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校花舔成相思病,哥们你牛!》 第1章 伟大的事业 “顾寒,奚书瑶就一个电话你还真去啊?” “我真服了!” “听过谈恋爱上瘾的,没听过当舔狗上瘾的。” “别人是恋爱脑发作,你沸羊羊上身啊?” 江城大学,212宿舍。 顾寒对舍友卫澄的阻拦选择了视而不见,他站在镜子面前,用手随意拨弄两下刘海,把发型弄成微分碎盖就准备出门。 尽管是随意收拾,但顾寒这张帅脸把这身普通穿搭的档次提高了几倍不止。 果然,一张帅脸才是最完美的时尚单品。 “帅哥!全国你也就仅仅比我和于晏差一点,哪怕彦祖都比你稍逊一筹。” “你干嘛想不开非要上赶着去当舔狗?” 卫澄看顾寒油盐不进的样子属实是气不打一处来,把屏幕上的游戏人物藏进草丛,起身走向自己衣柜。 “你别再跟我说什么你是暖男,这年头暖男排狗后面。” 看顾寒还是不答,卫澄心里无奈从自己衣柜里扯出一件羽绒服来扔给顾寒。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何况顾寒连装都不装! “这年头明目张胆当舔狗的人可也不多了,你看隔壁郑思飞,最多也就是微信上偷偷发两句消息买个早餐,回头再跟我们吹牛说是互相奔赴。” “你顾寒可算是稀罕物种,连装都不装。” “可谓是舔狗中的舔狗,你是战狼啊……” “要我说奚书谣今天就是喝醉了被人捡尸都轮不到你,你顶多是在门外把风,加油,推屁股的。” 卫澄的话已经说的很露骨了,但顾寒的脸上没出现任何愤怒或者是羞愧的表情,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对! 卫澄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的眼神里怎么有那么一点点痴迷? 这孙子在欣赏自己的侧脸。 “我靠,你没救了。” “铜皮铁骨还百毒不侵,鉴定为三重双面龟,我是救不了你了,你爱去就去吧。” “外面零下10度,你出门把羽绒服穿上,小心别把自己从热狗冻成雪橇犬,奚书瑶可不会心疼的。” “你不懂她,更不懂我。” 顾寒接过羽绒服才有反应,斜挑着眉骨做了一个回头见的手势。“不过还是谢了义子。” 卫澄气的吹胡子瞪眼,顺手抄过一个枕头扔向顾寒。 “我不懂你奶奶,你让我们212在全校师生面前丢尽了脸面!” “滚吧!去完成你伟大的舔狗事业吧。” 顾寒笑着出了门,心里倒真的不介意。 卫澄有一句话没说错,这确实是顾寒的事业。 伟大不伟大不知道,但是金主爸爸的钱包是真的大。 顾寒通过介入客户的生活,改变客户的心理困境,提供情绪价值,心理学上有个专业的名词叫做“疗愈师”。 更通俗一点的来讲,疗愈师可以叫舔狗,也能叫男模,只不过是收费更高一些,面对的群体更加高端。 就比如顾寒即将要去见的这位客户奚书谣。 她父亲是国内无人机事业领头羊,公司前年刚上市,市值就翻了三倍,目前几乎垄断了整个国内的无人机产业链。 顾寒与奚书谣父亲签订的合同为两年期,首款就打了300万,节假日有节假日补贴,在奚书谣那儿受了委屈有误工费赔偿,还有相当高额度的精神损失费。 给奚书谣送早餐有自己的早餐工时费,陪奚书谣喝酒,奖金是酒价的两倍。 如果奚书瑶的偏激性格得到改善,还有相当可观的绩效奖金。 顾寒其实一开始也是抗拒的。 但人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吧。 更何况,在外面冒着重大风险举报通缉犯奖金也就才十万,顾寒今天只要陪奚书谣喝一次酒,奖金都够抓五六个死刑犯了。 那陪的是酒吗? 那陪的是顾寒的锦绣前程。 顾寒巴不得奚书谣天天喝酒,尤其还要在这种严酷的天气,那还能多拿一份辛苦费。 顾寒也不是没想过把事情真相告卫澄,但是保密协议有规定,就连奚书谣本人都不能告诉。 另外,顾寒也怕告诉了卫澄之后,自己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为了早上帮忙答个到,他连自己的屁股都能出卖,这种没底线的家伙舔起来才叫一个瘆人呢! 就这么想着,顾寒的电话又响了。 备注——疯批爱发癫的金蟾蜍。 “顾寒!你要是半个小时之内不过来,那你这辈子都不用过来了!” 电话那边的嘶哑女声混合着酒池里嘈杂的音乐,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砸碎,人群里一声惊呼。 奚书谣的声音愈发疯狂,有种喝了工业酒精勾兑过期雪碧的致幻感。 “那你将会失去你这辈子最爱的人!” “我随便就把身子给这里任何一个酒鬼!” “我对你的考验也将永远结束!” 顾寒站在校门口悠悠闲闲的打车,舌头故意卷上半截,营造出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书瑶,你别这么糟践自己。” “学术论文我不管了,我现在就让门卫大爷放我出去,哪怕打一架,哪怕被全校通报取消保研名额,我也都不管了。” “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电话那边一声嗤笑,奚书瑶很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顾寒一脸无语的将屏幕上的雪花擦干。 考验我? 只有祖国和人民才有资格考验我,你哪位? 抬头看天上的雪花越飘越大,顾寒双手将衣服掖紧转身快步走向门卫室。 “大爷,我能进去坐坐吗?” “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车,有点冷。” 门卫大爷一脸嫌弃的猫一眼顾寒,极为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俺是新时代的保安,你别拿俺挡旧时代的子弹。” “以后你娃子不想去就甭去,别拿俺当挡箭牌。俺可不会全校通报,也没那么大的权利取消你的保研名额。” “你这不是倚小卖小吗?” 顾寒尴尬的点了点头,先说以后打电话的时候声音要小一些了,要不然保安阻拦这个借口以后就没法用了。 等了大概10分钟左右,顾寒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去奚书瑶所在的迈阿密酒吧。 司机师傅一看顾寒这身打扮,又看顾寒在雪地里被冻的皮肤泛红,心里轻叹一声。 现在这年头男孩子真是苦啊,今天晚上拉的四五个男生都是一样的打扮。 可怜兮兮,模样着急。 现在不用问,司机都知道肯定是女朋友或者是女神去酒吧鬼混,他怕被人给得吃了,顶着风雪去保驾护航。 “不急小伙子,我肯定尽量开到最快,路上没人的红灯叔也就给你闯了。” “你也放宽心,女孩子嘛喝喝酒也有分寸。” 说完这话,司机自己的脸蛋发红。 那女娃喝醉酒车上就忍不住动手动脚的,他都遇见过好几次,甚至有几个不挑的,还把手伸到他腿上来了。 世风日下啊。 “没事慢点开叔,我不着急。”顾寒抬头看向窗外,面目凝重。 “要不然走高架吧,这条路太近了。” “另外我再给你五十的恶劣天气驾驶费用。” “慢点走?”司机登时坐的板正,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向顾寒。 “了不起,要不然说你们00后就是格局大呢!” 不仅给小三得吃的时间留好,给小三事后抽烟的时间都留好了。 “得了,咱绕个远路,我开出租车以来还头一次遇见你这种癖好的顾客。” 司机当然不懂,顾寒的加班薪资是按时间算的,绕路这多余十分钟五百块就到账了,加上下雪补助。 美美进账一千元。 二十分钟过去,距离奚书谣给的最后期限还有十分钟。 怎么还有十分钟?平常睡个懒觉,一睁眼一眨眼一早上就过去了,怎么时间流速突然变得这么慢? 不在最后一刻冲进去,怎么能体会出顾寒来的很着急? 怎么体现顾寒真的很在乎? 不行还得拖! “叔,就这,我要下车。”顾寒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司机靠边停车,疑惑地看着他: “距离迈阿密酒吧还有两百多米呢,你真要在这下?” “就这,谢谢你啊叔,发票给我一下。”顾寒收拾好东西,在司机敬佩的眼神中下了车。 他顶着偌大的风雪,拉开羽绒服拉链。 寒风瞬间灌进顾寒的衣领,让他打了狠狠个寒颤。 不行!这么冷?得加钱! 顾寒裸露的皮肤几乎一下子变得通红。 雪花零零碎碎地落在他的微风碎盖上,为顾寒又增添了几分林黛玉的“我见犹怜”。 顾寒能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照着镜子练习过很多次了。 三分颓丧,四分落寞,两分炙热,再加上一丝眼泪。 待会见了面,这还不得把奚书瑶给心疼死? 迎面走来一个推着小车卖粥的阿姨,想来是风雪太大,她实在顶不住寒流这就要回家。 顾寒心思一动,抬手赶紧拦住了错开几步是我阿姨。“还有粥吗?我想要一份。” 阿姨抬眼望了一眼,这个顶着大雪独自前行的漂亮男孩子,心里不自觉多了几分心疼。 怎么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没骨气呢,他们那个年代的恋爱可不是这样子。 “诶,小伙子,这粥都被和你一样冒雪来酒吧的男孩子买光了。我现在只有一份冰的,还撒了,你女朋友肯定不喜欢喝。” 顾寒却如获至宝,紧紧攥着阿姨的小推车就要立即给钱: “我就要这份!” 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在顾寒脑海中已经徐徐展开。 待会见到奚书瑶顾寒就这么说! 接到奚书谣的电话之后,他和保安起了争执,甚至打了一架。之后又在这漫天大雪中奔跑了将近五公里,只为给她买一份定制热粥解酒。可路上实在太滑,他重重地摔了一跤,粥不仅凉了,还洒了一地。 “我真特么是个天才!”顾寒一边接过那个残缺了一角的粥盒,一边忍不住激动。 “阿姨,你这粥能开发票吗?” …… “砰——” 掐着30分钟时间点的最后一秒钟,顾寒用精心设计好的姿势,狼狈的推开迈阿密309包厢。 绝不迟到是他作为优秀打工人的良好素养,绝不早到是他对于自己负责的最终底线。 顾寒站在门口,他皮肤被冻的泛红,头上顶着大片雪花,就连睫毛上都结着霜气,手里还捧着一盒碎掉的米粥。 怎么有人能爱到这种程度。 “跨越千山万水,只为了见她一面”这种只存在于影视剧里的浪漫桥段,在这一刻彻底具象化起来。 可一道包厢门隔绝的却是两个世界。 包厢内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 奚书谣优雅地被簇拥在人群正中,妆容精致得如同瓷娃娃,可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让人寒心的淡漠。 她眼神戏谑的盯着顾寒,像在看一场无声的默剧表演。 众人光鲜亮丽,纸醉金迷。 顾寒像是个来自乡下的土老帽怪胎,格格不入的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他看起来好像快要碎掉了。 第2章 要跟我走吗? 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奚书谣坐在人群正中,手里捏着半大的透明酒杯,透过嬉笑的人群,看见了顾寒眼角的雾气。 她突然一下子就觉得心狠狠的被刺痛。 她真的有必要为了一场无聊的恶作剧,为了和别人赢下赌约,如此戏弄一个满眼都是她的男孩子吗? 他是有多爱自己才会顶着这么大的风雪,只因为一个电话就来到这里。 可周遭朋友们戏谑玩闹的目光投向她,那些玩世不恭的笑容刺向她。 奚书谣眼底刚刚涌现的柔软突然又藏了起来。 她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自己只不过是打了一个电话,顾寒明明可以选择不来,是他自己死皮赖脸。 所以顾寒受的罪,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 自己又没有非要让他喜欢自己。 “书谣!我们几个的备胎里边,可是你的来的最快。” 坐在奚书谣左边,一个染着红发穿低胸吊带的女孩笑着端酒趴在奚书瑶肩上,对她耳边哈气。 “他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知道你只是和他玩玩吗?” 坐在奚书谣右边,一个看起来有些肥胖的大码肥妞嘟着嘴也跟着应声。 “这小舔狗你怎么调教的?也教教我们呗?” “给钱了吗?他是怎么卖的?” “他?”奚书瑶享受着旁边人对自己的吹捧,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刻她都觉得异常满足。 至少这一场舔狗赌注,她赢了。 “一个倒贴货给什么钱。” “你们信不信我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他连我男朋友的早餐都给一起买。” 顾寒站在门口,听他们毫不避讳的嬉笑有些无措,慢慢低下头,将手里拿着的那个粥盒捏紧。 粗看他是在颤抖,可细细看去,顾寒是憋笑憋的难受。 “不行,不能笑,演员的信念感。” “我是舔狗,我受委屈了,我要楚楚可怜……” 有时候顾寒真的很不想应付这种场面。 自己一个堂堂大男人在这里装委屈,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但是他如果不低头的话,就真的很有可能笑出声来。 可这些话杀伤力也太弱了。 随便去个网吧找个正在对线的上单都比这杀伤力强。 一群小年轻故作社会,喝几杯酒,说几句荤段子,就以为自己是社会人了。 实际上呢,班群里现在有条消息艾特全体成员,她都得立马掏出手机来回复收到。 过马路闯个红灯都得心惊胆战半天。 搞不起这杯酒喝完,这群“社会人”还得拜托舍友帮忙宿舍打卡,别让宿管老师抓到了。 顾寒第一次勤工俭学,做的就是酒吧里的酒保。 当时的社会环境,酒吧每天至少有五六起打架。 大家都不敢打对面,怕打重了赔钱,只好砸瓶子在劝架的酒保身上,事后给个五六百块钱匆匆了事。 顾寒偏头痛的症状就是从那时候留下来的。 回头看,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包厢里众人说笑着,唯独坐在沙发边缘,一个长相精致,打扮相对保守的女生没有参与进去。 她挥手叫服务员取来了热毛巾,隔着一米的距离,伸手递给顾寒。 “擦擦吧。” “外面零下十几度可不好打车,看你样子,是顶着风雪从学校跑来的吧。” 顾寒看着伸到自己面前还在冒热气的毛巾,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这还是他和奚书谣相处以来,第一次遇到奚书谣正常一点的朋友。 也不怪顾寒愣住,这概率就好比去参观兵马俑,看见了活的秦始皇。 “谢……谢谢。” 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女生几乎拥有和迈阿密酒吧杂乱的气氛完全不一致的干净气质。 她如同一个高贵的白百合般,矗立在这一大滩的污泥中,遗世而独立。 微卷的长发披肩,皮肤白皙如玉,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股成熟自信的锐气。 由于疗愈师这个特殊的工作,顾寒一向看人很准,可他这次却马失前蹄的没有从这个女生身上看到任何的端倪。 因为她实在有些太漂亮了,哪怕是相貌已经算作惊艳的奚书谣也盖不住她的风头。 顾寒想起了洛神赋里的一句话。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应该是很多人年少的可遇而不可得。 “啪——” 酒杯狠狠砸碎在墙上的动静打断了顾寒的思绪,玻璃碎渣像烟花一样在门框上炸开。 顾寒第一反应是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背为这个陌生女人挡住了那些玻璃碎渣,两只手还护着她被女娲精雕细琢过的脸。 女生也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颤,下意识的躲进顾寒的怀里。 是奚书谣扔的玻璃杯。 她的目光就直勾勾的盯着顾寒手里的热毛巾,然后又死死的回落在顾寒保护好看女人的动作上。 “贱男人就是贱男人。” “这么快就想勾搭上不认识的女人?” 顾寒抬头看了奚书谣一眼,强压下眼里的愤怒,瞬间转化成委屈,原本嘴里想骂的“他妈的”顺口而出就成了“对不起”。 什么叫做专业? 这就是专业! 被顾寒护在怀里的漂亮女人却因为顾寒这一句“对不起”有那么一些愤怒。 微微的皱着眉。 她的目光先落在顾寒被玻璃渣划伤的手背上,目光闪过一丝不忍,从自己口袋里迅速找出了一包小卫生纸递给顾寒。 “疼吗?先止血。” “跟我走,手背上的伤口不小,我带你去附近的诊所消毒。” 奚书谣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脚踢倒了酒桌上那些零零碎碎的酒杯酒瓶,几乎一路踩着茶几从中间漫步过来。 “简大学姐,施舍还得看主人呢。” “我的狗我自己会治,用不着你。” “反正我看你和我们也玩不到一起,要不然……” 奚书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倒了一半酒的棕色酒瓶,她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凶戾,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姓简的漂亮女人。 酒水从没有拧紧的瓶口一滴滴向下滴落,溅在奚书瑶的黑色小皮鞋上。 几乎全包厢的非主流们都被吓了一跳,静悄悄的杵在原地,不敢作声。 可出乎顾寒意料的是,这个漂亮女人并没有害怕,那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除了平静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 她甚至连奚书谣都没有看。 只是转身又看了一眼顾寒手背上的擦伤,语气几许温柔。 “要跟我走吗?” 第3章 爱你和爱我自己没区别 人们总是在拥有时习以为常,在即将失去时才惊觉其珍贵。 顾寒突然能感觉到,那一瞬奚书谣的脸色苍白无比,攥着酒瓶的手不断用力,甚至能听得到那种手指甲摩擦玻璃瓶发出的声音。 她很紧张! 说实话,看着这么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李爱,顾寒真的有那么一瞬是想不管不顾的跟着她离开。 可顾寒还是摇了摇头。 西格玛男人从不掉入女人的陷阱。 为什么非要在两个女人当中选一个呢? 再忍一忍选择奚书谣老爹结的尾款,一共500万不香吗? 10个创可贴才一块,自己手背上这道划痕,报个工伤至少得有五万块钱医药费吧。 50万倍的投资回报率,巴菲特看了都要流泪。 “好吧。”女人礼貌的点了点头,却也不为顾寒的选择感到失落,问一旁的服务员要来了笔。 她把自己的微信号写在了卫生纸上,一并递给顾寒。 “毕竟是因为我受伤的,如果后续你去医院的话,可以加我报销医药费。” “还有,再送你一句话。”女生看顾寒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爱别人之前首先爱你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那别人又凭什么会爱上你呢?” 说完,女生点头致意,转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潇洒离开。 奚书谣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着离开的漂亮女生,等到女生彻底消失在转角,她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顾寒。 “你喜欢她对不对?” “我从你的眼睛里就能看得清楚,你看她的眼神,跟落羽哥看他自己包养的贱母狗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也巴不得想跟她走吧?” “那你走啊,你滚啊,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 “滚去爱你自己!!!!” 顾寒委屈地抬头看向奚书谣,他什么也不解释,只是摇头。 看似深情,实则顾寒是在观察奚书谣发病时的症状。 情绪激动,相对敏感,内心深处隐藏的是严重的自卑心理和不安全感。 看来上一次受的情感挫折还是对她有很大的影响。 此时此刻一切的解释都会成为助燃剂,如果说话,女人只会表现出什么叫做易燃易爆炸。 顾寒的专业素养告诉顾寒此时此刻,一剂强吻可能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但顾寒的道德底线,职业底线不允许他这么做,舔狗怎么能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呢?那是男主的戏份好吧。 亲她? 加钱都不行! “说话啊!”奚书谣的气稍微消了那么一些,看见顾寒的眼神一直向下低着,直以为顾寒是在默认,心里猛的要颤抖起来。 “你在低头看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你吗?” “我宁愿拿订书机缝上都不给你!” “你就是个怂包。” “彻头彻尾的怂包,连移情别恋都不敢说吗?” 顾寒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蹲下身子,取出手中卫生纸的一张轻轻按在了奚书谣光着雪白的小腿上。 刚刚奚书谣是踢开酒瓶酒杯一路踩着茶具过来的,腿上被碎渣也划了两三道血痕。 现在伤口还在渗血,看起来比顾寒手背上的伤口可严重的多。 轻轻按住伤口,顾寒慢慢抬头,眸子里闪着那么一点点雾气。 这是他练过无数次的角度。 在上面看的人,除非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要不然不论男女,不可能有一个能抵抗得住。 顾寒的声音磁性中带着温柔,还有些许伤寒过后的嘶哑。 他轻轻道:“疼吗?” 奚书谣突然就觉得委屈倔强的抬起头向天花板上看去。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温柔的东西慢慢一点点的刺了进去。 这个角度,她看见了顾寒被大雪淋湿的头发,看见了顾寒手背上的血痕。 奚书谣过去经历的种种突然像幻灯片一样回放在脑海里,赵落羽曾经也这么温柔的对她,可最后还不是就因为自己不跟他睡觉就跟一个酒吧的营销搞在一起了。 奚书谣不敢轻易的接受这份关心,倔强的抽出自己的小腿。 她的目光骤然落在顾寒右手里的塑料盒上,那一刻,满心的不安与愤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瞬间找到了出口。 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向塑料盒狠狠踢去。 “滚!少在这儿假惺惺的,你给我滚!” 她的声音尖锐而愤怒,仿佛要刺破这沉闷的空气。 “你不就是为了我的脸和身子才留在这儿的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龌龊的想法? 想睡我?你够资格吗? 你连排队舔我脚的资格都没有!” 随着她这一脚,顾寒手里的塑料盒瞬间破裂,冰凉的米粥四处飞溅,顺着她的鞋底流淌开来。 奚书谣怔怔地看着,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黑色塑料盒里装的竟然是粥。 她只以为顾寒会俗气的送她一些批发首饰来表示心意什么的。 毕竟身边男生不都是那么做? 可这不是流行的耳钉,也是当季的新品,甚至连明星化妆品都不是。 它怎么会偏偏是一碗简单的粥呢? 首饰是讨好,衣服是投其所好,化妆品最多也不过是示好。 可一碗粥什么都不是,它甚至算不上什么礼物,可……可也只有一碗粥最真实。 它背后藏着的不是男生的算计和敷衍,它代表的是一个傻子直男傻乎乎的心意。 是关心和心疼。 可大晚上的,这附近哪里会有卖粥的地方? 难道顾寒真的顶着大雪,绕道去了五公里之外的专卖粥店给自己买粥? 听着窗外寒风呼啸,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奚书谣简直无法想象,顾寒就穿着他那身寒酸的破衣服,是如何在这样的大夜里顶风前行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奚书谣心中蔓延开来。 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强忍着哽咽,奚书谣愤怒地将左手边的开水壶扔向沙发那边的狐朋狗友。 “滚出去!” “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人惊慌失措,纷纷从包厢里落荒而逃。 不多时,包厢里只剩下奚书谣和顾寒。 “你这个傻子!我骗你的你知不知道?” “就算你不来,我也不可能把身体随便给别人,我没那么下贱。” “你难道听不出来我们是在戏弄你吗?” “你怎么还真的会蠢到不顾一切,甚至买了一碗破粥到这里来。” 顾寒脸上流出一个没关系的笑,随后便是极其认真的攥住奚书谣的袖子。 “就算你有99%的,可能说的都是假话。” “可我也不能容忍那1%真话带给你的后果。” “所以,刚才腿疼吗?” “以后可以尽量不要踩着酒瓶走吗?如果你需要,开口说一声就好。” “我走向你就够了。” 看着顾寒坚定的眼神,奚书谣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被真实在乎且唯一拥有。 她强忍了两次想哭的冲动,直到眼角酸涩到不受控制。 “傻瓜!靠近点抱住我!” 奚书谣几乎是撞进了顾寒的怀里,一向有着洁癖的她,此刻完全顾不上顾寒衣服上那些白粥。 她紧紧地抱着顾寒,恨不得把整个自己揉进对方的胸膛。 “粥都凉了,你知不知道?” 奚书谣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质问。 “为什么不像简舟月说的那样。 “你就爱你自己就好了呀!为什么要为了我的一句玩笑牺牲这么多?” 顾寒轻轻揽住奚书谣的后背,闻到了从奚书谣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酒气,心中满是疼惜,轻叹一声。 “因为你早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爱你和爱我自己没区别。” 这句话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奚书谣内心深处的情感炸药库。 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趴在顾寒的背上,尽情宣泄着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积压的痛苦。 她伪装了很多天的叛逆,也在这一刻被顾寒的温柔彻底击溃。 第4章 请命令我 奚书谣的心如同破碎的玻璃,又在顾寒的温暖中慢慢拼凑起来。 这也就证明顾寒的治疗方法确实有效。 冷漠和严厉对抗不了叛逆。 但是用温柔可以。 奚书谣仍在抽泣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 顾寒默默地看着她,心里不动声色。 心疼? 可笑!那不是黑奴心疼农场主,棉花摘少了嘛。 趁着这个间隙,顾寒打开手机自拍模式,记录下奚书谣成长和宣泄情感的这一过程。 这就好比临床大夫写的病人病例,不记录一下,那怎么问奚书谣的董事长父亲要绩效奖金? 就在这时,奚书谣突然猛地推开顾寒。 兴许是哭累了,又或许是酒气被哭散了许多,她的理智渐渐恢复。 她抬头,双眼通红,警惕地看着顾寒。 “简舟月的联系方式呢?” “差点就被你骗了!” “我刚刚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不是把写着她微信号的卫生纸装进口袋了吗?” 奚书谣的声音中带着质问与怀疑。“顾寒!你要真有这么爱我,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她一边分析,眼神一边愈发清澈。 之前被渣男骗过之后,奚书谣就变得有些疑神疑鬼。 她的观察力和女人的第六感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顾寒这么微小的动作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顾寒木然地指了指旁边被奚书谣擦过眼泪的卫生纸,迅速调动出眼里的失落。 “都在这里了。” 奚书谣先是愣了片刻,而后不信邪地去翻找她擦过眼泪的那一堆纸。 当她真的从里面找出一张被泪水浸湿了字体的卫生纸时。 奚书瑶足足愣了好几秒,她甚至想给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能够在享受了顾寒的所有温柔之后还怀疑她呢? 她慢慢将那一团纸捏成一团,狠狠的扔向远处。 下一刻,奚书瑶突然转头。 “mua”一个轻轻的吻印在顾寒脸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少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慢慢变得绯红,紧张得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的狂跳声。 她想起了曾经和赵落羽的青梅竹马之。 ,可那都是情窦初开时的纯真,两个人甚至连手都没牵过。 也正是因为奚书谣不愿意这么早和赵落羽发生亲密关系,而后才有了后来渣男被她捉奸在床的事实。 当时床上可不止一个男人…… 自那开始,奚书谣就开始越发排斥身体接触,这好像是她几年来第一次“亲”一个男人。 “对……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奚书谣的声音低如蚊蝇。 顾寒故作羞涩的摇了摇头,像极了十三岁第一次看动作片的扭捏。 顾寒把这个味道恰到好处。 可他的内心实际却只有五个字。 “我不干净了!” 这他妈不是职场性骚扰吗? 更何况我还是‘初吻’(今天的)! 加钱!必须狠狠加钱!! 然而,顾寒话到嘴边却变了味。 “没关系,不过你没必要道歉。” “我欣赏并爱慕你的全部,自然也包括你的敏感。 而且不正是因为你的敏感,你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吗?” 奚书谣的脸愈发滚烫,她微微垂下头,不敢直视顾寒的眼睛。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般混乱,刚刚那一吻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咬了咬嘴唇,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脑海里赵落羽的影子好像被顾寒的脸慢慢替代…… “叮咚——”顾寒的手机响了。 “简舟月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开始聊天吧。” 是的!顾寒趁着刚才的间隙把简舟月已经添加到自己的好友列表了。 这个就叫做专业。 瞄了一眼对话框就熄灭手机,顾寒老演员了,自然脸不红心不跳。 奚书谣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顾寒,却又在目光交汇的瞬间急忙闪开。 目光最后落在顾寒的手机上。 “谁啊?” “估计是我和保安打架的事情,传到班主任耳朵里了,估计是取消保研的事儿吧。”顾寒苦笑一声。 “不过这些糟心事都不用去管了,今天能和书谣你待这么长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奚书谣闻言,目光里闪过些许愧疚,不再抗拒慢慢拉起顾寒的手。 “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你放心,明天我就跟我爸打电话,全国任何一所高校,你想去哪里读研就去哪里读研。” “我爸出钱。” “那怎么能行,我虽然穷,但是我有志气,我绝对不可能花你们家任何一分资源……” 看顾寒又要张口拒绝,这些话奚书谣都听得耳朵快结茧子了。 她的目光中立马闪出一些不容置疑。 “不许对我说不!” “世界上的男人,如果个个都像你这么有志气就好了。” “不过我就是要让你亏欠着我,就是要我们彼此纠缠,未来的一辈子才永远分不开。” 顾寒心里一阵无言。 你以为你是王菲吗?你以为唱匆匆那年吗? 还我们要彼此亏欠? 等攒够了钱,下一次再相见,如果奚书谣不能红着脸,那一定是顾寒巴掌用的力气不够大。 不过能全国大学任选保研也不错。 今天这个谎不算白扯。 “顾寒,去我家吧。” 奚书谣声音温柔,纤长的手指在顾寒手背上一点点摩挲。 酥酥痒痒的。 “今晚我家没人。” “看你这么爱我的份上,我想奖励你,我们一起做点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吧。” …… 云顶花园,奚家别墅园区。 “快点戴上。” “这……不太好吧。” “你少啰嗦,不戴才是对我不好!” 顾寒拿着手里的可爱兔耳朵发饰,心中虽有犹豫,但最终还是给奚书谣戴上,调整好位置。同时,他也更新着奚书谣的病历记录。 “奚书谣,在遭受过背叛、伤害或者在成长过程中缺乏稳定的情感支持,以至于重度安全感缺乏。通过特殊的物品以换取外在的显性安全感。” 在心理记录完毕低头看去,顾寒也不免愣了神。她确实好看得有些过分。 奚书谣身着一袭酒红色的丝绒吊带长裙,贴身的剪裁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纤细的肩带挂在她白皙如瓷的肩膀上,散发着一种慵懒而又迷人的气息。精致的锁骨往上,她左手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兔耳朵,看着顾寒的眼神,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命令我!” “快!” “就现在!” 奚书谣像一只充满期待的小兔子,慢慢凑到顾寒身边,双手捧着兔耳朵的那一端递交到顾寒手里。 “只要是你的命令,我全部都会完成的!” 顾寒牵着兔耳朵的手,有那么一刻是犹豫的。这可是雇主自己要求的,应该不算是违背职业道德吧。 “什么要求都能做?”顾寒很快进入角色,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嗯嗯。”奚书谣发出如小兔子般的呜咽声,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怯意与顺从。 谁能想到,仅仅一周前,这个看似乖巧的女孩竟能狠心地用蜡笔在顾寒的画纸上乱涂。顾寒的画纸上至少有七八处涂鸦,都是奚书谣一个人留下的。 此刻的她,如同一只收起了脾气的小兔子,温顺而又神秘。 “把我当成你的助手。” “命令我!” 顾寒的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轻轻托起奚书谣那精致的下巴,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而又脆弱的艺术品。 随着他的动作,奚书谣那令人惊艳的容颜一点点被抬起,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安与期待。 “你准备好了吗?”顾寒的话语如同一个魔咒。 奚书谣莫名开始紧张起来,微微点了点头。整个人神色紧张,脸色上翻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寂静。 顾寒的手掌轻轻落在奚书谣的肩膀上,力度不大却让奚书谣微微颤抖了一下。 奚书谣微微颤抖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但与此同时,她的眼睛却慢慢闭上。 在这瞬间,她似乎在享受着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 仿佛只有在这一刻,她与顾寒才能真正地拥有彼此。 “我命令你现在把你们老师上周布置的学业论文题目确定好。”顾寒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确定不好可是要受惩罚的!” “什么?” 奚书谣在听到这句话后,短暂的愣神,随后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心中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惊讶、愤怒、羞耻交织在一起。 脸色从有一点点害羞的粉红,瞬间变为整张脸通红。 “你……你让我去做什么?” 奚书谣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确定论文题目?”奚书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穿成这样,在这样空荡荡没有别人的房间,顾寒竟然让她去确定论文题目。 “对啊。”顾寒的表情恢复了单纯的模样,神色举动中还有一些天真。 “不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吗?” 顾寒微微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看着奚书谣。 “你们这个学业论文很重要的,如果不先确定好题目,后面没法进行。” 奚书谣的脸愈发通红,此刻的她就如同站在烈日下的草莓。 整个人又羞又恼。 她头上戴着的兔耳朵更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顾寒的单纯面前,她好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人生中从来就没有这么被羞辱过。 就好比她现在满心期待着一场特别的互动,而面前这个男人居然只关心她的学业…… “你!”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在这里侮辱我?” …… ps:第十边这会总没问题了吧,审核大大再爱我一次 第5章 曲线救国 “在你眼里我很贱对不对?” 奚书瑶的声音尖锐而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顾寒!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勾引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她的情绪彻底爆发,愤怒地指责着顾寒。 “故意给我难堪,让我下不来台!” “你终于找到机会,能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一步步踢进角落?” “顾寒!你真的让人失望透顶!” 觉得自己被戏弄,自尊被打碎,奚书谣的所有言语都毫不顾忌,开始肆无忌惮的发疯和怨恨。 她像个疯子一样,声嘶力竭的冲着顾寒怒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看我出丑,看我在你的命令下手忙脚乱吗?你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永远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生活,而不是靠讨好别人来生存。” 顾寒只是冷静的看着奚书瑶。 他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满足奚书瑶的要求,只是不想看见奚书谣从一个叛逆的极端变成另外一个极端。那样自己算什么合格的疗愈师。尾款还怎么拿?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把她当奴隶可不行,因为新中国没有奴隶! 但是当宠物应该可以。 在奚书谣如狂风暴雨般彻底发泄完之后,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然而,顾寒几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猛地拽动兔耳朵的带子,在确保不伤到奚书谣的前提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将她扯到自己身旁。 奚书瑶完全没料到顾寒会有如此举动,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拉扯得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狼狈地跪倒在顾寒面前。 顾寒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神冰冷而威严。 他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脸,力度比之前大了十倍不止,随后不重不轻地一巴掌甩在她那绝美的俏脸上,清晰的五指印瞬间浮现。 “谁让你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顾寒的声音低沉而冷酷。 “谁允许你质疑主人的命令的?” 奚书瑶被这一巴掌打得微微侧过脸去,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但这颤抖绝非因为疼痛或者害怕,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她的内心波澜起伏,既有对自己冲动的懊悔,又有对顾寒这种强势的反应的意外之感。 “对不起……主……主人。” 奚书瑶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却带着一种愧疚与顺从。 顾寒脸上难得露出一份严肃。 “做好你该做的事儿,要不然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身边。” 顾寒将奚书谣的兔耳朵带子一点一点的向前扯着,也将奚书瑶和自己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 就在两个人的距离即将非常接近时,奚书也要慢慢闭上了眼睛,脸色控制不住的发烫。 可顾寒却狠狠的将她一把推了开去。 “想得到奖励,那也得完成任务再说吧?” 奚书瑶重重的点了点头,想学习的欲望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在顾寒的眼神示意下,奚书谣穿着妖娆的红色长裙,头上戴着可爱的兔耳朵,带着前所未有的干劲投入了自己的论文学习当中。 这个画面还真的是有那么一些……独特呢。 顾寒心里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拍照记录并且发送给奚书谣的董事长父亲。 反正顾寒疗愈的目的是让奚书谣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管他是什么方式达成的,总归完成指标就好。 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吧。 这父女两个,一个董事长,一个董事早,还真是一家人呢。 随着奚书谣父亲回过来的收到,顾寒的支付宝上也到账了20万元的绩效奖金以及今天的加班费,恶劣天气费,打车费,高定粥费…… “奚父:顾大夫果然妙手回春了,谣谣可能有三四年没有主动学习过了吧,不过她怎么穿着这身衣服?还有头上那是?” “顾寒:穿着宽松的衣服,有助于身体放松,更好的进入学习状态。至于头上那个是最新的助于集中注意力的小道具,能让她在学习时更专注。” “奚父:真是让顾大夫你费心了,一点小钱不成敬意,日后还得你多看着。” “奚父:正好这几天我工作时也老容易分心,改天回家,我也试试那个小道具。” 顾寒被这话吓得虎躯一震。 奚总戴兔耳朵?我的啤酒肚秃顶油腻男仆? 顾寒微微眯了眯眼,有点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副辣眼睛的画面。 “支付宝到账5万元。” 听着叮咚到账的声音,顾寒赶紧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思想。 【如果奚总需要,那么我肯定义不容辞】 【毕竟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为人民服务义不容辞】 顾寒报告完毕挂断视频,房间里的奚书瑶因为看书太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顾寒轻轻敲了敲门没反应,这才轻手轻脚走到奚书谣旁边,先替她摘下兔耳朵,双手打横抱起她放在床上。 看她睡得这么香甜,忍不住又伸手上去将她的脸蛋捏扁又捏圆。 “睡着的时候也挺乖的嘛,怎么醒来了就一副要骑老奶奶闯红灯的姿势。” “主……主人。”睡梦中的奚书瑶轻轻翻身一把搂住了顾寒,整个人像一只睡眼惺忪的小奶猫,头拼了命的往顾寒得怀里钻。 这是干嘛? 饿了吗? 我也妹有啊! 虽然说顾客是上帝,顾客的要求应该尽量满足,但这么短的时间,顾寒真来不及去一次泰国了。 “老实点,别捏,嘶——” 奚书瑶似乎是迷迷糊糊的酒劲上头,朦胧的半眯着眼,抓住顾寒的手往自己身上扔,嘴巴里含混不清的呓语着。 “你有的我有 你没有的我也有。” “你只要别离开我,你想要我都给你。” “全部都给你。” 第6章 你想我代替谁? “要你的全部?” “我可以只要全部不要你吗?” 顾寒挣脱开奚书谣的双手,从床上爬起,往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奚书谣这人居然还想着恩将仇报。 顾寒解开她的心结不给钱就算了,她居然还想要顾寒的身子? 开玩笑,那可是另外的价格。 手里抓不到趁手的东西,奚书谣干脆把身上的被子死死搂进怀里,整个人在睡梦中的梦魇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不多时,奚书谣抱着自己的一床被子慢慢沉入梦乡,嘴里还念着“你别走”。 看奚书谣彻底睡过去,顾寒熟练地走到她床头柜旁边,取出碘伏和棉签,先给自己手背上的伤痕消毒。 虽然只是浅浅一道划痕,伤口早已经结痂。 顾寒还是象征性的做了下消毒工作。 要不然就他现在的体质,随便感染个什么病菌都有可能在病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顾寒如果现在只为自己倒是无所谓。 反正从小就是贱命,对从小长大的山区来说,医院这东西就是奢侈品。 小病喝些热水怎么也就好了,大病多喝热水也就好的七七八八,实在扛不过了,拿几张报纸烧了讲讲迷信怎么也都好了。 不过现在的顾寒不行了,自从确诊了肌肉缩侧索硬化之后(渐冻症),随便一个感冒都可能要了顾寒的命。 钱还没替村里那些小崽子们攒够,他还不能这么早死。 且得活着呢。 处理完了自己的伤口,秉承着服务至上的原则,顾寒又给奚书谣小腿上的伤口也一并消了毒。 睡梦中的奚书谣又小声的呜咽起来,估计是又做梦梦到了从前,通篇的梦话除了恳求,就是道歉。 顾寒看的一阵晃神,果然这世界上的幸福都千篇一律,痛苦却千姿百味。 在上一段感情中,奚书谣明明才是被背叛被对不起的那一个,可到头来,也是她最难释怀。 爱情这东西还真是不讲道理。 谁爱得深谁就更卑微。 顾寒刚要起身离开,身后袖子却被迷迷糊糊之中的奚书谣轻轻扯住。 她双眼通红,整个人像只潦草小狗,蜷缩在床上,远没有了先前的那些锐气。 “别……别走。” “我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哪怕就一会儿!你怎么这么残忍,连做梦的时候都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吗?” 顾寒知道梦魇中的奚书谣说的是谁。 他有时候也很想知道这个赵落羽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奚书谣三年多不能释怀。 不过顾寒当然没有任何生气或者吃醋的意思。 这里又不是什么虐恋女频。 被打的死去活来,虐的乱七八糟,一转头居然爱上了。 你说这不是贱吗? 顾寒也没有什么受虐倾向,他单纯的就是想感谢一下这个赵落羽。 如果没有他和数个男人玩一只野鸡的事件的话,顾寒可接不到500万这种大单。 “乖,好好睡觉。” 顾寒轻轻掰开奚书谣的手指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奚书谣要在睡梦中攥得更紧了一些。 “你……你……唱歌哄我。” 所有人知道奚书谣是在说梦话,但顾寒还是要尽力满足雇主的要求。 估计是这个赵落羽以前是个音乐特长生吧,不知道唱歌多好听,让睡着的奚书谣都这么念念难忘。 “啧,唱什么呢?” 顾寒想起自己前几天在酒吧里驻唱时唱过的《谁》,好像是最近在抖音上翻红的苦情歌。 反正也熟练,语调也相对轻柔,就唱这个吧。 【在你眼中我是谁】 【你想我代替谁】 【彼此交换慈悲】 【爱的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顾寒的嗓音很轻柔,配上简单干净的旋律很有催眠效果,奚书谣侧卧在枕头上已经沉沉睡去,抿着的嘴巴里传来一点似有似轻鼾。 顾寒唱完才发现这首歌的歌词居然那么应景,这不就是自己现在所遭遇的吗? 可惜了,顾寒是演的。 这首歌的作者应该是自己真实经历的。 你呢?我的朋友? 一想到这里顾寒的心情又明朗起来,看来快乐还真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顾寒这边有电话打来,关了静音,他快步从房间出来站到二楼的阳台边才把电话接通。 “喂?张阿姨?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嘶哑,似乎是压着嗓子在说话,所以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小顾!你这个黑心娃子呦!你自己做了什么烂糟事你不清楚?要不是看在你娃子平时心善的份上,老婆子我今天真不想打这个电话。” 顾寒啊了一声,实在是有些云里雾里。 难不成是上次他用张姨的新手机号注册拼多多砍一刀的事被发现了? “张姨,你听我……” 张姨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顾寒的话。 “还解释啥子呦,人女娃都堵到你家门口咧,除了和你上次带回家的女娃长得不一样,其他什么都好。” “可漂亮咧!也不知道你娃子哪来的狗屎运。” “她拿着钥匙就把你家的门开咧,现在估计是在里边守株待兔呢吧。” “你要回家的话,可千万不能带着你另一个女朋友一起回。” 怪不得张姨的声音听着这么鬼鬼祟祟,原来她是为了给自己通风报信? “张姨,你人还怪好的嘞。” “你以为?你张姨我出来混讲的就是义气,今天这事下不为例,以后处理清楚,可不许再祸害人姑娘了。” 挂断电话,顾寒这就打算收拾收拾往老城区的方向去。 这栋老房子是顾寒一年多前买的,平时周六周日的时候会回去休息,除了上次病症发作,顾寒叫自己的主治医生孟清浅去过一次之外从没有去过第二个女性。 更不会存在有任何人有钥匙的情况。 顾寒第一反应是家里遭贼了,还是个漂亮的女贼。 不过她倒是真的挺明目张胆的,居然配了钥匙就敢进顾寒家门。 “这要是在房间里发生什么,我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女毛贼!居然敢偷我的家?嗯?我问你以后还敢不敢了!说话!嗯?” 跟别墅里的保姆特意安置了几句,顾寒顶着风雪,匆匆赶往老城区的家。 …… 奚书谣躺在卧室里睡得极不安稳。 不知历经了多少次辗转反侧,她猛地一下惊醒,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顾寒!顾寒你别走!!!” 窗外,那抹黯淡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悄然洒在地板上,映出模糊而清冷的光影。 奚书谣缓缓坐起身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她靠在床头,目光空洞而茫然地望向窗外。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实在有些狼狈。 视线扫视完整个房间,不见顾寒的身影。 那一刻,强烈的不安全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奚书谣的全身,她感觉自己就像独自站在悬崖边缘,身后空无一人,无尽的孤独与恐惧将她紧紧包围。 奚书谣的心脏突然开始急促紊乱地跳动起来,“砰砰砰”的声音在她胸膛里如疯狂的鼓点乱砸着。 “顾寒……顾……” “书谣,你没事吧?” 门外听到动静的保姆立即推门进来,熟练地倒一杯热水,拿着毛巾快步走到奚书谣旁边。 “顾寒两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嘱咐我在门外守着你。” 保姆的出现极大程度地缓解了奚书谣的一部分心慌。她缓缓伸出手,接过毛巾轻轻擦了擦汗,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床头靠垫上。 陡然间,失落如沉重的乌云笼罩在她心头。 眼睛里的疯狂在发酵。 奚书谣又在失控的边缘。 “刘妈!”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 “我没让他走!他凭什么走?” “平常他都会守着床边等我醒来的。” 奚书谣摸向自己的脖梗,果然项圈已经被顾寒取下来了,他果然还是介意自己的癖好! 奚书谣突然有些后悔,向顾寒展现100%的自己。 世界上果然没有一个男人是信得过的。 “他是不是嫌弃我了?他一定是嫌弃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个累赘!” “顾寒也把我当怪胎!” “他也要离我而去对不对!” 奚书谣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偏执的疯狂。 “刘妈,你说!” “他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奚书谣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抛弃,对失去的恐惧感几乎是深入骨髓。 刘妈被奚书谣披头散发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搂住奚书谣的肩膀,尽力安抚她。 “可能……可能顾寒他……有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就这样丢下我?他根本不在乎我!”奚书谣疯狂地摇着头,发丝在脸上胡乱飞舞。 刘妈的脸上闪过一分心疼,默默攥住了奚书谣有些发白的手指。 “你在睡着时喊了赵落羽的名字……十七遍。” “顾寒,可能是听着难受吧。” “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从小姐你的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好像还给你唱了歌?” “歌?”奚书谣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她恍惚中想起,顾寒在她睡着时好像是哄她。 那什么歌怎么唱来着? “在你眼中我是谁?” “你想我代替谁?” “互相交换喜悲。” “爱的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奚书谣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顾寒和自己相处的场景。 愧疚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这歌词说的不就是顾寒的心声吗? 顾寒一定很不想做别人的替身吧。 “我怎么能这么……贱。” 第7章 幸福滞后性 人对于幸福的感受总是具有滞后性。 所以只有在感觉到失去幸福之后,才往往能够感受到幸福。 奚书瑶狠狠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的甩在自己脸上,丝毫没有一点留手,发丝更加凌乱地飞舞着。 “顾寒一定爱惨了我!” 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奚书瑶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在这一刻,奚书瑶想不管不顾的去见顾寒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今晚上对顾寒来说一定很难熬。”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却在睡觉时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要不然他也不会顶着这么大的风雪半夜就离开。” “可他还是爱惨了我!” “尽管这样,他临走时竟然还不忘叮嘱刘妈照顾我。” “我该怎么补偿他?” 当然刘妈和奚书瑶都不知道。 睡梦中的奚书瑶一共喊了两百多次名字,除了十七次是骂赵落羽去死,剩下的一百九十几次都是让顾寒别走。 大家都习惯于在回忆里寻找旧爱的影子,却常常忽略了新的爱意已在心底悄然生长。 奚书瑶可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爱惨了谁。 “顾寒,你一个人,一定很难过吧。” “你放心,以后我会永远永远只属于你。” 顾寒确实很难过。 后半夜打车,居然要多给十块钱的加班费。 怪不得那么多俊男靓女争着吵着要挤入夜场的工作。 晚上物价就是高啊。 白天时薪就十几块钱的奶茶妹或者小奶狗,晚上脱了衣服就得花几千块。 花钱买服务就算了,还听不到她对你说谢谢。要想听一声欢迎下次光临,你还等她的时间方不方便。 世风日下,现在真的很难遇见像顾寒这样敬业爱岗的人了。 也不知道奚书瑶这个非主流混字母圈的病娇睡成植物人了没有? 没有的话,顾寒明天再许愿试试。 到了自家楼门口,顾寒从雪地里捡起一根断掉的枯木枝握在手里,待会进屋见了那女贼就照脑袋先给她来一下。 如果那女贼膀大腰圆的话,那顾寒正好也能用这根木棍防身。 毕竟顾寒这张脸蛋生的实在貌美。 其实报警是最优选择,但是下这么大雪又是半夜,顾寒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民警同志。 反正顾寒前几年在疗愈一个上过维和战场的退伍女兵时,学过一些格斗术。 算不上格斗大师,但也至少等闲两三人不能近身。 他壮着胆子打开手电,慢慢的往四楼上摸索,来到自家门前更是小心动作,隔着门缝小心的往里面探了一眼。 确实有亮光,还有电视的声音。 “胆子还真的不小,平时我在家都不开全屋灯,你个女贼倒享受上了?” 心思一动,顾寒打着手电筒在走廊找到了自己家的电表箱。 像这种老式旧楼,电表箱还没有独立分出去,每家每户一个电闸,只用了一把破锁象征性的挂在上面。 想要动手脚很简单。 顾寒轻车熟路找到了自己家的电闸,手指一勾,啪嗒一声,整个屋里的光芒便顷刻暗了下去。 只听见屋里一声尖叫,顾寒趁着混乱赶紧开锁进门。 循着声音的方向,手持木棍,就朝那女毛贼冲了过去。 “不长眼的偷到我家里来了,你也不在这一片打听打听,当年我在酒吧混,硬挨了五个酒瓶都没吭一声。” “看老子不把你就地正法?” 顾寒朝着浴室里那道模糊的人影猛扑过去。 他原本只是打算小小地威慑一下这个可疑的身影,让对方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然而,命运却在这一刻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地上,一滩滩水珠是女贼洗澡留下的痕迹。 顾寒一脚踩进去,鞋底的积雪瞬间融化,与水珠混合在一起,让地面变得无比滑溜。他只觉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向前栽去。 慌乱中,顾寒的手胡乱挥舞,不小心碰到了女贼身上的衣物,衣物被扯动了一下。 顾寒的眼睛瞬间瞪大,脑子一片空白。 浴室中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而又荒唐起来。 顾寒最先回过神来,赶紧把衣物扔向女贼,然后后退半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你冲着我房子来的就算了,你对我这个人还起了歹心。” “你这打算连吃带拿啊!” 顾寒举起手机的一瞬,屏幕的亮光给狭小的浴室带来了一丝丝的可见视线。 “简……简舟月?” 在看清对面了女贼的脸时,顾寒心里“哐嘡”一下,这不是他在迈阿密酒吧遇到的那个唯一的正常人吗? 亮光闪过,映照出简舟月脸部的清冷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 虽然只见过一面,可顾寒对这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却很有记忆点。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简舟月似乎没认出顾寒,她两只手死死扯着衣物缩在在浴室的一角,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水珠顺着发梢缓缓滴落。 衣物松松垮垮地裹着她纤细的身躯,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眼里隐隐闪着泪光,话音里却听不出有任何的胆怯,只有数不尽的气场。 “我警告你不要再过来。” “沙发上有钱包和银行卡,你可以得到一笔足够改变你人生的巨额财富。” “但你今天如果要是再碰我一下,我肯定和你玉石俱焚,整个下半辈子我什么事都不做,就盯着你!” 简舟月的手里扯着半面碎掉的镜子,顾寒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握在手心里的。 但他能从这个女人的眼神里看得出,简舟月说的话肯定都是真的。 如果顾寒在往前一步,她是真的打算玉石俱焚。 将手电筒的亮光反打到自己脸上,顾寒尽量让简舟月能把自己看得清楚,同时将手背上的伤痕亮出来。 “是我。” “迈阿密酒吧给奚书谣送粥的那个。” “看我手背,我替你挡过玻璃渣。” 简舟月的情绪并没有因为看清顾寒的脸之后有所缓和,她依旧是十分警惕的站在原地。 “所以……” “你为什么要尾随我?” 顾寒黑人问号脸,这还有王法吗? “你是今天一时兴起,还是已经跟了我很久了? 关电闸,配钥匙,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 “你今天去迈阿密酒吧,根本就不是为了奚书瑶,是为了我? 就连为我挡玻璃渣的事情都是精心设计吧。” “我劝诫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毁掉自己的人生。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爱自己才是你人生的刚开始。” 顾寒听的头皮一阵发麻。 果然,在粪坑里怎么能捞出黄金呢? 和奚书瑶能玩在一起的,果然就没几个正常的。 这么漂亮一个女的,妄想症。 “我就多余跟你解释。” “这里是我家,是你配了我家的钥匙,吃了我的瓜子,进了我的浴室,还差点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顾寒想都不想就打通了报警电话。 就没有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吗?总不能天天说母道话吧。 有时候真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精神病院,不是你有病,就是他有病。 绝了。 “毁灭吧,赶紧的!” …… “不是,警察叔叔,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警察局的问询室里,顾寒看着年轻的女民警同志情绪实在是有些平复不下来。 “我的房产证怎么可能是假的?这些手续都是经过核定的。” “为了买这套房子,我可整整花了两百多万!” 女民警同志轻轻的敲了敲桌,脸色上有几分不悦。 “首先我不是叔叔,你也别叫我阿姨,看你年纪应该比我小个一两岁,叫姐姐就行。 其次你就是花一个亿也不能去碰人家女同志不该碰的地方。” 顾寒的脑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他在老房子里整整住了一年房产证过户手续,物业证,居住证,不动产证全部都是在有关单位办理过的。 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那自己怎么跟对有自己有恩的林家妹妹交代?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把你们家原来住那栋老房子买回来了,你以后想家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坏消息是我的房产证是假的。 女民警看顾寒这小奶狗怀疑人生的样子,顿时心里生出几分不忍,泡一杯热茶,递到顾寒面前。 “手续的都是那个姓李的光头中介给你们办的吧,他是个专门的骗子,号称买房手续一条龙。” “买房的时候是不是还跟你说,以后连墓地都给你包了?” “现在人已经潜逃外地了赃款能不能退回来,还得等通知。” 听见这些,顾寒的世界碎了。 颓丧的他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的那年夏天。 独自一人上山背矿石的顾寒,遇见了云贵山区三十年最大的泥石流。 他被冲进矿洞九死一生才活下来,回到村子才发现。 整个村子里除了去省城免费体检的老幼之外,全村人就活下他一个。 顾寒从那时候就知道。 有时候独自活着的幸运才是命运给人最大的残忍。 半边身子开始突然变得麻木,直到整个身子颤抖不停,顾寒的渐冻症并发症犯了。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顾寒连掏出手机的力气都生不出来,只能蜷缩在板凳上无声的呜咽。 电话那边,拨打了几遍都接不通的奚书谣突然变得烦躁起来。 思来想去想不通顾寒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奚书谣索性在抖音上开始搜索。 【一个爱惨了自己男人不接电话代表着什么】 【眼里只有自己的男孩子不接电话是欲擒故纵吗?】 【他不接电话是在用沉默惩罚我吗?】 第8章 最好的疗愈师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尼采说要求别人爱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傲慢。 那么幻想别人爱自己,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可怜。 奚书谣接连不断给顾寒的电话轰炸终于还是被接听,她整个人几乎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喂?你好?” 听到对面接电话的是个女生,似乎声音还有几分甜美。 奚书谣的嘴角慢慢勾起。 男生总是会在吃醋时使一些小把戏,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也同样重要。 显然,对面接电话的这个女生就是顾寒找来的托。 不过奚书谣并不想落入俗套,她更想直来直去的表达情感,于是对着电话那头的女生直言不讳道。 “让顾寒接电话。” “告诉他,他这一招确实奏效,成功吸引起我的注意力了。” “不过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必要。” “毕竟,我们彼此双方都知道顾寒有多爱我奚书谣。” 电话那边的民警女同志,眉头轻轻蹙起。一脸疑惑的看了眼手机屏幕。 疯批爱发癫的金蟾蜍? 倒是……总结的挺到位的。 “同志你好,这里是延安路派出所,我是派出所民警,请问你找顾寒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现在她应该有一点不方便接听电话,我可以替你代为转达。” 电话这头的奚书谣欣赏着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指,听言眼睛里透出了一点异样的光芒。 “角色扮演么?” “原来他喜欢警花?” “你告诉他,下次我也可以,并且我可以更专业。不用再演了,让他出来跟我说话。” 民警女同志的眉头皱的更深,言语里多了几分严肃。 “你这个女同志请自重!” “我们是人民警察,正规合法,并且有权利监督一切不法或者违背道德的行为。” “最后问你一遍,找顾寒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他目前不方便接电话。” 奚书谣这才反应过来,对面似乎是真的警察,隔着电话都能听得见,她的呼吸声稍微急促了些。 “延安路派出所?顾寒怎么会在派出所?” “难不成她为了我借酒消愁,然后和别人打架进派出所了?” “我就知道他爱惨了我!” “需要人去帮忙交赎金吗?他身子骨一向不好,你们不要对他严刑逼供,我有钱我现在立马就过去。” 电话这头的女民警气得重重一声咳嗽,她现在有理由怀疑,顾寒是故意不想接电话才装作身体不能自理。 “你这个女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 “警匪片看多了吗?现在法治社会,什么刑讯逼供? 没有重要的事情请不要再打过来了,我们民警平时也很忙,没时间附和你们小情侣这些特殊喜好。” 电话那头的奚书谣仿佛没听见前边那些警告,满脑子都是“情侣”两个字。 “你怎么说我们是情侣,顾寒告诉你的吗?” “嘶——再见!” 带着一脸怒气挂断电话,女民警有一些生无可恋。 果然上班哪有不疯的? “顾寒是吧?” “虽然你们小年轻的个人私事我管不着,但看你身体羸弱的怎么样,我还是友情提醒你,不要玩的太……” “嗯……你懂的。” 顾寒喝了几杯热水,四肢麻木的症状稍稍有些缓解,看见民警一脸气愤的模样,也有些尴尬。 “不是……” “她有病,民警阿…姐,我是她的主治医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顾寒差点顺口就叫了阿姨,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口。 “真的,我不是变态。” 女民警狐疑的瞥了一眼顾寒,把隔壁简舟月写的事情经过笔录副本给顾寒扔了过来。 “是吗?” “那你昨晚上断电闯浴室,扯浴袍,还摸人家小姑娘的事情也是为了治病?” 看顾寒要张口为自己辩解,女民警同志轻轻的敲了敲桌面。 “别跟我说你是为了自卫或者是什么迫不得已。” “就算你错以为家里进了贼,也应该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闯进浴室去扯人家的浴袍。” “人家简舟月现在告你性骚扰都完全成立。” 顾寒脸色一黑,蓦然的连连赔了两个“是”字。 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想找简舟月道个歉。 也怪不得简舟月昨天晚上会脑补。 试想如果是顾寒自己,三天前才刚买了一栋房子正在美美洗澡,一个晚上才见过一面的人,突然拿着钥匙开自己家门不说,还就冲进来扯自己浴袍…… 那确实挺像痴汉的。 “那民警姐姐,我什么时候能见一面简舟月,我想当面跟她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顾寒的态度还算端正,女民警走过来,轻轻拍一拍顾寒的肩膀。 “你呀,遇上这么一个知书达礼,又通人情世故的女生就偷着乐吧。” “昨天晚上人家那边可是来了四五个大律师,都是市里鼎鼎有名的,就你昨天晚上的行为,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最少也够你拘留15天的。” “不过人简舟月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立即就给你签了谅解书。” “现在她也是积极配合民警同志的问询,尽量的配合民警同志找到那个一房多卖的黑心中介。” “呐,人来了,你们两个说吧。” “协商过程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去隔壁值班室喊我。” 女民警对着门口的简舟月微微点头致意,这才推门离开。 顾寒平时自诩自己的脸皮和长城拐角一样,不算厚到无边,至少也能叫刀枪不入。 可在瞥了一眼门口站着满脸疲惫的简舟月之后,顿时就开始热的发烫。 长城再厚也抵不住原子弹的攻击啊。 还是一颗长得很漂亮的原子弹。 说严重点,顾寒昨天晚上的行为放在那个年代,可是犯了流氓罪要被枪毙的。 简舟月即使被顾寒冒犯,自身也被吓得不轻,还大人有大量的选择了原谅。 这格局都能比得上外网那些拍了片免费让老铁们看到女菩萨了。 “昨晚的事情,对不起啊。” 顾寒开口率先搭话。 “以后你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都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底线原则,我肯定能帮的都帮。” 或许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给简舟月还是留下了一定的阴影,她隔着一米的距离对顾寒轻轻点了点头。 “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况,还是报警处理比较好。如果家里真的进贼,关电闸和自己亲自上去拦截都是不理智的行为。” “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顾寒本以为简舟月无论如何也会象征性的斥责自己两句。 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清冷冷又有些消瘦的美丽女人,只是站在顾寒的视角上叮嘱了顾寒一句。 顾寒在这一刻真的有那么一些恍惚。 想到奚书谣的疯狂,想到了孟清浅医生的控制欲,林鹿笙的过于敏感,还有三个月之前接收新病人柳知鱼的冷漠。 亦或是身边的同学,舍友,老师,家长。 顾寒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病症,或多或少都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简舟月好像很特殊。 顾寒仿佛真的在这一个满目疮痍的冷漠世界里,看见了一个和时代逆行的人,她没有沾染城市的那些乌烟瘴气,生活的苦楚没有打碎她的善良温柔。 她肯定是在爱里长大。 只有在爱里长大的人,才不会吝啬对别人的爱和温柔。 “谢谢。” 顾寒低下头,避开简舟月看向自己的目光。 此刻他才像一个小偷一样,扒着门缝偷窥别人身上溢出来的明媚。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职业,顾寒一定是一个阴鸷到骨子里的人,整天可能也就是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愧疚自己的上半生。 最好的疗愈师却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第9章 宿命是怪圈 顾寒有时候觉得他现在就是一副空壳。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连悲伤都不会,除了麻木之外,就只有冷漠。 也对,真正的顾寒一早就死了。 死在了十五岁遇见泥石流的那天。 好像也就是从那一天起,顾寒就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所以才会在感受到这么一点点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时就觉得崩溃。 “你没事吧?” 简舟月察觉到了顾寒的不对劲,微微反应之后,以为顾寒是因为房子假证的事情情绪低落。 她轻轻敲了敲桌面。 “你也不用那么太过于担心。” “我可以花支付你两百万买断这所房子的归属权,日后的官司都交给我的团队来负责,你不需要等待,也不需要等公安部门追回欠款。” “你现在就能拿到你支付过全部的房款。” “这个方案对你来说应该是最优解,如果你没有任何问题的话,下午我们应该就可以签订合同划分好房子的归属。” 顾寒的思绪从悲伤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他总是很快能够做到摒弃不该有的情绪,这是一个疗愈师最基本的能力。 “为什么?” 顾寒一向都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哪怕简舟月真的很善良,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好人,但也不至于拿两百万来做善心吧 “如果一个人去取钱,柜员多给了两百块钱,那可能是他的工作失误。 但如果柜员多给了那个人两百万,那肯定是银行最近缺业绩,得找个抢劫的来平平账了。”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我需要这座房子。”简舟月的回答也是意简言赅, “老城区改造项目很快就要推行试点。” “目前一共有五家公司在一起投标,政府给出的考核是每个单位给一栋老楼,在合理的价格范围之内,谁先完成楼里的住户迁移,谁就能拿到这个项目。” “除了你这栋房子,这一栋楼上的其他住户我都已经谈妥了。” “虽然现在你的房产证是假的,但我不想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房子的产权归属有任何的问题。” “老城区要拆了?”顾寒拧着眉问出来一个似乎并无关紧要的问题。 简舟月点点头,没有多说。 顾寒沉默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再度变得苍白。 这座房子是当年在村里支教的林老师曾经住过的房子,因为他班上的一个孩子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的要上山背矿。 林老师在上山寻找的路上也死在那场泥石流里,可那个“贪心”的孩子却“狗屎运”的活了下来。 为了让林老师唯一还活着的妹妹林鹿笙原谅自己,那个孩子花了自己用命和尊严攒下来的两百万买下了这栋旧房子。 只等着重新装修,给林鹿笙一个惊喜。 可到头来房产证是假的,就连老城区都要拆了。 宿命就像是一个怪圈! 就像当年顾寒留不住林老师一样,现在他连林老师住过的房子都留不住。 顾寒好像突然就被这个世界又抛弃了一次。 …… 延安路派出所门口,跑车的轰鸣声从街头响到街尾。 只见一双白皙修长的大长腿优雅地从黑色的奔驰 amg上缓缓迈步而下。 奚书谣身着红色紧身连衣裙,v领大胆性感。 长发微卷,妆容张扬。 黑色细高跟稳稳踩在柏油马路上,那双白嫩修长的双腿比她这辆张扬的跑车都还吸睛。 “我来救你了,顾寒。” 奚书谣一副“全世界我爸最牛”的千金架势,这就要风风火火闯进派出所。 “嘿!” 派出所门口值班室里传来一声轻呼。 “看不见门口禁止停车的牌子?” “赶紧开走。” 这位叛逆少女一秒破功。 中国人骨子里对警察叔叔的尊敬让奚书谣赶紧点头举手,像只温顺的小猫转身钻进车里去挪车位。 如果顾寒见了这场面肯定要大笑一通。 派出所门口装社会人,你这不是给警察叔叔送二等功吗? 可能是派出所天生就对精神少女有血脉压制,停完车重新进入派出所的奚书谣比之平时确实要收敛许多。 从咨询室民警那里得到了顾寒的信息之后,迫不及待小跑着奔向顾寒所在的接待室。 奚书谣心里的小鹿乱撞。 顾寒那么爱自己,如果他看到自己来这里接他,那这算不算是一种双向奔赴? 顾寒待会见了自己会哭出来吗?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爱的多的人总先流眼泪。 他要是哭了,自己怎么办? 要给他一个拥抱,还是亲他一下? 不过派出所里允许亲亲吗?不会被抓起来吧? 来到走廊的最后一间,透过门窗上的玻璃,奚书谣看见了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孩。 他低着头在想什么,一定也是在想自己吧? 正要推门而入,奚书谣听见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这件事暂时还不着急,你有一周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 “如果你想通了,联系我。” “我记得你有我联系方式的,对吧。” 贴在门缝上,奚书谣脸上的笑容慢慢一点点凝固,这个声音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微微侧一些角度,透过玻璃,奚书谣看见了那张比她还要好看,那张极度令她讨厌的脸。 “简舟月。” 奚书谣扒着门缝的手突然开始不自觉的用力,连她自己也没察觉,手心里的冷汗已经足足浸湿了一层。 想通了? 想通什么? 放弃我奚书谣选择你简舟月吗? 联系方式! 顾寒昨天不是把写着联系方式的纸给自己擦眼泪了吗? 他居然敢骗自己?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不偷腥的。 他们两个才认识多久啊? 简舟月更是个贱人,三言两语就把想一个爱惨了自己的男人哄骗过去? 路过的民警同志看奚书谣有些不对劲,探过身子来问询。 “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奚书谣强忍着胸膛上的起伏,呼吸在一点点的加重。 “警察叔叔,里面的人有一个是我朋友,你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民警侧着身子往里看了一眼,轻轻嗷了一声。“这两个小年轻啊?估计是小情侣闹矛盾吧。” “小情侣”三个字让奚书谣整个人的神经都像是被人死死扯住了一样,她紧咬着嘴唇往下听。 “听说是男生回家把电闸关了,闯到浴室里去,两人发生口角就报警了,不过小情侣嘛,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关电闸进浴室? 黑灯瞎火,四下无人。 只有水汽的浴室,赤裸的身体。 奚书谣的整个嘴唇都被她咬得发白。 她不敢想象,这是顾寒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凭什么对简舟月这么……浪漫……” 民警听见浪漫两个字,瞳孔一下瞪大了好几倍。 “浪漫?你这小姑娘还挺有幽默感的。里边的小姑娘可不觉得浪漫,刚来还闹着要找律师什么的。 不过没几分钟听说就和解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你也不要担心。” “对了,里边的哪个是你朋友?” 奚书谣阴沉着整张脸,左手整个指甲都快全部嵌进皮肉里去了还紧紧攥着不松开。 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回道: “两……两个都是。” 一个差点就成为奚书谣男朋友。 一个如果奚书谣曾经想过。 如果简舟月愿意的话,那做她女朋友的话也不是不行。 现在他们两个搞到一起了。 那奚书谣是不是差一点就是真正实现一夫一妻制了? 是真一夫一妻。 “警察叔叔,你们这面墙修的结实吗?” “奔驰amg全马力能撞碎吗?” “对了警察叔叔,开车进派出所撞死两个人要判多少年?” 第10章 世界以痛吻我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同理,奚书谣不可能让同样的事情伤害自己两次。 所以创死这对狗男女就是她目前拥有的最好选择。 “警察叔叔你别拦着我。” “我很理智,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么。” 可她真的理智吗? 微微颤抖的身躯可能早已出卖了她。 “没关系啊,我又不喜欢顾寒。” 奚书谣自说自话。 “我会因为他的事情失控吗?我只是单纯的想开车撞死他们。” “我只是把顾寒当做替身,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现在不过是被抢走了玩具而已,我会情绪失控吗?” “不可能的。” 奚书谣倔强地说着,试图说服自己,也试图让别人相信她的无所谓。 民警同志紧紧拉住奚书谣。 从事这份工作这么多年了,他观人识人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你确实不可能失控,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手里的车钥匙给我。” 从奚书谣的眼神中,民警看到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从事这份工作这么多年,上一次民警看见这个眼神,还是从一个背着好几条生命的死囚犯身上。 “小姑娘你冷静。”民警试图安慰她。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你这么情绪激动干什么?” “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幸福值得吗?” “你不是说他是玩具吗?那就送给别人好了呀。” “可那是我的玩具!” 奚书谣突然歇斯底:“凭什么别人说拿走就拿走?” 接待室里的顾寒和简舟月听见动静出来,奚书谣听见两人一前一后相倚站着,脸色就变得更加疯狂。 她突然挣脱开民警抓着她的手腕,就这么直愣愣的走向简舟月。 “简大学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捡垃圾?” “像顾寒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 “你早跟我说一句,我送给你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奚书谣似乎打算用最低俗最恶心的话语刺痛面前的两人。 可简舟月只是眉头轻轻蹙着,脸上出现几分不善。 不过她并没有出言反骂回去。 似乎……她根本不屑于投入自己的情绪,在这种无端的事件当中。 只是看了奚书谣一眼之后,从民警身旁借道离开。 如此的礼貌而又优雅。 她临走时还不忘了说声谢谢。 民警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顾寒一眼,示意顾寒把烂摊子都解决清楚。 “耍朋友可以,但你不能同时耍两个。” “虽然不违法,但是你不道德。” “知不知道,你无形之中伤害了多少人?” 教育了顾寒一嘴,民警同志适时离开,给两个人留下了一定的独处时间。 没有外人在场时,奚书谣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满是嘲讽与可笑的眼神死死盯着顾寒。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实际则是为了自己不失去力气蹲下去。 突然,她莫名地痴狂笑了起来。 “顾寒,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爱上你了?” “你该不会以为昨天晚上我是认真的吧?” 奚书谣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下。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在我心里能比得上落羽哥?” “你配吗?” “你知不知道你平常给我送的早餐我都当垃圾直接丢垃圾桶,你勤工俭学一个月都买不起我一条内裤!” “你该不会以为在你走后我会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的想着你吧!”奚书谣的笑声愈发尖锐。 “我告诉你,我就是想把你当狗一样耍着玩,玩够了,就把你像乐色一样丢进垃圾桶里。” 奚书谣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不少来办事的男男女女都向这边看过来,目光如同利剑一样刺向事件中心的顾寒。 奚书谣的心脏开始钻心的疼了起来,可她依旧强忍着,她就是要让顾寒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她就是要把顾寒仅剩的那一点自尊踩在脚底反复碾压。 这就是背叛她的代价。 “我还要把你的破事发遍你的学校!” “让你的老师同学全部都知道,你是怎么一个烂人!” “我还要把这事情捅到你家里去!” “让你的父母都好好看看,他们养了一个多好的儿子。” 奚书谣又想起他把赵落羽和野鸡堵在酒店的那天,她把全程的录像和照片寄到了赵落羽的家里,学校,公司。 甚至是幼儿园的小红花榜。 看着赵落羽在自己面前跪下道歉,求自己放他一马,奚书谣在那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 可今天说出这些威胁的话,奚书谣的胸口却在一阵一阵的作痛,没有一丝一毫报复的爽快。 她只觉得疼。 像是心被剜开了一个缺口,一刀一刀割着的痛。 顾寒一直平静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奚书谣。 他甚至没有因为这些狠毒的话产生任何的怨恨。 只是平静的等着奚书谣全部都发泄完,才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 拿五百万挨一顿骂又算什么? 在坍塌的矿洞赔偿金里,这些钱够买十个人的命了。 像顾寒这样命贱的能买二十条。 天才萧炎都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之后才河西,甄嬛那么受宠也得进甘露寺,莱昂纳多地球球草早年都得上萝萝岛。 顾寒这才哪到哪啊? 更可况用疗愈师的专业素养来判断。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很怪。 和简舟月这种在爱里沐浴着长大的人完全相反。 她们对待外人是平静谦和,只有对待自己最亲近的人时才会歇斯底里,口不择言。 她们把自己讲的话变成刀刃,非要把最亲近的人割得遍体鳞伤,以此来营造自己绝情而又冷酷的假象。 因为从小在没有爱的环境里长大,她们没有抓住爱的勇气,更害怕失去爱。 所以就用这种卑劣的方式一遍遍试探。 一遍遍将自己最亲的人推开。 直到真的遇见一个被伤遍体鳞伤仍愿意向着她走来的人,才愿意真的敞开心扉。 顾寒自然做不到这么伟大的不计前嫌,但他是个很敬业的疗愈师。 他会装,而且很会装。 顾寒猛地往前一步,用力一根根掰开奚书瑶紧攥着的手指,而后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奚书谣那微微颤抖的手掌心。 “密码是你的生日。” 奚书瑶满脸惊愕,呆呆地望着他。 “不管你要发什么,用我的手机吧。” 此刻,顾寒的语气愈发低沉,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眼中的光芒如风中残烛,几乎就要完全消逝,犹如一潭深不见底、毫无生机的死水。 奚书瑶在短暂的发愣之后,她咬牙轻哼一声,手指真的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起来。 “装!你还在装!” “那好,我现在就一个个打给他们。” 顾寒就这么站着,丝毫不阻止。 他就看着奚书谣操作,甚至还给她指点明白。 “微信第一个群里,有我舍友和导师的联系方式,我们班的同学,我们系的所有人都在。” “你想联系谁应该都很方便。” 奚书谣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几乎落不下去,一滴泪从眼眶滑落砸碎在屏幕中间。 “为什么?”奚书谣一把将手机塞回到顾寒手里,倔强抬头盯着顾寒。 “为什么你不怕!” 顾寒温柔的眸子对上这倔强的眼神。 “我从来不觉得真心对待过你奚书瑶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情。” 顾寒当然不是不怕,这个微信号里所有的微信都是机器人。 任凭奚书瑶要去打。 顾寒万年的钟馗难道还怕奚书谣一个小鬼? 能打通反倒好了,bug维修还能返一笔钱呢。 说到这里,顾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然而转瞬间便又再度陷入彻底的漆黑。 “不过……我父母你应该联系不到了。” “我也联系不到他们,这么多年来,只有在偶尔的梦境中才能与他们说上几句梦话。” 奚书谣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手机。 原本那不管不顾想要报复的心思,在这一刻竟如被冰封,怎么都无法运转起来。 她只觉得手里的手机好似有千钧之重,越来越重,直到她的双手怎么都无法承受。 奚书谣从未想过顾寒的家庭竟有如此境遇……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刚才那番话对于一个失去亲人的人来说,是何等的恶毒。 可顾寒的眼睛里竟连一丝愤怒都不曾有。 在这种时候,他依旧舍不得对自己发脾气,爱到极致也不过如此吧。 顾寒如此坦荡,又怎么可能和简舟月有什么其他的。 你……你为什么跟简舟月……” 奚书谣这才惊觉,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顾寒。 “我买的那套老城区房子合同是假的,简舟月和我买了同一套,昨天晚上从你家出来之后就和她撞到了一起,后来我们就到派出所了。” 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奚书谣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在瞬间崩塌。 愧疚如山呼海啸一般汹涌袭来,奚书谣身上的疯狂已荡然无存,满心满脑只剩下“我真该死啊”的念头。 她双腿一软,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无力地蹲在了地上,而后缓缓靠在顾寒的腿边。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再也无法控制,她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顾寒……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你能原谅我吗?”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懊悔与痛苦。“我只是……只是太在乎你了,才会失去理智,才会这么口无遮拦。” 奚书瑶亲手向面前的人狠狠捅了一把匕首,可面前这个少年却连一声痛都未曾喊过,只是默默地把身上的匕首拔下来,双手捧还给她。 这难道还不是爱惨了她吗? 这难道不是“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你打我几巴掌出出气!” “你骂我也行!” “但你别不理我……我……”奚书谣呜咽起来,伸手去拉顾寒的手打自己的脸,被顾寒躲开。 她举起巴掌狠狠落在自己脸上,一下又一下。 她几乎毫不留情的对待自己。 只顷刻的时间,就将她这张美丽的俏脸蛋扇得通红。 顾寒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悲伤,也有一丝隐藏极深的麻木。 伸手拉住了奚书瑶还要再动作的手。 “我原谅你,再说我也根本舍不得恨你。” 第一句话是假的。 第二句话也是假的。 伤害过后,再无原谅。 破镜不能重圆,和好也难如初。 如果不是为了村里那些小崽子们,顾寒绝对不会把自己最后的生命浪费一秒在这些精神病身上。 再忍一忍,就稍微再忍一忍,给村里建客栈的钱马上就攒够了,就算顾寒死了,村子里的孩子们也能安安心心的长大了。 原谅你? 等你什么时候见了上帝,自己跟他说吧。 至于什么狗屁的世界以痛吻我? 吻我?我同意了吗? 这特么的难道不是性骚扰吗? 第11章 不互相奔赴的病情 奚书谣很幸运。 她遇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心理疗愈师。 但奚书谣是幸运的人里最不幸的那一个。 因为她得到的感情是她父亲花了五百万买来的。 但顾寒伪装的很好,治愈过程目前看起来很顺利,病人情绪稳定,暂时没有过激的行为了。 顾寒嘻嘻。 奚书谣缓缓从地上站起,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偏执。 她轻柔却又固执地拉过顾寒的手,放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 “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却露出一抹近乎病态的笑容。 “就这里,做你想做的一切,我都可以。” “让我丢脸,踩碎我的自尊,我都还给你。” “请狠狠惩罚我吧。” 顾寒不嘻嘻。 大袜子,这是惩罚吗? 我看你是想爽一下了吧! 看了一眼旁边过路民警的不善眼神,顾寒突然意识到,难不成这才是奚书谣的最终算计? 在民面前你搞这个。 你是谋士以身入局,想要胜天半子啊。 人怎么能颠成这个样子? 至少在派出所不能,也不应该啊。 “好了书谣,我没事儿,也谈不上什么惩罚。” 顾寒松开奚书谣的手腕,牵着她的手,带她往派出所门外走去,临走时还不忘特意敲了敲门口“延安”这块偌大的指示牌。 顾寒都没完全出门,就听见接待室里两个民警小声的议论,脸上皆是义愤填膺的表情。 “现在的工作真是不好干了,怎么什么人都有。” “搞奇怪行为的搞到派出所楼道里了,我们也是他们行为中的一环吗?” 顾寒神色一尬,牵着奚书谣快步离开。 迎面寒风刺骨,顾寒穿羽绒服都被冻得一哆嗦,他这才惊觉奚书谣穿的这么单薄,竟然还是低领来的。 顾寒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屋里 28 度的空调有时候都嫌太冷的女人,冬天是怎么能做到光腿穿低领裙出门的? 想都没想,顾寒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奚书谣身上。 他是一个合格的疗愈师,照顾客户的情绪是工作中的第一原则,其次就是顾寒可不想再多花上一两周的时间陪奚书谣在医院。 那会很大程度的影响顾寒对其他客户的时间安排,尤其是控制欲超控制欲姐孟清浅。 那个女人的疯批程度可不比奚书谣少。 如果耽误了和她的疗愈时间。 爸了个根的。 顾寒怎么一想到孟清浅,就开始不自觉的切换和大女人的相处方式了。 “顾寒,你开车。” 顾寒正要去副驾却被身后的奚书谣轻轻扯住胳膊,她蜷缩在顾寒得羽绒服里看起来小小一只,比刚才不知道要乖了多少。 可一张嘴就让顾寒的脸色像吃了彩虹糖。 五彩斑斓的黑。 “我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个特别的本子,待会你开车送我去我爸公司楼下的咖啡店,你牵着我去那里,我还带了一支特别的笔。” “那里我认识的人最多,认识我的人也最多。” “让我也丢脸!” “把我的自尊也踩在脚下,这样就公平了。” “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是我自愿的,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尽情的惩罚我吧。” 沉默是今晚的立交桥,顾寒是误入到立交桥上的自行车。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去你爸公司楼下的咖啡店? 顾寒一个神经病都觉得这真的很神经。 带着本子和笔?你怎么不再来一套正常的文具呢? 这不是“惩罚我吧”,这是“惩罚我爸”啊! 看顾寒不回应,奚书谣以为是自己的惩罚力度还不够,眼里闪过那么一丝亮光,补充道。 “对了,我还买了一套特别的绘画工具,你要是喜欢这些文具的话,我们可以回家去拿。” 奚书谣还真是盖伦出轻语。 顾寒沉默又破防。 如果今天真要这么做了,那顾寒明天可能就得被扔到黄浦江里喂鱼了吧。 要不然还是说家里穷的孩子好养活,因为贫穷让他不会闲的没事干,拿奇怪的本子去做奇怪的事。 顾寒现在又觉得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马戏团。 有的人生来就是牛马,有的人上赶着要做奇怪的行为。 短暂的思虑过后,顾寒自然不可能同意这么变态的想法。 更何况,顾寒是个未经世事很纯情的男大,他还没掌握用这种不健康的情感发泄方式帮人疗愈。 但是…… 不会没关系,顾寒可以学。 “啪!” 顾寒猛地转身,瞬间出手一把扣住了奚书谣的手腕。 那力道恰到好处,能将奚书谣整个人紧紧抵在她那辆奔驰 amg 的车窗上。 顾寒向前一步,手指微微用力,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让奚书谣切实体会到被人扼住手腕的束缚感。 极致缺乏安全感的人会在生理性危险出现时,感觉到异样的满足和安全。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啊?” “谁让你决定的惩罚方式,我同意了吗?” “你就是这么跟我道歉的吗?是不是诚意有些太不足了?” 果然,奚书谣的脸色慢慢变得娇红。 有一半的因素是因为束缚导致的,而另一半则是因为她自己的情绪波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腕处那紧紧的力道。 但她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抗拒,眼神紧紧地锁住顾寒。 那目光中既有被掌控的顺从,又似乎有着一种以退为进的欢迎。 可顾寒又怎么能让她如愿。 他是读春秋的! 向后退开半步,用一种嫌弃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奚书谣,顾寒从自己口袋里扔出一包卫生纸给奚书谣。 “擦擦你嘴角快流出来的口水。” 对了,这不是演的,这是顾寒的真实状态。 “你心里是真的想要惩罚,还是想满足你自己,难道我会看不穿你的这点小心思?” “在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在你弥补你的错误之前,我给你的惩罚就是不许再联系我。” “听懂了吗?” 奚书谣眼底的那一抹火色,陡然被这一盆凉水浇灭了下去,但是她很快就乖巧的点了点头。 顾寒这么爱她,得是有多伤心才能做出这种不许见面的惩罚。 其实对于顾寒来说,不能见面的日子才更煎熬吧。 与其说是在惩罚自己,不如说是顾寒在惩罚顾寒他,他真的不舍得自己受一点点伤害。 他真是爱惨了自己。 “那……那我该怎么弥补。” “完成你的学业论文,还有做满 5200 个仰卧起坐。”顾寒的脸色极为严肃,尽管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笑。 “别想着偷懒,我会随时检查你的。” 奚书谣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寒果然爱惨了自己。 在这种时刻他还想着自己的学业,甚至还要兼顾自己的身体。 就连仰卧起坐的数量都是爱你的形状。 他怎么能这么恋爱脑! “我会的,再见不到你的日子,我会好好努力。” 顾寒点了点头,在奚坐的数量都是爱你的形状。 他怎么能这么恋爱脑! “我会的,再见不到你的日子,我会好好努力。” 顾寒点了点头,在奚书谣的注视下迎着寒风走向路的那边。 她一直看着顾寒的身影走远直至拐入下一个路口消失不见。 思念的痛楚在这一刻无比具象化起来。 原来人真的可以上一秒离别,下一秒就陷入思念。 在顾寒离开后很久,奚书谣将身上的那件羽绒服脱下来紧紧的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一点不正常的扭曲神色。 五根修长的葱白手指攥着顾寒扔给她的那包卫生纸,想到这是顾寒刚刚亲手才握过的,她心里闪过一丝的挣扎。 下一秒—— 她像是品尝美味一般。 奚书谣轻轻的舔舐了包装纸一下。 第12章 理智的人没有缘分 别问顾寒心里对奚书瑶的行为是怎么想的? 奚书瑶不在顾寒心里。 他要是看见奚书瑶刚才的动作,充其量也只会说一个行字。 刑!怎么不刑,太刑了! 站在红灯面前,顾寒还不忘了进行今天的工作汇报。 【对,奚总,目前的治疗进度一切正常】 【奚书瑶甚至自己要求要进行身体锻炼】 【您开玩笑,这些只是我份内的事儿,怎么能收额外的奖金呢】 【五万块这也太多了】 【您放心我一定把奚书谣培养成一个乖巧听话,有错就认的传统女孩】 这一点顾寒绝对没昧着良心说话。 奚书谣现在动不动就想要惩罚,听话又传统。 不过至于是哪个朝代的传统…… 估计得追溯到商周时期的奴隶制吧。 “嘶——” 站在红灯前等的短短十几秒,冷气直冲天灵盖,顾寒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把羽绒服脱给奚书谣。 她开的可是奔驰amg,光暖风就有4档,座椅还配备的airscarf,怎么可能会被吹感冒? 还是心软了。 以后坚决不能这么干了,工人心疼资本家,这不犯贱吗? 可能是因为受寒的缘故,四肢的麻木感越发严重。 或许是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顾寒的渐冻症并发症越来越严重,在派出所里才刚刚发作过,这就又抑制不住了。 顾寒强撑着身体靠红绿灯处坐下。 也许是怕被讹的缘故。 原本还站在原地等红灯的两三个学生看了一眼身体有异样的顾寒之后,竟然选择闯红灯早早离开了。 在素质和善良面前,他们选择了闯红灯。 不过顾寒并没有觉得世态凉薄。 尤其是像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每个人都是孤独无助的活着,承担不起救人产生的副作用。 顾寒甚至有些庆幸,没有人多于看他一眼。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或许他也能稍微的偷一次懒。 也就不用再这么苟延残喘,还得拼命活着了。 恍惚中,顾寒又看到了十五岁上山时看见的那个矿洞。 他无论怎么呼唤,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听到的只有令人心悸的洪水,还有数不清的落石从山头滚下,将一切都砸得稀烂。 “滴——” 一声刺耳的鸣笛把顾寒从糜烂的意识中惊醒过来,他眼前的世界再次变得清晰。 一辆雪白色的保时捷911横在了斑马线前面,车门打开,顾寒再一次见到了那张初见时就觉得惊为天人的容颜。 简舟月这张脸,还真是不论什么时候看到都会觉得让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的程度。 “你没事吧?” 顾寒木然的抬起头想说一句好巧,或许这个世界就是有缘分一说,他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内竟然偶遇到了简舟月三次。 而更具戏剧性的是。 这三次简舟月还都对他说“你没事吧?”。 这算不算是一种命中注定呢? 每次顾寒在需要救赎时,她就准时的像日出时的阳光,这么明媚的闯进来了。 当然顾寒也只是这么想想。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和简舟月能在这里再次相遇,是因为昨天他扯掉了简舟月的浴巾,两个人才会闹到派出所,而这条红绿灯是往市中心走的唯一出口。 简舟月要离开派出所有一半的概率要走这条路。 所以说太理智的人谈不了恋爱。 因为他们的世界里没有缘分这一说。 “应该死不了。”顾寒勉强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我屁股口袋里有应急药品,能麻烦你帮我取一下吗?” “真没别的意思。”说完这句话。 看见简舟月的脸上有那么一点点变色,顾寒急补充道。 “我……胳膊麻了,有一点动不了。” 顾寒其实本来想说,反正你昨天在浴室不是摸过了吗? 尽管来,别丢份。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有时候人并不是非要活得很勇敢。 简舟月闻言快走两步上前帮忙,看顾寒神色痛苦,她似乎还有些关切在脸上。 和那些匆忙逃开的路人不同。 对于顾寒这个陌生甚至有过“前科”男子的搜屁股兜要求,她也在听完解释之后没有半点扭捏。 简舟月确实理智又成熟,几乎拥有一个完美女人该拥有的所有品质。 “巴鲁芬?” 从顾寒的口袋里掏出药瓶,简舟月粗略的在上面看了一眼,随后看向顾寒的眼神就更多了一些人道主义关切。 “你是渐冻症患者?”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是上肢麻木还是下肢麻木?有没有其他的不适感,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顾寒有些惊讶简舟月居然连德文都懂,甚至还应该对医学方面有一定的了解。 要不然她也不会瞬间通过药品就判断出自己的病症。 一个人怎么能完美到这种程度? 理智,强大,温柔并且有钱。 上帝到底是把简舟月的哪一扇窗给关上了? 老天爷,你该不会真是女的吧。 真要是的话,以后我可真叫你老天奶了。 我要把你当亲奶,你可不能把我当外孙啊。 帮助顾寒服药之后,简舟月倒是难得对顾寒身上的东西产生好奇,征得顾寒同意之后,她两根手指捏着顾寒那瓶药,左右翻看起来。 “你这个药片的形状和包装倒是都挺特别的不管是进口药还是国内的,我都还没见过。” “特效药吗?” 顾寒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他的所有治疗都是由孟清浅负责的。 顾寒负责疗愈孟清浅的心病,而孟清浅负责顾寒的渐冻症治疗。 孟清浅那个完美主义者,虽然行事作风上有些霸道,控制欲极强,但是确确实实是国内罕见病的专家。 顾寒每次见过孟清浅特殊治疗之后,身上的病症都会相当程度的缓解一部分,现在这么频繁的发病,也可能是因为快有半个月没去过孟清浅那里了。 简舟月看顾寒不是很想提及这事,将药瓶返回到顾寒手心,开口解释道。 “我有个很重要的长辈也是渐冻病患者。” “如果你的特效药有用的话。” “我也想订购几瓶,当然你可以抽取合理的佣金。” 顾寒尴尬的摇了摇头。 倒不是他不愿意帮忙,是孟清浅极度抗拒将他们两个人的交易告诉第三者,这也是写在疗愈服务中的一部分。 孟清浅可不是奚书谣那么好哄的女大学生,那个女人狠起来是真的很有手段。 她生气了,可是真的会让顾寒光屁股打针的。 在零下几度的室外……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帮你问问吧。”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点点头,而后便在长久的对望中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他们两个好像实在没什么可以聊的共同话题。 到底还是简舟月看顾寒冻得瑟瑟发抖,摇头示意顾寒上车。 简舟月还贴心的把车里空调的温度开的低了一些,人在寒冷的环境里突然遇到较高的温度皮肤会开裂。 顾寒也没扭捏,说了声谢谢便坐上车。 车缓缓启动,身后的红绿灯,过往行人,好像都在慢慢的远去。 顾寒利索系好安全带,余光瞥了一眼主驾驶上简舟月,她就连侧脸都那么完美无瑕。 顾寒突然觉得有些梦幻。 会不会自己已经穿越进了一部晋江小说? 人美心善才华出众的富家千金因为一场骗局,住进了穷酸小子的破旧小楼。 她被他扯掉了浴袍,他和她坦诚相见。 两个人闹到派出所,却又和解着出来,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再相遇。 《情起派出所,缘定红绿灯》 《完蛋!我的女债权人是京圈长公主》 《见面那天,我扯开她的浴袍》 《红绿灯下保时捷,她请我上车》 《假少爷遇上真千金,他拉断了电闸》 不得不说,顾寒还真的挺有写小说的天赋,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他还真想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一本书的。 “咳咳……” 简舟月轻声咳嗽了一声,顾寒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看着人家的侧脸一直盯了很久。 “我那个……” “没关系,你去哪儿?” 简舟月似乎并不想在其他的问题上和顾寒有多余的交流。 她对于男男女女的情爱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尤其是顾寒还和圈内有名的“人来疯”奚书谣关系匪浅。 并且她去在开车时还看见顾寒捏着奚书瑶的脖子压在车窗上,和那天在酒吧里身份完全逆转。 就……挺匪夷所思的。 虽然简舟月不懂,但是祝福吧。 “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顺便我们可以继续聊聊。” “关于房子债权的事情。” 第13章 风雪压我两三年 钱没了可以再赚。 要是良心没了,那就可以赚得更多。 这句话似乎在顾寒老房子的诈骗案上变得具象化起来。 “就在十分钟之前。” “我司法部门的朋友传来一个最新消息,涉案那名黑心中介目前人已经在国外。” 简舟月语速平缓,似乎是不想让顾寒情绪激动。 车速稍稍缓了一些,她怕顾寒听不懂特意扭头跟顾寒解释一句。 “像这种涉案金额一般的诈骗案,跨国追捕的难度很高,通常的破案率都在5~10年。 并且大多数破案的情况,还都是要等到嫌疑人钱花完之后回国自首。”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呼——”顾寒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又凝重了些许。 就是简舟月话里这么“金额一般”的一笔钱,顾寒整整牺牲尊严,卖命受苦,花了五年才攒出来。 但简舟月确实说的都是实话。 这些年形形色色接触的人太多,顾寒学的知识也是杂七杂八,对于金融诈骗上面的事情也略有研究。 像这种案子,一旦嫌疑人卷款潜逃国外,几乎就意味着几乎不可能再把钱款追回。 那些诈骗逃到国外的王八蛋,只有把钱花光,到了完全混不下去的地步才会回来。 到时候就算枪毙他们也要不回一毛钱了。 他们只是嘴皮子一碰,就骗光了无数人辛苦奋斗一生的血汗。 在国外的几年,豪车美女,香槟聚会的享受人生,花光了钱回国自首,还能享受免费的包吃包住铁饭碗,甚至还能学门踩缝纫机的手艺。 而这些被骗者等到最后能得到的也只有一句“坏人自有天数”。 几十年的良心就换这么一句话。 那还要良心干鸡毛啊! “我知道了。”预想到自己可能血本无归的下场,顾寒情绪不高的回复一句。 面对这种情况他确实也情绪高涨不起来。 简舟月的心思很敏锐,她似乎也意识到她刚刚无意识说出来的“一般金额”会刺痛顾寒。 立马对顾寒说了一句“抱歉”。 “我没有任何要刺痛你的意思,如果我无意识的行为伤害到你,请你见谅。我说的一般金额指的是法律意义上的。” 顾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这种程度才哪到哪儿,倒是简舟月真的挺在乎别人感受的。 “那简小姐,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要放弃赔付吗?” 顾寒强忍着绝望开口问结果。 简舟月之前在派出所答应替顾寒赔付,是因为还不知道这个诈骗中介已经逃到的国外。 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确切消息,她就完全没有必要再这么做了。 这笔钱注定追不回来。 如果坚持替顾寒赔付的话,那只能是简舟月吃一个大亏。 顾寒没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的魅力能大过两百万。 现实的残酷还是打破了顾寒对于浪漫的幻想。 果然,现实和小说是有区别的。 现实里的豪门千金有脑子,不是满脑子都是谈恋爱…… 顾寒想尽量表现的淡定一些,不过肢体多少还是有些僵硬。 “我理解。”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需要你来买单,你也是受害者。” “我这边肯定也没什么好纠缠的。” “你放心,手续都齐全,过两天我就去搬家。” 顾寒真的很想像这些富家子弟一样,潇洒的说出一句“不就200万吗?就当打水漂了。” 可他想起曾经那些当酒保,当快递员,当卸车工,抽时间还要去疗愈精神病的苦日子,实在说不出口。 只是麻木的轻笑一声:“没关系,反正又死不了。” 顾寒好像也习惯了, 反正他这种人的人生就永远就是一个信条。 “钱虽然没挣着,但也不算白干。” “起码累着了。” 说的再严重一点就是。 “风雪压我两三年,加在一起共五年。” “压死算。” 简舟月的车缓缓在路边停下,靠右手边是市里的第一人民医院。 也不知道是顺路,还是出于关心,又或是这里停车最方便。 车就停在门诊出口。 “你没事吧?” 这好像已经是简舟月第四次对顾寒说这句话了…… “渐冻症还是尽量找个好一点的疗养院,住院观察治疗会比较安全一些。” “需要我帮你推荐吗?” “等你房子的补偿款打到你账号上之后,你应该能支付得起你的疗养费用。” 顾很礼貌的回复了句“谢谢”,正打算说“不用”。 他的大脑终究还是反应更快一步,处理出来了更重要的信息。 “补偿款?” “你还是打算给我那两百万?” “尽管你可能根本收不回来债权。” “这为什么啊?” 顾寒可不相信简舟月的善举是因为一见钟情。 他们两个的相遇,那放在狗血韩剧里都是狗血量超标的桥段。 买错同一栋房,一个洗澡另一个拉闸,顾寒黑灯瞎火扯掉她浴袍,然后简舟月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 来个没有糖尿病的把顾寒浇醒,他已经 尝了太多甜头了。 如果剧情真要这么发展。 那和“帅气冷酷的霸道总裁爱上绝经肥头大耳的我”,有什么区别? 不过简舟月似乎完全没想到顾寒会问出这个问题,她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目光和顾寒的视线触及在一起。 “你问我为什么?” “我承诺过你,还是在派出所里。” “做人应该讲信用,尤其是想完成自己理想的人。” 简舟月觉得有些奇怪顾寒的疑虑,做人讲信用,难道不是以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不过你如果要是觉得“信用”太虚无缥缈不能理解的话。” “我可以解释的再仔细一点。” “你签署合同之后,我的团队全权负责这座房子的债务官司,这和嫌疑犯是否出逃没有任何的冲突,即使他在国外,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哪怕是多花几倍的律师诉讼费,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我也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并且赔偿我的损失。” “我对我的法务团队很有信心。” “另外,我一向很讨厌不遵守规则的人。” “我可以向你承诺,经历过这次,这个中介他下辈子都不敢再骗人了。” 顾寒这才听懂了。 简舟月无论如何都能追回这笔欠款。 诈骗一个平民和诈骗一位公主,本质上可不是同一个案子。 自然会有人为了这事买单。 就算嫌犯逃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他们都有办法将他绳之以法。 不存在普通人那种讨不到公道的情况。 这也可能是简舟月被骗的根本原因。 她根本就没想过,在这片地界上居然还有人敢诈骗她…… “京圈贵族”这个词在顾寒心里具象化了起来,那一笔一横一撇一捺似乎慢慢拼凑成了简舟月的脸。 她肯定是喝百岁山长大的。 天之骄女一走一过,站着看风景的时候,随便挥挥手,把顾寒头顶的阴霾也给驱散了。 用网络上最近很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姐姐真的a爆了。 简舟月怕顾寒有疑虑,双手扶住方向盘,又轻声重复一遍。 “两百万,全款,实时到账。” 这绝对是天底下最动听的语言。 原来老天奶确实真实存在,因为顾寒现在感动的像个孙子一样。 再犹豫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顾寒也不想让简舟月觉得自己是坐地起价。 反正当初买这座房子也是为了给林老师仅存人世的妹妹林鹿笙一个惊喜。 现在只要不告诉她,直接转账200万也不是不行。 对于一个二十几岁正值青春的少女来说,想必还是两百万拿到手更惊喜一些。 “房子里我的东西不多,至于家具什么的都是旧的,也没什么搬走的价值。” “下午我就能收拾好东西。” “如果看房子顺利的话,晚上就能搬家。” “谢谢。”简舟月对顾寒点头致意一下。 “不过也不用这么着急,我的时间没那么紧张。” “还有,你记得把不限额的银行账户发我微信就好,如果转账顺利的话,下午估计钱款就到账了。” 给了两百万之后,居然还说“谢谢”? 顾寒现在开始有点怀疑简舟月会不会是因为太有素质,从而在那些富豪千金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晚上八点,我收拾好行李,你带着合同。” “好,老城区房子见。” 约定好交易的时间地点,顾寒跟简舟月道别之后在医院门口下了车。 其实他根本不会进医院门诊治疗。 要是被自己的主治医生孟清浅那个控制狂发现了,她可是真的会给顾寒做物理性阉割手术的。 那个疯女人做得出来。 顾寒只是不想辜负简舟月送自己来医院的一片好心。 看着那辆米白色的保时捷911驾驶向来时走过一遍的路。 顾寒才惊觉,简舟月不是因为顺路或者是路过方便才把自己送来医院门口。 她是真的特意送自己过来的。 人到底是怎么能温柔成这个样子? 这一刻,顾寒是真的想恋爱了。 下一秒,挤上医院人满为患的276路公交当人体蜈蚣。 顾寒又失恋了。 他不做无法实现的梦。 顾寒在公交车上,连刚刚离开的简舟月那辆保时捷的车尾灯都看不到。 想吃尾气都排不到第一名。 第14章 沉默也是撒谎 简舟月手里握的是保时捷911的方向盘,顾寒别说公交车的方向盘,他连个座都挤不上…… 本来顾寒想再继续幻想一下。 万一公交车上能遇见其他富婆千金呢,就像爱情公寓里,展博第一次遇见婉瑜一样…… 他的爱情来的也浪漫而又猛烈。 可现实很快狠狠给了顾寒一个肘击。 死了妈赶着奔丧的司机突然一个向右急刹,旁边八十岁老奶的铁血肘子立马就到顾寒脸上来了。 浪不浪漫不知道,反正挺猛的。 肘的顾寒都想喝一瓶冰红茶了。 才消停不一会,手机叮叮咚咚响着,顾寒费了老大的劲,才从人缝里,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举在头顶。 微信里来了好几条视频消息。 是奚书瑶自己写论文,还有做仰卧起坐的视频。 顾寒随意地点开一条检查质量。 “嗯……啊……呵……” 奚书瑶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进行过身体锻炼的原因,没做几个就很吃力的呻吟。 可顾寒这边就惨了,他的手机音量几乎满格。 感受到全车人炽热的目光向自己这边投递过来,顾寒默默的用手机挡住了脸。 不知道是谁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只听他旁边的人还在那里纠正。 “瓜皮,那是形容女人滴,他这叫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终于熬到到站回家。 顾寒都没敢再点开奚书谣的任何一条锻炼视频。 幸亏她没有去练什么篮球,要不然“啪”“啪”“啪”的声音出来,顾寒更解释不清楚了。 楼上老刘快复婚吧。 我现在相信,你媳妇那天凌晨说自己是在酒店跑步的事情是真的了。 楼门前积雪深厚,三三两两的脚印还是半夜顾寒和简舟月离开时留下的。 “咔擦——” 泛黄的钥匙插入旧门锁,顾寒在门前的地毯上蹭光鞋底的积雪,推门进去。 一双女士黑色的高跟鞋并排放在一起。 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浓浓的水汽堆积在玻璃门上。 顾寒足足愣了三秒钟。 这什么情况? 怎么和昨天晚上的情况一模一样。 流水的浴室,朦胧的身影,性感的高跟鞋,估计里面还有一个没穿浴袍的漂亮姑娘。 《我被时间困在了同一天?》 《我被黑心中介骗进了一日终焉?》 “我嘞个骚刚啊……”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过不完的坎,这不是没完了吗?” 看着浴室门里轻轻哼歌晃动的曼妙背影。 顾寒心里重重咯噔一下。 应该也是拿钥匙进来的,要不然贼不可能这么轻松惬意的在里面洗澡。 “这该死的黑心中介究竟把这套破房子卖给了几个人?” “听上面的领导说土地是可回收资源。” “这狗东西还就真把这套老楼,面对这么多人重复循环利用了?” 他特么还真是把环保的政策贯彻的到底啊! 顾寒现在只觉得脑壳一阵抽痛。 出现第二个受害者的话,他还能顺利的拿到全部赔付款吗? 毕竟简舟月就是再有原则再善良,她家里也不是做慈善的,总不能来一个就赔一个吧。 可事已至此…… 还是先吃饭吧。 顾寒迈步走向冰箱,记得走之前还留了半根黄瓜在冰箱里,先炒四个菜吧,剩余的留着明天在外面租房的时候吃。 他没有打搅在浴室里洗漱的姑娘。 毕竟如果扯浴袍的事情如果发生第二次的话,顾寒就成惯犯了。 惯犯是要拘留的。 刚走到客厅,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 “你回来了?” “正好,我那新买的内衣就在沙发扶手边的袋子里,我要穿那条蕾丝花边的。” “你给我拿进来吧。” 浴室里的声音又嗲又糯,混合着蒸腾的水气似乎掺杂着丝丝甜意。 恐怕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小男生听了心里都难免悸动。 可顾寒的脸色却实在不怎么好看,那苍白的面容仿佛被冰霜冻结。 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更是一瞬失去了所有血色。 顾寒搭在冰箱门的手紧紧扣在门扇上,一动不动,任由冰箱里冲出来的寒气扑在脸上,却毫无反应。 顾寒的声音轻轻颤抖。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浴室里这个女性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林鹿笙。 当年去村里支教的林老师现在存世的唯一亲人。 她也是顾寒买下这座房子的根本原因。 当年暑假,林鹿笙在少年宫学现代舞,她的父母去村子里看望支教的林老师。 知道山洪暴发,老两口本来已经是在村支书的安排下安全撤离的,可后来因为儿子迟迟没从山上下来,担忧儿子的安危,竟借了一辆农村的三轮车悄悄返回事故地。 半路上,碰上了山路塌方。 到目前为止,尸骨都还没找到。 而老两口唯一的儿子林老师,也因为等待上矿洞的学生顾寒回来而错过了最好的撤离时间。 好好的一家四口,仅仅在一天就剩下林鹿笙这么一个独苗。 这么多年,顾寒一直心存愧疚。 他的最大心病也来自于此。 他仅仅是为了多背几块矿石,多赚几块钱给住隔壁的闫阿婆的疟疾换好一点的药。 他从没想过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善心会害了三个人的性命。 也因为就那区区几块钱。 顾寒毁了当时也只有十五岁的林鹿笙过去和未来的全部人生。 人一旦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便如同陷入了无尽的深渊,永远也无法挣脱自我的谴责。 所以顾寒这个最好的疗愈师,永远也无法疗愈自己。 他在愧疚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仿佛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而林鹿笙今天的突然的出现,更是给他肩上砸了一块千斤巨石。 顾寒正在加速下沉。 如果林鹿笙不知道自家的老房子的事情,那全当事情没有发生过,她也不至于失望。 可现在,顾寒该怎么告诉林鹿笙。 他们现在就要搬走。 “想什么呢?”一只湿漉漉的手搭在顾寒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让你给我取衣服你没听见啊?”林鹿笙的声音带着些许嗔怪。 “嘶——好冷。” 顾寒回头,视线瞬间凝滞。 林鹿笙就那样站在那里,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边,水珠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滑落。 她穿着皇帝的新衣这就出来了…… 可谓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林鹿笙看见顾寒的眼神的脸颊顿时绯红,眼神中有一点羞涩与慌乱。 她微微咬着下唇:“你别盯着看啊……” “衣服洗澡的时候弄湿了,让你给我送进来,你又不听。” “我……你……”顾寒茫然赶紧转过身去,一瞬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 他手忙脚乱的侧着半个身子,一手挡着眼睛,可沙发上的袋子却怎么都扯不开。 顾寒只好低头拿着整个袋子,全部都递给林鹿笙。 “噗嗤——”林鹿笙看着顾寒这副窘迫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捂着嘴巴一声娇笑。 “你害羞成这样子干什么?” 林鹿笙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搞得好像我调戏你似的。” “而且看都看完了,你现在侧着个脑袋挡住脸干嘛?” 林鹿笙的眼眸轻轻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她似乎很享受看到顾寒慌张的样子,就像一个野孩子找到了新的玩具。 “再说,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谁逃避谁就是心里有鬼。”林鹿笙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这么慌张,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其他想法吧?” 说罢,林鹿笙故意凑近顾寒,近得能听见顾寒微微加重的喘息。 她似乎还不甘心,侧耳凑到顾寒的胸膛边去听顾寒的心跳。 林鹿笙的思维总是如此跳跃。 上一秒还在唐朝武则天不该斗杀西门庆,下一秒就能到佐助退婚纳兰嫣然…… 她的脑子里仿佛装着一个奇妙的世界,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林鹿笙的世界才没有因为家庭的巨变而彻底崩溃。 在顾寒要应付的所有人里,当属和林鹿笙在一起的时候最累。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不抬头,反倒是显得顾寒不够坦荡了。 管他呢,看吧,君子正应该目不斜视。 可顾寒才刚一抬起脑袋,就看见了已经穿好内衣并且一脸坏笑的林鹿笙。 “你果然还想看!哼,就知道你不老实。” 林鹿笙微微嘟起嘴,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得意的光彩。 “不过呢,谁让你这么有心,连我家的这栋老房子都买得回来。” 林鹿笙边说着话边笑,两只修长的胳膊向肩颈处优雅展开,她微微踮起脚尖,摆起现代舞的架势。 “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回到我家里来。” 林鹿笙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她微微仰头,仿佛这老房子散发着霉味的空气是多么难得的佳肴。 “你给我租的那栋房子条件是不错,可我就是整夜整夜睡不着,没有一点家的感觉,冬天的时候冷冰冰的。” 林鹿笙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不过这缕忧伤转瞬即逝。 “可我今天一进来坐在沙发上就美美的睡了一觉,你懂不懂那种感觉。” 林鹿笙的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像星辰一样灿烂。 “这座房子的每一块地板,每一个老物件,甚至是那个生了锈的水龙头都好像活过来了。” 林鹿笙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翩翩在这座并不算大的老房子里起舞。 最后她一下子跳上了顾寒的后背。 两条修长的美腿亲昵缠在顾寒腰间,她的胳膊紧紧搂住顾寒的脖子,眸中有雾气在闪烁。 “真的谢谢你,顾寒。” “这是我这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可顾寒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坠入了谷底。 他越发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对于一个良心未泯的人来说,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要亲手把自己给曾经伤害过的人创造出来的希望火种,一脚彻底熄灭。 这难道不是把一个人已经破碎的心脏从胸膛里掏出来彻底揉碎吗?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顾寒用半晌的沉默撒完了这个谎。 第15章 你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可沉默并没有使顾寒心里的不安平静多少。 反而让他越发的不自在。 明明这座老旧房子的客厅一共也就十几平米,这张用了很多年的弹簧旧布沙发也就不超过两米长。 可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却像是身处两极。 顾寒像是刚刚经历了十几天的极夜,双目只除了疲惫之外就只剩下空洞。 林鹿笙像是刚刚从阿拉斯加海湾升起的太阳,朝气又明媚。 可这份明媚并不能使顾寒的颓丧消散一些,反而越发衬托他像千米深海里永不见光的海沟。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窒息。 人类的悲欢确实并不能相通。 嘶—— 重吸一口气,顾寒决定在吃完晚饭之后就告诉林鹿笙真相。 他不仅没能够买下这座房子的产权。 而且,不止这栋旧楼。 连带着这一片所有的建筑都将在几个月之后成为废墟,然后在废墟之上重建别人的幸福家园。 林鹿笙最后能缅怀家人的地方也将永远埋葬在地下了。 “我们一起出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吧。” 林鹿笙那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优雅地从沙发另一侧伸展过来,轻轻搭在顾寒的腿上。 两只可爱的脚丫交叠在一起摩挲着。 说到兴奋处,她突然一下坐起身,“我知道市中心新开的一家米其林,我去实习的公司里,有钱的同事都去吃那家。” “我们也去试试吧。” “而且我也准备了一个很大的惊喜给你。” 顾寒轻轻把林鹿笙的脚从自己腿上挪开,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林鹿笙转账5万块钱过去。 “你自己去吧。” “如果觉得孤单,可以叫个朋友什么的,我还有事儿。” 顾寒答应了简舟月要在晚上之前将所有搬家的东西收拾出来,确实没有和林鹿笙去吃饭的时间。 他也没有多少的心情去米其林这么贵的餐厅。 说实话,顾寒真的会舍不得。 三四块只有瓶盖大小的巧克力慕斯就要四百块,而这四百块块寄回村里去可以解决村子小崽子们半个月早餐喝的牛奶。 但是顾寒不会对林鹿笙吝啬。 因为如果她的父母和哥哥还活着,他们肯定也不会吝啬的。 林鹿笙一直翘着的嘴角,在听到顾寒拒绝之后一点点降了下来。 她似乎有些不开心,抬手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整张脸已经彻底耷拉了下来。 又是钱又是钱。 林鹿笙真的有时候不明白,她每一次想要和顾寒分享一些事情的时候,得到的永远就只是钱。 他们两个之间难道就只有金钱这层关系吗? 顾寒对她这算是关心吗? 他连关于惊喜半个字都没有问。 十年了。 整整十年! “反正已经给了五万了,那就再给五万吧,反正你平时伺候那些小富婆捞的油水也不少。” “你顾寒可是头牌男模,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小钱,对吧?” 顾寒没有说话,低头操作手机,没有犹豫又转五万块钱给林鹿笙。 这么多年一直是如此。 只要林鹿笙开口,顾寒从不会拒绝。 而且顾寒对自己的遗产规划也是林鹿笙一半,剩下的村子里的留守老人和儿童一半。 只是顾寒现在慢慢也开始犹豫,按照林鹿笙现在的消费观念,自己给她留下的那笔钱能供得起她挥霍么? “你还真大方。”林鹿笙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笑容,咬着嘴唇看着顾寒。 “看来你的活不错嘛,那些富婆千金,贵族小姐对你很满意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鹿笙几乎是一字一句。“你也很享受吧?” 顾寒不说话也不解释。 林鹿笙脸上突然就显现出几分恼火。 “行啊,那正好,让我也体验体验。” 林鹿笙决然地跨步上前,两条腿叉开,轻盈地坐到顾寒腿上。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扯掉刚套上不久的白色半袖衫,扔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瞬间贴了上来。 瞬间,她的上半身就只剩下那件黑色的文胸,紧致的肩带勾勒出她优美的锁骨线条。 她两只手毫不犹豫地伸向内衣的卡扣,这就要全部解开。 林鹿笙的身材保持的很好,几乎是绝对的黄金比例。 “来啊,上我!” 林鹿笙紧紧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与顾寒那如死灰般的面庞对视却不避开。 “刚才的10万我转给你就当报酬了,反正你不就是做这个的嘛。” “你们这行应该没资格挑客户吧。” “而且上一个女人应该是你最擅长的事了吧。” 顾寒阴沉撑着脸一言不发,用半只胳膊强扭住林鹿笙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把她刚刚脱下来的短袖重新温柔套回身上。 “别闹了,去吃饭吧。” 林鹿笙实在挣脱不开顾寒的力气,就用自己的脑袋抵住顾寒的胸膛,狠狠的撞几下。 “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凭什么不做我的生意?” “你是不是男人顾寒?你连上一个女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两个人就以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僵持着,直到林鹿笙彻底没了力气趴在顾寒的肩头。 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还是因为没了力气,林鹿笙的声音有一些哽咽。 “顾寒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林鹿笙轻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哭还是在笑。 “你是我的家人吗?不是。” “你是我的爱人吗?也不是。” “你甚至连他妈的上我都不敢,那你养着我做什么?” 顾寒沉默了半晌,轻轻揽住了林鹿笙的肩头,除此之外,他好像再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一个答案都给不了林鹿笙。 作为顶尖疗愈师的顾寒,其实应该很容易就能够洞悉林鹿笙的心理,并且找出对症的治疗方法。 可他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 将自己包装的完美,并塑造一个虚假的人设去爱林鹿笙。 他和林鹿笙之间从来都不是交易。 是亏欠。 他整整欠着林鹿笙三条人命。 顾寒真的装不出来,哪怕只需要片刻的时间。 “好了,去吃饭吧。” 林鹿笙胡乱地在顾寒的衬衣上擦一通眼泪,报复似的在顾寒胸口狠狠挠了一下,这才站起身。 她调节情绪的能力,或者是说忍耐的能力确实很不一般,把眼泪擦干,整个人脸上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端倪。 “给我一百万。” 林鹿笙朝着顾寒伸出手,直挺挺的张着。 “还有,现在陪我去小区弄堂里的老饭堂吃饭,吃完陪我在附近逛逛,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说完,林鹿笙还特意又补充一句。 “不会占用你服务那些富家千金的时间。” 顾寒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但是他不会拒绝林鹿笙,只是如果提前支付给林鹿笙的话,等自己死后,她能拿到的遗产就又少了一部分。 不过,迟一年早一年的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顾寒现在发病的几率越来越高,爷还保不齐活不过今年呢。 “好,支付宝转账给你。” 按亮手机屏幕,顾寒看了眼时间——旁晚六点。 去附近吃饭再陪林鹿笙转一转,一个小时应该完全足够,剩余的时间也完全可以让顾寒收拾好东西搬离这里。 “去穿衣服,我们现在出门。” 林鹿笙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十几秒钟,看着自己手机里过来的转账信息,她才刚刚调节好的情绪,转瞬间就被打得四分五裂。 “你就不问问我拿这么多钱去做什么?” “是不是我拿这笔钱去死去国外,去一个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你都只会点头说好!” 呼吸慢慢慢慢加重,林鹿笙在即将爆发的边缘,可看着顾寒这张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此刻却有些惨白。 她又突然柔软下来。 林鹿笙往前一步走,蹲到沙发旁边,手指轻轻的攥住顾寒的整个手掌心。 “顾寒,要不然你娶我吧?” “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有联系的人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要总是这么对我,有时候我真的会觉得孤独和难过。” “都十年了,我爸妈的事情我真的已经原谅你了,我知道你当年也是为了救人……” “可我原谅不了自己。”顾寒打断了林鹿笙。 他眼睛中的痛苦几乎肉眼可见的要溢出来。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没办法和自己过去犯过的不可原谅的错和解。 确实十年了。 可时间并没有治愈伤痛的作用,它只是把痛苦暂时的封存在了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 可无论顾寒把这份痛苦藏得再深再隐蔽,只要看见林鹿笙,他就无可避免的再次掉入十五岁那年黑漆漆的矿洞。 “等什么时候死了就解脱了吧。” “顾寒,我们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吧。” 林鹿笙看见顾寒这副模样,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紧紧挽住他的胳膊。 “你不许死!” “你死了的话,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 “我连跟着你一起去死都不敢,如果我也死了,那我连回忆你都做不到。” 第16章 你骑你爸爸算什么本事 顾寒明白林鹿笙的意思。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 遗忘才是。 可顾寒这样的人生就算被记住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林鹿笙红肿的眼眶,顾寒轻轻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故作轻松的开玩笑道: “到时候我要是真挂了,你看广告复活我不就行了。” 沉重的气氛被顾寒一句话打破,林鹿笙“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轻轻一拳打在顾寒肩膀处。 她擦一把眼泪,小声娇嗔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看广告了。” “不过要是救你的话,我可以到时候不点击跳过。” 顾寒看了眼时间,轻笑一声,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厚棉衣给林鹿笙披上。 “那我可得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再给我来两集超前点播。” “哼。”林鹿笙轻轻挑了挑眉,没再接话,其实心里是想着人生真的要有超前点播就好了。 她现在就想看看以后和顾寒的结局。 如果结局拍的不顺自己心意,那是不是现在还能重新来过? 最不济也能打个差评吧。 而且顾寒可不能这么早死,要是顾寒这么早死了,她给顾寒准备的惊喜怎么办? 在顾寒去穿衣服的间隙,林鹿笙在卫生间里补妆,看着镜子里貌美又有几分破碎清冷感的自己。 林鹿笙忽的笑了。 有一些得意,还有几分自信,和刚才情深几许的女孩宛若两人。 她自问,有哪一个男人会对这样有破碎感,又一心爱着自己的女孩没感觉? 顾寒的心里怕是早就已经化了吧。 要说顾寒心里不爱自己,那林鹿笙是一点都不信的。 她对顾寒的评价就是忍者神龟。 连对心爱女人的爱意都能忍住他不是神龟是什么? “老娘演技真好,果然天生当影后的料。” 轻松抹掉泪痕,林鹿笙给自己换上个更淡的口红颜色,看起来更像年少时的白月光,更明媚。 “顾寒啊顾寒。” “你也看不出来,爱你是我演的吧。” “我简直是个天才。” 林鹿笙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她就是要时不时出现在顾寒面前,扮演那一副受害者的角色。 她就是要顾寒爱上自己,然后再体会失去的感觉。 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父母离开的痛苦,更不存在什么原谅。 顾寒如果不受折磨,那林鹿笙活着也就没有多少意思! 至于这座破房子? 林鹿笙踏进来的这第一步就感觉到害怕,失去家人的恐惧感,午夜梦回的无力感,无时无刻都在侵袭着她的每一个人毛孔。 感谢顾寒买回了自己曾经住的房子? 可笑! 如果没有顾寒,自己的父母活着难道还不起房贷吗? 房子合同的事情,她现在早就一清二楚了。 林鹿笙就是要让顾寒失约简舟月,让简舟月厌恶顾寒…… 除了自己,顾寒从任何一个其他人的身上都不应该看到任何一点点希望,他就应该在黑暗里活着。 “顾寒,是我的!” 至于奚书谣,孟清浅之流,其实林鹿笙对她们每个人都了如指掌。 一个心理病态的受虐狂。 一个控制欲爆表的制服怪。 顾寒如果不是精神病,应该就不会爱上她们之中任何一个。 而林鹿笙正好在顾寒空缺的时间里扮演着深情的角色。 她不信顾寒不触动。 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简舟月打乱了也加速了林鹿笙的计划。 这个女人生的太漂亮了,而且骨子里有股吸引人的温柔特质。 林鹿笙不得已把自己让顾寒心碎的计划提前。 这才有了她模仿简舟月在浴室里洗澡的桥段,甚至林鹿笙更大胆一些。 她就是要完全替代掉任何不确定因素在顾寒心里的影响。 林鹿笙承受不起顾寒爱上别人的代价。 顾寒也没资格爱上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他的命都是自己的。 听见顾寒穿好衣服的动静,林鹿笙眼里的这些情愫慢慢消散,一点点又恢复清澈。 清纯的脸上一笑就有两个好看的酒窝,她的眼里又只有顾寒了。 两人一起出门。 正碰上隔壁的张姨出门倒垃圾。 看见林鹿笙习惯性的挽上顾寒的胳膊。 张姨的脸上足足多出来了七八条褶子,用道德向的批判性目光死死盯着顾寒。 这是两天找了三个? 按照小区年轻男女住户比例1:2,一个男生谈两个女孩子都绰绰有余,但是为什么自己儿子没对象? 因为顾寒这小子谈多了!!! 怪不得,这小子的小脸看起来惨白一片。 他把别人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了,脸能不白吗? “小顾啊,你也给其他的男孩子们留一点活路,实在不行我儿子会当舔狗,他可专业了……” …… 如果说高楼林立繁华的市中心是富家少爷,那么旧城区就是给少爷端尿盆的小乞儿。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冻冰,哪里都有可能随意摆放着几辆破旧的电动车。 顾寒走得很谨慎。 像只企鹅一样,一步一步挪动着。 林鹿笙这好像个不大点的孩子,一会儿拉着顾寒要在地上滑雪,一会儿故意拍一拍路边电动车的尾箱。 如果电动车的警报响了,她就拉着顾寒的手向前奔跑一阵,在速度最大的时候,松开手向前蹲着滑去。 林鹿笙玩的乐此不疲。 顾寒就双手插兜跟在后面看着,好像自己的人生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刻。 “叮咚——”手机里发来了新的微信。 连着两条一分钟左右的视频,都是奚书谣发过来的。 “520个仰卧起坐完成!” 视频里的奚书谣身着一套紧身的灰色瑜伽服,完美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对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她轻轻喘着气,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你也很为我着迷吧,顾寒。” “你也一直强忍着,才没有回复我刚才的消息吧。” 奚书谣一副笃定的模样,嘴角一点一点的向上勾起。 “没关系,我都知道。” “不过你主动了那么久,我可以勉为其难的主动一下。” “这套可以吗?你喜欢灰色瑜伽服嘛~” 正说着话,视频里的奚书谣手里拿着一根瑜伽带,狠狠的向地上甩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想当我的教练吗?” 后面的视频还有三十几秒,顾寒果断的点击了退出,谁知道她心血来潮又会扮演什么鬼角色? 《教练,请教我做运动》 《教练,请问我的姿势标准吗》 《细狗,我觉得你的肌肉很一般啊》 《教练,你慢点,我再也不敢了》 思绪回正,把手机关成静音,顾寒快走几步,往前面林鹿笙的方向追去。 才一个不注意,林鹿笙就抢走了过道里一个小屁孩的冰糖葫芦,她非要人家叫她一声“仙女姐姐”才肯把冰糖葫芦还给人。 这么幼稚的事情,好像也就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可那小屁孩儿也是嘴硬,看着林鹿笙手里的冰糖葫芦直流口水也不服软,一脸笃定晃着自己肥嘟嘟的肉脸。 “能在天上飞的才是仙女,而且……仙女姐姐才不会抢小孩的东西。” 林鹿笙就这么和一个小孩子杠上了,她朝着顾寒的方向蹦了起来。 “快来!快来!” 等顾寒走到身边,她拉着顾寒的袖子,给顾寒指了一个没有积雪的干净地。 “你蹲下,我要骑你脖子上。” 顾寒短暂的愣了一秒钟,站在原地没有动。“你就是骑我脖子上,你也不会飞啊。” 林鹿笙则格外的坚持,一副如果顾寒不给骑脖子,她就要哭了的表情。 清澈的眼神里还透露着几分小小的狡猾,小声嘀咕道。 “小孩子懂什么,她怎么知道这不是飞呢?” “他是孩子,又不是傻子。”顾寒被林鹿笙的脑回路气的发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蹲在地上乖乖等她坐上来。 林鹿笙1米67的大高个,体重却只有八十几斤,这么架起来很容易。 唯一的难点是,林鹿笙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点都不老实,抓着顾寒的头发当做犄角还控制方向。 “架!” “左转,向前十步走!” 顾寒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一次座驾,被迫助长林鹿笙的嚣张气焰。 从小孩的视角看过去,这个样子的林鹿笙就像是个邪恶的冰糖葫芦大盗。 “小孩,快快叫我十声仙女姐姐,我还能饶你不死。” “叫吧!” 被欺负了的小孩一脸委屈加愤恨的瞪着林鹿笙,连连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 “这才不是飞呢!” “这叫骑大马,我也骑过我爸爸的。” “再说了,你骑你爸爸算什么本事,有种你等我爸爸下班回来。” 顾寒喜当爹。 林鹿笙则是一张俏脸儿气得通红,她怎么都想不到现在的小孩子有这样的战斗力。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仙女姐姐心狠,冰糖葫芦你别想要回来了。” 林鹿笙眼里闪过一丝报复的光芒。 “而且,奥特曼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光。” 说完这句,林鹿笙还抓着顾寒的头发轻轻扯了好几下,“驾,驾,驾”。 顾寒在她的驱使下快步驮着她离开了犯罪现场。 身后小屁孩的哭声震耳欲聋。 第17章 你怎么这么快就对我不耐烦了 林鹿笙把抢来的冰糖葫芦随手插在一个路边堆好的雪人手里,还贴心的给雪人戴上了一个口罩。 一回头,顾寒居然还在刚才的道边呼呼气喘。 “你脸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这么白?” 林鹿笙眯眼斜着向顾寒的腰子,几分戏谑不说,还伸出用手指隔空轻轻点一下。 “你……总不能是被掏空了吧?” 她回头估算了一下,顾寒架着她从上条弄堂口到这条街也就才几百米的距离,不算很远啊。 听说顾寒以前上山背矿石,背50公斤重的东西随随便便能走几千米的山路。 顾寒脸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直起腰回怼一句。 “是啊,我还喝了肾宝呢。” “她好我也好。” “我好她更好!” 嘴上倒是挺硬气,只是身体实在有些跟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将至,这不一会是时间,他的身体竟第三次出现了麻木感。 可林鹿笙还在这儿,顾寒也就强忍着没吃药缓解,他招呼林鹿笙过来,半个臂膀搭在林鹿笙的肩膀上,借力站着。 几十秒的时间过去,顾寒身上的不适感,还真的缓解了一些。 如果非要问顾寒是怎么忍住的。 不拿袋子空手进超市,硬装呗。 林鹿笙倒是完全没察觉出来有什么异样,倒是顾寒主动现在搭她肩膀的行为,让她很有些心情开朗。 “你也当我半天的疗愈师呗。” “或者当我半天的男朋友。” “就像你平常工作时那样,怎么对她们的,你就怎么对我。” “我看了你工作室的评价,可是没有一个差评,正好让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享受享受呗。” 这一句林鹿笙倒不是演的。 每次看见顾寒疗愈室里出现新的评价,她基本上要翻来覆去的看十几遍,如果发现有哪个顾客治愈完了苗头不对劲。 她就立马加上人的联系方式,说顾寒死了,或者是冒充男科医生说顾寒不行。 你还真别说,这办法百试百灵。 “好。”顾寒实在是有些虚弱,怕被林鹿笙看出什么异样,只好顺着她来。 林鹿笙得到应承,眉眼里尽是笑意,轻轻抓起顾寒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挪到了自己腰间。 “你这什么破棉衣呀,腰里漏风。” “你快用手帮我捂捂。” 林鹿笙的嘴角慢慢勾起,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过顾寒。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小样的,老娘还不迷死你!” 果然,顾寒搂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 什么简舟月啊,往后边凉快着去吧。 顾寒倒没察觉出林鹿笙一瞬间生出了这么多小心思。 只是不用力一些,在林鹿笙的腰上借不到力。 还不如让自己搭着她肩膀呢。 她怎么突然又笑了? 莫名其妙的。 …… 老城区主干路。 米白色的保时捷压过地上积雪,缓缓的停到老楼空地一侧。 简舟月坐在车里,没有任何妆容的她看起来反倒更加的精致。 她和这辆保时捷,就像是这乱七八糟又肮脏环境里的一个美丽异端。 简舟月拿过副驾上的基本项目企划书,抬手看一眼腕表。 晚上时间8:00,距离她和顾寒约定的搬家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因为路上积雪深厚的缘故,简舟月特意避开了晚下班的车流高峰,提前一个小时到。 她不喜欢给别人造成麻烦,更不喜欢不讲信誉,所以有时候对自己的要求就更严苛一些。 简舟月倒是有一种预感。 顾寒在这方面应该和她有种不谋而合的相同,估计,现在顾寒也已经提前收拾好全部家当了。 副驾驶座位上还搁置着两盒包装精美的白色药瓶,这是简舟月特意问自家长辈取来的渐冻症“新研药”。 作为对顾寒守时的谢礼。 当然,也能算作给顾寒的医药费。 答谢在酒吧那天,顾寒用身体替简舟月挡了那个被打碎的酒杯。 ……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但是爱两个人的话还是最好藏住。 做“疗愈师”的工作也是同理,最好不要让一名顾客发觉另一名顾客的存在。 否则就会像顾寒这样,立马收到林鹿笙一个鄙视嫌弃的眼神。 林鹿笙说是想体验一下当顾寒的顾客是什么感觉,想看看顾寒平时和顾寒的聊天记录找找感觉。 其实她就是想知道,顾寒和那些女神经病平日到底有没有什么过火的行为。 一点开就看见了奚书谣搔首弄姿的运动视频…… “顾寒!” “你真恶心!” 林鹿笙瞪着眼睛把顾寒的手机递回去。 可爱的脸上明显出现几分不适感,撅着嘴,狠狠的伸手在顾寒的腰间捏了一把。 这一下子不是演的。 看见那些玩意,林鹿笙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里是真的生气。 不过是强忍着把心里那一股子醋味憋了回去。 深情温柔的白月光的人设不能坏! 她没有直接发作,换了个更委婉的方式。 “怪不得我这样的大美人脱光在你面前都无动于衷。” “你平时都吃这么好?”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你们传播这种视频是违法的!” “你这话就很难听了。”顾寒低头避开林鹿笙正义判官一般的眼神。 “再说了,要传播也是她在传播,我只是被迫接收视频呢。” “你怎么知道我爱不爱看呢?” “严格意义,我也是受害者。” 难得看顾寒脸上难得出现几分不好意思和扭捏。 林鹿笙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嘴角上扬,她再次凑上前来,自然地挽住顾寒的胳膊,得寸进尺的娇声问道: “别得了便宜卖乖了。” “你们男生不都喜欢让女生管你们叫爸爸吗?” 顾寒双眼一黑,义正言辞的纠正道。 “视频里奚书谣叫的不是爸爸,是教练。” 林鹿笙重重“哼”了一声,对着顾寒呲出小虎牙。 “谁知道她背地里有没有叫过?” “我看网上有些骚里骚气的女人还喜欢叫男朋友主人呢。” 顾寒用咳嗽掩饰过去了自己的心虚,不过林鹿笙也没计较,她似乎也不太想过多的谈论奚书谣的话题。 虽然微信里顾寒一句话都没回,但是林鹿笙看着奚书瑶一脸病娇的模样就觉得不舒服…… 她主动转移话题道: “顾寒,你喜欢这种cos啊?” “你喜欢什么角色?下次我cos给你看看。” 顾寒板着一张俊脸走在前面,他左手紧紧拉着林鹿笙,试图让她走得更快一些。 “我想要让你cos的,你又cos不了。” 林鹿笙的脑袋瓜里装着十万个奇奇怪怪的想法,几乎看见什么都能有新奇的感受。 照这个进度下去,两个人吃完饭不得到凌晨,不能耽误了去搬家的时间。 “快走吧,看天上零零碎碎飘下的雪花,估计又要下雪,别来不及。” “你说一个嘛~”林鹿笙撒着娇,抓着顾寒的左手晃来晃去。 “我就不信有什么是我cos不了的。” “毕竟本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 “美杜莎女王怎么样?我上次穿那套去漫展微信都快被加爆了。” 看顾寒一本正经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很感兴趣。 美杜莎说白了不也就一条蛇? 中看不中用,有什么好cos的。 “真的要下雪了……” 接二连三被扫了兴,林鹿笙来了脾气,轻轻一把甩开牵着顾寒的手。 屁股一蹲,像个不倒翁偶似的,摇摇晃晃蹲在原地。 “我才问个话,你就不耐烦了。” “你对奚书瑶也是这样的吗?” “怎么她发那么多条视频也没见你拉黑她?” 说完这话,林鹿笙还特意阴阳怪气的加上一句。 “是吧,顾寒教练。” 第18章 我们都是走丢在稻田里没有家的孩子 林鹿笙觉得有些委屈,在雪地里捏一把雪攥成雪球扔向顾寒的鞋子,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 顾寒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经8:15了,距离和简舟月约定的搬家时间只有多半个小时,再不去吃饭真来不及了。 “说你cos不了你还不信。” “我最喜欢的角色是财神,你能cos财神让我现在暴富吗?” 林鹿笙“切”了一声终于没忍住笑,不再闹别扭,朝顾寒伸出手让顾寒去牵她。 “你还不如说美羊羊呢。” “我最喜欢的童年动漫中的角色就是美羊羊了。” 看顾寒不为所动,林鹿笙自己站起身快跑到顾寒身边,再次亲昵的依偎着他。 “你快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顾寒像个机器人执行林鹿笙的指令。 “因为美羊羊的肉骚。” 林鹿笙绷着小表情,明目张胆的指桑骂槐。“烤羊肉串一定很好吃。” “我想好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了,就吃烤羊肉串,而且要吃最骚的。” 寒风萧萧,天上雪花零零碎碎飘落。 林鹿笙不知是冷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搂着顾寒的胳膊更紧了一些。 “顾寒。” “嗯?” “下雪了。” “嗯。”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一起白了头?” 林鹿笙说着自己从言情小说里看来的那些台词。 她在心里跟自己强调。 这些都是演戏,是为了让顾寒爱上自己特意设计的桥段。 可不知不觉的,她的眼眶就看温热了。 她这么劝解着自己,连最好的影后演戏时保不齐都会入戏太深,更何况是自己。 世间事,反正翻来覆去,不过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再说,林鹿笙连自己都感动了。 顾寒又怎么不会触景生情? 顾寒却并不懂身边人复杂的心思。 他也抬头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雪景。 不过顾寒心里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想法。 任何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绝对不会觉得下雪是一件浪漫的事儿。 这意味着天气会变得更冷,自己的脚趾会被冻僵,放在外边用来生火的干柴会变潮湿,屋子里的阿婆走路起来要更加的小心。 顾寒牵挂起远在山区的孩子们。 这么大的一场雪,他们过的好吗? …… 简舟月坐在车里看了眼窗外。 零零碎碎的飞雪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像是被天上什么人一股脑倒了下来。 伴随着引擎熄火,车里的温度在逐渐的一点点下降,简舟月的手指已经冻的指节泛红。 “呼——” 往手心里哈出一口热气,简舟月轻轻摩挲着手掌来驱散寒冷。 距离和顾寒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简舟月在车里已经快被冻了半个小时,当下她两只的脚已经从冻的麻木,变得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但是简舟月咬着牙,还是忍住了,要上去老屋里取暖的念头。 在这种情况,不论迟到和早到,其实都不是一种特别好的习惯。 简舟月不太想给顾寒造成一种,她在催顾寒离开的感觉。 这不礼貌,而且会让人不舒服。 从小在南方生活长大的简舟月其实并不是太能抗冷。 至于那些讨论,到底是南方冷还是北方冷的论调,在简舟月第一次在这座城市过冬之后,她心里就再也没有争议了。 南方的冷,冷的很恶心。 更像是附着在人皮肤上的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在蚕食着人的体温。 可北方的冷是偏心的,不止是皮肤,它能冻到人的心里。 窗外寒风呼啸,夹杂着滚轮在地上摩擦刺耳的声音,一起砸在车窗上。 简舟月又向外瞥了一眼。 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中年男人艰难的走在风雪中。 心有所想,她掏出手机在美团上找了一个附近条件最好的酒店,一口气订购了七个居住日。 这么冷的天气加上天黑路滑,顾寒就算再要去找新的房子住,那至少也应该等到天亮。 要不然,他的身体肯定恐怕吃不消吧。 这七天的时间,应该也足够顾寒找到新的房子了。 距离九点也只剩五分钟,简舟月拿好给顾寒的“新研药”下车,轻轻一把摁住车门。 她都快走到二楼才发现合同文件还在车上,于是回身折返。 平常的简舟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这种疏忽,也不知道是不是动的太久,脑子的反应都有些迟钝的。 按了下钥匙,她手扣在冰冷的车门把手上轻轻拉动,车门毫无反应。 不知道是车钥匙失灵还是车门的问题。 简舟月加多一些力气,重新尝试,可回答她的只有车门把手上传来刺骨的冰冷。 “嘶——” 倒是一口冷气,简舟月凝眉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苛责自己怎么会犯这种简单的错误。 如果今天取不出来合同。 这不但意味着房子的事情会增加更多不可控的可能,也意味着顾寒还要再配合她的时间一次。 简舟月真的很不喜欢麻烦别人。 尤其像在这样没有一点点温暖的天气里,寒冷会加重她的愧疚心。 …… 老城区的美食城冷冷清清。 算上顾寒和林鹿笙,这一个近千平的二楼,来吃饭的最多也不超过十个人。 其中有三个还是上面电影院的工作人员。 林鹿笙倒依旧显得兴致勃勃,甚至进门之前放下豪言壮语,要把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些老味道们挨个吃遍。 只是她进了门才发现,印象里的美食城早就不卖那些她小时候喜欢的特色小吃了。 除了两家麻辣烫和螺蛳粉之外,其余半大的地方都改成了“转转自助火锅,二十八元以为不限量。” 林鹿笙眼里的失落肉眼可见。 看见转转小火锅餐盘里居然还供应澳龙,她彻底失去了进食的欲望。 无力吐槽的林鹿笙回头对顾寒竖起一个大拇指。 “28块钱的澳龙!” “牛批!” “我印象中这美食城不是这个样子啊,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周末跟爸爸妈妈和哥哥一起来美食城了。” “这才几年啊,就……” 林鹿笙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离开过老城区,她只是中途下了车的乘客,只是想稍作休息,放松心情,终究还是要回到这趟列车之上。 可她只是伸了个懒腰,眨了下眼。 老城区就搭载着时代的列车绝尘而去。 而她还在原地。 虽然是演戏,可所有的感受却是真的。林鹿笙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自己死在山洪里的爸妈和哥哥。 如果他们也在这里,一定会和自己有一样的感叹。 想到这里,林鹿笙把顾寒牵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眼神里微微闪过一些细不可察的变化。 她痛了,顾寒也应该要陪着痛才对。 “不好还好。” “多亏你买回那座房子,要不然在这个偌大的天地里,我就真的连自己一个的小小家都没有了。” “谢谢你顾寒。” “爸妈和哥在天之灵看见你这么心疼我,肯定也会欣慰的。” 林鹿笙满心满眼的虔诚和希望。 可惜,是演出来的。 顾寒的脸色铁青着,被林鹿笙攥紧的手在一点点渗出虚汗。 其实按照顾寒洞察人心的本事,他很轻易的就能发现林鹿笙今天的不一样。 可心底的愧疚感大过顾寒的理智。 他甚至连林鹿笙的眼睛都不敢看,又怎么能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只是不可避免的,情绪一落再落。 顾寒本来打算在吃饭的时候就把真相和盘托出。 可现在听见林鹿笙的期许,就像有一块石头,死死卡在了他的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可偏偏不至于让他窒息还能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 顾寒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字了。 可答应简舟月的事情怎么办? 顾寒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美的仿若仙女般神圣不可侵犯的脸,随后彻底被痛苦淹没。 林鹿笙从顾寒加重的呼吸里感受到了顾寒的痛苦。 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所以心里就跟着痛苦,可这一切的痛苦好像本就来源于她。 正如林鹿笙在自己日记本上写过的。 “我在爱他与恨他之间反复挣扎,如同困在迷宫中的野兽,找不到出口。我爱他,却无法停止折磨他;我折磨他,却又心痛不已。” “我们都是走丢在金色麦田里没有家的孩子。” 第19章 恋爱计划进行中 如果感知幸福是一种能力。 那么林鹿笙就是这个赛道当之无愧的超人。 片刻前,她还在为物是人非的变化而伤春悲秋。 转瞬间就多云转晴,拉着顾寒去三楼新开的电玩城,美其名曰: “做点大人该做的事。” 顾寒看了眼窗外的飞雪,心里一直顾虑着搬家的时间,简舟月可能已经到了吧…… 稍稍犹豫之后,看着林鹿笙已经快要泛起泪光可怜的眼神,只能再一次妥协。 “就十分钟。” 林鹿笙的眼角溢出一些得意,她就知道顾寒舍不得。 更何况她也不可能让顾寒走,接下来才是她为顾寒准备的重头戏。 和顾寒体验热恋中情侣会做的所有的事儿,然后亲手打破顾寒的幻想。 顾寒注定了是要心碎在今晚了。 …… 现在的电玩城和十多年前早就不一样了。 以前的电玩城只有大人才能进,而且保不齐里面鱼龙混杂混迹着一些不着四六的盲流子。 而且放映厅里还指不定正在播放着什么了不得的动作戏。 那时候快播才是国民通用的视频播放器。 顾寒还记得它的网页端有个很吊的广告词,不仅能看片,而且能看片…… 现在在电玩城里除了小屁孩儿,就是可恶的臭情侣。 他们用五十块钱兑一箩筐硬币,去抓批发价一个三块钱布偶娃娃。 抓到娃娃的人甚至觉得自己赚发了,当即决定再换50块钱硬币一定把电玩城抓到破产。 电玩城也觉得自己赚了。 所以到底是谁亏了? 可能是那些花了几百块,连根毛都抓不出来的小天才吧。 林鹿笙显然是众多“天才”之一,可万万没想到,天才只是见抓娃娃机的门槛。 花费掉整整100块大洋,连抓娃娃机里海绵宝宝的脚皮都没抠下来。 她悉心准备的第一个恋爱项目就此沉沙折戟? 林鹿笙绝对不允许。 就算是演戏,也没有让演员自己准备道具的吧。 一点都没想象中浪漫。 林鹿笙终于愤怒了。 “老板!” 她用“全场消费我买单”的气势,喊来了人过中年身宽体胖的老板。 从老板小跑的过来的姿势不难看得出,他一定以为马上就要发一笔横财。 “老板。” “能不能送我一个海绵宝宝啊?” 林鹿笙可怜巴巴的眼睛里立马蓄满泪水,雾气闪烁着,看起来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男朋友马上就要出国了。” “来接他的车就在楼下等着,我真的很想给他留下一些东西,让他能隔着大洋彼岸对我寄托思念。” 她声音微微停顿,再说话声音带着些细细的哽咽,像是情到深处的悲哀。 “可我真的抓不出来~” 只见老板一脸心疼。 这个中年汉子明显接受社会的鞭打太少,这就动了恻隐之心。 随后他嗔怒的目光扫过顾寒,似乎还有几分责怪他竟然狠心抛下如此可爱的女朋友去国外。 “海绵宝宝一个够吗?” “我再送你一个派大星吧,小姑娘。” “海绵宝宝离不开派大星,派大星也不会放弃海绵宝宝。” 说完这话,老板一边掏出钥匙打开抓娃娃机的柜子,一边恶狠狠的瞪一眼顾寒。 “你说对吧,小伙子。” 顾寒不得不尴尬的点了点头。 他头一次发现林鹿笙竟然有这样的牛逼的演技,她就在这么一瞬间,眼里就有泪花闪烁。 好像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可惜当初没给林鹿笙报个表演专业,真的是屈才了。 她这么会演,一定能成大明星的。 林鹿笙回头瞥见了顾寒宠溺的笑容,自己得意的小嘴角也控制不住的翘起。 虽然和计划中的不太一样,但总归完成度很好。 【顾寒爱上我计划进度——30%】 林鹿笙好像完全没发现和顾寒相处演戏的这一个下午,好像是她这些天以来笑得最开心的日子。 接下来林鹿笙的恋爱计划是各类趣味证件的摊位。 “老板,给我来一张美女证,给他来一个舔狗证。” “老板,你也觉得我们有夫妻相吗?” “老板你真有眼光,我们和他哥哥结婚一个月,两个孩子刚满三岁。” 年轻老板的cpu明显过载。 【顾寒爱上我计划进度——50%】 路过饮品间。 “老板,给我老公来一杯常温焦糖玛奇朵的。” “对,他那个来了,不太方便。” 【顾寒爱上我计划进度——70%】 成人用品店。 “老板,有没有从中间裂开的内裤,最好是三角形的。” 看店的油腻老板一脸猥琐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林鹿笙,然后对顾寒比了个“兄弟真有福气”的眼神。 “这条太小了。”林鹿笙憋着一脸坏笑,对老板递过来的内裤摇了摇头。 “我男朋友应该穿不进去吧。” 那一瞬间,老板眼里的油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清澈。 【顾寒爱上我计划进度——99%】 林鹿笙恋爱计划的最后一家店是个麻雀版的k歌房。 五六平米大小。 一个电子屏幕,两个话筒,两张椅子就是全部。 林鹿笙在网上看过恋爱攻略,想让一个男人彻底的为自己沦陷,那就得让他心里有一首歌得完整属于你。 这样就算不管是过去多少年,只要他再次听到这首歌,都会永永远远的记忆起今天晚上这个安静又温暖的时刻。 “顾寒,我想听傲寒。” 这首歌也是林鹿笙精挑细选仔细筛选过的,不管是歌词还是语境,都能让人联想起白月光的美好。 足把现在已经99%对自己沉沦的顾寒一网打尽。 林鹿笙乖巧坐在椅子上,右手穿过顾寒的胳膊和顾寒的左手十指紧紧相扣在一起。 弯着头轻轻倚靠在顾寒的肩膀上。 和刚才那个乐观又神经质的女孩仿佛是两个人。 顾寒看了眼腕表想确认时间,却被林鹿笙一把扣住。 她嘟着嘴巴,故意可怜兮兮的看向顾寒,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 “就最后一首歌的时间。” “结束了我就不缠着你了。” “把你还给你自己,真的。” 顾寒沉默不作声,在屏幕上找出伴奏。 他总觉得今天的林鹿笙有些反常,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像是谈恋爱一样的清澈呆萌,有时还时不时偷看自己,看着自己傻笑。 想听的歌也怪怪的。 这是人家歌手唱给“傲寒”的,甚至歌名都是用人家女孩子的名字,歌词里到处散发着对青春和逝去恋爱的感怀。 最气人的是,这歌手丫现女友是个漂亮女明星,现在去唱他写给前任的歌? 林鹿笙肯定是有些特殊癖好的。 顾寒虽然不懂,但是尊重。 听着劣质设备里发出来略带杂音的嘈杂琴声,轻轻哼唱起来。 “傲寒我们结婚,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傲寒我们结婚,在布满星辰斑斓的黄昏。傲寒我们结婚,让没发生的梦都做完。忘掉那些过错和不被原谅的青春。” 第20章 给她的恨填一把火 这一首歌的时间极其漫长。 杂志的音色和路过孩子的嬉笑毁了顾寒对这首歌的感觉。 可林鹿笙好像听到天籁一样格外认真,甚至顾寒没唱到结婚两个字,她攥着顾寒的手就会不自觉的稍微加重一些力气。 唱完最后一句,顾寒感觉自己左手上好像溅落了一滴滚烫的热泪。 顾寒来不及去想林鹿笙到底哭过没有。 因为她钻进了自己怀里。 林鹿笙紧紧拥抱着顾寒心里积蓄着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宣泄。 她敢肯定顾寒已经百分百的爱上了自己,甚至有可能是百分之一万。 因为她自己都已经快要沦陷了。 可以肯定的是。 无论过去多久,林鹿笙只要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觉得都会想起这个平平淡淡简单的晚上。 顾寒都快溺死在自己的爱里了,他肯定每天晚上都要把今天经历的所有一切都回忆一遍。 不是每一个晚上和每一个清晨。 他只要睁眼之后和闭眼之前,都要一遍遍想着自己的好。 “可是对不起顾寒。” “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让顾寒爱上自己的最后一步,毁灭顾寒】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堕落,彻底陷入失去爱人的无尽深渊】 【演员进场】 掐好时间,计划执行。 一个身穿阿玛尼高定西装的中年男人推开了 k歌房的玻璃门,伸手时,他手腕上价值十几万的欧米茄“深海之灰”露了出来。 林鹿笙装作惊讶,快速和顾寒隔开距离并且显得略有些生疏。 顾寒也有些惊讶。 他在老城区这样的老旧边缘地段就没看见过穿着这么考究的中年人。 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推开这间k歌室的门。 直到林鹿笙轻轻咳嗽一声,顾寒才意识到,这个中年男人是奔着林鹿笙来的。 “顾寒你好自为之。” 这就是林鹿笙最后的一步,她设计了一个自己被包养的桥段,甚至专门找来了形象和气质俱佳又不显得油腻的自己大伯来冒充这个临时演员。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手表,更是要打碎掉顾寒的所有骄傲。 林鹿笙这般想着,经历过自己设计的那些桥段,顾寒一定是既感动又激动肯定忍不住想要跟自己表白。 可她就是不给顾寒说出口的机会。 有什么能比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坐上一个老男人的迈巴赫更打击人的呢? “顾寒,失去一切的滋味,你也尝尝吧!” 林鹿笙亲昵的挎上了中年男人的胳膊,把那一对派大星和海绵宝宝的玩偶毫不留情的塞进垃圾桶里,转身离开。 连一句再见都没留给顾寒。 和刚才炽热鲜活的她,判若两人。 林鹿笙确实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假到真时真亦假。 她确实把这场完美的恋爱戏演绎到了完美。 只是林鹿笙独独算漏了一点,她不是导演,更无法同时支配两个演员的行为… 而且最后这场戏的狗血程度不太足够。 顾寒一点都没入戏,懵逼的他站在原地半脸懵逼。 至于为什么是半张脸? 因为顾寒的并发症又犯了,另外半张脸有些麻木没做不出表情。 “这就走了?” “这部爱情戏的导演也太烂了!” “这位配戏的演员不应该在我脸上吐一口口水,然后说你这样的穷小子凭什么给鹿笙幸福,并且再狠狠的踹我几脚再扬长而去?” “这一句台词都不说让人很难入戏呀。” 顾寒坐在椅子上笑的有些无奈。 他不装了。 刚才演出来的配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满是颓丧的疲惫。 开玩笑。 林鹿笙这点小把戏,只需要前后稍稍一思量用脚都能想得清楚前因后果。 这是属于林鹿笙对自己的的报复,她只不过也想让自己也尝尝先拥有再失去的感觉。 所以她用自己此生最精湛演技扮演了爱上顾寒的那个鲜活角色,她乐观,热情,希望洋溢,仿佛生命里只剩下顾寒一个人。 所以她一遍遍向顾寒求爱,以此来加深她好像真的爱着顾寒的错觉。 可实际是林鹿笙从来没有忘记过。 顾寒这条命是她全家三口人一起换来的。 也是,顾寒都释怀不了。 她怎么能释怀? 林鹿笙就是要顾寒爱上自己,然后不遗余力把这份爱踩进尘埃里,所以这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作为绝杀出场了。 这些都不是巧合。 是她故意而为,甚至在路上抢小孩子冰糖葫芦都是在拖延时间,她在等这个中年男人来给顾寒致命一击。 这个中年男人的演技也确实不错。 只是有一点,他看着林鹿笙的眼神里没有对少女肉体的渴望。 如果他和林鹿笙真是那种关系,他就不会在林鹿笙挽上他胳膊的一瞬,有那么稍微一些的不自在了。 或许,是一位林鹿笙家族里有些年头不联系的长辈。 深爱然后再毁灭的把戏? 顾寒入行第一年就不喜欢用了。 还有,林鹿笙怎么真就把顾寒当做什么纯情小男生了,他可是金牌疗愈师。 这些年顾寒服务过的客户,光是抓娃娃花出去的钱,都能养得起一个玩偶店了。 更不用说什么拍大头趣味照。 【舔狗证】【男友证】【江南第一深情证】【老公证】【此生只爱一人证】【今晚有些寂寞症】 顾寒拿到的证书能摆满一个书橱。 成人用品店? 现在还有一个在家里藏向前得等着顾寒去鞭挞呢。 还有一首情歌定终身? 这玩意儿顾寒是鼻祖,一句“你想我代替谁”,某个正在做520个仰卧起坐的小病娇就要哭半天。 至于林鹿笙设计最后的绝杀“横刀夺爱的中年男人”,更是这些所有桥段里最烂的。 顾寒是真的见过那些弥天大厦的,顾寒是知道登天的台阶有多高的,顾寒是真正经历过在大雨中被人推下豪车大骂贱种的,顾寒是真的被嫌弃,被强迫洗了17遍澡,还要穿透明防护服才能进入别人家里的。 这么点力度算什么? “嘶——” 四肢的麻木感再次如潮水一般涌上顾寒的每一根神经末梢,痛入骨髓的压抑侵蚀着他的意识。 可也让顾寒的思绪变得更加清醒。 顾寒掏出手机,手指的麻木让他打字极为艰难。 既然林鹿笙做出了这个选择,那么此时此刻,他也真正成为顾寒疗愈的一员。 摒弃所有的私人情感,顾寒会用最大的态度来对待林鹿笙心理的问题。 就当是自己为林老师一家做的最后一次赎罪。 “钱以后也会定期打进你银行账户。” 顾寒不仅不按照林鹿笙设定好的剧本发展,反而还释然大方。 他做了决定。 让林鹿笙明目张胆恨着自己也好,总好过她虚情假意的实验爱情。 “祝你幸福。” “不过你也要平时注意仪态气质,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气,要不然怎么配得上人家?” “遇见对的人不容易,你要珍惜。” 顾寒还要在她的恨上加一把柴火,让她不至于在突然得知自己死讯之后,会失去活下去的意义。 有些人靠爱意滋养,有些人靠恨意活着。 治愈林鹿笙的方法很简单。 几何倍放大她对顾寒的恨就好。 第21章 苦果亦是果 “放心,鹿笙。” “娘家人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顾寒在微信里补上最后一句杀人诛心。 算是给林鹿笙的教学吧,人心不是那么玩的。 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林鹿笙精心计划三个月,声情并茂演戏一天,完事后满意的坐在车里,幻想顾寒后悔流泪打算追妻火葬场,她狠狠的拒绝,给这三个月的话剧排上一场完美的句号。 结果没等她笑出声,立马就看见顾寒“诚意满满”的祝福微信。 看见娘家人三个字。 林鹿笙的天应该都塌了吧。 发完这几个字,顾寒身上的麻木感越来越重,不止四肢连躯干都觉得像水泥一般沉重。 整个人向后坐倒在椅子上。 顾寒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 随着重重的关门声。 顾寒眼前的世界彻底黑暗,正如他狗屎般的人生一样。 终于,他晕了过去。 他幻想自己能够被好运垂青一次,能就这么毫无防备死去。 可顾寒的痛苦还在持续,这也就证明他还活着,只是心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死去。 那好像是他仅存的一点点爱意。 不对,顾寒心里哪挤得出一点点爱,是他的手机屏幕被压碎了。 “我靠!” 这是顾寒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摔碎手机屏可比心碎要惨的多。 心碎顶多是难过,可摔碎手机屏是心疼啊! …… 林鹿笙坐上迈巴赫的后座,身子猛地瘫倒下去,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趴在后座上。 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发泄起来。 “谢谢你大伯。” “这么冷的天气还愿意来帮我这么无聊的忙,房子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拖住顾寒的。” “反正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把房子给转手出去给简舟月。只要我一提我爸妈,提我在这个房子里过去的回忆,他那张脸就跟死了半年一样。” “我肯定把他拖到你们解决问题,直到彻底拿下这个项目。” 开车的中年男人心疼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能理解侄女的情绪,可也同时有一些忧心。 爱真的是能够演出来的吗? 哪怕自己的侄女有再好的演技天赋,也不可能真的就把爱情饰演的惟妙惟肖吧。 不爱一个人总有破绽。 “鹿笙,房子的事情大伯先谢谢你。等拿下这个项目,大伯把你们家附近那上下左右的两层全部都补贴给你。” “不过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吗?” “都快10多年了,顾寒这个孩子怎么对你,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其实你就大大方方的跟他说一声,我相信,顾寒这个孩子不会站在一个陌生人那边。” “你没必要非得用愧疚来绑着他。” 林鹿笙抬头的间隙眼神有一些冷漠,侧身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她只轻轻道一句。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中年男人稍稍沉默之后便不再作声,脸色微微叹息之余,神情只有无奈。 “哐——” 下一秒,一个白色的手机,从后排飞出砸在迈巴赫的前挡风玻璃上。 林鹿笙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把这种高密度的复合玻璃砸出来一道肉眼可见的细痕。 中年男人回头看去,才顷刻的时间零。 林鹿笙俏白的小脸就被气得通红,毫不夸张的说像颗小火龙果。 “好!” “太好了!” 看见手机娘家人三个字。 她破防了。 林鹿笙的身体气得颤抖,因为巨大的情绪起伏,所以饱满的胸脯在汹涌的上下起伏。 从顾寒的短信里甚至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仿佛顾寒就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林鹿笙回想自己今天做的所有的一切。 这些桥段她甚至在脑海里排练过,不知道多少次对于任何一个男生来说,这都是毕生难忘的记忆吧。 可顾寒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他不仅没动心,还祝福上自己了? 甚至还有模有样的教自己收敛自己的脾气。 顾寒这是生怕自己傍不到大款,脱离不了他?这是有多想摆脱自己。 林鹿笙红着眼,一只手擦过眼眶,死死咬着自己的嘴角直到嘴唇上有丝丝鲜血渗出。 “既然他不愿意爱我,那我们就相互折磨!” “这辈子我不会离开他,他也别想摆脱我。” “我们谁也别放过谁!” 坐在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回身,眼里不免闪过悲悯。 “你这又是何必呢鹿笙。” “我替你联系的那个影视公司,也愿意给你机会,你也能从事你一直都喜欢的表演。” “你这么有天赋,大伯再帮你一把,你就可以有自己更明媚的人生。” “何必要作茧自缚,强求这些,反而让自己受苦。” “我就偏要强求,我就偏要勉强,我就偏要和他相互折磨。”林鹿笙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吐出: “苦果亦是果!” …… 顾寒再醒来时已经是凌晨。 那个胖呼呼的中年老板一只手拿着手机记录,一只手笨拙的给顾寒喂水。 顾寒的鼻子喝两口,脸喝一口,脖子喝三口,嘴里是一口都没喝着。 顾寒再不醒来估计就得被他用水呛死了。 老板真的很善良,但是下次别善了。 “谢谢你啊,老板,不用拍了。” “我长得应该也不太像是会讹人的样子吧。” “那谁知道?”老板轻拍一把顾寒的肩膀,给顾寒递过来一瓶喝了打开一半的可乐。 “我这上有孩子下有老的,可不能把自己的一生赌在你的善良与否上面。” “君子不救的故事知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看网文的吗? 齐静春,陈平安听没听过?” 顾寒随便摆摆手敷衍了一下,他哪有时间去看网文啊? 现在的网文还能看? 随便一个主角看见个女的就走不动道。 现实里就给人当职业舔狗,顾寒可不想看个小说也这么舔了。 “我有那闲时间,还不如看几集碎尸案消遣消遣。” 老板也不和顾寒争,笑了笑示意顾寒喝点水。 只是这水怎么看起来黑咕隆咚的。 顾寒这才惊觉,刚才昏迷时老板给自己嘴里喂的居然也特么是可乐。 顾寒发誓,在此之前他真的没产生过讹任何人的念头。 可现在他有了。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管他可乐还是雪碧的,能活下来都是生命的源泉。 “老板,我走了,改天带人来你店里抓娃娃。” “诶诶诶,外边下着这么大的雪你干什么去?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老板起身拉住了要走的顾寒,示意让他看窗外的天色。 “我这电玩城里有临时员工房间,都是能随时入住的,你要不嫌弃就凑合一晚上,明天等太阳出来暖和了再走。” “还有,别老板不老板的了,相逢就是缘分,咱现在是喝过同一瓶可乐的交情,还用的是同一个杯子。” “鄙人不才,你叫我张哥就行。” 同一瓶可乐,还同一个杯子? 顾寒低头看一眼那个不明液体痕迹斑斑的玻璃杯,莫名其妙觉得嘴上腻的慌,狠狠的左右抹了两下。 这大叔的逆天松弛感! 天生就是干职业舔狗的材料啊,可惜就是年纪大了些,可以主攻中年妇女市场。 “张哥,你这人还挺有意思,你叫什么,咱们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说不定真有能用得着你老哥的地方。” 老板拧着眉将杯子里的可乐一口饮干,完事还跟小孩子一样发出很爽的一声“嘶——”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鄙人不才,你怎么还问?” 顾寒后知后觉。 这老板的名字就叫张不才。 他倒是人如其名,确实不才。 “谢谢你不才哥,不过我真得赶紧回家去了。” 顾寒看了一眼自己被摔的稀碎的手机屏,心里隐隐闪过几分担忧。 “说不定还有人在我家门口前面等我,我得赶紧回去。” “啧!”张不才揉了揉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顾寒。 “小子,知不知道现在外边零下多少度?你以为是你妈,能在你家门口前面等你这么长时间?” “要不这人是傻子,要不然就是冻僵了走不了,反正肯定没第三种可能。” “不过话又说回来,外面这么大暴风雪,全市都都紧急通知交通停运了,亲妈都不一定等你。” 顾寒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哪怕有1\/的机会简舟月在自己门口等着,顾寒也必须得回去看一眼。 挨冻的滋味不好受,但也比不上不确定的不安和事后的愧疚。 顾寒可承受不住再侥幸一次的代价。 “犟种!”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甘心情愿等着别人的傻子。” 张不才翻白眼吐槽一句,去自己衣柜里找出一个厚厚的耳罩和帽子塞给顾寒。 “下次来还,必须要在我店里消费一百元起步昂!” 顾寒匆匆谢过,穿戴齐整,捂的严严实实便打算出发回老城区的家里。 “对了,小子,你说在等你的是你什么人?” “就……刚认识。” “该不会人还是个大美女,而且漂亮,温柔性格好吧?” “嗯。” 身后老板张不才的嘲笑肆无忌惮。 “去吧去吧。” “人不仅在这鬼天气等着你,还对你一见钟情了,然后你和她会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以后你们还要生两个孩子。” “你该不会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别问老板张不才为什么这么懂。 问就是他有个朋友曾经当过舔狗。 …… 第22章 我又犯了一个不可被原谅的错误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是顾寒从电玩城回家的距离。 和林鹿笙来的时候,也没觉得这段路有那么漫长,可此刻寒风蚀骨,顾寒多走一步都觉得煎熬。 冷就一个字,顾寒只说一次。 他已经包裹的如此严密,至少三米以外亲妈都认不出来的程度,可寒风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钻进他的身体里…… 突然发现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用,风吹过来,脸还是会冷的。 顾寒愧疚失约的心情也在这一刻有了那么一点稍稍的缓解。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等那么长的时间,更何况简舟月什么身份,应该也没受过多少苦。 她也不可能忍受得住这种寒冷的。 如果有的话,不是她不想走,应该是冻僵了。 心里这么想着,顾寒突然就在楼下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型。 虽然整个车身已经被大雪覆盖,可那流畅的线条和旁边的家用帕萨特有着明显的区别。 咯噔一下,顾寒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这车也太像一辆保时捷了。 用一句恋爱脑的话来说,“你有三分像她,我便已慌了神。”, 顾寒算是终于明白,小说里那些只看一个背影就能认出美人的本事是怎么练成的了。 嘎吱嘎吱踩着雪,顾寒快跑几步到车旁边,说不出的难为情和愧疚躲在嗓子眼儿。 他随意扒拉几下,将车窗上的积雪全部都弄掉,雪钻进衣角,一瞬间冷刺激到顾寒想吃几件衣服暖和暖和。 不过还好车里没人。 稍松一口气,顾寒将衣袖里的雪花抖落干净。 看样子简舟月确实来过,不过车停在这里人不在,应该是去了附近的酒店。 还好没让简舟月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着,对于顾寒来说,这好像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也只能等明天见了简舟月再好好道歉,又多浪费了她一个晚上的时间。 将脚底的雪在楼外跺干净的间隙,顾寒抬头好像瞥见了对面三楼散落的灯光。 一对模糊朦胧的身影在卧室床上此起彼伏。 他们爱的正火热,享受着夜的销魂。 顾寒正冻得梆硬,忍受着雪的欺凌。 他心底突然就生出几分失意和孤独,只觉得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不平等的分配爱和希望就算了,还要残忍的让自己像下水道的老鼠窥探到别人的幸福。 过得不幸福的人连拒绝看别人幸福都不行。 顾寒曾经也几次幻想过,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场意外,那是不是也会有人在窗前等着自己回家。 如果有人等待,那么顾寒似乎也不是不能够忍受这段路的痛苦。 顶多是痛并快乐着。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冷冷的冰没有雨,胡乱的在顾寒脸上啪啪的拍,他拾掇好情绪迈向自己的老破房。 不对,就连那座房子马上也不属于顾寒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闪着微弱的光芒。 顾寒缓步爬着楼梯。 一抬头,目光被冻住在了老房子那扇破旧的防盗门前。 他愣住了。 简舟月蜷缩着蹲坐在楼道里。 她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楼道的角落里,有几处被风卷进来的雪花,稀稀落落地堆积着。 几缕凌乱发丝被寒风吹得贴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就连嘴唇都已经冻的微微发紫…… 相比顾寒的层层包裹,简舟月看起来穿的是那么单薄,而层层包裹的顾寒都仅仅忍受了十几分钟的寒冷,就已经觉得不堪忍受。 简舟月却不知道等了多久。 窗外的寒风刺破皮肤,刮进了顾寒的身体,化作一把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攥住顾寒的心脏。 他早已经麻木的那颗心,在此刻又无比鲜活的疼痛起来。 顾寒恍惚中看见了十年前被困在矿洞里的少年。 洞外的洪水肆虐,他被吓坏了。 像只蛆虫一样,趴在泥水里苟延残喘。 可一转头,少年的脸变成了已经逝去林老师和蔼可亲的笑容,变成了林老师父亲递过来的苹果,最后又一点点变成了简舟月现在快被冻僵的样子。 顾寒这辈子再也不会忘记今天了。 他又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大错。 顾寒胡乱地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股脑地把帽子、围巾什么的全部都取下来,小心围在简舟月身上。 简舟月在匆匆温暖的包裹之下,身上的颤抖稍稍缓解了些许,可是整个人依旧僵硬的,没有办法动弹。 似乎好像睁眼都要花费她极大的力气。 丝丝缕缕,微弱的白气从简舟月嘴里哈出。 顾寒完全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简舟月虚弱到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倔强的用自己的手挡着顾寒,似乎是想要挣脱开这个完全不守承诺的家伙。 她甚至倔强的要甩开顾寒放在她身上用来救命的保暖衣物。 她嘴里颤着,咬牙吐出一个清晰又圆润的字。 “滚。” 然后简舟月就彻底支撑不住,身体向后栽倒,径直晕了过去。 顾寒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送进卧室,感受着她那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躯,心里的愧疚感又重了几分。 打开电暖器,电热毯,顾寒把家里的一个厚棉绒被子也取出来盖在简舟月身上。 顾寒已经来不及去想简舟月为什么没有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下,总不能是因为和自己那个口头上的承诺吧? 看简舟月慢慢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转,脸上逐渐有了血色,顾寒心里才稍稍松一口气。 只是简舟月怀里不知抱着什么东西,两只手紧紧护在一起,顾寒怕这个攥紧的姿势会让简舟月冻僵的关节留下后遗症,伸手掰开了她僵硬的胳膊打算替她疏通血液。 一个已经被压扁的包装盒从简舟月死死攥紧的两只手里掉落出来。 “反义寡核苷……”只看前面几个字,顾寒就已经知道手中这盒药片是什么。 国外渐冻症治疗的前端药物,国内几乎没有渠道购买,就算是孟清浅那种级别的医生,也没有现药在手里。 简舟月居然带来了。 看着几乎快要被冻成白雪公主的简舟月,顾寒突然觉得手里这一盒小小的药片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压着他这个手腕都快要抬不起来,也压着他的头一点点抬不起来。 人的卑劣常常会因为别人的高尚而更加卑劣。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 顾寒为自己的言而无信,内疚到无地自容。 听窗外的风声呼啸,雪好像越下越大,顾寒穿好衣服,再次出了门。 他无论如何都得为自己的错误做点什么。 第23章 那是光照进来的方向。 离老城区最近的24小时营业药店有足足五公里,所以当顾寒顶着一肩大雪进门的时候,打着哈欠拿手机追剧的女店员被吓了一跳。 还没到圣诞节呢,圣诞老人怎么来了? 不过这圣诞老人好像还长得挺帅的。 “要点什么小帅哥?杜蕾斯还是冈本?” 众所周知,凌晨的药店比白天更忙,旨在帮助每一个有心无力的虚弱男同胞。 这个点的外卖订单更是老三样,不是买延时药,就是硬度宝,再者也就是小雨伞。 这年轻人还是顶着暴雪亲自来的。 看来是真的很急,应该是火烧鸟毛了…… “最近新来了一批狠货,螺旋纹狼牙波点,更敏感,更轻薄,更刺激,还更便宜,来一包吗?” 顾寒被冻得有些傻,麻木的摇了摇头,整个脸颊都因为突然的温暖火辣辣的疼。 “不要小雨伞?” 只见这名女店员脸上出现了一点点的笑意,目光在顾寒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停在了顾寒的下半身。 多帅一个小伙儿,年纪轻轻就…… 果然,长得帅就不可能猛,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 “硬件设施问题还是时间长度?我这药都齐全,你……” “来包三九感冒灵,还有能驱寒的药,给成年女性吃的,止痛药也给我拿一瓶吧。” 顾寒打断了女店员的热情招呼,甚至想给她比一个中指。 看不起谁啊? 谁要那玩意? 哥们的貂蝉在腰上! “哦哦。”女店员脸上出现一抹尬色,慌乱中连连说了几句抱歉。 倒不是她素质低下胡乱臆想,只是她以为能让男人冒着这种大雪出来的情况最多就三种。 第一是没烟抽了,第二是酒不够喝,第三是套又没了。 正经人谁真的半夜来药店买感冒药啊? “我家那死鬼,现在估计睡得跟猪一样,让他半夜出来给我买感冒药,估计能要他半条命。” “好了,九十二,扫桌子上的付款码就行。” 给顾寒把药品装入塑料袋,店员羡慕的说一句。 “你女朋友真幸福。” 顾寒笑了笑没解释,要结账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碎到只有女娲来补才能救好的程度。 尴尬的举起手机向店员笑了笑。 “我能不能明天再过来结账?出门太急,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成这样。” “原则上不行,但在这家店铺我就是原则,全世界都会给你这样深情的男人开绿灯的。” 店员再一次被顾寒的行为感动,手机摔成这个样子都没察觉,这是有多心疼自己女朋友的身体。 自己怎么就碰不上这样的好男人呢? 顾寒再一次道谢,拉好衣服拉链,穿戴好装备,重新走入风雪当中。 他不能告诉店员,他出来买药这一趟是出于内心的愧疚,而真正善良高尚的女孩,因为顾寒的不守承诺差点被冻僵在楼门口。 …… “咔嚓。” 钥匙轻轻转动,老房子防盗门被一点点拉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蹑手蹑脚从玄关处进来,她手里还拎着个类似于暖手宝的东西。 “狗顾寒!” “想不到我会去而复返吧?” 隐隐绰绰的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正是被顾寒一句娘家人说破防的林鹿笙。 什么狗屁退一步海阔天空。 谁爱退谁退,林鹿笙不退。 什么狗屁的吃亏是福。 林鹿笙祝说这狗屁话的人福如东海。 这趟折返回来,林鹿笙就是打算要用这个暖手宝捂死顾寒,光心理上的折磨,她觉得太不解气了。 如果不能用武力报复回来,她非被顾寒气到乳腺增生不可。 至于她右手拎着的那盒小龙虾和冒热气的大白米饭? 林鹿笙对此的解释是,她吃剩下没地扔,正好带回来给狗吃。 蹑手蹑脚的靠近卧室,看见躺在卧室上盖着厚厚被子,被子上又盖羽绒服的身影。 林鹿笙心里那个恨,不打一处来。 “怎么不冷死你呢?” “我亲爱的娘家人。” “不过没关系啊你这个祸害,老天不收我来收!” 一点点凑近床上那个身影,感受到四周洋洋洒洒的暖气,林鹿笙心里越发不舒服了。 她一个人在寒冷的夜里气到睡不着,顾寒倒好,电暖风电热毯,睡得很香甜呐。 一时间怎么分不清楚到底是谁亏欠谁。 举着手里的暖手宝,她这就要朝那颗脑袋捂上去,却在羽绒服和被子的夹角里看见了一缕长长的发丝。 心里一怔,林鹿笙莫名突然有些紧张,轻轻咽一口口水,慢慢朝床上的身影凑了凑。 凭借着那一点点昏暗的光线,林鹿笙一眼就认出了床上躺的人是谁。 即便是被遮了一小半的侧脸,即便是这样的环境,简舟月那张美的极具辨识度的脸还是很容易辨认。 林鹿笙的脑海还在那一刻是空白的。 她举着暖手宝的手也突然开始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耳朵在这一刻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塑料,整个脑袋里都发出耳鸣的声音。 林鹿笙从来没有想过顾寒身边,有一天会真正的站着一个除她以外的女人。 更不要说是在顾寒的床上。 林鹿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那间卧室的,只是跌跌撞撞磕到了肩膀也不觉得疼。 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那不熟悉的,致命的,失去一切的感觉再一次死死把林鹿笙缠住。 老房子的地板里好像伸出了一只又一只的绝望触手,连同着过去和父母的那些回忆,想把她仅存的一点点的灵魂都彻底埋葬在这里。 她怎么好像连哭都不会了? 林鹿笙跌跌撞撞的,几乎是从楼梯上栽了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被磕破了,只是觉得浑身都在痛。 她几乎是爬着从二楼到了一楼楼梯口。 都是假的! 都是做梦! 林鹿笙心里想着,只要自己能逃离开这座老房子,这个噩梦就彻底醒了。 顾寒怎么会爱上其他人呢? 顾寒怎么会和简舟月在一起。 简舟月怎么可能荒谬的躺在顾寒的床上? 直到看见自己大伯从迈巴赫上下来快步跑向自己。 林鹿笙的眼泪这才滚烫的流下来,混合着她脸上的血珠,一起滴落在地面厚厚的积雪上。 林鹿笙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不知道自己大伯说了什么。 她一个劲的只想逃离。 对顾寒,林鹿笙一直既做不到完完全全的接受爱意,也做不到彻彻底底的真的失去。 于是在感知的爱意时闪避,在真的要失去前却又恐惧。 但从前的林鹿笙总是能在恐惧和闪避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可就在就在看见简舟月躺在顾寒床上的那一刻,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有关爱和恨的天平彻底倾斜。 失去顾寒的恐惧远远大于她心底残存的恨意。 她怕极了。 …… “嘶——” 看见防盗门大咧咧的开着,顾寒真想给自己这不中用的小脑袋瓜一个善意的巴掌。 怎么能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楼道里的寒风持续的灌进房子里,简舟月能暖和的起来吗? 如果再遇上个不轨之人,那自己这就是枪毙的罪过。 刚一进门打开灯,看着地上满地狼藉的顾寒突然一阵心悸,总不会真的…… 三做并做两步,顾寒几乎是撞进卧室去看简舟月的安危。 不过还好,简舟月还躺在卧室里睡得安然无恙,听见顾寒这撞门的动静她才挣扎着迷迷糊糊爬起来。 与简舟月困倦中带着些许敌意的好看眸子对视在一起。 顾寒很快落了下风。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上小学时,有一回上山砍柴太累,回家偷懒没写作业,第二天上学时跟支教老师撒谎说作业被自己家的狗给吃了的场景。 简舟月的眼神就跟当时支教老师的眼神一模一样。 愤怒中带着些隐忍。 顾寒除了心虚之外就只有心虚。 “对不……”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简舟月的声音冷冷的,似乎是故意带了一些疏远。 配合着她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压迫感十足。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法律做什么?” 简舟月丝毫没给顾寒一点往下走的台阶,看来是真的被顾寒的失约气得不轻。 “难不成你也希望等警方抓到那个十恶不赦的诈骗犯之后,他只用一句道歉了事吗?” “我真不是故意的。”顾寒试图挽救一下,“我以为没人会在这样的大雪里,因为一个口头承诺等这么长时间,真不是故意让你被冻成这样。” 简舟月的气没消的迹象,反而有些更加愤怒的架势。 她的目光中隐隐含泪,带着质问的语气。 “所以承诺在你的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 “口头承诺就不是承诺了吗?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心思,就能戏弄别人的尊重?” 泪水从简舟月白皙的脸上落下,她咬着嘴唇看着顾寒。 “还是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很好骗,随随便便就给你200万,不过是个有钱又容易糊弄的傻子?” “为什么都想着要欺负我?我真的就那么好欺负吗?” 顾寒看到了简舟月除了明媚之外,倔强的另外的一面,似乎也看到了简舟月接手这个老城区收购项目以来受到的委屈。 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被爽约了…… 而简舟月却仍愿意蹲在寒风刺骨的楼门口给顾寒一个完成承诺的机会。 顾寒死的早已经不能再死的心,突然好像多出来了一道裂痕。 那是简舟月身上耀眼的光芒照进来的方向。 看来迪迦奥特曼还是讲信用的,它终于把小时候顾寒借他打怪兽的光还回来了。 不过这束光现在好像有点想杀人怎么办? 第24章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恨我 “出去。” “现在你让我觉得不安全。” 信任如果开始崩塌,两个人的关系就彻底覆水难收。 爱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才接触不久的陌生人。 顾寒毫不意外在简舟月眼里成了一个信口开河的撒谎精。 她甚至有点开始怀疑那天晚上在浴室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个意外。 甚至顾寒得渐冻症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都尤有争议。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不管顾寒再跟她解释什么,简舟月都不愿意再开口说话了。 她联系的律师明天一早就会赶到,房子的事情就正常的走法律程序。 简舟月可以用人情和善良处理这类的财务纠纷。毕竟那两三百万对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可对于顾寒很有可能是能决定他人生的一笔财富。 可这并不代表着她的忍耐就能够随意被践踏。 哪怕要花再贵几倍的律师诉讼费用,简舟月也不想和顾寒再谈合作了。 “从现在开始,请不要再跟我搭话,我们互相之间也没有任何什么好说的。” 简舟月起身把床边已经快要被攥扁的那几个药盒轻轻抛给顾寒。 也算是她留给顾寒最后的一点点体面。 想来就觉得讽刺。 她在楼道挨冻的同时,还怕过低的气温会破坏这些药的活性,特意把几盒新研药护在怀里保温。 顾寒低头没再辩解什么,转身走出卧室。 简舟月这已经算是很好了,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来顾寒,恐怕早已经被挂网上了。 “人心太冷我不敢碰,家人们谁懂啊,今天真让我碰上一个下头男。” 不对,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她们不会等到自己被冻僵。 坐在沙发上,顾寒准备盖着自己的羽绒服将就一夜,这才恍惚发现整个客厅里面像是蝗虫闯过苞米地。 一片狼藉。 楼道里的过堂风也学会家暴了? 不应该,不能把几张椅子都吹得东倒西斜吧,这感情好,闯进自己家的还是场龙卷风。 茶几上这两个冒着一点点热气的包装盒是什么东西? 野生的小龙虾和刚洗过热水澡白米饭?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顾寒摸着有些空瘪的肚子,拿着两个包装盒走向厨房,原来不是龙卷风,是田螺姑娘到自己家里来了。 只不过自己这只田螺姑娘好像有点叛逆啊,估计是姨妈期心情有点暴躁,才不小心把房间里弄得这么乱。 也是,天天做家务哪有不疯的? 开个玩笑,顾寒自然知道是谁来过了,八九不离十是他那位喜欢欺负小孩演技精湛的娘家人。 估计是大半夜气的睡不着,过来线下真实顾寒来了。 这两样东西估计就是顾寒的医药费。 顾寒倒是不知道林鹿笙为什么没等到自己回来就走了,总归她肯定还会再回来报仇就对了。 一个连小孩冰糖葫芦都抢的邪恶小戏精,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顾寒吗? 不可能的。 还是那句话,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把小龙虾入锅,顾寒轻轻翻炒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红彤彤的身影在锅中翻滚。 随着热度的攀升,小龙虾特有的鲜香渐渐弥漫开来,混合着原有葱姜的香气把周围的冷空气好像都驱散了一些。 顾寒赶紧趁热尝了一个,鲜嫩多汁的虾肉,一口咬下,虾肉的鲜美在舌尖绽放,微微的辣味和各种香料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刺激着味蕾,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真香!” 把锅里的小龙虾分成两半,顾寒特意把其中一份轻轻的过了水,让油和调料都去了一些。 从冰箱里拿来了生姜和一袋老红糖,顾寒熟练的熬出一小平底锅红糖姜汤收尾。 作为金牌疗愈师的顾寒在照顾人方面确实足够专业,姜汤能够祛寒,而红糖则能够一定程度的缓解女人在生理期时的痛苦。 刚才看简舟月说话时眉头时不时微皱,手隐隐的揉向自己小腹,顾寒估计她应该是临近生理期。 以前林鹿笙就有痛经的毛病,她这熬汤的手艺也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 顾寒倒是没想过,这辈子还能给第二个女人熬这种汤,还是一个仅仅只认识了两天的富家千金。 当然顾寒也做不了其他更多的一些什么。 所以疗愈师这个职业就只能在富家千金和有钱的富婆中间游走,因为普通家境的女孩往往更需要的不是一个会熬姜汤的男人…… 如果会熬金汤的话,那就差不多了。 做好这些,顾寒本来想开口给卧室的简舟月送过去,恍惚才想起她刚才不让自己再跟她搭话。 于是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隔着一扇卧室门,顾寒用自己七年前买的五手ipad2登上微信跟简舟月交流。 鉴于简舟月不让她说话,顾寒选择了能自定义文字的表情包。 “冻了那么长时间,出来吃些东西补充一下能量吧,我熬了姜汤能怯寒。” 一个醒目又夸张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对话框里。 顾寒被简舟月拉黑了。 这一幕瞬间激起了顾寒作为疗愈师的职业本能,干他这个工作,被拉黑那几乎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如果一个疗愈师都处理不了自己被拉黑的情况。 那当什么疗愈师啊? 呵!女人!你成功激起了我的好胜心。当然,除此之外,顾寒更顾虑的是简舟月的身体。 简舟月如果不出来吃些东西驱驱寒气。过不了几天,肯定是一场重病。 再加上她有可能生理期临近,比平常的时候可要遭罪的多。 顾寒有一万种方法让简舟月从黑名单上把自己拉回来,目前最简单的一种就是给简舟月断电。 不过顾寒怎么隐隐约约觉得这一招曾经好像在哪里使过? “啪嗒——” 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顾寒头顶上的照明灯应声而灭。 房间里简舟月终于忍不住出声,一声惊呼,随后便是带着愤怒喊顾寒的名字。 顾寒抬头懵逼的看了客厅的顶灯一眼, “不是……我就是想想,还没想好呢,你自己怎么就灭了?” 简舟月裹着半床被子,双脚站在地板上,几乎是重重一把推开房门,用一个极其愤怒且仇恨的目光瞪着顾寒。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是吗?” “还是你觉得这么戏弄我很好玩?” “同样的招数翻来覆去的用,会不会显得太低级了?” 顾寒正要说话,想起简舟月之前让他不要说话,干脆用手比划着自己刚刚热了小龙虾,熬好了姜汤,还举起自己的手机给简舟月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简舟月似乎不懂手语。 简舟月肯定不懂手语,皱着的眉头越皱越深,完全听不懂顾寒嗯嗯呀呀的是想要表达什么。 心里的愤怒彻底被点燃,简舟月几乎已经游走在失控的边缘,她似乎把顾寒的这个行为理解成了对她的嘲弄。 “顾寒,你真的很幼稚,很低级趣味,而且你人品低劣,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顾寒还是只比划着胳膊不张嘴。 简舟月哪怕再好的脾气,现在想和世界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果然不管是谁都受不了冷暴力,哪怕是像仙女一样的女人也不行。 “我让你说话!” 得到简舟月的应允,顾寒这才张嘴,“不是我干的,你把我从微信的黑名单里拉出来,就能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了。” “我刚刚熬了姜汤,还热了小龙虾和米饭,你出来吃一点能补充能量,也能预防伤寒。” “谁要吃你做的东西!假惺惺!” 简舟月重哼了一声,此时此刻她对顾寒的信任度为零,对于顾寒说的话根本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是在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顾寒沉默中有些委屈,摆着他最拿手又最擅长的45度,忧郁的侧脸面朝着简舟月。 “是你刚才让我不要再跟你搭话了。” “我得遵守承诺。” 空气中凝练着古怪的气氛,简舟月积蓄在胸腔中的那一腔怒火突然就变成了尴尬。 她蓦然的将身上的被子拽的更紧了一些,白皙的脸上恍惚多出一抹红晕。 倔强和骄傲和尴尬一起出现的时候。会自动在人身体里合成一种叫做“嘴硬”的反应。 “你到这个时候学会遵守承诺了?” “怎么?” “猜出我要走法律程序,不打算给你结清房款,你害怕了?” 简舟月当然很熟悉这个场景,她处理这栋老房子的时候,很多贪得无厌的人都是这副嘴脸。 他们不是真心悔过,而是知道自己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开始害怕了而已。 感受到简舟月身体里流露出的攻击性,顾寒这才觉得她这个人好像更鲜活了一些,有了烟火气。 原来她也是会骂人嘲讽人的。 只要有烟火气就有突破口。 “你说的太对了。”顾寒顺着简舟月把手里的姜汤端起来朝着她递过去。 “我还打算把这小龙虾卖200万一份,好好讹你个400万的,还有这份姜汤一口一万。” “我已经做了,你吃不吃都要给。” “哼。”简舟月轻哼了一声,脸色却也没有之前那么冰冷。 被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现在嘴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又干又渴还有一点点的刺痛。 “那为什么又断电了?” 顾寒看简舟月的冰冷有些松动,往前一步,半拉半扯半强制的拉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 “老房子就有这个毛病,下大雨和大雪管道和其他线路设备都有可能被被冻裂,隔三差五停水停电也是家常便饭。” “再加上刮这么大的风,估计又是哪里的电线杆被吹断了吧。” “估计今天晚上肯定是不会再来电了。” 简舟月轻哦了一声点点头,脸色已经缓和很多,对顾寒的防备心稍稍降了些。 “刚才不好意思,不过你也是罪有应得啊,毕竟你是有前科的。” 顾寒一笑,把过好水的龙虾,还有米饭姜汤都推到简舟月手边。 “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继续恨我。” 简舟月没有继续再闹别扭,她的身体也确实扛不住了,只是把龙虾稍稍的往顾寒的方向挪了一些。 “你200万一只的龙虾我可吃不起。” “姜汤一口一万的话,我还勉强能承担。” “不过鉴于你之前不守信用的行为,你最好还是紧紧盯着我到底喝了几口,避免咱俩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纠纷。” 顾寒笑着的嘴咧的更大了。 看来简舟月的气确实消了一些,都会跟自己开玩笑了。 “吃吧,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你这碗龙虾都是我特意过水的,油和调料都不重。姜汤里放了红糖,应该能让你的肚子稍微好一些。” “对了,如果你要实在还是不舒服的话,刚才桌子上的药袋里有布洛芬,可以止痛的。” 简舟月余光落在这个,她刚才深恶痛绝的撒谎精身上。 心里生出一丝丝动容。 …… 第25章 安静,聆听破防的声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顾寒是个骗子,那么一定是个极为高明的骗子。 这种懂攻心的人才更值得警惕。 “你怎么知道我……我有点不舒服?” 简舟月往桌子上的红糖姜汤看了一眼,挑眉指向一旁的布洛芬。 “而且那天晚上我在洗澡的时候看过整个房间的布局陈设,所有的东西都很简单,” “另外,你这个人看着也不像是有备药习惯的人。” 顾寒低头剥虾,看简舟月还有一些顾虑,用自己的脑袋指了指挂在客厅挂钩上的羽绒服。 “药是我刚刚才出去买回来的。” “至于看出你身体不舒服,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儿,脸色发白,手心有虚汗发凉,看你习惯性的揉小腹的动作应该不是突发性胃痛。” “还有就是你那天在我浴室洗澡的事。” 简舟舟月已有五分信了,端起碗来喝了口姜汤,入口甘甜却也不腻,心情真的稍微好了一些。 她没想到顾寒一个男生心思能有这么细腻,另外这熬汤的手艺倒也真的算绝。 喝了一口还想再喝。 不过这浴室洗澡是什么鬼? “你最好别胡言乱语糊弄我。” “虽然我已经签过谅解书了,但是不代表我对你那天闯进浴室的事情丝毫不介意。” “别多想,我都说过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了” 说话间,顾寒已经剥好三只虾仁放进简舟月米饭碗里。 “你这样的身份和习惯,我估计应该不会随便在外面陌生的地方洗澡,除非是迫不得已。” “一个女生不能洗澡的话,有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呢?除了没水,那就是身体不方便呗。” 简舟月微微愣了那么几秒钟。 顾寒确实说的有理有据,而且思维逻辑缜密。 这种见微知着的能力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拥有的,这至少代表着顾寒具有极强的观察能力和细腻心思。 在如今几乎每天都风云诡谲的市场环境中,这样的观察能力和心思,绝对大的发展潜力的。 如果能来自己公司的话…… 简舟月忙的摇了摇头,她发现自己的职业病也是不轻,怎么想着想着就跑偏了。 顾寒如果真有这么细腻的心思,那怎么会陷入到房子虚假合同的风波里呢?他连这种小事都能完全照顾到,怎么会遗漏掉合同里不正常的细节? 另外,人品可比才华重要的多。 与此同时,简舟月也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如果顾寒连这么小的问题都注意得到,那他的失约就不可能是一个疏忽。 简舟月得出结论,顾寒就是故意的! 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了附近药店,果然,简舟月在顾寒的话里找到了一个大漏洞,刚刚才缓和了一些的脸色,陡然间转冷。 “距离老房子最近的24小时药店也要5公里。”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我顶着风雪去五公里以外的药店买了药,又徒步顶着风雪走了五公里回来?” 光是说出来就觉得不可思议。 简舟月那双眉目怒气闪着,狠狠瞪了顾寒一眼。 “哼,果然是撒谎精。” 顾寒倒是没为自己辩解什么。 就算他为简舟月买药这个事情再无私,可归根结底,不是他害简舟月在门外冻了几个小时吗? 不过解释的话都已经说烂了。 顾寒干脆开始开摆。 “我不仅渣而不实,还爱装深情,满嘴谎话专骗富家小姐,遇上我,你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现在可以开始吃饭了吗?” “我惹的你,又不是虾惹你了,你跟虾过不去干什么?” “咋的?这小龙虾满口谎言骗过你感情呗?看不出来啊,这还是几只渣虾。” “你……你无赖!” 简舟月被顾寒这话给噎住了,半晌轻推了顾寒一把,让他自己更远一些。 等顾寒拿起板凳坐到茶几的另一端,她这才拿起筷子将米饭里的小龙虾送进嘴里。 “一只一千块,现在我就给你转账,我们之间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纠缠。” “给,转吧。”顾寒不在乎的把口袋里已经彻底摔碎屏的手机扔到沙发上简舟月坐的一侧。 “给你剥虾的人工费别忘了结。” “我希望最好是1314,另外请你在转账上备注自愿赠予。” 简舟月有被顾寒无赖的精神状态给无语到,一双眉目尽是不可思议。 “转就转!” “你现在就打开手机点收款!” 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正要扔还给顾寒,简舟月才发现顾寒碎得跟蜘蛛网一样的手机屏幕。 “撒谎精……” 简舟月低头嘟囔一句,气终于是消了一些,顾寒到底还是没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赖,要不然她非得现在就和顾寒上法庭打官司不可。 恍惚中简舟月突然发现,仅仅是和顾寒认识了,才不过两天而已,她就因为顾寒情绪大起大伏了好几次。 简舟月自认自己有着相当稳定的情绪内核。 可顾寒气人的本事好像更胜一筹。 “你买的药呢?我要喝药!” 简舟月破罐子破摔。 随便了,反正斗嘴她肯定是斗不过顾寒,比拼道德的下限她也不是顾寒的对手,那就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顾寒一声轻笑,故意带几分戏谑的回头看着简舟月这张好看脸蛋。 “吆喝。” “喝了我这个撒谎精买来的药,不怕自己也变得撒谎成性?” 简舟月往嘴里塞着大口白米饭,顺便还喝一口姜汤顺一顺。 她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深得顾寒无赖的精髓。 “不是你说的吗?” “药又没惹我,我凭什么跟药过不去?” “我这个人最听劝了,而且我恩怨分明!” 说完这话,简舟月把他手里拿着的筷子狠狠的一下插进白米饭里。 顾寒噗嗤一声笑,倒是觉得这个模样的简舟月才更鲜活一些,像一个真人。 “里面还有999感冒灵,待会儿吃完饭你也喝了。” “别得了伤寒之后再赖我。” “我这个撒黄金得撒多少谎才能赔得起你这个千金大小姐。” 简舟月不满的从顾寒手里接过药盒。 “在派出所等谅解书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有这么强的攻击力呢?” 一句话说的顾寒哑口无言,偃旗息鼓。 看不出来,简舟要月看着一副大家闺秀的贤良温婉,真要怼起人来,杀伤力堪比核弹。 顾寒败下阵来。 当然,简舟月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可能也要归功于她即将到来的大姨妈。 这是生物外挂,顾寒斗不过她正常。 简舟月从药盒里掏出布洛芬,连带着掏出来了药和上一连串的结账小票,心想着不管多少钱,她都肯定不会白占顾寒的便宜。 简舟月用手机屏幕打着亮光,往账单小票的价格处瞅了一眼。 价格九十二倒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的目光愣在小票的时间上。 7日,凌晨01:45。 简舟月犹豫了一下,重新确认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7日,凌晨03:27。 也就是说,这包药真的是顾寒一个多小时以前才买回来的。 窗外风声依旧怒号,简舟月回头看了一眼,哪怕现在她已经彻底恢复过来,可刚才仍是被冻的心有余悸。 顾寒虽比不上自己被冻的时间长,可那也是快整整十公里,而且他是顶着风雪,扛着寒冷…… 简舟月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心里有种已经给一个人判了死刑,枪里的子弹都打出去一半儿,才发现这个人其实罪不至死的恍惚。 气彻底消了,甚至还有些愧疚。 刚才她说话可一点没留情面,顾寒竟也没有跟自己争辩。 这个男人,看似无赖,却有着细腻的心思和善良的本质,能对自己的错误及时作出弥补的行为也有相当的担当。 简舟月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顾寒的评价太过片面了。 “对……对不起啊。” 简舟月底下头嘴里刨了一口大米饭,嘟嘟囔囔的含糊了一句。 这个可爱姑娘心底的骄傲和倔强,以及刚才两人闹的别扭,让她稍微有些拉不下脸道歉。 她想着索性就这么说一句吧。 反正就当是和顾寒爽约扯平了,他听不见更好。 听见了还不得被他把尾巴翘到天上。 可顾寒是谁? 简舟月接过药盒的时候,顾寒就知道她肯定会发现那个误会,并且按照简舟月的个人素养,她一定会道歉的。 顾寒时刻准备着! 往那一坐就是最好的情报兵。 所以当简舟月生如细蚊的“对不起”三个字刚一出口的时候。 他一抬头就看见顾寒坐在对面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人畜无害(贱兮兮),大声且字正腔圆的回复她。 “没——关——系。” 这可能是简舟月这辈子说过,最后悔的一句对不起。 该死的,让顾寒这个无赖爽到了! …… “顾寒。” “嗯?” “所以你为什么没来?” “这对你很重要吗?” “你不想就说算了。”简舟月装作漫不经心的吃一口虾仁在嘴里了。 她就不信顾寒能憋得住。 这世界上没有人被误解之后不会想着澄清自己,既然已经知道顾寒是事出有因,那顾寒肯定也是想解释清楚的。 三四秒钟的时间过去,顾寒沉默不语。 简舟月等待。 简舟月忍耐。 简舟月红温。 简舟月破防! 奚书瑶那天在酒吧里扔的酒杯怎么不砸死你顾寒呢? 她怎么当时不拿茶几砸你呢? 刚才外边这么大雪,怎么没冻死你呢? “说啊!所以到底为什么?” 第26 我又不是机长 顾寒一脸风轻云淡的看着简舟月要毁灭世界的表情。 “真那么想知道?” 简舟月瞪了顾寒一眼,结果不言而喻。 顾寒点点头,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隐瞒:那是一个寒冷的下午,我从医院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们一起挤在公交车上回到我家楼下,我先是左脚迈上楼梯,然后右脚突然觉得有些痒…… 简舟月愤怒的美目微微眯起。 她举起和拳头一样大的拳头,稍微用些力气往顾寒胳膊上来了一下。 “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呢?” 顾寒笑的没心没肺。 不知不觉间,连简舟月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她和顾寒的关系,在这一顿饭的间隙被拉近了很多。 至少两个人能像朋友一样开开玩笑了。 她现在应该是彻底消除对顾寒刚才失业的成见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就是和朋友去吃饭然后晕菜在电玩城了,醒来就那个点了……” “你呢?就算要等我也不一定非要在楼道啊,怎么不回去车里?车打着火至少也应该暖和一些吧。” “那你好歹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啊。” 简舟月眼里闪动出一些复杂的情绪,稍有些低沉的低下头。 她倒是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 刚才的心安理得和理直气壮一瞬变得有点更像负担。 “我那个……车钥匙或者是门的传动轴坏了,拉不开……” 顾寒对着简舟月翻了个不合格白眼,随后示意简舟月看沙发上自己那碎成蜘蛛网一样的手机。 两人对视一眼,忽的都笑了。 可能这就是书上说的,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简舟月,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嗯……” “呵,俗套,你也想说我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吗?” “不是啊,你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很好笑。” 简舟月紧急撤回一次抿恩仇。 这破仇根本抿不了一点。 “简舟月。”??(?ˉ???ˉ???)?” “干嘛!”(′???'') “你答应给我的钱还给吗?”(?_?) “你觉得呢?”(′???'') “别这样,我知道你最讲诚信了,要不然我卖身也行啊。”(???·????) “求我办事怎么还想连吃带拿的,你想得美。”(▼_▼) “简舟月,我真的有点冷。”(?????????) “为什么你家里只有一床被子啊,” “好吧好吧,你绝对不许靠过来,被子咱俩一人一半。”( ̄へ ̄) ……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入户门连着三声被人重重砸响,门外传来邻居张姨火急火燎的呼喊。 “顾寒,快醒醒!” “社区居委会有电话找过来了,说是打你的电话打不通,你老家那边有人找,快把手机开机。” 顾寒听见呼喊,随意的应了一声,迷糊着睁开眼,一动弹,这才惊觉怀里好像多了个软软香香的的暖手宝。 简舟月躺在顾寒得腿上睡得香甜,脸蛋白皙q弹,些许凌乱的碎发贴在脸颊两侧,她看着格外的乖巧。 每一次不经意间看到简舟日月的这张脸,顾寒都要忍不住呆滞那么一会。 这么好看又漂亮的美少女,打一拳应该能哭很久吧。 不过两人这个姿势也并非是没有界限感。 昨夜气温都快到零下二十几度。 由于家里只有一床被子,社区又断电没有电暖供热,顾寒和简舟月就只能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 刚开始好像还有一条三八线来着。 睡着了谁管你三八妇女节还是儿童节的,能让人舒服的就是好节。 看简舟月迷迷糊糊有要睁眼的迹象,顾寒赶紧轻推怀里的她一把,顿时装出一脸委屈。 立马来了一处恶人先告状。 “好啊,简舟月啊,我以为划三八线是为了保护你自身的名誉和安全。” “没想到是为了保护我的。” “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对你信任吗?” 简舟月迷糊着从顾寒的腿上爬起来。 只愣神了片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有多么暧昧的姿势,脸上快速染起半抹红晕,像只小皮球“簌”的弹到了沙发的另一端。 “少胡说八道!” “我是有多想不开才去占你的便宜。” “就按照昨天晚上说好的,等修理车的工作人员过来打开车门,等咱俩签完合同,我就和你这个无赖划清所有界限。” “对了,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 被简舟月这么一提醒,顾寒的思绪这才回正,匆匆问简舟意愿借了手机给社区工作人员打电话过去。 不过接连打了好几次电话都在占线中。 顾寒没了被子的温暖庇护冷的想在卧室里跳鬼步。 按理说大清早八九点这个时间社区的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应该业务没这么繁忙。 又在几声冗长而沉闷的“嘟”声之后,社区工作人员的电话终于艰难地被打通。 顾寒刚把手机贴近耳边,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电话那头汹涌而来的声音冲击得心头一震。 呼呼作响的风声犹如愤怒的野兽咆哮,车流的嘈杂和人们的喧哗声交杂在一起。 “你好,福龙苑社区小刘,有什么事吗?” “我是顾寒。” “可算找到你了!” 电话那边工作人员的声音带着一种绝处逢生的急切,还有些许的埋怨。 “怎么打你电话那么多遍都关机呢?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 “你是南桥村 12个留守儿童的法定监护人对吧?” 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几个字,顾寒脸上的表情如同被冰封一般瞬间凝固。 出门在外的远游人,最怕的就是突然从公职人员电话里听到熟悉的名字。 一般情况下,村里的电话绝不会这般急切地联系到社区,而那这个小崽子虽然顽皮了些,也断断不会做出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一种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的第六感如闪电般击中顾寒。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喂?喂!说话……”电话那边的社区人员声音里满是焦灼。 “顾寒,你没事吧?”沙发上坐着的简舟月敏锐地察觉到顾寒的异样,她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 顾寒已经不记得这是简舟月第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可他此刻根本无暇去想。 “我在,我还在。”顾寒的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边传来社区工作人员粗重的呼吸声,那声音仿佛是在奋力推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现在是这样一个情况,昨天晚上的特大暴风雪把市里通向北山区的几段路硬生生给压断了。 北山区附近的所有村子都存在,房子结构老化,旧屋在积雪的重压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据说现在有几个村子已经出现了伤亡情况。” “现在市里正在组织救援队和志愿者紧急出发救援,但具体的真实情况要等通知。” “请你保持随时的电话通畅,以确保我们能随时核对被救援者的信息和身份。” 顾寒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中一片混沌,整个人在原地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突然变得不知所措。 “我……” “那个……” “呼——呼——呼——” 真正经历过巨大灾害的顾寒,在听到“自然灾害”四个字时,心里就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应激反应。 祸不单行! 渐冻症那该死且要命的躯体麻木感也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袭来,几乎占据了顾寒身体的所有感知。 顾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几乎是直挺挺地朝着地板上倒去。 还好简舟月一直在旁边等着,看顾寒状态不对,赶紧用自己的肩膀往前架住了顾寒的胳膊。 也顾不上什么避讳,简舟月快速在顾寒的身上摸索起来。“药呢?你的药呢?” 顾寒的注意力却全部都在电话的那头。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我现在就出发,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的。”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接着便是工作人员更为焦急的回应。 “唉,我们已经出发了!” “现在大雪封路,普通民众去山区会很危险,路上有设岗阻拦,你安心在家等消息就好。” 顾寒还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可回答他的只有电话那边匆匆的“嘟”声。 工作人员的态度也越发的佐证了,这场灾难的残酷。 顾寒无法避免的被那股令人绝望的麻木感包裹住全身,这一次几乎是他病发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命运这把无情的大手紧紧的扯着他的咽喉。 顾寒真的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他真的再接受不了任何一次失去。 他明明已经为孩子们搏出来了一个条件,只要等明年开春稍微温暖一些的日子,学校就能建起来了,旅游客栈就能建起来,小医院也能建起来了。 明明就等到春天就好了啊! 顾寒就想要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就行。 简舟月好像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顾寒却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他现在就好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好冷,真的好冷。 终于,简舟月从顾寒的羽绒服兜里,找到了那块能救他命的药片儿。 可顾寒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得救。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人生最大痛苦的莫过于明明已经无法忍受,却还是要继续忍受下去。 稍稍缓和了一些的顾寒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马上回村里去,就算是死,这次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看了眼被自己快要吓坏的简舟月,顾寒匆匆地挣脱开了她扶着自己的手。 现在他必须要托关系,让人把自己送到志愿者的队伍里去。 一般救灾区的志愿者自然是要体检的,顾寒的这具身体怎么可能达标? 简舟月当然有这个能力,能轻易一个电话就把顾寒安排进去,可顾寒却不愿意再麻烦这个实在善良私底下又有些调皮的可爱姑娘。 “喂?” “书谣,不是简舟月,是我顾寒。” “不不不,你先不要发怒,至于我为什么会用简舟月的电话给你打过来,我待会再跟你解释。” “我现在真的有一件万分紧急,十分重要的大事。” “你能帮我……” 电话那边的奚书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带着轻轻的哽咽,声音有些干哑,似乎好像是哭了一夜。 “不!你先听我说!” “落羽哥他昨天回国了,可你也知道昨晚上的风雪有多大,他那一场航班失联了。” “我真的不想让你误会顾寒,但是我心里真的好害怕。我没有别人可以说了,你现在能来找我吗?我们一起去机场……” “嘟!” 顾寒干净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去机场干嘛?一起去给林落羽收尸吗? 航班失联了? 你跟我说干嘛?我他妈又不是机长。 第27章 她独向南 作为专业的疗愈师,顾寒一向很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可现在家都要没了,还当个屁的疗愈师。 顾寒得怨气大到同时能养活一个班的邪剑仙。 奚书谣这条路行不通,顾寒赶紧打电话给另一个顾客主任医师孟清浅。 这种救灾救援的行动医疗队伍应该也要加派人手,对于孟清浅来说,这事儿应该也是小事一桩。 电话响了很久,顾寒都以为打不通了。 正要挂断那边传来了一个慵懒,又带着些许妩媚的声音。 “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自从上次说过你之后,你这么有骨气,再也都不会来找我。” “怎么样?” “等待的滋味好受吗?电话最后一秒才被接通的感觉是不是很煎熬?” 放在平日里,顾寒还真的有可能和这位女医生再装几句。 可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玩鸡毛的欲擒故纵啊! 这么喜欢欲擒故纵,去西游记里演唐僧啊。 唐僧最喜欢的就是被抓了放,放了抓了。 一个贱模样! 还电话最后一秒被接通的滋味是不是很煎熬?确实很煎熬,隔着电话线扇不了你嘴巴子能不煎熬吗? “是这样,清浅姐,我……” “好了,我可不想听你这些解释的废话。”电话那边的孟清浅在浴缸里捧起一抹泡沫。 “洗干净,今天下午到我们医院的302酒店开好房间等着我,有什么道歉的话都留在那个时候说吧。” “还有,下次打电话来,不要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还特意换个陌生的号码,怎么就这么想引起我的注意?” “记住了,下一次你可以直接说想我。” 这一次轮到顾寒被挂断,听着熟悉的“嘟”声,他的脸黑到能和包公肩并肩的程度。 眼泪,6了下来啊! 顾寒真tm的想老奶奶摧毁停车场,把这个世界都引爆了。 他就不应该在这种紧急的情况去找这些神经病求助。 顾寒真的不想给简舟月造成麻烦,可回过神发现自己身边除了她,连个能帮忙的正常人都没有。 “简舟……啊不,简总。” “那个我……” 刚才还一脸担心的简舟月幽幽冷了脸,对顾寒竖起一个友好中指。 这人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刚才着急的时候理都不理人,连问他药在什么地方都不搭话。 现在一转头,居然连简总都叫上了。 果然是个无赖撒谎精。 “好了,别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 “刚刚已经替你联系过了,有一辆物资车从附近经过,你还有十几分钟的收拾时间。” 顾寒沉默,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难道就是女人中的女人吗? 老天奶! 谁说女人给不了男人安全感? 再听见这种话,顾寒冲上去就给那人一个大嘴巴子。 凡是给不了男人安全感的,那都不算是真正的女人。 “不过你手机都在我这里,你怎么联系的?” 简舟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台和顾寒手里一模一样的手机。 “只要是超过六个小时的行程,我出门都有带备用机的习惯,以防出现失联的情况。” “我觉得鉴于你这种情况,其实你也应该养成这样一个习惯。” 顾寒用带着敬佩的目光看了简舟月一眼。 强大且严谨! 不愧是喝百岁山长大的女人啊。 反之,那奚书谣和孟清浅就好像是喝那个三鹿奶粉兑娃哈哈长大的。 怎么没喝死他们呢? 两人谈话间,顾寒已经换好衣服,不多时听见楼下的车辆鸣笛声,应该是物资运输的人到了。 顾寒一步三回头的感谢,倒不是演的。 本来不想亏欠简舟月什么,可越想弥补欠简舟月的人情反而越多。 “对不住,等不到你的车辆维修工作人员来开车门,给你签合同了。” “不过你放心,这份合同我肯定会签!等我回来,你等我回来。” 简舟月扶额没回应合同的这档子事儿,只是让顾寒注意安全。 一个人空落落的坐在沙发上,简舟月突然觉得这两天的经历好像就像是一场梦。 就连顾寒这个人的存在都那么的不真实。 他矛盾的不像是一个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 可顾寒给简舟月熬的那碗姜汤的味道,她却记得。 突然想起些什么,简舟月赶紧跑到阳台上,两只手用了死力扯开了有些被冻住的窗户。 “喂!撒谎精。” 她看向那辆白色的货车,顾寒刚刚坐上副驾,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 “再大的事儿都没有人命大,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真的注意安全!” 顾寒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匆匆上了车,简舟月只希望这个撒谎精这一次别骗自己。 在等待车辆维修人员到来之前,简舟月也无法离开,索性就把她和顾寒昨天吃过的小龙虾壳收拾在一起。 其实简舟月在家并不常做家务。 从小就寄养在叔父家长大的她一直都被很礼貌的对待,这些寻常的活,叔叔和婶婶绝不会让她来做。 哪怕是家里的保姆和月嫂休假,叔叔和婶婶,也绝不会支持他做任何一点家务。 这似乎好像是一种幸福。 简舟月一直都被关心呵护,被照顾。 可这些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简舟月,她是在这个家里始终都是一个外人。 简舟月出来在社会上遇到的所有人,除了骗子还有恭维之外,好像只有顾寒这个撒谎精最特别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 用哲学上的论断来说,顾寒是一个同时兼具多种矛盾,意识主体和行为主体相对不统一的碳基生物。 一句话简述就是。 一个身世悲惨却又颇具才华的无赖撒谎精。 楼下,公司派来的车辆维修员到了。 简舟月和其简单交涉之后,只是车钥匙因为低温电池失灵的问题。 时隔一个晚上,简舟月重新坐回自己保时捷的主驾驶上,看着副驾驶上的合同仍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 偏偏所有的巧合都发生在一起,哪怕少一个都没她和顾寒的这一段际遇。 简舟月月突然想回家一趟,好像自己继承股权,公司经营主体分割之后,她很久没有和叔叔婶婶一家人一起吃过饭了。 正这么念想着。 简舟月才看到自己微信里除了工作消息之外,早上八点的时候婶婶发来了一条问候消息。 “月月,今年的圣诞节要回家一起过吗?你妹妹从国外回来了,说是很想见你,你叔叔前几天嘴里也一直记挂着你。” 可能是看简舟月太长时间没有回复,婶婶在隔了一个小时之后又发来一条微信。 “不过你要是忙的话也没关系,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大家再聚齐一次,公司刚刚分割你肯定要处理的事也很多。” “好了月月,婶婶就不过多打扰你了。” “祝你圣诞节快乐。” 简舟月纤细的手指在输入法上快速敲动,“我早晨忙完就过去,婶婶,其实这些日子我也一直想念着大家。” “真的很想很想。” 可她的手指一直停在发送键之上,终究是没有勇气将这句话发送出去。 前段时间公司的分割并不体面。 虽然没有闹到要对簿公堂的地步,可一家公司有两个经营主体,这在整个市场上都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事儿。 而毫不夸张地说,简舟月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其他的友商。 而是自己的叔叔一家。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家族式的垄断企业已经不再适合这个市场,要实现企业的不被淘汰,那就只有完成变革。 而在所有其他的外人看来。 简舟月的行为无异于是忘恩负义。 只不过是在继承股权之后,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叔叔一家全部都打包踢出局。 可简舟月不觉得叔叔会这么想。 只是叔叔可能需要有一个慢慢的接受过程。 她是叔叔从小看着长大的,叔叔不会不懂她的品德。 这么多公司会追赶上时代的脚步,家里的每个人都能真正的选择自己想要去过的生活,而不必一出生就绑定在这辆家族企业的战车上。 这难道不才是真正爱自己家人的方式吗? 微微沉思过后,简舟月把自己打好的字全部都删除了,深吸一口气之后,她以一贯得体的态度回复过去。 “好的,谢谢婶婶。” “早上忙完公司的事情,我就赶过去。” “也祝您圣诞节快乐,身体健康。” 文字看着疏离,实际却隐藏着简舟月无比想要回去看看家人们的惦记。 她知道这不会是婶婶一个人的意思,或许叔叔也想念自己了呢? 自从在股东大会上,简舟月对叔叔股东继承制的决议投了反对票之后。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说过一句话。 对于简舟月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救自己的机会呢,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跟叔叔谈谈自己的想法,跟家人们倾诉自己的理念。 或许,大家还有可能回到从前。 “嗡嗡——” 只这么思量着,简舟月的手机又来了电话,是社区的那位工作人员。 “救援队找到两位失踪的十三四岁的孩子,人被埋在雪堆里失温已经去世了?” 简舟月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心里莫名觉得压抑了许多。 “好,我现在就通知顾寒,让他确认是不是他们村的留守儿童。” 简舟月不知道顾寒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感想,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告知顾寒一声。 接连打了救援司机两三个电话都是显示不在服务区。 简舟月突然犹豫起来…… 顾寒怕是已经进了灾区,手机彻底没了信号,现在想让他知道这个消息,除非是亲口告诉他了。 顾寒坐上物资援送车离开也就不过一个小时。 她现在开车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可简舟月已经答应了婶婶今天早上要去赶赴家宴,她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机会,消除和叔叔一家产生的隔阂。 看着车窗外地上厚厚的积雪,简舟月凝着细眉,心中陷入了万分痛苦的挣扎。 车机启动,保时捷尾气里冒出阵阵白烟。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事儿,顾寒比自己更需要知道这个消息。 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吧。 如果顾寒不会在昨天凌晨的时候顶着大雪去五公里之外的药店给自己买药,那简舟鱼玥的心里也不会有太多犹豫。 可顾寒就是偏偏去了! 人活着,得有良心。 熙熙攘攘的车流挤在右侧单侧的车道上缓慢向北,那是城市的方向,有数不尽的繁华和便利。 右侧一辆保时捷踏雪而去,独行向南。 …… “本市新闻快讯!” “特大积雪导致郊区路段邻近机场附近的路面塌陷。” “最新一班国际航空的旅客被困在机场附近的救助站,暂时没有出现任何人员伤亡。” “新晋流行歌小天后柳知鱼疑似在此趟航班上。” “另外几辆援建山区的物资车,由于塌陷的路段也被困在该地段附近,现场似有人员伤亡。” “我市孟清浅医生担任此次救援队的负责人,下面将新闻快报转接到前方灾区现场。” 奚书谣的手机死死攥在手心,目光错过手机里的新闻快讯,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马上就要到机场了。 按照新闻上说的,林落羽坐的那一趟航班并没有人员伤亡。 这一趟应该算是有惊无险,可奚书谣却无论如何都打不起刚才的兴趣。 从顾寒挂断他的那个电话开始,她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就连看机场的新闻也都觉得心不在焉,时时刻刻的盯着消息通知栏。 可顾寒还是没有发送任何消息过来。 他是吃醋了么? 不止!他肯定嫉妒的要疯了。 可毕竟是人命关天。 奚书谣真的做不到完全事不关己。 她能理解。 一个爱惨了自己的男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有这么一个疙瘩? 顾寒他真的爱惨了自己,又爱,又惨。 第28章 真香 奚书谣当然是顾寒心尖尖上的人。 但顾寒这颗可以买卖的心就像榴莲,有数不清的尖尖,每一个尖尖上都有人。 而且这些尖尖除了能刺伤人之外,毛用没有,要不然顾寒怎么把她们的名字都提遍了,怎么还是不被机场延边路检关卡放行。 都还没完全走出市区,顾寒乘坐的这辆运送物资的货车才刚行驶到机场郊外附近就被拦下。 执勤人员通知,目前附近所有路段都禁止通行,救援车也暂停行驶。 山区救援出动了更安全的武装直升机。 可顾寒明明看见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从封闭路段驶向了远处。 车里坐的不知道的是什么样的大身份,能开这个例外。 顾寒也不差,细细想来,她的头衔可能还比黑色雷克萨斯车里坐的人多。 “你听我说,我是……” “亿万千金奚书谣的舔狗。” “顶尖医师孟清浅的病人。” “京圈长公主简舟月的债权人。” “我和她们真的关系匪浅,您能不能行个方便就让我过去吧。” 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脸色阴沉的瞪了顾寒一眼。 “去去去。” “你怎么说的光荣的跟二战老兵似的,我还是刘亦菲的舔狗呢,我骄傲了吗?南院士还亲手给我看过病,我要不要写张奖状挂在我脖子上?” “我还是qq会员呢,那我是不是腾逊的尊贵客户?” 顾寒倒是不知道,这么一场大雪很快就能把和他极有渊源的几个女人凑齐在一起。 至少应该能打一桌麻将了。 孟清浅在医疗救护车上,心里颇有些懊恼,今天晚上和顾寒的情趣酒店大概是去不了了。 不过她可不会主动开口,她要在两个人约定时间的最后一秒再告诉顾寒,她有救援任务。 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须让他等到最后一秒! 简舟月自己开着自己那辆米色保时捷,却隐隐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烫,眼前的路况恍惚间有些模糊。 不过还好,按照她现在的速度,她马上就能追到顾寒了。 奚书谣就在顾寒几百米外的黑色轿车里坐着,等顾寒的消息。 一遍又一遍按亮屏幕,一遍又一遍的数不清的失落。 “顾寒那么爱我,他肯定会忍不住的。” “那么假如他不给我发消息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口是心非!” “对!他一定已经追我到机场了,或许现在就藏在人群里的某一个角落,只是他不想让我知道,他还想维护他的最后一点自尊心!” 奚书谣的目光扫向车外。 顾寒突然莫名觉得一激灵,好像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这哪个变态? 怎么和奚书谣一样的习惯? 没继续多想,顾寒现在一心要出关卡。 被工作人员拒绝之后,他舔着个大脸又凑上去,一副要求工作人员通融的舔狗样。 “我是超级会员,那超级会员的特权,它就是比一般会员的多呀,实在不行我再开个绿钻,空间黄钻……” “去去去!”执勤的工作人员又斜了顾寒一眼。“你把我当腾逊客服了?” “我告诉你,不让你过去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得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工作人员扯了一把自己的红背心,带着几分骄傲。 “为人民服务!” “我绝不懈怠。” “今天就是孙悟空骑着筋斗云来了,他也得老老实实的在安全区待着。当年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的时候,如果是我在守着,那刘关张都得变成刘张。” “因为关被我收住了!” 顾寒被工作人员说的有些沉默。 这志愿者以前是干相声的是吧? 看着天上似乎又要零零碎碎的飘下细雪,路上很快应该就变的又彻底不能通行了,顾寒心里实在焦急,小声吐槽一句。 “你特么的这么能守,怎么不去守国足的球门呢?” “说什么呢!”工作人员听了个一清二楚啊,轻拍一下自己胸膛,脸面上带着万分的笃定。 “我有我的工作操守,我有我的人生追求!” “再跟你说一遍,就算是亲我爹来了,我都不可能给他开后门。” 话音未落,工作人员的对讲机里传出一阵刺拉的电流声。 “王昊,看见路中间的一辆坦克了吗?那个小天后柳知鱼在那辆车上,你过去指挥,让她的车开出去。” “坦克?”工作人员王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震惊,那一刻明显是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才是个小天后就能调来坦克开路?大天后还不得开航母来?” 对讲机那边的人被王皓气得重重一声咳嗽。“坦克700!你精神病是不是?” 王昊脸上出现一抹尬色。 随即堆出一副笑脸来,尽管对讲机那边的人都看不见。 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好嘞,收到!” 顾寒气的牙痒痒,看王昊这副贱样,嘴里狠狠吐出三个字。 “死舔狗!” “你原则呢,你操守呢?亏你还是qq会员呢,你对得起我这个超级会员吗?” 王皓厚着脸皮,“原则上确实不能让任何人继续通行。” “但原则又没在我手上。” 顾寒对王皓竖起以一记中指,死活扯着他不让王皓去指挥交通。 “今天那个明星小天后坐的坦克700能出去,那我也就要出去。” “要不然刚才我们所有的对话我可都录音了,你说一个不字,我就现在立马发到我的社交媒体上。”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相处,但现在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还是个百万粉丝的大网红!” “你就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得住网友的怒火吧。” 顾寒当然没有录音,他连个手机现在都没有。顾寒当然也不是网红,他刷抖音都还用的领红包极速版。 但是没关系。 真把这档子弄权舞弊给明星开后门的事情发出去,顾寒就能当网红了。 “你这个人!”王昊脸上出现几分为难,“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现在威胁我啊?” “前面的路塌了,随时有雪崩,山体碎石掉落的风险。” “你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而且我把你放心上,你想把我挂网上!” 顾寒语气又稍软了一些啊,知道大家互相都不容易,但是现在不知道村里是什么情况,估还真的一点都踏实不下来。 他必须要离开! “你就带我过去呗,就算出什么意外,我绝对不把麻烦牵扯到你身上。” “你这人!”王昊摆了摆手脸上终于出现了“随你便”的表情。 “跟着我,我去指挥车辆的时候,你在一旁跟着就行,不过我敢肯定你走不出管制区。” “前面的路真的断了,我们闲着没事,好端端的骗你们干嘛?” 顾寒赶紧道了一声谢,不管能不能过去啊,他总得去看一眼。 要不然村里一旦出了任何意外,顾寒坚信自己会因为今天的放弃懊悔一辈子。 “对了,刚才雷克萨斯那辆车里坐的是谁?怎么也有这么大的特权?” 王昊稍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纠正顾寒。 “再说一遍,我们是有原则的,没有谁有特权。” “刚才那辆雷克萨斯的车就是这位小天后柳知鱼的,为了开走引人耳目而已,其实就停在看不见的路那边了。” “你是不知道这群追星的二逼有多么疯狂,本来救援的工作就很乱了,他们知道柳知鱼在这儿,居然跟市里的救援队要求救援物资里必须要有a4纸和写真照片。” “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 “但他们要签名!” “咋得?到时候上了地府还要给自家爱豆应援啊?” 王昊看起来神情激动,似乎是之前被一些粉丝搞得有点郁闷。 “完了还要发朋友圈:他朝若是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 “把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跟真的结婚了一样,结果人柳知鱼根本就没下过车,更别说淋雪了。” “休息日要加班,本来就烦!” 顾寒强忍着没笑,还好自己家的那位只会唱跳rap打篮球,平时应援发几张动图就行了。 爱坤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顾寒跟着王昊穿过车流,一路来到路中间的一辆黑色坦克700副驾驶车门。 王皓的脸色越来越黑,看样子他也真的是极看不惯这些明星。 “前边的车向旁边挪位!” “这车里有病人!” “都让一让靠边站一站!” 说出这些违心的话,王昊看起来心里极为不痛快,几乎都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顾寒突然有些理解这小子,他确实是有原则,只是情不得已,不过这小子在兜里掏什么呢? 他该不是要打人吧? 志愿者可不能这么冲动。 顾寒快走两步,打算上去拦着王昊。 只见这孙子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明信片,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又弄出一根中性笔。 一脸痴汉,糙脸泛红,就差把我是痴汉四个字印脑门上了。 “知鱼!” “他朝若是同淋雪,今朝也算共白头!” “我也是鱼饲料,我还是十三级灯牌!” “球球啦!给我签个名吧!” “真香。” 王昊打不打人不知道,顾寒现在有打人的冲动。 怪不得说的情感那么真挚,感情你丫是自我介绍呢。 累了,这b世界。 顾寒耸了耸肩膀,将衣服掖的更紧了一些。 奇了怪了,怎么背后老是发凉呢? …… “赵叔,你看那辆黑色的正方形车前面站的人像不像顾寒?” 奚书瑶谣慢慢降下车窗,眯着眼睛看向车窗外。 她的视力虽然没有到近视的程度,可也有一些稍微的散光,距离稍远一些就看不清了。 可她还是隐约觉得那个人很像顾寒。 他的背影是那么的深情。 第29章 请从我的车上下去 负责给奚书谣开车的赵叔头皮发麻,探出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要不然说眼睛散光的更容易恋爱呢。 眼神不聚焦,那当然看谁都深情了。 “小姐,我怎么看那人的背影好像一条狗啊。” “可能会不会是小姐你心地太善良了,看狗都觉得深情。” 奚书瑶摇了摇头,目光亦有几许坚定。“赵叔你不懂我,也不懂顾寒,更不懂爱情。” “顾寒他爱我,爱到骨子里,他爱我的一切,所以肯定也包括前男友。” 赵叔摸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出汗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家小姐说话这么不拘一格。 “爱你的……前……前男友?” “顾寒还真是嗯……嗯……一个有爱心的人啊。” “不,不是。”奚书谣恍惚发现自己这话好像有歧义,“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爱我的前男友,是可以接受我和前男友的那段过去。” “来的路上我都想明白了,既然是过去,那就彻底让它过去。” 奚书谣慌忙解释一句,虽然她听过圈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件,可那对她绝不可能。 开玩笑! 像赵落羽那样的人渣,可没有资格支配命令自己, “赵叔,你还是帮我看看前面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顾寒吧,我真的觉得很像。” 老赵实在搞不清楚自家小姐的脑回路,探头往窗外又看了一眼,刚才的那个人已经坐上坦克700看不见了。 “小姐,咱们不是来找赵落羽的吗?” “怎么又……又找起顾寒来了。” “啊?”奚书谣懵了一下,“对哦,赵落羽还没有飞机坠毁死掉。” “那还是先找他吧,要是不能亲眼看见他死,我肯定会更遗憾。” 老赵突然觉得后身一凉。 他怎么觉得自家小姐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还有些兴奋呢。 “要不我们还是找顾寒吧,小姐。” …… 顾寒因为王昊这层关系成功坐上了小天后柳知鱼的坦克700。 她人倒是长得挺好看,精致的跟个瓷娃娃似的,也怪不得一个歌手能有那么多颜值粉。 和简舟月一个级别,只是少了简舟月眼睛里的一些明媚,多了一些小性感。 不过车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柳知鱼也不说话,关上了车窗之后立马表演了一次京剧变脸,刚才温柔甜美的笑容不见一脸敌意的冷漠看着顾寒。 车后排的空间还算是足够大,但是柳知鱼硬是坐出来了挤公交车的感觉,整个人贴身靠在坐那一侧的车门。 好像是谁挤到她了一样。 顾寒心说这明星也太小气了,不过就是坐她的后排,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 还是说,他的武魂真身把柳知鱼有趣的灵魂挤到了? 至于为什么第一次接触,顾寒就敢断定柳知鱼的灵魂有趣? 因为只有有趣的灵魂才三百斤。 夜总会里几个人抢一个金主的腿怎么不嫌挤?对a都快被裹胸布成保时捷车大灯了怎么不嫌挤? 要么就是嫌弃顾寒的身上有味。 可顾寒一向很注意卫生细节,毕竟是做疗愈师这一行,个人的形象条件还是很重要的。 那就有可能是柳知鱼长着哮天犬的狗鼻子吧,闻到了顾寒身上有简舟月的香水味。 顾寒疗愈师的职业病又犯了,和人相处时,场子一冷就不自觉想要热场。 看向一脸敌意且面带嫌弃的柳知鱼。 “我那个……还是第一次和活的明星坐同一辆车,还挺荣幸的。” 柳知鱼警惕的看了顾寒一眼,整个人又往后稍微靠了靠。 “可笑。” “真俗套的搭讪,难不成你还和死的明星坐过一辆车?” 顾寒心说我也没惹你,你跟吃了三斤炸药似的。 有这能耐,你应该去前线炸碉堡啊。 “确实啊。”顾寒一脸不爽的转头看向这个精致的瓷娃娃。“我以前在火葬场上班。” “还真的送走过几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等你以后有需求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啊,我给你半价。” 柳知鱼被顾寒这话呛到,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斜娟的弧度。 “这个开场白倒是有意思。” “男人,你成功吸引起我的注意了。” “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吧,给你签名,以后不要再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人,还编什么要去山里的话题了。” “我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偶像。” “来吧,不过合影不许靠我太近,分寸感还是要有的,也不许发朋友圈,发微博或者抖音,你自己收藏就好了。” “毕竟,我可不想别人说我柳知鱼搞特权。” “对了,不许拿着我的照片做坏事儿。” 顾寒的眼睛里顿时多了一些清澈。 这柳知鱼不是歌手吗?怎么演绎起油腻霸总来这么专业! 怪不得说娱乐圈是个圈儿。 “我真的就在前面过了关卡的地方下车。” “签名的话……值钱吗?” 柳知鱼一脸看透的表情静静的端详着顾寒,一副她早已经看透的释然感。 “我可不喜欢虚伪的人,更何况你还是个男孩子,心里想的什么都不敢直接说出来吗?” “合照签名,过期不候。” “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顾寒有些兴奋,稍稍往柳知鱼的方向前坐了一点点。 柳知鱼轻哼了一声,用看垃圾一样的蔑视神情看着顾寒,她知道,这个表情对顾寒来说就已经能当做奖励了。 “念在你这么费心思打听出来我坐哪一趟航班,又和志愿者搞通关系知道我坐雷克萨斯离开是障眼法,最后不屈不挠的和我坐上一辆车的份上。” “我答应你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绝对不许和我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我可以对你比一个“赞”的手势。” “比心可不行,虽然你长得还算俊俏,但你的段位还不足够和我传绯闻。” 得到柳知鱼的应允,顾寒心底感动。 自己要开走她的车,她居然这么爽快? 甚至还要对自己比赞? 无私奉献,舍己为人,这才是人民的偶像。 “那行。” “收拾好你们的东西,下车吧。” “那啥,后备箱的零食物资我就不全要了,你们最上面那几盒点心带走吧,我不喜欢吃太甜的。” “对了,下车的时候仔细检查一下。” “可别落东西在我车上。” 防人之心顾寒有,害人之心顾寒更多的是。 此刻的顾寒俨然一副车主模样。 “对了,再给我留200块钱现金,过路的时候我加油用。” 第30章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柳知鱼这位来自华夏的巨星,歌坛冉冉升起的新星,背负着将华语音乐走出国门的重大使命。 结果人都还没走出郊区机场,在自己车上就被晃晃诈骗两百? 先帝创业未败,机场花光预算!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粉丝!” 看着柳知鱼一脸笃定的认真模样。 顾寒的内心短暂的沉默了几秒钟。 自己从刚上车开始,就好像一直在强调吧。 她怎么一副“狄仁杰破了案之后,问元芳你怎么看”的表情? “天才!” “终于被你发现了?” “这下还有谁能分得清楚你和柯南的区别,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不过这边建议心机之蛙不要光摸你的肚子,也摸摸你的脑子。” 柳知鱼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顾寒的奚落。 自信的嘴角一直轻轻往上。 “我当然早就洞悉了真相!” “说吧你是哪家媒体派来的狗仔?说实话你确实很有手段,伪装的极端粉丝也差一点就骗到我了。” “怎么就这么想跟我合作?” “我知道小天后的名头对你们这种娱乐媒体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不过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一些不太道德?” “隐藏摄像呢?拿出来吧。” 嘿? 顾寒饶有兴趣的看了柳知鱼一眼,当疗愈师这么久了,一个人是不是有病,他看一眼就知道。 这东西就像是熟能生巧。 就好比插座有没有电,干的年长的老电工用手一摸就知道。 这柳知鱼病得不轻啊。 明星光环综合症,估计哪怕是个路人走过来朝车里看一眼,柳知鱼都会觉得是偷窥狂。 如果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柳知鱼得报警抓狗仔了。 这不得累死经纪人? 方圆10公里之内不允许有人掏手机出来,要不然不管你是不是在拍柳知鱼,她可都要立马凹pose了。 顾寒脑子里甚至都有画面感。 头痛,牙痛,屁股痛…… 柳知鱼歪头,摸脸,撅屁股…… 顾寒懒得再和柳知鱼纠缠,要她的车估计她大概率不愿意,反正只要过了关卡一定还有路过的救援车,到时候再搭一辆就行。 “这是我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话打给我。” 顾寒也不解释,把手中的卡片硬塞给柳知鱼,敲了敲车窗,示意司机停车。 “不用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在柳知鱼错愕的目光中,顾寒利索地下了车,朝着远处的雪山徒步走去。 “小王!”柳知鱼喊了自己开车的经纪人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 经纪人看样子早就习以为常,连头都没回,隔着车的后视镜还能看得见他的白眼。 “阿鱼~人家跟你讲喔~” “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喜欢明星的啦~” “就算喜欢明星的人,也都不一定非要喜欢你的啦~” “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路过的啦~” 柳知鱼的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一拳头打在前面主驾驶的靠背上,学着自己经纪人的语气。 “要你这个死娘炮多嘴的啦~”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我说的是他手里的零食袋子,这个王八蛋是不是把我们的伙食全带走了?” “拿就拿呗~”经纪人轻轻拍了拍方向盘。“你看看你的腰吼,都快比我家小粉的粗了啦~” “对了吼,小粉是我阿婆养的肉猪,300斤。” “找死是不是?死娘炮!”柳知鱼面无表情的瞪了自己经纪人一眼。 “你是不是跟那王八蛋看对眼了?” “平时你看女频的霸总小说代入的到底是哪一边?” 经纪人攥着自己的小粉拳,轻轻往方向盘上捶打一下。 “人家是纯纯正正的直男了啦!” “吼!活见鬼。”柳知鱼长吐出一口气。 “这女人下辈子还是你来当,我不配。” “诶?他怎么又回来了?”正说着话,柳知鱼在窗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立马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轻轻一脚踢在经纪人座位上。 “说话,死娘炮!” “姐的魅力有谁能抵挡得住吗?” “更何况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和解近距离这么一接触,恐怕现在回来兽性大发都有可能。” “不过你放心啊,姐会保护你的,你的菊花今天由姐来守护。” 经纪人回头娇艳的瞅了柳知鱼一眼。 “你少放臭屁了啦!” “什么就是人家特意为你回来的?” “说不定是为我呢?” …… 奚书谣坐在车里,微微把车窗打开一点点,眼睛透过这一点点的距离,扫视周围。 “赵落羽坐的车是在这附近吗?” “你确定消息没错?” 坐在前排的赵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跟他们家的管家通过气了,确实在机场靠北边的公路。” “那个……” “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赵叔。”奚书谣轻点一句,摩拳擦掌之间,已是多有几分兴奋。 “赵落羽还带来了一个极漂亮的女朋友,说是出身相貌俱佳,气质也……” “也怎么样?” “像刘亦菲。” 奚书谣一言不发。 只是车里的气温好像慢慢变冷了。 世界上最可怕最恶心的事情是什么? 你的前任找到对象了。 更恶心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你前任的现任他像刘亦菲? “怎么?这姑娘是个瞎子?” “还是说哪有残疾?” 奚书谣手里攥着一个水瓶,一点一点的几乎快要把整个水瓶都要捏扁。 “肯定是智商有问题!” “你说对吧?赵叔?” 赵叔哪里敢应声,回头看自家小姐已在失控的边缘,脑子一闪,立马浮现出一个好主意。 “那算什么呀,您不是还有顾寒吗?” “顾寒长得可不比明星差,而且顾寒他还比明星体贴他还爱你,重要的是他一心一意!” “我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帅还能对女人这么深情的男人!” “赵落羽在这一点上哪里比得上您?” 奚书谣一个恍惚,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 “对啊!我还有顾寒!” “十个赵落羽车祸现场一样的脸,挑好的器官拼在一起,都比不上顾寒的屁股好看。” “他不如我!” “他过得根本就没我好!” 可看着自己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奚书谣心里的底气总归是不那么足的。 “待会真要找到赵落羽就算要狠狠羞辱他,也不能靠我自己嘴说吧,顾寒又不在。” 赵叔额头上的冷汗是一层又一层,他伺候这丫头的老子都没伺候她这么费劲。 “那个……” “那个您刚才不是说看到一个人影特别像顾寒吗?” “其实我也看到了,有90%的可能性就是顾寒!” 奚书谣知道赵叔是在安慰自己,兴致还是不高。“那不是还有10%的可能不是顾寒吗?” 赵叔用尽了自己此生所有的情商。 “还有10%是背对着您的顾寒!” “您是水顾寒就是鱼,离开了您他活不了的,您是空气顾寒就是小鸟,离开了您他飞不起来的,他爱惨您了呀!” 奚书谣眼里散发着金光灿灿,瞬间重振旗鼓,没想到顾寒对她的一片情深,就连赵叔都发现了。 “对吧,顾寒爱惨了我。”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顾寒,让他和我一起去见赵落羽!我要让赵落羽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爱情。” 赵叔一听这话就慌了神,他就是顺着自己家小姐往下说。 顾寒吃饱了撑的追到这里来? “那个……那个小姐。” “我好像看见顾寒上了那个明星,小天后柳知鱼的车了,人家有特权,好像提前已经开过去了,我们现在还过去。” 为了阻止自家小姐这么偏执的想法,赵叔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反正人家的车已经开走了,死无对证。 此时此刻,在某个明星车上的某寒,突然觉得背后发凉的感觉越来越重,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窥探着自己。 “给我爸打电话!” 奚书谣的脸色异常冷静,带着干翻一切的表情。 “现在给救援队捐500万,我也要提前过去!”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人民币办不成的事儿。 如果有,那就换美金。 再不行,换黄金。 第31章 爱情全靠想象 在这寒冷的冬日,赵叔额头上的汗就没停过。 谁知道这位姑奶奶一不小心又会惹下什么天大的乱子? 事后奚书谣是没关系,他这个打工人可就惨了。 赵叔现在好像能理解顾寒的痛了。 照自己家小姐这颐指气使的脾气,还不得把顾寒当成奴隶一样对待? 想想就觉得惨。 赵叔还在不经意之间瞥见过小姐包里背着的项圈。 一想到顾寒这么大个男人还要带那玩意儿,他就觉得舔狗也不是好当的。 有钱了不起吗? 等咱有钱了,早餐豆浆都喝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董事长应该在飞机上……那个……” “那没事,我开张支票就行了。”奚书谣完全没听出赵叔的言外之意,其实他觉得像这么一笔小钱也没必要她爸爸同意。 赵叔心理压力大到快要爆表。 怎么奚书瑶要花500万就跟自己去老北京买双鞋这么随意,不对啊,自己买双鞋超过500块都要犹豫的呀。 “小姐……” “人是救援队,怎么能收支票呢?捐款是有一个严格的流程的,要先经过慈善基金,慈善基金再募捐。” “诶?那好像是简舟月简总的车。” “简总这么大腕儿,说不定有特别的权限能开车到那边去顾寒。” “要不然我过去问问?” 赵叔再擦一把头上的冷汗,和自己家小姐待一上午,好险差点没干脱水。 管他那辆保时捷是不是简舟月的,先转移奚书瑶注意力再说。 果真,奚书谣看见简舟月这一刹那,立刻把刚才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顾寒今天给他打电话,可用的是简舟月的手机! 这根刺现在还在奚书谣的心里插着呢。 虽然知道顾寒和奚书谣之间肯定没什么,但她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顾寒真没必要为了自己特意跑去找简舟月借手机。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呐! 奚书谣迈着嚣张的步伐下了车,径直走向路中间那辆米白色的保时捷来到主驾驶位置,轻轻敲一敲车窗。 “学姐?” “真巧啊,我们居然能在机场碰见,祝你圣诞节快乐呀。” 简舟月摇下车窗。礼貌的对奚书谣点点头。“你也是。” “也替我祝伯父节日快乐,注意身体。” 说完简舟月便打算关上车窗,继续联系和顾寒在一起的货车司机,按理说机场附近应该已经有了信号。 不过到目前为止,简舟月仍没有打通电话。 又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简舟月惊讶发现奚书谣还在自己车窗前站着,并且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 “怎么了?还有其他事?” 奚书咬嘴角上闪出一抹带着侵略性的笑容,一把手扯住了简舟月保时捷的车窗。 “今天早上顾寒是和你在一起?” 简舟月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淡淡回复一个字。 “是。” 不知道为什么,奚书瑶一看见简舟月是这种态度就觉得莫名恼火。 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加重几分语气。 “顾寒和我是什么关系?学姐应该也都清楚明白吧。” “我知道学姐和顾寒有一处房产之间的纠纷,不过还是想请学姐平常时期接触顾寒注意一些距离。” “虽然他只喜欢我一个人,但是啊,我也不能阻止其他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你说对吧?学姐。” “你想说什么?”简舟月稍微有些不耐烦。 她昨天也听顾寒稍微说了一些关于疗愈师的事情,大概明白是类似于心理辅导师一般的工作。 只是看起来奚书谣好像并不知道? “我想请学姐离他远一些!” 奚书谣说话时带着几分霸气,从高而下不可披靡的看着简舟月。 “还请学姐平日里和顾寒相处,也自重一些。” “你是在用顾寒的什么身份跟我讲话?”简舟月依旧冷静,并且为了不浪费时间,手里的电话还一直在拨通。 “我是他唯一爱的人,不可以吗?”奚书要嘴角咧出一个弧度,多有几分自信。 “学姐可能也不知道吧,顾寒昨天晚上就睡在我们家,还是我在早晨送他去的那个老房子。” “所以啊,学姐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简舟月好看的眉眼微微眯了一些。 难不成顾寒那个撒谎精还会分身术? 还是说他在自己睡着之后又去了奚书谣家,早晨又被送了回来? 简舟月看破不说破,也懒得和奚书谣争辩,毕竟她和顾寒可不是那种关系更没必要让奚书瑶嫉妒。 “那就恭喜你们。” “昨天顾寒一定睡得很香。” “还有事吗?” 奚书谣觉得简舟月这副表情就是认输,心里自然是喜不自胜,虽然是编了一个小小的谎言,但是和真实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顾寒一个人睡觉肯定也是思念自己到辗转反侧。 他爱惨了自己呐。 顾寒要是知道奚书谣这么想,那肯定要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的。 奚书谣说的对,他确实睡得有些辗转反侧,毕竟沙发上不舒服,只不过不是一个人。 沙发上还有简舟月呢,后来简舟月睡他腿上了。 “学姐,是在找人,要不要我和我的管家一起帮你?正好我也在找顾寒。” 奚书谣装作不经意间,又对简舟月晒一波顾寒对自己的爱意。 “他担心我的安危,当然也有可能是嫉妒我和前任会面,特意来机场找我了。” “你说说,他这么爱我,我真的感觉很压抑的,有时候真想摆脱一下。” 简舟月微微侧过身,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将整个表情绷住。 看来顾寒的疗愈工作还任重而道远。 现在简舟月就想知道,奚书谣说的这些,顾寒他自己知道吗? 果然,爱情全靠想象。 “我也在找人。” “不过就不麻烦你了。” 简舟月礼貌笑了笑,关上车窗,其实多几个人帮自己找找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但是…… 她总不能告诉奚书谣,她找的也是顾寒吧。 “诶……”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怎么也和那撒谎精一样了。” “不过这撒谎精到底在哪儿呢。” 机场就这么大,除了小天后柳知鱼坐的车,简舟月没过去查看过,应该其他的地方都没遗漏。 顾寒总不能坐上人明星的车了吧? 一辆救护车在众人之间疾驰而过,受困群众里有突发性心梗的,组长孟清浅带医护人员紧急前往治疗。 “诶?你们听说了吗?” 路上的车主凑在一起,你一嘴我一嘴。 “小道消息说是突发心梗的是小天后柳知鱼,她根本就没离开机场,是工作人员怕引起骚乱,才把车停到了最远端?” “真的假的?你这消息保不保真呢?” “我老婆是中心医院的护士,在救护群里看见的。”这名车主抓一把隔壁车主给的瓜子。 “说是被什么人给气的。” “本来长时间在车里待着,天气又冷就有一点缺氧,当场被气的又一口气没上来。” 给众人发瓜子的车主听得津津有味。 “你就吹吧!” “人明星心理素质多强,能什么人随随便便被气到心梗?” “真的!”这名车主拍着自己胸脯。“这大兄弟能坐上柳知鱼的车,肯定不是一般人呐,说不定是他绯闻男友呢。” “我老婆说,柳知鱼对他爱而不得,这一趟从国外回来就是专门为了他,结果他前期都大着肚子生三胎了。 “看过小说没有,追夫火葬场。” “听说柳知鱼在车上就要办了,这家伙软硬不吃,根本就不从她柳知鱼,另外这小子家里还千亿资产……”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在别人的故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顾寒更没想到,自己只是抢了柳知鱼一块小熊饼干,她就突然心梗了。 好吧,不是一块是一袋。 怎么你不信? 好吧,不是一袋是一包。 怎么你还不信? 好吧,不是一包是一箱。 算了,顾寒抢的根本不是柳知鱼的小熊饼干,他不小心把柳知鱼录歌的用的小型留声机踩扁了。 顾寒刚才下车去查看过了,前面的路确实塌了,除非是蜘蛛侠来了,要不然一般人真不太容易过得去。 只能先回到车上想办法,外面实在太冷。 柳知鱼非说顾寒去而复返是铁狗仔,一定要检查顾寒的衣服里面有没有藏隐藏摄像头。 顾寒的职业操守可不允许他在顾客掏钱之前脱衣服,当然不同意。 两个人一番撕扯之间,不知道柳知鱼的录歌留声机是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啧!” “是你非要脱我衣服,我们两个才纠缠起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怀疑我是狗仔还是馋我的身子?毕竟你看我的眼神可不算清白。” “我这只能叫做正当防卫,所以一切的财务损失由你负责。” “另外,你得赔我羽绒服的钱,这是我大前年在耐克专卖店买的正品。 857块。 不过鉴于刚才我们两个可能都有过失,我给你抹个零头,7块我就不要了,你给我850吧,我要现金。” 顾寒也就说了这几句话。 柳知鱼突然就五官皱在一起啊,捂着胸口痛苦起来。 “我靠!” 顾寒在那一瞬间也是有些慌张的。 “你别死啊,我这850块你还没给我呢。” 第32章 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吼!兄弟!” 坐在前排驾驶位上柳知鱼的经纪人一脸着急的看着顾寒。 “你还在等什么吼?” “快点救人的啦!人工呼吸你不会吗?嘴对嘴吹气就好的啦。” “你只要不吐信子,我可以帮你证明是救人的啦。” “如果不及时施救,那我们家知鱼就是被你气死的吼,你这应该也算是过失杀人吧?” 顾寒看着这么一张精致的小脸儿,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动手。 不过真不是顾寒故作清高,还是他思想太保守。 接吻他会,人工呼吸真不习惯啊。 “你来,娘炮大哥,你是她经纪人,这事你来做才没争议。” 就这一个称呼上顾寒都犹豫了很久,既然是娘炮,那是不是不应该叫大哥,应该叫大姐? 经纪人被吓的一个激灵,回头瞥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柳知鱼。 “我才不要的吼!” “人家看起来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嘴巴是要留给喜欢的人的啦。” 顾寒哑口无言,甚至有一些恼火。 这个死娘炮说什么呢? 难道他看起来就是随便的人吗? “我下不去嘴。” “柳知鱼她这明显是自发性疾病,缺氧和体内糖原缺失导致的,赖不到我身上。” 经纪人不上前给柳知鱼做人工呼吸倒也是有原因,第一是两个人还要在一起工作。 但凡是亲过嘴,那不是变成唇友谊了,以后的工作就不好继续开展了。 其次是他有严重的洁癖。 柳知鱼就连牛蛙那种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吃,他真不想啊…… 看顾寒这么扭扭捏捏,坐在驾驶位上的经纪人是真的着急了,就这么一只小鱼儿,别给自己玩死了呀。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小嘴摆在你面前,你没有珍惜,别等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 “好吧,你想吐,舌头也随便你。” “我肯定装作不知道的,总之你先救人的啦!” 顾寒长呼出一口气,给自己足足做了三四秒钟的心理建设。 这要是被奚书谣或者是孟清浅,又或者是林鹿笙看见了,自己下半辈子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不过她们远在千里之外,又不可能长眼。 怎么可能看见? 难道她们还能下一秒瞬移到机场附近不成? 摆来摆去,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顾寒他可是跟清水建老师特意进修过的,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姿势”上犯了难。 “真是有够笨的啦!”经纪人看得着急。 顾寒再磨蹭一会儿,人都能直接送去殡仪馆了。 “你不会人工呼吸,还不会亲嘴巴吗?” “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嘴巴对嘴巴的啦,对了哈,你要不要吃根绿箭清新口气?” “你这死娘炮,我救人你还嫌我有口气?”顾寒当即就要撂挑子。 却只见经纪人捻着兰花指,已经将绿箭口香糖送了过来。 “我有那么臭屁吗?帅哥!” “我是害怕我家小鱼的嘴巴臭到你吼!她可是连牛蛙都吃的啦。” 顾寒尴尬一笑,接过绿箭。 没想到这个小娘炮还怪体贴的。 “那我可来了。” 顾寒扶起柳知鱼,轻轻将他架构在自己怀里。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知鱼兴亡,匹夫有责!” 看着柳知鱼浓密的眼睫毛,对她粉嘟嘟的嘴巴,顾寒凑了上去。 “向前一小嘴,救人一大步!” …… “住嘴!” 奚书谣低眉凝视着车里坐着的男人,心里说不清是何种感受。 宛如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死死地绕作一团。 她的前任,她的青梅竹马,她过去十几年的青春岁月所系之人——赵落羽,就坐在车里。 奚书谣本打算徒步往前走走,在四周的车里找寻顾寒的身影。 她想找到顾寒,然后堂堂正正地牵着他的手,依偎在他身旁,以一个极为体面又幸福的姿态,出现在赵落羽面前,告诉他自己没有他,过得比以前好上十倍。 可命运可从来不会给人准备的时间。 人和人的相遇永远都是那么突然,正如当初离别时一样。 如赵书所说,赵落羽旁边坐着一位气质清冷、颇有几分灵动之气、小脸娇俏乖柔的漂亮女生。 奚书谣站在车外,目光紧紧盯着车内的赵落羽,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冬日的寒风凛冽地吹过,她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却丝毫未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和我之间的关系,用得着说好久不见吗?” “自从你去国外的那天,我就想好了,下一次见面,我就祝你一路走好!” 她的目光愤怒,悲伤,又闪过一丝倔强。 “怎么这么不走运,你居然还没死?” “国外的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一晃超过五年的时间过去,赵落羽也早和那时的青涩模样不一样。 此时他看起来气宇轩昂,坐在车里,也多有一番儒雅气势。 岁月竟然给他这种人渣的身上增添了一番忧郁气质。 他面对奚书谣的攻击,只是礼貌一笑。 “虽然你不喜欢说好久不见,但我们真的已经好久不见了。” “书谣,你过得还好吗?” “这是我女朋友溪粥。” 女朋友? 嘴里喃喃重复这一句。 就这一瞬,奚书谣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向崩溃的边缘。 这一年来,顾寒的疗愈虽使她的情绪在一定程度上得以维持稳定,即便偶尔会有病娇之举,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仍能勉强保持正常。 然而,就在这一瞬,她内心好似被重锤疯狂轰击,剧痛无比。 那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此刻更是彻底崩裂,碎成无数片。 仅仅有一根细细的线,将它们串联在一起,线的名字叫顾寒。 奚书谣在心里不断告诉着自己。 【我还有顾寒,我还有他,他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有什么好怕的!】 可心里那份不安感并没有因为奚书谣的自我安慰而好上哪怕一点点。 真实情况是顾寒并不在这儿,并不在自己身边。 奚书谣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被所有人抛弃的恐惧,呼吸在一点点的加重,他的整个左手指甲几乎全部都扣进了手掌心里。 她竟硬生生将自己的手掌攥出血来。 “长得是挺漂亮的,不过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总不能又是你花2000块钱从哪个红灯区里捞出来的吧?没和你的朋友在一起玩过?” “你不是最喜欢多人酒店运动了吗?” 奚书谣穷极自己这一生最恶毒的语言倾泄而出,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奚书谣好像回到了自己五岁的那年,父亲因为创业的关系,卖掉了家里的最后一套房产。 母亲提着行李箱在大雨中把奚书谣一脚踢开,毫不留恋的转身坐上了出租车。这次之后奚书谣就再也没见过自己母亲,哪怕一面。 父亲租了个地下室,连个窗户都没有,仅仅只有一盏台灯,五岁的奚书谣整天就被关在那座地下室里。 饿了就吃方便面,渴了就喝凉水。一本安徒生童话被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百遍。 直到七岁,父亲创业成功,奚书谣搬进了比那个地下室大几百倍的房子。 奚书瑶永远都忘不掉,她见到的第一个孩子是赵落羽。 可后来的后来结局总是不尽人意。 她真的好想哭。 可她不能哭,她不能让赵落羽这个混账看笑话。 都已经过去快十几年了,奚书瑶怎么还被困在当初那间小小的地下室里? 顾寒你在哪儿?我好怕。 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我这次乖乖听话,我再也不调皮了,我真的有很认真在写你布置的论文,你看见视频了吗我每一个仰卧起坐都是最严格的标准。 顾寒,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已经努力想做的很好了啊,我已经乖乖读完童话书了啊,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顾寒,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奚书谣嘴里的恶毒并不能掩饰她的崩溃,一滴泪从她看着无比平静的眼眸里滴落。 她低头,一只手抹过自己的眼眶,再抬头,眼里除了倔强再无其他。 “正好,我男朋友也在机场。” “要不要一起去见见?”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比我都爱我自己。” 第33章 人生是旷野而并非轨道。 奚书谣想起了顾寒的眉眼,想起了雪地里给自己带粥到酒吧的顾寒,想起了什么东西第一口都让给自己先吃的顾寒。 她突然平静了下来。 顾寒这么细细的一根线,可就是硬生生把她支离破碎的心全部都给串联住,没让她更疯狂。 奚书谣突然觉得,和顾寒生活在一起啊,真的好像治愈了她很多。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人如养花? 那顾寒确确实实把奚书谣养得很好。 “赵落羽,你刚逃去国外的时候我真的恨死你了,我每天一睁眼都恨不得扒你的筋,抽你的皮。” “虽然我现在还是想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但是我得谢谢你的离开,没有你,我永远也遇不到顾寒。” 赵落羽眼里失不可察的闪过一丝丝的落寞,或许是嫉妒,或许是其他什么任何的情绪。 但总归这眼底的一丝丝变化,让奚书谣心里高兴的都快要疯了。 她赢了! 她要的就是赵落羽比不过死自己!不管是生活感情,还是其他所有的任何方面。 奚书谣就是要让赵落羽知道。 谁离开谁都能活,而她奚书谣能过的更好! “那好,正好难得在这里遇见,前边的积雪路段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通行。” 赵落羽朝着奚书谣点点头。 “不如叫你男朋友一起过来认识认识,你还不知道吧,我这次回国是受你父亲的邀请,在你们家的公司里,担任市场部总经理。”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确实要打个招呼。” 奚书谣一瞬有些恍惚。 她没想过以后会和赵落羽抬头不见低头见。 仅仅是今天的相遇,已经快要逼疯她所有的理智。 以后? 最重要的事儿,她根本就不确定顾寒到底在哪里。 虽然奚书谣刚才和赵叔谈笑前几分笃定顾寒真的来过。 可她真的是个狠起来连自己都骗的人,奚书谣其实也只是看了个恍惚,只是说出来心里的底气会更足一些。 可此时此刻又怎么能够露怯? 奚书谣咬着嘴唇,眼里伪装出几分桀骜不驯和叛逆。 “好啊!” “就怕你看见我男朋友,不要自惭形秽的好,他那张俊俏的脸,你做梦的时候都长不出来。” “顾寒他……他去跟他朋友打招呼了,等他回来,你不要自卑的钻到车轱辘底下,装死人就好。” 赵落羽轻笑一声,这一趟国外回来真的让他沉稳很多,尽管奚书谣再三的咄咄逼人,他也不发怒。 “好,正好我也替你把把关。” “不过也不知道顾寒是做什么工作的,在这么大的机场,居然也能偶遇到朋友,很年轻有为啊。” 这也就更让奚书谣觉得心慌。 今天如果见不到顾寒,那她和在大街上脱光了上厕所有什么区别? 人生中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吹牛皮被人揭穿。 比吹牛皮被人揭穿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被前任揭穿。 哪怕是雇个人几百万来演顾寒,奚书谣都没退路了。 奚书谣硬着头皮。 “那当然!我家顾寒可是音乐奇才,长得又帅,一年四季走在街上要被星探抓十几次。” “刚刚他在机场的路上碰见小天后柳知鱼了,这会估计是在和柳知鱼探讨国内外流行音乐环境不同吧。” 反正都要编瞎话了,那就干脆编得高大上一些。 从十楼跳下去也是死,从一百楼跳下去也是死,一百楼跳下去还能摔得更碎一些呢。 奚书谣对顾寒的家庭情况最是了解,别说接触明星的机会,顾寒平日里如果不是和自己出门,他连看电影的票都不舍得浪费。 奚书谣也知道刚才赵叔说顾寒上了柳知鱼的车,其实是敷衍自己的话。 她是叛逆,又不是傻子。 但总归是个念头,也能用来欺骗自己和安慰自己不是? 如果没能找到顾寒,奚书谣至少还可以骗自己——顾寒其实真的来了,不过是在柳知鱼的那辆车上,奚书谣暂时过不去,两个人只是没见面而已。 可现在,为了争这一口气,奚书谣不得不将错就错了。 来都来了,说都说了,管他那么多! “对!顾寒现在就在柳知鱼的车上,见你?他应该没时间。” 赵落羽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对着奚书谣点了点头。 “这么巧吗?” “顾寒居然还认识我表妹?” “我们两个是坐同一趟航班回来的,就是没听她说起过,有顾寒这么一个朋友。” “她的车就在前面不远,机场围墙视线遮蔽处停着,我们一起过去聊聊天?” 人活着要花一辈子的勇气,死亡只要一瞬间,而社会性死亡则两者兼具,花光了一辈子积攒所有的勇气,人还一时半会死不了。 奚书谣的脸都绿了。 好死不死的! 这个柳知鱼是赵落羽的表妹? 赵落羽不是还有个表哥吗,他怎么能还有个表妹?他们家偷生多生啊!计划生育的漏网之鱼,简直是人类素质之耻! “你怎么了书谣?” “没……没事啊。”奚书谣抿了抿自己嘴唇,将自己的视线移到别处。 “见就见呗。” “我……难不成还能骗你?” “走啊!怕……怕你啊?我劝你还是不要找我男朋友自取其辱,你真要去?呵可笑,你不会觉得我男朋友没来吧?我有必要骗你吗?你真的很装诶赵落羽。” …… 救护车上。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孟清浅有几分百无聊赖,稀松平常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却更能营造出一种冷御的气质。 更要命的是,这种宽大制服都居然完全遮不住孟清浅心里的波涛起伏。 整个车厢的女护士如果以孟清浅为起点看过去,那简直是一览众山小。 果然女子低头看不见脚尖,那便是人间绝色。 再加上这张攻气很足的御姐脸只是稍稍往旁边一侧,科室里几个小护士,连说家常都不敢了。 其实医院里早些时候有传闻说孟清浅是一朵美丽不可亵玩的百合,毕竟可没看见过哪个男人进她的眼。 结果直到有一天,她被同事撞见,领着一只小奶狗去了隔壁的情趣酒店。 那间房间的床是电动水床,坐上去人的屁股就能自己动…… “诶,你们说这一次我们救人能不能救出来个绯闻啊?” “听说柳知鱼的车里还有个男人,也是个小奶狗。” 这一个也字出口,说话的小护士就感觉到,孟清浅足以让世界崩塌的压迫感锁定了她。 “你说什么“也”?” 小护士赶紧低下头连连道歉,她不过才刚刚出入职场,哪受得了大佬的神之蔑视。 刚才是八卦之魂夺舍本人了,忘记孟清浅也在车上。 “对不起主任,我也是道听途说。” “柳知鱼突发心梗的原因是她养的小奶狗背着她在外边养了小三,被小四找上门来之后,小五不干了。” “所以柳知鱼就被气成……” “够了!”孟清浅声音清冷,带着一些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记住你们的职责是治病救人。” “不要在私下里讨论病患或者其他人的个人事情。” “你们两,刚才交头接耳的这两个,把医院的保密条令抄100遍给我,一个工作日之后,我要在我的办公桌上看见这份东西。” 两个小护士几乎都快被吓蔫了。 “可是孟主任,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我们都还……” “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孟清浅一言论断,眼神里全是容不下任何沙子的气势。 治疗公众人物本身就是敏感事件,不少医院因为泄露明星的私生活而遭受起诉巨额赔偿。 孟清浅可不会允许自己带的团队犯这种低级错误。 “规矩就是规矩。” “我孟清浅的规矩更是天规!” 车厢里气氛一下子压抑不少,连三圣母犯了天规都得被压在华山底下,更何况她们几个月薪3000的小卡拉米。 众人沉默不语,孟清浅嘴角才慢慢勾起,她就是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再者说,柳知鱼是不是在谈绯闻对象,是不是找了个小奶狗?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找小奶狗犯法吗? 不过真的如果像后世说的那样,那这个柳知鱼倒是挺惨的,包养个小奶狗都还得承受被背叛的风险。 自己家的顾寒可就不会。 归根结底,这个柳知鱼学不会什么叫做掌控,什么叫做欲擒故纵。 男人就是贱,得欲擒故纵才能套的牢。 让男人想吃吃不到却又偏偏能看见。想摸摸不到却又偏偏能闻到。 吃不到摸不到只能干看着,他能不抓心挠肝的嘛? 这才叫情场高手! 才能让小奶狗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 如果某个叫顾寒的听见了这番言论,肯定要出来辩驳一番了。 树上就长了一颗果子吗? 非吃这一颗干嘛? 世界上就这一棵树吗? 人生是旷野而并非轨道,反正到哪里都是目的地,只要是往前走,那就尽管上呗。 救护车缓缓驶过车流。 而救护车身后,奚书谣,赵落羽以及他的新女友在雪路上走着。 更远处,简舟月左手拿着电话,右手装着一摞文件走向屏幕里的定位。 众人的目的地似乎都是柳知鱼的坦克700。 …… 顾寒ps:每天两更哈,礼物值每累计200加一更(免费的就行),人物日记每天三一更,选评论里点赞靠的写。 第34章 她的唇膏有点甜 一场大雪毁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爱情梦。 自从林鹿笙半夜里回到老房子看见睡在卧室里简舟月之后,林鹿笙的心态就崩溃了。 还是她大伯的仔细分析才让林鹿笙重新回归理智。 顾寒和简舟月的身份天差地别。 简舟月仅仅25岁就拥有一家即将上市并且成功完成a轮融资的企业。 顾寒25岁呢? 因为休学了两年还在读大三。 嫦娥和天蓬有可能在一起,那是因为天蓬是元帅,掌管天河10万水军。 但嫦娥不可能跟猪八戒在一起,猪八戒的官配是高老庄的民女高翠兰。 就这条件,猪八戒它还得倒插门。 山鸡哪能配凤凰呢? 林鹿笙冷静之后回到老房子里。 仅仅看了一眼,她天都要塌了。 看着垃圾桶里被收拾好的龙虾壳,餐厅里摞在一起的两个白瓷碗,两双木筷子,还有锅里顾寒以前只给她做过的红糖生姜汤。 林鹿笙感觉好累,有种卖了血被前夫拿去救小三的无力感。 有种上天以痛吻她,她说不要,上天却觉得她在调情的无力感。 龙虾是她买的,房子是她家以前的,姜汤是顾寒以前只给她熬过的,就连床都是林鹿笙以前睡过的。 现在好了,顾寒和简舟月过上日子了? 林鹿笙在这一刻后悔无比。 猪八戒确实和嫦娥不可能,但奈何不住七仙女,她能看上董永啊。 架不住三圣母看得上刘彦昌。 仙女恋爱脑起来,可比普通女人恐怖的多。 林鹿笙脑子里一瞬再没有其他的任何念想,不和顾寒闹别扭了,不和顾寒在再赌气,不和顾寒再演戏了。 真的让往事一切都随风。 疯狂的给顾寒打去电话,林鹿笙的心也跟着电话的铃声,一点一点的在胸膛里乱撞,直到看见茶几上那个碎了屏的手机屏幕。 “呵?” “有必要吗?为了摆脱我连手机都造成这个样子?” 林鹿笙的脑海里立马补出一个惊天的狗血大剧。 简舟月依偎在顾寒得怀里你侬我侬,突然在手机中看到了和自己的汇款记录,撒娇轻轻的小拳头捶到顾寒的胸膛。 “这女人是谁呀?我不许你再联系她。” 然后顾寒一脸正气的将手机踩在脚底,一脚就将屏幕踩烂。 “不过是我的娘家人罢了,月月你放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越想越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林鹿笙整个人都打了个冷颤。 “狗男女!” 气抖冷,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林鹿笙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指望。 不如一刀结果了顾寒,自己再陪着他去了,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简舟月怎么能这么不讲武德? 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不去喜欢偏偏来抢顾寒做什么? 为何这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道理,总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现在林鹿笙有种八十岁留守老人挑了六十担水,顶着大太阳去村头浇菜,发现浇的是别人地的无力感。 【傲寒我们结婚,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 【傲寒我们结婚,在布满星辰斑斓的黄昏。】 顾寒轻柔又带着些许压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林鹿笙那天偷偷把顾寒唱的歌录了下来,当做自己的手机铃声。 可现在听这首歌却那么的讽刺。 顾寒可能真的要结婚了,只是自己可不是他选的新娘,自己只是他的娘家人? 娘家人这三个字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林鹿笙,正当她气郁,想把自己的电话也打个稀巴烂时。 多看了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一眼。 “南桥村刘阿爷。”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鹿笙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把电话接通。 平常南桥村的人很少和他联系,毕竟自己其他的家人,可是全部都葬身在了南桥村。 不过南桥村的阿婆阿爷,还有那些留守孩子都对林鹿笙很好。 这几天村里通了邮政快递,林鹿笙光土豆就收了七八袋,还有些歪歪扭扭数不清的贺卡。 日期从四年前的春节,中秋节,国庆,一直到今天的节日,南桥村里这些孩子都会写一封问候信,来祝林鹿笙节日快乐。 尽管四年前村子里可还没有任何的快递任何的物流,孩子们的心意却从没减少过。 或许,他们也怕林鹿笙孤单吧。 林鹿笙对他们也是有感情的,这些年一直在匿名给村子里寄钱。 只是她一直没让顾寒知道。 其实她好像,很多年前也是那座村子里半个成员了。 “喂?阿爷?” 电话那边的声音重重,咳嗽了许久,在听到林鹿笙的问候之后,硬生生给忍住了。 “笙丫头诶?” “你好着没有啊?今年这场雪下的也是要了命了,你身上钱够不够,阿爷们最近学会怎么用支付宝啦给你转钱,多买几件保暖的衣服好不好?” 听着电话那头苍老沙哑的声音,林鹿笙沉默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看新闻上说山区里雪灾的受害情况可远比城里的要重得多,甚至出动了救援队。 她在城里的情况,不知道比山区里要好多少倍,可却等来了受灾的山区阿爷们对自己的关心。 “阿爷,我很好。” “顾寒现在有能力了,他能赚到钱,他能养活住我,而且我自己也工作了,我们都过得很好。” 电话那边的阿爷传来一声轻轻的笑,不过轻咳一声之后,语气中又有了些严肃。 “他是他的钱,我们是我们的!” “咱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多穿几套衣服才能衬出美丽嘛,听话,你把支付宝给阿爷们发过来,阿爷给你圣蛋节礼物?” 老爷子在那边轻咳一声,摁住了手机屏幕看向旁边的孩子们小声问询道: “我没说错吧,是圣蛋节?” 林鹿笙眼角温热。 山区受灾严重,几乎每个人都会面临着生命危险,可阿爷打电话过来却没有半个字诉苦。 甚至他还特意去学了年轻人过的什么节日,生怕错过了林鹿笙人生以后的任何一个特殊时刻。 “阿爷……我……” “哭啥嘛,丫头!”电话那边的阿爷听到林鹿笙的哽咽明显着急。 “不哭不哭,是不是顾寒那王八羔子又欺负你了,你跟阿爷说,阿爷大嘴巴子扇他!” 林鹿笙憋着眼泪,心里的委屈更无法抑制。 “没……没事阿爷,他哪里敢?” “我和他现在就去看你们好不好?我们两个一起!” 他们好像是被命运选中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自从父母埋骨在那片青山之上,林鹿笙的魂也就长在那片土地上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断断续续,随后便听着一声嘈杂,接下来是孩子那惊天喊地的哭闹声。 “阿爷!” “阿爷!” 林鹿笙的心思一紧,连连在电话里呼喊了几声,可根本没人应答。 只听见的电话那边的哭闹声更重,林鹿笙心里咯噔一下。 千万不能出事! 千万不能出事! 阿爷真的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喂?”电话那边被挂断,林鹿笙这里赶紧打电话给简舟月过去。 “是简总吗?” “我是林鹿笙,顾寒的……的女朋友,他现在在你身边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好,谢谢简总,我现在就过去机场。” 电话这头的简舟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眉头微微蹙着。 这似乎已经是第二个自称是顾寒女朋友的女性了。 这个撒谎精真的全部都是出于工作需求? “呵——撒谎精就是撒谎精。” 关闭打电话的界面,简舟月继续朝着手机里的定位方向走去,反正不用管那么多,等顾寒签了合同之后,两个人之间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至于顾寒到底有没有撒谎,那也没关系。 另外,简舟月追到机场来,她的人情也就算还完了不欠顾寒什么。 他们两个的人生就像是两条短暂相交的交叉线,昨夜可能就是两人那个相交点,可过了相交点之后,就再没有遇见的可能。 只会相距的越来越远。 疗愈师? 听起来倒是挺深情的职业。 不过他顾寒就是这么深情的? 顾寒表示,深情不深情他不知道,但柳知鱼的唇膏还挺好吃的。 有点甜。 第35章 就这么看着你目不转睛 “你干什么——” 车内悠悠转型的柳知鱼脸色苍白,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抵住了顾寒的肩膀,眼角里却有一些失不可察的得意。 “果然,还是冲着我来的吗?” “你终于还是露出你的獠牙了吗?” “面对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我,你还是没忍住?” 神经! 顾寒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立马扭头向主驾驶位上的经纪人寻求帮助。 “堂堂这么大一个明星,不会玩什么仙人跳吧?” “娘炮大哥,你可得替我作证。” “我是清白的,我的嘴也是!” 经纪人扭头眼神鸡贼,他明显在选择了保自己的命和保护顾寒的清白之中,选择了保护自己,并污蔑顾寒一把。 “吼!帅哥啊!” “你怎么趁我不注意对我家知鱼做这种事情的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撒!” “我车里可是有监控摄像头的喔!你赖不掉的!” 顾寒想吃人的心都有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真男人更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明明是你让我给她做人工呼吸的,现在想干嘛?告我非礼啊?” “帅哥吼!”经纪人挤出一个贱笑。“是你说的我是娘炮吧,我又不是什么真男人,为什么要一个唾沫一个钉?” “我们又不是那种没有底线的人,肯定不会讹你。 但是吼,你给我们家知鱼到底是做人工呼吸还是见色起意,我可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吼。” “毕竟人心还隔着这么厚的肚皮啦,如果你有腹肌的话,那人心还隔着腹肌呢。” “死娘炮?”顾寒一脚踢向主驾驶位上的座椅。“你是不是也想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男人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下车给你来一下子?” 经纪人不怒反喜,一脸娇羞的捂着自己的嘴。 “来吼!” “你怎么对人家还有想法?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滚滚滚!”顾寒能哄好男人也能哄好女人,但是真的拿人妖没办法。 转头看向稍稍有些缓过神来,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的柳知鱼。 “你的经纪人肯定你最清楚,是他让我给你人工呼吸的。” “是吗?”柳知鱼一脸狐疑的盯着顾寒。“没听说过低血糖晕,过去的人需要做人工呼吸呀?” “车里这么多带糖的零食,随便给我喂一块就好了,非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你的急救常识是从哪里学的?” 顾寒心说只知道你晕过去了,谁还顾得上你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 他硬着头皮回应上柳知鱼的眼神。 “不是都说清热解毒吗?” “我还寻思你中毒了,这不是正要给你解吗?” “滚呐~”柳知鱼狠狠瞪了顾寒一眼,没再跟顾寒继续计较人工呼吸这事儿。 她经纪人的尿性她也知道,刚才臭屁成那个样子,多半就是他指使的。 “我才不管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直接赔我的留声机就好,你是打算支付宝还是现金?” “不过200块肯定不够,200万吧,200万就差不多了。” 柳知鱼还是个记仇的,昏迷一趟,还记得刚才顾寒跟她讹钱时的嘴脸,现在复刻出来简直一模一样。 顾寒当即就不乐意了。 “你没心吗?柳知鱼?我刚救你一命,你反过来要我命?” “我把清白都搭到你身上了,这可是我的初吻,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好歹咱们现在也算是唇枪舌战过的战友,你这么势力不好吧?” 几句话说的柳知鱼差点又气晕过去,如寒潭秋水般的眸子幽怨的瞪着顾寒。 “你的初吻?” “我……我……难道就不是吗?” “还有什么唇枪舌战,你说什么呢?你这个死流氓无赖土匪!你这个梦男!” “你可以说流氓,但请不要在前面加一个死字。”顾寒对着柳知鱼比出一个中指。 “哎哟,不就是一个破留声机啊你当明星的这么缺钱吗?打算用命讹我?” 柳知鱼轻哼的一声,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顾寒。 说话间,手里拿着卫生纸在自己的嘴巴上擦了又擦,好像是上面沾染了多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这里面有我刚刚做好的单曲的 demo小样,就此一份!” “200万你觉得贵?你知道我发行一首单曲要赚多少钱吗?你去搜一下主流音乐网站上我的单曲点击量,光抖音一个平台,去年我的原声使用次数就有15多亿次!” “你知道15亿后面有多少个零吗?你知道换算成版权费那是多少钱吗?” 顾寒看柳知鱼认真的眼神不太像是在和自己说假话。 像柳知鱼这个身份也用不着威胁自己,立马低头看向车里已经被踩得稀碎的小留声机。 自己一脚就把未来15亿的原声播放量给踩没了? 乖乖! 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都没自己犯下的罪过大。 说顾寒是无赖,但顾寒其实心底里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 柳知鱼在明星里真的算是平易近人的了,要不然也不会允许顾寒这么一个陌生人搭车。 顾寒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感激这位小天后的。 但他没想过给柳知鱼真的添麻烦。 收掉了脸上玩笑的表情,顾寒真的开始一本正经的盘算起自己的存款。 200万咬咬牙还出得起。 不过这么一来,奚书谣的那一单就不能半途而废了,必须要拿到尾款,才能保证以后村子里其他设施的建设。 “对不起啊。” “东西是我踩坏的我认,我拿去处理一下,一般这种留声机都有单独的记忆储存卡,找出来或许还能恢复。” “如果恢复不了,我赔给你。” 柳知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倒是没想过这个流氓还能有这么有担当的一面? 这一下子多多少少还挺像个男人的。 不过她脸上依旧没有好脸色,这首小样真的是她花费了将近快半年的时间打磨灵感,细心雕琢有望成为年度金曲的一首歌。 “赔得起吗?你就赔?” “东西不用你操心了,我会找专业的朋友去恢复,要是你刚才推卸责任,我肯定让你赔个精光。” “至于道歉?这场大雪还不知道要下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才能通才能疏散我和死娘炮都不方便出去。” “你就帮我们跑腿吧,如果要是取物资或者是需要干苦力,我肯定是不会下车帮忙的。” 顾寒点头道谢一声,心里稍稍放下重负。 反正现在去山区的路已经断了,顾寒也只能被困在机场上,倒是意外,柳知鱼除了公主病,竟然还挺正常的。 “那我先把留声机的碎片捡起来,你有塑料包装袋吗?最好密封一下,不要把零件漏了。” “在我座位后面的背包里。”柳知鱼摇头轻应了一声,脸色再度变得苍白。 “你……你过来取,我现在一动就头晕。” “好,那我在上面你在下面,你别乱动,我来动就行。”顾寒弯身凑过去到柳知鱼左手边的一侧去取背包。 “你慢点,磕到我腿了。” “左边,往右一点点,你笨不笨?对对对,就是那。” “轻点儿,别扯到我头发。” 他们两个敢不敢动暂时不知道,坐在主驾驶位上的经纪人倒是一动不敢动了。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顾寒正保持着这个姿势,脸上有些痛苦,柳知鱼的背包掉进了车旁边的座位缝隙里。 单这么弯腰去捞,总是差一点儿,再低一些,整个人又得趴到柳知鱼腿上。 正在犹豫要不要更进一步。 靠着这一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 顾寒和柳知鱼同时向外侧看去。 一张和冬日寒霜一样冰冷的俏脸正对着车门,微微眯着的眼神里似乎流露着与她身上象征着治病救人的白大褂完全不相符的凌厉杀气。 孟清浅到了。 她就这么看着两人。 目不转睛。 第36章 我们的关系应该更深一点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孟清浅轻轻蹙眉,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目光,极具有压迫感的瞪着车里的两人,准确的说是瞪着顾寒。 孟清浅长相本就是极具有攻击性,一眼看过去绝对的距离感美女。 平时她只稍稍一冷脸,就有一种“女皇驾到,尔等怎么还不跪下”的气势。 而她现在整张脸冷的都快冻成冰块儿了,车里不说顾寒,就连和她素不相识的柳知鱼都立马举起双手做出了“我全都招了”的手势。 顾寒就更绝望了。 谁知道这疯女人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有种刚刚站完街,收了钱之后才发现是假钞的无力感。 这不是死定了吗? 孟清浅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比起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不遑多让。 就好比她让顾寒去前台开个房间,顾寒跟前台女工作人员哪怕是问个厕所在哪里,她都会怀疑顾寒约前台在厕所碰面。 走路的时间要精确到秒,脱衣服的时间要精确到秒。 也就顾寒现在还没和她发生到最后一步。 不知道孟清浅做的时候要不要控制到秒。 “下来!” 孟清浅转身,丢下一句几乎是命令的话。谁也看不见她背影之后的表情。 但是顾寒大概能够猜测到。 孟清浅生气到极致的时候,不会像寻常人一样发疯,她对自己的控制也达到了极致。 她只会在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但实际上这种笑容,顾寒只见孟清浅从急诊室里出来的时候,对家属患者做出来过。 通常孟清浅都会在这一个笑容之后麻木的补上一句。 “我们已经尽力了,可以准备后事了。” 顾寒好像隐隐听到孟清浅好想跟自己说这句话了。 或许是柳知鱼也被孟清浅的气势吓到,被这一句“下来”给整懵了,拍着顾寒的胳膊让顾寒让开。 她正要下车,孟清浅回头瞪了一眼,直接把柳知鱼蹬回到了车上。 “不是你!” “你!” 看着孟清浅指向自己的修长手指,顾寒有种被阎王点卯的感觉。 惨了。 这个死控制狂不会在这里就想玩她的那一套惩罚机制吧? 看眼神好像比这都严重? 早就说这个该死的女人和奚书谣是天生一对了,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能算某种程度上的灵魂契合吧。 算不了灵魂契合的话,至少癖好契合。 顾寒乖乖下了车,心里思考着对策。 这位可真的得罪不起,她可是从生物学的意义上真的掌握着顾寒的命脉。 顾寒渐冻症的缓解,这大半年全靠孟清浅的特效药。 要是把这位惹毛了,她要是给顾寒喂药的时候也读最后一秒,那特么也太遭罪了。 “你们!” 孟清浅回头一个眼神,看向救护车里下来的几个医护人员,几个小护士立马慌作一团,连往这边看都不敢看了,着急忙慌的去柳知鱼车里查看情况。 “呼——”顾寒心里压力更大了。 这娘们儿把人都支持开,不会真的是想先下手为强吧? 她出门应该没有随身携带手术刀的习惯。 但是……也不是百分之百啊。 “孟医生,真巧啊。” 孟清浅修长纤细的手指一把缠住了顾寒身前的衣服,她猛地向前一拽,把顾寒转到了自己身前。 居高临下,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死死盯着顾寒。 她红唇微启。 玩味似的吐出两个字。 “巧吗?” “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孟医生?” 孟清浅嘴里哈出的寒气,几乎要喷到顾寒脸上,嘴角勾起和刚才一样,那个渗人的弧度。 “是因为这里有其他的女人?” “你看上了哪个?” “刚才下车的时候,你的目光不自觉的向外侧了,大概25度左右,那位是我们科室里新来的实习生护士,听说还是个大学系花。” “你是因为她才不敢叫我宝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寒现在就是风波亭里的岳飞,恨不得写一首真的满肚子冤出来。 “不是……” 顾寒的“不”字才刚说出口,孟清浅修长的手指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稍稍用了些力气将顾寒的整个下颌向上抬起。 “谁允许你跟我说不的?” “嗯?” 顾寒此刻的母语是无语。 别的女孩看偶像剧带入的都是柔弱白莲花,怎么就偏偏孟清浅看偶像剧带入的是霸总? 还不能说不字?顾寒还不想死呢。 有用吗?神经! 心里的火山在喷发,顾寒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做好表情管理。 专业两个字贯穿顾寒的人生始终。 “是,孟医生,刚才是我的疏忽。” “不过是你之前告诉我,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所以我才叫你孟医生。” 孟清浅稍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松懈太多,依旧是紧绷着。 她朝着后边柳知鱼的车微微扬起了头,意思很明显。 孟清浅想要听一个解释,一个足够能免顾寒一死的解释。 顾寒刚要张嘴,坦克700的车能再一次被人拉开,车里的小护士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两人一眼。 “主任,那个……好像不是心梗。” “就是长期控糖保持身材导致的低血糖性晕厥,补充些糖原就好了,不用急救。” 孟清浅转身向着护士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善的看向柳知鱼的经纪人。 “最亲密的人身体状况你都搞不清楚吗?” “随意虚假报告,病患信息会加重我们医疗组的负担!请你在对自己身边人负责的同时,也尊重医疗急救人员,更要尊重其他需要救援的病患!” 孟清浅说话自带着些教导主任的气息,还是在校门口抓迟到学生的教导主任,不怒自威四个字几乎是写她在脸上。 坐在主驾驶位上的经纪人,头都快点成摇摇车了,他怕自己摇的幅度太小,孟清浅看不见还特意重重的猛点了几下。 娘了半辈子,被孟清浅几句话训成直男了,要不然说孟清浅是神医呢。 “孟医生,刚才我……” “好了,我都知道。”孟清浅伸出两根手指,堵住了顾寒的嘴巴。 她转头一个眼神,车外边看着的医护人员又像小羊仔一样,乖乖的一股脑全上了救护车。 “打听出我的行程不容易,给我们科室里的人送红包了吧?”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可是要受惩罚的,想知道姐姐的消息,那就直接跟姐姐说就好了,没必要问别人。” 侧过身,孟清浅站的距离顾寒更近了一些,手指在别人都看不见的角度攀上了顾寒的胳膊轻轻捏了一下。 “算是给你的奖励。”孟清浅吐气如兰,眼角勾起一抹御姐的魅惑。 “你给我准备的见面惊喜我很喜欢,你也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居然还能想到让柳知鱼装病来骗我的救护车过来。” “不过下一次不要再用了,治病救人是不能用来当做惊喜的。” “你的心意,姐姐收到了。” “姐姐也回馈你个礼物吧,今天晚上发定位给你,救护人员有单独的安置房。” 孟清浅的眼角勾着,薄薄红唇下的香舌微微咬出一点点,只此一个微表情,已然是诱惑无限。 “是单人间。”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可以往更深的层面发展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比现在,更深一点,更进一步。” 顾寒的沉默震耳欲聋。 孟清浅如果不说的话,顾寒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深情。 不过既然如此…… “是的,孟医生。” “没想到这都被你一眼看穿了,我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住你啊。” 第37章 我的意中人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接我 霸总的逻辑就是牛。 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凡有人出现皆为我而来。 顾寒觉得其实这种思想真的有必要普及一下。 安全不内耗,自信又高效。 “不过孟医生,我的自作聪明,不会给你的工作添很多麻烦吧。” 顾寒也是老演员了,演起深情来,也是老母猪戴胸罩。 “这里我真的要反思。” “尽管我知道真的很有可能让你和其他的医护人员多跑一趟,可我还是没能压抑住心里对你的思念。” “我的觉悟就远远没有孟医生那么高。” 孟清浅眸子里闪过些许的骄傲。 那是当然。 毕竟,顾寒的所有手段都在孟清浅的掌握之中,这些小把戏又怎么可能骗得过她的眼睛? 更何况在爱里的男人都比较幼稚。 做出这种行为也情有可原。 “可以稍微的原谅你一次。” “不过下不为例,今天晚上我们再继续探讨你的问题,全面深入的仔细探讨。” 顾寒现在哪有心情陪孟清浅过家家。 与其在这里死等到晚上,顾寒都想自己徒步跨过坍塌的路段。 顺着孟清浅的话头,顾寒做出了一副要检讨的手势。 想要和孟清浅相处也很简单,不和她争对错,不和她对抗,顺着她的话往下就行了。 霸总么,不管男的女的都是一根筋。 很好糊弄的。 “不行,孟医生。” “你一向对自己的职业有着极高的要求,更是对自己做到了完美的束缚,我怎么能让你因为我破坏原则。” “哪怕我再思念你,也不能让你因为我改变自己的严格要求。” “我申请自己惩罚自己!” “罚我一周不能跟你见面!我要用极致的思念让自己记住,医护人员的使命是神圣的,不能被私人支配。” 孟清浅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笑意,她似乎很喜欢顾寒的这一番回答。 她缓慢又危险的,更加靠近了顾寒一些。 “几周的时间不见,你倒是成长了许多。” “我像是那么残忍的人吗?” “让你见到我匆匆一面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接下来又要忍受见不了面的煎熬,这未免也太折磨人了。” “不过你既然这么强烈的要求惩罚,我可以用别的手段代替。” 孟清浅眼里的疯狂在灼烧,谁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然看起来还有些兴奋。 “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惩罚你的时候顺便奖赏你,说不定你会更喜欢呢?” 孟清浅的手放在顾寒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好了,就这样。” “我的工作时间又到了,有什么多余的话,今天晚上来找我的时候再说吧。” “漫漫长夜,我们有的是时间。” 孟清浅迈步离去,自信优雅的步伐像是踩着鼓点,她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上救护车之前,孟清浅还不忘了鄙视的看一眼坦克车里坐着的柳知鱼,以及驾驶位上的经纪人。 看来之前的传闻是真的,柳知鱼确实养了一只小奶狗,甚至还真的有可能产生过感情纠纷。 不过,明星的眼光也不是很怎么样吧。 柳知鱼找小奶狗,居然找了个这么娘炮的? 不像自己的顾寒,无论是颜值气质还是思想觉悟上,都比那个娘炮要好太多了。 也不知道亲嘴传闻的事是不是真的。 对着那个娘炮,柳知鱼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孟清浅倒是不知道。 柳知鱼当然下不去嘴,因为她当时昏迷了。 就算柳知鱼不昏迷,她也下不去嘴,因为给她做人工呼吸的是顾寒。 “喂!那个踩坏我留声机的流氓!” 车里坐着的柳知鱼出声打断了顾寒的思绪。 她左手抱着一瓶医护人员留下的葡萄糖,右手拿着一根巧克力,跟饿了三天似的,丝毫没有一点吃样。 柳知鱼戏谑的看向顾寒,她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种女人也敢泡?” “不怕哪一天就被她大卸八块?” “实话跟你说,我在国外走音乐节红毯的时候都没刚才那个女人看我的时候紧张。” “你口味够重的啊。” 顾寒回敬柳知鱼一记中指,没有吭声,有些丧气的走向车门的一旁。 现在彻底和村里失去了联系不说,还要被困在这个该死的破地方。 也不知道直升机的救援队到达指定地点没有,村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你干嘛?”柳知鱼看顾寒低眉丧气的,脸上稍有一些不痛快。 “我不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搞得好像是我踩坏了你的留声机一样,大哥,你是不是也太区别对待了?” “刚才面对那个女人笑的跟灰太狼见了红太狼一样,怎么看到我你就像见到小灰灰了?” 柳知鱼狠狠咬一口自己手里的巧克力,牙齿咬的巧克力咔嚓咔嚓脆响。 “好歹我大小也是个明星吧?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 顾寒对柳知鱼咧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大明星,小天后,您有什么吩咐?” “啧!”柳知鱼咂吧了一下嘴,把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扔向顾寒,嘟着嘴有几分较真。 “你说,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顾寒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 “当然你好看。” 柳知鱼一下子喜笑颜开,她倒真的不像是一个混迹娱乐圈已经快三年的人,除了平易近人之外还有种少女的天真烂漫。 “为什么?” “因为她不在。”顾寒的回答当然也是言简意赅,甚至还真诚。 柳知鱼气的将手里没喝完的葡萄糖水瓶也轻轻砸向顾寒。 “没劲!”美目里闪过一点点的怒意。“我渴了想喝热水,你去机场服务区接来给我。” 怕顾寒不答应,柳知鱼还特意将座位上留声机的碎片捡起来一块给顾寒看。 “某人可是答应了要给我当牛做马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不想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舆论说我耍大牌,你不去那就赔钱。” 喝热水? 你怎么不喝岩浆呢? 烫不死你的! 顾寒心里吐槽几遍,身体却是控制不住的向外走。 人呢,光嘴硬一点就行了,心就不要太硬了,那可不是200块是200万。 不过话又说回来,200块的话,其实当牛做马也挺值的,毕竟当代牛马一天的工资有的可能还没200块。 看顾寒逐渐走远,柳知鱼朝着背影宣告。 “今天晚上我大概率是要睡在车里的!你得在旁边守着车!以防有狗仔什么偷拍。”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如果想去去某个女医生的单人间的话,我肯定也不拦着,赔钱就好了。”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顾寒的心真寒了。 真想给这该死的“b”世界竖一根中指。 …… 宣告完一切的柳知鱼心情顺畅,美美的拿起手机,拍一张留声机的碎片照片,跟唱片公司的人对接。 “新歌发布的日期可能真的要延后了!” “我已经创作好了全部的词曲,甚至清唱版本已经制作出来了,不过现在留声机器坏了,你们再等等吧。” “这应该是合同里写的属于不可抗力的范畴了吧。” 看着对面负责人发过来无奈的表情,柳知鱼心满意足的合上了手机。 她就是看准了顾寒的脚,才故意把留声机扔那的。 其实哪有什么清唱版本,哪有什么完整词曲,就是柳知鱼随便哼哼了几声,甚至连个demo都算不上。 但她真的好像有点写不出来了。 眼睛一闭就是铺天盖地的那些负面言论,就是微博私信里黑粉的挑刺。 要不是顾寒,柳知鱼还真的想不出其他拖延的办法。 真好,顺便还收获了一个免费的仆人。 正这么想着,柳知鱼的车窗就被从外面敲响,她脸上立马堆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可不能让顾寒发现自己是装的,要不然谁知道那流氓会不会在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儿。 “表……表哥?” 车窗外是赵落羽和他的新女友溪粥,再稍微远一些,站着神情表现颇有些不自然的奚书谣。 赵落羽先是透过车窗的缝隙往车里扫视了一眼,随后浅浅笑了笑。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能保证奚书谣能听见。 “你车里没什么其他的朋友吗?” “刚刚我有个朋友说她的男朋友和你认识,我们还正想过来叙叙旧呢。” “怎么车里就你和 paul两个人?” 奚书谣的两条腿像是插进了土里,僵直的开始有些不能动弹,她紧紧攥着手指,身体更是在颤抖起来,脸色半红半白。 她从未感觉人生中有如此丢脸的时刻。 她开始后悔自己因为逞强说出的那些谎言,她不应该编造顾寒追来机场,编造顾寒的身份…… 这些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小锁,把奚书谣彻底的锁死在了五岁那年黑漆漆的地下室里。 她的余生都不可能再出得去了。 奚书谣突然萌生出了从这里跳下去的想法,像她这样失败又脆弱的人生,有什么延续下去的意义? 远远的,奚书谣看见一个熟悉的消瘦身影,手里拿着两个暖壶,步伐坚定的朝她这边走来。 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尽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直到那人越走越近,眉眼越来越熟悉。 奚书谣看着顾寒,莫名想起了最喜欢的电影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穿上金甲圣衣,脚踩七彩祥云来娶我。” 第38章 这该死的控制欲 在重逢的路尽头,心跳比我先认出你。 奚书谣微微捂着胸口,胸口往下两侧隐隐作痛,这不是难过,是她爱的证明。 她的意中人虽然没有穿着金甲圣衣,脚底下也没有踩着七彩祥云,他只穿着最普通的羽绒服,甚至还是全年款,脚底下那双鞋沾了雪污更称不上体面。 可顾寒仍然是奚书谣的盖世英雄。 “顾寒!你还是找到了我了。” 奚书谣快走几步,觉得速度太慢,干脆小跑着朝远端走过来的顾寒奔去。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找到我的。”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顾寒,这一幕怎么好像刚刚发生过? 或许是刚才孟清浅给的压迫感太足,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奚书谣竟然没觉得有多么惊讶。 “是的!” 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就寝食难安,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过来。机场下着这么大的雪,如果你在路上出一点意外那我该怎么办?” “奚书谣!你真的好自私!” 所谓是一回生二回熟,顾寒这回说的时候连个磕巴都没打。 习惯的 45 度忧郁的侧脸。 这眼神比狗都深情。 奚书谣慢慢低下眸子,眼神内疚,小声凑在顾寒耳边。 “那今天晚上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可以尽情地惩罚我,你想怎么来都行,我车上都带了。” “不过现在……” 又是晚上? 你还自带作案工具?你到底想做的是这个案还是那个爱? 要不然顾寒说,其实奚书谣和孟清浅才是天生一对。 这两个人连想好的时间都能撞在一起。 顾寒的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他就给奚书谣的老爹打电话,就说自己是担心奚书谣的安全,主动陪她出来找前任。 今天应该算在加班时间,工时费要双倍,另外还应该付自己一部分的精神损失费和极端天极端天气。 啧! 不知道刚才踩坏柳知鱼的留声机能不能开发票? 要不然也让奚书谣她老爹赔了算了。 顾寒正念想着,发现奚书谣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侧身关注了一眼。 奚书谣低着头,像只淋了雨的小金毛,目光不时向着柳知鱼的车那边看去。 正好碰上赵落羽目光向着顾寒和奚书谣扫了一眼。 他脸上明显闪过几分不痛快,不过很快被他强压下去。 赵落羽回国之前其实是做过充分准备的,奚书谣身边人,奚书谣的前途,还有奚书谣身边这个顾寒。 根据他搜集的信息,这个顾寒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大三的学生,出生农村家庭条件不是不好,可以用艰苦来形容,甚至还在高中休学两年,现在已经 25 岁了。 和奚书谣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而是学校里闻名的奚书谣的舔狗。 本人并算不上优秀,在学校里的唯一存在感,是因为坚持不懈地舔奚书谣,获得了战狼的称号。 总结一句话来说,顾寒除了可能有点小帅以外,根本就一无是处。 所以赵落羽在碰上奚书谣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奚书谣在说谎了。 他就是特意等奚书谣嘴硬说谎的。 “表妹,顾寒先生你也认识?” 赵落羽特意把话题引到顾寒身上,“怎么刚才飞机上没听你说起过?” 奚书谣有几分心虚,手不自觉牵上顾寒的袖子,此刻心里已经萌生了转身就跑的想法。 吹牛逼怎么了?吹牛逼犯法吗? 反正顾寒都已经来找自己了,自己有人爱不就好了。 奚书谣心里着实把自己开导了一遍,可其实奈何不住她本身脸皮薄,只听见赵落羽这么问,脸就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燃烧起来。 顾寒察觉出了奚书谣的紧张,从她的表情以及赵落羽的问话中大概也知道,可能是奚书谣对自己的身份撒了什么谎。 其实这也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人总是希望自己在别人面前看起来是过得更好的那一个,尤其是在前任面前,这或许是虚荣,更多的其实是对过去那段感情的挣扎。 他们都想证明,自己没有对方依旧会过得很好,错的从来不是自己。 赵落羽或许也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在即将戳穿顾寒身份那一刻,他的嘴角上带着一些难以抑制的满足的神色。 看得出来赵落羽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没释怀。 不过没释怀的是爱还是恨,那顾寒就不得而知。 大家都够有心思,目光专注在车里柳知鱼的回答上。 只看见柳知鱼挤出半个身子,挣扎着从车窗里探出来,然后用一个恶狠狠的表情看了这边的顾寒一眼。 随口对赵落羽回答道。 “认识啊,岂止是认识?” 对呀,这个死流氓,不仅趁她昏迷,亲了她一口,或者是好几口,还踩碎了她的留声机。 这单纯能叫做是认识吗? “我和他可是有着极深的渊源呢!” 现在顾寒可是柳知鱼的奴隶,36 小时限定版。 “顾寒,我热水呢?” 柳知鱼朝着不远处的顾寒轻吼一声,比了一个让他快点的手势。 赵落羽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平静如水的眸子里一瞬掀起波澜,脸上勾起的那一抹弧度被抹平之后,甚至有些严肃。 他先是看了车里的柳知鱼一眼,然后又看向了一身普通衣服,看起来实在说不上出众的顾寒。 当然,除了那张脸。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顾寒到底是如何跟自己的天后表妹认识的,甚至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确实也不是表面朋友。 先前赵落羽在心里想好的那些高大上的释怀语录,此刻毫无用武之地。 他本来还想在戳穿奚书谣之后,对着奚书谣要展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最好在深情款款看起来抑郁一些。 “没关系,书谣不管你过得好与坏过去的事情都让它如风般消逝。” “我们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毕竟我曾经是真的爱过你。” 这一段话,赵落羽在飞机上至少排练了几十遍。 尼玛! 现在这情况是把赵落羽写好的剧本撕了个粉碎,事情远远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么发展。 他也只能尴尬的陪笑一声。 “原来你们真是朋友啊。” “也不奇怪,毕竟顾寒先生看起来也这么一表人才。” 顾寒领着奚书谣走向柳知鱼坦克 700。 奚书谣的脸色完全像是烟花般一样绚烂,开心,明朗,兴奋,喜出望外,所有能表达喜悦的词,同一时间挤到她这张精致的面孔上。 走过来的时候不自觉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 什么六亲不认!她现在走出了满门抄斩的霸气。 当然,斩的是林落羽的满门。 “顾寒他果然爱惨了我!” 他是什么时候在我的手机里装的窃听的软件? 他就连我们一起来找柳知鱼都清清楚楚,甚至提前还做了打点? 他果然在阴暗的角落里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顾寒,你要不要控制欲这么强? 不过没关系! 我奚书谣好喜欢! 第39章 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对他指指点点。 顾寒脸色并不好看。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无异于和父母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镜头里突然出现狂热的亲热片段。 其次,那就是碰见现任的前任领着他的现任。 更次之,顾寒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奚书谣的现任,所以顾寒连一句“前夫哥”都没资格去叫。 按照舔狗界的辈分,赵落羽属于过期产品,顾寒属于备份产品。 这么算起来,两个人居然也算是同辈了。 “你好,书谣的……同学是吧?我 chris,书谣以前的邻居,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溪粥。” 顾寒看着赵落羽向自己伸出来的手,莫名觉得有些躺着也中枪。 他从赵落羽的话里听出了满满的攻击性。 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换一个词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他还特意强调了顾寒的身份“同学”? 这是干嘛? 春天还没到呢,应该还没到动物交配的季节。 再说,这老小子身边不是有个女朋友吗? 还 chris? 出国几年你还给自己改上名了? 等你上坟的时候给你爷磕头也用这个名,看你爷的棺材板还盖得住不? 顾寒憋屈了一早上的气,正好没地发,他侧着身子看了赵落羽一眼,错过了赵落羽伸出来的手。 只淡淡回一句。 “我不是奚书谣的同学。” “我们两个的关系,她没跟你讲起过吗?” “没有。”赵落羽尴尬一笑,显然是有些被顾寒的话给打击到了。 当年他可几乎是被奚书谣给撵到国外去的,奚书谣就连幼儿园上的小红花榜都张贴他酒店里的事迹。 他这些年,哪还敢跟奚书谣有联系。 “没有吗?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你们都不互相问候的吗?” 顾寒做了个沉思的表情,稍稍迟疑片刻之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过我可从书谣那里听过你的事迹。” “酒店里三英战吕布不可谓不出名。” “对了,你女朋友知道你过去这些故事吗?” 赵落羽脸色上闪出一些极不正常的神色,看着顾寒的眼神明显是有一些惊愕。 这顾寒怎么和他调查的背景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性格懦弱,内向自卑,平时在学校里都不怎么和别人交流。 这小嘴跟机关枪似的,还是史诗典藏版。 你管这他妈叫内向? 赵落羽没能接得住自己抛给顾寒的炸弹,反而是把自己炸了个外焦里嫩稍稍的有些失态,也就暂时默不作声。 在后边看着的奚书谣一脸的花痴相。 好 man! 好想被他宠爱! 她本以为赵落羽说出这些故意恶心人的话,会让顾寒和自己一起难堪。 毕竟顾寒平日里的心思从来都是那么的温柔温文尔雅,就连让他扮演自己的主人,他都善良正直到强忍住诱惑让自己去写论文。 可面对情敌,他却根本一点点都不漏怯。 爱果然能使人勇敢。 “顾寒他爱惨了我呀,要不然怎么会勇敢到连性格都有些变化,竟然带着一些与平时他柔弱忧郁气质极为不相符的痞气。” 这不就是奚书谣一直以来想要的安全感吗? 谁说世上所有遇见都比不过白月光? 奚书谣现在就觉得赵落羽完全没有办法跟顾寒比。 很可惜柳知鱼听不到奚书谣的心声,要不然她整张漂亮的脸肯定能组成一个问号。 谁柔弱忧虑? 你说谁? 荒谬的家伙,你真的很荒谬。 一行人坐回车里,气氛无与伦比的尴尬,过了不多时,赵落羽下车接电话,车里的气氛才稍稍的松了一些。 顾寒的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更多的放在赵落羽的这位女朋友溪粥身上。 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顾寒却硬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等顾寒稍稍回忆起一些,车门外的赵落雨已经又折返回来。 这一趟回来,赵落羽脸上又多了些许的自信和沉稳,看顾寒的眼睛里更多了一些说不清的得意。 “顾寒,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这个问题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盯着别人,那就很有问题。 顾寒还能是做什么工作的? 顾寒是做奚书谣他爸思想工作的! 不过没等顾寒说出口,奚书谣就先炸了毛,恶狠狠的瞪一眼不怀好意的赵落羽。 “我家顾寒做什么工作和你有关系吗?” “你有什么资格关心我的事?” “可笑!” 顾寒能理解奚书谣为自己出头,不过他就没有多少高兴,更多的却是有一些看破之后的释怀。 奚书谣本没有必要这么激动,但她的情绪明显被这个问题牵扯起来,也就说明奚书谣对于顾寒 25 岁仍然在念大三的事情,其实是心有芥蒂的。 这就是物质条件巨大差异下,爱情必然会面临的巨大挑战。 我爱你是真的,但心里别扭也是真的。 这也坚定了顾寒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一个顾客动私情的决心。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异里,而这巨大的差异足够杀死彼此之间的爱意。 这或许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顾寒要做的就是疗愈奚书谣的心病,并不是爱她,当然也不需要她爱自己。 顾寒看向赵落羽,轻轻的摁住了奚书谣抓着自己的手臂,示意自己不会让她丢脸才开口。 “我是一名大三的学生。” “哦?”赵落羽生动的发出了这么一个音调,表现出来饶有兴趣的样子。 “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年轻呀,怎么还上大学?” 赵落羽问出这话明显是带有一些戏谑,连他的表妹柳知鱼都听不下去了,隐隐的她也感觉到这几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要不然自己表哥也不会处处针对顾寒。 “表哥!你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我大学也还没毕业呢。” 赵落羽微微蹙了蹙眉,用眼神警告柳知鱼不要来凑热闹。 “你能一样吗?你一年出三首单曲光演唱会就得七八个月,休学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再者说我也是好心,如果顾寒学业上出现什么问题,比如挂科需要补考,还是延期毕业,我都可以跟你们学校打招呼的。” “那我就先提前谢谢你了。”顾寒点头笑的春风和煦。 不过熟悉顾寒的人知道这是他马上要开启最强战斗形态了,不是有句话叫什么? 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大将军。 俗语版就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不过我不是因为大学的学科有问题,我是因为在高二的时候休学在医院里做了两年的义工。” “为医院里没人准备善后的孤寡老人,受苦难的孩子做人道主义上的帮助。” “这或许可能真的很幼稚,也确实可能很浪费时间,但是像我这么笨拙的人可能就是那么一根筋吧。” “让你见笑了。” 顾寒说完还苦笑一声,面露苦涩,看着多有几分自嘲和落寞。 车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压抑,三个女性连带着站在车外的经纪人都一脸愤愤地看向赵落羽。 “连这么心地善良的人都要故意刁难,赵落羽你还是人吗?” 奚书谣率先发难,她只知道顾寒曾经休学过,却不知道顾寒曾经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心疼的目光落在顾寒忧郁的脸上。 自己以后再也不能任性了,要加倍的对顾寒好。 柳知鱼对自己表哥也做出了几分厌恶的表情,她本身就对这种行为不太喜欢。 听完顾寒的故事更觉得闹心。 好人不能活该被欺负。 “表哥,你真的过分了!” 就连赵落羽自己的女朋友溪粥都抿着嘴,脸上出现了一抹疏离的表情。 当事人赵落羽脸也是发红一片! 他本来就是想展示一下优越感,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恃强凌弱甚至欺负好人了? 抬头再看顾寒柔柔弱弱一副与世无争不愿辩解的样子,他这个坏人的名头更加是坐实了。 他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我……” “对不住!”赵落羽撇过头,嘴里莫名其妙吐出一句道歉,刚刚他接到了奚书谣父亲的电话,奚书谣父亲跟他明确解释了顾寒和奚书谣的身份。 他本意是想揭穿真相,给顾寒来一个下马威的。 怎么被顾寒三言两语,他就变成蟑螂恶霸了? “没关系。”顾寒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这表情多少看过去有一些欠揍。 年轻人,不知道装逼打脸早就已经过时了吗? 现在是道德时代。 聪明人要学会站在道德上指指点点。 赵落羽一瞬,从顾寒的表情上也反映出来了不对劲,这小子他妈还是个绿茶? 尽管刚才奚书谣的父亲跟赵落羽再三强调,顾寒的身份不能轻易泄露,但他还是忍不住了。 你一个出来卖的,还能欺负在我头上了? “书谣,你知不知道顾寒的真实身份?” 第40章 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顾寒他能是什么身份?” 奚书谣警惕地看着赵落羽,而后又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顾寒。 这台词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加上赵落羽咄咄逼人的气势和一副胜券在握的眼神。 顾寒难不成是流落在外国际通缉犯? 还是说顾寒是什么隐藏的亿万富豪,不打算再以普通人的身份和自己相处了? 总不能是顾寒已经英年早婚,农村里还养着个虎背熊腰的童养媳吧? 比起后者,奚书谣宁愿顾寒是前者,18 岁以前结婚可是违法的。 不对,通缉犯好像不仅违法还犯罪。 算了,管他呢,通缉犯总没有孩子吧?再说忙着被通缉也没时间出轨,不也是个优秀的伴侣人选吗? 奚书谣心里是有预期的,反正只要顾寒爱着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被原谅的。 此生她和顾寒唯一可能分开的方式,那就是顾寒不爱她奚书谣了。 不过到时候应该也不算是分开,应该算是生离死别,奚书谣亲自送顾寒去死。 “不过这辈子应该没这个机会了,毕竟顾寒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奚书谣的人。” 顾寒要能听见奚书谣全部的心声的话,他心里的珠穆朗玛峰都得全部塌一遍。 怪不得病娇病在前面,这已经是病得不轻了。 这个女人可以允许你犯罪,但是不能允许你出轨。 那顾寒这假装爱情,实际拿钱办事的买卖不得在奚书谣那里判死刑? 意识到赵落羽是想戳穿自己疗愈师的身份,顾寒不自觉坐得离奚书谣要稍微远了一些。 在经济学上这叫做提前防范风险,在超自然学里,这叫做蜘蛛感应。 一旦奚书谣知道真相,她立马冲上来跟顾寒同归于尽都有可能。 按照奚书谣的疯批程度还有心理的脆弱程度来预估,奚书谣是经历不起这么一次安全感坍塌的。 可顾寒似乎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除非堵住赵落羽的嘴。 对!堵住赵落羽的嘴就行了! 下一秒,顾寒起身,沙包大的拳头以极快的速度砸向赵落羽的面门。 应该是赵落羽用脸打了顾寒的拳头。 酝酿好情绪,一气呵成,顾寒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我什么身份?” 两分自嘲,三分苦笑,剩余五分皆为愤怒,顾寒像极了那个爱而不得的深情种。 他看着赵落羽几乎咬牙切齿。 “对!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书谣的男朋友,你满意了吗?你是在向我强调你是书谣曾经的青梅竹马吗?” “你还想说什么?你还想跟我炫耀什么?炫耀你曾经伤害过书谣吗?你以为我还会给你这个机会?” “我……”赵落羽被刚才这一拳打得痛极了,捂着半张脸,整个人几乎是斜躺在车座上。 他眼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懵逼。 他什么时候跟顾寒炫耀过这些东西了,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啊。 喂!这他妈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赵落羽只想说顾寒是花钱雇来的,就这么简单,哪里有顾寒话里话外的那些意思? 可他才又开口只说一个字,顾寒又一拳砸了上去。 顾寒眼眶微红,拳头攥得生硬至极,那模样显然已气到了顶点,真可谓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怒视着周围的人,声音颤抖着喊道: “你还想说什么?” “是不是还要说我是为了钱才接近书谣的?说我接近书谣的目的不纯?说我就是个拿钱出来卖的! “对不对?” 顾寒的质问如同一把把利刃,划破了原本紧张的空气。 他转头看向奚书谣,眸子里面的愤怒瞬间变得有些温情,那复杂的眼神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书谣,我就是为了你的身份才接近的你,我就是拿了钱才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我对不起你!” “你可以相信赵落羽,我走就好了!” 说完,顾寒作势便要拉开车门下车。在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后座的奚书谣忙跟着站起身来,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奚书谣狠狠瞪了一眼赵落羽之后,毫不犹豫地甩手重重一巴掌落在了赵落羽的左脸上。 “啪”的一声,巴掌声在不大的车厢里回响。 赵落羽白皙的脸庞上清晰可见一道红肿的五指印。 这一巴掌,不仅打出了奚书谣的愤怒,更打出了她对赵落羽的彻底的失望。 “你真卑鄙赵落羽!” “顾寒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这么针对他?” “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不管顾寒他是什么身份都和你没关系,也不会影响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说完这一句,奚书谣还不忘回头留下一个蔑视的眼神。 “你这个小人。” 赵落羽双手捂着左右两边的脸,长吸一口气,想要解释,却发现女朋友和表妹也都连带着用那种看不上的眼神看着自己。 仿佛他自己有多么的阴险狡诈。 妈的!曹他妈的啊! 用想要杀人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顾寒,赵若愚现在气的要吐血,白白挨了两拳不说,又被奚书谣打了一巴掌。 现在他还成了众矢之的了? 而且明明挨打的是他,怎么奚书谣反倒去安慰顾寒了。 不是顾寒这孙子,他妈你还委屈上了? 有句老话说的不错。 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都知道你有多冤枉。 只有赵落羽能看见的角度,顾寒对他稍稍地露出了一个狡黠得逞的笑容。 顾寒刚刚可是把所有的实话一股脑都说出来了。他拿钱是真的,为了奚书谣的身份靠近也是真的,就连他现在想要走都是真的。 这应该不算是撒谎吧。 至于赵落羽确实好像是有一点无辜。 “不过,既然打了他,可就不能再打我了哦。” …… 在冰天雪地的机场外,林鹿笙穿着厚重的衣物,艰难地在雪地里小跑着。 她的呼吸急促,每一次喘气都带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同志!”林鹿笙的声音带着些许急促,她望向王昊,眼中满是期待。 “你能帮我在机场周围找个人吗?我有特别紧急和重要的事情,家里的长辈很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我现在必须要和他一起回去。” 王昊本想直接拒绝,可当他看到林鹿笙的那一刻,心中微微一动。 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那请求的神情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个……现在机场的人手严重不够,来找人的没有几千也有上百。而且外边的路不是被大雪阻断了吗? 你是怎么过来的。” 林鹿笙的眼角闪过一丝失落,她轻轻拍打着身上沾染的雪花,仿佛想要拍去心中的不安。 “我……我从断路边上一根断树杈上爬过来的。”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无比的坚定。“同志,我真的很急!” 王昊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他上下左右仔细地扫视着林鹿笙,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也不能不要命啊!你知不知道发生塌方的地方很有可能出现二次塌方!更何况别人困在这里出不去,你倒偏爬树杈都要过来?” 王昊的话语中既有责备,又有担忧。 “你找的谁啊!这么着急要命?”王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林鹿笙稍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轻轻应了一句:“我找的人叫顾寒。” 听到顾寒这个名字,王昊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细高瘦长的身影,那个不要脸的家伙! 那不是早晨嚷嚷着非要去山区的那小子吗? 还是他把顾寒亲自送上柳知鱼的坦克 700 的。 “一个死了活了的要去雪崩的山区,一个敢在塌方的路段爬树叉。” 王昊忍不住吐槽道。 “咋的?你们一起的人是不是死了能看广告复活啊?” “真是!”王昊轻叹一声,看着林鹿笙那期盼的眼神,心中一软。 “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第41章 我都知道 我可以允许你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但你不能在我的世界里跑来跑去。 如果你非要跑来跑去都算了。 你特么不能骑着我跑来跑去吧。 沉默中赵落羽越想越气,那种被冤枉的感觉如同一团火焰在心中燃烧,当即想要打电话给奚书谣的父亲在电话中对峙。 他是亲耳听到奚书谣的父亲说,顾寒是被雇佣来治愈她心病的,那所有的一切不都是顾寒装出来的吗? 可现在不管赵落羽说什么,奚书谣肯定都不会再信。 甚至他反倒被贴上了满口谎话、心思狭隘的小人标签。 顾寒这个小崽种真是坏到骨髓里了。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叔能忍,婶也忍不了。 反正赵落羽听奚书谣的父亲也说过了,其实当年他的事情就是奚书谣最大的心病。 不是有句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 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回来了,那应该也不太需要顾寒这个疗愈师了。 “书谣,你听我……”赵落羽声音中带着颤抖和激动。 见赵落羽还想要再做出些许其他行动,一直观察他的女朋友溪粥是终于看不下去了。 “chris。” 溪粥她微微伸手拦住想要下车的赵落羽,脸上严肃的神情如同凝固的冰霜。 她微微抿嘴,带着一丝正式,仿佛在进行一场重要的谈判。 “你刚才的行为真的很不礼貌。”溪粥的声音生硬而又真诚。 赵落羽的天塌了。 不是啊,奚书谣不相信自己就算了,溪粥怎么也叛变了? 到底是谁不礼貌? 而且顾寒的行为都已经不是礼貌不礼貌的范畴,他不道德,他不要脸啊! 这天杀的顾寒放在古代就是一个十足的大奸臣。 “溪粥,你听我解释……” “不,chris,你先听我说完。”溪粥摇摇头,似乎是对赵落羽的行为彻底失望了,目光投向刚刚下车的顾寒。 “而且,你看顾寒都那么坦诚,大家不是更应该真心相对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我们也是假扮的男女朋友,其实我真的很不擅长装这种身份的,刚才我都快要窒息了。” 溪粥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泻而出。 她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溪粥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车内荡起层层涟漪。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赵落羽。 这两人居然是假扮的男女朋友? 那不是更加说明其实虚伪的人是赵落羽吗?他刚才的咄咄逼人好像也更加的坐实了去。 奚书谣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先是流露出震惊,随后那震惊慢慢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的眼神中仍有嫌弃,但此刻这嫌弃中多了几分思索。 奚书谣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微微侧过脸,目光从赵落羽身上移开,看向远处的雪地。 柳知鱼的脸上满是无奈,她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表哥的失望,那失望中又夹杂着一丝理解。 她的双手轻轻交握在身前,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动着,毕竟是见自己的前女友,谁不喜欢体体面面的,不过找个人来假扮确实过分了一些。 不过既然是假扮的,刚才就更不应该对顾寒针锋相对了。 这不是更显得虚伪吗? 顾寒的反应? 顾寒脸红了半截——想笑憋的。 要不然说赵落羽和奚书谣是青梅竹马呢,就连逞强和虚伪,这两个人都是一脉相承的出奇一致。 奚书谣编排出了自己高大上的工作和人脉,不想着落于人后。 赵落羽干脆就找了个美女来假扮自己女朋友,骗人骗己。 其他人的世界都是都市生活片,怎么这两个人就单独成了现代谍战片。 赵落羽在众人的目光下,显得实在有些慌乱,眼神中充满了尴尬和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深深的看了奚书谣一眼,没再说话,扭头便下车离开。 来的时候装的有多镇定多绅士,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多慌张。 顾寒侧目看了奚书谣一眼。 发现奚书谣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相反看着赵落羽像一条野狗仓皇逃开,她的视线也暗淡了不少。 一回头,正好和顾寒的目光触及在一起,奚书谣的神情立马出现些许的慌张,快走几步到顾寒身前,轻轻扯住顾寒的袖子。 “我……就是看他有点可笑!” “连女朋友都是假装的,你说他虚伪不虚伪!” “笑死我了,哈哈。” “是吧,我……我真不是还在乎他。” 顾寒脸上并没有出现奚书谣想象的难过失落,愤怒或者是失控。 可顾寒越是平静,奚书谣的心里就越发不安。 她这个人说谎从来就瞒不住任何人,因为表情就在脸上,奚书谣一向不是很能控制得好自己的情绪也难伪装自己。 尤其顾寒又心思这么细腻,其实从刚才她不自然的表情里应该就能看出端倪了。 听说赵落羽的女朋友是假扮的那一刻,奚书谣心底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也说不上来她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甚至似乎还有一些侥幸。 “顾寒,我真的……” “你不用紧张,书谣。”顾寒回头轻轻握住了奚书谣的手掌,将她的手指捋直放进了自己的掌心当中。 “你就算还在乎,心里还紧张,其实也没关系。” 奚书谣听到顾寒这么说,以为下一秒顾寒就要说一些诀别的话,不自觉。死死的攥着顾寒的手想要解释。 只一瞬眼眶便红了。 “我真的不喜欢他了,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顾寒,你……” “我知道。”顾寒拍了拍奚书谣的手背示意她放松下来,转身过去,用手抚平奚书谣因为过度紧张簇起的眉头。 “你并不是心疼赵落羽。” “也不是还喜欢赵落羽。” “你只是在怀念过去的那一段时光,怀念曾经有过的一段真诚的关系,其实过去你早就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赵落羽的出现打乱了记忆的碎片,所以你又看见了曾经。” “你不是心疼他,是心疼过去的自己,你也不是怀念他,是怀念自己一去不回曾经炽热过的青春。” “我知道的,书谣。” “我都知道的。” …… ps:12万字窝囊费3.24,让隔壁老外知道还以为大番茄给不起,老登小登中登免费礼物一人来一个!我说一人一个! (╰_╯╬) 第42章 八点 奚书谣看着顾寒温柔的眸子,心脏处猛地一跳,像是被人在里面插了一把刀子,钝钝地疼。 没有指责,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她看不透顾寒眼眸下是不是藏着其他异样的情绪。 只是觉得内疚。 突然低下头去,奚书谣呼吸艰难。 有破碎如羽绒的雪掠过眼眸,刺骨的触觉拂过微颤的眼睫,仅存的知觉随着寒风远去。 “顾寒是天底下最好的男朋友。” “可我奚书谣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女朋友。” “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 奚书谣曾做过的荒唐事情种种涌上心头,一桩桩一件件,刀刻斧凿般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对顾寒的冷漠,对顾寒的戏弄,对顾寒的嘲讽,对顾寒的侮辱。 可她却想不起任何关于顾寒不好的记忆,印象中顾寒永远都带着淡淡的温柔,总是在自己关键时刻出现的背影,总是能挺身在自己面前的胸膛。 哪怕是这一次面对赵落羽。 顾寒仍旧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温柔。 顾寒是把奚书谣救出那个狭小逼仄地下室的盖世英雄,可她怎么好像是拖着顾寒进地狱的恶鬼?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寒轻轻捧起了奚书谣的脸庞,似乎真的第一次从这个叛逆,敏感,病娇又有些偏执的女孩眼睛里,看见了真正的道歉。 她小心翼翼,眼睛里真正地散发着一些对自己的苛责。 顾寒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心里有些许的欣慰。 从疗愈师的专业角度看过去。 奚书谣的治疗已经有了明显的进展。 她放弃了一部分偏执,选择了更柔软的那一部分。 至此之后,被顾寒改变的这一部分会真正地融进她的身体里成为她自己本身。 无论过去多少岁月,无论再经历多少次折磨,奚书谣一定会在某个忍受不了的时刻因为想起顾寒再多坚持一阵儿。 顾寒心里些许骄傲。 如果自己仅仅还有一年多的寿命,那么让自己的病人们带着自己身上的某一种特质活下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书谣,你没有对不起我。” “可我确确实实就是对不起你。”奚书谣情绪低沉,她在这一天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就好比人生当中一直翻不过去的一座山,却在睡醒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山顶上。 她有的并不是翻越过这座山的喜悦,而是站在山巅之上的畏惧和迷茫,她并不是靠自己才能越过这座山,她是一脚一脚踩着顾寒的肩,踩着顾寒的背,踩着顾寒的心脏才爬上来的。 “我配不上你对我的好!其实我和赵落羽就没什么两样。” “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缺点。” “我的缺点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而我的优点呢,好像就只有天上的太阳一样,孤零零的肉眼就能数得清楚。” “可是书谣。”顾寒难得没有伪装。 “等太阳一出来,星星不都就消失了?” 他没有用惯用的忧郁侧脸,只是伸出手指在奚书谣的脸蛋上轻轻搓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来。 看着奚书谣黯淡如死水一般的眼睛,顾寒抹去她从眼眶里溢出来的一滴热泪。 “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 “风光无限的是你,跌落尘埃满身是泥的也是你,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奚书谣的脸慢慢变得皱巴巴的,她尽力想要忍住眼泪,可身体似乎完全不听她的。 如果人生的记忆有永恒的时刻。 那么奚书谣的第一次是小时候被放出地下室之后,看见蔚蓝的天空,看见熙攘的车流,看见和自己同岁,有些活泼的赵落羽。 现在那个时刻,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消融了去。 取而代之的是个不怎么好的天气,是完全乱成一团的荒郊野岭,是实在称不上美好的一幅画面。 可这幅画面里有顾寒。 顾寒说: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做我男朋友吧,顾寒!” “我说真的。”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也可以慢慢的考虑,我等你,今天晚上你来找我好吗?” …… 看着奚书谣离开的背影,顾寒心情并没有放松多少。 奚书谣突如其来的表白,打断了顾寒对她未来的治愈计划。 要么顾寒选择欺骗到底,要么顾寒就只能展开身份,可这两种选择都不是治愈奚书谣的根本选项。 用一味假药怎么能治得好真病呢? 而这个时间要定得如此短促。 偏偏也是今晚,这已经是第三个要预定顾寒今晚时间的女人了。 “咳——” 远处雪地里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声轻轻的咳嗽打断了顾寒的沉思。 远远的顾寒就看见了简舟月那张和雪地都快差不多一样白皙的脸庞。 “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害怕我跑了,还特意追来让我签合同?” 今天顾寒的奇遇倒是跟拍葫芦娃差不多,他就好像是被蛇精抓了的爷爷,葫芦娃们一个接一个地出来。 简舟月挑了挑眉,并没有理会顾寒的调侃,只是把手里抄好的纸条举起来向着顾寒展示。 “社区工作人员传过来的身份信息。” “联系不到你,确认不了是不是你们村子的,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算是扯平你昨天晚上冒雪给我送药的事情,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了。” 顾寒立马上前凑上几步到简舟月身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简舟月的声音中故意带着一些明显的疏离,但他心里还是存着感激。 在他借用简舟月的手机打电话的那几分钟,简舟月的手机里就不下收到了几十条工作信息页。 为了自己这不相干的人和事儿,又麻烦简舟月过来一趟,这份人情债是无论如何都还不清了。 接过简舟月手里的纸片,顾寒的心又不免紧张起来。 这么小小的一张纸,很有可能上面就写着两个孩子的命。 而他这个监护人还被困在这破地方,寸步难行。 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不认识,顾寒的心才稍松一口气却也没有庆幸。 不是自己村里的孩子,却也是两条鲜活的生命。 “谢谢你啊,简……简……” “我该叫你什么更合适一些。” 简舟月没有回答顾寒的这一茬,只是脑海里一直记挂着奚书谣在车里给她的警告。 她当然不是害怕,只是不希望再给本身已经事物巨为繁多的生活再添一些麻烦。 “好,我的车在距离这里西侧 700 米,靠左边公路的那一处,车上有合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完成签署。” 顾寒刚要答应,简舟月那边电话便已经响了,她对着顾寒微微摆手走向身旁,脸色稍稍变温和了些许。 “喂,婶婶。” “人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车被困在机场外的郊区了,就是恐怕是下午回去要稍微迟一些,但我一定会尽力赶回去,不会错过今天的,叔叔也在旁边吗?” “叔叔,圣诞节快乐。”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男人说了什么,简舟月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僵住,随即那一抹浅浅的笑容也没有了,整个人冰冷着脸,往更远处走了一些。 顾寒看着简舟月一点点走远的背影,心里莫名感觉不安。 他怎么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耽误了简舟月什么大事。 不多时,简舟月打完电话回来脸上已经彻底没了表情,甚至没有什么血色。 “是因为我?”顾寒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简舟月有些麻木的眸子微微抬起了一些,有些极为反常的麻木道一句。 “和你无关。” “现在我有个重要的电话会议要开,晚上 8 点估计能结束,就在 8 点签合同,可以吗?” 签合同本来就是顾寒答应好简舟月,他应该早就完成的事情,也没有理由再去拖。 只是时间点怎么偏也凑巧选在晚上。 稍微想了片刻,顾寒还是点头应下,签合同应该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不耽误和其他的人周旋。 “好,那就八点见。” 第43章 为何总是如履薄冰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柳知鱼直勾勾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从外边折返回车上的顾寒。 才短短六七个小时的时间,顾寒就和四个女人或多或少的产生了联系。 看起来像教导主任凶巴巴的女医生,离经叛道千金小姐奚书谣,还有刚才这个不知名看起来气质容貌绝佳的美丽女人。 再算上柳知鱼自己。 大清不是都已经亡了吗? 怎么还有人想着当皇帝? 也是巧了,这几个女人来的时间恰恰好正好错开,除了柳知鱼洞悉全局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没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某些人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玩火自焚!” 顾寒没心情跟柳知鱼开玩笑,直接一根中指回敬,乌鸦坐飞机跳上副驾驶的座位。 “我清者自清,不屑与你争。” “再说了,能和这么多美女相处的关系融洽,这不是正好证明我这个人正直可靠,要不然她们怎么会和我交朋友?” “你说对吧,溪粥。” 说来也是奇怪了,赵落羽的假扮女友溪粥在主动暴露之后并没有跟着赵落羽一起离开,反而是滞留在了柳知鱼的车上。 或许是她也是觉得跟赵落羽一起回去会尴尬。 但她好像没顾虑到一个问题,在这个车里唯一跟她熟悉的赵落羽已经走了,她留这儿其实也挺尴尬的。 “你这什么邪魔歪理?”柳知鱼歪着嘴白了顾寒一眼。 “难不成你这淫贼又想把邪恶的触手伸到人溪粥身上?” “不过人溪粥又不是从清朝来的,难不成还能被你这套封建言论给洗脑了?” 柳知鱼一回头就看见溪粥在捣鼓她的手机,小表情极为认真,看起来却有些笨拙。 看着长得如此美丽聪明的面孔,怎么反而感觉有些傻傻的? 柳知鱼凑过去斜了一眼,发现溪粥居然在玩她的微信,不是和别人发消息,不是看朋友圈,也不是浏览公众号,就只是划过那几个界面,用手指点来点去。 溪粥抬头,蠢萌的目光对上柳知鱼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 她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极其认真又郑重的把自己的手机怼给了顾寒。 “干嘛?”柳知鱼更一头雾水了,她刚才就觉得这溪粥有些稍微的不太对劲。 “你不是真要加他好友吧?” “不是…你怎么想的?” 溪粥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柳知鱼会这么问,一本正经的跟柳知鱼解释。 “刚才顾寒说的很有道理啊,这么多女孩子都和他关系要好,那就说明他确实是个可以靠得住的人。” “我初来乍到中国,这是要交值得值得铐住的朋友。” “他很可铐!” 这句话一出来,柳知鱼和顾寒莫名都笑了,之前溪粥在车里只扮演美美的花瓶,说话的次数并不多,顶多是讲了一两句。 谁知道她一说话居然是这个口音。 一听就知道是思密达那边来的。 怪不得她玩微信玩的都那么认真,原来使用的时间不长…… 顾寒笑着挠了挠头,让溪粥把手机收回去。 “第一,我手机碎了,现在加不了好友。” “第二,你这是收款码。” “怎么和你交朋友还要收钱是吗?” 溪粥的中文已经能说到很流畅的地步,只是偶尔几个字会带着学习口音,另外她似乎对某些特殊词汇不太能理解,比如收款码。 她在短暂的愣了几秒之后,闪着像车灯一样明晃晃的大眼睛。 “要收钱?” “可以的!这个我知道!” “支付宝可以吗?我会用支付宝,我知道你们的习惯,是见面礼对吗?” 说完,奚书谣明媚的眸子向上摇了摇,绘声绘色的哼哼起某个魔性的广告。 “过年过节不收礼呀,收礼就收老白青,对吗?” 神的老白青! 脑白金一辈子都不知道它还有别名。 “如果你以后在国内需要翻译的话,可以找我,找房子做什么的都方便一些,我收费很划算的。” 顾寒及时推销自己。 这种宠萌又好看的上司简直是打工人的福音。 除了疗愈师之外,其实顾寒还能兼职很多东西,比如酒吧主唱歌手,顾寒一个人就能顶一支乐队,游戏代打游戏陪聊,网课代刷,论文代写都不在话下。 至于韩语,顾寒以前服务过一个顾客,重度韩剧成瘾,为了从源头上治疗那个顾客,顾寒自己也自学了韩语。 到底是从汉字演化出去的,掌握了规律之后,其实学习起来没有多困难。 毕竟就一个岛那么大点的地方,能创造出来多复杂的文字。 专业两个字,顾寒已经不想多说了。 “??? ?????.” 同一时间,车里两个女人的眼睛都亮了。 …… 时间临近晚上八点。 夜幕如墨,寒风凛冽,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顾寒手中提着为车里坐着的柳知鱼、溪粥以及经纪人领好的晚上救济盒饭,在长长的排队队伍中艰难前行后,又在这混乱的马路边焦急地搜寻着简舟月那辆白色保时捷的身影。 不知道简舟月的事情到底有没有解决。此刻的顾寒好像唯一能为简舟月做的,就是履行约定,签合同,帮她解决在这一栋房子上的所有纠纷。 简舟月在他的印象中,一贯是冷静、稳定且强大的。 然而,想起今天看到她脸上那不同寻常的表情,顾寒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他一边沿着路走着,一边在长长的车流中仔细寻找着那并不扎眼的米白色保时捷。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就多一分。 他已经在车流中来回找寻了足足不下三四次,别说机场的西边,就连东边都已经找遍了。 别说保时捷,路上连一辆众泰都看不见。 顾寒加快脚步,目光也在车群里搜找得更仔细一些。 他总要守约一次吧。 突然,一双手从后面拉住了顾寒的胳膊,差点将他手里的盒饭都甩飞出去。 “可算找到你了!”王昊的声音在这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急切。 他的脸冻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吐着哈气,仿佛一团团白色的云雾在他嘴边缭绕。 他不由分说地扯着顾寒的胳膊就往回走 “让你们把车停在机场靠左一侧的废弃跑道上,怎么停哪儿去了?一个下午都找不见?” 王昊的话语中满是埋怨,却又隐隐透着对顾寒的担忧。 “还好我聪明,提前到这里来堵你,要不然你小子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顾寒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王昊的手。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冻得在原地跺脚的林鹿笙。 林鹿笙的表情告诉顾寒! 家里出事了! “快走吧!”王昊再次催促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要不是实在人命关天看你们又有孝心,我才不愿意冒着犯纪律帮你们这个忙呢!” “有辆武警救灾车是往山区的,上面还有两个座位,负责人是我同学。” 王昊的话语如同一颗颗石子投入顾寒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快点儿,你要是想去山区的话,现在就走!救灾的车可不等人。” 顾寒在恍惚中回头瞥了一眼无边无际的白色车流,偏偏刚才又下了一场雪,路上看起来哪里都白茫茫的,简舟月那辆保时捷实在不够显眼。 再找下去,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顾寒心中涌起无尽的纠结与无奈。 站在这寒风中,情绪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身体那股熟悉的麻木感再次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等待着顾寒去签合同的简舟月,和那通往山区未知命运的救灾车,仿佛在这一刻将他的心撕成了两半。 为何生活总是如履薄冰? “再等我一分钟行吗?” “就一分钟!” 顾寒的目光再一次眺望向一眼望不到边的白色车流。 第44章 你知道10年是多少个小时吗? 风又起。 漫天零碎雪花被狂风肆意抛洒,裹挟着细小沙石,如密集的暗器般狠狠打在顾寒的脸上。 顾寒却感知不到太多痛苦,他身体上的麻木一旦开始蔓延,就连寒冷有时候都感觉不到。 他身体在狂风中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手紧紧环在胸前,目光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急切地搜寻着。 扫过每一辆车都带来一丝希望,又瞬间化为更深的失望。 身后,王昊的催促声再一次响起。 “救援车上人都到齐了,快点,迟一分钟就有可能少救一个人的命啊!” 顾寒却回头做了个稍等的表情,目光再次投入车流中。 他的病情好像加重了。 顾寒竟然在恍惚中看见了简舟月的那辆保时捷就停在路口。 简舟月坐在车里手里捧着一份文件,一如既往的细心谨慎。 可轻轻一晃头,那只是一辆白色的小鹏,车里坐着的也只是个陌生男人。 顾寒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这里是机场西路,他已经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又一遍。 可简舟月的身影连带着那辆保时捷却如同被狂风卷走的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依旧呼啸着。 顾寒站在那里,身影在风雪中渐渐模糊,却又无比清晰地刻在了这片苍茫的天地间。 八点十分,顾寒咬牙转身踏上救援车,他又一次无法挽回的对简舟月失约了。 他不能让救援车因为自己再等的更久。 顾寒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太多上天注定之类的言辞学说,可偏偏就是在遇见简舟月之后,有太多明明不想亏欠的无可奈何。 可能这就是墨菲定律中说的。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么不管这个可能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还好像更悲哀的是。 顾寒就是简舟月人生里“坏掉”的那个可能性。 救援车缓缓启动。 绿色的车身孤独而又坚毅地闯过白色的世界,带走的不只有顾寒的身体,还有顾寒的心。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没有两全其美? 他不知道下次见面该如何面对简舟月。 “简舟月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撒谎精。” 突然想起些什么,顾寒转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林鹿笙,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机场的?” 卡车的轰鸣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顾寒坐在车上,心绪却如这颠簸的路途般起伏不定。 “你有简舟月的联系方式对不对?把手机给我,我有事要跟她说。” 顾寒的话语急切而严肃,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展现在林鹿笙面前。 林鹿笙的眸子里,原本的明媚被寒霜凝固,委屈与凝重交织。 “原来……真的是在等她?”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的失落如这漫天的风雪般冰冷。 “怪不得,你这么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还是硬生生的让救援车等了十分钟。” 林鹿笙紧紧攥着车门顶上的抓手,瘦弱的身体随着车的晃动剧烈颠簸,脸上却是倔强无比。 “你要把我们家的老房子卖给她?你要说的是这个吗?” 她的质问如利箭般射向顾寒。 顾寒对上她的目光,却在那一刻怯懦地错开,望向车窗之外。 “你……已经知道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愧疚。 “我从头到尾就知道!” 林鹿笙压抑着情绪,冷脸看着顾寒。 “所以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还是找个什么借口把我随便糊弄过去?你答应简舟月的就是重要,答应我的呢,顾寒?”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10年了顾寒。” “你知道是 10年是多少天吗?” “10年是3650天,87,600个小时,你认识简舟月舟月有超过72个小时吗?” “我不明白顾寒我真的不明白!这87,600个小时里,不管是恨还是爱,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除了你一无所有!” “这十年里,我就像一颗围绕着你旋转的行星,无论你怎么走,我都始终在你的轨道上。” “你呢?你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跟我说吗?” 每一句质问都如巨石般压在顾寒身上,他的头更低了,仿佛整个人都蜷缩在座椅上,无力承受这沉重的负担。 身体的麻木感像一头巨兽,一点点的吞噬掉顾寒四肢上的所有感觉。 “鹿笙,我不想让你在得到希望之后又失望,我是想告诉你那座房子的真相,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把手机给我,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跟简舟月说一声。” 顾寒无力跟林鹿笙解释太多,在和林鹿笙的这段关系里,病得更严重的人是顾寒。 他没办法做到客观又公正。 如果注定要这么相互纠缠下去,那么至少,这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 “这合同对她来说很重要,我答应过她。” 林鹿笙轻哼了一声,脸色依旧冷着,闭着眼睛似乎是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不可能!”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选择,要么你充耳不闻,不管你是装的无事发生也好,真的无事发生也好,我们就和从前一模一样。” “要么,今天你就打这个电话,从此之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我林鹿笙说到做到!” “你选吧!” “选!” 人就像寒冬里的刺猬,互相靠得太近,会觉得刺痛;彼此离得太远,却又会感觉寒冷。 顾寒在经历照顾两边的过程中,终究是难以把握那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结果把事情搞得稀巴烂。 他只剩一颗心,赤裸裸的,血淋淋的被搁浅。 …… “你们这车停的真够隐蔽的,可真让我一顿好找!” 王昊手里端着三个盒饭,一小瓶用保温杯接好的热水,送进柳知鱼那辆坦克700的车窗。 “顾寒坐援建的车去山区了,我替他给你们送来。” 左右看了眼四下无人,王昊一脸舔狗样凑近车窗。 “不过你们要不想吃或者吃不惯的话,稍微忍一忍就行,告诉你们一个只有工作人员才知道的内部消息。” “路马上就通了,最多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安全有序的离开。” 柳知鱼倒是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点头礼貌的笑一笑,歪着脑袋往王昊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确认不是顾寒的恶作剧倒是有些唏嘘。 “他还真去山区了,山区里到底有谁啊?” “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 王昊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膛,示意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不过我晚上也没吃,改日不如择日,择日不如撞日……知鱼姐!” 柳知鱼又礼貌笑笑,有些难为情。 拒绝吧,王昊今天在机场真的帮了自己挺多忙,不拒绝吧,感觉和王昊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吃一顿饭的。 要是顾寒那个厚脸皮的要一起蹭饭柳知鱼倒是勉强还能接受,毕竟那个不要脸的说话做事儿还是挺有意思,待着的时候不会无趣,他也不会顾及柳知鱼的明星身份。 可王昊看着就一脸痴汉样,下一秒就好像要流口水了。 柳知鱼僵硬笑笑:“那个……改日,改日一起。” “那行!”王昊丝毫没察觉出柳知鱼的拒绝之意,掏出自己手机来。 “咱留个联系方式呗,要不然下次吃饭怎么联系啊?” 一句话说的柳知鱼虚汗都流出来了。 这小子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前排驾驶位上伸过来一只手,手里的手机滴了一声,显示加好友成功。 “好耶!下次一定约你哈!记得通过我吼!” 柳知鱼的经纪人一脸娇羞,还故作娇嫩的回头瞥了一眼王昊。 他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熊了,圆脸,小络腮胡戴圆眼镜,白白胖胖,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穿白袜。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的吼!” 王昊怎么感觉心里莫名渗得慌,一个男人吐鸡毛舌头啊? 算了,不管那么多,管他加上的是谁,反正加上了就行。 他正要再寒暄两句,一道刺眼的车光从路的镜头照到这辆坦克700上。 车上下来一道清冷的身影。 “你好,帮我叫一下顾寒。” “谢谢。” 第45章 你看天上的月亮 其实沿着机场路一路向西,漫山的雪景是很美的。 纷纷扬扬的雪花夹着丝丝缕缕的微风,正悠悠荡荡地洒落在山峦之间。 但每次回家路上的颠簸根本让人无暇顾及那些。 此刻的顾寒更是如此。 不只是车在颠簸,连带着他的心也在剧烈的颠簸中被晃的四分五裂。 顾寒这么想着,如果能他把碎掉的心掏出来,给想要不嫌腥的人一人掏一块儿。 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面临着这种选择题了? 其实林鹿笙并不明白,简舟月并不是顾寒的一个选项。 他们两个也只是萍水相逢,一起吃过一顿饭的交情。 顾寒要签合同,只是因为承诺过,只是因为不想继续亏欠,也不能继续亏欠。 所以,这个选项一开始就根本不成立。 车窗外风雪渐停,残存的山风裹挟着一星半点的冰碴子砸在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月光些许明朗。 这场残酷而又漫长的大雪眼看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日子却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来。 顾寒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自己名字偏偏就叫“寒”呢? 不知道因为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母,是在冬天生下的自己,觉得太冷了就叫了一个寒字。 林鹿笙并没有让顾寒的思绪沉默下去太久,她回过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当着顾寒的面拨通简舟月的号码,电话呼叫出去。 “顾寒!” “选吧!” “我就想知道你一个答案,从电话拨通到被接听,最短可能两秒钟,最长也就二十秒。” “如果过去的十年,3650天,87,600个小时里,我在你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真正重要过一分钟,那我就让你一辈子都记住此时此刻和我在一起的这几秒。” 听着电话那边的“嘟”声,顾寒的脸色一点点变僵硬,直到麻木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林鹿笙确实做到了。 顾寒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那电话的“嘟”声像是一剂重锤,每响一声就在顾寒的身上猛敲一下。 “喂?” 电话那边简舟月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一瞬,顾寒下意识的张嘴抬头回话。 林鹿笙瞳孔骤扩,血丝满布,惊愕与绝望如潮涌。 紧攥手机的手猛地一挥,手机从车窗缝隙砸出,风声呼啸间,“啪”的一声脆响,那小小方块撞在峭壁,支离破碎。 所有纠结选择的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其实在顾寒张嘴的那一瞬,林鹿笙就知道,顾寒选了什么。 下一秒,那张倔强的脸上挂着泪水,在嘴唇上几乎快咬出血丝。 “选错了没事!” “只要重新再选一次就好了。” “我林鹿笙这辈子有的是时间,只要你顾寒没死,只要你顾寒,还能张嘴说话,哪怕是还能点头,哪怕是只有一根手指能动。” “你都必须选,等什么时候等选到我为止!” 顾寒看着林鹿笙的模样,着实有些心疼,抬起手想要替她抹掉脸颊上的泪珠,手却又停在半空。 他好像错误的估计了林鹿笙对自己的情感。 从前顾寒只觉得林鹿笙对自己应该是恨意居多,至于产生的情感,也只是日积月累陪伴之下的难以割舍。 之前对于林鹿笙的治疗方案是,滋养她心底的恨意,几何倍放大她对自己的厌恶。 可如果她对顾寒的爱大过恨。 那么这些手段能做到的就只有伤害她,这当然会让林鹿笙有了更好活下去的信念,可这完全背离了顾寒疗愈她的初衷。 让一个人痛苦的活着是天底下最残酷的刑法。 顾寒深有体会。 “鹿笙,你又何必……执着呢。” “我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东西,恐怕只有你能感同身受,你知道我没办法做到心安理得。” “但你不一样,你只是受害者,你完全没必要活在我的轨迹当中,你自己就能当一颗恒星,自己就能发光发亮。” “这不是我的选择题。” “是你的鹿笙。” “你也选错了。” “但你现在还有机会,没必要在明知道错误的答案上执着,你不应该选我,也不能选我。” 林鹿笙冷笑了一声,轻哼着用自己的脸蹭到了顾寒伸出来僵在半空的手掌心中。 “原来我也选错了吗?” 她眼中蓄着泪水,狠咬着嘴唇强忍情绪,像一只受了伤需要被温柔舔舐的小猫。 “你觉得是我偏执,我觉得是你倔强,我觉得你选错了答案,你觉得答错了题目。” “那我们还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寒刚欲言语,却被林鹿笙那倔强的眼神瞪了回去。 她伸出手,紧紧攥住顾寒有些发硬冰冷的手腕,引领着他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你看今晚天上的月亮,亮吗?”林鹿笙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又似藏着无尽的怅惘。 顾寒不明所以,依言抬头瞥向车窗外,只见乌云密布,月亮仅露出一角,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挣扎着。 “亮也没用。” 这点黯淡的微光,确实不足以照亮前行的山路,甚至连欣赏的美感都欠奉。 “没用也亮!”林鹿笙仰头凝望着窗外的月色,口中轻轻呢喃,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 “你难道不觉得这就像我和你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喜欢你。” “我知道喜欢也没用。” “但是。” “没用也喜欢。” 第46章 南桥村 接下来的路程里,车里都出奇的安静。 哐哐的车厢晃动声,单调而沉闷。 车窗外,雪地在黯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车胎压过雪地,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每一声都像是在寂静中撕开一道口子。 顾寒的思绪也随着雪的咯吱声飘向了机场的远方。 今夜他注定要辜负很多人。 答应简舟月的合同,给奚书谣是否确定关系的回答,和孟清浅好的见面,还有承诺柳知鱼的当牛做马。 这些都随着延绵不断的雪山完全被隔断了去。 哪怕是林鹿笙就坐在顾寒旁边,他也不能真的解决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的隔阂。 人世间诸多事都是如此,要么是有心无力,要么是惊觉之后便已经错过。 世上从没有称心如意。 或许顾寒真的曾经也想象过和林鹿笙在一起会是怎样。 可现在不行。 顾寒要死了,他不能让林鹿笙再体会一遍失去亲人的痛。 他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靠在车窗外头枕着胳膊发呆失神的林鹿笙。 顾寒能为林鹿笙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似乎也只有死之前能完全疗愈她的心病,希望一切来得及。 “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呲啦的一声,车辆在泥泞的山路上停下,顾寒和林鹿笙都由于惯性向前撞出去。 顾寒忙伸手护在林鹿笙的额头前,让她不至于撞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 林鹿笙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伸手来护顾寒,结果两个人反倒撞在一起,碰了个满天星。 开车的司机回头抿着嘴看了一眼。 “嘶——” “俺就开20码!” “你俩这动作怎么好像俺开的战斗机?咋滴?二十码能把你俩甩飞出去啊?” “你俩骑个共享单车随便踩一踩脚踏板都不止20码吧,就这还保护上了?” 司机师傅开了一路,听后排的两人就争执了一路,似乎也是怨气不小。 “还有——” “这还没撞上座位呢,你俩就玩上碰碰车了?” “欺负谁妹对象呢?” “欺负谁啊!” “还喜欢也妹用,妹用也喜欢,咋滴?把我车当电影院了?你俩搁我车上演上了?” “气氛到了咋不亲一个呢?” “下!车!” 臭情侣什么的都该死啊。 …… “这村子怎么塌成这样,还能有个活口吗?唉——” “下车步行吧,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 机场路。 简舟月翩然下车,手中稳稳提着四五盒热气袅袅的塑料饭盒。 简舟月自己是没打算在机场这里吃饭的,只是顾及到要和她签合同会浪费或者延长排队的时间。 她在过来的路上就顺便帮顾寒一行人排了。 王昊握着自己的手电筒,那束光在地上游移一圈后,骤然落在简舟月身上。 他的目光从简舟月精致的鞋子缓缓上移,掠过她笔挺的风衣,停驻在她身着的高领束腰毛衣上,最终定格在她那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 那一刻,王昊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简舟月就如同从韩剧里走出的女主角,是那种生于财阀世家、驾着豪车的存在。 高贵得只可远观,让人甚至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意,宛如一朵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直到瞧见简舟月因手电筒强光刺激而微微蹙起的秀眉,王昊才如梦初醒,慌乱地将手电筒光匆忙移向别处。 “那个……你找谁?”王昊的声音带着一丝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羞怯。 “我找顾寒,谢谢。”简舟月礼貌地回应,亭亭玉立地站在距离几人几米开外的地方。 王昊此时像是被勾走了魂魄,竟然忘记了顾寒刚刚已经坐车离开的事实。 他还下意识地往车的方向瞥了一眼,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座位,随后才猛然惊觉,懊恼地在自己前额重重一拍。 “瞧我这记性!” “顾寒已经走了,应该有快五六分钟了。” 简舟月的表情明显在那一刹有些细微的变化,稍稍的往前站了一步。 “什么?” “不好意思,我能问一下他去了哪里吗?” 王昊看着简舟月有些紧张的模样,心里莫名的不忿。 不是顾寒这小子凭什么呀? 怎么一个两个来找他的都长得这么漂亮,还有气质。 “他去山区了,刚坐上去上去的车。” 简舟月手里拎着的饭盒突然向下落去,哐当一声砸在积雪地面上。 她整个表情上没有了一点点的笑容,除了严肃之外,似乎还有愤怒在眼眶当中流淌。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 王昊心里深恶痛绝,顾寒这个该死的大渣男简直就是当代陈世美。 你看看,喜新厌旧把人家美女气成什么样子了? 顾寒到底有什么好的呀?除了长得帅了一些,他不也一无是处吗? 难不成他真有什么长处? 或者他的长处就真的那么长? “他走的急也没留下什么话,不过,他倒是在车流当中寻找了很久,好像是在等人。” “怎么会?”简舟月稍稍几分错愕,她和顾寒约定的时间是八点钟,她还提前排队过来了几分钟,顾寒怎么可能已经去西路找自己? 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简舟月的拳头一下子不自觉握紧。 “8:04。” 先前她规划好的时间,其实完全足够提前碰到顾寒,可是来的路上,估计到顾寒几人应该还没有吃饭。 简舟月多了一项排队替他们领盒饭的流程。 再加上顾寒可能也是为了重视提前过去,两人就这么正正好好的错过了时间。 脸上呈现出几分挣扎,简舟月在犹豫当中快步走向王昊。 “能拜托你告知我顾寒坐的那辆救援车的目的地吗?” 简舟月没有时间了。 根据公司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竞争对手的房屋整改的目标进度也仅仅剩下最后一户,并且已经在洽谈当中。 整个一下午,简舟月都在调度所有可用的资源,准备好所有项目投递的资料。 这一次老城区的改造就是公司走向互联时代,以实体为根本,创造社区互联,深耕未来的关键。 这已经不单单是一纸合同的事儿,是整个公司未来的发展和走向,是简舟月执掌公司来麾下的第一把剑。 她必须要赶在竞争对手前面,让顾寒签完这个合同。 每一秒都有全盘结束的可能。 她真的不能再等了。 “不是小姐?你该不会是想追车吧?” 王昊从简舟月的眼神里读出来了这个信息,更加确定顾寒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家伙,肯定做了伤害眼前这个美丽女士的事儿。 “绝没可能的。”王昊为了保障简舟月的安全,一晃编瞎话道。 “除了救灾车辆,其余的车一律不准通行,而且大家还要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你出不去的。” “知道顾寒去了哪也没用!” “不管你是谁都没用,我说真的,你就乖乖在这等吧,又安全又踏实,反正我肯定是不能给你开这个绿灯。” 简舟月看了眼手机没有再应声,对着手机轻翻两下,找到电话拨打出去递给王昊。 王昊不明所以的接起,只听见电话那边一声咳嗽,他就除了点头之外,没有其他的动作。 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迅速。 这个美丽的女人竟然能把电话联系到总的救灾办。 王昊也是有幸,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头一次能和那个级别的人通电话了。 “嘿嘿——”王昊变脸。 “闲着没事,我就爱撒点小谎,原来你都知道,路已经修好了,马上就要疏通群众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刚才的车是去南桥村的,来来来,我亲自给你的车领路,保证放开隔离之后你的车能第一时间通行。” 该死的顾寒你是真该死啊! 王昊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样有钱有权有势又有颜的女人为什么要追顾寒去山里…… 这是什么狗血宅男幻想番吗? 十分钟后,同样的场景第二次出现在这一条公路上。 被困了一天熙熙攘攘的车流如涌动的潮水,拥挤在右侧单侧的车道上,缓缓向北挪移。 北方是城市璀璨的夜,是霓虹如繁星般闪烁的繁华。 右侧一辆保时捷踏雪而去,独行向南。 那里只有连绵不尽的雪山,还有数不清的黑暗。 第47章 请你吃饼干 在大自然的震怒面前,人类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生命脆弱得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被熄灭。 如墨的黑暗笼罩着被雪崩洗劫后的山区,仿佛一张巨大而沉重的裹尸布。 顾寒和林鹿笙伫立在这片荒芜之地,心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所攫住。 怎么! 会这么惨烈! 连绵的山脉已被皑皑白雪彻底重塑,成为一片陌生而冷酷的白色荒原。 房屋被压得支离破碎,扭曲的梁木和残破的砖石如被随意丢弃的历史残片,散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救援队伍在昏暗的灯光下艰难前行,黄色的救援服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一个穿着破布旧衣服的老人枯地坐在雪堆上,眼神空洞如死井,泪水早已在脸上冻结成冰的河流。 他的身旁,是一只冻僵的山羊…… 顾寒见过这个隔壁村子的放羊人,是个性格很好的小老头,平日见到谁都要聊几句。 听说他今年刚贷了款扩大羊群规模,想着给儿子在城里挣下一套房的首付,将来好娶媳妇儿。 不远处,一群人正发了疯似的挖掘着积雪,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和急切的呼喊声在寂静得近乎死寂的夜空中回荡,带着深入骨髓的焦急与绝望。 在人群旁边,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小小的身影在雪光的映照下显得那般单薄无助。 他那原本应该红润的小脸此刻被冻得通红,生了疮的小手在冰冷的雪里拼命地翻腾着,每一下动作都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倔强。 “爹,我不玩了。” 小孩的话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他的小手在雪地里胡乱扒拉着,突然,一个身子不稳,整个人一头栽进雪里。 在雪堆中挣扎了好久,也不知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了多久,他就连爬起来都显得那般艰难。 可他那小小的身体却依然顽强地支撑着,重新坐了起来。 想要站起来,却无论如何都站不稳,最后他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地上,两只小手一把又一把地抓着雪,眼神中满是迷茫和恐惧。 “我饿了!爹!” “你出来我们一起吃蔬菜饼干嘞!你上次买的我其实没舍得吃都藏着嘞!” “给你吃!都给你吃。” 山里的孩子不会表达爱,说饿,其实就是想家了。 顾寒仰头,看见这一幕眼睛实在有些酸涩。 他恍惚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 十年前的今天,他也是跪倒在这片土地里,手插进泥土,食指都刨出血来也能找到藏起来的大家。 这孩子也注定了会和顾寒一样的结局。 他不会等到父亲出来和他一起吃饼干了,因为他的父亲连带着他心心念念藏着的饼干一起埋进雪里了。 “让让!让让!” 忙忙碌碌的救援队,手中抬着担架,每一次从雪堆里都能刨出来一些鲜活或者曾经鲜活过的生命。 顾寒正要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那个孩子从雪地里裹着抱起,雪地里就这么挖出一只手来,粗糙的手掌冻得红肿发紫。 手看着已经硬了。 林鹿笙的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滚烫的从眼眶里砸落在脚下的雪地里,融化一个个椭圆形的小坑。 她伸手捂住了那孩子的眼睛。 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无比响亮的,拼命在林鹿笙的怀里挣扎着,嘴里只一直喃喃着饼干。 幸福的人,幸福的千篇一律。 不幸的人却各有自己过不去的不幸。 顾寒困在了十年前的山洞里,而他在十年后的今天,又亲眼看着一个才四五岁大的孩子即将被埋进雪地。 “不乖的人可见不着爸爸。” 顾寒紧咬着牙,缓缓从林鹿笙怀里接过那个孩子。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孩子有些被冻伤、显得粗糙的脸颊,心中满是不忍。 谎言,确实是杀人的利器,可在某些时刻,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人走向死亡的速度。 顾寒实在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背负着和自己一样沉重的命运。 当初骗不了自己,那就骗骗这个孩子吧。 “你就是朱世超吧?”顾寒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笃定。 “你家住在隔岸村第 37号,你爸爸叫朱锁匠,对不对?”看着孩子懵懂的眼神,顾寒继续说着,“你怎么一个人乱跑?你爸爸可担心坏了。” 刚才询问了工作人员,顾寒得知了这个孩子的基本信息。 他的父母在被雪掩埋的时候,这孩子自己偷偷跑到后山土坡上吃饼干,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如果等他再长大些知道了真相,此后的一生,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嘴馋和那一点点的自私。 可他才仅仅 4岁啊。 只是因为自己偷吃了一块饼干,就要让他失去所有的爱。 这样的惩罚,对于这个幼小的生命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快跟我走吧,要不然你爸可等不及,真的要生气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迅速明白了顾寒的意思。 在朱世超扭头的一瞬,用身上救援布遮住了已经发出来半具的尸体。 周围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跟着应和,脸上却都是一些实在沉重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对啊,你爸刚才还打电话呢,说他儿子怎么还不知道去找他?” “赶紧跟这位哥哥走吧,要不然你爸不要你了。” “对!”林鹿笙鼻尖的酸涩,让她说起话来都有些颤着,“跟我们走吧。” 朱世超缓缓地回头望去,那方才他看见的一只手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饿了太久出现的错觉吗? 他不甘心地歪着小脑袋,再次向雪堆里探去,可入目之处,只有无尽的白雪,冰冷而又寂静, 尽管顾寒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信息,可朱世超的心中仍存有一丝谨慎。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爸爸的朋友,那爸爸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你说,你说我爸爸——我爸爸长什么样子?” 朱世超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孩子特有的小心翼翼和渴望。 顾寒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脑海中努力拼凑着山里汉子的模样,缓缓说道: “你爸爸长得高高的,整个人充满力气。他见到你的时候,总是板着一张脸,平时啊,他的手里总拿着一卷旱烟。” “他还喜欢穿迷彩服对不对?” “真是我爸爸!”小家伙的眼神瞬间由悲转喜,那纯真的喜悦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光。 显然,他对这个残酷的世道的提防实在是太浅了,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众人一起编织的这个善意的谎言。 其实,山里的汉子大多都是这般模样,朴实而又相似。 “那我跟你去找爸爸!” 朱世超的语气中满是急切与期待。 接着,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用那快要被冻僵了的、泛红发黑且肿胀的小手,从自己满是雪渣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塑料包。 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包已经几乎被压碎的蔬菜饼干。 “给!请你吃!” 顾寒看着放进自己掌心里的那包几乎快要碎成渣的饼干,微微低眉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我虽如无根之草生于苦难泥泞,却愿为你筑起堡垒,让你在温暖中成长。 你会平安健康长大的,因为你爸爸会保佑着你。 …… 这一次的雪崩波及到街道附近将近十几个村子,每个村子的受灾情况不严重,但几乎都是灭顶之灾。 哪怕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过往几十年积累一朝毁于一旦。 顾寒到目前为止,仍然不知道自己村子的情况,自从刚才看见邻村这一幕之后,他已经有一点不太敢去面对了。 “前面的走快一些啊,后面转移伤员的同志们再坚持坚持!” “这一次的安置点就在前面!” “有个村子建得出奇好,抗住了雪崩不说,房屋结构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而且村子里设施基本和一般的城市郊区都差不多。” “大家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 第48章 这村子背后有大佬啊!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负责领众人去避灾的,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憨厚的 20多岁男生。 他腰间背着一款长镜头相机,头戴着一款便携的记录摄像机,手里还持着手机拍摄。 就顾寒观察,他的胸口至少还有两个隐藏拇指摄像机。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身上长摄像头的男人吧。 “救灾第一现场,可没几个年轻人,你们俩倒算是孝顺的,应该算是山区亲友里最有心的了。” 顾寒怀里抱着睡着的朱世超,和这名憨厚的男生走在一起,顺口打探道。 “兄弟,你对前面的村子熟吗?” “有个叫南桥村的你去过没?受灾情况严重吗?有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员伤亡?” 这男生回头望了一眼,眉头稍稍一皱,似乎是在思虑,片刻之后便又摇摇头。 “不记得了,周边村子太多。” “不过我劝你,也别抱什么太多的幻想,刚刚没听救援队的人说吗?这山区里 99%的村子都受灾严重,存在不同程度的人员和财物伤亡,几乎算是 10多年那场山洪之外,第二受灾现场。” 顾寒的心思顿时沉了下去。 “那……等把这孩子送到了安置的地方,我能不能自己去我们村上看看?” 这小胖子回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摄像机。 “兄弟啊,真不是我不通人情,按道理来说咱是同龄人,我肯定能体恤你心急的状态,但是你抬头看看,道理它现在还录着呢……” “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就……” 顾寒看了眼这小子满身的摄像头,旋即闭嘴。 看来想要知道村子现在具体的情况,也只能等到明天天一亮。 “说来也是奇了怪了!” 小胖子凑到顾寒眼前,似乎是憋了一天没说话,好不容易找到同龄人,想唠几句。 “这次设置救灾点的那个村子,真是发展得出奇!你说在这么一个破山沟沟里,它里面居然有养老院,还有公共食堂,甚至还修建了联排的宿舍。” “便利程度、现代化设施的程度,还有稳定安全程度,绝对都是杠杠的!” “你知道不?这村子里还有 wifi!我的老天爷!它网速还支持电影 4k高清下载。” “对了!更牛逼的事儿,这村子里他有家网吧你敢信?里面全都是清一色的 4090,听说这村子里的孩子还学软件设计。” “你说这是不是奇了怪了?” “别人要不知道这地,还真以为这还是隐藏在大山里的瓦坎达呢?” “瓦坎达你知不知道?电影《黑豹》里那个,美队的盾牌那合金就是瓦坎达整来的……” 听这小子吹牛逼,跟吹自己家似的。 “是吗?这么牛逼?” “那绝对的!我跟你说啊,你要是亲眼见了,你得被吓一跳!” “我当时看见,兴奋得想背着老奶奶去闯红灯去秋名山你知道吗?” 顾寒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有一些被抹平了去。 这小子能不能吹顾寒不知道,但顾寒绝对有资格,因为这小子此刻吹牛的对象正是顾寒的老家——南桥村。 顾寒这些年赚来的所有钱基本都投回到村子里去了,除了基础设施之外,更多的部分投入到了孩子们的教学和老人的赡养上。 顾寒确实没想到这些居然有一天能在救灾时派上用场。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有点意外之喜的感觉。 至于这小子说的网吧,是顾寒的未来之星培养计划。 山村里的孩子和城市里的孩子最大的区别就是接受的信息闭塞,而现在网络发达之下,除了真正能去经历的那些世面,一个足够好的电子产品能很大程度上抹平这中间的差距。 顾寒可不希望自己监护的这些孩子,将来承受和自己当年第一次到城市被人嘲讽没见过世面的痛苦。 现在村里的孩子人均应该都有计算机初级的水平,更好一些的,听说前几天已经能自己独立开发软件运营了。 看顾寒脸上表情变化,这小子只以为是顾寒不信,便又凑了过来,将自己的手持摄像关掉,头顶上的摄像也按了暂停,神神秘秘的。 “我听说这里有猫腻。” “上面某个大人物的父母就住在这个村子,那村里什么养老院什么小诊所都是给那两个老人办的。” “村里这些孩子监护人只有一个,你说奇怪不奇怪?” “有传言说啊,这是一个大佬的私生子,这些孩子的母亲啊,那都是当红明星,要么就是麻豆……” “这大佬可神秘着呢!” 顾寒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皱起。确实很神秘。神秘到他就站在这小子眼前,这小子也认不出来。 私生子?村里十二个孩子,有几个也就比顾寒小个三四岁,顾寒再牛逼也不能三岁就搞那些吧?谣言止于智者,止于不了智障啊! “这消息……嗯……”顾寒沉默着对自己旁边这小子比出一个大拇指。 “一听就很靠谱。” “其实我也早觉得那村子里就是不对劲,另外我还听说其实背后的人是南非一个部落的皇帝,他在旧金山有一整座大楼可以看见整个斯台普斯中心,对了……埃菲尔铁塔对面的酒店你知道吗?听说就是他的。” 顾寒调侃着回怼了这小子一句,却不料这小子完全没听出顾寒话语里的酸意,反而一脸认真,且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勾住顾寒的肩膀压低声音。 狗狗祟祟道。 “兄弟,看来你知道内幕啊。” …… 山区公路 简舟月一只手持方向盘,一只手接听电话,眉目之间脸色有些微红。 像她这般极其稳定的性子,有这样的情绪状态已经属于激动了。 车灯在前路像是一道利剑,划过山间,车速越来越快,车两侧的风声呼啸而过。 “叔叔。” “你这么做的决定真的是经过你的深思熟虑吗?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无论是作为公司董事还是作为您的侄女,我都没有权利干涉。 “但是我只希望,这不是你情绪积载恩之后的行为。” “你从小就教导我,工作中要摒弃掉自己的个人情感,以绝对的理智和稳定的内核,站在第三视角去处理看待问题,不是吗?” 简舟月虽然这般说着,可不断飙升的车速也能看得出,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被刺痛的。 自己家的亲叔叔为了阻止公司改革,竟然允许其他资本进驻董事会。 甚至不是用牟利的方式, 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些项目权利,叔叔就愿意把他的一部分股份稀释给一个名叫南希资本的公司。 而简舟月要拿下老城区项目,最大的竞争对手就叫南希资本。 一旦南希资本进驻自己公司,那简舟月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到头来不都是给南希资本在做嫁衣。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简舟月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一脚油门踩到了顶端。 整个车身像一只银色的箭矢,在公路离弦而去,在下着雪又本身陡峭的夜间山路上,几乎没有人敢这样驾驶。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跟你解释?叔叔。” “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只要八个小时,就八个小时,我回去和你当面交谈可以吗?” “我很抱歉今天不能赶过去和大家在一起,祝你圣诞节快乐,叔叔。” 简舟月争取到了最后的八个小时。 如果在八个小时之内她不能完成最后一间房子合同的签署问题,她的叔叔就要和南希资本合作。 这也就意味着简舟月一年来准备的所有工作,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而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她仅存剩下不多的亲情。 快! 她必须更快一些。 将油门踩得更深,简舟月轻动方向盘转过一道浅弯。 突然之间,公路斜对面射来一道强光,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响起。 那是一辆足足快五十多吨重的大货车。 轿车正面相撞的生还率几乎为零。 …… “哥,你就跟我说说呗?”浑身长满摄像头的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揉的皱皱巴巴的大前门,从里边叼出一根递给顾寒。 “我们做这行的真不容易!” “雪崩还没来呢,我就已经来了,雪崩都已经走了,我都还没走, 可目前为止,还没拍到什么特别珍贵的独家画面,都是一些救灾现场,实时传播也就才几千块。” “真要被我挖出什么大新闻,咱们八二分。” 看顾寒的眼神戏谑,这小子心一狠咬着牙伸出三根手指。 “七三分,这是我的底线了?” 顾寒还是摇头,把这小子急的在原地直跺脚,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来,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六四分,哥,我可是为了你把我的底线都给突破了!” “还不行?五五我可是要赔的!” 顾寒摇头对着这小子一笑,把他胸口的隐藏拇指拍摄一把给摁住。 “我说七三就行。” “哥!”这小子感动的,鼻涕都流出来了,不脏不净的用袖子擦一把,这一声哥是真的叫出感情了。 “是我浅薄了,我把你当堂兄,你把我当亲弟啊!” “行!有什么猛料你说吧哥,真要是赚了,弟弟我也不带差事儿。” 顾寒一笑,反手搭住这小子的肩膀。 “我说的是我七你三。” 这小子当即脸色一变,我至少还把你当堂兄,你把我当村子二傻子家的大柱子他二表哥? “瞧你这就急了?” 顾寒眯着眼压低声音,“我就是个老实人,哪有那么大的贪心。” “你先给我500,我给你个内部消息。” “你说的这个背后神秘人姓顾!对不对?其他的我点到为止,想不想继续问下去就看你的诚意了。” “我对他可是知根知底,简直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 “毫不夸张地说,你说这位大佬他穿什么内裤我都知道。” 顾寒可不是坑蒙拐骗,他自己穿什么颜色的他能不知道吗? 第49章 我们结婚 “嘿!那个摄像头小子,你又搁那嘀嘀咕咕胡说八道什么呢?” 队伍里一个救援队的老大哥,回头瞥了一眼,严肃的向他和顾寒同时警告道。 “很快就到前面的村子了,别说一些不该说不好听的话!” “退一万步来讲,不管这个村子是怎么建起来的,但现在它是整个雪灾当中最靠谱最行的建筑,也是给咱们留了一片栖息地的建筑。” “别想七想八的,编排一些阴谋论,要不然今晚上就到外边自己去搭帐篷睡地铺!” 此话一出,队伍里其他几个救援队的人员也都纷纷跟着应和。 看来长满摄像头的这小子,在救灾现场的一天没少打探南桥村小道消息都惹了众怒了。 南桥村因为慷慨的行为以及过硬且特别的建筑风格,现在几乎是救援圣地,在很多人心里能算得上第二个临时家庭了。 他一脸堆笑着双手合十向众人道歉:“哥哥哥,就是开个玩笑,绝对再不胡说八道,再也不问了。” 一扭头,这小子就把林鹿笙和顾寒一起拉到了整个队伍的最末尾。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张鲜红的票子,轻吐一口唾沫在手指上,利索数出5张递给顾寒。 “咱都小声点了!” “这群老顽固们都不信这村子有猫腻,诚然这村子确实修的不错,但是一码归一码……” “哥,你是我亲哥!”这小子把钱塞进顾寒手掌心。 “问了一圈,只有你最靠谱,确实我通过一些小道消息知道这十几个孩子的监护人就是姓顾。” “你还知道什么?说说呗?” 看着手里展红的票子,瞬间把顾寒的夜盲症都治好了…… 谁说夜盲症在黑暗里里看不见颜色,这金灿灿的红色不还是挺明显的吗? “既然你诚心实意的发问了,那么我就毫不吝啬的告诉你。” “你说的村子背后有一个投资人匿名代号叫做愧先生,村子里基本上所有的建筑都是由他捐过来的钱去运转。” “这个消息五百不亏吧。” 看着手里鲜红的一抹颜色,顾寒的心情荡漾。 早知道傻子的钱这么好赚,还当什么舔狗啊? 愧先生就是顾寒给自己取的匿名,因为林鹿笙的哥哥原名就叫林念愧,顾寒想以他的名字一起重新建设村子,发展光明的未来。 这样也算是延续了林念愧当年的理想。 只见掏了钱的摄像头小子既为难,又有几分兴奋。 这个愧先生也算是独家消息了,是他托银行的朋友花了关系才打听到的。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但是说明顾寒确实知道内幕是有真材实料的。 “哥,再说说呗?” “行啊。”顾寒笑的人畜无害,“看在咱俩这么有缘分的份上。” “我就不收你钱了。” 摄像头小子都还没来得及庆幸,只是听见顾寒又补了一句。 “我说我支付宝,你转我支付宝里吧,现金拿着不方便。” “顾寒!”此举立马招致来了林鹿笙的不满,“你如果知道什么,怎么能拿钱出卖消息呢?” “像这种人,如果假意是为了做慈善,实际却在山村里中饱私囊,那不是害了山里的孩子吗?” “你别听他的,我可以配合你!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些戏弄平民无辜的有钱人!” 林鹿笙对着摄像头小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且正义感爆棚。 因为他们一家几乎都是因为哥哥支教死在山村里的,又因为山村里的老人孩子对她如家人一般。 所以林鹿笙,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更不允许那些所谓的有钱人,把山村里的孩子们当做自己慈善的跳板或者是某种不轨之事的借口。 “我帮你!” 顾寒懒得纠正林鹿笙。 他已经隐隐看见了远处的山头飘荡着的红旗,那是村门口的设计,当初还是林鹿笙亲自画的图纸。 也不知道林鹿笙这么正义感爆棚是要做什么? 举报她自己吗? “小子最后一口价5000!我还可以告诉你,愧先生是靠什么起家的。” 不过林鹿笙的阻拦摄像头小子一咬牙一狠心,照着顾寒说的账号立即转账出去。 “哥!过去了!你可不兴编假消息骗我。” 顾寒看着远处逐渐熟悉的山村,嘴角的微笑,不自觉的翘起。 “那当然不能骗你!” “愧先生起家的第一笔钱是出去卖的!而且第一笔是一千五百七十二块两毛四。” 顾寒记得可太清楚了。 当年他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就是在酒吧被人用啤酒瓶砸碎了头赔的医药费。 卖酒应该也算是卖的吧…… “前面就到了!” “鹿笙,我先去把朱世超安置好,你陪这位大记者到处转转,想拍什么就尽情拍,如果想知道什么其他的内幕就尽管来问。” 看见前面熟悉的村口,顾寒摸着已经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朱世超,熟练的迈步走进村子最左边的一排建筑。 林鹿笙看着眼前虽然是黑天,却灯火如从夜空般璀璨的山庄,几乎晃了神。 果然如同救援队的工作人员说的这里的生活一切井然有序,全然不像是受灾之后的村落。 甚至因为接济了太多人看着洋洋洒洒,有一些热闹的烟火气。 这个地方他好像见过无数次了,又好像根本没见过,总有一股无比熟悉又亲切的感觉,映照在她的脑海里。 对,是阿爷每次打视频的时候的背景! 愧先生…… 愧先生就是顾寒???? 看着顾寒怀里抱着孩子坚定而又踏实的背影,林鹿笙此时此刻,无比的崇拜着眼前这个也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这个村子! 可是他一手建起来的。 十年前他躲在山洞里逃过了那次洪水,可也失去了所有他能抓住的一切。 十年后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帮他守护住了他仅剩的这些。 而且不止这些,他的一只手遮住了那漫天的大雪,还为其他逃难的生灵挡住了些许风寒,能让他们在这危难时刻得以喘息。 顾寒这十年,真的一直都在成长,一直都在努力。 一直都在伟大! 林鹿笙恍惚看着。 村落里的灯光耀眼,远不及顾寒身上的十分之一。 她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在人声嘈杂的村落里,在这个经历了太多的夜晚,轻轻的吟唱着。 “傲寒,我们结婚。” “傲寒我们结婚,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傲寒我们结婚,在布满星辰斑斓的黄昏。傲寒我们结婚,让没发生过的梦都做完,忘掉那些过错和不被原谅的青春。” 林鹿笙追着顾寒的身影跑走。 她没见过稻城的早晨,但是南桥村的清晨应该也有看不厌的骄阳,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但是这些灯光也足够斑斓。 忘掉那些过错和不被原谅的青春! “顾寒!我们结婚!” 原地,摄像头小子一脸迷茫。 “不是姐们?” “你去结婚了的话,还和我一起揭示正义吗?” “愧先生他必有猫腻啊!” …… ps:老登,中登,小登,可爱登,玛卡了个巴卡,a一下为爱发电复活羊驼 第50章 一命抵一命 “顾寒哥。” “顾寒哥。” “寒哥。” 顾寒抱着熟睡的朱世超进屋,一张长木桌上围坐的七八个年纪不一的孩子一起站起身来,好不热闹。 顾寒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些可足足快有半年没见,孩子们哪能沉稳得住? 没沉默上两秒钟,一窝蜂的,都从桌子那边跑过来,有几个赶不上趟的,干脆踩着桌子跳了过来。 怎么说呢? 这群小玩意你说是谁研究的呢?还挺可爱的。 “哥!” 其中个头和顾寒差不多的少年,满心骄傲地拉住顾寒的胳膊,“你可算来了!我们都掐着日子掐着时间的。” “你吃了没有?要不要吃火锅?我们刚才还煮了新鲜的龙虾,九妹最近调制酱料的本事可是又精进了。” “就等着你回来吃呢。” 顾寒尴尬一笑,往这愣头小子的后脑勺上轻拍一把。 这有一点点受灾的样子吗? 吃火锅就算了,还煮上龙虾了。 还有心思研究酱料? 当年受灾,连一包方便面都要掰开三个人分着吃,物资送不进来,别说吃一口热的,喝水都是奢望。 此时此刻,顾寒心里真的莫名洋溢着一股心气! 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今天顾寒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证明。 他这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没有让他重新发生,或许这十年屈辱,十年折磨,十年痛苦,委曲求全的意义就在此一刻。 “村里有人受伤吗?几位老人呢?” 顾寒的心思其实已经定下了一大半,看几个毛头孩子这么悠闲的坐在这里不太像是有人受伤的样子,不过还是多问上一嘴才能安心。 “没有!”孩子中的老大笑着,露出一口微微有些泛黄的牙齿。 “雪崩的时候是晚上,我们睡得正香都没人起来,谁都以为是晚上的雪下的大了些。” “也是房子质量太好了,隔音厚度都强,我们都什么感觉……” 说话间老大的眼里又多了些许的悲情。 “都以为家家户户是这样,谁知道去隔壁村子一看,房子都塌成那样了,村里就剩了三四个活人。” “哥!咱们真得找个时间好好的感谢一下那位给咱们捐款的愧先生。” “不过也多亏了哥的未雨绸缪,要不然当初这房子还真就建不了这么结实,估计随便糊弄几下了事儿,其他的钱可能早被吃进肚子了……” 顾寒轻笑一声,给了这老大一拳。 “才半年不见,学会拍马屁了?” “怎么?最近学习学的不好,打算改变就业方向了?” 老大憨憨一笑,显然是听懂了。 由于顾寒给村子里通了网的缘故,他们可不是什么山村里的闭塞儿童,平日里也追动漫看番,刚才还要看两集沧元图呢。 “哥!也不是我光吹牛!”老大拉着顾寒的袖子,把顾寒带到桌前的一台电脑前。 “你看!” “光是今天我们就接待了17支救援队,一共收容了难民107人,临时医疗所还救治了37名病人。” “老二编的程序负责统计每个人的家庭信息,老三编的程序,否则给每个人按时按点的排饭发放,老四编的程序能按照男女老少便利安排住宿。” “救援队上几个队长都说我们做得贡献快抵得上一支连队了!” “真的?”顾寒颇有些欣慰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做的也正是风华正茂的事情。 出自山村又怎么了? 将来出去到任何地方都完全不杵,且光芒万丈。 “好!真好!” 我家有娃初长成啊! “去把这孩子安置一下,我从路上捡来的,另外老爷子呢?怎么没看见老爷子?” “阿爷?”老大猥琐的笑了一下。 “隔壁合家村的赵奶奶家房子塌了,没地去……” “阿爷就把人请到自己那屋去了,现在估计应该在动手下厨吧。” 顾寒难以理解的咳嗽了一声。 在他的印象中,阿爷是一个大男子主义极度重的封建老人,几乎有着北方汉子的所有恶习。 封建,霸道,重男轻女。 怎么老了老了,变舔狗了? 不是,谁给我阿爷调成这样子了? 自从顾寒记事以来,就没见过阿爷自己做饭是什么样子。 也怪不得顾寒在当舔狗这一行极具天分,原来是一脉相传。 “罢了,那我就不去打扰阿爷了。” “你给我找了间干净的房子,待会……” 老大脸色顿时一慌,房子倒是有,只是从前顾寒回来,一定是和他们几个睡在一张大火炕上,那才显得热闹,他们还有诸多的心里话要跟顾寒说呢。 “哥!你咋了?” “我想和你睡!” “我早就想和你睡了。” 顾寒瞥了眼这愣子老大,得亏这里不是成都,要不然晚上还得守着自己内裤。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你们几个住的房子里给我多准备一床被褥,额外的房子也要,是给别人住的。” “别人?”老大挠了挠头,思来想去没想明白顾寒说的别人是谁。 正纠结着,门口处便传来一阵惊呼。 老大的目光也随着其他孩子的声音一同看一下门口。 “鹿笙姐!” “活的!” “活的鹿笙姐!” 这个孩子一波疯的冲了上去,像刚才围住顾寒一样,把随后进来的林鹿笙也团团围住。 几个山沟沟的土娃娃看着精致又好看的林鹿笙都看呆了,年纪最小的老十二鼻涕都呆的没吸住。 山里就没见过长相这么精致又好看的女生,再加上林鹿笙皮肤白皙穿着打扮时髦前卫,更是把一众小家伙们看得惊为天人。 “巴拉拉小魔仙!” “我知道!” “你是小魔仙!” 林鹿笙被逗弄的合不拢嘴,听着孩子们嘴里尽情肆意的彩虹屁,心情淤积的悲伤早不知道甩哪去了。 顾寒看着一阵无言,心说这群小瘪犊子是不是同时报班进修了上一次回来好像没这么会说话呀。 一个个的装的淳朴又善良。 私底下打王者的时候,打急了,连自己这个哥都喷。 像林鹿笙这样的,确实漂亮,不过就算他们现实里没见过,抖音也怎么都不可能没看见过。 一个个! 真是太想进步了! 看林鹿笙和这个孩子热闹熟悉,顾寒独自坐在电脑前,登录自己的微信。 也不知道过去这么长时间,王昊有没有找到简舟月跟简舟月解释清楚。 除此之外,顾寒客还和三个人有时间上的牵扯。 刚刚登录进微信。 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被病毒入侵了一样4090的电脑,都明显卡顿了一瞬。 顾寒眉头轻皱,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发来的信息。 除了奚书谣之外,别人不会这么接二连三的消息炸弹。 【999+】 就连朋友圈的评论也变成【999+】 顾寒强忍着没去点那个信息。 如果一定要死,那么就迟一点再死。 奚书谣的病好不容易才好了那么一些,顾寒今天的不辞而别,谁知道会在奚书谣的心里掀起什么惊天巨浪。 她可是最害怕被别人抛弃,最缺乏安全感的那个。 至于孟医生孟清浅,迄今为止没有发过来任何一条消息。 但是,就凭顾寒对孟清浅的了解,那个女人偏执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可不会允许让顾寒放她鸽子。 只不过孟清浅可不会主动说话,那还是个死傲娇。 现在顾寒这条命,已经可以算死两次了。 至于答应柳知鱼的当牛做马,看起来反倒是后果最轻的那一个。 现下,这些都不重要。 顾寒看向和简舟月的对话框。 安安静静,空空如也。 他的心因为这一份空白越发的不安起来。 顾寒试探着拨过去一个语音电话。 【对方无应答】 接着继续尝试。 【对方无应答】 直接连打到第七个,顾寒突然察觉到了些许什么。 简舟月如果真的生气,那她肯定会对自己采取反制的措施,她一直都是一个礼貌冷静沉稳的人。 简舟月不会选择冷暴力,或者是欲擒故纵这种没营养的把戏。 那简舟月在干嘛? 如果是在开会电话应该是在忙线当中。 看着窗外又零零碎碎飘起的雪花,一沉如墨染的天幕,顾寒心里升起一股极强的预感。 “简舟月追来了!” “她一定追来了!” 顾寒说着便要出门往外走,如果简舟月在追来的路上出了任何的意外,那么顾寒无论在做什么都无法去弥补。 这是一场不可原谅且不能原谅的失约! 如果简舟月真的出了不幸,那么顾寒能做的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赔还一条命给她。 迎面正撞上,几个刚刚换完班进屋取暖的救援队,两人相互言语着。 “谁知道有人居然大半夜的敢开保时捷跑山路,这踏马不是白白给人添堵吗?” “谁说不是呢?车滚到崖底,又得派人下去救!你说从几十米的山路滚下去,哪还有命活,但是不去吧,万一人还有一口气呢。” 顾寒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的冲到两人面前,眼眶里满是血丝,几乎快要抵在两个人的脸上。 “什么保时捷!” “什么颜色的!什么颜色的!” 两人被魔怔的顾寒吓了一跳,同时向后退了半步,略微打量一眼顾寒。 “小伙子,你没事吧?” “你认识啊?” “车主应该是个女人,我们在后备箱找到了女人的衣服,车是米白色的,不过暂时还没传出车内人员的具体情况。” “几十米深的涯底,下面没信号,救援活动可还得持续三四个小时呢” 米白色的保时捷,车主是女人,大半夜在雪山中,踏路而行。 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顾寒已经百分百确定就是简舟月。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顾寒以为自己已经做到最好了,不会再有人因为他而死,不会有人因为他而在遭受苦难。 可这个世界偏不让他如意。 就好像,有些事情,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顾寒以为自己掌控了命运,却不知命运早已在暗处设下了陷阱。 “带我去找她可以吗?” “她是因为我才发生意外的。” 顾寒已在这一瞬做了决定,他得为自己的失约负责,至少得给简舟月一个交代。 一命抵一命,才能算公平。 第51章 你才更要替我活下去。 “你干什么去!” 两位救援队的大哥还没反应过来,被孩子们包围着的林鹿笙几乎是撞了过来。 她整个人挡在顾寒面前,张开双臂,一副下定了决心不可能让顾寒离开的样子。 “天底下那么多的保时捷,怎么就偏偏出事的就是简舟月的那一辆?” “就算出事的是简舟月的那一辆,你去了又能做什么?顾寒?” 林鹿笙看见过顾寒的这种眼神,眼里看不见任何的情绪,除了空洞之外就只剩下麻木和死气沉沉。 上一次看见这个顾寒眼神,林鹿笙记的是在很多年前,她被高年级的同学霸凌,整个班的同学都不愿意和她做同桌,下课之后还把她堵在教室的角落里,不让她走。 少年时的好看是有罪的,整个学校的风气也如当时的社会一样,人无人流的学渣,伴随着校外一些闲杂分子称兄道弟,他们的大多数目标就是学校里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子。 顾寒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事儿,抄着一根铁棍,就从教室里砸进来了。 十六岁的少年挥舞着铁棍,倒真的有点像是盖世魔王。 可能林鹿笙就是那天开始喜欢上顾寒的。 一个打七八个,当然不可能赢,他又不真是什么世外高手。 最后是顾寒用身体用自己的背护着林鹿笙,两个人缩在墙角里,不知道挨了多长时间的打。 顾寒趴在地上都快起不来了,嘴里一口一口吐着黑血,他还在喃喃着: “不用怕,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整个学校没有一个人帮忙,就连路过的老师也只是匆匆瞥上一眼,林鹿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顾寒拖到医院里的,起先还能用一个胳膊架着,后来是被最后几乎是自己在地上爬,拖着顾寒一点点的往前走。 她那时候恨惨了顾寒,可能也同时种下了爱的情种。 如果自己父母都在的话,那这群杂碎敢这么大的胆子吗? 可没有顾寒的话,她可能才是地上爬的那一个。 可最后学校的处理结果是顾寒停学两年,霸凌者顺利毕业。 知道结果的那天,顾寒站在医院的天台上就是今天的这个眼神。 要不是林鹿笙比他还先一步跨坐在天台栏杆的中间,恐怕顾寒早就死了。 “跳啊!” “没关系,咱们还可以比比谁先落地快一些。” “我先来?” 林鹿笙至今还能想得起那天发生的所有的细节啊,天台上的风很大,顾寒被摆着一脸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面孔,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你不是说过活着是为了我吗?那么请为了我继续活下去!” 时隔九年,林鹿笙没想到自己还能对顾寒说出这句话。 也没想到,是在顾寒一辈子最骄傲最温暖最安心的地方。 “顾寒!别去。” 顾寒的眸子却不像十年前一样动容,这十年他的心性坚韧,早已经不像当时。 日积月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他以现在还不能死的借口搪塞出去了。 可实际这种悲伤从来都不会真的消失,只会在心底慢慢的堆积起来,一点一点蚕食他本就破碎的灵魂,直到简舟月这块巨石沉入井底,顾寒内心里早已装不住的绝望彻底冲破心里的关隘,汹涌溢出。 顾寒已经甚至几乎听不见林鹿笙对自己说了什么。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身体里那股要命的麻木感如影随形,从脚底一直窜向心尖,到最后全部都化成了简舟月的样子。 第一次相遇是在迈阿密的酒吧里,简舟月问顾寒要不要跟她一起离开。第二次相遇是在老房子,简舟月不计前嫌在派出所签了谅解协议。第三次是在派出所门口的红绿灯,简舟月大度的为顾寒自己的合同失误买了单。第四次是在那个雪夜,简舟月几乎快冻僵在老房子门口。第五次是在机场,她放下了手头百忙的事情,只为告诉顾寒家里受灾的信息。 和顾寒为数不多的见面,顾寒给简舟月带来的全部都是麻烦…… 所以顾寒该怎么原谅自己? 看着眼神存疑的救援队成员还有几个一起望向自己的孩子们,顾寒挤出一抹平静的笑容。 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一向演技很好。 “别听她胡说。” “开车的很有可能是我朋友,我跟你们一起去确认她的身份信息,另外我学过一些紧急救援的知识和专业的没什么太大的两样,也可以帮帮忙。” “我又不是傻子,总不能自己去跳山崖吧。” 这句话说出口,顾寒顿时心里一妙,真是个好死法。 正好一直想去蹦极,怕花钱没去过,就当没有绳子的蹦极了。 两个救援队成员相互看了一眼,倒也是觉得林鹿笙有些太大呼小叫了。 顾寒看着不太像是精神不正常的人,而且行为说话都是得体礼貌。倒是林鹿笙反倒看着有些情绪激动不太正常。 “好嘞,兄弟!”救援队的成员跟顾寒比了个ok的手势。 “等我们两个暖和暖和,吃包泡面咱就出发。” 顾寒招呼着老大去给救援队的成员弄吃的,自己倒是一把手推开林鹿笙,大跨步走向院子那边老爷子自己住的独排小屋。 临死之前总得跟老爷子再说句话。 人都说,忠孝难以两全。 实事也确实如此,顾寒不敢想象老爷子知道自己死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可他觉得老爷子会体谅自己的。 毕竟,他真的没理由活下去了,他也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活着,太辛苦。 林鹿笙的心好似炸裂般疼痛,顾寒伪装的连最崇拜他的孩子们都没有一个察觉出,他这是决心要去赴死。 顾寒伪装的越好,林鹿笙的心就越疼,一个人的心要痛成什么样子啊才能够微笑着面对死亡,视死亡唯一一种奖励。 她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把手机扔下车?为什么要去机场找顾寒? 发了疯似的跑向院子中,林鹿笙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旁人是怎么看自己的,整个人扑到顾寒身上撕扯着顾寒的袖子。 “顾寒!我求求你了!你别去行不行?” “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没有你我就真的真的再也没有家人了。” 顾寒笑得极其平静,伸手在林鹿笙的脸颊上轻抚一下,替林鹿笙擦掉眼眶里泛起的泪珠。 “鹿笙,你已经到家了。” 林鹿笙的眼泪突然一下子变得汹涌,顾寒说的对,这里又何尝不是林鹿笙的家呢? 顾寒用十年的时间把林鹿笙接洽进了整个大家庭。 这里的每个孩子都认识林鹿笙,都把林鹿笙当成和顾寒一样的亲人,阿爷会记得林鹿笙的生日,会为了林鹿笙记得圣诞节,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给林鹿笙准备礼物。 林鹿笙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顾寒的早有预谋。 她整个人死死抱着顾寒的胳膊,不敢撒手,不敢松懈,哪怕一点点的力气,生怕顾寒就这么从指尖溜走。 林鹿笙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间破教室,顾寒就是这么拼命的用后背护在她的面前。 “顾寒,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一直在逃避,但是我知道。” “你……你就不能为了再……再稍微,哪怕是一点点坚持一下。” 顾寒在短暂的沉默后,轻轻用手抠开了林鹿笙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林鹿笙表露自己的情感。 其实他当年第一次见到林鹿笙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那个热烈明媚的女孩了,那时候林鹿笙才15岁。 顾寒永远记得那天林鹿笙穿着白色的碎花裙,从车上下来,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而他身上的裤子都短了一截,脚底下的鞋子还满是泥巴。 可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顾寒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什么叫做喜欢,他早就失去喜欢一个人的能力了。 “鹿笙,好好生活。” “没有我的日子,你才更要替我好好活下去才对。” …… 第52章 一代人 林鹿笙哐哐一下子,向后坐倒在雪地里,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和无助。 她用一种没人看得懂的眼神看着顾寒,眼里的泪水肆意流淌。 直到现在为止,她才看清楚了顾寒这个人的残忍,顾寒用十年的时间改变她,让她和南桥村成为真正分解不开的一个整体,让她没办法抛弃所有的一切,不管不顾的,像当年一样跟顾寒去死。 如果顾寒死了,那么南桥村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她,她再也离不开了。 “顾寒!十年前的天台上,你就已经想好了吧!” 顾寒转身对林鹿笙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带着些许的释怀。 “不好,被你发现了哦。” 这也是顾寒作为疗愈师给林鹿笙留的最后一招后手,以防自己的病情突然陷入不测,她会受不了。 做疗愈工作,顾寒向来是严谨又专业的。 至于奚书谣和孟清浅。 她们并没有到寻死觅活的程度,顾寒也远远不能在她们的心中达到那么重的分量。 只是好像要有一些对不起奚书谣的父亲了,这一单烂尾了,恐怕定金还退不了。 顾寒走向老爷子的房门,脸上的笑容更挤出来了一些,以至于他的脸都有些僵硬。 说来也是奇怪,顾寒的演技应该已经可以说融入化境,应对不论哪种情况的客户都算是游刃有余。 可唯独在面对老爷子时总会被一眼看穿。 只希望今天能是个例外。 顾寒推门进去,里边正是载歌载舞的一阵欢笑。 农村独排小屋很大,至少能容纳得下十几个人同时站着而不拥挤。 此时此刻,一个身形略显佝偻,脸色黝黑的老头子瘸着半条腿,手中拿着一把大红扇子在房子中间,如同喝醉似的扭动着。 一个看起来身材臃肿,头上裹着包巾,穿着厚重棉袄的婆婆,拿着腔调,手里也拿一把大红扇子。 收音机里放的是老式磁带的秧歌——《闹新年》 两位老人尽情享受着晚饭后难得的这一阵子欢愉,这也是农村山里人休闲的经典节目——唱秧歌。 顾寒也没有上前打扰,静静的看着两位老人像是孩子般的撒欢。 这不就是他做那些不被人看起的工作的意义吗? 两位老人也跳的确实尽兴,小半会儿没发现房子里已经来人了,直到老爷子跳的累了,一个转身才看见在房门口站着的顾寒。 嘴里咧着一大口黄牙,手中扇子立马扔到一边去瘸着半条腿,一拐一拐的几乎是冲上来。 “大孙子!” “哈哈哈哈哈!诶呀!” “我这大孙子!” 老爷子用粗糙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捏住顾寒的脸蛋,狠狠的揉搓两下。 随后脸上的笑容收束住,一副严肃的表情。 “怎么瘦了?还瘦这么厉害,骨头都扎我手了!” 顾寒笑笑没应,渐冻症掉体重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病人到后期甚至整身体重不超过50斤, 顾寒这还算是好的。 “来来来,给你介绍个人。” 老爷子拉着顾寒的手掌,就往旁边的老婆婆身边拽,迈一步步幅就大一些,迈一步步幅就大了一些。 好像孙子来了,他那条早就已经瘸了的腿都有了底气。 “那赵奶奶就是原先咱们村那个赵二卒子的舅妈,后来嫁到隔壁村去了,年轻的时候还和咱搞过对象呢……” “哈哈哈哈!当时也真是穷到份上了两斤米一床被子的彩礼都掏不起,眼睁睁看着你赵奶奶就嫁给别人了。” 老爷子说话时有些感慨,倒是把旁边的赵奶奶说的一休,伸出手来在老爷子胳膊上狠狠拧一把,小声嘀咕。 “一把年纪了,跟小辈们说那些做什么。” 老爷子不以为然,还是满心骄傲,扶着顾寒的肩膀。 “咋个不能说?” “我还偏要说!当年要不是你爹你妈太势利,咱说不定还能生个亲儿子亲孙子。” “不过现在你想要的话也行,咱也不是不能努努力!哈哈哈哈哈!” 老爷子不拘一格的发言把赵奶奶说的一羞,白了一眼之后顾自往厨房那边走去了。 “你们爷俩聊着,我去给你们弄点下酒菜。” 顾寒看赵奶奶进入书房初恋的样子,特别贱兮兮的看一眼自家老爷子。 “牛批!” “我说我这么不正经是随了谁?原来是你这老爷子!你这不是活生生的惦记了人家五十几年吗?” “人都老了,爱情还没老?还是把人家给拿下了?” 老爷子招呼顾寒坐到沙发上轻拍一下大腿。 “不是五十几年,是五十七年!” “她嫁过去的时候,第二年她男人就在矿山洞里死球了,那时你爷就想娶她过门,可穷啊,养活不起那么多人。” “可现在咱有底气!咱能放下心的跟他过日子,为啥,咱有你这个大孙子咱有本事,咱是这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 “她儿子和儿媳妇本来还不愿意她过来跟我过,结果呢,看到咱们村现在的变化,看到咱们村早不是当年的穷样,恨不得全家都搬过来!” “我吐出心里这口气!我爽!” 顾寒也笑的欣慰。 十年心酸,值了! “那我就先走了,老爷子?” “这会儿过来就是跟你打声招呼,看看你没什么事儿我就放心了,晚上还要去跟救援队一起救人,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听见顾寒说这话,老爷子心里顿时燃起一些失落,随即轻叹一声。 “怎么刚来又要走,还想着咱爷俩好好的喝一口呢?” “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神气,看着从前看不起咱村子的那些人一个个跑到咱这来避难,看着他们堆着笑脸,我心里真就痛快!” “对了,救的什么人?” 听老爷子这么说,顾寒不敢表露太多,含糊的糊弄一句。“一个追我过来的朋友,不小心翻车了。” “于情于理,我得过去看看。” 老爷子神情顿时紧张,“不是鹿笙吧!鹿笙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不是……”顾寒的情绪越发失落下去,轻轻低沉一句。 老爷子果真还是如同当年一样能细心,敏锐的洞察到顾寒任何的情绪变化 他一瞬就从顾寒的表情里察觉出,顾寒可能和这个朋友的关系不简单。 “是女生吧?” “这么晚的追着你过来,是不是有要紧事儿?人没事吧?” 顾寒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车都已经翻下山崖去了,其实说到底忍肯定也没什么希望。 老爷子低头眼睛和顾寒四目相对在一起,沉默的看了几秒钟之后,手搭在了顾寒的肩膀上。 “已经出事了?” 倒不是老爷子太过于冷静或者是太过于无情,是他这把年岁见过人世间太多的生离死别,这几天又见过太多死人,所以才有一种沧桑在里面。 “极大可能。” 听着顾寒的回答,老爷子搭在顾寒肩膀上的手莫名不自觉用力了一下。 他的目光再一次回落在顾寒的整张脸上,像是要把顾寒从头到尾都审视一遍,脸上也没有了刚才,重逢之后欣喜的表情,反而是极其的凝重。 “这会一定要去?不等明天了?” “不好一直让人等的。”顾寒低头回复了一句,生怕自己被看出任何的端倪。 好在老爷子也只是又叹一口气之后,拍着肩膀让他去的路上走慢些。 “老爷子。” “嗯。” “最近天气可能要持续转寒,保重身体。” 老爷子没回答,目送着顾寒出了门。 顾寒心里松了一口气,到底老爷子还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这就好。 刚刚两个吃泡面的救援人员已经在收整装备,顾寒站在院子当中等他们出来。 门内,赵阿婆端着一碗刚刚热好的花生米从厨房里出来,却见沙发上只剩下了老爷子一个人。 “诶?人呢?怎么说个话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不是——” “老顾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哭上了?见到孙子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别让小辈们看见,丢不丢人啊你。” 老爷子闭上眼睛,粗糙宽厚的手掌覆盖住自己整个眼眶,那张黝黑的脸上却仍有两行清泪慢慢滑落。 老爷子看出了孙子的眼神里,麻木和绝望,顾寒如果只是去确认朋友有没有出事不会是这个状态,顾寒看起来太平静了。 可老爷子却不能去阻止。 哪怕顾寒选择极端。 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人活着都是幸福的。 老爷子不能自私的要求顾寒继续背负着他们这些所有人这么苟延残喘活着。 “孩子啊,我知道你这一劫怕是难以逃过了。我这心里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疼啊。可我没办法,我只能这样看着你,看着你慢慢走向那片我们终将会抵达的黑暗。” “老天爷!你太不公平!” 第53章 不及这一眼 天上零零碎碎又飘起雪花,刺骨的寒风从山谷里吹出,像是一根针一样扎进院子里,来来去去忙着为生命奔波的逃难人。 顾寒没忍心去看林鹿笙的眼睛,不用想也知道,那双向来明媚的眸子里,此刻一定蓄满了泪水。 抬头向四周环望,连排温暖的建筑,洋气得像是一座座网红打卡点,如果没有背后的高山雪道,不会有人想象到这么美的地方会坐落在如此穷山恶水的地方。 这是顾寒十年的青春,也是顾寒十年付出的心血。 或许在这个层面上来说,顾寒这十年不算失败。 而此后,自己养大的这些孩子会比自己更好,更完美、更努力地将这里建设下去。 “走了,鹿笙。” “以后别恨我了,其实我这个人真的不太坏,更不要爱我,我这个人也不值得。” 招呼告别一句,顾寒感觉到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不知是眼泪还是寒霜,总归是某种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 而他终归还是做不到狠心笑着向自己养大的这些孩子们告别。 无可厚非,他又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他的死也必然会给这些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们心上留下一层阴霾。 不过顾寒相信自己养大的孩子不会和自己一样生长在烂泥里,他们会挺过去的。 “小伙子!” “我们好了,这就走?” 救援队的成员招呼了一声,顾寒点点头,向院子外面迈步走去。 林鹿笙就枯坐在雪地里,好几个孩子去拉她,她也只是呆呆地望着顾寒的背影。 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寒就能这么坚决,毫不留恋地因为一个才认识了没有几天的人,选择死亡。 或许这也就是两个人会错过的根本原因。 她从来没看懂过顾寒。 正要走出院子,刚才连排的木屋里一声稚嫩的声音呼喊出来。 一个不大点的小黑娃扒着门框,怯生生地躲在门框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正是顾寒刚才回家路上,从雪灾现场捡来的那个姓朱的孩子。 “哥!我爸爸呢?” 这一声呼喊,把顾寒刚刚的决心牵扯了回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顾寒的良心,攥着他,让他没办法再迈出一步。 为了让这个因为偷吃一小块饼干而亲眼看着自家房屋倒塌的孩子不像自己在自责和内疚中活一辈子,顾寒编了个谎言。 只是他没想过,任何一个谎言都是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去编织。 此刻面对朱世超黑溜溜又有神的眼睛,顾寒的心又不可避免地被刺痛。 他该怎么告诉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这个地方没有你的爸爸,而我也命不久矣。 “我爸爸在哪?” 又一声呼唤,把顾寒彻底从刚才的思绪中唤了醒来,他跟两个救援队的成员表示了抱歉,让两人稍微等自己几分钟。 两条腿就像是被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觉得沉重,因为他只要往前一步啊,都意味着谎言在前进,而他终究要用一个谎言弥补刚才他说的另一个谎言。 “我爸爸是不是去帮忙了?”朱世超露出一口小黄牙,畅想着和父亲重逢之后的喜悦。 在他的印象中,他爸爸一直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汉子,寻常干完农活,总要去别人家帮忙收收麦子。 这周边下这么大的雪,他父亲也一定不会闲着。 一定的。 顾寒的心里已经插着一把匕首,而朱世超的一句话又将这把匕首送得更深了一些。 他拧着眉慢慢蹲下身子,一向擅长说谎的顾寒竟然在这一刻出现了大脑的空白。 他不知道该如何编出一个完美、绝对不露破绽的谎言,毕竟这个孩子很是聪明。 “对!你爸爸去参加救援队了。” “看见门口那两个叔叔了吗,他们就是救援队的,我这会儿也要跟他们一起去。” 说完这个拙劣的谎言,顾寒忙跟上一句,“不过天气变冷了,小孩子可不能跟着。” “你们好厉害!”朱世超眼里的崇拜都快要溢出来,小手握成拳,看起来如果顾寒不说这一句,他是真的要跟去。 “那哥哥,我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爸爸?你会和他一起回来的,对吗?” 顾寒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孩子解释,他的父亲决计是无法再回来了,而他也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再踏入这个院子。 此时此刻,顾寒倒是有些愤恨那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总是会把亲人逝去说成要去很远的地方,或者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所以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只要说了这些话,他们其实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作为金牌疗愈师的顾寒当真被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给问住。 他在长久的沉默中站起身来,怕自己露馅转身过去。 突然心中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告诉这个孩子真相,可再来一次,顾寒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都是饮鸩止渴罢了。 救援队的呼喊声救了顾寒,他们等了太长时间,已经没办法继续再等下去。 顾寒终究是没有给朱世超一个答案,人不能为自己所有的行为负责任,而他也只能自私地把这个难题丢给村子里的其他人。 顾寒也确实不是完美的疗愈师,因为真正的伤痛,没办法用谎言去疗愈。 痛苦是没办法减轻的,更没有办法去分担。 顾寒转身离开,迎面又洋洋洒洒地进来了七八个被救援成功逃难进来的人。 他们或许带着希望或许带着开心,总归都是带着一副劫后余生的期盼。 顾寒看着几人心里莫名想到了简舟月,他曾在简舟月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看见过比这还要美的笑容,是如此的温柔。 而且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却再也见不到那样温柔的笑容。 “哐——” 顾寒的肩膀不小心撞上了逃难进来的一个女人,他略微侧身低头示意,却在恍惚中看见了无比熟悉的身影。 这件米色的大衣! 是他在机场见简舟月的第一印象。 并不是什么高端奢华的牌子,但却有自己独到的设计,更重要的是穿在简舟月的身上,就有一种和其他衣服全然不同的气质。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顾寒在那一瞬甚至体会不到自己的情绪为何会那么激动,几乎瞬间眼泪就从眼眶里溢出来! 他的一生就从来没有如此情绪波折的时刻。 可是就是在回头愣神,抬头看见了这个逃难女人整张侧脸时,顾寒那巨大的惊喜转瞬间化为飞灰。 这也是一个漂亮女人,至少在山村里算得上好看,不过她的侧脸却明显带着一些奢华的城市妆容。 或许她曾经整过容垫高了自己的鼻子,所以整张侧脸看起来极度协调,不过却很容易看出来动过刀的痕迹。 这件一模一样的衣服穿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身上,也完全没有了简舟月那种简单却又高贵的气质。 顾寒的心态几乎在一瞬间崩溃。 他抬头向天上看去,黑黢黢的一片,难不成天上真的有一个恶趣味的老家伙,摆弄着他手里的丝线,为的就是人世间这些人不能过得太过于幸福,哪怕是平静都不被允许。 顾寒已决心去死。 为何还要在临了时,再戏弄他一番。 再不抱任何希望,顾寒低着头走在两个救援队成员前面。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而更糟糕的是不幸也会传染。 “滴滴滴——” 救援队成员的呼机响了,顾寒并没有听得清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是看两个救援队成员,好像突然都止步没有继续往前的心思。 顾寒隐隐约约从呼机里听到了“无人生还”。 顾寒低着头,不管不顾,继续往前方走去,既然确定了无人生还,那么这两个救援队成员应该不需要再返回事故点了。 可他要去的。 至少要道歉,至少也要感受一遍简舟月追车时感受过的绝望,才能算是赎罪。 身后两个救援队成员似乎也察觉出了顾寒的不对劲,连连呼喊着,顾寒只顾低头往前走。 “嘿!你去哪?喂!” 直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顾寒怕几人阻止自己干脆跑了起来,在雪地里越跑越快,直到一个不小心一屁股摔倒在雪地里。 身后的呼喊声又逐渐清晰了起来。 “站住!别跑了!” “别跑了!快回来!” 顾寒想也不想便挣扎起身,几乎是爬着继续往前,双手满是雪渍,刺骨的冷。 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此时此刻,天地间好像变得万籁俱静,顾寒听不到任何声音,而他也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奔跑的动作。 这该死的麻木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顾寒的全身。 顾寒整个人扑在雪地里,小声地呜咽起来,难不成他就连和简舟月死在同一个地方都做不到吗? “呼——” “呼——” 身后的呼吸声由轻及重。 半个身子探了过来,弯着腰,低头看着雪地上蠕动着的顾寒。 那张美得不可方物、能原谅一切的脸,微微蹙着眉,因为寒冷结了些许冰霜的长睫忽闪着。 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这一眼的看见。 第54章 如果一切来得及 是简舟月。 顾寒疯了似的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似乎这股信念战胜了身体的麻木,他也是头一次感觉到似乎绝症也不是完全无法被治愈。 他和简舟月的一切都有始有终,这场大雪也能容纳所有的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 “世界灿烂盛大,感谢你还活着。” 不顾简舟月的拒绝,一把将简舟月拥进怀里,几乎是用尽身上能用的所有力气。 任何失而复得的情绪都不会有今天此时此刻这般喜悦,尽管顾寒从来没有拥有过。 “你……呼……你跑什么?” 简舟月的脸色并不好看,五官皱在一起,追顾寒跑了一路,胸口微微喘着气,才刚刚顺气一些,差点被顾寒又勒得喘不过气。 “松开!” “快松开!” 简舟月的挣扎让顾寒回过神来,只是心头那些情绪还没有发泄干净,干脆一屁股跳进旁边的雪堆里,整个人都栽了进去。 这是任何事情都弥补不了的感觉,当你以为你犯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却又在转头一瞬看见了挽救的契机。 不是庆幸自己不用陪着去死,而是庆幸简舟月还活着。 不管老天爷是亲爷还是干爷,总归这次他还算给面子,没有真把顾寒当孙子。 简舟月并不理解顾寒的情绪,冷静甚至有些无语地看着一头扎进雪堆里的顾寒。 “这是你们家乡欢迎人的方式?” “挺……特别的。” 顾寒在雪里咳嗽了一声,双手撑着雪堆,将自己像根萝卜一样从雪堆里拔出来。 “刚才我看到个女人和你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我以为……” 简舟月有些烦躁地瞪了顾寒一眼,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和叔叔商议的八个小时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小时的时间。 而她在问顾寒签完协议之后还要立即启程返回,耽误不得任何时隙。 “那就是我的衣服!” “路上碰到的,他们的车滑下山崖去了。” “保时捷?”顾寒若有所思地凑了上来,心中的石头此时此刻才全落了地。 “他们倒也是奇怪,这么大冷天的将衣服脱到车里干什么?人还不在车里……” 说完话,顾寒把这个画面联想出来,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大晚上的一对男女将衣服脱在了车里,两个人出去到车外。 好家伙! 这么冷的天,这一对情侣也真是够有闲情逸致的,不冻屁股吗? 跑到山路上搞这一出。 还好不是在车里,这两个人追求的刺激反而还救了他们一命,要不然车辆发生滑坡的时候,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跑不出来的吧。 真——我不是炮神! “前面就是我家,进去先取暖吧,我让人给你弄一点热乎的东西,开车过来路很不好走吧。” 简舟月微微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把袖口中的笔也顺便递送出去。 “不必。” “你签了合同,我这就要离开。” “我的时间很紧张,浪费不了太多。” 足以看得出简舟月对于前面几次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忌惮,她竟然在下车时随身就带了笔。 只要碰见顾寒就让顾寒签字。 除非发生天灾人祸,要不然绝不再可能出什么意外了。 “还要回去?” 顾寒心里紧跟着一紧,看了一眼远处黑到只能看见山石的土路,头顶上零零碎碎又要即将下大的雪花。 “就不能等白天了,眼看着雪又要下大了……” “签字!”简舟月无心解释,只是不停的抬手看腕表。 对于简舟月来说,没有回不回去的选择,只是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去的结果。 在任何一个可以成功运行的商业模式中没有成长过程一说,只是无数个成功的结果累积到一起,变成一个更大的结果。 如果今天她做不到,那么过去所有的成功将毫无意义。 “快点,我来不及了。” 刚刚拿出的合同上已经落了浅浅的一层薄雪,顾寒抬头看天心里犹豫起来,却没有任何劝阻简舟月的借口。 “我和你一起走!” 没有身份和资格让简舟月留下来,那顾寒只有陪着简舟月一起,才能稍稍的心安一些。 简舟月并没有多言,看着顾寒终于在这份合同上落了字,转身就要离开。 她没有任何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再来分给顾寒。 至于顾寒要不要跟她返程,她没有时间争辩,没有时间拒绝,也没有时间答应。 简舟月不说话,顾寒便当她默认了,快跑两步走至简舟月身前,与她并肩前走着。 他能深刻体会到简舟月心里的焦急,和平常时判若两人,或许对于简舟月来说,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生死时刻。 正往前走了没几步,只是听见旁边一侧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如同银河一般顺着山道倾天而下。 雪崩了? 顾寒下意识地朝着简舟月扑去。 只感觉有数不清的雪花都落进了自己的身体,然后身上便如同被扔了几百斤重的水泥。 整个人被压住起不来身。 听见简舟月的一声痛呼,顾寒很想问问她有没有事,只不过才张张嘴意识就已经变得模糊了。 两个人遥远的身后,林鹿笙痴痴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一阵地慢慢绞痛。 其实简舟月头顶的雪并算不上多大,只是积攒了一些灰尘看着挺有阵势。 可顾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在乎,太过于着急,太过于关心将那一片积雪当成了雪崩,整个人立马就扑了过去。 如果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能奋不顾身,那么这到底算不算是爱情呢? 林鹿笙不知道,林鹿笙也不明白。 …… 顾寒再次睁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林鹿笙在旁边守着,头一顿一顿的,困得直打哈欠。 “简舟月呢?” “她人呢?” 林鹿笙被顾寒这一声惊呼唤醒,这是听见顾寒呼喊的名字,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的悲情,似乎是被刺痛。 她突然有些来了脾气。 “死了!昨天晚上被雪崩压死了!” “你也跟着一起去死吧!” “正好你们痴男怨女里做一对亡命鸳鸯!” 林鹿笙说这话时,门口简舟月已经进来了,两个女生相互看一眼。 简舟月眼眸平静,林鹿笙倒是愤恨地瞪着。 不过两人没有言语,林鹿笙起身肩膀撞过简舟月的衣角,悻悻走出去。 “谢谢。”简舟月对顾寒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顾寒敏锐地从简舟月的表情上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再者说简舟月那么坚定的一定要离开,怎么会还在这里? “我睡了多久?” “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你的事儿怎么样了?” 简舟月的心情似乎不足以支撑她回答这么多的问题,顾寒还是头一次从她的眼睛里看见如此落寞的表情。 “雪崩,路断了。” “可能……这就是天意。” 她的嘴角微微向下弯着,却又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只呈现出一抹极浅极浅的弧度,似是苦笑,又似是无奈的叹息。 原本粉嫩的嘴唇此刻失去了血色,就像冬日里被遗忘在枝头的残花,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苍白。 额前的几缕碎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颊边,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言。 “怎么会!” “一定还有办法挽救的!” “一定还有办法的!” 顾寒的心好像也跟着简舟月的表情沉了下去,好像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距离你的最后限定时间还有多长?” 简舟月并不回答,只是木然地看着窗外,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失败,只是不能接受努力会遗落在这么小的一个问题上,而却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今天之后,她的事业,她的亲友,她的理想,她现在所拥有为数不多的珍贵的东西。 都和那被雪崩压断的路一样。 断了。 不对,不是今天,是1小时零27分钟之后。 “你说话啊!” 顾寒看着简舟月这副失神的模样,心里一阵沉着,像被砸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如果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的话!” “如果你只剩下确认合同这一件事没有解决的话!” “我有解决的办法!” 第55章 怎么把他给忘了 “谢谢。” 简舟月只是恢复了往日般的平静,除了有些有气无力之外,看不出有任何其他的异常。 她确实是个精神内核极其强大的女人,温柔的眼睛下藏着的是深不见底的心思。 但顾寒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既然这件事情因自己而起,那么就应该由自己解决。 他知道简舟月不太相信自己一个小时之内能搞定这样的事情,所以自顾自朝屋外喊了一声。 “老大!” “麻溜地进来,有事情要问你!” 顾寒话音刚罢,不知是刚好路过,还是老大本就在门口一直等着,听见顾寒声音一头撞了进来。 他确实有些莽撞,一把就将整个门框都撞得发响。 “哥!”老大人还没站稳,就积极地开始回话,两只眼睛在顾寒身上搜寻起来。 “是不是饿了?我现在叫他们去弄吃的,你想吃面还是想吃米饭或者水饺也行,这几天救援队送来了救灾的速冻水饺,味道还挺不错的。” 简舟月脸上的耐心似乎已经被耗尽。 跟顾寒微微点点头之后转身就要离开,她也并不觉得顾寒有能力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她的合同问题。 更何况看顾寒的意思,似乎是要让几个山村孩子帮忙。 简舟月向来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平等的,没有任何的有色眼镜。 但是这种问题不是非专业人士能够轻易解决的,更何况是受教育程度相对落后的山村孩子。 所以这和看得起看不起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有的时候人的能力就到那儿了。你不可能指望他完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甚至是听过的工作。 这本就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巨大的幻想。 顾寒也不拦着简舟月,在简舟月还没走出门前,快声问老大。 “前阵子让你们统一学习电子合同的链接制作,有没有认真完成?” “你们的学习进度我也不清楚,但是做一份具有法律效力,并且可以实时发送传阅的电子合同链接应该难度不大吧。” 老大有些许失落,满心只想着顾寒醒了要吃什么,草草敷衍一句。 “那去年我就会了呀!” “其实制作程序并不复杂,无非是包括生成程序和条款的输入,但是难度在于需要获得公司的法律授权,要不然电子合同就不具备法律效力。” “另外就是数字证书和时间戳,需要一定的技术手段防止合同能被随意更改。” “最后就是需要制作数据加密,和身份认证,以确保这个合同具有唯一性且安全有效。” “那哥,你到底是吃米饭还是想吃面?还是要吃速冻水饺?” 顾寒对老大瞪了一眼。 这没眼力见的孩子怎么就没能学到自己一点点的精髓,现在是吃饺子的时候吗? 况且有醋没醋的都还不知道。 再说了,待会吃火锅不行吗? “法律授权不用担心,合同的纸质文本我这里也有,但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要在一个小时之内让这份电子合同生效。” “你们一个小时能做得出来吗?” “这个什么……什么……数字证书和时间戳?” 全能的顾寒也遇到了短板,说实话他对这一块的东西还真的不太明白,至于这些手段的专业性和要求也不太清楚。 顾寒和老大就这么问答着,刚刚要出门去的简舟月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平静的脸色上掀起一点点波澜,她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向着顾寒和顾寒口中的这个叫老大的孩子。 老大倒是没注意到简舟月看自己的眼神,只是被顾寒的话给吸引了。 当时向前跑两步,坐在火炕上攥住顾寒袖子。 “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到我出马了?” “什么合同,股权转让协议还是法人变更,还是公司经营主体变更,还是其他任何的财务大型纠纷!” 看得出来老大还是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主要原因是一直都在纸上谈兵,实际上倒真的没做出来任何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几个孩子们也都有些心痒难耐。 “你就尽管说吧,哥!” “哥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就是一声令下,我提起键盘就是干!” 看着老大这么激动,顾寒都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了,尴尬一笑,微微低头。 “额……就是一份房屋转让协议。” “但是肯定要东西齐全,做得到吗?” 电子合同和纸质合同略有不同,电子合同上限制颇多,要具有法律效益的同时不可被更改,还需要获得授权认证,以及用到一些人像识别的技术,不像纸质合同只需要签名即可。 老大刚才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立马变成了黑豆般的大小。 他倒是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从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哥!那我们还不如讨论一下待会吃什么馅的饺子,你吃香菜吗?” 顾寒轻拍一把这个没正形的,抬头看向门口的简舟月。 “选择权在你,一个小时,要不要试一下?” 简舟月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目光扫回向屋里。 足足十秒钟的时间,她再一次审视了这个房间,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孩子,这个比一般乡村条件好一点的乡村。 出乎意料的,简舟月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应了一声。 她虽然不相信。 但是愿意给顾寒这个撒谎精,还有这个孩子一个机会。 他们也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帮自己再多一些。 那索性也不要让他们的热心掉在地上,慢慢凉透了也就好了。 唯一让她惊喜的一点倒是这个孩子似乎好像还真的学习到些东西,知道时间戳,时间证书还有数据加密。 这些东西基本上都靠近核心的电子合同业务了,一般不是专业了解过的人,倒是也很少知道这些名词。 甚至都有可能还以为电子合同就是电子文档用手敲出来就行了。 (这段特意重写了一遍,写的更详细了一遍!为了某个数字昵称的天才,这盛世如你所愿!” 顾寒招呼了老大一声。 却见门外又出来几个和老大年龄不一致,但却皮肤一样黝黑,看着几乎是1:1复制出来的乡村孩子从门口一溜烟地,像排队的小豚鼠一只一只窜了出来。 老大瞥了这个从城里来的漂亮姐姐一眼,有些许的害羞,扭头向着几个弟弟妹妹发号施令。 “老七老八,你们两个负责把纸质版的文档扫描到电脑里,这个活简单,所以你们顺便搞定时间戳,可别失误……” “老二老三,你们确认扫描之后的文字符合合同法的格式要求,不要有任何格式上的错误。” “老五老六,你们两个负责做链接应该没生疏吧,上周好像才刚刚练过手。” “我负责搞定数字证书,还有数据加密这一块的内容,沿用我们之前做过的程序,效率会节省很多。” 熟练地布置完这一切,老大有些害羞,怯生生抬头瞄了一眼简舟月。 “姐姐,额……那个……” “瞧你扭捏的,没继承你哥半点的英姿勃发!有话就直接说!” 顾寒轻斥一句,不由得担心起来,老大这个小子现在也快17了,这个扭捏的性子,将来上了大学怎么好谈对象呢? 他十七的时候已经是四里八乡有名的小情种了。 被顾寒骂一句,老大还是依旧扭捏着,半天吞吞吐吐的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姐姐你的身份信息以及住房相关信息能不能发我qq上啊?这是我二维码。” “还有就是我需要你的全部授权,确保这份电子合同能够正式生效,可能需要你的电子身份证,还有相关的一些电子证件。” 简舟月被兄弟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莫名给逗笑,抿着嘴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很难想象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是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 顾寒要是有他弟弟1\/10的扭捏,那也多少能算个痴情种了。 “好,我发送给你。” 简舟月利索地将自己的信息发送过去,视角也在一点点地改观。 从这些孩子们熟练打开电脑,在编程中有序进行自己工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从其中看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人才十几岁,工作起来却有十几年的感觉。 而且简舟月更没想到的是,这些孩子对各种办公软件的熟练程度,和自己公司比较得力的那几位也是不遑多让的感觉。 简舟月自己是懂一些编程的,只不过是在专业理论课上了解过。 看电脑上代码被敲出来的手速,简舟月在一瞬就已经确定她绝对不是这个孩子的对手。 更可笑的是敲代码的这个孩子,那只小小的黑手还不能完全握住那个巨大的鼠标。 在惊异中把目光重新投向顾寒,简舟月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复杂,她怎么好像突然有些没看懂? 不过简舟月是何等的冰雪聪明,只是略微沉思,嘴角便已经慢慢扬起…… 这几个孩子居然还知道ssl协议,这种数据加密技术都属于工程师级别才会去学习操作掌握的。 一般级别的电脑爱好者电脑从业者都不会涉及到这些的学习,更别说使用。 看那个孩子的小手,犹犹豫豫。 他似乎还在纠结是要使用ssl协议还是tls协议来加密保证…… “你这些年挣来的钱都投入到这个村子里了?” “所以他们才是你做疗愈师的真正目的?” “没想到,你还……你还……” 顾寒咳嗽了一声,对简舟月竖起一个中指,好不容易从简舟月身上又重新看见一点活人的血色。 “怎么像说我这么不正经的人,做着那么不正经的事儿,却培养出来了这么一群正经的孩子?” 顾寒无比骄傲地痞笑一下。 带着几分自豪和自夸。 “你是不是以为,在这种肮脏泥泞的粪坑里钻出来的就只有蟑螂,甚至连杂草都长不出来,我就是其中很恶心的一只。” “或许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但我的孩子们不一样,他们遇见了我,就注定要长成花,盛开在灿烂的春天比谁都耀眼。” 简舟月哦了一声,看顾寒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差别,不过在略微沉思之后,目光向门的那边看去,微微眯着眼。 “那……那个孩子呢?” “早上起来就喊着要找爸爸的,我怎么好像听他还在喊你的名字,你……有孩子了?” 顾寒脸上的笑意一瞬荡然无存。 靠! 没死成,怎么把那个小崽子给忘了? 第56章 你要知道你在谁的地盘 “是我在雪灾里捡的孩子。”顾寒起身穿好衣服,顺带解释一句。 “看见他的时候,他爸刚好被救援队从雪堆里挖出来,人都已经冻僵了。” “我总不能告诉一个孩子这种血淋淋的真相,所以就编了个谎言。” 简舟月的表情一下子愣住了,神情木讷地看向朱世超,不知道她在那一刻想了什么,眼里明显闪过了几分痛苦的神色。 半晌之后。 她看着顾寒,心情复杂地跟顾寒说了一声谢谢,应该是替那个孩子说的。 顾寒稍稍察觉一些异样,却也没有多想,简舟月一向是个温柔并且乐于助人、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但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寒又皱着眉看一眼窗外,“我总不能现场造出来一个爸爸还给他,而且这周围又有这么多的人,瞒着个孩子,又能瞒得了多久。” 简舟月出乎意料地朝顾寒挥了挥手,她脸上很少出现如此动容的表情,目光一直定格在那个孩子身上。 “我帮你,他还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痛苦。” 顾寒再一次为朱世超这小子不幸中的幸运,感到些许庆幸,像他这么小的年纪,如果真的知道了真相之后,无非又是成为下一个顾寒。 可他现在却仍然享有不知道真相的权利,甚至还遇到了如此善良的女人愿意帮他一把。 简短和简舟月商量了一下说辞。 顾寒就发现这个女人在撒谎上完全具有得天独厚的天分,因为她长得实在漂亮,漂亮到让人可以忽视她说话的可信程度。 而小孩子无疑更是一种简单的视觉动物,从简舟月出门开始啊,朱世超这个小煤球似的孩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这个漂亮又陌生有距离感的姐姐。 只是下一次的欺骗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先前跟顾寒一起回来发誓要挖掘出整座村子秘密的摄像头小子便站出来成为了第一个阻止者。 他已经在村子里整整待了一天,还没搜寻到任何关于这座村子背后愧先生的真正秘密。 而随着进村的记者越来越多,他能挖掘到的东西价值也在迅速贬值。 这老小子一时半会摸不透愧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便把目光聚焦在了朱世超身上。 拍一个写实的记录型风格的片子也一定能引起大量的关注,尤其是在救灾的第一现场,而这朱世超便是极其合适的人选。 亲眼看着自己父亲死在面前。 而且还是因为一点小小的陋习,遗憾和痛苦这个主题一定能够唤醒大众的怜悯,这是一个爆款的题目。 而他也是打算直接将真相告诉朱世超。 毕竟是纪录片,要有写实的情绪和写实的风格。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事实。 “哥们姐妹儿!” 摄像头小子伸手将两人拦住,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小摞红钞票,仔细数过之后分成两半,一半递给简舟月,另一半递给顾寒。 大概也就五六张的样子,不过就这小子的生活水平来说,他应该是下血本了。 “这是我先盯上的,咱们不能坏了行业的规矩!” “再者说骗人可不是个好习惯,一直骗人,孩子将来学坏了算谁的?” “所以说咱们就老老实实的,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他本来也要接受这些的。” “这些钱呢,就当是我给你们的好人好事费,以后这孩子的事情我会来操办,你们就不用管了。” 顾寒还没做反应,这小子往简舟月手里放钱的时候却被简舟月向后退一步躲开,那几张鲜艳的红色便随风飘荡而去,落在不远处的雪堆里,显得极为扎眼。 简舟月没说话,但是从她的表情当中能看得出这是愤怒。她默不作声地看向顾寒,好似是在询问顾寒的态度。看顾寒已经收钱,简舟月不说二话扭头便向着那孩子走去。 顾寒一把拉住简舟月的袖子,没让她走得太远或者冲动坏了刚才两个人商量的计划。 在简舟月的愤怒中,顾寒心安理得地把那几张红票子收进了手心当中,并且小跑了几步,把简舟月没收到、飘散在风里的几张也回收了回来。 摄像头小子以为得逞,满脸堆笑着,便要上前跟朱世超说话,却被顾寒一把拽住。 只见顾寒习惯性地露出了一脸人畜无害的忧郁,45度侧脸。 “哥们儿,你这数不够啊!” “在这住两天了吧,吃住还有服务,这点可不行。” “待会儿你记得找我们家老大再补交500块钱的食宿费,孩子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摄像头小子的脸色明显有几分巨变,带着惊愕和愤怒地回瞪向顾寒。 “你这什么意思啊?” “收了我的钱还不想办事儿。就算了,怎么还想着黑吃黑,还想着耽误这个孩子的一生,还想着让他活在你们编织的谎言里?” “你就不怕我曝光你们?”摄像头小子的话里带着浓重的威胁。 简舟月已有几分不耐烦了,便是要掏出电话,她电话的威力,顾寒可是见识过的,那是一个电话能直通救援中心总部的。 对付这样道德有些低下、发灾难财的狗仔,那肯定是高射炮打蚊子。 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那教训这种败类肯定用不着简舟月动手。 在拦住简舟月的同时啊,顾寒用自己的身体,把这摄像小子和简舟月隔开一步的距离,以防这摄像小子正要犯什么混的话也不会伤到简舟月。 “你自己想做什么心安理得,不要想用道德的名义来绑架我。你看着我像是有道德的样子吗?啊?” 顾寒轻笑一声,看向此处周围在自己家的地界,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还能被他一个外人给欺负了? “再者说不要说什么黑吃黑或者乱七八糟的!” “去我们村口看看南桥村旅游景点,我这里所有的住宿餐食只面向救援队和灾民免费。” “你是救援队成员吗?你的工作证呢?你是灾民吗?你的身份证呢?你是这里的居住成员吗?” 摄像头小子瞳孔登时瞪大了几分,有些被顾寒突如其来的变法给威胁住,却仍然壮着胆子嘴硬。 “没有又怎么的?” “就你们这破地方,给钱让老子来,老子都不来,还想要老子的钱?” “现在麻溜的让开,信不信我现在就曝光你!” 顾寒一声轻笑。 无耻的人永远没有下限,永远能做出比无耻更无耻的事儿。 从这小子为了八卦新闻来自己村子的时候,顾寒就知道他是个祸害,他要是不发作还行。 既然要撕破脸,那顾寒把他屁股蛋子上的皮都得撕下一层来。 “老大!” “去把院子里的监控视频给我调出来!” “把这孙子刚才说我们这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他钱他都不来的话,重复在村口的大屏上播放200遍,给救援队、给辛辛苦苦的武警同志、给逃难过来的灾民、给那些视这里为希望的人们都看看!” “我是无所谓的,没关系。” “确实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也就是在一晚上时间救了300多人的命而已,不过也就是给8个救援队提供了救灾物资而已。” 好一招杀人诛心。 摄像头小子本来是不怕你个偏远的小破村子,院子里有条件安得起摄像头。抬头往天上一看,我靠。那山间挂着的圆形东西还真的能够360度旋转,还是带红外高清摄像的? 尼玛! 瞬间压低声音,摄像头小子这几天本来就已经被救援队很不爽,接连地打探愧先生的事情、接连给村子造谣,让救援队的成员对他很有意见,刚才这话说出去得罪的可不只是救援队还有村子里的原住民、被村子救完的灾民。 他怕不是要被打啊! “你他妈要干什么?” “道德绑架我是不是?你快点给我停喽!” 顾寒轻哼一声笑笑。 “不是你先绑架我的吗?” 有句话叫法不责众,更何况是在灾难现场,像这种发灾难财的狗东西被群殴一顿算轻的了吧? 村口的幕布大屏开始循环播放起刚才摄像头小子的那份言论,有几个在院子里站着的大汉,都是山里人,只看了一眼,便相互对视了一眼朝着那小子走去。 简舟月到底还是心软,看着几个山里大汉把那摄像头小子拖到山间远处,听远处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她有一些不忍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顾寒笑了笑,“山里雪崩这么常见,被雪砸晕不是挺正常的嘛……” 简舟月轻呼一声“那就好”,她倒是不太希望事情闹得更大,给这小子一点教训就罢了。 但是顾寒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 雪下得这么大,雪崩又这么常见,雪崩里面夹杂着岩石,掉下来把他砸得东一块西一块应该也很正常吧。 “朱世超!快出来喽!” 顾寒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听见东南角的平房里一个稚嫩但是兴奋的声音传来。 “我爸爸回来喽!” “诶?我爸爸呢?” 第57章 她实在有天赋 “对不起小朋友。” 简舟月的第一句话就为她之后的撒谎奠定了全部的基础。 顾寒看着简舟月慢慢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捏了一下朱世超的脸蛋,她带着浅浅的微笑,脸颊上两个梨涡点缀着她的温柔。 “你的爸爸今天可能回不来了。” 听到简舟月的这话,朱世超的眼里几乎一瞬间就添了一些慌乱。尽管看着这个好看又十分亲切的大姐姐是一件难得的美事,可是在见爸爸面前,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想哭的表情,却见简舟月的笑容更加包容了一些,还带着一点点淡淡的鼓励。 顾寒却在其中看见了一些原本在简舟月身上看不见的狡黠。 “但是你是个很坚强的小朋友,对吗?” “你不会因为爸爸去帮助别人回不来就哭鼻子的吧,那样的话,我可就有一点点不太喜欢了哦。” 男人的好胜心,果然是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尤其是在面对漂亮女人时,这种好胜心会被激发到极致。 尽管他只是个小小孩童,却在简舟月温柔的质问下,握紧了拳头,昂扬着脸一副小男子汉的模样。 “那我当然不会!” 顾寒惊奇地发现简舟月和孩子的沟通有种莫名的天赋。她似乎是真正站在和孩子平等的地位上,能和孩子实现一些正常的交流,而这是其他人包括顾寒也做不到的。因为孩子的思维总是跳跃,大家也没有耐心。 可这对简舟月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因为她实在温柔。 趁热打铁,简舟月一脸装出来的不信看向朱世超,这个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是吗?那你今天不会哭,明天也肯定会哭的,还不是要哭着吵着找爸爸。” 这样说话的简舟月却有了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一种气质,看着没有那么严肃,也更加少女可爱了一些。 朱世超闻言,小小的黑手快速在眼睛上抹了一下,似乎是想擦去从前到现在他因为哭喊爸爸留下的泪痕。 做完准备工作,他一脸骄傲又倔强地发言道: “才不会,如果爸爸是去帮助别人,那我肯定不会这么不懂事的,从前爸爸去帮助别人割麦子,一个月都没有回家我都没有哭!” 简舟月也可爱地学着小孩子的模样,一双灵动的美眸眨呀眨,撅起嘴巴可爱极了。 “真的吗?可这一次的雪灾下得这么大,爸爸去帮助别人一个月可不一定能回来。” 只听见朱世超这小屁孩嘴里轻哼了一声,拍打自己胸膛,胖嘟嘟的小脸轻轻一晃。 “一个月算什么?一年我都不会哭的,我只会想爸爸!但是没关系,我们打会电话也是好的!” 简舟月又亲昵地捏了捏这黑小子的脸蛋儿,收手的时候只在他粗糙的脸蛋上划过,无疑是对小孩子最好的奖励。 “你真厉害,要是我的话我肯定做不到!” “那姐姐奖励你吃一点小零食好不好?” 不知道简舟月是从哪里变出的一根棒棒糖,总之她就那么神奇地将那个小玩意儿塞进了朱世超的手里。 而这个顾寒无论如何都搞不定、费尽脑细胞也想不清楚如何编下去的谎言,被简舟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下去,而且还是在朱世超开开心心地自我答应的情况下。 只见这小黑子攥着一根棒棒糖,表现得极为慷慨。实际上嘴里吧唧着口水早就忍不住了,却还是在狠狠咽了一下口水之后,将那个棒棒糖重新地还给简舟月并且说了一句: “女孩子先吃。” 简舟月被朱世超逗得合不拢嘴,对这个长得并不好看、还有些土里土气的孩子好像更多了些许的喜爱。 顾寒站在原地看着。 突然觉得简舟月有成为金牌疗愈师的潜质,她循序渐进的谈判方式让这个小黑子陷入了她的包围圈而不自知,并且还将自己唯一可能获得的利益重新让了出去。 当然简舟月可能没有想这么功利,可顾寒却在她的身上看见了真正的另一层光辉。 这可能就是顾寒做不到的原因吧,疗愈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真诚。 可顾寒不免心里又多了几分忧愁,因为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真心换真心。 真诚也从来不是必杀技,往往被辜负更多的才是真诚。 简舟月对于自己叔叔给出的8个小时,太过于自信,而顾寒这个悲观主义者却觉得里面或多或少透露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往好处想,这8个小时的时间确实足够简舟月去搞定这份合同,好像是亲情在维系。 往坏处想,今天简舟月被调配出公司的这8个小时,却也给她的叔叔在公司操作留下了很大的时间。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更改不了别人已经做好的决定。 顾寒有信心自己带出来的人能在最后的期限内搞定那份电子合同,让一切的程序合规合法。 可却实在没有信心,她的叔叔在面对如此大的利益之下,真的能遵守诺言,给简舟月这8个小时的时间去争取。 可看着简舟月,此时心情尚好,顾寒却不忍心跟简舟月谈起自己心里的忧郁。 简舟月不太喜欢和别人谈论他自己的家事,而且她似乎对此很是重视。 顾寒只能希望简舟月能够幸运一些。 在生活这个巨大的舞台上,幸运是那只无形的手,掌控着幕布的开合。 幸运的人,他的生活是一出出喜剧,顺遂的机遇、合适的时机如同舞台上恰到好处的灯光和布景。 而不幸的人,哪怕演技再精湛,也可能被糟糕的灯光和错乱的布景所累,只能在生活的舞台上演出一场场苦涩的戏码。 一个人的生活好坏,在很大程度上被幸运的丝线所牵引。 所以顾寒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因为简舟月值得更幸运。 “哥!差不多做好了,还有最后一步就是授权,你们两个都要录入电子的身份识别!” 房间里的老大透过窗子向顾寒和简舟月呼喊一声。 闻言,简舟月一直被困村子以来略带一些颓丧之气的眸子,头一次带着些许的希望之光。 站起身朝着朱世超的脑袋轻轻拍了拍,让他回屋里待着,简舟月郑重其事地对顾寒讲了一声谢谢。 “顾寒,你真的拥有着出类拔萃的管理能力,还有计划和执行能力。” “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将你的天赋发挥到更好的地方,而不是去提供一些情绪服务。” “我能看出你并不是真正的喜欢那份工作。” 简舟月侧着身,向顾寒伸出手,代表着邀请或者是感谢。 “如果你想改变现状,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合适能发挥你潜力的职位,而且我现在很需要人才。” 看着简舟月伸出来的手掌,顾寒真的有那么一刻的愣神,却在片刻恍惚之后笑了笑,没有伸手出去。 简舟月或许忘了自己是一个渐冻症晚期的患者。 顾寒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把村子旅游社区,哪怕自己死后,这个村子也有源源不断生钱的能力。 现在还差很多。 村子并不闻名,虽然在这一次新闻之后肯定会有一些关注,但并没有特别的吸引力。 顾寒要打造特别的文化,用文化来带动人流,可惜他现在还完全没有思路,另外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走吧,录完信息你就尽快跟你叔叔联系吧,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二十几分钟。” “希望一切顺利。” …… ps:大家国庆快乐,爱你们哦,这段平缓剧情过渡缓和一下紧张情绪,应该要差不多结束了。另外这个月三更喔,〣( oΔo )〣你们懂我意思吧 第58章 你来不及了! 通过人脸信息识别完成合同签订。 简舟月再看向这些孩子时,眼神已全然不同。 其实,她从未有过轻视这些农村孩子的想法,但此刻心中依旧满是震惊。 这样一份普通合同,对于工程师而言,确实没有太大难度,可这些孩子,最小的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模样,最大的所谓“老大”,也不过十七岁罢了。 “真厉害。”简舟月边说着,边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袖包,从中抽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递给老大。 老大瞧见这卡,却像是见了极为恐怖的怪物一般,连连后退几步,眼神带着难为情,向顾寒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们制作这份合同本就不是为了报酬,而且,还得感谢简舟月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机会呢。 不然的话,学的东西都没机会实践,谁又能知道有没有用呢? 顾寒也下意识地伸手拒绝。 这本就是他答应简舟月的事,而且给简舟月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怎么还能再收她的钱呢? 然而,简舟月却不由分说地把银行卡塞给了老大。 “密码是1 - 8,这不是报酬,就当是我赞助给你们日后学习的奖学金,好吗?” “你们都很有天赋,也非常厉害,将来走出村子考上大学,如果想找工作的话,可以来找我。” 顾寒笑了一声,看着简舟月打趣道:“行啊,挖人都挖到我这儿来了。” 说完点头示意老大收下。简舟月自然没那么多复杂心思,她只是不想让几个孩子接受这笔钱时感到难为情。 “只差最后的数据储存,这份合同就能完整生效了!” “大概需要三四分钟的时间。” 简舟月听顾寒这么说,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与自己叔叔约定的8个小时,还余下整整22分钟。 这些时间足够她完成交涉和谈判,再等十分钟也来得及。 顾寒却已经把简舟月放在沙发包里的手机一并拿过来递给她。 “现在就打电话吧,免得夜长梦多。等你电话里把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这份数据也就能传送过去了。” 简舟月看了一眼电子屏幕,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终于略微放松地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说道: “不用。那是我亲叔叔。” 顾寒见此情形,虽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咽回肚里,只是心中那股不安如同疯长的野草,愈发强烈起来。 那些曾经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人,在利益的诱惑下,瞬间就变成了陌路人,甚至是仇人,往昔的情谊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而就算没有利益的纠葛,仅仅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误会,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却足以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湖泊中激起千层浪,让几十年的深厚感情在刹那间崩塌瓦解。 更何况简舟月的事情并非小事。 正在犹豫之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几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女人,熙熙攘攘地闯进院子,在院子里叫嚷起来。 几人旁边,那摄像小子弓着腰站着,脸上有一块明显的红肿,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后的模样。 “就是这里面!”只听他大喊了一声,那几个不知名的中年男人便带着那个女人要闯进顾寒所在的屋子。 顾寒下意识地迎了出去,简舟月紧跟在他身后。 不知那摄像小子和几人说了些什么,这几个人瞬间变得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寒冲过来,临到跟前时,那摄像小子还怯生生又带着几分狡黠地再次确认了一遍:“就是他。” 顾寒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便躲进人群里,不敢再出声,随后,顾寒就被这几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团团围住。 简舟月微微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后便走上前去。她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严肃起来的神情,真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说了一大堆话,简舟月听得不是很明白,回头看向顾寒,顾寒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是隔壁村的!” “现在来确认死者的信息,要让朱世超亲手签字或者确认死者是他父亲,好回去上报人员损失名单。” 听完顾寒的解释,简舟月的脸色也近乎冰冷。 统计伤员名单虽是正常程序,但没必要让一个5岁的孩子亲自去确认吧。 既然都是隔壁村子里的干部,没理由连一直住在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凭他们自己就应该足以确认信息。 而让一个5岁的孩子亲口确定他的父亲死亡,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残忍,不管程序正不正确,这已经非常不人性化了。 “你告诉他们,确定人员信息的事,我可以代为签字,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可以全权负责。” 简舟月的果敢让顾寒都有些惊愕。 几乎是一瞬间,简舟月就决定揽下这件事。 当然,对她来说,这种小事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但简舟月和那个孩子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充其量也只是一面之缘,甚至都算不上一面之缘。 她好像正义又善良的有些过分。 顾寒向这几个中年男人转述时,却没有提及简舟月,只说自己可以承担一切责任。 可这几个中年男人依旧不依不饶,仿佛在他们眼中,人情冷暖并不重要,人死了与他们也没太大关系,而这个字不签,不让那个5岁的孩子亲自来签,却对他们有莫大的影响。 在某些人眼中,规则的形式大于人性的温度,他们机械地遵循着条文,却忘却了背后的人本精神 顾寒只看了一眼这几个人,就知道不全是这几人的主意。 山里确实有一些性格乖张之人,不然也不会有“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说法。但在这样的集体受难当中,大家多多少少还是应该有一些同理心的,实在没必要揪着一个孩子不放。 “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的?” 几个中年男人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一同看向躲在他们身后的摄像小子,顾寒也就明白了大概缘由。 无非又是这家伙使的那些下三滥手段,拿着摄像头去逼迫人家,如果不按照正规程序走完死亡确认的话,就又要去什么相关部门举报之类的。 这个村民或许之前还有一点恻隐之心,可当下已经受灾,绝不允许自己再出什么意外,于是就追到村子里来,不依不饶了。 冷漠并非对事物的无感,而是在权衡利弊后对人性的舍弃,当利益与规则挂钩,人心的温度便成了可牺牲之物。 顾寒和几人争执起来,可这几个中年汉子确实惧怕摄像小子口中所说的那些,如果程序不正规就要去举报之类的话,丝毫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非要让朱世超这个5岁的孩子来承担所有的一切。 就在众人争执之际。 刚才在房间里的几个孩子以为顾寒受了欺负,一股脑地抄起东西就冲了出来,手里拿着锄头、笤帚之类的东西,和那几个围住顾寒的中年男人对峙起来。 而那摄像机小子则躲在人群之后,把自己的几个摄像头全部打开。 这样的一幕,似乎正是他无比期待又预料之中的事情。 写一篇标题名叫《灾难中的人性》,拍几张照片放一段争执,浏览量还会小吗? 众人争吵中,朱世超也被这阵声音吸引,小脑袋从门框里探了出来。 那个中年女人一看见朱世超,马上就向几个中年男人指了指,然后一瞬间就打算抛下顾寒,直勾勾地朝着孩子跑过去,反正他们也带了表格。 不管孩子是打个勾还是按个手印,只要让他确认了就行。 以后再出什么事,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简舟月看着几人朝着朱世超冲过去,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勇气,猛地向前一步,狠狠地推开其中一个中年男人。 顾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简舟月,她的身上带着一种坚决,满是敌意地看着这些中年人。 她几乎是撞过人群,一把将探出门的朱世超抱进自己怀里,两只手紧紧捂住朱世超的耳朵,将朱世超送进身后那间屋子。 一把推进去之后,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门。 “有什么事冲我来!” 顾寒从简舟月敏感而又近乎失控的动作里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那是在简舟月平静之后的波澜。 直觉告诉顾寒,简舟月的此举不单单是因为善良,顾寒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出浓厚的同情。 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同情,是某种程度上的感同身受。 简舟月一直提起的只有他的叔叔一家,而他所提到的家人似乎也止步于这个范围之内。 顾寒没继续往下猜测,因为她在这群人当中听到了一个更为令人错愕的消息。 “你是他妈?” 顾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刚才像是指认犯人一样,只认自己儿子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脸色上闪过一些异常,眼睛躲闪向别处,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下子便让门口守着的简舟月无法冷静下来了,她用近乎迷茫的眼神看向中年女人。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他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你是她的母亲,怎么让他残忍的去亲手确认自己父亲的死亡!” 简舟月无法理解,更不能理解,整个人表现出来了一丝与她自身气质极为不相符的失控。 中年女人却在短暂的沉默中坚定了自己的心思,眼里闪过一丝坚决。 “那又咋了?” “他爹又不是我给害死的!” 简舟月的表情一时间愣住,整个表情里写满了复杂。 在场的几个中年男人也没想过女人会这么说话,一时间都因为女人过于冷漠的话语而呆在现场。 而那摄像头小子却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女人的正面,特意给那女人一个特写。 尽管先前被揍过的颧骨还是微微作痛。 可那抑制不住的嘴角还是在上扬。 这里居然还有意外之喜,就凭这女人六亲不认的这么一句话,他今天拍的这视频热搜上定了。 顾寒却在女人的冷漠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丝隐藏在其中的心疼,将女人拽到一旁,他的语气稍稍柔软了一些。 “大姐,好歹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就……” “离婚给他爸了,他不是我儿子!他爸已经死了,他就是个孤儿,他和我没什么关系……” 女人的语气依旧生硬着,激进的让顾寒把人放出来现在就确认死亡信息。 似乎她不愿意在这个亲生儿子身上浪费1分1秒的时间。 顾寒抬头瞥了一眼,小小的朱世超扒在窗口,颤颤巍巍的踮脚站在桌子上看向门外。 女人也顺着顾寒的目光侧头看了一眼,只是微微皱眉之后,咬牙更确定了。 “让他出来!” “你别多管闲事!他怎么招的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爹人已经死了,你和这个女人还能让他再活过来?” 女人推开顾寒便是打算硬闯。 简舟月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她几乎不太能理解这个女人的动机和行为,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刚刚失去父亲可怜孩子的亲生母亲。 人是一根绳索,连接在动物与超人之间。 这个中年妇女现在就像堕落为动物的人,连基本的母性都丧失。 她紧紧攥着门把手不打算让一步。 而顾寒的心思却已不在门口的争执当中,屋里电脑上的合同估计现在已经整备好了。 简舟月的时间绝不能耗在这个事情上,她和她叔叔约好的八个小时,现在也仅仅只剩几分钟了。 “把门打开。” “你来不及了,简舟月。” 第59章 你帮帮我! “不让!” 简舟月的回答简短而果决。 她稳稳地站好,一只手紧紧拽着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墙这边的扶手,像是抓着自己最后的坚守。 “如果要因为一次受益去破坏之前的一个承诺,那我宁愿放弃。” 顾寒实在不想让简舟月这般执拗下去。 毕竟他知道这份合同对简舟月的重要性,也明白简舟月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要不然他也不会从机场追到这山区来。 再者说,这孩子的母亲都已经有了那样的想法,其实无论怎么隐瞒,终究不过是徒增烦恼。 有些人的人生,仿佛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不幸的烙印,任他人如何努力,都无法弥补和拯救。 而顾寒不能眼睁睁看着简舟月因为别人不幸的人生,就毁掉自己一直苦苦追求的机会。 顾寒一个箭步上前,用力将简舟月整个人抱了起来。 “这是孩子的母亲,你应该要明白她和孩子的关系,这层关系超乎你我。” 简舟月突然在顾寒的怀里挣扎起来,两只手用力地拍打着顾寒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倔强,怒火在眸子里燃烧。 “就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我才更要坚守我刚才的承诺。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最亲的人都不能爱他,那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活下去?” 顾寒却无法真正对简舟月感同身受,只是不想让简舟月再继续挣扎下去,以免失去更多。 “你真的来不及了,简舟月!” 在顾寒把简舟月抱开的这一瞬,中年女人便要夺门而入。 简舟月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挣扎得愈发剧烈,那模样就像一只困兽在做最后的抗争。 慌乱之中,她的手肘猛地撞到了顾寒的脸上。 也就是这一下,顾寒向后趔趄了几步。 简舟月趁机脱困,她像一阵风似的又重新回到了门前,身子紧紧地贴在门上,仿佛这样就能阻挡一切。 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都会决堤。 那眼神里带着一股决然不容侵犯的坚持,更多的是一种让人心疼的倔强。 “顾寒!”简舟月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又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如果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选择起诉你,那会给我减少很多很多的麻烦,可我并没有!”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和不甘都宣泄出来。 “我不用给你这多余的200万,不用再和你在这冰天雪地的山区里有这么多的牵扯!”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眼泪在眼眶里闪烁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可我没有!因为我承诺过你!” 说到这儿,简舟月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那是带着无尽失望与祈求的泪水,她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向顾寒。 如果在这个地方连顾寒都不站在他这一边,那她真的没有办法再去维护这个孩子最后的那一点点尊严。 “但是你辜负了我,顾寒,你记得你失约过几次吗?” 简舟月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着,几乎已经打湿了他胸前大衣上的一大片毛絮。 顾寒从没见他有这么脆弱过,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和绝望,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只能独自舔舐伤口。 “请你帮帮我,可以吗?” 简舟月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这最后一丝哀求。 “可以吗?顾寒?” 顾寒看着简舟月这副模样,心中像是被重重捶了一拳。 他咬牙,在内心的一番挣扎中,一拳狠狠地捶向墙头,粗糙的墙面擦破了他的手,他却浑然不觉。 “艹!” 顾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和愧疚。 顾寒向着院子里吼了一声,那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个孩子一窝蜂地跑过来,将中年女人重新架了回去。 中年女人挣扎着、叫骂着,可顾寒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搞定她!”顾寒转头看向简舟月,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你进去和你叔叔完成最后的沟通。” 他边说边走向简舟月,轻轻推了他一把。 简舟月在迟疑中被他送进了房门,顾寒顺势将外边的锁子挂了上去。 “我知道你他妈怎么想的!” 顾寒冲着中年女人,脸色多了些之前从未有过的狠厉。 “签了字确定了之后,这小屁孩就成了孤儿,再也用不着你养了!” “你还能从他已经死掉的爹身上拿一笔补助金!” “这钱老子给你!” “以后这孩子我养了,反正我养过这么多,我还怕什么!” 其实顾寒并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露骨,但是他是一个疗愈师最洞悉人心的角色。 山里人的思绪远不及城市人那么复杂,像这种无关紧要的签订程序,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效用。 而真正相关的是男人死后发放的补助金,是男人的财产损失,财产补助。 顾寒并不想把自己同一个地方的人想的这么恶毒,毕竟也奉着一份乡土之情。 但来不及了,顾寒来不及在众人之间去周旋,来不及去和他们扯皮。 而中年女人的脸色在听到顾寒这么说之后变得异常冰冷,整个人在无数的目光中有些无地自容,却又强撑着。 “放你娘的屁!” “老娘拿他一毛钱是你生的!” 而那几个自称是干部的中年男人,其中之一时间伸手在女人面前护着。 这种细微简单的动作也能透露出一些很关键的信息。 这两个人的关系绝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顾寒突然想起一个新闻,有一家的儿子与他的后爸起了争执,而他后爸在愤怒中狠狠勒住了这儿子的脖子,儿子起先奋力挣扎,直到他的母亲过来帮忙时,才彻底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谁先看到这个新闻,只觉得唏嘘。 而后经历的多了,顾寒便明白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的获得父母的爱,也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可顾寒并不是什么评论家,也不是什么自媒体人,要不然还能把这事情发在网上好好的批判一番。 顾寒要做的就只是让他们不要进屋,别打扰简舟月就好。 “好,绝对不会拿我一毛钱是吧。” 顾寒一边说着,一边从容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用两根手指夹着,高高地举在众人面前。 他的表情带着几分戏谑,又有一丝挑衅。 “装得一副道义凛然、程序公正的模样!那我就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 顾寒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5000块钱这个字可不可以由我代签?” 顾寒的话音刚落,几个中年人里已经有一个脸色微微变了一些,急忙凑到那中年妇女面前,嘴唇快速地翕动着,不知说了些什么,却被那中年妇女一眼狠狠瞪了回去。 “以为我们会差你的这一点儿?公公正正办事,堂堂正正的手续,我们不差理!” 中年妇女双手抱在胸前,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刚才就跟你说了,如果今天拿了这钱我是你养的。”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 顾寒无奈地笑笑,耸了耸肩。 “一万块!” 他提高了声音,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 女人依旧不为所动,她身后又有两个男人凑了上去,轻声地在她耳边嘀咕着什么,她的眼神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两万块!” 顾寒再次加价,这一次女人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平静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寒手里这张银行卡,就像盯着一块诱人的肥肉,可嘴却依旧很硬。 “拿张破卡片出来就糊弄我们,谁知道你这卡里到底有没有那么多钱?”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疑。 顾寒又只是笑笑,他镇定自若地招手喊来了林鹿笙。 林鹿笙拿着手机走过来,在众人面前打开微信余额,只晃了一下,屏幕上那数不清的六七个零让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三万!” 顾寒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不要银行卡也可以,现在就转账。”顾寒的眼神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女人的眼睛眨了又眨,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阴狠对着顾寒伸出她的手掌。 “五万!”顾寒毫不犹豫地喊出这个数字。 “我们这里五个人,一人一万给了我们现在就走,那字你们想咋签就咋签,那孩子你爱咋要咋要,卖给你了。” 中年妇女的眼神里满是贪婪,她的话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污浊起来。 顾寒的笑容掺杂着一些狡猾和阴沉,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头顶上的摄像头。 这就上钩了? 想要老子的钱? 下辈子投胎成atm吧。 头顶摄像记录在册,如果这几个真实村干部的话,有利用职权之便大发灾难财的事实。 而这女人为了一己私利,对自己的孩子漠视甚至冷漠,可以提起公诉,主动剥离他的抚养权。 跟顾寒玩心眼?买好眼药水了么你? 随意指向几个男人其中的一个,顾寒眼神中带着肯定。 “叔,你有权利代签这个字吗?” “看着你还算面善,你签了这个字,这三万我全部都给你。” “不开玩笑,你把手机拿出来,现在我就给你转账。” 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也终将因为利益而分开,一桃杀三士的小计谋永远都不过时。 第60章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可笑!” 中年女人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一般,扯着嘴角发出一阵尖锐的讪笑。 她用一种极为鄙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顾寒,那眼神仿佛要把顾寒看穿。 “我们多大的人了,能被你一个小辈牵着鼻子走?你还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音调里满是不屑与轻蔑, “你说说,我们走过的路比你过的桥都多,吃过的盐比你放过的屁都多。” 她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抱胸,身子还微微晃动着,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自己已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顾寒却丝毫没有被她的气势影响,他冷静地将林鹿笙的手机滑到了转账界面,那动作干净利落,就差输入号码这最后一个步骤了。 “我数5秒钟,5秒钟之后过期不候!” 顾寒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众人的心间。 男人起先还强装着脸色平静,一脸的不在乎,那故作镇定的模样仿佛在告诉众人他根本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顾寒手机上那一串亮眼的数字之后,眼睛瞬间瞪大,不自觉地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那喉结滚动的幅度很大,像是咽下了一颗滚烫的煤球。 他的手指开始不安地来回扭动着,就像两条被困在笼中的小蛇。 只听顾寒轻轻一声呼喊:“4。” 男人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那脚步带着犹豫和挣扎。 再一声呼喊: “3。” 男人的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2。” 这一声喊出,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痛苦,就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野兽,眼中满是挣扎与不甘。 就在顾寒连“1”都不喊,作势要关闭手机时,这中年男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抢先一步撞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不喊一呢?” 男人一边叫嚷着,一边不顾一切地夺过顾寒的手机,那动作十分急切,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输入自己的支付宝账号,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贪婪与急切。 他低着头,不敢看其他几个人的眼睛,嘴里却还在嘴硬地说道: “本身这一次的程序就是允许代签的。 毕竟哪那么容易,真的就联系到家人,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签了这个字,反正我也有权利。”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其他几人完全没想到,这个叛徒居然连“1”都没听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这事情全部都抖落出来了。 一瞬间,几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争执起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怎么能这样?”一个人愤怒地指着他吼道。 “就是,来之前咱们怎么商量的?你怎么能一个人独占?”另一个人也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可男人却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着那即将到手的钱,他坚持让顾寒赶紧输入密码。 “放心大侄子,你这事我保证给你办妥了,表格就在我手里呢,我这就给你签。 ”说着话,男人像变戏法似的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得皱巴巴、成正方形有折痕的表格。 他一只手掏出中性笔,用牙咬掉笔套,那动作显得有些狼狈,便要在上面签字。 不等他落笔,便又有一个中年男人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般闯了过来,一拳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面颊上。 “赵田!你个狗东西,还要不要脸啦?这么天大的好事让你白捡了去,来之前我们咋商量的?” 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从男人手里夺过纸笔,这个个子略微有些矮小的中年男人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叫嚷着: “我只要两万九,两万九我就签,你现在转我。”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地抓着纸笔,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顾寒却依旧不急不躁,眼睛微微眯着,那眼神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他看向刚才的中年女人,那目光像是带着刺一样。 或许是被顾寒的这一眼给刺激到了,中年女人像是被点燃的鞭炮,瞬间炸了起来。 她骂骂咧咧地冲上来,那嘴巴像机关枪一样不停地喷射着脏话,一把推开现在拿着纸笔的男人,那力气大得惊人,颇有几分撒泼的味道。 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老娘生出来的,凭什么要你们签字?真是白费了叫你们过来,一个个见钱眼开的东西。” 说完这话,女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晃动着手里的表格和笔,全然不顾刚才对顾寒说过什么,那副急切的模样就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人看到食物一样, “3万块我现在就签。” 顾寒却更是不急,脸上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微笑,那微笑里似乎隐藏着一丝嘲讽。 他侧着耳朵,像是在听屋内的动静,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简舟月洽谈得如何。 而顾寒这边进展异常顺利。 甚至比想象中还要不费吹灰之力。 “我可记得你刚刚说要了我的钱就是我养的,你想拿着3万也不是不行!” 顾寒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然你是我养的,那你应该叫我一声什么?” 顾寒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更谈不上什么心胸大度之人。 刚才这女的几番说话其实早就已经在他的雷点上了,如果不还回去,那还是顾寒吗? 女人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就像煮熟的虾子一般,瞬间便已是恼怒至极。她挥舞着自己的胳膊,那胳膊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像是失去了控制的风车,想向顾寒撕扯过去。 “你说什么?你这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再给老娘说一句。”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中满是怒火,那模样就像一头发狂的母老虎。 顾寒咧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向后退了几步,他的动作很敏捷,像是一只灵巧的狐狸,避免这泼妇真的抓挠到自己。 毕竟这张脸现在还有用得很,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形象。 “我这人素来尊老爱幼,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商有量,不会让别人当众下不去台。” 顾寒双手环胸,左腿微微向前,以一个不羁又带着些许挑衅的姿势站在中年女人面前。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真的像个反派。 “你如果觉得难为情的话,那我就是真想让你下不来台。” 顾寒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剑,直直地刺向女人的心窝。 “叫还是不叫随你便,3万块钱过期不候,反正我看着能签字的又不止你一个。” 顾寒故技重施,伸出三根手指开始倒数。 他的表情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汹涌的波涛,随时准备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淹没。 顾寒的三根手指开始倒数。 “3……2……”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女人的心尖。 女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寒的手机,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但那眼中对金钱的渴望却愈发浓烈。 “1……” 当顾寒冰冷地吐出这个数字时,女人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决然。 她没有丝毫犹豫,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爹!” 那声音大得惊人,毫无羞耻感,仿佛这个称呼只是她获取金钱的一个工具。 喊完之后,她的脸上虽然泛起了一丝红晕,但那眼神却依然紧紧盯着顾寒的手机,满是急切。 周围的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短暂的沉默后,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可真够不要脸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是,看她那副样子,一点廉耻都没有。” 女人听到这些话,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想着只要拿到钱,管他们说什么。 她甚至还挺了挺胸膛,像是在向众人示威,仿佛在说:“有什么了不起,你们有本事别眼红我拿到钱。” “一群傻帽,跟钱过不去。” 顾寒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阵敲击,而女人也在兴奋的等待着。 却在顾寒已经把手机还回去了的当时,女人仍然没有收到那笔转账,脸色瞬间涨红起来。 “老娘的钱呢?” “钱呢?” 顾寒略带嫌弃又鄙夷的看向这中年女人,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嗓门,用让院子里众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 “我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想认我当爹,你够资格吗?” 顾寒挥手将几人在灾民中的轰笑声中一起轰了出去。 让老大把头顶的监控片段拷出来,发送到救援队的群里,这种狗东西存在在救援队伍里,也绝对是让别人寒心的存在。 至于签字的问题,顾寒相信灾难之下还是有人情在,这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应该可以通融。 如果通融不了,那顾寒愿意承担责任。 但顾寒觉得世道是很坏,但也没那么坏。 解决完了这一档子脏事儿,顾寒让老大取来了门上的钥匙,这才将锁打开。 只是推门进去,却看见简舟月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跟她的叔叔紧张通话,也没有那么紧迫的气氛。 她正和朱世超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一起玩幼稚的手心手背游戏。 而朱世超可能也是因为简舟月的照顾,没怎么察觉出屋外这场争端和他有关。 简舟月的心思能定下来。 可顾寒却淡定不了。 他走上前去拍了一把朱世超的小脑袋,让他到另一个屋子跟其他的几个孩子一起。 “你电话呢?” “结果还顺利吗?” “电子合同你传输过去给你叔叔没有?” 说到这里,顾寒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原本应该正在生成合同的电脑屏幕,此刻却彻底黑着。 整个电源都被关闭了! …… ps:雪灾这一卷就基本写完了,准备开启回程篇章,写的不怎么痛快,其实好多剧情线都处理的太粗糙,但是俺会继续努力的,虽然基本完全不赚什么钱,但是这个故事我是喜欢的,说一下后续篇章吧,下一卷写各个角色的疗愈过程,下下卷主写主角事业上的气色,以及疗愈的结局,修罗场爆发,最后卷写主角“死”之后,做收尾,本来打算写两百万字的,现在争取五十万字把故事精简出来吧。 第61章 下次见面希望是温暖的春天。 “合同呢?”顾寒下意识问出一句。 简舟月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顾寒瞬间就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打出那个她一直坚守着的电话。 因为在合同生成完毕之前,电脑电源线就已经被人扯断了…… 而这间房子里进来的唯一陌生人,就是简舟月抱进来的朱世超。 被关在房间里的朱世超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站上了那几台安着电脑的桌子。 而他那小小的身体却不能精准地保持平衡,一个不稳要摔下来时,手慌乱地扯住了墙上的一根细线。 “艹!”顾寒蹲在地上,头痛欲裂,整个脑袋仿佛要从中间炸开一样。 简舟月为了维护这小屁孩的人生,反而毁掉了自己人生中难得的机会,甚至是这么多年一直以来的积累。 好人,真的有好报吗? 善良是不是有时候就是一场豪赌,赌上了自己的所有,却不知道有没有赢的那一天。 而简舟月这个当事人却平静得不像话,甚至走过来像是安慰似的把手放在了顾寒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没事的。” “你别怪他,这是我的选择。” 顾寒却莫名其妙被简舟月的这种态度给惹恼了,一下子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怒火,就这样直直地盯着简舟月。 “你把自己的人生机遇和多年积累拱手相让,这是善念的极致,还是对自己的残忍?” “是!你他妈是重承诺了,可你这么多年的坚持呢?理想呢?” 顾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无名火,只是觉得情绪一下子涌上来,为简舟月感到不值得,同时可能也有对自己的埋怨。 简舟月的目光稍稍暗淡了一些,却在沉默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轻轻地拍了拍顾寒的肩膀。 “你冷静一点。” “我他妈冷静不了!艹!”顾寒躲开简舟月的手掌,向后退了半步。 “为了别人,轻易舍弃了自己精心布局多年的棋子,你是看清了人生的另一层意义,还是陷入了无谓的牺牲怪圈?” “不是无意义!”简舟月紧紧握着拳,平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一点点波澜,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又一次喃喃说道:“不是无意义。” 顾寒仰头望着天,他突然觉得像简舟月这种性格,或者说她的善良让她本来就不适合或者不胜任这份工作,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她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创业者。顾寒当然没有立场去责怪简舟月,只是觉得为她现在所失去的一切不值得。 是心疼! “你毁掉的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路。” “那小屁孩的人生固然重要,可你的人生也不该被如此轻易地舍弃。” 简舟月终于在沉默中爆发,那伪装出来的平静终究是不能隐藏太久,在顾寒的情绪感染之下,她终于卸下了刚才的一切伪装。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简舟月是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会吓到朱世超,而且她也不希望继续给顾寒增添太多麻烦,毕竟按照两个人的承诺来说,顾寒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而这个结果注定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坐在地上,简舟月哭得像个泪人,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也没有了之前的倔强,全然只剩下伪装全部卸去之后的脆弱。 顾寒看到了简舟月全部的柔软。 在这孤独的房间里,安静的沙发旁,坐着一个脆弱又可怜的人。 顾寒那股子情绪再也没办法发泄出去。他也做不到就这么看着。 他轻声把简舟月从冰凉的地面上抱起来,轻轻放在沙发上,就在他要离开时,简舟月的手却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远没有想象中的强大,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静。 在顾寒的怀里哭了许久,哽咽着。 “你知道吗?在我七岁的那一年,全家人来寄宿学校看我,在来之前我们还通了电话,畅想着接到我之后我们会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坐过山车,爸爸说他会坐在我的身边,这辈子都会这样,他会永远守护着我,只要我害怕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妈妈就在电话里笑着,我在电话里都能听见她的笑声,她不敢做那些很高很高的项目,但是她会一直站在下面记录下这些瞬间,我的手机里全都是她拍下的照片。” “可我在学校里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他们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而当时我们家在江城举目无亲,是我,是我在他们的死亡通知书上签了确认单,是我操办了那些所有的葬礼。” “我知道在一夜之间失去亲人的滋味有多么难受,我也知道要亲手确认自己亲人的死亡有多么痛苦。” “所以!我不能也不想让他也经历一次。” “顾寒你知道吗?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我当时甚至没办法同时推动两张病床,我害怕极了!我也无助极了!” “一个小时之内,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就只剩下我自己,你明白那种孤独吗?” 顾寒伸出手,轻轻抚着简舟月的发丝,替她擦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可那眼眶里总有新的泪水溢出。 向来很会安慰别人的顾寒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抚平简舟月心里的伤痛,只是任凭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一定会遇上比你更爱你自己的人!他终会……终会出现的。” 简舟月呜咽了一声,随后彻底的靠近顾寒怀里,放声哭泣起来。 这可能是她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绪以来第一次彻底的释放。 书上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片能象征着浪漫和幸福的永恒花海,顾寒不禁在此刻疑虑起来,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一片永恒的花海呢? 要是有的话,顾寒定会紧紧牵着简舟月的手冲进那片绚烂。 哪怕荆棘划破肌肤,哪怕路途崎岖难行,他也要带着简舟月抵达花海的最深处。 在那里,她的幸福将如繁花永不凋谢。 …… 简舟月哭累了在沙发上沉沉睡去,顾寒则是去操办朱世超的领养手续。 这些类似的程序,顾寒已经准备过许多次,对他来说也并不复杂。 “老七!” 出门时,顾寒在角落里的老七手里发现了一把瑞士莲,这种糖对于山区孩子来说无疑是奢侈的,而顾寒也从来没有往山区里带过这种物资,因为对顾寒来说这也是奢侈的。 一颗大概就要几十元,这么一把估计要上千块了。 “谁给你的?” 老七做贼心虚似的,将那一把糖都藏在了自己背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这小子!”顾寒也并没有责怪,小孩子有这种心理也是正常,毕竟老七今年最多也才8岁。 估计大概是哪个逃难的别人家的有钱亲戚送来的吧。 “别都自己吃完了,给其他的哥哥姐姐们也留一些。” 在临时的指挥处处理好了简单的死亡确认程序,接下来就是一般的收养公证程序,并不复杂。 并没有像那中年女人说的一样那么复杂,果然那几个人就是奔着钱来的。 而救援队的队长对于顾寒则是格外欣赏。 就在顾寒签字时,还特意让人给顾寒拿来了一把板凳。 看顾寒的眼神里无外乎是四个字,年轻有为。 “我儿子也才上大学,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来能找个月入3000的工作,都算是烧高香了,你这孩子倒是把一大村子照顾得这么好,上边给你的名字通报上去了,估计这几天会有奖章,你记得来队里领。” 顾寒也没推脱,多少是个奖章。 这几天来山区忘了请假,又旷课了,将近可能一周左右了。 拿个奖章加加学分吧,到时候别毕不了业,也算是人生遗憾了。 处理完这些手续,顾寒回房子去看简舟月,却发现沙发上已空无一人。 一张简易的字条外压着一张银行卡。 “顾寒我走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谢谢你能这么对我。这是给你的200万酬金,我会在回去之后再打20万用于朱世超生活,谢谢你能照顾他。” “祝好,下次见面希望是个温暖的春天。” 第62章 你什么时候能抬头看看我 离别总是残忍的。 它是时间长河里的漩涡,卷走了共同的欢笑与泪水,只留下空荡荡的河岸。 顾寒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地挖去了一块,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简舟月的离开所致,只是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将他笼罩。 这种失落,更多的是源于对简舟月命运的不确定。 这一次的失利对于简舟月彻底掌控公司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那些老谋深算的人,是不太愿意给年轻人太多机会的。 一次试错机会,可能就是他们所能容忍的极限。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谈不上残忍或者冷血,毕竟没人愿意拿真金白银去给一个年轻的掌权者持续试错,尽管他们自己也是从无数错误中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 而简舟月留下的字条,也注定难以实现了。 顾寒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与简舟月有交集。 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想要偶遇一个人,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 而且,顾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简舟月所说的那个温暖的冬天。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顾寒便打算离开。 既然简舟月能够成功离去,那就说明道路已经可以通行。 趁着大家都去吃饭的间隙,顾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一条被积雪覆盖的小路绕开。 倒不是顾寒太过绝情,只是不想让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因为自己的告别而有所牵挂。 下一次再回来,顾寒就一定要让村子具备钱生钱的能力。 现在的条件还远远不够,尽管顾寒已经有了将近300万的存款,可以用于村子的后续建设,但仅仅是修一条能够完整通行、便利连接主干公路的马路,这300万就已经显得捉襟见肘。 留给顾寒的时间不多了,他也需要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再次投身到那座有着诸多牵绊的城市。 在这条小路的尽头,顾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这细微的停顿也泄露了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他本想避开所有人悄悄离开,没想到林鹿笙会在这里。 “这就走了?” 林鹿笙只看了顾寒一眼,便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也有可能,她早就知道顾寒会不辞而别,所以才在这里等着。 “嗯,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顾寒简短地回答,却不由自主地头疼起来。 在他贸然离开机场的那个夜晚,他辜负的可不只是简舟月的承诺,还有奚书谣关于男朋友的决定、孟清浅的邀约,他还打碎了柳知鱼的那个留声机。 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够他忙上好一阵子了。 顾寒现在都还能想起,自己微信里被奚书谣轰炸得不成样子的聊天框。 当时因为心系简舟月,他完全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可现在一回想,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麻烦,有可能让他之前所有的疗愈工作都付诸东流。 奚书谣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哦。” 林鹿笙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低头看向远处的雪山,似乎没有了继续和顾寒交谈下去的兴趣。 顾寒也不再自讨没趣。 自从简舟月追入山区这件事发生后,他和林鹿笙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微妙,两人之间仿佛又多了一层隔阂。 直到擦肩而过,顾寒才发现林鹿笙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顾寒!” 林鹿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真的要这么对我?” 她倔强地抬头看着顾寒,眼中满是不甘与哀怨。 顾寒却不敢回头看她,他知道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会让他在回去的路上内疚许久。 “为什么你能轻而易举地为了简舟月去死?为了她改变你的原则,你的行为方式。你和她认识也不过才短短几天而已。” 林鹿笙的声音有些哽咽,在她看来,顾寒的离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简舟月的不辞而别。 “你说你脱离不开那些愧疚,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隐忍。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发生变化了呢?” 林鹿笙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也为你奋不顾身过呀! 我爱你难道会比她少吗?这真的好不公平,10年,10年我和你朝夕相伴。” 顾寒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想为林鹿笙擦掉眼泪,手却在半空中微微颤抖,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擦掉了她眼角的泪珠。 “我和简舟月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顾寒试图解释。 林鹿笙却一声冷笑,她闭着眼睛,眼泪依旧不停地流淌,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别人的。你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别人!” “可我就是不服气,为什么你喜欢我的时候从来不敢抬头看我,只要你抬头看一眼就能看见了,我的眼睛里也全部都是你。” 林鹿笙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顾寒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也不确定自己对简舟月的关心是不是林鹿笙所说的那种喜欢。 他的内心一片混乱。 “我要去美国了。” 林鹿笙在顾寒的彷徨中,将一部手机塞进了顾寒的手掌心。 她努力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就像从前那个孩子气的她。 “你可以笑出声来了,这10年你一直都想着尽力摆脱我,摆脱这份愧疚,现在你如愿以偿了。”林鹿笙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 “留着这个手机吧,就当是你最后亏欠我的。” 顾寒这10年一直想尽力还清对林鹿笙的亏欠。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这10年好像从来都没有做对过一件事。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对林鹿笙的决定说些什么,只能紧紧地握着那部手机,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赎。 “什么时候的事?”顾寒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鹿笙像是被这一句话刺痛,她皱着眉,嘴唇轻轻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怎么也忍不住。 “还记得那间老房子里,我说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吗?” 林鹿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考上南加州大学电影艺术学院了。” “我多么希望你真的能够像你说的那样,是在弥补对我的亏欠,是真的关心我。不是像装出来的一样,不是像那该死的什么疗愈师本能,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 林鹿笙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你根本就没爱过我。” 林鹿笙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哀,“但是我林鹿笙真真实实又轰轰烈烈地爱过你顾寒!” “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第63章 房产中介 顾寒最终还是没能再对林鹿笙说出什么话来。 这么多年的纠葛,已经把两个人折磨得身心俱疲。 林鹿笙选择去美国深造,这对她而言似乎确实是个不错的出路,毕竟那能让她离自己的理想更近一步。 “一路顺风。”顾寒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听到这最后一句祝福,林鹿笙苦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透着绝望,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释然。 她是那种能为了爱情舍弃理想的女子,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满心期待的不过是顾寒的一句挽留罢了。 “滚吧!下次再见面,你就要隔着人群,隔着屏幕,隔着星光仰望我了!” 林鹿笙猛地一甩头发,努力让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潇洒,可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却有几分狼狈。 “有的是你后悔的日子。”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如果后悔了,那我就原谅你。” 顾寒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自然不能完全看透林鹿笙的心思,也不想再和林鹿笙像小孩子般争执。 其实,他是真心希望林鹿笙能够大放异彩。 假如有一天真的能隔着屏幕、隔着人群看见林鹿笙光彩照人的样子,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呢。 顾寒与林鹿笙擦肩而过,独自走向那条被雪覆盖的小路。 他的背影渐渐模糊,仿佛整个世界都离他越来越远。 我们在热闹中登场,被人群的欢呼与期待推搡着前行,可到了落幕时分,灯光渐暗,剩下的路只能自己在幽暗中摸索。 孤独是结局的影子。 “林鹿笙,如果爱情太过艰难,那就祝你事业有成,去成为你渴望成为的人吧。” 顾寒在心里默默说道。 “疗愈师顾寒,已经尽力了。” …… 坐在返程的大巴上,邻座是两位五六十岁的大妈,她们正感慨万分。 “真是惊险啊,都这么大年纪了,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的事!” “可不是嘛,要不是愧先生修建了这座村子,咱们怕是真的要被埋在这黄土之下了。” 大巴上的乘客并不多,可因为两位大妈的谈论,大家开始互相攀谈起来。 众人都在猜测着愧先生的身份,有人说他是香港的富豪,有人说他是国外的明星,还有人说他是年轻有为的才子。 总之,大家都满是感慨,如果没有这么一座村子,附近村落的这么多人都得在这冰天雪地里遭受灾难。 顾寒悄悄侧过身子,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或许是这些天以来,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开心的事情了。 他不禁遐想,要是这一车人知道愧先生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年轻人,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在大巴的摇晃中,顾寒沉沉睡去,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再醒来时,前方巨大高耸的建筑挡住了车前半边的阳光。 顾寒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不属于他,却又包容着他的城市。 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是林鹿笙发来的,这个新手机里只存了林鹿笙一个人的号码。 “房子的事情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这是一场涉及多个集团之间的根本斗争,远不止你被骗那么简单。” “当然,这和你现在也没多大关系了,我只是希望你在房子脱手之后,不要再被牵扯进去。” “另外,提防那个让你买下这座房子的人。以你的思维、谨慎以及对所有程序的绝对把控,我可不觉得你会轻易上一个破绽百出的中介的当。” 顾寒看了一眼短信,思绪不由自主地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从林鹿笙短信的言辞来看,她似乎知道这些房子的一些内幕。 那天接走林鹿笙的那辆迈巴赫里的中年男人,或许就是其中一个幕后操盘手。 如果这是针对房子的一场阴谋,那就意味着简舟月买下的这整栋楼绝不可能只有这一间房子出问题。 这对简舟月来说,无疑是个雪上加霜的残酷消息。 恍惚间,顾寒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回学校的末班车。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因为在想简舟月的事情,而忘了再叮嘱林鹿笙些什么,这很不正常。 他匆匆在手机短信上回复了“谢谢,注意安全之类”的字样,然后打了辆出租车赶往那间已经不属于他的老房子。 尽管林鹿笙发短信是来提醒他不要掺和太多,可顾寒却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联系简舟月,只能去老房子碰碰运气。 要是能提前让简舟月知道这件事,引起她的警惕,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些她现在的损失。 至于林鹿笙短信中提到的另一点,顾寒确实不是那种会轻易被陌生人骗到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仔细查看就会发现问题的合同,而且还是涉及两百万这么大的金额。 但是这份合同不一样,顾寒当时没有仔细确认,是因为舍友卫澄。 用一句有些矫情的话来说,一个男人生命中一定会有一个女人对他意义非凡,同样也一定会有一个男人和他关系“卿卿我我”。 卫澄和顾寒,那可是真正过命的交情,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顾寒在酒吧兼职的时候,遇到几个蛮不讲理的混混,双方发生争执时,其中一个人拿着打碎的啤酒瓶就冲了上来。 是卫澄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顾寒面前,至今他的小腹处还留着一块狰狞的伤疤。 而且卫澄为顾寒出头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一件。 他一向很维护顾寒。 哪怕顾寒是学校里闻名的舔狗,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当面在卫澄前面说这句话。 就是因为这个让顾寒上当的中介是卫澄的亲姑父,顾寒才会如此草率地签下这份合同。 他绝对相信这件事和卫澄没有任何关系,全是那个中介自己的无耻行径。卫澄绝不是那样的人。 就这样思索着,顾寒已经来到了老房子门前。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老房子的钥匙,因为简舟月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把钥匙收回去。 顾寒轻轻地推开门,心里默默祈祷着简舟月就在里面。 …… ps: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凌晨12点两章,中午十二点一章,爱你们 第64章 我之所以漂泊,就是在向你靠近 空荡荡的房间不算很大。 但却真的很空荡。 顾寒朝里面扫视了一眼,屋内毫无有人来过的迹象,大概简舟月已经无暇顾及这座房子了吧。 顾寒的目光像是一把刷子,在每个角落细细刷过,可映入眼帘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空旷,仿佛这里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在微信消息几乎要爆炸的对话框里艰难地翻找简舟月的聊天框,顾寒隐晦地提醒了一下她留意这栋楼其他房子的合同。 漫长的等待过后,顾寒没有等来回信。 或许简舟月真的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顾寒只期望这个微不足道的信息,能让她稍微轻松那么一点点。 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呼——”顾寒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一般,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这才打开了这几天以来和奚书谣的微信聊天对话框。 手指轻轻在屏幕上一按,往上滑动,可消息像是无尽的潮水,根本看不见尽头。 早就不是99 +这么简单……按照消息缓慢滑动的速度来推测,九千加都有可能。 前几百条消息几乎清一色是问顾寒在哪儿,那一个个文字就像是奚书谣伸出来的手,拼命想抓住顾寒的踪迹。 再往后便是一连串60秒的语音,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整整可能上千条60多秒的语音。 “呼——”顾寒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的脸上满是无奈和疲惫。 病娇果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能当得起的,一般家庭的小女孩这么发语音消息,流量早该限速了,搞不好还得开一个五块钱的加速套餐。 为啥不加十块钱的?因为给闺蜜发消息吐槽下头舍友的时候,还点了一杯蜜雪冰城的柠檬水,花了五块。 顾寒仿佛看到自己被那些语音淹没,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眼睛里透着深深的恐惧和抗拒。 粗略算下来,估计要花费整整七个小时,才能听完奚书谣的所有语音。 而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折磨。 顾寒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几乎能想象到语音里的内容。 他估计其中超过一半是奚书谣恼羞成怒之后的辱骂。 “含妈量”极高,还夹杂着各种人体生殖器官的词汇,当然还会有一些顾寒的其他亲戚被牵连,什么十八辈祖宗之类的恶语肯定也少不了。 她是打算让顾寒给她一个答案,要么是成为她男朋友,要么是干脆利落地拒绝。 可顾寒直接没去赴约,这事儿从性质上来说就变得严重多了。 奚书谣就好像是一个严厉的英语老师,给顾寒出了一道颇具难度的单项选择题,答案可以是a答应,也可以是b不答应,甚至还可以选择c——如应(这里可能是原文特殊设定的答案),哪怕是选择d——做主人。 可顾寒偏偏选择了交白卷。 对于自尊心极强、极为要面子又极为敏感的奚书谣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耻辱,就像脱光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不行!这个例子举得不够恰当,她可能会爽。 总归奚书谣肯定会无比疯狂,能做出什么事儿,顾寒不敢想象。 才这么想着,顾寒手机里就收到了一笔50万元的转账,来自于奚书谣的父亲。 里边潦草地只附带了一个简短的备注信息:【合作结束】。 看见这笔转账的时候,顾寒整个人向后重重地倒在沙发上。 倒不是为了没有彻底完成这笔业务而心痛,而是奚书谣父亲主动终结合作也就代表着奚书谣的疗愈过程就这么失败了。 顾寒的200万尾款也就只剩下了1\/4。 亏死了! 不仅如此还得被奚书谣追杀。 当年她可是连赵落羽幼儿园小红花榜都没放过…… 顾寒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就查看自己之前申请提前毕业的报告有没有批掉。 如今已经是大三的下半学期,基本的专业课程都已经结束,只剩下最后的论文。 顾寒以绝对优异的成绩早就积攒够了能毕业的学分,提前拿到结业证,最后回来答辩,也能省去一年的时间。 本来顾寒是不打算这么着急的,可是鉴于目前这种情况,顾寒对自己做了个完整的风险评估。 他现在真的有性命之忧! 一想到奚书谣,顾寒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疯女人是真的会和自己同归于尽的。 思来想去许久,顾寒终究是没有去听奚书谣发给自己的那些语音。 既然合作关系已经解除,那么顾寒就应该立马从疗愈师的角色中抽离出来,当然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而微信的消息却远远不是结束,顾寒本想刷抖音放松一下,却发现抖音的私信消息也是99 +。 看见那红色的触点他就莫名地紧张,那里边的消息每多一条也就代表着他有可能被奚书谣多砍一刀。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红色的数字,仿佛那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呼——”顾寒第三次长吐出一口气啊,他决定听歌放松一下,才刚刚点开网易云音乐,就在网易云音乐的私信里看见了99 +。 “不是吧?都追到网易云了?” “你丫总不会连腾讯会议都给我99 +吧?” 顾寒决定暂时先不登录自己的任何账号了,那满满的99 +就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兽,全部都是压迫感。 如果奚书谣知道顾寒的91账号,说不定91现在也99 +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无处可逃。 当然也有可能是家里老鼠又下崽了。 躺在沙发上,顾寒只想用之前注册过的小号放松一下。 才刚一点开抖音的推荐,接连弹出来将近十条视频,都是来自好友点赞推荐。 “来自好友孟清浅?” 顾寒皱着眉头,他实在记不起来自己这个小号是什么时候添加的孟清浅,越刷视频越觉得毛骨悚然。 《解剖成年男性的100种方法》 《全国首例病患移除心脏短暂存活半小时的案例》 《杀人抛尸之后如何才能让人不发觉》 《迷药真的有用吗?一个成年男子能在迷药的药效下坚持多久足够完成一场解剖手术吗》 《一百个诡异的剖尸地点》 …… 顾寒不禁有些无语。他刚才全顾着奚书谣的消息轰炸,却把孟清浅完全抛在了一旁。 恍惚才想起来,孟清浅可也不是什么善茬。 推荐这视频什么意思啊? 威胁谁呢? 不就是失约一次吗?顾寒堂堂正正大男人,难道会怕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可笑!可笑至极! 成熟男人从不惧怕威胁。 “喂?孟医生,你今天有没有加班?我熬了鸡汤,要不要带去医院给你,很适合你口味的。” “我推算了日子,你今天是不是已经来了那个?如果要值晚班的话,要不要我在去的路上替你买一包夜用超薄无侧漏。” 但,成熟的男人会适当妥协。 孟清浅那边应该不算是太忙,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反而是饶有兴趣地回复了一句。 “你放过风筝吗?顾寒?” 顾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孟清浅的脑回路,只是回复一个“放过”。 下一秒孟清浅的回复即时便发送了过来,像是有预谋似的。 “我看到天上的风筝,没有线牵引就会飘得不知所踪,我有时候觉得有人就像那断了线的风筝。” “没有丝线的拉扯,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漂泊?” 当然这也可能是质问或者是刑讯逼供,只不过目前只是逼供,刑讯的那一部分得晚上再进行。 顾寒甚至从文字里读出一点点孟清浅特有的那种阴诡气质。 在短暂的思虑之后,顾寒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敲击。 “孟医生。” “在没有联系你的这些天,我确实感觉自己像是大海上的一片被隔断线的风筝,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我之所以漂泊就是在向你靠近。” “孟医生,我们见面好吗?” 第65章 嫌犯顾寒,你准备好了吗 发完这一句消息,孟清浅那边便没了动静。 顾寒也没打算继续主动等待,对于孟清浅这样傲娇的美人而言,回了这一句后,要是再回复,无疑就会让自己落了下风。 她可是那种喜欢掌控全局的人,所以这条消息注定不会再有回应。 她呀,哪怕心里欢喜得很,也不会透露半分。 不过顾寒对自己的情话功夫还是颇有信心的,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了甜言蜜语呢? 其实顾寒对孟清浅的威胁也并未太过担忧。 孟清浅这个傲娇的人,哪怕心里气得要死,也不过是在抖音上发些威胁的视频罢了。 她甚至都不会主动发一条微信。 至于亲自来找顾寒,那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所以,在顾寒和孟清浅相识的这么多年里,从来都是顾寒在等待,顾寒在询问。 顾寒原本是可以再等上几个星期的,至少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没那么仓促的时候,再去联系孟清浅。 可是,顾寒的药不够了。 这几天在山区,他只能强撑着,唯一一次撑过去,还是因为看到简舟月还活着。 顾寒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撑几次。 他又不是项羽,没那么能扛。 不多时,一阵困意袭来,顾寒躺在沙发上,正打算睡去,突然感觉腰下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 他伸手一摸,拿出来一看,是两盒被压得有些扁的药品包装盒。 顾寒这才隐约有些印象,好像是简舟月给自己带来的。 只是那天因为自己失约,也没来得及和简舟月细聊这两瓶药的来历。 不过顾寒对简舟月的人品有着十足的信任,不用问也知道这两瓶药肯定很珍贵。 虽然孟清浅一直反对顾寒去别人那里看病,但偷偷吃两粒别人给的药,孟清浅应该不会发现吧。 不过药品盒上全是德文,顾寒一个字也看不懂,管它一次吃几粒呢,反正吃两粒应该不会错。 这也是在山区养成的老习惯了,没有说明书的药品一律吃一两粒。 一粒怕不起作用,三粒可能会药力过猛,两粒就刚刚好,中国人嘛,不管做什么事最擅长的就是取中间值了。 吃完药之后,那股困意再也无法抵挡,顾寒便在沙发扶手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远处窗边透进一抹鲜艳的红色,天蒙蒙亮,已然是又一个清晨。 门那边传来几声闷响,一下子驱散了顾寒仅存的一点睡意。 如果不出意外,简舟月回来了。 而顾寒也迫切地想知道关于简舟月的事情是否处理得顺利。 她一直对他的叔叔心怀感激,因为7岁时亲手将自己父母的葬礼操办完后,是他的叔叔携全家来到这里落户安家,才给了简舟月一个临时的庇护所。 当然,也不排除他的叔叔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和股份才举家来此。 可这么多年实实在在的照料不是假的。 尽管他们一直都很客气,并且带着一些难以消除的生疏感,但他们却是这个世界上实实在在仅有的亲人。 而这一次的失败,不仅代表着简舟月的理想、信念、事业全面崩塌,很有可能她唯一珍视的这一丝丝亲情,也要被事业的崩塌破坏得面目全非。 连鞋都顾不上穿,顾寒快速跑到门前。 一件熟悉的米色风衣映入眼帘。只是下一秒,顾寒脸上的笑容便彻底僵住了,因为这张脸并不属于简舟月。 带着一股攻气十足的勾魂摄魄,那双极具魅惑的狐狸眼微微眯起。 她双手插兜站着,哪家的小女生会站着用这种姿势? 除了孟清浅还能是谁? 可顾寒实在没想到,孟清浅那样嫉妒、自负、控制欲极强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来找自己,这在过去认识的这么多年里从未有过。 从来没有。 “怎么?” 孟清浅微微扬起下巴,那完美的弧度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她的声音极具攻击性。 “看见我你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你这屋里还住着别人?” 顾寒愣神之后,反应过来摇摇头。 “刚刚好像有一只美得不可方物的飞蛾猛地撞进了我心里,我不可避免地被击中了,直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抽离出来。” 其实他更想告诉孟清浅,不仅这个房子里住着别人,而且这个房子现在也不是自己的。 孟清浅一笑,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 看得出来,她因为顾寒的回答很开心。 孟清浅上前一步,与顾寒面对面站着,两张脸的距离不超过10厘米,呵出的一口气喷在顾寒的脸上,孟清浅压低声音。 “那就让这只飞蛾撞得更猛烈些。” “吻我。” 这一阵孟清浅身上的香气,熏得顾寒头晕眼花。 而近距离看这张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完美而炽热的脸,心里确实多多少少会有些悸动。 可也仅限于此。 顾寒可不是那种没有底线的人。 突破了这层界限,这还是疗愈师该做的吗?好你个孟清浅,想以后霸占着不给钱了是吧? 微微退后半步,顾寒躲开了孟清浅的献吻。 而这一举动的后果自然是孟清浅的眼里瞬间就充满了怒火,那双原本妩媚的狐狸眼顿时变得有几分凌厉,而刚才娇艳欲滴的嘴巴此刻看起来更加鲜红,像是吸食过人血一般妖异。 “你?” “嫌弃我?” 孟清浅的生气与否其实很容易判断。只要她故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那么此刻她一定是在怒火边缘; 而当她同时做出环抱双臂,双腿微微分开站着,并且目光在特定对象身上某个部位上来回游走时。 她一定是在想解剖的事了。 顾寒的思绪依旧转得很快,其实这么多年孟清浅也不止一次想要突破这一层界限,但是顾寒总能轻而易举地把暧昧的一切拉回正轨。 “孟医生,楼道有摄像头……” 顾寒轻轻咳嗽了一声,回头往楼道里张望了一眼,确实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这扇门框。 脸上闪过一抹羞赧。傲娇嘴硬的孟清浅,竟然也会脸红,白皙的脸庞上微微浮现出一抹俏红。 她是很注重身份和仪容仪表的人。 只要是在公众场合,或者是有摄像头的地方,一般孟清浅都会习惯性地保持自己的仪态。 “怪不得!” 孟清浅嘴角的笑容重新勾起,这一次脸上更多了一些得意。 她就说她特意画的御姐妆容,以及练习过无数遍这勾人摄魄的眼神,怎么可能是顾寒这种情场小白能够抵挡得住的。 刚才那一刻,顾寒一定已经忍不住想要亲上来了。 她的内心必然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不过顾寒却能在这个欲望升腾的时刻,还能记得自己的小习惯。 他啊,还真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呢。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那姐姐今天就好好奖励奖励你。” 轻推一把顾寒的肩膀,孟清浅踩着高跟鞋进门,顺手回头将那扇防盗门关住,外边和里边彻底隔断成两个世界。 那件米黄色的风衣从孟清浅身上慢慢滑落,露出她白皙而光洁的肩膀,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她在风衣底下竟然只穿了一件紧身抹胸黑色皮衣。 不对!这打扮十有八九像个黑化的女搜查官。 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那细腻与黑色皮衣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仿佛是黑暗中透出的一抹亮色,诱人遐想。 下身搭配的是一双黑色红底的高跟鞋,鞋跟高高耸立,让她的身姿更加挺拔,腿部的线条被拉得修长而笔直,每走一步都像是带着韵律,散发着一种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准备好了吗?” “孟医生,你冷静点……” 而她那张美的妖异的脸此时也更显得妩媚动人。 “什么孟医生。” “叫我,检察长!” “嫌犯顾寒,你准备好接受我的全面搜查了吗?” ps:呜呜呜——什么也没写被整改几遍,算了不改了,直接删了就这么看吧。 第66章 女搜查官 强势の女搜查官? 顾寒看着向自己逼近的孟清浅,下意识地就蜷缩在了沙发的一角,而孟清浅要的也正好是他这种略显紧张的状态。 她的声音微微凌厉,带着一丝严肃,红唇在此时此刻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明艳。 “职员顾寒,看来你对本搜查官的到来很是紧张啊,你在害怕什么?” “嗯?你在害怕什么?” 她缓缓伸出自己的胳膊,手指微微向前点着从头到尾开始审视顾寒,一边做思考状,从你的哪里开始检查好呢? 顾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眼睛不敢直视孟清浅,只是微微瞥向她那纤细且白皙的手指,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 “搜查官大人,我只是个普通小职员,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您这样突然前来,我难免有些紧张。” 对于顾寒的配合,孟清浅显然比较满意。 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靠近了一些。 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飘进顾寒的鼻腔。“哦?普通小职员?那你更应该配合我的工作了。”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顾寒的衣领,眼睛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神里挖出什么秘密。 顾寒能感受到孟清浅指尖传来的温度,那种若有若无的触碰让他的身体有些微微紧绷。 “我当然会配合,搜查官大人您想怎么检查都可以。” 这当然是顾寒演出来的。 还是那句老话,疗愈师真的是一个十分考验演技的工作,顾寒早就纯熟于此。 孟清浅直起身子,双手抱在胸前,眼睛从上到下又打量了顾寒一遍。 “把外套脱了吧,我要先检查一下外套。” 她的声音依然带着那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顾寒犹豫了一下,缓缓脱下外套,双手递给孟清浅。 孟清浅接过外套,手指有意无意地在顾寒的手背上轻轻划过,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顾寒的脸瞬间有些发热。 当然,这是孟清浅单方面觉得。 她开始仔细地检查外套,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顾寒。 孟清浅翻看着顾寒的外套,手指在口袋边缘摩挲着,看似认真地检查,却又像是故意拖延着时间。 “嗯,这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她把外套丢到一边,再次靠近顾寒。 顾寒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能感觉到孟清浅呼出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脸上,带着一丝温热。 顾寒的所有反应都在孟清浅的意料当中,她也在享受这种检查的过程。 养个年下弟弟的趣味不就在此吗? 孟清浅伸出手,慢慢解开顾寒衬衫领口的第一颗纽扣,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认真的神情。 “现在,我要检查一下领口附近有没有藏东西。” 顾寒的身体微微后仰,后背紧紧贴着沙发靠背,但他又不敢躲开太多,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和期待。 “搜查官大人,这样真的有必要吗?” 孟清浅轻轻哼了一声。 “你说呢?我的工作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她的手指顺着顾寒的领口慢慢滑向他的肩膀,然后又滑回来,每一下滑动都像是带着一种认真的态度,让顾寒的身体有些微微紧张。 “那,那你快点检查吧。”顾寒的声音有些颤抖。 孟清浅突然停下动作,双手撑在沙发的两边,将顾寒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她的脸离顾寒的脸只有几寸的距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顾寒,你可不要有什么隐瞒哦,不然,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就在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氛围中,孟清浅突然直起身来,她的眼神中那丝认真还未褪去。 “站起来。” 她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 顾寒赶忙站起身来,双腿却有些发软。孟清浅围着他慢慢走了一圈,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审视着他的全身。 当她走到顾寒身后时,她的手轻轻搭在了顾寒的后背上,然后缓缓向下滑去。 顾寒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地说:“搜查官大人,这……” 孟清浅打断了他,“安静,我还没检查完呢。” 她的手停留在顾寒的腰部,手指在皮带附近轻轻敲打了两下,“这里面也有可能藏东西哦。” 孟清浅绕回他的身前,双手再次抱在胸前,“把衬衫也脱了吧,我要仔细检查里面。” 顾寒瞪大了眼睛,“搜查官大人,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孟清浅挑了挑眉毛,“你是在质疑我的工作方式吗?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怕被我发现?” 顾寒咬了咬牙,缓缓解开衬衫的纽扣,他的目光始终不敢与孟清浅对视。 衬衫脱落后,顾寒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他的身材线条在背心下若隐若现。 孟清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她走上前,手指在顾寒的手臂上轻轻划过。 “现在,举起手来。” 顾寒听话地举起双手,孟清浅开始检查他的手臂和腋下,她的动作轻柔却又充满了一种认真的感觉。 “好了,现在该检查下半身了。” 第67章 操碎一地 顾寒涨红的脸上闪过一丝黑气,这股子闷气在他胸腔里鼓荡。 要演出这种少男的羞涩感,对他来说可真是个不小的挑战,尤其是脸红这一点,他还得憋气。 要不然脸真的不红。 看似孟清浅张扬大胆,实际上从头到尾他连顾寒的皮肤都没敢喷一下。 不过是个假把式罢了。 这孟清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玩够。今天他可是还要去学校报到的,可不能一直被她这么捉弄下去。 想到这儿,顾寒心里得给这个总是盛气凌人的“死装姐”一点小小的反击。 顾寒清了清嗓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故意用一种带着些许暧昧的语气说道: “亲爱的检察官大人,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会偶尔出现麻木的情况,所以最后这项程序能请你代劳吗?” 孟清浅听到顾寒的话,先是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寒会突然来这么一招。 紧接着,一抹红晕就像潮水一般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努力维持着自己强势的表象,眼睛里却有了一丝慌乱, “你这是在跟我耍什么花样?” 她的声音虽然还强装镇定,可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顾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我哪敢啊,搜查官大人。我只是觉得您这么敬业,肯定不会介意多帮我一点忙的。 毕竟,我这也是为了更好地配合您的工作嘛。”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孟清浅,像是要把她看穿,看看她到底能有多强势。 孟清浅咬了咬下唇,这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 她的眼睛开始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顾寒的眼睛。 她的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这个顾寒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了? 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怎么就被他弄得这么狼狈了呢?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 孟清浅嘴上不肯认输,可伸出的手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有些犹豫。 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奇怪的念头,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当她的手慢慢伸向顾寒的裤子口袋时,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像要燃烧起来了。 她的手指也微微颤抖着,每靠近一点,她的心就跳得更快一些。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搜查,可那动作却显得很生硬,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凌厉。 顾寒看着孟清浅的反应,心中暗笑。 谁能想到号称全城最稳的金玉手能在这种时刻抖的不像样子。 恐怕做那种难度极高命悬一线的手术时,孟清浅都没有此时这么紧张。 孟医生,还真是外强中干啊。 说实话,不如奚书谣那个实干派疯批。 那位是真敢! 顾寒故意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搜查官大人,您可得仔细点,要是遗漏了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孟清浅的脸更红了,她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寒见她不说话,胆子更大了一些,“不要光搜背面,正面也不要放过哦。” 孟清浅听到顾寒的话,心跳陡然加快,她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燃烧起来了。她的心里又羞又恼,“你给我闭嘴!” 她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你以为本搜查官不敢吗?我……我是专业的!” 孟清浅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深呼一口气,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缓缓往顾寒裤裆的拉链处摸去。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在心里安慰自己,做手术时什么病人那个部分没有看过? 把顾寒当成病人就好了,有什么稀奇的? 就在这个时候,防盗门咯吱一声被人打开。门外的简舟月推门进来,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屋里的孟清浅和顾寒。 她先是一愣,随后她的目光便放在了孟清浅此刻已经伸在顾寒裤子拉链的手上。 她的细眉微微蹙起,最后凝固成一个八字。 顾寒的节操,碎了! 第68章 是你先戏弄我的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 简舟月推开门的刹那,屋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孟清浅那只离顾寒裤裆拉链近在咫尺的手上,紧接着,一种微妙而又尴尬的寂静蔓延开来。 简舟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背身站到了一旁。 孟清浅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那是一种混合着羞耻、愤怒和不知所措的红。 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人,用口型对顾寒问询了一句。 “这里怎么还有别人?” 顾寒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眼神四处乱转,却又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他也没有想到简舟月会在这个时间回来,怎么就偏偏不早不晚!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装出自己很忙的样子。 顾寒的手揪着衣角,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 刚才初见孟清浅的时候,他就想告诉孟清浅了,这座房子已经被他卖了出去,准确的说他们两个现在是在简舟月的房子里…… “孟……医生!”顾寒硬着头皮将音调调高了一部分,刻意转头向玄关处的简舟月轻喊一声。 所谓掩耳盗铃,也就不过于此了。 “麻烦你上门替我检查身体,我身体还……还凑活吧。” 孟清浅的脸由红转白,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羞愤,随后又被一种装出来的倔强所取代。 几乎是强撑着咳嗽一声,不着痕迹将自己褪在沙发上的大衣重新套回身上。 “嗯!还需要多保养。” “这两瓶药你留着,既然现在都检查完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孟清浅走向门口,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她回头看了简舟月一眼。 简舟月也正巧抬眼看向她。 在目光交汇的瞬间,空气仿佛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孟清浅的脸微微泛红,眼神中带着些许羞恼与不甘,她的目光像是带着刺,那是一种还未从尴尬中完全解脱又夹杂着微妙敌意的眼神。 简舟月则是一脸淡然,她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泓深水,却又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审视。 仅仅是短暂的对视,两个人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又迅速地将目光移开。 孟清浅加快脚步迈出房门,门关上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门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顾寒和简舟月。 简舟月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的嘴唇轻轻抿着,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她转过身走向沙发,没有看顾寒,只是轻轻说道: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孟清浅医生吧?她的工作制服挺好看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片冰冷的羽毛,轻轻划过顾寒的心尖。 顾寒能感觉到简舟月的疏远,装作没有听出来尴尬一笑。 “下班时间穿衣自由嘛,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简舟月坐了下来,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随意翻着,还是没有看顾寒一眼,“好看是吗?那你可以跟出去看。” “我身上可没有那种衣着。” 她翻书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手指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顾寒怎么莫名从简舟月的话语里听出来了些许不太对劲的意味,只是又说不上来这些情绪代表着什么。 “简舟月,你别生气,我这倒不应该把陌生人带进房子,不过今天确实是个意外。” 顾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眼睛紧紧盯着简舟月的脸,希望能从她的表情里找到一丝松动。 简舟月的手指轻轻敲打着书本,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不过下次你要是再这样,就不要在我的房子里闹了。” 简舟月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书上,仿佛那上面有着无比吸引人的内容,但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悦。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顾寒试图挽回一些形象。 简舟月终于抬起头看了顾寒一眼,但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 她看了顾寒一眼后,又迅速地移开视线,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我误会什么?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 说完,她又低下头看书,这次她把书举得更高了一些,几乎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像是要在自己和顾寒之间筑起一道屏障。 “你爱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喜欢跟什么人接触那也是你的事情。” “只是有一点,不要在我的房子里,现在立马收拾东西搬出去!” “我说就现在!” 简舟月一副完全没有商量的态度,顾寒只能起身去拿自己的行李。 照理说简舟月也没必要生气,遇上这样的场景顶多有些尴尬罢了,顾寒却不知道简舟月震动无名怒火是怎么生出来的。 “那我走了,简舟月。” “撒谎精!”简舟月回头往顾寒的方向瞥了一眼,嘴里轻骂了一句,扭头就往卧室里去。 顾寒轻叹一口气,本来想问一下简舟月公司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现在却也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那我走了。” 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动静,顾寒轻轻开门,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将近一年的老房子。 说实话还真的有些不习惯,没想到最后一次离开是这种场景,而且还是作为“客人”被撵出去。 走到楼下,顾寒恍惚听见卧室窗那边有轻轻拉动的声音。 只见简舟月在卧室窗拉开一小片缝隙,只留一个眼睛的余地,她似乎人还在生气,连顾寒的名字都懒得称呼,只轻轻呼喊一句。 “钥匙呢?” “你还想让我在下次回来时,多看到这样的场面几次吗?” 顾寒尴尬一笑,当即从兜里掏出钥匙便打算顺着窗台给简舟月扔回去。 却见简舟月已经合上了玻璃窗,窗那边的声音有一些发闷。 “怎么带走的,你怎么给我还回来。” “要是扔不进来,我是不会去捡的。” 顾寒短暂沉默了片刻,将行李滞留在原地,边打算上来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再走。 还没跑出两步远,刚刚合上的玻璃窗又缓缓打开。 “行李放在那,如果被人偷了我可不会管!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杜绝你这个撒谎精,在丢行李之后会赖上我,还请你再还钥匙的时候带上你的破行李!” 顾寒沉默着抬头往窗上看了一眼,厚厚一层寒霜,让他完全看不见简舟月的脸色。 他倒也不知道为何简舟月会莫名其妙的生这么大的气。 而搬行李好像是对他的另一种惩罚,这几十公斤重的行李搬上搬下也并不轻松。 在这寒冷的冬日,把顾寒额头上勒出了一层虚汗。 费了老劲,把行李重新搬回三楼,顾寒却发现刚才那把钥匙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入户门了。 简舟月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简舟月的声音从房门里传来,带着一丝戒备。 “怎么还带着行李?我就知道你这个撒谎精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快走开,要不然我报警了!” “尾随痴汉!” 顾寒有亿点无语。 不是你让我上来还钥匙,还让我把行李也随身带着的吗? “简舟月!” “你这么戏弄我玩儿有意思吗?” 门那边传来一声得逞之后坏笑。 “是你先戏弄我的。” 第69章 同学,你什么专业的? 顾寒无力辩驳,轻吐出一口浊气,不再纠结刚才孟清浅的事儿。 “你先开门,我把钥匙还进去再说。” “还有我发给你的微信,你看见了吗?这些所有的房子都有可能有合同造假的隐患,这可不是一个能开得起玩笑的事。” 门那边的简舟月轻哼了一声。 “下次记得还我吧,今天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至于微信上你说的的事儿,我已经吩咐让人进行调查了,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那么这已经不简简单单的是一次合同上的诈骗而是属于商业欺诈。” “在合理有效期内,我的法务会对这一片的合同提起公诉,毕竟除了这一张合同,其他的都是经过财产公证的,如果有问题那政府的公证处自然要给我一个交代。” “如果事情属实起诉顺利,那么合同将不会生效,后续买房支付的尾款还有定金都将冻结。” 顾寒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也能算是帮上忙了吧。 抬头看见黑漆漆的门框顾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门外,点头简舟月不一定能够看得见。 “那就好。” “不过钥匙就不用等下次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见我那我就给你放在门的地毯旁边,等我走了你出来取就好。” 门那边沉默了小半晌,语气不知为何又恢复了冰冷,带着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理。 “我说了。” “你怎么带走的就怎么给我还回来,你这个人就没有一点点契约精神吗?” 顾寒也不知道简舟月这次又是发的什么火,不厌其烦的又敲了一遍门,大声强调道。 “那你倒是把门打开,让我把钥匙还进去啊。”【?_?】 “我不想开。”(???) “那我怎么还?”(???) “我管你怎么还,又不是我让你带带走的,反正你必须还回来就是了。” …… 顾寒拖着沉重的行李坐上了回学校的大巴车,手里还攥着那把有些生锈发黄的钥匙。 他不太明白简舟月这是想要做什么,只是注定,他还要再来这座老房子一次。 也不知道简舟月和他叔叔的事情到底最后会如何解决,只是从简舟月的精神状态上看去,似乎没有顾寒想象的那么糟糕。 也有可能是简舟月伪装的很好。 颠簸的雪路,疯狂的司机,顾寒在一阵滴滴声中看到了自家学校的大门口。 尽管大巴上满是汽油味和冬日混杂的汗臭与脚臭,可顾寒还是有一点不太想下车。 刚刚坐在后座,就听见两个同校的女生,聊天聊得眉飞色舞。 而她们聊天的对象,则是学校里有名的“疯批”校花奚书谣。 “表白墙每个小时发一遍寻人信息,你说这顾寒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奚书谣学姐也未免太在乎他了吧!” 另一个座位上的女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煞有介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 “什么呀!” “顾寒你都不知道吗?咱们学校有名的大舔狗!五百年能压得住孙猴子,一千年才刚刚好关住白素贞,可顾寒这样的奇葩一万年最多出一个。” 那女生一边说,一边嗑着瓜子,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八卦时特有的兴奋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舔到极致也就不过如此,这哥们的毅力,那是愚公都比不上。” “不过听说人还长得挺帅的,就是没见过。” 邻座的女生似乎没有听过顾寒的传奇故事,一脸的狐疑。 她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疑惑,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那他成功了?奚书谣学姐在表白墙上这么找他,这不就是在乎吗?” 坐在她对面的女生一脸严肃,身体坐得笔直,眼睛紧紧盯着邻座女生,像是要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强行灌输过去。 “错,大错特错!” “我听八卦说,顾寒这个有种的家伙,是在忍辱负重,之所以那么舔狗是为了让奚书谣学姐先动心,而后再狠狠的拒绝奚书谣。 这不,在奚书谣学姐决定答应他的那晚这家伙直接没露面!” 说到这里,那女生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眼神里带着一种惊讶和对顾寒这种行为的难以理解,同时又有一种八卦被分享出来的兴奋。 “卧薪尝胆也就不过如此,越王勾践都比不过他心思深!” 邻座女生被这传奇的故事吓得一惊,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惊叹。 “说的真的假的?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你的意思是奚书谣学姐找他,现在并不是在乎他,而是想把他碎尸万段?” 另一个女生点了点头,眼神笃定,了。 她把手里的瓜子放在一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可不是吗?” “奚书谣那是什么人?” “和校领导都能掐鼻子干架的暴脾气!能受得了被人这么戏耍羞辱?” “我听说这几天连顾寒的几个舍友都不敢回宿舍了,全在外面避风头了,男生那边都传遍天了,没人不知道的。” 聊得正起劲的两人突然一同转头看向顾寒。 “同学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吧,你听过这事儿吗?” 顾寒本来想否认,结果看见自己行李箱的编织袋上有校徽。 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顾寒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还没来得及再辩解一句,那个女生抬手就打断了顾寒。 “同学你说这话那就是太不熟悉他们了!” “我跟你说啊,我有个姐们跟顾寒可熟了,和顾寒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她说她亲眼看见顾寒,给奚书谣还有奚书谣的男朋友送早餐。” 那女生一边说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描述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手还在空中比划着。 “奚书谣的男朋友不吃香菜,顾寒就把鸡蛋灌饼里的香菜一根一根都挑出来。这都是真人真事儿。” “你还别不信!” 她的表情十分生动。 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嘴巴一张一合说得飞快,仿佛要把这个故事的每一个细节都生动地展现出来。 “回头去看,顾寒还真的是忍辱负重,这事肯定早就想好了,要给奚书谣学姐当头一击呀!” “是个狠淫。”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奚书谣学姐的怒火。” “对了,同学你叫什么?” 两个女生看顾寒的眼神都颇有些好感,带着一点点甜美的笑容,毕竟像顾寒这样的颜值也确实出众。 难得在公交车上遇上这样的帅哥,还是同校的,多少也算是有缘分了。 顾寒死死捏着自己行李箱的扶手,挤出一个半僵硬的笑容。 “你好,大三工商管理,顾寒。” 第70章 不复相见 其他学生回学校都是井然有序的,独独留给顾寒的却是兵荒马乱。 学校里,除大巴车上那俩女生外,不少下课的学生来来往往,把顾寒的事当作闲谈。 他们凑在一起,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嘴角勾起八卦的弧度,交头接耳的声音如同细碎的雨点,虽轻却恼人,让顾寒仿佛置身于聚光灯下的困兽。 更过分,还有认出顾寒上来合照要签名的。 顾寒是什么很好惹的人吗? 该死的! 相机开美颜了没有啊? 看起来奚书谣在顾寒不在的这几天确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顾寒在校门口的火锅店还看见了一道横幅,明晃晃的几个正楷大字——顾寒,你到底在哪!!! 那横幅的颜色格外刺眼,他隐隐约约仿佛从那一行工工整整的大字的缝隙里,看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死无葬身之地。 他赶忙将外套的兜帽戴上,想尽量低调一些。 既然已经结束了和奚书谣的合作,那么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为好。 顾寒可暂时还没殉情的打算。 顾寒现在只祈祷女厕所里不能贴这标语吧…… “叮——” 微信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吓了顾寒一跳,他有些慌张地掏出手机一看,是孟清浅发来的消息。 “不要再住别人家了。” “有时间去医院门房,我在那儿给你留了钥匙,是一套市中心的精装大平层,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吧,毕竟你没有享受到我的服务。” 顾寒按灭了手机屏幕,不由得思考起来。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简直就是嘴硬。 到底在那个过程当中是谁在享受呢? 真的是顾寒吗? 不过顾寒也没多想,甚至还有一些没回过神来。 严格来说,在机场的那天他也放了孟清浅的鸽子,但是孟清浅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好哄。 甚至还主动找到了老房子那里去,这对于傲娇的孟清浅来说,可是极为难得一见的。 顾寒心里既有些惊讶,又有一丝莫名的感动。 孟医生的心思确实有时候难以捉摸。 算了,管她孟清浅怎么想的。 市中心的大平层诶! 把那里租出去当成日租房,一天的租金就得上千块吧。 孟医生奶大有容啊! 这个念头让顾寒眼睛一亮,嘴角刚要上扬,可一想到奚书谣,那点喜悦就像脆弱的泡沫瞬间破灭。 为躲开奚书谣,顾寒没回宿舍而是走向教学办公楼。 他像个潜行的特工,脚步很轻,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个角落,身体紧绷得像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不是顾寒夸张,是奚书谣做事真的不计后果。 她可是敢带着项圈去她爸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老铁,一个人连脸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 顾寒提前毕业的手续只剩下最后的院领导签字了,需要顾寒当面去确认。 顾寒其实很眷恋大学时光,他渴望在校园里和一个普通的女孩谈一场不普通的恋爱,想象着与女孩在樱花树下的甜蜜相拥;和舍友在网吧吹牛逼时的热血沸腾,那些关于游戏、梦想的争论仿佛还在耳边; 在高架桥上看腿的悠闲自在,那是独属于大学的惬意时光。 大学是付出少却快乐满盈的地方,可这快乐现在却与他渐行渐远。 可惜,最快乐的生活,永远都是别人的生活。 顾寒知道自己没时间再浪费在校园了,他要为生活奔波,为村子里的人努力。 当然,躲开奚书谣也是重要原因。 他希望一切顺利,明天就能离开学校,彻底和奚书谣划清界限,可内心又有些遗憾,他其实想把疗愈工作善始善终的。 但是不给钱不行,这是底线。 顾寒走到院领导办公室门前,抬起手轻轻敲响了门。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缓缓推开门进去。 一位大约五六十岁的中年教授正坐在办公椅上,手中翻阅着一沓沓的资料。 看到顾寒进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与关切,热情地起身招呼道: “小寒?回来了?” “没看见书谣吗?刚刚她还到我办公室这边来了一趟,人应该走了不远,刚上电梯吧,我给你喊她一声?” 说着话的同时,赵长河还真的有所动作,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顾寒的左眼皮猛地跳了跳,心里暗暗叫苦。 人大可不必这么热心,至少不是现在。 第70章 我还有多长时间 顾寒的表情有些僵硬,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连忙说道: “不用了,赵老师。” “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您也知道我的家庭条件,我这次来就是想跟您确定一下提前毕业的手续。” 赵长河笑了笑,嘴角带着几分遗憾。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这么丧气了?我记得你追求书谣的时候不是挺轰轰烈烈的吗?我们几个老师都听说过你那些事迹了。” “什么买早餐……” 在这一刻,顾寒有点怀疑这个小老头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什么时候给奚书谣或者奚书谣的对象买过早餐? 甚至以讹传讹到还给奚书谣的对象挑香菜。 明明奚书谣早餐都是在家里吃的。 顾寒买的是午餐好不好? 他皱了皱眉头,想要辩解却又觉得有些无力,只能无奈地说道: “您就别取笑我了,赵老师。我的手续现在可以办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今天晚上就办理离校手续。” 赵长河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惋惜,他没有急着回应顾寒,而是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顾寒坐到他身边来。 “你们村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这一次扛住雪灾的模范抗灾村,里面有你不少功劳吧,从村子的建设,还有基础的改造方面,我能看出好多东西是出自你的想法。” “小寒,你真的是我见过这方面最有才华的天才。”赵长河的眼神里满是赞赏与欣慰。 顾寒礼貌地笑了笑,双手接过赵长河端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散开,稍稍缓解了他有些紧张的情绪。 “其实好多东西都是您在课堂上讲过的,包括村落的规划和日后的长久发展,这些都只是在您的教学和建议上做了一点规划,我都没想到会在雪灾中有这么大的效用。” “如果真的要说感谢,其实归根结底,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谢谢您对我的无私指教。” 顾寒的回答可谓是松弛有度,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舞者,不着痕迹就将这个马屁拍了出去,拍得赵长河身心舒畅,好一阵子大笑。 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些。 也怪不得他最喜欢这个学生,不管是人情世故还是语言谈吐,或者对机会的把握、才思的敏捷,顾寒完全是天生玩转市场的料。 “好小子!” “所以正因为是这样,我才舍不得。” “学校有一个保研的机会。” 赵长河看了顾寒的脸色一眼,看到少年有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便开口继续补充道。 “和书谣无关,和她的父亲也无关,我知道你这孩子不喜欢欠人情,这是学校分配给我的一次推荐机会。” “你在这几天准备论文,我让你提前申请答辩完成本科学业,而你会有将近6个月的空闲时间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明年去南方经济大学攻读金融,学费由学校承担,生活费我替你出了,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顾寒张了张嘴,正想要拒绝,他心里清楚这样难得的机会,别说对于学生,对于每一个导师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的。 顾寒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活到明年的那个时候,而且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业上。 他的眼神里满是犹豫与纠结,嘴唇微微颤抖着,欲言又止。 “老师,我……” “小寒,为自己活一次吧!” 赵长河的眼神和煦而又坚定,那目光掠过顾寒这张年轻却仿佛已经历经沧桑的眼睛。 “我知道你其实渴望正常又轻松的大学生活,而你也正是做金融的这块料,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机会。” “在这6个月的时间里我可以帮助你一起为你的村子再找一些资源,投入更多的建设,将它彻底完整地融入到整个社会体系当中。” “如果成功了,你就在6个月之后去南方,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你的地方,活出真正的自我。” “你好好考虑考虑。” …… 从办公室出来,顾寒的思绪还一直沉浸在赵长河的提议当中。 过去这么多年的人生,顾寒好像确实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切都以能够照顾到村子里的小家伙们为优先级。 其实按照顾寒的学习能力和人情世故方面的敏锐来说,安安心心的完成学业,极大可能的情况下,也是会有一份薪酬比较不错并且热爱的工作。 可顾寒身上还兼顾着要养育那么多人的重担,实在等不及稍微慢一点。 但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顾寒回头看,还真的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度过自己短暂又说不上灿烂的人生。 “呼——” 在教学楼电梯的拐口吹着冷风,顾寒也是确诊之后的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病情问题。 他打电话给孟清浅,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孟清浅似乎正在忙,麦里传出一阵带风的呼吸声。 “喂?是谁?” “孟医生,是我。”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稍稍平复了一些,似乎是孟清浅站在了原地,只听见她对电话那边的人吩咐一句。 “你们先走,一分钟之后在手术室等我。” “怎么了,顾寒?” 孟清浅的声音里多了几许温柔,这还真是罕见。“你到医院了吗?” “平层的钥匙我放在医院门房了,你直接报我的名字过去取就好,如果你想的话,晚上我可以抽出时间来和你一起吃一个晚餐,只不过可能要辛苦你稍微多等一会儿,待会儿我有个非常重要的手术。” “谢谢你,孟医生。”顾寒没由来的回复了一句。 其实仔细想想,孟清浅对自己也算是不错,只不过就是私下行为有些变态了些。 私下里的孟清浅是从不吝啬付出的,至少对顾寒她从来都没有小气过。 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太硬,还有喜欢在最后一秒接电话。 “孟医生,既然你在忙的话,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做完手术我再打电话给你。” “啧!”电话那边的孟清浅轻轻咂了一下嘴巴,可以想象得出她此刻正皱着细眉。 “你应该知道我一向不太喜欢别人婆婆妈妈的还有不要跟我说打扰这个词,我不喜欢。” “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怎么了?” 果然还是孟医生一贯雷厉风行的语言风格,顾寒在电话这边轻笑一声也不再绕弯子开口了当地询问。 “我还能活多久?孟医生。” 电话里的孟清浅突然沉默了一阵,直到身后有人叫她,她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 再说话时,声音听着好像有些干涩,带着些许的沙哑。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会全力救治你的,你应该要相信你的医生,虽然这个病目前……” 顾寒看着教学楼窗外雪白的一片建筑,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不用安慰我,孟医生。” “我想知道真相。” 电话那边的孟清浅又长久的沉默了好一阵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孟清浅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带着一些怎么隐藏都隐藏不住的慌张,她的声音好像在微微颤抖。 “一年左右。” “如果控制的好的话,一年多几个月吧。” 顾寒在道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站在这一年的开端,他仿佛站在一条幽长隧道的入口,遥望着一年后的出口那端,那是生命的另一个界限。 虽远在一年之后,却已有股寒意提前袭来。 “嘶——妈,好冷啊。” “等我死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的鬼天气吧。” 沉默中,顾寒拎着自己的行李,在人来人往拥挤的大道里走向自己的宿舍。 第71章 老子给你一耳屎 一时间的恍惚让顾寒暂时忘却了对奚书谣的防备。 直到他走到宿舍楼下,看见宿舍楼下也挂着“顾寒你到底在哪儿”的醒目横幅,整个人才如梦初醒。 重新戴上兜帽,绕到宿舍楼后门,谁知道奚书谣会不会在这儿守株待兔呢。 万一那虎娘们儿冲上来给顾寒一刀,顾寒就真不用考虑一年后的事了,得直接考虑后事了。 把行李放在楼下,顾寒鬼鬼祟祟绕上2楼,从玻璃门框上取到舍友放好的钥匙开门。 一开门,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三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充满警惕,同一时间往门口探头。 眼神里先是恐惧,看清来人之后是震惊、愕然,最后转为愤怒。 顾寒则是一脸纳闷地看着几个舍友。 “你们怎么没去上课?” “出生!你怎么好意思问这个的?” 坐在左边床铺的一个北方汉子,毫不留情地从他床铺上扔过来一个隐隐似乎在发着绿光的东西。 “老子这辈子就没活得这么窝囊过!” 那汉子愤怒地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知道整整三天不能洗澡是什么滋味吗?我要杀了你!” 他一边吼着,一边从床上跳起来,作势要冲向顾寒。 顾寒不明所以,敏捷地躲过了那发着绿光的“生化武器”,顺手将宿舍里的灯打开,昏黄的灯光洒下。 整个空间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明亮的感觉。 “怎么,江大少,终于想通要让我陪你一起洗澡了?”顾寒试图打趣,可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心虚。 “不过提前说好,你可别拿肥皂,也别想捡肥皂。” 江东气得要脱下脚上另一只袜子扔向顾寒,“滚啊你!” “让你洗个屁!”他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公牛。 他一下子从床铺上坐起来,震得床板好几声晃动。 “你刚消失的那天老子去洗澡,突然从隔壁隔间里从天而降一盆开水!开水你知道吗?” 江东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满是惊恐与愤怒,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老子18年没洗掉的脚皮被那一盆水给烫下来了!” 他伸出脚,像是要展示那被烫伤的证据,脸上满是痛苦与懊恼。 “一猜就知道是奚书谣那个疯婆子干的,我就纳闷儿了,你这个王八蛋把人家戏弄于股掌之中,凭什么要烫我?” 顾寒尴尬地僵硬笑了一声,倒是没想过奚书谣病态到这种程度,这倒的确挺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好了江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大不了下次我亲自给你洗。” “滚滚滚!”江东竖起一只中指,随即不再吐槽。 “老子娇生惯养这么多年,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挫折,第1次帮人买早餐还是为了你给奚书谣。” “上辈子他妈欠你的。”江东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顾寒,嘴里还在嘟囔着。 顾寒除了尴尬地陪笑,好像也不能做什么其他的事儿。 转头看向另外两个舍友。 郑思飞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倒是看起来没受什么影响,和顾寒走之前一样的颓靡,不过仔细看,眼睛里还透着一丝绝望。 “顾寒。”这家伙说话有气无力,就好像是饿了三天一样,整个人像一只干瘪的丧尸,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不对,像是被人“干”鳖的丧尸。 “怎么了?郑大少你吩咐。” 郑思飞把他的手机递给顾寒,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紧紧地抓着顾寒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快跟我女神解释解释啊,这两天没去送早餐,真不是我不愿意,也不是我没恒心,更不是我不喜欢了,是你们家的疯婆子堵在楼下,说不出你去了哪里,就要让我断子绝孙!” “不是哥们——”顾寒的尾音拉得很长。 以前怎么没发现郑思飞这老小子还是个舔狗,平时装得一副自由恋爱、地位平等的模样,怎么两天就现原形了? “赵婷婷不是对你挺好的?” “平时陪你上课啊,温柔又体贴,你跟她随便解释两句,她也不至于误会吧。” 这话说出来,宿舍里的另外两位发出了井喷式一般的笑声。 还是性格耿直又直爽的江东替顾寒解答了疑虑。 “人赵婷婷有男朋友了!” “你说郑思飞这孙子卑鄙不卑鄙,每天花200块钱陪她在我们面前演戏。” “结果那天被奚书谣碰到,奚书谣那风风火火要杀人的模样,当即就把那姑娘给吓尿了,连说和郑思飞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是雇佣的。” “要不然指不定郑思飞这孙子要装逼到什么时候呢?到时候结婚了可能还得花2万块钱雇郑婷婷去当新娘。” 顾寒硬是憋着没笑,可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抽搐。 自己这么小众的赛道,居然还能有同行? 不过这郑婷婷的业务能力不行啊。 郑思飞这家伙家里是做连锁超市的,全国排名大概在20左右,在首都那个地方当然算不得什么门面上的豪门。 可出了首都,在哪个地界,谁人不叫一句郑大少。 怎么才要一天200块钱,一天2万,这老小子也给得起啊。 郑思飞生无可恋地瞪着顾寒,死鱼脸都快瞅到天上去了,眼睛里满是怨念。 “你丫的还有脸憋笑!爷们儿!” “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爱情?这是哥们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女人,全被你丫的给毁了!”郑思飞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里似乎有泪花在打转。 “艹!” 郑思飞特别严肃地说出这话,顾寒笑的更是没边儿,双手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犹记得当年大一时,郑思飞第一次见到奚书谣被晃得五迷三道,结果被一脚踢中裤裆,差点就落得个不孕不育的下场。 “不是我说哥们儿,上学期我记得你不是还追求过系花左小蝉吗?你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女人有点不太唯一啊,” “大不了你雇郑婷婷的200块,我给你报销了还不行吗?” “你大爷!”郑思飞被说中痛处大骂一句,用被子捂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声音变得有一些发闷,像一只受伤的鸵鸟。 “老子不允许你用金钱玷污爱情!” “顾寒!你毁了我!” 顾寒安慰似的轻轻在郑思飞捂在头上的被子上拍了一下。 “行,要不然我去追郑婷婷,你去追奚书谣,你也用金钱玷污我的爱情就行。”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郑思飞被气得不轻,不愿意再吭声了,顾寒脸上的笑容倒是不减,还朝郑思飞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回到大学宿舍里,总是这般轻松惬意,吹牛撒欢儿的日子还真是快活啊。 只有卫澄没有开口责怪顾寒,不过看起来他的黑眼圈最重,像是有个一天一夜没睡觉的样子。 他和顾寒在宿舍里关系最好,肯定也是被奚书谣纠缠得最深的那一位。 “哥们,你受苦了。” 卫澄手里掐着半根烟,朝着天花板的方向轻轻吐出,特有深意的感慨道,眼神里透着一丝沧桑。 “诶,世间多少痴男怨女都败在情字里一事,你我只不过是凡人,也终究逃不过这些定律,其实都能理解。” 这次轮到顾寒翻死鱼眼了。 “你这是什么症状?古龙的小说看多了吧,老子给你一耳屎。”顾寒作势要抬手打卫澄,卫澄笑着往旁边一躲。 顾寒一个字都没提房子合同被骗的事情,卫澄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般清澈,他相信这件事情绝对和卫澄没有任何关系。 “装逼犯!” 卫澄一秒破功,哈哈大笑着,将手里的烟灰弹落向顾寒的方向,脸上满是狡黠的笑容。 “你小子!要不然说是我兄弟呢,连我都给骗了,我还以为你真对奚书谣一往情深,没想到你一直憋了一泡大的。” “你是没看见奚书谣当时破防的那模样,一点都不顾自己的形象在男生宿舍楼下大吵大闹,头发乱得像个鸟巢,眼睛红红的,嘴里不停地喊着你的名字,差点都和楼妈打起来了,就为了要见你!” “总归你过去丢完的那些人,这三天全部都给你挣回来了!” “虽然被骚扰得有些烦,但是心里痛快,爽!” 卫澄说起这个话题,精神头十足,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而起,“啪”的跳下地板,动作十分利落。 手中那根烟猛猛的吸一口,拿足了腔调摆出架势,像是一个说书先生在讲述精彩的故事。 “最近番茄上有一种小说,前期怎么怎么隐忍,突然一招龙翻身,那些王八蛋就后悔来后悔去的,就是你这个调调!” “这就叫追你时你爱搭不理,等你回头老子给你一耳屎!” 第72章 奚书谣 顾寒莫名地为这家伙的中二感到有些难为情。 想来几个舍友对这件事情反应截然不同的原因,也是因为大家的出身各不相同。 郑思飞和江东家境优渥,对他们而言,这仅仅是一场略显狗血的感情纠葛,不过是年少时的感情,无关尊严。 而卫澄的家庭条件比起顾寒也好不了太多,他却觉得这是一场打脸爽文,是把顾寒丢失的所有尊严都报复回来的绝佳时刻。 顾寒的心情游离在这三个人之外。 他并不觉得奚书谣丢脸是多么爽的事,或者奚书谣失态就能找回自己曾经为了钱而丢失的尊严。 毕竟奚书谣的父亲给了自己整整几百万,这一次村落能扛住这么大的雪灾,这笔钱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奚书谣其实也很可怜。 至少在这场针对她的阴谋和金钱的交易中,她是完全不知情的,而后果却要她来承担。 顾寒想到这儿,心里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沉重又压抑。 转念将这股情绪压下,看着宿舍里的哥几个挤出一抹笑容。 “不说这个了,来就是跟哥几个告别一声,我的毕业申请审批完了今天就走。” 顾寒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淡淡的不舍。 “以后天涯海角啊,苟富可勿相忘。” 寝室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去,三个刚才还各有心思的年轻人同一时间坐起身来,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顾寒。 那目光里有惊讶、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伤感。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一句:“这么快!” 寝室里很难得能遇见这种氛围。遇上一两个知心好友,其实已经算是幸运,四个人同心同德的,实属罕见了。 可能正是因为四个人的家庭成长环境都迥然不同,又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之处,所以四个人才能拥有这么真挚又美好的感情,这也是顾寒舍不得大学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我联系地方!”郑思飞率先打破沉默,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从床上跳下来,开始翻找手机。 “我找人去送酒!”江东也跟着响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豪迈,试图掩盖内心的不舍,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脚步却显得有些沉重。 “我现在给班主任请假!请不了就旷了,反正大不了就是补考。” 卫澄的语气坚定,眼睛里透着装出来的洒脱,可当他拿起手机时,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 顾寒也没有矫情,说什么不必麻烦的话,自家兄弟之间确实用不着这些,而顾寒也真的想和他们好好喝一场。 此去一别,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于是乎,顾寒来的时候,一个人狗狗祟祟,走的时候变成了四个人狗狗祟祟。 另外三个比他显得还要小心翼翼,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生怕被某个极端的家伙给认出来。 一直走到校门口,大家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奚书谣堵了那么多天,也必然是累了!” 江东和郑思飞勾肩搭背在一起,言语里透着几分豪迈,可眼睛却还是不自觉地四处张望,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对,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哥几个有什么好怕的?” 顾寒倒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来的时候好像大包小包的很不方便,怎么走的时候反倒两手空空了。 刚才自己是不是把行李放在楼下了,怎么这一次下来没看见?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脚步也慢了下来。 其余人毫无察觉。 江东则更是畅快,看着距离几人只剩下一步之遥的大门,放下豪言壮语。 “今天让我在这里碰到她,我一定叫那个疯婆子吓得跪在这里叫我学长!可惜她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知道今天爷们要出门自动避我锋芒!” 江东的胸膛挺得高高的,脸上满是自信。 顾寒看着几个人的模样,觉得又心酸又好笑,几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逼成这样子也属实罕见。 “你小心乌鸦嘴啊,碰到奚书谣的话,你自己去搞定。” 江东猛地握拳将自己的胳膊举起,放在自己的大臂上狠狠一拍。 “她就是来了又怎么样?前几天不过是给她几分薄面,今天你顾寒都要走了,我难道还能忍着她?看看我这肱二头肌,莫说奚书谣,就算来一个奚赢谣,我也不足为……为……” “喂,奚书瑶同学,顾寒在这,嘿嘿……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站在几人身后,推着一大堆行李的奚书谣面无表情。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大概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从你说一介女流之辈的时候就到了,江东学长。” 奚书谣这一句不冷不热的“江东学长”着实把这个将近1米9身高的壮汉吓了一跳,他的身体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可能想到了某个滚烫的水势浇过来一盆滚烫的热水,脸上的自信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学姐我错了!” 江东这厮好不要脸,看得其他三人目瞪口呆。 他认错的速度比打脸的速度来得都快,身体微微弯曲,头也低了下去,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 奚书谣似乎并不想浪费时间在其余人身上。 她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地勾了勾,江东这个刚才还想要比肩项羽一般霸气的男人,此时像一只小哈巴狗,利索地跑到她身前,把那一堆行李推了过去。 而顾寒这帮好哥们也默契十足,同一时间抬头看天,往天边的云彩看去。“哇,你看今天的彩虹好美啊。” “是啊,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他们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中满是慌乱。 顾寒也抬头看了一眼天。 晴空万里,哪他妈来的彩虹? 还有你丫外婆死了都十几年了,你从小到大不是就没见过你外婆吗? 他在心里暗自吐槽,脸上却带着一丝无奈。 再转头看自己情比金坚的三个兄弟,早已经遁开到百米开外,对着顾寒比出加油手势,随后便捂住耳朵转头不看。 这帮孙子! 靠! 看着站在原地,颇有几分憔悴,像是消瘦了许多的奚书谣,顾寒心里莫名闪过些许心虚。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从前的奚书谣出门总是风光无限,至少身上要有七八个名牌才有足够的安全感,连一根头发丝都要精致到做好定型,完美才能出门。 如今站在顾寒面前的却是一个看起来稍微有些不修边幅,有一种慵懒随意美的奚书谣。 虽然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但却是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感觉。 也才短短的几天,顾寒说不清为什么奚书谣身上就有了这么大的巨变。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更多的是心疼。 “那天的事儿……” 顾寒轻轻皱着眉,走向奚书谣。他的眼睛一直不敢看奚书谣的脸,只是低着头,脚步缓慢而沉重。 其实害怕被奚书谣痛扁一顿也是小事儿,顾寒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谎言被戳穿之后的那一份来自心底的愧疚。 顾寒是奔着拯救奚书谣去的,过程中好像也确实有那么一点效用,可结果不尽如人意,谁还愿意在乎什么过程呢? 定好了心思,奚书谣今天是打也好,骂也好,都可以。 唯独顾寒不想看见奚书谣哭。一旦出现眼泪,那就是无休止的亏欠,顾寒走也不能走得那么心安理得了。 正好奚书谣不是那种性格。 从前的她会愤怒加报复,发泄,从推走顾寒的行李一直追到门口就能看得出,今天她肯定是要让顾寒付出代价了。 可就在顾寒逃避着看向行李时,奚书谣也一直默不作声。 顾寒听见了些许若有若无的哽咽声,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画面。 奚书谣没有责怪,没有否定,没有怨恨,没有报复,只是站在那里。 任凭眼泪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汹涌澎湃。 第73章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 女人的眼泪总会让人揪心。 尤其是像奚书谣这般叛逆又疯癫的性子,流泪的次数着实不多,顾寒在等待之中,内心那点焦虑也就越发浓重了。 “书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用这么一句告别来打破沉默,无疑是残忍的。 可顾寒实在不知道该跟奚书谣说些什么。 解释这么多天的去向吗? 没必要吧,两人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或许奚书谣真的变了许多,听到顾寒这话,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就像没听见顾寒的话一样,直接略过,开口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奚书谣那目光直直地刺向顾寒的脸,顾寒莫名地不敢与她对视,只得把视线挪向一旁。 “我还有事。” 顾寒找借口回避奚书谣的问询,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无暇顾及奚书谣,也根本没时间去惦记这些。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感情难道不都是小事吗? 而此刻的他,再也没有身份,也没有义务去了解奚书谣生活的一切。 按照合同规定的条约,合同已经终止,被雇佣者和客户之间必须保持绝对的断联,不得保留任何方式的联系。 这既是为了保障客户日后的正常生活,也是为了防止疗愈师因工作产生私情。 顾寒一向遵守条约,这也是他能在这一行干得长久的原因。 要不然不过是感情的反复纠缠,相互折磨,就谈不上疗愈了。 看顾寒的态度,奚书谣眼中有了一丝陌生。她站在原地,试图从顾寒脸上找到一丝隐藏或是被掩饰起来的情绪,可除了平静,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迹象。短短几天,顾寒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可这么多天发生的事,足以改变奚书谣,也足以让她的承受能力变强一些,她并没有发作。 只是绕过顾寒的回答,一只手紧紧扯住顾寒的臂膀,不让顾寒这么没风度地离开,自顾自地说道: “那天晚上我在等你,一直等到晚上十点你都没来赴约,我以为这就是最后的答案。” “当时真的很想发疯,想找到你质问你,想问你为什么。” “可就在我疯狂往回走的路上,我突然就想起了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你对我的照料,还有我对你的恶行。” “没有人生来就该对谁好,没有人生来就值得被他人爱,我已经无偿享受了你将近两年的所有关注,所以我不能要求你做更多,你说对吗?顾寒。” 顾寒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奚书谣,有难以置信也好,有欣慰也罢,或者说早该如此的预料也对。 在自己一次次的韧性和伪装之中,奚书谣真的有所成长。 在机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迹象,只是顾寒没想到奚书谣的成长会如此之快。 “你长大了,书谣!” “以后没有我的日子,你肯定会越来越好。” 可顾寒这话一出口,便在奚书谣眼中看到了一抹古怪的神色,随后就看到了隐忍中的怒火。 顾寒这才发觉,奚书谣或许是改变了,但肯定没有那么快,而他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她内心其实还是想着,只要占有一个人,就要占有他的全部,可顾寒真情流露的这一瞬,让她忍不住又有些怒火中烧。 顾寒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懊悔,也想到如果奚书谣真的在这几天就改变得这么彻底,她又怎会在江东洗澡的浴室里泼开水,在楼下冻手这么长时间。 她还是她,只不过变得更聪明了。 “呵!”嘴里轻哼一声,奚书谣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和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完全不同。 果然这个女人在顾寒消失的短短几天里,又完成了一次强大而完美的进化,她学会了伪装。 或者说暂时压制自己的脾气。 “实话告诉我,你去找谁了?” 奚书谣恢复偏执的样子,让顾寒心里一惊,更加懊悔刚才不该如此松懈,更不该表现出欣慰。 这会给奚书谣造成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摆脱她是多么的如释重负。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这不可避免地会点燃奚书谣心中报复的怒火。 为了不让事态朝着自己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顾寒微微咬咬牙。 “书谣,如果你真的足够了解我,你就不会这么问我了。” “你知道这一次发生雪灾的地方是偏北方山区吗?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语气微微一顿,顾寒心里泛起几分不忍,但这几分不忍在看到奚书谣的偏执之后,又彻底被压制下去。 如果合作关系已经结束,那么顾寒就真的没有理由,也没有职责再陪着奚书谣去浪费人生本就不多的时间。 顾寒从来就是一个心狠的人。 他做得到不念旧情。 在奚书谣表情错愕,似乎已经隐隐有所联想的时候,顾寒继续说道: “在你为了你的前任忧心思虑的时候,我在惦念家乡的家人有没有被埋在冰天雪地之下。 在你因为你的爱情死去活来的时候,我面临的是真正的生离死别。” “我们是生活在巨大差距里的人,其实我并不能对你所有的感情都感同身受,你就算再痛苦,也是生活在别墅里,吃着几千块钱的燕窝燕麦,追着偶像剧,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 “可我的痛苦是真真实实的痛苦,是吃一碗泡面还要考虑要不要加火腿肠的辛酸。” “如果上次没有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么我现在就能真真实实、不掺杂任何情绪地告诉你。” “我不爱……” 奚书谣突然向前一步,在顾寒彻底说完那几个字之前,用手死死捂住了顾寒的嘴。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深深的恐惧。 还能感觉到她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在颤抖,而刚才那偏执的眼神就像个错觉,此时此刻奚书谣的眼神里只剩下害怕失去的恳求。 她在无比卑微地请求顾寒不要把剩下的字说完,尽管两人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这一瞬,顾寒又觉得自己错了。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疗愈师的本能失去了效用。 好像奚书谣刚刚的偏执也有几分伪装的意味。 真正藏在她两层情绪之下的是脆弱,是这份可怜,而在顾寒要将这层窗户纸都捅破时,她的情绪便再也藏匿不住了。 可顾寒却无暇顾及这么多。 伪装也好,不伪装也罢,他和奚书谣之间的合同已经结束了。 “书谣,保重。” 顾寒终究还是没把最后几个字说出口,说不说出口,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多意义。 话说到这个份上,心思早已挑明。 他也不知道奚书谣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说完有什么意义。 转身离开的时候,顾寒是轻松的。 虽说奚书谣站在顾寒身后,照她原来的性子,绝对会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可她的脚步在这一刻停住了,只是朝着顾寒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吼道: “你真的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顾寒!” 顾寒推起自己行李,朝着奚书谣,回头挤出一个曾经自己最擅长伪装的45度侧脸灿烂的笑容。 “再见,书谣。”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就祝你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第74章 退学 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也许,那件事就是奚书谣疯狂找寻顾寒的根源所在。 可不管当晚发生了什么,对顾寒来讲,就像一阵风,吹过了,留不下太多痕迹。 顾寒只记得。 朱世超的父亲就那样横死在他家门前的雪堆里,那冰冷的尸体被白雪渐渐掩埋。 简舟月开着保时捷从机场一路追到山区,顾寒当时以为简舟月已死,差点就陪她一起葬身山谷。 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是生离死别,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而奚书谣的故事,再怎么揪心,在这生死大事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轻飘飘的“情”字。 活着,本身就是一场艰难的跋涉,“情”这个东西,在生死和生活的重压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又那么稀松平常。 更何况,顾寒和奚书谣之间,真的有所谓的“情”吗? 走在去小酒馆的路上。 宿舍里的江东一直对奚书谣满腹怨言,此刻却难得地一步三回头。 这江东,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灭得也快。 可现在,他像是把之前奚书谣在他浴室隔间泼开水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寒子,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残忍了?我可从没见过奚书谣哭得这么伤心。 她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啊,能在你面前把伪装都撕下来,我觉得她是真的对你动了情啊。” 江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 “人好像还在那儿站着呢,要不然……” 顾寒还没来得及回应江东的话,就听到卫澄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 卫澄沉着脸,也回头望去。 在校门口的远处,奚书谣的身影孤独而落寞。 那单薄的身躯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像是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树叶。 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也能想象到她满脸的泪痕。 “活该!”卫澄的话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空气,让四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更加压抑和冰冷。 “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对顾寒的,你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她一哭,你们就心软了?” 卫澄的眼神里透着不屑和愤怒,“现在你们把她想象成一个一米九的糙汉,满脸横肉地在那儿哭,你们还会心疼吗?” 江东和郑思飞听了这话,都默默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卫澄见状,嘴角的冷笑更加浓烈了。 “看吧!”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这就是个看脸的时代。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好看,我们就得原谅她以前做的那些事? 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江东心里对卫澄的话有些不服气,可他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张了张嘴,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奚书谣,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在寝室里的争执,他从来就不是卫澄的对手。 郑思飞平时在宿舍里就像个老好人,从不参与争端,总是左右逢源。 今天,他倒一反常态一脸严肃地看向卫澄。 “卫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想法太偏激了。你举的例子完全是偷换概念,不符合大众逻辑啊。” 郑思飞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坚定,“奚书谣这些年是有些让人讨厌,但她也罪不至死吧。她对顾寒一直都很专一,身边就顾寒一个人。 她出手大方,哪次顾寒经济紧张了,不是她第一个帮忙? 有一回下大雪,咱们都去市区唱歌了,顾寒一个人在宿舍发烧,宿管阿姨不让女生进男生宿舍,奚书谣可是不要命地徒手爬上二楼啊。 大冬天的,一个女孩子,多不容易啊。 “她是有些可恶,但本质不坏。” “如果我们只记得一个人对自己的坏,却完全想不起来他对自己的好,这样真的对吗?” 卫澄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要爆发了。 “给钱?那不过是有钱人的显摆,是她的优越感在作祟!这算哪门子的慷慨?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卫澄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郑思飞和江东都没再吭声。 他们心里都明白,卫澄的家庭条件和顾寒差不多,所以他对这种有钱人的做派特别反感。 大一刚入学那会,江东送人的礼物都是几千上万的,那些礼物放在卫澄桌上,他碰都没碰过。 卫澄刚进宿舍的时候,就像一只刺猬,对每个人都充满敌意。 反倒是顾和安,家庭条件比卫澄还差,别人给他就拿,别人不给他就要。 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时间久了,有顾寒这个“榜样”,卫澄虽然没那么抗拒了,但心里始终有道过不去的坎。 也许,这就是卫澄拼命学习的原因吧。他想在别的方面出人头地,在宿舍里找回被金钱践踏的尊严。 顾寒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赶紧伸手把两人搂进怀里。 “咋的?你们这么激动,该不会是背着我暗恋奚书谣吧?”顾寒试图用调侃来化解紧张的气氛。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郑思飞和卫澄异口同声地喊道。 说完,四人默契地不再谈论奚书谣。 可是,凝重的气氛却如同不散的阴云。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仿佛被什么东西拖住了。 很长一段时间,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顾寒即将离开,也许是各自心里那些积压已久的琐事又开始作祟了。 …… 酒过三巡,四个人喝了两箱半啤酒,基本上都已经面红耳赤,口齿不清。 顾寒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间隙。 小酒馆包厢里原本一片和煦的氛围早已不再。 江东和卫澄两个人站在原地互相伸出手指,口中唾沫纷飞,郑思飞夹在中间,左一句右一句。 可笑的是两人争吵的既不是爱情又不是现实,顾寒也是听了好半会才明白,这俩争执的居然是历史。 江东坚持,无论如何要做张居正,人生就应该像张居正一样,坚持自己的理想,任何东西都应该以理想为载体。 顺便骂了一嘴,严嵩是天底下最大的奸臣佞臣。 卫澄当即就恼火了,他的观点是,严嵩只不过是将权力发挥到极致,只不过是在替嘉靖皇帝做事儿。 什么狗屁理想,什么狗屁爱情,远远没有现实当中的金钱和权力来的踏实,如果能拥有这些出卖理想又能怎么样呢? 人的一生当中又有几个人能实现理想? 他劝江东现实一些,不要再追那些无所谓的梦。 江东随即骂卫澄一句没底线。 卫澄当即反讽到你以为你清高。 几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旁边的顾客不满地拍了一下薄薄的隔间门。 “耍酒疯滚出去耍!”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原本还在真争执气氛瞬间化解下去。 或许这就是大学三年快四年住出来的默契,江东抄起一个啤酒瓶,顺便递给卫澄一个。 就连一向理智,左右逢源情商极高的郑思飞,也抄起个板凳。 等顾寒喝了太多酒精的这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时,三人已闯了大祸。 看见隔壁顾客头破血流的那一瞬,顾寒身上的酒意驱散了个干干净净。 江城大学对于学生的斗殴向来处理的极为严苛,历史上发生过三四回事件,均以退学作为处理。 “完了!” “别打了!” “我说别他妈打了!” 第75章 可惜一切来不及 有那么一瞬间,顾寒的心中不禁泛起疑云,这三个人是不是早有预谋才这么做的。 因为他的目光落在江东的脸上,竟看到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得有些突兀。 然而,还没等他细想,下一秒,一个中年汉子就朝着他挥出了重重的一拳。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江东的脸上,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他打翻出去。 江东重重地瘫坐在地上,可脸上却还带着笑。 那笑容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渐渐变得扭曲,随后便开始抽噎起来他。 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般,一把又一把地抹着眼泪。 “曹他妈!我真舍不得你啊,狗顾寒!”江东话语里夹杂着粗粝的情感,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这一刻,顾寒心底的怀疑愈发强烈。 他感觉这场打斗似乎就是这三个人蓄意安排的。 他们也许是害怕真正离别的那一刻太过痛苦,才用这样看似荒诞的方式来提前释放离别的愁绪。 疯狂举动背后,隐藏着的是最纯粹的友情与不舍,只是这种方式偏离了常规的轨道。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今夜三个人注定要为他们的冲动付出极大的代价。 另外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喝了太多酒,让他们丧失了平时应该拥有的战斗力。 不过,说白了他们就是不喝酒,也不可能打得过这汉子。 三个细狗加起来没有人一条大腿粗? 怎么打? 如顾寒预料的一样,情节并没有像电视里那么发展。 或者说这三个家伙并不是剧情里的男主角,反而是这个被偷袭的中年汉子愈战愈勇。 他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健硕的腱子肉。 除了突如其来偷袭的那辆酒瓶,中年汉子几乎没受什么其他的伤,一拳一个就将三个人全部撂倒。 “小东西!” “在老子面前找不痛快是吧?” 中年汉子说着话,狠狠一脚往前踢去,还得是顾寒眼疾手快扑住了汉子的这一脚。 要不然光凭他那牛蛙似的大腿,一脚能把郑思飞的肋骨都给踩断了。 “大哥!” “大哥你高抬贵手!” 顾寒强忍着身上的抽痛,这中年汉子的一脚着实用了十足的力气,顾寒挡在郑思飞身前,只觉得两条胳膊都被他这一下给踢麻了,痛的头皮发麻。 “这三就是丫傻逼,您的损失我们全部都赔偿,这顿饭我们也请了。” “您看行吗?” 中年男人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单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摸出一把血来展示给顾寒。 “滚你丫的!” “你以为老子是不是缺你们那三瓜两枣的?今天不给你们压这几个小玩意点教训,你们就不知道社会的拳头有多大了。” “喝点马尿,你是心高气傲!” “滚开!” 这几句话说的顾寒心里也是极不舒服,却还是巧忍着想要为几人在央求一句。 江城大学的处理手段向来是出了名的严苛。 曾经就有传闻,说是有个校董的儿子,犯了打人的事儿,对方态度强硬,坚决不肯和解,结果呢,学校雷厉风行,几乎半天的工夫,就把那校董之子给办理了退学。 这事儿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知道学校对待这类事情绝不姑息。 要是眼前这事儿闹大了,卫澄他们三个,毫无疑问得跟顾寒一块儿卷铺盖走人。 “大哥……”顾寒嘴唇微微颤抖,目光里满是焦急,他想为兄弟们再争取一下,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好。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身后的卫澄和江东同时伸手拦住。 一向懂得审时度势、处事圆滑的郑思飞,这时候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伸手阻拦顾寒。 “顾寒!你求他做什么?” 卫澄双眼通红,眼神里像是藏着一头凶狠的野兽,透着几分阴狠的光。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何时,那只手已经悄悄藏了一块锋利的玻璃片。 “咱们这种人,上学的时候低三下四求老师再宽限学费几天,谈恋爱的时候像个可怜虫一样求奚书谣能回心转意,脚步放慢一些,在山区里自己掏钱修路,还得求着负责人给个机会!难道咱们就注定一辈子都得这么求着别人过活吗?” 卫澄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愤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曹他玛毕的!”他像是被愤怒彻底冲昏了头脑。 顾寒瞪大了眼睛,脑子“嗡”的一下,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卫澄的表情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决绝而变得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里满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一下子高高举起手里抓着的那半片啤酒瓶的玻璃碎片。 顾寒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住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卫澄手中的玻璃片,心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卫澄这股子狠劲,就像是压抑了多年的洪水,一旦决堤,便要将一切都淹没。 “不……不!你特么疯了?卫澄?” 顾寒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声音微弱而又绝望。 顾寒不知道卫澄为什么如此激动。 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卫澄就隐隐约约有些不太对劲。 或许和那套房子的合同有关,顾寒总觉得卫澄今天在喝酒时一直在躲避自己的目光。 尤其酒过三巡之后,他隐隐的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忍住了。 可哪怕那套房子的坑真的和卫澄有关,顾寒也不希望他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对自己的愧疚。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卫澄,那笔钱并没有打水漂,而是由简舟月那个善良的女人补偿给了自己。 而卫澄如果真的和这件事情有关,想要挽救的方式也很简单,他肯定知道他姨父卷款之后逃到了哪里,只要有一点线索,相信以简舟月的手段很快就能找到其人所在。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 卫澄真的已经扑出去了。 第76章 嘶——你好香 顾寒清楚地知道,一旦卫澄这一下划出去。 那可就不仅仅是伤人这么简单,卫澄的后半辈子,就会彻底毁在这一念之间。 可顾寒无能为力。 情绪上的过度紧张,当他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并发症,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又变得麻木起来。 那种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地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呢? 顾寒的脑子一片混乱,就像陷入了一场无尽的噩梦,茫然不知所措。 然而,下一秒,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卫澄被一拳狠狠地揍飞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顾寒还足足反应了几秒钟。 怎么被打飞的是卫澄,他手里不是有玻璃片吗? 不对啊!玻璃片又不是真理,除了能增加一些物理伤害,确实不会增加力量值。 那就合理了,他确实应该被打飞。 顾寒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瞬间落回了原地。 “白担心,白顾虑了。”顾寒真的才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我激动个什么劲啊!” 卫澄这个醉鬼,还没等靠近别人脖子的机会,就被结结实实地又砸中了右脸。 他的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就像个发酵的馒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像只被揍得晕头转向的猪头一样倒栽出去。 “靠!” “还好卫澄是个细狗……”顾寒暗自庆幸,“幸好卫澄是个细狗。” 这小子被这一拳揍得晕了过去,江东和郑思飞见势不妙,刚想有所动作,就被中年汉子顺势多踢了两脚。 中年汉子的每一脚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两人被踢得趔趄后退,却又无力反抗。 这么一场热血上头、混乱不堪的闹剧,就在这三个人的挨揍中逐渐落下帷幕。 就在这时,店老板叫来的警察到了。 当警察把明显处于事端中心的几个人都控制住之后,两个民警朝着顾寒走了过来。 被带走的卫澄他们三个,现在明显是没办法为顾寒说话了。 店老板呢,他也不太清楚顾寒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在警察询问的时候,含糊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倒是刚才打人的中年汉子,轻轻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他颇有风度地套上自己的外套,对着两名民警挥了挥手。 “和这小子没关系。” 中年汉子的声音低沉而又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人不错,喝了酒还知道克制自己。” “他是个很好的朋友,就是交的朋友不是什么好人。” 说着,中年汉子从自己的钱包里不紧不慢地数出几千块钱,一并交给店老板。 “这钱我先垫付了,等这几个小家伙酒醒了之后,我再和他们好好算账就行了。” 中年汉子的动作从容不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财大气粗又自信满满的感觉。 店老板接过钱,脸上堆满了感激,嘴里不停地说着感恩戴德的话。 顾寒站在一旁,迷茫地看着中年汉子。 只见中年汉子潇洒又随意地坐上警车,那背影透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气场。 顾寒不禁心生感慨,在这个失落又迷茫的夜晚,卫澄他们真是找错了发泄的对象。 不管是从武力值,还是从为人处世的气魄上来说,这个中年汉子的逼格都明显比他们高出一等。 顾寒不知道那辆警车会把卫澄他们三个人带到哪里去,但他想,总归他们接下来应该不会再闹出什么乱子了。 这个原本应该弥漫着悲伤的离别之夜,就这么荒诞又离奇地画上了句号。 顾寒刚才被紧急事件压制住的酒意,因为在夜风里吹了太久,此时又汹涌地涌了上来。 他只觉得头重脚轻,脑袋里像是被一团浆糊填满了,迷迷糊糊的。 在这样寒冷的夜晚,如果就这么睡在街头,顾寒知道,那明天自己就一定不会再醒来了。 他凭着最后一点点残留的意识,艰难地翻出了自己的通讯录。 那通讯录里的名字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手指也不太听使唤。 下一刻,他几乎就要拨给林鹿笙了,可就在电话接通,仅仅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两秒之后,顾寒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挂断了电话。 林鹿笙要去美国了。 过去的十年里,两个人之间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不能因为今天的事儿又重新纠缠不清。 顾寒的手指在通讯录的屏幕上滑动着,他翻遍了整个通讯录,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应该打给谁。 平常的时候,如果没有林鹿笙,打给自己最信赖的三个兄弟,他们也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可此刻,他们三个怕是没办法过来了。 顾寒的眼皮越来越沉,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迷迷糊糊中,已经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顾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打给了谁,就在他闭着眼睛即将彻底睡去的时候,恍惚间,他看见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朝着他疾步走来。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看清来人的脸了。 “嘶——你好香。” 顾寒在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彻底的昏了过去,他到底还是没能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总归应该是个女人 或者说是个穿高跟鞋的男人。 第77章 蔫坏的女人 顾寒好像看见简舟月了。 她身着一袭米色的风衣。 昏黄灯光映照下,半张白皙的面庞显得柔和而动人。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不禁纷纷驻足侧目,只因这样美丽又极具气质的女子,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更不该出现在顾寒这个喝得醉醺醺的穷小子面前。 可她就是出现了。 望着眼前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顾寒的心猛地狠狠跳动了一下。 他感受到那脸庞传来的温热,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气,鬼使神差地,顾寒突然向前猛地嘬了一口。 下一刻,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也许是因为疼痛,顾寒捂着脸颊,瞬间清醒过来。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墙体,梦中那股香喷喷的味道早已被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所取代。 顾寒视线微微下移,一双满是压迫感的美目在他眼前瞪大,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孟……孟医生,你怎么在这儿?”顾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孟清浅双手抱胸,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微笑透着一丝危险,她轻轻咬着下嘴唇,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寒,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透。 “这是医院,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倒是你,终于舍得醒了?” 顾寒听到“终于”二字,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缓缓地撑起身子,半躺在病床上,有些心虚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其实他并非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只是想赶紧把刚才梦里的事情掩盖过去。 他暗自思忖,自己该不会在梦里亲的简舟月,现实却亲的是孟清浅吧? 不对!怎么这么想,反倒感觉好像是在做梦? 可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还未消退,这可不像是顾寒自己的臆想。 虽说他和孟清浅平时看似关系暧昧,但实际上他们之间还算是清白的。 孟清浅好像一有肌肤接触就容易脸红害羞,每次都是在关键时刻,她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看着眼前孟清浅冷御严肃的模样,顾寒在心里暗暗感叹。 孟医生包反差的啊。 “你睡了多久?” 孟清浅也在打量着顾寒,确切地说,是在审视顾寒的眼睛。 她心里暗暗恼怒:这个家伙,为什么一醒来就盯着自己的嘴看呢?刚刚他在梦里那嘟嘴的模样…… 呀!这个变态! “你睡了三天。” 孟清浅咬着牙说道,眼神里满是嫌弃,她几乎已经确定顾寒在梦里做了什么。 面对自己这么一个大美人,顾寒又如此的血气方刚,现实中想要又得不到,他只能在梦里…… 倒是也能理解。 被孟清浅这么盯着,顾寒莫名地心虚起来。 “三天?我睡了三天?” 自己在梦里亲简舟月的事不会被发现了吧?孟清浅应该还没有这种能力。 不会吧。 顾寒由不得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孟医生想在医院做些什么男上女下,男前女后的大粗事? 不能吧——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两人各怀心思,都在心里认定了对方的想法,几乎同时在心里面默想道。 “这个变态,她\/他肯定是想内个了。” 四目相对之下,孟清浅率先移开了目光,不过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病房外的走廊。 如果真的没有旁人,满足一下顾寒这个小小的要求似乎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确实不太可能抵挡得住自己的魅力,这很正常。 大发慈悲的给他亲一小口,他应该能开心好几个月了吧。 不过在此之前,孟清浅还有一件事情要弄清楚。 “你刚刚嘴里念叨的简舟月是谁?” 孟清浅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隐隐的侵略性,“上次在你住的老房子我们碰到的那个女人?” 顾寒看着孟清浅那带着审视和压迫的眼神,大概猜到自己在梦中挨的那一巴掌是怎么回事了。 喊了简舟月的名字,被孟清浅打的。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像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一样,不慌不忙地摇了摇头。 “你想多了,孟医生,简舟月是我白山区收养的一个女孩,很可爱,还有点小调皮。” 孟清浅的眼神里带着将信将疑,但她也没有过多地去怀疑。 她心想,给顾寒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撒谎。 “你好好休养吧,想吃什么旁边都有,我还有病人要去查房。” 顾寒应了一声,脸上做出几分不舍的表情,可心里却巴不得孟清浅赶紧离开。 因为他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简舟月。 简舟月的气质和穿着打扮都极为出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即便在医院也是如此。 还好她正在和旁边的护士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询问预约的事情。 而孟清浅恰好在这个时候离开,两人刚好错开,没有造成第二次见面的尴尬。 顾寒刚才撒下的这个小小的谎言也得以被掩饰,要不然,谁知道孟清浅又会搞出什么多余的事情来。 顾寒有一种预感,简舟月出现在医院或许是来看望自己的。 自己梦中的那个画面是如此真实,那个嘴巴温热,还带着一丝甜味。 可顾寒也不敢真的去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喝醉的时候真的如此鲁莽地亲了简舟月一口。 这种事情,顾寒可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脸去问出口。 不多时,顾寒真的看到简舟月真的走进自己的病房,还是决定旁敲侧击地观察一下她的脸色。 如果自己真的做了这么鲁莽的事,简舟月的性子应该不会不露声色。 “你怎么来了?”顾寒小心翼翼地问道。 简舟月的美貌依旧,只是脸上带着一丝寒霜,她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顾寒,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两个字: “路过。” 这个态度让顾寒愈发捉摸不透自己做的那个鲁莽的梦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时间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让顾寒把这一切弄清楚,因为刚刚出去的孟清浅又折返回来了。 她拿着一摞病患资料,站在病房门前,就这么又一次和简舟月四目相对。 两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 这一次,孟清浅在自己的主场显得更加从容,她带着一贯的压迫气势,率先向简舟月伸出手, “你好,顾寒的主治医生孟清浅。” “我们上次见过,在那所旧房子里。” 简舟月礼貌地轻点了下头,伸出手和孟清浅轻轻握了一下,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简舟月。” 当听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顾寒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侧身扭过头去。 他不用看也知道,背后那能杀人的目光一定死死地盯着自己。 怎么会这么巧呢? 他刚刚才平息了一点小风波,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被戳破了。 身后传来孟清浅轻轻的笑声,听不出有多少情绪,却让人感觉带着一丝深意,似乎是专门说给顾寒听的。 “简舟月是吧?好名字,真的很耳熟呢。” 孟清浅也是蔫坏,她特意走上前,又重复了一遍,并且一字一句地说: “我记得你刚刚不是说你家在山区里有个收养的女孩也叫简舟月,是同名同姓吗?” “还是说,她就是你收养的女孩?” 眼泪从顾寒的后背上渗了出来。 妈的! 刚醒就又是被迫社死的一天。 第78章 没来由的火药味 有的人看似刚刚睡着,实际上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面对孟清浅的质问,顾寒硬是装作听不到,双手死死拽着被子,侧身就这么硬挺着躺着。 孟清浅柳眉微蹙,双眸中闪烁着怒火,她双手叉腰,微微前倾身子,再次提高音量质问: “顾寒,你给我起来!” 顾寒却依旧不为所动,身体绷得紧紧的,用拙劣的呼吸声伪装鼾声。 依照孟清浅的脾气,她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从身后掏出一根小教鞭。如果顾寒答应,说不定还要完成某种稀奇古怪的“主人的惩罚”。 他现在就要让孟清浅知道,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除了简舟月之外,其实大多数女人并不介意男人撒谎,女人真正介意的是撒了谎还骗不了人。 这往往给她们造成一种你在侮辱她们智商的感觉。 前者是欺骗,后者是侮辱,这两种伤害行为本质上就有着极大的区别,自然也会带来不同程度的后果。 顾寒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发麻,更是紧闭双眼,万万不能醒。 许久之后,可能是因为顾寒死皮赖脸没有反应,孟清浅着急去查病房,便起身先离开了。 病房里迅速安静下来,顾寒侧耳倾听,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预判简舟月应该也已经走了。 毕竟刚刚的谎言中还牵扯到简舟月,顾寒甚至还不要脸的占了简舟月的便宜。 如果简舟月在,顾寒也是不好醒的。 房间里寂静无声,顾寒确认再无其他动静后,才缓缓转过身。 只见简舟月优雅地坐在病房的另一侧,手中把玩着手机,目光却落在顾寒身上。 “撒谎精。”简舟月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嗔怪。 她微微抬眸,眼神如寒星般闪烁,却又隐隐透出一抹别样的情绪。 顾寒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舟月,别这么严肃嘛。” 简舟月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一个解释。 顾寒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我那是为了应付孟医生随口说的,当时情况紧急,就那么说了。” “你就那么怕她?”简舟月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啊?”顾寒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我不是怕她,只是不想惹麻烦。”顾寒连忙解释。 简舟月沉默片刻,眼神微微闪烁,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仿佛有什么情愫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不是怕,那就是在乎?”简舟月的声音轻轻飘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啊?”顾寒有那么几秒钟愣住了,他有些没明白简舟月问这句话的意图。 他们两个就像是一对儿学生时代的情侣,一方为一方,因为过于接近异性而有些醋意。 可事实是两个人并不是那种关系,就连朋友两个字都能算作牵强。 所以这种对话在他们两个之间就显得格外奇怪。 顾寒有几分支支吾吾,他自然不会自恋到以为简舟月这是因为自己吃醋了,这是不明白简舟月为什么这么问。 “在乎还是不在乎呢……你觉得我是在乎好还是不在乎好?” “呵——”简舟月似乎不太想和顾寒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动动手指似乎是将手中拍好的视频点击发送。 只听见叮咚一声,消息便已经发送了出去。 “你不会把装睡我醒来的视频发给孟医生了吧?你们是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顾寒说着话便要翻身下床,两只脚已经插进鞋子里面,作势就要立即逃开。 看顾寒一脸慌张的表情,简舟月脸上本就有些清冷的表情,一时变得有些严肃,或者说是紧绷。 “顾寒,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你们调情的一环了?”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有那么有空去关注你的私事,更没有兴趣偷拍你。” “你爱和谁玩这种猫鼠游戏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可不可以请你稍微有那么一点风度,至少在我还没有离开之前稍微给予我一点尊重。” 顾寒低头一看,这才恍惚看见简舟月手机刚刚发送出去的是一份视频文件。 也是…… 简舟月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况且她也不会放心思在自己身上,更别说偷拍了…… “不好意思啊。”还好顾寒已经穿上鞋了,要不然他非得在病床上抠出个三室一厅不可。 应深深转移话题道, “你来医院干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间病房。” 简舟月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不耐烦的表情,美眸怒瞪着顾寒。 “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一次了,路过。” 顾寒尴尬又是一笑,短短这么一会儿,自己的嘴都快笑僵了。 他倒是不明白这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儿吗? 今天的简舟月似乎格外的不同寻常,比往日里多了一份火药味。 突然顾寒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该不会自己那天临昏过去之前,看到的是真的吧? 简舟月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强吻了她? 可看简舟月的表情,又似乎并非如此。 “那个……你鞋不错啊……”顾寒现在唯一能记起来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就是那双黑色亮漆面的高跟鞋,尖头细高跟十分的美御。 可顾寒低头一看,却发现简舟月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完全不同款式的米色高跟鞋。 “平时你穿那种恨天高吗?十厘米左右的。” 第79章 慈善晚会 顾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眼神却不自觉地在简舟月的脚上停留了片刻。 简舟月微微抿着嘴,细眉轻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觉得这么盯着一位女士的脚合适吗?” 简舟月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责备。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必须警告你这里是医院!” 顾寒心中一阵无奈,看来今天是要把尴尬进行到底了。 “我说如果我看的是你的鞋你会信吗?当然我不是说你的脚不好看,实际我估计你的脚面白里透红,脚趾应该晶莹小巧,其实摸起来可能还会有一些青筋……” 顾寒越说越离谱,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像是平日里满嘴跑火车骚话说惯了,一到关键时刻收刹不住了,这该死的职业病。 简舟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她抄起病床上的一个枕头,用力地扔向顾寒。 “死变态!” 顾寒轻巧躲过枕头,脑海里迅速想到了开脱的说辞。“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是一直麻烦了你那么久,想给你道歉做补偿。” “看你平时对鞋好像很有讲究,送你一双鞋怎么样。” “款式我都已经想好了,黑色尖头的细高跟,你穿起来一定很有感觉。” 简舟月带着防备,干脆利索的回绝了顾寒。 “不用!我不喜欢黑色的鞋子!” 听到这个毫不迟疑的回答,顾寒的心思又悬了起来。 简舟月的性子他知道,既然简舟月不喜欢,那她肯定是不会去穿的。 也确实没见过简舟月有过黑色系的鞋子…… 不是简舟月,所以那天晚上来的女人到底是谁?自己亲的又是谁?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吧。”顾寒将心底的疑虑压下去,等简舟月走后看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说不定也能找到端倪。 “不用,我晚上有个慈善晚会,走不开。” 自从刚才顾寒一直盯着简舟月的脚去看,她就一直带着些许防备的态度。 “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记得找时间把老房子的钥匙给我还回去,其他的就不用费事了。”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顾寒心里升起些许失落,果然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自此之后,可能确实连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那天他喝醉酒晚上强吻的就更不可能是简舟月了。 她不会去那种烂地方,没有义务更没有必要。 “钥匙我随身带着,你现在拿走就好了,我就不去老房子给你添麻烦了。” 简舟月冷冷的抬头瞥了一眼顾寒,不紧不慢地回怼一句。 “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东西你是怎么带走的,就怎么给我还回去。” 顾寒突然也来了脾气。 人生的轨迹有时就像夜空中偶尔交汇的流星,刹那的光芒后,又各自奔向不同的远方。 顾寒知道他和简舟月的远方必然不可能是同一个地点,所以就想让这一刹那过得更快一些。 掏出钥匙交还给简舟月,自此,两个人的结局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居然还要走一道手续? 这特么难道不是矫情吗? 顾寒一屁股坐到病床上,反正尴尬的快一天了,干脆摆烂。 他四仰八叉大堂到病房上。 “请你吃饭你也不愿意,给你买礼物你也不要,现在给你还钥匙,你直接拿了不就行了吗?还非要让我再多此一举。” “我说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不要算了,我也懒得还,就这样吧,爱咋咋滴。” 简舟月紧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红, 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枕头。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枕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可那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她。 她微微扬起手中的枕头,却只是轻轻地朝病床上的顾寒砸了下去。 “混蛋!”简舟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难过。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会有麻烦,为什么还要把钥匙从家里带走?” 她的眼神中满是质问,却又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既然打算了不再还回去,为什么要在那天答应我?” 简舟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喃喃自语。 “所以,你就又对我撒个谎是吗?” 顾寒恍惚看见了简舟月的眼角闪烁着泪光,在无措中坐起身来,却只在简舟月的眼里看见了愤怒。 “我还,我还还不行吗?” 顾寒低着头也又确认了一眼,好像刚才从简舟月眼角看见的泪珠就只是个错觉。 反正此时此刻,他从简舟月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的脆弱。 从简舟月手里拿过枕头,顾寒看着侧身面对自己的简舟月,开口解释道。 “麻烦我根本就是个小事儿,反正以后大半年不用去上学,我也没多少事干,我是怕麻烦你。” “借口。”简舟月还在生气,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完全背对着顾寒。 接下来不管顾寒在说什么,她都不肯再开口了,而且顾寒几乎见不到他的正脸,不管绕到哪一侧去,她都只用背对着顾寒。 果然全世界的女生生气都是统一的标准姿势,背身,低头,捂耳朵…… 顾寒有时候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接受过医院的特殊培训。 “大姐,你听我说……” “不是,你好歹给我一个时间,我去还……” “大姐……” 看死皮赖脸的这套完全不起作用,顾寒计上心来。 他故意站到简舟月正脸的一侧,果然简舟月立马向左扭头。 顾寒贱兮兮的故作几分雄厚的嗓音:向左转。 接下来便是如法炮制,简舟月向右扭头,他便喊向右转。 接连三次,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瞬间从病房里冲天而起,仿佛要将房顶都给掀翻。 忍无可忍的简舟月柳眉倒竖,她那纤细的手指如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捏住顾寒腰间最细皮嫩肉的那块肉。 她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拧,仿佛要把心中的所有委屈和愤怒都通过这一拧发泄出来。 顾寒痛得放声大叫,那声音凄厉无比,在病房里久久回荡。 而听到顾寒的痛呼,简舟月那张一直紧绷着的俏脸,这才微微舒展,露出了一点点如春花初绽般的笑颜。 “活该!” 简舟月轻咬贝齿,吐出这两个字,那娇嗔的模样,让顾寒愣住了许久。 似乎腰间的疼痛在这一刻也算不得什么,简舟月一笑,美的想让人原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过错。 “不生气了?” “跟你这样的人犯不着。”简舟月斗嘴似的回了一句,可见她确实气已经消了大半。 “还钥匙的时间微信上跟你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期间简舟月的手机不停地响了很多遍,看得出她确实很忙,而她也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顾寒身上。 顾寒不置可否的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简舟月马上离开,心里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简舟月来医院到底是做什么?反正不可能是为了顾寒专程跑一趟。 脸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顾寒依旧痞笑道。 “可惜呀,我还想请你吃一顿大餐呢,看来今晚是没这个机会了。” 简舟月并没有理睬顾寒的言语,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机上刚进来的消息,脸色上出现了一抹浅浅的变化。 再抬头,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狡黠。 “好啊,既然你这么诚心的份上,那我也不能几次三番的不识人情世故。” “今天晚上的慈善晚会,你陪我去吧,晚会要求必须是两人出席,你记得穿正装。” 顾寒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慌乱,当下离脑海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己陪简舟月去出席这样的场合一定不合适。 下意识开口推脱道: 那怎么好?这么正式的场合,你还是应该和你们公司年轻有为的才子一起才对。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顾寒就已经后悔了。 像这种晚会他一向不太喜欢,奚书谣带着顾寒参加过很多次。 不过是一个有钱人的一群马屁精跟另一个有钱人的另一群马屁精互相交流,拍马屁的经验。 但是话又说回来,好像如果能和简舟月多待一会儿,应该也不算难熬。 顾寒开始在心里盼望简舟月能够回怼自己一句,而自己就能正好表现出勉为其难的答应。 可简舟月只是“哦”一声,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那我找别人了。” “你休息吧。” 顾寒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就那么嘴硬呢? 可恍惚又觉得自己后悔的也没来由。 简舟月也应该也是随口说说。不是真心实意,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不坚持一下。 毕竟是那样等级的慈善晚会,带自己这样拙劣的人去,确实有伤颜面。 目送简舟月离开,顾寒情绪说不清的烦躁,一晃就昏迷了三天,舍友打架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如何处理的。 这烂包身体真是给自己添了太多的麻烦,也不知道是怎么有力气强吻别人的。 从枕头下面翻找出手机。 第一条微信就让顾寒目光彻底凝在上面。 第80章 猫和少女 来自奚书谣。 三天前。 “本来是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一个慈善晚会的,日期就在三天后,可是你没给我说出嘴的机会。”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另外的机会,记得今晚 12点之前回复我。” “如果你来,我就告诉你机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寒躺在病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里这条信息。 “这么巧?到底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我真的就生活在一个狗血的番茄小说当中?这都能碰在一起?” 奚书谣三天前的消息放到现在,那不就是今天晚上和简舟月说的慈善晚会是同一场吗? 顾寒方才还在想,如果简舟月能够再邀请自己一次,那自己倒不是不可以勉强答应。 可当下看到奚书谣的信息后,却完全没了那种心思,心中只有一股莫名的庆幸。 还好是三天前。 自己已经错过了奚书谣给定的十二点的期限,也就不用再纠结是否要陪她去了。 估计到这个时候,奚书谣早就找好了同行之人。 或许这世界本就偏心,人心也难以做到公平。 至于奚书谣说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寒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毕竟在过去的两年里,他对奚书谣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在乎都是奚书谣父亲用钱砸出来的。 即便再有职业操守的人,也难免心生反感。 但他不能残忍地将这个事实告诉奚书谣。 顾寒在手机上编辑好文字,迅速发送了过去,职业疗愈师还要保证自己的售后行为。 这就叫有口皆碑。 “实在不好意思,书谣,我本来很想去的,不过有些事情耽搁了,没看到你的这条消息。” “祝你慈善晚会一切顺利。” 按照奚书谣以往的脾气,顾寒估计不出几秒,回复自己的肯定是一顿破口大骂。 毕竟奚书谣向来嚣张跋扈惯了。 叛逆少女嘛,情绪上来总是难以遏制。 果然,仅仅几秒钟之后,顾寒的手机就像连珠炮一般传来消息轰炸声。 顾寒自然不会无聊到去听这些可能是谩骂自己的语音,索性和以前一样,这几条语音消息点都不点,直接在文字框里认错就好。 “对不起,书谣,你的生气我能理解,你这么骂我也是应该的。” “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那你尽可以骂得更痛快些。” “我没关系的。” 顾寒的惯用手段之一就是示弱。 有句话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医美,殊不知其实对男人也管用。 只要长得稍微有点姿色,认错的速度又快,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川渝暴龙,什么样的暴风辱骂,都追不上你。 迟来的只会是女生的愧疚心。 果然和顾寒预料的一模一样,事情还是按照以往的剧情的发展方向。 奚书谣立马又发过来两条简短的信息。 这一次顾寒倒是舍得点开了,以他的经验来看,长的必定是骂人的,而短的是道歉的。 毕竟骂人的话可以不假思索地喷薄而出,可道歉的话却要再三斟酌,让人难为情。 可点开语音,叮的一声过后是一阵短小的沉默。 随后便是奚书谣有些沙哑带着质问的声音。 语气里带着一股无比倔强的生硬。 “你在说什么,顾寒?”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点开过我的语音条?我里面哪句话骂你了?” 随后只听见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想象到,奚书谣现在肯定是把手机狠狠的扔到一旁,两手叉腰站着。 “你当然没关系了,现在我很有关系!” 听见语音里奚书谣隐忍又带一些怒火的动静,顾寒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着急忙慌点开奚书谣之前发过来的几段长语音。 难得奚书谣用上了夹子音,娇柔可爱的让人怀疑进错了软件。 “乖,你就陪我去好不好?平常你不是都会陪我去的吗?我保证不会再对你乱发脾气了,真的,我现在学会改变了,而且我最近养了一只小猫,你听~” 语音里紧接着便传来几声喵叫,极其温柔可爱。 不过很快,伴随着奚书谣的一声痛哭,语音也戛然而止,似乎是一场人猫大战爆发了。 接下来的几段语音,几乎都是奚书谣和这只不知名小猫的大战过程。 最后以奚书谣的呜咽声作为结束,看来这场人猫大战以奚书谣的投降作为结局。 我靠! 顾寒有些错愕地盯着手机屏幕,跳动的语音条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接连两次,点了播放之后凑到耳边,确认这确实是奚书谣的声音。 怎么会?从前奚书谣只要自己失约或者不回消息,大段的语音必定是暴躁如雷的吼叫。 她的性子也从来不是这么可爱温柔的样子。 透过手机屏幕,顾寒仿佛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娇柔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炸毛的白色小猫。 一人一猫在沙发里展开了激烈的追逐,不过不是人追猫,而是猫追人。 那少女的发丝有些许凌乱,眼神中既有对小猫的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她轻咬着嘴唇,试图稳住身形,不让小猫抓伤自己。 而那只小猫,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调皮,小爪子在空中挥舞着,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这画面,光是让人想象着就莫名会心一笑,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奚书谣吗? 可奚书谣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些许的不对劲,直接跟顾寒打过来一通语音电话。 被接通的那一刹那,堪比狮吼功的声音破防而来。 “顾寒你个王八蛋,我以前的语音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听过?怪不得你每次回复的速度那么快,语音60秒,听完都要一分钟,你不到半分钟就回复认错!” “感情你就是一直这么糊弄我的?” 电话里还传来几声喵喵叫,给这场愤怒莫名的添了几分可爱。 顾寒实在是有几分心虚,用手抓着病床上的床单绕圈圈玩儿。 “也不全是哄弄……” “咳……有时候用的是语音转文字。” 电话里的沉默蔓延,一股莫名的愤怒,似乎隔着几千米的距离在异地放肆燃烧。 “我不管!” “那你必须补偿我,陪我去今天晚上的慈善晚会。” “不行。”顾寒开口拒绝的很果断。 他已经拒绝过简舟月一次了,如果答应奚书谣被简舟月在晚会遇到多尴尬? 而且那已经不光是尴尬,而是关乎不尊重的事儿。 顾寒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在简舟月面前雪上加霜,虽然用手指头也能想得出两个人以后的交际也为数不多。 但,顾寒还是想尽量的给这份相遇一个体面的结局。 “哼!” 电话那边的奚书谣似乎又在撸猫,情绪不由得重了一些。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那我就不强求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很蛮横无理的人。” 顾寒心说,这丫头对自己的自我认知还是太不足了。 只听电话奚书谣在临挂断前又补上一句。 “本来还想另外告诉你关于那间老房子合同内幕的事儿。” “看来现在不需要了。” “既然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拜拜。” 电话干脆利索地被挂断。 顾寒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还是当初那个奚书谣吗? 不仅脾气收敛更改了一些,还学了一招欲擒故纵,怎么,这是跟孟清浅拜师学艺了? 她好像真的长大了。 虽然知道是欲擒故纵,顾寒却不得不吃这一套,他需要知道老房子合同的事儿。 第81章 现在换我来求你 顾寒的电话回拨过去。 很快被接通之后,除了几声慵懒的喵喵叫之外,尽是奚书谣得意的笑声。 那笑声仿佛带着一丝得逞后的小狡黠,在空气中微微荡漾。 顾寒等她笑够了才开口,“说吧,你知道关于老房子合同什么事儿?” “啧!”奚书谣轻轻咂嘴,似乎是故意吊顾寒的胃口。 电话那边一阵轻微的呲啦声后,便是小猫在柔软的沙发上欢快奔跑的动静。 “喂?”顾寒又应声问了一句。电话那边的奚书谣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毕竟有些久违了。 自从和顾寒在机场一别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让顾寒等待、着急、在乎的感觉了。 “怎么?着急了?刚才满不在乎拒绝我的那股劲呢?” 奚书谣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满,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我还没跟你算,你敷衍我的账呢,这么快就想知道?我有那么倒贴吗?” 电话那头在沙发上坐着的奚书谣微微扬起下巴,仿佛在向顾寒示威。 放在以前,顾寒一定是摆出 45度忧郁的侧脸,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要么施展温柔攻势,要么说些花言巧语。 可这一次倒是让奚书谣出乎意料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干净利索的,没有任何的言语,丝毫不拖泥带水。 按理说顾寒应该很想知道关于他老房子合同的事儿,这一招对顾寒应该很有用,顾寒打电话过来也很能说明他着急的心理。 可是他怎么又挂断了? 奚书谣不明白。 她伸手捏住面前只有比巴掌稍微大一点的小猫脑袋揉了又揉。 好看的眸子里逐渐出现一点点担忧,那担忧如同一缕若有若无的烟雾,萦绕在她的心间。 该不会自己有些过分了吧? 有吗? 可是顾寒连自己的语音都不认真听完。 一时间挣扎犹豫起来,奚书谣把怀里的小猫揉来揉去,捏住小猫的小肉垫。 “顾小寒!你说顾寒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现在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喵喵喵!” 看着被自己捏住小肉垫的小猫挣扎起来,奚书谣的目光渐渐的有些软化了。 嘟起嘴巴在毛茸茸的小家伙上狠狠亲了一口。 “是吧,你也觉得我对他太苛刻了?那行,我就大发慈悲的拨回去。” 而另一边。 顾寒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一只手咬一口病床旁边盘子里放着的被剥好的苹果。 也不知道是简舟月还是孟清浅剥的,总归吃起来还是香甜可口。 刚刚的他是关心则乱,一时间落入了奚书谣的圈套,可真正把情绪平复下来。 顾寒就清晰而又正确地认知道,按照奚书谣的性子,他如果知道了什么秘密是绝对憋不到第二天晚上的。 自己一旦表现出任何着急的模样,只会落入奚书谣的圈套,被她牵着鼻子走。 在任何的人际交往中,只要有任何主观上的在乎和主动,那么在地位上就必然陷入被动。 正所谓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所以顾寒仅仅在几秒钟之内就调整了自己的策略,他笃定奚书谣一定会按耐不住拨打回来的。 顾寒一边倒数一边预估着奚书谣给自己回过电话来的时间。 “三二一……” 三声都没数完,微信的电话铃声便又响了。 这就是奚书谣…… 顾寒嘴角尽是得逞的笑容,狠狠的咬了一口脆甜的苹果。 倒不倒贴的是顾寒不好评判,但是奚书谣心里一定憋不住事儿。 “喂?” “喂!” “你干嘛这么凶嘛?顾寒我又没说不告诉,你挂电话干什么!”奚书谣的语气果然软下来许多。 故作几分凶相,声音听着却多了几分可爱。 可能奚书谣是真真正正的有些变化了吧,从前的她生起气来可是毫无顾忌的。 顾寒不由得有些欣慰,虽然合同已经终止,但说明奚书谣父亲给自己头款的200多万不是白拿的。 “你要说的话就赶紧说,不说拉倒。” 顾寒故作冷漠的回复一句,电话那边的屏幕上突然滴滴嗒嗒的传来了一阵敲打的声音,顾寒不明所以。 “你在干嘛?” “哼!”奚书谣轻哼一声发泄着情绪,手中的动作却不自觉地加快,屏幕中滴滴答答的声音也愈发激烈起来。 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怒,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打你!” “打我?” 顾寒莫名笑了,嘴里咬苹果的动作也停下,“隔着手机怎么打我?” “那你别管!反正你对我这么凶,就是要挨打。” 奚书谣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中却满是倔强。 在奚书谣这一边,她的手指对着屏幕上顾寒的照片狠狠戳了又戳。 “打洗你!我打洗你!” 顾寒却不知道奚书谣在做什么,只又催促一句。 “所以你到底知道老房子什么内幕?” 奚书谣自己用手指打的累了,将怀里的顾小寒抱起,用手捏着顾小寒的两只小肉爪在手机上“啪嗒啪嗒”拍起来。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宠溺。 “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这边的顾寒却不太想和奚书谣进行这种幼稚的游戏,因为他意识到奚书谣会把这种无聊的活动进行上整整一天。 而他却没有这么多时间跟奚书谣耗在一起。 而这个求字,还有这个大发慈悲,也若有若无的刺痛了顾寒这几天有些敏感的神经。 顾寒的脑海里莫名回荡出那天喝醉酒,舍友卫澄撕心裂肺的一句“从小到大我们这种人事事在求人,难不成我们就该这么活着,别求他!” 心中莫名有些难受,顾寒当然知道奚书谣这话不是侮辱自己的意思。 但他也真的求够了,不想再求了。 “爱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顾寒的嘴角微微紧绷。 卫澄的那些心气不是顾寒没有,只是顾寒一直都将那一股锋芒藏起来了。 因为他身上背负着的不单单是只有自己。 村子的发展,小家伙们的养大以及林鹿笙的未来都比自己的尊严重要的多。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能做的都做了,也想放肆的为自己活一回,就像老师赵长河说的那样。 奚书谣似乎察觉到了顾寒的情绪有些变化,一瞬感觉是自己说错的话。 委屈中呜咽了两声,她语气是顾寒从未有过的软糯,混合着几声可爱的喵叫,让人想到了温暖的春天。 “好了啦。”奚书谣的眼睛微微泛红,眼神中满是歉意。 “人家跟你撒娇,你听不出来吗?你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如果我不小心伤害到你了,顾寒,那我愿意为我的行为道歉,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认错。” “从前一直是你求我,那现在换我来求你。” 奚书谣一字一句。 “让我来做你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儿,我有信心能做得比你更好。” “因为我比你想的更喜欢你。”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些许沉默,空气里只听得见几声喵叫,还有奚书谣的呼吸声。 她嘟起嘴巴,把手机挪的距离自己极近,看着屏保中顾寒的一寸人像照片,轻轻把唇印了上去。 “原谅过去的我好不好?” “求求你了嘛~” —————— ps:顾寒求了,奚书谣也求了,那羊驼也求一下吧,饿饿,饭饭~另外说一下,以后都是中午十二点两章一起发,这章开始其他角色会逐渐发力,应该比前面好看。 第82章 我车灯好像坏了,你帮我去前面看看 只是听这个声音,顾寒感觉自己的春天都要到了。 浪漫纯真得像十八岁的天真少女,有白月光一样的可爱,甚至还带着些娇柔,让人的心都快化了。 可一想到对面是奚书谣,顾寒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奚书谣是谁? 脖子上戴项圈,手拿小皮鞭,大冬天敢光腿出街,平时的穿衣风格更是以性感和大胆着称。 和白月光根本就不搭边。 更谈不上可爱清纯。 “噫~”顾寒对着电话那边,语气夸张地调侃道, “不管你是谁,现在立马从奚书谣的身上下去。 不然,信不信我请出九天荡魔祖师把你这个妖孽给收了?” “喂!” “你怎么这样?” 电话那边的奚书谣瞬间破功,夹了好半天的小猫奶音以一声怒吼作为结束。 她怀里的猫一声惊恐喵叫,似乎被主人一瞬间的两副面孔吓到躲藏到沙发底下的缝隙去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穿过电话线掐死你丫的?顾寒! 你少在那给我得寸进尺,老娘装得已经够辛苦了。” 奚书谣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是想穿过屏幕来审判顾寒。 “你不说心软一点儿可怜可怜我,好歹也得给点肯定吧!”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已经在努力学习改变了好吗?” 听着熟悉中带着些许娇蛮的语气从电话那边传来,顾寒躺在病床上,嘴角微微上扬,长舒一口气。 这才对嘛,舒服了…… “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变这么奇怪,跟谁学的?” 电话这边的奚书谣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那饱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上下来回起伏着,脸色微微涨红。 “我奇怪你个头!” “我难道是脾气很暴躁的人吗?不就是稍微甜了一点,稍微撒娇了一点,稍微柔美了一点,你有必要这么奚落我吗?” 奚书谣的左手边,堆着厚厚的一摞以粉色系列书皮为主的言情小说。 从上往下依次是《冷酷少爷的落跑甜心》 《霸道总裁的契约新娘》 《冰山校草的迷糊小甜心》 《邪魅王爷的特工宠妃》。 其中最上面的两本已经被她翻阅得有一点卷边,甚至还做了笔记。 好多页都有不同的圈圈点点,尤其是女主的动作行为,甚至声音描写都做了详细的批注。 听着电话里顾寒那带着些许轻嘲的笑容,奚书谣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这些小说全部推到地上。 “什么垃圾小说,根本就不管用,还是说顾寒喜欢的不是这一挂的?” “甜美的你不喜欢,我这种带点癖好的你又躲之不及,难不成你喜欢霸道姐姐型的?” 一边打着电话,奚书谣一边在手机上搜索起来相关词条类似的小说。 《女霸总的天价小娇夫》 《强势女总裁的神秘恋人》 《冷酷女霸总的契约爱人》 《御姐女总裁的宠溺甜心》 《霸气女总裁的傲娇男神》。 一股脑点击下单,奚书谣又有了新的学习目标,新的学习方向。 “等老娘学会了,小小顾寒还不是拿捏拿捏?” “什么拿捏不拿捏的。”顾寒在电话那边催促了一句,“房子的合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奚书谣挑了挑眉,“先亲我一口。” “亲我一口,我立马就把事情的原委都跟你说。” “你亲我吧,我不喜欢主动。”顾寒立马把手机怼到屁股上,并且还点开录像功能。 以前合同在身,他可不敢这么干,奚书谣说什么必须得言听计从,不过他可计划这一幕很久了。 奚书谣心思单纯,全不知顾寒的心有这么糟。 只以为电话那边的顾寒肯定和她一样,嘴巴对着手机屏幕。 好甜啊! 这不就是和那几本小说上写的一样了吗?男女主过于思念才会这样进行隔空之吻,好玛丽苏啊。 “那……我我亲了。” “你把嘴巴对过来哦。” 虽然隔着手机屏幕,奚书谣却莫名有些紧张,她从小到大还真没什么正经谈恋爱的经验。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粉嘟嘟的嘴巴微微撅着,轻轻在手机屏幕上一印。 亲完那一瞬间,慌乱之中干脆一屁股将手机坐到了底下,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狂跳的心脏压住。 她的双手迅速捂住脸,试图遮住那滚烫的脸颊和满是羞涩的神情。 过了足足几十秒钟,奚书谣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缓缓放下捂住脸的双手,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然而,她内心的兴奋却如潮水般难以平息。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比戴项圈的感觉还要刺激。 还想要这个!!! “喂……那个,顾寒,我可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紧张什么的,你可不要多想。” “关于你那间老房子合同的事儿,我调查的信息线索一切都指向你的舍友卫澄,我发现购买了有问题,合同方的人多多少少都和他关系匪浅。” 奚书谣的声音虽然尽量保持平稳,但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脸颊依然泛着淡淡的红晕,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尽管她努力装作正常,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她,显示出她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期待。 虽然嘴里说着合同的事儿,但奚书谣的嘴巴却抿了又抿。 什么时候能真亲一口啊…… 斯……哈…… 顾寒全然不知道奚书谣在电话那边兴奋个什么劲,丫头不会因为一个隔空稳就颅内飞起了吧…… 不至于吧。 为了让奚书谣能够降温冷静的跟自己对话,顾寒把自己刚才用屁股对着手机屏幕的视频发送给了她。 “有证据证明卫澄知情吗?” 奚书谣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丝颤栗。 “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是这么多同类案例已经足够说明卫澄绝对知道内情,要不然他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帮助一个姨夫,他这个人我调查了,与亲戚的关系并不算好,与他这个姨父也将近有三四年不曾联系。” “如果中间没有利益的牵扯,我不相信卫澄会这么卖力。” 刚刚将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奚书谣就看见了顾寒给自己发过来的视频。 “啊!啊!啊!啊!啊!” 暴躁小猫彻底暴躁,一瞬间开启杀戮模式,伴随着她愤怒的吼叫之外,还有一阵汽车的轰鸣。 “你想死是不是啊?顾寒?” “你刚刚拿什么对着我?” “你在哪?” “我的前车灯好像坏了,你能不能站在我车前面帮我看看!” “我保证不撞死你!” 第83章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嘿嘿——顾寒不装了。 早就跟你说过了,亲你?那是额外的价钱。 知道奚书谣的调查结果之后,顾寒果断干脆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别的不说,他是真怕奚书谣回到以前的状态,到时候真让自己给她修车前灯就遭了。 至于陪奚书谣去慈善晚会,那就更不可能了。 倒不是顾寒出尔反尔,实在是已经拒绝过简舟月,如果再陪奚书谣一起出席,如果碰上简舟月的话该如何交代? 至于这次的戏弄,就全当以以前过往种种收的利息罢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不是悲剧收场的话,两个人至少还能做朋友。 至于现在问题,房子的合同一切都指向卫澄,顾寒也没有选择自己藏在心里或者遮遮掩掩。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过去的那些情谊总归都是真的,就算人心总会变,那顾寒也要知道个结果。 “嘟嘟嘟——”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空间里不断回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顾寒的心上。 终于,在接连响了三声之后,电话被接通了,那边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夹杂着一丝急切的喘息。 “喂?寒子?你在哪呢。” 一听到是顾寒的来电,卫澄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闷响和卫澄的痛呼,显然是起来得太过着急,一头撞在了上铺的床杆上。 “给你打了三天的电话,你怎么愣是不接啊,这三天你去哪了?急得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昨天还去街上贴寻人启事了,都以为你他妈失踪了!” 卫澄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仿佛能让人看到他那慌乱的神情和四处奔走的身影。 “你现在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电话里的这份着急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顾寒刚才无比坚定的心思突然又有些松动。 如果卫澄真的是有心欺骗自己,那他对自己的这份情谊到底是算真还是算假? 那两百万自己虽然已经追了回来,可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消散。 要不要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在医院,出了点小状况,已经没事了。” 顾寒的情绪一瞬有些低沉,回复过去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想要开口质问的心思,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人确实就是感情动物。而顾寒又是感情动物中更加极端的那一类人。 于寻常处极端冷漠,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在乎。 可一旦面对曾经照亮过自己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光芒,都不希望这缕光芒罩上其他的尘埃。 医院的病房里,白色的墙壁显得有些冷清,顾寒坐在病床上,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 窗外的阳光洒在树叶上,闪烁着点点光斑,却无法温暖顾寒此刻冰冷的心。 他想起曾经和卫澄一起度过的日子,那些欢笑、那些争吵,仿佛电影画面一般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哪怕这缕光芒早已经时过境迁,可顾寒却希望自己回忆里的它,能够永远灿烂不灭。 所以临到关键时刻,他反倒不敢问出那一句话了。 生怕一切是事实,生怕故人心已变。 他害怕一旦问出口,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就会瞬间破碎,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顾寒紧紧地握着手机,“我打电话给你就问一件事儿,你是骗我也好,真的也好,我想听到真相。” “房子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阴阳合同你事先知情吗?” 电话那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只不过脚步却已停住,卫澄一时间沉默了,他整个人也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没有正面回答顾寒的问题在数不清多少秒的沉默之后,卫澄的声音更显得沙哑,似乎还带着些许的颤抖。 “顾寒!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兄弟,真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 顾寒也在挣扎中慢慢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机,刚才积蓄在心里的纠结,一瞬随之消散了去。 他信卫澄。 不是顾寒意气用事,更不是他天真烂漫。 而是他在内心里还相信这份感情,还相信曾经一起坚守过的美好。 相信大一那年下雪的冬天,卫澄穿一身单衣坐了12个小时的大巴车,背着两袋土豆,来自己村子里帮自己干活时的真心。 “不急,待会老地方面馆见吧,不管你有什么难处,我都信。”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换掉病号服,顾寒打算提前出院。 正好看见查房的护士姐姐畏畏缩缩的在门口不敢进来…… 顾寒寻思自己的病房里又没什么妖魔鬼怪,至于把这小姐姐吓成这样子吗?一步三回头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 “你好?有什么事吗?” 顾寒出言问了一句,那明知班的小护士才敢抬头往里看一眼,发现顾寒一个人在这儿,当即长松了一口气。 “呼——孟医生不在啊。” “吓死我了,每次看见她,我就莫名其妙的紧张,不好意思啊。” 是个看起来刚毕业不久的小护士,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稚气,她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一瓶保温热水。 “你这就要走了吗?今天的水喝不?孟医生男朋友。” “什么意思?”顾寒愣了那么几秒钟,“什么叫今天的水?” “还有我不是孟清浅的男朋友,我只是她的一个病人。” “啊?”小护士脸上明显几分错愕,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好意思啊,我是看孟医生寸步不离的,在你床边守了几乎三天所以还以为……” “你的衣服鞋裤都是孟医生给你换的,就连内裤都是他亲自去消毒房拿的……” “原来,原来不是男朋友啊。” 也怪不得小护士会叫错,堂堂的一线明星级别的主任医师亲自伺候病患的衣物和吃饭,甚至每一口粥都要吹凉了再喂进昏迷的顾寒嘴里。 怎么会不是男朋友…… “守了三天?” 这下轮到顾寒错愕的表情了,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谁?” “孟清浅吗?你别开玩笑了,小姑娘。” “水我就不喝了,你留着给自己吧,谢谢你这三天对我的照顾,走了。” 依照顾寒对于孟清浅的理解,孟清浅可不会做这么不符合自己身价的事儿,那个人对自己有着无与伦比极高的骄傲性。 伺候自己?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这小姑娘演技倒是不错啊,挺适合当托的。 看着顾寒潇洒走远,小护士不禁微微的摇摇头,有那么几分钟的怅然失神。 就算优秀如孟主任,原来生命中也会有遗憾,这个男生好像不是那么很喜欢孟医生的样子。 可是孟医生却对他昏迷时要喝的水都有要求,必须是两瓶纯净消过毒的矿泉水,还有一瓶温度控制在三十五六度左右的保温热水。 而且孟医生会不厌其烦的重复给昏迷顾寒喂水的这个动作,几乎每小时就要重复10多分钟。 可顾寒一醒来孟医生就逃也似的避开了,还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实际上她今天应该轮休。 诶…… 一帆风顺的叫合适,可能互相折磨曲解的才叫爱情。 顾寒来到医院楼下,一辆熟悉的奔驰amg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车窗缓缓摇落,一张眉眼好看却带着愤怒的脸蛋赫然在其中。 “上车!” 虽然不知道奚书谣是怎么找过来的,但顾寒赶紧扭头就走。 现在真不排除奚书谣开车过来立马把自己撞死的可能性。 “喂!跑了你就别怪我不告诉你老房子合同的另外一件事。” “前几天我爸拜托夜那几个有名的私家侦探查找了一下那个潜逃国外的中介。” “你猜怎么着?” “他护照上虽然有出国记录,网络ip也在国外,但是机场摄像头里却没有他出现在机场的画面。” 正在往前走的顾寒突然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停住。 回头,立即切换笑容往回走。 如果能找到这个不法中介对于简舟月来说,绝对是打赢官司的绝对有利条件! 甚至对于简舟月重新掌管公司都能起到扭转局势的大作用。 就算不能,也能替简舟月公司省掉好几千万的诉讼费用。 “你的意思是?” “这孙子根本就没出国?” 第84章 黑色高跟鞋 对于顾寒的提问,奚书谣不置可否。 顾寒的目光紧紧锁在奚书谣脸上,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可奚书谣只是微微垂眸,紧抿着嘴唇,再无言语。 奚书谣轻轻扬起眉毛,俏皮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抬手指向身旁的副驾驶,缓缓说道: “陪我去晚会,我便告诉你我所经历的一切。 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去与不去,你自己决定。” 谁?不喜欢?什么锁男? 顾寒一边无奈地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卫澄,告知自己可能无法赴约,一边转身走向奚书谣的副驾。 短短几天,奚书谣好像完成了一次系统上的升级,使用的手段也不那么幼稚拙劣,学会从人性出发了。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些许野蛮和骄横。 但种种行为总透露着一种长了脑子之后的清澈。 顾寒不情不愿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走吧!我的大小姐。” 奚书谣嘴角上扬,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眼神中却悄然闪烁着一丝得意。 她微微侧头,目光紧紧锁住顾寒,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不等顾寒再说话,她忽地俯身过来,肩膀差点就按着顾寒,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那双明晃晃的卡姿兰大眼睛眨了又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犹如蝴蝶振翅。 顾寒下意识地赶紧将自己的嘴捂住,心中一阵慌乱。 这女人想做什么? 还说自己不想强人锁男,光天化日的,难道想对我用强? 顾寒的眼神中满是警惕,身体微微后仰,想要拉开与奚书谣的距离。 奚书谣的眼神里瞬间多出一股怒火,那怒火如星星点点的火苗在眼底跳跃。 她的脸蛋明显变得狰狞了几分,双眉微微蹙起,嘴角微微抽搐。 但她还是强忍着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那笑容仿佛是强行挂在脸上的面具。 她微微颤抖的手伸从顾寒的另一侧抽出了安全带,动作略显生硬地系好。 “你干嘛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我是什么很会倒贴的女人吗?你该不会觉得我会亲你吧。” “顾寒你真的很可笑!” 奚书谣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瞪大的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那愤怒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看得出来,她对刚才顾寒的动作有多么气愤。 这些都是她在来的路上跟小说里的女霸总学的。 具体步骤书中都有演示,先用肩膀蹭一下,然后俯身吐一口气,手指轻轻摩挲过顾寒的大腿,最后再系安全带。 小说上一套流程下来,男主早就欲罢不能,心里小鹿狂跳。 怎么轮到她自己,顾寒却跟看见贼一样防着? 看着奚书谣脸色的变化,顾寒则饶有兴趣地,一本正经地看了一眼奚书谣。 总觉得自从自己回来之后,奚书谣就有些不对劲。虽然骨子里的那股心气没变,但是隐隐约约多了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不会在网上买了什么大师恋爱课吧,又或者看了什么恋爱宝典?今天扮演的什么人设?撩人女御姐吗?” 顾寒的语气中带着调侃,嘴角微微上扬。 “放屁!” 奚书谣有几分心虚,她轻轻咽了一口唾沫,嘴巴紧紧抿着。 她不敢直视顾寒的眼睛,眼神四处游移,躲避着顾寒的目光。她猛地启动车子,车子发出一阵轰鸣声。 “我有必要为了你去学那些吗?老娘天天吃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就算你现在不舔我了,难不成我还得追夫火葬场? 刚才电话里跟你说话的根本就不是我!” “哼!你不会当真了吧?” 奚书谣嘴硬地说着,每多说一句话,她的脸色就红一分,直到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变得粉粉嫩嫩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猪。 她在心里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她才不会告诉顾寒今天扮演的是霸道攻气学姐。 “至于老房子合同的事儿,等慈善晚会参加完了,我就把所有的资料都传送给你。” 奚书谣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顾寒的反应,看到他露出着急的神色,心中不禁有几分失落。 果然!这男人就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而来的意思。 不过,这也是她多留的一个心眼,要是提前告诉顾寒,谁知道这个王八蛋会不会突然赖账,连答应好的事情都不做了。 以前她从未觉得顾寒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可自从顾寒那天从机场突然消失之后,她就十分笃定顾寒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顾寒侧身看着满心计较的奚书谣,嘴角微微上扬。 才半个月的时间,奚书谣还真的长本事了。 “行吧。你还真是长大了。” 顾寒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感慨。 说这话的同时,顾寒心里多出一份忧思,如果在慈善晚会上碰到简舟月,那该怎么办? 到时候又是无法解释的误会。不过想来能容纳接近上千人的慈善晚会,应该没那么容易就碰到吧。 不过,即便冒着被简舟月碰到的风险,顾寒也不得不去。 如果真的能找到这个狗中介的线索,一点小小的误会又算什么呢? 顾寒望向窗外,逐渐向后远去的医院建筑,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迷信,希望这一次老天爷能真的把自己当一次亲孙子,别让自己碰到简舟月了,也不要再让自己出丑了。 “对了,这几年没怎么看你穿过高跟鞋啊,你家里有没有接近 10厘米的黑色高跟?” 顾寒翻找出自己手机的通讯录,他还是想知道那天喝醉酒之后到底亲的是谁。 结果翻完通讯录才发现自己给二十几个人打过电话,而这些电话里大多都是自己以前的顾客。 更要命的是,她们都还把电话给接通了。 所以通过通讯录来确定那天晚上第一个来的到底是谁,根本就行不通。 现在唯一的线索又回到了那双黑色的高跟鞋。 排除掉简舟月,那么奚书谣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黑色高跟?10厘米?” 开车的奚书谣表情微微一皱。 不知道她的脑海里想出了什么惊人的画面,肉眼可见的脸蛋上出现了一抹潮红。 “你喜欢这个?” “早说呀!我可以为你准备的。” “要不要现在去我的别墅?” “20厘米的高跟我都能买到!其他的东西我车里都有,我们还可以……” 看着奚书谣越来越兴奋,车速也在抑制不住地一点点拔高,顾寒立马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问你最近有没有穿过?” 第85章 谁?你说你是谁? “最近?” 奚书谣做了个沉思状,虽不清楚顾寒为何这么问,但她仍认真回忆了一番。 “应该……” “应该什么?” “应该没有。” 顾寒不在的这些日子,奚书谣着实没什么心思出门,除了偶尔去上几天课,其余时间都待在家里与新买的小猫作伴。 再者,顾寒不在,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又有何用? “哦。”顾寒简单回应一声,思绪再度陷入混乱。 不是奚书谣,不是简舟月,孟清浅也不太可能。 首先孟清浅的职业要求她在工作期间不能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其次,若自己真的强吻了孟清浅,她的表现不会如在医院时那般和善…… 那到底是谁? 正这般想着,顾寒手机弹出一条微信。 昵称是个英文名字,未添加备注,显示的添加日期是十几天前。 顾寒实在记不起自己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好友。 这条微信上也无其他文字提醒,只有大概三行左右的感叹号。 顾寒不明所以,在聊天框回复一个问号。 “请问你是?” 几秒钟后,那边弹出一条语音消息。一个带着些许愤怒,又有些破防但极为好听甜美的声音传出。 “你问我是谁?你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的顾寒,你是不是想赖账? 那天晚上答应我要帮我去送修的留声机,你忘了吗?这都已经过去三天了,我的留声机呢?” 顾寒觉得声音有些陌生,却又带着些许熟悉。 坐在主驾驶上的奚书谣却比顾寒先一步认出了发消息的声音,脸上泛起些许醋意。 奚书谣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奔驰 amg在公路上疾驰起来。 她冷冷地回头瞪了顾寒一眼,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女人缘,和大明星柳知鱼居然还有微信?” 顾寒这才后知后觉,这个用卡通动漫头像的英文昵称竟然是柳知鱼? 不过柳知鱼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留声机? 顾寒确实记得自己踩碎了柳知鱼保留歌曲 demo的留声机。 不过,留声机并不在自己身上。 重新又把语音听了一遍,顾寒的瞳孔一点点慢慢瞪大。 柳知鱼说的不是十几天前,而是三天前。 三天前,不正是自己喝醉酒晕过去的那天。 所以当天晚上来的人是柳知鱼。 自己亲的也是柳知鱼! 顾寒有些不敢相信这个荒诞的事实。 愣了好几秒钟,在错愕和怀疑中向对方确认问询了一遍。 “我那天喝醉酒都做了什么?” 电话那边的柳知鱼哼了一声,尽管在生气,但这一个小小的语调却也十分动听,也怪不得人家是天后。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一句话让顾寒如坠冰窖。 该死的。 自己喝醉酒亲了当红天后巨星。 这是什么狗血逆天的幻想。 这种事就算是发在八卦周刊或者是 uc浏览器上,都是要被群嘲宅男幻想的,可偏偏是真的。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三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 “留声机的事儿,你包在我身上,答应了给你修肯定会完好如初,你放心。” “最好是这样!”消息里气鼓鼓的一声结束,顾寒便没有再去回复,而是在全身上下搜寻起柳知鱼说的那个破碎的留声机。 当初顾寒在车里一脚踩碎了那小玩意儿,现在莫名其妙他又答应了柳知鱼去修。 可东西呢? 喝醉晕过去的顾寒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什么留声机了,他全身上下除了手机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遭了! 这特么真的遭了啊! 顾寒赶紧发了个微信询问孟清浅。 按照那个小护士说的,自己当时的贴身衣物都是经过孟清浅的处理,虽然顾寒对这个行为存疑,但孟清浅的医院或许能帮自己再好好找找,是不是落在储物柜或者病床上了。 天后的新歌……就这么折戟沉沙在自己手里,让她那帮铁血粉丝见了还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这真是让顾寒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又增加了一分波澜。 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可能在喝醉酒那么失态呢? “呼——”开车的奚书谣洞穿了顾寒的所有情绪,直接在车流拥挤的马路上玩起了“星际穿越”。 一辆接着一辆小车从身边滑过,顾寒这才回过神来。 “我靠,你疯了?开这么快?” 奚书谣平静的脸色闪过一丝疯狂,露出顾寒无比熟悉的那个病娇似的笑容。 “你以前可不敢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这么卿卿我我。” “看你笑的这么开心,还能顾及到我在开车?” 顾寒眼里闪过些许无可奈何的情绪,奚书谣伪装得太好,顾寒都差点忘了,这丫头是个疯批。 果然,无论怎么改变,只要情绪上来了,心里最初的底色永远都隐藏不住。 看着车速越来越快,坐在车里的两人越来越危险。 顾寒不由分说,一把拍在奚书谣有些丰腴修长的大腿上,带着不容置疑命令的语气。 “我让你开慢点!听到了吗?” 果然还是这一招好使,奚书谣刚才还冷冰冰的脸色瞬间出现些许变化,一直死踩油门的脚也因为顾寒刚才的一巴掌有些松动,直至慢慢松开。 车速就这么平平稳稳地降了下来。 她的脸上勾起一抹强忍却又不自然的病娇笑容。 “少……少来这套,你以为我会听吗?” 话是这么说,慢慢降下来的车速倒是挺真实的。 奚书谣就这样,气来的快消的也快,被顾寒一个动作就快到了回南天,转头主动搭话道。 “对了,这一次的慈善晚会是假面舞会,每个人都要戴面具出席,而且必须要穿正装。 我带你去商场吧,买两套合身的衣服,再挑一对情侣面具。” “戴上面具之后保证你不能被不想见到的人认出来。” 顾寒点了点头,眼里出现一抹喜色。 原来是慈善假面舞会,要戴面具的话,那倒是真的很大程度地规避了碰见简舟月的风险。 “好!”奚书谣恢复正常,顾寒点头应了一声。 “走吧,顺便你再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能够维修小型留声机的高手。正好你父亲公司旗下不是有做维修智能设备业务的吗?帮我问问。” 说完,顾寒扭头看向窗外。 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懊悔。 喝酒真的是误事。 他就不知道自己喝醉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今天敢亲天后,明天不得亲王后? 从今天开始,戒酒! …… 简舟月公司楼下。 “简总,为您今晚慈善晚会准备的礼服已经到了,您要亲自看一下吗?” “对了,您预定的那套男士西服也到了,需要我们帮您寄送吗?” 一名身着优雅的中年女人恭恭敬敬地站在简舟月一旁,手里提着两个精美的礼盒,看起来她在简舟月公司楼下已经等了很久。 简舟月微微颔首,礼貌地对这人打了声招呼。 “男士西服帮我退订吧,今天晚上的晚会我一个人去。” 中年女人虽有些错愕,但也没有多问。 虽然晚会标明了需要携带伴侣入场,不过像简舟月这样的身份段位,自然是不需要被这些普通的条件限制。 只是不知道什么样优秀的男士,竟然会拒绝像简总这样完美到极致的女人。 “好的!那您的鞋子是否要检查一遍,上次真的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才将那双黑色的高跟鞋错误地送到了您的办公室。” “真的万分抱歉。” 第86章 真心瞬息万变【4k】 “不用,以后的工作做得更细致一些就好。” 简舟月微微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威严。 她那精致的面容此刻写满了认真,让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想起三天前穿的那双不太喜欢的黑色鞋子,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若不是行程紧迫,她断不会选择那双鞋。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天前,在江城大学旁的泥泞小道上,她去接醉酒的顾寒。 雪后的道路难行,而顾寒那个家伙,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脚,趁她分神之际,竟凑上来亲了一口。 想到这里,简舟月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努力将思绪拉回现实。 “我很看好你们的品牌,服务于高端客户,人往往更在乎的不只是品牌的价值,更要让人感受到品牌的服务。” 简舟月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以后注意些。” 中年女人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在她眼中,简舟月这位年轻的当权者,大度且有格局,实在难得。 “这是您慈善晚会的座次。” “您确定不坐单人包厢吗?” “因为旁边的座次都是两人一排,而且这次普通席的座位提前都发放完了,您旁边的座位被奚书谣小姐刚刚预定了。 您没关系吗?” 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惹得简舟月不快。 她深知简舟月与圈内某些叛逆乖张的富二代不对付,尤其是奚书谣那大小姐。 “没事。” 简舟月的回答简洁明了,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只是出席露个面,晚上还有其他安排,不会待太久。” 说完,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疏离,却又不失礼貌。 拿出手机,简舟月顺便给顾寒发送消息,让他今天晚上在慈善晚会大厅的门口等着自己。 反正他也只是打算露个面之后就离场,如果时间不算太迟的话,两个人正好还能吃个晚饭。 正好跟那个王八蛋算一算,他喝醉酒赖在自己身上的账。 想起那天晚上,简舟月脸色就开始不自觉的升温,她从小到大就没跟一个男人那么亲密过。 要不是看顾寒醉成那副鬼样子,她真就报警了! 现在她甚至有些怀疑顾寒是不是故意装醉。 遥摇头整理好思绪,简舟月起身向电梯走去。 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从后面快步追了上来,与她一同进入电梯。 “简总好!” 简舟月对这个男人毫无印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 她迅速拿出手机,专注地看着里面的工作文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男人显得有些兴奋又紧张,他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试图引起简舟月的注意。 “这么巧啊,简总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你。”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简舟月微微挑眉,视线依旧停留在文件上,语气平淡地回应: “很巧吗?这是我的公司。” 男人顿时尴尬不已,脸色僵住,笑容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是哈,您还记得我吗?我叫赵落羽,我们在机场的那天应该见过面,我是……” 赵落羽急切地想要介绍自己,可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 他想起自己那天的身份是奚书谣的前男友,这样的介绍似乎有些拿不上台面,于是自我介绍卡在了“我”上。 简舟月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文件,仿佛这个男人根本不存在。 这样的自我介绍,她每天至少也要碰见五个以上,属实不用太在意。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简舟月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没有丝毫停留。 赵落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不喜欢被人忽视的感觉,尤其是被简舟月这样的人物忽视。 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快步跟了上去。 “简总?” “那个,麻烦问一下你们无人机采购的大型项目是谁负责洽谈,我应该到哪个部门过去。” 赵落羽试图从业务方面引起简舟月的注意,他知道简舟月的公司内部斗争激烈,也许这个话题能让她有所反应。 果然,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的简舟月停下了脚步,轻轻按灭了手机屏幕。 她缓缓回头,第一次正眼看了看这个从电梯开始就一直搭话的男人。 但她的眼神中依旧没有丝毫温度,只是带着一丝疑惑和一贯的严谨。 “无人机采购项目?” 简舟月皱起眉头,她并没有收到关于这个项目的任何计划书。 她突然意识到,在公司权力的斗争中,自己已经几乎完全落败,甚至濒临被踢出董事会的边缘。 然而,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仍在努力寻找翻身的机会。 只要能找到那个房产中介,冻结公司汇出的房款并追回,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董事会在做重大决策时竟然将她排除在外…… 或许,自己真的在这家公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笼罩着简舟月,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你好,请问你是?”简舟月的声音平静而冷漠。 “赵落羽。” 刚刚在电梯里已经自我介绍过的赵落羽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没想到简舟月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不过,他依旧微微弯腰,逢迎地伸出手,试图与简舟月握手。 “我是天疆无人机公司新来的市场部总监,我有个老朋友,您应该很熟悉,奚书谣奚总。” 赵落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卑微。 简舟月的脸色微微一变,此时她才想起,这个赵落羽的名字确实有些熟悉。 不就是奚书谣在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前男友吗? 听说当时把奚书谣伤得很深,后来奚书谣才变得那般乖张。 简舟月心中暗自疑惑,奚书谣的父亲怎么会如此大度,竟然能把伤害过自己女儿的人重新召回到公司任职? “你好。”简舟月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表露,保持着非常官方的态度。 “市场部那边确实跟我提过这个采购案,不过具体的细节没有来得及细看。能麻烦你跟我讲讲具体的项目吗?” 简舟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她知道这个项目可能是她扭转局势的关键。 听见简舟月的话,赵落羽心中一懵。 按理来说,简舟月应该被排除在公司的权力中心之外了,这么重要的采购案还会上报给简舟月知道? 但看简舟月的眼神却不像是在撒谎,他随即点点头。 “好,那我就先跟简总汇报汇报。” “去我办公室吧。” 简舟月做了个请的手势,举止从容淡定。 然而,在楼梯拐角处,简舟月和赵落羽一同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市场部总监。 四目相对之下,简舟月的眼神凌厉,那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顿时不敢靠近。 “简总——下午好。”中年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尴尬。 他也不过才迟了两分钟,怎么负责人就被简总给接到了? 这可糟糕了。 这个天江公司派来的负责人也是个蠢人吧,都告诉过他公司的概况了,他怎么还能进到简总的办公室? 赵落羽也在瞬间发现自己竟然上了当,刚才简舟月的处理完全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甚至看不出来任何端倪让他一时间都没想清楚。 “柳总,下午好。” 简舟月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关上自己办公室的房门。 在给赵落羽倒茶的间隙,看出赵落羽心里面有了提防,估计对项目的事情不会交代的很多。 她直接打电话给人事。 就当着赵落羽的面,简舟月风轻云淡地说: “对,通知营销部的主管柳重,他已经被解雇了,给他发 n+1的补偿金,要求一个小时之内离开公司。” 打完电话,简舟月那张美得人畜无害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向着赵落羽轻轻点点头。 “赵总,现在由我负责营销部的主管工作,你可以跟我全面详细地介绍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简舟月明白了董事会或者说是自己叔叔的意图。 公司几乎决定放弃传统的房地产行业投资或者是进军互联网和新兴高端科技。 而天疆无人机几乎在国内做到了垄断的地位,公司也是决定从这一步开始真正的进行转型。 这当然是公司要进一步发展的必然阶段。但无疑,一个传统公司完全跨行去做另一个行业带来的风险几乎是毁灭性的。 简舟月必定不可能同意这种只要不成功就等同于自杀的决策。 这可能就是董事会把她彻底排除在外的原因。 “好,谢谢你,赵总。” “项目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后续的合作我会持续跟进,到时候再和你联系。” 整整半小时赵落羽坐立难安,一方面怀疑自己是不是出卖了项目的某种机密,成为这个项目合作的污点。 一方面又在惊诧简舟月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他完全在被简舟月牵着鼻子走。 不过事已至此,他倒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了,如果能从简舟月的嘴里反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算是能做一点补救的东西。 “刚才在贵公司大厅看到简总和晚会负责人对话,简总晚上也要去?” “嗯,会出席。” 工作内容洽谈完毕,简舟月的话便不是那么很多了,带着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感。 “赵总也要去吗?听说奚书谣奚总预定了两个座位。” 听完简舟月的话,赵落羽脸色是尴而又尬。 “没……虽然我和书谣的误会在机场的晚上已经解开了,但是我们之间关系还有些小小的阻碍。” “她应该是带顾寒出场吧,简总可能也认识,我听说这个小骗子和简总之前在房子上有所纠缠。” 原本只是随意交谈的简舟月脸色一凝。 “你——说谁?” …… 奥特兰蒂斯国际商场。 “我才不要戴这么蠢的面具。” 顾寒满脸抗拒,眉头紧蹙,如剑般的眉毛微微上扬。 他那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庞此刻写满了嫌弃。 “一看戴上就羊尾。” 奚书谣像一只活泼又倔强的小猫,在顾寒身边蹦蹦跳跳,手中紧紧握着那个丑陋的老头面具,执意要给顾寒戴上。 她那白皙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泛起淡淡的红晕,樱桃般的小嘴微微嘟起,显示出她的任性与执着。 “羊尾不羊尾的谁知道?总要试过了才知道嘛。” 奚书谣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目光毫不顾及其他几个店员的存在,直直扫向一旁的换衣间。 这已经不算是暗示,大胆又直接的明示。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呢?” 奚书谣不依不饶,“去了试衣间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 几个女店员听到奚书谣大胆的话语,瞬间脸色变得不自然,她们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惊讶与八卦的神色。 随后,她们一脸同情地看向顾寒,却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顾寒心中一阵恼火,这些人是什么眼神? 还有那个似笑非笑的店员,什么意思? 顾寒真想掏出大宝贝把他们几个人肮脏的小心眼吓一跳。 “别说那荤话了,面具我不戴,除非你说出个理由来。” “你小脸长得也俊俏,怎么审美就这么奇奇怪怪。” 顾寒捏着奚书谣肉嘟嘟的小脸,微微用力,试图制止她更加疯狂的行为。 “好歹也是个慈善晚会,你就不怕你戴上这老婆子皱皱巴巴的脸面具给你爸丢脸?” 听顾寒这么说,奚书谣撅起的嘴巴微微翘了翘,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 她把两个面具都拿在自己手中,仔细比对在一起,然后举到顾寒面前,让他去看。 “你难道不觉得这像是我们老了的时候吗?你没有现在的俊秀脸蛋,我也没有那么明媚动人。我们就像是穿越了几十年时间,到老还一直相爱相杀的恋人。” “这难道不够浪漫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期待和憧憬。 顾寒的脸色微微一动,看着奚书谣眼睛里真挚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犹豫,心中暗自思索着自己真的能活到这么老吗? 就算活到这么老了,身边也真的会有奚书谣陪伴吗? 顾寒从不怀疑奚书谣这一刻的真心是轰轰烈烈真实存在的。 但是,真心瞬息万变。 生活更多的还是苟且罢了。 第87章 那我也依旧觉得浪漫 “我才不要,你就是狗血言情小说看多了,太丑了。” 顾寒装作不在意,将两副面具都推到一旁。 “禽兽!”奚书谣重重哼了一声,拿着两个老年面具不愿意松手。 她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从来都是这个性子。依旧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想要把面具摁在顾寒的脸上。 “你根本不是觉得太丑了,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变老。你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心思!你就是奔着我们家的钱来的,还有老娘这傲人的胸,翘翘的屁股,还有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一旦我老成面具里皱皱巴巴的样子,你就根本不会再喜欢我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伤心,眼眶微微泛红。 看着奚书谣越说越动情,眼睛里似乎还有泪光闪烁。 顾寒一时间都有些慌了神,隐隐约约从奚书谣的模样里看见了几分林鹿笙的样子。 林鹿笙向来就是这么喜欢伪装,眼泪说掉就掉,笑容说有就有。 顾寒不禁怀疑,表演是不是美女通用的一种天赋? 一旦你忤逆她们的意志,伟大的戏剧之神就会瞬间降临在她们身上。 虽然顾寒还是有几分无动于衷,可奈何不住这里是公共场所。 周遭几个店员那仿佛在吃瓜的眼神,就好像顾寒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不知是谁十分缺德,在一旁放起了背景 bgm,手机的 cpu声叮叮咚咚。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悔婚招东床,他抛妻弃子良心丧~” 顾寒心里多出几分不乐意来。 不情不愿地将那面具拿在手里,任凭奚书谣给自己戴在脸上。 这还有天理吗? 自己他娘的成渣男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不讲合约精神的吗?自己是签了合同的。 拿感情的时候你跟我谈钱,拿钱了你又跟我讲感情。 女人呐! 看到顾寒就范,奚书谣立马喜笑颜开。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刚刚的委屈和伤心从未发生过。 “如果说穿越时间终究是一场只存在于脑海里想象的宏大浪漫,那我就真的和你一分一秒地活过那么多年。我始终相信,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比书里写的更浪漫。” 顾寒懒得理睬奚书谣要说这些肉麻又幼稚的小说语录,也不知道是从哪本玛丽苏小说里背来的。 实际上顾寒一直认为生活最重要的永远都不是浪漫,那是为奢侈的人准备的。 对于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只有“性价比”三个字才是贯穿人生始终的词汇。 “你自己浪漫吧,我没你那么多钱,浪漫不起来。” 奚书谣恶狠狠地瞪了顾寒一眼,毫不留情地一记“仙女拳”打中顾寒的小腹,显然她很不满顾寒就这么直男地破坏她刚刚塑造起来的甜美爱情氛围。 “谁说浪漫需要花很多钱了?自由的空气、海边,或者一个吻,这些都是免费的。” 顾寒轻哼一声,算是对奚书谣过分缺少生活经历而幼稚的语录的批判。 “自由当然不需要花很多钱,但是保持自由需要花钱。没钱你连下一顿饭都不知道吃什么,路边摊吃一根烤肠都要考虑很久,这能叫自由吗?” “香格里拉的空气确实是免费的,但是去香格里拉不免费。我相信如果你住在牛圈旁边,闻着熏天的臭味,一定不会觉得浪漫。” 奚书谣一双美眸怒瞪着顾寒。 虽然她现在已经有点习惯顾寒张嘴就怼自己,但还是不太能接受顾寒把自己塑造出来的氛围贬低到这种程度。 亲密地上前一把挽住顾寒的胳膊,奚书谣凑到顾寒眼前,用了几分力气。 “悲观的人永远正确。” “乐观的人才保持前行。” 奚书谣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顾寒有些消瘦的肩膀旁,一脸信心满满。 “就算是去香格里拉旁边的牛圈里,只要是能和你在一起,那我肯定也觉得浪漫。” “没救了。” 顾寒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却不敢继续反驳下去,要不然关于浪漫的话题,奚书谣肯定会和自己辩驳很久。 不多时,买好面具从店里出来。 奚书谣非要喝一杯焦糖玛奇朵,顾寒不是不愿意去给她买,只是她做事像个小孩子一样,躺在地上,完全不顾他人的目光。 甚至隐隐有想要买下旁边五元店里的喇叭,把自己的哭喊声录制出来,在商场里循环播放的气势。 顾寒无奈,只能妥协。他怎么莫名其妙觉得回来之后的奚书谣比之前更难糊弄。 她本身就是那种不管不顾的性格,再配上一点点的脑子。 奚书谣进化了呀。 在咖啡店排队等待的间隙,顾寒又接连收到了几条微信。 两条是柳知鱼发送过来的,其余的三条来自简舟月。 可能是因为答应了奚书谣去慈善晚会的事情,顾寒有些心虚。 几经犹豫之后先点开了柳知鱼发来的消息。 是两张图片表情。 一张柳知鱼刚刚睡醒,穿着睡衣,皮肤白皙,有些发懵的单纯的样子。 不过她美眸怒瞪着,距离摄像头很近,以这个死亡角度拍出来竟然不觉得丑。 图片配文几个字:我的留声机呢? 下一张也是来自于柳知鱼自己的动图,她穿着十分可爱的小熊睡衣,距离手机大概一臂左右的距离。 整个表情极为愤怒,一拳砸向手机屏幕。 配文是:你个人渣。 顾寒莫名有些尴尬,想起自己喝醉后强吻了一个天后,觉得如此不真实。 愧疚之余却也觉得柳知鱼性格当真不错,居然没跟自己计较这事儿。 真要碰上较真的,按照柳知鱼的实力,自己估计现在应该在拘留室里写忏悔信。 想法念及此处,顾寒发一条语音消息给柳知鱼。 “那一天晚上的事情实在对不住啊,留声机这边……修起来可能要有一点麻烦,再等我两天。” 消息刚刚发送出去,对面的柳知鱼几乎是秒回。 又是一张她自己鼓着脸的表情包,这一次对着屏幕乱舞了好几拳。 配文是:你当然对不起。 顾寒没有再回复,退出和柳知鱼的聊天框。 被摔坏的小留声机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给孟清浅发的询问微信,她也没有回复。 这一天天的…… 在本就烦躁郁结的心情当中,顾寒点开了简舟月发给自己的微信。 内容很简短,就是两行文字。 【晚会你真的不去吗?】 【如果不去,今晚 9九点在老房子见】 顾寒的脑子要炸了。 但凡简舟月在病房里多问自己一句,自己肯定舔着个大脸反悔。 可现在已经答应奚书谣了…… 靠! 别玩我了,老天爷。 第88章 老公买的,开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缘故,顾寒最近处理事情总觉得力不从心。 从前的他明明很擅长应付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可现在,只要有一件事情出现差错,所有的事情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桩接着一桩变得糟糕。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顾寒只能选择再编一个谎言去圆之前的谎。 只要能在九点之后回到老房子把钥匙还回去,那么事情应该还不算是特别糟糕。 更重要的是,顾寒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真的能找到关于那个潜逃出外中介的信息,如果可能的话。 顾寒自我劝说道,这应该比遵守承诺的效用要大一百倍。 【好,九点见。】 顾寒的消息回复过去,足足等了几分钟,简舟月却没有其他的问询。 顾寒想着,如果简舟月能再追问一些什么东西,那自己就把当前的情况跟她全盘托出。 万一在假面舞会上碰见简舟月,那情况也不会太尴尬。可自己那条消息发送出去,就如同石沉大海,慢慢没了回音。 顾寒也就不再去纠结,只能再一次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还有那个丑陋的老头面具能够完全遮住自己的脸。 说到底自己和简舟月应该没有很熟悉,如果遮住脸换一套装扮的话,就算碰见了也不一定会被认出来的吧。 直到身后的人推了一把顾寒,他才看见属于奚书谣的那杯焦糖玛奇朵做好了。 礼貌地道谢之后,顾寒走向一旁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的奚书谣。 见顾寒走过来,奚书谣饶有兴趣地给顾寒拍了一张照。尽管顾寒有几分不乐意,却还是随她去了。 “喝吧!” “一杯 30,我的跑腿费 70,记得微信转我。” 奚书谣原本还笑意满满的脸上立马涌出怒火,差点就将手中的手机扔向顾寒。 “你怎么不去抢啊?我是有钱,但我又不是傻子。” 在奚书谣的叫嚷中,顾寒听到手机一声叮咚响,微信转账 99 元备注了“自愿赠予”。 “你就是有病……不是不给吗?” 奚书谣撅着嘴巴从顾寒手里接过焦糖玛奇朵,“骂你归骂你,转钱归转钱,有什么互相矛盾的吗?” “再说了,谁知道你要钱做什么,万一真的有用呢,被你骗就骗了呗。” “我喜欢被你骗行不行?” 奚书谣捧着那杯焦糖玛奇朵喝得很陶醉,嘴巴一点一点咂巴着那根稍微有点拇指粗一点的吸管。 明明只加了三分糖的苦味饮料,却硬是被她喝出了全糖的感觉。 一边喝她还一边把刚才偷拍顾寒的照片在朋友圈转发了出去,另外还附了一张两个人要去参加慈善晚会的面具。 【老公买的!开心!】 顾寒全程冷漠地看着。这丫头明目张胆地就跟自己造谣了是吧?也不怕赵落羽吃醋? “对了,你和赵落羽现在怎么……” 不等顾寒把话说完,奚书谣眼睛亮晶晶的,一下从躺的姿势一下子坐到板凳上,带着一份狡黠的笑容, “怎么,终于舍得问起我了?你这吃醋的时间段可以有些延迟啊,你是不是心里还介意我跟落羽哥?” 顾寒拧起的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毫不犹豫地对奚书谣竖起中指,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我又不是山西人,老吃的哪门子陈醋?” “这是听你的口气,你们的关系似乎缓和了很多,又叫落羽哥了?” 奚书谣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故意不解释。 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显得亲密一些,想让顾寒的脸上出现破绽,要不然一个人主动久了也会很累的。 谁知道顾寒受了什么刺激,从机场回来之后就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她总得多想点办法。 可奚书谣万万没有想到。 她不说,顾寒也没怎么在乎,掏出手机在微信小程序上开始玩腾讯腾讯五子棋。 “喂!你有点公德心好不好?问问题就要问完好吗?” 顾寒无奈地笑了一声,实际上确实不是很想知道。 “说吧,说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其他好聊的。” 奚书谣将她椅子上放着的抱枕向顾寒砸了过来,对顾寒敷衍的态度很是不爽。 “就在我表白完之后,等你回应的那天晚上。” “赵落羽可能是心里实在有落差,或者是受不了了,把当年的实情告诉我。” “我看到的所有一切东西都是我父亲安排的,当年我父亲觉得他们家的公司没有很大的发展潜力,而且我也太想却对赵落羽太依赖了,觉得这么下去会毁了我的一生,他也并不觉得我们家将来要找赵落羽这样的人做女婿。” “所以就找了几个人,把赵落羽绑在酒店里,还威胁他,如果不配合的话就把他给……” “事后又给了赵落羽几百万,供他去国外上学。” 顾寒放下手中的五子棋。对面是个菜鸟,他随便下了两下对面就露出破绽。 “竟然有这种事儿?怪不得你爸……” 顾寒本来想说,怪不得你爹会花 500 万雇我。 恍惚想起保密协议,突然又住了嘴,在奚书谣的视角里,自己应该和她爹不认识。 奚书谣确实长进了很多,在顾寒截断的话语里敏锐地察觉到了细微的话头。 “什么我爸?我爸怎么了?” “怪不得你爸那么心疼你,原来是做了亏心事儿。” 顾寒不露破绽地圆回去,奚书谣倒也没发现什么,紧接着狠狠喝了一口焦糖玛奇朵,将整个包装瓶都捏扁。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儿,但是他也没想到我会受那么大的刺激,以至于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所以这些年他在国外又联系到了赵落羽,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 “所以赵落羽就回来了,把当年的误会也都解释清楚,我一直想跟你说这事来着,谁让你一直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奚书谣在观察顾寒的表情。可顾寒的脸上除了些许震惊之外,就没有她想要的任何情绪。 此时此刻知道自己和青梅竹马的误会,顾寒多多少少不是应该会有紧张感的吗? 可顾寒的脸色依旧平静如常,除了一如既往的淡然之外,实在看不出来太多。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顾寒伸手遮住了奚书谣的眼睛,被她盯得有一些发毛。 现在他倒是知道为什么奚书谣的父亲会突然终止合同了,原来是觉得自己治疗进度太慢了。 该死的赵落羽! 这一来一回就让自己少赚了 300 万。 真该死啊! 奚书谣摆脱开顾寒遮着自己眼睛的手,在顾寒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愤怒的情绪,顿时笑容洋溢在嘴角。 果然顾寒还是喜欢自己的嘛。 这种愤怒无论如何都藏不住,没想到顾寒还挺能装的,装得满不在乎跟真的似的。 奚书瑶心情大好,从自己的椅子上起来,不顾旁人的目光,干脆一屁股坐到了顾寒的大腿上,双手环住顾寒的脖子。 “顾小寒!本小姐喝完了。” “出发买衣服喽!” …… 简舟月办公室。 赵落羽拿着手机中的朋友圈照片,也有几分失落,展示给简舟月。 “他们两个现在还去买面具了,晚上的慈善晚会大概率一起出席,书谣应该挺开心的,平常她不会在朋友圈发男人的照片。” “我这个青梅竹马当得真是失败啊。” 简舟月看着自己手机里顾寒回复过来的信息,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攥住了茶杯。 她的视线也落在赵落羽展示出来那张动态照片上。 顾寒手拿焦糖玛奇朵。 背景声里是奚书谣的笑声。 配文【老公买的!开心】 第89章 众星捧月 夜幕华灯之下。 顾寒和奚书瑶戴着白天买过的老人面具,在相当一部分工作人员的簇拥当中走进舞会现场。 现场过分热烈和事必躬亲的服务态度,让顾寒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他确实实实在在的不太能够承受这种上流人士之间所谓的排面,反而被众人簇拥着往前走时,甚至还有些同手同脚。 奚书瑶就接受得很落落大方,甚至颇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她的手轻轻挎在顾寒的胳膊上,殷切地向旁边几个并没有佩戴面具的长辈打招呼,并且有意无意间把顾寒拉拢得更近了一些。 这些大约都是本市地区首屈一指的商界人士或者还有些是从政的大腕儿。 面对奚书瑶的热情招呼,他们总是浅浅露出一个微笑。 目光在扫向顾寒时,就多了些讳莫如深的意味。 这些明显区别的目光让顾寒越发不自在,像浑身都在长毛。 这些带有特殊意味的目光让顾寒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长毛,好像开启了一场逆进化的旅程,从智人重新又变成了山顶洞人,最后变成了一只只会点头的猴子。 顾寒不禁在心里自嘲道,自己自诩是什么专业金牌的疗愈师,却仍然没办法将一个人的生理或者心理状态演绎到完美。 他也演绎过无数次上流人士,可真正身处在这么一个利益和虚假构建的名利场中。 一切的假装都显得那么苍白。 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顾寒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第一次误入天庭的悟空,看见凌霄宝殿奢侈张扬,满心满眼的都只有别扭和难受。 就算是让自己当了仙官儿,也注定不会舒坦。 可能自己和那糟瘟的弼马温一样,单身就不是什么富贵命,也当不来什么有钱人,守着一亩三分地,娶一只母猴子,余生再吃几个没烂掉的坏桃子,就是人生最美满的结局。 奚书瑶或许察觉到了顾寒情绪上的不对劲,收敛了些许自己身上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光芒。 她的从容应对确实在有一定程度上更加放大了顾寒的别扭。 “很好玩的,你别这么紧绷着嘛,就把他们都当成你的同学,实在不行当成老师也一样啊。” 奚书瑶把顾寒的胳膊环绕得更紧一些,似乎是想让顾寒从她的身上汲取到温暖来对抗整个名利场上流传出来、防不胜防伤人的冷箭。 可越发是这种体贴,越让顾寒觉得这里不适合自己。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奚书瑶嘴里知道关于老房子中介的事儿,然后赶紧离开。 匆匆忙忙中,顾寒和奚书瑶站在门口看见了一辆白色保时捷停在大厦门前。 顾寒转身就想离开,因为这辆保时捷他再熟悉不过。 而坐在主驾驶上的那道身影也美的让他晃眼。 尽管戴着这张足以掩盖住他完整脸的面具,顾寒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虚。 简舟月来了。 他更想逃开了。 可惜书瑶却牢牢扯着顾寒的胳膊,没有一点要往宴会厅里去的意思。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故意想和简舟月好好碰个面。 顾寒便只能无可奈何地等着,期盼自己这人模狗样的打扮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 路边,简舟月已经停车下来,身旁几个门童快速窜了上去,接过简舟月手里的钥匙去替她停车。 和今晚到场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简舟月并没有穿多么华贵的衣服,只是一身稍显郑重的工装。 但还是第一次看简舟月穿得如此正式,也恍惚觉得,美人从来都不靠穿着打扮。 尽管这样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就连裁剪都没有仔细精致地去做过,可穿在简舟月那好看的脸蛋上,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向路边投过去目光。 顾寒甚至还听见旁边有人在细细耳语,问这是什么牌子的工装,回头他也要自己订一件。 顾寒很想扭过头告诉那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士一眼,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牌子。 只是简舟月过分美丽罢了。 除了颜值之外,简舟月的排场似乎也和在场的人太不相同。 她身边并没有围绕着那么多陪同的人员,相比于被簇拥着的人群,简舟月似乎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而她也并没有准备任何的面具。 或许是到了她这个段位之后,某些规则就已经不用限制。 又或许是简舟月太过于忙碌,她的脸上有深深的疲惫,好看的模子里能看得见明显的忧思。 简舟月上前,除了有几个晚会的工作人员招呼之外,顾寒惊奇地发现,刚才和奚书瑶热络打招呼的这一帮人,竟然同一时间选择了对简舟月的出现熟视无睹。 甚至还有人专门稍稍侧过身去,假装自己并没有看见简舟月出场。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虚伪,两方都心知肚明,却又并不把事情做在明面上,还要如此画蛇添足地多加这么一笔,保留各自的体面。 顾寒不免看着街道上的简舟月,似乎和自己一样孤单。 虽然简舟月脸上的表情是如此从容,甚至有些习惯。 但顾寒心里却不免泛出几分心疼。 他总觉得,像简舟月这样的身份,总归是要众星捧月出场,心里才不会至于失落。 顾寒侧身小声地询问奚书瑶: “这帮老东西怎么了?简舟月的身家应该不比你的差吧,他们怎么还会看人下菜碟,还表现得这么明显?” 奚书瑶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对于顾寒询问简舟月的事情有些不太乐意回答。 但还是勉强开口应了一句。 “现在简舟月在他们公司的处境并不太好,他们公司的矛盾已经摆在明面上了,而简舟月在上一次的重大项目中出现过无可挽回的决策失误,整个人已经快在公司管理层的边缘了。 要不了几天,估计会被踢出董事会,所以这帮老家伙们可不敢轻易上前被误认为是站队。在商场上,一句招呼可能就会让别人多生心思。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愿意因为小小的动作惹一身骚。” 顾寒面具下的表情有几分凝固,他首先是没想到奚书瑶平时的模样叛逆又任性,却能对商场上的心理或者说商场行为有如此清晰又明确的认知。 这一点倒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 其次就是,这些天他和简舟月的相处,从来没有从简舟月的身上体会到她的处境已经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 甚至今早在医院时,他也完全看不出简舟月像是经历过困难的样子。 简舟月的云淡风轻让顾寒甚至一度觉得,她真的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怎么了?顾寒,你的手好像有些发冷?” 奚书瑶在触碰过顾寒的手臂之后,发现顾寒的手心在简舟月出场时,好像就有些莫名变得冰冷,甚至还有冷冷渗出冷汗的意思。 她在心里劝导自己是自己多想。 便在简舟月向两人走过来时,伸手攥住了顾寒的手背。 这样从简舟月走过来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个人就好像是十指紧握。 顾寒也意识到了奚书瑶的小动作,可就在他想甩开时。 简舟月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向两人伸出手来。 她一贯的自信从容,带着一股让人看不透的温柔。 “你好,奚总,这么巧在这里遇见。” 顾寒不知道简舟月是如何透过面具一眼就看穿奚书瑶伪装的。 只是此刻,心中莫名慌张,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不自觉地低下头。 自己不会也被发现了吧? 第90章 真相 “简总好眼力。” 奚书瑶以成熟的姿态回应简舟月,同时主动伸出手。 两位美丽的女子,两只宛如白玉雕琢的手轻轻相握。 奚书瑶毫不露怯,相比之下,她与简舟月仿佛来自同一个世界,两人气场相持不下。 只是简舟月更为平静,而奚书瑶则稍显刻意。 “简总不准备面具吗?也是,像简总这样的身份,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无视规则了。” 打完招呼,奚书瑶的话语中若有若无地带着些夹枪带棒,明里暗里讽刺简舟月走特权。 简舟月脸色依旧平静,抽回手的同时,给出礼貌且正式的回应。 声音提高了几分,似乎是想让在场其他人听到。 “晚会主办方会为我提供。 另外,我不喜欢破坏规则,也不喜欢行使特权。” 简舟月的回答不带任何情绪,十分官方的态度让奚书瑶原本想好的话一时卡在了嗓子里。 这一场交锋,两人看似势均力敌,但真正论起处事经验,奚书瑶却比简舟月差得远。 在这样的场合针锋相对,若喋喋不休,反而会失了风度。 奚书瑶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便不再追究,也没让气氛更加紧张。 “那倒是我的心思小了,不过还是很佩服简总,能一眼就认出我。我还以为我今天的面具伪装得很好,我爸爸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我呢。” 顾寒突然心里紧张起来,奚书谣似乎把这面具发过朋友圈,简舟月不会是从朋友圈上看见的吧,不过她们两个有好友吗? 在顾寒的担忧中,简舟月微微颔首,脸上已没了笑容,开口解释。 “奚总手腕上的手镯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也是去年我送给奚总的生日礼物,所以想要认出奚总,应该还不是太困难。” 从始至终,简舟月的目光都没有落在奚书瑶旁边的顾寒身上,这让顾寒多了几分庆幸,看来自己应该还没暴露。 奚书瑶愣了几秒钟,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饰品。 她确实不知道这些生日礼物是谁送的,毕竟每年她会收到几百上千件生日礼物,若要个个归属清楚,这项工作怕是要做个十天半月。 “看来美女的审美总是出奇地一致,这款产品我很喜欢。” 奚书瑶的回答也算得体。 简舟月微微抬手,似乎没有继续和奚书瑶交谈下去的心思。 “那就不打扰了,我先进去,改天让他们送最新款式到奚总手上,还得请奚总帮我们多多宣传。” 简舟月的滴水不漏、毫无情绪波澜的模样和举止,让奚书瑶有些抑制不住的恼火。 在简舟月即将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奚书瑶忽地攥起拉着顾寒的手,向简舟月晃了晃。 “简总,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 他是江城大学的学生,算起来好像是和你一个专业,应该还是你的学弟。 是吧,老公~” 听着奚书瑶故意夹出来嗲得让人发酸的嗓音,顾寒面具下的脸铁青。 他现在真有捶死这个妖女的心,同时也在心里埋怨自己没有早做防备。 奚书瑶的性格,若不作妖,那就不是奚书瑶了。 戴着面具的顾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轻轻哼了一声,神情紧张地盯着简舟月平静如水的眸子。 只见简舟月似乎并没有认出面具之下的人,或者她对这件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礼貌地再次点了点头。 这也是她第一次将目光转移到站在奚书瑶旁边的顾寒身上,透过那张丑陋的老头面具,与顾寒的视线触碰到一起。 “你好。” 顾寒莫名觉得心虚,止不住想要闪躲,却硬生生控制着自己的生理反应扛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简舟月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匆匆留下一句“祝你们幸福”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而就在她走之后,顾寒整个后背上全都浸满了冷汗。 仅仅是两句话的间隙,莫名的压力让顾寒一瞬又体会到了身体麻木、无法控制躯干的窒息感。 奚书瑶恍惚中也发现了顾寒的不对劲,低下头,透过面具的孔洞去看顾寒的眼睛。 “你怎么了?顾寒?” “没事,被你气的。” 顾寒紧紧攥着拳头,试图抵抗身体里突然窜出来的这股麻木感,也顺带将自己身体上的状况插科打诨了过去。 “你生怕我死不了是吧?” 奚书瑶撅着嘴巴,眼睛明晃晃地眨巴着,可以想象得出老太婆面具之下,她那张脸一定是有些委屈。 “你那么害怕她做什么?就算你答应她了,和我出席又怎么了?其实平时你说什么话,再怎么对我,我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刚才的那一瞬,我明显感觉到你的在乎。” “顾寒。你很在乎简舟月。” “我在乎你个羊肉串加猪腰子!” 顾寒毫不留情地回瞪过去。 “要不是你多此一举,我用得着心虚吗?快点把中介的事情和盘托出,要不然我现在就走了。” 奚书瑶切了一声,重新挽上顾寒的胳膊,紧紧挽住,牢牢束缚住不让顾寒离开的模样。 “说好的九点之前不许离开,现在最多也就七点半。 放心,房产中介的事儿,我肯定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两人一同走入会场,根据工作人员的指引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旁边的人似乎还没来,空着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奚书瑶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不多时在左侧嘉宾席的地方定住,拍了拍顾寒的肩膀,示意顾寒看过去。 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看起来身材威武雄壮的男人,戴着一张黑熊面具。这男人倒也是特殊,和周围其他嘉宾有点格格不入。 在这样以西装和衬衣为主的商业晚会中,他穿得像个摇滚歌手,还是健身版的。 “看他——国内一线专业的私家侦探公司老板,手底下精英众多。 有分管尖端科技能追踪 ip地址的,也有能调查私人信息、帮你追查别人到祖上十八代的。全国各地朋友众多,人脉极广。” “什么意思?”顾寒有些不明所以奚书瑶说这个的原因。 奚书瑶面具之下的柳眉轻轻挑了挑,从小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其中一份文件点开。 “你离开机场消失之后,我雇了五十多个同学监视你的舍友,想着你回来之后肯定会和他们联系。 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的舍友卫澄每天晚上九点之后都要离校一段时间,去附近筒子楼的一个民房。 我去专门查过了,每天都去那里开一间房,每隔一天就换一个地方。而他自己却不住。 起先以为是卫澄为了藏你才专门去开的房子,以为你们……那个……结果我去抓奸的时候,在窗子的倒影上看见了一个老男人。 那老男人看见我们撒腿就跑。 我想着反正不是你,也就没再去追了。自此之后,卫澄就不再出校了。 那么你猜,卫澄无亲无故的,那个被他藏起来的老男人是谁?” “我大概有些印象,那人大约五六十岁,有一些秃顶,身高一米六左右,属于偏瘦型的。你回忆回忆,那个中介是不是长这样?” 看完奚书瑶手里几张照片,虽然有些模糊的背影,但顾寒一眼就能认得出,这就是那个骗了自己的老东西。 可卫澄明明说过和他无关。 他……真的骗了自己。 顾寒的心里顿时涌起无边的愤怒,他曾给了卫澄一次机会,一次将两个人心中嫌弃嫌隙的机会。 可卫澄没有修补这份嫌隙的打算,而是将这道裂缝凿成了巨大的缺口。 顾寒不是愤怒他欺骗了自己,而是愤怒从此以后,自己都不可能能再相信他了。 顾寒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发酵得更大。 一个身穿工装、身材曼妙、戴着白色百灵鸟面具的女人坐在了顾寒旁边空着的座位上。 …… 被举报内容安全审核了,这也能进小黑屋我是没想到的——会继续更新,但是如果审核不过的话,那就江湖再见喽 第91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简舟月的伪装过于简单,以至于戴在脸上的面具可有可无。 仅凭身上的工装,以及她过于优越的身材气质,身旁大多数人都能轻易认出她来。 并且礼貌地跟她打招呼,简舟月也一一回应。 坐下时,简舟月出于礼貌对着顾寒点了点头,说了句“真巧”。 这声招呼平淡无奇,简舟月的声音也毫无异样。 可顾寒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心里莫名打了个寒颤。 奚书瑶的目光落在坐在旁边的简舟月身上,秀眉微微蹙起。 她拉起椅子中间可收起的挡板,将顾寒的胳膊猛地拽到自己这边,紧紧搂着,仿佛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她凑到顾寒耳边,压低声音警告兼叮嘱: “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9 点。” “知道了!”顾寒随口应道,目光却随着会场里其他人的动静,一同向门外望去。 几个中年男人在众人簇拥下走进红毯,为首的最为威风,在人群中稳稳占据 c 位。 其他几个中年男子虽也意气风发,颇具成功人士的气场,但相比之下稍显收敛,为中间的男子做陪衬。 而此人顾寒再熟悉不过,正是奚书瑶的父亲奚大江。 简舟月的目光也随着众人的骚动回转过去。 她向来不喜热闹,顾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锁定了站在奚大江身旁的另一个中年人。 简舟月的目光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停留许久,不知在思索什么。 顾寒觉得,面具之下那张俊美的脸,此刻定是写满失落。 毫无疑问,这个中年男人就是简舟月的叔叔简权臣。 几个中年男人相互寒暄,保持着商场上的体面。 在工作人员引导下准备落座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贵宾室方向,想看看自家小辈坐在哪里。 贵宾室里大多数人都没戴面具,对于他们这样的身份来说,确实不太需要面具加持,毕竟参加慈善晚会更主要的目的是社交。 戴面具多少会有些影响。 奚大江没在座位席中看到奚书瑶的身影,看着其他几个中年人尴尬一笑。 “我家那丫头啊,就是任性了些。 今天明明强调了这场晚会很重要,可她好像又把我放鸽子了。 大家见谅,见谅。” 由于会场最后几排离贵宾室很近,奚大江的话清晰地传入奚书瑶耳中。 顾寒能感觉到她搂着自己胳膊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今天奚书瑶在朋友圈最少发了十条以上动态,她父亲哪怕稍微瞅一眼,都知道她已经来了…… “说到底还是不在乎,可能在外面早就有其他女儿了吧。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你顾寒。” 听到奚书瑶的吐槽,顾寒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依旧关注着身后几人的动静。 奚书瑶和父亲之间的生疏,顾寒早有耳闻,两人的嫌隙已深,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而顾寒更想见见这位传说中将简舟月养大,却又和简舟月关系既生疏又敌对的叔叔简权臣。 果然,不多时便有人问起简权臣关于简舟月的话题。 简舟月的身体微微侧了一些,看得出来,尽管她和叔叔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似乎仍有亲情的羁绊。 简权臣对着几人笑了笑,脸上毫无破绽,笑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宠溺,仿佛在公司和简舟月闹得水火不容的人不是他。 “我家舟月倒是到场了。”简权臣话语笃定。 “她应该没在贵宾席,照他平时不喜热闹的性子,估计和那些少爷小姐没什么共同话题,应该是坐到普通席位那边去了。” 此话一出,立马遭到其他几个中年人的“围攻”,不过大家都没有敌意,只是相互开玩笑似的大笑几句。 “你这个老简啊,变着法贬低我们,就你把侄女养得好,说我们的那几个都是二世祖。 真羡慕你们这叔侄亲情啊。” 顾寒听着只觉得讽刺,这简权臣当真是人面兽心到极致。 可能在商场上尔虞我诈惯了,戴上面具后,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他这伪装能力,看起来比顾寒这个金牌疗愈师还强,脸上还真浮现出几分骄傲的神色,仿佛他和简舟月的感情真有那么纯粹。 按照顾寒的猜测,简权臣之所以知道简舟月坐在普通席,大概率是对简舟月的行踪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布控。 这也就意味着简舟月身边的亲信已经被腐蚀了。 简舟月的处境当真是十分危险。 不知道简舟月是否察觉…… 如果没有的话,顾寒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提醒一下简舟月提防身边人。 可惜顾寒从旁边简舟月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哪怕一点点都看不到。 而奚书瑶听到简权臣这番夸赞简舟月的话,又恼怒起来,小拳头捶在顾寒的大腿上,咬牙切齿,满是不满和愤恨。 “人家当叔叔的都能知道侄女坐哪儿,我这亲爹倒好,干脆就以为我没来。 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顾寒,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呀!” 顾寒无言以对,攥住奚书瑶捶自己大腿的手,声音悠悠地说: “是不是亲生的我不知道,但是你能不能捶自己的腿?” “我生气呀!”奚书瑶轻轻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 顾寒攥住她左手,她干脆换成右手继续泄愤。 顾寒干脆把她两只手都牢牢锁住。 “那你就去捶你爸的腿,你捶我干什么?” 两人这一番小动静,看起来颇像热恋中的情侣打情骂俏。 旁边简舟月的目光微微侧了一些,视线正好落在顾寒攥住奚书瑶的手上,不过很快就移开了。 不多时,刚才还在贵宾室的那群人竟然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奚大江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女儿脸上戴着的鬼脸面具,哭笑不得。要不是身边的赵落羽提醒,他还以为这丫头又耍小性子。 只是旁边的这人是谁? 奚大江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了治疗女儿的心病,自己已经把赵落羽从国外接回来了,当年的心结已解,怎么女儿反倒出席晚会不是和赵落羽在一起?奇了怪了。 “书瑶,你怎么坐在这儿了?” 奚书瑶根本不理睬奚大江的讨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转身干脆一头埋进顾寒的怀里。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你女儿不是没来吗?” 被这么多同僚看着,奚大江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却也没敢继续激怒自己的宝贝女儿。话题陡然转变,看向旁边的顾寒。 “书瑶,这位是?不给爸爸介绍介绍?” “嘶——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92章 催婚 当然见过了,而且还不止见过。 顾寒可是整整从这位财神爷手里领走了前前后后将近 300多万。 两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比顾寒和奚书瑶的聊天记录都多。 “该死的——难道这也是一种羁绊吗?” “尽管你戴着面具,尽管你身着异装,可是在茫茫人海中,我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你。”——奚大江。 如果把顾寒和奚大江的故事写成一本小说,那绝对也是十分有看点的。 《我和霸道六十岁秃顶男总裁……的女儿》 “在哪里见过?” 顾寒并没有回答的机会,因为奚书瑶已经抢在他之前把这个问题回答出去。 “我的男朋友,咱们家事业未来的继承人以后坐你这个位置的人,这个身份答案满意吗?” “胡闹——” 简大江宠溺地训斥了一句,便不再去计较。 经历过前些年奚书瑶生病的历程,他的心思也改变了很多。 自己都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还要那么强制儿女不幸福做什么。 将来等自己老了,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儿女也不一定要继承家业,让他们败家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呗,自己赚下的这份家业够她花 800辈子了吧。 等这对父女的温情戏码结束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简权臣才开口说话。 先是向着奚书瑶打了声招呼:“谣谣你好。” 在奚书瑶回应之后,才看向距离他更近的侄女。 两个人虽然好像一直都在公司总部,但是这一周以来几乎没有任何碰面的机会。 “舟月,怎么穿这么单薄?” 简权臣在低头扫了一眼简舟月的工装之后,脸上露出浓郁的关切之情,随即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像个父辈一样慈爱地披在简舟月身上。 而顾寒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一幕诡异至极,也不免佩服简权臣的心思和手段。 在这样大庭广众、商业大腕拥挤的聚会里,他的一举一动必然会有不少摄像机跟拍,也会被圈里这些人精们看见。而他的人设则因为这一举动更加饱满。 他是一个慈爱关心后辈的叔叔,而简舟月如果真的要和他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到时候在圈子里也只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从人情世故上就占了下风。 从大多数普通人的角度去看,好像这种虚伪的小动作、这种虚假的人设维护并没有太多作用。 可实际对于偌大的商场来说,这些画蛇添足的小动作,故意营造在人前的人设,可比真才实学重要得多了。 毕竟真才实学看不见,而这些却能够一定程度地印证一个人的人品,即使是装出来的。 简舟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反而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和旁边奚书瑶的叛逆形成了完全的反差。 顾寒在短短的一分钟里震惊了两次,也体会到简舟月能在公司周旋,想来必定有她自己的手段。 至少简舟月也是能够应付这些人情世故的,可能平时和自己在一起时。 简舟月根本不屑于用吧。 “谢谢叔叔,中午出门时婶婶让我提醒你晚上回家一趟。” 两个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聊起家常,看不出来有任何争执的端倪。 顾寒不得不佩服商场之间的人形诡辩,也在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他曾引以为傲的疗愈,在真正的商场面前,就像个新兵蛋子。 想起简舟月疯狂地开着车,从机场跨过大雪山巅,差一点就出车祸,就是因为她的叔叔只给了她 8个小时的限时。 那个时候两个人可完全不像是什么一家人,而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两个人还在寒暄些什么,顾寒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 总觉得自己确实不适合来到这样的场合,太复杂、太伪装、太虚假。 就连简舟月也和他之前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 当然不是说简舟月错在了哪里,相反,简舟月对于情绪上的忍耐才更能说明她的优秀。 而她的真心帮助,也让顾寒无比觉得愧疚,有句话怎么来说,“我见过这世界上最污秽最浑浊的东西,也在日益败坏的风气中学会了怎么驾驭它们,但是面对你,我仍愿意使用真心。” 恰恰就是因为如此,顾寒才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合群。 如果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编出那些花言巧语,又或者能毫不顾忌地说真话,都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活在泥沼。 可他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坏不到哪里去,也算不上好人。 所以在山村里得不到安宁,在城市里又寻不到归处。 而自己身旁的这两个女人也都注定了,天生就应该在这样的场合里争奇斗艳,各自绽放,而自己,就应该像这个老头面具一样,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慢慢枯萎、变老、消失。 顾寒突然生出了想要离开的心思,也在这一刻决定,答应导师赵长河先前对自己的提议,接受他给自己的考研名额。 把江城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解决完了之后,就去温暖的南方找个完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静静地等死。 做好了决定,顾寒更想一门心思地帮简舟月先处理好那个房产中介的事儿。 他要找奚书谣刚才说过穿黑皮夹克的私家侦探男人帮忙,无论付出多少报酬,都用男人的手段和能力找出那个黑心中介。 做完这事儿,他和简舟月应该就真的两不相欠了。 就在顾寒和简舟月与她叔叔擦身而过时,顾寒的心思又一次乱了些许。 他恍惚真的听到两个人在聊家常,身旁围绕着的几人早已经散开。 按理来说,两个人已经完全不需要假装,至少不需要再维持那种面子上的功夫,可他却实实在在地听到了。 两个人就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虽然没有那么热情,但是聊着关于家庭生活的事儿。 而简权臣就真的像个操了心的长辈,微微皱眉。 “ marks长得真的不错,而且有几分荷兰的血统,瞳孔是蓝色的。 叔叔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只是希望你能去见一见他,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你也 25岁了,舟月。” 顾寒的三观又崩溃了一遍,如果这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么简权臣实实在在是个了不起的角色。 这份演技足已够他去当影帝。 他竟然在催婚。 而简舟月的声音有一些小小的迟疑,顾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当简权臣搭线,算是给简舟月介绍对象的时候,简舟月的视线竟然在有那么一瞬看向了自己。 当然这极有可能是错觉,因为顾寒第二次去看时发现简舟月的目光根本就不在自己脸上,好像从未离开过。 顾寒快步错开两人,往 vip隔间那个黑色皮夹克的健硕男人那边走去。 第93章 同时失去她们 “怎么,你这小子居然还追到这里来了?” vip 席位,顾寒还没有走到那个健硕男人身旁。 反倒是他的声音,先追了过来,朝着门口说了一句。 顾寒并不认识他,只以为自己身后还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身材健硕、穿皮夹克的男人已经向自己走过来了。 浑厚的嗓音中带着一些可有可无的玩味。径直站在顾寒对面,大约这人有 1 米 9 的身高,因为常年锻炼,体型壮硕异常,远远看着也就是一般的健身人群,正面和顾寒面对面,足足有瘦弱的顾寒两个宽。 满是老茧的手掌放在顾寒的肩膀上,“怎么?想为你的几个舍友报仇啊?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时候啊。” 听男人说这话,顾寒稍稍一愣。 随后恍惚间想起,怪不得觉得这人的身形在哪里见过。 眼前的壮硕身影,和几天前舍友喝醉酒去隔壁闹事时的那个人逐渐重叠在一起。 “是你?” 这一下子,顾寒对奚书谣刚刚对肌肉男的描述已经相信了几分。 那天和肌肉男的见面已经很模糊,而且大家都是在酒后,顾寒也并不是事件的主要参与者。 与肌肉男的对面时间不超过两分钟,而他却能在第二次遇见自己时第一眼就认出,这也就说明这个男人确实拥有绝对敏锐的观察力。 确实很像一个专业的私家侦探。 肌肉男取下面具。 眉毛轻轻挑了挑,从顾寒的话里听出,好像顾寒不是刚才他理解的那个意思,甚至顾寒都不知道他是谁。 “我还以为遇上了个同行高手,隔这三天还是把我的行踪追踪到了,感情是我职业病犯想太多了。” “怎么了小子?找我有事儿。” 话说熟人见熟人,两眼泪汪汪,顾寒忙凑上去。 先叠一个不打不相识的 buff。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大哥,我听我朋友说你在找人方面很在行,所以想过来找你聊聊,我有一个朋友……” 男人不等顾寒把话全部都说完,轻轻拍一拍顾寒的肩膀。 “小朋友过家家不要来麻烦别人,很不礼貌的。 去吧去吧,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能是顾寒这身打扮或者是顾寒的年纪,又或者是之前几个人不靠谱的经历,让这肌肉男子下意识地就回绝了顾寒提出合作的诉求。 顾寒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往前窜一步,优秀地发挥了他不要脸的特长。 惹得 vip 室里好几个宾客都向他这边看来。 “大哥真不是开玩笑,我为我舍友之前的冲动向您再次道个歉,不过我这次来和上次的事情完全无关,是真的想请您帮忙,并且价格随你来谈。” 肌肉男微微咂巴了一下嘴,目光从上到下,打量起顾寒来。 嘴角稍稍闪出几分不耐烦的笑容,说话却不是讽刺。 只是微微摇摇头。 “衣服袖口上的褶皱是常年在包装盒中摆放积压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一件衣服要么是你珍藏了很久,要么是才从商场里买回来,为了应付这场晚会。” “裤子和鞋虽然都是名牌,但是搭配的色彩微微有一些偏女性化,和你刚才表现出来的直率性格不太一致,不太像是你自己买的。” “裤脚里的手机露了一角,3年前发布的小米,不是旗舰机,拍照水平很烂,主打性价比,看得出来你很节省。” 男子自顾自地从上到下把顾寒整个分析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严肃。 和那些富人审视或者鄙夷的目光不同,男子只是用专业的角度分析顾寒的穿着打扮,并且几乎把真实情况全部都点了出来。 “身边有一个有钱的女性朋友,并且平时你的生活比较拘谨,不会穿这些大牌,这样会让你很不自在,所以你的情绪表现得略显浮躁。” “我这么说并不是要羞辱你,这是提醒你,我们公司工作的报价差不多在百万元这个层级,负责的都是一些极为重要的商业管理人员,又或者千万富翁的出轨调查、藏人,甚至还协助警方办一些特别重要的人员抓捕。” “从你的生活习惯以及我对你的资产评估,你应该雇不起我。” 顾寒一时间头大如斗,真真实实地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张飞绣花,这你敢想? 这个家伙的智商居然和他的脑袋一样大。 顾寒感觉自己在他的眼神面前是那么的赤裸裸。 下一秒他就要把自己几岁开始看日本动作片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专业,这就叫专业。 一瞬,顾寒也更加坚定了要找男人帮自己找出那个狗中介的藏身之地的心思。 “我确实很佩服您的专业素养。” “但是对您妄下论断的事情表示不太服气。” 顾寒依旧厚着脸皮缠着男人,不让他坐回座位去。 “假如我能支付得起您服务的这笔费用的话,您能不能帮帮忙?我这个朋友真的很需要很需要您出手。” 和人交涉,顾寒也是专业的。如果从交谈方面取得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合作,那么就换一种方式,改成打赌。 从男人的专业角度去挑战他的专业,大多数情况下会引起该人的好胜心。 像男人这么明断秋毫、思维果断的人,一定对自己的能力也有着极端的自负,所以顾寒相信他会上钩。 果然,在片刻迟疑之后,男人看了看手表,距离慈善晚会开始还有几分钟。 可以和这个有意思的小家伙玩上一会儿。 “好啊,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不要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刚才我们打赌的条件是你个人能不能支付得起,而不是别人。” “你有两分钟的时间可以向我证明你能拿得出来 100 万,如果你能拿得出来,我可以考虑要不要给你这个机会。” “你要知道我们公司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全员放假了,要不然你也不可能在这个晚会上看见我,我一向言而有信,你也不想让我做个不守信的老板吧。” 两人的打赌倒是真的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好奇心,一溜烟的不断有人围过来。 熟悉肌肉男的人都知道,这位可是圈子里一顶一的火眼金睛。 至少在他们这一个 vip 室里,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装逼。 简单几个眼神,随便动一动手指调查一下资料,把你的老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基本上没人敢在他面前撒谎。 大约刚才对于顾寒的分析基本上是一清二楚,穷小子傍上富婆混进假面舞会,扮老虎吃猪的故事。 一个人嗤笑着,看热闹似的一起看向顾寒拿出的手机。 不多时,门口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奚书谣风风火火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过来的,身后还跟着赵落羽。 看见赵若愚脸上那暧昧不安的笑,顾寒大概就知道奚书谣是怎么过来的了。 三言两语,奚书谣从别人那里得知了顾寒和男人的赌局。 不由分说,掏出手机就要给顾寒转账。 而这个并不算隐蔽的动作,却也在男人的视线当中。 他笑了笑,再一次强调了规则。 “我看的是你个人有没有能力支付这笔钱,可不是看你身后的人有多有钱。” “说什么呢!”奚书谣转账的小手指顿了一下,和顾寒认识这么多年,顾寒的情况她还不了解吗? 能坐公交绝不坐出租,能走路绝不坐公交。 别说 100 万,她都怀疑顾寒的兜里现在有没有 100 块。 不对,100 块应该是有的,还是两个人之前在商场喝咖啡的时候她给顾寒转的。 “顾寒,别跟他继续这种无聊的赌约。”一方面是奚书谣知道顾寒肯定会输,另一方面是奚书谣不想让顾寒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在她的视角看过去,这人提出这种条件不就是明晃晃的想用钱来压人吗? 看不起谁呢? 比钱,她奚书谣还没怕过谁。 “刘先生,我是天疆集团的奚书谣,以我们公司的名义向您发起工作邀约,报酬绝对丰厚,足够让你过一个美丽的春节。” “这样总可以了吧。” 男人呵呵一笑,眼睛里全都是看小孩子幼稚把戏的那种百无聊赖。 “晚会马上开始了,你们回吧。” “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一句,我们公司现在集体休假了,不管是什么工作活动都不接,你出 1000 个亿我都不接,现在明白了?” “不接就不接,全世界能干这活的,难不成就你们一家公司了?” 奚书谣本就是骄横的脾气,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可能是有几分不满直接涌上心头,牵着顾寒的手,拉着顾寒就要回原来的座位上去。 “你干什么——” 两人出了 vip 室,顾寒这才甩开奚书谣的手。 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怒火。 只要差一点,自己就能轻而易举地让男人出手帮忙了。 别说 100 万了,他现在的银行卡存款里至少还有四个百万。 两百万是房子的房款,剩余的 200 多万,是林鹿笙在去美国之前,把之前自己给她的所有转账都一笔退了回来。 就差一点点,就能把事情轻而易举解决了。 奚书谣恍惚,觉得有些委屈。 “那我就这么看着他羞辱你,看着他用钱耀武扬威?” “我心疼你,我看不惯,再说了,你手里哪有那么多钱!我说了我会替你想办法,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些许烦躁涌上心头,顾寒上前一步,扼住奚书谣的手腕。 “你那是心疼我吗?” “你是怕我拿不出来这笔钱丢了你的面子吧,毕竟是你带我来的!对你是大小姐,你是千金,我是你带来的,还是你信誓旦旦宣扬出去的男朋友。怎么能像是那个男人说的一样,是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 一股脑地将这些积压了几年的话全部都说出口,顾寒的心里仿佛泄了一股气。 他也就是在这一瞬,话已经全部落了地,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后悔。 只不过是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卫澄的背叛,自己身体上的一日不如一日,给建筑业带来巨大的麻烦,林鹿笙去美国,甚至是踩碎柳知鱼的留声机,至今都还没找到。 好不容易马上就能做成一件事儿,甚至能够完全弥补一件事儿,因为奚书谣的出现却又变得更加糟糕,积压着的情绪突然就遏制不住,一股脑地迸发了出去。 这些话并不是顾寒的本性,可就是那么出了口。 顾寒也在随即认识到,这些话语可能会极大程度地伤害到奚书谣。 假如他是真的那么想倒还好一些,假如奚书谣真的只有真心,那么自己这毫不留情的揣测,无疑会变成一把把利剑,将她的真心砍成粉末,踩进泥里。 可能奚书谣前几年的性子确实有些顽劣,但最近一两年开始,尤其是这几天,奚书谣好像真的不太介意顾寒是否有钱或者到底有多贫穷。 要不然她也不会当着她父亲的面,当着那么多叔叔伯伯的面,搂着顾寒的胳膊就亲密地说出这是她男朋友的几个字。 果然,下一秒顾寒抬头时,就看见奚书瑶将手里拿着的老婆婆的面具狠狠的扔在地下,一脚将那个青木制作的面具踩得粉碎。 她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快要忍不住,却仍狠狠咬着嘴巴,渗出血来,也在憋着泪。 那双粉红的拳头现在攥得紧紧的,她的大拇指的指甲几乎都快要嵌进食指的皮肤里去了。 “所以这才是你真正逃开我的原因?在你顾寒心里,我就是这么卑鄙,这么龌龊,这么势利眼的人?” “所以你根本就没相信过我跟你说过的任何一言一语,你只是觉得我看不起你!” “顾寒!”奚书谣忍耐着脾气,泪水却从她的眼眶里一滴一滴地向下砸落。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那颗胸膛里装着的到底是一颗还会跳动的心吗?” “又或者你真的有心吗?” “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的贫穷,你的卑微,你的任何东西,我也并不觉得你就一直会是那样子!我觉得你才华横溢,幽默动人,你好看,你温暖,你善良,你正直!” “这些哪一点不比贫穷更重要,哪一点不比贫穷更闪光?” 顾寒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看着在自己眼前眼泪肆意流淌的奚书谣,想为她擦泪的手僵硬地停滞在半空。 他没办法把自己造成的伤害挽回,也没办法把这一切的事情都理清。 思绪乱成一团。 最后的最后,在相当长时间的沉默中,顾寒背过身。 “你之所以觉得这些比贫穷更重要,只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的贫穷过。” “对不起书谣,我先走了。” 完全顾不得身后的哽咽声,顾寒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 那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再一次如虫蚀骨般,从他的心脏一直蔓延向四肢,他像一只野狗般逃离似的离开了晚会现场。 身后灯火通明,辉煌达旦。 而他狼狈不堪,闯进黑暗,一切的一切就如一开始顾寒走进这场会场一样。 它就像是一场异端。 无论如何都融入不进去的。 可能今天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简舟月并没有认出自己。 顾寒也算是编了一个比较完美的谎言。 距离 9:00 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顾寒找了个宾馆,把自己原来的衣服换回去,装作路过守在晚会的现场。 一是为了等简舟月出来,二是想在出口处再赌一赌,看看那个男人,看一看事情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必须要帮简舟月找回那个狗中介。 大约时间到 8:50,会场中一个身着正装、气质出众的女人从里边缓缓走出。 顾寒强打起几分精神,从路边的树坑里站直,小跑着朝简舟月那边走去。 看到顾寒在门口等候,简舟月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你怎么在这儿?” 顾寒避开简舟月的目光,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简舟月这么一问,就说明她确实没有看出任何破绽,自己终于在这个聪慧的女人面前编织出了一个完美的谎言。 “总让你等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今天换我等你。” 简舟月微微嘟起嘴,露出几分可爱的模样,与她身上的正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那可真是难得。” “钥匙呢?带了吗?”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简舟月的那辆保时捷旁,简舟月打开车门,站在车门前回身向顾寒伸出手。 顾寒从衣兜里摸出那个有些锈迹的钥匙,准备去拉副驾驶的门。然而,他接连拉了几次,副驾驶的门却纹丝未动。抬头一看,简舟月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她伸手降下副驾驶的车窗,从顾寒手中拿走钥匙。 “就不麻烦你跟我去老房子了,我们就到这儿吧。” 简舟月的话让顾寒感到一丝怪异。她之前对这件事的仪式感强烈到近乎变态,可今天怎么…… “我还有事要回公司处理。”简舟月依旧礼貌地微笑着,但这个笑容让顾寒觉得很陌生,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等顾寒回过神来,简舟月已经把副驾驶的车窗完全升了上去。 留给顾寒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的面具挺好看的,和奚书谣很配。” 看着在黑暗中疾驰而去的白色保时捷,顾寒突然感到寒风刺骨,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要将人吞噬。 简舟月发现了! 又或者,简舟月从一开始就知道。 顾寒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头栽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身上被树枝划破的无数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一点点抵消着他的麻木感。 而在这一刻,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体上的任何异样。 他只知道,在同一天的同一个场合,他似乎同时失去了生命中两个极其重要的女人。 第94章 准备接驾 离开倒计时。 顾寒已经快有一周没听见过奚书谣或者简舟月的消息了。 大家就好像有种莫名、说不清的默契。 自从那天之后,互不联系,就好像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顾寒倒是从新闻上看见过奚书谣的名字几次。 她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拿到了天疆集团全额高干实习生的身份,意思就是工资照拿,企业培养,过了实习期就是管理岗位。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全校几年也不见得有几个。 一时间,“商业才女”的消息遍布学校论坛,说是能比肩简舟月的存在。 实际顾寒倒是看了一乐,奚书谣大学四年上过的课都没有她做美甲的次数多。 哪有什么商业才女,不过是回自己家公司,走个流程。 公平吗?她根本就是徒有其表。 不公平吗?公司是她们家的。 简舟月其实也是一样,尽管简舟月确实很优秀,但是她进的也是自家公司。 像顾寒这样普普通通平凡的学生,要走的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投简历,找工作,通过实习,努力拼搏,获得机会,成为主管,一回头二三十年已经过去,自己不再年轻。 结果你猜怎么着? 上班第一天,顶头上司就是像简舟月和奚书谣一样的人。 而且你工作30年,你到这儿就到头了,你永远也得不到顶头的那个位置,走不到哪个重点。 可那个位置对于她们来说,只是起点而已。 如今的时代,哪还能允许贫穷的天才一鸣惊人。 顾寒看见新闻就更没有了联系她们的心思。 嘴里呼喊着不公平有什么意思? 在网上骂几句,资本家都是狗?有用吗?明天照样还是领着3000的工资。 认清现实,接受现实,才是成年人该做的。 顾寒这样的人,就适合在电视机上看看别人过得有多好,然后继续过自己的烂包生活。 疗愈师又怎么样? 说到底,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职业。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距离,是时代上的差距,是间隔着几十年的发展,间隔着几百年的经济,是真的不可逾越的差距。 顾寒更加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 不过在离开之前,确实要解决自己留下的这一大批“事儿”。 首要的当然是这黑中介的问题。 这一周的时间,顾寒全部都用于调查那个黑中介男人的行踪上。 说实话,真的不如以前调查其他客户来的方便一些。 虽然顾寒并不是专业的,但是这么多年的疗愈工作,让他对于怎么了解一个人这些基础的工作还是相当熟络。 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周。 他对男人的了解也仅仅在于他是某私人侦察公司的高管,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公司的整体负责人。 根据男人这些天以来的消费记录以及顾寒对他生活习惯的判断,他这一周就固定在春江路附近的几个民谣酒吧,还有附近比较高档的健身房。 顾寒只能守在这些地方,只希望能够再见那男人一面。 不管有没有机会,顾寒总要去尝试。 虽然上一次几乎是把初印象全部都毁了,不对,准确的说是把第二次见面的印象坏上加坏。 但顾寒总想着,努力了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得多。 今天的天气属实算不上很好,灰蒙蒙的天空夹杂着些许寒风,总觉得空气里有些潮湿的水汽能透过厚重的棉衣刺痛到人的皮肤里。 顾寒被冻得在原地蹦蹦跳跳。 突然,远处一辆路虎停到路边,有一个熟悉又壮硕的身影从路虎车上跳下。 顾寒整个眼睛感觉都亮了几度,那兴奋劲儿,比灰太狼看见羊还要让人激动。 他赶紧让自己尽量保持正常神情,从酒吧门口快速小跑,疾步窜到不远处的胡同里。 他可不想这么多天以来的“冻手攻略”功亏一篑。 大约是隔了许久,男人或许也没想到顾寒能这么锲而不舍,并没有看见刚才在酒吧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在停好车之后,男人面带笑容地跟他车上一起下来的几个朋友打招呼,几人相拥着进入了那家民谣酒吧。 顾寒几乎兴奋得都快要叫起来,在这天寒地冻的关口,心里总算是热乎了一些。 突然的一瞬,顾寒苦中作乐,觉得自己好像也有做侦探的天赋,毕竟只是凭借一点点公共社交上的常用定位,还有对男人的习惯分析,就能找到他的行踪路径。 兴奋着,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哆哆嗦嗦的顾寒伸手的动作都有些不灵光,手指被冻得发麻。 是柳知鱼打来的。 寒风中,顾寒捏着手机反而有一些迟疑。 刚刚被风冻得刺骨的手掌,现在一瞬也好像没那么煎熬了。 足足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孟清浅答应给自己在医院找的留声机碎片现在都还没有回复。 而柳知鱼这一周已经是第四次打电话回来问顾寒了。 顾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柳知鱼解释。 做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顾寒还是接通了电话。 那边的柳知鱼哼了一声,连声招呼也没有,不过还是能听得出她的心情很不错。 顾寒那一直不好意思的心情,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连忙成串的马屁从嘴里一溜烟地放出,这些天他已经将自己“舔狗”的技能又深化了一部分,光打电话就能将对方的心情判断个七八分。 “美丽又可爱又尊贵的天后女王大人,打电话给我有什么指示? 是不是想吃春江路上的糖醋排骨了?我今晚上给您送去!” 听顾寒嘴巴里的甜言蜜语,那边柳知鱼噗呲一声,显然是被顾寒给逗笑了。 “你少在那里跟我臭屁了,留声机呢,是不是还是没找到?” 顾寒有些尴尬,在电话这边点了点头,恍惚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打电话,对面哪能看得见。 迟疑着应了一声。 “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不等顾寒继续表决心,柳知鱼又是重重哼了一声,语气里有那么一些看透红尘的洒脱感。 她的“天后”当得还真的是颇为接地气。 这么多天和顾寒纠缠下来,两个人也更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得了吧你,大前天晚上你就是这么说的。 你的夜晚是一千零一夜吗?” “现在在哪呢? 报位置,天后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这些。” 顾寒瞪了一眼民谣酒吧,说实话有些迟疑。 他在这里蹲守了一周的时间,好不容易真的蹲到了那个男人出现。 今天真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陪柳知鱼闲逛。 可自己也确实耽误了柳知鱼太久。便在迟疑中回答道:“在春江路入口处第一家民谣酒吧旁边。我的大小姐呀,今天真是没时间去陪你闲逛,我有正事儿。” 那边的柳知鱼不满的声音传出来,似乎已经是在收拾东西出门了。 “少废话了你,你在酒吧门口能有什么正事儿?半小时后到,准备好接驾吧。” 第95章 原来她已经失败过 “好吧,位置发你微信了。” 顾寒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来,深吸一口气,双手揉搓着。 谁让自己是理亏的那一方,而且还在醉酒后亲了天后…… 情债加上事债,现在柳知鱼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顾寒都得掂量掂量用什么梯子爬上去。 “造孽啊!” 又发了一条催促的微信给孟清浅。 估计孟清浅还是一如既往,根本没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答应了要给自己找留声机,一周过去了,完全没有半点回复。 上一次顾寒给她发的微信,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的回复。 顾寒只能不厌其烦地再次给孟清浅发去微信。 【孟医生,真的拜托你了,东西对我确实很重要。如果你今晚上有时间的话,我能去医院找你吗?】 发完微信10分钟不见回复,果然又是石沉大海。 顾寒自然是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他要去一趟医院亲自找找。 心里更对上次那个跟自己大放厥词的小护士鄙夷了几分。 演的一点也不专业,还说自己昏迷什么的都是孟清浅在旁边陪护说。 孟清浅对自己又如何如何的关心,就连喂水都要亲自把控,好像两个人之间有多么的情深义重。 可顾寒只是让孟清浅帮忙找一下自己,有可能遗落在医院的留神机。 一周过去了,毫无动静。 这件事情真的那么难吗? 做完这些,将手机装进口袋里,顾寒狠狠揉搓了自己的脸一把,调整好友善表情,迈步走向那个民谣酒吧。 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让男人答应自己。 就算自己能等,简舟月的公司应该也等不了了。 新闻上不时都有简舟月公司的传闻流出。 她和他叔叔之争已经隐隐压制不住了,财经新闻的报道吵翻了天。 顾寒的速度必须要尽快了。 顾寒推开酒吧的门,一股热浪猛地袭来,让他的心情瞬间澎湃热络起来。 酒吧里并非想象中那般嘈杂,反而是吉他声清晰明了,带着丝丝情调。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生坐在唱台中央,周围围着一群欣赏她的男男女女。 女生唱着陈粒的一首老歌《走马》,嗓音清纯又带着些许故事感,与她的年龄虽有些不符,却能将这首歌演绎得极为美妙。 顾寒听着只觉心都暖了,与外面的寒冷天地截然不同。 可下一秒,一道声音就让他刚刚燃起的氛围感瞬间破碎。 酒吧老板那不算礼貌的提醒传来: “先生,还没到营业时间,目前不接纳任何顾客。” 确实,一般酒吧的营业时间都是傍晚到凌晨,下午这么早开门的情况实属罕见。 顾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且他觉得,像这种酒吧不太可能有钱或有资源请来如此漂亮又专业的女歌手。 顾寒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厚着脸皮向店老板尴尬一笑,说道: “我是来找人的。” 并用手指了指那个壮硕男人的方向。 “朋友?” 酒吧老板是个看起来很有故事的中年人,留着干净利落的小平头,从各个角度看都平滑细腻,显然他在这个发型上花了不少钱维护,不像是普通小理发馆能剪出来的。 可他的下半张脸却无比潦草,胡子像是十多天没刮过,汹涌地长在他那张不算粗糙的脸上,给他增添了一种矛盾的气质。 酒吧男人迟疑地看向壮硕男子,没有高声呼喊,或许是怕打断那个极有气质的女人的歌唱。 只是侧开一步,让顾寒进来。 “没听说过灰熊这人还有另外的朋友,他这事儿做的可有些不地道了。” 原来那个壮硕男子外号叫灰熊,倒也贴切。顾寒看老板的表情,觉得他们应该很熟,连忙解释: “我是不请自来,找他有事儿。” 顾寒不想在灰熊面前进一步丧失形象,在聪明人面前要说实话,用真诚才更有可能拿到入场券。 “自己来的?” 店老板听顾寒这么说,表情微微有些迷惑,稍后瞳孔微微瞪大几分,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我认出你了小伙子,这几天在我店门口一直晃荡的就是你吧,我还以为你在谋划什么特别的事儿,是盯上我这家店了,正打算在门口安个摄像头呢。” “原来是找他的?” 顾寒微微一笑,心想这老板还挺有幽默感。 “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 老板摇摇头,看起来也是性情中人,拍拍顾寒的肩膀: “看你锲而不舍地在门口蹲了那么多天,有事找他帮忙吧,是找人还是找钱? 不过我可提醒你,他那人原则性极强,而且是个牛脾气,认定的事情很难后悔,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话虽这么说,老板却没有阻止顾寒继续往里走。 他觉得顾寒能在天寒地冻中蹲守七天,可能真有要紧事。 不过还是好言提醒顾寒,因为他真没见过灰熊后悔过。 “这小子是我们一批朋友里最有逼格的,之前有个大佬出一千多万,让他找一个房产中介,不知哪里谈崩了,这小子硬是不接这一千多万,我们都骂他傻逼,他倒说不想为钱所累,活得自由自在。” 顾寒感激地看了店老板一眼。 从他的话里又多了解了灰熊一些,同时也得到了更重要的信息——寻找房产中介给一千多万。 “老板,请问之前找灰熊的那人是个女生吗?” “对对对,贼漂亮一女的,让我们这些俗人看一眼绝对就心动了,别说一千万,倒贴我都有可能干。” 老板至今想起来都是一副很可惜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味那个女生的美貌和气质。 “不过这小子,你猜怎么着,硬是给拒绝了。” 顾寒心里“咔嚓”一下,听老板这么说,拳头慢慢攥紧。 不出意外,之前找灰熊的那人应该就是简舟月了。 他的心里突然蒙上一层阴霾,连简舟月都被面前的男人拒绝了,自己能做到吗? 简舟月的谈吐气质以及独有的那份真诚,还有她的身份背景,这些都是谈判当中的利器,几乎每一项顾寒都不占优势。 要命的事儿,简舟月还开出了一千万的高价? 顾寒这才回想起那天灰熊跟自己开玩笑时说的100万,他连1,000万都拒绝了,又怎么会在乎原来1\/10的报酬。 所以当天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 灰熊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跟自己合作。 顾寒长舒一口气,再次向老板道谢,迈出的这一步真的有了项羽被困垓下最后向死而生的决绝。 即使不行,也要去尝试。 万一呢? —————— ps:ok,结局我已经写完了,最近应该不会看评论了,章节发布都定好时间了,爱你们 第96章 他是我朋友 顾寒向那几个人走过去。 或许是台上歌唱的嗓音太动人,又或许是那股特殊的气质和氛围吸引了大家,竟然没人察觉到他走近。 倒是坐在人群中间的灰熊微微向后侧头看了一眼,他的职业敏锐比顾寒想象中还要厉害。 至少顾寒自己在这歌声中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而灰熊却发现了有人靠近。 在看见顾寒的第一眼之后,他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很沉重的厌恶。 确实如酒店老板所说,一而再再而三可能不仅起不到正向作用,还会引起人的反感。 仅仅一眼,就让顾寒的行进动作陷入了凝固。 不过可能是顾及到台上那个极有气质的女生的歌没有唱完,灰熊并没有发作,只是回过头继续欣赏。 顾寒则站在众人身后,静静地等待这首歌唱完。 看着台上轻轻拨动吉他的气质女生,顾寒竟然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很快,他又被她的歌声吸引住。 【我就在你的对岸走得很慢】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 【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 女生的嗓音千禧百嫩,轻轻拨动吉他,那张略带忧郁单纯的表情,让人恍惚间看见了一个绝美的女人在对自己失去的爱情呼唤。 【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之间两难】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 【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 【你还是我的我的我的】 【你看】 歌曲的结尾音调渐渐低沉,女生那特别的嗓音宛如一把无形的钥匙,轻轻开启了围观几人心中那扇孤独与落寞的门。 在这并不算大的民谣酒馆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如烟雾般缓缓弥漫开来。 顾寒静静地站在那里,心中莫名感慨。 他不常抽烟,可此刻,那股莫名的情绪让他觉得似乎只有一根烟才能缓解心中的复杂。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沉浸在歌曲带来的回忆与思索中。 想起了简舟月,想起了奚书谣,想起了林鹿笙…… 他还真就像歌词里唱的。 在现实和假寐当中两难,可是醒了却发现没人在对岸等候。 然而,这份宁静瞬间被打破。 一只宽厚的手掌如铁钳般猛地攥上了他胸前的衣服,那巨大的力气让顾寒几乎在瞬间失去了平衡。 顾寒慌张抬起头,并不艰苦,此前他已经预料过自己找来可能出现的场景。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灰熊那张极具震慑感的脸庞。 灰熊的眼神中带着愤怒与压制的气势,仿佛武侠小说中即将展开一场生死决斗的高手,让顾寒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 “小子!谁让你跟来的,你想做什么?”灰熊的声音低沉而严厉。 “想不到你还有点手段,怎么追踪我?在我身上安了什么?” 灰熊的质问让顾寒一时语塞,莫名又觉得有些心酸和搞笑。 自己哪里会那么多高科技的玩意儿,纯靠守株待兔,还有不畏严寒。 不过他却没急着解释,在这样的情况下着急解释,只会让情况越来越乱。 现在要的是继续塑造灰熊的这种愤怒情绪,让他知道真相之后产生一种愧疚感。 而且店老板可以跟自己作证,自己真的是在门外等了七天。 换句话说,灰熊现在越愤怒越好,待会儿说不定知道顾寒的真诚之后能对他有些攻心的作用。 招人顾寒说不定不太专业,但是对付人心,他还有点技巧。 顾寒不开口解释,其人的怒火更大了一些。 “你知不知道这对于一个专业的私家侦探来说,相当于是挑衅!” 灰熊的眉头紧紧皱起,愤怒在他的脸上清晰可见。 “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顾寒的脚一点一点脱离地面,他那将近一米八几的身高在灰熊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 顾寒却在期望自己能不能被抬得更高一些? 小时候没被举高高,没想到长大了能体验体验。 要是灰熊知道顾寒心里是这么想的,多半要被气的重伤。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愣住了,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会和灰熊有这样的冲突。 几人犹豫着上前劝灰熊不要冲动,但又不知道顾寒到底是做什么的,只能站在一旁观望,气氛紧张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气氛即将完全失控的时候,那个先前在台上唱歌的极有气质的漂亮女生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如同一道清泉流淌在这紧张的空气中。 “放开他!” 女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满,直直地盯着灰熊。 “灰熊大哥,你这么做真的很不礼貌,怎么能随便把人拎起来呢?” 女生的语气中透露出她的单纯和善良,同时也让顾寒觉得羞耻。 刚才良好的心理状态,一下子荡然全无。 自己一个堂堂一米八的大高个,如今却像个小鸡仔一样被人拎起来,还要被一个女孩子求情…… 噫——好羞耻。 “或许有什么误会呢。” 漂亮女生继续说道,试图缓解这紧张的局面。 灰熊听到女生的训斥,脸上的愤怒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和蔼的表情。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吓到了自己的朋友。 “小粥,你就是太善良了,别提这孙子,我认识他,第一次是在酒馆里,他的几个朋友想揍我,第二次是在晚会现场,傍女人找面子。” 灰熊的语气中虽然仍带着不满,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 “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女生却毫不犹豫地从台上冲下来,走到两人身边,伸手毫不客气地拍了拍灰熊攥着顾寒衣襟的手。 “你真的不要再这样了。” 女生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她在维护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是我的朋友。” “他不叫那小子,他叫顾寒。” 众人都是一愣,反倒是捏着顾寒脖梗的灰熊,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将顾寒重新放回。 顾寒也在迷茫中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漂亮又极有气质的单纯女人。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直到慢慢的对上她稍微有些淡蓝色的瞳孔。 顾寒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的大脑。 “是你!” 第97章 喝多就是赚多 溪粥—— 她曾在机场扮演过林落羽的女朋友,和林落羽一起回国的韩国混血女孩。 如今在中文歌曲的演唱上展现出令人惊讶的流利程度,情绪饱满得仿佛能将听众带入一个个故事之中。 顾寒在听到她的演唱时。 一时间根本无法将这个女孩与初见时那个单纯天真的外国女神形象联系起来。 仅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溪粥的中文水平有了惊人的进步。 她说话虽仍有些许拗口,但那可爱的语调却更添几分魅力,让人完全听不出她是外国人。 然而,她的动作和神态中,依然保留着韩国人特有的举止。 比如刚才,灰熊将顾寒从地上猛地拽起,这在溪粥眼中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在韩国,这几乎等同于霸凌,绝不该出现在朋友之间,甚至陌生人之间也不应如此。 顾寒看到了令人既好笑又感动的一幕。 溪粥微微拧着的眉目透露出无比的认真,她以比灰熊小了将近一半的身躯,毅然挡在两人之间。 她嘟着嘴,满脸怒容地说: “你应该跟他道歉!就现在!” 灰熊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他并非因溪粥的话而笑,而是被她那可爱又认真的表情逗乐。 但溪粥可不这么认为,她的脸蛋瞬间更加严肃,刚才脸上那一点点和善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微微咬着嘴唇,显然是气极了。 “你在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你不要嘲笑我!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的妈妈!” 溪粥的质问让周围的人瞬间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尽管还是很可笑。 因为韩国人最严重的惩罚就是将你卑劣的行为告诉你的父母,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 只有二缺孩子才告家长。 灰熊微微一愣,随后向右退出半步,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两国文化差异造成的障碍。 他开口想要向溪粥解释。 “不是溪粥,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恶劣。 在我们国家,这种行为叫做见义勇为,叫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灰熊的话还没说完,溪粥便重重地哼了一声,轻轻一脚落在地上。 “刀?你还想用刀?这是违法的你知不知?”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与样貌不同的可爱气质,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更让人觉得可爱的是,她在打断灰熊之前还礼貌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这里存在的文化差异是什么,但是你不应该这么冒犯我的朋友!也不应该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坏话。” “更不应该用刀!” 溪粥的语气坚定,眼神中满是倔强。 “请你跟他道歉!” 灰熊微微侧过身子,目光穿过溪粥看向顾寒,眼角仿佛能射出刀子。 但在溪粥认真又严肃可爱的表情下,他不得不微微妥协。 灰熊深知,自己无法对这样天真烂漫又可爱的小姑娘较真,否则就显得太不男人了。 “对不起啊,小子。” 灰熊虽然道了歉,但又补充道,“等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好好跟你道歉。” 顾寒自然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在迁就溪粥的同时,他也说了一句让溪粥听不懂的话。 果然,溪粥脸上灿烂的笑容立马洋溢出来。 她一左一右牵起两个人的手,让他们握手言和,完全不懂灰熊那句“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跟你道歉”的言外之意。 中文的博大精深,看来还有很多等着溪粥去学习。 “顾寒,你可以原谅灰熊哥吗?他待会还要私下里向你道歉,他人真的也很不错的。” 溪粥的眼神中充满期待。 顾寒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一转头又看到灰熊那张略带威胁的脸,只能生硬地应下来。 “呵——”顾寒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既然有溪粥这个半个熟人在这儿,他的计划就有了指望。 他向溪粥道谢后,凑到灰熊旁边。 “上次的事情我可以解释。”顾寒试图挽回局面。 “可别,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 灰熊果断拒绝,一扭头在吧台上拿了一杯酒。 此时,溪粥略带生气的眸子盯着灰熊,灰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你老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建议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可能答应你要求的,就算是有溪粥替你求情也不行。” 灰熊以为顾寒是想利用溪粥打人情牌。 虽然他和溪粥关系不错,但他这个人极有原则。只要是他决定不做的事儿,就算是他亲老子来游说,也只有一个“不”字。 所以,别说是溪粥了,换成谁来都不行。 顾寒却摇摇头,他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溪粥,也没想过这个单纯的外国姑娘能替自己解围。 此时的他,早已忘了当初是怎么和溪粥认识的。 “我还是想试试。”顾寒不甘心就此放弃。 “万一我行呢?上次的赌约并没有完成,是我的……是我的朋友出现搅乱了那场赌局,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拿不出来那 100万?” 顾寒试图说服灰熊。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继续上次的赌局。” 灰熊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顾寒。 “怎么短短这么几天你也出国了,听不懂中国话了?” 他当初只是开个玩笑,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顾寒完全可以通过各种不正当手段弄到 100万。 “看起来上次那傻妞也甘心情愿被你骗。怎么现在过来糊弄我?” “那你说怎么办?” 顾寒赶紧追问,这是他的谈判技巧。 先提出一个对方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要求,然后等对方拒绝后,再退而求其次。 就像一个孩子让妈妈买电脑,先提一万的电脑被拒后,再要三千的手机,妈妈可能就会同意。 顾寒知道灰熊不可能继续上次的赌约,故意提一句,就是想让事情有转机。 果不其然,灰熊轻哼了一声。 “好啊,看见我面前的这两瓶 xo了吗?在我离开这家酒吧之前全部都干了,我当你是个男人。这事儿替你操办了,一毛钱都不要。” 灰熊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人本来就关注着他们,这下子,乌泱泱的一群人全部围拢过来。 有几个人面露恐惧,两瓶 xo可是高度酒,平常喝个两三杯,一般人倒下都能睡一天了,这两瓶下去简直和喝敌敌畏差不多。 知道顾寒在门口蹲守了许久的酒馆老板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轻拍灰熊的胳膊。 “你丫俗不俗啊,都多少年了,还是那个狗脾气。我的酒馆里面你和别人赌酒,我可不欢迎。” 酒馆老板想要阻止这场赌局。 但灰熊不管听没听出老板的意思,都装作不知道,只是拍了拍面前的酒瓶。 “没关系,酒的钱我出,小子你喝不喝?” 灰熊挑衅地看着顾寒。顾寒看着面前两瓶将近 1000毫升的高浓度烈酒,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手心不自觉地发虚汗。 他自认为酒量不错,能喝将近 5杯高度酒之后独自回家。 但这两瓶下去,别说昏迷三天了,能不能再醒来都是个问题。 顾寒微微犹豫之时,听到了灰熊的一声嗤笑。 他心一横,暗想这老小子就是认定自己不敢,那自己就豁出去这一回。 简舟月在楼道门口为了等自己差点被冻死,她一个孩子都等了,自己还怕这两瓶酒? 顾寒微微向前一步,在所有人都觉得灰熊故意刁难的时候。 他连答应的话都没说,上前一把接过那瓶洋酒,仰起头就往嘴里倒。 喝不过你,老子也吓死你。 再说了,这xo两万多一瓶,喝多了就是赚多。 我赚死你丫的! 第98章 我现在叫她进来 xo的口感其实算不上有多么浓烈,入口相对还有一些顺滑,软绵绵的。 不过后续反劲的味道也很大,顾寒这边才喝下去几口,胃里就感觉像是灌进了几升的开水,滚烫一般地灼烧起来。 就凭空扁下去一些,顾寒的脸色顿时就开始变得有些红肿。 几乎强忍着那股呕吐感。 不明状况的溪粥这时才恍惚发现,刚才的氛围并没有因为她的劝诫而缓解,反而有更激烈的趋势。 她还以为两个人之间的约酒是喝过就算是朋友,这是她的几个中国朋友教她的。 但看这个喝法,完全不像交朋友的样子。 “别喝了!”溪粥焦急地喊道。 溪粥要上前阻止,却被灰熊一把拦住。略带些许深邃的眼神看向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摇摇头。 “他喝不了的,做做样子罢了。” “你太过分!” 溪粥娇嗔的眸子怒瞪着灰熊一眼,躲开他拦住自己的手,大步就往柜台上另一瓶酒的方向跑去。 “我认识顾寒,他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他真的会喝的,他是一个很真诚的人,也是我回国之后遇见的第 1一个朋友!” 溪粥至今还能想得起顾寒在那辆车上将所有的事情坦白。 他并不是奚书谣的男朋友,尽管有可能被赵落羽看不起,但顾寒还是坚定地说出了他和奚书谣之间的身份,让所有的关系变得透明,在透明当中让众人做取舍。 这么真诚又善良的人,怎么会是灰熊说的? 他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玩套路的人。 “我陪你!” 溪粥打算用这种方式帮顾寒一起表达他的不满,而且她的性格也完全不是开玩笑的。 尽管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另一瓶酒的瓶盖,用手指掏了两下,未成功之后干脆可爱地用牙去咬,看起来今天势必是要陪顾寒把这一瓶酒给干完了。 酒馆老板以及旁边看着的几个朋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有一人推了一把灰熊,另外两人去拦住喝酒的顾寒和溪粥。 “过分了吧,灰熊哦,你都多大年纪了,跟一个年轻人这么计较,真是把资本家的狗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啊。” 酒馆老板骂了一句,从顾寒的手里拿过酒瓶,轻轻放在了吧台上的实木桌上。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知道啊,不过我是觉得这小子不像是你说的那么无赖,就算是不帮忙啊,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 “他在这店门口足足蹲了 7天,每天都来,大冷天的也不进屋,就在门口等着。 在你嘴里就变成什么不怀好意,心怀叵测,我看他倒是挺真诚的。” 一言既出,周边朋友连带着目光一起射向灰熊,倒是把灰熊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抬头,溪粥那愤怒的目光直向着他,俨然是一副要绝交的态度。 灰熊脸上闪出几分尴尬。 “有这事儿,你不会是联合这小子一起来坑我吧?” “去你丫的!”酒馆老板毫不客气地给灰熊竖起一记中指。 既然都是朋友,他和灰熊也没什么利益关系,相处起来也就完全没有任何的桎梏。 “你是忘了几年前你第一次来,你丫是个屁的老板,一杯啤酒都买不起,是谁他妈请你的。” “这些年你倒确实成功了,自以为是的逼格整得倒挺高的,实际上和当初为难你的那帮孙子有什么区别?” 看起来酒馆老板心中的话也是积压许久,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档口说出来,周边几个朋友也互相看一眼,笑了笑,眼神不言而喻,不过都没附和。 唯独溪粥十分义正言辞地跺了跺脚,以一个极可爱的姿势站出来声援酒馆老板,大声且有力量地吐出一个“对”字。 “好好好!”灰熊一阵苦笑,这才恍惚,自己一瓶酒几句话把自己推到朋友的对立面了。 “我倒成了坏人了,你们这帮搞音乐的孙子到底是在哪生的?谁和你们是朋友?” “那你们想怎么办啊?我总不可能毫无条件地就帮他吧!” 要说心里面没有一点触动,是绝不可能。 不过更多的是含着一口气,灰熊也意识到顾寒这王八蛋一直在给自己下套,让自己咄咄逼人的一幕在朋友之间深入人心。 这下好了,逼一个小年轻干完一整瓶,自己倒成了酒桌上那些令人厌恶的老王八蛋了。 灰熊的本意是让顾寒陷入困境,现在好了,搞得自己骑虎难下。 尤其玩音乐的这几个,脑子都不太正常,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个个都自诩江湖人,是性情中人…… “你丫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这次灰熊才有些正视顾寒这个家伙。 每一步都步步为营,他真的有可能在这店门口蹲守了自己 7天,心思细腻地分析出了自己有可能出现的场所。 但更重要的是,他能引导在场人的情绪,不知不觉就以弱者的姿态掌控了整场情绪的引导范围,现在等同于把灰熊架在火上烤了。 今天要是灰熊不松口,不由分说。 就算不和这帮朋友彻底闹掰,众人心里也会留存一点芥蒂。 毕竟这帮搞音乐的脑子都是二极管。 灰熊还真有一点小小的怕,这帮搞摇滚的可不管你有钱没钱,觉得你这人做事做人不地道,那是真敢,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换一个赌注也行,咱们就公平公正。” 顾寒眼看气氛真的像自己预料的那般扭转,心中当下一喜。 虽然说这招确实有一些道德绑架的意味,但是现在哪还顾得上那些。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一瓶酒喝进嘴里,到时候自己进医院了,坐实受害者的身份,光是这帮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够淹死灰熊了。 顾寒就赌这个粗人不会放弃这么多年的朋友,从人情债上,他也肯定得帮自己一把。 既然选择了要示弱,那就示弱到底。 顾寒绕过拦住自己的人群。 在灰熊诧异的眼神中,将刚才已经喝了小一半的酒瓶夺过来塞进嘴里,近乎于将整个酒瓶竖直倒进自己喉咙。 嘴里还咕咕嘟嘟地喊着。 “不用!赌约就是赌约,今天我非完成了不可。” 看顾寒如此性情,完全不像是什么灰熊说的心机男人,中国人不能绑架灰熊,真的一定要帮顾寒的忙,但是也不能看着在酒馆里灰熊就这么欺负别人。 “你丫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让你这么造作,帮就是帮,不帮就是不帮,真他妈孙子!”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接着便有酒馆老板带领着的几个人去抢顾寒嘴里的酒瓶。 “哥们儿,这孙子不帮你,我帮你,咱没必要受他这气,一副资本家的嘴脸。” 遇上这种情绪激动的时刻,溪粥准备好的中文就用不了太多,她只要情绪激动就说不出太流畅的话。 还是和刚才一样嘟着嘴的表情狠狠的朝地上跺出一脚,大声硬核。 “对!” 灰熊暗说不妙,完蛋了。 小子感情是给自己来了一出苦肉计,刚才自己已经承诺要换赌注了,这帮玩音乐的怎么就跟没听见一样,情绪都被顾寒给代入进去了。 “诶!你猜怎么着?我成坏人了?” 众人争吵中,不知是谁捡到一部手机接了起来。 “喂?” “你说你找谁?找顾寒是吗?谁叫顾寒?” 接起电话的中年男人举着手机向众人喊了一声,吵吵嚷嚷着一群家伙们,这才消停下来。 已经喝得满脸胀红感觉胃里面有东西时刻都在翻涌的顾寒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找我的!” “电话里的人说他叫柳知鱼,让你去外面接他!”中年男人复述一句电话里的原话。 突然酒馆里陷入了一种沉默又无语的氛围,在场众人第一个奇怪的神色,同一时间回望向顾寒。 “谁?” “谁找他?” “柳知鱼吗?” 大家突然有一种智商被侮辱的感觉。 “流行音乐小天后吗?” 就在顾寒喝酒时,就这么巧的有电话打过来就这么巧的,里边还是玩音乐的他们这帮人都很喜欢的流行乐小天后? 这……嗯…… 几个刚才情绪上涌的大汉们突然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 众人愣神之际,灰熊总算是逮到了机会,眼睛里露出两分金光,总算是出一口恶气。 “小子!你设计的桥段有点尴尬。” “故意让我逼你喝酒,煽动这帮孙子的情绪,然后再找人打电话过来,你中途再离开是吗?” “你丫这套手段,我 10年前就玩腻了,不过你找人能不能找点靠谱一点的,柳知鱼,你知道柳知鱼是谁吗?” “你们都不相信这孙子是个变态是吧,都不相信他不是好人是吧?” “那我们就一起出门去看看,看看他丫的门外来的到底是不是柳知鱼!” 顾寒一瞬间也有了同感,不然怎么说玩音乐的都是二极管思维呢。 脑子里除了五线谱可能就没其他东西了。 这个桥段如果是自己设计的话,那也太愚蠢了些,自己明显在这里已经占上风了。 而且用柳知鱼这么夸张的名号来博取噱头,必定会适得其反。 他们就没想过吗?来的真是柳知鱼。 不过这倒也好,柳知鱼来的不晚不早,顾寒剩下的这半瓶 xo应该不用喝了……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人……马上就回来。” 灰熊一把拦住了装作要出去的顾寒,实际上是顾寒自己左脚倒右脚走得慢了些,生怕灰熊不拦着自己。 经过刚才这一番事情,灰熊显然也是动了气,觉得自己是被顾寒这孙子给设计了,正好借着他这漏洞百出的桥段好好地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这回想跑是不是太迟了? 电话里不是说来接你的人是柳知鱼吗?你干脆把他请进来就行了。” “我们又不是多么拿不出手的人。这样吧,如果外面来的人真是柳知鱼,那我还是无偿的帮你完成你想干的事儿,而且为了向你赔礼道歉。” “剩下的这大半瓶 xo,我替你喝了。” 灰熊豪言壮语,全然不察顾寒脸上跳动欣喜的微表情。 再牛的侦探有毛用啊,再强的专业能力又如何? 攻心还不是就轻松拿下? 这不就已经上套了吗?还是他主动跳进来的。 顾寒当即表现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意识到顾寒这小子还真有可能是个职业骗子。 就连一直帮顾寒说话的酒馆老板也拿不定主意了,毕竟这个骗局太拙劣了呀。 你说谁找你不好,甚至哪怕是你妈找你回家吃饭了,都比柳知鱼在门外等你要好得多吧。 现在又一副即将被揭穿真相的可怜样子,叫人怎么信服。 唯独溪粥神色淡淡,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拉着顾寒的胳膊就要跟他一起出去。 “走啊,我和你一起去接鱼鱼。” 顾寒愣了一下,对于溪粥所说的“鱼鱼”两个字有些不明所以。 料想可能是当时在机场溪粥坐在柳知鱼的车上,两个人自此有了交集吧。 不过顾寒这份发懵的表情却被灰熊几人尽收在了眼底。 他长松了一口气,有种终于要为自己取得清白,拨开云雾见光明的释然感。 “没想到吧,溪粥和柳知鱼是好朋友,你说你编瞎话的时候偏巧就编这么不凑巧的。” 酒馆里沉默得令人无语,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了。 灰熊趁势在酒盘上倒满了一桌子 xo。 “今天我不跟你计较,要不然碰上我以前的脾气,你这种无赖我肯定要把你揍成你妈都不认识你的样子。” “不过嘛,有溪粥在就算了。” “把盘子里的酒喝完,现在立马就滚,不要继续再来碍眼,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下子倒没有人替顾寒上前来说话了,众人尴尬地你望我我望你,仿佛刚才义愤填膺的不是自己。 顾寒倒是心里真的长松了一口气。 这不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要不是柳知鱼来,自己说不定今天还真的要喝光这两瓶。 “好,我现在叫她进来。” 第99章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顾寒接过自己的手机,轻启免提,向酒馆外的柳知鱼拨通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柳知鱼那等得颇不耐烦的清脆嗓音,便顺着无形的“信号通道”飘然而至。 “顾寒,现在给你三秒钟,立刻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飞奔前来,我在你所说的酒馆门口。” “速速前来恭迎巨星大驾。” 柳知鱼的声音极具辨识度。 平素在电视里,她的形象总是乖巧有礼,参加的综艺寥寥,露面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如此鲜活、热切且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酒馆中的众人确是首次听闻。 在场之人皆为玩音乐之士,对声音的敏感度自不必说。 有好几位仅听电话之音,便已能断定那就是本尊。 于是,酒馆里数十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悠然投向站在原地、略显怔愣的灰熊。 灰熊的沉默如雷贯耳。 于是,刚刚扭转的风评,再度以排山倒海之势崩塌。 酒馆老板面带一抹坏笑,端起灰熊方才亲手倒下的那一盘满满当当的酒杯,向他走去。 “喝吧!” “不着急,这一盘算我请你的,另外还有一瓶呢。” “全是你的!” 灰熊紧咬着牙关,端着酒杯的手气得微微颤抖,心中仍存有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 酒馆的门被轻轻推开。 来人身着一袭阿玛尼高定风衣,脸被墨镜遮掩。 那修长曼妙的身形裹挟着一种无形的强大气场,仿佛使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随着她的脚步,风衣轻轻摆动,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之上。柳知鱼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宛如一只高贵的天鹅。 当她终于在门口站定,缓缓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整个酒馆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灰熊的眼睛一点点眯起,直至最后只留一道缝隙,不由分说地,一盘烈酒被端至他的胸口处。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还将剩下的另一瓶也送到了他面前。 众人的目光从进门的柳知鱼,缓缓移向他。 “喝吧!” …… “呼——” 将灰熊这五大三粗的家伙送进病房,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顾寒累得气喘吁吁,柳知鱼跟在后面也没少费劲。 负责急诊的护士林涛匆匆忙忙从病房走出,手中拿着一摞文件, “谁是病人家属?怎么能让他这么喝酒呢?幸亏送来及时,否则真有酒精中毒的风险, 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其他病人呢?” 顾寒尴尬一笑,从护士手中接过递来的文件,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想来护士是职业病犯了,一般喝成这般模样,通常不会是一个人,三四个人同时被送来那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她见顾寒清醒且毫无酒气,便以为还有其他患者没送来。 “你们一起喝酒的最好负点责任,喝成这样真的很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险。” 顾寒将签好字的文件还给护士。“他是一个人喝的……” “一个人喝的?” 护士脸上露出几分震惊之色,她倒是从未见过一个人喝酒能把自己喝成酒精中毒的。 “这是失恋了?还是老婆出轨了?或者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 “至于吗?你们家属看着点儿。” 听着护士的吐槽,顾寒强忍着笑意。 也不知那向来以逼格自诩的灰熊,听到这番犀利的吐槽会作何感想? 护士离开后,顾寒坐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并非是因为报复了灰熊而感到快意,而是终于能将江城之事妥善了结。 依灰熊的人脉、资源和手段,不出一两周,想必就能找到那个黑心中介。 了解了有关于简舟月的亏欠,他就真的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嗯?” 正暗自思忖的顾寒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自己并非独自前来,对了,柳知鱼呢? 一回头,却不见柳知鱼在医院长椅上。 裤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顾寒掏出一看,上面竟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刚接通电话,那边便传来柳知鱼如要杀人般的愤怒之声。 “你是不是想死啊,顾寒?你只顾着推车往前走,就不能往后看一眼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 顾寒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你是柳知鱼啊,怎么了!” “我靠!”顾寒后知后觉,铃声再度响起。“完了你是柳知鱼了!” “对不起,我马上过来。” 一瞬间,顾寒把柳知鱼流行乐曲小天后的身份抛诸脑后。 急急忙忙带她来医院。 此时想来,未做过多伪装的她,估计已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 果然,还未到医院一楼,就看到一群人黑压压地围在医院一楼左侧厕所旁。 几个工作人员根本拦不住。 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灯光有些昏暗,隐隐的嘈杂声让人心里无端地烦躁。 一楼左侧的厕所外,人群密密匝匝地围拢着,气氛紧张而压抑。 柳知鱼蜷缩在厕所的角落里,娇俏的面庞此刻苍白如纸。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惊恐。 她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恐惧的声音。 一边电话向顾寒求救,一边死死抵挡住女厕的挡门。 几个狂热的男粉丝在厕所门外推搡着,他们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神色,仿佛失去了理智。 “柳知鱼,快出来!我们爱你!” “给我们签个名吧!” 其中一个男粉丝甚至试图强行闯入厕所,他用力地摇晃着门,那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撞开。 柳知鱼从前出席活动,也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吓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人群中,一些人拿着手机拍抖音,一边拍一边大声说着: “柳知鱼在医院耍大牌,影响医院正常通行。” “还明星呢,真就没素质的很。” 结束录制,这人又拿起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是打给了谁。 “嘿!姐们,你猜我这是遇见谁了。” “柳知鱼你知道吗?” “妇产科遇上的,她这不是有了金主的那什么了吗?” “说不定,待会金主就来了……” “诶,你谁啊,你抢我手机干嘛?” “你扔我手机我报警你信不信?” 自然是顾寒来了,一手捏着这大姨手机,一手揪住前排一孙子的头发。 “报警吧!” “我奶奶癌症晚期,我渐冻症晚期,被你们丫这帮孙子堵的进不去手术室。” “我看到底是谁犯法?” 第100章 我这一招帅吗 顾寒还是这么头一次直观感受到,当明星走进现实,影响力有多恐怖。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自己一样觉得明星不过也是普通人。 更何况这里还是医院,有些人看着明星跟看着玉皇大帝似的,男女厕所的限制也不管了。 尤其有一个长得肥头大耳、标准痴汉长相的家伙,已经冲到女厕所里边去了。 顾寒能想象到柳知鱼在里面该有多绝望,心中顿时涌起几分怒意。 “都退开!都退开!” 顾寒的声音并不算小,可是比起熙熙攘攘吵闹的人群来说,和蚊子声音也大不到哪里去。 更可笑的是,除了刚才那个满嘴说胡话的大姨,现场还有好几个同时开启直播的,好像现在抓住这一波流量,马上就能当网红了似的。 “这个世界都怎么了……” 接连闯了几次,顾寒完全挤不进人墙里去。 团团围住的人群像是一个个弹力带,把女厕旁边围成了固若金汤的堡垒,就好像一个个要赶着进去抢宝贝一样。 慌忙中,顾寒又接听到了来自柳知鱼的电话。 那里已经能听得见砰砰砰的砸门声,应该是刚才顾寒看见的那个大胖子闯进去了。 柳知鱼的声音带着些哽咽,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生气,更多的是害怕,微微抽搐着。 “你在哪儿顾寒?你快来救我,我怕!” “别怕,我这就到,你不要挂电话,听着我的声音可能会稍微好受一点。” 顾寒把手机攥进手心,接连又呼喊了几次,让大家退开,结果一个人都不理他。四下里没了办法,顾寒干脆跌跌撞撞地向着旁边的人群撞去。 被顾寒撞到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衣领,先是没怎么在意便想着继续追星。不过还没反应过来,顾寒已经插到他们中间去了。 接连好几次,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寒已经到了众人最前面。 “都退开!都退开!” 说了一句还是没人听。 顾寒狠心一咬牙,蜷缩着向自己鼻梁撞去。 一时间鲜血从口鼻流出。 向前一倒,顾寒抓住一个人死死地就拽住他。 “就是你推的我是吧?你不许跑!不行了,我腰也疼,头也疼,腿也疼,我得做个全身检查,就是你推的!你也别想跑!” “报警,现在就报警!” 刚才顾寒喊破了嗓子吼了好几声没人管,他现在说话的力气倒是不大,突然人群一下子静了下去。 无论如何都被顾寒闯不进去的人群一下子像是看见了什么忌讳的东西,躲着他走,还真的就从医院门口向旁边退去。 顾寒一步一步向前,指着最前面挤的几个比较疯狂的人说: “就是你推的我。你想往哪儿跑?我现在感觉身体不舒服,报警!快点报警!” 趁乱把自己身上的血往几个人身上擦,顾寒自然也不是个要吃亏的主,冲上去对着几个小胖子暗拳打在他们的人中上。 几个人哪里顾得上身体吃痛,白白地挨了顾寒几拳几脚也不敢说话,纷纷向后退去,嘴里还嘟囔着: “这个跟我们没关系啊,你自己的问题。” 之前被顾寒抢了手机的那个长嘴大爷也迎合着人群尖叫起来: “就是这个疯子,他是碰瓷的。” 众人观望之际,顾寒突然捂住胸口,喉咙一阵腥甜涌上,接着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这倒不是顾寒演的,可能是今天喝酒喝得太烈的缘故,身体机能有些承受不住。 结果也正是这一口血,把刚才无论如何都制止不了的疯狂粉丝们全部都平息下来。 不多时,做鸟兽一般散了。 让顾寒赔手机的大姨也没敢多留,拿着被顾寒摔碎的碎屏手机,骂骂咧咧地,一步三回头走了。 顾寒笑了笑。 原来不是追星太疯狂,也不是不可救药,这些人还是有理智的吧。 回过神来的顾寒却依旧在电话里听到了柳知鱼微微的抽泣声,那头疼的砸门声依旧。 不敢多耽搁,顾寒想起闯进女厕那个 200 多斤的大胖子还在里面呢。 也得亏医院的这个隔间门不是随便糊弄的,要不然怎么能扛得住那么一头人形猪怪的撞击。 别说柳知鱼会害怕了,就说顾寒看见的第一眼心里都有些颤栗。 可惜啊,灰熊喝成那鸟样怕是站不起来了,要不然让灰熊来对付最是好。 这人满脖子是汗,在那里晃荡着肩膀抵住门,用一只眼睛死死扒着门缝,似乎是要把他的脑袋钻进厕所里去,嘴里喃喃重复着: “知鱼,知鱼。” 顾寒一看,这是真魔怔了,怕是刚才那一套碰瓷手段不起作用了,索性也不管对面的身躯比自己两个还宽,直接冲着这人跳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肩膀。 “你干嘛呢?孙子!” 不过顾寒还是小看了 200 斤的力量,他冲上去明显感觉到胖子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回弹力,直接将他反弹了回来。 那胖子被顾寒刺激了一下,反而撞门撞得更激烈。 从地上爬起来的顾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厕所里一根拖把,在隔壁隔间的抽水马桶里沾满了水,直愣愣地冲着那人脑袋砸上去。 “喜欢看女孩子上厕所是吧?老子今天让你看个够,孙子!” 一拖把砸中这胖子的脑袋,这拖把可不止只是物理攻击了,化学攻击、生物攻击甚至还带味道。 而出乎顾寒意料的是拖把下去拖把折了,这胖子像个没事人似的,只是愣了几秒钟,然后他的理智似乎被这一棍子敲了回来。 不对,看着这胖子逐渐红眼,顾寒意识到他是想先弄了自己再去找柳知鱼。 看着胖子向自己冲过来,顾寒拿着半截拖把,直直冲进男厕所。 顺便还向电话里的柳知鱼大吼了几遍:“跑啊!快跑!别管我。” 顾寒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能被人追着在厕所里跑。 甚至把刚才的那两句喊出了要去敌人的碉堡里炸坦克的气势。 这都和平年代了,还有这种英勇就义的事儿,恐怕也是稀奇。 柳知鱼听着电话里的呼喊,一把推开已经变形了大半的厕所门。 被吓坏了的她,径直朝医院走廊那边走去,跑到一半才恍惚想起顾寒还在厕所里呢。 没有半分犹豫,柳知鱼立即回头,那胖子长得跟猪八戒下凡似的,万一把顾寒给打死了怎么办? 还好在走廊外看见了医院安保,柳知鱼领着一起冲向男厕。 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一并冲了进去。 进门就看见顾寒满脸是血,用自己的双腿死死缠住那黑胖子的脖子,一只胳膊勒住黑胖子的脑袋,一手完整的ufo“绞技”。 黑胖子已经被顾寒勒住脖子,窒息了过去,再多几分钟,怕是真的被勒死也有可能。 柳知鱼看着满脸是血的顾寒,眼泪珠子哗哗的往下掉,一低头却看见顾寒那满是血的脸上对她露出一个白白的笑容来。 “怎么样?哥这一招帅吧,够有面子吧,考不考虑让我当你的保镖?” 柳知鱼破涕为笑,扑过去用袖子擦,一把眼泪也不管顾寒身上脏,使劲跑过去扶他,身上将近十万多的高级丝裙就这么给顾寒擦血? “你傻不傻呀?把他引开就好了,你怎么非往男厕所跑,万一他真把你打死怎么办?” “还有啊,那么人高马大的,你怎么一个人就敢过来的,你不怕吗?” 顾寒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柳知鱼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她挤出一个痞笑。 “怕又怎么了。” “怕我就不救你了?” “你是哥们带出来的,那就是哥们的妞,哥们能让别的男人动你一根手指头?” “快快快,夸我几句。” 柳知鱼的眼泪又忍不住了,看着顾寒这臭屁的样子,心中莫名的情愫在蔓延。 眼泪掉在顾寒脸上的血迹上,半晌缓缓吐出几个字。 “顾寒,你真是个傻子。” 两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才看见门口一个身穿白大褂,面容金贵,眼神略带冷艳的女医生在那里看着。 “顾寒,有时间在医院厕所里为了别的女人打架,没时间来跟我打个招呼?” “放开他。” 孟清浅从门口迈步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拿开了柳知鱼扶着顾寒的胳膊。 “这位小姐,伤员不是这么扶的,容易造成第二次伤害。” “还有,知道自己是公众人物的话,出门请注意自己的着装。” “我会照顾他,你可以走了。” 第101章 小哭包 柳知鱼的表情有些愣住,回头看着孟清浅。 两人足足对视了十几秒钟后,柳知鱼低头,转身便打算离开。 看孟清浅这架势,完全就像顾寒的家里人或者女朋友,倒是柳知鱼自己和顾寒,顶多就算是朋友。 柳知鱼心中蓦然生出几分失落,看着满脸是血的顾寒。 突然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微微点点头,再次道谢: “谢谢你啊,顾寒。那你……那你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孟清浅柳眉一直拧着,目光持续落在柳知鱼的身上。 还是她一直以来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顾寒突然向前,一把拉住柳知鱼的袖子: “你去哪儿啊?我和你一起走。为了你被打成这样子,你不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感受着顾寒捏住自己胳膊的力气,柳知鱼的步伐一顿。 回头时,表情明显有些错愕,她没想过顾寒会这么说,心里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可或多或少,她竟然觉得开心。 可一回头对上孟清浅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柳知鱼又犹豫起来。 好像那个小天后气场十足的大明星根本就不是她,在孟清浅面前,他的气场也有些弱。 孟清浅似乎也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本就皱着的眉毛更深了一些,让她流畅细腻的脸上多了几分愠怒。 那双好看的美眸微微瞪大了一些,看得出来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你说什么,顾寒?” “我说孟医生,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如果有时间的话,请你吃饭。” 顾寒正面迎上孟清浅的眼神,他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直勾勾地与孟清浅对视在一起而不躲避。 现在这张带血的脸反而让他多了几分脾气,也让孟清浅看着满脸血红的顾寒,捉摸不透顾寒在想什么。 “那随你的便。” 强烈的自尊心,还有内心一股慢慢燃起的怒火,此时此刻在侵蚀着孟清浅的五脏六腑。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想狠狠地上前咬顾寒一口。 可强烈的自尊心还是让她保持着绝对的理智,没有展现出任何的不舍或者不适,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顾寒倒没顾及那么多,要是孟清浅能说一点挽留的话或者是质问,那她就不是孟清浅了。 顾寒向前一步,又突然想起。 “对了,孟医生,能不能稍微等一下?” 背身面对着顾寒的孟清浅听到了这一声呼唤。 那张冷峻且带着优越的俏脸上慢慢勾出一丝微笑。 如涂抹了鲜血般艳红的嘴唇微微张起一点。 “怎么?你还有事儿?” 孟清浅就知道顾寒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跟着这个女人走,果然还是在试探自己吗?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她在心里想着,看来也确实是应该给顾寒好好地再教一教什么叫做利益了,这些小把戏可不能用的太多。 孟清浅等待着顾寒的回答,却只听见顾寒微微咳嗽了一声,走上前来向她伸出手。 上次大概是一周前。 “我落在病房里的留声机,孟医生答应拿给我的,可以现在还我了吗?” 看着顾寒这张欠揍的脸,还有向自己伸过来的手,孟清浅的整个拳头都攥得紧紧的,刚才才勾起的一点点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 她毫不留情地伸手拍开顾寒,一句话都没说。 迈着比来时要凌厉、还要更快的步伐,噔噔噔地径直离开。 身后似乎有几个小护士问她什么事情,却只听见医生极其恐怖让人心悸的“滚远一点”。 这一声把还在走廊里的柳知鱼都吓得一哆嗦,她好像还没从孟清浅的威严中回过神来,转身又看见了顾寒满脸的血。又心疼又不知所措。 “怎么办呢?我们现在去挂号吧,先把伤先治一下。” “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很疼吧。” 柳知鱼想伸出手摸一下顾寒脸上的血迹,可整个手却颤抖得像是触电了一般。 而她雪白的皮肤和顾寒脸上的血迹交相辉映,也越发显得顾寒狼狈。 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被狂热粉丝围住的人是顾寒。 “你怎么又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被打了。” 顾寒笑着伸手给柳知鱼抹去她眼眶里快要溢出来的那滴泪水,挤出一些自己的大白牙来。 “有卫生纸吗?”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儿,或者是生活经历太少的柳知鱼,就像个胖乎乎的暖宝宝,着急忙慌地从自己全身上下摸着起来。 感觉到有卫生纸就在兜里,可怎么都掏不出来,情急之下的她甚至想要把衣服扯了脱下来。 这把顾寒看得一脸无奈。 “不是你慌什么呀?我又不是马上要死了,再说问你要包纸而已,你怎么跟里边偷了炸弹似的。” 柳知鱼看着顾寒又笑了,嘴巴弯曲向上,撅着又是想要哭。 一边哽咽着声音,一边轻轻拍在顾寒的胳膊上,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心疼你?你这满脸是血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顾寒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凝固,他想起了远在美国的林鹿笙。 从前自己过得最艰苦的那段时间,去酒吧当保安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一天回去脸上都带伤。 在两个人住的那间破出租屋里,林鹿笙就是这么一边给自己止血一边哭。 也不知道世间的事是不是一个轮回。 在医院结识柳知鱼,顾寒心里难免还是会有触动。 他挥手先摁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柳知鱼,然后从柳知鱼的口袋里轻而易举地掏出了那包小袋的卫生纸。 去洗手间沾一些水,把脸上的血迹擦一擦。 不多时,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便完好无损地重新放在柳知鱼面前。 顾寒还特意做了个鬼脸对着她略略略。 “看吧,没什么事儿,别哭了。刚才的血啊,是我自己的鼻血,其实没人把我真打到,倒是那胖子应该担心担心自己,没想到看着人高马大的,我一扭脖子他就晕了。” 柳知鱼眼里还是噙着泪,他就像是水做的。 看见顾寒脸上全是血也要哭,看见顾寒脸上没血了,还是忍不住哭。 两只手捧住顾寒的脸,左右上下仔细端详,确认了没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真当顾寒以为这天后巨星总算要收敛了,他反倒大哭起来。 “你都知道我没事了,怎么还哭?” “就是因为你没事了才敢哭,刚才我都不敢,我都在忍着!” 柳知鱼哭得像一只可怜的水娃,这下子无论顾寒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捧着柳知鱼的脸给他擦眼泪都来不及,他像个开了的水壶,呜哇呜哇呜哇的。 “门外要是有人听着,还以为救护车开进男厕所了,咱们要不先出去?” 顾寒再一次给柳知鱼擦干眼泪。只见这丫头终于破涕为笑,脚一跺,带着委屈,梨花带雨,眼睛哭红的脸重重在顾寒的胸膛上拍一把。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再说了,哪里会有人……” 话音刚落,门口一个着急上厕所的年轻人冲了进来,完全没发现里面什么状况,着急忙慌地就要解开自己的皮带。 幸好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他整张脸就像是被美杜莎石化了一样。 “那个……” “我……” “额……” “你们继续。” 男人憋住了尿,一边跑一边往外走,心里直犯嘀咕,好像撞见柳知鱼和一个陌生男人的绯闻了。 还是在男厕所里。 第102章 她比前些日子看起来消瘦许多 “但是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呢?你的鼻子是水龙头吗? 一拧就能出血?” 顾寒和柳知鱼坐在车上,柳知鱼坐在副驾驶位,仍有些惊魂未定。 一方面担心刚才的事情会给顾寒留下后遗症,另一方面确实好奇,她那双好看的杏眼眨呀眨的,像只可爱的小鹿,紧紧盯着顾寒挺翘的鼻梁,眼睛一眨不眨。 “出门在外,总得有点傍身技能。” 顾寒握着方向盘,没往柳知鱼的方向看。 尽管两人现在距离很近,顶多也就十厘米,远小于社交距离。 但顾寒也没矫情,毕竟当初喝醉酒亲过人家,现在装正人君子就太两面派了。 再说,在机场的车上他还给柳知鱼做过人工呼吸,这点距离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柳知鱼应该也没别的想法。 随便扯几句把身体的问题糊弄过去,其实顾寒身上大部分血是从嘴里吐出来的,这还是第一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病症还会吐血,不过无所谓了。 顾寒已经决定放弃治疗,以后不再去孟清浅那里拿药。 如果还能活一年就活一年,半年就半年,反正做完这些事,他就去南方。 能活多久全看天意。 柳知鱼却不知道顾寒的想法,看着看着,莫名觉得眼前这张脸真好看,比她近距离看过的很多明星的脸都好看。 皮肤白皙光滑有吸引力,没什么瑕疵,嘴唇嘟嘟的,可能是刚才吐过血有点红,还有凸起的喉结。 柳知鱼猛地往后一缩,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 她的杏眼一下子瞪大了,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太不道德了。 是太久没接触男人了吗? 不对,自己出道以来公司怕有绯闻,没让她接触过男人,唯一的经纪人还是个娘娘腔。 根本没接触过男人,这是正常的女性生理反应,柳知鱼这样安慰自己,脸色却慢慢变红。... “不行不行,柳知鱼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人家刚刚才为你挨了打,你这算什么?” “女生不可以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哦。” 顾寒回头瞥了一眼,觉得柳知鱼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脸突然红了。 该不会是刚才那股劲还没缓过来。 他突然伸手向柳知鱼额头上探去,“你没事儿吧?怎么看起来脸这么红?” 感受到顾寒手指略微有些冰凉的体温,柳知鱼反而更烫了。 她低头将整个脸都埋进衣服里。“车里太热了吧。” “没开空调啊……” “你哪那么多话,我想热就热,想冷就冷不行吗?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柳知鱼生怕被顾寒看出什么端倪。 毕竟她很了解顾寒,这小子人精一个,在明星界比较出名的灰熊都被他算计到医院里,现在还醉着呢。 自己这个单纯的傻白甜,就像聂小倩,顾寒就像那黑山老妖,玩不过呀。 听见柳知鱼这么说,顾寒没有着急启动车子,而是再次抬头往医院办公大厦那边看了一眼。 “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把你的留声机要回来,要不然不知道又得拖多少天。” “要回来还是算了吧。” 柳知鱼赶紧摇了摇头,想起孟清浅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脸,她就有些害怕顾寒会一去不返出不来,而且她现在也挺想要人陪的。 “要不回来就不要了吧。” “早说你把留声机落到那个……那个教导主任的手里,我也没那么残忍,非得逼你去拿回来。” 柳知鱼可能是太害怕孟清浅的气场,干脆把孟清浅比作教导主任。她给自己拉上安全带,催促顾寒赶紧走。 “我的新单曲马上都要发布了,那里面只是 demo,其实基础的旋律音节都在我脑子里存着。” “现在单曲都已经进入制作阶段了,可能再过一星期或者两星期吧,你就能在华语流行音乐榜上又看见我柳知鱼的名字啦!” 柳知鱼颇有几分骄傲。 说话时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看得出来她对这首单曲挺有自信的。 不过她却没在顾寒脸上看到同样欣喜的表情,顾寒故作阴森地看了她一眼, “好啊,你的单曲都马上要制作出来了。那你天天逼我给你取什么留声机,你根本就用不着了是不是? 你是故意折磨我?” 顿时,柳知鱼有几分心虚地扭过头,塞住自己的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其实她还真是这么想的,她在内地基本上没什么朋友,那个娘娘腔经纪人只知道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玩派对。 唯独顾寒还挺有意思的…… 但柳知鱼肯定不能这么说,心虚着继续解释道: “本来就是被你弄丢的,让你找一下怎么了?再说如果歌曲发布之前有人用我的那首 demo提前发布了怎么办?那我不就变成抄袭者了,到时候谁能解释得清楚,所以找回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只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因为我的歌马上就发布了。” 顾寒悠悠地白了柳知鱼一眼,做了一个要把她掐死的表情。 这一点上顾寒还是基本放心的。孟清浅这个人还是很有操守的,不会把这种东西拿去开玩笑。 再说孟清浅和制作音乐的人也完全不搭边,不存在什么泄露之类的事儿。 “ok——带你这个大明星去一家小馆子吃饭。” 柳知鱼满脸期待,示意顾寒赶紧踩油门,她现在就想去。 车辆穿过闹市区,一路向南来到老城区。 可能是因为简舟月项目失败的缘故,之前已经动工施工的前排建筑现在又停了下来,之前围上的护栏也才撤了一半。 每每看到这些场景,顾寒总觉得这里面也有自己的责任。 不过现在总算是有了挽救的机会,马上就能展开对黑心中介的找寻,一切就等灰熊酒醒。 顾寒领着柳知鱼把车停好,带她走向老城区的电玩城。 这个地方现在人流稀少,除了几家老板之外,基本上不会遇到其他客户,不会像之前在闹市区一样被人围堵。 而且还能带柳知鱼体验一下那些电玩城的老项目。 果然,柳知鱼这个大明星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孩子,看见几栋破建筑也要“哇”一声,还让顾寒给她拍几张照。 “不行不行啊,人物要仰着拍,你蹲下然后手机微微倾斜,按出九宫格,把我放在人物的一条线上。” “这就是个公共厕所,你拍什么拍?” 顾寒嘴里这么说着,还是迁就起柳知鱼来。 他绝没想到有一天经过公共厕所,也能在大明星面前成了新奇的场面。 “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拍完了。” 远处有个穿风衣的女人似乎是要去电玩城吃饭,看见柳知鱼在拍照,便停在了一旁。 柳知鱼也是很有礼貌地向那人致谢。 顾寒顺着柳知鱼的目光看过去,一时间痴痴地傻愣在那里,竟忘了按快门。 是简舟月。 她看起来比前些日子消瘦了许多。 第103章 要一起吃吗? 在那一瞬间,顾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简舟月身上。 两人的视线交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顾寒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迅速收回视线,心中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般无法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觉得在简舟月的面前,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简舟月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仿佛顾寒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顾寒却能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深深的距离感,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顾寒低下头,拉起前面正在凹造型拍照的柳知鱼,快步离开。 “拍这么长时间,我的手都冻僵了,不想拍了,反正都一样丑。” 柳知鱼不满地撇了撇嘴,却还是任由顾寒拉着自己的胳膊,她抱怨道, “什么嘛,我才拍了几张照,这厕所修得真别致,我都没见过。” “再说——在攻击我的长相之前,请你也看看自己的长相顾寒,你好意思吗?” 顾寒就像一个败军之将,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法面对简舟月。 柳知鱼回头看了一眼与他们同方向的漂亮女生简舟月,微微皱眉。 她觉得这个女生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对于认人,她向来迟钝。 顾寒大力拉着柳知鱼往前走,他只想尽快远离简舟月。 他索性拉着柳知鱼直奔三楼电玩城,不顾柳知鱼的抗议。 “你干嘛呀?我的肚子都饿瘪了,快放我下去。”柳知鱼学着正太小奶音,蹲在二楼楼梯扶手中间,死活不愿去电玩城。 她不明白顾寒抽什么风,难道是刚才流血过多,大脑缺氧了? 见顾寒不为所动,柳知鱼切换御姐音,姿势不变,抱住顾寒的胳膊。 “我命令你带我下去吃饭,不然有你好看。” 声音冷艳中带着凌厉,与她原本的音色大相径庭。 但与孟清浅相比,还是差了不少。毕竟孟清浅的气场是浑然天成,而非靠声音营造。 顾寒却被柳知鱼逗乐了,没想到她多才多艺。 不过顾寒依旧不为所动,他实在不想与简舟月同处一地,哪怕相隔甚远。这并非矫情,而是下意识觉得不应与简舟月再出现在同一场合,否则容易想起过往种种。 柳知鱼换回原本的音色,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小天后的形象。 “不管,我就要下去吃饭!” “你信不信我报警说你虐待儿童。” “你是儿童吗?”顾寒居高临下看着耍赖的柳知鱼,质疑道。 柳知鱼心理素质强大,毫不犹豫地回怼:“怎么不是?我是 200多月大的宝宝。” 两人争吵间,顾寒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简舟月上楼,一眼便看到柳知鱼亲昵地抱着顾寒的大腿,顾寒捏着柳知鱼圆嘟嘟的脸蛋。 在外人看来,这姿势极为亲昵。 顾寒心里一慌,茫然松开手,又想起自己与简舟月并非那种关系,她也不会多想、介意。 顾寒换个方式,拉起柳知鱼的胳膊,让她站起来,好让简舟月通过狭窄的楼梯。 柳知鱼不知后面有人,在顾寒拉她肩膀时,大力搂住顾寒的脖子。 这并非亲昵之举,而是柳知鱼想起白天顾寒帅气制服胖子,想如法炮制。 可她不得要领,只是玩闹,整个人挂上去更像求抱抱。 顾寒一时懵了,不明白柳知鱼此举何意,虽然不可能是撒娇,也不可能是求爱。 听到柳知鱼咬牙说出那句“我这一招帅吗?”才反应过来。 这是他制服胖子后对柳知鱼说的话,谁知道柳知鱼这中二小天后在这时这刻要复刻那个动作…… 但此时此景,这动作实在不妥。“快起来,有人来了。” 柳知鱼不回头,依旧表情狰狞,死死勾住顾寒的脖子,还想把腿架上去。 “你少骗我,就算有人来,我也不会让你得逞。快点带我去吃饭,不然有你好看。” 在楼梯下等了近一分钟的简舟月终于抬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顾寒脸色发红发烫。 简舟月的眼神中带着怒意、不耐烦或其他复杂的情绪,顾寒也说不清。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起地上耍赖的柳知鱼。柳知鱼搂着顾寒的脖子,像孩子一样骑在他脖子上。 柳知鱼尖叫出声,回头看到楼下的简舟月。 顾寒能感觉到柳知鱼死死拽着自己脖子的手发烫,像小火炉。 柳知鱼恨不得把头缩进顾寒厚衣服里。 “有人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我不要面子的。” “我怎么没跟你说?” 顾寒脸色也不好看,心感无奈。 在简舟月心里,自己本就不正经,上次奚书谣的事情已能证明,如今更是坐实了浪荡的形象。 楼下的简舟月看似平静,秋水般的眸子掠过顾寒脸上的表情。 “你女朋友好像饿了。” “一起吃吗?” 第104章 吃一碗麻辣烫 “女朋友?” 这句话让顾寒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柳知鱼听到这句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看了看顾寒,又看了看简舟月,嘴角微微上扬。 “好啊,有人请吃饭,高兴还来不及呢。”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顾寒瞪大了眼睛看着柳知鱼,却被她伸手牵住手指,狠狠掐了一下手掌心。“干嘛?” 柳知鱼一脸得意地看着顾寒。“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柳知鱼答应的那一瞬间,两个女生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闪过。 她们默契地笑了笑,随后便不再说话。 简舟月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柳知鱼便拽着顾寒往电玩城的美食层去。 顾寒压低声音想要甩开柳知鱼拽着自己的手。 一方面是不知道柳知鱼为什么这么答应下来,另一方面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柳知鱼显得淡定许多。 她的眉眼浅浅弯着,眼角流露出一点点小小的得意,一副看透了世俗、看透了爱情、看透了一切真相的表情。 “前女友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该不会想回头吧?要我说既然分开了,就该大大方方地走出来。 我这可是帮你,有一个大明星女朋友还不得让你这位前任气的半死。 你看她表情刚才淡然如水的模样,肯定心里面恨不得现在找把刀把我们俩都杀了。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够义气吧。” 顾寒半眯着眼睛,凑近柳知鱼,让他吃了一剂自己结结实实的白眼。 “好歹你也是娱乐圈混出来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哪有你想象的这么多狗血爱情纠缠。我和简舟月不是那种关系!” 简舟月啊,柳知鱼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觉得有些熟悉。 最近几天在新闻时报上常常看见,就是那个和她叔叔争家产的是吧? 也算是个天之骄女了。 “不过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好的狗屎运,遇见你的时候身边个个都是大美女。你上辈子该不会拯救了全世界吧?” 柳知鱼倒是说着自己心里的感受,除去他自己之外,在顾寒身边看见过的每一个女人,虽然都各有不同。 但是唯一的特点是长得都好看。 顾寒无心理会柳知鱼思绪乱飘的大脑,只是示意她,待会别再胡乱说话了。 回头瞥了一眼正在上楼的简舟月,目光中隐隐有些许的不忍。 就连柳知鱼这个圈外人都知道,现在简舟月的处境,那就说明她和她叔叔的矛盾完全已经到了激化最后撕破脸的地步。 要不然简舟月也不会看起来如此消瘦,就连她前几天穿着还合身的风衣,在今天再去看,都明显小了一号,肩膀那里显得有些不太合身。 在美食城的入口处停下,顾寒和柳知鱼一起等简舟月。 既然是三个人一起吃饭,那么肯定要问问其余人的意见要吃什么。 柳知鱼倒是不怎么介意这个事情,其实这个地方尤其是这种面向大众的餐厅和食堂,她根本就没去过,除了国外有些地方还可以,国内根本就不可能。 很容易就发生在医院里一模一样的事件。 所以吃什么全指望着顾寒。 这一点她和简舟月倒是难得的默契。 简舟月也在看了一眼两个人等待的表情之后,十分聪慧地明白了两个人的意思,不等两个人开口去问,直接看向顾寒道: “这里你熟悉,吃什么你选吧。” 顾寒尴尬地笑了笑,莫名觉得也才一两周不见,和简舟月的陌生简直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甚至像是靠近了一块冰块儿。 就连开口搭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经意凑近去看简舟月,发现她真的很美,脸上却多了几分苍白,眼袋处明显因为劳累熬出了黑眼圈。 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疲惫。 在这个冷冷清清的地方,柳知鱼牵着顾寒的手,而简舟月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顾寒一时间有些愣神了,却又感觉到手心里一阵火辣辣的痛,让他回过神来。 却见柳知鱼踮起脚,用自己的下眼白看着顾寒,小声在顾寒耳边低语。 “你还说你们两个没什么关系,她从进来之后从头到尾就没有看你一眼,就算是陌生人也不用故意躲避看向这边的视线吧。 你就更夸张了,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干什么?生怕她看不出来你余情未了?” 顾寒微微蹙眉,甩开了柳知鱼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回敬她一个毫不客气的中指,自顾自走到一边。 “你别多想了,简舟月就是这样的性子,才不会故意不看我这边。 而我也只是在看那边小笼包的菜单而已,你哪脑补出的这么多戏。” 柳知鱼切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摸索出个墨镜戴在脸上。 “随你的便,你不承认,那我也没办法。” 顾寒倒是没跟她继续去计较这些,看着她在美食城寥寥无几个人的地方戴上墨镜,抿着嘴有几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又没人,你带这玩意干嘛?去医院的时候你怎么不戴?” 柳知鱼轻轻哼了一声,能想象到她在墨镜之下那骄傲的白眼。 “不想看见你们眉来眼去,藕断丝连。 矫情。快点吃吧,吃完了送我回去,懒得和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再说半句话。” 得嘞! 顾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惹到这柳知鱼柳大明星了,她倒是变脸变得明目张胆,而且又快又猛。 选好了一家麻辣烫,顾寒倒是犹豫和狰狞了许久,毕竟一个是天后级别的明星柳知鱼,一个也算是从小养尊处优基本上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的简舟月,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吃得惯。 挣扎和犹豫当中,简舟月和柳知鱼却都比顾寒要利索得多。 看一眼顾寒之后,她们走向一旁,和工作人员交涉之后拿起餐盘,自顾自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食材了,反倒显得顾寒有一些另类。 于是乎,顾寒就吃下了自己人生中最尴尬,也是最折磨的一顿麻辣烫。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三个人各怀心思。 柳知鱼时不时地偷瞄顾寒和简舟月,心中暗自揣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简舟月则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顾寒则是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由于柳知鱼几乎把料碗里所有的调料都放了一遍,看起来那碗汤里就像是放置了白雪公主后妈的毒苹果腐烂之后的东西,隐隐的都能看见上面飘着绿色的气味儿。 顾寒怀疑柳知鱼吃了那碗东西会不会死? 而简舟月则是一点点调料都没有去调,整个碗里干干净净,她就只吃从锅里面煮好出来原味的东西。 麻辣烫既不麻又不辣,就只有烫。 柳只鱼的盘子里完全没有任何的蔬菜,全部都是火腿,肠汁一类的火锅垃圾食品,而简舟月的盘子里则只有蔬菜,甚至连一点点肉都没有。 看着这两个极端,顾寒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半晌,他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开口向这两个人说道:“要不然我替你们去调酱料,再给你们选点特色?” 一瞬,两只碗同时递到了顾寒面前。 第105章 送我下楼吧 顾寒坐在那里,只觉两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 柳知鱼的眼神中带着挑衅与玩味,她微微扬起下巴,示意顾寒先给自己调调料碗,眼角的余光却似有若无地扫向简舟月,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展示自己的领地。 而简舟月,静静地坐在那里,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轻柔而温暖,却又带着一丝神秘。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在两只手都伸出来的同时。 简舟月迟疑了片刻,随后主动将手向后缩了半步,缓缓开口道: “那你先去帮她吧。” 顾寒不想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他伸出手,接过两支料碗,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有什么先后的?顺便就调了。” 然而,当两只碗离开桌面的那一刻,顾寒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他担心这微妙的气氛会因为这小小的举动而变得尴尬。 在他的想象中,这两个因自己而莫名其妙联系在一起的大美女独自相处,气氛可能会如南极冰川般寒冷。 毕竟,他与简舟月和柳知鱼之间的关系,似乎都不是那么简单能用朋友来形容, 可若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呢? 但当顾寒调好料碗回来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讶不已。 简舟月和柳知鱼相处得远比他想象的融洽得多,她们的座位甚至更近了一些。 简舟月专注地看着柳知鱼最新要发布的新歌,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欣赏。 柳知鱼则像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耳机,轻轻递给简舟月。 柳知鱼将一只耳机放入简舟月的耳中,自己则戴上了另一只。 两人微微闭上眼睛,仿佛沉浸在一个只属于她们的世界里。 一时间,顾寒更加迷茫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两个美丽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好奇。 女生之间建立友谊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甚至可能完全不需要交流。 而他,却仿佛成了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饭桌上的气氛也没有如顾寒想象的那般继续冰冷下去,反而顾寒像是游离在三人之外的那个人。 简舟月和柳知鱼很有共同话题,她们谈论着音乐和房产方面的事情,声音轻柔而动听。 简舟月微微侧着头,偶尔会开口点评一两句。 柳知鱼则不时点头,眼中流露出对简舟月的欣赏。 她们简单聊了几句,反倒是顾寒几次开口都插不进去嘴,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扮演着给两女夹菜的角色。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饭只吃到一半,简舟月那边就有很多电话接连不断地从手机上弹出。 那急促的铃声,如同催命的魔咒,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简舟月皱了皱眉头,在看到一条消息之后,便起身向两人告别。 临走时,她向顾寒招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顾寒倒是足足反应了几秒钟,在留置于戳了戳他的胳膊肘之后才起身。 毕竟他以为自己和简舟月可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就算是帮简舟月找黑心中介的事儿也是顾寒自己的决定。 他都不打算让简舟月知道。 在柳知鱼的示意下,顾寒和简舟月相顾无言,一路来到了电玩城的门口。 这里的灯光昏暗而迷离,仿佛为他们营造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两个人相视一眼,气氛好像又回到了刚刚遇见的那会儿,冰冷无比,中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墙,想要靠近却又捉摸不到距离。 还是顾寒打算先破冰,毕竟简舟月的事情看起来挺紧急的。 自从打完那通电话之后,简舟月的心思就有些不在这里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平时你也多注意身体啊,避免少熬夜,看你最近好像都瘦了。” 简舟月嘴角微微勾了勾,可这个表情却实在不像是笑。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一丝无奈。 顾寒有些看不懂,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疏离,微微质问的语气像是在问顾寒: “你是用什么身份跟我叮嘱这句话的呢?” 顾寒总觉得以前简舟月不是这么说话的,但又不好判断这句话里夹杂了什么情绪。 他咳嗽了一声,目光飘向门口的火警警示牌,结结巴巴地回答一句: “朋友吧。” 简舟月点点头,随后便默不作声,这倒让顾寒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界。 是简舟月让自己跟出来,说有话要说,可自己出来了,她却不开口。 这让顾寒不知道该和简舟月找什么话题聊下去。 索性回头看了一眼还吃得热烈的柳知鱼,把话题引到了柳知鱼的身上: “她不是我女朋友,今天和她一起出了点事,所以晚上带她来吃个饭。” 说完这句,顾寒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多嘴,因为简舟月或许并不在乎自己和柳知鱼是什么关系,也不会想知道自己和柳知鱼在今天结识了。 他茫然地停下,却发现简舟月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耐烦,反而是微微扬起下巴,那个表情明显是让顾寒继续往下说。 顾寒微微愣住,简舟月接过他的话头:“刚才我就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你女朋友。” 顾寒倒是有些不明所以,是柳知鱼跟简舟月坦白的吗? 不太像,两个人好像从没有谈论到关于自己的话题。 那么简舟月是怎么知道的? 顾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又看了一眼柳知鱼,心里生出几分讪笑来。 也是,人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自己全身上下这一套 200 块钱应该算是顶天了。 柳知鱼全身上下呢? 光是那件外套高定的就要 10 多万,而这衣服并不算是昂贵,在她衣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合起来都足够在一线城市买两套房了。 得是有多么愚蠢的人才能误会自己和柳知鱼在谈恋爱。 简舟月更不会如此。 察觉到顾寒的眼神好似有些许的落寞藏匿在其中,简舟月还是那般聪慧和敏锐。 只是摇摇头,不等顾寒询问就开口解释道: “她看你的眼神里没有太多的喜欢,顶多是有一些亲昵,而且你对她的靠近有一些抗拒,这都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些对于人的观察好像还是你教我的。” 听见简舟月的分析,顾寒愣了那么一时片刻,眼神里当真闪出些许惊喜,没想到简舟月会这么说。 可能是因为这么说保留了自己的自尊心,又或许简舟月真是这么想的。 不过无论如何,简舟月还是和以前那么善良。 “听说你和你叔叔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了,虽然我知道没有什么身份,但我还是很想提醒你提防你叔叔。 从他的表现还有行为观察来看,他实在是个口蜜腹剑、唯利是图的中年人。而你如果在这场战争中到了必不可少的地步,也绝对不要对他心慈手软。” 简舟月刚才脸上轻松的表情登时严肃了许多。 一是因为她手机里的电话在发出震动,有人还在不停催促着她; 二是可能听到了自己叔叔的名字。 她对着顾寒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 几乎是一种扞卫式的眼神。 “你不了解他,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评价他,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一句话让顾寒瞬间回到了现实,把他刚刚又燃起的泡沫幻想击成了粉碎。 简舟月还是那个简舟月,自己还是那个自己。 看着简舟月如此认真的表情,顾寒也没有继续劝下去的打算。 人都有自己的认知,自己也没有什么身份去劝谏简舟月改变想法。 “不好意思。” 在礼貌地点了点头之后,顾寒便没有了继续再交谈下去的打算。 “祝你一路顺风,再见。” 简舟月那双极好看的眸子微微结了一层寒霜,似乎是听到顾寒干脆利索的告别之后,有那么一瞬的慌神。 她并没有顺着顾寒的话头也说几句告别的话。 只是转身,将自己衣服的扣子全部都系好。 那扣子在她慢慢纤细的手指间穿梭,他也在系完最后一颗扣子之前开口。 “送我下楼吧。” “楼道里的灯坏了,我有一点看不清。” 第106章 回来住 顾寒静静地跟在简舟月身后,那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中回响,仿佛他们心中那如被丢进开水锅里反复翻滚的复杂情绪。 顾寒确实不知简舟月叫自己出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毕竟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 他们已然失去了联系。 而顾寒也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他与简舟月还有什么好说的。 陪着简舟月下楼后,顾寒本没打算继续往前。 看着简舟月的背影,他本想说几句告别的话,可当简舟月回头时,那些话却又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简舟月站在灯光下,那张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驻足片刻后说道: “我的车在前面,送我到车上吧。” 说完,简舟月并未继续前行,而是在原地等待着。 顾寒在低头沉默了片刻后,快步追了上去。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踩在地面上那不平坦处的声音。 在灯光的映照下,顾寒终于看见一辆米白色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停车位上。 那不是保时捷,而是一辆大概三十多万的凯迪拉克。 对于顾寒来说,这样的车自然已经算是十分有档次了,至少能算得上是中高端车型。 可对于简舟月来说,这辆车似乎完全不能映衬出她的身价。 比起她之前的那辆保时捷,这辆车便宜了可能将近十倍不止。顾寒在这一瞬间,也察觉到了简舟月现在在公司的处境有多危险。 要不然,像她这样家境的人,得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选择换车来度过困难呢。 此时,替简舟月找到那个黑心中介的想法在顾寒心里变得愈发强烈。 他暗暗想着,等找到那家伙,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把前天的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察觉到顾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车上,简舟月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之前在慈善晚会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找那家私人公司,是为了帮我找那个黑心中介吧。” 简舟月悠悠开口,顾寒这才知道她叫自己一起陪她下来的目的。他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否定,只能在原地默然地应了一声。 “弄巧成拙了。” 简舟月像是得到了一个对她极为重要的答案,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而不是流于表面。 顾寒此时看着她的表情,才感觉到了一些熟悉。 “其实你直接告诉我就好,我可以带你去晚会的。不过我公司的事情就不需要你继续麻烦了,那个人我之前接触过,不会轻易被打动,你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顾寒听这句话,莫名觉得刺耳。 他不知道简舟月这是在和自己划清关系,还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时间。 索性,他也没有将其实自己已经说服灰熊,等灰熊在医院里醒来就能投入到找人工作中的事情告诉简舟月。 或许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他想着,等找到了黑心中介,会不会在简舟月这张看起来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表情上,看到那么一些许的惊喜呢? 简舟月并没有察觉到顾寒的心思,只是从主驾驶的储物格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顾寒。 那是关于老房子的钥匙。 “是打算请你帮忙,这几天可能会很忙,没时间再到老房子这边过来了。我养了些花花草草,如果有时间的话帮我去浇浇水。 当然,你也可以住在里面,短时间我也应该不会回去住了。” 顾寒看了看从简舟月手里递过来的钥匙,却没有去接。 因为简舟月这个回答就已经算是知道顾寒已经搬出了学校,而顾寒最近也确实没有地方住,每天在不同的汽车旅馆里换着住。 不过,顾寒倒并非是掏不起这钱,只是想把更多的积蓄留给村子里的孩子们,也是为了更方便地追踪灰熊。 “你怎么知道我没地方住啊?” 简舟月的目光还是那般平静,开口向顾寒解释道: “学校里有一场活动,我见到了你的老师。他推荐了一批实习生,可以到我们公司实习,上面有你的名字。所以我也就问了一下关于你的近况。” 这倒是说得通了,顾寒微微点点头。 确实,前几天老师跟自己提到过可以去某个大公司专业对口地进行实习,给自己的履历上增添些许机会,不过被顾寒拒绝了。 一是他知道是简舟月的公司,二是顾寒现在也确实没有时间去实习或者进行任何其他的活动。 “原来如此。” 顾寒说道,“钥匙那就留在我这儿吧,不过你要是想回来住还是可以的。我找几个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帮你浇浇花浇浇水什么的,如果你回来了就跟我微信联系,我让他们把钥匙带给你。” 简舟月透过车窗伸出来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不过看起来更像是被。穿过的过堂风给冻到了。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顾寒收下钥匙,便打算转身离开。可简舟月的车窗一直没升上去,他也不好迈步。 半晌,两个人又不知道第多少次尴尬地对视着。 简舟月这才问道: “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住吗?” “那你现在打算住在哪?” 顾寒摇了摇头,反正柳知鱼家的房子比自己的大十倍都不止,里面也有十多个客房,自己随便挑一间住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离市区比较近,能方便和灰熊沟通工作。 毕竟顾寒现在离开也就只剩下抓到那黑心中介的事儿了,他只想安安心心把这一件事办完。 “住在朋友家。” 简舟月“哦”了一声,目光回溯到车内,慢慢启动车子。 汽车的轰鸣声在街道两侧响动起来。 “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们公司实习,我觉得按照你的能力,远超一般的实习生。而你在识人认人方面的能力对我们公司也会很有帮助。” 顾寒心里虽然想着自己绝不可能去,但也不好当面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绝人家,只是简短地说了几句: “我会考虑的。” 两个人挥手告别,顾寒看着那辆米白色的凯迪拉克缓缓离开了这破败而又看起来老旧的建筑。 “还看呢?人都开到美国了,你眼珠子能不能稍微回收一点?” 不知道柳知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拍了拍顾寒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又从顾寒手里抢过了那串钥匙。 “要不然今晚我们去老房子过一夜吧!我还没有住过这种老式建筑的房子,好想体验体验!” 第107章 不知道她过的好吗 夜色如墨,城市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却无法驱散顾寒心中那复杂的情绪。 在这里看到柳知鱼并不稀奇,柳知鱼想去体验一下老房子也不稀奇,但是三个人一起吃饭,三个人都同时出来,那么谁去结账呢? 老板:so? 顾寒站在略显昏暗的街道上,身姿挺拔却带着一丝疲惫。 “所以……你出门带钱包了吗?” 柳知鱼她撅着嘴,一脸无辜地望向天边那冉冉升起的星星,那模样可爱至极。 “吃饭还需要给钱的吗?我不知道啊,我以前没怎么付过钱。” 柳知鱼的话语让顾寒皱起了眉头。 顾寒心中暗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吃饭不用给钱,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就算是明星也不能这么特殊吧。顾寒这才想起,柳知鱼出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有经纪人跟着,本身就很少在大众场合吃饭,更不要说去付钱了,就算要付钱也有经纪人代劳。 她还可能真没有自己付钱吃饭的习惯。 “这是什么该死的世道? 大清都亡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过着王公贵族一般的生活。” 顾寒大声感叹一句,拎着柳知鱼便打算回去结账。 却见柳知鱼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脸坏笑地盯着他,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毫无生活经验的傻子呀?吃饭要给钱,我当然知道了。” “不过那个大姐和我合拍了 12张照片,还发了一个祝福的朋友圈视频,就没收我钱。” 柳知鱼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又替你省了一大笔吧。” 顾寒哭笑不得地看着柳知鱼这得意的小模样。 谁能想到堂堂的天后私下里这么鬼灵精怪。 顾寒与柳知鱼站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氛围。 顾寒的稳重与柳知鱼的活泼相互映衬,仿佛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在这个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顾寒对柳知鱼的行为既感到无奈又觉得有些可爱,而柳知鱼则对顾寒的反应充满了好奇,不断地逗弄着他。 顾寒也像哄孩子一样跟她继续玩笑。 “亏死了好吗?你的一个祝福视频最少也值个成千上万的吧。你应该让大妈找钱给你。” 顾寒调侃道。 柳知鱼做出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这下子轮到她拉着顾寒的手要重新回去, “行啊,那我们现在让她把钱找回来给我们。” 顾寒知道柳知鱼是开玩笑,捏住柳知鱼的后脖颈,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她扭送过来。 “信不信现在掐死你丫的?” 顾寒故作凶狠地说道。 “行吧,掐死我也不亏。”柳知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如果你现在把我掐死了,那么我的那首单曲将会是我的遗作,有可能冲上华语流行榜单的第一名,也有可能冲击一下美国的音乐榜单,说不定能达到我前所未有的成就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顾寒才不知道柳知鱼这是什么该死的脑回路。 只是觉得这丫头还真是天生的乐天派,想让她有太多的负面情绪都不行,太会自我消化了。 “走吧走吧,别废话了。等我的流行单曲发布了,我接下来就很忙了,很难再陪你这个傻子出来像傻子一样地装傻子了。” 柳知鱼欢快地说道。 “我这首歌一定会红遍大江南北,到时候说不定你再来吃饭,听到的就是我的声音了。” 看着柳知鱼自信洋溢在荒乱的街道下翩翩起舞、拿捏做派的样子,顾寒倒是由衷地希望她能如愿以偿。 柳知鱼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呐! 她确实值得更高的成就。 “顾寒,你会唱歌吗?”柳知鱼突然问道。 “会还是不会?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能唱。”顾寒回答道。 “那你能不能给我唱一首《傲寒》?” 听见这个熟悉的歌名,顾寒一下子就想到了此时此刻远在美国的林鹿笙。 他快步追上前去看着柳知鱼,“怎么突然想听这歌?” 不知道柳知鱼这家伙是从哪儿掏出来自己手机的,柳知鱼晃了晃手机屏幕。 “我刚才在你的手机录音里面听到的,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偷窥你的隐私,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嗓音有没有问题,毕竟马上要录歌了,听过录音可以看看自己嗓音需不需要哪里接受保养。不过点开你的录音界面之后,就听到了一段。” 顾寒微微皱着眉,从柳知鱼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录音。 他倒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自己还录过歌。 顾寒一向是不太喜欢听自己唱歌的,因为大多数顾寒唱的歌都不太符合他的心情,要么是为了别人而唱,要么是为了赚钱而唱。 其实顾寒的喜好比较小众,偏向于重金属重乐器,要么是偏古典、偏复古的风格。 真要唱出来,别人可能把他当作怪物似的。 点开那一段录音,里面嘶嘶啦啦的声音传来,还有些许的寒风呼啸。 隐隐约约的还伴随着一点点的哽咽声音,里面干哑的、凄惨的有个女孩子在轻轻哼唱。 “傲寒我们结婚,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 傲寒我们结婚,在布满星辰斑斓的黄昏。 傲寒我们结婚,让没发生过的梦都做完,忘掉那些过错和不被原谅的青春。 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语相加,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 歌还没唱完,录音里的女孩子就哭得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顾寒突然就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录的了,是在简舟月生死不明,救援队说有一辆保时捷坠入山崖时,林鹿笙用自己的手机撕心裂肺唱的。 想来可能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顾寒已经彻底失去了林鹿笙的消息。 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不知道她还过得好吗? 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愿,上了她最喜欢的表演学校? 顾寒突然真的很想回那老房子看一眼,因为这也是林鹿笙日思夜想最想回到的地方。 本来顾寒是绝对不愿意回去的,因为去了老房子就不可避免地要和简舟月再一次产生联系,而这种联系也是顾寒在这段日子尽量想要舍去的。 可现在,顾寒似乎又多了一个借口,可以回去看一眼。 “走吧,我带你回那个房子去看看。”顾寒说道。 柳知鱼双手拍掌,兴奋地呼喊了一声。 拉着顾寒非要在废弃的楼道旁的积雪那里堆一个雪人在上去。 看着柳知鱼忙乎的样子,顾寒仿佛从她的身影上看见了林鹿笙。 那天林鹿笙抢了一个小孩子的冰糖葫芦,还把一串冰糖葫芦塞进了一个雪人的手里。 可现在那个雪人早就化成了一滩污水,那串冰糖葫芦也早就不知所踪。 顾寒再一次路过这街口,却已经不是和林鹿笙一起。 物已是,人也非。 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或许吧。 第108章 你有没有这么一双鞋 “这是你以前住的房子吗?好温馨啊。” 柳知鱼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走进这所房子,她灵动的眼眸中满是好奇,迫不及待地开始四下环顾。 不多时,房间里便传来她惊讶又惊喜的感叹声。 “生活得这么细致,可不太像你能做出来的事儿呀。” 顾寒确实没料到,这老房子如今能被拾掇得如此温馨精致。 想当初自己在这儿住的那一年半时间里,不过就是添了些最简单的锅碗瓢盆罢了,整个屋子毫无温情可言,要说那是个家,可就温馨程度来讲,连路边最便宜的汽车旅馆都比不上。 “你少在这儿奚落我啦。” 顾寒也跟着推门进来,随后轻轻把门带上。他只当柳知鱼是在说反话,可刚一进门,就感觉挺陌生的。 虽说格局还是原来那样,但这整个房子看上去和自己当时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呀。 墙壁重新粉刷过了,色彩明亮,与这破败的老旧建筑格格不入,仿佛不是同一时代的产物。 漏水的天花板已不见踪影,碎裂的墙皮处被装饰得宛如夜空点缀的小夜灯,让房间氛围感十足,仿若住在海边。 每走两步便能看见一个小小的绿植,占地面积不大,却让人眼前一亮。 站在房间玄关往前看,每一个小绿植修剪角度各异。 “我靠?” “这是老房子?” 也难怪柳知鱼会惊讶,这房间的温馨程度远远超过专门布置过的四五星级酒店,还多了些人情味。 顾寒往厕所里看了一眼,里面摆放着精致有序的洗漱用品。 估计简舟月在这里生活了一阵子,可顾寒有些想不明白,这里距离市区不算近,每天来回要花费很多时间,简舟月为何要费力住在这里? 而在洗漱用品旁边,顾寒看见了一套全新未拆的男士洗漱小包。 那一瞬,他愣了神,看着手里的钥匙。总不会是给自己买的吧? 倒不排除这个可能,顾寒也没多想。今天简舟月肯定不可能和自己同居,估计是打听到顾寒现在没房子住,打算把老房子先让给顾寒。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善良,连生活用品都准备了,只是没想到顾寒会拒绝。 “床上用品都是新的!”柳知鱼看过之后,以仰躺的姿势一下子跳上床。 “哇塞,顾寒。你好体贴呀,这是你准备的惊喜吗?知道我来还特意把这些都换新了?” 顾寒有几分慌神,仿佛看见简舟月拖着瘦弱疲惫的身体,从楼下拿着一包几十公斤重的床上用品,吃力地一点一点从步梯慢慢搬进房间。 三楼,以简舟月的身体,可能要停好几次才能将这么柔软、这么厚重的床垫搬上来。 人怎么可以温柔成这个样子? 或许这是简舟月意识到误会顾寒之后的补偿,但其实顾寒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简舟月完全不需要做这些,可她还是做了,而且一个字都没告诉顾寒,甚至在顾寒拒绝时也没有任何解释和失落。 顾寒甚至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年某月某日曾与简舟月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如今简舟月来报恩,却遇上了半吊子的自己。 当然,这只是幻想,因为顾寒的少年时代与简舟月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两人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 “不对,你的鞋柜里怎么有一双女士的鞋呀?你这屋里之前还住过女生?这不是就一个卧室吗?怎么住两个人?” 顾寒快走几步赶到卧室,生怕柳知鱼胡乱翻动简舟月的东西,给自己带来麻烦。 带柳知鱼过来,也绝对不是要睡在这里,那未免也太无耻了。 “不是我的房子,你没听到吗?是简舟月的房子,她拜托我来浇花浇水。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好歹你也是大明星。” 柳知鱼哦了一声,随即不满地反击道: “不知道是谁前阵子死皮赖脸要住我家,你怎么不矜持一点?你怎么没想到我是大明星,万一你住进来被拍到,那可是大绯闻,对我的事业有多大影响你知道吗!” 顾寒看着振振有词的柳知鱼,作势要揍她。 “你少血口喷人,不是你说住得离你近更好,能被你驱使。怎么成了我死皮赖脸住进你家了?” 柳知鱼轻哼一声,不再争辩,只是好奇地环顾着这间房子里所有装饰。 “看不出来啊,简总居然还这么有童心,这里面摆着这么多玩偶,看起来很有天真烂漫的少女心。从简总平时生硬的表情、淡如秋水的模样,可看不出来她住的房间这么可爱。” “不过我看这些花花草草好像也不需要浇水吧,每一个都长得这么茂盛,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找了个借口让你过来住啊?” 听着柳知鱼的胡言乱语,顾寒走上前一把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乱说。 “人是怕我没地方住。” “你少把其他的龌龊心思安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我顾寒洁身自好,简总又和我是云泥之别。” “我们纯洁的像花儿一样。” 被顾寒堵着嘴的柳知鱼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寒的眼神却正好顺着柳知鱼目光的方向看到了一双鞋和微微打开的鞋盒,鞋盒半敞着,应该是柳知鱼刚刚看过。 鞋盒当中是一双黑色绒面的高跟鞋啊,大约有 10 厘米的高度,顾寒对女生高跟鞋的品牌并没有研究。 但只看一眼,却觉得印象深刻无比。 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眼睛里突然有回忆在闪烁。 是喝醉酒的那天,是学校旁边那条泥泞的小道,是这双高跟鞋。 就是这双高跟鞋! 顾寒一时间愣了神,可那天来接自己的人不是柳知鱼吗? 这双高跟鞋怎么会在简舟月这儿?是撞鞋了? 可能是一时间入神用的力气大了些,导致柳知鱼全脸憋红。 她疯狂地用脑袋撞击着顾寒的肚子。 “你想要捂死我呀?趁机又占我便宜是不是顾寒你要不要脸?我堂堂一个大明星经常被你这么动手动脚的。” “你别乱说话,我就不会捂你嘴了。”顾寒应了一句,目光却全部都在那双黑色的高跟鞋上。 “你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双?” 柳知鱼眯着眼,一副不怀好意的奇怪模样。嘴巴慢慢勾起,看向顾寒。 “干什么啊?你喜欢这样的高跟鞋呀?” “果然男人就是视觉动物,你这个好色的无耻之徒。虽然没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有同类型的吧,但是本天后是不会穿给你看的,大流氓!” 听到柳知鱼的回答,顾寒的瞳孔有那么一瞬是定住的。 “等等!” “等等!” “两周之前的一个晚上,就是我疯狂给你打电话的那天,你有没有到江城大学附近来找我?” 第109章 你是来找她的吗 柳知鱼眉头微蹙,眼中满是不满地从顾寒松开的手掌里抽回自己的胳膊,还轻轻在空中甩了甩,带着几分气恼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提给我打了三十几个未接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结束了晚会就匆匆地往你给的地址赶过去。” 顾寒听着柳知鱼的数落,悬在半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随后缓缓收回。 他的目光又看向卧室里摆着的那双鞋盒,心里不禁犯嘀咕,是自己记错了吗? 来的人确实是柳知鱼,可柳知鱼明明说过她没有这么一双高跟鞋。 “好吧。”顾寒呐呐地应了一声,这敷衍的回应让柳知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好吧?”柳知鱼气得双手叉腰,从床上抽起一个枕头就朝着顾寒用力扔了过去,“大半夜天上又下着雨,结果我到现场一个鬼影都没看见,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说好吧?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柳知鱼的话语如利箭般扎进顾寒的心里,仿佛一只手伸进他的脑海,拽住了遮住那段记忆的幕布,狠狠地将其扯开。 秋雨淅沥,顾寒坐在街头,给好几个最近联系过的人都拨去了电话。当时他也记不清自己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只想着要把自己制造出来的麻烦全部解决掉。 在拨完最后一个电话之后,顾寒在即将昏迷之际,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停在了学校旁那个昏暗的小巷口。 简舟月穿着一袭风衣,踩着卧室里的这双高跟鞋,十分艰难地穿过那些泥泞,扶着墙,走向了顾寒。 顾寒当时已经有些迷糊,只记得那张脸在细雨迷离的朦胧气氛之下映照得十分美丽。 昏黄的灯光,将简舟月的侧脸映照得格外动人。感受到简舟月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温热,顾寒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 是简舟月,肯定是简舟月! 所以那天在医院也不是偶然碰到,是简舟月送顾寒去的医院,也是简舟月替顾寒找好了病房。 而柳知鱼是在顾寒被简舟月送去医院之后才赶过来的。 她确实没有说谎,只不过是时间上有误差。 “不好意思啊,知鱼。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离开一趟,要不然你先打车回家吧。” 顾寒此时脑子里像是崩了一根弦,弦上写着简舟月的名字。 他现在只想抛掉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尊卑之别,所有的世俗观念,所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想见简舟月一面,他想起了简舟月在医院里问自己要不要做她的舞伴。这难道不就是一种信号吗? 只可惜被顾寒后来画蛇添足的行为给打乱了。 顾寒突然觉得简舟月对自己或许也有心意。这可能是一种痴心妄想,但更多的是对于爱情的直觉。 两个人或多或少经历了这么多,而且简舟月并没有提起那个吻…… 可她却默默为顾寒做了这么多,尤其是这些隐藏在细节里的事情。 顾寒再也忍不住了,他要抛开世俗的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要亲自去向简舟月问个清楚。 没等柳知鱼回应,顾寒已经穿上自己的外套飞奔出了门。 在这个雨夜,他的心像上了紧箍咒一般,此时的目的地就只剩下简舟月的公司。他想以最快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乘坐的出租车停在简舟月公司楼下,顾寒的心开始无比热烈澎湃地跳动起来,就如同当初听说白色保时捷坠落山崖时的心情一样,他无比紧张。 他拿出手机来划了好几次,觉得手指都不听使唤,人生中很难有这样的紧张时刻,而顾寒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打算。 他也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能为了爱情,勇敢的次数不多。 好不容易在手机里翻找到简舟月的电话,颤抖着拨过去的那一瞬,顾寒的脑子里一下子变得空白了,听着电话里的嘟声,他突然觉得窒息,原来幸福和痛苦的感觉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唯一区别是,一个是迫不及待,一个只觉得煎熬。 在漫长的等待中,顾寒听见了前方公司里传来的些许话语声,来来往往的白领很多,按理说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这个声音却有些熟悉。 顾寒抬头一瞥,要说熟悉也熟悉,要说陌生也陌生,是奚书瑶。 两人应该也至少有两周没有过任何的见面,自从上次在慈善晚会上的事情之后,奚书瑶也没有再缠着顾寒,两人默契地同时都没有再跟对方有过任何的联系。 而这一次偶然的在简舟月的公司楼下遇见,奚书瑶也远不像两周之前那般张扬。 此时的奚书瑶穿着一身工装,曾经这是她最不喜欢的装扮和打扮,觉得太死气沉沉,凸显不出她的美貌,觉得太死板,压抑了她的性格,而此时此刻,她这一套工装穿得倒是十分得体,甚至比大多数上班的白领还要看起来更像白领,只不过她的脸却更加突出一些,原来做了挑染的发型,也染了一身黑。 这么看去,她倒真的和简舟月有几分相似,除去脸上的攻击性之外,身上的富贵之气都是工装遮盖不住的。 或许这就是相熟这么多年同样的默契吧,顾寒觉得自己站的地方并不算显眼,而奚书瑶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就像顾寒这边看了过来。 顾寒能感觉到奚书瑶在盯着自己。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顾寒先挂断了手里没有接通的电话,微笑着向奚书瑶迎了上去,在她旁边站着的是赵落羽。 两人都西装革履,看起来意气风发,讨论的应该也是某一个合作的案例。 看起来志趣相投,和原来那个行事有些疯狂不计后果的奚书瑶判若两人。 现在她和赵落羽看起来倒真的有些郎才女貌。 “书瑶这么巧,居然在这里能遇见你?” 奚书瑶本以为顾寒会躲避开自己的目光,或者是绕行装作没有看见。 可顾寒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迎了上来,更像是释怀之后再看见多年后的老友,看自己的眼神里,除了平静之外就只有平静。 那一瞬,奚书瑶的脑袋是空白的。 “你——你来这……” “找简舟月吗?” 第110章 我们要订婚了 顾寒站在原地,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可那回答的感觉却有些生硬。 他浑身不自在,仿佛脚底下生了根,不断地拨弄着鞋底。 一股莫名的力量催促着他赶紧离开,曾经他和奚书瑶也曾这样并肩站着,那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远比奚书瑶和赵落羽之间近得多。 如今再站在一起,那疏离感让曾经的靠近显得那般不真实。不过顾寒倒也没那么多时间感慨,他反倒是有种轻松和惬意。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看到的吗?奚书瑶有了自己的生活,正确的人生观和事业观,正稳步走向属于她的人生道路。 顾寒不敢说那全是自己疗愈的功劳,但至少也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随后,三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大楼下的风声呼啸而过,在三人心里吹起不一样的波澜。 奚书瑶在等待中没听到顾寒开口,便在微微一顿后靠近了赵落羽一些。不过两人肩膀之间仍有着细不可察的距离,只是看起来更亲密了些。 奚书瑶开口道:“顾寒,有时间吗?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和落羽哥订婚了,到时候想请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出场,可以吗?” 赵落羽的眼神里明显出现几分浮动的情绪。前几天他确实跟奚书瑶提过这个事,却被干脆利落地回绝,毫无回旋余地。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奚书瑶为何再度提起,可在回顾顾寒的表情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不过这笑容里并非欣喜,更多的是苦涩。 他太明白奚书瑶这是借着他试探顾寒的反应。而他却也没有戳穿,因为现如今他的处境,实则是寄人篱下。似乎奚书瑶能把他利用一下也能算是有价值了。只是赵落羽越发不自在起来,目光盯在顾寒身上,完全不懂这个男人除了有一张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点的脸蛋之外,到底有什么能让女人着迷的东西? 孤寒却没心思去琢磨两个人的心境,只是看着自己手机里弹出来的回拨电话,是简舟月回过来了。刚才顾寒打过去的电话并没有接通。 “好,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实际上顾寒的情绪真的没有太多的波澜,而他离开的这两周以内也确实没有太关注过奚书瑶的消息。 倒不是顾寒冷血,是因为奚书瑶无论有没有顾寒的存在,生活都一定会越来越好,这是她的物质条件基础决定的。而顾寒也在为了找到那个黑中介在做准备。 生活就这么平静地像一条滔滔不绝的江水向东逝去,就算曾经有过春江花月夜的浪漫阶段,但是更多的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现在奚书瑶能有属于她的归宿,作为朋友顾寒替她高兴,除此之外,心里没有其他太多应该有的情绪。 奚书瑶的脸色也宁静得多,面对顾寒的回答,笑了笑,有些生硬地挽上赵落羽的胳膊向一旁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走出好多米,还不忘回头告诉顾寒: “那改天我把订婚的时间发在你的手机上,到时候不见不散。” 顾寒点点头,看着奚书瑶和赵落羽走远,这才接起电话。 而他也没有注意到,奚书瑶在错过这个拐角还没有走到尽头时,就已经松开了赵落羽的胳膊。 相反的还间隔了很远,微微歉意地似乎对赵落羽说了什么。 两个人也没有上共同的一辆车,奚书瑶的那辆奔驰 amg 率先从车库里奔腾而出,速度快得有些可怕。 这些顾寒却全然都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那一场小插曲似乎完全不足以打扰他的情绪,他的脑子里全部都只剩下了那天晚上的画面。简舟月在淅淅沥沥的雨柱当中,穿着一身名贵的衣服,走进了那条和她自身气质极为不相容的破旧小道,艰难地绕过泥水坑,在所有人诧异和惊讶的目光中来到了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手。 相信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为这个场面而心动。 简舟月好看的脸蛋儿,还有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当然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构成因素。 可顾寒之所以会忘记那张脸,完全是因为比那张脸更重要的是,她穿过了泥泞和肮脏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脚下的路是那么的不堪。 所以顾寒在昏迷之前就只记得一双鞋子的画面,他从无数次走过泥泞不堪的小道啊。 也服务过无数有钱好看的女生,没有一个人像简舟月这样,踏破泥泞,为了自己而来。 孟清浅不会,奚书瑶也不会,林鹿笙或许会,可绝对不会是毫无代价的。 一个人的一生中能遇到这样完美的人的概率有多少?或许大多数人从来也遇不到这么一个人。 至少对于简舟月来说,顾寒就不是一个能和她对等交换真心的这么一个人,顾寒带给了她太多的伤害。 而顾寒直接的话想不清楚,如果简舟月也有一点喜欢自己,那会是哪一点? 所以这个世界好像生来就是不公平的。完美的人不会爱上另一个完美的人。 于是乎,有一个可怜悲惨的倒霉蛋,就结束了前半生离奇悲催的命运,成为了一个让很多人羡慕的幸运儿。 在这个畅想中,顾寒被简舟月轻轻的问询声拉回到了现实。电话里简舟月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简舟月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惊讶。而隔着一个大楼的玻璃门,顾寒也听到了电话里声音的回音,因为简舟月已经下楼了。 在她的身边,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疾步而来。 这是简舟月的叔叔。 顾寒倒是没想过,两个人如今已经明面上在商业报纸上完全撕破了脸面。 简舟月也就在岌岌可危被逐出公司的边缘。 而他们两个居然还能一起下班,所以一时间忘了继续跟电话里的简舟月回话。而简舟月也看到了在公司楼下的顾寒,疾步朝他走来,连带着她的叔叔一起。 顾寒已经忘了这个口蜜腹剑的老狐狸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他那张和煦如春风又虚伪的脸。 一时间所有压在心里的话,都忍了回去。 开口说了一句:“你好。” 简舟月在惊讶中对顾寒招招手, “我还要去上海开一个会,时间有点来不及了,麻烦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去车库把车挪出来可以吗?” 顾寒嗯了一声,看着简舟月走远,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和她一起去,因为她那个口蜜腹剑的叔叔也留在了当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就站在顾寒旁边。 于是,顾寒就和自己平生以来觉得最虚伪最让人恶心的男人站在了同一个界面。 “抽烟吗?”还是简舟月的叔叔率先跟顾寒搭话。 顾寒强忍着厌恶心回头看去。其实很久以前他是很擅长曲意逢迎的,毕竟顾寒就是要靠这个赚钱,可现在他确实有点儿不太愿意再看别人的脸色。 所以只是僵硬着摇了摇头。 简舟月的叔叔却也不介意,自顾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顾寒从来没有见过包装的黑色小盒烟盒。 “英国皇室的特供烟,普通人一般很难接触到,你确定不来一根吗?” 顾寒有些愣着,一时没明白简舟月叔叔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 ps:感谢顾阿九,谢谢阿九每天的鼓励,本书真神 第111章 冷静 简舟月的叔叔再次吸了一口烟,烟雾袅袅中,他的眼神变得悠远。 “年轻人,你看这世间,有些东西就如同飞鸟与鱼,看似有过交集,可终究无法长久相伴。” 他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鸟儿,“简舟月就像那翱翔天际的飞鸟,而你……”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顾寒身上,话语却未说完。 顾寒紧抿着嘴唇,心中有些不服气。他想要反驳,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简舟月叔叔的话说到这里,意图指向已经很明确了。 不外乎说,顾寒是为了生计,在烈日下奔波过日子,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也能拿一点点微薄的收入。 而简舟月呢,出入皆是豪车,参加的都是高端的会议,他们的生活如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就拿这烟来说吧。” 简舟月的叔叔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烟盒,“这是英国皇室特供烟,普通人难以接触。这就如同简舟月所处的世界,是你难以企及的高度。” 顾寒看着那精致的烟盒,心中一阵苦涩。 他突然觉得刚才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太过于冲动,假使简舟月答应了自己先不说自己能活多长时间,两个人的以后就注定是不平等阴霾的。 顾寒站在大楼外,简舟月站在大楼里。 如果真的在一起。 顾寒也只能是看简舟月和一群衣着光鲜的人在里面谈笑风生,而他只能在窗外匆匆一瞥,继续为生活奔波。 “再看看我们所处的环境。” 简舟月的叔叔指了指周围的高楼大厦,“这里是商业中心,是精英们的聚集地。而你,不过是一个在底层挣扎的小人物。你觉得你能给简舟月带来什么呢?” 顾寒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 他很想给这个面前虚伪的男人一拳,但却又不得不忍受这话真实的刺骨。 他知道,自己无法给简舟月那样的生活,无法成为她身边那个与之匹配的人。 然而,顾寒心中仍有一丝不甘。 他想到简舟月为他做的那些事情,想到她在雨中向他伸出的手。 他想要坚持,想要为他们的感情努力一把。 “年轻人,不要被一时的情感冲昏了头脑。”简舟月的叔叔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爱情不能当饭吃,现实是残酷的。你和简舟月在一起,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和困扰。” 顾寒的眼神开始动摇,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你想想,简舟月有她的事业,她的未来。而你呢?你能给她什么?你只会拖累她。” 简舟月的叔叔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顾寒的心上。 顾寒的肩膀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事实。 最终,顾寒缓缓低下了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与决绝。 他决定放弃询问简舟月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不能再让自己的感情成为她的负担。 他要把精力都放在找出黑心中介上,至少不能让简舟月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因为自己在分心。 先不论爱情能不能有成果,简舟月至少应该保住她的事业。 简舟月叔叔的话,如同一盆凉水从头发到尾的把顾寒胸中燃起的那股热情全部都消磨了下去。 他也在这里可无比清晰的认知到,就算那天晚上来的人是简舟月,那又怎么样? 跟她告白吗?和她在一起吗?然后呢。 然后让她失望,让她等待,让她因为自己难过? 简舟月开着车缓缓停下,她动作轻柔地推开车门,走下车来。 她的神情宁静而温柔,眼神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疑惑与关切。 “你们在聊什么呢?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简舟月的声音轻轻响起,如同微风拂过耳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平和。 顾寒缓缓抬起头,目光在简舟月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想到你老房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我会去帮忙照料的,让它们一直保持着生机。” 简舟月微微一怔,眼中随即泛起一丝温暖的光。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过也好,反正钥匙在你那,你多照料就好。” 她的话语轻柔而舒缓,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宁静的故事。 顾寒看着简舟月,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知道,简舟月的生活如同一幅优雅的画卷,而自己与她的世界似乎有着难以跨越的距离。 那老房子里的花花草草,仿佛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温暖连接。 “你快去忙你的吧,别耽误了时间。去上海开会可不能迟到。” 顾寒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简舟月看了看手表,确实时间紧迫。她微微颔首,抬眸看向顾寒,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那好,我得赶紧走了。你也多照顾好自己。” 顾寒轻轻点头,目送着简舟月转身走向车子。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心中满是不舍与无奈。 简舟月坐进车里,轻轻摇下车窗,再次朝顾寒挥了挥手。她的动作优雅而自然,仿佛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分别。“回头联系哦。” 顾寒也抬起手回应着,直到车子渐渐远去,他的目光都未曾移开。车子消失在视线中,顾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他深知,自己与简舟月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刚刚和她叔叔的交谈,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不能让自己的感情成为简舟月的负担,所以他选择在这一刻悄然释怀。 而简舟月开着车,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她总觉得顾寒今天的表现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她想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毕竟顾寒还惦记着老房子里的花花草草呢。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简舟月偶尔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方,那逐渐模糊的来路,仿佛也预示着某些她尚未察觉的变化。 他们就像在时光长河中偶然交汇的两艘小船,短暂的靠近后,又在命运的水流中缓缓驶向不同的方向,留下一抹淡淡的浪漫与遗憾,在那老房子的花花草草间,若隐若现。 第112章 一切向好 两天后,科技大厦某间办公室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面洒下一片暖金色的光斑。 顾寒站在那占据整面墙的电子屏幕前,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专注与焦虑。 屏幕上的数据和线索如跳动的音符,却始终难以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寻找黑心中介的过程无比艰难。 他们像是在黑暗的迷宫中摸索,每一条线索都可能是死胡同,每一个方向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们遭遇了重重阻碍,有的线索被恶意篡改,有的证人被威胁不敢开口。 顾寒和他的团队不断地碰壁,却又一次次地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行。 然而,找到这个黑心中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于顾寒来说,这不仅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更是为了帮助简舟月摆脱困境。简舟月身处复杂的商业漩涡中,黑心中介的存在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威胁着她的事业和未来。 只有找到黑心中介,才能揭开那些不为人知的阴谋,还简舟月一个清白。 “找到了!这里有新线索!” 一名团队成员兴奋地大喊。顾寒和灰熊立刻围了过去,众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屏幕上的那条线索上。 顾寒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太好了,照这个进度,两天内一定能找到那个黑心中介。” 大家稍作休息,顾寒和灰熊来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 顾寒端起一杯咖啡,轻轻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却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顾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灰熊,为什么之前简舟月找你的时候,你不同意帮忙呢?” 灰熊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然后拍了拍顾寒的肩膀。 “商业的世界太复杂了,这家公司背后的利益纠葛和权力争斗让人望而生畏。我不想被卷入其中,因为一旦陷入,可能就无法自拔。” 顾寒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他虽然不太明白具体的情况,但他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只要能帮上简舟月就好。等找到黑心中介,她的处境一定会有所扭转。” 顾寒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也是真正意味着,自己真的能够帮助简舟月脱离困境,而这几天新闻已经愈演愈烈,简舟月在上海的工作开展的很是困难。 顾寒已经是第四次看见,简舟月在两天之内登上了某个经济债权案子的听证会。 留给简舟月的时间不多,留给顾寒的时间也不多。 这些天因为停药,顾寒身体上的反应越来越重。而他也只是凭着一股气,硬是在这里撑着。 现在终于能看见黎明之前的那一抹曙光,怎么能不激动? 顾寒和灰熊坐在科技大厦的办公室休息区,气氛稍显放松。 顾寒的手机突然响起清脆的铃声,他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柳知鱼的名字。 顾寒微微扬起嘴角,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柳知鱼略带张扬的声音: “顾寒!我的新歌大火啦!哼,现在到处都是我的歌,本天后的魅力无人能挡。” 她的语气中满是骄傲与兴奋,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尽情展示着自己的辉煌。 顾寒轻笑出声:“恭喜你啊,知鱼。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得到,这是你应得的。” 这当然是一句课的话,更多的还是顾寒心里不释然,对于弄坏柳知鱼的留声机终于是幸运的一次,没有造成什么更坏的结果。 而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在悄然间转向幸运的关口。 柳知鱼声音轻快: “那是当然,我柳知鱼出马,就没有不火的歌。你现在有没有在听我的歌呀?” 顾寒微微摇头,虽知道柳知鱼看不到,还是回应道:“还没呢,不过等会儿我就去听听。” 挂了电话,顾寒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笑意。他低头打开手机,查看起柳知鱼的成绩单。 那些耀眼的数据和如潮的好评跃然眼前,他不禁微微感叹柳知鱼的成功。 一旁的灰熊看着顾寒的表情变化,好奇地凑过来。他微微眯起眼睛,调侃道:“哟,谁的电话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啊?莫不是哪个美女?” 顾寒把手机递给灰熊,无奈地说道:“是柳知鱼,她的新歌大火了。你看,这成绩确实厉害。” 灰熊接过手机,仔细看着上面的数据,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确实不一般啊。不过柳知鱼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啊?害我在医院里住了一天半,听说那天在医院里,你还差点被一个她胖子粉丝锤成肉泥?” 灰熊的眼神中满是八卦之意。 “她怎么第一时间跟你分享?” 顾寒微微皱眉,矢口否认:“别瞎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灰熊却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普通朋友会这么兴奋地给你打电话炫耀?我看没那么简单。”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顾寒正和灰熊专注地商议着寻找黑心中介的下一步计划,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柳知鱼的名字。 顾寒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接起电话。还没等他开口,柳知鱼那明亮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寒,你得请我吃饭呀!我的新歌大火,你可不能没点表示。” 顾寒面露难色,连忙说道: “知鱼,不是我不想请你,实在是我现在忙着找黑心中介的事,真的抽不出时间。我想尽快把这事搞定,为简舟月解决难题。” 柳知鱼却不轻易放弃,声音中带着一丝俏皮:“那可不行,你得找个时间请我。哼,等你忙完这件事,可不许耍赖。” 顾寒正准备再次拒绝,突然听到办公室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和灰熊疑惑地对视一眼,接着就看到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柳知鱼推着一辆装满美食的餐车走了进来。 柳知鱼今日身着一袭明黄色的连衣裙,裙角飞扬,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阳光。 她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脸颊边。精致的妆容让她的五官更加生动,尤其是那一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 “哈哈,顾寒,你不请我,那我就请大家!” 柳知鱼的声音清脆而响亮,瞬间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公司的员工们原本都在各自忙碌着,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奇地望过来。 当他们看到柳知鱼和那辆餐车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有的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叹声,有的人则兴奋地开始鼓掌。 柳知鱼一边指挥着大家摆放食物,一边笑着说: “今天本天后高兴,大家一起庆祝我的新歌大火!”她的动作轻快而自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顾寒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心中既惊讶又感动。 他没想到柳知鱼会如此明媚洒脱,直接把庆祝带到了公司。 众人围在餐车旁,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谈论着柳知鱼的新歌和顾寒寻找黑心中介的事。 柳知鱼时不时地和顾寒开几句玩笑,让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顾寒,等你找到黑心中介,可得好好感谢我。”柳知鱼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就是你小子的贵人吧。” 第113章 医院 希望的事情马上要发生,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如果时光能够定格在这一刻,顾寒觉得那自己无一例外会是一个幸福的人。 经过下午半天的努力,灰熊公司团队把黑心中介所有的消费记录,有可能出现的路径,有可能出现的场景全部都做到了串联。他们将黑心中介极有可能会出现的区域做了锁定。 现在大致已经锁定了一个范围,这需要在所有的库出入口遍布人手,守株待兔就好。 历经近一个月的努力,这一刻真真实实的看见了希望和出口。 柳知鱼的心情也不错,最开始来灰熊公司也只是为了聚餐一下,后来也不知道是谁送了酒过来。 柳知鱼应该是不常应酬,酒量实在算不上很好。 下午的时间过去,大约也就喝了几瓶啤酒的量吧,现在还在灰熊公司的沙发上躺着。 顾寒刚才去看了一眼,只见柳知鱼面色微红,双眼微闭,嘴里还喃喃着他没有罪。整个人倔强的模样在酒气中带着些许的可爱。 她还义正言辞地对顾寒强调他确实没有罪,甚至想要用一首新歌来表示她很清醒。,下一首歌的名字就叫做我没有嘴。 顾寒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也就随她去了。 顾寒在一片热闹和难得的幸福气氛中独自来到了灰熊公司的顶楼。寒风凛冽,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但顾寒却丝毫不觉寒冷。 他感受着那快要接近苍穹的高远,心中虽然依旧感慨万千,但总归让人能看见希望。 这些天的日子,顾寒已经确定好了要去交换学习的学校,连着也回了两三天乡下。 老师赵长河和顾寒做了深入的交流之后,顾寒基本上是把村里将来的发展也确定好了。 通过短视频运营的办法,将村子里转化成具有可视特殊性的旅游基地。 以不同科技融入山中景色为噱头,由于前一阵子抗灾基地的名头打得挺响亮,现在每天已经有零零散散十多个人去旅游。 虽然这一点经济还完全不足够让村里的孩子和老人过上多么富裕的生活,但凭借着一定时间的运营以及顾寒把全部的身家都留给他们。 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村子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以没有顾寒的方式健康完整的运转下去。 感觉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轻了,顾寒心里真的松了一口气。他遥遥望向天边,夕阳快要落下,一缕红光刺破天际。 顾寒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静谧安静的时刻,就一个人呆着,不孤独也不落寞,无比向往新的开始,无比向往新的生活。 手机咚咚响了两下,顾寒点开看了一眼,倒是出乎意料。村子里这些天接二连三的有些社会组织捐进来款项,而且每一笔款项都不在少数。 这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已经快接到了 300 多万的慈善款项,用于村子的建设和改造。 这一点倒是挺反常的,顾寒咨询了灰熊也查过这些钱的账户。 毕竟村子的那个小山村账号,之前是林鹿笙负责运营,他去了美国之后不知道交给了谁。 但是运营的效果比起林鹿笙来说,自然没有那么用心,流量也不太好。有上次抗灾的事情加持也才 20 多万粉丝,顾寒抽查过之后,这些账户资金来往都正常,完全符合监控的流程,基本上都不用顾寒的资金去运营,就能够支撑后续生存的所有建设,哪怕是孩子们成年上大学的费用都完全能够支付得起。 可能是在转运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伴随着一起变化,这就是传说中的复利效应吧。 顾寒欣赏了天边景色好一会儿之后,又收到了手机上的信息。 是孟清浅发来的。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顾寒和孟清浅也渐渐的好像失去了联系。 好像人一旦有了自己的事情做之后,就会不可避免地和身边所有的人渐渐疏远。 这似乎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顾寒也发现了这个过程,但他并没有打算去更改。 对于孟清浅来说,顾寒觉得自己和孟清浅之间没有奚书谣那么亲密,更没有简舟月那么患难与共,和林鹿笙的过往也不存在。 好像两个人就纯粹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从渐冻症的方面来看,顾寒是孟清浅的病人,从控制欲的方面来看,孟清浅是顾寒的病人。 只不过顾寒现在这个病人放弃继续治疗,同时也放弃了继续医治。 “疗愈师”这个名字在顾寒的这一段人生中已经逐渐变得陌生,似乎很久都没有再用到。 消息文字里是孟清浅的一段语音,一如既往的简短,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情绪。 “明天来医院拿药。” 顾寒点开语音播放,倒是没忍住一笑。孟清浅还是老样子,依旧是命令和指使的语气。 不过顾寒却是真真实实的彻底放弃了,反正也没有治愈的希望,苟延残喘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没必要延缓自己的死亡,又或者为了死亡去交换一些东西。 现在顾寒能做的马上都要做完了,死亡对他来说或许还真的是一种奖励。 顾寒并没有回复,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左右,孟清浅的手机里又回复过来一条。依旧是语音,依旧一样的简短,只不过语气似乎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你的留声机找到了,来取吧。” 这一条顾寒倒是回复了一下,毕竟不止关于自己,只不过柳知鱼的新歌都已经发布了,如今都登上音乐榜单了,要那个留声机也没有用。 “谢谢啊,不用了。” 顾寒的回答无比简短,没有任何的客套。他相信他和孟清浅之间还用不着那么生疏,不过也没有任何深入的交流。 同样,他相信他和孟清浅之间也用不着。 而孟清浅自然也会是这么想的。顾寒看着手机验证自己的猜想,果然十几分钟之后孟清浅也不再回复。 那条消息框就截止在了顾寒回复的那一栏上。 顾寒只不过是孟清浅生命中的过客,孟清浅不会在乎很多。 大约两三个月或者就这个月,她就会有新的替代人选。而顾寒不再吃药,自然也就不需要医生。 没有需求,某些关系就会像废铜烂铁一样,逐渐的在心里腐朽深灰,最后沉入星海。 …… 医院,主任办公室。 “孟医生,你真的要离职吗?其实科室调动的问题没那么复杂,只要你能跟院长低个头,你又那么年轻能干,完全是可以容忍理解的。” “再说了,你开那些药也是为了救这个人的命。尽管可能是有些违背开药的原则和限制,但医院大多数的潜规则是允许的,只要你跟院长求求情,再让那个叫顾寒的人来一起帮你说两句好话,你是为了救他的命,现在因为替他违规开药离职,他肯定也会愿意的。” 孟清浅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坚定,气场十足。 她眼里看不见任何的失落,在办公室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将那桌子上一袋小小的碎片放进自己的收纳盒。 第114章 风波 “按照您的履历来说,您迟早会成为咱们医院最优秀的医生,甚至是我们医院的头号种子选手。 不,您已经是了。我一直认为将来院长的职位那是肯定要属于您的,可是现在就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怜悯心的原因,就这么失去所有光辉的东西,我真心为您感到不值。” 这位年轻跟着孟清浅的实习女医生,满脸遗憾之色。 替孟清浅收拾东西时,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实在不明白,让孟医生亲口跟那个叫顾寒的过来,在医院解释清楚,真的不难。只要证明孟医生是为了救人,而并非是因为那些药品中饱私囊或者说是有人格上、医师道德上面的问题,这些都只是小事儿。 可孟清浅就是死活不愿意开口。实习女医生气得都想拿过孟清浅的手机,替孟清浅告诉屏幕那边那个没良心的家伙。 凭什么凭什么孟清浅要为顾寒延长生命负责? 孟清浅的光明前途本来是无限的。 孟清浅却依旧淡然地摇了摇头。她的眸子里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除了听到顾寒的那一句“谢谢”之外,眼神稍微动了动,依旧是那般强悍的气场。 “你呀,还是个小孩子。这么久了,还是看不穿医院的规章管理吗?你真的以为会是这么简单?这些只是他们针对我的前兆而已。” 或许这一次把顾寒叫过来,真的能解决这一场的危机,不过孟清浅打心底不愿意。 她自始而终就不是一个能低头的女人,更何况面对那种趾高气昂的院长的态度,她更不可能露出半分求人的姿态。 其次,“我和顾寒之间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关系,他没有义务来帮我证明些许什么,而我也确实是违规帮助他操作了一些东西。” “将这些药品收好吧,如果他会到医院来的话,把这些药品交给他,他应该会需要。” 孟清浅将自己桌子上一盒大到将近可以说一箱的药品全部都指了指,留给了实习女医生。 这些是她的权限之内能够留下的所有药品清单了,所有的价格加起来,估计顾寒这辈子应该都还不起。 这也是她让顾寒过来取药的原因。 如果今天离开这所医院,孟清浅的职责之内可就没办法再弄到这么多药品了。 实习女医生的眼泪更是汹涌而出。一边摇头一边呜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心里想着一定要去找一遍这个顾寒。 她不懂什么办公室政治,也不懂什么上层之间的调动,她只知道孟清浅对她很好。虽然平日里严厉,但是上一次的医疗事故,她差一点就造成了重大的医疗问题,对于一个实习生来说,几乎是可以退出整个行业的失误。 可是孟清浅却将那一次失误背在自己身上,只是在私下里告诫她,会让一个病人失去生命,而后果却让孟清浅一个人承担。 那一次的医疗事故虽然在孟清浅高超的技术当中挽救了回来,但是也成为了院长联合其他人攻击孟清浅的关键所在,她心里过意不去。 孟清浅回头瞥了一眼实习女医生,微微皱了皱眉头: “给我来一盒纸巾,瞧你哭得这么难看,一点都不像是我的学生。” 看了眼窗外,孟清浅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别哭了,让别人看着笑话。哭哭啼啼的,多丢我的脸。还有,不要去找顾寒。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吗?我和他之间并没有谁亏欠谁。也不需要你去为我们两个之间解释什么。” 实习女医生却有些倔强,擦过眼泪之后,狠狠在自己眼眶上揉了揉。语气低沉,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 “什么叫做互不相欠?我就不明白了,您都在这么严峻的情况下还帮他找他丢在医院里的破玩意儿。本身那个科室的同事就对您有意见,您还得放下心思去求他们。 好像他还觉得这是您本就应该做的,是您欠他的一样。他倒是不求人,因为求人的是您,至少他应该当面的对您说一声谢谢吧。” 孟清浅笑了,看着这个实习女医生,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从收纳盒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放进实习女医生手中。 “谁说的?这一次的离职就一定是坏事了?这不是还有你吗?看得出来,你这个人是挺重情的,被我这样一个严厉的人管着,竟然还动了真情了。” 实习女医生一下子破涕为笑。说实话,她也不得不佩服孟清浅的心态和定力。 按照医院给出的形势来看,如果孟清浅此次不认输不服软,就这么僵持下去的话,她的履历上都有可能留下一笔黑历史。 这东西虽小,可孟清浅将来去所有的工作上任职的时候,这黑历史都会伴随着她,而且很有可能影响孟清浅将来的升迁,将来的薪资。 更有可能会有一些顶尖的医院,因为这一点点小小的事儿,拒绝孟清浅的入职。 对于顶尖的医院来说,他们从来都不缺人才。 哪怕孟清浅再不愿意,实习女医生也真的要去找一找这个顾寒了。 …… 在露台上吹了好一阵子风。顾寒觉得有些凉意从心头涌起,便打算下去先送喝醉了的柳知鱼回家。 才有了这个想法还没实行,突然就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软乎乎、热乎乎的人形抱枕。 一只小手拽着自己的手,晃呀晃的。可能是因为顾寒看日落太过于入神,竟然没发现柳知鱼这个可爱的醉鬼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看见柳知鱼喝醉了有些滑稽的模样,顾寒突然想掏出手机来给他拍一张丑照。 将来,或者说如果自己未来还没有死的那一天,到了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拿这张照片来炫耀? 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明星朋友。拿起手机才拍了一张照,手机里弹窗出来的微博热搜。一时间让顾寒有些震住了,接连三条都是置顶,都带着柳知鱼的词条。 顾寒起先倒还是以为柳知鱼的新歌已经劲爆到能连占据三条热搜的程度。 他本来是不太想点进去的,可标题大大的几行字,却让顾寒不得不心头一紧。 整个标题上,除了柳知鱼的新歌,还有另外一行简短的字。 确实是柳知鱼的新歌棒啊,占了热搜,不过后边的词条是抄袭。 …… ps:故事线结局收尾中 第115章 源头 顾寒的第一瞬间是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在自己旁边喃喃自语的柳知鱼。 骄傲,可爱,天真,友善……有才华。 甚至刚才,柳知鱼还当着全公司的面,自弹自唱即兴创作了一小段可以算作惊艳的音乐片段。 顾寒完全想象不到,这和抄袭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手机屏幕上这个词条的真实性。 他微微侧过身子,从露台上缓缓站起身来,动作都仿佛带着一丝迟滞。 顾寒特意找了一个柳知鱼绝对看不见的角度,轻手轻脚地掏出手机,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地划开屏幕,仔仔细细地去看这一篇关于抄袭的头条文章。 此刻,露台上的风轻轻拂过,带起顾寒额前的几缕发丝,却吹不散他心头那团愈发浓重的阴霾。 对于一个成名的歌星来说,作品可以不出彩,但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负面情况呀,而在这些负面情况里,最为严重的无外乎是抄袭。 顾寒紧紧皱着眉头,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对柳知鱼的了解,还有对柳知鱼那出众才华的绝对认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有关于抄袭这个事件会发生在柳知鱼身上。 顾寒颤抖着手点进去词条,里面除了一些列举的片段之外,还放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个顾寒比较熟悉但绝对算不上当红的女星,正满脸委屈地诉说着。 她言辞凿凿,甚至声泪俱下,那妆容都被泪水冲花了些许,显得有些狼狈。她手中拿着一盘录像带,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上面有明确的日期,还有她创作一首歌的基本上所有的记录。 “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这样的小明星身上也会出现这种事儿,我以为我们至少是会很好的朋友,所以就把这首歌的小样给她听了一下,没想到……我相信知鱼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们的想法撞在了一起,这是目前我的经纪公司,可能要做出追究,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那女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泪水,眼神中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只是被那看似真挚的情感稍稍掩盖住了。 台下的记者们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呼,随后这事儿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迅速在网络上发酵开来。 顾寒死死地咬着下唇,脸色越发阴沉。以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眼睛里就没有一句真话,简单的观察微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她每一个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甚至台词什么都是专门排练过的。 而柳知鱼的新歌才刚有起色啊,对方就立即跳出来证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情。 顾寒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猛地扔了一块巨石,直直地沉入了心中的那块古井,激起几千丈的池水,猛地冲进他的脑海里,把他刚才喝的那点酒带来的些许醉意全部都冲刷干净了。 他暗自思忖,要么是柳知鱼身边的人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柳知鱼制作demo的小样留声机泄露了出去。 而那个留声机,是顾寒落在医院里的,至今都还没有去取。 顾寒扭头看向沙发上醉醺醺的柳知鱼,她还沉溺在新歌带来的巨大欣喜和快乐当中,嘴角挂着一抹甜甜的笑意,那模样纯真又可爱,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顾寒心里一阵揪痛,按照柳知鱼现在的情况,如果接下来没有具体充足的证据,那她的职业生涯几乎可能陷入停滞,甚至是绝境。 这个女人手里拿出的证据,还有她精心排练过多少次的台词语言,以及借助网络的疯狂发酵,仅仅是一个下午,柳知鱼就已经被冲上了人人喊打的地步,甚至名字都被归类到了几个因为法律问题而被关进去的劣质艺人那一类。 顾寒深知,抛开巨星的身份,柳知鱼就是个很可爱、很天真,有些浪漫灿烂的姑娘,她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呢? 可现在该怎么办?顾寒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幸福带给自己的一点点快乐,生活的重拳却又再一次无情地砸了下来,甚至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仿佛老天爷都好像精准地知道顾寒的弱点在哪里,不朝着顾寒本人砸来,却偏偏要往顾寒身边的人身上砸去,而且那个源头的诱因关键就是顾寒自己。 顾寒深吸一口气,快速下楼,他神情严肃地叮嘱灰熊照看好柳知鱼。 此时公司里的人都喝得七荤八素的,有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有的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醉话,根本没有一个人关注到现在网上的那铺天盖地的舆论。 顾寒在他们的叫嚷声中出了门。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却照不亮顾寒那阴沉的脸。 顾寒心急如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楼下,便径直朝着孟清浅的办公室门口冲过去。排队的病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可顾寒此刻满心焦急,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 他眼神中透着一股急切与愤怒,几个病人被他这眼神吓得只是看了一眼,便赶紧停在门口,不敢再靠近。 顾寒推门进去的一瞬,刚要开口质问,却看见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并不是孟清浅。他顿时尴尬起来,连忙连声道着歉: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孟清浅孟主任的办公室吗?” 或许是被顾寒突如其来的打搅,搞得有些不乐意,这名医生微微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没好气地说道: “已经离职了,你有什么事儿?” 顾寒愣了一下,低骂了一声,连忙又道了几遍歉之后退出办公室。 他心中那个无比坚定孟清浅不会做这种事儿的想法,突然在这一刻迟疑起来。 孟清浅怎么会离职呢? 按照她的资历和经验,她应该是这个医院最有潜力的年轻人了呀,她怎么会突然在这个关键节点上离职? 顾寒真的很不想把孟清浅和demo泄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可这些所有的事情杂糅在一起,证据就指向着孟清浅,也由不得顾寒相不相信了。 顾寒正拿出手机要打投诉电话给孟清浅,走到拐角处,一个顾寒已经见过几面,好像是孟清浅实习医生的女人开口喊住了他。 她手里拿着一大盒药,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顾寒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叫自己的原因。 女医生也在微微沉默之后,将手里的一大盒药全部都塞给了顾寒,二话不说,拉着顾寒的手就要往医院里走去,嘴里急切地说道: “可算等到你了,来,你帮我去给孟医生证明!”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顾寒先是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证明?证明什么?” 第116章 从来没有见过 “你跟我去孟医生办公室就明白了,你不知道孟医生他为你做了多少,你跟我走,你现在就跟我走。” 实习医生急切地拽着顾寒的胳膊,试图拉着他离开。 顾寒心里却更加烦躁几分,不耐烦地挥手扯开自己的袖子,将手中那盒药也全部塞了回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柳知鱼那个 cd 的事情,只想当面问问柳知鱼,不想让她在醉酒中醒来后就看到那样的噩耗。 顾寒要把这一切都搞清楚。 “孟清浅人呢?我现在就要见他。” 顾寒语气急切。实习医生却依旧倔强着不说话,她不能告诉顾寒孟清浅的所在。因为孟清浅走之前再三叮嘱,如果顾寒来了,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要说,甚至连他离职的原因都不能提。 孟医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不想让别人为了自己去低头,更不需要什么解释,走得潇潇洒洒、利落干脆。 这只留下实习生满心的心痛。 “你跟我走就是了,反正你跟我走!” 实习医生语气焦急。听见这莫名其妙的话,顾寒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点。 他再次挥手扯开实习女医生的袖子,拿起手机给孟清浅继续拨打电话。 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他都必须要见孟清浅一面,当面问清楚。 按照孟清浅的性格,如果是他做的,那么他一定不会否认。至于这个实习女医生说的是什么,见到孟清浅,孟清浅自然也会告诉自己。 实习女生看到顾寒不听她的,心里越发紧张害怕。 孟清浅知道后会阻止顾寒,便冲上来想要抢过顾寒的手机。 两人撕扯当中,一个清冷中带着些疲惫的声音从楼道末端传来。 顾寒和实习生同时抬头一看,孟清浅穿着一身极其漂亮的黑色高领风衣,脚下踩着一双在医院里从来没有穿过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无比。 这也是从前孟清浅从来没有打扮过的模样。 在医院里,她极其遵守规章制度,基本上都是白大褂加平底鞋。 但即使那样,她的气质也足以压制住医院近乎全部的女性角色。 此时此刻,换上平常装的她,更加盛气凌人,完全看不出来有几分像是被迫离职的落寞,只是脸上稍稍有些疲惫。 “小刘,你的工作很闲吗?在这里和陌生人拉拉扯扯不清楚的?我就是这么带你的吗?让他们看见了,是不是又得怀疑我的带学生水平了?” 孟清浅的话语中带着些规则和命令。 实习生低着头,抹了一把眼泪,却把那一盒药又塞进了顾寒的手中,低头向孟清浅道歉,转身便走开。 她知道孟清浅这是明面上责怪自己,实际上是不想让顾寒知道孟清浅为他做的一切。 顾寒接过手中的药盒端详了一眼,才发现是自己以前吃药的很多倍的剂量。 从前孟清浅或许是为了控制自己,又或许是为了完成交易,总是只给自己一小部分,最多也就是一周的剂量,从来不会给自己这么多。 这次倒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顾寒不知道的是,每一次医院批给特殊药品的剂量都是有限的,孟清浅的职权范围内只能拿到那么多,只不过孟清浅不太好意思跟顾寒说明她的权限不够,用另一种方式维护了自己的面子。 而这最大的一盒药,是孟清浅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赔偿换来的。 “你怎么突然找过来了?我还以为不说话是不打算再回复我的消息了,怎么?” 孟清浅表情不变,依旧冷艳。眉眼微抬,看向顾寒,嘴角勾起一点细微的弧度。 不等顾寒开口问什么,她已经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跟着我”。 顾寒抓紧手里的那一包药,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医院的停车库前面,才发现孟清浅上了一辆将近 300 多万的大 g。 这与平时孟清浅的风格完全不相符,却又一点都不出人意料。 孟清浅的性格开这辆车倒是挺应该的,只不过顾寒从来没看见孟清浅如此炫过富。 在顾寒的认知里,他也没见过孟清浅有这么有钱的时刻。 孟清浅从来的形象在顾寒的眼里都一直是一个优秀的白领,年薪固然高,但绝对也不能供养得起这种豪车,尤其是平白无故。 看着孟清浅这辆车几乎全新,像是最近才提出来的。 顾寒的心思不由得像被安装了几个千金坠,一点一点地在淤泥中向下沉。 孟清浅只靠当医生的话,自然供养不起,但如果她要是用柳知鱼那首留声机里的小样去卖,那 300 万无论如何也打不住,那是完全足以让孟清浅彻底财富自由的一笔钱。 坐在孟清浅那崭新的大 g 副驾驶上,顾寒甚至能够闻到车皮座椅那股崭新的味道,一股油漆味,也象征着这辆车全新没多久。 孟清浅也没有多问,只是拉着顾寒就往前走。两个人在车上一路都无言。 孟清浅便是这样的性格,只要对方不开口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开口。 而且还放上了一首悠悠的小曲,似乎她整个人的心情还不错,与坐在副驾驶上死气沉沉、像个烂掉的臭鱼烂虾的顾寒形成鲜明对比。 车辆缓缓驶过市中心,顾寒心思里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直到这辆大 g 开进了一座市里有名的富人庄园。 顾寒心思的绝望几乎已经把心脏笼罩住了,有了七八分的笃定,柳知鱼的新歌 demo 可能就是从自己打碎的那个留声机上流出去的,而罪魁祸首,就是在自己旁边开车的这一位。 顾寒和孟清浅相识也足足快有两三年了,两个人去过各种各样的地方,孟清浅的家更是去过无数次,那是一个靠近医院的大平层,虽然相对也比较豪华但是还在孟清浅的年薪供养的范围之内。 孟清浅作为行业顶尖的人才也供养的起那么一套房子,那是她一个医生应得的。 可这套专供富人的庄园,顾寒却不觉得孟清浅靠自己的能力能够供养得起。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医生该有的正常合法的薪资范围,而且顾寒以前也从来没有跟孟清浅来过这里,极有可能也是这几天买的。 顾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柳知鱼交代,他好像又冥冥中坏了一个人的命运。 第117章 这还是她吗 “进去吧,要喝点什么?” 把车稳稳当当停在自家的入户门前,孟清浅十分随意地说道。 柳知鱼关上车门下车,目光却瞬间被周遭房子的环境吸引。这是一栋独栋别墅,坐落在整个小区的最南边。 与其他房子相比,它几乎拥有独立的绿化,还有一排特别的安保设施。 似乎是为了照顾特殊住户的安全,往前走三四步,还多设置了一个安保亭,里面竟然有专门的物业人员。 看见车辆缓缓驶入后,物业人员小跑过来为孟清浅停车。 这样的服务,柳知鱼在简舟月那里都没有看见过,在奚书谣那里也没有见过。 而这两位无疑已经是这座城市富家千金的代表。且不说这样的方式是不是豪华,光说这里面蕴含的财富值,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顾寒在沉默中下了车,看着孟清浅遥遥向前的步伐,一时间没有追上去。他出来的时间已经足够长,而手里这包药也越来越沉。 这些药的价值一直都不低,顾寒已经很久没有给孟清浅做过任何疗愈服务了。 如果等价交换的话,这些药品的价格至少也在百万元以上。 当然不是说孟清浅小气,但顾寒总觉得如果接下了这包药,那么自己是不是在喝柳知鱼的人血馒头? 如果柳知鱼现在跟范波和孟清浅真的有关系,那么把柳知鱼留在医院里的自己算不算也是幕后帮凶之一? 孟清浅似乎没有发现顾寒并没有跟上来,已经大步迈进了她崭新的豪宅。 过了十几秒钟,她才端着一杯咖啡折返回来,略有些疑惑地看了顾寒一眼。“你为什么不进来? ”顾寒在犹豫中捏紧了手中的药袋,举起来朝着孟清浅递了回去。 “这些药我不需要,从今以后我也用不到了。” 拿下这包东西,固然意味着顾寒的生命可以得到很长时间的延续,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年。 但顾寒总觉得这份东西沉甸甸的,如果接下,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的默认? 如果就这么接受,那么他又该如何接下去质问孟清浅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顾寒做不到问心无愧,所以干脆选择放弃。 看见顾寒把药递过来的一瞬,孟清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愕,嘴角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顾寒冷冷地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嫌弃我? 顾寒却摇了摇头,只是把手中的药盒放在一边。 “我有事情要问你。” 孟清浅的注意力却全在那一包药上,低头瞅了一眼,又重新看向顾寒。 “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也不急,在这一刻吧。放心,家里没有别人,你尽管进来就好。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长夜漫漫,我和你还有的是时间。” 顾寒的表情一阵凝重,他意识到孟清浅很有可能误会了自己来这里的意思。 他并不是来找孟清浅叙旧,又或者是和以前一样来为孟清浅疗愈,再或者索取一些奖励。 顾寒已经做不到像曾经那样,这些天的日子扎扎实实的改变了他的性格。 “我就不进去了,来真的是有事要问你,而且我还要回去照顾朋友。” 孟清浅一脸依旧不愿意太理会顾寒的表情,将手里的咖啡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似笑非笑道: “怎么?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是找到更好更有钱的富婆了,还是找到更权威更专业的医生了?就那么急着摆脱我。” 顾寒稍微摇了摇头。还没有解释,孟清浅向前错了一步,整个表情冷凝。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顾寒一眼,微微嗅了嗅。“你身上有很重的酒气,是喝了酒之后过来的,不过看你意识清楚,应该没喝多少。赶着要回去照顾朋友啊,身上却有一点淡淡的脂粉味,是个女人。 所以我猜对了,你还真的找到了下家。” 顾寒从这语气里感受到了很浓重的敌意,或者说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只是不由得顾寒开口,孟清浅已经猜透了和顾寒在一起的人是谁。微微点点头, “是那个明星吧,看不出来她居然也好你这一口。怎么?她替你找到了更好的医生?” 有些不太习惯孟清浅的这一股气场,顾寒侧过身子,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伸手去拿孟清浅挡住脸的咖啡。 也就是在一瞬间,顾寒的表情有些错愕,因为他看见孟清浅刚才被咖啡杯遮住了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些他没有看见过的失落,或者说是委屈。 从前孟清浅给顾寒的所有印象,那都只有坚强或者说是命令、掌控。这种委屈是顾寒在她脸上从来不曾见过的。 是因为自己吗?顾寒没有多想,却又在孟清浅的脸上看见了更多微微红了的眼眶,强忍着的泪水。 这是孟清浅吗? 是孟清浅应该有的眼神吗?顾寒一时间有些错愕。 刚才孟清浅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哪怕是就站在孟清浅的对面,只是稍稍被一个咖啡杯遮挡住了脸,顾寒都洞察不到孟清浅的情绪。 所以孟清浅为什么哭?是因为自己和柳知鱼在一起喝酒?不应该啊。 孟清浅却因为顾寒突然的这一个动作立马翻了脸。 脸上的愠怒一闪而过,刚才被顾寒看进眼里的那一抹红衣也刹那间变成了愤怒。顾寒恍惚间又觉得自己看错了。 强大如孟清浅,怎么会哭呢?她看起来如此的强势,名人看起来如此的不可侵犯,而且脸上的不屑之色很重。 “你知道你的动作很冒犯吧,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动作。” 还是如此,拥有强烈的个人色彩的语气,让顾寒更加的失神。 顾寒却没有向以前那般习惯性的道歉,只是从孟清浅的手里再一次拿过那一杯咖啡,以郑重无比、平等的姿态看向孟清浅。这一刹那,孟清浅下意识的伸手向后退了半步,从前面对任何人,她是从来都不会后退的。 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想要言语,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话。 低下头去。 第118章 怎么面对她的笑脸 顾寒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孟清浅的变化,但此时的他无暇细究孟清浅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没有时间再磨蹭,也没有时间去重温自己以前的工作。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真相。 他把手中的咖啡放在一旁,眼神坚定地看着孟清浅,问道: “我拜托你找的cd,你给过别人吗?” 孟清浅听到顾寒的来意后,突然笑了笑,眼神中肉眼可见地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那似乎是失落、无措、孤独,还有委屈也许是顾寒多想了,也许孟清浅的眼神里真的有这么多的情绪。 顾寒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狠心过,更不要说如此逼问。 从前面对孟清浅时,顾寒为了交换到同等的药物,从来都是无比虔诚地服务。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孟清浅才突然意识到,从前的那些种种都不是眼前这个眼神里有野性、有张力、有锋芒、有愤怒的才是那层层伪装之下真实的顾寒。 她突然笑了。 “你这副认真的样子也蛮好看的,不过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 孟清浅的话并没有说完。她本以为顾寒是因为听到了医院里的消息来询问、来关心、来温暖。 从前的顾寒也是这么做的,工作上有任何的不顺,顾寒总会想方设法地打听到,很会讨人关心。 可现在,孟清浅虽然叮嘱所有自己熟识的实习生都不要告诉顾寒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内心里其实还在期待着顾寒会像从前一样。 然而,她现在想来,事实恰恰相反。 顾寒根本不在乎她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没有义务再去在乎她发生了什么。 这些天,顾寒似乎经历了许多。 他不那么在乎还能活多长时间了,放在一旁的药就是证明。 而更讽刺的是,顾寒在这里质问她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突然间来了几分脾气,孟清浅扬起脸,好像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划过,不过此时天上淅淅沥沥地飘着雨珠,也说不清是哪里溅落下来的细雨正好掉在了她的脸上。 她赌气式地说道:“那我怎么知道?东西在医院里经过那么多人的手,我平时又怎么会注意到?或许几百个、几千个人的手都经过了,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着这个像是承认又不像承认的回答,顾寒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狰狞。 他想认真地看清楚孟清浅的脸色,却一时间发现,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失去看透一个人本质的能力。 顾寒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点了点头。孟清浅说的话也有道理。 不一定那东西就是孟清浅泄露出去的,医院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助手,那么多环节。 孟清浅确实没必要也没义务看管好自己丢失的这个小物件,两个人的关系也真就没有那么密切。 打心底里,顾寒还是希望这东西和孟清浅无关。 最多也就是和孟清浅的不上心,沾了那么一点半点的联系,完全说不到责任。 顾寒是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彻查清楚的,绝不希望到了最后,要和孟清浅对簿公堂。 转身的那一瞬,孟清浅将那脚下的一大包药狠狠踢了过来。 药袋在她的脚下被踢得十分用力,塑料袋也砰的一声烂了。 孟清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顾寒始终没有转身。 “你现在就要走?怎么?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你觉得我对不起你了?” 顾寒摇了摇头,背影有那么些萧瑟。“我绝没有这么小肚鸡肠,只是不能继续在这里耗费时间下去了。” “对不起,孟医生,打扰你了。” 顾寒还是要继续离开,而身后又是啪的一声。 大概是什么液体砸在了地上。不远处保安亭里几个保安闻声都冲了出来,一起向着顾寒围了过来,却被孟清浅在同一时间喝退了。 “和你们无关,这是我和他的事儿。” 保安们都愣住了,平时的孟清浅对于他们的态度都极好,顶多是有一些稍稍的失态,但福利和各方面都没有亏待他们。 倒还是第一次看见孟清浅这么失态。在不远处,孟清浅又将那药袋狠狠踢了几脚,将所有的东西都踢向顾寒。 “把这东西全部都带走。我给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的打算。” 孟清浅到底是没有开口挽留。 她很希望顾寒是为自己而来,得到了失望,却不想自己的尊严再一次扫地。 顾寒确实终没有回头去捡,把那些被踢得四分五裂零零碎碎的药品也留在了当场。 他终于是决定不再带走和孟清浅任何有关的记忆,两个人的所有交易也在此时此刻彻底结束。 他相信孟清浅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而这些房子车子又或许是另有隐情。 这是顾寒对于孟清浅相识两年的最后一个盲目的决定。 而他能做的也就仅仅只有这些,绝不能再回头了。 顾寒走出去许久,孟清浅蹲在地上,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突然呜咽了起来。 那一天,她哭了很久,好像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这么绝望过。 绝望的不是顾寒对她的态度,而是顾寒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放弃了向她这里求取活下去的希望。 孟清浅的眼里,这难道不就是爱一个人超过爱自己吗? 只是孟清浅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 天已经黑了,顾寒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灰熊公司楼下时,楼下停着的大多数车已经离开,确实也到了公司下班的点。 顾寒却有些凝重,看着楼顶高层上那亮起的一抹星光点点,柳知鱼应该还醉着。 而顾寒却不知道如何向柳知鱼交代。 顾寒只能寄希望于柳知鱼还能够开心地度过这一个晚上,迟一点再面对这一切。 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加重。每迈上一层楼梯,顾寒就觉得心里像是被加了一块砝码,每走一步腿就变得越来越重。 才不过上了两三楼就完全有些上不动了。 他本意是想着不坐电梯,通过爬楼来延缓一下面对柳知鱼的时间,可现在他的心思却重到连爬楼都觉得无比劳累。 而顾寒也想通过自己延长的时间找出来一个切实的解决办法,就像是解决这个黑心中介一样。 可思来想去,顾寒却仍旧是无可奈何。他对娱乐圈的事情实在是不了解,面对如此重大的舆论,那些恶评仅仅是两三条就足以让顾寒焦头烂额、张皇失措。 更不要说现在铺天盖地,随便刷到一条视频下面都有关于柳知鱼的恶评。 铺天盖地是柳知鱼某个视频里截出来的丑照,网络暴力现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柳知鱼的全部,以至于她的人生都要因此进入一个极为黑暗的时代。 一时之间,顾寒无法想象自己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 为什么入目可见的没有幸福没有快乐,哪怕有幸福和快乐也是那么的短暂,就和天边的夕阳一样。 记得不久之前天边的夕阳还那么的灿烂,而此时此刻,阴雨连绵的天气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天边,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人觉得刺骨。 沉默中,顾寒终于还是走出了电梯,他要照顾醉酒之后的柳知鱼。 可顾寒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知鱼那张明媚的笑脸。 第119章 做饭给我吃 “人呢?” 顾寒刚走进公司,就瞧见灰熊独自坐在长椅上。 灰熊一只手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另一只手则灵活地操控着电脑鼠标。 电脑屏幕上,满是关于柳知鱼的负面新闻标题,那些黑体加粗的大字,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顾寒的眼睛。 顾寒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快步走向公司的各个角落,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却不见柳知鱼的丝毫踪迹。 此时的灰熊,神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那严肃正经的表情,无疑在向顾寒宣告着柳知鱼所面临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灰熊抬头,犀利的目光瞥了一眼顾寒,随后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并不清楚顾寒刚才的去向,只是语气低沉地说道: “顾寒,柳知鱼这次可真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你赶紧看看手机热搜,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你离开的这点时间里,已经有三个品牌方打电话过来,要求和柳知鱼协商解约赔偿的事情。 你也知道,她现在个人形象受损,这极有可能对品牌方的形象造成连带的损害,所以啊,柳知鱼得赔偿将近是代言费的3 - 5倍呢!” 灰熊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指了指电脑屏幕,那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头!现在被指控有抄袭嫌疑的那首歌已经被全面下架了,这就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倒下一样,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她后续所有的商业活动都被迫延期,不管是那些已经精心准备好场地、安排好人员的节目,还是即将上线、备受期待的其他日程,全都得往后推,就像一团精心编织的线团突然被扯得乱七八糟。” “现在,每过一分钟,柳知鱼的损失,或者说她需要承担的赔偿数额,那简直就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 完全就像一个无底洞,不停地吞噬着她之前所积累的一切。” “怎么……会!” 顾寒虽然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不容小觑,但听了灰熊如此详细且沉重的解说后,还是被惊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星遭遇一次舆论风波,其影响范围竟然会像海啸一般,如此迅猛而恐怖。 光是听那些巨额的赔偿数字,就已经让他觉得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诞的噩梦中,柳知鱼就算之前积累了再多的财富和声誉,在这样的灾难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仿佛是一艘在狂风巨浪中摇摇欲坠的小船。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她吗?”顾寒焦急地问道,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 灰熊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紧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 他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顾寒坐下。这些日子以来,柳知鱼每天都会风风火火地来到公司,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就像一束耀眼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进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她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更是让灰熊觉得特别对胃口。 以前,灰熊对那些流行天后的歌曲并不怎么关注,可自从柳知鱼来了之后,公司里的蓝牙音箱里总是播放着她的歌。 就连柳知鱼的新歌,灰熊都心甘情愿地掏钱去打榜,现在他都快成了柳知鱼的头号粉丝了。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的喜爱,让灰熊对柳知鱼现在的状况了解得更加透彻。他拿出手机,递给顾寒,眼神里满是无奈。 “互联网的影响力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旦被它盯上,想要挽救局面可比登天还难。 你看看这个粉丝群,里面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粉丝炸开了锅,他们要求柳知鱼出面解释清楚,而且还要赔偿他们之前在后援会里的所有支出和建设费用,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与此同时,差不多有上万人发起了抵制活动,就像一场汹涌的洪水,要把柳知鱼彻底淹没。 她现在真的是腹背受敌。 这就是以明星个人为核心建立商业帝国最可怕的地方,只要这个人身上出现哪怕一点点瑕疵,哪怕是被对手恶意泼脏水,在事情没有完全查清楚真相之前,她的商业价值就会像泡沫一样,迅速地大幅度缩水。” 顾寒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乱飞,混乱不堪。 他无法想象柳知鱼此刻所承受的压力,从云端瞬间跌入泥潭的那种巨大落差,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窒息。 而且,他心里还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因为他隐隐觉得,自己或许是这场风波的诱因之一。 “柳知鱼呢?她去哪儿了?”顾寒急切地再次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灰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无数的无奈和担忧。 他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仿佛要从那里面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似的。 “接连三个品牌方的电话,就像三道晴天霹雳,把她的酒都给吓醒了。 经纪公司经纪人的车刚到楼下,她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慌慌张张地坐车离开了。现 在啊,估计她正和她的公关团队在进行一场紧张而艰难的磋商,可能也在着手调查那个女歌手手里的demo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这是一次极其严重的公关危机,对于她的职业生涯来说,就像是一道生死关卡。 如果处理不好,那她以后基本上就很难再有什么发展前途了,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要付诸东流了。”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就像一块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地砸向顾寒的心底,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时间,他完全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能帮到柳知鱼。 他只能不停地拨打柳知鱼的电话,可那电话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接连打了三四个,听筒里传来的都是冰冷的“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她那个性子,能承受得住吗?我真的很担心……”顾寒喃喃自语道,眼神里满是忧虑。 …… 从灰熊的公司出来后,顾寒的手机收到了简舟月从上海回来的消息。 那一刻,他只觉得头脑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胀痛不已,以至于他都忘了第一时间回复简舟月。 他在路边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冰美式,那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让他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随后,他便匆匆坐上出租车,往老房子赶去。 本来,顾寒满心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找到那个黑心中介,帮助简舟月摆脱困境,同时也能挽回一些损失。 却没想到,柳知鱼的事情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而现在,更让顾寒感到无力的是,简舟月的事情他还能找灰熊商量,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想办法解决。 可面对柳知鱼的困境,他却像是被绑住了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像是有无数个念头在打架,思绪乱成了一团麻。 直到出租车司机提醒他下车,顾寒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老房子。 或许真的是心有灵犀,简舟月也恰好刚刚把车停在老房子前。 昏黄的天色笼罩着大地,就像一幅色彩黯淡的油画。 顾寒的目光穿过这朦胧的夜色,再次落在简舟月的脸上。 那张脸依旧是那样精致好看,就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然而此时,却也难掩其眼底的疲惫之色,就像一朵在风雨中有些蔫了的花朵。 还没等顾寒开口,简舟月就已经快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顾寒似乎都能感受到简舟月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你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简舟月看着顾寒,眼中满是关切,那目光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顾寒冰冷的心稍微有了一丝温度。 顾寒这才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从下车之后就一直眉头紧皱,仿佛被一团浓重的乌云笼罩着。 柳知鱼的事情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在看到简舟月的那一刻,都还没能从那种焦虑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没事,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还来老房子?” 顾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简舟月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一凝,眉头轻蹙在一起,就像两片被风吹动的柳叶。 她呼出一口寒气,那白色的雾气在他面前散开,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像是停顿了许久才重新找回呼吸的节奏。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在我去上海之后,要照顾房子里的花花草草。”简舟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顾寒听了,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他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下头去。 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找黑心中介的事情,再加上柳知鱼的事情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把照顾花草的承诺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些天,他别说是来浇水了,就连老房子都没回来过一次,那些花草想必都已经在角落里枯萎了吧。 “对不起啊,我……”顾寒的声音有些沙哑,充满了歉意。 简舟月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有无奈,也有一丝宠溺。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脸庞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显得更加温柔。 她挑了挑眉,朝着后备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顾寒把她的行李箱拿出来。 “没关系啊,我好像都已经习惯你的言而无信了。”简舟月调侃道。 “要不要一起去买点菜?我记得你厨艺很不错,做顿饭给我吃吧。” 简舟月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就像一个渴望得到礼物的孩子。 顾寒走到后备箱旁,拉出行李箱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简舟月叫他回来只是为了这么一件简单温馨的小事。 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现在他的时间就像金子一样宝贵,无论是找到那个黑心中介,还是想出办法帮助柳知鱼渡过难关,都不允许他有丝毫的耽搁,更别说花时间去做饭了。 “我知道一家西餐馆挺不错的,要不我开车送你去那儿?”顾寒有些慌乱地说道,眼神游离,不敢直视简舟月的眼睛。 简舟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就像一朵盛开的花突然遭遇了寒霜。 她看着顾寒,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后不再说话,默默地坐上了副驾驶。 车上的时间里,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笼罩。 顾寒的车速在他杂乱的思绪中不断飙升,汽车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拥挤不堪的车流里疯狂穿梭。 那架势,就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几乎是以一种不顾一切的姿态朝着市中心那家西餐馆疾驰而去。 灰熊还在办公室里,像是一位孤独的战士在黑暗中苦寻破局之法。 顾寒必须在今晚之前,为柳助理想出一个绝妙的公关方案,一个能超越那些专业公关公司所想的方案。 毕竟,柳助理对于顾寒来说意义非凡,他们之间的情谊如同坚固的城墙,而顾寒作为挚友,怎能不在这个关键时刻陪在她身边呢? 那家西餐厅距离灰熊的公司近在咫尺,这成了顾寒慌乱中的选择。 顾寒此时的脑海就像一锅煮沸的粥,各种念头在里面翻滚。 他下意识地就决定带简舟月去那儿吃饭,仿佛这是一个能最快摆脱当前复杂局面的途径,既节省时间,又能暂时安抚简舟月。 这也使得,他完全忘记了顾及简舟月的情绪。 简舟月呢,就像一只过度劳累的飞鸟,在这短暂的行程中,眼中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蔓延。 她只是偶尔用那黯淡无光的眼神看了顾寒两三眼,以及不断加速的车辆,眼神一点点黯淡。 第120章 就只是想和你吃一顿饭 随后,那沉重的疲惫感便如大山般压下,让简舟月整个人瘫软在座椅靠背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然而,那不停作响的手机铃声,就像残酷的闹钟,一次次打破她那脆弱的休息时刻。 快接近西餐厅时,简舟月终于被这恼人的铃声拽出了梦乡。 她接起电话,开始了紧张的沟通,那严肃的神情,紧皱的眉头,像是在处理着关乎生死的大事,或许是公司里残酷的人员调整,比如裁员,又或者是复杂的薪资分配问题。 直到听到简舟月那句“我吃完饭就立马回去”,顾寒才仿若大梦初醒,像是一个在黑暗迷宫中徘徊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 那一刻,他仿佛从一团浓稠得令人窒息的迷雾中挣脱出来,那感觉就像一道炽热的阳光,硬生生地穿透了迷雾,直直地照在他那满是迷茫的脸上,让他瞬间清醒。 简舟月并不是从繁忙中解脱了,也不是单纯为了找个安逸的时间放松自己。 她是从遥远的上海,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对自己的一丝期待,特意抽空而来,选择在老房子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约自己吃一顿晚饭,只为了能在这如战场般的生活中,享受片刻属于他们的宁静时光。 而在这短暂的相聚之后,她说不定还有比自己所面临的更棘手、更紧急的安排在等着她呢。 顾寒这些天已经被各种麻烦事折磨得心力交瘁,他已经不想再去揣测他人的心思,更不想自作多情地去美化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 可这次,他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向身旁的简舟月问了一句。 这一问,像是一种自我救赎,既能稍稍减轻他内心那如荆棘般刺痛的愧疚感,又能让他在这复杂的情感纠葛中,找到一丝心安理得的借口。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简舟月否定的准备,在他看来,简舟月是绝对不会承认是专门为了和自己吃顿饭才从上海赶回来,还把自己叫到老房子的。 “你是不是有东西落在老房子没拿?所以这么着急叫我回去?” 顾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听到顾寒这莫名其妙又有些可笑的问题,简舟月已经结束了通话,她静静地闭着眼睛,像是在努力平复电话那头带来的紧张情绪,在副驾驶上养神。 起初的十几秒,简舟月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没有丝毫回应。 顾寒的心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七上八下,他以为简舟月是默认了,那刚刚燃起的愧疚感像是被一阵微风吹散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简舟月在闭目养神后,缓缓地动了一下身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微坐直了一些。 她那好看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依旧透着一种坚定。 她十分认真地转头看向顾寒,那目光如同深邃的湖水,仿佛要把顾寒的灵魂看穿。 “就是突然想吃你做的饭了。怎么了?有问题吗?” 简舟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在顾寒那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这一句话,就像一道惊雷,在顾寒的耳边炸开,让他差点失去对车辆的控制,差点就失神撞向前方那辆白色的轿车。 他怎么也没想到,简舟月会如此直白地承认,更没想到自己那有些自恋的猜测竟然是对的。 那一刻,压在顾寒心头那如千斤重的巨石,在简舟月这简单却饱含深情的话语中,像是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抬起了一些,让他那几乎要被压垮的身心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雨夜,那双高跟鞋,还有那个温柔的吻。 此时在这狭小的车内空间里,顾寒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简舟月身上那丝丝缕缕的温柔,就像冬日里的暖阳,透过车窗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简舟月的侧脸上,那脸庞虽然带着疲惫,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像是一幅被岁月侵蚀却依然熠熠生辉的画卷,每一道线条都诉说着坚韧与温柔。 顾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掉头,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不好意思啊,有点其他事,刚才有些心不在焉……” 顾寒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敢看向简舟月,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仿佛那里有他所有问题的答案。 简舟月却轻哼了一声,那声音里有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看似理解实则有些复杂的表情,接着用一种顾寒从未听过的、带着点调侃又有点哀怨的语调嘟囔了一句: “是为了柳知鱼吧。还是说是哪个我不太认识的女生。你自己不见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吧?” 顾寒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不明白简舟月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语调里的醋意就像一瓶打翻的醋,弥漫在整个车厢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记忆中,简舟月以前从没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这让他既惊讶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还没等他从这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简舟月轻轻地敲了敲车窗,那动作就像在弹奏一首轻柔的乐曲。 她示意顾寒在路边停车,顾寒这才注意到,附近有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拉面馆。那拉面馆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墙壁有些斑驳,招牌也有些破旧,在这繁华都市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沧桑。 “不用回去了,就在这附近吃吧,我又不是什么娇贵做作的人,不过还得感谢你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老房子见我一面,顾总真是有心了。” 简舟月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反讽意味,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又像是在隐藏着一丝别样的情感。 顾寒感受到了简舟月话语中的刺,他轻轻咳嗽一声,像是要把那尴尬的气氛驱散。 他没有回嘴,一是他确实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了;二是他突然觉得简舟月这副有些傲娇又可爱的模样,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让他心里那因为各种事情堆积起来的烦躁感削减了许多。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和人轻微斗嘴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就像一股清泉,流淌在他那干涸的情感世界里。 顾寒没再矫情,他稳稳地把车停在马路边的车位上,然后和简舟月一起朝着那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拉面馆走去。 在走向拉面馆的路上,顾寒像是想要打破这有些微妙的气氛,他看向简舟月,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 “怎么样?这次去上海一路都还顺利吗?有没有人为难你?” “你叔叔,他针对你了么?” 第121章 完美的她 顾寒见着简舟月笑了笑,那笑容像是蒙着一层纱,透着神秘,让顾寒怎么也琢磨不透。 他的目光在简舟月脸上逡巡,心中暗自揣测她在上海的工作情况,是如顺水行舟般顺利,还是陷入了荆棘密布的艰难之境呢? 顾寒对此一无所知,而简舟月似乎也决意将工作之事深埋心底。 或许在她眼中,顾寒只是个无力承载她工作重压的局外人,又或许,她是心疼顾寒如今那糟糕的状态,不愿再让他为自己忧心,只想独自咽下那些苦涩。 简舟月缓缓靠近顾寒,两人的肩膀紧紧相贴,没有了一丝缝隙。 顾寒清晰地感受到简舟月肩膀传来的温度,那温度仿佛带着某种微妙的震颤,传至他的心底。 他不自觉地朝旁边瞥了一眼,只见简舟月的双颊染上了一抹醉人的绯红,宛如天边绚烂的晚霞。 那绯红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如梦如幻,不知是夕阳的杰作,还是她内心深处情感的悄然流露。 简舟月微微颤抖的嘴唇轻吐出三个字:“有点冷。” 顾寒默默点头,下意识地又朝她靠近了些,像是要为她抵御这莫名的寒意。 “可是真的很抱歉,我……”顾寒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与自责。 简舟月用力地摇摇头,如瀑的长发随之舞动,她那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决,没等顾寒继续说下去,便毅然决然地迈向了那家破旧的小店。 那小店的门像是岁月斑驳的记忆之门,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其实没关系的,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简舟月的声音轻柔却有力,仿佛在讲述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一直在老城区吃饭,街边那些简陋的小摊,有着独特的味道,那是一种能慰藉灵魂的美味,比我以往吃过的许多奢华大餐都要好吃得多呢。”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怀念与满足,像是在回味那些平凡却珍贵的用餐时光。 看着简舟月那真挚得近乎虔诚的表情,顾寒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汹涌,他分不清她是真的如此热爱那些市井烟火,还是只是为了安抚自己那愧疚不安的心。 顾寒深吸一口气,跟着简舟月迈进了小店。 踏入小店的瞬间,他紧张的心微微放松了些,小店内部虽简陋却还算整洁,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邋遢。 他急忙从桌面上抽出两张纸巾,近乎慌乱地在桌子上来回擦拭,又弯下腰,仔细地擦拭简舟月要坐的椅子,那动作带着一种神经质般的急切。 “坐吧。我去帮你点些吃的。”顾寒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顾寒的举动引起了老板娘的注意,那是个中年发福的女人,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眼神中透着世故。 她操着一口酸涩的土话,朝着顾寒嚷道:“放心啦,小伙子!我们这店面干净着呢,不会弄脏你们那金贵的衣服,我之前都擦过啦……更不会弄脏你女朋友那漂亮的衣裳。” 老板娘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似乎在责备顾寒的大惊小怪。 顾寒顿时有些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于失态了。 他张了张嘴,正不知如何解释,却见简舟月对着老板娘露出了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那笑容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瞬间点亮了整个小店。 “对不起啊,老板娘,能帮我们上碗热茶吗?” 简舟月的声音如同山间的清泉,清脆悦耳。她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真诚与期待,那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忍心拒绝。 简舟月的笑容和温和的态度就像魔法一样,尤其是她那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脸蛋,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 老板娘原本不满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意,还不忘狠狠地白了顾寒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仿佛在说: “这么个没气度的男人,怎么配上这么个天仙似的姑娘?” 这一幕让顾寒有些无地自容,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市井烟火中是如此格格不入,像是一个闯入陌生世界的迷途者。 而简舟月,却像是这里的精灵,自在而惬意,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 这种身份的颠倒让顾寒有些恍惚,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与市井如此契合的简舟月,和那个坐在保时捷里,高贵冷艳、遥不可及的女神联系在一起。 询问了简舟月的意见后,顾寒点了两碗宽面和几个看起来卖相还不错的炒菜。 点完餐,顾寒才和简舟月再次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简舟月像个孩子般搓着小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模样可爱极了。 原本笼罩在她脸上的疲惫也减轻了许多,仿佛此刻与顾寒一起吃饭,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藏着万千星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厨房的方向,真的是打心底里期待这顿简陋却特别的晚餐。 “我们拍张照吧,你不觉得这家小饭馆很有氛围吗?” 简舟月突然提议道,她的眼中满是兴奋,就好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 顾寒有些诧异,在他眼里,这样的饭馆只是他无数次匆忙果腹的地方,充斥着杂乱与喧嚣,他从未觉得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氛围,甚至有时候连味道都难以保证。 但他看着简舟月那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扫兴,便配合着简舟月的镜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生硬的微笑,随着“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很快,顾寒就看见简舟月拿起手机编辑文字。 她竟然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是“食在江城”,照片里有她的一半肩膀,还有顾寒的另一半肩膀。 那照片在手机屏幕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就像两个在平凡世界中相互依偎的灵魂。 顾寒笑着,视线在简舟月的手机上停留了片刻。 他从没见过简舟月发朋友圈,最多也就是在她叔叔过生日的时候发过一次祝福,其余时间,她的朋友圈就像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任何更新。 这还是他第二次看到简舟月发动态。 第122章 复仇成功 顾寒下意识地以为简舟月在上海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也许刚才的疲惫只是工作量大导致的,并非遇到了困难。 “所以工作进展得很不错,很顺利?”顾寒轻声问道。 简舟月接下来的笑容却让顾寒再次陷入迷茫,那笑容有些勉强,像是带着一丝苦涩,并不是肯定的回应,更像是有难言之隐。 她还是和刚才一样,不愿和顾寒谈论工作上的问题,只是反问他: “你呢,你遇到了什么情况?从进门开始你的眉头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只可惜现在不是夏天。” “要不然店老板把你雇在这里驱蚊,一定是稳赚不赔的。” 简舟月调侃着,嘴角微微上扬,试图缓解这有些微妙的气氛。 听着简舟月略带损人的话语,顾寒紧绷的心思也稍稍放松了些。 他故意皱起眉头,扮了个鬼脸,把眉头皱得更深了,身子前倾,将整张脸朝向简舟月,故作威严地说道: “好啊,那我先夹一下你看看能不能把你夹死,才两周不见,简大总裁的嘴巴可比之前厉害了好几倍啊。” 简舟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被顾寒的鬼脸逗得前仰后合。 她拿起一根筷子,朝着顾寒的眉头伸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个调皮的小孩,和顾寒互相瞪着,较起劲儿来。 顾寒用头抵着筷子,简舟月就装作很用力的样子去推,两人都憋着笑,脸上做着各种搞怪的表情。 就在两人玩得正起劲时,店老板家一个半大的胖小子跑了过来。 他举着一个塑料宝剑,朝着顾寒的身上“啪啪”地轻轻打着,脸上带着可爱又认真的表情。 “坏蛋不许欺负漂亮姐姐,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迪迦!” 小胖子奶声奶气地喊道,那稚嫩的声音在小店里回荡。 胖嘟嘟的小胖子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让简舟月和顾寒同时一愣,随后两人侧着脸,没忍住都笑出声来。 简舟月捂着嘴,一脸感慨地看着小胖子,眼中满是喜爱。 她故意捏着嗓子,娇柔地撒娇道:“对啊对啊,勇敢的小奥特曼快保护姐姐,把这个怪兽收了去吧。” 小屁孩受到鼓舞,手中的小利剑挥舞得更加起劲,嘴里大喊着乱七八糟的“迪迦”咒语,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顾寒看着简舟月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一把夺过了小胖子手中的圣剑。 “这小子才多大的年纪,就学会颜值即正义了,到底是从哪看出来我是怪兽,简舟月是好人的?” 顾寒故作委屈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光,奥特曼都是假的,而且这也不是迪迦的变身器,这是盖伦的大宝剑。” 顾寒故意逗着小胖子,把宝剑举得高高的。 小胖子急得蹦蹦跳跳,想从顾寒的手里夺回他那把宝剑,眼眶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顾寒却故意将手拿高,让小胖子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小胖子听到顾寒嘴里说出的这些刺激人的话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脸委屈地转身朝后厨跑去,边跑边喊着: “爸爸妈妈,有人欺负我。” “你们快来帮我一起收了这个妖孽,拯救漂亮的姐姐于水火之中。” 简舟月笑得合不拢嘴,那笑容比天上最璀璨的夕阳还要美上几分。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都为她的笑容停滞,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美好。 “你太坏了,怎么连小孩子都欺负?” 简舟月笑着责备顾寒,眼中却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反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顾寒听着简舟月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林鹿笙的身影。 他想起林鹿笙在下雪的那天,抢了一个孩子的冰糖葫芦。 那时,林鹿笙坐在顾寒的脖颈上,也是跟那个小屁孩说着:“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光。” 当时的顾寒,满心满眼都是林鹿笙那幼稚的模样,就像看着一个长不大的孩童在肆意嬉闹,心中满是无奈与好笑。 可谁能想到呢?仅仅几个月后的今天,自己竟也做出了如出一辙的事。或许啊,当面对的人换了,心境也就跟着变了。 此刻的顾寒,甚至能隐隐约约触摸到当时林鹿笙那看似欺负小孩,实则满含幸福的微妙心境。 不多会儿,老板娘风风火火地从后厨走了出来,那宽厚的大手里稳稳地端着两碟热气腾腾的菜和两大碗宽面。 她就像一阵温暖的春风,慢悠悠地朝着这一桌走来,眼神精准地落在了简舟月身上,带着几分宠溺,特意把菜放在了简舟月一伸手就能够到的绝佳位置,那亲切的声音就像刚出炉的热红薯,热乎乎地说道: “大妹子,吃。” 简舟月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礼貌地回应着老板娘的热情。 而顾寒呢,就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旧布娃娃,无人问津。 不知是老板娘在为刚才受委屈的儿子暗暗出气,还是打从一开始,她就莫名地觉得顾寒这姑娘有些不讨喜。 简舟月就坐在一旁,那张小嘴在尝了两口小炒肉之后,就像打开了欢乐的阀门,由衷的感叹声像欢快的鸟鸣:“哇,这味道绝了!” 那声音在不大的店里回荡,老板娘在后厨听到这夸赞,那爽朗的笑声就像敲响的洪钟,清晰可闻,整个小店都被这快乐的氛围笼罩着。 顾寒也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轻轻咀嚼后,眉头微微一皱。 这味道对她来说,不过尔尔,哪有简舟月表现得那般夸张。 再看简舟月,那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享受,就像品尝着世间罕有的珍馐。 这时,简舟月像是察觉到了顾寒的心思,微微歪着头,凑近顾寒,那如同银铃般的声音带着几分神秘: “这真没你做的好吃。”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顾寒心中那扇欢乐的大门。 顾寒的笑声瞬间爆发出来,和老板娘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场欢乐的二重奏。 是啊,好久不见,简舟月还是那个能精准击中她内心的女孩,总能在不经意间给她带来满满的情绪价值。 顾寒原本紧皱的眉头,就像冰雪遇到暖阳,不知不觉地舒展开来,那股轻松愉悦的感觉,一旦降临,就再也不愿离去。 两人边吃边聊,大部分时间都是简舟月在说话。聪明如她,早就猜到顾寒是为了柳知鱼的事情发愁。 “你知道吗?来的路上,我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好多过往类似商业事件处理的案例呢。” 简舟月放下筷子,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一旦商业形象受损,那可就是大麻烦了。要是背后没有资本大佬出手帮忙,就这次商业事件的冲击,明星的价值肯定会大打折扣,这几乎就是一条无法逆转的死胡同。 你想想,哪有人在经历这么大的波折后还能轻轻松松地更上一层楼啊? 除非啊,他背后有着像蜘蛛网一样扎实又庞大的人脉关系。” 顾寒静静地听着,就像一座沉默的小山,只是偶尔微微点头,他知道,简舟月说的和灰熊讲的差不多,看来这次柳知鱼是真的陷入了困境。 顾寒心里清楚得很,柳知鱼就像一朵独自绽放在荒野的小花,没有什么强大的公司背景做依靠。 这些天来,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应酬,私生活单纯得就像清澈见底的溪水,比那些单纯的大学生还要纯粹呢。 现在的大学生啊,还有不少晚上会去酒吧夜店疯狂呢,可柳知鱼呢? 晚上最多就是和自己去一下温馨的小酒馆,在那里唱歌都还是放不开手脚,就像一只胆小的猫咪。 而且啊,顾寒也没见有什么大老板在柳知鱼背后撑腰,就那个看起来半吊子的经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从大公司出来的。 柳知鱼能走到现在这个令人瞩目的位置,几乎全是靠着她那一身才华,像金子一样在娱乐圈闪闪发光。 “那如果最后证明事情是冤枉的,也还是不可逆吗?” 顾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就像黑暗中努力闪烁的星星。 “也不是全无希望,此前有过为自己自证成功之后的案例。” 顾寒听着一下子来了希望,放下筷子认真的听简舟月细语 不过简舟月的话没有说完,先前老板娘迈着轻快的步伐又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小碟自制的腌菜。 想着听到简舟月的夸奖,笑得更欢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快乐。 “大妹子,你这小嘴真甜,来,尝尝我新做的腌菜,这可是我的拿手活儿。”老板娘边说边把腌菜放在简舟月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 简舟月眼睛一亮,像个得到宝贝的孩子, “哇,老板娘,这看起来就很好吃呢!”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嗯!太好吃了,这个味道好特别,有股淡淡的花香呢。” 老板娘拍了拍大腿,兴奋地说道: “大妹子真是会吃!这腌菜里我放了点自家种的玫瑰花瓣,没想到你一下就尝出来了。” 顾寒在一旁稍显尴尬。 有些惊讶于简舟月的焦急和感化能力,去外面吃饭,仅凭借简单的笑容让别人送菜过来…… 这和魅魔有什么区别? 两人都旁若无人的寒暄,不约而同,忽略顾寒还在这里坐着。 简舟月满脸笑容地看向老板娘,小嘴吧唧吧唧。 “老板娘,您真是太厉害了,这玫瑰花瓣放得太妙了,不仅没有抢了腌菜本身的味道,还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浪漫呢。”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拉着简舟月的手,“大妹子,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我给你包上一些。” “那多不好意思呀,老板娘,您太热情了。”简舟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这姑娘我看着就喜欢,跟那些来吃饭的客人都不一样。” 老板娘拍了拍简舟月的手背,眼神里满是喜爱。 说到那些来吃饭的客人时,还特意重重地瞅了一眼顾寒,眼神似乎无外乎是在强调。 这么好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在牛粪上了? 略过这个小插曲,简舟月把老板娘送的几个菜朝顾寒这边推了推。 “真的挺好吃的,你尝尝。” 顾寒赌气似的把头撇向一边,“我不吃,人家又不是送给我的,我就是个普通吃饭的客人,哪有资格吃。” 简舟月嘴角上扬,咯吱咯吱笑个不停。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小肉片,在顾寒面前晃了晃,像个温柔的幼师一样,耐心地张开嘴巴,还夸张地扩大口型“啊”。顾寒一下子愣住了。 这么多年来,简舟月是第一个喂她吃饭的人。那可爱的张嘴模样,是顾寒无数次幻想平凡生活场景中的一幕,爱人在旁,过着普通日子,吃着普通饭菜。 下意识地,顾寒咬住了那块肉片。简舟月笑得更厉害了,她轻轻地拽了拽被顾寒咬在嘴里的筷子,叫道: “你干嘛呀?快把筷子松开,不然老板娘要以为我们在抢筷子啦!” 顾寒这时才发现,简舟月这鬼丫头给自己夹菜用的是搅拌腌菜的公筷,上面腌菜的味道浓郁得很。 他被呛得猛咳几声,朝简舟月竖起中指。简舟月则爽朗地捂着小腹,笑得前仰后合。 “我是让你吃一块肉,又没让你把筷子也吃进去,你可别赖我。” 一看简舟月那幸灾乐祸的表情,顾寒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顾寒忙去饮水机接了杯水漱口,却见简舟月朝着厨房里的小孩比了几个得意的手势,像是在宣告自己“复仇”成功。 厨房里的小胖子兴奋地跳起来,差点撞到门框,高喊着:“漂亮姐姐万岁!” 看着这一幕,顾寒有些恍惚,心底突然涌起一种对平凡生活的强烈渴望。 要是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那该多幸福啊。 和简舟月闹了好一会儿,顾寒才重新提起之前简舟月说到的办法。 简舟月也没藏着掖着,似乎刚才和顾寒的玩闹让她心情格外舒畅,她也很满意顾寒陪着自己闹,没有不耐烦。 “其实办法也简单,只要柳知鱼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那种现象级的爆款作品,就能避开那些问题。 说到底,娱乐圈是利益至上的,她作为歌手,只要不是触及法律红线这种严重问题,能自证清白再加上优秀的作品,事业就能比之前更火,不过这可不容易。” 简舟月表情变得严肃了些,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我做过数据统计,在娱乐圈里出现过负面新闻还能成功再次出道,甚至比之前更红的,总共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是拿了影帝的演员,还有一个是被封杀三年后在国外拿了影后的。” “所以说,柳知鱼要想翻身,难度真的是高得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啊。” 第123章 天才的想法 顾寒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简舟月的话对他来说很有启发。 目前他已经有了两个比较好入手,帮助柳知鱼的方向。 “你说得对,这事儿得从两方面入手。 洗清负面新闻是当务之急,我得重新梳理整个事件的脉络,那些被遗漏或被恶意歪曲的细节,一个都别想逃。 我也会和知鱼好好聊聊,她可能在慌乱中忽略了某些关键信息。 证据的整理也不能马虎,每一个能证明她清白的点都要牢牢抓住。 至于网络上那些虚假言论,我会想办法处理,绝不能让它们继续像毒瘤一样误导大众。” 说到这儿,顾寒的眼神越发锐利, “而在创作这一块,我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每一首好歌都是创作者灵魂的呐喊。如果把她经历这次风波后的委屈、不甘、坚韧都融入到作品里。” “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独特的音乐作品至少它的立意和主题方面都是新奇的。” 简舟月眼里闪过几次欣赏的光芒,看着顾寒,比对出自己肯定的眼神。 “我早就觉得你其实一直是做人际交际方面工作的天才,这个想法很新奇。” “如果确定有至于是冤枉的,而这个被冤枉之后的委屈情绪失望情绪失望过后重新战斗的情绪,我觉得很能迎合如今大众,生活当中的压抑痛苦委屈。” 简舟月越说越觉得有些激动,身子微微坐直,毕竟在如今这个工作高强度社会之中,哪个人没有这么一点相对应的经历呢?只不过是情绪的相对大或者是小。 如果真的能够创作出来,那一定会引起共鸣。 “可是柳知鱼现在还有时间,有精力有足够的才华去创作吗?” 顾寒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柳知鱼现在基本上被经济纠纷缠身,估计能抽出的时间都很少。 整个人的情绪状态也不一定能够再次投入立马的音乐创作当中。 “我之前也参与过不少音乐创作,知道怎么在旋律和歌词里展现独特的视角。” 顾寒在短暂的思虑当中下了决定,作词和作曲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儿。 这么多年的酒吧驻唱民谣方面的乐曲演奏经验,顾寒都是完全足够的,真是顾寒的心思一直都没在音乐上,其实顾寒那些朋友,尤其玩音乐的,多多少少都觉得顾寒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要不然……我替她试试?” 简舟月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轻微的变化,微微拧着眉,带着些许迟疑的态度。 “你?” “还会创作?” 倒不是简舟月看不起人,是因为普通人的音乐创作。 和专业打榜的歌曲要求限制是完全不一样的,普通的民谣歌手要创作出一首传唱极广的音乐,那也是需要情感和时间的酝酿,大多数也需要精力的沉淀。 而柳知鱼的音乐作品则更加超越了民谣那一个类目,面向的是更广更多的观众。 而民谣歌曲传唱度即使再过于爆发也,流传的人群当中有局限性。 这就天生的为歌曲的传播设了限制。 顾寒点点头,示意自己不是胡来。 其实作为一个创作者来说,只要明白听众想要的是什么? 那就能掌握一首歌是否流行。 “我会先确定一个核心主题,围绕它来构建整首歌的框架。 在旋律上,我要融合多种风格,打造出一种既新颖又能让大众接受的感觉。歌词方面,每一句都得是能刺痛人心又能带来希望的话语。” “而且,如果能找顶尖的音乐制作人来完善细节,从编曲到混音,每一个环节都要做到极致。 有顶级的设备和顶级的人脉助阵,一定要让这几首歌在音质上就先声夺人。” “然后在短视频平台发起全民接唱活动,找到愿意合作的流量博主进行卡点跳舞视频,全民推广。” “如果能创作系列类型的歌曲让柳知鱼音乐圈的朋友演唱其他的几首,把主题曲主打歌留给柳知鱼的话,我相信这一次的破圈行为一定能很成功。” “这甚至是一场无与伦比的唱片商业营销。” 顾寒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看到柳知鱼重新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 简舟月的目光些许凝滞之后,极其诧异的看向顾寒,脑海中似乎还在回放顾寒刚才提出来的一系列所有有关的建议。 “针对现实主题情绪的歌曲。” “顶级的制作。” “找到短视频流量助推。” “音乐圈有影响力歌手的助唱。” “最后是柳知鱼的主打歌。” 把所有的环节一步一步梳理下来,简舟月不由得重视和赞许的目光看向顾寒。 “我真的觉得你是我们这一行策划方面难得一遇的天才。” “如果运转的足够顺利,那么柳知鱼的商业影响力比之前甚至还会大出几倍不止。” “这甚至已经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音乐发布计划,这已经不亚于一场伟大的造星计划,任何一个还能说得过去的作品配上一个还能说得过去的人在经历这么一系列破圈的行动,甚至能营造出半个顶流。” “顾寒,你真……真的很有天赋!” 简舟月目光里再次流露出一些向往,其实她的身边就一直缺一个敢想敢干,有着绝对不同思维而且能给出具体可实行步骤的人才。 “所以——这个方法真的可行?”我很想听简舟月从她的角度对这个方案的判断。 毕竟顾寒站的太低,对于大多数商业活动的运行并不算清楚,而其中的困难成本以及实行起来的具体限制都不说了解。 具体能否真的实现,还要听简舟月这个层级的人给出专业的意见。 “绝对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简舟月先给了顾寒一个强烈的肯定,这是对顾寒这个天才想法的绝对赞许。 “不过如果实行这个计划的只有你,那难度就非常之高。” “首先创作那些所需要的音乐设备资源,我可以帮你,但是你真的确定能在短时间内创作出那么多高质量的歌曲吗?” “其次全民推广是个很好的计划,不过找到短视频流量博主合作是需要支付一定的推广费用的,柳知鱼现在的经济状况,绝对是拿不出任何的资源再进行其他的活动了吧。” “最后的一点是,如今柳知鱼深陷囹圄,和她站在一起,免不了要被舆论攻击,你怎么确定娱乐圈还会有那么多歌手出来为她站台唱歌?” 第124章 活下去的意义 “说的是,不过我总得试试。” 顾寒当然知道,简舟月提出来的问题都是确确实实横亘在柳知鱼面前的巨大困难。 但总得再试一试。 “吃饭吧。” “嗯,不要着急,找到一个切入点,会慢慢好转的。” 饭还没吃到一半儿,顾寒突然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看着上面的文字,顾寒以来不及故作绅士的去结账。 “柳知鱼要出事,我得立马过去。” “对不起啊,舟月。” 简舟月表情一愣,意识到是刚才那条短信里有极其重要的东西,对顾寒怀里一个温暖安慰时的笑容。 “别着急,开我的车去吧,我待会打车去公司。” “去吧。” …… “就站在那!” “要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 “别劝我,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柳知鱼坐在阳台边缘,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空荡荡的在半空晃着。 冷风飕飕地吹过,卷起她凌乱的发丝。 顾寒就在少女面前不远处站着,手里撑着一把透明雨伞, 柳知鱼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已被泪水冲花。 她紧咬着嘴唇,苍白的唇瓣被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没想到……到最后也只有你来。” “顾寒好难啊,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累?真的好难啊。” 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街道上行人匆匆,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绝望的女孩。 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却没有片刻的停留。 世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处在世界里的少女却在此刻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独。 少女绝望的看了眼手机,一如既往般黑沉沉的屏幕,现在是下午五点十五分。 她向微信里能联系的所有人发了自杀预告,可目前为止,她只见到顾寒。 从现实的情况来说,她和顾寒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最多好像也就两个月。 可这两个月的情感似乎比过往10多20年还要来的充沛的太多。 从前星光萦绕,柳知鱼的身边从来不缺任何人,如今出了事儿,竟然连自杀消息发出去之后,也只有顾寒这个新朋友到场。 人世间冷暖可见。 可除了顾寒,柳知鱼现在连个其他能诉说遗言的人都没有,她抬头望向天空。 远处的高楼大厦在阴霾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冷漠和疏离。 低头,少女的眼神里绝望如潭水般愈发浓郁。 她的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掉落。 顾寒还是一言不发的打伞站着,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顾寒强制自己回到了最理智的状态。 仔细观察了柳知鱼的心情,他很快做出了应对。 不要说劝阻,顾寒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着冷漠。 他完全就是一副“你想跳就跳,关我什么事”的态度。 似乎顾寒特意千里迢迢从不知道哪里的地方赶过来,就是为了看着少女跳下高楼。 柳知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她原本以为顾寒就算再冷漠,在这种时候也会说点什么。 果然,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又冷漠的渣滓。 “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开口说句话吗?”积压着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质问。 顾寒像是刚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才确定少女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这迟缓又随意的反应,让坐在阳台边缘的少女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 “你不是不让我劝你吗?那我开口说什么?” “祝你一路顺风吗?” 柳知鱼听言一怔,脸色迅速涨红。她的内心此刻除了绝望之外,还涌起了难以名状的尴尬。 她在话说出口才察觉了自己的无理,以及对面站着的顾寒只是个见过几面甚至都不怎么熟的的陌生人。 “你……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人通常在局促时就会表现出很忙的样子。 柳知鱼的手攥住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提醒手机,也不管顾寒乐不乐意听,自顾自开口。 “距离我发出自杀预告站上阳台已经整整三个小时十五分钟,我一共也就才接到了四个电话。” “一个电话是我妈,她说她现在和现任老公过的很不好,她后悔出轨和我爸离婚了,问我能不能打五百万块给她现在的小女儿治病。” “一个是我爸,他说今晚上要在周阿姨家里住,他难得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他到现在都没有儿子,让我有事可以去找我妈。” 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细雨,打湿了柳知鱼单薄的衣裳。 那衣裳早已因长时间的静坐而变得褶皱不堪,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混合着泪水。 她的绝望情绪才刚刚岔开,一瞬又蔓延开来。 “一个是快递站,说我的快递不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建议我和商家协商,体谅快递的不容易,可我收到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是碎的啊……” “最后一个是我以前最好的好朋友,她和她喜欢骑鬼火摩托出轨十二次的前任又复合了。 “她说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对了,主动给我打电话的人倒是很多。”柳知鱼可笑似的将手里的手机展示给顾寒。 全部都是品牌方发过来的短信和电话,无疑不是催款和声明要求立即赔偿。 生怕催得慢了,自己得不到应有的东西。 阳台上摆放的几盆花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枝叶凋零。 柳知鱼纤细的手指紧紧抠着阳台的边缘,目光扫一眼底下的万丈高楼,泪水彻底模糊眼前的视线。 “顾寒,你说我这样的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也许死亡就是我最正确的归宿。” 第125章 完美的章 半晌,柳知鱼依旧没听见来自顾寒的任何回应。 绝望像一把无情的大手,紧紧握住她整颗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柳知鱼哭着哭着,居然笑了起来。 “对吧……连一个想听完我遗言的人都没有……哈哈哈……活着可太有趣了……” 伸手擦掉眼泪,柳知鱼做了最后的决定。 不能选择怎么样活着,那就选择怎么样死去,至少还能算自由。 她猛的一睁眼,这才感觉自己身上的冰冷感少了很多。 抬起头,一只倾斜透明的白色雨伞遮到了她的一边。 顾寒就坐在她旁边,由于雨伞往少女一边倾斜,近半数的雨珠都打落在顾寒身上,他几乎快要湿透了。 “我还以为……以为你走了。” 柳知鱼看着头顶这把倾斜的雨伞,看着顾寒有棱角的侧颜,看着顾寒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她愕然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似乎这个男人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坏。 “其实不用打伞给我的,对于几分钟之后的一具尸体而言,淋雨似乎也不算什么。” 顾寒听见柳知鱼自顾自的言语,眉头微微皱起,说出又一句让少女始料未及的回答。 “多肉不能淋雨,它们的叶片和茎部储存了大量水分,过度淋雨容易导致根部腐烂。” “这么养花草是对花草的不负责任。” 柳知鱼回头一看,在她旁边的天台边缘处确实摆放着几盆快干透的多肉植物,而那把白色的伞倾斜的角度也正好让它们不至于淋太多雨。 “你到底有没有心!” 柳知鱼的美眸中明显闪出难掩的怒火,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刚才甚至在脑海里自己脑补出了一场凄美的 be爱情故事。 对人世间绝望的娇美少女和神情忧郁的少年在天台上一见钟情,可少女由于过往种种的绝望,还是最后选择在天台上一跃而下,留下少年一人空恨他们相遇太晚。 可故事的真正结局居然是——少年爱上了阳台上快枯死的多肉植物? 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果然就是一个喜欢鬼畜的b站up主! “不都说爱是一把会倾斜的雨伞?为什么这种理论在我身上就全部不会应验!” 柳知鱼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声音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粉丝的爱会因为一次污蔑就烟消云散,朋友的爱会因为一次黑闻就避而不谈,妈妈的伞倾斜给了她的新女儿,爸爸的伞倾斜给了周阿姨,就连你的伞都要倾斜给这几盆该死的多肉?” 她的情绪愈发激动,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我就想要一把永远倾向我的伞,就这么难吗?”柳知鱼声嘶力竭地喊道,整个天台都回荡着她的哭声和质问。 顾寒冷静的看着歇斯底里的少女,单手拿着伞的同时,看了一眼阳台,楼下确保没有行人之后,将那几盆多肉植物全部都一把推下。 伴随着几盆多肉植物摔在地上裂成粉碎,那把白色的雨伞还是倾斜在少女的身上。 “好了,现在这把伞就只向你倾斜了。 “哐当——” 那是多肉盆栽碎裂的声音,也是柳知鱼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心里被击中的声音。 柳知鱼探出身子,目光触及地上那碎成块状的多肉盆栽,瞬间涌起无尽的委屈。 仿佛这二十年来,她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坚定的选择过,哪怕滑稽的是,和她比较的对象是几盆多肉。 柳知鱼的嘴唇颤抖着,猛地一把用力推开顾寒撑伞的手。 “我才不要你可怜。” 她的声音已经不再逞强,没有之前那么多决绝,这时候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我现在……现在就去死。” 她说着话,整个人却不再动。 顾寒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将满脸委屈的少女揽入自己怀中。 此刻,她不是闪光的天后,不是站在聚光灯前耀眼的明星。 只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女孩。 那把雨伞在他手中,依旧稳稳地倾斜在少女的那边,不曾有丝毫晃动,仿佛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乖,总会有人坚定的选择你,这世界上总会有人是为你而来。” “我才不需要什么狗屁选择,我这就死,我一点都不怕。” 柳知鱼趴在顾寒的肩膀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颗颗泪珠滚落,迅速沾湿了顾寒肩膀前的大片衣衫。 顾寒轻轻拥住哭泣的少女,眼底的温柔似那深沉静谧的昨夜夜色,美得让她沉醉。 “乖,总会有人爱你。” 柳知鱼的身体不再挣扎,双手紧紧地、死死地拥住顾寒。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其他任何的念头。 她就像是一个即将跌落万丈悬崖的人,而顾寒就是那唯一能救命的稻草。 她能做的,就只有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他。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此时,阴沉的天空中飘下丝丝细雨,打在他们身上。风轻轻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散两人相拥的温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柳知鱼的眼睛哭得红肿不堪,直到两条胳膊发麻,失去了知觉,她这才极不情愿地松开顾寒。 一旦松开胳膊,柳知鱼就没了刚才那不管不顾的冲动劲儿。 回想起刚才死死拥抱了那么长时间,她粉嫩的脸蛋上像是被晚霞染上了一抹红晕,娇羞得不敢直视顾寒的眼睛。 “你……你……我……” 柳知鱼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细若蚊蝇,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把话说完整,双手局促不安地揪着衣角。 “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是出于情绪,不是真的对我一见钟情,我懂。” 顾寒的脸上挂着礼貌而温和的笑容,声音轻柔,替柳知鱼巧妙地解了围。 “对……对!”柳知鱼的瞳孔一下子黯淡下来,像是夜空中瞬间熄灭的星辰。 虽然顾寒说出了她刚才想说的话,可她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所以,你还是会离开我……”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一个人不会离开另一个人,我们生来就是要分开的,对吗?” …… ps:从这一章开始为每个角色收尾,自认写的完美的一章,但其实这章本来是这本书的开头来着,没错,本来是互相救赎的文章,一开头柳知鱼就已经身陷困境,主角作为倾斜的那把伞出现,想写的东西太多了,结果一个开头改的我心气都没了,前辈说番茄市场是不会喜欢像隔壁平台一样,细腻说情绪的文的,番茄要有噱头,要打脸反转,要舔狗逆袭,结果这个开头就出现了……为了市场把开头改成奇怪的样子,也是我认为这本书最大的败笔,主要我认为的爱情不是那个样子,所以我也写不出打脸爽文一样后悔的爱情追夫文…… 因为我狠不下心把女角色塑造的真就那么恶心那么坏,至少在我经历的人生中,我遇到的可以作为原型的女生,她们大多善良,真诚,友善,当然她们也会有很多小毛病,或许是没那么漂亮,或许是有点小作,或许是自尊心太强,我们也渐渐不再联系,但我仍然觉得她们是很好的人。 世界上当然有太多坏人了,有太多人玩弄爱情,但我始终觉得没必要为了那些人记录故事,于是就狠狠摔个跟头…… 不过还好,这不是什么大事,甚至算不上什么事,好了,宝宝们,希望大家都能找到那把为自己倾斜的雨伞,此后的路上,淋的风雨有人能和你一起承担。 第126章 只不过是在渴望爱 “知鱼,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永远的不离开另外一个人。” 顾寒在沉默中望向柳知鱼,还在噙着泪珠的眼眶,伸出手将其中还没有掉落的晶莹的泪珠擦去。 “我不……”柳知鱼有些倔强的扭过头,躲过了顾寒这只手。 “既然注定了要离开,那你刚才为什么救我?还不如就让我这么死了去不用再面对这些是是非非,不用再面对孤独和抛弃,不用再面对这些残忍。” 顾寒停在半空中的时候轻微顿了顿,伸手把柳知鱼额前那一缕凌乱的发丝,别到她耳后。 “知鱼。” “假如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会为我感到难过吗?你会希望我现在就死,还是希望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感觉到烦恼了。” 顾寒坐到了柳知鱼身边,从自己手机里滑出了从没有跟别人看过的诊断通知书,挤出了平生最灿烂最浪漫的笑容。 把手机递给柳知鱼。 “你在说什么胡话!”柳知鱼听到顾寒这么说,气的的用拳头在他的小腿处,狠狠的捶了一下。 “如果连你都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那我这一生是有多可悲盛大的宣告我即将死亡没有你,连一个人都不会出现。” “我不死了,你也别死。” 柳知鱼突然害怕起来,比自己刚刚站上阳台的时候要害怕几倍几十倍。 此前她觉得委屈,觉得心酸,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自己,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可事实是,至少还有一个人在乎她会不会死。 这虽然和柳知鱼想象的全世界不一样,但…… 一个人就不能是另一个人的全世界了吗? 可能她的视线落在那张并未通知书的确诊单上时,一时间竟然真的没来由的慌乱了起来。 一只手机或许抢过顾寒手里的手机,把那病危通知书的名字一来放大十倍,放大到手机屏幕再也承载不下。 顾寒两个字就明晃晃的在上面,无论如何放大都不会变成别的字体。 “怎么会……怎么会!” 眼前的视线突然模糊,温热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抑制不住一滴一滴砸在手机屏幕上,她看不清了…… “别哭,知鱼。” “真的别哭。”顾寒将柳知鱼揽在怀里,感受着瘦弱女孩在自己肩膀呜咽,轻轻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我不是想说,在生死之间你所遇到的事都是小事,实际上苦难是不能用于比较的,不是我的苦难比你更苦人就显得高尚。” “我只是想告诉你。” “生命灿烂盛大,我们总要说离别。” “或许下一次不会再相见但我永远不会后悔遇见你,更不会因为离别,就拒绝这一次相遇。” “相反的,如果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遇见,我一定盛装打扮跟你好好告别。” 回答顾寒的只有柳知鱼撕心裂肺的哭声。 …… 别墅边,一辆白色的理想 l6徐徐启动。 只不过不是顾寒开车,主驾驶位坐着一位戴着厚厚眼镜,身着黑色防晒服、的壮硕男人。 自然是灰熊。 “顾寒,真的太惊险了!我在车里看你胸前的微型记录仪都觉得害怕,如果柳知鱼就这么水灵灵的跳下去了,到时候你恐怕都要负连带责任。” 灰熊边说着,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额头上还冒着紧张的汗珠。 “你怎么就敢那么赤手空拳上去劝阻?她经历了这么大的挫折,承受不住压力,跳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我叫的心理专家,还有谈判专家,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报警呢,你就上去了。” “吓得我这个侦察老手都出了一身冷汗。” 顾寒疲惫地坐在副驾驶上,调低座椅位置,打开按摩通风,脸上写满了倦意。 柳知鱼哭累了趴在顾寒的肩膀上睡着,被顾寒安置在卧室床上。 这种一日复一日的情绪输出,数不清的一波三折,让他身心俱疲。 “她不会跳的。”他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一种笃定。 “你怎么知道?” “这个想法可实在是太大胆了,据我所知,一夜内承受不住压力的明星自杀的可不在少数。万一呢,那就是一条人命啊?” 灰熊满脸震惊地转头看向顾寒,似乎实在难以理解他此刻的淡然。 要知道顾寒刚刚才拯救了一个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少女。 顾寒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车窗外天穹上凝着不散的乌云。 “一个把死亡挂在嘴边的人,并不是在期待死。” “而是在渴望爱。” “去公司吧,你不是说有黑心中介的线索了?” 第127章 救赎之路就在眼前 车内,顾寒和灰熊被凝重的氛围笼罩。 顾寒望向窗外,眼神中满是担忧,灰熊则一边开车一边继续深入分析。 “简舟月公司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 她叔叔在股权方面的布局极为阴险,不仅自己持有大量股份,还联合了几个小股东,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反对势力。 这些年,他利用各种手段,在公司的关键部门安插亲信,从研发到销售,各个环节都有他的眼线。” 灰熊眉头紧锁,语速平稳却透着严肃。 顾寒的脑海中浮现出简舟月在公司忙碌的身影。 有些许的诧异,这和他之前的判断简直是两个极端。 顾寒以为简舟月去上海之后,至少应该解决了一些问题。 毕竟吃饭的时候,简舟月并未问出任何的问题。 她甚至时刻还关注着顾寒的情绪…… 她总是那样自信优雅,可背后却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像是暗处的狼群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这次的房产合同,很有可能是她叔叔精心策划的阴谋。 我推断他故意安排人给简舟月推荐那份看似诱人实则暗藏玄机的合同。那合同一签,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公司财务被做了手脚,亏损的账目被大肆宣扬,那些老股东被蛊惑,对简舟月的信任荡然无存。” 灰熊顿了顿,看了一眼顾寒, “供应商那边,收到了匿名的所谓‘内部消息’,声称公司即将破产,于是纷纷要求重新谈判合同条款,有的甚至直接中断了合作。 这对公司的供应链是毁灭性的打击。” “舆论方面呢?”顾寒声音低沉地问,他想起简舟月温柔的笑容,心中一阵刺痛。 “她叔叔买通了不少媒体和网络水军。 负面报道铺天盖地,把简舟月描绘成一个无能又贪婪的人。 公司内部员工人心惶惶,一些人开始在背后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在工作中消极怠工。 简舟月现在就像是独自在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吞没。” 顾寒握紧了拳头,他没想到简舟月的处境已经到了这么艰难的地步。 可就几个小时之前的她眼中满是温柔,听着自己倾诉烦恼,还温柔地笑着安慰: “别着急,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时的她就像一道光照进自己黑暗的世界。 可如今,她身处黑暗,自己必须成为她的光。 “我们一定要把那个黑心中介找出来,不能让简舟月被这些阴谋得逞。” 顾寒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和坚定。 …… 柳知鱼蜷缩在黑暗房间的角落里,四周静谧得如同死亡之域,只有手机屏幕不时闪烁的冷光,映照出她那满是泪痕的脸。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手机,每一条关于自己抄袭的新闻都像一把把带刺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 “柳知鱼,乐坛耻辱,抄袭狗!” “她的音乐就是垃圾,欺骗了我们这么久!” 那些恶毒的评论如汹涌的黑色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她扑来,将她彻底淹没在绝望的深渊。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尖锐的钉子,狠狠地钉入她的灵魂,让她痛不欲生。 她试图捂住耳朵,可那些充满恶意的话语却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这时,电视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那刺目的光让柳知鱼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娱乐新闻频道里,主持人一脸严肃,语气中带着谴责: “近日,柳知鱼新歌抄袭事件持续发酵,整个娱乐圈都为之震动。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柳知鱼的经纪人,令人惊讶的是,经纪人表示对此次事件深感失望,并且已经决定暂停与柳知鱼的合作,这无疑是对柳知鱼事业的又一次沉重打击。” 柳知鱼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经纪人,那个曾经和她一起打拼、共同面对无数困难的人,如今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然后猛地捏碎,痛得无法呼吸。 画面一转,是几个曾经与她亲密无间的好友接受采访的场景。 他们的眼神冷漠,话语如冰刀般锋利。 “柳知鱼一直都很有野心,我早就觉得她会做出这种事。”一个曾经和她一起欢笑、一起分享秘密的好友,此时的表情却充满了不屑和厌恶。 “这次抄袭事件,她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别再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了。”另一个好友的话,更是像一把把利刃,直直地插入柳知鱼的胸口。 柳知鱼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她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寒冷的冰原,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冰冷和残酷,没有一丝温暖。 她的世界正在崩塌,一块一块地碎落,而她却无能为力。 在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中,柳知鱼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雨如倾盆,冰冷的雨滴无情地打在她身上。 她站在雨中,满心都是绝望,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失去了色彩。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片被风雨摧残的落叶,随时都会被碾碎。 就在她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顾寒出现了。 雨伞撑在自己头顶,有些倾斜,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顾寒的肩膀上,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那是柳知鱼在黑暗中看到的唯一一丝曙光。 “总有人为你而来,总有人坚定的选择你。” 顾寒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穿透那厚厚的绝望之墙。 那把雨伞就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让柳知鱼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在那一刻,顾寒就像黑暗中的天使,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回忆起这个画面,柳知鱼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是绝望中的希望,是寒冷中的温暖。 她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和绝望,而是因为内心深处有一股力量在慢慢苏醒。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那星星点点的光亮,就像顾寒的眼神一样,充满了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汲取那微弱的阳光力量。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有些麻木,但她的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间中央,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她打开灯,明亮的灯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那刺眼的光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她没有退缩。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手指有些颤抖,但动作却很认真。 她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那依然美丽却充满疲惫的面容。 她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窗帘。阳光如洪流般涌进房间,洒在她的身上。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温暖的阳光,仿佛在接受一次洗礼。 她打开手机的录制功能,将手机放在窗前的桌子上。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但那泪光中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坚定和勇气。 “大家好,我是柳知鱼。”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充满了力量, “这段时间,我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那些关于我抄袭的新闻、那些恶毒的评论,就像无数的恶魔,想要把我吞噬。我的经纪人离开了我,我的朋友们也背叛了我,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曾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甚至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是,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 他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的黑暗世界,给了我希望。”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顾寒的眼神: “我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人不相信我,但我不能就这样被打倒。 那首新歌是我和我的团队用无数个日夜、无数的心血创作出来的,它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能让它被污蔑。 我要为自己正名,为那些真正支持我的人而战。” “记着,永远会有人为你而来。” “永远会有人坚定选择你。” 说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击了发送按钮。 看着视频上传的进度条,她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她知道,这条视频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攻击。 但她已经不再害怕。 因为她心中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量,那是顾寒带给她的希望之光。 “顾寒你别死,我也会好好的活!” “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 顾寒坐在车里,身体前倾,手指如雨点般快速地敲打着膝盖,那节奏紊乱而急促,恰似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心。 他的双眼像是两把燃烧着的火炬,死死地盯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每一棵掠过的树、每一块闪过的广告牌,都像是时间的刻度,无情地催促着他。 心跳如擂鼓,随着车速不断飙升,在他的胸膛内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胸腔。 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对简舟月命运的担忧,对即将面对的未知的紧张。 灰熊眉头紧锁,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神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专注地驾驶着车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有力,但那严肃的表情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沉重。 车内的气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大手紧紧攥着,那股压抑感让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确定是那个黑心中介的藏身处了?” 顾寒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颤抖,那是紧张与期待交织而成的。 他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紧紧地盯着灰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对答案的渴望,又有对可能扑空的恐惧。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简舟月的面容,那原本精致的脸庞如今略显憔悴,却依然倔强地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仿佛看到了简舟月在公司的重重困境中挣扎,那些阴谋像一张张黑色的大网,试图将她彻底吞噬。 而这次,只要抓住这个黑心中介,就能找到关键证据,成为斩断那些束缚简舟月的绳索的利刃。 他期待着能将简舟月从这黑暗的深渊中拉出来,让她重新绽放出自信的光彩,让她的眼中再次闪耀出希望的光芒,让她能继续在属于她的舞台上挥洒自如,不再被这些阴谋诡计所困扰。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顾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到了。” 灰熊低声说道,他的声音沉稳,但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也并不平静。 两人迅速推开车门,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朝着那破旧的建筑奔去,脚下扬起阵阵尘土,像是他们急切心情的外化。 就在他们即将破门而入时,顾寒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那震动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烦躁,迅速掏出手机一看,是柳知鱼的新闻推送。 屏幕上刺眼的标题和不断跳动的消息提示,就像一把把小火苗,无情地舔舐着他的心。 “该死!” 顾寒低声咒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分心,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可柳知鱼那边的情况也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他内心深处肆虐。 简舟月的困境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像是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而柳知鱼的事就像那随时可能将他彻底淹没的巨浪。 若是处理不好,这双重的危机将会把简舟月推向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顾寒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他的胸腔中憋了许久,像是要把所有的杂念都压制下去。 他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门上。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那扇门仿佛就是通往救赎之路的最后关卡。 救赎关键就在眼前。 “狗东西,让你爷爷一顿好找啊!” 第128章 犯了天条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有东西被打翻的声音、纸张被撕碎的声音,还有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疯狂地销毁证据。 “快!” 顾寒怒吼一声,那声音如雷鸣般在空气中炸开。 他和灰熊一起,如两头愤怒的公牛般撞开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文件如同雪花般被扔得到处都是,在空气中飞舞。 一个身影正慌张地朝着窗户跑去,那人身形矫健,动作敏捷,显然是经过训练的。 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帮手,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正把一些文件塞进一个袋子里; 另一个则瘦高个,眼神狡黠,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电子设备往背包里塞,边塞边警惕地看向门口。 顾寒如猎豹般朝着那个冲向窗户的人扑了过去,他的速度快如闪电,瞬间缩短了与那人之间的距离。 那人察觉到背后的动静,猛地转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剪刀之类的东西,朝着顾寒刺来。 顾寒一个侧身躲过,顺势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剪刀掉落在地。但那人也不示弱,飞起一脚踢向顾寒的腹部。 顾寒收腹躲避,同时用膝盖猛击对方的腿部关节,那人一个踉跄。 顾寒趁机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地摔倒在地,然后迅速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背,将他制住。 灰熊则朝着那个魁梧的大汉冲去,大汉见状,把手中的袋子一扔,朝着灰熊挥出一拳,那拳带着呼呼的风声,力量惊人。 灰熊灵活地一闪,躲过这一拳,然后迅速出拳攻击大汉的腹部。 大汉虽然腹部受击,但只是闷哼一声,反而更加凶猛,他抱住灰熊,试图将灰熊摔倒。 两人在地上翻滚起来,互相扭打。 那个瘦高个见势不妙,想要趁机逃跑。 顾寒大喝一声:“别跑!” 他一边制住身下的人,一边用眼神示意灰熊。 灰熊猛地发力,挣脱了大汉的束缚,朝着瘦高个追去。 瘦高个朝着一个侧门跑去,灰熊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用力扔出,正好击中瘦高个的腿部。 瘦高个摔倒在地,灰熊迅速上前将他制服。 此时,被顾寒制住的人还想狡辩,灰熊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冷冷地说: “证据我们已经有一部分了,你现在坦白,还能少受点罪。” 那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正要开口,顾寒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经纪人打来的。 顾寒接通电话,还没等他说话,经纪人焦急的声音传来: “顾寒,柳知鱼的情况越来越糟了,公司顶不住压力,要彻底放弃她了。” 顾寒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冰窖,手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必须再快一点了,必须赶紧往前走。 可两边都像是悬崖峭壁,走错一步,就可能让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让他在乎的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灰熊此刻半蹲着身子。 他的双臂宛如粗壮的虬枝,紧紧地箍住身下之人,那紧实的肌肉线条彰显出他此时力量的凝聚。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砸在地面溅起微小的尘埃, 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犹如实质般紧紧锁住顾寒,眼中的震惊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那向来沉稳的眼神。 那眼神中原本如古井般的沉静被彻底打破,此刻就像是湖面被投入了巨石,泛起层层惊愕的涟漪: “顾寒,你……”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处的喉结因这动作而明显地上下滚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由于紧张和疲惫,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也变得略微沙哑,像是老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 “你这身手简直绝了,就像……就像那种电影里的超级特工。我之前居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着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随着头部的摆动而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额头和脸颊上,但他此时完全无暇顾及,眼中只有对顾寒的惊叹。 顾寒微微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张开,轻缓地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战斗后的余韵。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还没来得及回应,被他们制服在地上的几个人却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爆发出一阵嘈杂。 “我滴个妈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原本冲向窗户的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眼中的惊恐如泛滥的洪水,迅速蔓延至整个脸庞。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白中布满了血丝,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 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着,拼命挣扎却被顾寒死死压制,那挣扎的力量让他的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 “这身手,绝对是顶尖的专业级别啊,武警?还是特种部队的? 别告诉我你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我可不傻!”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把破碎的锣。 在空气中颤抖着传开,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哭腔,就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 遇上这两个飞檐走壁,武打电影里走出来的家伙谁能不怕? 旁边的瘦高个更是满脸惊恐。 他的牙齿因恐惧而上下打战,发出“咯咯”的声响,这声音在紧张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他的额头和鼻尖也布满了汗珠,那些汗珠汇聚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在他的下巴处形成一小串“水珠项链”: “完了完了,这次真是撞见鬼了。 大哥,我们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来路啊,要是早知道你们这么猛,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你们动手啊。 我们就是一群小喽啰,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他的眼神慌乱地在顾寒和灰熊身上来回游移,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老鼠,试图寻找一丝逃生的缝隙,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尽显无遗。 他的身体蜷缩着,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仿佛这样就能从这恐怖的场景中消失。 那个魁梧的大汉也满脸畏惧,原本那凶悍的面容此时只剩下惊慌失措。 “兄弟,我们真没惹你们吧?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们就是小打小闹的,可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啊,就只是在网上搞点小动作,赚点小钱糊口,真不至于出动特种部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顾寒和灰熊,那眼神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在向主人求饶。 “别瞎猜了,也别插科打诨,我们不是要你们命的。” “我不过是以前有个客户对格斗痴迷得很,我跟着她学了点皮毛而已,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小石子,在这几个人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虽然但是,那个客户好像成为了东南亚女子格斗冠军…… “皮毛?” 瘦高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都变了调。 那声音就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 “你这要是皮毛,那我们连门都没入呢! 大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就你这身手,能把我们几个打得屁滚尿流,还说是皮毛,你这是要把我们的脸往地上踩啊。” 他的眼神中除了恐惧,又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两个快要掉出来的乒乓球,直勾勾地盯着顾寒,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说谎的迹象。 顾寒没有再理会他们的惊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被压在地上的几人。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别废话了,说,你们把那些合同藏哪儿了? 你们和简舟月公司的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们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如同凛冽的寒风,瞬间穿透这几个人的身体,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形成一个“川”字,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烧向地上几人那脆弱的心理防线。 这也不是顾寒伪装出来的情绪,实在在恨在心里积压的厉害,他确实生气。 只是稍稍疑惑,为什么在这个团伙中没看到黑心中介。 可没想到,这几个人听了顾寒的话后,先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那慌乱就像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短暂得让人几乎难以察觉。 那个魁梧的大汉瓮声瓮气地说: “什么合同?我们真不知道啊, 大哥,我们就是搞直播电商刷单的,赚点小钱糊口,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我们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去掺和你们说的那些事,我们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瘦高个,那眼神中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他的嘴唇微微抿起,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可那微微颤抖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对,对,我们就是小虾米,哪敢掺和你们说的那些事啊。” 瘦高个也赶忙附和道,他的眼神中虽然还有恐惧,但此时却多了几分坚定,就像一个演技拙劣的演员在努力扮演着无辜的角色,试图让自己的谎言更有说服力。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为自己的谎言打着节拍,那副滑稽的模样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他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大汉,像是在寻求一种支持和肯定,那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顾寒的眼睛。 顾寒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感觉就像一片乌云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看向灰熊,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灰熊微微点头,他们开始在屋内搜索起来,试图找到一些能证明这几个人与黑心中介有关的证据。 他们就像两只嗅觉灵敏的猎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灰熊那宽厚的身影在屋内来回穿梭,他搬动着桌椅,翻找着柜子,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他那粗壮的手指在文件和杂物中快速地翻动着,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力量,仿佛要从这些物品中挖出真相。 顾寒则在另一边仔细地检查着地上散落的文件和一些电子设备,他的眼神犀利得如同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捡起一份文件,快速地浏览着,那专注的神情就像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然而,随着搜索的深入,顾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他们找到的一些文件和设备,似乎都在指向这几个人所说的直播电商刷单,没有一丝与简舟月公司相关的线索。 “这……怎么可能?” 顾寒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那其中的困惑和迷茫却像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他心中的笃定开始像沙滩上的城堡,在海浪的冲击下逐渐崩塌。 他又仔细查看了一遍那些证据,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就像一个在迷宫中迷失方向的孩子, 难道真的是找错人了? 就在这时,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那尖锐的声音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打破了屋内的沉闷。 “谁报警??????” 时间回溯到十分钟之前。 趁着顾寒和灰熊去找东西。 那个魁梧大汉趁着混乱偷偷拿出手机报警,边报警边小声嘀咕: “喂,110吗?快来救我啊,这里有两个超级赛亚人,太可怕了! 我就刷了几个假发假胸假屁股的单子,呜呜呜……” “真就罪不容诛吧,快来救我!!!!!!!” 刷单的几个汉子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作为害人的人,也要报警寻求安全感。 带队的民警是个中年男子, 他看到屋内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熊哥?原来是你啊!” 灰熊做过一段时间的警队顾问,前阵子抓电诈还有过一两次联合行动,算是老相识了, 民警热情地走上前来,拍了拍顾寒和灰熊的肩膀: “你们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几个家伙我们追踪好久了,专门在网上搞直播电商刷单诈骗,狡猾得很,就像泥鳅一样,每次都让我们扑个空。 没想到今天被你们给逮住了。 你们这身手,这判断力,真是不简单啊!” 第129章 再给我一点时间 说话的民警的笑容灿烂而真诚。 其他民警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夸赞着: “太厉害了,这几个家伙之前可没少让我们费心思,我们都快被他们搞疯了。 你们真是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顾寒和灰熊听着这些夸赞,却没有感到太多高兴。 民警也是佐证几个人没有说谎,他们的心情如坠入万丈深渊般寒冷。 顾寒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孤独奔跑的人,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曙光,却发现那只是遥远天际的一颗流星,转瞬即逝。 他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就像失去了电源的灯泡,空洞而无神。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声音。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简舟月那憔悴却倔强的面容。 那面容就像一把锐利的刀,一次又一次地刺痛他的心。 灰熊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就像一道坚硬的堤坝,试图阻止内心情绪的泛滥。 他咬了咬牙,有些懊恼地说: “看来我们这次是白忙活了,还得回去重新梳理一下线索,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真是见鬼了,怎么会这样?” 民警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有些疑惑地问: “怎么了?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如果有什么线索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可不能让你们这样的英雄白忙活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那目光在顾寒和灰熊身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他们情绪低落的原因。 顾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就像一朵在寒风中枯萎的花朵: “没事,警官,谢谢你们。 我们可能是弄错方向了,还得回去再仔细看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面对漫天黄沙却无能为力。 等民警带着那几个嫌疑人离开后。 灰熊看着顾寒,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叹气声就像一阵沉重的风,吹过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次是我的失误,情报没搞准确。我真是太粗心了,居然没发现情报有问题。 得重新找找线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顾寒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缓缓地说: “嗯,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理理思路。”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在空气中飘荡着。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孤单,那落寞的背影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灰熊知道顾寒现在心里不好受,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拍了拍顾寒的肩膀,那一下拍得很轻,就像怕惊扰了顾寒的思绪。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留下顾寒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被孤独和失落所笼罩。 顾寒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周围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 他就像一个透明人,穿梭在人群中,却不被任何人注意。 想到简舟月的温柔和飘渺的未来。 他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每跳动一下都伴随着沉重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 每走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仿佛双腿被灌了铅一般,每一次抬起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突然,他的目光被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吸引住。 那身影走路的姿态很像舍友卫澄。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期待,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火光。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可卫澄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谨慎。 在几个胡同巷子里兜圈子之后,借着一个简单的遮挡建筑没了身影。 顾寒伫立在老厂街街头,寒风吹过,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卫澄那匆忙逃离的背影。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像是拼图的碎片,在他的思绪中逐渐拼凑出一幅惊人的画面。 他曾毫无保留地信任卫澄,可如今,这份信任却成了对方利用的工具。 卫澄这明显不是正常的出游行为…… 鉴于他和黑中介的特殊关系,这些就显得更不同寻常。 “卫澄,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卫澄今天这般警惕和急于摆脱自己,绝不是偶然。 这背后,必然是为了掩护黑心中介。 老厂街,这个看似平常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一切谜团的关键所在。 灰熊的线索说不定没错…… 顾寒迅速冷静下来,他的目光如鹰眼般扫视着周围。 老厂街四周的商铺林立,每个商铺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宛如沉默的守护者。这些摄像头,就是他揭开真相的希望。 他立刻联系灰熊,声音沉稳而急促: “灰熊,我确定黑心中介就在这附近。 卫澄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得利用这些监控。” 灰熊回应道:“我懂,不过这事儿得谨慎。” “我去和商铺沟通,花钱申请查看监控,用公司网络接入,确保万无一失。”顾寒语气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随后,他逐个走进商铺。 每一次沟通,他都展现出强大的说服力和真诚。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决心,让不少店主为之动容。 在不懈努力下,他顺利获得了监控查阅权。 灰熊也迅速行动,利用公司的专业网络,将各个监控画面接入系统。 当监控画面在屏幕上一一亮起,顾寒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孙子,这躲猫猫的游戏你玩不了多久了。” “我很快就找你出来!” 处置完这些,顾寒本来打算找个宾馆休息。 可是突然想起答应简舟月的花还没来得及去浇水,于是干脆打车回一趟老房子。 几次来回匆匆,顾寒都没来得及去看老房子周围的变化。 这一次稍微有点闲暇时间,他倒是终于走路从正门进去。 可情况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老房子周围,一片狼藉的施工景象仿佛是一座荒废的战场。 施工停止的原因错综复杂,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些讨债者留下的痕迹。 墙上用红漆刷着刺眼的大字——“还钱”, 周围还有一些杂乱无章的脚印,像是愤怒与绝望交织后的产物。 地上散落着一些施工工具,有的已经生锈,仿佛在诉说着它们被搁置在此的漫长时光。 这些都鲜明地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激烈冲突,也从侧面映衬出简舟月所面临的困境如同这混乱的施工现场一般, 艰难且棘手。 顾寒看着这一切,心中对简舟月的担忧愈发浓重,同时也更加笃定,黑心中介一定就藏在老厂街的某个角落。 只要找到他,就能解开简舟月公司面临的困局, 让她从这如泥潭般的困境中脱身。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宛如黑暗中的火炬,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回到老房子,屋内寂静无声,简舟月还没有回来。顾寒坐在沙发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简舟月的画面。 他仿佛看到简舟月在公司那狭小的办公室里,周围堆满了文件,她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焦虑。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每一个电话都像是一颗炸弹,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炸开。 她试图在这混乱中理清头绪,却被无数的问题和指责所淹没,就像一个在暴风雨中独自掌舵却找不到方向的船长。 马上,再给顾寒一点点时间。 他就能让简舟月靠岸了。 顾寒靠在沙发上,身心的疲惫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碌,已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他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一张满是裂纹的蛛网,面容憔悴而消瘦,仿佛被抽干了精力。 不知不觉,他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紧蹙,似乎在潜意识里仍在为简舟月的事而揪心。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间里一片漆黑,。 顾寒悠悠转醒,疲惫地瘫坐在老房子那张有些破旧的沙发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狂风暴雨中孤独飞行了太久的鸟,早已精疲力竭。 此时,手机屏幕的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 他伸手拿过手机,看到是老师赵长河发来的微信消息。 心里无端升起一股难言的愧疚。 赵长河把保送推荐研究生的名额给了自己。 别人都是学生巴结老师,到自己这里,顾寒就根本没问过入学的事。 反倒是赵长河很是上心,好像求着顾寒去上学一样。 打开聊天界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色彩斑斓的图片。 甚至还有水印,似乎是从贴吧什么地方搬运来的。 顾寒有些诧异,他知道赵长河平时很少上网,甚至对这些电子设备都有些陌生。 这些图片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温度。 他仔细看去,是一座充满魅力的校园。 阳光像是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在古老而庄重的教学楼上。 校园里的绿树像是一把把巨大的绿伞,为树下那群充满朝气的学生们遮风挡雨。 他们的笑容如盛开的花朵般灿烂,那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样,顾寒一直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几乎每个建筑都有照片,赵长河得费多少心思才能积累到这些。 顾寒滑动屏幕,下面还有关于学校的详细文字介绍。 他读着那些文字,能感受到老师的用心。 突然,他注意到一些细节,文字里有一些小错误,像是从不同的网页复制粘贴过来的,格式有些不统一,而且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赵长河为了这些资料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赵长河平时很少接触网络,却为了他,努力在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虚拟世界里搜索着有用的信息。 那些小吃街的介绍更是让他心头一暖。 他仿佛看到老师戴着老花镜,笨拙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关键词,一个一个地筛选网页,遇到需要下载的内容,可能还得向别人请教。 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资料,还要仔细地把关于小吃的评价整理出来。 哪家的馄饨,被描述得皮薄馅大,汤汁鲜美得如同仙露琼浆,那细腻的口感仿佛能透过文字传递出来; 哪家的烤串,外焦里嫩,香料的独特搭配让每一串都像是味蕾上的狂欢, 这些评价老师都一一整理好发给了他。 再往下看,是老师简单的一句话: “有时间来家里吃饭,你师娘念叨你呢。” 顾寒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在他眼中却有着千斤重。 这是老师和师娘对他如家人般的牵挂。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这种纯粹的情感就像黑暗中的灯塔。 能被人记挂的感觉,永远是世界上最让人感动的念想。 顾寒打开学校官网,当看到入学时间只有两个月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老师明明清楚时间的紧迫性,却没有丝毫的催促,只是默默地把这些充满关怀的信息发给他。 这种信任和包容,如同涓涓细流,一点一点地滋润着他的心田。 他能想象赵长河在整理这些资料时的认真模样,那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举动,让他的内心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微微颤抖,缓缓地打出一行字: “老师,我明天就去家里吃饭。 我会抓紧时间处理好这边的事,两个月后准时入学。” 发送完消息,他靠在沙发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十六岁的山洪了。 也好想真的真的很像继续活下去。 他好像隐隐约约挣脱了十六岁那年的束缚。 为什么呢? 或许,简舟月的温柔就是原因,柳知鱼的开朗就是原因,灰熊的不遗余力就是原因,赵长河的牵挂就是原因。 “老天爷。” “让我再多活一会吧。” “给我点时间,让我能再爱上这个世界。” 第130章 门 简氏集团。 那宽敞而又压抑的会议室。 灯光毫无温度地倾洒而下,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惨白。 简舟月身姿略显僵硬地坐在那里,她的目光像是一只受伤的飞鸟,缓缓地在董事会成员们的脸上一一掠过。 今夜便是决定简舟月是否继续留在公司的最后一次会议了…… 那些董事们,无论是曾经与她有过欢声笑语、看似亲密无间的,还是那些一直对她心怀不满、表面却维持着客气的,此刻都仿佛被同一股冰冷的气流席卷,只要与她的目光稍有触碰,就像被触碰了禁忌一般,慌乱地移开视线,仿佛生怕被她的落魄与无助沾染。 唯有简权臣,他的目光中虽然也藏着复杂的情绪,但至少还敢与简舟月对视,像是在这一片冷漠的汪洋中,勉强递出的一块浮木。 简舟月的双眼轻轻闭合。 在这亮如白昼却又让她感觉寒冷彻骨的空间里。 头顶那盏吊灯洒下的阴影,如同一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手掌,精准无误地将她所坐的席位笼罩其中。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囚于黑暗牢笼中的困兽,尽管奋力挣扎,却难以突破这由冷漠与孤立编织而成的栅栏。 那阴影下的她,显得愈发瘦小纤细,原本笔挺的脊背,此刻也微微弯曲,仿佛不堪重负。 这会议室中的灯光布局,恰似命运无情的嘲讽,将她在董事会的艰难处境,以一种如此直观而又残酷的方式呈现出来——被众人摒弃,被光明遗弃,独自在角落里品尝着失败的苦涩。 她所占据的这把椅子。 位于董事会座位序列的第二排侧边,单从位置而言,已足以彰显其地位的不凡。 相较于普通董事,自然是多了几分尊贵与荣耀。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飘向那曾经属于叔叔简权臣的主位时,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董事长却不是会议的主席。 到底是叔叔棋高一着啊。 身心俱疲的她,已无力再去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只见简权臣安然地坐在那把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椅子上。 他身着的那套西装,每一处剪裁都恰到好处,精致的面料在灯光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得意与从容。 他微微抬手,动作优雅而自然,身旁的秘书便如同训练有素的影子,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那袅袅升腾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周围紧张压抑的气氛形成了一种鲜明而又刺目的对比。 这股特权的气息,好像如同实质般在会议室中扩散,让每一个人都清晰地感知到权力的易主与格局的变迁。 “大家可以举手表决了,关于老城区房屋改造项目是否要继续进行下去,是否进行追加投资。” 简舟月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火苗,每一个音节都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无力。 若不是会议室精心配备了高灵敏度的麦克风,将她的声音放大并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就凭她此刻这气若游丝的音量,恐怕根本无法穿透这弥漫着紧张与压抑的空间,抵达每一位股东的耳畔。 这或许是她作为董事长,在这片权力战场上下达的最后一道指令。 回想起简舟月刚刚接手公司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她怀揣着满腔的热血与抱负,对着董事会成员们立下了雄心壮志的军令状,而老城区改造项目,便是她用以证明自己、开启辉煌篇章的开篇之作。 从项目启动的那一刻起,她便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战士,在商业的战场上奋勇厮杀。 在过去的两年时光里,她事无巨细地参与到项目的每一个环节。 从最初的规划蓝图绘制,到与政府部门艰难地沟通批地事宜,从施工团队的精心挑选,到各项资源的调配整合。 数十亿的资金在她的决策下,如同汹涌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这个庞大的项目中。 然而,命运却像是一位残忍的刽子手,无情地将她的梦想与努力一点点地摧毁。 这个项目,因为房产手续,如今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集团的资金与资源,尽管还未到将整个集团彻底拖垮的地步,但那资金链紧绷的“嘎吱”声,却如同午夜的丧钟。 在简舟月的构想中,这个项目本应是集团走向巅峰的关键一步。 也是她人生中的关键一步。 若一切顺利,老城区将会在他们的精心打造下,如同一颗蒙尘的明珠被重新擦拭,焕发出耀眼的经济光芒,成为城市发展的新引擎。 届时,公司在这片土地上购置的地皮、兴建的楼宇,以及精心编织的人脉网络,都将化作巨额的财富宝藏,其价值难以估量,珍贵程度甚至远超黄金。 可现实却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梦想之上,将其击得粉碎。 数不清的阻碍,数不清的坏人…… 而房屋归属权的问题,更是如同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无论她如何努力,都难以理出一丝头绪。 尽管从法律名义上讲,公司已经成功买下了这些房屋,但真正要让动工合法化,所需经历的繁琐程序,就像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仅仅是诉讼这一项,就可能耗费长达一年的宝贵时间。 每个月,这个项目都像一个巨大的失血伤口,在集团的躯体上不断地流淌着财富与希望,董事会的耐心早已被消磨殆尽,他们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无尽的消耗与等待。 简舟月紧紧地闭着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将外界的一切纷扰与残酷都隔绝开来。 她不敢去看那即将揭晓的投票结果,就像一个害怕面对成绩单的孩子。 此前一周,她已经怀揣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穿梭于上海繁华都市的大街小巷,一家一家地拜访律师事务所、地产公司和经纪公司。 然而,她所得到的回应,无一不是一盆盆冰冷的冷水。 专业人士纷纷劝她趁早放手,及时止损,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看到,这一场漫长而复杂的诉讼官司,一旦打响,将会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水猛兽,以排山倒海之势,彻底将整个公司淹没在无尽的纠纷与债务之中。 那个可恶的黑心中介,手中紧紧握着三栋楼的产权,而这三栋楼又恰好位于老城区的边缘地带,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得动工的前提条件变得极为苛刻,必须要历经司法公正的重重考验。 一审二审的流程,就像两座高耸入云、陡峭险峻的山峰,横亘在她的面前。 即便她有九成的胜诉把握,可时间这个无情的敌人,却不会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如果不能以经济诈骗罪将那黑心中介迅速绳之以法,仅仅依靠民事经济纠纷诉讼这种耗时费力的方式,她根本无力回天。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看着公司在这场风暴中逐渐沉沦。 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简舟月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孤独地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审判。 她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往昔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播放键,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成功与失败、希望与失望,如同电影片段般一一浮现。 在这混乱的思绪中,她唯一强烈的渴望,便是能够回到老房子里睡一觉。 浇浇花,斗斗嘴,还能……还能吃小龙虾? 算了,他应该也不会在老房子。 顾寒自己也因为柳知鱼焦头烂额了。 不多时,简舟月缓缓地睁开双眼,她的目光空洞而无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用眼角的余光,她默默地扫视着前方的一切,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与疏离。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对她的支持,整个会议室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坚冰所覆盖,寒冷刺骨。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的身姿略显摇晃地站起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平稳一些: “谢谢各位叔伯给予我这次机会,明日我将发布声明,辞去董事长一职,并辞去本公司所有代管职务,进行全面的职务交接。 谢谢大家,散会。”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寂静仿佛可以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那些年过半百、历经商场风雨的股东们,望着眼前这位年轻而又美丽的少女,眼中虽然隐隐闪过一丝不忍与愧疚,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扭过头去。 两年前,同样是在这个会议室里,是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亲手将初出茅庐却充满无限潜力的简舟月推上了这权力的巅峰,给予了她实现梦想的舞台与机会; 两年后,却依然是在这里,在现实的沉重压力与残酷考验面前,他们不得不亲手将当初精心塑造的那个充满希望的梦想扼杀在摇篮之中。 简舟月的眼眸中没有愤怒的火焰燃烧,哪怕有一大半的股东在半个月前还言辞凿凿地向她保证,会在股东大会上坚定不移地投她一票。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先走了。” 然后便拖着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而疲惫的身体,缓缓地向门口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出会议室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刚一踏出会议室的大门,她整个人便仿佛被黑暗的旋涡所吞噬,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目眩的感觉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摔倒在地。 好在叔叔简权臣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 “舟月,你没事吧?” 简权臣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 简舟月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叔叔。 按照常理而言,简权臣在这场权力的争斗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理应满心欢喜、得意洋洋才对。 可此刻,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喜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与忧虑,他甚至顾不上享受胜利的果实,便匆匆地追着状态明显不佳的简舟月出来了。 “跟我回家吧。”简权臣轻声说道。 “以后的事,交给叔叔。” 简舟月看着叔叔眼中真挚的关切,勉强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毫无血色的宣纸,仿佛生命的活力正在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流逝。 刚才在会议室里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就感觉自己的精神防线已经濒临崩溃,仿佛在黑暗的深渊中挣扎了许久,早已精疲力竭。 这么多年来,叔叔一家对她虽然还算不错,可她总觉得在彼此的心灵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若有若无、难以言说的薄纱。 叔叔会关心她的生活,会在她迷茫时给予一些叮嘱与建议,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亲近与信任,却始终像是镜花水月,触不可及。 就好像她独自站在一扇紧闭的门内,而叔叔一家人则在门外徘徊。 虽然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除了这一点稀薄的亲情温暖之外,简舟月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全部的理想与热情毫无保留地寄托在公司之上。 她渴望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努力,将公司打造成一个在行业内熠熠生辉、具有深远影响力的伟大企业,按照自己心中勾勒的蓝图,一步一步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传奇。 可如今,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而刚才会议室的那扇门,又将她和公司、和自己曾经执着追求的理想,都彻底地隔离开来。 “为什么自己总是和别人隔着一扇门呢?”简舟月不由得这么问自己。 她想不明白,也不太懂。 简舟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与叔叔告别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恍惚中来到老城区的。 她站在老城区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门口,心中五味杂陈,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相互交织。 这里,到底算不算是她的家呢? 她望着眼前这些破旧不堪、毫无生气的房子,心中满是失落与迷茫。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心怀恶意的坏人呢?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残忍地欺骗,破坏,伪装? 简舟月在寒风中静静地伫立了许久许久,那凛冽的寒风如同锋利的刀刃,肆意地割着她的肌肤,可她却仿佛浑然不觉。 她缓缓地抬起头,仰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天空,头晕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她的耳朵里也开始嗡嗡作响,渐渐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所遗弃,陷入了一片无尽的寂静与孤独之中。 她没有再往老房子里走,即使就隔着一扇门。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即使走进去,里面也不会有一丝温暖等待着她,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点亮的。 这世界上的万家灯火,每一盏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温馨故事,可却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没有一盏能够穿透她内心深处那浓厚的黑暗,给予她一丝光明与希望。 书上说,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如同璀璨的钻石一般,在夜空中闪烁着永恒的光芒。 简舟月以前也曾无数次地抬头仰望星空,试图在那浩瀚的星空中找到属于爸爸妈妈的那颗星星,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她再次抬头望向天空,却只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她的命运默哀。 看来,那些美好的童话终究都是骗人的,人死了并不会变成星星。 又或者,是连死去的父母都已经将她遗忘在这冰冷的世界里了。 看着这扇已经快要掉漆的破门,简舟月突然觉得很委屈,眼泪盈在眼眶, 又是一扇门。 她还是在门外。 而更可悲的是,即使她用钥匙打开门,也不过是把自己又关在了另一个漆黑并且同样寒冷的地方。 简舟月的身影在老房子门前显得那般落寞,她的眼眸中满是疲惫与迷茫,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咬了咬下唇,缓缓转身,准备离去。 “咔嚓——” 这一声轻响,仿若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截断了简舟月沉重的思绪。 门开了。 不用钥匙,为她而开。 第131章 芝麻开门 那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像是黑暗中劈开混沌的一道光。 简舟月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 只见身后的门缓缓开启,一道柔和的暖光如潺潺的溪流,从门缝里缓缓流淌而出。 那光芒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柔和,丝丝缕缕,仿佛是无数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冰冷的世界,也抚摸着简舟月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顾寒静静地站在那巨大的光影里,宛如从童话世界走来的天使。 他的身影被那暖光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面容在光影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英俊而又温柔。 他的眼神中,饱含着无尽的深情与关切,那目光仿佛是能穿透黑暗的星辰,直直地落在简舟月身上,将她紧紧包裹。 简舟月望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瞬间便模糊了她的双眼。 那泪水里,有委屈,有感动,有历经风雨后的疲惫,更有在绝望边缘抓住了绳索的难言。 她将永远记得这个画面。 万千灯火里,有一盏为自己而亮。 这一次她在门外,他在门里,他为自己留了灯。 “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简舟月终于挤出了这句话,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脆弱和无助。 顾寒微微地笑着,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鲜花,灿烂而又温暖。 他轻轻地迈出门槛,一步一步地朝着简舟月走去。 “因为我听到了你心里在说芝麻开门。” “于是我就开了。”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那柔和的暖光,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 简舟月再也忍不住了,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顾寒奔去,泪水在风中肆意飞溅。 顾寒也加快了脚步,张开双臂,迎接那朝他飞奔而来的爱人。 当他们紧紧相拥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简舟月把脸埋在顾寒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痛,都在这一刻随着泪水宣泄而出。 顾寒紧紧地抱着她,活下去的欲望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简舟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期许,轻声唤道:“顾寒。” 顾寒温柔地回应:“嗯。” 简舟月又唤了一次:“顾寒。” 那声音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像是在确认眼前人的真实,又似在害怕这只是虚幻的泡影。 顾寒依旧耐心地应着:“嗯。” 简舟月微微仰头,眼中泪光闪烁:“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叫你的名字两次?” 顾寒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欲落的泪滴,声音轻缓而笃定: “你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怕这一切美好如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简舟月的泪水再次决堤,她哽咽着问:“顾寒,那我是在做梦吗?” 顾寒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用怀抱为她构筑一个坚不可摧的世界,他的声音低沉而深情,在简舟月耳畔呢喃: “不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就在这里,会一直在。” 简舟月破涕为笑,带着泪意轻轻说道:“顾寒。” “嗯。” “芝麻开门。” 这简单的话语,此刻却似打开了他们心中那扇通往永恒的门,两个人都站在门内,往前走一步,就是明媚温暖柔和的春光。 但若使两个人都在门外,也没那么的关系,人在哪里,门好像也就开向哪里,孤独就被拦在门的另一面。 …… 简舟月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仿若将外界的纷扰全然隔绝。 那些明日即将汹涌而至的麻烦事,此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在外,而昨日的种种艰辛与困苦,也好似一场远去的噩梦,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她的面容在睡梦中显得格外宁静,仿佛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港湾,能让她疲惫的灵魂得到休憩。 顾寒则守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疼惜。 他虽未开口询问简舟月究竟遭遇了何事,但以他对这减重行业的敏锐洞察力,心中已大致猜到,恐怕是公司内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 毕竟,简舟月向来坚强,若不是足以撼动根基的大事,怎会让她的情绪如此决堤崩溃。 顾寒的目光从简舟月脸上轻轻移开,转而落在手机屏幕上,那上面显示着老厂区各个私下入口的监控画面。 卫澄在那片废旧楼房中消失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可顾寒的直觉告诉他,距离揭开背后那神秘新中介的真面目,已然近在咫尺。 他紧紧盯着屏幕,仿佛只要再坚持片刻,就能从那模糊的影像中找到关键线索,只要卫澄再次现身,顺着他的行动轨迹,必定能将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的幕后黑手揪出。 漫长的夜晚如同一潭深沉的湖水,静谧而压抑。 顾寒却丝毫没有睡意,他的脑海中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一刻不停。 监控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守株待兔顾寒能做的也没有太多。 此刻他心中更为牵挂的,是柳知鱼的处境。 他深知,柳知鱼不能一直被舆论的漩涡所吞噬,他要亲手将她从这泥沼中拉出来,重新送回那耀眼的巅峰。 顾寒快速浏览着微博上的超话,柳知鱼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热搜之中。 短短几个小时,柳知鱼又多了一条热搜!顾寒心思一紧张,还稍有些不太镇定。 结果还好——只是澄清视频,不是负面舆论的加重。 点开那澄清视频,顾寒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视频中的柳知鱼,褪去了往日的青涩与慌张,没有丝毫卖惨的姿态,也不见狡辩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成熟与稳重,她平静地诉说着,没有被负面情绪所左右。 尽管仍有半数网友在恶语相向,但已有不少忠实粉丝挺身而出,力挺偶像。 这与之前一边倒的舆论局面相比,无疑是一丝曙光。 顾寒并未过多纠结柳知鱼提及的“特别重要的人”。 在他心中,有些情谊就像那倾斜出现在头顶的雨伞,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亦或是其他缘分所致,都不必过度复杂化,顺其自然便好。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困意驱散,随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拯救柳知鱼的计划制定中。 此前与简舟月的讨论,为他提供了几个关键信息。 优秀的公关策略已经初步成型,部分媒体也在等待真相浮出水面。 接下来,便是要打造出更具影响力、更能直击舆论要害的作品。 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那个污蔑柳知鱼的四线小网红——左奕奕。 顾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峻,点开左奕奕的社交媒体。 第132章 人设 顾寒怎么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日子,自己居然又重新操起了调查人物背景的疗愈老本行。 不过调查人物以往是为了把疗愈人心的工作做得更好更细致。 如今却要深入探究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心险恶……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对于行业的金牌来说,接近了解一个人,简直是小儿科,当然对于顾寒来说更不在话下。 就拿眼下这事儿来说,顾寒看着手机里关于左奕奕的种种信息,心里明白得很 要想为柳知鱼讨回公道,就必须从这个在网上肆意污蔑柳知鱼的四线小网红身上找到突破口。 顾寒一边琢磨着,一边仔细研究左奕奕的社交媒体账号。 除却左奕奕公开的社交账号上,顾寒现在还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线索。 想必也是她背后的推手,做了特意的隐藏,就是为了防止柳知鱼的攻关找到破绽。 左奕奕第一条控诉柳知鱼的视频,是网站上的大热帖,转发量轻轻松松破了千万,浏览量更是夸张地破了亿。 顾寒无心去看,从那条被不知道几百人还是几十人,团队精心编排的视频里可看不出线索。 于是,顾寒继续往下深挖,这一挖可不得了。 这左奕奕简直就是伪装高手,绿茶中的极品。 瞧瞧她的朋友圈,清一色全是精修过的活动现场照片。 与真正的富婆不同,每一张照片都精修过,拍的是尽量豪华奢侈,一看就很有钱的装饰品。 每张照片里都和那些看着就有钱的小富哥、小富婆亲切合影,评论区里也全是粉丝们喊着“我们家奕奕好棒”“我们家奕奕好亲民”之类的话。 这明摆着就是把社交媒体当成自己的广告平台在经营呢,活脱脱一个高级绿茶婊的做派。 不过,顾寒毕竟是专业的。 他从这些表象当中开始剖析左奕奕的性格特点。 拜金、绿茶、表演型人格、名媛型的生活方式,这几个词一出来,顾寒心里就有了谱。 就说这拜金吧,大概率是从小家庭条件不太好,可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对比啊。 想象一下,一个从小在普通甚至贫困家庭长大的人,突然闯进了那种奢华富贵的场合,那种认知上的冲击可不得把人给震懵了? 时间一长,自然就养成了这种复杂的性格。 所以,顾寒在纸上写写画画,总结出了一条关键信息: 家庭条件不好但混迹在浮夸的交流圈。 这可太重要了,有了这个突破口,要去调查左奕奕的背景、接近她、了解她,就相对容易多了。 而左奕奕的交际圈则比她本人的资料要好找的太多了,网红连线的pk,网红背后的刷钱大哥。 这些都是可以从他的榜单上看到的,从评论区也能见到。 想到这儿,顾寒立马行动起来。 他先给自己注册了一个社交媒体账号,然后在网上买了三四万的粉丝,虽然数量不算特别多,但好歹让账号看起来有点分量了。 接着,他把自己以前服务过的客户照片、住过的豪宅豪车照片都挑了几张发上去,还配上了一句文案: “没有爱的生活,金钱就是废纸。” 一个有钱又没有女朋友,但是极度渴望女人的富二代人设便立了起来。 可顾寒心里明白,这还远远不够呢。 左奕奕在那个混圈层里,见过的有钱人多了去了,自己这些东西虽然是真的,但在她眼里可能还不够出挑。 顾寒琢磨了一会儿,又联系灰熊公司的技术部,让他们给自己这个账号底下注册了将近四五个空壳影视公司,全都是影视发展方向的。 嘿,这下子,更完整了。 一个混迹在娱乐圈边缘、掌握着娱乐圈人脉,而且看着就很有钱的帅哥富二代形象就这么打造出来了。 接下来,就该针对左奕奕那绿茶性格出招了。 顾寒心里清楚,要让这个小绿茶注意到自己,并且产生兴趣和危机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她觉得自己被看不起,让她产生被忽视的感觉。 这时候,顾寒想到了网红圈子里那些事儿,美女之间撕逼、粉丝对立的情况可严重了。 随便翻翻左奕奕的评论区,就能找到四五个同类型女网红的名字。 顾寒心里一动,就打算从这儿入手。 点开直播间。 刚进去的时候,直播间里那叫一个热闹,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闪个不停,女网红正在镜头前扭来扭去,和粉丝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顾寒刚出现的时候,就跟其他普通观众没什么两样,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但是,顾寒心里可憋着一股劲儿呢。 他不慌不忙地开始在手机上操作充值,随着充值金额一点点增加,他的账号等级也在不停地往上蹿,屏幕上开始出现一些闪闪发亮的特效。 当他点击送出第一个嘉年华的时候,直播间里瞬间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紧接着,就像炸开了锅一样,那绚烂的金色烟花特效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效一下子爆发出来。 一个嘉年华接着一个嘉年华,就像炮弹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屏幕上砸,那特效层层叠叠的,都快把女网红的脸给遮住了。 女网红本来还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笑着和粉丝聊天呢,这一下可不得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先是难以置信,然后一下子就变成了狂喜。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扯着嗓子喊道: “天呐!感谢这位神秘大佬的嘉年华!这是哪位神仙降临了呀!” 直播间的弹幕也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像潮水一样疯狂地滚动着: “我去,这是哪里来的神豪?” “这是要把直播间买下来的节奏啊!” “富婆,饿饿,饭饭。” 各种各样的惊叹、羡慕、膜拜的话语一股脑儿地充斥着整个屏幕。 顾寒看着这一切,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心里却在想,这才刚开始呢。 他手指不停,继续点击着赠送按钮,一个又一个的嘉年华就这么被送了出去。 二十万的嘉年华刷完之后,顾寒不紧不慢地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开影视公司的,觉得你这张脸挺适合演戏。” 说完,顾寒就潇洒地退出了直播间,留下一脸惊愕还沉浸在狂喜中的女网红,以及那仍在疯狂滚动、热度爆棚的直播间弹幕。 顾寒可没打算就这么停手,马不停蹄地又进入了下一个直播间,如法炮制,又是一通豪掷千金,又是把整个直播间闹得鸡飞狗跳,又是留下几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然后翩然而去。 顾寒在几个直播间里总共刷出了三十万。 后互联网时代人想要出名的方式就是这么如此的简单,想要证明实力的方式也很简单,给网红刷钱。 只要上榜就行了,尤其是直播间人数更多,见证的更多的时候,你的实力也就会被更多人知道。 这下子,在这个比美的网红小圈子里,基本上都知道了有个叫“顾皇”的人存在。 一个极其有钱开影视公司的富二代,形象可算是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了。 顾寒新注册的社交媒体账号的粉丝量也在当天晚上就突破了十万多,评论区里清一色都是 “顾寒的生活,我的梦。” 更夸张的是私信没关的,顾寒简直被求偶信息塞成了爆炸废纸片儿。 有发大尺度照片的,有发借钱信息的,还有卖惨可怜的,也有要交朋友的。更有几个直接发酒店地址的…… 直到清晨,困意像潮水一样向顾寒袭来,他才停止了这一系列的操作。 第一天的人设工作总算是铺垫到位了,一切都和顾寒预料的发展一模一样。 他有十足的把握,用不了两天,左奕奕就会乖乖上钩。 这个左奕奕跳出来污蔑柳知鱼肯定也是利益在推动,但这种找个女人就能干的事儿,含金量不高,所以给的报酬也不会超过三四百万。 远远没有一个靠谱有钱的大哥傍上来的靠谱的多。 更何况顾寒刷遍了周围人就是不给他刷,小绿茶能受得了吗? 再加上顾寒影视圈大佬的身份。 顾寒很有信心啊,很快就能靠近这个左奕奕了。 不过花销着实不小,顾寒心里暗自琢磨着得找柳知鱼报销才行。 原则上,装逼可以自己装,钱得不能自己掏。 做完一切困得睁不开眼,简舟月还在睡着,顾寒便打算去沙发上稍微眯一会儿。 突然,手机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卫澄从老厂街出来了! 第133章 又骗我是吧 顾寒双眼布满血丝,神情中满是倦怠,然而,当他瞥见那监控画面中卫澄的身影时,仿若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整个人瞬间清醒,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而上。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仍在熟睡的简舟月,心中的使命感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顾寒二话不说,一把抄起外套,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边跑边死死盯着监控摄像头上卫澄离去的方向,同时手指飞快地拨通了灰熊的电话。 此刻,他每向前迈出一步,每多追逐一秒,都仿佛是在为简舟月的未来抢夺生机。 风声在他耳畔呼啸而过,似是恶魔的尖啸,又似是命运的催促。 顾寒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那“砰砰”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好似战鼓擂动,催促着他奋勇向前。 监控画面里,卫澄似乎并未察觉头顶监控的异样,清晨的他打着几个哈欠,在监控下的门口悠然地点起一支烟,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在顾寒眼中却好似倒计时的信号,也正因如此,他愈发加快了脚步。 或许是因为时间尚早,街道上不见一辆车、一个人影。 顾寒距离廊厂街还有4.5公里,可他全然不顾,一边拼命招手拦车,一边朝着目的地狂奔。 他的脑海中思绪如电,飞速计算着路线。 老城区共有四个出口,此地居民住宅本就不多,大多是生鲜集市档口,人来人往,嘈杂不堪,绝非宜居之所,且冬日里暖气全无。 在这严寒刺骨的环境下,那黑中介绝不可能藏身于无人居住的集市二楼。如此一来,顾寒瞬间排除了近四分之三的区域。 而卫澄是从老厂街的南门出来的,南门往前,仅有一处可供居住的建筑。 “我找到了!我找到他了!” 顾寒在心中呐喊,寻常人在这般极速狂奔之下,恐早已大脑空白,可他的脑子却在凛冽寒风中愈发清醒,仿佛身上的旧疾、那如影随形的渐冻症,都在这疯狂的奔跑中被汗水与热血驱散。 他满心都是简舟月的理想与未来,那股信念支撑着他,让他的思考愈发清晰。 如果让寻常人看见在如此高速奔跑下,顾寒竟然还能保持如此清晰的头脑进行分析,怕不是真的要吓一跳。 老厂街他虽只去过一次,且只是在黄昏的昏暗中匆匆走过。 可此刻,一幅老厂街的地图却如魔法般在他脑海中浮现,甚至连哪条路最近都自动规划好了。 正如顾寒的老师照常和所说,顾寒真的是这方面的天才。 路边,两个晨跑的体育生正奋力向前。 他们或许是即将升入高三的学生,脚步略显沉重却又坚定,一步一步,满是不甘落后的倔强。 顾寒如同一道疾驰的闪电般冲来,瞬间掠过他们身旁。 那速度快得让两人只觉眼前一花,仿佛一阵无形的劲风吹过,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路边踉跄而去。 两人刚要张嘴怒骂,却惊愕地发现是顾寒。 只见他身着厚重的风衣,身影如电,在晨曦中只留下一道残影,转瞬间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学生喃喃道: “这速度,跑城市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顾寒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反而越来越快。 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的大脑如超级计算机般飞速运转,推断出那黑心中介可能居住的楼层。 昨日,他曾特意留意,只有7楼、12楼、8楼和3楼贴有招租信息,而其中8楼和3楼的招租信息已被划掉,这表明近期这两层有过招租变动,房子先是租出,而后信息才被划掉。 老厂街的楼房没有电梯,上下楼全靠步行。 若卫澄从八楼下来,手中的烟必定熄灭大半。 方才在监控里,顾寒看到他手中那根烟仅熄灭了一小截,这意味着从楼上步行下来的时间并不长。 顾寒的大脑将这些细节如拼图般精准拼凑在一起,刹那间,便锁定了那黑心中介的藏身之处——老厂街刚被更改过转租信息的7栋311。 对!一定是! “喂,好兄弟。”顾寒一边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边对着电话喊道,脚下的步伐却未有丝毫停歇。 电话那头的灰熊原本满心紧张,既担心顾寒因过度劳累而出事,又深知此次追踪任务的艰巨。 “你小心看着路上,你该不会是跑着去的吧? 那四点几公里,别把你的身体跑废了。 而且,就算你现在跑着过去,我们排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卫澄所在的老厂街有四个门,地方又那么大,这还需要大量时间去调查,我估计至少还得一天。” 灰熊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眉头紧锁地说道。 顾寒却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 “我已经到了老城区西街入口了,你直接开车过来就好。 他的位置在7栋3楼。” 灰熊起初只顾着开车留意路况,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并未听清顾寒所言。 待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惊愕,下意识地踩了踩油门: “你什么?你已经到老城区西街入口了?你是超人吗? 跑这么快。” 随即,他似乎察觉到了更不对劲之处,顾寒不仅速度惊人,还给出了如此精确的位置,精确到哪栋楼哪单元。 “不是啊,你怎么知道他在哪栋楼哪单元?” 灰熊作为追踪方面的专业人士,深知从监控录像入手找人的工作量极大,整个公司全力运转都可能需要花费一天时间,可顾寒与他同步观看监控,怎会如此迅速地锁定关键位置?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顾寒询问了卫澄,可若是那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你要是问了他,那不是相当于打草惊蛇了吗?” 顾寒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得意: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干打草惊蛇这种蠢事? 是我推断出来的,你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推理?” 灰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好奇,突然想起了自己被顾寒根据喜好推断在酒馆碰到的那天,这小子在这个方面确实有惊人的天赋。 灰熊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全速向着老街区驶去。 可毕竟自己又没有专门隐藏过,顾寒也是瞎猫去碰死耗子才能碰到那个运气。 这一次的情况远比上一次要复杂的多得多,光是黑心中介的消费,银行卡他就极其隐晦的换了十多个。 住的地方更是每一周一换,银行卡信用卡电话卡都是随用随扔完全极其的难以追寻。 这次能找到一点点痕迹都得多亏了公司的人脉够广。 但是顾寒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内是怎么推断出具体位置的? 他在这行干了多年,却依旧不明白, 灰熊自认为是追踪天才与专家,可此刻却不得不对顾寒的能力感到惊叹。“行行行,等我等我。” “先不要擅自行动,万一推断有误或者说是惊扰到别人,都有风险。” 挂断电话后,顾寒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目标建筑潜去,心中不断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 以他的身手,只要能够进门,那就能抓获这个老东西,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那家伙涉案金额庞大,怎会轻易束手就擒? 顾寒深知,必须提前考虑到各种特殊情况,否则稍有差池,便可能让那家伙逃脱法网,让简舟月的希望再次破灭。 顾寒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双眼犹如鹰隼般死死锁住眼前这栋透着重重迷雾的楼宇。 他的身体与草丛浑然一体,唯有那偶尔闪烁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机警与不安。 四周静谧得可怕,清晨的露珠在草叶上摇摇欲坠,却始终不敢落下,仿佛也在忌惮着即将发生的未知。 一辆奥迪车,缓缓驶入这片区域。车身没有牌照,像是刻意隐匿自己的身份,车子的行动极为谨慎,司机像是在执行某种特殊使命,驾车在大厂院里慢悠悠地兜着圈子。 车轮碾过地面的轻微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沉闷的战鼓,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顾寒的心房。 那十分钟的徘徊,仿佛是一场漫长的煎熬,时间在这里被拉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悬念。 终于,车子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驶向 7 栋楼,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停了下来。 顾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动作轻得生怕惊破这如纸般脆弱的平静。 镜头对准奥迪车,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刻进视网膜里。 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随后,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那西装的线条仿佛是用刀刻出来的一般,精致而利落,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不凡。 男人的头发一丝不乱,脸上带着一种看似从容却又难以掩饰的急切。 他迈着大步,脚步匆匆却又不失沉稳,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印记。顾寒的目光顺着男人的脸向上移动,当看清那张脸时,他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一阵晕眩感袭来。 简舟月的叔叔简权臣,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开了无数的疑惑与震惊。 顾寒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差点因为激动而弄出声响。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在胸腔里剧烈地起伏着,像是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好在草丛如天然的屏障,将他的失态完美地掩盖。 简权臣与同行之人只是随意地朝草丛这边投来一瞥,但他们并未过多停留,仿佛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催促着他们。 两人并肩走向楼道,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顾寒却依然保持着拍摄的姿势,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仿佛要将那黑暗中的秘密看穿。 此时,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地碰撞。 原来,这一切背后的黑手竟然是简权臣,那个在简舟月心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亲人。 建筑业公司那些耗费巨大的项目,从一开始就被简权臣在暗中操控,他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将公司置于险地,将简舟月的梦想当作牺牲品。 顾寒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简舟月,不知道当这个残酷的真相摆在她面前时,她那充满希望与憧憬的眼神将会如何破碎。 老房子里。 简舟月在睡梦中仿佛置身于一片寒冷的荒原,她瑟缩着身体,却又在恍惚间感受到一丝温暖。当她悠悠转醒,意识像是从遥远的云端慢慢飘回。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她先是一愣,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被窝里,身上的衣服散发着顾寒洗衣液那独特而又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的鼻翼轻轻翕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味道像是一缕春风,轻轻拂过她的心间,却也撩拨起她内心深处的一丝羞涩。 简舟月的脸微微泛红,像是天边泛起的一抹云霞,那红晕从脸颊慢慢蔓延到耳根,再到脖颈。 她的心跳开始不自觉地加速,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鹿,在胸腔里慌乱地跳动着。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顾寒就在身边睡着,这个认知让她既紧张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与一个男人如此亲近地同床共枕。 虽然老房子只有一间卧室,这一切似乎也顺理成章,但她的内心依然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她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四肢却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而有些发麻。 她犹豫着要不要转身醒来,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却在疯狂地排练着醒来后的场景。 说“早上好”是不是太过于平淡? 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她应该是装作不经意地摸到旁边的衣角,然后惊讶地叫出声来,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于矫情? 最终,她还是决定选择简单的问候。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缓缓地扭头向旁边摸去。 当简舟月的手摸空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与失落。 她的嘴唇微微嘟起,轻哼了一声,心中暗自埋怨顾寒是不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顾寒那带着坏笑的脸庞,可当她看清旁边只是一个暖水袋时,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顾寒!!!!!!” “又骗我是吧?” 第134章 待会也要记得回给你 简舟月接连呼喊了几声,顾寒在屋内却没传来丝毫回应。 她微微侧身往客厅里看过去,心里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那感觉就像少年时候开家长会似的。 父母早早就离世了,只能盼着叔叔或者婶婶过来,家里四个孩子,叔叔婶婶为了公平,每次都靠抽签决定谁去参加家长会。 简舟月心里明白他们是为了自己好,可每次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爸妈陪着,心里的难过、羡慕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多希望自己的爸妈还在。 而不是要靠去抽签决定。 而简舟月如此相信自己叔叔的原因也是其实叔叔每次借着抽签都会给自己进行小小的作弊。 也是为了照顾简舟月,所以每次抽到的纸条都有简舟月的名字。 这么多年的家长会叔叔一次都没有缺席过。 简舟月相信叔叔,理想理念不同,但他们仍然是一家人。 不过,顾寒去了哪里? 顾寒怎么又不见了。 顾寒去找谁了? 这阵情绪涌上来,让她心口都有点发闷,刚才那恍惚间,竟莫名心悸了一下。 好不容易平复了几分心情,清冷的面容在清晨那淡淡的光线里,才总算有了点生气。 她暗自给自己打气,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守在门口,眼巴巴盼着叔叔婶婶能抽到自己,就怕在班级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孩子了,她和顾寒都是成年人了 顾寒有自己的事要忙,离开也是正常的。 她努力扯出个惯有的笑容,轻轻揉了揉脸,可心里那股子失落却怎么也散不去。 心底就像有个小女孩在不停地嘀咕着:“为什么每次被留下的总是自己?要不打个电话问问他去哪儿了吧。” 看着心里这个有点任性、又特别渴望被爱的小影子。 简舟月皱了皱眉,使劲晃了晃身子,像是要把这个念头给狠狠甩开。 人嘛,偶尔脆弱一下没关系,但总不能一直陷在里面。 简舟月向来都是很独立的,也不想把自己的依赖强加给顾寒,毕竟有些东西硬塞给别人,到最后只会变成彼此的束缚。 她对着心底的那个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又变回了那个外表温柔,内心却很强大的模样,接着便打开手机,准备洗漱去了。 只是理智恢复的进度可比她预想的慢多了,脑海里时不时就冒出小孩子咿咿的声音: “顾寒是去买早餐了吧?顾寒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冷水洗了把脸,那冰凉的水打在脸上,白皙的面颊上泛起了几道红印子,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过,她还是拿起手机,犹豫了一小会儿,拨通了顾寒的电话。 今天可是她在公司的最后一天了,昨天投票的结果就是她得回公司去交接那些手续。 其实这事儿倒也不复杂,工作对接起来也挺快的,签几个字就行,所以她本来也没打算太早去公司,就当是给自己这命运转变前留点儿小缓冲吧。 这么想着,她还觉得这段空闲时间正好能和顾寒一起吃个早餐,那该多好。 耐心地打了两通电话,可对面都是很快就挂断了。 简舟月盯着手机屏幕,一时有些出神,缓缓低下头,水龙头里的冷水一直冲着她的手,那刺骨的冷意就像把手伸进了冰窟窿一样,她这才回过神,赶忙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捂着冻得都快没知觉的手。 也不知道是血液循环太慢了,还是刚才走神太厉害,好一会儿她都感觉不到手上的温度。 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简舟月伸了伸手指,在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心里默默念叨着: “顾寒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简单洗漱完,简舟月走进厨房,想着看看能不能试着做顿早餐。 她以前可从来没做过,心里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估计做出来的肯定比不上顾寒做的好吃。 要是顾寒能回来,还能吃上口热乎的,那该多温馨。 想到这儿,她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可又忍不住在心里补了一句: “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 看着冰箱里的那几个鸡蛋,简舟月犯起难来。 她虽说动手能力还挺强的,可这把鸡蛋打进碗里的事儿,在她看来可比解那些复杂的数学难题还让人头疼。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鸡蛋,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破了,蛋液沾到手上,犹犹豫豫的,半天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才好。 想了想,她拍了张鸡蛋的照片发给顾寒,还发了条消息过去:“你知道怎么打鸡蛋吗?” 在等回复的这当儿,简舟月感觉屋里越来越冷了,这老房子的暖气就跟没开似的,到处破破烂烂的,也没人来修一修。 她搓了搓手,心里又泛起一丝惆怅来。 她本来想着要是自己能接手这片区域的项目,那附近的居民可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这可是个挺有意义的大好事儿,是她一直以来的理想,可惜现实总是这么不尽如人意。 从厨房出来,简舟月走到电脑桌前坐下,一边等顾寒的消息,一边想找个暖和点儿的地方。 她伸手摸了摸电脑键盘,哟,还挺烫手的。 她看了一眼电脑开机时间,好家伙,都十七八个小时了,她这才反应过来顾寒一晚上都没睡。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情绪一下子就被担心给取代了。 顾寒一晚上没睡,那他去哪儿了?这么熬下去,他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坐在电脑前,简舟月倒不是故意要去窥探顾寒的隐私,实在是顾寒走的时候没关电脑,屏幕上开着的几个窗口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她就随意扫了一眼,瞬间就大概知道顾寒昨天晚上在忙啥了。 原来是在调查网红的事儿,而且还挺有进展的。 再看到顾寒的那个小说账号,她心里忍不住一阵惊叹。 顾寒对市场的敏感度那可真是天才级别的,简舟月之前就见识过几次了,可这次看到这个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被顾寒给打造出来的网红账号,还是被震撼到了。 她自己公司也运营过自媒体账号,为了宣传旗下的商业活动,投了都快一百万了,可效果那叫一个差,没几个人关注,评论也少得可怜。 现在这互联网时代,虽说人人都想当网红,可想要一夜之间就火起来,还能有这么高的关注度,那简直太难了, 可顾寒就是有这本事,能精准地抓住那些关键的痛点。 屏幕上显示着昨天才注册的账号,现在都已经有三十二万粉丝了,这都快赶上一些小有名气的专业类目账户了,而且这个账号的活跃度高得离谱,根本不像是刷出来的,私信、视频的关注度、评论啥的都特别多。 简舟月公司里粉丝最多的那个自媒体账号也才二十多万,评论没几个,就跟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似的。 为了这个账号,前前后后投入了将近两百万,还换了好几批主播,都没起到啥作用。 看到这儿,简舟月不禁微微点头,心里想着: “顾寒这能力,确实天生,在这网络这块儿,他就是个奇才。” “不过,敏感的人也好像更容易受伤。” 想着想着,她心里对顾寒的佩服又多了几分,就好像顾寒身上有一层光环,总是吸引着她去探寻、去赞叹。 她甚至忍不住遐想,要是当初能早点结识顾寒,说不定自己在公司里那些商业布局就能更顺风顺水了,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要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可就在她还沉浸在对顾寒能力的感叹中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电脑屏幕上的一封邮件上。 简舟月心里还纳闷,顺手点开一看,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这竟然是一份研究生入学录取通知书,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还有两个月就要入学了,学生的名字正是顾寒。 而且这可不是什么邀请,是实打实的通知。 看到入学的学校在江城最南端。 简舟月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揪住了,猛地沉了下去。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顾寒这是要离开? 他怎么从来都没跟自己提过这事儿? 他是打算一声不吭就悄悄走掉吗?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就是觉得心里特别紧张,和昨天在公司被投票赶出来时那种疲惫又无奈的感觉不一样。 现在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而且越跳越快,那种紧张和不安仿佛要把她给淹没了似的。 她的手心都开始冒汗,手机里顾寒还是没回消息,她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不停地给顾寒打电话。 可那电话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一直没人接听。 简舟月紧紧地握着手机,手指都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她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过什么东西。 从小到大,她在别人眼里都是那种很随和、很友善的人,对什么事儿都看得挺开的,也不怎么争抢。 可这会儿,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想到顾寒可能要离开,心里就像缺了一块儿似的,空落落的。 有点不能接受。 突然,手机“嗡”的一声响了,简舟月就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整个人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赶紧接通电话。 那模样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呆呆地站在那儿。 电话那头也愣了一下,接着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女生声音,简舟月一听就听出来是柳知鱼了。 在老城区电玩城的那次邂逅,让简舟月与柳知鱼有了交集,彼此相谈甚欢之余还交换了电话号码。 但随后各自深陷于生活的泥沼,烦恼缠身,联系也随之中断。 因而,当柳知鱼的来电显示在简舟月手机屏幕上时,她着实感到意外。 柳知鱼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与迷糊,显然也未曾料到简舟月会如此迅速地接听,她略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轻声试探: “是简舟月吗?顾寒在你那儿吗?” 柳知鱼从清晨醒来之后,便满心焦虑地想要与顾寒商讨后续的公关应对策略。 她的娘炮经纪人不知为何突然倒戈,在社交媒体上连续发布十条恶意剪辑的视频,将她平日里与朋友间的轻松玩笑歪曲成了骄纵跋扈的证据…… 甚至还扬言要爆更猛的料,要置柳知鱼死地。 柳知鱼看到这些时,愤怒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甚至萌生出与娘炮经纪人当面对质的冲动。 当然,更多的是先去阉了那个死娘娘腔。 她多次拨打顾寒的电话,却始终未能接通,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向老房子,猜测顾寒或许会在那里。 尽管柳知鱼内心深处又隐隐期望他不在,毕竟顾寒曾明确表示与简舟月并无特殊关联,两人不会同处一室。 所以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柳知鱼是既期待又不期待。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她拨通了简舟月的电话。 简舟月听到柳知鱼的询问,不禁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地扫向电脑屏幕,脑海中瞬间闪过顾寒昨夜忙碌的身影。 他倒是以为顾寒已经去找柳知鱼了,没想到……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回应:“昨天晚上我和顾寒是在一起,不过今天早上他就离开了,我现在也联系不到他。 要是关于你公关的事儿,你不用太着急,顾寒在这方面挺有能力的,他肯定能帮你处理好的。” 简舟月的话语虽句句属实,且她对顾寒的能力也深信不疑,但在柳知鱼耳中,却莫名地变了味道。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寒与简舟月共处老房子的画面,那仅有一间卧室的空间里。 尽管她理智上相信顾寒的为人,但情感上却难以抑制地泛起一丝酸涩与疑虑。 从简舟月的言辞间,她似乎察觉到一种超乎寻常的亲近与维护,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可出于朋友间的情面,她只能将这份不悦深埋心底。 一时间,电话两端陷入了沉默,唯有彼此轻柔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两人都没有率先打破这份寂静,仿佛谁先开口便会在这场无形的情感较量中落于下风,就这样僵持着,气氛越发微妙。 几分钟后,简舟月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但仔细聆听便能捕捉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情愫。 这个蔫坏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平静的说着能气死人的话。 “顾寒回电话给我了,要我告诉他待会也记得要回给你吗?” …… ps:感谢书友姬清仪的大神认证,感谢 第135章 什么叫命中注定 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那微妙而隐秘的情感氛围中激起层层涟漪,使得那种暗暗较劲、互相揣测却又秘而不宣的感觉愈发浓烈。 只是谁都没有继续去捅破那层若有若无的窗户纸。 而现在顾寒仅回了简舟月的电话,这一行为仿佛无声地传递出某种信号或答案。 “谢谢,到时候他应该会回我。” 柳知鱼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可她紧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内心的不甘。 说完,便像个败军之将一样,满心愤懑与无奈地挂断了电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眉头紧紧皱起,心里暗自思忖: “难道在她眼里,我成了外人?” 柳知鱼坐在床边,猛地捶了一下床边,咬牙切齿地将那可恶的娘炮经纪人和顾寒一并痛骂起来: “倾斜的雨伞就是这么倾的是吧?不要脸!重色轻友!简直不要脸!” “不对啊……凭什么她就成了色,我就是友了……我差哪了……” 电话这边,简舟月在接到顾寒电话时,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许苍白。 她努力控制着表情,好让声音还勉强维持着平稳。 “你……你去哪了顾寒!” 只是那攥着手机微微用力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清晰地泄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电话那头,顾寒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刻意压低嗓子说话,带着一丝神秘与凝重。 简舟月心中不禁一凛,秀眉轻蹙,问道:“你怎么了?顾寒。” 此时的顾寒正猫在草丛里,身体紧绷,眼睛像鹰隼一般密切留意着楼上的一举一动,每一块肌肉都因紧张而微微颤抖,自然得小心翼翼。 他心里还在纠结,是否要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告知简舟月,他深知简舟月可能到现在都不愿相信,主导这一切的会是她一直敬重的叔叔。 看见简舟月接连拨来三次电话,顾寒担心她有急事,于是在这危急的情况下回拨了过去。 半晌,听到简舟月那轻轻的一声回应,声音里似有一丝温柔与窃喜,仿佛因为顾寒首先打给了她而暗自高兴,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光亮。 顾寒并未察觉其中的微妙,只觉得简舟月的声音在电话里比往日更加温婉动人。 “没什么大事儿,我就想问你鸡蛋怎么做,不过听你的事儿,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简舟月话一出口,便为自己刚才莫名的“孩子气”感到些许诧异。她向来大度,知晓进退,可方才竟与柳知鱼较起劲来。 如今顾寒这般小心翼翼,说不定真有正事,自己实在不应添乱,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 顾寒倒是没太在意,一边在草丛里紧张地潜伏着,眼睛紧紧盯着三楼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出,一边小声地向简舟月传授: “把鸡蛋放在碗边,轻轻一磕磕出裂痕之后,再用两只手将鸡蛋壳扣开就好了。” 这边的简舟月听到顾寒的回答,攥着手机的手渐渐放松,那好看的脸庞上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中竟莫名觉得好笑和幸福,一抹红晕悄悄爬上脸颊。 之前心里因顾寒要离开而生出的紧张与彷徨,在他这般耐心的回应中,渐渐消散。 她想,若有一个在如此关键时候仍对你保有耐心的人,那定不会轻易离你而去。 简舟月本就愿意相信他人,更愿意相信顾寒的温柔。 至于顾寒留学之事,等他回来再问也不迟。 心情舒畅的简舟月轻声应了句“好”,随后脸色羞红,带着一丝慌乱与期待,对着电话那边说道:“等你回来。” 说完便匆匆挂断电话,将整个手机捂在自己胸口。 心脏似乎透过皮肤撞击在手机上,简舟月闭着眼,轻轻咬牙,暗自思忖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心里那个感性的小人又在说话了,好似躺在她的心房上拍着小手,打趣鼓励着她就该如此。 简舟月无奈地摇摇头,将脑海里的小人驱散,微笑着在厨房里找出一个围裙系上,然后捏起一颗鸡蛋,小心翼翼地尝试起来。 至于手机上许多关于公司交接手续的消息,都被她一概视而不见。 今天于她而言,是开启新生活的一天,她要以美好的姿态,温柔地去接纳。简舟月不着急,也没打算着急。 此刻她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的处境,接受即将离开公司的事实。 她想着,等和顾寒吃完这顿早餐再回去处理也不迟,总归是要接受这一切的。 再说顾寒这边,他藏在草丛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简舟月的叔叔简全城与那黑心中介在楼上交谈。 十几分钟后,见上楼的箱子不见了。 顾寒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猜测箱子里或许是贿赂的赃款、证据,又或是黑心中介要塑造的假身份。 如今简舟月被夺权,简权臣目的达成,定会迅速安排手下棋子逃离,或许用不了半天,这黑心中介便会消失不见。 顾寒心中感慨,上天总算眷顾自己一次,在经历诸多挫折后,终于迎来转机。 待简权臣乘坐那辆黑色的奥迪再次离开后,顾寒在路上来回踱步,内心挣扎良久,最终决定孤身一人行动。 他深知若那箱子里有其他国家的护照,黑心中介便能立刻远走高飞,哪怕一秒的延误都可能导致其逃脱,而这栋楼有两个出入口,他一人实在难以兼顾。 唯一的办法便是主动出击。 顾寒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朝着三楼的方向快步走去。 上楼过程中,他将冬帽拉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透着冷峻与坚定的眼睛。 找准门牌号后,他侧身避开猫眼,尽量让自己的举止显得自然,装作寻常访客,轻轻敲响了房门。 “你好,楼下的你们家厨房是不是漏水了?我这楼下头顶都快被淹了,你赶紧出来看看!” 顾寒故意用了些外地口音,好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加真实,脸上还努力挤出一丝焦急的神情。 然而门那边却寂静无声,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大约一分钟过去,顾寒再次耐心地敲门。 “有人没人?没人的话水龙头怎么会还开着?我家楼顶都快被你家泡烂了,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报警找物业了!” 顾寒心想,提到报警,里面的人多少会有所忌惮,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可半天依旧毫无动静,顾寒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心中的不安逐渐蔓延开来。 只是简全城前脚刚离开,自己后脚就上门,就算黑心中介要走,也不可能如此迅速。 顾寒又一次用力砸门,手臂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兴许是砸门的动静太大,楼下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从楼道里骂骂咧咧地出来: “谁啊,别吵了,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就是这一眼,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顾寒几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中年男人冲去,眼神中带着决绝与凶狠。 而中年男人似乎还没认出他来,只是下意识地看见顾寒奔来便转身就跑,脸上满是惊恐与慌张。 顾寒这才惊觉凶险,原来这老东西竟然一次性租了楼上楼下。 之前自己的目光一直被三楼吸引,这老东西实际住在二楼,若不是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上来看情况,恐怕就要被他逃脱了。 这老狐狸,果然谨慎。 “给老子站着!”顾寒怒喝一声,声音响彻整个楼道,“今天就是踩了哪吒的风火轮,你他妈也跑不了了!” 什么叫命中注定! 这就叫命中注定! 第136章 我不能被抓到 顾寒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紧紧锁定前方夺命狂奔的黑心中介。 城市的繁华在他身旁飞速倒退,他却全然不顾,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抓住这个毁掉简舟月一切的混蛋。 可这一具已经快要生锈腐蚀的躯体,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不停止唤起来。 或许是顾寒先前跑来已经支配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潜力。 现在每一次发力奔跑,腿部的伤痛就像无数根针在猛刺,肺部也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变得极为艰难,每一口喘气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冷汗不停地从额头渗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的眼神却从未有过丝毫动摇,始终紧紧锁定着前方那个身影。 他的心中只有简舟月。 有她在警察局里的谅解书。 有她被放鸽子冻的蜷缩在老房子门口,还紧紧抱着带给自己的特效药。 有她放弃和叔叔最后交谈机会,往南去机场告诉自己的那一通电话。 有她踏雪往山区,走到自己面前的勇敢。 有她在老房子准备的花花草草。 所以! “我绝不能辜负!” 模糊中,顾寒仿佛能看到简舟月那曾经明亮如今却满是忧愁与疲惫的双眼,看到她在无数个日夜为了公司奔波操劳,却被这黑心之人一朝摧毁所有努力后的绝望神情。 那些简舟月默默承受的委屈,那些在这世间遭受的不公与算计,化作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让他不顾身体的极限,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简舟月能冒着大雪飞驰一路向北。 顾寒就能克服身体上的痛楚。 “今天老子就算死!也得是抓住你再死!” 顾寒的怒吼声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拖着那如灌了铅般沉重且疼痛难忍的双腿,一步一步却又坚定无比地缩短着与中介之间的距离。 中介则像一只被猎人围追堵截、慌不择路的野兔,在大街小巷中疯狂地横冲直撞。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布满血丝,里面满是疯狂与惶恐,那原本就因长期欺诈而显得丑恶的脸上,此时的横肉更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汗水如雨水般不停地从他的额头、脸颊滑落,打湿了他那皱巴巴且沾满灰尘的衬衫。 顾寒全然不顾自己身体的抗议,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抓住这个毁掉简舟月一切的混蛋。 他们的身影在城市的车水马龙、喧嚣繁华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中介在慌乱之中,一头扎进了那座宛如巨大黑暗怪兽般阴森的烂尾楼。 顾寒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踏入楼内,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夹杂着令人绝望的死寂扑面而来。 昏暗的光线中,只有几缕从破败墙壁缝隙间艰难挤入的微弱阳光,勉强照亮着脚下那一片狼藉的景象——满是碎石、断裂的水泥块和锈迹斑斑、仿佛张牙舞爪的钢筋的崎岖道路。 中介在前面夺命奔逃,他的脚步慌乱而踉跄。 不时被地上纵横交错的钢筋绊倒,双手和膝盖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但他就像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立刻又爬起来继续狂奔。 顾寒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牙关紧咬,每一次跳跃过那些障碍时,腿部的伤痛都让他几近昏厥。 但他眼中的狠意却愈发浓烈,那眼神仿佛具有实质的力量,能将这眼前的黑暗彻底撕裂。 终于,中介被逼到了四楼的边缘。 他的前方已是无路可退,身后则是顾寒那如死神降临般冰冷且充满仇恨的凝视。 中介的眼神中透着疯狂与绝望,他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那闪烁的寒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目。 “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 他的声音尖锐得如同指甲划过玻璃,又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像是一只被困在绝境中、做着最后挣扎的野兽发出的嘶鸣。 顾寒冷笑一声,眼里的痴狂隐隐约约竟然比那中介还要癫狂。 “老子十年前就死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用死亡来吓唬一个死人?” “你挺有勇气!” 中介见威胁无用,那疯狂的眼神中又瞬间切换成了哀求与绝望。 他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下,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涕泪横流,口水和着鼻涕在脸上肆意流淌: “我错了,我把所有钱都给你,帮简舟月恢复公司,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颤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银行卡,举在手中拼命摇晃着。 顾寒不为所动,依旧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决绝。 中介彻底崩溃了。 他转身看向楼下,那高度让他的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但求生的本能又让他不敢轻易跳下。 他的身体在边缘摇摇欲坠,与顾寒对峙着,那场面如同两只在悬崖边殊死搏斗的野兽。 按照他的罪行,如果一旦被抓到这么庞大的数额,至少也要四五十年起步,余生乃至到死都要被关在里边,再也出不来…… “不能!” “我不能被抓到!” 第137章 他的心脏跳进我的胸膛 在阳台的边缘之处。 狂风呼啸,那凛冽的风如同一双双无形的手,狠命地往顾寒的衣服里灌。 肆意地穿梭,似要将寒意深深刺入他的骨髓。 往楼下望去,那片冰冷的水泥地,就像一头蛰伏许久、正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无情又阴森,而那些随意堆放着的建筑垃圾,宛如巨兽嘴里参差不齐、透着寒光的獠牙。 光是看着,就让人从心底泛起阵阵寒意,不寒而栗之感油然而生。 此刻的黑心中介已然被逼到了绝路,他心里清楚得很,要是继续和顾寒这般僵持下去,被抓住之后,等待他的可就是数不尽的牢狱时光,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光是想想都让他害怕到了极点。 这三楼的高度虽说高得让人胆战心惊,可在他眼中,却仿佛成了最后那根救命稻草,好像跳下去,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哆哆嗦嗦地回头看向顾寒。 活像一只被逼入绝境、走投无路却还想负隅顽抗的鬣狗,凶狠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慌乱,而他的手心,早就已经被冷汗浸湿,一层又一层,不断地往外冒。 毕竟,这可是拿命在做赌注,是真真切切的跳楼之举。 “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黑心中介的嗓子里发出了最后近乎哀求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我把骗你的钱全都还给你,我把我赚来的钱给你一半,不不不,给你七成,求你高抬贵手!” 可顾寒,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神依旧坚定得如同那深山中纹丝不动的磐石,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自己势必要拿下的猎物,没有丝毫动摇的迹象。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那声音忽远忽近、若有若无,仿佛是从黑暗中飘出来的幽灵。 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阴森,让黑心中介本就紧绷的神经愈发紧张起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而灰熊,开着车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刚一下车,第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那阳台边缘、形势一触即发的两人,他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 这三楼虽说算不上特别高的摩天大楼,可实打实也有七八米往上的高度,别说是两个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了,就算是像他这样经过特殊训练、身手还算不错的人,从这儿跳下去,那也得冒着极大的风险,能不能平安落地可真不好说。 灰熊心里明白,顾寒为了抓到这个黑心中介。 那可是耗费了大量的心血,下了十足的苦功,他着急忙慌地朝着楼上大声喊道: “冷静,你们俩可都冷静冷静! 有我在下面追着他,他跑不掉的,就算他敢跳,也不过就是隔着几道围墙,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嘛!” 然而,顾寒就好像完全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外界的这些呼喊声、警笛声,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这个黑心中介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掉。 哪怕这一跳下去,可能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也在所不惜。 灰熊确实有可能隔着两道墙翻过去抓到这老家伙,可顾寒不太相信自己是这么幸运的人。 就好像从来都不曾被幸运眷顾的孩子,绝不相信奇迹的降临。 顾寒绝不会去赌这个概率事件。 哪怕是99%的把握,顾寒也绝对不可能让那1%的不幸降临在简舟月的身上。 “你——跑不掉。” 黑心中介在绝望和恐惧交织的情绪里,终于咬了咬牙,心一横,闭上眼睛,把心一横,朝着围墙之外猛地奋力一跃,那架势,真就是一副要拼了命的模样。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顾寒的动作比他还要迅猛、还要果决,就如同一只锁定了猎物的猎豹,眼神中透着决绝,毫不犹豫地跟着也朝着楼下跳了下去。 灰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眼睛瞬间瞪大,瞳孔都仿佛放大了好几倍,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一样,疼得厉害, “顾寒!!!!!!!” 这一声呼喊,从他的嗓子里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带着满满的惊恐和担忧,他下意识地朝着围墙那边发足狂奔。 可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盯着那高楼之上跳下来的两人,一刻都不敢挪开。 …… “嘶——”简舟月突然觉得手指一痛,一个晃神,刚才用刀切料理时,刀锋竟然划过手指。 很快,白皙的手指上就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 不知为何,没来由的心悸让她突然有些站不住,总觉得莫名其妙地心慌,手指上的疼痛反倒是来得不那么重要了。 心灵感应一般,简舟月突然就想起了顾寒,想起顾寒熬了一整夜,突如其来的消失。 刚才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回答,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冥冥中揭示着有种不对劲。 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比解决柳知鱼的绯闻、和自己在一起还更重要呢? 依照简舟月对顾寒的了解,顾寒现在唯一牵挂的好像也没有更多的事情,除非是顾寒老家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儿。 不过听顾寒的样子,小心翼翼又还能指点自己做炒蛋的方法,却不像是出现了什么事儿,更像是顾寒在等待着什么人。 那顾寒这么重要,这么紧张地在等谁呢? 心口处隐隐作痛,简舟月却也实在想不出,便掏出电话来,没做犹豫地给顾寒回拨过去。 而此刻回答她的却是对方手机已关机。 接连的几个关机声,让简舟月的情绪莫名有些焦躁,似乎和刚才手指被划破的疼痛契合在了一起。 “呼——” “呼——” 简舟月安慰了自己两句,又紧张起来,她倒是想起顾寒身体上的病症。 那么严重的情况下,会不会是突然出了什么意外? 而脑袋里一旦出现不好的想法,这些想法就像病毒一样在脑袋里快速繁殖增生,乃至于爆炸式的生长,几乎很快就塞满了简舟月的整个脑袋,让她都忘记了自己今天是要去公司做权力交接的失落。 不多时,简舟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打给了刚才电话中的柳知鱼。 而电话在沉默了几分钟后被接通,柳知鱼的语气明显是有些不好的。 刚才简舟月好像那急匆匆的口气着实让他有些不爽,此刻再打电话过来,他还以为是简舟月的恶趣味又要上升一个层级。 难不成还要贴脸开大吗? 柳知鱼心情不太好地开门见山: “简总,你觉得这么说话很有意思吗?还是你想着借此张扬什么?我和顾寒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且如果你要继续这么下去,我觉得未免也有些太败人品……” 柳知鱼的话并没有说完,简舟月便匆匆说了一声抱歉挂断了。 此刻的她来不及顾及柳知鱼的情绪,而是迫切想要知道顾寒到底去了哪儿。 电话那边的柳知鱼一愣,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先是有些愤怒,而后反应过来,之前她和简舟月接触,简舟月温柔、独立、强大的内核不太像是那种恶趣味的小性格女人,就算是顾寒和简舟月真的是那种关系,简舟月也应该不太会特意打电话过来挑衅。 那会是什么? 顾寒出什么事儿了? 柳知鱼摇摇头,有些迷茫,却也不敢确定。 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一次在医院里,顾寒替她出头,流鼻血流得满脸都是,把她吓了一跳,而顾寒说是天气太热…… 一愣,柳知鱼莫名地也紧张起来,慌慌忙忙地找出来电话里之前通过医院里那个强势的女医生的电话。 顾寒去那么多次医院,不会是身体上出什么问题了吧? 柳知鱼匆忙打电话给孟清浅,却惊觉孟清浅的电话正在占线中,显然是有人打电话过去。 自然是简舟月。 接通电话的孟清浅也是有些诧异,听到简舟月自报家门,微微蹙着眉: “简舟月?”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简舟月却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解释,只是开口,礼貌地问一句: “孟医生,请问你知道顾寒现在在哪吗?” 电话那边的孟清浅只是轻哼了一声:“他在哪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以为是情敌炫耀,正要好好地展示一番自己的战斗力,却不料电话那边已经突兀地只剩嘟嘟声。 挂断电话的简舟月越发觉得紧张,这是她了解到的关于顾寒的所有交际圈了,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不知道顾寒在哪。那顾寒……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简舟月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头脑风暴在脑子里,近乎要旋转个不停。 公司打电话过来的交接电话以及催促的短信接连几个都被简舟月直截了当地挂断了。 昨天在她心里如此重要的权力交接,也是她决定了要亲自走完的最后一步,此刻在紧张和担忧中全部都化作了虚无。 自己已经站在门内,那么门外种种事情,都不应该再影响到门内。 在思索之后,简舟月还算是稍微地理清了一点思路。 顾寒之前所说的那个朋友,很有可能是关键,顾寒前几天一直和那个朋友联系在一起。 找到顾寒最近几天接触的人就可以了,想到这里,简舟月才接通了自己秘书打来的应该是催促进去议事、显得焦急的电话,只轻描淡写地一句: “仪式我不去了,你们按照规章交接就行。” 不用听都知道对面的惊讶有多夸张,这么重要且有可能还能做最后一波、最后一个小机会的重大场合啊,简舟月竟然直接决定放弃。 这着实让一般人都绝没有想到,毕竟此前的简舟月可是为了最后的这一点点事业付出了接近所有的努力,简舟月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最后的仪式简舟月反倒不来了,真的有些惊到了电话那边的交接工作人员。 而简舟月却来不及顾及别人的情绪,只是开口提供了顾寒的信息,让公司动用人脉,帮自己最后一次找找顾寒最近一直联系的朋友到底是谁。 电话那边足足5个负责交接的部门经理以及20多个人等待的法律团队都有些震惊。 简舟月自己不到场,只交给团去处理,为她能争取到的权利,这就有可能都是要折半的。 在商业谈判中本人不到场进行权力交接,这还是奇之又奇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确定。 而得知简舟月的交换条件时,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这几个武装到牙齿准备跟公司血战一场的精英团队都愣住了。 简舟月就是因为这个叫“顾寒”的决定不来了? “这是谁啊?何方神圣啊?什么大佬?” “管那么多做什么,简总自她他自己的考量,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画面一转,简舟月的手机屏幕亮起,那一方小小的光亮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她的目光急切地落在屏幕上,随着信息一行行展开,顾寒近期的所有踪迹与关联的公司逐一呈现。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滑动着屏幕,起初动作还带着几分焦急与慌乱,仿佛在与时间赛跑,想要尽快从这些信息里揪出顾寒失踪的真相。 看着看着,简舟月的手指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兀地凝住了。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发来信息中的一张照片,那照片上的身影,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也能瞬间认出,那是灰熊。 刹那间,她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回溯。 曾几何时,她怀揣着满心的期望与诚意,亲自向灰熊许下重金酬谢,言辞恳切地请求他帮忙寻找那个如鬼魅般逃窜的黑心中介,然而当时灰熊那坚决拒绝的神情至今仍历历在目,他的态度犹如一道冰冷的屏障,无情地将简舟月的希望击碎。 可如今,他却与顾寒并肩出现在照片里。 这一发现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她原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简舟月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噎住了喉咙。 “怎么会……”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在空旷的房间里悄然飘散。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简舟月像是突然被点醒,诸多思绪如乱麻般在脑海中缠绕。 原来,顾寒这些日子以来那令人费解的神秘行径,那刻意的隐瞒与回避,背后的缘由竟是为了帮自己追回被黑心中介骗走的财物。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柔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握住,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而过,那是感动,感动于顾寒默默的付出与守护,他在背后独自承担了多少未知的艰辛与压力,却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提及…… 然而,这感动之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心疼。 她仿佛能看到顾寒在无数个日夜中奔波劳碌,周旋于各种危险与困境之间,只为了给她一个交代,还她一份公道。 简舟月的眼眶渐渐泛红,那红色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在她的眼眸深处缓缓晕染开来。 她的鼻尖微微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她努力地想要抑制住那即将决堤的情绪,但泪水还是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有人说世界上绝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而在此一刻,简舟月却感觉到有一颗温热的心,从顾寒的胸膛里面跳动跳动,然后透过昨晚上的那道门,撞进了自己的胸膛。 两颗来自不同身体的心脏,跳进对方的胸膛,这或许就叫做爱情。 第138章 一起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旧厂街。 顾寒心意已决,如流星陨落般跳下。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顾寒只觉全身的骨头好似炸裂开来,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烧,鲜血在身下蔓延。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几近消散。 然而,他那满是鲜血与尘土的手,却如同一把夺命锁,死死扣住中介的手腕。 手指因用力而不停颤抖,关节处泛出惨白。 灰熊只觉大脑“嗡”的一声,他狂奔到楼底,看到顾寒摔落在地一时间失去了反应的余地。 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们迅速赶来。 为首的李警官经验丰富,他一边指挥警员疏散围观群众,维持现场秩序,防止有人拍照录像造成不良影响,一边用对讲机呼叫救护车。 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职业性的冷静与专注。 当他看到顾寒紧紧抓着黑心中介时,微微皱眉,心中对顾寒的行为感到震惊与敬佩,同时也担心这样僵持下去两人的伤势都会恶化。 他缓缓蹲下身子,与顾寒平视,声音低沉而沉稳: “小伙子,我是警察,你现在安全了,先松开手,我们会让正义得到伸张。” 顾寒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他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我不松,他跑不了……” 此时的他,仿佛与手中的猎物融为一体,即便生命垂危,也绝不松开。 医护人员匆忙上前,看到顾寒的样子,心里也一时不忍,为首带队的医生还是顾寒比较熟悉的面孔。 曾经在医院里见过几面目,孟清浅带的那个实习生,没想到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连她也能独自带队行医了。 “先处理伤口,小心别伤到他抓着的手。”这人严肃地叮嘱。 护士小吴看到顾寒的惨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里满是怜惜。 那医生则冷静地评估着两人的伤势,他对小吴说:“先检查一下他们的生命体征,但不要强行分开他们,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小吴轻轻点头,拿着仪器靠近顾寒,声音温柔: “帅哥,我先给你检查一下,你这样坚持着很了不起,但我们也要确保你能好好活下去呀。” 可顾寒对医护人员的话仿若未闻,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黑心中介身上。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狗东西,跑不了,对简舟月承诺自己做到了。 担架车推了过来,李警官与医护人员相互配合,试图在不松开顾寒手的情况下将两人挪上担架。 过程中,顾寒因疼痛发出低低的闷哼声,但他的手一刻也未曾放松。 可顾寒这么抓着,两个人都没办法成功地送上去救治,一方面是挪动身体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另一方面是一个担架上也承不下两个人。 但如果要不赶紧救治,两个人看起来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脏损伤,几乎多迟一秒就有可能触及更深的生命危险。 医护人员围在顾寒与黑心中介旁边,眉头紧皱,满脸无奈。 跟过孟清浅的医生着急地直跺脚,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带着几分焦躁: “这可怎么办?他抓得这么紧,根本没法查看伤口。而且这担架就这么大,硬把他俩一起抬上去,路上颠簸肯定会造成二次伤害,搞不好人就没了。 顾寒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警官看着顾寒,眼里既有敬佩又有担忧,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劝道: “顾寒啊,你看看你现在,伤成这样,再这么坚持下去,命都没了,还怎么看他得到惩罚? 松开手,相信我们,好不好?” 灰熊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泪人,他眼睛通红,鼻子一抽一抽的,“扑通”一声跪到顾寒身边,双手紧紧抓住顾寒的胳膊,带着哭腔喊道: “寒子,那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出了事儿柳知鱼的那一档子是谁管?赶紧松开,听哥的话把手松开!” 而顾寒呢,他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混在一起,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似乎已经听不见周围人的劝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松!简舟月在等着。 自己不能松。 他的手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死死地扣在黑心中介的衣服上,每一根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那伤口处的血不停地往外渗,将身下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红色,可他依旧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就在这僵局之时,一辆车风驰电掣般驶来。 简舟月终究还是舍弃了去公司争取最多权力的机会,在得到顾寒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往这里赶来。 从她那辆汽车前脸的碰撞上就能看得出简舟月这一路上开的有多疯,整个汽车前轮都快被撞烂了。 她一路小跑过来,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当看到顾寒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时,她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微张,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胸口,差点站立不稳。 缓了一口气后,她快步走到顾寒身边,缓缓蹲下,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她那精致的脸庞滑落,打湿了顾寒满是灰尘的脸。 她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伸向顾寒的脸庞,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手指轻轻触碰到顾寒皮肤的那一刻,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顾寒!你傻不傻呀!!!” “他跑就跑了!他怎么能和你比呢!” “我不要公司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一起去南边,一起去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简舟月的目光紧紧锁在顾寒的眼睛上,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她轻轻握住顾寒那只死死抓住黑心中介的手,将它慢慢拉到自己的唇边,落下一个温柔而又深情的吻。 然后,她把顾寒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泣不成声: “你已经很勇敢了,剩下的交给我,好吗?” “我来了,我来了。” 顾寒眼中的光芒闪烁了几下,那一直紧绷着的手,终于缓缓松开,而他也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昏了过去。 第139章 重要的过客 孟清浅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精心整理着自己的行装。 她身着一件黑色的修身小礼服,裙摆刚好到大腿中部,将她那笔直修长的双腿展露无遗。 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几缕发丝垂落在胸前,更添几分妩媚。 她的闺蜜雪儿在电话那头调侃着: “清浅,你这次真能抛开一切去度假?以往不是被工作绊住,就是围着你那只病殃殃小奶狗转。” “哪有时间来宠幸我呀?” 眼神里换过几个人影,孟清浅眼角磨灭,将顾寒的声音样貌全部都抛诸脑后。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哼,这次可不一样。 不管是烦人的男人,还是恶心的工作也别想来烦我。我现在满心都是那片沙滩和阳光, 谁也阻止不了我去享受假期。” 闺蜜那边笑着说:“我才不信呢,你这工作狂兼小奶狗控,能这么轻易放下?” 孟清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现在就出门,你看着吧。” 说完,她拿起放在一旁的 hermès 手包,手指轻轻滑过包上的纹路,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把的那一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是带过的实习医生的来电,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被自己的学生打电话来种没好事儿,总不会是这家伙手术失败了,报自己的名吧。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还未等对方开口,她便抢先说道: “最好是有重要的事,否则你知道后果。” 实习医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焦急:“孟医生,顾寒重伤住院了,情况非常危急。 他遭遇了一场严重的意外,全身多处骨折,内出血也很严重,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但是他的生命体征依旧不稳定……” “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内出血,严重到生命体征不稳定?” 孟清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雪,那原本冷傲的眼神中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担忧和恐慌。 “我可不喜欢跟别人开玩笑!” 那边实习医生的声音有些仓促,带着一点点轻微的哭腔,“他为了追一个人从3楼上跳下来了,现在人就在救护车上。” 孟手中的手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里面的化妆品和钥匙散落一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也在不自觉地抖动: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高冷,顾不上地上的物品,转身冲向电梯。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凌乱而急促的声响,她不停地按下电梯按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快点,快点啊!” 电梯门终于缓缓打开,她冲进电梯,手指慌乱地按下一楼的按钮。 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她靠着电梯壁,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顾寒,你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到。” …… 柳知鱼坐在宽敞奢华的化妆间内。 巨大的环形化妆镜被明亮的灯光环绕,各类顶级化妆品摆满了台面。 她新聘请的专属造型团队围绕在她身旁,首席造型师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打理那如海藻般的长发; 化妆师则专注地在她那张本就绝美的脸上精雕细琢,试图用最细腻的手法掩盖她近日因抄袭风波而产生的疲惫与憔悴。 新的经纪人在一旁焦急地踱步,手中拿着平板电脑,不断地与公关团队沟通着即将到来的澄清发布会的各项细节。 “鱼姐,这次发布会的流程我们已经反复梳理过了,您只要按照提词器上的内容,声情并茂地念出来就好。 我们邀请了众多业内有影响力的媒体,只要这场发布会顺利,一定能把抄袭的舆论反转过来。” 新经纪人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经过顾寒的肯定,还有一系列的商业复盘。 柳知鱼已经正式决定对抄袭作出反击。 而今日的发布会就是她正式面对公众的一场问答和打响反击的第一战。 无论是经济团队,法律团队还有创造团队,柳知鱼都请了圈内相对顶尖的人员来助阵。 只是她最期待的那个人一直还没到场。 柳知鱼轻轻闭着眼睛,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身着一件由国际知名设计师量身定制的镶钻长裙,那裙子上的每一颗钻石都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与她脖子上佩戴的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相互辉映,将她衬托得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女神。 然而,她的神情却满是落寞与忧虑,嘴角微微下垂 就在这时,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灰熊发来的消息,当读完“顾寒重伤住院,生命垂危”这几个字时,她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她猛地站起身来,这突然的动作让造型师手中的梳子差点掉落,化妆师也惊愕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鱼姐,您这是怎么了?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现在这个状态可不行啊!”经纪人急忙上前阻拦。 柳知鱼一把推开经纪人伸过来的手,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让开,顾寒出事了,我必须去见他。” 经纪人急得满脸通红: “鱼姐,您知道这场发布会对您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您现在走了,我们早上之前为这场风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您的星途可能会就此断送啊! 这对于我们后续的澄清活动以及公关活动是非常不利的!” 柳知鱼丝毫没有动摇,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她的私人助理小萱也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臂,带着哭腔说道: “鱼姐,您再考虑一下吧,您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放弃了一切啊。” 柳知鱼轻轻挣脱小萱的手,她看着小萱的眼睛,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柔: “小萱,你不懂,我能有现在的改变,有个很重要的人站在我背后。” “他不在我心里没底气,把发布会延迟几个小时改成线上发布,我尽量马上回来。” 她推开化妆间的门,外面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媒体记者和工作人员。 看到柳知鱼出来,记者们瞬间沸腾起来,各种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柳知鱼,你对抄袭事件还没有回应,这是要逃避吗?” “你现在离开,是不打算挽回自己的形象了吗?” 柳知鱼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她的长裙被人群挤得有些凌乱,钻石手链也被蹭得歪歪斜斜,但她的眼神始终直视前方,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她就像一位无畏的战士,在枪林弹雨中坚定地奔赴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战场。 好不容易来到路边,她的专属座驾已经等候在那里。 司机看到她急忙下车打开车门,柳知鱼快速坐进车内,对司机说道: “去医院,最快速度。” 车内,她紧紧地攥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水,精致的妆容也因焦急而微微有些花掉。 她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街道,不停看着导航去医院的路还有多远。 第140章 从前 龙沙国际天字会客厅。 奚书谣身着一件淡蓝色的真丝衬衫,领口处系着一个小巧的蝴蝶结,搭配一条深灰色的 a 字半身裙,简约而不失优雅。 她的头发被整齐地梳成低马尾,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更显温婉。 脚下的黑色平底皮鞋擦得锃亮,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尽显乖巧。 现在的顾寒如果见了奚书瑶这个模样,恐怕是切切实实要吓一跳。 乖巧可人的,完全不像他记忆当中的奚书谣。 而她从前也向来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形式主义上的聚会,这些日子也不知是生活太无聊,还是若有若无的想通过打发这些无聊的时间来抵挡思念某人的感觉。 家族长辈们围坐在一起,相谈甚欢,商业伙伴们则在一旁轻声交流着合作事宜。 奚书谣父亲穿梭于众人之间,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眼神里满是对这次聚会人脉拓展的期待。 “书谣啊,你现在也到了适婚年龄了,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在大公司上班,学历又高,性格也温和,和你特别般配,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呀?” 一位长辈满脸笑意,眼神里透着关切。 奚书谣微微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轻声回答: “谢谢叔叔,我觉得我现在还想多陪陪家人,个人的事情还不着急呢。” 她的声音轻柔,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周围的人听到她的回答,都纷纷点头,夸赞她懂事乖巧,和以前那个任性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曾经的奚书谣,若是面对这样的提议,定会满脸不耐烦,言辞犀利地回怼,让场面陷入尴尬。 可现在的她竟然学着像以前顾寒的模样,不敏感,也不走心。 而这个问题也确确实实戳动着她。 她倒是想谈对象,问题是——他想和自己谈么? 这时,旁边有人好奇地接话道:“我怎么听说有个赵落羽和书谣走得挺近呢?” 奚书瑶原本正轻轻端起面前那只盛着香槟的高脚杯,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捏着杯柄,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些天以来,无论是公司内外还是家里的长辈朋友都在说她和赵落羽的事情。 奚书谣其实都没怎么见过赵落羽了—— 她缓缓放下酒杯,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那充满期待的脸庞,表情变得凝重而认真起来。 她挺直了腰板,坐得更加端正,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各位长辈,关于我和赵洛羽,我想借今天这个机会跟大家把事情说清楚。 之前确实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让大家产生了误会。但实际上,我和他之间仅仅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不存在任何超出友谊界限的情感纠葛。 所以,还请大家不要再把我和他随意地联系在一起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在向众人宣告她对自己感情世界的主权。 众人听闻她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后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彼此之间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纷纷。 一位颇有威望的长辈微微前倾身子,目光中带着探究与好奇,追问道: “书瑶啊,你如此坚决地否定与赵洛羽的关系,这倒是让我们有些意外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大家,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啊?是哪家的公子啊。” 奚书瑶的父亲站在一旁,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担忧,心中暗自思忖着:当初自己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把赵落羽请回来,就是为了能治好女儿心病。 女儿确实也好转了。 可怎么看起来完全和赵落羽没有关系? 是……谁? 之前那个疗愈师? 被众人逼问,奚书瑶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那一抹羞涩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 她有些局促地微微低下头,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裙摆上的蕾丝花边,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我可能是这包厢里的空气有些闷,感觉头有点晕,想出去透透气。” 说罢,她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包厢门口走去。 她的父亲见状,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在走廊里,柔和的壁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父亲快走几步,一把拉住奚书瑶的胳膊,脸上带着关切与焦急的神情,语重心长地说道: “书瑶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可不能再拖了。 爸爸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为你留意着合适的对象,前前后后筛选了好几个优秀的小伙子。 他们个个都是青年才俊,不仅家境优渥,而且自身的学历和事业也都非常出色。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咱们安排见一见?” 奚书瑶停下脚步,她微微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父亲,突然展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她轻轻挣脱父亲的手,像个灵动的小精灵一般,迅速地跑开了几步,然后转身对着父亲扮了个鬼脸,笑着说: “爸,我还想多享受一下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呢,您就别这么着急催我啦! 我自己的感情事,我心里有数。” 奚书谣自己当然有数了,没数的是另外一个。 这么想着,突然就很想知道顾寒的消息,就算是只当朋友,两个人也不该完全的失去联系吧。 给顾寒拨去几个电话都显示正在关机当中,不明所以的奚书瑶要干脆打电话给顾寒的舍友。 只接通几秒钟,奚书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父亲在后面又喊了她一声,让他休息够了就回去,不然不太礼貌。 她却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向电梯,走了几步,干脆用跑的。 长长的裙摆影响他的步幅,着急忙慌的奚书谣眼神里透过一股偏执,和以前的模样一出无二。 她竟然是伸手提着裙子将那裙摆用力扯开。 在电梯里,她靠着墙壁,眼神空洞而焦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电梯门一打开。 她便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发动引擎,车子如离弦之箭般迅速驶离。 她这速度,好像在驾驶碰碰车似的。 奚父在楼上看着,一时目光呆滞。 怎么莫名感觉从前那个闺女又回来了,开车的这股疯劲,看着就吓人。 第141章 就算是朋友也该互相思念 雪花如絮,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静谧的山村里。 林鹿笙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围着一条驼色的羊毛围巾,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脚蹬一双棕色的雪地靴,拖着两个略显沉重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地走进村子。 她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寒风吹到脸颊上,却丝毫不影响她那与生俱来的明媚气质。 去美国的这一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鲜活了太多。 “鹿笙姐,你回来啦!”老大第一个冲上前去迎接她,从林鹿笙手里接过行李箱,不过目光却追着林鹿笙来的方向望了望。 老二跟在老大身后,老三虎头虎脑的,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小水珠。 阿爷拄着一根拐杖,站在一旁,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如同岁月镌刻的痕迹。 知道林鹿笙这些天要回来,村里的一干人等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甚至特意把山前一大片雪都扫出了一条一人道,为的就是让林鹿笙好走一些。 林鹿笙看到他们,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这冬日的严寒。 她松开行李箱,先给了阿爷一个温暖的拥抱,“阿爷,我好想您啊!” 接着又依次摸了摸老大、老二和老三的头,“怎么才短短半年的时间,你们一下子都长成大姑娘、小伙子啦!” 老大拖着林鹿笙的行李箱,笑着说:“鹿笙姐,这一路累坏了吧?” 老二在一旁轻声问道:“鹿笙姐,顾寒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呢?” 林鹿笙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故作轻松地说: “他呀,在那边有很多事情要忙,走不开。” 顾寒对于林鹿笙来说,这真的是一个相当久远的名字 她已经有很长个日日夜夜没有听别人念起过这个名字了。 这个人也像是真的就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一样。 这个过往十年在她生命里日日夜夜都不停要纠缠在一起名字,也只不过是用了半年的时间。 就基本的被抹去了一切的影踪。 为了不让大家看出端倪,林鹿笙低头不去看他们,从行李箱里拿出给大家准备的礼物。 给阿爷的是一副保暖的护膝和一些滋补品,“阿爷,这是给您的,冬天冷,您要多注意保暖。” 给老大的是一本讲述世界各地风土人情的精装书籍。 老二收到的是一条精致的手织围巾,老三则得到了一个遥控飞机模型。 老三拿着飞机模型,兴奋地问道:“鹿笙姐,顾寒哥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呀?” 林鹿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揪了一下,她一直以为这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修养身心,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而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接连听到两次那个熟悉名字的时候,他的心跳却像是漏了半拍。 林鹿笙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 “这次他没来得及准备,下次回来一定会给大家补上的。”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阿爷看着林鹿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说:“唉,顾寒这孩子,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跟你形影不离的,现在都长大了,各奔东西咯。” 林鹿笙抬起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去。 她的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但很快就被她强行压抑下去,换上了一副洒脱的笑容, “阿爷,人总是会变的,虽然顾寒不在,但我会好好陪大家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愉快,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和遗憾。 只是她选择用洒脱和淡然来掩盖这份复杂的情感,仿佛只要自己表现得足够不在意,心中的伤痛就会渐渐消散。 阿爷静静地站在雪地中,身影在白雪映衬下更显佝偻,他目光深远而悠长,仿佛能看穿岁月的迷雾。 “鹿笙啊,这年关将至,城里的春节总是热热闹闹,张灯结彩的。 咱这一大家子许久未曾一同进城过年了,今年啊,可是个好时机。” 阿爷顿了顿,拐杖在雪地里轻点几下,“顾寒那孩子,自小与你一同长大,情谊深厚。 如今虽说各自都有了不同的境遇,但有些缘分,就像这冬日里的炉火,看着暗了,芯子却还热着。” 林鹿笙的神情有些炽热,看着阿爷拄着的拐杖,脑海中这段话却在不停的回想。 自己和顾寒的感情会像冬日里的炉火吗? 看着暗了,芯子却还热着。 说不定是早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现在看到的体面,也只不过是尸体腐烂的过程。 孩子们围在一旁,机灵劲儿十足。 老大双手抱胸,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鹿笙姐,顾寒哥肯定盼着能和咱们一起过年,到时候城里的烟花一放,那得多喜庆。” 老二抿着嘴,眼睛亮晶晶的, “鹿笙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好久没看你和顾寒哥一起说说笑笑了。” 老三扯着林鹿笙的衣角,撒娇道:“鹿笙姐,我要你和顾寒哥陪我买新年礼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却还是终究绕不开那个名字。 林鹿笙只觉心脏猛地缩紧。 她下意识地将手插入羽绒服口袋,指尖却不自觉地微微攥紧。 她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试图让那冰冷的触感冷却内心的慌乱。 心底有个声音在挣扎,那些与顾寒共度的往昔如同一把双刃剑,既让她贪恋,又让她害怕面对。 她的双脚像是被钉在雪地里,挪不动分毫,脸上却还努力维持着一丝微笑,只是那笑容在微微抽搐的嘴角下显得如此牵强。 阿爷看着林鹿笙的反应,又缓缓开口,“鹿笙,阿爷活了这大半辈子,见过太多的人和事。 有些情分,就像这山里的树,扎根深了,风吹雨打都不散。 你莫要被眼前的迷茫遮住了眼,去城里过个年,或许一切就都明了了。” “再说了,好半年不见,就算是朋友也应该互相思念吧。” 林鹿笙深吸一口气,寒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远方那被白雪覆盖的山峦,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阿爷的话里有深意,也明白孩子们的期待,可自己对顾寒那复杂的情感,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心底,剪不断,理还乱。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积雪,轻声说道: “阿爷,我考虑一下吧。” 声音轻得如同雪花飘落,却在这寂静的山村雪地里,显得格外沉重。 …… ps:主线人物回收成功,结局倒计时 第142章 何许人也 顾寒在病床上昏迷了七天后,终于缓缓苏醒。 嘴中一阵干涩,浑身都觉得刺痛,尤其是右腿骨处,好像是断了还是怎么着,总觉得腿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的意识还在混沌中挣扎,眼睛也只能半睁半闭,隐约听到病房里有其他人在交谈。 “你说隔壁那床的,真是走了大运了。” 邻床那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对着自己的兄弟低声抱怨着, “我这在医院里遭罪,每天就盼着能有个贴心人来看看我,可倒好,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你再看看他,好家伙,这七天里,一群美女跟走马灯似的围着他转。” 他的兄弟无奈地叹了口气:“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咱没那福气。” “福气?这哪是福气,这简直就是艳福齐天。” 邻床中年男子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话语里的羡慕与嫉妒都快溢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干啥的,那些美女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温柔体贴。 我刚刚还瞅见一个给他擦脸的,那手啊,又白又细,跟葱段似的,眼神里全是关切。 还有给他喂水的那个,那声音轻声细语的,跟仙乐似的,我在旁边听着都酥了半边身子。” 正说着,邻床中年男子的老婆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保温桶。 听到丈夫这一番话,她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中燃起怒火。 她几步走到丈夫床边,把保温桶重重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你个没出息的,在这儿瞎咧咧啥呢!”她抬手就朝着丈夫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 “我就说说,又没干啥。”丈夫疼得“嘶”了一声,一脸委屈。 “说也不行!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羡慕别人,自己啥样心里没点数? 人家说不定是个大老板,或者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就说第一个进来照顾他的那个美女,那通身的气派,那身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一身淡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材,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耳朵上那对珍珠耳环圆润有光,手里提的包我在商场里见过,那可是大牌,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还有那长相,精致得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我看比那些大明星都好看。 说不定这顾寒是哪个豪门世家的公子哥,要么就是在外面有什么大产业,不然能有这待遇?” 邻床中年男子的老婆一边吐槽自己老公,一边对顾寒的身份进行各种猜测。 邻床中年男子听了,眼睛一亮:“还真有可能,你看他那气质,虽然昏迷着,但也能感觉出来不凡。 我看他皮肤也不像是咱干粗活的,肯定是养尊处优惯了。 说不定是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人物,怎么就和我们住上一间病房了。” 他的兄弟也附和道:“是啊,能有这么多美女环绕,还都心甘情愿地照顾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咱也就是在这猜猜,人家的世界咱不懂,咱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嘴上虽这么说,但那言语间的羡慕还是藏不住,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顾寒身份神秘且尊贵。 言语间满是对他的羡慕与对这种奢华生活的向往,似乎只要谈论着顾寒的“辉煌”,自己也能沾染上几分贵气。 可又在心底明白,那是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只能在这小小的病房里,借着想象和猜测,慰藉一下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活。 顾寒听的一阵咳嗽,没忍住笑了出来。 自己这样的德性,竟然也在别人眼里能成了翻云覆雨了不得的大人物? 有这几人说的这么夸张吗? 不过听着几人言语,似乎自己昏迷过去这一段时间,有三四个人轮流过来照顾自己。 是……谁? 病房里的讨论还在继续,顾寒在病床上听着,心中满是疑惑与好奇,迫切想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在自己昏迷时悉心照料。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几句低语。 顾寒心念一动,决定闭着眼睛佯装仍在昏迷,想先探个究竟。 随着门被轻轻推开,一阵淡雅的香水味缓缓飘入鼻腔,这香味独特而迷人,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 紧接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靠近床边,随后是一声轻柔的叹息:“不是说7天就脱离危险了,怎么还不醒?” “我就说应该转医院的,不该听那个贼女人要求,还敢瞪我……可恶!” 这声音宛如天籁,清脆悦耳又带着一丝关切与嗔怪。 邻床的中年男子正和他的老婆、兄弟聊得热火朝天,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当看到柳知瑜的瞬间,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话语像是被突然截断,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他的老婆也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随后转为难以置信,眼睛紧紧盯着柳知鱼,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失语。 柳知鱼并未理会旁人的反应,她轻轻坐在顾寒床边,伸出手温柔地整理了一下顾寒额前的头发,动作轻柔而自然。 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助理轻声说道:“去办理一下转病房的手续,这里太吵了,不利于他休养。” “对了,不要让那个老妖婆知道!转特殊病房。” 助理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柳知鱼又将目光落回顾寒身上,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有担忧,有心疼,还有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情。 过了好一会儿,邻床中年男子才像是缓过神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老婆,低声说:“你说,这真的是柳知鱼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的老婆也回过神,眼神里依然满是震惊,她轻轻掐了一下丈夫的手臂,小声道: “疼,看来不是梦。这顾寒到底啥情况啊,居然能让大明星亲自来照顾。” “该不是小说里那种流落在外的少爷吧,这几天来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吓死个人。” 说着,她的目光在顾寒和柳知鱼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答案,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对顾寒身份的好奇与揣测。 “谁让你给他转病房的!”门外一阵清冷又有些霸气的女音,隔着楼道悠悠传来。 第143章 救世主 柳知鱼刚要起身协助助理办理转病房事宜。 病房门却被“砰”地一声推开,孟清浅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身着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将那高挑而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脚下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 只迈进病房,这里莫名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压在病房当中。 孟清浅面容精致而冷艳,双眸中透着犀利与自信,高挺的鼻梁下,红唇微抿,似是带着一丝不悦。 她径直走到柳知鱼面前,微微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压迫感,声音清冷且不容置疑: “柳知鱼,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是医院,不是你随意摆弄的地方,你别以为你是明星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时候,邻床中年男子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他的老婆也停下了手中正在整理东西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打起来——” “大明星和这个以前好像当过医生的大美女,要为了病床上的顾寒打起来了?” “我靠——劲爆——” 柳知鱼也不示弱,她轻轻站起,与孟清浅对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却带着几分嘲讽: “孟清浅,你似乎忘了,你已经不再是这医院的医生了。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决定?我不过是想给顾寒一个更好更安静的环境,难道你想让他在这里被打扰?” 两人看起来已经相熟,似乎是在顾寒昏迷的这些天的日子以来,有过很多次争执,看起来互相都已经不是原来生疏的样子。 孟清浅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我虽已离职,但我比你更了解这医院的情况。 你这样大张旗鼓地转病房,保不齐会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趁机对顾寒不利。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实则可能是在害他。” 孟清浅这嘴当真是淬了毒,话里话外无非是柳知鱼现在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保不齐有什么黑粉顺着这一条线路来打扰顾寒。 柳知鱼自然听清楚,轻轻一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冷意:“孟清浅,你可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有我的人在,顾寒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倒是你,你如此强势地介入,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应该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隔壁中年男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简直看得一场精彩,眼里又多了些许羡慕。 他这一辈子就没有两个女人为他吵过架,更不要说是这样级别的两个大美女了。 也不对,他老婆和自己老妈倒是吵过——为了当时的彩礼。 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 孟清浅的脸色微微一沉,她向前逼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柳知鱼,你不要以为你和顾寒走得近,你就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陪伴他度过了许多难关,我才是那个最懂他、对他最好的人,等他醒了,他自会明白该如何选择。” 这一下,病房里的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这两人的矛盾背后竟藏着这样的心思。 柳知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和顾寒确实不是那种关系,两个人是朋友,顾寒如果醒了确实不会选择跟他一起回去。 但很快镇定下来,她也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孟清浅,你口口声声说为顾寒好,其实不过是你那强烈的控制欲在作祟。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顾寒需要的是真正关心他的人,而不是你这样只会用权势压人的人。 至于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管吗?” 此时,病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邻床的中年男子、他的老婆和兄弟都看得目瞪口呆。 中年男子紧张地攥着被子,眼睛在两个美女间来回扫视,他的老婆则是一脸八卦又惊愕的表情,嘴巴微微张开,似乎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兄弟也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到,大气都不敢出。 而佯装昏迷的顾寒,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他在心里暗自哀叹:“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这局面,我是万万没想到,现在只觉得头都要大了,恨不得立刻起身逃离这是非之地。” 两人争吵的愈发厉害,顾寒越发不敢醒了。 醒了跟谁走啊? 总不能一人一条腿分一半吧。 不过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如果再来几个这样的顾寒的头,可真的要炸开了。 才这么想着门外咚咚咚的响起敲门声来,顾寒的心下一惊,又来人了。 …… 简氏,总裁办公室。 简舟月身着一件简约而优雅的白色真丝衬衫,柔软的质地贴合着她的肌肤,微微敞开的领口处,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仿佛是雕刻家手下最完美的艺术品。 她手里拿着一份详细的体检报告以及病检通知,其中重要的部分甚至拿笔专门记录。 病录名字上写着:顾寒 这时,秘书一路小跑着来到办公室门口,伸手急促地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几乎是一步跨了进来。 秘书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站在办公桌前,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语速飞快地说道: “简总,大喜讯!警方那边传来消息,那个可恶的黑心中介醒了之后就全部招供了! 之前他骗走咱们公司的那些房产手续,现在都在顺利地恢复正常,所有相关事宜都步入正轨了! 这次的事情上了新闻,引起了社会的极大关注,您都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夸咱们公司处理事情果断,而且因为这件事,公司的知名度一下子就提高了,现在项目不仅能顺利重启,推进的速度和效果比之前预期的还要好上许多,这简直就是因祸得福啊!” 女秘书不得不激动,她的辞职报告都交上去了,以为简总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翻盘成功。 谁想到真有个骑士般的男人从天而降,一只手把已经被踢出公司的简总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 听说还是个小帅哥。 和她一起的好几个同事,今天下午都打算买花篮一起去看一看这位救世主。 要不是顾寒,他们这个部门十几个人可全都被扫地出门了。 第144章 被骗惨了 看秘书这么激动,简舟月只是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 “嗯,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董事会那边情况如何?” 毕竟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是顾寒从三楼上一跃而下换来的。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选择让顾寒用性命去冒险。 绝对不会。 秘书深吸一口气,稍微平稳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 “简总,是这样的。 随着项目成功招资,那些之前对您决策有所保留的董事们,看到了公司明朗的前景,态度都有了转变,不再坚持反对意见了。 还有您的叔叔,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他提交了离职申请。 我想,他或许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认可了您的领导能力和公司未来的走向。” 听到这儿,简舟月的眼眸中悄然划过一丝淡淡的哀伤,犹如流星短暂地掠过夜空,但瞬间便被她掩饰住了。 她轻轻眨了眨眼,微微垂首,片刻后又抬起头来,神色已恢复如常。 秘书一直留意着简舟月的表情,见状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简总,这次咱们能顺利过关,顾寒真的是功不可没。 同事们都念叨着他的好,大家商量着一起凑钱买个花篮去探望他,略表感激之情。 简总,您和顾寒……是不是关系很不一般呀?我好像听到一些传言,说之前你们还住在一起呢?” 秘书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好奇的微笑,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简舟月的脸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像是天边的晚霞悄然爬上了脸庞。 她轻咳了一声,微微坐直身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 “你的工作还有很多,先去忙吧。”秘书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带着一丝歉意和些许八卦未被满足的遗憾,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简舟月望着秘书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对顾寒复杂的情感,既有感激,又似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 而之所以说复杂,则是简舟月想到了病房里的那几位…… 按理说顾寒是为自己出的事儿,简舟月最应该照料顾寒。 可被一来二去的排挤,加上简舟月本来又不是爱争的性子,她反倒进不去病房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简舟月轻微的呼吸声。 她缓缓靠向椅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柳知鱼那可爱动人的神态、孟清浅那干练强势的模样,还有奚书谣,她们的样子走马灯似的在简舟月脑海里晃悠。 简舟月的脸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 “顾寒,撒谎精,不要脸! 身边怎么这么多莺莺燕燕。” 她小声嘟囔着,声音里满是娇嗔,嘴唇微微嘟起,带着几分可爱的小脾气。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可这事关他,我怎么就乱了阵脚呢?” 简舟月在心里默默想着,“要是一直这样不清不楚的,我算什么呀?连去照顾他都名不正言不顺。 等他病好了,要……要问清楚的! 对! 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陷进去,得知道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想到这儿,简舟月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过多时又觉得有些害羞。 这幅模样,和孟清浅和柳知鱼又有什么分别?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绕着一缕垂落的发丝,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难解啊。 目光回转,简舟月的视线最终还是停在桌面上放着的那一份关于顾寒身体的体检报告单上。 “还是这事儿更重要一些。” “顾寒,你被骗惨了。” …… 山区 车辆缓缓启动,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着城里进发。 车内,少年们的欢声笑语逐渐平息,话题不知怎地就转到了顾寒身上。 “鹿姐姐,顾寒哥怎么一直联系不上啊?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老三率先发问,眼睛里满是疑惑与担忧,身体前倾,似乎这样就能离答案更近一些。 林鹿笙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听到老三的问题,她微微回过神,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摇了摇头说: “我也没有联系到他。” “顾寒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所以才这么忙啊?”老二也跟着搭腔,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老大,挤眉弄眼的,带着少年特有的调皮劲儿。 林鹿笙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了一下。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顾寒如今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他是不是真的有了爱人相伴? 这些想法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越发地感到不安。 她想起曾经与顾寒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青涩的回忆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刺痛。 她害怕面对那个可能已经改变了许多、与她记忆中渐行渐远的顾寒,更害怕自己心中那份深藏多年的情感会在现实面前变得无处安放。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这时,同行的阿爷似乎看穿了林鹿笙的心思,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智慧: “鹿笙啊,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去面对的。不管结果如何,把心里的结解开,大家才能继续向前走。 逃避不是办法,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顾寒一个机会,去弄清楚彼此的心意,莫要让过去的事情一直牵绊着。” 林鹿笙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说:“阿爷,我知道,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一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阿爷拍了拍她的肩膀:“慌是正常的,但只要勇敢迈出这一步,无论结局怎样,都不会留下遗憾。”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汽车行驶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老三又开始摆弄他的小物件,老二和老大则小声地争论着什么,偶尔还会爆发出几句笑骂声。 林鹿笙听着这些声音,思绪却早已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个即将重逢的顾寒身边。 顾寒总说,过去的十年,那一场洪水掩埋了他生命当中的大部分鲜活,牵挂着他半死不活,就连他的灵魂也要被束缚在泥石流冲落而下的山洞里。 可自己呢? 自己过去的十年又是被谁给牵绊住了呢? 第145章 你们礼貌吗 病房内,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场激烈的“战役”即将爆发。 孟清浅双手抱胸,面色冷凝,眉梢眼角透着一股冷傲。 她率先开口,声音清冷且掷地有声:“我是医生,顾寒入院以来,我时刻守着。 他每一次的生命体征波动,每一项检查数据的变化,我都烂熟于心。我能准确判断病情走向,及时调整治疗策略,专业护理更是不在话下。 你们这些外行,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照顾好他?” 柳知鱼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她款步上前,身姿婀娜,眼神里透着一点点眼出来的优越感。 她现在还是有点怕孟清浅,但是又不想把顾寒让给孟清浅去照顾。 “孟医生,你可别太把自己的专长当回事儿了。 论照顾顾寒,我虽不是医护专业,可我能给他的,是你这辈子都给不了的。 我有超豪华的私人病房随时为他准备着,里面的医疗设备都是从国外最顶尖的医疗机构引进的,比你们这医院的可好太多了。 还有,我能请来世界上最有名的医疗专家为他会诊,这是你这个小小的医院医生能比的吗?” 孟清浅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语气更加冰冷: “柳知鱼,你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吗?医疗不是单纯的堆砌资源,它需要精准的判断和长期的经验积累。 你那些所谓的豪华设备和专家,能像我一样,日夜守在他身边,第一时间察觉他的细微变化吗?” “再说了,我不觉得有什么医生医术能高过我!” 柳知鱼微微仰起头,脸上的不屑愈发明显:“孟清浅,你就是个死脑筋。 在好的环境里,他的心情都会舒畅很多,这对康复也极其重要。 你天天让他待在这充满消毒水味的普通病房,他能好得快吗?” 病房突然一下子陷入了安静,闭眼装睡的顾寒,还以为两个人终于累了,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起先住在他隔壁的那一床病人,还饶有兴趣的看美女吵架,可吵来吵去,三个人都觉得受不了。 主动一起搬出病房去了。 甚至临走时,那病人还放下话来,“要不然你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 言语间顾寒才知道,这已经是他换了的第5任还是第6任病友了,其他的都被这几个娘们给吵走了。 本以为能稍微安静几分钟,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更加刺耳的“呼啸”。 是奚书谣从医院楼道外面进来了,她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大声喊道: “你们都给我闭嘴!顾寒在大学的四年,是我陪着他度过的。 我们一起在图书馆抢座位,抢到了就相视一笑;一起在校园的小道上漫步,分享彼此的梦想;一起在简陋的出租屋里,为了未来努力奋斗。 我们还曾在那张小小的床上相拥而眠,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们这些后来者永远无法理解的。 他是我的,他肯定会跟我走!” 顾寒听着这些话都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奚书谣这是为了抢人,无所不用其极了。 大学四年奚书谣哪里去过什么图书馆?两个人哪里去过什么廉价的出租屋。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诽谤啊! 孟清浅听言言语把目光转向奚书瑶,眼神里带着一丝讥讽:“奚书瑶,你那都是过去的小打小闹了。 现在他面临的是健康危机,需要的是专业的医疗,不是你那些幼稚的回忆。” 奚书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孟清浅的鼻子说:“你懂什么叫真正的感情吗? 你就知道打针吃药,顾寒需要的是一个懂他内心的人,而不是你这样的冷面医生。” 柳知鱼在一旁轻轻哼了一声:“你们别争了,没有我的资源,他就算有再多的感情支持,也难以得到最好的治疗。” 三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病房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顾寒原本躺在病床上,就被这吵闹声搅得心烦意乱,头疼欲裂。 按照奚书谣的脾气,孟清浅的性格,顾寒生怕他们吵着吵着就将冷战变成热战。 终于,他忍无可忍,“噌”地一下坐起身来,愤怒地吼道: “够了!你们都别吵了!” 三个女人瞬间将目光聚焦在顾寒身上,先是一愣,随即反应各异。 孟清浅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紧接着眉头紧皱,快步走到顾寒床边,抬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责备又有些庆幸地说: “你这家伙,早就醒了吧? 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可真是会折腾人。” 柳知鱼则是微微张着嘴,那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惊喜,她摇曳生姿地靠近,手指轻轻点了点顾寒的额头,嗔怪道: “我为你忙前忙后,你倒好,在这儿装睡看我们笑话。” 奚书瑶直接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顾寒的胳膊,眼眶泛红,又气又喜地喊道:“顾寒,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吭,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 顾寒终于清静了几秒钟,想告诉几女自己根本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腿有点麻了,口有点渴,耳朵有点吵。 怪不得拍甄嬛传的四大爷,看起来一脸生无可恋,几个女人一台戏,世界爆炸都没有这么糟心。 不过,明显是顾寒太轻看几人了。 对于顾寒的担心没持续三五分钟,很快,三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眼后,又同时看向顾寒,眼神中再次充满了竞争的火药味。 孟清浅率先开口,语气坚定:“顾寒,你现在醒了,该好好考虑下谁才是最适合照顾你的人了!” “说你要跟谁?” 柳知鱼也不甘示弱,挺了挺身子,说道:“跟我走吧,我为你准备的一切,绝对能让你恢复得更快更好。” “而且……我也需要你帮忙。” 奚书瑶则不管不顾的紧紧抱住顾寒的手臂,大声说:“你要敢选他们两个,我现在就拔了你的氧气瓶,剪了你的输液管,咱两立马同归于尽。” “你自己想清楚了,我真干得出来!” “呼——” 顾寒又晕了过去。 怎么有种做小孩子选择题,被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的感觉? 顾寒是孤儿啊—— 请问呢? 你们礼貌吗? 第146章 没人照顾的那个 但随着顾寒的装睡,三女的新一轮战争又几乎燃起。 不过顾寒已经醒了,三个人的言语间都有了些玩味,没有之前那么紧张。 孟清浅双手抱胸,率先发难,她眼神犀利地看向柳知鱼和奚书谣,冷笑道: “你们俩还在这儿假惺惺地守着干嘛?从来都是我说一,顾寒不敢说二,你们两个出去,顾寒自然有话要对我说。” 柳知鱼轻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在病床上装睡的顾寒,演技大爆发。 轻咬嘴唇,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她轻声说道: “孟姐姐,你这么说就太伤人心了。我知道你有本事,可顾寒也一直很照顾我,之前我被绯闻困扰,是顾寒耐心帮我梳理思路,给我推荐资料。 而且现在我也需要他,要不然你就大发慈悲,把他让给我吧,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来的……” 顾寒侧着翻了个身,差一点就有些忍俊不禁。 柳知鱼这是知道抢不过来软的了,不过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柳知鱼的演技很有进步啊。 这眼泪……说掉就掉…… 奚书谣看着两人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呛声: “你们俩可别在这儿自我陶醉了。顾寒身边需要的是能和他一起疯狂、一起冒险的人。 我和他才是真正的灵魂搭档,你们这种文绉绉的情啊爱啊,太小儿科了。” 孟清浅柳眉倒竖,“疯婆子,赛车那种危险的事,若不是我平时督促顾寒锻炼,他哪有体力和精力去参与? 别以为有点玩乐的事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再说了,这次他能那么毫不犹豫的从3楼上跳下来,多半就是被你的家伙给传染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病房里的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弦。 可提到3楼这个事儿,此后三个人同时都想到了另外一个没有出现在病房里的角色。 三个人的脸色同时都是一变,随即都有些不那么好看。 该死的!这孙子可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跳下3楼的…… ……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惨白的灯光下。 顾寒舍友江东双手插兜,眼神凝重地望着病房方向,眉心微微皱起,低声对另一个舍友郑思飞说: “刚打听了,寒子是追人从三楼掉下去的,可到底追谁,为啥这么拼,咱还不清楚,真让人揪心。” 说话间,他的喉结轻轻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在努力压制内心的不安。 郑思飞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不停地摩挲着下巴刚冒出的胡茬,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疑惑,应道: “寒子平时看着内敛,这次这么冲动,肯定是有啥特殊缘由。也不知道他伤得咋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在地上轻轻跺着,像是要把内心的烦躁宣泄出去。 这时,赵长河迈着大步走来,他的皮鞋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神色严肃,嘴唇紧抿,目光中透着关切与疑惑。“老师。” 江东和郑思飞齐声招呼。赵长河微微点头,额前的皱纹似乎也因此更深了些\/ “哪间病房知道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就从三楼跳下去了?” 郑思飞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了一下,说:“还没呢,这事儿太蹊跷了,寒子不是那种莽撞的人啊。” 赵长河扶了扶眼镜,手指不自觉地在镜框上轻轻敲击,眼神里的忧虑更重了几分: “先找病房吧,等他醒了,得好好跟他聊聊,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江东默默点头,眼神坚定:“是啊,老师,我们都盼着他能赶紧好起来。” 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江东一脸愁苦,带着几分埋怨的语气说: “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顾寒一直这么没人照顾哪行啊?你说他会不会有啥亲戚朋友来照看一下呢?” 郑思飞撇了撇嘴,笃定地说:“拉倒吧,肯定没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在那大山沟沟里,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 他家里人就算知道了这事儿,没个两三天根本到不了这儿。 再说了,顾寒那性格,死要面子活受罪,在学校里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只知道自己往肚子里咽,啥时候见他找过人帮忙?” 江东挠了挠头,无奈地说:“也是哈。 在学校里他追奚书瑶那可是全校皆知,追得那叫一个上心,又是送花又是写情书的,结果呢?人家席书瑶根本没正眼瞧他。 他身边连个能说得上话的女生都没有,更别说照顾他了。 还不如我,看来还是两个人好一点。” 柳长河缓缓走来,脚步略显沉重,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严肃地说:“你们俩也别光在这儿干着急。 顾寒这孩子的情况咱们都清楚,大概率没人照顾,我得扶起着这个责任来。 我刚跟学校请了假,这几天我会一直在医院守着,我年纪大了,觉少,晚上我来照看,你们白天有空就多来陪陪他,给他带点吃的,陪他聊聊天,别让他整天对着这白墙发呆,心里憋出病来。 我还打算联系一下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等他身体好些了,给他做几次心理疏导,这次的事情对他打击肯定不小。” 江东立马挺直了腰杆,大声说:“老师,您都这么上心,我肯定不能落后。 我这就把我健身的时间都挪出来,我有的是力气,帮顾寒翻身、跑腿啥的都包在我身上。我还可以跟他分享一些健身的小技巧,让他躺着也能活动活动筋骨,说不定身体能恢复得快些。” 郑思飞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老师,我也会把我做实验的时间调整一下,白天我和你换。” 三个人说话间已经说说好了各自的分工。 毕竟顾寒一个人孤苦无依。 又没有家人,又没有女朋友。 这应该算是医院里最可怜的一种病人了。 医院的护士站里。 江东神色慌张,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匆忙跑到护士面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急切:“护士,麻烦您帮忙查一下顾寒在哪个病房,拜托了,我们特别着急!” “他家庭条件不好,家在偏远山区,家里人赶来需要很长时间。” “在学校他就很不合群,性格比较孤僻,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和同学们交流甚少,除了我们几个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我们就怕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既忍受着身体的伤痛,又要面对心灵的孤独,实在让人揪心。” 三个人都怕顾寒一个人在医院肯定受不了,不免情急。 护士被他的焦急感染,手上动作加快,一边查询一边说道: “顾寒这个名字比较常见,你能和我说说他的具体情况吗?” 郑思飞走上前,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担忧:“护士,就是没人看管,估计费用也没缴。” “医院没人陪护的病人,我们这个年纪的,应该不多吧。” 护士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与同情:“无人照顾的情况在医院确实少,但这个不好查啊。 我们有时也很难兼顾。 是什么情况住的医院?” “三楼!三楼摔下来的。” “从三楼摔下来?”说到这儿,她眼睛突然睁大,仔细打量着三人,“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个最近大家都在议论的?” 知道他们三个说的是谁之后,护士的脸色突然有些许的不太对劲。 仔仔细细地看了三个人一眼,确定三个人不是拿他打趣之后,脸上才露出些许的迷茫。 确实有一个最近在医院里很出名从 3楼坠下的小帅哥,但是和三个人形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医院里都猜测是怎样的大人物,或者说大明星财阀之子下放到自己医院了。 毕竟,四个顶级的大美女轮番照顾,其中有一个就是医院里公认的最美女医生——孟清浅。 而且孟清浅出了名的脾气臭,认人不认钱。 连她都来照顾那位了,顾寒怎么可能像这三个人说的,孤苦无依。 更不要说当中还有个明星,小护士之前轮班的时候也去病房里见过。 有个长得极美比电视里明星都好看几倍的小姐姐,来看过顾寒好几次。 这是没人照顾?这是可怜巴巴? 重新定义可怜是吧? 重新定义山区孩子是吧? “行吧,行吧……” “那个,他的病房在走廊最后一排,应该是从老厂街 3楼跳下来一周之前被送进来的对吧?” 柳长河一脸严肃,语气沉稳而诚恳:“就是他,护士。 我是他的老师,这两位是他的同学,我们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多亏了你们医院照顾他,欠的医药费我们会尽快补上,麻烦你们照顾。” 护士听后,点了点头,脸色还是略微地有些不对劲,欠的医药费,这些老师和舍友怎么好像完全不了解那人似的? 这对吗? 光照顾顾寒,四个女人身上穿的东西都够买下他们医院科室了,还欠? 护士诧异,手指向走廊尽头:“在那边走廊尽头的病房,你们快去吧。” 江东立刻拔腿向病房跑去,边跑边喊:“顾寒,我们来了!” 郑思飞紧紧跟随其后,嘴里念叨着:“希望他情况别太糟糕。” 柳长河则稳步跟在后面,神色凝重,心里默默盘算着如何帮助顾寒度过这个难关。 三人心急如焚地冲向病房,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顾寒独自躺在病床上无人问津、满脸憔悴的画面。 他满心想着,以顾寒那孤僻的性子和艰难的家庭处境,病房里必定是冷冷清清,只有仪器单调的声响陪伴着他。 当他猛地推开病房门,眼前的景象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他晕头转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柳知鱼,她那精致的面容和独特的气质即便在这略显的病房里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正细心地为顾寒调整着输液管的流速,纤细的手指在管子上轻巧地操作着,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关切。 江东的脚步瞬间僵住,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这大明星怎么会在这儿? 顾寒何时与她有了交集?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要把眼前的场景看穿,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却一时语塞。 第1个反应是不是自己走错了? 进了房门之后又退半步退了出去。 紧接着,他看到了奚书瑶。那个在学校里让顾寒苦苦追求,总是对顾寒冷淡疏离的女孩。 此刻,她正坐在病床边,眼神温柔地看着顾寒,手中还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那专注的神情仿佛顾寒是她在这世间最珍视的宝贝。 江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心中的震惊如汹涌的潮水般泛滥开来。 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奚书瑶为何会放下以往的高傲,出现在这里悉心照料顾寒。 这一瞬,江东不是怀疑自己走错了,是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是不是由于太过担心顾寒出现幻觉。 没事吧? 这是奚瑶吗? 谁上错号了吧! 乖乖! 而孟清浅在病房的另一侧,将一束刚采来的鲜花插入花瓶,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为这病房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生机。 江东的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心中的震惊再次攀升。 这三位风格迥异、各有魅力的女子同时出现在顾寒的病房,与他之前的想象形成了天壤之别。 郑思飞随后赶到,他原本平静的脸上在看到病房内场景的瞬间变得扭曲。 看到柳知鱼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大,镜片后的目光满是惊愕,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当看到奚书瑶时,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个鸡蛋,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咕噜”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傻站在那里,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微微抽搐。 “你们两个堵在门口干什么?不是病房吗?有那么可怕吗?又不是让你们进入手术台?” 赵长河最后踏入病房,他一贯沉稳的气场在这一刻也出现了裂痕。 看到柳知鱼时,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看到奚书瑶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整个病房,将三位女子的举动尽收眼底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像是震惊,又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你们是?” 赵长河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属实是真的没想过,有一天能把见识短浅四个字安在自己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病房里的三位美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第147章 保密 病房里。 “我宣布,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一个字。” 江东脸色难看,凶狠地将手里剥好皮的香蕉一把塞到顾寒脸上,带着几分郁闷,眼光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刚才三个女生同一时间离去的方向。 这么多美女,平常拍电视能演女一女二女三的都不一定能凑齐,竟然出现在顾寒的病房里,而且三个人还争着要来照顾自己这位“舔狗”舍友。 江东敲击乐器般地在病床上轻轻一捶,砸出一声响: “你这样的算舔狗,那我这样的连狗都当不成了。 老实交代,这几个女的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你小子到底背着我们做什么勾当?” 郑思飞的表情也是如此,同样有些义愤填膺,实在是觉得气愤。 他把自己的脸和顾寒的脸比对到一起,说道:“照我说,我这相貌也比你差不了多少,我还是优秀毕业生呢,你呢? 你有什么?你何德何能啊?” 赵长河听几个年轻人这么说,脸上笑容渐深。以他的阅历和经验,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顾寒心思敏锐,其实并不像这几个朋友看上去的那样独来独往。他重情重义,模样也不差,找不到女朋友才是反常,现如今这样才正常些。不过这小子的女人缘好得确实没话说。 顾寒一脸无奈,对两个舍友的逼问充耳不闻。没办法,人活在世总是免不了被嫉妒,自己长得被女人喜欢很过分吗?当然,顾寒也没有特意去刺激他们,毕竟在这两人眼里,自己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大舔狗,舔了三年还没成功,但实际一直都是为了完成疗愈师工作。 “你们都别说这个了,魏晨去哪儿了?” 顾寒的心思从三人进门起就一直在病房里寻找那个身影。 黑心中介抓到肯定要重判,背后关系错综复杂,迟早也要交代,他一直想知道卫澄到底和那人有没有关系,自己当初被骗的事,卫澄到底知不知情? 甚至卫澄有没有参与。 两个舍友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几分难色,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搭话。 顾寒随即将目光投向赵长河。 赵长河只是微微叹气后轻轻摇了摇头:“人在拘留所里,问题应该还挺严重的,警察找我们了解了好几次情况,你要知道具体的等你好了之后,去拘留所问问吧。” “不过你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一个月就要到学校入学了,要不要我给你申请延期。” 赵长河看着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又虚弱的顾寒,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他将来一个人去南方读研究生,有了想把顾寒换回来的心思,毕竟在自己眼皮下读,自己能照顾得更多,朋友都在这儿,能让这孤独可怜的孩子有几分家的感觉。 “要不然我去问问学校,我们学校的……” 顾寒知道赵长河的意思,忙摇了摇头,举起自己胳膊灵活地活动了下,除了摔下来右腿摔伤,如今打上石膏外,身体其他部分应该没什么大碍。 而他一直的愿望就是去南方过温暖自在的生活。 答应简舟月的事,顾寒知道,现在唯一牵挂的就只剩下柳知鱼的名誉问题,除此之外,他已没有任何牵挂。 在人生最后的时间关头,顾寒真的想为自己活一会儿,在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活出真正的自我。 “老师不用,我这腿没什么,不用交换也不用延期,一个多月之后我应该能拄拐杖了吧,到时候申请个 1楼的宿舍或者我在校外租房去上课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赵长河又轻声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倒是郑思飞和江东两人表情相当诧异,大惊小怪地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立马叫嚷起来。一个说: “你这小子要去哪儿?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另一个接上:“对啊,你去哪?咱不是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怎么你该不会是考到什么了不得的大学里了,还藏着掖着不说。 再说咱们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了,除了顶尖的那几所,还有哪个学校能比咱们学校的研究生更好,你小子到底要干嘛?” 顾寒看了眼病房外,轻轻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比了个嘘。 三女在楼道里也隔得不远,再大声怕是要被她们听见。 “小声点,小声点。” 顾寒可不想最后的清净日子还被人打扰,被人争论着要和谁在一起。难道生命就一定要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或者只有爱情才能弥补吗? 享受生命的最后时光,顾寒更喜欢安静、静谧独自一人的慢生活,不需要照顾谁的情绪,不需要有麻烦事儿。 “我这人在北方受不了,这里的冬天太冷了,冻得我手脚发麻,血液里都好像流的冰碴子,所以啊,打算去南方过个春天。” 三人看顾寒这么笑着,脸上的嗔怒责怪也就无论如何也发作不出来了。 都知道顾寒的情况是怎样,也知道顾寒到底在说什么。 到底是冬天太冷,还是这个世道太凉,还是顾寒经历过的东西太苦。 三个人也没什么资格强留顾寒在这儿。 一时间,病房里的情绪低落了很多,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三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还是顾寒拍了拍两个舍友的胳膊,摆出他那熟练而标准的 45度完美灿烂的笑容: “又不是不回来了。 总有我们再见面的一天。等我受不了那边的潮湿,受不了那边的饮食,就回来。” 郑思飞和江东听见这话心里才好受一些,只不过都没有注意到顾寒眼里一闪而过的遗憾。 他的生命还能有再次回来的时候吗? 给所有惦念自己的人留一个完美的结局,这似乎对于顾寒来说是一场最好的告别了。 “出了这个门你们就当没听过,这事儿谁问起都说不知道。” 两个舍友红着眼点了点头,一切尽在无言中。 “顾寒,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突然有人敲了敲门,两个舍友以及老师也都一同起身,既然顾寒有这么多人照顾,也就自然轮不到他们。 三个男人自然没有女生照顾得细致,具体情况也肯定比不上刚才那些美女们,也就不在这里留下添麻烦,互相照顾几句之后推门出去。 第148章 公关 柳知鱼推门进来,跟赵长河、江东、郑思飞三人都勉强打了个招呼。 这三人她并不熟悉,都是第一次见面,只不过三人却还是不住地回头,盯着柳知鱼。 毕竟这是他们首次接触这种近来正当红,或者说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明星。 三人都满是诧异,也不禁好奇顾寒到底是如何结识柳知鱼的。 倒是柳知鱼被三人盯得有些难为情,率先扭头进了病房。 三人又回头看了几眼,才相互商量着离去,各自心中都想着,日后出去可有了吹嘘的资本:我有个学生或者我曾有个兄弟,那可真有手段。 柳知鱼长舒一口气,在病房里只剩她与顾寒时,终于卸下了一直端着的明星架子。 她不再挺胸抬头,脸微微耷拉下来,带着几分娇俏可爱,一屁股坐到病床旁,抢过顾寒手里刚才郑思飞剥好的香蕉,一口放进自己嘴里,嘟囔着:“累死我了,就这么点地方。” 说着,用自己的屁股挤着顾寒,硬生生从病床上给他挤出一个能让他半躺着舒服点的位置,顾寒的脚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还有天理吗?到底谁才是病人? 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女明星天后? 刚才那三人见了,恐怕又得惊掉下巴,不过这样的天后接地气些,才是正常的吧。 顾寒心里吐槽着却不免又有点小开心,毕竟柳知鱼看起来好了很多。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啊?从 3楼上一跃而下跳出去那么远,亏得你们俩运气好,底下不是水泥地,多亏老厂区的人没素质,扔不掉的垃圾都堆在围墙外面,要不然照你们俩飞下来的那姿势,神仙都救不了……”柳知鱼一边吐槽着,一边将香蕉皮精准地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可眼里还是藏不住那一丝惊惶。 她虽没亲眼目睹,但去实地看过那三层楼的高度,每一层都加高了不少,而且还不是垂直落下,是朝着前方跳着冲下来的。 “美国队长都不敢像你们这么跳吧,你真不要命了,为了简舟月,你还真的是爱她爱到骨子里了。” “那我的事儿呢?答应了帮我就不作数了,咱俩不是好朋友了,见色忘义的家伙。”柳知鱼直言不讳,脸上带着些许嗔怪的微表情,话语里满是酸溜溜的味道。 顾寒轻轻咳嗽一声,拍了拍柳知鱼,示意她往床边坐一点。 “别瞎说了,什么爱不爱的,我只是重承诺,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哪怕死,死之前也要把事情了结了。” 顾寒眼神坚定,声音沉稳有力,透着一股决然。 “所以我这不是好好地醒来了,我可都记着呢,你的事儿我肯定放在心上。” 柳知鱼看着顾寒那副臭贫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无奈,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眼神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接着,她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轻柔与哽咽: “你以后千万别这么做了,太傻太蠢太危险了。要是为了我的事,那绝对不行,我宁愿一辈子顶着这抄袭的名头,也不要你用这种方式来兑现承诺,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起码对我来说,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顾寒轻笑一声,没有正面回应。 他心里纠结着该如何跟柳知鱼告别,又该如何告诉这个与自己称兄道弟、真诚相待的女明星,即使那三楼摔不死自己,自己也没多少时间了,而他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帮她走出困境。 “我可不会为你跳楼,再说了,你的事我早有解决办法,也用不着跳楼。 我这昏迷都好几天了,你的公关团队有没有什么可行的方案?” 听到顾寒说起正事,柳知鱼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心虚。 其实原本有个绝佳的机会,当天还召开发布会,声势浩大,本是她重振声誉的关键一战,结果顾寒就在那天坠楼了。 柳知鱼当时满心焦急,直接冲到医院来,使得一切准备都没能达到预期效果。 不过她可不想把这告诉顾寒,不然肯定会被他念叨。 “有一些方案了,但是效果一般。 你之前的那个账号简舟月移交给我了,说是你连夜做的。 我虽然不清楚你想干嘛,但是这几天你的社交账号一直在运营,都快有百万粉丝了,人设打造得也不错,一直投入资金刷礼物,和你之前的操作一样,我猜你肯定有自己的计划。” 顾寒眼中闪过惊喜,有些诧异地看着柳知鱼: “行啊,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我还以为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得重新再来一次。 你这 7天的运营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柳知鱼微微有些尴尬,小脸微微泛红,挠了挠头发: “是简舟月跟我说的,他估计你可能想借助人设效应接近污蔑我的那个十八线小明星,让我这几天坚持运营,不然你的心血就白费了。” 顾寒嘴角上扬,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微微皱眉。 “怪不得,原来是简舟月的主意,那就不奇怪了。 她的商业头脑和敏锐度,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确实是她能想到的办法。” 柳知鱼不搭理顾寒夸简舟月的这一茬自顾自说道。 “而且你跳楼的事,加上医院这几天传出的一些传闻,大家都在说你的身份很特殊,总之现在你是坐实了有钱神秘富二代的背景。”柳知鱼笑着说道,“而且你现在可火了。” 顾寒没想到自己这一跳,竟有意外收获,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给自己打造的人设也不用再费力经营。 “带手机了吗?把手机给我看看后台情况。” 柳知鱼应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把手机递给顾寒。 顾寒熟练地登录自己注册的账号密码。一进去,差点被密密麻麻的红点吓了一跳,私信 99+,点赞 99+,之前发的唯一一条“装逼”作品浏览量已经突破了九十几万。 好多网红都在评论区留言打招呼,后台更是有一大批女网红私信。 不过这一次私信内容正规了很多,有的是自我介绍,有的是礼貌问候,更多的是感谢。 看起来这几天柳知鱼运营得确实不错,这账号第一批关注的都是些有一定咖位的网红。 顾寒耐心地在私信里一条条往上翻。不多时,翻找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嘴角慢慢勾起,眼睛紧紧盯着图片上发来的文字以及照片。 “果汁紫……网红这名字真难念啊。” 顾寒心情大好。 这不是那个污蔑柳知鱼的十八线小明星吗? 看来自己打造账号和人设的努力没有白费。 果然,这就快要上钩了吗? 昨天刚发过来的私信,不过不是那小明星的大号,顾寒心里明白,于是选择不理睬。 欲擒故纵这招,他可是跟孟清浅学的,用起来得心应手。 “知鱼,把你公关团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和他们沟通进一步的公关方案。” 第149章 天才 柳知鱼轻叹了一声,那叹息声细微却透着重重的无奈,像是把心底的烦闷都随着这缕气息挤了出来。 她抬手把公关团队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顾寒,手指在屏幕上点按的动作略显迟缓,指尖都似被无形的压力拽着,发完后,手还僵在空中短暂片刻,才无力地落下。 往昔的洒脱劲儿此刻像泡沫般消逝得无影无踪,只剩满心无奈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看着, 这些天她确实被折磨的不轻。 顾寒简单沟通过后看了一眼公关方案。 和之前制定的方案差不多,大家的一致目标先是澄清方向,紧接着就得用更新的作品来证明自己,筑起抵御质疑的“铜墙铁壁”,堵住那些源源不断、嗡嗡作响的闲言碎语。 “可这些天。” 柳知鱼总是欲言又止,脸上的失落如同深秋浓重的阴霾,层层叠叠地笼罩,将她本就憔悴的面容遮得更加黯淡。 “诶……总归进度缓慢。” 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意,那弧度比哭还难看,肌肉像是不听使唤般僵硬地拉扯,眼里藏着的烦躁。 诸多情绪在眸中汹涌翻涌,却因种种顾虑,如鲠在喉,难以言说。 “我是想创作出比之前更好的歌曲来狠狠的打脸,说我抄袭的人看起更好的作品,总要闭嘴了吧。” 她柳眉紧蹙,眉心处那团愁云仿若凝结成了实质,眉梢眼角满是掩饰不住的惆怅,眼神中透着迷茫与忧虑,嘴唇也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 “但是……” 柳知鱼心情本就糟糕透顶,还接连遭身边人背叛,每念及此,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红,酸涩涌上鼻尖,哪还有心思去创作呀。 就算有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逼,在这样心烦意乱、五味杂陈的心境下,又哪能创作出好作品呢。 音乐这东西,讲究的就是个闲情逸致,心乱如麻的时候,哪怕硬着头皮创作了几首歌,那也完全不在点子上,这样的作品要是推出去,反倒会坐实抄袭的传闻。 所以柳知鱼此刻头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个小鼓槌在里面敲,一时半会儿这方案是根本进行不下去了。 顾寒看出柳知鱼的难处,轻轻摇了摇头,动作舒缓却满含理解。 当初制定这个方案的时候,就没想着让柳知鱼自己去创作歌曲。 设身处地想想,没有人经历了这种困境之后,还能马上延续以往的状态创作出那么多高质量的歌曲来。 要是真能这样,那心境得强大到何种地步。 “点开看看这是什么。” 顾寒说着,把手机递向柳知鱼,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神秘,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氛围。 柳知鱼抬手接过,手指擦过顾寒的手,带着一丝冰凉与慌乱。 她在手机上拨弄了两下,眼睛盯着屏幕,起初神色还带着些茫然,随着手指滑动,眼神逐渐聚焦,。 开始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习惯性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眼角也透着轻松。 手指轻轻在手机屏幕上拨动了两三下之后,神色便有了些许震惊。 眼眸瞬间睁大,眼瞳微缩,表情也跟着微微凝滞,嘴巴不自觉地张开。 呼吸都似乎屏住了。 越往下翻,那表情越发不对劲,眉头高高扬起,额头上挤出几道细纹。 直到突然一下,整个人震惊得跳了起来,身体猛地挺直,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那声音冲破喉咙,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歌!还是制作好的!” 原来顾寒递给他的是一个音乐平台制作软件后台。 cts对于大众来说比较小众,但在专业的音乐制作人眼中,却并不陌生。 这里面包含了市面上所能见到的几乎所有乐器的模拟音色,电子编曲以及文案编写等功能,几乎可以胜任一首歌从构思创意到编曲再到完整制作的全流程。 而单单这个账号底下的废稿里,就有将近十七八首歌曲,并且全都未曾发布,也就是说这些歌曲都还没对外公开过呢。 柳知鱼是知道顾寒会唱歌的,不过以往也只当顾寒是闲来无事随便哼哼,毕竟普通人会唱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和专业的还是有着不小差距。 可当下看到这些,她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嘴巴大张,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滚圆,满是不可思议。 想起顾寒以前开玩笑般说起唱歌这事时自己没太当回事的态度,没想到顾寒居然这么专业。 柳知鱼一把拽住顾寒的胳膊,双手紧紧箍着,指甲都不自觉地掐进顾寒的衣袖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光芒灼灼,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带着尖细的颤音喊道: “好家伙呀,原来你这么厉害呢! 在我身边藏得够深呀,还有啥是你不会的,快让我听听,到底什么样,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当歌手的潜质!” 越说越激动,那手都开始在空中挥舞起来,手臂大幅度摆动,带动衣袂呼呼作响,“我跟你说,就你这俏模样,要是出道当明星,说不定能大红大紫呢!” 顾寒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柳知鱼可不管这些,忙不迭地随机点开其中的一首。 顿时,一阵熟悉动人的旋律悠悠地流淌出来,仿佛丝丝缕缕的春风,轻柔拂过心田,又似潺潺流淌的小溪水,叮叮咚咚敲在人心尖上,那音符就像一个个带着魔力的小钩子,轻轻拨动着柳知鱼的心弦,让她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放松。 不知不觉间,她开始跟着简单的拍子敲起手指,指关节有节奏地叩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打着响指,身体也随着节奏微微晃动起来,脑袋轻点,发丝随之摆动,整个人沉浸在这旋律之中。 眼睛微闭,嘴角不自觉上扬,脸上满是陶醉。 “哟,没想到你唱歌的曲风这么小清新呀!”柳知鱼一脸惊喜,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身体前倾,满脸赞叹道, “就这制作水平,起码也是职业歌手的水准了呀,真没想到你还有这实力呢!” 继续往下听,伴随着旋律,古筝那空灵悠扬的声音以及架子鼓富有节奏感的敲击声融入进来,原本小清新的风格瞬间添了几分古韵与磅礴,格调变得更加高雅大气。 顾寒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历经岁月磨砺后的沧桑感,将流行乐曲中的小清新元素与民乐的韵味巧妙融合在一起。 这种反差极大的曲风,极具记忆点,一听就知道是专业级别的。 柳知鱼听到这儿,激动得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拍了一把,手臂上瞬间红了一片。 她却浑然不在意,咧着嘴,脸上笑意满溢,眼里闪烁着激动与难以置信,嘴里忍不住惊呼道: “开玩笑的吧,这歌曲这水准,简直绝了!” 她迫不及待地切开第二首,开头便是一阵爽快的摇滚乐节奏,电吉他的声音率先划破寂静,尖锐而激昂,紧接着是电贝斯那低沉又充满力量感的声响,和上一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柳知鱼的瞳孔越睁越大,眼睛都快瞪圆了,眼球仿佛要凸出眼眶,整个人完全被这强烈的节奏和独特的风格所吸引。 听得如痴如醉,身体随着音乐节奏剧烈晃动,脑袋跟着鼓点一下一下用力点着,双手在空中握拳挥舞,仿佛在和乐队一同演奏。 直到最后,那眼皮都因为太过投入而有些翻不上去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又惊喜万分的神情,嘴里不住念叨着: “天才吧,天才呀!” 此刻的柳知鱼已经完全被顾寒的音乐才华所折服,以往对顾寒的印象和此刻从这音乐里所感受到的,仿佛是两个人。 在她心里,“才华横溢”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顾寒了,只觉得顾寒就像一颗蒙尘许久却突然绽放璀璨光芒的明珠。 “你这么强,这已经不是单纯职业水准了呀,感觉都快赶上我水平了!” 柳知鱼这话可不是自夸,她在音乐圈那也是凭借实打实的实力站稳脚跟的,从选秀节目里一路过关斩将,靠着歌迷们的投票支持,她的歌曲在实时销量排行榜上一直名列前茅,唱功更是得到了大众和业内的认可,平日里能让她打心底里认可的同行可不多,可顾寒这两首风格迥异的歌曲,却让她彻彻底底看到了顾寒在音乐创作方面的卓越才华。 “你不是学市场营销的吗?” 柳知鱼一脸疑惑,眉头皱起,歪着头看向顾寒, “你们市场营销专业现在还教音乐呀。” 顾寒只是笑着摇摇头,脸上笑意未减,抬手拍了拍柳知鱼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往下听。 柳知鱼赶忙切换到下一首,这一首是完完全全的民谣调,吉他声干净利索。 光是听着,仿佛就能看到顾寒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 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又娴熟,将每一个音节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那旋律里仿佛藏着一个个故事。 这似乎还是一首言说爱情的歌曲,歌词缓缓响起: 【老桥边柳枯了又抽芽 故事已泛黄无人再话 当初的热烈烧成了灰渣 风一吹就散没了喧哗】 【以为的永远不过是刹那 眷恋是囚牢困住步伐 梦若残烛晃泪把夜滴哑 思念在暗处肆意攀爬】 【我在这原地像顽石不垮 细数着往昔那些谎话 爱与痛交织编成了篱笆 困住我灵魂无法自拔】 柳知鱼静静听着,那细腻的声音、饱含情感的歌词以及悠扬的旋律,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了她的心,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滴在衣衫上,洇出一朵朵泪花。 她缓缓坐倒在顾寒身边,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臂弯里,嘴里不禁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当初的热烈烧成了灰渣 风一吹就散没了喧哗】 【梦若残烛晃泪把夜滴哑 思念在暗处肆意攀爬】 【我在这原地像顽石不垮】 【爱与痛交织编成了篱笆】 【困住我灵魂无法自拔】 “写得太好了!” 柳知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肩膀抖动,抽抽搭搭地说道,“太好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真的太好了!” 柳知鱼嘴里反复轻念着歌词,沉浸在这旋律里好一会儿,思绪忍不住飘远,暗自揣测顾寒创作时怀揣着怎样的心绪。 这可是首极具潜力的民谣,情感丰沛得如同春日涨潮的溪流,歌词走心,曲调抓耳,放到当下音乐市场,无疑是能闯出一片天的优质作品,着实让她心动不已。 惊叹于顾寒的才情后,柳知鱼便目不转睛盯着他,心底那股心疼劲儿迅速蔓延开来。 歌里满是怅惘悲戚,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能真切感受到顾寒倾注了真情实感。 虽说对顾寒过往经历知之甚少,但从这歌中能猜出,那些岁月定是布满坎坷,才让他眼底常隐匿着一抹化不开的哀伤。 心疼到了极点,柳知鱼微微垂首,情绪瞬间低落,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她伸手握住顾寒的手,稍用力捏了捏,一脸恳切说道: “往后日子,可不能再像歌里唱的那般惨淡,过往困住你的,不管是什么,就算看在我……我们的份上,你也得想法子走出来。” “你想想简舟月,想想孟医生,想想……我……我们。” 顾寒轻摇了下头,瞧着柳知鱼郑重其事的模样,内心暖融融的,为她这份赤诚所触动。 身处复杂多变的圈子,身份特殊的他见多了逢场作戏,柳知鱼却纯粹真挚,毫无明星的世故与矫情,难怪自己甘愿为她排忧解难。 “要是我这辈子都被困在过去,出不来了,你还真打算陪我一辈子?”顾寒半开玩笑,试图打破凝重氛围。 柳知鱼神情一凛,当即按停音乐,眉头轻皱,嘴角微抿,认真回道: “你要是真被困住,我陪着你,再说了,你迈不出那步,我们陪你在阴影里待着。” “至少不让你孤单。” 第150章 她们都是坏女人 顾寒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仿若黏稠的泥潭,每挣扎一分,都似要被吞噬得更深,好不容易,靠着仅存的意志力,才探出了半个身子,喘上一口气。 也正是这来之不易的“喘息”,让他心底燃起一丝为自己而活的火苗,决心要与过往的灰暗彻底决裂。 但在死亡面前,一切不过是苟延残喘。 困不困住现在对于顾寒来说根本就是一个虚拟的命题,因为顾寒实在是活不了太久了。 他怎忍心,自私地拽着旁人,陪自己在这无形牢笼里打转,消耗他人的光亮呢。 “好了,不提这个了。”顾寒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心头的阴霾,神色转为认真。 “这几首歌虽说还是半成品,但基础扎实,打磨制作起来耗时不会太久。 要是只发单曲,不捣鼓 mv,你抓紧联系安排,不出一周,准能有个漂亮结果。 就拿刚那首饱含深情的民谣当主打,我有十足把握,它能像一把利刃,划开眼前这团乱麻,助你重回正轨,找回昔日风光。” 柳知鱼闻言,先是一愣。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周内要筹备诸事的紧张画面,本想着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地去澄清污名,没料到时间被压缩得如此紧迫,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慌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呼吸都不自觉急促起来。 “怎么这么着急,一周,你有其他要紧的事儿吗?” 可不过转瞬之间,她眼神陡然变得坚定,神色凝重肃然,仿若一座巍峨不可撼动的小山,坚决地摇了摇头,话语掷地有声: “不行,这些歌是你呕心沥血的结晶,是你灵魂深处情感的具象化表达,署我的名推出去。 这种剽窃他人心血的事,我决然做不出来,它们从始至终只属于你,带着你的独特印记。” 见她这般执着,顾寒心头既无奈又涌起丝丝暖意。 觉得她这份坚守纯粹得可爱,抬手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目光诚挚,言语间满是感慨: “我本就无意在这音乐圈的名利场中沉浮,要是没你,这些歌啊,就像被尘封在黑暗角落的宝藏,只能永远在草稿箱里沉睡,不见天日。 如今,借我的才情,托你的声名,让它们有机会绽放在聚光灯下,发光发热,这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妙不可言的缘分与价值实现呢? 说浪漫点,不就是用我的灵魂,交融着你的骨血,孕育出更璀璨、更具生命力的艺术回响,让这份美好延续下去嘛。” 顾寒言语间透着几分洒脱,可心底也藏着自己的小算盘。 万一哪天命运的齿轮戛然而止,至少这些歌能在他人心间刻下浅浅印记,成为他来过、爱过、创作过的一丝慰藉。 柳知鱼听到这番话,沉默良久,她紧咬下唇,似在斟酌用词,最终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什么生命延续,这话听着太沉重、太不吉利了,你呀,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别老把生死挂嘴边。 说这些丧气话,我不爱听。” 顾寒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旋即朗声大笑,试图用笑声驱散这凝重氛围。 打趣道: “人固有一死嘛,可我这辈子能结识你这么一位赤诚真心的明星朋友,值了,就算哪天闭眼,也没啥遗憾咯!” 柳知鱼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抹嗔怒,伸手用力掐住顾寒胳膊,指甲都似要嵌入肉里,疼得顾寒倒吸一口凉气,直抽冷气,她边掐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再满嘴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收拾你,生死大事,能随便开玩笑? 净说些不吉利的,也不怕触霉头!” 顾寒疼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挣脱开,赶忙转移话题,揉着胳膊,一脸好奇: “没想到你们明星还这么迷信,讲究这讲究那的,行规不少呐。” 柳知鱼轻哼一声,下巴微微扬起,神色认真地解释:“我这行历来如此,开机仪式那都得焚香祭拜,求个顺遂,风水运势这些,可不敢乱来。 稍有差池,心里都得膈应好久。” 顾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了一声,脑海中瞬间闪过听闻过的圈内风水传闻,却也没心思细究。 神色一凛,语气坚定道: “着手准备吧,宜早不宜迟,我可不忍心看你一直背着这黑锅,举步维艰。 把账号给我,找证据、整理材料这些事儿,我来负责,定要还你清白。” 柳知鱼微微颔首,应下此事,她心底其实也盼着顾寒的作品能早日面世,虽说“借才托名”这事儿,听起来像话本子里的暧昧桥段,总让人心头小鹿乱撞。 可一想到当下处境,又愁眉不展,满心忧虑地叹道: “可我怕贸然发歌,孤掌难鸣啊。 如今平台都像躲瘟神似的防着我,发我的歌,他们得担风险,身边又没大咖站台助威,怕是发出去也是石沉大海,反响寥寥,难有起色。” “最近娱乐圈有个当红民谣歌王,赵楚,是个有棱有角、特立独行的主儿,没少怼业内那些腌臜黑幕。 可我与他交情泛泛,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拉我一把,帮这个忙。” 柳知鱼面露苦涩,道出自己在圈里如今的尴尬困境,往昔风光不再,失了势头,除了寥寥几个挚友还肯为她发声。 旁人大多冷眼旁观,缺了专业歌手助阵,想咸鱼翻身,谈何容易。 顾寒听到“赵楚”之名,眉头微微皱起,只觉耳熟,可努力回想,昏迷的这些时日,娱乐圈早已风云变幻,对这人实在没什么具体印象,当下要找他帮忙,怕是希望渺茫。 但仍沉稳开口,安抚道:“这事急不得,先一门心思扑在音乐制作上,把作品打磨精细,之后咱们再慢慢想法子,总归能寻到出路。” 顾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盘算,回头得找简舟月问问,看她那边公司可有相熟的明星能搭把手。 尤其是看这个赵楚,能不能通过简舟月的关系给个面子。 柳知鱼却不知道顾寒的心思,只是带着几分不情愿看着手表,恋恋不舍地起身。 “好了,我的会面时间到了,该孟医生了。” “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别瞎跑,养足精神,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呢。” 出门前,柳知鱼的眼神微微瞪着,带着几分坚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允许跟她们跑了!她们都是坏女人!” 第151章 你的病…… 【当初的热烈烧成了灰渣】 【风一吹就散没了喧哗】 【梦若残烛晃泪把夜滴哑 【思念在暗处肆意攀爬】 【我在这原地像顽石不垮】 【爱与痛交织编成了篱笆】 【困住我灵魂无法自拔】 柳知鱼轻哼着旋律,那曲调悠悠,从唇间逸出,仿若承载着无尽思绪。 她缓缓侧身,将病房门轻轻合上,眼角的余光满是不舍,又一次眷恋地看向顾寒,直至门彻底掩住那道视线,才收回目光。 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般奇妙又古怪。 有些人,没接触时,周身似裹着神秘光环,引得人好奇心大发,可等慢慢走近,才发觉不过是徒有光鲜外表,内里早已腐朽不堪,烂得就像被虫蛀蚀到千疮百孔的枯木。 新鲜感一过,彼此间的距离便越拉越远,到最后,要么形同陌路,要么心生仇怨,老死不相往来。 而有的人呢,乍一看平平无奇,就像平凡海面下隐匿的冰山一角。 可随着交往渐多,了解渐深,才恍然惊觉,那潜藏在表象之下的,是如巍峨山川般磅礴的性格,是如璀璨星河般闪耀的才情,让人越相处越着迷,越靠近越依赖。 顾寒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表面上,他总是带着一副玩世不恭、洒脱不羁的模样,可实际上,内心善良又坚韧,为人仗义,还满是才华。 这样的人,相处久了,又有谁能不心动呢? “我站在这儿像顽石不化。”柳知鱼轻声呢喃着,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满是赞赏。 “这词写得……” 她微微停顿,随后语气里满是肯定,“妙!” 柳知鱼脸上的笑意,在楼道里与孟清浅碰面的瞬间,陡然消失,又迅速恢复成平常的淡漠。 尽管如今她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惧怕孟清浅那强势的性子了,可还是下意识地瞪了对方一眼。 而后侧身,与孟清浅错开,匆匆离开。 而孟清浅看着柳知鱼哼着歌、又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心里满是疑惑,暗自想着: 这般行事风格,怎么当上明星的?现在当明星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 她秉持着自己一贯的性子,伸手轻轻推开病房门。 说实在的,当病房里只剩下孟清浅和顾寒两人时,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上一次碰面,场面可算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是激烈又失控,两人都有些歇斯底里。 如今时隔将近一个月,物是人非,顾寒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而孟清浅也早已不再是这家医院的首席医师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沉默了数十秒后,还是顾寒率先打破僵局,问道: “你从医院辞职了?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孟清浅轻哼了一声,脸上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她语调带着惯有的冷硬,说道: “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平时你身边围着那么多莺莺燕燕的,也怪不得你瞧不上我这个小小的外科医生,现在你可满意了吧。” 顾寒笑了笑,对于孟清浅这般说话的方式,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紧接着又追问道: “所以你从医院辞职是怎么回事呀?” 孟清浅并不想让顾寒知道自己离职和他有关,于是摇了摇头,语气相较于刚才缓和了些,摆了摆手说道: “没什么关系,我这么优秀的人,在哪儿都能发光发热,而且,之前某人不是还怀疑我在背后搞小动作吗? 说不定我现在拿着‘出卖录像带’的钱,过得风生水起呢,也用不着你操心了吧。” 顾寒听出了孟清浅话语里的怒气,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心里也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如今看来,当时怀疑孟清浅泄露柳知鱼新歌的事,确实是冤枉她了。 毕竟能接触到那新歌并透露给那个18岁小网红的人太多了,以孟清浅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龌龊事,顾寒也暗自庆幸当时没有给她扣上那样的帽子。 但他还是诚恳地开口道歉道: “对不起啊,孟医生。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了,我确实有些应接不暇、乱了分寸,不过再多的借口也掩盖不了我的过错,总归还是很抱歉。” 孟清浅又轻哼了一声,本想开口说没必要道歉,毕竟自己也有一件事,说起来是对不住顾寒的。 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改了口: “这个先不说了,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从你昏迷起,我就一直在等你醒来好告诉你,是关于你的身体……” 前些日子,孟清浅得知了一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医院内部核查时发现,住院部、检查部门等多个部门存在一些人,他们故意篡改病人病历,然后加重病人病情,目的就是为了让病人在医院持续治疗,好从中谋取回扣,这可是性质恶劣的重大案件。 医院已经报案了,问题挺严重的,院长、副院长等好几个上层领导都牵涉其中。 这种事虽说在医院为了创造营收的情况下,类似无良手段不算罕见 可孟清浅怎么也没想到,顾寒竟然会是这起案件中制造出来的受害者名单里比较靠前的一位。 顾寒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必死的绝症,他身体上的疼痛是因为神经受损导致的,虽然这也是个挺棘手的病症,但还不至于危及生命。 长时间的身体过劳以及机能受损,再加上营养不足,造成了一些肌肉萎缩的情况,病症表现和渐冻症极为相似。 实际上,和顾寒类似情况且被医好的病例并不少见,要是他能去别的医院多检查几次. 早就能弄清楚自己身体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了。 不过,由于孟清浅的控制欲,再加上两人之间有个交换约定。 孟清浅免费给顾寒看病,而顾寒则帮孟清浅做心理疗愈,所以顾寒一直笃定自己得了渐冻症。 第152章 想好你怎么死了吗? 而孟清浅呢。 对于医院内部发生的这些猫腻全然不知,并且深信自家医院的检查水平,自然也就没产生过怀疑。 她甚至还接连让顾寒做了好几次检查,来确保一切事情不会出现误差。 生命面前没有那么多开玩笑。 多做几次也是想确认顾寒的病情到底是不是渐冻症。 毕竟在当下,依靠高端科技进行的检查,出现误差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尤其还是检查了那么多次。 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一家医院,居然会出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呢。 不过,孟清浅也比较好奇的是。 大多数病人被骗个一两次,多多少少都会察觉到异样,可名单上只有顾寒一个人做了七次检查,而且七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就好像是那些专门制作假病历的人,专门盯上了顾寒一个人似的。 这几天,孟清浅也专门去调查了那几个被警察传唤进去的同事,结果发现没一个认识顾寒的,这情况好像就是个巧合,又好像顾寒冥冥之中就是这么倒霉,接连被坑了七次之多。 不过现在,那边的相关人员还在抵赖,毕竟顾寒没有病历,一直是孟清浅利用职权帮顾寒拿药,他们便不承认有顾寒这个病人。 毕竟连收费证明都没有。 这事儿可谓是环环相扣,就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似的,孟清浅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但这件事又不能继续瞒着顾寒。 总归是要跟他说清楚的。 “顾寒,你的病……” 听到孟清浅谈起自己的病症,顾寒自己也有些想法。 本来他就是想要跟孟清浅说谢谢,自己从三楼摔下来,按道理应该要进行全身的检查才对。 那么渐冻症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可看样子柳知鱼还有奚书瑶,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渐冻症的事儿,也不知是医院没做更深入检查,还是孟清浅把这事儿给压下了,总归一切得感谢孟清浅。 “多谢你,孟医生,之前所有事都劳烦你费心了,我的病没事。 你没发现我已经停药了吗?” 顾寒不想让孟清浅继续牵扯在自己这里,也就故作轻松的一脸释然。 “其实我的身体早就没事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冲上3楼抓住歹徒,还从3楼一跃而下了。” 听顾寒这么说,孟清浅一愣,脸上神色先是满是惊愕,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微张,像是被什么意外之事击中,愣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思绪飞转后才意识到,好像是从两个月前开始,顾寒就没再从自己这儿取药了。 原来是顾寒已经知晓了。 是啊,本来这渐冻症就是假的,那拿药自然也就没必要了。 那顾寒怎么没跟自己来争呢? 是他……大度? 看顾寒一脸轻松释然,脸上笑意盈盈,眼角的细纹都透着自在,孟清浅这才如释重负,肩膀微微下沉。 长舒一口气。 怪不得呢,顾寒后来对自己总有别样情绪。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孟清浅嘴角浮起一抹略带欣慰的笑,眼角眉梢都是暖意。 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再说下去,颇有几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两人也算是欢喜冤家了,恩恩怨怨、磕磕绊绊,纠缠到今日,才总算有了释怀之感。 往昔的矛盾、误解,像一层薄雾,在这一刻被阳光穿透,消散得无影无踪。 “既然你的身体好了那就好,接下来怎么说啊,考虑好要跟谁一起离开了吗? 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么我还是劝你好好考虑一下,从3楼摔下来,那可是生死一线,幸亏你命大,楼下杂物堆积,才没酿成大祸,不过后续的疗养可是重中之重。 你本身身体就比较弱,营养得跟上,还得有专业人士陪护。 正巧,我在三亚那边有房子,气候温暖宜人,我也要去那儿度假,一个人待着也挺闷的,你有没有意愿?” 要是孟清浅的闺蜜听到这话,保准得气炸了,心里得直嘟囔“什么叫一个人?难道我不算人吗?” 不过此刻的孟清浅,满心都在顾寒的答复上。 她是期待着的。 顾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笑,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之间没了之前那般剑拔弩张的恩怨,这般坦诚说清楚后,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在交心。 顾寒心里对去度假这提议,其实是乐意的,但手头事没了结,只能无奈婉拒,真诚说道: “以后有机会吧,我还要帮柳知鱼解决她的事情,这些日子多麻烦你了,谢谢你啊,孟医生。” “孟医生,孟医生的,你倒是叫得好生疏啊。” 孟清浅嘴角掠过一抹自嘲的笑,却也不再计较,抬手看了眼手表,起身伸了个懒腰。 既然顾寒不愿意陪她去,该说的话也说了,她也没必要再逗留。 孟清浅向来不习惯与人争抢,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依靠她,习惯了掌控局面、照顾他人,也放不下那份自尊。 “错过我,有的是你后悔的,别等我走之后,再偷偷抹眼泪。 本姑娘这情谊可是绝世珍品,过期不候。” 她起身极为潇洒,身姿笔挺,昂首阔步,一如既往那般气势十足。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谁也没说告别的话。 直至孟清浅走到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拉开门,迈出去,都没再回头瞧一眼。 她走的潇洒。 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反倒是顾寒,坐在那儿,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像是要把她的身影刻在眼底。 从发梢到衣角,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那眼神里有感激、有不舍,还有对过往种种的释怀。 如果不是孟清浅,顾寒不会支撑这么久,过往种种只剩感谢在心间。 在多数人眼中,他和孟清浅的关系最为特殊,相识已久,可相处时日不算多。 但顾寒发病那段最难熬的时光,是孟清浅不辞辛劳、悉心照料,才让他挺过来。 孟清浅看似强硬,实则心底柔软无比,只是习惯用坚强外表、自尊自傲包裹自己,默默付出。 看着孟清浅推门出去,下一个奚书瑶便是紧接着。 像是怕错失一秒似的,猛地闯进来。 “顾寒!!!!!!” “终于轮到我了是吧?” “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第153章 果汁紫 奚书谣脸上带着不善神情。 眉头紧皱,双眼圆睁,满是怒火,眼底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情绪,眼眶通红。 像是刚大哭过一场,又或是被愤怒充斥得眼眶充血,进来时脚步急促,带起一阵风。 顾寒见状,心猛地一紧,警觉顿生,这神态像极了往昔失控的奚书瑶,让他莫名害怕。 “你慢点!” …… 网红公寓公寓 果汁紫看着自己的手机,满脸无聊。 手指随意划拉着屏幕,身子瘫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那刚打过水光针的脸,虽说看着光滑,可在灯光下,透着不自然的反光,像敷了一层蜡。 她抬手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有些僵硬的脸,眉头拧成个“川”字,满心懊悔,嘴里嘟囔着: “上次真不该听那个整容医生的,就该全脸都整了,还以为能红透半边天呢。 现在倒好,柳知鱼深陷黑料风波,我呢,就昙花一现,当时是有点热度,几家公司来找,可这会儿,还不是打回原形,挣的这点钱,连做个鼻子都不够。” 果汁紫一边抱怨,一边不停地刷新消息页面,手指戳屏幕戳得“哒哒”响。 除了几个不入流的老色鬼,发些暧昧低俗的消息,问她有没有空约一下,看到这些,她胃里一阵翻腾,厌恶至极,暗骂道: “真要有本事也行啊,没本事还在这儿瞎撩拨,要钱没钱,要名没名,净想占人便宜!” 她气愤不已,之前为了出人头地,又是卖弄色相,又是委身讨好,情绪价值给了个遍,到头来自尊被践踏,好处没捞着,就被人随意打发了。 “怎么还不回我?给那么多直播间打赏,偏偏不来我这儿,啥意思啊?我比他们差哪儿了?” 果汁紫看着自己小号发给顾寒的私信,脸色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焦躁得手指都微微颤抖。 狠狠戳着屏幕,又打出一行字:“哥哥有时间见个面吗?” 发送完消息,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瞧见上一条显示“已读不回”。 果汁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焦虑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眸。 她一把将镜子怼到脸旁,瞪大眼睛审视着自己,眉头拧成死结,嘴里不停念叨着: “我不美吗?瞧瞧这大眼袋,虽说割了双眼皮,可还是不够出彩啊!” 说着,她的手缓缓下移,触碰到那呼之欲出的胸脯,轻轻一托,还使了点劲捏了捏,脸上涌起一抹自傲, “这可都是极品呐,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 想到这儿,她赶忙挑了几张精心修过的照片,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连着消息一块儿发了过去。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几分钟就像蜗牛爬行般漫长,消息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果汁紫的耐心防线彻底崩塌,猛地一巴掌拍在旁边桌子上,桌上的小摆件被震得乱颤,“砰”的一声巨响在屋里回荡。 她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什么眼光啊! 给那些黄脸婆直播间一刷就是十几二十万,我比她们差哪儿了? 连条私信都不回,真当我好欺负呐!” 恰在此时,手机屏幕接连弹出几条白条催款信息,那刺目的字眼、冰冷的语气,催促她赶紧还款,否则逾期后果不堪设想。 果汁紫的心猛地一揪,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为了这张冻龄脸,整容的花费早已把她挣的那点钱吞得一干二净,平日里还得砸钱维持富婆人设,本想着诬陷柳知鱼能让自己一步登天、跻身娱乐圈,狠狠捞上一笔。 谁晓得竟是被人画了张大饼,忽悠得团团转。 如今非但没发达,还比不上从前,手头紧巴巴的。 那个狗屁公司,给了 40万报酬,却附带条件,不许她和外面的“大哥”多联系,害得她只能用小号偷偷摸摸给顾寒发消息,结果人家警惕得很,压根不理会。 思来想去,果汁紫心急如焚,眼看到手的金龟婿,要是被别的女人勾跑了,那自己得亏到姥姥家去呀! 况且这顾寒近来声名大噪,上了新闻,出入医院不说,还跟网上财经新闻的董事长、开超跑的千金有交集,在直播间里更是出手阔绰,十万十万地打赏,活脱脱就是个钻石王老五嘛。 又一次满心期待地盯着手机,等来的依旧是“已读不回”。 果汁紫彻底火冒三丈,手指飞速戳着屏幕,给负责抹黑柳知鱼的公关公司发去短信,言辞犀利又急切: “你们别再妨碍我正常‘钓大哥’了,不然就再给我 80万,一次性买断,我不直播都行。 要是不给,从今天起,我可就按自己的方式维护直播间大哥了,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没一会儿,公关公司消息回过来了,字里行间冷冰冰的,透着股绝情。 果汁紫扫了一眼,脸“唰”地涨成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 “好你个王八蛋,过河拆桥,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她咬着牙,对着手机破口大骂,又切换到语音,朝着柳知鱼的经纪人发过去。 “老娘真是瞎了眼,让你白占便宜!” 那经纪人靠着抹黑柳知鱼这事儿,赚得盆满钵满,之前签的竞业协议赔款让他瞬间财富自由,平日里装得柔柔弱弱像个娘炮,实则精明得像条泥鳅,一肚子坏水。 “老娘就是着了你的道!” 果汁紫满心愤懑,可短信那头明显不把她当回事,签了保密协议。 40万咬定不松口,如今看柳知鱼毫无还手之力,更不把她的要求放在眼里。 80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正想再理论几句,却发现自己居然被拉黑了。 果汁紫肺都要气炸了,心里直骂娱乐圈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自己冒这么大风险,就给这点钱,太不要脸了。 思来想去,她一不做二不休,用大号赶忙给几个相熟的主播发消息,打听顾寒的情况。 毕竟没和顾寒直接接触过,要是他真是冲着柳知鱼来的,那自己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再者也得探探顾寒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消息刚发出去一两分钟,主播【暗夜猫娘】就像机关枪似的连发十几条表情包,个个都透着心动。 紧接着还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满是兴奋与炫耀: “你是不知道呀,寒哥大方得很呐,嘉年华当小星星刷,我这几天直播数据飙升,场场赢。 要不是寒哥罩着,哪有这好事儿啊!不过你问这个干啥呀,寒哥可是我家大哥,你可别打主意哦!” 果汁紫一听这语气,心里有了底,八九不离十了,看来顾寒真如传闻中那般阔绰豪爽。 她赶忙回消息,语气亲昵得像抹了蜜: “放心啦,我哪是那种人呀,咱们情同姐妹,你的大哥你好好维护就行,我就是好奇问问。” 一转头,又给顾寒发一条私信。 这一次还加上了自己穿泳装的照片。 第154章 现在是我的时间 其他主播的回复也陆续来了。 话术大同小异,都透着激动,一个个恨不得立马约顾寒线下见面,抱住这金大腿,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咯。 果汁紫看得心潮澎湃,脸色涨红,心跳也不自觉加快,紧张得嗓子眼发紧。 关键时刻,闺蜜不就是用来“助攻”的嘛。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打开对话框,用大号给顾寒的社交账号发私信,字斟句酌,还配上一个娇俏的表情: “顾哥你好,我是暗夜猫娘的闺蜜,我叫果汁子,是她推我来的,说你人特好,特照顾新人呢。 有空能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不?最近我可迷天涯酒吧的‘冰山湖’鸡尾酒了,味道超赞,啥时候咱一起去尝尝呀。” 消息发出后,她精心挑选了一张自己喝饮料的照片附上,拍照角度巧妙,微微向下,大片白皙肌肤和傲人曲线若隐若现,尽显心机。 发完,双手合十,眼睛紧盯着屏幕,嘴里不停念叨着: “加我加我加我,求求啦,求求啦……” …… 病房里。 顾寒和奚书瑶对视一眼,下一秒,两人默契十足,像被猫追的老鼠,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呼啦”一下蒙在头上。 果不其然,奚书瑶就像只发了狂的小母猫,满脸怒容,两眼喷火。 “嗖”地一下蹦到床上,哪管顾寒右腿还打着石膏,整个人扑上去,对着顾寒蒙着被子的脸张嘴就咬,咬牙切齿地叫嚷着: “好你个不要脸的,过去 4年把我骗得团团转,我爸给了你 500万,让你来接近我,你还装得情深义重。 哼,这下可算被我识破了吧,顾寒,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快把被子掀开,今天我跟你没完,非得同归于尽不可!” 此刻的奚书瑶,头发凌乱,眼神透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点就炸。 顾寒死死扯着被子角,心里直发怵,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几分慌乱与无奈: “我不是为了治疗你的心病吗?你那么癫你爸也怕呀。 你别冲动啊,再说了,你上次不是说要和赵落羽订婚了吗?你这闹起来,成何体统,快下去!” 奚书瑶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五官都扭曲了,双手攥成拳头,雨点般砸在顾寒的被子上, “你还好意思提这茬,我那是故意气你的,你这么精明,会看不出来? 老娘在地下车库门口眼巴巴等你追上来,结果你呢,磨磨蹭蹭,跟个乌龟似的,人影都不见!” 越说越气,奚书瑶彻底丧失理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脑袋一低,用额头狠狠撞向被子,嘴里喊着: “快给我松开被子! 你不是爱跳楼吗?你不是不怕死吗? 正好,老娘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报这三年欺骗之仇!” 吵吵闹闹好一阵子。 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竭啊,这才歇了下来。 奚书瑶还有些誓不罢休的劲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差一点崩溃,要不是顾寒那时候还在病床上昏迷着,当时她真有推着顾寒病床再跳一次三楼的冲动。 整整四年,奚书瑶还以为自己被毫无保留、纯粹至极的爱着,谁知道到头来,还是被那“500万”搅得美梦破碎。 可如今的她到底是冷静了些许,回头仔细琢磨,其实顾寒隐隐约约跟她透露过不少事儿。 尤其是那一次在机场碰见赵落羽,顾寒其实已经成亲了,顾寒对赵落羽说“拿了钱”,那些实打实都是真心话。 是奚书瑶在一厢情愿里想得太多、陷得太深。 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顾寒现在已经彻底醒了,奚书瑶的想法便是要让顾寒好好补偿自己。 她板着脸,神色冷峻得近乎严苛,那表情严肃得没有一丝松动,全然不是商量的口吻,斩钉截铁说道: “我已经联系好了我爸,给你转国外的医院,等你身体能动弹了,咱们立马就行动,而且,不准告诉其他几个‘疯女人’。”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又恶狠狠地补了句, “谁说都不行,简舟月也不许!”那眼神直勾勾盯着顾寒,带着几分不容忤逆的警告意味。 顾寒苦笑着,满脸无奈,奚书瑶这性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带着孩子气,不过确实比以往收敛了许多,眼底没了先前那种近乎癫狂的光,可见这段时间自己的“疗愈”手段起了作用。 奚书瑶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变回之前那个疯狂叛逆、行事莽撞的人了,只是自己着实没法和奚书瑶一起出国去。 “书瑶,你别闹了,我这刚醒啊,抓那黑心中介的事儿,警方那边肯定还得我配合,学校里也一堆事儿等着处理,再加上刘芷瑜的麻烦事。 你冷静想想,太多事缠身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骗你是我不对,可平心而论。 除了这事儿,哪件事我做得不到位,哪件事配不上那‘500万’的‘价值’?” 最后这句,顾寒本是想打趣缓和下气氛。 可话一出口,奚书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眼睛瞪得溜圆,那眼神里满是羞愤与不甘,声音都气得有些发颤、沙哑: “你还敢提这个!” 两人正僵持着,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顾寒莫名觉得周遭空气瞬间冷了好几度,下意识抬眼一瞧,简舟月站在病房门口,身形笔挺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脸上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可细细瞧去,那嘴角微微下撇,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阴鸷。 整个人散发的气场,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不悦,总归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奚书瑶扭头瞥了一眼,没太多在意,慢悠悠从顾寒床边站起身,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冲简舟月没好气地嚷道: “你怎么来了?” 简舟月仿若没听见奚书瑶那充满攻击性的语调,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目光幽幽地直视前方,淡声说道: “来看看顾寒。” 奚书瑶一听,心头火“噌”地又蹿起几分,不耐烦地冲简舟月摆了摆手,拔高了音量: “刚才他们几个人商量轮岗的时候,你不在这儿。我可告诉你,现在是我的时间,你等 15分钟之后再进来,我有话跟顾寒说,而且不敲门就闯,你不觉得特没礼貌吗? 这可不是简大总裁该有的‘素养’吧。” 特意把“简大总裁”四个字咬得极重,透着浓浓的嘲讽。 简舟月没吭声,只是冲两人微微颔首,转身走到一旁静静等着。 顾寒刚想开口挽留,嘴还没张开,就被奚书瑶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锋利得像把刀子,声音冷硬得像冰碴: “你给我闭嘴,现在是我的时间,我有话要跟你说。” 第155章 小心简舟月 看着简舟月出去的背影,顾寒心间猝不及防地泛起一阵酸意。 那感觉恰似一根发丝粗细的细线,冷不丁地轻扯心房,让他整颗心都跟着颤了颤。 他眉头一蹙,不及细想,本能地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攥住奚书瑶的手腕,手上劲道不小,急切又用力地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给挪开,脸上无奈尽显,苦笑着叹了口气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是转院的事,就别闹了,有正事的话,咱说正事儿。 这世上啊,大多事儿由不得咱肆意妄为,每个人都扛着沉甸甸的职责、使命,谁能随心所欲呢?” 顾寒一脸诚恳,目光直直盯着奚书瑶,盼着她能听进话去。 奚书瑶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里头仿佛要喷出熊熊怒火,死死瞪着顾寒,反应极快,再度伸手捂上顾寒嘴巴,整个身子往前一倾,脸都快贴上顾寒的了,鼻尖对鼻尖,那双眼像要把顾寒看穿,咬着牙压低声音说: “又在这儿跟我讲大道理,哼,你怕是早忘了我从前什么脾气,就你这套老生常谈,还指望我能入耳? 再说了,你怎么好意思来教训我?” 奚书瑶做了个噤声手势,见顾寒闭了嘴,才慢慢松开手。 直起身,却仍微微探身向前,神色紧张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先警觉地瞅瞅窗外,目光扫过窗棂、树梢,又快速瞄一眼门框,耳朵似也竖了起来,不放过一丝动静,接着像只机警的小猫,悄声凑近顾寒耳畔,用气声说道: “我要跟你讲的可不是医院这档子事儿,这事儿打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跟你商量,到时候别管你乐意不乐意,都得按我的来。 就算你不情愿,我有的是鬼点子、妙招儿给你办妥转院,你可别忘了我向来神通广大。” 顾寒刚抿嘴要开口,就被奚书瑶一道犀利如刀的眼神给怼了回去。 她又飞速瞥一眼手表,那表盘上秒针滴答,似在催命,眼神满是焦急,示意时间紧迫,得万分小心,别让外面人听了去。 顾寒被她这神秘又紧张的模样弄得一头雾水,心里直犯嘀咕,暗忖怎么跟特工执行机密任务似的,打进门就神神叨叨、鬼鬼祟祟。 “到底什么事儿啊?”顾寒也压着嗓子问,身体不自觉前倾,满脸好奇与急切。 奚书瑶深吸一口气,手伸进随身挎包,在里头翻找一阵,掏出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划动,屏幕上满是近期热门的时报新闻,条条关乎简舟月公司股权变更、媒体策略,还有她职场的一举一动、公司项目进展等资讯,各类数据、图表眼花缭乱。 “瞧见没,看出什么门道没?”奚书瑶挑挑眉,目光灼灼盯着顾寒。 顾寒快速浏览,起初只粗粗扫过,觉着就是简舟月借着揪出黑心中介,顺顺当当回归公司、掌权上位,心里还赞她努力终有回报。 这一番操作“赚”回几十亿资本,可不就是锦上添花、大获全胜嘛,嘴角都微微上扬了下。 奚书瑶见状,“哎呀”一声,满是恨铁不成钢的不耐烦,伸出食指狠狠戳戳顾寒脸蛋,嗔怪道: “你真是糊涂到家了,平常教训我时一套一套的,你不是读经济专业的嘛。 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愣是看不懂了?” 被奚书瑶这么一提醒,顾寒重新审视那些新闻和报表,眉头渐渐拧成个“川”字,脸上神色凝重如墨,眼神犀利似鹰,穿透屏幕般审视着。 “简舟月这股权变更太蹊跷,反对势力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那黑心中介一抓,他们瞬间就缴械投降,跟以往上市公司股权争斗比,简直天差地别。 就说她叔叔,公司里除她之外的二大股东,老城区项目重启,对他影响没那么致命,就算拦不住简舟月掌权,也不至于跟丢了魂似的,这么快抛售股份,把权力拱手相让。 这哪像商场博弈,好比两国交战,对方刚跨过边境线,这边就白旗飘飘,举手投降了。” “不对劲……我得提醒简舟月。” “里面或许有阴谋。” 奚书瑶嘴角上扬,冲顾寒比个大拇指,眼角眉梢满是惊喜。 一时激动,撅起嘴就想亲顾寒脸,顾寒像被火燎了似的,赶忙侧身躲开。 奚书瑶脸一垮,竖起中指,气呼呼道:“亲你一口还不乐意,怎么,非给钱才行啊?” 顾寒没理会她小孩子脾气,自顾自沉声道:“给我看这干什么你想到了直接提醒人舟月就行。 确实,商海斗争哪有简单的,这次中介事件够她站稳脚跟,可扳倒那些老狐狸哪能这般容易,集体投降太诡异了。” 奚书瑶本还笑着,一听这话,双手抱头,白眼翻得像拨浪鼓,边翻边嚷: “得了吧,我可没那闲心让你提醒她,我是怕你被她蒙在鼓里,被她那无公害笑脸哄得找不着北。” “你还提醒她,你一初出茅庐大学生,人家是总裁,刚说的都白讲啦,她能像你想的那么单纯无辜?” 奚书瑶又气又无奈,既恼顾寒糊涂,又赞他能看穿隐患。 “我是怕你误闯进他们设的局。 从遇见她起,件件事都巧得离谱,她住你买的老房子,有两栋却偏挑那一间,为什么?” 奚书瑶越说越激动,顾寒刚张嘴要插嘴,她忙比个噤声手势, “还有,大总裁亲自签一间房合同,别的合同她怎么不上心? 大雪楼道等你三小时,冻得都快僵成冰棍了,你就掏心掏肺,怎么不想想是苦肉计?” 顾寒实在听不下去,伸手捂住奚书瑶嘴,眉头紧皱道: “你,怎么进职场变得这么世故,防人跟防贼似的,把人都当大反派啦。” 顾寒深知奚书瑶心意,他俩相识四年多,大学时光形影不离,情谊深厚如酒。 只是开头因金钱纠葛,关系像岔路分道扬镳,渐行渐远,可心底那份友情根基仍在。 “人家简舟月为什么算计我一穷学生?”顾寒满脸疑惑问道。 奚书瑶眼睛瞪得滚圆,抬手狠狠拍一下顾寒被子。 “少来这套,我就提醒你,别老打断我! 我不是说她故意害你,是你倒霉撞进人家早布好的局,成了那枚被摆弄的棋子。” “不多说了,总之你小心。 简舟月不简单,她叔叔更诡异,面上不合,实际中介一抓,叔叔立马递辞呈,速度快得像火箭。 听说警方当天还收到匿名短信,指明中介藏匿处,你不出现,中介也得落网。 哪有这么多巧合?” “行了,我走了,转院事我盯着,你没反对余地。” 奚书瑶说完,风风火火转身,脚步匆匆,推门而出,留下顾寒望着门口,满心疑虑如麻。 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有人给警局发了匿名短信,我不出现他也要落网?” “怎么可能。” 第156章 我好想你 看着奚书瑶出去的背影,顾寒有些出神,思绪飘远。 对于奚书瑶提及的阴谋论,他压根不信。 并非觉得奚书瑶故意捣乱,只是他认定简舟月是骨子里温柔之人,怎会设局算计? 像那次在楼道,他亲眼见简舟月冻得奄奄一息,哪会有人拿自己性命做苦肉计? 此后种种,更让他和简舟月的命运有了千丝万缕联系,像简舟月曾独自驾车冒雪前往荆州医院、往山区南行,这些举动饱含真情,绝非作伪。 不过,奚书瑶的提醒有几分道理,确实得警觉。 此次简舟月掌权过程中,她叔叔及公司股东投降速度快得离谱。 按常理,股权变更时,即便阻挡不了,也该抵抗一番,不该这般轻易缴械。 顾寒回想,自己拍到简舟月叔叔简权臣出入黑心中介处的视频,当时自觉隐秘,对方理应没察觉,没道理这么快就放弃抵抗。 虽说想不明白缘由,但这事儿也不必深究,提醒简舟月早做防范才是要紧事,她身边智囊团不乏能人,公司定有应对之策。 唯一棘手的是那视频,实打实的证据,若交给警方,简权臣涉及重大经济诈骗,作为主要实施者的黑心中介自不必说,简城全也难脱贿赂罪、教唆罪,数罪并罚下,刑期绝不短。 至于是否告发简权臣,最终决策权在简舟月手里,顾寒不便插手。 至于跟警方的告发短信到底是谁发的,顾寒现在还未曾所知。 有可能是卫澄,他良心上过意不去,最后时间幡然悔悟,为自己争取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简权臣最后时间过河拆桥,玩一招明哲保身。 总之这事情确实是有些古怪的。 隐隐约约哪里透露着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不由得顾寒继续多想,一直站在门外的简舟月轻轻敲门之后已经推门进来。两人四目相对间,和其他几个女人的相处都不同。 没有激动,没有矫情,没有情绪的宣泄。 刹那间各自的眼眶都有些泛红,里面含着的是心疼。 简舟月没有因为刚才奚书瑶的出现而败坏情绪,有什么抱怨或者是因为前几个人的出现情绪不对,她的性子就一向是如此温柔如水,包容中却还是有她自己的一点点小情绪。 不过这些都在顾寒醒来之后的欣喜、关切之下被冲刷得烟消云散,此刻,她那泛红的眼眶,强忍着的眼泪就是证据。 所以不是顾寒不愿意听奚书瑶的事情。 只是这世界上,唯有真心可以对付真心,怎么能用别的东西去玷污真心? 顾寒刚要起身,简舟月已经快走两步到顾寒身前,轻轻按住顾寒胳膊。“你别起来。” 两人的手指一热一冷,温度交融之间,顾寒肩头明显一颤巍巍,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手,顾寒确实知道不妥,向后缩得更快。 难道是他向后缩的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让简舟月脸上出现一抹复杂的情绪,微微向前伸一伸胳膊,将顾寒的整个手掌心都攥进自己手里,紧紧抓着,好像是又怕突然失去了一样。 顾寒就这么感觉到那双温暖细腻的手一点一点地柔软、捂化了自己略微有些发寒的手掌心,似乎把自己硬如冰碴一般的手掌慢慢融化,感觉不到冰冷,此外就只剩下柔软和温柔。 “你公司……” 顾寒刚刚开口,却看见简舟月也是同一时间张了张嘴,两人既有默契地都要开口跟对方说话,又同时极有默契地停下等待对方。 互相交换眼神之后,下一句便是“你先说”。 就连着这一句都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微微的停顿又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种默契。 两个人都是不自觉地一笑,为刚才这些说不上的奇怪行为感觉到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滋味。 都是微微沉默之后竟然又是异口同声: “你先说。” 这一次的目光再撞在一起,互相之间也是纠缠着,两个人都只是笑。 顾寒识趣地闭了嘴,紧紧抿着嘴巴,示意简舟月先开口,简舟月确实微微低下头,脸庞一点点泛红,不过说话的声音却着实不小,紧紧抓着顾寒的手也有些更加的坚定,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病房里,一句话如银针落地,被顾寒听得清清楚楚。 “我好想你。” 顾寒都没想过简舟月跟自己要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微微一怔之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进来的这么多女人,各有各的情绪,各有各的言语,各有各的诉求,却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这一句。 而他心里也是融着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好像提前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 “我……也想你了。” 一瞬之间,两个人脸庞都有些泛红,就连握在一起的手都有温度急剧上升的过程。 此刻两人皮肤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火炉,将外边的冰天雪地、病房里悄无声息爬进来的寒冷都融在里面,化成春天的雨,落成温暖的细雨,一点一点地融进了顾寒的心扉。 突然的这一瞬,顾寒又想起了之前从来没有完成的那个念头,想起了那次的大雨夜下,偷情般的那一幕,想继续完成自己一直以来想对简舟月的那场表白。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要在此刻水到渠成。 却不料两个人的默契还远远没有结束,都是眼含惊喜的,一时间再次开口也是一模一样的话术: “我有事想跟你说。” 两个人相视又是一笑。 简舟月想要告诉顾寒的,正是关于顾寒的身体,这一次的跳楼也算是因祸得福,做了全新的体检,全新的检查,顾寒的身体根本就没有绝症,此前的一切都是医院程序的问题,而医院进入大排查也是简舟月出面举报的。 涉及到顾寒的事情,简舟月丝毫没有留情,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 半天之内就将这所开了许久、偌大的医院近乎一半的高层人员全部都送了进去。 起先简舟月还以为和孟清浅脱离不了关系。 谁知道几番调查之后,孟清浅倒是无辜的,好像顾寒真的是被医院挑中的倒霉蛋,连续7次检查都被坑,这事情看着蹊跷,但仔细调查出来还真就是一场巧合,简舟月也就无可奈何,没有继续往下追究。 简舟月是真真实实的想要告诉顾寒,顾寒的身体没事儿。 可以活很久很久。 可以和自己一起活很久很久。 第157章 视频不见了 顾寒想说的是有关于简权臣的那一部分,还有奚书谣刚刚提醒过自己的事儿,是有关建筑业公司的隐患。 最为重要的,是录到简权臣去老厂区的视频,这个视频关系着简舟月如何处理和他叔叔的关系,也关系着简全承后半辈子在哪里度过。 总归还是十分重要的。 两人心思都紧绷着,不自觉间,双手握得更紧了。 简舟月眉头微皱,神色凝重,似是预感到接下来要聊之事的分量。 顾寒目光坚定,直视着简舟月,开口道:“刚才是我先说的,这次你先说吧,我要把惊喜留到最后。” 顾寒说这话时,嘴角虽努力上扬,扯出一丝笑意,可眼神里却藏着忧虑,敏锐的他,似乎一瞬就发现简舟月要说的不是什么让人惊喜的事儿,便打算把自己身体这事儿留成惊喜放在最后,想着总能冲散一切不适宜的情绪。 简舟月轻咬嘴唇,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顾寒深吸一口气,神色愈发严肃起来,说道:“我要说的是关于你叔叔的事儿,以我的职业而言,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的手机里有很重要的文件。” 简舟月微微一愣,眼睛瞪大了些许,显然没料到顾寒要讲这个事儿,表情当下变得几分严肃,赶忙从自己包里翻找几下,将顾寒的手机递给他,边递边说: “当时你跳下来,手机落到旁边,屏幕砸碎了,我让人换了新的。” 顾寒接过手机,心头涌起暖意,嘴角上扬,满是欢喜,心想也只有简舟月能这般贴心,连这种小事都留意到了。 他手指轻颤着解锁手机,点开相册,急急忙忙翻找起视频。 顾寒深知,简权臣和那黑心中介背后的阴谋,总归得让简舟月知晓,虽说残忍,可真相总得面对。 “接下来你要看到的东西,可能会冲击到你的认知,但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顾寒边翻相册,边抬眼看向简舟月,目光诚挚而坚定。 简舟月听到这话,心猛地一揪,“哐当”一声,手莫名一下子握紧,不由自主靠近顾寒,另一只手牵起顾寒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嗯。” 感受着彼此间传递的温度,顾寒不再啰嗦,手指在相册里快速翻动,一直翻到最新的那一片,可下一秒,他神情一滞,怎么回事? 瞳孔一下子瞪大,满脸惊愕。 他强压下内心的慌张与震惊,仔仔细细把整个相册里的视频从上到下全部都翻了一遍。 这件事情顾寒不会出差错,当时他躲在草丛里,用完整的视频记录了简权臣去旧厂区的两栋楼看黑心中介的全部上车下车,牌照甚至在阳台上的视频都有,证据相当齐全,录入的也清晰,顾寒在草丛里还检查过。 可现在呢,手机相册里以前顾寒的照片全部都在,可唯独拍了简权臣的那几张不见了,看着简舟月期待的眼神,顾寒又在相册里仔细翻找了一遍,也没有,就好像拍下简全承的事情是顾寒的错觉。 这怎么可能呢? 顾寒在心里嘀咕一句,左左右右的又翻了一遍,而实在却是手机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缺失,甚至连他的银行账户都没有动过,里边至少还有100多万的存款,可是那些视频却不见了。 心里炸起了惊雷。顾寒无意间抽出了被简舟月握着的手,两只手操控手机。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放起了关于奚书谣刚才说过的那些事情。 他自然是远远不相信的,也没打算把这些疑问放在背后。 “我的手机被什么人动过吗?我想给你看的东西没有了。” 简舟月看顾寒的表情这么紧张,当下立马十分重视,表情显得格外严肃。微微摇了摇头,说: “不会啊,当时只是屏碎了,换屏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解锁开手机过。” “而且手机我一直都待在包里。” 看着简舟月认真且笃定的模样,顾寒的表情又是一怔,当下的心理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复杂的不行。 简舟月说的是真的的话,难不成自己当时拍的时候出现幻觉了,这不可能。 而视频如果是简舟月删掉的,那他完全没理由欺骗自己,这件事情顾寒本就是要打算交给简舟月去做主的,简舟月就算是不想告发他的叔叔,这也是他的自由,完全没有在这件事上跟自己有这样的心思。 脑袋乱成一锅粥,顾寒的表情也就愈发控制不住了。 难不成是简舟月害怕这个视频,会给他的叔叔造成其他的影响,便动手删掉了? 低头看了一眼还是不明所以,但是因为自己表情有些紧张的简舟月,顾寒不动声色,轻轻摇了摇头,说:“可能是我记错了,摔下楼脑子也不太好使了,不过没事儿,不要紧。” 没将这事太放在心上。毕竟顾寒本来拍下这个视频就是要给简舟月自己去处理的,现在无论如何视频消失这事儿,稀里糊涂的告一段落也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也罢,都不是顾寒该继续去操心的事儿了。 只不过刚才奚书谣提醒顾寒的事情,顾寒也没有继续说出口了,如果视频是简舟月删的。 那么他肯定有反制他叔叔的手段,也不用自己再多废话了。 只是简舟月做这个事情完全可以跟自己商量的。 简舟月看顾寒的脸色,从看完手机之后就不对劲,隐隐约约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可仔细回想,手机确实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没出现过什么意外。 “是怎么了吗?” 顾寒摇摇头,重新挤出一个笑脸来,说:“你要跟我说什么,不是说说了会让人开心吗? 正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第158章 我先走了 简舟月的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嘴角微微下撇,那神色中满是对顾寒刚刚略过之事的介怀与疑惑。 顿了顿。 还是强压下心头的种种揣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开口说道: “好吧。 你不想说,等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也没关系。 只是,接下来我要跟你讲的,可是关乎你身体的大事儿。 顾寒,你可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我怕……这消息对你冲击不小。” 简舟月故作严肃,实际嘴角的微笑,却有些马上压抑不住了。 顾寒如果知道自己医生还有很长,知道自己有广阔的寿命能陪伴自己想陪的人,顾寒第一个想到的会是和谁共度余生。 应该……应该……名单里会有自己吧? 顾寒听到这话,眼睑微微颤动,抬眸望向简舟月。 估计这是自己体检报告里的时间出来了,可能活得比自己预想的稍微长一些。 所以简舟月脸上才会有高兴的表情,但……总归也就是长那么一点点。 只见他身姿笔挺,努力做出一副坚强镇定的模样,可那攥紧的衣角、不自觉轻颤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担忧。 顾寒心头似被重锤敲了一下,五味杂陈翻涌而上。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挪动略显沉重的身子,缓缓地、微微地坐起身来。 每动一下,都像扯动了那些藏在暗处、名为“病痛”的丝线,疼得他暗暗咬牙。 待坐直后,他双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过了好一会儿,才实实在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气息里满是无力与惶然。 本以为,这检查结果孟清浅藏得严严实实,像给它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茧,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顾寒声音沙哑,眼神飘向远处,似陷入往昔回忆, 可到底是简舟月。 瞒不过去的。 但死亡,一闭眼也就过去了,没啥可怕的,可要是清楚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天天掰着指头倒数,那种滋味,就像钝刀子割肉,每一秒都是煎熬,才真叫人胆寒。 深吸一口气,好似要把心底的怯懦一并抽离,顾寒冲简舟月用力点了点头,那眼神透着决然,示意她可以讲了。 事已至此,自己又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呢? 两人正沉浸在这沉重氛围、交谈正酣之际,门外猛然传来一阵喧闹。 先是几声叫嚷,高亢尖锐,瞬间打破屋内静谧,似要把这空间都撕裂开。 紧接着,一个老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撞入耳膜,那呼喊里满是焦急,像个找不到归家孩子的老人,慌乱又焦灼,声声透着揪心劲儿。 还没等缓过神,小孩子扯着喉咙哭天喊地的动静也裹挟进来,尖锐哭声、叫嚷声、呼喊声搅成一团,乱得人心慌。 下一秒,门“砰”地被大力推开,那突兀声响吓得顾寒一哆嗦。 熟悉至极的声音潮水般涌进,他脑袋“嗡”地一响,眼瞅着简舟月嘴唇微张、就要张嘴说话,顾寒心脏猛地一缩。 多年练出的敏捷在这一刻尽显,他眼疾手快,整个人像弹簧般弹起,瞬间伸手死死堵住简舟月的嘴。 是阿爷来了! 顾寒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心都提到嗓子眼,心底一个劲儿念叨,千万不能让阿爷和孩子们知晓这些事儿。 否则,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静湖面”,怕是得掀起惊涛骇浪,一切都要乱套了! 病房门“砰”地被撞开,一群人乌泱泱地涌了进来,脚步杂乱,神情惶急,活脱脱像受惊后扎堆闯入的羊群。 为首的阿爷,平日里那沉稳笃定、不紧不慢走路的架势全然不见。 他本就不灵便的腿脚,此刻哆嗦着,拼命往前赶,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和地面较劲,若不是身旁的林鹿笙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搀住,怕是得摔个眼冒金星、狼狈倒地。 阿爷的脸涨得通红,纵横交错的皱纹里满是焦急与惊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洇湿一片,那是心急如焚的具象体现。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根陪伴多年、磨得发亮的拐杖,刚站稳脚跟,就狠狠将拐杖往地上一跺,“咚咚”声响,似要把心底的担忧与愤怒都宣泄出来。 一看到病床上虚弱躺着的顾寒,阿爷的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决堤般涌出,嘴唇剧烈抖动,嗫嚅半天才挤出话来: “哎呀,我的乖娃呀!你这是咋弄的嘛!” 声音带着哭腔,又拔高了几个调,尖锐且凄厉,“听护士说你从楼上往下跳,好家伙,那可是楼高啊,你咋就这么糊涂、这么大胆呐!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全村老小的心都得跟着碎咯,你叫我们咋活呀!” 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拐杖,幅度不大,却满是痛心与无奈,像是要用这动作把顾寒的“莽撞”给挥散开。 阿爷大半辈子在村里,早年经历过那场夺命灾祸,眼睁睁看着林鹿笙的父母、兄长,还有村里好多乡亲被无常带走,生死的残酷在他心底刻下了太深的疤,所以如今面对顾寒这般险境。 往昔伤痛与当下担忧交织,让他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只剩无尽的害怕与焦急。 人老了,最怕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鹿笙站在一旁,嘴唇紧抿,眼眶泛红,视线在顾寒和简舟月身上来回游移。 满心的话噎在喉咙,一句也吐不出,只能任由泪水默默滑落,浸湿衣领。 离别半年,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孩子们一拥而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跟小兽似的,“嗖”地趴到病床两边,小手紧紧抓着床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爷还在自顾自念叨着,情绪愈发激动,手指颤抖地指向顾寒,拐杖也跟着在空中乱点: “你这孩子,是不是为了哪家姑娘昏了头啊? 连自个儿安危都不顾,连阿爷都能抛脑后啦! 你说你,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呐!” “一次两次三次的,你的命就不是命,你阿爷的命就不是命,你这些兄弟姐妹的命就不是命,你能为了别人死就不能为了你阿爷活? 我们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 我倒看看是哪家貌似天生的姑娘把你勾的这么失魂落魄的,死都不怕了!” 这话一出,简舟月身形猛地一僵,脸色刷地白了。 愧疚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把心揪得生疼,嘴唇微微开合,欲言又止。 顾寒满心无奈,想开口宽慰,又被阿爷的数落堵住,只能眼巴巴看着简舟月,眼神满是挽留。 简舟月心领神会,却也知道此刻阿爷正在气头上,不好多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冲顾寒微微点头,艰涩开口: “我……我先走,晚些再来看你。”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一丝哽咽。 第159章 给你换衣服 顾寒要开口挽留,简舟月的面皮确实在太薄,盯着阿爷几人脸色发白的厉害。 确实,顾寒真的是差一点点就为她死了。 她实在有些不太好面对顾寒的家人们。 “阿爷,你们聊,晚上我再来看你们,晚上我请大家一起吃饭。” 简舟月彻底出门去。 阿爷仍在絮叨,唾沫星子乱飞,情绪似脱缰野马,根本刹不住。 病房里哭声、叫嚷声搅成一锅粥,悲戚氛围浓稠得化不开。 老大哭红了眼,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带着哭音喊道: “寒哥,咱要是没跟着鹿姐姐进城,都还蒙在鼓里呢! 你咋能一个人扛着这事儿啊,早该跟我们说,我们哪怕轮流守着你,也不能让你孤孤单单在这冷冰冰、没半分人情味的病房里遭罪呀。 你这可太让我们揪心啦!” 小老四年纪小,脑子转不过弯,只晓得哭,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趴在被窝边,双手合十,嘴里反反复复嘟囔: “寒哥别死,寒哥别死啊……” 那憨态又可怜的模样,让病房里紧绷的气氛,好歹松动了些许。 顾寒有些许多无奈,不想告诉家里。 这也是一个关键的事儿,让他们跟着自己担心独独是顾寒这次跳楼唯一也有点后悔的事儿: “都别哭了,你寒哥这不还好好在这儿嘛,哭得跟哭丧似的,也不怕扰了旁人休息!” 可这一嗓子,没止住悲声,只是让哭声短暂停顿后,又续上了,悠悠回荡在病房里。 …… “这可真是个奇事了,也是上天保佑,咱们村子里那么多叔叔护着你呢,才让你这个小兔崽子侥幸捡回一条狗命来。 要不然你阿爷现在哭死到医院里都救不回来! 阿爷得知了前因后果,也从护士的口中得知了顾寒现在除了腿上打石膏以及些许软组织擦伤之外,没什么其他的大碍。 整个人像从惊涛骇浪里刚上岸,紧绷的弦一松,身子都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到病床对面的陪护床上。 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唠叨,那架势,像要把积攒多年的家长威严一股脑儿使出来。 “这次回来就是要把你这小兔崽子给好好的整治整治。 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那都不作数了。 人鹿笙丫头好不容易从美国回来,学业有成,眼界也宽了,可心里还念着咱这村子,念着你呢。 这次的过年咱们就一起过,热热闹闹的,你们两个也好好的发展发展感情,培养培养。 反正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了,差的也就是最后一道手续。要不然就这个年关补上就行了,咱们一家人就该进一家门。” 阿爷边说,边用手中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每一下都似敲在顾寒和林鹿笙的心尖,敲出尴尬的涟漪。 听到老爷子这么强硬的态度,顾寒和林鹿笙像是触了电,同时出声,开口叫了一声“阿爷”。 顾寒挠挠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心里头直嘀咕,这事儿咋就被阿爷提得这么突然。 林鹿笙呢,本就文静内敛,此刻更是双颊泛红,如春日枝头的一抹绯云,目光慌乱地在脚尖和顾寒身上游移,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且不说两个人有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单从林鹿笙去美国这事儿,顾寒就满肚子疑惑。 当初自己给她的那些钱,她一股脑全寄了回来,顾寒时常在夜里翻来覆去地想,她一个姑娘家,在美国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怎么生活的? 是不是打零工,累不累,会不会受人欺负,满心担忧像春日野草,疯长不停。 “这事咱们以后再说,鹿笙,你在美国过得还好吗?” 顾寒打破僵局,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几分关切,目光紧紧锁住林鹿笙,似要从她脸上寻出答案。 听着顾寒有些生疏问候的语气,林鹿笙的表情有那么些许的不自然,嘴角扯出一抹略显牵强的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回了一句“挺好的”。 声音轻得像微风拂过琴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这简单的一问一答,像两根冰棍,把两人间的空气都冻得僵硬,氛围尴尬得能攥出水来。 好似往昔亲密无间的时光是场遥远旧梦 如今他们站在现实对岸,茫然失措,完全失去了共同话题,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老爷子也是相当识趣,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扫了几个来回,心里明镜似的,暗叹一声“年轻人的事儿,还得他们自个儿琢磨”,便招呼着几个大点的兔崽子。 “走走走,陪你阿爷出去逛逛,在这儿消毒水的味道都快把人呛死了,你们不是老嚷嚷着吃那什么? 啃大鸡啃小鸡的,带你阿爷也去尝尝。” 老爷子边说边起身,故意把脚步迈得重重的,想打破这一室沉闷。 几个孩子们机灵得很,一听有好吃的,立马两眼放光,欢呼雀跃,小手举得高高的,跟小树林似的。 “我去我去”喊得震天响,簇拥着阿爷就往门口走。 顾寒见状,忙不迭地伸手要把自己手机递过去,想着让阿爷一众的人付钱,别亏着大伙吃。 林鹿笙心思细腻,早猜到顾寒意图,抢先一步把自己精致的小钱包塞给老爷子, “阿爷,拿我的去吧,你们吃好一些。” 那钱包上还挂着个小巧的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老爷子却像早有准备,十分默契地将林鹿笙的钱包也塞了回来,同时伸手挡开顾寒递来的手机,爽朗笑道: “我们有钱。 这些日子村子的运转很不错,每天接待的游客像潮水般涌来,村里的民宿、农家乐也门庭若市,大伙的腰包都鼓起来咯,够我们生活了。” 听到这里,顾寒和林鹿笙相视一笑。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对村子未来的期许,仿若看到村子的小道铺满繁花,乡亲们脸上洋溢着富足喜悦。 这就是两个人共同的愿景。 村子越来越好的发展,即便他们的感情前路还雾霭沉沉,但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始终是心底最暖的羁绊。 等到一群人洋洋洒洒的出门,林鹿笙财富生疏的拿过板凳干脆利索的直接坐到了顾寒旁边的床道里。 十分熟练的拿个毛巾,先把旁边的地方清理,然后在衣柜里找出一套大一点的病号服,放在顾寒的病床一边。 “抬手。” 顾寒稍稍一愣,却是不由自主的把被子掖得更紧了一些。 “干嘛?” 他有些不太适应,刚才还对自己看起来十分疏离冷淡的林鹿笙在所有人走后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林鹿笙的表情悠悠着。 “还能干嘛?给你换衣服,躺在病床上快一周了吧,不换衣服人都臭了。” “快点吧——你以前在酒吧里帮工被打到住院的时候不是我给你换的吗?” “我们14岁就住在一起,什么没看过,这时候装什么?” 第160章 钱从哪来 这话说得倒是挺符合林鹿笙的性格。 只是顾寒有点没太适应林鹿笙的性格变化,也没适应林鹿笙要给自己换衣服这事儿。 他眉头紧紧拧成个“川”字,肩膀下意识地往上耸了耸,像是要把自己缩起来,抗拒了好几秒钟。 目光在林鹿笙脸上慌乱地游移,磕磕巴巴挤出一句: “所以刚才你是?” 林鹿笙站在床边,素手利落地摆弄着药,眉梢眼角透着股子不耐烦 嘴角微微下撇,像对顾寒的反应早有预料。 她纤细的手指快速将整个病号服翻过来,轻轻抖落灰尘,那动作一气呵成。 紧接着,抬眸瞥了顾寒一眼,抬手“啪”地重重拍在顾寒的大腿上,下巴一扬,眼神犀利,示意他少啰嗦。 “我们两个是我们两个的事儿,我不希望在外人面前和你再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说后面几句话时,林鹿笙特意咬重字音,每个字都像砸出来的,双眼紧紧锁住顾寒,瞳仁里似有火焰燃烧, “除了不想让阿爷他们担心,还有避免被乱点鸳鸯谱,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之外,也不想给你的生活再添麻烦,搞得好像我和你还藕断丝连似的。” 听到这话,顾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挠着头,手指在发间慌乱穿梭。 把林鹿笙手里的病号服拿在自己掌心,说话都结巴了: “换衣服就不用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腿上打的石膏不太方便。” 林鹿笙仿若未闻,直接把病号服递向顾寒,双手依旧忙碌。 只是把病号服的袖子仔细捋平,指尖沿着袖口划过,随后抬眸,冷冷地示意顾寒把现在的病号服脱下来。 还伸手毫不留情地重重拍了拍顾寒伸过来抓纽扣的手,薄唇轻启: “伸手。” 顾寒拗不过,只能乖乖听话,上身一裸,双臂不自觉地交叉抱在胸前,手指摩挲着手臂,试图驱散莫名的紧张。 林鹿笙倾身凑过去,一手稳稳扶着他的肩,像摆弄人偶似的,稍显粗暴地摆弄他的胳膊,帮他穿衣服。 穿好一只袖子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胳膊肘狠狠顶了下顾寒的脑袋,顾寒“嘶”了一声,疼得倒吸凉气,她却像没听见。 面无表情,继续手上动作,好一会儿,才给顾寒穿好了另一只胳膊。 这时,林鹿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儿,先是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咯咯”笑出了声,笑得腰都弯了下去,一手捂着肚子,身子直颤。 顾寒无奈地抬手,修长手指在空中悬着,想去拍拍林鹿笙的胳膊制止,手还没落下,就听林鹿笙边笑边嘲笑道: “哟,看样子过得挺舒坦啊,这胳膊都粗了一圈咯,在美国没少胡吃海喝吧。” 林鹿笙哼了一声,脸上笑意瞬间收敛,眉头一蹙,闪过一丝恼意,撇嘴说道: “我突然想起我 18岁生日那天,你去给我买内衣,还记得不? 结果买小了一号,店员死活不给咱俩退,结果你耍赖皮似的,把女士内衣套自己身上, 还在商场里扬言要把内衣撑大了给我穿。” 话落,林鹿笙双手捂住嘴,笑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肩膀抖动不停,笑声清脆响亮,在病房里回荡。 顾寒被这笑感染,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可笑着笑着。 眼角余光瞥见林鹿笙那透着怅惘的眼神,笑容也渐渐淡去。 “过去这么多年了,一晃,我们都不是曾经了,以前和你一起吃苦的日子回忆起来竟然会觉得这么甜,你说说人是不是都喜欢犯贱,总要失去了之后才懂得珍惜。” 林鹿笙忽然收住笑,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 顾寒心头一揪,轻声叹道: “你啊,就是心太软,忘记了那些跟我一起受苦的日子罢了,善良的人总会记着一个人更美好的一个方面。 其实当天的你并不觉得快乐,只是一直哭着说如果你的爸爸妈妈还在就好了,不会连一件内衣都买得起,如果我们再有钱就好了,不会在商场里用这种丢脸的方式来换一件衣服。” 顾寒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林鹿笙的18岁生日就这么被顾寒给搞砸了。 少年的自尊夹杂着被人欺负的无奈,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尽管是再回想一万遍,顾寒也绝对不会把那天当做幸运的一天。 两个人都相对地沉默了一下,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情绪在这狭小空间里肆意蔓延,同一件事情,两个人的记忆点却完全不一样,连带着开心和悲伤的情绪也不同。 这或许就是两个人真正错过的原因。 “好了,还是跟我说说你在美国到底过得怎么样?” “是想打听我在美国到底有没有钱吧,看我把那么多钱花过去的样子,怕我照顾不好自己?” 林鹿笙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顾寒心底的担忧,目光中闪烁着若有若无、难以掩藏的生气劲儿。 那眼神就像两把小飞刀,直直地射向顾寒,眉梢也因这情绪挑得高高的。 “你呀,老是这样,操心完这个事儿,又马不停蹄地惦记那个事儿,顾前怕后的,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想想啊!” “就像你说的,我在美国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是我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快乐的时光呢。 我去现场看了nba,那场面,热血沸腾的,还去感受了贾斯汀的演唱会,全场的氛围嗨到爆,真真正正地享受到了无拘无束的自由。” 林鹿笙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在空中兴奋地挥舞,脸上洋溢着陶醉其中的神情,眼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 “可不像咱们新闻里报道得那般糟糕,大学里到处都是热心肠、特友好的人,就说万圣节那会儿吧,他们一个个跟比赛似的,抢着往我怀里塞糖果,反正啊。” “我过得很好。” “是真的很好。” 顾寒静静地听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或许这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听到的答案吧,心里头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归是稳稳地落了地。 也暗自庆幸当初自己做了那个看似艰难,实则无比正确的决定——送林鹿笙离开,奔赴那遥远的大洋彼岸去实现她的理想抱负。 好歹在他俩这充满苦难磨砺的人生里,能有一个人过上心满意足、快快乐乐的生活。 林鹿笙瞧见顾寒这副表情,凭着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默契,扬起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顾寒的胳膊上,带着几分娇嗔与埋怨说道: “你肯定在心里偷着乐,庆幸把我送去美国了吧,瞧瞧你这副德行,怕是巴不得我永远都不回来喽。” 说完这一句林鹿笙赶紧接上下一句。 “你不要否定,我可是学了读心术的,如果你要是惦记我,怎么可能连一条消息都不发给我。” 顾寒听闻,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满心满眼都是对林鹿笙的祝福与牵挂,只盼着她能过得顺心如意、幸福快乐,又怎会存着那样的心思呢。 这些日子,他是实实在在、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她在异国他乡的生活点滴。 没有过问,只是不想去打扰。 毕竟,曾经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顾寒又怎会希望她过得不好呢。 “所以,你留学要用的那一大笔钱,是从哪儿来的呀?” 顾寒皱着眉头,眼神里写满了疑惑不解,那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林鹿笙,像是要从她脸上挖出答案来。 “你去美国留学,花费可不是个小数目,对吧? 这点咱俩都清楚。” “之前我给你的钱,你都还我了,那你这留学的钱,到底是谁资助的呢?” 第161章 她也这么说 病房里,灯光透着静谧。 “嘶——我就知道你会问。” 林鹿笙坐在床边椅子上,身形修长,身着简约纯色外套,气质清冷,长发柔顺垂肩,面容精致,此刻眉眼中满是坚决。 听到顾寒询问资金一事,她坐直身子,双手自然交叠于膝,稍作停顿,清脆说道: “顾寒,这事儿我没法跟你讲。 不过你大可放心,钱的来路清清白白,是我信得过的人帮忙,往后不会有任何麻烦,你还是多顾着自身状况,别老揪着我的事不放。” 说话间,她目光坦然直视顾寒,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倔强。 顾寒一下被噎住,脸上泛起窘意,眼神慌乱闪躲,伸手拿水杯时差点碰倒,稳了稳神,小啜一口,找回几分从容,清清嗓子道: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只要没隐患就好。” 放下水杯,他扯了扯衣角,试图驱散尴尬。 林鹿笙垂眸,修长手指利落地剥着香蕉,咬一口后,眉头轻皱,显是嫌甜,顺手递给顾寒。 抬眼看向他,目光满是探究,似要将他看穿: “我听护士聊起,新闻也报了,你为简舟月跳楼,这事儿可真莽撞,做打算不活了? 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真的很想采访采访你。” 她身体前倾,专注盯着顾寒,发梢轻晃,气氛愈发紧绷,眼神锐利。 透着审视,仿佛要剥开层层表象,直击顾寒内心真实想法。 顾寒心猛地一揪,皱起眉,沉思良久,认真回她: “那会儿情况十万火急,我既然承诺护她周全,怎会食言。 再说了,我已经追查了他很久不想就这么放弃,谁料黑心中介那般极端,事发突然,我脑袋一热,不及细想,本能跟着跳了。 如今回想,惊险后怕,心有余悸,冷汗都冒出来了。” 说着,他挺了挺背,攥紧的拳头、绷紧的手臂肌肉,尽显内心波澜起伏,脸上也闪过一丝后怕的苍白。 这个表情自然是顾寒演出来的。 其实当时顾寒想的是无论如何不能让黑心中介跑了,反正都要一死,死在哪里不是死怎么死不是死? 但是不能让林鹿笙看出来太过担心。 林鹿笙轻哼一声,靠回椅背,拿起橘子剥着,丢一瓣进嘴,被酸得眯眼,边嚼边说: “嗯,人没事就好。可别是被简舟月迷得晕头转向,把自己搭进去我临走去美国前给你发的短信,还记得不?” 说罢,她歪着头,似笑非笑,眼神犀利如刃,仿佛已洞察秘密。 只等顾寒回应,周身气场冷冽又笃定,带着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顾寒犹豫一下,挠挠头,缓缓道: “记得,是提醒我提防简舟月。” 当时顾寒以为林鹿笙,只不过是在耍脾气,心里有怨,这会儿反倒看起来和奚书谣竟然是一个说法。 接连两个人这么说,顾寒倒是想知道其中缘由了。 他一脸疑惑,睁大眼睛,急切盼答案,额头微微沁汗,眉梢轻挑,满脸写满求知欲与不解交织的复杂神情。 林鹿笙嘴角浮起笑意,像解开谜题之人,双手抱胸,从容而言: “我和她虽无交集,但老房子那事儿,我听闻不少,猜出些门道,之前推测,如今渐应验。 简舟月和她叔叔,八成精心布局,佯装不合,骗倒对手,旁人也入坑。” 谈及此处,她眼睛发亮,坐得更直,脊背挺直似松,浑身自信散发,话语铿锵有力,如利刃剖析局势,每字每句都透着对局面的精准把控。 “拿这次老城区改造说,外界认定简舟月被踢出局,对手松懈,开春才打算竞标、动工。 谁料,一夜之间,她强势回归掌权,寒冬腊月,施工队却源源不断奔赴现场。 若没周全筹备,怎可能如此雷厉风行、顺利推进?” 她边说,边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节奏沉稳,加重话语分量,目光中似有画面浮现,绘声绘色描述背后布局,令人仿若置身商战风云之中。 顾寒听得神色凝重,额上沁出细密汗珠,搓搓手,紧张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背后全是他们蓄意谋划,那中介也是棋局关键,用来引各方势力,再一网打尽?” 顾寒看向林鹿笙。 林鹿笙吃完橘子其中的一半觉得太酸,又把剩下的扔给顾寒,抽纸巾擦擦手,不紧不慢道: “没错,中介大概率是被摆弄的棋子,以为捡大便宜,实则被两大巨鳄操控,懵然不知,满心以为获利,殊不知人家早张网以待,收网时便一无所有。” “而整件事情,华为的也只有两个,跳楼的糊涂蛋一个,现在在监狱里,估计后半辈子也要在监狱里。” “另一个,则在医院里躺着了。” 第162章 橘子皮 林鹿笙瞧着顾寒的表情,料定他依旧心存疑虑。 她指尖轻叩桌面,随后将面前的橘子皮掰碎,一片一片仔细地摆在床边,那模样好似在精心布局一场战局,每一片橘子皮的放置都透着深意。 在她眼中,这些零碎橘子皮代表着结识集团这盘复杂棋局里的各方势力。 她挑出最大的一块橘子皮,置于中央,郑重说道:“这块,就象征着简舟月和简权臣叔侄俩。 他俩原本一体,实力雄厚,可要想彻底收服周边零零散散的势力,谈何容易。” 说话间,她目光专注,似能透过这橘子皮瞧见背后错综复杂的商业争斗,手指还不时拨弄下橘子皮,调整着“站位”。 “而且啊,他们作为一个整体行动,想面面俱到,实则分身乏术,顾此失彼的时候不在少数。” 林鹿笙抬眸,扫了眼顾寒,语气笃定,透着洞悉一切的自信。 顾寒被这新奇说法逗得嘴角上扬,眼里燃起兴致,冲她点头,示意继续。 林鹿笙见状,双手利落地将代表叔侄俩的那块橘子皮撕碎,边撕边讲: “你瞧,面对外有强敌、内有忧患的棘手局面,最优解便是分而治之。 依我看,简舟月大概率被推出去应对外部挑战,那老狐狸简权臣嘛,坐镇后方,专管内部事宜。” 她语速不疾不徐,手上动作不停,碎橘子皮在她指尖被摆弄,恰似棋子在棋盘挪移,每一步都暗藏玄机。 顾寒脸上笑意渐消,盯着橘子皮陷入沉思,脑海里闪过简氏集团过往种种。 简舟月频繁奔波于对外项目,简权臣一门心思在公司内部争权夺利、扩张版图,可不正应了林鹿笙所言嘛。 可他还是心存疑虑,忍不住开口: “虽说看着像这么回事,但他俩本就有分歧,一人主外、一人主内,也挺合理,未必就是蓄意谋划吧。” 林鹿笙眉头一蹙,白眼都快翻上天去,气呼呼地冲顾寒竖起中指,嗔道: “让你多嘴了吗?听我讲完!” 说罢,她把象征简权臣的橘子皮拨弄到那些零碎代表内部势力的橘子皮堆里, “你说的有理,可接着往下看。 他俩营造出不合假象,公司里可不就得分派系了,不是站这边支持向外拓展,就是靠那边拥护向内深耕,内部矛盾一触即发,乱糟糟一团,看着就像要垮台的架势,哪有企业能在这内讧里好好发展?” 顾寒心下赞同,连连点头,公司内部排挤简舟月那股劲儿,他早有耳闻,明面上确实乌烟瘴气,阻碍重重。 林鹿笙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双手一拢,把靠近简权臣那块的橘子皮狠狠捏成一团, “哼,可一旦简权臣这块‘顶梁柱’倒了,跟着他的那些势力,不就成了无根浮萍? 站错队被扫地出门,太正常不过。 原本那些心怀鬼胎、想另谋出路、妄图瓜分利益的,被简权臣声势所逼,只能依附, 结果呢,他一垮,全成了弃子,公司内部矛盾不就迎刃而解了? 你说说,这手段高不高明?” 顾寒盯着那团橘子皮,心底突生寒意,思绪飘到奚书谣给他看的新闻上。 黑心中介落网瞬间,简权臣果断弃权,手下势力一溃千里,和眼前这橘子皮演示的如出一辙,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林鹿笙瞧他神色有变,也不藏着掖着,伸手把代表外部势力的橘子皮也捏成一团。 “再看外部,那些小鱼小虾本想看叔侄内斗、坐收渔翁之利,眼瞅着两败俱伤,结果人家反手一个绝杀,迅速崛起,他们措手不及,全被一锅端了,外部忧患也轻松化解。 短短三个月,扫清内忧外患。 简舟月这女人,不愧是学校百年来登上国外权威经济杂志最年轻的商业奇才,手段厉害着呢!” 顾寒听得呆愣原地,脑海里简舟月的音容笑貌与林鹿笙这番剖析不断碰撞, 他下意识摇头,不愿相信,嘴里喃喃:“不,不会的,我不信我和简舟月的相遇是她精心设计,她的温柔善良我都看在眼里,她绝不是那种处心积虑之人。” 林鹿笙轻哼一声,也没打算和他争辩真假,耸耸肩道: “我就是提醒你别被蒙在鼓里,信不信随你。” 说罢,她起身理了理衣衫,“时间不早了,我去找阿爷他们,省得迷路,你自个儿在这儿吃点水果吧。” 林鹿笙走后,顾寒沉浸在海量信息里,结氏集团的惊人蜕变确实契合林鹿笙所言。 按照这个推理和逻辑来说,简舟月书指两个为了公司项目的发展,共同设计了一场最大的阴谋。 两个人互相扮演不合,一方面是为了迷惑在公司内部别有用心的那些人,一方面是为了迷惑竞争对手。 然后黑心中介就应运而生,为了坐实简舟月被骗,一个糊涂倒霉蛋被选中的住户也出现。 后面警察可以作证简舟月是真的被,另一方面顾寒这个傻蛋也能佐证豁出性命不要找那黑心中介,这都能说明简舟月在公司岌岌可危。 所以公司内外乃至经济舆论,就算是顾寒这个走简舟月亲近一边的人,都以为她即将被公司扫地出门。 实际公司暗地里早就拿下了老城区的地权,也早就准备好一切。 所以,一旦黑心中介落网,他们的故事也就到了收尾的时候。 于是乎,简权臣连抵抗都没有,直接交出了兵权,简舟月兵不血刃,拿下老城区,简氏集团大赢特赢。 “逻辑上是对的,但……” 可顾寒与简舟月相处点滴又真切温暖,他绝不相信一切是伪装。 他清楚,肯定有被遗漏的关键细节,才让事情这般扑朔迷离。 顾寒暗下决心,绝不把疑惑深埋心底、任由误会滋生,定要等简舟月回来,把公司事宜、叔侄关系,乃至当初为何独选住进自家房子,都问个水落石出。 “不让误会落地!” 越发这么想着,顾寒也就越盼望天黑的到来,简舟月刚走时说过晚上会再来一趟医院。 等她来当面问清楚就好了。 正出神,手机提示音突兀响起,拉回了顾寒的思绪。 他定睛一看,眉头紧皱。 原来是污蔑柳知鱼的网红发来消息,“果汁紫……是吧?” 第163章 终于回我了 果汁紫的消息让顾寒从繁杂思绪中稍稍回神,心境渐平,将此前那些震惊、疑虑等情绪暂且收拢规整。 消息框里,接连弹出的几张照片,还有那透着股娇嗔、似被老鼠挠了般带着点娇俏“骚气”的语音。 无一不在表明这女人已在入局边缘,摇摇欲坠、即将上钩。 可顾寒稳坐钓鱼台,依旧选择已读不回。 他心里门儿清,眼下添的“料”还远远不够,况且自己腿伤未愈、行动不便,欲从这女人嘴里撬出意想不到的猛料,得耐着性子继续“吊”着她,精心经营这段关系,方有可能深入她的生活,最好能寻个时机去她家探探究竟。 操之过急、草率收网,只会功亏一篑。 搁下手机,病房瞬间安静下来,没了消息提示音的叨扰,顾寒紧绷的神经松弛不少。 静下来后,脑子一空,先前被林鹿笙那番犀利剖析塞得满满当当的思绪有了空隙,顿觉无聊悄然袭来。 他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登录自己制作音乐的平台,指尖轻划屏幕。 打算在众多作品里精挑细选,为柳知鱼的新歌发布筹备备选曲目。 最好每一首都反复斟酌,从旋律到歌词,考量是否契合林鹿笙的风格与新歌主题。 刚登录不久,他便敏锐察觉平台早已旧貌换新颜,多了好些新奇功能,实时录歌、pk直播等板块赫然在列。忆往昔,这软件时常“掉链子”,离线是常态,还频繁闹毛病、出bug,自己没少对着它发牢骚。 时移世易,如今这番变化,真叫人感慨万千。 正恍惚出神,眼角余光瞥见账号页面里,有个叫“伤心稻草人”的账号,消息提示小红点亮得扎眼。 点进去一瞧,好家伙,近三四年间,私信如潮水般涌来,从未间断。 满屏皆是对自己回复的殷切期盼,字里行间溢满热忱,是个实打实的铁杆歌迷。其间,还有几条带着小期待的生日祈愿,言辞恳切,恳请自己哪怕回上一句也好。 顾寒瞧着这些消息,嘴角不自觉上扬,心底揣测这约莫是个可爱单纯的小孩子,总爱用些萌萌傻傻的表情装点话语,透着股天真劲儿。 念及此,他心生暖意,指尖轻敲屏幕,打下一行字回复过去: “你好啊,账号我很久不用了,谢谢你的关注。” 算是了却这小歌迷多年夙愿,也慰藉这份持之以恒的热忱。 但顾寒却觉得自己实实在在算不上一个歌手,在这个音乐平台为发布的几首也是自己在酒吧助唱时候的。 那嘈杂音频实在算不上高质量,这小孩子可能也是不太懂音乐,人倒是挺热心的。 …… 综艺最终歌王季现场。 新晋民谣歌王,王楚一曲终了。 那醇厚沙哑、宛如大漠风沙与春日暖阳交织的嗓音,还在会场上空悠悠回荡,余音似有魔力,勾着所有人的魂。 台下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仿若要将场馆穹顶掀翻,浪潮般的人群疯了似的往前涌,荧光棒挥舞得密不透风,各式横幅被激动的双手扯得“猎猎”作响。 主办方好几个成员看的欣慰,眼眶都有些发红,这就是最强新人的影响力。 “看吧之前我说请王楚啊,你们还说请柳知鱼,幸亏听了我的。” “王楚的影响线下完全和柳知鱼是一个等级的,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柳知鱼呢,以后能不能开演唱会还得另说吧。” 几个主办方的工作人员统一时刻点了点头,通通蛰伏在王楚的线下爆程度上。 “王楚!王楚!”呼喊声此起彼伏,狂热的粉丝们眼含热泪,满脸通红,神情亢奋得近乎癫狂。 前排的几个年轻女孩,妆容都被泪水冲花,嘶声喊着“我爱你”。 拼命伸长手臂,手中的海报、专辑被挤得皱皱巴巴,只为能离舞台上那道身影近一点。 王楚面带微笑,汗水顺着脸颊滑进衣领,他频频鞠躬致谢,每一下都饱含诚意。 可粉丝热情似火,安保人员虽筑起人墙,却也渐渐抵挡不住这汹涌“人潮”。 人群像失控的潮水,一步步把王楚逼向后台入口,他身形踉跄,被挤得东倒西歪,手中话筒险些掉落。 “大家别挤,注意安全!” 王楚扯着嗓子大喊,可声音瞬间被淹没。 后台工作人员见状,赶忙冲出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费力拨开人群,用身体护着他,艰难往后台挪。 有个小姑娘被挤得摔倒在地,哭出声来,旁人也顾不上,场面混乱不堪。 好不容易挤入后台,王楚长舒一口气,靠在墙上,心还“砰砰”直跳。 他头发凌乱,衣衫被扯得歪歪斜斜,脸上却挂着释然笑意。 工作人员递来毛巾,他擦了把汗,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外面粉丝依旧在高呼他的名字,一直到关上门拉上隔音帘,这情况才好一些。 王楚刚被人群裹挟着挤到后台,只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疲惫,心里更是窝着一团火。 他看着身旁的经纪人,满脸无奈与愤懑,怔怔地摇了摇头,那股子气“噌”地就冒上来,声调不自觉拔高: “以后这种活动,可别再叫我来了! 我本就不是那种追时髦、玩花活的歌手,图的就是好好唱歌,氛围纯粹点。 可你瞧瞧今天这安保,形同虚设,乱成一锅粥,这是做事的态度吗? 你们是不是穷得连基本保障都搞不起了?” 话语像连珠炮,砸得经纪人脑袋嗡嗡响,他也顾不上什么委婉客气了,直直盯着经纪人,眼神犀利得似要把人看穿,盯得对方脖子一缩,身体哆嗦。 只能鸡啄米似的点头应承。 他心底满是懊悔,当初听闻这节目鼓吹音乐氛围浓厚,满心期待能寻得一方纯粹歌唱净土,谁晓得现场管理一塌糊涂。 “哼,还说是什么音乐殿堂级节目,简直是笑话,我在这行虽说有几分底气,可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真当我没脾气、好糊弄呢!” 想着,那股骄傲劲儿愈发浓烈,手指随意拨弄着吉他弦,发出“嗡嗡”声响,似在给自己的情绪配乐, “大不了回酒吧接着唱,真没意思。” 待经纪人战战兢兢递过平板,说起柳知鱼那边的邀约,开出近乎天价的报酬。 “您看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柳知鱼就合唱一首歌,稍微宣传一下,她最近虽然有点争议,但流量不错的。” 王楚眼皮都没抬一下,神色瞬间冷若冰霜。 听到柳知鱼的名字,更是满脸鄙夷,鼻子里轻哼一声: “原本吧,还觉着这人嗓音有点特色,歌唱技巧也可圈可点,可抄袭这事儿,是我最瞧不上的底线问题,甭管给多少钱,哪怕一个亿,我也绝不和这种人同流合污,直接回绝,别再提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头对这娱乐圈的乌烟瘴气愈发厌烦,只想着坚守自己那方干净天地。 正沉浸在这拒绝的畅快里,突然,手机一声提示音炸响,王楚刚整个人像被电击中。 猛地跳起来,脸上的疲惫与高冷瞬间瓦解,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屏幕,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大喊: “回我了,他终于回我了!” 活出第二次自我 后来的后来 柳知鱼的困境因为顾寒接近网红获得了关键性的证据,有歌王,王楚的帮助新歌演唱更加证明实力,明动更胜从前。 顾寒在柳知鱼和奚书谣的提醒下找到简舟月的公司准备问清楚,却在公司里碰见了自己的舍友卫澄,意外听见了关于自己被入局的所有真相。 简权城身患癌症,临死之前害怕简舟月不能执掌公司,便打算演一出大戏,替简舟月扫清公司内外的全部障碍,后面的事情也就由此牵出设计。 顾寒心灰意冷偶然发现自己养大的孩子和几个熟悉的人走在街头,顾寒追上去竟然发现这几个人和当年死去在泥石流里失踪村民很相似,并且在其中看见了林鹿笙早应该死去的哥哥,几人一起进了简权臣的公司。 顾寒找灰熊调查,原来当年的事情竟然是金蝉脱壳,林老师组织村民一直在边境进行走私非法交易被警察查到,设计回去深情找学生顾寒的戏码假死,结果害死他自己的父母,顾寒知道真相心结解开,更觉得一切都通了。怪不得林鹿笙不要自己钱也在国外过的很好,山村一直都有匿名收入大笔捐献,他们的父母长辈大多数都活的好好,甚至暗中联系。 顾寒绝望至极,养大的孩子不视自己为亲人,过去的痛苦全都是他人之过,惩罚却让他一个人承担,爱人竟然也是处心积虑被几人安排到自己身边,自己这一生为了他们而活,临最后被他们操控。 昏死过去,顾寒被画家溪粥救回,得治了自己身体真实的情况,毅然决然和除了老师之外的所有人都断绝联系,和溪粥一起独自前往南方上学。 顾寒让灰熊给自己做了新的身份,买了骨灰,假的墓穴安葬在墓地,改名叫溪言,在南方创业生活,很快凭借他的才华,以及溪粥的名气,三年内成为全国有名的艺术企业。 简舟月的事业在这三年里遍布全国,她果然是事业天才,只是一直活得不开心,一直在忙忙碌碌中寻找三年前失踪的顾寒,得知的消息都是顾寒已死,三年后她叔叔去世,简舟月回去操办丧事,在墓地去看望顾寒。 林鹿笙为了找顾寒也没再回去顾寒,后来她真的成了明星,一直会在自己的置顶微博中找一个叫顾寒的人,三年后她背后一直都有个照顾她的大老板,她最后终于发现,她原本早该死去的哥哥竟然还活着,万分愧疚到顾寒墓前去忏悔。 奚书谣性格变好了很多,这三年变得沉默寡言,事业上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偶尔带着她那只叫顾小寒的猫,在墓地上一待就是一天。 顾寒——现在的溪言在三年后重返回江城,阿爷死了,他听到消息回来吊丧,其实阿爷一直大概知道些真相,他自己的儿子就是走私的那群人之一,这些年一直心存愧疚,临时之前把证据留在自己的骨灰盒里,等顾寒回来报仇。 顾寒养大的孩子也在三年里成长不少,各自有各自的际遇,但互相之间一直都有一个逆鳞,性格逐渐变得崎岖,对找到顾寒有种偏执的执念。 于是三年后的溪言在墓地里先后遇见了简舟月,林鹿笙,奚书谣,遇见原来的那群人。 只是如今的溪言沉默寡言,身上的阴冷气质和之前大不相同,明明同一张脸,看上去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奚言被一群人簇拥着,身边也有溪粥作伴,众人一时间都觉得恍惚,像又不像。 拿到证据的奚言秘密举报控告当年所有人,江城背后的天变了,奚言这个人的来路成了迷。 天后柳知鱼同年发布一首新歌。 【你要是真的被控住,我陪着你】 【你迈不出那步,我就陪你在阴影里呆着】 【至少让你不孤单】 【原谅我们真的好久不见】 ………… 这便是后续的剧情和结局了。 以这样的方式呈现是不想让这把刀子落得更深,顾寒的一生都在为别人活着,最后竟然是他的善良给了他更大的痛苦,所以无外乎他是极为不幸的,所以真正的结局应该未来的追夫火葬场,整个书里设计的二百万字,真正要写的东西其实还没开始写,但生活就是这样顾寒的生活和他预想的千差万别,我预想的更新计划也一样,后续的追夫就留给大家自己去想象吧。 顾寒活成了奚言,并且不会在回头。 人的生命有两条。 当你意识到你只能活一次的时候,那你的第二条生命就开始了。 祝大家开心快乐,世界灿烂盛大,我们总要笑着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