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为聘》 前尘往事 http://.biquxs.info/
周王朝享有五百年国祚,传国两百年时,天子周彰王暗弱,群雄并起,诸侯并胡族竞相逐鹿中原,宣华、利奴、武阳、西凉、洛安、襄汉六国相继称霸,问鼎中原。周天子被迫向南迁都白帝。自此,天下逐渐走向统一。 周彰王八年起,襄汉连续三年大旱,渐有颓落之势。 周彰王十六年,洛安国灭襄汉国,逼近绝龙关。 洛安王于襄汉故土设三国:华陵、瑞兴、昭樟。其中以华陵最为强盛。 华陵王钟离夏是原洛安太师钟离喾之子,坐拥十万遁甲雄兵,熟谙奇门遁甲、摧山撼城法门,行军打仗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钟离夏原任洛安军灭襄汉国主帅,因战功卓著外封为王。 华陵国三面环山,据烟水与洛安、昭樟、瑞兴相望。 南周适王十二年,钟离夏出猎时遭昭樟军队误杀。自此,华陵、昭樟两国交恶。 南周适王十三年冬,钟离夏之子、华陵新王钟离棠以为先王复仇为由,亲率三万大军强渡烟水,突袭昭樟国。 遁甲奇兵仅以七日攻克昭樟国都花禺,俘虏昭樟王刘故,斩首三万。自此,昭樟灭亡。 适王十四年春,洛安国出兵七万逼近花禺。 钟离棠且战且退,据守烟水。洛安军主将童熙率军冲阵,陷入埋伏。 九万遁甲兵包围洛安军,两军激战四天,洛安军主帅童熙战死,华陵军斩首两万余人,俘虏士卒三万,仅有八千余人逃回洛安。此战,华陵遁甲雄兵仅折损七千人。 自此,华陵军名声大振,洛安国因此战元气大伤,隐显衰落之势。后人称此战为“烟水之战”。 自烟水之战后,钟离夏的孙子、华陵成王钟离辰坐拥十二万遁甲雄兵,割据泷水南岸两州二十四郡,与洛安、瑞兴划江而治。 南周适王十六年,西凉进犯剑成关。 洛安国引军西援,泷水驻军减少,钟离辰以破竹之势渡过泷水,三万遁甲雄兵直捣瑞兴国都番离,二十日克城。 瑞兴王刘牧战死,瑞兴灭亡。遁甲雄兵占领瑞兴全境,逼近洛安国本土。 洛安急调兵回援,引军驻守泷水旁的泷郡。钟离辰于泷水锁江搭桥,自此,华陵遁甲全数渡过泷水,与西凉军夹击洛安。十六年东,华陵占领泷郡。 南周适王十七年,西凉军溃退。洛安王调集兵力十五万直逼泷水,华陵遁甲暂退守泷郡。 南周适王十九年,钟离辰亲征洛安,击溃十五万洛安军,直下寒烟州十三郡。次年,钟离辰于寒烟州商卢郡病重去世,时年五十一岁。 钟离辰嫡长子钟离嶺继华陵王位,不久后竟也病逝,年近三十四岁。 钟离辰次子钟离岚迅速控制局面,继位华陵王,亲征洛安。洛安兴举国之兵三十五万与华陵军决战于洛安王都易城。 华陵王钟离岚亲自督阵遁甲雄兵。遁甲雄兵以千人为一阵,各成八门金锁阵,大小共计百余阵。 钟离岚执杏黄旗挥下,顿时狂风大作,漫天沙尘直击易城守军。易城城头,“洛”字大旗被狂风吹倒,顿时,洛安军中人心惶惶。 十万遁甲雄兵杀声震天。钟离岚执旗再次挥下,天空中顿时乌云密布。突然,一道紫色天雷拖着长尾,劈向易城城头的守军。 随后,共计九十九道天雷落下,洛安守军死伤近万人。 洛安守军之中人人自危,竟出现阵阵骚动。华陵遁甲转换攻势,百余座八门金锁阵裹挟着漫天黄沙,掠向洛安守军。 战争持续了十个月。一年后,易城破,洛安国灭亡。 洛安王刘政自缚于宫内,降于钟离岚。其余共俘获洛安王室宗族五十余人,皆善养。刘政获封洛安公,封地烟水。 此时华陵国势,北隔大河与利奴相望,西隔剑成关以拒西凉,南部以绝龙关与周王朝对峙,东北部虎视武阳,俨然已成中原腹地。 他国与华陵战,皆只能占领华陵外围城池,其核心四州二十四郡境内并无战乱。久而久之,华陵国内便有了“外敌侵吾土,城中无人住”的说法。 华陵王钟离岚灭洛安后班师归国,对内实行休养政策,广募天下名士,扩充遁甲雄兵。对外坚壁清野,对他国远交近攻,对小国实行招降政策,王侯将相凡降者,皆善养。 南周适王二十四年,西凉降于华陵。华陵王钟离岚收服雄甲天下的骑兵——西凉铁骑。 此时的华陵,已是兵精粮足,国富民强,有一统天下之势。 周适王二十九年秋钟离岚挥师南下绝龙关,剑指南周王朝。 周适王三十年春,华陵、南周于滦州乔水郡交战。 三月后,南周军一溃千里。华陵军以鲸吞之势收服周北三州。 南周适王三十一年春,周天子适王姬涅御驾亲征,五个月后败退。适王于黄州为华陵国西凉军副帅庄暇活捉。 从此,周王朝再无一战之力,走向覆亡。适王三十一年秋,白帝城破,南周亡国。 钟离岚入主周都白帝,承袭周王正统,继位为天子,定国号为陵,是为陵初祖,立王世子钟离晟为太子。 陵初祖定都白帝,年号奋武,设立陪都易城,将众皇子外封为王,统一六国建制,推行郡县制度,官吏的任命皆由朝廷抉择。 钟离岚借着两支精兵,北上征伐利奴和武阳,凭借骑兵优势横扫境内一马平川的武阳国。 奋武四年,太子钟离晟率军攻占号称铁城的武阳国国都——即墨。 此时,除了早前已灭亡的宣华、襄汉,以及在北方游弋的胡族利奴,还有主动归降的西凉,当初的华陵小国,自建立以来,仅用几十年的时间统一了中原天下,灭掉了六个称霸的国家中的两国,还亲手葬送了周王朝,结束了两百多年的乱世。 从奋武十一年起,钟离岚将兵权交给了太子钟离晟。 钟离晟率领麾下两支精兵,北击利奴,西征大漠,使胡族不敢南扰。 多次领兵征战后,钟离晟在军中威望达到了顶峰,凡二十万遁甲雄兵和十二万西凉铁骑军中士卒,尽皆服从太子号令。 奋武十五年,钟离岚偶染风疾,不久病重;十五年冬,陵初祖钟离岚于国都白帝驾崩,享年五十六岁。 遗诏昭示,举国皆惊。 陵初祖遗诏内容竟是废太子钟离晟为越王,令四皇子钟离昊登基。 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宣读遗诏后,军中、朝政皆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关注废太子钟离晟接下来的举动。 所有人都以为钟离晟会抗旨不遵。 出人意料的,钟离晟并未抗旨,而是交出兵权后放弃了越王王号,以庶人身份,在两军众将及朝廷百官的目送下黯然行出了宫门,穿过禁闱,离开了白帝皇城。 夕阳下,只有那道攥在年轻人手中的遗诏熠熠生辉。 皇城之上,一名身着正黄龙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金銮殿前,目光游移,眼神复杂的望着兄长的背影,目送兄长离去…… 第一章 神秘老者 http://.biquxs.info/ 若干年后,江南西河州一个僻远村庄的小溪旁,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戴着笠帽,给一个正在劈柴的少年讲这段往事。 少年大汗淋漓,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全然不理会老人说的话。 正午时分,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老人大概是口渴了,到溪边捧起一捧溪水,一口喝了下去。 他咂吧咂吧嘴,对少年说道:“小子,我讲了那么多,你听进去了没有?” 少年顿了顿,抹了抹额角的汗水,不悦道:“老头,你都念叨老半天了,叽叽喳喳的讲了三遍,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在劈柴,等会儿还得回家做饭,没工夫跟你谈天说地。” 老人戴着笠帽,坐回树荫下,望着水流潺潺、清澈见底的小溪,朗笑道:“这檀溪果然名不虚传,水清见底,甘甜可口,不愧是西河州名溪前三甲。” 少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重重甩下手中的斧头,嗤笑道:“你要爱喝这水啊,那就留在这别走了。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一碰到我就一直缠着我,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我们之前应该没见过啊,你为什么要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来烦我。” 老人也不恼火,一把夺过少年的斧头,自顾自的替少年劈起了柴。 看着老人卖力的样子,少年简直气的跳脚。 老人根本不理会身旁的少年,仍旧旁若无人地将剩下的柴禾劈完。 劈完所有柴禾,老人吐出一口浊气,一只手重重搭在少年肩膀上,笑着说:“走,带我去你家。” 少年甩开他的手,愤愤地说:“你想去我家蹭饭?凭什么?”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斜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柴禾。少年没话说了,只好背上柴禾,气呼呼地对老人说:“跟我来。” 少年的家其实不远,从那棵溪畔的柳树沿溪而上一里路就可到达。 少年的家是一座木屋,周围一圈栅栏,四周五六棵枣树与古朴的木屋相互映衬,倒也小有雅致。 少年轻轻推开屋门,木门发出“吱呀”的清脆响声。屋子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少年家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房古朴的木门紧闭着,从里面传出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是天华回来了?” 少年应了一声。不久,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生的面如冠玉,双鬓微白,穿着白色粗布长衫,带着一丝风流儒雅的气息。显然,这是少年的父亲。 少年长得很像中年男子,只是更为瘦削一些。 男子看到儿子身后还站着一个老人,眯起眼睛瞧了瞧,然后收回视线,淡淡说道:“有客人来啦,天华,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少年习惯性地“哦”了一声,随后径直走向灶房,开始做饭。 老人与男子相对而坐。男子沏茶,面无表情地说:“贵客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 老人笑了笑,接过男子递过的茶杯,浅泯一口,盯着中年男子,说道:“当今天下,可真是越发的不太平啊。” 中年男子微笑道:“初祖统一中原,百姓安居乐业,为何反而越发不太平?” “当今圣上虽圣明,可底下官场却是污浊不堪,各级官员狼狈为奸,世家大族互相勾连,实在不堪入目。”老人叹息道。 中年男子面色微沉,隐有不悦道:“此为山野清静之地,先生切莫妄议政治。” 老人笑了笑,仍旧面不改色道:“二十年前先帝驾崩,本该继位的太子被废黜,反倒是声名不显的四皇子继位。老夫当时只是震撼,事后细想,此事暗藏玄机。 二十年前太子出京,十五年前死于大火之中,这一切,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认为太子薨世了,可我不这么认为。只是可惜,目前还没有找到太子尚存的证据。” 老人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笑道:“先生说笑了,国事如此,我等小民怎可听入耳中,还请先生莫谈国事。” 老人正要说下去,只听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道:“今日不便迎客,还望先生海涵。” 接着,他站起身,回到了房间中,只丢下一句:“天华,送客。” 老人也站起身来,眼神迷离地望着紧锁的房门。 少年从灶房中走出,幸灾乐祸地说:“走吧,看来我老爹心情不大好。” 老人抹了抹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年一眼,缓缓地走出屋门,只留下一句:“小子,后会有期!” 少年登时有些发愣。 不久,中年男子从房中走出,淡淡地问了一句:“走了?” 少年点点头。 中年男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问道:“柴火可曾备够?” 少年指了指柴门旁的几大捆柴,说道:“够了。” 中年男子眯起双眼,问道:“这么多柴禾,你一个人能砍得这么快?” 少年拍拍胸脯,顿生豪气:“那是!” “胡说!你让那老头帮你了吧?”中年男子的声音陡然增大不少。 少年显然被吓到了,呆呆地说:“不是我让他帮的,是他自己要抢过去的。” 中年男子目光变得柔和,语气稍缓了几分:“去吃饭吧,吃完饭就去看书。” “爹,那本书我都看八遍了,能不能给我换一本?”少年有些郁闷。 “这叫什么话,你都快十五岁了,难道连一本书都没耐心看吗?”中年男子答道。 “可是……” “快去吃饭!”中年男子催促道。 中年男子回首望向大厅,只见一枚令牌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中年男子目光稍稍一滞,随后快步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那枚令牌,稍一思索将它收了起来。很显然,那枚令牌是刚才那个老人留下的。 第二章 不速之客 http://.biquxs.info/ 饭后,少年只得回到房中,捧起那本老旧的《道德经》,开始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少年也许是太累了,不一会儿,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少年发现自己宛如置身于仙境之中,隐隐能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矗立于云海之上。正当少年想要看清楚时,就被父亲叫醒了。 中年男子扯着他的耳朵,喝道:“看个书都要偷懒睡觉,像什么话!不许睡,给我继续读,时间到了我自然会给你睡觉。” 少年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读下去。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少年读着读着,竟然发现自己手中的书开始浮现出群山、大海、珍禽、异兽。最后,仍然是那座矗立于云海之上的金碧辉煌的宏伟建筑。 这次,少年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扇位于云海之上的金色大门,散发着万丈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充满了无上的威严。 门内似乎有阵阵仙音传出,四周云雾缭绕,不似凡间有物。不知不觉,少年又一次昏睡过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中年男子进入少年房中,看到了少年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这次,他没有叫醒儿子,而是欣慰地笑着将儿子手中的《道德经》放在一旁,将少年轻轻抱到了床榻上。 离开房间时,中年男子感慨道:“好小子,这么早就能从《道德经》中得到感应。不愧是我的儿子,达到这种境界的时候,比我还少读了两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少年这一觉睡了整整九个时辰。 少年醒来后,发现父亲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揉了揉眼,问道:“怎么?” “你这一觉,睡了挺久啊。九个时辰,是不是我让你读书,你就偏要睡觉啊?”中年男子佯怒道。 “昨天是太累了,加上我在书上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能是它们影响了我,我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胡说,书上怎么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真的啊,我看到了好多东西,还有一扇立在云上,好大好大的金子做的门。”少年用手比了个夸张的手势。 “胡说八道,臭小子,睡懒觉还找借口,我罚你去集市上买一口大铁锅回来!” 少年搓了搓鼻子:“想让我跑腿就直说,还说什么罚我。让我去也可以,给钱!” 中年男子摸了摸脑袋:“跟你陈老爹说先欠着,下次一齐补上。” 少年为难地说:“可是,我们已经赊了七口铁锅了……” “你陈老爹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话。” “可是……” “还不快去!”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少年已经跑没影了。 “好小子,记性咋这么好,连欠了几口锅都记得。”中年男子抹了抹额头,颇为无奈地说。 突然,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凛,自言自语道:“嗯?看来有贵客要找上门来了。” 少年正走在村里人费很大劲修出的一条通往集市的小路上,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了一个白衣男子。只是远处风沙太大,看不清楚那男子的面容。 身影渐进,风沙也慢慢散去,少年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少年觉得虽然眼前青年的相貌比起自己老爹来稍逊一筹,身上却有着老爹无可比拟的气质。特别是他身后背负着一柄长剑,看起来更平添了几分仙气。 “这柄剑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作为常年混迹集市的老手,少年的眼光极为毒辣。当然,他是这么想的,但也仅仅是这么想想而已。 少年与那白衣男子擦肩而过。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那修长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憧憬,他多么想成为向这位青年一样风度翩翩的江湖大侠。少年暗自叹息一声,转过头,继续向集市走去。 白衣男子继续走在小路上。突然,他感知到了一股气息,身影一闪而逝,来到了一座木屋前。 这里正是少年的家。中年男子正躺在门口那把老旧的木椅子上打着盹儿。见到有人来了,只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问道:“谁啊?” 白衣男子缓缓开口道:“在下肖谋。” 中年男子依旧慵懒地问道:“哦?肖谋?是那个天一阁阁主、武评排名第九的肖谋么?不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肖谋心生警惕,咬了咬嘴唇,说道:“前几日因阁中事务来到西河州,昨日正午时分,肖某察觉道此处有天人感应的气息,特来此处问之。” 中年男子听完后伸了个懒腰,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既然前辈如此,那就莫怪晚辈失礼,得罪了!”说完,肖谋拔出身后长剑,一瞬之间,小院之内剑气横生,“剑名,曳影。” 中年男子撇了一眼肖谋,紧了紧裤子,说道:“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此时,肖谋已倒提曳影剑,冲向院内。 “唉。”中年男子叹息一声,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既然你不信,那我就陪你打一场,只不过,不准毁了我的院子。”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两人便马上来到了距离院子五里远的一片荒无人烟的沙地。 肖谋震惊得无以复加:“移形换影?你是道家中人?”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挥舞着木棍冲向了肖谋。肖谋只得举起曳影剑格挡。 中年男子攻势凌厉,木棍战法灵活多变,变幻莫测,肖谋几乎要招架不住,更别说寻找还手的机会。 突然,肖谋找到一个破绽,一剑挥出,将木棍劈成了两段。只见中年男子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继续攻击。 肖谋顿时有些后悔将那根木棍劈成两段了。因为断作两截的木棍在中年男子的手中竟更加得心应手。 “环切战法?”肖谋看着中年男子出神入化的攻势,几乎都要绝望了。 只见中年男子左手棍大开大合,右手棍在每次肖谋想要还击的时候都能及时格挡。 此时,肖谋终于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便闪开身去,掠向了木屋。 中年男子微微周乐下没,开口道:“肖谋,滚回你的天一阁!” 言出法随!下一瞬,肖谋便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了原地。而那柄曳影剑,则是被中年男子控制住,颤鸣不止。 “真是明珠蒙尘啊。”中年男子看着悬浮在空中,颤鸣不止的曳影剑,感慨道。 他似乎有些疲惫,伸了个懒腰,右手在曳影剑剑身上一抹,将一道符文印在了剑身之上。 曳影剑不再颤鸣,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中年男子想了想,将一句言灵附在剑上,然后拍了拍曳影,曳影剑就如长虹贯日,飞向了北方,目标正是天一阁。 被一记真言言出法随传送回天一阁的肖谋刚回复平静,就觉得腰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定睛一看,正是自己那在十大名剑中排名第四的佩剑,曳影。 肖谋正要出手御剑,却发现自己无法成功地将曳影收回手中。 震惊之余,肖谋听到了中年男子的声音从曳影剑上传出:“再不长记性,来触我的霉头,就是老子去吸取你天一阁的气运了。” 接着,他感觉到屁股上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回头一看,自己身后的,正是那中年男子战斗时所持的木棍。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见曳影和木棍一同化作流光,飞向了远方。 肖谋顿时感到一阵后怕,几乎瘫倒在地。 如果仅是御剑千里,肖谋自认不难做到。可比起通灵的名剑,能将一根木棍驾驭到千里之外,肖谋却自认不能办到。自己近在咫尺抛泄气息竟然无法控制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年男子所驾驭的飞剑! 这让肖谋非常郁闷。不仅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还丢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曳影剑。 虽然他懊恼至极,但也明白,自己被打回来的事决不能传出去。 木屋前,中年男子打了个哈欠,随后淡淡一笑,说道:“这只是一个小教训罢了。” 第三章 上当受骗 http://.biquxs.info/ 一个时辰后,少年背着一口铁锅,回到了家中。 “爹,铁锅我带回来了。铁匠铺的陈掌柜说,下次再赊账,他可要找上门来要钱了。”少年一进家门就如此说道。 “你陈老爹不是这样的人,甭说七口,就是七十口锅,你陈老爹也不会跟我过不去的。他找上门来,只能是来骗酒喝的。”中年男子笑道。 少年将铁锅放到后院,将八口铁锅排列得整整齐齐。 中年男子也走出屋门,盯着儿子,问道:“咦,怎么今天不喘气儿了?” 少年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情,拍着胸脯,得意地说:“那是,我黎天华是谁,我可是要成为绝世高手的男人。” 中年男子拍了拍少年的头:“去去去,把柴火架起来,烧两斤炭,老爹我要用。” 黎天华只得照做。按理说,这种事本来轮不上他,因为他以往去完集市回来都累得气喘吁吁了,休息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只是这次很反常地没有累趴下,老爹才把这差事交给自己。 少年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不装一下呢,这样就能偷一波懒了。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了,少年现在只能把父亲安排的事做好。 烧炭这种事,黎天华以前也没少做,但那都是中年男子去砍柴回来交给他烧。自从少年接手了砍柴的事务,烧炭这种事也就轮不到自己了。 尽管很久没有烧过炭,可烧炭这种简单的活他还是一点不生疏的。来到后院,他动作熟练地将木柴烧成了炭,接着将烧好的炭尽数摊在了地上。 中年男子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柄铁锤,丢给少年,回到房中又将曳影剑取出递给少年。 中年男子淡然道:“这柄剑是爹的一个朋友送的,你把它丢到炭火里煅烧上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取出来拿锤子随便敲个一万下,然后再放进火中煅烧。你先忙活着,我去打几桶水来。” 少年点了点头,中年男子提着水桶,径直走向五里外。那里正是黎天华遇到神秘老者的地方,也是整条檀溪溪水最清澈的一段。 等到男子提着水桶回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中年男子放下水桶,看着黎天华,揉着腰问道:“多少下了?” 少年早已大汗淋漓,可脸上却全无疲态,回答道:“这是第七千三百二十四下。” 中年男子点点头,接着拿起第二个水桶,走向五里之外。这次,他只用了两刻钟往返。接着,是第三桶,第四桶…… 第六桶水提回来时,黎天华正好敲完第一万下。只见他捂着酸疼的右臂,龇牙咧嘴地喊道:“完了!” 中年男子看着曳影剑,颇为满意,笑道:“好,做的不错,你去吃饭吧。” 少年回到屋中,只见父亲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饭菜,都还是热乎的。 少年有些纳闷,老爹明明一上午都在忙着打水,怎么有时间为自己准备热乎的饭菜呢? 少年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不想了,直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虽然右臂酸痛无比,但黎天华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恢复,疼痛感也在不断减弱。 少年艰难地吃完午饭,出门后只看到父亲一会儿将曳影剑放到火上煅烧,一会儿将它放入水中淬炼。 黎天华紧盯着这柄剑,猛然想起了什么:这柄剑真的是太眼熟了。对,就是很眼熟。 少年想到,自己早上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柄剑。而这柄剑,似乎来自于那小路上遇到的白衣男子! 原来自己的老爹和那白衣男子是朋友啊。黎天华心想。 如果此时肖谋知道黎天华这么想,估计会气的半死:这柄剑明明是中年男子从他肖谋身上硬抢过去的! 忙活了三个多时辰,将六桶水都烫的直冒热气,中年男子终于长出一口气。只见淬炼完成的曳影剑,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中年男子将曳影剑带到黎天华身前,问道:“想不想当大侠?” “想!”少年黎天华回答道。 “想不想学厉害的武功?” “想!” “想不想成为天下第一?” “想!” “那你就想去吧。”中年男子将儿子晾到一边,将曳影剑拿开,径直走进屋内。 少年简直要气死了。就在这时,中年男子又慢悠悠地走出屋子,手里还提着一根木棍:“拿这个练,每天练我教你的环切斗法,半个月后我再教你别的。至于那柄剑,到时候再说。” 此后,少年便开始每天读《道德经》,练环切法,做些杂务,日子过得好不充实。 十五天后,时间终于到了。中年男子正在后院择菜、喂鸡鸭。少年兴冲冲地跑过去,叫道:“半个月到了,快叫我练剑。” 没承想,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不急”,一边继续择菜。 少年要被急死了,气得脸红脖子粗。 终于,中年男子缓缓开口道:“你帮我择菜,我就教你。” 黎天华一把夺过中年男子手中的菜,自顾自地挑拣起来,说道:“现在就可以教我了。” “不急,你现在在择菜,做一件事要专心致志,不能分心。” 少年重重吐出一口气,但仍旧耐心择完剩下的菜。 “好了。”当他把所有青菜交到父亲手上时,终于如释重负。 中年男子满意地笑道:“好,那我就教你一些基础知识……” “你…”黎天华气得鼻子都歪了。 中年男子坏笑道:“我又没说教你什么,是你自己要抢过去的。再说了,基础知识也很重要,万丈高楼平地起,你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学着吧。” “好好好,快说。” “不急,你帮我把菜放到灶房,到院子里等我。” 黎天华已经没有脾气了,只是默默地把菜放到灶房,然后到了院子里。 第四章 武道一途 http://.biquxs.info/ 一会儿,只见中年男子带着一根木棍走出柴门,笑着说:“就用你练环切法时的这根木棍来举例好了。这么说吧,这么粗的木棍,普通人很难掰断,但力气大的人却能轻易掰断。 但是,普通人注意掌握力道的大小、方向等,也能轻易折断这根木棍。所以习武,比的不是力量的大小,而是对力量的掌握和了解。 习武的门槛不在于力量,而是资质和能力。比如,打架时,力气大的人不一定能稳赢力气小的人。 归根结底,还是得看他们都是如何掌握力量的。所以,习武不能靠蛮力。 所谓习武,就是修习武道。修习的类别也有多种,就某些方面来说,‘习武’这个说法反而不如‘修炼’来的更贴近实际。 比如,佛门有些僧人可以通过苦修锻炼体魄让肉身达到刀枪不如,金刚不败的强度。而他们的修习,却很少有刻意去钻研武道的。 他们的修为,力量,大多是通过平日里吃斋念佛、观悟大道,日积月累‘修炼’而来的。 同理,释道儒三教中人修习方式大相径庭,可其本源都是相同的。他们获取力量的方式大同小异,其实都离不开‘修炼’二字。 还有一种特殊的修习方法就是练剑。通过涵养剑意、锤炼剑术、钻研剑道,可以感悟天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作为百兵之王,剑在所有兵器中是最通灵的存在。大道无形,剑也作为一种大道的载体,其本身并没有所谓极限。 此外,剑的形状还是传说中天柱的形状,相传其连接着天界和人间。传说剑道大成者可返璞归真,自开天门。 至于修行,我觉得以你目前的水平和能力,得从一名最基础的武夫做起。可以选择练剑,涵养剑意,起码未来遇到危险时有自保的手段。 通过三教修炼达到的境界,大多是向天道借力,受天道牵制,具有水分。 他们之中,除了极少数人外,大多是境界越高,反而越不如同阶武夫。所以,几乎没有几个三教中人能达到一品境界的巅峰——混元镜。 当然,你老爹我是不会让你去出家做和尚,做道士的,也不会让你做个文弱书生。咱家没什么钱,不能给你买那么多书。 你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走最难走的路,才有可能成为强大的高手。 所以,练剑是你最好的选择。不为别的,单单是别人送来的这柄曳影剑,就是个小极品了,用起来估计不错的。 如果是练别的兵器,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不如练剑,能让你发挥出最大的能力,还能让你突破极限。特别是搭配上我的环切战法,当你拥有两柄剑后,实力便能提升数成。 习武之人分为这几种境界:九品至五品并为一境,以一击破甲数递进; 四品独享一境,称作入窍,顾名思义,就是元气进入窍穴,打通经脉,可调用自身气息; 三品有两个境界,一境称作归灵,既可以蓄养自身气息,一境称作百剑,即可在半炷香内驾驭百柄飞剑; 二品有三个境界,分别唤作御风、易节、归元。 御风和易节很好理解,就是分别能在一炷香内御风飞行和在半炷香内改变周身方圆五丈的天象。 所以,易节境能够达到与一方小天地产生共鸣的程度,与一品中的纯元境相似,因此被称为小纯元。 而归元境是一个过渡阶段,是将易节境所吸收的天地元气及天机感悟化为己用的阶段。这同时是一个瓶颈期,没有多少人能跨过归元境,更进一步。 归元境更进一步,便是一品。一品初元境,可将自身气息融入天地,可借天地元气御敌,暗合佛门大智慧。 一品灵元境,可借一方天地为己用,能够观至甚微,未卜先知,初探天命,隐含道教真理。 一品纯元境,思悟得纯元,可令一方天地为己用,与天地产生强烈共鸣,方圆百丈,移风易节,易如反掌,顺从天道,自成一方小世界,脱胎于儒家浩气。 至于一品最高的层次混元境,是将三教真诀融会贯通,运用自如,武道修炼大成者。据我所知,江湖上目前还没有此境界的高手。 达到混元境的人物,在七十年前有遁甲神左慈,即先帝祖上初代华陵王的恩师,传授奇门遁甲秘法后归隐,据传死于渡劫飞升时的一道九彩天雷,令人唏嘘。 两百年前的混元境高手有武阳世子,武圣齐东江。同一时期还有一位儒圣名为林凡。二人一战后各自重伤,齐东江不久陨落,林凡则为齐东江的弟子徐恭所杀。 齐东江死后,武阳国就迅速地走向衰落,从此一蹶不振。故而有人将武阳国没落的原因归咎于齐东江那一战。 至于徐恭此人,历史对于他杀了林凡之后的事迹再无记载。由于他是在儒圣林凡遭受重创后出手的,没有人清楚他的实力究竟如何,是否达到了混元境。 五百年前周王朝盛世,陆续出现十三个混元境强者,其中最强的四人,被称为四大宗师; 当时,最为人所盛赞的分别是大小剑仙:大剑仙叶熙抟和小剑仙罗翔。其中大剑仙被誉为“天尊之后第一人”,而小剑仙的剑术造诣也被认为仅次于天尊和大剑仙。 周王朝建立前的三百年离乱时期,虽说没有周的盛况,也陆续出了几位混元仙人。特别是当时的八大仙人,据传足以匹敌十万兵马。 当然,要论人间的极限,还得看下面这位。 一千年前,有位道人几乎以一己之力融贯三教,最早真正做到三教合一,于人间无敌。 他曾授儒家圣人以仁德,以菩提证道教化西方佛祖,给予后世道人无穷气运,无限天机。包括我让你读的《道德经》,也是他的著作。 这个‘他’,即是‘道德天尊’‘老子’李耳,是习武之人武道攀爬的最终目标。 天尊曾三御长剑,三骑青牛,三踏拂尘渡云海,九入天门而复出,视仙神如无物。出天门后牵引天上气息临凡间,戏斗天人三百万,世上唯有他老子一人而已。” 听到父亲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黎天华头都大了。沉默良久,他问道:“既然如今江湖没有混元高手,那么谁最强呢?” 中年男子忽然笑了笑,手指指向西北方向,说道:“在西北昆仑山脚下,就住着如今的天下第一:武帝穆飞星。” “啊,现在的天下第一原来是个女子。”黎天华简直不敢相信。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半晌才解释道:“穆飞星是个带把的爷们,只是名字有点像女的而已。” 黎天华呆愣了片刻,接着沉默了下去。 中年男子止住笑,继续说道:“当今天下十人,分别是武帝穆飞星、逍遥剑仙叶扬、龙泉山刘弗陵、大漠张自来、风流青衣魏辰、鸳鸯剑罗禅、狂神吴自通、太行山乔顾北、天一阁肖谋和莲花峰长毅。” 黎天华听得晕乎乎的,一个名字也没记住,问道:“这么多名字,我怎么能记得住?那老爹你的水平比起他们来如何呢?” 中年男子认真地说:“你老爹我肯定是比他们都强啊,区区天下十人,你老爹我都不放在眼里。” 黎天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你的脸皮这么厚,还天下第一都不放在眼里。也对,反正这才是我老爹的风格。” 中年男子伸了个懒腰,笑骂道:“臭小子,爱信不信,反正知识我都教完了,剩下的怎么消化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今天你继续练环切,表现好我明天教你剑法。” 第五章 新剑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少年起了个大早,便急匆匆地叫醒了父亲。中年男子拿出房中的两柄剑,一柄曳影,一柄木剑。他带着少年来到院子里,演示了一遍基础剑式,挑刺劈砍,行云流水,少年简直要看呆了。 中年男子拿着曳影剑演示完后,将木剑丢给了黎天华,又从屋内取出一本剑谱递给少年,说道:“按这本剑谱上的剑诀好好练,先拿木剑熟悉一下,练得差不多了我再把这一柄给你。”说完,他还特意晃了晃手中的曳影。 少年郁闷极了,为什么老爹可以用真的剑,自己却只能用这木头家伙。 少年修炼的庚子剑诀,难以速成,中途修炼的剑术只是堪堪可以自保而已。 不过庚子剑诀比起其它的普通剑诀,优点就在于可以隐匿自身气息,效果极强,且剑术修成后剑意亦成,是术意双修的好功法。 中年男子自然不会跟黎天华说这些。如果跟那臭小子说了这些,以他的性格,指不定哪时手痒了出去会惹出什么事儿呢。 看着儿子勤奋地练剑,中年男子闭上了眼睛,若有所思。良久,他终于睁开双眼,复而又回到了屋内。 中年男子从房中取出锤子,来到那八口铁锅前,敲碎其中的七口,将碎片全部装入最后一口锅中。 他将柴火架起,烧了一整桶的炭。除此之外,他还不知道从哪掏出个逐渐用的剑范,也带到了后院中。 中年男子将装着铁片的铁锅架到火上,开始按照锻剑的流程熔炼铁水。 熔炼这么多的铁用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中年男子一直都在忙活,几乎不眠不休。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怕火不够旺,达不到融化铁块的最佳程度;一方面又是怕火太旺,到时候把整座屋子都烧了,所以得时时盯着。 少年这三天也努力地练习,尽管老爹把他骗得很不爽,他还是闷不吭声地埋头苦练。 看着父亲三天不眠不休地忙里忙外,少年都惊呆了。 他以前一直以为父亲让自己做那么多杂活是因为父亲自己身体撑不住了。但是看着父亲这几天的表现,少年觉得老爹什么杂活都让自己做,单单只是因为懒而已。 每每想到这,少年就更加郁闷。本来以为自己以前事事分担是关心爱护父亲,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老爹给耍了。 中年男子经过院子,也发现了少年那异样的神情。 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中年男子笑骂道:“看什么看,你爹我身体好着呢。臭小子,别以为知道你爹的身体还倍儿棒你就能偷懒了。” 说完,中年男子走到后院,又忙活开了。 天哪,究竟是谁偷懒,老爹这脸皮也太厚了吧。黎天华欲哭无泪。 将炼化后的铁水缓缓注入泥质的剑范之中,中年男子只觉得周身热辣辣的,就像是要融化一般。 剑范之中,赤红的铁水接触泥土,偶尔会发出滋滋的声响。 待铁水逐渐凝结,中年男子缓缓取出剑范中已成型的剑坯,缓缓除去表面附着的泥土杂质之后,便开始进行锻造捶打的工序。 中年男子手法极为娴熟,简直就像是专业的铸剑师。 他将剑坯每一面各敲百余下,轮完两次后又用从灶房取出的菜刀在剑身上刨锉,直到整把剑剑身均匀,剑脊居中为止。 接着,中年男子又将已经锻造成型的剑坯放入水中淬炼。整个过程,他都不忘将自身气息柔和、缓慢、有序地注入剑坯之中。 新剑在接触檀溪溪水的那一刹猛然吐出一条火舌,下一瞬火舌消失,大量白汽随之放出。 少顷,白汽渐散,再次映入中年男子眼帘的新剑俨然已经有了一个全新形态。 此时的新剑有着锐利的剑锋,整剑长二尺八寸,刃长二尺二寸,刃宽二寸有余,比曳影剑稍短。银白色剑刃散发隐隐寒芒,令人毛骨悚然。 中年男子点点头,颇为满意。他将几道花纹刻在剑身上,接着注入些微气息,使新剑剑身寒芒更为凛然。 中年男子笑了:“不愧是老陈卖的锅,够气派!怪道这些年吃饭越吃越多,身体反而越来越好了。原来这家伙的锅掺了不少好东西啊。” 中年男子将新剑带到了院子里,伸手将剑递给了黎天华。 黎天华有点儿纳闷:这剑是哪里来的?他这两天郁闷得紧,连老爹忙活都没有心思去看,哪里知道老爹的新剑出炉了呢? “臭小子,这两天跟我赌气,不来看我表演,早知道不给你打这把剑了。”中年男子骂道。 黎天华颤巍巍地接过新剑,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新剑在他手中“叮叮当当叮叮当”地颤鸣不止。 少年双手捧剑,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一直在响啊?” “青锋现世,颤鸣不止。惟主赐名,可慰剑灵。”中年男子笑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少年不解,问道。 “就是让你给这柄新剑起个名字。” 黎天华反应过来,拍拍脑门,对着手中的新剑说道:“宝剑啊,我不是什么大文豪,起的名可能很难听,你就将就着用啊。 这样吧,我前阵子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有群山、云海、珍禽、异兽,用禽兽做名字应该不好,那我就叫你山海吧。” 话音刚落,那柄正在颤鸣的新剑忽的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颤鸣声,随后便不再颤鸣,温顺地躺在少年手中。 “看来它很喜欢这个名字。”中年男子微笑道。 “真的吗?”少年满脸的惊喜之色,“太好了,我也有自己的佩剑了!” 中年男子看着儿子,坏笑道:“那好,那曳影剑我就先不给你了,你先拿着这柄剑练习吧。” 少年顿感有些失落,但是少年短暂的失落一下子就被获得新佩剑的愉悦冲散。 此后,少年更加废寝忘食,每天都提着山海剑在院子里修习剑诀,心中对父亲的气闷也被冲到了九霄云外。 第六章 再逢故人 http://.biquxs.info/ 光阴似箭,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如今,黎天华在中年男子的指导下,已经能比较熟练地施展一些剑式剑招了,对剑意也有了些许感悟。 对于儿子的这些喜人的变化,中年男子倍感欣慰。尤其是黎天华对于剑意的感悟,更是令他没想到的。 这一天,中年男子无意中瞥了一眼那个神秘老者留下的那块令牌,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他将令牌收入袖中,着手开始整理东西。 第二天一早,中年男子收拾完东西,吃过早饭后背起行囊,来到院子里。 少年早就已经在院子里修习剑诀了,自从有了山海剑,他几乎是废寝忘食,走火入魔般日复一日地在院子里苦练剑术。 当然,他进步得也非常快。如果没有这么显著的效果,以少年的急性子,干脆早就放弃不练了。 将曳影剑附上几道符文后,中年男子将其递给黎天华,收回了少年手中的山海剑,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不能回来。欠集市上那些叔叔婶婶的银子我都尽数放到你房里去了。 “另外,我还在那些银子旁边放了四十两银子,不可乱花。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去西河州州城找太守司马勤,让他带着你到处逛逛,见见世面。 目前,你身上的气息已经较为稳定,有了灵气入窍的迹象,这表明你已经有半只脚踏入了四品境界。在我离开的这一个月,你得勤快地练剑,不可懈怠。 最后,无论去到了哪里,你都不能寻衅滋事。如果是对方惹了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记住,在这广阔的大千世界中,比你抢的人遍地都是。” 不知为什么,这次黎天华面对中年男子的唠叨,竟能如此认真地记下来。 要是在往常,少年早就不耐烦了,会嫌弃自己的父亲像集市上那些大婶那样婆婆妈妈。不过,听到父亲要出门很久,少年心中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黎天华从小就没有母亲。据中年男子说,少年的母亲在少年记事前就死了。所以,少年是由父亲一手拉扯大的,他从来没有过脱离父亲,自己生活的经历。 尽管少年有些无所适从,他还是很快平静下来。只是,他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愣愣出神… 此时正是初冬时节,可昆仑山上早已是大雪飘飘。 昆仑山是天下名山之一,最近几十年更是因出了个武帝穆飞星而名声大噪。 自从穆飞星登顶武评,民间就传出了“游遍嵩黄华泰,不如一览昆仑”的说法。 自然而然的,那个居住在昆仑山脚的中年男子、当今的天下第一穆飞星便成了个极受追捧的神秘人物。 可惜的是,这位天下第一几乎从来不在江湖上露面。自从击败龙泉山刘弗陵登顶武评后,他就隐居了起来,只接受他人的挑战,从不主动对人动手。 传说天下第二的逍遥剑仙上门挑战时询问为何避世不出江湖时,穆飞星只回答道:“穆某人的对手从来都不在江湖,穆某因此自认不该过多涉足江湖。” 之后,穆飞星与叶扬大战一场,叶扬最终稍逊一筹,却也因此确定了天下第二的武评高位。二人的对战,也被传为了一段佳话,为人称颂。 天山昆仑雪路漫漫,一位老人正步履蹒跚地行走在积雪之上。他枯瘦的身躯令人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栽倒在雪地里。 走着走着,老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浑浊的双目变得清明起来。 此时,天空中一道流光闪过,落到了老人身后。 一会儿,老人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终于来见我了?” 身后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对着老人的背影一揖到底。 中年男子走近几步,恭敬道:“自从西河州一别,与先生已有十四年不曾见面了。先生救命之恩,晚辈实在无以为报。晚辈此行,是来请前辈出山。” 老人缓缓道:“老朽早已说过了,你祖上对老朽有知遇之恩,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至于你为何请老朽出山,老朽早已了然于胸。你放心,该做的,老朽都会去做。这,也是老朽的天命。” “晚辈谢过先生。”中年男子对着老人,又是一揖到底。 随后,中年男子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离开了昆仑山的地界,中年男子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老人的声音:“晟,放心去做你的事吧。我要去完成我的天命,你也该去完成你的天命了。放心,我们还会再见。” 中年男子略略失神。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了。想到这儿,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良久,他眼眶泛红,朝远方飞掠而去。 第七章 所谓红颜 http://.biquxs.info/ 离开昆仑山后,中年男子一路向西南飞掠到寒烟州一处寂静的湖泊上空,收回了山海剑,身影缓缓飘落,就这么站在湖面上。 湖东岸有一座幽深雅致的木屋,屋旁种着几棵桂树。初冬时分,桂树上枝叶零散,充满悠悠肃杀之气。 中年男子缓步向木屋走去,湖面随着他的脚步荡起阵阵涟漪。 仅仅数百步的距离,中年男子却走了足足一刻钟。 中年男子来到屋前,伸手轻轻叩响了那扇古色古香的红樟木门。 一阵轻灵的脚步声从屋内传出。不一会儿,门开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得清秀可爱,俨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一眼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紧张。 中年男子率先开口,微笑道:“请问这里是月湖杂货铺吗?” 小姑娘有些紧张答道:“是…是的。请…请问先生要购置些什么?” 中年男子笑道:“我不买东西,我只是来找你们的老板娘。” 小姑娘有些诧异,顿时更紧张了。她紧紧地捏着衣角,说道:“晴儿姐出去了,不在家。” “你叫她晴儿姐?” “是的,我们杂货铺共有三个伙计,都是小姑娘。晴儿姐待我们很好,把我们当做亲生女儿。”小姑娘羞怯道。 “嗯?请问你们的晴儿姐去了哪里?”中年男子问道。 小姑娘环顾四周,看着中年男子,却闭口不言。 中年男子自然明白个中缘由,朗笑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与你们晴儿姐是旧相识,这次是专程来找她的。” 小姑娘毕竟没有这么多心思,略一思索,便低下头,小声地对着中年男子说道:“前两天晴儿姐进山采药,怕她不在我们几个小姑娘不安全,于是把我们都打发回家,自己去山上采集药材去了。 我放心不下晴儿姐,于是从家里溜了出来,来到铺子里守着。这都两天了,晴儿姐按理说也该回来了,我实在是紧张,害怕晴儿姐会出什么事。” 说完,小姑娘的眼睛竟然已经微微泛红了。 中年男子看着小姑娘,问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苗苗,晴儿姐叫我苗儿。”小姑娘羞赧道。 “好,苗儿,你告诉我她去了哪一座山中,我一定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苗儿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听晴儿姐说她要去黄塘山,听说那里野兽出没,先生千万小心。” “好。”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便从苗儿眼前消失了。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直接瘫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原来这位先生有如此本事。不知他与晴儿姐是何关系呢?” 黄塘山深处,一个身段婀娜,风姿绰约的女子正蹲在一座峭壁之下,仔细翻看着一片草丛。 女子虽然略显老态,但是风韵犹存,年轻时想必更是风华绝代。 女子正在认真翻找着草丛中的药草,突然,树林中窜出一只吊睛白额虎,径直向女子冲撞而来。 女子惊慌失措,正欲逃开时却被草丛绊住了脚,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女子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正当那头老虎冲到女子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女子一口吞下时,一柄飞剑裹挟着狂风呼啸而过,一举洞穿了吊睛白额虎的头颅。 感觉到一阵异样的声响,女子睁开眼睛,惊奇地看着老虎的尸体,以及老虎头颅上插着的那柄剑。 “晴儿。”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女子身侧。 “你来了。”女子挣扎着站起身,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看着中年男子的面孔,愣愣失神。 中年男子略显局促,温和道:“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她。” 女子闭上眼,说道:“可是…我等了你十七年啊……”说完,她竟一时泣不成声。 中年男子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理了理她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温柔地说:“再等我几年吧,我到时候绝不负你。” “日成……” 女子止住泪水,和中年男子一齐回到了月湖湖畔的木屋。 苗儿见到晴儿姐平安回来,兴冲冲地扑了上去。 女子一开始有些诧异,但随后就将苗儿一把抱住。 苗儿看到女子泛红的眼眶,问道:“晴儿姐,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说完,她的手指指向一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苦笑不迭:“你的晴儿姐快被老虎吃了,是我救了她。” 苗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子。女子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苗儿立马哭了出来:“晴儿姐,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女子抚摸着少女柔顺的发丝,说道:“好啦,就听你的,下次晴儿姐不去了。” 中年男子有些尴尬,忙问道:“对了,晴儿,我有一件要紧事,需要取用那张面具。” 女子听了这话,立马快步走回屋内。不一会儿,取出一张夜叉样式的青铜面具。 女子将面具递给中年男子,笑道:“这就是你让我帮你打造的鬼神缚面,虽然不及那些大师的手艺,却是我的最高水平了。这张面具已经放了十五年多了,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来取它了。” “晴儿…”中年男子的目光中是无限的辛酸。 女子温婉一笑道:“其实,当年你如果把我和嫣儿姐都娶了,我也不会感觉如何不好。为了你,我也宁愿将就一下,总好过受这委屈。” 中年男子两眼泛红:“晴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他感受到了眼前女子的无限温柔,如此付出,多么想将她搂入怀中。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他的心中,已有了另一个女子,那个令他永生难忘的女子。 他不知如何去忘了她,转眼,竟又亏欠了另一个她。可能这一生,他都无法放下。两颗受伤的心,终究是不会有结果的吧。 见中年男子愣愣地望着自己,女子娇笑道:“快把面具戴上吧。” 中年男子缓过神来,立即将面具戴到了脸上。 那张面具刚刚附着到脸上,马上就紧紧贴住了中年男子的脸,没有丝毫缝隙。 临离开时,中年男子轻抚女子脸颊,说道:“你等着,不出几年,看我黎日成给你闯出个名堂来。” 女子笑了,笑得那样恬静,笑得那样动人,笑得那样无奈,笑得那样心酸。 她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那个背影。 天上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中年男子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雨幕中。 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女子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的伤感,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曾几何时,她还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只在这祖传的杂货铺中帮父母打理生意。彼时的她,还不懂情为何物。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一度让她的世界陷入一片灰暗,不见一丝希望。 直到当年这个落魄男子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是二十年前,她还懵懂无知,这个落魄男子,却让她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从此,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天,她会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收眼底,细细回味;夜里,他会因脑海中他的身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她曾为他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她也想与他畅聊风花雪月,洞房花烛,寻那春宵一度。 只是后来,另一个女子出现了。 再后来,他走了,却带着她走了;过了几年,她走了,却带着他的心走了,遥无归期。 她,已决意为他可苦等一生,可他愿意吗?等到了又该如何,他还是他吗?就算他还是那个他,自己也早已不复当初的年华了。而他,也不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他了啊。 落花逝去,流水无痕,岁月匆匆,光阴难留。二十年过去了,他已为人父。而她,仍在原处。 此时的她,已经不愿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或许,所谓红颜,便是苦等一生,只为等到一人吧。 第八章 离乡 http://.biquxs.info/ 西河州檀溪边。 黎天华在家里等了中年男子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年男子不曾回家。没奈何,黎天华只得收拾行装,整理好所有需要的东西,接着将曳影剑包上布条,向着集市走去。 走在通往集市的小路上,少年偶尔能碰到一两个行人。 一般走在这条路上的,都是从集市来来往往的本地人,少年几乎都认识。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小商小贩,买了些集市上的东西分销到各个村庄,赚中间的差价;有的是从集市进进出出的老人,都是些舅爷姨姥辈分的,对黎天华还算和气。毕竟黎天华是个热心肠的孩子,经常帮助他们。 路遇的行人较往日多了一些。其中,只要是跟少年相熟的,都会上来打个招呼、寒暄一番什么的。 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少年背着行囊,后背上还背负着个用布条裹缠着的物件,便猜测少年可能是要出远门或者要搬走了。 不少人直接问黎天华要去哪。少年总不好回答是去太守家吧。于是,面对这么多问题,少年也只得干脆利落地回答:“去探亲。” 少年心想,反正自己又不是不回来了,说是去探亲也不过分。 沿着小路走了半个时辰,黎天华终于来到了镇上的市集。在这种交通不便的穷乡僻壤,市集的存在可谓是至关重要。各种货物应有尽有,基本能满足人们的吃穿需求。 像西河州檀县的集市,就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每个集市都坐落在镇中心,所以生活在每个方位的人都不需要走太远,就能去到距离自己比较近的集市。 黎天华自然对集市不陌生。自从六岁时父亲第一次带他到集市上逛,少年便对集市充满了好奇。 此后,几乎父亲每次去集市,他都吵着要去。他对那些琳琅满目的货物几乎爱不释手,只是可惜父亲经常没有足够的钱给他买上一两个这种精美的小物件。 集市上的小贩们都很喜欢黎天华,少年也跟他们混得很熟。可以说,他们正是看着少年长大的。所以,黎天华对这集市有这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天华来啦。”一位矮胖的中年妇人对黎天华挥手笑道。 少年也挥了挥手,微笑道:“顾大娘早,今天有什么好东西吗?” 顾大娘摸摸黎天华的脸,笑道:“我这可都是上乘的药草,都是靓货,煲汤绝对鲜美。” “可是大娘,你这白术似乎太糯了。还有那个丹参,好像润了点喔。”少年指着其中两种药材说道。 顾大娘笑着摇摇头,说道:“小天华可真是个小行家。不错,不错。 今年冬天收成比较多,有些药草药材都没来得及晒干。这段时间又见不到多长时间的日头,有点不足也是难免的。” “对了,你背着这么多东西,是要去干嘛呀?”顾大娘注意到了黎天华身后的行囊。 “我去探亲,”说完,黎天华猛地一拍脑袋,掏出一些铜钱,交到了顾大娘手中,“这些是这两年在您这儿赊账欠下的钱。” 顾大娘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还是将钱收了下来,接着又热络地同少年聊了起来。 又与顾大娘聊了一会,黎天华便告辞前往了下一家。 一个时辰下来,少年几乎已经还清了欠下的钱。 “对了,还有一家。”少年猛然想到,在集市西南口子上还有铁匠铺的陈老爹的钱没还呢。 集市西南角,陈掌柜正在忙活着给人打造一套来年春耕用的农具。 大冬天的天气寒冷,可炉火旁却温暖无比。所以,无论是陈掌柜,还是铺子里的四个伙计,全都光着膀子在赶工。 陈掌柜注意到了背着行囊的黎天华,假装生气地板着脸说:“你爹欠下的银子可是能还上了?” 少年有些畏惧地看着陈掌柜,摸出十二两银子交到陈掌柜的手上,弱弱地问道:“陈老爹,这是我父亲让我带来的,我马上就要走了,所以先来把钱还上。” 接过少年的钱,陈掌柜的嘴唇不禁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良久,陈掌柜终于不淡定了,瞅了一眼黎天华身后的行囊,急声问道:“天华小子,你这是去哪?还回来吗?” 少年被这粗犷的嗓门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陈掌柜看到少年这副神情,眼眶竟是突然红了起来,沉声说道:“其实你那些买锅的钱不还也是可以的,这样咱彼此也都有个念想。” 老爹我知道,什么时候你爹还钱了,多半就是要搬走,不回来了,所以我宁愿不收你的银子,也不想让你们走。” 也罢,不管你们搬到哪,也得跟日成老哥说一声,有空,一定找咱喝酒!”说完,他甚至有些哽咽。 黎天华呆呆站着,完全不知所措。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看着陈掌柜,不由笑道:“陈老爹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也没有搬走的意思,只是去探个亲而已。” 陈掌柜原本眼泪都要出来了,听到这话,破涕为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良久才缓过劲儿来。 “你的意思,你们不搬走喽?”陈掌柜问道。 “嗯。”少年点点头。 “那你父亲呢?”陈掌柜朝少年四周看了看,问道。 “他一个月前先走了,说是有些事要去处理,要出一趟远门。”黎天华笑道。 陈掌柜笑道:“日成老哥能有啥正经事去做啊,无非就是喝酒,搞女……” 忽然,他意识到人家的儿子在自己身边,急忙止住了话,憋得脸通红,歉意地看向黎天华。 少年毫不在意,仍旧笑道:“这些年来,劳烦陈老爹的照顾了。”说完,他站起身来,给陈掌柜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陈掌柜老脸一红,半晌回过神来,只看见手底下的四个伙计都在看着自己。 陈掌柜笑骂道:“他娘的,你们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去!” 陈掌柜转过身来,望着少年的背影,朗笑一声:“好小子,把陈老爹我都感动了。你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正在黎天华启程前往西河州城的同时,中年男子来到了茫茫西北大漠。这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一派萧索的景象。 中年男子确定了位置后,一头扎进了无尽的荒漠之中。仅是一瞬间,他的身影,便隐没在了漫天黄沙之中。 第九章 落泉飞石 http://.biquxs.info/ 少年离开了集市,开始向州城走去。 少年从记事开始,就没离开过檀县,更别说去西河州的州城了。所以,少年一边走一边问路,最后终于找到去州城的方向。 这一路上,越靠近州城,过往行人就越多,而且大多是成群结队的。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风尘仆仆的黎天华,就像看着一个奇葩一样。 在去往州城的路上,黎天华曾两次遭遇劫匪。幸亏自己有些剑意在身上,稍稍释放出来,这些小毛贼就吓得落荒而逃。 少年事后得知,自己进州城的路虽然比较近,走起来比较快,但是剪径毛贼众多,山寨匪帮不计其数。只遇到两波小毛贼,已经算是少年运气好了。 黎天华总算知道,为什么过往行人都是成群结队,而且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了。 经过八天的长途跋涉,黎天华终于来到了西河州州城。一路上虽然艰难曲折,但总归是有惊无险。 只见州城城门正上方,写着方方正正的两个字:西河。 这两个字写得霸气恢宏,却不失气质,令人看了不禁赞叹。 黎天华看着“西河”那两个字,手指不自觉地跟着描摹了起来。 少年并不是不识字、不会写字,相反,就连自己那在外人面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父亲看了他写的字,也会满意地点点头。 黎天华慢慢走向城内,一边手中还在不断描摹着那“西河”二字。 忽然,他似乎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很奇怪,一闪而逝,却又回味无穷。 少年想破头都不明白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干脆就不想了。他开始打探起前往太守府邸的路。 过往的行人都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他,要么不理睬他,要么就是含糊其辞。 终于,一个年轻女子在确认少年没有坏心思后,好心地为他指明了道路。 竟然连问个路都要半天工夫,黎天华属实有些郁闷。他知道那些人不是看不起他,只是为了太守的安全着想。 可自己是个孩子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黎天华心想。他心里郁闷至极,这城里人的心眼还真多。 终于来到了司马家的府邸,黎天华简直要哭出来了。只是,这些比起当初学剑时被老爹戏耍,这个似乎就不是那么可恨了。 接近司马府,少年不禁心潮澎湃了起来。以前常听人说太守是一州一城百姓的父母官,不知道老爹说的这个司马勤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少年正在神游万里,突然就被一个沉闷的声音拉了回来:“小子,你在干嘛呢?” 少年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回头一看,却当场陷入呆滞。 来人竟也是微微一愣。下一刻,他声音低沉地说道:“小子,好久不见。” 黎天华很纳闷,为什么那天在溪边遇到的老头会出现在州城。 少年打量了一眼老人的装束,不禁微微失神。 老人穿着一件青紫色的长衫,显得质朴大气,这跟当时那个落魄的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老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人笑了笑,缓缓说道:“清晨时分,我四处转转。” 看着面前老人精神矍铄的样子,黎天华不禁想起当时檀溪畔老态龙钟、衣衫不整的老头。 想到这,少年不禁将怀疑的眼光投射到了老人的身上。 老人似乎知道少年在想什么。他搓了搓双手,笑眯眯地说:“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他朝着司马府的大门走去。轻敲几下那气派的大门后,老人回过身,笑着看向少年。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正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年急忙凑了上去。 只见司马府里走出个门子,看到老人,急忙恭敬地拱手作揖道:“老爷。” 老人摆了摆手,门子立马站起身来。 那个门子看了一眼黎天华,问道:“这位小公子是?” 老人笑道:“这是我一位世侄,来咱们家探亲来了。”随后,他拍了拍少年的后背:“走,咱们进去吧。” 黎天华愣愣地往前走。他已经完全傻眼了,那个跟乞丐一样的老头,竟是一州百姓的父母官。这种变化,少年一时之间竟无法接受。 一进司马府,黎天华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只见府中尽是亭台轩榭、雕梁画栋、青山绿水,简直美不胜收。 黎天华恨不得多长几只眼,一览这司马太守府邸的美景。 西河太守司马勤带着黎天华到处参观游览,不时对其解说一二。少年已完全看得呆了,眼睛瞪得老大,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身边的一切。 忽然,少年注意到一块立于假山上的怪石。这是一块棕黑色的石头,只有鸡蛋大小,表面布满了凹槽。 虽然这块石头很难看,但是少年心中却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少年看向司马勤,问道:“太守大人,那块石头可是人工雕刻的?” 司马勤看着那块石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这块石头是从城东外二百里的天衡山中取得的。 “天衡山自前朝起就盛产奇珍异宝。那块怪石刚被送到州府时,我看它容貌丑陋,便打算弃置后山。 三年前,一位僧人来到府中,看到这块石头,就说它叫什么落泉飞石,其上的凹槽由悬泉飞瀑冲击而成。 那和尚还说,这块石头是什么千年不遇的奇珍异宝,一直在等待有缘人。怎么天华对这块石头有兴趣?” 黎天华走到假山边,问道:“我可以拿下来吗?” 老人笑着点点头。少年立马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将石头取了下来。 黎天华抚摸着那石头的纹路,不禁啧啧称奇:“父亲曾教导我,要对身边的一切事物留心。果不其然,这块石头蕴含着无穷的剑意。 它整日受到悬泉飞瀑的冲刷,其纹路正是以流水为剑,雕刻而成的痕迹。其威、其意,真是妙不可言。” 黎天华不停抚摸着石头上的纹路,对其爱不释手。 少年在庚子剑诀的指导下,已经对周身剑意有了一定的探知,对剑意也有了自己的领悟。现在,又有了落泉飞石,少年对剑意的领悟更进一步,已经有了冲破四品门槛的迹象。 十五岁进入四品,算不上快,也算不上慢。四品只是修炼的门槛,四品之上,才是真正的武道。 见少年对落泉飞石爱不释手,又听了他刚才那番话,再联想起那僧人的言语,司马勤猛然心惊:莫非这小子,就是那飞石所等的有缘之人? 司马勤笑道:“既然天华喜欢这石头,那我就将它赠与你,如何?” 黎天华抬起头,郑重道:“那就多谢太守大人了。”说完,便低下头,细细感受那一丝丝纹路。 这孩子,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司马勤心想。不过一想到少年的父亲,他也只能叹道:“这父子俩,可真像啊!” 第十章 司马文馨 http://.biquxs.info/ 黎天华抱着落泉飞石观摩了许久。 司马勤清了清嗓子,和气地说:“天华啊,以后你别叫我太守大人了,听着怪别扭的。 “这么的吧,我比你父亲年长几岁,你以后可以叫我勤伯伯,这样也亲切一些。 以后呢,你就当我这司马府是自己家,没有人敢欺负你,你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这里随便你耍。” 黎天华看了一眼司马勤,认真地说:“那就谢过司马太守了。” 司马勤哭笑不得:“都说了,叫勤伯伯。” 少年笑了笑,说道:“好的,勤伯伯。” 看着少年认真观摩石头纹路的样子,司马勤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啊! 不远处,一个身着青衣、温婉大方的女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女子单薄的嘴唇显出一种病态的惨白,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疲惫。 一个丫鬟正搀扶着她,感受到她的疲惫,急声说道:“小姐,我们先回去吧,这大冬天的,一定要注意身体。” 女子却是无奈地笑笑:“我这身子骨还怕着凉么?我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还两说呢。大抵啊,是过不去了…也罢,且听你的,先回屋内,能熬到几时是几时。” 丫鬟听了这话,恼得直锤自己的大腿,泪水夺眶而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害了病。 如果有治病的方法,奴婢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小姐这么好的人,不该是这样啊。” 青衣女子帮丫鬟拭去泪水,苦笑道:“好啦,这话都说多少次了,别天天以命换命的,不许你再说了。 这世上本没有以命换命的的法子,就算有,我也不会让你们用的。 人生无常,这是我自己的命,没有别人替我去死的道理。 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不是命吗?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我的命比你们的珍贵呢? 这世上没有谁的命贱的说法,也没有谁的命贱的道理。 你们为我操劳了这么多,没日没夜地照顾我,哪怕我最后没能撑过去,你们这些小丫头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替我活下去。”说完,青衣女子有些哽咽。 丫鬟心疼地握住青衣女子的手。手心处一阵冰凉,丫鬟哭得更伤心了。 青衣女子急忙说道:“好啦好啦,莺儿不哭,咱们回屋。” 名叫莺儿的丫鬟这才止住眼泪,哭哭啼啼地搀扶着女子走回屋内。 肃杀的凛冬,这一袭青衣,在天地之间显得无比渺小、脆弱。 黎天华正仔细地观摩感受着落泉飞石上的纹路。全神贯注的他已然与这周围的气息连为了一体,自然能感受到不远处的青衣女子和那个丫鬟的存在。 少年隐约感觉到那青衣女子的气息极其微弱,不禁对司马勤问道:“那位小姐是…” 司马勤也已经感受到了那两股熟悉的气息,脸上顿时现出一抹哀伤。 司马勤声音低沉地说道:“那个青衣女子,是我的女儿,名为司马文馨。” 黎天华追问道:“司马小姐为何气息如此微弱?” 司马勤有点意外地看着少年,伤感道:“文馨这丫头今年才十八岁,本是成家的年龄了。这丫头是个热心肠的孩子,经常接济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给西河州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只是,前两年清明,我带着她去郊外天枢山踏青,这丫头不知怎么了,回来之后便卧床不起。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小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她有整整一个月不曾下床。我再去看她时,她已是面无人色了。 州府公文多,我抽不开身,只得让管家照看好她。只是,等我忙完,她的病却更加严重了。” 司马勤声音变得沙哑,稍微有些哽咽:“我找过全城的名医,可他们都无法治疗文馨的病。 我问过一个大夫,文馨患的是什么病。他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文馨遍体生寒、气息微弱。 后来,我又陆续问过几个大夫,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今年冬天,她的病情更加恶化,身体每况愈下,现在更是连下床走路都很困难。” 司马勤说到这,悲从中来,不禁留下了眼泪,叹道:“我一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文馨的母亲,在文馨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此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文静、深沉。 她待人温和,小小年纪就能为他人着想,整个州城的人见到她,都会打从心里喜欢。 文馨帮我批阅公文,解决公务,就连我的很多威望,都是她带来的。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医治文馨的病。眼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差,我真是不忍心看着她离去。 别说是她身边的丫鬟,就连州城中任何一个贫苦百姓,都愿意替她去死。 在无数个漫长的夜里,我也曾想过,如果得病的是我,而不是文馨,说不定我反而不会那么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天底下所有为人父母的人不愿看到的。” 看着司马勤泣不成声的样子,黎天华也不由得有些感伤。 黎天华默默地记下了司马文馨这个怪病的病症,开始思索治病的方法。 少年在回到司马勤为他安排的别院的路上,一直在思索如何医治司马文馨的病。 可无论怎么想,黎天华都毫无头绪。他发现,自己的见识,竟远远不够。单是司马文馨的病症这一点,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少年有些心烦意乱。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少年回首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忽然,他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 少年顿时昏了过去。而那块落泉飞石,被抛向了空中,最后稳稳地落在了黎天华的眉心处。 第十一章 炎帝 http://.biquxs.info/ 少年慢慢醒了过来。只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前往自己别院的路上。 少年正前方是一条瀑布,飞流阵阵,冲刷在一块奇特的石头上。 黎天华挣扎着爬了起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自己应该是位于一片森林之中。具体是在哪片森林,少年也不知道。 少年用心感受着周围的气息。突然,他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了眼前这块正被水流冲刷着的石头上。 这是一块怪异的石头,与其说是石头,到不如说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少年惊讶地发现,这块不过拇指大小的石头的气息,竟与落泉飞石的气息一模一样。而且,眼前这块青绿色的石头所散发的气息,更为纯粹,更为深邃。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落泉飞石?”黎天华惊讶道。 正当少年纳闷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咦?” 黎天华顿时吓得一激灵:“谁?” 只见那块青绿色的石头上冒出一缕青烟,一个人影浮现在了空中。这个人影只有上半身,下半身隐没在了虚空之中。 那是一个面容和善的老人,却反常地长了一对牛角。老人虽然看着和蔼可亲,可眼神中却充满了威严。 黎天华定了定神,问道:“请问前辈是谁?” 那个人影动了动,说道:“神农。” 老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空间都随之一震。 黎天华瞳孔猛然一缩,随后突然感到一阵威压扑面而来,赶紧调动自身气息防御。 自称是神农的老者感受到少年的力量波动后皱了皱眉,随即收回了抛泄而出的气息,声音苍老而低沉地问道:“你才只有四品的修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气息?” 黎天华自然不傻,既然有人自称神农,又有如此恐怖的气息、令人窒息的威压,那十有八九就是神农了。 少年只得接受现实:面前这个老人,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炎帝,神农氏。 关于炎帝神农氏,黎天华听说的还是比较多的。神农氏是上古时期天下共主,后来被封为南方天帝。 传说神农氏是大夫们的老祖宗,生前拯救了无数生灵,是百姓的守护神。 在江南水乡成长起来的黎天华,从小被乡亲们灌输这许多传说故事,哪怕再不愿听,只要念叨久了,自然就牢牢地记下来了。 少年刚缓过神来,对着老人做了个揖,恭敬道:“小辈黎天华,西河州檀溪郡檀县花雕村人氏,见过炎帝陛下。” 神农听了少年的回答,颇感意外。 神农掐指捻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朗笑道:“原来是这样,老友,看来还是你技高一筹啊!” 黎天华听得纳闷,忙问道:“炎帝陛下为何发笑?” 神农瞥了一眼少年,笑道:“这个不用你管。我只能告诉你,你身上的力量极不寻常,充斥着帝王之气。” “帝王之气是什么?”黎天华问道。 “你身上的力量有着强大霸道的气息,你只需记着这个就好了。 至于其它的,告诉你,你肯定也听不懂。等时机成熟,就算我不说,你自己也都能知道了。” 少年好奇心被勾起,本想再问下去。可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上古五帝之一的炎帝,他便不敢造次,只得作罢。 忽然,黎天华对着神农问道:“炎帝陛下为何会在此处?” 神农明显愣了一下。良久,才长叹一声,尴尬道:“这个嘛,数千年前我在大江以南尝百草,途径千重山,误食断肠草,自知绝无生机,便将残魂尽数封入魂石,也就是落泉飞石之中,布上了封印。 真正的落泉飞石只有这块魂石本身。至于它表面的那层,则是我布下的封魂阵。封魂阵可以封印灵魂,达到灵魂不灭的效果。 或许是这瀑布将大量生气聚入封魂阵中,这封魂阵愈发牢固,我也就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只是,方才你汲取封魂阵中的自然气息炼化意念,消耗了阵中的部分力量,我才得以设法将你召唤到此处。” “那么这里是哪儿啊?”黎天华环顾四周,问道。 神农又发出一阵长叹:“这就是千重山。” 黎天华确定了神农的身份,脑中灵光一闪,问道:“晚辈目前遇到个棘手的问题,不知炎帝陛下可否为晚辈解决一二?” 神农有点意外,略一思索,缓缓开口道:“何事?” “有一个女子前两年清明去踏青,回来后便卧床不起。大夫们都说她遍体生寒,寒冬腊月如此,夏日三伏亦是如此。眼看那位姑娘就要过不了冬了,不知炎帝陛下可否出手?” 神农低下头,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回答道:“这个嘛,你先带我去看,我才好对症下药。这样吧,我将自己的魂念封入你的神识中,方便我进行感知。” 说完,神农双手开始结印。大约半刻钟后,少年感觉到一股力量涌入了身体。同时,他感到头痛欲裂,抱着脑袋痛苦地嘶吼。 一刻钟过去了,黎天华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去别院的小路上,而眉心处的落泉飞石也碎成了好几块。 少年感到眉心一阵生疼,赶紧将那块抵在眉心的石头拿开。 黎天华将这块石头拿到眼前,定睛一看,只见那块石头呈现出璞玉般的青绿色,圆润光滑,晶莹剔透,根本就是刚才瀑布下的那块飞石。 握着这块拇指大小的落泉飞石,黎天华不由得暗自庆幸:如果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那司马文馨应该就没治了吧。 “小子,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姑娘。”脑海中神农的声音传出,少年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好。”黎天华答应下来,回过身开始寻找司马文馨的住处。 第十二章 一线生机 http://.biquxs.info/ 司马文馨的别院原来就在司马勤别院的旁边,这让黎天华一阵好找。 一路上,他都在打听司马文馨的别院所在。司马府的下人管事们虽然知道少年是老爷的贵客,但也忍不住用目光审视黎天华。 这也不怪他们多想。毕竟文馨小姐的别院是不许外人进入的。 自从司马文馨病倒以后,她的别院,除了她本院的丫鬟们及司马勤请的名医,是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的。然而,这个小子说来就来,这很难不让人留个心眼。 虽然这小子是老爷的客人,在府中可以来去自如,不好得罪,可难保他会不会对小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这就很让下人们左右为难。 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自然是担待不起的。所以,当少年问路时,立马就有下人将此事禀报给了老爷。 司马勤正在州府衙门办公。听说了这件事后,他放下手中的公文,马上赶回了家中。 黎天华问到了路,自然是径直走向司马文馨的别院。 少年对司马文馨完全没有想法。虽然她有着绝美的容颜,但毕竟久病不愈,又是太守的女儿,年龄还比自己大。最关键的是,少年暂时还没有心思顾及男女之事。 黎天华只是觉得司马文馨心地善良、温柔可人,而且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怪可怜的,才决定伸出援手。 本来黎天华是完全没有把握的,可是误打误撞碰上了神农,这让少年信心大增。 再说了,医好了司马文馨的病,这对少年来说可是大功一件,还不知道司马勤会怎么感谢自己。 不知不觉,少年已经到了司马文馨的别院门口。 从自己的别院到司马文馨的别院,黎天华竟然走了整整一刻钟。少年不禁感慨:“司马府可真大呀。” 黎天华敲了敲司马文馨别院那扇古朴的大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衣服样式,应该是司马文馨院里的丫鬟。 少女长得清秀俊丽,只是脸上冷若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请问你有什么事?”少女开口问道。她的脸上,似有丝丝不悦的神色。 “这里是司马文馨小姐的院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黎天华笑了笑,说道:“我是来给你家小姐看病的。” 少女眼中的惊喜一闪而逝。她仍旧眉头紧锁,说道:“来看病的,老爷会亲自陪同。你年纪这么小,若是来诓我的,我让你进去了,岂不是罪责大了?” 少年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院内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皓月,怎么了?”随即,一张俏丽可爱的脸庞显现在黎天华身前。 她年纪比那个叫皓月的丫鬟略大一些,高出她半个脑袋,生得眉清目秀,一双清亮的大眼惹人怜爱。 这正是今早陪同司马文馨外出的莺儿。 少年看见莺儿,急声道:“莺儿姑娘,我或许有办法能治你家小姐的病。” 莺儿眼睛一亮,随即疑惑地问道:“你认识我?” 黎天华微笑道:“那是自然,姑娘与司马小姐的对话,小子听得一清二楚。” 莺儿听到这话,呆愣了半晌,随即脸颊微微发烫,有些羞怯地看着黎天华,问道:“那么公子有什么法子能医好我家小姐的病呢?” “请先让我看看司马小姐的病情。”黎天华根据神农的指示,如是说道。 莺儿仍旧有些不放心。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他去吧。” 黎天华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司马勤。只见司马勤虽一脸疲态,但神情中却有着三分期待,七分担忧。 黎天华回过身,向司马勤拱了拱手。随后,他径直向院内走去。 黎天华走到司马文馨房门口,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忽然,莺儿想起了什么,大声喝道:“等一下!” 可是门已经打开了,少年不知所措地看着司马文馨屋内的场景,脸红到了脖子根。 只见司马文馨正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全身只穿着一件青色的纱衣,隐约可见那细嫩雪白的肌肤和那傲人的双峰。 纱衣勾勒出了司马文馨那优美的曲线。只是她本人,却气息虚弱,生机寥寥。 少年看得呆了,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 床上的司马文馨也是一愣,随即害羞地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司马文馨脸上满是羞涩的神情。只是,她的脸上竟无一丝红晕,惨白的双唇紧闭着,尽显无力的病态。 黎天华才反应过来,急忙关上了门。 只见莺儿脸上显出不悦的神情,少年急忙歉意道:“莺儿姑娘,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莺儿也不理会他,只是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帮司马文馨换上衣裳。 半刻钟后,门打开了,少年这才敢进去。身后的司马勤也跟随着走了进去。 司马文馨看着黎天华,脸上不禁露出羞涩的神情。只是这神情在她苍白的脸上,只是更引人怜爱。 少年拱了拱手,说道:“小子黎天华,来为小姐治病。” 司马文馨点了点头,今早她已见过黎天华了。 屋内竟放了四个火炉,热得少年汗流浃背。当然,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紧张和尴尬。 “先生请坐。”司马文馨有些吃力地说。 “小子,”黎天华脑海中,神农的声音响起,“借用一下你的身体。”随即,少年只觉得一阵头痛,便失去了意识。 不久,黎天华苏醒了过来。只见自己身处于一个黑暗的世界中,只有前方有着亮光。 少年定睛一看,从那亮光中呈现出的,正是司马文馨。少年知道,这是自己的神识之中,他仍然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喂,老头,你这是干什么!”黎天华大骂道。 “小子,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帮这小丫头看病,一会儿就把身体还给你。”神农的声音从虚空之中传来。 第十三章 治病 http://.biquxs.info/ 司马文馨房中。 神农接管了黎天华的身体,正在为司马文馨把脉。 司马文馨的手臂很纤细,只是泛着病态的苍白。 神农皱了皱眉,又将食指和中指贴在司马文馨的细颈处。 司马文馨被吓了一跳。尽管很不适应,感到羞涩难安,但还是慢慢地接受了。 莺儿看到这幅场景,就要冲上去教训那个调戏小姐的登徒子。不过,她却被司马勤拦了下来。 莺儿不敢忤逆老爷,也只好作罢。 神农眉头紧锁,看了眼司马文馨的胸口。 这更让司马文馨更加无地自容。这下,饶是司马勤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好在神农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他眉头紧锁,问道:“什么时候得的病?” “前两年清明去天枢山踏青,回来后便染上了此病。”司马文馨费力地说。 神农略一思索,沉声道:“你的体质是极寒之体,属于先天禀赋。 至于为何两年前才表现出来,还导致你经脉阻塞,血流不通,应该是你说的天枢山清明时节阴气太重,致使恶念缠身,日积月累所致。” 司马勤急声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神农摇了摇头,沉声道:“本来有两种解决办法,不过目下司马小姐的病情,两种方法都不适用。 由于此病是阴气所致,用阳间火无法驱散。要医此病,须在丹田种下离火,方可驱散阴气。 其中一种办法是与男子交合。不过,此法只适用于病发一年之内。以小姐目前的体质,恐怕承受不住男人身上不纯粹的阳气。 况且,此法消耗巨大,需两个月不间断采阳。故而此法有违天道,被列为禁术。 还有一个治法,就是用龙血草熬制汤药服用,用龙血草泡澡,三个月即可痊愈。 本来这个方法是很简单有效的。只是,司马小姐的病情很是特殊。 司马小姐有着极寒之体,而龙血草会在丹田点起离火,形成阳煞。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用药者有足够坚定的意志,能够每日不间断地承受体内冰火两重天带来的煎熬和痛楚,不然就再也无法痊愈。” 司马勤听完,眼眶中已盈满泪水。而莺儿,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司马文馨听完神农的介绍,毅然决然地说:“先生,我想试试第二种疗法。” 神农惊讶地看着司马文馨,沉思良久说道:“小姑娘,你真的要试吗?那可是钻心的疼痛。就连晚上入睡,也会伴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司马文馨咬了咬嘴唇,伤感道:“请让我试一试吧。我知道,不治的话我是必死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但是试了,我至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还有一线生机。请先生成全我。” 看着司马文馨决然的样子,神农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拱手道:“司马小姐有如此魄力,在下敬服。” 司马勤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神农,又看了一眼司马文馨。他不明白,黎天华这小子怎么懂这么多。 可是一想到这小子是那个人的儿子,是那个神秘的人的儿子,司马勤也只得叹服了。 虎父无犬子,老爹那么强,儿子能差到哪儿去。 神农等人退出司马文馨的房间,只留下莺儿照看司马文馨。 神农一说要开始配置汤药,司马勤马上派人去取了相关的药材。 正如神农所想,司马文馨久病不愈,司马府的药材虽然不是品种齐全,但也不下十之八九了。 神农配置好了第一份汤药,将自身无比温和的气息稍稍注入汤药和剩下的药材之中。 神农将汤药交给司马勤,让他带给莺儿,给司马文馨服用。 司马勤看着暗红色的汤药,不禁有点怀疑。他问道:“天华啊,这是什么配置的啊?” 神农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啊,这个…这个是那个龙血草和鹿茸、丹参、茯苓、黄精和甘草熬制的,具有祛湿补阳的辅助功效,可以帮助司马小姐抵御普通的寒气入体,达到更好的疗效。” 见神农说的头头是道,司马勤也就不再细问下去了。 虽然他不太懂医,但是这几种药草的功效他还是懂的。况且这两年为了治女儿的病学了很多知识,司马勤也对医术有了一定掌握。 司马勤将汤药的配方告诉了自己最信任的几个心腹手下,让他们每天定时定量地为小姐配置汤药。 神农走到司马文馨房中,将汤药交给了司马文馨。 司马文馨看了一眼暗红色的汤药,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接着,她娇躯一震,闷哼一声,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情。 “小姐,你怎么样?”莺儿几乎要哭出声来。 “我没事儿,还能承受得住。”司马文馨紧咬嘴唇,苍白无力的双手紧紧攥着。不久,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脑门沁出。 半个时辰过后,她的痛楚似乎减缓了一些。虽然气虚体弱,但司马文馨明显感觉到经脉的阻塞被冲开了一些。 神农急忙问道:“感觉如何,还能承受得住吗?” “先生放心,我能坚持得住。”司马文馨微微笑道。 莺儿看到这幅场景,泪水夺眶而出:“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一定会的。”司马文馨轻轻地点了点头。 神农深深叹服。他远远低估了这女子的毅力与魄力。 也对,两年半的伤痛与煎熬,眼前这姑娘都坚持下来了,都能挺过来。区区三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于司马文馨来说,比起为了父亲,为了自己的丫鬟们,为了她所关心爱护的贫苦百姓而坚强地活下去,任何肉体上的痛苦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门外,司马勤感受着房中的一切。听着女儿的话,他老泪纵横,早已泣不成声。 第十四章 天下第四 http://.biquxs.info/ 神农回到了司马勤为黎天华准备的别院。将神识交还给了黎天华。 少年郁闷道:“原来五方上帝之一的炎帝是是个不正经的老头。又是脖子又是手的,真是享受啊。” 神农瞥了一眼少年:“怎么,你不服气?有本事你来?况且,我只是帮她看看脉象而已。” “那你还盯着人家的胸口看?”黎天华白了神农一眼。 听了少年的话,神农顿时老脸一红:“我那是给人家小姑娘看病,哪有什么不正经的行为?” “你可是这世上所有医师的祖师爷,还需用凡人的那一套手法?” “你们后世不是有个人说,为人看病需要做到望闻问切吗?这难道有什么问题? 同一种病,可能会表现出不同的症状;而同一种症状,又不一定得的是同一种病。 我们行医济世的人,如果不仔细观察,认真分析就妄下定论,难道不是在草菅人命吗? 我虽被封印千年,可外界的消息,还是略知一二的。至少我知道,医术从我的手中传下去,千年来,不曾断了传承,这已足够令我欣慰了。” 黎天华见他说得大义凛然,便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思。他话锋一转,问道:“现在司马小姐的病怎么样了?” 神农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挺在意人家小姑娘嘛。” 黎天华想到自己闯进司马文馨房门时的一幕,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神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小姑娘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再不治,就活不久了。 就算是我,也对这小姑娘的魄力感到一丝惊讶。 要知道,一般人服用含有龙血草的汤药都会因离火太旺而全身如烈焰炙烤般疼痛。 司马文馨那小姑娘拥有着极寒之体,又恰恰被龙血草凝炼的阳煞所克制。普通人尚且这么痛不欲生,更何况是她呢? 她几乎每时每刻都要忍受让人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这个痛楚,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当然,待到她痊愈时,估计就能够调养自己的丹田,能够掌控体内的两重天。只要稍加指点,肉身就能达到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强度。” “这么强!”黎天华眼睛瞪的老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她能不能撑过去都还两说呢。 不过就算是失败了,我也还有办法救她。不过到那时,她就会成为一个废人,再也没有修炼的机会。”神农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情。 黎天华想了想,对着神农拱手道:“炎帝陛下,我想跟您学习医术。” 神农捋了捋胡子,略一思忖,笑道:“也好,我这还有好些心得不曾传与后世,就由你来继承也好。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学习医术。” 黎天华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认真地说:“人生无常,悬壶济世,学好医术,就不会对他人的病束手无策,可以救治不少好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学好医术确实有许多的实惠。” 绕是神农大帝听了这番话,特别是最后一句,也不由得呆愣了半晌。 良久,神农方才回过神来。他朗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个人精。好,今日,我就收了你这学生。以后,你就是我姜榆罔唯一的弟子了。” 少年笑道:“好,弟子见过先生。”随后,他给神农深深作了一揖。 黎天华底子并不差,以前在家乡时就是帮助乡亲们采药制药的小能手。如今跟着神农学起医术,自然不会太困难。 接下来的半个月,少年白天练剑悟剑,夜晚学习神农传授的医术,日子过得相当充实,也有了很大进步。 司马文馨的病也慢慢有了好转。 据神农所说,司马文馨体内阴气已驱散大半,如今正是逐渐疏通经脉的时候。 随着司马文馨的慢慢好转,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生机,也不再整日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也能时常出门走走了。 对她来说,龙血草目前所带来的痛苦,随着她经脉疏通、体魄重建,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忍受了。 对于女儿的这些变化,司马勤喜出望外。他干脆连州府都不去了,直接告假一个月,留在家里照顾女儿。 衙门里那些老油条都了解司马太守的品性。他说请一个月假,就绝对不会少。于是这些老家伙们一个个都忙自己的事去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外界都在传扬司马文馨病好的消息。 消息传出后,司马府门口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奇怪的是,太守并未接受任何一家的提亲,甚至亲手打发走了七八家的提亲队伍。 这些被打发回家的提亲队伍中,有七家是西河州根深蒂固的名门望族,甚至有一支队伍来自西河州最强盛的孙家。 司马勤自然知道孙家的实力。他们家主的威望可是跟自己不相上下的。 司马勤之所以拒绝孙家的提亲,不是不给孙家面子,而是因为孙家提亲要娶自己女儿的是二公子孙炎溪。 孙炎溪游手好闲,从小便是西河州城臭名昭著的头号纨绔。长大后更是风流成性、放浪形骸、欺男霸女、到处拈花惹草。 传说此子每次光顾青楼,都要同时拉三四个女人上床。他的这般作风,就连孙氏的大公子孙炎清都看不起。 这样的人,就算把司马勤打死,他都不会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 其实司马勤心中已经有了婿郎的人选,那就是救过他女儿命的黎天华。 他不管那些俗套,就算女儿比那小子大了三岁,又能如何?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嘛。 司马勤很清楚,黎天华这小子的品行并不差。如果不是顾忌少年的父亲,司马勤恐怕已经安排好黎天华与司马文馨的婚事了。 “哎,为什么那小子的爹是他呢?”司马勤心中异常郁闷。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自己的女儿与那小子说不定已经完婚了。 司马勤正午回到司马府,正欲进门时,只感到一个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司马勤急忙回过身去,只见一个魁梧壮硕的男子穿着黑色的斗篷,牵着一匹狼,正站在自己身后。 男子的脸隐藏在漆黑的斗篷中,看不清楚面容。 这个男子长得高大威猛,不像是江南人,倒更像是胡族。 司马勤开口问道:“请问阁下是?” 黑衣男子开口了,声音异常沙哑:“西河州太守司马勤?可是那位西凉军朱雀营的龙水校尉司马勤?” 司马勤微微吃惊,问道:“正是在下,请问阁下是?” 黑衣男子轻笑道:“二十多年前敦煌城下叫骂的那个莽夫,如今倒是斯文起来了。” 司马勤大惊:“你到底是……” “大漠,张自来。”黑衣男子打断他的话,笑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司马勤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有些不悦地问道:“不知张兄大驾光临,来我中原,是因何事?” 张自来笑了笑,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 司马勤看着这件东西,眼皮剧烈地震颤着,不敢相信地说:“张兄在何处得到此物?” 张自来拿出的是一块令牌,上面刻着苍劲有力的“西河”二字。 张自来看着司马勤,笑道:“是他给我的。” 司马勤环顾四周,在确定没人后,拉着张自来进入了府中。 第十五章 偷东西 http://.biquxs.info/ 却说司马勤看到了令牌后,拉着张自来进入了自己府中。 进入司马府,张自来脱下斗篷,露出了粗犷的脸庞。 张自来苦笑道:“我在大漠之中遭到围剿,濒死之际是他出手救下了我。 作为交换,他让我来护着他的儿子半年。 只是,以我现在受创的修为,甭说还是不是天下第四,就是长毅那小王八蛋,也可以轻松赢我。” 司马勤大吃一惊:“是谁有如此实力,能够重创张兄?” “长毅、肖谋、吴自通,还有十几个二品的。”张自来报出了几个常人如雷贯耳的名字。 长毅、肖谋、吴自通,可都是登榜武评的江湖强者,本身实力就极其强悍,再加上还有十几名二品高手。这样一来,能重创张自来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张自来愤愤地说:“要不是有他,老夫估计已经埋骨黄沙了。 还是他更强啊,一出手就干掉了吴自通,还震慑了肖谋等人。 二十多年前,老夫自信能胜他一筹。如今,想必是不如他太多了。恐怕只有昆仑山那位,才能和他分出高下吧。” 司马勤又被张自来的话语深深一惊。 二十三年前华陵军远征大漠,太子亲自陷阵,与当时敦煌城的守将张自来大战八个时辰不分胜负。 二十年前敦煌城破,张自来退隐潜修武道,在后来的历次武评皆榜上有名。最近一次武评,甚至达到了天下第四的高度,受万人景仰。 然而本该登基的太子钟离晟,却在先帝驾崩后黯然离开了白帝城,令人叹惋。 十五年前,有传言称废太子钟离晟死在了烟水江畔。 钟离晟的死讯,令无数仁人志士扼腕叹息。两军众多将官更是因此告老还乡,避世不出。足见钟离晟的影响力之大。 那么,“他”的高度,究竟到达了哪个层次呢?其实不只是司马勤,张自来也如是想道。 黎天华的别院中,黎天华正在潜心感悟剑意。 就在昨天,他终于找到了当初进州城时看到“西河”二字产生的感觉,并领悟了其中蕴含的真意。 城门上“西河”二字,方正有格,正气豪迈,正如剑道中的王道剑;其笔锋如月钩剑芒,寒光隐显,正合剑术之真意。 少年虽然从中领悟到了磅礴剑意,但修为却提升寥寥,只是剑术较之前稍有精进。 黎天华的意识来到自己的神识之中,找到了神农。 神农此时正盘腿打坐。对的,就是盘腿打坐。 自从神农进入黎天华的神识之中,身形便稳固了下来,魂念也恢复到了能够完全显出肉身的程度。 少年问道:“先生,为何我悟到了许多剑意,修为却没有提升多少呢?” 神农瞥了少年一眼,说道:“你这小子十五岁才开始习武,打通全身经脉窍穴的难度是那些小孩的数倍。所以,你突破所需灵气也是他们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况且感悟剑意并非提升修为的方式。它只是让令你的意志更为纯粹坚定,对大道的感悟更深一些而已。 再说了,你修炼得到的修为有一部分被分到了我这里。随着你实力的提升,我的修为也会慢慢恢复。 所以,你受到这么多制约因素的影响,还能有现在的修炼速度,能在短短几十天内从四品达到四品中阶,已经算是不错了。” 神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黎天华却只记住了自己的修为会被神农分走一部分这回事。 少年郁闷地说:“凭什么我的修为要被你分走?” 神农愣了一下,随即抚须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修为最终会以各大经脉聚入你的神识之中,所以有一部分到了我身上也是正常的事。 我的肉身早已消散,吸收你的修为就变得更为方便。 没有肉身的消耗和制约,除了一部分修为用来巩固我的魂念,其余灵气都尽数被我吸收。 原本我这丝魂念不及生前实力的万一。只不过有了你的修为,以及我自己不断辛辛苦苦地凝炼元神,修为也已经恢复到了你们后世所说的二品易节境。 只是苦于没有自然气息入体,从易节攀至归元恐怕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黎天华很不爽:“你这分明就是偷东西啊,怎么说得大义凛然啊。还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神农惊讶地看着少年。 在神农的那个时代,敢对神农如此出言不逊的,也才寥寥几人而已。 而且这几个人里面,有一个被砍了头,一个被挖了心,一个被分了尸,只有一个人不仅什么事都没有,还跟神农成为了好兄弟。 不知怎的,神农很是怀念那个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的那段时光。 因此,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温和地笑道:“这怎么能算偷东西呢?我提升修为的速度比你快得多,而且只是消耗你一小部分力量。 再说了,说不定关键时刻我能救你一命对吧。所以,那能算偷吗?” “怎么不算呢?”少年气闷道。 神农仍是没有恼怒,只是继续笑道:“你看啊,我只动用你很小部分的一点修为,就能让自己恢复很多实力。这笔账,你应该能算清楚。 而且,我也不会一辈子留在你的神识里。要是哪一天你死了,我的魂念就会离开你的神识。” 听着神农泼皮无赖般的言辞,少年气的快要背过去:“除了我死,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离开啊?” 神农捋了捋胡须,笑道:“办法倒是有。不过,臭小子,你刚学了我的医术,就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吃饭砸锅非君子所为,欺师灭祖更是不对,这一点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嗯,至于让我离开你神识的办法嘛,倒是也有。就是你的修为得达到一定境界。” 少年忙问道:“达到什么境界?” 神农看着黎天华的眼睛,缓缓说道:“这个嘛,嗯,达到混元境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达到混元境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恐怕真到了那一天,你就舍不得赶我走了。” 黎天华脸色铁青:“混元境?不可能。就我这个水平,能进一品都算是运气好的了。” 神农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年一眼,郑重道:“小子,我相信你可以。以你的资质,说不定能突破到混元境之上。” “混元境之上是什么鬼?”黎天华不解问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等你到了一定境界就能知道了。 “总之,等你到了混元境,我就可以离开你的神识了。届时,我的魂念将重新凝聚起一副肉身,到时我就能活过来。”神农道。 少年有些惊讶道:“你还能复活?” “那是自然。不过,可不是谁都能复活的。 除非是灵魂足够强大。不然人一死,灵魂马上消散,转世投胎去了,谈何复活? 就算是我,当年也差点来不及将灵魂封入魂石。所以,你还是别找死的好。” “以我目前的速度,还需要多久能够达到混元境?”少年问道。 神农自信地笑道:“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 不过就你目前的水平来看,多则一百五六十年,少则七八十年就可以达到。你放心,按照我的方法修行,你总能达到混元境的。” “那岂不是说,我达到了混元境,然后你复活出来,咱俩就可以拜把子当兄弟了?”少年直接气晕过去。 黎天华的意识回到了现实,神识中只留下了神农。 神农无奈地笑道:“臭小子,一百多年算什么?我当初修炼到你们说的混元境,可是足足用了两百年欸。” 第十六章 飞雪迎春 http://.biquxs.info/ 江南已是十年不曾下雪了。 今年的腊月二十七子夜时分,不仅罕见地下了雪,还出奇得大。 漫天飞絮不断飘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西河州的百姓纷纷穿上了更厚实的衣服。如果不是有州府分发的御寒衣物,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多少贫苦百姓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尽管如此,仍是有许多卧病在床的老人被十年来的第一场雪送走了。 凛冬已至,寒冬腊月,本就是肃杀的时节。 腊月二十八,辰时,司马府。 司马勤正在观赏雪景。 他本是北方人,自从到西河州任太守后便已有八年不曾见过雪了。 “真是好雪啊!”司马勤感慨道。 这两年来,他实在是很不容易。尤其是这两年,为了女儿和城中百姓,他操劳了太多。 “父亲。”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正缓缓走来。 女子身着青衣,披着一件厚实的裘子。 她的绝世容颜,任谁看了都会惊为天人。一双清亮的眸子,微蹙的秀眉,高挺的鼻梁,双唇泛着一丝苍白却不失精致,三千青丝齐整地盘在脑后,更显得她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司马勤回过头去,看着女子,笑道:“文馨来啦,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大半了。”司马文馨浅笑道。 她的笑明媚动人,嘴唇虽略显苍白,仍不影响她的柔美可爱。 回想起这两年的种种,司马勤不禁哽咽道:“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父亲的神情,司马文馨顿时红了眼眶。 她怎会不知父亲为了自己求神拜佛,寻遍全城名医,东奔西跑,日夜操劳? 自从母亲去世后,司马文馨便很少有如此深的感触了。 父女俩就这么站着,一同观赏这江南雪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黎天华的别院。 少年刚醒来,就听见神农的感叹:“多好的一场雪啊!” “是啊,去年听乡亲们说起江南已有十年无雪落了。算起来,今年应该是第十一年了,可终于见到雪了。”黎天华欣喜道。 “小子,还好我治了司马文馨的病啊。”神农笑道。 “怎么?”少年有些费解,神农好端端地提这个干什么啊? 神农没想到竟然得到这样的答复,得意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看这雪下得多大,这天气多冷。我若不治她,那小姑娘必死无疑。” 神农笑着看向少年:“正好赶上这场大雪,或许你可以向司马文馨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黎天华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对司马文馨完全没有那种心思。” 只见神农坏笑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没说是什么要求哦。” 少年又气又羞又恼,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半晌,他才气呼呼地说:“你耍我!” 神农摇摇头,仍是坏笑道:“不对不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耍你。 我刚才就是给你提个醒,可以找司马文馨要些回报,谁知道你会往那方面想呢?” 少年又想到当时闯进司马文馨房门的事,更是羞得不行。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黎天华快步跑前去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件厚实的裘子,长得清秀俊丽,面如满月。 来人正是司马文馨院内的小丫鬟:皓月。 只见皓月见到黎天华后,微微低下头,施了个万福,说道:“前些日子是皓月不识抬举,冲撞了公子,今日来向公子请罪。” 黎天华不禁有些哑然。 他知道,当时,皓月是为了司马文馨的安慰才出手阻拦自己,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种事,少年早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又怎么会计较呢? 黎天华笑道:“皓月姑娘哪里话,此事我都忘了,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皓月一愣。她原以为黎天华是那种恃才傲物、睚眦必报的人,会狠狠教训她一番。 自己这次过来请罪,也是早就做好了会被羞辱甚至是被少年行龌龊之事的准备。 皓月不禁多看了黎天华几眼。 被皓月直勾勾地盯着,少年感到极不自然,脸颊稍稍发烫。 “明日是除夕,老爷会在府中设宴,小姐命奴婢来请公子。请黎公子无比参加。” “好的,我一定去。”黎天华实在被皓月瞧得不好意思,便细声细气地用三言两语将她打发走了。 腊月二十九傍晚,司马府里灯火通明。就连府门口挂的那两盏大红灯笼,也光亮得可与日月争辉一般。 全府上下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府中的男女老少大大小小共计三百五十余口人,尽皆来到此次的宴会。 今年的除夕宴不仅是西河州各大世家的家主参加,就连司马府传闻久病卧床的司马文馨大小姐都出席了。 一到大堂,黎天华就被司马勤拉着喝酒。 司马勤这家伙估计已经醉成烂泥了。少年没有法子,只得半推半就地拿起了酒杯。 黎天华并不是没有喝过酒,只是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 小时候铁匠铺的陈老爹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家里讨酒喝,要么就赖着不走了。 父亲也不知道怎么,还真就拿得出来几坛子好酒。 两个大老爷们从白天喝到晚上,又从晚上喝到白天,也如眼前的司马勤一样,醉得烂泥一般。 有一次老爹出门去了,少年便偷偷地翻出他的酒喝。 还记得当时一口酒下肚,少年差点儿人都没了,大病了好几天,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从此之后,他便再也不敢偷老爹的酒喝了。 如今这司马府的佳酿比起自己家那烧喉灼肠的酒,可真是美味太多了。 一转眼,黎天华已经被司马勤灌了整整三大杯桃花酿。 各大世家的家主看到这幅场景,都不由得暗自心惊,默默记下了眼前这个少年的相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接下来便是守岁。 夜里子时一过,人也就慢慢散去,各回各家了。 少年则是赶紧逃离了宴会。 看司马勤的架势,如果自己不跑,就可能又会被拉着灌上七八杯酒。 少年慢慢走在回别院的路上,隐约看见司马勤被两个侍卫搀扶着,三步一歪七步一倒地回到了别院之中…… 江南十年不曾下雪,落絮便是人间盛况!这一副江南雪景,有一诗赞曰: 飞雪迎春春复归, 折柳寻梅梅无痕。 南国十年无飘絮, 凛冬一夜过琼门。 第十七章 足踏天衡 http://.biquxs.info/ 其实除夕晚宴,张自来受到了司马勤的邀请。 张自来本想出席,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还是跟太守请求让自己潜藏在暗处,观察注意宴会堂中的一举一动。 黎天华回别院时,感觉到了张自来的气息。 少年的庚子剑诀能够极大提升感知能力,况且张自来遭受重创,又没有刻意隐藏自身气息。 这样一来,少年能够察觉到张自来的存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是刺客?不可能。司马勤和司马文馨父女两个都已回到了各自的别院之中。至于是不是冲着其他人去的,少年当然管不着。 “那应该是一个护卫吧。”黎天华没有多想,径直走向自己的别院。 张自来自然知道少年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哭笑不得。看来自己的修为真是受损得严重,连一个小孩都能发现自己。 少年回到别院,一倒头就开始呼呼大睡。 方才被司马勤拉着一连喝了五杯桃花酿,虽然不至于不省人事,但也已是精疲力竭了。 几杯酒的量对于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年来说的确多了些。若不是少年将一部分酒气从体内逼出,估计又得像上次一样大病一场。 少年睡了整整八个时辰。他醒来时,已是正月初一的下午了。 他来到司马勤的别院,打算给司马勤拜拜年。 到了别院门口,管事的却告诉他,司马勤一早就去州府了。 司马勤毕竟有着二品境界,就算喝了十几杯酒,消耗酒气也就是睡一觉的事。 不过司马勤这太守做的可真的忙啊,大年初一都要去州府办事。 晚上,司马勤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他一回来,就眉头紧锁地直奔黎天华的别院。 “勤伯伯,有什么事儿吗?”黎天华正在遛弯,看见司马勤来了,便如此问道。 “天华啊,有人在天衡山发现了一副周身都缠绕着树藤的铠甲。那副铠甲很奇怪,我派了七八个壮汉去搬都搬不动。 我想,你要是有空,明天能不能陪我去查探一番。你见多识广,估计能够发现些什么。” 天哪,司马勤竟然说黎天华见多识广,这连少年自己都不信。 不过,少年倒是没什么顾虑,他想到了自己神识之中的神农。这位才是真正的见多识广、学识渊博。 于是,少年便答应下来,说道:“好的,勤伯伯。” “好,那我们明早辰时在府门口见。”司马勤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黎天华便到了司马府门口。 司马府很大,光是从自己的别院走到府门口,少年都要足足走上一刻钟。 司马勤与其余一二十人则是早已在此等候了。 那一二十人里,有几个二品境界的江湖高手,有几个阅历丰富的老学究,还有好几个负责搬运铠甲的壮汉。 在这些人当中,黎天华发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于是,他向着那个人群中的壮汉看去。 少年想起来,这正是除夕夜里潜伏在暗处的那个人。 张自来虽然易了容,但是以他受损严重的修为,目前还无法伪装自己的气息。 自己竟然又被识破了,张自来苦笑不迭。他看向少年,尴尬的神情写在了脸上。 司马勤看见黎天华盯着张自来看,心中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拉着少年的手,走到了张子来面前,说道:“天华啊,这个是你张叔。以后啊,他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了。” 黎天华终于放下了防备,对着张自来拱了拱手道:“侄儿见过张叔。” 张自来“嗯”了一声,仔细打量着少年。 “这小子,长得可真像他爹。”张自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他感到很郁闷,自己真的要给一个小孩儿做护卫啊。 不过张自来转念一想,给那家伙的儿子当保镖,似乎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于是,他便欣然接受了。 人都到齐了,司马勤大手一挥,说道:“我们走!” 就这样,在大年初二这个万家团圆灯火明的日子里,黎天华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天衡山的道路。 路上,张自来一直在用眼光扫视少年。 他不明白,眼前这小子的修为明明连三品都没达到,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少年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笑道:“我修习的是庚子剑诀,而且感知比较敏锐,再加上您不曾隐匿气息,我自然能发现张叔您。” 张自来被少年看破了心思,也只得尴尬地笑笑。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知道。 也对,如果是那个人的儿子,庚子剑诀、感知力这些,也就都能说得通了。 离天衡山还有十里路时,大队车马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道路中央有一个老乞丐,穿着破衣烂衫,形容枯槁,就这么站在路中央,将司马勤等人的车架堵在了原地。 听到前面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司马勤一行人纷纷走下了马车。 “大人,前面有个老乞丐挡路。”一个二品易节境修为的侍卫禀报道。 司马勤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的老乞丐。他完全感觉不到老乞丐身上有任何习武的气息。 “有没有问题?”司马勤问那个侍卫。 侍卫摇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司马勤又看了看张自来:“张兄觉得如何?” 张自来也摇了摇头:“张某也觉得没有问题。” 司马勤缓缓靠近老乞丐,说道:“老人家,我们要去天衡山,能不能请您让让?” “你们去天衡山?正好,我也去天衡山。不过我这一把老骨头走不动了,能不能劳烦你们带上我?”老乞丐惊喜道。 司马勤想了想,答道:“可以。” 老乞丐在司马勤的搀扶下,缓缓走向了黎天华等人。 “嗯?”随着老乞丐越走越近,少年脑海中神农的声音响起。 少年问道:“怎么?” “没事,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神农浅笑道。 黎天华将目光转向老乞丐,只见老乞丐也看向了他。 老乞丐浑浊的目光变得稍微清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司马勤一行人继续前行,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达了天衡山。 第十八章 上古地宫 http://.biquxs.info/ 天衡山是西河州三大名山之一,剩下两大名山分别是天枢山和城北的天钧山。 天衡山原本名声不显,直到前朝时有人在此获得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它才慢慢有了名气,最终成为三大名山之一。 自那时起,产自天衡山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故而获得了“宝山”的称号。 民间有传言说,天衡山乃是上古时期五方天帝之一的炎帝留下的供后人发掘的宝库。 第一个说这话的人甚至能拿出一些证据。 据传,这人在山中挖出了传说中的朱雀印,还找到了什么万古不化的神农杖。久而久之之,这种说法就被民间慢慢接受了。 此刻司马勤正在跟黎天华和张自来讲这些关于天衡山和神农的传说典故。 老乞丐被司马勤带上了车马队后,本来是和队伍中的一个侍卫同乘一辆马车。 只是,那个侍卫不愿意跟这个老头坐在一起。 司马勤后来又将老乞丐带到了其它的马车前,可所有侍卫都不愿意跟老乞丐坐在一起。 司马勤哭笑不得,只好将老乞丐带到了自己的车厢内。 可没承想,一会儿老乞丐又说要把司马勤赶出去,一会儿又说要下马车自己走。 对此,司马勤深感无奈,于是只好将车厢让给老乞丐,自己来到了黎天华乘坐的马车上。 对于司马勤讲的故事,少年倒是没有什么兴趣。神农经历的真实事迹,自己已经在学医术时听他嚷嚷得差不多了。 黎天华之所以听下去,是想看看神识中的神农听了后世给他的评价后会有什么感想。 少年进入自己的神识之中,找到了神农。 看见少年,神农瞬间老脸一红。他当然知道,自己能听到司马勤讲故事,少年自然听得更清楚。 只见神农支支吾吾说:“别…别听他胡说,我可没有这些事儿。” “哟,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黎天华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神农,问道。 “我神农虽然爱面子,但也是有底线的,他们这么追捧我,我实在是受不起。 什么朱雀印,什么神农杖,统统都是假的。至于他们说我是五方天帝的老大哥,那就更是抬举我了。 论年纪,论资历,论医术,我倒是五帝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但是他们说我实力最强,那我属实是不敢当。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我的修为在五个人里面都算是倒数的,实力也只在中下。 若不是年纪大,再加上资历老、医术高,我还真的担不起百姓的厚爱,登上这等宝座。” 黎天华简直无语了。他白了一眼神农,半晌方才说道:“还说你有底线,简直就是不要脸!你见过有这么说自己的嘛?” “可是他们对我的尊奉,我实在是愧不敢当。”说完,神农用手捂住了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你怕什么,反正外面那些人又不知道你水平不行,也不知道你这老家伙还活着。 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肯定都得乖乖闭嘴,更别说追捧你了。 所以,他们对你的称赞,你听了过后,欣然接受就好了。”黎天华没好气地说道。 神农愣了一下,接着把手从脸上挪开,大笑道:“哈哈哈,也对,还是你这小子明事理。 你说得对,反正那些人爱怎么夸我就怎么夸我,我只管听着开心就好了。” 少年简直无语,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个老不羞!”随后,少年便离开了神识中的意识空间。 少年其实很清楚,神农生前为百姓实在是贡献了很多。 后来政权更迭,神农慢慢从天下共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成为南方天帝。 尽管如此,身份的变化丝毫不影响百姓对他的尊崇。 神农死前没有多少人当面夸奖过他,如今听着后世人对他歌功颂德,有点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也很正常。 只是这老家伙,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少年心想。 就算神农的实力在五帝中真的排在倒数又如何?他对后世的影响可丝毫不逊色于同时期的轩辕黄帝。 如果没有轩辕黄帝横空出世,盖过他的光辉,那么神农现在,估计已经成为令人口口称颂的万世之祖了吧。 少年想到这里,不仅对黄帝有了一丝好奇:炎帝神农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那身为五帝之首的黄帝轩辕,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最近两百年来天衡山名声在外,自从有人挖到宝物的消息传出后,许多人闻讯而至、趋之若鹜。 久而久之,这山间便被辟开了一条还算宽阔的道路。司马勤一行人的车驾行在山路之中,也不会感到太颠簸。 还好今天是大年初二,这天衡山上一个人也没有。 也是,大年初二的,就算再喜欢钱的人,也不会放下家人,跑到这来挖宝吧。 忽然,队伍最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后面的车驾也只得随着停下。 “怎么回事儿?”一个体型健硕的汉子喊道,“怎么停下来了?” “报告饶队长,”一个探路的护卫禀报道,“前方发现一个山洞,那具铠甲就在洞口。” 那个被他称作饶队长的人走下马车,来到了黎天华所乘的车驾前。 “报告太守,前方发现一个山洞,那具铠甲就在洞口。” 司马勤有点纳闷,这铠甲好几个人都搬不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纳闷归纳闷,司马勤还是撩起帘子,说道:“走,去那个山洞。” 于是,一行人便驾驶着车马,尽数来到了山洞洞口。 洞口很窄,只容一人通过。洞内不见一丝光亮,只有黑暗的静默。 司马勤走下马车,来到那具铠甲旁边。 司马勤伸出手,刚要触碰到铠甲,只见那具铠甲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被拖进了山洞内。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只听那个饶队长对着司马勤问道:“太守大人,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进去?” 司马勤陷入沉思,良久方才答道:“嗯,我先进去看看,如果我出来了,咱们就一起进去。” 饶队长大惊失色:“太守怎可以身涉险?还是让饶某去吧。” 不等司马勤答应,饶队长就一头冲进了山洞之中。 顿时,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终于,一刻钟过后,饶队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走到司马勤身边,说道:“报告太守,里面是一座地宫。卑职一进入那个山洞,山洞内的灯烛就尽皆点燃,应该没有危险。” 司马勤听了,略略思索,随后说道:“所有人,跟我进山洞!” 随后,他第一个进入了山洞之中。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黎天华和张自来也进入了山洞之中。最后进入的,是那个老乞丐…… 第十九章 战傀 http://.biquxs.info/ 黎天华等人进入了山洞之中。 随着众人的逐渐深入,山洞里的道路越来越宽,石壁上的烛火也越来越亮。 半刻钟后,司马勤眼前豁然开朗。 接着,侍卫队长饶锦浩也跟了上来。 司马勤看得呆了,这山洞里竟有如此玄机! 只见眼前是一片断崖,断崖之下,一座巨大的宫殿巍然矗立。 这座宫殿金碧辉煌,在烛火的映射下更是熠熠生辉,宛若皓月当空。 等人都到齐了,司马勤一声令下:“大家快找一下有没有路可以下去。” 众人搜寻一番,终于在距他们八十步的右前方发现一个小土坡,正好通向下方的宫殿。 司马勤走到老乞丐身边,问道:“老人家,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你们的人又没问我在哪里下车,我当然得跟着进来了。”老乞丐显然有点生气。 司马勤有些尴尬,只得解释道:“这里可能会有危险,您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的好。” 老乞丐沉默片刻,说道:“好,我走。不过得要你送我。” “放肆!”一旁的饶锦浩怒喝道。 司马勤摆了摆手,示意饶锦浩不要声张。 他低下头,跟老乞丐商量道:“老人家,我还有一些要事在身,一时之间走不脱。这样吧,我让我的侄儿送您出去,如何?”说完,他指了指黎天华。 老乞丐看向黎天华:“小子,愿不愿意送送我这老家伙啊?” “可以。”少年神识中的神农先发话了,少年也只好答应下来。 “哈哈,不错不错,你这小子前途无量,前途无量。我们走!”老乞丐说完,便缓缓地向外走去。 黎天华一阵头皮发麻。虽然他也喜欢被人夸,可在场那么多人,老乞丐这么夸他,他总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尽管如此,黎天华还是跟了过去。 忽然,老乞丐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黎天华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老人。 老乞丐咳嗽两声,甩开少年的手,说道:“老头子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 少年没有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老乞丐身后。 “我去看着他。”张自来向司马勤请求道。 司马勤点点头:“劳烦张兄了。” 张自来一个纵身飞掠,就来到了老乞丐和黎天华身后。 “哎哟,你吓死老头子我了!”老乞丐叫道。 张自来感到深深的无奈。他虽然生长在大漠,可尊老爱幼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张叔,您怎么来了?”黎天华问道。 张自来想了想,低声说道:“太守不放心,让我来看着你。” 老乞丐叫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老头子我还会害了你们不成!” 少年无语了,这老头泼皮无赖的作风,简直跟神农一模一样。 张自来只得尴尬地赔笑道:“当然不是说不放心您老人家,只是这山洞有些古怪,只怕会有危险什么的。” 老乞丐虽然消了气,但还是不经意间说道:“就算真的有危险,凭你能护得住我老头子?” 这句话刺中了张自来的心窝。要是换做以前,那个天下第四的他,自然是不会把这小小的地宫放在眼里的。 只不过,自己如今修为受损、境界大跌,遇到危险连自保都不一定能做到,自然没有底气说能护得住老乞丐和黎天华。 老乞丐瞥了一眼张自来,似有不悦道:“又不是回不来了,慌什么?” 张自来听了这句话,瞳孔顿时猛地一缩。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境,竟发生了一丝奇妙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自己原本破碎不堪的心境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虽然这种变化很微小,却牵引着磅礴的气息,涌入了张自来体内。 张自来突然有了一丝感悟,气息不再紊乱,有了一丝恢复的迹象。 黎天华感觉到张自来的气息在不断增强,只是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一瞬间,他竟完全无法探查到张自来的气息。 不仅如此,在那一瞬过后,任凭黎天华如何提升自己的感知力,也无法再捕捉到任何一丝张自来的气息。 少年疑惑地看着张自来。张自来笑而不语,只是眼神恢复了一些生气,变得更加凌厉。 黎天华也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应该是张自来突破了吧。少年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张叔就是昔日的天下第四,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 黎天华目前的感知力虽然强,却局限在某一个层次。 毕竟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感知二品归元境以下的武夫的气息。对于归元境及以上的强者,少年可就一筹莫展了。 其实张自来岂止是恢复到了归元境啊,自从他有了那一丝感悟之后,可是直接从易节境恢复到了初元境巅峰。 张自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老乞丐。不管老乞丐说那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自己都得感恩戴德。 如果没有这句话,张自来可能会对曾经自己被围剿重伤的事耿耿于怀,永远不能释怀。如此一来,自己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再踏入一品境界。 武道一途,越是接近巅峰,越是要磨练心境。心境不坚者,穷其一生,对于那传说中的巅峰,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片刻过后,三人便到了洞口。 突然,身后的洞壁向下塌陷,封住了他们前往地宫的路。 黎天华不由心惊:司马勤他们可还在里面呢。 事到如今,少年也来不及多想,因为眼前的洞口处出现了一具铠甲。 少年看着这具铠甲,它应该就是司马勤所说的那一具吧。 黎天华正想打碎洞壁,通知太守。突然,那具铠甲竟慢慢地站了起来。 看着这幅诡异的画面,老乞丐缓缓开口道:“这是五行傀,千年之前由匠神成公时打造而成。它目前应该是处于木傀状态。” 话音刚落,只见那具木傀快速冲向了他们。 黎天华看到这幅情景,来不及多想,直接打开了身后的布条,取出了曳影剑。 正当少年要冲上前去时,张自来横在了他的身前。 张自来笑道:“天华,你先等着,且看你张叔,战傀!” 第二十章 逍遥剑仙 http://.biquxs.info/ 张自来冲出洞外,与那具木傀缠斗在了一起。黎天华则是赶紧带着老乞丐走出了山洞。 张自来攻势凌厉,一拳一脚都正中木傀的心口。 可是,那木傀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后退一步,又向着张自来冲去。 那木傀身上忽然生出数十条藤蔓,一齐抽向张自来。同时,它的掌心射出几片树叶,如飞刀一般以迅雷之势冲向张自来的眉心。 张自来躲过所有叶片,落地时却被一根树藤缠住了腿。木傀往后一退,张自来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攻他的面甲。”老乞丐淡淡说道。 张自来一个手刀斩断树藤,接着双手虚握,地面上的沙尘顿时在他手中凝聚出一杆沙枪。 张自来将沙枪掷出,正中木傀的面甲。 “砰”的一声,那具木傀重重倒地。 张自来松了一口气,正要前往洞中击碎障壁,却听见老乞丐不急不缓地说:“还没完。” 话音刚落,只见张自来身后,那具木傀慢慢站了起来,身上的铠甲显出赤红的光芒。 “是火傀。”老乞丐说道。 张自来感觉身后火傀正向着自己冲过来,于是转过身,又凝聚出一杆沙枪,与火傀缠斗到了一起。 “这是…环切战法。”看着张自来那凌厉的攻势,黎天华微微失神。 张自来攻势凌厉,一挑一刺环环相扣,将火傀逼的节节后退。 忽然,张自来找准一个机会,一枪朝着火傀的面甲刺去。 眼看枪尖就要触碰到火傀的面甲,那具火傀突然全身红光四射,从面甲内喷出一团烈焰,直接融化了那杆沙枪。 张自来也被这火焰波及,只得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自己被烧伤的右臂,张自来不禁苦笑。看来自己的实力还是远远没有恢复到巅峰啊。 张自来自信,如果自己目前处在巅峰状态,那具火傀根本来不及喷出那团烈焰就会被自己秒杀。 只是可惜,目前的他,仍旧处于初元境巅峰,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完全恢复。 不过想到自己吹出去的牛皮,张自来觉得自己总不能在小辈面前丢脸。于是,他又凝聚出一杆沙枪,冲向了火傀。 张自来一边与火傀缠斗,一边寻找火傀的破绽。 慢慢地,他发现,面前这句火傀在每次喷完火之后,再喷出下一团火时,总有两个弹指的间隙。而且,在这期间,火傀铠甲上的红光也会稍稍暗淡下去。 张自来在几次试探过后,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稍稍向后退去,以极快的速度凝聚出一杆沙枪,然后朝着火傀的面甲猛力掷出。 那杆沙枪速度之快,令火傀根本来不及躲闪。于是,它便只能从面甲中喷出烈焰将沙枪融化。 张自来掷出第一杆沙枪的同时,便开始凝聚第二杆沙枪。仅在一瞬之间,那第二杆沙枪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张自来倒提着沙枪一步跨出,一瞬之间便来到了火傀身前。张自来一枪刺出,其枪势猛若奔雷。 此时烈焰堪堪散去,火傀来不及躲闪,便被这杀意透顶的一枪贯穿了整副铠甲! 随着沙枪的逐渐消散,火傀也慢慢地倒了下去。 张自来也是消耗巨大。 只见他已是大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果然,以他目前的修为,同时凝聚并控制两杆沙枪还是有点勉强。 不过当他刺出那势不可挡的一枪后,自身对于枪意似乎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境界已经恢复到了灵元境。只不过自己目前消耗巨大,气息还是停留在初元境。 张自来慢慢调理好气息,准备迎战第三具五行傀。 突然,张自来面前的铠甲慢慢地渗进了土中,完全没有任何踪迹。 张自来马上就明白过来:这第三具五行傀是土傀。 原来这五行傀是按“木、火、土、金、水”五行相生而定下的。 张自来不敢轻视,一边调动自身气息防御,一边感应着土傀的气息。 可是任凭他如何探查,都丝毫搜寻不到那具土傀的气息。 “这土傀不会是跑了吧。”张自来心想。 就在他稍稍放松的一瞬间,黎天华和老乞丐的身后,一具铠甲悄然从土里钻出。 只见土傀从土里钻出后,直接一掌向着黎天华拍去。 张自来暗道不妙,原来土傀知道自己不是张自来的对手,便绕开了张自来,想要先解决掉黎天华和老乞丐。 张自来在土傀出手的同时一杆沙枪如流光般掷出。 可终归还是慢了一步。土傀那巨大的手掌已经拍下。 “轰”的一声响起,地面上顿时被激起一阵扬尘。 张自来以为少年死定了。可是当他透过扬尘探查气息时,却惊喜地感应到了黎天华那微弱的气息。 扬尘慢慢散去,只见那具土傀的面甲被两柄武器贯穿。 其中一柄自然是张自来的沙枪。但是另外一柄,竟是黎天华的曳影剑! 而且看面甲上的痕迹,应该是少年的曳影剑先贯穿了土傀的面甲。 张自来疑惑地看向黎天华。 只见少年面色苍白,脸上仍然挂着一丝紧张的神情,不过更多的确实兴奋。而少年身旁的老乞丐,却是一副淡然的神情。 张自来感受不到土傀的气息是因为自身消耗巨大,而黎天华在土傀遁地时一直都在屏息凝神,关注着周身气息的变化。而手中的曳影剑,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所以,当土傀刚从土里钻出,黎天华便能立即察觉到并做出反应。 他当即拖着老乞丐迅速地向侧方略出几步。随后,曳影剑出手,黎天华用尽全身力量递出那一剑,当即贯穿了土傀的面甲。 在少年那一剑刺出的同时,天衡山脚一个身影微微赞叹:“真是好剑,好剑啊!” 随后,这个身影纵身一跃,掠向了天衡山中。 少年在解决完土傀后,马上带着老乞丐远离土傀,向张自来身边走去。 那一剑消耗了少年全身的力量,他的气息几乎被抽干,连站立觉得都有些困难。 张自来看了一眼黎天华。好家伙,这小子竟跟自己一样,凭着那一剑冲破了三品的门槛,踏入了归灵境啊。 张自来不禁啧啧称奇。但是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下一个出场的,应该就是金傀了。 只见那具五行傀拔出插在面甲上的曳影剑,丢到了一旁,接着慢慢站了起来。 张自来拿眼一打,只见那具铠甲金光四射,果真就是金傀! 张自来深深吐出一口气,调试好自身气息,便冲上去与金傀缠斗到了一起。 这一次,张自来用了连续三杆沙枪,才将金傀的面甲完全击碎。 金傀虽然不像木傀、土傀、火傀那般具有特殊能力,但无奈它实在是势大力沉,而且皮糙肉厚,刀枪不入。 如果张自来不是恢复到了灵元境,恐怕金傀站在那儿给他打,打上半天也不一定能打得动。 现在,张自来已是精疲力竭,可是面前还有最后一具水傀呢。 看到那具泛着黑色光芒的水傀凝聚起一把水剑向自己冲来,张自来只得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准备迎战。 正当水傀冲到张自来面前时,一柄飞剑飞出,直接击穿了水傀。 这柄飞剑将水傀带到了空中,然后透体而过,再一次穿透了水傀的铠甲。 只听“轰”的一声,那具水傀在半空中爆裂开来,被炸成了一块块碎片。 张自来定睛一看,只见那柄飞剑在击中水傀后便静静地悬停在了空中。 竟是曳影剑! 张自来一脸惊讶地看向黎天华。 但是少年也是一脸懵。刚才他确实是想冲上去,奈何全身没剩下一丝力量,连走道都困难,哪里能帮得上忙呢? 张自来看到黎天华的神情,便明白了,方才操纵曳影剑的并不是他。 也对,黎天华目前撑死了也就三品归灵境,修炼的功法再强,但凭他只有三品的气息,还不足以驾驭飞剑,更别提御剑杀人了。 这时,三人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自来回头看去,当即陷入呆滞。 老半天,他才一脸难以置信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叶……叶扬?” 第二十一章 太虚剑诀 http://.biquxs.info/ 来者正是叶扬。 只见他三十岁的样子,长得剑眉星目、风度翩翩,一身洁白的长衫虽沾染了些许尘土,却不失他的气质。 这样的风流公子,不是逍遥剑仙叶扬是谁? 叶扬看着张自来,朗笑道:“这不是张自来叔叔么?怎么几年不见,跑到中原来了。” 张自来汗颜。没想到自己即使易了容,还是被叶扬这小子一眼认出。 “叶扬啊,刚才那两剑,是你的手笔?”张自来仍是有些惊魂未定。 其实他已经肯定是叶扬出手救下了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是啊,还好赶上了。”叶扬笑道。 “那我就谢过小侄的出手相救了。”张自来有些艰难地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张叔跟我客气什么?” 黎天华已经完全傻了。 他所震惊的,并不是叶扬的出现。毕竟叶扬江湖人称“逍遥剑仙”,行事风流不羁,来去无踪,大过年的跑来天衡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少年震惊的是,自己的护卫,竟是那个天下第四张自来。 少年并不知道张自来遭受重创的事。在山洞中时,他以为张叔只是有所感悟,更进一步,达到了归元境而已。 他何曾想过,名震中原的大漠张自来,竟会跑来给自己当保镖。 张自来的身份,恐怕司马勤早已知晓。毕竟以司马勤的性子,肯定会让知根知底的人来给少年当护卫。 不过,张自来好好地跑来中原,到底是干什么呢? 张自来显然注意到了黎天华费解的神情。他解释道:“我在西北大漠受了点伤,所以来到中原静养。” 为了不让少年刨根问底,张自来只好说自己只是“受了点伤”。 其实,何止是受了点伤,他简直都快把性命搭进去了。 叶扬也在上下打量着黎天华。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你那一剑的剑意我感受到了,是庚子剑诀。 你用四品的修为递出了二品巅峰的一剑,殊为不易,确实令我刮目相看。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会拥有我叶氏剑林的血脉?” 别说是叶扬,就连少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叶氏剑林的血脉。 “叶扬侄儿,借一步说话。”看到少年有些无所适从,张自来急忙拽着叶扬走到一旁。 从始至终,老乞丐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也对,他应该是不知道张自来也叶扬是谁。黎天华看着老乞丐的样子,心想。 如果是有点见识的普通人,听见这两个名字,说不定会呆立当场,半天无法动弹。 只是对于贫苦百姓来说,温饱都成了问题,哪里能有关注江湖风云的闲情逸致? 就连少年自己,也是听了父亲讲了一遍武评十人的名字,加上一路行到州城,也听了不少江湖逸事,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自己也会和老乞丐一样,听到这两个名字后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叶扬终于和张自来走了回来。张自来脸上挂着笑,叶扬却是一脸的五味杂陈。 “既然你有我剑林的血脉,叶扬说道,“那么你我就算是亲戚。这本太虚剑诀,我就赠与你。 此剑诀乃是我习剑所悟心得,也是术意双修,比起你那庚子剑诀来只高不低。 当然,你如何用它,全看你自己。最后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也全凭你自己的本事。” 说完,叶扬从怀中掏出一本剑谱,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太虚”二字。 “还有,你如果将来要去烟水,一定要上一趟龙泉山,去找刘弗陵那老家伙,”叶扬从袖中取出一柄袖珍的短剑,笑道“有了这个,不怕那老家伙亏待你。” 黎天华接过太虚剑诀和短剑,浅笑道:“谢谢叶扬叔叔。” 叶扬有点尴尬,张自来则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少年一眼,说道:“叶扬今年才二十八岁,把你大不了多少。” 叶扬接过话茬,说道:“对,叫我叶扬哥哥就好。” “好的,叶扬哥哥。”少年接过剑谱,就开始翻阅起来。叶扬和张自来则是走到距离他百步之外交谈着。 “怪道上次见到肖谋时看到他佩了一柄新剑,”叶扬轻笑道,“原来他的那柄曳影在这小孩手里。” 张自来听到“肖谋”二字,恨得咬牙切齿:“总有一天,老子我会宰了这小王八。” “以张叔叔目前的实力,要宰了肖谋应该不难。只是他身边还有个莲花峰的长毅,这就很困难了。 依我看,张叔目下还是照料好黎天华这小子,借机恢复修为,等时机成熟再去复仇也不迟。”叶扬说道。 张自来忽然想到一件事,转头看向叶扬,问道:叶扬,你如今修为如何了?” 叶扬笑道:“侄儿半年前窃入纯元境。” 张自来大惊:二十八岁的纯元境!如此之快的修炼速度,恐怕仅次于千年前的老子和五百年前的叶熙抟等寥寥几人了吧。 叶扬则是波澜不惊。他反问道:“张叔目前的修为,已经恢复多少了?” “托叶扬侄儿的福,已经恢复到七八成了。” “张叔那一枪的威势,我也感受到了。如果张叔能够寻得一二机缘,突破至纯元境,应该不是难事。” 张自来苦笑道:“侄儿抬举我了。” 叶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百步之外的黎天华,笑道:“如果是她的儿子,能够用出那一剑,也就说得过去了。张叔,您要好好督促他的修行,别让他松懈。” 张自来点了点头。 叶扬笑了笑,纵身一跃,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张自来回到黎天华身边,只见少年盘坐在地上,捧着那本《太虚剑诀》看得津津有味。 张自来不懂剑,不敢妄加评论,只得跟少年说:“叶扬的剑术成就高于他的剑意,你如果能将两种剑诀互补修炼,说不定能有奇效。” 张自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少年真的就念起了庚子剑诀:山门天望,流水瀚江,淌淌万年不绝,感日月苍茫…… 这小子嘴里念念有词,张自来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小子玩真的。 他只得指着山洞,对少年说道:“天华啊,咱们赶紧把这个障壁破开,接太守他们出来吧。” 黎天华这才停止念叨,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着张自来说道:“张叔,我们走!” 尽管他一时之间无法完全接受张自来的身份,但是心中已经适应了这个天下第四的护卫。 张自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回复,气息已经攀至巅峰。 只见他手中同时凝聚出八杆沙枪,走进了山洞之中。 “轰轰轰…”连续几声炸响,障壁终于被炸碎。 司马勤原本在地宫与其他人一齐搜寻着。但是他发现黎天华和张自来很久没回来,便派手下一个侍卫前去查看。 结果,那侍卫回来禀报说洞口被堵住了,出不去,司马勤只好离开地宫,前去寻找破开障壁的方法。 所有人轮番上阵,但是障壁却纹丝不动。 等了许久,终于有几声爆炸声响起,障壁被破开,他们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洞外的阳光。 司马勤在张自来破开障壁后便率领所有人撤出。 这一次,他们收获颇丰。有许多上古时期的奇珍异宝被他们发现并且带出了地宫。 随着众人全部离开山洞,突然听见洞内传来“轰隆”一声。 “看来应该是那座地宫塌了。”司马勤说道。 毕竟这地宫之所以屹立不倒,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这些奇珍异宝的涵养。现在宝物都被搬走了,地宫自然也就塌了。 虽然很遗憾,但是司马勤仍是决绝地命令侍卫将洞口层层封住。 那个山洞已经极不稳定,一不小心就会有坍塌的危险。所以,司马勤宁愿把它封住,也不愿别人再进入其中。 众人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只听见老乞丐说:“老头子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司马勤眼神复杂,目光飘忽不定地看着老人。 终于,他对着侍卫开口道:“带上吧。” 于是,老乞丐便跟着黎天华一行人,回到了司马府…… 第二十二章 迁都 http://.biquxs.info/ 陵国都白帝,位于汉江北岸,其城落川蜀之地,多山岳。传说为上古五方天帝之白帝住所。 百年前春秋战乱,周天子式微,中原群雄逐鹿,王室被迫南迁。 前朝曾有有诗仙留下“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之绝唱。诗中意境,令彰王心驰神往,不顾群臣反对,毅然将白帝定为都城。 华陵灭南周后,陵初祖亦择白帝为都,以承袭周王正统。 白帝城中白帝港自周以来即为汉江沿岸重要通货港口。周彰王迁都后更是跃居天下水运之中心。从川蜀产出的玉石、绸缎等皆由白帝港运往江南。 据传,蜀地有一锁龙壁,镇压这一条真龙。自古以来,川蜀便流传着“蜀地无真龙”的说法。 而近几年来,此说法更是在白帝城中广为流传,群臣上书谏言迁都易城的情势愈演愈烈。 白帝城,一座古朴静雅的小院中。 “老雍啊,你说这迁都的事,陛下他会怎么想?”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对坐在对面的男子问道。 他身旁的男子身着棕黑色长衫,四十多岁的样子,面目清瘦,手中端着青花茶碗。 此人正是当朝丞相雍臻。而坐在对面的富态男子,是礼部侍郎曹熙。 雍臻听到这话,手中的茶碗微微一颤。 接着,他浅泯一口杯中茶,笑道:“怎么,你也学起小老百姓,把这事当谈资了?这可不像你曹阿满的作风啊。” 曹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解释道:“如果陛下决定要迁都,那各项事宜,不都是得由我们礼部负责嘛。 况且,就以祁宛亦那缺德的老家伙的尿性,估计这麻烦事又得被他推到我身上。所以,我还是知道点风声,提前告假为好。” 看着曹熙那愁眉苦脸的悲催相,雍臻扣了扣茶碗,轻笑道:“你想打听打听风声,找我有啥用啊,你得找皇帝才成啊。 再说了,迁都做什么,你不会真的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相信那‘蜀地无真龙’的说法吧?” 曹熙听到雍臻这么说,更是苦笑不迭:“得了吧,你当人人都是你雍习文雍爱卿啊。 上次有个谏臣就因为在陛下不悦时上书主张迁都,皇帝龙颜大怒,直接给他全族流放了。 有了这事,就连以往最敢说的谏臣都缄默了。此时满朝文武,只有你雍相和裘大都督能站出来说话了。” 雍臻斜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碗,摇了摇头,说道:“凭什么我要站出来为你们说话? 迁都可不是小事,关乎国运兴衰,岂是一个小小锁龙壁的传说可以左右的? 如今民众好容易休养生息十余载,一旦迁都,即会劳民伤财,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 依我看,阿满你不但不应主张迁都,反而应该劝阻他人上书迁都,要跟他们痛陈其中利害。 总之,迁都一事并非一人能够左右,此事我雍臻万万不会应承你。” 曹熙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起身告辞,费力地向雍臻做了个揖:“老雍啊,只要是你的决定,我曹阿满绝不会逼你。” 看着曹熙远去的背影,雍臻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蓦然发出一声感慨:“又有谁能想的到那么多呢?” 深夜,皇宫御书房。 皇帝钟离昊披着一件厚重的金丝貂裘,正在批阅公文。 “陛下,”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皇帝跟前,“雍丞相求见。” “哦?”钟离昊放下手中的朱笔,定了定神,“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雍臻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御书房中。 他还来不及行礼,就听见皇帝说了一句:“坐吧,不必多礼。”于是,雍臻便和钟离昊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皇帝笑道:“雍爱卿此番深夜入宫,不知有何赐教?” 雍臻恭敬道:“陛下说笑了。” “哦?”钟离昊轻笑道,“难得雍爱卿这般拘谨。有事但说无妨,朕听着就是。” “臣犯龙颜,直谏一事,望陛下恕臣之罪。”雍臻拱手道。 皇帝摆了摆手,笑道:“好你个雍习文,明知朕不会罚你,却还要让朕恕你的什么罪。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朕洗耳恭听。” “臣以为,迁都一事断然是可行的,且为必要之举。”雍臻郑重道。 钟离昊一愣,随即朗笑道:“朕实在没想到连你都跟他们一伙。你继续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才要治你的罪。” 雍臻笑道:“一方面是由于锁龙壁的传说。 前朝天子彰王迁都白帝后二世而亡。尽管是中原易主的大势所趋,但其中锁龙一说并非毫无根据。 川蜀之地环山,多江河,易守难攻,自古以来都是道阻且跻。 川蜀除白帝港,便再无大的港口。漕运货运虽通达,毕竟还是少了些手段。” 皇帝颇为惊讶地看了看雍臻,接着屏退左右,说道:“爱卿继续说,朕都听着。” 雍臻忽然变得神情肃穆:“大河以北八百里即为利奴国,已被胡族墨忧部统一,不日将改国号为墨忧。此事,想必陛下已是知情的了。”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雍臻说下去。 “若胡人南侵,我大陵一步一骑两军将士自是骁勇无双,断江拒胡自是绰绰有余。 只是川蜀道路阻塞,前线战报或时时无法及时送至陛下手中。 若是如此,不但容易贻误战机,还有可能因音讯闭塞而令某些人钻了空子,拥兵自重。 届时,不仅是大江以北为胡族攻掠,就连大江以南,也将再无一寸净土!臣犯颜直谏,望陛下明鉴!” 钟离昊眉头紧皱沉思许久,片刻后抬起头来,说道:“雍爱卿所陈利害,亦是朕心中之所想。如此,就依你所说,迁都!” 第二天一早,白帝城外的一座茶馆前,来了一位身着白衣的风流公子。 这个白衣男子站在门口许久,才缓缓踏入了茶馆之中。 他的目光扫视着茶馆内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身上。 白衣男子缓缓走到青衣男子身前,一脸的匪夷所思:“你怎么在这儿?” 第二十三章 风流青衣 http://.biquxs.info/ 青衣男子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双鬓微白,从脸上即可看出其年轻时必定与其身前的白衣男子一般,是个翩翩公子。 青衣男子看了来人一眼,笑道:“这不是叶扬叶大公子嘛?” 白衣男子正是叶扬。 叶扬坐了下来,要了一壶乌龙茶,对青衣男子说道:“想不到风流魏青衣也会在此闲憩,真是不负风流名号啊。” 青衣男子正是武评排名第五的风流青衣魏辰。 “唉,名号什么的,都是世人封冠于我而已。其实你我都清楚,逍遥剑仙不是真逍遥,风流青衣只是妆风流罢了。”魏辰苦笑道。 一会儿,小二就端着一壶乌龙茶走了过来。 小二将那壶茶放到桌上,看着丰神俊朗的两人,不禁啧啧称奇。 魏辰看了一眼茶壶,笑道:“看来你们一家人都爱喝乌龙啊。” “何以见得?”叶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搞得有些纳闷。 魏辰看着叶扬,眼神复杂:“他刚才来过了,喝的嘛,也是乌龙。” “他,谁啊?”叶扬这下子完全懵了。 “如果要问是谁,他应该可以说是你姑父吧。”魏辰一字一顿地说。 叶扬大惊:“你知道他还活着?” “当然,我刚才已经见过他了。”魏辰看着叶扬震惊的神情,笑意玩味,“他和我说,二十年前你姑姑的事还有一些疑点。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他不愿和自己的弟弟手足相残。” “笑话,”叶扬嗤笑道,“我姑姑难道没有他弟弟重要?十多年前不是他弟弟下令追杀他的吗?草包就是草包,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苟且偷生而已。” 魏辰却是不紧不慢地说:“这么大火气干嘛?或许,你低估了他。” “就凭他?”叶扬气极反笑,“连我姑姑都保护不好,当年要不是我姑姑舍命救他,他的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二十年苟且偷生,能有什么作为?” “他现在,境界估计在你我之上。”魏辰面对着叶扬,苦笑道。 叶扬愣在当场。 魏辰解释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刚才我见到他时,他身上的气息,已经达到了满境纯元的强度了,离混元境也只差一线。” 叶扬不可思议地看着魏辰的眼睛。 看到魏辰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叶扬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可能!” 魏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虽不愿 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据我观察,他的境界在我之上,实力恐怕不必穆飞星逊色多少。”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进宫找皇帝老儿讨个说法,给我姑报仇?”叶扬直勾勾地盯着魏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魏辰不理会他的杀意,说道:“他说,他的兄弟是不会置他于死地的。那一夜的三千西凉铁骑出现在烟水,一定是另有隐情。”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原本你也不知道他活着,只不过是有人告诉了你而已。 以前你出剑林的时候,可是立志要为你姑姑报仇,怎么如今知道你姑父还活着,就把希望放到他身上了呢? 就因为是皇帝要害他,你就不敢了?怎么,逍遥剑仙如今修为越高,越惜命,越难以洒脱逍遥了?” 听着魏辰的嘲讽,叶扬猛地一拍桌子,茶壶都差点碎成八瓣:“魏辰,你敢侮辱我!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不过是我姑姑的侍读而已!” 叶扬身上的气息外泄,散发出恐怖的威势,使整个茶馆的氛围变得无比压抑。 茶馆之中有一些三四品的武夫,感觉到这威压后顿时脖子一凉,两腿发软,双手打颤。 而普通听书喝茶的老百姓,却一个个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把这边的状况当回事。 魏辰不急不缓地释放出自身气息与叶扬那喷涌而出的气息相抗衡。两股强大的气息对峙着,彼此之间不断碰撞、消磨。 魏辰眼中闪过一点寒芒,却是笑道:“叶扬,如果是比武,我一个儒生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是逼得我生死相搏,你只有死路一条。” 叶扬听到这话,嗤之以鼻,不屑地笑了笑。 可过了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慢慢地落入下风。 叶扬毕竟刚刚进入纯元境,基础不牢固,气息上并未有明显的增强。而魏辰以儒生身份跨入纯元境已有五年了,他对纯元境的感悟,远远超过了叶扬。 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最后输的只能是自己。叶扬只得咬咬牙,收回了自身散发的气息。 随着魏辰的气息缓缓收回,茶馆里其他的武夫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们坚信,这两股强大无比的气息,哪怕只是取其中一成,也足以直接碾碎自己。 还好这两位没有打起来。他们暗自庆幸着,不再关注这边的情况。 叶扬定下心神,问道:“说吧,你这么激我,有什么企图?” “很简单,”魏辰朗笑道,“既然你们两个,一个是怂包,不敢去;一个是草包,不愿去。那便由我魏辰进宫,给你们壮壮胆,去向皇帝老儿表个态!” 说完,他站了起来,掸了掸青衣上的灰尘,怅然道:“天下谁人不愿风流!今日,我风流青衣魏辰,便在这天下人面前,卖弄一回,风流!” 说完,他大笑着,快步走出了茶馆。 叶扬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袭青衣远去,愣愣出神。 奉天二十年正月初五,白帝城中传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风流青衣魏辰只身闯入皇宫,单枪匹马重创百余名大内护卫,单挑数名一品高手,一路杀到皇帝御前三十步,扬长而去,未取一人性命。 此事一出,举国皆惊。 奇怪的是,皇帝钟离昊并未下旨捉拿魏辰,只是任由他离去,随后加强了皇宫中的护卫而已。 初五黄昏,一个男子静静地站在白帝城头。 他身上的青衣一尘不染,与几绺白发迎风而动。 青衣男子望着夕阳,脸上缓缓浮起一抹笑容:“就做这一回出格的事,小姐,小魏不曾给您丢脸。” 风流青衣魏辰,独立于城头之上。他的背影,在斜阳之下,更显写意风流! 第二十四章 墨忧武帝 http://.biquxs.info/ 奉天二十年正月二十四,漠北一千二百里。 此时的江南已是春回大地,绿意盎然。而此处,却是稀稀拉拉的一片枯黄,不见一棵新鲜的牧草。 在这漠北大地上,分布着几群牛羊。它们似乎是在坚持熬着过这个寒冬,期待丰美的嫩草再次冒出。 这几群牛羊中心的空旷地带,坐落着几十个圆顶营帐。 在这所有圆顶营帐之中,有一顶最为引人注目。 这顶圆帐方圆十丈有余,竟是由丝绸制成。不仅如此,它还镶着金边。在这片草原上,自然是只有王公显贵才能用得起。 十五年前,漠北利奴国分崩离析,王庭形同虚设,各部落之间相互混战,致使生灵涂炭。 直到四年前,生活在利奴王庭北部一千里的墨忧部族从茫茫雪域中崛起,一路收服消灭其余部族,逐渐统一了利奴国。 墨忧部族统一利奴国,其首领接受王庭敕封,被尊为“布里亚汗”。 布里亚汗这个封号形同南方陵朝的三军兵马大都督,掌管着全国的兵马。 奉天十九年秋,墨忧部首领称帝,自号墨忧武帝。 奉天十九年冬,原利奴王庭被灭,利奴王南宫思翼被诛杀,原王室四十余人尽被流放。 如今,甭说是什么金边丝绸圆帐,在战火的摧残下,甚至许多人都已经用不起最普通、最简陋的圆帐。 这顶圆帐内有二十来人。他们坐成了一圈,其中一些人正热烈地讨论着。 “陛下,您怎么看待这事?”其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看着身边的一个中年汉子,如是问道。 那中年汉子生得魁梧雄壮,气息平缓稳定,眉宇之间尽显王霸之气。 中年汉子沉思片刻,抬起头笑道:“我漠北汉子皆是这大漠草原中最健壮的振翅雄鹰,生来就该一往无前地翱翔于天际。 依我看,南华陵国一定要打,不过不应该是现在打。 我漠北统一不久,人心浮动,内部尚未稳定,此时短不可出兵南下。 南华陵国正是靠着三年的休养生息,最终才能统一中原,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此时,一个更加魁梧的汉子大喝一声,说道:“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我草原男儿,生来就该上战场,在马背上拼搏厮杀,生来,便是要打仗的!” 这个魁梧汉子,是原利奴王庭附庸部族的首领,名叫苏里木。 而那个被老人称作陛下的,正是近来在草原上声名大振的新主墨忧武帝。 墨忧武帝瞪了苏里木一眼,眼神之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苏里木顿时缩了缩脖子。虽然他的体型比起眼前的墨忧武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他对墨忧武帝的真实实力早有耳闻。所以,他乖乖地闭上了嘴。 墨忧部族之所以能够快速崛起,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族到后来一统漠北草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墨忧武帝这个武学奇才。 墨忧武帝今年四十七岁,却是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踏入了纯元境。 作为部族的首领,墨忧武帝不仅陷阵无敌,横扫千军,统帅能力更是丝毫不差,行军打仗无往不利。他自封为“武帝”,只怕是名副其实。 见到苏里木吃瘪的样子,与墨忧部同盟的首领长老们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一丝笑意。反观原王庭附庸首领们的脸色,则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墨忧武帝看到这幅景象,笑了笑,说道:“苏里木首领说的不错,我草原男儿,生来便是生马背、长马背、战马背、死马背的,生来便属于战场。 只是各位连年混战,消息闭塞,可是如今的中原,有多少可战之兵?”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就算是对中原王朝有所耳闻的,也都闭口不言。 “整整八十万!”墨忧武帝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足以压死人的数字。 此话一出,王帐中顿时炸开了锅。 “八十万,这么多啊。” ”对啊,还以为南朝和几十年前一样,只有二三十万兵力呢。” “八十万也太多了……” 看着各部族的首领长老们震惊的样子,墨忧武帝颇为满意。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这八十万士卒中有二十万遁甲兵,三十万西凉骑。 大家试想,二十多年前南朝那个太子钟离晟率领十万遁甲和十万铁骑,就打得那无用的利奴王庭北迁四百里。 如今我漠北重归一统,正是休养生息之时。 草原之上,各部落连年混战,可战之兵不足六十万,如何能与南朝一战? 所以,我我墨忧武帝恳求各位,为大局着想,为万千草原男儿着想,为我漠北的前路着想,莫要在自相残杀了。 如果我们再这么杀下去,最后取胜的部落还能留存多少底蕴? 届时,莫要说南朝大军,就算是二十万遁甲兵,也足以收拾干净草原争霸最后的赢家。 所以各位,如此再战下去,只能让南朝渔翁得利。如今唯有统一,方可保我草原基业。 中原,那里是中原,那里有丰美的水草,充足的粮食,丰沃的土地,还有无数的玉石绸缎、金银珠宝。 如果各位愿意相信我,我墨忧武帝将带领漠北男儿,一展宏图,马踏中原, 完成先辈们未竟的事业!” 墨忧武帝慷慨激昂,手指指向南方,不断颤动,脸上淌着两行热泪。 王帐内一片死寂。 许久,一位首领站起身来,将右手放在胸前,对着墨忧武帝行了个礼,大声说道:“我珩脂部愿以墨忧武帝为尊。” 接着,第二位首领站了起来:“我木图部原追随墨忧武帝。” 再往后,是第三位、第四位…… “突哈部愿以墨忧武帝为尊。” “花吟部唯墨忧武帝马首是瞻。” 王帐内,一股股不同的势力纷纷表态,尽皆表示愿意拥护墨忧武帝。 墨忧武帝热泪盈眶。他站起身来,向王帐内众人行了个礼,壮怀激烈:“我墨忧武帝,定不负诸位所托,不负漠北男儿!” 奉天二十年春,墨忧武帝登基,国号“墨忧”,建元宏图,定都,望南城! 第二十五章 启程 http://.biquxs.info/ 奉天二十年春,西河州司马府。 距上次天衡山遇险已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黎天华虽然懂事,不出去乱跑,但整天憋在司马府中也属实无趣。 每每想到自己在生死关头递出的那一剑,以及后来叶扬的肯定,他就感到一阵自豪。 那可是逍遥剑仙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想得到一位武林高手的指点。而这个少年不仅得到了指点,更是获赠叶扬的《太虚剑诀》一本。 虽然这剑诀高深莫测,但是少年将它和庚子剑诀融会贯通后,对剑意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理解。 这几天,神农都在夜以继日地凝练魂体,从黎天华身上抽走的修为和气息也越来越多。这让少年好生郁闷。 两个月之前,少年还无法完全接受张自来的身份,但经过两个月的相处,两人越来越熟络,少年也不像当时那样拘谨了。 司马勤在正月十五元宵过后就一直在忙,每天不停地在州府和司马府之间来回奔走。 司马文馨的病已经痊愈了。 不过,让少年感到奇怪的是,她在生病治病期间都表现得很坚强。但三个月一过,黎天华告诉她她已经好了时,她却是哭得梨花带雨。 少年对此感到有些纳闷,但是大体上也能理解。 两年半的病痛和三个月撕心裂肺的折磨,她实在是承受了太多。加上劫后重生,换做是黎天华甚至是司马勤来,表现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司马文馨的坚持,换来的远远不止是病愈这么简单。 神农曾说,如果司马文馨能熬过这三个月,不仅肉身能够金刚不坏,修炼速度也会令常人无法企及。 按照神农的说法,如果有合适的修炼方法,假以时日,司马文馨恐怕在西河州,能够成为数一数二的强者。 至于上次在天衡山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老乞丐嘛,少年倒是有点儿兴趣。 只是,自从他们从天衡山回来后,他就没有听老乞丐说过一句话,只是看见他整天在司马府中闲逛。 其中,黎天华好几次都缠着老乞丐,想尽各种办法逼着他开口。 只是,这奇怪的老头就像是吃了哑药一般,任凭少年如何死缠烂打,就是闭口不言,不曾吐出半个字。 黎天华也不是那种自讨没趣的人。他只是好奇,上次在天衡山,这老乞丐是怎么知道那什么五行傀的。 难道他就是匠神成公时本人?少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那什么成公时存不存在都还两说呢,就算是真有此人,估计也已经死了八九百年了。 难道这老头是一个隐居的绝世强者?看着也不像啊,有哪个绝世强者隐居着好好的会跑出来讨饭吃呢? 黎天华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反正无论这老头是什么样的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年如实想着,便也懒得去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与此同时,司马勤的别院中。 司马勤和张自来正在交谈着。 “张兄可知那老人的底细?” 张子来微微皱眉,答道:“他的气息不像是习武之人,与普通人无异。 但是上次在天衡山遇到那什么五行傀,张某一筹莫展,但是这老人倒是了解这五行傀的底细。 依我看,他应该只是一个学识渊博却又时运不济的老儒生,没有什么坏心思。 毕竟当时如果不是他告诉我那五行傀的命门,张某和天华估计已经回不来了。” 司马勤微微吃惊。 他从天衡山回来后就一直在忙,正月十五过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没来得及细问那日在天衡山的情况。 今日得空与张自来交谈,他才知道是那老乞丐助他们脱险。 “既然如此,我可要好生招待这老先生。”司马勤说道。 张自来笑了笑:“不必了,过两天,我与天华小子就要启程前往烟水。那老乞丐见多识广,应该能够帮上一些忙。” 听到张自来说他和黎天华要走,司马勤不免有些失落。 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已了解了张自来的品性,豪爽、大气、爱恨分明,妥妥的一个江湖豪客,很对他司马勤的胃口。 如今,他要走了,司马勤从心底里感到不舍。 至于黎天华,司马勤则更是舍不得。在他的心中,早已经把这个少年当做了自己的儿子,甚至是女婿。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司马勤知道,西河州太小,无法满足振翅翱翔的雄鹰。黎天华,确实应该走出去看看。 “司马勤公务缠身,无法与张兄和天华一同前往。请张兄务必照顾好天华。”司马勤拱手道。 张自来则是爽朗地笑笑:“太守不必多言,一切在张某心中。我一定会带着他,平安归来。” 三天后,黎天华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自己的别院,到了司马府的大门口。 张自来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了。 少年看到老乞丐穿着一件素洁的长衫,似是要上车的样子,问道:“怎么,你也去?” 老乞丐平时不肯说话,这次却毫不犹豫地说道:“怎么,只许你去,老头子我不能去吗?” 黎天华怕这老头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只好摆手道:“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好好好,咱们一起去。上车,上车。” 少年扶着老乞丐上了车后,便跟司马府的诸位一一告辞。 司马文馨今日仍是身着青衣。在跟黎天华告辞时,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那天她当着少年的面,哭的是梨花带雨。当时,她的屋内,除了自己和丫鬟莺儿,可是再无别人了。 想到这儿,司马文馨更是羞得脸颊绯红。只是少年忙着和府中其他人道别,没有注意到这一幅场景。 黎天华最后来到司马勤身前,深深作了个揖:“勤伯伯,天华走了,保重。” 司马勤红了眼眶,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天华,常回来看看。” “驾”的一声,张自来驾驶着马车,缓缓地消失在了司马勤一行人的视线当中…… 第二十六章 烟泷州 http://.biquxs.info/ 张自来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开了西河州城,一路向北驶去。 马车的车厢大得很,满满当当地能塞下六七个人,是司马勤特意为黎天华定制的。 少年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厢内,有些无精打采。老乞丐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好似全无疲态。 少年突然想起这老头刚才像是说了两句话来着,便试探性地问道:“老头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天华完全不对这个问题抱任何希望,毕竟刚才上马车时老乞丐说的那两句都是教训他的话。 令少年喜出望外,这次这老乞丐竟然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叫元放,元宵的元,放屁的放。” 这个回答的的确确让少年有点吃惊。特别是听到最后几个字,他直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就连驾车的张自来,听了老乞丐说的话,也明显有一些忍俊不禁。 老乞丐却完全不以为然,仍是不理会他们的笑。 “不是,你见过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嘛?”黎天华顿了顿,问道,“那么,你是哪里人呢?” 老乞丐想了想,回答道:“哪里人我倒是忘了。” 少年知道了老乞丐的名字,就已经觉得收获颇丰了,便不打算再对老人刨根问底。 这时,元放却反问道:“小子,你觉得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少年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想到,这老头会问这个。 他思索片刻,答道:“我父亲啊,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没有多少钱,但是似乎总是不缺钱。 不过,他对待我虽然严苛,性子也比较惫懒,但是对他人还是比较客气热络的。 上次我们镇子里有个陈老爹上门来讨酒喝,两个人从晚上喝到白天,喝得酩酊大醉。边喝,他们还边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话。 我当时还小,听不出他们在讲什么。长大后,却把它给忘了。如今我只记得老爹喝得涕泗横流,哭得是稀里哗啦。 我父亲除了比较无赖,爱赊账欠钱,应该没有太多的缺点了。 虽然爱赊账,但是他总能在期限到来之前把钱给补上。因此,大家都对他放心。 父亲他虽然比较平凡,但应该还是有点学问。他不仅会打铁锻剑,还会烧火做饭。 前几个月,他说他要出一趟门,我才来到了西河州。” 元放有些吃惊地看着少年:“在你心里,你爹就是这种形象?”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事没事,”元放有些尴尬地笑笑,“就是你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 原来这老头这么多话。黎天华忽然对这老头生出一些好感。 车厢外的张自来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对父子,真真都是极品啊。 头一回听到有人说自己老爹如何如何出糗的。关键是,这可是那个人的儿子啊。 马车整整走了二十日,才到了烟泷州的地界。 烟水是烟泷州的门户,西部与泷水相接,最终流入皇海。 这烟水更是大陵朝名副其实的龙兴之地。 在陵朝还叫做华陵国的那个年代,华陵王就以烟水为屏,与泷水一侧的三国划江而治了。 后来的烟水大捷,更是使得华陵军打出了赫赫威名,削弱了洛安国的力量,令华陵最终统一了天下。 黎天华晕晕乎乎地走下马车,这一路上他可遭罪了。 张自来驾车技术确实熟络,但是连着二十日的奔波也确实是令他难以忍受。 元放走下马车后,只是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诶,老头,你怎么不晕啊?”黎天华有些纳闷。 元放白了他一眼:“真笨,你坐在马车里不要胡思乱想,只需闭目养神就好。这样,甭说二十天,就是五十天,老头子我照样晃两步就没事了。” 少年学着元放的样子,晃着走了两圈,果然不晕了。 “嘿,这个真有效哎。老头,你这两步有名字不?”黎天华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元放想了想,答道:“看你晃得这难看,要不就叫八怪步,如何?” “不好不好,我走的难看,你走的就很好看了?依我看,就叫一见倾心步如何?”少年不禁为自己的文采感到自豪。 “嘿嘿,不错不错,这名字好听。”元放笑得合不拢嘴。 这老头,还真是跟神农一样,老不正经。 “小子,你在想什么呢?”脑海中神农的声音响起。 黎天华很纳闷,自己在想啥神农怎么知道。 神农大笑道:“你不用纳闷,如今我的修为已经可以看穿你的心思了。” 少年简直要气死:“你偷我的修为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来偷窥我。老头,你这不是耍流氓嘛! 面对黎天华的指责,神农也只能沉默不语。确实,自己这次做的确实不光彩。 黎天华平复下心情,走到张自来身边。此时,张自来正面对着烟水愣愣出神。 感受到滔滔江水扑面而来,漫天雾气腾腾,逐渐弥散视线,张自来不禁叹道:“好水,好水!如果故国大漠,能有此奔腾不息的大江,该有多好啊!” 黎天华是江南水乡里长起来的孩子,从小就见惯了江河。 在江南,江水河流很常见。但是面前的烟水,依然令他深感震撼。 不仅如此,少年还能感觉到,这条大河,似乎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 黎天华用心体会着这烟水磅礴的气息,随口问道:“张叔来过这?” 张自来目光变得迷离:“当初来跟刘弗陵打了一架。最后我输了,排到了天下第四,他赢了,排到了天下第三。” “原来是这样,那叶扬也和刘弗陵有过一场较量喽?”黎天华眼中泛起一丝光芒,他一向都对江湖逸事很感兴趣。 张自来笑道:“哈哈,如果我没猜错,那天叶扬给你的那柄短剑差点要了刘弗陵的命。” “啊?”少年不禁感到背后发凉。 “按刘弗陵的脾气,你把那柄短剑拿出来,反而会被他教训一顿。我跟他关系不错,由我带着你,刘弗陵才不会亏待你。” 雾气渐散,三人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湿透了。这烟水,果然名不虚传。 不远处,原来还有一群人跟他们一样,都在欣赏这大江东去的壮观景象。 那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然而,张自来的目光却落在了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年身上… 第二十七章 烟波浩渺 http://.biquxs.info/ 那群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了他们。 那个少年打量了一眼张自来,便移开了目光。 但是,另外几个护卫却拔出了刀来,还有几个人紧紧地握住了刀柄。 张自来正准备散发出自身气息震慑这些人,却见对方那个世家公子一般的小少年抬起手来,不耐烦地说道:“干什么干什么,都放下!” 只见那个公子说完后,那些人也就把刀收回了鞘中。 本来已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被这公子哥的一句话给化解。这让张自来不由得对眼前这小子高看了一眼。 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他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因为他感觉得到,对面有二十多个二品的高手。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那个少年的护卫随从。 片刻过后,那少年带了两个护卫,向黎天华三人缓缓走来。 “我叫冯新华,兄弟,你叫什么?”那少年对着黎天华问道。 黎天华愣了一会儿,答道:“我叫黎天华。” 冯新华淡然一笑。他本来就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这一笑,竟是有些醉人。 张自来探查出那两个护卫的气息都是二品归元境后,便稍稍地放下了防备。 这时,冯新华问道:“天华兄弟年纪看着应该长我一两岁,不如我就叫你大哥,如何?” 虽然对方一上来就认大哥,这有点奇怪。但黎天华也不是计较这个的人,稍一思索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冯新华看着这滔滔江水,蓦然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黎天华感到有些好笑。 听说过迁客骚人游山玩水有感而发,留下千古名篇的,一个小孩也来凑什么热闹。 冯新华被这句话噎住了。他呆愣了一会儿,下一刻便笑道:“没什么,就是看着这川流不息,心中有些感触。” “哦?不妨说来听听。”黎天华这下倒有些好奇。 冯新华听到这话,立马就来了兴致,开始款款而谈:“这本是我大陵龙兴之地。然而,它却葬送了我大陵的一代天骄。” 这老气横秋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当初给自己讲故事的司马勤。 不过,黎天华没打断他,只是示意他继续讲下去,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冯新华感激地看着黎天华饶有兴趣的样子,讲得越发起劲了:“二十多年前,我大陵有个太子钟离晟。 钟离晟行军打仗所向披靡,未尝败绩,为我大陵打下了一个大大的疆土。 武阳,利奴,这些都是乱世时鼎鼎有名的大国。可是,他们在钟离晟的征伐下,一个个都如丧家之犬一般。 就是这么一个本该功盖千秋的太子殿下,竟在初祖皇帝驾崩后被一道遗诏废黜,只能离开都城,实在令人惋惜。” 这些事,都已经是司马勤跟黎天华讲过的了。 少年听得没什么意思,问道:“你这故事好是好,就是不知你说的这钟离晟跟这烟水有什么关联?” 冯新华本来想继续讲下去,结果被黎天华打岔,思绪顿时乱作一团。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只得目光幽怨地看着黎天华,说道:“大哥别急,且听我娓娓道来。” “好,好,快娓,我洗耳恭听。”黎天华听得都快睡着了。 冯新华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拍惊堂木的手势,有模有样地说了起来:“刚才讲到,一时风光无限的太子,竟然被废黜,不得已地离开了都城。 二十年前,废太子钟离晟出了白帝,途径寒烟等州,一路东行北上,最终到了烟水。 钟离晟最终在烟水江畔隐居了起来。只不过,十五年前一伙贼人突然出现,杀害了钟离晟的妻子。 至于钟离晟,则是同他那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一同死在了大火之中。 天之骄子,最后竟然死于非命,怎能不叫人扼腕叹息呢?” 黎天华倒是没有太关注那什么废太子钟离晟。他将注意力放在了钟离晟那个被火烧死的儿子身上。 “那个什么钟离晟的儿子,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了吧。” 敢情天华大哥听了半天,只注意到了那个死在大伙之中的孩子,真是难为他冯新华如此声情并茂地讲了。 张自来站在一旁,全程听着二人的对话。 听到黎天华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嘴角不禁一阵抽搐,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一旁的老乞丐元放丝毫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仍旧只是看着烟波浩渺的江水愣愣出神。 黎天华忽然想到一件事,对冯新华问道:“新华兄弟,你可知龙泉山怎么走?” “大哥要去龙泉山?”冯新华眼中闪过一抹担忧,“龙泉山在烟水的西北角。不过,大哥去龙泉山作甚?” “有些事情要上山一趟。”黎天华答道。 张自来一阵无语。刚才这小子还问自己有没有去过龙泉山,在那指点江湖呢。一转身,又向别人问路去了。 不过,他注意到了冯新华眼中的担忧之色,再加上自己已经很久没来过中原,于是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 冯新华眉头紧锁:“大哥应该知道龙泉山的那个刘弗陵。 那个刘弗陵是洛安公的孙子,有个女儿名叫刘亦,出落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半年前,瑞王世子钟离田楠上龙泉山烧香,见到刘亦后便惊为天人。 这钟离田楠回去之后,就像丢了魂一般,天天感到抓心挠肝,要刘弗陵把女儿嫁给他。 那刘弗陵是何许人也。他深知钟离田楠的纨绔习性,便果断地回绝了。 后来,钟离田楠动用私军围住了龙泉山,禁止香客入山,以此来要挟刘弗陵。 曾经也有人上书弹劾钟离田楠动用私军,但都被瑞王钟离景压了下来。慢慢地,也就没人上龙泉山了。 如果你们要上龙泉山,那就一定要小心,务必注意不要被发现。” 黎天华和张自来听完,都是眉头紧锁,而旁边的元放却是盯着烟水心不在焉。 “张叔,能去吗?”黎天华似乎有些担心。 张自来揉了揉眉心,自信地笑了笑:“没有问题。”说完,他就向着西北方的龙泉山走去。 黎天华对着冯新华拱了拱手:“多谢新华兄弟了。” 接着,他转过身,搀扶着老乞丐,跟在了张自来的身后。 (断更ing,后面还有一章) 第二十八章 上山 http://.biquxs.info/ 龙泉山位于烟水西北角,虽然只高三百余丈,但是常年云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 黎天华和元放周身充斥着张自来的气息,这些气息已足够保证他们不被发现。 黎天华看着这凄清异常的山路,再想起冯新华的话语,不禁有些哑然。 他嗤笑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好看,能让那什么世子如此动心,不惜动用私军封山啊?” 张自来也不懂。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似乎还没有碰到过那种足以令他动心的女子。 对于武夫而言,境界越高,寿命就越长。像张自来这样的灵元境高手,熬到八十九十岁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他而言,没有必要为了什么红颜知己而浪费大好的修炼时间。 他今年五十五岁。对于常人来说,这个岁数意味着连走路都可能有些费劲。但是对于张自来而言,完全就是当打之年。 在山路上走着走着,少年忽然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姿飘然灵动,在跟一只蝴蝶说着话。 黎天华一直盯着这个背影,不由得有些入神。 忽然,女子转过身来,与少年四目相对。 黎天华只好尴尬地笑笑。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他也不再躲躲藏藏,直接就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姑娘。 这姑娘大概十五六岁,还是个少女。她的青丝婉转,乌黑亮丽,一对柳眉又细又长,秋水长眸中充满神气。 她的鼻子挺翘可爱,皓齿朱唇相互映衬,一双精致的小耳朵被青丝遮掩住,若隐若现。 虽然她不像司马文馨那样成熟妩媚,但是这个清新可人的少女仍是令黎天华怦然心动。 一见倾心!黎天华没想到自己今天竟一语成谶。 少年看得呆了,那少女也是被打量得面颊绯红。 少女红着脸的样子令黎天华更为动心。他径直跑过去,开口便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张自来大吃一惊。这小子,刚才还跟个和尚一样看破红尘,对红颜祸水口诛笔伐,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跟人家姑娘搭讪了? 少女瞪了黎天华一眼:“登徒子!” “姑娘,我跟他们不一样。”黎天华丝毫不减热情,仍是死皮赖脸地缠着少女。 看着黎天华那殷切的样子,少女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这时,张自来实在是看不下去,开口帮那姑娘解围:“天华,我们走吧。” 少年仍是盯着少女的脸庞:“姑娘,此处危险,我们还是一起上山为好。” 看着黎天华诚恳的模样,少女虽有些羞恼,但也没有拒绝,便跟着黎天华三人上山了。 好一会儿,他们才到达龙泉山顶。 整座龙泉山竟然只有一座道观,那便是刘弗陵所居住的青锋观。 虽然刘弗陵武评天下第三,但整座山只有没有第二座道观,这不免有些寒酸了。 在上山的时候,少年时不时地就偷看一下少女,这让少女的脸红得简直像个熟透的苹果。 这小子在快到山顶时,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看。为此,他好几次都差点被石头绊倒,有一次甚至差点掉进坑里。 张自来对此深感无奈。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小色胚子。 他同时也不明白,为啥明明人司马文馨更加成熟妩媚,身材样貌更为出众,这小子怎么会看上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 张自来打量了一下少女,发现她的眉眼有几分眼熟。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暗自笑道:“臭小子,调戏人家小姑娘,上了山有你好看的。” 龙泉山顶,一位道人正在盘坐修炼。 忽然,他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黎天华四人。 少年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这道士。 那道士显然已过不惑之年,但仍是生得丰神俊朗,想必其年轻时,比起叶扬也只是稍逊一筹。 只见张自来揭下面皮,对着那道士遥遥拱手道:“刘兄,真是好久不见!” 下一瞬,那道士便来到了他们身前。 他甩了甩拂尘,回礼道:“张兄再次光临中原,刘弗陵不胜荣幸。” “刘兄,折煞老夫了。”张自来爽朗笑道。 “爹!”黎天华身后,那个少女忽然钻了出来,一把扑到了刘弗陵怀中。 “啊啊,是亦儿回来啦。”刘弗陵见到女儿,笑得合不拢嘴。 那少女正是刘弗陵的女儿,刘亦。 她不仅是刚才黎天华上山时嗤之以鼻的对象,更是令少年一见倾心的女子。 难怪那钟离什么的会封山抢人,原来这刘亦果真是貌美如花。 不过,这可是刘弗陵的女儿。黎天华想到上山时发生的重重,暗道不妙。 这时,张自来拉住刘弗陵的手,笑道:“刘兄,借一步说话。” 刘弗陵欣然跟着张自来到了百步之外。两个人说说笑笑,似是相谈甚欢。 少年看向刘亦,辩解道:“方才不知是刘亦姑娘,在下无意冒犯。” 刘亦别过头去,丝毫不理会他。 黎天华见少女不理睬自己,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可刚过一会儿,他又跑到少女跟前,问道:“敢问亦儿姑娘是何时的生辰啊?” 元放顿时翻了个白眼,这臭不要脸的家伙,都开始“亦儿亦儿”地叫人小姑娘了。 “十月初七。”少女脱口而出。不过,她马上就后悔了。 只见黎天华大惊:“这么巧,在下也是十月初七!那么亦儿姑娘是何年出世的呢?” “丙戌年。”刘亦尽管有些恼火,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在下也是丙戌年的。真是太巧了,在下与姑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黎天华喜出望外,嘴都咧到了耳根。 看着这家伙的神情,刘亦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在说谎还是什么。 黎天华的的确确是丙戌年十月初七生的,这是老爹亲口告诉自己的。 不过,自己过生辰,老爹从来没有送过一件像样的礼物,这一度让少年对十月初七这个日子感到郁闷。 要是说自己这个生辰有些什么用处的话,那就是跟眼前这秀色可餐的少女是同一天吧。 公告 http://.biquxs.info/ 作者后续会不定时更新一到两章。后续剧情会比较复杂,建议各位有兴趣的读者在断更的这段时间里熟悉已更新的章节,以达到后期阅读更流畅的效果。 谢谢各位的支持! 《山海为聘》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山海为聘》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二十九章 私军 http://.biquxs.info/ 不一会儿,张自来跟刘弗陵就走了回来。 张自来脸上挂着坏笑,身旁的刘弗陵却是脸色铁青。 “你小子,竟敢占我女儿的便宜!*刘弗陵突然寒眉倒竖,喝道。 黎天华当即怔住了,连带着刘亦也有些懵。 好一会儿,少年才反应过来。他看向张自来,愤愤道:“张叔,你卖我!” 话音未落,少年就被刘弗陵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起来。 拂尘一下一下地抽在黎天华的屁股上,刘弗陵还不停地骂骂咧咧:“让你调戏我女儿!你爹不教你,我来教训你!” 少年感到屁股火辣辣地疼,本来想挣扎一番,但自己面对的可是武评第三的刘弗陵,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抵抗。算了,打就打吧,刘弗陵又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打死,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刘弗陵看到少年面色苍白仍是一声不吭,不由有些心软。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这家伙一来一去地搭讪调戏,刘弗陵就怒火中烧,手中拂尘的力道也就重了几分。 黎天华额头已经开始沁出冷汗,刘亦也不免有些担心。 她秀眉微蹙,急忙拦住父亲,娇声道:“爹,够了够了。你再打下去,就真把他给打死了!” 连女儿自己都求情了,刘弗陵虽然抽得不够尽兴,但也确实不能再打下去了。 刘弗陵将少年放下,恶狠狠地说:“臭小子,看在我女儿的份上,这次我就先放过你!” 黎天华已经站不稳了。他痛苦地趴在地上,冷汗直流、面色苍白,下半身震颤着,嘴唇已无一丝血色。 慢慢地,他陷入了昏迷当中。 刘弗陵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哎,还得我来救你!什么世道啊!” 他一甩拂尘,将黎天华扛到了道观中。 观内有各种草药。刘弗陵思忖一阵,刘弗陵配制了几副膏药,就这么愣生生地贴在少年的腰上。 “这…能有效吗?”张自来看着刘弗陵有些粗鲁的手法,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他死不了。等他醒了,估计还得感谢我。” 听到这句话,张自来才算是放下心来。 也对,刘弗陵就算再护短,也不至于真的置黎天华于死地。 刘亦站在门口,看到父亲给黎天华贴膏药,急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扭头不看。 对于黎天华,她并没有太多好感,但也不至于对他反感。 被关在山里半年,她只能跟父亲说说话,偶尔会跑到半山腰,找些野兔野鸡聊天。 久而久之,她也渐渐感到无趣,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无法展翅翱翔。 这个时候,如果有个年龄相仿的男子出现,能够陪她说说话,她还是会感到很高兴的。 只是,眼前这趴在床上的少年自从遇到她,就像个流氓一般死皮赖脸地缠着自己,这让少女多少有些气恼。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甚至连瑞王世子都动用私军逼迫父亲交出自己。只是,她不喜欢钟离田楠那种人。 先前大多数男人见到刘亦,都会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她看。只有这个被自己父亲打至昏迷的少年,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真诚,以及纯粹的喜欢。 她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对很多事都还是懵懵懂懂。再加上被困在山上半年,她的思绪也就变得有些麻木。 只能说黎天华的出现,让她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受。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萦绕在她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就在刘弗陵给黎天华疗伤时,老乞丐元放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张自来立即抛泄出气息,专注地感受着方圆数百丈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他紧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是披甲的士卒。这气息如此密集,概是有八九百人!” 刘弗陵听到这话,则是显得极为淡然:“八九不离十,就是钟离田楠那小王八羔子的私军了。” “打?”张自来问道。 “别急,我先帮这小子疗伤,”刘弗陵不急不缓地说道,“麻烦张兄看好亦儿,我一会儿出去看看。大不了,咱们就把他们都宰了。” 龙泉山顶方圆数百丈的平地上忽然出现密密麻麻几十个士兵。他们不断沿山路冲上山顶,进入了刘亦的视线。 刘弗陵则是赶紧将刘亦带进观内,然后关上了门。 冲上山的士卒源源不断,片刻后便已有九百余人聚在了龙泉山顶。 那九百名士兵迅速列阵,团团围住了青锋观。 从这些人当中走出一个翩翩公子,仪表堂堂,看着二十来岁的样子,浑身散发着非凡的气势,应该是钟离田楠无疑。 钟离田楠在众多甲士的簇拥之下,款款走到道观前。 只听瑞王世子扯开嗓子,朗声叫道:“请问刘道长在吗?” 不一会儿,门开了,刘弗陵从里面走了出来。 趁着钟离田楠私军上山列阵的时间,他已经换了一件皂色的道袍。配上这丰神俊朗的容颜,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走到钟离田楠面前,停下脚步,微笑道:“世子殿下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只是率众多私军上山,不知是有何贵干?” 他特意将“私军”二字咬的很重,钟离田楠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里面的意思。 动用私军可是大罪,如果严重的话可是要杀头的。 只是,这里可是他瑞王世子的地盘,他钟离田楠想做什么,还没有人能指手画脚。 他冷哼一声,阴沉道:“方才本世子的人探查到有三个人陪着刘亦姑娘一同从南面山路上了山,不知有无此事?” “世子殿下说笑了,贫道今日不曾见过外人。 说起来,也是托殿下的福,我刘弗陵已有半年不曾见过有人上山了。”刘弗陵仍是不卑不亢,只是语气稍重几分。 钟离田楠自然是不肯罢休。片刻后,他转过头,给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立马站了出来,大手一挥,喊道:“给我搜!” 第三十章 西凉铁骑 http://.biquxs.info/ 刘弗陵预料到钟离田楠要搜道观,正色道:“我道家清静之地,岂容尔等放肆!” 甲士们听到这话,顿时都停了下来。 他们也都怕因果报应,而且看这架势,如果谁先冲上去,谁就肯定得完蛋。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这天下第三的刘弗陵。 向来就听说这位老兄脾气不大好,把他逼急了,他说不定真的敢出手。 其实钟离田楠心里也直打鼓。他倒不是顾忌刘弗陵会直接对自己出手,只是怕等会儿真打起来,刀剑无眼,会波及自己。 于是,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刘弗陵一夫当关守在道观门口,寸步不让。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黎天华被刘弗陵打到昏迷,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来到了神识之中。 他试着离开这里,但使出浑身解数,都没办法回到现实。 此时,神农盘坐在一旁,正在凝练魂体。 “老头,我怎么回不去了?”黎天华几番脱离无果后,开始嚷嚷了起来。 神农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一只眼看向少年,笑道:“回去做什么?回去疼死你。别急,等你的身体能受得住了,我再放你回去。” 黎天华简直是火冒三丈:“你偷我的修为也就算了,还把我的灵魂扯到这里关起来!你,你…” 神农睁开另一只眼,耸了耸肩,有些无辜地说道:“不是我把你拉到这来的啊。” 接着,他指了指身后,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 只见他身后的虚空之中缓缓浮现出一柄淡金色的长剑。 这柄剑被五段铁链捆住,其中一条已经断裂开来,它的剑身寒光隐现,不时发出阵阵龙鸣。 “这是什么?”黎天华有些吃惊,之前在神识中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 神农撇了撇嘴,轻笑道:“告诉你你也不懂。 你只需要记住,每当你的修为有了重大突破,达到新的层次,这柄剑的封印就会减弱几分。 等到封印解除,你就可以试着拔出这柄剑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呢?”黎天华还是更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神农坏笑道:“你这小色胚子,都快让人老爹打死了,还惦记着人小姑娘。 也罢,既然你那么喜欢她,神农爷爷就给你做回月老。” 话音刚落,黎天华的意识便被打回了现实。 少年睁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可下一刻,他就不淡定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与刘亦只隔着半尺的距离。他只要再往前一点,两个人的鼻尖甚至都能碰到一起了。 两个人直接来了个四目相对。 黎天华此时还半趴在床上,屁股火辣辣地疼,脸上也感到一阵的火辣辣。 刘亦原本只想着帮忙照看一下黎天华,毕竟他被打成这样也是有着一部分她的原因。 可谁能想到,他竟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还差点跟坐在床沿的自己来个亲密接触。这让她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刘亦小小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娇叱一声,骂了句“登徒子”之后,便一巴掌甩在了少年脸上。 黎天华正有些不知所措,又挨了这一记耳光,头瞬间就歪到了一边,又倒了下去。他的脸上顿时添了个鲜红的掌印。 道观外。钟离田楠意识到刘弗陵不肯放人进去,也不想再这样自讨没趣,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可观内突然传来刘亦的娇叱和另一个男人的惨叫,这让他的心瞬间如同被撕碎一般。 钟离田楠回过头,红着眼大吼道:“给老子搜!搜到一个人赏五十两黄金!” 刘弗陵也是始料未及,他感到一阵无奈,边做出了要动手的架势。 正当双方准备开战时,钟离田楠私军后方忽然传来阵阵骚动。 “怎么回事?给我上!”钟离田楠已然是气急败坏了。 “我看谁敢!”钟离田楠身后不远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接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缓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原来是个小世家子。钟离田楠转过头,不屑地笑了笑:“这里是本世子的地盘,老子想怎样就怎样!搜!” 就在这时,山路上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钟离田楠不由一阵心惊。他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 马蹄声越来越大,钟离田楠的私军也就不敢再有所动作。 在这节奏紧凑而又整齐的马蹄声中,一员骑将一马当先,冲上了山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接着,一骑扛着大旗,也随之冲上山顶。 再后来,是一排又一排的骑兵。整整三千骑,清一色的白马白甲。 “是西凉铁骑!”私军中顿时爆发出更大的骚乱。 他们之中有些人在年幼时曾见过西凉铁骑出征武阳国,途经烟泷州的景象。 “二十多年过去了,西凉铁骑仍是骁勇无双啊!”有些三四十岁的士卒感慨道。 二十年来,中原再无大战,百姓们自然也再难以见识到铁骑门前过,雷霆马蹄声的盛况了。 黎天华也听见了阵阵马蹄声,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外面,悄悄打开了道观的门,往外面瞄去。 他定睛一看,嘿,这骑在红马上的公子哥不是冯新华么? 黎天华拉着张自来和老乞丐,光明正大地走出了道观。 刘亦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跟着跑了出去。 “刘弗陵,还说没有藏人,这小淫种是哪里来的!”钟离田楠指着黎天华骂道。 黎天华听到这话,全身剑意不禁自发迸出。他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这时,马背上的冯新华呵斥道:“钟离田楠,闭嘴!” “大胆!你竟敢直呼本世子的大名!我告诉你,动用私军可是死罪!”钟离田楠没有听到士卒们的议论,只当那些骑兵是私军。 冯新华嗤之以鼻:“你也知道动用私军是死罪?” “这里是我钟离田楠的地盘,我的军队,谁能碰?”钟离田楠如同疯魔一般,大笑道,“快把你那些杂牌骑兵牵回去,本世子还能饶了你!” 冯新华冷哼一声,指向那面大旗,笑道:“瑞王世子,你且看,那是什么?” 第三十一章 皇子 http://.biquxs.info/ 《山海为聘》第三十一章 皇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山海为聘》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