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只想做个清闲藩王!》 第一章:不炼铜,朕拿什么富国强兵?!(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炼铜!炼铜!” “不炼铜朕拿什么富国强兵?!” 昏昏沉沉之中这两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落在朱其玉的脑海中,激起千层涟漪。 朱其玉睁开双眼,宽阔的殿宇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环顾四周一圈,殿宇之内富丽堂皇,雕龙画柱,金碧辉煌。 高台之上,一人身穿龙袍气宇轩昂,下方的朝臣俯身倾耳,毕恭毕敬。 我靠,怎么回事? 见此情况,朱其玉有些懵逼。 下一秒,一段话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1445年,大明正统十年,刚刚经历盛世的大明帝国即将走到极盛,可当太阳到达最高点之后,便预示着其即将往下坠落。 你,大明郕王朱祁钰,应当肩负起国家重任。 “我……朱祁钰?”朱其玉震惊了一瞬,随后内心暗道:“敢情我是穿越了,不过居然穿越到了倒霉皇帝朱祁钰身上,运气真是背到没谁了。” 日薄西山?肩负国家重任? 扎不多德勒,还是洗洗睡比较实在。 对于自己脑海中出现的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朱其玉……准确来说,现在是朱祁钰,他根本不做理会。 有点历史常识都知道再过几年就得土木堡之变了,到时候只要抱紧于谦大腿,剩下的就是在背后扣6就行了。 安安稳稳多活几年才是王道。 既来之则安之,朱祁钰很快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他扫了四周一眼,有样学样俯身倾耳。 听着龙台之上,自己那个还不太成熟的皇兄——朱祁镇的逆天言论。 大殿之上,身着龙袍,英姿飒爽的朱祁镇高声说道:“铜可铸币,还可作武器制作之材,我大明想要富国强兵必须要炼铜,诸位臣工议一议吧,我大明该如何炼铜。” 此言一出,工部尚书王卺当即从行列之中站出,手持朝笏沉声道:“臣以为炼铜一事实为不妥,大明铜钱当有规划铸造,而铜生性软,不足与铁相提并论,且炼铜劳民伤财,于江山社稷不利。” 王卺言罢,另一人同时站出赞同道:“王尚书所言极是,如今火器、大炮与刀兵的制造多用铁,铜铸武器不可与铁器相提并论。” 不仅如此,那人竟然还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道:“愿皇上收敛好财喜功之心,多思虑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多了些窃窃私语之声。 大殿之上公然指责皇帝,揭皇帝的短,显然是不想活了! 惶惶之音此起彼伏,虽然不大,却令人心浮荡。 这人的话让龙椅之前的朱祁镇很下不来台,一时间他的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闻言,站在前列的朱祁钰也被吸引去的注意力,他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风流倜傥,正气凛然,即便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公然呵斥皇帝,也丝毫没有半点惧色,身躯直挺,大义凛然。 好一副文人不屈风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右侍郎——于谦! 于谦一直以来都是个性刚正的人,面对皇帝的过错他更是毫不犹豫地指出。 皇帝不纳,龙颜盛怒? 有死而已! 于谦正气凛然,这可把他的直属上司邝埜给吓得一身冷汗,赶忙站出打算帮于谦打圆场。 谁知邝埜尚未说话,侍奉在朱祁镇身侧的司礼监宦官王振竟掐着令人作呕的尖细嗓音说道:“于谦,你好大胆子,朝堂之上竟敢辱骂皇上,来呀,将这逆臣拿下!” 言罢,给台下锦衣卫使了个眼色,当下便要将于谦擒拿。 见此情形,文武百官竟无人敢作声。 只因这王振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权倾朝野,与之作对,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我去,捉拿于谦?那我后面玩什么! 朱祁钰也慌了。 眼看于谦便要被擒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堪称天降奇才的年轻兵部侍郎即将结束此生的仕途时,朝堂之中忽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嗓音。 “大胆!宫中内臣,安敢造次?!” 此言一出,朝堂震颤。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龙台之下,最前列那名年轻人身上。 少年不高的身躯挡在于谦身前,挡住了锦衣卫的去路,同时指着王振毫不避讳地臭骂。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大明郕王,当今皇帝的弟弟——朱祁钰! 朱祁钰身作肉盾,整个人挡在了于谦面前,颇有一副要抓他就从我尸体上他过去的样子。 这一下把于谦都看懵了。 他自知跟这位郕王殿下没什么私交,此时为何敢犯大不讳来保他? 谁知此时朱祁钰微微侧脸,递给于谦一个自信的眼神。 意思很清楚。 这事儿交给我了! 于谦见此,也投以感谢的目光。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这个恩情于谦算是记下了。 见郕王朱祁钰出手,饶是王振都吓了一跳,这位王爷是当今皇帝的弟弟,年仅十岁便出阁辟府,尊封王位,这可不是他王振惹得起的人物。 王振当即换了个脸色,谄媚道:“郕王殿下……” 谁知朱祁钰根本不鸟王振,朝向朱祁镇拱手作揖深沉道:“皇上,于侍郎所言固然有偏激之处,可这是君臣之事,他王振不过是个内臣,陛下可还记得昔日高祖皇帝于宫门口所立铁牌之上篆刻的话吗?” 此话一出,犹如掐住了王振这条蛇的七寸,这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顿时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嘴唇泛白,拿着拂尘的手微微发抖。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是静默,不敢作声。 朱祁镇脸色稍有变换。 朱祁钰躬身弯腰,压得更低,但嗓音却拔高了几分,“昔者高祖皇帝立铁牌于宫门口,刻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 他顿了顿,随后以整个朝堂的人都听得见的嗓音朗声道:“斩!” 一瞬之间,大殿之上杀气弥漫,朱祁钰微微抬头,眼神如同两把钢刀般死死凝视着王振。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内心顿时震颤。 不仅是惊讶这位年轻藩王的机敏过人,更是惊讶于其竟敢公然与王振作对。 要知道王振眼下可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不少人都朝朱祁钰投去了赞赏与钦佩的目光,而于谦也在此行列之中。 “郕王殿下虽年幼,却有如此胆魄,当真是英雄少年!”身后的于谦心中感佩道。 而有了领头羊,一些平日备受王振欺压的文武官员也纷纷抬头,眼神不善地看向王振,好似下一秒就要上去将其生吞活剥。 王振本先便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家伙,见到这种场面当即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朱祁镇连连磕头,痛哭流涕求饶道:“陛下,老奴是为陛下殚精竭虑啊,绝不敢妄自非议国家政事,望陛下明察!” 朱祁镇脸色难看地撇了王振一眼,虽说他将王振奉为先生,可宫门口那块铁牌实在不假。 即便是他这个皇帝也不敢违背高祖皇帝的意志,只是让他杀掉王振,也是于心不忍。 无奈之下,朱祁镇只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饶恕了于谦的庭前失言,命令锦衣卫退下。 而王振的事情,朱祁镇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替王振开脱掉。 虽然没有如文武百官的愿,诛杀王振。 但朱祁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保于谦无恙。 于谦平安,朱祁钰才算松了口气。 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谁知下一刻朱祁钰直接送了他一份大礼。 “不曾想贤弟已如此聪慧,好,这次炼铜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朱祁镇脸色一转,比翻书还快,他向朱祁钰投去信任的目光,“现在朕封你为炼铜总督,总领全国炼铜事务,一年之内务必完成朕交给你的任务。” “什么?!”朱祁钰充满震撼地看向自己的皇兄,然而得到的只有肯定的目光。 朱祁钰正想推辞,谁知朱祁镇狡猾得跟条泥鳅一样,直接宣布散朝,之后溜之大吉。 根本不给朱祁镇拒绝的机会。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散去,只有朱祁钰一人呆呆站在原地,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二章:万万没想到呀~~(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带着一身的凌乱,朱祁钰走出了太和殿。 刚出没多久就碰到一人面容刚正,身姿挺拔。 正是方才在大殿之上不给皇帝朱祁镇面子的于谦,于侍郎! 当头,于谦便向朱祁钰行了一礼道:“多谢王爷出手相救,此恩于谦铭记于心。” 朱祁钰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起于谦,连连说道:“于大人言重了,小王不过举手之劳,像于大人这样江山社稷的栋梁,百年难遇,以后我大明还要多多仰仗于大人。” 朱祁钰所言非虚,要知道这可是在土木堡之变后独自一人总览大局,击退瓦剌大军,延绵大明百余年国祚的人物。 他今天救的哪里是于谦,救的分明是他自己和大明江山的性命! 不过于谦虽然保住了,但朱祁钰也给自己揽了一身麻烦。 炼铜总督?总领炼铜事务? 还不如一刀砍了他! 炼铜?炼个屁! 身前的于谦似乎看出了朱祁钰的忧虑,上前问道:“王爷可是为炼铜一事苦恼?” 闻言,朱祁钰苦笑着点头,“皇兄让我总领炼铜事务,可这铜从哪里来?即便练出来,铸成武器和铜钱皆是不妥。” “王爷所言极是,朝廷每年定期铸造定额铜钱,皇上这般扰乱铸钱,于国不利啊。”于谦亦是叹气。 朱祁镇的行为放到二十一世纪来说,妥妥的违背经济运行的客观规律,动静小点劳民伤财,动静大点恐怕会引起民变。 两人站在一起,连连摇头。 忽然,于谦双眼一明,竟不顾礼节直接拽住了朱祁钰的手臂。 朱祁钰被这一抓,愣怔片刻。 “王爷,下官突然心生一计,可以替王爷排忧解难。”于谦语气激动道。 闻言,朱祁钰也是一个激灵。 能帮他摆平麻烦?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朱祁钰赶忙道:“于大人请讲。” 之后于谦上前凑到朱祁钰耳旁窃窃私语几句。 言罢,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于大人不愧为兵部侍郎。” “王爷过奖。” 二人寒暄几句后,道别散去。 朱祁钰抬头望天,晴空万里,方才心中的阴霾被于谦一点拨,顿时烟消云散,胸中除了舒畅之外,再没有其他不适的感受。 朱祁钰一边走,一边想该如何进宫跟皇兄说,谁知没走出太和殿几步便被一个小太监拦住。 “郕王殿下请留步,皇上有请。”小太监深深弯腰,毕恭毕敬道。 朱祁钰嘴角微微上扬,“带路。” 大明皇宫气势恢宏,方圆数百里皆为皇家属地,宫廷别苑更是气派非凡。 小太监引着朱祁钰穿过小桥流水,径直来到御书房。 推门而入,朱祁镇手捧奏折翻阅,眼神游离,大太监王振服侍左右,手中拿着毛笔批红。 正常人一眼便能看出朱祁镇心思不在奏折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祁钰俯身行礼。 对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朱祁镇没有丝毫架子。 见朱祁钰前来,朱祁镇搁下手中的奏折,上前将朱祁钰搀扶起来。 “贤弟,我们之间就不必如此了,来来座。” 说罢,便拉着朱祁钰在一旁坐下。 看着朱祁镇脸上堆满的笑容,朱祁钰实在是想给他一拳。 很显然,这份笑容必然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朱祁镇连寒暄都省了,直奔主题道:“贤弟呀,这次朕交托给你的炼铜事务,切不可马虎大意,我大明富国强兵,可就在此时了。” 话锋一转,朱祁镇继续说道:“铜矿产地,大多是在山西等地,朕顺便委任你为山西巡抚,也算锻炼一下你的能力。” 被如此委以重任,如果是普通臣子恐怕早就纳头谢恩,可惜这是朱祁钰,他这位王爷不吃这一套! 何况他有于谦给他的锦囊妙计,胸中更是多了几分底气。 朱祁钰当即说道:“皇上,臣弟以为大可不必去山西,近日臣弟游走集市听闻鞑靼南庭发现了一处金矿,若能为我大明所得,价值必然不下山西铜矿,而且直入鞑靼南庭,更显大明天威。” 建功立业,大明天威? 这几个字让朱祁镇头脑一热,要知道老朱家往上数几代都是揍过鞑靼人的,作为老朱家的后人,他朱祁镇心中何尝不想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宣扬大明天威。 更何况他本就是二十来岁的少年,胸膛之中更是有一腔热血。 听闻不仅可以北上揍鞑靼,还可以捞金矿,朱祁镇的注意力瞬间从炼铜上转移。 铜哪里有金子值钱? “此话当真?”朱祁镇忙不迭问道。 朱祁钰笃定地点头道:“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当然是假的! 他刚刚穿越过来,能知道鞑靼哪里有金矿就有鬼了,这个法子只不过是为了让朱祁镇转移注意力。 这也是于谦的办法,朱祁镇这位二十来岁的少年很容易头脑发热,因此只要把这段时间熬过去,炼铜的想法就会逐渐从他的脑海之中消散去。 况且看过明史的朱祁钰门清,炼铜?老哥,你过几年小命保不保的住还另说呢。 因此朱祁钰根本不忌惮什么欺君之罪。 何况只要明年一过。 谁是君? 懂的都懂。 见自己这位老哥两眼闪烁金光,朱祁钰就知道这事成了。 赶忙给烈火添柴,生怕火势不大。 “而且近来瓦剌做大,大有一统北庭之意,根本是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因此臣弟建议即刻发兵,征讨鞑靼和瓦剌,一来可瓦解瓦剌野心,二来为我大明夺得金矿,富国强兵指日可待!” 朱祁钰语气坚定,演技拉满,虽无具体凭证,却让人不得不相信。 见朱祁钰如此笃定,朱祁镇也被振奋了信心。 “好,我贤弟竟有如此见底与胸襟,来呀,速速拟诏。”朱祁镇大手一挥,身后王振赶忙拿出诏书,提笔听诏。 “着封郕王为征北大将军,领顺天府三千营、神机营各五千人马,北伐鞑靼、瓦剌。” 朱祁钰:“???” 诏书被迅速拟好。 朱祁钰在一脸懵逼中领旨谢恩。 “山西那边你就不用去了。”朱祁镇重重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贤弟,朕等你的好消息。” 那眼神之中,充满了信任! 朱祁钰脸上笑嘻嘻,心里死的想法都有了。 “于大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朱祁钰内心哀嚎。 第三章:拉下水!(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从皇宫出来,朱祁钰望着晴空万里的天,心中又浮现出一丝阴霾。 他手里拿着皇上的诏书,有些郁闷。 不过不完全郁闷。 他确实要率领军队出征不假,但机敏的他做出了另外一个补救措施。 拉于谦下水! 呵呵,侍郎大人,既然是你出的主意,那就送佛送到西吧。 朱祁钰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如是想道。 王府的轿子很早就备好了。 “王爷。”一名家仆走上前来恭迎朱祁钰。 朱祁钰很快上了轿子。 他的回忆告诉自己,这位家仆是他的管家,唤作李四,对他忠心耿耿。 轿子抬起,朱祁钰隔着帘子吩咐道:“李四,先不急着回去,去一趟于侍郎的宅邸。” “诺。”具体情况李四没多问,自家王爷的事情,不是他能知道的。 轿子穿梭过大街小巷,很快来到了于府。 李四上前敲门,门房进去禀报。 开的是正门,朱祁钰一手托着圣旨立在门前,出门迎接的是于谦本人,只不过眼下已然下朝,他穿的是一身素雅书生服。 “郕王殿下。”于谦拱手行礼。 他一看见朱祁钰手中的黄色布帛,愣怔一下,旋即赶忙下跪。 “于谦听诏。” “着兵部侍郎于谦,与征北大将军朱祁钰同行,共领征北事务,另领监军之职,不得有误,钦此。”朱祁钰一字一句缓缓念道。 聆听完圣旨,于谦脸色一凝,还没来得及谢恩就已经抬头将目光落到了朱祁钰身上。 “臣,谢主隆恩。”于谦接旨谢恩,随后他眉头微皱看向朱祁钰问道:“王爷,这……” “于大人你没听错,皇兄这下是对我们二人委以重任啊。”朱祁钰说道。 “为什么下官也要随行?”于谦面色凝重,疑惑不解。 按道理来说,他给出的妙计应该不会波及到他。 于谦思忖片刻,等到他看到朱祁钰东张西望的神色,他幡然醒悟。 好呀,原来是被拉下水了! 见于谦似乎看出其中端倪,朱祁钰也不掩饰了,直接将手放到于谦肩膀上任重道远地说道:“于大人,大明的安危,系于你我二人身上了。” “郕王殿下,于谦才疏学浅,恐……” 难堪大任几个字还未出口,便直接被朱祁钰打断。 “于大人,本王是相信你的能力的,不要辜负皇上的期望啊。” 期望个屁,分明是你这家伙把我拉下水的! 于谦心里直骂娘。 不过还好,朱祁钰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人,不至于把所有的事务都推给他一个人。 “军中事务,本王尚且生疏,军队的主要指挥权先由于侍郎担任,本王为辅,大军开拔还需时日,这段时日的军务处理大人可到本王宅邸来。”朱祁钰毫不含糊道。 他并非是要做一个安稳王爷,并且现实也无法让他做一个安稳王爷。 闻言,于谦愣了愣。 他似乎在这位二十出头的少年言重看到了些许光亮,又回想起方才朝堂之上,那个大义凛然,不顾一切挡在他面前的那个身影仿佛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瘦小,却充满力量。 况且从朱祁钰的一言一行之中可以看出,他绝非莽撞之辈,小小年纪便知晓用人唯贤,绝不独自逞能。 这般见地与境界,已然是世间少有。 比当今皇上恐怕都还强上一筹,而且面对大宦官王振丝毫不惧。 “郕王殿下,或是成大事之人。”于谦心中如此一想,一股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而且当今朝堂是王振的天下,这个阉人权倾朝野,腌臜党羽众多。 正所谓眼不见心净,自己能够暂时远离这个政治漩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朱祁钰的麻烦本身就是他出的主意,既然波及到了自己,那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只好领命了。”于谦恭敬作揖,收下了这份差事。 “于大人当真是我大明的栋梁啊!”朱祁钰由衷说道。 道完谢,朱祁钰作势就要往宅邸里窜。 “诶,王爷还有何事?”于谦拦住朱祁钰问道。 朱祁钰摇摇头道:“哦,没什么,只是已经到晌午时分了,本王正好饿了,不知道于大人今日用的是什么午膳,本王也想尝尝佳肴。” 不仅把他拉下水了,还要来蹭饭?! 还有王法吗?还有律法吗?《大明律》呢!《大明律》搬一本出来! “绝对不能让这家伙进去,否则无宁日!”于谦心念一定,飞速开口,直接拒绝三连。 “没有,没做,吃过了!” 说罢,于谦飞快告辞。 砰的一声,大门关了。 只留朱祁钰一人独自在门外凌乱。 臣子把王爷拒之门外,闻所未闻。 但如果前置条件里加个明朝,似乎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被拒之门外的朱祁钰并未恼怒,相反他嘴角擒起了一抹笑容。 于谦是一个有气节的人,不会轻易趋炎附势,如果这样就能让他彻底归心自己,反倒古怪。 这一来二去,他们二人已然熟悉,这次北伐过后,想必关系会更进一步,到时候他上位的时候,必然能得到全力支持。 朱祁钰摩挲了一阵下巴,随后转身离去。 上了轿子,李四凑在一旁问道:“王爷,咱们之后去哪儿?” “打道回府。”朱祁钰淡淡道。 “诺。”说罢,李四便打算退下。 怎知朱祁钰下一句竟语出惊人,“回去换身寻常点的衣裳,京城里有什么好的秦楼楚馆,带本王去看看,本王要好好整治整治京城的不正之风!” 身为大明郕王,整治京城的歪风邪气,他义不容辞,想想那些失足少女,真是令人心碎。 不着急,本王这就来拯救你们! 朱祁钰内心义薄云天。 然而朱祁钰此言一出,却让李四神情有些紧张,语气都颤颤巍巍起来,“王……王爷,奴才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为何?”朱祁钰诧异问道。 好不容易穿越成为王爷,他以前天天遭受996的摧残,最爽不过网吧通宵,现在还不准他享受享受了? 朱祁钰正要说“接着奏乐,接着舞”。 可李四的话却给了他内心一道冲击。 “王妃那边,王爷恐怕不好交差。”李四惴惴不安道。 “王妃怕什么,我出去玩还能怕她了?”朱祁钰满不在乎。 等等……王妃?! 噗通——! 下一秒,轿子里面突然传出摔倒的声音。 “王爷!” 轿子赶忙落下,李四慌忙的掀开帘子,生怕自家王爷受了半点伤。 一掀开,见到的只有被摔得荤七素八,却还满脸震惊的朱祁钰。 “李四,你再说一遍?”朱祁钰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四,不敢置信地问道:“我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第四章:小强,你好惨呐(悲)(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老婆。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一个字眼,大学时期的朱祁钰十分俊朗,而且打得一手好篮球,惹得许多小姑娘追捧。 那几年可谓花前月下,与许多小姑娘都发生过一段烙印在青春的恋爱史诗。 只是可惜那些感情全部都无疾而终。 按照惯例,从一段感情开始之前,双方都是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互相了解,最后才到深入了解。 像这种“天降系”,朱祁钰从来没有遇见过。 况且一上来就是“老婆”这种重量级存在,朱祁钰被吓一跳属实正常。 一旁的李四听不太懂朱祁钰嘴里蹦出的“老婆”二字,还好结合一下语境很快就能猜到朱祁钰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时换做李四蒙圈了,自家王爷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何老是感觉奇奇怪怪的,先是说要去烟柳巷子,后面居然连自己有老婆都忘记了。 这可不是王爷平常的性格。 莫不是近日政务繁忙? 见识不多的李四也只有往这方面想,于是他又为朱祁钰补充了一番回忆,“王爷,汪王妃是您的结发之妻啊。” 汪王妃。 听到这个称呼,一段记忆涌入朱祁钰的脑海中,那是他前世的记忆。 汪氏,朱祁钰的结发妻子,后来朱祁钰登基被封为汪皇后,汪氏一生为朱祁钰生了两个女儿,终年八十岁。 史书中轻描淡写的一笔,便一个人的一生。 很匆忙,匆忙到甚至连她完整的名字都没留下。 身体的记忆在下一秒也涌入朱祁钰脑海,汪氏闺名汪若雪,将门虎女。 “将门虎女……”朱祁钰咽了口唾沫,背后冒出一丝冷汗。 回想了一下方才李四战战兢兢的姿态,朱祁钰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内心下意识告诉他,如若回去,必定多灾多难。 可王府是他家,不回去他住哪儿? 如今看来,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朱祁钰咬牙,重新坐起说道:“本王明白了,打道回府!” 轿子再度升起,朝着郕王府行去。 …… 挂着间金饰银螭绣带的轿子缓缓停在了郕王府正门之前。 “落轿!”随着李四高声一喊。 轿子稳稳落下,朱祁钰从中走出。 他抬头看了眼阔气的王府正门,金边匾额之上用朱红墨书写了三个大字。 郕王府! 可谓是气派非凡,世间可与此处相比的,恐怕只有皇宫。 只是面对眼前景象,朱祁钰却提不起半点欢喜之情。 不知为何,他心中忽觉忐忑,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大步流星走进去。 郕王府十分阔气,说是第二个皇宫也不为过,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十分惬意。 朱祁钰所过之处,婢女家仆纷纷行礼。 “王爷回来了!” 朱祁钰还在朝正堂方向走去。 忽然不远处一道女人的呼声传来,这声音十分悦耳,温润如玉。 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在温润的嗓音之中,竟积累着一丝厚重。 朱祁钰朝前定睛一看。 一名年轻女子在两名婢女的服侍下缓缓走出,女人上身穿着粉橙二列针琵琶袖明代九狮栽绒毯襜褕和浅粉橙瓯绣孔雀罗妆花缎,下身是光紫红长穗子针拽花工马面裙,贵气十足。 见到朱祁钰归来,女子竟不管旁边两位婢女,不顾什么礼节,提着裙摆飞奔向朱祁钰。 颇有《兵法》中其疾如风的感觉。 女人脚下生风,哗的一下,扑到了朱祁钰怀里。 速度之快,朱祁钰都没有反应过来。 女子双手搂得很紧,紧的程度差点让朱祁钰直接喊,盆骨要粉碎了! 不过还好,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 女子从朱祁钰的怀中仰起脸,满脸笑容的面向朱祁钰。 女子面容姣好,脸上并无胭脂粉黛,却比涂抹了胭脂粉黛更加精美,扬起笑容,红唇贝齿。 而这并不是最令朱祁钰震惊的,令他惊讶的是这女子眉宇之间竟迸发出一抹英豪之气。 朱祁钰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内心叹道:“这得是练过多少武艺,才能生成这一抹气息。” 用后世某位奇才的话来评价——恐怖如斯! 不出所料,朱祁钰怀中佳人,正是他的结发妻子——汪若雪。 “不愧是将门虎女。”虽然与自己想象中的三头六臂有些出入,不过就自己现在腰部的疼痛级别来看,应当是不假。 “那个……”朱祁钰试图缓解腰部的压力,双手按住汪若雪的双臂,“夫人我们回屋再说吧,这么多人看着。” 朱祁钰指了指旁边。 汪若雪怔愣了一下,旋即环顾四周,见到家仆们都注视着他们二人。 虽说已经是王府里的日常了,可被这么多人盯着,尚且年轻的汪若雪小脸顿时害羞得泛红,微微把头埋进朱祁钰胸膛,语气娇羞道:“先去用膳吧,今天我亲自下厨。” 朱祁钰微微一笑,轻抚汪若雪的秀发道:“好。” 居然有这种好事?贵为王妃却亲自下厨,这老婆也太好了! 朱祁钰心中一喜。 汪若雪这一连串表现让朱祁钰感觉,她与将门虎女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至少没那么豪横……吧。 …… 画面一转,来到用膳的厢房。 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散发着阵阵黑气的菜肴,朱祁钰脸色凝重。 他在思考一件事…… 面前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尤其是那道清蒸鱼头,鱼头一个个立起来,好似在仰望星空,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我死的好惨啊~~~ 看得有些瘆人。 朱祁钰咽了口唾沫,右手迟迟不敢握筷子。 像是在同命运抗争。 目光挪移到身旁,汪若雪单手托腮,满脸期待。 朱祁钰手指微颤,不过这一细微的动作并未被汪若雪察觉。 见朱祁钰迟迟没有动筷子,汪若雪嘟嘴道:“王爷怎么还不动筷子,是我做的不好吗?”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只是口渴了,想喝口茶润润喉。” “好呀,我这就去给你斟茶。”闻言,汪若雪眼前一亮,起身去斟茶。 随着汪若雪离开,朱祁钰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处一口气,如释重负。 “呼~” 他看着桌上的菜肴,心里盘算自己能否活到明天。 或许没毒? 算了,能有这种想法我应该是疯了。 但是不好说…… 就在朱祁钰纠结是否要动筷子的时候,一位试毒员闪亮登场。 小小的身躯,蕴藏着大大的能量。 它一步一步爬上桌子,爬到朱祁钰面前。 小强! “唉,兄弟,看来这次只能苦一苦你了,我会记住你的。”朱祁钰抓起小强言辞陈恳,不舍之情足以让天地动容。 最终朱祁钰还是忍下心中之痛,用筷子夹起一丝鱼肉放到小强嘴边。 小强闻着味上前,悉悉索索吃了两口。 然后它小腿一蹬,数脚朝天。没了动静。 死了…… 死了?! 朱祁钰瞠目结舌。 “兄弟!兄弟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朱祁钰看着了无生气的小强,内心哀嚎。 生命力堪称世间第一的小强居然都没有撑过第一回合。 那他这个正常人岂不是…… 如此一想,朱祁钰万念俱灭,心如死灰。 他往后一靠,整个人好像没了生气。 而且就在此时,一道剑光闪过,直接将桌上的小强连同桌子一并砍成了两半。 噼里啪啦,桌上的佳肴洒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朱祁钰原本散去的七魂六魄重归体内,他大惊。 与此同时,他旁边传来一道冷酷至极的嗓音。 “脏东西,居然敢爬上我相公的桌子,找死!” 朱祁钰瞠目结舌,循声望去。 只见汪若雪一手握着长剑,眼神之中杀气腾腾,犹如一名杀神,足以令宵小之辈胆寒,与刚才温柔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朱祁钰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那个成语。 将门虎女! 第五章:麻烦上门(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汪若雪,朱祁钰愣怔片刻。 原本是被汪若雪身上的杀气给吓了一跳,之后他目光下移。 随即心中一喜,虽然桌子被砍成两半,但饭菜全都撒了。 天无绝人之路呀! 朱祁钰心中暗自垂泪,感激道:“小强兄弟,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小强用它的残躯,捍卫了朱祁钰的生命权。 如此忠义,感天动地! 朱祁钰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饭菜是否黑暗,他都不需要再以身试险了。 然而再度转眼看向汪若雪的时候,朱祁钰却迟滞了片刻。 他愕然发现杀气竟已从汪若雪身上褪去。 她怔怔地看着洒了一地的饭菜,之后止不住的失落色彩爬满了她桃花般的面容。 朱祁钰颇为不解,心道:“不过是洒了几盘饭菜,看王府的规格,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样子啊。” 朱祁钰目光游走,寻找着线索。 眼神扫过汪若雪的纤纤玉手,那一道道细微的刀伤。 朱祁钰微眯的双眼猛然一睁,他一下子意识到了。 居然是这样的吗…… 猜出了其中的缘由后,朱祁钰心中生出一丝愧疚。 自己方才竟有那般想法,当真愧为人夫。 下一瞬,顾不上什么刀剑与将门虎女。 朱祁钰箭步上前,一把将汪若雪拥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汪若雪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彻底被朱祁钰牢牢拥入怀抱中。 感受到胸膛的温暖,汪若雪的小脑袋一下子扎入朱祁钰怀中,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是被释放出来。 汪若雪低声垂泪抽泣起来。 “我……我又搞砸了,对不起,相公。” 朱祁钰轻柔摸着自家夫人的头,非但没有责怪之意,反而细声抚慰道:“没事夫人,菜没了还可以再做,你没伤着吧。” 宠溺的目光一下子包裹住了汪若雪,她摇摇头,小脸泛起一丝红润,“没。” 听到堂内的动静,几个家仆匆忙跑了进来。 本以为是有刺客,怎料一进来就见到朱祁钰与汪若雪两人相拥在一起。 非但如此,还见汪若雪手持长剑,扑在朱祁钰怀里哭泣,几个人顿时吓愣住了,拘谨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他们何时见过这般景象。 朱祁钰感受到有人来,侧过脸扫了众人一眼,随后嘱咐道:“你们去找几个新盘子,地上撒的饭菜谁都别人动。” “诺。” 闻言,几个家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恭敬退下。 很快,几个崭新的盘子被端了进来。 朱祁钰接过盘子,打发走了家仆们。 之后他自己一个人俯身将洒了一地的饭菜装入盘子里。 “王爷?”汪若雪眼角噙着泪,见朱祁钰的动作,有些不解。 装完,朱祁钰麻利地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盘子里的饭菜很快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王爷,掉在地上的饭菜脏!”汪若雪发觉不对,赶忙想要上前阻止。 可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朱祁钰吃光最后一粒米饭,放下碗筷脸色苍白的转向汪若雪,竖了个大大的拇指,同时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好吃,就是有点咸,下次少放点盐。” 这话仿佛寒冬腊月的火光,捂热了汪若雪的心。 汪若雪顿觉幸福满满,可还没说什么,朱祁钰却虎躯一震,整个人呆滞两三吸,随后向前倾倒,晕了过去。 “王爷!”耳畔边传出王妃慌张的嗓音 …… 不知过了多久,朱祁钰缓缓睁眼,眼前是曼丽的床帏。 “我……还活着?” 他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体是否听使唤,很快他居然感觉到手臂的力量比之前更强了。 或者说,他全身比以前更加坚韧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那些饭菜有强化体格的效果? 朱祁钰震惊,黑暗料理竟还有如此功效。 可要知道,在吃完那些东西过后,他的味觉、嗅觉都满满消散,之后意识就如同牵着细线的风筝,一下子断开了。 尚没有理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朱祁钰右手传来一阵温热感。 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老婆? 既然是在王府里,朱祁钰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王妃汪若雪。 “哼哼,被本王的真心诚意打动了吗,真是拿你没办法。” 回想起在意识尚且清醒时,汪若雪那般感动,朱祁钰微微一笑,侧过头去便要抚摸王妃的小脑袋。 谁料一转头,迎面撞见的居然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 “我去!” 这一幕把朱祁钰吓得一激灵。 似乎是某种复杂条件反射,朱祁钰唰的一下起身,抄起枕头毫不犹豫,劈头盖脸就向那人砸去,见势就要教对方做人。 还好被及时赶到的汪若雪“空手接白刃”,这才让那人免受了灾难。 那人显然被朱祁钰这一异动吓得不轻,见到距离自己脑袋只有尺寸间隔的木枕头,险些魂飞魄散。 一下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平复。 见朱祁钰尚不清醒,汪若雪连忙解释道:“王爷,这位是户部郎中肖月肖大人,受皇上之托,前来与王爷商量大军粮草用度的事情。” 户部侍郎、皇上、粮草用度。 嘶…… 朝廷的人。 朱祁钰简单捋了一下思路,明白了事情原委,他平复了。 随后他赶忙前扶起肖月。 一边搀扶,朱祁钰一边哈哈笑着。 “哎呀呀,原来是肖大人,久仰久仰。”朱祁钰拍了拍肖月的肩膀,这位年过五旬的郎中还好撑得住,没有散架,“方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闻言,肖月无辜地看了朱祁钰一眼,一句话在口中憋了半天,始终是没有说说出来。 他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拱手作揖道:“郕王殿下言重了,殿下体态安康,武功十足,当真英雄少年,老臣敬仰。” 看似无奈,实则暗藏玄机。 肖月混迹官场十数年,可谓是老辣。 当今朝廷,皇上与郕王亲近,即便是权倾朝野的王振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如今皇上又令朱祁钰主持北伐事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应该跟谁,面对这位年轻王爷,肖月不敢有丝毫脾气。 非但如此,他还得借这次的机会,与这位年轻王爷好好相处,若是能够巴结上,攀上关系,更是极好极好的。 虽说年轻,但朱祁钰不是傻子,从肖月谄媚的眼神之中,他便能读出这只老狐狸脑袋里想的事情。 不过朱祁钰并未点破,一来此次北伐是他第一次参与的征讨任务,他一个人没有任何统兵经验,关于粮草调度自然也是一头雾水,能有专业人士指导必然是他一个人眉毛胡子一把抓好。 于谦是厉害,可若一切事务都得他事必躬亲,即便是天人都得累死。 二来,能够在朝廷中扶持自己的势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说结党营私不是一件好事,但有时为了自保或者其他目的,结党也是不得已的手段。 两人解除误会后,朱祁钰让肖郎中先去议事堂等候,自己则穿好衣服随后到。 议事堂朝门方向设两主座,下方设多个副席。 肖月坐在副席,朱祁钰则端坐主位。 大堂之上,朱祁钰细细品着茶水。 “肖大人,此次大军出征户部批的粮草是多少,我大军此次北伐虽说规模不大,恐怕消耗的时日会挺多。”朱祁钰心中一边盘算一边说道。 军队在外征伐,后勤肯定是越充足越好。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谁知一说到此处,肖月脸上却一时挂满了凝重之色,连连叹气,踌躇满志,欲言又止。 朱祁钰眉头微皱,从肖月的表现中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他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问道:“有何困难,肖大人但说无妨。” 谁知此话一出,肖月这位朝中老臣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居然暗暗垂泪起来。 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打在桌上。 这下朱祁钰蒙了。 不是……有话好好说啊,男子汉大丈夫,什么都没说就哭起来了,这算什么事? 思维敏捷的朱祁钰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拽住了肖月的手腕,目光死死盯着对方,语气有些接近逼问道:“是不是有人使绊子,扣押了我大军的粮草?” 肖月艰难地点点头,语气愧疚道:“本来粮草调度之事不劳王爷费心,但此事一出,老臣也无能为力,只好来求助王爷,那些言官们见大军出征,纷纷上奏说今年赋税欠佳,那宦官王振也在陛下面前进谗言,压了大军的粮草用度,恐怕只够大军半月只用!” 闻言,朱祁钰目光一凝,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肖月说了一长串,但朱祁钰就听出了两个字。 王振! 第六章:商量对策(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王振! 如果说无谋无断,只知道贪赃枉法的人是坏的话,那么满足以上两点的人可以算作一个坏人。 可如果有一个人不但无谋无断、贪赃枉法,而且还给做正事的人使绊子的话,那么这个人简直就是坏人中的极品。 用大奸大恶来形容,都是侮辱了大奸大恶这个成语。 而王振就是这么个用大奸大恶来形容都是侮辱了大奸大恶这个成语的家伙。 王振,原本是一个穷酸书生,科举不中,只能在老家靠卖课教书苟且度日,自身无半点才能。 天子有诏,扩充宫中内臣,他挥刀自宫,进入宫廷,攀龙附凤,靠着一步步接近皇帝才得来一时的权势。 命他掌管司礼监之职,却只知贪污受贿,打压异己,只要与他意见相左者,或是稍有得罪他,无一不是惨遭牢狱之灾。 就这样一个地痞流氓,竟然在大军开拔在即,向皇帝进谗言,扣押了粮草。 有这种家伙在大明中枢,何愁大明不亡! 有这么个又蠢又坏的家伙坐镇,也先不赢都没有天理。 而这次王振不知死活,竟敢把矛头对准了他朱祁钰。 当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朱祁钰嘴角撇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王振,我必除之!”朱祁钰死死捏住椅子扶手,心中杀意骤起。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他转身安抚肖月道:“肖大人勿急,这件事情本王会安排好的,大军所需粮草你还是依照之前的规划继续筹备。” “那……皇上那边。”肖月内心稍有些忐忑。 毕竟这事情可是皇上亲口说的,他不过一个小小郎中,还是不敢贸然违抗圣意。 朱祁钰摆摆手,语气平淡道:“皇上那里我会去说,你安下心就好。” “这……”肖月心中始终没底。 旋即他抬头看了一眼朱祁钰,却见其目光之中满是自信色彩。 这眼神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肖月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般。 肖月一咬牙,既然已经决定上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下官明白。”肖月拱手作揖,应下了朱祁钰的话。 肖月说罢,告辞离去。 凝视着屋外黑压压的天空,朱祁钰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很明显,之前朱祁钰在朝堂上那一番动作已然触怒了王振,从这次对粮草的扣押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显然是想让自己向他低头。 “呵呵,一个阉人,也敢跟我耍把戏。”朱祁钰食指轻敲桌面,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随即他唤了一声李四,李四从院里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王爷,有何吩咐。” “备轿,本王要去于谦,于侍郎府上。” “诺。” 李四见朱祁钰森冷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王爷有吩咐,他只是照做。 李四退下之后,朱祁钰端起茶水正准备喝一口,却听院里有一女子的嗓音传来,朱祁钰一抬头,说话之人竟是王妃——汪若雪。 汪若雪掂着步子缓缓走进议事堂,面带笑靥道:“殿下不消如此麻烦,于侍郎已亲自来了。” 说罢,汪若雪身后走出一人。 此人面容刚正,身姿挺拔。 正是大明兵部侍郎——于谦! “拜见郕王殿下。”于谦跪拜行礼。 朱祁钰见状赶忙上前将其搀起,“于大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于谦抬头,脸上挂满了沉重之色。 看来这位于大人也听说了大军粮草被扣押的事情。 “殿下在王府休息了一日,未有上朝,不知今日之事,下官本想来告知殿下,方才入王府时见到了户部的肖大人,想来殿下已经知道了。”于谦面色凝重道。 朱祁钰不急,先招呼于谦落座,汪若雪亲自去斟茶。 端起茶水,朱祁钰撇了撇浮沫,不紧不慢说道:“我已经让肖月回去继续筹备粮草了,还是按照三个月的量来。” 闻言,于谦眉头微皱,担忧道:“可是皇上那边下旨,大军的粮草只许批半个月。” “唉。”之后他又重重叹气,不忿道:“全是王振这个阉人作祟!” 于谦向来嫉恶如仇,对王振早就不爽,如今这王振居然为了一己私利,耽误国家大事,一心为国的于谦怎能不愤怒。 见于谦如此生气,朱祁钰摆摆手轻笑道:“于大人勿恼,为一个阉人气坏自己身子不值得。” 话锋一转,他继续说道:“王振如今之举,显然是为了报复本王。” 朱祁钰余光一撇,于谦面露愧疚之色。 “大人不必自责,此等腌臜之辈,即便你不去招惹他,总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招惹上门来。”朱祁钰先是安抚了一下于谦,随后说道:“这件事情本王已经有了盘算,只是在朝中还需要于大人些许助力。” “殿下说的哪里话。”此言一出,于谦当即起身拱手道:“只要有下官帮得上忙的地方,下官必当竭尽全力,此等阉党,不仅下官,朝野之中良知尚存的人,无一不是想将此恶贼杀之而后快!” 朱祁钰看出了于谦的决心,他微微一点头道:“如此甚好,本王相信于大人。” 搁下茶杯,朱祁钰不紧不慢说道:“本王有一计,于大人听之,看看是否可行。” 言罢,朱祁钰起身拉起于谦的手,将自己心中的谋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完,于谦顿时双眼发光,满脸激动。 于谦大喜过望,“大明有郕王殿下,真真是我大明的福气。” 朱祁钰摇头道:“于大人言重了,大明有于大人才是天大的福气。” “既然如此,那下官便早早下去准备了。”于谦拱手说道。 朱祁钰点点头,“这次就有劳大人了。” “王爷言重了。” 事情说完,于谦便告辞离去。 见于谦走路带风的样子,想必已经迫不及待回去准备了。 毕竟处理王振这样的家伙,谁心中不畅快? 望着于谦离去的背影,朱祁钰双眼微眯。 送走两名朝廷大员,朱祁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然后对着后方高喊道:“夫人,出来吧!” 话音刚落,汪若雪便从后方走出。 “王爷,你们谈完了?”汪若雪明亮的双眼砸吧砸吧,一把扑进朱祁钰怀里,小巧稚嫩的脸蛋面向朱祁钰问道。 “完了,不过没有完全完。”朱祁钰捏了捏汪若雪的脸蛋,心想:如果不生气,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嘛,真是太好了,本来以为真的会得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夫人,结果居然是个宝贝。 我真是哭死,老天爷我爱你! 见到自家夫人乖巧的样子,朱祁钰双手发痒,又忍不住捏了两把。 “脸都要被捏大了。”汪若雪娇嗔道。 “好好好。”朱祁钰咧嘴一笑,随后说道:“夫人,咱们家里有没有什么品相不错的宝剑,找一把出来,我要带进宫去。” 闻言,汪若雪温润的小脸顿时一变,眉头微皱道:“王府里名剑名刀数不胜数,送两把给皇上倒是无妨,可带刀剑入宫是大忌,就算当今皇上是您的哥哥,王爷如果被发现也是要被打板子的。” 朱祁钰点点头,然后搞怪地说道:“无妨,夫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去献剑?” 汪若雪顿了顿,随后眼前一亮,纤纤玉手紧紧环住朱祁钰的腰,不吝赞美道:“王爷真聪明!” “哼哼,隐藏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暴露了。”朱祁钰无奈苦笑。 之后他拍了拍汪若雪的后背。 “嗯?” “夫人,咱们商量个事。” “王爷请讲。” “其实……可以不抱这么紧的。” “呀!王爷,你嘴角流血了!” “区区致命伤,无妨。” 朱祁钰平静地擦拭掉嘴角血渍。 他还撑得住……吧。 第七章:震碎胆魄(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翌日,阳光明媚。 朱祁钰立于皇宫东门前,侍卫和家仆侍奉左右。 他伸手遮住额头,抬头看了眼,高耸的城墙即为巍峨,东门的宽阔需要将头完全抬起才能看到顶。 此处便是皇宫,天子居所,天下中央! 太阳不大,清风惬意。 朱祁钰腰挂长剑,若非他身着青袍,头戴梁冠,或许真的能被人认作是一位浪迹江湖的游侠儿。 其实朱祁钰自幼就有一个武侠梦,醉梦江湖,行侠仗义,多么潇洒恣意。 只可惜眼下情形不容他有这般想法。 如果可以,他是想当一个清闲王爷的。 朱祁钰微眯眼,心中有了一丝感叹。 言归正传,小太监进去传话已快有半个时辰,朱祁钰伫立东门前,展望宫门之内,并无有人走出的迹象。 见此情形,朱祁钰心中些许明了。 不必多说,定然是王振那家伙搞的鬼。 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打压朱祁钰,让他知道如果想跟皇帝接触,先得过他王振这一关。 王振的小心思,朱祁钰毫不费力便能猜测出来,他嘴角微撇,冷笑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奴才。” 而事实确如朱祁钰料想的那般,他递上去请求入宫的折子被王振给私自扣了下来。 宫内的王振还不知自己大难临头,依然暗自窃喜,以为可以凭借这次事情敲打一番朱祁钰。 一眨眼,很快时辰便要到晌午,一旁的侍从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面色艰难的李四忍不住上前劝道:“王爷,要不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咱们都等到晌午了,皇上今日恐怕有些忙碌。” “没点出息。”听着李四的劝说,朱祁钰劈头盖脸地骂了句。 随后朱祁钰又一句话把他的希望敲碎,“有什么好着急的?这不还没夜半三更嘛,你们去找几条凳子,顺便买点瓜果过来。” “诺。”侍卫们纷纷抱拳离去。 说罢,朱祁钰上前来到守卫旁边。 守卫见状恭敬行礼,朱祁钰摆摆手,然后亲切问道:“兄弟,你们这儿包饭吗?” 闻言,守卫顿时蒙了。 这是什么意思……您难不成打算真赖这儿了? 守卫思虑良久才挤出一句话,“如果殿下不嫌弃……” 见状,朱祁钰顿时哈哈大笑,拍拍守卫的肩膀道:“言重了言重了兄弟……” 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有人点了点他。 朱祁钰回过头,顿时一喜。 正是有婢女相伴左右的王妃——汪若雪。 非但如此,王妃于一众婢女手里还提着食盒。 “猜想到王爷可能被那家伙挡在宫外,如今已快晌午,我特意让厨子做了些饭菜。”汪若雪关切地说道:“王爷千金之躯,可不能饿着了。”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你做的饭菜。”朱祁钰接过食盒说道。 此言一出,汪若雪顿时双眼放光,“当真?” 朱祁钰一愣,咽了口唾沫道:“此话当然当真!如果不是真的我把李四乱棍打死。” 一旁刚找到板凳的李四凝固在原地。 李四内心受到伤害一万点! 这话把汪若雪逗得扑哧一笑,旋即汪若雪话锋一转道:“不知那家伙多久才能放王爷进去。” 此处所指的那家伙,自然不是皇帝朱祁镇,而是大太监王振。 “很快。”朱祁钰笑了笑,“夫人先坐会儿。” 说着,搀扶汪若雪坐到椅子上。 用过午膳不久,果不其然一个小太监从宫内走出,朝朱祁钰和汪若雪恭敬行礼道:“皇上召郕王殿下入宫。” 闻言,汪若雪担忧地看了朱祁钰一眼。 “无妨,且等我的好消息。”朱祁钰摸摸她的头,洒然而去。 持剑穿过层层宫闱,这样的场面寻常人根本不敢相信。 二人来到一处大门外,里面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 小太监驻足门外。 意思很明确,后面的路要朱祁钰一人走完。 朱祁钰才迈步进入,后脚一人便迎了上来。 此人尖嘴猴腮,手握拂尘。 不是别人,正是大宦官——王振! “老奴拜见郕王殿下。”王振恭敬跪拜,满怀歉意道:“老奴见陛下政务繁忙,故而此时才禀报,殿下久等,殿下恕罪。” 看似实在致歉,实则是在告诉朱祁钰。 没有我王振的通报,你朱祁钰就是一个字眼都别想落到皇上跟前。 朱祁钰闻言,一笑置之,“王公公,别来无恙啊。” 言语之间似乎并无什么事情发生。 “老奴还是这般,皇上就在御书房,老奴这就去通报。”王振低声说道。 虽然姿态很低,但是王振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 还想跟我斗?! 不过朱祁钰对此置若罔闻,转而面向王振问道:“听闻王公公从前是教书先生?” 王振躬身道:“王爷所言不错,老奴以前是教过几年书。” 非但教过几年书,还曾是太子宫中侍读。 一想到此处,王振的尾巴翘得更高,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了。 殊不知,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朱祁钰微眯眼,不紧不慢说道:“既然王公公以前教过书,想必听说过天下三间。” “这……老奴还不曾听说过。” “无妨,本王今日为王公公讲解一二。” 朱祁钰平淡道:“世有三剑,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 “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以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 “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 “本王是个俗人,独好庶人之剑,不知王公公可否领教一二。”朱祁钰目光冰冷地看向王振。 话语间,朱祁钰已将手按住剑柄。 见此情形,王振心中不免胆寒,脸上马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随即,朱祁钰话锋一转问道:“听说王公公向皇上进言,扣押了我大军的粮草?” 语言简洁犀利,锋芒直指王振。 这王振被朱祁钰这恐怖的气势吓得不轻,连忙为自己开脱道:“奴才忧心天下百姓,如若大军在外远征太久,恐百姓受苦啊。” 说着居然语气哽咽起来,好像当真有这么一回事一样。 朱祁钰冷冷的看着王振的表演,内心戏谑,谁来体恤天下百姓,都轮不到他王振来。 “王公公还真是忧国忧民啊。”朱祁钰故作感叹道。 王振摇头道:“老奴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才,只是跟在皇上身边受了些许熏陶,上不得堂上不得堂。” 闻言,朱祁钰叹息一声,“看来王公公还是没记住,太祖高皇帝立的那块碑上刻的字啊。” 此言一出,王振躯体一震,一股冷汗顺着额头直流而下。 “既然如此,看来本王只好替皇上清理门户,之后再去领罪了。”朱祁钰意味深长念了一句。 此时,王振的目光飘飘忽忽,不知怎的竟落到了朱祁钰腰间的佩剑上。 旋即王振脸色骤变。 郕王今日说是来献剑,又说了天下三剑,莫不是…… 不,绝无可能,虽说我不可与他相比,但我好歹是皇上身边的近臣,他敢杀我就不怕皇帝真的降罪于他吗?! 王振怔怔地盯着朱祁钰的佩剑,内心之中对自己说了一万遍不要慌张,然而像他这般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徒,光是瞥见朱祁钰威风凛凛的气势已然被吓破了一般的胆魄。 而剩下一半则在朱祁钰缓缓抽出长剑的过程中被彻底震碎。 阳光洒下,落在长剑之上,森冷的剑光闪过王振干瘪的脸庞。 朱祁钰纵剑一挥,剑刃携带一股强劲罡风,砸在王振脸上,一股肃杀之气直接将王振笼罩。 吟——! 一道低沉的剑吟豁然响起。 刀光剑影,一闪而逝,仿佛要将剑刃所过之处统统割裂。 “唰——!” 王振的长发齐齐断掉,冰冷的长剑不偏不倚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冰冷刺骨的触觉顺着剑身蔓延到王振全身。 王振双眼顿时无神,双腿吓得瑟瑟发抖,眼下的王振哪里还有方才那般不可一世,嚣张跋扈。 完全就是个任人宰割的跳梁小丑, 噗通——! 一阵重重的摔落声传出。 这个深居宫中,从来没见过什么杀伐和刀光剑影的阉人在这一刻被吓破了胆,重重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面无血色,浑身战栗。 整个过程,只在一瞬之间。 刀光剑影,杀意森寒。 下一刻,王振如同一个害怕到极致的婴儿,朝御书房方向往死了磕头,鲜血很快染满了青石板。 “皇上,皇上救救老奴啊!” 第八章:打压(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皇上,皇上救救老奴啊!” 王振朝御书房方向哭喊,往死了磕头,鲜血很快染红了青石板。 恰在此时,皇帝朱祁镇迟迟不见朱祁钰进来,亲自推门从御书房内走出。 一出来,迎头竟撞见王振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在青石板上留下瘆人的血迹。 朱祁镇迟滞了一下,一下子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目光挪移,落到朱祁钰身上,似乎明白了。 “贤弟,为何长剑出鞘?”朱祁镇眉头微皱问道。 闻言,王振止住了哭腔。 这是绝佳的时机,只要说朱祁钰意欲纵剑刺杀圣上,那朱祁钰就完了! 然而王振刚要开口,余光一扫,却见到了朱祁钰鹰隼般的瞳孔死死盯住了他。 好似在告诉他,只要他王振敢开口,下一秒就将横尸于此。 欺软怕硬的王振顿时被吓得噤声,大气不敢喘。 料理了王振,朱祁钰躬身行礼道:“方才王公公好似对贤弟的宝剑感兴趣,贤弟便出鞘给王公公看,不知怎的,王公公竟觉得臣弟要陷害他,竟跪下求皇上相助,臣弟真是弄不明白。” 听着朱祁钰的话,朱祁镇捋了捋胡须。 见此情形,朱祁钰当即话锋一转,献上宝剑道:“正所谓宝剑配英雄,臣弟近日偶得一宝剑,今日想早早入宫献与皇上,臣弟从辰时在宫外等候召见,只是不想皇上政务繁忙,未有体谅到皇上辛苦,是臣弟的罪过。” 一番话看似把责任招揽到了自己身上,实则朱祁钰这招是杀人于无形。 真是政务繁忙,还是王振这个奴才没有进来禀报,朱祁镇听完朱祁钰说的话后门清。 王振本就是他豢养的一条为他办事的狗,如今这条狗居然敢阻挠主人行事…… 朱祁镇恶狠狠瞪了一眼王振,这一眼直接吓得王振不敢抬头。 “贤弟有心了。”朱祁镇接过宝剑,赞赏了一句。 只是对方才朱祁钰所做之事未做解释。 自己的狗终究是自己的,虽然今日阻挠了自己行事,但不至于一刀宰了。 如今宝剑握在朱祁镇手上,他想要杀王振只需要随手一挥,可是他没这么做。 当然这种情况也在朱祁钰的预料之内,王振陪伴朱祁镇多年,朱祁镇甚至有时候以“先生”尊称,可见对其的依赖程度。 让他亲自斩断自己的左膀右臂,不太现实。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纵使无法要了王振的性命,这次也一定要他元气大伤,好好放一放这条狗的血。 朱祁钰献完宝剑后,忽然说道:“皇上,臣弟有一喜事要向皇上禀报。” 闻言,朱祁镇眉头一皱,疑惑不解问道:“贤弟何出此言?” 朱祁钰拱手解释道:“方才臣弟与王振公公一并探讨北伐之事,说到北伐大军缺少粮饷时,王公公竟动容万分,若不是臣弟劝着王公公都差点垂泪,王公公说大军乃是我大明之排面,若是连大军都吃不饱,我大明天威如何彰显。” 此言一出,朱祁镇双眼微眯,看了眼王振说道:“没想到你还有点忧国忧民之心,前些日子你说要扣押大军粮草,朕还以为你是为了一己私欲。” 见事情有转机的余地,王振这种蠢货哪里能看破其中的玄机,只以为朱祁镇要放过他了,慌忙磕头说道:“奴才都是受了皇上的熏陶,是陛下天恩浩荡,福泽了奴才。” 说完,王振心里安定了不少,觉得这次事情便就这样过去了。 他怎么会知道,一旁的朱祁钰正用戏谑的目光凝视着他。 好戏从此时才刚刚开始! 王振的一番辩解说得朱祁镇都有些信以为真,他只需要狗对他忠诚,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正当朱祁镇打算收下宝剑,拉着朱祁钰聊点其他事情之时,朱祁钰又开口说道:“皇上,王公公感念朝廷财政辛苦,又不忍大军粮草受限,故而方才与臣弟承诺,王公公自己愿捐出所有家财,资助大军出征,大军归来所获财物,他也分文不取。” “哦?”听到有人愿意出军费,朱祁镇当然欣喜,“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份心,看来朕还得对你另眼相看呐。” 朱祁钰方才将王振高高捧起,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家伙爬不下来。 当人被抬到不属于他的位置之时,想要保持那个位置,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王振便是这个需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家伙。 所有家财。 这四个字仿佛一把重锤,重重砸在王振胸口,令他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要知道他家中的财富可都是近几年得势之后搜刮来的,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如此厚重的财富,谁愿意拱手让出。 可如若今天他不交出来,恐怕说不过去。 他看了一眼朱祁镇悬停在胸前的宝剑。 欺君之罪,理当杀头! 无奈之下,王振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重重磕头说道:“为大明江山社稷出一份力,是奴才的荣幸,奴才定当不遗余力。” 虽说要献出家财,可除了他王振,谁又真的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家财? 关键时刻,弃车保帅不是不可。 可谁知朱祁钰下一刻说的话,却直接将王振将死,断送了他最后的一点念想。 朱祁钰晒然一笑说道:“王公公是皇上的左右内臣,亲自劳烦不太好,不如将此事交给臣弟来办,臣弟让王府中的府兵去一趟王公公家中即可,这样一来也少了王公公请人搬运之苦。” 闻言,朱祁镇认可的点点头,“臣弟有此心,朕倍感欣慰啊,好,那朕就命你带着府兵去王振家中搬家财。” “汝无异议吧。”这话是朱祁镇对王振说的。 此言一出,王振浑身一颤,顿时心如死灰。 万般无奈,他也只能叩谢圣恩道:“陛下英明,老奴无异议。” 让朱祁钰去他家搬东西,岂不是比拿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更恐怖。 可事已至此,王振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说,他只得默默忍受这一切。 而朱祁钰在接到旨意之后,轻快一笑道:“臣弟领旨。” 奉旨取财? 在朱祁钰这里没有这么麻烦,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抄家——! 第九章:问朝廷,借几个人! http://.biquxs.info/

翌日朝堂。 以于谦为首的数名朝廷重臣上奏,共同弹劾王振利用锦衣卫与东厂职权,干预户部行事,私吞国家粮饷。 其中最能佐证之人,除了户部郎中肖月,余下一人便是大明朝当今赫赫有名的户部尚书——王佐。 非但如此,王佐慷慨陈词,列出了王振大大小小十余条罪证。 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致王振于死地。 见东窗事发,王振也只能弃车保帅,声称干预户部行事与自己无关,全都是锦衣卫指挥使一手操办。 本来把手伸到户部头上即便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可王振到底是朱祁镇的心腹,如此草草将其镇杀,不是朱祁镇想要看到的局面。 因此这场声势浩大的弹劾最终以免除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职权,并发配充军西南而告终。 王振被吓得不轻,一众弹劾的大臣没有达到诛杀王振的目的,皆是忿忿不平。 可怜了那位锦衣卫都指挥使,分明只是王振手底下的一只鹰犬,却替主子承担了罪过。 而这一切都被龙台之下的朱祁钰看在眼里。 王振是一定要杀的,可不是现在。 士大夫们与王振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恨不得就地将其诛杀,故而迷失了判断。 一旁的朱祁钰则看得很清楚,王振之所以老是杀不掉,原因无他,皆是因为这厮背后站着朱祁镇这个庞然大物。 王振深得朱祁镇信任,一时间想要将其灭掉,难度委实不小。 王振眼下的结局全在朱祁钰的意料之中,此次虽说并未将其置于死地,可一来二去已经将王振的羽翼斩去不少。 同时也让王振心有忌惮。 这厮如若再想掀起什么波涛,恐怕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后果。 朝会结束后。 刚出太和殿,朱祁钰就被于谦拦下了。 今日的于谦与昨日大有不同,脸上再无阴郁,取而代之的是高兴的笑容。 于谦朝朱祁钰行了一礼,爽朗道:“下官给殿下道喜了,多亏殿下智勇双全啊,这次王振羽翼被斩去不少,财物也被掏空,这王振再想生事便只能是痴心妄想,这次北伐,我等再无内部阻力。” 从言语之中朱祁钰便能感觉到于谦的激动与兴奋。 他又何尝不开心? 打压了这只在背后乱窜的猴子,大军粮饷又备齐,可谓一箭双雕,好事一桩。 而此时朱祁钰也发挥了自己谦逊的性格,说道:“于大人言重了,这都是本王该做的,若是于大人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可以请本王去你府上吃顿饭嘛。” 一听到朱祁钰要来蹭饭,于谦脸色顿时一变,艰难道:“郕王殿下,您也知道下官家境贫寒,实在是……” 闻言,朱祁钰捧腹大笑,笑骂了一句,“于大人啊于大人,你什么时候也成铁公鸡了。” 说罢朱祁钰大手一挥,“无妨,今日本王请客!” 转眼,于谦和朱祁钰一同回了王府,顺带捎上的,还有大大小小的折子。 这些都是军队报上来的事情,大大小小,皆决于他们二人。 两人草草用过午膳后,来到了书房。 看着堆积成山的折子,朱祁钰眉头微皱,顿觉不妙。 于谦看了一眼朱祁钰,不禁一笑,旋即来到一处座位前,摊开折子,拿起毫笔开始批阅折子。 写了一两个字后,于谦转过脸,有些幸灾乐祸道:“殿下,别看了,来批折子吧。” 闻言,朱祁钰瞬间凝固。 他手指微微颤抖,不可置信道:“不会要我们两个人批完这些折子吧?” “理当如此。”于谦这位卷王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依然笑容满面。 朱祁钰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暗嘀咕道:“卷王强者,恐怖如斯啊。” 虽然很伤脑,但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一咬牙,朱祁钰坐上主位,抱过一堆折子,提笔开始批阅起来。 然而当他摊开一个折子的时候,忽然一顿。 准确来说,他有些懵逼。 折子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今日共消耗箭矢一千只,请准补充。” “这种事情也要上报吗?”朱祁钰眉毛一挑,有些诧异。 随后他从折子堆里又抽出一个折子展开一看。 “今日共消耗火器弹丸两千颗,请准补充。” 继续翻开下一个。 “长刀磨损十把,请准补充。” 翻阅到此处,朱祁钰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他搁下毛笔,开始专注翻阅折子。 “两士卒斗殴,皆杖责五军棍,罚杂役十日。” “士卒张三私自出营喝酒,已杖十军棍。” “新到三十匹战马,请准安马蹄铁。” “下官向大人请安。” …… “请你二大爷。”朱祁钰合上折子暗骂一句。 诸如此类的折子数不胜数,而且占了大头。 事情繁琐,却没有一件大事。 甚至给了朱祁钰一种错觉,他是不是来军队里打杂了。 只是别人都是体力活,他是脑力活。 不,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体力活,只是用手罢了。 朱祁钰撇撇嘴,这跟他想的着实多少有些出入。 于谦看出了朱祁钰的想法,搁下笔说道:“军务确实繁忙,还望殿下静心处理。” “军中大小事务都由你我二人处理,本王觉得不妥。”朱祁钰说道。 闻言,于谦愣怔片刻,旋即疑惑道:“军务无关大小,皆是关键,需要总领之人亲自过目,本朝向来都是如此,还未听过有其他处理方法。” 然而朱祁钰并不赞同于谦的观点,他说道:“主帅者,应当统领全军,以战致胜,大小杂事皆决于主帅,必然会令主帅分心,贻误战机。” 朱祁钰的话有些点醒了于谦,可于谦仍是皱了皱眉头道:“可这些事情如若分给兵卒去做,恐怕会出现以权谋私的情况。” 军政大小事务,如若分摊下去,军队之中难免会拉帮结派,对统领军队大大不利。 而听此一言,朱祁钰笑了笑,风轻云淡道:“其实处理办法很简单。” “洗耳恭听。”于谦也很好奇。 朱祁钰大腿一拍,豪情万丈道:“找朝廷,借几个人!” “???”于谦一脸懵逼,“竟然还能这样做?” 第十章:糟糕,是贼船! http://.biquxs.info/

穿着一身书生便服的一众兵部与户部官员站在王府门前,一头雾水。 他们急匆匆接到圣旨,还没弄清楚道理,就被郕王府的家仆们拉上了轿子,一路颠簸被送到郕王府门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娶媳妇呢。 娇子到的同一时间,郕王朱祁钰火速从府内出来,一同随行的还有兵部侍郎于谦于延益。 与以往不同,朱祁钰今日满脸挂着笑容。 即便是这些老狐狸们见了,心里都难免犯嘀咕,更有甚者打起了退堂鼓。 而朱祁钰身后的于谦,脸色也是数次变换。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别得意地笑出来。 控制什么?你分明一直在笑,你就没停过! 几位大人不约而同想到。 其中必有猫腻! 几人心中有了防备,只是皇上亲自下旨,又是到郕王府邸,众人不敢贸然离开。 而这众人之中,便有之前造访过郕王府的肖月。 朱祁钰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这次请他们过来,估计不会有好事等着他们。 不过能与这位逐渐往上的郕王殿下攀上关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甚至为了表忠心,他还决定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要与朱祁钰联手。 今天就是要把这几位仁兄坑到底! 果不其然,朱祁钰见到几人“登门造访”,连忙拱手道:“各位大人,辛苦了,一路上很颠簸吧?” “参见郕王殿下。” 一众官员纷纷叩拜行礼。 “诸位不必客气,请进请进。”朱祁钰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一众大臣们就要进入王府。 更加实锤了,其中必然有门道。 与其被暗着坑,不如明着来。 此时,一位兵部官员拱了拱手,壮起胆子问道:“敢问郕王殿下,我等接到皇上的旨意,特来王府,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谁料朱祁钰摆摆手,好像根本没什么事的说道:“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请各位大人喝茶啦,哎呀,各位大人别多想了,请进请进。” 话语之间便要将一众官员领进王府。 毕竟要上了船,才好“宰客”嘛。 众人疑惑,不过既然有言在先,他们也放心大胆跟着去了。 殊不知,悄然之间已经上了朱祁钰的贼船。 一入王府可谓深似海,不说乱花渐欲迷人眼,那也是让人大饱眼福。 大臣们虽说经常出入皇宫,却不曾来过王府,一时间左顾右盼,很是新奇。 不过他们的好奇的内心很快就被塞进了肚子里。 因为当朱祁钰领着他们来到书房之后,迎接他们的是一堆又一堆,堆成小山的折子。 见此一幕,众人顿时僵住。 大家不可置信地看向朱祁钰,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表达:这……这不对吧,王爷,你不是请客喝茶吗? 原本朱祁钰东张西望吹着口哨想要蒙混过关。 可见到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他身上,实在躲不过去,他索性也就不装了。 皇上那边的圣旨是他求来的,家仆也是他安排的。 奶奶滴…… 不对,是既然上了贼船,各位就别想下去了! 朱祁钰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笑着说道:“诚如诸位大人所见,大军开拔之前,所需处理的事务实在繁琐,不得已之下,本王只好出此下策,在大军开拔之前,此处便是各位大人处理政务的地方。” 随后他一拱手,“诸位大人,有劳了。” 闻言,众大臣微微愣怔。 一旁的于谦此时终于绷不住,在背后笑开了花。 而众人则是愣了愣,好些时才反应过来。 好呀,敢情是被拉下水了! 可惜为时已晚。 眼下即便是要逃,也逃不掉了。 既然如此,只有一条路走到黑这一个选择了。 众大臣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等还是太年轻了! 众人叹道。 见此,朱祁钰反倒晒然一笑,在众大臣恨不得生吞活剥他的目光之下,缓缓说道:“诸位大人,请吧。” 朱祁钰在前方领路,身后众人一一认命,跟着进了书房。 不得不说,诸位大臣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军队的事务繁琐,却不沉重,在诸位臣工的戮力同心下很快就被处理得七七八八。 在此期间,朱祁钰并没有闲着,也拿起笔,同各位大臣一同处理军务。 见此,众人心里平衡了不少。 差不多批到最后,朱祁钰合上自己处理的一堆折子里最后一本折子。 他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准备喝口茶水,疏通一下脑子。 此时,一位兵部官员呈上了一本折子。 “此奏章中的事情较其他折子要严重,下官以为应当郕王殿下亲自批阅。”兵部官员恭敬说道。 朱祁钰接过手,展开折子扫了一眼,他顿了顿说道:“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兵部官员告退。 之后朱祁钰对着周围的一众大臣们说道:“诸位大人辛苦了,府上备了一些酒菜犒劳各位大人,还望各位大人不嫌弃,用过午膳后,可到西厢房小憩片刻,也可自行归家,今日有劳诸位了。” 闻言,诸位大臣纷纷搁下手里的事情,起身拱手道:“多谢王爷。” 言罢,各自退下,被家仆引着去用膳了。 书房内只留下了于谦和朱祁钰二人。 原本于谦也打算退下,可后来朱祁钰给他使了个眼色,于谦顿时了然于胸。 让众人退下的真正原因是为了留下他议事。 朱祁钰拉着于谦来到主位,然后将方才那名兵部官员递给他的折子交给于谦过目。 于谦展开折子一看,脸色顿时凝重不少。 他将目光投向朱祁钰。 而朱祁钰的脸上也挂着一丝沉重。 折子上的话并非大事,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大同守军遭遇瓦剌军队袭击,奋战三十日,退敌;杀敌二百五十人,守军死二十人,伤三百人,消耗战刀弓箭炮弹弹丸若干。” 瓦剌与鞑靼北据漠北王廷,虽然太祖朱元璋与成祖朱棣都曾经北伐瓦剌、鞑靼,但并未将其根除。 数十年后,其势力依然席卷北方,南下威胁明朝边境。 大同要塞是北边抵御瓦剌与鞑靼入侵的一大军事重镇,只是寻常都是袭扰,此次瓦剌与鞑靼居然有进攻打通之意。 非但如此,更令人奇怪的是分明是大同的战报,为何会出现在三大营的折子中。 “王爷,这……”于谦话未说尽,这一份小小的折子说不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朱祁钰摆摆手,语气沉稳道:“或许只是折子递错了,但其他可能也有,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如今朝堂之中暗流涌动,先静观其变。” 于谦倒抽一口冷气,遇事之时方见一人之才能。 于谦点点头。 朱祁钰一转头,紧接着问道:“大军粮草辎重出发没?” 于谦摇摇头,“尚未出发,粮草辎重事关重大,还需要一些时日。” 说到此处,朱祁钰忽然拉住于谦的手说道:“本王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殿下臣有一计,不如……”说着,于谦走上前附在朱祁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重重点头。 “眼下情形,只能这样了。”朱祁钰深吸一口气道。 第十一章:出征! http://.biquxs.info/

大明皇宫,某一处宫殿长廊内。 大宦官王振手持拂尘立于大门之外。 他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丝倦怠之意。 此时已是深夜,他刚将皇上送去就寝,接下来他也该回去歇着了。 宫中事务不多,只是当今皇上尚且年轻,照顾起来是要费些精力。 不过王振丝毫没有厌烦之意,他深刻地知道自己手上的权力都是皇宫中这位年轻人赐予的。 他的人头,只要皇帝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便会落地。 常言伴君如伴虎,此话当真不假。 他抬头看了眼夜色,浓云将星辰明月遮挡,有些阴沉,只是四下烛火通明,便也没那么昏暗。 “是时候回去歇着了。”王振瞧了眼夜色想道。 然而他刚要迈步离开,忽然有个小太监来到他面前。 小太监恭恭敬敬跪下行礼,伸出手呈上一个小竹筒,口中说道:“老祖宗,这是北伐大军出征的细情。” 闻言,王振双眼微眯,拿起竹筒。 扒开塞子,他将竹筒内的纸张抽了出来。 上面只有简短几句话。 王振飞速扫过,随口问了一句,“消息准确吗?” “三大营那边的消息,老祖宗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如果不准,您把小的的脑袋割了去当夜壶。”小太监保证道。 “傻小子,咱家要你那颗小脑袋干嘛。”王振笑骂了一句。 说罢王振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又将纸张卷好塞进竹筒,重新插上塞子,送回小太监手里。 王振掐着尖声称赞道:“算你们会办事儿,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 小太监连连谄媚道:“能给老祖宗干活,是小的福气,哪儿敢问老祖宗要赏赐。” 闻言,王振笑骂了一句道:“臭小子嘴皮子倒是挺滑溜,把这个东西拿给锦衣卫千户知行,他知道该怎么办。” 锦衣卫都指挥使虽说被发配,但王振在锦衣卫之中到底还是有些党羽。 这千户知行,便是他手底下一条听话的忠犬。 说完这些,王振顿觉心中阴郁挥散去七八分。 本来是开心的事情,可下一刻王振的脸又拉了下来。 “诶。”小太监应了一声,正准备走,忽然转身,低声问道:“那老祖宗,这一趟的盘缠若是锦衣卫那边问起来了……” 话还没说尽,小太监的脸上就扎扎实实挨了一记拂尘。 疼得小太监险些滚到地上。 “老祖宗饶恕,老祖宗饶恕!”小太监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赶忙跪下磕头。 王振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却又怒火中烧道:“不长眼的东西,下次再不会说话就把你舌头割了!” 这话把小太监吓得不去,连连认错,“老祖宗,小的错了,小的错了,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小太监方才之话如同一把长刀,狠狠刺进王振的皮肉之内。 烛光之下,映出的是王振愤怒的神色。 眼下跟王振谈什么东西都成,唯独不可谈钱。 要知道前些日子他才刚刚被朱祁钰带府兵“奉旨取财”。 什么奉旨取财?分明就是抄家! 不仅一两银子没给他留,甚至连着把他的儿子和几个侄子都给揍了一顿。 事情结束,还说是不小心摔着的。 摔能把屁股摔得血肉模糊?! 既抄了他家,又把人给揍了。 这仇王振算是记下了,他牙关紧咬,恶狠道:“朱祁钰,这次你必死不可!” 话语之间,王振死死攥住手中的拂尘,他手中的拂尘竟有断裂之意。 时光若白马过隙,数日过后,郕王府内。 在王妃汪若雪的帮助下,朱祁钰穿上了全副武装的铠甲,腰间悬上一把弯曲马刀。 这套装备穿在身上,着实把人的气质都拔高了不少。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重! 大明一朝,同样有重骑理念,骑兵的铠甲皆是不轻。 放到一般人身上恐怕走路都困难,还好朱祁钰平时经常训练,身板虽然看上去比较瘦弱,但还是能抗能打,能跑能跳。 穿好铠甲之后,汪若雪后退两步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朱祁钰,满意一笑,不吝赞赏道:“不愧是我家王爷,英姿飒爽,出去不知道得勾去多少闺阁小姐的魂。” 闻言,朱祁钰一把搂过汪若雪打趣地问道:“那这次出征,我给你带几个妹妹回来,你没意见吧?” 汪若雪倒也不生气,大明本就三妻四妾,更遑论朱祁钰还是亲王,若是只有一个王妃反倒奇怪。 汪若雪仰起脸说道:“哼哼,要是王爷有本事,带个十个八个妹妹回来,妾身也是不介意帮着带娃的。” 这话把朱祁钰都给说笑了,他屈指在汪若雪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道:“帮忙带娃之前,先给我生个娃吧。” “这就要看王爷的本事咯。”说话间,汪若雪青葱玉指从朱祁钰的胸膛缓缓往下游走,眼看着就要游去腰间。 朱祁钰又弹了一下汪若雪道:“刚穿好的铠甲。” “唔……好吧。”汪若雪嘟起嘴,似乎有些泄气。 不过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掩盖出征之前的不舍罢了。 终究大军还是要开拔出征,终究还是要分开一段时间的。 家事国事,自当以国事为重。 “相公,一路小心。”汪若雪双手挽着朱祁钰的脖颈,美眸之中尽是不舍。 “好的,夫人。”朱祁钰点点头,轻轻搂住汪若雪的纤纤细腰。 四目对视,两人拥吻在一起。 此时他不是大明郕王,她也不是大明郕王妃。 只是一位即将出征的丈夫,以及一位送别丈夫出征的妻子。 两人享受着离别前最后的静谧时光。 画面一转。 天将明,京城之外雾气氤氲。 今日城门提早开放,虽然时辰还早,可此时京城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喧闹非凡。 人群的队伍之中,不时可以听到有人在喊。 “大明万岁!” “大明万年!” 朱祁钰骑在战马之上,威风赫赫,两侧是此次随行的将军,身后是数列并立,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的武士与骑士。 一步一行之间,黑潮此起彼伏,刀光森然,连成了一片白色光带。 一辆辆满载粮草的马车夹在军士之间,缓缓前行。 夹道的百姓无一不是箪食壶浆,恭送王师出征北伐。 旌旗翻转,声势宏伟。 泱泱大明,天威浩荡。 即便是平时喜好插科打诨的朱祁钰,此时此刻也肃穆了起来。 大军行进,踏地之音,震颤人心。 这便是帝国的出征,一步一动,震天撼地。 巨人的一挥手,无数宵小闻风而丧胆。 这便是——大明! 第十二章:也先大帐之内 http://.biquxs.info/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从京城之中开拔而出的,其实并非主战军队,但在押运粮草的队伍之中,却混编了不少三大营的士兵。 尤其是混编了不少神机营的军队,一门门大炮在牛车的拖动下缓缓前行,士兵们扛着火器,腰胯长刀行进。 跟随运粮队伍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神机营和五军营的士兵,非但如此,他还向皇帝朱祁镇请求征用调动了一些三千营的骑兵。 看似朱祁钰所率领的部众是一只运粮的军队,实则野战能力极强,即便是面对奇袭也有十足的应战能力。 军队共计数千人,浩浩荡荡。 行至京城外十数里,忽见一人身着宫内服饰,面无胡须,手捧宝剑与一卷黄帛,翘首以盼。 见此,不用想都知道那人是什么来意。 朱祁钰右手一抬,全军井然有序地停了下来。 “殿下……”旁边的副将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拦下军队,看向朱祁钰。 “大军暂且先停驻片刻,本王去去便来。”朱祁钰吩咐道。 “诺。”副将恭敬抱拳。 说罢,朱祁钰翻身下马,步行来到那人身前,拱手行了一礼。 大明规制,披甲戴盔者不跪。 那内臣也明白朱祁钰的意思,淡然一笑,展开圣旨念道:“贤弟此次出征,朕很是放心不下,毕竟是第一回,手下兵卒恐怕会有不服气的,朕特赐贤弟尚方宝剑一把,遇到紧急情况见此剑如见朕,贤弟可先斩后奏,以立威严。” 圣旨之中,没有一句官话,全是大白话。 可恰恰是大白话,更能显示出兄弟情义,朱祁镇虽说偏爱宦官王振,但朱祁钰毕竟是他弟弟。 他没有如同其他帝王那般,有了皇位就抛弃兄弟情义,对即将出征的弟弟满心规劝,生怕路途之中遇上什么阻碍。 内心之中,只盼朱祁钰能好生归来。 朱祁钰心中也很是感激,以各朝各代来论,朱祁镇对朱祁钰确实够意思,虽说平日里一些小事或许会有揶揄,但大事上,还是能够分辨清楚是非。 朱祁钰拱手谢恩,接过了圣旨和尚方宝剑。 那内臣深深一弯腰道:“预祝郕王殿下旗开得胜。” “多谢公公。”朱祁钰抱拳致谢。 两两道别,朱祁钰回到队伍之中翻身上马。 随后他勒马向前几步,调转马头面向全军,将圣旨和尚方宝剑示以全军,朗声道:“皇上赐我尚方宝剑,如有不听令者,本王可先斩后奏!” 此话一出,众将士无一不是又敬又畏,齐声道:“谨遵郕王殿下号令!” 一系列动作做完,朱祁钰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将圣旨深藏入马背行囊之中,而尚方宝剑则放到马背上胯剑之处。 至于朱祁钰腰间,仍然胯着马刀。 他的确有尚方宝剑,但朱祁钰深知尚方宝剑只是作威慑之用。 要想让军队真正听他的号令,令他统军如臂使指,最需要的是他个人能力。 否则即便有成千上万把尚方宝剑,也毫无用处。 这点浅显的道理,朱祁钰还是知晓的。 回到行伍之中,大军开拔,继续朝着大同镇进发。 苍鹰划过夜空,大漠之中一堆堆篝火连成一片潮,庞大可怖,宛如黑夜之中蛰伏的一头巨狼,随时准备露出獠牙,生吞来犯之敌。 深夜,瓦剌军大帐之中。 年轻人用白布擦拭着刀刃上沾染的鲜血,铜台上摇曳的烛火将他的满目映照了出来。 俨然是一副如花般白皙俊朗的面容,其貌足以与潘安、卫玠媲美。 只是可惜这白若雪的脸庞上,此刻却沾染着腥红的血迹,给唯美的景色染上了一丝肃杀之气。 在他身侧躺着一名发型怪异的男人。 此时男人已了无生气,从其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流淌成一片血泊。 对此,年轻人置若罔闻,他将血迹擦拭干净,利落地收刀归鞘。 竟是把绣春刀! 在年轻人不远处,坐着三个人,一人端坐主位,另外二人坐在那人侧边,一男一女。 端坐主位之人,正是当今瓦剌太师——也先! 他身侧端坐的二人,则是他的大儿子博罗纳哈勒和大女儿托力可可。 也先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入帐、杀人、最后擦拭刀刃,收刀归鞘。 在此期间,也先一言不发。 他不认识眼前这名年轻人,他只知道此人是大明皇帝身边,那位名叫王振的宦官派遣过来的,至于过来找他有何事,他也不知道。 也先只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很勇敢,也很有胆魄。 自己的侍卫仅仅是侮辱了他一句,竟然就抽刀杀人。 这样的强者在草原上是非常受人喜欢的。 也先很喜欢面前这名年轻人,命人将被杀死的侍卫拖出去。 而他则将目光落到身前的年轻人身上,“中原人,我很喜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也先用瓦剌语如此问前方的年轻人。 年轻人双眼微眯,用中原话回道:“知行。” “知行……呵呵,有意思,你们中原人老是喜欢取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不如我们草原人直白。”也先随口说了句,接着开始聊起了正事,“说吧,这次那个王振派你来,是要干什么?” 闻言,知行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直接将腰间的小竹筒掏了出来,交给身侧的瓦剌扈从。 扈从上前,从知行手中拿过小竹筒,递给也先。 也先接过竹筒,拔出塞子,将里面的布帛取出摊开。 扫了一眼其中的内容后,也先微微一笑。 他将布帛传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阅览,两人看过之后,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张布帛上书写的,正是朱祁钰出兵的详情。 “你们中原人都这么喜欢坑害自己人吗?”也先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但知行并未回答他,答非所问道:“这几日他们正在顺天府、大同镇一线运送粮草,护送的人之中就有郕王朱祁钰,他们所部皆是老弱病残,只要你们此时出兵,必然可以全歼此军,获得全部粮草,甚至可以活捉郕王朱祁钰。” 知行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一份不小的诱惑吧。” 见知行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话,也先并不恼怒,他往后微微一靠,双手环胸,思忖片刻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谁知此言一出,知行居然转身离开。 而离开之前,他侧身说了一句,“话我已带到,剩下的与我无关。” 说罢,他就走出了大帐。 也先凝视着知行离去的方向,思考了片刻,随后一拍桌高声道:“博罗纳哈勒!” 博罗纳哈勒单膝跪地,左手捶右胸,“孩儿在。” “我命令你率领你所部五千名健儿奔袭明朝郕王的粮草队,务必生擒那位明朝的王爷回来见我。”也先语气一沉道。 “孩儿遵命!”博罗纳哈勒领命后,恭敬退下。 草原上的夜风吹得图腾旗帜猎猎作响。 大帐之内,也先双眼微眯。 明朝,你我的斗争从这里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十三章:纨绔子弟? http://.biquxs.info/

说回朱祁钰这一路。 眼下已经离京几日,却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完。 此次行军的速度比寻常出征缓慢一些。 而且这些天朱祁钰总是连续不断派遣探马去前方刺探情报,确认并无情况之后,朱祁钰方才安心。 一路下来,朱祁钰身边的几位将军颇为不满。 如此畏畏缩缩行军,等到大军开战之日,真不知猴年马月。 朱祁钰的举动,招致了几位将军的反对,尤其是副将蓝明,他家世受恩荫,世世代代为大明征战沙场。 到他这一代,也参与过些许小规模战役,大军粮草运送他也参与过。 粮草运送讲究一个快字,越早到达目的地,越是安全。 在路上逗留越久,越是危险。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面前这位王爷居然不懂,果真是外行。 朱祁钰把大宦官王振的全部家财全部取走,充当本次大军出征的粮饷。 此事蓝明略有耳闻,心中本来有些佩服这位郕王殿下。 可眼下看来,他的判断似乎出错了。 深谙政治斗争的人,绝不一定擅长行军打仗,甚至是打仗的蠢才。 把军队交给不会打仗的人,岂不是取亡之道? 蓝明直接将朱祁钰划分到了纨绔子弟的行列之中。 在他看来,郕王此次领军出征不过是为了在他的政治履历上增添光彩的一笔,至于将士们的生死,根本不在此人的预想之中。 如此一想,蓝明对朱祁钰的怒火又高了一丈。 而这怒气,终于在一天大军休整的夜里爆发了。 大军在一处低地之中驻扎歇脚,四周是较高的丘陵。 在兵家之中,此乃大忌。 眼下朱祁钰草草吃完了晚饭,随便找了处地方,曲肱而枕之,呼呼睡去。 大军粮草比以往的时间慢了,尚且未送到指定地方,居然还有心思呼呼大睡,这是行军主帅该有的样子吗? 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 蓝明忍不了,径直上前,不顾尊卑礼节拍了拍朱祁钰的肩膀,随后抱拳道:“殿下,我等已然逗留了些时日了,大军如若不趁着夜色抓紧行进,身后的主战队伍恐怕都要赶上来了。” 朱祁钰被吵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蓝明粗犷的嗓音在他耳畔炸开。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终于看清了身前躬身抱拳的蓝明。 虽说方才有些恍惚,但是蓝明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行军太慢了,急着打仗。 他也多半猜到了武将们会有这种想法,尤其是他第一次带兵,威严不够,难免会有这种情况。 对此,朱祁钰只是简单解释道:“粮草是重中之重,本王小心谨慎并无不妥,飞速疾驰,不管前方情况,如若发生危险,我等避之不及。” 言语有条不紊,本来一般人听后便会作罢,然而蓝明是一个偏执且认死理的人。 在他眼中,朱祁钰只是怕了,害怕路途之中出现意外,所以才畏首畏尾,实则只是他胆小罢了。 不断派出斥候刺探前方情况,足以佐证这一点。 这个胆小如鼠的纨绔子弟! 蓝明闻言,毫不掩饰,嗤之以鼻道:“大军粮草押运,迟迟不到地方,敢问郕王殿下可读过兵法,看过行军打仗?” 他的话说的很明白,无论是明里暗里都在言说朱祁钰没有打过仗,只是个二愣子外行。 但不同于蓝明的暴脾气,朱祁钰此刻沉稳得多。 他深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将粮草安全运送到大同镇,其余事情都是小事。 兵部的折子,朱祁钰自然不会告诉蓝明,此事极为隐秘,牵扯可能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其实朱祁钰一路上都在推测,他们的行军的消息是否有走漏风声。 这也是他不断派出斥候到前方刺探情况的原因。 而面对蓝明的言语讥讽,朱祁钰语气平淡道:“本王为主帅,令从我出,大军依旧如往常速度行进,再勿多言。” 要说这蓝明也是个暴脾气,听着朱祁钰的一番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竟然直接一甩手,指着朱祁钰的鼻子骂道:“好你这家伙,你不要以为皇上派你出征老子就会怕你,告诉你,你狗日的不够格!” 听着蓝明的侮辱言语,朱祁钰脸色一沉道:“蓝明,行军之中顶撞主帅,霍乱军心,令人心不稳,我可当众将你阵前斩杀!” 朱祁钰如何不恼怒,大军如此速度行进也非他所想,可为了应对有可能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只得如此。 如今自己的举动非但不被理解,竟然还被自己的部将指着鼻子骂,朱祁钰自然恨不得抽刀将蓝明的脑袋砍下来。 两个人的动静惊动了其他部将。 一众人上前来见到朱祁钰和蓝明四目对视,眼神之中都燃烧着火光。 众人见此,又听见方才朱祁钰言说要将蓝明阵前斩杀。 同蓝明出生入死的将领们纷纷跪地为蓝明求情。 “蓝明将军为大明征战沙场,恳求殿下网开一面。” “尚未出师便斩杀大将,于战不利啊!” “求郕王殿下开恩,饶恕蓝明这一次吧。” …… 而另外一些人则按住蓝明的肩膀说道:“蓝明,还不快给殿下赔罪?!” 见此情形,朱祁钰心中也难免动容,他何尝想要阵前斩杀大将? 可蓝明一根骨头硬到底,一个驴子倔到头,不仅不赔罪,甚至还挺直了腰杆子道:“我蓝明行的端正,坐得直,人死不过头点地,老子没错!” 随后摆出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模样。 然而此时飞奔而来的一匹快马却啪啪打了蓝明的脸。 勒住缰绳,斥候匆忙翻身下马,慌忙禀报道:“启禀殿下,前方二十里发现瓦剌骑兵大军,看其行径,正在向我军奔袭而来!” 此话一出,众将内心震颤。 此地可是大同镇与顺天府之间,且极为隐秘,怎么会突然冒出一支瓦剌骑兵大军,且竟然是向他们奔袭而来? 特别是蓝明,听到斥候所言,整个人一下子愣怔在了原地,然后他脑袋一阵恍惚,往后踉跄两步,险些摔到地上。 居然……真的遇到危险了! 蓝明慌忙看向朱祁钰。 回想起自己方才的无理行径,蓝明背后冷汗直冒,恐惧笼罩了他。 阵前祸乱军心,以下犯上。 军法当斩! 然而就在蓝明以为朱祁钰要拿自己的人头壮声势时,却发现朱祁钰根本没有管他。 此时此刻,朱祁钰的脸色也颇为难看。 众将不知道,眼下朱祁钰紧紧握拳,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虽然早有预料,可当真正听到准确消息的时候,他也难免心中一震。 他紧紧咬牙,心道:那封折子果然有问题,有人把大军行径出卖了! 第十四章:打埋伏就是要悄悄滴 http://.biquxs.info/

“前方二十里发现瓦剌骑兵大军,正在向我军奔袭而来!” 斥候的探报令涌入众将的耳畔,仿佛一记重锤,落在每个人的心头,许多将领瞬间面色铁青。 二十里路,对于瓦剌骑兵来说,眨眼便至! 此时已然是紧迫之时。 刺骨的寒风顺着低地口刮进来,吹得人不免生出一丝寒意,北方的夜,冷的令人发抖。 听闻战报,众将迟滞片刻。 随即一人拱手向朱祁钰道:“瓦剌骑兵刚勇无比,我等携带粮草辎重只会是累赘,郕王殿下,我等不如丢弃粮草车辆,往回撤退,与大军主力汇合,再谋北伐之事。” 很明显,此人是个主降派。 而有主降派,自然就有主战派。 听到有人一上来就主张撤军逃跑,一名血气方刚的偏将当即大骂道:“谁他娘主张撤军?老子第一个把你狗日的狗头给砍下来!” 随后又有人跟着附和道:“瓦剌骑兵刚勇个屁,还不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我也主战,让老子放了这么多粮草给瓦剌,然后这么窝囊地跑回去,不如一刀剁了我!” 此话一出,方才主张撤退之人,顿时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一句话。 另外一人走出来,反对道:“瓦剌大军声势浩大,我大明将士虽然英勇,可在此与瓦剌军队野战,不过是以卵击石,逞匹夫之勇,不仅会导致粮草尽失,还会招致全军覆没,这个责你担得起吗?” “他奶奶的,左术你个怂包草包,说得头头是道,搞了半天还是要跑,你敢跑老子第一个宰了你!”气头上,主战派的人逢人主张撤退便骂了去。 一通合理分析的左术被臭骂,脾气顿时也上来,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干架,“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要砍我的脑袋,你还没那个本事!” “来呀,谁怂谁孙……” 铮——! 众将话未说完,突然一道低沉的剑吟声赫然响起。 将他们的话拦腰斩断。 一道森寒的剑气划过众将身前的篝火堆竟被从中斩断,一分为二。 众将顿时噤声,目光纷纷落在拔剑而出的那人身上。 正是一直以来沉默不语的朱祁钰! 朱祁钰手里握着出鞘的尚方宝剑,面色凝重,目光之中杀意浓郁。 好似在对众人说着,谁如果再敢多说一句,下一刻便人头落地。 猛虎一怒,百兽蛰伏。 这是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即便是悍不畏死的众将也不禁屏气凝神。 “闹够了吗?”朱祁钰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 众将皆是低头,不敢与朱祁钰的愤怒的目光对视。 他们怕了,被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人震慑住了。 朱祁钰手中的尚方宝剑,剑光森寒,令人胆战。 见众人不敢做声,朱祁钰训斥说道:“大敌当前,不思如何对敌,反倒内讧,这就是我大明苦心栽培出来的将才吗?” 他顿了顿,随后沉声道:“一群废物!” 此话一出,些许人攥紧了拳头,可稍一会又松开。 朱祁钰此话着实不错。 众将面面相觑,皆是汗颜不已。 “北伐之意,乃征讨瓦剌,扬我大明天威。”朱祁钰冷冷说道:“看看你们自己,配做大明的将军吗?” 随后朱祁钰说一句分量十足的话。 “再有言撤军者,斩!” 森冷的剑光映射到每一名想要投降的将领脸上,这些将军头低得更厉害。 他们被这位年轻人彻底征服了! 其实别看朱祁钰气势凌然,他心里何尝不恐惧。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阵,生与死的对决,没有人会不怕。 可他是大军主帅,如若眼下连他都表现出慌乱的神色,那大军必定不战自溃。 后果不堪想象! 因此强撑也好,硬撑也罢,他都要撑起来,撑住! 训斥完众将,朱祁钰便开始了紧密的战略部署。 毕竟瓦剌的大军距此只有二十里,眨眼便到,此时明军是在与时间斗争。 朱祁钰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楚地下达一道又一道军令。 “左术,你拿着本王的信物速派快马,前去大同镇求援。” “蓝明,命令将士们不要熄灭篝火,粮草辎重原地不动。” “其余部将带军埋伏在粮道山丘之上,神机营火炮和火枪在前,骑兵在后。” “待到瓦剌军队到达,听本王号令,一同迎战瓦剌大军!” 话音落下,众人心中一定。 朱祁钰一番话气势恢宏,令人不禁叹服。 众将也被这气势感染,纷纷抱拳朗声道:“诺!” 大军迅速调动起来,可谓是其疾如风。 很快朱祁钰就来到了山丘之上,众将士熄灭了手中的火把,没有一人一马出声,可谓静谧无比。 大军被黑夜笼罩,根本无人可发觉。 朱祁钰半蹲在地上,俯视下方,一堆堆篝火簇拥着满载粮草的车辆,极为明亮惹眼。 其实这也是朱祁钰的计策之一,用火光吸引瓦剌大军进入低地,如此一来他们大军便可凭借地形优势,打瓦剌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眼下看来,唯一有可能击败瓦剌大军的办法。 果不其然,在明军全部爬上土坡不久,铺天盖地的骑兵涌入了低地之中。 马蹄踏地之声震人心魄,俯视一看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那些马背上的人,穿着怪异的服饰,留着同样奇怪的发型,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语言。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 瓦剌大军来了! 他内心默默算着时间,静静等待瓦剌大军全部进入低地。 之后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与此同时,瓦剌大军之中。 “吁~~~” 博罗纳哈勒勒马停下,他如鹰隼般的双眼扫过被一堆堆篝火簇拥着的粮车,这些粮车连成一片,仿佛看不到尽头。 一旁的中原军师拱手说道:“恭喜将军,看来将军的威名已经让明军闻风丧胆了。” 丢弃粮草,篝火还升着,这说明明军已尽数逃走。 见此,博罗纳哈勒不禁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连我的面都不敢见便已逃跑得不见了踪影,明朝军队不过如此啊。” 随后他大手一挥,朝后方的瓦剌将士们朗声道:“所有人听令,将这些粮草全部搬走,运回大营之中。” 此话一出,后方的瓦剌将士无一不在狂欢。 明朝军队怕了,他们丢弃了自己的粮草辎重,望风而逃。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庆祝。 然而下一刻,丘陵之上,两道刺眼的火光突然出现在所有瓦剌士兵眼中。 随后传来的是犹如洪钟大吕般的炸裂之声。 几乎所有瓦剌士兵都被这声音给震得晕头转向。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下一瞬,密密麻麻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扬起一阵阵浓烟。 铁蹄踏地之音骤然响起,有如大潮拍岸,大地都为之颤抖! 第十五章:奋勇厮杀 http://.biquxs.info/

“杀——!” 一瞬之间,四面八方喊杀之声此起彼伏,声势浩大。 才从大炮的轰鸣中缓过神来的博罗纳哈勒一时间竟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晕头晕脑地环顾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还是一旁的中原军师将他拉回了现实。 中原军师大惊道:“不好,是明军骑兵!” 那中原人军师慌忙朝博罗纳哈勒道:“将军,我们中埋伏了!” 闻言,博罗纳哈勒瞬间面色铁青。 他抬头看了一眼从夜幕之中成片冲出的大股明军骑兵,一下子想通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障眼法,明军留下粮草辎重,并且在低地里燃起篝火,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大军来此! “狡猾的中原人。”博罗纳哈勒一咬牙,举起马刀高声道:“草原的勇士们,奋勇杀敌的时刻到了!” 他的高喊一下子将许多瓦剌士兵从慌乱中叫醒,可即便如此,瓦剌大军依旧难以抵挡住明军骑兵的俯冲。 明军的第一波冲杀直接将瓦剌大军的队形冲散,些许胆小之辈肝胆碎裂,吓得策马奔逃。 一眨眼的功夫,两军已然战作一团,刀光剑影之间,血肉翻飞,战马嘶鸣声,喊杀声,倒地呻吟声此起彼伏,勾勒出一幅炼狱绘卷。 地上瞬间多出了许多瓦剌与明军士兵的尸体。 见第一波冲杀起了成效,朱祁钰随即一声号令,山谷之上众将士举起火把。 一时间山丘之上火光冲天,宛如星辰一般,莹莹璀璨。 朱祁钰翻身上马,豁然抽出腰间马刀,朗声道:“兄弟们,建功立业在此一战!” 说罢,朱祁钰策马飞奔而去,身后上千骑兵排成整齐的队形跟着他,从山坡之上疾冲而下,蹄声轰鸣,回响着吼叫:“杀——!” 整个队伍犹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势不可挡地倾泻而下,扑向乱作一团的瓦剌大军。 朱祁钰一马当先,连斩两名瓦剌骑兵。 身侧士兵们也奋勇杀敌,一时间明军的士气涨到了极致。 将士们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许多瓦剌骑兵被这气势吓得魂飞魄散,丢盔卸甲,战意全无。 一时之间,大明骑兵占据了上风,将士们纷纷以一当十,奋勇拼杀。 乱军从中,蓝明也冲进了战阵,手提两柄大锤,左右开弓,如入无人之境。 然厮杀之时,背后一道冷光闪过。 蓝明侧头一看,竟然是一名瓦剌骑兵绕到了他身后,眼见锋利的马刀便要砍在他身上。 蓝明心下一沉,“糟了,吾命休矣!” 下一刻,一道刀光闪过,传出一声惨叫,却不是蓝明的。 蓝明睁眼一看,那名瓦剌骑兵被斩下马,而将其阵斩之人,正是先前被他认为是纨绔子弟的朱祁钰。 “谢殿下。”蓝明抱拳,内心无比感激。 朱祁钰一甩马刀上的血迹,喊道:“乱军之中,休要做这般女儿姿态,真要感谢我,就给我多砍几个脑袋过来!” “诺!”蓝明高声一喝,提着大锤再度冲入乱阵中。 厮杀之中,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倒下。 身上沾满腥红的博罗纳哈勒手提马刀,此刻他终于得到了一瞬的安宁,耳边高喊不断。 此时被冲散的那名中原军师也带着浑身的血迹,狼狈不堪来到博罗纳哈勒面前。 军师哭丧着脸说道:“将军,我等已被明军包围,大军队形被冲散,我等大势已去,如今入口处明军兵力薄弱,快些突围撤军吧将军。” 这话如果放到寻常时候,或许博罗纳哈勒还会听进去,可眼下他已然杀红了眼,哪里还顾得这么多。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活捉大明郕王。 至于其他,一概不论,敢有劝阻他的人,全部都得死! 故而中原军师话音刚落,一抬眼便见博罗纳哈勒凶神恶煞的脸,没等他反应,博罗纳哈勒锋利的马刀豁然向他砍来。 中原军师被劈砍下马,口吐鲜血,顿时没了生气。 “草原的男儿没有逃跑的孬种。”博罗纳哈勒恶狠狠看了一眼军师的尸体。 随后他猛一转身,高举马刀再度扬声道:“勇士们,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拼了!” “为了天神!” “为了天神!” 一声声高呼一波高过一波。 原本几乎要被冲垮的瓦剌骑兵们听到这一声又一声的高呼,士气又重新高涨。 战斗已经有一个多时辰,瓦剌军却越打越难打,朱祁钰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 他方才听闻瓦剌军中有几声高呼,估计就是这些声音做的怪。 他们的军队本来数量就少于瓦剌军,何况从战斗情况来看,这支瓦剌军队不是什么杂牌军,即便被明军骑兵冲阵两次依旧无比勇猛。 朱祁钰心下一沉,飞速从腰间掏出一个竹筒,朝空中拉下牵引线。 “砰——!” 一声巨响。 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四周,这一瞬仿佛白昼。 这是他给山丘上的军队留下的最后信号,只要见此信号,所有步兵全部冲阵。 这是无奈之举,也是最后之举。 山坡上的将士们接到号令,举起长矛,高喊着冲杀而下。 这是第三波冲击,可与前两次相比,效果却连一半都没有达到。 更像是添油,补充着损失的骑兵数量。 神机营的将士们行至半山腰,半蹲射击,还没射到三次就被瓦剌的小股骑兵盯上,将士们只得换成长弓和大刀迎敌,双方顿时战作一团。 战局越来越朝着对明军不利的方向发展。 此实属无奈,明军的这部分人马本来就不是野战部队,虽然添入了三大营的军队,具有一定的野战能力,再与朱祁钰的战术配合,确实能够在第一时间占据上风。 但始终硬实力摆在面前,瓦剌军队不仅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在明军之上,落于下风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任凭朱祁钰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瓦剌居然能派出五千余人的骑兵来偷袭。 血丝布满了朱祁钰的双眼,他手中的马刀从一名瓦剌士兵胸膛抽出,带出一抹瘆人的血花。 这段时间他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个瓦剌士兵,从一开始的内心慌张,到眼下无感,短短时间已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鲜血染满,体力逐渐透支。 但他并未放弃,他死死咬牙,望向低地入口处,两眼都要望穿了。 “大同镇的援军怎么还没来?!” 第十六章:左术,危! http://.biquxs.info/

大同守军据此不过六十里,骑兵若来不过眨眼之间,眼下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却不见丝毫大同守军的踪影。 难免不让人起疑。 实则左术拿到朱祁钰的信物之后,骑乘一匹快马向大同镇飞奔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大同镇要塞之下。 左术扣关叫喊,把守要塞的守军见到左术手中的信物,不敢耽搁,赶忙叫起了镇守大同震要塞的都指挥同知。 当都指挥同知见到左术手中的金字腰牌和圣旨后,当即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他能处理过来的事情,赶忙又去将都指挥使叫起。 大同镇都指挥使司名叫韩当。 深夜被部下叫起,韩当自然是一头雾水。 左术被请入了望楼的一处小阁楼中,两人在小阁楼中会面。 当韩当被带到左术跟前,见到其手上拿着的信物后,当即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困意全无。 毫无疑问,此人是那位即将赶赴大同北伐瓦剌、鞑靼的郕王殿下派来的。 “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贵干?”韩当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道。 深夜前来,只要不是傻子,肯定都知道出事了。 左术也不跟韩当废话,急匆匆道:“我押运粮草的大军遭遇了五千瓦剌骑兵的偷袭,此时正在一处低地与瓦剌军奋战,郕王殿下也在军队之中,情况紧急,请大人速派援军驰援!” “啊?!”阁楼内灯火摇曳,左术的话差点没把韩当给吓得瘫坐到地上。 运送粮草的军队被五千瓦剌骑兵偷袭,连郕王殿下也在其中? 老实说,韩当慌了。 要说押运的粮草没了也就没了,随行的军队覆灭了也就覆灭了,可那位郕王朱祁钰在其中,情况可就大大不同了。 要知道那可是大明亲王,当今皇上的弟弟。 本来运粮的军队的目的地便是大同府,眼下被别人半道偷袭,而他这位都指挥使没有及时去接应,万一那位郕王殿下出了点闪失。 别说他的官职,他这颗脑袋保不保得住尚且两说。 弄不好给他来个夷三族。 那可真是倒大霉了。 因此短暂的惊讶后,韩当一马当先道:“此乃下官职责所在,大人不必担心,待下官去整顿兵马,即刻出发。” 左术点点头,“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大人了。” 他没想到此行可以如此顺利,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好这大同镇守将的人心还没烂到底。 言罢,韩当转身出阁便要集结部队。 然而走到走廊尽头,却被一人拦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当的一位幕僚,名叫胡宫。 见幕僚胡宫将自己拦下,韩当眉头一皱,“你拦我做甚,贻误了军机大事,小心本使剁了你的脑袋!” 眼下情况紧急,运送粮草的大军被五千瓦剌骑兵偷袭,战况转瞬即逝,早到一些和晚到一些简直天壤之别。 故而耽误不得,因此韩当当头便劈头盖脸骂了胡宫一顿。 谁料这胡宫被责骂,非但没有感到害怕,给韩当让道,反而深深一鞠躬,谄媚笑道:“大人勿急,且听小人一言,小的要恭喜大人即将平步青云。” 闻言,韩当懵了,一瞪眼厉声道:“胡宫,你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他脑袋都快保不住了,何言平步青云? 见胡宫依旧不让路,韩当恨不得抽刀把这厮的脑袋给剁下来。 然而胡宫依旧不急,看着韩当着急的样子,他反倒卖起了关子,“大人,阁楼内之人,可是来请大人派救兵驰援那郕王殿下的?” “自是如此。”韩当点头,随之一怒,“你既然知道,还拦着我?郕王殿下出了什么岔子,本使脑袋都得落地,本使若是人头落地,第一个把你全家灭了!” “大人言重了,小的全家的性命哪有大人金贵?小的在此是要告诉大人,大人非但不会人头落地,还会官运宏达。”胡宫微微一笑道。 “你这是何意?”听闻此言,韩当愣怔片刻。 “大人且听小人一言。”胡宫微微一笑,随后娓娓说道:“那郕王殿下乃是在运粮途中被瓦剌大军奇袭,与我等并无干系,谁能想到那条小道能遇上数千瓦剌大军,事发突然,即便是郕王殿下身死,皇上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郕王可是皇宫中那位王公公的死敌,小的听闻消息,这郕王殿下得了皇上旨意,将那王振抄了家,而如今王振在朝廷里权势滔天,如若让王振知道大人并无出兵,那王振岂不欢喜?” “王振又深得皇上宠信,大人替那王振除了这一心腹大患,如此一来,大人难道还不能官运宏达?” 一番话下来,听得韩当面色沉重。 他深知胡宫所言颇有道理,时下朝廷内郕王与王振斗争,双方皆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王振又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若自己此时给王振献上如此一份大礼,那么他的仕途前程自不必说。 可是…… “若我不知道还好,可眼下郕王的人都来了,此时再不去救,我脱不了干系!”韩当直言道。 他所言非虚,郕王的人来求援和不来求援,事情的本质就发生了变化。 要是他当下不出兵,等到郕王真的身死,那阁楼里的左术回去直接参他一本,他韩当仍然难逃一死。 活都活不下去,又何谈官运宏达,这些虚话? 谁知听完韩当之言,下一瞬胡宫忽然脸色一沉。 他上前两步凑到韩当身前,向阁楼内使了个眼色,而后做了抹脖子的狠厉动作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此人杀了,割下头颅献与王振。” 此言一出,韩当猛然一惊。 斩杀郕王派过来的使者?这若是被发现…… 韩当来回踱步,始终犹豫不决。 此时胡宫站了出来道:“成大事者,必然要狠得下心来,大人的仕途命运,在此一举了!”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重重砸在了韩当心头。 他思忖片刻,终究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驰援 http://.biquxs.info/

左术侧脸贴在墙上,放下长廊之中二人的对话尽入他耳。 他惊恐不已。 大同都指挥使居然要陷害郕王殿下,去向王振献媚?! “糟了,那王爷他们岂不是……”左术心下一凉,旋即他内心暗道:“不想,我得从这里逃出去,就算是死我也要跟郕王殿下共存亡!” 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左术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前。 刚要推门而出,只听得长廊之中忽然传出一道刺耳的拔剑声,随即又一声惨叫传来。 喷涌的鲜血顿时洒满到门窗之上。 左术吓得不轻,下意识往后退却两步。 与此同时,门被蛮横地推开。 但见韩当提着滴血的剑走了进来,身上还弥漫着尚未散去的杀气。 烛火摇曳,将韩当身下的影子拉长,眼下他仿佛一只恶鬼。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左术,狞笑着问道:“左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见状,左术不免倒抽一口冷气。 回想方才韩当与胡宫所言,他顿时双手收紧,一闭眼内心暗道:“吾命休矣!” 唰——! 剑光闪过,一道低沉剑吟骤然响起。 …… 秃鹫划过夜空,在一处火光明亮地带的边缘徘徊。 此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比之最初已经小了不少。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数不清的尸体,步卒们踩着尸体与骑兵拼杀,一阵阵浓烟在不同的地方毫无规律地涌出。 骑兵与骑兵在马背上决斗,一些战马踩在尸体之上,马失前蹄,又有士卒滚下战马。 此时的低谷已然变成了一片炼狱,这里面没有章法,每个人都成了杀戮的器械,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目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几乎每个人想的都是将对方置之死地。 刀砍卷了就换拳头,弹丸打空了,将火枪一转,变成一根大棍与敌人战斗。 “啊——!” 一道凄惨的喊叫声传出,朱祁钰抽出马刀。 此时他的刀上已然多出了许多豁口,非但如此,他本人也累的气喘吁吁,更加瘆人的是他背上多出了几道血痕。 他受伤了! 此时蓝明也从敌阵之中抽身出来。 见到朱祁钰后背的伤口,蓝明愕然,“殿下……” “无妨。”朱祁钰甩掉马刀上的鲜血,调整了一下呼吸,转头问蓝明道:“眼下我军情况如何?” 蓝明脸色有些难看道:“殿下,这些瓦剌人反扑太猛,我军如今正陷入下风,神机营那边也遭到了小股敌方骑兵袭扰,现在正陷入混战中。” “左术呢?左术他娘的死了吗?大同守军还不来,我们都得死这儿!”朱祁钰一咬牙,碎了一嘴,接着马刀一挥喝道:“跟我回去援救神机营!” “诺!”蓝明领命道。 两人带着十数人朝着山坡被围困的神机营策马奔去。 此处为山坡地势,面对骑兵仰攻,神机营将士最开始还能够招架,可一旦被占据了有利地势,情况骤然就发生了变化。 瓦剌骑兵冲上高坡,随即飞速调转马头,朝着已经快要被冲散神机营俯冲而去。 许多神机营士兵心下一沉,被骑兵俯冲,他们可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虽然许多人都还保持队列,朝对方射击,可已经有些人开始动摇了。 “受死吧!” 一声听不懂的瓦剌语从不远处响起,眼见瓦剌骑兵便要抵达面前。 突然从侧面传来战马奔袭的声响,像是一阵恐怖的罡风。 席卷而过,将原本队列整齐的瓦剌骑兵冲得人仰马翻。 两队人马顷刻间厮杀在一起,不多时,这一小股瓦剌骑兵被尽数剿灭。 这一幕惊呆了神机营的将士们。 他们愣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向骑兵之中为首那一人。 那人虽然浑身沾染血污,背上也负了伤,可横刀立马,英雄风范丝毫不减。 正是朱祁钰! “殿下来救我们了。” “殿下万年!” “万年!” …… 听着将士们的振臂一呼:“将士们,随我杀敌!” 而后他调转马头,既然解除了神机营的危险,他便要再度带队杀入敌阵。 此时,蓝明突然惊慌大喊,“殿下小心!” 此言一出,朱祁钰瞬间转头,一名气息尚存的瓦剌骑兵竟猛然起身,一刀就要劈向朱祁钰。 眼下躲避已然来不及。 他内心一沉。 就在马刀即将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一支箭矢划破空气,直直贯穿了那瓦剌士兵的胸膛。 那瓦剌士兵喉管一堵,失神一下便闷声倒地。 见到眼前这一幕,众人皆是一愣。 几乎是与鬼门关擦肩而过的朱祁钰最先回过神来,他抬头眺望远处。 平原之上扬起一阵阵漫天的尘埃,仿佛沙尘暴。 铁蹄踏地之音轰鸣震天响。 赤色的高牙大纛被大风刮的猎猎作响,其上写着一个威武刚正的“明”字。 观其所来方向,正是大同镇。 众将将目光投过去,皆是大喜。 “殿下,大同守军来了!” “咱们的援军来了!”蓝明拱手抱拳,浑浊的眼眶里饱含热泪地向朱祁钰禀报道。 朱祁钰内心何尝不激动。 来了,终于来了! 他激动地握紧了马刀的刀柄,他等这一刻等太久了。 不由分说,朱祁钰策马来到最高处朝着谷底的全军朗声道:“全军听令,诛杀敌军!” “诺!” 低谷之中,传来了震天的高呼。 援军来了。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瞬间从全军之中传开,本来低迷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 原本占据上风的瓦剌军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反扑。 而一些懂中原话的瓦剌士兵更是惊恐。 明军援兵来了。 见此情形,朱祁钰火速派遣几名通晓瓦剌语的士卒混入敌阵之中大喊:“我军败了!” “我军败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爆竹在瓦剌军中炸裂开来。 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无数惊慌失措的瓦剌士兵蜂拥向入口处,想要逃离这里。 毕竟当使命与热血退却,他们方才真正意识到,只有命是自己的。 博罗纳哈勒连砍了五名逃兵,依旧无济于事。 这次任凭如何做,都无法挽救兵败的事实。 即便是英勇如博罗纳哈勒,望见低谷之外成片成片,黑压压如潮水般的明军援军,内心都忍不住一泄气。 他心下一沉,绝望地喃喃自语道:“糟了……败了!” 第十八章:宣誓效忠 http://.biquxs.info/

两军合围,配合神机营的火器,低谷之中的瓦剌军队被尽数剿灭,只有寥寥一些逃了出去。 战斗结束后,士卒开始有序地打扫战场。 此时战场中只能听见篝火崩裂的声音,没人愿意多说话。 所有人都累了。 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惨烈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情况也是一波三折。 而作为行军主帅的朱祁钰,自然也疲惫不堪。 他不仅一马当先,冲在阵前奋勇杀敌,而且还不断调动军队,指挥战斗。 一来二去,脑力和体力都已透支。 因此打扫战场的事务,他全权交给了蓝明和左术等一众将领。 朱祁钰收刀归鞘,立于马上休整。 当激情与热血冷却,剩下的就只有疼。 背上,火辣辣的疼。 这是他在战斗之中被几名瓦剌士兵偷袭所致。 他脸色惨白,支撑着身体立住。 若是换做寻常人,早就晕厥了过去。 不过朱祁钰好歹是行军主帅,并且又在方才的战斗中表现英勇。 眼下他在将士们心中的形象是光荣伟大的。 所以绝对不能喊出来,否则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严会瞬间崩塌的! 朱祁钰咬着嘴唇,正想找个军医。 恰在此时,一人骑着精瘦的快马来到他身前。 此人大腹便便,一身铠甲套在他身上显得更加臃肿。 他身下的马匹与他相比,显得羸弱不堪。 忍不住让人猜测,这匹马会不会在下一瞬被他压垮。 此人正是大同都指挥使韩当。 来到朱祁钰身前,别看韩当体态臃肿,动作倒是十分利索。 他翻身下马,纳头便拜,语气惶恐道:“臣韩当救驾来迟,郕王殿下恕罪。” 朱祁钰下马,将韩当搀扶起来说道:“韩都指挥使,不必如此大礼,多亏你及时到援,不然本王还生死难料呢。” “不敢不敢,保殿下平安是臣职责所在,殿下不降罪于臣,臣已然感激不尽,哪里敢妄自称功,还望殿下不要折煞小人。”话语间,韩当竟颤颤巍巍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 朱祁钰见到韩当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后泛起嘀咕。 这家伙怎么一上来跟个孙子一样? 这……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要知道如果是守将来救援,即便是客套请罪也不过是单膝跪拜。 哪里有韩当这样三拜九叩首,生害怕礼节没做足的? 不过朱祁钰也没说什么,好歹是韩当及时派兵来援,才把他救下。 只是韩当的样子的确让人起疑。 这货出门没吃药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就在朱祁钰一头雾水之时,韩当探头一看,随后“哎呀”叫了一声,慌忙道:“殿下您受伤了,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都是小人没有及时赶到。” 他高声喊道:“军医呢,随军大夫呢,快给我滚过来!” 而后转脸看向朱祁钰,又是一副谄媚的样子,“殿下,小的料想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出发之时特地为遴选了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和军医。” 说这话的时候,韩当仍然是跪着的。 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韩当葫芦里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药。 “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责备自己,又是请大夫军医的,怎么感觉这个配方如此熟悉?” 朱祁钰内心暗自嘀咕一下,他思忖片刻,而后脑海中闪过一道雷霆。 “等等……这不就是舔狗吗!” 一下子想通,朱祁钰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看向韩当。 这货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貌吧…… 虽说我貌若潘安、英姿飒爽、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品貌非凡、仪表堂堂。 可很关键的一点在于——我不是基佬呀! 朱祁钰不可见地双眼微眯。 这货不会是基佬吧? 朱祁钰心中猜测道。 他想好了,如果眼前这货真的对他本人有什么坏心思,那他直接抽出尚方宝剑,一剑斩了面前这货。 他可以允许别人搞基,但绝对不允许基佬搞他。 想跟他搞基的就一个结局——麻溜地去死! 不过还好,左术及时出现,证实了韩当并非基佬,拯救了韩当一命,同时也让朱祁钰弄清楚了为何韩当会有如此表现。 左术安排完将士们打扫战场,忙不迭来到朱祁钰身前。 刚抱拳行礼,可见到朱祁钰背后几道瘆人的血痕,饶是这位久经战阵的将军都忍不住脸色一变。 “殿下,您受伤了!”左术慌张道。 见左术前来,朱祁钰自然高兴,对其所言只是摆摆手,“无妨,一点小伤,还扛得住。” “那军医……”左术试探性问了一句。 “如果你敢不叫,我就宰了你。”朱祁钰微笑着说这话。 不知为何,有些吓人。 左术浑身一颤。 见状,朱祁钰哈哈一笑,“戏言罢了,军医韩都指挥使已经给本王叫去了。” 说着朱祁钰夸了夸韩当。 看了一眼跪拜在地上的韩当,左术拱手道:“韩大人在危难之时,奋不顾身出兵援救,当真是英雄气概。” 闻言,韩当嘿嘿赔笑道:“左大人言重了,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旋即他向朱祁钰说道:“殿下,如若无事,那臣就先告退了。” “好,有劳韩大人了。”朱祁钰道了声谢。 韩当给左术飞快使了个眼色,随后恭敬退下。 这一细微的举动被朱祁钰敏锐的捕捉到。 韩当退下后,只剩朱祁钰和左术两人。 “说说吧,中途出了些什么事儿?”朱祁钰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特别是跟打仗有关的事情上,故而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谁知左术上前便语出惊人道:“殿下,这韩当不简单。” 闻言,朱祁钰眉头一皱。 见状,左术上前两步,对朱祁钰耳语几句。 左术将自己去大同镇叫关,再到胡宫劝说韩当不来驰援,最后到韩当诛杀胡宫,入内赔罪,一股脑告诉了朱祁钰。 听完这一波三折的事情,朱祁钰回味了一阵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韩当那家伙会那样做了。 敢情是想要两边不得罪的同时,还讨好他这位郕王。 那谋士胡宫所言的确可怕,如若韩当真听取了那家伙的话,自己如今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但那胡宫终究是低估了韩当的城府。 韩当用胡宫的人头向朱祁钰宣誓效忠,这事情只有朱祁钰、左术和韩当三人知道,消息绝无可能走漏到王振处。 如此一来,也能弄明白为何方才韩当会如此谄媚。 当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这韩当有点意思,不过既然他想要为我所用,将其当作一枚隐秘的棋子也未尝不可。”朱祁钰嘴角一勾,内心暗暗想道。 毕竟在京城之外有一张不为人知的底牌,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坏事。 随后他拍了拍左术的肩膀道:“这件事干得不错,回去赏你几个鸡腿。” “鸡腿?给我鸡腿干嘛?”左术闻言,有些懵逼。 不过左术仍是说道:“殿下言重了,为殿下效力,末将万死不辞!” 此言非虚,通过此次战斗左术已然些许看清了朱祁钰。 这位年轻的藩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气势深深折服了左术。 并且在临阵之时,能看出他,左术并非怯战,这样的伯乐很少了。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能为如此之人效命,当然死而无憾! “如此甚好……”朱祁钰点了点头,“对了,左术,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 “望殿下明示。”说实话,话太多左术都不太捋得清楚了。 “再不找军医……” 话还没说完,朱祁钰突然浑身脱力,直直向前倾倒,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殿下!”左术慌忙抬眼一看,紧接着他大惊。 倒在地上的朱祁钰嘴唇干裂,面色苍白。 “军医,军医!”左术赶忙朝着四周喊道。 第十九章:推断 http://.biquxs.info/

“我……在哪儿?”才苏醒过来的朱祁钰见到大帐圆顶,疑惑了一下。 短暂的疑惑过后,他努力回想了一下。 我记得左术跟我说了韩当的事情,然后…… 然后我好像就晕过去了。 好家伙。 韩当这个崽种说好去叫军医,老子晕了军医都没来,等我起来了我一定给他狗日的两拳,然后扒光衣服游街。 回想起韩当着急忙慌替自己去找军医,可半天都不见军医的影子,朱祁钰内心不免有些火气。 但转念一想,韩当好歹派兵来救援了。 唉,算了,留他一条狗命吧。 累了,再睡会儿。 如此一想,朱祁钰重新闭上双眼。 可他还没来得及睡着,忽然就被耳边的嗓音给吵到了。 “殿下,您醒了?” 一个朱祁钰十分熟悉的声音。 声音之中带有些许激动。 没等朱祁钰有所反应,那人便朝外面喊道:“军医,军医快快入帐!” 此时朱祁钰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动力,他渐渐能动了。 之后他转过头看去。 方才说话之人披着一身铠甲,只是因为在营帐之中,故而没有戴头盔。 虽然铠甲把他的身材给遮盖住了,可那张脸朱祁钰是认识的。 于谦于延益! 朱祁钰猛然起身,眼神中带有一丝不敢置信,“于大人,你怎么来了?” “其实不瞒殿下,您已经昏迷过去三天了,大军主战部队在后方跟过来,今日才到。”于谦转过身说道。 随后他又上前深深一鞠躬道:“前些日殿下所经历的事情,下臣已经从蓝明和左术等人那里尽数得知,殿下统兵有道,野战勇武,以少敌多,一战歼灭瓦剌五千大军,生擒也先之子,大获全胜,殿下的名号已经响彻全军了!” “小意思小意思。”朱祁钰摆摆手道。 刚经历过一番苦战,又卧床了几天,朱祁钰现在的精神状态仍然不太好,整个人都还有些虚弱。 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气。 与此同时,之前听到动静的两个军医拎着药箱走入帐中。 二人来到朱祁钰床前一番望闻问切后,恭敬一拜道:“启禀殿下,以我二人所见,您背后的刀伤虽然深,但只伤及皮肉,并未动到筋骨,每日换敷膏药即可。” “那殿下为何气色欠佳,面无血色?”一旁的于谦发问道。 闻言,两位军医面面相觑一阵,随后吐出了那三个其实并无挑衅意味的字。 “没吃饭。” 没吃饭。 多么简洁又直白的答案。 朱祁钰直呼好家伙。 两位军医给朱祁钰换好膏药后,恭敬退下。 而朱祁钰也向外面招呼了一声,不久一只烤全羊被端了上来。 在于谦震惊的目光下,朱祁钰以风卷残云的威势将一整只烤羊尽数吞下肚。 当朱祁钰往后一靠,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后,身旁的于谦佩服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酒足饭饱,朱祁钰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整个人的精神气也提上去许多。 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朱祁钰转头看向于谦问道:“本王方才听说,俘虏了也先之子?” “正是。”于谦一拱手道:“此人名叫绰罗斯·博罗纳哈勒,乃是瓦剌太师也先的长子,那五千名瓦剌骑兵正是他所统辖的部落武士,这一战也先可谓是精锐大损。” 听完于谦的一番话,朱祁钰点点头。 斩杀五千余人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活捉也先的儿子,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提醒了朱祁钰,此时他又忽然想起三大营的那本折子。 “于大人。”朱祁钰突然看向于谦。 “殿下何事?”于谦被注视,不禁问道。 朱祁钰双眼微眯道:“你还记得三大营那本折子吗?” “当然记得,那本折子……”说到此处,于谦猛然一顿。 之后他瞳孔微缩,无比惊讶地看向朱祁钰。 朱祁钰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于谦脑海。 于谦愣怔了一下,深吸一口冷气道:“那本折子果然有问题!” 朱祁钰替他补充道:“一支五千人的瓦剌骑兵不可能莫名其妙出现在大同府和顺天府相连的大道上,更不可能如此准确的知道我军的方位,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了。” 说着,他反转了手中切羊肉的匕首,森寒的刀光划过他的脸,“那本折子得目的就是要告诉背后密谋之人,瓦剌所部已经寇边,且就在大同镇不远驻扎,只是不知道为何送错了。” “能够从大同镇向朝廷递送文书,只能是守将,莫非是韩……”于谦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于谦话尚未说完,朱祁钰抬手打断了他。 “应该不是韩当,如若是他,那当我遭受伏击他必然不会派兵来救,定另有其人,此行你我皆是需要小心,以后军情要务在号令发出之前,只能你我二人知晓。”朱祁钰低声吩咐。 “诺!”于谦抱拳领命。 朱祁钰的话不假,他们将行军路线隐匿了都还是被偷袭。 如果统军命令提早发出,万一又被对方截获,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想来,就连于谦都不忍有些心悸。 其实如此一通推测下来,朱祁钰本人同样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人把折子送错了地方,如果不是他从朝廷借了几个人来加班加点批阅折子,如果不是他和于谦都有留意。 那么现在,他朱祁钰可能就已尸横荒野,不知正在被哪只秃鹫啄食。 这哪里是令人后怕,简直细思极恐! 光是想想,朱祁钰的手心都不禁冒出冷汗。 敌在明,他在暗,有这么个幕后主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使坏,朱祁钰甚至都不知道哪天,他会死在哪儿。 因此这个背后的家伙他一定要除掉! 想到此处,朱祁钰将目光投向了于谦,他说道:“你方才说生擒了也先之子,他在哪儿,带本王去见他。” 于谦自然是知道朱祁钰的想法。 于谦说道:“殿下不必担心,此人我们正在审讯,只是因为他是也先之子,嘴巴比较严实,可能会花费一些时日。” 然而朱祁钰却摇摇头,“这件事不能耗费时日,我们必须越早知道越好,若是背后主使知道了我们逃过这一劫,保不齐下一步又会策划些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事不宜迟,带本王去见他。” 朱祁钰所言非虚,如今形势紧迫,容不得拖拉。 博罗纳哈勒是这条线索上重要的一环,他必然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 见朱祁钰坚定的模样,无奈于谦只得领路。 朱祁钰翻身下榻,飞速穿好衣物,跟着一同出了大帐。 第二十章:发怒 http://.biquxs.info/

出去之前,朱祁钰拿了一把火铳放进衣兜。 二人出了帅帐,穿过一个个军帐,朝羁押也先之子博罗纳哈勒所在的营帐走去。 两人出行并未带侍卫,外加上朱祁钰又是穿着简朴的衣服,没有披戴盔甲。 因此一路上没有多少士卒对他们二人驻足行礼。 这一点被朱祁钰看在眼里,他凑上前问了于谦一句道:“军中士兵居然不认识我们?” 闻言,原本脚下生风的于谦缓下了步子,不紧不慢解释道:“这是自然,军营之中大多是下官后面带来的主战军队,虽然殿下的名号很响亮,可这几日殿下都躺在帅帐之中,加之押运粮草的兵卒大多负伤,此时都在养伤,故而没多少人认识殿下。” 如此一来,事情倒是说得清楚。 可一转眼,朱祁钰又嘻嘻一笑,打趣道:“怎么他们都认不出于大人啊?” 对此,于谦无奈一笑道:“尚未劳军,也未祭旗,下官也是新接手这些军队,兵卒们当然不太认识下官。” “这可不行。”朱祁钰眉头一皱,忽然严肃起来,“帅不识兵,兵不识帅,在征战之时如何可以做到统军如臂使指?” 士兵不知道将军、主帅是什么样的人,主帅和将军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士兵都是一些什么人,这可是兵家大忌。 他的一番话也点醒了于谦,“殿下所言极是,若是帅不知兵,兵不识帅,战力必然大大折损,这一点被下官疏忽了,是下官的罪过。” 话语间,于谦便要躬身请罪。 不过马上被朱祁钰摆手制止,“不必如此,之前军务繁重,于大人没有顾及到这么多也是很正常的,不如这样,今夜你我巡视军队,好好跟将士们打成一片。” 主动投身下方,在军队中游走,与将士们互相认识。 如今已经很少将领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对朱祁钰的提议,于谦自然欣然接受。 而他心中也不禁对朱祁钰生出一丝感佩,大明皇室之中竟还有这般人物出现。 当真是天佑大明! 于谦抱拳道:“下官领命。” 之后两人又加快了脚步。 朱祁钰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于大人,这博罗纳哈勒至今还没开口吗?” 摇摇头,于谦无奈叹道:“这家伙嘴巴很硬,几天了都还没招出任何东西。” 嘴巴这么硬? 脑补了一下博罗纳哈勒被鞭挞的画面,朱祁钰忍不住想道:“这家伙还挺是条汉子的。” 然而当两人抵达羁押博罗纳哈勒的地方的时候,朱祁钰有些傻眼。 跟他印象中的监牢不同,从外面看就是一处营帐,甚至比普通士兵的营帐豪华一些。 最初朱祁钰只当是为了好辨认,才专门布置成这样。 可掀开营帐的帘子,朱祁钰往里面瞧了瞧。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稳稳当当坐在胡凳上,一边啃着案桌上的美食,一边喝着小酒。 简直不要太滋润。 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这家伙肯定是博罗纳哈勒。 因为营帐内只有他一个人。 脑补中的五花大绑、皮鞭、鲜血、宁死不屈,一样都没有。 不仅如此,连拿家伙招呼博罗纳哈勒的人都没有! 像个大爷一样给他好吃好喝伺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博罗纳哈勒是来这里游玩的! 放下帘子,朱祁钰一头雾水地看向于谦问道:“审讯的人呢?” “听闻审讯的人每半个时辰进来问一次,兴许还没到半个时辰。”于谦也是疑惑。 毕竟他今日才到,听说朱祁钰负伤昏迷,他都没来得及审问博罗纳哈勒,就直奔朱祁钰帅帐而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关押的博罗纳哈勒的情况,他还真不太了解。 “这……那为什么给他好吃好喝供着?鞭挞呢?严刑逼供呢?谁他娘让人给他供着的?!”朱祁钰问道。 “是下官。”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瘦弱,尖嘴猴腮的人屁颠屁颠地跑到二人面前。 此人正是大同镇都指挥同知——石正平。 “下官大同镇都指挥同知石正平,叩见郕王殿下。”石正平跪拜行礼。 见石正平到跟前,朱祁钰茫然不解地看向他问道:“为何如此?” 闻言,石正平娓娓道出缘由,“启禀殿下,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博罗纳哈勒是也先长子,也先在瓦剌之中地位与他们可汗不相上下,因此末将对博罗纳哈勒不敢贸然动武。” 石正平所言不无道理,自古两军交战,俘虏了对方的高级将领,或者是重要人物,皆是应当礼遇优待。 从以往来看,石正平的做法并无不妥。 但事情落到了朱祁钰身上,那这就是大大的不妥。 尤其是朱祁钰带领的军队亲自与博罗纳哈勒的部落厮杀过。 曾经杀害自己士兵的家伙,现在居然在营帐里安然无事。 不仅如此,还被礼遇有加,好吃好喝伺候着。 这是他朱祁钰绝不能忍受的! 听完石正平的一番解释,朱祁钰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抬眼犀利地问了一句,“石大人,可曾瓦剌人读四书五经吗?” 这话问住了石正平,他顿了顿,而后摇摇头道:“下官未曾听说过。” “那瓦剌人可知孔孟之道?” “自然不知。” “那石大人可曾听说过,别人揍了你,你反倒把他奉为上宾,之后就能感化他,让其为你所用的?” “这……”石正平哑口无言。 见状,朱祁钰穷追不舍,目光一凝道:“昔者司马君实于《资治通鉴》中所言,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瓦剌,蛮夷也,高祖成祖数次北伐漠北,直捣元庭,就是为了树立大明天威,令蛮夷震恐,臣服于我大明。” “今日于大人所为虽然符合主客之道,可那大帐之中的博罗纳哈勒,他觉得自己是客人吗?”说到此处,朱祁钰的语气已然冷了好几分。 一旁的于谦同样面色一沉。 “想让本王说得再直白一些吗?”朱祁钰森冷道。 盘龙一怒,石正平吓得扑通一声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饶是傻子,都能知道朱祁钰此话的意味。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石正平终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死死磕头,只求能活命。 见到眼前这个家伙,朱祁钰根本没好气,猛一脚踹上去,踹得石正平人仰马翻。 “他妈的,没用的草包!”朱祁钰怒骂一声。 教训完石正平,朱祁钰一把夺过守卫的佩刀。 顺道唤来一位随军的九关通事使(明代翻译官)。 见朱祁钰的阵势,于谦想要上前制止。 却被朱祁钰一把拦下,“本王无妨,在此等候即可。” 于谦愣了愣,此时朱祁钰已然带着九关通事使掀开帘子,大步迈入营帐之内。 第二十一章:时代变了 http://.biquxs.info/

博罗纳哈勒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 距离他兵败已经过了好几日。 回忆起兵败如山倒之时,他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毕竟在草原的争霸之中,输的一方会被胜利的一方赶尽杀绝,除了女人和牲畜之外,不会再留其他任何东西。 他原以为明朝人将他俘获后,就算不杀,也应当会被严刑拷打。 不曾想,竟将他好吃好喝招待起来。 明人真是一群蠢才! 他一边大口啃着肉食,一边大口饮着酒。 他享受着这份安逸,直到大帐帘子被掀开。 “呵呵,又来问话了?”博罗纳哈勒根本不屑一顾,“真是傻到不行。” 博罗纳哈勒以为又是那些官员来问他事情,不紧不慢擦擦嘴,顺便还端起酒杯,打算喝口酒再说。 谁知他刚端起酒杯,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酒还没喝,他的耳畔边忽然刮起一阵强劲的罡风。 下一瞬,博罗纳哈勒整个人横飞出去半米,重重摔在地上,侧脸则是火辣辣地疼。 酒杯落到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他颤巍巍伸手抚摸侧脸,火辣辣的疼。 “谁?谁敢偷袭我?!”博罗纳哈勒大喊道。 然后他一转头,见到了来到他面前的朱祁钰。 朱祁钰站在博罗纳哈勒身前,冷冷地俯视着他。 通过九关通事使的实时传译,方才博罗纳哈勒的话变成中原话,落到朱祁钰耳中。 朱祁钰轻蔑道:“论偷袭,谁能比得过你们瓦剌人?” 传译过后的话,落入博罗纳哈勒耳中,他很愤怒也迷惑。 他看到朱祁钰手中握着的长刀,不用想就知道,刚才那一击正是朱祁钰给他的。 没有任何犹豫,博罗纳哈勒破口大骂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如此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闻言,朱祁钰忍不住笑出了声。 竟然有人敢在这里跟他比身份。 “你笑什么,你有刀又如何,草原的男儿即便没有武器,也照样可以屠杀你们中原人!”博罗纳哈勒呲牙咧嘴,恶狠狠说道。 然而这话被朱祁钰听过去,却不禁令他笑得更欢。 笑了一会,朱祁钰方才道:“你们瓦剌人原来这么厉害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那五千人都被我宰了,怎么……原来你带领的是五千头牲口?” 听到这话,博罗纳哈勒立即反应过来,“你就是明朝的那位郕王?” “是我。”朱祁钰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正色,他双眼之中饱含愤怒。 “哼,只会偷袭算什么好汉。” “分明是你们瓦剌偷袭在先,意思就是说你们瓦剌人是猪狗咯?” “我们草原勇士英勇无比,如果拉开阵势,你们明人只会人仰马翻。” “但你们就算偷袭,也还是输了。” “那是因为你们有援兵。” “但你们就算偷袭,也还是输了。” “……”博罗纳哈勒被怼得有些哑口无言,他想了一下,随后勾起一抹笑容说道:“输了又如何,你们明人还不是得好吃好喝把我供着,你们如果敢动我,我的父亲一定会把你们明朝踏平!” “呵呵,口气倒不小嘛。”朱祁钰同样笑了笑,说道:“我怎么没见到你父亲啊,为何我脚下依然是大明疆土呢?哎呀,原来你还是我的战俘啊。” 博罗纳哈勒的话没将朱祁钰激怒,倒是朱祁钰的话把博罗纳哈勒激怒得额头青筋暴起。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明人卑鄙无耻,我要跟你决斗,我要杀了你,如果我杀不了你,我宁肯自杀!” “你要是真有那个胆子自杀,早就不会在这儿了。”说着,朱祁钰将手里的长刀扔到博罗纳哈勒身前说道:“本王给你一个机会,来杀我。” 见到眼前的长刀,不仅是博罗纳哈勒,就连跟着朱祁钰身边的那位九关通事使都懵了。 九关通事使心想:郕王殿下,您自己喜欢玩命,别拉着下官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不过还好朱祁钰算是仁义,他挥了挥手示意九关通事使站在他身后。 看了看眼前的长刀,博罗纳哈勒迟疑了一下,心想:“他会不会是在哄骗我,如果我敢反抗就立马把我杀掉?” 博罗纳哈勒虽然表面上凶神恶煞,可内心深处其实是很怕死的。 他伸手握住长刀,掂量了一下长刀的份量,确定里面不是断刃之后,他心中大喜。 之后他将目光投向朱祁钰,眼下的朱祁钰手无寸铁,而且离他很近。 只要他突然暴起,抽刀砍向朱祁钰,朱祁钰绝无生还可能性。 一想到此处,博罗纳哈勒不免更加兴奋,“哈哈哈哈,果然明人都是傻子,这个郕王更傻,我居然败在他的手上,真是耻辱啊,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就来血洗我的耻辱。” 看朱祁钰似乎恍惚了一下,博罗纳哈勒认准这个机会,猛然抽刀暴起。 “受死吧!”博罗纳哈勒大喊。 可就在他举刀劈向朱祁钰的那一瞬间,突然响起一道如雷霆般的响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浓烟雾。 博罗纳哈勒胸口一闷,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整个人往后倾倒,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博罗纳哈勒,朱祁钰再度憋不住,笑道:“让你砍,你真砍啊,杀软。” 朱祁钰的确扔给了博罗纳哈勒长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自己就没有武器。 他将枪口凑到嘴边,呼的一声,吹散枪口的青烟。 老话说得好。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时代变了! 朱祁钰华丽地转动火铳,唰的一下收入怀中,干脆利落。 这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不过朱祁钰虽然感觉没什么,可他身后的九关通事使却被吓得不轻,两腿止不住打哆嗦。 而听到了大帐内的动静,外面的守卫和于谦都奋不顾身冲了进来。 “殿下!”于谦当头冲入大帐,看其脸色便知十分担忧。 可见到大帐内尚未消散的硝烟,以及躺在地上博罗纳哈勒。 进来的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这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这就叫专业 http://.biquxs.info/

短暂的懵逼过后,朱祁钰抚平了众人慌张的内心。 他走上前去,踹了博罗纳哈勒两脚,随即又确定了一下这家伙身体中弹的位置。 一边感叹自己在这个时代居然都能当神枪手,一边转身对众人说道:“弹丸没有命中重要部位,你们去叫几个军医过来把这家伙身上的弹丸取出来,然后包扎两下。” “诺。”守卫虽然看不懂眼下的情况,但仍是抱拳领命而去。 刚要走出营帐,又听朱祁钰喊了一句。 “顺便找两根结实点的绳子,还有马鞭。” “诺!”说完,两名守卫这才离去。 一旁的于谦在惊慌结束后,听到朱祁钰的这两道吩咐,不免有些疑惑。 找军医给博罗纳哈勒取弹丸,包扎伤口倒说得过去,可找两根绳子和马鞭却听得于谦云里雾里。 莫非郕王殿下又有什么手段? 于谦不解,直到朱祁钰向他投来一个自信的眼神。 于谦这才敢确定。 他怜悯地看了晕倒在地上的博罗纳哈勒一眼,心道:“惨咯。” 见此情形,于谦暗道此事已结束。 于是一拱手率先退下。 朱祁钰倒也没拦着,于谦主内,朱祁钰主外,分工明确。 军医入帐给博罗纳哈勒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朱祁钰又招呼两名守卫找把椅子将博罗纳哈勒给捆绑起来,死死固定在椅子上。 做完这些,朱祁钰让外面的士卒打了桶水进来。 而后对准博罗纳哈勒的脸,猛一下泼了上去。 “噗——!” 突如其来的凉意强行将博罗纳哈勒从昏厥之中拉扯出来。 他一睁眼,伤口处的痛感顿时涌来,疼得他牙痒痒,竟直接叫出了声。 “啊——!” “哟,醒了。” 见博罗纳哈勒有了动静,朱祁钰扔下水桶,有些高兴。 当然,这是一种猎人发现有玩耍价值的猎物还活着的高兴。 “咳咳……”嚎叫完,博罗纳哈勒似乎被水呛住了,咳嗽了几声,一抬眼见到的赫然是方才将他一枪放倒的朱祁钰。 博罗纳哈勒自然是不服气,当即破口大骂道:“你偷袭,算什么勇士?啊,有本事把我放开,真刀真枪干一场!” “真刀真枪,我们不是已经真刀真枪比试过了吗?”朱祁钰假装疑惑问道。 “哪里真刀真枪了,你分明就是偷袭,无耻的偷袭!”博罗纳哈勒扯着嗓门叫喊。 然而朱祁钰无奈地一摊手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分明就是真刀真枪,打不过还抵赖,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瓦剌啥都不硬,就嘴皮子硬。” “你分明用的火器,我用的只是刀。”博罗纳哈勒怒目圆睁,咬牙看着好像要挣脱绳子。 闻言,朱祁钰摇摇头,叹了口气,“没错啊,你真刀,我真枪,怎么就不是真刀真枪了?” 顿了顿,朱祁钰忽然说道:“你可别造谣说我给你的不是真刀啊,我们大明的兵器制造都是货真价实的。” 之后朱祁钰给旁边的守卫打了个手势。 守卫恭敬地递过佩刀。 接过手,朱祁钰豁然抽刀而出,锋利的刀刃在博罗纳哈勒周身游走。 感受着森寒的刀气,博罗纳哈勒内心生出一丝恐惧。 这一细微变化被朱祁钰捕捉到,朱祁钰表情惋惜道:“如果你实在不信,那本王只好大发慈悲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自体验一下这是不是真刀了。” 作势就要用刀捅博罗纳哈勒。 “你……”这一下算是彻底杀下了博罗纳哈勒的嚣张气焰,他瞪了一眼朱祁钰,却是敢怒不敢言。 见状,朱祁钰忍不住说道:“呀,怎么,怕了?” 看破博罗纳哈勒的朱祁钰并未彻底将其揭穿,而是打算继续戏弄一下这家伙。 接着朱祁钰仍然不断刺激他道:“别怕呀,你不是草原的勇士吗,瓦剌勇士,草原勇士?” 博罗纳哈勒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不敢做声。 “真不敢,你可别说本王没给你机会啊。”朱祁钰略有可惜地啧了啧,之后狠狠拍拍博罗纳哈勒的脑袋,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见博罗纳哈勒彻底沉默,朱祁钰将佩刀交还给守卫,然后对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两名守卫抱拳领命,拿着鞭子缓步走到博罗纳哈勒面前。 见两位面色不善的守卫突然来到自己跟前,两人的影子笼罩了他。 博罗纳哈勒惊慌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此时他倒是又硬气起来了,“卑鄙的明人,你们是想让我招供些什么吧,身为草原的勇士,我绝对不会说的,你们打死我吧!” 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 闻言,刚落座的朱祁钰,没来得及喝口小茶,便对着博罗纳哈勒那边说道:“谁他妈要你的情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随后又招呼两名守卫道:“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好了本王重重有赏,打不好本王就让人赏你们十军棍。” 此话一出,两名守卫心中一紧,心道:“王爷,我们两个是帮您的呀,怎么没打好还得挨棍子?” 不过看着朱祁钰那副要吃人的威严样子,两人倒也不敢抱怨什么。 而且再说,不是还有前言嘛。 打得不好才挨棍子,打得好了,那重重有赏! 在棒子和枣子面前,人的选择往往缺乏多样性。 看着眼前一副欠揍样的博罗纳哈勒,再想想朱祁钰给他们的两个选项,两名守卫毫不犹豫撸起袖子,鼓起了十足的干劲。 见到这一幕的博罗纳哈勒被吓得不轻,现在他终于开始后悔了。 他没想到朱祁钰真的敢叫人抽他。 当下便软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的父亲可是也先太师,我的父亲可是也先太师!” 博罗纳哈勒喊得很厉害,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此时拥有灵活行动力的九关通事使已经退下,博罗纳哈勒的一番话落到两名守卫耳中,那就是叽里咕噜的狗叫。 别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左耳朵的门都进不去。 在博罗纳哈勒恐惧的眼神中,两名守卫扬起马鞭,干脆利落地抽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从营帐中传出,悠长悠远。 朱祁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品着茶水。 注视着眼前两名守卫娴熟的抽人手法,朱祁钰心中忍不住感叹。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第二十三章:问话 http://.biquxs.info/

惨叫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后来,鞭挞的守卫都打累了,而博罗纳哈勒也满身血痕,在昏死的边缘苦苦挣扎。 全身上下,博罗纳哈勒已经见不到一块好皮,火辣辣的疼充斥着他的大脑。 一并而来的,还有一阵麻木感。 打得差不多了,趁着博罗纳哈勒尚未丧失意识,朱祁钰又命人打了桶水来。 哗的一声。 一桶水泼到了博罗纳哈勒脸上和身上。 将他逐渐迷失意识强行拽了回来。 “咳咳——!”似乎是有水呛进了他的咽喉中,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朱祁钰来到博罗纳哈勒身前。 此时朱祁钰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玩味,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严肃,眼神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你们先下去吧。”朱祁钰从兜里摸出两袋银子扔给二人。 两名守卫接过银子,看了一眼,纷纷激动地谢赏。 郕王殿下说给真给啊。 两人心中一喜,抱拳告退。 守卫退下后,朱祁钰伸手抓住博罗纳哈勒的头发,将他的头强行抬了起来。 两人四目对视,原本就已经被打得毫无脾气的博罗纳哈勒,见到朱祁钰可怕的眼神,浑身一阵哆嗦。 “我……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放我一命,只求你放我一命!”害怕到了极致,博罗纳哈勒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此时九关通事使走了进来,将博罗纳哈勒的话一字一句传译成中原话。 听着九关通事使的传译,朱祁钰根本没理会博罗纳哈勒说的,自顾自问道:“说吧,是谁告诉你们,我大军行进的路线和时间。” “这……”博罗纳哈勒顿了顿。 见状,朱祁钰补充了一句,“不说立马让你死。” 听到此话,不仅是博罗纳哈勒,即便是九关通事使都吓了一跳。 不过九关通事使仍然继续自己的传译,毕竟军队之中的事情,与他关系不大。 朱祁钰冷声说的这句话,把博罗纳哈勒吓得一激灵。 他不敢迟疑,慌忙说道:“知行,你们明朝的锦衣卫千户。” “锦衣卫?”闻言,朱祁钰双眼微眯。 锦衣卫,这简单的三个字却隐藏着重大的信息量,要知道在明朝的编制中,锦衣卫是特务机关,与东厂有着同样的职能。 并且锦衣卫皇权特许,只为皇帝办事,也只对皇帝负责。 他们纠察百官,朝中百官无一不闻之丧胆。 有锦衣卫参与,而且不是什么小人物,是堂堂千户。 这一点引起了朱祁钰的高度注意。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入他的脑海,不过尚需要证实。 而后朱祁钰又问,“这个锦衣卫是你们瓦剌的细作?” “不不不!”传译过来,博罗纳哈勒慌忙摇头,“我们草原人没有豢养细作的习惯,这个锦衣卫是自己来的,情报也是他自己带过来的,不是我们花钱买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博罗纳哈勒的语气,似乎是想要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看他慌张的神色,这样一个意志力已经被击垮的家伙,在现在这个关头是绝无可能说谎的。 更遑论是这种与他本人本就无关的事情。 为了这种事情搭上自己一条命。 身为太师也先的长子,博罗纳哈勒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但朱祁钰还是需要彻底明确。 他接着问道:“是谁派他来的。” “拓突咕噜。”博罗纳哈勒似乎吐出一个名字。 这次九关通事使没有及时传译,而是愣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朱祁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王振?”朱祁钰问了句。 似乎是回过了神,九关通事使点点头道:“王振。” 居然真的是这个奴才。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仍然令朱祁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王振打压异己,贪赃枉法就已经够可恶了。 他竟还通敌叛国。 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奴才! 得知这个其实算不得令人震惊的事情后,朱祁钰又问道:“是谁告诉王振的?” “不知道。”博罗纳哈勒不敢有任何迟疑,“我只知道那个锦衣卫是王振派过来的,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他还觉得不行,再度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话,不要杀我。” 如今的博罗纳哈勒完全没了之前的威风,现在他只有一个念想——活下去。 朱祁钰倒也没为难他。 听完他说的话,朱祁钰没有继续难为他。 他将门口的守卫叫了进来,顺道唤来军医给博罗纳哈勒疗伤。 既然要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那么博罗纳哈勒也就是个没有审讯价值的家伙了。 在朱祁钰的吩咐下,博罗纳哈勒将被关押进普通的监牢中,等待他父亲,瓦剌的太师也先拿与他价值相匹配的东西来换。 确认自己得以活命的博罗纳哈勒松了口气,他从未觉得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觉得生命的贵重。 他松了口气,然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处理完博罗纳哈勒,朱祁钰带着九关通事使走了出去。 九关通事使跟在朱祁钰身后。 没走出大帐多远,九关通事使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道:“下臣今日什么都没听到,下臣所说的一切都是胡话。” 闻言,朱祁钰转过身,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九关通事使,俯身上前将其扶起。 他自然是知道九关通事使所言是什么意思。 王振的名字,只要是身处官场内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朝最大的太监,皇帝身边的亲信。 而朱祁钰更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十岁出阁辟府,尊封王位。 这样两位庞然大物的政治斗争,像他九关通事使这种小人物如果混杂其中,只会粉身碎骨。 朱祁钰也能理解他的苦楚,抚慰道:“今日之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全是博罗纳哈勒对本王的耳语。” 闻言,九关通事使猛一抬头,心中不敢置信。 朱祁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扬长而去。 看着朱祁钰离去的背景,九关通事使起身,注视良久他深深拱手一揖,眼神中尽是感激之情。 “谢郕王殿下。” 第二十四章:相见恨晚 http://.biquxs.info/

回到帅帐之中。 见朱祁钰归来,于谦搁置下了手里的公文,起身行礼。 “郕王殿下。”于谦抱拳道。 朱祁钰摆摆手,“坐下吧。” 说着,朱祁钰也坐到主位之上。 看到朱祁钰略有阴郁的脸色,于谦心中已有了些许思量,恐怕今日之事牵扯出来的东西不会简单。 保不齐与皇宫中某些人有关。 果不其然,朱祁钰一落座,便对于谦说道:“于大人,今日之事与本王之前的揣测几乎契合,那折子要送到的地方是皇宫,至于人……” 朱祁钰愤愤道:“是那王振!” “这……”虽然早有预料,可听到这个消息,饶是于谦都着实吓了一跳。 之后朱祁钰将今日问得的东西,一股脑尽数说与于谦。 听完,于谦不禁直起身,倒抽一口冷气。 这王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将军情要务泄密给瓦剌。 置三军于何地,置大明江山于何地? 《大明律》有言,通敌叛国者,罪当斩! 于谦攥紧了手中的毛笔,那笔竟有丝丝断裂之意。 一心报国的于谦哪里能忍受这种事情,当即说道:“这王振私自将大军行进线路交给瓦剌,我等应当奏明圣上,判他王振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将其推至东门斩首!” 于谦言语激动,竟把手中的毛笔猛地弃掷于地。 可以看出,此时的于谦已经怒不可遏。 同时,于谦心中也生出一丝凉意,如若不是他们及时发现折子的不对劲,眼下他们二人是否能安然坐在这帅帐中都难说。 朱祁钰又哪里不想将这个老太监生吞活剥,只是如今时候未到,而且即便将这件事情奏明了又如何。 对于自己的利益无关的事情,朱祁钰很清楚,朱祁镇是不会管的,更何况王振给的消息并未真的让朱祁钰死在押运粮草的道路上。 真的把折子呈上去,估计也是石沉大海。 想要扳倒王振,必须用一些其他的方法。 而这个方法,朱祁钰通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已经基本成型了。 他先是安抚了一下于谦,“于大人先勿动怒,这王振的确令人可憎,本王也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只是把弹劾的折子递上去,皇上不一定真的会采纳,毕竟那王振跟了皇上那么多年,根基深厚。” “根基深厚,那就由着这个阉人为所欲为吗?”于谦用力捶着身前的案几,“我大明的江山,早晚有一天要葬送在这个阉人手里!” 于谦表达着自己愤怒的情绪,他现在的确难以冷静下来。 这也情有可原,本来于谦与王振就势同水火,这王振如今又作出如此令人可憎之事,不除之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见状,朱祁钰说道:“于大人消消火,且听本王一言。” 说着,朱祁钰来到了于谦身边,嘀咕几句。 说罢,于谦眉头一皱,担忧道:“殿下此计虽好,可风险过大,万一这王振到时候狗急跳墙……” “无妨,那皇宫还轮不到这王振撒野。”朱祁钰拍拍于谦的肩膀,自信一笑。 于谦也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朱祁钰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这法子如果成了,确实能够置王振于死地,可一旦失败,也有可能被王振那东西反咬的危险。 与朱祁钰相处这些时日,于谦内心低很是佩服这位郕王殿下,故而当朱祁钰提出要执行这个计策的时候,于谦着实捏了把汗,心中说不出的担心。 可看到朱祁钰那坚毅、自信的面容,于谦莫名觉得心下一稳。 “若此计可成,下官为天下人感念殿下大德!” 于谦陡然起身。 这位素以不向权贵折腰,气节无耳的于谦于大人,此刻竟也是拱手深深躬身。 见状,朱祁钰将于谦搀扶起来,“于大人哪里的话,本王为大明宗室,理当整治朝纲,还天下一个太平。” 闻言,于谦一抬头,目光中满是激动与钦佩的神采。 “郕王殿下为国为民,一片赤诚之心,于谦感佩,日后但有事情,于谦必当全力襄助。”于谦语气激动道。 “有于大人此话,胜过黄金万两。”朱祁钰微微一笑,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两人内心皆是兴奋无比。 朱祁钰知道,这位于谦于延益,已经彻底与他是一路人了。 除掉王振自然也是朱祁钰的想法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将于谦拉到他这一边来。 要知道,朱祁钰从来都不是一个面善心慈的人,他不会因为与自己无关的利益瓜葛,而将自己置身于漩涡之中。 这次的事情皆是如此。 从穿越以来,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朝堂上出言救于谦,吓退王振,出兵北伐,收服一众部将。 目的都很明确,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作为大明藩王的他,必须拥有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势力。 只有拥有了一支自己的势力,方才能够在这个时代中安稳地活下去。 他朱祁钰不惹事,但绝不怕事情。 而不怕事,自己就得有十足的底气。 现如今,他说做的便是积攒自己的底气。 其实他还得感谢王振,如果不是这个阉人,他还没什么机会去结识于谦。 眼下可好,这位名臣名将已经主动归附。 看着眼前的于谦,朱祁钰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那关键的一步。 两人相见恨晚,感叹完后。 于谦居然开始宽衣解带,卸下自己身上的铠甲。 这一幕把原本还在高兴之中的朱祁钰给吓了一跳。 “于大人,你这是……”朱祁钰赶忙道。 两人相见恨晚就可以了,实在是没必要“坦诚相见”。 朱祁钰如此想道。 不过很快朱祁钰就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卸下铠甲后,于谦抱拳道:“殿下,今夜你我二人巡视军营,下官觉得还是穿寻常士卒的甲胄好,下官命人备了两套寻常兵卒的甲胄。” 说着,两位士兵将甲胄呈了上来。 朱祁钰见此忽然反应过来。 差点把正事忘了,今晚还得巡视军营呢。 第二十五章:所闻非所见 http://.biquxs.info/

换上寻常士卒的甲胄,朱祁钰和于谦两人走出了帅帐。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军营之中略显安静,因为征伐出发的号令还没下来,故而士卒们并不忙碌。 结束一天的操练,兵卒们大多是围坐成一团,手里抱着各自的武器,短暂地闲聊着。 来来往往,一些巡逻的兵卒举着火把巡视军营。 这是兵卒们一天之中鲜有的闲暇时光,一旦战端开启,互相的战友之间,还不知道下次能见到谁。 原本应当是一片祥和。 然而这个场面似乎只止步于帅帐周围。 朱祁钰和于谦走出帅帐百余丈,所见所闻与方才所见大不一样。 此处的士卒大口大口啃着肉,手里端着大碗喝着酒。 还有一些嚎啕大叫着耍酒疯,喝醉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而他们身边甚至连一把兵器都没有,他们的火枪,他们的长刀都被放在了离他们不知多远的地方。 朱祁钰走到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家伙身侧,用力踹上几脚。 然而这几个家伙像是昏死过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估计此时那把刀将他们脑袋剁了,都不会有半点反抗。 没想到,走出来居然见到如此一番景象,朱祁钰整个人的脸都阴沉了下来。 之后他又走了几步,居然有个喝得烂醉的家伙上来揽住他的肩膀,醉醺醺道:“兄弟,怎么没见你脸红啊,酒……嗝~酒量这么好,来,喝!” 说着,竟然就要端起手里装着酒水的大碗往朱祁钰嘴里灌。 面前这家伙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朱祁钰的脸色更加阴沉,一把推翻这家伙,愤愤地踢上两脚。 这哪里是军营,分明就是土匪窝子! 朱祁钰阴着脸,始终没说什么。 他继续往前走,朝着军营的外围走。 今日他倒要看看自己手下的部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在与瓦剌骑兵交战的时候,朱祁钰觉得部队如此勇武,军纪应当十分之好。 可他看错了,押运粮草的部队军纪严明,并不意味着整支北伐的军队都军纪严明。 同样阴沉着脸的于谦跟在朱祁钰半步之后,一同前往。 走到更外面,这种情况更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朱祁钰带部队过来玩耍享受的。 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也能叫做士兵? 就在朱祁钰的脸色阴郁到极致之时,一道惨叫声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循声望去,一处营帐之内,灯火摇曳。 有两道影子,一道影子似乎趴着,而另一道影子挥舞着鞭子,一下一下落在趴着的那道影子上。 除了喝酒吃肉,难道还有…… 朱祁钰神色一凝,一个猜测出现在他的心中。 他加紧脚步,脚下生风朝那处营帐走去。 于谦跟在身后,差点没有追上。 营帐外面簇拥着一堆士卒,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表情,纷纷饶有兴趣地将目光投入营帐之内。 人数之多,朱祁钰当下想要飞速挤进去居然还有难度。 “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从其中传出。 马鞭在空中挥舞的炸空声不断响起,每响一次,里面的惨叫声就凄惨一分。 朱祁钰冷着脸拉住身旁一名踮着脚看热闹的士卒问道:“里面在干嘛?” 那士卒被朱祁钰这一拉,居然头都没转过来,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别扯别扯,这新来的不懂规矩,让他喝酒不喝,不给老兵面子,里面老兵正在教他规矩。” 说完,朱祁钰还在拉扯他的袖子。 那兵卒似乎被惹怒了,转过头不爽道:“诶,我说你这人,拉拽什……” 话没说完,见到朱祁钰本人,那兵卒愣了一下,“俺咋没见过你,看你面孔生得很,细皮嫩肉的,你不会也是新兵蛋子吧?” 然而朱祁钰并未搭理他,只是阴着脸,想要往里面挤。 那兵卒原本一脸盛气凌人的样子,可见朱祁钰对他置若罔闻,胸中的怒火难免更烈一分。 他心道:里面在教训新兵蛋子,你倒是一点不长教训,呵呵,竟还敢对我等老兵无礼,今日就要你瞧瞧厉害。 如此一想,那人反拽着朱祁钰,冷哼一声说道:“你既然这般想往里面挤,那我就帮你一把。” 闻言,朱祁钰俯视着看了那兵卒一眼。 这轻蔑的一眼,彻底将其激怒。 那兵卒顿时咬牙切齿,“好,你这么急着挨鞭子,那今日我就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说罢,那兵卒突然高声道:“刘二牛,这儿还有个不懂规矩的新兵蛋子,你来帮老子教教他规矩!”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回头,目光皆是落在了那兵卒和朱祁钰身上。 朱祁钰不远处的于谦见状,心中一惊,赶忙想上去把朱祁钰给拉回来。 然而于谦一抬头,却见到朱祁钰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管。 于谦愣了一下。 而就是这眨眼的时辰,朱祁钰已然被那兵卒推入到人群最前沿去。 见到又有新兵蛋子进来吃教训,一众兵卒无一不是狂欢。 吹口哨的吹口哨,高喊的高喊。 只当这是一场有意思的闹剧。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那一条条小命,正在被他们自己一步步往无尽深渊里推。 朱祁钰被推到人群之前,此时他终于如愿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营帐中的景象。 一个赤膀大汉手里拽着鞭子,一下一下抽打着他身下一个较为弱小的身躯。 那人看上去白白嫩嫩,俨然一副新兵蛋子模样。 只是如今这人已经不再白嫩,身上一道道血痕,背被打得皮开肉绽,眼泪鼻涕一大把,但嗓子已经喊哑了,很难再像刚才那般高声叫唤。 可饶是如此,依旧逃不过那个名叫刘二牛的老兵的鞭子。 刘二牛似乎沉浸在这种鞭挞人的快感中,就连身边发生的骚动都没去理会。 他再度扬起手中的鞭子,满脸兴奋,猛地抽下去。 然而这次却没有啪啦的响声。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刘二牛拿鞭子的手。 刘二牛顺着手看去。 他还没来得及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抓他,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剧痛。 他整个人顿时横飞出去半米,重重摔在地上。 第二十六章:冲突 http://.biquxs.info/

哗——! 朱祁钰一脚将刘二牛给踹翻到地上,周围一圈准备看热闹的人皆是一惊。 他们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居然如此大胆。 要知道刘二牛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再加上他哥哥是本营总旗,因此在军中嚣张跋扈。 轻则不爽酗酒吵闹,重则挥鞭鞭挞士卒。 兵卒之中,几乎没人敢招惹他。 而眼下这个新兵蛋子非但不怕,反倒上来一脚踹倒了刘二牛。 当真是不要命了! 一阵惊诧过后,簇拥着的一众人又幸灾乐祸起来。 你敢踢翻刘二牛,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几乎所有人都是轻蔑地笑着,一个个翘首以盼,等待着之后的热闹。 眼下,被一脚踹翻的刘二牛左右腾转身躯,从地上缓缓起身。 刚才那一摔把他震得有些厉害,他拍了拍自己的脑瓜,方才缓过劲儿来。 “谁他娘踢老子?站出来!”刘二牛一从地上起身,下一刻便要去找踹他人的麻烦。 他一定得给踹他的家伙颜色瞧瞧! 他抬眼见到朱祁钰挺直了身子,站在自己身前。 只有朱祁钰与众人格格不入,不用猜都知道将才是谁踢的。 “就是你小子踢的老子?”刘二牛走到朱祁钰跟前,盛气凌人地问道:“你小子是新兵蛋子吧?” 他说话声音极大,好似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但这点动静,丝毫没有撼动朱祁钰。 “新兵蛋子,又待怎样?”朱祁钰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俯视着刘二牛,目光中充斥着森寒,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那是杀过许多人,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才会有的眼神。 见朱祁钰这可怕的目光,刘二牛没来由得微微一颤,心中生出一丝寒意。 这可把刘二牛给惹怒了。 要知道在这里都是他欺负别人,还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平日里他发火,所有人都得顺着他来。 今日他的怒火居然被一个新兵蛋子给无视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的面子被狠狠驳斥。 他自然是怒火中烧。 他咬着牙,抬起手里的鞭子,好似在对朱祁钰说:“鞭子在老子手里,老子随时可以抽你。” 随后他又用鞭子指了指朱祁钰说道:“老子给你个机会,跪下给老子磕两个响头,大爷我就当无事发生,不然……” “不然如何?”面对刘二牛的威胁,朱祁钰双眼微眯问道。 当真是个不怕死的牛犊子。 刘二牛心中一嘲。 “不然?呵呵。”刘二牛冷笑两声,握着鞭子的手指了指躺在地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那位新兵,“不然那就是你的下场。” 此言一出,人群中悉悉索索传出一阵骚动。 “好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到底还是个新兵蛋子,快些给刘二牛赔罪吧。” “哎哟,又一个得被打得皮开肉绽。” …… 一时间,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有人担心,也有人无所谓,但更多的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听着刘二牛的威胁,朱祁钰置若罔闻,反而问道:“你不过是个兵卒,何来的权力鞭挞士卒,军中没有军法和王法吗?” 军队之中,法令如山。 “王法、军法?”听闻这两个词刘二牛仰头大笑了起来,随后他不可一世道:“老子哥哥可是总旗,在这儿,老子就是军法,老子就是王法!” 而后刘二牛怒目圆睁,语气压人道:“你跪是不跪?” “就你,也配?”朱祁钰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而朱祁钰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刘二牛,他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伙,弄死了更好,反正他哥哥是总旗,他即便弄死一两个人又如何?! “那老子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刘二牛高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鞭子,对着朱祁钰猛然抽了下去。 谁知朱祁钰动作迅捷,一侧身直接躲开了这一鞭子。 非但如此,朱祁钰探手一抓,直直向刘二牛握着鞭子的那只手抓去。 下一刻便要夺过鞭子。 刘二牛显然没有料到朱祁钰如此勇武。 他反应未及时,一下被朱祁钰抓住手腕。 朱祁钰猛然一扭,刘二牛顿时感觉自己的关节要被扯掉。 慌乱中,刘二牛扔掉了手里的鞭子,抽手回来。 可惜为时已晚,此时他拿鞭子那只手已经没了知觉。 阵阵穿心剧痛从关节处传来,疼得刘二牛死咬嘴唇,额头一颗颗冷汗渗出。 哗——! 短暂的交手,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好快的身手。” “这个新兵蛋子不一般啊。” “刘二牛这下难了。” …… 窃窃私语声悄然传出,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新兵蛋子居然有如此身手,一两个回合竟将形势逆转,直接反制了刘二牛,废了他一只手。 这还远远没完,见自己落了下风,刘二牛飞速跑到刀架上。 “这家伙有点本事,不能跟他拖。” 唰的一下将自己的长刀抽出来,径直向朱祁钰冲来。 形势顷刻间急转直下,人群中的口风也随之变化。 “糟了,这刘二牛去拿刀了。” “这新兵蛋子手无寸铁,估计要输咯。” “呵呵,输?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 看热闹的人自然不嫌事大,他们皆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两人的打斗。 本来他们以为朱祁钰身手不错,一两个回合就废了刘二牛一只手,可眼下刘二牛拿了兵器,朱祁钰则是手无寸铁。 再打下去,无异于送死。 就在所有人打算看好戏的时候,朱祁钰却不以为然。 见刘二牛举刀冲过来,朱祁钰不仅不退,反向刘二牛冲去。 “找死!”刘二牛见状大喜过望,心道:原来是个傻子。 怎料朱祁钰步履如飞,眨眼便到了刘二牛身前。 这刘二牛根本没反应过来,朱祁钰猛一拳砸到刘二牛胸膛之上。 遭此重击,刘二牛如同一支箭矢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 啪嗒一声。 他手中的长刀也飞了出去,落到一旁。 “刘二牛输了!” “怎么可能?” “这个新兵蛋子好厉害。” …… 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那刘二牛分明手中有刀刃,竟然还是被朱祁钰一招拿下,此时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朱祁钰。 这回他们眼神中少了轻蔑,多了一丝钦佩。 朱祁钰并未理会身后的闲言碎语,他抖了抖手,目光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刘二牛。 估计是营帐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某些人。 “何人在此喧哗?” 就在两人结束打斗之时,一道威严的嗓音忽然从人群后面响起。 众人闻言,心中一紧,许多人将目光投向朱祁钰。 一众士卒自然是知道这嗓音意味着什么。 而从地上艰难爬起身的刘二牛听到这话,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看向朱祁钰,脸色轻蔑,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刘二牛心中狂喜道:“小子,你死定了!” 第二十七章:参见郕王殿下 http://.biquxs.info/

“何人在此喧哗?” 人群之后的威严嗓音,令得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静默下来。 一些人带着惋惜的目光看向朱祁钰,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心道:“这个新兵蛋子惨咯。” 而听到这一嗓音,原本被朱祁钰揍得荤七素八的刘二牛大喜过望。 他急不可耐地爬起身,丝毫不管自己狼狈的模样。 此时他好像站了起来,非但如此,他甚至还用颇为怜悯的眼神看向朱祁钰,暗道:“小子,你今天死定了!” 听闻人群后的嗓音,朱祁钰眉头微皱。 这嗓音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又想不起来。 见周围的人个个神色紧张,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变得束手束脚,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吱声。 朱祁钰有了思量,循声望去。 只见此时人群已经一层层被分成两拨,中间逐渐被让开一条道。 一人身披锁子甲,腰挎大刀,腰悬铁铜令牌,大步流星穿过人群,那人根本不正眼看众人一眼。 从人群让开的道路大步流星走进,那人走进了营帐,当头便看到了满身尘埃,灰头土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的弟弟刘二牛。 那人赶忙上前揽住刘二牛,上下仔细打量刘二牛,担忧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没伤着吧。” 见自己的哥哥来了,刘二牛顿时绷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哭诉道:“哥哥救我,有个新兵蛋子不懂规矩,弟弟正想教训他两下,没想到那家伙非但不识抬举,居然还出手打伤了弟弟。” “弟弟的手都被他打折了。”刘二牛说着,给他的哥哥,军营总旗刘致远看了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手。 刘致远看着弟弟已经动弹不得的手,心中满是担忧,而后他怒火中烧高声道:“是谁,是谁把我弟弟手打折的?我要弄死他!” 护短之情,尽皆显现。 “他,就是那个新兵蛋子。”刘二牛愤愤地用手指向朱祁钰。 见此,围观的人群无一不是心中一沉,暗道:“这新兵蛋子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要知道,这刘致远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军营之中敢动他的人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也是为何刘二牛胆敢如此嚣张跋扈的缘由。 被刘二牛这一指,朱祁钰的脸上居然扬起一抹戏谑之色。 那刘致远顺着刘二牛所指,朝后一看。 就在刘致远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新兵蛋子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朱祁钰身上。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身为总旗的刘致远瞬间僵在了原地。 两人眼神相对,朱祁钰眼中的戏谑不减。 纵使刘致远的动作很细微,可一些善于观察的人依旧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刘总旗为何突然止住了怒火? 不仅如此,刘总旗的脸色竟有些难看,甚至……有些发青?! 这是为何? 许多人内心疑惑,而一些机敏之人已然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 那些聪明的家伙,此刻的面色已经跟刘致远一样,逐渐发青起来。 见刘致远看到自己后默不作声,朱祁钰饶有兴趣地问道:“方才不是说要弄死我吗?来吧,别等了。” 听闻此话,刘致远的脸色更加难看。 可刘致远身后的刘二牛却没有察觉这些,他仍幸灾乐祸,洋洋得意。 后来又听到朱祁钰说的这句话,刘二牛心中更是暗爽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看到我哥哥了不求饶,还敢挑衅?” “哥哥,这家伙居然敢如此藐视你,快把这家伙拖出去杖几十军棍。”刘二牛在后方不断拱火。 他以为自己能够看到好戏。 谁知他话音还未落下,刘致远突然猛一回头,抡圆了一个耳光猛地抽在刘二牛的脸上。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军营。 这一巴掌的威力极强,直接将刘二牛抽得倒在了地上。 刘二牛顿觉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他捂着火辣辣疼的侧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刘致远。 为何抽他,难道遭罪的不应该是那个新兵蛋子吗? 刘二牛被自己哥哥的异样举动惊到。 而后他心中不服,刚想要理论两句,却见到的刘致远横眉怒目地看着自己,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好似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刘二牛哪里见过自家哥哥这副模样,当即被吓得不敢吱声。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瞠目结舌。 许多围观的士卒都被刘致远这一怪异的举动给惊到了。 要知道平日里的刘二牛可是刘致远掌中的宝贝,对刘二牛的行为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候还助纣为虐。 今日这刘致远为何一反常态,竟出手狠狠打了刘二牛。 不应该是那个新兵蛋子遭罪吗? 为什么刘二牛会被抽巴掌? 许多人疑惑不解。 而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抽完刘二牛大耳光的刘致远一转身,卸下自己的佩刀和令牌。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扑通一声跪在了朱祁钰面前,重重磕头道:“末将神机营总旗刘致远,叩见郕王殿下!” 哗——! 此言一出,所有人愕然。 全部人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朱祁钰。 郕王殿下? 他就是那位数日前斩杀瓦剌五千精锐,生擒也先之子,并且还担任全军统帅的大明郕王——朱祁钰? 任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上去像新兵蛋子的瘦弱年轻人,居然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郕王朱祁钰! 短暂的错愕过后,众士卒慌忙跪下,齐声道:“参见郕王殿下!” 听闻刘致远和众士卒的嗓音,刘二牛呆愣在了原地。 刹那间,他大惊失色。 朱祁钰?他竟然是大军统帅,郕王朱祁钰?! 刘二牛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才自家哥哥要给他那一记狠厉的耳光了。 刘二牛内心一震,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朱祁钰,同时也看到了跪拜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他哥哥刘致远。 即便是平日里他的最大靠山,那位他以为无所不能,无所不怕的哥哥,此时此刻也只能像一条可怜的哈巴狗般,跪拜在朱祁钰身前,不敢说一句话。 更遑论他刘二牛这个小小兵卒? 他居然在郕王面前鞭挞士卒,甚至还对这位郕王出手了! 外强中干,只敢靠刘致远的威势作威作福的刘二牛此时已经被震碎了胆魄,他根本不敢再往后面想。 刘二牛彻底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面如死灰,万念俱灭。 第二十八章:整顿军纪 http://.biquxs.info/

朱祁钰冷冷的凝视着跪拜在地的刘致远,以及围成一圈的众士卒。 恰在此时,方才觉察情况不妙的于谦带着亲军卫将营帐围作一团。 见到营帐中的情况,于谦赶忙挤开跪拜的人群,来到朱祁钰身前。 于谦抱拳道:“末将已率亲军卫到,请殿下下令。” 以于谦独到的眼光和他对朱祁钰的了解,事情闹到眼下这个地步,身为大军主帅的朱祁钰必然会作出一番整顿。 可即便是思虑到位的于谦,都没料到下一刻朱祁钰下的军令会令他都不禁背后发凉。 扫过瘫坐在地上的刘二牛,还有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刘致远。 朱祁钰不带一丝感情道:“士卒刘二牛,鞭挞新士卒,目无王法、霍乱军纪、阵前挑衅主帅,依军法,推出斩首,头颅悬之辕门。” 随后他的目光一挪,落到刘致远身上,“军营总旗刘致远,徇私枉法、助纣为虐,依军法,推出斩首,与刘二牛一并头颅悬之辕门。” 朱祁钰的嗓音不高,在场的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内心一震,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一下。 简短的两句话,不仅要了一名士卒的性命,更是要了一名总旗的性命。 要知道,在军中可以官至总旗,只要不是蓄意谋反,都不会被阵斩。 可眼前的朱祁钰根本不管那么多,无论是士卒也好,总旗也罢,只要违反军法,皆是推出斩首。 胆小的刘二牛听到对自己的处置军令后,吓得大叫一声,居然两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一些人的余光看向刘二牛,暗暗道:“这刘二牛死之前还晕过去了,倒是他的大幸,至少不那么疼。” 而一旁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刘致远虽然没吓昏过去,浑身却也颤抖不已。 在死亡面前,没有人能做到真正不怕。 军令一下,亲军卫中的刀斧手上前,将刘二牛和刘致远二人拖出营帐。 注视着二人被拉出去的背影,一股寒意瞬间笼罩了跪拜在地的众人。 他们的目光皆是落在不怒自威的朱祁钰身上。 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了! “今日但有围观刘二牛鞭挞新士卒,不出手阻止者,皆杖责三十军棍。” 古语云法不责众,大多人本以为朱祁钰会法外开恩,谁料朱祁钰此行便是来严明法纪军纪的。 军令一下,跪在地上的众人皆是为之一颤。 三十军棍看似不多,可若真真切切打在身上,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非但如此,朱祁钰下一道军令更是令得全部人胆寒。 “今日军寨中但有饮酒霍乱者,依军法该论斩者皆论斩,头颅悬之辕门,不论斩者,杖责二十军棍,徇私枉法者与受罚者同罪!”朱祁钰朗声道。 “诺!”一众亲军卫抱拳领命。 下达完军令,朱祁钰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夜空中乌云散去,露出繁星点点。 这乌烟瘴气,是时候该给他散散了! 当天晚上军棍撞肉之声和士卒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听着这两种交织在一起的声音,这一夜几乎没有什么人睡着。 到第二天清晨,军中主簿细细统计清楚后,飞快将情况送到帅帐,言明朱祁钰。 “昨夜一晚,共计斩首二十三人,其中总旗二人、小旗五人、士卒十六人,受军棍者二百余人。”帅帐中,主簿呈上奏折后,一字一句谨慎地说道。 如今包括这位主簿在内,全军上下,对朱祁钰是又敬又畏。 出征之前,听说朱祁钰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亲王,许多人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可与瓦剌五千骑兵的遭遇战和这次整顿军纪的事情下来,再没有人胆敢轻视这位第一次统兵的郕王殿下。 临敌不惧,奋力迎战,是为勇。 整顿军纪,一视同仁,是为胆。 主簿在朱祁钰面前,只有恭敬。 奏折写得清楚明白,其上不仅言明了多少人受到军法责罚,更是将受罚者的姓名和所触犯的军法都写明了。 阅览完主簿呈上来的奏折,朱祁钰单手合上,“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诺。”主簿拱手退下。 他走后,朱祁钰将奏折递给了于谦。 作为本次行军的监军,于谦自然有阅览这本奏折的权力。 不过朱祁钰并非是因为于谦是监军才给他看,而是让他看看军队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昨日受罚的,竟然有数百人,三大营名义上是我大明的精锐,不曾想军纪如此松散。”看完奏折,于谦不由得脸色一凝。 军纪涣散的军队,不仅会大大提升将领的指挥难度,在阵前更有可能会被直接冲散。 于谦心中担忧,同时又庆幸。 庆幸遇到了朱祁钰,这位有胆气和魄力整顿军纪的人。 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听着于谦的抱怨,朱祁钰深吸一口气道:“其实这是好事,至少我等知道了军队的士卒的虚实,不至于开战之后手足无措。” 随后他又摇摇头道:“不过军纪涣散至此,整顿起来,恐怕得花费一番功夫。” 其实朱祁钰话未说完,纵使得花费一番功夫,那也必须得把军纪整顿好。 亲自与瓦剌骑兵遭遇过的朱祁钰知道,在真正打仗的时候,敌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三大营的老爷,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砍就完事了。 并且朱祁钰整顿军纪可不仅仅是为了这次的北伐,更多是他需要在军中树立威望。 军队是国之重器,谁掌握了军队,谁才会有话语权。 当然,这一点朱祁钰不可能同任何人说,即便是于谦也不行! 而听着朱祁钰的一番话,于谦也点头,深表赞同。 两人话音刚落,忽然听得帐外有一人喊道:“殿下,有军情来报。” 闻言,朱祁钰高声道:“速速入账。” 一名斥候快步入军营,单膝跪拜,恭敬道:“禀殿下,军寨之外有一瓦剌人单枪匹马叫阵。” “瓦剌人?”叫阵是很常见的事情,朱祁钰倒没太过震惊,他摆摆手道:“不用管,让他叫就是了。” “可……” 士卒说到此处,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朱祁钰敏锐地察觉到斥候这一举动,说道:“还有什么消息,尽皆说来,本王不会怪罪于你。” 有了朱祁钰这颗定心丸,斥候壮起胆子说道:“那瓦剌人是一位女子,她在军寨前直呼殿下名讳,叫嚷着……” 斥候这两句一顿,听得朱祁钰实在难受。 “有什么话一并说完。” “那瓦剌女子提刀在军寨前叫骂殿下,叫嚷着如果不赶快归还他哥哥,她便要率军来攻,战胜后要将殿下……将殿下做成人彘,任人蹂躏。”斥候颤巍巍的说道。 第二十九章:谋划 http://.biquxs.info/

人彘? 听到这个词,朱祁钰心想:“这娘们还挺有文化,知道汉朝吕氏那档子事。” 既然对方说要让他归还自己的哥哥,那么那女子必然就是这位哥哥的妹妹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次来的应当是那也先的女儿。 这也先挺有意思,自己不来与他朱祁钰对阵,反倒派个女儿来叫阵。 这不给明摆了给他送老……呃,这叫什么档子事儿?! 因此,斥候说完那一通话,朱祁钰根本没动怒,反倒笑道:“一个女子也敢来叫阵,这瓦剌军中当真无人。” 随后他大手一挥道:“无妨,让她叫,叫累了她自己知道回去的。” 闻言,斥候迟疑了一下,方才领命道:“遵命!” 而后,斥候徐徐退下。 朱祁钰看着斥候离去的身影,笑容不减。 无非是一个叫阵的人罢了,对朱祁钰来说,那女的就是叫到天上去,也跟他朱祁钰没关系。 不过是逞口舌之快。 匹夫之勇罢了。 再者而言,那也先之子,他朱祁钰拿在手上可有大用,怎么会轻易放之。 他现在要想得是整顿大军军纪,以及规划进军路线。 这才是当下要紧之事,至于其余的事情,一概不论。 随后朱祁钰埋头,接着处理军务。 此时一旁的于谦搁下笔,看向朱祁钰道:“殿下,这女子叫阵虽不足为虑,可如若对方口出狂言,恐怕会有损大军和殿下颜面。” 闻言,朱祁钰无所谓地摆摆手,“于大人,本王觉得与其在意女子的口舌之利,还是更应防备瓦剌人的刀锋之利。” 说着,朱祁钰站起身来到墙壁上,挂着的地图面前。 那是一幅从大同镇到漠北详细的地图,上面标注上了瓦剌和鞑靼的许多重要点位。 那些都是瓦剌和鞑靼军队可能出没,或者驻扎的地方。 瓦剌和鞑靼皆是游牧部落,依草水而动,眼下的节气,漠北已然不适合居住,因此他们只有南下寇边。 这也是大同镇会遭受攻击,朱祁钰带领的押运粮草的部队会遇到瓦剌骑兵的重要原因之一。 瓦剌身为游牧,冬季来临自然是要南下掠夺。 虽说高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都曾经数次征讨漠北元庭,但始终未有伤其根本。 再加之如今瓦剌出了个也先,东征西讨,明朝北方大部分外部部落都被纳入到瓦剌的势力范围。 可以说此时的瓦剌是如日中天。 有这样一个劲敌威胁北境,对大明而言,绝非好事。 故而朱祁钰此次出兵北伐的战略目的之一,便是尽最大可能削弱瓦剌部族的实力。 草原部落本就是一盘散沙,现在可以表现得如此强势,皆是因为瓦剌部落强悍。 只要瓦剌这支中流砥柱的部落衰亡,整个草原定然会再度陷入内乱。 届时大明的外部压力会减轻很多。 草原部落内耗,大明便可趁此时机休养生息。 说不定下次北伐,重建西域都护府、北庭都护府,重建大唐盛世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些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只能是想想。 最关键的一点,这个办法是朱祁钰能想到的,忽悠朱祁镇最好的办法了。 北伐瓦剌、鞑靼,生擒也先之子,功绩加起来,肯定不是一座金矿可以比的。 一想到此处,朱祁钰一阵后悔,早知今日,就不用那个借口忽悠朱祁镇了。 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一丝希冀,但愿朱祁镇早早忘了炼铜、炼金的事情。 这样他朱祁钰回去就全是功劳了。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眼下大军刚刚转进一大圈,尚需要几日休整,军纪也不甚严明,还需多加努力。 如此一看,当真是有些乱麻。 当然,这些困难丝毫无法泯灭朱祁钰的信心。 站在地图前,朱祁钰向于谦指了指大同镇所在的位置说道:“我们从京城中调动的军队有一万,之前被瓦剌骑兵半道袭击,损失了千余人,加上皇上给我的调令,能够调动大同守军一万骑兵,本王再想办法让那韩当给本王编千余人来,这样合计便有两万人。 “之前从潜伏在瓦剌军中的细作那里得知,此次瓦剌出兵三万余,如果我们正面迎敌很难有什么效果,因此本王认为应当出奇兵,前方大部队佯攻,派出小股人马绕过瓦剌大军,直捣瓦剌后方。” 朱祁钰的一番话很有道理,于谦一字不落地听着。 随后于谦忽然泛起一阵疑惑,不禁问道:“话虽如此,可如今我们尚且不知道瓦剌主力在何方,先前斥候给出的军情,瓦剌军队共计六千人于我军军寨前五十里处驻扎,这应当只是瓦剌的先锋之军。” 他顿了顿接着道:“瓦剌皆为草原骑兵,灵活多变,如若不能确定地方大军位置,很难出奇制胜。” “于大人,此言差矣。”朱祁钰忽然扬起一抹笑容,他笑得好似一只狐狸,“于大人想一下,如果你儿子在敌人手里,你会不会着急?” 此言一出,于谦愣怔一下,瞬间明白。 对啊,他也先的大儿子可在我们手里! 朱祁钰一语点醒梦中人。 瓦剌虽与大明的继承制度不大一样,可长子无疑都是十分重要的角色。 如今草原的可汗虽说是脱脱不花,但真正掌握草原势力的却是也先。 为了保持自己家族的势力可以一如既往如日中天,这长子,他也先一定会来抢。 今日那女子带着数千骑兵来找麻烦,正契合了这个思路。 顺着思路,朱祁钰继续说道:“现在有了引诱也先来的诱饵,剩下的就是给也先这个胆子了。 “之前他瓦剌五千骑兵被我大明军队尽数剿灭,那也先此时多少忌惮我大明威势,不敢贸然出战,本王就是要壮一壮他的胆子。” 之后他看向于谦道:“本王欲放出消息,就说我大军不过一万人,经受之前瓦剌的袭击,损失惨重,如今在大同镇逗留只是稍作休整,不些时便会班师回朝,这个消息一下来,饶是那也先再沉得住气,也必须出面与我军交战了。” 朱祁钰一番话可谓算尽了人心,于谦不禁感佩道:“殿下英明!” 若是此计可成,那瓦剌部落此次定然会遭受重创,想要东山再起,便不知会是何年何月了。 “下臣这就去安排。”于谦已经激动了起来,迫不及待道。 “那就有劳于大人了了。”朱祁钰简单说了一句。 紧接着于谦快步走出军营。 然而就在朱祁钰准备大军避战不出的第二日清晨,忽然有流星快马来报。 “蓝明将军被那瓦剌女子斩落马下,身负重伤!”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主座上的朱祁钰心中一震,猛然起身,一脸的不敢置信。 第三十章:军营外的声响 http://.biquxs.info/

“蓝明将军被那瓦剌女子斩落马下,身负重伤!” 听得报信之人所言,朱祁钰一脸不可置信。 一旁在副座上的于谦听闻这个消息,也十分震惊。 女子叫阵,军营中的将领不堪女子之言,出阵迎敌的情况,朱祁钰倒是料到了。 可被那瓦剌女子斩落马下,身负重伤。 这是朱祁钰未曾想到的。 更何况出战之人是蓝明。 蓝明虽然莽撞,可武力强劲,朱祁钰与他并肩作战过,知道蓝明的真正实力。 朱祁钰倒抽一口冷气,能将蓝明斩落马下,看来是他小瞧了这瓦剌女子的实力。 他眉头一皱,随即一抬手道:“快带本王去见蓝明将军。” 画面一转,蓝明帐中。 此时随行军医已经帮助蓝明处理好了伤口,意志力顽强的蓝明虽然身负重伤,可仍然保持着清醒,没有晕厥过去。 进入军帐,朱祁钰便碰到了走出来的军医。 “郕王殿下。”军医行礼拜谒。 朱祁钰看了一眼帐内快被包裹成布人的蓝明,询问军医道:“蓝将军的伤势如何。” “蓝将军身强体壮,虽身负重伤,但受伤的位置皆不致命,无性命危险,小官已经给蓝将军处理好了伤口,只需静静疗养即可。”军医一字一句耐心说道。 听到蓝明脱离了危险,朱祁钰点点头。 纵使之前在押运粮草途中,蓝明与他略有口角,但本性并不坏,算得上是一名勇将,而且一心为大明。 后来在与瓦剌骑兵的对峙之中,两人更是互相帮衬,躲过许多危险。 两人一同从死人堆里滚过一遭,说是生死之交,毫不为过。 故而得知蓝明重伤后,朱祁钰也是心急如焚。 眼下得知蓝明已然脱离危险,朱祁钰悬着的心,这才稳稳落下。 朱祁钰来到蓝明床榻前。 “殿下。” 见朱祁钰前来探望,蓝明赶忙准备起身行礼,可他一动,身上的伤口顿时传来阵阵钻心之痛,即便是他都忍不住发出一道低沉的呻吟。 “都什么时候了,讲这些虚礼干嘛。”朱祁钰口中责备,实则一脸心疼,“别乱动,一会儿又得麻烦军医进来给你包扎。” 听到朱祁钰这看似是责罚,实则关心的话。 蓝明先是心中一暖,而后满脸惭愧。 这一刻,这名九尺男儿的眼眶竟红润起来,有泪光在其中打转。 “末将败给那瓦剌女子,丢了大明和全军的脸,更是无颜面见殿下!”蓝明语气悲痛道。 此言非虚,被一敌军女子阵前挑衅,自己上去与之对决,竟然还被对方斩落马下,摔成重伤。 若不是有人拦着,依着蓝明这性子,遭受如此羞辱,恐怕早就自尽了。 如今见了朱祁钰,蓝明更是感觉没有脸面,当即居然不顾身上的疼痛,奋然起身拔出身侧的佩剑。 锋利的剑刃眼看着就要朝脖颈逼去。 他这是要自刎! “蓝明!”朱祁钰一眼看出端倪,当即大喝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夺过蓝明手中的佩剑。 随后……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蓝明脸上。 这记耳光扇得十分响亮,响彻整个军营。 这力气极重的耳光把蓝明给扇懵了,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挨过这么重的耳光。 他怔怔地看着朱祁钰,停滞了一下,随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蓝明一边哭一边道:“末将愧对殿下,愧对大明!” 朱祁钰见到这一幕,心中也是颇为不忍。 能让一个大汉失声痛哭,可见此事对蓝明伤害不小。 朱祁钰默默握紧了拳头。 “也先的女儿?欺负我的人,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朱祁钰拍了拍蓝明的肩膀,一旁的于谦也露出同情之色。 大家都能理解,毕竟这种事情落到谁身上,谁都是受不了。 安抚了一下蓝明的情绪,朱祁钰开口问道:“那瓦剌女子究竟有何本领,能把你都给斩落马下?” 一说到此处,蓝明居然罕见地左手一抖,哭声渐止,可仍有些哽咽。 蓝明回道:“那瓦剌女子勇武非凡,末将一开始以为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便有些轻敌,谁曾想两三个回合下来,末将竟然落了下风,那瓦剌女子用的全是巧劲,十个回合之后,末将竟是不敌,身上受了好几处伤。” “末将见情况不对,本欲佯装撤退,杀她个回马枪,谁知那瓦剌女子身姿更是轻盈无比,面对末将的突然袭击,那瓦剌女子竟然从马背上跃起,躲过了这一击。” “而后末将就被她斩落马下,若不是左术将军及时赶到,末将此刻恐怕已然是冢中枯骨了。” 最后一句话,蓝明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 他不想承认败给了一介女流,可又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三言两语,便勾勒出了那瓦剌女子的英勇。 闻言,朱祁钰双眼微眯。 他本来以为也先之子不过如此,也先的儿女大概就这样了。 不曾想这也先的女儿倒是厉害。 但是朱祁钰又转念一想,勇武又如何? 不过是逞匹夫之勇! 想到此处,他不禁嘴角上扬。 这两日,从那也先之女的行径中,朱祁钰已经看出了其人的秉性。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朱祁钰内心已然想好了对敌之策。 朱祁钰轻轻拍了拍了蓝明道:“无妨,你是本王麾下的将领,你的事情就是本王的事情,这个仇本王亲自替你报。” 听到朱祁钰要亲自替自己报仇,蓝明心中说不出的感激,可又心存担忧。 “殿下,万万不可,那瓦剌女子英勇无比,万一出个闪失该怎么办?” “蓝将军所言极是”一旁的于谦也站出来规劝道:“殿下乃军中主帅,当以军队为重,不可贸然出战啊。” 两人的劝阻都十分有道理,可朱祁钰却摆摆手。 “原本本王是不想理会这个娘们的,可她天天来军寨前叫阵,对我军军心也有影响,本王若是将其生擒,势必令士气大涨。” 朱祁钰充满信心道:“此事本王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 劝阻无效,两人也只得作罢。 当天夜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又好像发生了什么。 总之住在营寨正门边的将士们听铲子挖土的声音,听了大半夜。 第三十一章:狡兔还三窟呢 http://.biquxs.info/

翌日清晨。 空中弥漫着些许薄雾,为大地增添了一抹诗情画意。 在向来充斥肃杀之气,荒凉的北地,这一景象是极为罕见的。 一大清早,也先之女,托力可可便骑着战马来到明朝大军军寨外叫阵。 这已经是她来叫阵的第三日,第一日无人响应,第二日来了一员猛将,然而被她三下五除二斩落马下,若不是另外一人来救,她估计早就将那明人将领斩杀。 她本以为能将他哥哥带领的五千骑兵尽数剿灭,明军会有多大能耐。 不曾想,就这? 领略过明军武将的本事后,这位也先之女心中更是骄狂。 在她看来,明军帐下已然无人。 只要自己每日来叫阵,羞辱明军。 用不了多久,便可将那明军主帅,明朝郕王朱祁钰给逼出来。 只要她能将朱祁钰从军寨中逼出来,必然就可以将其生擒。 到时用朱祁钰来交换自己的哥哥,哥哥必然可以得救。 托力可可立于马背,她虽肤如羊脂,洁白如玉,样貌更是生得娇嫩,但却有着一颗驰骋沙场的心。 她腰胯双刀,梳着长发,面向明军营寨朗声道:“朱祁钰,我托力可可又来了,今日你敢出战吗?别昨日被我重伤一员大将就吓破了胆呀。” 继而她又言语讥讽道:“面对我一介女子,明军居然全是缩头乌龟,哈哈哈哈,你们迟早被我草原铁骑踏平!” “朱祁钰,不敢出战就还我哥哥,然后乖乖滚回你们的大都回去当缩头乌龟。” …… 托力可可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精通中原话,一连串叫阵下来,语调标准。 她之所以这样,为的就是让明军军寨中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这般的言语一句接一句,常人若是听到这话,早就忍不住了。 可明军营寨之中却是安静十分。 见此,托力可可得意一笑,在她看来明军已经被她昨日的英勇战力给吓破了胆。 正当她打算接着挑衅的时候,明军军寨之中突然有一流星快马奔腾而出。 托力可可眉头一皱。 那快马奔驰出军寨,在离她不远处时,快马上的人勒马停下。 “吁~~~~” 停住战马,朱祁钰抬眼看向托力可可。 这托力可可生得娇嫩,饶是朱祁钰见了也不免诧异。 确定这是北方游牧部落的女人吗?这也太娇嫩了。 肤如羊脂,看得那漂亮国都忍不住想要攻打。 朱祁钰摇摇头,收回思绪。 回想起昨天被包裹成布人的蓝明,朱祁钰肃然起敬,他可不敢小瞧面前这个小娘们儿,不然蓝明就是他的下场。 他今天是来报仇的,如果因为轻敌,让人家撵着揍,那可真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还好朱祁钰早有准备,故而见到前方的托力可可,他根本不慌。 两人四目对视,托力可可见朱祁钰身上的衣着,以及那股与寻常人大不相同的气势,顿时明白。 他便是那大明郕王! “郕王朱祁钰,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托力可可开口便言语讥讽道。 在她看来,既然吸引出来了朱祁钰,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面对托力可可的言语讥讽,朱祁钰置若罔闻,全当是小娘子跟他打情骂俏。 根据前世的经验,朱祁钰跟女人交流的原则就一条。 无他,唯胆大,心细,脸皮厚。 七字箴言,得以让他在万花丛中嗅尽芬芳。 眼前这托力可可虽然是朱祁钰的报仇对象,但也是一名女子。 既然是女人,那么这一招就适用。 朱祁钰当头说道:“小娘子,你这天天来我军阵前找本王,要本王出来与你私会,本王军务繁忙,本无心儿女私情,昨日我派大将来跟你劝说,你反倒给他揍了,怎么,你就这么想要进我家门?” 无论是草原部落,还是中原王朝,男女之事都是比较忌讳的话题,尤其是对女人而言。 身为也先之女的托力可可何曾听过如此轻浮的话语,当即又羞又愤,张嘴便骂道:“你个流氓,扭曲什么是非,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进你家门,我要你把我哥哥还回来,不然我就踏破你们军寨!” 闻言,朱祁钰非但不恼,反而一笑道:“你说你,本王都还没答应娶你过门,你怎么就着急去跟你哥哥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这么喜欢我?吵着闹着三天了。” 说到此处,朱祁钰故作无奈叹气道:“如今看来,本王要是不把你纳入家门,恐怕就没人娶你了,这样吧,本王姑且委屈一下自己,今天你回去洗刷干净,本王在中军大帐中等你。” “你——!”托力可可气得咬牙切齿,秋波眼眸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好似要把朱祁钰给烧成灰烬。 这小娘们怎么这么经不起激怒,跟他哥简直一路货色,不过这样也好,我还以为要花很多功夫,眼下看来,这小娘们估计会自投罗网。 不过现在火势还不够大,我得再给她添一把。 顺着托力可可的怒气,朱祁钰笑容不减,接着说道:“你放心好了,咱们家大哥在我这里过的很好,你要是担心他,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过来,跟我鱼水之欢过后,再去见大哥。” 说到这般田地,托力可可难堪朱祁钰的言语之辱,当即高声回骂道:“朱祁钰居然敢这么侮辱我,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杀死,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托力可可霍然抽出双刀,策马奔向朱祁钰。 “拿命来!”托力可可朗声道。 面对托力可可的冲锋,朱祁钰非但不避锋芒,反而缓慢调转马匹,往右边走了几步,像是在调整位置,让托力可可更好砍他。 见状托力可可心中一喜,“明朝郕王,今天我就要拿下你!” 身下战马蹄声轰鸣。 眼看着就要冲到朱祁钰跟前。 可下一瞬,托力可可突觉重心不稳,自己和战马竟然往下坠落。 下面不知道被谁挖了个坑,而且还很阴险得隐藏了起来,因此托力可可根本没发现。 她大惊失色,看向朱祁钰。 下一刻,托力可可忽然得意一笑。 一个小陷阱就想击败我,太小看我了! 只见她踩在马镫上的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竟腾飞起来。 直直朝朱祁钰飞去。 “朱祁钰,受死吧!”托力可可举起双刀,眼看着就要砍到朱祁钰身上。 然而朱祁钰根本不慌,勒了一下缰绳,胯下战马往后后退两步,避开了托力可可的锋芒。 不仅如此,托力可可落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一下子沉入地下。 “啊——!” 土坑之中传来一声哀嚎。 朱祁钰翻身下马,探出头往土坑里看。 此时托力可可已经被摔得荤七素八。 见此,朱祁钰啧啧摇头。 狡兔尚且三窟,他朱祁钰怎么可能只挖一处陷阱呢? 看着坑洞里被摔得满脸尘土的托力可可,朱祁钰淡淡道:“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呀。” 之后朱祁钰双手叉腰,极其欠揍地仰头大笑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擒获 http://.biquxs.info/

这土坑被挖得很深,故而托力可可摔下去之后,过了很久都没缓过劲来。 此时一根麻绳从坑洞上方降了下来。 朱祁钰探出个脑袋望向坑洞内,说道:“上来吧,本王大人不记小人过。” 麻绳握在他手上,说话时朱祁钰表情平静,好似跟真的一样。 看了一眼身侧的麻绳,托力可可极为嫌弃,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朱祁钰的奸计,为的就是让她自己上去,然后把她捆绑起来。 这点雕虫小技,我可不会上当! 托力可可敲定主意,余光扫了一眼麻绳,一咬牙愤然转头。 见托力可可如此倔强,朱祁钰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称赞道:“好,居然不要本王的拯救,本王敬你是一条汉子。” 朱祁钰收回麻绳,旋即他又叹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让你风风光光地上路。” 随后朱祁钰缩回头,好像是朝军营那边喊道:“来人啊,把东西端上来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好汉!” 说罢,朱祁钰又将脑袋探出来,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抱拳道:“好汉,一路走好。” 不怀好意,这是赤裸裸的不怀好意! 难道他真的要杀我?哼!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草原的女儿,而且是死在救哥哥的路上。 虽死无憾! 托力可可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见到这一幕,朱祁钰回过头,饶有兴趣的说道:“好汉你放心,为了体现你坚韧不拔,不屈不挠的精神品质,本王特地为你安排了一整套死亡流程,保证你死的坚毅,死的伟大。” 他顿了顿继续道:“为首是先磨练你的意志,本王为你准备了虫豸狂潮,像你这样的女好汉,肯定是不害怕的,故而这算是饭前小菜,后面是烹饪大法,相信一大锅热油对你这样的女好汉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当然本王知道一大锅热油下去,好汉你应当会有些小热,无需着急,本王还为你备上了降暑利器,到时候一大桶水会倾泻而下,为了响应绿色环保,本王把水换成了粪水,一小点味道,好汉不会嫌弃吧。” “最后呢,本王还安排了奢华的送葬礼节,保证好汉你能在这里长眠于世,与世无争,来年今日坟头草三丈高。” 听完这一番话,原本一心赴死的托力可可脸色铁青,浑身僵硬。 她的确不怕死,可朱祁钰让她去死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于毒辣。 简直欺人太甚! 我要自刎! 托力可可一咬牙,与其遭受这般屈辱,不如自我了断。 可当她环顾四周一圈后,愕然发现一个令她后背发凉的事实。 此时,朱祁钰从土坑旁边捡起了两个铁器,握在手中仔细端详一阵后,看向坑洞里的托力可可,问道:“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她的双刀居然掉到洞外了。 托力可可牙关紧咬,眼下自尽的手段都不可行了。 莫非真的要被这家伙侮辱致死? 托力可可悲愤地想道。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条麻绳降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侧。 托力可可猛一抬头,只见朱祁钰一手拿着绳子,一手托腮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咯,且行且珍惜。” 看着旁边的麻绳,托力可可双拳紧握,握得发抖。 随后她又是一抬头,高喊道:“等我上去之后,你可敢与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好,本王答应你,别说三百回合,三千个回合都行。”朱祁钰爽快道。 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迅速就答应下来,饶是托力可可都愣了愣,她问道:“此话当真?” 朱祁钰想都没想,径直回道:“本王是那种喜欢骗女人的人吗?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 对如今的托力可可而言,顺着麻绳爬上去是最好的选择。 “一言为定!” 说罢,托力可可双手攀附麻绳,步履如飞,眨眼从土坑中飞跃而出,稳稳落到朱祁钰身侧。 “好身手。”朱祁钰赞道。 回到地上,托力可可转眼看向朱祁钰,她一伸手便道:“双刀还我。” 既然已经上来,那便遵守约定,战他个天昏地暗。托力可可如是想道。 “这是自然。”话语间,朱祁钰便要将双刀奉还,恰在此时,朱祁钰忽然对着托力可可身后一指道:“看,那是什么?!” 此言一出,托力可可一愣,下意识往后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托力可可的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痛楚。 下一刻她意识模糊,两眼一翻白,晕倒了过去,直直倒在了朱祁钰怀里。 “啧啧,还是太年轻了呀,小姑娘。”看了眼怀里的托力可可,朱祁钰啧啧摇头。 江湖路太滑,人心太复杂。 本王是那种喜欢骗女人的人吗? 那当然了! 开什么玩笑? 俗话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会骗女人的男人,早喝西北风去了。 随后朱祁钰收起双刀,拿出麻绳对托力可可进行一个捆的绑。 只是由于朱祁钰手法生疏,外加上托力可可胸前实在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花了好些时辰才捆绑完毕。 捆绑完,朱祁钰愤愤地抽了两下托力可可的两只可爱小白兔,“真是万恶之源,罪过罪过,假以时日,本王定然将你这两只妖孽降伏,让尔等不得再危害世间,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说罢,朱祁钰将托力可可扛上战马,他自己也翻身上马。 缰绳一甩,战马嘶鸣,铁蹄轰隆作响,两人一马策马朝明军军寨中奔去。 只有还留在另一个坑洞中的战马暗自神伤。 这一趟,朱祁钰抓住了也先之女,再加上之前抓住的也先长子。 北伐还未开始,已经战绩颇丰。 作为主帅的朱祁钰,心中自然是乐得开怀。 不过这还并未让他骄傲,他始终知道这次北伐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只是令朱祁钰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今天他将这位也先之女擒获后,日后将花费更大的力气将这位也先之女迎回来。 而日后那件事,也会真正奠定朱祁钰漠北天神的称号。 令以后任何一位草原的统治者,只要听闻朱祁钰的名号都会闻风丧胆。 第三十三章:根本没在馋(大嘘) http://.biquxs.info/

托力可可被捆绑在椅子上。 对待她,朱祁钰倒是没想像对待博罗纳哈勒那般一桶水泼上去,不过将其拘束起来是必须的。 要知道这娘们可是重创了蓝明的存在,在彪悍这一点上,朱祁钰不存在半分怀疑。 帅帐之内,除了托力可可,便只剩朱祁钰。 这次是朱祁钰亲自审讯托力可可,正巧军中事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小事他则尽数交给了于谦处置。 看着眼前的娇嫩的托力可可,要说朱祁钰没有半点想法,那是纯扯淡。 可眼下是在战场,况且对方是也先之女,毛手毛脚委实不太好。 退一万步说,身为大明的郕王殿下,朱祁钰不至于饥渴到这种程度。 在他眼里,如今被绑在椅子上的托力可可与其说是个娇滴滴的美娘子,不如说是一头肥羊。 无论是交还也先,还是带回顺天府,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回报。 当然还给也先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把那太师位子给朱祁钰坐一坐,那朱祁钰尚且可以考虑考虑。 带回去是最理想的选择。 不过到此处,朱祁钰又有了一点自己的考量。 他思虑片刻,上前拍了拍托力可可。 不得不说,这娘们确实刚勇。 这轻轻的摇晃,居然直接把她摇醒了。 一醒过来,托力可可还没睁开眼睛就张着嘴,龇牙咧嘴朝朱祁钰咬来。 幸好朱祁钰反应及时,要不然手上非得被咬一个大大的牙印。 “这货属狗的吗?”朱祁钰一阵疑惑,心有余悸地暗自嘀咕道。 一道阳光照射进来,托力可可缓缓睁开双眼。 她迷迷糊糊中扫了一眼四周,俨然发觉四周的景象十分陌生。 顿时打了个激灵,托力可可抬眼一看,一眼便见到了直直站在自己身前的朱祁钰。 此时,一句话忽然涌入托力可可的脑海。 “本王是那种喜欢骗女人的人吗?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托力可可胸中顿时怒火中烧。 再一看朱祁钰,怒火更甚的,当即开口骂道:“你骗人,无耻之徒!” 托力可可语气逼人,然而骂的却不痛不痒,落到朱祁钰耳畔,跟挠痒痒不相上下。 “兵不厌诈,是你太年轻了。”朱祁钰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为自己开脱。 要知道这里可是战场,骗人算什么,没把她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杀了又奸,已经是非常人道了。 朱祁钰甚至觉得,凭他这一行为,无论是大明,还是瓦剌,都应该给他颁个奖。 至少得是年度最佳和平奖。 兵者,诡道也。 兵不厌诈的道理,熟读中原典籍的托力可可自然之道。 且眼下是在战场,别说是骗人,朱祁钰一刀砍了她都是合情合理的。 故而托力可可的确没什么好反驳的。 嘴皮子说不过,但怒火却在心中堆积。 她不爽地动了动,随后胸口传来一丝酸痛。 托力可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她白皙的脸上,霎那间泛起一片潮红,这红润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猛一抬头,又羞又愤的看向朱祁钰,咬牙切齿,那凶恶的眼神,仿佛可以剜下朱祁钰身上一块肉。 “你个流氓,登徒子,你对我干了什么?!”托力可可大吼道。 朱祁钰自然知道托力可可指的是什么事情。 闻言,朱祁钰颇为无奈地双手一摊道:“本王也无可奈何啊,我把你扛到马上,战马只要一走,你那里马上就波涛汹涌起来,为了不让士卒们遭受心灵冲击,本王只好舍小我,为大我,一路上按着过来的。” 一路上按着过来的…… 简短的一句话,给予了托力可可巨大的冲击。 她怒不可遏,脚下手上各种挣扎,恨不得下一刻就挣脱麻绳的束缚,上去把朱祁钰揍成猪头。 “我要杀了你!”托力可可喊得很凶。 当然,杀掉朱祁钰这是不可能的。 注视着托力可可那副既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朱祁钰不能说毫无波澜,只能说内心爽到嗨起。 看着眼前这位将蓝明砍成重伤的瓦剌之女,朱祁钰心中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只存在了一刹那。 下一瞬,朱祁钰就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他的确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无奈之举。 不过朱祁钰也懒得解释。 “如果你可以杀本王,本王随时恭候,不过现在你只是本王的阶下囚。”朱祁钰简单说了一句,之后他拍了拍手道:“抬进来。” 此言一出,托力可可的吼叫戛然而止。 她内心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本来就听说明人审讯的酷刑十分之重,刑具更是数不胜数。 莫非这朱祁钰要对她用那些刑具? 托力可可心中一紧,随后她牙关紧咬道:“要杀就杀,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都是不会说任何情报的。” 俨然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 看上去简直感天动地,仅限于托力可可自己。 一旁的朱祁钰看得一头雾水,心想:“这娘们内心戏也太足了吧。” 侍卫还未进来,一股肉香便已顺着营帐的缝隙,飘了进来。 “明人的刑具……好香。”托力可可闻着这股肉香,心里泛起一阵疑惑。 之后在她的注视下,一只烤全羊连带着烤架被两名侍卫端了进来,下面还有一个火盆,保证羊肉随时温热可口。 “这……”托力可可愣怔片刻。 在朱祁钰的吩咐下,两名侍卫又提了一小桶白色浊液进来。 细细一闻,一股子奶香气息。 朱祁钰从怀里抽出一柄小刀,森寒的刀光闪过托力可可的侧脸。 “他莫非是要杀我?”托力可可深吸一口气。 不吸还好,这一吸更多的肉香被她吸了进去。 “怎么,想尝尝?”朱祁钰似乎瞧出了些许端倪,忍不住笑问道。 当然浑身都是软的,只有嘴皮子是硬的托力可可自然是不承认,“你们明人的烤肉都是有毒的,我才不会吃。” 话虽如此,但行为是骗不了人的。 托力可可那双秋波眼眸不自觉地盯着那只热气腾腾的烤全羊。 不争气的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随后她猛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我不想吃,这都是美食计,我才不会上当!” 嘶溜~~~ 第三十四章:放归 http://.biquxs.info/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忙碌了半天的朱祁钰此时悠哉悠哉地端了条凳子坐在烤全羊前。 他一手端着盛得满满的羊奶大碗,一手握住小刀,在烤全羊身上划拉。 这只烤全羊烤得十分精致,刀刃划拉进去,能清楚地听到咔嚓咔嚓的脆响,然而里面的羊肉却是一丝一丝,鲜嫩无比。 剥下一块放入嘴里,咔咔作响,外酥里嫩,吃的朱祁钰满嘴流油。 再喝上一口鲜美的羊奶。 啧啧,这滋味便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哎呀,这小羊肉十分鲜美,居然会有人不馋,真是太可惜了。”朱祁钰故作惋惜道:“可惜,太可惜了!看来这羊肉只好本王一人享受了。” 话语间,托力可可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烤全羊看了许久,尤其是朱祁钰吃羊肉,喝羊奶的时候。 托力可可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朱祁钰捕捉到,他微微一笑。 且不说眼下正值晌午,而且在美食面前,女人基本是毫无抗拒能力的。 这一点在前世的时候,朱祁钰就已经摸清楚了。 面对托力可可,朱祁钰不强取,而是智取。 从精神层面降服她。 既然托力可可能够领兵过来,想必也先大军也在附近了。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朱祁钰嘴角上扬道:“你告诉本王你父亲的大军在哪个位置,我就送你一只烤全羊。” “哼,一只烤全羊就想让我出卖父亲的行踪,你做梦!”一听到朱祁钰要打探她父亲的位置,托力可可自然知道朱祁钰是什么意图,愤然拒绝道。 的确,托力可可所言非虚,如果一只烤全羊就能收获这样一份重大情报,那就有鬼了。 这一点浅显的道理,朱祁钰比谁都明白。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逗一逗眼前这位也先之女。 如此重要的情报,即便从她口中说出来,朱祁钰都是不会相信的。 吃烤全羊的真正原因是朱祁钰饿了。 毕竟时辰已经到晌午了。 朱祁钰又塞了一块羊肉到嘴里,吞咽下去后,朱祁钰接着问道:“你说你父亲会不会为了你,派兵来攻我营寨?” “我可是我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挑拨离间,你休想!”似乎听出了朱祁钰话中的意思,托力可可语气决绝地回道。 然而她只听出了一部分,其实这话是朱祁钰在给她下套。 朱祁钰单手托腮,不紧不慢道:“原来也先最宠爱你啊,那到时候本王得向他多要几千头牛羊。” “你——!”意识到自己被戏耍,托力可可又气又恼。 奈何被绑住了,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见到托力可可那副想要弄死自己的样子,朱祁钰饶有兴趣的说道:“这么狠本王啊,好,那本王就给你个机会。” 说着,朱祁钰握着小刀走向托力可可。 “你……你要干嘛?”见此情形,托力可可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慌张的神色。 这家伙难道真的要杀我? 如果说方才烤全羊端进来是自己误解了,那么这一次想要误解都难。 要知道朱祁钰可是拿着明晃晃的刀子,直直走过来。 不捅人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这时她脑海中又拂过那些话语,明人对俘虏都十分凶残,生吞活剥,惨不忍睹。 我……我不会是要被吃了吧。 想到此处,托力可可不禁双眼紧闭。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开膛破腹的时候,那无法忍受的痛苦却并未到来。 非但如此,她还感觉双手一松,继而是被捆绑的整个身体。 “诶?”托力可可睁开眼,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 那根捆绑的麻绳居然松开了,往后看去,朱祁钰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 “他……他居然给我松绑了?”托力可可转动手腕,俨然发现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看向朱祁钰,“你想干嘛?” 朱祁钰绕了一圈,走到托力可可跟前,一脸平淡的说道:“放了你呀,难道很难看出来吗?” “此话当真?”托力可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有了朱祁钰上次骗她的经验,这次托力可可要谨慎得多。 面对托力可可的询问,朱祁钰耸耸肩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回去,本王也不介意再俘获一个也先之女。” 事实表明,朱祁钰是真的要放她一马。 原本托力可可半信半疑,一听到这话,她顿时相信了。 不过在她起身的时候,忽然又被朱祁钰按住了。 不知为何,被这么一按,托力可可居然没有敢反抗。 见对方没有动静,朱祁钰从兜里掏出一块黑布,缠在了托力可可眼睛前。 做完这个,朱祁钰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差不多了。” 随后他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把她送出营寨。” “诺!”侍卫进来,带走了托力可可。 军营内的详细布置可是军事机密,他朱祁钰不是傻子,即便这娘们再有勇无谋,也不能给她看见这些。 托力可可走后,朱祁钰又朝帐外喊道:“把左术给本王叫来。” 话音落下,不多时左术进入帅帐。 “殿下。”左术恭敬跪拜。 见左术前来,朱祁钰也没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再加上几个机灵的家伙,跟在那娘们后面,小心别被她发现了,给本王探出瓦剌大军所在,尤其是也先所在的中军营帐位置,不得有误。” “遵命!”领命后,左术抱拳退下。 左术离去后,朱祁钰负手而立。 他朱祁钰可不做亏本买卖。 白放一个也先之女回去,看似令人一头雾水,实则是为了跟随托力可可的行踪,一路把瓦剌军队所在地摸清楚。 虽说朱祁钰是等着也先来攻,可他不知道对方从何处,何等位置来攻,总归是危险十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点道理,纵使第一次打仗,但朱祁钰始终铭记内心。 而为何前些日子没让人跟着托力可可。 原因其实很简单。 朱祁钰没想起到这一茬。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朱祁钰把手中的刀刃猛地插进烤全羊里,刺啦一声响动,一抹油脂滑落到火盆中,火光顿时熊熊上升,映照得朱祁钰的双眼熠熠生辉。 也先,你我的较量,从这儿就开始了。 第三十五章:左术听命 http://.biquxs.info/

翌日清晨,朱祁钰起了个大早。 他坐在主帅位上,批阅今日送来的奏报。 尚未到用早膳的时辰,朱祁钰刚拿起一本军报打算批阅,忽然听得帐外有人通报道:“殿下,左术将军求见。” 昨日左术被朱祁钰安排去探明瓦剌大军的虚实,看这个时间,也应该回来了。 朱祁钰开口道:“传。” 不多时,一人披坚执锐,风尘仆仆快步走进营帐。 正是左术。 “末将参见殿下。”左术单膝跪拜。 朱祁钰迎上前,扶起左术。 “怎么搞得如此狼狈?”朱祁钰忍不住问道。 几日并无风沙,看着左术的样子,着实令人担忧。 不过仔细摸索了一遍,左术身上倒是没什么伤。 听得朱祁钰对自己的关切之言,左术内心一暖,抱拳道:“多谢殿下关心,只是此行路途遥远,大漠戈壁略有风沙。” 此话一出,朱祁钰眉头微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大漠风沙?”朱祁钰疑惑道。 “正是。”左术点点头,没敢卖关子,起身朝帅帐中挂着的舆图而去,“殿下请看。” 朱祁钰跟了上去。 随后左术在地图上来回比划,说道:“昨日末将率领本部几个探子一路跟着那也先之女而去,我等到达军营四周后,仔细查看了一番,发觉军营四周竟无其他营帐,远去五六里,荒无人烟,见不到任何火光。” “你是说,那也先之女率领的是一支孤军?”朱祁钰愕然。 “正是!”左术点头道。 古来行军作战,前军、中军和后军虽有间隔,却不至于拖得太长,左术带着探子一去五六里都没见到任何其他瓦剌军营的踪迹,情况已经显而易见。 这托力可可所率之军乃是一支孤军! 虽说与朱祁钰以为托力可可所带领的六千人军队是先锋的想法略有相左,但既然是一支孤军,那便没什么好顾虑的。 六千人瓦剌骑兵,只要将其包围歼灭即可。 这对手上握有两万大军的朱祁钰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经历过数次阵战的左术自然是通晓这个道理,趁着托力可可六千人孤军深入,一鼓作气吃掉这六千人,多多少少可以为后面的作战缓解压力。 此乃天赐良机,不可不为。 故而左术抱拳道:“殿下,也先之女率领六千人孤军深入,此乃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啊,末将愿领本部兵马为先锋,为大军开道,长驱直入,一鼓作气将这六千人歼灭!” 左术胸有成竹。 在他看来,这六千人不过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只要率军强攻,必然可以一举拿下。 然而对于左术这个绝佳提议,朱祁钰却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他摆摆手道:“瓦剌六千人孤军深入,恐怕有诈,不可不防。” 没等左术有反应,朱祁钰朝帅帐外喊道:“把于监军请过来。” “诺!” 不多时,于谦快步走入帅帐。 昨夜他便听闻朱祁钰派遣左术去探听瓦剌大军的情况,不用想都知道今日召他入帅帐,定然是商议此事,故而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入帅帐,果不其然,抬眼便见到朱祁钰和左术二人立于行军地图之前。 “殿下。”于谦拱手向朱祁钰行礼。 “于监军。”左术则俯身向于谦行礼。 军中等级森严,尊卑有别。 言归正传,见于谦前来,朱祁钰挥挥手道:“于大人来了,本王正有事与于大人商议。” 随后朱祁钰将方才他与左术讨论的事情尽数说与于谦听。 听完,于谦脸色凝重。 他看了看两人一眼,向朱祁钰道:“今日也先之女率领六千人之众孤军深入,看似成了我军的瓮中之鳖,实则有将我军陷入内外夹击的嫌疑,若是在我军强攻之时,也先主力突然从大漠之中杀出,即便有大同守军驰援,我军也危在旦夕。” 朱祁钰点点头,于谦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一旁的左术闻言,有些站不住了,在他看来眼下是进攻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继而仍是劝道:“天予不取,待得也先主力与这六千人合兵一处,我大军再想将其击溃,则难上加难啊。” 左术立功心切,朱祁钰如何不知,只是眼下计谋初定,贸然出击只怕会有突发情况。 也先好歹是当今草原一霸,其少年成名,率领瓦剌部众把乞儿吉思、哈密、沙州、罕东、赤斤、兀良哈三卫等,分别置于自己统治之下。又结好女真各部,使之为其效力。 这样的人不得不防。 面对眼前的六千人,朱祁钰何尝不想将其一口吞掉,只怕这是诱敌之策。 朱祁钰指尖摩挲,最终他一咬牙道:“本王主意已定,再勿多言。” 见朱祁钰主动放弃这大好出兵时机,左术重重一叹。 见状,朱祁钰上前轻拍安抚道:“左将军暂且消消气,本王知道你并非贪恋军功,只是愤恨上次遭受瓦剌袭击,你去求援而没有与敌人正面厮杀,眼下蓝明将军又被瓦剌人所伤,心中更是愤懑不平。” 朱祁钰一番话直直戳中了左术心窝子,他忍不住说道:“末将与瓦剌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将其灭族以泄愤。” 征战至此,左术不知道有多少战友死在了边疆之上,他对瓦剌人的愤恨可想而知。 朱祁钰也只好接着宽慰,“本王并非畏惧,只是恐大军落入瓦剌人的陷阱,如今也先的行踪尚且不知,大军唯有以不变应万变,但迟迟等待终究不是办法,既然左将军有如此心境,那本王便交于你差事。” “左术听令。” 闻言,左术双眼一明,赶忙抱拳道:“末将在!” “本王命你带五十斥候,分东北、中、西北三路方向进发,寻找也先中军所在,一旦探得,速速归来告知本王。”朱祁钰说道。 左术朗声道:“末将领命!” 说罢,再一行礼,转身离开了帅帐。 而与此同时,一记快马来报。 “启禀郕王殿下,那名瓦剌女子又来军营外叫阵了。” “我擦,这娘们儿又来?” 第三十六章:下军令 http://.biquxs.info/

本以为托力可可被放走后,会安分守己。 不曾想时下又来叫阵。 这倒是令朱祁钰有些诧异,不过一回忆那娘们那股狠劲儿。 能再度来叫阵并非不可能。 只是此次朱祁钰忙于军务,实在是没空跟着娘们较劲。 一直任凭她在外面叫骂,又觉得烦躁,万一再出个蓝明那档子事,朱祁钰哭都没地方哭去。 因此听闻外面的禀报,朱祁钰当机立断道:“派五十甲士用麻绳把那娘们儿给本王捆来,本王要活的,切勿将其伤了,本王留着她还有用。” “诺!”士卒闻令退下。 朱祁钰负手而立,既然单打独斗干不过你,那就用人海战术战胜,让其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之后朱祁钰便没有再做理会,他与于谦各自落座,批阅奏折,处理军中事务。 不多时,一人被五花大绑捆入帅帐之中。 “报,营寨外叫阵之人已经被捆来。”士卒单膝跪地禀告道。 朱祁钰从奏折中抬眼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满脸灰尘,狼狈不堪的托力可可,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本王知道了,把她留在这儿,此番出战的五十人,各自去领赏。”朱祁钰淡淡说道。 “谢殿下。”应诺后,士卒悄然退下。 行军作战,赏罚分明,方为统兵之道。 “本王昨日放了你,不曾想你今日又来叫阵,你我互为敌人,你在阵前叫阵,本王派人将你抓住,只要本王想,本王现在就可以把你推出去枭首,以壮军心。”朱祁钰没有迎上前,他坐在主位上遥遥说道。 这一次他的话语不似之前那般玩味,而是一脸肃穆,不怒自威。 趴在地上的托力可可听见朱祁钰如此说,当下一咬牙,正欲上前叫骂,却见朱祁钰此时的神色,不禁浑身一颤。 好不容易,托力可可才沉声道:“你们明人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在她看来,朱祁钰派出五十人来攻她,这是令人不齿的行为。 然而朱祁钰下一刻说的话却令托力可可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莽夫之见。”朱祁钰嘴角扬起一抹轻蔑,“你以为此处是何地?练武场,还是你们草原的摔跤场?此处乃战场,你一个草原人居然在战场同本王谈仁义道德,果真是愚笨至极。” “你——!”托力可可话到嗓子眼,始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朱祁钰说得对,在战场上谁管你那么多仁义道德,这是个你死我活的地方,只要能够获得胜利,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无所谓。 没有人会在乎自己在战场上的不道德行为,人们只会唾弃那些在战场上输得一败涂地的失败者。 托力可可如今正是这个失败者。 成王败寇,失败者是没有资格在胜利者面前叫嚣的。 托力可可紧咬牙关,埋着头,再没说一句话。 “无话可说?呵呵。”朱祁钰微微一笑道:“来人,押下去,听候本王处置。” 此言一出,帅帐外几个士卒架着托力可可走了出去。 几人离开,坐在次席的于谦起身道:“殿下,如今我军俘获了也先之女和也先长子,此正是天时,待得左术探明也先主力虚实后,大可将我军俘获他一儿一女的消息放出去,到时那也先必然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来攻我军。” 此话不假,一儿一女尽在朱祁钰掌握,容不得也先有任何迟疑。 是夜,左术匆忙回到营寨,一路快马直直奔向帅帐。 竟不顾礼节,悍然冲了进去。 他一入见,但见朱祁钰和于谦二人皆披坚执锐,端着煤油灯于地图之前商议。 左术当即便拜道:“启禀殿下,东北路斥候探报,东北四十里外发现瓦剌大军约莫四万人!” 此言一出引得朱祁钰和于谦二人注意。 二人皆是转身,于谦快步上前问道:“此话当真?” “如此重大事情,末将不敢作假,此乃东北路斥候亲口告诉末将,在刺探之时他们还遭遇了瓦剌的小股斥候,两军交战,我军死伤三人。”左术语速极快的说道。 其实在禀报的时候,左术内心是慌张的。 要知道昨天他可是力主出战,如今发现瓦剌大军距离本军营寨不过五十里,若是昨日匆忙出战,那么今日岂不是…… 左术不敢细想,一想便觉细思极恐,饶是眼下左术都心有余悸。 听闻左术的情报,朱祁钰心中也是一震。 他的推测对了,万幸昨日没有贸然出战。 既然在五十里外发现了瓦剌大军的踪迹,那么说明也先真的慌了,此时他正在集结大军,想要进攻,夺回他的长子。 呵呵,长子算什么,本王再送你一份大礼。 朱祁钰将手中的灯搁置到沙盘上,思索片刻,转头向左术问道:“斥候可探明了也先帅帐所在?” “也先帅帐设在瓦剌大军最后,有十二卫戍约三千人驻防。”左术不敢怠慢,飞快说道。 “好!”得知了也先的具体位置,朱祁钰内心大定,他一拳砸在沙盘边上,旋即吩咐道:“左术,本王派你速去将也先之女被擒获的消息散播到瓦剌大军之中,越快越好,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左术抱拳,迅速退下。 之后朱祁钰又朝外喊道:“速召大同指挥使韩当来见本王。” 不多时,身披甲胄的韩当一路小跑跑进帅帐。 “下官拜见郕王殿下。”韩当依旧一副谄媚的模样,入内后纳头便拜,三拜九叩没有一套少的。 自从朱祁钰到来,韩当没有一天不是穿着甲胄入睡,可谓是枕戈待旦,为的就是能够最快响应朱祁钰的召见。 而韩当也知道,一旦将他召见上前,必定是有大事商议。 果不其然,见韩当前来,朱祁钰根本没有任何一句废话,当即说道:“韩指挥使,本王命你领大同一万火枪步兵和五千骑兵围攻军寨前驻守的六千骑兵,务必天明之前将这六千人歼灭,不得有误。” 闻言,韩当心头一震,朱祁钰交给他的第一道军令居然就是剿灭六千人的瓦剌骑兵,这可不是一份小差事。 可既然都已经下了投名状,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孤注一掷,迎头而上。 韩当重重磕头,表现出与他本人外貌完全不相符的凶猛气质,朗声道:“天明前若不胜,下官提头来见!” 第三十七章:奇袭 http://.biquxs.info/

送走韩当,朱祁钰不紧不慢开始下一步的部署。 一旁的于谦自然是知道朱祁钰的用意。 先是放出消息给也先,利用其救子救女的急切,扰乱其思绪,令其不得不快马加鞭赶来,此乃攻心之计。 而后命令韩当出大军强攻军寨外驻守的六千人,这六千人遭受猛攻,定然会派人求援,这样也先只得被迫分兵,而朱祁钰所部又在外面,即便也先企图将韩当的大军内外合围也无法做到,此乃攻实。 这两招都是明晃晃地告诉也先,他朱祁钰就是要这么做。 纵使也先知晓其中厉害,也不得不被朱祁钰牵着鼻子走,因为若是不如此做,那么便相当于坐看六千人被剿灭。 无论是对瓦剌军心,还是对也先个人的威严,都是极其沉重的打击。 能把阳谋用到这种境地,朱祁钰实在不简单。 纵然是于谦都忍不住佩服。 当然,朱祁钰知道自己这两招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他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直取也先其人! 朱祁钰转身向于谦道:“于大人,你立刻去整军备战,待得左术的斥候来信,瓦剌一到便上前佯攻,一定要拖住瓦剌主力,同时你为本王挑选两千精锐骑士,等本王率领两千骑士奔袭劫营,一把抓住也先,或将其斩杀。 “如此一来,瓦剌大军必乱,当此之时,汝则与韩当所部合兵一处,猛攻瓦剌主力,如此大事可成!” 闻言,于谦深吸一口气,领命道:“臣,谨遵殿下之命。” 言罢,于谦转身备战去了。 深夜,大明军队的营寨中火光闪烁,若明星莹莹。 大军生火做饭,将肉食尽数分散下去,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所有人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 远处一道巨响,随后枪炮声、喊杀声、铁蹄踏地声、战马嘶鸣声骤起,远远传来,传入平地高台之上。 此时朱祁钰立于战马之上,威风凛凛,在他身下是整齐划一,军威赫赫的两千精骑。 战马之上的朱祁钰知道,这是韩当率领所部大军趁着夜色奇袭了那瓦剌的六千人营寨。 听其喊杀声,便可知场面之悲壮。 在于谦的安排下,两千名精锐骑士被挑选出来,归入朱祁钰直接指挥。 这两千人接受命令后,用黑布将马蹄裹紧,防止马蹄在黑夜中发出声响,而扰乱计划。 其实如今看来,朱祁钰的这个办法不仅大胆,而且冒险。 如若有什么闪失,那么朱祁钰这位大军主帅也凶多吉少。 朱祁钰率兵奇袭瓦剌太师也先的中军营帐。 这是一场王与王的对决,胆量与胆量的对拼,唯有一方身死或溃败,方可终结。 数万人的战争,人如蝼蚁一般在黑夜中攒动。 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踩着前面人的尸体补上,在这里人命如同草芥。 这与他上次遭受偷袭的场面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次遇到如此大的阵仗,饶是朱祁钰都不禁捏了把冷汗,可历史的车轮将他推到这个地步。 如今决不能退缩,唯有迎头而上。 朱祁钰披坚执锐,遥望远方,他身侧是同样身披甲胄的蓝明。 蓝明虽身负重伤,可求战之心不曾减缓,知道有机会直接与也先对面,蓝明更是兴奋不已,身上的伤好像一瞬间好了。 抢着要给朱祁钰当护卫,朱祁钰见没办法劝阻,只好满足蓝明的要求,毕竟蓝明他是知道的,不让他出战,他宁可自己吊死。 而且有蓝明这名猛将在身侧,朱祁钰安心不少。 韩当那边开战不久,一名又一名探马斥候飞速来报。 “启禀殿下,也先分兵四千,前去驰援瓦剌被包围的六千人。” “启禀殿下,也先大军朝我军营寨开进。” “启禀殿下,也先大军小股部队奔袭而来,我军前锋已与之短兵相接,我军死伤五十人,斩首敌军三十二人,俘虏二十人。” …… 也先那边终于行动了! 朱祁钰远望,大漠之中仿佛席卷而起一阵沙尘暴,铁蹄踏地之声犹如大江浪潮,震颤人心。 正是也先所部,瓦剌主力! 刺骨的寒风将旌旗刮的猎猎作响。 所有将士肃穆不言。 面向众将士,朱祁钰朗声道:“本王已下定决心,今夜以本王和蓝明为先锋,率诸位勇士劫营,先有布帛钱粮按照名录赏赐于各位家中,事情若成,本王还有厚赏,若不成,本王也不会弃大家于不顾,总之名录在此,赏进罚退,便是身死,我郕王府也会替官府抚养尔等妻儿老小……诸位可有话说?” “谨遵命!”蓝明带头,以受命人的身份接下军令。 “谨遵命!”众将士轰然应诺。 “好,此一战,或有去无回,今日我等皆为死士,然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响彻千古,流芳万世!” “众将士听令,直取也先中军营帐。”朱祁钰朗声道:“出军!” 言罢,朱祁钰一马当先,两千骑兵如一阵无声的狂风,绕道朝也先中军席卷而去。 不久后,瓦剌中军营帐。 也先看完一份份奏报,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六千人被围,他派出去驰援的四千人被半道拦截,小队探马也与明军斥候撞了个满怀,一行死伤惨重。 自己的女儿和长子也被明军擒获。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最令也先无法忍受的是他派兵前去攻打明军营寨,前军居然于明军僵持不下,想要撤回来却被死死咬住,令他后方难以动弹。 所有战报几乎都是对瓦剌军不利的,气得也先一把掀翻了身前的案几。 他站起身大吼,宣泄着内心的愤怒,“明朝郕王朱祁钰,这个竖子,如此诡计多端,气死我了!” 然而这时,营外忽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甚至有火光闪烁。 “侍卫,营外怎么回事?”也先大喊。 营外的侍卫赶忙进入营帐禀报道:“启禀太师,我军失火了。” 闻言,也先眉头一皱,“夜半三更,军中怎么会失火?” “来人啊,来人啊,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也先勃然大怒。 此时另外一人匆忙跑进营帐,一下子没注意竟然狼狈地摔在地上。 “禀……禀报太师,明人……明人……”那人像是被吓破了胆,抬头说话时竟然结巴了起来。 “明人怎么了?”也先听他这么说,也是急得不行,上前揪起那人问道。 “一支明人军队不知从何处奔袭而来,杀入我中军之中,肆意放火杀人,如今正往太师帅帐而来!” “什么?!”也先大惊失色。 他猛地抬头一望,只见营帐外刀光剑影,火光冲天。 清清楚楚听得一人高声大喊:“活捉也先!” 第三十八章:大战归来 http://.biquxs.info/

明军两千精锐骑兵绕了一个大圈子,绕开瓦剌的前方和中间部队,如同一把利剑,直直插入瓦剌大军要害之处。 在闯入瓦剌中军之中后,朱祁钰命令士兵将提前准备好的火把点燃,扔到瓦剌军营之中。 借助大漠的大风,眨眼之间,瓦剌大军后方便化作了一片火海。 纵然有三千瓦剌骑士卫戍,但朱祁钰这两千人乃是奇袭,再加之火攻为辅,三千瓦剌骑兵顿时死伤惨重,不少直接葬身火海。 朱祁钰身披金黄山文甲,手持长柄腰刀,连劈带砍,奋勇向前。骑马甲士在后更是左右飞驰,勇不可挡,三眼神铳火光乍现,每一声响,便有一名瓦剌勇士中弹倒地。 朱祁钰身先士卒,接连斩杀三四名瓦剌骑兵后,环顾四周一圈,忽然见到一处辉煌大帐,此营帐与别处大不一样,颇有王者之风,且坐落于中央位置。 朱祁钰目光一定,心中大喜,“不会错,那处营帐便是也先的帅帐!” 他将手中的马刀向前一指,朝着周围大喊道:“瓦剌太师也先就在前方,活捉也先者,赏千金!” 这句话孔武有力,硬生生穿透嘈杂纷乱的空气,如同拍案潮水般涌入五六十位明军士卒耳畔。 乱军从中,再加之敌人本身就被冲乱了阵脚,四处逃窜,明军众将士早就杀红了眼,此时又听闻也先所在,且活捉也先者赏千金,如何不令人心更加振奋? 一时之间数十人猛地调转马头,高举马刀、透甲枪,策马狂奔,一齐朝也先大帐冲去。 初见情况不妙,也先本就没有回过神,如今一回神便见数十明军勇士朝自己这边奋勇冲来。 营帐中的也先见状大惊,一时竟呆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太师,明军杀过来了,快逃!”幸亏是身旁的侍卫飞速牵着战马奔上前来,一把将也先拽上马背。 猛地一拍,战马顿时嘶鸣,也先这才御马飞奔而走。 而那侍卫立在原地,尚未来得及逃走,霎那间便被随后赶到的明军骑兵砍成了好几块,鲜血喷涌。 见也先逃窜,朱祁钰再度喊道:“活捉也先,别让他跑了!” 朱祁钰深知也先乃是瓦剌大军的主心骨,只要将其动摇,或活捉或杀掉,那么瓦剌大军便是一群乌合之众。 朱祁钰这一嗓子,直接有数百位将士云集响应,齐齐朝慌乱逃跑中的也先奔杀而去。 中途旦有阻拦者,皆是被斩落马下。 如此这般,也先这三千卫戍不多时,竟被朱祁钰这两千精锐冲得稀碎,连也先本人都骑马逃走。 瓦剌军队后方大乱。 在前线指挥作战的于谦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在他身侧的左术听闻探马来报,大喜过望,朝着于谦拱手道:“于监军,殿下率领两千精锐骑兵杀入瓦剌军后方,大破瓦剌大军后方,也先慌忙逃窜。” 闻言,于谦点点头,“自是如此,左将军请看,瓦剌后方大乱,后面的军队拥挤前面的军队,混乱已然波及到了中间,此时正是我军全面出击之时。” 随后于谦大手一挥道:“速命全军推进,骑兵迂回包抄进攻瓦剌军侧翼,与郕王殿下前后会合,一举击破瓦剌大军!” “诺!” 军令层层传下,大军直接将原本瓦剌作为先锋的六千人以及那四千驰援的部队与瓦剌主力分隔开来,大炮齐射,火枪轰鸣,战马嘶鸣。 刀光剑影之间,打得瓦剌大军节节败退。 面对将近一倍于自己的瓦剌大军,明军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畏惧。 因为在他们眼前的瓦剌大军已然方寸大乱。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朱祁钰所带领的两千人精锐在瓦剌大军后方袭扰。 眼前的庞然大物看似巨大,实则只是一直被折断了牙齿的巨兽。 面对明军恐怖的攻势,以及后方蔓延而来的恐慌,数不清的瓦剌骑兵四散逃走。 所为兵败如山倒,不过如此。 激战一直持续到了拂晓时分。 广阔的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战马舔舐着曾经自己的骑士,长枪贯穿了战士的身体,支撑着他站立,身首异处者数不胜数。 硝烟的气味弥漫在战场上空,久久挥之不去。 于谦行走于战场之上,经过之地,兵卒们相互搀扶,随行军医和行军主簿忙得不可开交。 没走多远,一员将领前来禀报。 “启禀监军,此战我军正面杀敌一万三千余,瓦剌其余残部尽数遁入大漠之中,狼狈逃窜。” “此战,我军伤亡如何?”听得杀敌一万三千余这个数字,于谦心中也是欣喜,旋即转身问那前来禀报的将领道:“我军伤亡如何?” “我军伤亡三千余,其余部队正在整修。” 闻言,于谦点点头,“本官知道了,你暂且下去吧。” “诺!”那将领领命后,恭敬退下。 于谦负手而立,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非是其他,只因直至此时,依旧不见大军主帅朱祁钰的身影。 朱祁钰率领两千精兵大破瓦剌后方,为大军胜利奠定基础,可他自身亦是凶险,万一有个闪失…… 恰在此时,左术忽然焦急地跑了过来。 “于监军,还是没有看到郕王殿下的踪迹。”左术神色担忧道。 闻言,于谦心中一紧。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稳,于谦来回踱步,他看了眼天色,心道:“若是还不回来,便派人去找,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到!” 于谦对朱祁钰的感情除了知遇之恩外,还有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情,朱祁钰更是大军主帅。 他于谦决计不能把这主帅给弄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难道郕王殿下真的…… 于谦忧心忡忡。 而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远方铁蹄轰鸣。 于谦抬头一望,却见一大批奋勇骑士随着旭日东升的轨迹,沿着地平线奔涌而来。 为首一人身披金黄山文甲,腰悬腰刀,后戴红袍披风,浑身虽沾满血污,却有吞吐山河之威严,威风凛凛,好似人间天神, 一众骑兵跟在他身后奔驰,战马嘶鸣声远远传来。 见此,于谦大喜过望。 为首那人正是朱祁钰! 郕王殿下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商议 http://.biquxs.info/

战后的明军大军帅帐中,朱祁钰披着黄金山文甲,浑身血污,然而这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的英豪之气,反倒多了一分肃杀气息,令人更加不敢正视,自觉屈尊于其下。 经历近乎一整夜的激战,朱祁钰脸上却没有半点疲惫色彩。 他左手按住刀柄,细细听着在一旁的于谦禀报着昨夜的战况。 “如此说来,此战我军大胜,只是可惜没有活捉也先,可叹可叹,也先势大,今日没有捉到,来日恐他卷土再来啊。”朱祁钰面色凝重的说道。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罢了。 如果他真的想活捉也先,大可不必在此处长叹,昨天晚上他但凡再多喊两嗓子,自己手下那群比豺狼还恐怖的骑兵就已经将也先抓住了。 之所以后面朱祁钰没有让众将士擒拿也先,而是放走也先,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少了也先这位“宝具”,他对付朱祁镇就少了一条路子。 要知道,历史的修正力量是极其恐怖的,虽说眼下瓦剌大军被他暂时打败,可王振那个二百五还活着,朱祁镇仍然是深度相信着他这位先生,那么土木堡之变大概率还是会上演。 都来明朝了,无论是出于自己的私利,还是为了历史上的明代宗,朱祁钰都有不得不称帝的理由。 但令朱祁钰头疼的一点在于,在封建社会当中,想要谋权篡位是很麻烦的事情,即便是兵精将广,战场实力能够做到把皇帝的部队按在地上疯狂摩擦,但上位之后仍然不可避免会遭到极多反抗。 原因无他,只因皇帝是大义所在,乃上天之子,天命所归。 纵使皇帝做了什么错事,但只要不是大奸大恶到极致,都不至于将其废除,更别说是被武装夺权。 更何况当今孙太后尚在,孙太后是绝对的皇帝党,一心向着朱祁镇,再加之太后懿旨和皇帝圣旨的分量几乎不相上下,同样是正统所在。 若是要砍朱祁镇,那么同时也要废除太后。 其实在外者观之,既然皇帝都砍了,再废个太后未尝不可。 话是说得轻巧,要知道眼下可是封建时代,谋权篡位本就是大罪,无故废除太后更是不孝的大罪。 这两条罪名安在身上,前世有幸游玩过欧陆风云4的朱祁钰自然是知道后果,到时候大明内部,全国各地的叛乱度之恐怖。 啧啧,朱祁钰压根不敢想。 虽然有成祖皇帝朱棣靖难之役珠玉在前,但贸然领兵砍皇帝,或者逼其退位,在朱祁钰这里始终不是第一选,而是第二选。 第一选无异是借助土木堡之变除掉朱祁镇。 因此,与其说朱祁钰不想杀也先,不如说朱祁钰内心一百个希望也先赶快从这次的失败中恢复过来,壮大声势。 他朱祁钰可就指望土木堡之变了,要不然他就得亲自上马砍自己老哥了。 虽然说朱祁钰的确想砍朱祁镇,毕竟直到现在朱祁镇这货脑子都不太正常,要知道朱祁钰此次出征的主要目的居然是为了找金矿?简直不可理喻! 再加上有王振这么个东西在蹦跶,别说朱祁钰了,若不是顾及君臣之礼,外加朱祁镇的确是当朝天子,朝中许多大臣恐怕都已经磨刀霍霍了。 砍人的确很爽,但朱祁钰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 眼下忍住砍人的想法,是为了灿烂的未来。 所以其实此时朱祁钰在默默祈祷。 也先,你一定要支棱起来呀,本王就靠你砍朱祁镇了。 当然,朱祁钰这一连串“兄友弟恭”的想法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其他人的。 如今的朱祁钰是得胜归来的大帅,一心一意只为了大明江山社稷。 什么谋反?什么砍皇帝?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瓦剌如今势大,我等凭借殿下之功大败也先已实属不易,瓦剌和鞑靼人依水草而动,时下我等大军人数不足六万,粮草也不足,想要彻底插入大漠将整个瓦剌、鞑靼捣碎不大可行。”坐在下方的韩当谄媚笑道:“凭借殿下神勇,此次大败也先,又俘获其长子和女儿,足以证此战有功啊,依下官之见,不如见好就收,将战报奏明圣上,大军班师回京。” 韩当此话不假,大军已经出征近一个多月,短时间内经历过数场大战,虽都是得胜,可将士们难免人困马乏。 何况再进攻瓦剌和鞑靼徒耗军力,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班师回京是最好的选择。 闻言,于谦也拱手赞同道:“我军今日大胜,已经重创了瓦剌,虽如此,可正如韩指挥使所言,想要一举荡平瓦剌、鞑靼即便是太祖、成祖耗费数十年尚且不可,我等大军人数不足,粮草又经不起消耗,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已是不可能。” 随后于谦补充道:“而且瓦剌虽然统领草原部众,可其势如今已被我等杀下去,没有一两年不大可能喘过气来,古语言骄兵必败,何况我等对草原地势不太熟知,贸然进兵恐有危险,古语言得胜而归者,当其时也。我等不如班师回朝。” “末将等皆附议。”一众将领皆是拱手齐声道。 朱祁钰内心也不太想打下去了,他倒不怕输,只是担心万一用力过猛,直接把也先打得再起不能,那让谁来打土木堡之战? 况且现在又是大胜而归,即便是班师回朝,也绝不会有人有异议。 京城中人,欢迎他们还来不及呢。 见到众将的心意与自己不谋而合,朱祁钰心中一喜。 只是作为行军主帅,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 听得众将言语,朱祁钰眉头一皱,假装略作思量的样子,好一阵方才艰难点头,重重叹了口气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说,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军来此将近一个多月,又经历数场大战,下令全军整顿三日,派一匹千里快马将战报送去顺天府,接到圣旨后,我等便班师回朝。” 此话一出,诸位将领皆是领命。 “谨遵命!” 第四十章:表忠 http://.biquxs.info/

敲定主意,大军休整数日之后,便拔寨班师回朝。 先前商定好日子那天,朱祁钰就派出了一匹千里马,将捷报星夜兼程送往顺天府皇宫。 天子朱祁镇在得知朱祁钰所率领的大军大破瓦剌,甚至活捉也先长子和也先之女后,大喜过望,连夜起草诏书,给了随军统帅朱祁钰以及监军于谦重重赏赐,黄金万两堆积如山。 早已知晓朱祁镇会如此赏赐自己的朱祁钰,另外派遣了一匹千里快马,将一封信件送回到郕王府,自家王妃汪若雪处。 心中慷慨陈词,深明大义,让汪若雪替自己接过赏赐之后重重谢恩,将赐下来的金银细软尽数购置金锣绸缎,金石玉器,只留少数于家中。 朱祁钰如此行事倒不是他突然脑子抽了,突然对这些奢侈之物心生迷恋,他这样做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做样子给朱祁镇看。 他朱祁钰不过是个贪图财货,未有壮志之人,好让朱祁镇安心。毕竟朱祁镇再怎么没脑子,好歹也是当朝天子,帝王心术多少都有,再加之锦衣卫和东厂的耳目,朱祁钰必须倍加小心。 不过他屯这些奢侈品并非是搁置在府库之中,其实朱祁钰心中已然有了思量,等他回去就悄悄派其他人将这些东西全部抛售,再换成金银细软,然后分配给此次征战的将士。 至于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更是能够获得高于朝廷抚恤金两倍的抚恤银两。 随军征战,身先士卒,是为了让将士们知道自己与他们同道,令将士们真正认同自己,而将银钱散发下去,则是告诉众将士,只要忠于他,那便是一片大好的前途。 在财富名利以及朱祁钰个人魅力的感召下,没有多少将士是不感恩戴德的,这是朱祁镇没有想到的,却是被朱祁钰稳稳抓住的一点。 大军班师回京前,朱祁钰在大同府一处高阁中召见了韩当。 时值深夜,韩当被朱祁钰从床榻上揪起来,心中不敢有半句怨言。 不仅如此,这位膘肥体胖的大同指挥使还满脸谄媚,一脸期待的样子,好似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此次出征,他这位大同指挥使出了不少力气,光凭任由朱祁钰调拨这一点,功劳就不小,更不用说他之前亲自派出援兵挽救朱祁钰于水火。 如今朱祁钰召见他,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仗都打完了,该论功行赏了! 烛火摇曳,略显昏暗的阁楼里,韩当五体投地,跪拜在朱祁钰身前。 朱祁钰腰悬长剑,身着一身便装,周围没有半个侍卫,看得出他是只身前来的。 见韩当跪倒在自己面前,朱祁钰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知道韩当是为了升官发财,才对自己谄媚至极,但朱祁钰打内心底对这个长得跟猪头讨厌不起来。 韩当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可这种小人正是朱祁钰需要的,小人往往比伪君子要好得多,更何况眼前这个小人已经向自己纳了投名状。 今日来此,朱祁钰只为一件事,试试韩当究竟有多大的气魄和胆量。 “韩当。”朱祁钰摩挲着剑柄,并未着急将韩当搀扶起来,而是俯视着他。 “下官在!” 闻言,韩当头埋得更低,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 见此,朱祁钰微微一笑道:“此次征讨瓦剌,你率领大同守军顽强迎敌,功劳不小,此次班师回京后,本王欲启奏皇上,赐你乡伯爵位。” 自周朝以来,天下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大明又阅前朝之制,列爵五等以封功臣外戚,后革子、男,只留公、侯、伯三等。 伯爵位乃是外姓之中,最末等的爵位。 可即便是最末等的爵位,也绝非常人可以觊觎,要知道这可是爵位,与官职不同,寻常人到了年纪需辞官,官位不随人走,可爵位却是终身,且若是世袭罔替,则可以福泽子孙,世受恩荫。 “下官谢郕王殿下大恩!”韩当感恩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听朱祁钰的意思,这爵位几乎不会世袭罔替,可即便只授终身那也是不得了的。 他韩当为都指挥使司,虽秩为正二品大员,但到底只是个外官,自己不在京城,又无熟人在京,到底跟京官是没办法比的,若是得到了爵位,那么他的仕途必然更进一步。 得了如此大一个便宜,韩当怎能不高兴。 然而还没笑多久,朱祁钰忽然正色起来,说道:“除了乡伯爵位外,本王这里还有另外一份好东西,不知道韩大人有没有兴趣听听?” 听到这一下子调转的话锋,韩当敏锐的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可能非同凡响。 他跪拜在地,不敢抬头。 “下官洗耳恭听。” “赐太子太傅,封梁国公,世袭罔替,不知这两个东西与大同都指挥使司、乡伯爵位比起来,哪个更值得?”朱祁钰一字一句道。 此言一出,韩当顿感脊背发凉,额头冷汗直冒。 在大明一朝,太子太傅位列三公,官居正一品,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其职至重。 而梁国公可是公爵位,而且是不是一般的公爵,而是国公爵,居公爵中的第一等,位同郡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殊荣,纵使是在太祖皇帝一朝国公也屈指可数。 况且还是世袭罔替,此等殊荣,韩当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而这也正是令韩当恐惧的地方,要知道朱祁钰仅仅是亲王,居然对他许下如此厚重的承诺。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高官厚禄之下必有隐情。 莫非…… 韩当满头大汗,不敢再往下想。 恰在此时,突然听得耳畔边一道长剑出鞘声。 唰——! 闻声,韩当整个人一哆嗦,跪在地上不敢有半点反应。 啪嗒——! 长剑被扔到了韩当面前。 这下可把韩当吓得不轻,他往后倾倒,整个人七魂六魄都快被吓出来了。 他一抬头看向到的是朱祁钰森冷的目光,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可怕的目光。 朱祁钰一字一句,冷冷说道:“韩大人,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本王也不藏着掖着了,若是汝有与本王共举大事之心,事成后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你;若汝觉得有何不妥,可用此剑斩下本王头颅,奉送回京师。”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韩当身前。 他失神良久,而后目光下移,看了一眼身前散发着寒芒的长剑。 “既然如此的话……”韩当心下一沉,猛地向前拿起长剑,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朱祁钰,在朱祁钰得意的目光之下,韩当浑身一滞,而后他一咬牙,一把将长剑插进地上。 韩当噗通跪一声到地上,朝着朱祁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臣愿誓死追随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此,朱祁钰嘴角上扬,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