位公子客气了,快进来吧,有人早就等着你们了。」 客气? 谁跟你客气了? 沈玉一脸警惕的瞪着她,莲儿姐笑着拉过沈玉的手,冲他抛了个媚眼,沈玉脸上的寒色渐渐褪去,反手也握住莲儿姐的手。 随着她一同往楼内走去。 林颜汐瞧着沈玉这副贪恋女色的模样,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罗景心不喜欢他了,都城传闻可见不虚。 其他姑娘拥在沈牧舟身边,「公子生得真俊俏啊。」 几只纤纤玉手要缠上沈牧舟的臂膀,他长刀挡在身前冷道:「都让开。」 姑娘们一看这,也不敢再自讨没趣,散了开。 「过来。」沈牧舟回眸向站在边上的林颜汐招招手,眉目缓和了许多。 知海楼的姑娘们立即朝林颜汐投去艳羡的眼神。 林颜汐撇撇嘴,每次都是这样,在人前装着与她亲近惹得误会猜忌,实际上人家心里的人根本不是她。 不过也都习惯了,她乖顺的走了过去,与沈牧舟一前一后,随着莲儿姐进了一间屋子。 这次他们比以往更谨慎了些,沈牧舟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掀开八角香炉盖子,用茶水泼灭了熏香。 又四处查探了下这间屋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莲儿姐见此笑了下道:「放心吧,这屋子干净得很。」 「梦儿整天等着你们,她那个傻丫头,为了帮你们,受了楼主好一顿责罚。」 莲儿姐长得只算清秀,举手投足间风骚妩媚,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她脸上总是挂着那种勾人似的笑,提到梦儿时她眸底露出一丝隐隐的担忧,笑也敛藏了几分。 林颜汐并未能给梦儿带来顾青,她流出一丝愧色问道:「那现在梦儿还好么?」 莲儿姐摇摇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病了,心病。顾青呢?你们没能找到他么?」 想说的话如被哽噎在喉咙里那般,林颜汐一时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 沈牧舟把话接了过去道:「他死了。」 莲儿姐先是一惊又冷笑了下:「得了吧,他那个贪生怕死的,好不容易逃出鬼城,定是早就变心和别人双宿双飞了,能舍得死?」 「我看是他不敢再回来了,你们不必骗我!」 不等他们追问,莲儿姐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休道:「当年他来,我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个文弱书生,小白脸。仗着自己是琴师,会画画,整日接近梦儿。」 「后来又说什么家里有娘亲求药,梦儿这傻丫头就信了,以死相逼,求楼主赠药,楼主看出端倪,去调查了这琴师的身份。你们猜怎么着?」 他们相视一眼,早已知道了后面的事,沈玉无所谓道:「他家中另有贤妻,这药是为自己夫人所求。」 莲儿姐摆了摆手,这身子往沈玉身上又贴了几分,手指捏了下他的下颌挑逗道:「公子猜错了。」 林颜汐不解道:「猜错了?」 莲儿姐想到往事恨恨道:「他根本就是个爱慕荣华的小人,县老爷家的小姐常年病弱,县老爷极为爱护他的这个女儿,发出帖子,广寻名医良药,能治好小姐者赏万两白银。」 「这顾青揭了帖子,时常以治病为由接近小姐,寻得药方后,弃了梦儿离开鬼城,楼主岂会轻饶他?在要杀他之时,梦儿求楼主放过顾青,她愿一辈子为知海楼卖命,再不敢有赎身而去的想法。」 「楼主逼迫梦儿砍断顾青的一只手,她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只好如此。在那之后,楼主给梦儿吃了噬忆丸,原本应该是完全忘记这个人的,可或许是梦儿太爱顾青,她记得顾青所有的好,唯独忘记了被他抛弃那日发生的所有事。」 林颜汐听了这故事后喃喃道:「原来,他们之间是这样的。」 莲儿姐追问道:「那顾青可如愿坐上县令女婿了?」 她摇摇头,低声说:「没有。」 真相总是要比谎言更难让人接受。 莲儿姐不可置信的问道:「县令小姐不喜欢他?这就对了,那个小白脸......」. 沈玉揽住她的肩膀纠正道:「这次你猜错了,县令家的小姐十分喜欢他,与他私奔出府,现在过得十分清贫。」 莲儿姐若有所思想了会,脸上又恢复那种勾人的媚笑道:「我去帮你们叫梦儿去。」 说罢她便扭着细腰出了屋子,把门轻轻带上。 「在想什 么?」一直没有说话的沈牧舟开口问道。 林颜汐怅然的叹息道:「我在想这顾青何德何能,两个女子都对他用情至深,他满腹算计,同时我也庆幸,他未能得偿所愿,过上富贵的日子。」 他望向那人,眸底泛起了柔色,打趣着开口道:「别想了,这些事对你来说太难了。」 小姑娘立马瞪向他,一点不吃亏的性子,甚至现在都不怕他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要说些什么,厢房的门被推开,莲儿姐走了进来,她身后并没有梦儿跟着。 莲儿姐挥了挥手帕示意他们过来,「走吧,楼主要见你们。」 三人随着莲儿姐穿过好几扇门,走到一处厢房之中,这个厢房便是上次梦儿给他们下***的那间,踏进屋子之前,沈牧舟顿住脚步。 他拽了下沈玉的袖袍,小声说道:「五哥,你等在这,我和林颜汐进去,若一个时辰我和林颜汐未能出来,你想办法把这个扔出去。」 沈玉从他手中暗自接下一枚暗标道:「万事小心。」 莲儿姐回眸看沈玉待在屋外不肯进,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笑道:「谨慎,应该的。」 她拿出两个丝带递到二人面前道:「把眼睛蒙上。」 沈牧舟迟疑了下,伸手要接过她手中的丝带,林颜汐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安的看向他。 他望着她愣了下,神色变得些许柔和道:「要是怕就和沈玉等在外面,我很快就回来。」 谁怕了? 林颜汐蹙了下眉,抢在他前面抓起丝带,骄蛮道:「我也要去。」 沈牧舟把丝巾攥在手心里不急着系上说道:「解药。」 见她疑惑,于是又重复了一次,「媚药余毒的解药。」 莲儿姐很快就明白了,她戏谑的问道:「余毒之症可在体内发作?」 林颜汐这才想到还有余毒这么回事,难道刚才突然心口钝痛是余毒? 也就是说动心动情了?对谁?沈牧舟! 她下意识用眼睛偷偷瞟向沈牧舟,他神色冷冽,黑眸深处涌动着几分不自然的慌乱,完全被他那副淡漠的神情所覆盖。 林颜汐白净的小脸扫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语气生硬道:「没有。」 莲儿姐视线留在二人的脸上,只笑不语,转身去一个小抽匣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小黑药丸子给二人吃下。 等他俩系好丝巾后,莲儿姐把房间四角的摆件换了个方向,一扇画后的暗格打开,暗格内放着一个八卦盘,八卦牌中间有三个指针。 指针分别扭到相对应的位置后,床铺的木板掀起,一个暗道出现在面前。 进入暗道大概十几步后,沈牧舟和林颜汐的眼罩被摘下。 面前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他没有与鬼城中其他人一样用面巾遮住脸,床上躺着一个身穿西域服饰的美人儿。 「梦儿!」 第70章:这样的男人,不记得最好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轻轻摇晃了几下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她眉心拧在一起,嘴里说着梦话:「顾郎,快跑,别再回来了。」 「梦儿,梦儿。」林颜汐又摇晃了她几下,床榻上的女子紧闭着眸子未得回应。 莲儿姐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梦儿,朝那位男子行了个礼道:「楼主,人已带到。」 楼主轻轻颔首,莲儿姐退出了密实,守在外面。 沈牧舟扫视了下屋内的环境,陈设简洁干净,就是日常起居的房间摆设,但从之前顾青给的地形图上看,在这座屋子后面应该还有个更大的密室。 林颜汐站起身微微侧目看着眼前这男子,他就是知海楼楼主? 他坐在一个木质的轮椅上,这个轮椅机关结构巧妙,在扶手位置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孔洞,只要在扶手上轻敲三下,孔洞内就会有毒针飞出。 虽是坐在轮椅之上,但他长相俊美,气质出尘,一身冰蓝色对襟常山,袖口和衣领处用淡蓝色丝线绣着腾云祥文,他上身十分挺直,眉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郁。 「你把梦儿怎么了?」林颜汐步子挪了半步,不动声色的将床榻上的梦儿护在身后。 从她的眼中读到了敌对的意思,他嗤笑了下,可望向梦儿的眸光更加阴郁了些,「梦儿若知道你如此护她,她定会很开心的,梦儿喜欢交朋友。」 她回眸看了眼梦儿,对上楼主的眸子声音稍微有些冷道:「她很可怜。」 是的,她只是觉得梦儿很可怜,她们并不算是朋友。 前世,她的朋友都骗了她,弃了她。 沈牧舟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捂着额头,瞪了他一眼,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直接问那人,「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楼主听了这话笑容更加深了几分问道:「不是你们要来见我么?为了见我,没少费力气吧。」 沈牧舟不想在这和他打哑谜,他上前几步轻轻握住林颜汐的手腕,作势要往外走笃定道:「可惜现在是你更想见我们。」 楼主见他要走,愠怒的威胁道:「我这暗道里全是机关,你可以试试你能不能走出去。」 林颜汐任由他拉着往前走,他顿了下脚步轻嗤道:「那就试试。」 见他们真的要走,楼主驱动轮椅拦住了他们,无奈道:「为了梦儿,我可以与你们交换。」 沈牧舟依旧沉着脸,林颜汐见状赶紧拉了下他的袖口道:「我们要振山刀的下落。」 她一副迫切的小模样,生怕二人之间谈崩,无功而返,反而暴露了他们的目的。 楼主喃喃道:「振山刀?」 这一族隐没多年,这两个人一个是符师,一个是皇室之人,来寻一个已经没落的振山刀。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这些年来求什么的都有,知海楼只提供消息,不问原因。 「可以。这并不难。」 这事对他来说不难,对旁人来说却无从查起,沈牧舟问道:「那楼主所求何物?」 楼主抬起手臂,广袖之中指尖点向林颜汐道:「她。」 沈牧舟几乎想也没想就回绝道:「你休想。」 他眸子里瞬间布满凶光,足以震慑旁人,他再次握住林颜汐的手往外走。 林颜汐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在他身侧小声说:「等等,先听他说完。」 这个煞神,总是凶巴巴的,他到底明不明白振山刀消息的重要性,这可能是追回玉符,找到黑斗篷幕后之人的唯一线索。 「没什么好听的。」 沈牧舟未停下脚步,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如果追回玉符要用林 颜汐来换,那还不如让他直接下狱。 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楼主缓声道:「我要的是她的符师之力,医好梦儿。」 林颜汐顿住脚步,回过身子看他,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符师?」 楼主的轮椅转了个方向,到梦儿的床榻前,他直言道:「你在我知海楼门前杀了那么多人,我再不知道你的身份,这知海楼就真只是个花楼了。」 「哦!」她点头又很快摇头道:「可不是我杀的。」 沈牧舟的视线也落在梦儿的脸上,她就像睡着了一般,说许多梦话,可她面色红润,朱唇皓齿。 他问道:「她没有生病,我们要如何帮她?」 楼主拿出手帕帮梦儿轻轻沾去额头细密的汗珠,他动作温柔,眼神缱绻。 「心静能愈三千疾,心乱则会百病生。她动心了,所以她病了,从顾青来的那日她就病了,顾青走了她依然病着,更严重了。」 林颜汐不解道:「你管她喜欢顾青叫病?」 他没有抬头去看她们,手紧紧的攥住手帕,声音幽怨破碎:「对!她就是病了,我要你用摄魂铃,医好她!」 沈牧舟立即反应过来质问他:「你怎么知晓摄魂铃在她手上。」 他眸底一片猩红,凝着二人的脸半晌,放声大笑道:「因为我是知海楼楼主,我知晓天下事......除了黑斗篷的事。」 一提到黑斗篷,林颜汐的神经紧绷起来,她激动的上前了几步,从腰间掏出摄魂铃放问道:「你知道黑斗篷?你肯定知道对不对,你告诉我,他们在哪?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可以帮你。」 沈牧舟的大手钳住林颜汐的手臂,蹙眉看向轮椅上的那男子。 他盯着摄魂铃看了一会,有些无奈的看向她们,诚然道:「可惜我对黑斗篷真的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他们由咒术掌控,在月幽各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势力,你的命格......」 「楼主!」沈牧舟紧张的叫住他,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出下去。 关于她的命格,沈牧舟还不想让她知道,虽然林颜汐对感情之事十分愚钝,看上去冷血,实则她总是在话里话外提醒自己不要滥杀无辜。 他根本不相信林颜汐会是天祟星,会给南闵带来什么灾难。 楼主微微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我的命格如何?」 为什么又提到了她的命格,前世太子诬陷她是南闵灾星,她不是已经躲过这一劫了么?咒术又与她的命格有什么关系? 楼主的眸光略微有些闪躲,手指转了下轮椅,语气轻松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着急,命格会指引你与黑斗篷相遇,找到幕后之人的。」 「没准,一会儿你们就能碰上黑斗篷。」 林颜汐蹙了蹙眉,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她掀眸望去,沈牧舟的眸色也有些复杂,和一丝惊慌? 来不及多想,楼主就继续问道:「怎么样?只要你用摄魂铃抹去她对顾青的记忆,振山刀的消息我就可以给你们。」 林颜汐看了看手中摄魂铃,它的外壳是一种浅黄与透明过度的琉璃罩,白玉手柄,铃心是珍稀的法器所制。 「可以。」她回答的干脆。 沈牧舟用手捂住摄魂铃道:「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抹去她的记忆,是对她的不公平。」 林颜汐杏眸定定的盯着梦儿看着,半晌,她回过神来,清澈透亮的瞳孔坚定又疑惑道:「那顾青所做之事就公平么?我用摄魂铃改变她痛苦的记忆,让她开开心心的不好么?」 她眸光干净 却有些冷情,沈牧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是他,即使那个人伤害过自己,他也不想把过往就这样忘了。 但谁又能知道哪一种选择是对的呢? 他愣愣的松开了手。 林颜汐拿着摇铃,手上的戒指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随之摇铃无需摇晃,便在空中「叮当」作响。: 梦儿表情逐渐开始痛苦,「顾青......顾青,你在哪?顾青!」 她原本红润的气色开始变得苍白,眼角落下泪水。 林颜汐的动作顿了下,她看上去好像很痛苦,摄魂铃可以制造幻境,混淆记忆。 在幻境之中,顾青的脸渐渐褪去,越来越模糊,隐在烟雾之中。 林颜汐魂戒的颜色淡淡散去,摇铃也顺势落在她的掌心上。 知海楼楼主轻轻摇晃了几下,温柔唤道:「梦儿,梦儿。」 梦儿躺在床上,表情逐渐平静,可却没有醒来。 林颜汐有些虚弱,沈牧舟扶住她,问道:「还好么?」 她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在楼主和梦儿身上道:「她需要我的摄魂铃才会再次醒过来,把振山刀的下落给我。」 楼主二话没说,转动轮椅扭动房中的几个小机关之后进入一大扇石门之中,从外面能隐约看到石门中都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房中各种竹片卷轴。 林颜汐与沈牧舟拿到卷轴后,摇铃再次摇动三下,梦儿渐渐醒来。 她茫然的问道:「楼主我怎么会在这?她们是谁?」 楼主担忧的眸色瞬间褪去,欣喜道:「客人而已。」 林颜汐把卷轴交给沈牧舟,在要离开密室时,楼主出言提醒道:「我劝你们别去管坑狱的事。」 他们二人顿了下脚步,就继续走出密室了。 莲儿姐守在外面,见她们出来,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沈玉,让他在外面等着以防不测,这一会功夫他都已经和酒楼里的女子打成一片,左拥右抱。 林颜汐抬了抬眉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这样几辈子才能追上罗景心。 下一瞬她又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希望是沈玉和罗景心在一起呢? 沈牧舟揪着沈玉的肩膀就往外走。 沈玉走到门口还恋恋不舍的向里面的女子许诺道:「你们等着,等爷回来给你们赎身。」 大概顾青当时也是这样给梦儿许诺的吧,林颜汐刚才用摄魂铃时梦儿极其不舍顾青在记忆里模糊,她原有的一丝愧疚,可看到沈玉后,那一点点犹豫、愧疚,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样的男人,不记得最好。 几人刚迈出知海楼的大门,一根箭矢直直朝他们飞来。 第71章:换不换,一句话 http://.biquxs.info/

「小心!」沈牧舟把林颜汐拽到身侧。 箭矢擦过沈玉的衣袖,扎进知海楼的门框上。 沈牧舟扶稳林颜汐后,几步跃起,飞到对面的屋檐上,去追射箭之人。 飞镖短箭上扎着一小截布料,林颜汐将短箭拔下,把上面的布料拈在手里反复去看。 这个布料样式和颜色有些熟悉,她回想了下,惊道:「是小石头的。」 沈玉也凑了过来问道:「就是你要带回都城的那个小孩?」 她忧心忡忡的点点头,短箭的底部依旧带着坑狱的图腾,一个「鬼」字。 沈牧舟从高处纵身跃下,接过她手里的布料说道:「没有找到人。」. 「小石头被坑狱中的人抓走了,我们得去救他。」林颜汐一时有些慌神,见沈牧舟犹豫她急道:「他是因为我才被人抓走的。」 沈玉的酒意也清醒了,摇摇头道:「小六还没带人回来,他们既然抓走了人,就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抓我们了,此时前去,这不是等于送死?」 林颜汐也认同沈玉说的,但她不能看小石头因为自己受连累,「我想办法混进去,你们在外面接应我。」 两个人都看向沈牧舟,等着他的决断,他的视线一点点向上,一双明眸紧张的回望着他,杏目里的期待有些灼人。 「好,要去,我们一起去。」 林颜汐提着的心稍微松缓了一些,脸上紧张的神情也缓和许多。 几个人来到巷尾的无人处,沈牧舟再次检查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他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概的位置图出来。 他拿着树枝,圈了一扇门,抬眸看向二人说道:「颜汐你不能再混进去了,之前坑狱中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进去过,再加上撞破了茶棚的事,他们这是想用小石头引我们过去,杀人灭口。」 「所以你和我正面去坑狱救人,五哥,我需要你帮我。」 沈玉点点头理所当然道:「自然,你说。」 沈牧舟拿着树枝凝着位置图道:「我想你换上坑狱的衣服,想办法混进去,在我和林颜汐正面救人拖延时间,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身上,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你混进去后,找到他们的军火库,放一把火。」 他掏出火器,交到沈玉手上,用树枝点了点圈起来的位置道:「从这里进去就是一个洞穴,洞穴中再往下一层,到这里,就是仓库。」 「仓库中有许多火药,你点燃草堆后,就快点撤出来,免得受伤。」 他想再把位置图画一遍,好让沈玉记牢些。 沈玉吊儿郎当的把火器放进衣襟中,眼睛只粗略的看了一遍地形图笑道:「哎呀,放心吧,这么简单的事,包在我身上。」 「事不宜迟,我先去想办法混进去。」 他说完便风风火火的离开巷尾了。 凝着他远去的身影,林颜汐不禁蹙起眉心忧心道:「他能行么?」 她回过眸子看向沈牧舟的时候,忽然他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她的眉心。 昏暗的烛火下,他的侧脸映着半圈柔光,让他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平日里冷冽的眉眼,在此刻那双桃花眼撩动人心,眸子如黑曜石般透彻,将她的脸也烧得灼热。 少女无辜的杏眸,最是触动人心,他不忍她忧愁。 稍有些粗粝的指尖轻点两下,然后用力的戳了下她的额头道:「这就慌了?」 林颜汐揉着眉心,他怎么莫名其妙的? 他走在前面,她快走两步跟上他逞强道:「谁慌了?有你在我有什么可慌得。」 说完又觉得这样说好 像自己在依仗着他一样。 半晌,他低声「哦」了一下,唇角逐渐弯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略微垂眸,脚下走快了几分,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林颜汐也跟着他快走了几步,不明所以的嘟囔道:「走那么快干嘛?」 老规矩一路给小六留下暗号,当来到坑狱时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外面加派了一层守卫,沈牧舟忽然顿了下脚步,拉住林颜汐的手腕,小声说道:「如果一会有任何不测,你先离开这,不用管任何人,包括我。」 「怎么?你慌了?」林颜汐学着刚才他的样子,伸手去摸他的眉心,可还差一点点触不到。 他愣了下,微微俯下身子,用眉心抵在她的指尖上。 她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下一瞬手指用力戳了下他的眉心,有些挑衅的看向他。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柔软娇的小手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握紧剑柄,拉着她往坑狱中走去。 「站住!」最外层的守卫将二人拦住,所有人立即看向她们,一脸戒备。 沈牧舟平静的眸光下隐着无限阴狠和森寒,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手腕轻轻翻转了一下,那个拦住他的侍卫喉间鲜血喷涌,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守卫见状一拥而上,把沈牧舟包围在中间,林颜汐被他紧紧护在大氅之下。 少女在她的氅衣里,奶凶的叫嚣道:「叫你们大人出来,不然你们都得死!」 守卫们也持着兵器,可手上虚浮,拿着刀的手在轻轻发颤,他们左右看了一眼却谁都不敢让开。 沈牧舟眸子里流过一丝狠厉,轻松说道:「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这话说得轻松,可听的人却如临大敌,谁都不敢动,这里是小地方,他们在这欺压别人惯了,从没真刀实剑的用过,更别提眼前这少年覆手之间就割破了一个人的喉咙。 那人立即血溅当场,死相凄惨。 就在几人僵持时,一个爽朗嘲讽的笑声从坑狱内传来,「让他们进来。」 狱头发话后,守卫们反而松了口气,立即让出一条开阔的小路,直通坑狱之中。 听声音他就是之前带人来看兵器的求官职的那个人。 「说吧,你们是谁?来这调查我,是什么目的?」他个子不高,脸上围着一个面巾,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怀里还搂着一个女子,虽然他穿着随意,这女子却是娇养着的,一身萝珠丝缎长裙,成套的白玉头面,个子高挑白净。 沈牧舟的长剑还滴着血,他轻笑了一声道:「何必明知故问?」 狱头的眸子明显沉了一下,也不再装了,直接问道:「是朝廷派你们来的?」 林颜汐从他的大氅中钻出个小脑袋来蹙眉说道:「既然知道还不快认罪伏法,或许会有你一线生机。」 狱头与他怀中的女子对视一眼,仰天笑了起来,仿佛听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 「小姑娘,你觉得我跟你一样天真好骗么?私制兵器,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可你别忘了这里是鬼城。」 他向前走了几步,根本无惧沈牧舟手上的长剑,猖狂道:「一入鬼城,生死勿论。」 沈牧舟的剑法很快,一剑直指,已经架在狱头的脖子上。 狱头很是宝贝他怀中的女子,长剑而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推开那女子,「明芸,小心!」 原本他可以全身而退,可为了保护明芸,他的肩膀被长剑割伤。 「老爷。」明芸柔媚的喊了一声。 「明芸,没事,等着老爷带你远走高飞。」他说完朝她点点头,好让她安心。 明芸点点头,后退半步, 周围的守卫举着长刀,纷纷上前几步,再次将他们包围起来。 狱头手掌竖起,向后翻了两下手腕,示意守卫后退,他仰头对上沈牧舟那双森冷的眸子,脖子左右动了动,轻笑着问道:「怎么?九王爷的剑法天下无双,再加上......」 他的眸子落在林颜汐的身上道:「这个小符师。」 林颜汐惊讶的看向他,眼里流出一丝厌恶。 她的反应正好证实了狱头的话,他问道:「我们整个坑狱的人加一起也不一定有胜算,但你为何迟迟不动手呢?」 沈牧舟手下剑寒刃乍现,在要落刃之时,一个少年被绑着从坑洞中出来。 小石头被两个人架着,扔到地上,他全身都是淤青,倒在地上,少年明亮的眸子微微颤动,同时守卫的长剑也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要!」林颜汐拉住沈牧舟的身子,摇着头说道:「不要杀他。」 她背对着众人,视线看向她手上的魂戒,沈牧舟懂了她的意思。 他收起长剑,垂在身侧,开口道:「说吧,你怎样才可以放了他。」 林颜汐想凝聚体内的术法灵气,可她刚用过摄魂铃,反复试了两次,魂戒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凝气,还要再拖。 狱头漫不经心的来回踱步,得逞的笑了笑道:「那还能怎样呐?用这个小妮子来换,等我们撤到安全的地方,我自会放她回来。」 他阴恻恻的瞄了几眼林颜汐,小妮子长得标致,是个美人,就是可惜了,黑斗篷点名要她。 只要把林颜汐换到手里,在黑斗篷的护佑下,他自然可以全身而退。 小石头倒在地上虚弱的说:「不要答应他,颜汐姐,你和沈大哥快走。」 「呃......」 还未等他说完话,守卫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吃疼的捂住肚子,看向林颜汐时,她满脸的担忧。 小石头努力的挤出咧嘴挤出一个笑,原本洁白的小牙被血染红。 林颜汐越是着急越没办法凝出符力,她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你们再敢动他一下,我就和你们在这同归于尽!」 小石头气息奄奄的倒在地上,露出一个笑脸,这个笑不是为了安慰林颜汐,是这世上原来还会有人为了他的死活去拼命。 「姐姐,快跑......」 狱头瞧林颜汐这副焦急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意这个小子,她会答应的。 故作不耐烦道:「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下去。 「换不换,一句话的事。」 第72章:你们根本不配为人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拉住林颜汐的胳膊,冲她摇摇头。 他的视线落在坑洞之中,也不知道沈玉有没有顺利混进,小六也还没有带人过来,好在坑洞中并没有被抓来的百姓。 狱头笑了下,在原地小范围来回悠闲的踱步,然后他一脚狠狠踩上小石头的手指,他狞笑着看向他们,脚底还在手指上碾了两下。 他高高在上,享受着这种折磨人如碾死蚂蚁般的畅快。 「啊——」小石头毕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断骨之痛,他疼得浑身颤抖,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无力的瞪大眼睛望着林颜汐。 沈牧舟紧紧拉住林颜汐,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道:「再等等。」 他的视线紧紧锁着众人后方的坑洞。 那种绝望痛苦的眼神,让她心如刀割,眼底涌起泪花,小石头意识到什么,他动动嘴角,无力的扯平,刚想再次勾起一个笑,让她安心。 明芸揉了揉肩头,重新走到狱头身边有些撒娇道:「老爷,我都站累了。」 她一边说着,一般挺了挺微微凸起小腹,笑了笑继续说道:「是孩子累了。」 狱头原本阴怖的眸子瞬间柔和了起来,他的大手覆上那女子的肚子,笑骂了句:「就你娇气!要是累了就去后面等着,这边忙完,爷就能带你走了。」 「带你永远离开鬼城这个不见天日的破地方。」 他掐了掐女人的下颌,眼里尽是宠爱,明芸摇着头道:「我想陪在老爷身边。」 她说完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小石头,嫌恶的踢了一脚,虽然力气不大,但他断裂的骨头轻轻一碰都痛得浑身发冷,心口抽疼。 明芸不耐烦道:「狗东西,一条贱命而已,也值得老爷发怒。」 林颜汐恨恨的瞪着她,冷怒道:「助纣为虐,不辨是非!」 「你这一身的金银首饰,萝珠绸缎,要害多少无辜的老百姓才能换来?小石头他什么都没做,无辜被凌虐,你们就不为后代积福么?」 明芸白了她一眼道:「小妹妹,这就是当今的生存规则,有什么错?」 她的话让林颜汐明白,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为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多说无益,林颜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感应体内的符力。 凝聚啊! 怎么一点都感知不到了? 再次尝试无果后,她无奈道:「让我跟他换。」 沈牧舟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他们的手段如此,只怕不仅仅是想要林颜汐逃出南闵那么简单。 见他不肯松手,她的声音又陡增了几分,近乎恳求道:「让我去换!」 眼泪在她眨眼间,顺着脸颊滚落,她眸子里的泪光晶莹,脆弱又决绝。 他没再犹豫冲着狱头道:「我和你换,我自封穴道,再由你的人捆起来,绝无逃跑反击的可能,如你所说想逃出南闵,挟持王爷要比挟持她更管用。」 「若你不肯,只能说明你另有图谋。」 「不行,不可以。」林颜汐立即否定了这个提议。 狱头笑了下道:「这主意听上去不错。」 「嗯......」 又是一声呻吟。 狱头的脚高高抬起,踹在小石头的手腕上,能听见清晰的「咔哒」一声,腕骨断裂。 「可惜了,我不喜欢讲条件,我说了只有她,能换这个人,还有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在都城你是王爷,在这你的命,你的身份,一文不值。」 沈牧舟的手紧紧攥住剑柄怒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还有你旁边那个女人!」 提到明芸,狱头的脸色明显变了下。 林颜汐趁机问道:「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狱头笑得弯下了腰,好一会才挺起脊背,收敛笑意,不屑的撇了撇嘴:「你猜?」 「算了吧,猜到又能怎样呢?什么符师,什么九王爷,都是狗屁,不过是我可以随意捏死的小蚂蚁而已,就和那些坑狱里的贱民一样!」 沈牧舟冷冷的挥起长剑,恨不得能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林颜汐及时拉住了他道:「小石头还在他们手上。」 小石头哆嗦着把呻吟忍在喉咙之中,片刻后他勉强动了动唇,他看着她手里的那枚短箭道:「姐姐......杀了我......」 颜汐姐,姜大哥,小石头撑不下去了。 他倒在地上,眼神绝望而空洞,骨头被一节节碾碎,只求一死解脱。 林颜汐有些发怔,顺着他的视线,她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短箭,是刚才坑狱引他们来射出的那只,她一直拿在手里。 她咬着唇摇头,紧紧把短箭攥在手里,又再握紧几分,锋利的尖刺割破手掌,血一滴滴落下。 「不可以,姐姐救你,姐姐能救你的。」 狱头阴森森的笑了笑,恶劣的把脚再次抬起。 「不要!」林颜汐喊道。 「哈哈哈哈。」他笑了下,又将腿收了回来,踏落在地上,戏耍道:「小符师,你的本事呢?让我看看。」 明芸站在狱头身侧,也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道:「不自量力。」 林颜汐的右手牢牢攥住箭矢,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渗出,将那枚魂戒染红。 术法之力回来了...... 她垂着眸子有感受了下,源源不断的符力灌入体内凝聚。 「好啊,那就让你看看。」她声音娇滴滴的却听起来有些可怖。 将手中的短箭用力一掷,染着血的尖刃直指飞去。 狱头吓了一跳,瞬间脸色煞白,再没有刚才轻快戏谑的笑容,情急之下他随手拽过来一个人挡在他身前。 一个高挑丰腴身穿华丽绸缎长裙的身影被拽到面前,一把短箭穿入她的身体,她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那根箭。 「明芸!」 他瞪大了眼睛,赶紧松开抓着她衣袖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 「明芸,我......」 满是愕然的眼睛回眸望向他,不解与怨恨交织,她颤了颤唇瓣,却什么都没说出口,最后那双流光美目一点点黯淡下去,变得空洞,没有丝毫生机,瘫倒在狱头怀里。 林颜汐冷眼凝着他们,寒星似的黑色瞳仁逐渐染上淡淡的紫色。 沈牧舟见机挥剑刺向面前围着的守卫。 狱头懊悔的跪在地上将明芸抱在怀里,「别,明芸,你醒醒,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老天保佑!」 沈牧舟为她杀出一条血路,她走到狱头身边道:「老天不会保佑你这样的畜生。 「只会保佑,你和你的明芸还有你们的孩子,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你们根本不配为人。」 狱头的眼眸泛红,被气得声嘶力竭,怒吼道:「我要你们给我的妻儿陪葬。」 他举起长刀回身朝小石头砍去。 林颜汐早已结下定身术,手上一道泛着紫光的符条浮在半空,她反手一推。 「定!」 符条附着在狱头的身上,他瞬间动弹不得,干瞪着眼睛,举着长刀手下无论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 小石头也是第一次见符术,他原本虚弱黯淡的眸光亮了下, 忍着巨疼,爬到较为安全的地方。 林颜汐微微歪了下头,他的手腕向后翻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手指就如被人一根根折断一般往后撅去,刀无力的落在地上。 骨节一寸一寸被碾碎。 「啊!符术?」 他疼得冷汗直流,没想到符术会这么厉害。 这声尖叫吸引了沈牧舟的目光,他看向林颜汐那边,心下一惊,不好,只怕和上次在泉井村一样,她又被魂戒操纵了。 一瞬的分神,几道白刃同时劈来,他侧身躲过致命的几刀,可身上还是落下几个血痕。 反手长剑封喉,几个守卫倒下。 「去你的!狗屁符师!老子要杀了你。」狱头目眦欲裂,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那哀嚎咒骂。 林颜汐的眼里迸射出浓烈的杀气,手轻轻一挥,他的四肢同时断裂,疼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每喘一口粗气胸膛起伏,都扯动断骨疼痛。 「颜汐姐......」小石头唤了一声,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她目光微微一凝,空洞的眸子看向小石头,愣了一瞬,眼睛里软了一下,在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后,她的脸上再次涌起恨意。 再掀眸看向狱头时狠厉又加了几分,手飞快结下又一个手印,黄符飞出,淡紫的瞳仁中全是冰寒戾气,声音阴寒瘆人:「血债血偿!」 他浑身忽然抽搐,一股莫名的气体在体内流窜,就要爆裂而亡。 沈牧舟侧目看向她,手里的长剑也不忘反击,他身法快狠,手起剑落,守卫被刺中要害倒地。 就在狱头绝望的闭上眼前时,他身上的束缚突然消失了,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五个黑衣斗篷从高处落下,其中一个结印出咒术打破了狱头身上的黄符。 狱头手脚都被废了,即使没有符术禁锢,他也是个废人了,别说报仇,估计只能去地下陪明芸了,看着躺在一旁的明芸,还有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明芸,爷带你回家。」 他悔不当初,竟然留下两行眼泪。 不,他不能死,真的死了他又有何颜面去明芸。 他不甘心的抬起眸子,对着几个黑衣斗篷哀求道:「大人救我,几位大人救我!」 沈牧舟见到黑斗篷后,如疯了一般加快挥剑,一个不防,护卫的刀砍入他的肩膀,他顾不上自己,反手一剑砍死那守卫后,朝林颜汐奔去。 黑斗篷们站成一排,为首的看着林颜汐说道:「还真是符师?」 另一个黑斗篷恶劣的笑了下道:「听说符师一族都是废物,哈哈哈,试试她有多大的能耐!」 说罢他们手下结印,咒术的黑气萦绕在几个人的指尖,下一瞬凝成一股术法向林颜汐飞去! 第73章:我与你共进退 http://.biquxs.info/

咒符在空中凝出一团黑气袭来。 「颜汐!」 来不及了! 他剑法凌厉精湛,挥剑越发狠绝,几十个护卫抵挡不住他一人,同时他的身上也受了许多伤。 可即使是这样他距离林颜汐还是有一段距离。 她有些茫然空洞的看向沈牧舟,他最深的伤口是在肩膀上,血淋淋的肉翻在外面,一身玄色大氅,几乎染成血色。qδ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不要命似的往她这边跑来。 林颜汐蹙了下眉心,她眼底藏着寒芒乍现,手下结印,一个圆盘法阵双手控制挡在身前。 黑气袭到法阵上时,她整个人向后退了一点距离,法阵如一个坚实的护盾,咒术瞬间化为乌有,下一瞬她腾空而起,周身围了一圈符纸,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符纸飞速旋转。 这是她在古书上看到的,第一次用,也不知有没有效果。 她双臂展开,怒吼道:「破魂术!」 无数泛着紫光的符纸朝着黑斗篷飞去。 黑斗篷大惊,这怎么可能? 破魂术是高等术法,以她的实力绝不可能召唤破魂符。 他们慌乱的后退两步,站定后匆忙凝气结咒,挡下符纸,还是被弹飞好远,其中两个黑斗篷惨叫出声:「啊!」 那二人在地上抽搐一下,很快没了气息。 其余三人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慌了神,她一个刚刚觉醒血脉的小符师,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符力?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吐出一口鲜血,大半张脸藏在黑色帷帽中,「紫符,她能用紫符!」 符术以颜***分强弱,最弱的就是常见的黄符,黄符之后需要修炼出小阵法才能用蓝、红、紫、黑、金,最高修为是金符。 月幽上一任符师姜浩,能用的也只是黄、红符而已。 「就是你们杀的我娘!」 她满腔仇怨,恨不得将眼前人先杀后快,眸子中恨意覆霜,指尖又一个小阵法形成。 一记破魂术,他们已经损失两人,还剩下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赶紧站好阵法,用匕首划开手掌,鲜血渗了出来。 他们手下结印,然后用带血的手掌覆在咒术上,鲜血与咒术融为一体,坑狱中瞬间飞沙走石,原本封闭的地下,狂风四起。 这是血祭咒。 守卫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到,都朝黑斗篷那边看去,忘记手里挥在半空的长刀,愣愣的站在原地。 沈牧舟拉起林颜汐说道:「你先走,我帮你救小石头。」 他的手沾着一些血,抓住她手腕时,冰得她手腕瑟缩一下,一双杏仁紫瞳望向他,她愣了下,原本有些不受控的神智逐渐回归。 她反手甩开,固执的沉声道:「你带着小石头先走,我能应付。」 小石头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一双眼睛神色黯淡的望着他们说不出话。 黑斗篷笑了下道:「往哪走?」 话音刚落,他们三人便把手中的血迹咒符往上一抛,咒符放大几十倍盘旋在上空,一团黑气如巨大的深渊倒挂在空中吞噬一切生命。 「救命啊,不要,救命啊!」 护卫们惊声尖叫着,他们被那符咒卷到半空,就像一片脆弱的落叶,荡悠了两圈,被吸入黑气里,血液四溅,被黑气全数吸蚀。 反应迅速的则抱住地上的岩石,木桩,能多撑一会。 林颜汐见此手腕反转了一下,一个小阵法在指尖出现,她指尖对着那个咒符,暂时抵御了血祭咒。 黑斗篷见状,另一只手挤了下在施咒的手心,血流的更多了 ,有更多血祭养咒术,天边的黑气范围更大了些,林颜汐险些支撑不住摔倒。 她强撑着阵法抵抗血祭咒,冲沈牧舟喊道:「你快走!带着小石头。」 一个护卫趁乱,提着宽刀靠近林颜汐的背后,刀尖冲着她飞快奔来,就在要落刀之时,沈牧舟帮她挡了一下,刀没入他的腰身。 他咬着牙忍住疼,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受伤,回手把那护卫杀掉,然后将身体里的残刀硬拔了出来,一只手捂着伤口。 另一只手持剑,保护林颜汐不被这些护卫所伤。 她急道:「不用管我,去救小石头。」 沈牧舟皱了下眉,往小石头那边跑去。 黑斗篷这边也即将要支撑不住,眼见沈牧舟要将小石头救走,他手轻轻一抬,倒在地上的小石头向后平移到黑斗篷的脚边,他抓起小石头的衣领。 「小石头!」林颜汐喊了下他的名字,手上的阵法开始出现了几根细微的裂痕。 小石头已经奄奄一息,他掀动眼皮,凝着林颜汐,眼里有隐隐的泪光闪动。 拼尽最后的力气说道:「颜汐姐,别为我难过,下辈子我再跟你去都城,你带我逛长安街。」 下辈子...... 「想救他,就乖乖收起阵法。」黑斗篷威胁道。 若没了她的阵法抵抗,血祭咒会越来越强大,吸蚀掉所有性命,他们为了能够跟她对抗,不惜用自己的血去增强咒术,只怕鬼城这些无辜的百姓也会被吸进咒里。 「颜汐姐......」他被黑斗篷揪着领子,高高举起,他全身的骨头多处断裂,疼得快要窒息。 林颜汐犹豫了下,手中的法阵渐渐削弱,那团黑气在天边越滚越大,许多百姓开始陆续被吸进旋涡之中。 脑子里一下过了许多人,梦儿,莲儿姐,楼主,包子铺老板......还有坑狱之中那些等着她救,等着回家的无辜百姓。 她收回手臂到胸前,再次快速结印,增强了阵法,却也到达了她的极限。 百姓们暂时安全了。 「怎么?你不要这个好弟弟了?」黑斗篷逼迫道。 小石头忍着全身的痛,挣扎了下,一口咬上黑斗篷的手,他松了下手,小石头随着狂风被卷入风中。 他的身体像个风筝一样,摇摇欲坠,与林颜汐擦肩而过,他冲她努力勾了下唇角,让自己看上去笑得好看些。 正如她第一次遇到小石头,一脸清朗神气的少年模样。 「阿姊,再见。」 她手中的阵法彻底破碎,伸出纤弱的手掌想抓住他,指尖蹭过他的衣袖,然后无力的看着他被卷入被天边的黑气吸入旋涡之中,他的血瞬间喷涌了出来,整个人瞬间化为血水。 「小石头!」林颜汐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耳边全是这几日他笑着喊她「颜汐姐」。 他的颜汐姐,他的姜大哥,最终都没能护住他。 「林颜汐。」沈牧舟捞起快要跌倒在地上的她。 一双紫瞳渐渐褪去,露出黑白分明的眸子,她的符术散了。 在小石头卷入血祭咒前,一个手帕飘飘扬扬的落在她的手边,林颜汐的手指动了动,这个手帕时她给小石头的。 她攥紧手帕,无法再凝结体内术法,反而是内息不稳,嘴角流出一点鲜血。 血祭咒越来越强,沈牧舟手握长剑猛地往地上一戳借力,将林颜汐紧紧抱在怀中,二人身处黑色旋涡之中,就要被吸入咒术里。 少女娇柔的身体,软软的窝在他的怀里,刚刚使用了打量的符术,她现在很虚弱,有气无力的垂着手臂,手上紧紧攥着方帕,无声 无息的流下两行眼泪。 他用尽全力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放开我吧,那是血祭咒,再这样下去,你我都得死。」 沈牧舟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紧紧抓住剑柄往地上又戳深了三分。 「啪嗒」一声脆响,长剑绷断。 二人倏然被卷入旋风之中,离黑气越来越近,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她清澈透亮的瞳孔此时完全失去了神采,无辜内疚的眸子回望向他。 在视线交织缠绕的一瞬,他好像明白了,梦中之人是谁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希望她是谁。 「着火了!着火了!」 坑洞中随着传来「砰砰砰」的几声巨响,坑洞塌陷,那个最先跑出来的护卫被炸飞倒在地上。 黑斗篷也被火药炸飞的岩块砸倒在地上。 天边血祭咒的那团黑气逐渐消弭。 沈牧舟和林颜汐摔倒在地上,坑洞的爆炸声在继续。 余下的一些守卫见坑洞塌了,狱头也死了,大部分守卫都选择纷纷逃命去了,没逃走的都是受了伤,动弹不得的。 坑狱正中一下子只剩下林颜汐和沈牧舟,还有那三个黑斗篷。 她最先反应过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捡起一把短刃,她要杀了这些人。 为她娘和小石头报仇。 黑斗篷指着林颜汐说道:「坑洞塌了,要是再让她跑了,我们都得死!」 林颜汐手里握着短刃,挡在身前,漆黑的通人力蹿着烈火,沈牧舟站在她身侧。 「你先走,这是我和他们的仇,我自己来报!」林颜汐不想将他牵扯进来陷于险地。 沈牧舟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沉声道:「我与你共进退。」 她看了眼他晦涩难懂的眸子,有些不自然的错开视线。 三个黑斗篷将她们围住。 其中一个冷哼了声,再次凝起咒术,「受死吧!」 几束黑气如长剑一般向她们射来,沈牧舟拉着林颜汐勉强闪开攻击,他的长剑断了一小截,半截利刃戳进一个黑斗篷的心口上, 黑斗篷挣扎了一下,还是倒在地上死了。 林颜汐没有学过剑术,手中虽拿着短剑,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还只剩下两个黑斗篷,他俩手中拈出一个咒术符,轻轻一晃,出现八个和他俩身形一模一样的人。 「是分身咒。」林颜汐说道。 她快速回忆着那本古书上说过的,「分身会跟着正主做一样的动作,可行动却稍微迟缓一些。只有杀了正主,分身才会消散。」 可是分身术太多了,围着他俩绕成一圈,十个黑斗篷同时凝起冒着黑气的咒符向他们飞来。 到底哪个是假的! 不行,她分不出来,左右看着这些黑斗篷,虽知道他的破绽,仍无法一眼看出哪个是主体。 「休得伤我徒儿!」 第74章:我送你个痛快 http://.biquxs.info/

就在林颜汐和沈牧舟被黑斗篷的分身围困时,一个白胡子老头骑在小六后背上,他的白头发上拴着几个黄色铃铛,小六背着他轻功赶来时,铃铛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小六双足刚沾地还未站稳,白胡子老头就闹着道:「快放我下来,你们这群狗杂碎也敢欺负我徒儿!」 林颜汐看着那老头,是宗正寺里被关着的老头,他怎么来了? 老头手指翻绕,一个黑字黄底的符纸凭空出现,指尖一弹,中气十足道:「破!」 黑斗篷的分身刹那间华为无形,只剩下两个黑斗篷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说过月幽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不清楚眼前这老头的来历。 老头捋着胡子笑了笑,往颜汐那边走去说道:「这种小把戏也想伤我的徒儿。」 在老头要碰到林颜汐的时候,沈牧舟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身后,老头愣了下,指着他说道:「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这个丫头那天去找的人。」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几次涉险,沈牧舟警惕的凝着眼前的人问道:「你是谁?」 小六上前拿刀对着那二人,回眸看了眼沈牧舟这一身的伤道:「王爷你受伤了。」 老头有些不悦的皱了皱鼻子,嘟囔道:「嘁,就你这满身的伤还有寒疾缠身,你拦得住我么?」 寒疾?他一眼就看出沈牧舟身上的寒疾? 这老头她见过两次,再加上刚才他轻轻松松就破了分身咒,她自沈牧舟身后往前走了半步,问道:「你也是姜家人?」 还未等来回答趁他们说话的功夫,黑斗篷又重新凝出血祭咒,只是这咒还未成形,就被老头随手凝出的一道黄符打散。 眼见不敌,黑斗篷想离开这,之后再想办法杀了这小符师。 「不能让他们走!」林颜汐惊呼了一声。 小六刚要跑上去拦住人,一记定身符飞过贴在二人身上,他们二人连头发丝都定在半空之中,周围的落叶定格在风里。 这回连林颜汐都看呆了,定身术显然和她的不是一个效果啊。 老头看林颜汐这反应很是满意问道:「怎样?想不想学?」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着那两人走去,她身材本就瘦削娇小,手里提着一把短刀,她单薄的身板看上去无比虚弱,就如一朵小娇花在寒风中被吹了个七零八落,好似随时要随风飘去。 强撑着走到黑斗篷的身边,她冷声问道:「你们身后的人是谁?」 老头轻轻动了下手指,黑斗篷的喉咙可以发出声音,可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她手中的短刀狠狠没入那其中一人的胸膛,奈何她力气太小,只进入一个小刀尖,她另一只手也握住刀柄,双臂一起用力,刀尖一旋,又往深处去了几分。 黑斗篷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颤抖着说:「你杀了我们吧,背叛主子也是活不了!」 林颜汐病态冷白的小脸,笑了下,这些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我送你个痛快。」她说话时气若游丝,眸子里带着一种残忍的慷慨。 她纤弱的小胳膊再次高高抬起,狠狠的刺穿二人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沈牧舟快步下来拉住她,把她抱在怀里,拉住她握着刀的手,「他们死了。」 他她耳边轻声重复道:「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死了。」 林颜汐愣了一会,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趴在他怀里呜咽抽泣...... --- 南闵东宫。 沈青云把桌子上的茶杯扔到地上,茶水四溅,杯子碎成几半 。 他在屋子里气得来回踱步,不可置信的问道:「他们没死?派了这么多人去,他都没死!」 林则正襟危坐,指腹不停摩擦着圈椅的扶手,在上面打转。 沈青云见他这副淡定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质问道:「太傅安心了?你的宝贝女儿不仅没事,还多次帮沈牧舟脱险!」 林则沉眸凝着他,不说话,眼里忍着怒气,沈青云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语气稍缓道:「老师,我的意思是,两次置他于死地的机会,我们都错过了,这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啊。」 他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太傅缓声道:「两方对弈,你出招,他接招,未到最后一刻,你怎知输赢?」 沈青云听了这话,琢磨了会问道:「太傅这意思是?」 「他这玉符不是还没找到么?你急什么?我听说他们受了伤,你呢就趁他们养伤,先派人去找到玉符,不就行了?」 沈青云坐在椅子上琢磨了会道:「沈牧舟又不傻,他去不了,肯定会派暗夜司的人去查探。」 太傅的眸子眯了眯,轻笑了一声道:「太子这不是已经猜到他们的下一步了么?还愁没有对策么?」 沈青云一点就透,也跟着太傅笑了起来,他挥挥手叫来亲信道:「派人去暗中将暗夜司控制起来,凡有出城者,必杀之。」 「太傅放心,这玉符,我势在必得。」 太傅前脚刚出东宫,便有一辆马车从侧门驶入,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太子早就等在侧门,见她来了,把她从马车上扶下。 「太子哥哥,爹可有为难你?」林若烟掀起斗笠,露出精致的眉眼,带着隐隐的担忧。 沈青云脸色僵了下,这个林若烟是太蠢还是太单纯,你爹也不过是个太傅,还敢为难当今太子? 他轻叹了口气,又笑得温润和煦道:「是我让太傅对我失望了,还好有你来陪我说说话,能让我没那么烦闷。」 林若烟没有发觉他的异常,安慰道:「爹爹也真是的,我看他板着脸出去,要往东宫来,我就怕他与殿下不愉快。」 沈青云顿住脚步,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眸光微动泛出柔色,他凝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让她有些害羞,垂下眸子问道:「太子哥哥我说错话了么?」 他的手轻轻蹭过她的小鼻尖道:「其实你说话不必如此拘谨,太傅是我的老师,我敬重他,而且他是你的亲人,就算是顾忌到你,我也不会同他闹不愉快的。」 林若烟的脸更红了,柔顺的点点头说道:「走吧,太子哥哥不是说今日要带我去泛舟么?」 她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没有看到身后的沈青云眸色一点一点阴沉了下来。 --- 林颜汐醒来时已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他们也没急着赶路,而是在县城里休整。 「沈......」 沈牧舟坐在床对面的圆椅上,他手撑着额头,双目轻阖,他面若白玉,棱角分明的脸庞总是映着一层清冷孤傲,周身围绕着一种杀伐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不同的是她在他的身上总能找到一种信任感,好像他在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她独自逃命那般。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微微侧身,凝着他绝尘俊逸的脸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醒了?」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倒了一点清茶,送到她唇边。 他拿着杯子喂她,有些干白的唇瓣动了动,含住白瓷茶碗的边缘,小口咽下茶水,嘴唇逐渐润红了起来。 「好点了吗?」他沉声问道。 林颜汐轻「嗯」了一声,然后问 道:「小石头他......」 「我把他葬在后山,牌位进了姜宅祠堂。」 她愣了下,又想到那个笑起来阳光开朗的少年一声一声的唤她「颜汐姐」,她纤长的睫毛有些湿润,泪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泪光晶莹。 许久后她才说了句,「这样最好,他没什么亲人,姜宅就是他的家,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看上去很是病弱的小姑娘,身后跟着一个比她高半个肩,神情冷冽的男子。 「见过二小姐。」 小六为首,这一层都被暗夜司的人清场围了一圈。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沈牧舟,他下颌轻点了下,小六起身,暗夜司也跟着起身了。 沈牧舟说道:「县令已经被抓起来了,坑狱中私制的兵器也已经被查封,还在追查是谁指使的做这些事。」 林颜汐忽然问道:「那些百姓呢?」 沈玉依靠在走廊中,手里晃悠着腰间的佩玉玩,得意道:「当然是本皇子放走的了,我进入坑洞之后,发现百姓们都被关在坑洞的铁牢里,我把他们放走后,才点的粮草,谁想到粮草之下居然藏着的都是火药。」 「还好先点燃的是上面的稻草,烧了一会才引爆的火药,没有伤到百姓。」 还不等她说什么,白胡子老头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从楼下跑上来,他激动道:「哎呀,我的好徒儿,你可算醒了!」. 林颜汐往沈牧舟身后躲了下,上下打量着他。 老头急得跺了下脚道:「怎么,你连为师都不信?要不是我,你们早死在那些咒术师的手里了。」 小六在一旁撇了撇嘴嫌弃道:「是啊,要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你,官兵早就赶到了,我家王爷也不用受那么多的伤。」 她这才想到沈牧舟也受了好多的伤,她仰着小脑袋看着沈牧舟,他看出她眼里的担忧,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看样子好像没什么大碍,她再次问那老头:「你到底是谁?」 第75章:凄惨的苦命鸳鸯 http://.biquxs.info/

老头叹了口气道:「我叫姜明生。」 他表情有些凝重,在说完名字后他有些许期待的看着林颜汐,想看看她得知自己身份后,会是怎么个反应,毕竟他的名号在姜氏乃至月幽都是响当当的。 沈牧舟再次扬了下手,示意小六带着暗夜司的人等在客栈外面。 带暗夜司的人离开后,林颜汐的眸子在姜明生的身上认真看了一会,然后轻飘飘的移开视线道:「哦,不认识。」 姜明生气得直跺脚道:「你在姜氏没听说过我?连你外公姜祁见了我都要喊我叫大哥,是整个月幽天赋最高的符师。」 两世都没听说过外公还有什么兄弟,堂兄倒是有的,她猜测这老头应该是姜氏旁系。 「没听说过。」她如实答道,不过她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只要知道他是姜家人就可以了。 她又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从宗正寺的地牢里出来的。」 姜明生不屑的轻嗤一声道:「嘁,那算什么,一个破地牢还想困住爷爷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沈牧舟道:「你不会还要把我抓回去吧?」 沈牧舟也觉得这个老头举止癫狂,行为怪异,最可疑的就是他的身份,关进地牢的可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那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进去的?」 姜明生转过身走了几步,毫不在意道:「不过是背了几十条人命。」 几十条人命?! 林颜汐拧眉重新打量起这个老头,他被她盯得有些心虚,捋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你的术法都困于魂戒中,以你现在的身体的灵根跟本承受不了这么强的符力,换句话来说你,还有你身后那个臭小子,你们都快死了。」 「你的灵根若没有我教你修炼,你早晚被这股符力反噬而亡,比这更糟糕的是在你反噬而亡前,他体内的寒疾会先撑不住,死在你前面,凄惨的苦命鸳鸯咯。」 确实之前在用魂戒时,感觉力不从心,无法完全掌控魂戒的力量,每次用完都会十分虚弱。 不过什么苦命鸳鸯啊! 林颜汐的脸有些淡淡的红晕扫了一眼沈牧舟道:「那你就错了,他不会死的,我已经找到了解开他体内寒疾的方法。」 沈牧舟的眸子看向她,心里软了一下,她稚嫩幼白的小脸,在说「他不会死」时十分坚定。 姜明生轻嗤了一声道:「还好你们还没来得及,就凭你这点灵根,以血为引?怕是你救不了他,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沈牧舟正色问道:「以血为引?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林颜汐不懂他情绪的起伏,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过就是一点血而已。 姜明生疑惑道:「照理说姜祁都把魂戒给你了,没有好好教你符术么?你娘和......舅父呢?都没人教过你么?」 提到娘亲和外公,她的神色一下阴沉了下来,眸子里呆滞了一下,然后眨了眨雾气蒙蒙的眸子,略带鼻腔的小奶音,低落道:「他们死了,被咒术师害死了。」 姜明生激动的问道:「浩儿,他,他死了?」 为什么他好像格外关注舅父的事情?她老实的点点头说道:「他在我娘怀我的时候就死了,也是咒术师杀的他。」 姜明生愣了许久没说话,他为了赎罪,自愿被关在地牢中40年,他们居然都死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落寞的转过身去,朝楼上最后一间房走去,没有关房门,静静的坐在屋里,拳头捏紧放在圆桌上。 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脸上,唇角绷平,布着几根皱纹,瞬间沧老了好几岁 。 「我会跟你好好学符术的,修炼法术灵根,杀尽咒术师,为姜氏报仇。」 小姑娘浓密微卷的睫羽覆下,明眸流盼,眼底的坚定和恨意,已经注定了她要走的路危险重重,也不会放弃。 其实沈牧舟多希望她的身上没有背负这些,可若她没有背负这些,她也就不是她自己了。 姜明生掀眸看向她,眼里含着热泪,点点头道:「好徒儿。」 这40年,他错过太多了,没能保护至亲之人,至少他还有机会护住这个姜氏小丫头。 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引起林颜汐他们的注意,「我们去看看。」 说完她就往楼下去了,沈牧舟跟在她身后,随她一起下楼。 「你们这也太霸道了!把这客栈包了,我家姑娘怎么办?」一个小丫头不依不饶的抓着小六的袖子不放。 他哪里遇到过这样不讲理的姑娘,有些无奈的说道:「这里面住着的是我家王爷!我说姑娘,你就带着你家主子另寻个地方呗。」 小丫头听了更生气了嚷嚷着:「你家王爷再尊贵,也只需一间房,我家小姐还是......」 「司琴,别胡闹了,再去看看别家吧。」 马车轿子里传出一个女子柔和温婉的声音,还有些怯懦的感觉。 司琴不甘心的走到轿子便回道:「小姐啊,这县城不大,就这一家像样点儿的客栈,哪里还有别家了。」 车轿里的女子继续说道:「出门在外,别惹事。」 司琴回眸瞪了小六一眼,又踌躇了下,还是慢吞吞的上了马车。 就在她要钻进马车时,林颜汐叫住了她道:「若姑娘不嫌弃,我们匀出来一间屋子给姑娘就是。」 司琴眼眸一亮,笑着跳下马车往屋里又瞅了瞅,看见一个面色冷峻的男子站在客栈内,寒眸凝着她们不说话。 她缩了下脖子,说道:「那就是你们的王爷?」 林颜汐回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司琴尴尬的笑了笑打破:「多谢姑娘美意。」 从马车上走下一个女子,少女约莫十六七岁,与林颜汐年龄相仿,一袭青衫,圆润的小脸粉扑扑的,带着有些羞涩的笑。 她五官精致立体,身材丰满但并不算臃肿,一双美目满含春水秋波般灵动娇俏,怯生生的望向客栈里,又看了看客栈前的众人,微微颔首道:「在下罗晚晚,打扰各位了。」 司琴搀扶着罗晚晚往客栈里走,经过小六身边时,还不忘又瞪他一眼。 小六无奈的摇摇头,「好男不跟女斗。」 「多谢姑娘解围。」罗晚晚特意走到林颜汐面前道谢。 林颜汐笑了下爽朗的说道:「小事,晚晚不必挂怀。」 晚些时候沈牧舟忙完了坑狱的事,便带着林颜汐去了姜宅,她想最后在祭拜一下姜宅的列祖列宗,还有小石头。 姜宅里依旧是破败不堪的样子,和上次她们走没什么变化,到现在林颜汐都想不通那日她们见到的姜琮到底是谁,还有府宅里的一切,怎么会一夕之间变成这样。 「你说如果那日我们看到的姜琮是假的,轮椅上的才是真的,可派了那么多人去多方查找,都没有消息,这是不是证明他已经死了?」林颜汐每次进这宅子都会想起那日诡异的事情没有头绪。 沈牧舟想了想说道:「我把小石头的牌位带回姜家时,我发现姜宅有人来过,我让小六去检查了一下,只有柴房有进去人的痕迹。」 「所以我猜测姜琮事先把什么东西藏在柴房了,等一切事情过去之后,他派人偷偷回来取东西,然后躲了起来。」 林颜汐环顾了 一圈姜府落魄的景象,按照之前那个小乞丐说的,县上的人都畏惧这个宅子不敢进来,那么来的人有可能是黑斗篷,可如果是黑斗篷来想找什么东西,会在宅子里乱翻一通,不会径直去柴房取东西。 沈牧舟安慰道:「或许等他躲过去了要躲的人,就会出现了主动来找你了。」 她点点头,一颗紧绷着的心稍微松了下来道:「唉,但愿吧,那你派去找姜琮的人,可以由暗转明,放出一些假消息,分散黑斗篷的注意力。」 瞧她这副认真还有点纠结的小模样,沈牧舟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发髻,浮出一丝淡淡的笑道:「还不算太笨。」 林颜汐整理着头发,瞪了他一眼,说谁笨呢! 她气呼呼的往祠堂走去,直到看到了小石头的牌位,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 「他可以不用死的。」林颜汐的泪光含在眼眶中,「是我害了他。」 沈牧舟站在她的侧面,静静的听着她说话,她一张愁苦的小脸上,粉润的小嘴撅着,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 泪珠挂在下颌亮莹莹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我答应过带他去都城,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好了,他就不会跟着我,不会和沈玉、小六有交集,就不会被坑狱的人盯上,我无能,救不了他。」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肩膀微微颤抖,沈牧舟伸出手想放在她的肩膀上,给她一点安慰,可顿在半空,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他的声音难得的柔了几分,带着些温度,低声说道:「不是你的错,谁都不能预料到之后发生什么,你已经尽力了。」 「走!快走,她们就在里面!」 一个小女孩带着一群孩子往姜宅里面走,冲进祠堂,沈牧舟先一步挡在前面,拦住了这些人。 小女孩指着林颜汐说道:「就是你害死了石头哥!我要你一命赔一命!」 第76章:王爷是你的夫君么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执剑的手腕一翻,用刀柄压住小女孩的肩膀,冷声道:「再敢胡言乱语就杀了你。」 终究是一群孩子,听了沈牧舟的话都露出一丝胆怯,也不敢再嚷嚷,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唯独小女孩瞪了他一眼,把一群小孩都护在身后,毫不畏惧他手上的剑道:「你们怕什么?他若想杀了我们,早就刀剑出鞘了,用剑柄无法是想吓......退......我们。」 她话刚说到一般,沈牧舟就将手里的剑用拇指推了下,露出一小截白刃,他脸色阴沉,眸子平和却附着一层凉薄森寒之色,让人心生惧意。 小女孩的话硬生生的噎在嗓子里,咽了口唾沫。 林颜汐在他身后声音有些虚弱,低声说道:「把剑收起来。」 沈牧舟微微偏过头去看她,愣了下,他担心这些不知轻重的小孩子会说什么话。 她抓住沈牧舟持剑手臂的袖子,微蹙着眉,冲他摇头,生怕这刀剑无眼,沈牧舟又行事暴戾,真的会伤了这几个孩子。 沈牧舟收起了手中的剑。 在他手臂垂下之后,小丫头就不依不饶了,她怒目圆瞪,恶狠狠的说道:「你们杀了石头哥,还要再杀了我们么?」 林颜汐凝着这小丫头平静的问道:「若想杀你,还会收剑么?」 沈牧舟握住起林颜汐的手腕说道:「我们走。」 小丫头带着几个孩子跑了过来拦住她们说道:「你们害死了石头哥,你们不能走!」 林颜汐不想解释太多,眸色微冷问道:「那你想如何?」 这话问住这群孩子了,小丫头最是机灵,她转转眼眸,想了下说道:「想给石头哥讨回公道,他说找到姐姐,可你这姐姐却害死了他,休想推卸责任!」 林颜汐觉得这丫头性子很拗,倒是有几分倔劲,令人欣赏。 她微微弯下腰,伸出纤弱的手臂,小丫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林颜汐手顿了下,还是轻轻揉搓了下小丫头的头发道:「小石头死了我和你一样难过,如果你觉得恨我能让你好受些,那你便恨吧。」 小丫头楞在原地,就像一拳打在软棉花上,她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没有生气,很从容的走出院子。 「小燕姐,咱们这就算了吗?」其中一个男孩问道。 小燕凝着她们离去的身影道:「当然不是,我们走!」 林颜汐这一路都没说话,她看着街上匆忙的百姓,在之前施茶的茶棚处停下,沈玉在茶棚里,大摇大摆的坐在摇椅上,旁边有两个官兵伺候着,给他端茶,扇蒲扇。 他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指挥道:「哎呀,说你呢,给百姓们打粥,你多放点米,听了么!」 后面熬粥的官兵无奈道:「爷,这都粥够稠的了,再多就搅不动了。」 沈玉不耐烦道:「嘶,让你多放就多放,哪那么多废话!」 官兵赶紧笑嘻嘻的把洗干净备用的米又多放了两勺,「得嘞,大家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 茶棚里坐着许多穿着衣不蔽体的流民,入口处则有官兵施茶赠粥,小孩和老人还可以领一个鸡蛋。 沈牧舟解释道:「查封了县令,这些都是他卖井水得来的赃款换的,水井也恢复了正常供给,南闵大旱还不知何日可以缓解,虽不要钱了,可每日用水仍需要受限,每人每日一瓢水,至少每天都能用上水了。」 林颜汐听后瞧着茶棚没说话,原本无精打采的的气色恢复了些兴致,站在对面又看了会,才说道:「累了,我们回去吧。」 沈牧舟与林颜汐走到客栈前的主街上,刚刚那群孩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将他们围住。 小燕怀里抱着一个小篮子,她盯着林颜汐眼里全是敌意道:「要不是你许诺给石头哥,带他去都城,带他去找姜大哥,他也不会死!南闵去不成了,那我问你之前答应的会找到姜大哥呢?你找到了么?」 林颜汐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她担心另一拨找姜琮的人藏在人群中,姜琮或许还活着这件事绝对谁都不能知道。 她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还没找到,但我已经有了他的消息。」 沈牧舟一听就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外人听的。 小燕问道:「姜大哥在那?」 林颜汐叹了口气,提高了些嗓门说道:「他死了,姜琮死了!」 「死了?」这些孩子先是惊讶一瞬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姜宅一夕之间落败,所有人都不见踪影,想也知道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在得到这个确定答案时,心里还是难过了一瞬。 小燕认定林颜汐根本就没有去找姜大哥,她明明前两天还看到过姜宅进去人,她怒气冲冲的咬牙说道:「骗子!」 她一边说一边把竹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烂菜混着石头子一股脑往林颜汐身上扔。 其他孩子见她动手了,也不甘示弱,赶紧跟着把准备好的东西扔向他们。 沈牧舟第一时间把林颜汐拉入大氅里,可她裙子上还是沾满了烂成糊糊的菜叶子,还混合着一股股臭味。 好在他们离客栈不远,暗夜司的人冲出来护住他们回客栈。 暗夜司很快控制住几个小孩,以小燕为首,她不甘心的吼道:「放开我!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她指着林颜汐咄咄逼人道:「是你害死了石头哥,他是相信你才会死的!你就是个克星,靠近你的人都会死!」 小六问道:「王爷,这群孩子怎么处理?」 沈牧舟蹙眉看了她们一眼道:「给他们关进县牢。」 那些话如刀子一般割在林颜汐的心上,即使她再怎么安慰自己,小石头的死也和她脱不开关系,她身子微微颤抖,脸色愈发苍白,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凝着她们说不出话。 也没有再为这些孩子求情。 小燕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你无话可说了?你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害死石头哥,不敢说话了!那你怎么不去死呢?一命还一命。」 沈牧舟用刀柄捅了一下小燕的肩膀,他控制力道,只会让她吃些苦头,不会真的伤害到她。 「小燕姐!」其他孩子喊道。 小燕捂着肩膀,吃疼得拧紧了眉毛,愤恨的盯着她们。 罗晚晚一直站在二楼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觉得那个被指责的姑娘很可怜,当她要下楼时,司琴拉住了她说道:「姑娘,咱们还是别去掺和她们的事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下楼了,从客栈里缓缓走出来怯生生的开口说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想问你一句,若换作你是她,你能把事情做得更好么?」 小燕看向罗晚晚,眼睛又盯着林颜汐说道:「至少若石头哥因我而死,我会愧疚,会难过,可她呢?她脸上可有一点难过?」 罗晚晚反问道:「难过就非要是痛哭流涕么?」 「她若不难过又怎么会为了给小石头报仇,杀光坑狱中的坏人,昏迷了两天两夜?小姑娘别再闹事了。」沈玉刚好从茶棚回来,他的视线淡淡扫过罗晚晚,落在小燕的身上。 小燕还想说些什么,沈牧舟忍着怒意说道:「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们舌头割下来。」 他不擅长解释,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她们闭嘴。 林颜汐一直 低垂着的眸子掀起,她定定的看向小燕,拖着羸弱的身子从客栈内走了出去,她走到一位暗夜司的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一小篮烂菜混合着牛粪, 「你要干什么?」小燕被两个暗夜司护卫抓住胳膊挣脱不开。 林颜汐一双杏眸依然没有波澜,端着那框东西,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举起,全部扣在小燕的身上。 现在小燕身上和她一样,沾满烂菜叶,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她幼白的小脸满是厌恶,阴霾冷鸷,声音柔弱却散发着一股狠劲道:「我欠小石头的,我自会还他,但我不欠你的,咱俩扯平了。」 沈牧舟沉声道:「把他们关进去,什么时候认错了再放出来。」 小六行了个礼,便把这群十二、三岁的孩子带了下去。 见这里没什么事了,罗晚晚也要转身回二楼,沈牧舟叫住了她道:「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帮颜汐换身干净的衣服。」 她有些摸不清林颜汐的脾气,试探的牵住她的手,将她带上楼,意外的是林颜汐极其配合,跟在她身后。 给林颜汐简单洗漱了下,又换了件干净衣服,见她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罗晚晚从包袱里拿出一小包糖,从里面拿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 又拿了一块放在林颜汐手里道:「我自幼被养在苦寒之地,这是我们那能吃到最好吃的了,你尝尝,我在家中难过时就会吃一小块。」 「抿在嘴里甜滋滋的,心情也能好些。」 林颜汐看着手里的糖混着一股姜味,她放进嘴里,竟然味道很好吃,甜甜的搭配着姜的清爽,后调稍微有一点苦涩,与甜味融合的刚刚好。 见她情绪好了一点,罗晚晚一颗好奇的心再也忍不住了,试着问道:「外面那个高个子的......王爷,是你的夫君么?」 第77章:不可以挑食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一直怏怏不乐的脸上,晕开了一点绯红,她赶紧摇头否认道:「不......」 转念一想,她与沈牧舟婚约在身,虽只是结盟,不能叫外人瞧出端倪。 她改了说辞道:「算是吧,但我们只有婚约,还未成亲。」 罗晚晚笑了下,装作不经意的继续问道:「那与你们在一起的另一个男子呢?也穿着很贵气的,我今日上街瞧见他在茶棚为百姓施茶。」 林颜汐没有多想随口回道:「他啊,他就是都城中最游手好闲的五皇子。」 罗晚晚的手拿着一把精致的木栉,在林颜汐乌黑柔顺的头发上从头梳到发尾,在听说他的身份后,罗晚晚的手顿了下。 感受到她的异常,林颜汐回眸问道:「怎么了嘛?」 罗晚晚赶紧摇头笑着说:「没什么。」 晚些时候,罗晚晚与他们坐在一桌上吃饭,等林颜汐下来时只留了一个在沈牧舟身旁的位置,她径直走过去坐下。 沈玉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吃晚饭了,这上好的烧鲈鱼,我只能独享了。」 林颜汐落座后抓起筷子,用筷子尖打了一下他伸向鱼腹的筷子道:「你想得美。」 这几日奔波涉险,都没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这桌子菜与都城的比差了不知多少倍,却是这段时间以来吃到过最好吃的了。 姜明生端着碗挤到小六旁边,他夹了好几块鱼腹段放在林颜汐面前的盘子里,初闻姜家变故的悲伤完全看不见了,笑嘻嘻道:「好徒儿,你瞧你瘦的,要多吃点。」 沈玉嗤笑道:「你倒是宝贝你这个徒儿。」 姜明生瞪了他一眼,又从捞了一大块鱼腹的肉放在林颜汐的盘子中道:「那是。乖徒儿多吃多吃。」 林颜汐看着这个白胡子怪老头,她第一次觉得他真的很像外公,虽然性格和长相都不太一样,可对晚辈,对她的那种感情是装不出来的,都很疼爱。 她的唇角也不自觉的上翘,露出一排小白牙,甜甜的。 沈牧舟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她看上去很开心,可盘子里的鱼却没怎么动。 沈玉瞧所有人都围着林颜汐给她添菜,罗晚晚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望向林颜汐时眸子里流露出一种羡慕的神色。 相比较她坐在桌子的最末尾,盘子里只有两块甜糕。 他夹了一小块鱼腹肉放在她盘子里,不经意的随口说道:「吃吧。」 罗晚晚有些受宠若惊,她的小手肉乎乎的,拿着筷子,看向沈玉时,他已经把头转向沈牧舟那边,没在看她了。 她还是害羞得垂下头小口吃着鱼,偷偷笑了下。 林颜汐吃了两口菜,便放下了筷子,对着罗晚晚问道:「晚晚,我还想吃那个糖。」 罗晚晚笑了下,大方的从袖口里拿了一个小油纸包,从里面分了两块糖放在碗里给林颜汐。 姜明生一看是宝贝徒儿要吃赶紧凑过去帮徒儿拿到面前,放在桌子上,林颜汐笑着说了声:「谢谢。」 她瘦弱的小手刚想抓桌子上的糖,沈牧舟先她一步,把装着糖的碗拿了过来。 他淡淡的说道:「先吃饭。」 林颜汐蹙着眉不悦的看着他,有几分任性道:「我现在就要吃!」 可她的任性在他面前似乎没什么用,她转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师傅。 姜明生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埋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选择无视。 果然都靠不住!她气呼呼的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再次拿起筷子乖乖吃饭。 沈牧舟坐在林颜汐的身侧,他一向吃得比较少却不挑食,他看向林颜汐低 声问道:「怎么不吃鱼?不可以挑食。」 其实自南闵旱灾之后,河里的水量锐减,哪怕是在都城里鱼虾都算是上好的食材了。 林颜汐眨眨眼无辜道:「我不会弄,平时都是栗子帮我挑好。」 沈牧舟凝着她的脸,沉默了下,将她的盘子换到自己面前,换了双新的筷子,耐心的挑出鱼刺,又没有弄乱鱼腹的形状。 沈玉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小九居然帮别人挑鱼? 他举起盘子里的鱼尾,尖着嗓子说道:「小九,我也不会挑鱼,帮我也挑刺吧。」 沈牧舟凌厉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道:「不会挑鱼,就别吃。」 沈玉坏笑了下,把盘子放下。 过了一会鱼腹挑好,他把盘子放到她面前说道:「下次要学着自己挑刺。」 林颜汐扁了扁小嘴说道:「少管教我。」 叛逆的小孩,沈牧舟摇了摇头,没有和她计较,平日里紧抿的嘴角也放松了许多。 盘子里的菜还剩了大半,她苦着张脸对姜明生说道:「师傅,我实在吃不下了。」 她胃口很小,每样菜几乎一样就动了一口,可沈牧舟给她挑的鱼却吃完了,看来她很喜欢。 「糖呢。」她摊开手心,语气有些不太好。 这次沈牧舟没再阻拦,把装着糖的碗放在她手心里,林颜汐不再理他,拿着糖就跑了,去罗晚晚身边和她挤着坐。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等在客栈一楼。 沈玉打着哈欠,从楼上吊儿郎当的下来,惊讶的看着众人说道:「都等我呢?」 「嘁,谁等你了,等我的宝贝徒儿呢。」姜明生翘着一条腿坐在桌子上。 小六看了看天色,低声问道:「要不要去喊一下二小姐。」 连着几日神经紧绷,小石头的死让她好一阵难过和自责,沈牧舟冷声道:「让她再睡一会吧。」 好在没一会时间,林颜汐就从楼上下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红渐色长裙,光洁的额头上两侧留了一些碎发,头发自然的高高束起,像两只兔耳朵,显得很元气灵动。 她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疑惑道:「晚晚呢?」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很喜欢那个小姑娘,罗晚晚是那种喜怒都在脸上,一眼能看穿的女孩子,还总是带着些怯懦,说起话来也很小声。 最主要的是,她随身带着好吃的糖,还总愿意分享给自己。 沈牧舟说道:「她们先行一步了,说她的姐姐派了人接她,不能耽误太久,不过她给你留了一包姜糖。」 林颜汐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看到姜糖,又期待的看着他手里。 禁不住她这样眼巴巴的眸子,沈牧舟把姜糖放到她手里嘱咐道:「要适量。」 几人上了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到县城外被拦停了下来。 林颜汐好奇的掀起帘子,发现跪在地上的都是城里的百姓和流民。 其中一个脸熟的女子,是那日因夫君失踪而大闹茶棚的,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瘦弱身上有许多伤的男子,一看就是被折磨很久的。 「姑娘,小姐,我,我一个村妇不知该怎么称呼您,这是我相公,他说是,是你们把他救出来的,谢谢你们,真的谢谢,我家人都因为灾旱过世了,相公再有什么事,我真不活了。」 林颜汐跳下马车,把地上的妇人拉了起来,她的手摸上去粗糙干裂有些割手,「快起来。」 其他的人也跪在地上,一个男子开口道:「多谢姑娘,连月的大旱,本就苦不堪言,井水还被那黑心县令占为私有,到处敛财,是姑娘给我们了一条活路,救了县城的百姓们! 」 林颜汐不知为何,眼里也跟着泪盈盈的,她赶紧拉大家起来道:「都快起来,这些都是我们王爷的功劳,都城里的九王爷。」 沈牧舟半撩着车帘,看着众人,百姓们再次跪拜道:「拜见王爷。」 他简单安抚了几句民众,话语不多,却字字刻在人心之中。 马车越走远,林颜汐从马车窗子里往外看去,百姓们聚在一起目送她们离开,在恍惚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小石头站在人群中冲她招手。 这次他没有戴面具,站在阳光之下,穿着干净的衣服。 对不起,小石头,最终还是没能带你回都城,我一定会找到姜琮,了却你的心愿。 --- 太傅府。 因为也不着急赶路,马车赶了一整天,转天一大早才进了都城,停在太傅府前。 因为太傅府里耳目众多,也不知道她娘遇害与玉姑有没有关系,给林若烟下媚药的人还未找到,姜明生又是偷跑出宗正寺的不能让爹看到。 只能暂时拜托沈牧舟照顾师傅,把姜明生安顿在了牧王府里。 马车中仅有林颜汐和沈牧舟二人,她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马车停在太傅府的侧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暗夜司的人围了一圈。 确定环境安全后,她缓缓开口道:「县城的事百姓很感激王爷,应该趁这个机会找人把事情宣扬出去。」 看沈牧舟的眸子凝着她不讲话,她无奈道:「王爷,你想想你在都城中是什么形象?冷面无情,残暴不仁,手段卑劣......」 她越说越起劲,沈牧舟打断她阴沉问道:「哦?本王竟不知在百姓心中是这样想本王的。」 林颜汐瞥了他一眼,那你以为呢?! 这话自然没有说出来,她笑嘻嘻的回道:「不过一切还都来得及,只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多多歌颂称赞王爷的好处,时间长了自然能增加王爷在百姓心目中的好感和威信。」. 沈牧舟明显面色有些不悦,他不去看她,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冷嗤了一声,眸子也恨恨的,「太子在人前维持了多年正人君子温文儒雅的形象,是百姓心中不可多得的明君,我偏要一点点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看着她一脸的恨意,他的心不知为何沉了一下,他们的婚事,到底还只是一场利益联手而已。 「对了,振山刀按照知海楼的线索去查,有消息了么?」她又问道。 他把知海楼的线索递给她说道:「根据线索振山刀和玉符很有可能在丛安,已经让小六出发去追了。」 林颜汐起先没什么反应,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紧张道:「坏了,小六有危险!」 第78章:谁给你的手镯 http://.biquxs.info/

关于玉符的事具体的她不太清楚,前世她是个痴儿,根本不关注这些,可她记得太子有一日假借带她回府看望之由,实则是与她爹商议玉符的事。 由于她天生痴傻,所以商议的时候不用避开她,太子说过玉符是在南边寻找到的,而小六去的丛安却是在北边。 林颜汐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知道玉符会在南边被找到的事。 她深吸了口气,正色道:「玉符不会再丛安,我,我得到过消息玉符应该在南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丛安是太子那边放出的假消息,而派去寻玉符的人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 沈牧舟反问道:「你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林颜汐的视线闪躲了一下,又重新对上他探究的眸子,无比坦率真诚说道:「我解释不了,但我就是知道,我不知道具体在哪,总之不会再丛安,你相信我行么?小六如果真的到了丛安可能就回不来了!」 沈牧舟端坐在马车轿子里,他的手放在膝上,指尖上下敲动了几下,他的眸子一直凝着她的脸。 她似乎很怕他不信她,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一张小脸急得有些泛红,乌黑的眸子不安的看着他。 半晌后,沈牧舟掀起车帘对站在外面的暗夜司说道:「去,就说情况有变,让小六速回。」 暗夜司转过身抱剑行礼道:「是。」 说完,他翻身上马,朝小六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颜汐紧绷的神经稍稍缓解,身子也没那么僵直,放松了下来。 她声音有些无措,弱弱的问道:「那你,还相信我么?」 沈牧舟揉了揉她的发髻说道:「我永远相信你。」 --- 太傅府。 院子里稍微有些冷情,栗子拿着半人多高的扫帚做洒扫,糖炒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的依在吊着秋千的粗麻绳上,秋千小幅度的一晃一晃的。 糖炒瞄了栗子一眼说道:「扫这些做什么,小姐又还没回来,扫那么干净给谁看。」 栗子不以为然的继续扫着院子里飘落的花瓣和树叶道:「算算日子小姐也该回来了,扫干净了我们自己住着也舒服嘛。」 糖炒没有说话,思绪飘得很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问道:「栗子,你说我们这一辈子都要在太傅府里蹉跎了么?」 栗子手下的动作稍微一顿,她瞧着糖炒略施粉黛的小脸蹙眉问道:「是不是大少爷又同你说什么了?」 糖炒有些生气的回怼道:「哎呀,你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我和大少爷没什么的,根本也不相熟。」 栗子撞到过几次糖炒偷偷摸摸的往后院跑,大少爷就住在后院,而且她最近多了两三个新钗子,可能是真的想多了吧。 见她生气,赶紧扔下手里的扫帚,哄着她说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好糖炒,别气了。」 「这是谁又惹我们糖炒不高兴了?」林颜汐身后被这一个包袱,从院门外笑盈盈的走进来。 栗子和糖炒开心的去迎她。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有受伤么?怎么才走六七天,就感觉小姐瘦了!」 林颜汐开心的掐了掐栗子的脸蛋,捉弄道:「是么?我倒觉得你胖了。」 糖炒接过她手里的包袱笑着道:「小姐可算回来了,您不在我都觉得每天干活都没力气了。」 几人进了屋子,林颜汐先从头到尾仔细梳洗了一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她疑惑的问道:「怎么不见三妹,她去哪了?」 按照林若烟的性格,她一回家,林若烟肯定会第一个来找她的。 栗子给她拿来了换洗的衣服答道:「不知道呢,最近三小姐总是出府去玩,可能交了新的朋友吧。」 林颜汐没有多想,反而挺开心的,小妹可以多交些朋友,是好事。 「栗子,我问你,玉姑在府中你见过么?」 这话问出口,林颜汐又觉得自己是疯了,姜家的事如一团乱麻没有头绪,现在她都在怀疑玉姑是不是真是存在的了。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栗子在帮她挽起发髻,她手中动作明显僵硬一下奇怪的问道:「小姐,其实从你离府之前我就想问了,玉姑到底是谁呀?我从未见过。」 !!! 从未见过? 林颜汐觉得后脊一阵发寒,不可置信道:「怎么,怎么会从未见过?她是,她是娘亲的陪嫁丫鬟。」 栗子仔细回想了下说道:「夫人哪有陪嫁丫鬟啊?小姐,你,是不是夫人去世,你太伤心了呐?过段时间就好了,别再去想了。」 林颜汐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回想起玉姑照顾她的点滴,在娘亲生气时,总是一脸心疼哭着为她求情,这一切怎么就变成虚构出来的呢? 晚一点的时候,林则回府先来到林颜汐的院子里。 平日里,林则都是和二房一起吃饭,只有娘亲回府的时候,会所有人聚在一个大圆桌上用膳。 林则给她夹了些菜问道:「怎么不吃?不喜欢么?」 林颜汐笑了下,眸子里有些落寞道:「我是想起娘了,以前只有娘亲从庄子上回府的时候才会和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林则的笑僵硬了下愧疚的搭上林颜汐的手道:「对不起,是爹不好,爹答应你,从明天起咱们每顿饭都一起吃。」 她眼里含着眼泪笑着点点头。 饭吃了一会,聊了许多以前的事,林则是真的疼爱他的这个宝贝女儿,可他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林颜汐猜到他是想说关于沈牧舟的事,可等了许久他又没有说,似是不想打破现在的氛围。 「爹,你是想问我这次离府发生的事么?」 林则尴尬了一瞬说道:「你应该知道爹在南闵各地都培养了眼线,想知道那些并不难,爹只是不想你再碰符术了。」 林颜汐的筷子「啪」的一声撂在桌子上,她不解道:「你们每个人都让我别去做这个,别去做那个,可结果呢?我娘亲死了,哪怕我清楚的知道太傅府、爹、我自己,每日都生活在危机之中,也什么都不能做么?」 有什么比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不能救他们,更痛苦的呢? 林则其实也不太相信什么命格之说,他的女儿怎么会是什么给月幽带来灾难的人? 可这些是姜婉生前再三嘱托的,万一成真了呢? 「昭昭,爹知道你是想和伤害你娘亲的人对抗,可爹不想你涉险,哪怕你有任何一点闪失。」 林颜汐凝着她爹的侧脸,他的发鬓掺杂着几根银丝,眼尾也攀上几根深深的皱纹,背稍微有些佝偻,身材发福。 在她的记忆里,爹背脊挺直,玉树临风,乌发束冠,是整个南闵最意气风发的才子。 「如果明知道结局而什么都不能做,就算活着也过不了心里那关,抱憾终身,郁结而死么。就像我娘那样!爹你真的希望我这样活着么?」 她不等林则回答,靠在他肩头小女儿的撒娇道:「况且我爹可是南闵太傅,有爹帮我,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 林则的心顿时就软了,在女儿面前,他一向没什么原则说道:「那好吧,你可以学符术,但唯有一点,不可再跟太子作对。」 「你不喜欢太子,执意要嫁给沈牧舟,爹也同意了,别再去招惹太子,我会从中帮你平衡二人的关系,留沈牧舟一命,做他的闲散王爷。」 可爹不知道的是,沈牧舟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办法做一个闲散王爷。 他并非皇后所生,却被留在都城,重权在手,太子疑心太重,已经起了杀心,他如何从中脱身? 一盘棋下到绝境,只能拼死才能杀出重围。 不过好不容易爹才不再反对她学符术,太子的事,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她跳过这个话题,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她人小小的,手也小小一个,拿着长筷费力够着盘子里的大鸡腿,长袖就要蹭到盘子里也不自知。 林则帮她别过袖子免得蹭脏,林颜汐乖巧道:「爹,吃鸡腿。」 她面上柔顺,心里鬼机灵得很,在想下一步该怎样让他爹不再信任太子。 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不知怎的,他就觉得自己老了,眼里也蕴着眼泪,同时也在心里下定决心有些事一旦开头就没有退路了。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下人们在屋外传来一声声:「见过三小姐。」 林若烟哼着小曲推门就进了林颜汐的屋子,她没想到林则也在,「爹。二姐,你回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住林颜汐,紧挨着林颜汐坐下。 林则问道:「这几天每次都这么晚回来,去哪疯了?」 林若烟佯装生气娇蛮道:「爹真是偏心,一回来就陪二姐吃饭,我这回来就知道骂我。」 林则无奈的笑道:「这哪是骂你,有没有用过晚膳,一起吃些。」 林若烟笑着摸了摸肚子,吐了下舌头道:「吃过了。」 她的身上隐隐混带着一种香气,这种气味让林颜汐觉得很熟悉,惊诧的望向林若烟多看了两眼。 林若烟扬起手臂,拿了一个桂花糕,笑嘻嘻说道:「虽然吃过了,桂花糕还是可以再吃一个的。」 她拿桂花糕时,袖子微微上扬,露出细白的手腕,一个翡翠镯在摇晃着悬在她的手腕上。 这镯子是她前世见过的。 林颜汐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问道:「这是谁给你的手镯?」 第79章:谁在乎这些了? http://.biquxs.info/

林若烟被问得有些发懵,一个镯子而已,至于反应那么大么? 她挣扎着抽回手腕,小声说道:「我自己买的。」 林颜汐撂下手里的筷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脸严肃道:「你还要骗我么?你去哪买的?这是上好水头,整体通透的翠玉,去哪能买到?你买得起么!」 这是前世订婚时,太子送给林颜汐的镯子,这个镯子的翡翠很特殊,除了水头极好,色泽莹润外,它是绿里面融了一点紫色,看上去很独特,非常衬年轻女子。 林若烟被问得有些委屈,泪光盈盈的,就算是太子送的又如何? 阿姊对太子的成见一向很深。 见两个女儿起争执,林则赶紧在中间说和道:「好了好了,一个玉镯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颜汐立即将这话反驳回去道:「爹!这玉镯子是太子送的!你说,与太子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一听是太子所赠,林则的眸光有些复杂。 林若烟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哭着道:「就是朋友。」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知道姐姐回家了她满心欢心来见姐姐,可姐姐呢?抓着个镯子问个不停。 更何况太子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种人。 林颜汐冷静下来,可表情依旧冷冰冰的说道:「好,既然是朋友,这么贵重的手镯理应还回去。你摘下来,明日我帮你还回去。」 「还有,别再去靠近太子,他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温润。」 她的语气有些着急,声音也大了几分,「说啊,保证别再跟太子有任何来往。」 只要一想到太子把目光放在若烟身上,她以后回过自己曾经过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林颜汐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重生一世,她想保护家人不再受到太子侵害,可总是事与愿违。 若烟一只手捂住镯子道:「那阿姊倒是说说我应该和什么样的人来往?为什么你可以喜欢沈牧舟,他是南闵百姓人人避之不及的残暴王爷,你又能确定他是你所看到的那种人么?」 「娘亲生前再三说过让你不要和沈牧舟来往,你听了么?爹也让你远离沈牧舟,你听了么?」 「这镯子我不会还的,除非是太子主动找我要回去。」 林颜汐一时语塞,被噎的说不出话。 若烟说完便委屈的转身跑出院子,林颜汐想追上去,林则却拦住了她说道:「让烟儿先冷静下,你不在家时,她天天念叨着姐姐,你回家了,她是最欢喜的,可你却冷着脸一直质问她镯子的事。」 「爹,你还不明白么?太子不信任您,所以他想用太傅府的女儿去控制您,在我这没有得逞,主意就打到了小妹的身上!」林颜汐不理解为什么她爹这么聪明的人却偏偏在这事上糊涂。 林则从凳子上站起身,没有接着说太子的问题,「我去劝劝烟儿,你就别去了。」 他说这话时带着一丝不悦,他很少会对林颜汐这样冷着脸,她愣了下,没有再坚持。 晚些时候,林颜汐独自前往婉欣阁。 自从姜婉死了之后,她就没再进过这个院子,一草一木都还是生机勃勃,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林若烟的话是生气时无意扔出来的,可字字句句都砸在了林颜汐的心上,她似乎自幼都是最不让娘亲省心的那个。 如果她当初听从娘亲的,会不会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 在林若烟这,她感受到了当时娘亲的心境。 她的脚步走在一个熄了蜡烛的屋子前停住,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熏着少女喜欢的花香味,粉色的纱幔后放着一张雕花跋步床。 床上的小姑娘缩在被子里,小声呜咽着,林颜汐轻手轻脚的走进,掀开被子,一个可怜的小人缩在被子里哭得小脸上满是眼泪。 林颜汐用手帕擦干她的眼里柔声说道:「对不起,二姐话说重了。」 林若烟委屈的一下抱住她可怜巴巴的喊了句:「阿姊。」 林颜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缓缓说道:「你想知道阿姊为什么讨厌太子么?」 她点点头,等着林颜汐继续说下去。 「阿姊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嫁给了太子,他表面待人宽厚仁德,实则会以欺凌女子为乐,在梦的最后他如愿登基,然后陷害太傅府,一百一十六口人,全死在了他的刀下。可是你知道么,梦里的事一一应验,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没有嫁给太子,我还有机会去改变梦里的结局。」 林颜汐第一次把前世的一切用这种方式轻描淡写的说出,心里却如同把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一般难受。 林若烟的哭声渐渐止住,一双眼尾发红的眸子看向林颜汐,很难想象二姐与太子的误会如此之深,以至于给二姐带来这样的阴影,每日噩梦缠身。 「所以烟儿,我不能看你跳进火坑而不管你,你相信姐姐一次行么,就一次。我知道太子他仪表堂堂,谈吐温和,他肯定也会把之前一切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解释给你听。但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是想用你控制太傅府,趁现在你们感情还不深,听姐姐的,别再见面了。」 看着林颜汐担忧的眸子,她沉默了许久,摘下手上的镯子放在林颜汐手里,她垂眸点点头,在点头的瞬间,一行泪水滑落。 她不想再让阿姊活在旧日的阴影中,如果不再与太子来往能让阿姊感到心安,那她想她是可以做到的。 林颜汐欣慰的笑了笑将林若烟揽在怀里道:「烟儿,我真的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若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以后与太子不能再联系了,她的眼里就一直往下掉,明明她与太子认识时间并不长的。 之后的两天,林颜汐都在府里陪着若烟,她也真的没再去找太子,只是偶尔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会想到那个惯穿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男子。 姜明生这两天都有翻进太傅府寻林颜汐,她担心姜明生会被人发现,特地减少了一些院子里的守卫。 姜明生见她一直往自己身后张望,他眯了眯眸子,笑道:「别看了,就为师一个人来的。」 林颜汐被人揭穿心事,脸色有些泛红,「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她才不在乎沈牧舟来没来,她是担心玉符的下落如何了。 他毫不客气的翘着二郎腿躺在摇椅上说道:「昨日有个叫什么朝阳郡主的来找他,说是陛下要给她和那沈玉臭小子赐婚,为什么陛下给她赐婚她要找沈牧舟又哭又闹的?」 「今天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听说是朝阳郡主有请,进宫了。」 林颜汐手指细细长长的,手里抓着古书,骨节微微泛白,她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眼底掀起一丝波澜。 姜明生大大咧咧的,哪里察觉得到她的心思,只是见她不说话了,紧着安慰道:「放心吧,有为师在府里给你看着,他跑不了。」 她一双眸子清明澄澈,气呼呼道:「谁在乎这些,与我又有何干?」 「嘿,你这话就不对了,沈牧舟对你是真心的,师傅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蹙了蹙眉显然不想再谈这个事,师傅根本不明白,他的真心早就交给别人了。 林颜汐天赋极高,姜明生只是指点了几处,她就可以控制一些小的符术,不必再费力控制术法了,随手便能使出。 还没来得及高兴 ,宫里的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就来府上召林颜汐进宫。 皇后看上去端庄贤淑,与世无争,她是再清楚不过皇后的手段的,一直在幕后支持太子坏事做绝的人就是她,前世姑母一直不能怀孕也都与她有关。 小皇子出生后就得了天花差点夭折,这些全都是她所为。 坐在通往宫中的轿子上,林颜汐偷偷塞了些银子给嬷嬷,小声问道:「嬷嬷,请问皇后娘娘召小女进宫有何要事?」 嬷嬷一双眼睛扫了扫她,把攥在手里的银子不动声色的放进袖口里,低声说道:「小姐放心吧,只是家宴,九王爷也在的。」 听说了沈牧舟也在,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太傅府距离皇宫很近,马车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皇宫脚下,嬷嬷扶林颜汐下了马车,然后在前面引路,一路上都没和她再多说些什么。 直到瑶华宫外,嬷嬷将林颜汐带至殿内,皇后娘娘热络的说道:「快进来坐。」 皇后坐在主位上,一侧是沈牧舟与罗景心,另外一侧是空着的一个单独席位,她向皇后娘娘行了个礼,坐在他们的对面。 沈牧舟清冷疏离的坐在席位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当林颜汐看向他时,他也没有回望过来。 罗景心打扮的依旧十分华丽,珍珠头饰堪堪别在发髻上,有些害羞的垂着眸子。 「颜汐呀,本宫在都城贵女之中最疼的就是你了,虽然你神智稍拙,可心思单纯,乖巧懂事。在听说你恢复神智之后,本宫好一阵欢喜,赐了不少东西到你府上,可都喜欢?」 林颜汐从席位上款款走到中央道:「喜欢。」 难道是因为她退婚一事,皇后想为难下她? 她再次紧张的看向沈牧舟,他深褐色的眼眸望向她时,眸子黯淡了一下,让她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皇后笑里藏刀,继续睥着她说道:「既然喜欢还退了与太子的婚事,这是对本宫有别的地方不满意了?还是对本宫的云儿有和不满呢?」 她说这话时一双凤眸透着威压,震慑众人。 第80章:哪有什么平妻之说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星眸微垂,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的答道:「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的心意是比任何赏赐都珍贵的,只是臣女性子向来是个不稳当的,宫中规矩繁多,只怕到了东宫也会给太子惹祸,难担大任。」 皇后冷哼了一声,阴着脸看了她几秒,忽而又笑道:「是个伶牙俐齿的。行了,本宫不是迂腐之人,还能为了这点事为难你一个小辈么?」 她端起杯子,手帕遮面,小口抿了下茶杯边,「本宫有赏赐给你和朝阳郡主。」 罗景心闻言也从席位上起来,走到中央,福身谢礼。 两个宫女,端着两个木盘,木盘上是一个精致的小檀木盒子。 林颜汐伸出手顿了下,接过了盒子。 皇后手掌向往一推说道:「打开看看吧。」 木盒掀开,里面躺着一只金灿灿,两股相缠在一起的发钗,光秃秃的没什么特别,外表看上去像是金的,拿在手里却轻飘飘的。 不像是金。 林颜汐扭头看向罗景心的木盒,她的盒子里装着的事一根发簪,相比之下,这根发簪的做工就更为精致,几颗珍珠点在上面,与红色宝石相间。 一看就是为罗景心专门挑选的,她最喜爱珍珠点缀。 皇后问道:「心儿,这簪子衬你,还喜欢么?」 罗景心忙开心的说道:「喜欢。」 林颜汐不懂皇后背后的用意,手里的发钗转了转,忽然想到民间好像有种簪妻钗妾的说法,这才恍然大悟。 她探究的视线再次落在沈牧舟身上,他袖下的拳头紧握,眉眼冷漠疏离,正襟危坐,清冷得如霜似雪。 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这是他的意思么? 应该不会,若他想将罗景心娶为正妻,应先同她商量下,而不是让皇后直接将她传来。 皇后坐在主位上缓缓开口道:「这景心与小九互相倾慕彼此多年,只差成亲,听说这次玉符出事后,景心帮了不少忙,要我说也不能委屈了景心。」 「不如这样,景心先嫁到王府做正王妃,你呢正好身上戴孝,等你孝期过后再以侧王妃之位嫁给小九。」 林颜汐蹙了下眉,这场婚事本就是假的,正妃还是侧妃,她根本不在乎。 可在皇后眼里,这婚事是真的,她让太傅府嫡女去做妾,这是没把他爹放眼里。 林颜汐冷笑了一声,嘲讽的问道:「皇后娘娘,以妾之位还能称得上是嫁么?」 这句话怼的皇后哑口无言,在场的众人都被吓得大惊失色,谁敢在宫里这样对娘娘说话,那就是不想活了。 一直垂着眸子未说话的沈牧舟,缓缓掀起眼皮,看向她时眼眸里的寒色渐缓。 站在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开口厉喝道:「在皇后面前,休得妄言!怪不得都说太傅府家的女儿最没规矩,敢顶撞皇后!」 还真是皇后身边的一条好狗。 前世这老嬷嬷仗着自己最得皇后宠爱,从不把林颜汐放在眼里,做了多少阳奉阴违的事情,还借着照顾她的由头从她爹手里收了不少贿赂。 这些钱算是全都打点到白眼狼身上了。 林颜汐咂舌回怼道:「啧嘶,请问这位是哪个宫的主子也敢置喙我太傅府的长短?应该在宫中位份不低吧?」 沈牧舟幽深眸子神色复杂,脸上如覆了一层寒冰,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小丫头,他的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老嬷嬷被气得怒目圆睁,手指头毫不客气的指着她,要说些什么。 林颜汐戴着魂戒的手垂在神色,轻轻翻了个手腕,嬷嬷的嘴便如被缝上了一般 ,怎么也张不开,只能发出呜呜声。 师傅教的果然好用,她挑了下眉尾。 嬷嬷在殿中被吓得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一直手舞足蹈的「呜呜」个不停,还用手一个劲的扒自己的嘴巴。 「这,赵嬷嬷这是怎么了?」皇后也被她的模样吓到。 罗景心站在下面,惊骇的看赵嬷嬷的嘴被她用手扣出鲜血,却还是死死的黏在一起。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浑身发寒,林颜汐也佯装害怕,一下后退了几步,夸张道:「天呐,这赵嬷嬷是怎么了?殿前失仪,真没规矩,敢惊扰到皇后娘娘!」 说罢,她压低眸子,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了一下,这是师傅教过的定身术,在她原有的定身术上,精进了下,可以只针对局部施法,现在用这种小的术法,她已经不需要依靠戒指就能自由施展了。 罗景心主意到了她这个狡黠的笑,这赵嬷嬷突然行径疯癫定与她有关。 赵嬷嬷是皇后的人,她一举一动都象征着皇后的脸面。 皇后从未如此丢脸过,脸上的难堪之色,青一块白一块的,可谓精彩。 气急了一掌打在赵嬷嬷的脸上说道:「要发疯给本宫滚出去疯。」 赵嬷嬷一下就冷静了下来,睁圆了眼睛「呜呜」的,流出眼泪,哆嗦着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不敢再抬起头来去看皇后。 罗景心低声吩咐道:「还不快把赵嬷嬷带下去。」 在一旁早就看呆了的宫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赵嬷嬷拉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闹皇后娘娘原本想说的话,也给搅合的差不多了,没有心情再说。 罗景心不肯放弃这个机会,她温婉的笑道:「许是嬷嬷中了什么邪病,一会找御医看看就好了。」 「对了,林家妹妹,你喜欢皇后娘娘赠的这钗么?」 林颜汐拿着那根钗子看了看,眉眼弯弯满脸欢喜道:「自然喜欢,皇后赏赐的就没有俗物。」 这只钗子一点样式都没有,用的正是最平常俗气的金包银材质打造,在宫中赏赐给宫女都嫌拿不出手。 皇后本就是故意,她这么夸赞,反而皇后脸上更挂不住面子。 林颜汐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眨巴着眼睛无辜道:「只可惜这钗子我用不上,王爷说了他送我的簪子是他亲手打造的,要我时时刻刻都戴着。」 罗景心的脸上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难堪得不行,她与沈牧舟自幼相识,他喜欢用木头雕刻东西,她总缠着他,让他雕刻些什么送给她,他总是找些借口要么就是干脆不理。 凝着林颜汐头上的小兔子发簪,她嫉妒得快要发疯,可面上还是保持着恬静道:「妹妹,这事原本就是牧舟提出来的,我无意介入你们。」 「是他想给我个名份,这才找到皇后这来,其实你我本就情如姐妹,做大做小又何妨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林颜汐,将手掌覆在林颜汐的手背上。 林颜汐愣了一下,她纤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轻轻颤动,转眸望向沈牧舟,他眸色稍暗与她对视一瞬,然后无奈的错开了目光。 她抽出小手,垂在身侧,后退了半步。 罗景心继续说道:「我本想让妹妹做正妻,可皇后和牧舟都说,安昌王府为南闵守护了百年平安,不能做侧妃受任何折辱,其实这有什么折辱的?只要能陪在王爷身边,名份有什么重要的,你说是吧。」 安昌王为开国大臣,后被封为异姓王爷驻守边族,可也因他们权势太大,陛下重用他们也忌惮他们,所以罗景心自幼被接来皇宫,说是边界苦寒,实则与质子无异。 不过她性格讨 喜,最会察言观色,皇后很是喜欢,从小就把她带在身边养着。 安昌王府不能受折辱,太傅府就行么? 林颜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难受,罗景心说的那些话,她一句也答不上来。 在她无措之时,沈牧舟「腾」的一下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说道:「答应你了,别再逼她了。」 罗景心抿了抿唇,凝着他的目光有一丝幽怨,他从席位上走到林颜汐身边,将她挡在身后。 「呵呵,王爷,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么?如何就变成我逼她了?妻妾两全的美事是王爷的,这坏人倒叫我做了。」罗景心笑得有些苦涩,不依不饶的问道。 沈牧舟蹙眉凝着她半晌没有说话,攥成拳头的手捏紧又松开,眸子里全是厌恶之色,语气平淡道:「是我的意思。」 林颜汐站在他身后,仰着小脑袋去看他,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垂下了眸子。 罗景心又恢复了温婉的笑意,她能看懂他眼里的厌恶,不欢喜,那又怎样呢? 只要安昌王府还在,他就必须娶她。 至于是愿意娶的还是被迫娶的,她都不在乎,沈牧舟在意林颜汐,也只是暂时的,他会明白能陪他到最后的人只有她,罗景心。 她声音柔软,不带有任何攻击性,「颜汐妹妹,你放心,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妻妾,我们在府中私下以平妻相论。」 罗景心说这话时带着一种胜利者对弱者的怜悯和施舍,好似是为了不让局面再难看一些而做的妥协。 林颜汐小脸恹恹道:「哪有什么平妻之说。」 正妃就是妻,侧妃则为妾,平妻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安慰,只是不知是安慰林颜汐还是沈牧舟的。 他拉住林颜汐的袖子直接略过罗景心,冲皇后说道:「儿臣告退。」 他们转身走出宫殿后,皇后收敛起了端庄宽仁的笑,冷着脸问道:「心儿,安昌王府那边都安排好了么?」 罗景心点点头道:「晚晚已经进都城了,我是怕五皇子那边......」 第81章:长命百岁,做盛世明君 http://.biquxs.info/

皇后很疼沈玉,她需要安昌王府的支持,可罗景心执意要嫁给沈牧舟,承诺过想要的只有沈牧舟这个人,朝堂上的事即使进了王府也会效忠于太子。 罗景心知道皇后不会完全信任她这话,主动提议将家中嫡次女罗晚晚接回都城教养段时间,然后嫁给沈玉做妾。 皇后这才勉强同意帮她进入牧王府。 「玉儿那边有本宫,无需担忧,过两日的宫宴上你把人带来给本宫瞧瞧。」 皇后瞧了她一样,揉了揉额头,疲惫道:「心儿,你先下去吧,本宫乏了。」 罗景心规矩的行了个礼,后退三步,然后转身出了宫殿。 在她走后,皇后叹了口气道:「这景心丫头自幼跟在本宫身边长大,行事谈吐端庄大方,是个懂事的,模样也好。」 宁嬷嬷上前,轻拈皇后的肩膀,回道:「若是皇后娘娘喜欢郡主,可以向陛下请旨赐婚给咱们五哥儿。」 她是沈玉的乳母,后来近身服侍皇后多年,比起赵嬷嬷她与皇后的关系更近一步,是皇后最信任的人。 皇后倚在椅背上,凤眸微阖,「不好,这景心虽哪哪都好,就是这心思太重,玉儿心性单纯又太喜欢她,唉,若真娶了她,只怕玉儿再也做不了他那个闲散富贵的皇子了。」 「对了,我让你去查的安昌王府的嫡次女,查的怎么样了?」 宁嬷嬷起身跪在皇后身前,帮她轻轻揉腿,「多年前,罗晚晚和罗景心是一起入宫教养的,后来罗晚晚把太后的喜爱的瓷器打碎,还把太后的花别在发髻上,惹怒了太后就给打发回边城了。」 「她性子从小怯懦,这些事倒不像是她能干的出来的。」 「回边城后的这些年她在家中过得也不错,虽然边城苦寒,但这孩子却养的圆润可爱,性子憨厚,是个讨喜的孩子,而且这些年在边城救济了不少穷苦百姓,名节声誉极好,没什么不成体统的糟乱事。」 皇后笑了下道:「嗯,你去查查当年罗晚晚被赶出宫的事,只看这性格给玉儿做妾勉强算是可以的,憨厚心善,不会欺负了玉儿,他呢毕竟有妾室了,也能收收心,省得到处给本宫惹祸。」 「去吧,去拟帖子,两日后,赏花家宴,把罗晚晚请来......对了,林家那两个丫头,也一起过来。」 --- 林颜汐跟在沈牧舟的身后出了宫,在马车上,沈牧舟垂眸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眨眨眼,大抵猜出他心事说道:「今日我不是冲你。你喜欢谁,要给谁名份,都不干我的事,但是皇后和罗景心今日咄咄逼人,我是觉得太傅府受到了轻视,才会那样说话。」 沈牧舟愣了下,她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懂你和罗景心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能看出来,你不情愿的。」 他的眉目舒展了些问道:「所以你用符术教育了赵嬷嬷,想把这件事搅和过去?」 她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问道:「我是不是理解错了,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惹麻烦了?」 少女灵动的眸子,漆黑明亮,看向他是满是赤诚灼热,可以将世间冰雪都消融。 沈牧舟眼中划过一丝柔软,一直抿平的嘴角刚要上扬,一小口鲜血压不住了似的从嗓子眼里上涌出来。 他赶紧低下头,从袖口里拿出帕子捂在唇边,「咳咳咳。」 「沈牧舟,你怎么了?」林颜汐担忧的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身体发凉得像是冬天霜雪,不带有一丝温度,冒着寒气,他的寒疾更严重了。 林颜汐没有多想,赶紧把他抱在怀里,沈牧舟的咳嗽勉强压下,又是一口血染在手帕上。 他呼吸急促而虚弱,这次坑狱中他受的伤,让他身体更差了,多年费劲心力调养才稳定下来的寒疾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在体内疯狂叫嚣。 「我没多少时间了。」他把染血的帕子紧紧攥在手里。 林颜汐把手搓热,覆在他的脖颈上,紧张的凝着他越发苍白的面色。 「回牧王府,快去牧王府。」林颜汐冲着马车外喊道。 小六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状况,本来要行驶去太傅府的马车突然改变方向往王府奔去。 「所以你这几天没露面是因为你寒疾加重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放在他脖颈上的手就如覆在冰上一般,冻得生疼有些麻木。 她再次把手抽回放在唇下哈了点热气搓热,贴在他冰凉的脖颈上。 符术之力逐渐驱散他体内的寒疾,一丝丝暖意蔓延,体温慢慢有些回暖。 娇嫩的小手软软的,肌肤细腻温软,贴在他脖子侧面来回摩挲着,丝丝缕缕的少女香气萦绕在鼻尖,他凸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好了么?还很难受吗?」 她的手在他的身上乱动,显然小姑娘完全不知道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勾引。 随着她的手滑过他的每一寸***的肌肤,都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 他呼吸更加急促粗重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双藏了星星的桃花眼抬眸去看她。 林颜汐这才顿住动作,他的眸色晦暗难懂,却如皓月落在眼睛中那般好看,冷峻的脸上薄汗岑岑,有些潮红。 与他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对视,她的心口却跳得飞快犹如小鹿乱撞。 她紧张了一下,说话也有些结巴,讷讷道:「你,你不要死。」 这句话完全打破了这种暧昧的氛围,男子无奈的笑了下,松开了她的手腕,重新坐好。 「姜明生说过我还有几天能活,至少不会死在这辆马车上。」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她明媚的眸子变得坚韧,执着道:「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我要救你,让你长命百岁,做盛世明君。」 这是第一次,有人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不让他死。 他在南闵人人都恨他,惧他,想杀他的人很多,也偶尔有人靠近过他,高高在上施舍怜悯,最终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 只有林颜汐那双藏不住心事的眸子满怀坚定和期望说要救他。 可他知道,他活不长了,有限的时间里,他要削弱安昌王府的势力,他的母族在边城一带受安昌王府的庇佑,同时也是罗景心威胁他的手段。 当然还有帮她把太子拉下台。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真挚灼热,让他不敢去看,生怕那双漂亮的眸子失落黯淡。 真可惜,长命百岁,盛世名君,这些他都没有机会了。 沈牧舟缓缓伸出手,凑近她的脸,顿了顿,然后一只大手毫无预料的扣在她白皙稚嫩的脸上,捂住她的眸子。 「你干什么!沈牧舟!」她柔柔弱弱的挣扎着,拍打着他的手臂。 他偏过头去,眼眶酸涩,用指尖轻弹了下眼角,戏谑道:「行,等你救我。」 林颜汐撅着小嘴,蹙眉暗骂道:「好心没好报。」 「我肯定能救你,等着吧。」 他把她的手抓在手心里,闭上眸子休息,半晌才「嗯」了一句。 马车行驶了一会在牧王府停下,林颜汐搀扶着沈牧舟回王府,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整个人都倚靠在林颜汐的身上,才勉强进了屋内。 小六很快把姜明生叫来。 林颜汐着急的说:「 师傅,他的寒疾又加重了,你快看看。」 沈牧舟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嘴唇上一点血迹的殷红。 姜明生面色沉着,指尖一转,一道黄符凝在两指之间,点在沈牧舟的眉心。 黄符燃尽,沈牧舟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师傅,他怎么样了?」林颜汐问道。 姜明生坐在床榻边上,支支吾吾的开口:「诶,这个吗,他。」 「他时日无多了,我用黄符拖住他的寒疾,最多还能有一个月的时间。」 林颜汐点点头说道:「你之前说过我的符力太弱,那就用你的,已经找到了双生花,只要用你的血为引,就能给他解开寒疾了。」 姜明生挠了挠头,叹了口气道:「我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问道。 姜明生从床榻边上站起来说道:「哎呀,总之就是不行。」 林颜汐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牧舟,语气软了下来哀求道:「师傅,求你了,救人要紧。」 姜明生来回踱步,跺着脚道:「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我那是,是,我体内修了咒术。」 林颜汐惊得说不出话,沈牧舟也费力的掀起眸子看向他。 他颓然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愣了愣,然后缓缓说出这段陈年旧事。 「我与你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我自幼被养在别庄上,也没有进族谱,年轻的时候我曾是姜家符术天赋最高的人,心气儿也高,可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是姜家见不得人的存在。」 「越是想被姜氏认可,越是急于求成,我误入歧途,走火入魔,在这时,我认识了一个女子,在那个时候,姜家和符术都是非常鼎盛的,有许多普通人也慕名前来,学习一些皮毛。」 「那女子称自己是姜氏的学徒,与我讲了许多姜家的事还有指引我渡过心魔。时间长了我爱上了她,与她一起修炼,后来她怀孕了,怀孕后我发现她其实是咒术师,我修炼的也都是咒术。」 「后来......」他停顿了下,「我封印了自己身上的咒术,符术也大不如从前。」 他摊了下手说道:「那就是这样啊,虽然封印了,可我体内已不是真正符师之力,没法帮他的。」 林颜汐知道他故意忽略了后面的事,比如因为什么入狱,怀孕了生下的孩子在哪。 「我还要修炼多久才能救他?」 第82章:暖暖身子 http://.biquxs.info/

姜明生看了看林颜汐说道:「最少也要黑符境界。那日你在坑洞中激发了潜能,借着手上的魂戒,用出了紫符。」 「符术按照:黄、蓝、红、紫、黑、金,紫符距离黑符虽然只差一个境界,却是有的人一生都无法逾越的。」 「不过你天赋极高,乐观的话五年八年就可以了!」 林颜汐有些发懵,五年八年?开什么玩笑! 「可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沉默了一会后,她又不甘心的问道:「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姜明生缓慢的摇摇头说道:「这一个月里他都不能再受伤,你多多借助符师之力缓解他体内的寒症,或许,可以拖久一点。」 沈牧舟倚在床上,他的侧脸五官立体,轮廓棱角挺括,睫毛纤长,他的眸子有些空洞的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才近乎让人绝望的对话,他恍若未闻,脸上也没什么情绪的波动,半晌后才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单独对林颜汐说。」 小六和姜明生走了出去,把房门带上。 林颜汐站在几步远的位置呆滞了下,他们的关系本不应该是这样,互相利用,点到为止。 即使生出一丝情谊,也是面对相同的命运,相同的敌人,一点共情而已。 可不知为何,在得知他寒疾恶化,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想到关于他的,竟全都是他的好。 他多少次站在她面前挡刀,他在她陷入困境时不顾一切抓着她手腕离开。 还有便是初见那日,孱弱清冷的少年靠在大树下,跟她说:「朝着月亮走,便可走出这片林子。」 那时她明明是要丢下他的。 她沉默了一会,坚定道:「一定还有办法的。」 「来,过来。」沈牧舟向她招了招手。 林颜汐挪步着脚步,一小步一小步蹭到他床边,沈牧舟忽然伸出紧紧锢住她的手腕,用力往自己怀中一带。 她惊慌失措的低呼了一声,「啊。」 然后整个人都扑在他怀里,她挣扎了一下,在静谧的房间中只听得到衣袍的窸窣声,她被他紧紧的拢入怀中。 他越抱越紧,贪婪着她身上少女特有的甜香味,好半晌才低沉喑哑着声音说道:「隔墙有耳。」 她一下就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意思是牧王府有人在监视? 谁敢潜入牧王府?这里到处都是暗夜司的人守卫。 「知道是谁了么?」 「知道。」 「那为什么不除了他。」 「除掉他,也会有别的细作混进来,不如就让他看。」 她的小脑袋刚好在他的肩膀上,他垂首说话时,唇瓣贴在她的耳边,凉丝丝的气息钻进她的耳洞里痒痒的,心也痒痒的,身上打了个激灵。 他莫名笑了下,府里有女干细是真的,只是他的院子有层层护卫把守,那几个细作即使混入王府也只能在前厅而已。 小姑娘就是很好糊弄,随便一吓唬,就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不敢动了,不曾生疑。 前世在沈牧舟在牢狱之中,太子在朝堂上没了牧王势力的暗中掣肘,疯狂收买人心,很快就坐稳了太子之位,再之后没多久皇上就殡天了,这里面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 也有许多人怀疑过是太子做的,却没有证据。 这一世一切都来得太早了。 林颜汐往上蹭了蹭,凑到他的耳边,小手挡住嘴巴,咬耳道:「不能让太子和外人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人心不稳,太子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她刚动了动水 润的唇瓣说了两句话,温热香甜的气息扑在耳边,他的事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攥紧她的衣裙,忍了又忍,然后推开她。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这,有什么东西沸腾在内心深处,直往心尖上涌动,让呼吸都乱了。 林颜汐歪着小脑袋不解问道:「我说错什么了么?」 他眸子闪过一丝慌乱,拉了拉被角道:「没有。」 「寒疾还犯得厉害么?又冷了?我帮你盖。」她一边说着一边拽过他的被子。 沈牧舟赶紧用手臂牢牢压下被子,正色道:「不用,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么?」 她撇了撇嘴乖乖在他床榻上做好嘟囔道:「假正经。」 他伸手敲了下她的小脑袋说道:「瞎嘟囔什么呢。」 她呲了呲一口的小白牙,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幼兽,看他瓷白的脸上没有一点气色,病入膏肓,决定先不跟他计较了。 房内安静了下来,林颜汐缓了缓说道:「我要住进牧王府。」 沈牧舟凝着她的脸没有说话,她尴尬了下道:「咳咳,我的意思是,你王府那么大,给我一个院子住。」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要不然呢?还想过要住我这,这一天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 林颜汐被他说得脸色羞红,急着解释道:「我,我有符力可以压住你体内的寒疾,不叫外人看出端倪,而且,我还可以与师傅经常学习符术,或许会有突破,能用黑符治你身上的病。」 他没有说话,一双盛着碎星般的桃花眼静静凝着他,唇边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她生气的站起来说道:「你别不识好人心,不要就算了!」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在她转过身的瞬间,他再次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怀里。 「你干什么!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她娇娇柔柔的挣扎。 他虚弱道:「我现在寒疾就犯得厉害,给我暖暖身子。」 「你......」 她耳尖红红的,羞得不敢去看他,什么叫暖暖身子!!! 奇怪死了。 虽然心里不情愿,可还是乖乖的趴在他身上,让他抱着。 --- 太傅府。 一大早林则刚上朝回来,宫里的人就传来了圣上的口谕。 来传令的依然是李公公,由于上次传赐婚圣旨,林则拒不接旨,闹了些不愉快。 他兰花指掩面,瞪了林则一眼,轻哼了下道:「传圣上口谕。」 林府众人跪在地上。 「林家二小姐性子张扬热烈.....」 他说了一堆,大概意思就是,林颜汐性子不够沉稳,宫中和王府里的繁文缛节众多,怕成亲后失仪惹麻烦,即日起入住牧王府,跟在王爷身边好好学规矩。 林则气得不行,维护道:「我家女儿怎么就不懂规矩了?她现在这样也是都城中顶好的小娘子!要是那牧王府那么多规矩,不去也罢!」 林鸢闻言冷哼一声,徐氏赶紧拉了一下她,示意她别出声,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她的性情变得越来越乖张怪异。 以往她就是再不满林颜汐,也不会放在明面上。 林若烟也护着阿姊小声嘟囔道:「就是,那牧王府冷冰冰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哪有府里舒服。」 她虽没有去过牧王府,可王府的门前都是重兵把守,连个红灯笼都没有。 这只是沈牧舟为了让她住进牧王府演的一场戏,不过也能说明陛下还是很疼他的,林颜汐心里十分感动,爹和小妹永远站在自己这边,为她撑腰。 太傅府就是她的底气,也是她的软肋。 李公公最头疼就是给太傅府里的人传圣令,他不打算与这些人多做纠缠,冷冷道:「话已带到,太傅大人有任何不满都请入宫面圣,与陛下商议。」 「对了,这是皇后娘娘开设赏花宴的请帖,特意嘱咐了,林家二小姐,三小姐,一同前去。」 林颜汐看了眼栗子说道:「辛苦公公了,臣女接旨。」 栗子从袖口掏出两片金叶子,上前迎上李公公,从他手里接过请帖的同时悄悄递上金叶子,他的手藏于袖口中拈了拈这两片金叶子,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唉,咱家瞧着这太傅府也就二小姐一个机灵人了。」他阴阳怪气的扔下这句话便在几个小太监的簇拥下上了回宫的轿子。 林则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门口的走远的马车怒骂道:「真是欺人太甚!我家女儿还未出阁,他还能硬把昭昭绑去牧王府不成?」 林颜汐扶住林则,手轻抚着他的后背,让他消消气,「爹,其实口谕里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既然我要嫁给九王爷,那就免不了和宫中打交道,如果真因为我不懂规矩在宫里闯了什么祸,那就是把太傅府都置于险地。」 「早日去王府学习学习宫里的规矩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他蹙着眉,道理他都懂,可就是看不得别人说自己家宝贝闺女一点不好,「这,这去了王府,吃的用的,哪有家中的随心讲究啊。」 她宽慰道:「那住的不开心,我就回来呗,他还能把我捆在王府里啊。」 林则忧心忡忡的视线越过她,扫了眼身后的糖炒,纠结半晌后,闷闷的说了句:「也只好这样了。」 林若烟早把阿姊要进王府的事抛在了脑后,从栗子手里拿过请帖,兴奋的打开看了看。 一个精致的烫金的请帖,用的纸都是上好的青檀宣纸,帖子用花香仔细熏过,相当讲究。 「阿姊,我也能进宫去玩了。」这几日不让见太子,她在府里待得都快无聊死了,进宫便能看到太子了吧。 林鸢与徐氏站在一个角落里,从李公公来到走,完全被遗忘忽视,皇后的请帖,连林若烟都请了,却没人提过她半个字。 她手死死的拧着帕子,目光幽怨,跺了下脚阴着眸子走了,徐氏赶紧跟在后面,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你有什么气的,不过就是皇宫而已,又不是没去过?」 林鸢刚进屋子,就把瓷花瓶通通砸在地上道:「那是在林颜汐傻的时候,我替她去的!这些从来都不是属于我的。」 「娘,你难道没瞧见林若烟那个兴奋劲儿么?」 第83章:时间不多了 http://.biquxs.info/

徐氏深吸口气道:「若烟那丫头最不成器,你急什么?」 林鸢狠狠剜了一眼,恶狠狠道:「她天天缠着太子,以前是林颜汐,现在是她,这样下去太子几时能迎我入府?」 徐氏揉了揉额头,她当然也想林鸢能嫁给太子,可明显太子瞧不上庶女,而且林鸢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还总是身上有伤。 她开口劝道:「鸢儿啊,要娘说,这太子不嫁也就算了,把眼光放低些,我看那尚书府的嫡子就很好啊,从小到大都追在你身后,你若嫁给他,肯定是正妻之位。」 林鸢轻蔑的「哼」了一声,「尚书府他痴心妄想!给我提鞋也不配。」 「娘,你放心吧,林颜汐我拿她没办法也就算了,林若烟,我有的是招治她。」 天色稍微晚了一些,府里的人都忙活着给林颜汐收拾东西。 徐氏和林鸢在一旁冷眼看着,徐氏牙齿咬住一个边果,轻轻嗑开,把内仁卷入嘴中,皮子「噗」的一声吐了好远,散落了一地。 平日里林则忙得根本见不着人,今天自从受到圣上口谕后,他大半日都没出府,忙前忙后的替林颜汐准备东西。 准备了足足十大箱,金银细软,被褥袍衫。 她嘲道:「哼,知道的是送女儿去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抄家呢!这太傅府都要给搬空了。」 林鸢没有说话,回去穿了个黑色披风,趁着府中的人都忙着没人注意到她,偷偷溜走了。 林则拉着林颜汐说道:「你看看还要再带些什么?我平日里也不管这些女儿家的事儿,可你娘......不在了,我生怕哪里思虑不周,带不齐全。」 说道姜婉的时候两人的眸子都黯淡了下,林颜汐强撑起一个笑说:「爹啊,我就去王府小住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我那屋子里能带的都带走了,哪还有落下的?」 林则笑了下,仔细想了想,叫住下人说道:「去把小姐专用的书案也一起带着,你去王府肯定少不了要教你读读写写的,那书案是按照你的身高专门做的,用着舒服些。」 她心里暖暖的,依偎在林则怀里如小女孩一般撒娇道:「我要永远陪着爹。」 林若烟也跟着在林则身边撒娇说道:「我也要永远陪着爹,还有阿姊!」 林则鼻尖一酸,他上年纪了,受不了这个场面,忍了又忍,转过身去老泪纵横。 林鸢这边冒着从下人们进出的小门进了东宫,她走了两步,回头看去,那扇小门破破烂烂的,木头有些发糟,往前走上二三十步后豁然开朗,东宫的装点十分华丽。 发誓终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坐着轿撵,从正门进东宫。 东宫亲卫带她来到书房,门一开她顿了顿步子,走了进去。 太子半躺在裹着金银镶边的椅踏上,他的身下垫着一块整张的虎皮,懒懒的掀开眼皮看了眼前来的人,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林鸢从他的眸子里读懂厌烦,不过她丝毫不在意,身子软软的靠在太子身上道:「还不准奴家想你么?」 他垂眸凝着林鸢的眼睛,她笑得妩媚动人,一双玉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动把小嘴凑了过去,时而吮动,时而轻咬追逐。 她气喘吁吁的黏糊在太子身上,声音娇媚诱人,「惩罚奴吧。」 太子一改往日温润的笑意,勾出一丝邪笑,眼底染着疯狂,在这方面只有林鸢能激发他的欲望,藏在最深处的他。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林鸢身上已全都是伤,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红色勒痕,太子的指尖轻轻滑过她身上的殷红伤口,眼神偏执着迷。 沈青云说:「你身上的伤完美得像一幅画,你就是画 中的仙子。」 林鸢忍着疼,迎合的笑道:「我想永远陪伴殿下。」 沈青云目光阴郁的凝着她,只冷冷的笑,不说话。 她娇嗔道:「殿下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奴了?又看上了林若烟。」 「在太子心里林家的哪个女儿都比我好。」 看她娇滴滴生气的模样,他笑了下,翻了个身说道:「林若烟,像她那样的小丫头,比不上你分毫能讨我欢心,可你知道的,她是嫡女,她的背后还有姜氏。」 嫡女,又是嫡女! 林鸢压低眸子,恨恨的想着,她这辈子没比任何人差,她付出了别人不能付出的,只因为她是庶女,就永远低人一头。 「姜氏也已经没落了。」 沈青云阴恻恻的笑道:「你懂什么?姜氏看似没落,可我听闻姜家有一本古书,古书上大有玄机。」 林鸢还想问些什么。 沈青云揽住她的身子,在她的伤口上落下一个吻,她瑟缩了下,又挤出笑容迎合他。 他低声道:「再忍忍,等我娶了林若烟,就把你纳入府,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林鸢沉着眸子不说话,那她还要等多久! 见她不语,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笑着说:「这就不高兴了?掌家之权怎么样?」 林鸢的眸子亮了下,问道:「执掌中馈可是府中私事,殿下也有办法?」 沈青云挑着她的下巴,拿着蜡烛在她身体上一寸一寸掠过,「有没有办法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她哆嗦下,忍着心头的恶心,配合着他笑得勾人道:「宫中赏花宴,我也要去。」 沈青云蹙了下眉说道:「宫中宴会只有嫡女可以参加,你去了也是自找别扭。」 林鸢扭过头撒娇道:「我就是要去,殿下神通广大,这对殿下来说并不是难事。」 沈青云哄道:「好好好,依你就是了。」 林鸢也算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他就喜欢这些美人在他身下求饶,哀嚎,支离破碎的样子。 只是不知怎么,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处处与他作对的林颜汐,手底下也更加没轻没重了。 林鸢痛苦的颤抖着留下眼泪,在他的眼里,此时便是她最美的时候。 --- 林则亲自带林颜汐和两马车的东西到王府前。 沈牧舟早就等在那了。 他看了眼沈牧舟没好气的说道:「朝堂上......多有得罪,不过那都是你我之间的事,昭......林颜汐在贵府上,若有什么做得王爷不满意了,不要为难她才好。」 沈牧舟脸上没什么血色,人也似乎瘦了一点,他个子高高的站在府前,眉眼冷峻,身上披着厚厚的玄色大氅,手里揣着一个暖炉。 真是个怪人,林则在心中鄙夷,要是身体不行就早些死,别拖着他女儿下地狱。 林颜汐清楚爹的脾气,能说这话,已是服软,他一辈子刚正不阿,如今却担忧女儿在别人的府上受委屈,而服了软。 她心里酸涩,冲她爹说道:「爹,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家了。」 说完她冲林则眨眨眼,凑近他的耳边说道:「我可是符师,敢欺负我,我就把他王府拆了!」 一听要拆王府,林则愁苦的眉眼顿时开怀了许多,想想就开心。 沈牧舟自府门前的台阶上走下来,一下倨傲冷僻的他居然跟林则露出一抹笑,他想让自己看上去更亲和些。 「太傅大人放心,林颜汐不久将与我成亲,无论是我还是暗夜司的人,都不会亏待了她,相反我牧王府与太傅府一样,都会是她的后盾, 保护她。」 林则拧着眉盯着他那张笑得极其不自然的脸看了会,怎么能有人笑得这么阴郁,皮笑肉不笑的。 不过沈牧舟这话说得倒是无可挑剔,他依旧没给什么好脸色道:「最好如此。」 说完又交代了两句,留下了糖炒和栗子照顾林颜汐,便回去了。 在林则走后,沈牧舟咳嗽了两声,林颜汐紧着的小眼神立即锁定在他身上。 他笑了下,不像刚才强挤出来的笑容,笑得那么怪,而是和煦朗润的笑,他摊开手心,展示给她看。 「只是咳嗽。」 她担忧的眸子转了转,点点头问道:「我住哪里?」 沈牧舟转身走在前面,小六想上去搀扶一下,他伸出手掌,示意不要。 林颜汐看了眼周围,几十个护卫,还有洒扫干活的下人,都在盯着他们,这些人里到底哪个才是女干细。 她回过眸子,跟上沈牧舟的步子。 牧王府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压抑,灰白石砖是主调,这么大的王府都没什么花草,感觉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儿。 整个府里最富有生机的便是脚下这座拱桥,拱桥下是一片水池。 「你这院子里也太死气沉沉了,这么一大片水池,连个鱼都没有?至少也应该养些荷花啊之类的吧。」 沈牧舟走在前面说道:「太麻烦。」 又顿了顿道:「如果你喜欢,我明天让府里的人去买。」 他一直都是自己生活,也不清楚小姑娘喜欢住的宅子会是什么风格,大概喜欢许多花花草草,锦鲤小黄雀什么的。 林颜汐说道:「不用了,我也只是暂时住在这。」 沈牧舟拱桥上,转身看向她,身后是肃穆阴沉的牧王府,与病弱将死的他融为一体,林颜汐觉得好像下一秒他就要随着这座王府永远消失了一般。 他眸色动了动,然后回过眸子,咳嗽了两下说道:「是啊。」 话音刚落,便猛烈咳嗽了起来,身体一下有些支撑不住,林颜汐在他瘫倒前,赶紧跑了过去,拦腰抱住他。 沈牧舟比她高出很多,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她有些支撑不住。 府里许多下人还有暗夜司的护卫都侧目看着她们,好在她俩现在姿势暧昧,在外人眼里来看只是抱在了一起。 他身体略微有些颤抖,牙齿发出「咯吱」声,寒疾又犯了。 短短两天他的寒疾一直在重复,以前从没有这么频繁过。 他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84章:浅色罗裙 http://.biquxs.info/

王府很大,分为前后四个院子,主院是沈牧舟的住所和书房,被重兵把守,层层围住,院子里反倒没什么人伺候。 月落阁。 紧邻着主院的一个稍小一点的院子,虽然是侧院,却比原先太傅府里她住的那个大了一倍,青灰石砖砌的院落里盘踞着这一颗古树,也是整个王府唯一的一棵树。 树干上绑着一个秋千。 林颜汐的小手握在他宽大的手心中,她的手软软的,肌肤细腻,体内的寒疾也压制下去许多。 「怎么样了?你的病?」进入月落阁后,所有的下人和护卫都被挡在外面,她踮起脚跟凑近他耳边悄悄的问。 瞧着她关切的眼神,他轻声说道:「好多了。」 可他的样子根本不像好多了。 「喜欢么?这座院子的旁边就是我的主院,只有一墙之隔,我派了暗夜司的人守在外面,非常安全。」 林颜汐其实无所谓住那里的,她还是点点头说道:「喜欢。」 「不过这个是什么树?」 沈牧舟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解释道:「梧桐树,喜欢么?那个秋千?」 这个秋千外涂了一层鲜艳的红色染料,比太傅府里的要精致很多,吊着秋千的粗麻绳上还挂着一个小铃铛。 穿着粉裙子的小姑娘,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随着秋千微微晃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眸子看向沈牧舟,在冲他笑着,眸子明亮有神,相貌娇美灵动,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一个小月牙。 「喜欢。」 沈牧舟回去后下人们忙把东西送到月落阁门口,栗子和糖炒指挥着他们把东西摆放好。 姜明生一进院子就说道:「好徒弟,你可算来陪我了,没有你,这个王府一点意思都没有,跟他的主人一样死气沉沉的!」 林颜汐揪了下他的胡子说道:「不许说死字!」 姜明生「哎呦,哎呦」的叫唤了两声,「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她这才松开手,把他拉到无人处,又问道:「寒疾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姜明生稍微顿了一下,立马摆着手答道:「没了,没了。」 她不死心又问道:「真的没有了?」 姜明生的神色明显不太对劲,他往秋千那里走过去说:「别想那些了,想救他,先练好符术。」 「我最近教你的符术练的怎么样了?你来一次我看看。」 林颜汐凝神聚气心里默念着心法,手下结印,指尖拈出一道符纸的形状,向姜明生飞去,「定身术。」 姜明生的动作顿住一瞬,然后轻轻挣脱了,指导纠正了一下她的施符时的不规范。 「还是不行。」符术只在姜明生的身上困住一刻后便散了,林颜汐叹了口气,有些灰心的坐在椅子上。 姜明生怜爱的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已经不错了,以你现在的程度若施符在普通人的身上肯定可以定住大半日了,为师可是的符力在你之上,破你的定身术自然不难。」 她的小脸神色十分沮丧,没有再说些什么,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凝聚的符力。 姜明生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沉了沉眸子。 --- 第二日一大早,栗子和糖炒就给林颜汐打来了洗漱的水,和新制的衣服。 「小姐快起来了,今日是赏花宴,要进宫的。」 林颜汐迷迷糊糊的被从床上拉起来,然后坐在梳妆台上梳洗打扮。 「小姐,今天这裙子,是小六拿来的,王爷送的哦。」糖炒端着一个长方木盘,手仔细的抚过盘子里 的长裙。 听到是沈牧舟送的,她才睡眼朦胧的懒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哦」了一声。 当她梳洗打扮好,走出院子后,沈牧舟已经等在那了,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他转过身去看。 本就娇俏的小姑娘,脸上略施粉黛,显得更加明艳动人,穿着一身浅色罗裙,裙边镶银色边际,水芙色裙带松松夸夸的挂在胳膊上。 她两手摊开,转了个圈,甜甜的问道:「好看么?」 小姑娘歪着小脑袋,一双晶亮的眸子,灿若繁星。 小六站在沈牧舟的后面赞叹道:「二小姐这样穿真好看。」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笑得更甜了。 沈牧舟晃了下神,微微压低眼眸说道:「嗯。走吧,宫宴别晚了。」 「好!」她开心的快走两步,走到他的身边。 她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裙子了?」 沈牧舟手里取暖的手炉,神色平静的说道:「现在你与我有婚约在身,进宫自然不能穿得太随意了,我让裁缝铺随便做的。」 小六跟在后面,撇了撇,随便做的? 明明是前日亲自去得全都城中最好的布庄,选的上好的款式和材质,让人赶制的。 他家九王爷自己的衣裳都是宫里做好,穿着尺码合适就行,哪亲自去过布庄。 林颜汐没有多想,笑意盈盈道:「我很喜欢,谢啦。」 她步子轻快雀跃,心情极好,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这抹艳色的身影与王府中单调沉闷的青白色形成对比,走得快他几步,然后她回过头冲着他笑。 「走呀。」 或许是小姑娘笑得太好看了,沈牧舟不自觉的停在原地看她,拿着小暖炉的手腾出一只,自大氅里缓缓探出,她愣了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欢欢喜喜的往后走了几步到他身边,把小手伸进他的掌心之中,他的手掌泛着寒意慢慢裹紧她的小手,然后在偌大的王府之中,并肩向府外走去。 身穿玄色大氅的清冷少年牵着一个一身鲜艳柔色长裙的小姑娘,她笑着闹着在说些什么。 少年面色苍白,神色冷冽,可凝着那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姑娘时总是带着一丝发自真心,掩盖不住的笑意。 二人上了马车轿,很快就到了皇宫中,下了马车后,站在宫门口她前后看了看。 沈牧舟问道:「在看什么?」 「太傅府的轿子,若烟还没来呢。」她张望了下,确定没有看到妹妹。 沈牧舟看了眼道,「走吧,我们先进去。」 --- 瑶华宫。 罗景心带着罗晚晚来见皇后, 皇后坐在殿里,品着御贡的新茶,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道:「都起来吧。」 她的眸光落在罗晚晚身上,打量起来,这姑娘不似她姐姐那边纤瘦,身上肉乎乎的有些微胖,还算匀称,五官精。 「晚晚,可听说过五皇子呐?」 罗晚晚福身行礼回话道:「听过。」 沈玉这个不争气的纨绔皇子,别说都城了,整个南闵都是有名的。 听说当初连续住花楼住了一个多月,搞得皇后以为宝贝儿子让人劫持了,派了无数侍卫去找,结果在花楼里找到了喝得醉醺醺的五皇子。 皇后继续问道:「他们如何评价的小五啊?」 晚晚的声音怯怯的,始终不敢抬头去看皇后,她看了眼罗景心,景心用眼神示意她好好答。 「世人......世人皆道五皇子......玩世不恭,风流成性。」 皇后 的面色阴沉了一下。 晚晚并未抬头继续说着:「但臣女认他们说的不对,他们并不理解真正的五皇子。」 这小姑娘有意思,皇后语气略带不悦威压道:「那你就了解了?」 罗景心赶紧跪在地上,惶恐道:「皇后息怒,罗晚晚虽是家中嫡女,但毕竟生长于边城,见识甚浅,学时也不及都城贵女,她说的话当不得真。」 罗晚晚眨巴着眼睛看着姐姐,和皇上,她说错话了么?外面的人说的可比她说的难听一万倍。 皇后慢悠悠道:「罗晚晚,你继续说。」 罗晚晚低着头,眼盯着鞋尖,不敢再说话。 「本宫让你说,你就说,不用管你姐姐。」 她道:「这次进都城时,意外结识了五皇子,他关爱百姓,体恤民情,亲自查案放粥。他待人真诚亲和,淡薄名利。」 「像他那样只追随本心而活最是难得。」 皇后瞧着她半晌没说话,罗景心跪在地上,冷汗都掉下来了,半晌后,皇后笑道:「心丫头,起来吧,你这妹妹看愚钝,实则剔透,很好。」 「你与玉儿,半路结识,也算有缘,赐座吧。」 几个人简单聊了一些其他的,皇后又把话引到罗晚晚身上了。 「你可知这次你进都城,是为了什么?」 罗晚晚小声答道:「知道。」 皇后沉了会说道:「五皇子自幼与你姐姐一起长大,他心里一直有你姐姐的位置,你若嫁过去,只能先瞒着他,让他以为要娶的人是景心。」 「在他看到你的时候,肯定会惊讶,会怨恨,会冷淡你,从此你便是五皇子府里一件不受待见的摆设,很可能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宠爱,你可愿意。」 罗晚晚眸子染上一抹愁色,求助的侧目看向姐姐,罗景心对上她眸子的时候,慌乱的错开了视线,喝了口茶。 她不愿意,可以不愿意么? 沉默许久后,她淡淡的答道:「愿意。」 她代表的是安昌王府,只要安昌王府愿意,她就必须愿意。 皇后对罗晚晚还算满意,她的这个性格,看似怯懦实则豁达剔透,应该是可以在玉儿那忍下来的。 「你们先去御花园等着吧,一会本宫就出去。」 罗景心与罗晚晚出了瑶华宫后,景心忧虑的开口道:「晚晚。」 罗晚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景心板着脸说道:「替嫁这件事关乎于安昌王府的命运,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罗景心又缓和了下神色道,「晚晚,其实在我看来沈玉对我也未必真心喜欢,他那种流连烟花柳巷不成器的样子,爱慕的也不过是女子的皮相,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了,在姐姐看来,你只需要每日控制下饮食,身材纤瘦窈窕些,日后不愁得不到宠爱。」 罗晚晚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确实比姐姐的圆滚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道:「知道了。」 第85章:让整个太傅府陪葬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和沈牧舟刚刚入宫,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就来寻人。 他不放心的看向林颜汐,一般这种宫宴他都是不参加的,可他们刚刚被赐婚,担心林颜汐独自过来会承受一些流言蜚语,便陪着她一起过来了。 林颜汐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我自己可以的,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了。」 他犹豫了片刻道:「我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他随着李公公往相反的地方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回眸看了看,林颜汐正踏着悠闲的步子不紧不慢的往里面走。 李公公见状笑了下说道:「看来王爷很疼这位林二小姐。」 沈牧舟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林颜汐自己走在皇宫之中,慢吞吞的往御花园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很好听的男声:「林家二小姐。」 她茫然的转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容貌俊朗,书卷气很浓的男子,有点眼熟。 那男子站定后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手里持着剑,并未着长裙,看样子倒像个女侍卫。 林颜汐在看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瞬间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 东阳质子洛启蛰。 他摊开手掌,小姑娘从衣襟中拿出一个丝帕,规规矩矩的放到他的手里。 「上次多谢姑娘相助,你离开后,我捡到了你的手帕,让缨红帮你拾着了,缨红打听一番才得知你的身份,想着今天的宫宴你应该会来,所以特意在这等你,物归原主。」 林颜汐拿过他手中的丝帕,看了看,丝帕的右下角歪歪扭扭的绣了个汐字,确实是她的。 不过像这样的手帕她有很多条,丢了一条两条的,也不会放在心上。 「多谢殿下记挂,上次的事我早记不得了,殿下为了两国安定做出的奉献值得敬佩,就算那日是其他人路过见殿下受难,也会出手相救的。」 林颜汐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况且那个三公主真的很讨人厌!」 无论是谁,被那样又蠢又嚣张的三公主缠上都会很可怜的。 她同情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洛启蛰在皇宫十年,遗憾的是这些人从未出手相救过,他们也没人将自己说的如此伟大。 在他们眼里,作为质子入宫,并非是为了两国所做,东阳式微,而他是东阳丢弃在这的糟粕而已。 洛启蛰文弱的笑了下,有些无奈道:「可惜在皇宫里恐怕只有林家二小姐会这样想。」 林颜汐觉得他有点可怜,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还好洛启蛰的神色淡然,没什么悲喜,他回眸对身后的缨红说道:「走吧。」 「林小姐,再会。」 她犹豫了下又叫住了他说道:「在逆境中更要满怀希望,就如殿下的名字一般。」 启蛰。 说罢她行了个礼,洛启蛰愣了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反应过来后冲她点点头,带着侍女离开了。 林颜汐目送他离开,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如他一般做到荣辱不屈也是不易了。 ---- 御花园。 时间还早,赏花宴上来人并不多,只有水榭亭里,两三个世家贵女围着沈华筠叽叽喳喳的嬉笑个不停。 「太傅府林家二小姐到!」 一声通传声,林颜汐迈进御花园,水榭亭里的几人看到林颜汐来了,敛起笑容,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给她。 林颜汐自知这些人都是与沈华筠交好的人,是不待见她的,没必要去自讨没趣,孤零零的站在御花园的角落里。 御花园里人并不多,却也是三五成群的名门望族之后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有林颜汐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她时不时望向那些相谈甚欢的贵女,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沈华筠也不想去找麻烦,她的胳膊搭在矮矮的围栏上,微微偏头,就能看到湖面里映出一张精心装扮过的脸,特意穿了一身新裙子。 自从上次簪钗会前,与洛启蛰闹了些小别扭,一直到现在二人都没见面,她也去找过那个质子几次,可他皆称病不肯相见。 今日不同,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他肯定是要赏脸来的,她特意准备了好几天,脸上的脂粉,裙子,首饰头面,都是新买的,都城最流行,贵气的款式,为此花光了银子呢。 一个婢女从园子外进来,紧着小碎步走到沈华筠面前,附耳过去嘀咕了几句。 沈华筠蹙着眉咬牙问道:「你确定?」 她特意派人去在来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洛启蛰什么时候来,她好提前知道。 可婢女居然看到洛启蛰特意等了林颜汐小半个时辰,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会,然后洛启蛰还送了一个手帕给她! 之后洛启蛰也没有去御花园,而是转身走了。 婢女害怕的垂首道:「奴婢不会看错的。」 沈华筠又问道:「他不来了?」 奴婢支支吾吾的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但是看他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并未,并未往御花园来。」 她攥紧了拳头,顿时火冒三丈,一定是林颜汐搞的鬼! 见沈华筠怒目圆睁的样子,围在她身边的贵女也跟着面色渐凝问道:「公主,怎么了?」 沈华筠盯着那个站在水池旁的少女恶狠狠道:「那个***的质子居然送林颜汐手帕!」 「这林颜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贵女惊讶道:「她?她不是刚攀上九王爷么?怎么又和质子拉扯不清了?」 另一个道:「你这就不懂了吧,看上去越单纯的人,私底下媚男的手段越多。」 沈华筠听了这些话,气得剁了垛脚,「蹬蹬蹬」的就快步往林颜汐那边走去。 林颜汐正望着水池,想上次进宫碰到的咒术,之后再未在皇宫里碰到过了,到底和太子有没有关系。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被推搡了一下,差点摔倒。 站稳后才看清来人,沈华筠带着两个贵女气势汹汹的站在她对面,末尾还跟着两个婢女。 「啧——」她蹙着眉,厌恶的咂舌了一下,怎么这个蠢蛋公主总是来找麻烦呢。 沈华筠指着她说道:「你还真是从勾栏子学出来的,先是勾引太子,又去拆散九哥和朝阳郡主,现在连整个南闵最***的质子,你都不放过?就这么缺男人么?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都是***的玩意。」 林颜汐凝着她的脸,淡淡的望向她,甚至白净的小脸上没有一点怒意。 周围零零散散的一些应邀前来的世家子都纷纷侧目过来,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沈华筠的声音很大,仿佛故意让整个御花园的人都听到,一通难听的话说完后,怒火才算泄了一点,梗着脖子,睥着她。 她话音刚落,林颜汐便抬起胳膊狠狠的一掌掴上她的脸。 「啪!」 众人都被这一掌吓愣在原地。 沈华筠捂着脸,还未反应过来,林颜汐又是憋足力气一巴掌轮了上去,打在另一侧。 整个御花园瞬间安静了下来,沈华筠愣了几秒之后尖叫着:「啊!你敢打当朝公主!你疯了吗?」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打死她!」 两个贵女相互看了一眼,刚往前挪动半步,便被林颜汐一个眼神吓退了回去。 林颜汐眸光摄人,咬牙威压道:「我看谁敢上前!」 太傅府是太子面前最得信任的重臣,在朝堂上的地位,可不是她们两家能比的,这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啊。 她们腿下都有些哆嗦了,应是被她冷戾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半步。 站在最后面的两个婢女倒是忠心护主,上来就要抓住林颜汐的手臂给自家主子出气,林颜汐后退半步,藏在袖子里的指尖一转,轻轻往前一推。 婢女的双腿如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了,上半身却闯了出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哎呦!」 林颜汐幼白的小手垂在身侧微微一挥,立即解除了限制,她们倒在地上,捂着双膝,只以为是脚下被绊倒了。 她笑了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婢女,嘲道:「皇宫里的狗就是有素质,替主子咬人前,还要先跪下行个礼。」 周围的看热闹的人也发出哄笑声,这个三公主平时就仗势欺人惯了的,能来人教训教训她,别提多解气了。 沈华筠气得不行,一脚踹开她们道:「你们这两个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她嫩白的脸上肿得高高的,从小到大都没这样难堪过,她挽起袖子骂道:「林颜汐!我今天跟你拼了,我让你整个太傅府陪葬!」 太傅府陪葬? 林颜汐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先她一步,直接聚符,指尖朝着她的肩膀打去。 「啊!」沈华筠的惨叫声整个御花园都能听到。 她整个人的动作都停顿在半空,她的肩膀骨头碎了..... 一侧的肩膀忽然如泄了劲一般,松垮了下来,她忍着疼蹲在地上抱住肩膀,顾不得形象,疼得直打滚。 「啊,传御医,疼死我了,妖女,你这个妖女对我做了什么?」 沈华筠想不明白,在林颜汐指尖只是稍微用力点在她的肩膀上,为什么骨头会瞬间崩裂,她惊恐的缩成一团,在地上哆嗦着。 嘴里念着:「妖女,她是个妖女。」 林颜汐垂眸看着她,眼波平淡无波澜。 这时沈牧舟与洛启蛰随皇后从御花园外走了近来。 小太监在门口高喊一声:「皇后娘娘到!」 「九王爷,东阳皇子到。」 一听皇后娘娘来了,众人赶紧往两侧散开,让出了一条路,可以一进御花园就看到沈华筠在地上捂着肩膀哆嗦着打滚,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 走近后,皇后沉着脸,忍着怒气问道:「这是怎么了?」 刚才那两个不敢说话的贵女,这时来了劲头,赶紧抢先一步告状道:「公主发现林二小姐与质子私通,被公主揭穿后,林颜汐便大打出手。」 第86章:不用害怕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将林颜汐拉到自己身后,跪在地上的贵女刚说完话,沈牧舟一脚踩在她的手指上。 声音泛着杀气道:「本王王妃,你也敢栽赃构陷。」 皇后则看了他一眼,王妃?难道在他心里还是想让林颜汐做正妃? 贵女疼得说不出话,哆嗦着求饶,「九王爷饶命,臣女所述句句属实,王爷,饶命。」 沈牧舟的视线一直落在远方平静的湖面之中,仿佛没听到那女子的哀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直到皇后看不下去,沉着脸喊了句:「九王爷。」 沈牧舟的视线收回,看了眼脚下的趴着的女子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贵女说道:「臣女,臣女是六部侍郎之女,王菁菁。」 沈牧舟的收回了腿,落在地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六部侍郎,呵呵。」 「小小六部侍郎之女,能入宫已是皇后垂爱,居然敢污蔑本王的人,你是不想活了么?还是你想害死整个六部侍郎府?」 王菁菁瑟缩了下,她知道她爹的官职不高,本想借此踩林颜汐一脚,以此攀附上三公主的势力,没想到给自己惹了麻烦。 她流着眼泪急道:「此事不止我看到了,她们也看到了!」 说完她指着另外两个随沈华筠一起来找林颜汐麻烦的世家贵女。 沈牧舟冷冷的看过去问道:「你们也看到了?」 那两个贵女忙摇头道:「没,没看到。」 昔日的闺中密友,居然因为畏惧九王爷,不敢站出来说话。 王菁菁气恼的瞪着她们,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小太监一声通传打破了这种紧张的氛围。 「朝阳郡主到。」 罗景心走在前面,罗晚晚跟在她身后,她第一次入御花园,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玄色大氅的男子将一个娇小的女孩护在身后,他面前跪着一个女子,还有另一个穿着更为华丽的女子凄惨的蜷缩在地上。 待她走近看清后,笑道:「林颜汐,你在这。」 林颜汐也很惊讶看到她,随即看向罗景心就明白了,都姓罗,而且晚晚也说过进都城是来找姐姐的。 她欢喜道:「晚晚。」qs 罗景心认识眼前的女子,直接开口问道:「菁菁,这是怎么了?」 王菁菁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咬死说道:「我,我说了林二小姐与质子私通的事实,便被王爷,威胁。」 罗景心转头看向躲在沈牧舟身后的林颜汐,又看了看三公主问道:「三公主又是怎么了。」 三公主倒在地上,几乎疼晕了过去,碎的肩膀垮在地上,另一只好的手艰难的抬起,指向林颜汐,眼睛怨毒的瞪着林颜汐,在看到始终站在一旁冷眼相看的质子时,她下意识的埋低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幕。 王菁菁已经没有退路,发疯般说道:「她,是她在御花园里打了三公主。」 罗景心和皇后的眸光都落在林颜汐身上,林颜汐往沈牧舟的身后躲了下,声音软软糯糯的无辜道:「好骇人。」 沈牧舟又往前走了一步,将众人的目光隔绝,罗景心沉了下眸子。 皇后开口说道:「王爷,还是查清楚的好,三公主也是我皇室众人,被如此折辱,应该给个交代的。景心此事交由你来查吧。」 沈牧舟转身看着林颜汐,柔声道:「不用害怕,有我在。」 他一向冷情,对谁都是一副漠然无所谓的态度,可如今罗景心第一次在他的眼睛中看到温度,她知道,沈牧舟是真的在意林颜汐了。 罗景心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问道:「王菁菁,你说她私通,可有证据。」 王菁菁跪在地上如实回答:「是三公主身边的婢女说看到东阳皇子在小路上等着林颜汐,然后二人说了几句话,东阳皇子便赠了一块手帕给她。」 罗景心冷哼了一声,「搜身。」 在后的宫女犹豫了下,问道:「要将林小姐带到偏殿去搜么?」 罗景心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重复道:「当众搜身,以示清白。」 当众搜身?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御花园中被扒了衣服当众搜身,这哪是以示清白,分明是想毁了她啊。 众人惊骇在原地,可一想到出身高贵又有王爷相护的女子要被如此羞辱,眸子里又有隐隐的期待。 只有罗晚晚在罗景心身后小声说道:「阿姊,这......」 她的话还未说完,罗景心一记眼刀过去,她就彻底闭了嘴。 林颜汐心里清楚,她现在就是罗景心的眼中刺一般的存在,皇后这是给她机会,羞辱自己。 不过她更清楚,怎样让罗景心更痛。 她紧紧抓着沈牧舟的手臂,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无害的钻进他怀里,柔柔弱弱的说道:「阿舟哥哥,他们欺负我。」 一双清澈的眸子纯良无害,与刚才整治三公主的暴戾完全是两个人。 果然在她抱住沈牧舟时,罗景心的眸子再也压不住怒火,恶狠狠的扫了她一眼,手气得直发抖。 沈牧舟心下一紧,他明知道林颜汐平时都是连名带姓的喊自己,有求与自己时也会喊九王爷,何时叫得这样亲昵过。 她是在故意用自己报复罗景心和皇后。 林颜汐这种小心思,他都看得清楚,可他还是心疼,在她唤自己「阿舟哥哥」时,他用大氅包住怀中的人,怜爱的看着她。 在看向罗景心时,眼中的温度散去,冷声道:「朝阳郡主真是歹毒啊。」 罗景心委屈的看着他,脚下一时不稳,后退了半步,险些踉跄跌倒。 歹毒?她歹毒? 他眼底的寒凉刺痛了她的心,很快她就明白,这是中了这个***的计了。 忙缓了缓神色解释道:「不是,牧舟,我只是吓一下她,想让她说实话而已,我怎么会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当众被搜身呢?况且她还是太傅之女。」 林颜汐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狡黠,罗景心慌了,也是被在意的人厌恶,能不慌么? 她挑衅的看着罗景心,露出一抹冷笑,那得意的神情,气得罗景心最后一丝理智都崩溃掉。 她指着林颜汐急道:「她在笑,牧舟,你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想离间你我的感情。」 皇后开口拦道:「心儿。」 罗景心立即冷静下来,看了看周围人都对她投来一种怜悯嘲弄的目光。 沈牧舟懒得理她,只是用疏离的眸子扫了她一眼,眸底还有些厌恶。 心爱之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向罗景心时,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这种眼神比杀了她还难受,而这一切都是林颜汐造成的! 瞧着她在他怀里矫揉造作的样子,罗景心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都难解心头之恨, 她忍了又忍,才勉强露出一丝看上去还算得体的笑意,福身道:「我失态了,此事是我做得欠考虑了,那还请王爷将手帕呈上,为妹妹洗刷冤屈。」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声音无比温柔,生怕吓到了她,「听话,手帕给我。」 小姑娘很乖,她重重的点点头,从怀中拿出手帕。 手帕在他手中打开看了下,下角清晰绣着一个「汐」字。 洛启蛰也适宜 的开口道:「这是林二小姐的手帕,簪钗会那日,她将手帕落在了地上,我无意中捡起,看到了上面的绣字,让人打听了下,那日进宫的贵女只有林小姐的名字中带「汐」字,所以我特意等在这,想物归原主。仅此而已。」 说完他行了个礼道:「给林二小姐带来麻烦了。」 沈牧舟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使不得,既是误会一场解开也就罢了。」 三公主最是了解洛启蛰的性子,平日里多看她一眼都不肯,现在会这么好心,专门等着还一条手帕?他们之间的交情绝对不止于此! 「那她打了我就算完了吗?我是南闵公主,她打我,就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景心姐姐,皇后娘娘,为我做主。」她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罗景心赶紧附和道:「是啊,就算是误会了,也没道理把三公主打成这样,都没个人模样了,瞧着怪可怜的。若王爷执意包庇,这......唉。」 她装作一脸心疼的样子,为难的看了看众人。 皇后悠悠的开口道:「小九,你不必为难心儿,她一向爱慕敬重你,所以见你不喜,她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这事发生在皇宫里,在本宫的赏花宴上,敢随意殴打公主,这就是死罪!就算太傅来了,也包庇不了她。」 沈牧舟怀里的小姑娘小声开口道:「不是随意。就是要打她的。」 此话一出皇后更怒上心头,提高了声音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有小九在,你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小姑娘被吓得瑟缩了下,委屈巴巴的摇摇小脑袋,声音染着些哭腔道:「不是。」 他蹙着眉说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可以慢慢说,你吓到她了。」 皇后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吓到她了?她出手伤了那么多人,现在倒是很会装无辜,怪不得小九让她迷得分不清是非对错。 说到底当初就应该早点下手杀了他,让他去地底下陪那个短命鬼,何必等到现在成为麻烦。 沈牧舟问道:「颜汐,你放心说,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第87章:找你的心儿去吧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抬眸看看沈牧舟,他很有耐心,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说出来。 她又把视线放在皇后娘娘的身上,然后从沈牧舟的怀里探出身子,缓缓走到皇后娘娘面前,她双膝跪下,手放在额前,磕了一个头。 说道:「皇后娘娘,臣女确实打了三公主,她当时行事疯癫,胡言乱语,企图破坏南闵与东阳两国联盟之谊,为维护两国稳定,我不得不出手制止三公主继续胡言乱语。」 皇后嗤笑了一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出手打人,本宫还要感谢你了?」 林颜汐淡淡说道:「不敢。」 沈牧舟在一旁开口道:「不如先问问三公主说了什么吧?」 他的视线扫向站在一旁的两个贵女,她们吓得不敢说话,后退了半步,「没听见。」 「我,我也没听清。」 他上前一步看着跪在地上的王菁菁说道:「你说,如实说,我可以不追究你和六部侍郎府的责任。」 「若你说错一个字,污蔑太傅之女,足以治你个死罪,没人能护得了你。」 王菁菁跪在那不敢抬头去看,眼睛盯着面前一双黑色鞋靴,想到刚才这双黑靴踩断了自己的手指,她的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子,滴在地上。 她如此受辱却没一个人为她站出来说一句话,三公主更是自身难保,多次一事没讨到半分好处吃了苦头也就算了,再因此家中受到牵连,得不偿失。. 她半晌没说话,沈牧舟快要失去耐心,鞋头刚刚动了一下,王菁菁立马哭着道:「我说!我说。」 「三公主说,说林颜汐是,是勾栏子里出来的,专门勾引男人,说东阳皇子......」 「是***的质子,说她们天生一对,都是......***的,东西。」 皇后扫了眼缩成一团的三公主,真是个蠢货。 说这些话饶她是个公主若真追究起来也是死罪难逃。 王菁菁见在场的都鸦雀无声,一个劲的磕头道:「我说的全是实话,是真话。」 沈牧舟压着怒火问道:「沈华筠,你说了这样的话是么?」 三公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却还是硬气,「是我说的又怎样?这个林颜汐一恢复神智,你还有太子殿下,不都围着她转?现在连质子也是如此,两个人不是***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被东阳抛弃的轻贱东西......呃!啊,救命,救命,皇后救我!」 她的话未说完,沈牧舟一下把三公主从地上薅起来,然后不留情面的丢进池水里。 沈牧舟站在池塘边上看着被丢进水里的人说道:「本王看你是脑子不清楚了,身为公主如妒妇一般满嘴的污言秽语。」 「东阳皇子为了两国安邦委身在南闵,启容你羞辱?」 「池水凉爽,你且在水中好好反省。」 沈华筠在池水里越哭越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林颜汐,明明自己才是吃了亏的那个。 「皇后娘娘救我,母后救我!」 皇后平静的扫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林颜汐身上说道:「你先起来吧。」 林颜汐乖巧的又行了个礼道:「多谢皇后娘娘。」 整个过程,林颜汐有礼有节,条理清晰,或许行为有些过激,总得来说却挑不出什么错处,冷漠得好像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一样。 皇后又看向洛启蛰,叹了口气说道:「委屈殿下了,三公主自幼娇蛮,是本宫疏于管教。」 洛启蛰身体僵直,虽然整个事件都是围绕着他展开的,可他总是能将自己处在风波之外,从容的看着众人,不生悲喜。 他微微点头,回礼。 落在水里的沈华筠觉得皇后疯了,南闵的一***居然向一个没人要的皇子低头。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说她有错? 她做错了什么? 洛启蛰不过就是一个丧家之犬,她见了欢喜,想没事时逗弄两下,可畜生就是畜生,不懂感激,反而总是给她冷脸,一只学不会摇尾巴的狗,现在还敢跟别人私通。 「母后为何向他道歉?若不是因为南闵护佑,东阳早就死绝了,而他洛启蛰更是低贱不讨喜,不是么!」 皇后真心一刀杀了这个不懂事的臭丫头。 沈牧舟说道:「你给我住口!东阳与南闵两国交好,互相扶持,不分高低贵贱,南闵此次旱灾,多亏了皇子书信回东阳施以援手,南闵才能面前撑到今日。」 「若无东阳皇子,你这个公主早就被旱灾饿死了。」 皇后面色难堪,沈牧舟说的不错,现在正是东阳有用的时候,东阳刚送出十万石粮食缓解灾情,还不知旱灾何日结束。 此事若因为这个臭丫头搅黄了,皇上怪罪下来,她非活剥了这个蠢货不可。 皇后揉了揉额,叹口气说道:「东阳皇子,千错万错都是本宫教导不利,希望东阳莫要因此与南闵心生嫌隙。」 洛启蛰身上自带一种书香气,他与沈牧舟两个人看上去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沈牧舟身上的冷冽疏离感更重,让人看了怕怕的不敢接近。 而洛启蛰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受了多大的委屈欺负,都默默承受,让人心生怜悯。 他眉头微微蹙起,随即浅然一笑道:「东阳与南闵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庶出公主而受到影响。」 这话说着轻飘飘的,却伤人的很。 「小小的庶出公主。」林颜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皇后有些不悦看了林颜汐一眼,这丫头眉眼间满是一副出了口恶气的得意神色,哪有一点刚才畏缩胆怯的无辜可怜样子。 这副狐媚的样子怪不得景心斗不过她。 林颜汐感受到一双毒辣的眸子正盯着她看,赶紧收敛起了笑容,老老实实的待在沈牧舟身后。 沈华筠落在水里,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很是难堪,她最在意的就是她母妃的身份低微,洛启蛰的话无疑是在往她心口上撒盐。 撒盐的人还是她最在意的男子。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丢脸,被所有人都轻视,可唯独不想在洛启蛰面前这样,他本就轻蔑,瞧不起她,今后他的眼里再不会有她了。 「本宫乏了,走吧,先入席吧。」 皇后在几个小婢女的搀扶下往御花园最中间的主位上走去,沈华筠的婢女跪在皇后面前问道:「皇后娘娘开恩,三公主向来身子孱弱,请问皇后娘娘,三公主何时可以从池水里出来请个御医瞧瞧?」 她的步子顿了顿,微微侧目冷冷扫了眼在池水里的人儿,「等她认错了,就先从水里捞上来,送回寝殿吧,至于御医嘛,她口出狂言,轻蔑东阳皇子,先吃些苦头好好悔改再请御医吧。」 「东阳皇子可满意?」她问道。 洛启蛰行了个礼,「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全凭皇后娘娘决断。」 皇后满意他的识相,没再多说什么,随着小宫女的搀扶,往远处走了。 婢女连连磕头说道:「谢皇后娘娘开恩。」 周围的人也都散了,罗景心上前了几步叫住沈牧舟,「九王爷。」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凝着她。 她眼里涌起盈盈泪光,问道:「王爷,可是要因为今天的事讨厌我了?」 看来刚才说她恶毒的话还是深深扎在她心上了,谁不想做善良讨喜的人呢,尤其是在心仪之人面前。 这一切都怪林颜汐,王爷太过在乎那个***,才逼得她做事急切了。 沈牧舟眸光复杂了一瞬,勉强挤出一丝笑淡淡说道:「心儿,我知你心性不坏。」 罗景心担忧的神色瞬间消退,委屈可怜的看着他,欣慰的笑了。 心儿。 他终于肯像小时候那样唤她心儿了。 沈牧舟没有多做停留,很自然的拉过林颜汐的手,牵着她一同走向席位,这一幕落在罗景心的眼里,罗景心什么都没说。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今日宠爱这个女人,明天就爱别人,林颜汐你又能得意几时? 等牧舟厌烦了你,便会发现她的好,她只需再忍忍。 林颜汐跟着沈牧舟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沈牧舟问道:「怎么了?」 「找你的心儿去吧。」 她挣脱沈牧舟的大手,回过头小跑了两步,走到罗晚晚身边,手挽过罗晚晚的胳膊,与她一同往前走。 沈牧舟愣了下,看她与罗晚晚有说有笑的从自己面前经过,他看了看手里的小暖炉,无奈的摇摇头。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在众人散去后,洛启蛰冷冷的瞥向池水里狼狈不堪的女子。 她本是在哭闹,看到洛启蛰看向她,一下止住了哭声,定定的望着他,与他对视。 一向高高在上的三公主,眸光小心翼翼的,在期盼着什么,就像在深渊中绝望下坠的人渴望抓住一根稻草。 洛启蛰深邃的眸子看了她半晌,然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在看到那抹笑的时候,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比肩头的碎骨之痛还要痛上 宫宴上也差不多到了开始的时间。 罗晚晚和罗景心坐在一侧,沈牧舟带着林颜汐坐在她们对面,林颜汐有些担忧的一直向御花园远处张望。 说道:「怎么若烟还没有来,太子也没来。」 她的心里燃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沈牧舟低声说道:「我让小六去找找。」 就在此时,尖细的小太监喊了句:「太子殿下到,林家三小姐到——」 果然他们两个人是一起来的。 过了一会,几人走到宴席上,在太子身后跟着两个女子。 一个是林若烟,另一个是林鸢。 林鸢怎么来了?! 第88章:那昭昭呢 http://.biquxs.info/

太子的身侧跟着林家嫡次女,林若烟。 有意思的是,在最后还有一个穿着华丽出挑,丝毫不输在场众人的庶女,林鸢。 她似乎也不在意自己落在太子后面,眉眼始终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很守规矩的小步走着,时不时抬眸看向两侧,在看到林颜汐时,她愣了瞬,露出一抹得体的笑意。 「母后。」 「见过皇后娘娘。」 三人行礼。 皇后颔首,眸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太子缓缓开口说道:「这是林家庶女,林鸢。」 庶女二字一出,在场的人眼色就变了,庶女参加皇后的宫宴,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皇后直言说道:「林家女儿倒是各个好手段,一个未在邀请之列的庶女也来参加本宫的赏花宴了?」 她们三人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归为太傅府的身上。 林颜汐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林鸢该如何应对。 林鸢在那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未等她有所回应,林若烟先上前行了个礼道:「回皇后娘娘,我大姐钟爱花草,听了宫中的赏花宴,一心向往,臣女便去求太子殿下,能带我姐姐一同前来。」 皇后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丫头,这就是太傅府嫡次女林若烟? 与她那两个姐姐倒是全然不同,是个没心眼的丫头。 皇后心里清楚皇上为林颜汐赐婚后,太子就把目光放在了这个小丫头的身上,那她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好了,赐座,入席吧。」 一直站在末尾的林鸢行了个礼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准,臣女自知身份低微,参加宫宴,于理不合,所以臣女为皇后娘娘准备了个礼物。」 她一边说着,旁边的侍女端上来一盆花草。 「此乃水芙兰,是西域的水植花。是臣女精心养护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娘娘笑纳。」 水芙兰粉红色的花瓣开得正娇艳,几支簇在一起插在琉璃瓶中。 皇后在后宫多年,什么样手段的女子没见过,她只堪堪扫了一眼说道:「花儿养的不错,适合进司苑司侍候,可惜宫中选拔宫女也十分严格,并非人人都可进的。」 「比起这些娇滴滴的花,本宫还是更爱贵气的牡丹,好了,入席吧。」 此话一出,传来一阵零散的哄笑声。 显然皇后是不吃这一套的。 这盆水芙兰是林鸢托了关系,花了大价钱弄来的,没想到并不讨喜,还被羞辱了一番。 做宫女? 那她就非要做个太子妃给众人看看。 林鸢笑了下,行了个礼道:「臣女冒失了。」 说罢就跟着林若烟在席位上落座,退下了。 她们正好坐在林颜汐对面,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若烟再去搭理太子,可还是跟着他一起入宫了,还带了林鸢。 沈牧舟看她小脸紧绷不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林若烟正给太子倒酒。 「看来你这个妹妹很喜欢太子。」他声音低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林若烟的眼睛触到林颜汐视线的一瞬,赶紧低下头挪开了视线,不敢看她阿姊。 林颜汐要从席位上起身,沈牧舟攥住了她的手腕,说道:「你现在过去,只会恶化你妹妹和你的关系。」 「那我该怎样做?」 沈牧舟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别急,让你妹妹自己发现太子与林鸢的关系后,自然会放弃这段感情的。」 见林颜汐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说道:「我 会帮你的。」 她仰头望去,与他的视线纠缠,他的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却总能让她烦闷的心情放松下来。 他说会帮她,那这件事肯定可以解决。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她便这样信任他了。 这种信任感,就像前世她相信跟在她身后的那个暗卫会不顾一切护她周全一般。 许久她耳尖有些发红,然后错开了视线,点点头。 皇后说道:「赏花宴一年一度,是在花期最美的时候开办,正如今天前来的各位,都是如花儿般大好的年华,大家随意点,不必拘束。」 说完这话之后,众人举杯说道:「谢皇后娘娘。」 说完便可以开始吃东西了。 期间沈牧舟一直往林颜汐的碗里夹菜,蒸好的鸽子拿上来,他用小匕首切下翅膀和鸽子腿,放在林颜汐的盘子里。 她就只负责吃就行了。 「你也吃啊。」她也夹了一小块排骨放在沈牧舟的盘子里。 他愣了下,说道:「好。」 他凝着盘子里的排骨,勾了丝笑。 筷子尖轻轻夹起排骨,咬在嘴里,细细品尝着,见他吃下东西林颜汐便不再理他,继续埋头吃自己盘子里的鸽子肉,趁她垂眸的功夫,沈牧舟吐掉了嘴里的那块排骨肉,然后藏了起来。 她转头问他:「好吃么?」 他笑道:「好吃。」 小姑娘受到鼓舞,紧忙又夹了一个给他说道:「那你多吃点。」 他神色没什么异样,脸上始终带着笑,「好。」 其实因为寒疾的加重,他已经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了,昨日勉强吃了几口,又全都吐了出来。 林颜汐不太会照顾人,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沈牧舟的异样。 反而在外面她处处需要让人照顾,她喝汤时,微微垂下头,用汤勺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无比乖巧。 她的头发从肩头泄下,落在汤碗边沿,沈牧舟帮她拢着落下来的发丝,耐心的看着她喝汤,也不理皇后与其他女子说着一些云里雾里让人听不懂的话。 罗景心一边奉承讨好皇后,一边偷偷往林颜汐这边去看,眼尾流过一丝妒意,并未表露出来。 太子全程都没怎么跟林鸢搭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把注意力都放在林若烟身上,两人不知聊了些什么,相谈甚欢。 林鸢娇柔的坐在席位最后一个,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林颜汐和罗晚晚这边,是真的把宴席上的好吃的,都吃了个遍,两人还隔空用眼神交流了下哪道菜好吃,不理会这场宴会上的暗流涌动。 --- 宴会散了,皇后嘱咐了几句,便在宫女们的搀扶下回了寝殿。 林颜汐与罗晚晚、林若烟,三个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时不时大笑出声,很是开心。 沈牧舟手里揣着暖炉,静静的看着阳光撒在她的身上,勾出一个好看的金边,少女眼眸灵动,肤色胜雪,嘴角漾起一个肆意明媚的笑容。 让人看了心里也会愉悦,宛如冰雪消融。 他想多看一会,把她笑起来的样子刻在心里。 「九王爷。」罗景心走到沈牧舟面前,福身行礼。 她问道:「能找个安静地方说说话么?」 沈牧舟的视线缓缓收回说道:「有什么就在这说吧。」 罗景心莞尔一笑,也不介意他的冷漠,凑近他的耳边,他立即躲了下,后退半步。 她再次凑近了些小声说道:「是边城的事。」 沈牧舟顿了下神色,身体 僵硬的顿住没再闪躲,景心的唇瓣贴近他的耳廓,左右看了看,覆上他冰冷的大手。 景心说道:「在这说到底是不方便,王爷还是随我去处安静的地方吧。」 沈牧舟下意识看向林颜汐,小姑娘的圆溜溜的杏眸,黑白分明,正盯着他们这边看。 在触到她眸光的时候,沈牧舟愣了下,小姑娘下一瞬便错开视线,丝毫不在意他这边,继续与罗晚晚她们说笑了。 沈牧舟随着罗景心走到一个安静的假山背后。 罗景心说道:「你母族那边残留的人都已经安全撤退到边城了。」 沈牧舟的母妃是凝羽族的公主,莫姣。 在当今皇上沈泽胜还是太子的时候率兵攻降服凝羽族。 沈泽胜在战场上与莫姣对峙,明明是那样娇柔美貌的女子,应该圈养在后宅之中,可莫姣却率领凝羽族的将士,宁死不降。 最后那一仗,沈泽胜还是赢了,凝羽族死伤惨重。 他用休战换取凝羽族公主莫姣入宫为妃。 本以为莫姣会不愿如此,毕竟她性格那样倔,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答应了。 她的学识是后宫女子无法比及的,又很懂沈泽胜,自她入宫以来,沈泽胜专宠与她数年,冷落了后宫中的众人。 可凝羽族反了。 莫姣背叛了皇上,他无法接受心爱之人背叛,他要她和自己一样痛,所以他逼着沈牧舟亲手杀了她的母亲。 只有沈牧舟亲手杀掉他的母亲,凝羽族其他人才能活下来。 罗景心继续说道:「边城是安昌王府管控的地盘,你可以放心,凝羽族安全了。」 沈牧舟颔首,「谢谢。」 罗景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他问道:「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谢谢。」 沈牧舟浑身一僵,没有推开她,只冷冷说道:「你想要的我不也答应你了么?」 说完他背对着罗景心用手帕捂着嘴,剧烈咳嗽了几下,当手帕拿下后,上面全都是黑血,他把手帕不动声色的藏进袖子里。 罗景心并没有看到而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王妃之位并非我所求,我想要的是你的心,是你能喜欢我。」 沈牧舟没有说话,她抬起眸子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能么?」 他神色恹恹,脸色苍白,手炉始终握紧在掌心中,「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罗景心不甘心的问道:「你喜欢林颜汐?你认真的?」 「那昭昭呢?」 别人不知道,但她与沈牧舟一起长大,沈牧舟每次神志不清时嘴里念叨的都是这个名字。 林颜汐见沈牧舟随罗景心悄悄离开了,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又叮嘱了一遍林若烟「要小心太子」之类的话,然后林若烟便与林鸢一起往宫外走了。 她等了会不见沈牧舟会来,便顺着沈牧舟去的方向沿路找过去。 在一座假山后,她听见罗景心带着哭腔问沈牧舟,是不是喜欢林颜汐。 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悄悄走过去,发现他们在一座假山后,她躲在假山另一边,等着他的回答。 第89章:回答 http://.biquxs.info/

对于沈牧舟来说梦中人是谁,与他有怎样的过往,他都不在乎了,也不想知道了。 在坑狱中面对黑斗篷陷入绝境时,他脑子里忽然了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如果是陪她一起死,似乎也不错。 自那日起,他梦中之人便全是林颜汐了。 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转身离开时,一个双粉色顶着小百花图案的鞋尖自石头后探出一个轮廓。 是林颜汐的鞋子。 罗景心拽住他的袖子,哭成泪人儿般说道:「回答我,你是不是爱上林颜汐了?」 她长伴在沈牧舟身侧十余年,她最清楚不过了,每当沈牧舟陷入昏迷神志不清时嘴里喊的都是「昭昭」这个名字,她也去查过,可宫中从没有叫昭昭的女孩子。 而他身边也多全是护卫,连个小丫鬟都没有。 后来她主动请旨,让皇帝为她赐封号,朝阳。 她想做他心里的朝朝,可还是被林颜汐给拆散了。 只要他心里爱的人还不是林颜汐,她便有机会做他心里的朝朝。 罗景心说道:「我只求你给我个回答。」 沈牧舟眼眸盯着假山后的小粉鞋愣了会,握着香炉的手指节泛白,缓缓摊开手心,掌心中全是刚才咳嗽蹭上的血。 活不久的话,就别连累她了吧。 他站在假山背后的阴影中,眼神里黯淡无光,苍白的脸上勾出一丝绝望凄楚的笑。 嘴唇下意识蠕动了两下,又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发现对着喜欢的人,连说不喜欢都好难。 沈牧舟无声息的长叹了口气,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扫下一片阴影,颤了颤,挂上一滴泪珠子,喉结上下蠕动了下,嘶哑的声音都有些不太像他。 「不喜欢。」 罗景心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用手帕沾了沾脸上的泪水,欢喜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她。」 沈牧舟狠狠的闭上眼睛,泪水很快就飘散在温热的风里,只留他自己永远的坠落在冰窟之中。 林颜汐在假山后,听到了这个回答,她幼白的小脸低垂,脑海中反复出现他的那句「不喜欢」。 心好疼,就像心脏被人捏住,那种揪疼。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显露出来。 他掰开拦在他腰间的手。 罗景心也没再纠缠只是说:「我会向陛下请旨嫁进王府的,王爷意下如何?」 这次沈牧舟没有在犹豫,他从心底认定自己左右是活不过一个月的,等她请来圣旨搬进王府估计那时他早就死了。 「随你。」 沈牧舟丢下这两个字后,自假山一侧走出,与林颜汐四目相对,空气中凝结着一丝尴尬。 二人都静静的凝着对方,没有说话。 还是林颜汐先笑了下说道:「找了你半天,刚走到这就看到你过来了。怎么?你们在谈事情么?」 他一贯镇定冷漠,清冷绝尘的气质下是一副很有少年感的面容。 那双望向林颜汐的眸子里有种夜风般的沉默,他淡淡地说:「走吧。」 说完他便往皇宫外走去,林颜汐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踢一颗小石头子玩,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他知道,她听到了,只是在她的心里并不喜欢他,不在乎这些事而已。 想明白这点,他无奈的笑了笑,也是发自真心的笑,这样他死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她会为自己难过了。 挺好。 二人一起行至宫门口,基本上人都已经散尽了。 有一个男子面对着太子和林 若烟跪下。 林若烟语气并不友善,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道:「你说你没做,就是你没有做过么?你骗得了暗夜司的人,骗的了我姐姐,你骗不了我!」 「状元郎?你也配!」 她娇蛮的一掌扇在状元郎的脸上,厌恶的甩了甩手。 状元郎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身子跪在地上晃了晃。 太子拢过林若烟的肩膀安抚道:「烟儿,别动怒,教训这样的人何须你亲自动手呢?」 林若烟依偎在太子怀里,状态亲昵,眼底蕴出泪水道:「我,我就是太生气了,他怎么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在宫中任职?」. 太子冷笑了一声道:「我早说过把他交给我的人来问审,是你阿姊更相信暗夜司,所以才会什么都审不出来。」 「你阿姊也是,身为你的姐姐,却不能在你受委屈时,替你讨回公道。」 「别气了若烟,我一会就向父皇请旨,把他逐出都城,永不可再考取功名。」 林若烟生气的瞪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一眼,依偎在太子的肩头说道:「定是他太狡诈,骗过了我阿姊。太子哥哥,还好有你处处为我着想。这样的人千万不能放过他,逐出都城,若他再去别的地方残害姑娘怎么办?」 她担忧的叹了口气。 太子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家中还有老人需要照顾,若就此要了他的性命,只怕家中老人便从此孤苦无依,这样吧,我断他一臂一足,一个残废不怕他再兴风作浪,留他的性命,贬黜之后回家尽孝。」 「这个办法好,太子哥哥你真仁慈,今后你必是这天下百姓敬仰的明君。」 林若烟的眸子亮晶晶的,凝着沈青云时,一脸的爱慕崇拜。 状元郎跪在地上,低着头轻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分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哭,眼里雾蒙蒙的。 他绝望的摇摇头,仰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女,他们二人是他这辈子都惹不起的身份。 「仁慈,好仁慈,真仁慈。要我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变成残废,而你,你夸他是明君。哈哈哈。」 状元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伸开双臂,狂笑了起来:「这南闵,是要亡了,有你这样的人做太子,有你这样的蠢女人拥护他,我南闵何其不幸!」 沈青云咬着牙关,要不是林若烟在这,他非把这个状元郎折磨一番再乱棍打死。 他在林若烟面前极力维持伪善的样子,无奈说道:「他已经疯了,亲卫,把他的手脚各砍断一只。」 「若烟,你要是怕的话就先回去吧。」 若烟犹豫的功夫,三个护卫上前,把状元郎死死的按在地上,他已经放弃挣扎了,无力的闭上双眸,白刃比划在他的胳膊上。 「住手!」 小六喊了一声,飞身越到状元郎身边,刀鞘挡住落下的白刃。 林颜汐走近,看向林若烟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若烟往后缩了缩,完全不见刚才盛气凌人的气势,不敢抬眸去看林颜汐,支支吾吾的说道:「他......」 「这还不是怪阿姊么?此人欺辱了我,阿姊却放过了他!要不是我在宫里恰巧遇到他,我还以为阿姊是真心想为我主持公道的。」 太子在后面温柔的说道:「烟儿,有什么话同你阿姊好好说。」 林颜汐一下就明白了,三妹一向乖巧懂事,从来不会这样,定是太子在其中挑拨。 她说道:「林若烟,你现在是受了外人挑唆,在质问你阿姊么?」 林若烟撅着嘴不服气说道:「没人挑唆,阿姊别总是带着偏见看人。」 关于太子的事情,林颜汐不想现在说,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状元郎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他不是害你的人。」 林若烟问道:「那是谁?你说的另有其人到底是谁?」 林颜汐沉默了下,若烟继续说道:「你看,你根本就说不出来。」 沈牧舟行了个眼色,示意暗夜司的人退下,太子见暗夜司的人退下来,他也让亲卫退后,这条安静的宫道上,此时只有他们几人。 林颜汐有些愧疚的小声说道:「只查出来了你是在府里被下了药,具体是谁做的,还在查。」 若烟使着小性子说道:「查查查,你什么时候能查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每当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我都无比恶心,害怕!我常被噩梦惊醒,噩梦中你冷眼看着我受辱,无动于衷!」 林颜汐听着她的指责,杏圆的眸子里含了一圈眼泪儿,她微微低垂下小脑袋,面色难堪。 其实这话说出后,若烟就后悔了,她倔强的偏着头,目光有些放空。 沈牧舟眉眼间堆满了漠然,眼神平静的滑过在场的几人,微微上前一步,挡在两个小姑娘之间说道:「你因为这事受到了伤害,但这种伤害不是你阿姊造成的,也不是她希望发生的。」 「更不能把这种伤害转移到另一个无辜之人身上。」 太子冷笑了一声开口问道:「无辜之人?你就能确定他是无辜的么?」 沈牧舟反问道:「太子这是怀疑我暗夜司的办事能力?」 太子神色不明的笑笑道:「哼,我只知道我东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若烟的人。」 林若烟心中一暖,原本慌乱愧疚的情绪消弭了大半,「太子哥哥......阿姊,让太子哥哥帮我查吧,我相信他。」 林颜汐说道:「烟儿,这件事总归是关乎于你名节的私事,我不能把这件事交给别人,你相信我,再给我点时间去查,行么?我保证,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林若烟沉默了一小会才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太情愿的说了声,「好吧。」 她其实现在不太相信暗夜司那边,不过林颜汐坚持,她也不想伤了阿姊的心。 林颜汐见她应允,心情一下好了些,三妹还是心里向着她的。 「我累了,我想回府了。」林若烟怏怏不乐道。 太子说道:「车马备在外面。」 见若烟跟太子一起转身离开,林颜汐神情紧张了一下,想叫住若烟,沈牧舟转过身,冲她无声的摇摇头。 林颜汐知道他的意思,三妹现在已经不信任自己了,如果再阻拦她与太子,只怕会将她推得更远。 所有太子的人都随着他离开,状元郎从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第90章:往生丸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忙问道:「是何人?」 状元郎迟疑了下,低声说道:「其实,其实唤我去偏殿的婢女并未说明她们是太子的人,但我自幼喜欢熏香的气味,也算颇有研究,偏殿荒废已久,我进去时并未熏香,除了床上女子的香气,和男子的汗渍味,还留下了一抹淡淡的云木香。」 「这种香料很是名贵,寻常富贵人家也是用不起的。偶尔一次在御史家谈起制香之术,才得知太子吃穿最是讲究,无论是他的朝服还是私服,都是用这种特制香仔细熏过的,也因为太子专爱这种香,在民间有个别名叫太子香。」 「后来殿前觐见时,我特意留意过他身上的熏香味,与那日在偏殿中的一模一样。」 林颜汐一直怀疑是太子做的,可惜查了许久都没有证据,如果按照状元郎所说就是在他去偏殿前,太子就已经出现在偏殿之中。 他神情凝重,再次看了眼远在十几米之外的暗夜司,嘲讽道:「你们会信我么?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皇室中人真相不过是看你们想相信什么。」 林颜汐向前走了几步想安抚下他,可状元郎见林颜汐要触到自己的衣袖,赶紧后退了几步,眼底露出一丝惊恐。 她有些尴尬的站在那望着他,显得有些无措和委屈。 状元郎心中一软,见不得小姑娘那副无辜的模样,解释道:「二小姐可知道,御史大人原看中我做赘婿,可在我进暗夜司的当天,御史大人便连夜退了婚,将他的女儿另许她人,在翰林院当值也总有闲言碎语流出,再无迁进的希望。」 「我的爹娘因我入狱急出了心病,在村子里受人指指点点。」 就因为太子的私欲,无辜之人受累,林颜汐说道:「对不起。」 状元郎摇摇头道:「害我的人不是你,你无需道歉。」 这样的事沈牧舟见过太多,或许是不忍心见小姑娘自责,他提议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把你的官职迁出都城,免受太子迫害,并且补偿你黄金万两,你可以用这笔银子,把你爹娘接到身边照顾,重新开始。」 状元郎愣了下,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安排,他缓缓露出一丝笑意,郑重的行了个礼道:「多谢九王爷,林二小姐好意。」 他缓了缓,坚定道:「但我要留在这。」 只有留在这,他才有希望扳倒他想扳倒的人,如果去了别的地方,他就永远是个受人指点,抬不起头来的人。 说完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他的衣袖飘逸在风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如他这个人一般,飘摇在旋涡之中。 「小状元郎。」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他。 他顿住脚步,林颜汐站在那揉了揉自己的裙角,见他回眸,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带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转身看向沈牧舟,他的腰间别着一块王府的令牌。 林颜汐冲他不怀好意的笑笑,娇娇的喊了句:「九王爷~」 她伸出小爪子,往他腰间探去,他脊背绷直了下,咽了下喉咙,「你,你......」 下一瞬她抽出他腰间的令牌,提到耳边晃了晃,难得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沈牧舟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 小姑娘得到了准许,欢天喜地的小步跑了过去,把令牌扣到状元郎的手心里说道:「这是王府的令牌,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你都可以去王府找我。」 「遇到危险可以直接用令牌去暗夜司,万事小心。」 状元郎凝着面前的小姑娘,又把视线看向沈牧舟,他沉着脸站在不远处,满眼爱意的看着这个小姑娘的背影。 他收下令牌说道:「多谢林二小姐。」 --- 王府。 「王爷,玉符已经找回来了。」小六说道,「不过......玉符现在落在了太子手中。」 沈牧舟的眸子里隐忍着怒气,看着小六,他的眸子里乌压压的,阴沉着脸。 小六单膝跪在地上,手中抱剑说道:「王爷息怒,我们的人把玉符带回都城,中途遇到了伏击,玉符被劫走,暗夜司已经查到是太子的人所为,而且太子将玉符带入太傅府里。」 沈牧舟问道:「放在太傅府哪里?」 昨日进宫圣上追问起玉符之事,他承诺过三日内将玉符带到圣上面前,不然就主动入狱。 小六蹙着眉说道:「我们的人,没进去太傅府。」 沈牧舟一掌拍在案几上问道:「太傅府又不是铜墙铁壁,有什么进不去的?」 小六道:「自二小姐入住王府后,太傅暗地里把府中的护卫都换走了一大批,我们的人被撤出来了。」 沈牧舟长袖拂过桌面,案几上的东西都被扫到地上,许久没说话。 看来太子这步棋下得很远,在林颜汐离府时,就打定主意了。 小六壮着胆子提议道:「王爷,还有个办法。」 「说。」 他有些为难道:「二小姐或许可以帮上忙。」 暗夜司的人进不去,二小姐回自己府里还能进不去么,小六跪在那,等王爷的答案。 沈牧舟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额头,他深知林颜汐对太傅府的感情有多深,不想让她搅合进去。 「你先出去吧。」 小六急道:「王爷!二小姐今日不回太傅府拿回玉符,只怕玉符就难寻回了。」 沈牧舟的指尖在额头来回划动了两下重复了遍:「你先下去吧。」 他遇事一向隐忍,很少这样脸色阴沉过,小六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自昨日从皇宫里回来林颜汐就没再见过沈牧舟,此时她们主仆三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又捧腹大笑了一会,完全没有都城贵女的温婉内敛。 他的院子与月落阁仅有一墙之隔,他站在主院里,听到那边时不时传来嬉笑声,他放下手中的竹简,原本低落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小六也在院子中,默默站在王爷的身后,自从林家小姐来了,王府里好不容易有了些欢笑声,王爷也不再如往常一般冷漠疏离,好像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了。 唯有王爷的身体,比预想中还要糟糕。 沈牧舟站在围墙之下,咳嗽了几声,然后撑着墙,一口血从喉咙里往上涌了出来,吐在地上。 血落在青白石转上格外刺目。 「王爷。」小六去扶住沈牧舟的胳膊。 他虚弱道:「去把往生丸给我。」 小六眼圈红红的,这是他第一次抗令说道:「三思啊,往生丸只会害了王爷。」 往生丸是一种邪药,可以令将死之人如回光返照一般,身体健壮有力,面色红润,可实际上往生丸只会令人产生依赖性,即使身上的病真的好了,往生丸的毒性也会渗入体内。 沈牧舟知道小六跟随自己多年,是不忍看他到如此境地。 「去吧。」他难得的耐着脾气对小六说道。 小六只好听命从屋内拿出一个木盒。盒子里躺着一个黑色小丸子。 沈牧舟拿着丸子看了看,吃了下去。 在吃下丸子后,他的咳嗽声逐渐止住了。 「沈牧舟,嘻嘻,九王爷~」小姑娘声音甜甜的,从院子外走来。 她歪着头问他:「你怎么在院子里? 」 沈牧舟脸色微微变了下,把地上的血迹挡在身后说道:「嗯,出来吹吹风。」. 小姑娘紧张的看着他说道:「你现在身子还不好呢,这夏日的风虽然是温热的,也侵体受寒。」 他苍白的面色逐渐浮出一丝红润朗声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一边说,一边走向她,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林颜汐看他面色好像确实好了很多,不似以前总是苍白虚弱的,她笑得很甜,「走,去我院子里,我跟你说。」 他点点头,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往院子外面走,她想到他今日在宫中同罗景心说的话,小手瑟缩了下,又被他牢牢抓住。 不过她惊喜的发现,他的手好像没有那么冰了,也没再挣扎,乖乖的被他领着。 小姑娘鲜艳娇贵的衣裙在暗灰色主调的府中格外欢脱显眼,身后跟着一身玄色大氅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高挑挺拔,眉眼冷冽,看着女子的时候脸上全是笑意。 刚迈进月落阁里,一阵阵食物的香气飘来。 栗子和糖炒蹲在地上,支了一个小土堆,底下的火把土堆烤的滚烫,见王爷来了,二人赶紧从地上起来,手里还拿着树枝。 「见过王爷。」 二人一起行礼。 小六见她们脸上被烟熏得黑漆漆的,偷偷笑了下。 糖炒不悦的问道:「你笑什么!」 小六指了指自己的脸上,栗子赶紧给她擦了擦脸上的脏灰,她冲小六问道:「还有么?」 他看得有些发愣,傻乎乎的摇摇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林颜汐拉着沈牧舟指着地上的小土堆说道:「快好了。」 说完她拉着沈牧舟蹲下,守着小土堆眼巴巴的看着,烤鸡外面包了一层荷叶,荷叶的清香混合着烤鸡的肉香味,十分诱人。 「怎么想起来做烤鸡了?」他问道。 林颜汐说道:「还不是你府中的厨子做的菜太难吃了。」 难吃么?他认为吃饭只是果腹而已,并非满足口舌之欲。 不过他府中用的人,尤其是厨子,选人第一要挑知根知底,忠心不二的,厨艺倒是其次,可能手艺是差了些吧。 她又说:「不过我倒确实有一事相求。」 沈牧舟看着她眼里全是宠溺,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让你教我点武功,你知道的嘛,我的符术偶尔还是会失灵,师傅这几日教了我许多,精进不少,可自从坑狱之后,还是会怕遇到咒术师时万一用不出来,还可以有武功傍身。」 别人不清楚,小六是知道的,王爷这身体情况,哪还能用武。 他忙说:「小姐,我教你吧,我的武功就是王爷教的。」 林颜汐蹙着眉看着他,扭过头,发着小脾气说道:「我才不要,我就要他教。」 「王爷,你不想教我武功么?」 第91章:谢礼 http://.biquxs.info/

一双杏眸望着他时,扑闪扑闪的满是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沈牧舟笑了下说道:「好,我先帮你选一把趁手的武器。」 林颜汐积极的比划着自己想要的武器,「不能太沉,不能太大,还要粉粉嫩嫩很好看的,还有还有要杀伤力强的,这点最重要了。」 小六在一旁嘟囔道:「哪有这样的,这不是为难王爷么?」 糖炒怼了他一下手肘,他才闭上嘴没再说话。 沈牧舟安静的听她说完所有要求,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摸了摸道:「好。」 说话的这会功夫,土堆里埋着的荷叶烤鸡已经做好了,荷叶剥开,烤鸡的鲜嫩汁多,与普通的直接放在火上烤出来干巴巴的不同,整只烤鸡都油滋滋的,与荷叶的香气中和,一点腥味都没有。 「小姐。」栗子用干净的荷叶裹住鸡腿下端,一整个大鸡腿递到林颜汐面前。 她接过冒着热气的鸡腿,伸到沈牧舟面前,说道:「一言为定,喏,谢礼。」 沈牧舟愣了下,还是把她给的鸡腿放在手里,栗子又给林颜汐拿了另一只鸡腿。 小六在一旁看着,王爷已经食欲不振很久了,他担心王爷吃不下。 「怎么不吃?」林颜汐像只小馋猫一样,咬了一小口鸡腿细细的咀嚼着,一小口接着一小口。 沈牧舟在她的注视下,咬了一大口鸡腿肉,可惜肥美味香的鸡腿此时在他口中比嚼蜡还难吃,他勉强咽下一口笑道:「果然比府中厨子做得好吃许多。」 林颜汐一脸「那当然」的神情,眉眼弯弯带笑,继续小口吃着手里的鸡腿。 烤鸡剩下的部分就由栗子、糖炒和小六分了分。 院子里一时间都是烤鸡的香气,还有几个人的谈笑声。 她时不时看向沈牧舟,他吃得很斯文,衣袍上一尘不染,脸上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透着一丝红润。 大概是这段时间她身上的符力有所提升,拖住了他的病情。 吃完荷叶鸡,林颜汐用符力灌入他体内镇压寒疾,「还是不行,有觉得好一点了么?」 她反复试了两次,可惜最多只能用出红符,连紫符都施展不出来。 沈牧舟闭着眼睛「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 林颜汐放下心来,说道:「你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只是我见你好像比以往瘦了些。」 沈牧舟的眸子黯了下,她在他的身后,用小手贴在他的脊背上施符,所以并未发现他眸中的复杂之色。 他说道:「可能是府中厨子做饭太难吃了吧。」 府中厨子做饭难吃这件事,她倒是想请个新厨子来,不过又信不过那些外人,怕是女干细混进来,也只好暂时作罢。 看来是时候要尽快物色个新厨子了。 林颜汐的小手将源源不断的符力灌注他体内,可惜他现在这副身子如冰窟一般,无论多少符力灌入,也于事无补,没有丝毫暖意。 寒疾恶化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她收回掌心问道:「感觉怎么样?可有舒缓之效?」 男子的衣襟半敞,精瘦的上班身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她的视线落在上面,脸上火辣辣的。 沈牧舟笑着将衣襟拉得更开,抬了下眉梢玩味道:「好看么?」 她赶紧侧过头说道:「谁要看了。那个,那个玉符带回都城了么?」 话题被转移到玉符上,他神色自然道:「嗯,带回来了。」 「都还顺利?」她问道。 沈牧舟的话到了嘴边又转了回去,他已是将死之人,就算入狱,也不 过是死在狱中,只是怕没有时间助她完成心愿了。 「顺利。」 林颜汐问道:「振山刀的后人捉住了?他有没有说黑斗篷的背后之人是谁?」 他沉默了下,不忍见小姑娘失望,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振山刀后人被悄悄关进暗夜司,严刑拷打了几天,可他只说不知道,我觉得他应该是真的没见过黑斗篷的统领之人。」 「不过在他身上我搜出来了这个。」 一个附着咒术的短笛,这短笛只有小拇指大小,外形看并没什么不同。 林颜汐拿过短笛,仔细研究了下上面的咒术说道:「短笛上有咒术符,不过我不认识这个咒术,不如我去问下师傅,他肯定知道。」 商议过后,短笛暂时由林颜汐保管,然后他离开了月落阁。 小六等在院子里,见沈牧舟从屋内出来,紧张的望着他,想上去扶着他,却被他的冷眸喝退。 沈牧舟缓慢的从月落阁离开,林颜汐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便去找姜明生了。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扶着墙,不可抑制的干呕了几下,把胃里的东西都倒了个干净,还带着些血丝。 小六忙过来托住沈牧舟的手臂,他稍微喘了几口气艰难的问道:「她回去了么。」 院子门口已经空荡荡的了,一个人都没有。 小六声音有些颤抖,眼泪直往下掉,回道:「回去了。」 他这才眉眼稍微舒展了下,悬着的心放松了几分。 小六扶着王爷慢慢往主院走去,他不能让王爷再因为玉符的事入狱了,以王爷现在的身体状况,入狱就是死,在府里好好养着,或许还能多活几日,等待转机。 天色稍微晚了一点,林颜汐也回到了月落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姜明生说这个短笛是的咒术,是咒术师用来联络彼此的,但是需要一种特殊的结印方式才可以让对方的短笛响起,通知过去。 这个短笛现在就是一扇上了锁的门,结印方式就像是钥匙,可以有千千万万种可能,一时半会难以解开。 「咚咚——」 糖炒扣了两下小姐的房门说道:「二小姐,小六求见。」 林颜汐打开房门,疑惑的看着院子里的人,看他面色也知道是有大事要商议,侧身说道:「进来说话吧。」 小六进屋后,把房门关上了,栗子和糖炒都候在院子里。 林颜汐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小六神情有些木讷,一直垂着头,似是下定决心了一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求求小姐,帮帮王爷吧。」 「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明白小六这话的意思。 小六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微微泛红,「王爷在进宫那日承诺过圣上三日内会将玉符呈上,可就在今日玉符,玉符被劫走了,是太子的人将玉符劫走的,暗夜司的人回报称太子去了太傅府。」 「玉符很有可能在太傅府中。若今日不立即将玉符拿回来,我们很有可能再次失去玉符的下落,想再找回来就难了。」 「而且还承诺了要三天内呈上玉符,不然王爷会再次下狱,以王爷的身体入狱就是死了。」 林颜汐震惊的看着他,明明刚才她还问玉符如何,沈牧舟还同她说一切顺利。 前世便是她爹寻回的玉符,所以前世真的是太傅府置沈牧舟于死地的。 她将小六从地上扶起来说道:「我会拿回玉符的。」 --- 太傅府。 林颜汐孤身来到太傅府门前,她发现太傅府的 正门护卫还是四个人并未增多,可却是四个脸生的,几个侧门的护卫则足足多了一倍。 在侧门挺着一顶轿子。 林颜汐决定从正门回府,却被人拦了下来道:「站住。」 其中为首的说道:「太傅府谢绝见客。」 林颜汐的视线轻轻扫过这四人的脸怒道:「我是太傅府嫡女,你们眼瞎了么?」 几个人脸生的,盯着林颜汐看了看,说道:「原来是二小姐回府了,稍等一会,容小的去通传一声。」 林颜汐不顾几人的阻拦,继续往里闯道:「我回自己家,需得向谁通传?」 护卫不肯放行,两个手中的刀交叉到一起,死死挡住府门,一脸不耐烦道:「二小姐,还是在这等着吧,别闹得难堪,怪我们驳了您面子,太难看。」 都城中谁不知道这位二小姐几次回绝与太子的亲事,让太子下不来台,还转身对九王爷投怀送抱,他们是太子亲卫,都是得到过太子照拂或是救命之恩的人。 在他们眼中林颜汐就是个红杏出墙,辜负他们太子殿下恶人,所以哪怕她是太傅嫡女,同她说话时也没个好脸色。 林颜汐直接反问道:「我回自己府中,需要你给面子么?你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看门狗,也配在这拦着我?」 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她就像只呲牙的小猫,立即反击回去保护自己。 这群护卫都是太子的亲卫,跟着太子手底下做事,张扬跋扈惯了的,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那护卫往林颜汐身后看了看,见没有旁人,面露凶光威胁道:「林小姐,看在太傅的面子上,我尊称您一句林小姐,说了今日太傅不见客,就没人能从这个门进去。」 林颜汐不想与他计较,想去侧门碰碰运气,在她转身还未走远时。 那护卫故意不轻不重甩了几句闲话,「嘁,看了么,说咱们看门狗,这嫡小姐在府里的地位还比不过咱们这群看门狗,还真摆上小姐架子了,我呸。」 「辜负了殿下,爬上九王爷的床,名声都臭到整个月幽了。」 他一说完,立即传来几个护卫的哄笑声。 林颜汐的脚步顿时定在原地,她缓缓回过头冷冷的盯着他们。 护卫竟莫名的被她的眼神吓到,咽了口唾沫,凶狠的说道:「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的主子是谁?劝你别自找麻烦!」 林颜汐看了看街上,此时已经入夜,太傅府门前除了她们,再无其他人。 她看着那人,朱唇轻启道:「你死定了。」 护卫还不懂这话的意思,嘲讽道:「哈哈哈,你能怎么办?回去找你爹告状哭诉?只怕太傅大人现在可没空给你这个嫡小姐撑腰。」 林颜汐瞬间拈出四道黄符,黄符上燃着赤焰火。 几个护卫茫然的看着她指尖燃起的火簇,举起刀防卫,刚才叫得最凶的那个气势也减少了一半,「咒术?不不不,符术!你,你怎么会符术。」 第92章:先杀了再说 http://.biquxs.info/

他的话倒是让林颜汐意外了下,他知道咒术师?而且从刚才他们的话里可以确定这些人都是太子的人。 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在暗夜之中显得有些诡异,眸子里淡紫色瞳仁闪着妖异的滋味。 那几个人深知大事不妙,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往府内跑去。 然而他们的手还未刚刚触到太傅府的大门,还未打开,身上蹭的一下燃起赤橙色的火苗。 「啊,救命,救命啊。」 他仅存的意志无力的扣动了两下太傅府的大门,最后整个人都被火焰吞噬,连痛苦的哀嚎声都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一双眼珠子惊恐的看着那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她微微弯下腰,一双紫眸已恢复正常,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这几个人,一副纯良天真的模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烧糊的肉焦味,很是难闻。 几个护卫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她这才直起身子,小白手捏住鼻尖,厌恶的瞪了地上的白骨的一眼,嫌弃道:「臭。」 梁上挂着两个灯笼,林颜汐把灯笼摘下来扔到他们身上,灯笼里的蜡烛倒在地上很快就把纸糊的灯笼罩烧光了,看着就像是灯笼烧着了他们的身体一样。 她冷冷的回眸看了那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眼,满意的笑了下,细白的手臂推开大门,往府内走去。 太傅府里多了许多脸生的人,而且在院子里还有许多来回巡视的护卫。 一行护卫走过来时,林颜汐微微低下头,府里还有些其他女眷,所以她并未引起护卫的怀疑。 太傅府的书房外有层层护卫把手,林颜汐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书房的后窗。 她从书房的后窗翻进书房,四下查看了遍,书房内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的视线落在书桌上的小砚台上, 上次他爹从暗格中把振山刀的断刃交给她时,就是扭动这个小砚台,她试着转了转桌子上的砚台,果然墙面上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块白玉做的牌子,她在书上看到过,玉符就是这样的。 她拿起玉符放进衣襟中,如果她就这样把玉符带走肯定会给太傅府带来麻烦,她思忖了下,从衣襟中掏出短笛握在手里,然后故意留下了些痕迹才出了书房。 还没走多久,就传来几声护卫惊慌的喊叫声:「不好了,有人闯进了太傅府,前门护卫都死了。」 「快,快去书房,封锁各个入口。」 随着这声通传,整个府里都亮堂了起来,一阵骚乱。 她在转角处看到太子和她爹沉着脸快步赶去书房,不一会肯定会有太子亲卫来追踪她。 如果直接把短笛留下,只怕太子并不会信,她必须尽快引一小波人走,然后以黑斗篷的身份杀了他们。 「阿......阿姊?」 就在林颜汐要离开太傅府时,林若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时惊诧了下。 林若烟的视线往她手中瞄了一眼,惊讶问:「阿姊,你......」 林颜汐把手中的玉符往身后藏了一下道:「若烟,你帮我,这个玉符不能落在太子手上。」 林若烟整个人都楞在原地,手却死死的拽住林颜汐的衣袖。 她眼里有些无助,纠结道:「可是太子哥哥说过,这个东西对他和爹都很重要,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这是玉符?」她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丢失的玉符? 「阿姊你别再胡闹了!」 林颜汐看了看远处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她没时间解释太多,「若烟,来不及了,我必须 要先离开这,玉符我也必须拿走。」 前世在太子登基后,把玉符一事也算在了太傅府的头上,所以无论如何这玉符都不能由她爹交给朝廷。 林若烟还在犹豫,太子哥哥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任由阿姊胡来? 「不行,阿姊,你快把玉符放回去吧,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我知道你讨厌太子哥哥,你想和他唱反调,可是,如果,如果你把玉符带走,你就是偷盗玉符,会给太傅府也带来麻烦的。」 「你听我说,太子哥哥不会再强迫你嫁给他了,他是个好人,我求求你别再害他了。」 林颜汐竟然一时不知该从她的哪句话开始解释,叹了口气,她的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单纯了。 太傅府里已经开始戒严,再不走的话,就出不去了。 林若烟继续劝道:「阿姊,你把东西还回去,我替你跟太子哥哥解释清楚,他不会怪你的,相反的,他还会保护你。」 沈青云保护她? 这简直太可笑了。 「往那边去找找,那边有动静。」一行护卫往她们这小跑过来。 林颜汐试图抽回袖子,若烟揪住她的袖子不肯放手,哭着说:「不要,阿姊不要再犯糊涂了。」 一边是若烟哭得很眼泪汪汪的,一边是护卫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玉符攥在手中,凉丝丝的,她想到沈牧舟那张苍白的脸,嘴角染着血迹斑斑,如果他现在下狱,那无疑就是送死。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如果你还拿我当你阿姊,就相信我,若烟,我没得选了。」她说完指尖燃起黄符,轻轻点在林若烟的额头上。 「昏睡符。」 林若烟眼眸带泪,晃悠了几下,便晕倒在地上。 对不起,若烟。 林颜汐最后看了若烟一眼,从侧门翻出太傅府。 「在那,抓住她!」太傅府侧门守卫指了指林颜汐逃走的方向也跟着追了出去。 林若烟耽搁了一会时间,所以还有另一波赶来的守卫发现了林颜汐的踪迹,同时追了上去。 二三十个守卫同时追着林颜汐跑。 好在她腿脚轻快,顺手骑上拴在路边的马,引着这群人往城外去了。 沈青云和太傅来到书房时,暗格是被敞开的,空荡荡的。 「东西呢?我问你们东西呢!」沈青云发着火,质问满屋子的护卫。 护卫纷纷跪下,其中一个说道:「回太子殿下,护卫往城外跑去了,我们已经派了人去追。」 太傅沉着冷静只是问道:「来了多少人?可看清长相?」 护卫说道:「只,只来了一个人......三小姐应该看到了那人,可她被打昏了。」 沈青云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若烟,蹙了蹙眉,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有些不耐烦道:「还不快去请御医!三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赔得起么?」 这话倒更像说给林则听得,林则沉声对太傅府的下人说道:「先把三小姐带回房间。」 沈青云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护卫。 气得指着他们骂道:「废物,你们都是废物吗?院子里那么多人,只一个人就把东西轻而易举的偷走了?」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这玉符丢了,谁都别想活!」 护卫们吓得不敢抬头,磕磕巴巴的说道:「太,太子。门口死的那几个亲卫,死状凄惨,看样子......不像是普通人所为。」 沈青云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直接往府门外而去。 刚迈出大门,就看到四俱烧黑了的白骨,普通的火烧灼后最多将人烧得血肉 模糊,可这几俱尸体只剩下了骨头架子,这怎么可能? 他看了眼林则,林则眼眸深不见底,才不透他在想什么。 沈青云压着心中怒火试探道:「太傅大人,我听闻姜氏符师一族倒是有这本事。」 林则眯了眯眼睛,瞥了他一眼说道:「太子这是何意?自我岳丈姜祁之后月幽再无符师。况且我这府中里里外外都是你安排的亲卫,东西丢了倒是怀疑到我头上了?」 「况且,林颜汐现在再牧王府中,怎么?殿下是的眼线是白养了?」 说罢他怒「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沈青云看林则态度坚决,应该不像说谎,连姜婉都未能修出符术,更何况留下的那两个小丫头。 而且他在牧王府中的眼线确实没有回禀过来那边有任何动作。 这样一来,难道是黑斗篷的人所为? 现在不是惹怒太傅的时候,他赶紧追了上去赔笑道:「太傅大人,等等......」 --- 一个小姑娘骑在高头大马上,她骑着马,手上凝出破魂符,向后甩去。 「啊.....」离着最近的几个护卫被灭魂符击中,痛苦的倒在地上。 护卫们穷追不舍,眼看越来越近,她魂戒内的术法越来越薄弱,不行,不能再这样用下去了。 她粗略了回眸看了一眼,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个护卫,她的术法不足以对付那么多人。 就这时一个铁链甩了过来,铁链缠绕在马蹄上,护卫用力向后一拉。 「驭——」 马儿一声嘶鸣,倒在了地上,林颜汐毫无防备的从马背上甩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两圈,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给我上,丢了玉符你我都得死!」这群护卫骑着马,把林颜汐围困了起来。 他们手上拿着长刀,一起挥刀像林颜汐砍去。 她手中凝出定身术,手掌划开,符纸变成三张,朝三个人飞去,其中三个人被定身在马背上,其余的护卫也被吓了一跳,动作愣住了一瞬。 可也只是愣住片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管她是什么东西,先杀了再说。」 她努力的躲闪着,身上还是划开了四五个血口子,衣服破了几个口子,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定身术!」 无形的符术再次朝护卫们飞过去,林颜汐捡起地上的宽刀,看准时机,一刀封喉。 可她并不会什么武功,宽刀并不趁手,很快就力竭了。 一番打斗下来,她一袭浅杏色的长裙完全被染成了血衣,她喘着粗气,与剩下的十多个护卫对峙着,往后退了几步。 第93章:点到即止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的影子在黑夜中被月光拉的很长,身后是一条不见尽头的巷子,血一滴滴落下汇成一滩鲜红的水洼。 「把玉符交出来,我们留你一命。」 「这,这不是二小姐么?」 「是太傅府的那个二小姐?」 护卫们举着长刀,顿停在原地,若是普通人杀了就是,可她是太傅府的嫡小姐。 杀了她,太傅那边没法交代啊,这小姑娘一身的血衣,看上去娇柔可怜,怎么也不像虐杀正门的护卫偷走玉符之人。 听到那些护卫喊出她的身份后,她蹙了下眉心,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知道了她的身份,那这些人一个都留不得了。 这些护卫见她笑了,有些不明所以。 在他们还不知道该拿这小姑娘怎么办的时候,她双手掐决,一道道泛着紫光的符形在绕着双手凝了一圈,下一瞬,她双臂展开,七八道紫符向那几人直直飞去。 在触到紫符的瞬间,那几人暴毙而亡,血喷涌而出。 剩下的护卫身上寒毛直立,举着刀的手未再有半分迟疑,朝她挥刀而去。 林颜汐一开始还能勉强抵挡,「呃——」 护卫的长刀在她小腹上留下一道血痕,她捂着小腹,每一下呼吸都扯得刀口往外涌血,疼得全身都在颤抖。 她脚下的步子逐渐开始凌乱,一个踉跄过后她猛地扑倒在地,随后七八个刀剑朝她砍来。 玉符看来是带不回去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黑符闪过,那几个护卫猝不及防的向后退了好几步,与林颜汐拉开了一些距离。 她顾不得小腹上的伤口,捡起地上的长刀要反扑过去。 「我来!」 姜明生中气十足的声音落下,他飞身将自己的小徒儿护在身后,愤怒的瞪着眼前几个人, 「就是你们伤了我徒儿!」 那几个护卫自知不敌,一时不知是该退还是该拼死一搏。 姜明生随手画了一道黑符,朝护卫的方向一指,便困住了他们。 他转身看着满身是血的林颜汐,心疼的不行,「哎呀,小徒儿啊,怎么伤成这样了,满身的血啊。」 「你怎么不叫着师傅一起来呢?要不是我感受到你的符术之力,过来看看,你就死了知道吗?这伤的严不严重啊。」 他的手颤抖着,想扶住林颜汐,可她一身的血口子,手又不敢去碰她,手足无措的急得直跺脚。 「走,师傅带你回府包扎,我看谁敢阻拦。」 姜明生轻轻抓住林颜汐的手肘,往牧王府的方向去,可她却站在原地不动。 林颜汐声音颤颤的泛着狠绝的戾气道:「杀了他们。」 她眸光阴冷看着那群被困在符里的护卫。 姜明生脚下顿住,自从入狱之后他已经有几十年不杀人了,况且当初他立过誓,再不用符术去杀普通人。 「这......哎呀,我的符术不杀凡俗人。」 林颜汐看出他的犹豫,不愿意任何人为她手上染血,「师傅,他们不能活着。」 说完她提着长刀,向那几个人走进,手起刀落,那些人的喉咙被割破,一个个倒在地上抽出了几下彻底没了声息。 她的脸上被温热的血弄脏了,从袖子里拿出那个短笛看看,然后仍在了护卫的尸体堆里。 姜明生眸光有些沉重,看着她利落的手起刀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颜汐把短笛塞进其中一个人手心里,一切完结后,姜明生把她带回了牧王府。 --- 王府侧门外的守卫看到姜明生怀里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仔细看才分辨出来竟然是个女孩子。 好像是二小姐? 护卫看清怀里的人后,赶紧一路小跑去通报王爷了。 「王爷,王爷!王爷不好了。」 暗夜司侍卫跪在外面。 小六打开门问道:「慌什么?」 侍卫跪在院子里说道:「那个怪老头带着二小姐回来了,林二小姐浑身是血,看着......看着快不行了。」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王爷一向是个冷情的性子,但府里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从这女子来了后,王爷许多变化,他是在乎这女子的。 声音刚落下,沈牧舟就走到院子里,微微垂眸看了那跪着的侍卫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往月落阁去了。 小六心下一紧,他知道林颜汐今夜会去拿回玉符,没想到她会受伤。 「你先起来吧,有几个人看到二小姐受伤了?」 侍卫回道:「怪老头带着二小姐从侧门回府的,所以,没,没几人,只有府中守夜的几个下人看到。」 小六吩咐下去:「你先回去,今夜的事不许外传,但凡传出一个字,唯你们是问。」 月落阁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栗子抹着眼泪,拿着浸湿的帕子,想为小姐整理干净,可她一身的血渍和伤口,都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了。 糖炒哭着嚷嚷道:「是谁把小姐伤成这样,我去给小姐报仇!」 林颜汐躺在从床上,是不是掀起眼皮,直到一个墨色长袍映入眼帘。 屋里的人见沈牧舟来了,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沈牧舟微微回眸对小六说道:「快去传府医。」 他接过栗子手中的湿帕子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栗子哭着说:「我要留下照顾小姐。」 糖炒拽着栗子的衣袖,将她强拉了出去,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林颜汐和沈牧舟二人。 床上的小姑娘一身的伤,刀口上的血肉外翻,伤得不轻,最严重的就是小腹上被横切了一刀,还在往外渗着血。 她气息微弱,疼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沈牧舟在她身边坐下,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为她擦干血迹的手在颤抖。qs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其实这话是明知顾问,在得知她受伤的那一刻,他就猜到她去干什么了。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痛苦的缩在床上,她纤弱的手臂动了动,从衣襟中,掏出一块白玉令牌,在他面前摊开。 她明明很疼,却强撑着笑了下道;「我说过会救你的。」 嫩白的小手,指尖纤细,玉符在她的手中显得很大一块,比她的手心还要大,她的指尖有些费力的收拢,攥紧手中的玉符,轻轻扣在他宽大的手掌之中。 救他。 他抿紧的薄唇颤了颤,长睫覆下,凝着她的眸子,眼眸灼人。 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有也会有人为了救他而去出生入死,他的心瞬间软了大片,眸底的爱意几乎要再也藏不住了那般。 林颜汐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他的桃花眼是看谁都这么深情么?会让人误会他喜欢自己的那种深情。 她小心打破这种安静,问道:「是不是找回这个,你就不会被处死了?」 偏偏关于生死这件事,他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她。 沈牧舟反手抓住她的手,二人手掌之间隔着一块玉符,五指相扣,他微微俯下身子,唇瓣堪堪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吻密 密麻麻的落下,却又点到即止,只在手背之上缱绻放肆。 柔软冰冷的触感覆在手背之上时,小姑娘明显吓了一跳,小手往回抽了下,又被他紧紧抓在手中。 「干,干什么?」 他的脸埋在她的手背上,以至于林颜汐并没有看到,他眼底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 林颜汐声音很弱,娇娇软软的,像猫儿在撒娇一般,「你不用......担心,他们都被我杀了。」 「我把短笛留在了那。」 在她说「杀了」的时候,声音又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沈牧舟掀起眸子看向她,林颜汐被盯得有些不自然,解释道:「是太子的人,我之前就怀疑过太子与黑斗篷的关系,我们得到了黑斗篷彼此联络用的短笛。」 「可师傅说过短笛的咒术就像被人上了锁,钥匙有千千万万种形态,我们没时间去破解,我在想如果太子与黑斗篷只是联手合作的关系,我抢走玉符后留下短笛,定会让太子怀疑黑斗篷,引起他们之间的内斗。」 「太子肯定会联系黑斗篷那边的人,向他们讨回玉符。」 「可若太子就是黑斗篷的幕后主使,他看到短笛就会以为是出现了内鬼,悄悄私下处理。」 小姑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板着小脸,十分认真,却又因为她眼眸灵动,五官幼态,而显得没那么严肃。 她继续说道:「所以暗夜司这几天只需要装作继续查找玉符,然后再找人盯紧了太子那边的情况,看看他下一步到底是怎么做的,就能分辨出他与黑斗篷的关系。」 无论如何玉符已经回来了,如果能顺着太子这根线摸出后面的大鱼是最好的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府医到了。」 沈牧舟的眼眸十分温柔,摸了摸她的发髻说道:「先治好伤,那些事都交给我。」 小姑娘的手攥住他的衣袍,不想他离开,不过她一身的伤,所以身上没多大力气,又缓缓松开了。 他转身出了房间,刚才他查看了下林颜汐身上都是些外伤,只是小姑娘要受些罪了。 「我夫人怕疼,劳烦府医用些不疼的药。」他走到门外竟然向府医行了个礼。 府医跟着沈牧舟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王爷,他赶紧回礼:「王爷放心。」 说完府医带着栗子和糖炒往屋内走。 府医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身上能有这么多伤,还是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 不过在府中行事的准则就是不问不说。 沈牧舟见府医拿出白布条帮她处理伤口,大部分都是府医指导着栗子完成的。 沈牧舟离开屋子后,对小六交代了一些事情,对开着的木门一点点关上,从缝隙中可以看到林颜汐圆溜溜的眼睛正眨巴着往外面看,似乎是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第94章:糖粥 http://.biquxs.info/

太傅府。 沈青云在林若烟的房中焦急的来回踱步。 玉符丢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牧舟那边的人,可今晚暗夜司一切照旧,并没什么异常。 他手里攥着短笛,视线落在林若烟身上,派去追玉符的人也都死了,说明此人凶残,却只是打晕了林若烟,并没有伤她性命。 而且偷玉符的人对太傅府的地形无比熟悉,甚至知道太傅的藏东西的暗格,他心中已有了推断。 现在只需等林若烟醒了,就可以证实那个人是不是林颜汐。 御医连夜赶到,在她身上扎了两针,行礼道:「回太子殿下,太傅大人,三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讶,被人打晕了。这两针下去,不出半柱香便可醒来。」 林则点点头说道:「多谢李大人,劳烦李大人这么晚还往府中跑一趟,我亲自送李大人出府。」 来的人是当朝一品御医,李大人,由太傅亲自送出去也合理。 李御医收好银针后向太子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那我先告辞了。」 沈青云是个左右逢源,很讲礼数的人,按理说他会与林则一起送李御医出府,不过现在守着林若烟才是最重要的。 他颔首道:「若烟还未苏醒,本殿要守在这照顾她,不能送李大人出府了。」 李御医微微笑道:「太子殿下放心,三小姐很快就醒来的,殿下不必麻烦。」 说罢便跟着林则走出了院子。 李御医说道:「恭喜太傅大人了,看来与东宫的婚事,要继续操办起来了。」 谁都没想到,林若烟驳了太子婚约之后,这太子又对林家小女儿格外上心。 林则笑了下,不置可否,将李御医送至门口后,独自往回走着,一个洒扫的下人迎了上来,跟在林则身边。 那下人瞧了瞧左右没有旁人低声说道:「糖炒那边传来消息,二小姐刚刚回王府,满身的伤。」 林则愣了下,眉心紧锁,问道:「她伤势如何?」 下人假装洒扫动作就没停过,格外谨慎,「皮外伤。」 林则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了,洒扫的下人则留在原地,继续扫地,二人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太子自从得到了玉符,要把玉符暂时安置在太傅府中后,就增派了许多亲卫,这些亲卫明着是保护玉符,实则是盯着太傅府中的一举一动。 林若烟躺在床上突然咳嗽了两声,眼球在眼皮下转了转,醒了过来。 一见她醒,沈青云就凑了上去,轻声道:「烟儿,你终于醒了。」 林若烟脑袋里有些发懵,被沈青云抱起来,靠在他怀里。 沈青云心里着急问盗玉之人,可面上却是一脸关切林若烟的模样问道:「你身子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忙看了看林若烟的身上,确定有没有别的伤口。 她这才慢慢回过神来,阿姊偷了玉符...... 她试探的问道:「太子哥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么?」 沈青云的脸色稍微变了变,如获至宝一般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说道:「嗯,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了,还好你没事,烟儿,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声音温柔,好看的眼睛中有些愧疚之色。 林若烟摇摇头,说道:「不怪你。」 是她对不起他才对。 她问道:「那太子哥哥,这件东西丢了,你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太子愣了下,无奈的说道:「玉符本就是由我东宫看守,现在东西找回来又丢了,大概父皇会怪罪于我,按律法罚50大板再入狱吧。 」 「不过只要我知道你是平安的,就算被打板子入狱我也安心了。」 「今后我就不能常来见你了,你也不要去找我,像我这样的罪人,你离我远远的才对。」 「不要!太子哥哥,你不会有事的......我根本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林若烟的眼眸里含着一大泡泪水,听了这话心中既担忧又喜悦。 太子哥哥对她的好事真心的,可阿姊害了他,她到底该怎么做? 沈青云见她被几句话就糊弄的热泪盈眶,心里暗嘲了一番,这小姑娘就是好骗。 她眼里的愧疚堆积得越来越多,沈青云见时机到了,柔声问道:「话说回来,你有没有看到盗玉之人的长相?是男是女?」 「若是你看到了那人,或许找她拿回玉符,一切还有转机。」 林若烟愣住,脸上的泪水越流越多,神色也有些慌乱,支支吾吾道:「我......是,是......」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林则走了进来。 沈青云的注意力都在林若烟的身上,并没有回头去看林则。 林则进屋后,冲林若烟摇了摇头。 林若烟纠结了一会,最终垂下眼眸低声说道:「我没看到。那人是从后面直接把我打晕的。」 没看到?沈青云的眸子黯淡了下来,脸上染着失望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那好,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他说话的语气渐冷,转身就走,林若烟哭着开口说道:「太子哥哥。」 太子的脚步顿了下,没再多停留,走出了屋子,甚至没再回头多看她一眼。 在他离开之后,他的亲卫也跟着离开了太傅府,府中恢复了短暂的安宁。 林若烟看着林则哭着说道:「爹,是姐姐,是阿姊偷的玉符。」 林则叹了口气,郑重的说道:「若烟,你记住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那晚你见到了昭昭。」 林若烟有些迟疑的点点头,想到刚才沈青云冷漠的神情,心里难受的不行。 「爹,那太子哥哥怎么办?一定要救救他啊,不能让他被打板子下牢狱。」qs 沈青云是皇室嫡出太子,别说还有皇后在,就从陛下那,也不会真的打太子,罚下狱更是不可能的,当朝太子下狱会给南闵带来动荡。 「你放心吧,太子在朝中地位稳固,得陛下偏爱,不会惩罚他的。」 听了林则的话,林若烟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我要去牧王府找阿姊,让她别再执迷不悟了与太子作对了。」 林则蹙眉道:「你现在哪都不能去,太傅府中到处都是太子的眼线,你去了牧王府就是在告诉太子,这一切是你阿姊做的,你想让你阿姊死么?」 林若烟被这话吓到了,木讷僵硬的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想阿姊出什么事...... 「烟儿,这几日你哪也别去了,现在府中冷静冷静。」 林则说完就离开了,到门口时他朝下人使了个眼色,林若烟的屋子前多了几个人看守,她几次想出府看看太子那边也都没能成功。 --- 牧王府。 林颜汐小腹上被白布缠了好几圈,手臂和后背也全是包扎的白棉布,只有一张白皙的小脸还是完好的。 沈牧舟一整晚都守在床前,伤口有些发炎,她额头滚烫,沈牧舟一直在帮她换额头上的手帕。 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偶尔掀开眼皮时,都能看到沈牧舟正担忧的望着她。 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天再次黑了下来,沈牧舟坐在床边闭着 眼休息,像是睡着了。 一张同样苍白的侧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他眼皮轻阖,鼻梁高挺,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都融入无尽的夜色之中。 他的碎发散落在额前,眉心是紧蹙着的。 为什么总是蹙眉呢? 林颜汐的手臂上缠了好几圈白布条,只剩下手指还能动,她不自觉的伸出手臂,想触上他的侧脸。 在手指离他的脸只有不到半寸的时候,他突然捉住她的手,一双充满疲惫的桃花眼看向她,在看清是她醒了的时候,脸上的戒备瞬间放缓。 他问道:「还疼么?」 被他捉住的小手很不听话,挣扎着想缩回去扯痛了伤口,「嘶——」 「别乱动。」 见她吃痛,他心疼得不行,忙把脸主动凑了上去,送到她手里。 指尖触上他的硬朗的脸庞,他的脸冰冰的,软软的。 林颜汐脸红红的,又想到昨天他亲吻她的手掌,耳尖越发滚烫,心里「砰砰砰」直跳。 脑袋一片空白,害羞的侧过头,不去看他。 沈牧舟问道:「是哪里又疼了么?」 林颜汐摇头,小声说道:「我饿了。」 原来是饿了,他放下新来,掐了掐她的腮肉,宠溺道:「好,吃点清淡的,粥行么?」 她点点头,又小声说道:「糖粥。」 「你刚退烧,浑身的伤,不能吃太甜的。」他耐心的和她讲道理。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声音娇娇的,赌气般的说道:「我就要吃糖粥。」 沈牧舟被她娇憨的样子逗笑,摇了摇头,算是输给她了。 他的指尖又划拉了两下她极富有弹性的脸颊说道:「好好好,给你撒一点点桂花蜜。」 她这才满意,咧嘴笑乖巧的笑了下。 看她笑,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沈牧舟转身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时身体晃了下,险些跌倒,还好有小六扶住了他。 「我没事,让厨子做些白粥,粥上撒一点桂花蜜,再准备点好消化的小菜。」 小六听了吩咐很快就去准备了。 在林颜汐昏迷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贴身照顾她,事无巨细,再加上心中的担忧,他现在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在小六离开后,他吐了一小口血。 盯着地上的血,他的眸光又渐渐沉了下去,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黑色药丸。 往生丸。 他犹豫了下,吃下往生丸后,如五脏六腑被烈火烧灼一般疼痛,他紧了紧手,把痛苦的声音憋在喉咙中。 「沈牧舟?」 林颜汐见他一直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她。 听到她的声音,他喘了几口粗气,染着血的手帕小心藏在袖子里。 转身进了屋子。 「粥一会就来了,你先休息会。」沈牧舟说道。 林颜汐愣了下问道:「刚才在屋外,你吃的是什么?」 沈牧舟浑身一震,她看到了他吃往生丸。 第95章:好好活着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见他气色不是很好,「是寒疾又加重了么?」 沈牧舟关上房门,转过身子看她,硬生生吞下一口血,缓了缓说道:「没事,一会就好了。」 他走过来,坐在林颜汐的床榻边上,替她掖好杯角说道:「过几日就入秋了,切不可贪凉。」 入秋,算算时间南闵的旱灾也快到结束的时候了。 南闵皇室每年秋天都会在九月初九举行秋猎,前世便是在秋猎的前十天连下了三天的大雨,旱灾得以解决,虽然受旱灾影响粮食都未能及时耕种,不过只要雨水充沛还是可以撑过去的。 只是旱灾结束前南闵都城内的灾民引起了一场祸事,致使南闵动荡。 不一会栗子就提着食盒进来,食盒里是两盘小菜,和两碗粥。 沈牧舟端起其中一碗粥说道:「你先下去吧。」 栗子有些不放心,从小到大小姐生病了都是她侍候的,「王爷,要不然还是我来吧。」 他端着粥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林颜汐说道:「没事,栗子,你先出去吧。」 听了小姐的话,栗子才点点头,退出了屋子里。 沈牧舟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小瓷勺轻轻在粥上舀和了两下,他把舀好粥的瓷勺送到林颜汐的嘴边,小姑娘早眼巴巴的看着,等不及了。 她很乖顺的张开小嘴巴,喝了一口粥,大米的醇香混合着桂花蜜的清甜。 他问:「烫么?」 林颜汐伸出小粉舌头舔了舔唇边,「不烫,我发现你家厨子做粥还挺好吃的。」 沈牧舟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说道:「那是你饿了。」qs 这个确实,她昏迷了多久就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对了,你这次去太傅府拿回玉符,有没有没清理干净的人?若有遗漏的,我让小六去清理干净,省得这些人日后会指认你,给太傅府找麻烦,还需早做打算。」 林颜汐一脸得意的扬了扬眉梢说道:「我做事,你放心,除了我小妹,看到我样貌的人都死了,若烟是不会出卖我的。」 听她这样说就放心了,又喂了她几口粥,小六在门外轻轻叩门,「王爷。」 沈牧舟的眸子一直凝着她,听到门外动静也不曾移开目光,只是「嗯」了一声。 门外的人推门进来。 小六站在那,沈牧舟说道:「说吧,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回王爷,太子回了东宫,然后进宫去了,他进宫后去了瑶华宫,这期间除了三公主找皇后闹了一通,并无人进殿。」 林颜汐问道:「三公主去闹什么?」 小六看着沈牧舟没有回答,沈牧舟说道:「南闵今年旱情一直不见缓解,我向父皇提议与北境蛮族联姻,北境愿以粮食和水源作为聘礼。」 这一点倒是与前世无差,唯一不同的是时间要比前世早一些,而且是这一世是沈牧舟提出的。 林颜汐问道:「那太傅府呢?有没有受牵连?」 小六说道:「二小姐放心,太傅府一切安好。」 沈牧舟说道:「你先退下吧。」 小六行了个礼走出屋子。 他出了屋子后,见栗子一个人候在院子里,打趣道:「糖炒那丫头呢?又偷懒去了?」 栗子的视线一直盯着紧闭的房门,生怕错过小姐的差遣,随口答道:「出门了吧,有一会了。」 从小六走后,林颜汐就没再说话,小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沉重。 沈牧舟手里的粥还剩了小半碗,她说道:「吃不下了。」 他放下手里的粥,用干净的帕子,帮她沾了沾唇 边,「你这小猫似的胃口,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林颜汐没理会这些,而是还在想刚才小六的话,「按照小六说的,太子第一时间去了皇宫,如果他信了是黑斗篷的人拿走玉符,那黑斗篷便是藏在皇宫之中?」 「而且之前我在簪钗会上就感受到咒气,我怀疑这个人就藏在宫中。」 「难道是皇后与黑斗篷的人有所联系?」 沈牧舟蹙了下眉心,宫里的人太多了无从查起。 他说道:「眼看三日之期已到,太子应该也已经知道玉符不在黑斗篷手中了,太子很快就会怀疑到暗夜司,在之前我要先进宫,把玉符交给父皇。」 「至于黑斗篷的事,我会想办法再查一查瑶华宫的人,看看皇后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沈牧舟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刚迈出一小步,一只裹着白布条的小手,只有五根纤长如玉笋般的手指露在外面,抓住他的衣袍。 林颜汐小声说道:「万事小心。」 他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 之后的两天林颜汐都在屋子里养病,期间除了罗晚晚来过,便再没有来看望她。 罗晚晚来的时候,林颜汐身上缠着的白布条已经去了大半,只剩下腰腹上最深的那道伤口还用白布条裹着,饶是这样也吓到了晚晚。 她的视线紧紧锁在林颜汐小腹,心疼的问道:「怎么伤成这样的?」 林颜汐跟着她的视线垂眸看了看自己小腹上的白布条说道:「王府进了个盗贼,我与他过了几招,被他用刀划伤了,不过没什么大碍了已经。」 「我受伤一事,万不可外传出去。」 罗晚晚并没有怀疑她说的话,「自然,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只是这王府里那么多的守卫,看来也是些武艺不精的,愣是让盗贼钻了空子。」 林颜汐笑了下说道:「只是看着有些疼,实际上早就不疼了。」 这话是真的,沈牧舟给她用的都是府里最好的伤药,除了小腹上这道伤口会留下点疤痕外,身上其他的伤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反而感觉比皮肤比以前更水嫩了。 药中还有些止痛的成分,养伤这几天除了下地走动牵扯伤口会有些丝丝拉拉的疼痛,老实躺着的时候基本感受不到疼。 罗晚晚点点头,将手中的包好的油纸放在她的床边说道:「你喜欢吃糖,我特意做了一些给你带过来。」 「还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拿出来一个红色的请帖,有些害羞道:「我要成亲了。」 林颜汐惊讶了一下忙问道:「与谁成亲?」 罗晚晚顿了下,垂下眸子,小声说道:「沈玉。」 林颜汐惊得从床上撑起,「嘶——」 她捂着小腹,有些吃痛的咧嘴说道:「晚晚!你怎么,你怎么会嫁给沈玉呢?你可知他的五皇子妃之位为何空置多年?」 先不说沈玉在都城中名声极差,这自从鬼城回来后就不见了人影,成天醉倒在花楼,皇后娘娘每日都派小太监去花楼寻人。 饶是他这样风流成性,却迟迟未娶妻,连个妾室都没有,可见罗景心在他心中的位置。 罗晚晚赶紧扶着林颜汐坐下说道:「知道,不过他不是要娶我做五皇子妃的,我只是妾室。」 林颜汐瞪了她一眼说道:「你是安昌王府的嫡女,嫁谁做正妻都嫁得的,何必委屈了自己?」 「是不是你姐姐逼得你?还是皇后逼你了?我帮你想办法。」 罗晚晚站在那有些窘迫,身上像是绷着一根线,她看上去总是很怯懦的。 她缓缓深呼吸了一下,放松了下来说道:「颜汐,没有人逼我的。你知道安昌王府是怎样的么?我娘是安昌王府的正妻,可王府里的小妾就有七个,还有三房养在外面的外室。」 「身为正室表面上贤良大方,实际上是我娘没有办法,她就一日复一日的同那些女人斗下去,今日你赢了半寸,明日我赢了一分,无休止的在失望和妒忌中消耗下去,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你看,我娘是正妻又如何呢?她依旧是守着空房我爹大半年才会象征性的见她一面,可就为了这一面,她在后宅中蹉跎了一生。」 「可在这样的世道之下,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我改变不了太多,身为安昌王府的人,成亲只是一个交易,不是与五皇子交易,也是会有别人的,我唯一能改变的就是自己的心境。」 林颜汐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却又好像可以听懂,罗晚晚总是看上去怯懦软弱的,说这些话时她语气坚韧隐忍还有一丝无奈。 罗晚晚继续说道:「我才不要像我娘一样,一辈子靠争抢男人的宠爱活着,所以沈玉爱不爱我,他爱着谁又与我有何干?我不过是他后宅的一个摆设,一个花瓶,可我想即使是花瓶,也应该好好活着。」 「我想若有机会的话,等成亲后,我会开个甜食铺子,自给自足。」 林颜汐认同她说的话,人在什么境遇下都应该好好活着,也支持她的想法。 可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想在后宅之中蹉跎呢。 晚晚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都想好了,若有一天长姐回心转意嫁给沈玉为妻,那我就与沈玉和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去了,她是我长姐,总不会为难与我的。」 不过晚晚言语坚定,应该是已经做好决定了,林颜汐说道:「那好吧,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会支持你的,那沈玉呢?他也同意了?」 罗晚晚犹豫了下,长姐说与皇后的计划万不可告诉任何人,她有些僵硬的点点头,「嗯。」 林颜汐本来在想沈玉那么喜欢罗景心,怕是不会同意,可见罗晚晚点头,想必也是拗不过皇后。 「如果沈玉敢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林颜汐说完这话,罗晚晚看着她笑了起来,林颜汐捂着肚子与她哄笑成一团,两人又说了些今后的打算。 罗晚晚说想找一些事情做,比如开个铺子什么的,自食其力。 林颜汐这才知道之前她送给自己的甜食都是晚晚亲手做的。 原本有些严肃沉闷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颜汐送罗晚晚离开后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估计再见面也要等晚晚嫁给沈玉之后了吧。 「在想什么?」 许久未见的沈牧舟从院子外走进来。 第96章:成亲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回眸看着沈牧舟,连续几日他都没来看过她,怎么再一见觉得他比以前瘦了许多呢? 「我怎么觉得你清瘦了好多?是这几天寒疾又犯了吗?」 沈牧舟从远处走近,其实寒疾每天都侵蚀着他的体内,「没有,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最近公务繁忙,顾不上身体。」 林颜汐这才放心下来,继续说道:「是啊,大忙人,这么多天都见不到你,肯定是很忙了。」 「刚才晚晚来看我,她要嫁给沈玉做侧皇子妃了。」 沈牧舟早就知道的,不过瑶华宫的事他不能干预,「沈玉既然同意了,就会善待罗晚晚的。」 林颜汐一直觉得肯定是因为罗景心执意嫁给沈牧舟,沈玉悲痛欲绝之后才同意这门亲事,不过沈玉性情良善,确实不是个会为难女子的人。 见她情绪还是有点低落,沈牧舟说道:「我送你个东西。」 「什么?」林颜汐的眸子亮了下,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他的手中拿着一柄匕首。 沈牧舟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我教你点武功么?这个长匕首就是根据你的身高力量打造的,应该会适合你。」 匕首的刀鞘是红色的,几朵小白花缠绕上去,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物件。 刀鞘拔出,长匕首的刀刃锋利流畅,是把杀人刀。 林颜汐喜欢得不行,她早就想学些武功了,在用不出符术的时候还可以自保。 沈牧舟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说道:「武功一般都需要几十年的内力打底,招式变化多端,一招一式都能演变出几十几百种出刀的手法。」 「所以,我只教你一招,杀人术。」 「来,我先示范一下,你看好了。」 他手腕一翻,轻松从她手中夺回匕首,动作行云流水,衣袂飘扬在风中,下一瞬刀鞘抵上她心口的位置。 「这个位置,只要你找到这个位置,便可一击毙命。」他拿着刀鞘又点了点。 林颜汐拉着他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指尖纤纤,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摩挲着,一脸认真的样子问:「是这里么?还是这里?」 即使隔着衣袍,他都能感受到到她的指尖像小猫爪子一样在他心口的位置来回撩动心弦。 他微微移开目光,捉住她的手,往上移了半寸,喉结滚动,「在这。」 林颜汐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她抽回小手抓着长匕首,一言不吭的往屋内方向走了几步,沈牧舟以为她是累了想回去休息,就跟在她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 小姑娘挑了挑眉梢,突然转过身,手腕反转,匕首直指沈牧舟心口的位置。 他眯了眯眸子,站在原地没有动,刀鞘抵在他的心口上。 「怎么样?」她眸子中流过一丝狡黠。 他眸光宠溺的看向她,「很厉害。」 林颜汐收回刀子,歪着头看他说道:「你是不是放水了?以你的武功和警觉怎么会躲不开呢!」 沈牧舟的唇角勾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道:「那或许是你天赋异禀吧。」 她很满意这个答案,「那是自然。」 说完她就开心的走进了房间,沈牧舟搀着她躺下问道:「可是刚才扯到了刀口。」 林颜汐摇摇头说:「才没有,我每日躺着,都快发霉了。」 「对了,玉符的事如何了?」 沈牧舟说道:「玉符我已经交还给陛下了,太子很快就会对暗夜司下手。」 看出她眸子里隐隐的担忧,他说道:「你放心,我早有对策。」 他已经在暗中收集太子私 收赋税的证据回击。 这样在他死之后,有这个证据在手,太子也不敢再为难林颜汐。 在沈牧舟离开后,林颜汐再次去找姜明生,虽然沈牧舟说他寒疾好了许多,但他面色苍白还透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润,显得更加病态。 他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 「师傅,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你了,你告诉我,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一试的。」 姜明生正好被她堵在屋子里,见她一身的伤只好了一半,看着还很虚弱,心疼道:「你呀,你管别人之前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身子吧。」 他扶着林颜汐坐在椅子上,偏过头不去看她。 林颜汐固执的拽着他的袖子说道:「师傅,难道你不想为姜氏报仇么?」 说道报仇的事姜明生可就来了兴趣,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说道:「当然要报!等我找到咒术师,我非把他们千刀万剐!以慰我姜氏故人!」 林颜汐紧忙说道:「对啊,现在我们怀疑咒术师藏在皇宫里,但是以我的符力感知不到这个人,唯一能帮我们在宫里找到咒术师的人就是沈牧舟。」 「如果他死了,还有谁来帮我们?」 姜明生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在姜氏古书上记录了一制符的方法,这个符纸需要取出符师的心头血,叫作血引符,只是取血的方法十分凶险,全身血液逆流,疼也要疼死了啊。」 林颜汐脸上欣喜,想也没想就说:「我不怕,只要可以救他。」 姜明生气得用手指点在她额头上,「救他,救他,你救了他,你怎么办?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姜家怎么办?太傅府也不管了?」 林颜汐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她确实没想那么多。 她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但是她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可若是见死不救她也做不到。 「一定会有两全的办法的。」她声音低沉,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姜明生的。 从姜明生院子里离开后,她就闷闷不乐的,坐在秋千上。 天边的云彩渐渐隐在层层黑雾之后,正如她如今的处境,夜空幽暗,唯有月亮高悬在苍穹之上指引着漫天繁星。 --- 之后的两天林颜汐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那本古书上的内容,她发现这本古书似乎只是上册,在最后的书页上画着一半的地形图。 这种地形图只有用符术才能看到,另外一半在哪呢? 她在太傅府里清点娘亲的嫁妆时并没有看到另外一半。 两日后就是罗晚晚成亲之日。 她只是个妾室,没有什么三书六礼,只是用一顶红轿子把人抬到皇子府。 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沈玉很重视她的,允许她的红轿子从正门入内,没有满堂宾客,请了几个知近的好友。 沈玉一早就穿了喜袍等在府门外面,门口张灯结彩,一点不输正室入门。 林颜汐和沈牧舟来的时候,沈玉招呼着他们往屋里去。 沈牧舟备了厚礼,由下人抬进府中。 「小九,还是你够意思,破费了啊。」沈玉拍着沈牧舟的后背,笑得春风得意。 沈牧舟一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沈玉不太明白他话中所指,想了想,大概是说关于他成亲的事情。.五 他笑道:「当然,她心中的人可能不是我,但她愿意嫁给我,我就会好好待她,虽然母后只同意她做妾室,可既然娶了她,我就没打算再娶别人,妻妾也没什么分别。」 「待我得了封地,带她离开都城,去过逍遥自在的 日子。」 沈牧舟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道:「你能想通就好,那以后就收收心,别再整日不着调去那些地方了。」 沈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是自然,我会好好待她的。」 沈牧舟点点头说:「其实罗晚......」 他的话还未说完,门口就悠悠走进来一个端庄富贵的妇人,正是当今皇后。 沈玉迎了上去喊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帮他整理好身上的喜袍和额间有些凌乱的碎发,怜爱道:「本宫的皇儿成亲,本宫如何能不来?」 沈玉拢过皇后的肩膀,有些孩子气的说道:「我就知道母后最疼我了。」 「成了亲就是长大了,这还跟个孩子似的。」皇后笑着说了他两句,可言语中全是无尽的宠爱。 一双凤眸也有些发红,润着眼泪。 沈牧舟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眼中反而露出阴寒的杀气。 林颜汐注意到他的变化,缓缓走到他身侧,悄悄握住他的垂在身侧的大手,看向他。 他眼中有些怪异的情绪很快消弭,平静的回给她一个眼神。 「噼里啪啦——」 随着红鞭炮的声音响起,一阵欢快的唢呐声由远及近。 八个人抬着一顶红轿子,稳稳落在正门前。 一向肆意妄为不守规矩的沈玉竟然有一丝紧张和拘束,他站在那顿了顿,才小心翼翼上前,小丫鬟掀开红帘子。 罗晚晚脸上遮着红盖头,一身用金线勾边的红色嫁衣,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 沈玉克制有礼的拉过她的手,景心最讲礼节,他生怕在今天哪里没做好,惹了她不悦。 他低声说道:「委屈你了。」 按照他的意思是要直接把罗景心抬为正妻的,只能被纳做妾室,一切从简,他觉得亏待了景心,毕竟她可是朝阳郡主。 平日里的配饰最便宜的也是南海珍珠,衣食住行都是要挑好的。 林颜汐看了看周围来的人奇怪的问道:「晚晚成亲,怎么她长姐没有来?」 听了她的话,沈牧舟也淡淡的扫视过聚集在门口的人,确实没有罗景心。 罗晚晚红色的鞋尖跨过一个小火盆,沈玉在旁边说道:「这是民间成亲的礼节,寓意着今后的生活红红火火,带走霉运。」 他担心罗景心在宫中过惯了,会不喜欢民间的成亲礼,所以特意在她身侧小心解释着。 罗晚晚的脸被红盖头遮住,微微点头。 见她喜欢,沈玉也就放心了。 婚礼举行到一半,传来一声:「圣旨到——」 第97章:不值得 http://.biquxs.info/

来传圣旨的还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李公公。 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太监,众人跪在地上听旨。 小太监双手呈上圣旨,李公公接过后清了清嗓子念道:「传陛下圣旨,五皇子沈玉......」 沈玉被皇上封为玉清王,留在都城中任职,还赏赐了王府府邸和一些银白之物。 沈玉跪在地上,他没想到父皇居然将他留在都城之中,这其中肯定也有母后从中说和。 「儿臣接旨,谢父皇恩赏。」 他接过圣旨后,李公公笑了笑说道:「陛下还是疼爱王爷的,赏了不少好东西。」 皇上给了他一份闲差,俸禄却高出不少,虽然未能亲自前来,这圣旨上的每一份恩赏都是为沈玉精心规划好的。 沈玉回道:「既然公公来了,就留下喝杯喜酒再回宫吧。」 李公公推辞道:「如此甚好,只是这宫中事务繁忙,咱家还是早去早回吧,在这先恭喜王爷了。」 简单客套了两句,李公公就回去了。 送走李公公,沈玉走到罗晚晚身旁,他缓缓伸出手拉住罗晚晚,她的手瑟缩了下,又柔顺的扣住他的手。 二人行完最后的礼。 喜婆一句,「礼成——」 沈玉在她耳旁小声说道:「心......」 罗晚晚浑身一僵,微微垂下头,红盖头遮住了内心的不安。 他改口道:「该叫娘子了,你先回去等我,等宾客散了我去找你。」 「嗯。」她点头应允由几个下人扶着往府内走去。 皇后在礼成之后,也回了皇宫,酒桌上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林颜汐和沈牧舟坐在一桌上,沈玉一直来回敬酒。 「哎呀,小九,今个儿高兴,再来一杯。」这才一会功夫,他都拉着沈牧舟喝了三杯白酒了。 小六站在沈牧舟的身后,担忧的看着自家王爷。 沈牧舟身体状况已经喝不了这么烈的酒了,今天是沈玉大喜的日子,他不想扫兴,神色淡淡的又喝下一杯,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本来担心沈玉会因为罗景心的事情与他疏远,而如今沈玉能接受罗晚晚,倒是让他放心不少。 沈玉离开后,林颜汐夹了一小块乳鸽放到他盘子里,小声说道:「吃点东西再喝。」 沈牧舟往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此时望着盘子里的乳鸽,又掀眸看看眼前的小姑娘,竟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 他冲她偏头笑时,眉眼格外明朗又透着股高洁温润,与之前那种疏远冷冽的气质极不相容。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林颜汐耳尖有点红,错开视线看着自己眼前的盘子,心跳得飞快。 慢吞吞的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就再也吃不下别的了,沈牧舟被拉着喝了好几杯酒开始有些不舒服。 浑身散发着一股股从心底钻出来的冷意,他对林颜汐说道:「我出去转转,醒醒酒。」 林颜汐说:「我陪你一起去。」 沈牧舟蹙了下眉,看向她放在桌子上的小木盒子说道:「你不是还有东西要送给罗晚晚?」 林颜汐从桌子上站起来,把小木盒抱在怀里,笑嘻嘻道:「对,那我就不陪你了,我要去找晚晚。」 说完便拿着小盒子从酒席间离开了,见她走了小六忙上前搀住沈牧舟,他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缓慢的离开席间。 林颜汐在皇子府中转悠了一圈,沈玉的府邸并没有牧王府大,却十分富有生机。 满眼的花丛草绿,走廊上还挂着好几个鸟笼子,里面养着各式各样的鹦 鹉和交不上名的珍稀鸟类。 甚至有专门的一个地方是养蛐蛐的。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贴了喜字的屋子,门是紧闭着的,外面还站了两个婢女。 「小姐留步。」两个婢女拦住了林颜汐的去路。 林颜汐说道:「我是太傅府嫡小姐,以你家侧夫人是闺中密友,我准备了份贺礼想单独拿给她。」 婢女在屋外为难道:「小姐见谅,只是按着规矩侧夫人的盖头未掀,不能见外人。」 「不如小姐改日再来,或者我帮小姐给侧夫人拿进去。」 小盒子里装的事两间店铺的房契,那日罗晚晚说想开个商铺。 「哦,原来是这样。」林颜汐有些失落,随后又说:「那还是改日我再来吧。」 她抱着小盒子离开了,时间还早,想来酒席还未散,她回去也是无聊,便想在花园里随便逛逛。 沈玉虽不理朝堂上的事,这府邸里布置得格外讲究。 她随便走了几步,到了一处偏僻地方,本想离开往回走时视线里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噗——」沈牧舟用手扶着墙,才勉强站在那,一大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一般吐了出来。 小六站在他旁边,赶紧拿帕子帮他擦嘴上的血,可还未擦干净,又是一大口血涌了出来。 他急得有些手足无措道:「王爷,这可怎么办啊,我去叫御医。」 沈牧舟拽住小六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御医看不好我的病。」 「那我去叫二小姐来,她能用符术治疗您的寒疾。」 沈牧舟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怒意道:「我说过了,别告诉她。」 「把往生丸给我。」 小六愣了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声音染着哭腔道:「王爷,往生丸不能再吃了啊!」 沈牧舟阴冷的目光扫向他,有重复了遍:「往生丸给我。」 小六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玉盒,玉盒打开里面放着一颗黑药丸。 沈牧舟没有犹豫,拿起黑药丸就要放进嘴里,一颗小石子突然打在他的手上,药丸掉落在地上。 他往投掷出石子的方向看去,林颜汐正站在墙角处,板着小脸,严肃的看着他。 二人相视了一会,林颜汐先问道:「你吃的是什么?」 沈牧舟说道:「药丸,可以缓解寒疾罢了。」 林颜汐怒道:「你骗人。」 她生气的时候眉头会紧紧拧到一起,声线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小六,你说,这到底是什么?」 小六为难的站在那,沈牧舟眸光微冷,示意小六不要乱说话。 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王爷这么下去,他跪在地上,哭着道:「往生丸,将死之人吃了往生丸可以一时间如回光返照一般,气色红润,精力充沛,可实则......」 「小六!」沈牧舟出言喝止。 林颜汐瞪了他一眼,艴然不悦的看着小六道:「你说,我看谁敢为难你。」 这小姑娘现在是彻底不怕他了,知道今天这事是瞒不住了。 小六继续说道:「可实则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它会慢慢掏空人的身体,即使原本的病好了,身体也是回天乏力了。」 「回天乏力......」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小姑娘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走到他身边,哭唧唧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每天都在牧王府里,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他宁 愿吃往生丸,也不愿意把事实告诉她? 沈牧舟的手虚弱得拉住她攥紧的小拳头,他的手凉得吓人,往日里那双幽深平静的桃花眼盛满无奈和悲凉。 「没事的,我已经帮你铺好了路。」 他说话时语气很平静,那双桃花眼中悲戚的眸光深深烙在她心上,灼得她心里发酸,想流眼泪。 不复往日的锐气。 小姑娘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睛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你这样做我会感激你么?很伟大?谁稀罕呢?」 「你做好人给谁看?你我就是互相帮助的关系,在你还未助我达成所愿之前,你给我好好活着。」 她的话如利刃一般一刀刀砍在人心上,可他却不气,攥紧了些她的手掌,然后冲她有气无力的笑了笑。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谁记得他的恩情。 林颜汐后退了两步,转身跑走了。 「王......王爷,小的该死。」小六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他望着小姑娘跑远的身影,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 牧王府。 「师傅,师傅。」林颜汐跑进姜明生的院子里,就开始嚷嚷着要找师傅。 姜明生正躺院子里睡大觉呢,被硬生生的拽了起来。 他刚要嘟囔着不满发脾气,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儿哭得一脸泪痕。 「哎呦,这是什么了?」 林颜汐抽抽鼻子说道:「沈牧舟他要死了,他吃了往生丸。」 姜明生都被关了几十年了,哪听说过往生丸。 她解释道:「就是吃了活不了的丸子,小六说他回天乏术了。师傅,师傅你帮帮我吧,救救他。」 原本她想等找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办法,可在得知他要死的那一刻,看到他吐了满地的血,和他眸光里的悲戚无奈。 她不能再等了。 姜明生拍了拍袖子,往她幼白的小脸蹭去,胡乱抹了几下她脸上的泪水。 「血符......你真的想好了么?」 林颜汐点点头。 姜明生的脸上鲜少出现这样严肃的神情,他遣散了院子外面伺候的人,「走吧,去屋子里。」 他拿出一道黄底黑字符纸,看着这张符纸眼眸黯了两下。 就在这时,沈牧舟快步从府外赶回来,小六搀扶着他出现在姜明生的院子里时,林颜汐看了看他。 她指尖凝气符术,指向敞开的门,木门框上立即悬着一个符印。 沈牧舟被那道符印挡在外面,「不要,颜汐。」 她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冲他笑了下。 姜明生将黑符放在一个铜盆里,手里拿着尖刃问道:「徒儿,你真的确定好了么?」 林颜汐看着姜明生说道:「师傅,如果......帮我照顾好太傅府和姜氏。」 姜明生不悦道:「我老头才不管这些呢,要照顾你就自己来。」 这话明着是说给姜明生的,实际上是说给沈牧舟的。 沈牧舟见她拿起短刃,拼了命的想闯进屋子里冲破结印,反而遭到了符术的反噬,一下被弹飞好远。 「王爷。」小六惊叫了一声。 他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嘴里全是铁锈味,一口血顺着嘴角蜿蜒了下来。 「颜汐,不要这样做,不值得。」 第98章:一起活下去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在他的注视下把手中的断刃扎进心口,血瞬间染红了衣襟,顺着刀一滴一滴蜿蜒了下来,落在放着符纸的铜盆里。 「林颜汐!你给我出来,不需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救我!」沈牧舟在结界之外,发疯了一般想撞进去,又被符纸一次次弹飞倒在地上。 他掀起猩红的眸子,望向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眼里涌动着泪光。 「王爷,王爷,你冷静点,二小姐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小六冲上去想将沈牧舟从地上扶起来。 沈牧舟面前从地上站起来,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身体摇摇欲坠,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小六身上,才勉强支撑着没有摔倒。 他还在艰难的挪步着步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结界那走去。 「王爷。」小六无奈的喊了句。 沈牧舟艰难的抬起手臂,指尖在触到符纸所设下结界边缘的瞬间,他整个人再次被弹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小六也被一起带出几米远,晕了过去。 他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眉毛和发鬓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颜汐,活下去.......」 寒疾在他体内疯狂掠夺他的生命,他费力的撑开眼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间内的林颜汐,什么都做不了。 姜明生见短刃已经扎进了她的心口处,他手下结印,指向刀柄,刀刃在血肉中旋进半寸。 「啊——」 这半寸,疼得她窒息。 在血滴在铜盆里的时候,黑符将血全部吸入,一点点变成血红色的。 她觉得身上很冷,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她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姜明生指尖再次一点,刀柄又入肉半寸,从刀口的位置能看到她粉嫩的血肉往外翻出,血被姜明生用符术运进黑符中。 「啊。」她抽搐里下身体,四肢蜷缩,又咬着牙克制得舒展开。 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牧舟倒在地上,没有小六的搀扶,他只能半步半步往结界处艰难的爬过去。 手脚慢慢变得僵硬,覆上一层白霜。 「不要......颜汐,昭昭......活下去,你活下去。」 「噗——」 下一瞬 他们都在为对方能活着而拼尽全力。 姜明生看了眼只剩下一角是黑的,还未染血。 他心疼的看着被折磨得浑身是血的徒儿,手下符力再次凝聚,「徒儿忍着点。」 刀刃再次往血肉里一剜。 林颜汐咬牙忍着疼,闷哼了一声,浑身冰凉,那种近乎于死亡的寒冷...... 「一起活下去。」 --- 五皇子府。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宾客散尽,沈玉也喝得迷迷糊糊的,往里面走。 他嘟囔着:「小九真没义气,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身边的侍从扶着他提醒道:「王爷,侧夫人还在等呢。」 听到侧夫人,他先是心尖一颤,随即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问道:「怎么样,我头发乱了没,衣着可有不妥?」 一边说一边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道:「是不是酒味太大了,她不喜欢我喝酒,她堂堂郡主,嫁给我竟然只做个侧夫人,定是委屈了,一会要好顿哄才肯罢休。」 在他记忆里,罗景心可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温婉客人,她小脾气可多了,要经常哄着才行。 侍从把他往卧房的方向领,「王爷,慢点走。」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在贴着红喜字的木门前停下, 沈玉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有些紧张地推门进去。 一个盖着红头帘的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 好像胖了点,她的腰肢略微有些粗与罗景心纤细高挑的身形不大想象。 他笑了笑,没有丝毫的嫌弃,胖点好,只要是她,怎样都好。 沈玉摇摇晃晃的,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绑着玉坠子的红秤杆,挑起盖头。 罗晚晚压低面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沈玉看着她楞在原地,然后又揉了揉眼睛,面前的人依旧没有变化。 好半晌,他才结巴的说:「你,罗晚晚?你......你怎么在这?」 罗晚晚一直垂着眸子,不敢去看他。 其实就算她不说,沈玉也明白过来了。 他听闻今日朝阳郡主身边多了个小丫头,是她从安昌王府接过来的嫡妹。 本以为是他们要成亲了,安昌王一向疼爱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嫡女,所以派妹妹代表他来祝贺的。 没想到竟是代替她嫁给自己。 「是她的主意么?她安排得对么?」 他红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罗晚晚坐在床上羞怯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种事情也无需她回答。 他们一起长大,他怎会不知景心的心性如何。 无名的怒火绷断了他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他将手中的红盖头无情的撇到她身上,冷冷的问:「为什么要跟她们一起骗我?」 他满心欢喜却落了个空如何能不气恼? 紧接着就是发疯了似的把满屋的喜字和红绸扯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也骗我!」 「她就这么不想嫁给我么?就这么讨厌我!」 「那你呢?贪图皇子妃之位,还是喜欢荣华富贵?用你一辈子去换,值得么?」 他居高临下,钳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又厌恶的松开了手,「你和她一点都不像。如果是你阿姊,她绝不会忍气吞声。」 罗晚晚被他发疯的样子吓到了,缩在床边上,不敢说话,连哭声都憋在嗓子眼里,只是垂着眸子「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屋里被砸了个遍,直到力竭,狼狈的坐在地上。 二人都沉默了许久,他才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我不是冲你。」 她明白,他气得是心上人的欺骗,气得是皇后的算计,气得是他面对皇权无力抗争。 罗晚晚声音哭得有些发颤,懦弱得说:「对不起。」 可惜这声道歉抹不平什么。 他自嘲的笑了下,这笑比哭还难看,从地上站起来,再次凝着那张与罗景心有几分相似的脸问道:「她要嫁给小九了对么?」 晚晚在这一刻觉得他很可怜,不想再瞒着他,「嗯。」 他身子不可控制得摇晃了下,努力维持平稳站住,「她自幼就是这样,想要的,就一定会争取到。」 「如果她肯乖乖嫁给我,也就不是她了。」 沈玉说完这句话,离开了屋子,屋外的守着的下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往屋里看到一地的狼藉,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晚晚面对着一屋子的狼藉坐了许久,换下喜服,有些饿了,「小桃......小桃?」 她喊了两句,无人应答,往屋外走去,院子里也没人等着伺候,她的院子与主院相邻,她又走了几步,听到有男子愁苦的哭腔。 找了一圈,才发现这声音来自于头顶。 沈玉坐在屋脊上,周围到着几个酒罐子,他喝了口酒,凝着皇宫的方向嘴里喃喃着:「景心,心儿. ......」 小桃这时从远处走了过来说道:「侧夫人,今日大喜的日子,委屈您了,要不要把王爷喊下来?」 罗晚晚摇摇头道:「算了,他心里苦,随他去吧。」 「我有些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小桃想了想说道:「这个点也就剩下些残羹冷饭了,对了,太子派人送来了贺礼,是一份糖糕。要不侧夫人将就着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 罗晚晚不挑吃的,况且她还喜爱吃糖糕,「好。」 她转身回了屋子,小桃把点心拿给她时,天边都有些蒙蒙亮了,她咬下半个糖糕,竟然觉得味道不错还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 --- 姜明生把血符与双生花融合,打入沈牧舟的体内时,他的鼻下已经没有气息了。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赌了一把,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命运了。 沈牧舟昏迷了一天一夜,一直在吐血,小六急得不行,几次去找姜明生,他不耐烦的说:「还找***什么?血符已经入体能不能解就看他自己了。」 「为了救你家王爷,我徒儿,我徒儿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就在两人争论时,下人跑过来说:「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姜明生白了他们一眼,气呼呼的又回去守着林颜汐了,这几天他给林颜汐输了许多符力进去,吊着她的性命。 沈牧舟晚些时候,便拖着刚刚恢复的身体过来看林颜汐。 小姑娘苍白的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没有一点生机。 月落阁的人也都心情低落,偷偷摸眼泪。 往日里月落阁可是整个府中最热闹的地方。 小六跟在身后,试着小声提醒道:「王爷,你刚醒过来,二小姐这有下人伺候。」 沈牧舟脸色同样惨白,他微微握住林颜汐的小手,解开寒疾后,身体里逐渐开始回温,可林颜汐的手却凉得吓人。 他抓着她的小手搓了搓,回眸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栗子和糖炒一步三回头的退到屋子外。 小六要离开时,他喊住小六道:「小六。」 「我让查你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小六跪在地上回道:「已经有些线索了。」 沈牧舟在追查鬼市镇上官员贪污,交易官职一事上,发现竟然与太子有所关联,他让小六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下去。 如果他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林颜汐手里握着这些证据,不怕太子再为难她。 小六继续说道:「只是这其中盘根错杂,还需要些时日。」 沈牧舟的视线始终落在林颜汐的身上,「好,继续去查吧,别打草惊蛇。」 「是。」说完小六就退下了。 他用手帕沾湿了些,轻轻沾在她的嘴唇上,浅白的唇瓣上有了一丝润泽的粉色。 「快点醒过来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辈子我是欠你条命了。」 沈牧舟守在林颜汐的床前照顾了三天,一直告病没有上朝,这期间景心每日都来探望都被挡在了门外。 「圣旨到——」 清晨,一句「圣旨到」打破了府中压抑沉闷的气氛。 第99章:不后悔 http://.biquxs.info/

李公公又带着几个小太监,坐着皇宫的轿子来到牧王府前。 他满脸带笑,是那种不达眼底,很虚伪表面又得体规矩的笑,他双手捧着黄绫,在众人面前悠悠展开。 接旨的只有沈牧舟和小六,二人跪下,等着李公公宣读圣旨。 李公公拂尘一甩,尖细的嗓子高喊一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是赐婚。 为罗景心与沈牧舟赐婚,并且明日便会搬到王府居住熟悉规矩。 圣旨上的内容念完许久,沈牧舟跪在地上微微压低眸子,眉头微蹙,李公公不明所以,可这是他得罪不起的牧王爷的,他也只得在这等着,不敢催促。 就在场面一度凝结到冰点时,沈牧舟扬起手臂,手心朝上,喊了句:「臣接旨。」 李公公难看的脸色缓解了许多,恭敬得把圣旨奉上,「恭喜王爷了,好事将近。」 沈牧舟接过圣旨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李公公盯着远处,脸色僵住一瞬,又很快点头示意了一下。 小六和沈牧舟同时回眸顺着李公公的视线看去。 林颜汐一张小脸没什么表情,水灵灵的杏眸平静望向他们,肤色惨白,体质羸弱,乌发散落在外。 身上只穿了一袭白裙,罩在她身上时宽松得不成样子,衣袂随风飘摇,似下一秒就要卷入风中,随风而逝那般病弱。 李公公回过神来说了句:「看来林家二小姐是生病了,需不需要叫御医来给二小姐瞧瞧?」 小姑娘穿得很单薄,脸色恹恹,站在那看着怪可怜的,一向公事公办的李公公也忍不住开口关心了一句。 沈牧舟病重多年,府上请的府医,医术不比宫中御医差,他谢绝了李公公的好意。 李公公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带着小太监离开了。 沈牧舟快步走去,问道:「怎么刚醒就出来了?不好好养病?」 他语气关切,视线将林颜汐从上到下扫了个遍,丝毫不敢放松。 林颜汐垂着眸子,视线落在他手上的黄色圣旨上,没吭声,默默转身往自己的月落阁走去。 沈牧舟知道她在看什么。 小姑娘刚刚病好,身体还弱得不行,只堪堪走了几步,便要摔倒一般踉跄了一下,沈牧舟及时扶住她,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往月落阁走去。 她在他怀里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那力气还赶不上猫儿大,见挣扎不开,手臂乖乖揽住他的脖子,往他怀中缩了缩。 沈牧舟眼里的阴霾瞬间散去,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月落阁里此时早已上下乱做一团。 糖炒哭着抹眼泪辩解道:「我真的就去个茅厕的功夫,小姐就不见了。」 栗子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换我进来伺候小姐。」 糖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在那越哭越凶。 栗子瞪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责备什么,「我们快去找找吧,在这哭有什么用?」 糖炒跟着栗子往院子外跑去,刚跑出去,就看到王爷抱着小姐回来了。 「小,小姐。你醒了?太好了!」栗子满眼都是自家小姐,激动的都跳了起来。 糖炒也跟着说:「是啊,这些天吓死我们了,小姐终于醒了。」 林颜汐原本紧绷着的小脸,在看到她们二人后瞬间转晴,声音柔柔的:「你怎么又哭鼻子了。」 糖炒被小姐这么一说,眼泪掉得更凶了,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我,我担心小姐嘛。」 沈牧舟沉声说了句:「叫府医过来。」 栗子便一路小跑 去找府医了。 小六与糖炒落在院子里,他递了一块手帕给糖炒擦眼泪。 府医和姜明生几乎是同时到的,检查了一番,府医说道:「小姐身子太虚了,好在只要醒了,这性命就是保住了,这伤口正在心口之上,万分凶险,还要仔细调理些时日。」 说罢他开了一些药房,栗子按照药方去抓药了,糖炒也跟着去了。 姜明生也不太懂医术方面的事,但是看她醒了,用符力探查一番她的体内,奇怪的是并没有感受到她体内的符力回应。 连她手上戒指里的符力都没感受到。 「师傅,有什么不妥么?」 姜明生笑了下说道:「没有,就是最近要好好休养,别再用符力了,等伤好了再说。」 林颜汐点点头。 众人散去,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林颜汐与沈牧舟。 他问道:「饿了么?」 林颜汐垂着眸子不与他说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难受,没来由的烦躁。 沈牧舟也不气,耐心的哄着她说:「吃粥怎么样?还跟以前一样,给你撒一层桂花蜜?」 等了一会她还是不说话,沈牧舟又问道:「不想吃。府里的厨子做饭难吃,我让小六去宝馐楼给你买些好吃的,吊鸡汤怎么样?」 「还是想吃糖糕了?你身体刚恢复,不能吃太甜的,我让店里给你少撒些糖?」 林颜汐依旧不理他。 沈牧舟叹了口气说道:「我母族剩余的势力在安昌王府的庇佑下才得以在边城存活,太子身边得了大半个朝堂的支持,还有剩下的,则是拥立沈玉或者其他皇子的。」 「别说太傅还不肯支持我,就算有了太傅府的支持,想与太子对抗也远远不够,皇后还有沈玉。这次成亲就可以看出来父皇对沈玉的偏爱。」 皇上将沈玉留在都城中,给了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闲差,俸禄丰厚。 「这些年,我就是父皇的刀子,他让我明里暗里捅向谁,暗夜司就要捅向谁,朝堂上的人都得罪了遍,就是有没得罪的,他们也忌惮我,即使太子倒台,也不会扶持我的。」 「除了太傅府,只有再得了安昌王府和我母族势力,再加上收集到的太子罪证,或许会有三成把握能入主东宫。」 三成把握。 林颜汐心里皱了下眉头,原本赌气的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沈牧舟缓了缓,看向她,小心翼翼问道:「所以你后悔么?」 「后悔救了我。」 他望向她时,眸光里隐隐流动的情绪让人心软了几分。 她摇头道:「不后悔。」 沈牧舟眸光炽热而纯粹,「我不会辜负你的。」 林颜汐先前的那点小别扭早就烟消云散了,「我知道,我相信你,你我联手一定可以早日扳倒太子。」 他格外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小声说道:「我说的不是太子。」 「嗯?」她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沈牧舟从她床榻上站起来,背对着她,耳尖有些发红,「你先好好养伤,我让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李公公的圣旨刚传完,下午林则就带着家丁直接闯入牧王府。 牧王府守卫森严,府兵都是从暗夜司里挑选出来的人,沈牧舟早有交代不能伤太傅府的人。 府兵也只是拿着刀与他们对峙。 沈牧舟赶来后,看林则气势汹汹一脸怒气的过来,「林大人,登门可有要事?」 林则瞪了他一眼说道:「林颜汐呢?我女儿呢?把女儿还给我!」 沈牧舟愣了下,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挥挥手,府兵收起刀刃。 「林大人,颜汐在休息,我带你去见她。」 他带着林则往前走,府兵将林则带来的下人都拦在了府门外,林则进屋看了眼躺在床上病着的女儿就又冲到了门外找沈牧舟算账。 林颜汐此时刚刚吃了点东西休息下,迷迷糊糊中听到她爹的怒斥声。 「你就是把我女儿照顾成这样的么?一身的伤!」 「我府中嫡女,一直将她视为珍宝,嫁给太子为正妃我都没同意,嫁给你,竟只得了个侧夫人?沈牧舟!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则这是气急了,竟然连名带姓的喊出了沈牧舟的名字,这可是大不敬。 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 沈牧舟缓了缓说道:「委屈颜汐了。」 「委屈?何止是委屈!你,我今天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将颜汐带走。」 他越说越气,伸手就是一掌要打在沈牧舟的身上,栗子和糖炒赶紧跑过来拉住他。 栗子惊道:「老爷!老爷三思啊。」 沈牧舟说道:「我会补偿她的,如果她想走,就算抗旨我也会放她离开这,若她不想走,也没能人能逼她。」 「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她只需随心就好。」 林则这才脾气稍微好了点说道:「你确定?」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这王爷倒是对昭昭真的不错,他越对昭昭用情至深,局面就对自己越是有利。 沈牧舟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顿了顿,坚定道:「确定。」 林则冷笑了下道:「好,那我现在就要带走她!」 「爹,我不能走。」一声虚弱的小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紧闭着的门开了一道缝隙,林颜汐站在门缝里向外看去。 林则也愣住了,沈牧舟快步走了进去,扶着她回床上倚靠着床脊坐好。 他思忖了下沉声说道:「刚才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林颜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他看上去有些隐忍,沉默了一会,还是退出了屋子。 「我,我在院子里等你。」 栗子和糖炒见状也要退出屋子,到屋外伺候。 林颜汐忽然开口道:「糖炒,你在屋内伺候吧,给我爹倒杯茶喝。」 「是,小姐。」糖炒手脚利索,人也机灵,她将门关好,转身去沏茶了。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林则和林颜汐二人,他心疼得看着林颜汐说道:「昭昭,跟我回去吧。」 「那个朝阳郡主,是安昌王府的嫡女,从小生长在皇宫之中,虽表面上温雅贤惠,可能在后宫中混得如鱼得水的有几个好惹的?」 「你别犯了糊涂,你瞧你这一身的伤,早日跟爹爹离开牧王府。」 林颜汐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实是老伤添新伤,看着可怜了些。 她语气淡淡的问道:「爹,这些伤不都是您安排的吗?」 第100章:留不得 http://.biquxs.info/

林则沉着眸子盯着林颜汐看了一会,确认屋子里除了糖炒再无旁人后说道:「昭昭,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颜汐质问道:「阿爹,你以为我真的察觉不到么?每次出事后糖炒总是会趁乱消失一段时间,她去哪了?」 糖炒手里的茶杯慌乱中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茶水四溅。 她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林则说道:「是我安排的,你孤身一人待在牧王府,我本就不同意,是你坚持要去,我身为你爹担心你的安危,让糖炒事事回禀,难道有错么?」 林颜汐反问道:「只是我的事么?」 「暗夜司追回玉符回都城路上遭遇伏击,是谁透露了暗夜司回都城的路线?小六做事最是严谨,却不曾对糖炒设防。」 林则说道:「小点声,隔墙有耳,就因为这些事你要质问我么?」 他紧张的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好在沈牧舟似乎是不想打扰他们叙话,站在院子外面等着,听不清他们屋里的谈话。 林颜汐的视线落在糖炒身上道:「是你把消息带出去的。」 糖炒跪在地上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砸在地上,「小姐......」 林颜汐挪开视线,唇瓣颤了颤,冷声道:「糖炒,你走吧,回太傅府,以后不要再跟在我身边了。」 糖炒一个劲的摇头,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到林颜汐的脚边,她拽着林颜汐的衣袖哭道:「求求小姐别赶我走,我从小在小姐身边伺候,我,我一时犯了糊涂。」 「小姐,别赶糖炒走,让我一辈子侍候小姐。」 林颜汐闭上了双眼,一滴晶莹的眼泪划过脸庞,糖炒活泼机灵,是最懂她心思的,也最得宠的。 前世今生的回忆一幕幕在眼前回放,舍不得,也不能心软。 她睁开眼眸,看着她平静的问道:「若你真想一辈子伺候在我身边,又何必做出这样的事呢?」 糖炒的动作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小心问道:「小姐,你,你都知道了?」 林颜汐早就察觉出她的怪异,私下调查了一番才得知,糖炒与林世白关系匪浅,二人经常私下密会,甚至林世白想把糖炒纳为妾室,为此与林则争吵了几次。 「若你有了其他心思,你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让我给你做主的。」 糖炒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很是狼狈可怜道:「我与大公子是真心相爱的,世白对我很好的,老爷迟迟不同意给我个名份,我也是没办法了,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做老爷的眼线。」 「我也想过要告诉小姐,可......可小姐与大少爷关系不好,我担心,我担心小姐也会反对。」 这林世白就是个败家子,对待妻女家人还可以,若糖炒硬是要给他做小,林颜汐也不会反对的,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林则见糖炒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也没说话,只是蹙着眉不屑的撇了她一眼,往旁边走了两步。 糖炒的眉心渗出了一丝血,林颜汐心软了下,伸手扶住她的身子道:「你将整个牧王府还有我,都置身于危险之中,我身边是留不得你了。」 背叛之人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不过你我主仆一场,情如姐妹,等你嫁给林世白为妾室的那日,我会为你添一份嫁妆的。」 「也算我仁至义尽了。」 糖炒不知为何,明明小姐已经全了她的心愿,可她也明白与小姐的情分就止步于此了,她泣不成声,死死的拽住林颜汐的长袖不肯松开。 「小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小姐会因此 受伤,糖炒这辈子都欠小姐的。」 林颜汐的眼泪悬在眼底,无声无息的落下。 她身边从此又少了一个人。 糖炒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林颜汐还有话与林则单独说,就打发着她先离开去收拾东西了。 糖炒离开后,屋子里就剩下父女二人。 林颜汐捂了下隐隐作痛的心口,又垂下手臂问道:「糖炒从小六那得到了暗夜司回都城的路线图,把路线交给了您,您让太子带人抢走玉符,再把玉符藏在书房之中。」 「您明知道我肯定会去太傅府拿回玉符,故意把玉符放在我知晓机关的暗格中,让我偷走。」 「爹,我只想问您一句话。」 「您真的想扶持太子么?」 这一出戏,先是激化了太子与沈牧舟的矛盾,让二人今后站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上,沈牧舟拿回玉符后直接交给陛下,又挑起陛下与太子的矛盾。 看似二人谁都没落得什么好处,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则听到她的问题后没什么反应,很淡然的转过身看着她,「昭昭,你想多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把林颜汐揽在怀里,扶她坐回床榻上,「唉,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爹,算计天下人也只是为了不让他们伤你分毫,又怎么会故意将你引入险境之中呢?」 「爹也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太傅府中那么多太子亲卫,我根本没想到你能顺利溜进去,也没想过你会偷走玉符。」 她掀起眸子看着他,林则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爬上几道深深的皱纹,她点点头,选择了相信。 林则说道:「昭昭,听话,随爹回去吧。」 林颜汐犹豫了下说道:「我还没找到杀害娘的凶手,不能现在放弃了。」 虽然那个人依旧是毫无头绪,但她总觉得她离真相很接近了,就差一点点,只是差得这一点又让人无从查起。 林则知道她的脾气,看她消瘦病弱的样子,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此事暂时作罢。 「那好吧,你先养好伤再说。」 「不过你要记住,刚才那些话切不可再说,尤其不能同沈牧舟说。」 林颜汐点点头道:「爹,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 在这方面林颜汐还是从没有让林则失望过得,她要比林若烟聪明许多。 父女俩又说了些家里的事,比如掌家之权又重新交回给徐氏。 林颜汐也懒得再理这些事,反正娘的嫁妆徐氏不敢再打主意,又有之前的事,徐氏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挥霍无度。 在林则要离开时,林颜汐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道:「爹,算我求你了,别再帮着太子对沈牧舟下手。」 林则的脚步顿了顿,也不知是不是同意了,只是「嗯」了一句离开了。 糖炒此时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站在院子里,等林则出来。 他瞥了一眼糖炒,冷声道:「走吧。」 糖炒拿着包袱,回头又看了眼坐在床榻上静静凝着她的小姐。 栗子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跑回屋子里,跪在地上替糖炒求情,「小姐,您别赶糖炒离开,她自幼跟在小姐身边,除了这还能去哪啊,小姐。」 「现在太傅府里是二房当家,咱们与二房一向不合,她回去在徐姨娘的手底下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林颜汐面色冷漠,看着糖炒一步三回头得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院子的转角处。 她垂眸看向栗子,「你去送送她吧,她不会再回来了。」 栗子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见小姐态度坚决 ,她擦干了眼泪说道:「那我代小姐去送她离开。」 说完栗子就往府门外赶去了,林则已经上了车轿缓缓往太傅府驶去,糖炒跟在马车的最后面。 栗子拉住了她,给她一个小荷包,「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在小姐身边吃穿都是好的,也用不上银子,你留着回太傅府用。」 糖炒执意不要,「你帮我照顾好小姐,是我伤了她的心,没脸要你们的东西,有缘再见吧。」 说完她就要追上已经走远的马车回太傅府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个男子抱着刀在围墙下立着,默默看着她离开。 是小六。 二人对视了一眼,糖炒脚下顿了顿,便继续往前走了。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小六还是站在那未挪动地方。 --- 月落阁。 床榻上一床被子下传来隐隐的抽泣声。 沈牧舟缓步走了进去,拉开被子,林颜汐哭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望着他。 他伸出手,帮她擦干泪水,「哭吧,别自己哭,我陪你。」 林颜汐一下扑进他怀里,颤抖着,她难过的不只是糖炒的离开。 少女娇小的身子趴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才抽着鼻子抬起头去看他,泪光盈盈的,很是触动人心。 沈牧舟倒了一点温水,把手帕投湿,轻轻擦干净她满是泪水的脸,对于糖炒离开的事没有多问半句。 她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了许多,「你的寒疾算是好了吗?」 沈牧舟将手放在她脸上,男子的手心总是要比女子温度高一点的,她软软的小脸蛋感受到从他手心里传来的一股温热。 他说:「已经好了。」 「那你往生丸的毒呢?也解开了?」 沈牧舟说道:「随着寒疾一起消失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躺回床上,又问道:「太子的事如何了?」 他如实说道:「已经掌握了一些他卖官敛财的证据,但不着急,聪明的猎物,只会给你一次捉住他的机会,网子铺开了,需得等时机成熟了再落网。」 「比起太子的事,南闵的旱灾更让人揪心,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难民涌入都城里,再这样下去都城也无力负担这么多的灾民。」 前世涌进都城的灾民太多,一开始皇上还发放库银赈灾,由官府专门设立粥棚救济灾民,也正是因此引来了更多的灾民,超出了官府的承受能力,停止施粥了。 在停止施粥之后,灾民起义开始在街上肆意抢夺地盘和食物,都城一时内血流成河,损失惨重。 林颜汐躺在床榻上,气息还是有些虚弱,「放心吧,南闵的旱情过段时间就会结束了。」 沈牧舟有些疑惑的凝着她的眸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101章:姐妹相称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意识到自己说话说多了,噤了声,尴尬的笑了笑道:「猜的。」 她总是这样古灵精怪的,沈牧舟虽然觉得奇怪,也并没有怀疑她什么。 林颜汐沉思了一会说道:「不过每天涌入城内的灾民越来越多,确实不能再放任不管了。我倒是有个法子。」 沈牧舟问道:「什么法子?」 林颜汐说道:「南闵城墙外有很大一片空置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建立专门收容灾民的棚子,这样一来大家自然不会再往城里挤,还可以为牧王府建立一波声势。」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他颇为赞赏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发现与林颜汐相处越久,她就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惊喜。 一开始只觉得她是一个胆小怕死的小姑娘,慢慢了解才发现她做得所有事都是为了太傅府和家人,为了想保护的人可以豁出去一切。 后来她娘亲死了,看到她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他莫名的想帮这个小姑娘。 现在这一路走过来,林颜汐的心里可不仅仅只是太傅府了,她的眼界和格局早就放在了南闵。 他说道:「建立难民棚,要先向朝廷报备,可国库这段时间折腾得也不剩什么银子了,恐怕父皇不愿意再在灾民身上花费大量银两。」 林颜汐明白,因为上一世就是因为国库亏损严重,不得不放弃赈灾,引起灾民不满。 「如果募捐呢?找商贾募捐,募捐者名号可挂在难民棚上表示谢意。」 「这对于商贾来说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城门外每日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不仅可以开阔客源,名声大噪,还可以增长口碑。」 沈牧舟觉得这个方法倒是可行,瞧她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抚了下她额前的碎发。 「是个好法子,我这就进宫去面见陛下,商议此事。」 林颜汐摆了摆手道:「快去,快去。」 他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她好好休养。 瞧她病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小姑娘居然嫌他啰嗦,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沈牧舟离开后,过了一会,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栗子悄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食盘,盘子上是一些清粥和小菜。 「小姐,用膳吧,这是王爷特意吩咐下人去宝馐楼买的。」 食盘放在圆桌上摆好,就等着林颜汐来用膳了。 她掀开杯子走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笋丝,清爽开胃,味道不错。 栗子放下东西后,就退到一旁候着了。 林颜汐苦笑道:「这月落阁只少了个糖炒,怎得就如此冷清了。」 栗子没有回话,过了一会传来陆陆续续压抑的哭声。 她朝栗子招了招手,示意栗子过来,「你可是怨我打发了糖炒,不顾主仆情谊?」 栗子小步走了过去,擦干眼泪说道:「小姐是个软心肠的人,这样做,定是有小姐的道理,我只是......我只是想到从前在太傅府中肆月还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伺候小姐,院子里热闹得很。」 说到肆月,这走了好几个月,连一封家书都没有。 派人去军营打听过,也没个消息,不过按照前世的结局,他应该没什么事。 林颜汐说道:「栗子,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心仪的人,或者想去外面看看,有了别的计划,一定要如实告诉我,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栗子跪在地上,趴在林颜汐的怀里,哭得更凶了,呜咽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姐的。」 林颜汐无奈的笑了笑,「傻丫头,你想一辈子陪我蹉跎,我还不愿意呢,放心吧,以后我会替你找个好人 家的。」 栗子娇声道:「一辈子就一辈子。」 她早就做好打算了,要永远陪在小姐身边的。 --- 快到正午,林颜汐才从床上起来,栗子帮她洗漱好。 「算着时间,沈牧舟应该下朝了,我去找他。」 这几天林颜汐的身体也恢复得稍微好一些了,可看上去还是有些病弱的,瘦瘦小小的,身子单薄得可怜。 栗子在后面追着她喊道:「小姐,慢点走。」 沈牧舟的主院前站着两个守卫,不过王爷吩咐过,二小姐可以随意进出院子,所以自然也没有人拦她。 不过很快她就又从院子里失落的走出来了,这几日沈牧舟好像都在很忙,早出晚归的,下朝了也不回府,她每日困在府里,无聊透了。 这个沈牧舟,也不知道每日忙些什么,明明知道她病着,也不说来瞧瞧她。 唯一的乐子,就是去找姜明生想再多学点符术,可姜明生总是言辞闪烁,执意让她再修养一段时间。 夜幕降临,林颜汐的身子还没完全养好,总是觉得身上疲惫,早早就入睡了。 一个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立在她的床榻前,借着月光看了一会她瓷白的脸颊,好像胖了一点。 他满意的笑了下,帮她掖好被角。 「嗯,沈牧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睡梦中的小姑娘口齿含糊地说着梦话,转了个身子过去。 沈牧舟的动作一顿,才发现已经好几日没回来陪她了,不过他无论多晚回来都会在她的床前站一会再离开,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他稍微有些粗粝的指腹扒拉了两下小姑娘软软的腮肉,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月落阁。 小六就候在院子里,沈牧舟问道:「这几天府医的脉案拿来我看看。」 「已经放在您的桌子上了。」 沈牧舟每次回来都要翻府医的脉案看看给林颜汐开得药和脉象情况,他翻了几页说道:「看来还要在府中修养一段时间。」 「小六,你去告诉栗子一声,明日下了朝,我就回府,陪她用膳。」 第二天一大早栗子就告诉了林颜汐这个消息。 本来无精打采的小脸上瞬间展开笑颜,她兴奋的问:「有没有说去买宝馐楼的甜糕?」 「王爷好像没有说会准备什么吃的。」 林颜汐点点头,从小抽匣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无妨,无妨,栗子,你帮我去准备些吧,要甜糕,蒸鸽子......对了还要烤鸡,沈牧舟最喜欢吃的。」 栗子嘴里念叨着小姐要吃的菜品,一刻不敢耽误的往宝馐楼跑去了。 林颜汐就等在他院子外面,一直到栗子提着两个食盒回来,都未见沈牧舟的踪影。 栗子问道:「王爷还没回来么?」 林颜汐摇摇头,「或许是路上耽搁了,你先把食盒放回去吧。」 她去府门前等着了,等了一会或许是站累了,蹲坐在门槛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眼巴巴的往皇宫方向看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辆气派的马车,四角车棚上挂了一串铜铃铛。 林颜汐等的无聊有些昏昏欲睡,在听到铃铛混杂着马蹄声后,眸子里瞬间亮了一下,来了精神。 一辆马车停在府前,车帘子掀开,沈牧舟从马车里走下来。 「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下朝就要来吗?等了你好久都无聊死了。」林颜汐小小抱怨了几句。 沈牧舟的脸色不太好,看着她的眼眸深邃,意味不明。 林颜汐觉察到异样,往马车看去,才发现随行的 还有两个婢女打扮的人,穿着宫里的服饰,她们掀开帘子。 从帘子里传来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牧舟。」 罗景心坐在车里,头戴幕篱,缓缓伸出一只手臂。 沈牧舟冷冷的转身,往那只手臂看去,半天未挪动地方。 场面僵持着一度有些尴尬,其中一个婢女说道:「王爷,我家郡主一贯娇贵,劳烦王爷了。 林颜汐有些不懂这些话里暗藏着的意思,只是在沈牧舟刚要挪动身子的时候,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他的长袖。 沈牧舟回过眸子定定的望着她,没有说话。 寒疾已解,他不需要再成日裹着大氅,一副病恹恹的神态了,他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潋滟耀辉,风光霁月。 或许是读懂了他眸子里的为难和无奈,她愣愣的松开小手,看着他一步一步往轿子那走去。 心莫名的堵得慌,很难受。 他抓住罗景心的手,把她扶下了马车,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这一幕,无不羡慕朝阳郡主与王爷感情如此之好。 罗景心不慌不忙的走下马车,见她站稳后,沈牧舟立即抽回手臂,淡淡蹙了蹙眉。 她顿住了下,又好像丝毫不在意一样,冲林颜汐笑道:「妹妹这王府无趣的很,以后就你我作伴了。」 林颜汐没有回话,毫不客气的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有些沉默的坐在月落阁的秋千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是下人们扛着一箱箱细软进府,都是罗景心带来的家当。 罗景心在府里转悠了一圈,出现在月落阁中,欣喜的说道:「我瞧着还是这个院子好,里面还有个秋千呢,你说是吧,妹妹。」 沈牧舟跟在她身后,脸上隐忍着怒意。 林颜汐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直言道:「你怎么一声声的妹妹叫得亲切,我只有一个长姐是家中庶女,郡主还是莫要自降身份。」 罗景心不怒反笑,她说话永远是温婉有礼的,「这话说得好生噎人,既然不喜欢,我就不与你姐妹相称了。」 「只是这王爷恩宠,让我随便挑个院子住,我挑来挑去,还是觉得这个院子极好,有树有秋千的,不似别的院子死气沉沉的。」 她问道:「这院子可有人住?」 林颜汐瞪了罗景心一眼,这话问得才是噎人好吧! 这院子里处处都是自己的东西,还有她这个大活人坐在这个秋千上,能没人住么? 沈牧舟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沉闷,「这个院子不行,你再挑处别的吧。」 他声音冷漠,不容还转,罗景心很识趣的拉着他往外面走着说道:「好,我身份在这理应让着她些。」 「只是你也要往我的院子里种上梧桐树,绑个秋千,我才罢休。」 她说这话时柔情似水,听着骄横,更像是在撒娇。 沈牧舟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声的「嗯」了一句。 第102章:没有为难我 http://.biquxs.info/

「这朝阳郡主简直是欺人太甚!」 在罗景心得意洋洋的带着一群下人出了院子后,栗子才气不过得小声嘟囔了一句。 林颜汐坐在秋千上,两只小腿随着秋千的幅度荡悠了两下,眼底略微有些发冷。 她的婚约是假的,但罗景心是真的,真正的王妃。 想明白这点后,她利落的从秋千上蹦下来,「走吧,我饿了。」 栗子跟在她身后说道:「好,那我去请王爷过来用膳。」 林颜汐微微顿了下脚步说道:「不用请他了,咱们自己吃吧。」 听林颜汐这样说,栗子把提前温着的菜摆在圆桌上,摆好后说道:「小姐快来,菜还是热乎的呢。」 林颜汐一个人坐在圆桌前,夹了几样平日里自己爱吃的,放在碗里,「这宝馐楼的菜就是好吃,王府上的厨子天天不是给我喝粥就是煲汤,寡淡得很。」 她瞧着碗里的青笋肉,唇角勾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眸色平淡并没多少欣喜在里面。 栗子站在林颜汐身后说道:「那我每日都给小姐去买宝馐楼。」 她的话刚说完,便有人从院子里进来,沈牧舟听了刚才栗子的话打趣道:「那不如把宝馐楼的大厨请王府来吧,省得你整日去给你家小姐买了。」 栗子规矩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沈牧舟进了屋子冲她说道:「你先去外面伺候吧。」 栗子站在那未挪步脚步,而是偷偷看向小姐。 林颜汐应允道:「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栗子这才后退几步,走出房间,走时还不忘回身把房门关上了。 沈牧舟坐在圆桌上说道:「不是说好一起吃?」 林颜汐道:「你吃啊,又没拦着你。」 她说话时也不去看他,语气里隐隐的带着埋怨不满之意,夹了一小块鸽子肉放自己碗里。 「颜汐。」他唤了句她的名字。 林颜汐这才掀眸朝他看过来,在触到她的视线时,他莫名闪躲了下目光,「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 她微微拧紧眉头,其实只要他细心就能发现,五道菜里有四道都是他的口味,只有一道甜糕是自己爱吃的。 忍了一会她还是直接问道:「哪道菜是我爱吃的?」 小姑娘蹙着眉,语气生硬,闹别扭时小脸看上去有些凶又很可爱的样子。 他这才注意到这些菜品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放到她的碟子里,「是我爱吃的。」 林颜汐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你计较。」 他笑道:「是是是,多谢林二小姐宽仁。」 二人你来我往,逗了会嘴,林颜汐说道:「我现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想去难民棚那边尽一份力,以你的名义过去。」 沈牧舟知道这几天她在屋子里闷着没事情做,出去走走也好。 「那带着小六跟你一起去。」 「不用,小六跟着你习惯了,我自己就会符术,还需要别人保护么?」 他正色道:「难民棚人多混杂,我不放心你自己去。」 林颜汐点点头道:「好吧。」 沈牧舟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帮她舀了汤,汤盆的低下架着一个小炉子稳着。 他手里拿着一个空的小瓷碗,「太子那边顺着卖官的事挖下去,居然发现私造兵器用的矿石也与他有关。」 「这次官府查封了坑狱,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估计一时半会他都不敢再露出什么马脚了,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心急,很快就会安奈不住,有下一步动作。」 「我已经让人盯紧了东宫那边的动向。」 他的勺子在汤里搅动了两下,热气缓缓上升,在如雾一般的幻影之后,他的脸也变得有些朦胧,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乌黑深邃的桃花眼,对视上时总是能让人心跳加速。 「嗯,等揭发太子之后,我也要离开王府了。」她语气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时,微微与他错开了视线。 沈牧舟的手里的勺子停顿了下,汤底被炉子烧得「咕噜咕噜」的冒一层小泡泡,手里的勺子偏了半寸,滚烫的热汤溅到手上。 他蹙了下眉,忍着烫伤的钝痛,把瓷碗端到她的面前,「晾一会再喝吧,小心烫。」 林颜汐盯着眼前的瓷碗,目光略微有些发散。 能顺利离开王府么?黑斗篷那边还毫无头绪,好在太子的事算是有了进展。 离开王府后她要去哪呢? 这个问题,她在重生后就想过了,挑一个远离都城的小县城,购置几处宅子和商铺,带着太傅府的人过去吧。 可是她爹现在态度不明,会愿意跟她举家迁徙么? 沈牧舟换了个小瓷勺,舀着小碗里的汤,赶紧温度差不多了,「别想太多了,先喝汤吧。」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全看在他的眼里,可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能力留下这个小姑娘,只能帮她早日达成所愿吧。 在一切未有结果之前,跟在他身边只有无穷尽的危险。 林颜汐的眸子里莫名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 罗晚晚来找王府的时候,正好赶上林颜汐要出门去难民棚那看看。 二人一同坐马车前去。 「我这几日总来找你,府里的人说你病了,不见客。」罗晚晚问道。 林颜汐打了个马虎眼道:「风寒,风寒。」 「对了,你新婚之后,沈玉待你可好?」 罗晚晚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很快又笑着说:「没有为难我。」. 没有为难,也仅此而已了。 自从成亲后,沈玉就像躲着她似的,不是宿在书房里就是宿在风月楼中。 她也乐得自在,不去管他,可偶尔的,她能听见沈玉喝多了,晃晃悠悠的走在王府中,嘴里喊着「心儿」。 林颜汐也看出她与沈玉似乎并不顺利,「对了我有贺礼相赠,你成亲那日便想给你的,一直未来得及。」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盒子,交到对方手上。 罗晚晚从里面拿出两页房契,反复看了看,才懂这是什么。 忙把房契放回去推脱道:「这可是最好地段的铺子?太贵重了。你快拿回去。」 都城中寸土寸金,长安街上的商铺尤为值钱的。 林颜汐说道:「这没什么的,你不是要自给自足,我支持你。」 「有没有想好做什么?」 罗晚晚想了想说道:「边城虽然地处偏远,但如果是运输货品,马队只需七天就可以运到,我们那边除了姜糖还有许多其他好吃的好玩的,我想把那些方便长时间储存的美食运过来卖还有些其他特色的小物件。」 林颜汐笑得露出一排小牙齿,挽着她的手臂道:「哎呀,原来我家晚晚还有这样经商的才能呢,真是不错。我支持你,一定能行的。」 罗晚晚拉住她胳膊亲昵的抱在怀里说道:「到时候你就是大东家,我是二东家。」 「行,二东家。」 两个小姑娘在轿子里,互开着玩笑,闹成一团。 马车出了南闵就停下了,小六在外面架马,掀开帘子,「二小 姐,到了。」 罗晚晚跟着林颜汐下了马车,小六跟在二人身后。 难民棚大概搭建了五六个,可远不够难民们居住。 这里人满为患,饱受旱灾摧残的百姓,衣衫褴褛的一个挨着一个坐着,蓬头垢面,看不清原貌,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黯淡无光。 在这的每个人都是因为旱灾被迫离开家乡,一路长途跋涉而来,这一路上,他们经历了常人想象不到的磨难,甚至家人死在了半路上,没能抵达都城。 他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不知道灾情什么时候结束,又该如何面对灾情后的日子,他们的眼里全是绝望,可偏偏在绝望之中见了太多的生死,拼命渴望活下去。 「小姐,给点水喝吧。」 一个老人试图抓住罗晚晚的裙边,她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惊呼出声:「哎呀。」 那老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了面前这个贵人,有些窘迫的收回手,又坐回地上。 罗晚晚在林颜汐耳边小声说:「咱们回去吧。」 林颜汐说道:「没事,再往前面看看。」 罗晚晚害怕的抓住她的衣袖,也不让她上前,一个劲的摇头。 「你干什么!找死是不是!」 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嚷着,他的面前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的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也不回话,一双眼睛无声的盯着那男人手里的水桶。 说是水桶,也就是三口水的量,一只手就能握在手里。 「想偷水?」那男人揪起小男孩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 小男孩双脚腾空,挣扎着,却没反驳他的话。 林颜汐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人道:「小六。」 小六立即心领神会,上前制止:「把孩子放下来!」 男人腥红的眸子等着他道:「偷水者必须处死!」 小六拿出长刀架在他脖子上道:「他并没有偷成,把孩子放下来。」 男人见小六手里有刀,暂时把孩子扔到了地上,「他今天没偷成,明天呢?我们这总有人丢水,你可知道这一天就这三口的量,一口都是要死人的!」 「是啊,这水实在不够喝。」 「我前两天也丢水,没准就是他偷得。」 「不能放过这小孩,我的水也丢过。」 男人三言两语就挑起了百姓的不满,在时局困难之下,人人自危。 小男孩开口说话了:「我没有!不是我偷得!」 林颜汐走到小男孩面前,轻柔的开口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男孩说道:「我妹妹发烧了,我把我的水也给她,还是不够,我没办法才偷水给她,在这之前你们丢的水和我没关系。」 不等林颜汐说话,男人不依不饶了起来,「不是你还有谁?就你这样的窃贼,满嘴没一句实话,没人相信你说的!」 男人说着直接越过林颜汐,伸手再次抓起小孩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要摔在地上。 林颜汐情急之下,指尖转圈,朝男人的方向点去:「定身术。」 第103章:三天 http://.biquxs.info/

那男子有些不明白她嘴里嘟囔的是什么意思,动作迟缓了一下,却并未停下。 「偷水者就得死!」 「啊!」罗晚晚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尖叫着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就在小男孩从他手中脱出,要被摔在地上的时候,小六将小男孩死死抱在怀里,把他救了下来。 林颜汐先是一惊,自己手上竟然一点符力都无法聚集,根本来不及反应别的。 还好小男孩没出什么事,只是眼圈红红的,也被吓到了。 为什么符力凝聚不了?她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又试了一遍,还是不行。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心思一沉有些发怔。 罗晚晚见她愣住,以为是被吓得,忙掏出荷包把林颜汐护在身后开口说道:「多少银子?我替他赔给你们。」 男子看了看她手心中抓着的荷包,更加怨怒道:「一杯水,就是一条命,你说多少钱能买来一条命!乡亲们,你们说说!」 罗晚晚怯生生的,甚至不敢用眼睛直视眼前的男人,举着荷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男子恶狠狠地一把抓过,打开看了一眼。 林颜汐这才反应过来,忙着制止,「晚晚,不可以。」 她终究是慢了一步,男人将荷包打开,里是大小不一的碎银子,还有一小片金叶子。 林颜汐给小六一个眼神,示意他带着罗晚晚往边上撤离。 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银子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活下去的希望。 为了这条活路,这些人说不定会做出什么。 小六带着晚晚往边上慢慢移动,尽量不惹起这些人注意。 男人拿出金叶子,在阳光下照了照,金子泛出诱人的光泽。 原本没什么精神头的难民,在看到荷包里的金叶子后,眼睛放光,视线紧紧盯着那个荷包,流露出贪婪的嘴脸。 男子把金叶子攥在手里,其余的碎银子则撒在地上。 那些难民像疯了一样,扑在地上争抢。 小六护着二人一直后退,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那个女的有银子,拦住他们!」 罗晚晚紧接着就觉得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袖,「救命啊!啊!」 「别拉着我,救命,救命。」 还好林颜汐带了沈牧舟给的长匕首,未出刀鞘,勉强能挡住那些难民,护着罗晚晚后退了几步。 晚晚跟在她身后低声啜泣,二人显得很是狼狈。 难民棚一下子就噪乱了起来,有为了抢夺地上银子大打出手的,还有试图拦住他们去路的。 就在她们无助之时,难民棚里涌入一小队官兵维持秩序,场面很快就被稳定了下来,中间清理出来一条路。 「朝阳郡主到——」 罗景心一袭白裙不然纤尘,头上没有往日里夸张华丽的珠钗金饰,墨黑如瀑般的头发随意盘了个发髻,发丝从头顶倾泻而下,随着她的白裙微微拂动。 她圣洁温婉,好似她来便是为渡人间苦厄而来。 灾民一见到她就齐齐跪在地上,安静了下来。 她大方的走到林颜汐面前,看到罗晚晚时微微顿了下,温柔道:「没有吓到你们吧?」 罗晚晚垂着头,小声喊她:「长......长姐。」 跟在罗景心身后的还有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沈牧舟和沈玉。 沈玉看见罗晚晚问道:「你怎么来了?」 罗晚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她羞愧难当。 林颜汐直言道:「我带她来的。」 罗景心问道:「这里发生 了什么?」 小六看了看沈牧舟,他示意小六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听了小六讲完事情的起因经过,罗景心柔声道:「大家快起来吧,如今时局艰难,人心动荡,都是可以理解的,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也不是「小偷盗」者的错,是苍天无情,把人逼到了绝境之中。」 「只是,你们今天为了散碎的银子挣得头破血流,却不能改变现状,拿了银子又能去哪呢?回家么?旱灾面前,家,只有一个,就是南闵。」 「南闵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人,前提是我们不能丢了自己的底线,只有一起坚持,才能渡过此劫。」 百姓们浮躁的心被安抚下去一点,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是啊,这难民棚要什么没什么,根本没法生存。」 林颜汐这才注意到,她之前提议过,动员商贾募捐,募捐金额排进前三名者可在棚子上竖旗。 而这几个棚子前,只有一面旗子,是商贾世家王氏。 面对百姓的质问,侃侃而谈的罗景心一下噤了声,她还能怎么办? 这些商贾根本不愿意出资,就这一个王氏,还是她拜托沈玉生拉硬拽来的。 王氏前些年在商贾中还算有些威望的,这些年也大不如从前,灾情当前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哪敢捐什么银子进去? 也不过是看在沈玉的面子上敷衍随便捐些场面银子罢了。 罗景心面色有些僵硬,明显是没了底气,「我们,我们会慢慢解决的,你们要相信南闵。」 「等你们解决,我们就饿死了!」 「对,少拿这些漂亮话搪塞我们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百姓们也变得十分敏感脆弱,一下就看穿了罗景心的搪塞之意。 人堆里再次爆发了一些抱怨声,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官兵们就要控制不住。 沈牧舟走到林颜汐身边道:「我先带你离开。」 林颜汐却没有随他往外走,定定的站在那,小声说道:「三天。」 「什么?」他问道。 她的声音大了些,「三天!给我三天时间。」 周围的百姓安静了下来,纷纷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改善难民棚,一直到渡过灾情,你们可以重建家园。」 林颜汐的眸子明亮清澈,给人一种很赤诚赤诚热忱的感觉,她看上去比罗景心要幼态许多,小姑娘娇娇柔柔的没什么攻击性,让人觉得很舒服。 莫名的会有一种信任感在她身上。 百姓没说什么,罗景心先发了难,「颜汐,现在不是你出风头的时候,你知道国库里已经拿不出再多的银子支撑这里了吗?那些有些名气的商贾与我爹是世交,即便如此愿意相助的也寥寥无几。」 此话一出,难民棚立即炸开了锅。 「什么?皇上这是不想再管我们了?」 「把我们安排到城外都是一场阴谋。」 百姓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开始组织往城内涌去,都不愿意再待在城外。 罗景心看着这一幕,眉心舒展了下,压下一抹得意之色。 眼见百姓与官兵的冲突越来越大,甚至沈牧舟都有些控制不住,林颜汐站在一个小石头上喊道:「听我说。」 她声音太小了,被一层层争吵盖了过去。 沈牧舟直接抓住刚才那个拿了金叶子的男人,冷声说:「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男人欲要挣扎,沈牧舟手下用了些力气,男人吃痛的咬 咬牙,大声喊道:「都安静,别吵了,都安静下来!」 他人高马大,在难民中说话要比他们这些官府的人管用很多。 南闵暂时安静了下来,视线再次投向那个站在石头上的小姑娘。 林颜汐看向沈牧舟,他冲她微微点头。 她眸光坚定了下说道:「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难民棚的一切没有得到改善,你们再进城也不迟。」 沈牧舟的视线淡淡扫过众人说道:「站在你们面前的女子,是太傅府嫡女,与我已有婚约在身,难民棚就是她提出来的,有太傅府和本王的承诺,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众人看向林颜汐的眼神变了变,柔和了一些,不似刚才那般带着戾气。 「我,我相信这个姐姐。」刚才被救下的小男孩开了口。 「好,就三天,我们也相信。」 百姓们跟着附和,语气也缓了许多。 罗景心站在最后看着这一幕脸上都没了笑意,可整个难民棚的关注点都在林颜汐的身上,除了沈玉没人关注到她的情绪变化。 她默默离开了难民棚,沈玉跟在她后面,走远了一些后快步上前道:「心......朝阳郡主,生气了?」 罗景心站定脚步,一脸怒气的看着他。 沈玉笑了笑说道:「哎呀,别气了,在我这只有咱们朝阳郡主,才是善良美丽的仙女姐姐下凡拯救我们这些凡人。」 罗景心被他的话逗笑了下,看向棚子里被众人围着的林颜汐时,表情又沉闷了下来。 「少跟我花言巧语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沈玉还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了两步,她停下来蹙着眉说道:「你别跟着我了。」 沈玉扒拉了下她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刚刚触到发丝边缘,罗景心就躲开了。 他说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一生气,我就这样跟在你身后哄你,每次你都会说让我别再跟着你了。」 罗景心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记得。」 沈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记得就行。」 「好了,难民棚这边的事情交给林颜汐去做,不是也挺好,你还乐得清闲了,开心点吧。」 罗景心看着远处难民棚,眼神变得有些阴柔,她问道:「你真想让我开心?」 沈玉说道:「自然。」 她笑了下:「那你帮我引荐一下王家二爷。」 沈玉见她心情好些了,他心情也莫名跟着好了起来,得意道:「这个简单,王家嫡长子可是我的挚友。」 罗景心默默冷嗤了一声,谁不知道王家嫡长子是都城中有名的纨绔。 这次还就非要让林颜汐办不成这事,看她如何收场,最好把整个太傅府都搭进去,让她以后再抢自己的风头。 第104章:一语成谶 http://.biquxs.info/

几人从难民棚出来,林颜汐越过好几个人看向站在最后的罗晚晚。 罗晚晚的表情十分愁苦,小心翼翼的跟在众人身后,在触到林颜汐的目光后,冲她笑了下。 林颜汐与沈牧舟、罗景心同乘一辆马车回府。 马车里的氛围略微有丝怪异的尴尬。 罗景心故作大方的笑道:「颜汐,刚才看你在难民棚许下三日期限,可是心中已有了打算?」 林颜汐的眸子盯着她瞧了一会,有些生硬的说道:「还没有。」 罗景心试探道:「也是,有王爷相帮,不用太过担心?」 「若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一定要让我知道,定竭尽所能助妹妹成事。」 她说话时言辞恳切,语气温柔,让人挑不出错处。 林颜汐规矩回道:「多谢郡主。」 罗景心的眸子凝视着她愣了会,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错开了眸光。 回府后,沈牧舟直接拉着林颜汐回了自己的院子。 罗景心站在王府中,眸子里强压着怒意对身后的小丫鬟说道:「去告诉沈玉,我现在就要见王氏。」 林颜汐随他进了书房里,坐在椅子上。 沈牧舟给她拿出一本册子,交给她。 「这是什么?」她问道。 沈牧舟将册子翻开说道:「凡行商行销货物,每千钱课税二十。」 「这是南闵都城这一年内记录在册的商税收缴情况。」 林颜汐翻开册子看了几页,册子是按税收金额高低排名的。 前五名都是都城内世代经商的大家,排在第六位的是东阳的旅商。 「愿意捐赠银子的王氏,居然才排在第七位。排在前面的这几个没有去游说过么?」林颜汐问道。 小姑娘看得极其认真,白皙纤长的指尖在册子上随着视线慢慢下划,沈牧舟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唇角微微上扬。. 沈牧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髻,「还挺认真。」 林颜汐回道:「当然了,我可是赌上了太傅府和牧王府诶。」 沈牧舟的视线落回到册子上,「可惜排名在前面的这些商贾都是世代经营,名号经过沉淀已经很响了,在难民棚竖旗对他们来说影响不大。」 「而且今年的税收明显比去年要少了很多,说明他们的经营状况也在下降,南闵又正值灾难之时,谁都不敢贸然募捐。」 林颜汐说:「那这么一看,确实王氏是最契合的,王氏手下经营的玉喜坊,名声已大不如从前,借此机会正好可以再造势一番。」 「那他们捐赠了多少?」 她越说越起劲,若是王氏适合,她可以从王氏下手,让他们追加一些赈灾款,带动其他商贾一起捐赠。 沈牧舟看她眸子亮晶晶的带着隐隐的期待,「一百两。」 林颜汐点点头还算满意的说道:「一百两黄金也算还可以。」 「白银。」他低低提示到。 林颜汐惊讶道:「什么?白银一百两?他家那个纨绔子吃两顿酒楼都要一百两吧。」 她往名册下看了看,发现排在后面的多为东阳或西域往来的商人。 「那,那这个,东阳行商,他做东阳和南闵两边往来的生意,现在南闵灾旱,物资匮乏,东阳货物正是抢手,现在他都能富得流油了。」 「靠赈灾打响名号,也很适合他呀。」 沈牧舟弹了下她额头,有些无奈的笑道:「那你总不能因为行商赚钱而强迫人家捐赠。主要还是这些东阳行商在南闵地位极低,不愿意出钱赈灾。」 在灾情面前人人自危,赈灾更是全凭意愿,变得更艰难了。 「好难啊。」她气馁地缩在椅子里,看着册子又往后翻了翻。 沈牧舟提醒道:「后面就不用看了,小商今年的收益除去租赁铺子,成本,再交了赋税,勉强维持生活。」 「怎么?这就要放弃了?」他笑道。 林颜汐愁的小脸都团在一起了,看上去像个受了气的小兔子。 她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你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要是我没筹到银子,你知道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情么?」 沈牧舟的笑意为收敛半分,静静看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这些难民会冲进城里中肆意掠夺,官兵根本控制不住,南闵会在解决灾情的问题前就先受到一次重创了。」 他的笑容收敛,认真的看着她,似乎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总是这样会在不经意间说些一语成谶的话。 林颜汐被他看得有些发虚,不自然的扯出一个笑脸,「我娘还留下些嫁妆,应该可以撑几天。」 沈牧舟说道:「想都不要想,那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就算真的没办法了,要用也是用我牧王府的钱。」 她看了眼沈牧舟书房,书案桌椅都是普通的榉木,砚台的磨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见王爷的俸禄并不高啊。 「放心吧,王爷!我去想办法。」 她拍案而起,气呼呼的往外走去,一会又回过头来拿起桌子上的册本。 --- 罗景心头戴幕篱在宝馐楼最上层的厢房里。 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走进厢房,屏风后坐着一个女子,他对着屏风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见过朝阳郡主。」 罗景心笑了笑说道:「劳烦王老爷亲自跑这一趟了。」 王老爷忐忑的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前几日五皇子非让家里那逆子捐什么银子赈灾,今日又是这朝阳郡主,不会又让捐钱把。 他脸色不悦道:「不知郡主找在下前来是有何事相商。」 「若是赈灾一事,若是郡主需要,我王家义不容辞,最近玉喜坊的生意实在大不如从前,这是我王家全部的家当了,望郡主笑纳,能在皇室各个贵人面前为王家美言几句。」 他主动提起此事,从衣袖中掏出一叠银票。 罗景心自屏风后缓缓走出,她眸子微微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银票笑道:「王老爷这是把我安昌王府当成沿街的乞儿打发了么?」 桌子上的银票大概能有三百两。 王家的财力不止于此。 王老爷赶紧跪在地上,朝阳郡主虽是一介女子,但身份尊贵,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在南闵商贾的地位极低,若是能和皇室中的人攀附上关系,做了皇商,那可就不一样了。 「不敢,不敢。」 罗景心睥了一眼他说道:「起来吧,今天这事不需要你出银子,只要你办成,自然是有好处收的。」 王老爷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知她是何意,也不敢随意答话。 第105章:条件 http://.biquxs.info/

罗景心坐在主位上说道:「王家这两年生意是不如从前了,可世代经商,在商贾之中声誉地位不低。」 「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就是不要赈灾,无论是谁来动员你,给你开了多高的条件,都不要答应,因为我能给你的是别人帮不了你的。」 王老爷有些没听懂她的意思,抬起头问道:「郡主这是何意?让我不要配合募捐?」 「对,不止是你不配合,还要说服其他商贾,都不可以募捐,至于原因你无需知道,不过王老爷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到时候也能猜到个中缘由,只要此事办成,明年的皇商必定是王家的。」 王老爷惊喜的看着她说道:「真的?」 罗景心不屑的笑了下,「皇商而已,是谁的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王老爷还是想想要如何说服其他商贾抵制赈灾吧。」 「是是是,我定当竭尽全力,为郡主分忧。」 王老爷回宅子里琢磨了一会,这郡主到底是什么意图,搅黄商贾赈灾一事与她而言有什么好处,竟然可以拿皇商来换。 在他还未想明白个中缘由的时候,下人来报,「牧王府侧夫人求见。」 他忙上前迎接,还未走几步,一个小姑娘就笑眯眯的进来了。 「见过牧王府侧夫人。」他行了个礼。 林颜汐愣了下,有些尴尬道:「还未成亲呢,王老爷叫我颜汐就可以了。」 王老爷打量了她一下,太傅府二小姐林颜汐。 都城贵女之中以罗景心为首,才貌双全,再看眼前这少女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肌肤细润白皙,五官精致可人,尤其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儿一般格外讨喜。 如此一对比,这罗景心的美救黯然失色了几分,听说王爷也偏爱这位侧夫人,虽还未过门,就早早的接到府中照顾。 他心中冷嗤一声,当即明白了罗景心的用意。 林颜汐坐在椅子上后,表明来意道:「王老爷,这都城中的难民越来越多,赈灾款远远不够。您在商贾中地位极高,能否帮忙游说一二?」 王老爷喝了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道:「二小姐,既然不叫侧夫人,那我就称呼您为二小姐吧。」 「二小姐,实在不是不肯帮忙,是在下也爱莫能助,王家这些年没落了,再加上我那逆子成天闯祸,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赵、乔两家,可这两家的生意都快支撑不下去了,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啊。」 他说完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林颜汐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王老爷打断道:「林二小姐,你们都是朝廷的人,我们说到底只是经营些小本买卖,实在是帮不上忙了,若是赈灾之事,恕在下无能。」 她本来这一路上准备了一肚子游说的话,在马车上还反复练习,可没想到刚一开口就遭到了拒绝。 王老爷说道:「若没什么事,老夫还有别的要忙。」 「送客。」 林颜汐从王家出来后,又按照册子上的跑了几家,也都被拒绝了,甚至有几个直接给了闭门羹吃。 她意识到了这里面好像不太对劲。 这些商贾就像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一样,连接口说辞都高度统一,倒像是让人事先安排好的。 天色已经很晚了,月亮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显得有些孤独。 直到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 「二小姐。」小六勒停马车接她回府。 林颜汐回府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去找姜明生,他住的地方在牧王府的一个废弃的院子里,与主院比要更简陋一些。 一个白胡子老头半 眯着眼,在躺椅上乘凉,他翘着二郎腿,手里的蒲扇越摇越慢。 「师父!」 小姑娘突然出现,蹦到他眼前,吓了他一跳,看清眼前来的人后,眼眸复杂一瞬。 姜明生不情愿的从椅子上做起来,打了个哈欠,试探的问道:「好徒儿,怎么这么晚过来?」 他其实已经猜到林颜汐为什么来了。 关于她身上符力尽散的事情,他也一直在找原因,可还未有个结果。 林颜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手伸出去,还有一只挂在在脖子上魂戒,「我......似乎用不了符术了,体内一点符力都感受不到。」 姜明生脸上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 他问道:「那你心口上的伤好了么?」 林颜汐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用力按压的时候还是有一丝痛感。 「嘶,用力按会有一点疼。」 「对啊,那就是还没好,我早就告诉你了,等你伤好了再考虑符术的事情。」他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蛋说道:「你师父我能害你么?」 「哎呦,疼死了。」林颜汐嘟着嘴揉了揉脸蛋,看师父生气了忙着哄他,「自然了,师父可是对我最好的人。」 姜明生捋着胡子笑了笑,看来这几天要去趟姜氏了。 --- 第二日一早林颜汐也没急着出门,而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又研究起那本记录了符术的古书。 她担心自己符术消失另有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心头上的刀伤。 「小姐。」栗子在门外轻轻唤了声。 林颜汐把古书放好后,打开门,栗子说道:「刚刚有一个小姑娘来,说她家殿下想见您。」 「哪个殿下?」林颜汐疑惑道。 「那人并表明身份,只留下了地点,在南街上的水榭亭内,他说只能小姐一个人去。」 在都城内自称殿下,身边还带了个小姑娘的,洛启蛰? 他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干什么? 栗子担忧道:「小姐还是不要去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林颜汐猜到了对方时洛启蛰,扬扬手道:「那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来意。」 她说着就往门外走,栗子也紧跟着她,「那小姐我陪您一起去。」 林颜汐说道:「既然对方说让我一个人去,应该是有事要同我商议,南街的水榭亭人来人往的,不用担心。」 南街不如长安街上繁华热闹,护城河顺着南街环绕在整座都城之中,一直延绵到皇宫之中,只是这些日子的干旱,已经露出干突突的河床。 河水已经干涸,有不少百姓站在河床上一只手拿着荷叶,一只手拼命往下挖,想再收集上来一小捧水解燃眉之急。 一个男子站在水榭亭里,仅从背影就能看出他的气质高贵,在一群平民百姓中很是出挑,他的身侧跟着一个背着长刀的小姑娘。 「东阳皇子。」林颜汐走到水榭亭里行了个礼。 洛启蛰转过身来看她问道:「你猜到是我了?」 林颜汐歪着小脑袋打量着他道:「很难猜么?」 洛启蛰笑道:「你这么机灵,肯定不难,不必称呼我为皇子,叫我名字即可。」 她爽朗的弯弯眼睛,勾唇笑了下道:「启蛰兄。」 「那不知启蛰兄今日找我来时所为何事?」 洛启蛰回眸说道:「缨红。」 缨红年纪不大,看上去比林颜汐还要小一点,语气硬邦邦的,「是。」 说完,她便把悲伤的长刀抱在怀里,站在水榭亭外,她往那一战,周围的百 姓都绕着这亭子走,谁都不敢靠近。 洛启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着可能姑娘可能会需要东阳行商的一臂之力,我身为东阳大皇子出面最为合适。」 林颜汐的眉心微不可闻的蹙了下,这个洛启蛰还真是有意思,他在皇宫中地位极低,身为质子甚至不可随意出皇宫。 可他消息灵通,居然能知晓外面发生的事,主动找上她愿意助南闵一臂之力解她燃眉之急。 洛启蛰见她表情复杂,笑了笑道:「怎么?不肯信我?」 林颜汐问道:「我娘曾经说过,这天上的馅饼砸在自己脑袋上的时候,别光忙着高兴,要先问问为什么这馅饼偏偏砸中自己。」 「哈哈,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洛启蛰收起扇子,「或许是为了感谢你那日替我解围。」 「你不愿不愿意陪我在南街随便逛逛?」他问道。 说是询问,可还未等林颜汐回答,他便走在前面,缨红走在最后,林颜汐被夹在中间,也只能跟着往前面走。 「之前有来过南街吗?」他问道。 林颜汐仔细一想才发觉自己两世居然都没来过南街,「没有。」 南街两侧多是流动的摊贩,管理比较松散,长安街的两侧都是一间间铺子,街上有官兵巡视,也无人敢作乱,相较之下,南街尤为混乱不堪。 街上到处都是跑来跑去行乞的小孩。 「姐姐,赏几个铜板吧。」两三个小孩突然跑出来围住林颜汐。 林颜汐从腰间拿出几个铜板分别放在他们手里,拿了钱,这几个小孩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这个摊上的香囊都很好闻诶。」林颜汐从一个摊上拿起一个香囊,在鼻尖下闻了闻,然后又放下了。 洛启蛰说道:「这是东阳的穆白花。你喜欢我送给你。」 林颜汐跑去了下一个摊说道:「不要。」 二人走了一小段路,走进南街上最大的一家铺子,东阳阁,这就是在册子上排名第六名的旅商。 东阳阁里小到吃的用的,大到极具东阳风格的食案,软塌,宝石首饰之类的。 东阳阁掌柜一看来人是洛启蛰,行礼道:「殿下。」 「殿下楼上请,我这就去通知阁主。」 洛启蛰带着林颜汐往楼上走,走到一间能看到街景的雅间里落座。 他问道:「想吃些什么?」 林颜汐坐在那显得有些乖巧,「都可以。」 他揣测着小姑娘爱吃的口味说道:「随便上几道吧,口味清淡点的,偏甜口的。」 「是。」掌柜的亲自招待。 林颜汐的视线扫向窗外,在这个位置能看到沿街的河床里有人直接把舌头贴在稍微有些湿润的河沙上解渴。 她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唇角微微绷直,眉头拧紧。 洛启蛰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便知道了她笑容敛起的原因。 她收回视线开口道:「所以条件是什么?」 第106章:举步维艰 http://.biquxs.info/

洛启蛰挑了挑眉梢笑道:「什么条件?」 「明知故问!就是东阳行商赈灾的条件,之前沈牧舟也来找过你们,可行商拒绝了赈灾,现在你突然主动找我,其中的条件是什么?」 洛启蛰盯着她好看的眸子说道:「你眼睛真好看。」 林颜汐蹙眉身子往后坐了坐,一副「你没病吧?!」的神情看着他。 他被她的表情逗笑道:「有这么可怕么?」 「我说过了,对待别人或许我会提出用一些条件交换,但是对于你,无需交易,自愿赈灾。」 「不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小口又放下道:「不过若你真觉得不安,那就用三件事来换。」 「哪三件。」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再说吧。」 「那可不行,要是你让我杀人放火,背叛南闵呢?」 「背叛南闵......」洛启蛰若有所思的嚼着这四个字,她认真严肃的扳起脸,幼圆的眸子警惕的盯着她。 洛启蛰下一瞬笑出声问道:「你一个小姑娘背不背叛南闵,对南闵来说重要么?再说我东阳要你一个小姑娘能得到什么?」 「哦,也是......」她的确不是什么能接触到皇室机密掌握生杀大权之人,背不背叛好像对于两国来说也不能带来什么利益。 「啧。」她又咂舌道,「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难听呢。」 桌上的菜已经上了一些,洛启蛰把抽出两根筷子递给她,说道:「吃菜吧。」 「缨红一起吃吧。」 缨红放下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她似乎饿了很久,一小碗米饭一会就吃完了,她也不说话,只是乌黑的眸子盯着林颜汐手边的饭碗。 林颜汐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试探的问道:「给你吃?我还没动过。」 缨红也不客气,拿起她的米饭,就往嘴里送。 「掌柜的定是忘了我们小缨红饭量大,要多上些。」洛启蛰解释道:「在宫里缨红跟着我总是挨饿,等有饭吃时就会拼命吃,苦了她了。」 他看向缨红时,眉目中尽是怜惜和温柔。 皇宫之中每个宫殿有多少人,御膳房就会准备多少吃的,都是分好的,再由宫女送到各个宫内,可若有人故意针对你,也很简单,只需买通送食盒的宫女或者御膳房总管便可。 可以想象得到这个缨红跟着洛启蛰的日子有多难过,所以洛启蛰会格外怜爱她。 林颜汐笨拙的夹了一个鸡腿放到缨红的碗里,「你多吃些,不够还有。」 缨红的动作顿了顿,点点头,继续吃东西了。 洛启蛰则是把另一个鸡腿夹给林颜汐说道:「你也吃。」 「在东阳鸡肉会先烤一遍再放进锅里用烧熟的辣油浇上,坐在草原上,一起吃。」 二人聊了一会,屋子里时不时发出一些笑声。 洛启蛰把东阳描绘得很美好自由,让人心生向往。 直到桌子上的东西吃完了,东阳阁阁主也回来了。 阁主从楼下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箱,见到洛启蛰,先是跪下行了一个东阳的参拜礼。 「见过大皇子。」东阳阁主行礼之后,双手将木箱呈上。 洛启蛰接过木箱,说道:「起来吧。」 阁主从地上站起来,将木箱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一万两。」 「这是东阳阁和其他几位东阳行商一起凑的,希望能解姑娘燃眉之急。」 难民棚确实很需要这笔银子,没想到有洛启 蛰在,这事竟然这么顺利。 林颜汐接下银子说道:「多谢阁主出手相助。」 阁主弯了弯腰说道:「一点心意,这都是殿下的意思。」 「除了缨红这个小丫头外,我们殿下还是第一次带女子来这,看来是殿下在意之人。」 林颜汐手里拿着那盒银子,有些窘迫,想了想她说道:「不是的,要不......」 要不算了。 赈灾的捐赠本就应该出于本心,或是想拯救南闵灾民出于大义,或是看重此次机会可以对招牌能带来获益。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应该只是因为她而去赈灾。 这话还没说完整洛启蛰就猜到了她的心思说道:「让你们东阳阁赈灾,也不全是为了别人,行商做得就是两国的买卖,若南闵真的就此垮了,你这儿的生意也就做到头了。」 「况且这些年百姓实则更喜欢去那些商贾世家,百年老店买东西,对于行商的店铺也只是偶尔买个新鲜,其实有些东西东阳的产物会更便宜好用,但是大家对于行商不了解也不信任,就不会来购买。」 「借这次赈灾的机会,正好可以树立宣扬你们东阳阁的名号。」 阁主听了频频点头道:「是是是,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殿下下令后,这银票很快就凑齐了。」 林颜汐这才收下银子说道:「我会和王爷说明情况的,后面的一些细节会有王府的人来与您对接。」 洛启蛰下颌微微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鼻子,眼眸幽深触不到底,似有什么心事被压下。 「好,此事就按姑娘说得办,若没什么事在下先告退了。」阁主说道。 林颜汐颔首,表示谢意。 洛启蛰笑得温和,目送阁主退下,视线又落在林颜汐的身上道:「跟我再去一个地方?」 她吃了洛启蛰这么大一个人情,也不太好拒绝,「去哪里?」 洛启蛰说道:「走吧。」 他从东阳阁离开的时候,掌柜牵了一辆马车过来交到缨红手里,洛启蛰和林颜汐二人在前面走着,缨红牵着马车默默跟在身后。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林颜汐觉得心口开始泛起一阵阵抽痛,旧伤越来越疼,她急促的喘息问道:「还要多久到?」 洛启蛰没有看出她身上的异常,只是觉得她的小脸比刚才更白了一些,「还有两个巷口。」 「走累了?来,我背你。」 她瞪了他一眼,不出说话,默默往前继续走着,「有马车不坐。」 两个巷口之后,走到了南街的尾巷,从尾巷里跑出来一些孩子,本来是要跑出去玩的,可看到洛启蛰的时候眼眸亮了下,围着他喊道:「大皇子哥哥。」 洛启蛰笑着蹲下,揉了揉他们的发顶,「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话?」 「有,我最听话了。大皇子哥哥。」 「你才不听话。」 「大皇子哥哥有没有带糖人?」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的各说各的,拥着洛启蛰往院子里走。 林颜汐也跟在他们身后。 大院里有几个老妇染布,见了洛启蛰也不惊慌,慢悠悠的行了个礼,一点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有任何疏远不自然。 还有几个伤残了的男人帮老妇干活。 「大殿下来了。」一个残了双腿的男人,靠双手拄着拐撑在地上走路。 他回头向屋里喊了一声,许多人从院子里出来,迎接洛启蛰。 大约十几个大人,和八九个孩子,那些大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残疾。 「姑娘,你 是随大殿下来的?」那个残了双腿的男人过来打招呼,语气里有一丝探究的味道。 林颜汐点头,仔细打量了下,才发现这男人也是典型的东阳长相。 他笑了下说道:「倒是第一次见大殿下带南闵的人过来。」 林颜汐问道:「这个院子里都是东阳人么?」 他答:「是啊,我们这个院子里原来有几十个人的,都是两朝开战时伤残的士兵,回不去东阳的,大皇子就安排我们留在这养伤。」 「这些孩子都是爹娘战死,留下的孤儿。」 「后来养好伤的,能走能动的也都回东阳了,只剩下我们,回东阳也是做个残废,拖累家人还不如让他们以为我们死了。」 缨红这时拴好了马,从马车上拿下一箱箱的东西,有过冬的衣服,杯子,还有些吃的,和孩子用的。 男人拄着拐,一下一下往缨红那过去,帮她整理东西。 洛启蛰被这些小孩子围着,他专门带了一箱书来,发给每个小孩,他不会武功,看上去很文弱,与这些孩子在一起时,又好像能永远保护着他们那般。 他附在那些孩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几个小孩过来拉着林颜汐过去,与他们玩作一团。 直到天色稍晚,月牙悬在层层云雾之后透出淡淡的微光,林颜汐与洛启蛰才坐上回宫的轿子。 洛启蛰说道:「今天觉得南街好玩么?」 林颜汐这才知道原来南街基本上都是东阳和西洲的人,「挺好的。」 「与长安街想比呢?」他其实知道像林颜汐这样的名门贵女最喜欢去的就是热闹繁华的长安街。 他想带她看看除了长安街外,南闵还有许多地方住着像他们这样的人,见不得光,不属于南闵的人。 林颜汐想了下说道:「各有各的好,但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是南闵的一部分。」 「若你喜欢以后我还带你来。」他说道。 看他这样子三公主是忙着去和亲,没空缠着他了,她偏过头看向窗外说道:「再说吧。」 「也是,我一个质子在皇宫中举步维艰,下次出宫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凝重,沉了会她试探的问道:「所以,你是为了那些大院里的人,才留在南闵么?」 第107章:不想再看到你 http://.biquxs.info/

洛启蛰眸光很温柔的盯着她,语气轻松道:「是为了以后不再有大院里那些残缺的人。」 他忍辱负重待在皇宫之中,只为了两国之间少些流离失所,残缺不堪的人。 她柔柔软软的脸蛋上掀起一丝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在你这么帮我的份上,在你不能出宫的日子里,我会帮你关照下南街大院的。」 洛启蛰深栗色的眸子望着她,月光时不时漏进窗柩撒在他的发丝上散发,将他白皙的肌肤与栗棕色的发丝过渡的很相配,他目光淡淡不带有任何戾气。 他鼻梁高挺,薄唇微微上扬,勾出一个笑容,极其认真的说了一个字:「好。」 林颜汐觉得这「关照」只是个举手之劳,顺便的事,可他认真的回应就像这是一个承诺似的,反而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马车在牧王府的不远处停下,林颜汐轻快的跳下马车,心口猛然揪疼了一下,她的脚步微微停顿。 沈牧舟穿着一袭暗青色的长袍等在牧王府的门口,他远远看到林颜汐跳下一个马车,停顿在那,一个男子从马车上追下来,拉住她的手臂。 洛启蛰问道:「你没事吧。」 心口只揪疼一瞬,便慢慢缓解,她说道:「没事,前几天受了点伤。」 洛启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香囊给她,「这个送你的。」 林颜汐接过香囊在笔尖下闻了闻,是刚才看的东阳产的穆白花,香味很独特。 他说:「这就算你帮我照顾南街大院的谢礼。」 林颜汐微垂着眸子,看了看,握在手心里道:「谢谢。」 「那我先回去了,赈灾款的事多谢殿下从中帮忙。」 说完,她便要转身往牧王府的方向走,在洛启蛰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王府门前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正看向他们。 洛启蛰勾了勾唇角,猛地拉住林颜汐的手,将她的身子又转向自己,「对了,今天大院的事......」 林颜汐不懂他什么意思,洛启蛰离她越来越来近,说话声音也略微放低了些,好似在与她耳语一般。 「牵扯两国战事,只当做你我的秘密便好。」 从沈牧舟的方向看过去,就好像林颜汐与洛启蛰抱在一起似的。 他阴沉着脸,怒吼了一声:「林颜汐!」 一片静谧之中忽然炸响起她的名字,林颜汐吓了一跳,紧接着被人如小猫一般提着后脖领子退了好几步,与洛启蛰拉开距离。 她转头看去,刚好看到沈牧舟那张盛怒的脸,他下颌线本就棱角分明,生气绷紧时更添了几分俊朗。 洛启蛰笑容敛起,无辜的看着林颜汐关切道:「颜汐,你陪我玩到这么晚回来,王爷不会生气吧。」 沈牧舟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多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直接拉着林颜汐往屋里走。 林颜汐还不知这是怎么了,一边走一边回头说了句,「无妨无妨,今天多谢殿下啦——」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抓回了王府之中,声音也被关在府门之内。 「林颜汐,你可以啊。」他沉着脸说话阴阳怪气的。 林颜汐问道:「你发什么疯?今天多亏了洛启蛰,你看!」 她献宝似的打开小木箱,里面躺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她说道:「赈灾款!」 见沈牧舟还是神色难看,没一点喜色,她笑容敛了敛道:「还不够么?洛启蛰人很好的,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找他想想办法。」 沈牧舟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一些,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在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炸了,从没有如此情绪失控的那种炸。 他一怒之下打翻了她手里捧着的木箱子。 银票轻飘飘的飞得满天都是。 满天的银票飘摇在风中,木盒被打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沈牧舟!你干什么!」林颜汐眼眶有些灼热发涩,瞬间泛起红丝,湿漉漉的。 小六跟在身后,忙蹲下将落在地上的银票放回木盒里。 沈牧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他看到洛启蛰抱她的时候,便控制不住心里的酸意。 他略微有些别扭的说道:「我看到他抱你了。」 小六第一次看到自己家王爷这副别扭吃醋的模样,像谁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眼,忍不住嗤笑了一下。 沈牧舟一记眼刀飞过去,小六立即捂住嘴,埋低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林颜汐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跑了两天才拿到的赈灾款。就换来你这样说我么?」 「颜汐,我......」他上前半步,轻轻握住林颜汐的手臂,「对不起,是我,我......」 他想解释,可他比任何人都无法说出口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你!莫名其妙的,以后你的事我都不会再管,我的事你也少管,我要和谁一起,也和你没有关系。」 林颜汐瞪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臂,气呼呼的往自己月落阁去了。 沈牧舟跟在她身后,喊她的名字,「颜汐,我们非要这样么?你明明知道你的事我不可能不管啊。」 为什么她的事他一定要管? 把话说得这么惹人误会。 林颜汐自顾自的往前走,头也不回,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小姐回来了!」栗子坐在石桌上,看到林颜汐回来立即迎了上去。 「见过王爷。」见小姐身后还跟着沈牧舟,二人都板着脸。 林颜汐跨进屋子,把门关上,沈牧舟被挡在屋外,又敲了敲门道:「颜汐,我不是故意的,你把门打开,听我解释。」 林颜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正在气头上哪肯听他解释,「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牧舟的影子映在窗棂纸上,白色棉纱上的半截影子,在她门前逗留好久。 他软着语气,耐下性子道:「是我看错了,我不该那样说的,你先把门打开,就算生气,我们把话说清楚。」 林颜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稍微冷静了些后,也觉得应该把话说清楚。 她从椅子上「腾」的站起来,想去开门,心口突然揪疼,她捂着心上,微微急促喘息了一会。 好疼...... 这股痛楚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得呼吸有些不畅。 沈牧舟在门外又等了好一会,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想是她还在生气。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他叹了口气,眉头始终未得舒展开。 栗子在院子里看着,也不敢说话,沈牧舟走到她身边时嘱咐了句:「照顾好你家小姐。」 她点头行礼道:「王爷慢走。」 小六跟在王爷后面,端着那个木盒子,「王爷这又是何必呢,在门外从天亮等到天黑,站了两个时辰,看到二小姐,还惹了人家生气。」 王爷闷声走在前面,冷声问道:「有多少赈灾款。」. 小六说道:「一万两。」 他不屑的侧头扫了一眼那木盒道:「倒是不少。」 沈牧舟的步子不知觉的加快了些,脸上阴云密布。 小六紧跟了几步说道:「爷,那这银子怎 么处理。」 「你说怎么处理?扔了!」他怒道。 小六惊讶一声:「啊?扔了?」 沈牧舟顿下脚步,眉眼里凛冽瘆人,「你说呢?这么多银子还真能去扔了?!南闵正是缺银子的时候。」 小六这才反应过来忙说:「王,王爷放心,我这就去办。」 沈牧舟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小六默默跟在后面一脸苦相,这王爷的喜怒、话中的意思,真是越发难揣测了。 两人这么一闹,闹了不小的动静。 罗景心依靠在美人榻上,侍女在旁边伺候,指肚轻轻揉搓她的额角。 侍女道:「那林二小姐把王爷关在院子里,闭门不见,王爷说了许多软话都未开门。」 罗景心咬牙道:「这个***,也不知用了些什么手段,王爷一向冷心冷情,高高在上,被人***勾得也不顾身份规矩了。」 侍女应声道:「可不么,这林二小姐确实不懂规矩。」 「我听说王爷发怒,是因为看到林二小姐与质子搂搂抱抱,还拿回来许多银票,厚厚一叠银票被王爷打飞在院子里。」 八角熏炉里的香烟袅袅环绕在罗景心的一双玉手指尖,她将手指收回,皓腕反转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如女子的体香一般甜软。 她眸底尽是阴鸷险恶,沉了沉低声骂道:「哼,这群没用的废物,还是让林颜汐拿到了赈灾款。」 「算了,想来这也是太子的安排。」 侍女见她声音陡然阴狠了几分,不敢再随意回话,手搭在她的肩上缓缓揉捏道:「郡主息怒。」 「太子那边正好可以回话了。」 罗景心轻阖上双目,转了转脖子,「嗯,只能怪她命不好。」 「说来这林颜汐也是奇怪,她喜欢王爷,却时时与他闹别扭,不肯依附与他,看到我入府,也没什么反应,你说这真正喜欢一个男子会如此么?」 侍女道:「林颜汐拿什么和郡主争,只能自动退出,给自己留些颜面。」 「明日便是入宫的日子,不如郡主带上那林二小姐一起,等到了宫里,再好好教训她。」 罗景心阴沉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已经预想到林颜汐被当众处罚的下场一般,笑道:「也只好如此了,去通知太子吧,就说明天入宫吃鱼。」 侍女收回手臂,垂眸领命,「是。」 罗景心喊住她道:「天晚些再去吧,别被人瞧到了。」 侍女回道:「郡主放心。」 说罢她便退出罗景心的房间,隐在黑夜之中。 --- 清晨,曦阳投进窗柩丝丝缕缕金色光线,府医一早就等在门外候着。 林颜汐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她特意在脸颊两侧扫了一层极淡的嫣红色,才勉强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去唤府医进来吧。」 「是,小姐。」 栗子将府医带进来,他双指诊脉,蹙了蹙眉,「嘶——」 「二小姐,近几日可有不适?」 第108章:七个时辰 http://.biquxs.info/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姜明生。 林颜汐如实回答:「偶尔心口处会觉得刺痛难忍。」 府医又看了看她的瞳仁,面色凝重道:「这就难怪了,你脉跳虚弱无力,心脉亏损严重,应该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致。」 「这样吧,我给你开上两副药,切记这几日需卧床休息,即使出行也不可太过操劳,更不可再受伤!」 府医说完去抓了两副药,给她煎上,栗子也跟着府医一起去煎药了。 姜明生留在屋子里说道:「我这两日可能出去一趟。」 林颜汐动作一顿问道:「去哪里?宗正寺的人可还在四处寻你呢。」 「嘁,就凭他们能找到我么?我去一趟姜宅,你的符术溃散,难以凝聚,姜家老宅内有藏着一个法器,可以重聚符力,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宅子里,我得亲自去一趟看看。」 提到姜宅,林颜汐面色凝重道:「前几天我们去过一次,姜宅内十分蹊跷诡异,似乎咒术师在追杀姜琮。」 「姜琮?姜氏后人,我有点印象。」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姜明生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姜宅,顺便再打探一下姜琮的下落,能找到人是最好的。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栗子端了药碗回来,「小姐,药好了。」 林颜汐嫌弃的看了看道:「看着就很难喝。」 她只看着那棕黑的药汤,胃里便一阵翻涌,药还未入口,便闻到了一股苦涩的味道,让人直想吐。 栗子哄着她,「苦口良药,小姐喝完药后,我去街上给小姐买些甜食吃。」 林颜汐这才笑了下,勉强那汤药入口,憋着一大口气,喝完。 药刚刚下肚,还难受着呢,一个小侍女就过来行了个礼道:「二小姐,我家郡主唤小姐一起入宫。」 林颜汐问道:「入宫?」 「因何入宫?」 小侍女解释道:「原本今日皇后请郡主小叙,今日一早听说了二小姐筹得赈灾款,特请二小姐一起入宫叙话。」 林颜汐回道:「劳烦姑娘带句话,就说我身体抱恙,改日再进宫面见皇后。」 小侍女站在原地,脸上有些为难。 栗子厉声道:「你还不去回话,听不到我家小姐说身体不适么?」 「哎呦,这是好厉害的下人。」罗景心身后带着几个侍女入内,睥了她们一眼,也不再装端庄温婉。 「皇后宣召,别说你病了,就是爬也要爬去。」 栗子立即冲到众人前面将小姐护在身后道:「见过郡主,我家小姐是真的病了,府医刚煎好的药。求求郡主放过我家小姐。」 罗景心轻飘飘的瞪了她一眼道:「皇后要见她,我只负责将她带过去,是病着还是死了,自己去皇后面前说,我也是按照皇后意思行事,何来放过一说?」 林颜汐唇瓣刚动了动,便剧烈咳嗽了起来,心口一阵闷疼。 「给我带走!」罗景心用手帕捂着嘴,后退了几步,嫌恶的看着她。 罗景心带来的侍女一拥而上,先是拉扯着栗子的头发,硬生生将她脱出好几米远,把她按倒在地上。 「栗子!罗景心,你不要欺人太甚!」林颜汐手指转了转,符力一点都凝聚不起来。 罗景心懒得再理她,转身走出去了,剩下几个侍女强押着林颜汐塞进轿子里。 栗子跑在后面,一直喊「小姐」。 她忽然想到可以去找姜明生,就转身跑去了后院,可后院里空空如也,姜明生不知去了哪里。 在马车里,罗景心冷笑了几声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想等王爷回来,可可怜怜的哭上一哭,向他告状?」 林颜汐黛目微蹙淡淡的看着她,本就白嫩的肌肤,因病态而显得更加瓷白,半晌过后,讥笑了一声,不屑的将视线挪到别处。 罗景心被这副讥讽轻蔑的样子惹怒,仿佛她做得一切都像个疯子一般可笑。 她努力维持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声问道:「你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笑我?」 林颜汐则干脆阖上双目,懒得去看她。 罗景心被彻底惹恼,干脆直接上手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你觉得沈牧舟喜欢你是么?所以你可以公然和我叫嚣?」 「他对你有多好?他以前就对昭昭有多好。」 「你不过就是昭昭的代替品,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能跟我比?家世,学识,样貌,你哪里比得上我?」 林颜汐的下颌被她掐得生疼,依旧挤出一丝讥讽的笑道:「你可真可怜。」 罗景心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手下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 林颜汐毫无畏惧的盯着她的双眸,反而让她有些胆寒。 林颜汐说道:「你想如何?杀了我?你能做得到么?你敢么?」 「你无非就是带我进宫,用一些小手段,无聊透顶。」 罗景心似是被她猜中心思,手指掐着她的脸颊,指尖泛白,「啊——」 倏然间,在她有些分心的时候,林颜汐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虎口上,用尽全力。 罗景心的手瞬间的松开了,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抽回手掌后,她的虎口处青紫一片微微渗血。 林颜汐也没比她好哪去,她白嫩的脸颊两侧,泛起几个清晰的红色指印。 看着她脸上的指印,罗景心用手帕捂住自己的虎口,想到接下来她身上要发生的事,诡异的笑了笑,不再与她计较。 马车很快行驶进皇宫门前,几人下了马车,罗景心走在最前面,她叮嘱下人道:「看好了人。」 四个侍女将林颜汐围在中间,裹挟着着她被迫往瑶华宫去。 皇后见了这几人,让嬷嬷给二人赐座,奉茶。 茶杯在皇后手里端着又放下,她看了看罗景心笑道:「心儿,在牧王府的日子可还舒心?」 罗景心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牧王爷待我极好,事事依着我,连难民棚的事都是带我一起去操办的。」 皇后欣慰的点点头,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林颜汐,视线停留在罗景心身上,「看你们琴瑟和鸣,出双入对的,本宫也就放心了,你说是吧,林家二小姐。」 林颜汐能感觉到自己下颚火辣辣的疼,定是红肿了一片,皇后明眼看到了也无视过去,当即明白皇后是要与罗景心一起为难她了。 她笑了笑若无其事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只是这琴瑟和鸣,不大贴切。」 皇后脸色稍微变了下,依旧维持着端庄的笑,「如何不贴切?」 林颜汐回道:「琴瑟和鸣是指夫妻之间,可朝阳郡主不是还未嫁与王爷么?」 皇后喝了口茶水,眸色阴柔的盯着她,语气暗藏杀机,「最近林氏风头很盛啊,怪不得瑜妃近日行事越发不讨喜了,这侄女更是嚣张得不成样子啊。」 她话音刚落,几个嬷嬷就过来拉着林颜汐跪在地上。 「去把生辰册拿来。」皇后说道。 嬷嬷拿着生辰册翻到其中一页,呈给皇后。 林颜汐跪在地上,浑身脊背发寒,她隐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竟与前世她被污蔑是南闵灾星时的场景一样。 皇后只看了几眼便将名册往林颜汐面前一扔,「你这生辰八字 气运下行,恐怕是要要影响南闵国运的,来人啊,去请钦天监。」 前世的事情在她身上再次发生,她以为躲过了茅草屋中的事,就算过去了。 「我要见陛下!」林颜汐跪在地上吼道。 皇后睥了她一眼,摇头笑道:「陛下?」 「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得么?当你是什么东西?」 近日瑜妃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皇上三天两头就往她院子里跑,整夜陪着,瑜妃也不再像曾经那样唯唯诺诺的,反而有那么几次被欺负急了,当面顶撞皇后。 皇后正愁没有机会敲打她,她侄女就送上门来了,再加上这个林颜汐几次三番的坏太子的事,势必借此机会除掉林颜汐。 林颜汐跪在地上,咽了下喉咙,前世经历过的一切再次浮现在眼前。 冷静。 冷静下来后,她仔细扫过瑶华宫的每个角落,瑶华宫内外大概站了十几个宫人,还有四个嬷嬷,这些都不太熟悉,帮不到她。 体内的符力完全感知不到。 钦天监不一会就从宫外赶来,速度快得好似早就等在那一般。 也是,这本就是太子收买好的人。 钦天监进来后,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对应册子上的生辰,掐指算了下,一脸震惊的看着林颜汐。 林颜汐看到他的表情哼,心底冷嗤了一声,这钦天监还真能演戏。 钦天监再次掐指,在罗盘上看了看,忙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此女子留不得啊!」 「她她她,她命中带煞,会威胁南闵......」 林颜汐直接打断了他道:「好,既然我的命格会威胁到南闵国运,这便不再是后宫之事,而是国事,就算要处死,也要陛下亲自来定夺。」 钦天监被太子收买,却无权定夺她的生死。 她身份特殊,抛开太傅府嫡女不讲,与沈牧舟的婚事也是皇上亲赐的,倒是确实不能无声无息的处死。qδ 皇后睥着她思考了会,现在正是南闵天灾人祸不断之时,就算叫陛下来了,陛下也断不会为了一个小姑娘的性命而危害到南闵。 可是这沈牧舟似乎对这女子很是上心,若他拼尽全力要留下这女子的性命,可就说不好陛下会如何定夺了。 瑶华宫的众人都等着皇后的决断,罗景心见皇后犹豫,提议道:「皇后娘娘,臣女倒是有一法子。」 「我听闻从西洲传进过一种银针之刑,此刑罚是用一种极细的针扎满在木板上,再由命煞之人跪在上面受刑,用盐水沾满荆条抽打,只需七个时辰,可命煞消退。」 「若她七个时辰后命煞消退,自是皆大欢喜,若没能撑过去,也是为国为民,天意如此。」 七个时辰。 这是想直接要了林颜汐的命! 第109章:在这等我 http://.biquxs.info/

这个提议一出,解决了皇后的顾虑,七个时辰,她就不信林颜汐死不了。 「好,就按你说的来吧。」皇后微微揉额,压下唇角一抹冷笑。 林颜汐被几个宫女拉到院子里,不一会的功夫,宫女便准备好了行刑的工具,一块木板上密密麻麻的扎着一排排银针,让人看了都心里不舒服。 她挣扎了几下,「放开我!放开......」 宫女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指尖抠进她的肉里,手腕下压用力,林颜汐咬着牙拼尽全力不肯跪下。 可眼见她的双膝离银针越来越近,双腿因用力抵抗开始打颤。 罗景心见她不肯配合,皱了皱鼻子,绕到她的身后,「林颜汐,你还在抵抗什么啊?」 「我们这是在帮你,只需要七个时辰,你身上的灾煞就会消退,忍一忍就过去,知道么?」 她声音轻快,好似那排密密麻麻的银针是一团柔软舒适的棉花,一副好心肠的模样劝导着。 话音刚落,便一脚踹上林颜汐的腿窝处。 「啊——」 林颜汐双腿一曲,整个人扑到地上,膝盖被狠狠扎穿在针板上。 「疼么?」罗景心捂着嘴似笑非笑的后退了几步,很是满意的看着跪在针上的林颜汐。 血顺着针落在木板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颜汐咬着牙,额头渗出汗珠,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几个宫女忙着把藤条放进盐水里浸湿,罗景心命宫女在庭院之中放个椅子。 林颜汐趁没人注意到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琉璃瓶子攥在手心中,这是在鬼城中从御蛊师手里买来的蛊虫。 御蛊师说过这个是子母蛊。 在需要对方的时候,子虫可以凭着天性给母虫发去信号,感应道彼此的位置。 母虫在沈牧舟的身上,只是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还挂着这个蛊虫,只能赌一把试试了。 宫女拿着浸泡好盐水的藤条攥在手心里,她在皇宫中伺候过许多贵女或者娘娘,可从没有见过如面前这个女子一般可怜的。 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双杏眸如含着秋水一般楚楚动人,鼻子挺翘小巧,粉嫩的纯白略显苍白,她娇娇柔柔的,跪在针板上,忍着疼,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再往下看去,膝盖上一片血肉模糊与无数银针粘连一起。 她看上去身子单薄得可怜,让人不忍心再去折磨。 「还不快动手!」罗景心在坐在木椅上,一个宫女帮她打着纸伞,还有一个在一旁帮她扇风。 宫女颤颤巍巍的举起藤条,又落下,力气故意只用了一半,可抽在手臂上,仍落下一道红痕。 如此反复两下,罗景心蹙了蹙眉道:「你很同情她么?」 「要不然你替她行刑吧。」 那宫女一听这话吓得憋足了力气狠狠抽下藤条,在风中留下「唰」的一声。 藤条打在后背上,衣服裂开一道口子,血当即洇红了一片,触目惊心。 林颜汐吃痛的哆嗦了下,腿下的针深深埋进肉里,「呃......」 罗景心痛快的舒了口气,很满意这个力度,「很好,继续吧。」 「若不能鞭鞭见血,你便陪着她一起受刑。」 小宫女一听郡主如此发火,赶紧憋足了力气两鞭子挥下,林颜汐疼得抽搐了一下。 皇后走来庭院之中,看了眼满身是血的林颜汐,蹙眉嫌恶的捂了下鼻子道:「这血腥味实在惹人反胃,本宫身体不适先回去歇着了。」 「心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罗景心搀扶着皇后回宫,经过林颜汐的时候,二人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皇后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了,您先回去歇着。」 「嗯,辛苦你了,心儿。」 又一鞭刑落下,林颜汐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心口上的旧伤被扯痛,一大口鲜血从喉咙里呕出。 小宫女哆嗦着,不敢再下手,一旁见多了这样场面的嬷嬷,直接把小宫女换了下去,她攥紧藤条,一下接着一下。 最后直到她再也跪不住,倒在地上,针板已经完全扎进膝盖中,她手里的子虫在琉璃瓶里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嘴里喃喃着他的名字,「牧舟......沈牧舟。」 藤条落下时,她的身体忽然弯成弓形,浑身都在颤抖,眼皮无力的耷拉下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在绝望之际,沈牧舟的声音出现,他带着小六直接杀进瑶华宫。 皇后知道这后宫之中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在瑶华宫外布好了侍卫看守。 「王......王爷。」拿着藤条的嬷嬷,先是一愣,高举着藤条的手臂顿在半空中,一时忘了收回。 沈牧舟一进来就看到林颜汐倒在地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的脸色也随之发白,下意识的咬紧了唇瓣,双手微微颤抖,他想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可小姑娘浑身是伤,血肉模糊,就像一个在破碎边缘的易碎品一般。 他不敢去碰她。 「颜汐......我来了。」 他低沉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解开身上的外衣,将小姑娘的身体包裹起来。 林颜汐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掀起眸子虚弱的看着他,还算白净的手心展开,琉璃瓶中的子虫发出微光。 他的腰间也挂着一个琉璃瓶,与她的子虫,想呼应。 沈牧舟刚下朝在回府的路上,他的母虫不断的撞击着琉璃瓶,身上发出微光,他就知道是林颜汐出事了。 「是谁干的?」他怒吼着发问。 罗景心忙上前解释道:「王爷,你来了可就太好了,钦天监刚刚算出颜汐妹妹八字与南闵相克,想解决南闵的天灾人祸,就要受此一刑的。」 「我看了也属实心疼,但为了南闵......」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牧舟直接起身拔出长刀,一刀落在嬷嬷的脖颈处,嬷嬷的脖子瞬间被割开一刀裂口,血喷涌而出。 嬷嬷惊恐的捂着脖颈发出「呜呜」声,便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罗景心被眼前一幕吓得惊叫一声,「啊!」 皇后由一个宫女搀扶着出来,正好看到沈牧舟割破嬷嬷的喉咙,宫女护着皇后娘娘往后退了几步道:「娘娘小心。」 皇后蹙着眉推开挡在身前的宫女朝沈牧舟怒声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要造反了吗!」 「瑶华宫也是你一个王爷闯得的?」 沈牧舟根本不理会她,直接蹲下抱起林颜汐,她的双膝上还扎着针板,他心疼道:「我帮你拿下来。」 林颜汐被他放在双腿上,小姑娘委屈的抱住沈牧舟的脖子,如菟丝花一般,软软的缠着他,仿佛生长在他心尖上,惹人怜爱极了。 「嗯......」 在剥离下针板的瞬间,她疼得闷哼了一声,在他怀中明显瑟缩了下。 沈牧舟用外衣把小姑娘包裹好,动作轻柔,臂弯微微收紧,他面色铁青,强忍着怒气,盯着皇后说道:「敢伤了我夫人,十个瑶华宫我也闯得!」 皇后冷笑了道:「你夫人?她顶多算是你侧夫人,况且还未大婚。」 「别忘了,景心才是皇上指婚了的正妻。」 「今天你带着她,便出不了我瑶华宫,小九,你最好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皇后说完,一群金甲卫围在院子里,金甲卫是由太子培养,也是唯一一支可以随意在皇宫中调遣的侍卫。 沈牧舟横抱着林颜汐,小六拿着刀站在他们身侧。 「在这等我。」他把林颜汐放在一个椅子上。 林颜汐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一脸害怕。 他握住她的冰凉的小手道:「放心,要走,我们一起走。」 说完他与小六与金甲卫厮杀做一团,硬生生的要杀出一条血路。 罗景心焦急的待在一旁,恨不得冲到沈牧舟的身边,让他别打了。 「王爷,别打了,冒犯皇后娘娘那是死罪啊。」 她急得直掉眼泪,她垂眸用手帕擦了擦眼睛,余光瞥到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林颜汐。 林颜汐身上裹着一个外衣,面前遮住她身上的伤口,苍白的小脸上冷眸盯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完全不见刚才可怜楚楚的样子。 回望上罗景心的视线后,她淡淡的笑了一下。 罗景心忽然意识到什么,背脊一阵发寒,她是装的! 她故意想引起王爷心疼,让王爷为了她与皇后撕破脸。 「林颜汐!你好狠的心!」罗景心直接冲到她面前,连端庄温柔的样子都顾不得装了。 林颜汐一双杏眸幽亮得可怕,眼波十分平静,瞧着罗景心朝自己奔来的样子,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你信不信,但凡你敢碰我一下,沈牧舟能立马冲过来护着我。」 「到时候别说让他爱上你了,他只会对你无比憎、恶。」 她说道最后两个字时,一字一顿,恨意入骨。 罗景心被她这两个字浇灭了心中的怒火,她说得对,沈牧舟的眸子里在面对自己时全是厌恶之意,还何谈会爱上自己? 沈牧舟与金甲卫的厮杀越来越激烈,金甲卫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刀法不弱,可与沈牧舟过招时,竟未占据上风,他突破重围只是时间问题。 罗景心攥了攥拳头,眸光飘忽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一般坚定的往人堆里冲过去。 她展开手臂抱住沈牧舟,大喊道:「王爷小心!」 金甲卫的这一剑,沈牧舟明明可以应付,却突然被她抱住手臂,而无法格挡,同时金甲卫的剑刺穿了罗景心的肩头。 「郡主?」 金甲卫们纷纷停止了挥刀,看向皇后,等待命令。 罗景心身上受了外伤,血顺着衣袖一滴滴落下,她故作虚弱的倒在沈牧舟怀里,气若游丝的说道:「王爷,别打了,冒犯皇后是重罪。 「王爷,是我没能帮您护住侧夫人,我愿以血肉之躯替你挡住金甲卫,你带着颜汐快离开吧。」 第110章:赶尽杀绝 http://.biquxs.info/

罗景心受伤倒在沈牧舟怀里后,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罗景心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有些狼狈。 颤着嗓子喊了句:「王爷?」 她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些期待,和小心翼翼。 沈牧舟平静的看向她,并没有因为她受伤,眸色有任何变化。 皇后根本不管罗景心受伤,指挥着金甲卫道:「给我拿下!今日谁都别想走出瑶华宫!」 沈牧舟周身气场强大而摄人,他看向皇后时未有半分畏惧,嘲讽道:「皇后娘娘十二年前也是这样对我母妃的么?」 「赶尽杀绝。」 他字字停顿,弥漫着滔天的恨意。 皇后脸色变得难堪,她震惊的望着沈牧舟说不出话,陈年旧事突然被揭露在阳光之下,又想到那个极其美貌清冷的女子。 也是她在后宫之中唯一一个畏惧的人。 那又怎样?在那场宫斗之中活下来的人是她,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一颗帝王的心。 坐了王位的人眼里便就只有南闵,再爱的人也都可以舍弃。 「你.....你在胡说什么!」她冷笑了一声,当即怒斥了回去。 「今日这瑶华宫还真是热闹。」 一道中气十足略微透着不悦的声音响起,皇后下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不再出声。 南闵帝身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常服,衣袂处用金色绣着龙纹,显得庄严肃穆。 他的身后还跟着洛启蛰。 院子里的众人都纷纷跪下行礼道:「参加陛下。」 林颜汐身子很弱,沈牧舟扶着她,才勉强行了礼。 「怎么样了?」他关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恨不得现在就带她离开这。 「还撑得住。」她简单回道。 南闵帝环视了一圈院子里的情景,还有倒着一地的死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针板和藤条上不悦道:「怎么?这瑶华宫什么时候成了刑房?」 皇后尴尬的挤出一抹笑,她忙上前解释道:「唉,此事皆是因为臣妾见这南闵连年灾祸不断,国运不济,就拿来了这生辰薄翻看,发现太傅府嫡女八字都乃下行,找来了钦天监一算。」 「钦天监算出林颜汐的八字与南闵相克,这连年的灾祸都因此女而起。」 南闵帝看向依偎在沈牧舟怀中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生得一双眼睛如小鹿一般灵动澄澈,樱唇琼鼻,明艳动人。 只是此时这小姑娘浑身是伤,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生怜悯。 这样一脸无害又长相讨喜的姑娘说是南闵灾星,简直可笑。 钦天监也适时的站了出来,行了个礼说道:「参见陛下,臣用罗盘结合星运卜算过,这林氏女子的八字乃是灾星之相,会给南闵带来无尽的灾厄,应尽快除之。」 皇后说道:「是啊,可本宫总觉得这俏生生的小女子就这样被送上绝路很是不忍,于是寻来了这个法子,说是跪在针板上,用沾了盐水的藤条鞭打七个时辰,方可除尽她身上的灾厄。」 沈牧舟立即把话回怼了过去道:「七个时辰来回死上两次都够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南闵兴衰为系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这简直无稽之谈!」 林颜汐知道这钦天监是受了太子的指使,可她没有任何证据,只跳出来指证太子,难以使人信服。 她缩在沈牧舟的怀中,眼眸微微压低,有些复杂。 皇后冷笑了一声道:「无稽之谈?将近一年的旱灾,你看不到么?城中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南闵危在旦夕,你管这些都叫无稽之谈?」 「你别忘了,你们都是皇室后人,身上担 着的事南闵的兴衰,不是一个小姑娘的性命!」 与此同时钦天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罗盘在皇室面前演示了一遍,「皇上,林姑娘命格所指,与南闵相克,乃是事实。」 「皇上应尽快决断。」 南闵帝目光幽深,定定的看着那罗盘,天象卜算之术是南闵一直流传下来的,代代帝王也都重视钦天监的占卜,会按照命格所指去行事。 与南闵想必,一个太傅嫡女确实微不足道。 他沉默了一会,欲要开口下令。 林颜汐则从沈牧舟的怀中往前走了半步,小声道:「陛下......」 她声音柔弱无力,就像小猫叫似的。 南闵帝将目光投向她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林颜汐膝盖上全都是伤,她咬紧下唇,呼吸一直在抖,艰难的跪在地上,碎石子深深扎进露在外面的嫩肉里。 「钦天监大人所言乃是受人指使,并非命格所示。」 钦天监被她当众揭穿,暴跳如雷急道:「你胡说什么?有何证据?污蔑朝廷重臣,你罪加一等!」 沈牧舟压低涌动着骇人的杀意,唇角掀起一抹阴森的笑,「怎么?狗急跳墙?」 「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 钦天监触到他眸中的杀意,立即噤了声,不再说话。 林颜汐继续说道:「陛下,我没有证据,但是他的罗盘有问题。」 小六直接上前抢过钦天监手里的罗盘,钦天监不会武功,根本不是小六的对手,被他一拳掀倒在地上。 「占卜的罗盘是靠指针揭示天象,初次之外,有一种特殊的铁器,小小一块可以附着在其他铁上,影响指针的方向。」 小六将手中的罗盘直接砸碎在地上,果然在底部的位置有一小块铁器吸附。 钦天监忙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陛下,臣有罪,这罗盘是不小心拿错了,但南闵灾星一事乃是事实。」 「臣早就说过王爷命格艰难,九死一生,唯一的转机是在西郊林间转生的天祟星,王爷去了林间,正是在那遇到的林颜汐!」 「天祟星会给南闵,乃至整个月幽都带来灾难。」 林颜汐闻言冷哼了一声,「哼,大人还真是能言善辩,为了陷害我,到底还编造了多少谎话?」 「臣所言非虚,陛下明鉴啊!」他在地上爬了几步,扑到皇上的脚边跪着,以头抢地,生怕皇上不肯信他。 南闵帝直接一脚踹开他转过身去,此事是在瑶华宫中发生,自然是太子一党的人指使所为,有些事无所谓有没有证据,只看他想不想去查而已。 他面色阴沉,看了一眼皇后,眼神里的压力,让皇后如芒刺背一般冒了一身冷汗。 「小九,你是否在西郊林间遇到过林颜汐?」 沈牧舟坦然道:「见过,但是......那日在林间除了她,我还遇到许多其他被派来暗杀我的人,所以到底哪个是所谓的天祟星,又或者,这天祟星是不是你另一个谎言?」 钦天监也是一愣,还有其他人? 他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无力的哀嚎着:「陛下!臣不敢欺瞒陛下啊,皇后,皇后娘娘,你,你。」 皇后见他转头来找自己胡言乱语,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直接一掌打了上去。 「啪——」 钦天监被打这一掌打得有些懵,喃喃道:「皇后娘娘......」 她身边站着的嬷嬷上去一步说道:「什么你啊我的,皇后娘娘也是你可以直呼的?摆清自己的位置!」 最后半句话,她明显暗有所指。 钦天监跪在地上,不再说话了。 林颜汐在地上有些支撑不住,她微微靠在沈牧舟的身上虚弱道:「陛下,臣女想求陛下一事。」 皇上问道:「何事?」 林颜汐说道:「今日臣女被指命格与南闵相克,即使我能证明罗盘有异,钦天监是被人指使所为,却无法自证天祟星并非臣女命格。」 「臣女自请为南闵求雨,以解旱情,届时谣言不攻自破。」 沈牧舟沉眸凝着林颜汐,眸色中有些担忧,思索片刻后,他与林颜汐一起跪在地上,「求父皇恩准。」 南闵帝与沈牧舟自他母妃去世后,沈牧舟无论遇到多艰难的情况,都未曾求过自己。 他看向沈牧舟眼神有了些温情,颔首道:「那边成全你这个心愿吧。」 林颜汐与沈牧舟一同磕了个头:「谢陛下成全。」 「谢父皇成全。」 林颜汐被沈牧舟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她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双膝处,血肉模糊还夹杂着一些小石子,疼得脚下发软。 她说:「陛下,那祈雨之日便定在三日后吧的奉神台上。」 南闵帝说道:「准了。」 「谢陛下。」 她刚谢完恩,便被沈牧舟横抱而起,他说道:「父皇,儿臣告退。」 他离开时目光淡淡扫过皇后,带着几丝挑衅威胁的意思。 林颜汐窝在沈牧舟的怀中,小手搂住他的脖子,只在肩头露出一个小脑袋。 罗景心一只手捂着刀口,血顺着指缝往外渗,她眼睁睁的看着沈牧舟抱着林颜汐离开。 「王......王爷。」 在经过她面前时,她试探着小声开口。 沈牧舟明明听到了她的声音,一个眼神都未留给她,抱着怀中的小姑娘大步往外走,离开了瑶华宫。 倒是他怀中的林颜汐,一双杏圆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罗景心,露出一抹讥讽得意的笑。 林颜汐很聪明,她知道罗景心在乎什么,也知道该如何羞辱回去。 罗景心握紧手掌,她发誓今天受的委屈要让林颜汐加倍还回来! 南闵帝与皇后进了屋中,屏退左右。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忽然一个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这种宁静。 皇后娘娘捂着脸,被打倒在地上,她的泪水从脸上滚落下来,发冠掉落在地上。 南闵帝看着厌恶的说道:「就你这副样子也配做皇后之位?」 皇后一边哭,一边笑,嘲讽道:「那你想把皇后之位给谁?你想给的人早就死了,被你亲手逼死的!」 「她让你害得死不瞑目!」 南闵帝高抬起手,又是一掌打在她脸上,「毒妇!」 皇后的发丝倾斜下来,夹杂着一两根银丝。 她与皇上自幼一起长大,那时他连太子都不是,他说喜欢她满头柔顺的乌发。 再也回不去了...... 第111章:贪婪的 http://.biquxs.info/

牧王府内。 栗子在月落阁中端着铜盆,进进出出好几趟,每次端进去都是干净的清水,端出来的水被血染红。 折腾了大半日才帮她稳住伤势。 回府不一会的时间,林则也匆匆赶来,等在门外。 直到府医出来,林则忙问道:「我女儿怎么样了?」 府医说道:「太傅放心,侧夫人受了些皮外伤,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需要静修调养。」 林则不悦的蹙了蹙眉道:「皮外伤?这浑身的血,身上都没一处好的地方了,你管这叫作皮外伤?!」 沈牧舟从屋内出来说道:「颜汐确实受苦了,是我没照顾好她。」 林则瞪着他问:「这样的话你跟我说过几次了?」 「在你的王府之中,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你呢,你有为她做过什么吗?」 沈牧舟眸子里全是愧疚之色,小六在一旁辩解道:「太傅大人,我家王爷也......」 「住口!」沈牧舟制止了小六的话,看向林则说道:「我不会放过那些伤害她的人。」 「我要让她们血债血偿!」 「哼!说得容易。」林则不想在跟他废话,直接走进屋内去看女儿。 进去后,他吩咐栗子,「把门关上,谁都不许进来。」 缓步走到林颜汐床边,她双眸紧闭着,似乎做了什么噩梦,昏睡得很不安稳,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沈牧舟......救我......沈牧舟。」 在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瑶华宫,一群宫女把她按在地上折磨,皇后和罗景心还有太子高高在上,垂眸看着她被折磨,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要,沈牧舟......」 林颜汐额头滚烫,林则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用清水打湿了一块方布,轻轻沾着她苍白的小脸。 「昭昭啊......」林则唤道。 他将棉布重新投洗了一遍凉水,覆在林颜汐的额头上,她的体温似乎往下降了一点,她的口中还是时不时喊着沈牧舟的名字。 林则这才发现在林颜汐遇到危险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沈牧舟来救她。 可见他这个爹做得有多失败。 「昭昭,爹在这,爹保护你。」他抓着女儿的手,低声安抚她。 「昭昭乖,昭昭不怕。」 与此同时,沈牧舟一直不安的站在门外,栗子去煎药了,院子里安静的出奇,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林颜汐坐在秋千上,晃悠着细长的小腿,冲他笑。 「昭昭......」 门内传来林则断断续续的安抚声,染着几丝心疼的哭腔。 沈牧舟浑身一震,瞳孔缩了缩,他微微凑近了些,这次听到林则清清楚楚的喊林颜汐小字,昭昭。 昭昭...... 她叫昭昭。 其实在他心里已经不想再去探索那个梦中的女子到底是谁了,甚至他害怕知道那个人与自己到底有怎样的渊源。 他的心里早就闯进来了一个眉眼灵动的女子。 因为有了林颜汐的存在,他愿意把那些只当做是一场没来由的梦。 她们之间必有一些联系,他从第一面见她,就觉得她似曾相识。 床上的林颜汐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林则守在她的床前,她乖乖的喊了一句,「爹。」 林则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他回道:「爹在这,爹听说你出事了,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林颜汐点点头,想到前世发生的一切 竟然在推迟那么久以后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太傅府呢?也会被灭门吗? 那沈牧舟呢? 「爹,他们说我是南闵灾星,会给南闵带来灾难,我不是的。」 林则眼底翻起一丝泪花,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疼极了,「对,昭昭不是,昭昭是爹的小福星,谁都不可以这样说你。」 同时他心里也十分担忧,姜婉曾经说过,林颜汐的命格会给南闵甚至月幽带来灭世之灾。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他看到女儿躺在床上,病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那般,他根本不相信那些话。 林颜汐樱唇微微上翘,勾起一个乖巧的笑,让林则看了心里更难受了。 「爹,太子要置我于死地。」 今日的事是太子所为,他借着命格鬼神之说想把灾旱之事推到她身上。 林则也清楚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说道:「爹会去求太子的,你放心,会没事的。」 「不要去,爹,若您去了就正中了他的下怀,他就等着您去求他,从此太傅府就由他掌控了。」 林则最清楚太子的为人,不过高估了他在太子心中的位置,他以为看在他们的关系上,太子左右不会对颜汐下手。 「与你相比,太傅府不算什么。」林则说道。 林颜汐握住他的手,笑了笑道:「我有办法的,可以保全太傅府。爹,你一定不要去求太子,相信我。」 林则思忖了片刻,答应了她。 不一会栗子端进来一碗药汤,林则哄着女儿喝下,又给她拿了一小块糖含在嘴里。 「昭昭,若你想回家了,爹随时来接你。」 她笑道:「爹,放心吧,我真的没事,还好沈牧舟及时来救我了。」 林则冲她笑了笑道:「好,那爹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就往外走,看到院子里心事重重的沈牧舟时,他阴沉的目光扫了沈牧舟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 沈牧舟缓缓走进房内,小姑娘看到他,眨了眨眼,别扭的错开了视线。 她娇蛮道:「我才不想理你,昨天的事,还没原谅你呢。」 原本听到她的小字叫「昭昭」后,他心情十分复杂,他该怎么和她说起这些事,说自己一直在梦里见到她? 而且只是背影。 他面对的是皇后和太子,他们有无数的手段拥在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比如今日。 他的喜欢,可以说出口么?如果会给她带来危险,还能说出口么? 沈牧舟站在她床边愣了许久,然后坐在小凳子上,笑道:「好了,别气了。」 他伸出手揉搓了下她软软嫩嫩的脸蛋道:「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侧夫人,原谅在下吧。」 林颜汐眸子瞪大了些看着她,耳尖有些泛红,结巴道:「你你,你胡说什么!什么侧夫人。」 瞧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他突然想逗逗她,揶揄道:「想做正夫人?那你要对我再温柔些。」 林颜汐简直被他气得无语了,「你少胡说,我猜不感兴趣。」 再说了,谁不温柔了! 「做你的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害死了。」 他的笑容敛起,轻松的氛围也随着他复杂的目光而沉闷了起来,他眼底的愧疚让林颜汐不敢触上他的目光。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她说道。 他垂下头说道:「今天伤害你的人我会让她们千百倍的还回来。」 「你相信我吗?」 林颜汐对 视上他认真的眸子,二人目光交汇间他的眼睛让人入迷,她缓缓点点头,「相信。」 她一直都相信,他说过的事,从没有食言过。 沈牧舟说道:「再给我点时间。」 林颜汐其实一直不太清楚他在做什么,她从来不问他的计划是什么,他好像也不需要解释太多,很放心的信任他。 她思忖了下问道:「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牧舟神色微微一怔,有些凝重,他错开目光回忆起往事,「十二年前,我只有八岁,我母妃是凝羽族的公主,凝羽族在归降与南闵之时,将公主送过来和亲。」 「在我印象里,我母妃与所有后宫女子都不一样,她会武功,而且擅长打仗,懂许多兵法,但却不是个野蛮的女子,她很机灵,温柔。」 「我父皇很宠爱母妃,那几年间是专宠,可在后宫之中一个妃子得了专宠,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皇后与其他妃子一起污蔑我母妃将皇宫中的布防图透露给凝羽一族。」 「就在我母妃百口莫辩之时,凝羽族反了,父皇荡平了凝羽族,但他没有找到所谓的布防图,或许是因为母妃憎恨我父皇清缴她的族人,她承认了背叛我父皇,这是她的报复。」 「我父皇始终下不了决断杀她,可皇后联合百官一起上书,我父皇没有办法,只能赐她一死,平息众怒,在她临死前,我父皇逼我......」 他幽亮的眸子水雾蒙蒙的,有些泛红,看向林颜汐时,一滴眼泪流下,他的软弱就这么毫不设防的暴露在她的面前。 「我父皇逼我亲手杀了我母妃,他说只要我杀了母妃,他就会放了那些凝羽族的族人。」 「我母妃说这是她的使命,也是我的,她求我杀了她,求我照顾好那些族人。」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外界早有传闻沈牧舟为了活下来,亲手杀了母妃。 天色也逐渐沉了下来,他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但林颜汐却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痛苦,他全身都在发抖。 他冷峻绝美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有种脆弱感,纤长的睫毛覆下,眼见下落了一片剪影。 在沉寂的房间之中,一只纤细的小手,攀上他的大手,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奇怪的是,即使寒疾已经痊愈,他仍需要她身上给他带来的温暖。 贪婪的,渴望的。 他喉咙滚动,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 「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帮你报仇。」 女孩甜软的声音如勾人的小猫,让人的理智在瞬间崩溃,只想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能量。 「唔......」 他温热的唇瓣压下,在她的唇上反复轻啄。 她大脑一片空白,却下意识的跟着他的节奏,纠缠在一起,她细白的脖子微微扬起,露出一道柔美的下颌线。 小姑娘在他怀中软成一滩水一般,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唇齿之间,让她没有什么力气,只能被他压在身下。 第112章:我相信你 http://.biquxs.info/

两人情难自控的纠缠在一起,林颜汐在他的身下微微喘息着,像只被欺负了小兔子。 「嗯......」她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吃痛的闷哼了一下。 沈牧舟这才惊觉,赶紧松开了她,他的呼吸粗重又凌乱,眼眸被情欲沾染,在看到身下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时,恢复了一些清明。 「碰到伤口了?」他紧张的问道。 林颜汐的嘴巴格外殷红诱人,她动了动唇瓣,好像勾着人魂儿似的想再次掠夺她唇上的香甜。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脑袋。 这伤都是皮外伤,还好他来得及时,看上去血肉模糊一片怪吓人得,可也没伤到筋骨。 两人咫尺相视间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 她蹙着眉推了一下身上的男子,沈牧舟才如梦初醒般,松开她,端坐在她的床榻边上。 静谧黑暗之中暧昧的气息逐渐被冲淡。 他回眸视线落在林颜汐的身上,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大半张脸埋在锦被下。 「昭......颜汐。」他喊道。 小姑娘躲在被子里没有发声。 「颜汐。」他又喊了句。 「你,你还想干什么?」她结巴的回了一句。 沈牧舟淡淡的笑了下,俯身凑近她。 林颜汐瓷白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些不自然的红晕,她只露出一双眸子,不安的眨了眨眼睛,睫毛也忽闪忽闪的。 她一把掀开杯子,推开他,板着脸说:「王爷请自重!」 沈牧舟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笑了出来,他的手指缓缓摩挲上她软糯的脸颊,眸色认真道:「我们假戏真做如何,王妃?」 假戏真做? 她微微睁大双眸,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人,思维有些发懵,模糊...... 往日里两人相处的细节又在眼前浮现。 可她也清晰记得他说过不喜欢自己。 「那你喜欢的人呢?」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我喜欢谁?」他挑了下眉梢,嘴角漫上一丝笑意。 她的脸往杯子缩了缩,「我怎么知道?」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了句,「明知故问。」 「嗯。」沈牧舟居然直接爬上了她的床榻,硬是挤在她身侧躺下。 她觉得有点像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身上患有寒疾,需要用她的符力缓解,就会每晚潜进太傅府之中。 「你在御花园中说过不喜欢我。」她微微蹙眉忍着疼,往里面挪了下。 他按住她的身子道:「别乱动,好好养伤。」 「有些话是形势所迫,但喜欢与不喜欢已经都藏在了行动之中,你这么机灵,一定可以感受到的。」 「那你喜欢我么?」他反问道。 林颜汐感觉到自己脸颊就像被蒸熟了一般发热,这个问题她偷偷想过,可得不出答案。 现在也是。 不过她重生后就已经下定决心,把都城中的事告一段落之后,便带着太傅府的人远离都城,她不想一辈子困在皇宫之中,过时刻算计提心吊胆的日子。 而沈牧舟是要做皇帝的人,他的治国理想不能因为她而放弃。 沈牧舟看她的反应就得到了答案,眸色变得更加幽暗,笑容略微有些僵硬收敛,他沉下神色,静静的看着她,在她洁白的面容上期待着什么。 「我......不喜欢。」 她的声音低吟柔媚,说出的话足以让人置身于冰雪寒川之中。 他眼里闪过一 丝复杂悲凉的情绪,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才勉强勾起苦涩的笑道:「那我要再努力努力了。」 一整晚两个人和衣而眠,谁都没在说过话。 第二日还是栗子端着水盆进屋,看到沈牧舟在床榻上吓得水盆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王王王,王爷。」她咽了下口水,吓得说不出话。 沈牧舟看了眼小姑娘还在熟睡,他做了个手势,栗子捡起铜盆,慌张的走出房内,把门关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她才揉着眼睛,一睁眼便看到一张冷毅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正斜倚在床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睡醒了?」他一边问,一边用手温柔的把她脸上的发丝拿开捋好。 林颜汐狐疑的看着他说:「你怎么还......还在我床上。」 沈牧舟故意逗她说:「还在哪?我听不清。」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去上朝。」 他低头凑近她,小姑娘突然想到昨日那个不清不楚的吻,她赶紧往后缩了下脖子,捂住嘴说道:「王爷,自重。」 「嗯?」 他离她越来越近,林颜汐慌乱的不知道眼睛该往哪看,心里「砰砰」直跳,干脆闭上了眼睛。 等了一会,她只觉得身上一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牧舟在帮她往已经结痂的伤口上涂药。 她喃喃道:「涂药么?」 他笑了,眉眼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冷冽,「那你以为呢?」 她的脸瞬间就又红了,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结巴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涂药就行了,怎能劳王爷大驾呢?」 沈牧舟笑起来的时候总有几分清贵的少年感,「这不是正在努力么。」 他的口吻明明是在揶揄他,那双桃花眼黏在她身上时又无比认真。 起初她没听懂他话的意思,随后就明白了,昨日她说不喜欢他时,他说要多努力。 莫名的她心里也甜滋滋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笑意,眉眼弯成月牙一般。 「我今日早朝告病了,你昨天说要求雨,想来南闵已经灾旱将近一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我带你先离开都城,皇上那边有我去说。」 「原来你想带我逃跑?」她说道。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问道:「你愿意吗?」 「和我离开这,再也不回来了。」 林颜汐心里悸动了一下,她愿意吗? 明知道他是逗她的,他身上肩负着凝羽族和南闵,她呢,她有太傅府和姜氏。 他们必须在皇宫之中周旋下去,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她有一时的晃神说道:「好啊。」 正因为知道是假的,才能真正的遵循本意去回答吧。 「嗯,梳洗一下,我们就走。」 「然后整个月幽都是通缉你我押送都城的公告?」她拉住他的袖口说道:「相信我,三日后,必能求雨成功。」 「不对,是两日了。」 沈牧舟正色对视上她的目光问道:「这次也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林颜汐为难的垂下眸子,重生一事错综复杂,她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 正犹豫着该怎么解释,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道:「不必解释,我相信你。」 她之前也说过许多事,都一一应验化解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你要帮我。」她眨眨眼说道,「太子的罪证。」 他收敛起之前玩笑的模样,漆黑如深渊的眸子看向她说道:「这个放心,人证物证都已 经进入都城,在暗夜司的掌控范围之内。」 又陪她待了一会,沈牧舟还是去了皇宫一趟。 福安殿。 南闵帝下朝后换了常服,坐在寝殿里批阅折子,见沈牧舟来了,他把手中的几份奏折叠在一切,扔到沈牧舟的脚下。 「连着七八本折子都是在弹劾你的,小九,你作何解释啊?」他微微眯着眸子,威压落在沈牧舟的身上。 他书案上起身,缓慢踱步到沈牧舟身前,「顶撞皇后,强闯瑶华宫。在皇宫中行凶斩杀金甲卫数人。你自小我便教过你,不要因为任何人乱了分寸,将自己置于漩涡之中。」 沈牧舟跪在地上问道:「在这一点上,儿臣确实不如父皇心狠,毕竟当初父皇在处理母妃一事上也是如此置身事外的。」 南闵帝压低眸子,视线凝在他身上,随后一脚踹在他身上。 他直直的跪在那,肩头未有一丝晃动,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南闵帝更加恼怒的看着他说:「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想如何?你母妃她通敌叛国,乃是事实!怎么?你记恨孤当年逼你亲手杀了你的母妃?」 「那你可知!在那种情形之下,你身上流着凝羽族公主的血,若你不亲手杀了她,你也是要跟着一起处死的。」 沈牧舟幽暗的眼眸中,透着对往事的哀伤,寒潭般凛冽的眸底,如一片死水一般沉寂。 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父皇没能保护得了母妃,至少我会拼尽全力护我爱的人平安喜乐。」 南闵帝冷笑了一声,坐回书案上,「可笑。」 「你知道为什么太子之位不是你的么?因为沈青云没你这么天真,他知道自己想要留在太子之位上,便要舍弃男女之情,甚至是骨肉亲情。」. 「孤永远不必担心在他面临南闵与心爱女子只能取其一时他会如何决断。而你呢?软弱。」 沈牧舟说道:「林颜汐从来不是南闵的威胁,所以儿臣无需做此决断,相反,她善良果敢,心怀大义,有她辅佐儿臣定会给南闵带来一个新的盛世。」 「至于太子之位,儿臣会向父皇证明,谁才是适合他的人。」 「儿臣此次前来就是想禀明父皇,要退了与罗景心的婚事。」 南闵帝依靠在梨花木雕刻云纹的椅子上,他倒是第一次看到沈牧舟想争夺皇位之心,想必是与那林颜汐有关。 他神色不明的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罗景心的背后是安昌王府,孤听闻凝羽族的人也在安昌王的边城之中活跃,所以这罗景心你必须要娶,不仅要娶,还要偏宠于她。」 安昌王府随着边城的战事频发,而对朝廷越发嚣张,如今若因为一个罗景心引起安昌王起了异心,对于现在的南闵就是内忧外患,灭顶之灾。 沈牧舟刚要开口拒绝。 南闵帝悠悠说道:「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孤放过那个小丫头的机会,你想她活着,就不要再惹怒孤。」 第113章:不要怕,我在你左右 http://.biquxs.info/

皇上言语之间的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沈牧舟的拳头紧紧握住,片刻后说道:「儿臣领命。」 --- 两日的时间很快就到,全府上下除了林颜汐,每个人都神色紧张。 林则几乎每日都来王府中探望林颜汐。 「昭昭,爹给你备好了马车,你先去庄子上躲躲。」 「昭昭,爹给你找了个大法师,说是能祈雨求子,灵验的很,还是让她代你上奉神台吧。」 这些主意都被林颜汐一一拒绝了,眼看今日就是要上奉神台的时候,林则一大早就来到月落阁的院子中来回踱步。 见了林颜汐后他老泪纵横,软硬兼施道:「昭昭,爹最疼爱的就是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你不要管太傅府如何,你和烟儿一起离开这吧。」 「有什么后果都有爹来承担。」 林颜汐有些无奈,她都已经再三保证今日必会安然无恙,林则还是不放心。 毕竟南闵已经干旱一年,所有求雨的方法都折腾了一遍,也没见老天爷赏下一滴雨水。 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 沈牧舟这是从院子外踱步而入,林则看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转过身子,连招呼都没打。 倒是沈牧舟看到林则后恭敬说道:「太傅大人。」 「其实太傅大人不必忧心,既然颜汐有把握,不妨让她一试。」 林则直接回怼了过去道:「不妨一试?试失败了,可是要掉人头的,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说得轻巧。」 「爹......」林颜汐拽了下林则的袖子。 林则这才住了嘴,依旧没好气的看着他。 他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太傅大人放心,奉神台附近本王已安插好了暗夜司的人,若真有不测,暗夜司会誓死护送林颜汐平安离开都城。」 林则这才勉强点点头道:「嗯,届时我太傅府的人会接应你们的。」 林颜汐看着二人的关系也算有些缓和,嘴角暗自笑了一下。 她随栗子回到房间里,栗子的托盘中放着一件鎏金广袖留仙裙,底色是较深一些的烟粉色,穿在身上将她的肌肤衬得更急白嫩胜雪。 「小姐,这是王爷特意命人送来的。」 林颜汐的指尖拂过长裙笑道:「他的眼光一向不错。」 「见过王爷,见过太傅大人,咱家是来接人的。」李公公甩了下拂尘,在月落阁外候着。 没等一会,门便被推开,林颜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瓷白的小脸上略施粉黛,一点朱唇格外动人,眉间还点了一朵花钿,她走到沈牧舟面前,微微展开双臂,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他被她的笑晃得有些失神,「好看。」 她歪着头追问道:「当真好看?」 他有些红着脸,她美得甚至让人不敢直视,他错开视线,点了点头,「嗯,好看。」 在梧桐树下,少女笑意晏晏,如黑暗中打进的一束光照进他的心底。 李公公迎了上去称赞道:「咱家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可今日一件林家二小姐才知道什么是美得不可方物。」 林颜汐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李公公谬赞了。」 「是不是时辰到了,我们走吧。」 李公公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惋惜,这么美艳机灵的人儿,唉...... 「随咱家来吧,宫里的马车就在外面候着了。」 一行人走过王府,来到府门前,沈牧舟越过众人扶着她上马车时低声说了句,「不要怕,我 在你左右。」 林颜汐总觉得他的桃花眼好似有一种法力,让人看一眼便能陷进去,沉溺其中一般。 马车缓缓前行,在马车侧面是沈牧舟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随行,街两侧站满了百姓和流民,在看到她们的轿子后,纷纷跪下行礼又往轿子里偷瞄。 这一看不要紧,这马车轿子中的女子惊为天人,当真如那谪仙下凡一般。 奉神台的两侧摆着几个席位,最中间的高位陛下与皇后的位置,两侧是朝中手握重权的大臣,和皇室中人。 沈玉斜倚在座位上,打了个哈欠,他的身侧坐着罗晚晚,她手中拿了一块帕子在指尖搅动,扳起的小脸十分紧张。 她小声问道:「若,若没能祈雨,颜汐她不会如何吧?」 沈玉的视线落在对面前排的罗景心身上,看得出神,完全没有顾及到晚晚的不安的情绪。 敷衍着答着:「有小九在,能如何?」 罗晚晚看他答得很是不耐烦,没再继续烦他,可这奉神台上的架势,连皇上皇后都来了,可不像是个好收场的事。 她眉心紧蹙,担忧得一直向外张望。 罗景心坐在前排,满头珠翠落在她的发髻上却并不显得珠光宝气,她气质端庄出众,一颦一笑间尽显温婉华贵。 「景心姐姐,你说这颜汐真能祈雨么?」沈华筠坐在她身侧问道。 罗景心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眸底闪着阴狠,可脸上的表情依旧面不改色,「谁知道呢,颜汐妹妹的本事一向很大。」 沈华筠不屑的轻嗤了一声道,「嘁,我看她勾引男子的下作本事倒是不小,还真当自己是活神仙了,祈雨?」 罗景心颇为满意的笑了下,这沈华筠就是个没脑子的,只要稍微你给些话头,便什么都往外扔。 谈话之间,洛启蛰上前行了个礼道:「拜见陛下,皇上万福金安。」 他因为不愿意与沈华筠同乘一辆马车,沈华筠发了一通脾气,不许宫中的马车接他过来,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来迟了。 行了见面礼后,坐在了一个离沈华筠隔了两三个坐席的位置上。 沈华筠一向嚣张的小脸,在见到洛启蛰后,没了气势,蔫巴巴的。 一旁的人讨论着今日祈雨之事。 「听说那个林颜汐能祈雨是真的么?」 「嘁,不过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丫头,听说是让皇后教训了一顿,心里不服气才折腾了这么一出戏。」 「这天上的雨能听她的?我看就是粗鄙无知的宅内妇人,连「死」字都不知该如何写!」 洛启蛰坐在一旁微微扇动着折扇,气质在周围人中最是出众,悠悠开口道:「我瞧着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你们几位倒也不是久居内宅之中的粗浅妇人,可怎得比那长舌妇还爱背后非议她人?」 那几人听了洛启蛰的话,刚要反击,其中一个就拉住他摇摇头附耳道:「这是东阳质子。」 东阳这几日在南闵的风头正盛,陛下赏赐了这质子许多恩赏,以表示对东阳的看重,他们只是些皇室旁支,惹不得这质子的。 几人吃了瘪,闭了嘴,席位上安静了下来。 沈华筠看着这幕,恶狠狠的撂下一个瓷杯,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最是了解洛启蛰,他一向谨小慎微,却几次与林颜汐扯上关系,帮她解决赈灾款的事,今日又为她说话。 还敢说他们二人没有关系! 「林家二小姐,林颜汐到——」 李公公在前面通报,沈牧舟骑在马上勒停,翻身下马,亲自扶林颜汐从马车上下来。 神台下围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见宫里的马车来了,纷纷让出一条路。 林颜汐缓缓走向神台之上,众人都被她的容貌吸引去了目光,她平日里素面示人时,更多的是觉得她是个娇美灵动的小姑娘。 今日她身着一身鎏金裙,阳光洒在她身上光彩耀人,脸上添了些脂粉后,瓷白的肌肤上多了些粉嫩的气色,娇唇红润,杏眸潋滟勾人。 真有那微微一笑便倾倒众生的魅人样子,偏偏气质又十分脱俗,更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只可远远的看着,连肖想一下都是玷污了神明。 她跟在沈牧舟的身侧,二人一同走向奉神台朝皇上、皇后行礼之后,便开始了祈雨。 今日这身裙子颇为繁琐,后面长长的拖尾落在地上,显得有些笨拙。 沈牧舟故意放缓了一下步子,走在她身后,帮她轻轻提起拖着的裙尾。 李公公在一旁看着说道:「时间到,祈雨——」 将近一年的灾旱中,奉神台上也请过几个自称是得到仙家的大师来祈雨,这些人围着台子又蹦又跳,甚至拿刚出生孩子的血来祭祀。 可都未能如愿,那些所谓的「大师」也都被当场处死。 如此一来,没有人再敢来这奉神台上祈雨,今天林颜汐来了,还是主动请旨。 「那臣女开始啦。」 她行了个礼,面色依旧笑吟吟的,袖子中的小手不由得团缩到一起,她看了看台下围着的百姓,和两侧的坐着的人。 林则和罗晚晚都担忧的望向她,眉头紧锁着,只有沈牧舟站在她身后,冲她坚定的点点头。 林颜汐装模作样,盘腿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她面前摆着一个观音像,还有三跟香火。 她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问道:「观世音菩萨在上,南闵林氏嫡女,林颜汐特来求雨。」 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的注视着林颜汐的动作。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降雨。 沈青云坐在离南闵帝最近的位置,他嘲讽的笑了笑,「跳梁小丑。」 心里暗骂一声,找死。 南闵灾旱一事牵动着百姓们的心,也是最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在这个风口浪尖,民心不稳的时候,他利用此事与林颜汐命格牵扯到一起,摆明了要置她于死地。 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抬头看了看天边高悬着的太阳,即使已经步入秋天,仍是烈日炎炎火烤似的,一点乌云都没有。 就等着看林颜汐怎么死吧。 又等了一会,天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周围的开始纷纷议论。 「这天色一点都不见阴沉,哪有半分下雨的样子。」 「我看还不如那神棍上去跳两下来得可信。」 「就是,这林颜汐还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了,这下看她如何收场。」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罗晚晚和林家的人坐在席位上,都为林颜汐捏了把汗。 第114章:无法降雨 http://.biquxs.info/

林则一言不发的坐在那,腰杆挺得笔直,视线紧紧落在女儿的身上。 徐小娘虽然讨厌这个林颜汐,可她也不想林颜汐真的死了,况且若她因这事死了,还不是要牵连太傅府的,她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她握住林则的手,安慰道:「老爷放心,二丫头会平安无事的。」 「是啊,林......二妹妹,做事一向稳当,别太担心了。」林世白在一旁说道。 他和林颜汐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些府内的小事,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他不希望林颜汐真因此出事,况且前段时间正是因为林颜汐的提醒,他被禁足府中才躲过那些讨债的人。 后来听说那些债务林颜汐都悄悄找人平了。 林则斜楞了这个林世白一眼,脸色上难得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这时候知道关心起你妹妹了。」 林世白回道:「自然嘛,都是一家人,你说是吧,鸢儿。」 林鸢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她瞳孔微沉,看向林颜汐的目光隐隐藏着一丝阴狠的期盼,听到林世白突然跟她说话,她不自然的冷笑了一下,点点头。 几个人不再说话,视线落回在林颜汐的身上。 太子坐在一侧,开口说道:「父皇,这等了许久也不见半滴雨落下,还是尽快定了罪,让百姓们散了吧。」 几个站在太子这边的老臣开始略微施压道:「是啊陛下,这林颜汐好大的胆子,敢拿此事欺瞒陛下。」 「陛下,应将这女子直接拿下问罪!」 就在此时林颜汐突然站了起来,她行了个礼说道:「陛下,此雨求不成了。」 南闵帝震怒的眯了眯眸子,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说道:「你敢戏耍孤!」 见皇上怒了,沈青云的脸上不自主的露出一丝冷笑。 她摇了摇头,未见半丝慌乱说道:「臣女不敢,天意所示南闵有一人,位居高位却坑害百姓,使南闵民不聊生,这才有此一劫。」 「此人不除,无法降雨!」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人群一下炸开了锅,都在讨论着此事。 南闵帝将信将疑的问道:「此人是谁?」 林颜汐肌肤素白,阳光在她的身上渡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耳边的发丝细软随着风微微拂动,她淡淡的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视线落在太子身上。 沈青云不明所以,感受到她的视线后,慌乱的蹙了下眉,强装镇定的坐在那。 她缓缓抬起手臂,指着沈青云,目光却不看他,看向底下的百姓说道:「是他,当今太子,沈青云!」 太子拍了下桌子,「噌」的站了起来,指着她说道:「你胡说八道!少在这装神弄鬼的。」 他说完往奉神台下的百姓看去,底下的百姓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这些日子的事,又不敢往神台上直视。 林颜汐转身对陛下说道:「陛下,天示如此,一切全由陛下定夺。」 南闵帝幽深的眸光扫向众人,开口说道:「仅凭三言两语,就想问罪与太子,林颜汐你真当这一切是儿戏呢!」 沈牧舟走到奉神台的正中央说道:「回陛下,暗夜司一直在追查赈灾一事,发现许多数目对不上,地方官府控制水源售以高价,百姓们苦不堪言,而这一切背后的主谋之人正是太子殿下,因时间紧迫还未来及呈禀陛下。」 「此乃罪证!」他说完从袖口中掏出一叠厚厚的证词。 沈青云见状,走到奉神台上,行了个礼说道:「儿臣冤枉啊,父皇。这都是他们蓄意陷害儿臣。」 「儿臣从未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他的话刚说完,天色原本 还是晴朗的天气突然开始变得阴沉沉的,卷着一朵朵乌云叠在天边。 「天啊,你们看天色变了,要下雨了!」 「官府高价售水,一瓢水就卖到了一两银子,我们走投无路,死了多少人啊!这一切都是太子害得!」 「太子坑苦了咱们呐,身为太子,竟然做出这种事。」 底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百姓们眼见着天色转阴,讨伐声越来越高。 南闵帝盯着沈牧舟手里的东西说道:「把证据呈上来。」 太监从沈牧舟手里接过证纸,双手呈到皇上面前。 南闵帝手里拿过证纸翻看了两页,神情越看越冷厉。 太子见皇上神色不好,赶紧说道:「陛下,父皇!儿臣是冤枉的,那些所谓的证词都是诬告!」 林颜汐开口道:「太子殿下,为了百姓,为了南闵,还是尽早回头,莫要执迷不悟了。」 在百姓们的眼里林颜汐此时就是天上的仙女,见她这么说,也跟着起了民愤。 「求陛下为南闵百姓做主!太子定罪方可得到上天宽恕,暴雨将至。」 底下的百姓情绪被煽动了起来,乱成一团,有人带头喊道:「求陛下为南闵百姓做主!」 「求陛下为南闵百姓做主!」 南闵帝坐在高位之上,睥睨着底下的百姓,神色晦涩不明。 乌云滚滚的天际之上一声惊雷炸响,像撕开道口子似的,亮闪了一下。 百姓们看到雷闪,声音越来越大,情绪更加高涨。 「求陛下为太子定罪!」 「求陛下为太子定罪!」 林颜汐看着那道闪雷手在袖口之中微微攥紧,她记得前世这道惊雷过后,没多久就连下了几日的大雨。 可皇上现在还不肯表态,若大雨下来,前面的一切就不攻自破了。 南闵帝看着沈牧舟沉默了半晌说道:「来人,将太子拿下,此事交由暗夜司审理。」 暗夜司的人围了上来。 沈青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自己身上,先是愣了下,然后冲到奉神台中央,跪在地上大喊:「儿臣冤枉,父皇,儿臣冤枉啊。」 他转身指着奉神台底下的那群人说道:「什么天意所示,无知!愚昧!」 林颜汐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用命格之说想置我于死地,现在到了自己的身上,倒是不肯顺从天意了。」 沈青云上前几步要扑向林颜汐,「是你,都是你的阴谋,你想害我,父皇!她要害儿臣!」 沈牧舟上前一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皇后见状也跪在地上说道:「林颜汐其心可诛,陛下莫要被她的这些把戏蒙骗。」 沈青云喊道:「母后救我,母后。」 天上的闷雷还在「隆隆」的响,风雨欲来。 南闵帝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人,又看了看沈青云,「你们母子二人还要把孤的脸,皇室的脸,丢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给孤拿下!」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道:「若你真的不舍得你儿子,那就卸下你身上的皇后之位,与他一起滚去暗夜司。」 皇后的手紧紧抓着南闵帝的黄袍,此话一出,她呆滞了一瞬,松开了他的黄袍,收回手,眼底一颗泪珠缓缓滑落。 一滴滴细密的雨滴落在地上。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百姓们兴奋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在脸上,直接张嘴去接天上的雨水。 「终于下雨了,南闵的旱灾有救了!」 南闵帝伸出手一滴滴雨落在他的手心 之中,小太监们赶紧撑起黄色的罗伞为皇上挡雨。 他浅笑着扶她起来道:「这就对了,皇后应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 小太监们撑着伞,南闵帝往前走了几步,面对百姓们说道:「南闵的百姓可以放心,太子一事孤绝不会包庇,已经交由暗夜司审理,不日便会有结果......」 他说了些安抚民心的话。 百姓们高喊了几句:「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站在那,一身龙袍在身,看上去威严而宽和。 小六及时递上一把纸伞,沈牧舟接过后打开,撑在林颜汐的上方,而自己大半个身子淋湿在外面。 暗夜司的人押着太子往下走,林若烟冲到了神台之上,她喃喃道:「太子哥哥。」 沈青云掀眸看了她一眼说道:「把我忘了吧。」 林若烟摇着头拉住他的袖子说道:「太子哥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小妹!」林颜汐快步走到林若烟身边。 沈牧舟跟在她的身后。 她看着沈青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眸子里闪动着仇快之意,「太子殿下,输的滋味如何?」 沈青云的视线从林若烟的身上带过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道:「输了么?」 「将他带下去。」沈牧舟说道。 沈青云被暗夜司的人押着走出奉神台。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林若烟想追着出去,林颜汐即使拉住了她。 「够了!烟儿,你还看不明白么?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还有他做得那些坑害百姓的事。」 林若烟挣脱她的手反问道:「坑害百姓?」 她看向那些欢呼下雨的百姓,哪里有半分被坑害的样子! 「我只看到了你用鬼神之说煽动百姓陷害他!」 林颜汐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想来也是她被送出去读书,回来后就是在太傅府中,偶尔出府也是与太子一起,自然看不到百姓的疾苦。 「你跟我过来!」林颜汐拽着林若烟往林则那边走。 「你放开我,放开我!」林若烟挣扎着,却还是跟着姐姐往林则那边去了。 到了林则面前,林颜汐才松开手说道:「太子接近你就是为了太傅府的势力,他根本不喜欢你。」 「哎呀,颜汐啊。」林则出言制止。 林颜汐瞪了她爹一眼,林则也没继续制止,她说道:「爹,你瞧瞧烟儿都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让说实话!林若烟你记住了,这个世上真正为你好的人只有我和爹。」 「太子不喜欢你,更不是什么好人,我对他更没有偏见和误解,你可以任性,可以骄纵,我身为你阿姊,我愿意宠着你,疼你。但你不能不分好坏,颠倒是非,视百姓苦难而不见。」 林若烟的眼泪一直往下掉,「阿姊,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话,你放过太子哥哥好不好。」 林颜汐:「......」 她忽然有一种当了娘亲,孩子不听话的那种无力感了。 「不好!」她怒道,「你这几天好好在府里待着反思,哪也不许去,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 第115章:尝药 http://.biquxs.info/

林则说道:「放心,我会看好烟儿的,你身上的伤刚好,别淋了雨。」 林颜汐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林若烟,她恨不得把林若烟绑自己身边,可她现在还没找到咒术师,跟着她只会更危险。 好在太子已经入狱了,若烟小孩子心性,过几天也就忘了。 天边的雨越下越大,大家都纷纷散开了,南闵帝也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入了轿撵。 皇后自己一个人落在最后面,沈牧舟和林颜汐与她擦肩而过时,沈牧舟停了下来。 沈牧舟在皇后身边停下,转身看向她,「这皇后之位娘娘坐得还舒服么?」 皇后身上淋湿了大片,身后跟着两个撑伞的宫女,一双凤眸怨毒的看着这二人,哪怕在最难堪的境地下,她都挺直了腰板,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本宫是皇后,是南闵地位最高的女人,这后位个中滋味也只有本宫能去体会。」 沈牧舟冷嘲的轻嗤了下,他拢过林颜汐瘦弱的肩膀把伞尽量偏向那边,护着她离开了。 雨越下越大,砸在脸上带着些许的凉意,奉神台上大部分皇室的人都离开了,台下的百姓在恭送陛下离开后纷纷散尽。 唯有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还坐在席位上,她一袭白衣淋在雨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感,罗景心平静的看着沈牧舟为另一个女子撑伞,拢着那女子的肩膀离开。 看他们共同站在奉神台上,彼此信任,相互担当。 直到雨水打湿睫毛,顺着纤长卷翘的长睫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模糊了视线。 她的眼前出现一双男子的黑鹿皮靴,头顶的雨被一把伞遮住,她欣喜的抬起眸子,一张平日里最是玩世不恭的脸此时神色哀伤,满眼心疼凝望向她。.br> 「回去吧。」沈玉说道。 她自嘲的笑笑,「我还能去哪?」 她与沈牧舟的大婚就在眼前,按照陛下的旨意,她应该回牧王府,可无论是沈牧舟还是那座王府似乎都没有半分她的容身之地。 回去皇宫? 她平日是住在瑶华宫的后院偏殿,此事经由她手去办,虽是太子与皇后的主意,却害得太子入狱,瑶华宫也再无她的栖身之所。 她还能去哪? 沈玉说道:「跟......跟我回......」 罗景心从席位上站起来,夺过他手中的伞,冷眸漠然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听好了,我只去一个地方就是牧王府。」 「你若真是想为我好,就帮想办法帮我回王府,要让沈牧舟心甘情愿迎我回府的那种。」 说完她撑着沈玉的伞与他擦肩而过,往一处轿子里去了。 林颜汐回去后就病了两天,王府中到处都弥漫着草药味。 沈牧舟每日都在暗夜司里忙活,太子的事就仿佛只是冰山一角,在你看不到的冰川之下还隐藏着更大的山体。 事情进展的并不算顺利,即使有许多证据摆在眼前,陛下的心思却并不明朗。 不过无论他都有多忙,都会掐着林颜汐要喝药的时间回来,哄着她把难喝的汤药灌下去。 「我觉得我好多了。」 她穿着单薄的里衣,纱裙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的身形,胸口大片白皙的肌肤露在外面让人看了有些心猿意马。 他拿起床榻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身子不好怎么还贪凉。」 「来,把药喝了。」 林颜汐这才意识到什么,小脸一红,乖乖套好衣服,对于他端过来的药十分抗拒。 「这药太苦了。」 他刚要张口说话,她立即补充 道:「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良药苦口那一套,那都是我爹的说辞。」 沈牧舟被她逗得笑了下,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他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捞了过来,圈在怀中。 意味深长的说,「那我就不说了。」 他捏着她的小鼻子,强迫她张开嘴,一开始她还强撑着抿紧嘴巴,小脑袋不听话的躲避着他。 两个人闹了一会,她就不行了,张开小嘴急促的呼吸了两口,还没喘匀气息,一把瓷勺贴上她的唇瓣,苦涩的药液滑进嘴巴里。 她生气的瞪着杏圆的眸子看着他。 他忙松开了她的鼻尖哄着,「再喝些。」 「我不要。」她说着就要跳下去,可他的手有力的箍住她的细软的腰肢,她愠怒道:「真的特别苦,不信你尝尝。」 她板着小脸盯着他看,唇边还残留了些汤药,唇瓣被药沾湿后娇娇嫩嫩的,颜色也粉红,饱满得像琉璃珠子。 「那我尝尝。」 他的眸子里压抑着一种疯狂的占有欲,再也克制不住了似的,压住她的唇瓣,掠夺她嘴里香甜的气息。 少女在他怀中轻轻推了推,小手胡乱挣扎着,这点挣扎如小猫挠人一般,更加激发起某种阴暗的破坏欲。 她那么美好,无辜,纯粹。 他如一根绷紧的线,突然断掉了一般。 不过片刻之后,林颜汐便不受控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怀中颤抖,彼此纠缠,喘息越来越娇,发出呜咽声,「嗯......」 「小姐。」栗子在门口隔着门轻轻唤了声。 她如梦初醒一般,小手抵着他的胸膛,羞红了脸,沈牧舟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的小嘴。 林颜汐趴在他身上喘息了一会,才回道:「怎么了?」 栗子说道:「姜老爷回来了。」 师傅回来了! 她勾了个笑说道:「知道了。」 栗子禀告完边走远了,听着她的脚步越走越远,沈牧舟才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对视上自己的眼睛。 以前她总觉得沈牧舟的眼睛很会敛藏心事,让她看不懂,可现在她却觉得这双桃花眼赤裸裸的,甚至可以从他漆黑如点墨般的瞳孔之中看到自己的脸。 尤其在此时,他的眼睛让人无比想沉溺其中。 她意识到自己情感的变化,努力让自己清醒,她错开了视线说道:「你,你,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是么?」他笑道。 说完他再次亲上她,只是这次很快,轻啄了一下,便立即抽离,更像是在戏弄她。 「你!我真的生气了!」她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尖。 沈牧舟笑得十分纵容,他哄道:「不是你让我尝尝药的苦不苦么?」 她夹了他一眼,小模样实在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可介于这是一个脾气非常难伺候的小姑娘,他忍住了。 林颜汐嘟囔道:「谁让你用这种方式尝了。」 沈牧舟端起桌子上的药说道:「那你喝了药吧,我就不尝了。」 他想想还是补充一句,免得她误会,「今天不尝了。」 小姑娘没他那么多复杂的心思,看着那碗黑汤子,淡淡的拧起了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苦。」 沈牧舟问道:「苦么?我怎么觉得是甜的。」 「要不,我再尝尝?」 他一边说一边逗她,故意朝她靠近了几分,小姑娘赶紧后仰捂住嘴巴摇头,乖乖的端起药碗,憋足了一口气喝下。 「真乖。」他说着揉了揉她的发髻,才松开她。 屋子里暧昧的气氛太浓,反而在她看来有些压抑,她是注定要离开这里的人。 想到要离开这,再也看不到他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酸楚流过的,她换了个话题,试图冲淡心里的别扭劲。 「沈青云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这件事,沈牧舟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他毕竟是太子,父皇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坚决。」 「你的意思是,陛下不想处置太子?」 「太子与我不同,我在朝着没什么支持的大臣,可太子与皇后几乎拉拢了大半个朝堂的官员,自从奉神台一事后,大臣们几番呈上奏折为太子求情,甚至跪在殿外逼迫父皇。 父皇一开始十分震怒,这两天又迟迟没有下旨,好在那些跪在殿外的大臣,都被赏了板子,赶出宫了。」 林颜汐点点头说道:「看来要抓到太子其他罪证,再来一剂猛药,才行。」 「我想亲自去一趟暗夜司,问他一些关于咒术师的事,没准能找到他其他罪证。」 沈牧舟粗粝的指尖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脸蛋说道:「你现在的身体哪也不能去,乖乖吃药,身体好了再去。」 「我担心陛下那......」 太子毕竟是皇后所出,皇后在南闵的势力很大,只怕若皇上再不决断,太子也关不了几天了,到时候随意罚禁足几天,也就大事化小,不了了之了。 沈牧舟知道林颜汐的担忧,他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此事每个结果,我暗夜司绝不放人。」 --- 「师傅。」 沈牧舟离府后,林颜汐就梳洗了下,去找姜明生了。 姜明生身上受了伤,他坐在院子里喝茶,见林颜汐来了赶紧把受伤的地方用袖子遮住。 林颜汐眼睛亮亮的,笑着问道:「师傅这一趟有何收获?」 姜明生得意的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本书,扔到桌子上道:「这是我在老宅里找到的,按照这个书上的法子,可以助你重新凝聚符力。」 「只是需要些时间。」 林颜汐欣喜的拿过书翻开,书上是一些画和文字的结合,描述了天地运行与符力之间的关系,以及符力溃散的原因。 姜明生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你符力溃散其实也不是个坏事,经过修炼之后,符力重聚,便可到达下一个层次。」 「先养好身体,再说符力的事。」 林颜汐翻了几页问道:「这次出去,有没有找到姜琮的踪迹。」 说道姜琮,姜明生顿了一下,看向自己受伤的左腿,摆了摆手道:「那个臭小子,谁知道躲哪了,一点踪迹没有。」 看林颜汐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说道:「不过我去了老宅,发现姜琮的屋子有人进去过,可能是他回宅子里过吧,你也不用担心,至少他还活着。」 「过几日我再出去趟,去找找他的踪迹。」 第116章:真正的咒术师 http://.biquxs.info/

其实这趟出行,姜明生找到了姜琮,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侍女,名为玉姑。 不过后来,他们遭到了咒术师的追杀,姜明生为了引开咒术师与姜琮兵分两路,他击败咒术师时受了点伤,修养两日再回去找姜琮时,就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不过可以断定的是他们应该只是躲起来了,并没有落在咒术师的手里。 他瞧着林颜汐觉得还是应该跟她说一下,于是开口道:「不过这次我在去宅子里的时候,遇到了咒术师。」 一提到咒术师,林颜汐浑身的神经在绷紧了起来,她忙追问道:「可有遇到幕后之人?」 他思忖了下,陷入回忆之中,「之前也与咒术师交过手一次手,都是几招之内的事,并没有往深了了解过,可这次出门,我发现真正的咒术师只有一人。」 「其余的黑斗篷都是由这个咒术师掌控的,所以他们的咒术都比较低下,迟缓,咒气萦绕不散,可在最后,有一个身形高挑的人,他虽然也穿着黑斗篷,但他的咒术却十分精湛诡谲。」 「并且,他身上没有咒气的存在,若不是他使用了咒术,哪怕就是符术师也很难分辨,而且他伤了我,我也伤了他,在他受伤后,那些黑斗篷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伤口。」 林颜汐激动的问:「你,你与那个真正的咒术师交手了?」 「他长什么样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姜明生仔细回想了下,又无力的摇了摇头道:「他与黑斗篷一样,脸藏在衣服里,看不到面容,可以断定的是,他是个年轻的男子,身形高挑精瘦。」 「其他细节的是真想不起来了,当时情况很危险,这能逃走都是运气好了。」 虽然他说得笼统,但起码缩小了范围,林颜汐还是很开心的。 「那师傅你受伤了?哪伤了?」 一边说,一把看他身上,寻找伤口,这动作之间,不小心碰到了他受伤的左腿。 「嘶,你这丫头,就在腿上,左腿!」他疼得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颜汐垂眸一看自己的鞋尖正好踩在他的左脚上,她赶紧后退了半步,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这才注意到姜明生的脸色很不好,身体也有些微微颤抖,他已经尽力在克制了,还能看出来他冷得发颤。 她担忧的说:「我去叫府医来给你瞧瞧。」 他摆摆手说道:「不必了,皮外伤而已。」 林颜汐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滚烫。 她猜测是伤口引起的,必须要找大夫看一下,「你在这别动,我去叫府医过来。他很可靠的,是自己人。」 姜明生身份特殊,可沈牧舟说过在王府中做事的人都是忠心不二的,可以相信。 说完也不给姜明生拒绝的机会,一溜烟跑走了,让守在路口的栗子去唤府医过来。 没半柱香的时间,府医就背着一个药箱,随栗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哎呦,你轻点!」 姜明生的腿架在椅子上,府医掀开了他一小截裤腿,便看到小腿上的伤口。 那伤口并没有完全愈合,有些化脓,血淋淋的,上面泛着咒气伤得不轻。 能把她师傅伤成这样,看来这个咒术师功力不弱,在她和师傅之上。 府医都没见过这样的伤口,「哎呀,这是怎么弄伤的,像烧伤可伤口形状十分规整,又不像火。」 他的言语中透着几分试探,姜明生在住在府中的后院,每日的餐食都是栗子或者小六亲自送过来,他想去找林颜汐的时候,也从不走正门。 府医从未见过他,看 这伤口诡异,不免生疑。 而且他怎么长得那么像...... 像宗正寺通缉在逃的要犯! 想到这,他清理伤口的手哆嗦了一下,姜明生痛得大叫一声,「哎呦!你是想要了我姜.....老头的命啊。」 林颜汐解释道:「这是我师傅,还望府医能对外保密。」 府医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自然。」 他上了些药膏,又给开了几服药。 林颜汐每天除了喝了自己的药,就是跑去后院盯着姜明生上药。. 「府医,我师父这都三四天了,怎得你的腿伤还不见好?」 她自己身上的伤恢复了大半,几乎没什么问题了,相比之下姜明生的腿就不容乐观了。 他还总是发烧,反反复复的也不怎么见好。 姜明生平日里最喜欢坐在院子里,今天他躺在床榻上,看上去很没有精神。 府医擦了擦额上的汗,手里拿着舂桶把草药岛得细细的,覆在姜明生的伤口上。 「二小姐,恕在下见识浅薄,这姜老爷腿上的伤似与寻常兵器所致外伤不同,故而这些普通的药材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林颜汐问道:「那可是需要什么珍贵药材?」 府医说:「在下听闻西洲曾经进贡过一种鹿,叫作赤红鹿,头上的长着两根赤红色的鹿角,这鹿角磨成粉入药,可使伤口止血,重新生长皮肉。」 「这鹿现下被养在皇室猎场之中,不过却极难捕捉,至少这些年里,从未有能猎到赤红鹿的人。」 姜明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别为我费这些力气,我早该死的,活到现在已是愧对故人。」 「师父你说什么呢!」林颜汐打断他,鼻尖酸酸的。 她说:「你放心吧,几日后就是田猎的日子,赤红鹿我肯定会给你带回来疗伤的。」 姜明生笑眯眯的欣慰道:「好徒儿,真孝顺。」 府医离开后,林颜汐又陪了姜明生一会,栗子这时走了进来,俯身在林颜汐耳边说道:「小姐,糖炒来消息说三小姐在家闹个不停,惹怒了老爷。」 --- 太傅府。 「我就要去救太子!爹,你怎么能这样背信弃义呢!」 「啪——」 林若烟在林则的书房里哭闹个不停,尖锐的嗓子响彻整个太傅府,徐小娘和林世白只敢站在院子外远远的看着。 林则被她气得浑身直哆嗦,偏又是该说的都说了,林若烟一点都听不进去,他直接背过身去,气得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就在林若烟情绪越来越激动的时候,一道浅黄色的身影从院子外快步走进去,拉过林若烟的身子,一掌打在她脸上。 林若烟被这一掌打得立即噤了声,她看清来人之后,红着眼睛问道:「阿姊终于来了?你打啊,继续打,把我打死好了!」 「反正娘死了,你也要出嫁了,早就没人管我了不是吗?」 林颜汐也是听到她质问爹背信弃义时,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她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打林若烟。 她顿了下,声音有些颤抖,「不是的,怎么会没有人管你呢?烟儿,你永远是我的三妹,是姐姐不好,姐姐不应该打你的。」 「你别再闹了!」 娘的离世,她总觉得与自己脱不开关系,是她害林若烟年纪这么小就没了娘亲的,所以她早在心里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若烟。 林则在听到林颜汐的声音后才转过身来,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道:「烟儿,朝堂上的事你不懂,太子入狱,我们太傅府帮不了他。」 「况且当今皇后是他的母妃,他需要咱们一个小小太傅府,需要你去帮么?现在陛下态度不明,你要为了帮他把整个太傅府都害死么?」 林若烟捂着那侧被打了的脸,啜泣了好一会吗,不死心似的说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阿姊,阿姊。」 她忽然拽住林颜汐的衣袖说道:「阿姊,我求你了,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么?」 「你能把他害得入狱,就能救他出来,只要是阿姊想做的事必定有办法可以做的。」 「阿姊一向如此啊,求求你了,只要你肯帮太子哥哥出狱,我会去劝他,我,我劝他别再做太子了,跟我离开都城。他不会是你的威胁,更不会是沈牧舟的。」 林颜汐微微蹙了下眉,眸子里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在你心里,你阿姊是一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陷害无辜之人的人么?」 「他给你下了什么***,让你如此蠢笨!」 「你觉得他很爱你?你知不知道整个都城最大的酒楼之中第三层楼为何是封禁不对外开放的?因为那层楼早就被太子包下来了,和他在那里私会的女子无数,包括你的大姐,林鸢!」 「他爱你么?嗯?你说啊!」 林若烟愣了下,怔怔的摇了摇头道:「他同我说过与大姐的事,我可以......」 她沉默了下,憋回去了泪水,哽咽道:「我可以接受与大姐,共事一夫。」 林颜汐冷笑了下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好,你爱他是不是,那行啊,你去吧,你想怎么救他,就怎么救他,别牵扯上太傅府。」 「太傅府没有理由为你愚蠢的爱情陪葬!」 林则在一旁附和道:「昭昭说得对,就连寻常人家姐妹二人嫁于同一男子都是脸面无光的事,况且你是我太傅府的嫡次女!」 「怎么可以说出来这种话?我送你去读的书,都白读了么?」 林颜汐不想再跟她掰扯太子之事,转身想出去透透气。 林若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以为她要走了,赶紧追上去拉住她说道:「阿姊,你们都不喜欢,我可以不嫁给他做太子妃,只要你能救他出来就行。」 「他那么骄傲的人,从小就被捧在太子之位上,若真被贬黜,他受不了的。」 「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太子,以后也会是一个好君王的,行么?阿姊。」 林若烟的脸上全是泪水,这几日也没吃好睡好,面容十分憔悴,连发髻都松松垮垮的,她说话时言辞中全是小心翼翼的恳求之意。 林颜汐的眸光软了下,她拿出手帕在若烟的脸上擦干了泪水,帮她把额前乱了的碎发拢好。 「去梳洗一番,阿姊带你去个地方。」 第117章:她要走 http://.biquxs.info/

林若烟被侍女带回房内洗漱。 林则走到林颜汐身边,叹了口气道:「一会好好跟你妹妹说,你们娘刚刚过世,你又不经常在家,她依赖太子,一时入了迷,醒不过来。」 林颜汐看着满地的狼藉,又瞥了站在院子口往里面张望的徐小娘一眼。 徐小娘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她是见识过这个小丫头的厉害的,忙往里面走了两步说道:「和我可没关系啊,这吃的用的都未曾亏待半分。」 林颜汐瞧着她着急解释生怕惹祸上身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下。 见她笑了,徐小娘更不知是何意,也跟着赔笑。 林则说道:「你和世白先回去吧,我有事单独同昭昭说。」 林世白站在院口,要转身离开时,林颜汐叫住了他问道:「大哥,糖炒她......还好么?」 她回来后还没有见到糖炒。 林世白愣了下说道:「最近茵茵有孕在身,糖炒刚才说话惹了她不悦,被罚跪去了,你要是想见她,我派人叫她过来同你叙旧。」 林颜汐说道:「不必了,你待她好些就行。」 可惜她们之间已经没有旧可以叙了。 赵茵茵脾气不好,在她手下讨生活是要吃些苦头的,这都是糖炒自己选的路,那就要承担后果。 林世白含糊的答应了一声,紧忙回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林颜汐转身看着林则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劝她的。」 她平静的看了一会林则的神色又问道:「爹,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林则有些疲态的眸光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摇摇头道:「没了。」 林颜汐以为他也会为太子求情,毕竟爹与太子还有一层师生之前在那,可她爹却什么都没说。 这样也好,看来爹是想通了。 没一会儿的时间林若烟便梳洗好了,换了一身新裙子,头梳双环髻,看上去精致俏皮,只是少女的小脸上还是闷闷不乐的。 林颜汐也不在意带她坐着轿子往城外去了。 「阿姊。」坐在马车上,林若烟纠结着要怎么再次开口为太子求情。 林颜汐微微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又错开视线看向窗外道:「先别急着开口。」 若烟把想说的话咽下。 马车行驶到城外时,林颜汐说道:「先停一下。」 她纤细的手指掀开马车帘子,指尖往一处杂乱无章的棚子那指了指,示意若烟往那边看去。 棚子里已经空了大半,到处都是杂乱不堪的破败景象,老人和小孩们席地而坐,眼神里死气沉沉的,看不到光。 「为什么要来这里,好脏。」林若烟跟着阿姊下了马车。 官府的人见林颜汐来了纷纷行礼道:「见过二小姐。」 林颜汐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官兵答道:「回二小姐,大雨过后,大部分的人都返乡了,还剩下一些孤儿和生了病的人,现在棚内每天一人一碗薄粥,勉强度日。」 棚子里大概还有上百个留下的人,有许多都是生了重病的。 其中一个倒在地上生病的妇人,咳嗽了好一会,似要断过气去一般,她身边坐着两个小孩。 她见林若烟过去时,她用尽全力抓住她的裙角。 林若烟吓得尖叫了一声:「啊!」 「你,你干什么?」 她垂眸看到那满脸病色的妇人旁边还跟着两个孩子时,语气软了几分。 妇人骨瘦如柴,仅是维持呼吸都用尽全身力气,她皱了皱眉,奋 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跪在地上说道:「我......我快不行了。」 「小姐瞧着,瞧着面善,又是贵人打扮。」 她的声音如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般嘶哑,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了不是很舒服。 「求求贵人。」她的话停下,泪光盈盈的看向那两个孩子,「求贵人收下这两个孩子,这个......大一点的,九岁,已经可以干活了。」 「小的,小的过两年,也可以......」 年级大些的那个扑在她娘的身上哭道:「我不走,娘,我跟着你,让我照顾你。」 那妇人的深深凹陷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水,她推开那孩子说道:「求贵人收下这两个孩子,只求每日赏口饱饭,寒冬能有件棉衣。」 林若烟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她是生活在艳阳下的小百花,从不知道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眼里没有光却又饱含对生的向往。 她没再嫌这妇人身上的勉强能蔽体的衣服污浊,扶着妇人坐在地上,「知道自己是生了什么病么?」 那妇人摇摇头,没什么力气说话。 她看了看那两个孩子说道:「那这样,我去找都城里的大夫先给你瞧病,若......这两个孩子我会帮你照顾的。」 大一点的孩子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带着哭腔说道:「谢谢姐姐。」 林若烟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冲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小姐,也帮帮我吧。」 「还有我家的孩子。」 「姐姐,求你救救我爹。」 棚子里的都拥到林若烟的身边,诉说着各自的难处。 其中一个稍微上了点岁数的老人说道:「我们村里的河水干了大半年,唯一一口镇上的井被官府的人把控着,一桶水卖二两银子。」 他伸出两根裂着口子的手指反复比划了下,饱经风霜的眼里也不禁泛着泪光,「我们庄稼人,伺候一块地就像伺候爹娘一样,这一年到头的收成刨去赋税和挑费,一年也不到五两银子。这一小桶水就要卖到二两。」 「村子里的人实在渴得没办法了,人都疯了,居然......居然开始喝死人血。」 「后来我带着一大村子的人往外走,我们到处去知府告状,告衙门的人占井收银子,可处处都是如此,官官相护。」 「我本来承诺过她们旱灾过后,会再把她们带回去的。可这一村子的人跟我出来,就剩下我自己了,带不回去了,唉,带不回去了......」 他说完颓废的蹲在地上,手捂住脸,颤抖着哭了出来。 那些难民在看到他哭得时候,也默默的低下头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 「王爷,侧夫人带着三小姐来难民棚这边了。」小六回禀道。 沈牧舟今日正好来难民棚这边清点剩下的人数,疏散难民。 他立在一群官僚之中,身姿挺拔,样貌出众,显得气质格外与众不同。 「王爷,那这件事就先交给属下去办。」两个大臣跪在他面前,等着他的吩咐。 沈牧舟表情淡漠的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两个人,看不出喜怒,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于孤寒睥睨,那眼神叫人看得心里发怵,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都不敢对视上他的眸光。 他们二人原本是拥立太子的,自沈青云下狱后,他们三两次对沈牧舟投诚,而沈牧舟却始终没个态度。 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良久,这二人的膝盖都有些跪疼了,手举到胸前微微颤抖。 直到小六说了 林颜汐过来了。 沈牧舟的眼神才软了一下,「嗯。」 「两位大人起来吧,就按你们说的去办。」 既然他们愿意主动投诚,沈牧舟愿意给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展示自己的诚意。 「此事便先如此,本王还有事,先告辞了。」 两位大人从地上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说道:「早就听说前几日,王爷闯进瑶华宫救人,不惜与皇后拔刀相见呢,救的就是那位貌美如花的侧夫人。」 另一个大臣也来了兴趣小声说道:「就是那位祈雨的太傅府二小姐?」 「那可不,就是她。」 「啧,那怪不得这一向孤冷残暴,不近女色的王爷能对那位如此上心,王府里的侧夫人何止是貌美如花,如天仙似的。」 二人讪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沈牧舟赶到难民棚的时候,林颜汐已经带着若烟往一旁的放着米粮的仓房里去了。 那间屋子外有两个官兵看手,简陋的房间里只有林颜汐和林若烟二人,堆满了粮食和草席,连日的雨,让为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发霉的味道。 林颜汐把官兵支远了些,门口换成自己带来的小厮守着。 「若烟,你看到了,天灾是不可避免的,可天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林颜汐说道。 林若烟用手帕捂着鼻子,嫌弃屋里的味道难闻,听了林颜汐的话,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太子哥哥做的?」 「不然呢?我的傻妹妹,你也不想想,我就算再讨厌太子,我也只是一个太傅府嫡女,若他没做过那些事,没有那些如山铁证,为何他被关了这么多天,陛下都没有下令将他释放?」 「而且你以为一朝太子,是说抓就抓的么?」 沈牧舟让小六留在难民棚里帮忙,自己去了粮库房那边,门口的小厮看到沈牧舟过来想行礼,沈牧舟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 他手里拿着一个玉雕的小兔子,是今天早上在街上看到的,觉得很像林颜汐就买下来了,想给她一个劲明细。 走到库房门外时,听到屋里的人似乎在谈论自己,他犹豫了下顿住了脚步。 林若烟说道,「阿姊,娘亲走了,爹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阿姊也要嫁到了王府了,整日只陪着沈牧舟,我孤零零的,没有人管我,没有人在乎我。只有太子哥哥每日来找我说说话。」 林颜汐说道:「谁说的,你只剩自己了?我不会留在王府的,等我为娘亲报仇后,我就会带着你和爹,还有太傅府里的人,永远离开都城,再不回来。」 沈牧舟在门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他的手垂在两侧,攥紧了手里的小玉兔子,心如同坠落深渊一般。 她要走? 而且是永远离开都城,再不回来...... 第118章:合作 http://.biquxs.info/

为何从来没有与自己说过这些计划? 林颜汐根本不想留在都城,这是她一直都计划好的。 她扶持他入主东宫,做上皇帝之位,一辈子困在皇宫之中,二人此生不得相见。 沈牧舟躲在门后冷笑了下,在她的计划之内竟然没有自己的丝毫。 林若烟惊讶的问:「那阿姊,你不喜欢沈牧舟么?你离开都城,他怎么办?」 提到沈牧舟,林颜汐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烦扰,闷闷的,酸涩的,不舍的...... 可前世的事情她以为规避掉了林间清白被毁一事,规避了与太子的婚事,就不会重演,但她还是在又被卷进了命格一事中。 这更坚定了要带着太傅府远离都城,远离皇室的想法。 她强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声音也冷了下来,「不喜欢.....他有什么好值得我喜欢的?我们之间不过就是一场合作罢了。」 「我助他登上皇位,他助我为娘报仇。」 林若烟根本不信,惊讶的问道:「可是你对他的那些好也是假的么?」 林颜汐被问得心里更烦了,胡乱说道:「那不过是有求于人的示好罢了。」 沈牧舟呆滞的站在原地,她即使说着最伤人的话,声线也是软糯清甜的,字字诛心,如刀子刮在心尖上那般。 是啊,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她喜欢的。 可悲的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难过,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在牢狱中的时候,她说的很清楚了。 是他违反了这场交易的规则,只是有的时候相处久了就会抱着一丝期望,以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之间能有一些不一样。 林若烟不懂阿姊,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沈牧舟,可她担心他下狱,舍命去救他,还有许多点点滴滴。 阿姊对不喜欢的人是极有分寸的,把两人之间的界限划的很明白,可唯有对沈牧舟的时候,她会不抗拒他的主动靠近。 这些也都是演出来的么? 林若烟想不明白,林颜汐叹了口气,心里也闷闷的难受。 她继续劝导若烟道:「所以,你乖乖的,别再参与进两党之争,别再管太子的事,他应该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 「等一切结束后,我带你离开这,去过安逸自由的日子。」 林若烟的眸子垂下,愣愣的没有说话,她目光有些放空和呆滞,似是在想些什么。 林颜汐见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拉着她要离开这屋子去外面。 若烟反手抓住林颜汐的衣袖小声道:「阿姊,那至少放他一条生路吧。」 「我......我有喜了。」 林颜汐震惊的看着转过头去看她,一丝丝寒意从心里往上爬。 林若烟深吸了口气啜泣着小声哭道:「我上个月月事没有来,这个月也是,我,还没什么食欲,想吐。」 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无助的问道:「阿姊,我该怎么办?」 林颜汐将她抱在怀里,手从她的头发上轻轻抚过,她在林颜汐的怀中抽泣了很久小声说着:「对不起阿姊,对不起。」 「爹会打死我的......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阿姊你帮帮我。」 在阴暗的粮库房中林颜汐也陷入一种绝望之中,回想起前世沈青云所做之事,将她的孩子殴打至小产。 她真的很怕这些东西会在林若烟的身上重现。 林颜汐的声音略微有些不稳,冷静问道:「若烟把孩子拿掉把。」 林若烟浑身一僵,推开了林颜汐的怀抱,她不可置信的问道:「阿 姊,你宁愿我小产,也不愿意放沈青云一条生路?他是害了很多人,被废黜太子,或者更严重的惩罚去弥补,都可以,非要赶尽杀绝么?」 林颜汐说道:「我是为你好。」 她终是说出了娘亲常对她说的那句话。 以前她最不理解,最讨厌,母亲用「为你好」为借口去做伤害她的事,现在她才能理解这一切。 「为我好你就把沈青云放了!」林若烟怒道,她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坚持道:「这个孩子我不会拿掉的,我会将他生下来。」 「好,那你先去庄子上安心养胎,孩子生下来阿姊和你一起把他养大。」林颜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南闵都城女子最在乎的就是名节。 但是她想,她有钱有权,带着妹妹远离都城,或许不依靠男人,也可以养大一个孩子。 这样总比让若烟重复她前世的悲惨要好得多。 林若烟再次推开林颜汐,她的眼神里多一丝怨恨,「你明知道女子名节有多重要,你是想让我和我的孩子将来都受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么?」 「你真自私。」 她说完就冲出了粮库,上了马车,让小厮往太傅府去了。 林颜汐出去时才发现天上又下起雨了,小六在外牵着马车,撑着伞迎了上去道:「二小姐,是王爷让我在这等着接您回府的。」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应了声,没有想太多。 回府后,她经过沈牧舟的院子时停顿了下脚步,从外面往里面看去,屋里一片漆黑,没有半分烛光。 她问了下院子外的守卫:「王爷还没有回来么?」 守卫往里面看了几眼说道:「回二小姐,王爷应该是歇息了。」 林颜汐瞧着院子里望了许久,才点点头离开。 沈牧舟独自坐在书房的木椅上,房间中黑漆漆的,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柩撒进来,他如神祇般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幽深阴寒。 --- 林颜汐几乎一个晚上没怎么睡。 天刚刚见亮,便去找沈牧舟了。 「沈牧舟。」 看到他正好与小六一起站在院子里商议着什么,她朝他走了过去。 在走到院门口时,护卫拦下了她。 「沈牧舟!」她有些愠怒的又朝里面喊了此他的名字。 沈牧舟依旧垂眸说着些什么,也不抬眼去看她,林颜汐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站在院子外面等他。 秋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微凉的,风中夹杂着寒意往身上灌去,她又穿得单薄,站在冷得有些瑟缩。. 「咳咳咳。」她轻声咳嗽里两声,抽了两下鼻子。 沈牧舟在听到她咳嗽之后,微微顿了下说道:「先这样吧,我去宫里了。」 说完他迎面走了过来,小六跟在他后面。 看他走来,林颜汐勾出一个灿烂的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沈牧舟直接与她擦肩而过,并未停留。 「你什么意思!」林颜汐气得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小六转身挡住她说道:「二小姐,王爷今日公事繁忙,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林颜汐一早就过来找他了,还被晾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就换来他不理自己? 她的小性子一下就上来了,不依不饶道:「你让开!我就要现在说!」 小六没有移开身形为难道:「小姐,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小六,我帮您转达。」 她蹙着眉,看沈牧舟越走越远,根本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看王爷越走越远,说了句,「小姐,有 什么事咱们回来再说,小六告辞!」 说完他就追上了王爷的步子。 林颜汐低声说了句,「莫名其妙。」 在他们走远后,沈牧舟询问了句:「她回去了么?」 小六回头看了眼,小路上早就没有那抹浅杏色身影,「回去了。」 「嗯。」他应了句,又走了两步说道:「让府中的厨子早膳准备份驱寒汤,一起送过去。」 小六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道:「是。」 过了会他又说道:「王爷既然这么在乎二小姐,为何还要故意冷落她。」 沈牧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道:「我待人一向如此。」 小六有一瞬间恍惚,觉得王爷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王爷,满身戾气,眉眼冷冽,对谁都是一副疏远淡漠的样子。 林颜汐上午的时候去了后院,看姜明生。 好在用了许多药后,他腿上的伤没有再继续恶化。 晚些时候她去了暗夜司。 暗夜司的人见她来了齐声道:「见过二小姐。」 林颜汐本来一早就是想来和沈牧舟商量下沈青云的事,可沈牧舟没有理她,那她只能自己过来了。 「带我去见沈青云。」林颜汐说道。 暗夜司的侍卫都认识她,也知道王爷极其珍视这位二小姐,不敢违抗她,可沈青云由极其特殊,没有王爷的命令谁都不敢私自带人过去。 侍卫说道:「二小姐请稍等一下,这边回禀一下王爷。」 林颜汐并没有为难他们点点头道:「好。」 她等在暗夜司门前,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沈牧舟赶来远远的看到她身影,眼眸更冷了些。 他走到林颜汐身边,她抬头去看他,笑道:「有空来见我了?」 沈牧舟微微垂眸睥了她一眼,缓缓对侍卫说道:「带她去见沈青云。」 侍卫,「是。」 侍卫在前面带路,沈牧舟和林颜汐并肩走在后面,谁都没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林颜汐先受不住这气氛,主动拉住沈牧舟,把小手塞进他的大手之中,想缓和关系说道,「臣女哪里惹了王爷不高兴,还请王爷明示。」 感受到她纤细柔软的小手牵住他的手掌之后,他停下了脚步,抬起晦涩不明的眼眸看向她。 小姑娘笑得可爱讨巧,澄澈的眼眸中完全没有半分谋算之意,甚至能从她的眼底看到清晰的爱意。 而这些全是假的。 他嘴角绷紧,冷笑了一声,甩开了她的手,「怎么?这也是你有求于人的示好?」 第119章:装什么正经人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眼眸那双幽深的眸子凝着疏离与冷漠,他薄唇勾着一丝冷笑,极其轻蔑嘲讽的低头将目光扫在她身上。 那一刻林颜汐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在她的眼中沈牧舟的那双桃花眼看向自己时总是深情沉溺的,而此时看她却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沈牧舟盯着她脸上的反应看了看,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她会怎样解释呢? 又该如何解释。 看到她无所适从又有些错愕委屈的小脸时,他心里软了一瞬,无论是怎样的解释,只要她肯,哪怕是随便找个解开,他也能接受。 他等了又等,走在二人前面的侍卫发觉后面的王爷没有跟上时,停下了脚步,回眸看着那二人。 林颜汐说不出什么,昨日那些混乱的话不过是理不清的情绪之下赌气的胡言乱语。 她在与自己赌气,不愿意承认对他的特别。 「王爷。」那侍卫轻声喊了一句。 沈牧舟见她明显没有张嘴说话的意思,他的唇角抿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转身朝侍卫的方向跟上脚步。 林颜汐看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莫名觉得心上被压得喘不过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沈青云被关押在暗夜司最里面的一间水牢里。 浑浊的水下生着尖刺,只要不小心掉下去定会被尖刺穿透身体。 整个牢房没有人走的地方,中间一小块高台四周被水围绕着,沈青云被绑在高台中央的人形架上。 沈青云的身上明显用了一些刑,他耷拉着脑袋,昏了过去。 水牢的门被打开了,林颜汐第一次见这样的水牢,四周都是水,没有通往中央高台的路可以走、 水面上的尖刺密集的排列在一起,让人看了就心里发寒。 她看了看沈牧舟,知道他在生气,也不敢去问他要怎么过去,在她犹豫着小手要抓上他的袖口时,沈牧舟脚下往上一蹬,整个人飞跃而起,轻松就到了对面的高台上。 站稳后他转过身,神情冰冷的睥着她。 林颜汐蹙了蹙眉头,别过脸去也不再看他。 「我不会武功。」她声音弱弱的,在安静的水牢中格外清晰。 侍卫说道:「二小姐稍候。」 他说完就跑去墙边,一根细长的木板立在墙角,他将长木棍抱了过来,搭在水上。 「二小姐请。」侍卫说完便使用轻功飞身到对面。 侍卫与沈牧舟二人在水中央的高台上,看着林颜汐,等她走过来。 林颜汐小脸死死的盯着那根木棍紧张的攥紧了手心,她微微抬眸目光投向沈牧舟,他抿平薄唇,平静无波的眸光中带着一丝戏谑。 她眉心拧紧,淡粉色的鞋尖试探着踩上那根木棍,木棍十分狭窄,单摆浮搁的搭在两侧,鞋尖踩上去之后,木棍晃悠了下,她赶紧收回脚尖。 正犯难时,沈牧舟冰冷的声音响起,「林二小姐,请问还要耽搁多久时间?本王可没空在这陪你。」 他冷峻的侧脸棱角利落干净,就如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多一丝的感情,冰冰冷冷的。 侍卫蹲下抓住木棍喊道:「二小姐放心过来,我帮您稳住木棍。」 林颜汐的牙齿咬住娇柔的下唇,她踌躇了下,小心翼翼的踩上那根木棍,有侍卫抓着稍微稳当了些。 她慢慢踩了过去,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蹭着,脚下便是污浊的水面,尖刺在水里根根直立,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一个不小心踩空后摔进水里,身体被穿透后的痛感。 这一看不要紧,脚下莫名其妙的开始发软,说什么也迈不动步子了 ,可都已经走过了一小半的路,走也不是调转方向回去,更为艰难。 「二小姐,没事,快过来吧,我帮你抓得紧紧的。」小侍卫笑着安慰道。 这样娇娇柔柔的小姐,身上还穿着小粉袄子,哪怕就是他们这些杀惯了人,心如刀一般冷的暗夜司侍卫见了她也忍不住心软了许多,仿佛同她大声说话都会吓到她。 她点点头,又走了两步,脚下没有踩稳,身子明显晃悠了下。 「二小姐!」侍卫喊了声。 沈牧舟的神色微微一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想飞身去救她,可见她努力站稳身子,他又停了下来,站在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姑娘吓坏了,红着眼圈说道:「不走了,我走不过去。」 倒也不是多害怕,就是越想越气,气沈牧舟那副不管她的样子! 「沈牧舟!我要你过来接我。我走不过去」 沈牧舟站在高台上笑了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笑意,口气依然冷冰冰的,「大小姐,你这是跟谁耍脾气呢?」 让他去接还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只有她敢做了。 明明是他先偷听她们讲话,虽然她大脑一时混乱,说了许多口不对心的难听话,哪也不全是她的错吧。 想了想,她还是有些理亏的,语气软了下来,「王爷,我要是掉下去死了怎么办,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她声音本来就很娇软,这话里分明夹杂着裹挟,从她嘴里说出来更像是撒娇似的,让人于心不忍。 沈牧舟嫌弃的说了句,「哭哭啼啼的,真是麻烦。」 说完他便飞身跃到木棍中间,脚尖甚至都没落在木棍上,就把林颜汐拽进怀里回到高台上。 她被他拽进怀里的瞬间,吓得小脸更加苍白,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袖,直到在高台上站稳都没有松开。 「放手。」他说道。 林颜汐委屈的噘着嘴,收回了纤细的小手,嘴里嘟囔着:「装什么正经人。」 二人走到沈青云面前,沈牧舟冲沈青云那边扬了扬下巴。 侍卫立即心领神会,拿起一桶水泼了上去,沈青云这才咳嗽了两声,虚弱的抬起眼皮看着他们。 他看到林颜汐来了,不屑的笑了下说道:「呵呵,烟儿求了你多久?」 「她有没有哭着告诉你她有多爱我?对我多不可自拔?她......」 林颜汐直接冲了上去,一掌打在他的脸上。 「啪!」 小姑娘憋足了力气,再加上沈青云之前就受了点刑,这一掌下去,他的嘴角蜿蜒下鲜血。 「你简直不是人!猪狗不如。」林颜汐恶狠狠的骂道。 沈青云看着她,疼得咧了咧嘴。 「啪——」 又是一掌打在他的侧脸上。 「林颜汐!你敢打我!」沈青云被打得耳边嗡嗡的回响。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水牢中响起,连着三个巴掌落下,每一下使足了力气,直到她掌心红肿,有些发木,垂下后微微颤抖才算完。 这几掌下去,沈青云被打得鼻子和耳洞都渗出了血,一滴滴落在肩头上。 「你欺负我妹妹,我今天就要你死在这!」 小姑娘咬牙说道,字字都发出了狠劲。 沈青云被打得发懵,眼前开始出现叠影,一会才缓过劲来,有气无力道:「杀了我?你杀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林颜汐冷嗤了声,从袖子里掏出匕首。 这一幕把看惯了杀伐大场面的小侍卫 都吓到了,他哆嗦着说道:「二......二小姐,别冲动啊。」 这太子若是真死了,那这罪可就大了。 沈牧舟沉眸说道:「你先下去吧,你知道暗夜司规矩的。」 「是,王爷放心,小的绝不会走漏半个字。」他跪在地上行了个礼,急匆匆的退下了。 她笑着拔出匕首,刀刃的寒芒在她的眼中映射,将她衬得无比瘆人,与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很不一样。 「干什么?你你你,你杀了我,你妹妹就会伤心欲绝,皇上那也不会轻饶了你。」沈青云见沈牧舟屏退了侍卫,又被林颜汐那副冷戾的样子吓到,他开始担心这两个疯子真的要杀了他。 林颜汐抽了抽嘴角说道:「皇上那,我大不了与你一命抵一命。」 「至于烟儿......」 她举起寒刃狠狠扎进他的胸膛上,又双手旋了下刀刃往里面深入了几分。 「你还有脸提我妹妹!」 沈青云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这几日倒是把苦头吃尽了,他的胸膛上被恶狠狠的剜出一块血肉,刀尖拔出时还连带着血丝。 胸前被血洇湿了一大片,血止不住的往外流着。 沈牧舟昨天听到了太子与林若烟的事,他并没有阻止林颜汐。 无论他们之间怎么样,对外时,他永远是支持并相信她的。 沈青云看着自己身上的血窟窿往外冒血,他颤着声音喊道:「沈牧舟,我是你皇兄,你要纵着这个疯女人杀了我么?」 沈牧舟平静的看着他道:「你派了那么多人暗杀我,怎么不提你是我皇兄呢?」 沈青云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没有做过那些事,不是我,救救我,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皇后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牧舟的眸色更冷了几分道:「那我就送她来陪你。」 「你知道我母妃是谁害死的么?」 「母债子偿吧。」 说完沈牧舟转过身去不再去看沈青云,一副任由他流血而死的样子。 沈青云感受到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虚弱,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渗,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恐惧感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当年那个异族公主死的时候有许多传闻,其中也有他母后杀了那女子的风言风语,沈青云向来不关心这些,现在沈牧舟这么一说,他才反应了过来。 「与我无关,当年,当年我与你一样,也只是个孩子,这些事都与我无关的。」 「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林颜汐盯着他,手中的血淋淋的刀子缓缓转动着,离他越来越近。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说道:「你要干什么?你想怎么样,只要不杀了我想怎样我都答应你们。」 听到他这样说,林颜汐拿着刀子的手才停下逼近,「那我就给你个机会,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第120章:相思病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手里摆弄着刀子,刀尖缓缓划过他的伤口,沈青云吃痛的咬着牙不让自己痛苦的呻吟溢出,他颤抖的垂眸看着刀尖微微往下,最后抵在他的心口上。 他的衣服上全是粘稠的血液,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身子越来越冷。 在他被死亡的恐惧吞噬殆尽时,林颜汐不紧不慢的收回刀尖,缓缓说道:「我要你告诉我黑斗篷的幕后之人是谁?」. 「只要你说出那人是谁,我立即帮你止血。」 沈青云半耷拉着眼皮,在听到她的问题后,模糊的意识逐渐回笼,如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可随即他又失去了希望。 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不知道。」 林颜汐和沈牧舟对视了一眼,二人对他的话根本不信。 沈牧舟从林颜汐的手中拿过了匕首,直接抵在沈青云的喉咙上,锋利的刀刃让他的脖子立即见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子,尖锐的疼痛使他清醒了一些。 沈青云的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滴落,他手脚都被绑着挣脱不开,声音提高了几分,「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真正的咒术师。」 「他,他都是派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子与我联络,那人,那人偶尔也穿过小太监的衣服。其余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们之间都是他派人来找我。这是真的,你们信我,相信我!」 林颜汐问道:「那他是如何找上的你?」 她的手放在沈牧舟的手臂上,他回眸看了她一眼,冷冷的抽回手臂,微微蹙了下眉。 他的反应让林颜汐有些尴尬。 沈青云的喉间没了那层威胁,不由得呼吸都畅快了一些,「我......父皇虽封我为太子,但我知道他心里看重之人并不是我。」 「你们以为这些年东宫之位好坐么?我事事小心,待人亲和,生怕别人挑出什么错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哪个不是如履薄冰一般艰难。」 「就在我西洲外藩之事心力交瘁之时,有一个身材矮小,看不清样貌的小太监拦住了我的去路,说他的主子想帮我,我问他的主子是谁,他则不回答,我以为是个想要戏耍我的小太监,想下令捉他问罪,可他却向我呈上了西洲当时最想要的玉骨笛,解了我燃眉之急。」 「之后也大抵如此,在我需要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后来便是开始做一些交换。」 「此次坑狱中囤积的兵器,也是他们所为。」 沈牧舟冷哼了一声质问道:「你身为太子,居然叛国!为他人囤积兵器?」 沈青云与他对视了一会,错开了视线,无奈道:「我有的选么?父皇交代的事,便必须办得稳妥漂亮,有任何差池都会被拉下太子之位,我除了依靠咒术师帮我,没有别的办法,一开始他们只是要些金银,后来他们要出宫的令牌,再后来便越发不可控制。」 「沈牧舟,你很想要这太子之位么?」 沈牧舟站在离他不远处,他背脊挺括,身姿卓绝,完美如玉雕琢一般的容颜与这座水牢的污秽不堪格格不入,他严肃道:「太子之位不应落在你这样的人手里,我只知若我今后坐上这太子,我定会事事以南闵为先,以百姓为先。」 沈青云看着他神色不明的笑了下,不知是在嘲他还是在嘲自己。 林颜汐转身走向一个小方桌,桌子上有笔墨和纸,她挥笔写了一会,又拿起纸看了看,「这是认罪状,认的是通敌叛国,私造兵器,坑害百姓,买卖官职之罪。」 「另一张,你亲自来写,卸任太子。」 沈牧舟板着脸看向她,没有说话。 沈青云说道:「我不会签的。 」 林颜汐笑了下,「那正好,你就在这等死吧。」 沈青云胸口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手脚开始麻木冰冷。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林颜汐轻松的放下手中的认罪书,同沈牧舟说道:「这样也好,他死了,便也省事了。」 「反正陛下那早有此意,不过是顾忌皇后那边才迟迟没有下决意。」 沈牧舟不满她自作主张,可还是配合着她说道:「嗯,那便如此吧。」 说完两个人便走向搭着小木棍的地方,欲要离开。 沈青云再也绷不住了,原本都已经虚弱不堪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大声喊道:「我写,我写!」 「我不能死在这!」 只要他活着,一切便还有转机。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林颜汐回眸看着他笑了下,笑颜如花,却又十分冰寒可怖。 沈牧舟把沈青云从木架上松绑放了下来,沈青云已认清自己的处境,抬笔没有犹豫。 林颜汐满意的看着手里的东西,沈青云问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 她将认罪书抖了抖道:「从这出去?你这些罪证,皇上会放了你么?最轻也是将你流放到苦寒之地。」 沈青云也不是傻子,写了这两张纸之后,他反而气定神闲的坐在那说道:「你不会将这些罪证交上去的。」 林颜汐蹙了下眉说道:「那就要看你如何待我妹妹了。」 说完沈牧舟便揽过她的肩膀,带她跃到高台对面,没让她再自己走木棍过去。 水牢的门打开,府医早就等在外面,沈牧舟吩咐道:「帮他止血。」 府医弯着腰说道:「是,王爷。」 林颜汐将沈青云的认罪状捏在手里,把另一张卸任太子的纸交给沈牧舟,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下道:「我本想早些同你商量的,可你......一直忙。」 沈牧舟的目光落在远处,没有看她一眼,「这本就是场交易,至于你想置他于死地,还是放过他,我不在乎。」 他神情淡漠,却没有走,依旧站在她身边,一起往外走,「你没别的要对我说的了么?」 「啊?」 林颜汐抬头看向他,当即明白他所指之事,可她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本就没想留下来。 就不要再给别人希望。 她在他身边垂眸走着小声说道:「我可能会去丛安吧,我听说那里很漂亮,四季如春,民风淳朴,到时候你可就是堂堂太子殿下了,还要仰仗你呢。」 「看在过往的交情上,会给你寄信的。」 沈牧舟走在前面,两人大概有半步的距离,他一直往前走着,没有回头。 --- 南闵皇宫,福安殿。 自从沈青云下狱之后,皇上经常召见的皇子竟然不是沈牧舟,而是沈玉。 皇上对沈玉这个最不成器的皇子,总是有一份偏爱在的,这不免让人猜疑太子之位要落在沈玉的头上。 他坐在主位之上,殿中央站着沈牧舟和沈玉二人。 南闵帝的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板指,视线落在桌子上的一张血书,正是太子沈青云要卸任太子之位。 「荒唐!南闵只有废黜,哪来的自主卸任?」南闵帝黑压压的眸光不悦的落在沈牧舟身上,「这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孤听闻你府上的那个二小姐很有手段,去了暗夜司一趟,太子便主动请辞了。」 沈牧舟跪在地上说道:「此事与林颜汐无关,都是臣的主意。」 「你的主意?孤让你查案,可曾让你动用私刑?沈青云怎样处置那是孤说了算的,小九,这是你第一次做事没了分寸。」 南闵帝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奏折扔了下去。 沈玉上前将奏折挡下,笑嘻嘻说道:「父皇,这既然皇兄不愿意做太子了,那就不做了吧,这不正好解了父皇的难题,也可以堵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 皇上为沈青云的事愁了好几日,似乎废黜他的太子之位,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南闵帝瞪了他一眼,怒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沈玉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转了转眸子说道:「父皇别着急骂人,我倒是有一主意,能让小九将功赎罪。」 南闵帝才不相信他会想出什么好主意直接拒绝道:「得了吧,你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沈玉则一本正经道:「不如就罚小九亲自接朝阳郡主回府吧,这父皇既已为你二人赐婚,就不要总闹别扭才好。」 南闵帝转动了下手上的板指,看着沈牧舟,「嗯,就按你五皇兄说的办吧。」 他担心沈牧舟不肯照做,神色更严肃了些道:「小九,你要记住那日孤对你说的话,如果你想做太子,就要万事以南闵的利益为先。」 「若孤发现有任何人,任何事,干扰了你的选择,那么......」 「是,儿臣明白。」 沈牧舟跪在地上行礼道。 南闵帝眉目和悦了些,「小九,起来吧。」 「过两日便是田猎的日子,小九,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别出任何岔子。」 沈牧舟颔首道:「父皇放心。」 自昨日从暗夜司回来后,林颜汐就没再见过沈牧舟,他好像也没回府,不知在忙些什么。 这两日,她总是回想起沈牧舟在牢狱之中冰冷的神色。 「栗子,我觉得我患了心病。」她躺在床上,手捂着心口。 栗子紧张的凑了过去说道:「小姐可是觉得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府医过来瞧瞧。」 见栗子真要跑去叫府医,她忙拦着道:「哎哎,不用不用。」 「我就是心里乱乱的,不知为何我总想起沈牧舟,一闭上眼睛就是。」 说完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无奈道:「完了,现在连睁开眼都是。」 栗子听小姐这样这样说,立即明白了,她笑道:「小姐,我看你这是害了相思病。」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沈牧舟呢。」 栗子说道:「那小姐既然想王爷了,那就去见他不就好了?」 「我刚才看到小六了,听说王爷回府了呢。」 第121章:赠弓 http://.biquxs.info/

「回府就回府呗,我才不去见他。」林颜汐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反正他也不想见我。」 栗子瞧着她做什么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出了个主意道:「小姐,明日就是田猎,咱们从太傅府里带过来的旧物中正好有一把良弓。」 「是从夫人嫁妆里拿的,前几日您想学武功时王爷送了您一把短剑,您正好可以用这把良弓回礼。」 「良弓?」她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一下来了兴趣。 她才不在乎能不能见到沈牧舟缓和关系呢,主要是师父那边需要赤红鹿,她就算为了师父也要主动缓和关系。 对,一切都是为了师父。 她命栗子将那把弓箭拿了过来。 「果然是把好弓。」林颜汐素白的小手抚摸上那把弓箭,发出由衷的赞叹。 这把弓的弓身是由上好的东阳榆木所制,这种木头体量轻盈,储水性好,足够坚韧回弹,弓身的木头上盘踞着一条纯金雕刻的龙,栩栩如生,手柄处也雕了祥云。 只是可惜这弓放了时间太长没有养护过,弓弦失去了些韧劲,怕是应力一崩就会断了。 她看到弓弦时不免有些惋惜,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走吧,我们去做个新的弓弦换上。」 前世痴傻时,总是看一些书,对于书中的内容,她并不理解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记得看到过用春蚕混合鱼胶便可制弦。 林颜汐带着栗子折腾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勉强做成一根弓弦换了上去。 弓箭上缠了金银装饰增加了不少重量,林颜汐娇小的身子,背着一把重弓艰难的一步一步从小厨房走到沈牧舟的院子里。 她走两步便歇一会,府中许多下人看到了想上去帮忙把弓箭抬回去,都被她拒绝了。 等到了他的院子里时,她已经累得小口喘着粗气,发丝也有些凌乱的贴在前额上,她伸出小手整理了下头发才继续往前走。 「二小姐。」 沈牧舟院子外的守卫将她拦下,面露难色。 「我有东西要送给他。」林颜汐声音软糯可爱,白净的小脸因一路背着把重弓过来,脸颊粉扑扑的,煞是好看。 守卫不是第一次见她,可与这样可爱的小美人儿说话时,还是有些夏促不安,不敢对上她的眸子。 他僵硬的说道:「那小姐在外等一下,小的去帮您通告一声。」 自从沈牧舟听到她的话后,他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他的院子再也不是她随便能进的地方。 「好,那劳烦你了。」林颜汐笑眼微弯,规矩守礼,也从来不为难下人,暗夜司的人都很喜欢她。 她在外等了一小会,侍卫回禀道:「二小姐,王爷还有要事在身,无暇接见,不如您留下弓箭,小的帮您呈上给王爷。」 林颜汐本来想借此物件见到沈牧舟,与他缓和关系,再说下师父的事。 可他显然不想见到自己,也或者真的正忙着呢,如此一想她说道:「不了,我还是晚些再来吧。」 她正背着弓要离开时,一袭纯白的月华裙出现在王府内。 罗景心的发髻上戴着一根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步子发出有规律的碰撞声,不快不慢,大方得体。 她见着林颜汐顿了下脚步,唇上涂了艳色的口脂,美得不可方物。 「妹妹怎么站在院外不进去呢?」 林颜汐背着那把弓,手不适的攥紧。 罗景心拉起她的手臂往院子里走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王爷一早就亲自接我回府,这不晚上又邀我用膳。」 林颜汐被她拉着走了几步,那守卫将罗景心放了 进去,再次拦住林颜汐。 他直直的伸出手臂,面对林颜汐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颜汐苦笑了下道:「我就不进去了。」 罗景心盯着她看了会轻蔑的笑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朝阳郡主。」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平淡没什么喜怒。 沈牧舟站在青白石阶上,眸光扫过林颜汐和她身后的弓箭未作停留。 罗景心扭着纤细的腰肢往里面走了,与沈牧舟前后一起进入屋内。 林颜汐看向里面愣了一会,还是守卫不忍见小姑娘难过提醒道:「二小姐,夜深秋寒,回去吧,这弓箭小的帮您转交过去,王爷见了弓箭定会知晓二小姐的心意。」 她背着弓箭一路走过来,单薄的身板早被这弓硌得生疼,她点点头,将身上的东西卸下,交给那守卫。 还不忘道声谢,才离开。 沈牧舟与罗景心同坐一桌用完膳,罗景心给他布菜,还时不时说些朝堂上的趣事,说完自己先娇笑出声,而沈牧舟坐在她对面则一脸冷漠。 「来试试这个,还不错。」罗景心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沈牧舟的盘子里。 他微微蹙了下眉,想到林颜汐说过府上的厨子做饭难吃,在院子里做烤鸡吃的场景。 她软嫩的小脸颊被鸡肉塞满,像个啃萝卜的小兔子。 思及此出,他笑了下。 见他笑了,罗景心紧忙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的盘子中,眼神充满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脸上的笑仅一瞬边收敛了回去,盘子里的两块鸡肉都没有动,而是自己夹了一口菜吃。 罗景心登时明白他的笑不是因为她,他所有的喜怒都牵挂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顿晚膳吃的是挺难以下咽的吧。」罗景心将筷子按在桌上,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沈牧舟脸上依旧没什么反应,拿起一杯温酒,抿了一口。 他看向她的眸色异常冰冷,「若你不喜欢,下次让厨子换些别的菜色。」 「我说的不是这些,你明白的。」 沈牧舟放下手里的瓷杯子,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他说道:「朝阳郡主若是想通了可以随时离开王府,父皇那边有我去说。」 罗景心眼睛瞬间红了一圈,眼角噙着眼泪,她走到沈牧舟身边坐下,趴在他的膝上哭道:「我不要,我哪也不去,只在你身边。」 「我错了,是我不该如此的。」 沈牧舟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深夜,沈牧舟一个人坐在书房中,黑暗将他包裹了起来,他从小就习惯这样坐在黑暗中直到天亮。 他脑子里想到许多事,想到幼年时他喜欢一直金丝雀,那雀儿娇贵美丽,被养在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笼子中,沈牧舟每天从国子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喂它吃东西,什么好的喂给它,从不吝惜。 可它仍不安分,喜欢在笼子里扑腾翅膀,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把笼子门打开,金丝雀飞了出去,它毫不不顾念旧情的往窗外飞,无论他怎么追,它都不肯停下,越飞越高。 直到宫人将它捉住送了回来,他再度将它关了起来,还扯坏了它的翅膀,从此即使打开鸟笼它也不会飞走了,可没几日那只脆弱好看的金丝雀便死在了笼子里。 后来他才明白,像那种不愿被拘束的鸟儿,若没了翅膀是会死的,只是在他内心深处,未曾后悔过对那只金丝雀所做之事。 他越想越冷,那种深入心底里的冷。 「王爷,怎么不点蜡。」小六拿着一个灯笼走了进来。 沈牧舟看着那团微弱的烛光问 道:「她下午是想给我送来什么?」 「一把弓箭,我听下人说,那把弓箭是她从太傅府带过来的,上面用金子雕刻着云龙,栩栩如生,二小姐为了给那弓换上副好弦,忙活了一下午,其实......其实王爷,我觉得,觉得二小姐并不是无情之人。」 「把那弓带着吧。明日咱们早一刻钟出发。」 「是,王爷,需要让二小姐知晓么?」 沈牧舟想了下道:「不必了,沈青云刚刚被废黜太子之位,皇后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只怕在去猎场的路上动手,防不胜防,你留下护她晚些单独走。」 「是,王爷。」 --- 清晨,院子外就传来嘈杂声,乱哄哄的。 林颜汐这一晚本来就没怎么睡,天刚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多一会就被吵醒了。 她模糊的喊了句:「栗子,栗子!」 栗子闻言忙推门走了进来,又转身把门关好,「小姐,你醒了?」 「快些起来梳洗吧,这田猎要在猎场待上两晚,外面是收拾东西呢。」 等林颜汐慢条斯理的洗漱好,走到府门外时,只剩下小六和一辆马车。 小六说道:「二小姐,王爷和郡主先赶往猎场了,小的护送二小姐过去。」 栗子说道:「我们家小姐出来时间没有晚啊,还早了一炷香呢。」 「是王爷临时有事,决定早去一些,他们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知会二小姐。」 林颜汐点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跟着小六上了马车,一同前去的还有栗子。 皇室猎场。 林颜汐还是第一次进来,见识到皇家围猎的场面。 在空地上已经安札好了许多帐篷,最气派的一个营帐是陛下的,远远可以看到皇帝身边跟着一个隆起小腹的女子,是她的姑母,瑜妃。 皇上的营帐外站着两层侍卫,除此外,还有腰间别刀的金吾卫带着侍卫来回巡视。 营帐外拴着一排马,大约十几头,都是清一色的汗血宝马。 这样的马在民间要卖到几千两黄金一匹,在猎场这居然只是被拴在外面供人玩乐的马匹。 「颜汐!」 罗晚晚大老远就看到林颜汐和栗子过来,兴奋的与她们打招呼。 林颜汐也开心的走过去笑道:「晚晚!」 两个小姑娘自上次一别就许久未见,高兴的拉着对方,松不开手。 沈玉也跟了过来,直往林颜汐的身后看去问道:「小九和......朝阳郡主没一同过来么?」 林颜汐摇摇头道:「他们在我之前先出发了,还没有到么?」 沈玉也没多想说道:「可能路上耽搁了吧。」 此话刚落,就看到小六带着一队暗夜司的侍卫急匆匆的上马往围场外奔去。 第122章:登对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心里冉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玉看到也翻身上马跟着一起往猎场外去了。 「是王爷出事了。」林颜汐身上一阵冰冷,下意识往皇后的营帐扫了一眼。 皇后与沈青云正站在营帐外,低头耳语些什么,似乎是感知到了林颜汐的视线,他们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即轻飘飘的移开视线。 「颜汐,别担心,王爷会平安无事的。」罗晚晚安慰道。 这次在牢里沈青云吃了不少苦头,又被废黜太子,现在是个连封地官职都没有的皇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颜汐奋力往围场外跑去,推测沈牧舟的马车肯定会从官道上过来,沈青云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官道上行凶。 那唯一的地方就是从官道下来在围猎场外的一片野竹林中,地形复杂,树木茂密,最适合隐蔽下手。 从围场到野竹林还有一段距离,她不会骑马。 「洛启蛰!你给我站住。」三公主沈华筠的声音尖细,声调很高,一下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洛启蛰一身白袍外面套了一个竹青色的外衣,腰间系玉,一缕青丝垂在额角,风流蕴藉。 在三公主尖着嗓子喊过,他脚步微微一顿,旁边刚好有一排马。 大约十几匹马的末端林颜汐正站在那想解开马的缰绳去野竹林找沈牧舟,罗晚晚吓得忙拦住她说道:「你会骑马吗?你这样跑出去谁都救不了。」 在晚晚的眼里林颜汐一直是那种很机灵睿智的女子,可她沾了沈牧舟的事那些冷静机敏都荡然无存了。 沈华筠以为洛启蛰终于听了她的话,火气刚消了一半,洛启蛰倏然拉过一匹马,翻身上去,他骑在高马上,低头睥了一眼沈华筠,直接从她身旁经过,无视了她的存在。 「来,上马。」洛启蛰在林颜汐面前勒停缰绳,伸出一只手。 林颜汐犹豫了下,沈牧舟可能一个人在野竹林中生死未卜,她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拉住他的手,与他同乘快马。 罗晚晚拉住林颜汐衣角,递给她一个小竹筒说道:「这是沈玉给我的,如果遇到威胁就放这个炮竹筒,他看到了就会待人来救你。」 这是沈玉给罗晚晚的唯一一件礼物,是护她周全的。 她一直不舍得用,也没机会用,时刻带在身上,宝贝得紧。 「谢谢,晚晚。」 他们的身后传来沈华筠气急败坏的尖叫声:「林颜汐!」 女子浅杏色的衣裙在马背上翻飞飘扬,如一只蝴蝶的翅膀上下颤抖,她的小手老老实实的放在他的腰间,即使有些颠簸,也不敢逾矩一步抓得更紧些。 洛启蛰在马背上问道:「你就这么在乎沈牧舟?怕他死在野竹林里?」 林颜汐微微蹙眉,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死不死的。 她语气不悦闷声道:「他不会死的。」 洛启蛰夹了一下马肚子,马随即扬了下前蹄,猛烈扭了下马身,林颜汐赶紧自己要从马背上被甩下去了,吓得惊呼了一声,小手往他的腰上攥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腰间细软的小手他说道:「别怕,他死了,你就跟我回东阳。」 林颜汐暗暗白了他一眼,手底下故意使劲掐了他一下。 「嘶——」他咬牙扭了下腰。 「我与王爷已有婚约,大殿下还请放尊重些。」 她没心情同他说笑,眼睛一直四处搜寻沈牧舟的痕迹。 「血迹!」林颜汐指着地上说道。 洛启蛰勒停了马车说道:「往血迹方向走?」 她盯着血迹看了会,白嫩的指尖往 相反的地方道:「往那边去找。」 沈牧舟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若是有也是为了引开敌人的。 不过竹林很大,方向难辨,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还是很难找到他们的位置,洛启蛰骑马走出好远,也不见什么踪迹。 「会不会暗夜司找到人回去了?」洛启蛰停下马犹豫着问道。 林颜汐也吃不准主意,焦急时她想到了腰间的蛊虫,她把小琉璃瓶拿下来敲动瓶身,里面的蛊虫发出微弱的光线,有些像萤火虫。 蛊虫一下一下的亮,她把琉璃瓶拿在身前往不同方向敲动瓶身,在一个山谷附近的时候瓶身最亮。 她兴奋的说了句:「就在这附近了,往这个方向去。」 「驾——」 洛启蛰按照她指出的位置飞马前去。 没一会便看到了穿着华丽的一个女子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 「他们在那。」林颜汐喊了句。 洛启蛰骑着马,用力踹了一下马肚子,马突然有些发狂,背上颠簸,她紧紧的拦住洛启蛰的腰。 沈牧舟受了伤,勉强用干净的衣服绑着止血,剧烈活动还是会有血渗出,没有办法她们只好先藏身于这个山洞之中。 在洛启蛰的马靠近时,他的视线落在洛启蛰腰间的一双小手上。 他原本平静无波澜的眼眸掀起一丝冷戾的锐气。 「沈牧舟,你怎么样了?」林颜汐被洛启蛰抱下马,刚站稳就飞速跑了过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沈牧舟不耐烦的挥了下胳膊道:「我没事。」 罗景心依偎在他身边拿一块绣帕往他的额头上沾了几下道:「有我陪在左右,王爷定会安然无恙。」 她的视线往洛启蛰的身上瞄了几眼说道:「倒是没想到这事把大殿下惊动了,可见殿下对汐儿情真意切,亲自骑马护送汐儿过来。」 洛启蛰耸了耸肩道:「毕竟颜汐的事就是我的事,小事一桩。」 林颜汐白了他一眼道:「洛启蛰,你好好说话!」 她还想同沈牧舟说些什么,可他一副阴沉的样子,似乎不想和她多说话。 不过好在他没什么事。 林颜汐拿出袖口里的炮竹筒,鼓捣半天也没法点燃。 洛启蛰走了过去说道:「你要把后面这个拉出来。」 「在哪里啊?」 他将她手里的炮竹拿过来,把底部的小盖子打开,一根白绳子露了出来。 「给我,让我试试。」她对这个小炮竹很是新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罗景心看着他们说道:「这大殿下与汐儿站在一起格外登对呢。」 沈牧舟没有说话,沉默的眸子里有许多情绪,酸涩的,脆弱的,孤独的。 他缓缓移开视线,心竟比伤口还疼。 炮竹放响后,林颜汐和洛启蛰坐在山洞一侧,沈牧舟和罗景心坐在另一侧。 洛启蛰看看外面的马,回眸看向她问道:「想不想学骑马?」 林颜汐来了兴致说道:「想啊。」 「那等一会回围场了,我教你。」 她没有立即答应,眼睛看向沈牧舟,他的眸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让她看了莫名有些心虚。 「算了,我不想学。」 「哪有不想学的道理?那你想学什么?」 小姑娘的水灵灵的眸子有些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沈牧舟的神色,「什么都不想学。」 洛启蛰顺着她的视线往对面看去,看到沈牧舟的眸光后轻笑了下。 他也不气馁说道:「你知不知道山上 有一种很珍贵的雪山狐,这种狐狸比任何小犬都要聪明亲人,还十分忠诚,等明日,我捉一只活得给你玩。」 她杏眸明亮,明显是很喜欢的样子,可一想到沈牧舟冷冽的眸色带着一种略微的施压,只好说道:「我......不想要。」 好在这时候小六带着暗夜司的人赶来,打破了这一局面,林颜汐长舒了口气道:「快回去吧。」 她说完马上站起身,扶着沈牧舟的胳膊,笑眯眯的,一脸积极。 「嘶——」 沈牧舟蹙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景心忙说道:「汐儿,你碰到了王爷受伤的手臂。」 林颜汐往他手臂上一瞥,才看到自己的手正按在他胳膊的伤口上,她赶紧松开手,一脸愧疚的看着他。 洛启蛰这时走了过来揶揄道:「看来二小姐很会照顾人呢。」 林颜汐眯起眼睛看着洛启蛰,她才发现洛启蛰外表文弱儒雅,可实际骨子里却喜欢拿人找乐子,坏透了。 再回过眸时,罗景心扶着沈牧舟早就走远了。 一行人回到猎场。 带来的御医帮沈牧舟包好伤口。 南闵帝从帐篷里出来看着沈牧舟的伤口问道:「伤势如何?」 御医行礼道:「陛下放心,臣以帮王爷包扎好伤口,并无大碍。」 南闵帝拍了一下桌子震怒道:「什么叫并无大碍,孤的皇子都有人敢暗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 「暗夜司的人!」 小六为首跪下行礼道:「臣在。」 「给孤去查!查到幕后主使之人。」 「是,陛下。」 御医是经常为沈牧舟看伤病的,沈牧舟出生入死,受的伤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样的外伤已是最轻的状况了,可皇上比以往要重视许多。 可见沈牧舟在皇上心中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 他说道:「陛下放心,老臣定当竭力照顾王爷,助王爷早日康复。」 南闵帝看了他一眼闷闷的「嗯」了一声。 「小九,刺杀你的人可有什么线索?」沈玉问道。 沈牧舟心里清楚的很是谁下的手,可若说证据,他手里确实没有。 他摇摇头道:「并没有,此事就先由暗夜司去查清楚吧。」 众人在帐篷里说了几句话,大多是关心沈牧舟伤情的,然后渐渐散尽。 营帐中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沈牧舟一个人,他听到一些动静往帐篷外看去。 发现帐篷门的帘子被掀起一道小缝隙,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林颜汐站在外面向营帐内张望着,「王爷......」 第123章:出去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见帐中除了沈牧舟没有其他人,从小帘子掀开一个缝隙钻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沈牧舟的声音凉凉的,不带什么感情。 林颜汐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道:「随便走走。」 她眼眸低垂,一副心虚的样子,不肯看向他。 沈牧舟掀眸望去,眼神中笼罩着终年不散的森寒,仿佛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水一般,直直的看着她,能轻易看透她的小心思。 小姑娘站在那时柔柔弱弱的,手指一直紧张的搅动着衣袖,一副倔着脾气的可怜模样。 可他忘了,这样的小姑娘从来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她早晚有一天要离开他。 曾经那只被他扯断翅膀的鸟,和她真像啊。 某些深藏在心底的情绪,一点点往外泄,不可收拾。 他咽了下喉咙,挪开视线平声道:「出去。」 林颜汐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心口如压着一块大石头,她眼眶红红的。 「我就是想告诉你,刚才我看到沈青云和皇后凑在一起低声密谋着什么,不过看来王爷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对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能让听了的人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好像被伤害了的人是她一样。 她惯会用这样的伎俩。 沉默了一会,沈牧舟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了书页,把许多情绪憋回去,「对。」 林颜汐楞了一会怒道:「好啊,那我们便不要再见了,生生世世不见。」 「反正,我早就厌烦你了,厌烦住在王府,厌烦你这副疏离冷漠的模样好像谁欠了你银子一样。」 她说完便冲出了营帐,眼角噙着的泪水,不可抑制的往下掉。 沈牧舟抬起头,只看到了她的一角衣裙。 林颜汐离开后,帐篷里安静了下来。 围猎场里依旧很热闹,皇家一年两次的围猎活动,不会因为沈牧舟受伤而没了兴致,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个结交联络感情的好时机。 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或是互相引荐认识。 也有意气风发的少年骑在马上,从羞涩温柔的少女身旁纵马而过,视线交织的一刻,女子又很快移开视线,脸颊飞上红晕。 唯独沈牧舟的营帐中静得如死一般的沉寂, 他目光放空,心也跟着下坠。 脑子里一直不停回放着与林颜汐相关的一切,她笑,她怒,她悲。 一颦一笑全都深深的刻在记忆中,折磨着他,动摇引诱着让他把心里的猛兽放出来。 逐渐吞噬...... 「王爷,王爷。」 沈牧舟视线渐渐回神,看到面前的人后说道:「朝阳郡主怎么不去休息?」 罗景心的手轻轻点了下他桌案上的书,调换了一个方向道:「王爷,书拿反了。」 「我想在这陪着王爷。」 她说完就在沈牧舟书案对面坐下,帮他研磨。 「我看王爷的心思也不在这书册上。」她试探道。 沈牧舟微微蹙眉,看向她的眸光带着一丝厌烦道:「出去。」 「你的心思倒是全在这研磨之事上,可惜研磨一事自有我王府下人伺候,朝阳郡主请回吧。」 罗景心面色一变,手拿着墨条,骨节微微泛凉。 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将她比作府中下人。 她将磨条随手一掷,仍在桌子上,墨汁飞溅,染脏了他的外衣,书上也被墨溅得星星点点。 「我爱慕王爷,莫要说研磨,为王爷做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可王爷 却将我比作低贱下人,那就莫要忘了我是安昌王嫡女,你的族人还在我安昌王府的地界上,想让他们平安,还劳烦王爷记好我的身份。」 沈牧舟嗤笑一声,倚靠在椅子上,面色阴冷道:「若是我的族人因你或安昌王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本王让你们陪葬!」 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可怖瘆人。 罗景心的话带有威胁之意,是因为从他那施舍一分爱意,而他话中的威胁意味,与她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对自己不带有任何感情,不留情面,她或安昌王府在他眼里都是随时可以赶尽杀绝的交易,仅此而已。 「王爷的心还真是如石头一般,好狠。」 她自嘲的笑了笑,深吸了口气道,「有些儿时的情谊,王爷或许忘了,可我没忘,我永远记得初入皇宫时王爷给过的照拂,那段时间里王爷是唯一支撑我坚持下去的信念。」 初入皇宫时,她受到宫中贵女的排挤,住在后宫中,公主们更是眼高于顶,瞧她不起的,她被欺负得狠了,偷偷抹眼泪的时候恰巧被沈牧舟看到。 彼时她们都还只是七八岁的孩子,沈牧舟也不似现在这样待人冷漠,他安慰她不要哭,经常照顾她。 后来沈牧舟的母妃被卷入反叛一事,皇宫中人人都避之不及,她爹也几次来信告诉她不可以牵扯进此事中,她受过被排挤的滋味,不想再被孤立,她选择了从众,与他疏远。 沈牧舟平缓道:「郡主,儿时的事与我而言都是难过之事,我早就忘得干净,况且一块糖几块酥糕,与我而言不过是顺手,实在不值得郡主记挂。」 罗景心扯了扯嘴角道:「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的。」 「看来今日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再讨得王爷欢心,那我便先退下了。」.br> 林颜汐回帐篷内闷了一下午,晚晚陪在她身边,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说。 「颜汐,我这陪了你一下午,肚子都饿。」晚晚坐在她旁边,靠在她身上,「就算你什么都不想说,这饭还是要吃的啊。」 林颜汐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那走吧,晚膳时间应该也到了。」 晚晚拉着她欢欢喜喜出了帐篷,围猎场的第一餐晚膳是与陛下同享,只是时间还早,南闵帝与皇后还没到席间。 两人刚到宴席上,就看到沈玉跟在罗景心后面,他在同罗景心说着什么。 罗景心看上去很低落,在沈玉说了几句之后,才被逗笑。 「晚晚......」林颜汐察觉到罗晚晚的失落。 罗晚晚勉强勾起一个笑道:「我每次看沈玉跟在长姐后面,我就觉得他特别可怜,被心爱的女人骗,被母后骗,被......我骗,一辈子要同我绑在一起,过不能顺遂心意的日子。」 对于此事林颜汐不好评价好坏,她闲来无事时也会想,如果这事放在自己身上,该如何去做? 怕也是像罗晚晚一样难两全吧。 林颜汐拉着她往另一处去走,不再去看他俩,「你也有你的难处,在这都城与皇室贴边的人里,谁又能活得顺遂心意呢?」 「况且沈玉从来都没有为难过你,那他便是体谅到你的不容易的。」 罗晚晚点点头,心情舒畅了一些,「是啊,他待......我挺好的。」 沈玉至少不像一开始那么抵触她了,现在每晚也会回府,只是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去了书房,晚晚也不是一个想靠孩子稳固地位的人,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她自然也不会去主动讨嫌。 二人也算是相敬如宾,乐得轻松自在了。 林颜汐拉着她找了个最末尾的位置坐下。 席位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的身份在心中都是有一番考量的,比如离皇上最近的自然是留给九王爷的,其次便是沈玉与几个小皇子、公主的位置,沈青云反而坐在了皇室血脉中的最末位。 仅次于皇室的位置是朝中权臣,得宠的势力强大的坐前面,新起之秀坐中部,末尾的是一些不愿参加皇权之争,独善其身的臣子。 再之后的位置就数不上了,基本上就是随着一起来的妻室或子女,又或者是不知从哪弄来的关系进来围场中结交人脉的有心之人。 林颜汐就坐在这群人中,南闵帝坐在高位之上也看不清的位置。 「真巧啊,又见面了。」洛启蛰在林颜汐旁边坐下,冲她晃了晃手,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林颜汐看着他皱了皱下眉道:「你怎么坐这?」 按照洛启蛰的身份,他虽是质子,前些年东阳也没落,受了不少冷遇,可自从南闵旱灾期间,东阳发展势头很猛,也得到皇上重视,他自是应该前面的。 洛启蛰坐下后,两根手指缕了下额前的头发说道:「我想坐在这。」 林颜汐瞧着他古怪,似乎总在故意接近自己,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冲他露出一个敷衍的笑,便不再搭理他了。 南闵帝出现后,众人起身行礼,坐定席位,才发现高位上的除了皇后,皇上,还有瑜妃。 瑜妃坐在最外侧,有些惶恐不安,南闵帝发现她的不适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紧张的情绪才好了一些,仍然不敢看皇后的眼睛。 南闵帝举起酒杯,说了些年年都差不多的场面话后一饮而尽。 「愿南闵昌盛兴荣。」 众人说完贺词后,也将手里的酒喝掉,在席位坐下,就算是开始了。 晚晚食量大,又喜好甜食,林颜汐见她喜欢吃甜米糕,将自己碗中的让给她吃。 「怎么小姑娘都喜欢甜的?」洛启蛰道。 「怎么,难道大殿下也喜欢甜的?」她暗暗打趣他,意指他如女子一般喜好甜食。 他将自己的甜糕放在林颜汐的桌子上道:「自然不喜。」 说这话时他表情很是认真,反而让林颜汐觉得有些好笑。 沈牧舟坐在首要的席位上,他一直板着脸,偶尔有装着胆子敬酒的,他也会回敬过去,一来二去脸上染了些醉意。 看到桌子上的甜米糕,想到这是林颜汐最爱吃的。 眼前莫名跑出来她今日在营帐中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有说得那些狠话。 「王爷,这甜米糕是今日菜品的特色,与皇宫中的不同,您可以尝尝。」罗景心见他盯着甜米糕笑着说道。 他的眸光扫向席间的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得远远的林颜汐。 她和洛启蛰坐在一处,有说有笑的。 他捏了捏酒杯,「腾」的一下站起身。 第124章:反咬一口 http://.biquxs.info/

沈牧舟从席位上突然站起来后,众人的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安静的关注着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晃了晃身子,又坐了下来。 「小九。」皇上举起酒杯喊沈牧舟的名字。 沈牧舟抓着酒杯,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瞟向席位的末尾处,林颜汐那,她正在同洛启蛰说些什么,二人有说有笑的。 「王爷。王爷。」 见沈牧舟不应答,罗景心拽了拽沈牧舟的袖角。 他这才回过神来,举杯与南闵帝共饮一杯。 「怎么不吃我给你的甜糕。」洛启蛰说着就夹起甜糕道,「难道要我亲自喂你。」 「谁要吃你的东西,拿开。」 林颜汐往晚晚的方向躲了下笑道:「晚晚,你看他!」 三个人正开着玩笑,嬉笑成一团,林颜汐突然被人提起衣领,拽了起来。 她回眸看去,正看到沈牧舟那双近在咫尺盛怒的桃花眼。 「九王爷,这是何意啊?」洛启蛰也喝了些酒,半倚在椅子上,笑意还未敛起。 沈牧舟如抓着一只偷跑出来的小猫一样,揪着猫儿的后颈上的皮,就差将她提起来了。 「这是我的侧王妃,她自然是要与我坐在前排去的。至于大殿下,既然喜欢坐在这更自由些,那边自己坐在这处吧,林颜汐我带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林颜汐还记着下午在棚子里时他那一副疏远的态度。 想到就一肚子气。 她挣扎着,小手胡乱往后扒拉,甚至有一巴掌轻轻拍在了沈牧舟的脸上。 他也真的是要让这女人气疯了,冷着脸说:「你跟我过来。」 洛启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并未掺和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我不要,我不去,咱俩都说好了不再见了!」qδ 「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她说到后面有些委屈,毫无顾忌他阴沉的脸色,席位上其他人看了这幕也十分诧异。 这还是那个冷厉不近人情的王爷么? 在沈牧舟阴寒的眸子扫过时,众人纷纷垂下眸子,不敢与之对视,偷偷看着二人往围场远处走去。 「既然说好了不见,就快放开我!」 沈牧舟猛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去看她。 「你干干......干什么!」她后缩了下脖子,被他的眼神震慑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不对啊,她又没做错什么,是他一直不想要见到自己的。 她气势毫不输人,认真的回瞪了过去,一双水灵灵的杏眸,瞪得圆圆的,眼尾微微下垂,偏偏连生气都带着几分可爱幼态。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身上,他的生气总能轻易被抚平。 可沈牧舟偏偏不想太轻易原谅她,原本想与她拉开些距离,让她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就算要走,也走得清清楚楚,莫要让人牵挂着放不下。 这小姑娘倒好,见自己不理她了,跑去和洛启蛰说说笑笑的,这怎么能叫人不气? 他声音很轻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什么?」 「生生世世永不相见那些话,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不都是你自己说的么?」 「你还真是能反咬一口,你属......狗的么?」 林颜汐一肚子的气可还没消,正是难哄的时候,说话也难听。 沈牧舟根本不在意她说的那些话,她说得更难听的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过。 两人身处一片树林的隐蔽处,四下无人,晚风拂过,她的头发贴着细白的脖颈 落在衣服里,几根发丝被风撩动,蹭在他直挺的鼻尖上,痒痒的,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她也喝了些酒,唇瓣更加娇嫩红润,眼神迷离,看向他时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引诱。 他越凑越近,手紧紧贴在她的后脖颈上,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不禁摩挲了几下,林颜汐敏感的缩了下脖子,身上一阵战栗。 「好,我属狗。」 沈牧舟一口咬住她的下唇,含在嘴里纠缠。 她脸色通红,憋足了力气推开他,「你干什么?」 「咬你。」 他身上好闻的木质熏香混杂着酒气,俊朗的眉,清丽的眼,衣和发都散在风中飘飘逸逸,微微拂动。 声音低沉磁性,像个男妖精。 沈牧舟的唇让晚风吹得有些发凉,咬在她纤长白嫩的脖子上,甚至唇齿间能感受到她加快跳动的脉搏。 两人之间的暧昧有些失控,他微微拉下她的长裙,露出深陷一个小窝的肩骨,反复吸吮。 「嗯......」 她大脑和身体都不受控般,连呼出的气息都比以往更加娇媚,身子早就软在他的怀中。 「王爷,九王爷......」 远处传来婢女找人的声音,远远的听不真切,钻入林颜汐耳朵里时,让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想推开沈牧舟,却推不动,羞急了似的,在他胸口上打了一下,沈牧舟才缓缓松开她。 远处的宫人还在四处找人,可并没有发现他们。 林颜汐整理好衣服。 沈牧舟的声音因刚刚动过情有些暗哑,「这么多天想好了么?」 她瞪了他一眼,如梦初醒一般,眼见远处的人越来越近,「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急急忙忙的丢下一句,便羞红着脸转身跑远了,像是被人撞破***一般。 「王爷,郡主命奴婢来找您。」 宫女提着气死风灯,一脸纳闷的往远处看了看,似乎有一个身影越跑越远。 沈牧舟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说道:「掌灯。」 「是,王爷。」宫女不敢怠慢,提着灯往宴席那走。 沈牧舟回眸看了一眼,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林颜汐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栗子见状过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小姐,茶凉了,奴婢给您重新沏一壶吧。」 林颜汐忙摆摆手,慌慌张张的倒了杯水喝下,茶碗散落在桌子上,丝丝凉凉的茶水入口浑身都降温了几度,才觉得好一点。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倚着椅背,脖子后折,头往帐篷顶上看,目光有些放空。 「小姐!」栗子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凑近了些道:「小姐,是被蚊虫咬了么?」 「啊?」 「小姐脖子上,红红的。」 林颜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指得是什么,捂住脖子,跑去梳妆桌子上,对着铜镜看了看,脸上的红瞬间连成一片,耳尖也红红的。 栗子翻找出一盒药膏说道:「这是从府中带来的,对蚊虫叮咬有奇效,当时我还觉得这都秋天了,或许用不上了,还好带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在药膏上转了三圈要为林颜汐上药。 「不用了。」林颜汐说道,「你先下去吧。」 栗子生性单纯,并没有多想,顺从的退了出去。 林颜汐只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就像害了心病一样,一直回想到在林中发生的一幕幕,心悸不停,面色羞红。 --- 第二日,栗子进来伺候小姐洗漱。 林颜汐坐在铜镜前,往脖子上点涂了一些薄粉遮住,同时身上带了一把短刀,和女子专用的弓箭。 出发前,所有人都汇聚在一处,等着皇上。 「颜汐!」罗晚晚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林颜汐。 林颜汐今日穿了一身火红色的留花凤尾裙,在红衣外银色精美铠甲紧紧束在她腰间,将她身材的曲线刻画得更加曼妙有致。 在围猎场上的女子一般年轻点未出阁的少女都喜爱一身红装,看上去大致相同,而林颜汐肌肤瓷白,头发竖起,发髻像一只小兔子的耳朵,灵动明艳,在一群红衣中脱颖而出,身姿绝美。 「晚晚,你这个衣服真好看。」林颜汐由衷的称赞道。 罗晚晚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哪有啊,你这身铠甲才好看,你没看那些男子的眼神都往你身上瞟嘛。」 林颜汐往罗晚晚的身上凑了凑,晚晚身上弥漫着一种很独特的香气,她称赞道:「你身上的熏香真好闻。」 罗晚晚有些害羞的笑了下说道:「是沈玉送给我的香粉。」 她昨晚看到沈玉与罗景心在一处拉拉扯扯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罗景心看到她后,不悦的离开了。 晚些时候,沈玉告诉她今日不能与她一同前行。 她就猜到了大概,沈玉是想邀请罗景心一同狩猎,大概是为了补偿她,竟破天荒的送了她一盒香粉。 南闵帝与皇后一同出现在高台上,由李公公念完今年秋猎的规则,其实与往年大致相同,以猎物数量定输赢,猎物不同算的数量不一样。 比如小兔子,硕鼠之类没有攻击性的只能算半个,一般是留给女子猎着玩的。 小鹿,鸟类,行动灵敏的会算作一个。 还有就是些狼,野猪之类的算作五个。 更为危险的都在深山之中,被设为围猎场之外的地方,不许私自进去,以免发生意外。 而林颜汐想要的赤红鹿就在深山之中,最为危险的地方,她必须想办法进去,师父还在等着鹿角相救。 李公公说完规则,大家就基本散开了,纷纷往林子深处而去。 洛启蛰牵着马来到她面前道:「特意为你挑了匹矮一点的马,一会我教你骑马。」 那只马的身量确实比一般的马矮小很多,看着也非常温顺。 她看向罗晚晚,不想把晚晚自己留在这。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意思,晚晚笑了下道:「你去吧,我也不喜骑射,留在猎场外随便走走就行了。」 晚晚环视了一圈空场上的人,一眼便看到沈玉哄着罗景心上马,生怕她摔了,小心帮她拉着缰绳。 其实这是昨天就预料到的场景了,可亲眼看到时,也难免心中失落。 「那好,一会我再来找你。」 就在林颜汐要犹豫着接过缰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赶来,在她面前停下。 沈牧舟骑在高马之上,他的马是整个南闵远近闻名的战马,毛发黑亮柔顺,体型结构完美,看上去很通人性。 「上马。」他向她伸出手。 第125章:快跑 http://.biquxs.info/

洛启蛰在左,沈牧舟在右,林颜汐被二人夹在中间。 她没什么犹豫,直接拉住沈牧舟的手,被他抱上了马车,坐在他身前。 坐稳后,她整理放好衣裙,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洛启蛰说道:「大殿下,我还是......诶。」.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牧舟就骑马往林子里跑去了。 林颜汐在马上小声嘟囔道:「至少要跟洛启蛰道谢下。」 「有什么谢可道,他莫名其妙接近你,谁知道揣着什么心思。」 「哦。」她点点头,察觉到他的醋意故意说道:「可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人好?」 沈牧舟微微勒停缰绳,马小步慢悠悠的溜达在猎场林子里,小六带着暗夜司的人远远的跟在身后。 与其他人不同,他不急着锁定猎物,仿佛也不在乎输赢。 林颜汐没有感知到身后人危险的眼神,不以为然道:「是啊,我觉得他人很好。」 「而且你不觉得......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耳廓边缘突然被沈牧舟咬住,他的牙齿发狠一般轻轻咬。 只怪她的肌肤太过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薄薄的耳廓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淡粉色。 「后面还有暗夜司的人在,你疯了?」林颜汐回身推开他。 这几天他实在太过分了! 沈牧舟说道:「嗯,想咬你。」 他把他做得事很直白的说出来,不加修饰。 「不知羞。」她声音明明带着羞愤,嗓音甜软更像是在撒娇,「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她的威胁就像生气的猫儿伸出小爪子抓人一般,不带什么力度。 可他还是打算暂时放过这只小猫。 二人骑着马又走了几步,林颜汐想着要把赤红鹿的事说出来。 「想要什么?」他突然问道。 「女子一般喜好养兔子,我捕只活兔子送你?」 这片春猎围场里的兔子十有八九都是被捉去送女娘了,是再普通不过的礼物。 她摇头道:「我才不要兔子。」 「那想要什么?雪山狐?」 那日在山洞中洛启蛰说到雪山狐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林颜汐眸光闪动,十分想要的样子。 想来也是,哪个女子会不喜欢,毛茸茸,雪白的皮毛,还聪明伶俐的小狐狸。 不过雪山狐难猎,更别提活的了。 林颜汐低着头没有说话,耳边远处时不时传来急促追赶的马蹄声,不知是谁又发现了新的猎物。 她想了想说:「雪山狐......很好,但我更想要另一样东西。」 「师父去姜宅一趟回来,身上受了重伤,伤口九不愈合,我听闻,听闻有一鹿。」 沈牧舟受不了她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直言道:「赤红鹿?」 「嗯,对。」 「那你知不知道赤红鹿除了难以猎得之外,那还是西洲献贡的圣物,不能猎捕,是谁告诉你要你去捕赤红鹿的?」 林颜汐犹豫了下道:「是府医,但我想他也不知道那是圣物吧,他只说了近年来春猎无人猎得。」 「府医?」沈牧舟思忖了下道:「走,我去林深处看看,你在这等我,这里都是围猎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颜汐说道:「不行,有人故意引我们道林深处,那里肯定有埋伏在,你不能去,万一又受伤呢?」 「我们回去禀告陛下,就说有人私闯围猎场禁地。」 沈牧舟笑了下道:「还会关 心人了?」 「可若府医真有问题,相信买通他的人也知道一直被通缉的姜明生在我府中,我倒是无所谓,只怕到时就保不住你那好师父了。」 其实他也可以选择不去,但他想知道这个能买通他府医的人是谁。 「那要去,我们便一起去。」林颜汐说道。 沈牧舟原本想劝她不要跟来,可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好带着她一起往禁地去了。 在路上沈牧舟问道:「我昨天问你的事情你想明白了吗?」 林颜汐想了许久,一脸不解问道:「什么事情?」 就知道有些话不明说,她想不明白,「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别走了行吗?」 「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太傅府会安然无恙,你喜欢自由,我允许你不必遵守王府规矩,以后若有一日......你也不必遵守后宫规矩,皇宫永远不是可以囚禁住你的牢笼。」 他声音飘散在风中,被马蹄声盖住,在她耳边依旧字字清晰,她内心动摇,深知太过美好的承诺都实现不了。 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在他身前规矩的坐着。 一行人闯入树林深处,走了一会。 「王爷,这似乎没什么异常的。」小六驱马上前说道。 沈牧舟点点头,这片林子也在禁区之内,却还未到达林子的最深处,再往里走可能会碰上一些猛兽。 再三思忖后,他还是决定先离开。 「调头......」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树木开始猛烈颤抖,枝头栖息的鸟「叽叽喳喳」的叫着飞远,受了惊吓一般。 动物总是比人敏觉的。 沈牧舟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道:「走,我们先离开这。」 他带着人往外骑马飞奔而去,林颜汐也察觉到了异样,赶紧地都在颤抖。 「驭——」 马忽然嘶鸣一声,顿住了飞奔的马蹄,惯性使得林颜汐身子往前栽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小脸被吓得失去血色。 两只体型健硕的猛虎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虎的目光很凶,狂躁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人,它耸耸鼻子,似乎在闻些什么,又好像一触即发。 它们的身上似乎是附着一团团黑气。 是咒术? 又与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师父说过咒术师只有一个,他的咒术与那些黑斗篷的不一样。 能在它们身上施下咒术,必定与府医勾结之人有关。 沈牧舟与林颜汐骑在马上,小六等人在他们身后。 「都别动。」 沈牧舟声音极轻的说了句。 他听人说过,像老虎这样的猛兽,会对动的东西产生极大的兴趣,所以你越是奔跑慌乱,越会引起它们的扑咬。 白色猛虎四处闻了闻,最后面冲前方,盯着林颜汐发出一声嘶吼。 那声音浑厚摄人,带着几分亢奋,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沈牧舟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在微微颤抖,他附在她耳边说道,「一会我拔出刀,你就飞速下马,往后跑,不必害怕,我会帮你挡住猛虎。」 「不行。」她想都没想得答道。 开什么玩笑,两只老虎,他和小六再加上暗夜司的侍卫不过五人,怎么能挡住老虎,这无异于送死。 偏偏这个时候,她的符术还没恢复,无法使用出来。 猛虎再次怒吼一声,感觉连林子都震了下。 沈牧舟从腰间半寸半寸,动作极其缓慢的抽出宽刀,眸光始终紧盯着老虎。 猛虎就如在 看一群小动物一般,藐视着她们,很快便不耐烦了,吼叫着,冲了上来! 「颜汐,快跑!」 他拔出宽刀,直接飞身下马,毫无畏惧的迎着两只老虎而上。 「王爷!」 小六和侍卫也手举着刀紧随其后。 林颜汐费力的翻下马,看了看,现在这种情况,她留下一点用处都帮不上,反而还会添乱,她要先离开这,去叫人过来帮忙。 在她犹豫的时候,老虎一只爪子朝着沈牧舟拍来,还好他动作机敏,翻了个身子过去,可身上仍留下来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躲过一击,有了些喘息的机会,朝林颜汐望了一眼道:「快走!」 「我没事。」他这几日一直阴沉着脸对她,此时竟难得的笑了下。 林颜汐咬咬牙,不再耽误时间,急匆匆的往禁地外跑去。 那两只猛虎受了咒术的影响十分残暴,很快便有一个暗夜司的侍卫被老虎拦腰叼在嘴里,甩了甩。 瞬间被撕成两半。 可老虎见林颜汐跑了,它们立即把侍卫的残肢吐了出来,朝林颜汐的方向嘶吼一声,甚至不愿意与沈牧舟等人缠斗,直接朝着林颜汐的方向扑去。 她在前面跑着,就感觉后面有猛兽在追赶,地动山摇的,距离越追越小,直到她能感受到头顶上方一片阴影,老虎嘴中喷出腥臭的恶气扑来。 林颜汐手中不停结符术,都没什么反应,她往后看了一眼,老虎早就逼近在她身前。 老虎长着血盆大口,要将她咬在嘴里撕碎的瞬间,沈牧舟及时冲了出来,抱着她向外滚动了两圈,离得远了些。 沈牧舟拿着刀挡在身前,一刀刺进老虎的脖子,它的皮毛无比坚硬,这一刀刺得很深,留下一个血窟窿,它黑白相间的皮毛被瞬间染红。 可这还远远不够,老虎被咒术操控得发了狂,这一刀只会更加的激怒它。 好在它暂时没有再冲林颜汐过去,而是将沈牧舟围了起来。 两只老虎围着他转圈,小六与侍卫在外侧攻击。 林颜汐仓惶的从地上爬起来,脚有些软,狼狈的往外跑去,老虎再次不理沈牧舟他们,直直的朝着林颜汐方向追去。 她仅跑了两步,便被老虎扑倒。 老虎的爪子按在她身上,她的肩膀瞬间被踩碎,骨头断裂,手上也染了血。 沈牧舟飞身而起,跃到老虎的脊背上,一刀一刀刺下! 「沈牧舟,你快走,它们是冲我来的。」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老虎会冲着她过来,或许是因为咒术的影响。 老虎吃痛的一直甩脑袋,沈牧舟也被甩飞了几米,他的行为惹得老虎不断朝他咧着大嘴嘶吼,一步步逼近他。 沈牧舟嘴里不停的呕出血,他伤的不轻,五脏六腑均受了内伤。 他无力再站起来逃跑,眼睁睁的看着老虎朝他走过来而没有办法,撑着最后的力气说道:「颜汐,走!」 第126章:心知肚明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几乎义无反顾的扑了过去,以自己娇小的身体护住沈牧舟,她在那一刻忽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颜汐!你走。」 他们不能死在这。 她屏气凝神,心口绞痛难忍,她忍着疼,汇聚符力于指尖。 「定、身、术!」 林颜汐杏圆的眼眸散发着淡紫色妖异的光芒,她的指尖形成一道无形的巨符,连周围的书上的落叶都静止在风中。 猛虎长着血盆大口,跳跃在半空中被定格。 只有沈牧舟不受符术的控制,他捡起地上的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刺向老虎的心脏,两只老虎都被他先后斩杀。 林颜汐忽然看到有一个身影似乎藏在石头后,也一起被定身了。 她刚想过去看那人到底是谁,符术飘散在风中,那个人也仓惶离去,仅从背影看莫名觉得他这身衣服有些眼熟。 沈牧舟倚在她身上几乎奄奄一息,嘴里还在不停的往外吐血。 「王爷,王爷怎么样了?」小六跑了过来检查沈牧舟的伤势。 林颜汐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快送他回帐篷里医治。」 --- 猎场,营帐内。 带来的两个太子都围着沈牧舟,帮他处理伤口。 账内除了太医和沈牧舟,只有林颜汐和南闵帝在,其他人都被挡在了帐篷外。 其中一个太医的眸光时不时瞥向林颜汐,犹豫了下说道:「林二小姐,可否将你身上的甲胄脱下,给老夫仔细看看?」 南闵帝盯着沈牧舟看了一会,语气低沉道:「她身上的衣服有什么不妥之处?」 「回陛下,刚才林小姐一进来就注意到她身上的香味特殊,老臣在书上曾看过有一种独特的香气可引猛兽狂躁。」 林颜汐不明所以的往自己身上闻了闻,去了屏风后,解下身上的软甲,交给太医,并把在林中遇险的事说了一遍,为了避免圣上起疑,隐瞒了姜明生和府医的事情。 「咳咳咳。」沈牧舟陷入昏迷中,随着咳嗽吐出了些血块,迷迷糊糊道:「昭昭,你快跑,别回头,我要你活着。」 她当场愣住,看着床榻上浑身是血的人,泪光有些模糊,原来早就知道了她的小字。 太医见情势危急,不得不帮他下了几根银针,稳住他的内伤,又去查看了一下软甲。 「如臣所料,软甲上沾了......」 林颜汐忽然想起了什么,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冲了出了棚子外。 罗晚晚知道林颜汐与沈牧舟遇险,就一直等在帐篷外,见林颜汐出来了,她迎了上去问道:「颜汐,你没受伤吧?」 林颜汐从她身上打量了下,目光锁在她腰间系着的香囊上,一把扯了下来。 「颜汐,怎么了吗?」 「这香囊时谁给你的?」林颜汐相信不会是罗晚晚想害他们。 罗晚晚面色有些泛白,看颜汐的样子也知道这香囊有问题,「香囊......是我的。」 「是你的?这里面的罗叶花是从西洲过来的,你如何得到?」 「我,我在街上买的。」 林颜汐冷笑了下道:「晚晚,你连我都骗么?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罗叶花。」 罗晚晚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们受伤与香囊有关系?」 「这香囊的气味是一种特殊的香料,会引起野兽的狂躁。晚晚,沈玉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他帮罗景心对付我,在利用你啊。」 林颜汐拿过她的香囊,往围猎场上去了。 每走多久就看到沈玉牵着马,罗景 心坐在马背上,二人在林颜汐过来的时候,互相对视了一眼。 罗景心骑在马上问道:「你来干什么?」 林颜汐把手里的香囊直接丢在沈玉的身上说道:「沈牧舟在皇宫中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真不配。」 沈玉愧疚的看着她,说不出话。 罗景心问道:「你在这发什么疯?」 林颜汐直接指尖聚符,朝马肚子上隔空一指,「你心知肚明。」 马儿受惊,长长嘶鸣一声:「驭——」 它不受控的踢了着后踢,似要把马背上的人甩下去才罢休,罗景心惊叫着:「救命啊,救命!」 她被吓得花容失色,不顾形象的俯身抱住马脖子,头上的珠钗甩飞了一大半,周围的人都朝她们纷纷投去目光。 沈玉一直拽着缰绳,反而被马拖在地上走了几里路,手上被缰绳磨出血痕。 林颜汐瞧着这二人被惊了的马拖着往树林深处走去,怒气才消散了一些,往回走了。 当沈玉与罗景心回到营地时,已满身的泥土,罗景心的发髻凌乱,虽然已经整理过了,可头发上还是别着几片枯黄的树叶。 「你瞧瞧他们。这是去哪厮混了。」 「呵呵,这朝阳郡主不喜珍珠,戴落叶了。」 帐篷前闲散的人纷纷朝她们投去嘲讽的目光,有几个平日就看罗景心不满的,甚至议论出声。 罗景心瞪了一眼沈玉道:「瞧你做的这些好事!要是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沈玉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蔫吧了下来,全是愧疚之色,甚至连罗景心生气,都懒得去哄。 他第一次没有去顾忌罗景心的情绪,转身落寞的朝自己映照走去。 罗景心见他不搭理自己,心情更加烦闷,跺了跺脚也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沈玉在帐篷外徘徊了许久,又站定了一会,天色晚得不能再晚,才迈进了帐篷,果然罗晚晚坐在椅子上瞧他回来了也没什么好脸色。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沈玉叹了口气道。 「在你没回来之前,我准备了许多话要同你说,我想问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利用我,为什么伤害我在乎的人。可见到你的这刻,我突然觉得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罗晚晚平日里总是怯生生的,见到他时会同他说许多话,还会不自觉的羞红了脸,今日的晚晚格外陌生。 沈玉缓了缓情绪道:「对不起。」 罗晚晚摇摇头说道:「我可以接受你一辈子不喜欢我,一辈子追着长姐身后,可我接受不了当初那个把鱼夹了一半给我的少年,现在居然想害死无辜的人,就因为那点可笑的执念。」 其实在罗晚晚眼里他也并不觉得沈玉真的爱罗景心,他与罗景心在一起时总是小心翼翼,拼命讨好的。 沈玉无话可说,他对于什么半条鱼的事早就记不得了,那些只是他记忆中最细枝末节的部分。 --- 沈牧舟受伤一直昏迷不醒,没等秋猎结束,就返回王府了。 在前院大堂内,府医跪在地上,小六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王爷这些年待你如何?你竟然背叛他,把王爷害成这样!」 府医跪在地上颤抖着说不出话。 林颜汐及时赶到,「小六,住手。」 这一路走过来王爷与二小姐的情谊小六都看在眼里,况且她几次为救王爷舍生忘死,也让他钦佩,他虽心中不满,还是收起了长刀。 府医看见林颜汐连着磕了好几个头,额间渗出鲜血。 「是臣对不起王爷。」 林颜汐从他身边 走过,只回眸睥了他一眼,「是谁指使你干的?你和咒术师有什么关联?」 府医先是一愣,一头雾水的样子,缓了缓才说道:「咒术师?」 「臣不明白什么咒术师。」 他见林颜汐不信,急着解释道:「玉清王与臣是旧相识,他,他曾救过臣一家老小的性命,后来又把臣引荐到王府中任职府医。」 「他拜托臣照顾好朝阳郡主,那日郡主问臣,常去的后院住着何人,她要我不可治好伤情,并说出赤红鹿一事,可我并不知这会害了王爷啊!」 林颜汐冷笑了一声道:「你自然不知,你明白罗景心的目标向来都是我。」 府医眸底藏着愧疚之色,不敢抬头对视上林颜汐的目光,「臣不敢求生路,只求祸不及家人,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小六一脚踹了上去道:「暗夜司的规矩,背叛王爷,诛杀九族!你凭什么将功赎罪?」 林颜汐说道:「是啊,你们暗夜司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就按你们暗夜司的规矩来吧。」 小六道:「是。」 在她要走出大堂的时候,府医跪在地上,扑到林颜汐的脚下磕头道:「求二小姐开恩,求二小姐开恩!」 他涕泪横流,以头抢地,石砖上留下一片血渍。 「行了,我就给你个机会吧。」 姜明生还在后院中养伤,若叫别的其他大夫进府医治,怕是会认出他的身份。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我要看到我师父伤势见好,如果你还敢刷什么伎俩......」 「臣不敢了,谢二小姐开恩,谢二小姐开恩!」 林颜汐没有再停留,直接走了出去,路上一直在想这些事。 那只老虎的身上明明看到了咒术,难道沈玉或者景心与咒术师有什么关联? 可若有咒术师帮他们,就不必用香囊引老虎发狂。 由此可见他们也未必与咒术师是一头的,可是咒术师至少是详细的知道他们的计划。 她回到沈牧舟的寝室中,一进去便闻到了浓浓的汤药味,他养在床上,身上扎了一些银针,面色上是一种病态般的瓷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他鼻尖下的气息非常微弱,身上的伤口新伤叠在旧伤上,她伸出指尖缓缓触了上去,一道道凸起的疤痕。 这一道是在泉井村中为了救她受的。 这一道是在鬼市中。 这道是在坑狱中。 她眼睛酸涩难忍,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肯留下,其实你心里也疑惑为什么我可以预知到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因为我活了两世,前世的我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我太害怕会重蹈覆辙,所以我不顾一切的想逃离这里,只要太傅府在这都城中一天,我便不会安心。但我确实动摇了,我在心中暗暗盘算过很多次留下。」 第127章:结局 http://.biquxs.info/

林颜汐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手,自从寒症愈合后,他身上总是温热,暖烘烘的,可今天他的手却异常冰冷,好似要随时离开她了。. 「可我太害怕了,我怕前世的那些事始终逃不掉,只有离开这,离开朝堂,能稍微让我觉得心安一点。」 她在黑暗中沉默很久,思绪繁杂。 许久后,她长叹了口气道:「但我想若你醒过来,我应该不舍得再走了吧。」 她声音淡淡的,染着悲哀,回应她的也只有无尽的沉默。 沈牧舟昏迷的这几天里,罗景心几次回府都被暗夜司的人挡在了外面,最后直接让丫鬟在门前大闹一通。 「朝阳郡主,二小姐有令,王爷重病在身,谢绝探望。」 「什么探望!你不知道我们家郡主与王爷有婚约么?是圣上让她搬进王府的。」 罗景心带着丫鬟就硬要往里闯,暗夜司的人有心拦住她们,又考虑到那毕竟是郡主,不敢太过阻拦,局面一时有些混乱。 「这是做什么?」林颜汐从王府内走了出来,她微微挥手,侍卫交叉在一起的长刀收敛起来。 她走出府门,厌恶的睥了一眼罗景心,「朝阳郡主,留些脸面给自己吧。」 罗景心面色难堪,怒极道:「***!你有什么资格拦着,不让我进王府!怎么?现在王府是你说了算么?」 「你别忘了圣上的旨意,你只是个侧夫人,我才是正室!」 林颜汐轻嘲的笑了下道:「你真可怜。」 罗景心羞愤的瞪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可怜,你只会用一个正夫人的空头衔唬人,如果圣上知道你把王爷害成这样,你还会是王妃么?」 罗景心怒极大声嘶喊道:「如何不会?我爹是安昌王!南闵的半壁江山都是我爹守住的,我自幼被养在宫中,皇后待我如亲女儿一般,你拿什么跟我争?」 「小小太傅之女,你也配高攀王爷!」 林颜汐站在几节台阶之上,眸子扫了一圈。 周围一圈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众人听了她的话都心底一颤,面面相觑。 林颜汐闻言冷笑了下道:「安昌王府好大的官威。只是你没想过陛下为什么要将你养在宫中么?」 她讥讽的笑了下,罗景心被她的话问得无话可说。 罗景心并非蠢笨之人,她自然明白,陛下是忌惮安昌王府,把她养在宫中,也无非是拿她做质子罢了。 「不过......你随我进来吧,你是应该看看王爷,给他赔罪。」 林颜汐转身走在前面,罗景心紧忙跟了上去,王府中到处都是暗夜司的侍卫,只不过他们似乎只听林颜汐的话。 沈牧舟寝室的门紧闭着,得了林颜汐的示意,侍卫才打开雕花木门,房间里到处弥漫着药味,只有几缕阳光从窗柩中打进来,投在他冷峻棱角的侧脸。 他面色苍白,毫无声息的躺在那,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还能证明他尚有一口气吊着。 罗景心颤抖着扑了过去,瘫坐在地上,她缓缓摸上沈牧舟的手,大颗大颗泪水滚落,「王爷,心儿来看你了。」 「你快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看看心儿,求你了。」 林颜汐站在她的身后冷冷的开口道:「就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把他害成这样,你有什么脸面央求他醒过来见你?」 罗景心猛然回眸看向她,歇斯底里的喊道:「不是我!不是我害得!」 「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非要与我争抢王爷,这次受伤也是为了救你。」 林颜汐快步上前,直接扬起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 罗景心捂住侧脸,尖叫着质问道:「你凭什么打我?」 「啪——啪——」 又是两掌落在罗景心的脸上。 她被打得有些发懵,耳边一阵阵嗡鸣,发髻散落,白皙姣好的面容上浮起几道手指印。 「你的自私害了多少人?甚至搭进去晚晚的一生,她原本可以在边城找个彼此相爱的人过一辈子,可她为了成全你,嫁给了沈玉。」 「你呢?把沈玉退给你妹妹,又要与他示好,让他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口口声声说你爱慕王爷,却几次把他置于险地。」 「你根本谁也不爱,只爱你自己。」 罗景心哭得眼圈通红,咬牙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这些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林颜汐微微叹息道:「死不悔改。」 「送客。」 罗景心死死拉住沈牧舟的手,「我不走,我是皇上亲赐的王妃,应该走的人是你。」 小六和侍卫沉着脸上前,将她硬生生拖出府中,扔出府外。 她倒在地上,看着府门在她面前慢慢闭合上,府内的景象全部隔绝在内。 --- 三个月后。 南闵的天气已经开始慢慢转冷,进入严冬,月落阁里那颗唯一的树也变得光秃秃的,丫杈上挂着些寒霜。 沈牧舟虽然已经醒了过来,可内伤还没完全好,需要静卧休整。 林颜汐每日除了追查咒术师的下落就是陪着沈牧舟,她端了一碗粥,碗里已经见空了。 「再来一碗。」她眼眸带笑,「太医说了,你刚刚醒过来,要多补充营养。」 「饱了,饱了。」沈牧舟轻咳了两下,有些心虚的扯出一个笑意。 「吃这点就饱了?我这个粥可是我亲手熬的,再吃一点吧。」 林颜汐笑得甜甜的,语气里不免多了丝撒娇的意味。 沈牧舟凝着她的眸子,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好,那就再来一份吧。」 栗子在一旁站着,无奈且同情的看了沈牧舟一眼,快速接过粥碗,捏着鼻子打开粥盅,浅棕色的粥里混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甚至还有几节虫子干。 又是一碗混合着药材的粥喝了个干净。 林颜汐笑着说道:「喜欢喝吗?」 「喜欢。」他答的肯定,深深的望着眼前人,目光深邃缱绻。 「那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这......好。」 二人又坐了一会,聊了些其他的,这几个月里都城中发生许多事。 罗景心因在王府前口出狂言,提起安昌王的功绩,惹怒了圣上,流放关外。 安昌王怕惹祸上身牵连全府,放弃了这个女儿,只有沈玉和罗晚晚分别去求过一次皇后,可也没什么改变。 沈牧舟听完这些点点头,风轻云淡的说了句,「这也是她罪有应得。」 她认真的观察了下沈牧舟的表情,真的没什么变化,才点点头。 小六从院外进来,颇有些为难的意思,「王爷,五皇子又来了,在府外吵吵着要见王爷。」 沈玉隔三差五就来闹一趟。 沈牧舟沉默了会说道,「不见。」 姜明生这几个月一直在找姜琮,姜琮不愿随他一起回到都城,托姜明生交回来一封书信。 在书信上清楚写道这一路追杀他们的人掉出来一小块东阳阁的牌子。 而且咒术师也是东阳人。 再结合上这段时间得到的所有线索..... . 林颜汐捏着信的手指微微泛白,她恨恨的说道:「是洛启蛰!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昭昭,我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不能冲动。」 「你要我如何不冲动?他杀了我娘和那么多姜家人。」 沈牧舟一把拉过她说道:「他现在在皇宫中,若他死在南闵,东阳与南闵势必会有一战。」 「三日后是他要回东阳的日子,我会让暗夜司在南闵外埋伏着。」 洛启蛰出宫那日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 他在皇宫前,等了许久,张望了会才出发,马车经过牧王府前时,他掀开帘子看了几眼。 「殿下,若陛下知道您未能把符术师带回东阳,一定会震怒的。而且您身上修炼咒术的反噬越来越严重了。」缨红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提醒道。 洛启蛰两只手叠放在一起,转了几下手上的板指,没有说话。 在最初知道林颜汐就是符术师的时候,他也试着去接近她,甚至想在南街就解决了她,可最终他还是下不了手。 马车行走了两天两夜,才出了南闵。 刚一出南闵,便是一阵马蹄声,随即他们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他掀开帘子,看清来人时他苦笑了下揶揄道:「怎么?想通了要随我回东阳?」 「洛启蛰,你故意接近我,杀了我娘亲,还有姜家那么多人。」 洛启蛰对这一点也不意外,他从马车上下来,「看来今日你不是来叙旧的。」 「我让你血债血偿!」 林颜汐直接指尖掐符,朝着他符纸直飞过去,「千魂引!」 黑色的符纸飞向洛启蛰的瞬间,他施咒抵挡,「这样杀招都用上了,小丫头是真不念旧情。」 沈牧舟带着暗夜司与洛启蛰的人厮打成一片,东阳很快不敌。 洛启蛰的脸上也有了许多血痕。 缨红手中提着长枪,朝林颜汐挥舞了上去,沈牧舟挥刀挡下。 「呃——」 洛启蛰突然收起咒术,被林颜汐的符术重伤,她拔出身上的短剑,按照之前沈牧舟教过她的,捅了上去,一刀扎穿他的心口。 「大殿下!不要,殿下......」 缨红一跃而起,到他的身边,「为什么要这样?我找人去救殿下,一定能救的。」 洛启蛰拉住她的手,摇摇头道:「让所有的错都结束在这吧。」 林颜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倒在地上,心口插着自己亲手捅进去的短剑,浑身是血,她说不出这一刻自己是难过还是仇快。 洛启蛰望向林颜汐和沈牧舟说道:「帮我照顾南街大院,你答应过的。」 林颜汐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随着洛启蛰的死,她所有的恨也就如此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