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养徒为患》 第1章 新的开端 “叮,正在绑定中……” 莫慎语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他不知道这不男不女的声音从哪来,当他还在思考这个事情的时候,那个东西又开口了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当然你也可以称我007。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不过请你先睁开眼睛,我再一一解惑。” 莫慎语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雾霾,随即四散,是一个整体呈灰色的空间。 “这里是虚无之地,我们与宿主相遇的地方”系统介绍道,莫慎语眼前出现了一个屏幕。凭借他看网文的经验,他大概懂了——系统的屏幕,可以进行操作。 系统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于是直接切入正题。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而我可以给你重生的机会,不过你也得帮我完成一件事。” 死了?莫慎语有点不敢置信,自己不过就是被小轿车撞了一下,这就死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合理,毕竟自己经常熬夜加班,身体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如同白纸一张,一戳就碎。 沉思半晌,他才相信那所谓系统的话,现在只能按它说的来了,莫慎语思考完,才开口询问下文: “什么事?” “需要宿主穿进一本书,推动主线,这样即可。” 莫慎语抬手撑住下巴,面露难色。 “可以,但我不想要重生,能谈其他条件吗?” 莫慎语看着眼前的屏幕,上面鲜明的亮着一排省略号,由此可见系统的无语。 沉默了一会,系统无奈的松了口,莫慎语听见系统悠悠的告诉他要是不想重生也可以留在那个世界。 系统的声音消失,莫慎语刚张口,还想再问些什么,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嘶,好痛。” 莫慎语睁眼看见的是米白色的天花板。莫慎语坐起来,用手扶住额头,不满的呢喃: “这系统也太不当人了,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穿啊?而且穿越怎么这么疼。” 待头疼结束他才开始打量起房间:房间整体算简洁,床的侧面有一扇窗,外面的色彩丰富。 “师尊。” 一个略带拘谨的声音响起,莫慎语愣了愣,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看见一个身影从门外进来,走到床边向莫慎语行礼后犹豫的说: “师尊,今年的收徒大典……您不能推了,这次宗主点名要求您去。” 莫慎语将目光移到少年身上,少年长相青涩,约莫舞勺之年,用绿色的发带扎着高高的马尾。 “……这是进入剧情了吗?” “恭喜恭喜,是剧情,快接吧,噢,不用你接,我帮你接了。好好过剧情吧!我看好你”说完系统便继续装死。 莫慎语一脸紧张,继续呼叫系统。初来乍到,穿的哪本小说,哪个任务,莫慎语可什么都不知道,要是穿帮了可就玩完了。 那少年见莫慎语迟迟不说话,脸白了白,再次尝试的开口:“师尊……” 这时莫慎语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没有回复,他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道: “去。” 少年听到这句话,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但礼仪仍然拘谨。 “师尊快收拾一下,大典要开始了,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少年说着便往外走。 “等等… ” 少年疑惑的转头。 “师尊还有什么事吗?” “你来帮为师。”莫慎语咳了一下,很不自在的说。 “啊……?” 少年眼睛里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即快速的反应过来,“是,师尊。” 莫慎语起身坐到梳妆镜前,镜中的容貌让他有些愣神:此人眉宇修长,湖蓝色眼睛如同深海,浑身透露着清冷淡漠、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莫慎语感叹于原主的长相,让他不禁有些好奇自己究竟穿的是谁了。在莫慎语感叹的时间里,少年已经熟练的将往莫慎语的头发整理好并上叉了一支玉簪。 待收拾完毕,少年像是多留一秒便会死一样,作势要溜,莫慎语将少年的微动作看在眼里,他可以断定他所穿的人物一定是一个比较可怕的人物,不然少年不会如此。 莫慎语叫住快要踏出门框的少年,少年放松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莫慎语看着少年如此,觉得有趣极了,悠悠的说到: “你带路吧。” 莫慎语一路跟着少年,不禁吐槽这地方太绕,顺便在系统那打听到这本书名叫《入梦》。 大概是男主叶憬经历挫折的过程中和女主慕容孀暗生情愫,后来叶憬黑化统一修真界与慕容孀在一起的故事。 莫慎语越看越熟悉,这不就是他初中看的那本小说嘛…记得当时他看完后还给出了精炼的十字评价:“狗血毁三观,谁看谁降智。” 而目前,他所穿的角色叫莫清幽,书中对原主的描绘不多,只知道为人清冷疏离,而且结局……莫慎语想日后被女主万剑捅成筛子不禁打个寒碜。 “哟,真是稀客。我以为你要跟木清池养的许愿龟一样躲自己的润雅丘里一辈子呢,如今终于乐意出来了?” 莫慎语这才发现台阶上站着一个身穿鸦青色长袍的男子,他的五官精致,修长而扬起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琉璃色的眸,他的左耳上方的鬓发带着一个如蛇一般的银色装饰。 此时他双手环胸,漂亮的柳叶眼带的不屑。这个打扮,莫慎语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原着青漓宗的宗主林清竹,同时也是莫清幽的师兄。 ……人好看的过分声音好听就算了,说话怎么这么刺人。莫慎语脸色未变,不满的在心里嘟囔。 可他的这副样子,在林清竹眼里却成了淡然,林清竹有些诧异,随即便说: “这次邀请,我以为师弟又会驳回,正打算去请师弟呢。”林清竹将请字咬的极重。 “拒绝太多次,再拒绝就不妥了,所以便赴约了。” 莫慎语清咳一声,尽力模仿原主的说话方式,他可太清楚要是露馅会是什么下场了。 边说边跟着林清竹拾阶而上,林清竹回头睨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莫慎语一直在心里念自己是莫清幽,反复给自己洗脑,希望快速带入角色,以免被人看破。 穿过栽满流苏的润雅丘,继续拾阶而上,便到了青漓宗的中心位置,映入眼帘的是左前方数步台阶之上的霞丹殿,然后便是广阔平坦的练武场。 “你坐好就行,省心。” 林清竹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只见朝远处招了招手后对莫清幽说:“师弟难得出门,总得好好招待。” 转头便往霞丹殿的方向走去。 “让夏师弟陪你逛逛吧!” “……”听到林清池这样说,莫清幽知道自己又被阴阳了,不过他无暇顾及,他还得去找那位夏师弟。 远处的人影几个轻功便到了莫清幽面前,他的穿着跟一般的剑修无异,整体为白色,由上好的金丝镶边,茂密的金色长发全被束在玉冠中,额间画着细长的花纹。 “三师兄!!” 他神情激动,快步走近想要抱住莫清幽,却被莫清幽躲开。此时不用系统介绍,莫清幽也记起了这号人物——天才剑修夏清研。 原着里跟莫清幽关系甚好,同时是男女主的师尊,也是最早死在男主剑下的炮灰人物。 见莫清幽避开,他明亮的小鹿眼变得有点黯淡,不满的说: “师兄,几百年不见,还是生疏了啊,都怪林师兄,我每次想去找你,他都会以“三师弟正在闭关,不宜打扰”为由把我拽回去!” 几百年不见?对哦,原主在润雅丘呆了几百年不跟他人见面,那是不是可以以这个借口来解释自己行为的不合理呢…… 莫清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便开始找借口胡扯: “抱歉,我一直修炼,险些走火入魔,记忆丢的差不多了。” 夏清研哽了一下,他将所有想说的话咽下,最后只是关切的询问莫清幽的身体。 “六师弟不带我到处看看吗?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哪都是陌生地。” 莫清幽打断夏清研询问,再问下去就要穿帮了,夏清研终于想起自己该干的事情。 “那我就带师兄逛逛吧,师兄跟紧噢!”说罢他向前走去。 莫清幽随夏清研登上一处亭子,这里可以看见青漓宗的大致全貌。 “师兄看,那是去桃花峪的路。” 莫清幽随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个山谷,因为有灵力滋养桃花四季常开,夏清研又指了指围绕桃花峪的山,整体呈现红色。 “秋高气爽,二师兄那的枫叶红了,还有我那的银杏也很美,师兄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夏清研眼含期待的望着莫清幽。 “好。” 莫清幽偏头看见了夏清研所说的银杏,满山金色,往下看就是蓝白交错的润雅丘。 莫清幽将目光收回,看见练武场正前方的台阶绵延向下,顺着山形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 这里就是青漓宗的正门,也是想要成为青漓宗弟子之人的必经之路。 在原着中,叶憬依靠坚强意志登上这两千多级的台阶。 莫清幽看入了迷,直到夏清研提醒才缓过来。他疑惑看向夏清研—— “不该打搅你欣赏这美景,可是选拔大典要开始了,让林师兄等久了,我又得被他训斥……”夏清研委屈的解释道。 “那走吧。”莫清幽涉阶而下。 二人到了练武场,看见林清池正在跟弟子吩咐着什么,待那人退下,林清竹才将目光转向他们。 “嗯?卡点到场,真是叫人意外。” 林清竹难得没有阴阳莫清幽,看起来心情不错,夏清研的胆子大了些,便恼怒的问: “大师兄你真是的,三师兄险些走火入魔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莫清幽听见他这么问,心提到了嗓子眼。而林清竹只是瞥了一眼紧张的莫清幽,发出一声嗤笑,转头对夏清研说: “修炼走火入魔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他敢让你们知道?他脸还要不要了?” “可是…” “行了,我还有事,没空跟你扯。”林清竹快速的走了。 莫清幽不理解林清竹为什么要帮自己圆谎,原着中原主闭关几百年,也没有走火入魔过,难道是他看小说没注意吗。 第2章 收徒大典 青漓宗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又所处有“修仙界十字路口”之称的漓洲,无论是地势还是文化,都算是拔尖,因为交通便利,导致这里商贩聚集,经济繁荣。 一年举办一次选拔大典,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入,虽然严格,但只要通过测试,成为弟子,无论外内门,不光自己衣食无忧,连父母也会得到救济。 测试一共有三个阶段,一是测灵根和天赋,有其一便可通过考核一,二是测心性,品行不端或是图谋不轨之人会被淘汰,三就是测毅力了,青漓宗不养废人,所以要有强大的毅力修炼。 测试三很简单,从山下测试点——音韵阁所处的山峰最下端一路往上爬过两千余的台阶,到达练武场的就是本宗弟子,至于外内就需要六部长老决定。 青漓宗共有六处,为丹霞殿、音韵阁、 润雅丘、剑锋,分别对应丹药、音律、阵法、剑术,这几个部只收有灵根的人。 剩下的两处分别为桃花峪和工造坊,算是后勤的存在,一个是贸易,另一个是锻造,这两部只要是爬上练武场的人都可入。 测试在清晨就已经开始,如今只需等待弟子登上练武场了,等待时,长老们可以通过琉璃镜查看测试点的情况,以此来挑选心仪的弟子。 莫清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无心去收什么弟子,只想离男女主越远越好,免得自己被波及。 此时他吃着桌子上的糕点,眼睛专心的盯着系统界面,跟系统讨论着剧情,生怕漏掉系统说的一个字。 “这个孩子天赋异禀,我要定了,你们可不能跟我抢!” 一声惊呼响起。莫清幽寻声望去,手还不忘抓桌子上的糕点。 “唔,优秀的?不是男主就是女主,我看看长什么样……” 莫清幽眼睛刚转向琉璃镜,便觉得自己的手抓到的东西不像是是四四方方的点心,他微微蹙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立即垂眸查看。 莫清幽:“……” 递碟子的林清竹:“……” 二人对视一眼,林清竹如同触电般将自己的手抽回,干咳一声,解释道:“我不喜欢吃点心,看你碟子里没了,干脆就给你了” “节制点,不然牙疼活该!” 莫清幽已经摸懂了林清竹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朝林清竹淡然一笑的道了谢。林清竹愣了愣脸上染上一层浅浅的粉,迅速转过头,不再理会。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陆陆续续登上练武场,其中有人吸引了众长老的目光,莫清幽眯了眯眼,看清楚了远处的来人。 莫清幽心底泛起嘀咕:选拔之人不都是爬上来的吗?怎么这个小姑娘是被抱着上来的? 那人到了练武场,将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放了下来,那姑娘不耐烦的嚷道: “那位高冷的润雅丘丘主在哪?快让他出来让本小姐见见!” 林清竹皱了皱眉,面露不满,不过还是前去迎接,莫清幽知道小姑娘在叫自己,于是跟了过去。 待凑近莫清幽便确定了跋扈姑娘的身份——女主慕容孀,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且与青漓宗有合作便毫无尊敬与规矩。 原着中慕容孀点名要求莫清幽来选拔大典,却被驳回,让慕容孀给莫清幽钉上了“高高在上”的标签,这也成为了莫清幽最后惨死的主要原因。 想到这,莫清幽不禁庆幸自己来了,得罪女主可不好过。 慕容孀不屑的看了林清竹一眼,顺势看见了跟在后边的莫清幽,她的眼眸亮了亮。 林清竹看她如此无礼,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带她上山的侍卫诚恳的道了歉,不然真的说不定他会做点什么。 在林清池介绍后,慕容孀得知莫清幽便是那位高冷的润雅丘丘主,眼里更加激动,她一把拽住旁边的侍卫,说到: “本小姐勉为其难的要他当我师傅。” 莫清幽警铃大作,他可不想收女主为徒,跟女主沾边没一个好下场的。他直接开口回绝。 慕容孀听见莫清幽拒绝她,心底的征服欲被激起——还从来没有她要不到的。 “让你当本小姐的师傅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我目前没有收徒的想法” “那我不管,本小姐就要你做我师傅。” 僵持几个回合,莫清幽发现劝不动,于是将目光投向林清竹,却发现林清竹没在原地。 “林清竹呢?不是说好他来摆平的吗?” 莫清幽立即抬眸四处查看起来,却看见林清竹此时站在远处跟一位穿粉衣的人说着什么。 而粉衣人将林清竹视野挡的严严实实,林清竹根本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 在慕容孀开口时,林清竹身边来了一位弟子,急匆匆的,似有什么急事,林清竹听后,便跟他走到了身穿粉衣的人身旁。 “找我何事?” 粉衣的男子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许慵懒,他不慌不忙的道: “只是有几日没见师兄,甚是想念。” “木清池,开玩笑要有限度,莫清幽那还需要我。” 林清竹严肃的开口,说着打算绕开他去找莫清幽。 “哎~” 木清池抬起手臂,将林清竹拦住,往莫清幽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说到: “三师哥的事情就交给他自己解决吧,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总惯着他。” “我承诺了麻烦我来解决……”林清竹还想再说却被打断。 “陪我聊聊吧,我挡着你,你当不知道即可,师哥不会连如此短暂的时间也不愿分与我吧?” 木清池脸上浮现受伤,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林清竹知道他在装,但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莫清幽正在想该如何是好,他便听见旁边传来的聒噪声。 “夏清研你够了,之前那几个天赋极高的弟子就被你要了去,这次也该给我了!” 一个气愤的声音炸起,可以看出此人的暴躁。 “那又怎么样?这孩子放你们工造坊就是暴残天物啊,这是不可否认的。”夏清研耸了耸肩。 那人听到这句话,如同被点燃的炸药一般,他提起拳头就朝夏清研挥过去,出手之快,好在夏清研侧身一躲,才没有受伤。 反应过来的众人拉开要打起来的二人,被围在中间的男孩看到这情况不知所措。 男孩微微偏头,与处境同样窘迫的莫清幽对视一眼,便呆住了—— 此人一身白衣如雪,宽大的袖袍由淡蓝丝线镶绣,与他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如同一眼泉水,清澈明净,又恰如天上月,冷淡疏离、让人心生敬畏。 莫清幽收回目光,闭了闭眼。 “心仪的徒弟,我已有人选,还请慕容小姐另寻他人”莫清幽淡定的道。 莫清幽绕开慕容孀,向那男孩走去,他不紧不慢的道: “你叫我一声师尊,我收你为徒。” 男孩只呆了一瞬,像是怕莫清幽反悔,赶忙喊道:“师尊!” 众人听见皆是一惊,打架的二人停下动作,暴躁的那人便朝莫清幽嚷道: “莫清幽你有病吧?之前塞给你多好的徒弟你不要,你今天偏来抢?!” 夏清研听到不乐意了,怒怼道:“收徒本就你情我愿,那孩子愿意三师兄当他师尊,哪来抢这一说?你少自作多情了!” 那人听闻更炸了,又与夏清研互骂起来。 莫清幽无视所有声音与目光,径直走到那男孩面前,带着浅浅的笑,温暖的阳光使他衣服上的流苏暗纹闪闪发光,衬得他如初春冰雪刚融的溪水,更加柔和。 莫清幽向男孩伸出了手,男孩见状顺势牵上莫清幽,莫清幽看向慕容孀。 “这便是我心仪的徒弟。” 慕容孀愣住了,上一秒还在说不想收徒的莫清幽下一秒就收了徒,即使是傻子也看的出来莫清幽嫌弃她。 慕容孀不过十一二岁,心思细腻,知道自己被讨厌,漂亮的杏眼里蓄满了泪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跋扈的女孩不是她一样。 莫清幽心里不觉有些愧疚,慕容孀被人嫌弃,她也不好再开口选师傅了,气氛凝固,只听得见萧清洺与夏清研互骂的声音。 “胡闹!你们二人身为长老,众多弟子看着呢,也不嫌丢脸?” 林清竹的呵斥令二人噤了声。 林清竹和木清池走了过来,木清池笑着打圆场: “好了好了,慕容小姐不也天赋异禀吗?刚好是冰灵根,能压住六师弟的火灵根,既如此,六师弟不妨考虑一下慕容小姐?” 木清池边说边走到慕容孀身边,弯腰擦去慕容孀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慕容小姐不要哭啦,眼睛肿了可不好看喽~” 旁边的侍卫看见慕容孀停止哭泣,松了口气,将眼神移向夏清研。 夏清研躲开侍卫的目光,极不情愿的收了慕容孀。后来各长老收了满意的弟子,便带着弟子走了。 夏清研四处张望,想找到让他收徒的罪魁祸首,却发现那人早溜之大吉,只好无奈的带着慕容孀回剑峰。 第3章 并非有意 男孩见慕容孀离开,立即松开了牵着莫清幽的手,莫清幽只当他是怕生,没有说什么。 林清竹走了过来,对着之前领路的少年道:“纪白,带你师弟去筹备拜师典礼吧。” 纪白还是之前拘谨的样子,他将男孩给带走,眼下只剩下林清竹和莫清幽。 “要是不喜欢那徒弟,就转交给其他人吧。” “留下吧,这徒弟我甚是喜欢。” “随你。”林清竹转身离去。 纪白拉着那男孩左拐,见完全看不见莫清幽,一身拘谨化为激动。 “我叫纪白,不知道师弟叫什么?” “叶憬。” “好名字,其实我刚刚还是很震惊的!” 纪白叽叽喳喳的继续说:“我以为师尊只是因为不想收慕容孀,又碍于慕容孀她父亲才出此下策,结果刚刚林宗主让我准备拜师典礼,师尊居然没反驳!” 叶憬当时也是这样认为,毕竟出身卑微的他又怎敢妄想如同不问世事的莫仙君投下注视呢? 说不定这拜师礼也是做给旁人看的,自己终会被送到其他地方,叶憬不禁苦笑,接下来纪白说的话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真的很喜欢你,长的这么好看,虽然现在让我备拜师典礼,但也不排除师尊会把你送走的可能性。” 纪白叹了口气,又说到:“师尊没主动收过徒,有三个徒弟是其他长老强行塞给他的,我就是前年塞来的。” “那其他两个呢?”叶憬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故作天真的问道。 “被师尊送到剑峰去了,只有我留了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留下来吗?”纪白脸上从遗憾变成自豪,他如同一只孔雀一般。 他骄傲的开口:“因为我会察言观色,我发现了,师尊讨厌麻烦的徒弟,只要在他面前装的乖巧懂事些,他就不会拿你下手。” 在聊天的空隙,二人已经到了润雅丘,叶憬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这地方宛如仙境,确实符合他师尊的气质。 “你在此等着,师哥去给你取弟子服。” 待叶憬穿上弟子服后,纪白又帮叶憬仔细的打扮了一番。 他对眼前这个师弟越发喜欢的紧,将自己这两年的存活经验交给叶憬,又给他叮嘱拜师礼的注意事项。 二人就在正殿中坐着,等莫清幽回来。 天边的云霞如同少女的脸颊一般,染上红晕,烈阳缓缓下山,远山笼罩在一片夕阳之中。 “师弟啊,你饿不饿?” “还好,师哥你饿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饿了。”纪白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饼,递到叶憬手上。 “你先垫垫,师尊怎么还不回来?” 叶憬看着手里的饼,心里觉得暖暖的,他眼睫微垂,墨黑色的眸里浮现失落。他已经猜测到自己会被师尊送走了,毕竟拜师礼都不来,可见是不喜欢他的。 二人又等了一会,纪白终于熬不下去了,拉着叶憬往外走,边走边不满的吐槽: “师尊真讨厌!这么晚都不来,咱们不管他了,我带你吃饭去!” 林清竹走后,莫清幽才发现,自己找不到回润雅丘的路,他打开系统屏幕,开始查看有没有地图这种功能。 捣鼓了一会,终于被他找到了,莫清幽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拿着地图,感叹这地图太过人性化,居然还给最短路线。他照着地图上的指示走起来。 “……” 莫清幽看着眼前的悬崖陷入沉思。 “系统,这就是你说的最短路径?我从这是可以下去,但会死的吧?” “宿主,这可是本修仙小说,死不了,正好我教你轻功。” 说着便化成人形,将莫清幽踹了下去,这一脚很难不怀疑他有报复的成分在里面,之前在虚无之地莫清幽可是跟他玩过滑头的。 不过正如系统所预料,莫清幽是有肌肉记忆的,莫清幽在空中轻点几下安稳的落到了树上。 纪白拽着叶憬出门,刚经过一棵流苏树,看见那树肉眼可见的晃了晃。 握着叶憬的手愈发紧,纪白抽出佩剑,警惕的看着那棵树。 “何人在那?若是不出声,我可就出手了!” 二人走到流苏树下,可接下来令他瞳孔一缩。 警惕的二人:“……?” 正欲翻身下树的莫清幽:“……” 莫清幽与树下的人对视一眼,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被徒弟看见自己崩人设的一面,该怎么办。” “高冷师尊不参加拜师礼反而在树上待着,是被夺舍了吗。” 纪白干笑一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开口到:“师尊不想参加拜师礼没必要躲树上的……” 你还不如不开口呢,我更尴尬了!莫清幽心里尖叫。 果然啊,他并不喜欢我,早该意料到的。叶憬如此想着,默默低下了头。 “并非如此,为师在练武场耽搁了,便用轻功回来了,没想到正好撞上。”莫清幽解释着下了树。 “原来如此。” 叶憬疑惑的看了纪白一眼,好奇他的师兄是不是学过脸谱,怎么变脸如此快:上一秒还在叽叽喳喳吐槽师尊,下一秒就开始装懂事。 莫清幽佯装高冷的走在前面,二个徒弟像小鸡仔跟母亲一样走在后面,三人进了室内,纪白让师尊坐下等师弟沏茶,然后跟着叶憬跑到了偏室。 不久,叶憬便端着刚沏的茶来到莫清幽面前,莫清幽端起茶杯,在手中把玩, 叶憬跪了下去,尊敬的说到: “弟子叶憬,拜见师尊。” 莫清幽听见叶憬二字,眉心狠狠一跳,他没想到自己把男主给收了,自己最终还是得死吗? 只听见茶盏滚落到地上的声音,莫清幽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手中的茶盏不觉中掉了。 叶憬被茶水泼了一身,茶是滚烫的,自己已经习惯了痛,但他仍然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刀,灼热的心被浇了个透,变得冰凉。 纵使自己已经做好被冷落被抛弃的准备,但这突如其来的恶意还是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莫清幽注意到一声不吭的叶憬被茶泼了一身,他立刻站起歉意的道歉,迅速转身去了内殿。 见到莫清幽这样,叶憬眼眶里打转的泪再也憋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叶憬只能拿袖子不停的擦拭。 正擦拭着,手却被拽了一下,叶憬抬头对上莫清幽的目光,他一向是懂察言观色的,而莫清幽的眼睛也如同会说话一般。 此时他看见那双湖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歉意,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而莫清幽接下来的动作让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莫清幽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蹲下来将叶憬脸上的泪抚去,查看起叶憬的伤势。 还好青漓宗待人不薄,连弟子服都带有防水功能,加上当时跪着,茶水只烫到了叶憬的手,莫清幽将自己从内殿拿出的药膏轻轻涂在叶憬的手上。 “抱歉,为师不是故意的。刚刚突然头疼,茶盏便松了手…” 莫清幽一改往日冷淡的语调,轻声解释。 叶憬感受着手上凉凉的药膏,心里有股暖流。 他就是这样,像一只狗一样,别人给他一巴掌再给颗糖,他就会忘记那人之前对他的恶,反而摇着尾巴冲那人示好。 他对莫清幽笑了笑。 “已经不疼了。” 上完药后,莫清幽想起叶憬好像还没有用膳,自己这身体已经辟谷,感觉不到饿,可叶憬只是一个孩子,他决定挽回一下男主好感,主动下厨。 他让叶憬在主殿休息,自己转身又去了内殿——还好原主喜甜,内殿常备着糕点。他拿了些糕点递给叶憬,让他垫垫肚子,自己去去便回。 莫清幽摸索着来到厨房,发现纪白也在,从纪白口中得知,他也未用晚膳。 此时食堂已经下班,只好来厨房给自己做点,莫清幽让纪白回主殿,告诉他一会做好给他端过去。 纪白又喜又惊的回了主殿,不过又开始担心起莫清幽的厨艺。 等莫清幽端着两碗葱花面到主殿,闻着香味,纪白打消了顾虑。 叶憬看着师尊端来的面,又看了看纪白,确定这不是他人所做——这是师尊为他做的面。 莫清幽看着两徒弟吃的开心,自己只觉得满满的成就感。 他呼叫出系统,查看叶憬好感度,却发现被打上了问号,连系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清幽指着黑化值问系统这个的作用。 “顾名思义,就是男主的黑化值。” “噢,那男主黑化值越高是不是我死的越快?” “大概吧,还是希望宿主积极推动剧情,让男女主尽快在一起,宿主不积极,我就拿不到工资,我也会挨饿的。” “噢~那我可以不让男主黑化吗?” “?” “你说让我推动剧情,让男女主在一起,可你没说是让黑化的男主和女主在一起,所以只要男女主在一起我就算完成任务。” “不行” “怎么不行?我不做任务你拿不到工资,拿不到工资就得挨饿,你得分清楚谁是主。” 莫清幽无所谓的继续说道:“你执意要男主黑化,那我就不做任务了,让你饿死。反正你我都得死。” 莫清幽根本不怕系统威胁,因为这一天与系统相处下来,他发现系统与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不完成任务系统就脱离不了,除非自己放系统离开。 第4章 深夜造访 收了叶憬后莫清幽也开始努力,好在原主天赋异禀,自己重新学起来并不费力,加上自己逐渐得到了原主的记忆,没多久就将功法学的与原主无异。 后来也逐渐习惯青漓宗的生活,还学着融入。给众长老震惊的直呼莫清幽被夺舍了,不过都被林清竹以“走火入魔,性情大变”压下去了。 白驹如隙,就如此过了四年。 “师尊,找我何事?” 叶憬走到莫清幽面前鞠了一礼。十二岁的稚嫩孩童长成了少年,身形已经快有莫清幽高了。 叶憬长开了不少——身后头发披着,有一些被深蓝色发带绑着,柔软碎发散在额前,一双月牙眼,深紫的瞳孔像夏夜的天空般星光点点。 莫清幽满意的看着眼前仪表堂堂、温润如玉的徒弟,心里啧啧感叹,又不禁升起满满的自豪感——我养大的。 莫清幽昨天从系统那接到任务,终于到了辍和男女主的第一个大剧情。 想到这个剧情里叶憬会拿到自己的灵器,他也是快速将剧情接下了,怎么说都得拿到那把剑。 莫清幽对叶憬说:“眼下你已十六,工造坊的剑配不上你,为师带你去寻把灵器。” 叶憬脸上露出欣喜,扑上去抱住莫清幽,眸子亮晶晶的,但嘴上故作懂事的说: “徒弟用萧师叔给的那把就好,太麻烦师尊了。” 莫清幽知道他在装,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自从拜师礼那天后,叶憬就发现他师尊只是表面冷漠,实际上待自己极好,并非外传的冷漠无情,所以他卸下所有防备。 莫清幽看着想要他顺着自己话说下去的叶憬,突然想逗逗他—— 莫清幽将抱着自己腰的手扒下,后退一步不再面向叶憬,语气里带上了些许不满: “哦?看样子徒弟很喜欢那把佩剑,既如此,不去了吧。” 叶憬被莫清幽突如其来的不配合打的一愣,见莫清幽抬脚要往殿外走,他连忙跟在后面喊到: “师尊——”说着便去扯莫清幽的袖袍。 见莫清幽还有继续向前走的趋势,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让师尊生气了,略带着急的哄到: “师尊,弟子知错啦,弟子挺想要灵器的。” 莫清幽点到为止,他知道如果再闹下去,他那心思细腻的徒弟可能会胡思乱想。于是转头傲娇的对叶憬吩咐: “去收拾收拾,跟你林师伯汇报一声,顺便叫一下你夏师叔,我们明日启程。” 叶憬浅浅一笑朝莫清幽嗯了一声,迅速的往殿外跑去。 第二日,莫清幽在练武场等去叫夏清研的叶憬,看见一抹熟悉的黑色。 “林师兄找我何事?” 林清竹开口见山:“漓洲附近有风月客,你可不要被抓去双修了。” 修仙界有一群人,会采用双修的方法来增长灵力,有的是经过同意才双修,有的为霸王强上弓,他们都被称为“风月客” “风月客?”莫清幽来了兴致,询问道: “不知林师兄从何处得知?” “我可比不上莫师弟,消息闭塞。我自有消息来源。”林清竹不屑的说。 “是从你那药房得知的?林师兄不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师弟可不信。” 莫清幽无视掉林清竹的阴阳怪气,三年相处他已经习惯了。 林清竹在青漓宗山下开了间药房,平时就在那免费帮百姓问诊抓药,但主要还是打探情报,林清竹好看的柳叶眉皱到一起: “有什么好听的。”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开口讲道: “近日有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总以‘身体不适’找我问诊,但一看就是装的。” “后面我以耽搁他人时间为由把他赶走了,当天问诊太久,我就在药房歇下了。却被那人逮到了机会。”林清竹闭了闭眼。 莫清幽略带震惊的看了看林清竹。 “你不会……” “你也太小瞧我了。” 林清竹脸上带着恼怒。 “我虽是药修,但我跟平常药修不一样。” 莫清幽想起来了,别的药修都是治疗,但毫无缚鸡之力,被敌人抓就是死。 可林清竹不一样,他之前可是剑修。 林清竹将话题转了回去:“然后,那人趁着夜黑风高行不轨之事,我把他按到地上揍了一顿,后面不知道那家伙用了什么方法,跑了。” 林清竹还想继续说什么,但听见后面传来了夏清研的声音后住了口,只是叮嘱莫清幽多加小心,便匆匆离开。 “林师兄怎么急急忙忙的走了?”夏清研走到莫清幽身边,不解的问。他身后跟着叶憬和慕容孀。 莫清幽也觉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莫清幽跟其余三人讲述了刚刚的事情,就这样一路下了山。 山下已经有备好的马车,莫清幽和叶憬坐了上去。 “哼……哼哼……”叶憬愉快的哼着小调。 “怎么这么开心?” 叶憬见莫清幽询问,歪头笑道:“从来没跟师尊出过远门呢,难得有些兴奋。” “出远门的机会甚多,若是……” 莫清幽顿了顿,见叶憬趴在窗边,眼里闪烁着期待,他也不好说扫兴话。 虽然一次出门不值得兴奋,但毕竟是孩子,还是不要打击他,罢了罢了。莫清幽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循着叶憬的视线,欣赏着外面的景色——热闹繁华,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但又显得井井有条。 听闻漓州内城都归桃花峪掌管,可见那人打理此处的细心。 说是漓洲四面环水,指的不过是漓洲内城环水,到达内城的边缘港头,映入眼帘的是几艘正准备出航的渔船,从渔船之大即可猜测到内城的江面之广,越过漓江,就是外城。 外城则被绵延不绝的重山所围,如果内城的特点是繁华,那外城最大优势就是辽阔,放眼望去,一座座屋子有规划的一厝挨着一厝,壮观极了。 此行的目的地为海露城,那有一个上古战神遗留下来的的剑冢,其中的宝物对于神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对于修仙者可是很好的灵器。 路上没有所谓的风月客叨扰,四人顺利在海露城规定的时间抵达,此时已接近戌时,打算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在去剑冢。 四人步入客栈就看见一位美若天仙的男人,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坐着,一只手撑着头,见有客人,他立即站起身来迎接。 “欢迎,几位客官也是来订房间的?” “是的……”叶憬刚想补充却被打断。 “四间房吗?很抱歉,最近来的人有些多,我们这也就只剩三间了。”掌柜无奈的说道。此时客栈里又来了两人。 莫清幽看他们的穿着,知道他们也是来海露城取剑。 每年海露城开放的时间不多,错过就得等下次,他们来的时间算晚了,再找其他客栈可能也没有多余的客房,想到此,莫清幽迅速的要下了剩余的客房。 四人上了楼才盘算起客房的分配。慕容孀是女生,肯定得单独一间,剩下的就不用多说,夏清研识趣的拿了钥匙,走进了房间,现在就只剩一间房了。 二人对视一眼,叶憬非常有眼力见的去开了门。 进去后,莫清幽环视一圈,这客房简约宽敞,他满意的坐到了床上,奔波一天才卡点进了海露城,不然就错过了。莫清幽疲惫的往后一仰,躺了下去。 不久,叶憬端着一碟糯米凉糕放在了桌子上。莫清幽每次出门都会吃些甜食,这是他长期以来的习惯。 见莫清幽躺在床上像阉掉的白菜,他走的床边,轻声询问: “师尊,我听说海露城的凉糕最出名,特地去拿了些,不过师尊如此累,明天再吃吧?” 莫清幽听见点心,瞬间来了精神,连忙坐起来说道: “为师不累,点心递给我。”叶憬摇了摇头,“师尊只有听见点心才精神,不妨先随我去沐浴,然后再来享受。” “……” 莫清幽满怀幽怨的瞪了叶憬一眼。 叶憬无视掉莫清幽的目光,自顾自的补充:“这家客栈有温泉,可以解乏。” 莫清幽更加不满:“温泉是好,为师习惯一人,等夜深吧,点心给我。” 叶憬无法,只好将碟子端给莫清幽。 “可以给师尊吃,不过吃完就一同去。” 莫清幽敷衍的应付,拿起糕点往嘴里送。待吃完后,便被叶憬拽着强行沐浴。 回来后,叶憬熟练的打起了地铺——之前出门,经常遇见客房不足的情况。 他有次太累,倒头就睡,待他半夜睡醒,才发现莫清幽跑到了客栈后院的树上睡觉,他担心莫清幽因此着凉,从此遇见这种情况就会自觉的打地铺。 弄完后,叶憬将蜡烛熄灭,二人歇息。 “吱嘎——” 阳台的门被推开,尽管推门的人格外小心,却还是惊醒了叶憬。 叶憬警惕的看着阳台的方向,默默将剑召唤出来,待那人走进来,他便召唤剑朝那人刺去。 “呀。”那人惊呼一声,迅速侧身躲过。 叶憬将灵力汇聚到手上,聚成一团灵火,三两步跳到门边,质问道:“何人?!” 那人站在阳台上,见叶憬出现,飞速的跳下阳台,叶憬见状赶忙追上去。 叶憬刚离开,那人就从房屋上跳下来,缓缓地走进了客房。 那人走到莫清幽跟前,看着莫清幽的睡颜入了迷,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的手上出现一根灵力所做的丝线,作势要打入莫清幽体内,嘴里喃喃道: “警惕性还不如药修——” 丝线游走,在钻入的莫清幽的一刹那,床上的人化作无数流苏花瓣四散开来,那人发现自己中了圈套,正打算溜之大吉,发现自己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究竟是谁的警惕性低?” 莫清幽从那人身后绕到他的跟前,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人。 橙红色的头发散着,发上挽着一支金簪,一双酒红色的狐狸眼灵动,穿着落落大方。让他不禁感到疑惑——此等俊美男子,还缺人跟自己双修? 莫清幽在刚抵达海露城时就从系统那知道本次的剧情是风月客将女主拐去双修,后来被男主找到,这也是两人感情升温的重要情节。 莫清幽本来是担心叶憬,才在房间布置了阵法,等叶憬出门触发时,自己跟过去暗中保护。 谁成想就是这一细节,才让风月客没有得逞。不过风月客不应该去慕容孀的房间吗?来他这干什么! 考虑到阵法困不住多长时间,莫清幽几乎是脱口而出:“隔壁房间的女修明明比我更好得手,怎么不找她?” 风月客被这个如此直白问题给问懵了,旋即恍然大悟的弯了弯眸子,笑着道: “她我看不上,公子这类的才是我喜欢的。 ” 原来不是缺人双修,只是眼光太挑…不对,那可是女主。 莫清幽心里更疑惑,还想多问,但阵法却不给他机会。 风月客强行挣脱了本就不牢固的阵法,莫清幽刚想召唤出无妄将他捆住,风月客在顷刻间化作点点火光,逃走了。 跟林清竹说的差不多,逃跑技术一流。莫清幽不禁吐槽。他将系统摇了出来。 “大半夜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系统的声音响起。 “睡什么,风月客不找女主,跑我这来了,你不查查?” 系统听见后,感觉连它的声音都高了一点,震惊道: “不可能!这种情况是剧情崩坏,你接任务时我特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才给你的!” “那你解释。” “我再看看……宿主你等等。” 莫清幽开始收拾起刚刚打斗的痕迹,以防叶憬回来发现不对,系统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我查过了,剧情没问题,一切正常?” 莫清幽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的系统比其他系统都要废,刚穿来时,系统可谓一穷二白,后面也就只能查个大概剧情和人物好感度,叶憬的还查看不了。 现在这个情况让他觉得自己的系统废物到了可以一枝独秀的程度,莫清幽开口嘲讽道: “我以为你够废了,没想到你连剧情bug都查不到?”说着躺到了床上。 “我……!”系统哽了哽,噤了声。 第5章 渊下幻境 翌日,四人动身前往海露渊。茫茫大海上,赫然躺着一座斗折蛇行的岛,岛被拦腰截成两半,仔细瞧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型残骸。 上古战神与蛟龙大战时,战神所劈下的剑气将蛟龙劈成两半,海水也被剑气影响形成一道峡谷,后来战神用诸多天灵地宝镇压了蛟死带来的邪气。 如今邪气已散,那些宝物不拿也是可惜,便有修士来此地取宝,莫清幽跟着一同前来的修士落在了岛上。朝那沟壑望去,深万仞,让人心生寒意。 莫清幽看见有人站在峡谷之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峡谷上是有屏障的——身为战神的武器,可不是什么修士都能拿的。 首先要在屏障上滴血,如果有灵器允许就会掉下屏障进入海露渊中。 莫清幽跳下蛟龙的头颅,在空中轻点几下,剩余几人迅速跟上,莫清幽平稳落到屏障上。 “师尊——” 莫清幽听见叶憬的声音,转头望去,看见慕容孀和叶憬没有踩到屏障,直接就跌了下去。 莫清幽暗道一声不好,迅速召出自己的灵剑无尘飞了下去。 叶憬震惊于自己穿过了屏障,他迅速反应过来想要御剑飞行却发现——处于下跌状态时他无法将让剑飞起来,他不禁苦笑自己应该多加练习御剑。 他抬眸便看见御剑朝他赶来的一抹白色身影,他唇角微微勾起,一脸把握的闭上了眼睛。 “师尊一定会叫我抓他手的。”叶憬心中暗喜。 预想中的声音没有出现,叶憬正纳闷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他身体一僵,睁开眼,莫清幽棱角分明侧脸映入眼帘,他的月牙眼里写满震惊:“师尊?” 莫清幽闻声看了叶憬一眼,清冷的眼里此刻带着淡淡的温和,似是在告诉怀里人的不用紧张。 叶憬的心似是漏了一拍,耳根微红,身子放松下来,纵使他平时再怎么跟师尊撒娇,也没有这般过。 不久莫清幽抵达地面,将叶憬放了下来,比他们先落地的慕容孀就没有这般待遇。 夏清研在空中牵住了慕容孀的手,快到地面便松了手,慕容孀在空中翻飞一下,落到地面。 叶憬刚落地就看见前面捂住耳朵的慕容孀,刚想开口询问便听见一声声的振鸣在耳朵边炸开,声音太多且杂乱。 一旁的莫清幽见叶憬捂着耳朵,眉头紧锁,旋即看见两边的瀑布中隐隐约约有什么要冲出来,旁边的人不可思议的议论着。 莫清幽确定了这就是原着中主角第一个名场面——万剑共鸣。 一人使海露渊万剑共鸣是非常罕见的情况,更何况现在是有两人让这些不可一世的剑俯首的? 此时叶憬的耳鸣已经停止,但他还是觉得好吵,瀑布中传来的声音一直在重复: “选我。” 现在已经不再是灵器挑人,而是人挑灵器了。 慕容孀已经挑到了想要的一把,跟着夏清研去海面等着了。 叶憬很犹豫,虽然海露渊中的剑随便挑一把都是极品,可并没有让他眼前一亮的。 “灵器乃相伴一生之物,不可勉强” 莫清幽看向叶憬,补充道: “若是没有喜欢的,便是缘未到,不妨再等等。” 这让叶憬犯了难,纠结的说:“倘若这偌大海露渊中无我所喜,那我应何时才能等到佳配?” 莫清幽就等他这句话,一脸高深莫测:“修仙者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以慢慢等,不过你气运尚佳,你看——” 叶憬随莫清幽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个身影,他不解的转头看了莫清幽一眼。 莫清幽很震惊,那个身影他可太熟悉了,毕竟昨晚才见过! “不对,风月客怎么在这??原着里他的剧情线已经过了啊,此时难道不是拂晓剑跳出来给叶憬考验吗??”莫清幽脸上闪过空白,他也被现状砸了个懵。 系统跳出来说到:“这个剧情,是昨天晚上的续集,因为昨天晚上的剧情没有促进男女主的感情,所以就加戏了。” 莫清幽听系统这样说觉得极其不靠谱——女主已经上去了啊。 那风月客离莫清幽越来越近,莫清幽就知道自己貌似又被当成女主了。 叶憬举起剑挡在莫清幽前面,眼神阴冷:“是你?” 风月客停了下来,挑了挑眉,嬉笑着说:“又见面啦公子。” 他四周开始飘散火离子,他那柔软的头发上多了一双狐狸耳,身后的尾巴若隐若现,数不清几条。 “海露渊是我的地盘,不如放弃挣扎,跟我双……” 没等他说完,莫清幽朝他所在的方向劈出三道由坚冰凝成的剑气,风月客躲开,而叶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提着剑往他身上招呼。 “啧。”狐妖的右臂被霜花划破一道口,他不满的轻嗤一声。 “看着给人一种清冷破碎感,这剑法怎么如此狠厉?!” 他脸上带着些许气急败坏,如同玩游戏输掉的小孩子一样不服气:“本来想和平解决……” 他手臂往上举起,手掌微张,天上赫然出现一张由红色的网 , 莫清幽想躲却发现脚下如千斤重,根本动弹不得。 风月客看见莫清幽的动作,眼里闪烁着兴奋:“让你们无法动弹是易如反掌的事。” 说罢他将手掌往下一挥,那张大网霎时盖了下来。 莫清幽猛然睁眼——淡蓝色的天空,还有几朵彩云做点缀,流水潺潺,前方拾级而上,是一棵巨大的流苏树。这不是润雅丘吗? 想要打破幻境,就得找契机。莫清幽走近流苏树,一抹黑色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即使莫清幽已经很小心,可那人似有所感的回了头,莫清幽看见那人的脸,眉心狠狠一跳。 此人身穿玄色蟒袍,宽阔的肩膀,头戴冕旒,幽紫的月牙眼空洞而深邃,如同一滩死水,竟与叶憬长的太过相似。 那人在看清莫清幽后,死水般的眸仿佛有风吹过,带起阵阵涟漪,他一双月牙眼睁的溜圆,满脸震惊。 二人就这样互相看着,许久,那人嗫嚅着嘴唇道:“师尊?” 他的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像是怕眼前的人是假象般又尝试的喊了句:“莫清幽?” “叶憬?” 那人听见后眼睛亮了亮,迅速的走向莫清幽,满脸不可置信到: “你没死?”他又自顾自的说:“不可能…不可能,孤明明……” 他深邃的眸子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令莫清幽琢磨不透,他只知道这是叶憬,却不能确定到底是原着的叶憬还是未来的叶憬。 “一定是孤心魔太重,竟有了幻觉。” 他继续喃喃,随即他又开始发疯般的大笑,恨意点燃了他的眼睛。 此时莫清幽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准备开溜,却被叶憬眼疾手快的抓住手腕,他手劲极大,像是奔着捏碎莫清幽的骨头去的。 他紧接着用力一扯,莫清幽失去平衡,向后栽去,旋即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师尊要去哪啊?”叶憬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莫清幽矮了叶憬一个头,他的手腕处隐隐作痛,这才发现叶憬还攥着他的手腕,莫清幽想要挣脱,那人却将莫清幽紧紧擒在怀里。 见挣扎没用,莫清幽无奈道:“松手,你掐疼我了。” “不。”叶憬倔强的说。 眼前这人如此不讲道理,莫清幽终于想起灵力这个东西,莫清幽下垂的手抬起朝叶憬的手臂打去。 叶憬吃痛,松了手,莫清幽趁势从叶憬怀里挣脱,他后退两步,与叶憬拉开了距离,在他看见叶憬下垂的小臂他才惊觉——自己用十成力打的。 “师尊就如此恨我?”叶憬抬眸望向莫清幽。 “抱歉,我以为你会躲……” “哼……” 莫清幽走到叶憬跟前,轻轻抓住叶憬的手,叶憬脸上的疑惑转变为讥笑: “做什么?师尊是嫌一掌不够,想将我胳膊卸下来?” 此时叶憬如同一只刺猬,扎人极了,叶憬还想补充,只觉得一股清凉的灵力进入他的手臂,他的瞳孔一缩,满眼错愕的瞪着莫清幽——莫清幽正在给他治疗。 “你……不恨我?” “嗯?” 莫清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叶憬紧盯着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可没有刺骨的冰冷感,只是一片清明。 叶憬明白过来——此人并非那个师尊。 叶憬闭上眼睛,不再看莫清幽,莫清幽便继续治疗。 “好了。”莫清岚说着拍了拍叶憬的手臂。叶憬睫毛微颤,睁开眼睛。 莫清幽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接着叶憬不紧不慢的走到台阶上,坐了下去,任由自己华丽的衣袍沾上尘土。 他拍了拍旁边,示意莫清幽也坐。 莫清幽坐下后,叶憬说:“你不是孤…我的师尊。” “嗯,我不是。” “……你不问我怎么认出来的吗?” 莫清幽摇了摇头道:“从刚开始看见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未来一定发生了什么。” “未…来?”叶憬反复琢磨这两个字,旋即冷笑一声。 “我的师尊,恨不得亲手杀死我。” “我不能理解,我只是堕了魔,统一魔界,当我满怀欣喜的回到润雅丘,师尊却将剑刺入我的心脏,跟我说:‘魔修当杀’。” 莫清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猜到师徒会反目成仇,但没想到是自己恨叶憬,而且跟原着中男主为讨女主欢心从而追杀师尊不同,变成了自己追杀叶憬。 “我不能理解,只要跟魔搭上边的就应该死吗?” 叶憬迷茫的看向莫清幽,补充道:“我想知道,过去的师尊如何看?” “……”莫清幽并不好回答,魔修的修炼伴随着血与人命,他无法判定未来的自己与叶憬是否正确。 只是他不能理解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杀主角,那样不是会导致世界崩坏吗?还是说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见莫清幽沉默,叶憬闭上眼睛,过了许久。 “师尊,弟子有个不情之请。”叶憬沙哑的开口。 “但说无妨。” “……杀了我。” 叶憬死了。莫清幽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他知道这是幻境,可他又觉得是那么的真实。 杀死叶憬后,幻境开始分崩离析,天空变成了深蓝色的瀑布——他回到了海露渊。 “居然出来了,可惜你的徒弟不知道怎么样。”周围的人通通倒在地上,风月客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莫清幽听到这话,眸光愈发冰冷,再次召唤出无尘,却闻到了浓郁血腥味。 他警惕的回头,在看清身后之人的时候,心底猛的一沉,平淡无波的丹凤眼此时微微睁大。 “叶憬!” 莫清幽眼疾手快的过去将快要倒地的叶憬扶住,叶憬握剑进行防备,见来人是莫清幽。 “师尊……”他嗫嚅了一声,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莫清幽怀里。 风月客的大网压下来后,叶憬也被拉入了幻境,他睁开眼,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叶憬不禁皱紧了眉,他开始打量起这陌生的环境,四周被白雾笼罩 ,一片雾蒙蒙。 叶憬向前走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他趔趄的向前一步,他回头垂眸看清眼前绊倒他的东西,不由让他升起一股寒意。 那是一个人,身上没一块好肉。叶憬赶忙蹲下身查看。 一段时间过去,叶憬判断出他身上的伤并非人所伤,而是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病,那人散发出隐隐约约的魔息,让他意识到有魔在这。 叶憬站起身,将佩剑攥紧在手里,在这个满是迷雾的地方,视觉被剥夺,他的其他感官更加敏感。 感应到自己后方有魔息,叶憬心脏因紧张而快速跳动,背后逐渐被冷汗沁湿,他缓缓将头转过去。 看见眼前之人,叶憬先是欣喜随即感到疑惑,他开口道:“师尊?” “……” 此人并未作出回应,他单手执剑斜视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旋即将目光落到叶憬脸上一刹,处于神游般的瞳孔聚焦,又迅速移开视线。 师尊身上为何有魔息?这个尸体得了什么病?尸体胸口有霜花的痕迹,很明显是师尊一击毙命,师尊为何要这么做? 叶憬心里疑点重重,想要询问,可眼前之人散发的淡漠让他觉得如海水包裹,感到冰冷刺骨。 所有疑问像鱼刺一般哽在喉咙,无法开口。 只见莫清幽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眼里闪过阴翳,猛的朝叶憬狠狠刺去。 叶憬见状,抬剑格挡,但因力量悬殊,被反弹到了十步之外——这一击是奔着他命来的。 叶憬刚爬起来,感觉周围有魔力波动,他用灵力给自己套了个屏障后,听见叮当一声,屏障竟被刺破! 叶憬迅速跳开,刚刚他停留的位置赫然升起一道冰刺,顷刻化成一道道凛冽的流苏花瓣。 叶憬此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庆幸刚刚开了屏障,否则自己真的会被那花瓣搅碎。 可莫清幽却不给他多余的时间,更猛烈的攻势袭来。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叶憬便被打的无力还手,他手握断剑半跪在地上,鲜顺着他白皙的手臂流下,如同一条涓涓小溪。 叶憬感觉到喉咙里有浓烈的铁锈味,有什么黏稠的液体涌上来,他死死咬住牙关,一个劲的将它往肚子里咽。 叶憬抬眸看见莫清幽此刻正气定神闲地拿着手帕擦拭着无尘,他笃定叶憬此刻已毫无还手之力了,将他视为案板上待宰的鱼,随时可以屠之。 看着流在地上的血,叶憬心底升起的绝望开始变得实质——横竖都是死,不如一起的。 他逞莫清幽擦剑的功夫,偷偷的用自己的血在手上画了一个法阵,流出的血化作灵力涌入灵核之中,他重新站起来,手指操作灵力将火球扔出去。 “散!” 只见合欢花飞舞,朝莫清幽扑过去。 莫清幽微微抬手,那合欢花变成灰烬散去,他薄唇紧抿,没想到叶憬还能重新站起。 莫清幽嗜血的眼睛中杀意渐散,他凝视着叶憬,终究转身消失在大雾之中。 叶憬警觉的看向四周,将剑握在手里,随后后幻境崩塌。 第6章 喜提灵兽 莫清幽抱着重伤的叶憬,往他口中塞了颗丹药,将叶憬安顿好,莫清幽冷冷瞪了风月客一眼。 他的眸中如明镜般无波,却让风月客有些战栗,那双眼睛毫无波澜,但平静之下却暗潮汹涌。 “无念,召来!” 那灵器却并未出现在莫清幽手上,风月客眨了眨眼,远处站着的蓝白色身影已经消失,风月客眼神扫视一圈,不见那人。 他感觉身后散发凉意,他快步闪避,终于看见了莫清幽——莫清幽用自己的灵器传送到了他的身后,袭击了他。 莫清幽撑着伞落到了风月客刚刚站的地方,他伞往上一抛,那伞瞬间肢解成数份朝天空逐渐散开,再在风月客上方连接成一个圆。 他下了一声口令,那圆中下起流苏花瓣,纷纷扬扬,看似柔软,触碰却如同霜刃。 风月客身上被刮出数道细小伤口,他用妖力抵挡落下的花瓣,却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痛。 那伤口经霜花刮过便凝结,但霜花凝结后却又迅速破碎,一来二去,伤口被扯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痛。 风月客后撤离开了那个范围,用三味真火将自己身上的霜花标记融化,风月客的混沌脑袋因伤而逐渐清明。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而眼前这位公子似乎真的生气了,而自己现在的妖力,根本打不过他。 他开口求饶道:“仙君别打了,我知道错了!”而莫清幽并未理睬,手里继续操控无妄往风月客打去。 风月客见莫清幽的招式越来越狠厉,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的会死在这。此时已经有人悠悠转醒,看见眼前打斗的二人感到疑惑却不敢插手。 最后莫清幽用无妄瞬移到风月客身边,准备给他致命一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 “住手。” 莫清幽听见这句话后,那一击还是没打到风月客身上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化开。他停了下来,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虚无缥缈的声音再度出现:“何人如此大胆,在此处竟敢伤吾灵兽?” “您是?”莫清幽微微皱眉,但还是恭敬的问道。 “吾乃镇压蛟龙海露渊之主也。” 莫清幽瞬间了然——此人是上古战神,只是那位战神不是已消失许久,今日怎会出现在海露渊,而那灵兽,说的是风月客。 风月客浑身颤抖,眼眶微红,他强压激动的道:“主?真是您吗?您一直在这,为何不见我?” “蚩炎,并不是吾不见你。吾早已陨落,留在此处的不过一缕灵识,察觉到汝有危险,这才苏醒。” “怎么会?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苦找这么多年……”那位名叫蚩炎的风月客,一脸不可置信的问。 “抱歉,吾没有想到汝会如此忠诚。”他话锋一转,继续说:“吾已陨落,汝应当找新的主人。” 那声音对着莫清幽道:“吾看汝挺不错,蚩炎到汝手下,吾也放心,不知小友可还愿意?” 莫清幽看向被安置在角落的叶憬,顿时有些无语,自己徒弟被打成那样,怎么可能收仇人为灵兽?!旁边的蚩炎偷瞄了莫清幽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声音似是猜到了莫清幽所想,他咳了一声道:“抱歉,蚩炎这样,算是吾管教不周,吾将自己的灵器以做补偿,望海涵。” 蚩炎听见,张了张口,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低下了头。 虽然几经波折,但男主的灵器终于要拿到手了,莫清幽瞬间高兴起来,但仍然板着个脸,勉强的点了点头。 蚩炎见莫清幽同意,眼睛亮了亮,想要去找莫清幽结契,却看见那人早已跑去查看徒弟的伤势。 他不禁觉得有些愧疚,他明明丢人进幻境只是拖延时间,让自己恢复些妖力的,谁曾想幻境能把他伤成那样。 伤的还挺重,应该得在这停留几日了,要不问问系统那有能治的药没,莫清幽如此想着。便看见蚩炎抱着一把宝剑跑了过来。 他将剑放在地上,解释道:“这把剑就是弥补,真的对不住,我妖力太少,竟让妖性控制了。” “我不想伤害你们,幻境只是拖延时间,一定是有人趁我妖力弱,对我幻境动了手脚。” 蚩炎毛绒绒的耳朵耷拉着,酒红色的眼睛略微湿润,看起来楚楚可怜。 “双修我不怪你。”莫清幽就当他是误入歧途的小狐狸。 灵兽没有主人的供给,妖力会逐渐减少,最后导致死亡,明明这么多条尾巴,跟他交手却屡屡失败,一看就是妖力所剩无几。 莫清幽转而继续说:“不过幻境一事,你得跟他道歉。” “好。”蚩炎乖巧的点头。 “结契吧,做完回客栈。” 蚩炎用手在空中画着什么,然后凭空扯了根金丝出来,继而牵起莫清幽的手,而莫清幽就如此看着,任他摆布,蚩炎将线系在他的手指上。 忙完后,蚩炎抬起头跟莫清幽说:“还需要一点点你的血。”说罢线的端头就缓缓地刺进莫清幽的指腹,碰到血的那一刹那,金线发出光芒,契约结成。 “甚好,见汝有所归,我便能安心的去啦。” 空灵的声音逐渐飘远,直至消失,蚩炎望着那个方向一瞬眸色淡了淡,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急忙对莫清幽道: “此处无神庇佑,会……” 没等蚩炎说完,地面的剧烈晃动,让莫清幽猜到蚩炎下半段话要说什么。他将叶憬打横抱起,准备御剑飞出去。 “主,这!” 莫清幽寻声望去,哪有蚩炎的影子,眼前是一只红乎乎的大狐狸。那狐狸一看就是蚩炎,蚩炎说: “御剑来不及,一会滔天海水会淹没这,主你上来,我带你们出去。” 莫清幽抱着叶憬,跳上了蚩炎的背。 “抓紧啊。” 蚩炎说完便朝腾空而起,踩过的地方留下一团团火红的花印,弹指间便消失。那些醒来的修士也着急的往外赶,都被浩浩荡荡的海水淹没。 海面上,屏障突然破碎,令许多修士防不胜防,纷纷掉入沟壑之中,有人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将人捞了上来。 夏清研和慕容孀站在岛上,看见四周海水滚动,竟有翻江倒海之势,向沟壑涌去,不免的担心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夏清研见莫清幽还没出来,有些焦急,正想自己开盾下去找,却被慕容孀拉住。 慕容孀指了指水里——什么东西隐隐约约泛着红,随即冲出水面。 蚩炎出水后看见了小岛,快速走过去停在上面,夏清研略微震惊——好大的狐狸。 莫清幽从蚩炎背上探出头,看向夏清研。 夏清研脸上变得欣喜,他迅速跑到那蚩炎旁边,担忧问道:“师兄你怎么样?没事吧?” “无碍。” 莫清幽淡定的答道,但他的心里可不淡定,刚刚上来时的的经历,太惊心动魄了。 夏清研张口刚想问就被蚩炎打断, “能上来之后再说嘛,我背上有人伤着呢,要赶紧回客栈安顿。” 待夏清研和慕容孀上去后,蚩炎便腾云驾雾的往海露城的方向赶去。 “有人受伤?不会是叶师侄吧?”夏清研面露担心的问。 “对。” 莫清幽将在渊下的经历说了一遍,夏清研听的眼睛发亮,急忙询问还有没有。 “活了几百年怎么还跟孩童一般?”莫清幽故作严厉着敲了敲夏清研的脑袋。 夏清研捂着被敲的地方,也不恼,调侃着说:“在师兄这,我永远是孩童。” 莫清幽浅笑着摇了摇头。 第7章 剧情崩坏 到了客栈,掌柜看见来人,连连惊叹:“你们去海露渊求剑怎么伤这么重?说着从柜子里掏出了金疮药。 “这个你们需要吗?给你们了。” 莫清幽道了谢,背着叶憬上了楼,其余人见状匆匆跟上。 蚩炎总觉得有人盯着他,转头又一无所获,“是我最近太敏感了?”蚩炎喃喃着上了楼。 “蚩炎,你能去帮我打点热水吗?”莫清幽询问道。 “嗯?好啊,主你打热水做什么?” 蚩炎顺着莫清幽的视线,看见了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叶憬,他瞬间明了,转身出了房间。 蚩炎打水的空隙,系统蹿了出来。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高潮任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系统的的语调里可以听出他的愉悦。 莫清幽回想了一下剧情,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开口质疑道:“你确定?” 原剧情中男主在渊下万剑共鸣却没有满意的,想要角落不起眼的剑,使男主和女主双双被拉入考验之中,在考验里女主为报答男主从风月客那救下自己的恩情,帮助男主渡过考验,最终取得拂晓。 “是呀,拂晓剑拿到手了,大圆满。” “今天的拂晓剑是因为蚩炎闯祸才拿来的,根本就没女主剧情,你跟我扯大圆满?” 系统诡异的沉默了,莫清幽无暇理会。 在对话的时间里蚩炎已经将热水打回来,出于自己闯祸的愧疚,蚩炎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要帮他擦洗血渍?要我帮吗?” 莫清幽将叶憬的上衣解开,回答到:“不用,不过需要你避嫌。” “噢。”蚩炎摇着尾巴翻出了窗。 “……这妖怎么改不了翻窗的德行?” 月从树梢缓缓爬到屋顶,外面清冷一片,屋内灯火通明,原本投射在床榻上的月光此刻被烛光吞噬,不见分毫。 “呼,终于……”莫清幽打了个哈欠,他看着床榻上昏迷的叶憬,回想起给叶憬清理伤口那遍布全身的划伤,从昏迷可以判断出还有内伤。 莫清幽不禁怀疑叶憬进了什么幻境,“什么东西能将他伤成这样,蚩炎说他并无杀意,那是谁对幻境动了手脚,或者说,是谁想要叶憬的命?” 拿到灵剑,夏清研带着徒弟先回了青漓宗,而叶憬任然昏迷不醒,无法,莫清幽只能在海露城多住几日。 与夏清研告别后,莫清幽回到了楼上,正百无聊赖的坐着。沉寂一晚上的系统终于诈尸,他犹豫的开口: “宿主……” “嗯?” “那个……” 莫清幽看系统迟疑不决,眉头一皱,不耐烦的问他到底什么事。 “我昨天听你那么说,就去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莫清幽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废物系统,开口:“一切正常?” “昂,对。” 听到这话,莫清幽的眉头舒展,他还以为系统这次要说什么严重的问题,才迟疑,结果还是如平时一样,他刚想把系统打发走。 系统却不乐意了,着急的说:“剧情没问题的原因找到了!你别把我关了!” “哦?”这让莫清幽来了点兴致。 “剧情早崩坏了,现在剧情根本不是按谁是女主来走的,是根据男主来的。” “什么意思?” “额,就是,女主的戏份会给男主好感最高的那人,虽然我们看不见男主好感,但也可以肯定,你是好感最高的……” 莫清幽见他又要长篇大论,连忙打断:“说人话,言简意赅点。” “你是女主。” 系统说出这句话后,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莫清幽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他脸沉了沉,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他可不想当女主,女主的剧情太跌宕起伏,自己很有可能折上面,而且自己对叶憬也就只有师徒之情,他们俩是没可能的。 “要不,我去跟总部申请,我当攻略系统?” “系统你……”想骂人的话哽在喉咙,如果不是父母对他多年的栽培,他现在已经开始问候系统全家了。 莫清幽无奈的说:“换个法,我不当女主。” “那没办法了,这破任务爱谁管谁管!”系统的声音提高,它真的生气了。 莫清幽也气,明明是系统自己的问题,结果还摆烂是什么鬼。 许久,系统像是消了气,它认真的对莫清幽说:“先这么走吧,等过段时间,我回总部跟它们商讨一下。” 莫清幽见这个处理结果,知道系统在给台阶,但还是有些疑惑。 “为何等过段时间?现在不能联系吗?” “不能!!我跟你绑一起的,总部又不在这个世界数码里。要回总部,只能找个你不会出事的时间跟你临时解绑,离开这个世界数码。” “噢,那你不是可以解绑吗?我威胁你,你怎么不换宿主?” “都说了是临时……” 莫清幽像是又想到什么,他脸色凝重,将自己昨晚的怀疑告诉了系统。系统听见这个声音高了八度: “什么?有人谋害男主?!” “……这系统两耳不闻窗外事,跟着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莫清幽一阵无语。 “你打算怎么办?男主死了世界会崩的吧??” “噢——这个不会,有女主在呢,世界数码中要男女主一起死才崩塌。有人杀男主也正常,毕竟剧情崩坏了,数年之后的谋杀提前也不是怪事。” 系统避开了莫清幽第一个问题,显然,它也不知道怎么办。 莫清幽已经能想象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毫无办法的无赖样了,莫清幽强压住想打系统的冲动,默认解决办法是自己看着办了。 一上午过去了,莫清幽都没有看见蚩炎,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刚想起身去阳台呼唤蚩炎,就看见那厮从窗户翻了进来。 “知道主要找我,我赶忙回来啦。” 莫清幽疑惑蚩炎怎么知道的,而眼前这人似是猜到了莫清幽的想法。开口解释道:“灵兽是能听见主的想法的。” “那自己跟系统的对话岂不是被他知道了?” 莫清幽如此想着,用眼神偷瞄蚩炎的脸色,发现他不能听见跟系统挂钩的,这才放心。但他又想起自己最开始的疑惑。 “大早上你去哪了?” “附近逛逛。” 蚩炎突然凑近,附身在莫清幽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我觉得这地方有问题。”莫清幽立马会意,召出系统问他这是不是剧情。 “恭喜宿主,激活隐藏副线,不过因为这副线作者没有填坑,只能靠宿主慢慢摸索。”说完系统便消失玩起了死尸那套。 莫清幽不满的啧了一声,只能从蚩炎那获得点信息了。 他接上蚩炎的话头,问道:“怎么说?” “我就觉得不对,具体还得调查。”蚩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话锋一转:“你觉得楼下那掌柜怪不怪?” 莫清幽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整懵了,他迷茫的答:“挺好,怎么了?” “我觉得,这掌柜很怪,我昨天晚上打水,总觉得他若有若无的盯着我。给我弄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莫清幽似乎能理解为什么蚩炎宁愿爬窗也不乐意走楼梯,原来是有狼啊。他调侃道:“掌柜看上你了?” 蚩炎震惊的看着莫清幽,讶异于莫清幽这种性格的人也会调侃。他连连摆手着说:“停停停,他的目光让我感觉不舒服,我跟他没可能。” 蚩炎跑到莫清幽膝边,蹲下后仰起头愉悦的说:“更何况,我是你的灵兽,怎么可能被人拐了去~”说罢耳朵动了动,一副求人摸的样子。 “就你嘴甜。” 莫清幽笑骂一句,将手放在蚩炎头上揉了揉,可那狐狸似乎并不满足,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毛绒绒的耳朵上。 酒红色的眼睛明若星辰,调皮的朝莫清幽眨眼,笑道:“我并不排斥熟人摸哦?” 如此过了几日,叶憬的伤也逐渐好转,此时三人聚集在屋内。 蚩炎一改往日不正经的模样,此时正笔直的站着,虽低着头却用眼睛偷偷看叶憬,正在想自己该如何说起。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大声喊道: “抱歉!” 这一声使床上发呆的那人抖了抖,叶憬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连续几天的昏迷让他脑袋昏昏沉沉,听见道歉他困惑的歪了歪头。 看见这俩人的举动,莫清幽只觉得有意思极了,最终还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将那天的经历跟叶憬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听完后,叶憬细细打量着蚩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我可以原谅你,只是……”叶憬狡黠一笑,补充道:“不过你要让我摸摸你耳朵。” 蚩炎听见后,眼眸里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情愿。见蚩炎没动,叶憬只好自己动手,他一把掀开被子,快速下床朝蚩炎扑过去。像是摸不到不死心一样。 蚩炎看着朝他扑过来的叶憬,脸上的恐惧难以掩盖,他迅速躲开,叶憬又紧跟上来,连续几次,二人在房间里玩起了追逐战。 “你不要过来!哎你别摸我尾巴!”蚩炎惊恐的喊道。 “让我摸摸!” 最后,蚩炎躲到了莫清幽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求救的语气道:“主,救我,你看他。” 叶憬停下脚步,站在莫清幽面前,二人就这样僵持不下。莫清幽乐完,制止了这场闹剧。 第8章 海露一事 莫清幽出去逛了一下午,已过酉时,他还没开门便听见客房中传来的声音。好奇的推开门,便看见一只赤色的狐狸此时正懒洋洋的趴在叶憬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叶憬交谈。 见门打开,二人齐齐看向莫清幽。 一下午就能磨合成这样,挺好,不用我调和了,而且叶憬看起来状态不错。莫清幽如此想着,进门将买来的吃食放在桌子上,道: “看样子,叶憬你伤好的差不多了?” “啊?对,师尊我好的差不多了。” 叶憬被突如其来的问候弄的一怔,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答道。 “既如此,那明天就出城吧,海露城明日就关了吧?” 蚩炎抖了抖耳朵,抢答道: “不能在耽搁了,明天就算叶憬没好,我抬也给他抬出去。” 叶憬略带幽怨的盯着蚩炎,蚩炎连忙打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旋即他又想到什么。正想开口,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烤鸭。 蚩炎眼睛亮了亮,连忙蹦到地上化成人形,快步朝烤鸭走去,还不忘夸奖道: “主也太贴心了,还知道给我们带吃的。” “嗯,吃饭吧。”莫清幽淡淡的说。 待烤鸭吃了一半,蚩炎才想起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他一脸严肃的开口:“对了,我最近调查了,发现除开这家掌柜,其他人的言行举止,都是重复的。” 蚩炎继续补充:“你们不出门,我最近可逛了几圈。”他扬了扬下巴,二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看见楼下那酒鬼了吧?前天就在了,今天还在。而且言行举止和前天无异,还有那栋楼下的卖茶女,连续几日都一点改变都没有,太古怪了。” “蚩炎,当真如此?我刚醒你别哄我。” 叶憬不可置信的看着蚩炎,见蚩炎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叶憬询问道:“查到什么原因了吗?” 可蚩炎却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用法术牵出一缕线,系在了三人手上。 叶憬疑惑的准备开口,蚩炎解释道:“隔墙有耳,这个法术可以在脑袋里沟通,不用说出来。” 蚩炎开始认真梳理:“第一,这座城被施了一个大法。” “第二,施法者与我一样,精通幻境和丝线控人。” “三,城中所有人都被操控,让他们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可楼下的掌柜却任何问题都没有。” “所以我怀疑,施法者是楼下掌柜,而且他本身就是疑点。” 莫清幽听到这,皱了皱眉,一般缠上这种事,很难脱身,而且那来此处的也有灵力高深的修士,若真如蚩炎所说,那些修士不可能没察觉。 “修士很难察觉,因为是妖。” 莫清幽差点忘了蚩炎能听见自己心中所想,而且现在是三人之间都能听见。 “妖施法修士不应该更容易觉察吗?”叶憬脸上带着不解。 “法力高深的妖,想藏住妖气很简单的,就比如我,刚交手时,你们都没意识到我是妖吧?” 叶憬迟疑道: “那我们是留下来查,还是不管啊?” 蚩炎摊了摊手,“我无所谓啊,主要看你们要不要拿下这吃人的妖怪喽?一城的人命呢。” 莫清幽淡定的抿了口茶,道:“这事交由天律司处理吧,他们擅长,而且叶憬伤没痊愈,你法力也是,不要冲动行事。” 三人一致决定明早就出城,免得出现意外。 翌日,叶憬和莫清幽收拾好东西,而蚩炎却不见了踪影,二人想停下来找蚩炎,而掌柜笑了笑,劝道: “海露城今日就关了,你们再不出城,可就得等半年了,你们的同伴说不定在城门等二位呢?” 二人对视一眼,显然都不相信掌柜的话,毕竟这人有太多疑点,但两人还是决定先到城门,以免掌柜怀疑。 抵达城门,莫清幽用灵力探查蚩炎的大致位置。 “蚩炎在城内。” “找还是……” “找,我给林清竹传了音,如若傍晚未收到消息,他自会来。” 二人在城里找了许久,却不见蚩炎的身影。“唔,灵契不可能出问题吧……怎么找不到。”莫清幽喃喃道。 叶憬抬头看向天空,哀怨的说:“师尊啊,下午了,还找啊?” “找。”他敢肯定蚩炎不可能一声不吭就先出城,更何况这种特殊情况。就在此时远方阁楼后传来异响。 莫清幽看了叶憬一眼,示意他跟上。 “啧…你好烦,都说了是误会。”蚩炎擦去嘴角的鲜血,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人。 “误会?我不可能认错的,阿苭。” 那人笑意不达眼底。他又继续说:“几百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未曾改变,只是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呢?” 蚩炎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的乳名?”随后将手团成拳,微微发抖。 “……我跟你这疯子沟通不来!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人,你也甭缠着我了,这几天老盯着我看,你不知道你自己很烦人吗?” 可眼前这人却像是没听见蚩炎的控诉,他自顾自的道:“我是浮生,阿苭若是不记得,也没关系。” 浮生操控四周的树藤缓缓向蚩炎逼近,“只是为何要走呢?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蚩炎看了一眼临近的树藤,那树藤作势要爬上蚩炎的脚踝,蚩炎迅速向后一撤,手指微动,树藤便被几根灵线斩断。 蚩炎嘲讽的说:“陪你?是等着被你做成无意识的傀儡?”随即他嗤笑一声,继续道:“想都别想,今天这城门,我出定了。” 蚩炎手臂一挥,浮生面前的路就被熊熊大火覆盖,蚩炎起身跳上房顶,看清眼前之物时,不由让他瞳孔猛然一缩。 一簇簇藤蔓缠绕着房屋,蚩炎登上房顶,不亚于闯入霸主领地,只见那藤蔓狠狠朝蚩炎甩去,蚩炎侧身一躲,却重心不稳再次回到地面。 待蚩炎站定,却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影,蚩炎抬眸望去,见是浮生,蚩炎迅速操纵丝线,往前方射去,可浮生只是抬了抬手,丝线便四散逃开。 蚩炎打算继续施法,结果浮生走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蚩炎尝试挣脱,脚踝处传来痛感,他低头一看——藤蔓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脚,有些地方被刺划开了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 “阿苭,不要反抗。” 浮生柔声的说,可眼睛里透露出的阴霾还是让人背后一凉。 旋即他的嘴角上扬继续说:“还有人没有出城呢,阿苭要是不老实,我可不能保证不做点什么……” “……” 蚩炎知道他在威胁自己,可他如今的妖力没浮生强,蚩炎不甘心的闭了闭眼睛。 见蚩炎不再反抗,浮生低笑一声,眸子中的阴霾散去,只留下一片清澈,看着眼前乖巧的小狐狸,浮生抓紧蚩炎的手腕,朝蚩炎的额上吻去。 就在此时,有一道尖锐的冰锥刺了过来,就在快接近浮生时,他连忙放开了蚩炎,后退几步,而莫清幽和叶憬趁机挡在了蚩炎面前。 蚩炎涣散的眼睛终于重新聚焦,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眼前的二人,但又想到什么,眸子暗了暗。浮生面色阴郁,不满的皱紧了眉。 “你们怎么来了?” 莫清幽向前将甩来的藤蔓击退,转了一下无尘,往浮生冲去。叶憬回头看了一眼蚩炎,答道:“见你没来,我们担心你,还好找到了。” “你们……” 蚩炎鼻子一酸,看着眼前的两人,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 浮生在此地盘踞几百年,加上海露渊提供的涓涓灵力,修为是不低的,蚩炎知道三人也很难将此妖降服。 蚩炎在叶憬耳边低语了什么,便匆匆加入战斗,叶憬有些愕然的看向蚩炎,而那人忙着抵挡藤蔓,没有理他,叶憬只好也去帮忙。 过了一会,莫清幽越打越不对劲。就感觉浮生有源源不断的妖力,就见蚩炎说:“注意他的树藤,打在藤蔓上的灵力会被他窃取,供给自己使用。” “这么逆天?”莫清幽暗骂一声,那人用藤蔓护着自己,不打藤蔓根本够不到他,再这么下去,灵力迟早被他耗光。 莫清幽刚想摇出系统想办法,却发现手上多了一根红线。 莫清幽疑惑的看向红线尽头——尾端系着蚩炎和叶憬。他刚想开口询问,地上浮现出一个圆形阵法。 待莫清幽睁眼,现在已经在城门外了。 “能跑啊。” 莫清幽暗自松了口气,这样就可以直接走了。他看向蚩炎,此时蚩炎身后的城门上开着茂盛的蔷薇,整个城诡异极了。 “既然出来了,那就赶快走,免得他追——”莫清幽发现蚩炎此时正看着自己,眼里闪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怎么了?这么看着……” 莫清幽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的叶憬一个手刀劈晕,往前倒去,蚩炎和叶憬连连将他扶着放在地上。 “谢谢,帮大忙了,主子醒来若是责怪你,你就跟他说是我控制你这么做的。” 叶憬担忧的看着蚩炎,问道:“你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总得解决吧。”蚩炎叹了口气。旋即他又笑了起来,转过身,向城门走去。 他朗声道:“保护好主子,我去去就回。” “好,你保重。” 待走近城门,蚩炎低声吟诵道: “以血为契,躯壳为引。 灼灼天火,熯天炽地。” 吟诵完后,他的眸子如同打翻后点燃的红酒,闪烁着火花,身后的九条尾巴被火焰包裹。 “几百年前的情,该了断了。” 此时的漓洲上空乌云密布,几声闷雷炸响。 木清池抿了一口茶,寻声看向窗外,喃喃道:“二师兄,要下雨了呢。”苏清澜抚琴的手一顿,旋即将手放在琴弦上。 “唔……确实该下场大雨,我有些难受,总有不好的预感。对了,无忧回来了吗?” 苏清澜看向木清池,因心脏刺痛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担忧。 “没,林师兄正打算去接呢。” 木清池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二师兄好好休息,我有东西要给林师兄。” 说罢便抬脚走出了音韵阁,弯弯绕绕追到了正打算走的林清竹。 “师兄!”林清竹应声回头,只见木清池不慌不忙的拾级而下,见他回头就不再挪动半步。 “有话快说,要是你跑来只是为了调侃,我不介意将你嘴堵上。” 木清池看了林清竹一眼,慵懒的瑞凤眼里闪过一丝邪恶,他挑了挑眉,笑着打趣道: “怎么个堵法?倘若是我想的那种堵法我也……”看林清竹越来越黑的脸,他终于打住。 “哎呀呀~开个玩笑,接着——”木清池将手里的东西朝林清竹丢去。 林清竹被他打的措手不及,责备的话来不及说出便被噎了回去。将东西仔细一瞧,不解道:“捕魂灯?我不需——” “拿着吧,什袭阁拍的,不足挂齿。” 说完朝林清竹眨了眨眼。林清竹刚想指责这货刚刚的调戏行为,而罪魁祸首早已如同往日一般熟练的离开。 林清竹无语过后,迅速御剑往海露城赶去。 第9章 蚩炎往事 “阿苭,我知道你会来的。” 浮生转过身,看向朝他走来的蚩炎,略微震惊的道:“你动用狐火了?” “你这种疯子的德行,我跑不了,特地来做个了断。” 浮生听闻,似是着魔一般,大笑起来,他笑弯了腰,边笑嘴里边呢喃着: “了断?” 他站直了身体,眼框因笑出泪花显得有些微红。 “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几百年前,你也是在这,举着剑,要做了断。” 见蚩炎沉默,浮生继续道:“你将剑刺进我的胸膛,结果呢?” “废话少说。” 蚩炎手里汇聚狐火,向着浮生冲去, “我还不信天火也烧不断你这破藤?”说完后蚩炎的瞳孔猛然一缩。 抵挡在浮生面前的藤蔓四散开来,蚩炎径直朝浮生冲去,浮生将他死死搂在怀里,任由蚩炎身上的狐火肆意灼烧自己。 “你……” 蚩炎的瞳孔瞪大,一脸的愕然,他没想到浮生竟疯到这种程度。他震惊完就开始挣扎,企图离开浮生。 浮生却搂的更紧,“让我抱会……就一会……”他喃喃道。 蚩炎能感觉到他因疼痛而微微颤抖,这样抱着也好,省的他动手了。 蚩炎能明显感知到眼前之人生命正飞速的流逝,看着浮生眼睛里翻涌着的爱意,他疲惫的闭上眼睛。 一些零星记忆在脑海里闪过——他在几百年前有过一个爱人。 寻找战神多年,他终于累了,在海露城定居下来,等自己的妖力散尽,魂归尘土。 雨夜,他在海露城外发现了被人抛弃奄奄一息的蔷薇,他用妖力将蔷薇折断的藤蔓修复,带回了家。 他精心打理着蔷薇,四季轮转,蔷薇终于开出了妖艳的花。 望着那满墙的嫣红,他情不自禁看入了迷。 “是花美,还是我更美?”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他惊异的回头那是一位容貌俊美恰如天仙的人。 见他微愣,那人又耐心的询问了一遍,又轻又撩的嗓音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脸上不自觉的浮出笑意,眉眼弯弯,答道: “花固然美,但与你相比,也黯然失色。” 那人很满意他的回答,将手指上凝结出的蔷薇赠予给他。由此二人便在走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是蔷薇花妖?” “是啊。” “可有名字?” 花妖摇了摇头,认真的道:“你能给我赐一个吗?” “浮生如何?” “好,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喜欢。”说罢,花妖偏头看向他,眼里的爱意难以压制。 二人因此确立了关系,他不再孤单一人…… 久而久之,他经常出门帮助城中百姓,忽视了花妖,花妖的世界太小,小到只有他一人,花妖甚至将他视为所有物,不想让任何人分走一丝一缕。 花妖用藤蔓勾住他的腿,期待的问道: “今天可以不出去吗?” “乖,我就出去一会。”他说完将藤蔓扒开,匆匆出了门,丝毫不见花妖眼底的失望和难过。 “要是他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花妖如此想着,病态的想法在心里萌芽。 花妖开始肆意吸收海露城的灵气,修为肉眼可见的增长,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何不妥。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海露城的人变得诡异常,失去了生机,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可那已经迟了。 他非常不解花妖为何要杀死城中几千人,他便质问花妖。 花妖知道这一天会来,痛苦的道:“看着你与别人说话,我就无比难受。” “这不是你杀害几千人并控制他们的理由。” “我将他们都控制了,这样你就只能跟我说话啦。” 花妖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花妖只知道这样做他就是自己的了。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他拔出剑,指向了花妖: “我教你法术,不是让你残害百姓滥杀无辜的……” 他的喉咙发紧,良久才说: “妖孽……去死。”说罢将剑狠狠刺进花妖的胸膛。 花妖用藤蔓把自己与他包裹起来,他想要挣脱。 “阿苭,我只有你,不要离开我……” 他听闻,心脏似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不再反抗,任由藤蔓锋利的刺划破他的皮肤,贪婪的吸食他的血肉。 那份爱,大概是他拒绝花妖的挽留时变了性质。 最后,花妖吃掉了自己的爱人,而自己伤势过重,也没熬的下来。 回想到此,蚩炎什么都记了起来,而目前二人能活着站在这,大抵是因为他的记忆出现了紊乱。 妖在濒临死亡时,求生的渴望会让妖性超过人性。在快要被吃掉时,他的妖性让他摆脱了人性具有爱,让他放弃了与爱人共赴黄泉念想,逃离了海露城。 至于浮生能活下来,大抵是因为自己刺他时,剑偏了几分,没有伤到他的戒灵,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但他的妖性仍然大于了人性,所以才会吃掉蚩炎,但浮生知道自己并没有吃掉他。 两次,在人命和爱人面前,他都毫不犹豫的选择杀死自己的爱人,浮生声音略微颤抖的开口问道: “我真的抵不上你心里的苍穹?” “是。” “无论再来多少次,我都会心系苍生。”蚩炎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你永远不会选择我……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浮生冷笑道。 他隐忍的蹭了蹭蚩炎的额头 ,低声呢喃道: “我不会对自己做的事情后悔,你杀我千遍万遍我也还是爱你,阿苭,你才是我存活在这世间的意义啊……” “宿主?宿主!别睡了,快醒醒,支线快结束了!”系统焦急的声音在莫清幽耳边回荡。 莫清幽眼睫颤了颤,随即惊坐起来,刚刚被莫名其妙的拍晕,现在情况如何他一概不知。 旁边巡视的叶憬发现这边的动静连忙跑过来将莫清幽扶起,迅速跪在地上。 “弟子先前冒犯师尊,望师尊责罚。” 看见他一副态度诚恳的样子,莫清幽责备的话语卡在喉咙。 “你先起来,等回去为师再跟你算账。” 莫清幽将眸子抬起,便看见不远处的城燃着熊熊烈火,染红了半边天。 叶憬听见莫清幽这么说,知道他不打算追究此事,不由得感到庆幸。 待叶憬站在身边,莫清幽才发现少了个人。 莫清幽拧眉,质问道:“蚩炎呢?” “师尊,我把你拍晕后,蚩炎就进城了。”见莫清幽阴沉的脸,叶憬忐忑的回复道。 莫清幽证实了心中猜想,急切的往海露城的城门奔去,叶憬眼疾手快的抓住莫清幽的袖袍,犹豫开口: “师尊,那不能去。” 莫清幽回眸瞪了叶憬一眼,愤怒的说:“为师何时用你管了?”说罢拂袖而去。 叶憬被莫清幽凶的一愣了,无措的呆在原地,师尊从未对他发过如此大的火。旋即他讥笑一声。 “是啊,自己不配。” “莫长老看着喜欢他,谁知道他会不会跟他那俩师兄一样做错事然后被抛弃?” 一句尖酸刻薄的嘲讽在叶憬脑袋里涌现,这是自己刚拜入莫清幽门下时,同门说的风凉话。 叶憬的心仿佛被凝了一层冰,纵使与莫清幽相处四年有余,纵使莫清幽多次强调自己不会抛弃他,他还是会不安,眼下见莫清幽如此,他开始害怕。 “不会的……师尊不会这样做……” 叶憬安慰自己道,来不及缓和情绪,他急忙跟上莫清幽,还想开口再劝,但最终还是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二人来到城门外,却被一个巨大的屏障挡住了去路,叶憬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城里不是一般的火,即使是莫清幽修为高深,进去也会因属性相克而受伤。 莫清幽将手指附在屏障上,开始低声念起咒语,叶憬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忽视了重要的一点。 他的师尊擅长法阵,而眼前的防御类法阵对他而言更是得手。 叶憬紧张的看着屏障,生怕下一秒屏障就碎掉,过了一会,莫清幽放下了手,他放心的同时感到疑惑。 “师尊这屏障为何破不开?”叶憬小心翼翼的开口。 “……此阵由人献祭而得,自然破不开。” 莫清幽死死盯着屏障上花纹,突然想起蚩炎带他们离开海露渊时,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这个花纹。 “这花不错,何名?” “团锦啊” “从未见过。” 蚩炎笑了一下,说:“这花只开在青丘炎热的地方呢,象征着光明和忠诚。” 这阵的花纹是团锦,那这阵就是蚩炎设下的,献祭……莫清幽不敢往下想。 他手指微颤,开始用拳头敲打屏障,就像是这样施法的人就能活着一样。 莫清幽突然的举动吓了叶憬一跳,他连忙上前想要拉开莫清幽,在看见莫清幽眼睛时,不由一惊——那平日只起涟漪的眸底,此时波涛汹涌。 一时间他忘记了拉莫清幽,随即屏障出现了裂痕。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巨大的红色屏障化作碎片飘散在空中,转瞬又消失。 莫清幽见屏障碎掉,疯魔似的冲进城里,叶憬来不及阻拦,担心狐火会伤到莫清幽,连忙凝结出护罩跟上莫清幽。 莫清幽进城后就站着不动,叶憬见状赶忙跟过去,来不及走近,就发现有雨点落下。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顷刻间将生命点燃的大火熄灭,突然下大的雨让叶憬防不胜防。 “师尊,下……” 叶憬想要叮嘱的话在看见莫清幽时哽住——在他看见雨愣神的片刻,莫清幽已经走到他身边撑起了伞。 听见声音,莫清幽斜眼看了他一眼,叶憬的视线与他对上,刚刚还波涛汹涌的眸,此刻又变回往日,叶憬感到诧异。 “跟着。” 莫清幽作势要向前跑,突然停下,转头看了眼叶憬,全然忘记叶憬会设屏障挡雨,牵住叶憬的手往妖力最浓的地方赶去。 莫清幽冰冷的手刺的叶憬一个激灵,他呼吸一滞,心像是被轻柔的羽毛挠了一下。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到达最浓的地方,雨已经停下。 莫清幽看见空中飘荡着的妖力,如同星光点点,他感受不到一丝战斗的凶狠,它们宁静、热烈,矛盾极了。 莫清幽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些妖力如同浮云,只是凑近,就已消散。 “……”莫清幽叹了口气,环顾四周,不见故人,虽然在城外就已经知道结果,但如今他还是有些难受。 记得那晚,蚩炎带他上房顶看星星,拿了两壶酒,与他畅谈。 “我以为你性格是高冷那样的,结果不是啊?”蚩炎有些震惊。 “你为何会那么觉得?” 蚩炎往嘴里灌了口酒,认真的道:“外貌,气质,语言,都挺高冷的”突然又想到什么,打趣的说: “原来你装的啊?” “大差不差。” “为什么要装?”蚩炎看向莫清幽,不待莫清幽回答,他就笑了起来。 莫清幽诧异的道 “你笑什么?” 蚩炎的耳朵动了动,仍笑着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主子心里的想法,灵兽是可以感受到的,你忘啦?” 旋即他嘴唇微抿,严肃的说:“我不在意原来的莫清幽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莫清幽的身体里。” “我只知道你才是我认定的主,你可以跟我述说你的过去吗?” 莫清幽望着蚩炎的眼睛,蚩炎也任由他观察,那双酒红色的眼里满是忠诚,不像说谎。 维持人设四年多,他也快忘了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自己就是莫清幽的错觉”。 蚩炎会认真的了解他,而不是“莫清幽”。 纵使只相识半月,但在莫清幽心里,蚩炎已经算是知音了,如今故人离去,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身体一软。 叶憬从未见过莫清幽如此失态,看他快要瘫坐下去,叶憬连忙扶住莫清幽。 “师尊,地上脏,别坐。” 先前二人被悲伤和担心的情绪占据大脑,完全忘记了浓郁的血腥味,此刻看见地上血淋淋的一片,才反应过来刚刚下的是一场血雨。 “蚩炎死了……”莫清幽的声音染上一丝哽咽。 “师尊……”他的心被刺了一下,他心疼的看着莫清幽。 莫清幽垂眸,脑袋里浮现出他曾在古书上读到的话: “赤狐一族,留有真言。 如遇强敌,可念其词。 焚烧灵魂,引来祝融。 若无死地,不可用之。” 第10章 轮到我照顾师尊了? 叶憬扶着莫清幽,莫清幽迟迟不说话,叶憬开始焦急起来。 “嚯,放你们出来几天海露城都给掀了?” 一道声音响起,叶憬闻声抬头,一道黑色身影正御剑朝这飞来。 叶憬脸上露出惊喜,道:“林师伯您可来了,师尊他……”林清竹听闻叶憬这么说,迅速落地将莫清幽扶住。 “莫清幽?莫清幽!” 林清竹喊了几声,见莫清幽没反应,皱起了眉,抓起莫清幽的手腕开始把脉。随即他的脸沉了下来。 林清竹往莫清幽口里塞了颗丹药,转头斥责道: “你怎么当的徒弟?你师尊病发了你都不知道?倘若不是那雨有静心之效,他就撑不到现在!”说罢便一把拎起莫清幽往城外走。 叶憬一愣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莫清幽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个。 林清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收敛了眼里的戾气,诧异道:“他没告诉你?” 见叶憬摇了摇头,他脸色变得淡定,阴阳怪气的说:“也是,这种小事他怎么可能在意呢?” “病情说多你也听不懂,简单来说就是冲动不听劝。” 叶憬听见这个解释,先前自己劝师尊却被凶似乎能解释的通了。 “对了,把你们刚刚发生的跟我说一遍,我倒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他犯病。” 叶憬简要的说了一遍,林清竹听后,叶憬感觉他的脸沉了一个度,周边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叶憬吞了吞口水,偷偷观察林清竹,思考自己要不要躲远一点。 沉静许久,林清竹将莫清幽推给叶憬,道:“叶憬,你先带他去客栈休息,我一会跟你们汇合。” “好的师伯。” 叶憬带着莫清幽迅速溜走,生怕下一秒林清竹开口。 林清竹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毕竟自己嘴毒的特点已经传遍了青漓宗,怕他也正常。 林清竹拿出捕魂灯,吐槽道:“啧,难得他做件人事。”说罢往城里赶去。 “等等,刚刚城里不长这样吧?”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清竹不由得警惕起来,待来到方才的地方,林清竹环视一周,刚才被火烧过痕迹被浓密的树藤盖住,树藤上开着繁茂的花。 他将目光收回,便看见地上一片火红的团锦,开的妖艳,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藤蔓穿梭其间。 林清竹俯身,发现蔷薇并非种类多导致墙上粉一片白一片。 “双色蔷薇?” 林清竹见状终于放下警惕,这现象只是因为此地妖气太重,幻化的虚像而已,他提着捕魂灯,嘴里念叨了什么,四周分散的妖力开始往灯里钻。 果然如此,那狐妖与花妖同归于尽了, 如果不是因为莫清幽,他才不会折返回来收集被天火撕碎的灵魄,而且那妖力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掌柜!两间房,麻烦了。” 叶憬背着莫清幽,跨过客栈的门。 “好嘞。” 掌柜看见叶憬和莫清幽,眉毛挑了挑,打趣的道: “哎呀,我好久没见长的这么俊的公子了。” 待叶憬走近,她不禁微微惊讶。 “二位是从哪来的?身上的血腥味也太重了。”掌柜好奇的问道。 叶憬将银子递给掌柜,不在意的说:“海露城。” “海露城?那发生什么了?下午我就看见那边天红彤彤的。” 叶憬接过房牌,道了谢才回复掌柜的问题:“没什么,就妖闹事而已,不过已经解决了。” 掌柜放心的点了点头,叶憬带着莫清幽上了楼。一炷香后,掌柜看着眼前的人陷入沉思。 “你说你找谁?” 掌柜怀疑的打量此人,这么晚来找人,而且找的那位也没说过这人。 林清竹的耐心有限,他才懒得跟掌柜周旋,转身便打算上楼,掌柜连忙把他拉住。 “这位公子,你若是不能说明找谁,我不能放你上去,你也不能硬闯不是?”掌柜无奈的劝道。 楼下的动静引起了叶憬的注意,他开门查看,却看见熟悉的人。而楼下那人似有所感往他望去。 确认了楼上的人,林清竹不耐烦的喊道:“你在上面挺悠闲?还不快滚下来。” 叶憬悻悻的下了楼,而掌柜见自己判断失误,识趣的闭了嘴。 “我去给莫清幽疏通一下他体内杂乱的灵气,你甭上来,免得帮倒忙。” “哦。” 叶憬撇撇嘴,找了个位置坐下。掌柜见状笑着打哈哈道: “你这师伯……还挺有个性的哈……啊哈哈……” 叶憬看了看笑的勉强的掌柜,无奈道:“是啊。” 说罢又看了看楼上,见林清竹将门关上才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他讨厌我。” “怎么说怎么说?”掌柜听到这,全然忘记了尴尬的氛围。 “只要他看见我,不管我做什么,都会阴阳两句……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 两人就这么顺着话题聊了一会,直到林清竹匆匆的下来,将一包药扔给叶憬。 “会煎药吧?莫清幽他今天必须喝这药,我有事,先回漓洲了。” 叶憬急急忙忙的接住药包,刚想询问,而林清竹却不见踪影。 师尊晕着的怎么喂嘛……总不能把他叫醒吧,林师伯真是的……叶憬心里吐槽着嘴上却说: “掌柜的灶台可否借借?” “可以可以,你用吧。”掌柜指了指右边。 “咯,就那。” 叶憬道谢后便进去煎药了,掌柜跟着来到灶房,倚在门框旁,手里抓了把瓜子,悠闲地嗑着。 “我刚刚就想问了,楼上那个是你师傅?” 叶憬目不转睛的看着火,答道:“嗯,我师尊。” “你是青漓宗弟子?” “对,怎么了?” 掌柜突然惊呼道:“啊呀!那刚刚那个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宗主?” 这她可知道,毕竟青漓宗姓林的大人物就那一个。 叶憬被她吓了一跳,揉了眉心,“掌柜不要一惊一乍的……” “哟,抱歉抱歉。” 随即她又感叹道:“啧啧啧,百闻不如一见啊。” “百闻不如一见?” 叶憬有点懵,民间也没有人会谈论林清竹的样貌吧。 “对啊,他可是《宗派颜值排行榜》前五呢,只在书上知道他长的好看,今个见了才知道,书的描述还是太敷衍了。” 听到掌柜念念叨叨,他更懵了,《宗派颜值排行榜》是个什么鬼,叶憬如此想着,不过这让他有几分好奇。 “这排行榜前五都有谁?” 掌柜一脸不解:“你们青漓宗的长老都那么好看,除开排第一的祈之浣,这还用问啊?” 叶憬咳了一声,道:“我只是好奇排名。” 掌柜一脸我懂了的模样: “你不就好奇你家师尊排哪吗?我懂我懂~不过你师尊叫什么?” 叶憬的小心思被戳穿,尴尬的挠了挠头,说:“我师尊是莫清幽。” “莫清幽?是我想的那个特别高冷的莫清幽?”掌柜略带震惊的声音响起。 “师尊不高冷……他只是不善言辞。” 虽然他的师尊很少开口,但光凭待他极好这一点就不难看出他师尊并不高冷。 掌柜听完疑惑了:“不可能,他冷漠早传开了。” 叶憬打抱不平道:“谣言!他待我极好。” “就待你极好?” 见叶憬肯定的点了点头,她看叶憬的眼神,转瞬从古怪变成“我懂了”,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将话题传了回去。 “他榜上排第四,可今天看见,我觉得第四太委屈他了。” 说完,她又开始补充:“这么说来,我刚见他,白皙的脸和苍白的唇,眉毛微蹙……哪里高冷了,简直就是破碎感极强的病态美人。” 叶憬听了掌柜的话,不由得脑补起来,旋即又快速的摇了摇脑袋,暗骂道:“自己在想什么啊!” 叶憬将注意力放在了熬药上,掌柜识趣的走了。 “……你还没熬好啊?” 掌柜打了个哈欠,困倦的道:“现在已经四更了。” “好了,不过闻这味,感觉很苦……” 叶憬犹豫的说完,将吹凉的药放进嘴里尝了口。 “……” 这也太苦了吧……叶憬怀疑林清竹给他的是一包黄莲。 见叶憬吃完脸都白了白,掌柜好奇的也盛了一勺,顷刻间就因苦而被呛的连连咳嗽。 “咳……咳咳,天……怎么这么苦……你师尊能…吃吗?”掌柜质疑的问道。 叶憬否认后,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故作讨好道: “所以不知姐姐可否借糖一用?” 一声姐姐叫的掌柜心花怒放,叶憬本就长的极好看,一双月牙眼笑起来给人一种天真烂漫的亲切感。 掌柜连连笑道:“虽然你确实该叫我姐姐,你找我要我肯定给你啊。”说罢将柜子里的糖递给叶憬。 “谢谢姐姐,那我就先前给师尊喂药了。” 与掌柜道完谢后,叶憬端着药来到了房间。 看见熟睡的莫清幽,叶憬不禁又想起掌柜说的话,心忍不住漏跳一拍,他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将莫清幽扶起,把药往莫清幽嘴里送。 莫清幽尝到药后眉头微皱,当叶憬庆幸他能喝药,并将第二勺药送到他唇边,却发现喂不下去。 “啊……不喝了啊。” 叶憬又尝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叹了口气,估摸着糖加少了,决定下楼再拿点糖。 “嗯?怎么了?”掌柜看着下楼的叶憬,不解的问道。 “师尊不喝,应该是太苦,我再加点糖。” “你刚刚都倒半罐糖了……不少啦,再加影响药效了。”掌柜贴心的提醒道。 叶憬无奈的扶额,苦笑道:“可是师尊不喝啊,林师伯说这药今天一定要喝的。” “不行就换一种喂法嘛。” 叶憬脸上浮现出困惑迷茫的神情:还能有什么喂法?当他心里有这个问题时他马上就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望姐姐指点一二?” 见叶憬上了钩,掌柜挑了挑眉,打趣的开口:“就两种喂法,一种正常喂,一种强行喽,你直接用……” “停停停!” 叶憬连忙打岔道,他的脸颊微红,着急道:“不可,那是我师尊……” 见叶憬这种反应,掌柜诱导着说:“又没事,反正他现在晕着呢,哪记得你怎么喂,即使他发现,你打死不认,他也就只能当自己出现幻觉把自己骗过去喽。” “可是……” “特殊情况特殊方法,而且你师伯也说了这药今天要喝的,拖沓不得。”掌柜看见叶憬犹犹豫豫,焦急的催促道。 叶憬一咬牙,又折返回了楼上。 第11章 打道回府 待林清竹回到青漓宗,已将近寅时。他步履匆匆的赶往音韵阁,音韵阁的弟子早已歇息,一片寂静,只能看见侧阁闪着微弱的光亮。 林清竹走到侧阁,正打算敲门,只听见唰的一声,阁楼的门被人猛的拉开。 “早听扶摇告知,有故人归来,所以今多等了些时候。” 苏清澜将目光移向林清竹手里的捕魂灯,款款道:“想必这就是那位故人了?” 林清竹并不意外苏清澜今天会等自己,毕竟习音之人能与万物沟通,从风那得知消息,也符合他一贯作风。 林清竹将捕魂灯递给苏清澜,言简意赅道:“莫清幽新收一灵兽,在海露城死了。” 苏清澜将灯团在手中观摩,示意林清竹跟上,转身往屋内走去。见林清竹说完,便问道: “此灯装的是那灵兽吧?” “对,我看散落的妖力与你相似,你正好瞧瞧。” 苏清澜的脚步一顿,但还是装作无事发生,走进了内阁。纵使他的反应细微至极,但还是被林清竹捕捉到。 “你不愿意?” “……先看看是谁吧。”苏清澜侧头看他,含糊的答道。 内阁中,苏清澜画好法阵,将捕魂灯置于中心,随后走到古琴旁,坐下弹了起来。 捕魂灯中飘出点点光芒,逐渐汇聚出一个人的身影,林清竹觉得眼熟极了,盯了一会,终于想起这就是觊觎自己的风月客。 悠扬的琴声停止,苏清澜走到林清竹身边,在看清眼前之人后,碧蓝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恨意,转瞬即逝,快到让林清竹怀疑自己眼花了。 苏清澜微微仰头,闭上眼睛,哀叹道: “我不过一个躲在青漓一隅的懦夫……” 林清竹皱了皱眉,道:“这么悲观干什么?” 苏清澜眼里划过悲伤,道:“我以为,躲在青漓宗,我就不会与他相见,师尊为我改名,我就能放下曾经种种……” “奈何……天命难违,都是命。” 他沉默许久,最终对林清竹说道:“骸灵花……请宗主允我前去寻找。” 林清竹怀疑自己听错了,骸灵花生长在魔界,苏清澜自拜入青漓宗到现在将近八百年,从未离开青漓宗半步。 如今让一个哪都不熟还不擅作战的人去魔界,要是被发现那就只有一条路——死。 林清竹张了张口,刚想训诫,抬眸撞上他明亮的眼睛,望着那双坚定的眼神,林清竹越过苏清澜,在跨出内阁时说道: “你着急送死,我也不拦你。” 望着林清竹离去的背影,苏清澜松了口气,将目光移到蚩炎身上,一字一句道:“蚩炎,我们之间的事,我一笔一笔的算……” 莫清幽睡了一晚上,期间感觉嘴里苦苦的,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自己的唇,他想要睁眼,奈何眼皮重如千斤,他睁不开眼,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莫清幽感觉嘴里苦苦的,想找点甜的东西垫垫,转头就看见床边放着一盘糕点。 “天无绝人之路。” 莫清幽喜滋滋吃起来,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将沉浸在点心中的莫清幽吓了一跳,便听见门后那人说道:“师尊醒了吗?弟子可以进来吗?” 莫清幽给自己顺了顺气,强装淡定的道:“进。” 叶憬推开门,一眼就瞧见了床边吃糕点的莫清幽,然后扫了一眼床头上的盘子,已经少了一半,叶憬不禁感到愉悦。 “师尊,我来帮你栉发吧。”莫清幽点了点头后坐到了椅子上。 叶憬帮莫清幽打理发丝,嘴角含笑。 “点心师尊可还喜欢?” “甚好。你哪买的?” 叶憬听后更加高兴,如果他有尾巴,此时已经摇上了天,他眼睛亮晶晶的。 “师尊喜欢就好,不是买的,是弟子特地给师尊做的。” “看不出来,他居然会做糕点……不对,应该是我教他的才对,可我教的不是这种点心吧……” 莫清幽不解的问道:“为师只教过你普通糕点的做法,这你怎么学的?” “我改了一下配方,在里面加了些合欢花。” 第一次做创新,还好吃……莫清幽惊叹于叶憬的学习能力,想着自己日后要不要多教些菜谱给他。 整理好后,二人到楼下退房,莫清幽突然想到自己嘴里泛苦。 “叶憬,昨晚你给为师用药了?” “啊,对……”叶憬的眼神迅速从莫清幽身上挪开,往柜台看去。 叶憬的小动作还是被捕捉到了,“这反应怎么怪怪的……不对劲。”莫清幽心里泛起嘀咕。 “你这状态不对啊……” 叶憬听到莫清幽这么说,开始紧张起来,继续盘问下去肯定会被师尊发现的,得想套说辞糊弄过去。 “有吗……” 叶憬心虚的偷瞄了一眼莫清幽,见莫清幽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叶憬求助的看向掌柜,毕竟这事她也是始作俑者! 掌柜收到叶憬的求救,不慌不忙道:“哎~仙君,你长的这么俊,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吧?” “嗯?” 莫清幽将头转向掌柜,这个问题打的他猝不及防,不亚于别人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一样。 是回答她有呢,还是没有?还是含糊其辞……将问题问回去吧…… 莫清幽勉勉强强的回答道:“不知道。” “叶憬,你太不对劲,身体抱恙?” 叶憬愣了愣,没想到话题又到他身上了,他将目光投向掌柜,掌柜摊摊手,表示自己尽力了。 “我……” “突然想到昨天师尊凶巴巴的,后来听闻是因为师尊发病,不禁为此感到担心。” 叶憬说到这,然后眨了眨眼,瞬间变得晶莹,眼眶不自觉的红起来,活像一只委屈的大狗。 叶憬声音越说越小,抱怨道:“我跟师尊相处多年,师尊却隐瞒病情不肯告诉我。” 最后他将手放在胸口,闭上眼睛悲痛的说道:“师尊果然把我当外人……” 莫清幽听见他这么说,多次想要开口,可多次被叶憬伶牙俐齿的嘴给噎回去。 “为师没有把你当外人……” 他哪知道原主有病,小说里也没写啊,莫清幽疯狂翻找原主的记忆。 “师弟,你这病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日后还得带点药,以防万一。” 这个声音很明显是林清竹,而这应该就是在原主刚痊愈时的记忆。 “好。” 莫清幽接过林清竹递过来的药,放在了桌上,转身下达逐客令,疏离的开口:“多谢师兄,时候也不早了,师兄早些回去。” 林清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莫清幽回忆至此,原主的语气还是那么寒心。 他读不懂林清竹那复杂的目光,就像是千言万语未曾述说。 “师尊?师尊!” 莫清幽听见后回过神来,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他果断的开口解释:“为师觉得痊愈了,认为没必要将这事跟你说,不成想竟复发了。” 莫清幽突然想起那瓶药好像一直放在内室,与其他药随意的放在桌子上,而自己以为那些药没什么用,一直没注意过。 原主也太随意了……药都能乱放。 叶憬见话题成功被转移,松了口气,正好莫清幽将叶憬心中的疑虑解开了,没什么问的,便点了点头。 可这一举动,莫清幽以为叶憬又开始胡思乱想,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莫要胡想,你是为师的徒弟,有事自不会瞒你,大可放心。”莫清幽边说边往门外走去。 “师尊是在安慰我?” 叶憬浅笑,明明是他强词夺理,莫清幽未察觉不对,被绕进去还傻乎乎哄绕他的人,叶憬竟觉得平时冷淡的师尊有些可爱。 莫清幽已经踏出门,叶憬连忙跟掌柜道别,匆匆跟上莫清幽。 见二人离开,掌柜走到一处阁楼,见四下无人,将暗格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与她长相完全一样的人。 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将自己的脸扯下——露出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这两天辛苦你躲这了,原谅我,这是任务所需。”说罢,她打了个响指,见那人悠悠转醒,她跳下窗,消失了。 来到外面,抢先一步走到莫清幽前面,回头问道:“师尊,我们御剑回去吗?毕竟你的病还没康复。” “御剑吧。” 莫清幽将无尘唤出,正打算御剑,却感觉袖子被拉了拉,莫清幽顺着望去——叶憬拽着他的衣袍。 叶憬见莫清幽看着自己,他露出无辜的神情,无赖道:“师尊,拂晓我还用不惯,之前那把坏了,所以要师尊带我喽?” 莫清幽一眼就看出他打的什么算盘,明摆着就是想偷懒,莫清幽踩上无尘,唇角一勾,道: “行,为师载你。”他朝叶憬伸手。 叶憬丝毫没有察觉到莫清幽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他粲然一笑,把手递给莫清幽,莫清幽一用力,将他扯了上来。 叶憬前脚站稳,后脚却不小心踏空,重心不稳让他向后倒去,他反应迅速的抓住莫清幽刚松开的手,这才没掉下去。 叶憬刚松一口气,就听见莫清幽淡淡的声音响起: “抓紧。” 叶憬来不及反应,莫清幽就已经御剑快速飞了出去。 叶憬从后面环住莫清幽的腰,才站定,抱怨道:“师尊,你怎么不等我站稳。” “跟你说了抓紧……我加速了。” “师尊……!” 待叶憬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青漓宗山下了。 莫清幽将脸色微白的叶憬扶住,叶憬微微躬身,大口喘着气,刚刚莫清幽飞的太快,又太高,给他飞晕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剑上怎么过来的。 “师…尊……你下次……飞慢点…” “抱歉,赶时间。” 一会,叶憬缓了过来,抬眼就看见莫清幽微红的脸颊,他愣了愣,莫清幽见他好的差不多,急忙放开他的手,转身往台阶上跨去。 “师尊,你的脸……”叶憬犹豫的开口。 “怎么了?” “有点红。” 叶憬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因为自己在御剑过程中,好像抓了一把师尊的腰,纵使自己平时会抱他的腰,但抱和掐哪能一样。 莫清幽听罢,转头不再看叶憬,强装镇定道:“飞高了,风太寒。” 他继续拾阶而上,补充道:“为师找你林师伯诊脉,待会你自己回润雅丘。”说完,迅速的逃离 “好。” “怎么感觉师尊的脸更红了,风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叶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第12章 全凭一人 明明想给他点教训才飞快的,怎么自己反而被占了便宜。莫清幽长叹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系统突然跳了出来,高兴的说道。 它不提还好,一提这任务莫清幽就想到蚩炎,幸好一早林清竹就传音跟他说蚩炎可以复活,不然他真的想把这无用的系统劈了。 “咦?你怎么没被吓到?” “你经常这么干,早习惯了。”莫清幽淡淡的看了它一眼。 见他这反应,系统更加高兴,它欢快的说:“不是习惯啦,那是因为你已经代入莫清幽这个角色了噢,能做到临危不乱,恭喜恭喜。” 莫清幽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道:“奖励是什么?” “是上等无质玉髓噢。” 听到系统这个奖励,莫清幽觉得不亏,无质玉髓是一种用来捏造空间的珍贵材料,打造出来的物品会拥有一个空间。 莫清幽决定先去看病,再用无质玉髓打个挂坠。 “宿主,最近你就在青漓宗待着,我要去总部反馈剧情bug。” 莫清幽应允后,系统的界面从莫清幽眼前消失。 愉快的假期时间,一想到没有系统的叨扰,他感觉浑身轻松,一口气就到了丹霞殿。 “抱歉莫长老,宗主他同峪主一起出门了。”一位药修弟子尴尬的说道。 “无妨,几时回?” “这……”那位弟子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 莫清幽无法,转身往工造坊走去。只能先打挂坠了,莫清幽如此想着,刚走进工造坊,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愣。 “这地上怎么坑坑洼洼的……”莫清幽心里碎碎念道,不远处有一位弟子快速走过,他眼疾手快的拦住那个弟子。 “这里怎么回事?” 弟子见拦他的人是莫清幽,如同看见了救星,他连忙道:“夏长老和萧长老打起来了……眼下各长老都外出了,您快去管管吧!” 萧长老,不就是那天收徒大会上骂自己的那个吗?好像叫什么?萧清洺?莫清幽与这人并没有来往,沉思一会才反应过来。 听罢,莫清幽朝弟子指的方向快速跑去,刚走近就听见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莫清幽环顾四周,打算确定二人位置。 突然有一道金色剑光朝莫清幽射过来,莫清幽用灵力化出盾将剑光反弹,循着方向望去,就看见有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他们是要把工造坊掀了吗?”莫清幽拧了拧眉,快速插到两人中间。 莫清幽的盾将二人弹开,夏清研被这么一震,一脸懵的抬眸,在见到来人后不禁一喜,他张了张口,却被一道咒骂给堵了回去。 “我操,哪个不长眼来送死?!” 莫清幽和夏清研寻声望去,只见萧清洺站在远处骂骂咧咧。 莫清幽眼眸微眯,弯了他一眼,认真道:“我。” 萧清洺:“……” 萧清洺听见声音后,朝这么看了一眼,噤了声,别扭的挪了过来。 此刻夏清研见萧清洺一副吃瘪样,喜滋滋的在莫清幽背后幸灾乐祸。 萧清洺见状刚熄灭的火又被点燃,抬手一击闪电往夏清研劈去,夏清研侧身躲过,提剑绕开莫清幽,往萧清洺的方向冲去。 见两人还要打,莫清幽无奈扶额,想要召出无妄将两人捆住,却听见一声斥责。 “萧清洺,夏清研!” 二人听见训斥,停下动作,往莫清幽身后瞧去,莫清幽见状也转头,看见林清竹沉着脸往这里快速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杨妃粉相花刻丝锦袍的男子。那男子看见眼前情形,慵懒的瑞风眼微眯,脸上带着不爽。 莫清幽很快就想起来那人是桃花峪峪主木清池,虽说穿来这四年有余,抛开收徒大典那回,他跟木清池算是真的没有见过。 眼下见他雪白的头发戴着华贵的金钗披散在身后,腰间挂羊脂玉佩环,尽显雍柔华贵,如同一只开屏孔雀,证实了莫清幽心中的猜想——行事高调。 “我就出去半天,工造坊就如此了。那我要是出趟远门,青漓宗可得仰仗二位来拆了。”林清竹冷笑着嘲讽道。 见林清竹真的生气了,莫清幽连忙后退三步,与罪魁祸首拉开距离,免得自己也被波及。 凝重的氛围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只见木清池走到林清竹的身旁,拍了拍林清竹的肩。 他歪了歪头,长春粉的眸子染着笑意,显得顾盼撩人,劝解道: “哎呀,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啦,师兄何必这么生气呢?” 林清竹听见木清池这么说,更气了。莫清幽见状,心里暗道:“看似在关心,实则是火上浇油,我要不要溜呢……” “师兄不妨将他们交于我处理,三师哥还生着病呢,你不应该先给他看看吗?” 莫清幽警铃大作,而林清竹真的被说服,他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微缓: “莫清幽,你跟我走。” “师兄慢走~” 木清池送走二人,夏清研松了一口气,四师兄性格懒散,一定不会为难人的,他如此想着。 当林清竹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后,木清池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犯错二人,瞪的他们心里发毛。 “唉……” 木清池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喜欢打就打吧。” 夏清研听罢暗自一喜,感叹木清池的脾气之好。 夏清研容易冲动,萧清洺脾气暴躁,二人性格很容易起口角,在多年前的收徒大典上萧清洺抢了夏清研的风头。 身为漓洲夏家疼爱的嫡长子,从小金枝玉叶,何时被如此抢过风头?由此二人便结下了梁子。 平时碍于师尊的面,两人都做做表面功夫,师尊走后,他们就不再装,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等后面做了长老,便直接撕破脸,吵架并未变,只是变成了两月一小打,半年剑峰和工造坊就得重新翻新。 每次的翻新款都是从木清池那拨的,他毫无怨言就算了,他们打架,弄的剑峰和工造坊的弟子苦不堪言,常常去跟林清竹告状,都是他拦住林清竹去收拾两人。 有一次,二人在桃花峪大打出手,险些将桃花峪给烧了,林清竹气的差点把他俩给活剥,如果不是木清池将林清竹拦了下来,后果不敢想象。 木清池话锋一转,高兴道:“将来打出本事,我就能把你们派去天律司守镇妖塔,还能赚钱,不亏不亏~” “……” “镇妖塔?疯了吧?”两人不约而同的腹诽道。 镇妖塔是什么地方,那里被关押的妖都是本事不小有严重危害性的毒瘤,他俩要真进去,连三天都撑不过。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是木清池。 “皆为师兄弟,没必要打打杀杀,要和和睦睦才是。”木清池笑道,这笑容不怀好意,让他俩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所以,就罚你们写对方的优点吧,不少于一千字噢,过两天我来看。” 木清池仍然笑着,提出的惩罚让萧清洺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 “操……” 木清池看了一眼萧清洺,眸中的玩味更深。 “看来萧师弟精力旺盛,那就再多五百吧。”说罢,他不再去看二人,愉悦的往丹霞殿走去。 莫清幽小心的跟着林清竹,以防自己也被他骂,走在前面的林清竹停下脚步,道:“莫清幽你该庆幸自己没死在那。” “我是不是早提醒过你,药带身上,以防万一,不要收灵兽——” 莫清幽听见他这么说,就知道该自己受骂了。 “三师弟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而灵兽会影响你的情绪,这都能忘,还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呢。”林清竹冷笑道,一脚踏进丹霞殿。 莫清幽忽视掉林清竹阴阳怪气的责备,跟着走进丹霞殿,淡定的说:“收灵兽给把上古灵剑,我觉得很划算。” 林清竹瞥了莫清幽一眼,示意他过去把脉,没有将话题延续下去。 林清竹把完脉,见莫清幽的眼神透露着些许担忧,道:“死不了。” “以后尽量控制一点你那情绪。” 莫清幽见自己没事,打算溜,却听见身后那人问道:“你不是有无尘了吗?要那灵器摆着好看?” “我徒弟适合那剑。” 林清竹愣了愣,他为了徒弟连病都不管了? 莫清幽就是喜欢专心扑在一人身上,从而对自己不上心,以前也是,如今也未曾改变。 唯一变的,只有对象,莫清幽不再对他上心了。 之前莫清幽为了救自己险些将命丢掉,如今他还是这副样子,日后要是为了他的徒弟也重蹈覆辙怎么办? “你总对别人好,反而忘了自己,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我并不反对你这样做。” “只是……”林清竹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对自己上心点?”林清竹劝道。 莫清幽很少见林清竹如此,他点了点头,正打算走却想到了什么, “蚩炎……真能活?” “对,这两天苏清澜在筹备材料。” 莫清幽听后,心底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毕竟是我的灵兽,也不能太麻烦人了。”莫清幽心想,开口道: “材料我能帮他收集吗?” 林清竹上下打量了莫清幽一眼,嗤笑一声。 “他要去魔界,你去干什么?嫌麻烦不多,要制造麻烦?得了吧,安心在青漓宗养病。” “那就让他等等,我过几日陪他一起。” “……”林清竹听见后沉默半晌,最后抛出一句话: “你就这么上赶着给魔族当礼物?” 林清竹不同意他去魔界,两人僵持不下,莫清幽余光却瞟见一抹粉色。 “大师兄你就放他去吧,有二师兄在呢。” 莫清幽转头就看见木清池正百无聊赖的倚靠在门框边,把玩着手里的玉环,满不在意的说。 “嗯,我也没弱到那种地步,更何况有二师兄。” 木清池都那样劝了,林清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莫清幽连忙走了。 见莫清幽走远,木清池终于抬眸,望着林清竹,略带不满的开口:“说好陪一天,现在才晌午呢。” “呵,我现在可没那心情了。” “兄长何必跟那俩人置气?害,兄长如此,我这心啊,难免抽痛。” 林清竹将目光往木清池脸上扫去,那家伙眉眼弯弯,高兴极了,哪有什么悲伤,完全就是拿他取乐。 林清竹嘴角抽了抽,心底感到烦躁无比,咬牙切齿的道:“木清池……你要留在这是拿我取乐,我不介意给你找点事干。” 林清竹扫了一眼桌子,抓起竹简就打算朝木清池扔过去。 木清池见状赶忙躲开,立马收敛了笑意,眼里浮现出悲伤。 “我想带兄长出去散散心,没成想兄长想赶我走……” “你……” 见林清竹哽住,他连忙走到林清竹身边,将他往外推。 “走吧,走吧,兄长就当是为了我,陪我散心。” “别推我,我又不是不走。” “谁为了你,木清池你脸可没那么大!”林清竹一把拍开木清池,往前走去。随后他补充道: “还有,不准叫我兄长!” “好好好……” 木清池弯眉浅笑着摇了摇头。这青漓宗没他得散,处理完那还得哄兄长。 他一边感叹一边跟着林清竹走了出去。 第13章 为师教你 莫清幽回到润雅丘,不远处便听见了嬉笑声。 “这灵器怪精致,我看看。” “纪师兄,我都没……哎,你别抢啊!” 待他走近,看见眼前景象不由让他扶额——此时纪白正拿着拂晓,将它举过头顶,叶憬尝试拿,却够不着。 这厮又仗着身高欺负叶憬呢。 “唉呀~就是够不着,我都替你急~”纪白贱兮兮的笑着打趣道。 “师兄你欺负人!”叶憬将手收回,抱怨的瞪了纪白一眼。 “纪白,叶憬才十六,你别总拿身高欺负他。” 原本还在嬉闹的两人,听见莫清幽的声音皆是一愣,叶憬率先反应过来,迅速跑到莫清幽身边。 “师尊,纪师兄又欺负我。”叶憬拽了拽莫清幽的衣袖。 纪白见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也走了过来。 “师尊,我只是看看,没有欺负他。”纪白撇撇嘴,将拂晓还给了叶憬。 莫清幽脸上不显恼怒,仍斥责道:“幼稚。” “是啊,幼稚,我才十六,还没过玩耍的年纪。” 叶憬将拂晓抱紧,看了一眼纪白,戏谑的道:“师尊说你呢,师兄。” “说你呢。”纪白回怼道。 “说你呢。” 两人跟重复着还嘴,谁也不让着谁,莫清幽走到了旁边的亭子,好整以暇的看他俩拌嘴。最后还是纪白首先退了步。 “是是是,说我说我。” 叶憬听见他承认,脸上露出欣慰。 “既然你承认了那……” 纪白话锋一转打断到:“哎师弟,我前两天去沂台历练,抢到了不少好东西,师弟你要吗?” 叶憬嘴微张,故作震惊的道:“师兄还想着师弟,师弟尤为感动。” “只是……” 叶憬拍拍了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淡笑着道:“宝物师兄收着便好,师弟怎么能要师兄辛苦搜寻来的呢?” “……好好好。” 纪白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又开始装了。 “这就我和你还有师尊,你就甭……” “叶师兄,纪师兄。”一道温和的女音响起。 纪白刚说一半便被打断,他听见后连忙转身往后看去。 “莫长老临走前忘拿药了,宗主让我送过来。” 见纪白呆愣在原地,叶憬连忙接过那位弟子手里的药,好看的眸子微弯,柔声道:“多谢师妹,辛苦师妹跑一趟了。” 那弟子的脸染上一层薄红,连连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说罢便打算离开。 见状,莫清幽的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眼睛盯着那位离开的弟子。 “师妹慢走。” 叶憬送走那位弟子后,用手在纪白眼前晃了晃,“还愣着呢?” 纪白略微后悔,抱怨道:“有人来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纪白在师弟妹面前都是性格温驯的师兄,那弟子撞见纪白真实的一幕,纪白的人设算是维持不下去了。 “唉,这也不能怪我啊。” 叶憬摊了摊手,无奈的说,旋即他改口道:“我要去给师尊煎药了,失陪。” 叶憬绕开纪白,走到了亭下。 “师尊,弟子去帮你煎药喽?” “给我吧,为师来就好,你跟纪白去挑东西。”莫清幽伸手想要拿过药包,叶憬却将药紧紧的护住,眼神坚定。 “以往都是师尊照顾我,现在该我来照顾师尊了,师尊就让我煎吧。” “至于宝物……”叶憬托了托腮,最后下定了决心。 他朝莫清幽露出一抹笑,道: “宝物可以在寻,师尊只有一个。”说罢便迅速走出亭子,左拐去了厨房。 莫清幽无奈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如此过了几日,莫清幽好的差不多了,他也想起要去魔界找材料这件事,便到丹霞殿向林清竹询问了此事。 “材料没筹备完吧?” “大概吧,他现在的大致方位……”林清竹思考了一下。 “在修真界靠近无神之地的边境。” 林清竹被打断,二人同时转向插入话题的第三人。 木清池笑着向他们示意了一下手里提着的食盒,道:“我来找宗主用膳,没有打扰你们谈事情吧?” 他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开始摆起菜来。 “用膳?”莫清幽感到有些奇怪,像青漓宗的各个长老都已经辟谷,不存在用膳的情况,即使吃也是几口尝尝鲜。 “用膳?” 木清池看了莫清幽一眼,见他略带疑惑,木清池勉强的提醒道:“三师兄忘了吗?我是杂灵根啊。” 听他这么一说,莫清幽瞬间记起来了。杂灵根修炼极其缓慢,可以说是与修真界无缘的存在。 即使青漓宗天材地宝的给他养着,但奇怪的是他的修为就是不涨,几百年过去还是筑基。 就这修为一打架就是蒸发的角色,也难怪委托他都不接,只顾赚钱了。 他可能就是因为过于变态的赚钱本领,才让前任宗主不惜劫法场都要请来,明明踏入了修真界,奋斗几百年,结果却跟外人一样。 莫清幽不禁怀疑起这人,过去几百年了,筑基期修为的寿命没那么长,他是怎么做到活这么久的? 桃花峪这么有钱,买一些药来增长寿命,似乎情有可原,毕竟修真界无奇不有。 莫清幽想到此处,不禁腹诽系统的不靠谱,木清池的资料也太少了,这些还是他翻藏书阁和调取原主的记忆零零散散拼凑出来的。 “三师兄?三师兄。” 连续几声让莫清幽回过神来。见他回神,木清池微笑着提醒道:“三师兄快去找二师兄吧,别让他等着急啦。” 莫清幽这才想起此次来的真正目的,他接上话道:“好,那我先失陪了,二位慢用。” 莫清幽步履匆匆的离开,走到一半,他回首望了一下丹霞殿,越想越觉得不对。 合着木清池是在赶他走呢,他总觉得木清池和林清竹之间很古怪,但他说不上来。 莫清幽也无心想那么多,只能给叶憬传音,告知他自己要去魔界一趟,没多久叶憬便来到了练武场。 “师尊出门不带我,我都知道。”叶憬唇角轻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嘶,这孩子不会又要胡思乱想吧……” 莫清幽解释道:“魔界危险,为师不放心你去。” 叶憬听闻,眼睫微微下垂。“也是,我去只能拖累师尊……” 这是在暗示自己将他当累赘呢,莫清幽有些无奈,敲了敲叶憬的额头。 “又胡思乱想,明明知道为师并非此意。” 叶憬吃痛,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委屈巴巴的说:“那师尊出门不带我?我想一起去。” 两个人能护住他,只是二师兄他同意吗……见莫清幽犹豫,叶憬补充道: “弟子这个年龄就该多出去历练历练,师尊不能将我放在青漓不管。” “真是拿你没办法。”莫清幽摇了摇头。 叶憬见莫清幽应允,不自觉的高兴起来,当他瞟见莫清幽眼前地图上标的红点他呆了一瞬。 叶憬指了指地图的红点,好奇的道:“这是?” “你苏师伯的位置,我们要跟他会合再去魔界。” “好,那我们是御剑过去?”叶憬的声音抖了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莫清幽看见他这副样子,勾了勾唇,道:“怎么这副样子?怕了?” 这次叶憬没有死鸭子嘴硬,大方的承认道:“嗯,怕了,师尊飞的太快,我不敢再搭师尊的剑了。” 莫清幽知道自己的教训起到效果了,便不再逗他。 “我们不御剑,青漓到边界还是有些远,所以我们弄传送阵过去。” 莫清幽抬手打算刺破手指,但他看见旁边的叶憬,有了一个主意。 “叶憬,为师教你传送阵法。” “首先,先刺破手指,阵脚要用血和灵力一起。” 叶憬照做后,微微偏头,问道:“其次呢?” “跟着我画。” 莫清幽用灵力在空中画起来,浅蓝色的灵力在空中随莫清幽的手指移动。 莫清幽画完后,看向叶憬,仰了仰下巴,示意他来一遍。 “……”画的也太快了,这阵法看着好复杂……真的是我这个年龄该学的?叶憬极其怀疑。 “师尊,弟子愚笨,这个阵法太难了,等日后再教吧,所以这个就由师尊来画吧。” 莫清幽一听,那哪行,能少疼一点是一点。他干咳一声,走到叶憬身后,将他微微搂进怀里,抓起叶憬的手,将手附在他的手上。 “来,为师教你。” 莫清幽握着叶憬的手在空中慢慢画起来,叶憬也配合着他。 叶憬偷看了莫清幽一眼,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画着,很奇怪,之前莫清幽也经常这样教他练字,叶憬都没什么感觉。 可如今面对身边传来的温热气息,淡淡的花香弥漫上鼻尖,心却跳的那么快。他连忙将目光转移到被握住的手上。 莫清幽的手指骨节分明,与白玉一般,或许是因为冰灵根的缘故,握着叶憬的手带着些许凉意。 明明他的手并不热,可叶憬手心还是溢出了一点薄汗,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叶憬再也无心学画法。 不知不觉中,阵法就已经画好,空中悬浮的图案逐渐扭曲交融,最后变成了一道传送门。 莫清幽放开了叶憬。 “走吧。”说罢便走了进去。 叶憬看了看被握过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也走了进去。 第14章 边界会合 叶憬穿过去后,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怎么又来……” 叶憬觉得有些无奈,正打算召出拂晓,就被一个东西给接住,那个东西上铺了一层白色,叶憬抓了一把。 “雪?” 他慢慢站起来,便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类似于流苏花的台子,与自己脚下这个没有区别,而台上站着的那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莫清幽。 莫清幽轻轻跃起,踏空而来,落到了叶憬所在的台子上。 “师尊——”叶憬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莫清幽拽着手从台子上一跃而下。 叶憬虽心存疑虑但什么也没说,直到快要坠到地面时他看了看莫清幽。 “师尊,要掉下去了!”叶憬假意惊恐的叫道,随即闭上了眼睛, 叶憬突然感觉下落的速度变缓了,他微微睁眼,瞟见了一抹蓝色,细瞧才发现那是无念伞底。 “师尊用伞来缓降?对啊师尊的伞也是灵器来着……”在他印象,莫清幽很少用无念,即使用也只是当普通的伞,以至于让他产生一种无念就是一把普通的伞的错觉。 他曾好奇的问过莫清幽:“师尊应该更擅长使用无念,可平时跟师尊一起时,却没见师尊用,反而一直用无尘,为什么啊?” 莫清幽:“无念繁琐,威力大,平时用无尘足矣。” 回忆至此,叶憬安稳的落到地面,他连忙道:“师尊,事不过三,我以后可不敢上天了。” 两次失重、还有一次吓的他脸白,虽然都没事,但他心里还是留下点阴影。 莫清幽将伞合起来,看了他一眼,有些愧疚的挪开脸,承认道:“是为师阵法画错了。” 在画阵时,莫清幽感觉到叶憬温热的手,竟有一刻的愣神,就在那愣神的功夫,阵脚便画错一点,好歹没有影响到阵法使用,只是落脚点出了问题。 莫清幽一向小心细致,办事也是一丝不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叶憬见他承认,就知道阵法确实是莫清幽的问题。 不禁让他纳闷起来:“师尊今天怎么回事,居然在这种事上分了神?” 见莫清幽先自己一步走在前面,叶憬连忙跟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随后前面那人回眸一笑,轻笑道: “不用怕,有为师呢。” 莫清幽这么一笑,眼睛中淡漠疏离之感完全退散,带上了些许温和,叶憬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师尊该多笑笑的……” 莫清幽听闻,笑容僵在脸上,随后他收敛了笑容,又变成了往日模样,叶憬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叶憬连忙歉意的开口:“是弟子口不择言。” 叶憬敲了敲自己的头,后悔的小声嘟囔道:“我在说什么胡话。” 气氛又回到了刚才,不过现在尴尬的是叶憬了,见莫清幽抿着唇沉默不语,他有些慌了。 “坏了坏了,师尊一定生气了……怎么办,我已经道过歉了,他还是不说话,难道是他忍我口无遮拦很久了,想借此凶我?”叶憬越想越紧张,他着急的开口道: “师——” “我……” 俩人同时开口,皆是一愣。 莫清幽示意叶憬让他先说,叶憬摇了摇,莫清幽叹了口气,有些别扭的道:“我……笑起来很丑?” “不不不,” “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夸你丑……呸呸呸,好看!” 莫清幽看见叶憬忙不迭的摆着手,语无伦次的解释,他低下了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他反应就知道,不好看。 莫清幽以往都是一点点浅笑,今天这样的笑还是在没穿越之前,方才的笑容让他有些不太习惯,所以他觉得这个笑容一定不好看。 师尊怎么还叹气了,叶憬更加心慌,可莫清幽不再听他解释,自顾自的往前走,他一个健步,闪身到莫清幽前面将他拦住。 “师尊,我想说的是,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嗯。” “莫不是觉得我笑起来丑,想让我多笑笑从而好嘲笑我吧?”莫清幽心里猜疑道。 叶憬:“师尊!我说的是实话!”见莫清幽一脸不信,他咬了咬牙,道: “难得见师尊一笑,情不自禁就呆愣了,弟子绝对没有嘲笑师尊的意思。” “当真?”莫清幽将信将疑。 “弟子所言皆为真心话,若有一句假,就天打雷劈。”叶憬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闷雷。 叶憬:“……” 莫清幽:“……” “不是,这雷怎么还拆台!”叶憬暗骂一声,连忙补充:“我…我用心魔发誓!” 这场闹剧过后,二人来到木清池所说的修真界边缘地带,跟着地图的指引找到了红点标注的地方。 “奇怪了,怎么不见人。”莫清幽朝四周看了看,心里想道。 “师尊,我们……” 不待叶憬说完,突然有什么东西往这边飞来,莫清幽见状连忙薅住叶憬往旁边的树丛摔去。 叶憬被这么一扯弄的晕头转向,他扶了扶额头。 “唔……”叶憬睁开了眼,却看见莫清幽被他压在身下,他不由得呼吸一滞。 “师尊,我这就起来。”叶憬急急忙忙的想要起来。 “别动。” 莫清幽连忙拽住他,用灵力轻轻拨开了一小团树丛,确保能看见外面景象。 刚刚飞过来的是一只黑乎乎长相奇丑妖兽,那妖兽被磕到树上,树咔嚓一声,便轰然倒下。 妖兽躺在地上正打算爬起,突然从刚才的方向追来一支箭,一击毙命。 “师……”叶憬刚开口就看见莫清幽摇了摇头,然后张口说了什么,叶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忘记他不会唇语了……莫清幽轻叹,抬手将双指附在叶憬的太阳穴上。 传来的凉意让叶憬打了一激灵,脑袋里便出现莫清幽的声音: “一箭就能毙命,而且那箭有很浓的魔息,此魔的力量不可小觑,不可轻举妄动。” 莫清幽说完后便继续看向树丛外,一位身穿藏青长袍的狐妖跟了出来,手握一把重弓,看不清样貌。 “嗯?堕妖?” 叶憬一脸疑惑,莫清幽解释道: “有些妖正常修炼不下去,就会堕魔,反向修炼,但堕魔会影响妖的心智,让它无恶不作。” “这接近魔界,有堕妖不稀奇,只是……” 莫清幽叹了口气,道:“出师不利。”他们刚来边界,还没与苏清澜会合,就撞上堕妖,恐怕后面去魔界会更不顺。 莫清幽只想找到苏清澜,只能等他赶紧离开,只见那狐妖便蹲下身子开始寻找什么。 莫清幽与叶憬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不敢动弹,谨防他察觉,俩人呼吸交织在一起。 那狐狸将妖兽的鳞片拽下,良久,狐妖站起身,莫清幽预想中的结果没有到来,相反,那狐妖站在了原地,他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 莫清幽看清了他的正脸,此妖竟与苏清澜长的十分相似,如果不是苏清澜在他的印象里都是柔弱书生样,他真的会认错。 手握一把重弓,还是风属性的妖,要是被他发现,可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莫清幽背后溢出了一些冷汗,死死盯着那狐妖,手里灵力汇聚。 那狐妖发现了藏在树丛中的人,他果然如莫清幽预想的那般,速度极快,仅仅眨眼功夫,便往这边快速射出一箭! “谁?!” 千钧一发之际,莫清幽用灵力将箭打散,抬手往叶憬胳膊肘处一拍,叶憬失去支撑,倒在他的身上,叶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莫清幽起身想将他拉起来。 余光瞟见一支箭抵在不远处,此刻那只狐妖站在他的跟前,正拉弓指着他。 “别动,我可不保证箭不会离弦。”那妖冷冽的说道。 莫清幽将叶憬护在身后,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只见那狐妖架着弓往前挪动两步,看清莫清幽的容貌后,肉眼可见的一惊。 “嗯?无忧?”那妖有些疑惑,将上弦的灵力箭打散。 莫清幽听见这个称呼不由的脑袋一疼,眼前闪过一个和蔼的老头,老头旁边站着俩人,那个老头纠结的说: “叫什么好呢……莫?” “……师尊,我有名字……”莫清幽脑海里响起自己的声音。 “哦?叫什么?”那老头急忙询问道。 “……无忧。” 林清竹双手环胸带着嘲讽: “呵。” 苏清澜捂嘴强压笑意:“噗……抱歉。” 莫清幽看了看他们,这两人并非觉得莫清幽的名字好笑,只是在嘲笑那老头的起名天赋。 “无忧甚好,只是莫无忧……”苏清澜微微蹙眉。 林清竹:“有点不吉利。” “就叫莫清幽吧,忧同幽。”那老头傲娇的说道。 “莫清幽……清同轻……轻幽?” “嚯,就比莫无忧要好点,至少咒人程度减轻了不是吗?” “不管!为师喜欢,就叫这个名了!”师尊气的干胡子瞪眼。 “师尊您呢,喜欢给人改名,可是改呢,又是起名废。” “废就废吧,您还倔,结果还得我们来买单。”林清竹摊了摊手,尽显无奈。 “师尊!师尊!”莫清幽听见有人叫他,回过了神,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之前系统给他原主记忆的时候就是这样。 只是这段记忆貌似比系统给的那段要早的多,他早就怀疑系统没把原主全部的记忆给他,因为他记不起原主少年时的记忆。 他拿到的记忆,只有两百年前到刚穿越到那的记忆,后面也零零星星记起了一些更早的记忆,可都没有今天这个早。 见莫清幽捂着脑袋,两人皆是惊慌,叶憬连忙将他扶起来,莫清幽晃了晃脑袋,混沌的记忆清晰。 “这人怎么知道他之前的名字叫无忧?”莫清幽心里感到疑惑,同时有一种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倘若此妖真的是苏清澜……”莫清幽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离谱。 苏清澜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一个优柔寡断谦逊温和的辅助类音修,跟举着重弓一脸戾气将妖兽一箭杀死的完全是两个人。 见莫清幽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那妖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身边的魔力窜动。 魔力逐渐消失,露出的清秀的脸,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下分别点着一颗淡绿的点,透露出一片温润尔雅的气质。 此时眼前狐妖的样子与记忆中苏清澜的模样对应上了,莫清幽证实了心中猜想——此妖就是苏清澜。 不过他又有新的谜题了,不待他将疑问问出口,苏清澜道: “我该预料到你们来的,奈何刚刚在杀妖兽,没注意,刚刚警惕了点,没伤着二位吧?” 叶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任何问题。“无事。只是你……”莫清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苏清澜是堕妖?他是怎么做到正反同修的?”莫清幽特别疑惑,他现在不相信原着了,可原主的记忆零碎到根本没有一点这方面的信息。 “嗯……没什么,先去魔界吧,路上我慢慢解释。” 三人结伴往边界走去,映入眼帘的是大漠戈壁,莫清幽看见前方血红的天空,也猜测到这荒漠就是无神之地了。 无神之地在早前魔界与修真界尚未剥离时,属于远离尘嚣无人知晓的丰饶之地,由一位花神掌管。 后来魔神战争爆发,魔界与修真界被强行割离,夹在中间的无神之地暴露出来,最终被战火波及。 往昔的富饶之地被焚烧殆尽,花神也倒在了那场战争,自此没了花神庇佑的绿洲,变成了一片沙漠。 后来人们将这里称为“无神之地”并将它作为修真界与魔界的缓冲地带。莫清幽踏上这片土地,只觉亲切。 临近魔界,终于听他讲完,苏清澜是一只赤狐妖,后来因某些原因而堕魔,在世间流浪百年后前宗主找到。 前宗主给他吃了清心莲,压制住了他内心因堕魔而无限滋长的恶,将他收为徒后带回青漓宗,教他灵修,顾名思义为“放下过去”苏清澜也就用修士的身份隐瞒至今。 至于因什么原因,莫清幽偷瞄了一眼苏清澜,见他没有打算说的意思,与叶憬交换了一下眼神,告诉他不要问。 “抱歉,堕妖这一事我不知道如何跟大家说,干脆就瞒着了。”他朝两人勉强的笑了笑。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难以述说的事,苏师伯没必要道歉啊。” 莫清幽点了点头,很赞同叶憬的说法,毕竟他自己身上也全是秘密没跟他们说呢。 苏清澜见他们理解的神情,顿时心底一片柔软,他松了口气,将手放在胸口,释怀的道: “谢谢,这么想好多了。” “只是,我还有一问。” “嗯?无忧但说无妨。”苏清澜歪了歪头,温和的说。 “你是如何举起……这么重的弓的?说来惭愧,在我印象里你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唔……我用风帮我抬了抬弓,减轻了弓的重量,所以我不需要太大力就能举起。” 苏清澜解释完,正好到了无神之地与魔界的交汇处,魔界与修真界被割离后原本天各一方,由结界挡着。 后来修真界有一人弄破结界,跑去魔界当卧底,将魔界搅得天翻地覆,弄死了魔尊,只留下两个孩子。 结界破损的小,各宗派也料伤了根基的魔族掀不起什么风浪,加上魔界早些与修真界相连时遍地药材,割离后仍是如此。 如今修真界的珍贵药材难寻,为了方便去魔界采药,这个破损天律司便没补,其他宗派也心照不宣的没提及。 三人偷偷摸摸的从结界破损处摸进去,苏清澜打算在魔界边境逮个小厮当指路人。 “哎?三个修仙者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往魔界闯?”一道声音响起。 第15章 蓄谋已久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三人瞬间警惕起来,齐齐朝那人望去,只见说话之人倚在一处断梁旁,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不对,苏清澜眉头紧锁,自己进魔界前就已经用灵力将他们隐藏了,按常理来说,是看不见他们的,可眼前怎么解释? 那人朝他们扬了扬下巴,道:“对,就说你们呢,一堆修士往魔界跑?”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苏清澜摇了摇头,表示感应不到那人身上有任何魔息,于是他们警惕的走了过去。 走近后莫清幽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人,身着一袭箭袖骑装,额上有一根细蓝色抹额,头发随意的散在后面。 他既不失中原男儿所具有的端庄大气,又如草原上自由的狼,放荡不羁、洒脱。 莫清幽越看越像,最后腹语道:这发型……好像狼尾…,等等,这穿着打扮和长相还有狼耳朵,混血狼妖? 那狼妖将三人依次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苏清澜脸上,问道: “几位也是来拿药材的?” “长的好像……不可能不可能……”苏清澜摇了摇头,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引人误会,连忙道:“差不多吧。” “噢,我也是。这魔界药材的位置,我比魔尊熟多了,只是我弱,怕被他逮。”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一副颓废的样子,一双竖起的耳朵也耷拉下来。 旋即他又重新振奋精神,朝苏清澜扬起一抹笑容,朗声道: “看几位身手不凡,不妨跟我一路。正好,我给你们找药,你们负责保护我,如何?” “这……”苏清澜非常犹豫,最终看向了莫清幽。 此时莫清幽正寻思自己为何对无神之地有一种亲切感,就隐隐约约感觉有三道灼热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莫清幽不解道:“你们看我作甚?” 见莫清幽一脸懵,叶憬就知道莫清幽在分神,他已经观察莫清幽有一会了,而莫清幽一直保持思考的神情,很显然什么都没听。 他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跟莫清幽复述了一遍狼妖方才说的话。 “他来找药材更省时间,我跟在他后面,即使他有意图想做什么也好第一时间察觉。” 莫清幽如此想了想,认为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便点了点头,同意跟狼妖合作。 “爽快,介绍一下,我叫傅离,不知三位何名?”那狼妖眉眼弯弯的问道。 “傅离?这名字……太巧了吧……”苏清澜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狼妖。 “如果他真是……” “不可能,那他应该认出我。” 三人介绍完,将所需的药材告诉他后,莫清幽拉着叶憬放缓了脚步,渐渐落到队伍后边,叶憬本来不能理解莫清幽为何拉他,便瞅了他一眼。 看见莫清幽警惕的看着傅离,他就明白莫清幽为什么这么做了,于是他决定不打扰莫清幽,将目光收回注视前方。 此时莫清幽和叶憬不再说话,只剩傅离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苏清澜聊天。 “恕我八卦一下,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 傅离见他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知道苏清澜不想回答,于是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我有,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傅离提到这,眼眸里的光更加明亮,连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晃的。 “我在狼群中,因为血脉杂经常被欺负。” “后来在一个雪天,被他们咬伤赶了出去。” “我原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可等我醒来,却发现我在一个宅子里,伤也被包扎好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一个好心人救了我,后来便留在了他那,我便暗暗发誓,等我站的够高,有能力保护他时就跟他在一起。” “真是傅离?”苏清澜听见他讲述自己,内心更加肯定眼前这妖的身份。 而那位叫傅离的妖似乎并没有认出苏清澜,离别千年,苏清澜的容貌有些许改变,他认不出来很正常。 “那还挺好的,后来呢?”苏清澜没有将内心的情绪带到脸上,淡然问道。 “后来……”傅离说到这,肉眼可见的悲伤,过了一会,他才缓缓道: “我就差一点点,可是天不遂人愿,他嫁人了。” 叶憬听到此处,露出些许同情,他走到了傅离旁边,遗憾的说:“挺可惜,望你能早点走出来。” 傅离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走出来。” “狼一旦认定相伴终身之人,就不会改了。” “那……看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他将头转向叶憬,一字一句道:“我会将他抢过来。” 叶憬听到这不由的心下一惊,感叹这人的倔强,同时又很纳闷:将她抢回来,如果那人不爱自己,那她真的开心吗? 叶憬正打算开口询问,却被苏清澜打断:“你……不嫌他脏吗?” 这个问题不像是苏清澜可以问出来的,叶憬和莫清幽都略微震惊的看着苏清澜,而此时的苏清澜走在队伍最前面,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不,我喜欢的是他的灵魂,并非肉体,我为何要嫌他脏?”傅离对苏清澜的问题表感到很迷惑。 感觉氛围好怪。莫清幽连忙将与傅离并排的叶憬拽到了自己身边,示意他闭嘴。 傅离见苏清澜阴沉着脸走在前面,他皱着眉,咬了咬牙,不悦的道: “难道你真的没听出来吗?” “阿澜?”他这一声澜咬字极重,似是要将多年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一样。 就在聊天的空隙,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在一座残垣断壁的花园里盛开着一簇一簇的骸灵花,散发着艳丽的红色。 苏清澜没有回答傅离,只是沉默的蹲下摘花,莫清幽与叶憬对视一眼,叶憬立马明白了莫清幽的想法。 “师尊,我们出去巡逻吧?”他拽着莫清幽的袖子,往花园入口指了指。 “嗯。”莫清幽说罢,飞快的反拽着叶憬溜了出去。 二人越过门框,叶憬用手扶住一根柱子,偷看花园中的情况,好奇的说:“他们之间太奇怪了,我看看怎么回事?” 莫清幽从背后往叶憬头上敲一下,责备道:“八卦少听点。”叶憬吃痛却不恼,笑嘻嘻的敷衍道:“嗯嗯。” 莫清幽知道自己说的他没放心上,只能站在离叶憬不远处观察四周,生怕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苏清澜将花收好,站了起来,此时他的心跳的很剧烈,但神色不变,静静的看向傅离,傅离原本带着的幽怨在看见苏清澜的神情后,瞬间瓦解。 傅离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彼此就这样凝视着对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早在青丘时就有人告诉他苏清澜死了,他一直不信,找了苏清澜多年。 可苏清澜如果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 后来傅离逐渐意识到苏清澜极可能真的死了,这个想法让他濒临崩溃,直到前不久他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点线索如同一抹阳光照入漆黑的深渊一般,让人想要握住,他找的太久太久,期间凝聚的万千话语在眼下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表达。 自己来找他时,相貌与名字都未更改,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为何不与他相认?傅离心里疑点重重。 苏清澜最终在傅离复杂的目光中败下阵,他正纠结着该如何说明,只听见花园外传来武器交锋的声音。 “无忧!” 苏清澜极速跑出花园,傅离想要挽留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望着他匆忙的背影,傅离还是跟了上去。 苏清澜一出花园,映入眼帘的是莫清幽用剑挡着一人的攻击,他连忙用灵力往那人呼去。 在莫清幽巡视时,有两道暗红色的魔力往他那袭来,莫清幽反应迅速的抬剑抵挡,抬眸往出招的地方望去。 只见墙上斜坐一人,玄色阔袖蟒袍,丰神俊朗,头上那对黑色的角可以知道此人来历不简单。 “角?魔族正统血脉才有角,是贵族?”莫清幽心中猜测着。 “修真界的伪君子这么光明正大的跑本王的园里偷花,好大的胆子。” 那人冷笑的嘲讽出声,赤红的眼睛里带着的讥笑在看清莫清幽的相貌后逐渐淡去。 “魔族……角,还自称王?坏了……”清幽暗道不妙,感叹这次的运气太好,竟把魔王南鸢惊动了。 叶憬闻声召出拂晓,往赶莫清幽的方向刚迈出一步,就有一人提剑往他刺去,叶憬来不及反应,连连向后退去。 莫清幽也发现了那边的动静,刚想出手帮忙,只见南鸢翻身下了墙,挡在了莫清幽的前面,他将刀灵活的转了转,逐渐逼近莫清幽。 南鸢嘴角噙着笑,眼里带着玩味: “你的对手是我。” 莫清幽往右一撤,拉开了距离,但南鸢的刀法实在精湛,莫清幽与他竟勉强打个平手。 莫清幽在与南鸢打斗中,想要往叶憬那边靠,而南鸢似乎将他的想法尽数看穿,将他往反方向逼。 在莫清幽准备召出无念时,苏清澜及时出现将南鸢打退,南鸢瞟见刚跨过门框的傅离,两人对视一眼。 “你……”苏清澜震惊的看着傅离——他居然锁住了我的灵脉? 苏清澜没想到傅离会叛变,他将苏清澜打横抱起,迅速向西跑去,莫清幽想要阻拦,南鸢抓住机会将手往他后颈处打去。 莫清幽被劈晕,南鸢扛起他走进传送门,叶憬用力将那人击退,也朝传送门的方向赶,南鸢往后一瞥。 南鸢:“繁梦,交给你了。”说罢踏进传送门。 叶憬离传送门还有几步,他继续往前跑,那位名叫繁梦的魔闪身抵在门前,抬手一挥,叶憬被击退几米。 叶憬刚站稳,繁梦一剑往他脖颈处划去,他连忙躲避,随即看了一眼传送门,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送门已经消失,叶憬愤怒的与繁梦扭打在一起。 繁梦见传送门消失,他将剑一把丢在地上,平淡的开口:“且慢,再打下去也是平手。” 叶憬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他,繁梦继续道:“我饿了,你有吃的吗?给我就放你去找他。” “你……”叶憬看着眼前神色淡淡的魔,有些难以置信——魔王在是跟班,魔王不在就间谍? 叶憬将信将疑的将自己储物袋中的糕点给了繁梦,他也不怕有没有毒,拿过就尝了一口。 他眼里闪过惊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往叶憬身后指去,道:“那,直走,看见宫殿群就到了。” “……多谢。”叶憬御剑往那个方向赶去。 “唔……人类真奇怪,非赶着去……送死?”繁梦不解的看向叶憬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 第16章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放我下来。” “不,跟我回青丘。” 苏清澜在路上反复说了几次,而傅离的态度强硬,坚持要抱着他走,看着四周倒退的树林,苏清澜酝酿了一下, 随后他扶了扶额,虚弱的开口:“先放我下来,颠的我有点头晕……” 傅离一听他这么说,急忙将苏清澜放下,虽然跟他离别千年有余,但傅离的性格他还是知道的。 苏清澜站稳后,理了理袖袍,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苏清澜只能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刺的他有些不自在。 踌躇了一会,苏清澜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我认出来了,只是……”苏清澜将视线移向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离他现在已经不想询问心中的疑点,他抓起苏清澜的手,握在手心,诚恳的询问道: “阿澜,跟我回青丘成亲吧?好不好?” 苏清澜惊慌挣脱掉他的手,他极其不愿的摇头, “不,我已经不是青丘的妖,我不回去,我也不会跟你成亲。” “我已经成过亲了,我……我。” 苏清澜语无伦次,最后他略微抬头,天青色的眸子里泛着无数哀伤,他闭上眼,低声呢喃: “我……脏。” “不,你不脏。”傅离彻底乱了思绪,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心脏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他想要握住苏清澜的手,却被他躲开。 “我脏啊,我配不上你啊。”他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配得上,怎么配不上?”傅离强行抱住苏清澜,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傅离轻拍他的背。 “你是我活在人间的意义, 你跟我,就如同光与植物,植物离开阳光会死,我亦是。” 傅离抱苏清澜越发的紧,声音沙哑,语气里带上了恳求:“阿澜,不要贬低自己,我心疼……至少为了我,” “求你……” 傅离他生来就是硬骨头,在狼群中被打的奄奄一息他咬死不服,在回青丘时遭人暗算险些一死他也从未低头。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卑微的求过别人。 苏清澜听他这么哀求,浑身僵硬,一时忘了挣扎,复杂的情绪带着记忆涌了出来。 “蚩澜这孩子,难当大任啊。” 苏清澜敲门的手在听见屋内的声音后一顿,沉默的放下了手,他一直知道自己身为继承人,应当有青丘家主的样子,而不是优柔寡断。 苏清澜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多么巨大,他一直在努力改变,可他们并不满意,只会说:“你不如阿苭。” 蚩炎性格坦率、谨慎、果敢,完全就是为了继承青丘家主之位而诞生的,只可惜他被天神选作了灵兽,不然家主继承人的身份落不到他头上。 “你要知道,继承人本是你弟弟,如果不是……你要珍惜这个机会。”他的母亲总是苦口婆心的劝说。 苏清澜在各个方面都比不上蚩炎,超负荷的压力一度让他绝望,产生了自尽的念头。 寒冬腊月的天灰蒙蒙的,如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落满枝头,苏清澜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城外。 “寒烟,你先回吧。” “少主,可是……”寒烟脸上露出犹豫,他欲言又止。 苏清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呵斥道:“让你回去你就回。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是。”寒烟转身消失在雪里。 苏清澜将裹着的大氅脱下,搭在手臂上,他的脸被风刮的惨白,他不急不缓的走到梅花树下。 城外梅坚强的开放着,展现出蓬勃生机,梅花艳丽,抵不上地上殷红的血。 “就这样死也挺好。” 苏清澜如此想着,正打算倚靠着树坐下,却看见了树下杂乱的爪印和鲜红的血。 秉着善良,他穿上大氅顺着痕迹追了上去,发现了一群狼正围着什么,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 他握着短刀,手微微发抖,听见动静,他抬眸与来人对视一眼,眼见那群狼要扑上去,苏清澜动了动手,那些狼便瘫倒在他跟前,没了生气。 他瞪了一眼苏清澜,眼里带着戒备,没有丝毫感激,与狼群对抗花光了他的力气,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苏清澜将奄奄一息的孩子用大氅裹着抱进怀里,风尘仆仆的赶回了蚩府,治疗时才发现才发现那隐藏在头发里的一对狼耳。 他醒来后,幽深的眸中带着警觉。 “我对你没有任何价值,为什么要救我?”他沉声道。 苏清澜握笔的手顿了顿,他将毛笔搁下,抬眸看向床上躺着的狼崽。 他的话令苏清澜感到震惊和怀疑,很难想象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竟会在天真烂漫的年纪谈到利用价值? 苏清澜对着他笑了笑,柔声道:“只是顺手救下,你一个小孩,对我而言可没有利用价值,放心吧。” 狼崽见苏清澜没有恶意,脸色这才稍稍放松。 “你叫什么名字?” “……傅离,名字可有可无。”他轻蔑的嗤笑出声,道:“毕竟他们平时都称我杂种。” “我的血统并不纯。” 妖族一向在意血统,也难怪傅离在他们族群会被欺凌。苏清澜起了怜悯之心,产生了一种念头。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说罢便化成原型,露出尖锐的牙齿。 苏清澜无视掉他的警告,冒着被咬的风险,一步一步朝床边走去,他走近一步,傅离就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苏清澜弯了弯腰,轻声询问道:“你愿不愿留在这里?” 傅离整个怔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如同一根柔软的触手,一点一点剥开他的外壳,探入那片坚硬包裹下的柔软。 傅离彻底放下警戒,他收起了锋利的爪牙,卧在被褥之中,仍强硬道:“随你……我在哪都一样……” “好,那就留下来,你在哪个部落?”苏清澜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声音都染上一丝笑意。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丢了没妖会在意。” “我要写信给你所在的部落,要他们的狼崽总得跟他们说一声不是?” 最终傅离拗不过他,将名字告诉了他。 几日后,傅离看见来者不由得抖了抖,苏清澜牵起他的手,笑意盈盈的看了看傅离。 “拜见少主。”来人双膝跪地,两手触地,俯首至手,以头着地。 “傅离能被您看上,是我族的荣幸,此次前来,只带了些许薄礼,还请笑纳。” “礼就不必送了,退下吧。” 平时高高在上的部落首领在苏清澜面前竟如此卑微,傅离意识到眼前的人身份不简单,傅离对地位的渴望在心里悄然滋长。 后来傅离好奇苏清澜的身份,但他觉得直接问太没礼貌,于是便向寒烟打听。 “他叫什么?” 寒烟循着傅离指的那人看去,见他指的是苏清澜,寒烟连忙将他的手放下来,紧张道:“人可不能乱指啊,他是青丘未来家主,你叫他少主就行。” 提及青丘家主,傅离瞬间明白了苏清澜的地位是何等的高——青丘家主,掌管整个妖界的话语权。 而这位继承人,虽有妖提及过他,但都叫的特别尊敬,算远近闻名,但傅离只知道姓蚩。 傅离得知他名字的计划失败,之后傅离跟着苏清澜学了不少,二人逐渐熟络起来,他终于逮着机会向苏清澜问出来这个问题。 “我的名字?”苏清澜往傅离的碗里夹了一个排骨,脸上带着神秘。 “总会知道的,不急。” 苏清澜养了一个狼崽,从那时起,他不再有自尽的念想——每天的疲倦和压力,在他回到宅院看见傅离时瞬间消散。他有了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念想。 “就这么定了,时间还长,给他寻门亲事,重新培养一个继……” 门内继续传来声音,明明朦朦胧胧,他却听到格外清楚。 亲事?父亲他要重新重新培养继承人? 屋内接二连三的话让苏清澜的心逐渐冰冷,他不敢置信,难道因为自己优柔寡断,就要否定他几百年的努力? 苏清澜心里感到五味杂陈,他手比脑袋快一步,抢先推开了门,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室内二人发现来人惊慌一瞬。 “蚩澜,进屋不敲门,吾就是这么教你的?”屋内的男子冷声斥责道。 “家主大人,恕我冒昧,方才我在门外偶然听见您与母亲商议……”苏清澜的话被打断。 “你都听见了?那正好。”家主看向桌子,扬了扬下巴,苏清澜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看起来,那是一张婚契。 婚契?苏清澜继续看,婚契上赫然写着“蚩澜”二字。他见到自己的名字脑袋瞬间炸开。 他原本还想争取一下不娶亲,可这张婚契将他的幻想打破——父母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权利,甚至悄悄给他订了婚。 苏清澜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他没想到父母竟如此绝情,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父母。 “你们……瞒着我订婚?” “订婚是我的主意,你不用看你母亲,找个人嫁了才是你的最终归宿。” “嫁?”苏清澜听见后慌忙翻阅婚契,确定后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这是想要苏清澜彻底脱离蚩家。 转念一想,也是,自己不嫁人,他们又怎么能放心的培养继承人? 苏清澜张了张口,他一时不知言语,他将婚契拍到桌子上,冷笑一声,也是,自己要是留在蚩府,不是影响他们培养新的继承人吗? 他知道自己留在这也没用,家主作出的决定,是不容反驳的,苏清澜失望的看了一眼父母,踏出了房门。 苏清澜脚步虚晃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穿过走廊时,发现了横卧在坐凳楣子上的傅离。 苏清澜烦躁的心情瞬间归于平静,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往他头上轻敲一下。 “唔……谁啊……”傅离不满的呢喃,用手将盖在脸上的书揭下,阳光刺的他忍不住眯起眼睛,连忙坐了起来。 苏清澜坐到了傅离身旁,傅离搓了搓脸,没有完全清醒就着急去看打扰他美梦的人。 傅离睡眼朦胧,苏清澜轻笑一声,打趣道:“怎么还努力到梦里去了?” 傅离看清了眼前调笑他的人,涌上来的不满化为乌有,没骨头似的往苏清澜身上一靠。 “没关系,我敢肯定我那个方法是最好的。”他自信的答道。 “阿澜,再等等,等我配得上你身份,我一定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你。” 说罢,他眼里闪烁着微光,迅速站起来往屋内跑去。 “哎你……”苏清澜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他很早就发现傅离是一个极有野心和天赋的妖,自打他参加科考后,就一直在努力的往上爬。 但是傅离的目标又很单纯,单纯到往上爬只是想要离自己的心爱之人近一点,至少身份能门当户对。苏清澜很明白这一点。 “等我娶你!” 这句话不仅是傅离的心愿,也是他对苏清澜的承诺,他为了这一句承诺努力了很久,有了自己的府邸,却还是喜欢往苏清澜这跑。 如今傅离的官位只需再升一升,就可以兑现诺言,只是……苏清澜的睫毛微垂,遗憾快要溢出眼眶。 只是他的心愿,完成不了了。 傅离欢快的跑了回来,将拿来的纸笔放在苏清澜旁边,蹲下身子写起来。 “到时候,我要置一座大宅,里面要留一个藏书阁,还要一间屋子,专门留来抚琴,还有还有……”他如此念叨着,一一写下。 苏清澜在傅离出来时便收敛了情绪,他眼神下视,纸上苍劲有力笔画洒脱的字迹让他失神。 “要是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就好了。”苏清澜苦笑一下,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荒谬,他伸手揉了揉傅离的头。 “对了对了,最重要的!”傅离拍了拍头,往纸上添了一条——凿一方池,里面养上锦鲤。 苏清澜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条列里全是他的喜好,傅离很少写到关于自己的。他开口问道:“怎么都是我喜欢的?你呢?” 傅离抬头仰望,灿然一笑道:“阿澜不就是我喜欢的吗?” “你呀,又嘴贫。”苏清澜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傅离的鼻尖,瞧见了他脸上沾染的墨渍,抬手帮他擦去。 苏清澜擦完后,手刚离开傅离的脸就被他抓住,傅离将他的手摊开,附在自己的脸颊上,笑着说: “你的狼崽。” 苏清澜有片刻愣神,才想起他刚收下傅离时曾偏头对傅离笑着戏谑:“现在你是我的狼崽喽?” “才不是你的。”傅离嘟囔一声,不满的看了看苏清澜,显然他不赞同此观点。 “真是长大了,脸皮也厚了不少。”苏清澜笑骂道。 “我一直没变,只是警惕时对旁人那样。” “哦?那我是旁人?”苏清澜指了指自己。 “不是。”傅离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淡去,他郑重其事的道:“你是我的恩公、贵人,是我历经黑暗濒临绝境时迎来的第一缕晨曦。” “还有最重要的。”傅离对上苏清澜的眼睛,他的眼神坚定的补充道: “你是我心悦之人。” 傅离不喜欢弯弯绕绕,喜欢什么说什么,苏清澜对他打直球表达爱意的方式应该习惯,可每次苏清澜的心都会猛的一颤。 第17章 讲个故事(2) “阿澜……跟我青丘…好吗?” 苏清澜的思绪逐渐回笼,想起过去种种,他不禁泪流满面,他也想跟傅离成亲,但是他总觉得自己不配。 “傅离,听说最近人界快中秋了,我想与你同行,但实在走不开,你能去帮我带点月饼吗?” “好,本来想邀你同去……”傅离遗憾应了,转身正打算走,却被苏清澜叫住。 “慢着傅离,让寒烟一起吧,他该去人界瞧瞧了。”傅离点了点头表示应允,苏清澜将寒烟拉到偏殿,确保傅离听不见。 “少主明日就要成亲了,我怎么能离开?”寒烟极其不能理解。 “正因如此,你才要走。” “我现在已是家主大人的弃子,他不会放过跟我有关的妖,尤其是傅离。” “我在人界私养了兵,以你和傅离的才能,我相信你们能在青丘站稳。”苏清澜快速的说道。 “我只忠于少主。”寒烟坚持的说。 “好。” 苏清澜一改柔和的语调,命令道:“本少主命你一心一意辅佐傅离。” 寒烟哑然,嗫嚅了一下嘴,最后点了点头,道:“少主,日后寒烟不在您身侧,照顾好自己。”说罢,苏清澜摆了摆手,将他赶走。 寒烟从侧殿走了出来,对傅离道:“走吧。”傅离回头往偏殿瞧去,殿中人似有所感抬眸与他对视,傅离笑着挥了挥手。 翌日,蚩府四处挂着红绸,喜庆中透露着悲凉。 “少主,眼睛下的点……要改成红色吗?”一位丫鬟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 丫鬟暗松了口气,将苏清澜眼下的点擦去,点上了朱砂,苏清澜长的清秀,不需要胭脂水粉,光是一袭红袍就能衬的他明艳动人。 只是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头上的凤钗,这一身装饰风格分明就是按照新娘子的规格操办,他望着镜中自己,不禁眼睛一酸。 “傅离……”他低垂睫毛,眸光黯淡。苏清澜将手附在胸口,轻声呢喃着,就像是这样能让他的心脏减轻疼痛一般。 “少主。”丫鬟手里拿着一张胭脂纸,她补充道:“您的唇有点泛白,这个盖一盖吧。” “好。” 丫鬟趁着他抿纸时,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苏清澜略带震惊的看着她,丫鬟连忙拿起盖头罩在了他的头上,匆匆朝外面喊道:“可以了!” 苏清澜眼前的视线被遮挡,只能扶着下人缓缓出跨出府,被人送上轿子,不知是谁递来一把折扇。 对于这桩婚事,苏清澜也不是没有反抗。 “我不嫁。”苏清澜站的笔直,他第一次违抗家主的命令。 “哦?”家主坐明堂之上,眼神轻蔑望着苏清澜,如看蝼蚁一般。 苏清澜紧张的看着家主,悬着的心随着他点头表示理解后逐渐落地,却听见他开口道:“不嫁可以,只是傅离这小子最近吾越瞧他越不顺眼……” 家主完美抓住苏清澜的软肋,他一听就明白家主是在拿傅离的前途来要挟他。 起轿后,他反复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折扇,眼神呆滞。 从蚩府到钟家的距离并不算近,可对于苏清澜来说却是极其短暂的,于他而言只是发了一会呆。 到达后,一位下人将他领出轿子,他听声音就辨别出是那个为他打扮的丫鬟。 “慢着。”苏清澜前脚刚踏进府便被一道声音拦了下来,那道声音嚣张跋扈的道: “我们钟家有规定,新娘子入堂要带夫家赐的玉镯。”说罢将玉镯递给苏清澜。 “这是什么规矩?”苏清澜觉得钟家有些古怪,待进了堂屋这种古怪化为实质。 “一拜——” “二拜——” “三拜——”苏清澜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的景象令他瞳孔骤然一缩,他终于意识到古怪怎么来的了——与他拜堂的是一只公鸡。 “冥婚?!” 苏清澜的脑袋都炸了,他原以为自己只是离开蚩家,在夫家过完平淡余生,没想到父母竟狠心到要灭口的程度。 “一定是他们不知道钟家骗婚吧……”苏清澜心里反复念叨着,他不敢相信父母会要他性命。 “先看情况,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清澜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他想要扯下盖头,家主威胁的话语却萦绕耳畔,他只能默默攥紧拳头。 拜堂就在司仪的宣告下结束,而自始至终除开门口拦他的下人他就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钟家人。 苏清澜被带进了内室,坐到床上后听见了合上门的声音,他一把扯下盖头,开始打量起四周,他心中不由的好奇起来——一会谁来掀盖头? 他刚开始思考,只听见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他连忙将盖头捡起来盖上。 “我倒要看看谁掀……” “新娘子,这杯酒给您喝。”这声音极其不耐烦,但通过声音他也认出来眼前之人的身份——那位丫鬟 “什么酒?交杯酒?不对,新郎官都死了还喝什么交杯酒?”同时让苏清澜疑惑的还有眼前丫鬟。 “喂?别愣着了,赶紧喝了。”丫鬟的话语让他回过神来。 “什么酒?” “您应该也猜到是冥婚了吧?还能什么酒?”丫鬟反问道。 “……” “不喝?家主大人说了,要是你有任何逆反,傅离的安全他可不能保证!” “哎……”苏清澜长叹一口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毒……一会用妖力引出来就好。”苏清澜如此想着,将酒杯递给丫鬟,丫鬟借这个空档往他手里递了一个东西,随后匆匆出了门。 苏清澜看见手里的扇子愣了愣,是他遗忘在轿子上的那把,这丫鬟竟然给他寻来了,扇子里流露光泽——这是一把灵器。 此刻他终于反应过来,喝酒是假,递扇子才是真,那丫鬟是在帮他,可是自己有灵器,那丫鬟为什么要递把灵器给自己?他百思不得其解。 苏清澜想起方才喝的酒,他尝试用妖力将毒引出,这才发现自己用不了妖力,有什么东西锁住了他的妖力,他立即想到那只手镯。 只见方才翠绿的镯子现在因吸收妖力而变得透亮,苏清澜用手想要将它摘下来,结果无济于事,他将镯子往桌子上狠狠磕去。 预想中的玉镯破裂并没有出现,镯子反弹的震动让他的手麻了麻,冥婚的绝望随着手里传来的酥麻开始变得实质。 没妖力让他该如何脱身?苏清澜想要静下心来想对策,可是内心的浮躁和逐渐发热的身体令他无法思考。 “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苏清澜抬起手想要揉揉眉心,却感觉无比费力,这完全不是毒酒的效果,他意识到了什么。 “那酒…不是毒酒?”他喃喃道,不甘心的强撑起身体,再次用力把玉镯狠狠朝桌上一磕。 而那镯子没有丝毫破损,传来的阵阵疼痛仿佛在告诉他——认命吧。 此时有人悄悄打开了门,溜了进来,苏清澜此刻正发疯的敲打着镯子,企图将它敲碎。 “甭白费力气了,那镯子是家主亲手为你量身定制的。”讥讽的声音响起,苏清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寻声望去。 依靠在门上的是钟家二少爷,二少爷说的话让苏清澜的一点希望彻底坠入谷底,他完全不敢相信父母竟狠心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 与此同时他内心也生出更多疑问,二少爷来这干什么,苏清澜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同房啊。”二少爷笑了起来,乖巧的道:“反正嫂子也要下九泉,不介意我帮大哥办件事吧?”说罢,他靠近床。 “荒谬!”苏清澜脸上写满了抗拒,他嫁的是大少爷,而大少爷死了,他也应该跟着陪葬,哪有活人替死人同房之说? 苏清澜紧蹙的眉头和无力的斥责给燥热而潮红的脸添了几分欲拒还迎,眼前那人见状更加兴奋。 他无视掉苏清澜的抗拒,一把将苏清澜推倒,随即欺身而上,迅速将苏清澜的双手扣住,附身吻了下来。 苏清澜偏头躲开,那人的吻落了个空,他不悦的眯了眯眼,用力的将苏清澜的头掰正,暴力的附上苏清澜的唇。 苏清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任由那人在口中肆意的侵虐,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衫渐渐松散,随后彻底失去意识。 “咚。”棺材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哎哟我的祖宗,你小心点抬。” “切。”一位壮汉啐了口,道:“俩死人,怎么抬都无所谓。”说罢抬着棺材继续往前走。 “嘶……”额角的疼痛将昏迷的他唤醒,苏清澜眼睫轻颤,他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漆黑。 “我这是在哪?地府?”他晃了晃混沌的脑袋,逐渐清醒后,用手往四周探去,发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苏清澜猜测自己在棺材内,而旁边那个,应该就是钟家死去的大少爷了,一想到这,有些悲从中来。 苏清澜一早便知道自己要嫁给钟家大少爷,他跟自己以前也有往来,算是旧识,此人性格乐观豁达,与相熟的人一起也没什么。 “但是……”苏清澜暗暗叹气,感叹钟家全部人的涵养都加在他身上了,其他人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冥婚青丘早已明令禁止,钟家居然办这种陋习,那位二少爷更是风流成性,沾花惹草,不知染了多少脏病,一想到这,他心里泛起阵阵恶心。 苏清澜的狐耳动了动,他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他连忙往棺材边挪,将耳朵贴近棺材壁。 “呸,你不过一个钟家小厮,算得上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子说教?”一个粗犷的声音愤怒道。 不知道那位小厮说了什么,苏清澜听不真切,只听见那汉子又道:“再多嘴老子就不抬了!” 这句话刚完,就有一堆叽叽喳喳的声音,苏清澜脑袋往后偏了偏,以防杂乱的声音扰乱思绪。 “外面吵起来了,我现在要掀盖……”苏清澜在心中盘算趁乱逃走的概率,最后摇了摇头。 “不行,抬棺的人声音一听就是汉子……我妖力被锁,也打不过。” “要是有一把剑,倒是……” 苏清澜不禁怀念起自己的灵器,眼下玉镯锁住了他的妖力,连灵器也无法召唤出来,他似乎理解那丫鬟为什么要递给自己扇子了。 他想了想,感觉逃跑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且被他们发现很有可能让家主知晓,要是让家主知道,那傅离的安全他可不能保证了。 那能怎么办,坐以待毙等死?苏清澜咬了咬牙,只觉得不甘心: 自己努力多年,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了,自己还没跟心悦之人在一起,还没去看过繁华世间。 人间一趟不易,就此离开可惜。 外面的争吵仍在继续,棺材内苏清澜的心逐渐变得平静,最后的一丝不甘也被寂静吞没,确实已经山穷水尽了。 “老子不抬了——”苏清澜听见这一声大吼,自己便迅速往棺材一侧倒去,天旋地转后,终于稳定下来。 原来是抬棺材的汉子将棺材扔到地上,抬其余三个角的人见状也将棺材放了下来。 苏清澜将压着自己的尸体挪开,方才他听见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自己的玉镯,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 他连忙用手摸索起来,他得确认是玉镯将那东西磕坏了还是玉镯被磕裂了,这决定着他能否离开。 他抓到一个形似折扇的东西,他抓在手里摩挲了一下,发现这把折扇竟与丫鬟递给他的那把别无二致。 “这扇子怎么阴魂不散?”苏清澜纳闷极了,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将镯子往扇子上碰去。 奇怪的是此时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那玉镯就跟纸糊一样,一接触到扇子就瞬间粉碎。 “……?”苏清澜又有些无语凝噎。 镯子碎后,被压制的妖力鱼贯而出,苏清澜感受着流遍浑身的妖力,活动了一下手腕。 “您说的都对,祖宗您就快点运吧,好交差呢,这大晚上的在荒郊野岭很吓人的!”小厮胆怯的道。 “呵,废物,我今天还不运了,不就俩死人,怎么?还能活——”他还没说完,便发现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只剩风刮过树传来的阵阵沙沙声。 他的气焰弱了了几分,但仍强撑道:“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不抬就不——” 只听见轰的一声,什么东西飞快从那壮汉身边擦去,狠狠的砸到了树上。他愣了愣,转身往棺材看去。 棺材板已经消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着棺材壁,随后强撑着站了起来,众人皆是一惊。 “鬼……鬼啊!”小厮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往来时的路跑去,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开始逃跑。 苏清澜抬眸扫视了逃跑的人,心中暗道不好——如果他们跑去钟家……想到此,他抬手将手里的折扇像使剑一般,朝一处扔去。 折扇在空中被打开,环着四周转了一圈,回到了苏清澜的手里,扇子划过的地方产生一道道风刃,顷刻间周遭的树被拦腰斩断,向四周逃窜的人纷纷人首分离。 在中间的人已经被眼下的情况完全吓傻,呆在原地动弹不得,有人连忙朝苏清澜磕头,祈求他能放过自己。 苏清澜见他这副样子,动了恻隐之心,可看见他身上所带的荷包时,握扇的手抬起挥出一道风刃,那人迎风切成两半。 他冷笑的腹语道:“举办冥婚,知晓不阻拦的旁观者,也并非无辜之人。”他又照着方才那样,将其余人杀死。 第18章 最后一点,不听也得听!(3) 苏清澜几乎杀红了眼,感觉口干舌燥,听见潺潺流水声,他寻声朝小河赶去。 他在河边蹲下来,捧起水猛灌一口,水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手下意识的伸进涓涓细流之中。 流水穿梭于各个手指之间,感受着掌间传来的凉意,他盯着掌心,眼神逐渐呆滞起来,他竟产生了一种想要躺进水里的想法,这不禁让他后背一凉。 苏清澜太渴望水源了,他希望能用水将污秽的自己洗净。 肉体可以被洗净,可对精神的创伤却难以被流水带走。 有一滴液体落入水面,激起圈圈波澜,红色逐渐晕染开,又被河水迅速冲刷。 “红色?”苏清澜正好奇,就瞧见了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他明白了那抹红来着哪。 眼下的朱砂不觉中被打湿,泪水夹杂着朱砂滑落脸颊,如血泪一般,滴落水中,他面色阴沉的站了起来。 “哈哈哈……”他弯起腰大笑,血泪流淌,让他添上了几分狰狞,他笑声凄惨,似是在笑苍天,或是命运。 凭什么他一生只配活在蚩炎的阴影下? …… “阿澜?阿澜!”一道担忧的呼唤将沉浸于记忆的苏清澜拉了回来。 傅离看他的样子几乎魔怔,怎么叫都没反应,现在见他空洞的眼睛逐渐有点点星光,才松了口气。 苏清澜推开了傅离,与他保持距离,见苏清澜的神情,即使他不开口傅离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趁苏清澜开口前,傅离抢先安慰道:“阿澜,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苏清澜听傅离这么说,身形晃了晃,他瞬间感觉清醒过来,冥婚又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将错怪在自己身上? 自从他当继承人以来,很多事情都压在他的肩上,纵使自己做的再好、再完美、连百姓都称赞的地步,他始终得不到父母的认可。 相反,父母会挑剔的戳他的致命缺点——优柔寡断,从而让他在否认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久而久之,他会下意识将错误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即使自己是受害者。 苏清澜不再言语,傅离只是安静的瞧着他,等他自己将思绪理清楚。他否认自己太多年,需要一些时间来打破这种固化思维。 许久,苏清澜似是终于想清楚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傅离知道他的性格不好开口,主动挑起话题: “钟家……我后来听说被屠满门了?” 苏清澜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傅离会从这里问起,但他仍答道:“对,我屠的。” 在河水边接近疯魔的他,想到了钟家,于是他拿起折扇,沿着山路回到了钟府,那晚钟家尸横遍野,火光冲天。 “那……” “为什么不去找你?”苏清澜抢先将傅离要问的给反问了出来。 “因为……” 苏清澜屠完钟家后,他回头看向了树枝上栖息的乌鸦,自他从棺里出来,就隐隐约约感觉有道视线在看着他,如今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看够了吗?”苏清澜一眼就认出那是家主的眼线,这也意味着自己先前为傅离的努力不过竹篮打水。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道道风刃往乌鸦树枝上打去,那乌鸦轻松的跳着躲开,嘴里不忘说:“家主大人召你回府。” “回府?”苏清澜嗤笑连连,看来是一定要他死,他不敢回蚩府,他是胆小鬼,他怕进了就再也出不来,更怕看见傅离的尸体。 那乌鸦看苏清澜的神情,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家主大人认为你姑且还有担当继承人的资格。”说罢便飞向天空。 听见乌鸦这么说,他久久不能回神,“冥婚只是对我的考验?”苏清澜的内心不由得又燃起一抹希冀。 “我以为这只是考验,我还是继承人。”苏清澜讲到这,望着傅离的眼睛缓缓合上似在回忆。 “可等我回到府,却得知你死去的消息。”他的语气平淡无波,透露出的无力和绝望感却能将人吞没。 苏清澜如梦初醒般回到蚩府,家主告知他这是一场试探,只是考验他还有没有做继承人的资格,而他通过了这个测验,也就意味着他仍是少主。 他飘忽不定的心逐渐稳定,眼下只需要确认一件事:傅离是否安好。 他紧张的问道:“家主大人,您没动傅离吧?” 家主的脸在听见傅离二字后迅速僵住,他沉声道:“傅离傅离,没他你活不下去?” “是,请家主大人解疑。” 苏清澜隐约察觉到不对,抬头望向高坐明堂之上的那道威严身影,见他沉默,苏清澜一字一顿重复道: “请、家、主、大、人、解、疑。” 那道身影似乎被问急了,他脸上带着怒火,怒吼道:“那不过是一杂种——” “他才不是!”苏清澜打断了家主的话,这是他第二次反驳家主,挑战那人的权威,而前后两次都是因为傅离。 他咬牙切齿,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握住 再次重复:“他,才不是杂种。” 他是我的精神寄托,是我活着的动力。 苏清澜心里如此补充道。 “你——” 他哽了哽,双手猛拍在身前的案板上,发出一记沉重的声响,似是这样能挽回他的威压。 许久,沉寂的大殿里响起一声冷笑, “你觉得吾会留一个觊觎家主之位的狼在身边?” 这句话看似是疑问,但实际上已经确定一件事,苏清澜在听见这话后脑袋嗡的炸开,心中燃起的点点火星再一次熄灭。 “如若他老实点,吾也不会这么做,要怪就怪他产生不该想的。”那人说罢,缓缓坐下去。 苏清澜已经彻底看透眼前这人,想必是本意为除掉自己,结果发现自己对他还有用才故意那么说的吧,苏清澜现在无心再揭穿他虚伪的假面。 “傅离已死,这家主之位我要来何用?” 他不知道,苏清澜抬头望向高坐明堂之上的那道威严身影,与那人对视,多年的忍耐在顷刻间化为愤怒涌上心头。 “蚩瑜泽你真虚伪。”苏清澜冷声骂道。 直视家主视为不敬,更别提直呼名讳了,苏清澜彻底激怒了那人,他的脸变得扭曲。 “好!好!”明堂上的那人简直被气笑了,他上下嘴唇一动,正欲出声,而苏清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苏清澜接着道:“青丘有你这样的家主就是耻辱!”他开始一一罗列起来: “下令禁止冥婚,结果却让自己的儿子结冥婚,你个封建糟粕的守旧狗!” …… “提倡注重自身天赋发展,却要求自己的儿子做到十全十美,为的就是你那点虚荣心。” 苏清澜字字诛心,每多说一条高堂上的那人脸色便黑一个度,他沉默不做声。 “这狗屁家主,我还不稀罕!”苏清澜表达完自己不不满后,转身朝大殿门槛走去,最后停下。 “我从今往后与青丘再无瓜葛!”说罢他唤出扇子,注入妖力后往脖颈后划去,扇子附上一层妖力,宛如一把锋利的刀。 顷刻间发丝如瀑一般倾泻而下,散落到地上一片橙红,他的四周魔力萦绕,发色逐渐变黑——他堕妖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今苏清澜割发,也算是与父母断绝关系。 回忆至此,苏清澜睁开眼,接上话头:“因为……我以为你死了。” 傅离听着苏清澜将事实一五一十的告知,最终傅离没有说话。 苏清澜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似要将多年闷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倒出,他看傅离一直不说话,也没问。 经过方才傅离的提点,他想通了,决定不再逃避自己的情感,苏清澜向前一步,闯入傅离视线中,他微微抬头,大胆的与傅离对视。 “他都说了,那我要不要也说……” “算了,他的性格,能跟我倾诉这些已经很好了,我要是……他承受的住吗……” 傅离在心里思索着,他想将自己如何拿下家主之位的过程讲给苏清澜,告诉他自己也在为了他而努力。 只要地位和势力足够高,他就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傅离一直这么认为,毕竟促成他和苏清澜的是家主之位,让他们分别的也是。 这家主之位,可谓是涵盖了他们过去的所有,可见权利之大,所以他才费尽心思爬上,不,准确来说是打到这个位置。 那前任家主手段狠毒,又敏感多疑,坏点子多,在与他周旋的过程中傅离不知看到过多少他为了保全自己,做出了多么恶心阴毒的事。 这权势之争太过血腥,傅离想告诉,又不想告诉苏清澜,告诉了苏清澜肯定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值一提,以后可能不会跟他述说了。 可不告诉,他又觉得自己憋得慌,就像是做了一件值得夸奖的事,迫不及待想得到奖励一样,他在二者之间徘徊不定。 突然闯入视线的碧蓝眼眸,将傅离飘远的思绪拉回,那双眼睛里带着认真、坚定,傅离最终敲板,决定不告诉他。 “傅离。”苏清澜认真的叫道。 “嗯?我在。” “在离开青丘后,才叫一脚踏入红尘,可是我很迷茫。” 傅离挑了挑眉,人间他也并非没有去过,与青丘不同,那里喧嚣、热闹、繁华,应该有很多能吸引苏清澜的稀罕物,他为什么说迷茫? “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约定太多了,哪条?”傅离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去人间游历。”苏清澜说完,苏清澜将手放置心口,眼眸暗了暗,缓缓道:“没你的人间有什么意义?”见傅离疑惑,他道: “我的意思是……” “万千世间,无你都黯然失色。” 苏清澜说完,重新抬眸与傅离对视。 傅离死后,他踏遍尘世繁华,竟找不到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和一丝活着意义。 苏清澜从来没有跟傅离说过这类话,一直以来都是傅离对他表达爱意,当时少年鲜衣怒马,正值弱冠年华,爱本来就该轰轰烈烈。 苏清澜大他一轮,虽然于妖而言,大几百都无所谓,但是对于苏清澜来说,他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狼崽。 小孩的承诺真能叫承诺?苏清澜早已过了那个时段,成熟的心性让他在面对傅离热烈的爱时无法作出回应,即使自己也喜欢他。 无奈将爱意锁进心房,当傅离表达爱时他只能笑着摸摸傅离的脑袋,强行克制那为之悸动的心。 今所有顾虑已去,他完全可以回应那份期待。 听到苏清澜如此说,傅离脑袋里的弦断了,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看见他的眼里倒映着自己,呼吸加重几分。 此刻九鸾宫内,南鸢托腮欣赏着眼前的昏睡之人的容貌,小声碎碎念道: “偷本王辛辛苦苦养的花,偷花贼,本王养人都没养那么好过!” “不过,长得还可以,虽然跟本王比差了点……”南鸢的视线一路下移,略过莫清幽的下颚,最后落到喉结。 “要是咬一口……”南鸢脑袋里浮现出画面,他吞了吞唾沫,视线继续下移,交叠的衣领隐约露出一些白皙,让人不禁好奇层层衣襟下的风景…… 南鸢越看越满意,一时觉得自己后宫那些莺莺燕燕都是什么歪瓜裂枣,跟眼前之人完全不可比,他唇角勾了勾。 “此等珍馐,本王就收下了。” “今天跟他随行的那只狐狸也好看,若不是傅离那家伙……”南鸢蹙了蹙眉,不满的嘟囔。 “王上,贪心不足蛇吞象啊。”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南鸢闻其声,向后望去,繁梦不急不缓的走到桌前,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南鸢眉头舒展开来,愉悦道: “繁梦来的正好,带他去洗洗,然后……”南鸢扬了扬下巴,一副“你懂的”神情,作势就要往走。 南鸢风流成性,一遇见好看的不管男女就收,然后剩下的事宜全丢给繁梦,自己只需要在床榻上等美人即可。 繁梦一把拦住南鸢,“哎,这个你可能睡不成。” “?”南鸢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他嗤笑出声:“本王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这人是青漓宗的莫清幽,你确定?” 南鸢带着不屑,他双手环胸,“得了吧,还莫清幽呢,莫清幽多少年没出过门了。” “本王懂,你就是怕本王沉迷色欲,不管朝政吧?只是不要拿这种理由来骗本王。”南鸢了然的拍了拍繁梦的肩膀。 “一片好意,本王心领了,去吧去吧。” “……”繁梦无语扶额,道:“我去修真界给你寄的信你没看?” “胡说,本王……当然看了!” “……我在信里跟你说了,近几年莫清幽一直在接委托,不过在漓州而已,合着信你一封都没看?” 第19章 魔宫一游 繁梦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他知道以南鸢的性格可能不会认真看自己的信,但他没想到是一封没看。 自打结界破后,南鸢经常派繁梦去修真界打探消息,繁梦在捎信回来的同时会给他带一些稀奇玩意。 可每次南鸢看见那些东西就忘了看信,等他玩的尽兴想起看信时,他已经没有兴致看了,于是很多信都堆着没拆。 “这这这……本王忘了,怎么?不行?”南鸢脸上带着被戳穿的恼怒。 “王上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臣无异议。”繁梦别过头,默默翻了个白眼。 此刻的莫清幽已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捆住椅子上,尝试用灵力,结果使不上,他挣扎了一下,只听见椅子吱嘎一声。 莫清幽:“……” 南鸢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听说莫清幽是高冷的主,我还没玩过这类的呢……”突然响起一声吱嘎,二人纷纷看向莫清幽。 “哟?醒了。”南鸢笑了笑,脸上带着玩味和兴奋。 南鸢回头的速度极快,莫清幽无奈只好抬眸看向南鸢。 “巧,可以干正事了。”南鸢向莫清幽靠近,朝身后挥了挥手,繁梦立刻会意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南鸢作势去解莫清幽的衣衫,并观察着他的神情,只见莫清幽面色如常,就像脱的不是他的衣服一样。 南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回事?”伸手将他的衣袍往下一拽——没拽动。 “……?”南鸢一整个呆住,他再一次看向莫清幽,此时莫清幽看他一脸懵,湖蓝色的眼里带着挑衅,貌似在说:你脱啊。 见状,他又不服气的再一次扯了扯外袍,那外袍跟他作对一般,雷打不动,简直就是焊莫清幽身上了。 “奇怪了?”南鸢眉头紧锁,不信邪般猛的一拽,还是不动,他终于怒了,他将魔力聚集到手上。 “本来不想如此,现在看来不行了——”说罢将手附在莫清幽肩上,他想要直接震碎衣服。 结果那外袍仍旧一动不动,南鸢嘴角抽了抽,仿佛吃了一嘴苍蝇。 莫清幽盯着他,心里暗笑,南鸢扯不动很正常,因为自己的衣服可是特制的材料,不是穿着此衣的人自己动手,是脱不下来的。 经蚩炎一事后莫清幽意识到自己这外貌实在危险,回到青漓宗后连忙去给自己衣服寻了一种特殊的布料。 而且防止色狼不讲理,直接用灵力将衣服震碎,他特地给衣服上了一套阵法。 “你……”南鸢一言难尽的看着莫清幽,他没想到这人的防护做这么充足,一看就是习惯了。 南鸢不满的哼了声,拂袖而去,最后想了想,又折返回来,“既如此,当人质也不错,我倒要看看青漓宗拿什么赎你!”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可刚坐下就听见房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随后有一层灰掉下来,南鸢疑惑的抬头。 灰尘越掉越多,他瞳孔一缩,终于意识到不对,他连忙从椅子上弹开,霎时间房顶上的砖瓦倾泻而下。 待尘埃散去,南鸢和莫清幽齐齐往天花板看去——那出现了个洞,一个人探头正往下寻找着什么,最终跳了下来落在了莫清幽前面。 “师尊,你怎么样?”叶憬举剑防备眼前的南鸢,担忧的问道。 莫清幽见到叶憬,心里不由的一惊。“叶憬怎么来了,他的实力根本打不过南鸢!” 莫清幽抬头看了看那个洞,确认没有外援,训斥道:“混账!你一个跑来送死吗?” 叶憬被骂的一顿,他不能理解自己怎么突然挨了骂,但他还是委屈的正打算开口,却被打断。 “岂有此理,谁给你的胆子掀本王房顶!”南鸢整个脸都阴了下来,他气的跺了跺脚,将手里的魔力朝叶憬扔去。 叶憬想要躲开,却想到身后是莫清幽,咬了咬牙,用抬剑抵挡,叶憬被击退两步,那攻击被反弹到了天花板上。 “哄——”天花板又出现了一个大洞。 叶憬&莫清幽:“哇,又一个。” 南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靠。” 南鸢召出大刀,朝叶憬砍去,叶憬再一次抵挡,便迅速往旁边跳开,南鸢追了过去。 叶憬身手敏捷,每一次的刀刃都顺利躲开,他又挪回了莫清幽身旁,而南鸢则在门边。 “呵,你就只会躲吗?”南鸢不屑的嘲讽道。 “躲也是一种本事,魔王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南鸢经这么一提醒,就听见身后什么碎裂的声音,还没转头,后面的墙应声而倒,随即一阵尘土飞扬。 叶憬见此机会,快速将手上团好的火球丢过去,顷刻间倒塌的墙体燃起熊熊烈火。 “还挺聪明。”莫清幽没想到叶憬会这样做,二人力量悬殊,正面打肯定不行,于是叶憬利用闪避,让南鸢将身后的墙击倒。 叶憬见没有动静,打算给莫清幽松绑,手刚碰到绳索,那灰尘之中划出三道刀刃,极速往这边飞来。 “!”叶憬一惊,想要躲却来不及了,他连忙闭眼化出盾。 许久,没有任何动静,叶憬不解的睁开眼,只见身前站着的那人将刀刃抵挡了,那人转头看向叶憬。 “苏师伯?”叶憬脑袋懵了懵,“他不是被抓了吗?” “给无忧解绑,南鸢我来对付。”苏清澜将扇子打开,往前划了几下,那火势瞬间变大,开始蔓延开来。 “咳,咳……”南鸢被浓烟呛的不轻,眼眶微红,他跳开废墟,往这边看过来,眼里带着狠厉和不爽。 “你们……太过分了……”南鸢死死咬着后槽牙,“繁梦!”收到命令的繁梦从窟窿跳下来。 此时莫清幽已被解绑,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参与战斗,叶憬将他一把拉住。 “风,十级。”苏清澜挥舞了一下扇子,那火如鱼得水一般,将整个房间都燃烧起来。 莫清幽刚想问他是不是疯了,随后他便看见林清竹从他身边绕过。 “林清竹?他什么时候来的……”莫清幽正纳闷,余光看见地上有一个阵法,明白了一切。 林清竹四周灵力翻飞,银白的竹叶将四人包裹,他半蹲下双手撑地,不远处的南鸢瞳孔微微睁大,向这边跑来。 待莫清幽反应过来,已经在练武场了。“嗯,果然是传送阵,等等……”莫清幽的猜想得到实践,他立即反应过来看向林清竹。 就见站起身的林清竹脚步虚浮,隐隐有摔倒之意,莫清幽上前一步将他扶住。 林清竹支撑不住,半跪到地上,呕出一摊鲜血,剩余二人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莫清幽回顾了一下方才的阵法,立马知道了原因。 “你们别动,他这是被反噬了。”莫清幽提醒道。 林清竹并非法修,不擅长法阵之类的,更何况方才的传送阵法涉及到了极远的距离,还是从魔界直接回到修真界的跨界传送。 需求与代价挂钩,需求越大,代价越大,跨界传送要耗费极大的灵力,若不够就会遭到反噬,反噬属于付出的代价,只能林清竹自己承担。 听到反噬,二人会意,伸手去扶林清竹,可林清竹却一把拍开他们,强撑着站了起来。 林清竹将嘴角的血渍抹去,狠瞪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后沙哑着嗓音开口: “你们好厉害,三人都能被抓。”说罢他拂袖往丹霞殿走去。 面对林清竹的不领情,三人面面相觑。 “呃……林师兄怎么这么大火?”苏清澜无措的看向林清竹离去的方向。 莫清幽摇了摇头,也觉得莫名其妙,“话说他怎么知道我们被抓了?”苏清澜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一旁的叶憬纠结道:“我见师尊和师伯都被抓了,所以回无神之地传了音……” 叶憬长叹一口气,“没想到接收的是林师伯。” 莫清幽&苏清澜:“……” “咳咳,有这种意识还是值得表扬的。”莫清幽别开脸,苏清澜连连附和。 此刻叶憬这么一说,莫清幽终于反应过来,“师兄你不是被抓了吗?” “是又不是。”苏清澜神秘兮兮。 苏清澜情绪稳定后,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师弟要救,他开口道:“阿离,无忧那还需要我。” 傅离默默看了一眼苏清澜,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他不想让苏清澜去。 苏清澜叹气,劝道:“乖,我目前还没准备好,你等我理一理好吗?” “好,等你准备好了跟我说,我等得起。”傅离说完往指了一个方向,“那里去魔宫,或者——” 他掏出了一张魔界地图,将魔宫画了个圈,然后递给苏清澜, “直接传送吧,我耽搁了你不少时间,我不保证这段时间里南鸢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苏清澜接过地图,笑着揉了揉傅离的脑袋,眼前的狼崽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极了。 回想到这,苏清澜不禁笑了笑,抬眸发现两人奇怪的看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苏清澜后退一步,怕他们问起,连忙往音韵阁溜。 “王上,全是火你不要命了?” 繁梦拽着南鸢往外拖,而南鸢如疯魔一般,挣脱掉他的手,往法阵跑去,南鸢将手指咬了一口。 随后他用带血的手指轻轻夹住空中逐渐消失的灵力,那灵力碰见血后化为实质的银色竹叶。 “银竹叶……”南鸢捏着那片竹叶出了神。 “师傅师傅!你的招式好好看,还有叶子呢!”南鸢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舞剑之人,那人听闻,收剑走了过来。 “嗷!”南鸢吃痛,忙捂着头,那人敲的极重,南鸢眼泪汪汪的看了看他,吐槽道: “师傅打人也忒痛了!” “你当舞着玩呢?”他双手抱胸,恼怒的瞪了南鸢一眼, 南鸢也不怕,慢慢靠近那人,嬉笑道:“我哪有那胆子?这不是见师傅招式好嘛,想学。” “哦?”他睁开一只眼,瞥了南鸢一眼,“当真?” “嗯嗯,比金子还真!” “呵,我看你是喜欢那叶子吧?”他似笑非笑地拆穿。 “哎呀……”南鸢挠挠头,“被看穿了……” “师父,这可是赚钱商机!如果那叶子能化成实质,我就可以拿去卖……”南鸢期待的看着他。 “你钻钱眼里了?”骂完,手上出现一枚精致的竹叶,递给南鸢,他微微抬头,傲娇道: “这只有我才能化出来,你也就只能找我要了。” “啪——” 南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回过神来,心底燃起火来——谁这么大胆子敢扇他?他恶狠狠的瞪向扇他的人,瞬间就收敛了戾气。 “醒了?堂堂魔王,什么能让你这么失态?” “姐……”南鸢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敢扇他的人只有他的姐姐南峤。 南峤叉腰,嫌弃的看了南鸢一眼,“我要回答。” 南鸢将银竹叶递给南峤,“熟吗?” 她轻蔑的接过竹叶,看见后微微张口,“师父……?”她迅速调整回方才的不屑样,一把丢掉竹叶。 “怎么可能,他……” “对,就是他。” “认错了吧。”南峤否认道。 南鸢捏着竹叶的手微微发抖,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不可能……” 南鸢因为银竹叶,曾求着他的师傅教他很久,后来师傅烦了,便将凝结的方法教给了他。 “用你的血碰下就行。” 南鸢照做,果然捉到了飘散的竹叶,“就这么简单?” “嗯,以后要就来找我。” 许久,南鸢痛苦的出声:“即使我认错了……他教我的方法,也只能将他化的竹叶凝为实质。” 南鸢将竹叶贴近心口,感受着上面散发的灵力,是那么的陌生,又是如此熟悉。 破败不堪的魔宫尸横遍野,残垣断壁前站着一位身穿鸦青色道袍的人,手上白蛇缠绕。 他注意到目光,微微侧头,露出了那副银白半截面具,那人貌似发现了看他的人,但他毫不在意的收回目光。 南峤死死捂着南鸢的嘴,眼睁睁看着他将远处杀死最后一只魔的玄铁剑召回,撕开一个裂缝,钻了进去。 在他弱冠那天,他的师傅当着他的面亲手斩下他父亲的脑袋,血洗魔宫,那时他才知道待自己极好的师傅是修士。 他的师傅使用的一直是纯净的魔力,很明显是魔族,怎么可能是修士? 南鸢被这件事困扰了很久,血洗魔宫也成为他心里跨不过去的坎,因为这事,魔界大乱,他跟南峤花了不知多少时间才平定战乱。 二人看见银竹叶非常不敢相信,过去千年有余,他们的师傅自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让他们怀疑这人已经死了。 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 过去这么久,如若他重新收了徒,将独创的招式传给徒弟也正常。 “王上,你的手……” 南鸢这才发现自己握的太用力,锋利的竹叶刺破了掌心,正淌着血。 “……”南鸢将手放下,看了看被烧毁的宫殿,对繁梦吩咐道:“账记傅离头上,还有……” “修真界近年来太过安宁,得他们找点事做……” “通知他们,是时候备兵了。”南鸢凝视着无神之地上方赤红的天空。总得将那人抓来亲自拷问一番才能确定。 第20章 峪主之令 此时已接近黄昏,苏清澜快步溜回音韵阁后就将迅速为蚩炎的事情忙碌,莫清幽与叶憬悠闲的逛着。 “哼,我搬救兵师尊还凶我。”叶憬不满的声音后方响起。 莫清幽的脚步一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揉了揉眉心, 南鸢与莫清幽的实力相当,甚至还有压他的趋势,连自己都打不过南鸢就别提初出茅庐的叶憬了。 原本是想着叶憬是男主,一般都有系统保护机制,但他突然想起那天与系统的对话,从系统毫不在意的语气里就可以看出来,男主不是不死之身。 当时他见叶憬一人来他是真的怕了,他怕叶憬真的死在这,相处四年多,叶憬在他这早已不是男主了,而是他的徒弟。 现在想想莫清幽心底又不住的感动,面对魔王他竟然孤身一人来救自己,不愧是自己养的徒弟。 不过,让他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莫清幽瞪了他一眼,道:“为师怎么知道你传音了?” 叶憬早就料到以莫清幽的性格不太可能道歉,所以他以为莫清幽会同往常一样哄他。 没想到莫清幽今天走不同路线,竟然强词夺理,叶憬意外的啊了一声,合着这成他的错了? 叶憬看着加快脚步的师尊,他只能无奈摇摇头,三两步追上莫清幽,道: “对不起师尊,我应该跟你说。” “管他三七二十一,师尊生气就是我的错。”叶憬如此想着,委屈的道了歉,又换上了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莫清幽听见身后那人委屈的嗓音,心底浮现出一丝愧疚,毕竟是自己不讲理,出于愧疚,他偷瞄了后面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更愧疚了。 此时的叶憬正戳着手,浓密的睫毛微低,眸光也因此显得黯淡不少,紧抿着唇,倒显的他跟个欺凌主角的恶毒反派一样。 “……”莫清幽收回目光,专注的往前面走。 叶憬观察完莫清幽的举动,见此招无效,变脸似的一下收起方才的表情,老老实实的跟在莫清幽身后,殊不知莫清幽心里炸开了锅。 “莫清幽啊莫清幽,你徒弟委屈成那样了,给他道个歉会死吗……” 不知怎的,莫清幽今天就是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道歉,他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 穿越前他虽然不能算是特别开朗,但也算是关爱家人同事,待人也算温和。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在意自己,别人生病时他能非常体贴的带那人挂号看病,甚至打吊水也陪着,明明只是普通的朋友。 而他自己生病时只会喝点热水,硬扛过去,有一次发烧还强撑着加班,一醒来在医院了,这才得知自己已经连续低烧好几天了。 在别人情绪低落时会尝试帮别人转移注意力,让那人开心起来,可当自己难过时,他就只将自己埋进工作。 他太好了,好到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为“小太阳”,又太糟糕了,糟糕到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他爱着他所认识的所有人,唯独不爱自己。 连他的父母也经常因为这而劝导他,让他多花心思在自己身上,别把自己身体熬垮了。 长期的熬夜工作,让他的体质差到出一场车祸连撑到救护车来的时间都不够,这才是他死亡穿越的原因。 “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林清竹的声音又在脑袋里回荡,可是仔细想想,他穿越来后性格真的改了很多。 起码他不再像穿越前那样了,如今他只对叶憬一人上心,平时也会在意自己,灵兽那次是意料之外,要是知道原主有病,他才不会去结契。 这种改变对他而言是一桩好事,唯一的不好就是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等等,原主……这么一想来,原主的性格似乎跟自己完全相反?” 莫清幽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发现确实如此,“难道……”莫清幽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想,这个猜想让他不由的汗毛倒竖。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巧合,自己只是穿越者,莫清幽只是小说人物而已……”莫清幽晃了晃脑袋,将那谎缪的想法摇散。 “宿主,我回来了,我不在的几天有没有想我?”熟悉的声音突然炸起,给正在思考的莫清幽吓的一激灵。 莫清幽抚了抚心口,不满的瞪了系统一眼,“不想,你不在我过得开心多了。” “好吧……”系统大失所望。 “我靠?我不在的时候你居然把魔界的任务给做了?!”系统尖叫出声。 “你在跟不在有何区别?” 系统沉默了下来,它还知道自己毫无用处。 “对了,你去反映情况,总部怎么说?”莫清幽着实好奇结果,他可不想过混乱的主线。 要是因为这个使叶憬早早黑化,莫清幽就要掐死系统了。 “这个啊……总部给出的方法就是……” “是什么?”莫清幽看系统神秘兮兮的,更好奇了。 “就是可选,遇见剧情我会提醒宿主,然后由宿主决定做不做。” “不做有惩罚吗?” “没有,做了有奖,接了没完成也没事,所以可做可不做。”系统贴心的在任务界面放起了礼花。 “推动剧情才能回去,现在我怎么回去?”莫清幽整个人都傻了,他没想到总部比系统还简单粗暴,让他怀疑总部其实是系统2.0。 “回去?哦……待满十六年就可以回去了,是不是很好?” “我们在再也不用做任务了,总部现在散养我们喽~”系统界面一上一下的蹦跶,可以看出来它高兴极了。 “没主线,男主那些机缘怎么办?” “?你不是不忍心让你的宝贝徒弟黑化吗?现在你想怎么养就怎么养还管什么黑化机缘啊?” “好像……好不错……” “才怪。”莫清幽在心中不满道。 没剧情不就意味着又更多不确定因素,那叶憬死亡或黑化的几率不是更高了吗,系统当他莫清幽是傻子啊。 “没办法,现在这个世界剧情崩坏,已经被总部放弃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脱离了剧情掌控,宿主不能再把那本小说的剧情带进来了。” “虽然会有一样的地方,但大部分都不一样了,而我的权限少,所以宿主就当体验了一次人生吧。” “……”莫清幽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不过一想到叶憬不再是剧情傀儡,他隐隐感到开心是怎么回事。 “或许,自己真的把他当活生生的人了吧。”莫清幽猜测着,毕竟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 一路无言,二人踏上润雅丘的台阶隐隐约约看见住所旁的桥上站着一位弟子,正在百无聊赖的往池里撒着鱼食。 听到声音,那位弟子满不在意的侧眸看了一眼,见到来人,眼睛亮了亮,她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扔进池里。 她连忙拱手道:“莫长老。” “桃花峪弟子寄月,奉峪主之令来跟长老说事。” “何事?” 她继续拱手,尊敬道:“寄月不知,只让弟子带二位去找他。” 莫清幽点了点头,表示默许,寄月走在前面带起路来。 叶憬听着寄月的声音觉得熟悉,总觉得在哪听过,沉思良久,他才知道自己从哪听过这个声音。 “那个掌柜……?” “不可能,那掌柜跟这人长相完全不一样,世上声音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能这么猜疑别人。”叶憬摇了摇头,立即否认了猜想。 寄月似乎很熟悉青漓宗的路线,带着他们绕了几圈就到了半山腰的走廊中,往下望就是桃花峪。 桃花峪形似盆,从走廊直视,就可以看有一个巨大的拱形,就是桃花峪的正门,外面是漓洲,望向正门就能恰好瞧见落山的太阳。 他没有来过桃花峪,记忆中的原主来此都是行色匆匆,从没驻足观赏过此等美景。 走廊尽头就是台阶,蜿蜒而下,三人最终到了桃花峪。 途经一棵巨大的桃树,莫清幽停了下来,在走廊他就关注到了这棵惹眼的古桃,一看就知道生长有很多时日了。 叶憬抬头,发现了一簇簇粉红里夹杂着红 “这些红绳?”叶憬好奇的盯着那些带红绸带。 “叶师弟有所不知,这树是姻缘树,有很多情侣都会来这里祈福许愿,然后桃花峪的弟子帮忙系上红带子。”寄月指了指那些带子。 “看,下面还挂着木牌呢,有人会把心愿什么的写牌子上。” “润雅丘好像也有一棵这么大的流苏来着,只是……没有红绳?”莫清幽下意识的出声。 叶憬和寄月纷纷用惊恐的目光看向莫清幽。 莫清幽发现二人的视线,转而一想,也是,自己的坏脾气传遍了青漓宗,哪有人敢跑润雅丘来系红绳? 叶憬咳嗽了两声,打岔道:“红绳不能一个人系嘛?” “可以啊,有心爱之人就可以系,姻缘树包容一切爱。”寄月转而调笑道: “怎么?叶师弟有喜欢的人了?” 莫清幽听寄月这么问,也开始倾耳偷听。 “没有没有,只是问问。”叶憬慌忙摆手,生怕误会了什么。 “我还以为他……”莫清幽有些失望,但隐隐的松了口气。 经过这么一聊,寄月彻底打开话匣子,她一路上喋喋不休,最终到了木清池的住所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莫清幽率先进了门,叶憬在外笑着朝寄月挥手:“真是有劳寄师姐啦。”待寄月走远,他才进屋。 莫清幽一进门就看见了单手托腮的木清池,桌上放着一个装着黄金的天平,此时正被一只细长的手无趣的拨弄着。 察觉到声响,木清池心不在焉的抬眼,看清来人后,笑着站了起来。 “莫师哥来啦……嗯?”木清池略带疑惑的看了看莫清幽身后,“叶师侄没来吗?” 莫清幽看了看身后,正见叶憬拐弯进门,莫清幽转头看了木清池一眼,示意叶憬人到了。 木清池尴尬的笑笑,“莫师哥知道今年该我们办百夜宴吗?” 百夜宴,又为百家夜宴,顾名思义就是众门派聚到一起加深联系,四年举办一次,实力排前三的宗派负责举办。 听木清池这么一提,莫清幽也想起过两月就该办百夜宴了,四年前自己刚穿来时是卦星派举办,如今也该轮到青漓宗了。 莫清幽默了默,“知道,然后呢?” “嗯,我们是主,着装不能太敷衍……”木清池的眉头轻蹙,犹豫道。 “平时莫师哥怎么穿我管不着,但这次关乎青漓宗,原谅我擅作主张请了裁缝。” “就量尺码?”莫清幽跟上往侧门走的木清池。 “嗯,知道二位刚回有些累,但那位裁缝也很忙,二人将就一下吧。”他微微侧身,让出条道来,“请。” 莫清幽踏出门外,木清池才姗姗跟上与莫清幽并排,莫清幽看了他一眼。此时落日披在他的肩上,给头发染上橙黄,连他的眸底也隐隐发光。 这时莫清幽才注意到那带着轻佻的眼睛里印着一幅七星阵法,图案虚无缥缈,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感觉他来头不小……”莫清幽第一次见眼睛里带法阵的,还是七星阵法,这种阵法跟窥视天命的卦星派脱不开太大关系。 “不对……他就一普普通通商贾……”莫清幽越想越感觉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系统,木清池的身份能查吗?”得到系统否认的答复后,他也不意外,毕竟其他人的信息都是他通过原主记忆得到的。 提到这莫清幽就想到了之前一直想问奈何系统不在时的问题:“为什么原主记忆只有近两百年的?之前的呢?” “这个……”系统支支吾吾的道:“他之前失过忆啊……” 怪不得,莫清幽心中的迷雾散去,原来系统给的记忆是原主尚存的,而偶然闪过的记忆片段是丢失的,合着他在替原主恢复记忆呗? 不过他也不在意了,他现在就是莫清幽,即使不是,他也要用这副身体在这停留十六年,没必要将自己与原主分的那么清。 在莫清幽思考的间隙,已经到了目的地,那位裁缝见到二人道了句失礼便快速测量起来,记录完就匆匆离开。 在此期间,一位弟子跑来跟木清池说了什么,他笑嘻嘻的脸上僵硬一瞬,又飞快的整理好脸上情绪。 “好啦,等两月后礼服自会送到润雅丘,二位在府上吃好用好,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木清池语速飞快的说完就步履匆匆的离开,留下刚量完尺寸的二人在风中凌乱。 “我还没见木师叔这么急过。”叶憬望着木清池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莫清幽看了他一眼,“应该是你林师伯吧。” 叶憬一脸疑惑,不解的挠挠头,又瞬间理解了木清池的行为。 第21章 百家夜宴 昨夜一场秋雨,天气逐渐转凉,叶憬抱着做好的礼服路过练武场,看着朝气蓬勃的师弟师妹们不禁感叹。 “又一年了啊。” 叶憬摇了摇头,青漓宗两年收一次徒,每次都在白露前后,眼下是第二批新收的弟子,他来青漓宗已经有四年了。 驻足许久,他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衣服,只好快步离开。 “师尊——” 莫清幽闻声回头,见叶憬两只小臂都搭着一件衣服,伸手向群青色的服装,只见叶憬躲开他的手,道: “这件是我的,师尊,这边这件才是你的。”他晃了晃另一件。 “……”莫清幽接过后不满的皱起眉头,这件衣服的颜色对他而言,太艳了。 莫清幽不喜颜色太过艳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吸热,二是显黑显老。 “我不穿。”莫清幽坚决道。 “师尊你……”叶憬将衣服放到床上,开始尝试说服莫清幽。 “为师常装价格不菲,穿出去于他们而言算尊重了。”莫清幽撇头。 “可是……”叶憬看了看他现在穿的这身,犹豫道:“这种宴会,穿这个会不会太白了点……” 莫清幽听叶憬这么说,立马不乐意了,他转头瞪着叶憬,“你是说为师像奔丧的喽?” “师尊,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叶憬连连摆手,他不明白莫清幽为什么要那么想,也不明白莫清幽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怪。 叶憬心里叹息,自己的师尊自己哄,“师尊,弟子只是觉得您常年穿白色有点单调,今天换换吧?” “不,显老、显黑。” 叶憬一整个噎住,没想到莫清幽的顾虑是这个,“师尊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 “不——” “师尊试试吧,弟子想看。”叶憬拉了拉莫清幽的袖子,眨了眨眼睛,幽紫的瞳孔里闪着期待。 莫清幽原本强硬的态度在见到叶憬如此后瞬间哑火,他最受不了叶憬这一套,哪个做师尊的乐意看见徒弟失望? 他无奈的敲了敲叶憬的头,将叶憬撵出了房间。 “师尊我……”叶憬话随关上的门一起被堵住,他的衣服还在里面呢。 叶憬走上屋外的木桥,无聊的看着池水里的鱼嬉戏,不知过去多久,他敏锐的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立马冲了过去。 门只打开了一条缝,叶憬对上莫清幽的眼睛,那双眸子里罕见的带着紧张和忐忑,叶憬推门,而门另一侧的莫清幽死死护着门。 “师尊,让我看看嘛。”叶憬放弃推门,语调放软,撒娇道。 “不行。”莫清幽开口否决。 “……算了,进来,不准笑为师。”莫清幽松开了把门的手。 叶憬知道自己的撒娇计果然行得通,忙笑着点头,再三保证后推门而入,当看见莫清幽后,他猛然停住。 莫清幽死死盯着叶憬,偷偷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进门后就没反应,莫清幽上前一步,往他眼前挥了挥。 “叶憬……?”莫清幽心里暗道不好,不会给他丑傻了吧?他要说我丑我今天就让他破相…… “嗯?”叶憬回过神来,发现莫清幽正忐忑的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他的评价。 “师尊,这颜色衬你!”叶憬声音里染上惊喜和兴奋。 莫清幽所担心的根本不存在,木清池的眼光很好,橙红的布料完美综合掉了莫清幽自带的清冷淡漠,就如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踏入红尘,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柔和。 “当真?” “嗯嗯!”叶憬将莫清幽推到镜前,让他看,莫清幽见不算太丑,暗暗松了口气,却感觉头上的玉簪微微松动。 镜子里叶憬将玉簪拔下,莫清幽不解询问缘由。 “师尊,这衣服搭发冠好看。”叶憬一边说,一边将莫清幽的头发梳成一捆。 “好啦。”叶憬拍拍手,表示完工,他自豪的示意莫清幽看自己的作品。 镜中映出的莫清幽头戴金冠梳着马尾,与先前一支白玉雕簪插在发上的随意样截然不同,添了几分利落。 “嘶——”莫清幽的头在看见镜中像的那一刻开始疼起来: “我就说师兄穿这个好看!”夏清研将铜镜递给莫清幽。 莫清幽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好看。” 莫清幽用手捂了捂头,叶憬连忙丢掉梳子,“师尊?又头疼了?” “呼,嗯。” 叶憬知道他师尊有头痛的毛病,找林清竹看过,却说这是那病的症状,没法治,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但只有莫清幽自己知道那是记忆闪过时带起的痛。 见他缓和过来,叶憬又转回方才的话题:“怎么样,我就说师尊应该尝试一下。”叶憬搭上莫清幽的肩膀。 叶憬待将到黄昏才换上礼服,群青长袍,以往散着的头发被扎起,深蓝发带的末尾还多了两个绒球。 前往宴会的路上,莫清幽看着那晃一晃的绒球,忍不住拽了拽,“这球……” 叶憬任由他拉着发带,无奈的解释道:“不是球,是合欢花……” 合欢花?叶憬连招式都带有合欢花元素,如此想来,莫清幽脱口而出:“喜欢合欢花?” “嗯,受家母影响吧。”叶憬的语气阉了下去。 “……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想她了而已。”叶憬勉强的笑笑。 “为师陪你下山见见。”莫清幽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原着中叶憬的母亲早死了。 “抱歉……” “师尊为何要道歉?”叶憬停住脚步,回首看来。 “师尊不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很正常,没必要道歉的,不过我还有一位亲人,师尊可以陪我去看看她吗?” “还有一位?是柳荫吧?”莫清幽猜测着,在叶憬母亲死后,是他母亲的朋友柳荫接走叶憬。 “师尊不乐意吗?”叶憬见莫清幽迟迟未回答,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在想事。” 叶憬见他真是在思考,闭了嘴,他不是那种爱叽叽喳喳的,更别提莫清幽,一路上无言。 莫清幽看着自己的礼服,想起了方才的记忆,“之前穿过,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二人到丹霞殿的时间并不算早,大部分宾客都已入座,见莫清幽到,不免有人窃窃私语。 “莫清幽今天怎么不穿素白了?” “旁边那个是他徒弟?长得真俊,不知道他好不好说话……” 当然,其中还有人忙碌的声音, “礼?放那边,天律司的位置在那……”木清池刚应付完这边又来那边,他注意到莫清幽,指了一个位置。 “三师哥啊,那边。”说完他又去忙了。 入席后,叶憬望着那抹粉色身影,“木师叔还真是忙碌。” 莫清幽看着那忙碌的身影,浅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辛苦他了。” “师兄!”夏清研朝他招了招手,身后跟着萧清洺,二人看清莫清幽的穿着后,脸上震惊一瞬。 莫清幽看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他就能确定方才的记忆属实,可那精心打扮是给谁备的?他的心底浮现一个谜底。 所有人入席后,木清池站在主位上,脸上淡笑:“林宗主身体抱恙,今年的宴席由我主持,望诸位多担待。” “哎,木长老,我一直有个疑问。” “哦?但说无妨。” “每次青漓宗办宴,客栈的房价就特贵,这就是你们青漓的待客之道?”那人语气极其不友善,一看有备而来。 莫清幽皱了皱眉,望向空的席位,如果林清竹在这,肯定没人敢这么说话,那些人故意挑林清竹不在时,是觉得木清池好欺负? 一旁的夏清研看他这么说,如同炸毛的猫,正欲拍桌而起,萧清洺一把给他拉住了。 他这一席话,让那些不满的门派纷纷站出来质问,殿内瞬间吵闹不堪,木清池眯了眯眼,神色不变。 “诸位的问题我知道了,只是……”他尊敬的道。 顷刻他轻嗤一声,声音虽小,但莫清幽这个位置却听的清清楚楚。 “青漓宗的客房跟我们桃花峪可没关系我们可管不了,况且……” “青漓宗没有强迫各位租,要是嫌贵可以选择不住。”木清池望向说话之人,眸色阴了阴,但脸上笑容仍在。 这话一出,众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照木清池的说法,是要他们去漓州附近租房呢。 漓州多大他们还是有点数的,一个普通修士没有青漓宗的传界石要想到达青漓宗,要不停歇的御剑飞两天。 来回一趟两天,这宴会他们还参加不参加了? 木清池看他们摇摆不定的态度,决定添一把火:“大家既然都有异议,那……”木清池朝一位弟子招了招手,大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漓州客栈近日不待外地来……” “哎哎,木峪主何至于此,是肖掌门提的,跟我们可没关系啊!”一道声音打断木清池,并指着最先挑事的人。 众人见有人这么说,也开始撇开关系,仿佛方才打抱不平的不是他们一样,木清池脸上笑意更甚,他斜睨了肖掌门一眼。 “肖掌门,您不能心疼银子让弟子们留宿街头吧?” 肖掌门满脸涨红,指着木清池半天吐不出一字,转而又想到什么,双手环胸,高傲的道:“我是心疼银子,毕竟那是一点点挣来的……” “不像木峪主哪需要挣,只需要在账本上动点手脚……” 肖掌门没有将话说完,原本还喧闹的氛围,在这句话出现后,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得诡异起来。 坐在肖掌门旁的卦星派掌门已经完全黑脸,握着茶盏的手青筋突起。 木清池勾起的唇角逐渐消失,伶牙俐齿的他罕见的没有说话,他紧抿着唇,藏于衣袍里的手微微发抖。 莫清幽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之快,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肖掌门满满恶意,还是单指木清池。 莫清幽听不懂肖掌门的话隐含什么,他看向夏清研和萧清洺,那两人脸上也是懵逼的状态,显然也不知道。 木清池的脸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全然没了平时的端庄大气,莫清幽也染上一点怒意——肖掌门是在青漓宗地盘上欺负青漓宗的人呢。 可他碍于人设,也不明白事情原委,不好开口,他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望向苏清澜坐的位置,想着他劝解完全合理,但苏清澜的座位空空如也,莫清幽纳闷的拉了拉叶憬。 叶憬凑了过来,莫清幽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苏师伯呢?” “苏师伯?他在后方筹备节目呢。”叶憬说完,看莫清幽为难的神情,他立刻懂了。 “需要我去叫师伯吗?” “……”莫清幽并没有回答,他正思考着自己出口训斥到底合不合适。 “挑着旧事不放,肖掌门的度量可真是大到林某佩服。” 众人闻声望去,林清竹缓缓从外迈进大殿,神色带着明晃晃的嘲讽,他直线走过,完全忽视了满脸黑线的肖掌门。 “救星!”莫清幽暗叹,林清竹来了谁还敢闹事? 木清池的眸光微动,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觉肩膀处传来的暖意,他如梦初醒般望向将手搭在他肩上的林清竹。 “你……”木清池见了林清竹,一时哑言。 木清池竟然没有出口调戏他,林清竹庆幸之余不忘将他引到主位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林清竹敛眸看向木清池,心莫名刺痛一下,方才他听见弟子跟他说明了宴会的事,他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因为他知道,青漓宗目前在场的无人知道木清池的往事,只有他能帮木清池。 林清竹的到来没有让僵硬的气氛有所缓和,所有人都屏息敛声,生怕自己被波及。 林清竹冷笑,脸上的鄙夷不言而喻,“肖掌门在自家身居高位,平时口无遮拦惯了,林某能理解。” 转而他拔高音调,嗓音里难掩怒意:“但肖掌门不能四海为家,这是青漓宗,由不得你撒野!” “我们青漓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莫师弟,送客!” 林清池说完,莫清幽懵了一瞬,手上立即起诀,肖掌门脚下显出阵法,一刹那便消失不见。 莫清幽出了一口恶气,爽了,众人见这情景,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青漓宗的护短程度,与肖掌门同派的人不好再留,灰溜溜的离开。 宴会被这么一打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木清池此刻缓和好了情绪,他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他向着林清竹眨眨眼,示意他放心。 木清池转向众人,道:“今日之事有伤诸位兴致,为表歉意,这几日诸位在青漓的费用全记青漓宗账上。”说罢,他举起酒杯。 众人脸上皆是一喜,纷纷举起酒杯。 苏清澜那边已经确认完毕,他抱着一把古琴来到中心,手指在弦上拨动,悠扬婉转的琴声将宴会氛围拉到顶峰。 无人再关注木清池,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偷偷从侧门溜走,莫清幽看了看林清竹:“你不去看看他?” “我就不去了,让他自己缓缓。” 莫清幽想问又不敢,他不能确定原主之前的记忆是否知晓木清池之前的事,他的犹豫林清竹尽收眼底。 “他原是卦星派掌管财务的弟子。” 第22章 百家夜宴(2) 林清竹主动提出木清池的身世,省的他问了,莫清幽认真听他讲述起来。 木清池原是卦星派掌管财务的弟子,因有经商天赋,被赋予了商品贸易一职,时间久了他独揽卦星派经济命脉。 时间久了,新上任的宗主认为他权力太大,可能影响宗主地位,便设计了一场“栽赃案。” 他们利用能修改天机的星谱修改了弟子们的记忆,将木清池私吞的伪造证据植入脑内,随后诬陷木清池在账本上动手脚, 弟子们只相信自己的记忆,认为证据确凿,木清池百口莫辩,他们口诛笔伐,将木清池送上了审判罪恶的天律司。 星谱对于拥有神之血脉的祈之浣无效,他可以证明木清池是清白的,可不巧的是祈之浣当时在南方忙着镇压妖兽,这审判的事就落到了其他长老身上。 星谱修改了人们的记忆,木清池的罪证成为事实,在台下观望的林清竹一眼道出问题所在——证据实物呢? 不过他并不在意木清池的案件,林清竹回到青漓宗嘲笑天律司的不严谨,可宗主却让他去找祈之浣。 宗主要他趟这遭浑水,无法,他只好去南疆将事情告知祈之浣,祈之浣让他先回去救人,自己处理完这里马上赶回去。 林清竹到达天律司时,木清池正被绑在十字架上,准备受刑,台下的咒骂声连绵不断,还有人往木清池身上丢东西,即使天律司已经再三强调不能丢。 第一颗订魂钉将打入额头,木清池绝望的闭上眼睛,他对卦星派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和深深的无力,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兵器碰撞的声音,木清池睁开眼,看见一位身穿鸦青长袍的人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有人要劫法场!拦住他!”戒备的声音响起,周遭的天律司弟子拔剑向林清竹而来。 林清竹将上前的人尽数横扫,趁空闲之际斩断了绑着木清池四肢的锁链,木清池失去重心往下滑却被他一手抓住,站定后将木清池拉在身后。 又有人扑上来,林清竹不屑的哼了一声,轻松躲过攻击,三下五除二将众弟子撂翻在地,长老与他僵持不下,林清竹转转手中的剑,无不告诉别人——上前一步试试? 风吹拂着眼前之人的长发,也浮动了他那颗死灰般的心,望着眼前之人,他的心脏开始重新鼓动,新鲜血液注入心脏,流入四肢百骸,眼里不禁含上希望——有人信他!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林清竹立身于木清池之前,紧紧握着木清池的手,木清池的心跳的极快,盯着他的背影愣神不知多久。 木清池的心情直到祈之浣的到来才逐渐平复,祈之浣戳穿卦星派的阴谋,宣告他的清白,他才发现,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你说祈之浣回来后你就走了?”莫清幽再次重复问道。 “是啊,怎么了?” “木清池不是这个时候跟你回青漓的?” “当然不是。”林清竹否认道。 “那……” “他自己找来的。”林清池猜到他的问题,打断道。 “……”莫清幽的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大殿里只剩下传来的悠悠琴声和众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好!苏长老的琴技真是越来越好了!”一曲毕,殿内有人脱口而出,随即响起阵阵掌声。 “诸位谬赞了,在座能听完鄙人的拙曲,鄙人甚是荣幸。”苏清澜笑的和煦,温暖如春。 莫清幽揉了揉眉心,“好吵,还是走吧……”他环视一圈,众人都忙着阿谀奉承无人关注这边。 “好机会。”莫清幽拽了拽叶憬,示意他跟自己走,刚离开位置,一道声音响起。 “莫长老这是要去哪?” 莫清幽听见有人问他,顿时定在原地,其余人闻其声,也向莫清幽投来目光。 莫清幽将视线移向说话之人,脸上的淡然不变,冷淡的开口:“太闷,出去透透,有事?” 本来缓和的气氛,在莫清幽冷淡的嗓音出现后,又凝固了,叶憬在莫清幽身后,脸上的笑意难掩:“你说你没事问他干嘛?” 莫清幽是出了名的暖场杀手,一开口场面能瞬间凝上一层冰,或许是今日身上的橙红衬的他有些温和,竟让人一时忘却了这个问题。 “……啊哈哈,没有没有,我只是问问,您去,您去。”那人笑着打哈哈,可一旁的卦星派宗主却不乐意了。 “林宗主患病都到场,莫长老您可不能如此扫大家的兴啊!”卦星派宗主脸上带着不爽。 莫清幽看了看卦星派宗主,越看越熟悉,“嘶……四年前的夜宴是他办的?”莫清幽暗道一声不好,这人明摆着在算四年前自己公然离席的账呢! “挺记仇。”莫清幽暗骂道,偷瞄了主位一眼,又收回目光:林清竹会保自己的。 “等等?”莫清幽又不确定的偷看主位,愣了愣——主位空空如也。 “人呢?这人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莫清幽叹气,苏清澜的性格他可指望不上,而……他又看了看一旁互掐如同孩童般的夏清研和萧清洺。 自己这也陷入木清池那种局面了,而眼下也没人能帮自己啊,他咬了咬牙,“你当如何?” “如何……?”卦星派宗主双手托腮,眼里闪着幸灾乐祸:“不妨献舞一支,给诸位助助兴,莫长老觉得如何?” 殿中人皆是一惊——这宗主胆子真大,让莫清幽跳舞?真是疯了。 叶憬脸上的笑意淡去,张了张口,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并不适合说话,要是因为自己出言不逊导致师尊的名声受损就得不偿失了。 他坚信自己的师尊能够应付,同时心底隐隐生出一点期待,他可从来没见过师尊跳舞呢。 苏清澜不知何时挪到了莫清幽身边,担忧的问道:“能应付吗?” “不能!”莫清幽心里回复道,他穿越来后连舞都没看过,更别说跳。 卦星派宗主真是给他出了个好题:跳,明摆着看他出糗,不跳,又扫兴,这不是拂青漓宗的脸吗。 “师兄,他明显是想让你为难!你又不是没跳过,跳给他看,打他脸!” 安静的大殿里回响起夏清研的声音,方才那宗主眼里的情绪他可尽收眼底,难免情绪激动,连声音都大了几分。 萧清洺从桌下怒踢了他一脚,夏清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声音过大了,如鹌鹑般将自己的嘴捂住。 听到夏清研那话,卦星派宗主也不恼,眼中嘲笑之意更甚,“哦?既然会,那可得跳来让诸位可饱饱眼福了,请吧,莫长老?” “那舞是在师尊生辰上跳的,距离现在都多少年了,我会?”莫清幽小声反驳道,刚出口他就愣住了。 没有这段记忆,自己怎么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跳的? 一旁的苏清澜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自己的折扇递给他,鼓励道: “这舞你之前练这么久,即使许久没练,于你而言也是手拿把掐,加油。” “……”莫清幽看着那把白玉扇,刚触碰脑袋不自觉的划过一些片段,他下意识的捂了捂头,那熟悉的疼痛感却没有出现。 “怎么了?”苏清澜询问道。 莫清幽放下手,接过折扇,“无事。”这段记忆是莫名其妙出现的,就像是卡壳的零件,需要一段缓和时间才能恢复正常一样。 莫清幽缓缓走到大殿中央,随着古琴的奏响,完整的记忆全部浮现,他下意识的扇子一开。 殿中央那一袭橙红翩翩起舞,袖袍飘飞,温馨的灯光照在身上,恰如深秋暖阳,散发的冷淡疏离顷刻间消失不见。 莫清幽的长相在修真界可谓出名,只是冷淡疏离让别人难以对他产生遐想,眼下他的眉宇柔和,观看的众人情不自禁被他所吸引。 琴声陡然一转,他的舞步变得急切,手握一把白玉扇,灵力在指间流转,他转了一圈,那抹淡蓝从手中扩展到他的四周。 橙红与淡蓝互相碰撞,他恍若坠入尘世的仙人,他抬扇向上一挥,那环绕周身的灵力往空中飞去,刹那间片片流苏在空中纷飞。 木清池来到丹霞殿的后院,踏上了一处亭子,他朝远处树上的黑影招了招手,那黑影迅速翻身下树,单膝跪在木清池身前。 “峪主,找我何事?” “寄月,方才宴会上……” “办了他?”寄月打断道。 木清池没有说话,背对着她,看向远处的工造坊,寄月立马会意,起身鞠了一躬,几步消失在黑夜里。 木清池就是如此,从不讲究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都是看谁不爽就立刻暗地里找人办了,虽然他自己杂灵根弱,但不代表他没钱。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如此想着,木清池心情也好了不少。 “宴会都不参加了,木清池不会那废物一句话真把你心理防线破了吧?” 木清池闻声回头,正好对上那双琉璃色的双眸,明明带着担忧,但出口的话仍是那么刺。 木清池点了点头,肯定道:“是,我的心理防线很低,他这么说我就破防了。” “……”林清竹见他一脸认真不像说谎,内心浮现一抹愧疚,但他就那样,说不出好话。 一时之间,双双沉默,只剩下萧萧风声。 时间越长,林清竹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最后竟有些后悔:我真是被鬼创了,才来这管他,明知道他自己能调理好情绪。 他的嘴像被胶粘上,死死没有开口,林清竹高傲惯了,让他自降身价来道歉还不如让他抹脖子自杀。 就在这沉寂之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兄长这是准备来安慰我?”木清池含笑看着他。 听到他这么叫自己,林清竹暗暗松了口气,还能调戏自己,看来刚才是跟他开玩笑,嘴硬道:“来看你会不会吊死在丹霞殿。” 木清池对于林清竹不排斥这个称呼有些讶然,以往他都会严厉的训斥自己,告诉自己老老实实叫他“师兄。” 可木清池就是倔,不乐意叫师兄,他就觉得兄长不错,毕竟让林清竹一听就感到羞耻的他还没叫出口过呢。 “哈哈哈,不可能。” 木清池向前一步,拉近与林清竹的距离,他附在林清竹的耳边,低声道:“兄长还没追到手,我怎能先去?” “要是兄长想看,答应我,我立刻上吊也不是不可以。”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间,林清竹呼吸一滞向后猛的退一步,耳尖带着红晕,他扭过头,羞愤道: “想都别想!”说罢落荒而逃。 望着林清竹仓惶逃走的身影,木清池苦笑一下,自己对他死缠烂打这么多年,他始终未对自己有过片刻心动。 “唉……”木清池垂下眼睫,眸中的光晦暗不明。 一曲舞毕,众人仍旧沉浸在方才的舞蹈中没有回过神,直到一道赞美在殿中炸响: “好!不愧是我师兄!”夏清池拍桌而起,疯狂的鼓着掌,一旁的萧清洺捂着耳朵,无语的看着他。 众人反应过来,大殿内响起雷霆般的掌声,一道道赞美接连而起, “恰如天上仙,美,着实美啊!” “呜呜呜,他那张脸也太俊了,平时怎么没感觉到他这么好看?” 莫清幽在他们赞美时已经回到原位,将折扇归还给苏清澜,他眉眼弯弯,“无忧还是同以前一样,相貌勾人啊。” “师兄你就别挑逗我了。”莫清幽淡笑着回复,一把拉起一旁呆愣的叶憬,飞快的溜出了殿。 叶憬还沉浸在那段舞蹈之中,直到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他的手,他被刺的一个激灵,刚缓过来,就发现莫清幽正牵着他往殿门口跑。 听着一声声对莫清幽的赞美,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想要跟莫清幽双修的言论,他第一次意识到深深的危机感。 叶憬忍不住抬眸,看着拽着他往外赶的那抹橙红,轻灵的舞姿在脑子闪过,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 彻底离开大殿,叶憬才疑惑的问道:“今天的节目尚可,师尊不看了啊?” 莫清幽松开叶憬,头也不回的道:“为师不喜那种氛围。” 氛围?是指喧嚣?叶憬心里更疑惑了,心里不由的泛起嘀咕:师尊之前挺喜欢这种氛围的啊。 四年前在卦星派的夜宴开始前夕,他师尊在位置还略带兴奋,好奇会有什么节目,对周围吵闹的氛围没有半点不适。 中途离开夜宴,也是因为节目准备实在是烂,当时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如果不是莫清幽打头阵离开,其他人就要如坐针毡在那待半天。 可这次是青漓宗举办的,节目那肯定是相当不错,可莫清幽看都没看,就准备离开,是什么原因? 叶憬:“可是师尊之前不是挺喜欢那种氛围吗?” 第23章 凄厉女声 莫清幽走下台阶,听到这个顿了顿,又往下跨了一步,转身道:“是吗?现在不喜欢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穿越前很喜欢这种宴会,比如少年时的艺术节,元旦晚会,不过后来工作后,就开始讨厌宴会了。 而上一次的百家宴,他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以为这个世界中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所以对宴会抱有期待。 可那场宴会让他发现,很多人的目的并不存粹,所以眼下即使是本家举办的宴会,他也有些烦躁。 听到那些人叽叽喳喳,说不上厌烦,就觉得很吵嚷,仿佛有一千只蚊子同时在他耳边唱交乐曲。 莫清幽揉了揉眉心,往后一步,突然脚底踏空。 “!”莫清幽极速向前倒去。 紧跟着莫清幽的叶憬眼疾手快的抓住莫清幽的手腕,给他拽了回来,可他只记得拉莫清幽,全然忘记自己也在台阶上。 叶憬后退一步,却被台阶绊倒,叶憬失去重心,被拽着手腕的莫清幽向叶憬倒去。 天旋地转后,叶憬扶了扶自己被磕到的额角,“嘶——”睁眼一看,是同样摸着额头的莫清幽。 “好近……”叶憬的心跳开始加速,他视线顺着莫清幽的手臂望去,发现两人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倒在一起。 叶憬偷瞄了一眼莫清幽,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二人视线对上后又如触电般迅速挪开,闻着莫清幽身上淡淡的花香,他竟有些恍然。 他好像越来越受不了与莫清幽近距离接触了。 之前他即使亲密的搂着莫清幽的腰,他们二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莫清幽与他再普通不过的接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觉得如此的…… 暧昧? ……他不知道。 他不清楚自己如今对莫清幽是什么感情,每次的接触他心底都会浮现那种感情,但太过微小,他努力去捕捉都无功而返。 现在那情绪终于大到可以轻易触碰,可它太复杂,如同一本晦涩难懂的古籍,他读不懂,也难以理解。 “抱歉,为师马上起来。”莫清幽的清冷声音打破他的思考。 “来——”莫清幽站起身后连忙伸手将叶憬拉起来。 二人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谁都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可阶梯下突然有人颤颤巍巍的道: “莫长老,叶师弟,你们……” 两人寻着声音望过去,那台阶尽头,正是抱着书籍的寄月。 她的眼睛瞪的圆圆的,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莫清幽尴尬的咳了咳,刚准备开口,却被她打断。 “我懂了!啊哈哈,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二人……” 寄月全然不见方才的神情,她一脸的“我懂我懂”,朝叶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迅速的离开现场。 叶憬:“……” 他目光转向莫清幽,内心刚被压下去的躁动在看见莫清幽茫然的神情时又燃了起来,明明已经入秋,怎么还是如此热。 叶憬摇了摇头,将那抹燥热强压下去,他转回话题:“师尊,我们去哪?” “下山。” “啊?” “为师答应要陪你探望亲人。”莫清幽知道这小子要问什么,连忙打断。 叶憬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先前宴会上那那么一搞,他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莫清幽还记得。 转念一想,他唇角微勾,也是,师尊一向细心,能记得这种事并不意外,又何必想那么多,他完全可以将后背托付给莫清幽。 今日正值中秋,一轮圆月高挂于长空,街上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悦。 二人来到柳荫所住的地方,叩了叩门,半天不见回应,叶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年前柳荫将叶憬送入青漓宗后,便出门游历去了,近日才回来,只是还没有跟叶憬说,是青漓宗告诉他柳荫领了救济金,他才知道柳荫回来了。 “柳姐姐回来不跟自己说,那自己来看她也不跟她说,吓她一跳。” 叶憬喜滋滋的如此想着,可看着许久未开的门,他脸上逐渐浮现出担忧。 “些许是出门了,再等等吧。”莫清幽安慰道。 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等到游玩的客人逐渐稀少,夜市快要结束,叶憬终于等不下去了。 他焦急的想要将门破开,进去看看柳荫到底在不在,莫清幽拦住了他,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呜呜呜……”一道凄厉的哭声在叶憬脑袋里出现,他警惕的望了望周围。 “我……好冤……好……”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有诉不完的怨恨。 叶憬烦闷的揉揉太阳穴,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时,那悲凉的声音再度响起: “阿憬……”这称谓让他不禁背后一凉,他仔细听了听声音,发现并不是他的幻听,那声音确实是在叫自己,而且…… 这声音跟柳荫有点像。 叶憬的怪异还是让莫清幽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师尊,有道声音在我脑袋里,听起来有点像……”叶憬声音里带着颤抖。 “柳荫?” 叶憬点了点头,“要去看看吗?” 莫清幽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情,最后决定去,叶憬在前方带路,突然系统跳了出来。 “宿主确定要去?这是任务,而且还是让男主黑化的主要原因。” “……”莫清幽脚步顿了顿,听到系统的提醒,他突然不想去了。 原着中叶憬在这个剧情中被种下了蛊毒,这才导致后面他彻底黑化堕魔,而莫清幽并不希望他变成那样。 前方的叶憬似有所感回头看向没有跟上的莫清幽,“师尊?” 莫清幽越过系统面板,对上叶憬那双如夏夜星辰的眼睛,他又想起之前在幻境里见到的叶憬——呆滞的目光。 他的心里竟升起一丝害怕,他害怕真的会与叶憬反目成仇,不禁想要抛下心中道义,自私一点。 莫清幽眼睛逐渐闭上,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青漓宗走去道:“回。” 就在说出这一句话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旁人不及他的徒弟重要,出现的鬼怪别人可以除,可叶憬只有他能保护了。 “回?”叶憬被莫清幽突然转变的态度打懵了,他非常不解的再次确认,“回青漓宗?” “嗯。” “那这事呢?不管了吗?” “嗯。” 叶憬得到莫清幽的再三肯定,心里越来越沉,他一个箭步绕到莫清幽前面,双手张开挡住了去路。 “师尊,弟子想知道理由。” “……” 莫清幽找不到理由,他不能将心中所想告诉叶憬,只能思考着理由。 可他的这副样子在叶憬眼里却成了沉默,叶憬紧蹙着眉: “师尊您曾告诉我,作为修士,要心系苍生尽力而为,不能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放任不管任由它杀害百姓,那我们今天的行为跟那些无情修士有什么区别?” 听着他认真的讲着自己曾说的道理,莫清幽的内心隐隐有些触动,他也并不是冷酷无情之人,不能完全放下别人的安危。 莫清幽静静的望着眼前之人,叶憬的眼神坚定,拦路的手也不曾放下,莫清幽最终拗不过他。 “……声音在哪?”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叶憬愣了两秒,他突然意识到莫清幽这是被自己说服了,不禁喜上眉梢。 “师尊,我带路!”叶憬说罢便要领路,被莫清幽拽了回来,他被迫与莫清幽面对面。 只见莫清幽向前一步,召出无妄,一支箫断成两节后又接成两个白玉镯,他将玉镯戴在叶憬手上。 叶憬歪了歪头,脸上疑惑极了,莫清幽解释道:“这着能随时感应到你的位置,为师放心些。” 戴上镯子后,莫清幽也能听见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他朝声音传来的位置扬了扬下巴,便腾空而起跃上屋顶。 他略微偏头,余光瞥见群青的衣角,才继续往前赶,此时系统的界面忽明忽暗。 “系统,将……算了。”莫清幽止住了声音,他不用猜都知道问了也白问,抬手将界面拂散。 莫清幽越过江面,来到了外城漓州,刚踏上地面 ,朦胧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清晰,二人寻着声音一路找,最终在一栋楼前停下。 “醉春楼。”叶憬望着楼上挂着的牌坊,念叨出声,转而纳闷道:“不对,今天这么热闹,门口怎么没有人拉客?” 莫清幽对于叶憬的疑问没有太过惊讶,正值节日,青楼就会尝试多拉些客,叶憬在青楼生活过,对于这事再熟悉不过,能问出这个也很正常。 想到此,他暗暗庆幸叶憬没有沾染上不好的习性,毕竟青楼那鱼龙混杂之地,很容易影响人。 “那。”莫清幽偏了偏头。 叶憬随莫清幽望去,只见门边站了一位身穿貂皮的女人,见叶憬和莫清幽在门前逗留,笑着的迎了上来。 “哎呀,奴家从未见过二位呢,是第一次来?” 二人对视一眼,莫清幽开门见山道:“你们这可有古怪之处?” 那女子眼里眼里的惊讶转瞬即逝,她连忙笑着否认:“公子说话真幽默,奴家这虽然没有古怪……” “但是有一些……别的乐趣,公子要来看看吗?”她妩媚的朝莫清幽抛了个媚眼,作势就要去拉莫清幽的手。 莫清幽敏锐的一把拍开那纤细的手,他的眸光微沉。 女子吃痛,尴尬的笑着打趣:“公子的劲也忒大了,给奴家手都打疼啦。” 叶憬脸色也不太好,那女子的小动作他全部看在眼里,见她还不死心,叶憬一个跨步,横叉在二人之间。 他面向那位女子,礼貌的笑着,“我们是青漓宗的,今天听见一个古怪的声音从你们这传来,特地……” “呀!二位是青漓宗的?怎么不早说,奴家还以为是来往的宾客,不知二位是?”那女子震惊的打断道。 “叶憬,这是我师尊,莫清幽。” 她听到后立即端正态度,连连道歉:“抱歉抱歉,奴家实在不知道,不是故意调戏莫仙君的。” “……无妨,说说古怪吧。” 那女子见状松了口气,“前几个月,这楼就跟中邪了一样,一有男子进楼,就会暴毙。” “这很影响生意,所以奴家早早的就给青漓宗投了委托,希望能派人来解决一下。”说罢她叹了口气。 “哪成想,这委托如石沉大海,几个月都没有回应。” 她以为没人会来解决了,谁知道在门口好不容易看见长相极俊的的公子,谁承想是青漓宗的莫清幽。 在解释之际,她已经踏上了门口的台阶,莫清幽拦住准备跟上去的叶憬,召出无妄朝那女子身上丢去。 无妄速度极快,在碰到那女子的一刹那,女子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衣物。 “消失了?”叶憬惊讶一瞬,立即反应过来。 莫清幽伸手,无妄委屈的飞回来套在莫清幽的手腕上,但莫清幽并没有理它,只是上前一步,将地上的貂毛捡了起来。 “师尊是怎么知道她是鬼的?” 莫清幽细细观察着手中的貂,头也不抬的反问道:“今天只有她一人在外拉客,你不觉得古怪?” 经过莫清幽一点,叶憬回忆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也意识到了问题,他分析道:“男子进楼就死,青楼的寻常女子在怎么说也不敢拉客害人。” “而那女子却在外拉客……” 叶憬剩下的话没有道出,莫清幽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观点:“杀人才是目的。” 一个谜底的解开又意味着新谜题的出现:她为什么要杀人?莫清幽查看完后,抬眸看了看叶憬,抬脚往醉春楼走。 看着如此正经的师尊,他内心又竟起了挑逗的想法,他抢先一步跨上台阶,挡住莫清幽的去路。 叶憬一脸认真:“师尊真的要从正门进吗?这可是青楼?” “有何不可?”莫清幽望着他,脸上带着些许迷茫与不解,明显是被唬住了。 “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师尊呢,要是让别人知道清心寡欲的莫长老去青楼……”叶憬故意拖长音调。 “师尊你这名声可就毁啦。”叶憬说完没来得及看莫清幽的反应,自己率先笑了。 “……”莫清幽明白过来叶憬在开玩笑,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他与叶憬擦身而过认真道:“谁在意他们?”说罢踏进了门。 叶憬收敛了笑,不禁怀疑自己的开玩笑的水准,最后摇摇头,跟了进去。 莫清幽进门后,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假的?”他在内心狐疑道,迎面便看见坐不远处的一群女子,她们互相打闹着,仿佛没有察觉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 刚才是被拉入了幻觉?不然这么大动静里面不可能注意不到,莫清幽猜测着。 那群女子见有人进来,嬉笑声消失不见,她们愣愣的扫视着踏进门的两个人,侧卧在其间的一位红衣女子站了起来。 “醉春楼近日不接客,二位请回吧。” 第24章 猜猜我是谁的新郎官? 说话的那位女子貌似是那群女生中最大的,应该就是老鸨了,莫清幽与叶憬对视一眼,确定了那位女子的身份。 “误会了,我们是来除邪祟的。”叶憬摆手道。 为首的老鸨警惕的打量他们,疑惑开口:“修士?哪个宗?” “青漓。” 老鸨听闻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她嗤笑一声道: “奴家还以为青漓宗瞧不起我们呢,投了这么多次委托终于来人了?” 莫清幽与叶憬对视一眼,知道了方才那邪祟说的话也不全假,只是青漓宗接到委托马上就会派人处理,不可能拖。 难道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导致这个委托遗漏?还是在投递委托的过程中出现问题,实际上青漓宗根本没有收到? 莫清幽需要回去询问才能给她答复,于是他只能将真实想法告知,老鸨也是个聪明人,听罢不再为难二人。 “一个月前,有一位客人与芷兰进了房间,还没解衣,那客人死了。” “死了是指?”叶憬问道。 “突然倒地上,没气了。”老鸨淡定的回复,她对这种事似乎见怪不怪了。 老鸨身后的女孩子害怕的拽着她,她继续道: “这件事起初只是以为是那客人的问题,可后来又有客人的时候,竟有一只女鬼凭空出现,将那客人按在墙上,硬生生掐死了。” “经过这事,我就不让姑娘们接客了,防止出现意外,不过那女鬼的目标似乎不是我们。” “……是来客?”莫清幽一针见血。 得到老鸨的肯定后,莫清幽道:“那位叫芷兰的姑娘在哪?”抓住老鸨衣袖的姑娘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是我……”她小声的答复,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她哆哆嗦嗦的道:“仙君,我们只是做点皮肉生意,那人不是我们……” 莫清幽听着她哭哭啼啼,眉头紧锁,他明显感觉自己开始讨厌起女孩子这般了,先前分明不排斥。 他揉了揉眉心,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带我们去你房间。” 芷兰停止了哭泣,“仙君这不妥吧……” “?”莫清幽嘴角抽了抽。 “奴家的房间,怕会脏了仙君的眼……” 叶憬看向完全失去耐心的莫清幽,伸手拍了拍他,转头朝芷兰一笑,安慰道:“不会不会,姐姐带路就是,不然我们不好办呢。” 芷兰犹豫着,听到叶憬这么说后咬了咬唇,往楼上走去,二人见此跟上。 “……”莫清幽狐疑的看了叶憬一眼,感受到莫清幽的目光,叶憬也回望过去,知道他在纳闷什么,叶憬笑吟吟的解释: “大部分女生都受不了这么叫,如果不是特别离谱的要求,这么叫一般都会同意。” “果然还是或多或少沾了点……”莫清幽扶了扶额,无奈道:“少把你在青楼学的小聪明拿出来。” 叶憬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撇了撇嘴,不满的小声嘟囔:“学了不用是傻子。” 莫清幽剜了他一眼,他连忙认怂:“师尊教训的是,弟子不用就是了。”转而他又喃喃道: “看来师尊是嫌弃我出生在青楼……唉……”声音细若蚊吟,但离他不远的莫清幽明显听了个清楚。 “他不会又胡思乱想吧?”莫清幽脑海里不觉回想起之前凶叶憬一下,叶憬猜疑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从而一连郁闷好几天的经典案例,他咳了咳,道: “为师可没有那样说,你莫要胡思乱想。”莫清幽扭头安慰道,全然没注意叶憬微勾的唇角。 就在二人聊天的空隙,已经到了一间房前,芷兰拉开房门,胆怯的看了看跟着的二人,叶憬双手环胸抱着剑的倚靠在门边。 房间布局整洁,仿佛她们先前说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莫清幽抬脚跨了进去,立即警觉起来。 “感觉哪里怪怪的……”莫清幽看向墙面,没有任何不对。 找不出那一丝怪异,这让他非常难受,他环视四周,企图找到那若有若无的不和谐。 门外的叶憬见莫清幽在打量房间,好奇的也准备踏进去,刚迈入一只脚,身后一声惨叫响起。 二人迅速回头望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芷兰正被一个身穿婚服的女鬼抓住后领,死死吊在空中。 芷兰的憋红的脸上带着恐惧,她双手拽着前领,叶憬抢先一步抛出拂晓,割断芷兰后领被抓住的衣物。 叶憬一个轻跳,接住了要摔到地上的芷兰,她脚一触地,便瘫软下去,趴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咚——”身后的门发出一声巨响,叶憬见门被关上,几步上前。 “师尊!” 叶憬脸上带着焦急,他单手拍房门,另一只手不断转动门把手,见门已完全锁死,他拽着芷兰跳到一边,手里凝聚出一团火球,往门口抛去。 “砰——” 木门被迎来的火球击破,叶憬上前查看情况,门内连接的是一间宅院,院内红绸装饰,里面的丫鬟来来往往,似在找人。 其中一位看见了叶憬,眼睛一亮,迅速走过来将叶憬扯过去,叶憬扒着门框不松手,嘴里默念口诀,打算让这烦人的家伙消失。 那丫鬟见叶憬不松手,抱怨道:“公子啊,奴婢们找您一圈了,快去更衣吧,一会还得迎亲呢!” “什么?迎亲?”叶憬愣了愣神,手不觉一松,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那群丫鬟架到屋内了。 那群丫鬟的力气极大,叶憬被她们拉着快速的换了身嫁衣,又簇拥着带他出房,叶憬回到了院中。 先前还空空如也的院落,此刻已经停了好多架轿子了,数量之多,丫鬟已经去忙别的事,终于给了叶憬喘息的时间。 叶憬他一架一架的数着,只见轿子的帘子被暴力的掀起,从里面出来一位女子,定睛一看——青楼老鸨。 老鸨丝毫不怕,看见叶憬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明白了什么,大声朝轿子喊道: “姑娘们不用怕,都出来吧!” 声音在院中回荡,那一排排轿子整齐划一的掀开帘子,一股脑都钻了出来,叶憬越看越傻眼。 “青楼里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来了?” 叶憬心里疑惑重重,上前与老鸨交谈,他需要知道为什么老鸨和众人都被拉了进来,而且看样子老鸨是知道其他轿子里的人的。 “你们怎么被拉进来的?” “不知道,突然就有一群丫鬟从外面冲进来,给我们换喜服,然后往轿子里塞。”老鸨认真回答道, “她们还说我们是公子娶的妾,都比不上柳娘,她才是正妻……”芷兰站了出来,补充道。 叶憬理了理明白过来——自己现在被当成那什么公子了,然后这花心公子一天同时将整个青楼都娶了。 可是…… “既然整个青楼都被拉了进来,那师尊是不是也……”叶憬环视一圈,都不见莫清幽的身影,突然他恍然大悟。 “对啊,还有一位正妻没娶啊!” 叶憬猛拍一下手,跟老鸨们讲述了自己的猜测,让她们等在原地便焦急的往大门跑去——他要去接他的师尊。 叶憬踏出大门,见都已准备完毕,他跨上马,浩浩荡荡的赶去迎亲。 归来路上,叶憬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脸上带着自己并未察觉的笑,可真到了轿前,他又开始有些忐忑。 “轿里面的,真的是师尊?” “我来接师尊,他不会说什么吧?”叶憬在轿前驻足不前,过去许久,直到丫鬟催促他才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 直到那只冰凉的手被他握住,叶憬的感觉才逐渐有了实质,先前的顾虑被抛之脑后,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这算不算娶师尊? 叶憬摇了摇头,内心猜疑着:“邪祟没有体温,手也是冰的,而且……” “按照师尊的实力,恐怕在穿上嫁妆之前就把邪祟给撕了才对啊……”叶憬越想越不抱希望,他逐渐认为自己身旁的并非是莫清幽。 “可万一呢?”叶憬心怀侥幸,他跨过门槛,提醒道:“小心,有门槛。”转而他又自嘲一笑:邪祟有什么好提醒的? 三拜后,终于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叶憬从丫鬟手里接过喜秤,在手里掂量着,丫鬟咯咯笑了两声,退到了一边。 叶憬的手心沁出细汗,咽了咽口水,他不确定自己掀开盖头后究竟是不是他相见的那人。 可方才在越门槛时,身旁那人道歉的声音明显是莫清幽的声音,难道是他一直想着莫清幽,以至于幻听了?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将盖头缓缓挑起,烛光虽黯淡但那双明亮的湖蓝色双眸他不会认错——那正是他期盼之人。 在盖头掀起后,烛火烧的旺了起来,熟悉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尽显温柔,叶憬一时忘记呼吸。 怪异终于显现,手掐着芷兰,莫清幽皱了皱眉,打算去救她,刚到达门口,那门在一刹那被关上,他脚步一顿。 “怪异消失了?不对。”莫清幽察觉到不对,回头见原本还整洁的房间顷刻间扭转,停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朴素的闺房。 莫清幽指尖灵力攒动,“又是幻境?”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莫清幽在心中计划着回青漓宗要不要学习一些快速破幻境的法诀,便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莫清幽手放上把手,他往下一转,他打算将门拉开,却被人抢先推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位丫鬟,一位手提木盒,一位手里拿着一件鲜红的嫁衣,二人笑盈盈的进了门,将莫清幽领到梳妆台前。 “这是?”莫清幽看了看面前的俩丫鬟,手中灵力窜动,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将她们撕碎。 “还是先按兵不动吧,叶憬还没消息……”他将指尖的灵力打散,坐了下去。 二人等莫清幽坐下后开始给他梳妆打扮,莫清幽任由她们摆弄自己的头发,开始梳理眼下的情形,却被打断: “真的好羡慕你啊,那位公子赎你还要娶你做正室。”一位丫鬟羡慕的说道。 “是啊是啊,你真是幸运,其他的姑娘都只是妾呢。” “妾?其他姑娘?” 莫清幽听那丫鬟的话和婚服只能猜测这幻境大概描绘的是一位公子赎青楼女子并娶为妻的事件,而自己扮演的就是那位女子。 他很纳闷,今天是那位女子成亲,怎么还有妾?他不敢下定论,一切还得慢慢来。 丫鬟将嫁衣拿起,作势要给莫清幽更衣,莫清幽拿过嫁衣,将走到屏风后,开始自己更换起来。 只是…… “叶憬……” 莫清幽内心升起担忧,叶憬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但平时他将叶憬保护太好,担心二人分开后海露渊的情况再现,他可不想叶憬受伤。 莫清幽忧心忡忡的换好衣服,又坐回了梳妆台前。 “不会的,应该相信他。” 莫清幽默念着闭上眼睛,丫鬟给他上起妆,一刻钟后,丫鬟将木盒收拾整齐,给莫清幽盖上盖头,急匆匆的将他送上轿子。 莫清幽的眼睫低垂,摩挲着手腕处发出淡淡幽光的无妄,只要无妄还亮着光,那叶憬就暂时没事。 不知过去多久,轿子的帘子被人缓缓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闯进了莫清幽的视野。 那只手作出邀请,莫清幽将手伸过去被握住,却被手掌的温度刺得让他打了个寒碜。 那人的手僵硬一瞬,反应迅速地牵着莫清幽走出轿子,他的动作极轻,生怕再次吓到身旁的人。 “手是热的,不是邪祟?”在莫清幽猜测接亲人是谁时,那人开口了。 “小心,有门槛。”嗓音温和而熟悉,莫清幽立即明白眼前接亲之人是叶憬。 莫清幽暗自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不由得内心带上略微喜色,全然忘记了那人先前的提醒。 叶憬已经跨过门框,小心翼翼的牵着莫清幽往里带,莫清幽跟上,却被脚下的门槛一绊,整个人都往前方飞去。 “?!” 他被莫清幽扑了个满怀,后退几步稳住身形,这才将莫清幽扶住,莫清幽轻声道了歉。 莫清幽感觉手上传来的暖意更烫了,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继续引着他往前走。 莫清幽想要呼唤叶憬,又想到方才自己道歉他都没有反应,只是张了张口, “我听错了?”莫清幽眸光淡了淡,他闭上眼,将内心的复杂情绪一股脑压下,心中犯起嘀咕: “……我这是怎么了?”莫清幽被自己的情绪弄的一惊,在猜测不是叶憬后,心底莫名涌现的遗憾是怎么回事? 眼下盖头被掀开,遮挡视线的红色消失,映入眼帘的是头束金冠身着喜服的叶憬,一身精致的打扮,倒让叶憬褪去了稚嫩。 见叶憬怔怔看着自己,莫清幽羞恼的别过头,气氛凝固时,一旁的丫鬟识趣的将酒端了上来。 叶憬终于回过神来,他接过酒杯,看了莫清幽一眼,却发现那人也在看他,二人目光对上又仿若触电般迅速移开。 忙不迭的喝完交杯酒,那丫鬟完成任务后笑着退出了卧房,顺便带上了门,见丫鬟离去,二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叶憬望着自己的手逐渐出神,摩挲了一下手指,回味着方才如梦的种种,眸底不由染上笑意,“好像……还不错。” 床板突然一轻,叶憬看向身侧,只见莫清幽站了起来,抬脚往门口走去,他推了推门,那门却纹丝不动。 第25章 改别人的法阵真的好吗? 叶憬看莫清幽推了两次那门都没有反应,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准备用火强行将门破开。 只听见一声巨响,叶憬看向摇摇欲坠的门,一时手中的灵力都忘记凝聚,他没有注意刚才发现了什么,眼下只见莫清幽又往门上补了一脚,那门不堪重负,轰然倒地。 “?”叶憬心底生出一丝疑惑,他从来没有发现莫清幽的力气这么大,两脚就将牢固的门给踹开了。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他望向门外莫清幽的背影,突然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先前林清竹说的话。 “师尊这是又犯病了?不对啊,这也没有可以让他情绪激动的地方……”叶憬正猜想着,便听见吱嘎一声,另一扇门再也承受不住,朝叶憬身上倒去。 待叶憬反应过来,那门已经近在咫尺,此时闪避已经来不及,他已经做好被砸的打算。 木门在一刹那尽数粉碎,化作花瓣从叶憬身侧穿了过去,叶憬不禁呆愣,却被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拉了回来: “你站原地难不成想那破门亲密接触不成?还不赶紧滚过来!”莫清幽皱着眉头,不爽的神情写在脸上。 叶憬从怀疑变成肯定,他跟上莫清幽的步伐,手里掏出林清竹交给他的药,担忧道:“师尊,您又犯病了,吃药吧。” “你哪只眼睛见为师犯病了?”莫清幽头也不回,厉声质问。 自从得知莫清幽犯病,叶憬也不怕莫清幽如此了,只能耐着性子哄,他熟练的从储物袋里掏出在街上买的糕点。 叶憬将药塞进糕点里,娴熟的忽悠道:“师尊,弟子这有糕点,不过……” 走在前方的莫清幽停了下来,回头看清叶憬手上的糕点,没等叶憬说完便将糕点拿走塞进了嘴。 莫清幽转头继续往前走,叶憬失笑着将手指上残留的粉末抹掉,“果然,师尊对糕点没有抵抗力。” 林清竹给的丹药是极好的,药效很快就有了,叶憬静静等着莫清幽缓神,他又觉得隐隐约约觉得古怪。 “这幻境太平静了点。”叶憬环视四周,院中张灯结彩,却没有一丝宾客的声音,虽然此处为幻境,如此安静到显得怪异极了。 叶憬手里团出一朵合欢花,随后向空中抛去,赤红的花瓣纷纷扬扬四处散开,他眸光微闪,往一个角落看去。 “那是阵角?”叶憬立即觉得这个幻境不简单。 带有阵角的幻境与其他幻境会有些不同,平常的幻境找到施法者就可以破解,而阵角的幻境就要找到阵角。 如若将幻境比做房子,那阵角就是修建时打的地基,破解阵角就可以使这个幻境崩塌。 莫清幽教过叶憬辨认阵角的方法,叶憬心底存疑,想去确认阵角,他看了眼莫清幽,抬起脚又放下。 他怕自己离莫清幽过远,会突然冲出一只邪祟伤到毫无防备的莫清幽,踌躇半天,终未挪动半步。 莫清幽犯病的时间短,服用药后很快就缓和了过来,他略带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抬眼就见叶憬站在身前。 “叶憬。” “师尊?”叶憬闻声回头,见莫清幽好多了,脸上带着喜色,他连将阵角一事告知,并往角落走去。 莫清幽跟在叶憬身后,望着那红色身影,非常不能理解: “我怎么就犯病了……”莫清幽刚把疑问抛出,就想到了什么,回头朝房间望去。 莫清幽的记忆只停留在喝完交杯酒不久,那可以说明,他是那时候犯病的,他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当时的情绪起伏确实挺大。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骂道:“莫清幽你怎么回事,徒弟穿个喜服就给你迷的神魂颠倒了?” 莫清幽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骂出声了,他忙不迭的观察叶憬,只见前方那人如常往阵角赶,没有丝毫反应,这才暗松口气。 墙上的阵角在这种环境并不显眼,暗红色的阵角因附着着叶憬的灵力,此刻正发出幽幽光亮,莫清幽一眼便皱了皱眉。 “师尊,这阵角很棘手吗?”叶憬看莫清幽凝重的神情,好奇问道。 “……” “师尊?” “……并不。” 过了一会莫清幽才开口回答,这不禁让叶憬怀疑其真实性,转而他又摇了摇头,莫清幽没有骗他的必要。 “这个阵角很好解,但是幻境不是这个阵角。” “什么?”叶憬听的有点懵,他不解的挠挠头。 莫清幽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个阵脚的阵法是献祭用的,而幻境跟这个没有关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继续道: “应该有关,这幻境或许建立于献祭之上。” 叶憬听后立马懂了,按莫清幽的意思是说这幻境很可能是献祭后的产物,而他们需要破的是幻境,并非是这法阵。 “所以这阵脚不用管?”叶憬理了理莫清幽的话,将问题抛出来。 “先不管,看看幻境究竟要做什么。” 这事涉及到献祭,不得不让人重视,毕竟献祭有的是自愿,有的并不是,自愿当然最好,若相反,那可就麻烦了,莫清幽想尝试能不能通过幻境分辨出献祭。 “对了,你进入幻境后发生了什么?”莫清幽走在前面的脚步一顿。 叶憬将事情简要的讲述了一遍,二人对了一下自己视角经历的事。 “看来你那的视角更全面,我这倒像是被刻意隐瞒一样。”莫清幽作出思考状,将疑惑点问出: “那位公子为何一天要娶这么多人,还都是青楼女子?” “难道是献祭用?”叶憬猜测的问出口。 “可能,不过理由呢?” “简单,这种无亲无故的女子最好办,她们被赎去哪,下场怎样,可没人会去在意。” 叶憬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说着,突然他看向莫清幽,与莫清幽对视,二人都默契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倘若真是这样,那献祭的目的是什么?” 叶憬见莫清幽也疑惑,便没有询问,也沉默了下来,一瞬间他又惊道: “师尊,后院里还有人呢,我们……” “不用慌张,献祭还差一人,不会启动。”莫清幽淡定的打断,他继续道: “叶憬,分头行动找剩下的阵角,凡事小心。” “不是暂时不用?” “现在需要了,那阵角不毁,我不方便去后院。”莫清幽跳上墙,翻了出去。 “哎——”叶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垂了下去,他还想问问围绕哪找呢,但他转念一想,应该围绕后院。 既然所有人都在后院,那后院是献祭的最佳点,叶憬如此想着,绕后院四周转了几圈,期间也用的先前的方法,都没见到阵角。 叶憬跳上墙头,开始怀疑自己,突然余光瞥见手腕闪闪发光,他连将玉镯放到眼前观察。 “哎?这是……”玉镯后面有一朵漂浮的流苏,叶憬一把抓住,摊在手心里。 “师尊的传音诀,我听听。”叶憬好奇的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流苏,那流苏抖了抖,熟悉的嗓音响起: “叶憬,你绕着后院转什么?” “找阵角啊。”叶憬不明白,莫清幽传个音就为了问这个?但他还是认真分析道: “师尊你看,后院人最多,那献祭布置在后院最容易了,所以阵角在后院周围,所以我只需要在后院转一圈就可以。” “……”流苏不再发出声音,那边似乎被叶憬的聪明给折服了。 见莫清幽沉默,叶憬开始纳闷自己的分析哪出了问题便听见流苏再度开口。 “那你找到阵脚了吗?” “……没。”叶憬摇了摇头。 “……”那边又沉默了,最后流苏里的声音带上了无奈: “抬头。” 叶憬听罢,抬起头来,就见远处屋檐上站着一抹红色,不需要仔细辨别就能认出那人的身份。 那人远远的与叶憬对视,他朝叶憬招手,示意他过去。 叶憬看他的手势像招狗,有些不满的轻越来到莫清幽身侧,瞪了莫清幽一眼。 莫清幽并没有在意这个略带怨毒的目光,他摸着瓦片上的一处阵脚,道: “这阵包含了整个……呃……”莫清幽咽了咽,他不知道这个地方怎么称呼,于是抬眸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其实就是醉春楼以前的模样,刚想补充却被接话。 “醉春楼?” “嗯,对。”莫清幽这才望向站在他旁边的叶憬,见叶憬看着自己的眼神带有不满,疑惑道: “你这眼神怎么跟怨妇一样?” “哼。”叶憬双手环胸,傲娇的别过头,“师尊把我当狗招呼。” “……?”莫清幽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转而他立即反应过来,扶了扶额。 “太像了。”有时候他总觉得叶憬像一只心机大狗,比如他养的边牧。 莫清幽没穿越时,家里曾养了一只边牧,他经常这样招呼狗,久了就习惯了,今天没留意,把叶憬当边牧了。 虽然每次他都能看出叶憬的小心机,但他不会去戳破,也不想戳破,因为他还挺吃那一套的。 “为师没有……”莫清幽无奈道。 叶憬见好就收,他的师尊一向嘴笨,不会安慰人,他可不指望莫清幽能安慰他。 叶憬面色如常道:“师尊找我何事?” “只是跟你说,绕醉春楼找,我在这研究一下。”莫清幽说完又蹲了下去,认真钻研起来。 “噢。”叶憬不满的撇撇嘴,没想到找他来就只是干活。 莫清幽发现这阵法献祭时会强制捆住猎物,如果稍作改进,或许可以帮他捉邪祟,只是…… “改进的需要的……”莫清幽低声吐槽的话在看见赶回来的叶憬后戛然而止。 “找完了?” “嗯哼,”叶憬叉着腰,颇为自信的指着其他阵角的大致方位,道:“那、还有那边,还有……” 叶憬嫌指的麻烦了,他直接打了个响指,他指的地方和没有指的地方都闪起淡红光芒。 跟莫清幽猜想的阵角数量大差不差,他满意的揉了揉叶憬的头,可那人似被莫清幽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吓到了。 莫清幽感觉到叶憬僵硬了一瞬,便见叶憬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嘶,之前都不排斥啊,今天怎么回事。”莫清幽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莫非是长大了,不喜欢哄小孩子的戏码了?” 莫清幽想到这个可能,并深信不疑,但他感到有点遗憾,毕竟叶憬的头发真的很软,不能摸也忒可惜了。 “罢了罢了。”莫清幽将内心的胡思乱想给排净,他将地上改好的阵角给叶憬看,道:“照着这个画。” “好。”莫清幽见叶憬将图案描绘下来,翻身跳下了屋檐。 莫清幽望着叶憬远去的背影,方向明显是往地上,很明显叶憬去改低处的阵角了,莫清幽赶向另一侧屋檐。 阵角改完后,二人又回到方才的庭院,自此邪祟都没有露头,安静的氛围让莫清幽有点不悦,邪祟不出来闹事让他怎么抓? “然后呢?”叶憬询问下一步。 “……等它出来。”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叶憬很震惊莫清幽是如何神情不变的说出这句话的。 “哦,他是师尊啊,好像也正常。”叶憬叹气。 “能用什么方法把它引出来吗?”叶憬问,他可受不了一直在幻境里坐以待毙,倒显的他们是被动方。 叶憬刚问完就瞧见莫清幽正死盯着自己脚下,他立即低头,还没反应看清是什么东西,就感觉自己被猛推了一把。 叶憬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但他无暇顾及,迅速睁开眼睛站起身去查看莫清幽的情况。 只见一道红光完全将莫清幽笼罩,叶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站在一旁警惕的拿着拂晓。 光芒消失,叶憬担忧的准备冲过去,却见莫清幽微微抬手,身旁的淡蓝色屏障悉数粉碎。 “师尊你还好吗?” 见莫清幽毫发无损,屏息凝神的叶憬终于放下心来,走到莫清幽身边再次询问情况。 莫清幽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二人都没注意一道红光化作一片花瓣穿进了莫清幽体内。 叶憬刚想说什么,就被莫清幽拉到身后,莫清幽眨眼间便召出的无尘,抬手挡下了攻击。 那邪祟修长的指甲被无尘一震,它吃痛的收回手,而莫清幽又快速的握着无尘迎上去。 那邪祟见不敌,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莫清幽的手里凝出霜花,一个屏障将二人包裹其间,这才放松警惕。 眼下沉寂这么久的邪祟终于出手,回想着那血红的嫁衣和与自己相似的头饰,莫清幽道: “这应该就是那公子娶的正妻。” “嗯?是她啊。”叶憬懵了一下,了然道。 “她不就是进幻境前要掐死芷兰的那个吗,我还以为死这么多人,那邪祟少说都得有十只……”叶憬继续吐槽道: “结果才一只啊。” 莫清幽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少点不是更方便?” “可是其他死去的人没有怨气?太不合理了。”叶憬眨了眨眼,眼里带着不解。 “……那并非一只,是很多怨灵的合体,至于为什么是正妻的模样,应该是她的怨气最大。” “等等,她掐过芷兰?”莫清幽突然反应过来,他扭头与叶憬对视,二人又默契的想到一块了。 “她不会跑去后院吧?那都是弱女子。”叶憬刚说完就觉得手上传来凉意。 “哎——”叶憬刚开口便被莫清幽拽着朝后院赶去。 第26章 师尊,不玩梅开二度好不好? 天空逐渐被夕阳染红,随后开始暗沉,叶憬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老鸨只能不停安抚不安的众人。 “那俩修士不会抛下我们自己走了吧?” 芷兰反驳道:“不会吧,他们先前还救了我呢,应该不会……” “你说他们救你,那还不是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我们这这么多人,他们肯定跑路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可是我觉得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芷兰的声音细若蚊声,那位女子见芷兰没有说话,更加确信自己的观点,她自信的插着腰,恍若高傲的孔雀。 众人听见她们的争吵更加惴惴不安,那女子继续大声说:“看吧,我说的没错,那俩修士……” 老鸨怒瞪了她一眼,她正准备质问,就看见众人皆看向她身后,她神色一变,回头看去。 只见她口中所说的两位修士身着喜服,从她身后的墙上一跃而下,她悻悻的闭了嘴。 众人见莫清幽和叶憬,面上露出欣喜,她们将二人围住,老鸨诧异的看了一眼他们握住的手,迅速别开目光询问道: “二位调查清楚了吗?眼下该怎么办?” 二人对视一眼,叶憬将手放到胸口道:“我们自有办法,还请大家不要担心。” 莫清幽的表情太过从容,叶憬也信誓旦旦的这么说,让人不觉中陷入信任的深渊,众人也不再担心。 众人都在叽叽喳喳时,老鸨偷偷摸摸的将二人拉到角落,她明白那话是在安慰众人。 “二位仙君就不用瞒着我了,说实况就好。” 莫清幽知道骗不过老鸨那人精,毕竟她在青楼摸爬滚打多年,怎么可能连这都看不出来,他抿了抿唇,将视线转向叶憬。 叶憬立即会意,将过程稍作改动的告诉了老鸨,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就在气氛凝固时,突然响起尖叫声,三人齐齐望去,人群四散开来, 叶憬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莫清幽就从他身侧擦肩而过,直奔人群中央。 人群中心不知那邪祟何时窜了出来,伸长手指直奔向芷兰,她大惊失色,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被石子绊倒瘫软在地。 邪祟抬手往芷兰脸上划去,她急忙闭上眼睛,却听见铛的一声。 芷兰缓缓睁眼,看见邪祟的攻击被屏障挡住,发出点点火星,她奇怪的抬头,看见一把伞正罩在她头上。 伞极速的转了一圈,挂在四周的珠帘飞舞,将邪祟击退数米,正在芷兰愣神时,伞已经往前挪动一步。 一只白皙的手朝芷兰伸着,她回神将手搭上,被一把拉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莫清幽将无念抛出,救下了芷兰,她心脏狂跳,感激的看着莫清幽。 莫清幽面无表情的将伞缓缓合上,丝毫不在意不远处的邪祟,邪祟似乎被他的动作给刺激到,再度冲了过来。 莫清幽眼底浮现寒意,他抬眸将整理好的无念抛起收了起来,手一转拿出无尘,又将她弹飞出去。 接二连三的碰壁,让邪祟意识到莫清幽是个硬茬,莫清幽提剑划出一道冰刃直逼邪祟,她啧一声后迅速消散,冰刃打了个空。 叶憬往地上画了个法阵将众人集结在其中保护起来,他打算等邪祟出现就启动法阵,莫清幽带着芷兰往叶憬那赶。 见叶憬脸上露出警觉,莫清幽后转越过芷兰,一掌将芷兰身后的邪祟拍开,他疑惑的回头看去: “法阵怎么没动静?叶憬在干什么?” 叶憬站的位置靠近阵角,方便启动阵法,邪祟反复出现几次了,叶憬都没有动作,莫清幽忍不住想问他。 叶憬两指并拢正准备驱动法阵结果邪祟又不见了,“可恶……那邪祟出来摸一下就跑,根本不好抓。” 叶憬额角抽了抽发现莫清幽正看着自己,只能无奈的摊开手,摇了摇头,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尽力了。” “……”莫清幽有点无语。 在两人眼神交流时,邪祟二次出现,这次她改变了目标,莫清幽脚下升起一道道红刃,他迅速跳开。 莫清幽这么一躲,与芷兰拉开了距离,邪祟再次往芷兰那去,半路却被莫清幽给打了一遭,众人都意识到不对。 “怎么就攻击芷兰?” 莫清幽挡下邪祟的进攻,看了眼芷兰,发现她头发散落,手上握着一支发钗。 “她这发钗,好熟悉……”莫清幽接下邪祟的攻击,突然想到先前在梳妆的房间里瞥见过这个发钗。 “发钗你哪拿的?” 芷兰缩了缩脖子,弱弱道:“我从头上拔的……” “怎么来的?” 莫清幽当然知道是她头上的,幻境是陈年旧事,如果自己看见的那发钗是幻境捏造,那芷兰拿的就是真正的那只。 “就这个院子啊……好久之前就……” “那邪祟的目的是那发钗?”莫清幽将邪祟打远,道:“发钗给我!” 芷兰的手直打哆嗦,听见莫清幽的声音,她忙不迭的闭上眼睛,将发钗丢给莫清幽。 “嗯?” 叶憬一把接过迎面而来的发钗,“怎么丢给我了?我这位置明明更远……”叶憬愣着碎碎念道。 “叶憬,躲开!”莫清幽见发钗落入叶憬手中,拽着芷兰赶过去。 叶憬听见有人叫他名字,回过神来侧头躲开,邪祟的尖锐的指甲擦过叶憬的脸,叶憬脸上留下了一丝小小的划痕。 叶憬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发钗,他摩挲着发钗细细打量着发钗的花纹,脑袋里不觉浮现出柳荫的脸。 “阿憬?不要傻愣着,我领你到门口。”柳荫笑盈盈的朝叶憬伸出手。 这是叶憬在青漓宗山下测出灵根时,他牵上柳荫温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柳姐姐,只要去了青漓宗就可以变得很厉害吗?” “是啊。”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叶憬停下脚步,犹豫的望着柳荫。 柳荫叹着气蹲了下来,她握住叶憬的肩膀,“想想你的娘亲,想想你父亲他怎么将我们拒之门外的?” “……”叶憬沉默的低下了头。 “只有你变得强大,我们才不会被许谦拒之门外,我们不是要给你母亲讨公道吗?” 叶憬松开柳荫的手,双手紧握,他踏上青漓宗的台阶,回眸望向柳荫。 柳荫挥着手帕对他告别,插在发髻中的合欢花钗子闪闪发光。 叶憬转身坚定的往上走,他要成为青漓宗的弟子,他要变强,这样他才有资格去质问他的父亲。 发钗上的花纹快被磨平,但他仍能摸出那是合欢花的图案。叶憬瞳孔猛的一缩,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柳姐姐的发钗怎么在这?” “难道……不会的……”叶憬低声喃喃着。 想到今日的种种,无不在暗示昔日被娶的青楼女子、今日的邪祟就是柳荫。 叶憬瞬间慌了神,他的腿微微发软,虽然先前猜测到后就做好了准备,但眼下的真正得知,他仍然不敢相信。 叶憬的眼睛失去光亮,呆呆的望着钗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柳荫闪现在叶憬身后,高高举起手,露出鲜红的长指甲,她往下朝着叶憬的背狠狠插去—— 呆愣的叶憬被人拉了一把,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花香直冲进叶憬的鼻腔, “哧——” 花香被浓郁的血腥味替代,叶憬还没回过神便被迅速推出去,他趔趄几步,稍稍站稳才缓过神,他赶忙回头,脑袋瞬间空白。 莫清幽抱着叶憬转了个圈,柳荫没有如愿伤到叶憬,她整个手臂都插进莫清幽的背部。 莫清幽的胸口被一条手臂贯穿,他死咬着牙关面色惨白,柳荫将手抽回,他疼的闷哼一声。 莫清幽捂住胸口,他的身形虚晃,如空中摇摇欲坠的风筝,稍不留意便会坠地摔的破烂不堪。 在莫清幽强撑不住将要倒地时,叶憬终于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莫清幽揽入怀里。 柳荫甩了甩淌着血的胳膊,她又高举手臂向莫清幽冲去——她还想再补一刀! 很明显,莫清幽先前与她打斗,积累了不少仇恨,眼下见他受伤,柳荫迫不及待想找他算账。 她的指甲还没碰到莫清幽便被剑狠狠弹开,迎面撞上叶憬凶狠的眼神,他一手抱莫清幽,一手挽了个剑花。 柳荫的手指被尽数斩断,她皱着眉,带着愤怒,恶狠狠的看着叶憬,而叶憬后退一步,抱着莫清幽半蹲到地上。 叶憬小心翼翼的呼喊道:“师尊?” “……嗯。”莫清幽半敛着眸,小声的回答。 血腥味越来越重,莫清幽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冒着血,他想帮莫清幽疗伤,可柳荫却不让他如意。 叶憬看了看人不人,鬼不鬼的柳荫,心底浮现出不愿,又看了看怀中的莫清幽,他一时陷入两难。 叶憬不想开启法阵,他不能保证莫清幽设置的法阵不会直接将柳荫的魂魄撕碎。 一个是有养育之恩的亲人,一个是有授业之恩的师尊,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他怎么办? 叶憬咬了咬牙,泪畜在眼眶中不肯落下,他双指合拢,低声念着什么。 “起!”叶憬猛的睁开眼,他单手撑地,整个醉春楼地上亮起红色法阵,伸出无数触手,冲向叶憬的柳荫被触手拽到。 “!”柳荫想要挣脱,触手越缠越紧,将她拖到法阵中央,甩进了中心的巨大合欢花中。 幻境开始分崩离析,叶憬无暇顾及他人,他颤抖的抱着师尊,手上不断的给莫清幽输送灵力。 “叶憬……我好困……” 叶憬故作坚强的叫着莫清幽,“师尊,坚持住,别睡。” “……”莫清幽静静的望着他。 “师尊,别睡……”叶憬的腔调里染上哽咽。 “……”回应他的是莫清幽轻颤的眼睫。 “师尊……” “……”莫清幽没有再作出回应。 叶憬终于支撑不住,他垂着头,眼眶中的泪快速划过双颊,滴在莫清幽的脸上,他慌张的擦拭着莫清幽脸上是泪水。 “伤口……对……”叶憬失神的喃喃着,伸手堵住莫清幽的伤口,手逐渐被血浸染。 众人沉默的围着叶憬没人上前打搅,她们都明白生命的脆弱,也知道自己的渺小,她们帮不上忙。 “仙君……” 芷兰担忧的走到叶憬跟前,递给他一块手帕,她很惭愧,如果不是自己将钗子扔错,这种悲剧就不会产生。 叶憬没有接过手帕,他另一只手胡乱的擦着莫清幽的脸。 “收个邪祟都需要叫我,莫清幽你真是……”一道声音从上空传来。 叶憬听见林清竹的声音,心底燃起希望。 他也顾不上林清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的,在林清竹走到他身边时,叶憬伸手拽林清竹的衣角。 “林师伯……求你救救师尊……”叶憬哽咽着祈求道,他也不管林清竹是否讨厌他了。 “你们干什么呢……” 林清竹皱眉,嫌弃的扯出衣角,看见叶憬手上的鲜血他神色一变,迅速蹲下身,看见莫清幽胸口的窟窿他脸上的高傲有些破裂。 他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丹药往莫清幽嘴里塞,边塞边念叨:“不会死的,不会!” 林清竹倒出来的丹药散落一地,他的手在不自觉的发抖。 他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他不明白莫清幽只是离开他视线不久,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林清竹摇了摇头,从叶憬怀里接过莫清幽准备御剑往回赶,看见他往法阵中心走去。 “你干什么?”林清竹疑惑问道。 “不行……事情还没办完。” 叶憬站起身,感觉眼前头晕目眩,一旁的芷兰连忙扶住他,他看着地面,现在就觉得自己的肺被一块大石头堵死,让他无法呼吸。 叶憬颤颤巍巍的走向那团合欢花,师尊受伤了,那收邪祟的事情就是他来了。 叶憬摸着那巨大的合欢花,手里出现一个法阵,他的嘴唇上下开合,众人都为他捏一把汗,生怕他晕倒。 叶憬的眼前突然一黑,便顺着花栽倒下去。 第27章 师尊你骗我 “师尊!” 叶憬猛的从床上坐起,他大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他额边的碎发。 床边趴着的人似乎被叶憬的动静吵醒,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着床上的叶憬。 “唔……你醒了啊。”纪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叶憬死死盯着纪白,给纪白看的心里发毛,他抖了抖身体,“你别这么看着我啊,睡觉给你睡出魂了?” “……”叶憬见纪白一脸茫然,丝毫没有像知道了事的样子,叶憬烦躁的挠了挠头,“师尊受伤是梦?” “哎,把你接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还发高烧,真的好折腾人!”纪白站起身,吐槽道。 “什么回来?我……”叶憬已经知道纪白说的是什么了,“那天昏迷是纪白来把我带回来的?”叶憬脑袋懵了懵。 “你是不知道……”纪白开始喋喋不休。 叶憬低头思考,他丝毫没有听纪白在讲什么,“不是梦?纪白不知道?”他一拍额头,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师尊……我得去看看。”叶憬心里想着,掀开被子的手被人摁住,他顺着那双手望向纪白。 “老实点,你要去哪?”纪白瞬间警惕,死摁着不让他掀被。 “师兄你放手,我要去看师尊!”叶憬挣脱几下,发现无用,顿时焦急的道。 纪白皱着眉,他猛的摇头,“不行!你这个样子去看师尊?胡闹!” 叶憬愣了愣,“我这个样?什么样?是因为我现在刚醒吗……” “好吧……我这样确实不适合见他。”叶憬松了反抗的力气,纪白趁机将他按回床上,给他掖了掖被角。 “这样才对嘛!”纪白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踏出门框,“药温着呢,我去给你端。” “师尊他怎么样?”叶憬乖巧的躺着,扭头问道,既然不能去,他总得确认一下。 “师尊他……”纪白停顿一秒,“他很好,你就甭担心啦。”说罢快步离开。 叶憬望着纪白离去的背影,待他完全不见后翻身下床,叶憬还是不能相信纪白的话。 “他的样子,明显不知道真实情况。”叶憬揉了揉眉心,他可以肯定对于莫清幽受伤这一事被林清竹隐瞒了。 叶憬慌忙的将马尾绑好,快步往丹霞殿跑去,全然没看见躲在偏亭的纪白。 “林师伯不让我放叶师弟走,说怕他精神受不住,可……”纪白闭上眼睛,他的眼眶微红,“他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没看见就拦不了他了。”纪白睁眼偷瞄了一眼踏上台阶的叶憬。 “等等?他的方向是不是走错了?从弟子住所到正殿不是往下吗……”纪白又回头看了看正殿。 “也罢,让他多跑跑。” 叶憬很快就到了丹霞殿偏殿,他忽视掉守门的两个弟子,直接冲了进去。 叶憬环视一圈,开始寻找起来,却没看见林清竹和莫清幽任何一人的影子,他焦急的逮着一个弟子询问: “师弟请留步,请问莫长老……”叶憬话还没说完,那弟子跟躲瘟神一般,急忙扯回袖子走出门外。 “?” 叶憬疑惑,他抬眸准备找另一个询问,却发现室内的其他弟子都慌慌张张的忙着自己的事,方才无事的已经跑出门外。 “……没必要吧。”见他们这个反应,叶憬不禁无语,但心底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莫清幽的下落。 叶憬无措的站在室内,众人对他避如蛇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正打算去其他地方问问便听见有人恭敬的喊到: “木长老。”众弟子朝门口之人行礼,叶憬像看见救星一般,走上前。 “木师叔,您知道我师尊在哪吗?”叶憬开门见山道。 “嗯?不知道,我才收到消息赶回来,正准备问呢。”木清池打了个哈欠,一把扯过旁边的弟子。 “林宗主在哪呢?” 弟子见木清池发话,偷看一眼叶憬,犹豫道:“宗主大人有令,不方便透露。” 叶憬注意到弟子的目光,知道他在指自己,不过他更不能理解了,林清竹瞒谁都不应该瞒他啊。 木清池看了眼迷茫的叶憬,挑了挑眉,看向弟子的眼神带着威胁,“哦?照你的意思,他们的下落我还不能知道了?”转而他摆摆手,埋怨一声: “算啦,宗主让我回来打酱油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就不去找他了。” “唔,可能是我理解有误,要是因这个他怪罪下来……”木清池没有说下文。 “不不不,木长老我不是那个意思……”弟子明显慌了神,林清竹让他们瞒的是叶憬,没让他们瞒木清池。 木清池是被林清竹叫回来的,肯定是很重要的,要是让宗主知道他拦了不该拦的人……弟子不敢再想,更加害怕。 “那是什么意思?”木清池半眯着眸,话语尽显咄咄逼人。 “我……宗主他们在润雅丘。”弟子颤颤巍巍道。 “叶憬,我们走——”木清池迅速离开偏殿,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叶憬。 木清池的操作将叶憬震惊不已,他没想到木清池可以这么强词夺理。 二人快步来到润雅丘,叶憬想问莫清幽的情况,木清池却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也是从拍卖会上被林宗主叫回来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让我找他。”木清池表现出意犹未尽的表情,他叹口气: “拍卖还没完呢,真是的……” 在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到了正殿,二人正纳闷为什么里面这么安静,结果听见里面传来了交谈声。 木清池示意叶憬同他一起进去,叶憬摇了摇头,“本来就瞒着我的,我就在外面听听就好。” 木清池会意后跨门而入,里面的人在听见动静后都闭了嘴,齐齐朝门口望来,见是木清池,都松了口气。 “哎呀呀,一个二个怎么跟木偶一样,死气沉沉的?”木清池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很冷,他笑着开玩笑。 “嘘——大师兄诊脉呢。”夏清研难得将声音压小,回复道。 “?这么久还没诊出来?”木清池看向内室,内室的门大敞着,他朝守在床边的林清竹扬了扬下巴,疑惑道。 夏清研立即红了眼眶,他眼神闪躲,只是一个劲摇头,一旁的萧清洺看不下去,走了过来, “诊了很多遍了,只是……” “怎么可能是这个结果?不对,一定不对……”内室传来林清竹的声音,萧清洺被打断,意味明显的望向林清竹。 “只是有人不信……?”木清池接上话,萧清洺点头。 木清池将视线投向林清竹,只见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烦躁极了,木清池看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走到林清竹身边。 “既然没人说,那就我来说。” 木清池瞥了眼床上面色平静的莫清幽,如果不是他的面色过于惨白,木清池都会认为莫清幽睡着了。 “……师兄,别诊了,都是一个结果。”木清池不知道莫清幽怎么了,他也不关心结果如何。 众人听见他这么说,纷纷开始劝林清竹。 “林师兄,莫师弟醒不过来了,接受现实吧。”苏清澜开口道。 “是啊是啊……” “……”林清竹没有回答,他紧握的手松开又握紧,他紧咬着牙,最后不甘的捶了一下床板。 他突然冷笑一声,他走到门口,看向莫清幽,偏执道:“等着,我去制药,他不醒也得给我醒!”说罢疯魔的离开了。 躲在屋外的叶憬,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但他仍然不敢相信,听到林清竹和木清池离开的声音,他才回过神连忙跑到门口阻拦。 “师叔,叔伯,我师尊他……” 夏清研差点跟迎面而来的叶憬撞上,他忙不迭的往后退两步,诧异的与其余人对视一眼。 夏清研啊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求救的看向苏清澜。 “无忧他……”苏清澜回望,看向内室虚掩着的门,叹气道:“那天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那伤……如果那邪祟的手偏一点,就不会伤到丹田。” “什么意思?” 苏清澜说的很清楚,叶憬不愿相信是自己猜到的结果,他恍若听不懂一般,询问意思。 “意思是说,你师尊他丹田有损,现在醒不过来了,即使后面能醒,灵力也不能完全发挥,懂了吗?” 萧清洺不耐烦的打断苏清澜,自顾自的将意思挑明,也不管叶憬能否接受。 他双手环胸,绕开挡路的三人,快步走出正殿,还不忘大声嘀咕:“莫清幽还没死呢,瞧你们那样!” 夏清研:“姓萧的你说什么呢!你给我说清楚!” 夏清研嚷着冲出正殿。 叶憬低了低头,眼里的光晦暗不明,苏清澜拍了拍叶憬的肩, “你萧师叔说的没错,至少无忧他还有醒来的希望,不要太伤心了。” 苏清澜走后,殿内只剩叶憬,他沉默半晌,才走到莫清幽床边,望着床上静躺着的人,低声询问道: “师尊,你只是睡着了,他们都是骗我的,对吧?” “……” 叶憬牵起莫清幽的手,再次问道: “师尊,你就是睡着了,你和他们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 重复几次,他仍然不信,他去抓莫清幽,想要将他晃醒,可他期待中的场景没有出现,莫清幽没有睁眼,没有回答。 “师尊你别不理我……” “都骗我,师尊你也骗我。” 叶憬不愿相信这个结果,他缓缓坐下,将一缕发丝放在掌心摩挲,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师尊就是睡着了……对……睡着了。” 叶憬喃喃着,看看手中,又看看莫清幽,呆呆的出神,他不禁回想起以前。 那是叶憬来青璃宗的第二年,因叶憬出众长相和过人的天赋,引得不少女弟子喜欢,因此宗里眼红的叶憬的弟子,会处处刁难他。 “叶师弟,你这是要去哪?” 叶憬知道来者不善,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并没有理睬,可那群弟子又怎会放过这种机会。 他们翻身跳下观景石,挡在了叶憬身前,为首的一位弟子道:“叶憬,是师兄太给你脸了,路过连招呼都不打?” “既然莫长老没有教你什么是规矩,那师兄不妨教教你。” 那弟子朝两边使了个眼色,其余弟子活动活动关节,向叶憬逼近。 叶憬后退一步,手里悄悄汇聚灵力,论年龄和体型,他或许打不过眼前的弟子,可用灵力就说不定了。 叶憬不是软柿子,如果不是宗内有规定,他怕事情捅到莫清幽那,早就动手了,所以每次遇见他们都会趁其不备溜走,可这一次却被他们逮个正着。 “……”叶憬想了想,若是自己用灵力伤了眼前的杂碎从而被责罚,有些得不偿失,况且……叶憬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池。 这里的弟子要是有人习水,那叶憬必定受伤,再者他不希望这事被莫清幽知道。 他不想让自己视若珍宝的人来管这点小事,况且经过一年的相处,叶憬也知道莫清幽是一个害怕麻烦的人。 他怕莫清幽觉得麻烦从而生气,叶憬就是那样,到了陌生的环境,遇见对他不错的人就会无比珍惜。 叶憬将灵力收回,握紧拳头准备肉搏,一个弟子一拳打往他脸上打来,叶憬侧身一躲,往那弟子腰上狠踢一脚,刚站稳的弟子踉跄几下,摔了个狗吃屎。 其余弟子被叶憬激怒,纷纷加入打斗,可不到一会,竟悉数被叶憬撂翻在地,他抬眸看向为首的弟子,眼里带着挑衅。 “就这还想让我叫你们师兄,真不觉得羞愧啊?” 叶憬擦了擦嘴角的血,他从小跟别人打惯了,肉搏怎么说都得心应手,他以为这些弟子起码比那些乡野孩童厉害。 没想到这些弟子这么菜鸡,几下就倒地不起了,不如之前与他打过的孩子,怪他忌惮这些人那么久。 叶憬转了转手腕,缓缓朝为首的弟子靠近,“不如你叫我一声师兄,我让你站着走怎么样?” “别得意。”那弟子轻蔑一笑,叶憬便听见身后淅淅沥沥的声音,他迅速回头——一道约莫三米的水墙。 叶憬咬了咬牙,他没想到这人如此冷血,会不顾地上晕倒的弟子和宗法使用灵力,他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如若他用灵力抵挡,水克火,他必定受伤,可不挡也承受不住水墙的巨大冲击力。 那弟子见叶憬做出防御的姿势,更加得意洋洋,他哼了一声,“话别说太早,还是得让师兄教你!” 说罢,他将手往下一挥,水墙收到指令后迅速呈朝叶憬奔流而来,叶憬站稳后抬手凝出盾,闭上眼睛等待洪水。 第28章 阵法到底是干什么的? 叶憬预想中的洪水没有到来,手也没有因水与火冲突而被反噬,周围凉飕飕的温度让他试探着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让叶憬愣住,迟迟没有回过神,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心里咯噔一声,“师尊怎么来了?” 莫清幽的到来,他又喜又悲,而奇怪的是,这两种情绪都是因为一件事——莫清幽发现自己打架的事了。 莫清幽站在叶憬身前,他如泼墨般的长发随风飘动,方才的水墙被冻结,他挥了挥手,冰墙裂成无数碎片飞回池中。 做完一切,莫清幽才回眸瞥了叶憬一眼,转过了身,先前趾高气昂的弟子腿软的跪到地上。 “莫长老……我……” 莫清幽一个眼神也没给,只是盯着叶憬的唇,叶憬呆呆的碰了一下,唇上传来疼痛,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唇被擦破了。 “师尊,弟子……”叶憬惊慌的开口解释,却被打断。 “为师知道。”莫清幽的眼神平静,他点了点头安抚完叶憬的情绪,冷厉的开口: “宗规第二百七十四条,宗内弟子未经长老许可,不得使用灵力进行切磋,第三百五十六条,不得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你们几个都老实的去受罚。” 众人不情不愿的道了是,便搀扶着离开,叶憬抬脚刚准备跟上,却被莫清幽叫住。 “叶憬,你跟我走。”莫清幽往前走去。 “哦。”叶憬不明白莫清幽为什么单独叫走自己,难不成是单独的惩罚? “莫长老!凭什么他不跟我们一同?”那位为首的弟子出声道。 莫清幽头也不回,“正当防卫不犯规,连宗法都记不住,自己去音韵阁罚抄去。” 回到润雅丘后,莫清幽细心为叶憬擦了药,叶憬纳闷的问道:“师尊,你怎么不生气?” “为师生气作甚?”莫清幽莫名其妙道。 “我打架啊……”叶憬犹豫道。 叶憬不提这还好,提到这莫清幽就皱起了眉,他戳了一下叶憬的额头,“为师就应该生气,被欺负怎么不告诉为师?” “啊?”叶憬愣了愣,捂住额头。 “傻,你不告诉为师,为师怎么护你?”莫清幽恼怒的骂道。 “……”叶憬没想到莫清幽是这么想的,原来这事莫清幽并不会生气,早知道这样,他一开始就该告诉莫清幽。 “师尊不是怕麻烦吗,这种麻烦事弟子觉得告诉师尊,师尊会生气。” “不会。”莫清幽无奈的摸了摸叶憬的头,“为师要是对徒弟的事都不耐烦,那一开始就不会收徒了。” 回想至此,叶憬觉得手中的发丝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 叶憬多么希望有一抹风再次吹拂起如墨的青丝,而那人像以前一样回眸看他。 叶憬抬头望去,窗上的挂饰被风吹的叮当作响,手上传来痒意,他再度看向莫清幽。 “……” 叶憬嗤笑一声,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风如愿到场,可那人不会再回眸看他了。 此刻叶憬才真正意识到莫清幽或许真的醒不过来了,他并不贪心,不敢奢求太多,他只想要待自己好的人都在身侧。 可上天就是那样残酷,家庭美满、平安喜乐从不会降临在他身上。 恰恰相反,上天连一丁点希望也不愿施舍给他,短短几天就让他失去两位至亲,夺走了他的全部。 他什么都没有了。 叶憬自嘲道:“丧家之犬。” 他就同丧家之犬一般,总是在收留和抛弃之间反复循环着。 他曾天真的以为母亲是庇护所,直到母亲死去,他被青楼的人乱棍赶出。 后来柳荫带走了他,他又以为自己再次找到了港湾,可柳荫却让他融入青璃宗。 在他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终于找到家并沉浸其中,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再一次被抛弃了,他又一次变回了丧家之犬,接二连三,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我真的该活在世上吗?” “不……不应该如此否认自己。”叶憬摇了摇头,看向莫清幽,心尖一颤。 “师尊还没死呢,我不能……”叶憬站了起来,他不能向命运低头,至少现在不能,他看着莫清幽的眼神越发坚定。 “我等你醒来,师尊。” 叶憬决定先找点事情做,起码不能让自己显得太没用,比如……叶憬迅速跑出门外,往音韵阁跑去。 叶憬在音韵阁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暂时存放邪祟的地方,柳荫的事情还没有完,需要处理。 音韵阁的弟子将装着柳荫魂魄的符箓递给叶憬,贴心的带上了门。 一些魂魄在怨念积累过深就会变成恶魂,这种闹事的魂魄需要进行渡魂才能轮回,而柳荫就需要渡魂。 叶憬在地上画好渡魂阵,他走到阵法中央,将手指咬破后往符上点去,血迹晕染开来。 符文开始发光,叶憬迅速附身将它贴在阵法中心,符箓刹那间被撕成粉碎,叶憬迅速跳出阵外。 阵中心逐渐出现柳荫的样子,她看见叶憬,想要扑过来,却被阵法死死按着不能动弹。 “你们……都该死!” “……”叶憬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开始渡魂,纯净的灵力透过阵法钻进柳荫体内,她开始痛苦的大叫。 叶憬睁眼,看着跪倒在阵中间狂抓着头的柳荫,他抬手给自己设了个静音屏障,他怕柳荫会扰乱自己的神志。 渡魂时间的长短取决于魂魄的怨念,而柳荫因为很多女子的怨念都积累在她身上,因此叶憬前前后后净化了她将近半月。 在此期间,叶憬感受到许多若有若无的目光,如今柳荫的魂快渡完了,他终于受不了这种视线了。 “那个,你们跟踪我半个月不无聊吗?”叶憬看向墙角的树梢,只能隐约瞧见一抹金色。 见无人应答,叶憬召出拂晓往树上刺,背后掏出显身符反手朝身后抛。 “啊呀!”树上的人跳了下来,定睛一看是夏清研,叶憬又看了看身后,是纪白。 “说吧,你们跟我半个月是干什么?” 纪白和夏清研对视一眼,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个嘛……” 见他俩犹豫,叶憬抬剑抵在纪白喉前,“你,说话。”夏清研他不方便出手,但威胁一下自己的师兄也未尝不可。 “我天,你……”纪白不可置信的迅速后退,深怕拂晓伤到自己,他很难相信短短半个月叶憬变得那么凶。 见叶憬还要往自己这边逼近,他连忙认怂:“我说我说!”见叶憬收了剑,他松了口气,道:“因为师尊,我们怕你想不开做傻事,所以才跟踪。” “想不开?” “对。”二人齐齐点头。 “我偷偷去看你,发现你在师尊床前疯疯癫癫的,我怕你做傻事,所以跟夏师叔说了。” “……”叶憬沉声思考,发现自己那天确实要死要活,在别人看来跟疯子一样,他转念一想,出声道: “不对,你偷看我?!”叶憬震惊的看着纪白。 “我……唉唉,你可不要把我想成那种变态啊!”纪白惊恐的连连澄清,“我那是担心你!” 叶憬一脸不信,他古怪道:“虽然我长的确实不错,可师兄你不能……我俩真的没戏……” “不是,我真的只是关心!”纪白的言语系统已经错乱,一旁掐大腿看戏的夏清研终于绷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要我说,叶师侄这样哪有自杀的念头,还是我们多虑啦。”夏清研笑着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你办正事啦。”夏清研拉着嘴打结的纪白飞速逃离。 叶憬戏谑的看二人离开,叶憬敛了神情,垂下眼眸,自杀吗?他不知道。 “很快就结束了,坚持。”叶憬振作起来,继续渡魂。 最后一点怨念被灵力抵消,笼罩在柳荫身边的黑雾消散,露出了那清纯柔和的脸,阵法的屏障消散。 “唔……”柳荫捂着头,眨了眨眼,她感觉有谁在看她,连忙找寻目光。 “你是……阿憬?”柳荫惊讶出声,她喜上眉梢,“好久不见,长这么大了。” 叶憬与柳荫分别时,叶憬才十二,看着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年,柳荫欣慰道:“长的越来越像你娘亲啦。” 叶憬恍惚了一瞬,时间仿佛又回到五年前,他摇了摇头,眼眶微红,抬起的双手又放了下去。 这一小动作被柳荫看在眼里,她不禁苦笑,叶憬与她还生疏了,她环顾了四周,疑惑开口: “我这是在哪?我不是死了吗……” “柳姐姐,这里是青漓宗。”来不及叙旧,叶憬将经过悉数告知,其中省略了她失手险些杀掉莫清幽这件事。 “我将你送进青漓后,没多久就被人埋伏抓进了青楼……”柳荫踌躇片刻,道。 柳荫明白自己是遭人暗算,也猜到了暗算她的人,她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对的,不然那人不会放过叶憬。 无法她只能在青楼里将就过下去,其他无所谓,只是叶憬…… “要是阿憬下山看不见我怎么办,他会怪我冷血无情的吧……”柳荫无奈的想着,每天都拒绝接客,只是呆呆的望着月亮。 叶憬听到这手不自觉的握紧,他说为什么自己刚入青漓不久柳荫就传信跟他说自己去旅游了,原来那群人是怕露馅。 柳荫被抓进青楼,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许谦的手笔,他突然理解为什么柳荫将自己送进青漓宗,一是让自己变强,二是自己跟着柳荫那人说不定还会干出更恶心的事。 老鸨为她操碎了心,终于在一天柳荫从老鸨那达成交易,只要自己接客,老鸨可以帮她给青漓捎信。 柳荫被老鸨说服后,老鸨将她打扮一番,终于有人一掷千金买下了她的初夜。 “然后呢?”叶憬见柳荫不再说话,询问道。 “你自己看吧,我不想说了……”阵法四周的星光重新聚集,织成一个画面。 其中呈现的闺房装饰简朴,床上垂着层层薄纱,乖巧的等待着人掀开。 房门被打开,老鸨领着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进门。 “哎呦客人,柳娘正等着呢。”老鸨指了指床。 “好我对她挺满意,若是伺候的好,赎身也是可以的。” “是吗?那客人可得备好钱财喽。”老鸨笑着,“那奴家就不多打扰客官啦。”老鸨笑眯眯的带上了门。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叶憬好奇那斗篷下的人究竟是谁,毕竟后面献祭的惨案很可能出自此人之手。 见老鸨离开,那人手指一弹,给房间施了个咒,才扯下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繁梦?” 叶憬的瞳孔猛的睁大,他跟繁梦接触不多,但从那人身上透露出的气场来看,根本不可能来青楼这种烟花之地。 倘若来了,那……叶憬想起那献祭法阵,什么都明了了,唯一不解的是那法阵的作用。 魔族不远万里跑到青漓地界,光是这一点就让人猜疑,更别提拿如此多的女子做祭品。 “这法阵对青漓一定……”叶憬如此怀疑,但只能继续往下看。 繁梦看了一眼轻纱,走到窗边坐下,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是被拐来的,你想离开这吗?” “你……”轻纱中的柳荫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这人直接开门见山。 繁梦:“你说想不想吧,想我可以帮你。” “代价是什么?” “……我会娶你做正妻,代价就是扮演好这个角色,其他无需管。” 轻纱中传来的声音更加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嗯,我父母让我娶一个姑娘,那姑娘性格跋扈,我不喜欢。” “最近他们有赶鸭子上架的气势,我并不想随他们意。” “所以,我需要一位名义上的正妻,这样他们就不会管我了。”繁梦将名义二字咬的极重。 “真会编。”叶憬吐槽道。 柳荫立即会意,这人需要一位什么都不管的正妻,相当于有名无份,这也正是柳荫想要的,只是她还有一点怀疑: “青楼这么多女子,为什么就找到我?” 繁梦:“你长的最好看。” “……这理由太扯,谁信啊。”叶憬不屑道。 柳荫:“好。” “?”叶憬疑惑的看向柳荫,柳荫尴尬的笑道:“当时太想着出去了,没想那么多,而且……” “他长的挺好看的……”柳荫更加尴尬的抠了抠手。 叶憬扶了扶额,只见画面跳转到柳荫出嫁那天,叶憬仔细一瞧,发现她的打扮与莫清幽那天如出一辙。 “师尊扮演的是柳姐姐,那我不会就是繁梦吧……”叶憬心里想着,柳荫却打断他。 柳荫:“我出嫁那天才知道他将整个青楼的女子都赎了身,并且还要娶她们做小妾……” “我当时以为他疯了,谁知道是做祭品啊。” 叶憬沉默,继续看着画面,此时展现的是柳荫的轿子穿过被红绸装饰的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座宅。 “嚯,熟悉的醉春楼。” 叶憬已经完全知道了:醉春楼原来是一座被当做祭祀点的宅,姑娘被当做祭品产生了怨气,痛恨繁梦,所以有男人进入醉春楼才会死亡。 至于他们在门口看见的貂毛女子以及他听见的女声,应该是她们吸引男人从而杀死的手段。 叶憬看到最后,所有姑娘都被当做祭品,死在了阵法之中,柳荫的发钗落在了那,他仍然不清楚那个阵法是做什么用的。 叶憬烦躁的抓了抓头,得不到答案和魔族的残忍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魔族究竟想干什么?” 第29章 情丝难却 一旁的柳荫见叶憬非常烦躁,她安慰道:“阵法之事慢慢来,不急。” 阵法开始渐渐消散,柳荫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啊,还没来及好好看看你,就又要告别了。”柳荫感叹着凝视着叶憬,眼里带着无限温柔。 她见叶憬犹豫不决,朝叶憬张开双臂,嫣然一笑,叶憬一个箭步冲进柳荫怀里,叶憬乖巧的将头埋进柳荫颈窝,浑身颤抖。 柳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如当年,唯一改变的再也感受不到的体温。 “在青漓宗过的好吗,莫长老待你如何?” “好……很好。”叶憬吸了吸鼻子。 “那就好,我还担心我走后,我家阿憬没人疼呢。” “……” “不许跟你师傅置气,知道吗?” “嗯。” 许久,叶憬都不曾听见柳荫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只看见点点星光,他伸手托住星光,透过窗外的星河。 “愿你来世安好。” 叶憬长叹口气,突然身后的门被猛的打开,他立即后头。 只见纪白气喘吁吁的撑着门,他抬眸看见叶憬,惊喜的说: “叶憬,师尊他……” 叶憬一个箭步过去扶住纪白,在听见这两字后心猛的一跳,他紧张的问道:“师尊怎么了?” “师尊……他,林师伯给他吃了药,估计,一会就……” “哎——”纪白连忙抓住门,才让自己站稳,望着叶憬远去的背影。 叶憬已经无心再听下文,急匆匆的往润雅丘赶,如果不是宗内不让御剑,他恨不得马上飞过去。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心剧烈的跳着,撞击胸腔又重重跌回。是跑的太快才这样的吗? 叶憬快步过桥,到了正殿他心里开始慌张,他渐渐停了下来,迟迟不敢踏进门。明明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为何停下脚步? 他不知道。 叶憬将手放在心口,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神,这才踏进门,他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人,他轻手轻脚的靠近内室的门,激动的将门推开。 床上的莫清幽正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叶憬看向床上,他似有所感般猛的扭头。 二人视线重叠。 叶憬本来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猛烈跳动,他静静的凝视着莫清幽,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那本晦涩难懂的古籍,在这一刻,他完全读懂了。 叶憬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个牵过他的手,抱过他的手,半月前抚摸过他发丝的手。 那份懵懂终于化为清晰的情感,叶憬第一次感受到情字,他与莫清幽之间,不再是简单的师徒。 情丝缠绕,难以割舍,也不愿割舍。 莫清幽眼睛中茫然在看见叶憬后消失不见,湖蓝眼眸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柔和,他淡笑着朝叶憬朝了招手。 众人停下交谈,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叶憬得到莫清幽的指意,才扑上去,让莫清幽感到意外的是,叶憬只是跪在床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去抱他腰。 “长大啦。”莫清幽欣慰的揉了揉叶憬的头,但同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叶憬:“师尊,我……” 万千话语一时哽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 其余人见状纷纷准备告退,一旁倚靠着墙的林清竹首先看不下去了,黑着脸推门而出。 “林师兄他怎么了?招呼都不打就走。”夏清研诧异的问着。 木清池上扬的眸微眯,“我去看看。”说罢便跟了上前。 林清竹快步拾阶而下,听见后方传来木清池的声音:“哎,兄长,你等等我啊。” “有事说,没事滚。”林清竹不耐烦停放缓脚步,等木清池跟上后才继续往前走。 “有,你心情不好。” “哪有……”林清竹迟疑一秒,迅速否认却被打断。 “因为辛苦研制半月的还魂丹,他醒来却根本没关注你。”木清池往前越一步拦住林清竹,皱眉道。 “……” “对吗?” “呵……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林清竹冷笑一声。 木清池抬眸与林清竹对视,往常恹恹的眼里滑过一丝悲伤,不知是否是林清竹的错觉。 木清池:“你这么做值得吗?吃力不讨好。” “跟你有关系?” “有,我心疼。” “……”林清竹无言以对,木清池这种直球式说法确实不好怼,林清竹的语气放缓: “我不需要。”林清竹绕开木清池,继续往下走。 林清竹一个人孤傲惯了,从来不稀罕别人割舍的好意,就跟警惕的猫一样,若是有人靠近,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爪。 木清池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不甘的握紧双手,想要质问最后却闭了闭眼。 “恨啊……” 若是他能早点遇见林清竹,那只警惕的猫会不会收起利爪,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 如果是他先遇见,那现在让林清竹赴汤蹈火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可惜这都是假设,是未能如愿之人的遐想,先走进林清竹内心的是莫清幽,并不是他。 “恨遇晚……” 木清池低声呢喃,颤抖着手抚了抚心口,长春粉的眸子蓄满无数愁绪。 莫清幽与叶憬聊了一下午,最后以叶憬睡着而告终,莫清幽找了薄毯给叶憬盖上。 看着熟睡的叶憬,莫清幽颇为无奈,这孩子最近在忙些什么,眼下都有黑眼圈了?他又凑近瞧了瞧。 “嗯?眼睛还有点肿,哭过?” 这两个因素加起来很难不让人联想,莫清幽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出叶憬深夜睡不着偷偷掉抹眼泪的画面了。 虽然那并不现实,毕竟叶憬都这么大个个人了,哪有这么玻璃心……莫清幽心想着。 “等等,叶憬好像确实挺玻璃心的?”他开始回忆起叶憬哭的次数,一般都是委屈,真正哭到眼睛肿还真没有过。 检验完毕,轻微玻璃心,而这次很可能是因为自己,莫清幽沉思。 他昏迷后,就回到了那个刚开始的地方——虚无边境。 与系统沟通后才知道自己玩脱了,莫清幽一改往日,学着系统的样子摊手道: “紧要关头,当时没想那么多。”莫清幽当时看见叶憬快要被捅,脑袋一片空白,只顾着挡了。 “你得庆幸自己提前叫了林清竹,不然你就真回去了。” 莫清幽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当时看见阵角后便给林清竹传了音,只能说林清竹这人,平时不靠谱,但救命可是无失误的。 想到此处,莫清幽迫不及待的想去找系统谈谈,他敲了敲系统,系统却拒绝回话,很雅致的甩给他一个地址。 “怎么弄的这么隆重。”莫清幽无语吐槽,跟着信息出了门。 走到大流苏树跟前,莫清幽疑惑的再次敲了敲系统,系统仍没有说话,突然树上稀稀疏疏飘下来一片片花瓣。 莫清幽抬头看去,只见蓝白之间,坐着一位身穿青衫的俊美少年,他笑着道: “终于发现啦,上来聊聊?” 莫清幽不为所动,系统见此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好吧,你就这么说吧,跟我对话别人是看不见的。” 莫清幽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却见系统方才的不正经一扫而空,他正色道:“宿主,我不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但我有预感。” “?”莫清幽疑惑,可系统却不愿再开口,只是恹恹的示意他说。 “其实我就是莫清幽,对吧?” 系统惊讶一瞬,莫清幽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是惊讶自己猜对了,还是觉得自己的说法太荒谬了。 “何以见得?” 系统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莫清幽拿出证据,莫清幽仰望着系统,开始一一分析。 “首先,我穿过来就能很熟练的掌握这具身体。” “这你就感觉自己是原主了?”系统声音里带着轻蔑。 莫清幽摇头,继续道:“我跟他性格互补。”随着记忆的恢复,原主的言行举止一一呈现出来,莫清幽发现原主的性格与自己互补。 他是众人口中的小太阳无不温暖他人,而原主却恰恰相反,他穿越过来后,自己的性格竟受到了原主的影响。 每次他意识到,都会不自觉的脊背发凉,毕竟跟小说人物性格互补,该说是巧还是…… “哦?就只有这两个原因?” “最重要的,恢复记忆的方式。” 莫清幽刚穿越来时,系统给他记忆的方式很正常,可后面就不一样了,那些记忆涌入脑海时,就感觉那记忆本身就是自己的。 系统先前还不屑的表情完全崩塌,而这个表现也证实了莫清幽的猜想。 “问个问题,那你觉得,你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给莫清幽问住了,他脸上空白了一瞬,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 系统看见他这个反应,满意的笑了,他跳了下来,在莫清幽面前站稳,正当莫清幽以为系统会极力辩解时,系统却说: “人很奇怪,如果了解对方,他可以说出很符合那人的修饰词。” “可是一问到自己,却哑口无言,明明自己非常了解自己,却说不上来。” “而你之所以说不出来,是因为你把‘莫慎语’和‘莫清幽’都认成了自己,你这个反应才是正确的。” “反之就不对,那说明你将‘莫慎语’和‘莫清幽’完全看成两个人,而并非你自己。” 莫清幽被系统的长篇大论砸的有点发懵,不过这也让他确信自己就是莫清幽的观点。 可是……莫清幽不是一本小说角色吗?这怎么解释。 系统看出了他的不解,开始解释起来,许久,莫清幽才终于理清楚系统说的话。 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本小说,是真实的时空,而他莫慎语,是莫清幽丢失的一缕魂魄。 至于魂魄是如何丢失的?莫清幽被系统踢回身体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那场梦涵盖了莫清幽的一生。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恢复记忆,他在梦里,看见了化形后刻苦修炼的莫清幽,还有几百年前将林清竹拉出自我封闭沼泽的莫清幽。 以及……莫清幽变得冷血无情的原因,他的性格一开始没有那么极端,变成那样是因为…… 几百年前,莫清幽和林清竹一同去镇压妖兽,二人太过轻敌,双双重伤。 “师兄,你先走。”莫清幽催动灵力,引爆了跟在林清竹身后的藤蔓,那妖吃痛收回。 林清竹安全撤到他身边,坚定道:“不走,哪有师兄抛下师弟不管的道理?”他抬手用剑挡住进攻。 “……”莫清幽结印朝妖兽打去,二人都知道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妖兽越亢奋,那么二人失败的概率越大。 莫清幽偷看了一眼靠着自己后背的林清竹,一咬牙,转身推了他一把。 林清竹对莫清幽毫无防备,就这么被推的踉跄几步,他迅速回头,脸上带着不解,他冲向莫清幽。 一道淡蓝的屏障横空出现,林清竹的鼻子差点撞上去,他看向莫清幽,眼里的震惊不言而喻。 “……”林清竹双手附上屏障,“你这是做什么?!” 莫清幽笑了笑,“以往都是师兄保护我,总得我来一次吧?” “你别开玩笑,放我进去。”林清竹皱着眉,见莫清幽摇头,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慌。 “无忧……师兄求你了,放我进去。” 林清竹放软声音,恳求着,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林清竹从来没有如此过,莫清幽倒也觉得稀奇。 “你是宗主啊,要是死在这让我怎么交代?”莫清幽眼里带着不舍,他后退两步,将与林清竹重叠在屏障上的手放下。 他背过身去,看着因妖兽摆动而快要坍塌的洞穴,莫清幽转头上下开合着嘴唇说了什么,便朝妖兽走去。 林清竹的瞳孔猛的一缩,他读懂了莫清幽的唇语,眼眶瞬间红了。 “我心悦你。” 再怎么缠绵的情话,也抵不上露骨的表白,简单的四个字便能让林清竹崩溃。 林清竹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他述说心意,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有幸听君表心意,无缘与君相守时。” 第30章 真假穿越 经过那件事后,莫清幽便失了忆,性格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这也才导致其他师兄弟与他的关系逐渐疏远。 仔细回想,莫清幽不禁发愣,自己曾喜欢过林清竹? 回想起林清竹给自己开药自己却下逐客令赶他走时那复杂的目光,以及对自己超出同辈的关照,怎么想都非常古怪。 莫清幽晃了晃脑袋,他对感情的反应总是慢一拍,加上林清竹并不是那种会主动挑明的人,让他以为那只是来自同门的关心。 “所以,林清竹也喜欢我?” 两情相悦,多么美好,可让人无奈的是就在两人快要在一起时,莫清幽偏偏失忆了。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对林清竹早已没了那时的心动,几百年前的爱,早已随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不能怪他,也不能怪林清竹,只怪天不遂人愿。 “喂,宿主,你想偏了!”系统将莫清幽拉远的思绪拽了回来。 系统继续道:“你当时的失忆不是因为重伤导致,是因为镇压时你用了自己一缕魂魄。” “后来那缕魂飘到了别的时空,成为了‘莫慎语’,这个时空的莫清幽因为少了一缕魂,他的命轨也产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是不允许存在的,所以我的任务就是负责将那缕魂找回来,让它回到莫清幽体内。” “可是,莫清幽这个名不是我看到一部小说吗?”莫清幽疑惑,难道小说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维度? 系统:“那本书是编的!因为融魂不能让魂魄知道,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回到莫清幽体内。” “所以穿越是假,融魂是真?” 听到系统这么说,也难怪他每次一提到小说系统就遮遮掩掩,之前他以为是系统废物,结果是怕露馅。 “既然这样,那小说中叶憬的黑化是假的?” “真的……那小说里的剧情,其实是没有融魂的莫清幽后来要经历的人生。” “……那命轨是什么?” “……卦星派知道吧?他们能看透命运的原理。” “原理?是指星座吗?”莫清幽想了想,回答道。每个人在天上都有相应的星座,卦星派就是通过看星座来推断人与事的。 “对,组成星座的星星是那人所经历的人生转折点,连接这些星星的线就被称为命轨。” “拿你举例,原本你的命轨是正常的,经历的就是正常的。” “可当你失魂后,命轨发生偏移,导致没有连上本该连接的星星,这时候你所经历的事情转折点就不一样了。” 所以小说里的事,其实就是命轨偏移的结果,那先前他所认为的“剧情崩坏”其实就是命轨修复后经历的事? 因为修复是一个过程,也难怪自己经历的事情系统总是摸不准,因为这事不属于脱轨后的事,也不属于原本的事,完全就是一个过渡。 这么一理,莫清幽就理解了,所以他现在融魂成功,也就意味着后面经历的事情就是本该走的人生了。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系统可以告诉他以后所发生事?莫清幽这么想着,当他在感叹废物系统变金手指时,系统却打断他。 “既然宿主融魂完成,我就该走啦。” “等等,你要走?”莫清幽震惊的看着系统。 虽然有时候他真的很想骂这个无用的系统,但相处五年,怎么说都是有的不舍的。 “嗯哼,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命轨修复完毕,我也该离开了。”系统点了点头,脸上的高兴和轻松不言而喻。 “……要走了还这么高兴,看来你没有一点不舍啊。”莫清幽无奈极了。 “哎呦,总部说我这次任务完成,放我去体验人间生活,我能不高兴?不过不舍也是真的。”系统的笑收敛了一些。 系统用手在身边随意的划出一道口子,转身朝莫清幽粲然一笑,“接下来就是你真正的人生啦,再也不见,有缘人!” 说罢系统走进裂缝,口子快速愈合,莫清幽恍惚了一下,短时间知道这么多,这让他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一般。 “对了,林清竹。”莫清幽突然想起这人,如果林清竹对他的感情维持到现在,那林清竹一定在等自己恢复记忆,回应他的感情。 “应该给他一个答复吧。” 莫清幽往丹霞殿走,脚步突然一顿,他望向流苏树,“可我对他已经没有情感了,去告诉他,那……”莫清幽长叹口气。 苦等多年却换来那种结果……可若是不告诉他,自己也不好接受他的好意。莫清幽感觉胸口闷闷的。 “师尊!”身后一道声音将他唤醒,莫清幽回头望去。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叶憬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朝莫清幽奔来,在离他不远处站定。 他自醒来后叶憬就蹲在他的床边,后面睡着也是趴着的,现在叶憬站他跟前,仔细打量才发现叶憬又长高了一点。 “又长高了?明明就半月不见。”莫清幽感叹。 “不知师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说来听听。” “岁月匆匆,人如飞鸿。”叶憬笑着往前走了一步,一阵微风吹过,利落的马尾轻轻摇曳,额前的碎发也摆动着。 柔和的灯光打在叶憬脸上,倒显像一只温驯的小狗,他的眼睛像夜空的星斗,竟比脸侧的光更为明亮。 叶憬话落,莫清幽静静欣赏叶憬的容貌,一时之间二人都不再说话。 寂静里突然响起一声带着迷茫的“啊。” 莫清幽明显感觉身前的人后退两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方才他下意识抬手帮叶憬脸颊旁的碎发捋在耳后。 莫清幽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叶憬红透的耳垂,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暧昧起来。 叶憬深吸一口气,打破这种气氛,“师尊,可以去陪我放盏花灯吗?” “嗯?嗯。”发愣的莫清幽没有注意叶憬说的话,含糊的答应完才慢慢回神。 叶憬提着灯从莫清幽身边走过,莫清幽闻到了若有若无咸涩海风的味道,还夹杂着柑橘的清新。 “西斋雅意香?” 莫清幽不再想这个问题,让他在意的是他刚刚怎么莫名其妙就…… 叶憬已经一声不吭的走上了台阶,望着他的背影,莫清幽的心漏掉一拍,那份消失的无隐无踪的悸动,此刻又重新出现。 这感觉跟几百年如出一辙,只是为之心动的对象不同了,他一时之间有点不敢相信,可胸腔的鼓动不会骗人。 他突然被深深的愧疚感淹没,喜欢上自己的徒弟,挺罔顾人伦的。 “师尊?”叶憬转头。 “嗯?来了。” 二人又回到了正殿前的桥上,莫清幽见叶憬回屋,心里暗道:“我都忘了门口就有小溪了。”亏他还想着去哪找小溪。 叶憬走到溪边,蹲下小心翼翼的将点亮的花灯放置水中,听见莫清幽道:“这花灯……给谁放的?” 莫清幽半个月都在昏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别提柳荫的事情了。 叶憬站起来,看着那点光亮随着溪流远去,“柳姐姐。”他转头仰望双手靠在栏杆上的莫清幽,补充道: “那只邪祟,就是柳荫。”他又将头别了回去,继续望着溪水上的一抹光亮。 “……”莫清幽看不见叶憬脸上的神情,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师尊,我只有你了。” 说这句话的人语气格外平静,平静到不像他。 莫清幽一时之间有些怔愣,短短半月,那个难过会委屈找他寻求安慰的少年,貌似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里,无影无踪。 不过这也算不上坏事,起码叶憬现在可以自己平复情绪,脱离了温室的花朵,学会的第一课是坚强。 “师尊,其实我做了宵夜,要吃点吗?”过去良久,叶憬柔声道。 莫清幽有点惊讶,自己走时叶憬还在熟睡,等他睡醒,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做宵夜。 “你什么时候做的?”莫清幽看着叶憬重新走上桥,好奇问道。 叶憬疑惑的嗯了一声,“师尊刚走我就醒了,觉得师尊有事就在内室等师尊回来。” “感到百无聊赖才去弄了些宵夜,结果天黑了师尊都没有回来,这才提灯去找。” 叶憬与莫清幽并排走着,不慌不忙的解释着,很快二人就回到了正殿。 “师尊,尝尝。”叶憬将一碗桂花酒酿圆子放在莫清幽面前, 莫清幽在叶憬期待的目光中吃了一口,叶憬问道:“怎么样?” “师尊喜欢就好。”见莫清幽认可的点了点头,叶憬高兴极了,眼睛笑眯眯的。 软糯的圆子入口伴着桂花的清香,本该甜腻,可莫清幽喉间却泛起一股苦涩,他闭了闭眼,道: “叶憬,近半月是不是都没好好睡觉?” “嗯?”叶憬脸上笑意减弱,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师尊怎么知道?” 莫清幽:“你身上西斋雅意香的味道太浓,在音韵阁将就睡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快去休息。” 叶憬点了点头,“那师尊吃完早些歇息。”便合上了门。 莫清幽走到窗边,此时正巧月从云里透出,撒下一片柔白。 桂花,月,怎么都让他想到自己的父母,记得每次在中秋时,他的母亲总会做些桂花酒酿圆子。 自从他工作远离父母,每年中秋都在不停安慰自己:明年一定能回家,吃一顿酒酿圆子。 直到穿越回来,他再也没有吃到那份甜腻,年年都能吃到的,竟成了遥不可及的乡愁。 虽然这里才是莫清幽真正的家,可那份亲情也是他不能忘却的,不知我死后,他们过的如何? 望着月亮,无数愁苦与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此刻他才真正懂了将情感寄托于明月的那份无奈。 他将桌上的圆子端到了窗边,就像当年那样,一边赏着月亮,一边吃着,唯一缺少的是耳边亲人的拌嘴声。 莫清幽难得失眠了,兴许是睡了半月的缘故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因为莫清幽刚醒,众人都不让出青漓宗,让他好好养伤,叶憬跟着纪白下山历练去了,只留莫清幽一个人在润雅丘。 在青漓的日子无聊至极,虽然要给弟子们上课,可无课的时间该如何打发?他想到个人。 莫清幽想到了与他交好的夏清研,于是去剑峰找夏清研,结果夏清研带着慕容孀下山了,不在家,无奈只能去找苏清澜。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苏清澜也下山了,莫清幽觉得很不对劲,苏清澜从来到青漓宗后,除开那次去魔界,就没有下过山。 苏清澜不愿下山是因为有心结,这他是知道的,自从从魔界回来后,苏清澜常下山也就罢了,有时还十天半月不回来,这让莫清幽怀疑:“苏清澜心结解开了?” “不行,得找个机会问问他。”回到润雅丘,又开始无聊,莫清幽突然记起上次系统发的无质玉髓。 毕竟叶憬的弱冠礼还是得趁早备着莫清幽提起笔,在纸上画着各式图案,怎么都不满意。 思考之间,他记起了先前醉春楼老鸨说的话。 投给青漓宗的委托,怎么可能拖那么久没人管,莫清幽跑去桃花峪查了一番,结果木清池是这么说的: “没收到过这种委托,害人的邪祟这种委托我们很警惕的,几乎是接到就马上派人调查。” “只能是没收到,应该是半路被有心之人截了。” 莫清幽:“小心些吧,估计是魔族。” 莫清幽将叶憬渡魂时看见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木清池。 木清池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他点了点头,“我会告诉林师兄,放心好啦,我们会解决的。” 莫清幽正打算走,又记起了玉佩一事,木清池这人眼光一向不错,出于对他审美的认可,莫清幽转身问道: “木师弟,我想给徒弟送个玉佩,图案可有推荐的?” 木清池:“哪个徒弟?叶憬?” 得到莫清幽确认后,木清池挑了挑眉,拖长音调哦了一声,“我推荐双鱼玉佩。” “好事成双嘛,双鱼寓意着和谐幸福,吉祥如意呢。”木清池说完,见莫清幽点了点头,笑意更深。 “双鱼的?”萧清洺狐疑的看了莫清幽一眼。 “有什么不妥吗?” 萧清洺更加古怪的瞅了莫清幽一眼,“送给心悦之人的?”见他愣了下,萧清洺立即会意。 “哦,我知道雕哪款了,去吧去吧,我还有事要忙。”萧清洺接过玉髓便将莫清幽往外赶。 “?”莫清幽心里一堆问号,他怎么猜到的?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没错,毕竟送给叶憬不就是送心悦之人。 第31章 师尊,天律抓妖去! 莫清幽望着屋外手捧暖炉裹着披风行色匆匆的弟子,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仲冬。 润雅丘四季如春,流苏仍旧肆意开放 着,正殿早被设了御寒屏障,屋内暖烘烘的,与室外的冷冽截然不同。 紧闭的大门被猛的推开,凛冽的寒风直往屋里灌,叶憬走进屋内快速将门合上,与莫清幽对坐在暖炉旁。 叶憬催动灵力,将自己披风上的雨水烘干,不急不缓道:“师尊,天律司关押的妖兽出逃了,要我们去帮忙。” “帮忙?”莫清幽提起茶壶给叶憬倒了茶水,脸上的神情未变,“方才林宗主叫你去,就为这个?” “嗯哼。” 叶憬伸手触碰茶杯,却被烫的缩回了手,悻悻道:“师伯说最近妖兽也跑到漓州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 “只有我没安排了?” 莫清幽看着叶憬偷偷搓了搓指尖,好笑道:“刚沏的,一会再喝。” “嗯,他说……”叶憬清了清嗓子,开始模仿林清竹的语调,“你师尊在青漓待两月,他早休息够了,让他上天律司帮忙去。” 说的镇压妖兽跟玩似的,莫清幽心中嘀咕道,虽然这于他而言确实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不过…… “叶憬,你这语气模仿的不像。” 莫清幽从容的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见叶憬好奇,他神秘道:“应该这么说。” 莫清幽哼了一声,扬着眉不屑道:“你师尊在青漓待两月,早休息够了,让他上天律司帮忙去!” 莫清幽学的绘声绘色,叶憬佩服的鼓了鼓掌,“师尊厉害,连表情都模仿到了。” 那可不,毕竟林清竹这么对他说话的次数多着呢。莫清幽在心里回复道,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这就走?师尊你等等我。”叶憬看了看滚烫的茶水,叹口气跟上开门的莫清幽。 莫清幽脸上的小得意还没有完全消失,叶憬隐隐觉得他的师尊真是越来越愿意表达情感了。 莫清幽刚穿越来时,为了维持人设,常常高冷过了头,后面才渐渐稳定,不过这些叶憬并不知道。 在叶憬看来,只是莫清幽的性格越来越柔和了,难道是师尊跟自己待久了,受到了影响? “那样也挺不错的。”叶憬心里感叹着,是不是意味着莫清幽那颗似冰块般的心,终于被他捂化了一些? 对了,叶憬突然想起什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莫清幽身上。 感受到莫清幽疑惑的目光,叶憬咳了咳,“师尊穿的太薄了,要是得风寒弟子可是会心疼的。” 叶憬一脸认真的给莫清幽系着披风,完全忘记莫清幽可以开御寒屏障这件事。 “那你呢?”莫清幽打量了一下身着弟子服的叶憬。 叶憬:“我?设御寒屏障啊。” 话毕,叶憬意识到了什么,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多么荒谬。 “对啊,师尊也可以设屏障……”叶憬失笑。 “无妨。” 叶憬被一个淡蓝的屏障包裹,上面有花瓣点缀。 “师尊这么喜欢流苏啊?” “嗯。”莫清幽走上正殿门口的桥,一阵风将披风轻轻掀起一角,莫清幽感受着披风上带着的余温,敛了敛眸。 天律司边界与漓州接壤,对青漓来说并不远,可思来想去,莫清幽还是决定画传送阵过去。 叶憬一看莫清幽决定用传送阵,心里暗道不好,上次教的他根本没学进去,要是这次莫清幽让他来画……叶憬害怕的耸了耸肩。 好在莫清幽没有这么做,很快画好阵,走了进去,叶憬拍了拍胸,暗松口气,也钻了进去。 “救命!” 刚才到天律司,便听到求救,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只形似狮子的妖兽身下压着一名姑娘,它怒吼一声,抬起爪子朝姑娘抓去。 千钧一发之际,莫清幽将无尘抛出,往妖兽爪子飞去,无尘与锋利的爪甲相撞,发出声音。 那妖兽爪被震的缩了回去,它怒目圆睁望向莫清幽,露出恐怖的尖牙,发出阵阵咆哮。 它抛下猎物,转身朝莫清幽扑来,莫清幽淡定的踩着回来的无尘飞到它够不到的半空。 莫清幽手里默念着法诀,余光看见叶憬乘机将姑娘救走,确保姑娘安全后,他的眸光微闪,妖兽脚底瞬间出现数道冰刺。 叶憬贴心的挡住姑娘的视线,听见血肉刺破的声音后才扭头回望,此时妖兽彻底被激怒。 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向空中的莫清幽吐出一个个巨大火球,莫清幽眯了眯眼,正准备躲开,只见眼前出现一道屏障。 那屏障吸收了所有火球,又往妖兽身上打去,莫清幽看了眼不远处手上灵力结印的叶憬。 叶憬对莫清幽笑了笑,莫清幽深吸一口气,召出无妄三下五除二将妖兽给捆住,迅速接受战争。 妖兽张口吼着,仍旧不服,莫清幽在妖兽旁边落脚,不耐烦的抬手给妖兽设了禁声术。 莫清幽抬脚朝叶憬走去,便看见叶憬正安慰着姑娘,那姑娘见着莫清幽来,刚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莫清幽心里不禁怀疑起自己方才与妖兽对决的表情,难道是太冷吓到姑娘了? 他正如此反思着,垂眸瞥见姑娘拽着叶憬衣袖的手,心底莫名其妙浮现出一股怒意。 正打算发火,莫清幽感应到身后的的动静,立即回眸召出无尘,准备给不速之客一刀尝尝霜花。 叶憬看着莫清幽拿出剑,阴沉着脸轻轻跃到妖兽另一侧,叶憬想过去却感觉被扯住,他颇为无奈的拽了拽袖子。 “拽不动?”叶憬没想到眼前这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姑娘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他震惊的看了看红着眼眶的姑娘。 “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姑娘的脸颊红了红,叶憬不听下文都知道,这显然是看上他了! 叶憬刚想着怎么拒绝才不会让姑娘伤心,便听见妖兽旁边传来了武器碰撞的声音。 叶憬担忧的看了看声音传出处,又着急的扯了扯袖子,那姑娘以为他要跑,又快速的抓住他手臂。 叶憬:“……” 叶憬尝试跟姑娘讲道理,那姑娘只是摇头不听,在他不知所措时,瞧见一抹白金身影从妖怪一侧跳出。 随即看见莫清幽也冲了出来,抬剑往那人身上打,叶憬喜上眉梢,忙不迭的喊道: “盛锦鸣!” 白金身影一顿,连忙与莫清幽拉开距离,莫清幽听见后快速收了剑,看了盛锦鸣一眼,往叶憬这边走来。 盛锦鸣见他收剑,什么都没说,见他也往叶憬的方向走,便示意身后的弟子跟上,自己走在莫清幽身后。 叶憬高兴的和盛锦鸣打了招呼,便准备给两人介绍对方,却看见莫清幽盯着自己的手臂。 莫清幽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摆着一张臭脸,叶憬求救的看向莫清幽,他嘴唇上下一动。 “救我。” 莫清幽读懂了他的唇语,立即上前一步,那姑娘似是被莫清幽的脸色吓到了,慌慌张张间松了手。 见她松手,莫清幽一把将叶憬扯到身后,道:“近日大街上不安全,还请姑娘速回,不要添麻烦。” 那姑娘红着眼眶不甘心的离开了,叶憬松了口气,偷看莫清幽一眼,见莫清幽面色如常后才来口: “师尊,这位是天律司大弟子盛锦鸣。” 哦,祈之浣的徒弟啊,那位大司寇几百年了收个徒倒也正常。莫清幽思考着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锦鸣,这个是我师尊,莫清幽。” 盛锦鸣双手作揖行了个标准的拱手礼,道:“原来是莫长老,方才差点冒犯,失敬失敬。” “听闻林宗主要派人来,特地来此等候,谁成想二位快我一步,帮忙捉了妖兽,方才没找到人,便打算先将妖兽收了。” “结果……真是抱歉,我太过冒昧,有失礼数。” 叶憬:“你……”盛锦鸣拘谨的态度与平时差距颇大,让叶憬没有反应过来。 叶憬正打算叫他不要那么拘谨,就看见盛锦鸣眼睛一抽一抽,在疯狂暗示他不要说。 叶憬立马反应过来,毕竟他平时在外人面前也挺装,也能理解盛锦鸣此刻的行为。 “二位帮忙,真是感激不尽,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说罢盛锦鸣朝妖兽扬了扬下巴。 他身后的弟子都走到妖兽身边,摆好阵法,莫清幽收回无妄,妖兽化作一个圆球飞进盛锦鸣手中的匣子中。 结束后,盛锦鸣吩咐那些弟子先回去,转身道:“时间还早,我们去找其他妖兽吧?” 得到两人的同意后,他不慌不忙的打开地图,带着两人往下一个闹事点赶。 叶憬劝他不要这么拘谨,说自己师尊没有那么可怕,见莫清幽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才渐渐放松。 收了不少逃出来的妖兽后,盛锦鸣完全放松警惕,在回天律司时走在前面与叶憬侃侃而谈起来。 “纪白师兄呢?怎么不见他跟你们一起?” “他啊,又下山搜寻宝物去了,最近恰巧不在青漓宗。” 说来也巧,自从纪白十八能自己下山历练后,就经常独自下山,没有同莫清幽一起了。 也不能怪莫清幽不带他,每次莫清幽下山纪白都不在,而这次也好巧不巧。 “哦,原来如此。” “羡慕啊,你还能跟师尊一起出门,我哎~”盛锦鸣感叹着。 “祈司寇怎么了?” “我跟他,如同野草和雨。” “我野草,他是几个月都不管我的雨,我这棵草啊,迟早旱死。”盛锦鸣无所谓道。 看着他俩聊天的莫清幽,听到盛锦鸣这么比喻,不禁有些想笑。 “为什么?”叶憬好奇的问道。 “害,大司寇多忙啊,他又要忙着抓妖,又要审判案件的,哪顾得上我?”盛锦鸣转过身面对着叶憬倒着走道。 “不过说来也……嗯?叶憬你眼睛怎么了?”盛锦鸣疑惑的看向叶憬,叶憬往他身后努了努眼睛。 盛锦鸣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他的后脑勺被撞了一下,他略带恼怒的回头。 “谁啊?!不知道避让……”盛锦鸣那句话还没有问出口,看清来人后瞬间哑火。 “噗……”叶憬与莫清幽对视一眼,偷笑着停下脚步。 “喔?徒儿几个月不见,脾气渐长啊?”祈之浣似笑非笑的看着盛锦鸣。 “哇!师尊你还记得我这棵野草啊?” 盛锦鸣脸上带着惊喜,但故作傲娇的扬了仰头,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胆怯,祈之浣按着头狠揉一把,道: “为师知道,是太忙了些,日后找机会推给那些长老,带你出去玩如何?”祈之浣方才的神情一扫而空,正含笑的看着徒弟。 “?”叶憬懵懵的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完全傻了眼,这反转来的太快了点。 叶憬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莫清幽,却见莫清幽抱臂别开了头。 前方的两人黏腻完后,终于记起还有客人,祈之浣扭头笑道: “对了二位,前面就是天律司,二位舟车劳顿应该也辛苦了,我带二位去休息吧?” 祈之浣本就貌若天仙,笑起来连刮来的寒风都为之倾倒,变得柔和起来。 “这脸……”叶憬想起了掌柜说的那书,突然理解为什么他能稳居第一了,这脸俊的真的过分了。 可莫清幽想的却截然不同:“他出门是不是更应该做一些防护措施?”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祈之浣。 淡黄到接近白的长发,额间还有花钿,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仿佛看任何人都深情。 祈之浣负责掌管刑狱、纠察等工作,因为容貌和额上天生的花纹,有人说他是人神混血,又有人说他是天帝的儿子,也有人说他是天上獬豸的转世等等。 生灵分类时将“人”分为两类,一是神,二是人,可阴阳平衡,神为阳,缺少阴来为之平衡,自然产生了第三类——魔。 神的样貌和天赋都凌驾于人之上,拥有极大的仁爱之心,是善的代名词,而魔截然相反,虽然相貌与天赋与神略差,但也高于人,魔是恶的代名词。 祈之浣的长相要说是人就非常不合理了,而且……莫清幽看向祈之浣的耳朵,那尖长的耳朵,怎么看都不是人。 “莫丘主似乎对我的长相有些好奇?”祈之浣眨了眨眼睛,脸上笑意不减。 “咳,抱歉。”莫清幽被他这么一问,连忙道歉,一直盯着别人看可是很无礼的行为。 “没关系,好奇什么问什么,我不会介意的。” “嗯哼,你们别不自在,尽管问。”盛锦鸣一脸淡定道。 祈之浣如此淡然的态度,貌似已经习惯了,见他们毫不介意,莫清幽才松了口气。 叶憬:“早听闻过您的传闻,不知哪个是真的?” 莫清幽心里暗夸叶憬,问了他想问的。 “喔?传闻?我身份那个?”祈之浣得到叶憬肯定后,解释道:“我是神,派我下来渡劫呢。” “啊?”莫清幽和叶憬听到这个回答都愣了愣,记起来,祈之浣担任大司寇已经有一千余年了吧? “您已经有一千多岁了吧?那怎么您……”叶憬犹豫道。 祈之浣:“嗯?说起来在人间确实有一千多年了,不过劫还没到当然不能回去。”祈之浣补全了叶憬没有问出的问题。 第32章 师尊,去不去仪式?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天律司,四人登上汉白玉切成的台阶,天律司的弟子逐渐多了起来。 “哎,祈司寇回来啦……” “呜呜,能看见他真是花光我的运气。” 叶憬看了一眼祈之浣,那人面色如常,就像是议论的不是他一样,碰见向他鞠躬的弟子,还笑着点头。 见叶憬一脸稀奇样,盛锦鸣一脸自豪的道:“看吧,我师尊就是那么受欢迎。” “……”叶憬没有搭理盛锦鸣。 盛锦鸣见叶憬不说话,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着他师尊有多好: “我师尊会给我带好吃的,比如糖葫芦。” “……”叶憬瞥了一眼作死的盛锦鸣,道: “我师尊一天有半天在陪我。” “还有还有,他会带我出去玩。” “我师尊一天有半天在陪我。” 祈之浣想要阻止盛锦鸣的炫耀行为,莫清幽拉了一下他,示意他不用管,见莫清幽都不在意,祈之浣无奈摇头。 “我师尊有时候还会帮我抄功课。”盛锦鸣继续道。 “我师尊一天有半天在陪我。” “……”盛锦鸣不说话了,最后咬牙切齿道:“叶憬,你就只会这句?” 没有,只是这句话涵盖很多啊。” 盛锦鸣:“?” “半天可以做很多事啊,这都没意识到吗,野草?”叶憬戏谑的挑眉道。 “……”盛锦鸣不甘心,“我师尊对我好!” “嗯嗯,好。” 叶憬淡定的态度让盛锦鸣瞬间破防,方才的气势全无,他耷拉着脑袋嘟嚷道:“你怎么比纪白师兄还淡然啊,他可比你大呢?” “他?”叶憬嗤笑一声,“太幼稚了。”说罢叶憬加快步伐多走了几步台阶,盛锦鸣追上去。 期间祈之浣尝试与莫清幽交谈,发现无论什么话题,莫清幽都是统一的回复,表情也变化不大。 看着离二人越来越远的叶憬和盛锦鸣,祈之浣道:“果然徒弟随师傅,当师傅的都那么淡定。” 莫清幽:“您不也一样?” 祈之浣被说中,笑着打了哈哈搪塞过去。 说是徒弟随师傅,可叶憬如今的样子是怎么造成的莫清幽心知肚明。 四人刚踏进戒律殿,只见殿中站着一个面色焦急的长老,在看见祈之浣后,立即迎了上来。 “之浣啊,你可算回来了……” “抓犯人还是妖兽?查案件?还是审判?” 祈之浣的眉头轻蹙又迅速舒展,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他表现的不耐。 长老附在祈之浣耳边说了什么,他听完长老的话,抿了抿唇,最后对莫清幽三人道: “有些事情,我就先失陪了,锦鸣招呼好客人。”说罢带着长老匆匆离开。 “看吧,我就说他很忙。”盛锦鸣招呼着两人坐下。 “现在……”盛锦鸣看了看窗外,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二位今天就在天律司歇息,明日再走如何?” 先前盛锦鸣露出地图时,上面的妖兽明显已经只剩几只,天律司是可以自己搞定的。 那把他们留下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莫清幽与叶憬对视一眼,明白了盛锦鸣的言外之意。 见莫清幽与叶憬没有意见他站起身带着二位往住所赶,一座座高耸的塔闪着点点绿光,诡异至极。 盛锦鸣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才开口: “你们应该感到疑惑吧,就是妖兽怎么出逃了,明明镇妖塔好端端的。” 莫清幽知道他要说什么,顺着他的意问道:“镇妖塔戒备森严,为什么跑了?” “因为叛徒。” 盛锦鸣长叹一口气,看向没有亮灯的塔,“那叛徒没有抓到,弄的天律司人心惶惶的,那些弟子除开我师尊,谁都不信。” “当然,我也不信那些长老。” 叶憬:“所以你要拜托我们帮你抓叛徒?” “不,最近抓到牢了,弟子们不放心交给长老镇压,非要我师尊办镇压仪式,你们知道的……” “所以祈司寇方才被叫走就因为这个?” 盛锦鸣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他不用说出口,二人都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这种仪式,只要叛徒背后要弄点动作,仪式肯定毁了。 见二人明白,盛锦鸣才继续道:“仪式要是毁了,不仅会让天律司恐慌,犯人说不定也会跑。” “所以……”盛锦鸣脸上的烦恼消失,他的眼里闪着诚恳。 “我希望二位能留下来参加仪式,看着点那些长老。” “这是祈司寇的意思?”一直沉默的莫清幽见盛锦鸣说完,才出声询问。 盛锦鸣点头,莫清幽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面色凝重,没有丝毫变化,莫清幽才答应。 “对了,牢是?”一直疑惑的叶憬捅了捅旁边的盛锦鸣。 “这是只妖,她可以掌控雨,被她下的雨碰到就会魔化,之前她串通魔族,还好先被我们抓了。” “这能力,要是与魔族勾结,后果不堪设想。”叶憬点头附议。 盛锦鸣将二人安置好后就离开,莫清幽从门缝见他走远后,在莫清幽思考翻窗还是走正门时,听见一声响动。 莫清幽抬头望向窗户,刚好瞧见扶着窗的叶憬,见被发现,他朝莫清幽笑了一下,从窗外翻了进来。 挺好,省得我去找。莫清幽唇角微勾,正打算设阵,却被人抢先一步。 叶憬手中的隔音阵刚设完,便感觉有人看着他,他循着目光看向莫清幽,道: “师尊也看出来盛锦鸣有问题了吧?” 叶憬倚靠在窗边,见莫清幽走过来,一言不发的关上了窗,叶憬继续道: “我刚和他认识,是在一个月前,当时他亲口告诉我祈司寇不在天律司,许多事务都是他来管。” “他遇见他师尊时,眼里明显是惊讶,很显然跟他师尊许久没见了。” 莫清幽:“所以祈之浣是刚回来。” “是的,方才他们跟我们一起,盛锦鸣没有机会跟祈之浣说那件事。” “那件事,师尊应该明白吧?” 莫清幽当然明白,盛锦鸣明里暗里怀疑长老内有叛徒,又没实际证据,也没同祈之浣说这个猜测。 “知道,而且他骗我们说那是祈之浣的主意。” 即使盛锦鸣是先斩后奏,那也完全没有谎称邀请他们是祈之浣主意的必要,他完全可以说明那是自己的个人意愿。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拉我们趟浑水。” “应该吧?”叶憬打了个响指,不再说话,只是望着莫清幽,仿佛在等莫清幽敲定主意。 “按兵不动吧,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 二人商议完,叶憬将法阵解除后翻窗走了。 翌日,叶憬的房门被盛锦鸣敲响,叶憬懵懵的开了门,不解道:“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镇压仪式啊。”盛锦鸣将叶憬从房间里拽出来,“我给你们找了个绝佳观赏位。” 叶憬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不由惊讶祈之浣的办事效率,昨日半天就将仪式场地安排妥当了。 二人来到莫清幽门前,叶憬将手抬起,刚准备敲,只见门被迅速拉开,莫清幽淡淡的扫了一眼叶憬的手。 “师尊你醒啦?我还想叫你呢。”叶憬收回手道。 莫清幽跟上前进的盛锦鸣,“早醒了,只是在研究阵法。” 盛锦鸣带着他们穿过一个个席位,席位的下方正中心处有一个台子,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天平。 叶憬:“这天平干什么用的?” “那个是议辩台,天平两侧站人。”盛锦鸣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使用方法。 莫清幽想起来自己之前应邀来看过一场审判,规则在哪来着?莫清幽四处看了看,最终锁定了角落处的一个牌子。 盛锦鸣说的云里雾里,叶憬还是有点懵,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拽了一下,迎面便看见莫清幽指着一块牌。 审判规则: 被告方和上诉方各站天平一侧,对于控告理由进行辩论,也可以进行提问,如若说谎,天平则向未撒谎方倾斜,最终天平高的一方死。 好像跟天平的使用方法一样,只是做了些改动,叶憬正总结着突然意识到他们今天不是看审判。 盛锦鸣给他们找了一个较高能看清整个议辩台和观众席的位置,便越过栏杆跳到了议辩台上。 不久,许多身穿白金衣袍的弟子入席,而议辩台上盛锦鸣正忙碌着什么。 等人都到场后,祈之浣走上了议辩台,身后压着一只浑身是伤的妖,寂静的场地瞬间爆发出阵阵尖叫。 “是祈司寇啊啊啊!” “几月不见还是那么帅!” 叶憬被一声声的尖叫给震傻了,他快速捂住耳朵,偷瞄了莫清幽一眼。 见莫清幽没有捂耳朵,叶憬伸手想帮他捂住,却听到台下更加响亮的声音。 “麻烦各位都安静一下!” 场地瞬间寂静无声,叶憬望向看去,只见祈之浣手里捏着传音符,一改往日的温润,严肃的看着席位。 叶憬佩服起祈之浣的震慑力,一句话就让吵闹的氛围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他们脸上高兴的神情,哪有盛锦鸣说的“人心惶惶”? 叶憬嘟囔道:“他们要求祈之浣来镇压,依我看真正目的是为了看祈之浣。” “猜想应该没错。” 叶憬那么想也合理,莫清幽之前有幸来看过审判,当时人们买票不是为了看审判,就为了一睹祈之浣的芳颜。 后来祈之浣忙于其他事务,渐渐不再参与小型审判,于是购买审判票的人急剧减少,以至于席位上只有十几人。 “不是要压镇妖塔里吗,这又不是镇妖塔。”叶憬奇怪的看着议辩台,搞不懂他们在搞什么。 “议辩台可以将妖兽传送到镇妖塔。”莫清幽看着台上的长老,头也不抬。 “而且这里镇压,方便弟子观看。” 仪式正式开始,祈之浣手里突然多出一个天平,他用灵力使手中的天平摇摆起来,随后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 法阵的花纹开始向着法阵中心涌去,逐渐形成一个黑色的通道,盛锦鸣抬脚准备将牢踹下去。 在所有人都在注意祈之浣时,突然听见嘭的一声,牢突然炸开,鲜血四溅,盛锦鸣急忙用胳膊挡住眼睛。 现场突然吵闹起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牢突然炸了,莫清幽率先翻过栏杆跳了下去,议辩台上已经混乱一片。 盛锦鸣的眼里溅了血,他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揉着眼睛,可这样一来,他离祈之浣更远了。 祈之浣赶忙关闭法阵,瞧见盛锦鸣身后的人突然暴动,提起剑刺向盛锦鸣,他的瞳孔猛然睁大。 “呃……!”那人被莫清幽一脚踢到了巨大的天平上,祈之浣看见莫清幽,陡然松了口气。 观众席见到有人刺杀,已经乱成一锅粥,有人翻栏杆想往下赶,却被前面的人挡住,祈之浣大声主持着秩序。 叶憬跳到莫清幽跟前,盛锦鸣瞧见那个人,准备拔剑过去却被叶憬拉住。 莫清幽到天平上查看,那人用手写着什么,见到莫清幽,刹那间化作魔气消失不见。 “魔族?”莫清幽咬了咬牙,走上前看地上的血字。 “镇妖塔?”莫清幽将天平上的字念了出来,祈之浣的脸色瞬间变了。 等局势逐渐稳定下来,祈之浣抬脚准备往镇妖塔赶,有一位弟子急匆匆的跑到他身边,道: “不……不好了,无神之地的结界……破了,好多魔族……” “又是魔族?”莫清幽与叶憬对视一眼。 “锦鸣,召集弟子去无神之地,众长老同我去后山!”祈之浣吩咐完准备走,却被盛锦鸣一把抓住袖子。 “师尊,长老里有叛徒,你放心让他们跟着你?”盛锦鸣咬牙切齿的看着长老们,不敢置信道。 祈之浣脸上呆愣一秒,迅速浮现出柔情,他轻轻摸了摸盛锦鸣的头,胸有成竹道: “为师的实力,就算他们全是叛徒也打不过我的,放心吧。” “可是……” “好啦,乖徒儿,无神之地那不能耽搁,快去。”祈之浣打断盛锦鸣,说完带着长老头也不回的走了。 “……”盛锦鸣咬着牙,手里灵力汇聚,最后朝天空打去。 议辩台上空的灵力炸开,浮现出一个天平图案,不一会,乌泱泱的弟子全部聚集到议辩台后方的空地上。 盛锦鸣手里拿着传音符,“魔族入侵,天律司处于结界边缘,要是魔族打过来,遭殃的是百姓,所以众弟子们听着——” “不要让魔族踏过无神之地!” 第33章 师尊,战争开始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待莫清幽与叶憬真正缓过来,他们已经御剑去往无神之地了。 两人都没意料到盛锦鸣的猜测那么准,可是他的举动还是让人难以理解,叶憬看向旁边专心御剑的盛锦鸣,疑惑着开口道: “邀请我们参加仪式这事你没来的及跟祈司寇说吧?” “对啊。”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们说这是他的意思?”叶憬听到他如此肯定的回答,皱了皱眉。 “因为解释起来挺麻烦,干脆就那么说了,反正我先斩后奏师尊也不会说什么。”盛锦鸣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原来只是懒。叶憬一时间有些无语,亏他与莫清幽猜测半宿。 此后不久,从空中放眼望去是一排排的火炮,很明显那就是瑶台,叶憬看着盛锦鸣往下方一个平台飞去,众弟子纷纷在瑶台落脚。 前方染红的半边天,很明显快到无神之地了,瑶台处于无神之地与天律司地界的交界线高处,能将无神之地的情况尽收眼底。 叶憬站到瑶台边缘,向远处眺望,只见无神之地与魔界的结界边缘黑压压的一片,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我靠?都过边界线了!” 耳边突然炸起的声音把看的正专心的叶憬吓一跳,他扭头看向声音发出者,只见盛锦鸣面前是一张浮空画轴。 画里展现的正是叶憬方才看见的场景,只是放大了无数倍,叶憬挠了挠头,仔细回忆才记起这叫窥远画轴。 他曾经在藏书阁的书上见过,窥远画轴由天律司发明,目前只有瑶台才有窥远画轴。 “既然过线,别怪我们不客气。” 盛锦鸣托腮说完,转头看向不知所措的弟子们,脸上带着怒意,道:“愣着干什么?上手啊!调好距离,往边界打!” 他突然笑了一下,“看不把你们轰成渣渣。” 叶憬:“……” 旁边操作火炮的弟子犹豫道:“结界会碎的吧?” 盛锦鸣脸上的笑意散去,他一把扯过那个弟子,指着染红的半边天怒吼道: “结界都被那群畜牲撕碎成渣了,还用得着轰?!” 盛锦鸣的性格有点出乎莫清幽意料,看着这么一个靠谱又老实的孩子,怎么脾气有点躁。 叶憬感觉自己被戳了一下,他转头发现是莫清幽,见莫清幽欲言又止,他立即靠近,莫清幽附在他耳边说道: “盛锦鸣之前也是这样?” 叶憬点头,“他做事虽然很靠谱,但有时候有点极端。” “极端是指……?” “全部给我调大!火力覆盖!让那群王八蛋给我缩回去!”盛锦鸣的声音回答了莫清幽什么是极端。 他的战斗方式真简单粗暴,只是这样的话,弹药很快就消耗没了吧?叶憬不禁失笑。 看着一个个慌慌张张的弟子,盛锦鸣一脸恨铁不成钢,最后无奈的跺了跺脚。 “这这这……大师兄这怎么没反应啊……”一个弟子瑟缩着拍了拍火炮,脸上带着纳闷。 盛锦鸣听到立即跑过去,快速在火炮上调整几下,火炮的方向对准了边界地面,随即便是几发连环炮。 叶憬:“……” 二人继续看向画轴,魔族被突如其来的炮弹打的措手不及,他们慌忙挡着,尘土飞扬。 炮弹继续轰炸着,不一会边界便尸横遍野,地上到处流着绿色脓液,叶憬瞥见莫清幽将头别开,面色有点难看。 “师尊,你还好吧?”叶憬担忧的问道。 “……没事。”莫清幽压下心里泛起的恶心,他没想到魔界还有这么恶心的低级魔物。 莫清幽突然意识到不对,魔界先派这么多白给的低级魔物,是为了消耗天律司吗?他准备开口劝盛锦鸣悠着点。 等等,这炮……莫清幽又忍着恶心看向画轴,正如他想的那样,炮弹是物理攻击。 物理攻击那又很合理了,毕竟在这种修仙界,物理攻击是最没用的,也就只能削一下这种没脑子的生物。 一旁的盛锦鸣手里打着炮,也不忘记指挥,莫清幽越看越赞赏,一个看起来和叶憬差不多的年纪,不仅擅长机械,还懂指挥。 祈之浣不在时,天律司的各项事务都由他安排,怎么说都很优秀,抛开不久前他与叶憬攀比这种幼稚的事,这么一看,叶憬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正在莫清幽思考的空隙里,叶憬已经从盛锦鸣那要过炮开打了,叶憬将自己的灵力灌入炮中,然后再发射出去。 见叶憬去打炮,莫清幽也没有闲着,此时正值冬季,弟子们的操作着炮台,无暇顾及赤裸在寒风的手,指尖被冻的通红。 莫清幽召出无念,向上抛去,伞被拆解后扩散到瑶台边界,一个巨大的御寒屏障笼罩住整个瑶台。 叶憬的炮弹正巧打中从结界过来的魔兽,一瞬间魔兽被轰成了炸,一旁被波及到的魔物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火势越烧越大,在瑶台看去地上火光点点,见到这场景,盛锦鸣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听着,火、雷还有木系的弟子往大炮里注灵力再打!” 与此同时,来到后山的祈之浣刚好看见一黑衣人在镇妖塔前,他快步赶过去,手中凝结出一根枝条。 枝条被手拿着往空中划过,发出咻的一声,一道金色光芒快速朝镇妖塔飞去,光芒狭长,仔细瞧还有类似秤砣的东西。 那人往旁边一撤,地上霎时间出现一道狰狞的裂痕,光芒中的秤砣散落在空气中,那人来不及反应便爆炸开来。 祈之浣又重复着甩过去,顿时尘土飞腾,长老们寻找着那黑衣人,却看见祈之浣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秤锤花印记。 扬起的尘埃未散,弹指间秤锤花印记上方重新出现祈之浣,他手里拽着的正是那黑衣人。 祈之浣手上的枝条将黑衣人捆住,他随意的将黑衣人丢在地上,语调如从前一样,“谁,来镇妖塔干什么?” 见黑衣人默不作声,祈之浣蹲下将他脸上的鬼面揭去,露出的脸让他愣了愣——竟是与盛锦鸣一模一样的脸! 就趁祈之浣愣神的功夫,那黑衣人化作一团黑雾向祈之浣扑来,来不及躲避,祈之浣开盾抵挡。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风将黑雾吹散,祈之浣感激的看向身后那位使用灵力的长老。 “小心!”祈之浣瞳孔骤然一缩,他站起身往后撤,枝条飞回手中后他朝那长老挥去。 枝条捆住长老,将他拉到了祈之浣旁边,祈之浣警惕的看着前方持剑的众长老,心里开始后悔。 他后悔的不是将长老带来,而是他说的那句“全是叛徒都不怕。”祈之浣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扇死。 合着除开他身旁那位全是叛徒呗?祈之浣感觉胸腔里有些滚烫,他捂了捂自己的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吐血。 同时他又感觉庆幸,还好他没有让长老同盛锦鸣一道,不然肯定得乱,想到此,他将枝条融入掌心。 祈之浣额前的金色印记同眼睛亮起幽幽光亮,在满是黑云的白天格外显眼,他手中一转,竟变出一把法杖。 “没关系,这点小喽啰还不够我发挥。” 祈之浣自信的挑了挑眉,对着长老们挑衅道:“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弟子们听从盛锦鸣的话,往大炮里混灵力,火力大了不知多少倍,一时间魔族成了被吊打的一方。 起初大家以为,将这些魔物轰炸光,魔族就会知难而退,直到天色暗沉,炮火炸了几个时辰。 结局并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魔物还是源源不断从结界出来,如流水一般,根本打不完。 “他妈的,这魔族要不要那么恶心?!”盛锦鸣脱口大骂起来。 用低级魔物迷惑人,让人产生一种很快就能打完的错觉,结果是打持久战。 对于魔族这种恶心的不能再恶心的战略,莫清幽和叶憬也有点恼火。 操控炮台的弟子换了一批又一批,魔族还在不断的涌入,最后盛锦鸣痛苦扶额,已经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魔族连最低级的兵都有这么多,肯定是铁了心要踏过无神之地,接下来的战争只会更难熬。” “二位早些歇息,养好精力应对明天,毕竟二位是我们目前的上将啊。”盛锦鸣开口劝道。 “你……不休息吗?”叶憬犹豫开口。 是啊,精力充沛的指挥和将士都是不能少的,而且盛锦鸣此刻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 弟子可以轮流换班,可是盛锦鸣…… “我?算了吧,弟子那不能没有我。”盛锦鸣苦笑道。 叶憬还想多劝几句,可盛锦鸣却摇着头,将他往一旁弟子歇息的地方推,而后又跑回了炮台边。 “他这样子,是怕半夜魔族改变策略。”莫清幽看着盛锦鸣不敢松懈一丝的背影,解释道。 “快睡吧。” 莫清幽找了棵树跳上去,便不再说话,今日还有安静的氛围可以休息,明日就说不定了,他可要好好珍惜这份宁静。 不久,叶憬打破这份寂静,“师尊……” 叶憬见莫清幽没有做出回应,便不再说话,却听见上方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然后便见莫清幽跳下了树。 “睡不着?” “嗯。”叶憬抬头看向莫清幽。 “那聊聊吧。”莫清幽走到叶憬身边,靠着叶憬坐下。 叶憬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神情,一时之间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寒风萧瑟,吹打着屏障裹着炮弹发射的声音,过去许久,待叶憬终于记起自己要说什么时,却感觉肩头一沉。 莫清幽在长久的沉默里睡着了,头不自觉间靠上了叶憬的肩,叶憬的呼吸重了几分。 叶憬缓缓转头,生怕惊动了熟睡中的某人,看着莫清幽柔和的睡颜,在快要失神之际,他忙将视线移开。 叶憬知道自己对莫清幽产生了别的情感,可是在这个徒弟敬仰师傅的修真界,是容不下这份感情的。 师徒恋是大忌,若是让旁人知道,不知道别人该以怎样的目光和言论淹没他,况且他不能确定自己对莫清幽的那种想法是否正确。 不敢述说,不能述说。 他怕莫清幽不接受这份感情,怕莫清幽视他为异类,怕莫清幽疏远他,这份情感永远只能待在缝隙里。 每一次莫清幽与他互动时,他总会心漏跳一拍,但怕自己的情绪被看出来,只能回避或者装作若无其事转移话题。 月光透过树梢,照射到地上,露出斑斑痕迹,叶憬仰头顺着缝隙望向月亮。 此时此刻,他何尝不像那见不到光的感情? 他暗恋的师尊,又何尝不是那不可触及的月? 叶憬不禁自嘲一笑。 是啊,师尊如同高挂于云层之中的皎月,哪是他这种泥泞满身的凡间俗子能够染指的? 想到此,叶憬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再一次转头看向莫清幽,他想去握莫清幽的手,但又犹豫不敢。 或许……可以得到一小会吧? 叶憬去触碰莫清幽的指尖,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 就……一小会…… 见莫清幽没有反应,叶憬心底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勾住莫清幽的手指,逐渐附上他的手。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凉意,叶憬开始大胆起来,他轻轻将莫清幽的手抬到自己这边,小心翼翼的双手握着。 叶憬握住的不单单是莫清幽的手,是他夜夜渴望的拥有,哪怕这只是片刻,稍不注意便会转瞬即逝,他也无比珍惜。 没有谁会比叶憬更加期望今夜更加漫长,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这样他能一直拥有了。 可惜,事与愿违,叶憬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漫长的夜,便感觉到身旁的人明显动了动。 “……叶憬?”莫清幽抽回手,“你在干嘛呢?” 叶憬瞬间兵荒马乱,他慌张的别开眼,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师尊的手有点凉,我帮你暖暖。” 刚睡醒的莫清幽脑袋并不清明,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他将手递给叶憬,模糊的呢喃: “好……”说完又靠着叶憬睡了过去。 那人主动将手交给他,叶憬放下心来,眼下他终于可以大胆握着莫清幽的手。 困意如洪水般席卷了叶憬,他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最后再也坚持不住,靠着莫清幽闭上了眼睛。 第34章 之战 已经进入深夜,耳边的炮弹发射的声音让盛锦鸣无比精神,他盯着画轴。 此时低级魔物已经逐渐变少,可结界后黑压压的一片告诉他这只是开始,一批批中等魔物出现。 他们已经有了人的形态,可外貌仍旧恐怖,他们发现炮弹便用魔力抵挡,可加了灵力的炮弹岂是他们能反抗的,不一会便炸翻在地。 盛锦鸣见此,估摸着下半夜应该都是这种中等魔物了,一旁的弟子也在劝说他休息。 盛锦鸣找了块空地,打算眯一会,刚合上眼便听见一声巨大的声响,他立即被惊醒,连忙起身查看。 瑶台上空的浓烟没有散去,又有新的炮弹向瑶台砸来,好在莫清幽设置了屏障,这才没有人受伤。 “怎么回事?”盛锦鸣焦急跑到画轴边,看向里面。 只见有一个魔族抬手开着屏障,将飞来的炮弹全部反弹了回来。 此时瑶台的弟子们都被反弹来的弹药给看傻了,他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在后方休息的弟子也被惊醒。 叶憬听到了炮弹的声音,但他的眼皮太沉,随即感觉有人在摇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莫清幽严肃的脸,叶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师尊怎么了?” 莫清幽将他拉起来,往旁边撤了撤,露出不远处盛锦鸣的身影,道:“你自己听吧。” 此刻刚醒的弟子也同叶憬一样懵,只见盛锦鸣严肃道:“各位,魔族那边可以反弹我们的炮弹,火炮没用了。” 听到这句话,弟子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盛锦鸣继续道: “所以,我们要去无神之地迎战了,时间不等人,都快点起来。”说罢,盛锦鸣带着一众弟子御剑往无神之地赶。 “就这?还有什么招式,赶紧拿上来。” 被祈之浣打成重伤的长老听到他这么说,互相对视一眼。 祈之浣挑了挑眉,想看他们还要做什么,只见几位长老快步往旁边撤,朝着无神之地的方向将法器抛出。 不对,祈之浣手中的法杖向着长老甩过去,长老顷刻间全被撂翻在地,他一个箭步赶过去给了长老们致命一击。 地上的尸体流出血液,祈之浣可以确定他们都已经死去,可是空中的法器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几个法器逐渐褪去金色的光芒,开始锈蚀,随后融合到一起,爆发出惊人的冲击波。 祈之浣用法杖格挡,被击退到十步之外,他将法杖移开视线,瞧见的便是撕裂的空间。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黑洞,上前打算关闭却被弹开,他不耐的皱眉,只见黑洞开始运转,里面逐渐倒映出魔物的影子。 祈之浣握紧法杖,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争。 众弟子已经赶到结界边缘,上前与魔物撕打起来,盛锦鸣一剑一个魔物,他一脚踹倒倒向他的魔物,扭头问道: “卦星派呢?让他们修结界,死哪去了?!” “还没回信……”一位弟子弱弱道。 “真是群怂货,修真界的资源抢着要,关键时刻屁都不放一个!”盛锦鸣啐了口,怒骂道。 眼下这种情况,擅长法阵的莫清幽没有办法,凭他和叶憬的灵力,想要修补起几乎完全碎掉的结界根本不可能。 “卦星派回信了!”一位弟子在后面嚷道。 盛锦鸣砍掉一个魔物的头颅,“怎么说?” “……”见那弟子犹豫,叶憬快步上前夺过信,在他读完信后将大致内容说了一遍,盛锦鸣如点燃的炸药,瞬间炸了。 “他们神经病啊?补结界还看天意?怂货就是怂货,找什么借口!” 盛锦鸣吐槽完后,便不再说话,一个劲往前面挤,杀魔杀的更卖力了。 这场战争无休止的打了几天,天律司的弟子早已精疲力尽,战线也从原先的魔族边界退到了无神之地中间。 盛锦鸣望着远处浩浩荡荡的魔族,知道这场战争再耗下去,他们毫无胜算,但他不能说出来,因为眼下弟子们奋勇杀敌靠的就是信念。 他不能一句话击溃弟子们的信念,他咬了咬牙,坚定道:“死守,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盛锦鸣望着天律司,他开始担心起祈之浣,去后山几天了,一个消息也没有,但对祈之浣的信任让他打消了顾虑。 “不会的,师尊那么强,不会有事。” 魔族突然入犯,天律司早早的发出信息求援,直到过去几天,各宗派都没有回信,唯一回信的卦星派却不见人来。 莫清幽和叶憬感到诧异不已,以林清竹的性格,不可能放任不管才对,这么多宗派,不可能都没动静。 “难道只有卦星派收到了消息?”叶憬疑问道。 “这么猜也合理。” 传音法传出的消息本来就由卦星派统一接收,然后再发向传音法本来发的人。 那其他宗没收到信息很可能就是被卦星派截胡了,联想到卦星派不作为的态度,很有可能是他们拦截了消息。 莫清幽:“叶憬,你回一趟青漓宗,传个口信。” 既然卦星派将信息给拦截,也就意味着传音法在目前是无用的,要青漓宗知道这个消息的方法只有派人。 天律司学习丹药的弟子并不多,只能开法阵减少伤亡,而莫清幽作为这里最擅长法阵的人,根本走不开。 几天的战斗消耗了不少二人的灵力,莫清幽的丹田有损,目前不支持他用传送阵,叶憬点了点头,御剑往青漓宗飞。 叶憬回到青漓宗,天已经接近黄昏,他在丹霞殿没有找到林清竹,熟练的往山下的药房赶。 走进药房,扑面而来的草木香,他在拥挤的药房里找了一圈,才看见正忙着把脉的林清竹。 林清竹看见叶憬,头也没抬,仍旧专心的给人把脉,在纸上写着什么,直到叶憬叫他,才抬眼。 “哦?在天律司玩够了?” “……”叶憬见林清竹这个反应就知道先前的猜测不假,卦星派果然拦截了消息。 见叶憬一脸严肃,林清竹遣散了众人,闭店后,才让叶憬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闻天律司已经坚持几天,他脸上的凝重不言而喻,快步带着叶憬回了宗,在练武场紧急召集了众人。 林清竹的办事效率很快,很快各长老带着弟子一同往天律司赶,工造坊与桃花峪没有灵根的弟子则向其他宗门传递消息。 林清竹并没有跟着叶憬离开,他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青漓宗弟子看管宗门,他走到木清池跟前,道: “我去卦星派一趟,你打理好青漓宗。” “好噢,兄长早去早回~”木清池跟没事人一样,仍旧没心没肺的笑,就像这场魔神战争与他无关。 林清竹到达卦星派,一言不合找宗主,他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卦星派那样做的理由。 “岂有此理,哪有你们这种说法的?” 林清竹猛的拍桌而起,桌上的茶水溅了出来,林清竹简直被气笑了,很明显,他觉得卦星派那样做的理由很离谱。 “贵宗这么看重时候,抢资源怎么不管了?瞧瞧你们那双面的无耻行为。”林清竹不管卦星派如何说,仍旧在讥讽。 “退!往后退!” 盛锦鸣往后嚷道,前方的魔物越来越高阶,他们难以招架,仅在叶憬离开的时间内,退到了瑶台下方。 莫清幽将剑从魔物心口拔出,看向魔物群,他隐隐约约瞧到了一个深蓝色身影在里面穿梭。 一头魔兽朝莫清幽扑过来,他连忙躲开将魔兽毙命,正当他放松警惕时,魔兽后方跳出一道身影。 “铛——” 莫清幽与那人的剑相撞,都被击退两步,抬眸望去,他并没有看错,眼前就是那个深蓝色身影——繁梦。 看见这人,莫清幽的背莫名爬上一股凉意,在接近魔界的地方看见繁梦,意味着南鸢在附近。 南鸢与繁梦,莫清幽完全没把握能打过他们,更何况,目前他的灵力已经消耗一半了。 可是,不能因为是南鸢和繁梦,他就打退堂鼓不打了吧?当然不能,莫清幽与繁梦打了起来。 交战许久,莫清幽与繁梦不相上下,难分胜负,正当莫清幽抬剑抵挡繁梦的攻击时,余光瞥见什么东西朝自己驶来。 莫清幽推开繁梦,准备抵挡朝他而来的鞭子,只听见琴弦拨动的声音,便看见那道鞭子被琴弦截断。 莫清幽身边的白金身影逐渐少,取而代之的是青漓宗弟子,他才意识到青漓宗的援助到了。 “无忧,我们来晚了,你怎么样?” 苏清澜从空中跃下,他青衣翻飞,手抱一把古琴,落在莫清幽旁边。 莫清幽知道这不是他的真正实力,当然不到万不得已苏清澜也不可能露出他的完全实力。 莫清幽身体另一侧也来了人,莫清幽看过去,见是叶憬才放下心来。 “怎么就你们,其他人呢?”莫清幽环视一圈不见熟悉的身影。 叶憬:“夏师叔跟盛锦鸣一起呢,林师伯在青漓。” ?战场上最缺的就是药师,他还缺席?莫清幽心里吐槽,但转念想到青漓宗不能没人。 “哦?看起来聊的不错。” 三人双双望向声音发出者,只见繁梦旁边站了一位身材火辣的妖艳女子,此刻她正玩味的看着这边。 南峤:“不介意我来插一脚吧?”说罢她将手上的鞭子猛的一挥,那鞭子快速朝这边袭来。 三人纷纷躲开,苏清澜后撤入人群之中,随后他腾空而起,开始拨动琴弦,莫清幽听到琴声后,灵力竟恢复一大半。 众人跟打了鸡血一般,魔物节节败退,南峤见此不以为意,上前与莫清幽扭打起来。 与此同时,天律司后山。 一批批杀不尽的魔物已经让祈之浣有些累了,在他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时,看见很多人御剑往无神之地赶去。 祈之浣心里有了底,那么多人,一定是支援,那结界很快就可以修复,而他现在的职责就是守好镇妖塔。 魔族觊觎镇妖塔里关着的罪大恶极的罪犯,他们实力强悍,若是与魔族联手,修真界肯定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好徒儿现在情况如何,死守这么几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祈之浣将眼前的魔物解决,心不在焉的想着,他看向旁边与自己同样疲惫的长老,经过几天判定,他可以确定此人不是叛徒。 “祈之浣。” 嗯?谁叫我?祈之浣疑惑回头,看见林清竹从剑上跳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批弟子。 “怎么不去无神之地?” “那边人多,我去了也没什么用。” 林清竹从剑上跳下来,祈之浣便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擦肩而过。 等等?祈之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林清竹之前,将奔过来的人弹开,看清眼前之人后,不由得皱起眉。 “不知魔尊看上我这镇妖塔哪了,竟然大驾光临?” 南鸢不满的啧了一声,但看见祈之浣的样子,笑着调侃道:“我可看不上这破塔,早听闻祈司寇貌若天仙,百闻不如一见。” “今日就来看看,能不能抱得美人归。” “是吗?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祈之浣拿着法杖向南鸢打去。 南鸢腾空而起,从祈之浣头顶越过,直奔林清竹而去,他召出大刀,向林清竹脑门劈去。 林清竹反应很快,拿出玄剑挡下这一招,却见南鸢勾唇一笑: “师傅,好久……不见!” 南鸢又抬手朝林清竹打过去几道刀气,林清竹躲开两道,最后一道躲不过便用剑化出一道剑气抵消。 弟子们犹豫着想上前帮忙,林清竹余光瞥向他们,道:“清魔物,不用管我!” 祈之浣挑了挑眉:“好一招声东击西。”见南鸢还要打,忙挡在二人之间。 “哎,魔尊欺负一个药修,太不讲理了吧?”说罢将南鸢推开。 南鸢站定后,看着祈之浣身后手握玄剑的人,冷笑道:“药修?要知道,我这刀法,还是他教我的呢。” “也别说我认错,不然他为什么不反驳?” “……你认错了,我可不会耍刀。”林清竹好整以暇的看着南鸢。 听到林清竹这么说,南鸢捂住眼睛开始大笑,随后他疯魔似的朝林清竹打过去一道又一道的刀气。 “对,你是不会,因为你教的是剑法,我学的也是剑法,只是后面不再用剑,换刀了而已。” “但用的仍是那套剑法。” 说罢,南鸢低声念了咒语,一时间出现了两个南鸢。 第35章 我为师尊举大旗! 见莫清幽与南峤打起来,叶憬想去帮忙,看见熟悉的身影再一次挡着自己,想着两月前的事情,咬牙一字一顿道: “还、我、阿、姐。”说罢提剑砍了过去。 叶憬发狠的往繁梦身上劈,刀刀致命,稍不留神便会丧命,繁梦不解的抵挡着他的攻击。 盛锦鸣与夏清研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跑过来帮起莫清幽,只见南峤挥了挥手,身后隐身的巨蟒瞬间显现。 巨蟒吐着蛇信子,头往下一弯,竟叼起一群人往嘴里吞,夏清研御剑救人,被南峤一鞭子给拦了下来。 眼见弟子要落入巨蟒肚子,在所有人都无可奈何时,那蛇头的四周硝烟四起,蛇吃痛,弟子被迅速救了下来。 随即大批魔物被炸飞,莫清幽回头看向瑶台,心中疑惑:物理攻击不是无效了嘛? “嘿,萧清洺有时间挺靠谱。”夏清研别扭道。 “?”见莫清幽愣愣的,夏清研连忙解释:“萧清洺听说有炮台,就跑来了,这炮应该可以用了,师兄你看——” 夏清研指向一个被炸的魔兽,那魔兽的外壳原先的炮弹轰不穿,可现在只见它身上的壳被腐蚀殆尽,它痛苦的嚎叫一声,化作一滩血水。 刚聊完,南峤又甩了一鞭子,几人躲开纷纷亮招往南峤身上打,寡不敌众,尽管快速的躲避,南峤的手还是被夏清研的剑划伤。 南峤闷哼一声,看向自己的手,她的脸一沉,“有意思。” 她看向身后,出现的身影让盛锦鸣有点震惊。 “牢?!” 听到盛锦鸣叫出她的名字,莫清幽与叶憬也震惊了,虽然种种迹象表明牢在魔族,可想起她的逆天能力,两人心里咯噔一下。 牢脸上带着奸笑,她走上前,手里握着妖力,只见地上的血迹纷纷向着牢涌去,莫清幽召出无妄向她扔去。 突然莫清幽面前出现南峤,她朝眼前一挥,莫清幽紧急撤回众人身侧,众人齐齐望向牢,她将血球上云层抛去。 “大家快开屏障!不要碰到雨!”这句话说的还是太迟,天空下起瓢泼大雨,雨打在地上发出急促的滴答声。 有些弟子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沾染了血,只见那些弟子痛苦的捂着头,很快便扑向其他没有碰见血的弟子。 所幸无念展开的屏障够大,只有少部分弟子被淋湿,只是不知道瑶台有没有受影响。 莫清幽担忧的看向瑶台,瑶台上空隐隐闪着的紫色屏障让莫清幽松了口气。 “瑶台上他们怎么知道……”盛锦鸣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记起来瑶台有一个屏障设置装置,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开。 眼下,应该是萧清洺琢磨着打开了,这样看来,牢的出现也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南峤伤口中的血飞到空中,她弹指一挥,那滴血朝着莫清幽这边飞来,莫清幽忙用无妄将众人推开。 盛锦鸣和夏清研被推翻在地,他们忙站起来,突然又又一滴血朝他们驶来,他们快速躲开,那血嘭的炸开,血雾弥漫,看不清莫清幽那边的情况。 在莫清幽迅速推开众人后,自己用屏障抵挡,待看清眼前,南峤已经冲到他面前,又朝他挥了一鞭。 莫清幽继续用盾抵挡,那鞭子碰见盾霎时间化作血滴融入盾里,莫清幽连忙撤手,那血往他扑来。 在躲避间,一滴血悄无声息的落在莫清幽手背上,又迅速消失。 南峤手上的血将鞭子延长,往莫清幽刺去,莫清幽正准备跳开,突然脑袋嗡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袭来,他下意识的捂住了额角。 夏清研面前的血雾消散便瞧见鞭子向莫清幽打去,他急忙往莫清幽那边赶,担忧的喊到: “师兄!” 夏清研停了下来,因为莫清幽没有被刺中,有人挡住了南峤的攻击。 莫清幽听到一声闷哼,随即是滴答声,他赶忙睁开眼却看见叶憬站在他前面,替他挡下了攻击。 一旁的繁梦望向叶憬,默默收了剑,叶憬半跪到地上,一只手握着拂晓,莫清幽的心瞬间慌乱,他上前想扶叶憬,却扶了个空。 南峤不满的啧了声,一把抽回鞭子,鞭子上带了倒刺,叶憬整个人都随着鞭子向南峤这边来。 南峤看见鞭子上带了人,又迅速朝盛锦鸣那边挥去,叶憬脱离了鞭子,被重重的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叶憬被赶上来的夏清研与盛锦鸣稳住,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二人见这情形,慌乱的拿着自己备着的丹药,往叶憬嘴里塞。 莫清幽整个身形都不稳了,他摇摇晃晃的拨开围着叶憬的药师,叶憬躺在夏清研膝上,看见叶憬胸口那鲜血淋漓的窟窿,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事实就在眼前,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用,他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望向人群之中。 药师正疗着叶憬的伤,可他的胸口仍在渗血,突然有什么植物从里面长了出来,众人看清后都惊恐了。 是彼岸花,魔族有一种毒,中毒者的伤口处会长出彼岸花,待花开,那人也就迎来的生命的最终点。 那花生长极快,药师已经开始尝试阻碍它的生长,此刻莫清幽多么希望那位药师是林清竹。 莫清幽内心的怒火达到顶,他的手团成拳,他整个人都气的发抖,他一时间竟恨自己不是药师,恨自己的无能。 指尖闪烁,莫清幽将无妄召出,只见无妄整个呈现玉质,散发着光亮,莫清幽望着那支箫,眼里微光闪动。 “难道只有……” 莫清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记忆片段,战火纷飞的无神之地,大火吞噬着富饶的无神之地,留下一地残骸。 不知过去多少年,有人来到了满是尘土的无神之地,从植物的废墟里,挖出了一棵渺小的流苏。 丰饶富足的故乡…… 火光满天的故乡…… 黄沙满天的故乡…… 莫清幽知道为何自己踏上这片土地时,会有莫名的亲切感了。 这里就是他的故乡。 是他忘却的故乡啊。 莫清幽举起手中的无妄,吹起了记忆中熟悉的曲调——那是花之神经常哼唱的曲调。 众人听到悠扬的箫声,都看向莫清幽,眼里带着震惊。 被血侵染的黄沙里逐渐冒出透明的精灵,将莫清幽包裹其间,越来越多,它们簇拥着吹箫人扶摇直上。 阴沉的天空被撕开,露出了久违的太阳,染红的天逐渐变得湛蓝,人们脚底的黄沙开始长出青草。 流苏的枝条肆意生长,它们疯狂的涌向魔族,温柔的将他们裹进繁密的枝叶,吸食着他们的血肉。 林清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否认能让南鸢发疯。 在此期间,祈之浣又要守镇妖塔,防止封印被破坏,又要抵挡南鸢的攻击,祈之浣站在镇妖塔前,看着南鸢。 魔尊贪心,林清竹和镇妖塔都想要,过去半宿,分身弄的南鸢也有些乏,但比起浑身是血的两位,就好的不知多少。 “还不露出你的实力?”南鸢不耐烦的瞪着林清竹。 “我实力就这样。”林清竹仍旧咬死不承认。 “好!很好!”南鸢得到这个回答,彻底怒了,他用刀割伤自己,操纵起手中的血,他将血抛向天空,瞬间化作血雾炸开。 血雾落下,南鸢打了个响指,顷刻间所有粘上血的人都被定格,他缓缓走向被定住的林清竹。 一想到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而他马上就可以为父亲报仇,南鸢的心情是无比愉悦和激动,他的心开始狂跳。 他一掌往林清竹脑袋打去,就快要碰到时,突然被一只手臂挡住,南鸢招式打向那只手臂,突然他就被振飞数米。 南鸢在地上翻了个滚,迅速爬起来,此刻所有被定格的事物在那人的到来后开始运动,南鸢怨恨的看着坏事之人。 林清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他的瞳孔瞪得溜圆,琉璃色的眸里写满了惊诧。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命竟是木清池救下来的。 眼前之人身边灵力攒动 ,方才动都没动就破解了南鸢的招,哪里有杂灵根的样子? 在此之前,青漓宗。 林清竹与卦星派争论无果后,林清竹回到青漓宗,带走了剩下的弟子,等寄月告诉木清池时,已经迟了。 寄月来找木清池时,木清池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犹豫半晌,还是将木清池叫醒,告诉了他。 木清池听到林清竹要走,急急忙忙的跑到丹霞殿,当他赶到时,已经人去楼空。 “寄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当时看您在睡觉,犹豫间耽搁了……望峪主惩罚。”寄月单膝跪地道。 “……” 许久不见回答,寄月小心翼翼的抬头,只见淡粉色的灵力流转在木清池指尖,他的面前浮现出一个阵法。 他的指尖再动,阵法上的七星阵开始变化,最后变成了一个形似竹的星座,望着星座上一颗黯淡的星,他颤抖着指尖关掉了阵法。 “峪主你要去哪?”寄月看着木清池。 木清池手指在空中随意一划,出现一个传送阵,他头也不回的道:“救人。” “可是,您的灵力去那……会……”寄月不可置信的犹豫着,还没说完,木清池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 木清池扶住虚晃的林清竹,语调轻柔道:“兄长,我来晚了。” 南鸢非常不服,还想继续打,木清池微微抬眸,眼里虚无缥缈的七星阵亮着光,不屑的瞥了南鸢一眼。 南鸢瞬间被定在原地,此人给他一种极大的危机感,让他寒毛倒立,突然旁边跑来一个手下。 “魔尊大人,不好了,青丘家主把我们在东南的哨塔炸了,要我们撤兵。” “……”南鸢气笑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能在关键时刻背刺他。 “苏清澜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南鸢暗骂道。 “魔尊大人,结界正在被修复,我们要不要?” “撤,你们先走。” 南鸢不甘心至此来扑个空,林清竹被人护着他下不了手,那……他将视线移到镇妖塔。 此时他的分身仍与祈之浣对打着,他勾了勾手,祈之浣身后的长老突然将举起的剑转向祈之浣。 “呲……” 祈之浣毫无防备的被捅了一剑,还在愣神之际,南鸢用血制成链条将他捆住,上前提着祈之浣的后领往裂缝走。 祈之浣用力挣扎,正当快要迈进裂缝时,只听见锁链崩断的声音——他用自身修为活生生将锁链挣开了! 摆脱了束缚的祈之浣快步往后退的同时手不忘在自己的穴位上几下止血,他回头看了一眼木清池。 他能清晰感知到木清池飞速流逝的生命力,自知实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再拖一会可能三人都会被俘。 祈之浣紧咬着牙,召出了天平,他手一挥,与自己掌心相连的秤锤枝桠极速向南鸢涌去。 南鸢脸上带着不屑,他身形一侧,枝桠从他的面前划过,速度过快,斩断了南鸢飞扬的发丝。 “强弩之末!”南鸢讥笑道。 南鸢手里再一次汇聚出一个血球,全然没注意自己掉落的发丝已被枝条的分枝捡走。 就当他准备发起下一次进攻时,余光看见脚底闪烁着光,他停下动作向下看去——是一个阵法。 南鸢意识到不对,准备跳开,却被阵法的屏障所拦,他的头撞到了屏障上,他痛的闷哼一声,捂着头看向祈之浣。 只见祈之浣脚底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阵法,此时他手中的天平被灵力包裹,闪着金色光芒,两边的托盘上是南鸢的一缕发丝和祈之浣的血。 琥珀色的眸子因催动灵力而亮着光,他双手合并,此刻南鸢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你疯了吗?这么做两败俱伤有意思吗?!” 南鸢一边尝试解开法阵,一边朝祈之浣怒吼,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祈之浣疯了。 “就这样被你俘,还不如做点什么。” 祈之浣回复完,望向云雾逐渐被撕开露出光芒的无神之地,眼里被无限的遗憾掩盖。 “抱歉,为师可能不能赴约了。” 法阵涌出一道金光,将祈之浣与南鸢笼罩,待金光消失,天平哐当一声落了地。 天平让两人受到了同等的伤,南鸢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被夺走了一大半,连自己都伤的如此重,别提已经受伤的祈之浣。 想到此,南鸢死死瞪着祈之浣。 祈之浣腹部的伤口开始重新涌血,将白金的衣服染红,他踉跄一下,单跪在地上,死死捂着嘴。 南鸢走到祈之浣跟前,看见地上点点血渍,疑惑一下,提起祈之浣的后领往裂缝走,回头才看见他一手血。 南鸢见状,勾了勾唇,事实与他预料的一样,祈之浣灵力耗尽,只能用肉身与天平做等价交换。 ……至于林清竹,仇来日再报。 能将天律司的大司寇俘虏,已经是一笔很不错的买卖了,南鸢斜睨了一眼林清竹,拖着祈之浣走进了裂缝。 见南鸢走,木清池暗松一口气。 第36章 离别之时 林清竹目睹全过程,他想去阻止却无能为力,他眼神示意木清池救人,可木清池摇了摇头。 林清竹强撑着站起身,躲开木清池的手,一旁的木清池脸上笑意僵了僵,再次去碰林清竹的手。 林清竹想要回避却被他握住,死死攥在手里,突然林清竹感觉身上的伤不疼了,正在被快速治愈。 “木清池,你……” 林清竹瞪着眼前这人,心中有点气,想伸手把眼前的人揍一顿,明明可以救人,为什么袖手旁观?! “怎么啦?”木清池像是不知道林清竹要说什么一般,粲然一笑,下一秒便直直栽倒下去。 “木清池!” 林清竹看着他倒下,心也跟着一颤,他忙不迭的接住那人,却发现木清池如弱柳扶风,极其的轻,让林清竹觉得眼前之人随时会消失一般。 木清池躺在林清竹怀里,他仍旧没心没肺的笑着调侃道: “能躺在兄长怀里,也算是死而无憾啦。” 如若不是木清池的声音极其的轻,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话,他真的会产生一种木清池还安然无恙的错觉。 林清竹听他说完,便感觉到有道视线,他对上木清池的目光,刹那间慌不择路。 “胡说,死不了的。”林清竹给木清池输着灵力,深吸一口气重复道: “不会死的……” 他的声音微颤,尾调带着极不易觉察到的哽咽,面对木清池炽热的眼神和找不出原因的伤,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一时间想要逃避。 “……”木清池就看着他将源源不断的灵力输进自己体内,摇了摇头,抽回了手。 可那人却执着的将木清池的手拽回来,一股脑的输着灵力,就像这样能躲开心里的慌乱。 “好吧,骗了你们那么久,死之前总得说清楚吧?” “我是天上掌管星座的神膝下的一个打理人。”木清池将视线移向星空。 “因为贪玩跑下凡间,我早该回去了。” “可是我喜欢你啊,不想回去,为了不让神发现,只好隐藏灵力。” 木清池说到这,林清竹什么都明白了:木清池并非是杂灵根的废物,他只是迫不得已才隐藏实力,可如今…… 林清竹想到这,输灵力的动作一顿,又装作无事发生继续闷头输着灵力,询问道: “……所以你现在要回去了?” “嗯,不过以自身自由换取爱人活在人间的权利,是一笔稳赚的买卖啊。” 林清竹听着那还算轻松的腔调,不再说话,他不敢再开口,怕自己会压抑不住心里难受的情绪,会说不出完整的话。 木清池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眼眶微红,最后闭上眼睛,咬牙道: “我真的好不甘心……” “林清竹……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哪怕一点?” 说到此,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已然沙哑和哽咽的声音暴露了此刻他的情绪。 “……” 他抽咽的声音极小,逐渐被风雪淹没,过去良久见怀里的人不再出声,林清竹知晓了答案,去查探他的鼻息。 确认木清池真的死后,他感觉胸口很闷,只是愣愣的望着天空,只剩下无尽的茫然无措。 雪花纷纷扬扬,此刻他才发现天空中竟飘起了雪。 人们对于得到的事物总是不会珍惜,失去才开始后悔。 “……”意识到真正关心在意自己的人消失了,林清竹感觉心如刀绞。 他意识到的太晚了。 林清竹死死抱着木清池,感受着他逐渐消失的体温,他的喉间有股热流涌上来,下一秒便吐了出来。 洁白的雪染上了醒目刺眼的鲜红。 看着雪上明显的血迹,林清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伤已经被木清池治好,那眼下他吐出来的血是怎么回事? “林清竹,你是混血,无论修魔还是修仙,都有副作用。”一道年老的声音唤起了他沉寂已久的记忆。 “望师尊指点。”林清竹单膝跪地,尊敬道。 “副作用是不能动心,为师建议你两个都修,毕竟这样才不亏本。” 老头神秘兮兮的凑近林清竹,道:“不过为师看你这孤高自傲的性子,这点应该很简单。” 起初林清竹确实那么认为,不过好在老宗主死前,给他调了去掉副作用的药,林清竹喝下后才开始逐渐接触莫清幽。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喜欢莫清幽,以为药起了作用,可现在的反噬将他多年的深信不疑全部打破。 林清竹恍惚的看向木清池,他不信自己对木清池动了心,那他对莫清幽多年的感情是什么? 是老宗主临终前的嘱托,委托他照看好莫清幽的责任? 所以他其实是错把责任当成喜欢? 林清竹的脑袋乱成一团,他想了无数理由,想要说服自己喜欢的不是木清池,可种种迹象都在证明他喜欢木清池。 抛开过去不提,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因为木清池遭到了反噬,此刻他心底的悲痛也不断刺痛着他,告诉他这不是假的。 明明自己讨厌死他了,那为何要对他的死感到痛苦和惋惜? 林清竹紧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 无神之地的箫声不休,透明的小精灵纷纷向结界驶去,当结界开始被修补时,魔族都被这一幕看傻了眼,南峤不以为意,还想继续进攻。 一位下属慌慌张张的跑来,对着南峤道:“不……不好啦,魔族东南方的结界……” “说。”南峤不耐烦道。 “傅……青丘的家主大人聚集了大量兵,已经破了边界线,说我们再不撤兵,半月魔界就归他嘞。” “什么?!”南峤望向东南青丘的方向。 南峤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咬牙道:“南鸢还真是交了个好兄弟……” “撤兵!” 收到指令的魔族纷纷往结界撤,见此莫清幽从云端跳下来,落到了叶憬身边,众人看着莫清幽的样子,再次震惊了。 苏清澜:“无忧,你的头发……” 莫清幽无暇顾及自己变白的头发,他看着人群,道:“让开。” 这一声极具威慑力,众人都四散开来,也传到了昏迷之际的叶憬耳中,他努力睁眼,想要看清白色的模糊身影。 叶憬坚持不住,最终还是沉下了眼,不知过去多久,他突然感觉心重重一沉,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猛然惊醒。 “!”叶憬急促的呼吸着空气,睁眼便是米白色的天花板。 “我这是……在地府?”叶憬回想着自己替莫清幽挡伤的经历,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还请你帮我瞒着。”清冷而熟悉的嗓音从屋外传来。 听见莫清幽的声音,叶憬急着坐起,剧烈的动作让他痛的嘶了一声,感受到胸口的疼痛,他又倒了下去。 叶憬无暇顾及额角渗出的冷汗,痛觉让他飘散的意识回笼,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正当叶憬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时,感觉什么东西附上自己的额头,他循着自己额上的手臂望过去。 “师尊!”叶憬面上一喜,全然忘记了方才的疼,展颜一笑。 莫清幽一愣,别扭的将手拿开,将手帕藏到身后,脸不红心不跳侧头道:“醒了?身上伤还疼吗?” 叶憬连忙摇头,“看见师尊就不疼了。” “就你会凭嘴。”莫清幽嘴上骂着,面色却缓和不少,他将手帕递给叶憬。 “擦擦你额上的汗。” 叶憬接过手帕,乖巧的擦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带了些许忧怨,道:“师尊嫌弃我。” “……为师要是嫌弃你,就不会让你睡我的床了。” 莫清幽颇为无奈的话让叶憬有些新奇,他师尊这是又解锁了新的解释方式了?居然不是平时的“为师没有+解释”这种格式。 听到莫清幽提到床,叶憬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住的偏殿,而是莫清幽的内室。 叶憬啊呀了一声,“师尊我这就起来!”想要正打算起身,却被莫清幽眼疾手快的按回去。 “躺好,别扯到伤口。”莫清幽帮他把被褥掖好。 “你的心脏有损,身体正虚弱着,就在这屋待着,别稍不注意又染了风寒。” “我去给你端药。” 莫清幽柔声嘱托完,转身开门往外走,刚跨出内室,便听见叶憬的声音。 “师尊!” 莫清幽回头,“何事?” 床上叶憬望着莫清幽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半开玩笑道:“我们现在算两平吗?” “……算。” 不待叶憬继续说什么,莫清幽将门带上,他的眼睫低垂。 ……为师可不愿在这种事情上跟你扯平啊。 他更宁愿叶憬无灾无疾,平安喜乐,如果真有什么祸,自己替他挡了就是。 等在正殿的苏清澜见莫清幽出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听声音,叶师侄醒了?你要留下同他聊聊吗?” “不用,我先去端药给他喝。” 莫清幽将药端给叶憬喝,告诉叶憬自己有事,叶憬点了点头,莫清幽与苏清澜急匆匆下山。 青漓宗山下正门前,站着的都是老熟人,林清竹见人都到齐,开口道:“以后说不定多久都见不了面了,还迟到?” 苏清澜:“耽搁了耽搁了,不过我们也才晚两瞬而已。” 林清竹哼了一声,扭头就撞见夏清研微红的眼眶。 夏清研的语气带着不满:“四师兄才走一月,大师兄你也要走?” 其余人齐齐望向林清竹,林清竹脸上浮现出恼怒,他狠狠的敲了夏清研一道,“你说的跟我要死了似的,我只是出一趟远门!” “远门?什么时候回来?”萧清洺也无心去嘲笑抱头哼唧的夏清研,正色问道。 “……”林清竹没有出声,众人也在等他的回答。 他们心里都明白,林清竹这一走,就不知道何时归了。 如此凝重的氛围,如果那人还在的话,一定会出言打破,可惜开玩笑的那人永远不在了。 林清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青漓宗,木清池的事给了他太大的冲击,他需要足够的时间理一理。 在他醒来后,马不停蹄的安葬了木清池,将那天在镇妖塔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众人后,便提了游历的想法,而今日就是他与众人告别的时候。 “好啦好啦,既然是大师兄自己的想法,那就去吧,只是记得给我们写信。”苏清澜温和的开口,打破沉默。 “好,只是你们的信我能否收到就看缘分了。” “对了,这宗主我也不想要了,交给……”林清竹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莫清幽身上。 莫清幽:“为何不交由二师兄?” 苏清澜连连摆手,惆怅道:“我的性格你们都知道,太优柔寡断了,难当大任啊!” 林清竹话都不说了,摊手让莫清幽听苏清澜的话。 莫清幽见推不掉,皱起了眉,道:“我很乐意,只是……” “让我一只妖担任宗主,太荒谬了。” 莫清幽在无神之地凭一人修补结界,轰动了整个修真界,人们都称他为“筱雪仙君”只是本该是“箫”不知怎么就传成了“筱”。 经过此事,不仅让他知道自己这种在润雅丘的流苏来自无神之地,还暴露了莫清幽隐藏已久的身份——妖。 即使莫清幽的名声已经响彻修真界,可让妖这种处于善恶中立的角色来担任宗主,很难让修真界的各门派服气。 尤其是最近看青漓宗如眼中刺的卦星派,要是让莫清幽做宗主,卦星派肯定会挑起一波事端。 萧清洺看了一眼哭唧唧如同孩童的夏清研,叹了口气,最终上前一步,道: “这宗主,就让我来吧。” 话音刚落,众人古怪的眼神看向萧清洺,当然不是对他实力的不认可,只是担心他如此暴躁的性格…… “你们别那么看着我,但凡那姓夏的少在我面前晃悠,我也不会……”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碍着你事了是吧?”夏清研带着鼻音,故意调大音量不满道。 “你!”萧清洺啧了一下,摆了摆手,“我懒得跟你吵。” “我觉得可以。”苏清澜的语调仍旧不急不缓,“萧师弟的性格在近几个月确实收敛了不少。” ……不能说是收敛,总得来说是萧清洺和夏清研之间的矛盾缓和不少,莫清幽听到他这么说,也认可的点头。 经过商议,宗主就这么定了下来,林清竹交代完事情后,转身准备走,突然被人抱住。 林清竹僵硬一瞬,眼里闪过惊诧,他转身看向抱他的夏清研。 “我……我舍不得大师兄!”夏清研刚止住的眼泪,现在又开始如流水一般,哗哗的掉。 “……”林清竹嘴角抽了抽,咬牙道:“你能不能……不要抱腿?” 夏清研一个劲的摇头,众人见到这一幕,方才伤心的氛围烟消云散,这场闹剧最终在萧清洺强行拉开夏清研而终止。 第37章 我就睡一会,发生这么多事? 为了防止夏清研再缠上林清竹,萧清洺推着夏清研回宗门了,眼下只剩苏清澜和莫清幽站在原地。 望着林清逐渐消失的身影,苏清澜敛去笑意,长叹一口气。 莫清幽当然知道他为何如此,在这其中与林清竹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他,而他们的点点滴滴也被还是流苏树的莫清幽看在眼里。 苏清澜八百年前被收入的门派,此时林清竹刚与他相识几个月,便被前宗主派去魔界当卧底。 六百多年前林清竹回来,才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师弟,那就是修成人型的莫清幽,后来与莫清幽熟后,又多了三个师弟。 林清竹从孤高自傲不愿与人交谈的性格转变到现在很不容易,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归咎于莫清幽。 直到莫清幽失忆,二人才开始渐行渐远,莫清幽闭门不出,林清竹身边多了一个新的跟屁虫。 林清竹一开始还很抗拒,后面渐渐就习惯了。 林清竹感情的转变,苏清澜一直看在眼里,眼下木清池刚离去,林清竹的反应比莫清幽失忆时大太多。 当时如若不是盛锦鸣带人回天律司找人,林清竹怎么死在那的都不知道。 醒来后他便一直魂不守舍,虽然他不愿说,但苏清澜什么都知道。 “……他对自己的感情又开始迷茫了,确实应该放他独自想想啊。”苏清澜感叹出声。 “什么?”莫清幽被苏清澜这一句没头没尾的感慨弄的有点懵。 “你应该看的出来木清池喜欢师兄吧?” “……?”莫清幽总觉得他俩怪怪的,如今听苏清澜挑明,他终于知道怪在哪了。 合着他以为的同门兄弟情其实是…… 苏清澜:“如今,师兄他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 ……所以林清竹不知道自己是喜欢我还是木清池?莫清幽虽然猜测,但最后还是摇头道: “心盲。” 妄他一介药师,能治千万人,独治不了自己。 是夜,林清竹得宗主命令来到丹霞殿。 “清竹,我这有个任务交给你,这个任务只有你合适。”宗主开门见山道。 “师尊您说,清竹定当不负所托。” “我要你去魔界当卧底,此行……” “好。” 宗主话都没有说完,林清竹便应了下来,他根本不在意此行的目的地,也不在意如果暴露会落入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宗主一直不懂,每一次交给他的任务危险系数极高,可每次他都毫不犹豫的答应。 “为何呢?”宗主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宗主见林清竹沉默许久,才听见他开口道: “宗主知遇之恩,清竹甘愿不惜自身一切报答。” …… 自幼因混血在魔界摸爬滚打,后来因宗主的知遇之恩就甘愿为他、为青漓赴汤蹈火。 就连照顾莫清幽,也是宗主嘱托的任务,他一生都在完成宗主的任务,只为还那无以为报的“恩情”。 苏清澜:“他为青漓宗付出够多了,不能拘于青漓一隅。” 莫清幽收回远处的目光,看向苏清澜,附和道:“嗯。” 他也该放下任务好好看看这繁华人间了。 莫清幽目送完后,就回到了润雅丘,路过内室的侧窗,莫清幽好奇的往里面瞅了一眼。 只见叶憬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捏了一只红色的合欢花。 身上伤没好怎么还坐上了?莫清幽暗道不好,加快脚步跨进正殿。 推开内室的门,莫清幽瞧见坐在窗边的叶憬,道:“伤都没好,怎么下床了?” 如焉巴小狗一样耷拉着耳朵趴在桌边的叶憬,在听到莫清幽的声音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师尊啊,我这伤口,呼吸扯着都痛,习惯了。”叶憬见莫清幽走来,拿着合欢花在莫清幽眼前晃了晃。 “花,送给师尊。”叶憬笑着将花递给莫清幽。 莫清幽倒茶的手一顿,接过了花,那是一支用灵力凝成的花。 “真是……”看着手里的花,莫清幽瞬间没了脾气,颇为无奈的坐下喝了口茶。 “师尊方才去忙什么了?”叶憬期待的望着莫清幽,希望他能讲一讲。 叶憬将莫清幽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几句话让他震惊三次。 “什么?木师叔……?” “不是,木师叔连青漓宗都没出,他怎么?” 叶憬诧异不已,他去扒莫清幽的袖子,紧张问道:“师尊,我睡了几日?发生了什么?” “一月吧。”莫清幽看向一脸认真的叶憬,一一回答了叶憬问题,并将这将近两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祈之浣……被魔族俘了。” 叶憬听到此处睁大了眼睛,这出乎他的意料,直到他得知与祈之浣交手的是南鸢,一时间也不好再评价。 “盛锦鸣……他怎么样了?” 祈之浣出事了,那……叶憬皱着眉继续询问,他想盛锦鸣应该快疯了。 “……盛锦鸣啊。”莫清幽又抿了口茶,将叶憬的味口钓到了极致。 “魔族收兵后,盛锦鸣马不停蹄的往天律司赶。” 师尊……师尊,盛锦鸣连剩余的人都来不及招呼,战争一结束他就踩着剑飞到了天律司。 可当他到达后山,只见一片雪白,茫茫大雪,将惨烈的战争掩盖,周围寂静,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 “师尊?师尊!” 盛锦鸣大声呼喊着,他在一座座镇妖塔之间穿梭,重复喊着,直到他看见平坦的雪地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东西。 盛锦鸣召出剑慢慢靠近那堆高于其他地方的雪堆,走近才发现下面埋了人。 盛锦鸣颤抖着手去扫开那人身上的雪,看清容貌后他有些失落,但还是认真刨起了人。 “啊?所以林师伯是被挖出来的?” 莫清幽点点头,继续道: 盛锦鸣还算有分寸,当场结印向空中发信号,不一会苏清澜便领着人来了,他看见雪地里的林清竹和木清池,瞳孔一惊。 那一天,一直没有祈之浣的消息,直到林清竹醒来,才得知祈之浣被抓了。 盛锦鸣看到信一时间不知所措,直到泪水晕染了纸上的笔墨,他一阵个瘫软到地上,旁边的弟子吓傻了,连将他扶起。 信被团成团,盛锦鸣迟迟不敢相信祈之浣被俘的消息,直到…… “直到……”莫清幽顿了顿,直到叶憬催促,他才慢慢道。 “后来他终于接受祈之浣被抓的事实……” 从别人口里得知南鸢有龙阳之好,盛锦鸣终于绷不住了,他提起剑气冲冲的就要去找南鸢。 可天律司上下乱的跟粥一般,尤其是众弟子在镇妖塔里找到了长老们尸首之后,众弟子们就心照不宣的立即将盛锦鸣捆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要拦路?”盛锦鸣提着剑,警惕的看着弟子们。 “没有,我们是想制定计划再去魔界……”一个弟子劝说道,却被打断。 “计划?”盛锦鸣冷笑,“等你们计划好,我师尊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我要去魔界,好狗不挡道,赶紧起开!”盛锦鸣一把推开挡路劝说的弟子,往前走去。 众人对视一眼,合起伙拿出了捆仙绳,盛锦鸣一看情况不对,忙御剑往魔界跑。 可精疲力尽的盛锦鸣一人敌不过众人,在弟子们都努力下,成功将盛锦鸣关在了戒律殿。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师尊!”盛锦鸣疯狂挣扎,嘴上嚷着。 “大师兄,对不住,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有人苦口婆心的劝着,正当盛锦鸣的情绪逐渐被安抚下来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嘟囔了一句: “你师尊还活着呢,急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弟子惊恐的望着他,有人忙捂住他的嘴,盛锦鸣愣愣的看着说话的那人。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盛锦鸣刚被安抚好的情绪又被点炸,盛锦鸣抬脚要去踹那个弟子。 “你们放开我!我要踹死他!” “没妈教你说话是吧?需不需要我教你?!” 那位弟子灰溜溜的跑出了殿,其他弟子仍旧拦着盛锦鸣,最后将他捆在了椅子上,而盛锦鸣仍在喋喋不休。 “是,我师尊还活着,可他在魔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界!” “我不知道他在那边过的如何,不知道那混球南鸢把他怎么样了!” “你们不会懂!你们根本共情不了!”盛锦鸣的声音沙哑,已然带着哽咽,他继续大声吼道: “因为那是我的师尊!我的!我的啊!” 他的控诉在大殿内环绕,很多弟子都不忍,退了出去。 盛锦鸣说完便不再开口,见他不再闹腾,众人松了口气,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盛锦鸣。 盛锦鸣流着泪,他闭上眼睛,低头小声呢喃着什么,有好奇的弟子凑近,听见盛锦鸣抽咽着道: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师尊,他们趁你不在,都欺负我……” “师尊……连你的命他们都不要了……” “他们不要了啊……” 盛锦鸣仍在絮叨着什么,众人看着他那样,感觉心如刀剜,即使如此也没人帮盛锦鸣松绑,终是无一人留在殿内。 他们知道,盛锦鸣是天律司唯一的掌权者了,没人可以比他做的更优秀,他们不能放任盛锦鸣做傻事。 出于担心,派了弟子留在殿外候着,那一夜,盛锦鸣哭的肝肠寸断。 “那他现在如何?”叶憬听莫清幽讲完,他觉得盛锦鸣比自己疯的还要严重,急忙问结果。 “……第二天弟子开门去瞧,盛锦鸣硬生生哭晕了过去,现在都还没醒。” “对了师尊,卦星派的事情有后续吗?”叶憬想到卦星派种种古怪,好奇问道。 “没有。” 各宗派没有收到天律司的消息这件事,在战后被翻了出来,可卦星派拒不承认宗派里出了叛徒,只是说接收器出了问题。 这种回答天律司当然不服,只是天律司现在元气大伤,没有多余精力去处理这些细枝末节,如今已经无人提及。 “可是……”叶憬思考后没有将剩下的话语说出,但他已经有点不满了。 “哦对了师尊,这一个月我都睡在这,那你……”叶憬又突然想起之前莫清幽在客房外的树上睡觉那件事,犹豫道: “师尊你不会又随便找棵树将就吧?” “师尊,疼!”叶憬捂着额头,无辜的看着莫清幽。 莫清幽收回手,微微蹙眉道:“为师可不是那般随意之人。” “你睡我这,我当然就睡偏殿了。” 莫清幽那句话叶憬在脑袋里过了两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的是偏殿。 “啊!!”叶憬猛的站起来,又快速弯腰的捂住胸口,嘶了一声。 莫清幽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一颤,他微微昂头古怪的看着一惊一乍的叶憬,不解道: “你反应这么大作甚?” 叶憬等胸口的疼痛缓解后又坐了下来,不好意思道:“我的房间……有点凌乱……” 乱?莫清幽想起来了,叶憬的桌子确实有些乱,上面堆了很多精致的饰品,还有一些信件。 莫清幽了然的哦了一声,道:“是指桌上?” 叶憬眼神闪躲,勉强笑着回答:“是……是啊。” !师尊果然注意到了,他没仔细看吧?叶憬已经开始心惊胆颤,他可不能保证那些信的内容。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他同纪白与其他弟子下山历练一次后,找他的女弟子莫名多了起来。 那些女弟子总以各种理由来搭讪叶憬,好在叶憬大多时间同莫清幽一起,久了叶憬便看不见人了,正当他松了口气时,回屋却看见自己桌上堆满了物件。 叶憬还以为是谁找他有急事,便拨开那些饰品,拿起信看了起来。 那是一封告白信,内容写的暧昧缠绵甜的倒牙,叶憬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还是不死心的拿起其他信看,都是如此。 时间长了他也不看了,桌上的信与饰品他也会处理,可根本处理不完。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叶憬房间窗户从来不锁这个秘密,又正巧他的桌子靠窗,那些女弟子趁叶憬不在,往桌上放信与饰品。 叶憬昏迷一个月,不知道桌上积累了多少信件,要是被莫清幽知道了内容,被罚抄宗规都轻了。 叶憬偷偷观察莫清幽的神情,见莫清幽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正当他庆幸莫清幽没有看信时,听见莫清幽道: “你表情怪怪的,那桌上怎么了?” “……!”叶憬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但他又反应过来,我紧张什么?直接跟师尊说不就成了?师尊又不吃人。 “师尊,桌上的信是……”叶憬将事实全屏脱出,当然,他省略了信的内容。 莫清幽听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然后不再多问,叶憬见状赶快转移话题。 “师尊?师尊!” 莫清幽听见叶憬的喊声,才堪堪回神,他敷衍道:“嗯,怎么了?” 第38章 师尊喝酒,不开心!! 叶憬算是发现了,与莫清幽聊天时莫清幽只一个劲的盯着窗外的飞雪,对他的话一直不怎么上心,叶憬心里有些气,正想开口,却被莫清幽打断。 “不早了,你尚未痊愈,早些歇息。” 说罢,不等叶憬开口,莫清幽拉开房门走出内室,只留下叶憬一人在房里独自凌乱。 师尊不会是因为没人给他写信吧……叶憬挠了挠头小声嘟囔,转而又笑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师尊性格冷淡是一件无比好的事情,这样莫清幽就不会被骚扰什么的了,当然,他也在怕。 他怕莫清幽有天真的给他找个师娘。 他突然觉得师徒关系不好了,叶憬有私心,他不想看着自己师尊与别人在一起,但他也不能与自己师尊双修。 那样违反伦理纲常的做法,修真界一人一谴责的话能把他淹死,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心里堵了块石头,郁闷不已。 飘雪如柳絮一般,层层压着枝头,唯恐它折断,此时已经进入深冬。 莫清幽任由刺骨的寒风刮着自己,指尖冻的微微发红,他抵着偏殿的门,迟迟没有推开。 莫清幽将手里紧攥着的合欢花放在胸口,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直到自己的思绪终于冷静,他才推门而入。 一眼便看见桌上堆如小山的信件与饰品,他顿时感到烦躁不已,走到桌边,拿起信。 “那些信师尊若是觉得烦,就扔了吧,正巧我也觉得。” 叶憬说的话反复在耳边环绕,莫清幽犹豫一瞬,手中的信件就被冻成的冰,他一松手,信掉在地上霎时间碎成屑。 莫清幽将视线移到桌上,不一会地上全是冰碴,他动了动手指,冰碴被顺利丢出窗外。 翌日,开窗塞信的女弟子与坐在桌边的莫清幽撞上了,望着莫清幽冷冽的眼神,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了窗。 往后的日子,莫清幽又拜托工造坊将窗户重新修缮了一番,看着干净的桌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觉得心里舒畅。 之战在叶憬昏睡的一月里早已传遍修真界,虽然魔族没有得逞,可伤亡惨重,过几日的除夕算是无人再过的下去了。 经过各宗派商议,他们决定举办悼念仪式,就定在除夕那夜,考虑到各种因素,这场仪式最终定在天律司。 在青漓宗各种药和补品投喂下,叶憬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大病初愈正巧赶上除夕。 或许是因为都有了师徒分离的经历,叶憬在听到盛锦鸣那天的情况后,一直有些担心他。 由于传音法的卦星派有疑,叶憬与盛锦鸣只能书信来往,但短短几行字又怎么能证明盛锦鸣没事? 再次来到天律司,熟悉的汉白玉石阶仍旧,两旁挂着的大红灯笼才能突出除夕的氛围。 望着一路上活泼的天律司弟子,叶憬能感知到天律司新生的无限生命力,并没有先前莫清幽所说的混乱。 远远的就有弟子等候着了,看见晃眼的二人,弟子连忙上前恭敬道: “二位就是莫仙君和叶师兄吧,请跟我来这边。” 弟子将二人领到戒律殿的偏殿,给二人上了点心和茶水。 “宗主目前还有事情在忙,请二位稍作等候。”弟子说完便退到了门外。 宗主?叶憬疑惑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单手撑着头,感慨道:“盛锦鸣竟然当宗主了?” “正常。”莫清幽淡定的吃了一口云片糕,细细抿了口茶才继续道:“天律司可拿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叶憬皱了皱眉,道:“会不会小了点?毕竟……”叶憬依稀记得盛锦鸣与他同辈。 莫清幽睨了叶憬一眼,继续不咸不淡道:“确实,可也是没办法。” 话题结束后,叶憬叹了声气,不再说话,见他郁闷,莫清幽将云片糕往他那推了推。 “师尊你吃,我没……”叶憬摇了摇头,抬手打算推回去,话还没说完,嘴里传来的甜让他愣了愣。 趁着叶憬说话之际,莫清幽快速往他嘴里喂了片云片糕,收回手捧着茶杯,闭眼喝两口茶。 叶憬将停在唇边的云片糕推进嘴,暗暗观察着对面的莫清幽,只见他脸上的神情未变分毫,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叶憬笑了起来,心里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他将嘴里的云片糕细细咀嚼吞下,道: “师尊怎么还偷袭?” “……”莫清幽听见提问不急不缓的睁眼,他轻咳一声, “除夕就别郁闷了,开心点。” 叶憬点头后不久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人,正对弟子说着什么,叶憬高兴的朝他招了招手。 “盛锦鸣!” 门口那人闻声回头,将弟子打发走后,几步来到两人跟前,恭敬的打了招呼。 “抱歉,事务繁忙,让二位久等了。” 叶憬听见盛锦鸣沙哑的嗓音惊讶一瞬,他的语调彬彬有礼但带着疏离,叶憬感觉眼前之人有些许陌生。 “你的声音……?”叶憬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 盛锦鸣刚坐下听到这个问题苦笑一下,回答道:“伤心过度导致,会好的。” 叶憬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就如此沉默了一会,一位弟子跑来跟盛锦鸣说了什么。 “……”盛锦鸣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歉意,“抱歉,客人逐渐到场了,我就先失陪了。”盛锦鸣刚跨出门,又道: “一会就要办仪式了,二位早些入场。” 叶憬看向莫清幽,只见他仍然淡定的吃着点心,便耐心坐着,殿外光线逐渐变暗,二人才走出殿外,门口的弟子将二人领到议辩台。 再次来到议辩台,此时席位上已经坐着许多客人,看服饰可以断定出是来自各宗派的代表。 议辩台后方的广场站着许多天律司弟子,叶憬与莫清幽找到青漓宗的位置,夏清研看见两人眼睛亮了亮。 “三师兄!”夏清研一下子扑到莫清幽身上,叶憬往旁边挪了挪正巧看见正微笑着的慕容孀。 叶憬礼貌的跟慕容孀打招呼,才坐下,莫清幽被他抱着,颇为无奈,直到坐在位置上,叶憬看着空位,问道: “怎么不见苏师伯和萧宗主?” “啊,他们在议辩台呢!”夏清研指了指台上,却没看见苏清澜的身影。 “咦?二师兄呢?” “他被叫去筹备悼念仪式了吧?”莫清幽一句话点醒了夏清研,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对啊,二师兄还要去忙那些。” 夏清研又拉着叶憬叽叽喳喳了一会,直到萧清洺回来,仪式才开始。 许多音修抱着自己的乐器上了台,开始弹奏起来,夏清研环视一圈不见苏清澜的影子。 “二师兄呢?” 萧清洺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修为更高的音修在无神之地,两边同时奏响安魂曲才能渡魂。” “这常识都没有,多看看书吧剑痴!”萧清洺嗤笑道。 一旁的夏清研想要伸手打他,被莫清幽按住了,最后只能撇撇嘴。 随着安魂曲响起,无神之地的地面开始出现点点幽光,逐渐聚在一起,向天律司涌去。 一大片魂识如同星光,围满了天律司天律司如同白日一般明亮,众人见时候已到,纷纷站起身悼念。 待安魂曲快要结束,最先的魂识往高空飞去,撕开了厚厚的云层,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一批批魂识直冲云霄,黯淡的天河逐渐泛起点点星光,格外璀璨。 与此同时,坐在屋檐上的人望着远处一隅点亮的夜空,站了起来。 琉璃色的眸里倒映着金黄,他目视着,直到那片夜空重新回归黑暗,一阵风拂过,掀起了他鸦青色衣袍的一角。 悼念结束,众人下了席位前往戒律殿参加除夕晚宴,觥筹交错,而莫清幽席位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筱雪仙君,我敬你一杯!” “莫仙君,无神之地……” 或许是百夜宴让众人对莫清幽产生了改观,莫清幽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一个个举着酒杯,说着恭维的话。 这场面,让他有种回到公司聚餐的感觉,他熟练的举起酒杯,暗自感慨自己酒量还不错,嘴上客套着。 叶憬看着逐渐多起来的人,有点窒息,他看着众人找莫清幽敬酒,有点担忧莫清幽,正想开口,旁边一位宗主打断他的话。 叶憬被挤了出来,他有些憋屈,抱着手臂偷看人群中心的莫清幽,只见他脸上带着淡笑。 叶憬一时有些失神,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与莫清幽的距离越拉越远。 他的院外有棵流苏。 一枝盛开的流苏,每一位过路人都能领会它的幽香,他也沉迷于它的香气,在院内观望许久。 他伸手想要将其折下,可清醒的意识告诉他,那枝芬芳不属于他。 叶憬反应过来,望着那受人欢迎的流苏,终究是默默退出了宴席,正巧撞见了苏清澜。 “嗯?叶师侄怎么蔫哒哒的?不开心?” 叶憬摇了摇头,“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要是一会师尊找我,能拜托师伯跟他说一声吗?” 苏清澜看了一眼叶憬,又回头看了一眼忙着喝酒的莫清幽,最终点了点头。 叶憬走出大殿,百无聊赖的闲逛起来,跨过月门,不知不觉来到一个花园。 靠近偏远地带,园内并未点灯,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正当叶憬准备用灵力照路时,月光透过云层洒下。 省事,叶憬收回灵力,地面上的阴影让他忍不住后背发凉。 正值冬日,树叶早已掉光,地上的阴影本该是光秃秃的树枝,此刻地上的阴影却有一人在树梢上。 大晚上的哪个人跑这种地方?叶憬准备召出拂晓,手里闪着微光,他警惕的朝树梢望去。 皎洁的月光打在那人脸上,叶憬瞧见了他的长相后松了口气,树梢上那人愣了一下,翻身跳下了树。 “盛锦鸣你怎么在这?”叶憬收回拂晓,纳闷道。 “这是我师尊的后院,我不能来吗?” 盛锦鸣比他更疑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憬,道:“倒是你,来这作甚?” 此时的盛锦鸣语调变回了从前,仿佛方才在偏殿那疏离的语调是叶憬记错了一样。 叶憬:“随便就逛到这了,你不在宴席上应付人?” “不,我就是躲酒才逃出来的。”盛锦鸣摇头,“我还没弱冠呢,那些宗主也是,况且我这还喝酒,嗓子还想不想好了?” 盛锦鸣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叽叽喳喳。 “你……现在怎么跟方才不一样?” “方才?”盛锦鸣安静了一瞬,只听见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可能是见到故人,就想述说吧。” 盛锦鸣走到走廊,将灯点燃,横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此刻他的双颊微红。 不等叶憬问起,他主动开口: “前些日子你问我过的如何,我告诉你一切安好。” “假的,我一点都不好。”盛锦鸣看向叶憬,再一次重复道:“我一点都不好……” 他原本无波的眼里瞬间被悲伤占领,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露出微红的眼眶。 “……师尊被抓了,他们压着我上位当宗主。” “虽然宗主的事务我做了很多,可带着这个名还是有点……” “算了,不提这个。”盛锦鸣低头呢喃一声,转移了话题,他苦笑道: “如今我登上这个位置,师尊应该挺欣慰的。” 叶憬:“欣慰?” “嗯,我不仅仅是天律司的大师兄,也是少主啊。” “我是在边界被救下的,父母双亡,长老无法,只能将我带回天律司。” “可不知怎的,或许是缘,祈之浣一眼便相中了我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把我接过去养了起来。” “他或许是觉得自己总有天会回到天上,于是更加珍惜与我在一起的时光,他在关于我的事情上都亲力亲为。”盛锦鸣似乎陷入了回忆,他垂下眼眸。 “师尊!师尊!”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祈之浣听见后将手中的笔搁下,看向桌边。 那个圆鼓鼓的团子张着手,祈之浣见状将他抱起来放在怀里,捏了捏肉嘟嘟的脸,笑着道:“小徒儿又要抱?那就抱着喽~” 说罢便站起身,往殿外走去,“走,师尊带你去买糖葫芦!” “后来长大了些,教我处理事务,出门办事也带着我。” “看似我十七接管天律司是小了些,可我十四就已经开始掌管天律司各项事务了。” 这么小?叶憬心里惊讶一瞬。 “师尊一直把我当继承人,而今不出意料我成了宗主。” “其实,比起师尊这个身份,我觉得他更像是父亲。”盛锦鸣抬头望向月亮,眼里带着无限的感激与崇敬。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对,他们不懂我的心情,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去魔界送死。” “仅仅只是因为我与师尊的感情太深,他是我唯一的至亲。” 叶憬听着盛锦鸣喋喋不休,直到这他才觉得眼前的盛锦鸣与自己是多么的相似。 第39章 是我大逆不道…… 他与盛锦鸣相似的地方在他们都把师尊当至亲,可二人对各自师尊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一个将师尊当父亲。 一个却大逆不道对师尊产生别的情感。 在这种对比之下,叶憬有些迷茫,难道自己对师尊的那种情感,真的该存在吗? 盛锦鸣仍在絮絮叨叨,可叶憬已经无心再听,他愣愣的望着月亮,回想到那天在瑶台的时候。 许久,周围重新回归平静,叶憬回过神来,却见盛锦鸣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叶憬,你看起来有心事。” 叶憬被他说中了,心猛的一颤,他回避盛锦鸣的视线,盯着地上的阴影,心虚道: “没有,你继续说。” 盛锦鸣:“可我已经看你愣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 “有心事就说出来,这又没什么。” 叶憬他不敢说,他怕说出来会吓到单纯的盛锦鸣,他再一次否认道: “没有,方才发呆只是在烦恼太多人跟我表白。”叶憬觉得这个理由很靠谱,自信的看向盛锦鸣。 见盛锦鸣无语了一下,叶憬以为自己成功骗过盛锦鸣时,便听见眼前之人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在我说完我对师尊的感情后开始发的呆,我很好奇——” “你是怎么从师尊扯到告白这事上的。” !叶憬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被盛锦鸣快速捕捉,他更加笃定叶憬在说谎。 “你想的根本不是那件事情吧?你那心事很难以启齿吗?要你找理由骗我。”盛锦鸣脸上带着无奈。 “你……”叶憬很惊讶他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好奇道:“你怎么猜到的?” “还能什么?平时审问犯人时,他们的微表情什么的,都是击破他们谎话的有效证据,看习惯了。” ……所以他刚才把我当犯人了?叶憬略带不满的瞪着盛锦鸣,他却尴尬的笑了笑,转而严肃道: “所以到底什么心事?” 叶憬沉默下来,不再说话,盛锦鸣就安静的等着他开口。 半晌,叶憬的声音响起:“我……喜欢上我师尊了。” 盛锦鸣屏息凝神的来这句话,他当是什么,笑着道:“这有什么?我也……” “不是那种喜欢。”叶憬扭头看着盛锦鸣。 “我指的是,我想跟他成为道侣。” ?短短一句话,盛锦鸣懵了懵,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他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叶憬一脸的认真不像假的。 “什么?!” 盛锦鸣声音高了几个度,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他不死心的再一次大声质问:“你说你想……唔” 叶憬听到他这么大的声音,快速捂住他的嘴,道:“你小声点,嗓子还要不要了?你这么一吼,全世界都知道了。” 叶憬警惕的捂着盛锦鸣,在盛锦鸣再三强调自己会小声后才放开他。 “你,认真的?” 盛锦鸣见叶憬点了点头,瞬间不淡定了,他才从栏杆上下来,痛斥道: “混账!” “你师尊如此待你,你却……!”盛锦鸣一脸三观破碎的样子,他像是被气急了一般捂着胸口,指着叶憬喋喋不休: “你你你,丧尽天良!衣冠禽兽!伤风败俗!罔顾人伦!” 要骂就骂个够吧,叶憬无奈扶额,盛锦鸣那么骂他,他心底的愧疚就能少一点。 见叶憬那样,盛锦鸣震惊后也不骂了,只是严肃道: “你确实是那种情感?有没有是其他什么之类的?” 叶憬:“我将师尊视为天上月。” “我想将月拉入凡尘,跌落尘埃,再将它捆在自己身边。” 叶憬走到走廊边上,伸手让月光打在自己的掌心,他的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这样,那月光就只属于我了。” 盛锦鸣再一次被震惊了,他劝解道:“你那是占有欲,不是爱。” 叶憬回眸看他,认真询问:“那每一次触碰他时,心里的悸动也是占有欲?” 盛锦鸣:“……” 盛锦鸣哑口无言,他无法对叶憬的困惑做出合理的解释。 叶憬感到很荒谬,这个时代并不能接受师徒恋,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师傅应该抱有尊敬的心理。 可他在敬重的基础上多了别的情感,属实大逆不道。 他闭上眼睛,自嘲道:“大逆不道。” “是挺大逆不道的,不过你确定吗?”盛锦鸣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炸裂的事实,又重新坐回了栏杆上。 “确定什么?” “追他啊,还能什么?你喜欢他不追他?”盛锦鸣疑惑了。 “我……” 见叶憬犹豫,盛锦鸣跳下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挑了挑眉,“你害怕啊?” “人生就一次,不试试怎么知道?” 叶憬:“我怕最后师徒都做不成。” “……害!”盛锦鸣拍了拍叶憬的肩,凑到他耳边道:“不一定噢,他不是一天半日跟你待一块吗?” 见叶憬点头,盛锦鸣一拍手,“那不就对了?说明他跟别人来往不深,又怎么舍得不要你?” “说不定他对你也有点那种情感呢。” “不。”叶憬立即开口否决,他的思绪被拉回了五年前,他刚拜入莫清幽门下那天。 他永远忘不了莫清幽将两位徒弟送走的狠心,这一直是他心里的阴影。 “你要真顾虑那么多,那你就只能看着他爱上别人,然后给你找个师娘喽~” 盛锦鸣抱手在一旁吹耳旁风,然后又嘟囔道:“你真甘心?” 他当然不甘心,一浪比一浪高的爱意反复拍打着理性的囚笼,让他濒临崩溃,正犹豫,便听见盛锦鸣继续道: “大不了你就暗示他嘛,他那么聪明,要喜欢你肯定会回应啊,如果不喜欢他也不好挑明,只能当没看见。” “毕竟,你是他养了五年的徒弟啊,再冷的冰,也该有所触动了。” 叶憬觉得他这个提议可行,不过……叶憬看向盛锦鸣,眼里带着古怪。 他一个看起来那么小孩子气的人,怎么知道那么多? “你怎么懂这么多?” “呃……”盛锦鸣尴尬一瞬,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其实,我师尊从外面回来,会给我带一些话本子,还有民间琐事。” “加上平时审判,那些情情爱爱的,见多了自然就……” “哦。”看来不能以貌取人,叶憬得出这个观点。 提到这,盛锦鸣方才还嬉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说起来,他还说要带我出去……”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盛锦鸣抬头看向园里的秤锤树。 与此同时,漆黑阴暗的地牢里,繁梦端着一碗药,越过一个个牢房,最终停在了尾端。 望着牢里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他的眸底闪过一丝不耐,微蹙着眉,开门走了进去。 他走到那人面前,将药递到他跟前,催促道:“喝药。” “哐啷——”只听见锁链碰撞的声音,药碗被打翻,棕色的药汁洒落一地,有些还溅到了繁梦的靴子上。 随后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让我吊着口气,不如打死我来的痛快。” 那人爬起来,强撑着身子,凌乱的长发铺满地,浑身狼狈,他抬眸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看着那张脸,繁梦深叹了口气,这人真的太好看了,但桀骜难驯的性格,鞭打了两月都没有屈服。 每日的鞭打,加上被送来时身负重伤,修为被废,就算是有神的血脉,拥有很强的愈合能力,现在的身体也已经破败不堪了。 繁梦非常烦躁,他转身出了牢笼,一脸戾气的对看狱的小魔怒道:“让王上自己来,他要的人。” 小魔战战兢兢的点头忙应,随后便找来了南鸢。 南鸢嫌弃的看了一眼,一脚朝那人的胸口狠狠踹去,那人撞在墙上,他吐出一口血。 南鸢走过去,一把掐住那人的下颌,强行掰着让他与自己对视,南鸢不满的眯了眯眼,粗暴的擦去那人嘴角的血渍。 “祈之浣,你就这么想死?” “对,有本事打死我。” 祈之浣已经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将近两月了,旧伤新伤的叠加让他想死。 “死?不不不。”南鸢连忙摇头,“死了多没意思?”说罢他拿出一颗丹药,往祈之浣嘴里塞。 祈之浣别过脸被强行掰回来,死死咬住牙关不松,看着眼前这人,他抬手一巴掌往南鸢脸上扇去。 清脆的巴掌声与锁链声在寂静的牢里回荡,南鸢吃痛放开了他,祈之浣嘲讽的看向南鸢。 锁链并没有完全捆住祈之浣,这才给了祈之浣可乘之机,南鸢轻嗤一声,活生生被气笑了。 “好,好,你有本事。” 南鸢上前一步,掐着祈之浣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在祈之浣用手去掰他时,脑袋嗡的一下。 他重重的砸到后面的墙上,祈之浣的脑袋被砸懵了,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捆在十支架上了。 他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头正渗着血,他恶狠狠的瞪着南鸢,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 可罪魁祸首却满意的点着头,他弯腰捡起方才掉落的丹药,随意的捏在手里,不急不缓道: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要听哪个?” 见祈之浣闷声不回答,他也不恼,自言自语道: “好消息,你的好徒弟来救你了。” “不过……坏消息,他被我们抓了。” !祈之浣的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南鸢脸上带着玩味,神秘道:“其实,我觉得你那徒弟长的也挺不错。” 祈之浣心猛的一跳,震惊的看着南鸢,他明白南鸢的言外之意,自己两个月不屈服,就要对徒弟下手? “你……”祈之浣欲言又止,闭上了眼睛。 南鸢见他这样,转身便走,随后身后响起焦急的声音。 “你别动他!” 南鸢嘴角勾了勾,见还有商量的余地,回头走到祈之浣面前,将手中的药丸递到祈之浣唇边。 手中的药丸被毫不犹豫的吞下,南鸢知道这是妥协的表现。走到门前,对门外的部下道:“让繁梦领他去沐浴。 果然,徒弟才是这人最大的软肋,先前还宁死不从的祈之浣,下一秒便放下一身傲骨,变得乖顺。 南鸢回的卧房,便坐在榻前翻着书,不一会便听见门被敲响,门外得到他的允许后打开门,将祈之浣送了进来。 此时的祈之浣被好好打理了一番,身着一袭薄纱,淡黄色的长发下是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肢。 因吃了丹药的缘故,现在的他看起来没有在牢里那么弱不禁风,脸上带着正常的红润,他抬眸与榻上的人视线交叠。 南鸢呼吸一滞,纵使他看过许多美人,与眼前之人相比,不及万分,他朝祈之浣抬了抬手。 他赤足走到南鸢跟前,只听见悦耳的铃铛声,此刻南鸢才注意到祈之浣的脚腕上系着一个铃铛,红绳衬的他更加肤白若雪。 只是祈之浣看似乖巧外表,眼里却带着不服,他双手背着,南鸢打了个响指,那根捆祈之浣的绳落了地。 南鸢决定驯化一下眼前如此桀骜难驯的猫,他站起身去扣住祈之浣的手腕,反手将他压在身下。 而身下之人却轻挑了下眉,眼里的服不变为的挑衅,南鸢喉咙上下滚动,附身吻了下去。 唇上传来温热,他任由南鸢汲取着,手主动去勾住南鸢的脖颈,南鸢见他如此配合,用手去握住他柔软的腰肢。 迷离之际,祈之浣摸索到南鸢的腰带,轻轻一拉便被解开,随后南鸢只觉得一股蛮力。 天旋地转,一吻就如此被打断,南鸢皱了皱眉,发现自己禁锢在祈之浣的双臂之间,对于祈之浣的主动,他一时间有点懵。 祈之浣将他压在榻上,不老实的手摩挲着南鸢的耳垂。 “听说神为阳,魔为阴,既然神女是雌雄同体。” “那你是否也……” 祈之浣点到为止,附身在南鸢耳边戏谑道: “我的魔尊大人,不介意帮我答疑解惑吧?” 微热的气息吹过南鸢耳边,有些痒,他被祈之浣几句话完全勾走了魂,只觉浑身炙热。 怀中之人未发一言,但微红的耳垂让祈之浣立马会意,他轻笑出声,似奖励般吻了一下南鸢的脸颊,柔声道: “我会轻些……” 纤纤手指将衣衫褪去,系着红铃的那人顺势而上,一夜风雨,只觉清脆的叮铃声。 第40章 与师尊共赏烟火,开心! 深夜窗外淅淅沥沥飘着雨,被惊醒的祈之浣听着雨声,看着怀里南鸢熟睡的侧颜。 他不禁吐槽此人的防范意识太低,如果他此刻暗杀,那么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可是如果魔尊死了,完全是废人的他被南峤弄死的概率是百分之百,想到此,祈之浣放弃用枕头闷死南鸢的想法。 更何况……他有更好的计划…… 盛锦鸣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再出声,安静的坐在那,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叶憬也开始沉声思考起来。 “叶憬,盛锦鸣!” 一道声音将二人思绪唤回,叶憬抬眸看向月门,只见外面闪着微弱的光。 那人还在大声喊着两人的名字,他在门口踌躇许久,见无人搭理正打算离去,叶憬终于开口。 “在,找我们干什么?”叶憬高声回应道,将盛锦鸣从栏杆上拉下来往月门走去。 那人听见声音四处张望一下,跨进月门,柔弱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叶憬起先不确定那人的身份,看见容貌后才肯定。 除夕前夜,纪白接到委托去海露城处理迷障,叶憬以为他赶不上除夕了,可眼前站着的不是纪白是谁? “纪师兄,你不是在海露城吗?” “是啊,处理完就赶快过来了。”感受到叶憬狐疑的目光,纪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道: “再过一会就子时了,我听苏师伯说你们在外面,就来找你们了。” 两人有些怔愣,没想到他们居然聊了一个时辰,三人慢慢悠悠的往戒律殿走。 盛锦鸣方才说了太多话,嗓子隐隐作痛,面对纪白滔滔不绝的话,他只能一个劲点头。 纪白见盛锦鸣如此敷衍,扭头跟叶憬说话,可叶憬却托腮想着什么,对于纪白说的话完全不在状态,时不时的嗯两声。 纪白:“……” 纪白有些不悦,自己马不停蹄赶来找两人过除夕,结果这俩人就是这么敷衍自己的?纪白暗暗决定不再搭理他们。 气氛僵持了一会,叶憬抬头看向纪白,纪白傲娇的扭头,忽视掉叶憬的目光,下一秒就听见问道: “你去找师尊了吗?他在干什么?” 纪白无聊透了,听到叶憬的问题,他伪装的傲娇荡然无存,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赶到宴席时的场景,答道: “师尊在跟别人喝酒呢。” ……还在喝?叶憬的眉心蹙了蹙,继而问道:“师尊他没问我去哪了吗?” “呃……”纪白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我看师尊那太多人,看了一眼就去找苏师伯问你下落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半个时辰前。” 纪白找他们找了半个时辰,那说明莫清幽其实也才喝了半个时辰的酒,这么一想好像也正常,叶憬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莫清幽把他忘了。 三人走到一半,盛锦鸣发现纪白带他们走的路是宴席的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走到岔路口时往左走去。 纪白:“那边也能回宴席?”纪白指了指盛锦鸣站的左边岔路口,疑惑出声。 盛锦鸣:“等我们到宴席都开始放烟火了,我们直接去观景台抢位置就可以。 叶憬看着盛锦鸣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有些发笑,见纪白点了点头跟上了盛锦鸣,他更想笑了。 两人走在前面,发现少了一人,他们疑惑的转身看向后面的叶憬,只见他站在右边的岔路口,开口解释道: “我去看看师尊,不用管我。” 叶憬说罢拐进右边的岔路口消失不见,纪白正准备开口被盛锦鸣一把捂住嘴往前拖,嘴里道: “叶憬要跟莫长老一同看烟火呢,你就甭问了。” 纪白去薅捂住自己嘴的手,嘴里说着:你放开我!奈何盛锦鸣捂的太严实,最后只传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唔音。 被放开后,纪白吐槽道:“这么大了还黏师尊呢?” 盛锦鸣杵了他胳膊一肘,道:“不懂别瞎说。” 纪白:“?” 叶憬沿着路回到了戒律殿,此时殿中人已经不多,只有零星几人,叶憬一眼便锁定了莫清幽的位置。 人呢?叶憬走到莫清幽的位置,却没有看见人,他又环视一周,都不见莫清幽的身影。 或许是去观景台了,叶憬跑出殿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即跑过去,只见苏清澜正打算往台阶上跨。 他听见叶憬的声音,回头看向叶憬,眼里带着惊讶,叶憬连忙问道: “苏师伯看见我师尊没?” 得到苏清澜的回答后,叶憬刚拾阶而下,被他叫住。 “我也打算去那个客栈,叶师侄不妨跟我一路?” 两人快步往客栈走,路上叶憬从苏清澜口中得知那个客栈是烟火的最佳观景点,在客房的窗前就可以看见烟火。 莫清幽喜静,观景台人声鼎沸,在客栈里坐着观看才符合他的风格。 叶憬一路上都紧张不已,他怕还没到客栈烟火就开始了,他想跟莫清幽一起看,要是赶不上可就太遗憾了。 到了客栈,叶憬马不停蹄的往莫清幽的客房跑,身后的苏清澜笑着摇了摇头,感叹叶憬太过急躁,随后推开了另一扇门。 叶憬在莫清幽的房门前停下,他伸手想去敲门,可那门像是知道他要来一般,轻轻一碰便开了一条缝。 屋内并未点灯,走廊的灯光照进屋内,正当叶憬猜测莫清幽是否已经歇息时,听见烟花炸响的声音,他心下一惊,猛的推开了门。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门,床上并未看见人,他松一口气,余光看见光,他视线朝光线移去。 白色衣摆随风而动,往上看只见一人倚窗而坐,丝毫不怕会跌下窗的风险,叶憬的目光继续上移。 烟火继续放着,点亮了天空,也将窗上那人完全笼罩,他身边似有似无的清冷霎时间被温暖代替。 修长而浓密的眼睫,湖蓝色的眸子,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眼底一片柔和,他眸光微闪,看向了叶憬。 窗上那人此刻美极了,叶憬一时看入了迷,连周遭的漆黑何时被明亮替代都不曾知晓,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屏息敛声闭眼缓了缓。 不知道窗上那人盯了他多久,叶憬睁开眼,视线就与他撞上,叶憬刚镇定的心又慌乱起来。 “叶憬。” 莫清幽轻唤了他一声,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看烟火。 叶憬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走到莫清幽身边,扑面而来的酒味,他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喝了多少酒?叶憬细细打量着莫清幽,应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此刻莫清幽的脸上带着些许红。 “师尊喝醒酒汤了吗?”叶憬也不管烟火了,严肃问道。 莫清幽迷茫的朝他歪头,随后摇了摇头,见此,叶憬转身往门外走,却被莫清幽一把薅住了手腕。 “去哪?” “我去给师尊点碗醒酒汤。”说罢叶憬将自己的手腕从莫清幽手里抽回,尝试几次,结果以失败告终。 叶憬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劝莫清幽放开,却听见莫清幽抢先道: “别去,陪我。” “……”叶憬听罢抬眸对上莫清幽清澈的目光,顿时心乱如麻,他回到莫清幽身边,另一只手搭在莫清幽的手背,哄道: “好,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师尊。” 莫清幽像是害怕他会跑一样,仍旧握着他的手腕,感受着手腕处的冰凉,他将莫清幽的手轻轻扒开,然后握住,笑着道: “我给师尊暖暖手。” 莫清幽并未说什么,叶憬现在只有这个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牵莫清幽的手了,叶憬心里浮现出满意,他看向窗外绽放的烟火。 每年的除夕叶憬都能看见烟火,可他却觉得没有任何一场比今年的好看,应该是地点不一样,或者是天律司的烟火种类不一样。 又或许……是心爱之人在身侧。 只是他总觉得有道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他的脸上,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莫清幽,只见莫清幽并未看他。 叶憬狐疑的将目光转了回去,后来那隐隐约约的视线他也当是自己太过敏感。 看着烟火,叶憬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问道:“这家客栈应该有很多人订吧?师尊怎么抢到的?” “你萧师叔抢的。” 这客栈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抢着订,就是因为在客房里就可以观看烟火这个优点,而莫清幽是宴席时知道的消息,那时候萧清洺已经颇为好心的帮他抢了。 “……那师尊怎么不跟我说?方才我找半天看不见师尊。”叶憬以为萧清洺很早就订了,有些不满道。 “……”莫清幽沉默了一会,才解释:“他也是宴席时才告诉我的啊。” 叶憬点了点头,不再细问。 莫清幽知道后,想托人去告诉叶憬一声,但他看见了纪白,后面从苏清澜那得知纪白去找叶憬了。 莫清幽以为叶憬会跟纪白一同去观景台看,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去打扰,而是自己一人回了客栈。 以为叶憬有约这种真正原因他永远不会告诉叶憬。 而隔壁房间…… 苏清澜打开房门,进去刚合上门,便有一人朝他扑来,他往后踉跄两步,回抱住那人。 “阿澜说好陪我,怎么来的如此晚?”傅离将头埋进苏清澜颈窝,埋怨道。 苏清澜轻笑一声,放开傅离道:“有些事,耽搁了,这不就来了吗?” “哦~”傅离抱胸将头瞥开,语调里带上了委屈:“看来我还没有那些事重要~” 苏清澜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没好气道:“跟那些较什么劲啊,你知道我那些事都推脱不了。” “事情都忙完了,这两天都陪我家狼崽如何?”说罢苏清澜余光瞧见傅离身后摇摇晃晃的尾巴,伸手揉了揉傅离的头。 傅离被哄高兴了,牵着苏清澜往窗边走,此刻烟火已经在空中炸开。 两人第一次一起看烟火,以前青丘没有放烟火这种习俗,即使后面有了,也只是傅离一人看。 两人自从之战爆发后,就各自忙于事务,眼下除夕看烟火不过是二人见面的一个契机。 苏清澜在战场上听到魔族退兵有一些原因来自青丘压迫,他一直想问,可信里傅离却模模糊糊回避这个问题。 如今傅离就在眼前,妄他想逃避也不行,苏清澜偷笑,问道: “魔族退兵怎么回事?” “就……” 傅离别开脸小声嘟嚷,烟花的声音盖过了傅离的声音,苏清澜并未听见他说了什么。 “不乐意说?” 傅离继续回避话题,没个正形,苏清澜眯了眯眼,强行将傅离的脸掰过来与自己对视。 苏清澜继续问道:“嗯?” 傅离躲开苏清澜的目光,仍小声嘟囔,苏清澜见他这个样子,捧着他脸抬头往他嘴角轻啄一下,再次重复: “真不说?” “……” 苏清澜又重复一次,见傅离还是不松口,又继续亲了一口,重复几次,傅离终于败下阵来。 “好哥哥别亲了,别亲了,我说,我说。”傅离无奈一笑。 “在我得知南鸢跟修真界开战后,我观望了两天。” “后来听闻青漓宗也去了,我可不忍心让他们碰你。” “所以我便连夜带兵去了青丘边界。” 半夜,趁青丘与魔界接壤处驻扎的魔族士兵少时,傅离大大方方的带兵跨过了边界。 然后便炸了魔族边界的哨塔,将士兵俘虏,看着那懵逼的士兵,傅离道: “去跟你们头讲,四天之内,我要听见退兵的消息,不然……” 傅离手里拿着南鸢给他的一枚白玉大雁系璧,随后举起扔下,璧落在地上,摔到四分五裂。 “半月,魔界如此玉璧。” 傅离只是如此威胁,并没有直接打进去,只是因为魔界与青丘交好,傅离这人一向说一不二,南鸢知道傅离在给他机会。 听完,苏清澜皱了皱眉,他觉得没必要因为他让青丘与魔界交恶,傅离不愿告诉苏清澜,也是猜到苏清澜会这么说。 傅离笑了笑,将苏清澜的手附上自己的侧脸,认真道: “阿澜,我说过,我只忠于你。” “为了你,与魔族交恶又如何?就算是上天摘星我也乐意。” 最后一发烟火冲向天际,炸出巨大的图案,苏清澜看着那双忠心耿耿蓄满情意的双眸,感动又无奈。 傅离突然向他凑近,在他的眉间轻落下一吻。 “我的。” 第41章 松潞之事 回青漓后几月,寒风逐渐变得和煦,漓州开始春意盎然,前几日一场雨,打落杏花,不觉感叹时光的飞逝,转眼又到了清明。 清明前后,各宗门都忙着祭祀,莫清幽忙的脚不沾地,看见叶憬欲言又止的样,想询问可总找不到机会。 等莫清幽忙完,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得空喝两盏茶时,叶憬才踌躇着进了内室。 自叶憬好后,他便搬回了偏殿,莫清幽则顺其自然的回到了内室。 叶憬趴在门框,小心的观察着内室的情况,见莫清幽在闭目养神,正打算退出,还是被莫清幽叫住了。 “师尊……”叶憬见自己被发现,走进了内室,坐在了莫清幽对面。 莫清幽睁眼看着叶憬,将对叶憬几日欲言又止的困惑问了出来,叶憬的眼眸低垂,犹豫道: “我想让师尊陪我去看看娘亲,可是……” 叶憬叹了口气,眼中的情绪被盖住,看不清神色,“师尊近日太忙,想了想还是不劳烦师尊了。” 叶憬边说边观察着莫清幽脸上的神情,他是想让莫清幽陪他一同的,但是他怕太累人,只能这种说法尝试一下。 “……明日动身行吗,为师休息一下。” 叶憬听到这话,立即抬眸看向莫清幽,眼里的失落消失的无隐无踪,他眼睛亮亮的,点头如捣蒜。 “好,师尊好好休息,明日我叫师尊。”叶憬朝莫清幽欣然一笑,高兴的一蹦一跳的出门了。 蹦蹦哒哒的叶憬,莫清幽不禁失笑,系统说叶憬会中蛊黑化,可看他如今这样,哪有黑化的迹象? 可是,那蛊确实是真实存在的,莫清幽带上了严肃,蛊不在叶憬身上,还能在哪? 莫清幽开始后悔,在盘问系统那天他就应该多问一些的,那种害人蛊种在谁身上都有危险。 莫清幽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所谓的原着,那原着是偏离命轨后发生的事情,在其中叶憬被种蛊好像是因为…… 那道从天而降的红光。 他想到这不由得心尖发凉,当时叶憬要被种蛊时,自己好像把他推开了?那自己不就成了中蛊之人? ……不可能不可能,莫清幽站起身,头疼的扶着额头,一个劲的摇头,自己当时开了防御屏障,应该没有中蛊。 况且,叶憬中蛊后过几个月就有黑化的偏向了,可见蛊生效的速度是很快的,而自己距离那件事后快有小半年了,什么事都没有。 莫清幽躺在床上,不断给自己洗脑,坚信自己没有被中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叶憬、天律司、讨伐…… “师尊!师尊!” 莫清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在床边呼喊自己的叶憬,此时正一脸担忧。 ……我,莫清幽坐起身,冷汗打湿了衣衫,回想到梦里的场景,揉了揉太阳穴。 “师尊着了梦魇吗?” 莫清幽点头,又摇头,他示意叶憬先出去,随后自己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后才开了门。 叶憬见莫清幽惨白的脸,明显吓得不轻,不禁好奇是什么梦,但最后还是哽住没有问出口。 叶憬告知莫清幽地点后,二人便御剑上路了,经过小半年的练习,叶憬御剑已经信手拈来,飞在莫清幽前方带路。 一路上二人聊着聊着便提到了叶憬的母亲,莫清幽以为叶憬会伤心,可他的神色未变,认真讲着自己的母亲。 “娘亲啊,我对她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了。” “我听阿姐说,娘亲是松潞镇最有名的清倌人……” 叶娘本是清倌人,可在某一天,青楼里来了两位贵公子,其中一位温润如玉,尽显君子之风。 他经常来听叶娘弹曲,来往几日,叶娘便对这谦谦君子动了心,后来二人确定彼此心意。 叶娘想给自己赎身,可天价的赎身费让她绝望,她找到了那位公子,将困难之处告诉了他。 公子答应会为她赎身,然后娶她,叶娘非常感动,将自己的初夜给了他,后来公子便再也没有来见过她。 随着叶娘的肚子渐渐大起来,她才焦急的四处打听公子的下落,才知道那位公子名为许谦,是从漓州来松潞商谈茶业的。 谈完生意,那位公子便回了漓州,此刻她才明白,许谦是在骗自己。 后来被老鸨发现,老鸨劝她打了孩子,她却不乐意,最终生下了叶憬,可她的价格也因失身而直线下滑。 无奈,她只能当起红倌人,同其他女子一样揽客,久而久之自己便染了病,在叶憬八岁时便撒手人寰。 叶憬口中的叙述与自己看的那“原着”相差不大,而接下来应该就是柳荫接走叶憬然后去青漓质问许谦了吧。 莫清幽思考片刻才开口问道:“后来你就被柳荫接走了?” 叶憬点点头:“阿姐与娘亲是朋友,不过她早赎身出去了,后来听说阿娘有一遗孤,便把我接走了。” “后来她便带我去漓州,她想问许谦怎么想的。” “我们一路到了漓州,却被他以‘卑贱平民’拒之门外。” 柳荫与叶憬省吃俭用,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漓州,他们打听到了许谦的宅邸,随后来到大门想要见许谦。 门卫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穿着,脸上露出鄙夷之色,随后一把将柳荫推下台阶,啐了口,不屑道: “你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妄想见我家老爷?” 叶憬扶着摔倒的柳荫,看着台阶上凶恶的男人,那门卫仍在喋喋不休的骂着,街边一些看热闹的人停下来指指点点。 “你瞧瞧,山鸡也想变凤凰!” “穿成这样,也该看看自己配不配。” …… “那时候,我看见阿姐红着眼眶,强撑起身拉着我狼狈离开,可那门卫却不依不饶。” 叶憬继续道: “能见我家老爷的,不是商贾就是仙者,一个都沾不上就别来了,丢脸!” “当时这句话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 ……叶憬闭了下眼,道: “这是我想拜进青漓宗的原因。” 说完后,他脸上带起笑容,朝莫清幽眨了眨眼:“不过我现在不会被那句话影响了。” “我有了新的人生,又何苦在意先前呢?” 叶憬现在根本不把许谦放在眼里,要是自己变强就只是为了见许谦这种人渣,可太没意思。 叶憬努力修行,为天下,为百姓,为能保身侧之人,唯独不为他许谦。 莫清幽听后感觉五味杂陈,果然看见的行行文字不能跟活生生的人所经历之事相比。 因为人是有血有肉的,更能引起共鸣。 抵达松潞镇时,接近黄昏时刻,街上的人已然不多,二人决定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再祭奠。 昨夜出了一身冷汗,莫清幽早受不了身上黏哒哒的感觉了,想到此刻正值旅游淡季,温泉里应该人不多,莫清幽收拾着愉快的去了温泉。 到了温泉,正如他想的那样,人并不多,他走进池中泡了起来,正享受着,突然听见脚步声。 莫清幽当然不会搭理这莫名其妙的脚步声,仍旧闭着眼,直到脚步声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他才感觉有点不对。 “师尊。” 熟悉的声音响起,莫清幽听见后抬起头,瞧见站在岸边的叶憬,见莫清幽看向自己,他笑了笑。 叶憬头发披散,发尖的水顺着侧脸滑到颈窝,他随意的裹了条浴巾,精瘦的身材,腰腹处线条明显。 莫清幽的脑袋嗡的一下,瞬间乱了,耳垂一下子泛起微红,他快速移开视线。 站在岸边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材和脸加起来多么勾人,他像是没有察觉莫清幽的红透的脸,只是提醒道: “师尊,那里面那间温泉人少,去那里面吧,我洗完了,就先回房了。” 莫清幽胡乱的嗯了一声,将自己埋进水中,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走远,他又搁水里憋了一会才露出头。 莫清幽此刻跟烧开的水壶一样,整张脸烫的不行,以前他与叶憬一同时,没有反应是因为那是他徒弟。 可如今他对徒弟的感情并不单纯,再次看见又怎么可能没有感觉,他偷瞄了一眼叶憬离开的地方,闭上眼睛。 这顿澡在叶憬的打扰下没有平下心泡下去,他在心里反复骂了自己几遭,最终在水里闷了许久才回到客房。 叶憬坐在床边,用灵力烘干着自己的头发,听见隔壁房关门的声音,回想到方才在温泉旁莫清幽的样子,有些想笑。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害羞的?叶憬躺在床上不住嘟囔,虽然他知道莫清幽脸皮薄,不过这不是见多了吗? 翌日,二人动身前往叶娘的墓,在此之前,需要买点楮钱,叶憬知道一家寿衣铺,在去的路上经过了街市。 莫清幽让他站在这里不要动,自己去买点东西,说罢便神秘兮兮的走到对面的铺子,拿起东西看了起来。 叶憬看着身后的青楼,有些触动,毕竟这不仅仅是他妈妈生前所在的地方,也是他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正感慨之际,门外揽客的女子看见停在门口的叶憬,笑着上前想要去勾叶憬的臂弯,随后用一种极其谄媚的语调道: “这位小公子,在门口站着,何不进去吃盏茶?听几首曲呢?”说罢朝门口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其余人见状,纷纷围了过来,拥着叶憬要往楼里带,叶憬惊恐一下,忙不迭的挣脱。 那些女子还要围过来,叶憬快速往后退两步,撞上了人,他回头正打算道歉,见是莫清幽眼睛一亮。 叶憬飞速躲到莫清幽身后,那些女子见莫清幽的脸沉的可怕,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连连道歉。 莫清幽拉着叶憬头也不回的走开,不远处听见那群女子稀稀疏疏的吐槽声: “他那表情跟抢了他男人似的……” “就是就是。” 莫清幽脚步顿了一下,回头一记刀眼扫了过去,见那些女子闭嘴,他才收回视线。 前面的莫清幽停下脚步,正当叶憬猜测莫清幽是不是生气了时,却见莫清幽手里飘着一朵流苏。 叶憬疑惑的歪头,随后见到那朵流苏被捏成粉末,朝自己撒来,等粉末飞过后叶憬才睁开眼。 见完事,叶憬继续带着莫清幽往寿衣铺走,嘴上问道: “师尊这是何意?” “……洗洗你身上的脂粉味。”莫清幽闻着淡淡的流苏香,脸色才缓和下来。 “师尊,不是我勾搭她们的!” 见莫清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叶憬有些急,埋怨道: “师尊把我丢那,可不能怪我。” “嗯。”莫清幽叹气,想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二人聊着便拐了个弯,阴沉的店铺,气氛瞬间不对起来,可叶憬脸上却没有什么神情,很自然的进了铺子。 进店后叶憬熟练的喊了声阿婆,柜台处一位带头巾的老奶奶抬起头笑吟吟的道: “哎,阿憬回来啦?” 叶憬什么时候认识的?还这么熟?正当莫清幽纳闷之际,便听见叶憬向老奶奶介绍自己。 “噢?”老奶奶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莫仙君啊,阿憬回来的时候经常提起你呢。” 莫清幽诧异的看了叶憬一眼,叶憬挠了挠头解释道:“这两年我有时候历练会回这帮忙。” 也是,这也算是叶憬的故乡,想到此莫清幽也觉得没什么不合理了,淡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慈祥的老奶奶让这死寂的铺子变得和煦许多,在得知叶憬此次回来是祭奠后,她走到侧门,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莫清幽开始细细打量起铺子的柜台里摆放的东西,他绕了一圈,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莫清幽猛的回头,循着视线望向角落,他走到那个角落,看见的东西让他寒毛倒立。 角落的桌子上陈列着一排排的娃娃,放眼望去那些娃娃栩栩如生,可眼睛处却是白瞳。 莫清幽后退一步,叶憬连忙过来,瞧见角落的东西,又看了一眼莫清幽,笑着拿起一个。 “师尊莫不是被这个吓到了?” 莫清幽摇了摇头,道:“不,只是有些惊讶。” 见叶憬面露不解,莫清幽解释道:“太逼真。” 叶憬哦了一声,“师尊不用紧张,这种娃娃是这边习俗,也是烧给死人的,嗯……类似于纸人?” “纸人不点眼,所以没有画眼睛。” 说罢叶憬拿着手里的娃娃晃了晃,又放回原处,此时帘子掀开发出珠子碰撞的声音,老奶奶走了回来,叶憬见状过去接过楮钱。 方才感觉的窥视是我的错觉?莫清幽沉声思考了一下,偷瞄了叶憬那边一眼,二人正在聊天,并未注意这边,莫清幽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些娃娃。 那些娃娃异常诡异,莫清幽越看越失神,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去看那些娃娃,手不自觉的搭上旁边的柜台。 “嘶。”莫清幽吃痛收回手,一旁的二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过来。 “师尊怎么了?” 叶憬看见莫清幽瞧着自己的手,拉着莫清幽的手瞧,只见指尖冒着血,他啊了一声,去掏自己腰间的储物袋。 莫清幽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摇了摇头,随后叶憬便看见莫清幽手指的血自动凝固了。 哦,师尊可以用灵力。叶憬不禁失笑,还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些,叶憬转身跟老奶奶说刚才的情况,莫清幽看向划伤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个露出桌子的锋利钉子,注意到莫清幽的视线,老奶奶过来解释道: “这桌子的四角用钉子加固,用久了,露出来一截,挂到莫仙君真的不好意思。” 说罢老奶奶去柜子里找了什么东西将钉子包上,莫清幽张了张口,最后说道 “无妨。” 买到楮纸的二人告别老奶奶,走出了铺子,莫清幽回头看向寿衣店,他总觉得很怪。 第42章 松潞之事(2) 离开铺子后,二人往山中走去,在林中穿行不久,透过树荫洒下的光消失不见,叶憬抬头看去,只见阴云。 怪了,这天变的好快。叶憬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觉得合理,毕竟天气瞬息万变。 昨夜下过一场春雨,浸湿了残破的青石台阶,山间小路蜿蜒曲折并不好走,二人便慢步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踏上最后一块台阶,终于到了叶娘墓前,叶憬蹲下身将带来的祭品摆好。 随后他点燃香烛,开始烧起楮钱,一般这种情况,都会与逝者念叨一些琐事,莫清幽识趣的走到了旁边的树荫下。 这棵树靠近边缘,莫清幽纵身一跃便爬上了树,倚靠在树梢,他向下俯瞰,一整个松潞镇尽收眼底。 莫清幽依稀可以感知到时候已经不早,可松潞镇却笼罩着一层薄雾,太可疑了,莫清幽回头看了一眼叶憬。 叶憬正认真烧着楮钱,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可惜他的声音被风打散,传不到莫清幽耳中,不过他也不打算听。 他在手中结了一个印,随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到印上,印记里钻出一只呆萌的流苏花灵。 这东西半透明,似人,是无神之地的木灵之一,莫清幽摊开手掌,它便站在上面,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莫清幽耐心的等它活动完筋骨,才开始吩咐道: “帮我查查松潞镇此刻还有雾的原因。” 说罢不等花灵答应,他另一只手轻弹,一瞬间花灵便飞了出去,花灵向松潞镇飞,不远处还能听见它对莫清幽的控诉: “疼死了,主子也不知道轻点。” 莫清幽目送着念念叨叨的花灵离开,不禁轻笑出声。 自从他完全恢复记忆得知自己拥有花神血脉以后,原本只有冰灵根的他,现在倒也可以使唤起木灵了。 或许是因为他吸收了死后花神的血液,所以那天才能召唤起沉睡的木灵,不过这也意味着木灵完全听从自己。 那这样他就能完全操控无神之地,一想到现在无神之地完全归于自己,有点小小的开心。 重回富饶的无神之地,遍地都是奇珍异宝,是药修的天堂,其他宗派采摘完,会将等价的银子送到青漓,这算是莫清幽的个人财产。 不过他用不了那么多,最近桃花峪没了木清池的管理,财务倒有些吃力,莫清幽顺手便将那些财产给青漓宗了。 “师尊,完事了。” 莫清幽闻罢,看向树下的叶憬,跳了下去,“时候不早了,快些下山。” 在花灵没有给出准确消息之前,最好谨慎一些,尤其是阴气与邪祟重的这种山林,是最容易生出祸端的地方。 先确保自身安全,才能管身外之事,经历那么多事,也算是悟出了些道理,他可不想再次落入危险境地。 况且……莫清幽偷瞄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叶憬,他不想在让叶憬受伤。 两人用轻功往山下赶,很快就来到了山下的林子,此刻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周遭看着黑洞洞的。 莫清幽用灵力照着前面的路,突然头顶传来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啊—啊啊——” 莫清幽右手握着无尘,时不时打量周围的情况,乌鸦飞离树梢,眼前出现两个岔路,莫清幽与叶憬向右拐去。 莫清幽带着叶憬在林里走了许久,就当他们以为快要出去时,两人又回到了岔路口。 鬼打墙?莫清幽叹口气,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产生了,莫清幽打算画阵破了鬼打墙,一道幽远的吟唱响起。 “合欢花,合欢花——” “合欢树下,盼合欢——” 莫清幽觉得这曲调似曾相识,貌似在哪听过,向后望,见叶憬呆愣在原地,皱了皱眉朝他走过去,“叶憬,怎么愣着?” 叶憬:“这曲我娘经常唱给我听。” ……莫清幽记起来了,前往海露城时,叶憬在路上哼的就是这个曲调。 那道声音逐渐由四周聚集,最后停在二人方才来的路,叶憬看向身后的路,道:“不妨跟着那声音,正好瞧瞧怎么回事。” 也罢,画阵太费灵力。莫清幽与叶憬往来时的路跑进去,没多久,二人从右边的岔路口跑了出来。 “……”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又往方才走的路跑,不一会又从右边岔路口出来,此时吟唱的声音变换了方向。 叶憬脸上带着惊喜,他指向左边的岔路口,“师尊,歌声从那边来的。” 莫清幽抢先一步走在叶憬前面,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左边岔路口,出来后环境果然变了。 “声音消失了。”莫清幽一把拦住还想向前的叶憬,开始认真打量起新的环境。 “师尊,你看。” 莫清幽顺着叶憬指的地方看去,仍旧是两道岔路,只是树变得比较稀疏,但看起来距离出山还有一段距离。 莫清幽眯了眯眼,注意到两道岔路中间的树上一个醒目的红色箭头,那箭头指向右。 两人走近,莫清幽凑近瞧了眼箭头,是用血所画,上方的血渍未干,莫清幽托腮思考。 寂静的环境里只有风吹拂树梢的沙沙声,莫清幽在其中听到了一丝不对劲——像是尖锐利器划破空气的破空声。 莫清幽一把将叶憬拉到身后,手里聚灵,一把握住了飞驰而来的东西,莫清幽摊开手,掌中是一支织毛衣的棒针。 他抬手设结界将自己与叶憬包裹,循着棒子飞来的方向看向树上。 那树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莫清幽蹙着眉将手里的棒针一转,又扔了回去。 飞向树梢的针被夹住,一个人显现在树梢上,那是一个红衣少女,她晃了晃夹在两指间的棒针,朝警惕的二人笑了笑。 “嗨~不愧是莫仙君,就是细节。” “来者何人,有何目的?”莫清幽将无尘指向少女,质问道。 李玥笙不急不缓的介绍了自己,却没有说目的,她两腿一翻,露出洁白的双腿,向下一跳,平稳落地。 她戴着狐面,玩着自己的长发,赤足向二人走来,莫清幽迈出结界,朝李玥笙打过去。 李玥笙跃起,双脚在无尘的剑刃上轻点一下,往后一翻躲过莫清幽的攻击,叶憬也拿着拂晓劈向李玥笙。 李玥笙游刃有余的躲开二人的夹击,几个后空翻退到树边,她半蹲着身体,嬉笑一声,站了起来。 叶憬又准备给李玥笙一击,在拂晓快要碰到李玥笙时,她掌心朝下,露出了挂在她手指上的一个娃娃。 叶憬在看清娃娃的样子后猛的收手,剑差一点就碰到娃娃,没等他反应过来,李玥笙抬腿一脚将叶憬踢回莫清幽身边。 叶憬往后踉跄几步,被莫清幽扶住,二人看向李玥笙,她无所谓的抖了抖腿,再次亮出手里的娃娃。 “二位好好看看这娃娃吧。” 那娃娃与寿衣铺的没有区别,只是这娃娃的眼睛为红,模样与穿着与莫清幽一模一样! 叶憬先前的解释没有问题,只是与活人相像的娃娃,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下蛊的巫娃娃。 也难怪刚才叶憬会收手,想必叶憬也想到了这一点。 李玥笙耐心的等两人看清,直到观察到莫清幽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后,才继续道: “这娃娃与莫仙君可绑一起的呢,劝二位不要动,不然……” 她的语调里染上了兴奋,她当着两人的面举起娃娃,抬了一下娃娃的手臂。 下一秒,叶憬便瞧见身旁的莫清幽也抬起了手臂。 莫清幽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戏弄叶憬,他立即相信了李玥笙的话,意思就是说娃娃如何莫清幽就如何。 莫清幽犹如木桩一般被定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看着那红眼睛的娃娃,他明白了一切。 这种邪术娃娃要与被咒之人建立联系,不仅需要外貌相似,最重要的是那人的血或者毛发。 好死不死的是,先前在寿衣铺,他被钉子划破了手指! “……你是寿衣铺的老奶奶?”莫清幽死死盯着李玥笙。 “叮咚,恭喜你回答对啦~”李玥笙打了个响指,像哄小孩一样。 不等叶憬追问,她继续道: “我先用了一点点小手段窃取了她的记忆,然后换了个皮。” 听到换皮,不用想都知道那位老婆婆已经死了,叶憬有点恼火,他还是不敢相信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死了?” 李玥笙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起来,随后道:“真是个小呆瓜,换皮是要剥皮的啊,她当然死咯~” 她叉着腰,像一个胜利者一般,大声道:“我剥她皮时,她还没死透,整个身体都因疼痛而哆嗦呢!” 叶憬沉着脸,握着拂晓的手开始发抖,她说完,又故作惊讶的捂着嘴,用着关切的语气道: “哎呀,瞧我都忘了,她跟你关系那么好,我还在你面前捅刀子,真是……” “十、分、抱、歉!” 她将这四字咬的极重,面具下的眼睛里充满挑衅。 “叶憬,冷静!”莫清幽看着叶憬带着杀意和怒气的眼睛,忙开口劝。 这一出声,让李玥笙注意到了,她不再嘲笑叶憬,恶狠狠的看了莫清幽一眼,这一眼让莫清幽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她拿起娃娃,猛的向脖子掐去! 莫清幽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死死掐住,呼吸不了,他一下跌落在地上,一旁的叶憬见状,几步上前就要去夺娃娃。 看见叶憬朝自己扑来,李玥笙嘴角勾起,踩着树几脚翻上了树梢,她转了转手里的娃娃,得意洋洋道: “要娃娃?来抢呀~” 说罢便往后一跃,消失在暮色里,叶憬登上树梢,朝她追去。 二人走后,莫清幽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脸上的血色全无,薄唇泛着紫,在原地许久才缓过来。 叶憬不在莫清幽的视线范围,他不能确定叶憬眼下是否安全,想那一身邪术的李玥笙,莫清幽有些担忧。 他腿上用力,想要站起来去追他们,却感觉有股力量压着他不能动弹,他心底浮上焦急。 与此同时,叶憬追着李玥笙在树林里穿梭,离她越来越近时,叶憬抬剑捅了她一下。 她吃痛一瞬间滚下树梢,摔到空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捂着屁股,不满的嚷嚷道: “你怎么捅人屁股啊!” “……”叶憬从树梢下来,落到她不远处,道:“你不跑我能捅那?”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气愤,叶憬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听见稀稀疏疏的声音。 正当叶憬想去查探那些稀稀疏疏的声响,却听见李玥笙嗤笑一声,她摘下了面具,眼里闪着光。 “哈哈哈哈!” “你向四周看看!小呆瓜,你中计啦!” 她一脸小人得志的可怖面孔,贱兮兮的说道,叶憬愣了愣看向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此刻正架着弩,对准了叶憬。 只要有人下令,叶憬立即会被万箭穿心,可眼前的中二少女貌似忘了这里是修真界。 在她洋洋得意时,叶憬给自己设了一个保护屏障,随后他用拂晓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向李玥笙打去。 “铮——” 剑碰到面具发出声响,李玥笙用面具挡下了叶憬的攻击,她再一次抬脚朝叶憬袭来。 “嘶!”李玥笙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腿狠狠打在了屏障上,她疼的猛抽回脚。 李玥笙脸上终于带上了怒气,她用手挡住眼睛,在叶憬向她攻击时挪开眼睛,叶憬看见她花纹的瞳孔,心下一惊。 霎时间他的屏障化为浮云烟消云散,他的眼眸因震惊猛的一缩,随即腹部传来疼痛,他不可置信的将视线下移。 三支箭贯穿了他的腹部,趁他愣神之际,李玥笙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叶憬往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地。 叶憬的脑袋乱成一片,他的灵力在看向李玥笙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远处的李玥笙朝他挑了挑眉,不慌不忙的向他走来,叉腰昂首挺胸道: “起来呀?刚刚不是挺能扑腾咬人的吗?” 第43章 这章标题我做主,就改! 听到李玥笙如此嘲讽自己,叶憬在自己穴位上点几下止住血,便朝李玥笙扑去,纵使他没有灵力,也有武功。 叶憬提剑再次与李玥笙撕打起来,架弩的众人不好瞄准叶憬,只能等待时机。 莫清幽挣扎无果后,索性就在原地摆烂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随后自己的心脏因戒灵而抽痛一下,他立即意识到叶憬遇到了危险。 莫清幽动用灵力尝试强行挣脱禁锢,同时庆幸自己先前在救叶憬时将自己的戒灵给了叶憬。 戒灵只有法力高强的妖才有,不亚于第二条命,取出戒灵即可救他人性命,在那人遇到危险时,取出戒灵的妖也能感知。 莫清幽身边飘散着灵力,原先没有显现的阵法出现在地上,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再用一些灵力,即可破开禁锢。 地上的法阵出现裂痕,随后咔嚓一声,碎成几瓣,莫清幽站了起来,他将周遭溢出的灵力收回手中。 他动了动手指,通过戒灵轻松感知到叶憬的方位,朝那边赶去。 叶憬与李玥笙都受了伤,论武力,李玥笙稍逊一筹,一时间她忘记了灵力,与叶憬赤手空拳的肉搏。 眼看自己打不过,李玥笙再次亮出娃娃,叶憬停了下来,他死死盯着李玥笙手里的娃娃。 见叶憬还要上前,李玥笙连忙扯住娃娃的腿,道: “再前进一步我便扯断他的腿!” 看见叶憬真的停了下来,她嘴角扬起胜利者的微笑,继续道: “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死。” 叶憬的脑袋乱成一团,他与眼前这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自己死? 李玥笙扭头朝树林里吹了声口哨,等树阴里的那人彻底走出来,她才道: “我们也是受人委托,那就是委托人。” 叶憬看向那人,眼里带着探究,直到看见那人与自己七分像的眉眼,他才意识到那人的身份。 许谦? 叶憬的瞳孔缩了缩,他的脑子更加混乱,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托人杀他,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吗? 在他愣神时,不知身后何时出现一人,往他膝盖弯狠踹一脚,叶憬毫无防备的跪倒在地。 叶憬想要爬起,可一柄剑抵在他的喉间,叶憬的喉结滚动,他要是敢动一下,那把剑便会毫不犹豫的刺入他的脖颈,将他一击毙命。 另一个人拿来的绳子将叶憬捆住,他眸子中带着不解和憎恶,望向走到跟前的许谦。 昔日怎么都见不到的父亲,竟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叶憬不禁冷笑。 心中的疑惑让他哑声开口:“你为什么要杀我?” 许谦蔑视着叶憬,眼里带着嫌弃,他一脚踩在叶憬的肩膀,道: “你的存在,是我人生的耻辱。” 他这是什么意思?叶憬早对许谦不抱期待,可听到他如此说,心难免刺痛一下,只见许谦继续道: “跟你母亲那个娼妓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污点,只有你们完全消失,我才……” “……” 叶憬也听出来了许谦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这对他而言是耻辱。 可这本来就不是叶憬他的错,凭什么要将所有错归咎在自己和娘亲的身上? 叶憬心里涌上一股怒火,他气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他颤抖着声音骂道: “恶心……!” 叶憬被捆后架在脖子上的剑就被收回了,此刻叶憬被人拽着,他想要手撕掉眼前这个禽兽。 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难道就因为娘亲是清倌人,就要背负所有过错?凭什么?! 许谦听见他的辱骂,脸色变了变,他转过身懒得跟叶憬废话,只是对那些架弩的家伙打了个手势。 李玥笙看完热闹,走到叶憬身边,俯身拍了拍他的脸,随后退开几步,嬉笑的拿着娃娃。 “黄泉路上太孤独,不妨让你师尊陪你一路吧~” 李玥笙说完使劲将娃娃的头与身体分离,随意的丢在叶憬面前,看见叶憬崩溃的神情,蹦蹦哒哒跳到一边。 叶憬失神的看着扯坏的娃娃,他心底开始后悔:如果不来松潞镇,师尊就不会…… 叶憬眸中的光彻底黯淡,他也不再挣扎,只是愣愣的盯着娃娃断开的脖子,听到弩的声音,他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睛。 “咻——” 解脱了……可预想中的万箭穿心之痛并没有袭来,叶憬狐疑的睁开眼睛,他的眸里闪过惊讶。 朝他飞来的箭上带着冰,那些箭被冻结在了半空! 随后一人落到叶憬身前,叶憬怔愣后脸上带着惊喜。 “师尊!” 莫清幽站在叶憬前方,听到叶憬如此喊,点了点头表示回应,随后他手中灵力一转,那些箭纷纷调转方向朝树林中射去。 一阵痛哼过后,树林重新回归平静,莫清幽转身看向叶憬,见他腹部的三支箭眯了眯眼。 正打算去查看叶憬的伤势,一旁看戏的李玥笙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真是福大命大,居然没死?” 莫清幽看向李玥笙,召出了无尘。 李玥笙知道自己打不过莫清幽,见他杀意腾腾,连忙摆手笑道: “有事好商量,你我都是穿越者,不是吗?” 听到穿越者,莫清幽停了下来,警惕的盯着李玥笙,见此,她继续道: “你知道叶憬后面会干出什么事吗?” “哦?”莫清幽抱胸好笑的等她开口。 叶憬有些焦急,他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可莫清幽看了他一眼,解下自己的储物袋丢给他。 “先吃药。” 说罢,叶憬的束缚被解开,叶憬点头开始翻找起储物袋,心底有一些不安。 李玥笙见莫清幽还帮叶憬,皱了皱眉,道: “他日后可是会堕魔的,杀师杀同门杀百姓,最后称帝,成为暴君!” 叶憬心下一惊,手抖了抖,他可不相信自己未来会那样,他严重怀疑李玥笙在胡扯。 “你诬陷!”叶憬朝李玥笙吼道,同时紧张的看向莫清幽,莫清幽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莫清幽抬眸看向李玥笙,眸色淡淡的,看不清喜怒。 “所以?” “和我一起杀了他,为民除害!” “……” 莫清幽并没有回答,沉声思考着,可这让叶憬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叶憬不相信莫清幽会信李玥笙,可要是如果他未来真的是李玥笙说的那样怎么办? 气氛沉寂许久,两边都在等莫清幽的回答,只听见一声嗤笑,在安静的环境里颇为明显。 “叶憬是我养的,他什么样我这个当师傅的不比你清楚?” “……哼。” 见李玥笙找不到理由辩解,莫清幽提剑向她打去,莫清幽刀刀致命,在几个回合下来,李玥笙重伤。 李玥笙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期间她也尝试用瞳术剥夺莫清幽的灵力,可这却让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狂笑一声,嘴里不断念叨着。 莫清幽看着她发疯,只见她停止念叨,继续道: “我说你怎么那么自信,原来是你替他挡了蛊啊?” 叶憬脸色一变,叶憬不知道蛊是什么,可若是替他挡,那…… “一派胡言!”莫清幽皱着眉,怒斥道,说罢又朝李玥笙砍去。 “哈哈哈哈——” 李玥笙躲开莫清幽的攻击,开始喋喋不休道: “叶憬,你真是个灾星!” “克亲人还克你师尊!” “……”叶憬张口想要反驳,但李玥笙说的似乎在理。 “你的师尊为你挡伤,为你挡蛊,无神之地你快死时还将……” 听到无神之地,叶憬猛的抬头,他想知道莫清幽还瞒了什么,可不等李玥笙说完,便被莫清幽一招捅穿。 随后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蔓延,霎时间李玥笙便被冻成的冰雕,莫清幽用剑一敲,霎时间她化作点点冰屑飞舞。 随着李玥笙的死亡,灵力也回到了叶憬体内。 从李玥笙的只言片语中叶憬可以知道,莫清幽好像瞒了他很多事,他见莫清幽朝自己走来,连忙询问: “师尊,你是不是瞒了我很多?” “……” 莫清幽并未回答,只是让他在原地休养,说罢几个轻功便进入树林深处消失不见,去的方向正是许谦离开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叶憬的错觉,方才莫清幽看他时,他总觉得莫清幽的眸色泛红,全然不是平时的湖蓝色。 他心下一惊,莫不是师尊他又犯病了?不对,师尊犯病眼睛不会变色的吧?叶憬忍着痛将箭拔出,随后吃了颗恢复丹药。 叶憬无意瞟到莫清幽储物袋里露出的一点红,他拽了出来,发现那是一个流苏穗子。 师尊今天在街上是去买这个了?他买这个干什么?叶憬纳闷的挠了挠头。 与此同时,许谦正走在出林的路上,突然感觉身后一凉,待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胸口已经被剑捅穿。 许谦愣愣的看向刺穿胸口的剑,随后剑被抽出,许谦被猛的踢到前方的树上,他强撑着眼睛想看清杀他的人,随后一剑钉在了他的眉心。 莫清幽的侧脸沾了血,他想拿手帕擦拭,才想起自己先前给叶憬了,他叹了口气,朝许谦走过去。 此刻许谦被无尘钉在树上,狰狞的看着莫清幽,虽然许谦已经死去,可莫清幽还是觉得不满。 莫清幽抽回无尘,任由他软趴趴的滑到地上,随后莫清幽在空中划拉几下,尸体便被肢解。 现在莫清幽才有一点满足,他唇角勾了勾,在地上设起一个阵法来。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看见叶憬的伤后就产生一种将罪魁祸首活剥的冲动,还好有戒灵,不然这许谦他还不一定找得到。 就那么一击毙命,太便宜许谦,莫清幽将滴着血的无尘收好,启动了地上的法阵。 他设的阵法会一点点吞噬掉死者人魂魄,然后再吐出来,让死者反复体验分裂撕扯之痛。 事情完后,莫清幽终于满意,他转身朝叶憬那走去,他自己完全没意识到方才残忍的手法,不是他平时会用的。 待莫清幽回到叶憬身边,叶憬已经昏迷,莫清幽也理解,毕竟苦战那么久,累也正常。 莫清幽抱起叶憬,这才发现他手里攥着一个红穗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他买来准备系在双鱼玉佩上的。 他抱着叶憬慢慢走出林子,期间幽幽的民谣又响了起来,直到他走出林子,才渐渐听不见。 不过他也不打算去找这民谣的哼唱者,因为他能感应到这声音的发出者并没有恶意,先前只是在给他们引导出林的路。 二人回到客栈,莫清幽将叶憬安顿好,看着他腹部被血浸染的衣服,莫清幽起身去打热水。 抱着水回房,他像之前一样帮叶憬擦拭伤口,好在伤口因为叶憬吃了药,已经不再渗血。 莫清幽准备清洗帕子,看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有些恍然。 赤瞳? 愣神间,帕子失手跌进了水盆,泛起阵阵涟漪。 帕子快速将血在水中晕染开,莫清幽不敢相信,他揉了揉眼睛,颤抖着手去勾水里的帕子。 水中的倒影重新出现,莫清幽看向倒影,确认是湖蓝色的眼眸后,松了口气。 难道是他太累,眼花导致? 莫清幽摇了摇头,顿时感觉胸口有点不适,快速处理完叶憬的伤后回到客房,他感觉一股血腥味弥漫上喉间。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嘴,不一会看着鲜血淋漓的手,他浑身的力气被抽干,顺着墙滑坐在地。 是自己强行撑破禁锢导致的内伤吗? 还是中蛊后发病的前兆? 所谓的原着中叶憬中蛊后严重时也会吐血,回想起李玥笙说的话,还有杀掉许谦后设的残忍阵法。 太不正常了,他一般都会一击毙命,根本没有折磨人的喜好,可设的阵法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感到快意? 想到黑化后的叶憬种种行为: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折磨猎物、甚至…… 会因杀人感到开心。 自己不就是发病的前兆吗? 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中蛊,还是内伤,或者说二者都有,他的心逐渐浮上一层冰。 莫清幽不信邪,他撑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桌边,拿起那面镜子,蛊发病后最明显的特征是堕魔,而魔修的瞳孔赤红。 只要……自己的眼睛还是湖蓝…… “哐当——” 镜子滑落地面,四分五裂。 养了几日伤花灵也调查完回来了,花灵说城中的现象是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导致,然后斥责莫清幽太过敏感。 既然花灵都没察觉到,那莫清幽也不好再说什么,二人收拾好,回了漓州。 叶憬路上尝试问莫清幽那天李玥笙说的话,可莫清幽只在前方御剑,并未回答,只是许久后才道: “叶憬,如果你看见魔修,你应当如何?” 叶憬被莫清幽这一句没头没尾的问题砸懵了,但他还是认真回答道: “当然是看他是否杀人成性。” “……不。”莫清幽摇了摇头,“魔修的修炼是必沾染血和人命的。” “所以师尊的意思是说,所有魔修都该杀?” “嗯。” “如果我也堕魔,你又应当如何?” 叶憬啊了一声,他不明白莫清幽为何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可莫清幽却不让他躲避这个问题。 “倘若为师也堕魔,你又应当如何?” “……” 叶憬沉声许久,莫清幽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等他回答。 “我……师尊怎么开这种玩笑啊,我知道师尊不会堕魔的。”叶憬不好回答,只能笑着打马虎。 “记住,我若是堕魔,不得念及旧情。” “为师只是举例,真正想告诉你的,是坚持心中正道。” 叶憬恍然大悟,原来莫清幽是怕以后自己身边有人堕魔,自己心慈手软啊,明白过来后,叶憬郑重的点了点头。 “定不负师尊所托。” 第44章 师尊是伪装大师?! 一路无话,顺利抵达青漓宗,一到润雅丘,莫清幽便头也不回的钻进内室,生怕叶憬继续问那些问题。 算了,等有机会再问吧。叶憬摇了摇头,一转身便瞧见了鬼鬼祟祟的纪白。 “师兄,你做什么呢?” “哎!我……” 纪白快速将东西藏到身后,磕磕绊绊道:“没,没什么。” 纪白的反应太大,叶憬几步走到他跟前,仔细的看他的神情,只见他眼神躲闪,还有向后退的趋势。 心虚,一看就是做了坏事! 叶憬皱了皱眉,伸手一把薅住要跑的纪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纪白背后的藏物。 “哎,叶憬你!还给我!” “不,凭本事拿的,你来抢啊。” 东西到手,见身后的纪白要抢,叶憬快步往偏殿跑去,关门锁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纪白推搡着门,见没用,只能用手拍打门,“叶憬开门!” “不,我倒要看看你藏了什么东西,还要躲我。”叶憬抵住门,打量起手里的物品,那是一本书。 书的外壳被深蓝书皮包裹,看起来倒像弟子日常上课时用的课本。 嗯?师兄背着我藏什么秘籍?叶憬挑了挑眉,道:“师兄你太不厚道,好东西居然不分享。” “喂?你别看!” 门后传来阻止的声音,可叶憬才不信这邪,他倒要看看这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叶憬伸手打开了书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书的名字,看见名字他整个人都石化了,随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念了出来: “重生之高冷师尊如何追?” ?叶憬被书名雷住了,此刻便听见旁边窗子传来动静,叶憬抬眸便看见纪白翻了进来。 看见叶憬打开书后懵的样子,纪白挑衅一笑: “都说了别看,怎么不翻了?” “……劝退。”叶憬无趣的把书扔给纪白,“师兄你平时就读这种没营养的话本?” 纪白拿过书,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话本好看啊,而且这还是新出的,小火,买来看看。” 叶憬狐疑的扫了纪白一眼,“师徒恋你看的下去?” 纪白:“虽然有点毁三观?可是它火哎。” “不不不,我想的是,这种题材在修真界不是明令禁止吗?而且大家能接受师徒恋?” 叶憬他想看看大家对师徒恋的看法,如果大家都看得开那自己也不会那么拘谨了。 “当然,这种题材在漓州卖的挺火,青漓的大家都无所谓啊,也怪你不看话本,不知道这些。” 叶憬沉默了,可纪白却戳了戳他,继续道:“剑峰就有弟子喜欢夏清研呢。” 有弟子暗恋长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几个月他都能听见有女弟子讨论莫清幽,叶憬不解道: “你这是弟子暗恋长老,不是师徒……” 叶憬还没说完便被纪白打断,“可是,那弟子是慕容孀啊。” ?叶憬郑重的拍了拍纪白,“师兄,谣言不可信。” 纪白见叶憬不信,瞬间急了,他抢答道:“真的,我听她亲口说的!” 叶憬脑袋有点乱,从他这种旁人的视角来看,夏清研对慕容孀没有太上心,真要比,还没有莫清幽对纪白好。 慕容孀是怎么喜欢上夏清研的? 纪白看叶憬皱着眉一副不能理解的样,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也不知道慕容孀怎么回事,但那天除夕看烟火,我和盛锦鸣碰见她了,后面她喝了点酒,自己说的。” “夏师叔知道的话……”叶憬虽然知道夏清研这人比谁都乐观,但按照他冲动的脾性,慕容孀肯定会跟他闹僵。 “她不打算跟夏师叔说,毕竟这种想法太大逆不道。”纪白说完,走到桌边搬了个椅子,坐着便翻开话本看了起来。 刚看没几行,就听见他大吃一惊,“我靠?!” 叶憬好奇什么能让他有那么大反应,凑过去瞄了一眼,看清主人公名字后,二次石化了。 纪白像是误会了什么,见叶憬如此反应,他以为叶憬不能接受师徒恋的主角是自己。 纪白连忙合上书,扶住后退几步的叶憬,擦了擦头上的汗,“那个,师弟……” “……”叶憬有点慌神,他自己能接受可要是被莫清幽知道就遭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莫清幽对师徒恋是怎么看的呢。 要是莫清幽因为这书从而疏远自己,那可就完了。 “这本书你哪买的?我要去检举这书的作者。” 叶憬说罢便要去夺书,纪白连忙站起身把书举高,叶憬伸手去勾,尝试几次无果。 “师弟,没必要啊,你不看别人还要看呢,再不济,打不过你加入,一起看。” ……叶憬快被纪白的脑回路气笑了,他还想去夺,纪白继续道: “师弟不要这个样子,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跟师尊挺好磕的。” 叶憬手一顿,“当真?” 纪白见叶憬快被说服,连连点头, “这书火,说明大家都比较磕你俩,要是被他们知道,是因为我这书才下架的,你师兄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叶憬收回手,无奈的坐在床上,“行吧。” 后来不知道纪白靠了什么方法,竟然说服了叶憬与自己一同看,可在看话本之余,叶憬发现莫清幽找他的次数好像很少了。 叶憬还以为是莫清幽回到青漓宗,要授课才没空,可一连半个月都是如此,就有些不对劲了。 期间叶憬也去找过莫清幽,可每次莫清幽都将他拒之门外。 “怎么样?师尊放你进去了吗?他怎么说?” 纪白走出正殿,手里还拿了一盒绿豆糕,他点了点头,打开盒子,朝叶憬递了递: “师尊说他很好,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叶憬拿起一个绿豆糕,咬了一口,叹气道:“我去师尊就不让我进。” “奇怪了。” “师尊是不是在躲我?”叶憬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唉声叹气的。 纪白莫名其妙的看了叶憬一眼,“师尊他那么喜欢你,躲你干什么。”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叶憬决定过两天带纪白来敲一次门,他俩一起,莫清幽没有拒绝的理由。 “咚咚咚——”纪白上前敲了敲门,一旁的叶憬忐忑的看了纪白一眼。 “谁?” “师尊,是我和师弟。”纪白扯着嗓子回答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纪白拍了拍叶憬的肩,以示安慰。 “何事?若是没事就退下。” 两人走出正殿,纪白不满的撇了撇嘴,“师尊的针对意图太明显了!他就是不想见你。” “不是,为什么?”纪白抱胸,纳闷道,偏头却看见叶憬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卷而密的眼睫挡住了眸,看不清神情。 纪白怕叶憬太过伤心,连忙安慰道:“师尊最近不见你应该是有原因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叶憬闷声嗯了一下,纪白连忙拽着他往桃花峪走,想散散心。 再之后,那本书在青漓宗莫名火了起来,几乎成为弟子们茶余饭后的探讨内容,长老们对话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位弟子在莫清幽的课上看话本,被莫清幽逮了个正着。 叶憬趴在桌前,摸了摸小鸟的头,听着纪白跟自己说这件事。 纪白捧腹大笑,“听他们说,当时那弟子看见身后是师尊,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后来呢。”叶憬摊开手,让小鸟在他的掌心里啄稻谷。 “后来?后来她的书被收了,人被罚了。” “只能给那勇士点蜡了哈哈哈。” 听纪白说着,叶憬却不觉得好笑,“师尊看见书了吗?什么反应?” “额……气坏了,当场把书捏个粉碎。” “……”叶憬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莫清幽是因为弟子上课看书还是因为书的内容,但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翌日下午,叶憬百无聊赖的翻着话本,听见门嘭的一声被打开,叶憬抬头看向开门的纪白。 纪白喘着气,似乎是跑来的,他脸上带着焦急,看见叶憬手里的话本,上前一步准备抢。 “师兄你干嘛?”叶憬躲开纪白的手,不解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快把书藏起来!” “为何?”叶憬皱了皱眉,但还是把书递给纪白,纪白刚碰到书便听到身后一声怒喝。 “你们在作甚?都别动!” 纪白僵硬的回头,瞧见莫清幽后心凉了半截,叶憬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纪白将书藏在身后。 “师,师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纪白刚说完,自己手中的书自动飞起,最后落到了莫清幽手里,莫清幽拿着书,晃了晃, “查书。” 见被逮,二人老老实实的站成一排,叶憬暗戳了一下纪白,眼里带着不解,纪白捂嘴小声道: “师尊把话本的事告诉宗主了,上午作者刚被逮,下午查书,所以我刚刚才……” “你们两人的小动作真当为师看不见?” 叶憬听见这个语气愣了愣,偷瞄了一眼莫清幽,只见他脸阴沉的可怕,将手里的书冻成冰,捏碎后拍了拍手。 叶憬还没见过莫清幽这么凶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气的不轻,他识趣的跪了下去,一旁的纪白反应过来,也跪了下去。 两人安静的等待莫清幽开口,叶憬想着莫清幽会罚他们干什么,可纪白却拍拍他的手,眼里的自信仿佛在说: “师尊绝不会罚我们!” “……”但愿吧。叶憬垂下眼,最近莫清幽对叶憬避如蛇蝎的态度,让叶憬很不安。 “自行去领罚。” “啊?”纪白判断失误,愣了愣。 莫清幽扫了他一眼,“要为师说二遍?” “……不不不用!”纪白拉起叶憬越过莫清幽往门外走,身后听见莫清幽道: “叶憬,你跟我去正殿。” 纪白松开了手,担忧的看了叶憬一眼,因为此刻的莫清幽让他感觉有些陌生,就感觉莫清幽完全换了个人。 叶憬忐忑的跟在莫清幽身后,进入正殿,莫清幽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叶憬。 “先跪两时辰吧。” “是,师尊。”叶憬乖巧的跪下。 见叶憬这样,莫清幽不乐意了,他走到内室门边,倚靠在门上,道: “没什么要问?” “……”将近三月的疏离,叶憬现在已经不敢再问了,只是摇了摇头。 莫清幽冷哼一声,“那种不堪入目的书都看,真是伤风败俗。” “……” “不愧是娼妓之子,骨子里的浪荡怎么都洗不掉!” 叶憬听到此猛的抬头看向莫清幽,此时莫清幽已经背过身,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叶憬吃惊的盯着莫清幽。 师尊是在骂自己? 他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嗫嚅着嘴唇,道: “师尊?” “嘭——”回应他的只有关门声。 叶憬的身体微微晃动,像失了魂一般,莫清幽的那几句话如同针一般,深深扎进叶憬的心。 叶憬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的脑袋乱成一团,花了好久才将那几句话消化,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师尊怎么会那么说他呢? 叶憬反复思考着,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他颤抖着身体抬头看着天花板,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莫清幽说那句话确实误会了叶憬,整本书淫秽的地方并不多,只是好死不死莫清幽无意瞟见的是让人害羞的内容。 于是莫清幽便把这话本归到淫秽之物的范畴里,可叶憬并没有看到那个地方。 叶憬不知道跪了多久,从黄昏跪到天彻底黑下来,直到膝盖开始隐隐作痛,莫清幽才打开内室的门。 莫清幽瞥了叶憬一眼,并未让叶憬站起,他想看叶憬能忍多久。 过去一炷香的时间,莫清幽自觉没趣,“起来吧,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意思。” 叶憬的双腿有些麻,他强撑着站起来,看着莫清幽,终于问出了这三月的困惑: “……师尊您好像变了?” 而莫清幽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嗤笑一声,“变了?我一直是这样。” 叶憬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可莫清幽继续道: “你不会想拿我对你的好来反驳我吧?” “……是。”叶憬抬眸,眼里闪烁着坚定,“师尊曾经和现在不一样。” “哦?才认识我五年,你以为自己多了解我?”莫清幽走到叶憬跟前,看着叶憬,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对你的好?当然是装的。”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叶憬有些震惊,眼前的莫清幽让他感到无比陌生,他眼里带着探究,想要找寻莫清幽眼底藏匿的情绪。 可莫清幽背对着他,回避他的目光。 许久,叶憬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他哑声问道: “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丧家之犬总是最好拿捏的,只需要给他点好处,他就会把你当作救世主。” 原来,莫清幽对他的好,一直都是伪装,那人只是想看看沐浴在阳光中的他跌入深渊濒临绝望的样。 可是……真的值吗? 莫清幽不惜付出生命对叶憬好,就只是为了看自己抛弃叶憬时,叶憬脸上崩溃的神情? 叶憬再一次陷入迷茫,他脑海里反复否认着莫清幽说的话,可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彻底凉了。 说罢,莫清幽走到内室,正打算关上门,似是想到了什么,嘲讽道: “你的真心太廉价,入不了我眼。” 莫清幽关上了门,只留下沉默的叶憬。 廉价?叶憬的手团成拳,冷笑一声,他可是高高在上的莫仙君,当然瞧不起自己这种人的真心。 第45章 吃瓜吗?包有料的! 莫清幽的转变太大,叶憬起初难以接受,可连续一个月莫清幽对他的态度仍是如此,现在他对莫清幽的感情变得很微妙。 一部分是因为让他难以忘怀的莫清幽对他长达五年的好,另一部分就是这一个月莫清幽对他三百六十度改变的态度。 同时他在这一个月还发现莫清幽有些虚伪。 如果不是那五年的好,他才不会跟莫清幽在旁人面前表演什么相濡以沫、患难见真情、的师徒情深戏码。 想到他要跟莫清幽在旁人面前装,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叶憬一想到之前自己把他当白月光,心底不住恶寒,这哪是白月光?明明就是黑月光! 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事实,既然莫清幽想看他绝望,那他就偏不让莫清幽如意,他要像那在墙根生长的野草,越挫越勇。 叶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气,“又得去擦藏书阁了。”感慨完,叶憬起身往藏书阁走去。 直到莫清幽态度转变他才意识到润雅丘的事情居然那么多,先前都是由外门弟子来做,可现在莫清幽一股脑全丢给他了。 好在纪白会吩咐外门弟子,帮叶憬分担掉很多事务,这样一来,他就只需要擦拭藏书阁即可。 可是…… 这藏书阁也太大了吧? 叶憬每次端着水到藏书阁,都得吐槽一句,光是擦藏书阁他就要花三天的时间,藏书阁一周一擦,这样看,叶憬修炼的时间被压缩了。 “哎,叶师兄又来啦?” 叶憬将帕子打湿,头也不抬,“是啊。” 周遭响起一阵阵嬉笑,有人开玩笑道:“叶师兄都快成藏书阁的专门护理啦~” 叶憬起身,开始擦柜子,配合着叹口气,来藏书阁久了,他跟经常来这的弟子都混熟了。 有时候他们闲下来会帮叶憬一起擦,可今日却不行,过几日要进行小测,他们得临时抱佛脚。 叶憬就这么擦着,不一会便看见熟悉的身影,叶憬惊喜道: “师兄!” 纪白闻声,抬头与二楼的叶憬对视,纪白快步跑上了二楼,找到叶憬旁边的柜子随意靠着。 纪白掏出一个灵果扔给叶憬,自己拿出一个边啃边道: “大瓜和小瓜你听哪个?” “随便,反正你都会说。” 叶憬擦了擦灵果,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感觉有灵力往体内钻,叶憬有些好奇纪白哪找来的这么好的灵果。 算了,他找的好东西也不少。 叶憬这样想也不意外了,这几个月纪白经常给他塞东西,还都是上等好货,而且下山历练也不自己一个人了,非要逮叶憬一块。 对于他这个师兄,叶憬还是很相信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与莫清幽如今的情况,作为在莫清幽那唯一没被送走的人,是很能与叶憬共情的。 叶憬有些庆幸,还好他还有个师兄。 “先讲小瓜吧。”纪白清了清嗓子,要开始讲瓜了,旁边听见的弟子也把耳朵凑了过来。 “还记得那话本吗?那个作者不是被抓了吗?” “嗯哼。” “今天放出来了,我一看惊呆了,你知道是谁吗?” ?叶憬愣了一下,不会是什么大人物之类的吧?不对,青漓宗不会那么硬核抓大人物。 “我认识?”叶憬看向纪白,狐疑的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木长老的大弟子寄月啊。”纪白揭晓答案,他猛拍了一下头,“不对,现在应该叫峪主才对,瞧我这。” “……”想到寄月,叶憬似乎也不意外了,毕竟在百夜宴时寄月看见自己与莫清幽时的表情…… 一提到木长老,周围的氛围安静了一下,随后有稀稀疏疏的声音: “木长老已经去世快半年了吧?” 半年了啊?叶憬有些晃神,半年前,自己还因替莫清幽挡伤九死一生,半年后自己与他却是这种地步。 ……所以莫清幽究竟在无神之地瞒了他什么?叶憬烦躁的想要抓头发,却被旁边的纪白打断。 “说到半年,叶憬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听到纪白问,叶憬不再纠结那个问题,下意识答道: “嗯对,还有四日。” “坏了,我还没给你准备贺礼!”纪白一脸被雷轰的样子,他上带着焦急,一旁的众人听见,纷纷要给叶憬准备礼物。 “不用各位,我不喜欢收礼物。” “可是……”纪白见叶憬如此说,犹豫道 叶憬朝纪白微微摇了摇头,眼里仿佛在说:“师兄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纪白剩余的话被吞回腹中,他也明白过来叶憬为什么不要礼物了,以往都是他和莫清幽送叶憬生辰礼。 可今年莫清幽与叶憬的关系,莫清幽无论送不送,都很让叶憬为难,那干脆就不收。 纪白有些心疼的看着叶憬,只见他笑着将其他人送礼物的想法打了回去,纪白咬了咬牙,准备抢过叶憬的帕子。 “那我帮你擦吧!” “不用,师兄把那个大瓜当礼物送我吧?”叶憬躲开纪白,慢慢道。 见纪白犹豫,叶憬又道:“平时师兄照顾我很多了。” “行吧……”纪白松了口,“祈之浣你还记得吗?” 叶憬点了点头,将帕子丢回盆里,继续咬了一口灵果,“记得,怎么了?他回天律司了?” 纪白摇头,猛的凑到叶憬跟前,“比这个更炸裂。” ?叶憬有些好奇了,他挑了挑眉,示意纪白继续。 “南鸢为了祈之浣,居然放弃了魔尊这个位置。” ???叶憬不解,其他弟子也以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纪白,有人嚷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祈之浣不是成俘虏了吗?” “别急,我慢慢跟你们说。” 纪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说话声音小点,此刻众人才意识到这里是藏书阁,有人压低声音重复问了一遍。 “祈之浣在魔界……” 纪白把前因后果粗略讲了一下,众人各个都炸了,开始议论纷纷。 “南鸢还真是深情啊……” “突然好羡慕祈司寇,要是我能遇见待我如此好的爱人就好了……” 叶憬吃完灵果,便吭哧吭哧的继续擦柜子,听着弟子们讨论,叶憬回头看向纪白,道: “你怎么知道的?” 祈之浣身处魔界,现在结界没有空隙,若非一些特殊方法,比如传送阵什么的,消息根本不流通。 “哦这个啊,祈之浣传信给天律司了啊。” “信里就说了南鸢对他极好,还说自己与南鸢两情相悦,让盛锦鸣不用担心什么的云云。” 叶憬很不能理解俘虏和仇人怎么爱上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大家知道的消息都是南鸢知道的,可祈之浣这却不太一样,时间倒回三月前,魔宫内。 祈之浣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赤红的天空,他唇角微勾,一个月便能让南鸢为自己遣散后宫。 祈之浣站起身,将一切收拾好后,像往常一样去找南鸢,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哐当的声音。 “这些奏折,办成这副鸟样也敢跟本王拿上来!” 门外候着的丫鬟见到祈之浣像看见了救星,她们连忙上前迎,紧张道: “您终于来了,王上在里面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呢。” 祈之浣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被掀翻的桌案和满地凌乱的奏折。 南鸢并没有看见祈之浣来访,他只是站着身背对着祈之浣,此刻正指着下方跪着的魔怒骂。 “这种东西本王碰了都嫌脏!我平时给他们喂的是泔水吗?一群蠢货!” “以后要是这种没脑子的东西也敢拿上来,本王要他脑袋分家!” 祈之浣见他还在气头上,象征性的咳了两声,前方站着说话的人声音停顿两秒,继续道: “愣着干嘛?快滚!” 等那魔颤颤巍巍的退出去后,南鸢立马换了副表情,他转头高兴的朝祈之浣走过去,一把牵起祈之浣的手。 “之浣。”南鸢轻唤一声,“你怎么来啦?” “嗯……”祈之浣做出思考状,“想你自然就来了。” 南鸢脸上更加愉快,亲了一下祈之浣的脸颊,领着他往外走,“抱歉,我今天早上走太急,没给你煮粥。” “没关系,我不饿。” “不行,你回房间等我,我去给你煮。”南鸢将祈之浣送回房间后,转身去了灶台。 魔族吃的食物不适合人类,而像南鸢这种高贵魔族早已辟谷,不需要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祈之浣是个例外,他虽是修仙之人,但是他的灵核在使用天平时便已经重创,随后在牢里又被废除了修为。 他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拥有神血脉的普通人,不能不吃饭,但魔界那些东西祈之浣根本吃不下。 因此还饿晕过一次,从那之后,每天早上他一醒便能看见桌上盛着的粥,温度刚好能够入口。 “有些烫,我吹吹。”南鸢将煮好的粥盛到碗里,舀起一瓢耐心的吹着。 祈之浣有些失笑,“这是把我当孩童了?我自己来吧。”祈之浣伸手想接过碗。 南鸢按住祈之浣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往祈之浣嘴里送粥,“不行,烫到你了怎么办?” 很奇怪,南鸢一个魔族,厨艺却好的离谱,粥的口味非常适合祈之浣。 “我没那么脆弱的。”祈之浣叹了口气。 南鸢一个劲的摇头,“有。”说完他懊悔的皱着眉,骂道: “我有病,我把你关牢里干什么?!现在你一身病,只能喝粥。” 祈之浣知道南鸢又开始了,他从牢里出来后没几天在牢里没来得及生的病在宫里全发了,从那时起南鸢就开始后悔。 “……我的魔尊大人,不必如此自责。”祈之浣站起来,转了几圈,“你看,不是被你养的很好吗?” 南鸢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吃饭,等祈之浣吃完,南鸢眼里带着不舍, “我回去继续批奏折了,晚上来看你。”南鸢轻捏了一下祈之浣的手指,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南鸢走,祈之浣收敛了笑容,他眼眸微垂,回想到方才南鸢的话,有些好笑。 “后悔也不见得你去寻龙血草帮我治病。”祈之浣喃喃道。 龙血草,生长在魔界最危险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难以驯服的恶龙把守,采摘时还会耗费那人一半的修为。 可龙血草的作用很大,它可以帮人修复灵核,回归先前的修为,同时将身体内所有的病都治愈,除开起死回生,可谓万能草药。 自己的修为散尽,一身的病,哪一个与南鸢脱的了关系?祈之浣眯了眯眼,自己的计划该开始下一步了…… 在他被拉去沐浴那会就已经想好了所有计划,遣散后宫只是第一步,而第二步…… 现在距离自己到魔界已经有四月了,也是时候了,夜晚,南鸢如期而至。 祈之浣直接开门见山:“南鸢,你知道为什么那天从牢里出来的,我会如此配合吗?” 南鸢见祈之浣严肃,自己也不再插科打诨,坐在祈之浣旁边,安静的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祈之浣苦笑,“我前世是神,今生下凡渡劫。” “在我十七之前,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小时候活的难免比较混。” “具体到哪种程度呢,应该是经常偷偷买一些小孩子不能看的画册?” 南鸢听到这也懂了,没想到祈之浣还有这样的一副面孔。 “然后被养父母发现,痛打了一顿,后面……”祈之浣不再笑,他低垂着睫毛,看不清眼里的神情。 “后来我被他们捆在身边,一举一动都要受到严厉管教,直到我恢复记忆,成为了大司寇。” 祈之浣微微仰头,“我在那个位置上被捆了一千多年……” “具体来说,是一千四百七十二年,除开我儿童时期,和遇见盛锦鸣的快乐日子,一共是一千四百四十一年。” “一千四百四十一年,我都在重复做着一件件事……”祈之浣的眼眶微红,声音已然有些哽咽。 “就如同提线娃娃,我没有自由可言……” 南鸢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他将祈之浣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我在沐浴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盛锦鸣没有被你们抓。” “可我还是配合了,因为我想通了,那种重复的日子,我早受够了。” “在魔界被囚禁也好,鞭打也罢了,至少这些可以证明我还是个人……” 祈之浣埋进他的颈窝,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哑声道: “我不是法律的提线木偶。” “我是人,我也会思考,我也有感情……” 祈之浣说到这已经彻底失声,他像是要将一千多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一样,而南鸢只能做一个树洞。 许久,祈之浣放开了手,南鸢的衣袍已经被拽的微微发皱,祈之浣伸手想擦去泪水,被南鸢制止。 南鸢捧着祈之浣的脸,哀叹了一声,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轻轻摩挲着他有些肿的眼眶,道: “我很庆幸成为你的倾听者。” 第46章 师尊好一个精准打击! 听到南鸢这么说,祈之浣的心陡然一跳,明显怔愣了一下,快速偏过了头。 祈之浣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心中不断默念: 我是演给他看的,是演的…… 他故意将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只是为了引出后面要说的话。 将心中的动容压下,再次看向南鸢,道: “我想等盛锦鸣继位后自己去游历的,可现在这个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 不等南鸢问出为何,祈之浣道: “我的心上多了个人,我想和他一同。” 祈之浣笑着摇了摇头,“可惜,我身体羸弱,而你是魔君。” “我有时候在幻想,要是……” “罢了。” 祈之浣不再言语,歪头靠在南鸢肩上,南鸢见他如此疲惫,将他抱起放在床榻上,帮他掖好被角。 祈之浣见此狐疑一下,南鸢笑着道:“看你这么疲,今天就不做了,睡吧。” 祈之浣面露遗憾,南鸢颇为无奈,“我倒没什么,累你,你还有精力啊?” “……其实我不介意为下的。”祈之浣笑了一下,却没有动一下,南鸢也知道他在开玩笑,道了晚安便走了。 见南鸢对自己说的话没怎么在意,他便以为这次计划失败了,心里开始盘算起下一次该怎么说服。 第二天祈之浣看着滚烫的粥,他便知道这是热过一遍的,经过询问才得知,是南鸢昨夜熬的。 南鸢不见了,从昨夜到早晨祈之浣醒来,祈之浣以为是南鸢太忙,没有在意。 南鸢是晚上回来的。 祈之浣正在题字,身后的门被轻轻打开,祈之浣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搁下毛笔,看向门口。 南鸢高兴的朝他走来,往他手里塞了颗丹药。 祈之浣看着手里红色的丹药,挑了挑眉,“这是?” 南鸢站在祈之浣身边,身上的血腥味混着一点点皂角味,祈之浣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南鸢。 南鸢身上的衣袍是崭新的,应该是刚沐浴完来的,那血腥味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你身上血腥味好重,去哪了,受那么严重的伤?” 南鸢听到,连忙离祈之浣十米远,怕祈之浣闻了难受,他避开祈之浣的话,“龙血草炼的丹,吃吧。” 见祈之浣完全愣住,他又道: “我想好了,等我处理完魔界事务,我就辞去这个位置,陪你去游历山水。” 说罢,南鸢又嘱托了几句,又抓紧去处理公务了,祈之浣握着丹药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如此顺利的成功。 看似没有在意的南鸢,实际上全记下来了,抛开牢里的两月,南鸢对自己真的很好。 自己说不喜欢南鸢去别的妃嫔那留宿,南鸢就为他遣散后宫。 自己说想游历,南鸢就放弃魔尊。 自己说身体羸弱,南鸢就不惜连夜横跨整个魔界,为他寻来龙血草。 南鸢真的做到了对自己百依百顺,可他自己呢? 祈之浣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靠着墙滑到地上,开始思考自己的计划是否可行。 那天从牢里出来,神便告诉他要想回到天庭,只有渡劫,而南鸢就是他的劫。 于是他制定了计划,想要将南鸢完全脱离魔族,然后渡劫,而现在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只需要等南鸢退位。 如今看着对他如此好的南鸢,祈之浣有些于心不忍。 祈之浣没有感受过爱,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爱他的人,却只能把爱人当做自己回到天庭路上的垫脚石。 自己该那么做吗?利用南鸢真的好吗?这么做真的对吗? 如果不这样做,他对得起被关两月的自己吗? 那两个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阴暗潮湿的环境,浑身因鞭打而外翻的肉,日复一日旧伤添新伤。 刚进入地牢时被废除的修为,活生生挑断的脚筋……如果不是神有强大的治愈能力,他根本抗不过一周。 一大堆问题在祈之浣脑海里打转,他感到非常无助,不经意间手背传来温热,祈之浣抬手看去。 泪水打湿了手背。 他此刻觉得自己无比可笑,竟然爱上自己的仇人,霎时间爱意与恨将他笼罩。 命中人,命中劫,爱恨交织。 “要是我们不是以那样的方式遇见就好了……” 祈之浣将泪水擦干,将丹药吞下,一瞬间他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的四肢百骸汇集到一个地方。 ……自此,大家都同南鸢一样,认为这是一场令人羡慕的爱情,并不知道祈之浣心中所想。 纪白讲完瓜便被弟子叫走了,其他人也不再议论,开始自顾自的翻书复习起来,藏书阁里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叶憬拿出一本书擦拭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叶憬回头。 眼前之人是丹霞殿的弟子,因为有些婴儿肥,笑起来可可爱爱,大家都亲切的称他为“团啾”。 团啾脸上带着腼腆的笑,他朝叶憬挥了挥手,“叶师兄又在擦藏书阁啊,不复习吗?” 宗门测试是每年都要举办的,每个入门满五年的弟子都要进行一次测试,过了这个试炼也就意味着弟子可以独自下山历练了。 届时青漓宗便不会再给这个弟子发每月补贴,而是派他们去完成委托或者独自下山赚取银两。 没有通过试炼的则会被遣返回家,对于弟子们来说这决定着自己是否能留在宗门,对弟子来说非常重要。 每到四五六月份,要考核的弟子都会尽力推掉事务来静心修炼,再过几日就要考试,叶憬居然还有闲心在这擦书。 叶憬将擦好的书归回原位,朝团啾笑了笑,道: “多谢师弟关怀,不过在擦藏书阁之前我已经复习完了。” “原来如此啊,叶师兄果然天赋异禀,”团啾点了点头,继而道: “那我就不打扰叶师兄了,测试见。” ……几日后,宗门测试如期到来,需考核的弟子被召集到练武场上,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不一会萧清洺出现,闹哄哄的场地顷刻间安静下来,跟在他身后的弟子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起来。 “考核一共有三样,分为笔试、比武、试炼,合格两样即可留下。” “第一项为笔试,为了防止互相作弊的情况,需要弟子们随机抽签,根据签来决定考题。” “因为此次的考卷由多位长老进行编写,而每位长老的思维不一,所以出的考卷难度不一。” 听到此,已经哀嚎一片了,还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所以笔试全靠运气吗?!” “求求了让我抽到简单的!” 萧清洺咳了咳,吵闹的环境安静下来,一旁的弟子继续宣读规则: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介于每个部门的修炼方式不同,所以笔试的题目考的是每人必学的内容,接下来开始排队抽签。” 弟子说完,合上卷宗,身旁拿着签桶的弟子们走到各部门,大家快速排成一排,开始依次抽签。 叶憬抱臂看着前面的情况,随后一道喜悦的声音传进耳朵, “简单的!简单的!” 高兴的同时,场内也伴随着没有抽到简单卷遗憾的叹气,或者抽到难卷不甘的痛骂声。 叶憬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捅了捅,他将视线移过去,是熟悉的人。 团啾脸上带着笑,“叶师兄一点也不紧张啊?” 不知道团啾是怎么从丹药部的队伍里挤到阵法部的,叶憬诧异了一下,看见他手里的签,瞬间明白过来,道: “师弟的试卷难度如何?” 团啾大方的将签展示给叶憬,上面敷衍的写着试卷号和两个大字: “简单。” ……怪不得看他挺开心。叶憬心里正感叹团啾手气不错时,胳膊又被人捅了捅,叶憬看向团啾。 团啾朝前方空的位置努了努嘴,叶憬这才反应过来该自己抽签了,他走到拿签桶的弟子跟前,紧张的将手伸进桶里。 桶里的签已经被拿的差不多,他有些忐忑,毕竟最近都在擦藏书阁,抽到难的虽然能过,但成绩肯定不好看。 叶憬伸手在签多的一边拿了一下,发现那签就像被粘住一般,根本拿不动,叶憬又试着往外拽了拽。 签子稳如泰山,叶憬不信邪的摸向另一支签,使劲拽了拽。 签子一动不动。 叶憬再次尝试,直到将多的那边签子都试过了,签子都纹丝不动,他往里瞅了瞅,签子短,那一把签子好死不死都卡住了。 他还想尝试,可后面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叶憬无奈只能选了在一旁孤苦伶仃的签,拿起后周围的人也好奇凑了过来。 “地狱难。” 签上除开试卷号和试题难易程度,还多了些什么,弄的签看起来黑压压的,叶憬视线下移,看清后两眼一黑。 “难度评价:★★★★★……” 签子下面黑漆漆的几排星星,众人看见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起伏的不满声戛然而止。 看着后面的人顺利的拿起签子,直到抽完,都没有出现像他那样卡签的情况,叶憬心底有些疑惑。 好在后面的签没有再出现像叶憬手里这般写的非常认真的签子,都是潦草的试卷号和难度。 叶憬:“……” 天要亡我?叶憬长叹一口气,抽到只能认命,其他人拿着签回各部门兑卷了,团啾心疼的看了叶憬一眼。 叶憬拿着签回到润雅丘,远处的纪白一见叶憬就扑过来,伸手去抢叶憬的签,在看清签的那一刻,叶憬耳边响起如雷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纪白搂着叶憬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哈哈哈,运气逆天!” “……”叶憬嘴角抽了抽。 纪白虽然幸灾乐祸,不过他知道凭叶憬的能力肯定能过,他笑完后拍了拍叶憬的肩。 “加油!” 得到纪白的鼓励,叶憬不悦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他拿着签去了正殿,打算找莫清幽兑卷。 叶憬有些不想看见莫清幽,为了不跟莫清幽演戏,他一直在尽力不与莫清幽碰面,可眼下不得不面对了。 叶憬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看见里面发卷的不是莫清幽,他愣了愣。 苏清澜见叶憬来,看见签后强压住笑意,把卷递给了叶憬,叶憬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始看卷。 卷子的左上方写着出题人,叶憬瞅了一眼,看清名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出题人:莫清幽。 ……好一个精准打击。叶憬心里嘟囔道,一想到那完全卡住的签,他立马明白自己被莫清幽针对了。 看见出题人时叶憬的耐心就已经被消耗了一半,他视线下移,开始看起题目来。 题目涉及到的知识点太全面和灵活,如果对知识点不熟,很可能就被题目里的坑绕进去了,好在对于叶憬来说并不是很难。 叶憬毫无阻碍的答完了前面,他翻开下一页,看见题目后惊呆了。 “近日,有弟子对萧宗主处理的事务感到非常满意,说萧宗主无所不能……” “请你从萧宗主的处事方式、处事速度、处事态度三个方面来反驳以上观点。(要求:不少于三千字,不多于三千一百字。)” 叶憬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种阴间题是莫清幽想出来的,他对萧清洺根本不了解,这让他写个鸡毛? 叶憬默默将笔放下,算了,丢点分就丢点分吧,前面的分数足够我过关了。 叶憬如此想着,百无聊赖的又看了一遍题目,随后看见了括号旁小小的分值,他又反复看了几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叶憬翻到前面,看见一题五分,他又翻回去,看了眼最后一题。 一共就十一道题,十道题共五十分,最后一道题居然也是五十分,如果他不写最后一道题,他第一项考核将会过不了线而不合格。 “……”叶憬的额角猛跳,他没想到莫清幽竟然狠心到要把自己赶出去。 叶憬才不甘心就这样被逐出青漓宗,他重新握起笔,腹诽着莫清幽小人做派,酝酿许久才写下第一个字。 时间逐渐过去,叶憬的额间布满细汗,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也才勉勉强强胡编乱造了两千字。 墨汁滴到纸上,晕染出一团黑渍,叶憬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盯着笔尖,大脑高速思考着还能写什么。 时间结束,苏清澜将卷子收好便离开,纪白在正殿外看见了蔫哒哒的叶憬,他连忙上关切道: “是有多难啊,你看看你,脸都白了。” 叶憬看了纪白一眼,从储物袋里想拿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无意间看见了里面一张绣有流苏印记的手帕。 “……”叶憬张了张口,拿出手帕细细打量,莫清幽的手帕他怎么没还? 手帕上次给他之后,他洗完晾干后放进储物袋,想着去找莫清幽归还来着,但好像是因为什么事,给忙忘了。 手帕在自己这待了快半年,莫清幽居然没有找自己要? 叶憬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回忆起莫清幽那天对他说的刻薄话,心里浮出一个可能:莫清幽估计嫌弃他用过的东西呢。 叶憬也懒得去还给莫清幽了,省得被莫清幽冷嘲,他将那张带有皂角香味的手帕叠好重新放回储物袋。 做完一切后,叶憬在润雅丘等到下午,琢磨着分数应该出了,才起身前往练武场查看。 第47章 师尊的夸奖是我痴心妄想…… “请大家耐心等待,长老们正在统计分数。”念规则的那位弟子大声道。 在等待分数公布的间隙,大家开始讨论起自己试卷的出题人。 “你试卷的出题人是谁?我是夏长老,超简单。” 被问的弟子翻了一个白眼,“还能谁,莫长老呗。” 这一声出现后,更多的吐槽声接连起伏: “莫长老的题真的好难,我在两个答案面前徘徊不定。” “是啊,感觉他的题好多坑。” 叶憬听到众人吐槽,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上午考试的郁闷烟消云散,看来很多弟子都被莫清幽出的题给恶心到了。 “叶师兄,你呢?” 人群中突然有人问了这一嘴,场面寂静了一瞬便有一人接嘴让场面活跃起来。 “对啊对啊,叶兄考卷的出题人是谁啊?” 有些弟子毫不犹豫的怼道:“这不废话吗,地狱难肯定是莫长老啊。” “……”叶憬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笑着礼貌回应:“是的。” 可太感谢莫清幽了,出了高难度试卷还要单独给他出一份地狱难的试卷,叶憬一时间有些梗塞。 众人又叽叽喳喳了好一会,那位弟子才开始公布分数,大家都屏息敛声准备认真听着。 弟子打开卷轴,正打算念出来,却被旁边的手抽走了卷轴,那位弟子和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手的主人。 莫清幽拿着卷轴,向他比了个眼色,弟子规矩的退到莫清幽身后,莫清幽开始念起分数。 清冷的嗓音念着一个个分数,听到分数的弟子有喜有悲,叶憬盯着莫清幽上下开合的嘴唇。 在他念完一位弟子成绩后,明显停顿了一下,才道: “叶憬……” 叶憬此刻心紧张的狂跳,第十一题他虽然写的多,但是他明白得分肯定不多,此刻他心里只祈祷着过线即可。 可莫清幽却不念了,他低垂的眼眸微抬,将卷轴还给弟子,转身往润雅丘的方向走,他回眸看了一下人群中的叶憬,道: “叶憬你来。” 叶憬跟着莫清幽离开人群,弟子跳过了叶憬的分数,直接念起了下一个,好奇叶憬分数的大家见此情况猜测起来。 “是不是叶师兄考太差了,莫长老单独找他谈话?” “不一定,莫长老的脸色没有变,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叶憬的分数。” 听到有人这么说,众人都被带歪了,以为莫清幽只是单纯的护犊子,有人开始幸灾乐祸: “莫长老估计没想到自己出的最难卷被自己徒弟抽到了,赶紧来救场哈哈哈哈……” 这个说法让大伙哈哈大笑,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欢腾起来。 叶憬跟着莫清幽,心里已经做好被他嘲讽的准备,虽然莫清幽自闹翻那天后就再没有嘲讽过他,可他就觉得有那种可能。 毕竟莫清幽在闹翻那天说的话像烙印一般在叶憬的心上,根本忘不了。 他最讨厌别人嘲笑他的身世了,然而莫清幽不仅这么做了,还连带看不起自己的母亲,想到这叶憬的手不自觉收紧。 正想着,前面的莫清幽停下脚步,叶憬赶忙停下,往后退了五六步,毕竟莫清幽嫌弃他的身世,靠近了一定会挨骂。 “六十四。” 叶憬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分数,过线的分数让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又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莫清幽会说出什么让他心寒的话,毕竟莫清幽太了解他了,完全知道什么话最扎他。 叶憬深吸一口气,准备面对刺心的冷讽,可他鼓起勇气抬眸看向前方时,发现莫清幽已经走远。 ?他居然不骂我?叶憬心里一整个问号,同时感到庆幸,难道师尊他现在连骂我都嫌脏? 想到这种可能,叶憬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情绪压在心口,还不如骂我呢,至少没这么憋,叶憬心里道。 叶憬加快脚步回到练武场,映入眼帘的是人群中央巨大的空位,叶憬挤到阵法部环顾四周。 见抽到难卷的大部分弟子脸上带着庆幸,叶憬就知道试题批改并不严。 第一项考核最简单,难度依次叠加,越是后面的考核越难合格,很多弟子都是靠一二项留下的。 莫清幽出卷,要是严改,那将会有好多靠一二考核留下的弟子被遣返回乡,那第二考核也没有办的必要了。 长老们站在空位后面,萧清洺朝旁边的一位弟子点点头,得到准许后,弟子走到空位中心。 他展开卷轴道:“接下来的考核,后勤部不用参与,考核一通过即可留下,第二项为比武,一对一制。” 弟子话刚说完,便有一些弟子离开,众人知道后勤部的弟子大多没有灵根,接下来的考核让他们离开再正常不过,所以没有人有异议。 “对决过程中,触犯三百到三百五十这范围内的宗规直接算考核二不合格。”说罢他合上卷轴。 听到这,一些弟子举手开始询问: “不是抽签吧?” 那位弟子摇头否认,道:“是根据各位平时的成绩来分配与之实力相对的对手。” “那,那要是平手怎么办?” “考核不论输赢,对战双方只需拿出实力对决,长老们自会对其实力进行记分,与考核一一样,不满六十者算不合格。” 弟子说完,四周响起认可的声音,弟子们都对第二项的规则比较满意,当然其中也包括被针对的叶憬。 那弟子不再理会激烈的讨论声,只是将合上的卷轴抛向天空,那卷轴将空地围绕一圈后形成了一层透明的屏障。 屏障下方的地闪着光,随后那一整块被屏障包裹的地向上凸起,不一会便成了一个宽阔的擂台。 卷轴飞回弟子的手里时已经是展开的状态,他继续道: “接下来按照号码排序上台考核,号码在大家的手腕处,” “介于比武时间长,要进行一周,比考核弟子号码靠后三十位的弟子们可以离开练武场等候。” “现在请一号和二号上台进行考核。” 叶憬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确实有一个淡蓝色灵力描绘的数字,那里赫然显示着数字一。 叶憬并不想第一个上台,他想多观摩一会,等前面的弟子把隐藏规则都测出来再上,可号码不给他机会。 叶憬站了上去,看见自己的对手是慕容孀,他心里多了一个猜测:最开始是亲传弟子。 至于为什么是他和慕容孀,叶憬又看了一眼手腕的数字,伸手去碰了一下,立即明白这号码是莫清幽排的。 又出题又排号,他不累吗?叶憬心里咆哮,看向那个因与自己实力相当而排第二的倒霉蛋慕容孀,无奈的叹口气。 慕容孀站在叶憬对立面,召出自己的灵剑,道: “请叶师兄赐教。” 叶憬握紧手中的拂晓,也礼貌的回了一句,那位弟子说完开始便跳下了擂台。 擂台后方就是丹霞殿的台阶,几位长老随意的坐在与擂台齐平的台阶上,看着擂台。 慕容孀先下手朝叶憬劈来几道剑气,叶憬将灵力附着在剑上,迎这剑气向慕容孀奔去。 剑气在碰见叶憬的剑时很明显被挡了一下,叶憬一用力,剑气被反弹回去。 慕容孀手一挥,朝自己而来的剑气瞬间烟消云散,下一秒快速奔来的火刃让她向侧边跳开。 那道火刃在慕容孀躲开后猛的转了个弯,再次朝慕容孀袭来,她用剑一划,冰刃飞出,冰火相撞,化作白雾。 两人试探完后,正式开始对决,台上传出剑刃碰撞的声音,伴随着火光和寒气,屏障时不时被飞来的招式撞到,产生一圈圈如水一般的波纹。 台下的弟子看着精彩的打斗,发出阵阵惊呼,还伴随着尖叫,叶憬的实力与同龄人相比算强的了。 莫清幽与夏清研并没有参与此次的打分,两人坐在一旁,盯着擂台。 台上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夏清研激动的嘴里念叨着,时不时点评两句。 “哎,好时机,打她!” “哎呦,慕容孀怎么不躲?” 莫清幽看夏清研一会帮叶憬一会帮慕容孀,有些发笑,好奇问道: “你怎么两边都帮?” 夏清研看向莫清幽,笑着嘿嘿道:“叶憬是我师侄,慕容孀是我徒弟,我实在做不到偏心。” 或许是爱屋及乌,又或者是叶憬天赋异禀,夏清研很喜欢叶憬,时不时会教他一些剑法。 因此叶憬会一些夏清研的剑法,在台上能偶尔能预料到慕容孀下一次的招式,回击时用的却是莫清幽教的那套。 夏清研的剑法灵活,慕容孀可以躲开,但莫清幽的剑法狠厉,直冲要害,尽管叶憬有所收敛,慕容孀躲时还是一些吃力。 夏清研说完后,发现莫清幽没有说话,又一次看向莫清幽的眼,发现那双眼睛看着擂台,却有些呆滞。 夏清研立即明白莫清幽正在神游,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莫清幽,好奇问道: “师兄你在想什么?” 莫清幽感觉被捅了一下,飘远的思绪猛的被拉回来,听到夏清研的疑问,不在意道: “一些旧事。” 夏清研还想说什么,见莫清幽将视线从擂台上挪开,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山,最后刮了刮鼻尖,不再多问。 台上的人打了有一阵了,都有些疲惫,此刻慕容孀摸透了叶憬的套路,将剑法打乱,不再落于下风。 台下见被叶憬压一头的慕容孀竟然在此刻与叶憬打回了最开始的平手,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来。 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打的赌,押叶憬赢的弟子见此情况有些紧张,担心叶憬被反超。 压慕容孀的弟子高声欢呼,朝台上的慕容孀大声鼓励着,希望慕容孀能压着叶憬打。 苏清澜在观看过程中频频点头,看起来对两人的能力颇为满意,抱着一个板子,用笔以灵力为墨在板上的纸记录着。 萧清洺也同苏清澜一样,时不时与苏清澜讨论两句,见台上两人久久分不出胜负,向拿卷轴的弟子招了招手。 那位弟子走过来,萧清洺附耳说了什么,那位弟子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卷轴朝擂台中央抛去。 卷轴在中央出现了一道屏障,将交锋的两人隔开,两人疑惑的停下,那位弟子收回卷轴,几步轻功跳到两人中间。 “二位不用在打了,长老那已经将分统计完了。” 弟子展开卷轴,纸上的字变化,出现了两人的分数,弟子大声宣布道: “叶憬与慕容孀,互为满分。” 台下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方才精彩的打斗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些押赌的弟子则叹气一声,被押平手的弟子收走银子。 慕容孀收了剑,赞许的朝叶憬点了点头,叶憬礼貌的回应,看着慕容孀走下了擂台,而台下正是高兴的夏清研。 夏清研愉快的比划着什么,慕容孀浅浅的笑了一下,温馨的画面刺的叶憬有些难受,下意识的看向台阶上的莫清幽。 莫清幽全神贯注的望着远山,连考核已经结束都不知道,叶憬垂下眼帘,暗嘲自己。 他顿时觉得自己很贱,明知道莫清幽已经变得很讨厌自己,而他居然还想得到莫清幽的认可。 叶憬的手握紧又松开,直到弟子催促,他才回过神走下擂台,跨过最后一个台阶时,此时许多弟子将慕容孀包围。 弟子们见叶憬也下了台,纷纷围了过来,叶憬避开那个弟子,快步与和弟子交谈的夏清研和慕容孀擦肩而过。 “哎,叶憬!” 叶憬听到身后的呼叫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叫他的夏清研。 夏清研走到叶憬身边,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粲然一笑道:“很厉害噢。” “……”叶憬愣了一下,苦笑着嗯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叶憬本来觉得没什么,压下去的复杂情绪因一句鼓励顷刻间如潮水涌上心头,他鼻尖有些发酸。 叶憬想要莫清幽的一句认可,但他知道再也没可能了,毕竟他的师尊厌恶他到话都不想多说。 直到他走在润雅丘的路上,才将心里的失落与委屈锁进心里的最深处。 第48章 魔尊体验卡,不好玩! 叶憬考完后便回了润雅丘,又像往常一样开始忙于润雅丘的诸多杂务,等到考核二结束后才动身到练武场。 他到练武场的时间算迟,此刻练武场中心的弟子已经开始宣读考核三的规则。 “第三项试炼,需要大家走进我身后的幕布中进行考核,” “借过一下,谢谢。”叶憬挤到练武场中央后才注意到宣读规则的弟子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水镜。 “进去后,会随机产生一个幻境,而大家需要解决幻境中的问题。” “解决成功即为通过考核,幻境会对该弟子解决问题之类的表现综合打分,这就是具体数值。” “若是考核一半退出幻境或者被逐出幻境者,视为考核失败。” 弟子刚准备合上卷轴,听见有人问道: “在幻境中受到伤是真实的吗?那要是在幻境里死了呢?” 弟子合上卷轴,头也不抬道: “这个放心,在幻境中的伤皆是虚拟,死亡会被逐出幻境,算考核失败。” “那这个考核是单人还是多人啊?” 这个问题显得很多余了,如果是多人考核,规则里一定会强调,弟子脸上毫无变化,言简意赅道: “单。” 见众人不再有过多疑问,那位弟子手里汇集出灵力,口中念着法咒,随后朝身后的水镜打去。 水镜激起涟漪,随后平静无波的镜面开始流动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那个弟子指挥着大家排队往里走,叶憬伸手触碰了一下水幕,凉犹如山中泉水,他心里不禁好奇, 是个什么样的幻境呢? ……想到前两个考核都被莫清幽针对,叶憬觉得自己的幻境百分之一百躲不过莫清幽的手了。 叶憬闭眼走进水幕,霎时间感觉自己被冰冷包裹,紧接着是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他猛的睁开眼。 周遭一片深蓝,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海水剥夺着他的体温,此刻他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冷。 叶憬让体内的灵力流入四肢百骸,火灵根的好处在现在体现的淋漓尽致,体温恢复正常后,他开始观察起四周。 叶憬身边游过一条小鱼,他的目光锁定在小鱼身上,随后身边成千上万的小鱼越过他涌向前方。 叶憬看过去,小鱼聚集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旋涡,在叶憬思考旋涡是否为幻境入口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卷了进去。 “陛………他如何……” 叶憬耳边传来嘈杂不堪的声音,伴随着耳鸣,他烦躁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吉附袍的人。 那人站在床边,正低声跟另一个人说着什么,另一个人手提药箧,叶憬一眼便认出是位药修。 叶憬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罢了,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刚进入幻境,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叶憬认真听起来。 “陛下他当真没事?”吉服男问道。 “没什么大碍,不过……”药修话说一半,瞥了一眼床上,停下了声音 叶憬来不及闭眼便被药修发现,药修脸上带着些许害怕,他立即垂下头,向叶憬拱手,道: “陛下。” 陛下?谁?我?叶憬疑惑,发现背对着他的吉服男不知何时转了身,此刻也恭敬的对着他叫了声陛下。 叶憬唰的一下坐起,正想开口,意识到现在在幻境中,他立即冷静下来将方才的情况重新过了一遍。 很快他就接受了幻境中自己的设定,是一位皇帝,那那位身穿吉服的人就好解释了,是太监。 叶憬心中暗喜,皇帝还不错,至少做什么事都比较方便,叶憬理所当然的开口询问: “你们在我……孤的床前作甚?” 叶憬的声音沙哑,他感觉喉咙有血腥味,正想着开口讨水,此时太监已经麻利的将水倒好递在他面前了。 太监见叶憬接过水,忙不迭的跪下,道:“奴才无用,在幽龙谷搜寻几日才找到陛下。” “……”叶憬听的云里雾里,他纳闷极了,挥手示意药修出去,将杯子握在手里,望着水里的倒影出神。 叶憬想要询问幽龙谷的事情,但他担心眼前的太监不可信,他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幽龙谷……” 叶憬欲言又止,将话头抛给太监,太监的头又往下埋了一些,道: “陛下在幽龙谷中研究阵法遇刺,听到动静奴才立即带人闯了进去,结果就看见陛下原地消失了。” “奴才带人击退了行刺之人,好在陛下洪福齐天,奴才带人搜寻几日找到了陛下。” 叶憬听到这也明白过来,幻境中那位“皇帝”去幽龙谷研究阵法,然后在遇刺过程中莫名消失了,然后又莫名出现。 难道这幻境的任务是调查这皇帝消失又出现的原因? 叶憬正沉声思考,忽而想起地上跪着的太监,他想到一个可以测试这个太监的方法。 叶憬掀开被子下床,发现一旁桌上放好的玄衣龙袍和冕旒,拿起看了看,发现衣服于他而言有些不合身,那位太监发话打断了叶憬: “陛下若是要更衣,奴才这就去叫人。” 叶憬抓着那衣袍,有点无从下手,最终还是放他去请人来将自己的穿着打点好,叶憬将准备离开的丫鬟叫住,吩咐了什么。 太监想问,但叶憬站了起来,他连忙重新跪到地上请罪,见叶憬半天没有说话,疑惑的偷瞄了他一眼。 不一会丫鬟回来,将一颗绿色丹药交给叶憬后离去,叶憬附身将丹药递给太监,命他吃下。 从丫鬟对太监的称呼,叶憬得知这位太监姓张,可以叫张公公。 “幽龙谷那一事,看来有人对孤的位置觊觎许久,你说,会不会是孤身边的人?”叶憬说完看了一眼张公公。 “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忠于陛下。” “行了,起来吧。” 叶憬免了张公公的责,他方才给张公公吃的丹药有口吐真言的作用,所以方才的话一定是真的,既然那样他完全可以放心。 “孤大抵是伤了脑子,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叶憬揉了揉眉心。 “需要奴才帮你理一下吗?”张公公询问道。 期间叶憬问了很多问题,从零零碎碎的信息中,叶憬可以知道这位皇帝是名副其实的暴君。 听到青漓宗被灭,他的心颤了一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孤……孤的名字是?” 张公公诧异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等张公公说出那个名字时,叶憬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张公公说的正是他叶憬的名字。 许久,叶憬将所有疑问问完,他在脑海里理了理,终于清晰了: 幻境中的叶憬,统一魔界后便血洗青漓宗,随后用非常残暴的手段统一了修真界。 通过方才杯中水的倒影,叶憬可以确定自己不是魂穿,现在这具而是实打实的自己的身体。 按照幻境来看,如今是统一修真界后的第六年,前几日幻境中的叶憬去幽龙谷莫名消失,而自己应该是当时来到的幻境,正巧被张公公找到带了回来。 理清楚后,此刻叶憬心里只剩下两个疑问:一是幻境中的叶憬研究的什么阵法,这很可能就是叶憬消失的原因。 二是叶憬消失后,去了哪。 另一个叶憬的消失对于他而言是最大的威胁,要是他在幻境中解决问题,那叶憬突然冒出来怎么办,而且这两个疑问应该就是幻境需要解决的问题。 既然明确了幻境的问题,那就可以开始着手了,叶憬思考完决定去幽龙谷看看,他向前迈了一步。 有些不合身的衣服穿起来格外不便,叶憬又差张公公去给自己拿了一套合适的常服,又将头上碍眼的冕旒摘下。 叶憬又随意的将自己的头发扎了一下,召出拂晓要了份地图便匆匆前往幽龙谷,忽视掉后面张公公的呼喊。 他飞到上空,向下望去,青漓宗全貌展现在他眼中,不过此时的青漓与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李玥笙说的话,心下一沉,幻境中与李玥笙说的完美契合,只是这里是幻境,不是他的未来。 有一些幻境比较特殊,确实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这个幻境就是映照的未来呢?自己未来真的会同那人说的那样吗? 叶憬越想越慌,他开始觉得李玥笙当时说的话不是胡扯。 高空如刀的风刮着他的脸,让他清醒不少,他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 一定是有原因的…… 自己变成那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叶憬到幽龙谷上空,只见一片雾霭,他给自己套了个屏障便飞下去查探情况,飞到一半意识到不是普通的雾霭,用灵力施了个法术才继续往下。 落地后,叶憬看着重重的瘴气,一时间觉得花几天找人其实也算是效率高了,叶憬继续向前走。 地上的落叶被踩的嘎吱作响,叶憬用灵力去前方照路,不一会便来到一处洞穴,叶憬看了一眼地图,确认无误后走了进去。 最开始洞穴的大小仅能两人并排,后面逐渐变得宽敞起来,叶憬弯腰从一处矮洞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溶洞。 大小不一形状怪异的钟乳石到处是,叶憬绕过一个巨大的钟乳石,瞧见了溶洞中央。 那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叶憬小心翼翼的走到法阵边缘,细细打量起来:整个法阵下是一个大石盘,平坦无比,上面雕刻着一些复杂的花纹样式。 很可惜,以叶憬目前的阅历,根本看不出来是怎么阵法,他叹了口气,此刻他有些希望莫清幽在身边。 正一筹莫展,叶憬看见法阵中心的凹进去的部分亮了亮,随后整个法阵的花纹也闪了一下,叶憬警惕的后退两步。 叶憬死死盯着那个法阵,随后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夹杂着嘀嗒的水声,叶憬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友,可否抬头?” 叶憬听后,循着声音看去,声音的尽头正是法阵正上方,那是一个盘踞在钟乳石上的石龙。 石龙看见叶憬愣了愣,“又是你?” 叶憬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你”指的是幻境中的叶憬,但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石龙。 石龙:“怎么又来了?之前的那个还不够满意?” 之前的?叶憬心里疑惑,皮笑肉不笑的道: “照你的意思是说,我还不能来二次了?” “哈哈哈哈——”石龙大笑几声,溶洞中反复回荡着他的声音。 “当然没问题,来多少次都没问题,只要你能给我想要的。” 听到石龙那么说,他心中隐隐猜到叶憬来这应该是与石龙做了一笔交易,而他的目的就是套出他们交易的具体信息。 “哦~”叶憬会意了一声,挑了下眉,道:“你知道你上次把我搞哪去了吗?我对上次可不满意。” “不满意吗?传送过去的那个地方上,不就有你内心最渴望的人吗……”石龙的眼睛眯了眯,眼里带着不可觉察的危险, “你当真我看不出吗?你不是上次那个人。” 石龙见叶憬的眼里划过一丝震惊,石龙继续道: “没关系,你要与我交易吗?我想要的很简单……” 叶憬才不会答应与他交易,因为方才他抬头瞧见盘在钟乳石上的爪子,根本不是五只。 他数了两遍,都是四爪,这分明就是一只蛟龙! “有一个蛟龙的邪阵,它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也会夺走所有。” 莫清幽的声音在叶憬脑海里响起,那是先前他翻古书时莫清幽告诉他的。 所以幻境中的叶憬在这里并不是研究阵法,而是向石龙许了愿才消失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许了什么愿?被传去了哪?还有方才石龙口中说的“他想去的地方上有他最渴望的人”是指什么?“最渴望的人”指的是谁? 幻境中留下了的疑点太多了,不单单是方才他在青漓宗整理出来的两个问题,这些疑点不查清楚,很难知道最开始的那两个疑问。 眼下这种情况,他可以向石龙许愿,知道所有疑问,但他实在不敢尝试,因为莫清幽曾说过这阵法世界上只有一个,非常邪门,遇见最好不要受到他的蛊惑去许愿。 石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帮你通过试炼。” ?!他居然知道自己是幻境中的产物? 叶憬快速掩盖住眸里的震惊,转而又反应过来,石龙可以看见人心里的渴望,那会读心自然不怪了。 “这是在幻境里,与我交易没有什么影响,为什么不试试呢?” “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出就可以轻松通过试炼,多划算的买卖?” 第49章 异世的师尊! “试试吧,我给你个优惠,我给你一个时辰提问的时间,期间你可以问你想问的所有问题。” ……当真?叶憬有些摇摆不定,他心中的疑惑真的挺多的,不止是幻境中的,还有关于莫清幽的。 “真的,不过你得拿东西和我交换,比如你的性命。” 性命? 叶憬如梦初醒般退后两步,立即警觉的瞪着石龙,对他而言,疑惑可以慢慢解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要是付出生命,那即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石龙见这副情形,他的头往叶憬的方向凑了凑,继续道: “放心,你不会死,这是幻境,你们的考核规则里应该讲了幻境的伤无效吧?” “这样的话,你在幻境里与我交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也同样,这笔双赢的买卖,真的不考虑一下?” 石龙的话极具诱惑力,如同恶魔的低语般反复在叶憬耳边萦绕,摧残着叶憬的意志。 见叶憬有些动容,石龙知道叶憬心里还在因什么而犹豫,略微着急道: “你还相信你师尊的话?他那么讨厌你,那话只是不想让你捡这种便宜。” 石龙见叶憬的脸沉了沉,顿时觉得自己的话有用,可看叶憬没有说话他又更加急切的催促道: “你快站到法阵中心来,快与我交易啊,别犹豫了,知不知道犹豫难成大事?” 在石龙滔滔不绝的蛊惑下,叶憬迷迷糊糊的往石阵走去,在前脚刚准备踏上石阵,却听见身后一道呵斥。 “叶憬!” 声音空灵而熟悉,似在远方,叶憬的脚步顿了一下,停在半空,他回头寻找声音的出处。 “哎呦,你看什么?赶紧啊。”石龙焦急的说着,像一道催命符一般。 叶憬四处望了望,只见层层叠叠的钟乳石,正当他以为听错了而将头转回去的那一刹那,他又听见了那道声音。 “别去!” 这道声音没有了方才的空灵,异常的清晰,仿佛就在身后不远处,叶憬猜测完猛的扭头。 一道熟悉的身影让他瞳孔瞬间睁大,整个人如同木桩一般停住,那人却上前一步,用力将他往自己那拽了一把。 叶憬悬在半空前脚因那人的拖拽失去平衡,整个人朝后倒去,跌进那人怀里,那人也因叶憬往后退了两步。 熟悉的流苏花味,叶憬迷糊的脑袋快速清醒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一点就被蛊惑着做了交易。 叶憬看着眼前的莫清幽,他觉得自己出了幻觉,莫清幽怎么可能来幻境?怎么可能帮自己? 叶憬扶了扶额,他需要确定眼前的莫清幽到底是幻境外还是内,他不确定幻境内的莫清幽关系与“自己”如何, 只能分辨他是否是幻境外了,叶憬尝试的问道: “师尊,你怎么来了?” 这个问题很不错,只要莫清幽回答就能分辨出幻境内还是幻境外,莫清幽诧异一下。 叶憬不明白莫清幽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带着诧异,正当他琢磨时,却余光看到一道寒光朝自己袭来! “铛——”双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溶洞里格外明显。 他要杀我?叶憬心里震惊一下。 考虑到后方是石阵,叶憬往旁边撤退几步,与莫清幽拉开距离后看向他,只见那人带着杀意的眼神好像带了一点疑惑。 叶憬甩了甩握拂晓的手,莫清幽那一击震的他虎口发麻,不过这也让他确定眼前的莫清幽是幻境内的莫清幽。 幻境内的自己血洗青漓宗,无恶不作的暴君,莫清幽想杀自己很正常吧? 毕竟幻境外的莫清幽即使讨厌他也不会杀了他,还要拿他取乐呢。 莫清幽的攻击让他感到疑惑:既然要杀自己,那为什么方才还要救自己?叶憬举着剑提防着莫清幽。 却见莫清幽将无尘收了起来,像是不愿再打,莫清幽眼里的杀意荡然无存,他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了一眼叶憬。 “你不是他。” 叶憬心下一惊,正当他心中纳闷莫清幽如何知道的时,一旁找到机会插话的石龙终于嚷嚷道: “莫清幽你干什么?我跟他做生意你都管?” 莫清幽冷嗤一声,“这人不是这个时空的,与你做交易你也不怕时空错乱。” “到时候时空塌陷你负责?你想死别拉我一块。” 一旁的叶憬却被莫清幽的话砸懵了,什么不是这个世界?这不是幻境吗? 石龙被莫清幽的话噎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准备辩解,可莫清幽不给他机会,继续问道: “叶憬被你送哪去了?” 叶憬听到这个问题,立即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很想知道,如今省得自己问了。 叶憬退到一旁,将舞台让给莫清幽,莫清幽皱着眉与石龙对峙,而石龙却一副老赖样,打着马虎道: “我不知道啊!” 莫清幽的手被自己握的嘎吱作响,他压下怒气再次问了一遍,见石龙仍旧那样,他被气笑了,连连点头。 “不答是吧?”莫清幽嘴里念道,手里聚出灵力一个猛甩朝石龙盘旋的石钟乳扔去。 叶憬有点吃惊,幻境里的莫清幽脾气怎么这么炸?还有他这么弄溶洞真的不会塌吗?! 巨大的轰鸣声后,溶洞上空掉下许多碎石,叶憬躲开后看向石阵,只见石龙一整个跌在石阵上。 那石龙抬起头,便瞧见来到他跟前的莫清幽,他朝莫清幽干笑两声,“你冷静点,我说!” 叶憬见石龙被如此折腾都有不反抗,终于知道这石龙手无缚鸡之力。 石龙:“送哪?当时是送他去见你了啊!” “胡扯!他来找我我能不知道?”莫清幽的声音带着愤怒,像是被气急了一般。 莫清幽知道眼前的石龙仍有不服,他一把薅住石龙的胡须,往法阵外拖,有种想完全将石龙拖出石阵的即视感。 叶憬还从来没有见莫清幽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呢,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俩吵。 “停停停!别拽了!真的很疼啊!” 石龙疼的只牙咧嘴,连连求饶,他可不想被拖出石阵,他与石阵连为一体,要是离开石阵他会死的。 “我把他送去见另一个时空的你了……” 莫清幽深吸一口气,“哪个时空?”说完,指了一下叶憬,“他的?” “……”石龙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莫清幽的问题,见莫清幽又要发火,他连忙补充道: “幻境!是在幻境里见的!” “……你是说,那个时空的我在幻境里与叶憬见的面?那幻境结束呢?他人呢?” 石龙点头,“死了啊,他在幻境里让你杀了他。” “你不是最盼着他死吗?现在他死了,不会与那个时空的叶憬碰面,时空塌陷不了,这个结果你满意吧?” 此刻叶憬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时空的叶憬去到了自己的时空,见到了自己的师尊,然后自己的师尊把他给杀了。 所以自己来时才会被认错,原来是因为这个时空的叶憬根本就没回来,但是这个时空的莫清幽怎么知道这些的? 而且这难道不是自己试炼的幻境吗?怎么扯上另一个时空了。叶憬心里还是很懵,他打算一会问一下莫清幽。 思考完后他继续听两人争执,企图再听出什么有用信息,只见石龙脸上带着恶意,道: “他心里最渴望的不就是之前与他相濡以沫的你吗?所以我让他与先前的你见面。” “他多么怀恋以前的时光,以前的你,可你呢?就因为他堕魔要他的命!” 听到这,叶憬又一个疑惑被解开,这个时空中的叶憬许愿看见以前的师尊,而产生这个愿望的原因…… 是因为莫清幽容不下堕魔的叶憬,要置他于死地? 仔细一想,莫清幽那么做似乎很正常,因为自己的师尊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来着,还告诉他对魔修不能心慈手软。 莫清幽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眼里的神色,但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慌乱,他咬牙出声: “要是他真的听我话,就不会堕魔!” “魔修的修炼需要杀人,他明知道堕魔后我不会留他,却还是那样做了!” 方才他顾着思考,没有听见石龙跟莫清幽说了什么,只见莫清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你”莫清幽一脸不相信,他捂着心深吸一口气,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见莫清幽这副模样,叶憬不禁感到奇怪:如果时空发生的事情相通,那这里的莫清幽应该也讨厌自己才对,可眼前这位为什么…… 叶憬现在从莫清幽的眼里见到的不是杀意,不是仇恨,而是震惊和悔。 他震惊?是因为石龙说的话?那悔是什么回事?难道这个时空的叶憬堕魔是有原因的?所以他才如此不敢相信和后悔。 叶憬看如此,更加不好插话了,他能感觉到莫清幽此刻的情绪很糟,只能站在旁边将情况都梳理一下。 突然叶憬想到一个事:幻境变成另一个时空,那自己还怎么回去?!眼下都不是解决幻境问题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幻境嘛! “……我不想跟你扯了。”莫清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往溶洞外走。 见莫清幽离开,叶憬头也不回的跟上,毕竟莫清幽是自己知道这个时空和幻境疑惑的最后一个来源。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溶洞,此刻幽龙谷里的瘴气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散去,莫清幽看着天空,长舒一口气。 快速将心情梳理好,莫清幽转身看向叶憬,“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说完,莫清幽随意的找了一个空地坐下。 “……”叶憬张了张口,太多的疑问,他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想了一下,决定先问自己最关注的问题。 “方才听你们对话,这是另一个时空,那我还能回去吗?” 莫清幽:“能。” 叶憬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莫清幽继续道:“他去往你那个时空是以幻境的形式,你来这个时空应该也是如此。” 叶憬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是进入幻境后才经历的这事,所以于自己而言,现在仍旧是幻境? 叶憬将自己是因为试炼才进入幻境的事情告诉了莫清幽,莫清幽思考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你的幻境是我们这个时空,应该是受到了这个时空叶憬的影响。” “试炼解决问题就可以回去,无须担心。” 叶憬听着这个解释,有些懵,所以对自己而言是幻境,但对莫清幽而言,是真实的世界?叶憬将疑惑问出。 “嗯,你的幻境应该和这个时空融合了。”莫清幽叹了口气,“果然。” “什么?” “时空与幻境融合,这是时空塌陷的前提,等你走后,这个时空就会因幻境的消失而崩塌。” 莫清幽抛出了一个炸弹般的消息,叶憬非常意外,这个时空的自己向邪阵许了愿,就要整个时空的人付出代价。 想到这,叶憬似乎理解为什么自己师尊说这法阵非常邪门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时空的叶憬的?还有……” 叶憬有好多问题想问,他还想问莫清幽是怎么能在这么巧的时间赶来的,以及他是怎么知道不同时空的同位体相见会导致时空坍塌的? 叶憬问完一个问题后就不知道再问什么,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知道这些问题一个一个问起来也很难说清楚。 莫清幽揉了揉他的头,“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想了。” 莫清幽亲近的动作让叶憬一时有些晃神,就仿佛那个待他极好的师尊还在一般,想到这不觉鼻尖一酸。 叶憬正准备偏头躲开莫清幽的手,他怕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会如洪水般泄出,却听到身旁的人问道: “年岁几何了?” “……十八。”叶憬说完感觉头上的手一顿,然后头上一轻,他快速看向莫清幽。 只见莫清幽低垂着眼,木然的看着方才摸过叶憬的手,感叹道: “十八啊。” 叶憬明显感觉到莫清幽的情绪不对,但还是问道:“十八怎么了?” “自叶憬十七后,我便与他分别了三年。” “我一直以为他死在了那场战争,直到三年后魔界被他拿下,他回到青漓宗时我才发现他已经堕魔。” 莫清幽仰头长叹一口气,语气里颇为无奈:“我第一想法是把他藏在润雅丘,不然如何人发现。” 叶憬有些震惊同时有些羡慕这个时空的叶憬,自己的徒弟堕入魔修,一般的师傅都会将弟子杀死。 又或者剥夺他的修为,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凡人,可莫清幽居然想的是将这个时空的自己藏在润雅丘,保护起来? 莫清幽将头垂下,冷笑一声: “可一切都晚了,魔界是以一种非常残忍的手段被强行拿下的,我不能想象他身上背负了多少血债。” “作为杀人如麻魔修的师傅,我自然不能任由他祸害人间,于是我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开始杀他。” 第50章 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 莫清幽说完,闭上双眼,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手不自觉的紧攥,“若是,我没有……” “若是我没有允许他去支援卦星派。” “我与他就不会分别三年了。” 战争在打的最激烈时,魔界与无神之地的结界破碎的地方很多,卦星派根本忙不过来。 于是卦星派请求莫清幽和学习阵法的修士去支援,可当时莫清幽带领着青漓宗的弟子,根本抽不开身。 “师尊,我带他们去支援,你安心守着这。” 出于对叶憬的信任,莫清幽允了叶憬的请求,于是叶憬便带人赶往卦星派所在的结界进行修补。 后来魔族重点打击修补结界的卦星派,导致卦星派损失惨重,莫清幽他们赶到时,只看见站在雪地里摇摇欲坠的太卜。 莫清幽快步上前扶住太卜,他的视线扫过站着的每一个人,并未看见熟悉的身影,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风雪太大,将殷红覆盖,将尸骨埋没。 “叶憬呢?叶憬哪去了?!” 莫清幽声音都在发抖,他死死抓着太卜,厉声质问,回答他的只有寒风的呼啸声。 “醒醒!”莫清幽想要去摇太卜的身体,其他人见莫清幽情绪失控,纷纷将他与太卜分开。 “后来我便因为犯病晕了过去,醒来已经在润雅丘了。”莫清幽睁开眼,此刻他的眼眶带着些许红。 叶憬发现莫清幽讲的版本与自己经历的不一样,因为他的时空里,卦星派根本没有参与战争。 “卦星派原本不想来支援,奈何拗不过太卜。” 太卜?是因为太卜卦星派才支援的,叶憬细想了一下,莫清幽口中的太卜,在他们那个时空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飞升成仙,不问凡尘了。 叶憬将不同处告诉了莫清幽,他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每个时空所经历的事件不是完全相同的,有轻微的不相同很正常。” 可就是因为这细微的变化,才导致了两个不同的叶憬,一个是没有与莫清幽分别的叶憬,一个是分别后堕魔的叶憬。 “后来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与他那种情况维持了五年,直到七年前截止。” “为什么七年之前就截止了?” 莫清幽看了叶憬一眼,“因为当时他拿青漓宗作为要挟,我便入了套,被他软禁一年。” “后来我找机会假死,才逃离了他的魔爪,可他以为我真的死了,随后将青漓宗屠杀干净,疯狂找寻复活之法。” 软禁一年,所以现在已经是六年之后了,莫清幽假死躲了叶憬六年,而叶憬也疯了六年。 分别三年,对立五年,软禁一年,空守六年,前前后后加起来,长达十五年。 叶憬也理解了为何莫清幽刚见到自己时杀意腾腾,而后面笃定自己不是他,应该是靠身边的魔气和样貌辨认的。 这个时空的叶憬是魔修,而且十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位少年的外貌变得成熟,而自己与他截然相反,样貌也是少年。 如果莫清幽连这都分辨不出来,真的该去看看大夫。 叶憬有些不明白了,苏清澜是会复活之法,他完全可以等苏清澜他们去帮自己复活莫清幽,为什么还要去找方法? “苏师伯不是会复活之法吗?” “复活需要收集死人飘散的魂灵,可我是假死,魂灵都没有,更别说复活了。” 莫清幽说完,将话题拐了回来: “我也因重伤休养了六年,一个月前才开始寻找叶憬,随后才在幽龙谷感应到他的气息。” “我便趁他不在时调查邪阵,画下阵法便离去,近几日才将邪阵摸透。”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世上资料少到微乎其微的邪阵给弄透,莫清幽在对法阵的专研上还是很有天赋的。 “等我重新回来,就看见你和蛟龙邪阵,虽然我希望叶憬死,但我可不希望他跟邪阵扯上关系。” “所以我便出声阻拦,后面才发现是你,不过还好我拦了。”莫清幽说罢看向身后的溶洞入口。 得知来龙去脉后,叶憬也知道从何问起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时空要崩塌的?” 先前他听莫清幽与石龙的对话,分明是两个时空的同位体互相见面才会导致时空塌陷。 可后面莫清幽却说自己的时空与他的幻境融合了,等幻境结束就会坍塌,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想问我是如何知道时空和幻境融合的吧?” 叶憬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想问的貌似就是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他点了点头。 “因为这个时空的你去往你们的时空,然后没有再回来,对于这个时空而言,相当于一个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时空就会发生混乱,随后就会把其他时空的同位体拉过来做补充,可好巧不巧的是你在幻境中。” “于是便将你和所处的幻境一同拉了过来,所以才产生了幻境和时空融合的罕见现象。” “所以自己进入水幕后看见的深海才是我本来的试炼?” 莫清幽点头,算是回应。 扯到幻境,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自己先前在青漓宗的疑问已经全部解开了,为什么试炼还是没有过? 叶憬求助般的看向旁边的莫清幽,又将疑问抛给他。 “试炼幻境根据考核的人来进行改变,然后对考核人做的事情进行评分。” “考核人在里面做出的事情,只要能解决幻境提出的问题,都是合理的,” “因为试炼幻境具有很大的包容性和可塑性,完全可以根据考核人去变化。” “可试炼幻境与时空融合不同,幻境不能随心所欲改变时空里发生的事。” 听到这叶憬似乎明白了,自己幻境中的问题与这个时空的自己有关,而这个时空的自己去了其他时空,幻境不能因为这个变量而改变问题。 “所以我的问题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无解题?”叶憬尝试猜道。 “差不多。” 那方才说能回去?闹呢?听到莫清幽的回答,叶憬有些绝望,问题都无解了,谈何解决?不如把他解决了! 见叶憬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莫清幽知道他想偏了,道:“解决问题不是唯一出幻境的方式。” “你前两项考核都合格了吧?”莫清幽说完站了起来,手里召出无尘。 “过了。”叶憬见莫清幽站起来,随意的瞥了一眼,在看见他手里的无尘瞬间警觉,他往后缩了缩,问道: “师……师尊你要干什么?” 莫清幽一本正经道:“死了不就回去了。” ?真是简单粗暴,也难怪他方才要问前两项考核有没有过,原来是怕自己因考核没过而被逐出青漓。 见莫清幽提剑就要砍过来,叶憬急忙喊道:“师尊!等一下!我还有疑问!” 莫清幽停下,直直的看着叶憬。 “师尊您方才说,时空发生的事只有细微的差别,对吧?” 莫清幽想了想,回答道:“没错,当然一些大事也可能因为一个细微的事件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憬听罢,点了点头,随后便沉默不再说话,莫清幽耐心的等他说出下一个问题。 叶憬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很不礼貌,但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叶憬站起身,严肃的凝视着莫清幽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师尊,您讨厌这个时空的我吗?” 莫清幽的嘴微张,似乎很惊讶于叶憬会问出这个问题,他不假思索正准备回答,却被叶憬打断: “我说的是堕魔前。” “师尊,这几年对我所有的好,都是假的吗?” 叶憬向莫清幽逼近一步,死死盯着那双湖蓝色的眼眸,就像要将那片深不见底的海洋看穿一样。 他似乎将眼前的莫清幽当成的自己时空的师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莫清幽不会给出同自己师尊那般的回答。 因为从方才莫清幽讲述的话语中,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莫清幽对这个时空的自己感情和情绪的变化。 “什么?假的……?” 只见莫清幽的眼睛睁大了一圈,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整个人的身形晃了晃,往后趔趄一步。 叶憬没想到莫清幽的反应会那么大,他此刻也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问的问题多么的无礼。 自己的问题,不就变相否认了莫清幽对这个时空我多年的好吗?叶憬愧疚的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叶憬想要说些什么,听见剑滑落地面的哐当声,随后便见莫清幽却上前一步抓住自己的肩,一脸不敢相信,道: “我……等等,假的?” 莫清幽的力道太重,捏的叶憬肩膀生疼,刚想伸手去将莫清幽的手剥掉,结果莫清幽自己松了手。 莫清幽已经语无伦次,只能一个劲的摇头否认,看见这副情形,叶憬意识到莫清幽好像是情绪起伏太大犯病了。 是啊,他先前在讲这个时空的我时情绪就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自己却还要问这种问题来刺激他? 叶憬下意识的想去拿储物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已经换过一件了,储物袋也不知道丢哪去了。 啧,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叶憬头疼的拍了拍脑袋,突然感觉周围好像安静了下来,叶憬缓缓抬头看向莫清幽。 莫清幽此刻正安静的站着,低垂着头,叶憬发现莫清幽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白瓷瓶,叶憬松了一口气。 见他安静下来,叶憬也知道他已经在自己慌张之际把药吃下了,也是,莫清幽与这个时空的自己对立后,没有人会帮他喂药了。 莫清幽深吸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他扶着头,沙哑着嗓音开口: “抱歉……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吓到你了吧。” 莫清幽将药瓶放回储物袋,俯身将无尘拾起,“我只是太震惊了。” 他的语调染着疲惫,倒是给他冰冷的声音添了几分柔和,莫清幽不等叶憬将问题问出,反问道: “你为什么会问那种问题?” “……”叶憬紧咬着唇,酝酿许久才将自己师尊闹掰时对他说的话全盘托出。 莫清幽听完,又一次惊讶了,他今天惊讶的情况特别多,可能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超出他的意料了。 “唔?”叶憬感觉自己的头被猛的揉了一把,可他这次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躲避。 “我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的我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可以保证,” 莫清幽将手从叶憬头上移开看向天空继续道:“我收徒从来不是为了戏弄谁,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 “对你好。” 叶憬知道莫清幽嘴笨,说不出什么太过感人肺腑的话,不过他都不在意,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你说为师恨你……” “为师从始至终都不曾恨过你……” “是为师没有教好你,让你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为师担不起你的一声“师尊”,为师不是一个好师傅。” 叶憬怔怔的听到莫清幽说完,一时间感到遗憾,他从来没有见过莫清幽说过如此露骨的话。 好不容说出来,可那位本该听到的人永远听不见了,因为他已经死在了别的时空,再也不会知道真相了。 这个时空的叶憬永远不会知道莫清幽在得知他堕魔后有多心痛、自责和悔恨,莫清幽总被这些困扰到夜不能寐。 阴沉的天空,此刻竟有几束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风轻轻撩过莫清幽耳边的青丝,似在低语。 “我不怪你……” 莫清幽猛得回头,不禁苦笑,自己真的是出现幻听了,他偷瞄了叶憬一眼,眼前是洁白无瑕心如明镜的少年。 他心中自私的念头又悄然浮现,他想将这来之不易的珍宝留下,可仔细一想,两个世界的叶憬终是不同的。 自己的徒弟早已死去,这来自其他时空的异世之缘,还是放他回去才最合理,想到这他释然一笑。 莫清幽提起无尘,“好了,你也该回去了。” 叶憬点了点头,“师尊我自己来吧。”说罢将无尘接过,快速向自己喉间划去。 叶憬自刎后,时空因幻境的消失开始快速崩塌,方才还有射着光的天空,有一角极速脱落,露出一片虚无。 越是这种时候,莫清幽就越感觉心里平静无比,他缓缓的坐下,静静欣赏着塌陷的天空。 第51章 我过了个试炼,众人炸了~ 水幕上投射的画面随叶憬失去意识而消失,几位长老站在水幕旁边等着叶憬被逐出幻境。 不一会叶憬从水幕里走了出来,下面站的都是已经通过考核或者被逐出幻境的人,见叶憬出来,议论声逐渐小下来。 叶憬感觉头一阵眩晕,摇晃之际手臂被人扶住,他扶着头缓了一会,因为他的幻境特殊,被逐出时才有这种副作用。 叶憬眼睫轻颤,他将手从额边挪开,这才发现自己周围站了几位熟人。 “叶憬,没事吧?” 这是纪白的声音,叶憬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他正扶着自己的手臂。 叶憬摇了摇头,强忍着不适笑道:“我没多大问题,缓缓就好了,师兄无需担心。” 叶憬突然感觉一道灵力被输入身体,一下感觉好多了,他感激的看向为他输灵力的人。 叶憬向纪白和团啾道了谢,随后将手臂从纪白的手中抽出,站稳后看向旁边几位长老。 几位长老神色各异,正在小声说着什么,其中苏清澜最先发现叶憬的目光,他侧目看了一眼叶憬,咳了一声。 经过苏清澜的提醒,几位迅速安静下来,苏清澜走到叶憬身边,道: “你的幻境出了些问题,对于你在幻境里的表现,我们需要再讨论一下,明日再给你答复。” 叶憬点了点头,目送苏清澜离去后,他将视线移向夏清研,在他与两位交流的时间里,他发现夏清研的目光总下意识的往他这瞄。 “夏师叔有什么事吗?” 夏清研突然被叫,愣了一下,脸上的怜悯一瞬间化为惊慌,他无措的躲开目光,刮了刮鼻尖。 “……只是担心你,见你现在没事,那我就走啦。”说完夏清研不等叶憬追问,飞速逃离现场。 叶憬觉得夏清研很古怪,不过他管不了这么多,他要去找莫清幽对峙,从另一个时空回来后,他对莫清幽已经改观了。 师尊那样做,是有什么苦衷的吧?叶憬如此想着,匆匆走下台子,身后传来纪白的声音: “哎,你去哪?” 叶憬头也不回,“我去找师尊。” 这句话一出现,台下的弟子瞬间炸了,交谈声逐渐大了起来,叶憬越听越不对劲,但脚步并未停下。 “莫清幽都那样了,叶师兄找他干嘛?” “幻境内的莫长老是好,可现实的呢?” …… 叶憬皱起了眉,突然眼前窜出一个弟子,他脚步猛的一顿,差点撞上那位弟子,叶憬正打算开口,却发现自己周围都被弟子们围住。 “你们这是?”叶憬不解。 “叶师兄,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他那么对你。” 那个弟子这句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纷纷附和,可这个问题却把叶憬问懵了,他疑惑道: “什么怎么对我?师尊他待我很好啊?” 弟子听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起来,吵的叶憬头疼,他在余光中看见远处的纪白和团啾,他们脸上带着担忧。 “好指什么?指他用最扎心的话捅你?还是将润雅丘的杂活都交给你干?”一位偏激的弟子质问道。 随后他又来了一句:“叶师兄你还是太善良了,” “像他这种伪善人,换做我就要记恨他一辈子!” “就是就是,平时装什么仙风道骨的清高模样,结果居然是这副面孔。” 叶憬听到后脑袋嗡了一下,心里暗道不妙,他们怎么知道这些的?师尊人呢?叶憬开始四处张望。 “哎哎各位,都散了吧,我们润雅丘的事情你们就甭关心了,散了散了!”纪白在远处嚷道,边说边拽着团啾往叶憬这边挤。 “纪白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不管难道让莫清幽继续针对叶师兄吗?” “莫清幽不针对你你当然帮他说话,走狗!” “就是,走狗!” 众人被几句话洗了脑,纷纷朝重复着骂纪白,并拦住纪白,不让他靠近叶憬,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莫清幽曾经对纪白也是不管不顾。 纪白任由他们辱骂,松开拽着团啾的手,他咬牙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正准备将灵剑召出。 纪白的手被强行按住,他诧异的偏头,看见了叶憬,他面上一喜。 方才在众人口诛纪白时,一个没看住,叶憬轻身一跃便跳到了纪白身边,听着他们的话,叶憬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莫清幽与自己闹掰后的事情被众人知道了。 “够了,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希望大家把怒火牵扯到我师兄身上。”叶憬挡在纪白身前。 众人听到叶憬说的话,有些人停了下来,有人则开始劝叶憬不要太善良之类的云云,还有人不听劝仍旧骂着纪白和莫清幽。 “都安静,吵什么?这里是练武场不是街市!” 一道女声响起,叶憬和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弟子们让出一条道,寄月非常顺利的走到叶憬身边。 寄月朝叶憬眨了眨眼,叶憬迅速反应过来,拽着纪白的手往那条寄月开出的道跑,一些人眼疾手快的正要进行阻拦。 “我看谁敢动!”寄月端着架子,厉声呵斥。 寄月朝身后跟来的弟子扬了扬下巴,带头起哄的弟子都被抓住,老老实实的被带着去领罚。 “谢啦,还是长老说话好用。”团啾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朝寄月道。 “庆幸吧,我方才在不远处理事务,并未离场,不然这场闹剧不知道要闹多大。”寄月摇了摇头。 方才团啾的手被纪白松开后,他立马退出人群去找远处谈完事情刚准备离场的寄月,不然按照纪白的性子,今天可能会被罚。 叶憬拉着纪白往润雅丘狂奔,两人飞速跑回偏殿将房门上锁,纪白见安全,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叶憬将呼吸调整好,才开口询问: “怎么回事?” 纪白抬头看向抵着门的叶憬欲言又止,最后道: “你进入试炼后……” 等众弟子进入试炼后,众长老悠闲的坐在丹霞殿里,时不时看一眼琉璃镜,随机查看一位弟子的试炼情况。 苏清澜淡定的捧着茶喝了一口,瞥了一眼琉璃镜中被妖兽追逐的弟子,手一挥查看起下一个。 “你是谁?我才是容儿的双修对象。” “你个婊子!我才是正牌夫人,你算哪根葱!”琉璃镜中一位女子尖叫道。 “你才是婊子!下三滥的东西也敢跟我抢男人?” 另一位女子也不乐意了,一把扑倒那位尖叫的女子,用锋利的指甲朝对方脸上划去。 “……咳…咳咳。” 苏清澜刚喝进去的茶还没有咽下,被这画面惊的猛的咳嗽起来,旁边拿着果脯的夏清研放下果脯去拍苏清澜的背。 画面里被挤到旁边的男弟子颇为为难,嘴上说:“你们不要打架。”实际上躲得比谁都远。 “哼,这弟子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萧清洺气的嘴角抽了抽,瞬间拍桌而起。 旁边被呛茶的和顺背的一眨眼便闪到萧清洺旁边,苏清澜将他按下去,道:“不气不气,” 夏清研将画面切掉,换成另一个弟子的,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他俩是真怕萧清洺一个冲动把琉璃镜炸了。 三人手忙脚乱时,又有人步履匆匆的踏进丹霞殿,听到声音,三人看向殿口,只见莫清幽皱着眉。 “三位别在这坐着了,叶憬的试炼出了问题。” ?我们殿内都没察觉到,你一个在殿外的怎么知道的?三人心里疑惑。 莫清幽瞥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外走,“去水幕就知道了。” 三人跟着莫清幽来到水幕,此时的水幕不再是波光粼粼如同明镜,上面呈现的正是叶憬幻境里的画面。 此时被逐出幻境的弟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水幕,激烈讨论着叶憬下一步该如何做。 三人绕着水幕转了几圈,调查了几遍,发现叶憬的试炼似乎与别的时空融合了,他们尝试将叶憬强行带出幻境,却发现根本行不通。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希望叶憬被强行逐出试炼,因为他们发现这个试炼根本没有答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三人干脆就站在水幕前和弟子们一起看叶憬的试炼。 期间水幕里莫清幽与石龙的对话传出: 石龙:“我把他送去见另一个时空的你了……” 另一个时空?众人心里特别疑惑,目不转睛的看着水幕,生怕错过答案,只见水幕里传来莫清幽不耐烦的声音: “哪个时空?” “他的?” 众人朝莫清幽指的方向看去,正是站在旁边看戏的叶憬,此刻大家都反应过来了,不约而同的看向莫清幽。 叶憬那个时空,指的不就是他们这个时空吗,那莫清幽就是眼前在水幕旁的这位了。 莫清幽见大家都在看自己,莫清幽才将自己在海露渊幻境里的经历说了,说完莫清幽皱了皱眉。 莫清幽看向其余几人,看他们的神色,似乎都知道为什么那个时空为什么会与幻境融合了。 其实就是那个时空里缺了人,将其他时空的同位体拿过去当替补结果将幻境一同拉了过去,这种情况的结果就是,与幻境融合的时空会崩塌。 众人继续往下看,大家对那个幻境中的莫清幽看法各有千秋,有人说他冷血无情,有人夸他为民除害。 当然,还有人好奇为什么幻境里的莫清幽看起来情绪起伏比较大,直到后面幻境内莫清幽准备送叶憬回来却被制止。 “还不回来,在里面待着干嘛?”萧清洺有些失去耐心,不悦道。 苏清澜拍了拍萧清洺的肩,“或许他还有些疑问没有解开呢?” 一语点醒众人,大家开始聚精会神的听水幕里的对话,纷纷好奇起叶憬还会问什么问题。 “师尊,您讨厌这个时空的我吗?” 这个问题一出,台下的声音顷刻间大了起来,观点分为了三派,都在讨论这个问题,突然水幕中的叶憬继续道: “我说的是堕魔前。” “师尊,这几年对我所有的好,都是假的吗?” 众人:??? 他要不要看看他在问什么?大家的眼睛不约而同的睁得老大,莫清幽对叶憬的好众人都看在眼里,他怎么能问出这么废话? “……”莫清幽心里咯噔一声,众人都觉得叶憬问的是废话,只有他知道,叶憬这是在确认他先前对叶憬说的那些扎心话。 而幻境里莫清幽的反应出乎大家的意料,大家从来没有见莫清幽会有这种情绪失控的时候。 不过莫清幽这种表现,也让众人更加确信叶憬问的话完全是废话,众人继续往下看,直到莫清幽缓和过来,问道: “你为什么会问那种问题?” 到了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叶憬刚刚的废话问题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都在猜测叶憬问出那个问题的原因,眼下到了揭穿答案的环节。 现场的气氛随着叶憬的沉默而到达顶峰,众人都屏息敛声的准备听叶憬公布出答案。 “因为我的师尊,他……” 众人听到叶憬将莫清幽屡次针对自己的种种事情和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现场的大家都沉默了。 随后有人出声道:“莫长老不是这种人吧……” 当然这是在自欺欺人,叶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问那种问题,而且他完全没必要在幻境里瞎说摸黑莫清幽,他又不知道大家都在看幻境。 大家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莫清幽,听到这的夏清研也很震惊,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莫清幽跟前。 “叶憬说的事,都是真的吗?” 夏清研颤抖着问道,与莫清幽相处多年他根本不信这是真的,他很难接受莫清幽会做出这种事。 听到夏清研的问题,众人都安静下来,苏清澜也看向莫清幽,想看看他该如何解释。 只要莫清幽否认,他就信。 只见被询问的那人,低垂着眼眸,湖蓝色的眼睛看不清情绪,沉默许久,他抬起眸,坚定的回答道: “是。” 夏清研不信,他摇着头正打算再问,却被莫清幽打断: “叶憬所说没有半句差错,我就是看不惯他。” 大家半信半疑,可接下来莫清幽的话,让大家对他的态度完全转变,只见他说完,嗤笑一声,道: “娼妓之子,怎配入我的眼?” 一语结束,众人都怒了,开始辱骂起来,台上萧清洺听不下去了,他一个箭步冲到莫清幽跟前,一把揪起莫清幽的衣领。 萧清洺终于受不了了,他一直不怎么信任莫清幽,对莫清幽走火入魔性格大变他一直抱有怀疑。 在近两年萧清洺才开始信任莫清幽,以为他真的改变了,可如今听见他亲口承认,让萧清洺对他的信任化作浮烟。 “莫清幽,你真是畜生……” 第52章 师兄进阶成丘主了? 苏清澜和夏清研见状上前将两人扯开,苏清澜抱着萧清洺往后撤,“冷静一点!” “草,当时收徒你不喜欢跟我抢什么?就为了满足你喜欢折磨人的变态心理吗?!” 萧清洺抬手想要朝莫清幽打出一发灵力炮弹,被苏清澜一掌拍晕。 夏清研将莫清幽扯开后,手猛的一痛,他抽回手,看向莫清幽,只见当事人往后退两步,丝毫没有感激之心。 他帮莫清幽拉架,自己反而被打一巴掌,夏清研捂着手,眼里的吃惊不加掩饰,眼前的人让他感到格外陌生。 莫清幽嫌恶般的收回手,转身快步离开,台下的弟子虽然愤愤不平,但看着莫清幽一脸戾气的模样,没人敢上前拦。 自此是叶憬出幻境前发生的所有事。 纪白说完,叶憬沉默的想,原来自己在幻境里与莫清幽的对话全被看见了,也难怪自己出来后众人气氛不对。 但如果不是这次,自己很可能真的会相信幻境中莫清幽说的话,然后满怀希望的认为自己师尊也是如此。 这一次莫清幽都公开承认了,叶憬还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 他不知道,只能不信邪的再一次问道: “他当真那么说的?” “什么?” “娼妓之子,怎配入我的眼。” “……” 见纪白沉默,叶憬什么都明白了,他毫不意外莫清幽会那么说,叶憬将上锁的门打开,将纪白推了出去。 “哎,叶憬你……”纪白被推出门,他拍打着门。 叶憬将门合上,重新上了锁,抵着门,忽视掉纪白的声音缓缓闭上眼,随后吐出一口浊气。 回想到在幻境里经历一切,他无比羡慕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为什么同为叶憬,遇见的莫清幽截然不同。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留在那个时空。 ……算了,那个莫清幽永远不是自己的师尊,永远不属于自己,自己又何必去跟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抢呢? 两个时空那么多不同,两个莫清幽的经历也不同,他怎么能将另一个时空的莫清幽的想法强加在这个时空呢? 叶憬心好像被针扎了一般,他捂着胸口,只觉得一个大石头压在胸口,让他难以呼吸。 他此刻觉得自己无比可笑,总是对伤害自己的人抱有期待,此刻身后的门已经没有再响,叶憬走到床边坐上。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好像忘记问莫清幽关于蛊之类的事情,叶憬烦躁的挠了挠头。 算了,两个时空经历的事情都不同,估计他也不知道关于蛊的事情吧,可那天李玥笙的话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什么是替他挡蛊?什么蛊?还有无神之地莫清幽究竟做了什么? 等等,叶憬突然反应过来,李玥笙的话在另一个时空验证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李玥笙跟他说的是另一个时空的事? 那李玥笙知道的事不就都是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那是不是意味着挡蛊在自己这个时空本来就不存在。 叶憬陷入了思考,他回想了一下当时莫清幽的神情,一脸错愕,满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师尊应该不知道蛊这件事,而且……根据他的性格,如果他真挡了蛊,如今要看见自己崩溃的样子,应该会把这事告诉自己。 这么一想,叶憬豁然开朗,一下子想通了,他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呆呆的出神,不知过去多久,他沉沉的睡去。 考核也迎来了最后时刻,许多没有通过考核的弟子都在收拾各自的东西与他人告别,而叶憬的考核三…… 经过长老商议,他们觉得叶憬的幻境中大部分都是对话,并没有达到试炼的目的,于是决定让叶憬重新考核。 “算了吧。” 叶憬听到纪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继续嘟囔道: “反正我前两个考核都过了,这个考着也麻烦。” 说罢叶憬将手里的最后一点稻谷喂给小鸟,拍了拍手站起来往门口走,他一把薅住纪白,脸上闪过一丝戏谑: “师兄看起来很闲,帮我擦藏书阁吧?”说罢拽着纪白就往藏书阁走,纪白见叶憬还有心思开玩笑,有些诧异。 他以为昨天的事情,给叶憬足够的时间去缓,少说要几天,可看今天叶憬这副样子,完全没必要。 他能接受再好不过,纪白如此想着,叹口气回答道: “行,你等等,我去给苏长老回个话。” …… 这种情况维持了一个多月,直到桃花峪将一个委托安排给了润雅丘,可纪白去找莫清幽商议时,才发现莫清幽不见了。 起初纪白以为莫清幽有事,可连续几日去找他都没看见人,恍若人间蒸发了一样,纪白回忆了一下这一个多月。 莫清幽自此考核三那日后便再没有出现过,而润雅丘的诸多事务早就已经交给纪白打理,所以莫清幽的消失没有一人知道。 纪白拿着委托一路小跑到工造司,将莫清幽失踪一事告诉了萧清洺。 “哦,他离开青漓宗了。”萧清洺埋头批着折子,头也不抬道。 纪白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声音染上了点怀疑:“萧师叔怎么知道的?” “琉璃珠碎了,”萧清洺以一种极其淡定的语气说道,随后语气带上了讥讽: “不过也是,他原形毕露在青漓怎么可能待的下去?” 相传上古时期,润泽之灵幻化成一个岛屿,就是如今的漓洲,后来漓洲上建立的青漓宗,而契环就是润泽之灵赐予青漓的礼物。 契环,外为圆环,内为琉璃珠,是青漓宗的法器,青漓宗的人铸造的契环才有用,圆环带在身上,琉璃珠则需滴血认主。 认主后的琉璃珠会被存放在音韵阁,圆环被主人佩戴在身,由于整个漓州收到润泽之灵庇佑,在漓州范围内,有定位和在水上行走等多种功能。 但离开青漓范围,就只能查看佩戴的主人是否活着,如果琉璃珠不再发光,说明佩戴主已经死去。 若是琉璃珠破碎,意味着契环失效,是佩戴者亲手摔碎圆环的结果,这间接说明了佩戴主退出青漓。 圆环能感应到佩戴者的心理,所以并不存在佩戴者无意摔碎导致琉璃珠破碎的结果。 所以莫清幽的琉璃珠破碎,也意味着他退出青漓,纪白听到萧清洺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萧清洺将委托拿过去看了两眼,道: “沂台瘟疫?” “让团啾和叶憬一起吧,正好他俩刚过完考核,还没有独自下山历练过。” 纪白心不在焉的点着头,脑袋里却在想莫清幽离宗这件事,敷衍完抬脚就打算走。 “对了。”萧清洺想起什么,抬头叫住纪白,“眼下你也已经弱冠,润雅丘就交由你打理吧。” “是。” “你的衣物算算日子应该定制好了,一会叫人给你送过去,把你那身弟子服换了。” “……” 纪白的睫毛低垂,失魂落魄的走回润雅丘,看着一群弟子在正殿搬着什么,他连忙跑上去。 “你们在干什么?”纪白皱着眉,拉过一个弟子厉声质问道。 “回丘主,我们在给您腾房间。” 按道理每一任润雅丘丘主都要居住在正殿,而上一任丘主已经退出青漓宗,里面的东西自然是要搬走的。 “……我,我让你们搬了?给我放回去!” 几位抱着箱子的弟子面面相斥,“这是历代的规矩啊。” “我是丘主还是你们是丘主?!东西给我留下,全部给我滚!”纪白气的双颊通红,一把夺过箱子放在地上。 那些弟子被他赶出正殿,“我就住我原来的偏殿,你们甭管!”说罢纪白暴力的将正殿门合上。 几位弟子对于今天莫名其妙发病的纪白表示奇怪,没想到神经如此大条的纪白也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正殿的门唰的一下又被打开,露出纪白凶神恶煞的脸。 纪白快步走到一位弟子跟前,粗暴的夺过桃花峪送来的衣物,头也不回的合上了门。 刚从藏书阁回来的叶憬刚好撞见这一幕,他从来没见纪白发过火,感觉颇为新鲜,在远处观摩许久。 直到纪白夺过衣服关了门,他才抛着帕子走到那几位弟子面前,他笑嘻嘻的问道: “怎么了这是,纪师兄这么生气?” 其中一位弟子烦躁道:“我们受命把正殿腾出来,结果他看见还不乐意了。” “就是,丘主本来就要住正殿,那还留着原来旧丘主的东西干什么。” ?叶憬被这两句话说的有点懵,“为什么要腾?师尊他还要住吧?师尊下令让你们腾的?” “叶师兄你不知道啊?” “什么?”叶憬疑惑的耸了耸肩。 “莫清幽已经退出青漓宗了,纪师兄是新的丘主啊。” 弟子一句话把叶憬的脑袋弄懵了,什么叫莫清幽退出青漓了,什么叫纪白成新丘主了?? 叶憬的笑容凝固了,他严肃的再问了一遍,确认信息无误后,他似乎理解纪白方才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他们瞒着纪白将莫清幽的东西搬出来,纪白肯定要生气,因为对纪白而言,莫清幽仍是他的师尊。 自己拿得起放得下,如今对莫清幽抛开曾经的情分,爱和恨互相抵消,只剩下无感了。 但是纪白不同,他虽然对莫清幽的人品不满,但与莫清幽之间的师徒情也是存在的,他做不到因为这一点就恨莫清幽。 两人对莫清幽的态度不同,提到莫清幽两人很有可能双方都不愉快,所以关于莫清幽的事纪白都瞒着叶憬,以至于莫清幽离开青漓他都不知道。 叶憬皱着眉去拍正殿紧闭的大门,门被唰的一下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换好衣服的纪白。 此刻他已经将弟子服换下,穿上了月白暗花祥云锦袍,束着白玉冠,倒是有了翩翩公子的气质。 叶憬见纪白这样,想要开玩笑,调侃一下纪白,但觉得这个玩笑不合时宜,最后只是张了张口。 纪白发现是叶憬,转身进入了正殿,叶憬也抬脚跟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了地上凌乱的几个箱子,箱子里是一些小玩意。 那些都是莫清幽的东西,地上有一个木匣子格外显眼,叶憬走上前好奇的想要打开,却被纪白叫住。 纪白手里拿着一个卷轴,他将卷轴塞给叶憬,道: “委托,要你和团啾一起去,详细信息写上面了,快去快回。” 说着便将叶憬往屋外推,直到叶憬被推出门外,重新将门关上。 “……” 叶憬叹了口气,明显感觉到纪白现在心情极其糟糕,不然以纪白的性格,会邀请他坐下来一起查看那些小玩意,而不是将自己赶出来了。 ……让他自己接受一下事实吧。叶憬如此想着,带着卷轴往丹霞殿走去。 纪白听见没声后,重新坐在地板上将凌乱的小物件收拾好放进箱子,随后便盯着箱子出神。 不一会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封已经拆封的信,小心翼翼打开,细细看起来,信上的字迹很明显是莫清幽的。 这封信在叶憬与纪白偷看话本被抓后第二天给的纪白,原先纪白还不能理解莫清幽为什么要单独留下叶憬。 直到他打开这封信,才明白了一切,莫清幽在里面讲了很多,讲了自己瞒着叶憬做的很多事,讲了针对叶憬的原因。 以及…… 自己中蛊的事。 所有人都误会了莫清幽,只有纪白知道莫清幽的苦衷,但他无法向众人述说,这是他跟莫清幽之间的秘密。 纪白知道为什么莫清幽要单独跟他说这些,为的就是他针对叶憬时,自己能多帮一下叶憬。 纪白长叹一口气,将信重新放回储物袋,又在正殿里待了很久。 而此时的叶憬已经将委托的事情告诉了团啾,两人已经在去往沂台的路上了。 从委托里得知,沂台最近有一种瘟疫莫名流行起来,得了这种病的人皮肤会逐渐溃烂,还会失去理智,发疯的去杀人。 团啾害怕的抖了抖,忐忑道:“虽然我是药修,但这种病一听就很可怕啊,要是我查不出来还被感染就完了。” “振作点啊,你可是丹霞殿的最优秀的弟子了,要是你都不行,那丹霞殿的未来将会一片黑暗。” 叶憬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就是这副劝说,将团啾逗的笑出了声。 第53章 瘟疫?没那么简单! 两人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沂台,两人来到卷轴上的地址,却迟迟没有看见人来接迎。 “真是奇怪,说好会来接的啊,我们地址找错了?”团啾拿着卷轴又确认了一遍,确认不误后脸上带着疑惑。 “应该是有事耽搁了,我们先进城吧。”叶憬将卷轴拿过收好,抬脚往城门走。 “叶师兄你等等我。”团啾快步跟上。 离城门还有些距离时便能瞧见一层薄雾,走近城门后雾逐渐浓起来,考虑到沂台的地理位置,两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城门紧闭,两人只好从城墙上跃进去。 两人进城后天色已黑,奇怪的是,城内漆黑一片,不见一盏明灯,叶憬默念一道法诀,手里出现一个火球。 叶憬感觉团啾往自己身边靠了靠,他四处观察,微弱的火光在雾中变得迷蒙,远处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叶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团啾拉了拉叶憬的衣袖。 叶憬停下脚步,确实听到了稀稀疏疏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声模糊的低语从团啾的方向传来,他看向团啾。 叶憬一把将团啾拉到身后,将手中的火球扔了出去,火球飞进黑暗之中炸开,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周遭。 城内雾太大,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一瞬间的亮堂后,重新归于黑暗,只剩一个被火球点燃的人影。 那个身影摇摇晃晃,随后倒下,叶憬手里重新汇聚出火苗,谨慎的盯着他,身后一声低语令他皱起了眉。 “……到底是什么东西?” 团啾背靠着叶憬,听到低语后又近了一些,他手里拿着引爆符,朝自己身前的黑暗丢去。 “不知道。” 叶憬召出拂晓,将灵力附着在上面,随后甩了出去。 拂晓绕着叶憬转了一圈,呲啦声夹杂着一股恶臭,剑刃上的火焰将四周照亮,放眼一看,竟然全是人! 那些人的脸带着污绿色的斑块,手有气无力的垂着,身体有些地方流着脓,有的露着森森白骨。 那才不是人,分明就是一堆腐尸! 黑暗中的人影似是被叶憬的行为给惹怒了,一声声低吼伴着急切的脚步声,全部朝叶憬二人扑来。 来不及恶心,叶憬快速将拂晓扔出去,重复着转了一圈,期间叶憬手里结印,往过来的腐尸身上丢。 砸在腐尸身上的法球爆开,一朵朵合欢花出现在黑暗中,等拂晓快要回手,叶憬提起团啾的衣领往上一跃。 拂晓快速将两人带到一旁楼房,叶憬将团啾往屋顶一扔,随后收起拂晓跳了下去。 那些捕捉不到光线的腐尸重新归于黑暗之中,团啾瘫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感慨道: “多谢叶师兄了,要不是你反应快,我就要受伤了。” 叶憬擦着拂晓,并未回应,随后将拂晓收好,他将手里拿着方才擦拭拂晓的手帕给丢掉,嫌恶道: “那是什么东西,看着好恶心。” “尸体,腐败已久的尸体。”团啾认真回答道。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叶憬无奈叹气,“这个应该就是委托里说的瘟疫了。” “嗯,明天早上再说吧,太黑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病。” 叶憬也坐了下来,沉声开口:“很奇怪,外城都这样了,委托人是怎么将委托传到青漓的。” “谁知道,可能在不怎么严重时就传了,然后时间太久,等我们回信时外城已经沦陷了。” “然后他想出来接我们,碍于腐尸才没来,但说不通,我觉得……”团啾直接顺着房檐躺下,双手放在后脑勺,继续道: “他可能在给我们回信后就死了。” “……应该吧。” 见叶憬没有否认,团啾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 “叶师兄你守前夜?” “……”叶憬看了一眼已经躺好的团啾,有些哑然。 叶憬没有回答,只见团啾自顾自的闭上眼睛,不一会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叶憬的眼睫垂下。 他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今天看见的腐尸和大雾,让他想起之前在海露渊时经历的幻境。 其他都没有什么,主要是…… 师尊…… 我想那些干什么,叶憬摇了摇头,真是盼不到好的。 叶憬一点都不信那个幻境会变成事实,他师尊怎么可能会堕魔?要堕魔也是他堕好不好? 等团啾醒来,天已经亮了,他啊一声,猛的坐了起来,抬眼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看卷轴的叶憬。 叶憬感觉自己的肩被拍了拍,他头也不抬的应答了一声。 “叶师兄,你怎么不叫我换班啊?” “我不困,所以没叫你。” 叶憬说完,指着卷轴上的一个点,道:“卷轴刷新了,这应该是委托人的位置。” 团啾凑过来,托腮道:“看起来似乎在内城了。” 两人商量完后,决定先去内城看看,在御剑时,叶憬突然听到了人声,他往下看去。 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淡去不少,大致可以看见下方都街道被一个巨大的厚木板隔开,后面是他们刚来的地方。 下方街道上还有少数行走的人,和整齐划一巡逻的官兵。 看来只有城门的区域被占领,沂台其他地方还没事,叶憬暗松一口气,继续往前面飞,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起来。 等两人到达卷轴上的地址是一个府邸,刚从剑上下来,身后便听到一声呵斥: “喂!你们两个!停下!” 两人疑惑的回头,便看见朝他们奔来的官兵,叶憬感觉自己胳膊被猛的一拽,他看向团啾。 “你跑什么?”叶憬被拽的生疼,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团啾。 团啾的脚仍旧没有停下,“官兵哎,你不跑要被抓的!” 叶憬听到这个回答,瞬间给他气笑了,停下脚步,用力将团啾也拽停,没好气道: “我们接了委托来这的,你怕什么?” 此刻傻愣的团啾才反应过来,他尴尬的笑了笑,“抱歉,太紧张了。” 那位官兵见两人停下,气喘吁吁的跑到两人跟前,道: “你们是青漓的修士吧?李大人找你们呢,你们跟我来。” 团啾朝叶憬挤了挤眼睛,貌似在说:跟他走吗? “……”叶憬头痛的扶了扶额,自顾自的跟上了前进的官兵,团啾见状才跟上。 跟着官兵重新走回先前的府邸,叶憬瞪了一眼团啾,团啾避开叶憬的目光,踏进了府邸。 两人将卷轴拿出,说明了来意,家仆将两人领到了一个房门前,汇报后将两人带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床榻,榻上的人听见开门声后将头偏了过来,看见两人后眼睛亮了亮。 “二位小道长……” 他作势要起来,叶憬见他状态不对,连忙摆手让他躺好,他无奈只能靠坐在床上。 这位应该就是委托人了,叶憬如此想着,“您就是李大人?” “是的,小道长一定要救救我和百姓们啊。” “救你……” 一旁沉默的团啾念叨了两遍,突然发话:“李大人也患病了?能让我看看吗?”说罢团啾走到床前。 李大人叹了口气,将被褥掀开,露出了一条被包裹严实犹如粽子的腿,他担忧的抬头看向团啾。 “我这腿怕是会吓到小道长……” “不会的,比你这更严重的我们都见过呢。”团啾笑着安抚道。 得到李大人允许后团啾才小心翼翼的解开捆绑他腿的绷带,在解时,李大人疑惑道: “更严重的?” 团啾将最后一层绷带解下,认真检查起伤势,无暇顾及问题,一旁无所事事的叶憬肯定道: “是啊,昨夜我们从城门进来,就碰见了许多,不过那些看起来应该死了。” “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二位是从关着的城门进来的?”李大人疑惑的挠了挠头,得到叶憬的肯定后,他一拍手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说昨夜派人去城门没见你们,原来二位走的是后城门啊!” “后城门?” “是啊,病的严重的人会发狂,我们只好划了个隔离带,就是后城门那片街区。” 得知真相的两人哭笑不得,亏他们昨晚还猜人家是不是死了,合着都是误会,叶憬揉了揉眉心,接话道: “那都不是病的严重了,死都死透了。”叶憬摆摆手,将昨夜他们经历的事情全盘托出。 李大人听后,他捂住心口,无比痛心,叹息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在两人聊天的空隙中,团啾已经瞧完的伤口,他拿出储物袋中的药给李大人重新换上,很快搞定。 “哎?小道士好医术,我居然一点都不疼。” 团啾笑着连连摆手,一副谦虚样,客套结束后他将自己还要多看些病人为由,与叶憬出了府邸,随后才认真跟叶憬说: “这个病我有了初步判断了,还需要去多看一些病人,才能断定具体是什么。” “初步?你觉得是哪种?” “我怀疑这是一种魔族诅咒。”团啾严肃道。 “又是他们?” 叶憬听到魔族二字后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涉及到魔族总没好事。 团啾见叶憬误会了,他慌忙摆手否认,道:“这种诅咒不止魔族会用,还有魔修会用……” 经过团啾的科普,叶憬才知道这种诅咒是用来修炼的,通过给别人施加诅咒,让别人背负诅咒的痛苦,自己获得诅咒的益处,从而修炼。 不过这种害人的修炼方式只能是魔族和堕魔的人或妖使用,不然会被反噬。 听团啾说完,叶憬背后升起一股恶寒,这种修炼方法太过恶心,凭什么要别人来背负修炼的代价? 提到魔修,叶憬脑海里又想起一个人,转而他又快速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到师尊? 好在团啾目前只是猜测,与这种诅咒相似症状的病不在少数,具体还要多观察几天。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团啾的话刚说完便看见叶憬疯狂的摇头,他哽了一下,声音不觉的放小: “这么抗拒吗……” “嗯?”叶憬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神游太久,连团啾说的什么都没听见,他连忙解释道: “抱歉,刚刚在想其他事,能再说一遍吗?” 团啾没有过多追问,点了点头重复道: “这个病可以用灵力暂时抑制,你要帮忙吗?同我一起。” “好。”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在生病的人家奔走,团啾负责查看伤情和记录情况,叶憬就用灵力抑制病防止加重。 两人忙完最后一家后,回到李府,齐齐瘫坐在地上,沂台太大,内城和外城都有人感染,即使都隔离了,但仍有不小心感染的。 团啾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最后断定出他一开始猜测并没有错,听到团啾如此笃定,叶憬皱起了眉。 因为这个诅咒涉及到修炼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的,这种就不单单是治病了,还要抓到罪魁祸首,不然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团啾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李大人,他非常气愤,希望两人能抓出罪魁祸首。 团啾:“这个病最早在哪发现的?” 李大人思考了一下,道:“就是后城门,当时一个浑身裹布的人突然扑倒一个人撕咬起来。” “浑身裹布?”叶憬与团啾相互对视一眼。 “对,后来官兵们将他控制住,去扯他身上的布,结果连带着掉了一块肉,血淋淋的还有点露骨。” “……应该是血肉和布黏在一起了,加上皮肤腐烂,肉本就是松散的,这么外力一扯,就连皮带肉的全下来了。” 团啾托腮解答完后抬头看向李大人,“那人现在如何了?只要……” 叶憬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要找到那个人,就可以调查他接触了什么,那么追查凶手起码就有线索了。 “死了。” 李大人没等团啾说完就接话,这两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两人头顶,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人距离现在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得这个病的人两周不到就发疯了,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54章 幻境or现实?我都不信! ……第一个患病的人死去了,刚有点头绪,却因为线索而被迫中断,团啾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像是不死心般继续问道:“那被第一个患者感染的人呢?” “也死了。” “……” 团啾张口还想继续问,叶憬一把捂住他的嘴,像团啾这样问下去根本没有结果。 而且这咒传播能力极强,光是接触到体液就能传播,那天与第一个感染者有接触的人应该都被感染了。 一传十,十传百,后面的都是被间接感染的人,连谁传给他都不知道,更别提找出下咒人了。 即使他们找出来又如何,下咒人此刻肯定不在这个城了,谁会傻乎乎的等人来抓呢? “罪魁祸首估计抓不到了,只能将瘟疫解决。”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抓到罪魁祸首了吗?”李大人问道。 叶憬又重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结论,发现没有办法,他们处于被动,只能等罪魁祸首自己露出头,于是叶憬否认着摇了摇头。 李大人忧心忡忡道:“要是他还来……沂台经不起重创了。” “不会,因为诅咒有解药,城中的人都知道解药的话,那他也没有再来这城必要了。”团啾安慰道。 他方才仔细想了想,觉得叶憬的观点很有道理,安慰完后他又接着道:“那先休息,明日我跟李大人去送解药,你……” “我去后城门把那些腐尸解决了。”叶憬接话道。 “嗯,我明日发完药就去帮你。” 分配完工作后,累了几天的两人早早回房歇息,叶憬一下倒在床上,他闻着屋内的熏香沉沉睡去。 “嘶……” 叶憬下意识伸手想要捂住脚踝,刚碰到一阵疼痛袭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此时已经有些肿胀。 他抬头看向树上的流苏,叹了口气,伸手擦去眼角因疼痛而出现的眼泪,心里感到遗憾。 叶憬强撑着站起来,看了一眼青石台阶,又看了一眼自己扭伤的脚,决定蹦着回偏殿。 叶憬一步一步蹦上台阶,离平地还有一半台阶的距离,他现在感觉有些累,咬了咬牙继续往上蹦。 雨后的青石台阶浸了水,本就容易打滑,更别提叶憬这种单脚前进的人,在他蹦上下一个台阶时脚底一滑。 叶憬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栽倒,在他以为要滚下台阶摔伤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一人接住了自己。 叶憬怔怔的看向接住他的人,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尊。 莫清幽点了点头,将叶憬扶稳,上下打量了叶憬一眼,叹气拿出手帕将叶憬脸上的泥渍擦拭干净。 叶憬将目光看向手,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摔倒时手粘了泥,然后又用手擦了脸,他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准备拿手摸鼻子。 他的手被莫清幽抓过,又细细擦了一遍,见擦拭干净,莫清幽眼尖的看见叶憬瘸着的右脚,了然询问: “崴到脚了?” 叶憬的目光躲闪,心虚道:“嗯……” “我看看。”莫清幽俯身查看伤势,见叶憬的脚踝已经肿胀,蹙了蹙眉。 “师尊,师弟没事吧?” 大声的关切传入叶憬耳中,叶憬看向朝他们跑来的纪白。 纪白跑到两人旁边,看叶憬一身狼狈样,“你这是摔倒了?一身污渍,没伤到哪……” 纪白的目光顺着莫清幽搀扶叶憬的手看向叶憬瘸的右脚,话说一半哽住,随后眼睛微微睁大,震惊道: “你摔的这么狠?你干嘛了?” “……”叶憬抬头看了看树上的流苏,“我……” 纪白也抬头看,却纳闷的挠了挠头。 此刻莫清幽也已经看完伤势,刚直起身瞧见叶憬的目光,他也看向那棵流苏,一下子懂了。 那流苏的枝头,正有一朵开的正娇艳的流苏,白色的花瓣在水珠的衬托下柔美而晶莹。 润雅丘到处都是流苏,但开的像这朵一样娇美的却甚是少见,莫清幽纵身一跃,轻易将花摘下。 “要这个吗?” 莫清幽询问完不等叶憬确认便递给叶憬,此刻纪白才终于反应过来叶憬是要摘花。 叶憬接过花后脸上的愁苦顷刻间化为乌有,他展颜一笑点头嗯了一声,莫清幽则走到了他的前面,背对着他蹲了下来。 “来,上来。” 叶憬呆了一下,才意识到莫清幽的意思,他借着纪白的手,顺利的趴在莫清幽的背上。 莫清幽的动作非常小心,生怕碰到叶憬崴到的脚,他顺利背起叶憬后,缓慢的往上方的平台走。 纪白几步超过两人,他站在平台上等慢慢上来的两人,莫清幽走到他身边后,正当叶憬以为要回正殿时,两人却改变了方向。 两人带他去的是丹霞殿的方向,一路上纪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叶憬聊着,突然又扯回那个话题,纪白纳闷道: “你怎么摘花都能摔,不是轻轻一跃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不等叶憬回答,莫清幽无奈的声音响起:“叶憬刚来没几天,轻功还没学呢……”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了,合着叶憬是爬上树摘的花?那树长在台阶旁,也难怪叶憬会崴到脚,多半摔下来磕到台阶上了。 两人很不能理解,虽然那花确实好看,但没必要冒着这种风险去摘,莫清幽有些恼火,蹙眉道: “这花你要是喜欢,可以找师兄们帮你,大不了为师也可以,没必要冒这种风险去摘花,知道吗?” “……”背上的人没有回话,只是说:“弟子觉得自己摘的才能显得有心意……”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没有了声,莫清幽正打算说什么,却听见背上的人细若蚊吟的声音呢喃了一句: “我想送你……” 这句话纪白并没有听见,只是突然听见一声轻笑,他疑惑的抬头,见莫清幽偏头看着叶憬,脸上带着笑。 “好啊,给我吧。” …… 那朵流苏后来被莫清幽用特殊的方法保留了下来,用一根长细金链挂在了自己平时戴的白玉雕簪上。 细链长至发尾,随青丝飞扬,每一次叶憬看见那轻微晃荡的流苏,心里总会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叶憬的眼睫轻颤,不一会就睁开了眼,他茫然的看向自己梦里拿花的手,久久不能从梦里回过神。 他坐起来,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伸手擦去,起身看向床榻,泪水打湿了枕头,此刻他才清楚的反应过来,方才那只是一场梦。 说是他放下了,对莫清幽已经无感,可这场梦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过去仍旧耿耿于怀,他放不下莫清幽。 叶憬叹了气,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神秘,如同一位带着面纱的少女,面纱下的容貌隐隐约约,让人看不透。 “咚咚咚——” 叶憬闻声看向大门,道:“谁?” 门后传来团啾熟悉的声音:“叶师兄,我先和李大人去发药了,你也赶紧动身吧!” “好,我知道了。” 叶憬回答完后,起身开始收拾起自己来,不一会便御剑往后城门赶,离后城门越来越近,雾也越来越浓。 叶憬乘着拂晓飞到城后门的街道上空停下,俯瞰下方被雾完全覆盖,瞧去一片白,只能隐约瞧见屋檐,落到地面。 叶憬打算先解决街道上的腐尸,他掏出一沓引爆符,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修仙者的听力异于常人,他听见稀稀疏疏的声音就往那个方向扔。 四周很快响起爆炸声,伴随着阵阵火光,和一股更加浓郁的腐烂味夹杂着血腥味,等声音消失,大雾重新归于寂静。 接下来就是城门那个位置了。叶憬踩着拂晓飞至高处,透过雾看见城门后朝那个地方飞去。 叶憬带的引爆符已经用光,面对大雾中朝他扑来的腐尸,将拂晓在手里转了一圈,瞄准腐尸的脖子。 “咕噜——” 一颗头颅顺利的落了地,接下来扑过来的腐尸都这样被叶憬飞快的将头颅斩断,这样持续了不久,叶憬意识到不对。 断头的腐尸没有倒地,反而活蹦乱跳的向叶憬发起攻击,只是从撕咬变成了抓挠,叶憬将腐尸斩成几块。 让叶憬震惊的是,地上的腐尸块在蠕动,看起来恶心至极,叶憬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他下意识的抬剑砍去。 “啪嗒……” 一只被劈成两瓣的手掉在了地上,却还是像一条上岸的鱼摆动着着尾巴一般,在地上挣扎。 叶憬看的汗毛倒竖,他没想到腐尸的生命力那么顽强,而且越杀越棘手,他突然想起方才的引爆符。 难道要用火?叶憬手里聚集灵力,抬手朝腐尸堆里扔过去,只听见嘣的一声,那些被炸的腐尸块彻底不再动弹。 原来如此,这些腐尸只能用火才能让他们彻底死去。叶憬摸透后干脆将火附着在拂晓上,提剑朝腐尸的身体捅。 那些腐尸的肢体没有被叶憬分开,腐尸的身体碰见火后便失去活力,彻底瘫倒在地上。 叶憬越杀越入迷,不知不觉往街道中心走去,一剑一个,不知过去多久,四周只剩下无限的寂静和浓郁的血腥味。 没有腐尸再扑过来,叶憬才觉得已经杀完了,他提着剑,打量着四周,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出现了。 他的心开始不安的狂跳,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叶师兄——” 团啾的声音让叶憬的心得到了一点安抚他面上一喜,瞬间没那么紧张了,他回应了团啾一声,朝团啾的方向赶去。 幻境中没有团啾,所以那个幻境是假的,叶憬如此想着,回想起那个幻境,他脚步猛的一顿。 幻境的画面在眼前浮现,那个差点将他绊倒的尸体的衣服和配饰…… 叶憬意识到不对劲,他加快脚步往团啾那赶,大声道: “团啾?你怎么样?”前方团啾模糊的身影显现。 “嗯?我很……” “噗呲……” 团啾眼睛微微睁大,他顺着叶憬的目光低头看去,锋利的剑刃捅穿了心脏,剑从团啾身后被抽离,团啾整个人晃了晃。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叶憬,眼里带着惊恐,随后一只手出现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进迷雾。 叶憬三步并作两步朝团啾飞奔过去,突然被脚下的腐尸绊的一个踉跄,等他抬起头,模糊的影子不见,只剩茫茫大雾。 “团啾?!” “……”无人回应。 叶憬此刻脑袋如麻线一般凌乱,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他来不及做出回应,他快速冷静下来。 突然出现在团啾身后的人是谁?幕后黑手?因为团啾坏了他的计划,所以才借此报复?还是说,因为团啾是药修,好杀? 叶憬脑袋里正在飞速运转,听见后方雾中发出一声倒地的声音,叶憬朝那个方向奔去。 “……”他又回到了方才的地方,他再一次看向四周的迷雾,现实逐渐与记忆重叠,他心里莫名涌出恐惧。 叶憬向前走,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他向前趔趄了一步,寒意爬上他的脊背,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不要回头看! 叶憬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绊倒自己的东西,在看清后,瞳孔骤然一缩,他的身形微微晃动。 果不其然,心中最坏的猜想得到证实,绊倒他的不是其他腐尸,与他在幻境中看见的那具一模一样! 这个尸体虽然已经腐烂,看不清脸,但他仍旧能从衣服和配饰认出此人的身份——团啾。 证实了那个幻境为预言幻境,叶憬的心又开始快速跳起来,虽然很难以置信,但一幕幕与幻境对上的事例让他不得不相信。 叶憬看向团啾胸口的霜花痕迹,吞了吞唾沫,大声朝雾中喊到: “师尊,我知道是你。” “……” 叶憬死死盯着从雾中走出来的身影,直到那人完全走出来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叶憬才完全接受眼前的一切。 他的师尊…… 堕魔了。 莫清幽身着深红衣袍,握着的无尘正往下滴着血,他抬脚向着叶憬逼近,叶憬往后退着,直到莫清幽走到团啾身旁。 他瞥了一眼尸体,随后将视线移到叶憬身上,此刻两人离的并不远,叶憬打量着他的脸。 叶憬很讶异,莫清幽如墨般的头发怎么变白了,血不知何时溅在他的白发和侧脸,朱樱红的眸子盯的叶憬发毛。 看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莫清幽,让叶憬产生了一种错觉:恍若先前的清冷淡漠、不食人间烟火都是伪装,眼下的阴鸷狠厉才是真正面目。 叶憬可不想跟他打,莫清幽的实力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况且他先前杀腐尸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 若是真的与他交手,很有可能落得同幻境一个下场,甚至是…… 死亡。 第55章 林师伯我们真有缘~ 知道两人实力悬殊,叶憬后退两步,想着该怎么溜,可莫清幽根本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提着剑就冲了过来。 这一幕又与幻境重叠,叶憬控制着手,让它不去接莫清幽的招式,而是往后轻跃到十米之外。 接下来就是脚底的冰刺了吧?叶憬低头,正如心中预想那样,地上隐隐约约有法阵的痕迹。 他快速在手中解了一个印,灵力在身边流转,地上的法阵就如此轻松的被破解了,紧接着灵力化作花瓣朝莫清幽袭去。 莫清幽抬手一挥,花瓣瞬间分成两股从莫清幽身侧滑过,但花瓣锋利如刃,飘过时有一瓣割下了他的一缕发丝。 他瞥了一眼掉落的发丝,啧了一声,他抬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无妄快速变成两节,在空中化作一对镯子。 镯子在空中飞舞,打着旋,极速朝叶憬飞来,叶憬做出防御姿势,用拂晓将一只镯挑飞,又快速挡下莫清幽的攻击。 叶憬余光看见还有一只镯子绕到自己身后打算偷袭,他想要抽出拂晓,发现拂晓被无尘死死架着,动弹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憬拉着拂晓往下一蹲,飞来的无妄正要迎面与无尘撞上,莫清幽收剑往后退了两步。 在这空隙里,叶憬已经重新站起来,拿着拂晓往后一挥,挡掉另一只飞来的镯子,可莫清幽又迎了上来。 交战几个回合,虽然叶憬已经尽力躲避了,却还是招架不住莫清幽猛烈的攻势,他们也从街道中心打到了城门边。 叶憬往后瞄了一眼,已经到达城门下,他退无可退,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剑伤,灵力也所剩无几。 难道只能死在这了吗?叶憬握着拂晓的手微微发抖,抬眸看向莫清幽,从他眼里只能看见杀意。 无尘往下滴着血,他提着剑继续逼近叶憬,叶憬往后退却碰到了城门,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莫清幽, 叶憬咬牙再一次挡下莫清幽的攻击,可他却没有力气再将莫清幽弹开,显然莫清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哐当——” 莫清幽剑锋向上一挑,拂晓便脱了叶憬的手,往莫清幽身后飞去,随后狼狈落了地。 叶憬想召回,可拂晓却被莫清幽用冰封住,钉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见此心里的恐惧和无助无限被放大。 叶憬感觉喉间一凉,他有预感,只要自己稍动一点,那把抵在喉间的无尘会以一种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割开他的咽喉。 反正自己也是没人要的丧家之犬,而且活着也是拖累,甚至会给朋友带来灾难…… 叶憬脑海里想起死去的团啾和柳荫,柳荫因为自己而被许谦陷害才死,团啾因要来后城门帮自己才死。 都是因我而死,那我活在世间有何意义?或许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 叶憬想到此他抬眸与莫清幽对视,幽紫的双眸带着无尽的绝望,他沙哑着声音开口道: “师尊……杀了我。” 叶憬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突然感觉喉间的冰凉消失,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怪异的一幕。 近在咫尺的莫清幽将无尘拿开,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脸上带着对疼痛隐忍的表情。 叶憬的眼里划过一丝光亮,好机会! 他手里聚集灵力朝莫清幽打去,翻身轻功准备登上城墙,可这一招却刺激了莫清幽,他快速将招式化解。 不等叶憬有动作,他眼里压下去的杀意又如潮水般涌出,他眸光一闪,发疯般将无尘刺向叶憬的胸口。 叶憬感觉胸口一痛,随后剑被抽出,叶憬也顺势往前晃了晃,他看向退后几米的莫清幽。 这捅向心口的剑,叶憬感觉不到痛,只有无尽的寒心,早上他对莫清幽还放不下,如今让他真正死了心。 叶憬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莫清幽曾说的话: “我若是堕魔,不得念及旧情。” “坚持心中正道。” 叶憬想通了,既然莫清幽要堕魔,那他也不会顾及昔日旧情了,他摸了摸自己胸口涌出的血。 ……虽然用血阵的代价巨大,但他还是要冒险一试,他用自己仅剩的灵力将滴落的血托起,不一会自己身边就围绕许多血珠,他单膝跪地。 叶憬双手撑地,飞旋的血珠垂直而下,钻入地里,绕着他形成法阵的样子,手腕的血渗进法阵。 法阵启动,一瞬间大火将叶憬包裹,开始发疯的向四周蔓延,莫清幽被拦在大火之外。 火开始爬上身后的城门,顺势往城墙走,他的额角狂跳不止,血阵贪婪的吸食着他从手腕流出的血。 叶憬感觉头昏沉沉的,他抬眸静静的盯着火光外的莫清幽,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眼前一黑,只见不远处的莫清幽朝自己奔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火势越烧越大,大雾在火的映照下变红,后门的一切被烧成了灰烬,都掩埋在大火里。 “……师尊。” 叶憬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后看着陌生的房间一瞬间清醒过来,叶憬难以置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梦?” 叶憬惊讶出声,如梦初醒般的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却看见胸口被包扎的绷带。 这一觉叶憬睡的很沉很沉,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似乎梦到了在后门与莫清幽打斗的时候。 那种窒息的绝望感太真实,太清晰,叶憬以为这是一场梦,直到看见绷带,他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梦。 叶憬叹了一口气,“不是梦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叶憬立马警惕起来,不是梦的话,那是谁从师尊手下把我救走了?而且…… 叶憬回想了将自己包围的大火,有些细思极恐:那么大的火,救我的那人是怎么发现的? 他一把掀开被褥,看向自己的手臂,开始检查起自己的伤口,发现都已经被包扎妥当了。 ?叶憬现在心里一万个问号,到底是谁救了他?叶憬翻身打算下床,却听见门吱嘎一声,他警惕的看向门。 映入眼帘的是鸦青色长袍,叶憬视线上移,看到他的脸后松了口气的同时感到震惊不已,叶憬的嘴不受控制的出声: “林,林师伯?!”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这都能碰到?叶憬哽了一下,只见林清竹缓缓朝叶憬走来,皱着眉道: “有必要一惊一乍的吗?怎么,伤到脑子了?” ……林师伯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叶憬心里感叹着,熟悉的话语让他觉得倍感亲切。 正感叹,眼前突然出现一碗药,叶憬顺着端药的手看向林清竹,林清竹不耐烦道: “接着啊,傻愣着干嘛?脑子真傻了?” 叶憬赶忙接过药,往嘴里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 这药也太苦了吧?! 心里咆哮完后,便听见旁边一道嘲讽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点苦都接受不了?那我劝你一辈子别出青漓,让莫清幽护你一辈子得了。” “……”叶憬敛了敛眸,眼里划过一丝悲伤,端起碗一口将药喝掉,盯着碗闷声道: “师尊他……” 一旁抱臂的林清竹见叶憬这个反应,愣了两秒,“你跟他吵架了?” 叶憬摇头,“他很讨厌我,而且他不会再回青漓了。” 叶憬说完这话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林师伯救我的时候没跟师尊交手吗?居然不知道师尊他堕魔了。 林清竹拿过叶憬手里的碗,“讨厌你?” 叶憬纳闷问道:“林师伯不知道师尊他堕魔了吗?” 叶憬刚问完就听见哐当一声,他顺着声看向地上,正是摔碎的瓷碗,他抬眸看向林清竹。 “……堕魔了?”林清竹重复的低声呢喃了一句,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的身形晃了晃。 他很难接受莫清幽堕魔这个消息,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扶了扶额,然后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瓷片。 见林清竹这个反应,叶憬也确定了林清竹在救自己时没有与莫清幽碰见,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 “林师伯救我时没跟我师尊碰见啊?” “没有,我是在城外看见的你。” “城外?” 在城外不远处的林清竹感应到熟悉的灵力,便看了一下灵力所在的方向,只见大火染红了天,带着黑烟,还伴随着满天飞舞的合欢花瓣。 秉持着救死扶伤的原则,他还是去瞧了瞧,快赶到城门时,便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林清竹走近一看,发现是叶憬,愣了一下,随后便将他带回了客栈。 听林清竹描述完,叶憬心里存疑,他依稀记得自己晕倒时是在城内,而林清竹救自己时却在城外。 自己是怎么跑到城外的?? 叶憬心里非常疑惑,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脑袋,但仔细想来,这个问题想不想对自己都不怎么重要,没有思考的必要。 既然如此,就不想了,叶憬将如此想完,接上话题道: “我以为你跟他交手了呢,毕竟……” 叶憬将自己来这里除瘟疫然后和莫清幽交手的事情都告诉了林清竹,省略了他为什么从城内到城外的疑惑。 团啾作为丹霞殿最优秀的内门弟子,林清竹对他的关注还是较多的,在听见团啾后,诧异的问道: “团啾跟你一起的?那他人呢?” 这一个问题,叶憬回想起团啾被杀然后变成一具腐尸的惨状,心里不禁感到悲伤和惋惜,低垂着眸道: “被师尊杀了……” 他刚说完,猛的意识到什么。 师尊他…… 是瘟疫的制造者。 团啾胸口的霜花痕迹能证明捅他的人是莫清幽,将他拽入迷雾之中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他变成腐尸的,也只能是莫清幽。 这个诅咒只能魔族和魔修或妖使用,而莫清幽正好就是魔修,种种迹象都指向了莫清幽,无不在说他就是凶手。 “……”林清竹并没有说话,只是托腮沉思,或许他也在想莫清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堕魔。 许久叶憬才听见林清竹强装镇定的声音,他问道: “那你说他讨厌你,是指?” 叶憬将林清竹不在时莫清幽对自己做的事情粗略的讲了一遍,正当叶憬讲到莫清幽在自己考核时说的话却被林清竹打断。 “他怎么可能说那种话?” 叶憬就知道林清竹不会信,只是耸了耸肩,可林清竹只是摇头否认,嘴里还小声嘟囔道: “不可能,他已经融魂了啊……怎么可能会这样……” “融魂?”叶憬愣了愣,疑惑道。 林清竹抬眸盯着懵逼的叶憬,移开目光,“没什么。” 他刚说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道:“青漓除开莫清幽这事,没什么大碍了吧?” 叶憬摇了摇头,“师伯要回……” 不等叶憬说完,林清竹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 “……”我都没说完就拒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讨厌青漓呢,叶憬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脸上却佯装遗憾: “唉,我还以为师伯要跟我一起回去呢。” “……” “青漓的师伯师叔都挺想你的,” “……” “真的不回去看看吗?” 叶憬想让林清竹回青漓,可他并不知道林清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下的山,要是他知道就不会劝了。 林清竹看起来有些犹豫,叶憬见有效,继续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没有技巧,全靠打感情牌。 林清竹什么也没说,听着叶憬讲师叔师伯没了他之后什么样之类云云,他开始思考自己离开青漓的选择是否正确。 “……我就回去看看,看完就走。” 回去就走不了了,叶憬心里念叨,脸上表现出高兴的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去街市买点东西。” 叶憬答应下来,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街市。 这半年都在忙,好久没来街市逛了,让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叶憬跟在林清竹身后,东瞧瞧,西看看。 林清竹偷瞄了一眼身后新鲜感满满的叶憬,张口就打算泼冷水,但还是止住了,他现在没必要对叶憬这样。 他对叶憬说的话存疑,在林清竹对莫清幽的了解中,莫清幽不像是那种会堕魔的人,也不像是那种有怪异癖好喜欢精神折磨的人。 但是叶憬没有骗他的理由,林清竹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叶憬一眼,转过头感觉不对,又回头看了一眼。 人呢? 第56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清竹开始向四周望,终于在一个摊位看见了叶憬,有些恼怒,走到摊位前开口道: “你买东西怎么不……” 他无意瞥了眼摊位上卖的东西,住了口。 那是一个糕点摊。 林清竹有些恍然,因为叶憬买的糕点,正是莫清幽喜欢的云片糕,他心里想起一个可能,但又被快速否决了。 或许是叶憬也爱吃呢。 “谢谢。”叶憬笑着接过包好的糕点,扭头看向林清竹,脸上带着疑惑。 “师伯怎么了?” 林清竹有些诧异,“你喜欢吃?” 叶憬被问的有些发懵,但还是下意识的否认,“不啊,师尊爱吃。” “……” 说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了,叶憬愣愣的提起手里四四方方的包装在眼前看了看,最后只是张了张口。 见林清竹转身离开摊位,叶憬连忙跟上,又低头看了一眼买的糕点,叹了口气。 叶憬每次到街市都会给莫清幽带糕点,他知道莫清幽是喜欢的,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 即使现在莫清幽吃不到了,在看见摊位的一瞬间,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去买。 叶憬摇了摇头,心里暗道:一定要改掉这个习惯。 林清竹又偷瞄了一眼身后迷糊拍着自己脸摇头的叶憬,他真的跟自己猜测的一样,是帮莫清幽买的糕点。 他的眼睫低垂,对叶憬有了些许改观,他之前或多或少因为莫清幽,每次看叶憬都不顺眼。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叶憬出现后莫清幽就把心思扑在了叶憬的身上,常常不在意他自己。 可现在看来,爱是相互的,叶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应莫清幽。林清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 难道真是我误会了? 当然,叶憬并不知道林清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心里一直默念忘记买糕点这个习惯,前方响起林清竹的声音。 “有什么想要的就说,我付钱。” 叶憬听到这句话后,心中警铃大作,林清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他眼里带着狐疑和不相信。 前面走着的人似乎觉察到了叶憬不信任的目光,回头看向叶憬,道: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莫非你脑袋真出问题了?” “……”叶憬莫名其妙又被骂了,但这才让叶憬觉得安心,林清竹突然对自己好,他严重怀疑林清竹被夺舍了,还好被骂了。 叶憬佯装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尴尬道:“师伯在外面游历,我用师伯的银子很不安。” 林清竹蹙了蹙眉,很明显他听明白了叶憬的言外之意:嫌钱少,不好意思用。 见林清竹的脸沉了沉,叶憬刚想补一句说自己没有想买的,却看见林清竹朝外面扬了扬下巴,道: “随便花,我还不至于穷到师侄买东西付不起的地步。” 得到林清竹的许可,叶憬也不客气了,指了指旁边的玉石行,“师伯,进去看看?” 玉石行,进去就是要花大钱的地方,我倒要看看有多少钱,叶憬心想,随后跟着林清竹进了店。 叶憬一进店,一眼就相中了摆在柜台上的一个配饰,他走向柜台,将自己看中的配饰给林清竹看。 林清竹定睛一看,是一个用来挂在剑柄上做装饰的剑饰,“你拂晓的挂饰坏了?” 叶憬摇了摇头,“我想给我师兄买一个,他照顾我那么久,总得表示表示。” 叶憬以为林清竹会骂他借花献佛之类,然后拂袖走出玉石行,可林清竹却走到他身边,拿起那个配饰看了一眼,最后道: “眼光不错。” ???叶憬再一次狐疑了,他不是质疑林清竹的审美,而是……他居然不呛人。 莫非他今天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叶憬沉默了,等他反应过来,林清竹已经将钱递给掌柜了。 叶憬的眼睛微微睁大,在看见林清竹拿出两个宝银时,小小震撼了一下,他挑的饰品,有这么贵? 叶憬眼睁睁的见林清竹利落的将宝银拿给掌柜,说了句不用找,就拿着饰品出了店,他连忙跟上。 刚走出店,那个饰品横空朝叶憬飞来,叶憬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塞进储物袋后,有些好奇。 林清竹这种药师,游历应该赚不了多少钱,出手还这么阔?叶憬好奇的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叶憬问完,便看见林清竹将手伸在自己面前,随后摊开一枚银竹叶凭空出现,叶憬开始打量这叶子有什么妙处。 “叶子融了铸成银锭不就妥了?” “……啊?”叶憬人呆了,灵力化成的银竹叶,真的可以流通当成正常货币吗?? 见叶憬更加疑惑,林清竹将竹叶随手抛掉,解释道: “放心吧,我这银子比市面上的都要纯。” 叶憬看着往前走的背影,一时间有些羡慕,有这技能谁还挣钱?谁还努力啊?!他连忙追上林清竹。 “师伯,你这技能……” “你学不来,因为这是体质原因。” “?” 林清竹无奈,手里凝出一张翠绿的竹叶,随后他两指夹住竹叶随手一晃,绿竹叶一刹那便化作了银竹叶。 此刻叶憬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林清竹说学不来了,合着林清竹那相当于是可控性的点石成银的能力。 见学不来,叶憬也没办法,只能跟在林清竹身后,林清竹询问他是否还有要买的,叶憬摇了摇头。 两人走了许久,终于到了林清竹要去的东集市,叶憬又开始细细打量起东集市,扫了一圈,撇了撇嘴。 东集市怎么都是卖花卉植物的?林师伯买花干什么?青漓那么多花不够他看吗?叶憬有些不理解。 林清竹和叶憬走到一个卖花束的摊位前,林清竹开始打量起摊主摆放的花,思考着该买哪一束。 “老板,这我要了。” 熟悉的嗓音,林清竹循着声音望过去,那是另一个摊位,此时摊主正将一束复色月季递给声音的主人。 那人带着一个斗笠,白纱将那人遮住,只能隐约看出一袭粉色,察觉到林清竹的目光,却只是从林清竹身边擦肩而过。 他经过时,身上带着些许酒香,林清竹敢肯定他喝的酒是桃花酿,想要追上去,但翩翩飞扬的白纱下是粉色的发丝。 发色足以证明此人不是林清竹的熟人,他目送着那人走进人群,隐入热闹之中,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客人可挑好要哪朵了?” “……”林清竹叹了口气,“算了,叶憬,走吧。 “怎么不买了?没有中意的?”叶憬将剥好的橘子瓣塞进嘴里。 “嗯,挑来挑去,还是桃花峪的千瓣桃红最好。” “千瓣桃红?是那棵古树吗?” 叶憬思考了一下,桃花峪中的树品种都为五色碧桃,唯独那棵用灵力润养几百年的古桃是千瓣桃红。 叶憬皱了皱眉,林清竹回青漓买花,肯定是送给青漓宗的人,可随便在桃花峪折古桃的花未免太敷衍了。 “会不会太敷衍?”叶憬下意识就问出了声,但转而想到自己送花的事。 是啊,润雅丘也遍地流苏,莫清幽早就看惯了,自己不也送的是流苏吗?叶憬尴尬的挠了挠头,准备补一句。 “当然,心意……” “他喜欢的。”林清竹回头看向叶憬,打断道。 “啊?” “他喜欢,千瓣桃红是他最喜欢的了。”林清竹重复了一遍,眼里带着确信。 两人回到青漓宗后,叶憬要将莫清幽堕魔的消息告诉众长老,林清竹有别的打算,于是二人分别。 林清竹很快就来到了古桃下,仰头看着参天古树,有些恍惚,随后跃上树梢,折了一枝桃。 带着桃花枝,林清竹干脆就顺着桃花峪的路到达工造坊,然后再走向工造坊后面的陵墓。 陵墓是一座单独的山,受结界保护,每一个死去的青漓宗弟子的遗体都会归于陵墓存放,林清竹穿梭期间,在一个棺前停下。 青漓宗弟子的棺材用的都是放置千年难化的寒冰作为材料,林清竹手附上冰棺,呆呆的望着。 冰棺里存放的正是木清池的遗体,里面的人宛若睡着了一般,只是脸毫无血色,白如薄纸般透明。 怀中的桃花枝散发着香,亦如当年。 “师尊,这盒茶叶一定要我去送?”林清竹皱着眉,脸上带着不满,他将茶叶包放在桌子上,抱臂不屑道: “让其他弟子去送,我更适合做危险任务。” 那位被叫师尊的老头笑了笑,捧着茶神秘道: “这任务虽然不危险,但是非常麻烦,你不试试?” 没有挑战性的任务林清竹一般不屑于尝试,可听到非常麻烦这四个字,他倒要看看送个茶叶能有多麻烦。 林清竹提起茶叶就往外走,“好,我倒要看看有什么麻烦的。” 等他到了桃花峪,准备将茶叶交给峪主,却迟迟找不到人,林清竹有些不耐烦了,他踏出殿,外面正是一棵千瓣桃红。 桃树下放了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但比这更显眼的是站在石凳旁打着红伞的一个人。 此人并未穿弟子服,而是身着一袭粉袍,林清竹只当他是峪主的客人。 林清竹不在意他的身份,他现在只想知道峪主去了哪,他径直走上去,开口询问道: “这位客人,请问你是否知道峪主去了哪?” 那位客人背对着林清竹,闻声并未回头,只是用一种轻佻的语气道: “我当然知道峪主去了哪,要我告诉你也很简单……” 他回眸,美如冠玉的长相,花瓣随风舞落,白如冬雪的长发飘扬,他嫣然一笑,身后艳丽的桃色霎时间成了他的陪衬。 林清竹一时有些怔愣,随后听见他说道: “林兄陪我坐会,我就告诉你。” “……”林清竹终于知道麻烦在哪了,他找了个石凳坐下,那位客人也收了伞,与他面对面坐下。 桌上只摆着一壶桃花酿,和两盏酒杯,就像是专门为他留的一样,那位客人笑着将酒杯的酒盛满,举起面前的酒杯,道: “林兄喝点?” 林清竹嘴角抽了抽,他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但看着眼前笑吟吟的美人,他的怒火又不好发泄,于是站起身警告道: “你闲我可不闲,我耐心有限,三秒内就要知道峪主的位置。” “三……” “二……” 对面的客人面对林清竹的暴躁没有丝毫生气,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林清竹,淡淡道: “哎呀,不要这么急嘛~” “一……” 话音刚落,在林清竹打算召出玄铁剑捅他一剑时,眼前的客人往林清竹身后挥了挥手,看向林清竹道: “你瞧,这不就来了?” 林清竹将信将疑的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去,发现峪主和自己师尊笑着朝自己这边走来,他又回眸瞪了一眼坐着的客人。 林清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仨人耍了,他后槽牙磨的作响,又幽怨的盯着峪主和师尊走到自己跟前。 师尊笑着拍了拍林清竹的肩膀,“哎呀,年轻人戾气不要这么重。” 说罢他将旁边那位白发客人拉了过来,介绍道: “这是你四师弟,木清池。” “好久不见~”木清池朝林清竹眨了眨眼,笑着打招呼。 听到好久不见时林清竹愣了一下,抬眸细细端详起木清池的容貌,越看越眼熟,最后才恍然大悟: 眼前这位就是之前在天律司有冤案的那位。 这事距离现在过去将近四百年,林清竹早忘的一干二净了,如果不是耳熟的名字和容貌,他还真没记起来。 “你不在时我收的他,但是他的天赋只有在桃花峪才能发光,所以就让他在峪主这了。” 师尊高兴的解释道,然后继续道: “你别说,这段时间里因为他,银子那是唰唰不要钱似的往青漓入,我愿称他为……” “青漓貔貅!” 木清池笑着谦让,“师尊谬赞了,还是峪主教的好。” “好好好,这孩子嘴甜。”峪主将胳膊搭在木清池肩上,对林清竹苦口婆心道: “小林啊,学学人家,你看你平时嘴毒的,哪个小姑娘敢接近你?白瞎了这张脸。” 林清竹原先被戏耍就已经很不满了,如今还被拿来做比较,他也不在乎峪主的身份,直接开口呛: “我这脸排行榜上也才第三,他排第二,还嘴甜,小姑娘找他不更好!” 林清竹朝木清池扬了扬下巴,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场。 “哎——”师尊准备叫住林清竹,却被木清池拉了拉袖子,最后只能无奈作罢。 “这孩子啊……” 这件事过后,林清竹以为“非常麻烦”就这,直到莫清幽失忆闭关后,他才终于明白什么是“非常。” 木清池天天会找他,跟着他身边,还有意无意调戏他,林清竹起先很烦躁,后面渐渐习惯这个“麻烦”了。 林清竹回忆完往事,将花和桃花酿放在墓碑前。 “第一次正式相遇是在千瓣桃红下,你肯定喜欢这花。” “酒也是你爱的桃花酿。” 第57章 本章我不起标题,就是任性! 叶憬去工造坊将莫清幽堕魔一事告诉萧清洺,刚走到殿门口,便听见里面巨大的争吵声。 “我觉得无忧不像是会主动退出青漓的人。” “二师兄,这是你觉得的就可以说明的吗?契环都碎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一前一后是苏清澜和萧清洺的声音,叶憬听见他们在为莫清幽的事情争吵,有些发懵,但还是走了进去。 叶憬的进入打断了两人,苏清澜咳了咳,萧清洺的声音一顿,两人齐齐望向叶憬。 见是叶憬,萧清洺的脸色才缓和不少,“叶师侄有什么事吗?” “嗯。”叶憬点了点头,走到两人跟前,“师尊他堕魔了。” 苏清澜脸上写着非常不相信,萧清洺将信将疑,叶憬叹了口气将自己在沂台的经历说了一遍,其中并没有告诉他们林清竹回来了。 长久的沉寂,苏清澜托腮想着什么,突然他猛的抬眼看向叶憬, “你是说,你叫他时,他将剑挪开了?” 叶憬点了点头,苏清澜看向萧清洺,正打算说什么,只听萧清洺冷笑一声: “只是还有点良知而已,所以呢?” 苏清澜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叶憬,继续追问: “后来他捅你,他没什么反应吗?” 叶憬回忆了一下,“……他把剑拔出来后,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而且表情……” 叶憬说完后,苏清澜点了点头,像是心中已经知晓的答案,他将碎成两瓣的契环握在手里,径直离开。 走到殿口,苏清澜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 “林师兄他过得如何?” “很不错。”叶憬想也不想的回答。 苏清澜点了点头,走出了大殿。 萧清洺见此,也只当是苏清澜找不到为莫清幽辩驳的理由,可叶憬却听的云里雾里,他不解的问道: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萧清洺见他问,将苏清澜捡到契环的事告诉了叶憬。 “那天,苏清澜下山……” 苏清澜在得知莫清幽退出青漓的消息后,便拿着碎掉的琉璃珠去找,他顺着青漓宗的山门直下。 走到山脚,他又跟着琉璃珠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墙角,苏清澜第一眼便感觉不对,墙角有若有若无的魔息。 苏清澜垂眸看见在地上碎成两瓣的契环,他俯身打算捡起契环,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血?” 苏清澜感觉契环旁边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如果苏清澜不是妖,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苏清澜召出自己的古琴,指尖浮现灵力,开始弹奏起来,直到微风拂过,他垂眸问道: “扶摇可否告知我,这血是在何时出现的?” 微风吹动琴弦,拨动了几个音,苏清澜从扶摇那得知,血渍产生的时间在半月之前。 半月前?半月之前恰巧就是考核三,若如莫清幽是在当日出的青漓,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雨。 现在这里还有血腥味,由此可以看出这不是一点血渍,很可能是一大摊,那很有可能在这里发生了打斗,随后才摔碎的契环。 摔碎的契环不能说明什么,可好巧不巧契环碎的是两块,这让苏清澜怀疑莫清幽是被人控制摔的契环。 摔碎契环意味着退出,可如果契环碎成两瓣,很可能就是佩戴者被人操控了,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摔的契环。 能感应到佩戴者心理的契环,当然能感知到佩戴者是否有自己的意识,碎成两瓣可以视为求救。 “然后苏清澜将自己的这个猜想告诉了我,可太荒谬了。” 萧清洺耸了耸肩,一脸不相信道: “莫清幽那么强,怎么可能出个门就被人控制?” 叶憬觉得萧清洺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那两瓣的契环怎么解释呢?叶憬多问了一嘴。 “应该是刚堕完魔,意识混沌摔的,然后被契环判定从被人控制了。” 萧清洺刚回答完,殿外便响起一道声音: “我倒是觉得你这种说法有欠缺。”林清竹从殿外走进来,到两人面前。 萧清洺看见是林清竹,脸上被否认的不悦一扫而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哦?看来你不欢迎我回来?”林清竹抱臂挑了挑眉,反问道,见萧清洺准备否认,他连打断: “我回来看看你们。” 萧清洺点了点头,将话题转了回去:“师兄说我的观点欠妥,我不理解。” “堕魔是意识混沌,不是没有意识,按道理契环应该摔不碎,而不是摔成两瓣。” “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被控制了,不过具体还是要看见本人才能下定论。”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清竹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既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又没有完全否认萧清洺。 见林清竹都这么说了,萧清洺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将话题转移到团啾身上,叶憬拱手退出了殿,回到了润雅丘。 叶憬找到的纪白时,只见他单手撑着头,一脸疲态,听到动静,朝叶憬这边望过来。 “叶憬,你回来了啊。” “嗯哼,不过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累?”叶憬好奇发问。 “……”纪白叹了一个听起来极度累的息,“太忙了……”他还没说完,脸上带着不满,用手猛的砸了一下桌子。 “忙润雅丘的事务,很正常,可为什么我还要授课啊?!我才多大啊就授课?弱冠就不能是孩子了嘛?” 看着纪白愤愤不平的样子,叶憬哑然失笑,睁眼对视纪白怨毒的目光。 “……”叶憬立即收敛了笑容,他打算将正事跟纪白说一下,于是道: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吧。” “师尊堕魔了。” “……哦。” 嗯?他怎么一点都不震惊?看起来像是他预料到了一样,叶憬有些纳闷, “你……” “嗯……?”此刻纪白也反应过来自己自己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他疲惫的扶了一下额,道: “抱歉,我太累了……” 原来是太累了,这么一解释叶憬倒也觉得合理,点了点头,继而道: “好消息呢,就是……” 叶憬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巧的匣子,递给纪白,有些激动道: “来,打开看看。” 纪白脸上带着疑惑,看叶憬这样,将信将疑的看了叶憬一眼,“你不会坑我吧?” 纪白说罢慢慢将匣子打开露出一个缝,往里瞄了一眼,然后又看了叶憬一眼。 纪白这副小心翼翼生怕有炸的样子给叶憬逗乐了,“你别看我啊,倒是打开啊。” 纪白也笑了,脸上的疲惫淡去些许,他将匣子完全打开,露出了里面精致的玉饰,纪白的手一顿,随后拿起端详。 那是一个雕有卷云样式的羊脂白玉,边缘有金丝镶嵌,下方用红绳系了一个小巧玲珑的中国结。 “给我的?” “是啊,师兄平时那么照顾我,总得给点回报不是?” 纪白召出灵剑将剑饰系在了剑柄,脸上难掩喜色,他高兴的如孩子一般,抱着剑出了正殿。 “都看看都看看!我师弟送的!!!上品!!” 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当然纪白的声音最明显,也是最大的,叶憬追到门口,四处张望,已经看不见纪白的身影。 叶憬哑然失笑,“都当丘主了,还那么幼稚,跟孩子一样。” 叶憬感叹完后回到正殿,打算帮纪白处理一下事务,方才他就已经注意到纪白桌案上杂乱繁多的折子了。 他坐下后第一眼就是那个打开的信,叶憬多瞟了一眼,那好像是盛锦鸣寄给纪白的信。 上面密密麻麻说了一堆,不过叶憬最先看见的是纪白重点划出的内容: “魔尊南鸢将位置转让给南峤。” 叶憬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拿起信又细细看了一遍,这一遍让他看见了写信的时间。 六月十五? 这个日期很难不让叶憬印象深刻,因为六月十六正是他的生辰,而在生辰的四天前纪白正好跟他说了南鸢退位的事。 不过当时纪白说的是南鸢打算退位,没想到这个消息才过三天,盛锦鸣就已经知道南鸢退位的消息了。 抛开传递消息的时间,那南鸢应该是更早时间退的位,也就是说,纪白上午跟叶憬说完南鸢打算退位的消息,下午南鸢就已经退位了。 或许是南鸢知道自己和祈之浣的事情很出乎意料,会有很多人质疑,所以才行动的如此快,目的就是不给别人质疑的时间。 南鸢这么一弄,自己在两界的名声反而好了不少,毕竟为爱放弃位置的魔尊历代可找不出一个。 而恰巧两界最近风靡“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至死不渝的誓言,南鸢不就是这些誓言里最突出的行动派吗? 信中除开日期和划出来的事情,剩下的是盛锦鸣对南鸢和祈之浣这事的看法,一大段的话都是吐槽。 “南鸢算什么东西?也配的上我师尊?!” “某些女弟子也是脑瘫,南鸢退个位就显他痴情了,对我师尊极好了,之战,还有把我师尊掳走的事情是只字不提。” “还说羡慕嫉妒,你被掳走你试试看啊傻缺玩意!!” 叶憬很赞同盛锦鸣说的,他可忘不了之前自己一次和纪白下山历练,随后被那群疯狂的女弟子骚扰了几个月的事。 原因就是那次历练他救了一个同行的师妹,随后那位师妹回青漓后将叶憬捧上了天,导致当时很多女弟子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一种“叶师兄是良配”的错觉。 因为这个,他有时候能听到一些女弟子的迷惑发言,让他有些困扰,但碍于各种原因,他又不好说。 光是看盛锦鸣吐槽,叶憬已经能想象到某些女弟子的迷惑发言了。 从盛锦鸣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来他对南鸢非常的不满,甚至不能理解他们是怎么好上的。 对此,叶憬也很赞同,他也着实不能理解,南鸢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命债,而祈之浣身为司寇,居然还爱上了罪大恶极的魔尊。 一想到这叶憬就感觉荒谬至极,他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别人反对师徒恋了,别人不能理解师徒恋,跟他不能理解南鸢和祈之浣一样。 在结尾时盛锦鸣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虽然我不能理解,但只要南鸢对师尊好,我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 “不过我不会祝福他们,身为司寇,我要对得起死在战争中的弟子们,要是我都祝福了这几乎荒谬的爱恋,” “那九泉下的弟子们又如何能够安眠?” 总结盛锦鸣的观点就是不理解,但尊重,保持中立态度,叶憬的想法也是倒差不差。 但是……还有一点叶憬非常在意。 盛锦鸣给纪白寄信都不给我寄?叶憬皱了皱眉,心生不满,从旁边抽过一张纸提笔开始痛斥盛锦鸣这种行为。 洋洋洒洒写完一页,叶憬满意的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拿着信下了山,打算将信送往驿站,刚到山脚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盛锦鸣?他怎么来这了?叶憬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天律司那么多事务,盛锦鸣居然还有心思来青漓。 盛锦鸣跟青漓的一位弟子说了什么,两人转身就看见了下山的叶憬,盛锦鸣忙将弟子喊住。 “不用叫叶憬了,去叫一下纪白。” 等弟子走后,叶憬才来到盛锦鸣旁边,“你怎么来了?” “办案,恰巧路过,来看看你们啊。”盛锦鸣高兴道。 两人自从上次除夕后差不多有半年未见,全靠书信,对于叶憬的事情盛锦鸣还是知道一二。 当然,只是一二,他询问了叶憬近几个月的大致状况经历了什么事,叶憬将这半年经历的离谱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盛锦鸣听着叶憬淡定的描述自己被针对,处理瘟疫差点被堕魔的莫清幽杀死之类,他张了张口,震惊道: “不是,你这半年经历的离谱事比我两年都多了!” “是啊。”叶憬苦笑。 盛锦鸣皱着眉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目光看着叶憬,沉默半晌后开口道: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叶憬被他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砸懵了。 “你不是喜欢莫清幽吗?现在你是怎么想的?” “……” 对于这个事情,叶憬还真没有认真想过,他现在对莫清幽的情感不能单单用爱来说明了。 对于莫清幽做出的行为,以及刺向胸口的那一剑,他想,应该是有恨的。 第58章 为什么不让我喝酒?针对! 对于盛锦鸣的问题,叶憬有些哑然,先前他会信心满满的回答喜欢,可如今却不知如何作答。 见叶憬这样,盛锦鸣悠悠的叹了口气,拍拍叶憬的肩膀,“不急,感情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清的。” 在两人聊天的空隙,纪白也下了山,刚看见两人就快步走下楼梯,大声道: “叶憬,锦鸣!” 两人闻声回头,远处纪白朝两人挥挥手,马不停蹄的赶到他们身边,左手搭在盛锦鸣的肩膀上,作势就要往前走。 “走走走,难得一见,去吃点。”说罢纪白就带着盛锦鸣往街市走。 叶憬站在原地,一眼便看见纪白右手拿着灵剑,慢慢跟上与两人并排才道:“师兄,你还拿着啊?” 纪白将右手抬起,笑着道: “那当然,这剑我拿一辈子不放了。” 盛锦鸣顺着纪白的手看去,只见那剑柄上挂了一个小巧物件,夸赞道: “这玉一看就是上品,纪师兄你眼光不错。” “不不不,不是我的眼光,是我师弟的眼光不错。” 纪白一听,眼睛都亮了,将剑柄举到盛锦鸣面前,生怕盛锦鸣看不清剑饰,他骄傲的介绍道: “锦鸣你看,这是叶师弟送我的,你看看这玉……” 纪白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盛锦鸣还真顺着纪白的话开始打量起剑饰,时不时还吹捧几句。 纪白听到吹捧,讲的更加卖力,直到讲无可讲,两人开始互相吹捧对方。 “此玉乃玉中上品,想必佩玉者也是人中君子。” “不敢当不敢当,论君子之行,我怎能与锦鸣相比。” ……这两人不愧都是炫耀的主,还知道炫耀的一方想要听什么。叶憬有些想笑,该说不说,这两人能成知音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一点。 叶憬看两人吹捧来吹捧去,没完没了,他无奈的扶了扶额,“你们再捧,天就黑了。” 两人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将话题转移到别处,不知不觉就到了酒楼,三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始点菜。 “火锅!”盛锦鸣脱口而出。 见他真要点火锅,纪白捅了他一下,一旁的叶憬连忙让店小二把火锅改掉,点完菜后盛锦鸣不悦的撇撇嘴,道: “为什么不让我点火锅?这多好吃。” “三伏天吃火锅,热啊,”纪白皱眉吐槽。 “可是,这个天吃火锅真的很爽,你们没试过吗?” 盛锦鸣刚说完这话,恍然大悟的看向纪白,“我忘了哈哈哈,你们这边饮食清淡。”说完他又看向叶憬,道: “叶憬,你是松潞人吧?” “嗯呢。” “那你没试过?不应该啊。”盛锦鸣很纳闷。 松潞地处天律司地界,那里讲究无辣不欢,火锅就是必不可少的菜,按道理来说,叶憬的口味应该和盛锦鸣相差不大。 “呃……” 叶憬有些无奈,他之前跟柳荫一同生活时,确实是与盛锦鸣相差不大的饮食习惯,不过后面入了青漓宗,渐渐就改了。 虽然青漓宗怕其他地方的弟子吃不惯青漓的伙食,在食堂内提供了各种地区的食物,叶憬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口味选择食物。 但他日常都是跟莫清幽一起的,完全属于是莫清幽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的不挑剔选手。 加上莫清幽是漓州本地人,口味清淡,时间久了,他的口味就随莫清幽一样了,而夏天吃火锅,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虽然是松潞人,但我是在青漓长大的。” 在叶憬说完这句话后,盛锦鸣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他颓废的长叹了一声,尽显失落。 等菜上齐后,叶憬终于想起自己写的那封信,他幽幽的看了盛锦鸣一眼,道: “师兄,你和锦鸣的关系真好。” “你这话说的,难道不是咱仨关系都好吗?” 纪白将夹的菜放到叶憬碗里,却看见叶憬低垂着睫毛,正纳闷就听见叶憬继续道: “那不能,我跟锦鸣的关系哪有你好呢,毕竟大事都只单独给你说。” “看来……” 不等叶憬讲话说完,旁边的盛锦鸣坐不住了,他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看向叶憬不满道: “叶憬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什么大事瞒着你了?我很公平的好不好?!” “是吗?南鸢退位的事情你可没跟我说。”叶憬抬眸看向盛锦鸣。 此刻盛锦鸣才反应过来叶憬说的是他之前寄给纪白的那封信。 “你……”盛锦鸣对上叶憬那无辜还有些委屈的眼神,刚到嘴边的“你是不是眼瞎”被他强行咽下去。 “你说的那封信,我寄给纪白是没错,可我在最开始就写了你和纪师兄的名字,要你们一起看啊。” 听到盛锦鸣这么说,此刻的纪白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见盛锦鸣看着自己,眼神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没拿给叶憬看。 纪白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连忙甩手澄清: “最开始我只看见了我的名字,根本没有叶憬的嘛。” 叶憬赞同的点点头,“我读那封信时也没有看见关于我的名字。” 盛锦鸣:“……?” 见他俩如此笃定,盛锦鸣开始怀疑自己了,他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难不成我记错了?” “你仔细想一想?难道是那天你写了两封,记混了?” 经过叶憬这一提醒,盛锦鸣还真想起来了,那天他是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叶憬,一封寄给纪白。 叶憬那封内容就是他向叶憬请教的一些关于法阵的问题,给纪白那封,就是写的南鸢退位一事。 他本来是想着把给纪白那封信的内容写给叶憬,但一模一样的内容写起来太麻烦,干脆让两人一起看。 结果他在给纪白那封信添收件人叶憬时有事离开了一阵,回来后疲惫的将叶憬的名字添上,结果添在了本该寄给叶憬的那封信上。 盛锦鸣回忆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只见叶憬托腮道: “我说那封信为什么会有两个我的名字,原来是写错了。” 误会解除,三人又开始吃饭,提到那封信,纪白问道: “南鸢退位然后呢?你见着祈司寇了吗?” “……”盛锦鸣的脸一瞬间阴沉下来,嘴角抽了抽,“没,他传信说他无颜再见天律司的各位,便不回来了。” 纪白握筷子的手一抖,有些讶然,“他连你都不见吗?他那么……唔。” 纪白话说一半,嘴里被强行塞了一个清蒸狮子头,随后叶憬的声音响起: “这狮子头好吃,你尝尝。” 纪白快速咽下狮子头,“他那么……” 话刚起头,狮子头又送到嘴边,纪白忙不迭的别开头,有些恼怒,“我不吃了!!让我把话说完。” “唉……”叶憬见他如此没眼力见,用脚在桌下踢了他一下,没想到下一秒纪白脱口而出: “叶憬你踢我干嘛?还让不让人把话说完了啊……” “……”叶憬彻底无语了,他将筷子一搁,撇开了头。 盛锦鸣将这两人的小动作看了个彻底,他面色缓和了不少,见他俩不再闹腾,才开口: “因为我是司寇,考虑到我的身份,他也不好来见我了。” 盛锦鸣的话很明了,天律司与魔界是仇人,而祈之浣爱上魔尊的行为不亚于叛徒,盛锦鸣作为司寇,不能与叛徒有往来。 祈之浣很明显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能避嫌。 经过盛锦鸣这么一说,纪白懂了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啊。”说完叹了口气,道: “现在我们仨,师尊都差不多了。” 盛锦鸣&叶憬:“是啊。” 一个放弃修仙堕魔,一个爱上仇人,都是背叛。 纪白叫来店小二,要了坛桃花酿,他将桃花酿放在桌子上,看向两人,“喝点吗?” 说罢,纪白将桃花酿倒入杯中,叶憬正打算去拿,却被盛锦鸣抢先一步,“你不能喝。” 叶憬:“???” 纪白向店小二又要了点果汁,低头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你还小,不能喝酒。” 叶憬微微睁大眼睛,看了一眼与自己同岁的盛锦鸣,颇有微词。 盛锦鸣将果汁推到叶憬面前,“我这个当宗主的,喝酒是迫不得已,这一年多喝酒早就习惯了,” “你不一样,你还是弟子呢,又没碰过酒,还是不要喝啦。” “是啊,而且要是你喝醉了,一会谁扛我俩回去?”纪白补刀道。 “……”是啊,自己是弟子,这俩人一个是宗主,一个是丘主。叶憬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平平无奇感到无奈。 两人边喝边聊,起先拿着杯子喝,然后觉得杯子小,便倒在碗里喝,最后干脆倒都懒得倒了,直接让店小二上了三坛。 叶憬低眸看了毫无食欲的果汁一眼,又抬眸看看抱着酒坛往嘴里灌的的两人,忧声劝道: “你们两人悠着点,别喝太猛了。” 显然两人已经喝上了头,并没有搭理叶憬的话,叶憬站起身一把夺过盛锦鸣的酒坛,将剩下的酒喝了个光。 “行了,别喝了。”叶憬伸手将嘴角的酒擦干,随后对上盛锦鸣无措的目光。 叶憬一个没注意,酒坛被盛锦鸣夺了过去,他往酒坛里看了看,发现已经空了,气的坐在椅子上。 此刻纪白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看了看夺酒的两人,并未出声。 叶憬伸手要去将酒坛拿回来,手拿着酒坛的口,连续拽了几下都拽不动,他无奈的看向盛锦鸣。 盛锦鸣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他死死抱着酒坛,委屈的与叶憬对视,大声嚷道: “凭什么抢我东西,从来没人敢抢我的东西!” “你,你欺负人,我要告诉师尊!” “对,我要告诉师尊……” 叶憬被他这么一吼,有些发懵,不一会便感觉双颊有些烫,脑袋晕乎乎的,他缓缓坐了下来。 “……” 盛锦鸣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低声呢喃,他敛眸看向酒坛,像是想起什么,声音明显染上了哭腔: “师尊……” 他抬眸看向叶憬,眼里蓄着泪,哽咽道:“我真的好累,我好想师尊……” 听着一旁盛锦鸣哭着喊着想师尊,一时间感觉鼻尖有些发酸,不自觉也附和了一句: “我也想师尊啊……” 纪白见这副场景,他走到两人跟前,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该如何说,只能拍着两人的背。 随后他发现此方法并不管用。 纪白:“……” 纪白走到柜台去点了两碗醒酒汤,他端到两人面前,他将醒酒汤放在桌上,看着两人。 盛锦鸣头压在放在桌子上的手,另一只抱着酒坛,呼呼大睡,叶憬头靠在墙上,一只手放在胸口,攥着什么东西。 纪白有些羡慕两人,他们喝了酒,心里压抑的一切可以尽数宣泄出来,他不行,要是他将心里的秘密说出来,那一切都完了。 纪白从熟睡的盛锦鸣手里轻轻接过酒坛,放在桌子上,随后与店小二一同将叶憬和盛锦鸣背到旁边的客栈休息。 纪白将盛锦鸣安顿好,来到叶憬的房间,打算看看叶憬手里的东西,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 他无奈看向叶憬,却眼尖的发现叶憬的眼角有些湿润。 “哭了啊。” “要是他知道自己那么对你都不恨他,他到底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呢……?” 纪白摇了摇头,熄灯后,退出了叶憬的房间,轻轻合上了门,黑暗中叶憬却睁开了眼。 方才他并没有睡着,纪白的话听的他云里雾里,不过他现在也无心去琢磨那些,他此刻只觉得困。 叶憬将手摊开,露出了他紧攥的流苏手帕,他将手帕小心翼翼的重新叠好,放进了储物袋。 做完一切,他恍若被抽离了魂魄一般,快速跌到床上,沉沉睡去。 纪白回到房间后,并未点灯,只是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皎月出神。 他的酒量很好,方才喝了那么多酒,对于酒量不好的人是催眠,于他而言,却是清醒剂,他根本睡不着。 一想到莫清幽,他就愁,还憋,心里有苦说不出,今日在叶憬面前,差点露馅,他可不能让叶憬察觉出丁点不对劲。 叶憬一向敏感,要是他胡思乱想然后跑来质问,那就全完了,日后还是小心行事,纪白如此想着。 第59章 师尊要我标题写对仗…… 小聚后第二天,青漓宗给团啾办了一场丧礼,待丧礼结束后,林清竹就以“他要找莫清幽单独谈谈”为由,下了山。 沂台那件事实在是刺激到了叶憬,他被莫清幽保护太久,忘记了在这残酷的修真界,唯有修为才是活着的资格。 回想到之前与莫清幽经历的事情,让他明白只有强大才能在修真界立足,于是他下山做委托,去秘境历练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 在纪白第六次找叶憬却被告知他已经下山时,纪白终于受不了了,他走到润雅丘的入口,一个轻功翻身上了树。 “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纪白等啊等,从早晨等到黄昏,他感觉非常的困,靠着树睡了过去,直到树下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 纪白猛的惊醒,一个不注意差点从树上跌落,他一把抓住树枝,可这巨大的动静也惊到了下方路过的人。 纪白透过枝叶的空隙向下望,此刻正值晚上,树下的人完全隐于黑暗,看不清长相,但从身形大概可以分辨出。 树下的人,正是叶憬。 纪白正打算开口,树下却传来一声质问: “谁在树上,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 纪白翻身下了树,刚下树便看见一道剑刃朝自己袭来,正打算躲避,可叶憬貌似认出了他,将剑一扭,剑刃往纪白旁边的树打去。 “咔嚓……哄——”流苏树倒地的声音。 纪白毫不怀疑,要是叶憬刚刚没认出自己,恰巧自己又没躲开,今天他就要当泉下好鬼了。 在纪白震惊的空隙,叶憬已经走到他的跟前,抱着拂晓皱眉道: “师兄你怎么不吱一声,我还以为魔族呢。” “魔族?”纪白噎了一下,又一次怀疑道:“魔族???” 纪白严重怀疑叶憬精神状态出问题了,青漓宗怎么可能出现魔族? 叶憬瞪了他一眼,“魔界这么大事,你这个丘主居然不知道?”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最近魔界混战,有一些魔族逃到了修真界避难,但也不排除搞事的。” “警惕点总没错。” 纪白听到叶憬这解释,更加想不通了,“等等,结界不是补好了吗,魔族怎么过来的?还有,在青漓宗搞事,哪个魔族有这么大胆子?” “……南鸢可以割开一个时空裂缝啊,不然你以为祈之浣的信怎么传给盛锦鸣的?” “那关魔族什么事?” “南鸢在魔宫里开的时空裂缝,直达修真界,不巧的是最近混战的就是魔宫。” “在魔宫里待的魔,不说高级,中级也是有的,这种魔族已经具备了一定搞事的能力。” 说罢他凑到纪白耳边,神秘兮兮道:“他们可以变化成人和修士的模样潜伏其中,说不定我就是假的呢?” 纪白知道他这句话在开玩笑,一脸不信的拆穿道: “你是真的。” “因为没人的玩笑开的比你差劲了。” “……”叶憬感觉自己被纪白扎了一刀,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他撇了撇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师兄在这干什么?” 叶憬不提还好,一提纪白就有些生气,“我找你六次了,这两个月你怎么老下山。” “修炼。”叶憬绕开纪白,走上台阶, “我当然知道你在修炼,只是你怎么这么拼命?”纪白的目光看着叶憬,随后跟着他走上台阶。 叶憬回头沉声道:“比我强大的人多了去了,要想在修真界活着,还得努力修炼。” 纪白停下脚步,他有些微怔,此刻的叶憬给他一种回到过去的即视感。 叶憬刚入门时,也非常的刻苦,摸鱼偷闲的纪白见他这样,也像今天一样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而曾经的叶憬也是想要变强,直到莫清幽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不用如此刻苦,万事都有师尊替他挡着,他才回归到普通弟子的常规训练。 后来被莫清幽溺爱多了,就仗着自己的天赋,和纪白一起插科打诨,虽然如此,但在测试上仍旧领先其他人一大截。 羽翼渐锋的雏鸟终究会离开大鸟的庇护,展翅于凌霄之上。更何况是他们,莫清幽能护他们一时,可不是一世。 而且现在莫清幽堕魔,他们与莫清幽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只有你死我活的结果。想到此,纪白低头苦笑。 或许他也该努力了,纪白暗暗下定决心,抬头却已不见叶憬身影。 翌日纪白正翻书看着法阵,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眸看向来人,有些惊讶。 “你怎么不去历练了?” 旁边的椅子叶憬并没坐,只是站着,他垂眸看着纪白,“……我就是来说这事的。” 什么历练要来跟他说?纪白见叶憬如此严肃,感觉不对劲,端正了态度,示意他说下去。 “我想下山去历练几个月。” “……” “下山看看也是不错的,你去吧,别忘了跟我写信。” 得到纪白的准许,叶憬收拾好行囊就下了山,他打开地图,准备第一站去凉州,他召出拂晓便飞往了凉州。 …… 第一个月,他在凉州杀死了闹事的魔族,同时也得到了纪白的信,上面的内容让叶憬有些愣。 “师尊他将魔宫攻下了,他成了新的魔尊。” 叶憬突然又明白了魔宫混战的原因,原来这三月魔宫混战,是因为莫清幽。 他捏着信的手微微发抖,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个时空,那个时空是自己堕魔然后统一了修真界。 那这个与那个时空相反的时空呢?莫清幽会不会跟那个时空的自己一样?叶憬的脑袋有些发麻。 但他转念一想,现在魔界混乱不堪,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趁这个机会完全可以进攻魔界。 可是……时空裂缝在无神之地,要是修真界攻打魔界,那必经之路就是无神之地,可莫清幽会让他们踏过无神之地来攻打自己吗? 很明显不可能。叶憬叹了口气,无神之地还真是一个极好的地。无神之地完全决定了哪方是主动方 叶憬继续往下读,信里与他猜想的差不多,各门派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都派人去无神之地,却发现无神之地被结界隔离了起来。 看来莫清幽很明显一点机会都不给修真界,叶憬提笔写了回信,在凉州稍做停顿后便前往了下一个地点。 …… 第三个月,叶憬来一个城恰巧撞上处理瘟疫的林清竹,起初林清竹见到他时还有些惊奇。 两人一同处理了瘟疫,叶憬有些好奇林清竹不是在找莫清幽吗,怎么在处理瘟疫,林清竹斜睨了叶憬一眼。 “他现在在魔宫,无神之地只出不进,去了也没用,倒不如多处理魔族做出的事。” “你呢?怎么在这?历练?” 叶憬点了点表示回应,交谈过后又分道扬镳。 …… 第四个月,叶憬外出历练的第一年除夕,他再一次收到了纪白的信。 信里说了莫清幽将无神之地与魔界的结界彻底破坏,无神之地划分给了魔界,这下魔界与修真界的缓冲地带彻底消失,两界成对峙阶段。 当然这一行为让与无神之地接壤的天律司受到威胁,随时面对着莫清幽攻打的风险。 天律司也不敢贸然带人打进无神之地,他们不知道莫清幽现在的想法,要是莫清幽没有打的意思,他们这样做反而会激怒莫清幽。 目前莫清幽敢将结界撤掉,完全说明他有实力与修真界硬碰硬,这下修真界也不敢贸然行动。 怎么感觉修真界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叶憬心里嘀咕,同时很担心盛锦鸣,便写了两封信,一封寄回青漓,一封寄往天律。 叶憬继续历练,眼下已经五月,迟迟收不到天律司的回信,他更加担心,又给纪白寄了一封信,询问天律司现况。 很快他就收到了来信,信里说盛锦鸣出门办案时,莫清幽带魔族趁夜袭击了天律司。 盛锦鸣抓好妖兽,拍了拍手,身后跌跌撞撞跑来一位弟子,盛锦鸣瞧他这样皱眉刚想训诫,便听见那弟子道: “宗主,天律司被魔族袭击了!” 盛锦鸣:“??” 他一把揪住那个弟子,“你再说一遍??” 不等弟子重述,他丢开弟子,指挥起众人打道回府,赶回天律司的路上,他听着弟子详细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盛锦鸣气的牙齿都在打颤,他咬牙切齿道: “莫清幽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趁我不在还玩偷家是吧?!” 他回到天律司后,发现魔族已经占领的瑶台,正打算继续往天律司进攻,一发发炮弹朝天律司轰着。 盛锦鸣带人顽强抵抗了两个月,奈何无神之地呈狭长状,莫清幽见天律司迟迟攻不下来,便先将天律司其他地界给攻占了。 魔族就将天律司给包了起来,想要派人向其他宗门求救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青漓还是从东迁到青漓的天律地界的百姓口中得知开战的消息,可得知消息距离开战差不多隔了三个月。 所以不难推测,在除夕过后不久就开战了,叶憬一直在卦星派地界,书信最快要半月,来回一趟要一月,他寄的信很可能是被魔族的人拦截了。 他向青漓问消息,来回一趟,现在差不多也已经六月了,也就是说开战已经快半年了。 好在信上说,青漓宗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前去支援了,让叶憬无需担心。 叶憬并不意外青漓宗会支援,毕竟按照地理位置来看,天律司离青漓最近。 若是天律司被攻占,那莫清幽向东攻打青漓的可能性并不小,虽然青漓易守难攻,但对于在青漓生活几百年的莫清幽来说,并不难。 既然纪白都说了无须担心,那叶憬就放心,他现在还有事情没做,暂时还不能回青漓, 因为他发现一些小村庄还有魔族在捣鬼,但是宗派顾不到这种偏远地方,所以他尽力能帮一点是一点。 叶憬这忙完他连忙乘着拂晓飞往天律司,他早早便传信给青漓宗告知他会去天律司支援。 原先被包围的天律司,因为有青漓的支援,已经夺回了一些地界,至少现在是可以进入天律司的。 他在远处就看见了天律司,不过此时的天律司与他印象中的不同,靠近瑶台的一边已经被轰成了残垣断壁。 天律司此刻火光冲天,原先高耸的镇妖塔有几座倒在地上,还有被炸的只有一半的,只剩一座孤零零的立着。 天律司被攻破了?! 叶憬御剑在高处观望,他看向戒律殿,此刻戒律殿前方汉白玉铺成的空地上鲜血淋漓。 地上尸横遍野,站着的弟子拿着剑与魔族对抗着,叶憬在里面找寻着盛锦鸣的身影,突然看到一个金色的屏障。 叶憬顺着屏障看去,顿时脸上一喜,他御剑朝纪白的位置赶去,落地后,他快速将冲向纪白的魔物一剑砍死。 他扭头转向纪白,恰巧就看见了盛锦鸣和夏清研,他们三人身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浸湿,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三人中只有夏清研的脸色好一些,其余两人的面色煞白,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叶憬没想到纪白也来了,急忙出声: “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我当然要来,丹药,阵法这两部门都得来支援。”说罢他一个闪身蹿到叶憬前面,利落就斩断一个魔物的头。 “……”叶憬不再与他聊天,而是看向正前方朝他驶来的魔兽,叶憬一个轻跃,翻身跳上了它背。 他用拂晓顺着魔兽的脊背划,锋利的剑刃割开魔兽厚实的皮,做完后他脚踩在魔兽背上一蹬,他立即退出十米之外。 一瞬间火焰从剑痕里冒出,疯狂灼烧着魔兽,魔兽痛的怒嚎一声,抬起爪子准备扑向叶憬。 “去!”叶憬对手里的合欢花印说完,那魔兽立即停下动作,转身朝魔物堆里扎去,他手一捏。 “嘭——” 魔物堆炸开了繁多了合欢花瓣,离魔兽近的魔物霎时间灰飞烟灭,离的远的则被炸出的合欢花瓣黏上。 被粘上花瓣的魔物身上快速燃起熊熊大火,叶憬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钻进魔物堆中。 三人看着刚从台阶上来的魔物一连着被炸翻了天,有些微愣,响声仍旧未停,顺着台阶炸下去, 叶憬感觉有几道目光,他循着目光看去,只见三人震惊的看着自己,他有些迷惑的问道: “怎么了?” 第60章 天律司一战 盛锦鸣和纪白眼睛瞪得溜圆,对叶憬投去夸赞的目光,“你这招厉害啊!” 夏清研:“进步挺大的,居然连控制术都会了?” 叶憬没想到他们的反应这么大,但还是笑着道: “历练半年总得有点收获吧?” 刚说完叶憬余光看见一个朝他奔来的什么东西,他抬剑抵挡,在看清是一个血球后他忙将血球反弹回去。 叶憬往血球里注入了自己的灵力,血球往台阶飞去,他正要控制着血球爆炸时,有一只手接住了血球。 叶憬尝试控制血球爆炸,却无济于事,他还没看清手的主人,场上响起盛锦鸣的声音: “牢?!” !知道此人的身份后,夏清研和叶憬都是一惊,此人在之战上的一招给他们留下了阴影。 纪白看了看牢,又看看三人,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纪白也能明白此人非常棘手。 那人将血球在自己双手之间把玩,听到有人叫她,只是面无表情的抬眸,在看清几人后,她唇角一勾,道: “天律司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叶憬见地上的血开始向牢的手里涌去,暗道一声不好,扭头对纪白问道: “师兄,大的屏障能开吗?” “什么?我可以,不过要画阵。” 叶憬听到纪白的回答,心死一半,画阵太费时间,等他们画完,牢那的血雨早下下来了。 在场那么多法阵部的弟子,无一人能快速开出大屏障,个人的灵力支撑不起开如此大的屏障,虽然叶憬和纪白可以,但是…… 需要画阵。 难道只有卦星派可以防主牢吗?叶憬心里思考着策略,一旁的夏清研已经提剑杀了过去。 夏清研的速度极快,就在他快要砍到牢时,空中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与他的剑碰撞在一起,他也被震的退后了原来的位置。 四人看向那个东西,那是一滴血珠,牢轻蔑的扫视了一圈,“好啦,你们没有投降的余地了~” 说罢她将血球往天空一抛,厮杀的弟子们看见,都有些乱了阵脚,牢只是大笑着转了一个圈: “给你们一个开盾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哦。” 血球因体型大,飞向天空的速度明显没之前快,几人可以笃定,这血雨一定会将整个天律司覆盖。 叶憬准备御剑去阻止血球上升,突然听见纪白的声音: “锦鸣你去哪?” 夏清研和叶憬被纪白的声音吸引,他们的目光寻找一圈,终于看见了已经跑远的盛锦鸣。 纪白:“我去找他。” 纪白说罢,匆匆御剑跟上盛锦鸣,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夏清研将剑附上灵力,在空中划了几下,往牢身上砍去。 夏清研与牢扭打在一起,牢看向纪白离去的方向,啧一声,“逃兵?” 她灵活躲过夏清研的攻击,地上的鲜血在她指尖涌动,她手指一动,血珠往纪白的方向飞去。 天上的血球仍在上升,叶憬御剑朝血球飞去,手里的灵力团成球,他要用火焰的温度将血球蒸发,这是唯一能拦下血球的方法。 快要接近血球时,叶憬余光看见什么东西闪过,朝他脚底的剑袭来! 叶憬驱使着拂晓躲避,叶憬看清那个东西后眼睛一缩,脸上的表情难掩惊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无妄?” 那是无妄化成的两枚玉镯,叶憬躲开后在空中飞了几圈,趁叶憬不注意再次朝他袭来。 “铛——” 一枚玉镯撞上了拂晓,叶憬快速稳住身形,另一枚玉镯往他身上飞来,叶憬往后一退跃下了剑。 他看了看越来越远的血球,咬牙将手里的灵球往空中扔去,自己飞快的向地面坠落。 与此同时,纪白御剑追着盛锦鸣,突然一枚血珠朝他打来,他的头往后一偏,血珠轻擦过他的脸,一道血痕在纪白脸上浮现。 那血珠落到地上,快速化作血雾膨胀开来,随后变成了一个妖兽,拦在了纪白的面前。 纪白皱了皱眉,聚集灵力,打算一招将它秒了,巨大的灵力打向妖兽,金光一闪,纪白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甚至还大了几圈的妖兽,有些愣。 纪白:“……” 他猛的拍了拍自己宕机的脑袋,闪身躲过妖兽抬起的爪,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金灵根。 眼前的妖兽是血化成的,金生水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点他怎么忘了,他将灵力收回,提剑朝妖兽打去。 剑穿过妖兽,将妖兽分成两瓣,正当纪白以为胜利时,妖兽化成一团血雾,重新组合成妖兽。 这妖兽给纪白气笑了,顿时颇为为难,这妖兽这让他怎么打?! 妖兽继续朝纪白攻击,他没有办法,只能一个劲的躲避,看着越来越远的盛锦鸣,他突然有了一个办法。 “打不了你我还捆不住你吗?!”纪白手里灵力翻滚,化成锁链,他往妖兽身上一甩,没几下就将妖兽捆了个严实。 纪白打算御剑跟上盛锦鸣,感觉身后不对,他将腰向后一弯,一只爪子擦过他的脸,他也看清了身后的妖兽。 妖兽怎么出来了?纪白看向捆妖兽的地方,地上只剩锁链在孤零零的躺着,回想起方才妖兽化成血雾的模样,他顿时明白了。 妖兽再一次向他发起攻击,纪白刚准备躲开,眼前的妖兽却被一道符箓击中,随着符箓炸开,妖兽也化作蒸汽消失不见。 纪白愣了一下,回头看见手里拿着符箓的盛锦鸣,便听见盛锦鸣开口道: “愣着干嘛,快走!”不等纪白反应过来,盛锦鸣拽着他的手往议辩台赶去。 “去议辩台干什么?”纪白抓住机会问道。 “开结界。” 结界?纪白顿时有些恼怒,“有结界你不早拿不出来?!” 盛锦鸣脚步一顿,看着纪白,没了方才急切的模样,他张口解释道: “我……” 盛锦鸣偏开头,紧抿着着唇,又不愿解释了,纪白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急了,催促道: “你要说什么快说啊,还要开结界呢。” “……”盛锦鸣被他这么一催,方才的犹豫全然消失,他将纪白转向戒律殿的方向,往前推了纪白一把: “你跟着我我还得照看你,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帮忙去!” 纪白被推的一个趔趄,他有些怒了,回头看向盛锦鸣,正打算说话,却被盛锦鸣的声音打断: “滚啊!” “滚就滚!”纪白撇了撇嘴,转身原路返回,嘟囔道:“这么凶干什么。” 盛锦鸣见纪白真的转身走了,松了一口气,转身进了议辩台的大厅,全然没注意到后面跟过来的纪白。 “走?那不可能,这么着急赶我走,我倒是要看看你干什么。” 纪白偷偷溜进议辩台,他露出眼睛看向议辩台,只见盛锦鸣走上议辩台看向那巨大的审判天平。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了天平的底部,灵力源源不断的向天平涌入,随后天平发出淡淡的金光。 “何人要打开结界?” “第四任司寇,盛锦鸣。” 大厅内传来一声空灵的叹息,“你可想好了?开启这结界,需要……” 听到代价的纪白,心下一惊,眼睛微微睁大,有些吃惊的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个口快出了声。 “想好了。”盛锦鸣坚定的回答声响起。 天平右边的托盘上方凭空出现一个白色的光源,左边的托盘中出现一个黑洞,纪白见盛锦鸣跃上左边的托盘边缘,随后往下一跃。 “锦鸣!” 盛锦鸣听见纪白的声音,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他睁开眼看向捆住自己的锁链,顺着锁链看见了纪白。 千钧一发之际,纪白及时出手将快要跃下黑洞的盛锦鸣捆住,他手拽着锁链将快要掉下去的盛锦鸣死死拉住。 盛锦鸣脸上带着震惊和愤怒,“你怎么来了?!”边说边挣扎,试图挣脱锁链。 纪白想将盛锦鸣拽起来,可盛锦鸣却反抗将整个身体往黑洞倒着,无奈,纪白收着锁链的长度来到天平下。 “你与天平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他抬头与盛锦鸣对视,质问道:“结界开启的代价,是你的生命?对吧?” “……”盛锦鸣闷声不答,挣扎更加厉害。 纪白知道他在躲避这个问题,只当盛锦鸣默认,他继续道: “方才你赶我走,就是不想让我看见对吧?” “……” 锁链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拽着锁链的纪白也逐渐乏力,他将锁链围着自己的手绕了一圈,往后猛拉。 盛锦鸣的心思被他完全猜透,眼里只剩慌张,他看向纪白的手,看见被锁链勒出痕迹的手,顿时眼眶泛红,不再挣扎。 “放开我,来不及了。”盛锦鸣恳求道。 “……不,”纪白摇了摇头,问天平道: “只有他的生命才可以吗?” 天平:“不。” “那我也可以,对吧?” “嗯……”天平刚开口就被盛锦鸣打断,“你不要听天平胡说,只有宗主的性命才可以。” 纪白再次抬眸与盛锦鸣对视,盛锦鸣一个劲的摇头,眼里已经带着央求,仿佛在说:不要信。 “……”盛锦鸣的话说服不了纪白,纪白的指尖泛白,他咬牙道: “我要你活着。” 说罢他向下猛的一拽,手掌被勒出血痕,盛锦鸣从托盘边缘被锁链拽着往纪白的方向飞来。 纪白腾空与盛锦鸣擦肩而过,他将锁链收回,握着剑自己跃进了托盘。 盛锦鸣落到地面快速站好后跃上托盘边缘,想要拉住纪白,最后只抓住了剑饰,纪白朝盛锦鸣释然一笑,松开了握剑的手。 “纪白!!!” 纪白被黑洞吞噬,黑洞霎时间消失不见,托盘边缘出现屏障,将盛锦鸣弹下天平。 盛锦鸣在议辩台上滚了几圈,手里死攥着剑,任由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掌心,他强撑着身体爬起来,看向天平。 戒律殿前,夏清研一剑挑开牢,抬头看向天空,正要御剑去接住跌落的叶憬,却被牢抓住机会一掌拍向胸口。 夏清研后退几步,将涌上喉间的血吞咽下去,抬眸看见牢快步朝自己而来,她的手指微勾,夏清研感觉心猛的一揪。 “大意了呢~” 牢手里隐隐约约的红丝线显现出来,线的末端是夏清研的胸口,夏清研半蹲在地上,额上出现了细细的汗珠。 下落的叶憬明显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他盯着灵球,在灵球快要碰到血球时,一支冰锥将灵球贯穿。 灵球与冰锥在空中炸开,浮现出一大朵流苏,叶憬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即将接触地面时被飞驰而来的拂晓接住。 叶憬在拂晓上稳住,随后跳下来落在地上,玉镯在空中飞行几圈,也落了下来回到莫清幽的手中。 叶憬目光顺着玉镯看见了不远处的莫清幽,他的玉镯再次飞行,驶向了一旁单膝跪地的夏清研。 “夏师叔!”叶憬担忧的呼出声。 夏清研并未理睬叶憬,他死咬着牙,周围灵力环绕,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玉镯将他捆起,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叶憬也明白了,夏清研被牢控制了,只是在用灵力抵抗,却忽略了一旁的莫清幽,他周围的灵力因无妄而散去。 牢将手里的丝线在莫清幽跟前晃了晃,有些不满: “我将他控制了,明明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为什么要捆……” 不等牢说完,一整个人飞出百米开外,死死撞上远处的建筑,那栋快要倒塌的建筑撑不住牢的撞击,整个崩塌。 莫清幽收回手,一个眼神也不给,“啰嗦。” 控制断开,夏清研的意识逐渐回笼,却发现自己被无妄绑住,他抬眸看向莫清幽,可那人只是盯着叶憬。 叶憬后退一步,昔日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为数不多的弟子见只有叶憬一人,有些慌了神,叶憬大声道: “别慌,冷静,盛锦鸣还没回来。” 天平发出一道金光,直上云霄,天空的阴霾被金光迅速冲开,一道屏障开始形成,此刻血球也融入了乌云,开始撒下血雨。 大雨瓢泼,拍打在巨大的屏障上,莫清幽淡淡扫了一眼,双手一转,一个巨大的冰棱柱升起,直奔天空。 叶憬一发灵力向冰柱打去,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升天,叶憬的余光看见一丝红色,他循着余光看去。 只听见一声脆响,捆夏清研的无尘碎成几瓣,纷纷落地,夏清研周围灵力流转,他强撑起身,用剑将灵力朝莫清幽划去。 一道赤红的剑气朝莫清幽飞来,他抬手一挡接住剑气,随后剑气化作灵力在他手中飞扬,他一抬手,灵力便向天空飞去。 冰锥碰到屏障,一瞬间金色的屏障化作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大雨没了抵挡,直冲而下! 夏清研逞这个功夫已经跳到了叶憬身边,叶憬扶住摇摇晃晃的夏清研,听见夏清研微弱的声音: “走……” 叶憬眼神复杂的看了莫清幽一眼,指挥着剩余的弟子开启屏障,往莫清幽反方向跑。 莫清幽的实力太过恐怖了,一招就把结界给破了,他有预感,如果不撤,很可能大家都会死在这。 莫清幽在空中随意一摸,抽出无念后将伞撑了起来,身边的魔物要去追逃离的弟子,莫清幽只是挥了挥手。 “让他们逃。” 第61章 无回与有来 叶憬架着夏清研往议辩台赶去,方才屏障开启的光柱从议辩台上升的,很明显盛锦鸣和纪白去了那。 怎么后面那么安静?叶憬有些纳闷的回头,只见远处模糊的血幕之中站立着一个人,那把蓝白的伞格外显眼。 莫清幽似乎感受到叶憬的注视,那把伞缓缓抬高,露出了那双朱樱色的眸,两人的目光在极短的时间交叠。 莫清幽的情绪不写于脸上,所以叶憬总是会下意识的去观察那双湖蓝的眼睛,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他可以在莫清幽的眼里捕捉到情绪。 高兴、悲伤、焦急、或是错愕。 如今那双眸里一片虚无,恍若深不见底的死潭,读不懂,看不透。 那抹会说话的湖蓝死在了回忆, 他的师尊莫清幽死了,现在只有魔尊莫清幽,叶憬的心有种被撕裂的痛,他下意识的与莫清幽错开目光,扭头扎进了雨雾。 很快血雨逐渐变得透明,如丝如线的倾落于地面,洗刷着地上污红的罪孽,雨溅起血渍,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叶憬带着人赶到议辩台外,在朦胧的雨中看见了一个模糊身影,他眯了眯眼,想要看清。 那人脚步有些虚晃的朝叶憬他们走来,身影越来越清晰,叶憬终于看清了那人,他将夏清研交给其他弟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叶憬搀扶住快要昏厥的盛锦鸣,好奇他为什么不开屏障,猛的想到了纪白,他抬眸扫向四周。 叶憬看不见纪白的影子,抓着盛锦鸣的手紧了紧,“锦鸣,我师兄呢?” “……”盛锦鸣浑身被雨淋了个透,他低垂着眸,将怀里护着的东西抱的更紧了一些。 “我师兄呢?纪白呢?” “……”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一把甩开盛锦鸣,往议辩台冲,身后传来盛锦鸣沙哑的声音: “死了。” “……”叶憬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盛锦鸣,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头上的屏障什么时候消失都无从知晓。 “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 “死了。” 叶憬有些结巴,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得到的是相同的答案,他往后趔趄了几步,只觉心底一片冰凉。 他快速冷静下来,但身形还是有些摇晃,叶憬走到盛锦鸣身边,“师兄他的……” 叶憬想要询问纪白的的尸体在哪,盛锦鸣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说道: “没有,只有……” 盛锦鸣将怀里的东西露出来,递给了叶憬。 那是纪白的灵剑——无回。 叶憬颤抖的拿起无回,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脑海里浮现出纪白的声音: “名?有来无回,我是有来,它就叫无回吧。”纪白拿着剑,嬉笑道。 “胡闹,多不吉利。”莫清幽皱着眉,训斥道。 “哎呀师尊,名字只是一个昵称而已,我才不信这些呢。” …… 眼下是真有去无回了,叶憬心里叹息,嘴上道:“赶紧走吧,天律司算是守不住了。” 将东西交给叶憬后,盛锦鸣再也坚持不住,晕了下去,叶憬扶着他,带着剩下的天律司弟子离开了天律司。 回到青漓后,叶憬将消息带给了萧清洺,萧清洺看着为数不多的人,有些震惊,快速将天律司的众人安顿下来。 随后的七日,青漓上下缟素一片,叶憬与盛锦鸣将纪白的遗物整理出来,抱到了工造坊后的陵墓。 尸骨无存,冰棺里放遗体自然是不行了,盛锦鸣将墓碑刻好,叶憬打开冰棺将纪白的遗物放了进去。 最后只剩下那把无回,两人对视一眼,叶憬将剑递给了盛锦鸣,“师兄就在这,我随时都可以看,这剑你拿着吧。” 青漓宗的陵墓其他宗门是不能随便进来的,盛锦鸣明白叶憬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接过无回,低下了头。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在隐忍什么,叶憬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 “想哭就哭吧,这里就只有我俩,不丢人。” 这不拍不要紧,一拍盛锦鸣再也绷不住,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他抱着无回滑坐在地上,抽噎着反复念着纪白的名字。 “纪白……” “……” 叶憬只是看着他哭,默不作声,他想哭,只是这种生离死别他经历多了,泪水早已哭干,已经哭不出来了。 “……对不起” “纪白,对不起……” 叶憬看向地上的盛锦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叶憬感觉喉间一紧,但还是下意识的问道: “为什么要道歉?” “我害死了他啊……”盛锦鸣强撑着回答完后泣不成声。 “……” “错不在你。”叶憬沉声回答。 如果不是莫清幽攻打天律司,师兄就不会死了,叶憬这样想着,仇恨的种子在心里悄然发芽。 许久,盛锦鸣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将无回别在腰间,无回已经认主,盛锦鸣不能收回自己的意识空间。 一切结束后,盛锦鸣下山准备回天律司弟子居住的客栈,叶憬站起身目送着他下山。 叶憬还未弱冠,并不能担任丘主,于是又下山准备开始新的历练,他走下最后一个下山的台阶,往青漓宗望去。 他突然想到松潞镇莫清幽对他莫名其妙的教诲,在如今看来是多么的重要,起码让他在对魔修的态度上不再迷茫。 养育和教导之恩他当然不会忘记,但师尊要他坚持心中正道,他就只能拔刀相向。 “既然师尊让我不要念及旧情,那对不起了,师尊。” 他要更加卖力的练习,因为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他不仅要变强为他的师兄报仇,还要…… 亲手了结莫清幽。 天律司被魔族攻下的消息在这几天已经传遍了修真界,弄的人人心惶惶,这一份不安也到了青丘。 在青丘待了三个月的苏清澜完全不知道魔族和天律司发生的事,是最近他想到蚩炎快要复活,打算回青漓时傅离才告诉的他。 苏清澜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情傅离居然瞒着他,眼下是快瞒不住才主动坦白的吧? “为什么要瞒着我?”苏清澜皱眉质问道。 傅离的耳朵向后撇,尾巴毫无生气的耷拉着,眼里写满的委屈,他无措的扣着手,跟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 “……”苏清澜见他这副模样,倒觉得自己欺负了他一样,他无奈的扶了扶额,“我养的到底是狼还是狗啊?” 说罢,便看见傅离变回了本体,他蹭了蹭苏清澜的腿,苏清澜蹲下身撸了撸他的头,上来的脾气瞬间没了。 “好吧好吧,我不气了,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傅离干脆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的哼唧起来,企图靠卖萌蒙混过关,可这次苏清澜没有顺着他的意,只是再强调了一遍。 傅离见没办法,只好化成人型,扭扭捏捏道: “我不想让你卷进那些事情……” “什么?” 傅离说的话太小声,苏清澜有点不确定的再问一遍,却把傅离问急了,他直接大声道: “我不想让你受伤!!!” “……”苏清澜的嘴张了张。 就在气氛僵硬之时,身后的门被打开,随后几个侍卫争先恐后往门里探,正好对上两人的目光。 傅离扭捏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不见,他阴沉着脸厉声质问: “做什么?” 侍卫:“回家主大人,我们在外面听见您的声音,进来看看怎么回事。” “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给我滚!” 大门风风火火的关上了,苏清澜对傅离的变脸速度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手被温热的掌心握住。 “阿澜,你这次回去,什么时候再来?”傅离边说边牵着苏清澜往外领。 “嗯……等我把事情处理完。” 傅离停了下来,啊了一声,脸上带着些许不满,不解道: “又处理?你不是处理完了嘛?” “这次是多出来的啊,蚩炎的事情,还有……”苏清澜想了一下,道: “无忧的事,我总觉得不对劲。” 傅离虽然委屈,但还是让苏清澜回了青漓,苏清澜快步走在去音韵阁的路上,时不时查看手腕处的灵力。 他有预感,蚩炎在今晚就会复活,他要赶在蚩炎复活之前到达音韵阁。 他和蚩炎之间还有事情没有清,眼下他不会在像多年前一样,面对家人因蚩炎而给他施加的压力选择逃避。 内阁的法阵中心飘荡着许许多多的火离子,它们欢呼着,雀跃着,在等待主人的降临,苏清澜看了眼手腕。 “快了。” 苏清澜手腕处的灵力丝线开始动起来,随后断开往法阵中心飞去,将漂浮的火离子串起来,然后浮现出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赤天狐星座,被串起来的火离子闪烁着异于平时的光亮,连带着整个星座都亮了起来。 法阵向银河冲出一道光束,银河中几颗黯淡的星星重新被连起,组成赤天狐的图案。 法阵中的图案与天空中的星座相互对应,一阵大风吹起,苏清澜抬起袖子将眼睛遮住,直到风渐渐停息。 苏清澜将手放下,光束逐渐消失,里面站着一个人,光束彻底消失,在法阵里站着的正是蚩炎。 在看清蚩炎后,心里因堕魔而放大的恨意一瞬间占了上风,清心莲再也压制不住苏清澜,他的魔气不要命似的往外溢出。 一眨眼的功夫便冲到蚩炎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往前方的墙过去,手紧握成拳抬手就往蚩炎脸上砸过去。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蚩炎来不及反应便被按在了墙上,眼见拳头就要对着他的脸砸下来,他害怕的闭了闭眼。 蚩炎的发丝被拳头掀起的风微微吹动,拳头砸了下来,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蚩炎睁眼循着拳头落下的地方看去。 拳头砸在他身旁的墙上,他有些讶然,转眸看向挥拳的苏清澜,眼睛微微睁大,声音里染着激动: “哥?” “真是你?” 蚩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激动的往苏清澜身上扑,被扑的那人毫无防备的跌坐在地。 “哥,我找了你好久……”蚩炎一副将哭不哭的样子,他抬眸仔细打量起苏清澜,喋喋不休道: “你怎么还堕魔了?” 苏清澜的脸被蚩炎掰着看,他想躲开,却被蚩炎按着动弹不了,听着蚩炎的关切,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是来跟蚩炎算账的,才不要演什么兄弟情深。 苏清澜一把推开蚩炎,站起身拍了拍灰尘,他等蚩炎站起来后,咬牙道: “你别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假惺惺作态!” 蚩炎的耳朵动了动,眸光一闪,他低下了头,连带耳朵也耷拉下来。 “这时候知道装了?”苏清澜冷哼一声,“要是你真的在意我,冥婚的时候你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 “你不是最伶牙俐齿了吗?现在怎么哑巴了?是不知道该如何狡辩了吗?” 苏清澜逼近蚩炎,继续逼问,丝毫不留给蚩炎说话的机会,丝毫没有注意到蚩炎的小动作。 “蚩炎……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无忧的灵兽,我不可能复活你!” “你……”苏清澜话说一半,感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手,他连忙看向自己垂着的右手,在看见淡红的丝线后瞳孔骤然一缩。 “?!”苏清澜将手抬起抵在蚩炎面前,厉声质问: “你这是要做什么?想杀了我?好啊。”苏清澜嗤笑一声,准备将丝线扯断,却听见一声笑。 苏清澜愣了一下,怒瞪向发出笑声的蚩炎,只见他抬着自己手,露出了那条充满魔气的丝线。 “哥,你走火入魔了。”蚩炎毫无恶意的笑了笑。 “你……”苏清澜有些愕然,他明显能感知到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纯净注入体内,将那浑浊不堪的魔力给替换掉。 蚩炎在靠丝线帮他渡妖力。 “你疯了?” 苏清澜诧异的盯着蚩炎,像这样的互换方法会导致蚩炎也堕魔,没有妖在修炼如此好的情况下选择堕魔。 而蚩炎的做法,不亚于将他自己往最坏的路上逼。 可蚩炎舒朗一笑,重复了方才的话,“你走火入魔了。” 第62章 误会与真相 苏清澜朝蚩炎吼道:“走火入魔了又怎样,我可不需要你来救!”边说边去扯丝线。 苏清澜的手触碰到丝线却穿了过去,这才明白这根线根本触摸不到,他怒瞪着蚩炎,痛骂道: “疯子……” 苏清澜开口正打算继续骂,突然感觉头猛的一痛,随后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他感觉不对,迅速蹲下身。 不用怀疑,是蚩炎的丝线在动手脚,苏清澜强撑着抬眸,只见蚩炎慢慢走到他的跟前,微微欠身与他对视。 此刻蚩炎的双眸不再似往日般清明,如同一瓶打翻在地的红酒,带着些许污浊与混沌,他敛眸不经意道: “哥哥走火入魔时说的胡话,我概不追究……” 苏清澜体内的魔力被妖力取代,意识开始逐渐清醒,他能明显感知到蚩炎如今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苏清澜微微偏头打算想想办法,可蚩炎却不高兴了,他的手附上苏清澜的下巴,随后一掰,强硬的让他与自己对视。 蚩炎的竖瞳微眯,“哥哥不是想听真话吗?我现在就跟哥哥说。” 他松开掰苏清澜下巴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将掌心摊开,念道: “花芷。” 蚩炎的掌心里出现一把白玉折扇,他将折扇握紧,递到苏清澜面前,“熟悉吗?” “!” 苏清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的灵器,这把折扇是冥婚时莫名其妙出现的把,后来这灵器认了他做主,就带在身边了。 蚩炎与他分别多年,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把灵器,更别提知道这把折扇的名字了,可如今他准确的叫出了花芷的名字,还将它召了出来。 灵器认主后只受主人召唤,蚩炎是怎么召出这把扇子的?苏清澜顿时脑袋一片混乱。 蚩炎:“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能召出花芷?” “因为我是他的第一任主人。” “至于它为什么还受我召唤……” “因为它仍听命于我,我是它唯一的主人啊。” 这么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每一把灵器的名字都由第一任主人所起,当被起名的灵器认同新主后,便可进行改名。 可花芷从始至终都没有认可他,也难怪他不能给花芷起名,可花芷没有认他为主,他为什么还能召唤花芷? 苏清澜讶然道:“那它为什么还能受我召唤?” “因为它听了我的命令。” “你以为冥婚你为什么能逃出来?” 难道……苏清澜明白了,冥婚里阴魂不散的扇子,是蚩炎的手笔,所以蚩炎当初并没有袖手旁观?! 不等苏清澜追问自己的猜想是否属实,蚩炎自顾自的讲起来: “那日我回到家,却意外听见了父亲与母亲的谈话。” 蚩炎被收为灵兽,便很少回家,直到上神赐了他把灵器,他高高兴兴的给那把折扇起名为“花芷” 后回了家。 他是偷偷溜进的蚩府,想着给家人一个惊喜,却在路过父母房间时听见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蚩澜这孩子太优柔寡断,吾打算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 “那阿澜怎么办,要是他知道自己被废了,该多伤心?” 什么?他们要废了我哥?蚩炎猫猫祟祟的溜到窗前,将耳朵贴着墙认真听起来。 “给他寻门亲事,让他嫁过去得了,这样也是怕他留在蚩府日后跟继承人抢位置。” 蚩炎想打开窗翻身进去与家主争论,蚩澜与傅离两情相悦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们这么做不就是棒打鸳鸯吗? “我不同意!阿苭已经不在蚩府了,你还要赶阿澜走吗?!” 屋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蚩炎的心猛的一颤,他伸手将窗开了一个缝,往里面望去,只见蚩夫人捂着脸,沉着脸。 “吾心意已决,由不得你。”家主说完他上前抱住蚩夫人,柔声安慰道: “我们要为了家主这个位置考虑,不能只顾自己。” “……” 屋里沉默一阵,蚩夫人口齿轻启:“我觉得钟家大少爷不错,为人正直开朗豁达,阿澜与他从小便是旧识。” 反正都是嫁,为什么不直接嫁给傅离哥?蚩炎有些愤愤不平,他一把掀开窗,站起身。 “为什么不将哥哥许配给傅离?” 屋里的两人听到声音后齐齐向窗边望来,见是蚩炎,面上一喜,同时又露出担忧的神情。 “阿苭?站在窗外做什么,赶紧进来。”蚩夫人高兴道。 家主却走到一边叫来了一位奴婢,跟那奴婢说了什么,蚩炎没有在意,翻身进了屋,走到蚩夫人面前。 蚩炎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家主将蚩炎领到桌边,才解释道: “钟家家大,若是将阿澜嫁过去,能得到钟家的扶持,傅离太有野心了,我不放心。” 可是,将哥哥嫁给傅离,将傅离捆住难道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吗?蚩炎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奴婢推门而入,走到桌前将茶沏上后退下,家主将茶推到蚩炎面前,示意他先喝点茶,蚩炎没有怀疑,喝了一口。 家主叹了一口气,“阿苭,你没有坐到这个位置,很多事都是不明白的。” 不明白什么?自古帝王多疑心,他不就是怕被废的我哥和傅离一起谋反他吗? 蚩炎如此想着,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他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装作思考状,许久他才一副勉强妥协的样子道: “好吧,我不问了。” 说罢,蚩炎站起身,却感觉两眼一黑,随后身形不稳一下子倒在地上,他强撑起眼皮看向家主。 “你……” 家主走到蚩炎面前,“抱歉阿苭,我们要确保你不会跟他通风报信,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等蚩炎醒来,发现自己在屋里,他尝试打开门,却无济于事,他想要用妖力强行破门,却感觉自己的妖力被锁。 余光瞥见手腕处的淡绿色光亮,蚩炎抬起手,发现自己手腕处不知何时套了个镯子。 蚩炎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软禁了。 他将妖力聚集起来,想着将镯子撑破,可那镯子仿佛预料到他会这么做,刚吸收的妖力又释放出来。 可恶,蚩炎皱了皱眉,又瞥了一眼玉镯,却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玉的材质……” 蚩炎灵光一闪,花芷的材质刚好克这个玉,所以他只要召出花芷轻轻一敲就可以解除禁锢。 “还好花芷我放在储物袋里的。” 蚩炎无比庆幸自己有喜欢将东西放在储物袋里的这个习惯,他从储物袋里掏出花芷往手镯上一敲。 一声清脆的叮铃,镯子碎了,蚩炎伸了伸懒腰,打算破门而出,手刚放到门上,就感觉到了轻微的结界气息。 “……”眼下不是他破不了,是他破了的话下一秒就会被家主重新抓回来,蚩炎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回了床头。 他看了一眼敞开的窗,眼睛亮了亮,他走到窗边,想着翻出去,却眼尖的瞅见结界的痕迹。 ……全覆盖的啊,蚩炎郁闷的坐到桌边,单手撑着头盯着窗外,又低头看看桌上的砚台。 窗外叽叽喳喳的有人走过,蚩炎耳朵动了动,认真听起来。 “少主真可怜,嫁给钟家的大少爷。” “是啊,少主与傅大人全府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却……”一个丫鬟叹了口气。 “是,而且那大少爷刚与少主订婚不久就死了。” “所以,少主要嫁给一个死人?” “嘘嘘,这话可不要让少主听见了,家主大人不让说,不让脑袋不保!” 冥婚?那哥哥不就……蚩炎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完全乱了,父母这是要让哥哥死吗? “可是傅大人跟少主那么,少主怎么乐意嫁给别人的……” “你有所不知,好像是家主拿傅大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要少主嫁呢!” …… 听到这的蚩炎气的牙齿都在打颤,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样。 他要赶快想办法逃出去告诉蚩澜,该怎么告诉哥哥呢?蚩炎烦躁无比,越看砚台不顺眼,抄起砚台一把丢出窗外。 丢出去的瞬间他才反应过来结界会反弹,他想要追回飞出的砚台,已经来不及,砚台飞了出去! 砚台穿过结界飞出窗外,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哎?”蚩炎愣了一下。 “哎?!”蚩炎惊讶出声。 物品可以出去?蚩炎拿起桌上的毛笔丢了出去,又将桌上的书丢了出去,见它们都穿过了结界,他又想到了新的方法。 他坐在桌边,拿出一张宣纸,将它折成一个狐狸的形状,附着上妖力,走到窗边将摆件轻丢出去,折纸落到窗外咕噜着滚了几圈后停下。 他动用妖力,那只纸狐狸就动了起来,他操作着狐狸走向府中,看见府中大红一片,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哥哥已经被钟家接走了?蚩炎四处张望,发现一个手提妆匣的丫鬟。 嗯?妆匣?有妆娘的话,要么新娘刚走,要么还没开始,蚩炎操作妖力一跳,跃上她的肩头,爬上她的木簪做起了装饰。 好在一路上无人在意这一个不起眼的丫鬟,他跟着丫鬟来到了蚩澜的房门口,蚩炎非常激动。 还好赶上了,应该还来得及。蚩炎呼的松了口气,将折纸狐狸身上的妖力召出,化作一缕丝线钻入丫鬟体内。 在丫鬟即将敲门时蚩炎控制了丫鬟,他想推门将消息告诉蚩澜,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蚩澜知道了又怎样?傅离在家主手里,按照蚩澜的性格,蚩澜根本不会跑。 ……假死,只有假死哥哥才能摆脱父亲的控制,并且不被杀死。 蚩炎心里这样想着,心里制定了一个计划,他操作着丫鬟来到自己的房间,通过窗户将储物袋里的假死药放到妆匣。 他突然想到钟家的二少爷,那个死变态之前就觊觎蚩澜,要是他现在动手怎么办?蚩炎想着又从储物袋里拿了副毒药。 ……简单,要想让他不骚扰我哥,那就让他去死吧。 他从妆匣里拿出一张胭脂纸,将急性毒药撒在了上面,然后重新放回妆匣,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花芷。 冥婚……他们要哥哥死,如果他们也拿那个玉镯来限制哥哥怎么办……先拿着吧,蚩炎将花芷也放进妆匣,回到了蚩澜的房间。 只能说还好自己精致平时也琢磨一下,不然这妆还真画不来,蚩炎打开妆匣,开始得心应手的操作起来。 看着失神的蚩澜,蚩炎止不住的心疼,心里将家主痛骂了不知道几回,他帮蚩澜点好眼下的朱砂,拿起了胭脂纸。 将胭脂纸递给蚩澜,等他抿完后,蚩炎趴在蚩澜耳边道: “这胭脂纸有毒,小心些,也不要擦,有用。” 蚩澜一脸震惊开口想要询问,蚩炎连忙拿起盖头给蚩澜罩上,快速喊到: “可以了!” ……后来以防万一,他将自己带着的花芷塞给了蚩澜,跟着蚩澜的轿子到了钟府。 看见钟家的仆人给蚩澜戴上了跟他先前戴的一模一样的玉镯,带他去拜了堂。 自己则打晕送毒酒的丫鬟,将毒酒替换成假死药后端给了蚩澜,骗他喝下药后把花芷塞给蚩澜,然后看着钟二少走进了婚房。 “……”蚩炎的手紧握,如果这具身体是他本来的身体,他会将那个变态打翻在地,可现在他只是一个丫鬟。 而且傅离在家主那里,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他静静的看着钟二少压上蚩澜,看到这他唇角微勾,直到钟二少碰到蚩澜的唇后昏死过去,他终于解气。 见钟二少咽气,他拿出帕子将蚩澜唇上残余的毒药擦掉,捡起掉在地上的花芷,妖力窜动。 “我现在的妖力,处理一个尸体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打开花芷将尸体处理掉,打算用花芷解开玉镯,屋外传来的仆人的声音。 他发现除开正门,其他地方都被封锁,他走到正门,死死抓着花芷,他现在剩余的妖力不够,只能开启几秒的幻境。 等门被打开一瞬间,他打开扇子朝他们扇了一下,开门的仆人被幻境暂时迷了眼睛,他快速从他们身边溜了出去。 等他们都进入房间后,蚩炎跑到棺材旁,将花芷放了进去,仆人将假死的蚩澜运出来,放进棺材后便上了路。 说到这,所有疑惑迎刃而解,苏清澜久久不能回神,他一直想不通背地里帮他的人是谁,如今真相大白。 没想到…… 他恨了多年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恨错了人……”苏清澜喃喃着,不知不觉中泪水划过脸颊。 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一下。 蚩炎摇了摇头,他看向苏清澜,见苏清澜这样,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听见苏清澜嘴里一直在道歉,叹了口气。 他蹲下将手抚上苏清澜的双颊,温柔的帮他擦去泪水,随后一把抱住了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哥哥不必道歉的,我都知道……” 蚩炎复活后在听见苏清澜恨自己还有些惊讶,看见他身边溢出的魔力后什么都明白了。 苏清澜堕妖太久,忘记了之前他们之前的关系多好,心中反而被父母对蚩炎赞美的一丝妒忌和不满侵占。 那些渺小的负面情绪因堕妖被无限放大,时间久了他就以为自己恨蚩炎,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清澜将头埋进蚩炎的颈窝,埋怨道: “害我误会了那么久……” 第63章 暴雨的前夕 蚩炎并没有回答苏清澜,讲了那么多,两人体内的魔力与妖力互相交换的也差不多了,蚩炎也渐渐的习惯了体内的魔力。 他的意识逐渐清明,想起自己最开始这么做的原因,闭上眼只觉周围的恨意在褪去,他轻笑一声小声道: “这样……就够了。” 蚩炎用妖力拨动了一下两人相连的丝线,低声念起咒语,丝线蹭长,将两人围绕,苏清澜有些疑惑,正打算开口。 淡红的丝线重新回到蚩炎指尖,他抬起手向苏清澜的额间弹去,丝线顺着指尖钻入,霎时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 丝线钻进额间,如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回忆,一瞬间无数记忆涌入脑海,苏清澜下意识捂住头。 内阁的门帘噼啪作响,窗外一袭枫叶飘落,正巧落到两人跟前,蚩炎将苏清澜扶稳站好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枫叶。 苏清澜的眼睫微动,终于从那些记忆里挣脱出来,恢复视线的第一眼便看见蚩炎俯身捡起了什么。 头不再疼痛,他将手挪开了头,随后一支亮眼的红出现在眼前,苏清澜垂眸看去,那是一张枫叶。 “哥哥还是原来的打扮好看。” 蚩炎手里捏着枫叶,朝苏清澜歪头笑道。 “?”苏清澜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接过枫叶,余光瞥见了自己的袖子。 苏清澜惊讶出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伸手看看自己的袖袍,他先前穿的藏青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枫叶红。 自他堕妖后,就再没穿过亮色的衣服了,一般都是藏青色披在身上,方才他来时也是一身藏青,现在怎么…… “唔,如果哥哥的喜好没有改变,我记得你是喜欢这个颜色的。” 苏清澜抬眸看向蚩炎,不用怀疑,就是眼前之人搞的鬼,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堕妖可不适合穿明艳的服装。” 蚩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哥哥你现在不是堕妖了啊,不信你试试?” “?”苏清澜将手摊开,像往常一样召唤魔力,出现的却是青与红交错的妖力。 青色他当然能理解,那是他本来的风灵根,红色……那就是赤狐本身所带的妖力,他现在能用妖力,而不是魔力。 “如何?” 苏清澜惊喜的抬头,“你刚刚……” 原来蚩炎方才将丝线连接在两人身上,就是为了让两人体内的妖力与魔力达到平衡。 蚩炎将苏清澜体内的魔力给打散了,所以被压制的妖力得到了释放,只是苏清澜还是有些不明白。 蚩炎是怎么知道逆转之法的?要知道之前老宗主将苏清澜带回青漓都没有想到逆转之法,他也从来不知道堕妖可以重新回归妖。 蚩炎只是笑着感慨:“天庭的藏书可比人间多太多啦~” 结束这个话题,苏清澜又想起了方才,他追问道: “那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哪些事啊,不知道~”蚩炎马虎着回答,他可不能告诉苏清澜真正原因。 当时他作为战神的灵兽,是不能插手人间凡事的,但他为了苏清澜,还是破了这个规定。 上神知道后,并没有责罚他,只是让他保密,不能将事情说出去,不然这天罚他定然躲不过。 为了不遭天谴,这个秘密还是瞒着吧,蚩炎如此想着,抬脚便往内阁外走,转移话题道: “我主子在哪呢?我要去找他。” “……”苏清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将真相告诉蚩炎,如今蚩炎刚醒,他怕蚩炎受不了打击。 蚩炎一眼便瞧出了苏清澜的犹豫不决,明白了什么,他抬手将之前缔结的灵契线显现,却感知不到莫清幽的位置。 ……莫清幽不在青漓。 蚩炎再重复问了一次,劝说苏清澜将真相告诉自己,苏清澜抵不过蚩炎的软磨硬泡,将莫清幽堕魔一事告诉了蚩炎。 蚩炎的嘴微张,似乎有些震惊,他犹豫的问道: “我……睡了多久?” “两年多。” 看着蚩炎微微睁大的眼睛,苏清澜安慰道: “虽然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挺多,但无忧的事情,我怀疑另有隐情。” 听到苏清澜这么说,蚩炎立即附和道: “就是,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堕魔?” 蚩炎根本相信这件事,一个从异世过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堕魔呢?他曾经从莫清幽口中听到过莫清幽生活的世界。 那里与这里完全不同,从那个世界来的灵魂,能坏到哪里去?无非就是想要回家? 想到这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他找到了回家的方法,其中就跟堕魔有关呢? 蚩炎一时间有些不自信起来:“他应该有他自己的苦衷吧?” 苏清澜:“不,我怀疑他是被人控制堕的魔。”见蚩炎默不作声,他又继续道: “我有这个猜测的最重要一点,就是……” 苏清澜抬眸看向蚩炎,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阿苭,戒灵你知道吧?” 戒灵,也被称为妖的第二命,似球形,是妖独有的东西,蚩炎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个。 “知道,你提这个干嘛?” 苏清澜酝酿了一下,“无忧是妖,他将自己的戒灵给叶憬了。” “……”这一句话震惊了蚩炎两次,他居然不知道该震惊莫清幽是妖,还是震惊莫清幽把戒灵给了别人。 “他疯了吗?”蚩炎下意识出声,“戒灵对我们那么重要,他……” 戒灵可以取出复活别人,但戒灵与灵魂相连,将戒灵取出一定会撕扯到灵魂,离开了戒灵的灵魂会变得极其不稳定,稍不留神就会被控制。 “所以我才怀疑他被控制了。”苏清澜仔细分析了一下他捡契环时的现场,说到一大摊血时,被蚩炎打断。 “一大摊血?” “不对,若是他没有戒灵,神识特别脆弱的情况下,只要有控制的法术,他都是必中招的。” “根本不存在吐血这种可能。” 苏清澜见猜想被反驳,他开口道: “如果他感应到控制然后反抗了呢?而这血就是反抗过程中产生的。” 蚩炎摇了摇头,“如果我是凶手,在感知到他神识非常脆弱,我就会直接控制,不会给他反抗的机会。” 苏清澜继续争辩:“可他真的感觉到了呢?无忧的实力是能感觉到的。” 蚩炎:“……” 蚩炎托腮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遗憾道: “若是那个痕迹还在,我可以去看看。” “只可惜,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蚩炎将手放下,看向苏清澜,得到苏清澜的肯定后,他毫不犹豫说道: “他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被控制了。” 苏清澜推测了一下,距离天律司攻陷已经隔了一个月,现在已经八月初了,他今天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听闻莫清幽要入住天律司的事情了。 “无忧他应该在天律司。”苏清澜想也不想的回答道,随后他立马询问: “你真的要去吗,我怕……” 天律司的血战他听说了,他害怕莫清幽会杀了蚩炎,当然他也希望蚩炎能去看一眼。 蚩炎感受到苏清澜担忧的目光,他拍了拍苏清澜肩以示安慰,“我是他的灵兽,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说罢蚩炎便打算启程,他走到窗前抬脚往外翻,顿了顿转头看向苏清澜,问道: “你说他把戒灵给叶憬了?” 苏清澜点了点头,“嗯,战争的时候,叶憬为了救他险些死了,他用戒灵救回来了。” 蚩炎吓到手一松,差点摔下窗,他连忙抓住窗框,主子喜欢叶憬?他俩不是师徒吗?蚩炎追问道: “当时人多吗?都不知道那是戒灵吧?” “当时除开他只有我一个妖,大家只觉得他用了什么神奇的法术救回了叶憬,不知道戒灵。” 蚩炎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戒灵这种东西是妖之间口口相传的,修士并不知道这种东西。” “要是那群迂腐的修士知道主子喜欢上自己徒弟,那就全完蛋了。”他感慨完后,继而问道: “叶憬呢?他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蚩炎确认完后,翻窗打算走,听见苏清澜继续道: “只是……” 蚩炎停下翻窗的动作,一个重心不稳向窗外倒去,“唉——” 苏清澜连忙跑到窗边往外看,刚好瞧见摔的眼冒金星扶着头的蚩炎。 “阿苭你没事吧?” “唔……”蚩炎揉了揉被磕到的额头,摇了摇头,“你继续说。” “只是,眼下的情况……他们俩没可能啊。” “?为什么这么说。”蚩炎听到这也不揉了,猛的抬头看向苏清澜。 “无忧想要叶憬的命,看叶憬的样子,应该对无忧彻底失望了。” 蚩炎被短短一句话搞的脑袋彻底死机了,喜欢徒弟,要徒弟命,这个消息怎么说都是很炸裂的好不好?! 总不能说是莫清幽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什么的吧?他就死了两年,自己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算了,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了,见一面比什么都好,蚩炎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拍了拍灰,打算走。 “哎,我还有一个问题。”苏清澜犹豫道。 蚩炎回头,示意他说。 “你说给我的胭脂纸是有剧毒的?所以……”苏清澜的声音带了些许兴奋,“所以他只是亲了我一口就死了?” “是,是啊,不然你以为什么?他把你上了?”蚩炎以诧异的目光看向苏清澜,见他没有否认有些讶然。 “……所以你就一直这么认为?”蚩炎难以置信。 在蚩炎的观念里,做完那种事醒来抛开身上暧昧不清的红痕,至少腰也是会疼的吧?苏清澜醒来时没意识到这一点吗?! 莫非他哥到现在都还是……蚩炎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结巴道: “哥,你真要为傅离哥守一辈子身?!” 苏清澜并不知道蚩炎的内心活动,见他突然问了这一句,有些疑惑,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后脸上立马带了一层薄红。 “你这话怪怪的,不过他说了要等成亲后再碰我……” “?”苏清澜这话给蚩炎整懵了,“成什么亲啊……啊?傅离哥没死啊?” 蚩炎感受到苏清澜谴责的目光,他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不是听那老登说,他把傅离哥弄死了吗?” “噗……”苏清澜听到那一句老登有些绷不住,他当然知道蚩炎在骂谁,但跳开这两字回答道: “没死没死。” 蚩炎明显听到了苏清澜的笑声,得到苏清澜的确认后,他抱胸昂头道: “那老登做那么多龌龊事,还想要我叫他一声爹?得了吧,我是白眼狼。”转而他狡黠的笑道: “之前碍于战神,不好弄他,要是他现在还活着的话……” “我不介意让他跪下叫我一声爹听听~” 听着蚩炎的调侃,苏清澜无奈的摇摇头,眼前这人跟之前一样,脾性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不着调。 苏清澜点了一下蚩炎的额头,“快去吧,平安回来啊,我还指望你能喝我喜酒呢。” 苏清澜最近已经和傅离开始规划起成亲的日子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年是可以办的下来的。 “得嘞~这喜酒我一定要喝的,安啦安啦~”蚩炎挥了挥手,三两下跳进了枫叶林,不见了踪影。 就如此过了两月,历练的叶憬发现了些许不对,一路上他发现好多事情都是魔族搞的鬼。 魔界现在统一了,按道理来说魔族在修真界搞事的次数应该变少,为什么不减反增? 他活捉了一个搞事的魔族,没等他问,那只魔就老老实实的将莫清幽说了出来,说这一切都是魔尊的命令。 他又去抓了许多搞事的魔族,他们都指认说是魔尊,叶憬望向被魔族搞得苦不堪言的百姓。 他咬牙皱眉道:“莫清幽,你就这么喜欢搞事?” 叶憬提起拂晓将魔族毙命,他有一种预感,魔族一次次的搞事,只是暴风雨前夕飘忽的雨点。 修真界辛苦维持的宁静,如薄冰一片,只需一些风吹草动即可瓦解。 第64章 第二场会议 正值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修真界宁静极了,大家还在按两年前的方式生活着,如同平静无波的水面。 可就是这水面,突然被投入枚石头,一招激起千层浪,莫清幽攻打卦星派的事情打破了修真界的宁静。 修真界最强的三大宗如今莫清幽已经开始攻打卦星派,照这个速度下去,青漓宗将活不到除夕,没有人再强装宁静了。 接二连三残暴阴险的夺取方式,让他们意识到莫清幽此人非常危险,他们以为莫清幽休整下来起码还要一年。 可距离天律司攻陷之事才过去四月有余,莫清幽就对卦星派下了手,这件事情给众人敲响了警钟。 一夜之间,所有有名的修仙门派都来到了青漓宗,开始商讨起事宜,他们都在怕莫清幽会统一修真界。 叶憬也得到了消息,连夜往青漓赶,到时大家都已入场,他快步踏进丹霞殿,急促的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里响起。 众人齐齐望向大殿门口,见是叶憬,气氛开始微妙起来,大家的表情各异,对叶憬的看法也不同。 “这是那个魔头的徒弟?看起来挺正直的……” “哎哎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那魔头看起来不也挺好,结果还不是,” “别说了别说了,他过来了……” 声音在叶憬所及之处变小,等他离开后又大了起来,他忽视掉那些人异样的眼光走到青漓主家的位置上,便听见: “要我说,有其师必有其弟子……” “嘿,说不定他跟他那好师傅狼狈为奸呢……” 听到这叶憬顿了顿,他想提剑去将那人的舌头割断,但碍于自己是青漓的弟子,这样做有失体面,只是咬了咬牙。 “你们怎么能这么泼他脏水?”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叶憬抬眸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盛锦鸣拍桌而起,大发雷霆。 那些人听到声音,发现是盛锦鸣,纷纷嗤笑,还有人继续道: “你师尊跟魔族跑了你当然帮他说话,指不定你跟魔族一伙的呢!” “就是就是,你连天律司都护不住就别在这逞能了。” “你们!我说的本来就……”盛锦鸣气的脸颊通红,他要继续群战舌儒,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一下。 盛锦鸣看向一侧,不知道叶憬是什么时候来到他旁边的,叶憬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盛锦鸣张了张口,还是坐了下来,他明白叶憬的意思,眼下的形势,应该修真界一致对抗莫清幽,不是吵架的时候。 盛锦鸣非常不服气的撇嘴,看了一眼叶憬,只见那人从容不迫的从储物袋里给他塞了一个橘子。 “让他们骂吧,习惯了。” 他怎么一点都不恼?盛锦鸣拿着橘子,诧异的看向叶憬,当事人却朝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继而听见他道: “我历练时听多了,你也要早些习惯啊。” 自从莫清幽魔尊的名字打响后,每一次在魔族闹事的地方,都能听见百姓谩骂,有时候不明事理的人连带着叶憬和纪白一起骂。 尤其是那些脑抽的弱鸡弟子,他每次救下后别人对他感激涕零,再听见他的名字后却转头开始辱骂。 但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把自己镇压好的魔兽重新放出来把他们吓的屁滚尿流,等他们重新求自己把魔兽镇压。 叶憬有时候还会听见骂南鸢和祈之浣的,连带着也会骂一遍盛锦鸣,他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不过这也有好处,至少从之前找不到词汇怼人的老实人变成了“口才”极高的人,不过他不会开口与那人对骂。 在他看来,对骂完全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与其把对方骂哭,不如直接给他点教训帮他晃晃脑袋里的水要实在。 盛锦鸣垂眸看向橘子,有些出神,他这几个月也在外面做委托,辱骂他和祈之浣的话听了不下百回。 他与叶憬的处理方法不一样,他会跟对方吵起来,然后边吵边解释,最后委托金都拿不了多少。 叶憬懒得跟那群人吵,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抬眸看向其他位置,却没有看见萧清洺和苏清澜,疑惑道: “怎么不见萧宗主和苏师伯?夏师叔呢?” 旁边的寄月回答道: “苏师伯去青丘了,夏师叔……哎来了。” 叶憬顺着寄月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夏清研今日难得穿了一袭雍容隆重的长袍,脸上的病态白让他尽显疲惫之态。 夏清研走到宗主之位,坐了下去,叶憬有些愕然,他扭头再次询问寄月: “萧宗主呢?怎么是夏师叔坐在那个位置?还有这种场合苏师伯居然缺席?” 寄月比叶憬还要吃惊,“你不知道萧宗主的事啊?” 见叶憬一脸懵,寄月看了眼会议的情况,摆了摆手道: “我一会再跟你解释,这个会议是第二场会议了。” “第一场议论了卦星派是否支援的一事,本来都谈的好了,结果有门派不同意,要求二开会议。” 叶憬懂了眼下的情况,点了点头,继而听见夏清研的声音响起: “说吧,为什么不愿支援。” 夏清研直接开门见山,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很疲惫了,想快点结束会议。 “卦星派引火自焚,凭什么要支援他?” 叶憬看向盛锦鸣,摊了摊手,示意他解释一下。 盛锦鸣:“记得之前之战的传音吗?当时大家都怀疑卦星派出了叛徒。” “可卦星派却不以为意,这事不了了之,现在莫清幽能那么快攻打卦星派,听离卦星派近的门派说,” “是因为卦星派的测星仪被人恶意搞坏,无法预料到莫清幽会来攻打,一时间没有来得及做出防御,被打了措手不及。” “测星仪刚坏莫清幽就来攻打,太巧合了,” 听到这叶憬明白了,接上话道:“所以大家认为是卦星派出现了叛徒,与莫清幽里应外合?” “对!”盛锦鸣一拍手。 原来如此,各宗派怀疑这次的叛徒与之前传音的那个叛徒是一个人,所以才说卦星派是引火焚身。 如果真是如此,卦星派确实活该,叶憬如此想着,毕竟如果不是卦星派的放任不管,也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想到这叶憬有些想笑,不禁暗讽起卦星派的实力,测星仪一坏就全派瘫痪,居然连攻打这种大事都预测不了一点。 叶憬轻嗤出声,腹诽道:卦星派连这种事都预测不了还排什么第三啊,干脆让排第四的沧竺派坐坐老三的位置吧! 嘶,不对,叶憬仔细一想不对劲。眼下排第二的天律司已经……现在应该是卦星派排第二,应该改改。 在叶憬想这些的空隙里,现场的气氛已经开始剑拔弩张,有人在附和着支持不支援卦星派,也有人犹豫不决。 有人将茶猛的放在桌子上,“反正我们不可能派人去的,你们自行看着办!” “我们也是。” …… 夏清研嘴角抽了抽,这些人是看不懂形势吗?这种情况谁还在意叛不叛徒的事情啊?! “你们以为不支援就能远离战火、高枕无忧了?”夏清研不屑的笑出声。 “我告诉你们,卦星派没了下一个就是青漓,然后就是沧竺,” 夏清研眼神扫过在坐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道:“莫清幽不会放过所有门派,你们真希望他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统治修真界?!” “这半年莫清幽的恶行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的可恶之处我不说都明白,可眼下本来就是我们该团结一心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要揪着一个错误不放?!卦星派先前的埋下恶果如今已经实现,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 夏清研站起身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质问:“回答我,为什么?!” “……”夏清研慷慨激昂的发言和连环的质问,怼的众人哑口无言,原本吵闹的大殿此刻寂静无比。 叶憬的口微张,显然被夏清研的发言震惊到了,他恍惚的觉得眼前不是夏清研,而是林清竹。 只有林清竹才有这么强的镇场能力,可那说话的语气又像极了萧清洺,这还是平时开朗天真的夏师叔吗? 正当气氛凝固时,有人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这么说,青漓宗打算支援卦星派喽?” 众人将目光投到说话之人身上,叶憬皱了皱眉,肖宗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有他总没好事,叶憬腹诽道。 夏清研一个犀利的眼神扫了过去,“说人话,别搞弯弯绕绕的东西。” 见夏清研不上套,肖宗主也不恼,只是继续道: “我只是在想,卦星派当年那么对待木峪主,如今你们还打算支援它,可真是大门派风范,只是……” “你们对得起木清池吗?” ?!叶憬心下一惊,这人还真会杀人诛心,明显就是来报先前在百夜宴上的仇来了。 叶憬看向夏清研,心想夏清研千万不能被绕进去,不然就完了,只见主位上站着的夏清研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殿里安静下来,众人都在等夏清研的发言,过去许久,主位上的那人似乎很累,他坐了下去扶着额,倦倦道: “……要支援的门派留下,其余的走吧。” 许多门派都看青漓行事,打算青漓支援他们就支援,可眼下夏清研却躲开了是否支援的问题。 青漓不支援,其他门派去了也没用,许多门派不确定青漓是否支援,他们不敢赌,于是纷纷叹息着站起身离席而去。 一旁站着的慕容孀见客人离席,想要出声,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夏清研,见他站起身,下意识的想去搀扶。 “师尊……” 夏清研拂开了她的手,从侧门走出了殿,眼下殿内只剩下三人。 这场商议算是谈崩了。 看着夏清研憔悴的背影,叶憬叹了口气,“夏师叔怎么如此疲惫?” 寄月:“他刚接手宗主之位不久,什么都不习惯呢,而且还有心情原因吧。” “?”叶憬和盛锦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他怎么当宗主了,萧师叔\/宗主呢?” 寄月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常在外游历,并不知道青漓最近发生的事,她解释道: “萧宗主……死了啊。” 听到这个消息,叶憬并没有太意外,方才从夏清研的神情和寄月一星半点的话已经猜出来不少,况且…… 在这两年,死已经是常态了,他已经习惯到麻木,现在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或许他的心真的已经死了,可盛锦鸣却有些吃惊的问道: “怎么死了?好端端的怎么就?” 寄月叹了口气,“两周前……” 自从夏清研在天律司用灵力强行撑开无妄的禁锢后,他的灵核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一直在剑峰静养,直到两周前…… “夏长老,不好了,工造坊那边出事了,您去看看吧。”一位工造坊的弟子急匆匆的跑到夏清研的住所。 “跟我什么关系,萧清洺的工造坊他自己处理。”夏清研不以为意的翻了个身。 “哎呀,工造坊的冶金炉好像要炸了,萧宗主要您过去疏散弟子。” “什么?!”夏清研猛的翻身下床往工造坊赶去。 要知道那么大一个冶金炉在工造坊上空挂着,要是真的炸了,整个工造坊都得上天!他得赶紧去看看。 夏清研连滚带爬的飞奔到工造坊入口,源源不断的工造坊弟子从出口涌出,他连忙穿过进去。 夏清研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萧清洺,他腾空而起几个轻功跃到萧清洺面前,跟萧清洺一起疏散起人群。 他余光瞥见萧清洺要走,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萧清洺,“你要去哪?” “冶金炉出了问题,我去把它关掉!” “关什么?你不要命了?!那炉子随时都可能爆炸,你……”不等夏清研说完,萧清洺一把挣脱开夏清研的手,将他往后猛的一推。 夏清研被推的一个趔趄,他站定后见萧清洺穿过了工造坊结界,起身准备跟上,却被结界拦住。 夏清研想要用灵力将结界炸个洞,突然听到一声呵斥: “你伤没好给老子炸个结界试试呢?” 夏清研抬眸见结界内不远处的萧清洺指着自己,他也怒了: “那你他妈给我出来啊?!你出来我就不炸!” 萧清洺嗤了一声,“随你。” 说罢萧清洺头也不回的打算跑,夏清研懊恼的猛砸了一下结界,大声嚷道: “萧清洺,你给我回来!” 萧清洺跑的速度更快了,大声回答道:“炉子是我弄出的问题,我必须承担后果!你走!” 寄月说到这,惋惜道:“本来炉子是成功被萧宗主关了的,可……” “萧宗主从冶金炉出来时经过一个地方,那个部位因为工造司的弟子偷懒,没有认真检查,导致……” “那个部位炸了,连带着整个炉子都炸没了?”叶憬猜测道。 第65章 旧事不重提 寄月沉重的点了下头,咬牙道: “都是那群弟子,如果他们检查能认真点,萧宗主就不会……” 叶憬见寄月马上要沉迷于悲伤之中,他连忙打断,“那苏师伯呢?他去青丘作甚?” 寄月听叶憬这么问,立马精神了,全然忘记了方才的悲伤,她兴奋的搓了搓手,道: “还能去干什么,当然是……” 叶憬与盛锦鸣被她吊起了胃口,他们凑近好奇的追问: “是什么?” “当然是去与青丘家主商议借兵的事情呗。” 第一场会议商议好支援卦星派,将莫清幽击退,对于魔族与修真界,青丘一直属于中立。 若是让青丘帮助修真界,卦星派保下来的概率是极大的,于是便让苏清澜去青丘商议。 两人听到这个答案,不屑的切了一声,盛锦鸣有些无语凝噎,“就这你吊个鸡毛胃口啊?”叶憬赞同的点了点头。 “哎呦,氛围感懂不懂?”寄月撇了撇嘴。 “话说,宗主之位为什么没有给苏长老?”盛锦鸣好奇发问。 寄月:“因为苏师伯说自己是妖,不能担任宗主之位。” 寄月的话不假,叶憬之前是真的见过苏清澜妖的样子,他赞同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盛锦鸣却惊呆了,感叹道: “你们门派六个长老,就有俩是妖?”转而他又道:“啧啧啧,换做以往我会觉得厉害,现在……” 两个?一个是苏清澜,还有一个是谁?叶憬有些懵,盛锦鸣一个其他宗的人怎么知道的比自己这个本宗的人还多? “……还有一个妖是谁?” 此言一出,两人都震惊,他们齐齐看向叶憬,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盛锦鸣皱了皱眉: “你不知道莫清幽是妖啊?” ???莫清幽是妖?叶憬脑袋如断线的风筝,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啊,叶憬否认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寄月:“天啊,莫清幽是妖这事,虽然不是家喻户晓,但每个门派都是知道的啊,那天的结界就是他修的呢!” “……不是,没人告诉我啊!”叶憬有些崩,亏自己是莫清幽的徒弟,居然这个都不知道。 不对,准确来说,是莫清幽没有告诉他!叶憬心里有些不平衡,继而又摇了摇头,提他干什么。 叶憬张口还想问什么却被寄月打断,“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一步。” 不行,这个他必须得问,好不容逮到机会,叶憬也不顾旁边的盛锦鸣了,咬了咬牙问道: “你为什么要写那本书?” 寄月疑惑的回头,“哪本?” “还能哪本,就你写的那一本啊。”叶憬也有些迷糊了。 “哦~”寄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写的书挺多的,”她走到叶憬跟前,继续道: “像什么《毒舌师兄你别跑》,还有《欢喜冤家》,以及被封的那本《重生之高冷师尊如何追》。” “额,你问的哪本?” 叶憬倒吸了一口凉气,除开他和莫清幽的那本,其他两本他在书摊上看见过,合着青漓宗上下几个长老被她磕了个遍??? 叶憬:“你别装傻,你知道我问的哪本。” 旁边的盛锦鸣听的云里雾里,但从他多年查封书的经验来看,这几本一定是话本。 寄月见忽悠不过,她不经意道:“我觉得你和莫清幽挺好磕的啊……就写了。” 听到关键词,盛锦鸣知道是哪本了,有些吃惊,这人胆子也忒大了,写莫清幽的话本?!他张口打算说话,然而寄月根本不给他机会。 寄月:“你不满意?可是我听纪白说你看的挺津津有味的呀。” 她说着猛的凑近叶憬,敏锐道:“怎么,难道你对他真的没心动过?” 叶憬被她逼的有些急,他后退两步,听见寄月如此准确的猜测,心里紧绷已久的什么东西突然断了一样。 他的心猛的一颤,偏头躲开寄月审视的目光,承认道: “对,我是喜欢过他。” 他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肉中,他对上寄月的目光,咬牙道: “喜欢了,然后呢?他怎么对我的?他对我好,然后再针对我,只是想看我崩溃的样子。” 叶憬皱着眉,逼近寄月,一字一顿的继续道:“他恨不得杀了我,”叶憬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眼里蓄满怒意: “他的无尘差一点就把我心脏捅穿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那一剑,彻底凉透了少年炽热的心。 “他还害死了纪白……让天律司的弟子无家可归,还派魔族的人散播瘟疫和灾难,现在还打算屠卦星派。” 盛锦鸣伸出的手停住了,他愣了一下,忘记了自己是要去拉住叶憬的,最后收回手静静的看着叶憬发泄。 两年经历那么多事,他总是压在心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眼下释放出来也是不错的。 “谁还喜欢他啊?” 叶憬整个身体都因愤怒而颤抖着,他的声音不断拔高,最后从叙述变成了吼,突然他低下头,将视线移到地面,敛着眸。 寄月也被他吓到了,一时之间呆若木鸡,见他沉默,上前一步打算说些什么,便听见叶憬道: “旧事不重提,我恨死他了……” 这一句话的语气极其平淡,像是带了许多的无可奈何。 见叶憬发泄完,盛锦鸣打算上前安慰,突然听见寄月笑了一声,他不解的看向寄月。 只见寄月走到叶憬身边,将手搭在叶憬的肩上,“这么恨他啊,那就不要让他死的太便宜。” 叶憬唰的一下抬眼瞪着寄月,“你当如何?” “如果是我,我就会努力将他打败,然后废掉他的修为,囚禁起来,然后再换着花样折磨。” “……”盛锦鸣见叶憬沉思,貌似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他连忙走过去打断,“喂,这样做是违法的!叶憬你别听!” 寄月听到盛锦鸣的劝解,捂嘴偷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只剩下阴冷,她凑到盛锦鸣耳边,柔声道: “师弟,告诉你一个事实,” “天律司都已经倒台啦,谁还管那法典呢?”说罢不等盛锦鸣发作,快步离开了大殿。 盛锦鸣炸了,气的直跺脚,骂道: “什么意思啊,混账东西,你才倒台了!” 他骂完去扯了扯叶憬,二次重复道:“叶憬,那疯女人说话太颠了,咱不能信,囚禁不能玩,那违法的!” 叶憬托腮,听见后点了点头,抬眸看向盛锦鸣,微笑道: “我当然听锦鸣的,不会做的。” 盛锦鸣被叶憬的笑容弄的毛孔悚然,他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不相信的确认道: “当真?” “不会。” 叶憬笑着绕开盛锦鸣,往殿外走,察觉到盛锦鸣只是跟在自己身后,他敛了笑容,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与此同时,到达青丘的苏清澜急急忙忙的走到傅离的宅邸,屋外的侍卫已经习惯了苏清澜的来往,并未阻拦。 苏清澜被仆人领到一处亭子,上了壶茶和一盘糕点,恭敬道: “请苏大人在此等候,奴才这就去禀报家主大人。” 苏清澜见仆人退出凉亭,想着不急于一时,便小抿了一口茶,欣赏起凉亭的风景。 亭子连着走廊,一旁栽了一棵枫树,亭的另一侧则是一个宽阔的池塘,莲叶一层挨一层,尽显无穷碧。 明明正值深冬,可庭院中没有一丝冬日的寂寞与寒冷,妖力流转期间,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庭院的主人只因他不喜冬日,便用妖力将寒冷摒除,整个院子都是按他的喜好来布置,可见主人对他的喜爱。 在这样的院里穿着大氅实属有些炎热,苏清澜将裹着的大氅脱下,放在凳子上,拿起了一块桌上的糕点,慢条斯理的品尝。 入口柔软细腻,伴随着清甜,苏清澜无意识的瞥了一眼茶杯,里面泛着淡淡水波,他了然的放下糕点。 一双手从他的后方将他眼睛捂住,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打劫。” 听到这苏清澜轻笑一声,佯装害怕道:“啊~你要劫我!” 苏清澜继而道:“这里可是家主的地盘,你这劫匪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他语调里带着一丝威胁: “不怕我叫来家主吗?” “哦!家主?”背后的人轻嗤一声,不屑道:“家主是你什么人,他会来救你?” “他是我夫君啊,当然会来救我。”苏清澜将手盖上那人的手,随后听见身后的人重复了一遍: “夫君?”身后的人语调里带着喜悦,将遮住苏清澜双眸的手拿开,坐到苏清澜旁边,浅笑道: “夫君。” 苏清澜偷瞄了一眼傅离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的,苏清澜出声道: “这么开心啊。” “当然,这可是一个名分呢。”傅离扬起下巴,一双狼耳高高的立着,看起高傲极了。 过了一会,苏清澜收敛的嬉笑的神情,严肃道: “傅离,我这次来,是找你……” “不同意。” 傅离没等苏清澜说完便打断,他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不安分的捏着着苏清澜的指尖,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苏清澜的脸。 苏清澜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都没说是什么呢,就拒绝我啊?” 傅离不悦的撇嘴,“我才不要把兵借给修真界那群废物,于我而言只亏不赚,我又不傻。” “……可是我来借兵啊,我都不行吗?”苏清澜神情带了些许受伤。 “你……你可以争取争取。”傅离抽回手,百无聊赖的在桌上画爱心。 “争取?”苏清澜站起身离开椅子,走到傅离跟前,垂眸盯着傅离。 傅离感受到上方的目光,疑惑抬头,随后便被苏清澜拉了起来,刚想问干嘛,唇角被飞速的啄了一下。 这一吻如同羽毛一般,轻轻刮过傅离的心,他的心跳猛的加快,拽住苏清澜的手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意识到傅离要做什么的苏清澜呼吸有些急促,来不及开口傅离就俯身吻了下来,制止的话被堵在舌尖。 苏清澜被抵在石桌上,腰被磕着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识的想去勾住傅离,随后感觉腰后被手环住。 口齿之间只觉滚烫,苏清澜有些吃不消,先前他的呼吸就完全被打乱,眼下供氧有些告急的他眼眶染上了红。 傅离放开了他,顿时感觉腰一软,连忙扶住石桌,大口喘着气,傅离扶着苏清澜坐下, “现在……你能同意……”苏清澜抬头看向傅离,急切的呼吸着,还没说完就愣了一下。 傅离看着苏清澜微红的眼眶有些出神,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的将手指放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着眼下的淡红。 回过神来傅离想给苏清澜回答,可脑袋放弃思考,完全不听使唤,脑海里只给他留了一句话,他喉结上下滚动,道: “阿澜,我娶你吧,以青丘作为聘礼,将士全部归你麾下任你调动,如何?” “你……”苏清澜听到如此厚重的聘礼有些怔然,随即反应过来傅离同意借兵了,笑道: “好。” 傅离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所以并没有多期待,听到他答应,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苏清澜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傅离?傅离?怎么还傻了?” 回过神来的傅离脸上难掩喜色,激动的抱住苏清澜,随后打横将他抱起,往亭外走。 “这是做什么?傅离放我下来。” “当然是去写……那个地契还是让位书?” 傅离有些犯了难,将青丘让出,可以算是地,但青丘的主人是家主,也可以算是让位,最后拍板道: “算了,两个都写!” 苏清澜看着他这样,颇为无奈,笑着调侃,“家主大人还真是昏君做派,不禁让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嘶,欲把江山换美人?”苏清澜思考了一下,“不过是贬义。” 傅离摇头,“不对。” 不等苏清澜询问有何不对便听见傅离继续道: “我这叫欲把江山送美人,为得美人一笑。” 苏清澜笑骂,“油嘴滑舌。”他眼睛转了一圈,想到掰回一局的方法,脸上故作认真道: “不过我不要聘礼。” 傅离面上疑惑,刚打算开口询问为何,只听见苏清澜继续道:“你先放我下来,我跟你说。” 傅离老实的将他放了下来,见傅离上了钩,苏清澜轻笑一声,一脸神秘的凑到傅离耳边,轻声道: “我不要聘礼,我要你。” 第66章 小狗与骨头 寄月快步走出丹霞殿,对身后盛锦鸣的声音充耳不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可不能让人等太久。 她从练武场回到桃花峪,从正门走了出去,眼下已是子时,街上已经无人游荡,一片寂静。 寄月来到一家客栈,向上仰视,见还有一间客房亮灯,她几个轻功翻上了那间房的阳台。 阳台的门貌似知道有人来访半虚掩着,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来啦?要吃点吗?” 寄月刚推开门便听见这一句话,抬眸便瞧见不远处的桌子旁坐了一个粉发男子,桌上放着一些水果和一支白纱斗笠。 她走到那人跟前,单膝跪地,将手放在胸口微微低头,开口恭敬道: “峪……” 不等她说完,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那人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此刻正俯身含笑看她。 阻止寄月开口后,那人收回手,重新坐了回去,寄月站起身便听见那人道: “比起这个称呼,我更喜欢你直呼名讳。” 寄月尝试着开口喊道:“遥……安?”见那人笑着点了点头,她又立即改口:“大人。” 遥安脸上的笑意僵硬一下,随后带着些许无奈,“好吧,你喜欢这么叫就这么叫吧。” 他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端着小巧玉杯把玩,漫不经心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回大人,属下也不太能确定。” “哦?” “……”寄月将方才对叶憬说的话一一告知,遥安狭长的凤眼微眯,微微收敛了神情,道: “哦,根据命轨的计算,他不会实践。” 寄月抱着胸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 “您都算到了还让我去说?” 遥安没有说话,只是将玉杯放下,手指从空中随意一滑,一个屏幕便出现在半空,上面印着一个星座。 他将屏幕往寄月那轻轻一弹,“你自己看吧。” “哎呀,真是可惜,要是他采纳你的建议,那莫清幽就能被拖的久一些?”遥安无所谓的摊手,一副遗憾样。 寄月当然不会看,她要知道的是遥安为什么要她去对叶憬说那些话,她绕过屏幕看向遥安。 遥安见躲不过,只好回答:“因为……挺有意思的,反正他又不会信,无非就心里阴暗点……” 都这个时期了还想着玩呢,寄月心里吐槽,哀叹一声,“照您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放假?007都走了。” 遥安双手托腮,道:“007负责融魂,你负责撮合他俩,任务完成自然就走了呗。” “……”寄月嘴角抽了抽,她为了做这个任务,先前假扮掌柜,后面写话本,奈何主人公太会拉扯。 “那您给个准,他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我要下班!我要度假!” “你以为我不想?他们要能早点在一起,我才方便追人。”遥安轻蹙了一下眉头。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会影响命轨,他早就出场了,就不会在幕后慢慢更改命轨事件发生的时间轴了,遥安叹了气,安慰道: “知足吧,我已经尽力把事件都压缩到三年了,不然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没个二十年下不来。” 见寄月的神情并没有好转,遥安站起身继续安慰道: “过几日,等莫清幽血洗卦星派,矛盾就彻底激化了,那个时候你也不用管,跟着事件走。” 寄月合眸思考一会,才点了点头,勉强同意,遥安见她翻窗离去,重新将视线移到玉杯上。 寄月回桃花峪等了几日,真的像遥安所说那样,莫清幽血洗了卦星派,她听了遥安的话,待在桃花峪哪也不去。 一盘散沙的修真界听到这个消息后,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又跑到青漓开了一场会议。 在等待众门派到来的时间,叶憬在润雅丘与弟子切磋,随后一位弟子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封信。 叶憬将拂晓从远处召回,一掌将弟子拍开,收起剑接过了信,他垂眸将信打开,上面只写了一行话: “露泉客栈,等你。” 叶憬叹了口气,看完便用灵力将信焚烧,这两天盛锦鸣邀他下山都是如此,信的内容是那么言简意赅。 叶憬走进客栈问到了盛锦鸣的房间,来到门口敲敲门,屋内传来一道声音: “来了。” 下一秒门被打开,露出了盛锦鸣的脸,他让出一条道等叶憬进去,随后关上了门,叶憬找一个椅子坐下。 “找我什么事?”叶憬开门见山。 盛锦鸣顺手从床上将一个拆封的信件拿了起来,对着叶憬晃了晃道: “我师尊的信,当然,我不是炫耀,”盛锦鸣走到叶憬旁边,将信递给叶憬。 “你看吧。” 叶憬狐疑的接过信,看见第一句话嘴角不觉的抽了抽,随即将信扔给盛锦鸣,“什么事你直接说,信我就不看了。” ……这封信的第一句看的他起鸡皮疙瘩,让他恍惚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祈之浣时,祈之浣对盛锦鸣的说话语气。 盛锦鸣接过信,像是想到了什么,尴尬了一下,开始说起信里的重要内容: “我师尊他明天会来青漓,因为莫清幽的事情。” “他……”叶憬当然知道祈之浣是因为莫清幽的事情来的,只是祈之浣来这里有什么用?重振天律司? “额,因为……”盛锦鸣哽了一下,他总不能把祈之浣的猜测说出来吧?但是不说又没可信度。 “他猜测修真界缺人手,尤其是像他那样的人,所以看看能不能帮点忙。”盛锦鸣将大概意思说了一遍。 眼下修真界确实缺少像祈之浣那样有实力的人,能来帮忙是非常不错的,反正多一人总比没有强,叶憬如此想。 但他还是有一点不能理解,那就是盛锦鸣告诉他这个干什么?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告诉夏清研吗?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顺嘴的事。”盛锦鸣不以为意。 “……”你是顺了,可我不啊,叶憬心里咆哮,知道那山梯爬着多累吗?!虽然可以轻功,但还是很累的啊。 更何况,他直接在信里写不就行了?害的他白跑一趟,这么好的时间拿来修炼不好吗? 叶憬想到这心里的点燃的火苗蹭蹭上涨,他瞪了一眼旁边人畜无害的盛锦鸣,怒火终是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算了,跟他说这个他一定不会改,让让他吧……叶憬头有些疼,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便挥手告辞。 叶憬走到山下,看着那山梯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 怎么能算了?明日我亲自来接他,让他一步一步给我走上去。叶憬如此想到,反正他平时也爬惯了这两千多台阶,也不差这一次。 叶憬虽然如此想,可到了第二天却并没有真的让盛锦鸣爬台阶,因为盛锦鸣以“要等祈之浣”为由,没让叶憬下山。 即使他下山也不能让盛锦鸣爬台阶,因为平时宗内不能使用法术和御剑的青漓,今日居然会解除这个规定。 叶憬这次提前了两个时辰前往丹霞殿,此时席位中来的人并不多,他同先前一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种会议他总共是不用来的,奈何眼下润雅丘里最优秀的弟子只有他,若是日后真的要战斗,只能他带领阵法部。 现在我也算是半个丘主了,叶憬叹了口气,环视一圈,见没人在意他,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根粗金丝。 他用灵力将金烤化,随后认真的将软金揉成一根钗,随后用灵力带走钗子的热量使它降温,拿出砂纸开始抛光。 期间遇到不满意的地方会融化重新捏,有时候还从储物袋里掏出些玉珠镶嵌其中,随后一支华美的金钗便出来了。 不得不说,火灵根是非常实用的。 叶憬开始历练后无事就喜欢捏这些钗子玩,随后再卖给那些富家女,有时候还会去客栈后厨帮忙。 没办法,叶憬真的很缺钱,毕竟保养拂晓很费钱,光是做委托赚的钱根本不够历练。 这样做虽然平时忙了一些,但保养完拂晓后不愁吃喝,甚至还有剩余的银子,每看见这银子,他就会想起没有金钱压力的林清竹。 好羡慕……叶憬哀叹。 叶憬将金钗放在面前的桌前,拿出新的金丝,开始重复操作起来,不知过去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赞美。 “这弄的也太精致了,可惜我都戴玉的。” 叶憬闻声回头,刚巧看见了祈之浣,那人见叶憬发现了他,笑了一下。 叶憬手里熔化的金丝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对祈之浣微微颔首道: “祈……司寇……” 叶憬哽了,如今祈之浣已经不是司寇了,但他是长辈,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而祈之浣似乎看出了他的烦恼。 他走到离叶憬还有一个空位的位置坐了下去,“如果抛开辈分,你直接唤我本名也不错……” “祈长老。”叶憬宕机的脑袋终于想起了一个像样的称呼,把旁边开玩笑的祈之浣整的一愣。 回复完祈之浣后,叶憬又朝身后看了几眼,有些疑惑。 “你在找锦鸣?”祈之浣问道。 叶憬点了点头,只见祈之浣看往一个方向,叶憬顺着目光过去,刚好瞧见跑过来的盛锦鸣。 盛锦鸣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在叶憬旁边靠着祈之浣的空位坐下,他喘着气,颇为怨怼道: “师尊你怎么这样,我们这么久没见,刚见面你就要我爬山梯?这就算了,你自己怎么还乘剑跑了?” 噗……听到这,叶憬有些想笑,自己没让他爬山梯,结果祈之浣让他爬了,叶憬将降温的半成品放进储物袋,好整以暇打算看热闹。 “你还小,为师是为你好,多锻炼锻炼,你看看你,才爬几步啊,喘成这样。”祈之浣语气里带着嘲讽,他又继续道: “菜,就多练。” 盛锦鸣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偏头不再理会祈之浣,叶憬见他看向自己,顺势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橘子递给盛锦鸣。 “来,吃个橘子,消消气。” 盛锦鸣迷惑的接过橘子,看着叶憬的目光充满怀疑。 虽然食物放进储物袋里相当于被停滞了时间,是不会坏的,盛锦鸣也能想到叶憬储物袋里放的有橘子,可…… 寒冬腊月的哪有什么地方卖橘子,盛锦鸣天天都在见叶憬吃橘子,他储物袋里到底装了多少橘子?! 盛锦鸣正打算开口,手里的橘子被人抽走,他顺着拿橘子的手看去,发现了祈之浣。 祈之浣人畜无害的笑了一下,“好东西先孝敬师傅,而且橘子上火的,消气可不能吃这个。” “……”更气了。盛锦鸣一脸无语的看着祈之浣,最后长叹一声,习惯了,祈之浣总是喜欢这样。 叶憬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橘子,又塞给盛锦鸣,“没事,我还有。”说罢又拿出一个橘子,自顾自的剥起来。 见盛锦鸣欲言又止,叶憬剥橘子的手一顿,疑惑道: “怎么了?” 盛锦鸣犹豫的问出了困惑他已久的问题,“你储物袋里,到底装了多少橘子?” “不知道,我有两个储物袋,一个全装的橘子。”叶憬低头继续剥橘子。 盛锦鸣的眼睛微微瞪圆,“你买这么多橘子,吃不腻吗?” 叶憬将橘瓣上的白丝扯下,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腻。” “那你还买那么多。” 叶憬将剥好的橘瓣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听见盛锦鸣的话,一时间有些愣神。 他其实,没有多爱吃橘子。 只是每次路过橘子摊,都会买来吃。 叶憬将口中的橘子吞下,见祈之浣被一位弟子叫走,对盛锦鸣说: “你想听故事吗?” 盛锦鸣立马来了兴趣,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亮晶晶如同一颗黑曜石,他激动道: “听啊听啊,什么故事?” “从前……有一家庭院里养了许多狗狗,其中一只看门狗最受主人喜爱。” “后来那只看门狗怀了孕,失去了价值,庭院里的人都不待见她,连带着生下来的小狗也遭了殃。” “主人不愿意喂养小狗,小狗就只能每天从别的狗嘴下捡点残羹剩饭。” “直到有一天,庭院里来了一位客人,人们盛情款待了他。” “对于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小狗特别的眼馋,” “后来小狗找到了一根别的狗吃剩下的骨头,还没来得及下口,便被主人发现。” 盛锦鸣微微蹙眉,紧张道:“然后呢?” “然后……便被主人活生生的打断了腿。” “啊?为什么啊?”盛锦鸣有些不悦。 “……因为那骨头,是别的狗贪吃,趁人不注意从桌子上咬走的,主人以为是小狗偷吃的,便挨了打。” “哎呀呀,你这是什么故事,”盛锦鸣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你这让我想起那些上议辩台的人说的真实事例,不听了不听了!” 叶憬见他如此,苦笑一声,“那如果我说这是真实的呢?” “什么?”盛锦鸣停下了摇头的动作,愣愣的看向叶憬。 “那只小狗,是我。” 第67章 第三场会议 叶憬说完这句话,盛锦鸣完全怔住了,他只听叶憬跟他说过自己出生于青楼,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盛锦鸣张口想要安慰,见叶憬低垂着眸,往自己嘴里又塞了一块橘瓣,哑然作罢。 小狗是他,骨头是橘子。 小时候,青楼里来了一个贵客,青楼拿出来许多水果招待,其中就有橘子。 圆鼓鼓又红润的大橘子,就那么放在桌上,摆在果盘里,叶憬眼馋了许久,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拿。 没人愿意吃那橘子,放久了就有些蔫哒,楼里一位丫鬟不忍心看橘子坏掉,便偷偷拿去跟其他仆人分了。 哪知老鸨是个抠门的主,宁愿让橘子放坏也不乐意让下人吃了去,她在后院发现了橘子皮,质问是谁偷吃的。 一位红倌人亲眼瞧见是下人拿走了橘子,可她还是选择说谎,告诉老鸨说是叶憬偷吃了橘子。 原因就是因为叶憬的母亲曾经与她有过节,眼下叶憬的母亲过世,成了孤儿,自然就成为了那位红倌人的报复对象。 “我没有吃,我没有吃……” 叶憬摆手否认,可下人们也纷纷将黑锅扣在叶憬身上,老鸨丝毫不怀疑他们,因为她早就发现叶憬对那堆橘子馋了许久了。 “还不承认,那一篮橘子够买你这条贱命了!”老鸨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带刺的荆棘条将叶憬拖进了柴房,活生生打断了腿。 青楼中原先与叶娘交好的人心疼叶憬,偷偷筹钱托人带了膏药,给柳荫寄了信,没多久柳荫带着叶憬去治疗,这才没有留病。 这件事情发生后,叶憬便对那圆滚滚的橘子产生了执念。 橘子是什么味道的?到底有多贵?贵到可以抵我的命? 他不知道。 他将这份执念藏进心底,不再跟任何人述说,每次与莫清幽出门,看见诱人的橘子他都会避开目光。 直到……他第一次独自下山历练,再一次路过了橘子摊。 他才知道,橘子并不昂贵,他可以买很多筐,那一次他买了好多的橘子,吃到反胃呕吐,可他控制不住,仍旧想吃。 如今自己历练有够多的钱,便买下整个橘摊的橘子,他才明白只是老鸨觉得自己命贱,不配吃她的橘子,仅此而已。 在这个时间空隙里,丹霞殿里的人到的差不多了,祈之浣也聊完事情回到了位置,不一会夏清研和苏清澜到了,会议正式开始。 夏清研打算直接切入正题,下方席位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讨伐莫清幽!” 殿内瞬间响起许多声音,他们都在统一说着这句话,霎时间殿内人声鼎沸,随后有人高声质问了一句: “那魔头原先就是青漓的人,夏宗主,你们不会偏袒他吧?” 这话如一点火星掉入枯草之中,说的好听是偏袒,说的不好听就是勾结。 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开始质问与猜疑,在形势快要不得控制之时,夏清研摔坏了一盏茶杯。 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大伙停下讨论看向主位,夏清研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 “我们就是为了讨伐一事才同意会议的。” 安抚好众人的情绪后,夏清研朝一旁的苏清澜点了点头,苏清澜站起身将丹霞殿内的琉璃镜打开。 琉璃镜中出现了一封信,还有一张用特殊方法记录下了一张画片,画片中正是一幅修真界的地图。 上面用毛笔标注,有三个箭头,一个箭头从魔界指向天律司,另一个箭头从天律司指向卦星派,最后一个箭头从卦星派指向青漓宗。 天律司和卦星派的箭头被打了一个圈,青漓与卦星派的箭头被重点标注起来,每个箭头上都详细写了日期。 如果将莫清幽攻打顺序和时间与地图上的做对比,不难看出这是一张目标很清晰的攻打图。 地图上写的攻下卦星派的时间与现实相差不大,可见莫清幽做了很严谨的推算和安排。 在卦星派指向青漓的箭头具体时间在明年的四月到十二月,由此可以看出,莫清幽将会在明年的四月攻打青漓。 等众人看清后,苏清澜开始解释起这信和画片的来源,他先说了莫清幽有一只灵兽的事,随后告诉众人,这是那只灵兽带来的情报。 “大家一定不信任这情报,毕竟是莫清幽的灵兽。” “但请大家相信,因为他正是我派去的。” “灵兽对于主人有很大的帮助,莫清幽定不会杀死他,所以我才派他去的。” 苏清澜将这几句话道出,还是有人不信: “莫清幽是傻子吗?灵兽来他身边的目的那么明显,又怎么可能让他看见地图这种情报?” 苏清澜将信展开,投放到琉璃镜中供大家观看: “无需担心我的安危,他只是将我软禁了,但软禁我的地方离他谋划的地方并不远。” “我听见他心里对战事的谋划,后来找机会利用丝线窥探到了他的地图,用妖力将那一刻描绘成幻境记录了下来。” “我还知道了最近各个地方都不太安宁,总之就是不服管,他需要花时间平息内部。” “希望有用。” 信到这就已经结束了,可处处透露着古怪,莫清幽一向严谨,根本不可能给蚩炎送出信的机会。 可这信真的寄到了青漓,那只有一种可能:这是莫清幽想要他们看见的。在坐的各个都是人精,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苏清澜的下一句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苏清澜道: “这封信是伪造信,因为字迹不像蚩炎的。” 有了这一句话,一切古怪都说的通了,这是莫清幽故意拿给他们看的,可莫清幽为什么要给他们一份假情报? 难道是为了迷惑他们? 就在大家都在猜测莫清幽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个假情报时,叶憬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封信的字迹很明显就能分辨出写的人,看的人一下子就能猜到这是假情报,莫清幽如果寄出情报是为了迷惑他们,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寄出的信传递的假情报一定要让人相信,就不可能这么漏洞百出,所以…… 叶憬想到这,心里的答案也浮现,出声道: “写信人不是蚩炎,也不是莫清幽,有第三者。”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寂静,随后爆发出许多的嘲笑和质疑声。 “哈哈哈,你理清楚了吗就敢胡说?” “瞎说,老夫怎么没看出来有第三人?” 叶憬就知道他们不会信,将自己内心的猜测思路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叶憬的逻辑清晰,让众人不得不佩服。 仔细一想,叶憬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质疑的声音小了下去,伴随着附和的声音,苏清澜和夏清研对视一眼。 祈之浣:“所以,第三人如此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猜到他的存在?” 叶憬看向提问的祈之浣,回答道:“对,而地图就是他传递给我们的情报,所以是真的。” 苏清澜和夏清研很赞同叶憬的话,地图上的字迹确实是莫清幽的。 “话是这么说,可你又如何肯定,那幅地图不是莫清幽故意让第三者看见的?” 叶憬:“是我考虑不周,但不管那地图是真是假,莫清幽攻打青漓,统一修真界,不都是迟早的事吗?” “……” 听到这的苏清澜见大家对青漓的信任摇摆不定,他站出来接上叶憬的话头: “总之,我们大家现在是统一的战线,目的都是阻止莫清幽统一修真界,” “如果我青漓跟莫清幽有勾结,天律司那一战,青漓就不会支援,更别提牺牲那么多弟子。” 这一句话宛如一个定心丸,稳定了大家的信任,眼见众人开始信任青漓,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道质疑: “你们青漓是不会勾结,可他呢?” 大家齐齐望向声音发出者,正是肖宗主,他用手指指着一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他指的人正是叶憬。 “……” 叶憬与莫清幽的事情,修真界并不知道,可青漓的大家是知道的,苏清澜和夏清研准备给叶憬担保。 一道寒光闪过,苏清澜与夏清研看向叶憬,只见叶憬手掌一道血痕,不等两人反应,叶憬已经用血给自己下了咒。 “我叶憬忠于正道,若有违背便生前受万蚁噬心之痛,死后挫骨扬灰,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叶憬手里的血自动自动组合成一个血咒,闪烁几下,代表成立。 血咒一旦成立,不得解除,伴随着那人一生,因为这种特性,在修真界没有几个人敢给自己下这种咒语。 而叶憬躲开了莫清幽,直接面向了正道发誓,这也侧面可以看出叶憬对坚持心中正道的决心。 在场之人无不为叶憬的果断与对自己的狠心感到佩服,殿内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一旁的盛锦鸣完全呆住了,吃惊的看着叶憬,只见他将拂晓收起,看向肖宗主,朗声问道: “现在能证明我没有勾结了吧?” “……”肖宗主哑口无言。 无人再挑事,叶憬坐回椅子,来了一个药修弟子帮叶憬包扎被剑划开的手掌,会议继续进行。 经过众人商议,一致决定讨伐莫清幽,可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实力上的悬殊。 修真界所有宗门在之前之战就或多或少收到了创伤,而且大部分实力强悍的修仙者都聚集在三大宗门。 可最强的三大宗门被灭了俩,还有一个实力大不如前,眼下夏清研在先前受了伤,实力大减,萧清洺去世,青漓有实力的只有寥寥数人。 而且还要抛开那些离开宗门游历的,比如祈之浣和林清竹。 反观莫清幽那,攻下天律司后,镇妖塔内实力高强的妖兽和罪犯全部收于麾下,如今还有了卦星派的测星仪。 对抗莫清幽,胜算非常的小。 经过这一分析,众人的信心大减,原本还沸腾的会议一下子泄了气,一个个愁眉苦脸。 苏清澜:“谁说只有修真界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苏清澜,突然意识到:苏清澜在第二场会议时去青丘商议了。大家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苏清澜将自己与青丘商议的结果告诉了众人,结果是:同意合作。 见众人猜疑和不信任,苏清澜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毕竟青丘答应的太痛快,于是苏清澜只好将自己与青丘家主成亲的事情说了出来。 联姻一事让众人相信,叶憬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清澜一眼,原来如此……青丘的帮助看来只是因为一个人,那就是苏清澜。 从之前在魔界采花时他就感觉苏清澜和傅离不对劲,青丘与魔界交好后来却在魔界进攻修真界时贸然威胁魔界要求退兵。 叶憬感叹苏清澜的背景是真硬,可加上青丘,对抗莫清幽还是有些吃力,祈之浣见时机成熟,站了起来。 “我觉得,你们一定需要新的合作方。” 众人看向祈之浣,纷纷露出愕然的表情,随后叽里呱啦的声音出现在殿内。 “祈之浣?他什么时候来的……” “嘁嘁嘁,投靠魔族的叛徒……” 听到这,祈之浣脸上的笑意不减,“我们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合作。” 祈之浣这句话说出周围的声音更大了,有人问道: “你一个人,合作什么?” 祈之浣:“容我细说,就从那封伪造信开始,我敢肯定,那封伪造信中一个情报不假。” “那就是莫清幽统治的地方都不太安宁,这几个月我和南鸢一直潜伏在魔界,发现了一个重要点。” “那就是起哄者大部分是魔族,他们不愿意被莫清幽统治,比起莫清幽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新君,他们更宁愿南氏姐弟统治魔界。” “于是南鸢在魔界召集了许多他的旧部,同时,魔宫被占领时,南峤带着大部分精英逃到了修真界,” “她知道了南鸢的事情,便找到了我和南鸢,希望我代魔族来与诸位商议,希望魔族能和修真界合作。” “事成之后,魔族统治魔界,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修真界眼下单打独斗完全没有胜算,既然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何不能放下先前的仇恨合作呢?” 祈之浣一番话说的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许久才有人开口询问: “你又怎么能保证魔族不会背刺我们?” “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抛橄榄枝,至于诸位相信与否,还请自行定夺,明日我再来询问结果,告辞。” 说罢祈之浣转身朝大殿正门离去。 第68章 新型投票法 盛锦鸣见祈之浣走掉,跟叶憬匆匆打了一声招呼便往殿外追去,此时大殿内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不是,他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留他吃个夜宵?” “关键是风险什么的,他是一点都不跟我们详谈,合着风险我们自己扛呗?” 殿内的大伙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对祈之浣这种不负责的态度感到极度不满。 见局势要乱,夏清研咳了几声,“总之,各位对魔族的提议怎么看?” “魔族能帮自然不错,可他们要是反水……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大家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看法,一些认为应该同意,有些人觉得不同意最好,最后都将视线移到了主位上。 “夏宗主你怎么看?” 夏清研作为青漓的代表,他的决定代表了整个青漓,也决定了修真界后面是否与魔族合作,是至关重要的。 很显然他也明白这一点,可这却让他有些为难,如果选择合作,日后魔族背叛造成的不良后果都得由青漓来背。 倘若不合作,讨伐莫清幽赢了没什么,可若是输了,那人们又会将罪责推卸到青漓身上,怪青漓拒绝与魔族合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都在等夏清研开口,可他实在不敢拿青漓的未来去赌,沉吟片刻,他才徐徐开口: “这件事的风险系数未知,不能由我来决定,所以投票吧。” 说罢夏清研便朝旁边的慕容孀招手,跟她交代了几句后,慕容孀拿着纸笔走到了最末尾的席位让人开始投票。 …… 转了一圈,终于到叶憬,慕容孀将纸笔放在叶憬桌上,让他投票,纸上分为两列,第一列是同意,第二列是不同意。 叶憬从上一路看到下,密密麻麻的正字,不同意与同意之间只是差了几票,叶憬看了一眼未投票的人,叹了声气。 兜兜转转,不还是青漓的人做决定吗?夏师叔这投票做的不妥啊……不行,这锅青漓可不背,叶憬想了想,站了起来。 “这投票不妥。”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是满脸问号,叶憬解释道: “这投票是顺着席位来的,选项又是两列,还是本人来写,可以清楚的知道上一个投票者选择了哪一边,” “上一个投票者的身份之类都会成为这个投票者思考的地方,” “其次,最后投票的几人会查看两个选项的得数,若是得数接近持平,那最后投票的人反而成了关键。”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影响投票者的判断。” 叶憬说完后,方才有一些纠结的投票者和违心投票的人都开始赞同,这种投票根本就不是公平的投票。 “听你如此说,那想必你知道有更好的法子了?”有人好奇问道。 叶憬也不遮掩,大方承认,“有,只是这个法子可能不是很完美。” “我觉得应该把得数和投票者的身份隐藏,这样才能安心投票,所以……” 叶憬走到夏清研身边,将方法告知给他和苏清澜,夏清研会意的点了点头,“一会我们会给每个人发两朵花,红色为同意,青色为不同意。” “这两朵花在每人桌上出现的位置不同,只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可以看见,其他人不可见,选择自己想选的即可。” “这就是所有规则,大家有异议吗?” “……” “没有是吧?那行。” 夏清研示意了一下叶憬和苏清澜,两人手里聚集灵力,随后融合朝空中一抛,灵球如丝带般炸开,落到每人的桌上。 每个人的桌上都出现了两朵花,他们开始选择自己想选的,期间还有人看向别桌,却只见别桌的人抓空,看不见选的什么颜色。 叶憬与苏清澜两人负责统计数据,为了防止自己被干扰影响投票,所以他们并没有回到位置参与,只是静静看着别人投。 等众人投完,两人站在一起,开始核对起数据,随后看着平分的数据,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公布,一筹莫展之际,大殿门口突然响起声音: “这种事情,不介意林某也投一个吧?”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林清竹从大殿外缓缓走进来,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赶回来的。 苏清澜与叶憬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数据,了然,苏清澜连忙道: “当然不介意。” 说罢等林清竹到两人身边,他们给林清竹讲了一下投的什么票,随后汇集灵力,打算用同样的方法, “不用那么麻烦。”林清竹皱了一下眉,直接小声将自己的选择告诉了两人。 两人记录完后,同意比不同意高出一票,苏清澜看向叶憬,颇为为难。 是啊,这个结果大家都会潜意识里觉得是林清竹的那一票导致,那后面如果魔族反水,那锅还是青漓背。 叶憬明白苏清澜的担忧,他上前一步将数据公布出,让苏清澜意外的是,叶憬说同意的票数比他们统计的要多出一张。 苏清澜立即会意,他将自己不同意的票数少报一张,这样同意的票数多出不同意两张,林清竹的票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大家看着这个投票结果并没有说什么,夏清研见此快速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就把结果告诉祈之浣了,”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客栈休息,过几日再具体商议讨伐莫清幽的计划。” 这会议开的时间有些长了,现在大家都挺疲倦,听到夏清研说散场,一个个的快步往殿外走。 叶憬知道他们要叙旧,识趣道:“我去把消息带给盛锦鸣。”得到同意后赶快溜了,一旁的慕容孀也连忙告退。 林清竹扫了一眼疲惫的夏清研,略带着疑惑:“我方才就想问了,萧清洺他怎么了?现在怎么是你在主持会议?” 听到有人问起,夏清研这几周积攒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他想要全部述说,但还是揉了揉眼眶,将心里的酸涩压下去。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萧师兄他……” 夏清研说到这便不再出声,只是垂着头。 苏清澜想要伸手安慰夏清研,看他颤抖着双肩,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看了一眼林清竹。 林清竹一眼便看出夏清研情绪不对,而且现在还强忍着不哭,什么都明白了,他微微蹙了一下眉。 死都死了,你现在哭他就能活吗?林清竹正打算将这句话说出,看着夏清研的样子,他仿佛回到了那个雪夜。 回想起木清池逐渐冰凉的体温。 复杂的情绪再次卷土重来,林清竹对夏清研的感受似乎有些共情。 他张开的嘴又合上,偏头咬了咬牙,将准备好的话咽下去,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最后只能别扭的愧疚道:“是师兄回来晚了。” 夏清研深深的抽了一气,当林清竹和苏清澜以为他会放声大哭时,只听见他小声的呜咽一声,快速用袖子擦了擦眼。 “没关系的,不用照顾我的情绪,我可以自己调整好的,” 夏清研扬起脸朝两人笑了一下,仿佛刚才的抽噎声是幻听,可微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要是没事,我就去继续处理折子了。” 不等两人回答,他越过林清竹从侧门离去,苏清澜伸手想要说些什么,被林清竹拦了下来。 “让他自己静静吧。” 林清竹看向夏清研的背影,“感觉……他变了好多,是我的错觉吗?” “并不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很难不对他产生影响啊。”苏清澜感叹道。 “再过一阵子,我就要搬回青丘,还好你回来了,不然青漓留他一人……” “我……”林清竹有些欲言又止。 “你不会讨伐完又要走吧?”苏清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清竹。 林清竹默不作声,似是默认了苏清澜的说法,苏清澜沉默片刻,最后无奈道: “你要是走了,青漓就真的只剩他一人了……” “……” “游历这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吗?”苏清澜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清竹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就是他下定决心游历的原因,他沉吟片刻,“早想明白了。” 在木清池死的那一天,修为的反噬清楚的告诉了他,只是他不愿接受,可如今游历看多了爱恨是非,他对感情也不是一无所知了。 “我对莫清幽,只是为了履行师尊的嘱托,那是责任,并不是爱。”林清竹说完,看向了侧门。 先前木清池就是从那道门去的后院,他的思绪被拉回了之前,回想起木清池与他一的点点滴滴,他心像是被针扎一般。 “兄长,你说好陪我去拍卖会的。” “兄长,闲来无事,我去药房帮你打下手如何?” “兄长,出门无需带钱,报我名就可以啦,是不是很贴心~” “兄长……” 往事历历在目,无不刺痛着他,嘲讽着他,林清竹闭上眼睛,“我喜欢的,一直都是木清池。” “我不愿待在青漓,只是因为……” 这里有太多木清池的影子了。 木清池已经渗透进他的生活,每一处都有他与木清池一同的残影,他看见熟悉的事物难免会想起木清池。 林清竹很少将内心透露,眼下听他讲了那么多,苏清澜不觉得新奇,只觉痛心,如果不发生那些事,大家还像从前一样。 知道林清竹的苦衷,苏清澜长叹一声,他没有理由劝说林清竹留下来陪夏清研,但他又很心疼这个最小的师弟。 夏清研作为他们之中年龄和辈分最小的,加上原本就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少爷,极尽宠爱,养成了开朗天真的性格。 六人之中,只有夏清研被保护的很好。 林清竹因混血在魔界受尽苦楚,苏清澜因性格被父母刁难,莫清幽是无神之地仅存的流苏,木清池被冤枉差点死在天律司,萧清洺则是灭门之痛。 几人入了青漓后都被更改了姓氏和名字,寓意着新的开始,而夏清研是唯一一个收到老宗主门下没有更改姓氏和名字的人。 倘若真要说一个苦头,那就只有夏清研喝过的药是苦的了。 天真如孩童的夏清研,纵使活了几百年,还是不懂人性可以有多么险恶,可最近突如其来的事情却不断击打着他的心灵,逼迫他成长。 “或许师尊都没有想到宗主之位会轮到夏清研吧……?”苏清澜摇了摇头。 “事与愿违。” “不过,你说你要搬回青丘?”林清竹加重了搬这个字。 “嗯,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和傅离成亲,自然是要搬回去的。” 林清竹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苏清澜有些纳闷: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我与他成亲的事?” 林清竹托腮的手一顿,淡然道:“你和他那点事,我早知道了。” “啊……?” 林清竹瞥了苏清澜,将目光移向别处,“你从魔界回来后,下山次数就开始多了,别人我不会怀疑,可这是你。” “所以我便找了个机会跟踪了几次,发现你都跟傅离腻歪在一起,就一切都明白了。” 苏清澜有些意外,“我怎么没发现?” 林清竹将手放下,狐疑的看了苏清澜一眼,“你莫不是忘了,师尊在时我是干什么的?” “……”对啊,师尊在时,经常给林清竹派风险极大的刺杀和卧底任务,就这种任务,不会藏匿是很容易死的,他怎么就忘了。 苏清澜有些愧疚的扶了扶额,防止林清竹拿这事继续发难于他,忙转移话题道: “还好你回来了,我还愁成亲那天找不到长辈拜呢。” “……拜我?”林清竹愣了一下,脸上肉眼可见的难以置信,他还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重复了一遍:“拜我?” 林清竹的脸上难得有这种表情,太稀奇了,苏清澜笑着欣赏了一下,才缓缓回答道: “是啊,我父母都过世了,只有你是我长辈啦。”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林清竹脸上刚恢复的高傲在听见这有些裂,他抱胸撇开头极不情愿道: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去吧。” 苏清澜早就看透了,强忍着没有笑出声,随后想到了什么,哀叹了一声,“可惜啊,好不容易成亲,无忧和阿苭都来不了。” 林清竹皱了一下眉,无忧他知道是谁,可阿苭却是他从未听过的名字,“阿苭?” “噢,他是我弟弟……”苏清澜将蚩炎最近去莫清幽那后了无音讯的事情告诉了林清竹。 “阿苭,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清竹见苏清澜脸上带着担忧,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死不了,莫清幽那么喜欢他。” “但愿如此。” 第69章 师伯的私库 叶憬离开丹霞殿就往山下赶,到达客栈后将消息带给了盛锦鸣。 盛锦鸣有些错愕,“那群老死板居然真同意跟魔族合作?” 他的脸上带着一些扭捏,不自然的扣了扣手道: “其实,我挺不支持他们合作的,” “毕竟……之战才过去多久?我怕……”盛锦鸣皱了一下眉, “要是他们真的反水……修真界承受不起打击了。” 盛锦鸣的担忧叶憬很能理解,如今的修真界经过这些事,宛如一堵受尽摧残的墙,只需要轻轻施加一些力就会轰然倒塌。 叶憬他对魔族也不信任,首先是之战,其次是最近屡次在修真界搞事,他对魔族的好感已经消得的差不多了。 倘若拿莫清幽跟魔族相比,两个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之战死去的修士,不及莫清幽这一年半杀死的多。 而且在修真界搞事也是受莫清幽所迫,这样一对比叶憬对魔族的好感才会涨回一点点,他安慰道: “魔族总比嗜血魔头好吧?战争之前,无神之地的结界破了那么久,魔族跑到修真界闹事的案例并不多。” “自从莫清幽统治后,哪里没有出过事?就光他占领的那些地区,死的人和魔多了去了。” “也难怪被统治的魔族会反抗,换做我摊上个这么个暴君,也是要闹的。”叶憬耸了耸肩,摊手道: “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 盛锦鸣思来想去最后点了点头,“有道理。” 第二日盛锦鸣将消息告诉祈之浣后,祈之浣就带着南峤准备上青漓详谈,南鸢见祈之浣不带他有些急了。 看着跟自己打完招呼就走出客栈准备与南峤会合的祈之浣,南鸢特别意外,他追上去拦住祈之浣,极度不满道: “之浣你跟她一起?就跟她一起?!” 祈之浣看南鸢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便会了意,挑了挑眉:“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啊。” 南鸢见祈之浣明知故问,微微张口,“吃醋怎么了?我吃醋不好吗?那证明我喜欢你。” “换做之前,你见过我吃过谁的醋?” “是啊~魔尊大人后宫佳丽三千,每天抢着侍寝的妃嫔们多了去了,魔尊大人当然吃不了醋~” 听到祈之浣嘴里传出的话酸溜溜的,南鸢预感不妙,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发言。 “毕竟她们都喜欢的是魔尊大人,哪还需要您去吃醋啊~” 祈之浣上下嘴皮子一动,还要继续,南鸢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旧事不重提,好不好?” 南鸢刚说完,便感觉自己掌心被舔了一下,他顿时浑身酥麻,忙不迭的抽回手看向祈之浣。 当事人无辜的眨了眨眼,笑着调侃道“不吃醋啦?” 南鸢刚才的脾气被祈之浣这么一闹已经完全没了,颇为无奈道: “谁吃醋吃的过你啊,不吃了。” “那不行,你不吃醋,我不就跟后宫那些妹妹一样了?” “……那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南鸢瞪了祈之浣一眼。 “无论吃不吃,我都跟她们不一样,”祈之浣并未给出回答,只是凑到南鸢耳边,继续道: “毕竟只有我才能伺候好魔尊大人,不是吗?” 南鸢面无表情的看了祈之浣一眼,面对祈之浣的挑逗,他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只是下达了逐客令: “少说骚话,赶紧去你的。” “哎~魔尊大人好冷淡,看来我们感情进入稳定期了。” 祈之浣打算继续说,却被南鸢强行转过身往外推, “都不知道睡几回了,早就老夫老妻了,快去。” 祈之浣无奈,“好吧,最后一句,” “不带你是因为你不管魔界的事情了,要是带着你一起,人家还以为你们是去劫宗主的。” 说完祈之浣便走出了客栈,望着祈之浣远去的背影,南鸢有些感慨:好好一个美人性格怎么还不着调? 南鸢一直觉得自己够不正经了,直到他遇见了祈之浣,一同游历后,他不正经的性子完全被祈之浣制服了。 起初他还以为祈之浣是高岭之花的温润版,谁知道这人只有在当司寇时才如此,实际上一天天没个正经,还喜欢挑逗人。 南鸢叹了口气,也是,小时候就喜欢春宫图的混子,性格能正经到哪去?!也是辛苦他因司寇伪装了那么久。 祈之浣与南峤会合后便上山与夏清研谈了具体事宜,谈妥后过了几日夏清研打算开第四次会议时,傅离却不告而来。 不知道傅离从哪知道莫清幽的领域不太平的消息,他将此事推测了一遍,断定莫清幽这几个月都不会再攻打。 所以他要求修真界趁停战的这几个月能好好休养,然后在莫清幽攻打之前讨伐掉莫清幽。 这几个月的空隙时间确实很适合休养,夏清研很赞同傅离的想法,直到他听见傅离后面说的话,就知道傅离说的这一切都只是铺垫。 因为傅离说趁这几个月太平,先让青丘和青漓把婚办了,还特地威胁说不办不借兵。 夏清研:“这么快你来得及吗?” 傅离翘着二郎腿,听见夏清研这句话笑出了声,表示极度不屑: “这你就无需担心了,我早就安排妥当了。” 夏清研嘴角抽了一下,他那边是安排妥了,可青漓这边什么东西都得现备呢,他们可来不及。 傅离似乎看出了夏清研的想法,扬了扬眉,大手一挥道: “青漓要是来不及,青丘是可以包办的。” “青丘什么都备好了,包括青漓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你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说一个办字,” 他无比嚣张的摊手,“然后酒席的那几天,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由青丘全盘管理都可以。” 夏清研颇为无语,扫了傅离脑袋上的耳朵一眼,心想:这妖真是狼吗?怎么贱贱的,好想打他啊。 心里吐槽完,他转头看向苏清澜,示意苏清澜好好看看这无赖的青丘家主,苏清澜笑着摊手表示自己管不了。 夏清研又看向傅离,“青漓作为苏师兄的娘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出?必须十里红妆。” 说完他刷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道:“要办就办最好的,婚服要上好的玲珑绸缎,必须大摆宴席,菜品要山珍海味,酒要玉露琼浆。” 继而他又道:“宴席要大到整个漓州内城和青漓,在婚礼期间,漓洲消费全由青漓买单,然后在漓州到青丘的路用红绸装饰。” 旁边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林清竹见夏清研如此说,额角猛的一跳,回想起近几日有些拮据的青漓,心里开始盘算起经费。 听到夏清研如此说,傅离的好胜心瞬间被激起,他朗声道: “行啊,在期间我会将青丘与修真界的大门彻底打开,在此期间随意出入青丘,全部免费。” “不过婚服要上好的哪够?我已经派人将婚服制好了,用的是天山神鸟的绒毛。” 夏清研愣了一下,天山神鸟是什么?那可是几百年才在天山出没一次的鸟,天山神鸟的羽毛就已经够罕见了,更别提柔软温暖的绒毛。 从材料上就能看出傅离对苏清澜的在意程度,夏清研对傅离这人原先无赖嚣张的态度不满,如今减轻了不少。 林清竹大致算完,脸黑了一瞬,不是不乐意对苏清澜的婚礼下血本,只是他担心青漓的公费不够。 不过算下来,要是真像夏清研所说的那样操办,把青漓掏空了都不够,林清竹幽幽瞪了一眼夏清研。 可站在前方的夏清研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与傅离一拍即合,开始详谈起来。 一旁的苏清澜既幸福又感到无奈,开始劝说他们不要如此夸张,结果被他们一致驳回。 谈的差不多后傅离便离去,苏清澜去送客,见傅离走了,林清竹毫不犹豫的拆穿夏清研: “宗主,说的那么好,可青漓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一提到这夏清研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吹太猛了,他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好像,是不太够。” 他还以为青漓同两年前繁荣,实际上自从木清池死后,青漓的财政就开始下滑。 平时花钱的地方太多,比如伙食和体恤弟子家属的费用以及弟子的补贴,还有每个部门花费的钱,加上这两年并不太平,青漓一直处于负收入。 如果不是木清池留下的财产够多,要想一直保持这个模式,他们还真周转不过来,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来起码收入开始大于输出了,但夏清研如此操办…… 将木清池留给青漓的财产全部掏空都不够,更何况婚礼期间漓洲的消费全部由青漓买单,谁知道这又是一笔多大的钱? 林清竹可没忘记先前百夜宴木清池如此做就花了多少银子,好在当时木清池用的是私库,并没有用公款。 可现在夏清研用的是公款啊,林清竹见夏清研 一脸愁闷的样子,道: “你说,我现在把你绑了,夏家会给多少赎金?” 夏清研惊恐的看了一眼林清竹,见林清竹一脸认真,连忙后退几步,“师兄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吧?” 林清竹掏出捆仙绳,朝夏清研走来,“没办法,这是唯一来钱快的方法了。” 夏清研摇了摇头,召出自己的灵剑准备反抗一下,便看见林清竹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将捆仙绳收了回去。 林清竹:“行了,逗你玩的,钱的事情师兄会想办法。” 夏清研不解的看着林清竹离去,难道师兄瞒着他认识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不对,夏清研晃了晃脑袋,追上去问道: “师兄你怎么想办法?” 林清竹负手头也不回,“跟着。” 林清竹带夏清研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走进房间的书柜前,将书挪开拿出一个匣子,打开后夏清研好奇的探头往里面瞧。 眼尖的看见一张写有婚契的帖,可惜内容被盖住,随后见林清竹取出钥匙后重新将匣子锁上。 夏清研看着林清竹再次重新将匣子放回原位,开口询问: “师兄,那个写有‘婚契’的帖子是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 “哦。”夏清研撇撇嘴,跟着林清竹走到一堵墙前。 林清竹在墙上摸到机关,按了下去,下一秒面前的墙就往后退了一步,挪到了旁边,让出一条密道。 夏清研到这已经有些惊了,到底要干啥,搞这么隐蔽,他跟上林清竹来到密道尽头,林清竹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他把门推开,一瞬间灰尘四起,夏清研被吃了满嘴灰,他往后退了两步,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师兄你这地方多久没来了?”夏清研问完后睁眼往里瞅,见林清竹靠在门边朝里面扬了扬下巴,道: “去看看吧。” 得到准许后夏清研蹑手蹑脚的走进去,随后感觉屁股被踹了一脚,他一个趔趄往里面扑去。 夏清研手撑着一个东西才堪堪站稳,他有些怨怼的瞪了林清竹一眼,便听见抱胸的那人道: “你看看你手下的东西。” 夏清研低头看向自己手下的东西,发现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箱子,他左手凝出灵力照明,右手打开了箱子。 在夏清研猜测里面会是什么东西时,打开后见到里面的东西却傻了眼。 那是一箱银票。 “啊???” 夏清研难以置信的往箱子里拿出一沓,发现每一张数额都一样,他又拿起一沓,结果还是如此,发现里面装的银票数额都是五百两。 这一箱全是银票,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他完全不能想象这一箱的银票到底值多少钱。 林清竹的形象在夏清研心里突然就高大上了起来,他来不及细想林清竹哪来那么多钱,一把扑到林清竹身上。 “师兄,师兄你就是我的神!!” 林清竹并没有推开他,语气微微上扬,不屑道: “这就把你看呆了?你再看看其他地方呢?” 夏清研听到这,转身将手里的灵力调大,整个漆黑的房间一瞬间变得敞亮无比,露出了藏在黑暗中的箱子。 一个个箱子整齐的叠着,将整个房间占满,仅留出门口两米的宽敞道,而他方才打开的箱子就是多出的一个。 夏清研看着满屋一模一样的箱子傻了眼,颤抖道: “这,这些箱子,都,都是满的?” 林清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道: “够吗?” 第70章 空白或有迹 夏清研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他拍了拍他方才打开的箱子,“这一箱就够了。” 两人合力将箱子搬了出来,逐渐冷静下来的夏清研好奇问道: “师兄你哪来这么多钱?” 林清竹顿了顿,“木清池给的。” “啊?四师兄对你可真好,他私库的钱全部加起来还不够这半箱呢。” “你怎么知道他私库有多少的?”林清竹敏锐的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他的私库的钱被寄月划进青漓公库了,公款只要是当长老的,都清楚。” “当时我们还纳闷他每天到账那么多钱,私库怎么就这么点,结果他全给你了啊?” 夏清研羡慕的嘟囔着,还抱怨木清池偏心,林清竹并未将夏清研的话听进去,他脑袋里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 “结果他全给你了啊?” 木清池不是说……林清竹回想到第一次木清池给他银子时。 “兄长,你的药房免费给百姓抓药,挺费钱的吧?” “是,我用的自己的私库,没用公款。”林清竹以为木清池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那你钱还够用吗?” 林清竹看木清池笑眯眯的,感觉一丝不对,“跟你有关系?你把操心我的心思多花在你许愿池里的王八上吧。” “毕竟我可不会给你挂财源广进之类的增益。” 说罢林清竹抬脚就打算走,他可不想跟这人多待一秒,结果被木清池拦住,林清竹幽幽的瞥了一眼木清池。 木清池忽视掉林清竹的目光,笑着道:“其实我是想来献爱心的,” “药房的支出那么大,你那肯定不够,正好我钱多到没处花,拿出一点献爱心也不是不可以。” 林清竹抱臂默默听着他说,听到这按他对木清池的了解,知道木清池一定要谈条件,开口道: “条件是什么?” “哎~兄长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种整天把利益挂在嘴边的人吗!”木清池有些恼,微微蹙眉,眼里却没带任何怨怼。 林清竹扫了木清池一眼:给你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木清池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是那种人,不过我今天真是献爱心,” “我每天都有钱入账,我就从中拨百分之一给你吧,每月一结,所以一个月大概剥百分之三十给你,可以吗?” 木清池每天入账的就多的惊人,尽管只有百分之一,但月结的话相当于百分之三十,已经很够了,林清竹点了点头。 后来木清池每月都会拿三张银票给林清竹,每隔二十多年便给他一个大箱子,林清竹一直以为那是三张银票换成的银子。 每次木清池给他箱子时,都会另外给他一张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每当林清竹问起这银票,木清池会以各种“奖励”搪塞过去。 因为木清池给的一张银票已经足够用,那些箱子便被他统一堆放在了密室,从来没有打开过。 直到他那天下山打算游历,想着带点银子,才打开了箱子,却发现满箱子的银票,他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木清池为什么要隔二十多年给一次。 如今听夏清研说木清池的私库里的银子没有这多,再仔细一想,每个月给百分之三十的银子,即使攒二十多年,也不可能满一箱。 所以木清池很有可能将每天私人入款的大部分银子都攒了起来,换成银票存在这个箱子里,这样持续了几百年。 …… 木清池是生怕我没钱用啊。林清竹叹了口气,可这莫名其妙的动作却吓到了一旁吐槽的夏清研。 “师兄你怎么突然叹气?” “……没事。” 夏清研点了点头,两人继续搬箱子,将它交给寄月,告诉她这是举办亲事的钱,她震惊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青丘的聘礼也到了,夏清研看着数十辆货车的黄金陷入了沉思,苏清澜将聘礼的事告诉了夏清研。 “所以,这一黄金还不够,他还要把位让给你?”夏清研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苏清澜摆了摆手,“我不适合做这个,所以没要那个,”苏清澜看向黄金,“他应该是想着不能没有聘礼,所以才送的这个吧。” 随后的半个月,青漓和青丘都在布置场地,尤其是青漓到青丘的路全布置了一遍,人们看见这阵仗,全都知道了是青漓和青丘要办喜宴,纷纷羡慕不已。 叶憬对于这事并没什么意外,只是默默的布置着润雅丘,将平时修炼的场地腾出来摆放桌椅。 他和润雅丘的弟子拿着红绸开始往树上和屋檐间挂,忙活了几天后,他听见青丘那边离谱的要求有些炸。 青丘那边说润雅丘的流苏是白色,不吉利,希望能把流苏摘了只留蓝色的叶子,叶憬看见这封信给他气笑了。 “我还说流苏树是白的呢,他怎么不直接一把火把润雅丘烧了?红彤彤的更喜庆!” 叶憬第一次气的直跺脚,旁边帮忙的盛锦鸣听见这么离谱的要求本来就想笑,看见叶憬那么气后直接崩不住了。 “哈哈哈哈……”盛锦鸣嘎嘎乐,笑的他有些肚子疼,忙不迭的扶住旁边的流苏树,一抽一抽的道: “就怕人家听见,说一句有道理,然后……” 盛锦鸣又开始笑,“然后等接亲那天,真偷摸给你烧了,哈哈哈哈。” 叶憬瞪了盛锦鸣一眼,盛锦鸣立马用手捂住嘴,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的抽了抽,眼尾是压不下去的笑意。 叶憬颇为头疼,在盛锦鸣面前来回走,绕的的盛锦鸣有些头晕,“你能不能不要晃了?” “我在想办法,实在不行就不管那要求了。” 盛锦鸣:“我倒是有一计,不知道能不能行。” 叶憬唰的一下看向盛锦鸣,眼里闪着期待:“快说。” 盛锦鸣:“有些靠灵力供养的树,时间长了会根据灵力来改变颜色,而润雅丘的流苏配色和莫清幽的灵力差不多,你要不……” “试试灵力,看看能不能改?” 叶憬狐疑的看了盛锦鸣一眼,随后转身朝润雅丘中心的巨大流苏树走去,到达树下后,叶憬仰头有些怀疑。 “我的灵力应该不够吧??”叶憬看向盛锦鸣,不自信道。 “哎呀,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罢盛锦鸣拉着叶憬的手往树干上摸,“试试总没错。” 叶憬深吸一口气,开始聚精会神的往树干里注入灵力,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开始觉得灵力输出有些乏力时,他的背被盛锦鸣拍了拍。 叶憬看向盛锦鸣,脸上带着疑惑,盛锦鸣一脸惊喜的指着树顶,叶憬抬头正好花瓣飘落,满树粉红。 盛锦鸣绕过树干往前走了两步,示意叶憬跟上,叶憬将手从树干上抽回,跟上盛锦鸣,绕开粗壮的树干。 古树的位置正处于润雅丘中心的山顶,正好能瞧见润雅丘全景,叶憬向远处眺望,一片粉色的海洋。 海洋翻滚着,荡起阵阵涟漪,粉蓝交错,美不胜收,这是润雅丘从未有过的奇景,叶憬一时间看呆了眼。 盛锦鸣:“这叶子怎么还是蓝的?” 叶憬摇了摇头,“应该就是这个品种?” 身后一声轻笑,两人疑惑的转过头,正巧看见了正在上石阶的苏清澜和夏清研,两人恭敬的行礼。 夏清研:“我们看见流苏变了色,赶过来看看,正巧就看见你们了,” 他激动的拉起叶憬和盛锦鸣的手,“我还从来没见过粉色的流苏呢,你们怎么做的?我也想给剑峰的银杏染个色。” 叶憬将刚才的过程讲了一遍,夏清研听完就打算往剑峰走,被苏清澜一把薅住。 苏清澜:“你那可染不了。” 夏清研听见愣了一下,“为什么?” 苏清澜放开夏清研,慢慢讲起原理道:“之前宗主救回来的最后一棵流苏是无忧,” “后面无忧化成形后便从自己的本体上折下一枝,扦插在这里,也就是这棵流苏了。”苏清澜抬头看向巨大的流苏。 其他人顺着苏清澜的目光的看向流苏,苏清澜继续道: “自此润雅丘只有这一棵是真的流苏了,其他的流苏……都是这棵的根化成的吧?” 三人听见都很震惊,苏清澜让他们淡定,“整个润雅丘下方都是这棵树的根须,它们往上冒就长成了新的流苏啦。” 讲到这不用苏清澜过多赘述,其他人都懂,灵力注入这棵古树,灵力顺着根须流向其他流苏,自然改变了整个润雅丘的流苏颜色。 而剑峰的银杏都是单独的个体,做不到灵力改变它的颜色。 叶憬沉吟片刻,抬眸问道:“为何改变颜色的只有花,叶子不变呢?” 苏清澜看向叶憬,“因为这里面始终流淌着莫清幽的灵力嘛。” 叶憬还是不解,莫清幽如今已经堕魔,难道不应该早跟这树断了联系吗?或者树吸取的应该是魔力才对。 “莫……”叶憬看了眼站在这的两个长辈,把莫清幽三个字咽了下去,“师尊他已经堕魔,跟这树不应该断了联系吗?” “……”苏清澜张了张口,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抬头望向流苏,沉思片刻道: “应该是无忧堕魔的时间太短,流苏现在还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等个十年半载应该就明显了。” 等叶憬回到偏殿,看着偏殿外站着的弟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弟子们发现他后一窝蜂围了上来。 “叶师兄,这流苏怎么都变色了啊?” 叶憬被他们吵的头大,让他们安静后承认自己改变了流苏的颜色,他有些想溜,毕竟看弟子们这架势像是兴师问罪的。 结果他说完后,下一秒弟子们就开始感叹起来,都在夸蓝粉搭配特别好看,特别美。 叶憬被他们众星拱月的捧着夸,有些飘飘然,但还是下意识的问道: “白色的不好看吗?” 大家集体愣了一下,随后都纷纷赞赏:“白也好看!远远去跟雪一样,” “只是看久了难免审美疲劳。” 叶憬赞同点了点头,也是,流苏也被称为四月雪嘛,随后便有些呆愣,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感觉粉色缺了点什么,还是白色的好看些。 “那个,叶师兄,我们可以去大流苏那挂牌吗?” 叶憬回神,“什么牌?”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刚才说话的那个爽朗的女弟子补充说: “就是那种,写祝福语的小牌子。” “桃花峪可以系红绳,但是大家都觉得缺一个系牌子的地方,一直想对那棵大流苏下手,” “但是……碍于……呃……那个莫长老,没人敢系,现在就不用担心啦,所以特地跑来问问我们的下一任丘主?” 叶憬哑然失笑,“去系吧,我不介意的。” 大家欢呼的同时推着叶憬往大树那走,边推边嚷道: “你第一个系吧!毕竟是丘主呢,也算是开个好头。” 叶憬被众人推到树下,不知道谁递来几个木牌,慌乱之下他顺手多拿了几个木牌,外加毛笔和墨水,他拿着笔和木牌,不知所措。 踌躇许久,无从下笔,他根本没想好要写什么,旁边期待他写什么内容的弟子们急着急了,七嘴八舌的推荐起写什么。 “写平安什么的吧?毕竟最近老是不安宁。” “听我的,师兄写求道侣,包灵的!” 众人开始附和,毕竟喜欢叶憬的弟子不在少数,只要他敢写,弟子们就敢大胆追。 “师兄写姻缘什么的吧,这种东西一般很灵的,看你都单那么久了,写一个吧。” 叶憬思来想去最后提笔写下八字,其他人见他开始写一个个都凑了过来,好奇叶憬到底写了什么。 叶憬写好就遮了起来,没有给任何人看,大家一下就急了,都开始询问叶憬写的是什么。 叶憬将牌子握在手心,背靠着大树,将手藏在身后,粲然一笑: “不妨猜猜?猜对有奖。” 此话一出众人都沸腾了,开始开始猜测起来,有猜平安的,有猜姻缘的,有猜前程的,还有人猜求团圆的。 叶憬摇了摇头,都不是。 玩笑过后,叶憬几个轻功便跳到树上,随后拽来一根细枝桠将牌子挂了上去,大家争先恐后的上去看叶憬到底写了什么。 第一个弟子抢先看见木牌,却有些震惊。 “空牌?!” 大家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哭笑不得,却没在人群中发现叶憬的身影。 实际上他挂外牌后见无人在意他,趁机拾阶而下快步溜走,手里握着一个写着字迹的木牌,上面写着八个字: 愿君安好,岁月无忧。 第71章 迎亲日驾到 一切安排妥当后,便是亲迎日,此时音韵阁窗外只得萧萧风声,一片寂静,屋内烧着炭火,分外热闹。 天色还早,宾客还未到,此时正是闲暇时,妆娘在认真的帮苏清澜梳妆,苏清澜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众人聊着天。 妆娘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一堆华美的头饰和金束冠,苏清澜身为男子,只带头饰感觉怪怪的,可金束冠又是男方所带。 总不能双方都束冠吧?妆娘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选什么,大家见她动作停下,好奇的询问她怎么了。 妆娘将自己想到的跟几人说了,苏清澜也拿不定主意,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夏清研和林清竹。 但滑稽的一幕出现了,两人的意见不合,一个想要苏清澜戴头饰,一个希望束金冠。 夏清研:“头饰好,带着华丽,大气,好看!” 妆娘觉得有理,伸手准备去拿头饰,林清竹反驳道: “头饰那么多重,还是女生的饰品,师弟应该束金冠,那才好看。” 妆娘也觉得有道理,手又伸向了金冠,随后便听见两人拌嘴,都觉得自己的意见的很不错,苏清澜转身看着两人。 眼下时候还早,苏清澜倒是要看看他们要争到何时,旁边的叶憬和慕容孀也观望着,随后对视一眼。 两人悄咪咪的挪到苏清澜身边,叶憬道: “束金冠吧,但只有金冠太朴素了。” 慕容孀点了点头,“对,把那些头饰里一些金饰单独拿出来与金冠搭配吧。” 说罢她将手伸到装头饰的盒子,拿起了里面一只小巧的金饰递给苏清澜,得到准许后又从盒子里挑了一些饰品。 妆娘开始给苏清澜挽发,后面的两人仍旧在拌嘴,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叶憬上前挡在两人面前,劝道: “停停停,他们已经决定好了。”叶憬说罢朝苏清澜的方向指了指,两人才作罢。 距离正午越来越近,苏清澜将喜服穿好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端庄大气,宾客渐渐来访,林清竹看了一眼便抢先去招待宾客。 叶憬和慕容孀要去帮忙,于是夸赞几句后追了出去,妆娘也退了出去,此时屋内只剩苏清澜和夏清研。 苏清澜对于夏清研这个最小的师弟,实在不怎么放心他,眼下只有他们二人,苏清澜说了很多嘱托的话。 夏清研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他背过身不再看向苏清澜。 “我都知道了,二师兄不用担心我。”夏清研控制好情绪后,便笑了笑,道: “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愁那么多啦,我都几百多岁的老年人了~” 苏清澜听夏清研如此玩笑,一下子没崩住笑出了声,夏清研也笑,此刻悲伤的氛围一扫而空。 不一会林清竹风风火火的走进来,道: “接亲的队伍到了,已经在上来了,估计一会就到音韵阁了。”林清竹拿起桌上的盖头给苏清澜罩上。 林清竹朝夏清研点了点头,夏清研会意走出内阁招待客人去了,林清竹则陪苏清澜一起等他们。 不一会便听见门外有些吵闹,苏清澜好奇问道: “这是在干嘛?” 林清竹:“当然是制造点麻烦,我们可不会让他轻易把你娶走。” 于此同时,门外的叶憬和慕容孀把着门,一副不给开的样子,傅离识趣的拿出喜钱递给两人。 叶憬与慕容孀接过喜钱,却并未开门,叶憬指了指旁边空地上摆着的几个空罐,道: “先玩个游戏吧,比投壶,你要是投中的比我多,我们就开门。” 傅离脸上并未因两人而不恼,豁达一笑,与叶憬走到旁边的空地,叶憬拾起地上箭筒里的箭,往壶中投去。 傅离没有玩过投壶,但他平时用石子扔鸟的准头是不错的,此次无非就是从石子换成了箭,傅离觉得自己必赢。 叶憬偷瞄了一眼信心满满的傅离,唇角微勾,他经常跟纪白玩投壶,早烂熟于心,投壶这游戏还没人玩的过他。 “哐当——” 叶憬又有一支箭投进了壶,从方才到现在,就没有一次失手,傅离看了一眼箭筒里为数不多的箭,有些咋舌。 叶憬将最后一支箭投进壶,拍了拍手,看向傅离,旁边的弟子将箭收回,放在了傅离旁边。 傅离拿起箭打算先试试手感,瞄准好一个壶便投了过去,万幸箭毫无阻碍的进了壶,他拿起箭又丢了出去。 一连几下都没有失误,傅离信心大增,继续投着,但越到后面便越紧张,他捏着最后一支箭,迟迟没有下手。 傅离一咬牙,将最后一根投了过去,众人屏息敛声,决定胜负的关键到了! 箭撞到了壶口的边缘,随后被弹起,就当大家都以为这一局叶憬胜利的时候,飞起的箭在空中旋转一下落入了旁边的壶。 叶憬:“……” 慕容孀:“……” 傅离:“嗯?” 不是,这都行?叶憬有些意外,他看向傅离,只见傅离冲他挑了挑眉,态度有些嚣张,仿佛在说:平局怎么算? 叶憬:“既然平局,那就再来一局,加强难度,换瓶嘴更窄的壶。” 傅离见他们真的换了堆瓶口窄的壶,随后叶憬打了个响指,几个壶底下被灵力托起浮在半空开始绕一个中心转圈。 傅离:“……” 这对刚上手的小白太不友好了,傅离打算靠其他方法,比如:贿赂。 傅离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根金条,对叶憬道: “可以跳过游戏吗?” 叶憬与慕容孀见是时候了,应该也开席了,两人一人拿一根金条,笑着领傅离重新回到音韵阁门前,开了门。 不一会看见傅离抱着苏清澜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林清竹,叶憬欣赏着金条,随后被林清竹拽了拽。 “一根金条你就愣了?赶紧走。”林清竹拽着叶憬跟上傅离。 队伍从音韵阁走到了练武场,此时练武场上摆着酒席,大家见接亲队带着新娘路过,都放下筷子观望。 苏清澜的样子大家都见过,傅离先前来时走的是直通音韵阁的路,大家并未见过这位青丘家主的样子。 “哇,长的好俊。” “是啊,双方都那么好看,要我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先前我还以为只是联姻,没想到是两情相悦。” 到了山下,傅离将苏清澜送上轿子,林清竹拽着叶憬和慕容孀上了马车,随后傅离翻身上马,指挥着起轿。 叶憬上了马车,发现里面坐了两位熟人,他有些讶然,盛锦鸣高兴的朝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盛锦鸣与夏清研往旁边挪出一个座位,叶憬过去坐下,等人齐后,马车启动,他才好奇道: “锦鸣你怎么在这?你难道不应该吃席吗?” 盛锦鸣舒朗一笑:“我吃完了啊,第一桌很快的。” “那你怎么跟我们一路?” 提到这盛锦鸣有些不高兴,他抿了抿唇,道:“我只能跟你一起了啊,师尊和南鸢在一块,我可不想跟他们一起” 他说到这,微微侧身开始跟叶憬吐槽起来,一旁的林清竹却黑了黑脸。 林清竹那天和夏清研一起见到了南峤,南峤因为合作,眼下不会跟他打,可南鸢就不一定了。 从南峤口中得知,此次魔族合作主要是南峤管理,南鸢已经脱离魔族,彻底不管事了。 目前她不知道南鸢对于合作和林清竹是如何想的,提醒林清竹小心些南鸢,要是因为南鸢而坏了合作可就不好了。 林清竹本来想问盛锦鸣祈之浣和南鸢的位置,沉默许久,便从盛锦鸣口中得知两人在傅离的宅邸中。 “……啧。”林清竹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在府里,那意味着一会拜堂他与南鸢肯定是要碰面的,要是南鸢过激的话…… 应该不会,祈之浣拦的住他。林清竹仔细一想,祈之浣看见自己肯定什么都明白,应该会拦。 青漓与青丘路途遥远,青丘在漓州开一道通往青丘的路,队伍浩浩荡荡的朝内城边缘走,伴随着鞭炮和敲锣打鼓的乐声。 街道两旁挂着红绸缎,大红灯笼,隆重的接亲队伍后是繁多的嫁妆,绵延至青漓宗的阶梯上,一眼无尽头。 这场亲事浩大,漓洲城内家喻户晓,大家听见锣鼓声,纷纷开窗观看,随后拿起家里准备的红飘带往楼下撒。 还有人将庭院里梅花的花瓣薅个精光,也往楼下撒,霎时间街上飞扬着花瓣和带子,一片喜庆。 站在街道两旁的人,见队伍从旁边经过,一时间呆了,看见接亲队伍,就大声说着贺词。 接亲队伍中有一辆装着喜糖的货车,看见人后把手伸进糖堆里抓了一把往街道旁边撒去。 队伍到了漓洲港口,往宽广的江域上走去,丝毫不怕会落入水中,青漓有润泽之灵,漓洲的江可以踏水而行。 整个江面都可以行走需要停掉所有商船,完全没有必要,于是宗主操控告知润泽之灵,只需要接亲队伍走的地方能踏水即可。 对面的漓州才是外城,要想到达对岸,普通人只能乘船,眼下接亲队踩着水就往江的对岸走去,旁人无不惊叹。 苏清澜坐在轿中,心里的感觉非常微妙,眼前的经历都太不现实,让他感觉回到了那场冥婚,而如今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他在那顶小轿中的黄粱一梦。 好在轿子很稳,没有第一次那样的颠簸,这种稳定让他感到安心,似乎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脑海里开始回忆起与傅离的点点滴滴,从郊外梅树下的鲜血,猜疑与警惕的眼神,到如今……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傅离的脸,苏清澜发出一声轻笑,眸色化作柔和的春水,他轻轻合眸,感叹一声。 对岸的街道上矗立着一个高耸的大门,大门中间的水幕倒映的画面犹如仙境,傅离骑着马率先走了进去。 青丘乃是妖们居住的地方,灵力充沛,恰如人间仙境,期间的街市更是热闹无比,接亲队伍返程,妖们自觉让出街道。 队伍在府前停了下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短暂的吵闹后接踵而至的是音乐的前奏。 傅离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轿前,既高兴又紧张,挑起帘子,微微弯腰牵起他的手,动作轻柔的带着轿中人出来。 此刻马车中的几人已经站在门边,门前放了一个火盆,傅离扶着苏清澜走到门口,苏清澜跨过火盆继续向院内走。 叶憬看见那门槛,有些出神,直到傅离和苏清澜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盛锦鸣拍他一下才回过神。 盛锦鸣:“你愣着干什么呢?” 叶憬摇了摇头,“没事。” 盛锦鸣拉着叶憬走了进去,来到庭院,两人精准的抓住前方两抹红色身影并跟了上去,然后便是一阵鞭炮声。 步入喜堂,此时傅离和苏清澜已经踩着红毯走到了前面,盛锦鸣拉着叶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台上司仪的发话意味着仪式的开始,片刻后司仪让两人面向台下,将红牵巾交予二人等他们握好后,高声道: “一拜天地——” 台上的苏清澜和傅离鞠躬,但后方的林清竹看着台下,与面色阴沉的南鸢对视一眼,他将手藏进袖中,灵力涌动。 两人拜完,转身面向林清竹,司仪继续道: “二拜高堂——” 南鸢的手肘一动,作势想要召出刀,一旁的祈之浣眼疾手快的按住南鸢的手,随后他朝林清竹笑了笑,将南鸢的手拖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死压住。 喜堂之中无人没有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杀意,台上拜着堂,台下的人看着。 “夫妻对拜——” 苏清澜握着红绸的手微微出汗,好在他弯腰时余光不是一只公鸡,是他要相守一生的爱人。 司仪宣布礼成后,拿出两枚精致的银制同心锁和钥匙递给两人,台下一位端水的丫鬟走到他们面前。 “同心锁寓意着永结同心,将钥匙抛入水中寓意着你们的爱情如这锁一般紧密,不能打开。” 两枚同心锁用钥匙解开后,被重新合并成一个,将钥匙丢入水中,一切完事后,傅离打横抱起苏清澜往洞房走去。 仪式结束,众人笑着起身往后院走去,盛锦鸣拽着叶憬风风火火的越过一个个人,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到了后院。 叶憬被盛锦鸣这行为看呆了,等盛锦鸣找了一个绝佳席位,两人坐下后,才渐渐回神,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旁边不远处就是灶台。 他一下子理解为什么盛锦鸣能吃到第一桌宴席还能赶到他之前上马车了,就这吃饭的积极性和观察能力,活该吃第一场! 第72章 喜后的暗流 后院的宴席已经开始上菜,洞房内傅离接过喜秤,隐隐期待盖头下自己的爱人是何等打扮。 在此之前他已经将苏清澜带上金饰或者束金冠的打扮想了个遍,心里给自己打了个赌,他赌——苏清澜是束的金冠。 傅离拿着喜秤慢慢挑起盖头,先是朱唇其次微红的脸颊和高挺的鼻梁,他的呼吸开始渐渐变得急促,握着喜秤的手指微微发抖。 然后是眼下对称的两滴朱砂…… 最后露出了那双碧蓝如海的眸,此刻正深情款款的看着他,傅离的心悸动一下,他继续将盖头掀开,让他有些意外—— 头上束着金冠,钗的两边吊着金链,还有一些其他小巧的金饰,这个样子是傅离没有想象过的。 他来不及将喜秤放下,摊开手一把将苏清澜拥入怀中,激动的浑身颤抖,苏清澜环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会丫鬟端来酒,傅离松开苏清澜,接过酒,两人对视一眼,手臂互相勾住,将酒喝入口。 酒入喉,醇香而灼烈,苏清澜眼睫闪动,随后睁开眼,看见的是傅离蓄着泪的眼眶。 他将两个酒杯放回盘中,丫鬟退出去,他有些担忧的问道: “怎么了这是?” 傅离的眼泪将掉不掉的,他抬手将泪水擦掉,边擦边道: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 傅离的语调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愉快,他擦着泪,感觉越擦越多,苏清澜轻轻抓住他的胳膊。 泪珠连成线,夺眶而出,只是看着眼前突然凑近的苏清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随后苏清澜低头吻上了他的眼角。 傅离一时间有些呆愣,在这个时间里,苏清澜伸手将他另一侧脸的泪水用指节擦去,做完这一切后,苏清澜柔声安慰道: “不哭,还要出去招待宾客呢,要让人家知道要笑你啦。” 傅离回过神来,猛的点头,“嗯。” 他站起身将泪彻底抹干净后,牵起苏清澜打开了房门,直奔后院。 此时菜刚刚上齐,傅离和苏清澜一桌一桌的敬着酒,大家都在夸赞两人,盛锦鸣只是闷头吃饭,沉浸在菜肴之中。 叶憬捅了捅盛锦鸣,他抬头懵逼的看向叶憬,“怎么了?” 叶憬朝苏清澜扬了扬下巴,盛锦鸣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打算继续埋头吃饭,反应过来又唰的一下抬头重新看了一遍。 盛锦鸣微微咋舌,“你师伯今天是新发型,平时散着头发,看着尽显柔和,” “今日束了个金冠,倒是增添了几分洒脱。” 叶憬赞同的点了点头,“你挺会点评。” 吃完后宾客要么在府中溜达观赏景物,要么出府来到街上敞开了游玩夜市,盛锦鸣和叶憬就是去夜市玩的。 苏清澜扶着喝的有些许微醺的傅离回到房间,给他灌了醒酒汤后,两人齐齐瘫倒在床上。 傅离微微翻身,侧着身看着苏清澜,感受到目光,苏清澜也歪头看他,忽而见傅离痴笑一声。 见傅离这副傻乎乎的样子,苏清澜的疲惫消去不少,他含笑问道: “又怎么了,开心成这样?” 傅离轻声:“娶到我的贵人了,开心。” “……贵人?”苏清澜呢喃着这词,片刻后道: “傅离,你也是我的贵人。” “……” 回应他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苏清澜转头看向傅离,只见狼崽耷拉着耳朵,一副乖巧模样。 苏清澜呼的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叨叨:“今天是太累了,睡吧。” 说罢幻化出自己的妖态,往傅离身边挪了挪,将毛茸茸的大尾巴搭在自己和傅离身上,合了眸。 早些时候的天律司,神志清醒的莫清幽难得开门打算出门走走,余光看见门边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这是?” 莫清幽蹲下身将它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封信,下方还有喜糖和他爱吃的糕点,顺便还有一瓶喜酒。 莫清幽将盒子端进屋子,派人将盒子递给了蚩炎,他早些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苏清澜与傅离的婚事,那封信被他搁在桌上,不敢拆开。 而进入深夜的青丘,街上仍旧熙熙攘攘,而在一个偏僻的郊外,两个人正打的有来有回。 刀剑交锋,南鸢一刀一刀的挥向林清竹,都被他用剑抵挡下来,随后南鸢刀锋一转,又重重给了他一击。 “师傅,如今你怎么如此优柔寡断?” 林清竹因武器的悬殊被弹到远处,他堪堪站稳,半眯着眸看向朝他走来的南鸢,并未回答。 南鸢在不远处停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置林清竹于死地,可林清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拿出实力。 当年能在魔界一天,不,仅仅半天便让魔界成为人间炼狱尸体如山的林清竹,如今怎么可能打不过南鸢? 是看不起他吗?那为什么林清竹宁愿被他打的满身是伤也不愿用?林清竹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才喜欢挨打。 不回答是吧?那今天就打到你回答为止。南鸢将魔力附着在刀上,割开了自己掌心。 魔族的血能够大大增强自身实力,他今天要么打到他开口,要么让他用实力说话, 南鸢一发狠,将涌出的血托到眼前,挥起刀将血朝林清竹打了过去,发出的刀刃在碰到血的一刹那膨胀数倍,以极快的速度向林清竹驶去。 这一招对于林清竹而言,抬剑划出一道相差不大的剑气便可化解,这是最简单的方式,让南鸢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向旁边闪躲。 林清竹躲开刀刃后,刀刃便猛的爆炸,巨大的冲击将林清竹冲飞,直直的撞到一棵树上,南鸢的瞳孔微微睁大。 愚蠢!他不知道会爆炸吗?!南鸢咬牙一个闪身到林清竹面前,抓起半跪在树前的林清竹的衣领,狠狠将他抵在树上。 “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不反击?!” “你是贱吗?这么喜欢挨打?!” 南鸢怒吼着,每问一个就将林清竹往自己跟前拽后再甩到他身后的树上,每一次树都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林清竹被撞的生疼,但死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唇被咬破,渗出一颗颗血珠。 他不会告诉南鸢之战他为什么不肯拿出实力,也不会告诉他为什么如今不肯用实力。 他自从被宗主带回青漓,便一直在做高危险的刺杀和间谍任务,宗主完完全全只是在利用他。 尽管这种会让他渐渐失去人性与感情,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去完成这些,因为知遇之恩。 可没人告诉他这份恩情不足以让他如此为宗主效力,也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友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 他只会冷冰冰的将那人杀掉,在魔界当间谍的那段时间,看着南鸢南峤和柔和的魔尊他心里确实有一丝暖流。 但他不知道那是日益相处下来产生的亲情,所以在屠杀魔界时,并没有手下留情,只是当他发现藏在废墟中的两个孩子时,那丝怪异在心底闪过。 于是他放过了两个孩子,转身回了青漓,那两个孩子就是南鸢和南峤。 后来在青漓呆的时间长了起来,宗主死后也不再做那种任务,望着自己的师弟,他渐渐明白了亲情二字。 心里回想起当年废墟中那绝望的眼神和曾经的种种,那份怪异再次涌上心头,当年的他无法解答,此刻的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出来。 那就是亲情,那是他第一次后悔,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他疲惫的闭上双眼,产生了弃武从医的想法。 后来莫清幽的失忆让他坚定的走上了这条道路,从那之后,他很少再使用自己的玄铁剑。 之战看见南鸢时,他回想起先前种种,便没有用真正的实力去对抗南鸢,而如今除开这个因素,还有就是…… 自己的修为早在之战时巨大的反噬中消失的只剩一星半点,如果不是他强大的修为作为抵消,那次反噬他就真的死了。 但林清竹一向高傲,又怎么可能将这些告诉南鸢? 林清竹垂着眸,任凭南鸢质问,始终一声不吭,手因为忍耐而握紧,他对南鸢有愧,但不代表他想死在这,想要挣扎一下。 但…… 这点修为仍旧凌驾于别人之上,在平时也够用,别人不会感觉到林清竹的修为变弱了。 如今跟南鸢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领略过林清竹真正实力的南鸢是可以看出来的。 如今反抗根本没有意义,一想到这林清竹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 反正逃也逃不掉,不如让他这个满手鲜血的恶魔死去,可是他不宁愿就如此死在南鸢手下。 直接引爆灵核同归于尽吧。林清竹抬起手一把抓住南鸢拽自己衣领的手臂,灵力涌现,手心飞速出现一根藤蔓将南鸢死死捆住。 南鸢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脸上带着疑惑,突然就懂了,他抬起另一只手将远处的刀召回打算割断藤蔓。 突然飞来一片锋利的桃瓣,藤蔓被割断,南鸢打算抽回胳膊,便感觉一道身影朝自己过来。 来不及反应,南鸢直接飞出百米之外,远处的山壁被撞的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飞扬的沙石和尘土。 林清竹重新滑到树边,他半跪着吐出一血,感觉眼前一黑,他连忙用灵力给自己治疗,还不忘抬头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突然震惊一瞬。 是先前在东街遇见的那个人。 宽大的衣袍和斗笠下的白纱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布料摩擦和摆动发出沙沙声,他用手按住斗笠才没刮掉。 “还好吗?” 那人没有回头,只是这么问道,此刻林清竹脑袋里乱做一团,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人是谁?为什么在这?为什么要帮他?第一次遇见是偶然,那第二次呢?还有那与木清池相似的声音…… 林清竹死死望着那飞扬的白纱,企图看见那人的外貌,但那人并未给他机会,只是往前走了几步。 他扶着树站起来,从眼前之人无意看见远方向他们走来的南鸢,方才那一击让南鸢受了些皮外伤。 南鸢一步一步走到他们十米之外停下,林清竹眼前之人却率先掏出一把折扇,一眨眼便闪到南鸢跟前。 他将折扇打开,抬起扇子朝南鸢的头猛划下去,南鸢躲开后,又将扇子一转,把扇子向右边挥去。 南鸢躲开后提刀砍过来,他往后退两步侧身躲开挥舞的刀,腾空而起,在南鸢头上凭空踩一下翻身到南鸢身后。 随后他脚底涌现出风灵力,抬起脚瞄准南鸢的腰狠狠踹了过去,那人一系列动作在一眨眼的功夫完成。 南鸢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腰一疼,然后飞了出去,林清竹见南鸢朝自己飞来,随后拍在旁边的树上。 “轰——”林清竹旁边的树被撞断,朝林清竹倒过来。 林清竹闪身准备躲避,随后看见那棵快到倒塌的树被一根秤锤枝条给捆住,然后被枝条捏碎,化作无数木屑。 木屑朝自己飞来,林清竹抬手挡住脸,一会挪开手就看见南鸢身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祈之浣。 祈之浣将南鸢扶起来,看向远处带着斗笠的神秘人,脸上带了严肃的神情,他有些愠怒的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打南鸢?” 看见祈之浣的林清竹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在南鸢受伤的时候才出来? 远处的神秘人用几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 “遥安,至于为什么打他……” “我说只是单纯看他不爽,你信吗?” 这个说辞在场所有人都不会信,祈之浣继续猜测: “是因为林清竹?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何必插手?” 遥安发出一声嗤笑,“祈司寇还真会明知故问。” “我为什么要插手,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听到这的林清竹和南鸢都迷惑了,不约而同的都开始疑问:跟祈之浣有什么关系? 遥安看了一眼南鸢,又看了眼祈之浣,继续道: “祈司寇既然说是他们二人的事情,为何要跟过来?如果是要阻止,为何在远处观望,直到南鸢受伤才冲出来?” 遥安这句话并没有说明,林清竹却听懂了,祈之浣只是担心南鸢会被他杀死,所以才跟过来, 在遥安未出现时,南鸢一直占上风,单方面打自己,所以他并没有现身的必要,而遥安出现后,祈之浣明显感觉到南鸢落于下风,迫不得已才现身。 所以,如果遥安不在这,即使自己打得过南鸢,最后祈之浣还是会出场帮忙,要么就拦下自己和南鸢,要么…… 两人合伙杀死自己。 想清楚后林清竹看向祈之浣,想看祈之浣该如何解释,只见那人并未解释,只是沉默的将南鸢放下。 祈之浣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杀意,他一挥手里出现秤锤枝条,快步朝遥安冲去。 第73章 信你不可估 祈之浣这个动作变相回答了遥安的问题,可接下来祈之浣说的话让林清竹有些迷茫了。 “你这话不就是变相说我和南鸢是同谋吗,既然我盼着他死,那方才树倒下时,我为何要救他?” 祈之浣连续挥着枝条,接连被遥安躲过,随后他手里浮现灵力,眼疾手快的一把薅住枝条。 祈之浣往后拖了拖,挣脱不开,他抬眸看向遥安,便听见斗笠下出声道: “你这个时间出现阻拦,并救下林清竹,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你刚刚赶到,这样他们两人都不会死,还不会把问题怀疑到你身上,” “你觉得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可惜没算到会被我拆穿。” 祈之浣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他猛的抽回枝条,往后退了两步,见他还要说,提着枝条又杀了上前。 祈之浣一直在朝遥安攻击,企图让他闭嘴,遥安游刃有余的躲过枝条,最后有些厌烦,他将背在身后的手重新伸出,再一次抓住了枝条。 随他一用力,枝条被他扯断! 在场三人都有些震惊,灵器若非很强的灵力,不然不可能被摧毁,而秤锤枝这种法器在他手里如一根普通的树枝般? 遥安将手里的秤锤枝打量了一下,此时他手上的枝条褪去金光,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秤锤,他用力一捏,手中的枝条化作粉尘。 遥安拍掉手中的碎屑,轻蔑道:“你为什么不想让南鸢死呢,是因为他对你还有利用价值?” 远处剑拔弩张的两人听见遥安如此说皆是一愣,南鸢对祈之浣还有利用价值? 祈之浣心下一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祈之浣停下动作,死死盯着眼前的遥安,咬牙挤出一句: “胡言乱语……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说罢祈之浣额间的印记一亮,枝条在掌中转了一圈随后突然变长,成了一根法杖,他快速闪到遥安身边,法杖往上一顶,企图将斗笠翘飞。 遥安一掌朝他的法杖拍去,祈之浣抬起法杖抵挡,被击退几米,他站稳后再次看向遥安,却感觉无比眼熟。 斗笠被挑飞,露出了被白纱遮挡的脸庞,他的眸光微闪,抬起眼皮露出那双发光的竖瞳,看向祈之浣。 林清竹看清后瞳孔猛的一缩。 因为那张脸与木清池一模一样。 仍旧是那双长春粉的眸子,只是变成了竖瞳,多了七星法阵,还戴了一副单边金丝框眼镜。 林清竹看见竖瞳愣了一秒,将视线移到头上,粉色的长发,与发色相近的狐耳垂在两侧,有一只耳朵与眼镜之间有金链相连。 林清竹专注于遥安的外表,并没有注意到一旁南鸢的偷袭,等他余光瞥见时已经来不及了。 林清竹转身想要抬剑抵挡,一阵风吹起林清竹的额角的碎发,一眨眼就看见远处的遥安闪现到自己跟前。 遥安抬手光靠两根手指就卡住了南鸢的刀,两人僵持之际,远处的祈之浣杀了过来,遥安抬脚朝南鸢的腹部踹去。 南鸢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收手跳开,遥安扇子一转挡下祈之浣的攻击,他另一只手聚集灵力毫不犹豫的往祈之浣身上打去。 祈之浣躲开,趁这个空隙他一把拽过林清竹退后数十步,气氛又开始僵持下来,遥安握着林清竹的手。 林清竹感受到遥安手里的温度,有些失神,眼前之人跟木清池太像,但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木清池已经死了。 他突然想到木清池死前说的那些话,还有多年的伪装,木清池那么特殊,万一呢?万一木清池真的回来了呢? 他心突然一悸,随后开始狂跳,林清竹的嘴唇微微颤抖,尝试叫道: “……木清池?” 他感觉到牵自己的手一僵,随后又恢复正常,这身体的变化极其微小,但对于他这个药修来说,太明显了。 眼前之人并未回答,是不敢回答吗?林清竹张了张口,打算再叫一次,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 林清竹趔趄几步,看向不远处的遥安,他一把扇子弹开祈之浣的攻击,然后一个肘击将南鸢拍开。 南鸢被拍开看见了落单的林清竹,提刀朝林清竹挥去,林清竹经过刚才的治疗已经好了不少,抬剑挡了一下刀。 在他快坚持不住时,旁边的遥安闪过来打开折扇朝南鸢挥去一道粉色风刃,等南鸢退开后挡在林清竹面前。 他折扇一关,左手向空中一划,拉出一个浅粉色屏幕,上面印着星座,他将左手一转反盖在屏幕上。 遥安眼里带着极浓的杀意,他眸色沉的可怕,他威胁道: “南鸢,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捏碎你的星座。” 南鸢才不信,他嗤笑一声,“谁信啊?”说罢他提刀准备继续攻击,被旁边的祈之浣拦了下来。 南鸢没见过这个东西很正常,可有着前世记忆的祈之浣却认识这个东西,他先前在天庭时听过这个东西。 他听天帝猜测过,他们并不是最高级的层面,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帝怀疑还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第四层面。 而第四层面,就是不属于任何世界的单独个体,祂们掌控着更强的能力,小到可以更改一个世界的命运,大到可以掌控许多世界。 而这个世界掌管的星座,很可能就是祂们为了掌控这个世界下达的新设定,眼前之人并非是掌管星座的神,那剩下能掌管命运的人,多半就是来自第四层面了。 难怪这人能精准猜透他的心思,难怪与他交手时觉得他的灵力非常怪异,眼下全部都有解释。 祈之浣:“你……来自世界之外?” 世界之外?除开我们这个世界,还有其他世界?林清竹听到祈之浣这个问题有些懵。 场面在祈之浣问出这句话后寂静下来,遥安挑了挑眉,他没想到祈之浣会猜到,他眯眼探测了一下祈之浣的内心,什么都明白了。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推测到还有比你们更高的层面,确实很聪明。”遥安赞同的点点头。 遥安握着屏幕的手紧了紧,他的语气突然从轻快转变,“你们猜想完全准确,我们确实是更高的层面,所以别逼我。” 祈之浣见他承认,问道:“那你有何目的?” “目的?”遥安笑了声,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林清竹,认真道: “这位,是我找了很多个世界才找到的人,我对这个世界其他东西都不感兴趣,就算是你们要毁了这个世界我都无所谓,” “只要你们想活着,就不要动他。” 说罢,遥安按着屏幕的手一转撕裂出一个暗紫旋涡,转身准备走进旋涡,突然停下脚步,片刻后回头看向林清竹。 “跟我走吗?” 林清竹被他问的愣了一下,对于这种来自世界之外的人应该非常警惕才对,可他听见遥安说的话有些迷茫。 什么是他找了很多个世界才找到的人? 看见林清竹犹豫,他方才的冲动和勇气如开塞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他现在又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 林清竹怎么可能跟他走呢? 他本来是不打算出现的,不然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轨,但感应到林清竹可能会死,他还是忍不住现了身。 眼下他打算离开,但他起了私心,他想带林清竹离开,彻底脱离这个世界的命轨,只要林清竹跟他走,他会毫不犹豫的带林清竹离开。 他眸中的光黯淡一瞬,忽地冲林清竹笑道:“没关系,开个玩笑。”他转身前脚刚踏进旋涡,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死死拽住。 “我跟你走。” 林清竹隐约感觉这一次错过就不会有下一次了,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觉得眼前这人是木清池。 遥安惊异的回头看向拉他的林清竹,他不确定的语气里带着颤抖: “你信我?我可是会把你带到其他世界的哦……?” 此刻林清竹正抬眼望着他,眼里带着坚毅,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镇定与信服: “我信你。” “……”遥安此刻嘴角上扬又下抿,他既想笑又想哭,他狼狈的转过头,但又感觉不对,转身反牵起林清竹走进旋涡。 走进旋涡后,一眨眼便换了个场景,林清竹环视了一圈,发现是一家客房,他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遥安,打算询问,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他走近发现遥安的手撑着桌子,他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只手捏着桌子,指节泛白,还微微颤抖。 “……木清池?” “……” “木清池?” 林清竹又尝试着唤了一遍,见他情绪不对,又走近一步,抬手轻轻拍向他微微发抖的肩,却拍了个空。 因为眼前的遥安强撑着桌子,却微微弯了腰,他再也无法做到漠视林清竹的呼喊,他轻声回应: “嗯……嗯,是我……” 林清竹的预感没错,遥安就是木清池,他突然有些后怕,如果他刚才没有去拽,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木清池,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木清池是怎么了,先前还好好的。 但他只觉得心被针扎了一般,他又轻轻拍了拍木清池,随后绕到他的侧面,结果木清池偏开头。 林清竹直接走到木清池面前,木清池躲无可躲,他只好抬手遮住自己的脸,他想自己此刻脸上一定很怪。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扬起的唇角和夺眶而出的泪,他从没有如此失态,每一次他都可以调整好,可如今却不行了。 因为以往林清竹不会站在他这边,更别说信他。 如今,林清竹说:“我信你。” 只需要三个字,就足矣让他溃不成军。 多年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到达顶峰,他再也忍不住了,但他不想让林清竹看见自己如此难堪的模样。 因为这样显得自己太廉价了。 林清竹生性傲慢,如一只高高在上的猫,他怕林清竹会嫌弃自己的廉价,然后把方才的信任击碎,将他重新从柔软的猫窝丢回破纸箱。 他害怕…… 他怕自己几百年换来的这三个字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但林清竹却强行握住他的手腕,将他藏匿一切情绪的遮羞布给挪开,可他并没有做好让林清竹看透自己的准备。 他将撑在桌上的手移开,往后退了两步,强行挣脱林清竹,又一次抬手挡在自己脸前。 “别看……” “……”林清竹见木清池害怕的往后躲了两步,他望着自己被挣脱的手,有些愣神,见木清池这动作,林清竹不气反笑: “木清池,你那张脸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你别气,让我自己缓缓。” 木清池卑微的语气,听的林清竹心一颤,他都那样了还不忘哄自己,自己……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可我明明没有生气,他是以为我被他气笑了? 林清竹皱了皱眉,这一次不是嫌木清池麻烦,而是感到深深的无奈,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木清池,你让我看看,不会有什么的。”林清竹耐着性子说道。 木清池明显呆了一下,“真的吗?” 林清竹:“真的。” 林清竹等他自己挪开手,只见他沉吟片刻哑声道: “可……我不信你了。” 以往他会毫不犹豫的信任林清竹,因为林清竹从不会说一些不切实际的话,但现在面对那三字,他不敢信了。 林清竹听到整个人的魂像是被抽走一般,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整个人摇摇晃晃险些站不稳,好在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冷静下来,他不禁冷笑,木清池不信任他不都是他自己做的后果吗?自己以前信木清池几分? 如今木清池以同样的信任反击,都是他自己作践的后果,怎么说都得受着,再怎么样都得打碎牙往肚里咽。 丢失的信任该从何找起? 试试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心,林清竹不知该如何说,说什么?说最真实的想法吗?说自己喜欢他?他微张的口还是合上了。 他的耳垂微微发烫,这种话于他而言还是太露骨,让他难以启齿,他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这样说出来,会不会显的我太……太好说话了点?或者……太贱太舔了点?我该那么说吗?要是他不领情,挺丢脸的…… 林清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不对不对,现在是要面子的时候吗? 林清竹啊林清竹,你为什么总就拿着面子不放?能不能降低一点自己身份,不那么高傲? 第74章 遥远的安宁 林清竹在心里把自己谴责了一遍,决定放下他平时的面子和傲慢,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就用行动证明吧。 他上前两步靠近木清池,伸手抓住木清池下垂的手腕,木清池又一次挣脱往后退,重复几次,木清池站在墙边退无可退。 木清池躲避的动作让他感到不开心,心里偏执的占有欲在疯狂滋长,再一次握住木清池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同样的去抓住他的另一只手。 这一次林清竹用了极大了力道不让木清池逃脱,他将抓住的两只手抬高,越过木清池的头后单手按在墙上。 抵挡被挪开,露出了木清池那张美如冠玉的脸,微红的眼尾和湿润的睫毛,眼里带着惊愕和茫然无措。 此刻的木清池与平时游刃有余挑逗他的木清池判若两人,见到木清池这样,他感觉自己的魂被勾走,心跳莫名其妙就乱了。 林清竹单手捧起木清池的脸,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木清池浑身都僵硬住了,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林清竹先前与南鸢打架时将自己的嘴唇咬破,现在他感觉唇上传来疼痛,但伴随而来的是柔软和温热。 他有些气,气木清池躲自己,他一下子忘却掉痛,加深了这个吻,强行撬开木清池的唇齿,肆意的汲取着。 …… 林清竹放开了他,往后退了几步,一吻结束,木清池看向林清竹,那人却抱胸偏开头,什么也不说。 他无需说明什么,一吻便能让木清池完全明白。 木清池摸了摸自己的唇,方才感觉自己的唇被轻咬了一下,他又看向眼前有些生气的林清竹, 这是……在跟自己耍小脾气? 他立刻懂了方才林清竹为什么要咬自己的唇,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吗?他一下子觉得林清竹有些可爱。 就像……一只猫,看起来傲娇死了,特别不好亲近,但实际上生气了只会用爪子拍你一下,连指甲都不会露出来。 林清竹对他从来不会有这种小动作,现在有了,还是在吻他的时候,想到这木清池先前的胡思乱想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是他现在生气,是因为刚才我说的不信任吗?木清池如此想着,走到林清竹身边,歪头看他。 林清竹余光瞥见了他,轻哼一声,又偏了偏头,木清池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已经化成一滩水。 只是按照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好好哄人的,他故意装作看不出林清竹的刻意生气,带着疏离的语调道: “兄长,你那样我真的……” 他顿了顿,偷偷瞥了一眼林清竹的神色,见他佯装高傲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他强压住笑意,继续道: “我真的会胡思乱想……” 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更有说服力,木清池垂下眼皮,装出一副忧愁又克制的样子,此时他不用想都知道林清竹已经完全上钩。 “你……”林清竹放弃了抱胸,欲言又止的看着木清池,但脑袋里已经开始吵架了。 是我做的不够明显吗?他不明白?不对,他明白了,但是不敢相信?还是不相信?! 怎么办?再来一次?那样是不是显得太没诚意了?那如果他又误会了呢?林清竹脑子里的问题一连串的冒出来,他面上有些为难。 木清池准备再添把火,他长叹一声,装出得不到答案的失落模样,确保林清竹看见后便转过了身。 “看来……是我痴心……” 妄想两字还没有说出,就听见身后那人别扭的抢先开口: “不是……” “不是什么?”木清池转身凝视着他的眼睛,重复问道:“不是什么?” 林清竹扭捏的咬了咬牙,合上眸又睁开,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尝试着开口: “不是你痴心妄想,你对我的爱意我能感觉到,以前是我不懂爱,直到你死的那一刻,我才幡然醒悟,” “以前我不明白心里的那份触动,我现在明白了,” 林清竹说到这已经没有方才的别扭和犹豫,迎上木清池的目光,与他对视,他抬手附上木清池的侧脸。 他摩挲着,眼里翻滚着复杂的情感,语气有些沉闷的道: “我想吻你,想占有你,想……”林清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才道: “或许我感悟出来的爱根本不对,几乎病态,甚至会伤害到你,但我还是想说出来,” 林清竹垂眸:“或许你会骂我,但我不在乎,自私自利也好,小人也罢,我都认了……” “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你,通俗一点,我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结成道侣,” 木清池听到这已经完全麻了,在他印象里,林清竹如此真挚的说那么多还是头一次,看来他真的给人家逼急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木清池低眉看去,发现是林清竹攥着自己的手,有些疼,刚想说话,便听见林清竹道: “我就是自私,我不管,你先撩拨我的,要对我负责。”林清竹语气带了点凶狠。 木清池在心里哎呀了一声,随后挑了挑眉,调笑道: “你还无赖上了?” “对,我就是无赖,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林清竹佯装威胁的眯了眯眸。 木清池打算继续开玩笑逗逗他,听见他道了一声所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木清池立即竖起耳朵认真听。 “……所以你不能再抛下我了。” 木清池知道他说的抛下是指他死的那一次,笑着点了点头,正打算承诺,就感觉手上传来一疼。 “嘶……松口。”木清池看向自己的手,见林清竹咬着,他皱了皱眉,道:“你属狗的?赶紧放开。” 听到这林清竹才悠悠松了口,木清池连忙查看自己的手,白皙的手背平白无故多出一排牙印,此刻已经微微泛红。 木清池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疑惑道:“你咬我干嘛?” 林清竹并未回答,只是问道: “疼吗?” “……”木清池对于林清竹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有些无奈,但还是老实回答:“疼。” 听到回答后,罪魁祸首浅浅的笑了,露出了一颗常年潜藏的虎牙,他声音里带着胜利者的满意和骄傲: “疼才好,这样你才能记我记的久一些。” 木清池被他的笑容迷了眼,不自觉的看呆了,听到他这句话才猛的回神,看向坐到桌边的林清竹。 现在他对林清竹的印象已经一百八度大刷新了,这人跟之前差距也太大吧?他们才分开多久?两年?三年不到吧? 那人感受到木清池的目光,也抬眸看向他,两人目光交汇,木清池感觉那双眼睛看起来不再让人捉摸不透了。 先前在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很少能捕捉到真实的情感,相较于莫清幽写在眼里的冷漠,林清竹的眼睛则是给人一种恐惧…… 比起摆在明面上的冷漠,大家更害怕神秘,透过那双漂亮的眼睛,只能看见一片虚无,留着让人猜不透的神秘感。 现在就能在他眼底看见情感了,是明显的爱意,还有…… 许多他看不明白的感情。 或许……林清竹说自己的爱比较病态,是真的……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完全包容恋人的缺点与不足。 木清池如此想着,走到林清竹身边坐下,继而听见林清竹开口问道: “你……先前不是说你是掌管星座的神手下的一个打理人吗?” “可先前祈之浣说你来自世界之外,是怎么回事?” 木清池想了想,自己先前死的时候确实说过这个事,笑着道:“打理人是编的啦。” 他边说边看向林清竹,朝林清竹眨了眨眼,却看见他额角的一抹红,猛的想起不久前林清竹和南鸢打了一架。 虽然林清竹身上的伤已经在自己跟祈之浣交手期间被林清竹自己治疗的差不多了,但身上出现的血可不会消失。 好吧,林清竹此刻就跟一只打完架的野猫一样,看起来非常狼狈,但当事人好像也忘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亏他还有洁癖呢,这次居然不在意形象了?木清池如此想着,被林清竹打断。 “好好,木清池你有能耐,骗我?”林清竹被气笑了。 “这虽然是骗你的,但隐藏灵力是真的。” 木清池知道他现在有些气,决定暂避锋芒,他将林清竹拽起来,催促他去沐浴,然后问他是否有带多余的换洗衣物。 林清竹:“……没有。” 这也不能怪林清竹,今天这种特殊日子,他今天为了简便,放衣服的储物袋并没有带在身上,他怎么可能想到会打架呢? 木清池将自己的一件衣服塞给他,让他赶快去沐浴,却感觉林清竹在看自己。 林清竹:“你不一起?” “嗯?兄长是在邀请我吗?” 木清池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清竹一眼,“没想到像兄长这样喜欢独来独往的害羞人士,居然会邀请人?” “虽然我已经洗过了,但不介意陪兄长,不过……” 木清池凑到林清竹耳边,轻声道:“我去了,你确定你还洗的下去?” “你!” 林清竹恼羞成怒的往后退了两步,漂亮的柳叶眼下泛着红,平时生人勿近的气息此刻被打散,如勾人的鬼魅。 木清池见他这副样子,只是笑,林清竹知道自己被调戏,偏开头恼怒道: “不管你了!”说罢林清竹摔门而去。 木清池只觉得林清竹这害羞的样子有趣极了,还是经不起撩啊,木清池浅笑着如此想。 林清竹洗完回到房间,木清池看见他后眼睛一亮,“兄长,你真应该尝试一些其他颜色。” 林清竹的穿搭一直都是以鸦青色为主色,很少穿其他颜色,此时难得穿了一袭金色。 “不用,我习惯穿鸦青了。” 见林清竹拒绝,木清池故作遗憾的想要劝说,却被林清竹打断: “打理人是编的,然后呢?你不解释解释?” 木清池无法,只能继续先前的话题: “当时我的身份不好跟你说,所以只能‘打理人’来骗你,实际上……” 木清池只是遥安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分身,目的就是为了修命轨,结果他来时太早,距离脱轨的时间线还有一大段距离。 没办法他只好在卦星派待着,后来受冤被送上天律司,当时他想着动用命轨直接让世界完蛋算了。 结果他在天律司看见了林清竹,那个他找寻了许多个世界的人,就放弃了摧毁这个世界的想法。 他来这个世界时本来想着赶紧修好命轨就走,于是给那个分身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多。 等了几百年,可距离脱轨的时间还长,他的分身到了回去的时间,但他不想回去,因为这个世界有他要找的人。 那么多崩坏的世界命轨,这一次他的分身回去,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这个世界了。 而到时间未回的分身,如果使用灵力会被强制召回,想到下一次很难找,便不打算使用灵力了。 但这样他也无法修脱离的命轨,无奈之下从总部调来了007和005帮忙,007负责变成系统融魂。 融魂林清竹是知道的,先前莫清幽性格大变时,就是木清池找到他跟他说了莫清幽如此的原因是少了一魂。 但他不知道木清池如何找回的这一魂,只是在前几年的收徒大典才知道莫清幽找回了魂。 如今听到木清池这么说,才明白原来这么麻烦。 005则化成一个名为寄月的弟子,在暗中与他加快命轨的前进速度,本来会如此,直到之战。 木清池在命轨里查看了林清竹的星座,发现林清竹会死,他只好冒着被召回的风险前去打破命轨的死局。 然后才编了那个谎言,木清池这个分身死了,他回去废了一番功夫才锁定到005,然后亲自来到这个世界。 “所以,现在的你是真身?之前那个木清池是分身?”林清竹听完他的讲述后,问道。 “是的,遥安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瑶安……瑶安?”林清竹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好听是好听,只是……林清竹开口问道: “哪个谣?” 旁边的木清池苦笑道: “走之底的遥。” “……” 遥遥无期的安宁。 哪个谣都是不错的,可他偏偏是走之底的遥,林清竹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这名字挺不吉利的,父母真的会给他起这种名吗? 第75章 听君述往矣 见林清竹脸上带着猜疑,木清池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寓意不好吧?” “这是我母亲起的,因为她的人生不如意,所以希望我也如此。” 虽然她的愿望确实实现了,我的人生确实不怎么如意。木清池在心里补充道。 “……”长久的沉默,木清池笑了笑,打破了这个氛围,故作轻松道: “那个名字我习惯了,也挺好听的,还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 “那命轨又是什么?” “命轨就是一个人或一个世界的事件轨迹,所有事都会按照这个东西去一一实现,如果没有,就是脱轨。” 木清池仔仔细细的将命轨维系者这个身份和任务跟林清竹说了一遍,林清竹大致懂了。 “那许许多多的世界,是不同的我们这个世界吗?” “不不不,你的那种说法是‘平行空间’我说的世界,是跟你们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它们可以是你们这个世界之后的时间发生的,也可以完全跟你们这个世界没有关系。” “命轨维系者负责每个世界的命轨,那你们凌驾于‘世界’这个观念之上?” 木清池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想到林清竹会问这种问题,但还是认真道: “嗯。” 林清竹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说我是你找了许多世界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木清池就知道他会问这个,要真的跟林清竹说清楚,挺麻烦的,而且真的不会影响林清竹吗? 罢了,既然问了,那就讲吧,木清池叹了口气,道: “你跟莫清幽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魂飘到了别的世界,只不过他是一缕残魂,你是一整个灵魂。” “而在你原先的那个世界,也是我的家乡,我和你……” 木清池将两人在原来那个世界的经历说了一遍,后来就是自己被选做命轨维系者,他寿终正寝。 自己等他轮回转世,结果发现他的魂魄不在这个世界,于是在修命轨的同时来往诸多世界寻找。 木清池几句话便讲完了自己先前潦草的一生,他生硬的笑了笑,尽显疲惫之态。 林清竹听到这喉咙有些发干,从木清池的话语中能透露最多的就是“等待”,林清竹哑声问道: “你等了我多久?” “……不多。” “说实话。” 木清池想打搪塞糊弄过去,他不想让林清竹知道自己等了他多久,但看林清竹强硬的态度,他若是不说,林清竹肯定要生气。 “……我在那个世界等了多久我不知道,大概一万多年?看其他人轮回五次了,后来我在诸多世界寻找你……” “每个世界的记录时间的规则都不一样,在一个世界最少停留五年,最多三百年也有。” “后来我干脆创建出许多系统,减轻我的压力,但我穿梭了太多世界,已经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年。” 林清竹听到这已经惊呆了,他没想到木清池等他的时间居然多到连他本人都记不得了。 听到木清池创建系统,林清竹想到一个可能,他颤抖着声线问道: “命轨维系者,只有你一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么多年他一个人穿越在一个个世界,无人述说,该是多么的孤独和崩溃? “……对。”木清池聊到这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笑容了,他合上眼睛,轻声道: “我能坚持这么多年的信念只有……” “你。” …… 看着遥安将林清竹带走,南鸢默默将大刀收起,看向旁边的祈之浣。 刚才遥安与祈之浣的对话说的他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现在有了空一定要问清楚。 “之浣,你方才跟那个谁……”南鸢突然卡了壳,他一瞬间把名字忘了,他敲了敲脑袋。 “哦,那个遥安,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还有什么世界之外?” 祈之浣盯着旋涡的轮廓消失,才道: “他是凌驾于神之上更高层次的生命体,总之不要招惹他为好。” 南鸢点了点头,认真道:“所以我不能报仇了?” 祈之浣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随后便听见南鸢的问题后冷汗不觉爬上脊背。 “之浣,他刚刚说的那些……” 南鸢顿了顿,语气有些猜疑,他微微皱眉看向祈之浣,“他说我对你……” “……算了。”南鸢没说完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他往前走了两步,回眸看向愣在原地的祈之浣,催促道:“走啊,回客房睡觉。” “啊,好。”祈之浣连忙跟上,望着前面的背影,祈之浣松了一口气,庆幸南鸢没有问下去。 但他又有了新的疑惑,南鸢为什么不问了?方才遥安说的很明显,南鸢对他还有可以利用之处,刚刚他都说出前半段了…… 可是,为什么就是不问了? 这里祈之浣非常搞不懂,明明遥安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而自己的反应也过激了,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南鸢应该是看出来的,现在只需要追问自己就完全可以和他坦白,然后趁他受伤把他杀掉。 但是南鸢偏偏不问了,祈之浣垂眸眼里带着些许阴郁,突然他又想到一个可能,猛的抬头看向前方。 南鸢仍旧在自己前面走着,连大刀都收了起来,可以说是毫无防备,他一定明白遥安的话,不然不会如此没有防备走在前面。 因为他知道自己对我还有利益,我断不会此刻杀了他?而他方才问一半大概是想到现在他受伤打不过我,怕撕破脸我直接灭口? 对,一定是这样。祈之浣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毕竟南鸢也是当过魔尊的,要是没点智商怎么跟那群大臣勾心斗角? “之浣,下雪了。” 经过南鸢这一提醒,祈之浣才从自己的猜测中缓过神,他抬起头看向空中,一片片晶莹的雪花飘落。 祈之浣摊开手,一枚雪花缓缓飘落其间,又迅速融化,他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是啊,又下雪了。” “嗯哼,这是你我看的第几场雪景了?” 南鸢面对祈之浣的沉默没有不满,只是跑向远处,随后转身对祈之浣大声道: “这是第二场雪景,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个冬天!”此刻南鸢的语气难掩激动,他高兴的如孩童一般。 此刻的氛围让祈之浣有些恍惚,就像刚才他的猜疑都是假的,南鸢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是对恩爱情侣。 祈之浣不明白南鸢为什么要如此,明明都知道了,这样做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以前的模范情侣吗? 信任如镜子,猜疑一旦出现,便不可能完好如初。 “……”祈之浣将手握紧,掌心的融水很快干掉,祈之浣垂着眸,心里纠结已久的问题有了答案。 “南鸢,不会有第三场雪景了。” “什么?” 恰逢此时,风雪大了起来,祈之浣的轻语被呼啸声盖过,远处的南鸢挪了过来,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脱下给祈之浣披上。 “这雪也忒邪门,怎么就大起来了,我们赶紧走吧,你吹不得风。” 南鸢吐槽着,不忘将狐裘的绳索给祈之浣系好,细心的理了理,然后把帽子拉起来给祈之浣盖好。 “方才打架,狐裘脏了些,你别嫌弃。”南鸢笑着将鼻尖的雪刮下,牵起祈之浣的手往城中走。 掌心的温热让祈之浣有些动容,不自觉想要沉迷于南鸢为他编织的温柔乡中,祈之浣轻轻合上眼皮。 ……既然你要演,那我就陪你演一段时间吧。 …… 然而木清池这,林清竹听完木清池说的话后,又回想了一下木清池找到自己后又等了自己多久。 ……八百多年? 这八百多年自己又在做什么?面对他的感情,自己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当着他的面和莫清幽好上了? 林清竹一时间感觉胸口很闷,呼吸不了,说不上来的难受填满了内心,他让木清池等了他那么久。 林清竹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脸,脸上带着悔恨的神情,“我真是……畜生啊。” 木清池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如此,木清池摆摆手安慰道: “兄长不必愧疚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轻舟已过万重山?现在不是等到了吗?” “而且……”木清池双手托腮看着林清竹,笑眯眯道: “爱情经得起等待。只要是你,我等到天荒地老都愿意啊。” 木清池说的轻巧,可穿梭于那么多世界,谁知道他等过了多少个天荒地老?这个问题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清竹佩服木清池的毅力,一个人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方才还听到木清池讲到自己的名字,提到有一个嫉妒他的母亲。 无止境的孤独和心理病态的母亲,换做别人早就疯魔了,但木清池不仅熬了过来,现在看起来竟然比正常人还要正常。 林清竹一时之间竟觉得木清池比自己惨多了,木清池见自己的安慰不起效果,反而让林清竹皱紧了眉,好奇的问他在想什么。 林清竹将自己的想的告诉了他,听罢木清池哈哈大笑,“放心吧,我心理素质可硬了,从小练的。” “……从小练的?” “嗯呐。” “能说说具体吗?” “……”木清池有些意外,林清竹这种没有耐心的人居然会主动问这个?但他并不想说,于是笑而不答。 林清竹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见木清池仍旧如此,他又回想了一下木清池说的话,敏锐道: “因为那段经历不好,所以你才只笑不答,对吗?” 不等木清池回答,林清竹继续道:“不好的回忆就不说了,我只是想了解你的过去,可不是想让你伤心的。” “……” 木清池当然不会因为那些事情伤心,这么多年他已经释怀了,他顾虑的是自己说出来林清竹会认为他在倒苦水,然后觉得自己很悲观之类。 但听到林清竹这个说辞,他愣了一下,将林清竹的话重复一遍:“只是想了解我的过去?” “嗯,”林清竹点了点头,“因为你……”他咽了一下,不知道用哪个词合适,夫君?妻子?道侣?爱人?他沉吟片刻,才道: “因为你……是要与我共度余生之人,所以才忍不住想要了解。” 他说完偷瞄了一眼木清池,见木清池傻傻的愣着,他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好,继而正式看向木清池,浅笑了一下掩饰尴尬,道: “毕竟,对于之后要同床共枕的爱人,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那显的我……” 林清竹说到这就不再往后说了,他将“太不称职”给咽了下去,因为他想到,自己对木清池好像从来就没称过职。 虽然之前他们不是爱人身份,但他还是会忍不住那么想。 木清池此刻也回过了神,他听到林清竹说的话,顾虑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笑着表示自己明白林清竹的心意,随后提醒道: “我那过往吧,你当笑话听就好,放松放松。” 林清竹点点头,但他总觉得木清池说的这话不对劲,不好的经历当笑话?难道是他自己想偏了? 木清池:“我的母亲是三,哦,你可能听不懂,就是插足别人爱情的第三者,通俗来说就是外室。” “她有一个宏大的梦想,想要山鸡变凤凰,便攀上了我爹这个高枝,怀了我,希望我爹能娶她做小妾。” “但是我爹只是玩玩,根本不在意她,她生下我后就给我起名,不死心的带我去找我爹。” “然后我爹瞧我是稀有的极品白狐血统,便把我留下来放在府里养着。” 听到这林清竹看了一眼木清池,确认他是一只粉毛狐狸,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你是白狐血脉,但为什么……” “这个啊?”木清池用手指勾起自己的一缕发丝,朝林清竹神秘一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后,木清池继续话题: “我爹府里那个正牌夫人,就是我的养母啦,她有一个儿子,可以算是我的哥哥,他们母子待我极好。” “我在府里过了一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我以为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林清竹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后面一定是不好的事情了,林清竹做好了继续听的准备。 第76章 可信赖之人 “直到我八岁那年,我的母亲嫉妒我,于是提了把大刀冲进府里闹事,仆人斗不过她,只能放任她在府里找我 。” “养母将我和哥哥分别藏了起来不让她找到,谁知道她气急了,提着刀把养母给砍伤了。” “鲜血流了一地,我只能看着她活生生的砍倒养母,随后她又走向我藏的地方,在她快要发现的时候,哥哥跑来引开了她。” “她找不到我,只能发疯将气撒在哥哥身上和养母身上,她发了疯的砍,我只能听见女人哀求和小孩哭泣的声音。” “她哀求母亲放过我,让我不要出来,可她这样的做法,只会让那疯女人更加兴奋,” “随后呼喊的声音渐渐弱了,最后只能听见轻微的切割声和骨头被劈断的声音,我躲在杂物箱里,死死咬着手才没有出声。” 林清竹似乎理解他为什么说心理素质是从小练的了,八岁就目睹了两个对自己极好的亲人被生母砍死,这不是一般人能经历的。 林清竹看木清池的神色如常,才没有阻拦,让木清池继续讲下去,要是他看见木清池有丝毫不对,他都会立即打断。 “不久我那爹总算赶了回来,他杀死了母亲,但那又有什么用?” “养母和哥哥都已经被剁的如一滩肉泥一般,抓都抓不起来了,只剩两颗鲜血淋漓的头倒在那。” “他一下子失去所有,只剩我了,于是他便好好养着我,我快乐的长到十八岁。” “……十八又是一场灾难?”林清竹此刻已经非常上道了,抢答道。 “叮咚,抢答正确,接下来揭晓答案。”木清池惊喜的打了一个响指。 让林清竹惊讶的是木清池讲到现在居然还能做到波澜不惊 甚至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我十八岁的生辰,他给我准备了寿宴,但给我下了药,我的妖力被束缚,无法挣脱。” “我长的太好看了,他对我图谋不轨。”木清池无奈摊手。 木清池是淡定,可林清竹却不淡定了,漂亮的柳叶眉一下子皱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眸子燃起怒意。 “在他快要得手时,我被天上象征怜爱的神瞥了一眼,对我降下了祝福,在那一瞬间……” 木清池讲到关键就不说了,林清竹有些好奇爱神的祝福是对这件事真心的祝贺,还是对木清池感到怜悯。 如果是前者他就得骂一句荒谬,这算个狗屁神呢?可木清池的话模棱两可又不好分辨,虽然他觉得极大可能是后者。 但不排除某些奇葩的神,如果这爱神就是特别奇葩的神呢?林清竹思考完,赶忙催促他讲下文。 “然后呢?” “然后啊?”木清池看向林清竹,一字一顿道:“我、杀、了、他。” 木清池的妖力被扼制,绝望之际爱神给他降下赐福,霎时间他被这股莫名出现的强大力量控制。 他手里出现一根红绳,以极快的速度绕上他爹的脖颈,随后听见一声骨头被割断的声音。 头颅落在地上发出咕噜的响声,血溅了木清池一脸,他完全呆愣在原地,被这极快发生的事情迟迟没有缓过神。 他垂下头瞳孔开始失焦,脸上的惊愕逐渐被镇静取代,木清池将捆绑自己的粗绳震断,一脚将床上的尸体踹到了地板上。 鲜血从脖颈处流淌出来,染红了地板,木清池翻身下床,踩着血泊掰开了一处地板,拿出了藏着的大刀。 大刀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刺耳声,木清池单手拖着刀走到尸体旁,低低的笑了一声,举起砍刀将尸体拦腰斩断。 他又举起刀砍了下去,开始重复的砍起来,每砍一下他心里就更加快意,后面更是放肆大笑起来。 鲜血飞溅到他的脸和发丝,甚至窗上,染红了白窗纸,随着他雪白的发丝和狐耳因强大的力量逐渐变成了粉红。 他的身影跟当年在后院发疯的狐女重叠,最后砍疯了魔,将大刀一丢,拎着头颅走了出去。 赤足踩在地上,露出血红的脚印,头颅滴答的淌着血,黑暗里阴森的笑声时起时落,最后在府门口停了下来。 翌日,路过的行人在看见府门口挂着的头颅纷纷吓破了胆,得知木清池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大家都在说木清池疯了。 “随后我就被大伯接走,自此才告一段落。” 木清池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随后双手托腮一脸认真的看向林清竹,问道: “那你觉得呢?我真的疯了吗?” 木清池死死盯着林清竹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这句话是试探。 木清池伪装的很好,林清竹并没有察觉出来这是一句试探,他起身走到木清池身边。 木清池仰头看他,正当木清池心里猜测他要干什么时,下一秒便感觉自己被一双手给环住,淡淡的草木香接踵而至。 机智如林清竹,那句试探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木清池当时说的在他看来,不是普通的试探。 那句话就如同一个人剥开衣服,露出结疤和可怖的身体,然后忐忑的问你: “这样的我,你是否还能接受。” 林清竹只觉得疼,但他知道自己说话毒,只能用行动表达最纯粹的想法,于是他将木清池拥入怀中。 他抱着木清池的动作极轻,就像是将一件摔碎的瓷器小心翼翼的捧起,慎之又慎的重新粘好,生怕再次让它受伤。 林清竹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两次试探,木清池都赌对了。 这段感情里他付出太多太多,早已千疮百孔疲惫不堪,即使再爱,也要学会放手, 在旋涡那他打算帮林清竹最后一次,从此之后不再出现在林清竹的视线中。 可林清竹反复的叫着他的名字,还是让他心软了,于是临走之际他赌了一把,试探林清竹跟不跟他走。 他在赌,赌自己在林清竹心里究竟重不重要,赌林清竹究竟爱不爱他。 这一次就是试探林清竹是否接受那样的他,如果林清竹做出任何排斥,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不再过多纠缠。 好在他都赌对了,木清池将头埋进林清竹的怀里,闻着草木香,不觉鼻尖一酸,多年的等待在这一刻忽然有了意义。 “其实在丝线斩断我爹的脖颈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 “后面的事都是家仆第二天跟我说的,那天晚上的事都是我失控后做的了。” 木清池说到,从林清竹怀里离开,抬头看向林清竹道: “这是因为那份莫名其妙的力量,一时之间难以控制的结果,后面掌握这份力量自然就好了。” 木清池笑了笑,“所以你不要误会啊,我现在可不是疯子。” 虽然快疯了,木清池在心里补充道。 林清竹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不快,故意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在试探我?” 木清池也不怕林清竹生气,将两次试探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林清竹听后面色越来越沉重,随后心有余悸道: “在旋涡那,我心里就隐隐觉得这一次错过就不会在见面了,这个居然不是我的错觉。” 林清竹闭上眼,“好在我赌了一把,赌你是木清池。” 木清池:“你没有赌我会把你带到下一个世界吗?” “只要赌对你是木清池就行了。” “为什么?” 林清竹垂眸与木清池对视,眸色认真道: “有你才是家。” “在哪我都不在意,只要你在身侧,就足矣。” 听到林清竹这么说,木清池愣了一下,呼的笑了出来,调侃道: “兄长,你今天说话好不对劲,我要怀疑你的毒舌是装的了。” 林清竹拒绝回答,他将木清池推到床边,“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木清池乖巧的躺到床上,往里挤了挤,示意林清竹躺上来,林清竹摇了摇头,坐回了桌边。 “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为什么?”木清池这个问题不仅问的是林清竹为什么不睡觉,还有毒舌是否是装的问题。 林清竹将烛火挑熄,黑暗里传出一句话:“你不是可以算别人心里所想吗?自己算。” “我对别人这样,但不会对你如此。” 此话一出,换做林清竹沉默了,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为什么,我再告诉你。” 过去许久,木清池以为林清竹不会说了,有些遗憾的闭上眼睛,随后黑暗中一道极轻的叹息传入他的耳朵。 “你赢了。”林清竹颇为无奈的认输。 “平时的毒舌和高傲都是假的,第二个问题,我今天并不困,所以不用管我。” 都是装的?那是不是说明,现在的林清竹才是真正的林清竹?木清池如此猜测着。 肯定是装的吧,木清池回想了一下平时的林清竹,每次虽然毒舌,但交给他的事情都会办到。 还有这人平时看起来高傲的不可一世,但在药房里对待百姓时却判若两人,完全没有架子,反而很有耐心。 他跟林清竹相处时,总纳闷明明是一个灵魂,这个世界的林清竹和在原来那个世界比起来,性格差距大到不正常。 原来那个世界的林清竹跟这个世界所经历的环境和事物不同,性格也会有所影响,但差距不会那么大。 眼下听他这么一说,木清池多年来的疑惑一下子被解开,如果性格差距大的原因是因为林清竹刻意伪装,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就像一个人刻意将自己温柔的一面藏进内心,再用尖刺般的外壳包裹,不让任何人靠近。 木清池恍然大悟,如果将林清竹的经历带进来看,就会发现林清竹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管是在魔界的日子还是当杀手和卧底的那些时间,无时无刻都得保持警惕,他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表露真心。 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向别人暴露内心脆弱的一面,很有可能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尖锐刀刃。 “那你呢,为什么不对我那样?” 林清竹的声音打断了木清池,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跟林清竹说到事情。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随后木清池带笑的声音响起: “因为你是林清竹,我的爱人。” 木清池可以查看所有人的命轨,知道他们的想法,但他不会对林清竹那样,只是因为他喜欢林清竹,尊重他的一切。 所以对林清竹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偷窥的,当然对于其他人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必要,他都懒得去打开命轨。 他只看过两次林清竹的星座,第一次是之战,第二次就是前不久。 两次都是因为林清竹会有危险才查看的。 知道木清池不会偷窥他的一切后,林清竹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木清池要试探自己是否喜欢他了。 双方的疑惑都已经解开,林清竹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了,便催促木清池赶快睡觉,木清池闭上眼睛,又开始脑补。 等等……兄长平时对任何人都是他伪装的样子,那是不是说明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而现在对我是真情实感,那是不是意味着…… 木清池如此想着,唰的一下坐起来。 他完完全全将自己托付给了我……? 对于林清竹这种不信任别人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不会轻易将自己完全交给别人,如果这样做了,那就只能说明…… 此人是他最值得依赖的避风港。 木清池心下一暖,看向桌边,黑暗中一双发光的眸子引起了林清竹的注意,见木清池坐了起来,林清竹起身走到床边,将他重新按回去躺好,掖了掖被角。 “怎么了?” 回想到刚才自己的猜测,木清池此刻别提有多高兴了,他睁着眼睛看向林清竹,乖巧的眨眨眼,说道: “兄长这是将自己完全托付给我了?” 木清池看似老实,但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满是戏谑。 他见林清竹抬手又放下,转身恼怒道:“赶紧睡!” 木清池更加确信自己猜对了,他更加开心,侧身打算继续调侃: “兄长?兄长怎么不回答我?莫非我猜对啦?” 木清池看着林清竹走到桌边重新坐下,与自己对视一眼便别开了头,不再搭理人,见此木清池只好老实闭眼。 确定完自己的猜想属实,木清池心里的不安完全消失,他是林清竹最信赖的人,那他也不应该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关于你和莫清幽我就不计较了,试探就到此为止吧…… 你合格了。 黑暗重新归于平静,林清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经被暗暗的被拉着估量了一遍,过去许久, 林清竹听见黑暗中出现极其细微的平稳呼吸声才转头,托腮盯着熟睡的木清池,不一会便睡着了。 …… 窗外呜啦啦的风声,屋内柴火燃烧的哔咔声,以及……林清竹敏锐的睁开眼,他动作极轻的站起身,召出玄铁剑。 他听见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第77章 求吾之戏乎 那是从屋顶传来脚步声,那声音极轻,甚至被风雪和柴火掩盖,但凭借林清竹多年的经验还是听了出来。 林清竹摸到靠近阳台的门边,推开一个缝,随后听见屋顶的脚步声消失,落到了阳台上,他倒要看看是谁。 阳台外的人咦了一声,打算离去,林清竹从那个缝隙冲了出去,随后便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剑碰撞发出火星,双方看清对方后都愣了一下,那人翻下阳台准备跑,林清竹跑到阳台边缘喊道: “寄月?” 楼下的身影一顿,林清竹知道自己没有认错,见她要跑,翻身跳下了后院。 木清池说到修复命轨时提到过005和007,跟他说过005就是寄月,现在这个时间来找木清池,应该是有事,他得拦下寄月问问。 此刻的寄月魂都快吓飞了,她晚上来找木清池没发现人,以为木清池有事出去了,然后这个点来找他却撞见最不应该碰见的人。 大人不是说事情没完之前不会跟林清竹见面吗?!那刚刚的人不是林清竹还能是鬼吗?我可打不过林清竹啊! 寄月心里骂着,一股脑的往前面跑,可她显然低估了林清竹的能力,正当她以为甩掉了的时候,在拐角被逮了个正着。 这种时候,想跑也跑不了了,林清竹告诉寄月自己知道他们的事情,寄月听后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高兴疯了。 寄月:“哈哈哈哈哈哈!!” 寄月笑完又扭头看向林清竹,确认道: “你俩真在一起了?” 林清竹觉得她莫名其妙,有些看神经病的眼神后退两步,最后点了点了头。 “哈哈哈哈哈哈——” “老娘要放假啦!哈哈哈哈哈!” 寄月高兴的手舞足蹈,嘴里反复说着,要知道她撮合莫清幽和叶憬的目的就是让林清竹对莫清幽死心,然后木清池才好追人。 眼下林清竹直接和木清池在一起了,也就意味着她不用做撮合任务了,连后面命轨运行时重新出现脱轨的情况都可以直接交给木清池。 林清竹又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高兴,但还是开口询问: “你……疯了?” “嗯嗯,大概吧。”寄月连连点头,还想去拉林清竹的手,看到林清竹阴沉的脸,猛的止住了。 寄月将手背在身后,快乐道:“您是我真嫂子,你们在一起我也不用去撮合了,我可以先放假啦,嘿嘿。” 林清竹:“撮合?谁?” “!”寄月吓到立刻清醒了过来,糟糕不小心说漏嘴了,寄月脑海里回想起木清池的话: “你的任务是推动命轨事件,主要还是莫清幽和叶憬的,他俩赶紧在一起最好,就不用跟我抢人了。” “哎,等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好累,莫清幽和叶憬什么时候在一起,这样我也好试探林清竹啊。” “你以为我不想现在就去找他啊,我要是出现影响了命轨怎么办?好不容易接好的。” “对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林清竹知道你在暗中推动莫清幽和叶憬在一起的事情,否则不仅你死了,我也凉了。” 寄月回忆了一遍,又偷偷瞄了一眼林清竹,回想起林清竹当宗主时的可怕,咽了咽唾沫 ,解释道: “没什么,我的任务是这个哈哈哈……” 寄月笑着打哈哈,突然感觉喉间一凉,睁开眼一看,林清竹的剑已经抵在她喉间了。 “撒谎太没水准,是打算下辈子练练还是这辈子?” 林清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威胁,聪明人都能听出来林清竹是在给她说实话的机会,寄月立即出声道: “我要是实话实说,能留我一条小命吗?” “少废话,赶紧。” “!”对不住了大人,我小命都快因这个不保了,林清竹定然不能把您怎么样,所以我只好…… 寄月一五一十的将木清池让自己撮合莫清幽和叶憬的事情告诉了林清竹,林清竹收回剑,眸色复杂。 知道林清竹可能生气了,寄月踮起脚往远处挪,她可不想在这待着,要是林清竹一个不爽拿她开刀怎么办? “站住,我让你动了?” 身后一道声音幽幽的响起,寄月汗毛倒竖,回头打着哈哈,问他还有什么事。 “你来找木清池什么事?明日我告诉他。” 寄月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诉苦起来,说木清池压榨她,让她为此一直工作,放不了假,希望林清竹能让木清池给她放假。 “……哦,知道了,快滚。”林清竹头也不抬的道。 翌日,木清池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他环视了一周,没有在屋内发现林清竹的身影。 “……”木清池微微有些怔愣,此刻空荡的房间会让他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兄长?”木清池尝试叫了一声。 “兄长?”木清池打开阳台的门。 “兄长——!!!兄——唔”木清池的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他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身影后瞬间高兴了。 林清竹正抱胸看他,见他睁眼,愠怒道:“大早上的你喊魂呢?” 木清池将堵嘴的东西拿在手里,发现是包子,正打算说话,就看见林清竹擦肩而过进了屋。 木清池连忙跟上,脸上丝毫没有被凶的委屈,他嬉笑道:“我这样可以表明我很在意兄长啊。” “倒是兄长你啊,出门都不跟我说,让我白担心一通不说,还被你凶了,” “害……太让我寒心了。” 林清竹颇为无语,他这话说下来,倒是自己有罪了。 林清竹太熟悉了,每次木清池这么说都是带着目的,只要自己搭腔,他下一句话一定是说出自己的目的。 林清竹刚想开门见山问他想要什么,一根手指抵在林清竹的唇上,随后响起木清池的声音: “别在问我想要什么补偿了,吻我。” “……?” “你不吻那就我来。” 趁林清竹愣神之际,木清池对着林清竹的脸颊上飞速吻了一下,恰如蜻蜓点水,又如羽毛轻抚。 “好了,吃饭吧~” 木清池从完全愣住的林清竹手里拿过装包子的纸袋,放在桌子上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馒头递给林清竹。 木清池啃了一口包子,见林清竹回过神接过馒头却沉默不语,抬眸看了他一眼,无意间瞥到林清竹发红的耳垂。 嗯?一撩就红了?有意思,木清池将包子咽下,倚靠在桌边调侃道: “你的耳朵好红啊,兄长。” “行了,吃你的早饭。” 见林清竹偏头拒绝跟他讲话,木清池才放弃了继续挑逗林清竹的想法,认认真真的吃起早饭。 “对了,昨夜你睡着后,寄月来找你了。” “嗯?”木清池顿了顿,抬眸看向林清竹,眼里带着疑惑,“她找我干什么?” “问你什么时候给她放假。” “……”木清池哦了一声,满不在意的继续咬了口包子,又想到了什么,猛的道: “兄长,你不会觉得我在压榨她吧?” 木清池说完看向林清竹,而林清竹挑了挑眉,以一种“你说呢”的眼神看着他。 “冤枉啊,我就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我可不是什么黑心……”木清池把资本家这三个字压了下去,毕竟林清竹听不懂这个词。 “给她放假,反正她也不需要做任务了。” 木清池拉出屏幕,以一种林清竹看不懂的方式给寄月发了消息,见他完事后,林清竹打算跟他算个账。 “寄月昨天……” 林清竹将寄月说木清池安排自己撮合莫清幽和叶憬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木清池,最后评价道: “木清池,你这做法太……” 林清竹说到这没有将下文说出来,他对木清池这种做法有些气愤,但还是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让他有些好奇的是,莫清幽和叶憬的关系如今都已经闹这么崩了,又怎么可能撮合的了? 木清池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又快速冷静下来,他观察着林清竹的神情,见林清竹话说一半,脸上带着无可奈何,暗暗松了一口气。 林清竹这次不是有意来批评他的,只要林清竹不生气,什么都好解释,木清池如此想着,开口道: “兄长,我知道你想说我什么,但你误会了。” “命轨中,他们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是连成一条线的,他们最终都会在一起,那是注定的缘分。” “我和寄月只是想让他们早点在一起,这样能早点修复这个世界命轨,而且,我等你也能少等几年。” 木清池解释的很清楚,不是林清竹想的那种为了自己而不择手段的卑劣做法,林清竹知道自己错怪了他,点了点头。 林清竹:“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没关系,这也怪寄月没有说清楚。” 林清竹算了算时间,叶憬他们应该快回青漓了,自己得回去刷个存在感,不然他们找不到人得急了。 早晨他出门买早点就发现,这家客栈就在漓洲,距离青漓并不远,可以直接从桃花峪的正门回去。 “走,跟我回青漓宗,不然他们找不到人得急了。” 林清竹牵着木清池的手就打算出房间,木清池连忙停了下来,林清竹疑惑的回头:怎么停下了? “我不能去。”木清池松开了手,道: “怎么跟你说呢,反正我现在不能去见大家,你去吧。” 木清池很难跟林清竹解释,命轨的运行是非常复杂的,而这个世界的命轨脱离的地方围绕着莫清幽。 虽然接上了,但最近在命轨上影响巨大的事件都是由莫清幽产生,命轨中几个大事件都是由造成脱轨原因的人产生,很可能发生二次脱轨,而这几个大事件时间跨度约莫二十多年。 木清池为了修命轨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太久,不想再等二十多年,于是为了让命轨的运行早点脱离莫清幽,木清池将关于莫清幽的事件全部推到了这几年。 这样的后果就是加重命轨的运行负担,就相当于一条轨道没有间隔的工作,非常容易导致轨道损坏,从而使运行的列车脱轨。 眼下正是命轨超负荷运行的时候,与莫清幽有关的人和事务都不能出现任何可能会改变事件结果的变量,否则会导致命轨脱轨,严重甚至整个世界崩塌。 而木清池,就是会改变事件结果的变量,之前木清池有这个世界的身份,可以出现在青漓,但现在不行了。 林清竹听完解释,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毕竟自己跟莫清幽也是有关联的人物,为什么木清池可以见自己?林清竹开口问道: “那你能见我?” 木清池轻笑,“我是不能见这个世界的人,但兄长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我不应该也不能见青漓的大家吗?” “不一样,你魂不是这个世界,但身体是啊,而且你出现只要不提及我,不会改变事件的结果。” 木清池说着将林清竹推出门,继续道:“你去吧,千万记住不要跟他们提及我。” 林清竹抓住了关键信息,“所以,只有你不能跟他们见面?” “是的,我知道命轨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当然是不能出现的,可你不知道,所以你可以去。” 木清池打了个响指,“比喻,就像是写话本的神秘作者和读者。” “作者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但不能剧透,而你只是知道作者身份却不知道接下来剧情的读者。” “其他读者问你剧情,你不知道当然说不出来,可我不一样,很可能会说漏嘴导致剧透,而这就是我不能见大家的原因。” 这么一解释,林清竹懂了,他转身准备走,突然停下脚步,如果按木清池那种解释…… “我好像不能去见他们了。”林清竹沉吟片刻道。 “?” “你说莫清幽和叶憬终究会在一起,但叶憬给自己下了血咒,不能违背正道,而莫清幽做了那么多坏事,两人正邪对立,怎么可能在一起?” “所以,我觉得……”林清竹一顿分析,打算得出结论时被木清池拦了下来,木清池神秘的笑了笑,道: “你这是猜测,不是事实,想想就好啦,事情总是会按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 “比如……” 木清池说到这就不说了,他哈哈笑了一下,继续道:“行了,我不说了,快去吧,他们找你估计都找翻天了。” 第78章 师尊,我不想写标题了…… 与此同时,叶憬和夏清研正御剑往青漓宗赶,昨夜本来他和盛锦鸣在外面的街市玩完,打算先休息第二天再回青漓。 回到客栈却被看见了正在等他的夏清研,叶憬见夏清研一脸焦急的样子,便知道出了事,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夏清研:“你和你林师伯没有一路吗?我把这附近找遍了都没见他人。” 这两天因为结亲青漓人流量倍增,到处都是事务,于是夏清研吃完酒席就打算匆匆回青漓处理事务。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上一秒还跟他一块的林清竹,下一秒就不见了,他在青丘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林清竹的影子,问别人也不知道,所以就跑来问叶憬。 叶憬懵逼的摇了摇头,“我和锦鸣在街市玩呢,没跟他一起。” 夏清研拍了拍脑袋,觉得一定是出事了,因为林清竹如果有事一定会禀报,可这次却莫名其妙的失踪。 “夏师叔,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也许他先回青漓了?”叶憬猜测道。 “不可能,他一定会跟我说的,可我没有收到消息。” “而且,这次宴席,南鸢也在。” 叶憬听到这就迷糊了,南鸢?林清竹失踪跟南鸢有什么关系?他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不解: “南鸢怎么了?” 夏清研将那天与南峤谈合作南峤叮嘱林清竹小心南鸢的事情跟叶憬一五一十的说了。 “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要小心啊?” 叶憬有些不可置信,“不能吧,这可是傅离的地盘,而且我们跟魔族不是要合作吗,私人恩怨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夏清研也怀疑,所以才等叶憬回来,就是为了确认林清竹是不是跟叶憬在一块,但眼下只有南鸢那一个猜测了。 叶憬向盛锦鸣要到了南鸢和祈之浣的房号,结果正如他们猜想的那样,南鸢和祈之浣并不在房间。 他们不能确定祈之浣的立场,如果南鸢和林清竹真的因为私人恩怨打起来,祈之浣有可能会拦,夏清研与叶憬对视一眼。 也可能…… 联手杀了林清竹。 想到这个可能,两人不由得汗毛倒竖,他们开始寻找哪里有浓郁的魔力,终于在快要靠近城外时感觉到了一丝。 两人御剑朝郊外赶,很快天空就开始飘起大雪,碍于可见度太低,只好徒步,没多久他们就听见了踩雪声。 风雪太大,看不见远处,叶憬眯了眯眼,大声道: “祈长老——?南……南鸢——?” “嗯——?”远处传来应答。 叶憬和夏清研确定是祈之浣的声音,才往远处的两道模糊身影跑去,走到两人面前后停下。 不等夏清研和叶憬询问,南鸢看了他们一眼,道: “你们在找林清竹?” 夏清研看见南鸢身上的伤,和叶憬对视了一眼,刚到嘴边的“你怎么知道”被他咽了下去,夏清研紧张道: “对,我们在找他,你们看见了吗?” 听到夏清研这么问,南鸢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道: “见过,刚跟他打了一架。” 叶憬听南鸢这个回答,猜测林清竹肯定还活着,毕竟南鸢说的是“打了一架”而不是说他“死了”。 叶憬余光看见夏清研准备召出灵剑,眼疾手快的按住,朝夏清研摇了摇头,继而看向南鸢继续问道: “请问他在哪?” 南鸢啧了一声,“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关键是你们信吗?” 两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一旁的祈之浣看不下去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道: “林清竹跟一个自称遥安的人走了,如果二位不信,就去那看看吧。” 说罢祈之浣指了指他们来时的路,“地上的脚印应该还没有被完全掩盖,还能找到现场。” 叶憬道了谢后绕开南鸢往现场走,被夏清研一把抓住,夏清研回头问道: “南鸢,你跟林清竹之间……” 他想问他们到底有什么仇,很显然南鸢也知道他要问这个,头也不回的道: “当年把魔界搅得天翻地覆,血洗魔宫的那个修真界卧底……” “就是林清竹。” 南鸢牵着祈之浣离开,只留下愣怔的两人,六百年前魔宫被血洗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修真界无不觉得此卧底非常厉害。 这件事算是每个修仙的人都知道的,他们猜想了那么多人,独独没有想到是林清竹。 夏清研恍然大悟,苏清澜说过自己跟林清竹认识几个月,林清竹便跟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六百多年前出了这档子事才回到青漓。 这么长的时间不在,大家问过师尊,都是说他在执行任务,后面回来也经常不在,所以大家并没有将林清竹和“魔界卧底”联系起来。 直到老宗主死去,林清竹不再神出鬼没,大家才知道先前他都是在奉老宗主之命做杀手和卧底。 但此时的大家已经忘记了魔宫被血洗事情,如今想来,林清竹回到青漓的时间,正好就是魔宫被血洗不久。 如果有人细想,是可以猜到的,但无人在意,苏清澜甚至还让南鸢和林清竹这两个仇人碰面了。 有这样的仇,南鸢杀林清竹也不那么让他们反感了,毕竟这件事确实是林清竹有错在先。 几百年前两界本井水不犯河水,结果林清竹去魔界捅了这一遭,仔细想来,若不是他将结界撕开,两年前也就不会有之战了。 但是这事并不能完全怪林清竹,因为他是奉老宗主之命去的,至于老宗主为什么要挑起事端让两界对立就无从知晓了。 一边是有错的师兄,一边是报仇的南鸢。夏清研非常为难,向着南鸢倒是符合道德,可林清竹是他的师兄。 夏清研冷静了下来,决定暂时不要跟南鸢撕破脸,毕竟他和南峤还有合作,思考完权衡利弊后,他回到找林清竹的话题,对叶憬道: “没有去的必要了。” 叶憬赞同的点点头,毕竟南鸢那么恨林清竹,如果真的把林清竹杀了,一开始就不会问他们是否在找林清竹了。 只是…… 遥安是谁啊?! 林清竹为什么跟他走了?! 夏清研仔细一想不对,他拽起叶憬就朝祈之浣和南鸢走的方向追,好在两人走的距离不远。 “等等……遥安是谁?林清竹怎么就跟他走了?”夏清研拦下两人,快速问道。 “来自世界之外的人呗,不过那人长的挺像那谁……”南鸢无所谓的道,托腮思考起那人的名字。 “木清池。”祈之浣补充道,“不过不是一星半点像啊,就跟……”祈之浣说到这,笑着调侃: “哎?木清池是不是有个孪生兄弟啊?遥安跟他长的一模一样。” 夏清研和叶憬都诧异了,叶憬看向夏清研,眼神询问:后山陵墓诈尸了? 夏清研一脸见鬼的样子,耸了耸肩,眼神回答:不应该吧,每个入陵墓的弟子都是渡了魂的,不可能这么邪门吧? 南鸢:“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白毛变粉毛,还多了一双狐狸耳。” 夏清研拍了拍胸口,松一口气:不是诈尸啊。 一旁抱着拂晓的叶憬有些遗憾:不是诈尸啊。但他仔细一想,开口道:“可按常理来说,只有那是木师叔,林师伯才有可能跟他走吧?” “不可能!”夏清研认真打断,“凭我对他俩的了解,如果那遥安真是木师兄,只有他跟林师兄走的份。” 夏清研表现的尤其自信,自信到叶憬差点信了他的鬼话,但话又说回来,林清竹为什么会跟遥安走? 莫非是因为遥安长的很像木清池? 等等,他不会要学话本里的替身梗吧? ???叶憬心里出现这个想法,愣了一下,随后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他扶住额,暗叹话本的危害。 他当时就不应该听纪白的忽悠去看那话本,如今话本里的剧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替身因为出现在第一章,所以印象深刻。 叶憬感觉到三道注视,他停下思考,抬头看去,见三人都在以怪异的目光看他,叶憬咳了咳,道: “所以当时怎么回事?” 听到叶憬这么问,见祈之浣开始回忆,南鸢打岔道: “能先回客栈吗?之浣吹不得风。” ?夏清研和叶憬的目光在祈之浣和南鸢身上跳转,祈之浣裹了两层狐裘,而南鸢却是一身单薄的长袍。 夏清研&叶憬:“怎么感觉吹不了风的是你?” 南鸢不屑的扬了扬头,“你们懂什么?我这叫要风度不要温度,懂吗?” 说完南鸢偏头打了一个喷嚏。 南鸢:“……” 打脸太快,夏清研没绷住,笑出了声,随后发现南鸢在恶狠狠的瞪自己后又咳了咳,强压笑意。 ……不是,开个防寒屏障要死吗?叶憬看着南鸢和祈之浣,心里吐槽,最后打了个响指,一个淡红的屏障将几人包裹。 “边走边说吧。”叶憬提议。 叶憬的这个做法深得南鸢满意,在此期间,祈之浣也捋完了回忆,把遥安与林清竹对话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得到了真正的过程,叶憬心里的疑惑也被解开,很可能是林清竹觉得遥安就是木清池,才跟他走的。 不过还有一个地方让人费解,那就是遥安来自世界之外,除开他们这个世界,居然真有别的世界。 最关键的是,听祈之浣描述,遥安好像能在各个世界随意穿梭,那是不是意味着林清竹也跟他去了别的世界? 还有遥安说林清竹是他找寻很多世界才找到的人,是什么意思?叶憬的脑袋高速运转,只觉得费脑。 …… 至此就是昨夜发生的所有事,而现在他们御剑回青漓,一是夏清研要处理宗门事务,二就是为林清竹之事。 快到青漓时,叶憬看见山门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那金色的衣袍让叶憬不能确定。 “那个……好像林师伯。”叶憬眯了眯眼,企图从背影分辨。 “下去看看就知道喽。” 夏清研回答道,御剑直接往下俯冲,叶憬踩着拂晓快速跟上,在距离地面还有三米时一跃而下。 那道身影此刻已经上了山梯,听见声音后,回头看去,正巧与跃下剑的夏清研对视。 夏清研看清是林清竹后面上狂喜,他大喊了一句师兄,一溜烟踏上了石阶,来到林清竹跟前。 “师兄你怎么样?那个遥安没有伤到你吧?” “要是我有事你还能看见我?” 林清竹面色如常的反问,心里却咯噔一声,不明白夏清研怎么知道遥安的,不等他询问,就听见夏清研道: “昨天晚上我们找了你好久,去问了祈之浣才知道你被带走了……” 见夏清研要喋喋不休,林清竹连忙打断,“你们昨天晚上做什么了?” 叶憬不紧不慢的跟上两人,就听见林清竹如此问,开口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林清竹,最后问道: “那师伯你那呢?遥安……” 叶憬将遥安来自世界之外,林清竹为什么是他找寻很多世界的人之类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林清竹:“……” 木清池你还真是给我挖了一个难填的大坑啊……林清竹暗叹了口气。 林清竹咳了咳,开始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起来: “遥安确实来自世界之外,至于我是他多个世界找的人?” “那个是假的,我跟他走后,他才发现自己找错了人。” 叶憬感觉不太对,“那祈长老说遥安长的很像木师叔,你一直叫他名字……” “对啊,那个是木师兄吗?”夏清研打断道,眼里闪着期待。 “要那真是木清池就好了……” 林清竹垂下眼,眸中划过一丝伤心,他不再回答两人的问题,自己踏上石阶,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夏清研挠了挠头,“师兄他……” 两人从林清竹的语调里可以听出难过,叶憬拽住打算跟上去的夏清研,道: “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让他自己静静。” “可是,还有……” “人能回来就不错,那些问题也没有意义了。” 叶憬摇了摇头阻止道,话题结束,俩人看向走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处的林清竹,叹了口气。 林清竹见过了拐角,方才的忧郁顷刻间消失不见,胡说八道他可不会,只能用这种方式回避问题了。 第79章 讨伐初起 苏清澜嫁去青丘后,音韵阁长老的位置就空闲了下来,大家推举了优秀的内门弟子进行担任。 如此平安过了一个月,在快临近春节时,寄月生了一场来势凶猛的疾病,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 林清竹给寄月把完脉后,偷看了一眼寄月,寄月知道自己的病林清竹可以医治,但她对林清竹摇了摇头。 她不希望林清竹救她,林清竹会意,起身走出屋外跟大家说: “寄月的病情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治愈不了,准备后事吧。” 其他人都以为寄月是生病,只有林清竹知道寄月是打着生病的借口脱离这个世界去享受假期。 三月初寄月病情恶化,永远离开了人间,青漓举办了葬礼,但桃花峪的位置空闲下来。 林清竹以自己略懂一些商业接过了桃花峪,但实际上每天的合同他直接甩给木清池,自己在旁边当甩手掌柜。 夏清研安排叶憬给弟子们上课,叶憬看着一本本教案,突然理解了纪白,他还有四个月才弱冠呢,这不是雇佣童工吗? 在木清池的帮助下,青漓的经济逐渐恢复,盛锦鸣和祈之浣买下一块地方,暂时安放天律司的弟子。 同时傅离派妖进入莫清幽地界,打算将那些从镇妖塔下放出来妖重新收回青丘。 南峤在整顿魔族,修真界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因为最近莫清幽不再搞事,到处呈现一幅欣欣向荣的样子。 四月过去,莫清幽没有攻打青漓,证实了会议上的地图情报是假的,莫清幽统治的地区,魔族和百姓逐渐统一了战线,纷纷开始爆发起义。 众人猜测应该地图应该是莫清幽放出的假象,其目的就是给修真界产生一种“他现在很强”的错觉。 如此安稳的过去半年。 叶憬终于弱冠,可以名正言顺的担任丘主,大家都给叶憬送上了弱冠礼,但叶憬却不愿举办冠礼。 大家都理解叶憬为什么不愿办,冠礼由家父或兄长进行,按道理来说,叶憬的冠礼需要师父和师兄来。 但问题是…… 总不能把莫清幽捆过来吧?而他的师兄也已经牺牲。 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但只有叶憬知道不愿办的原因。 叶憬十六岁时,莫清幽带着纪白和叶憬两人下山历练,回青漓时路过一家寺庙,因为太过热闹,三人驻足观看。 看了一会,才知道里面有一家少爷满弱冠,正举行冠礼 纪白和叶憬走在前方,议论起方才的冠礼,不一会便讨论到了自己身上。 “等我弱冠要师尊亲自给我梳!” 叶憬听见后,也嚷嚷道:“我也要师尊梳。” 莫清幽轻笑一声,“行,都梳。” …… 如今叶憬到了弱冠,想到先前的承诺,只觉得好笑,如今就算是莫清幽没有堕魔,也不会给他束冠的吧? 他明明知道莫清幽不会给他束的,但找人给他束冠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给他束。 或许他内心深处是希望师尊来帮他束冠的吧…… 不过纪白弱冠时,莫清幽已经堕魔,纪白也不是莫清幽束的,但纪白在整理正殿时还是发现了莫清幽给自己备的弱冠礼。 纪白却没有找到莫清幽给叶憬的弱冠礼,如今叶憬回想到莫清幽当时说的话,不觉冷笑。 两人嬉笑完后,纪白凑到莫清幽身边,好奇的问道: “师尊,那我的弱冠礼你打算准备什么?” 莫清幽看了一眼纪白,见纪白一脸期待,他神秘兮兮道: “不妨猜猜?” “既然要束冠,肯定是要送冠喽?”叶憬托腮猜测道,说完朝莫清幽眨了眨眼,笑着问道: “师尊我说的对吧?” “嘿,师尊让我猜,你猜个什么劲?!”纪白抬手就要去打叶憬,叶憬忙不迭的往莫清幽身后躲。 “师尊,你管管师兄!” 莫清幽无奈的扶了扶额,由他们打闹,最后两边手各拽一个,终止了这场闹剧,莫清幽将话题转了回去,道: “是送冠,不过具体还得看。” “是吧,我猜对了。”叶憬看向纪白,挑衅一笑,随后便感觉脑门一疼。 叶憬捂住头抬眸看向莫清幽,眼里带了些许委屈,“师尊你打的好痛哦。” 莫清幽收回手,“叶憬,老实点。” 旁边的纪白见叶憬笑的那么欠,刚准备炸毛,就看见叶憬挨了打,开始幸灾乐祸,叶憬并不打算理他,揉了揉头问道: “师尊,那我的弱冠礼也是这个嘛?” “嗯……这个嘛……”莫清幽沉声思考,在叶憬期待的目光中来了句: “你还早,过两年再说。” …… 当时的话不过是糊弄,实际上根本没打算给我备吧?叶憬如此想着,但还是站起身在正殿环视起来。 果然没有……叶憬合了眸,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将心里的复杂情绪压下,痛骂道: 我在期待什么? 叶憬啊叶憬,如今还对他这种人渣抱有期待做什么?快清醒过来,那可是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魔头。 叶憬长舒一口气,起身看向屋外,明明正值夏日,窗外的流苏看起来却蔫哒哒的,一个个都没精气神。 ……再过几个月应该就可以讨伐了。 叶憬走出屋又去修炼了,他要努力修炼,争取亲手杀了莫清幽,虽然他如今的实力在修真界算上等了,但他还是觉得不够。 叶憬找到了林清竹,希望林清竹能和自己切磋一二,在他看来当年能一人血洗魔宫的人已经很强了。 林清竹抿了一口茶,听见他这个要求,欣然答应下来,不等叶憬反应过来,林清竹已经拔剑朝他脖颈划去! 速度之快,眨眼不到,叶憬立即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向后弯,随后一个扫堂腿,林清竹轻巧躲过。 切磋最后以林清竹划出满天竹叶向叶憬打去结束,林清竹一挥手向叶憬飞去的叶片分成两股消失不见。 林清竹指点了叶憬剑法上的不足,还有待修炼,叶憬道了谢后便匆匆离去,随后每隔半个月叶憬就会来找林清竹切磋。 每一次的切磋都让林清竹刮目相看,因为叶憬提升太快了,直到这一次切磋,叶憬削下了林清竹几根发丝。 林清竹满意的点了点头,叶憬目前的实力与他相当了,得到林清竹的认可,叶憬也很高兴。 “不过……”林清竹想到一个事。 “师伯您说?” 林清竹抬眸看向叶憬,“之战,我修为被反噬过,所以我现在的实力是之前的六分之一。” “没关系,这个实力在修真界已经能横着走了,只要不去招惹像南鸢、傅离那样活得太久的人,都是打得过的。” 听到林清竹如此说,叶憬就知道自己的修炼之路还很漫长,他认真问道: “那师伯以您目前的实力,与我师尊打的话?” 林清竹摇了摇头,叶憬以为林清竹的意思是毫无胜算,他起身准备离开,结果林清竹道: “不知道,我没跟他交过手,讨伐那么多人,你问这个作甚?” 叶憬看向林清竹,眼神坚定:“我要当面与他对峙,亲手杀了他。” 说罢叶憬向林清竹鞠躬,转身告辞,林清竹看着叶憬离去的背影,想到木清池说的话,不禁叹一口气。 如此一来安稳过了一年,修真界的大家都休整的差不多了,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议决定等一个契机。 在三月十五,青漓收到南峤的消息,说莫清幽统治的大部分区域爆发起义,但莫清幽没有出面镇压。 南峤在信里还说莫清幽最近看起来很没精神,傅离也来信,说莫清幽身边有一些妖被他们成功接走,从他们嘴里得出的消息与南峤的没有区别。 青漓紧急召集大众开了一次会议,讨论这机会到底要不要进攻,但有人觉得此次放出的消息太蹊跷。 是啊,莫清幽一个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错误,唯一的可能就是故意放出消息让他们入网。 见他们犹豫不决,南峤连夜赶到青漓。 南峤:“趁现在他无力管辖,我们兵分两路。” 南峤指上地图中的魔界,道:“魔族和青丘离魔界近,可以先攻下魔界,” 她说完,又指了指卦星派,“你们就去攻打统治力弱的卦星派。” 她这么一指挥,大家都看懂了,因为如果这两次成功,天律司就呈包围状,这样莫清幽就彻底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盛锦鸣对这计划很赞同,“这不就是关门打狗吗?” 南峤头也不抬,“你可以这么认为。” 她说完后抬头看向席位中的各位,大声问道: “诸位觉得如何?” 大家对于南峤这个提议都非常赞同,毕竟魔界背后靠青丘,卦星派旁边靠着青漓,两处地方都是感觉不对可以快速撤退整顿的好攻打处。 提议通过,众人回了自己的宗派,距离卦星派地界近的宗门率先发起了进攻,夏清研和盛锦鸣带着大部分兵力留在青漓。 由于人心涣散很多城池还没攻就纷纷投降谈判。 一些弟子留驻城池,负责将管理城池的妖给捆住,安抚城中百姓,剩下的人去往下一个城池。 莫清幽为了方便管理,每个城池都安排了管理的魔族和妖,这些魔族是不服南鸢和南峤管制的,妖是从镇妖塔下放出的。 有些妖贪生怕死,很快的投降被俘,有些妖忠心耿耿,死守城池,这种妖很麻烦,攻下城池费了不少时间。 没几天卦星派有一半的地界被攻下,而管理卦星派的大妖也很显然知道了消息,在卦星派之前的几个城池提前做好了布置。 可这并没有难倒先来探情况的林清竹和叶憬,两人看城中的布置,立即懂了,两人简单粗暴的直接砍下了管理城池妖怪的头。 后来的大部队中留下了一些弟子负责拆除对卦星派有益的阵法,剩下的人继续赶往卦星派。 最后到达卦星派时,前前后后花了半个月,大家在先前几个城池就已经知道了管理卦星派的大妖的态度,那就是: “拒绝谈判。” 既然如此,就只能攻上去了,有些人本想靠御剑飞上去,结果卦星派被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 人群中有人道:“那个结界开启就不能关,等能量耗尽就可以了,所以可以先攻打其他城池。” 不过这句话被吵闹的人群声掩盖住了,好在林清竹听清了,他跳进人群抓住那个说话的弟子,提溜到了前面。 那弟子唯唯诺诺道:“我曾经是卦星派的弟子,但后来因为与卦星派无缘,被逐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大家都信了,卦星派录取弟子看天赋,还看缘分。 可开结界的大妖好像并不知道这结界并不能关,不过谁在意呢?叶憬和一部分弟子留了下来,林清竹带剩下的绕路去了其他城池。 四月二十四,林清竹将其他城池收复,回到了卦星派附近,发现卦星派的结界快撑不下去了,率先从卦星派后方突袭。 在前方的叶憬见后方结界有波动,带人杀了上去,卦星派中驻守的妖和魔兽向结界外出来。 与此同时,魔界已经被攻下来。 与其说是攻下来,倒不如说是被迫投降,因为南鸢的人早就已经将魔界的统治粉碎的一干二净。 得知要攻打魔界,里面潜藏的魔族聚集起来,打了个管理魔界的牢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她的实力很厉害,但寡不敌众。 很快在傅离一众妖集体的法术轰炸和内部混乱的情况下被俘,魔界攻下后,南峤给青漓写了封信。 傅离看了一眼写信的南峤,总觉得这次攻占太容易了些,都没当年他抢夺家主之位时惨烈。 而且……莫清幽这种不问世事的态度,让傅离觉得很古怪,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五月二日,卦星派的传音系统被重新激活,傅离他们收到卦星派被攻下的消息,开始将兵召集到青丘边界。 眼下传音系统被恢复,不需要再千里迢迢的聚集一起,青丘有一处地方与天律司接壤,傅离将兵召集到那,等待指令。 第80章 天律清剿 修真界的众人回到青漓直接朝西走,从天律司地界的东边开始攻打,青丘则是从天律司地界的南面开打。 越是接近统治的地方就越难攻打,前前后后花了三个月,很多人都受了伤,大家花了半个月养伤。 等大家到达天律司门口时已经是七月中旬,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完成讨伐,却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人群里有不少见过莫清幽真正实力的,有些人颤颤巍巍道: “要不,再回去休整几个月吧……那魔头的实力……” 不等那人说完,人群中一道洪亮的斥责响起: “怂货就是怂货!莫清幽现在就跟拔了毛的鸟没什么区别,你们怕个蛋呢?!” 叶憬循声望去,只见盛锦鸣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脸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说话的那人,道: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这里没人骂你哑巴,关键时候你说这种丧气话。” 叶憬听到他怼人,一下子爽了,心里夸赞道:不愧是盛怼怼。 人群里类似的声音在盛锦鸣说完后渐渐小了下来,傅离瞥了一眼身后,又看了一眼高高的天律司。 顺着汉白玉铺成的台阶直上过了广场就是戒律殿,台阶的尽头站了一些妖,还有些魔族牵着魔兽。 双方如此僵持着,没人进攻,傅离一看不行,这样下去站一天都没人动,傅离转身隐入人群。 “咻——” 百步穿杨。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支箭射向台阶,箭正中一只妖怪的眉心,众人纷纷看向箭射出的方向。 傅离放下弓,看了其余人一眼,大声道:“愣着干嘛?上啊。” 叶憬与盛锦鸣提前反应过来,已经踩着剑飞了上去,傅离身后的人齐齐跟上,傅离一把拽住苏清澜。 傅离手一转,弓顷刻间变成一把刀枪,傅离挥舞了一下刀枪,对苏清澜道: “阿澜,跟紧我。” 盛锦鸣脚底踩着剑,手里却催动着另一只剑,那只剑灵活的穿梭在敌人之间,找到精准的目标刺去。 看着那把剑柄处熟悉的挂坠,叶憬愣了一下,“无回?” “无回认你为主了?”叶憬震惊的问道。 无回重新回到盛锦鸣身边,他翻身踩上无回,又将方才脚底的剑催动,头也不转的回答道: “对。” 叶憬有些触动,回想起纪白,他轻轻合了一下眼,将心里的悲伤压下去,更加卖力杀敌。 修真界的大家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按照这么下去,很快他们就可以攻上台阶,台阶上的妖开始施展幻境。 一声清脆的琴声响起,苏清澜给自己上了个保护屏障,飞到空中开始弹奏起来,优美的乐声打断了幻境。 当众人还在半腰时,叶憬已经跃着妖兽向最顶端冲去,妖兽跳起来朝他扑,企图阻止。 叶憬抬手一挥,洋洋洒洒的合欢花瓣飞出,触碰到花瓣的妖兽被炸成灰烬,叶憬防止飞来的灰尘蒙眼,用灵力套了个结界。 瞬间叶憬走过的地方空空如也,不见妖兽,众人想跟着叶憬的路线上去,可妖兽飞快的将路线覆盖。 叶憬的灵力太强势,基本上向他扑来的妖兽没碰到叶憬就被炸成了灰,淡红的灵力在一堆妖兽里格外惹眼。 很显然顶端的妖也注意到了叶憬,用法术进行阻拦,都被叶憬一一化解,叶憬一个起跳在空中用拂晓划出一个十字,朝台阶顶飞去。 一瞬间台阶顶尘土飞扬,叶憬趁着灰尘,踏上了顶端,挥剑朝一只妖的脖颈砍去。 砍完一个他飞快的将拂晓在手里转一下,又砍掉另一个魔物的脑袋,一个个魔物在他这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谁都不能挡我见莫清幽!叶憬如此想着,突然从尘土中飞出一道剑气,速度极快,叶憬立即回神,侧身躲过。 剑气从叶憬的脸庞旁边经过,擦掉了他的几缕发丝,对于这强大的招式,叶憬在清楚不过了。 叶憬顺着剑气出现的地方看去,尘土消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叶憬的心猛的一跳,他提剑冲了过去。 “铛——” 双剑碰撞,迸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叶憬后退两步,转了一下拂晓,看向不远处的莫清幽。 莫清幽比先前的样子比起来,更加憔悴和病态,叶憬看见他空洞的眼神愣了一下,心里立即被怒火填满。 叶憬握着拂晓的手微微发抖,如果不是眼前这人,纪白也不会死,他抬眸看向莫清幽,眼里充斥着恨意。 叶憬又一剑朝莫清幽划去,一道巨大的剑气向着莫清幽袭来,他淡定的抬手进行阻挡,却发现了不对。 灵力有些强,光靠手是挡不下来的,莫清幽用更大的魔力将剑气挡下,淡红的剑气刚消失,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把朝他挥来的剑。 莫清幽提起无尘抵挡,随后听见与他交锋的叶憬咬牙切齿道: “还、我、师、兄!” 莫清幽疑惑一瞬,但就是这一瞬让叶憬抓住破绽,他手中的灵力加大,又猛的一挥。 “铛——” 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叶憬见莫清幽的无尘脱了手,提剑打算继续施招,结果莫清幽召出无念挡了一下。 莫清幽愣了一下,迟钝的开口:“你……说什么?” 叶憬瞬间就炸了,他朝莫清幽怒吼道:“纪白被你害死了!!你怎么能不知道?!” 听到这的莫清幽瞳孔猛的一缩,叶憬又一招,将莫清幽击退几米,可接下来却让他感觉到有点不对。 因为此刻的莫清幽一只手拿着未开的无念,另一只手捂着头,皱着眉,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等等……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叶憬感觉似曾相识,他冷静了一下,还真的记起来了。 在沂台的时候,他与莫清幽交手时,莫清幽好像也这样过,当时好像是自己叫了他一声师尊? 叶憬脑海里又浮现出苏清澜的话: “我觉得,无忧像是被控制了。” 他……叶憬看着莫清幽的样子,也产生了这种猜测,他的嘴微张,正打算开口叫莫清幽一声师尊,却猛的停下。 万一……他是装的? 对啊,他那么会装,叶憬看了一眼后面已经登上台阶顶端的盛锦鸣,又看向莫清幽。 他一定是想着自己必败无疑,所以才想找这种借口摆脱罪责?! 叶憬想到这回想到莫清幽之前在自己面前装了那么久,顿时怒火中烧,又气又恶心,他闪身到莫清幽身边,打算直接趁机捅他一剑。 就在这时,莫清幽突然开口: “……叶憬?” 叶憬猛的顿住,这个语调叶憬再熟悉不过,跟方才的冷酷无情完全不一样,这是只有平时莫清幽发懵时才会有的语调。 叶憬看见莫清幽移开了扶额的手,此时莫清幽的眼里重新有了光泽,与刚才的空洞完全不一样。 叶憬心里被抛下的猜测又一次出现,他反应过来打算收手,下一秒就一整个人飞了出去。 叶憬快步从地上爬起,此时他感觉胸腔巨疼,一下子没站稳半跪到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叶憬被赶过来的盛锦鸣扶住,此时台阶顶端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冲了上来,叶憬抬头看向远处的莫清幽。 莫清幽正悠闲的活动着手腕,叶憬气的又吐出一口血,赶上来的林清竹见叶憬如此快步跑过来,给叶憬疗伤。 果然……是装的……叶憬捂住胸口,眼里刚熄灭的怒火又燃烧起来。 此时莫清幽已经和傅离等人交手,刚躲开傅离的刀枪下一秒夏清研的剑就挥了过来。 莫清幽躲过,接下来就是迎面而来的秤锤枝条和大刀,不一会莫清幽便招架不住,挨了祈之浣一掌后猛的跳到十米之外。 此时此刻天空开始下起大雨,莫清幽一喜,将无念抛向远处的戒律殿屋檐上,随后便消失不见。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莫清幽怎么突然不见了,祈之浣抬头指向戒律殿屋檐,三人望去。 此刻莫清幽拿出了无妄,极速的吹奏起来,他的发丝从黑色重新变成雪白,这熟悉音调,大家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莫清幽先前修复结界吹的就是这个曲,南鸢不信邪道: “我才不信,无神之地离这这么远,他还能把那些破花灵招过来?” 南鸢刚说完这一句话,就被祈之浣戳了戳,南鸢顺着祈之浣的目光看向地面,众多的花灵从地底出现。 傅离才不管那么多,此时他已经搭弓对着莫清幽了,站着不动的莫清幽于他这种例无虚发的人来说,是最好的活靶子。 在他的箭快要射出时,一只花灵飘了过来,傅离敏锐的躲过,丝滑的转身又重新架弓。 结果是源源不断的花灵出现在他的视野,此时他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支箭脱弓直接朝莫清幽飞去。 花灵飞进箭里,箭飞到一半便结成了冰,以一种古怪的方式飘在半空。 此刻傅离察觉到不对,他大声提醒道:“都离花灵远点!” 此话说完,他看向四周,除开几个跟他一样修为高的,普通的弟子都被冻成了冰雕,他有些担忧的看向苏清澜。 见苏清澜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莫清幽这么一弄,场上剩下的人完全不多了, 此时无念已经绕戒律殿前转了一圈肢解开来,随后对着广场开始下起流苏花瓣,几人开启屏障进行防御。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花瓣穿过了屏障,如刀般划在他们身上,随后又感觉是撕裂的痛。 又是要躲避花灵又是要躲花瓣的,几人忙的不可开交,但还是被密密麻麻的花瓣割到。 在空中的苏清澜见到这个场景,疑惑了一下,因为这么多人中,只有叶憬和待在他旁边的盛锦鸣和林清竹没事。 花瓣可以穿过他们的屏障,但不能穿过叶憬的屏障,那些花灵也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三人一样。 莫非是叶憬体内的戒灵?苏清澜如此猜到,收了琴,赶快向叶憬那躲,对不远处的四人道: “来叶憬这边,他这是安全的——” 见苏清澜来自己身边,叶憬也意识到了,叶憬对一边躲避的几人喊了一声,打算给他们开屏障。 下一秒傅离他们几人的脚就被完全冻住,动弹不得的几人立即吸引了花灵的注意,纷纷钻进他们体内。 夏清研想用灵力化开脚底的冰,却感觉自己的心瞬间一凉,顿时觉得好冷,灵力也释放不出来。 而叶憬这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四人脚底的冰逐渐蔓延,最后冻成冰雕,苏清澜张了张口。 因为他也感觉自己浑身僵硬,貌似动不了了,叶憬看见苏清澜也开始跟那四人一样,手里凝聚灵力给苏清澜解冻。 火灵力化不开这千年寒冰,最后苏清澜也被冻成了冰雕,眼下就只剩他们三人了,林清竹开始想办法。 莫清幽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站在不远处停下,见叶憬这还有漏网之鱼,抬手一举,下落的雨一下子结成冰。 三人不知道莫清幽要搞什么名堂,只见屏障外的雨冻成冰停住,围绕着他们,突然寒光一闪,盛锦鸣和林清竹晕了过去。 现在,场上只剩下叶憬和莫清幽两人了。 叶憬的伤已经被林清竹治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倒地的林清竹和夏清研,咬牙问道: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莫清幽偏开头,“没什么,只是让他们睡一觉,不过,时间长了,就死了。” “想要他们活吗?”莫清幽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与叶憬对视。 “那你就试试能不能杀了我吧。” 叶憬:“你……莫清幽你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叶憬说的卑鄙无耻,不仅仅是现在,更是之前,还包括放水他们登上天律司,一网打尽才是他的目的。 不等叶憬继续骂,莫清幽就消失在了大雨之中,随后他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 “冰雕内的人存活时间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会被冻死,限你在这个时间找到并杀了我,不然……” “你就独自欣赏形态各异的冰雕吧。” 可恶,这让他怎么找,叶憬心里骂着莫清幽,同时手里聚集灵力,团成一个合欢花,随后打散向空中撒去。 无数合欢花向空中飞去,开始寻找起莫清幽的踪迹。 第81章 尘埃落定 还好不一会飞远的花瓣给叶憬传递了莫清幽的位置,他以为莫清幽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叶憬看见莫清幽的位置在戒律殿,嘴角抽了抽,立即御剑从议辩台往戒律殿赶去。 来到殿前,叶憬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一只脚刚踏进大殿就听见远方主位上传来声音: “找到了?” 叶憬冷眼看向主位上坐着的莫清幽,只见他斜靠在主位上,一只手撑着头,叶憬忍不了他这种漠不关心的样子。 拂晓出鞘,直逼主位之上,上一秒还在大殿门口,下一秒就已经闪现到主席,寒光闪过。 主席上的人比他快一步站起身,叶憬不明白他要搞什么,准备抽回剑防御一波,可那人却不给他机会。 “噗呲……” 剑刃刺入心脏,莫清幽闷哼一声,叶憬猛的感觉心疼的一抽,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叶憬皱眉看向眼前的莫清幽,眼眸里带着不解与震惊,他不明白,不明白莫清幽为什么要往剑上撞。 可下一秒莫清幽的动作更让叶憬难以置信,只见莫清幽举起手,就当叶憬以为他要偷袭时。 莫清幽手搭上剑刃,死死握住,一瞬间鲜血从掌心流出顺着剑刃滴到地上,叶憬想要抽回剑,却发现抽不动。 莫清幽握着剑刃的手一用力,叶憬也连着朝他那前进半步,剑刃的尖端从他背后出现一截。 拂晓贯穿了莫清幽的身体。 叶憬被他这动作吓的一愣,心里空白一片,他从剑柄可以感觉到莫清幽整个人在微微颤抖。 “你……” 叶憬不能理解莫清幽为什么要这样,他松开剑柄失神般后退几步,却险些失重滚下楼梯,他快速稳住身形,抬眸看向莫清幽。 台上的莫清幽堪堪站住,握剑的手缓缓垂下,他与介于台阶之间的叶憬对视,眼里情绪复杂。 叶憬从那双朱樱红的眼中看到了欣慰、愧疚、遗憾,眸色明亮而真挚,那人口齿轻启,柔声道: “为师很欣慰你能坚持心中正道……” 莫清幽有好多话想对叶憬一一说明,但他心里明白不应该如此,他伸手将胸口的剑拔出,丢到地上。 体内的血液快速流失,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冷,视线开始模糊变黑,他强睁着眼睛,想要多看叶憬几眼。 分别两年多,叶憬的变化还是很大的,至少那个在他印象里的青涩已经褪去,莫清幽微微抬手。 叶憬听见莫清幽说这句话浑身一僵,心里猜测着他要搞什么阴谋,见莫清幽微微抬手下意识的往后躲。 叶憬可以明显看见莫清幽手顿了顿,眼里滑过悲伤,他微微张口,轻声道: “这是为师……能交于你的……” “最后……一点道理了。” 听到这的叶憬已经完全呆住,恍如被钉在原地,莫清幽说完后彻底失去意识,朝叶憬直直倒来。 发丝与叶憬擦肩而过,莫清幽向叶憬旁边倒去,熟悉的流苏花香,叶憬猛的回神,在莫清幽快要倒地一把接住。 !好轻,叶憬心下一惊,怎么会这么轻?!他垂眸看向怀里的莫清幽,心里疑惑重重。 他为什么那么轻?为什么要自杀? 轻估计是堕魔影响,自杀是发现自己的大势已去才如此,叶憬想到这猛的惊醒,推了一把莫清幽,站起身。 叶憬嫌恶的看着莫清幽的尸体滚下台阶他捡起地上的拂晓,往台阶下走,路过尸体时冷冷瞥了一眼。 又回想起方才莫清幽说的话,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继而又觉得他是在装,偏开了头。 说这种话,不会想让我为他愧疚吧?叶憬冷笑一声,死前都要恶心我一把,但想起莫清幽真挚的眼神。 “……”叶憬咬了咬牙,沉默的绕开莫清幽的尸体向外走。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下,乌云被光剥开,照在大地上,莫清幽已经死去,法术也消失,大殿外的广场上坐着一些人。 叶憬刚出大殿,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上,定睛一看是盛锦鸣他们,盛锦鸣见叶憬,急忙问道: “那魔头呢?在哪?” 叶憬感觉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的难受,他回答道: “死了。”他的语调极其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杀死莫清幽的喜悦。 “真的死了?!”盛锦鸣高兴的晃了晃叶憬,叶憬垂下眼睫,任他晃着自己。 广场上的大家见拂晓上沾了血渍,听到盛锦鸣高兴的声音,都知道叶憬杀了莫清幽,纷纷开始赞扬。 林清竹与苏清澜对视一眼,分头行动,苏清澜开始寻找蚩炎的位置,却看见南峤也在找着什么。 奇怪?她的部下也被莫清幽关了?苏清澜没有多想,继续寻找蚩炎的位置,可傅离停下了脚步,死死看着南峤。 南峤面前有一间屋子,被屏障笼罩,上面印着流苏,傅离叫住苏清澜,示意他看向南峤的那。 苏清澜:“那……是蚩炎的阵法?” 苏清澜与傅离对视,都想到了一个问题:莫清幽不是死了吗?两人走了过去,远处的南峤见到两人,道: “这里面好像就是蚩炎?” 傅离又偷瞟了南峤一眼,他就觉得怪怪的,随后跟苏清澜走近屏障,苏清澜打算用灵力强行破开。 突然屏障消失,里面的人似有所感,推开门,发现是苏清澜,眼眶红了一瞬,直直朝苏清澜扑去。 就在此时,傅离余光瞥见什么东西朝蚩炎袭来,傅离一把摘下旁边的树叶,朝那个东西打去。 那东西方向被打中,随着树叶落了地,这个动作也被蚩炎和苏清澜发现,两人走到傅离身边。 傅离拿起树叶,此时的树叶被一根丝线贯穿,蚩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控制人神志的丝线。 与此同时,林清竹踏进了大殿,来到了莫清幽身前。 林清竹蹲下牵起莫清幽的手,开始把脉,依稀察觉到一丝不对,林清竹微微眯眼。 “堕蛊?” 叶憬:“什么?” 林清竹听到声音扭头,只见众人朝自己走来,其中苏清澜站在人群最前面,旁边是蚩炎和叶憬。 叶憬见到蚩炎,还没来得及叙旧,就被众人领着到莫清幽尸体跟前,然后看见林清竹在把脉。 林清竹敛了敛眸道: “莫清幽他……中了堕蛊。” 叶憬听到蛊立即警觉起来,他上前一步,追问道: “堕蛊是什么?” 旁边的南鸢想也不想回答道:“一种……”他顿了顿,继续道: “一种魔族的阵法类蛊,通过牺牲很多人的性命得到这种蛊,用处就是种在别人身上的,害别人堕魔。” 牺牲很多人?叶憬想到之前百夜宴晚上碰见的魔族阵法,他偷看了一眼南鸢,只见南鸢继续解释道: “这蛊一般在修真界用的多,一般都是看不惯别人修为比自己高,才会下,”南鸢解释到这皱了皱眉,有些纳闷开口: “莫清幽是得罪什么人了吗?被下这种恶毒的蛊。” 叶憬:“请问阵法长这样吗?” 叶憬回忆了一下,用灵力在空中绘制出法阵的样子,南鸢见了,点了点头,好奇问道: “你在哪见的?” 叶憬冷笑一声,“这是你的手下繁梦设下的法阵,你别说你不知道?” 南鸢好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愕,他狐疑的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重复: “我?知道???” “你别血口喷人啊,繁梦那厮大多时间在修真界,我怎么知道他瞒着我干了什么?” 南鸢说到这,有些急,“我真不知道,你要不信就叫之浣给我灌点逼供的真言水行吗?” 林清竹听不下去了,额角狂跳,怒道: “要吵滚出去行吗?这不是街市,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 南鸢哽了一下,看见林清竹他更气了,准备拔刀被祈之浣按住,祈之浣摇了摇头,笑着解围道: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南鸢看起来确实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叶憬的脸色好了不少,他对南鸢问道: “繁梦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行了。” 南鸢:“要你说,要能找到他人我早喊出来问了,自从宫变后就没看见繁梦了。” 气氛诡异的沉默,蚩炎见他们讨论的方向歪了,出声道: “魔族喜欢在修真界搞事,不是很正常吗?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问题是这个蛊啊。” “所以,莫清幽堕魔是因为这个蛊?” 南鸢:“应该是。” …… 后面的讨论他没有听进去,因为他脑海里浮现着李玥笙的话: “他日后可是会黑化的,杀师杀同门杀百姓,最后称帝,成为暴君!” 以及莫清幽自信的回答,和后面李玥笙猜测莫清幽为自己挡蛊时莫清幽愤怒的模样。 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蛊?而且还知道后果是堕魔?而他后面的情绪变化那么大是因为猜测说中了? 所以……他堕魔都是因为我? 不可能……他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搭上前程替我挡蛊……叶憬不可置信的摇头,往后退。 一旁的盛锦鸣察觉到叶憬的不对劲,一把抓住叶憬的胳膊,问道: “叶憬你怎么了?” 叶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面对盛锦鸣的询问,只是摇头,最后产生了一种逃离的想法,他挣脱开盛锦鸣的手,转身朝殿外狂奔。 此时大殿中响起一道女声: “莫清幽中蛊堕魔这不代表他后面做的那些事是可以洗清的!” 南峤从人群中走出来,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引得在场许多人认同,叶憬听到这猛的停下脚步。 是啊……他做的错事不能洗脱,杀他是对的,是为民除害……叶憬长吁出一口气,在门口站住。 盛锦鸣快步追上来,手搭在叶憬的肩膀上,气喘吁吁道: “你……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后面又没鬼追你。” 说完他又看向叶憬,见叶憬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猜测应该是跟莫清幽有关,叹了口气,道: “你在这等等我,我跟去跟我师尊说一声,一会我陪你逛逛。” 说罢盛锦鸣又跑回殿内,跟祈之浣说:“师尊,我陪叶憬出去逛逛,” 此刻大殿内南峤正在跟林清竹对峙,“你们青漓不会想拿这个给莫清幽洗白吧?” “哈?”夏清研的双眼瞪大,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我们给他洗白?” 夏清研抱胸否认,“这个你放心,光靠蛊还不能抵消他的罪孽……” 祈之浣笑着看戏,听到盛锦鸣说的话点了点头,敷衍道:“嗯嗯,去吧去吧。” “今天宗门里的事务交给你了啊。” 祈之浣继续应道:“嗯嗯嗯……嗯?”继而反应过来盛锦鸣说的什么,他扭头想反悔,但盛锦鸣已经不见踪影。 祈之浣深深哀叹,头疼的扶了扶额,他可一点都不想管天律司的破事了,祈之浣抓住南鸢,头也不回的朝外走。 “走,帮我处理事务,我陪你。” 南鸢啊了一声,想着这天律司的事情不归他管才对,但继而一想,帮祈之浣也不是不行,点头答应。 大殿内对莫清幽的尸体该如何处理都议论纷纷,有人说应该给他施法,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也有人想把他骨灰扬了。 青漓的三人眼神来回交流,都想着将莫清幽的尸体保存下来,旁边好整以暇的傅离见他们如此,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我说,莫清幽身为青漓宗的人,就不能把尸体交给本宗处理吗?” “……”全场寂静,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出声反驳: “那怎么行?如果他们复活莫清幽怎么办?” “对啊……毕竟是本宗,要是包庇……” 傅离烦躁的抬眸,一记刀眼扫过去,道:“讨伐出力比青丘多的才有资格跟我叫板,没实力就闭嘴。” “还有谁有异议?” “我。” 众人循声望去,南峤托着腮,看向傅离,两人眼神交锋,南峤不满道: “要让他们带回去也可以,不过需要先交给我们,我们打个散魂钉。” 傅离不屑的嗤笑一声,“南峤你很可疑啊……?”他说完,从旁边拽出蚩炎,眼神威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南峤看见蚩炎脸刷的黑了,沉吟许久,轻嗤一声,转身对魔族道: “我们走。” 第82章 审判虽迟 讨伐正式结束,众人收拾着各回各家,带叶憬散完心回到天律司的盛锦鸣开始为宗门的事情忙碌起来。 没几天莫清幽死亡的消息传遍了两界,纷纷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庆祝,比除夕还要热闹。 大家听闻是叶憬杀了莫清幽,先前对叶憬的偏见化作浮烟,到处都在夸奖叶憬,说他除恶扬善之类的云云。 当然,青漓也是如此,举办了宴会,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夏清研放任他们闹腾,自己躲在住所思考着莫清幽的事情。 叶憬躲开了那些向他敬酒的师弟妹,独自来到了陵墓,一个人坐在纪白墓碑旁,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师兄,还记得第一次相识……” 叶憬开始回忆起与纪白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遇见,在到每天的结伴同行…… 弱冠年华,最是潇洒张扬的年段,可以浪迹天涯,也可以要壶好酒,与友人畅饮至天明。 或是上天怜爱,才让他囿于这最美好的年华。 只是…… 若如他还活着,可以闯荡出更加壮丽独属于他的人生。 可惜,人生在死亡面前显得渺小,恰如沧海一粟,叶憬低低的冷笑,嘲笑命运,他抬头望向天空。 每当一个人死去,星座就会黯淡一个。 璀璨星河,也曾有过他的位置。 与此同时,青丘内,蚩炎将自己在莫清幽那一段时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清澜和傅离,苏清澜沉默下来。 三人讨论了一会,蚩炎连夜离开青丘。 走之前,他望向天上星河,心中暗道: “对不住主子,我又要违背您的命令了。” 林清竹对于莫清幽的事情,打算选择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客房寻找木清池。 林清竹将桃花峪的事务与账单放在桌子上,木清池熟练的拿起毛笔,转了一个圈后翻看起来。 林清竹单手撑着头,欣赏着木清池低头的侧颜,木清池平时都非常慵懒,只有这种时候才会露出认真的神情。 木清池如此神情的情况虽然这一年他经常看见,但总觉得不够,感受到林清竹的目光,那人难得搁了毛笔。 木清池看向林清竹,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挑逗的心思涌上心头,木清池双手托腮玩笑道: “我的脸可是要付费才能看的,兄长先付费吧~” 说罢木清池伸出手,冲撑头的那人眨了眨眼,示意林清竹给点什么。 林清竹看着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掌,微微低头,将下巴放在木清池的手上,歪了歪头,一脸认真: “够了吗?” 木清池被他逗乐了,“哎,你怎么还撒娇?” “有吗?”林清竹一脸无辜,可眼神里染着笑意。 “有。” 木清池点点头,他算是发现了,自从两人确认关系后,这厮的脸皮越来厚,先前一撩就羞恼,而现在…… 撩了脸根本不带红的,而且还会反过来撒娇。 简单的调情到此而止,木清池抽回手拿起毛笔打算继续,却听到林清竹问道: “莫清幽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木清池抬眸,他知道林清竹要问什么,眼下关于莫清幽的大事件还有一次,按道理来说他不能告诉林清竹真相。 但是直接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木清池眼睛转了一圈,想到一个说辞,他神秘一笑,道: “我知道,也可以告诉兄长,只是……”木清池说话的语调故意拉长。 “现在就揭开真相多没意思,等之后吧。” 木清池说完继续看起账单,又听到林清竹问道: “叶憬杀了莫清幽,他俩……” 先前木清池说莫清幽和叶憬的命轨重叠在一起,他以为是两人终究会在一起,但现在让他怀疑。 合着让其中一个人命轨停下来,就永远和另一个人重叠了是吧?林清竹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啊。 林清竹将这个告诉了木清池,有些不满,木清池轻笑一声,随后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假样澄清道: “冤枉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见木清池澄清,林清竹立即来了兴趣,猜测道: “所以莫清幽会复活?还是说叶憬会死?” “哎,你这情报套的太明显了啊。”木清池佯装警告。 木清池摇了摇头,眼镜下的金链也随之晃动,在烛火下闪着异样的光芒,他坚决拒绝透露一切消息。 此刻林清竹也明白过来,“你还不能说吗?” 木清池点点头,遗憾的摊手表示:我也很想说,奈何不让。 如此林清竹才放弃了,继续安静的看木清池处理账单。 莫清幽死后,修真界与魔界开始举行商业往来,在莫清幽统治期间,百姓认识到魔族也有善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边之间隔阂逐渐消除。 不少百姓和修士来魔界游玩,欣赏这奇异景色,南峤派人将魔族危险的地方严加把守。 之前成亲,修真界和青丘之间的贸易不错,经过这一战,两界对妖的偏见彻底打散,傅离思来想去,还是将青丘与两界的通道连接了起来。 远离凡尘的人间仙境面向两界,傅离考虑两界与青丘之间的种种差异,制定了相关的遵守规则和解释手册。 傅离还推出了许多优惠政策,鼓励两界的百姓多多来青丘交易。 经过这一战,傅离发现了好多在两界因灵力而化成的妖,于是他给这些妖也制定了户籍,让青丘正式成为他们的故乡。 自此,在两界靠修炼幻化成的妖与青丘的原生妖再也没有区别,他们再也不是漂泊不定的浮萍,也有了家乡。 卦星派遗留在外的弟子们也重振旗鼓,招了很多弟子,邀请了好多修士入驻,还将传音法开通到三界,搭建了许多的传音台。 他们还制定了特殊的手环,让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能进行传音,当然这在木清池看来,就是赛博通讯。 ……如此到了十二月。 祈之浣和南鸢望着窗外的飞雪,感叹又过了一年,去年祈之浣还在说看不到第三场雪景,可还是看了。 他承认,他有些舍不得南鸢。 距离之战已经过去四年,天律司的大家已经原谅了魔族,而这期间南鸢对自己的好已经足够将那阴暗的两月彻底抵消。 自己也该原谅他了。 祈之浣如此想着,看着在院里堆雪人的南鸢,他将桌上微热的茶水喝掉,长叹一声,觉得如此也很不错。 可,天庭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他不知道,或许天庭会强迫他回到天庭,只能珍惜和南鸢在一起的时光,等到那天来临,他必须狠下心来。 “……” 自己还是不要沦陷其中了……祈之浣如此想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企图让自己清醒。 他开始回忆起在牢里的两个月,只有如此,他才不会放下恨意,彻底沉迷于南鸢给他编织的温柔乡中。 只有让自己处于痛苦之中,才能清醒,到了那一天才不会心慈手软…… 进入新的一年,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前进,直到五月二十五,叶憬收到了盛锦鸣的传音。 “我记得蚩炎跟你认识吧?他……他把南峤告到天律司了。” 叶憬听到这个传音,震惊一瞬,随后便是疑惑不解,蚩炎从那天讨伐结束,就一直处于了无音讯的状态。 眼下出现,却是要将南峤给告了?他连忙询问道: “他告南峤做什么?” “……”对面沉默一会,缓缓开口道:“跟莫清幽有关……” 叶憬的心猛的一颤,不等他想其他的,只听见盛锦鸣继续道: “蚩炎说莫清幽是冤枉的,要求天律司重新审判。” 自从莫清幽死后,天律司就根据莫清幽做的事情给他定了罪,并公示出来,后来直接存进了天律司中。 盛锦鸣:“蚩炎点名道姓要你去看,你要来吗?” 叶憬不明白蚩炎为什么要帮莫清幽,他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蚩炎怎么洗白莫清幽,他爽快的答应: “行啊。” 莫清幽洗白的审判在短短半天就传遍了各大门派,很快大家都受邀来到天律司,好奇该如何洗白。 盛锦鸣早早就去准备各项事宜,并没有来迎接叶憬等人,只是让一位弟子带他们来到了最佳观赏位。 叶憬再一次从议辩台前的席位穿梭,他望着台上忙碌的弟子,有一瞬的失神,这让他感觉回到了之前。 叶憬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杂乱撇去,无意间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牌子。 那是审判规则。 虽然他先前看了,但并未用上,久而久之忘却的差不多了,叶憬摆了摆手,示意带路的弟子走,不用管他。 弟子见叶憬在看规则,笑了笑道:“叶公子是第一次来看审判吗?” 叶憬将视线挪到弟子身上,礼貌的回应:“是啊。” 弟子点了点头,“那规则太麻烦,不用刻意看,我们总结了一下,公子不妨听我们的版本?” 叶憬仔细一想也可以,“行。” 弟子继续领路,悠悠道: “秤盘两边皆述说,高矮不定看口供。 谎话连篇高处请,言必有信低处坐。” 没想到还有这种顺口溜?叶憬一下子就理解了,托盘高的一方就证明论词有假,底的就是实话实说。 “高盘有罪低盘无,问君是喜还是愁?”弟子将最后一点念完,停了下来,转身对叶憬道: “这就是几位的位置啦,我就退下了。” 弟子临走时,对叶憬灿然一笑,“每一个人对第一次的印象都是最深的,好好观看吧!” 叶憬坐下后就开始望着议辩台发呆,全然没看见旁边的夏清研与林清竹的小动作。 夏清研朝林清竹疯狂眨眼仿佛在问:证据都给了吧? 林清竹了然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从那天发现莫清幽中蛊之后,苏清澜就将自己的猜测和蚩炎在莫清幽那待着时发生的事给两人说了。 两人也觉得非常蹊跷,于是开始收集证据,然后统一交给了蚩炎,一切的准备就是为了今日。 此刻的叶憬的思绪已经从议辩台飘到了瑶台,回想那晚,叶憬不禁苦笑。 少年的心动是纯粹的,可那人却并未珍视分毫,接过他的心后就摔落在地,碎的是心,也是叶憬的情感。 那份爱已经桎梏在十六岁的仲春,成为了过去。 如今要问叶憬对莫清幽是什么感觉?他会仔细回想一遍,随后迷茫的回答:不知道。 有对教导之恩和养育之恩的感激,有针对戏弄自己的怨恨,还有视人命如草芥的愤怒和仇恨,以及…… 每次提及“莫清幽”三个字的心尖一颤。 叶憬猛然惊觉,自己好像过分关注莫清幽了,每次都催眠自己不要在意莫清幽,可听见那三个字都会忍不住去关注。 叶憬头疼的扶了扶鬓角,自己真是疯了,为什么要去关注他?叶憬搓了搓了脸,嘟囔道: “一定是我沉迷修炼,有些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手拿过来我看看。” 叶憬心下一惊,看向旁边的林清竹,最后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还……”林清竹顿了顿,皱起了眉,道: “你是不是很闲,一天天都在愁什么?” “……啊?”叶憬被说的有些愣。 林清竹头也不抬的解释道:“就是说你想的太多,有这胡思乱想的空,不如多修炼……” “哦,走火入魔,最近停一阵子,别要修为不要命。” 旁边的夏清研将脑袋往两人这凑了凑,“既然休息,还是出去玩一玩比较好。”说到这夏清研遗憾道: “我知道哪些地方好玩,可惜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啊……” 说到这夏清研一拍手,用胳膊捅了捅林清竹,嬉笑道: “让你林师伯陪你出去玩玩,反正他十天半个月都在外面玩,闲的很。” 林清竹嫌弃的看了夏清研一眼,“婉拒,我有约了。” “什么?!!!”夏清研震惊的捂住嘴,颤抖道:“你……” 随后他又有些八卦的凑过来,好奇的调侃道: “哪家姑娘啊,会看上你这个千岁老登?” ?叶憬听到这有些想笑,光看林清竹的长相,也才二十几而已,修真界就不要提年龄这种硬伤了吧? 林清竹嘴角抽了抽,黑着脸瞪了一眼夏清研,幽幽道: “那我也比某些人好,几百岁的人了还装嫩,”林清竹翻了个白眼,继续补充: “不知道的还以为没弱冠呢,是吧夏清研?” 叶憬有些意外,因为林清竹并没有反驳夏清研说的哪家姑娘,合着林清竹真的跟人谈了啊? 第83章 代人受过 夏清研捂住心口,一脸挫败,“我……你明明知道我是吃了驻颜草……”说到这他垂下头,懊悔道: “每次都笑我奶娃娃,早知道在十七就不该吃驻颜草的……” 驻颜草,顾名思义就是将一个人的样貌与身体状况保持在那个年龄段的仙草。 夏清研刚进入宗门没多久,他父母就花大价给他拍来了这药,当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就吃了下去。 直到后来看见其他师兄大他几百岁但保持二十几的容貌时,他好奇问了一嘴,才知道驻颜术这个东西。 可惜仙草的法力大于驻颜术,于是他的样貌就定格在了十七,跟他同岁的萧清洺后来二十多定格样貌后就经常笑话他。 夏清研哑巴了,不再说话,叶憬将话头接了过去,问道: “方才见林师伯没有反驳,所以林师伯真和一个姑娘好上啦?” “姑娘?”林清竹不屑的轻嗤一声,微微仰头,傲娇道: “他可不是姑娘,算了,日后再跟你们细说。” 不是姑娘?叶憬有些意外,像林清竹这种看起来一副“断袖离我远点”的直男样,居然也是断袖啊? 既然提到这个话题,夏清研又不死心的将目光看向了叶憬,嘿嘿一笑,问道: “那叶憬呢,这么大了有心仪的人吗?” 听到夏清研这么问,叶憬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人,心猛的抖了一下,随后他摇摇头将脑海里的名字撇去。 看到这的夏清研了然挑眉,“哦~有了啊。” 林清竹怪异的看了叶憬一眼。 叶憬连连摆手否认,见夏清研还打算继续八卦,他连忙转移话题道: “夏师叔问别人之前,怎么不说说自己?” “啊,我?”夏清研将头伸了回去,指了指自己,见叶憬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扣了扣脸,道: “有的。” 林清竹并不意外,夏清研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的,除开萧清洺跟谁都唠的来,有喜欢的人完全在意料之内。 夏清研似乎开始回忆起来,道: “我家有一个侍卫,他从我出生起就一直伴我左右。” “后来相处久了,就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然后就进了青漓。” 林清竹:“你与他分开了?” 夏清研苦笑一声,并未回答,只是继续道:“当初大家都以为,我是因为父母发现了我的剑术天赋,才将我送入青漓的。” “实际上,父母不想我吃修仙的苦,灵丹妙药他们可以帮我弄来的,但我为什么会进入青漓呢?” “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我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感,才劝说父母将我送入青漓的……” 叶憬啊了一声,“他……修的无情道吗?” 夏清研猛的摇头,“不!他没有修无情道,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就那么不清不楚的走了。” “但是我收慕容孀的时候,他来过。” 叶憬恍惚一瞬,那年也是自己入青漓的时间。 夏清研说到这声音明显提高,有些激动:“就是慕容孀身边的那个侍卫,想起来了吗?” 林清竹回忆了一下,“穿鹤氅戴面具的那个?” “嗯……”夏清研确认道,“我本不打算收慕容孀的,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 讲到这夏清研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可以通过慕容孀再见他一面,后面问慕容孀才知道,他只是临时雇来的侍卫,” “在慕容孀被收后,他就离开了慕容家。” 见夏清研如此悲伤,叶憬安慰道:“隔了几百年他来看你,说明他还是在意你的嘛。” 夏清研沉默半晌,咬牙道:“……谁需要啊?!” 他抬头看向叶憬,眼睛赤红,他气愤道: “一声不吭的消失,在我拥有了新的生活后又一声不吭的出现,然后又消失,算什么关心啊?” “有本事他就成为我新生活的一部分啊!他跑什么?如果不愿意,那就不要出现啊。” 夏清研说到这眼眶彻底红了,他双手捂住眼睛,声音里带着哽咽: “明明……我差一点就放下他了啊……” 说罢他的肩剧烈颤抖起来,叶憬一时之间有些愧疚,他就不该问的,旁边的林清竹沉吟着思考着什么。 找人……木清池应该可以找到吧?毕竟他连我都找到了。林清竹如此想着,开口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我或许可以帮你找找。” 夏清研摇头,“不需要……不需要,他现在估计都飞升了。” 林清竹刚想说行吧的时候,就听见夏清研道: “云归。” “鹤云归,他的名字。” 夏清研说完,将自己的泪水抹掉,快速整理好情绪,朝两人笑道: “好了,不提那些旧事了,审判快开始了吧?” 说罢,叶憬才缓过来,向下方的议辩台望去,此时盛锦鸣已经站在了台上,他此刻也朝叶憬看来。 两人视线交叠,盛锦鸣朝他笑了笑,随后立即带上了严肃的神情,他用灵力将自己的声音扩大,道: “肃静,这里不是街市,由不得你们吵!” 席位逐渐安静下来,盛锦鸣才对旁边的弟子挥了挥手,那位弟子会意,将蚩炎和南峤带了出来。 盛锦鸣念着咒语,只见巨大的天平两边托盘出现了灵力聚成的楼梯,在蚩炎和南峤上前的时间,盛锦鸣介绍道: “这次的事件大家都有所耳闻,有关莫清幽,我来跟诸位细说一下。” 盛锦鸣回头,指向站在左边托盘中的蚩炎,道: “这个是蚩炎,原告,他怀疑莫清幽堕魔,以及后面无恶不作是由被告人南峤一手造成。” 盛锦鸣又指了指右边托盘,“这就是被告人南峤。” 说完,盛锦鸣转了身,“我宣布,论辩正式开始。” 盛锦鸣:“莫清幽堕魔和后面的种种行为,请问蚩公子为什么要怀疑南峤姑娘?有切实证据说明吗?” 蚩炎点了点头,“既然上了天平,这东西可以断定我说的话是否属实,那我就直接说了。” 蚩炎:“我是莫清幽的灵兽,灵兽可以听见主人内心所想,我去的第一天,就发现……” 时间回到蚩炎来天律司找莫清幽的那一天。 蚩炎偷偷摸摸的来到戒律殿,找了个窗户角蹲下,随后听见了里面莫清幽的心声: 好想死啊……为什么不能死?! 蚩炎心下一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死?蚩炎如此想着,就听见莫清幽的心声带着惊喜: 谁在说话?谁能听到我说话?蚩炎,是你吗?! 见莫清幽回应,蚩炎连连回答:对的,是我,主子你怎么了? 你……莫清幽刚准备抱怨,突然语气有些急切:蚩炎,你快跑,他好像发现你了! 谁?谁发现我了?蚩炎猛的抬头,与莫清幽来了个四目相对,随后蚩炎便感觉脚底有什么东西,他连忙跳开。 蚩炎在地上滚了几圈,迅速爬起来,见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冰锥,他喘了口气,只见莫清幽翻窗瞪了他一眼。 可恶,你等等,我看看能不能抢回身体主控权……莫清幽叨叨着,随后安静了下来。 蚩炎盯着眼前眼神空洞的莫清幽,一眼就懂了,正如苏清澜猜测的那般,莫清幽果真是被控制了。 “所以,我觉得,莫清幽堕魔后的那些行为,都是因为他被控制了!”蚩炎说到这,天平往左边倾斜。 他……堕魔后是被控制着的?叶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让他想起了那天苏清澜与萧清洺的争辩。 苏师伯的猜测是对的……叶憬托腮,但是蚩炎怎么证明莫清幽无时无刻都在被控制? 盛锦鸣沉默片刻,问道:“他是一直都在被控制吗?” 蚩炎摇了摇头,“有时候控制者无瑕顾及他,就可以拿回身体主控权,但没什么用,因为只允许他在戒律殿附近走动。” 天平又朝蚩炎的方向倾斜。 盛锦鸣:“所以你怀疑南峤姑娘是控制莫清幽的人?” 蚩炎笃定的点头确认:“对,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调查,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她,最后就肯定了。” 天平再次向蚩炎那倾斜。 盛锦鸣看向南峤,问道:“对于他的猜测,南峤姑娘有什么想说的吗?” 南峤垂着的眸子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她望着盛锦鸣,“都上这台子了,我想辩解也没有意义了。” “……我无话可说。”南峤疲惫的合上双眸。 天平朝南峤偏了一点。 盛锦鸣:“所以南峤姑娘是肯定蚩公子说的话了?” 南峤:“是的,我认罪。” 听到这,整个席位都炸了,叶憬的脑袋一团乱麻,他如同木偶般僵硬在原地,随后发疯般的摇头,心里止不住的否认。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被控制的?他如果是被控制的,那为什么…… 叶憬脑海里回想起讨伐时那双清明的眸子,然后猝不及防的偷袭,他一下子又懵了。 莫清幽他……到底什么时候被控制了,什么时候没被控制?他如果被控制了,那当时的眼神为什么是有神的? 可如果没有被控制,他又为什么会偷袭?叶憬回想起莫清幽对自己的态度,只是想折磨自己而不是想让自己死。 所以根本不可能偷袭,就算是想自己受伤,也不会故意打那么重,还有在殿内,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脑袋如同信息过载的内存卡,无数问题接踵而至的涌入脑海,叶憬只觉得头昏脑胀,他下意识的扶住头。 旁边的林清竹察觉到了叶憬的异样,他询问道: “叶憬?” 叶憬回应了一声,随后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颗药,随后听见旁边林清竹说道: “吃了。” 叶憬快速将药丸吞下,随后他晃了晃脑袋,意识才逐渐清醒,林清竹让他不要听了,去休息一会。 然而此时议辩台上,盛锦鸣问道: “请问你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能说一下过程吗?” 叶憬听到盛锦鸣如此问,摇了摇头,“不,我一定要知道来龙去脉。” 林清竹见他坚持,也无法,“行吧。” 叶憬的视线重新看向台上,只见南峤道:“动机吗……各位不都已经享受到了吗?” 不等众人疑惑,南峤继续道:“三界的隔阂消除,和睦相处,其乐融融,这就是我的动机。” 所以……控制莫清幽吸引所有仇恨,其目的就是让三界合作,然后达到最终和平的目的?! 夏清研得知南峤的动机,气的一下子就要站起来,他心有不甘的朝台上怒喊道: “所以……我师兄他只是三界和平的工具吗?!” 林清竹连忙去拉他,示意他不要说话了,虽然他也很气愤,但在这种场合下,宗主如此胡闹,简直不合规矩。 夏清研怒瞪了一眼林清竹,甩开了林清竹拽他的手,继续朝台上的南峤喊道: “三界是和平了,可我师兄呢?就得背负这骂名吗?!” 一下子整个席位和台上都安静下来,只剩夏清研质问的声音在议辩厅里回荡。 林清竹愕然一瞬,站起身将夏清研强行拽着坐了下去,他道了声歉,示意盛锦鸣审判继续。 席位上被夏清研的话震惊的一时回不了神,缓过来后,议辩厅里响起稀稀疏疏大伙讨论的声音。 “莫清幽一人牺牲,换三界太平,总比三界战争好……” “对啊,战争死的人更多不是吗……” 夏清研听见这些发言,气的又想反驳,他当然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莫清幽背负着骂名死去,分明他是冤枉的! 为什么如今真相大白,无人觉得惋惜,反而觉得他死的没错? 难道他就该死吗? 他真的该死吗? 不,不该如此,枉死的灵魂罪行得到洗脱后,为什么无一人哀叹,难道他们一点怜悯都没有吗? 夏清研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他的师兄分明就是冤死,大家不悲痛怜悯就算了,为何觉得他该死? “为什么?”夏清研不解的问林清竹。 “师兄明明是冤枉的,为什么……” 林清竹也同夏清研一样,听到了那些人的言,心里也气,但听到夏清研的询问,想也没想的回答道: “因为人们只会偏向有利于自身利益的言论。” 莫清幽的死促进三界和平,对于他们而言,好处可太多了,不仅是百姓幸福安康,贸易的跨度更大,还有许多的资源可以互相交换。 但如果莫清幽没有死呢,如今的情况就不会发生,但会有人被推上莫清幽这个位置,不清不楚的做那个“替罪羊”。 人们不是觉得莫清幽该死,而是这只“替罪羊”该死,只是…… 那只替罪羊,正好是莫清幽。 仅此而已。 第84章 疑点重重 在林清竹说完那句话后,在这一瞬间,夏清研居住多年的象牙塔被彻底打碎,他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林清竹。 最后像是认命了一般,咬牙低下了头,而台上的南峤听到夏清研的话,唇角勾起,无奈道: “我也不想选莫清幽啊,我有更好的人选。” “就从堕蛊说起吧,堕蛊是我让繁梦去安排的……” 南峤对三界的状态极度不满意,于是打算培养一个“替罪羊”让他负责做尽坏事,而促进三界和平。 于是她早早的策划,打算用堕蛊。 堕蛊,种下后那人的灵核就会逐渐被蛊吞噬,成为一个空壳,在此期间释放出的灵力早已变成魔力。 但因为灵核,所以别人察觉不来,直到那人彻底堕魔,灵核破碎,释放出的魔力才会被别人分辨出。 灵核在空壳期间,因为魔力,会逐渐扭曲中蛊者的三观,然后随便遇见点挫折就会对世间产生极大的恶。 如此那人就会变成报复社会的杀人工具,而南峤只需要等他的做为引起群愤,再借此联合三界。 这就是南峤的计划。 等等,灵核空壳期间……使用的灵力其实是魔力?叶憬听到这陷入了思考。 先前在松潞时,李玥笙对我和莫清幽都使用过剥夺灵力的能力,但莫清幽的却并未被剥夺。 而当时李玥笙发现自己不能剥夺莫清幽的灵力,便开始说莫清幽为我挡了蛊…… 而且她知道那么多另一个时空的事情,肯定也知道堕蛊的吧?是她发现了莫清幽的灵力实际上是魔力才如此说的吗? 叶憬仔细一想细思极恐,当初他还以为李玥笙剥夺不了莫清幽的灵力是因为莫清幽的法术高强。 但如今了解堕蛊后他才恍然大悟,也难怪李玥笙会说莫清幽替他挡了蛊,原来是因为那时莫清幽使用的已经是魔力了吗? 叶憬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李玥笙说出那句话后,莫清幽的神情明显不对,还着急着杀人灭口…… 难道他知道自己中蛊的事……?叶憬下意识的扶额摇头否认,要是他知道自己中蛊应该就不会等自己的灵核被蛊吞噬了。 唔……想不通……叶憬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疑惑压下,继续听南峤讲述。 “制定了计划,就要开始挑选适合种蛊的人。” “而童年和人生经历都悲惨还极度有天赋的初级修仙者,就是首要目标,” “因为堕蛊扭曲三观是不确定因素,而这种人对世间肯定没有孩子般纯真的念想,三观只需微微引导,就可以完全扭曲。” 南峤说到这,将目光看向了席位上的叶憬,“根据这些,我觉得一个人非常合适。” “那就是叶憬。” 听到这叶憬整个人头皮发麻,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别人探究的目光,他的手紧紧握着,看向南峤。 南峤将视线从叶憬身上移开,继续讲道: “于是我们引诱叶憬的父亲……” 南峤和繁梦得知了柳荫在许府讨公道而被侍卫嘲笑,并利用许谦讨厌柳荫的一点,引导许谦报复柳荫。 后来柳荫被抓进了青楼,正好为堕蛊形成创立的条件,然后繁梦将整个青楼的女子炼成了蛊。 在柳荫死后,繁梦还特意给柳荫注入魔力,让她产生怨恨变成厉鬼,取走她的一部份魂。 等叶憬下山找柳荫时将那一缕残魂放出来,让叶憬注意到。 之后就是叶憬和莫清幽经历的了。 南峤说到这,停了下来,她重新将视线转移到叶憬身上,与他对视,问道: “在幻境里,是不是有一道红光从天而下,直冲你而来?” 叶憬脑海里闪过那个画面,在红光快笼罩他时,莫清幽将他推开了,自己抵挡了红光,叶憬敏锐道: “那个是蛊?” 南峤笑着点了点头,她无奈的耸了耸肩,看向夏清研,澄清道: “不是我要挑莫清幽的,是他救徒心切,自己要往蛊上撞,怪我喽?” 夏清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他唰的一下站起来,朝南峤吼道: “这蛊种谁身上都是不对的吧?!’你怎么把自己说的像受害者一样!” 夏清研又开始和南峤吵了起来,林清竹又去拉他,旁边的叶憬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莫清幽帮我挡了蛊?他知道吗?他不知道吧……在李玥笙说那句话时,他会不会是真不敢相信自己替我挡了蛊,所以才想杀李玥笙? 可……他替我挡蛊就是事实,无论如何都是救了我一命?若是他没有帮我挡蛊,我就会成为…… 叶憬回想起另一个时空莫清幽说的自己。 那个时空的莫清幽说自己去了魔界就堕魔了,但按照自己的性格不会堕魔与莫清幽为敌,叶憬如此思考着。 那自己去魔界后迫不得已呢?比如蛊犯了……所以那个时空的莫清幽没有帮自己挡蛊,自己才变成那样的吗? 对了!叶憬想起在那个时空时,莫清幽质问石龙时,好像有关于自己堕魔的事情,当时石龙给他说了什么,让他上一秒对自己的恨意变成了无限后悔。 那个时空的莫清幽那么疼自己,能让他后悔的事,还有关堕魔的…… 难道石龙给他说的就是堕蛊?而他后悔的就是自己没有帮自己挡蛊吗?叶憬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李玥笙。 李玥笙知道另一个时空的事情,并为此推测我这个时空,她说我后来会堕魔,是肯定我中了蛊,但剥夺灵力时却说莫清幽中了蛊。 所以那个时空的自己一定是中蛊才堕的魔,叶憬得出这个观点后,发现没有问题,点了点头,继而想起一个问题: 那个时空的自己统治了修真界和魔界,那就是说南峤的计划失败了? 不对,南峤还没开始实施,就已经结束了,叶憬托腮否认。 因为那个时空最先屠的是…… 青漓宗。 而这个时空中,莫清幽并没有先屠青漓,什么重大会议之类都是在青漓举办,而且青丘那边也是靠苏清澜才帮忙的。 叶憬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倒掉,南峤说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炸,他不敢猜了。 尤其是关于莫清幽的,莫清幽的做法太奇怪了,他总觉得莫清幽前面对他好,后面又针对,又挡蛊,这些合起来是非常突兀。 还有讨伐时,莫清幽又是真挚的眼神,又是偷袭的,还有那句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一个好师父。 叶憬彻底搞不懂莫清幽了,就感觉自己置身于迷雾之中,想要找到出路,却一直在这片迷茫中兜圈。 此时林清竹已经将夏清研打晕,让他在座位上靠着自己,盛锦鸣示意南峤继续说,“然后呢?莫清幽挡了蛊。” 盛锦鸣的声音将叶憬拉了回来,他又竖起耳朵开始仔细听起来。 “莫清幽中蛊当然不好,他的三观那个蛊根本就扭曲不了,只能增加他杀人的欲望和折磨人的心理。” “我以为自己的计划要失败了,直到我发现他的神识不稳定,极度容易被控制。” “于是我推算着他空壳期结束的时间,来到青漓附近蹲点,就是等他下山然后立即控制他。” “别说,他真的挺能撑,在身体彻底崩溃才离开青漓,他下山那天青漓好像在考试?” 第三场考核时,莫清幽在众人面前彻底撕掉伪善的面具,匆匆下了山,当时他也知道自己离堕魔不远了。 此时他感觉胸腔很疼,喉间像是有什么要涌出来一般,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一个墙角,没忍住吐了出来。 莫清幽下意识的去捂嘴,随后一手的血,他望着血呆呆出神,随后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但为时已晚,趁着莫清幽虚弱,南峤已经将自己的一滴血打入莫清幽体内,一下子他感觉脑海被搅成一团。 像是被钉入了什么东西,要活生生的将身体与灵魂剥离,莫清幽强撑着意识,用手扶住墙,费力抬眸。 南峤站在不远处,发现莫清幽的目光,手指间把玩的血珠一下子化成一根丝线,她猛的一扯。 莫清幽感觉灵魂也在战栗,他一下子半跪到地上,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他一把拽下腰间的契环。 契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清幽的身体完全被操控,成了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他缓缓站起身,身边开始涌出魔力。 南峤指尖出现魔力,她在莫清幽额上轻点一下,抹去了莫清幽看见自己的这段记忆,所以莫清幽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控制了他。 林清竹蹙了蹙眉,当时苏清澜的猜测除开打斗是完全正确的,唯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 莫清幽的神识为什么会非常脆弱? 林清竹想问,但这里是议辩厅,不适合提问,但下一秒他就听见旁边叶憬开口了。 叶憬:“……莫清幽他的神识为什么会那么脆弱?” 叶憬刚问完,场面安静了一瞬,随后大家纷纷询问起来,盛锦鸣又大声的让众人安静下来,道: “这个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们也不知道。” “我知道。” 此话一出,众人将视线移过去,只见蚩炎的眼神坚定,他怕别人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有人解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盛锦鸣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莫清幽是妖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而妖拥有一个叫戒灵的东西。” “戒灵与妖的魂魄相连,被取出后就会撕扯到魂魄,导致魂魄极其容易被控制,而他就是因为将戒灵取了出来,才会如此。” 蚩炎解释后,新的疑惑随之而来,那就是莫清幽为什么要取出戒灵,而这个问题毫无意外有人询问,蚩炎严肃道: “这是他的隐私,你们就无权问了吧?眼下更应该听南峤的作案过程。” 南峤轻笑一声,“后面就没什么可听了,都是我操控莫清幽干出来的,什么瘟疫、派魔族去人间捣乱,让他们对莫清幽厌恶……” “还有魔宫事变,天律司一战,以及血洗卦星派,都是我操控莫清幽做的。” “当然,有时间无暇顾及他,就会将身体操控权交给他,不过只能让他在戒律殿附近走动。” “他能操纵身体,知道你操控他杀人吗?”盛锦鸣问道。 “他是可以看见的,不然我蹲墙角被发现他为什么叫我跑?”蚩炎毫不犹豫的解释道。 “那他能知道自己是杀人工具,在能操控自己时,为什么不自杀?还要顺你的意?”席位上有人开口询问。 蚩炎:“你以为他不想吗?他被下了咒,自杀死不了,只能让别人杀了他。” 蚩炎说到这,低下了头,气愤道:“我每天都听见他在问,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死,他比任何人都要期待有人来杀了他。” “撞墙,割腕,服毒,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死不了。” 叶憬一下子就理解为什么自己在戒律殿杀他时,他会毫不犹豫的往拂晓上撞,后面还怕死不了,特意补刀。 “魔力也使用不了,他每天都在述说,从渴望到麻木,你们知道每天看着他如此,我有多崩溃吗?” 蚩炎说到这,抬头望向席位,扫过每一个人,咬牙道: “结果你们还觉得,死他一个比死一堆人强?他做出了这么多,你们就觉得是理所当然?!” “罪魁祸首在这呢,你们就没有半点指责她的心理吗?” 叶憬一下子怔住了,是啊,这些事不是莫清幽干的,纪白也不是莫清幽害死的,是自己恨错了人。 不对……我不该恨他吗?叶憬脑海里闪过莫清幽说的话: “因为丧家之犬总是最好拿捏的,只需要给他点好处,他就会把你当作救世主。” 他那样做只是为了看我崩溃的样子,他就是一个伪善的人,我不该恨他吗?叶憬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全场寂静,随后有人开始嚷嚷道: “凶什么啊?我们又没说南峤是对的,而且莫清幽他自己都想死,杀了他不也算合了他的意吗?” “就是啊,而且又不是我们杀的他,冲我们发什么火?要骂就骂叶憬去啊,他杀的莫清幽!” “对对对,亏莫清幽还是他师尊呢,帮他挡蛊吃苦不说,结果他还要杀莫清幽,真是白眼狼。” 一瞬间,席位上的大家将矛头指向了叶憬,开始指责他为什么不先调查情况然后再杀掉莫清幽。 叶憬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来不及调查,叶憬知道这群人喜欢推脱,解释也没用。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青漓时莫清幽对叶憬说的话,做的事。 人们只会说他们愿意相信的,即使叶憬再怎么解释,他们也还是会指责叶憬。 他们无非就是想找个人推卸责任,将自己过错叠加在他人身上,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目的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愧疚。 第85章 命中注定 见大伙都开始指责起叶憬,蚩炎对于他们推卸责任的做法更加气愤,他死死捏着衣角,浑身都在发抖。 “够了!都安静!” 一声怒吼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大家齐齐望向议辩台。 盛锦鸣的目光从南峤身上移到席位上,他指向一个人,皱眉道: “来人,去把那个挑起矛盾的给我扣下!” 席位上被指的人脸色白了白,反驳道: “我哪有挑事?我那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盛锦鸣不可置信的哈了一声,眼里的嘲讽不言而喻,“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南峤,你却将叶憬推出来,不是挑事是什么?” 那人哽了哽,脖子和脸染上一层红,他张嘴打算继续辩驳,盛锦鸣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朝那人旁边打算扣押的弟子怒道: “愣着干嘛?把他给我扣了!” 继而他又看向其他几个挑事的人,道: “还有那,都给我扣了!” 在弟子扣押人的空隙,安静的席位又开始吵嚷起来,还是在指责叶憬,盛锦鸣额角的青筋一跳。 盛锦鸣看向其中一个人,条理清晰道:“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叶憬本就是为民除害,怎么到你们口里就成错了?” “照你们这种说法,天下正义凛然之人都该死喽?!” 席位上一些人惭愧的低下了头。 盛锦鸣又看向另一边,继续道: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顾及旧情,仍旧坚定不移心中正道,这怎么就白眼狼了?” “你们能做到他的十分之一吗?” 被骂的那群人羞愤的闭了口。 席位上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可盛锦鸣不打算放过他们,盛锦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压下去,平静道: “你们指责叶憬,是因为方才蚩炎的话戳心窝子了吧?所以才将情绪撒在叶憬身上,从而掩饰你那破碎的心?” 盛锦鸣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嘲笑,“蚩炎不过是实话实说,这就破防啦?” “……”席位上方才指责叶憬的人神色各异,大部分眼里都带着被看穿的的愤怒,小部分眼里写着愧疚。 看盛锦鸣将席位上的人怼的哑口无言,叶憬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锦鸣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司寇? 蚩炎见那群人被制裁了,心头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他冷静的看向盛锦鸣,指到旁边托盘看戏的南峤,问道: “司寇大人,她该说的都说完了,什么时候判刑?” 方才在南峤认罪后,天平就不再上下起伏,盛锦鸣看向高处秤盘中的南峤,转身面向席位,宣布道: “南峤对他人下蛊并控制他人,使他人对三界造成严重危害,” “按照天律司律法,应当废除修为,受抽筋剔骨之刑和无穷笞刑。” 听到这众人皆是一惊,抽筋剔骨和无穷笞刑都是非常严重的惩罚方式,其中一种都让人生不如死。 抽筋剔骨之前会给犯人灌下不死药,然后再给犯人注入木灵根的生长术,让筋根须化,随后再整个抽出。 不死药修复好犯人的血肉之后再用钝刀一点点剃下肉,期间因为不死药在修复身体,割开会愈合一大半,于是会加重在犯人身上落刀的次数,犯人的痛苦也随之增多。 最残忍的是,天律司在行刑时,会用特殊的方法让犯人全程保持清醒,而且不死药不会修复筋,所以犯人只能活着当一个四肢残废的废人。 而无穷笞刑相比,就比较轻了,只是服下痛觉敏感的药,随后被关入牢中受尽无限笞刑,直到死去。 而南峤要受这两种刑罚,因为不死药的缘故,意味着她会在牢里承受笞刑直到待到天律司倒闭。 这对南峤来说,太残酷了,就连想让她受罪的蚩炎也惊愕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有如此重的罚。 虽然他对南峤这种做法非常痛恨,甚至巴不得南峤被判死刑,但他不是变态,这种刑罚太残忍了。 席位上的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也觉得这个刑罚太重,开始劝说。 盛锦鸣摇头,眼神坚毅的道: “下蛊和控制人并不严重到如此,但眼下是按照死亡的人数来判定的,”盛锦鸣指了一下天平,继续道: “这是天平根据她做这两件事所害之人的数量进行裁定,才如此的,” “可是南峤她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三界和平,初心是好的啊……” 大家纷纷附和。 盛锦鸣扫了他们一眼,“等我说完行吗?” “介于她的动机是善,而且此举利大于弊,所以免去抽筋剔骨之刑。” 大家听到这个结果,声音才小了下去,蚩炎点了点头,对这个处理方式很满意,在这个方案准备敲定时,有人道: “反正结果都是死,为什么不能直接判死刑?” 蚩炎听到这上一秒还满意的神情一扫而空,正打算开口,就听见盛锦鸣抢先道: “你莫不是忘了这案子后面最大的受害者?” “莫……”盛锦鸣将剩下的两个字压下去,恭敬道:“莫仙君,他遭受了三年的控制,眼睁睁看着无数生命因自己而死去。” “他在其中承受的精神压力是巨大的,是我们不能想象的,所以,” “南峤也应当承受同等的精神压力,这才能抚平莫仙君死去的冤魂。” 盛锦鸣说完,全场再一次寂静,随后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霎时间整个议辩厅回荡着击掌的声音。 审判结束之前,叶憬突然在凌乱的脑海里想起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那同伙繁梦呢?他人在哪?” 南峤被天律司弟子扣押着,听到此问题回头看了叶憬一眼,轻笑一声。 “不知道,自从宫变卖身契被全部烧毁后他就消失了,我想应该是躲到修真界去了吧,” “毕竟他从来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卖身契要求他必须去完成那些事,他早就跑了。” 叶憬脑海里浮现出与繁梦第一次遇见时的场景,一脸认真的谈和,淡然的找叶憬讨要食物。 ……这种不问世事的性格确实。叶憬思考着,继而又听见南峤的声音: “坏事都是我指使繁梦去做的,他跟着南鸢时只会在修真界享受事物,所以他的罪一并算在我头上就好。” 最后审判是盛锦鸣带着被押的南峤离开而收场,叶憬见林清竹将夏清研扛起,随后和自己打了招呼便离开。 叶憬想从席位上走到议辩台,但看着密密麻麻往外走的人,失去了走的欲望,翻身就从席位上跃了下去。 他在空中轻点几下,落到议辩台旁,正好看见从议辩台上下来的蚩炎,叶憬快步朝蚩炎走了过去。 “唔,准确来说,这是我们见面后第一次叙旧,所以……” “好久不见,叶憬。” 蚩炎笑着歪了歪头,对叶憬伸出了手,头上的狐耳也因高兴而晃动。 “……好久不见。”叶憬将问题噎了下去,刚举起手就被对方拽过去握住,然后上下晃动。 叙旧结束,蚩炎松开了手,上一秒高兴的神情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唇角微微紧抿,道: “你来找我,是想问关于主子的事情,对吧?” 见他开门见山,叶憬也没有否认,“莫,我师尊他……” 疑问太多,叶憬不知道从何处问起,有些语塞,想了想问道: “他少部分时间清醒,是什么样子?” 莫清幽堕魔后,他与莫清幽只见过寥寥几面,但有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不同,但因为莫清幽的行为,总让他有些云里雾里。 蚩炎盯着叶憬看了一会,才道:“……眼神、语气、都能看出来。” “空洞的眼神,和非常简短的语言,就是南峤。” “反之就是他,你与他相处那么久,应该可以感觉出来吧?” 所以,讨伐那日……叶憬再一次确认道:“那头疼呢?是他在夺回身体主控权吗?” “嗯,他可以听见外界的声音,如果他听见一些言论,收到了刺激,南峤的控制就会被打断。” 那日我先上的台阶顶端,与他交手,当时他的眼神空洞,明显是被控制了,后来……叶憬托腮思考。 好像是我告诉他……纪白死了之后,他才痛苦的捂着头,然后眼神才清明的,但是…… 他趁我愣神偷袭我,当时他意识清醒,为什么要偷袭我?叶憬抬眸看向蚩炎,将自己的疑问问出。 蚩炎张了张口,“他不知道是谁控制的他,刚开始还很崩溃,后面猜测到控制者的动机后……” 莫清幽收到苏清澜寄的喜糖后,派人拿给了蚩炎,随后想到了什么,来到蚩炎的房门口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蚩炎。 “我觉得,操控者是想借我让三界联手。” “联手后,我背负骂名,三界和平。” 莫清幽看着控制者操控他的身体做了很多谋划,结合这次青漓和青丘的联姻,莫清幽也猜出来了。 发现操纵者的目的后,他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蚩炎,我一定会被他们联手杀死,你自由后,拜托你不要去查幕后黑手,行吗?” 蚩炎非常不解,“为什么?主子你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能将真凶找出来?” “……”莫清幽整个身体靠在门上,仰头看天,惆怅道: “真凶找出来了,三界或许就不会太平了,那我和那些为此作为牺牲品的百姓怎么办?” “如此,还不如让我一人背负所有,反正……死后也听不见他们骂我。” 蚩炎说完后,看着叶憬,道:“但我没有听他的话,还是将凶手找了出来。” 叶憬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蚩炎说的这个和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见叶憬脸上带着迷惑,蚩炎继续道: “他还拜托我,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但我偏不,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被你记恨。” 叶憬疑惑的望着蚩炎,那双酒红色的眼里闪着坚持,他不知道蚩炎为什么回避他方才的问题。 叶憬:“你能不能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蚩炎认真道:“我回答了你也不信,所以先从你相信的地方说起。” “我说的真相,不止是他被控。”蚩炎单手叉腰,神情严肃。 “戒灵,我方才在议辩台提过,因为这是妖们口口相传的事情,所以不方便在那种场合说明。” “这里我补充一下,戒灵是妖的第二条命,可以取出来救人,但有个前提条件。” “所救之人,必须是那只妖命中注定的……”蚩炎换了只手叉腰,凝视着叶憬的眼睛,缓缓道: “心悦之人。” 叶憬听到这心也随之颤了一下,莫清幽是因为没了戒灵才被控制,而眼下蚩炎的解释,说明…… 他有心悦之人了,而且还是命中注定的? 叶憬感觉喉间一紧,一股苦涩感涌上来,他开始猜测着那人是谁。 见叶憬敛着眸,眼里划过微不可察的遗憾,连他自身都未有所察觉,蚩炎抓住他的细微情绪,更加坚定了说出真相的决定。 “师尊他……戒灵给了谁?” 叶憬思来想去半天,在记忆里找不出与莫清幽相识但在莫清幽面前快要死去的人,只好开口询问。 “你。” “……?” 叶憬愣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皱起眉,又问了一遍: “什么?” 蚩炎什么也没说,一把抓起叶憬的手,叶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感受到了吗?”蚩炎抬眸与叶憬对视。 感受什么?叶憬有些不明白,他想将手从胸口挪开,蚩炎却死死按着不让他动,此刻他只能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鼓动。 那是心脏在跳动。 蚩炎是让我感受心脏的跳动?叶憬正疑惑之际,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他整个身体都随之一僵。 不等他将那个可能询问出来,蚩炎道: “戒灵捏的心脏,多有活力啊。” 蚩炎感叹完,松开了握叶憬的手,猜疑得到证实,叶憬恍若被抽走了魂魄,呆在原地。 心脏,让他想到了之战,当时他的心脏被南峤用鞭子贯穿,而醒来时,也是胸口的伤疼,并不是心脏。 后面自己的心脏也没出现过任何问题,但自己的心脏都那样了,换别人不是死就是留下了后遗症,自己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呢? 除非自己的心脏被别人换过,难道他将戒灵给我当了心脏?叶憬猜里怀疑,但还是感觉不可置信。 可猜想得到了蚩炎的证实,叶憬还是不敢相信,他的脑海里混乱一片,然后闪过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那个身影突然变得清晰,脑海中叶憬伸手朝那个背影跑去,还有几步时那位白发身影转过了头。 那正是莫清幽。 “无神之地,你的心脏被捅个粉碎,是他将戒灵刨出放进了你的伤口之中,成了你的心脏。” 那个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如同害羞少女,如今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叶憬逐渐接受并相信莫清幽将戒灵取出给自己做了心脏。 等等……他将戒灵给我了…… 所以我是他命中注定的心悦之人? ……师尊他,喜欢我? 第86章 本为皎月 叶憬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里满是惊愕与无措。 师尊他喜欢我?可他不是…… 他不是说他讨厌我吗? 叶憬死去的情感如心脏被注入了新的血液般,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他逐渐回魂,沉寂已久的眼睛闪过一丝光。 “是他将你从地狱拉了回来,叶憬。” 蚩炎刚说完这句话,就感受到叶憬的目光,随后叶憬双手握住他的肩,眼里带着希冀,问道: “……他不讨厌我?对吗?” 叶憬虽然极力压制,但声音里还是难掩颤抖和激动。 很显然,方才蚩炎的话叶憬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现在只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莫清幽究竟讨不讨厌他。 蚩炎见叶憬如此,有些讶然,随后感受到肩上传来的疼意,一下子就挣脱开叶憬,揉了揉肩膀,如实回答: “我说的很明白了啊,他喜欢你。” “那他为什么要说讨厌我?还针对我?”叶憬想不通这一点。 “这是装的。”蚩炎无奈,认真解释道:“他发现自己中蛊后……” 莫清幽本来一直不相信自己中了蛊,直到松潞镇听见李玥笙的话,回到客栈发觉症状后,他才开始相信自己真的中了蛊。 他崩溃的躺在床上,眼神呆滞的望着屋顶的横木,缓了许久才回过神,开始思考起来。 “那本原着中,叶憬中的蛊……好像叫堕蛊?” 莫清幽坐了起来,堕蛊他是有所耳闻的,发作极快,一旦中招那人的灵核就会开始被疯狂吞噬。 吞噬一共有三个过程,一是灵力正在被吞噬的时期,并没有严重现象出现,这个时期是可以进行治愈的。 二是灵力被吞噬完,灵核成为空壳的空壳期,这个时间段会出现严重吐血的情况,伴随着杀意和折磨欲出现,也是三观最容易被扭曲的阶段。 最后就是空壳晚期,这个时期到了随时可能堕魔的地步,空壳期出现的杀意和折磨欲消失,相反思维会变得格外冷静,但自身也会因长期吐血而变得非常虚弱。 空壳期后这个蛊就不能被治愈或者拔除,只能早发现早治疗,但第一阶段是根据那人的灵力来决定的。 灵力的多少决定了第一阶段有多长,而莫清幽之所以能半年无事,很可能是因为他强大的修为。 眼下根据情况,莫清幽猜测自己已经进入空壳期,无法被治愈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后面会堕魔,走上那本原着中叶憬的路。 莫清幽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叶憬与自己,走上了对立面,他不想自己和叶憬也是如此。 莫清幽也知道,日后堕魔,他一定会同另一个时空的叶憬一样残忍,如此的自己,叶憬是否下得去手? 下不去。以莫清幽对叶憬的了解,他深知叶憬下不了手,可要是这样,那他会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而被别人辱骂? 莫清幽抬眸望着桌上的红烛,弱弱的烛光,让他想到一个办法,莫清幽的眼神逐渐坚定。 叶憬下不去手,是因为对我多年的情感,既然如此,那就摧毁这份羁绊。莫清幽如此想着。 让他恨上我吧。 莫清幽轻轻合上眸,只觉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绞痛不已,多年的感情那是说断就断的? 但他容忍不了叶憬日后因念及旧情,而下不去手,也不愿意看见别人对叶憬评头论足。 红烛开始烧的旺盛起来,照亮了莫清幽的侧脸,莫清幽在心里发誓: “我的徒弟,绝不能走上歪路,我要他坦坦荡荡的踏上正道。” “叶憬,你只需在天际无忧翱翔,我将为你扫去阴霾。” 他本是洁白,不该沾染泥尘。 但为了叶憬不惜自己冲进层层乌云之中,沾染一身污垢,只为换他坦荡畅翔于湛蓝苍穹。 叶憬听到蚩炎如此解释,低下了头,指甲死死掐进掌心,渗出血渍,浑身因情绪而发抖。 只是叶憬还有有一点不能理解,那就是最开始的问题,天律司自己与他交锋时,他明明清醒,为什么要偷袭? 蚩炎:“……因为他不能让你看出端倪,从而放弃杀他的念头。” 莫清幽知道自己日后一定会堕魔,想着自己无恶无作,那三界肯定都恨透了自己,要是叶憬将他杀死,一定能让修真界质疑叶憬顾旧情的言论消失。 这样叶憬不仅会出名,还可以清清白白的走在正道上,于是从松潞回青漓时,他提点叶憬日后杀了自己。 后面堕魔后,虽然被控制,但与叶憬交手时也会因特殊情况而夺回身体主控权,可他还是会选择与叶憬交锋而不是解释。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叶憬的前途风光无限。 听到这,叶憬低声喃喃:“难怪。” 怪不得两人从松潞回青漓的那天,莫清幽会说那句莫名其妙的教诲,自己在戒律殿刺穿他时,他会说那句话。 “在后面他与你交手时,都放了水,他不想让你死。”蚩炎说完,看向叶憬,询问道: “沂台时,城中燃起大火,你也晕了过去,但你醒来为什么在城外?你有仔细想过吗?” 叶憬心下一惊,回想起当时与莫清幽交锋时的情况,莫清幽刺向他的心口后,退后了几步,空洞的眼眸里写着讶然和担忧。 难道是师尊将我带出城外的?叶憬如此猜测着,那会在我晕倒时,他朝我奔来,是为了把我带出去吗? 见叶憬心里有了答案,蚩炎继续道:“天律司一战时,你带着夏清研撤离,你猜莫清幽为什么没有派人去追?” “你说的偷袭,既然是偷袭,如果他真想让你死,为什么不使出十成的修为直接将你打死?” 蚩炎咬牙,逼近叶憬,一字一顿道:“他都是在为你铺路。” 叶憬沉默下来,起初他说莫清幽是天上月,自己这种凡人要想触及简直是异想天开,可如今真相浮出水面才恍然知晓。 莫清幽如同失去光泽的月,躲在无数尸骨和鲜血染成的漆黑小巷之中,看着他在阳关大道上毫无顾忌的走过。 昔日遥不可及的那轮皎月,早已从云端一跃而下,沾染一身泥泞,来到他的身边,又隐入黑暗之中,溅上一身殷红。 不为别人,只为他。 得知一切后,叶憬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不动,他已经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情绪了,相反,他感觉现在自己的脑袋异常清醒和冷静。 他知道为什么蚩炎要说不希望莫清幽被他怀恨在心了,莫清幽为他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只能得到那人仇恨,太不值得了。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他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还要我出来后,将自己被控制的事情告诉纪白。” 蚩炎说到这,像是想起来什么,“主子将自己中蛊和针对你之类的原因都告诉纪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憬哑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告诉纪白后,纪白就可以多照顾你,而宝物也可以通过他手交给你。” 经过蚩炎一提点,叶憬回想起先前的不对劲,立即懂了。 他就说为什么自从自己和莫清幽闹掰后,纪白突然开始带他下山历练,极好的东西总会多出一份给叶憬。 当时叶憬还以为是莫清幽将自己的那份给了纪白,但纪白还是会拿给自己,可如今看来,纪白一直都是一份,另一份是莫清幽让纪白转交的? 一切都说的通了,为什么在自己吐槽莫清幽时,纪白的表情有些牵强和一言难尽,还不让人腾出主殿。 因为纪白从始至终都知道真相,明白莫清幽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叶憬,所以他才会有那些行为。 叶憬低垂着眸,红着眼眶,复杂的情绪如洪水般拍打着他,叶憬深吸一口气,快速整理好情绪。 叶憬越过蚩炎,低声道了句谢,快步走出议辩厅,他用拂晓朝空中一划,快速形成一个裂缝。 叶憬走进裂缝,转眼间就从天律司到了青漓,叶憬急急忙忙的朝陵墓走,期间期间还撞见了苏清澜和林清竹。 叶憬恍若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看着叶憬浑浑噩噩的样子,苏清澜有些担忧的问道: “叶师侄怎么了?” “应该是蚩炎将一切都跟他说了吧。”林清竹望着朝陵墓方向远去的叶憬,想也没想的回答。 在之前几人共同调查莫清幽的事情时,蚩炎就已经将莫清幽针对叶憬的原因告诉了林清竹和苏清澜以及夏清研。 林清竹对这套说辞抱有怀疑,而今天的审判中的细节这让他信任蚩炎的话,而现在看见叶憬的样子,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叶憬找到了莫清幽的墓,却迟迟不敢上前,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走到墓边,望着冰棺。 棺内的莫清幽已经换回了平时的蓝白穿着和发饰,如同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躺在那。 他没有来过一次莫清幽的墓前,看着棺内的莫清幽,让叶憬感觉回到了从前,他伸手去触摸。 冰棺传来的凉意让他猛然回神,此刻的他与莫清幽隔了一道冰墙,他在外面,莫清幽在里面。 这哪是冰墙?分明就是生与死的沟壑,他跨不过去,莫清幽也跨不过来,意识到这一点,叶憬压抑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 他将手搭在冰棺边缘,垂着头,随后握着冰棺的指节开始颤抖,一滴泪落到冰棺上,快速结成冰。 泪水接二连三的滴到冰棺上,叶憬声调带着委屈和哽咽,他对着冰棺,哑声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憬明知答案,却还是如此询问,但换来的是寂静、沉默,叶憬回答道: “都是为了我,对吧?” “……”棺内并未做出回答。 叶憬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询问,将一个个疑问问出,又一一解答后,他终于绷不住了,趴在棺上哭起来。 “师尊……” “师尊——” 叶憬一遍遍呼喊着莫清幽,就像是这样棺内的人就会醒来一般,哭到气息紊乱,他摇着头重复道: “我不要,我不要师尊这样,我什么都不要……” “我……我就想要师尊啊,师尊……” 泪水连成线的从两颊滑落,他哭到接近晕厥,喉咙沙哑,似要将这几年的悲惨与委屈都尽数述说。 后来再也哭不出来泪水,叶憬疲惫的坐在棺边,回忆自己这倒霉的半生,轻嘲一笑,垂下了眸。 叶憬笑天道的不公,笑命运多舛,笑自己努力最终落得如此。 蚩炎踏入陵墓不久,就感觉到非常浓的灵力,他感受了一下,发现是叶憬的灵力,心里咯噔一声,朝灵力浓厚的地方赶去。 蚩炎走到莫清幽的墓附近,看见冰棺旁边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蚩炎慢慢的向叶憬那走去。 “叶憬?” 蚩炎见叶憬回头,刚打算松一口气,就对上了那双幽黑的双眸,感受到杀意,蚩炎立即警觉,下一秒叶憬就提剑砍了过来。 蚩炎连忙召唤出花芷挡下攻击,快步跳上旁边的树,见叶憬跟过来,他手上飞转,一缕缕丝线往叶憬飞去。 叶憬这是怎么了?走火入魔了?蚩炎看着叶憬身边溢出的灵力,猜测着。 叶憬看了一眼飞来的丝线,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在丝线快要碰到自己的一瞬间,每根丝线都被精准的插上了合欢花瓣。 就这样,丝线和花瓣被定格在空中,他抬手将掌心一握,合欢花瓣眨眼间聚集在手中,他往蚩炎的方向将花瓣撒出。 对于有人能拦下他的所有丝线,蚩炎有些震惊,随后就看见朝自己驶来的花瓣,蚩炎瞳孔猛的一缩,从树上跳下来。 花瓣在触碰到树的一瞬间就爆炸开来,随后整棵都被炸成了渣,蚩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叶憬,你冷静点,看看我是谁再打啊!” “邪祟该死!”叶憬皱眉又向蚩炎发起攻击。 邪祟?他把我认成邪祟了?蚩炎心里有了答案,确认叶憬走火入魔了,他手里妖力运转,随后消失不见。 叶憬将邪祟杀死,才收了剑,浑然不知此刻他已经被蚩炎拉入幻境,叶憬转身回到莫清幽墓边。 趁叶憬被幻境困住,蚩炎连忙跑去找了苏清澜和林清竹,两人得知叶憬走火入魔,连忙往陵墓奔去。 第87章 盼君归期 叶憬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在陵墓,而是自己的房间,他坐起身子,猛的感觉到头绞痛。 他抬手敲了敲疼痛的头,晃了晃头,完全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在陵墓杀了一个邪祟。 谁把我带回来的?叶憬心下疑惑,掀开被褥下了榻,叶憬穿好衣服,将头发捆好,开门打算去问一下。 叶憬刚拉开门就看见正打算敲门的蚩炎,两人皆是一愣,叶憬给蚩炎让出一条道,将他往屋里带。 等蚩炎坐下,叶憬给他倒了杯茶,询问道:“我记得我不是在陵墓吗,怎么在这?” 蚩炎听到他这么问,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耳朵瞬间耷拉了下来,他长叹一声,道: “你在陵墓走火入魔了……” 蚩炎将自己找林清竹和苏清澜来将走火入魔的叶憬压制然后抬到这的过程一五一十告诉了叶憬。 说到这蚩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侧脸,愧疚道:“要是我知道你快要走火入魔,我就会等几个月再告诉你了。” 叶憬摇了摇头,“跟你没关系,是我承受能力太低。” 蚩炎见叶憬没有责怪他,耳朵高兴的抖了抖,然后又想起了什么,神秘道: “我有一个好消息带给你,你猜猜看?” 叶憬盯着杯子自己的倒影出神,并没有听蚩炎说了什么,只是敷衍了一句,让他说。 蚩炎见叶憬一副被剥夺生命力的死人样,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 “你真的不猜猜吗,怎么一点活力都没有?” “年轻人好歹拿出年轻人的精气神嘛!” 叶憬不咸不淡的瞥了蚩炎一眼,恹恹道:“不想猜。” 蚩炎知道叶憬是因为莫清幽的事情才变成这样的,见他如此消沉,蚩炎将耳朵凑了过去,道: “摸摸耳朵,别不开心啦” 叶憬摇摇头,“不想摸。” “你现在真的很像一条发臭的鱼。”蚩炎抱胸颇有怨怼道。 见叶憬没有理自己,蚩炎的无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决定揭晓答案。 “我去查了一下,主子可以复活哦~” “哄我的吧?人死不能复生,让我下去陪他还实际点。” 叶憬单手撑着头看着桌子对面的蚩炎一脸不相信。 蚩炎:“主子又不是人 ,他是妖啊。” 对啊,有些妖是修炼才有的灵识,他师尊不就是这一类的妖吗,叶憬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好奇的问道: “所以你有复活他的方法?” 蚩炎伸出一根手指,在叶憬面前摇了摇,“果然,提到主子你才有点精神。” “我当然没有,但他会自己复活,只是要你愿不愿意等他了。” “什么意思?”叶憬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 “主子是来自无神之地的流苏妖,你知道吧?” 叶憬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明白他提这个干什么,身份跟复活有什么关系吗? “无神之地的任何生灵死亡,都会经历一次轮回,”蚩炎说完看向叶憬,用眼神询问:明白了吗? “所以,我要等师尊轮回对吗?”叶憬的声音里隐隐带着颤抖。 蚩炎喜欢跟这种人沟通,省事,他打了个响指,“对,好消息,他们轮回是带着记忆的,坏消息,轮回一次要等几百年。” 蚩炎凝视着叶憬,认真问道:“所以,你愿意等他吗?” 叶憬方才死寂的瞳孔此刻亮着光,如星光点点,他疯狂的点头,嘴里重复道: “愿意,我愿意。” “师尊为我做了那么多,就让我等等他又何妨?” “就算是千年我都愿意等。” “……”蚩炎见叶憬如此坚定,苦笑一声,“做起来哪有说的容易?” 几百年对修仙之人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就是这几百年,足以改变一个人。 蚩炎走遍了这喧嚣人间,看透了太多人,也深知人很难坚持初心这一点,不过他不怕叶憬会半途而废,毕竟莫清幽的戒灵已经认定了叶憬是命定之人。 他害怕等待的时间太长,叶憬会崩溃。 蚩炎无奈笑笑,他担心这个干什么,对于叶憬而言,就算是崩溃也会坚持下去的吧? 蚩炎起身往外走,身后传来叶憬的疑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蚩炎停下脚步,解释道:“因为无神之地轮回一直在啊,只是后来花神死去,没人再呼唤飘散的游子归乡,所以大家才不知道。” “直到莫清幽在之战吹响箫,流苏们才想起自己的故乡,然后才开始重新轮回。” “而我最近去了无神之地一趟,看见了流苏轮回,又去查了一下古书,才确认此事。” 蚩炎说完后离开,叶憬目送着蚩炎远去,开始思考起这几百年的空闲时间该怎么安排。 不一会便有弟子跑来匆匆敲门,说林清竹让他去一下丹霞殿,叶憬猜测应该是跟自己的走火入魔有关。 叶憬到达丹霞殿时,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叶憬一看,还挺热闹,两个师伯和一个师叔都在,还有一个戴斗笠的神秘人。 叶憬走到几人跟前,打了招呼,夏清研担忧的抓住叶憬,问了一下病情,在确认没事后才松开叶憬。 林清竹见人到齐,将身后的神秘人露出来,介绍道: “叶憬和夏清研,你们不是好奇吗,今天领过来介绍一下。” 夏清研和叶憬对视一眼,才明白林清竹说的是那天审判他们两人好奇的事情,夏清研强压下心底的好奇,询问道: “师兄还弄神秘这一套呢?” 苏清澜有些疑惑,叶憬跟他解释了一下那天审判提到林清竹有对象这件事,苏清澜吃惊的捂住嘴。 两人奇怪的看着苏清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苏清澜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表示没什么。 打发两人后,苏清澜心里却在猜疑,因为在他印象里,林清竹喜欢的是木清池才对。 但眼下木清池已经死去,林清竹带来的人不可能是木清池。是其他人的话苏清澜也为他感到高兴。 因为这样意味着林清竹放下了。 几人齐齐望着林清竹,好奇能让林清竹一个眼光极高的人喜欢的人究竟是何等高人,林清竹看向神秘人,笑道: “自我介绍吧。” 林清竹笑了?!三人看见林清竹的笑容有些震惊,在他们印象里,林清竹一般都是冷笑。 而这种能表现他高兴的笑非常少,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现在他那么笑了,那就说明此人他真的很喜欢。 大家对这个人更加好奇了,眼神里纷纷带着探究。 白纱下传出一声轻笑,随后那人轻快的语调里带着高兴,他边摘下斗笠边道: “好久不见~” 三人听见那人跟木清池一模一样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后看见白纱下那人的容貌后都愣住了。 与木清池一模一样的长相,头上繁杂的金饰和一身杨妃粉相花刻丝锦袍,无不在显示此人的高调。 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木清池本人吗?但是那耳朵和狐狸尾巴是怎么回事?夏清研与叶憬眼神交流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与木清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遥安,叶憬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清竹。 不是吧?他真玩替身那套?等等,那人说什么,好久不见?叶憬非常疑惑,他看向苏清澜和夏清研。 两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跟他见过。 木清池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他们眼神交流,看他们没得出个所以然,开口道: “没认出我来吗?枉我们做了几百年的师兄弟,”木清池心痛的捂住胸口,“太让我寒心了。” 听到这句话,几人都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苏清澜脸上难掩高兴,他看向林清竹,与林清竹对视一眼。 “四师兄。” 夏清研的声音响起,木清池看向夏清研,张开双臂,已经做好了被他扑倒的准备,但夏清研只是站在原地。 木清池有些不解,朝夏清研歪了歪头,笑着问道: “干嘛愣着?” 木清池晃了晃双臂,示意夏清研扑到自己怀里。 夏清研朝木清池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拒绝道:“还是不了四师兄,不妥。” “……”礼貌又故作疏离的语调,让木清池愣了一下,他放下双臂,调侃道: “长大了,都不与师兄亲了。” 夏清研张了张口想要解释,木清池将手搭上他的肩膀,道:“师兄都知道,不用解释。” 木清池苦笑着感慨,“小师弟也是长大啦。” 木清池说完看向夏清研,眼里带着心疼,“我可没有夸你啊,哎……” 那个会趴在木清池怀里叽叽喳喳的夏清研,经过时间的洗涤,消失在长河之中。 木清池这样一感叹,夏清研有些无措,他当然知道木清池在怀念什么,当时看见木清池时,他其实是想扑过去的。 但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做不妥,那天从天律司回来,他才恍然醒悟,修真界可不是什么都光明磊落。 夏清研终于从几百年的梦中醒过来,见到了真正的荒唐人间,他学着将天真和童心锁进心房,不让任何人看透他的内心。 但没想到,这样的做法伤了亲近之人,夏清研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见气氛转变,叶憬问道: “木师叔,你不是已经……怎么还?” 叶憬并没有说完,但木清池懂他的意思,笑着将自己的身份和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告诉了三人。 遥安是木清池,木清池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修命轨,叶憬如此想着,开口提问: “命轨……是什么?” 木清池又将命轨解释了一遍,见几人明白,他又继续解释那日从祈之浣和南鸢手里救下林清竹为什么不现身。 期间提到了莫清幽,还有融魂一事,都解释了一通,苏清澜听后总结道: “所以,无忧两百年前变得冷漠无情,是因为少了一魂,而叶憬那届收徒大典丢失的魂魄才回到本体?” 木清池点了点头。 苏清澜托腮,怪不得后面与莫清幽交谈时,觉得他性格开始逐渐朝性格大变之前靠拢,原来是随着时间推移,两个完全对立的魂魄相融了。 叶憬听到这,突然感慨还好是性格待人亲切的那一缕魂魄掌管主体,不然当年的收徒大典,自己肯定会和莫清幽错过。 叶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木清池说因为莫清幽是命轨上重要的节点,所以自己不能出现,而如今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莫清幽不再是命轨上的重要节点了? 木清池听到叶憬的问题,道:“唔,差不多,命轨决定的是整个世界的轨迹,命轨上没有他也是好事。” 木清池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因为接下来是他的个人命轨了。” 叶憬听到这,松了口气,接下来他可不希望莫清幽跟三界扯上任何关系了。 听完解释后,叶憬回到润雅丘,在正殿中处理事务,处理完后,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环视了一圈正殿。 他看向大门紧闭的内室,久久不能回神,叶憬与莫清幽闹掰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内室,他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样了。 手碰上门,他才渐渐回神,内室近在咫尺,不妨进去看看?叶憬手上一用力,大门被推开。 “咳咳咳……” 自从纪白死后,内室就无人打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现在推开灰尘随风飞扬,叶憬连忙退了出去。 等灰尘重新落地,叶憬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布局完全没变,桌上的药品被人细心的摆放在一起,书柜也是整整齐齐。 叶憬打算好好打扫一番,他去拿来了扫帚,扫完地后用帕子开始认真的擦拭起来,从床边的柜子,到桌子,最后到书柜。 叶憬将一件件书拿出来,细心擦拭,突然发现了一个木匣子,叶憬将它拿了出来,越看越眼熟。 这好像是之前纪白担任丘主,弟子腾内室时放在箱子里的匣子,叶憬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好像都是莫清幽的。 没想到师兄把它们放回原位了啊?叶憬将木匣子拿起来认真观察起来,当时他想要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来着,但被纪白阻止了。 叶憬蹲下身,研究起木匣子的打开方法,他倒要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他又犹豫了一下。 这毕竟是莫清幽的东西,打开看真的好吗? 叶憬的手放在匣子上,打算将它放回原位,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那匣子咔嚓一声,盖子被弹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叶憬唇角微勾,自言自语道:“师尊,是它自己弹开给我看的哦,可不是我想看的。” 叶憬往匣子里看去,只见那里面躺着一枚玉佩,形似锦鲤。 第88章 君有一匣 叶憬拿起玉佩,开始细细打量起来,玉佩雕刻精美,鱼形状呈半圆,尾巴朝上钩,将玲珑球用尾巴和身体围住一半。 只是玲珑球是悬空设计,并未与鱼有连接之处。应该是用什么特殊手艺让它悬浮的吧?叶憬如此猜测着。 尾巴上打了一个洞,系着一个红穗子,叶憬一眼就认出那是之前莫清幽在松潞镇上买的。 我说师尊买穗子作甚,原来是为了这个。叶憬欣赏完玉佩后,有些不舍得将它放回原位。 叶憬是真喜欢这个玉佩,但这是莫清幽的东西,叶憬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气。 师尊果真没给我备弱冠礼。叶憬撇撇嘴,看着那枚玉佩,他越看越像自己的弱冠礼。 “反正师尊也没说,拿他个玉佩给我充弱冠礼吧。”叶憬如此想着,但最后还是老实将玉佩放回原位。 “咦?这是?”叶憬放玉佩的手一顿,他发现放玉佩的位置下面压着一封信,叶憬将玉佩放回盒子,拿起了那封信。 信的封面显眼的写了叶憬的名字,叶憬知道这封信是给自己的,既然信是给自己的,那玉佩肯定也是了。 叶憬如此想着,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他激动的去打开信的蜡封,猜测莫清幽会给他写什么。 吾徒叶憬亲启: “阿憬,当你看见此信,定知晓一切真相之后。倘若不明真相,纪白不会将这封信交于你,既如此,那就不过多阐述。 此匣中的玉佩,乃为师给你备的弱冠礼,虽迟了不知多少年,但礼也算是到了,在此期间你可有说过为师的不是?” 看到这叶憬有些心虚,毕竟他对弱冠礼这事一直耿耿于怀,说莫清幽是难免的。 “为师知你心虚,不过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为师答应等你弱冠亲自为你束冠,却并未兑现承诺,实属愧疚万分。 为师没有带徒的经验,全靠琢磨,常纠结于如何当好一位师父,为此可谓是辗转反侧,好在也算教出了些名堂,没有让你误入歧途。 为师知你得知真相后会将这些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从而责怪自己,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尊,那为师就要担得起这个称呼,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师自愿。意思是说,为师愿意对你好,因此你不必惭愧自责。 与你相处的时光虽然只有寥寥数年,但于我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记忆,为师很庆幸遇见你,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亲自给你束冠了。” 字迹到这里停了一下,是一团黑墨,然后又是几个被划掉的词,就像是写信之人想起太多,但不知从何写起一般。 写信之人干脆隔了两行,继续写道: “对了,为师见与你亲近的柳姑娘唤你阿憬,一直想尝试叫一下,但感觉从为师口中说出来有些别扭,只能在信上如此称呼了,没有吓到你吧?” 叶憬看到这有些想笑,觉得自己师尊怪可爱的,他当然希望莫清幽能用阿憬叫他,但他总觉得莫清幽不会同意,没想到莫清幽与他想的一致,只是不好意思说。 “好了,信到此也该结尾了,虽然为师还有好多话未与你述说。罢了…… 为师最后说一句,不要因为为师就消沉下来,也不要过度思念,听为师的话,这是最后一次了。 愿阿憬 万事亨通,喜乐安康。 莫清幽 绝笔于灵庆十五年六月十六日” 信到此本该结束,但日期下方画着一个可爱的简笔画小人,脸上带着生气的表情,鼓着腮帮子,指指点点道: “不许自责!不许自责!不许自责!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叶憬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是莫清幽画的自画像,太可爱了,叶憬浅笑着摇头,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再自责就说不过去了。 信到此正式完结,叶憬有些意犹未尽,他又看了眼日期,久久不能回神,十五年的六月十六,正好是自己十七。 他挑着我生辰的时候写的?那我的生辰礼他备了吗?!叶憬猛的回神,开始在匣子中翻找。 没有?师尊居然没给我备生辰礼……叶憬无奈的皱眉,眼里有些委屈,他将玉佩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把信折好放进去,然后合上木匣子。 叶憬将木匣子放回原位,摊开掌心,露出玉佩,他将玉佩系在自己的腰上,看着腰间多了一个挂饰,颇为高兴。 他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莫清幽没有给他备生辰礼了,因为在生辰的四天前,纪白说要送礼给他,被他拒绝了。 合着当时师兄不是替他自己问的,是替师尊问的?!叶憬的眼睛瞪大一瞬,继续暗道:而我拒绝,所以师尊才没放? 叶憬懊悔的抓了抓头发,腹诽自己当时在犯什么神经病,一切结束后,他又拿起帕子开始吭哧吭哧的擦地板。 “唉,终于……” 叶憬将内室打扫完后,累瘫在床上,长叹一声,望着天花板出神,窗上挂饰铃铛作响,清脆如乐的声音传入耳中。 叶憬眼睫轻颤,不知不觉便合上了眸,在这惬意的氛围中落入梦乡。 叶憬低头发现自己站立湖上,他环顾四周,一眼望不到头的湖面,和远处蒙着一层雾看不清晰的稀疏树影。 叶憬刚开始猜测这里是哪,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呼唤着他的名字,叶憬闻声回头。 “师兄?”叶憬脸上一喜,朝纪白跑了过去。 可上一秒还笑脸盈盈的纪白,下一秒便沉下了脸,叶憬在距离纪白还有五步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 叶憬尝试的叫道:“师兄?”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师尊对你那么好,甘愿为你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对我,却只是照顾你告诉你真相的工具?师尊太偏心了。” 纪白咬牙切齿的道,边说边靠近叶憬,脸上带着不满与愤怒,“师尊如此偏心对你好,你怎么待他的?” 叶憬面对着纪白的质问和逼近,往后退着,尽力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叶憬不知道眼前的纪白有什么目的。 叶憬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他猛的回头看去,只见纪白站在他身后,见叶憬发现自己,笑吟吟的脸立即跨了下来,质问道: “你怎么待师尊的?!” 叶憬回头看了看身前,又看了看身后,发现是两个纪白,他侧身往旁边走,发现了同样的纪白。 叶憬有些懵的退回原地,此刻三边的纪白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又后退一步,不出所料的撞上了新出现的纪白。 如此,叶憬四边都是纪白,他们离叶憬越来越近,嘴里统一问着方才的问题,有种叶憬不给出回答不罢休的气势。 “我……”叶憬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纪白的问题太扎心,要他怎么回答,说自己杀了师尊? 四周碧蓝的天空一瞬间染上红色,远方模糊树影也开始燃烧起来,叶憬低头发现脚底的湖水变的暗沉,如血一般。 叶憬抬头就见纪白们,此刻他们不再质问,而是叽叽喳喳,其中一个纪白刻薄道: “你杀了他!你杀了师尊!” 另一只纪白笑嘻嘻的说着风凉话,语气阴森: “那么好的师尊,就这么被你杀啦~” 剩下的纪白附和道:“被你杀啦~” “你就是白眼狼,应该下地狱!” “你难道没有丝毫愧疚和自责吗?你个冷血无情的畜生。” 他们每说一句话叶憬的脸就白一分,此刻他已经全然忘记莫清幽写的那封信,心里的自责和悔恨涌上心头。 他们叽叽喳喳的吵着,叶憬烦躁的捂住耳朵,不愿再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可尖酸刻薄的话语如针一般刺在叶憬心上。 “闭嘴!” 叶憬怒吼一声,他放下手,一把推开站在他身前的纪白,往远处跑去,纪白们站在原地并没有追来。 那些话像潮水,源源不断的涌入叶憬耳中,他脚上的力度加大,跑的越来越快,可耳边的话跟魔咒一样驱散不开。 窗外闪过一道白光,随后传来轰鸣,叶憬陡然睁开眼,他坐起身子,大口喘着气,听着雷声,他渐渐回过神来。 “……梦魇啊。” 叶憬手附上心脏,深吸一口气,等呼吸平缓下来,才站起身。 他不知睡了多久,此刻屋内一片漆黑,窗外时不时闪一道白光,叶憬走到窗边,雷声阵阵,夹杂着雨急切落到地面的声音。 窗外的雨点一个劲的往屋内飞,叶憬伸手关了窗,就着窗边的椅子坐了下去,叶憬点燃桌上的蜡烛。 方才的雨有不少扑到了叶憬脸上,叶憬从储物袋中拿出手帕擦拭着额前被打湿的碎发,看见了流苏手帕。 叶憬将自己的手帕放在桌上,拿出那块流苏手帕,细细看着,手指不自觉的放在那流苏刺绣上摩挲。 不知不觉,这块手帕放在他这已经快有六年的样子了,叶憬回想起莫清幽递给他手帕时的画面。 莫清幽帮他擦汗,发现他醒来下意识将手帕藏在身后,偏头转移话题。 叶憬啊了一声,他当时醒来看见莫清幽,一高兴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如今想到后只觉高兴。 不过他又觉得疑惑,师尊怎么不找他要回手帕?之前他以为莫清幽是嫌弃,可眼下误会解除,并不是嫌弃。 按照莫清幽的细心程度,根本不可能忘记,更何况还是手帕这种经常用到的东西呢?叶憬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难道是师尊放不下脸来找我要?也是就一块小小手帕,没必要追着人要。叶憬如此想着。 回想起方才的梦,里面的话句句扎心,但说的确是事实,确实是他杀了莫清幽,但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不都是莫清幽有意隐瞒的结果吗? 叶憬摇了摇头,不对,错误不应该全是莫清幽的,造成这个结果也有他的错,要是他仔细去调查,就不会跟着莫清幽的计划走了。 尽管莫清幽在信里跟他说了,让他不必为此自责,但谁又能完全安心,不愧疚一点呢? 杀了就是杀了,又怎能推卸责任呢?要是他真把这一切都归咎到莫清幽身上,那和那日席位上的众人有什么区别? 叶憬叹息,凝视着烛焰,思索良久。 之后叶憬便回到了日常的生活,教导弟子,处理事务,修炼,然后得知木清池和林清竹两人离开的消息。 两人打算去其他世界游历一番,玩够再回来,叶憬来送别时,木清池无意看见叶憬腰间的玉佩。 木清池讶然一瞬,抬眸看向叶憬,询问道: “这玉佩怎么只有一条鱼?” 木清池记得他给莫清幽推荐的是双鱼玉佩,这玉佩少了一条,是莫清幽没有听取他的建议吗? “对啊。”叶憬垂眸看向玉佩,面对木清池的问题有些不解,难道这玉佩有什么问题? 木清池摇了摇头,“不对,这图案是双鱼玉佩的款式来着。” 木清池有些想不通,他凭空抽出占盘,开始推算起来,叶憬迷惑的看向林清竹,问道: “师伯,这玉佩到底怎么了?” 旁边的夏清研观摩了一会,随后一脸如遭雷劈的模样,见叶憬问,他道: “这就是双鱼玉佩,我父母就有一枚。” 几人对夏清研如此反应有些不解,叶憬好奇询问道: “夏师叔你这是怎么了?” 夏清研愣愣的,眼神麻木,沉默半晌才道:“你俩两情相悦啊?” 夏清研的语调恹恹,微微带着惊讶,听起来像是快要死了一样,毫无生气。 “啊?” 叶憬被夏清研莫名其妙的话问懵了,在叶憬看来,莫清幽喜欢他是青漓这几位长老都知道的事情,毕竟蚩炎解释戒灵都告诉过。 但是,他喜欢莫清幽的事情可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当然除开盛锦鸣,可夏清研说他俩两情相悦,夏清研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莫清幽的? 叶憬疑惑出声:“夏师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我师尊的?” 夏清研长叹一声:“算了,师徒恋就师徒恋吧。” 第89章 双鱼玉佩 夏清研哀叹完,看向叶憬道:“我从玉佩看出来的。”回答完后开始解释起来。 双鱼玉佩,两条鱼绕玲珑球形成一个圈,玲珑球是镂空设计,其中有一颗玉珠,球身悬浮在双鱼中间,佩戴时会叮铃作响。 这款玉佩因为有特殊的寓意还灵验,所以大部分是情侣拆成两瓣分别佩戴,也可以单人戴整枚。 将玉佩拆开,玲珑球便跟下方鱼为一体,其中的玉珠消失,上方鱼则口叼玉珠,玉珠花纹繁琐,造型精致。 而叶憬戴的正是有玲珑球的下方鱼,至于上方鱼,他根本没看见,也不知道这是双鱼。 听完科普后,叶憬有些惊讶,“这双鱼玉佩居然可以拆分?” 夏清研:“对,但不是想分就分的。” 叶憬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这玉佩雕来就是一体,其中双鱼和玲珑球都是单独悬空,是因为互相有吸引。”夏清研看了看玉佩,继续道: “而这吸引也很玄学,与送礼者和佩戴者有关,如果双方之间不互相心悦,那就只能一整枚佩戴。” “如果互相心悦,这玉佩就可以拆开佩戴,主要是看送礼之人想留还是打算将一整枚全送出去。” 夏清研说到这,看向叶憬的玉佩,“至于你这玉佩,是你师尊他故意拿走,还是因为引力消失才没给你就不得而知了。” 叶憬听到这有些发懵,夏清研见此,继续解释: “如果双方都互相心悦,是可以拆开,也可以合璧,因为引力还在,但如果引力消失,就只能拆开了。” “而这玉佩的引力,非常灵验,它可以预料到双方在未来的事情,如果双方感情没有出现问题,引力就不会消失,” “如果感情出现问题,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那种,比如感情破裂,引力就会断,当然这种现象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不吉利的。” “确实不吉利……感情一旦破裂就很难修复。”叶憬附和道。 “对,所以大部分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立即放弃喜欢的那个人,”夏清研点了点头,继续道: “毕竟还没开始总比后面伤透心更好。” 夏清研说完,笑着道:“不过,要是能跨过这个坎,玉佩就赐予祝福,从那之后,双方就不会有感情上的问题了。” 叶憬开始猜测起自己和莫清幽的玉佩属于前者还是后者,旁边早算出来的木清池与林清竹对视一眼。 “哎呀~这种时候就需要我出场了。”木清池走到叶憬和夏清研跟前,笑着道: “我刚才卜算了一下,你们想听听是前者还是后吗?” 木清池说的前是莫清幽私心藏起玉佩,后者就是指因引力消失才收起另一枚鱼玉。 叶憬与夏清研齐刷刷的看向木清池,眼神示意他揭晓答案,木清池一看两人上钩,笑意更甚。 “窥视天机可是要遭报应的,”木清池朝两人伸出手,不怀好意道:“所以,拿钱消灾,二位请?” “介于二位是我师弟和师侄,我给你们优惠一下吧,十一折,算下来共五十两,如何?” “打折?好……”夏清研正打算同意,被叶憬一把捂住嘴,叶憬重复道: “十一折?” 叶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一折是什么鬼?他们居然还要比原价付更多的钱吗? 木清池见有人反应过来,也不恼,笑着点头,“对,十一折。” 此刻夏清研也反应过来了,他震惊了一下,“师兄你……平时坑别人就算了,连我们都坑?” 木清池歪了歪头,装傻道:“这怎么能叫坑呢?我的钱放进公款,最终不都还是会进你的腰包?” 夏清研听到这瞬间炸了,“什么叫进公款?你给了大师兄多少当我不知道吗?好你个只进不出的貔貅!” 木清池震惊了一下,偷瞄了林清竹一眼,眼神询问:他都知道了? 林清竹无辜的摊手:嗯哼。 木清池转头看向炸毛的夏清研,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才是那个活力四射的小师弟嘛,不过…… 木清池欣慰的笑容立即变得阴森起来,之前念你是剑修,不坑你,可眼下你是宗主,那就不怪我了。 叶憬拦着要揍木清池的夏清研,对木清池询问道:“是五十两银子吧?”叶憬看了一眼木清池,明明在笑,怎么感觉后背一凉? 木清池:“不,是黄金哦~” 叶憬&夏清研:“什么??” 木清池带着职业假笑,礼貌的重复了一遍,叶憬长叹了一声,这么多钱把他卖了都买不起。 叶憬幽怨的看了一眼林清竹,眼神示意:管管你家那位。 林清竹明显接收到了叶憬传递的信号,但装作没看见般移开了目光,叶憬心里呵一声,果然如此。 罢了,到时候直接问师尊好了,叶憬如此想着,正打算开口拒绝,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四师弟就莫要说笑了,这些钱我替他们出了吧。” 叶憬猛的转身看过去,心里感动道:救世主! 只见苏清澜笑着朝几个人走来,往木清池手里放了一个金灿灿的元宝,木清池掂了掂重量。 确认是五十两后木清池毫不客气的收下,调侃道: “二师兄还真是有钱啊,看起来青丘富得流油?” “哪有哪有,小钱而已,哪能跟四师弟比?”苏清澜连连摆手,谦虚道。 调侃完后,木清池颇有怨怼,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二师兄时候挑的好,非得等我要走时才来见见。” 苏清澜有些不好意思,无奈叹气,“没办法,青丘近日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见你,抱歉抱歉。” 将走火入魔的叶憬安抚好,没几日苏清澜就收到傅离的消息,见过木清池后就急急忙忙赶回了青丘,眼下才回来。 直到现在木清池要走了,苏清澜才百忙之中抽出一些时间来见他。 “哦~抱歉啊~”木清池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叶憬和夏清研对视一眼,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木清池又一次伸出了手,“有歉意,那就拿出点诚意~” 叶憬&夏清研:“……” 他钻钱眼里去了吧?! 叶憬与夏清研对视一眼,心里如此想着。 苏清澜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愣了一下,估计他也没想到木清池会找他要钱,反应过来后噗呲笑出了声。 “好好,给你给你。”苏清澜直接将自己的钱袋放在木清池掌心。 真给啊?叶憬和夏清研两人面面相觑,下一秒就见木清池将钱袋还给了苏清澜,“我开玩笑的啦,师兄不要介意。” 木清池将头转向夏清研和叶憬,将话题转了回来: “既然给钱了,那就揭晓答案吧。” 话落,木清池朝空中随意一拉,一个屏幕出现在眼前,露出一个流苏形状的星座,他在上面又点了几下。 几人好奇的凑了过来,虽然看不懂他的操作,但应该跟星相之类有关,几人不好出声打扰,直到木清池将手从屏幕上移开。 木清池拍了拍手,“行了,看吧。” 画面中出现莫清幽和萧清洺两人的身影,萧清洺将雕刻好的双鱼玉佩递给莫清幽。 莫清幽心情还算不错,见到萧清洺雕的如此精致,颇为满意,浅笑着朝萧清洺道了谢,说罢伸手去接玉佩。 在莫清幽触碰到玉佩的一瞬间,玉佩就分成了两瓣,莫清幽懵懵的拿起手中的下半枚鱼玉佩,道: “萧师弟你的手艺……” 萧清洺也有些愣,他看着手中的上半枚看了一下,听见莫清幽否认自己的手艺,只是轻蹙眉头,接过了莫清幽手里的那块。 “不可能是我的问题。” 萧清洺不信邪的拿起两枚,尝试将它们合在一起,可提起上半枚时,下半枚安静的躺在手心里。 “……” 萧清洺:“啧。” 画面外的大家看到这情况,也知道叶憬玉佩只剩下半枚的原因是属于后者,可叶憬却陷入了思考。 叶憬回想起这几年自己恨莫清幽的经历,肯定了玉佩是引力消失,毕竟他跟莫清幽确实有感情破裂的时候。 但是……叶憬回想到方才夏清研说道话,一旦破裂就很难修复的情感,不免有些担心,如果师尊醒来后恨自己怎么办。 在叶憬担忧的空隙,画面中已经播放到两人进入殿中,萧清洺给下半枚玉佩打了个孔,穿上红绳。 萧清洺将下半放在桌子上,作势打算给上半枚打个孔穿流苏,可莫清幽却制止了萧清洺的行为。 见萧清洺疑惑的看着自己,莫清幽咳了咳,道:“这枚就不穿了,给我吧。” 萧清洺将两枚玉佩递给莫清幽,说道:“我记得你是送给心悦之人的吧?” 见莫清幽点头,萧清洺继而道:“那还是别送了,不吉利。” 莫清幽沉思良久,还是接过了玉佩,附和道:“确实挺不吉利,那我只送下半不就好了?” 说罢莫清幽转身离去,萧清洺反应过来追出殿外,已经看不见莫清幽的身影,萧清洺扶了扶额,骂道: “他是不知道双鱼玉佩的寓意吗?老子说的就是送单个不吉利!” “……”大家看到这都有些无语,莫清幽不知道双鱼玉佩为什么还定制这一款?是觉得好看吗? 木清池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打断道:“他还真不知道寓意,雕双鱼是我推荐给他的…… ” 全场寂静,大家都看向木清池,弄的他有些心虚和不自在,他解释道: “双鱼玉佩确实有和谐幸福,吉祥如意的意思啊,但悬空这款就得赖萧清洺了。” 虽然他当时推荐双鱼玉佩就是想到了这一款,目的就是为了促进叶憬和莫清幽的感情,但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成想萧清洺那还真按这个来做了。 木清池还贴心的抓住了画面中的一点,他重复了萧清洺询问莫清幽是不是送给心悦之人那一句,分析道: “看,这句话中的‘我记得’可以明显看出来,萧师弟是知道三师兄订这玉佩的目的是送给心悦之人的,” “所以,悬空这款,应该是萧清洺询问莫清幽后得到的结果,因此这事不能赖我头上。” 几人有些疑惑,毕竟他们根本没打算追究,而叶憬听见木清池的解释却在暗自窃喜。 原来师尊在定制玉佩时就已经想着我的身份是心悦之人而不是徒弟了? 画面到此就结束了,可叶憬有些担心莫清幽醒来后自己究竟能不能和他在一起,叶憬开口询问木清池,希望他帮忙算一下。 木清池:“这个你就甭担心了,你俩是注定在一起的。” 叶憬还是有些不信,“不算算吗?” 木清池疑惑,“为什么要算,这事我早知道了,而且在场谁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是命中注定?” 叶憬看向林清竹,想着林清竹和木清池一块,是肯定知道的,叶憬又将目光移到苏清澜身上。 苏清澜了然的点了点头,“戒灵都说了你是他命中注定的良人嘛,没错的。” 最后几人的目光落到夏清研身上,木清池哦了一声,“这还有个不知道的。” 是了,夏清研也是方才看见双鱼玉佩才知道叶憬与莫清幽两情相悦,后面分析到是因为感情破裂,他还在想这两人后面可能不能在一起了。 结果现在看大家都一脸肯定他们会在一起的样子,夏清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合着就他不知道这两人命中注定是吧? 夏清研听着木清池故作恍然大悟的调侃,无语道: “现在知道了。”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又环视了一下淡定的众人,问道: “你们好淡定,他俩是师徒恋哎?” 夏清研没有记错的话,在目前的修真界,大家对师徒恋之类的都挺抗拒才对,可眼前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林清竹眼皮都不抬一下,“与我何干?” 苏清澜:“其实……我觉得,只要相爱即可,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夏清研最后将目光落到木清池身上,企图找出一个和他一样有些震惊的人,但木清池只是古怪的笑了一声。 “师徒怎么了?我在其他世界见多了,不仅有师徒呢……”木清池说到这摆起手指头细细数起来: “有亲兄弟在一起的,还有义子爱上义父的,还有爱上自己祖宗的,还有还有……” 第90章 深秋寒酥 夏清研将木清池竖起的手指按下去,摇头道:“别说了……” 夏清研的三观在此刻被打碎,然后重组了一遍,听到这些奇奇怪怪的组合,他觉得师徒恋也不是不能接受了,虽然他并不反对。 木清池挑了挑眉,他还有更炸裂的没说呢,这就受不了了?木清池拍了拍夏清研的肩,道: “师弟,是你太封建了,想开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夏清研颓废的抬头看向木清池,到头来他成了这几个人中最封建的,他叹了口气,摇头道: “你误会了,不是我排斥,我担心他们在一起,会有流言蜚语啊,” “毕竟,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叶憬听到夏清研的担忧,也有些顾虑,他对那些话已经习惯了,他担心的是莫清幽受不了。 苏清澜安慰道:“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呢?只要坚定的爱着对方,就不会在意那些。” 叶憬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此话有理,他爱的是莫清幽,又不是别人,管别人怎么说去? 要是莫清幽实在听不惯,他也不介意将这种人的舌头拔了,不过这样做会不会因违背正道而被血咒反噬啊? 应该不会,能说出那种伤透人心的话的人算什么好东西,给他点教训也算是为民除害,叶憬如此想到。 随后木清池对夏清研嘱托了一些事,才与三人告别,木清池和林清竹站在隧洞前,回头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夏清研恋恋不舍目送两人离开,叶憬看了一下苏清澜,又看看夏清研,找了个借口溜走,给两人留下叙旧的时间。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逐渐转凉,植物附上一层薄霜,大雾散去,一缕缕阳光照耀在叶片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已经过去,再过半月有余即会迎来立冬,窗外的流苏摇曳着,投射到桌案上的阳光稀稀疏疏。 叶憬伏案处理着折子,任由手臂边的阳光洒过也不曾分心丝毫,不知过去多久,才批完了事务。 他搁下毛笔,仰头往后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伸了个懒腰,长腿一蹬,椅子的两个腿便离了地。 叶憬就这样百无聊赖的翘着椅子,无意间抬眸寻找方才胳膊上撒下的阳光,无果后才望向窗外。 “嗯?雪?” 窗外的景象让叶憬呆愣了两秒,随后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失重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翘着椅子。 好在叶憬身手敏捷,他快速离开了椅子,一把薅住快要砸到地上发出巨响的椅子,将它重新放回原位。 做完一切后,叶憬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掀起眼皮继续望向窗外,皱了皱眉。 窗外原先的景象悄然不见,蓝色的树叶上挂着一些白雪,叶憬感觉屋内冷了很多,给自己施了个御寒屏障,去开了门。 叶憬走出门外,看向天空,起先还阳光明媚的天空像有人打翻了墨汁的宣纸,黑压压的一片。 我出现幻觉了?叶憬心里疑惑,如今霜降刚过去不久,按照青漓的地理位置,是不可能在深秋下雪的。 叶憬不信邪的伸出手,一枚如鹅毛般大的雪花落入掌心,下一秒融化成水,微凉的触感让他不得不信这是现实。 他合了掌,失神片刻,一声声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叶憬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几位刚入门的弟子裹着单薄的衣物路过。 “冷死啦,这才几月就下雪啊?” “谁知道呢,赶紧回住舍吧,冻死了。” 叶憬观望着那几位步履匆匆的弟子,抬手给他们也套了一个御寒屏障,弟子们这才发现站在正殿前的叶憬。 几个弟子连忙站好,异口同声道:“叶师兄好!” 叶憬礼貌的回应,弟子们开始询问叶憬天气一事,叶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打算去找夏宗主商议。 打发完弟子,叶憬快步去找了夏清研,告知此事,可夏清研也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随后给大家发了御寒的衣物和炭火,派人去调查此事。 大雪不间断的下着,润雅丘的流苏枝桠承受不住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嘎的声音,便断下掉落在地。 叶憬想办法用灵力将积雪除去,可雪太大,这样的做法没有什么用,叶憬直接在润雅丘上方开了个巨大的火系屏障,将落在屏障上的积雪蒸发。 经过三界管事人的沟通,发现这是一场全界性雪,这让叶憬诧异不已,他起初只以为这是一场恶劣天气。 积雪给三界造成了很多的困扰,庄稼被压死,房屋被压塌,道路不通等等,大家苦不堪言。 好在这场雪只下了七天,叶憬忙完因雪灾出现的事务后,才收到了盛锦鸣的传音,叶憬一听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锦鸣,你的声音……” “哦,不用担心,只是嗓子哑了而已,之前有过一次了。” 对面传来盛锦鸣沙哑的声音,语调看似极度平淡,但叶憬也听出了其中隐忍的颤抖。 叶憬回想起上次盛锦鸣嗓音嘶哑的原因,担忧的询问道: “锦鸣,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只听见一道不易察觉的呼吸声,随后盛锦鸣道: “我…我师尊死了。” ?叶憬听到这句话后额角猛的一跳,祈之浣怎么就死了?他不是跟南鸢在一块吗?而且祈之浣不是神吗?在凡间也会死? 叶憬开口打算追问,却被盛锦鸣打断。 “不是简单的死,我的意思是说,他不会再转生重新渡劫了。” 叶憬微微张口,有些愕然,像祈之浣那样本就是神这个物种的人,与飞升成神不一样。 飞升成神的人渡劫失败就是陨落,而本就是神的,下凡渡劫即使死亡也会转世投胎,然后重新渡劫,直到成功回到天庭。 可盛锦鸣这话是什么意思?祈之浣不能再转世了?叶憬更加疑惑,只见盛锦鸣继续道: “你知道的,我师尊他下凡只是渡劫,但仍在神位上,天律司信仰的也是他,所以供奉他的神牌是有赐福的,” “无论是他转世什么,只要在神位上,天律司就可以得到赐福,” “可……”盛锦鸣说到这停顿下来,叶憬听见对面微小的哽咽一声,对面继续说道: “他今天死后,神牌不再奏效,你懂吧?” 叶憬听到这当然懂了,供奉的神会给非常虔诚的信徒降下赐福,而媒介就是神牌,倘若神牌不再奏效,也就意味着…… 这位神,已经陨落。 祈之浣陨落了。 叶憬更加不能理解了,祈之浣象征的是公正,这一概念在很早就已经存在,加上他本来就是神,按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陨落。 除非是他甘愿自行陨落。 所以这七天的雪,是尘世在为祈之浣的陨落哀哭吗?可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自行陨落? 叶憬思考到这,想要追问,但听见传音里断断续续的细微抽噎,叶憬决定先稳住盛锦鸣的情绪。 “锦鸣?需要我来陪你一会吗?”叶憬试探着询问。 “不用,这事我消化的差不多了,只是提到还是有点难受,不用来找我。” 听到盛锦鸣如此说,叶憬松了口气,从之战的除夕那晚后,对于叶憬,盛锦鸣从来不把情绪藏着掖着,会毫不犹豫的倾述,叶憬深知这一点,只要盛锦鸣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几日前,我师尊和南鸢一起回到天律司……” 盛锦鸣得知两人要来天律司的消息,早早就在门口等候,接到两人后才得知两人是因为几个月前南峤一事来的。 南鸢被带去探望南峤,戒律殿前只剩下盛锦鸣和祈之浣两人,祈之浣挑了挑眉搭上盛锦鸣的肩,一脸人畜无害的关切问道: “锦鸣,天律司的审判是不是很好玩?你师父我没骗你吧?” 盛锦鸣看向祈之浣,这人笑的关切,可语气和眼神里全带着戏谑,盛锦鸣有些怀念祈之浣之前当司寇的日子了。 那段时间祈之浣为了自己的形象,装的有模有样的,温柔师尊的人设算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后来盛锦鸣当了司寇,两人再次遇见,盛锦鸣发现祈之浣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甚至怀疑祈之浣是被南鸢带坏的,毕竟南鸢是出了名的不正经。 但两人不正经的地方又截然不同,前者是喜欢开玩笑,后者是在感情上喜欢开玩笑,所以祈之浣不可能是被南鸢带歪的。 盛锦鸣后面就肯定,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祈之浣才是真正的祈之浣,而温柔人设,只是装给别人看的。 知道祈之浣真正性格,就要做好不被他不着调的话气死的准备,盛锦鸣深吸一口气,故作正经的回答道: “还行,毕竟我十四就开始处理这些了,早习惯了不是吗?” 祈之浣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他笑着点了点头,抬手狠揉了一把盛锦鸣的头,盛锦鸣摸着凌乱的头发,瞬间炸了。 “师尊!不要揉我的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盛锦鸣的声音一出,四周的弟子纷纷被吸引,都将视线移了过来,盛锦鸣扭头看向那些打量他的弟子,大声凶道: “看什么看?事情都忙完了就在这看?!” 说罢他指向其中一位弟子,嚷道:“你!要是很闲,就滚去擦议辩台!!!!” 见盛锦鸣还要逮人,其他人连滚带爬的跑的无影无踪,祈之浣偷瞄了一眼盛锦鸣,浅笑一下。 “哎呀徒儿,不要这么暴力,会找不到道侣的。” 盛锦鸣望着那群弟子远去,转身看向祈之浣,气呼呼的一字一顿道: “我、不、需、要!” 祈之浣微微张口,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后脸上带着极度无奈的笑容,祈之浣摇了摇头道: “你啊,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所以才没有这种想法,等……” “那师尊呢?” “什么?”祈之浣被盛锦鸣突然的问题问的的有些怔然。 “南鸢,真的是对的人吗?” 盛锦鸣抬眸与祈之浣凝视,眼里带着对答案的渴望,他将方才的问题换了个更加直接的问法。 这个问题确实将祈之浣给问住了,他跟南鸢在一起多年,最初的恨意和想法早已淡却,他也分不清了自己究竟是想利用南鸢还是别的。 祈之浣不知该如何作答,背过身低垂的眸缓缓合上,又迅速睁开,闭眸时闪而过的记忆让他心尖一颤。 一闭眼,脑海里全是与南鸢的回忆,那双随时随地都含情脉脉的眼眸,让祈之浣一下子不愿直视。 在祈之浣脑中混乱不知如何作答时,天空中一道闷雷炸响,随后便是尖锐的耳鸣,祈之浣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 “均衡世间的神,何时归?何时……” “现在吧……现在……” “渡劫……天雷,,议辩台……不死、” 断断续续的吟唱在祈之浣耳边环绕,祈之浣仰头望着天律司上空汇聚成螺旋状的黑云,扭头对盛锦鸣嘱咐道: “锦鸣,这是我的雷劫,带弟子们撤离议辩台,越远越好。” 说完,祈之浣抬脚轻功往议辩台赶去,他没想到天庭会挑在今日让他渡劫,祈之浣手里灵力运转,估量着自己的修为能否挺过雷劫。 应该够……祈之浣手掌一握,灵力重新回到体内,要是他能凭修为撑过雷劫,那自己就可以重新回到天上,也就不需要南鸢了。 空灵的声音反复告诉祈之浣只有在议辩台渡劫才能保别人不伤,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议辩台的台阶上走。 此刻他祈求自己不要撞上南鸢,要是撞上一切都完了,祈之浣心里祈求着,在踏上最后一个梯步后猛的顿住。 台上背对着他的身影,正是南鸢。 祈之浣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空灵的吟唱,他不明白在地牢里探望南峤的南鸢怎么会在议辩台上。 在祈之浣发愣的空隙,台上的那人似有所感的转身,在远处凝视着祈之浣,对上了祈之浣有些惊讶的双眼。 “祈之浣。” 第91章 第四场雪 南鸢的声音平静无比,但还是让祈之浣心中咯噔一下,随后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深吸一口气。 终究躲不过吗?祈之浣缓缓走到南鸢不远处,故作不解的询问道: “你怎么来这了,不是在探望南峤吗?” 南鸢并未做出回应,只是淡淡的盯着祈之浣,可南鸢越是如此,祈之浣越是不安。 “之浣,我都知道。” 那双赤红的瞳孔带着释然,他呼出一口气,道: “之浣,我们一同看过几场雪景了?” 南鸢再一次抛出这个问题,祈之浣深吸一口气,“三场了。” “三场啊……”南鸢低声反复呢喃,最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够了。” 祈之浣不明白他说什么够了,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感受到祈之浣的目光,南鸢补充道: “三场雪,三年,如果加上在魔界的那一年,和如今的半年,快五年了吧,”南鸢说到这笑了起来。 南鸢笑的张扬肆意,他用一种极具轻松的语调继续道: “五年,于我而言已经足矣。” 他收敛了笑意,恢复了方才的平静,“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突然的转意是带有目的性的,” “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但我也不想去戳穿你,我实在是……” 南鸢说到这不再吐出下文,他将心里如洪的爱压下,才掀起眼皮继续道: “之浣,不会有第四场雪了。” 祈之浣一惊,那夜自己说的那句话,在如此大的风雪下,南鸢居然听的一清二楚,正当祈之浣打算继续猜测南鸢的想法,只见南鸢道: “你知道那夜,我为何不拆穿你吗?” 南鸢将手搭上胸口,目光虔诚又满是难以掩盖的情,“因为我想你陪我的时间能长一些。” 魔族一向是贪心的,南鸢实在太喜欢祈之浣了,以至于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对他有利益才近身,他也心甘情愿的蒙蔽自己的双眼,只为能让祈之浣待在自己身边久一些。 祈之浣听到这个解释一时间僵硬在原地,他猜想过种种可能,但独独没有想到南鸢的想法如此单纯。 祈之浣欲言又止,他微微张口打算说些什么,对面的南鸢却出声打断,“如今,我终于知道自己对你有什么作用了。” “我是你的命中劫。” 南鸢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 “独占五年,也该归还了,” 南鸢的手从空中一转,抽出了他的大刀,刀柄朝上,南鸢抬起举刀的手,与祈之浣对望。 “来吧之浣,渡你的命中劫,用这把刀,划破我的咽喉。” 南鸢说完这句话,就举着刀示意祈之浣走过去接过刀,祈之浣脚底如灌铅一般,挪动不了半步。 南鸢见他如此,仍旧耐心的举着刀,开口道: “多年的忍耐,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么不敢了?” “之浣,两月的监禁以及天律司弟子的命,这些仇,你不打算报吗?” 南鸢这句话点醒了祈之浣,是啊,最开始他的目的,不就是接近南鸢然后报仇吗?可后面为什么就忘了? 祈之浣藏在白色袖袍下的手因恨而握紧,发出咯吱声,他沉下脸死死咬着牙,过去许久,他才抬脚朝南鸢走去。 祈之浣从南鸢手里接过刀,多年笼罩薄雾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在此刻逐渐变得清晰,此刻南鸢终于看见祈之浣藏在眼睛深处的恨意。 祈之浣举起刀,直直朝南鸢的脖颈划去,在距离脆弱的颈还有一分距离时,南鸢开口道: “等等。” 祈之浣刀快速停下,架在南鸢颈上,好奇他要说什么,抬眸看向南鸢,两人目光交汇。 “你……对我有过片刻心动吗?” 南鸢死死盯着祈之浣的眼睛,他不信那双常年朦胧看不清感情的双眼下对自己只有恨。 南鸢敏锐的看见祈之浣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和迷茫,随后是被强行压下的复杂情绪,他明显感觉颈边的刀在微微发抖。 见祈之浣如此,南鸢了然,他合上眸,他就像是一个从未得到过夸奖的小孩,只需要祈之浣施舍给他的一点爱就心满意足。 够了……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 南鸢如此想着,在感觉刀快要离开自己的颈子时,南鸢向前迈了一小步,让锋利的嵌进皮肤,划破脖颈。 祈之浣一愣,想要收刀已经来不及,只见一瞬间南鸢颈部的划痕涌出鲜血,顺着脖子流下,他极速向后倒去。 祈之浣快步去接住快要倒地的南鸢,一下子身子一软抱着南鸢跪倒在地,他伸出手一边给南鸢输送灵力,用袖子去止划痕涌出的血。 他不明白南鸢为什么要去撞刀,方才在南鸢问出那句话时,他的心猛的一颤,陷入了深深的情绪的深渊之中。 有被南鸢问到点上时的心虚和惊讶,有因那两月和天律司弟子而对南鸢产生的滔天恨意,还有…… 南鸢寻求答案时,自己险些跳出胸腔的心伴随而来的莫名爱意。 复杂的情绪包裹着祈之浣,让他感到迷茫,他想要抽出刀好好细想自己对南鸢的感情,谁知道下一秒南鸢自刎了。 一下子祈之浣慌了神,想要保住南鸢的命,给他输送灵力,连魔族吸收不进灵力这么常识的一点都忘却。 输进去的灵力被南鸢排斥,四散在两人周围,刀被随意的丢在旁边,因弑主而发出阵阵悲鸣。 南鸢的刀是特殊的灵器,一旦杀到重要处便可一击毙命,整个灵魂都会被刀撕扯至消散,完全没有复活与转世的机会。 祈之浣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乱如毛线的脑袋逐渐清明,认识到南鸢真的死了,他整个身体的血液仿佛停滞,周身冰凉。 祈之浣颤抖着伸手去触碰南鸢的侧脸,南鸢脸上的余温传入祈之浣冷如冰窟的指尖。 祈之浣低垂着眸,眼神逐渐涣散与空洞,他感觉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传来的绞痛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 沉默许久,祈之浣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开始低笑起来,他一下子想通了,只觉得天庭是如此的荒谬。 自己连自己的爱恨都无法分平,又谈什么资格去衡量别人的情感,又怎么配担任平衡世界,裁决是非的神呢? 祈之浣软着腿站起身,颤颤巍巍的勾到地上悲鸣的刀,用尽自己的力气抬起刀,随后手起刀落。 血溅议辩台,刀悲二人命。 祈之浣重重的摔倒在地,只觉得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极速的抽离,撕扯,他靠强大的修为撑着意识去摸南鸢有些发凉的手。 祈之浣眼睫轻颤,彻底失去了意识,天上如旋涡的云层逐渐四散开来,纷纷扬扬的下起大雪。 他们相遇时,恰值冬日无雪, 他们永眠时,大雪浩大收场。 “师尊!!!” 远处赶来的盛锦鸣只见祈之浣自刎,走近后才发现两人倒地十指相扣,如同熟睡一般,可颈间的划痕清晰的告诉盛锦鸣并非如此。 他不明白祈之浣为什么自刎,但肯定和南鸢有关,后来发现神牌的赐福失效,盛锦鸣就知道师尊不会转世渡劫了,祈之浣真的死了。 盛锦鸣给叶憬说到这匆匆挂了传音,去处理事务了,没过几天公正之神陨落的消息传遍了三界。 祈之浣下凡担任大司寇期间,没有出过一桩冤案,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司寇,也是绝对公平的神。 对于他的陨落,大家不明所以,但都感到悲伤,因为没人能确认后面上任的公正之神是否能同祈之浣一样。 这场七天七夜的大雪,是天庭对祈之浣的哀悼。 深秋时节,一神陨落,世间同哭。 盛锦鸣将两人合葬,只觉得悲伤和头痛,没了公正之神的赐福,三界只会更加混乱。 而他目前能做的就是订正律法,普及三界,让法律深入人心,减少出现混乱事件的概率。 叶憬叹了口气,对于祈之浣和南鸢的遗憾收场有些惋惜,虽然两人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误,可…… 按盛锦鸣的说法,祈之浣在议辩台渡劫,南鸢却先死,那祈之浣殉情很可能就是因为南鸢了。 凭借两人的修为,不可能被别人杀死,那就很可能是殉情,至于是因为什么,南鸢为什么自刎,就不得而知了。 古往今来,能为爱殉情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还是祈之浣和南鸢这种有仇缠身的,能在一起算奇迹了,居然还殉情。 叶憬如此想,大家都如此想,于是有人开始歌颂两人的爱情,后面渐渐传出一个美谈,那就是: 司寇殉情。 但叶憬并不认为这是一个美谈,他只觉得悲哀,不过他也懒得去猜测那些人的脑回路,他眼下只需要等师尊回来。 这件事过后,三界彻底沉寂下来,仿佛一切都按了加速键,每一年都是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大事,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 蚩炎搬到青丘生活,叶憬只能日复一日的去授课,教新入宗不知小他多少的师弟妹们知识和技能,有空打扫打扫正殿外的院子,喂喂鱼,就这样过去百年。 新入宗的弟子总会叫他叶丘主或者叶长老,可他总会笑着摆手,否认他们的叫法,耐心的纠正他们,让他们叫自己叶师兄。 起先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打听下来才知道,叶憬是在等润雅丘真正的丘主,也就是他的师尊。 期间也有许多弟子对于谦逊好相处的叶憬有好感,想暗恋他,但在看见叶憬腰间的双鱼玉佩后放弃。 后来大家都知道叶憬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但大家嬉笑着跟叶憬开玩笑询问师嫂是谁,叶憬只是笑笑不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对这位从未露面的师嫂好奇不已,又有人突发奇想,猜测这人其实就是叶憬一直在等的师尊。 可每当这个时候,叶憬总是会笑骂着将他们赶走,给他们分配修炼的课程,见他这个反应,大家就心照不宣的将莫清幽认成师嫂了。 其他部有了新的人继承,叶憬授课也不会那么累了,有时候会拽着孤独的夏清研和盛锦鸣一同去酒楼小聚一下,日子不算太无聊。 他常常来古流苏树旁,翻身坐在树上低头看着来系木牌的小情侣和弟子,听着他们低声的祈愿,轻风拂动着他群青的衣摆,枝桠之间木牌相互碰撞。 只有在这种时候叶憬才觉得自己一天的疲惫与孤独得到缓解,他时常靠着树睡过去。 如此又过去一百年,叶憬发现古树的花开的不似从前般繁茂,仔细调查才发现,是因为莫清幽死去多年,古树中莫清幽流淌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他想要尝试挽救,却发现无济于事,看着逐渐枯萎的流苏,叶憬往古树中注入了自己的灵力,让他没想到是古树重新焕发新生,但不再是流苏。 应该是收到叶憬的灵力影响,枯萎的古树长出的新芽不再是流苏,而是合欢花,对于这种情况,叶憬无法。 时间一长,古树枯萎的地方已经被新生出的合欢花代替,后来整个润雅丘长满了合欢花。 润雅丘完全变了样,都不能说物是人非,好在正殿和小溪之类的建筑一如当年,未曾变过。 叶憬得空时会下山帮忙,在村庄之间游走,加上叶憬本就声名远扬,久而久之百姓都亲切的称他叶仙长。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三百年,在其他世界旅行的木清池和林清竹回来探望了一次,带来了许多新奇的玩意。 夏清研逮住林清竹询问鹤云归的消息,可林清竹只是与木清池对视一眼,神秘的挑了挑眉,说了一句话: “有缘人终会相见。” 林清竹这一句话,让叶憬感到意外,林清竹的性格似乎改变了一些,毕竟以前的林清竹可不会对事物保留神秘感。 这一句话让夏清研云里雾里,但主要意思他算是听懂了,就是说他与鹤云归一定会再见的。 探望完后两人又去了其他世界开启了下一次旅行,日子又回归了从前,只是盼故人归的人又多了一人。 一个等鹤云归,一个等莫清幽,一下子两人都有了盼头,只是不知要等到何时。 第92章 师徒也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季更迭不知多少,如此三百年,期间叶憬开始频繁跑去无神之地察看情况,发现轮回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眼下正是冰雪初融,万物复苏的季节,合欢树的枝头长出嫩绿幼芽,叶憬单手撑着头,看着窗台。 窗台上站了一只白文鸟,正认真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这只正是叶憬十七时纪白送的。 后来纪白去世,叶憬对于这只纪白留下的东西颇为珍视,寻来许多天材地宝延长它的寿命。 眼前这只文鸟,虽然天材地宝的喂着,但着实不是修炼的料,几百年了也才堪堪通灵性,不过这对于无聊的叶憬来说,这已经足矣。 “银粟,来。” 窗台上的白团子听见叶憬的招呼,跟没听见一样,继续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叶憬无法。 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这鸟性格有些高傲,经常不搭理人,叶憬叫它都不理,但叶憬不开口时,又在旁边吵个不停。 叶憬站起身,往屋外走,可窗台上的团子却急了,气的跳脚,扑腾着翅膀飞到叶憬肩上,叽叽喳喳。 银粟在叶憬身边飞来飞去,埋怨叶憬不带他,叶憬皱眉道: “刚刚叫你你自己不动的,不能埋怨我。”叶憬又挥挥手,将它赶到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发现轮回的痕迹越来越大,似乎在最近轮回就要结束了,他要赶在第一时间去接莫清幽,而今日也是去看看。 叶憬踏进无神之地,首先就被如彩绘画卷一般的天空吸引,天空中心形成一个圆,天空的彩霞被尽数吸入其中。 源源不断的透明的精灵四面八方的朝圆中涌入,说是精灵,实际上是无神之地各种生物的灵魂。 叶憬伸出手,飘荡的花瓣穿过叶憬的手,径直飞向空中的金色圆形之中,叶憬看着手愣了一下。 花瓣种类繁多,但叶憬可以肯定,方才穿过掌心的绝对是流苏,虽然无神之地到处都是流苏,但…… “师尊……” 叶憬望着自己的手轻声呢喃,随后抬头,只见朝天空涌去的花瓣中抽离出了一部分,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叶憬跟着那堆流苏,不知到了哪,那堆流苏停了下来,随后从透明逐渐变回真正的流苏花瓣,叶憬盯着那堆围着他转的流苏,伸手想要触碰。 叶憬抓住了其中一片,紧接着流苏从他眼前朝空中的金黄圆洞中飞去,他凝望着流苏离开,张了张口,有些怅然。 等他重新将视线从天空转移,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如明镜的巨大水潭上。 不远处水潭中心站着一位身着素衣的人,风轻拂动他宽大的袖袍和雪白的长发,恰如翩翩仙人。 熟悉的背影让叶憬一下子呆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害怕自己看错了,将转生的他人认成莫清幽。 叶憬向前走了一小步,想要仔细确认,脚底无波的水面从叶憬落脚处泛起圈圈波澜,驶向远处。 波澜出去碰到不远处那人的脚,再一次荡出圈,那人也感应到了波澜,他轻轻转头寻找掀起波澜的来者。 白发因头的转动而微微飘动,叶憬见此,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只为在他转头露出脸的一刹那看清样貌。 那人露出侧脸,在看清来者后,彻底转身面对叶憬,捏着流苏的手在呆了一下放了下去,随即清冷的声音响起: “……叶憬?” 看似不经意的语调,却带着些许惊讶和困惑,见眼前之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叶憬才敢肯定此人是自己的师尊。 “师尊,是我。”叶憬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答道,但战栗的身体暴露了他此刻的激动。 气氛在叶憬回答完后便沉寂下来,叶憬有好多想对莫清幽说,喉间发紧,不知所言。 莫清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先打量眼前的叶憬,先前被控制,他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看。 只见他身穿群青箭袖骑装,腰系双鱼玉佩,宽肩窄腰,容貌更甚,少年的青涩已然褪去,眼眸如同当年如夏夜星光。 莫清幽看见玉佩,回想到纪白已经死去,什么都懂了,猜测纪白并未来得及将自己告知的事情全部告诉叶憬。 所以那个匣子也并非是纪白递给叶憬的,应当是他自己找到的,那里面藏着的信叶憬多半是看见了。 眼下出现在自己眼前,应该是知道了真相,只是……莫清幽有些担忧,他不确定叶憬知道了多少,尤其是…… 戒灵一事。 师傅对徒弟有非分之想,在修真界可是要被口诛笔伐的,他不知道叶憬接不接受师徒恋,要是…… 要是叶憬知道取出戒灵给那人的前提条件是所给之人是那妖的心悦之人,那自己喜欢叶憬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暴露没什么,但他并不确定叶憬是否喜欢他,其次就是叶憬是否能够接受自己对他有那种想法。 莫清幽偷瞄了叶憬一眼,见叶憬没有提及戒灵,只好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叶憬不知道这个条件,随后继续看向叶憬。 叶憬并未束冠,用绀蓝色的发带绑着高高的马尾,发带末端还有合欢花装饰,风一吹便摆动起来。 望着叶憬的马尾,莫清幽心里有些苦涩,踌躇了一下开口询问: “你……并未束冠?” 叶憬摇了摇头,与莫清幽对视,眼神里带着坚决,“师尊答应过,要亲自为我束冠。” “……”莫清幽听到他如此说,不禁觉得叶憬倔,长叹了口气,无奈道:“倘若我不回来呢?你就一直不束?” 莫清幽问出这句话后,心里也在想,叶憬弱冠时,自己与叶憬的误会尚未解除,那时叶憬也是这么想的? “不束。” “弱冠时你我误会尚未解除,应当知道我不会给你束冠,为何不束?” “……”叶憬沉默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在很久之前也疑惑过,明知道不可能,但他当时就是想要莫清幽来给自己束。 他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呢?如今想来,叶憬有了答案,开口道: “……因为那句承诺。” 因为莫清幽的承诺,叶憬即使知道不可能了,但却跟这句话杠上了。 莫清幽有些哑口无言,最后悠悠叹道:“怎么这么倔……”说完后他立即转移话题,好奇叶憬为什么会来这,出声问道: “你怎么在这?” 叶憬上前走了几步,来到莫清幽跟前,忽的笑了,愉悦道:“当然是带师尊回家。” 说罢叶憬朝莫清幽伸出手,耐心询问: “不知师尊可愿跟我回家?” 家?莫清幽垂眸眼里尽显嘲讽,苦笑一声,开口询问: “我这个罪该万死的罪人,也配有家?” 莫清幽问完闭上眼,一桩桩、一件件回忆浮现在脑海之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臭名昭着、人人喊打的大魔头有家的前提,不该问问那些被残害的百姓吗?莫清幽心中如此想着,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 莫清幽抬眸看向叶憬,只见叶憬认真道: “师尊,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炙热的温度从手传到五脏六腑,莫清幽听到叶憬如此说,敛了眸,沉声道: “可我做过的事情不会因为我是受害者就一笔勾销,有错就是有错。” 说罢莫清幽想将手从叶憬掌中抽离,突然感觉一紧,叶憬用更大的力气囚住他的手,让他无法挣脱。 莫清幽说的很有道理,受害者并非是挡箭牌,但叶憬只觉得心口抽痛,恍然觉得有一块石头压着自己的胸口,让他难以呼吸。 见莫清幽要挣脱,叶憬有些慌乱,深吸一口气,组织好语言后一字一字道: “师尊,大家都已经原谅你了,你为何要揪着自己不放?” “……?”莫清幽疑惑抬眸,随后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抓住叶憬的手,紧急问道: “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了?” 莫清幽有些生气,他以为真相只有少数人知道,听到叶憬的说法,一看就是真相公之于众了。 知道真相的只有两人,一个已经死去,还有一个就是蚩炎,他不是让蚩炎不要说吗?这狐狸怎么就不听话? 叶憬将那场洗白的审判告诉了莫清幽,莫清幽看叶憬说的跟自己想的差不多,追问道: “三界呢?没有因为这个分裂吧?” 要是因为自己的清白导致分裂,那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以及南峤的策划不就付之东流了吗? “师尊不用担心,三界没有分裂,大家知道真相后,无不对你称赞,还有,” “师尊是被控制才做出那些事的,那些事的罪名因当由南峤承担,而不是师尊,而且……” 叶憬说到这顿了顿,凝望着莫清幽的眼睛,玄黑的眸中满是认真,他继续道: “而且,在师尊死后的那几年,我一直奔走在尘世,每帮助一个人,我都会说自己是莫清幽的徒弟,眼下为他赎罪。” “久而久之,即使真正被伤害过的人家也不再恨师尊了,所以师尊不要自责了。” “可是……”莫清幽刚开口却被打断。 “这罪本来就该我赎的,毕竟中蛊的人,本该是我。” 叶憬的话成功说服了莫清幽,莫清幽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重新抬眼看向叶憬,“所以,家……” 叶憬牵着莫清幽的手,转身快速开出一个传送门,领着莫清幽走了进去,莫清幽微微张口,不禁感慨。 昔日还需要教的徒弟,如今不需要画也能快速开出传送阵了。 莫清幽不禁好奇过去了多久,开口询问,叶憬神秘的笑笑,随后两人传送到正殿,叶憬找出他早准备好的衣服给莫清幽换上。 叶憬重新给莫清幽梳发,抚摸着柔软的发丝,叶憬好奇发问: “师尊的头发怎么是白的?莫非这是师尊的妖形态?” “嗯,你要是看不惯,我也可以换成平常的形态?” 叶憬听莫清幽说完,就发现指尖的发丝开始变黑,叶憬笑了一下,开始给莫清幽梳发。 期间叶憬将六百多年的事情都大致说了一遍,还告知莫清幽,真相是蚩炎告诉自己的。 莫清幽听到这,想问叶憬是否知道戒灵一事,试探一下他对自己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下意识开口道: “戒灵……” 莫清幽说到这猛的住口,听着叶憬所讲的事情,他觉得叶憬确实很优秀,有些自卑。 同样活了六百多年,自己甚至比他活的还要更久,叶憬都名扬天下了,那么优秀,可自己呢。 想到这,莫清幽还是决定不把戒灵一事挑明了,第一他不确定叶憬能不能接受师徒恋,其次…… 如今自己真的配得上叶憬吗? 自己满手血腥,妄图触碰阳光下的叶憬,简直是痴人说梦。 “嗯?师尊说什么?” 叶憬手一顿,歪头看向莫清幽,他听到戒灵二字,不确定,又问一遍。 “……没事。”莫清幽将目光从镜中挪开,垂眸看向桌面,眼中划过悲伤,轻叹一声,不再出言,叶憬他适合更好的。 “我没有听错的话,师尊方才是在说戒灵吧?” 叶憬没有等到莫清幽的回应,偷偷看向镜子,见莫清幽躲闪的目光,他怔了一下,将视线快速转移,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梳发。 叶憬目不转睛的梳着,方才眼中亮起的光迅速熄灭,他以为莫清幽提及戒灵是要跟他说明呢,这样自己也好表明心意,可…… 他目光躲闪是什么意思? 是没准备好接受这份感情吗? 还是…… 不乐意接受这份情感? 叶憬想到这,自嘲一笑,暗骂自己太痴心妄想,戒灵所说的命定之人那又如何呢?他不愿接受一切都是徒劳。 叶憬心口有些沉,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将涌上来的难受情绪全部压下,伸手拿起桌上的玉簪。 玉簪还是从前莫清幽最经常戴的那支有流苏花吊坠的那支,之前叶憬收拾莫清幽屋子时意外发现的。 他一直以为莫清幽离开青漓时将这发簪带走了,随后就因为失控而丢了,不然堕魔时也不会戴其他发簪。 没想到莫清幽走之前将这发簪贴心的收纳在屋中,如今故人归来,自然是要戴最熟悉的发饰。 握着玉簪的指尖微微发抖,叶憬佯装没事,将发簪给莫清幽挽好,沉默的放下手,后退一步。 “好了师尊,师尊刚醒没多久,好好休息,我还有一点事没处理。” 叶憬故作无事的说完,看着莫清幽背影,见他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正殿,合上门后倚靠在门边,伸手去摸腰间的玉佩。 许久叶憬仰头看向屋檐,低声长叹: “师徒也罢……师徒也罢……” 第93章 相顾无言 莫清幽坐着见叶憬离开,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叶憬会追问关于戒灵的事情,好在叶憬还有事情要忙。 莫清幽坐着等了一会,才起身去开门,他散步着走到正殿外的桥上,打量润雅丘,发现变了好多。 昔日满山头的流苏花,如今却不是如此,莫清幽走近一棵树下,将手附在树干上,又抬头望望。 树不是流苏了,这树看起来有些像槐树?莫清幽光凭树枝上的嫩叶分辨不出具体树种。 正在莫清幽思考时,身后响起熙熙攘攘的声音,随后伴随着女弟子调笑的声音,莫清幽转身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路过的弟子看清了莫清幽的样貌,随后莫清幽就看见她们捂嘴小声说着什么。 莫清幽才懒的去理,他转头继续望着树,猜测着树的品种,突然身后响起一位女弟子的声音: “这位……仙长?看起来是生面孔,是青漓请来的客人吗?怎么在这?” 莫清幽转头看向那位弟子,猜测如今的弟子都不认识自己,反正闲来无事,逗逗也无关紧要吧? 莫清幽觉得可行,一脸淡定的点点头,道: “我是客人,在丹霞殿待着有些无聊,便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女弟子立即懂了,“客人是迷路了吗?需要我带您回去吗?” 莫清幽摇摇头,“无妨。”莫清幽说完又继续询问道: “我听闻润雅丘常年如春,其中的流苏尤为胜名,四季不谢,可如今这树怎么才初发新芽?” 女弟子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解释道: “客人听的这个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之前流苏树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枯萎,没办法,叶师兄才换栽了合欢。” “至于为什么才长嫩芽,因为叶师兄觉得遵循自然规律更好,所以才如此,客人来的时机不巧,等合欢开时才壮观。” 莫清幽听到女弟子的解释,猜测流苏枯萎因为跟自己有关,思索的点了点,可这动作在弟子眼中却成了遗憾。 “客人不必遗憾,要不要去挂个木牌许个愿,可灵验了呢。”女弟子走到莫清幽身边,安慰道。 木牌?莫清幽只听说过红绳,难道桃花峪的古桃可以挂木牌了?莫清幽托腮询问: “木牌?” “嗯嗯,在润雅丘就可以挂,每个来的客人都会挂一个,去吗?”女弟子有些期待的问道。 “可以。” 女弟子开朗一笑,礼貌询问:“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客人?”女弟子将旁边的其他弟子招呼过来,领着莫清幽走着。 “我……”莫清幽想说本名,但想了一下,还是算了,毕竟莫清幽这个名在青漓肯定是传遍了的,他改口道: “莫慎语。” “哦~莫仙长啊~”女弟子笑笑,但又感觉怪怪的,“莫?好巧啊。” “你跟我们丘主是同姓哎。” 莫清幽不禁失笑,人都是一个,肯定是同姓喽,不过她为什么要说丘主?如今的丘主不应该是叶憬吗? 莫清幽回想到刚才女弟子对叶憬的称呼是“叶师兄”有些纳闷,这几个弟子看着像刚入门不久,叶憬可是丘主,跟她们的辈分差的可大了,怎么可能是师兄? “丘主?可润雅丘不是叶憬担责吗?” “对啊,但他不是丘主,他说丘主永远是莫长老,也就是他师尊。” “嗯嗯,其实我觉得叶师兄有些疯魔了,死去的人不会复活,他可坚持等着莫长老回来。”另一个女弟子补充道。 “嘘嘘,被叶师兄听见,又要被罚抄书了。”女弟子打断,朝莫清幽笑着解释道: “之前有弟子跟叶师兄说过莫长老不会回来,人死不能复生,被罚了,后来就没人敢说了。” 莫清幽微微张口,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堵着,随后听见一个弟子不屑道: “人死不能复生,本来就是如此,可师兄还坚持等,你看,距离莫长老死去有六百余年了,也没见人啊。” “……”莫清幽没有说话,只觉得心里难受至极,他知道自己死后可以转世,但他并没有在信里说明,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多久。 可叶憬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这个消息,并且坚信的等着,要是自己转世需要一千年,一万年呢?他也这样等吗? 莫清幽长叹一口气,突然周遭安静了一瞬,莫清幽疑惑的抬眸,就看见不远处从转角台阶下来的两人。 “苏长老,蚩长老。”弟子们齐齐喊道。 两人完全忽视掉了弟子们的呼喊,看见莫清幽皆是一愣,随后蚩炎快步跑下台阶,走到莫清幽跟前,道: “主子!感应到你会醒,我本来是打算和哥哥去接你的,奈何叶憬那小子动作太快,我去时扑了个空!” 说到这蚩炎脸上带着不满与怨怼,莫清幽反应过来,抬手揉了揉蚩炎的脑袋,浅笑道: “有这心意就够了。” 弟子们听见蚩炎叫莫清幽主子都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苏清澜走了下来。 苏清澜朝莫清幽点了点头,柔和的叫道:“无忧,欢迎回来。” 什么无忧?他不是叫莫慎语吗?一位弟子朝另一位弟子眼神询问,另一个弟子耸耸肩。 继而苏清澜又看了看莫清幽周围,纳闷道: “怎么不见叶师侄?他没跟你一块吗?” 蚩炎也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啊,你们分别这么多年,眼下他不应该黏你身上吗,怎么……” 蚩炎说到这,猛的一拍手,恍然大悟:“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莫清幽皱了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去处理事务了,我独自出来逛逛。” “处理事务?”蚩炎故意将语调拉长的哦了一声,与苏清澜对视一眼,一脸懂的神情,看的莫清幽有些发懵。 “打断一下两位长老,这位莫仙长……”女弟子一脸疑惑的欲言又止。 苏清澜与蚩炎都不理解女弟子的话,莫清幽咳了咳,“抱歉,方才骗了你,我不叫莫慎语。” 莫清幽走到一旁,“重新介绍一下,我乃润雅丘丘主莫清幽,你们口中的叶师兄,正是我徒弟。” “???”弟子听到莫清幽的话纷纷傻了眼,眼里写满了震惊,方才说人死不能复生的弟子尴尬的挠挠头。 她们谁都没想到莫清幽真的回来了,亏她们觉得这人长的很帅,想认识一下来着,眼下看来,是黄了。 谁敢对师嫂下手啊,弟子看向莫清幽的眼神里带着遗憾,也有人是了然和惊讶,复杂的目光让莫清幽更加摸不着头脑。 女弟子尴尬的打着哈哈,“原来是莫长老,早听闻过您的大名,那什么我们还有功课没做,就先走了哈……” 说罢弟子们飞也似的跑远了,莫清幽轻蹙眉头,并没在意,可旁边的苏清澜就有些懵了,能听懂莫清幽心声的蚩炎解释道: “方才主子他骗那群弟子呢,但因为我们,他不好装了,”蚩炎说罢看向莫清幽,“我说的对吧?” 莫清幽点了点头,“嗯。” 三人去了剑峰找到了夏清研,此刻他正在伏案处理事务,听见声响,头也不抬的道: “有事说,没事走,我忙着呢。” 夏清研的语气带着不耐烦和敷衍,三人走进殿内,苏清澜笑着道: “有故人来访,师弟还要赶我们走?” 夏清研握毛笔的手一顿,他抬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门口站了三人,两个熟人,还有…… 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只见夏清研腾的一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道: “三师兄,好久不见。” 旧友重逢,不知所言,独有好久不见。 故作平淡的语气,让两人一下子产生了距离感,莫清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之人与记忆太有出入了。 夏清研的容貌从未改变,只是穿着更加隆重与正式,说话语调比先前不知道沉稳的多少。 在他的印象里,夏清研对于亲近之人都没有什么距离感,不管莫清幽是否喜欢亲密接触,都是先抱了再说。 见夏清研之前,莫清幽就在纠结面对夏清研热情的拥抱是躲还是不躲,可眼下夏清研的动作让莫清幽彻底意外了。 他已经得知夏清研当上宗主的消息了,但他没想到宗主之位对夏清研的影响如此之大。 此话一出,莫清幽就知道昔日师弟的开朗热情如同棱角一般已经被时间抚平,而他与夏清研,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亲切感消失,莫清幽暗叹一口气,生分的开口道: “……好久不见,清研。” 一旁的苏清澜有些意外,他以为夏清研与莫清幽关系最好,之前与木清池重逢发生的情况不会出现,可现在…… 怎么感觉气氛比之前还要凝重?苏清澜不解,开口缓解气氛道: “平日你俩关系如此好,今日见面怎么还生分起来了?” 苏清澜说到这走到夏清研身旁,将夏清研拉到莫清幽跟前,“你俩好好叙旧,我和阿苭就不多叨扰了。” 说罢苏清澜和蚩炎一同退出了殿,此刻大殿中只剩下夏清研和莫清幽两人,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莫清幽看着夏清研,只见他垂着头,目光看着地板,一动不动,这种情况按照莫清幽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开口。 莫清幽心里盘算着找个借口开溜,沉吟片刻,道: “清研,我……” 莫清幽借口还没说完就被夏清研打断,夏清研眼皮也不抬,看不清神情,只听见一道无波澜的语调道: “嗯,去吧,我还有公务要忙,就不送了。” 夏清研说罢,抬脚与莫清幽擦肩而过,重新走回桌案坐下,拿起毛笔重新看起折子,没再挪出一个眼神给莫清幽。 “……”莫清幽张口又迅速合上,想说的话被夏清研的疏离全部驳回,如鲠在喉,最后凝望了一下夏清研,转身离去。 确认莫清幽彻底走后,夏清研缓缓将毛笔搁下,抬眸仰头望着天花板,将泪水憋回眼眶。 他用细若蚊吟的声音怨道: “关系最好,那为何什么都瞒着我?” 自从真相大白,夏清研猛的发现,对于莫清幽的事情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在那一瞬间他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莫清幽的关系。 虽然真相是被刻意隐瞒,但他不能理解莫清幽为什么连他都要隐瞒,他和莫清幽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单方面如此认为?一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想到这他便自动砌起高墙,将自己与莫清幽彻底隔绝。 他幻想了无数次与莫清幽重逢的场景,但都因这点而下意识的疏远、保持距离,如今想象对应现实,夏清研想询问为什么,但…… 在看见莫清幽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更加坚定了夏清研的猜想,觉得那些问题完全没有提问的必要了。 夏清研自嘲一笑,眸光黯淡。 在殿外的两人没过一会就见莫清幽走出来,立即认识到不对,连忙上前询问,莫清幽叹气,随后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莫清幽不知道夏清研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夏清研在刻意疏远他,猜测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 他永远不会知道夏清研是因为他刻意隐瞒才如此,夏清研也不会知道他隐瞒是不想让夏清研卷入那些复杂事端之中。 关于自己的事情太过残酷,他想要自己的师弟保持纯真,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可世事难料,最后还是真相大白,不然误会也不会产生,但莫清幽不会去问夏清研为何刻意疏远,夏清研也不会说自己置气的原因。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苏清澜见莫清幽摇头不说,也没有办法,最后片刻叙旧便和蚩炎踏上了回青丘的路程。 莫清幽送完两人后回到润雅丘,回想到了木牌,询问完弟子后来到了古树下,望着满树随风飘荡的木牌许久。 “莫长老要挂一个吗?” 莫清幽问声回头,看见一个颇为熟悉的弟子,开口问道:“你认得我?” 那弟子点了点头,“当然,您教过我的啊,我就是在您课上看话本被逮的那个啊。”弟子说到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第94章 师尊,我又想写标题了 莫清幽经过这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这位弟子好像就比叶憬小一届来着。 莫清幽打量一下弟子,只见她旁边跟了一个人,感受到莫清幽的目光,弟子介绍道: “我好久没回青漓,最近和道侣一起回来挂个牌。” 莫清幽:“我走之前记得这树还未挂木牌,是何时兴起的?” 面对莫清幽的提问,弟子丝毫不惧,大胆的将之前联姻前夕叶憬将流苏颜色改变后自己提议挂木牌一事原原本本的告知。 莫清幽听后点了点头,“叶憬挂的牌子写了什么?” 弟子:“他手上有多的木牌,写了,但是挂的是另一个没有写的空牌,除开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写了什么。” “所以莫长老要挂一个吗?” 莫清幽想着留一个也无碍,点了点头,弟子将自己未写的木牌递给莫清幽,随后拿出了一个新的。 莫清幽刚拿着木牌,脑海里就一闪而过八个字,突如其来的灵光乍现,莫清幽觉得不错,用灵力快速刻了下来。 正打算挂上去,就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莫清幽侧目看去,发现了因风翻飞衣角,他立即转头。 只见群青的衣服随着风微微飘动,一位熟人正单手叉腰望着自己,莫清幽这一转头,两人视线相撞。 此刻的叶憬已经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走到莫清幽跟前,面色如常的道: “师尊木牌上写了什么?我能看吗?” 莫清幽大大方方的将写好的木牌递给叶憬,他接过木牌认真看起内容,随即便愣了。 木牌简洁,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祝君鸿途,憬悟无茫。 “……”叶憬发现,这八个字跟自己写的有点相似,他想到一种可能,询问道: “师尊为什么这么写?” “嗯?”莫清幽没想到叶憬会询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答道: “只是突然想到这句话,觉得尚可便写了下来。” ……原来是灵光乍现的结果啊,叶憬有些遗憾,他还以为是莫清幽思虑片刻仔细斟酌才写的。 但叶憬转而一想感觉不对,灵光乍现的结果都和自己写的有些类似,是不是可以说明这是心有灵犀? 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身体安康岁月长乐和一帆风顺的事业吗?自己祝愿了前一项,而师尊正好弥补了第二项。 如此想来,叶憬算是高兴了,他才不管那么多,他怎么猜想高兴就怎么来,叶憬笑着调侃道: “师尊,太巧了。” 感受到莫清幽疑惑的目光,叶憬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他先前写的木牌,递给了莫清幽。 已经过去几百年,木牌只是有些发旧,可以看出主人有在细心保管,莫清幽看向上面写的内容,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叶憬说的没错,确实太巧了,莫清幽有些不信邪,抬眸望着叶憬,询问他写这八字时的想法。 “啊……?”这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要真想记起来确实有些为难,叶憬思索了一会,半猜着答道: “当时那种情况,怎么想都想祈求平安吧?” 说到这个理由,叶憬愣了一下,因为他写的是祝君平安,而不是祝自己,那他当时是给谁祈求平安呢? 叶憬盯着莫清幽手中的木牌出神,随后抬眸迎上莫清幽探究的目光,一个答案浮上心尖。 他当时写下这八个字本是祝愿天下人都平平安安,至于后面写下的无忧,是突然想到的词,后面想了其他词,却觉得都不如这个。 无忧无忧,是人还是一句祝福? 或许是因为当时心中对莫清幽的爱意在作祟,他潜意识内想给莫清幽也求个平安长乐。 无忧即人,亦是祝福。 爱已经渗入五脏六腑,似温和毒酒,麻痹着他,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融入骨髓之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精神被恨意掩盖,但身体却不曾忘记那份悸动,所以精神和肉体一提到莫清幽,出现冲突时,叶憬才会陷入无尽迷茫。 “……”叶憬完全想通了,心中的情犹干枯已久的野草,得到一点雨的滋润便肆意生长。 但回想起不久前莫清幽闪避的目光,叶憬心中的爱如潮水一般流回汪洋大海,重新恢复先前的风平浪静。 叶憬深吸一口气,把眼中浮现的异样全部压下,最后侧过头,强装镇定的半真半假解释道: “只是祝愿天下的百姓平安无忧。” 说到这叶憬快速转移话题,“我只是觉得我和师尊写的相似还互补太巧合了,只能说不愧是师徒。” 叶憬从莫清幽手里接过木牌,将木牌重新放回储物袋,丝毫没有注意到莫清幽听到师徒二字眸光凝固一瞬。 叶憬放好木牌,发现了储物袋中的流苏手帕,心中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他拿出手帕递给莫清幽道: “师尊,手帕还你。” 手帕用特殊材料制成,加上叶憬保管妥当,看起来倒与之前没什么差别,莫清幽接过手帕,捏着手帕的手微微发紧。 “师尊怎么一直不找我要回去?” “……” “一张手帕而已,没有追着人要的道理。” 听到莫清幽如此说,叶憬点了点头,果然跟他猜的一样,莫清幽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两人回到正殿,莫清幽回想到叶憬跟自己说的真相证据是由几人共同收集,眼下都见到了,但…… 莫清幽思考了一下,询问道:“怎么不见你林师伯?” 叶憬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啊,和木师叔去其他世界旅行了。” 叶憬说完才意识到莫清幽可能听不懂,将木清池告诉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莫清幽。 莫清幽蹙了蹙眉,他从系统那得的消息原来只是冰山一角,修补命轨的不是系统,另有其人,那就是木清池。 两人结束这个话题后,叶憬想到腰间的玉佩,内心挣扎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询问: “师尊,这玉佩……” 莫清幽见叶憬提,内心慌乱一瞬,但脸上神情未变,“怎么了?” “师尊,我听别人说,这玉佩还有一只上半枚?” “……”莫清幽看似神情未变,实则脑袋已经炸了,他可不能让叶憬知道自己偷藏玉佩暗恋他的事情。 “没有,我选的款式就是单下鱼。” 莫清幽一本正经的撒谎,鱼玉佩有好几款,其中也有人选择双鱼单雕的,但莫清幽不知道叶憬这款双鱼玉佩从来没有人单雕过。 原本他选双鱼时木清池说是祝福,他也一直这样认为,直到后面拿到双鱼玉佩,去查了资料才发现深层寓意。 叶憬肯定知道双鱼玉佩的寓意,要是莫清幽告诉他这是双鱼,那他喜欢叶憬的事情不就穿帮了吗? 莫清幽此刻全然忘记了双鱼玉佩可以拆分的前提是互相心悦这个条件,慌乱的撒着谎。 叶憬看向莫清幽,见莫清幽不敢抬眼看他,就知道莫清幽在心虚,对于莫清幽的小动作他算是一清二楚。 他回想过莫清幽对自己说谎时的神情,眼神躲闪,情绪起伏大时会选择转过身不看自己。 眼下莫清幽分明就是撒谎心虚了,叶憬推测莫清幽是知道双鱼玉佩的寓意的,还不想承认喜欢自己,所以才撒谎。 叶憬暗暗的叹了口气,师尊是怕我知道双鱼玉佩的可以拆解的寓意,所以才如此说的吧? 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愿摆在明面上说,是怕因为这个导致我们师徒都做不了?师尊就只想跟我做师徒吗…… 叶憬的口微张,随后紧抿,眸色黯淡,只好将语调尽量调到最正常,脸上浮现笑意,道: “谢谢师尊,我很喜欢。” 说罢叶憬站起身作势开溜,“师尊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应当是累了吧?那徒儿就不过多叨扰师尊了。” 等莫清幽回过神只听见轻轻的关门声,他长舒一口气,庆幸叶憬没有继续询问而是选择让自己独自休息。 迷糊的脑袋冷静下来,莫清幽转念一想猛的察觉到不对劲,双鱼玉佩的拆开条件好像是相互心悦来着? 莫清幽仔细回想了一下查的资料,好像确有此事,之前他查到资料后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被夏清研和萧清洺抓着去出试卷了。 后来将玉佩放进匣子时只想着着信中未述说完的话,根本就没有去想,如今重新提及他才想起这个条件。 如果他没有记错,真的是这个条件的话,那双鱼玉佩可以拆开,不仅仅表明他喜欢叶憬,还间接说明…… 叶憬喜欢他? 这个想法出现莫清幽摇了摇头,立即否认,叶憬怎么可能喜欢我呢?我跟别的师父比起来淡漠、木讷,而且后面还针对过他。 虽然误会解除了,但造成的创伤却无法愈合,他又怎么可能喜欢我?更何况,今日…… 莫清幽思考了一下叶憬的神情,除了样貌穿着之类的变化,基本上没有变化,之前用什么样的神情看自己,如今亦是如此。 或许是他对叶憬的印象已经模糊,所以才察觉不出变化,但他确确实实没有从叶憬眼里看见过一丝爱意,这是事实。 莫清幽百思不得其解,与其在这瞎猜,不如去求真查查资料,他起身步履匆匆的前往藏书阁翻找书籍。 莫清幽快速找到有关双鱼玉佩的书,一字一句的认真解读起来,生怕错过了真相,直到他看见一句话: “双鱼玉佩,赠者与收者两情相悦可将其拆为一对。” 莫清幽的眼睛微微瞪大,又重复的看了几遍,难以相信,最后长呼一口气,低声呢喃: “真是荒谬……” 不,这书是错的吧……不是所有书籍都是对的。莫清幽将书合上,放回原位,心里反复默念。 尽管莫清幽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青漓的藏书阁何时出现过问题?但与其冷冰冰的一行字,他更乐意相信叶憬的眼神。 ……总之,先观察观察吧。莫清幽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练武场,望着后山,莫清幽想到一个事。 自己的遗体是存放在陵墓的吧?那遗物也一定在那,莫清幽抬脚朝陵墓走去,他要去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 陵墓之大,还好莫清幽因为身份摆放的位置比较显眼 看着里面的自己,莫清幽有点一言难尽,自己人都在这站着了,尸体就没必要留着这了。 莫清幽一下子将冰棺的盖子掀开,开始查找起自己的储物袋,他的东西可都放储物袋里了! 摸索了一会,找到后他打开储物袋,确保里面的东西一个没少后松了口气,拿出双鱼玉佩的单上鱼,发了一会呆。 莫清幽将玉佩放进储物袋,又看了一眼冰棺中自己的遗体,动用妖力,不一会冰棺里出现一枝流苏。 莫清幽乃流苏化形,原型自然如此,他拿出冰棺中的流苏,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中蛊至深,原型的流苏枝条看起来都不似从前一般洁白,从枝条缝隙露着可怖的痕迹。 这具身体魔力充沛,还是毁了比较好,不然被有心之人利用就不好了,而且……莫清幽垂眸。 ……就跟那段过往道别吧。莫清幽如此想着,接下来枝条逐渐覆上一层冰,随后一下子碎成无数粉屑。 一切做完后,莫清幽站起身,看着空空如也的冰棺,突然想到一个人,他朝远处望去。 他想去看望纪白。 但莫清幽自己深知自己不是称职的师父,尤其是对纪白,从他给纪白写信告知一切时就已经不再称职了。 同样是徒弟,自己却对叶憬更加偏心,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为叶憬铺路,而对纪白,什么都没准备,最后还间接害死了他。 为何偏心?因为叶憬年龄比纪白小?因为在自己偏心时纪白已经通过了考核,有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 都是借口,私心就是私心。莫清幽不否认自己对叶憬偏心是因为爱他,有那份私心。 毕竟莫清幽也拥有七情六欲,做不到不向感情低头。 ……他应该是不想见我的吧。 莫清幽思考着,踌躇许久,转身出了陵墓,随后他找到守墓的弟子,将先前自己在陵墓的做法告知才回到润雅丘。 第95章 师尊,二去松潞 那天结束后,莫清幽与叶憬相处时经常暗暗观察叶憬神情,企图找到一丝对自己动情的痕迹,但每一次都毫无收获。 莫清幽开始逐渐确定那本书上记录的内容是错误的,但全然不知自己观察不到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叶憬太能装了。 在确定莫清幽只想与自己做师徒之后,叶憬就将自己对莫清幽不该有的情感一并锁进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 叶憬往莫清幽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见莫清幽正在神游,还叹息一声,不禁有些纳闷,询问道: “师尊怎么唉声叹气的,是有心事?” 莫清幽愣愣的嗯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疑惑,反应过来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快速恢复镇定,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道: “没事。” 见此叶憬也不好过问,片刻后想起一件事,叶憬搁下筷子,看了一眼对面的莫清幽。 “师尊。” “嗯?”莫清幽抬眸看向叶憬。 “过几日应州要开始采茶了,我答应过会去帮忙,师尊与我同去吧,就当是散心如何?” “应州……还去松潞镇?” 莫清幽仔细一想,感觉不对劲,松潞镇就在应州,地属天律司,松潞是叶憬的老家,去那帮忙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介于上次在松潞发生的事情,莫清幽总有点心有余悸,正猜想之余就听见叶憬否认道: “不,不是去松潞镇,是去松潞旁边的一个村。” 叶憬说完歪头对莫清幽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师尊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叶憬观察着莫清幽的神情,见莫清幽微蹙的眉头舒展,就知道他是默许了,脸上立即带上笑容。 两天后启程,在路上莫清幽听叶憬讲述那个村才知道那个村叫鱼钓,是最开始在应州种茶的村,因为生产的茶为鱼钓,于是便以此命名。 那里是柳荫和叶娘的家,后来因为家中变故才入楼当清倌,只是前者离开了青楼,而后者却再也没有出来。 既然是两人的故乡,那叶憬去帮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了?莫清幽正好纳闷叶憬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帮农呢,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理解了。 在思考间隙,两人已经走到村口,一位和蔼的人见到二人便迎了上来,叶憬笑着跟那人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啊张伯,最近过的如何?” “托小叶的福,过的很顺啊,”村长缓缓的回答完,看向莫清幽,礼貌的询问道: “小叶,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师尊,您听过的。” 村长恍然大悟了一下,笑的更加念灿烂,他高兴连连点头,“莫仙君是吧?久仰大名啊。” 莫清幽冷漠惯了,加上被控制时很少跟人沟通,对于如此热情的陌生人还是有些难以招架,一时间有些拘谨和紧张。 “……没有没有。”莫清幽尴尬的摆手谦虚,最后哽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老人。 叶憬偏头看向两人,显然发现了莫清幽为难的表情,侧头轻笑一声,扭过头介绍道: “师尊,这位就是鱼钓村村长,因为他最年长,又是村中德高望重的人,所以大家都叫他张伯。” 听到这的莫清幽刚想开口,只见旁边的村长哈哈笑了一声,“要比年龄和声誉,哪能跟二位相比?” 村长说完就领着二人往村中走去,叶憬笑着附和村长说的话,随后朝莫清幽歪了歪头,投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莫清幽见叶憬如此,心中的一点紧张和拘谨逐渐消失,他轻轻拍了拍胸脯,终于放下心来。 进入村后,三人来到一个古树下,村长热情的招呼两人坐好,一个女生端来了沏好的茶和糕点。 叶憬喝了一杯茶后,仰头看了看天色,开始思考怎么跟莫清幽说采茶一事,即刻间莫清幽的声音响起: “你去吧,为师一人在此也可以。” “有书,有茶还有糕点,放心吧。” 叶憬看向莫清幽,此刻的莫清幽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本书,一手搭在石桌上,另一手拿着书,眼神专注的看着书。 莫清幽喜静,自己在这陪着当然可以,但旁边还有一位村长呢,叶憬知道莫清幽这是不想因为他耽搁采茶的时间,于是了然的站了起来,笑着回应: “好~那徒儿就去忙了,等黄昏时我来叫师尊。” 说罢叶憬看村长还要说什么,为了不让莫清幽尴尬,连忙哄着村长跟自己一同离开。 莫清幽听着不远处叶憬和村长的声音,逐渐断断续续,直至消失不见才将目光从行句中挪出。 他抬眸看向远处,只见叶憬背着茶篓与其他人笑着远去,直到视线彻底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眼下只剩莫清幽一人,他先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景色,片刻才低下眼睫认真阅读,时不时伸手去摸桌上的糕点,有些噎了便抿一口茶。 莫清幽完全沉浸在字里行间,但稀稀疏疏的声音传入莫清幽的耳中,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哎,那就是跟着叶仙长来的仙君吗?好好看……” “确实呢,除开叶仙长,我还没见过长的那么好看的人哩!” 莫清幽循着声音偷瞄一眼,发现稍远处站着几个年轻姑娘,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着,她们站的位置刚好,正巧是常人听不清的距离。 显然她们是怕打扰了认真看书的莫清幽,才如此做,但她们低估了莫清幽作为修士的听力是异于常人的。 不知道其中一个姑娘说了什么,另一个姑娘羞恼的将手握成拳去打了那个姑娘几下,娇嗔了几句。 “仙君大家就不要想了,根本没戏,那叶仙长来这里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拿下他啊。” “有空在这做白日梦,不然上山帮忙来的实在。” 大家齐齐望向声音的主人,只见那位姑娘穿着利索,单边背着茶篓,莫清幽一眼就认出是方才给他沏茶的那个姑娘。 莫清幽开始回忆,他好像听到村长介绍过那姑娘的名字,但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她是村长的孙女。 确认身份后,莫清幽又听见稍远处传来有人的不满: “会去的,等我们把这里聊完就走了,张悦你快去吧。” 这句话过后,声音逐渐变弱下来,不出所料那群女生也背着茶篓远去,莫清幽并未在意,仍旧看着书。 不知过去多久,莫清幽开始单手撑头,听着潺潺流水,只觉得眼皮沉的厉害。 …… 太阳缓缓的向西山靠近,整个西山上晕染着红霞,叶憬下山已经快接近黄昏,大家有说有笑的路过古树。 叶憬往古树下望了一眼,看见的景象让他有片刻怔愣: 古树照金辉,美人卧桌侧。 大家看见都陆续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后上山的姑娘们小声说着,猜测着叶憬带来的仙君是何身份。 莫清幽的长相在修真界属于上品,确实能让很多姑娘为之倾倒,加上在百姓中存在着有一些人靠伴侣是修士而过上富有生活的案例,很难不让这种豆蔻年华的女生为之心动,都想尝试当一下这所谓的“凤凰。” 尽管她们知道这种可能性非常渺茫,但她们还是想去一试,刚开始叶憬来到这个村,姑娘们都争先恐后的跟叶憬说话。 直到后来她们发现叶憬腰间有一枚玉佩,才遗憾的放弃的这个想法,但今日莫清幽的到来让她们又有了新的希望。 姑娘们想借着叶憬乘机跟这位貌美的仙君认识,于是跟着叶憬一同下了山,古树位于村中央,每个下山的人都会从古树路过才到家。 叶憬只当她们是顺路,并没有往那些地方想,直到现在,听着姑娘们在后面低语,叶憬有些无奈的摇头。 ……或许她们知道那位仙君是我师尊,就不会再讨论这些了吧。 叶憬如此想着,抬起脚朝古树走去,姑娘们打算跟上,却被叶憬制止,他大步走着,用姑娘能听见的声音喊道: “师尊!” 叶憬可以明显感觉到身后讨论的声音停止,这才愉快的走到桌前,欣赏着莫清幽的侧脸。 黄昏的阳光打在莫清幽侧颜,让莫清幽清冷疏离的气息退却,转而镀上了一层温柔。 叶憬将背上的茶篓卸下,微微俯身贴近莫清幽耳侧,柔声道: “师尊?师尊快醒醒,要吃饭了。” 莫清幽眼睫轻颤,叶憬又叫了两声,这才悠悠转醒,叶憬耐心的等莫清幽回神,莫清幽望着书呆愣两秒,意识逐渐清明。 看到莫清幽回神,叶憬背起茶篓将莫清幽从石凳上牵了起来,“师尊,我们吃饭去。” “吃饭?为师不用。” “师尊,我答应村长要去的,倘若您不去,那……” 叶憬说到这便停了下来,莫清幽知道他下文要说什么,那就是不符合规矩。也是,自己作为叶憬的师尊,哪有不去的道理? 莫清幽点了点头,“去吧。” 两人慢慢走到村长家,叶憬发现还有菜没有做完,放下茶篓将莫清幽领到一处坐下,拿出两个橘子塞给莫清幽。 “师尊,先吃点水果,我去灶台打下手,人多早点完事。” 莫清幽看着叶憬走进灶房,低头看了看橘子,眼前却感觉闪过什么,定睛一看,不知道何时就在的孩子,此刻站在莫清幽旁边,有些扭捏,眼神时不时的落到橘子上。 莫清幽立即会意,主动将橘子递给他,放软语调询问:“你想吃橘子?” 小孩被莫清幽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慌忙摆手拒绝,但莫清幽知道他只是不好意思,于是将橘子强行塞给小孩。 “想吃就吃,况且我这还有一个呢。”莫清幽晃了晃手剩下中的橘子。 “这怎么好意思,我怎么能要客人的东西呢?”小孩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作势要将橘子归还。 “我还不至于吝啬到连一个橘子都不愿给,就收着吧。” 莫清幽又将橘子推了回去,见此小孩也不再客气,收下了橘子,随后抱着橘子去远处拿来一个矮凳子。 他将凳子放在莫清幽旁边,坐下后就开始剥橘子,莫清幽先是好奇一瞬,见此便将视线移开。 在莫清幽看着天边的霞云发呆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 “仙君哥哥,仙君哥哥。” 莫清幽目光移向小孩,只见小孩拿着剥好的橘子,扬起脸笑掰了一半递给莫清幽,道: “仙君哥哥请我吃橘子,那我帮哥哥剥橘子。” 莫清幽只觉得这孩子有礼貌,接过橘子,但对小孩对自己的称呼有些纳闷,愣愣开口: “……仙君哥哥?” “是啊。”小孩掰了一瓣橘子,“哥哥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样,当然就是仙君啦。”小孩天真无邪回答,说完将橘瓣放进嘴里。 这小孩好像不怕我?莫清幽有些意外,开口询问: “你不怕我?” 莫清幽的长相加上平时不爱笑,生人勿近的气场浓到连弟子们遇到都想快点溜,就别提小孩子了。 小孩眼里带着疑惑,“为什么要怕?”他反问完后甜甜一笑,“仙君哥哥那么好看,有什么好怕的?” ?!莫清幽讶异一瞬,心底对这孩子更加喜欢,他这人本来就比较喜欢小孩,只是碍于气场原因,孩子总是怯生生的躲着不愿见他。 莫清幽浅浅笑了一下,小孩见此彻底放下拘束,开始叽叽喳喳的与莫清幽聊起来,小孩好奇的问着有关修仙界的一切。 莫清幽:“你喜欢修仙?” “嗯嗯!”小孩猛的点了点头,激动的站起来,比这手势,“那些仙人都好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说到这小孩眼里明亮的光黯淡,他遗憾道: “只是像我这样的人,跟修仙肯定无缘。” “没关系,我可以帮爷爷收茶。”小孩又扬起笑脸,安慰道。 莫清幽微微张口,小孩说的基本上没错,要想从百姓迈入修士的门槛说高又不高。 对于有天赋和灵根的人来说确实不高,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对于大多百姓来说,灵根是一辈子翻不过的千丈峭壁。 “把手给我,我看看你是否有灵根。”莫清幽开口道。 第96章 师尊,纸鸢好玩吗 “唔……”莫清幽仔细的感受着,尝试捕捉到一丝灵力,过去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小孩见此也知道了结果。 小孩收回手,笑着安慰,“没关系啦,我也没有奢望过进入修真界,对于我来说能遇见您这样修士已经算幸运了。” “……”莫清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小孩,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小孩说完才开口: “虽然无缘,但这几日我可以带你看看法术。” “真的吗?!”小孩唰的抬头望着莫清幽,眼里带着期望,方才的悲伤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清幽点了点头,小孩高兴的手舞足蹈,见此莫清幽方才的一丝遗憾也一扫而空。 小孩又询问了许多,莫清幽都进行一一解答,时不时还用灵力变出一些小玩意,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师尊——” 两人齐齐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桌子旁站了几个人,叶憬将最后一道菜放好,眼神看向这边。 叶憬看着莫清幽跟一个孩子一起走了过来,等莫清幽坐下后,正打算挨着莫清幽坐,小孩却抢先占了坐。 叶憬看了看莫清幽的另一侧,正好被张悦给坐了,叶憬微微张口,欲言又止。 叶憬的微表情被张悦瞧在眼里,她张口呵斥小孩,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可小孩却摇了摇头,嘟嚷道: “不嘛姐姐!我要挨着仙君哥哥!” “你这孩子,你…”张悦有些气愤,不好意思的朝叶憬笑笑,“抱歉啊,要不我给你让坐吧?” “不用。”叶憬礼貌回应,就着小孩旁边坐下,继续道: “我坐这就好了,坐哪不是坐?” 见此张悦也不好说什么,大家开始吃饭,小孩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迷了眼,但碍于手太短,只能够到眼前的一角。 他转头看向莫清幽,又看了看方才暗瞪自己的叶憬,软软的开口撒娇道: “仙君哥哥,我想吃那个,但我够不着,可以帮我夹吗?” 这种小小的要求莫清幽当然不会拒绝,抬手夹了放进小孩的碗里,小孩甜甜一笑,礼貌道: “谢谢仙君哥哥,哥哥真好。” 小孩说完,听见莫清幽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嗯,转头偷偷的瞧了叶憬一眼,见那人面无表情,打算继续。 他又指了指另一道菜,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希望莫清幽帮他,莫清幽每帮一次,他就夸一句,如此几次,莫清幽被哄的有些高兴,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笑骂道: “先把碗里的吃了再说。” 叶憬看到这幕炸了,筷子被握的咯的响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脸上仍旧带着礼貌的笑容。 “好!”小孩说完开始专心吃饭,他夹起一块红烧肉,看向叶憬,眨了眨眼,随后吃掉。 “……”这孩子怎么这么欠呢?叶憬看到这嘴角抽了抽,微微偏头不再看向小孩,继而一想,感觉不对。 他还要看师尊呢,偏头不就看不到了?叶憬如此想着,又将头转了过来,但显然小孩也发现了叶憬的动作。 小孩继续向方才一样,叶憬眼里带着阴郁,与小孩暗瞪着眼,期间连喝汤时也是瞪着,就在两人较真时,村长的声音响起: “小叶啊,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有个相好,什么时候领来给村长我看看啊?” “嗯?咳咳……咳。”叶憬听见村长叫他疑惑了一下,随后便被村长的话惊到了,连忙偏头猛的咳嗽。 “哎呦,没事吧?”村长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吓到叶憬,有些手足无措,“张伯也不是想催你,只是对于你们这些小辈有些操心……” 莫清幽夹菜的手一顿,又强作淡定的夹起菜放到自己碗里,实际上已经全神贯注的竖起耳朵。 他想听听叶憬怎么说。 只见叶憬缓过来后,笑了笑,“张伯不必操心,相好没有,但心悦之人的确是有的,只是为什么没有告诉您……” 叶憬故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这不是打算追到手再带来嘛,省得张伯还要操心我追人的事。” 叶憬的双鱼玉佩,但凡是年轻的大伙都知道叶憬是有伴侣了的,而第二句话完全就是搪塞。 只是村长并不知道玉佩,不知道这些,自然信了叶憬的话,而桌上除开村长,还有人信服了叶憬的话。 他有心悦之人了啊……莫清幽心里反复咀嚼着叶憬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之前猜测,眼下听到叶憬说,他更加坚信那本书上是写错了。 此后莫清幽什么都没听进去,一味的吃着饭,帮小孩夹菜也有些失神,虽然变化很细微,但还是被叶憬察觉了。 从他方才说这话时,余光就一直落在莫清幽脸上,这次还真让他捕捉到了一丝希望。 师尊听到我说心悦之人后好像不开心?叶憬又观察了一会,发现确实如此,有些搞不懂了。 师尊喜欢我,但不想跟我挑明关系,但听到我这两句后明显失落,他究竟什么意思? 是不想我跟别人在一起?可为什么不挑明关系?叶憬心里想到别人对师徒恋的看法,猜测道: 师尊应该是想跟我在一起的,但是碍于别人的看法? 叶憬越想越觉得正确,既然如此,那不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吗?他一下子来了精神。 要么就说服师尊偷偷和我在一起,要么就说服师尊名正言顺的跟我在一起,师尊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吧? 叶憬思考着,心里盘算着自己贸然跟莫清幽说明,莫清幽拒绝的概率是多大,最后拍板心中有了计划。 突然告知,被拒绝的概率太大了,那就慢慢来,比如…… 在莫清幽能接受的范围内,弄点高于师徒之间的亲密举动。 只有如此轻拨心弦,让那份细微的振动如羽毛刺痒着,才会让他去追寻那位“拨琴人”。 之前他以为莫清幽只愿和他做师徒,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捅破那层窗户纸,如今倒是可以试着去捅捅。 等时机成熟,窗户纸会像被浸水一般,不用刻意去戳只需轻轻一摸即可出现裂痕,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窗户纸喷上水。 只是要先从哪开始呢……叶憬拿着筷子思考片刻,再去看莫清幽时,发现那人恍惚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换成了平时的模样。 师尊……叶憬长叹一口气。 翌日清晨,叶憬再次与莫清幽分别,背着茶篓和他人一起上了山,直到日落,叶憬来到了熟悉的古树下。 石桌旁不见莫清幽的身影,叶憬有些疑惑,将茶篓递给其余人后便传音询问莫清幽他的下落。 “嗯?我快到村口了。” 莫清幽带着一丝愉悦的声音在叶憬脑中出现,察觉到莫清幽情绪的不对,叶憬有些纳闷的朝村口奔去。 叶憬还没到达,远远就看见了两个身影,他跑近后,看着莫清幽手里拿着的纸鸢堪堪停下脚步。 他看了看纸鸢,又看看牵着莫清幽手的小孩,有一些不悦,微微眯眼偷瞪了小孩一眼,才笑着看向莫清幽,明知故问道: “师尊这是去做什么了?” 小孩子将叶憬眼底对自己的不爽看了个透,但还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的回答: “仙君哥哥带我去放纸鸢了啊,叶哥哥为什么要问这个?” “哥哥难道不知道这是纸鸢吗?”小孩说罢指了指莫清幽手中的纸鸢,随后眼睛瞪得更加圆润,他不可置信道: “哥哥难道小时候没有玩过吗?” “……”不跟小孩子计较,不跟小孩子计较,叶憬深吸一口气,心中反复默念。 如此过去两日,每晚叶憬都在村口接从外归来的莫清幽,以及…… 那个他看着越来越不顺眼的小孩。 这是叶憬第三次看着莫清幽浅笑牵着小孩子了,叶憬越看不越不爽。 叶憬偷偷的撇撇嘴,吃饭时坐在一旁,偷看着莫清幽和小孩,看着两人和睦的氛围,不愉快逐渐占满整个心脏。 叶憬看了眼碗里的饭,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周围的人被叶憬突然放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叶憬。 见叶憬站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村长关切的询问道: “小叶,怎么了?” 叶憬偷扫了一眼小孩,考虑到这小孩是村长孙子,而且村长对自己也不错,又将脾气压了下去。 ……不跟小孩计较。叶憬如此想着,立即缓和神色,牵强的朝村长笑笑,“没事张伯,我吃饱了。” 说罢不等任何人开口,叶憬转身离了桌,快步离去。 叶憬情绪转变太快,莫清幽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快速搁下筷子,礼貌的跟村长说了几句话,便向叶憬追去。 “叶憬。” 前方的身影并未做出回应,反而像是怕莫清幽追上一般,加快的步伐。 “叶憬?” “……” “叶憬!” “……”叶憬停下来脚步,侧脸看着后面追来的莫清幽,等莫清幽跑到身边,才转身面向莫清幽。 不等莫清幽开口,就听见上方幽幽传来一道声音: “师尊还知道来找徒儿呢,徒儿还以为师尊不要徒儿了呢。” 莫清幽抬眸看向叶憬,那人却刚好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不忘继续道: “纸鸢好玩吗?” “街市呢?” “那孩子比我有意思多了,他还会撒娇呢,” 叶憬语调里带着怨怼,不等莫清幽解释,就听见叶憬那如机关枪似的嘴咬牙切齿的来了句: “是吧?仙、君、哥、哥?” 莫清幽哑然一瞬,叶憬从来没有这么对他过,此时此刻他猛的反应过来叶憬是生气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叶憬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快步走回房间将房门重重的合上了。 “……”莫清幽哽在喉间的话最后化为深深的一声叹息。 深夜,叶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回忆起傍晚对莫清幽的态度,觉得好愧疚,他坐了起来。 此刻叶憬已经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对莫清幽发了脾气,这明明不是莫清幽的错吧? 而且莫清幽为他做出了那么多,他还有什么理由去对莫清幽发脾气呢?叶憬越是如此想,心里的歉意就越多。 叶憬在床边走来走去,最后开门朝莫清幽的房间走去。 他得跟莫清幽道个歉。 叶憬来到莫清幽的门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的手又放下,犹豫不决起来。 不知道师尊现在有没有睡,都这个点了,应该…… 叶憬如此猜测着,但心中的歉意却驱使着他去敲门,不想让他离开门前半步,叶憬深吸一口气,抬手轻敲小声询问道: “师尊您睡了吗?” 叶憬声音在无声的夜晚格外明显,虽然已经很小了,但足以让屋内未睡的那人听见。 “……” 屋内并没有回应叶憬的问题,他可以肯定莫清幽睡着了,有些遗憾的转身打算明天再道歉。 “吱嘎——” 叶憬在听到声音后快速转头,只见莫清幽半开着门,身穿平日的长袍,看样子不像是被吵醒的,更像是没有睡下。 叶憬还以为是自己吵醒了莫清幽,但看见他如此穿着,判断他一直未睡,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他只是想来道歉,要是因为这个将人吵醒,那就得不偿失了,但这个问题解决,继之而来的是新问题。 师尊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叶憬没来得及深思,就被莫清幽打断: “叶憬,找为师何事?” “嗯,嗯?”叶憬回过神来,三两步走到门前,脸上带了些歉意,准备道歉却话头一转,道: “师尊这么晚还没睡啊……” 莫清幽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沉吟片刻,眼见气氛逐渐诡异起来,叶憬正打算在开口说些什么时,只听见莫清幽道: “出去散步吗?” 叶憬愣了愣,快速答应下来,他正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道歉一事,而莫清幽这话不亚于及时雨。 皎月半没入薄云之中,投射下洁白微弱的月光,打在发出悦耳宛如丝竹之音的潺潺溪水,浮光跃金。 两人并排漫步在溪岸,叶憬在脑袋里反复组织着道歉的语言,思考怎样才能显得自己有诚意,浑然不知旁边的莫清幽已经偷瞄了他好几眼。 第97章 师尊,我心上有轮皎月 叶憬生气后,莫清幽就将几日自己的事情仔细回顾了一遍,发现自己确实太过忽略叶憬的感受了。 他想去跟叶憬道歉,但脚下跟注了铅般,无法挪动半步,他承认自己脾气不好,也放不下面子去道歉。 ……还是去道一个吧。莫清幽站起后又坐下去,因为此刻已经深夜,叶憬很可能已经歇息。 莫清幽放弃了道歉的想法,打算明天找机会,却听到了三声不重不轻的敲门声,继而就是叶憬的声音。 莫清幽没反应过来叶憬大晚上为什么来找自己,一瞬间脑袋有点混乱,开始疯狂运转起来,思考着该如何开口道歉。 明明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可在开门的一刹那脑袋就快速宕机,完全卡壳,气氛沉寂他才提议出门逛逛。 眼下叶憬就在身侧,是非常好的道歉时机,但是莫清幽的嘴像被胶水黏住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莫清幽深知自己有错在先,歉是必须道的,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拉下脸去道歉,他不习惯如此。 “师尊,对不起。” “?” 莫清幽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脚步一顿,他不明白叶憬为什么要道歉,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是他道歉吗? 莫清幽抬眸看向叶憬,想听听叶憬的下文,只见叶憬在距离莫清幽两步之外,感受到莫清幽探究的目光,他转过身。 “我不应该对师尊发脾气的。” 听到这莫清幽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叶憬是因为这个道歉。叶憬是因为自己才生气的,自己没道歉,反而他还道了? 莫清幽越想越不对,见叶憬像打开话匣一般,作势还要说,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强装镇定的咳一声打断了叶憬。 叶憬不再说话,只是盯着莫清幽,如黑曜石的眼睛有着好奇,想知道莫清幽要说些什么。 “……”莫清幽酝酿了一下,才道: “你不该道歉的,错的是为师。” 深邃的天空中云层轻轻飘过,此刻月亮被薄云遮挡起来,宛如带着面纱的神秘少女,连方才的清亮的月光在此刻都显的微弱。 莫清幽无暇理会月光,见叶憬沉默,他只能继续说下去: “是为师疏忽,没能在意你的感受,为师……” 听到这叶憬抬眸偷瞧了一眼凌乱解释的莫清幽,知道此刻就是给窗户纸撒水的时机,叶憬打算演一波戏。 “我知道师尊想说什么。” 叶憬打断了莫清幽的话,他微低的头抬起,望着莫清幽,朝莫清幽歪头一笑,故作理解道: “师尊不必道歉了,看的出来,师尊很喜欢小孩子嘛。” 莫清幽见叶憬转身,自顾自的往前走,他连忙跟在其后,见叶憬理解,莫清幽总感觉心神不宁。 之前叶憬遇见这种情况都是会用委屈的语气说莫清幽不在意自己的,虽然如今过去六百年,叶憬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少年。 但莫清幽就觉得不放心,他张口还想解释,却被叶憬的话给堵了回去,只见叶憬继续道: “师尊那么喜欢孩子,是因为他们会撒娇吗?” “如今我不会撒娇了,师尊就不喜欢我了吗……?” 这句话明明是一个问题,从叶憬口中说出来却不像问题了,他的语气平静的可怕,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叶憬的话语让莫清幽感觉回到了之前,叶憬佯装生气然后莫清幽来哄,可叶憬的语气又让莫清幽根本没有底。 叶憬已经不再从前,他不敢赌此刻叶憬跟先前一样,而且叶憬的语调那么平静,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莫清幽心咯噔一声,一下子慌了神,他着急的摇头否认,连叶憬走在他前面看不见他的动作这一点都忘了。 莫清幽此刻心彻底乱了,听叶憬的语气,就像是对自己完全失望了一般,他可不想和叶憬又疏远。 意识到自己的摇头只是徒劳后,他急切的开口否认叶憬所谓的“不喜欢”,话到嘴边却打了个结。 手指嵌进掌心,疼痛让他乱如浆糊的脑袋清明,莫清幽冷静下来,可隐在袖袍之中,的手却仍在微微颤抖。 他看向前面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叶憬,嗫嚅了一下嘴唇,开口叫道: “叶憬。” 听到名字的那人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莫清幽,仿佛在说:还有什么事? “……” “不是的。” “什么?” 前方的身影语调带着不解。 听见叶憬平淡的语气有所转变,更加坚定了莫清幽否认的信念,他微微定神,用极其认真的语气道: “喜欢的,为师一直喜欢。” 叶憬听到莫清幽那样说,知道时候差不多了,唇角因为高兴而微微上扬,但还是强压下情绪,回复道: “我亦是。” 说罢叶憬才完全将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莫清幽,对上他探究猜测的目光。 只有模棱两可的回答才能拨动眼前之人的心弦轻颤发出优美乐音,让他回味。 微弱的光,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叶憬自是明白这一点,于是朝莫清幽迈了几步,走到离莫清幽不远处,继续道: “我也喜欢师尊。” 叶憬知道莫清幽一定疑惑,然后将他所说的喜欢曲解成普通的好感,但因为心中的情感,又渴望那份错解的好感是爱。 人对渴望已久的东西总怀有迫切心理,如此一来几次,后面他在跟莫清幽表明心意,一定不会被拒绝了。 叶憬心里想着,趁着微光看不清眸色,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凝视着莫清幽那双湖蓝的眼睛。 恰在此时,少女的面纱被微风揭下,那轮皎洁的月被彻底暴露在天空之中,散发着她的美。 寒冷的光变得明亮温和,打在两人身上,也照出了两人眸底的情绪。 莫清幽凝望着那双黑的在月光下隐隐发紫如夏夜星河的眼睛,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怀疑自己看错了。 因为此刻他在叶憬眼里看见了他观察许久都未曾见过的,多到快到溢出眼眶的爱意。 此刻叶憬也意识到了,快速偏头移开视线,不与莫清幽对视,可这心虚的动作太明显,让怀疑自己看错的莫清幽反而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他眼底的爱意…… 是给我的吗? 对,就是给我的,现在就只有我和他两人。 莫清幽心中的猜测被逐渐放大,此刻他可以听见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声,情绪逐渐占领理性的堡垒。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考虑了,迫切的想要得到叶憬的答案,他直接切入话题: “叶憬,我所说的喜欢,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不对叶憬做出反应,他快速补充道: “是为师不好,竟对徒弟有非分之想。” 憋在心里许久的事情终于说出来,莫清幽一下子感觉轻松不少,他看向叶憬,却发现对方的嘴微张,呆滞在原地。 见叶憬如此,他想到了一件事。 叶憬好像有心悦之人。 “……”莫清幽有些不自信了,要是是自己误会了,实际上叶憬对自己并不是那种情感怎么办? 莫清幽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突然听见一声低笑,莫清幽循着声音看向叶憬。 只见那人先前的呆愣的神情荡然无存,正眉眼弯弯的看着莫清幽笑。 此时此刻叶憬别提多高兴了,他原本是想着慢慢让莫清幽接受的,不过眼下看来完全不需要了。 “师尊,我心上有一轮皎月,” “他本是无瑕,却为我跌入凡尘。” 叶憬往莫清幽的方向又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到莫清幽可以从那如黑曜石般闪耀的眸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莫清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但他可以明显感知到现在叶憬很高兴,不好出声打断,只能听他继续讲。 “师尊,你要猜猜吗?” “猜什么?” “我心中的白月光是谁啊。”叶憬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眼里却带着盈盈笑意。 但叶憬越是如此,莫清幽就越是不安,眼下叶憬没有提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为什么呢? 莫清幽想知道叶憬对于自己喜欢他这件事的答复,根本没心思在这跟叶憬猜谜,他微微张口,正打算拒绝下一秒听叶憬的话又将拒绝咽了回去。 叶憬说的非常言简意赅,因为他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 “你。” “……”这一个字太短了,短到莫清幽知道叶憬回答的是他自己问的谜题,却迟迟不敢相信叶憬所说的白月光就是他。 莫清幽感觉藏在袖袍中的手被握住,一股炽热顺着手传到心脏,莫清幽有些讶异叶憬的动作。 不等莫清幽挣开手,开始胡思乱想,就听见叶憬真挚道: “无忧,你才是我心中的那轮洁白。” 他叫我什么?无忧?莫清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叶憬都是以师尊相称,当然,作为师徒,这个称呼很正常,可现在…… 叶憬居然改口叫无忧,意味着关系发生了转变,况且叶憬说他是自己心里的白月光。 “……”此刻莫清幽已经完全呆住,因为他脑海里一直在回放着几日前叶憬在饭桌上说自己有心悦之人。 所以叶憬所说的良人竟然是自己?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了起来,莫清幽抬眸看向叶憬,只见叶憬的眼睛亮晶晶的,笑的很柔和,他道: “不管是戒灵,还是双鱼玉佩的深意,我一直都知道,” “命运说我们两情相悦,在师尊回来那日我就想跟师尊表明心意了。” “只是……”叶憬说到这停顿下来,眼里划过一丝悲伤,“师尊当时提及戒灵却又躲避了这个话题。” “让我以为师尊还在生我杀师尊的气,又或许不愿打破师徒这层屏障,我只好……” 叶憬说到这闭上了眼睛,抿了一下唇,话落到这,不用说莫清幽都明白,他只好像偷窃者一般,将得来的赃物藏起,生怕别人知晓。 莫清幽的手指动了动,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的更紧了,却感觉不到疼痛,那人生怕弄疼了莫清幽。 “后面我发现,师尊是因为师徒恋会遭到别人唾骂,所以才对戒灵一事闭口不谈。” 积压的情感如水滴汇成汪洋大海,填满了眼眸,叶憬睁开眼,眸中的水面波光粼粼,含着无限柔情与温暖。 莫清幽看愣了神,心里想起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他不禁感叹叶憬的眼睛非常漂亮,尤其是染上了情时,漆黑的瞳色在此刻竟然隐隐带着些许幽紫。 回想起叶憬少年时,那双眸子好像一直是幽紫的,而现在仍是那般颜色,只是比之前更加深邃了,借着明亮的月光才能发觉。 叶憬见莫清幽盯着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睛,莫清幽才回过神,回想了一下方才叶憬说的话,纠正道: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我之所以闭口不谈只是不确定你是否喜欢我。” “?” 叶憬眼里带上了震惊与疑惑,戒灵和双鱼玉佩两样东西的含义那么明显,莫清幽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戒灵只能救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意,而双鱼的那个深意……” 莫清幽猛的反应过来,将到口边的“不是书上写错了吗?”咽了下去,当时他怀疑书写错是因为他观察不到叶憬对自己的任何爱意。 可方才叶憬都说了从自己回来那天他就一直在刻意掩盖爱意,所以不是书写错了,是叶憬太能装了。 莫清幽扶了扶额,将自己荒谬的推测告诉了叶憬。 叶憬又询问道:“师尊,戒灵只能证明你喜欢那人?” “难道不是吗?”莫清幽反问道。 听着莫清幽的反问,叶憬似乎也明白为何两样东西莫清幽都无法确定了,戒灵的含义他都没有完全搞懂,怪不得。 “……师尊,戒灵救人的前提那人必须是那妖命定一生的良人,注定厮守一生的,” “所以不是你单单喜欢就能救的,要两情相悦才可以。” 莫清幽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惊讶,“没妖跟我说这个,戒灵是我师尊跟我说的。” 难怪,莫清幽是无神之地仅剩的一棵流苏,后来在青漓宗化成的人型,而戒灵又是大妖告诉小妖,口口相传的,更何况…… 莫清幽的师尊毕竟是人,对戒灵的认识有误很正常,至于苏清澜这位妖师兄为什么没跟莫清幽说,可能是因为他当时一直在隐瞒自己是妖的身份。 第98章 师尊,许个愿吧 眼下所有事情都已经挑明了,莫清幽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开始逐渐尴尬起来。 “师尊,如今我可不满足于徒弟这个名分了,而且话都已经挑明了,所以……” 见叶憬说一半就停了,莫清幽知道他这是在暗示自己,看了叶憬一眼,表示自己在听。 叶憬的把戏被看穿,他笑了笑才继续道: “我挺想听润雅丘那群师弟师妹叫我一声师娘的。” 叶憬脸上佯装遗憾,“可惜过去那么多年,早不是师尊教的那一届咯。” 听到叶憬这么说,莫清幽无奈的摇摇头,他当然知道叶憬说那句玩笑话是为什么,对于没有安全感的人,最棒的解决办法就是实际行动。 莫清幽将叶憬的手牵住,将他往回去的路上带,边走还不忘回头,他避开叶憬的问题,只是浅笑道: “深更了,先睡觉吧,明日你还要采茶。” 叶憬正因手上传来的冰凉愣神,听莫清幽一提倒是想起了,如今他无需再试探,于是他直接切入主题。 “我明日采茶,那师尊还陪那小孩子吗?” 叶憬问完看向莫清幽,语气酸溜溜的继续道: “师尊去吧,我一定不会生气的,只是羡慕那孩子罢了。” 叶憬说完,刚打算抽回手佯装生气,就听见前方莫清幽颇为无奈的声音: “不去,为师陪你。” 莫清幽如此说,叶憬这几日内心积压的不满顷刻间消失不见,他面上一喜,又将抽回的手重新塞回莫清幽手中。 叶憬仔细一想,又隐隐觉得古怪,最后回握莫清幽的手,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前走。 这样一弄,两人位置被调换,莫清幽跟在叶憬身后,看着高兴到哼曲的叶憬,又回想到今日叶憬的各种行为。 莫清幽总有一种回到之前的错觉,就像那爱撒娇耍点小心机的少年还在身边一般。 叶憬的性格或许并未发生改变,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他自己藏起来,不让他人发现,仅此而已。 莫清幽心里不禁暗道:这爱耍小心机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啊。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莫清幽的房门前,叶憬与莫清幽分别,转身离去却被叫住,他不解的回头。 “师尊还有什么事吗?” 莫清幽并未回应,让叶憬更加疑惑,只见莫清幽走到他的跟前,就在叶憬以一种迷茫的目光注视莫清幽时,淡淡的花香下一秒扑面而来。 叶憬的侧脸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他完全呆滞在原地,直到莫清幽说话才将他的魂拉回。 “名分。” “……什么?”叶憬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莫清幽,一瞬间没听懂莫清幽说的是什么。 莫清幽微微侧过脸,语气有些许不自然,道:“不是要名分吗,这样够了吗?” 叶憬的心猛的一颤,他张了张口,又合上,嗫嚅许久才点头重复道: “够了师尊……” 这样……就够了。叶憬心里补充道。 叶憬回到房间后难掩激动,久久无法入睡,与他而言,莫清幽的主动就像太阳从西边升起一般完全不可能。 但就是接近渺茫的不可能,却被莫清幽扭转成了可能,不,准确来说是必定。 …… 一夜未眠,翌日叶憬起床后便带着莫清幽去了村长家,在后院找到了玩耍的小孩,小孩见莫清幽来,眼睛亮了亮。 小孩飞快的跑到两人面前,叶憬跟小孩讲述了莫清幽要同自己上山采茶一事。 叶憬看着小孩又找莫清幽确认一遍后有些失落的神情,心底止不住的愉快,得意洋洋的向小孩投去挑衅的目光。 莫清幽见此叹了口气,走上去一把将叶憬拉住往院外走,边走不忘口头斥责: “这么大人了,跟小孩计较什么?” 莫清幽的话说是斥责,语气却是万分无奈,叶憬虽然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装作气未消的模样,道: “他前两日怎么挑衅我的,我可都记着呢!” 叶憬刚说完,像又想起了什么,他连忙停下脚步,长声哎了一声,示意莫清幽放开他。 莫清幽松手后,看叶憬又重新跑回后院,感觉不对劲想要阻拦,叶憬已经跑没影,只留下一句: “师尊你等我一会!” 莫清幽怕他又去逗弄小孩,抬脚往后院走,刚到院门就撞上了急急忙忙往外跑的叶憬。 “小心——” 叶憬眼疾手快的扶住险些被自己撞倒的莫清幽,反复确认莫清幽无事后,才将视线移到地上。 莫清幽循着叶憬的目光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顶斗笠。 叶憬走过去捡起斗笠,认真拍掉斗笠上沾染的灰尘,随后戴在了莫清幽的头上。 感受到莫清幽疑惑不解的目光,他笑着解释道: “这几日太阳挺毒,师尊还是带着吧。” 莫清幽上下看了叶憬几眼,询问道:“那你呢?” “我?”叶憬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我晒晒没关系的,毕竟晒多了,但师尊就很容易晒伤了。” 莫清幽看了看叶憬,沉思片刻才点了点头,“那你也不要在太阳下晒太久。” 叶憬点头答应,两人这才上山,叶憬提到了许多关于茶的话题,发现莫清幽都能对答如流,最后他好奇的问道: “师尊对茶似乎很了解的样子哎?” “嗯。”莫清幽点了点头,补充道:“并未融魂时,在另一个世界,我家是开糕点铺的,” “而茶点也是制作的糕点之一,对于原材料有些了解才合理吧。” 叶憬一下子就理解为什么莫清幽一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人居然会做糕点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师尊糕点做的那么好吃,而且还爱吃糕点,所以师尊是因为喜欢才学的吗?” “……嗯,”莫清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牵强道:“算是……吧?” 他才不可能告诉叶憬,自己是因为太爱吃糕点,每次都会去顺父母做的糕点,导致糕点数量与顾客预定的对不上量。 后来被父母逮住,被强制性的学了大部分糕点的制作方法,这才是莫清幽糕点手艺极好的原因。 “师尊?”叶憬发现莫清幽表情不太对,语气带了些许疑惑。 莫清幽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最后回到一开始的神情,淡然的点头,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算是。” “那师尊会摘茶吗?” “……略通一二,怎么了?” “那……我们比个赛吧?” 叶憬说完停了下来,两人站在亭子里,他指着亭子外的茶田对莫清幽道: “师尊,你摘这块田,我摘亭子后面那块,看谁先摘完怎么样?” 莫清幽哦了一声,托腮道:“不公平,为师只是堪堪及初学者水平,怎能与你比?” “师尊不妨先问问我奖励和惩罚?” “……”莫清幽总觉得叶憬有点不怀好意,于是盯着叶憬,只见那人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还是开口询问道: “怎么说?” “要是师尊赢了,那我就得实现师尊的一个愿望,不过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若我输了呢?” “输了?”叶憬故作沉思,随后走到莫清幽身后,朝自己的那亩茶田走去,回头对莫清幽笑道: “那我就要师尊向我许一个愿。” 莫清幽微微愣神,突然反应过来叶憬说的奖励和惩罚并没有什么区别,无论输赢都是自己向他许愿。 比赛是假,对你好才是真。 此刻叶憬已经走到自己的田中,莫清幽转身往自己的茶田走,虽然比赛输赢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总得逞太阳不辣时赶快摘茶。 晨曦的彩霞已经散去,太阳爬过山头,逐渐升到蔚蓝中心,叶憬望着刺眼的太阳,估摸着时间刚过正午不久。 未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得加快速度了,叶憬看了看已经被摘了三分之二的茶田,心里如此想着。 叶憬看向亭子,透过亭子只能看清大致,却并未看见莫清幽的身影,不过有一角被亭子完全挡住,叶憬猜测莫清幽在刚好被挡的一角。 师尊已经快采完了吗?那我也要加快速度了,早点摘完这最后一块田,早点下山。叶憬决定不再悠哉悠哉的慢慢摘。 先前叶憬想要莫清幽赢故意放慢手速,眼下莫清幽还差一点就摘完,他追赶那也是莫清幽胜利,如此一想,叶憬加快了手速。 一刻后,叶憬将装好的茶背到亭子中,放好后就跑去莫清幽的田中查看,眼前的场景让他傻了眼。 只能看见颇为眼熟的一只只花灵在茶树中穿梭,抱着摘下来的嫩芽放进茶篓,这场面让叶憬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叶憬随后开始找寻莫清幽的身影,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茶田边缘的歪脖子树,这才找到了倚靠在树上的莫清幽。 莫清幽的茶田旁边有一棵长歪了的大树,正好很适合人坐在上面倚靠着休息,在寻找时他无意瞥见大树,这才抬眸。 树上那人似乎已经看叶憬在田中找了许久,直到叶憬抬眸,两人的视线交叠。 “师尊。”叶憬轻声唤道。 只听见树上稀稀疏疏,莫清幽轻轻一跃就跳了下来,落到叶憬旁边,叶憬对着工作的花灵扬了扬下巴,笑着道: “师尊早说有这种法子啊,省得我去摘茶了。” 比赛请外援被抓包可不是什么光彩事,莫清幽心虚的咳了咳,发现叶憬并未计较,解释道: “正午确实有些热,于是就……”莫清幽说到一半抬眸看向叶憬,止住了话语。 “没关系啊,要是师尊被热到了我还心疼呢。”叶憬无所谓的摇摇头,却感觉自己鬓角被触碰了一下。 对于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叶憬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反应过来是莫清幽后,又硬生生的止住。 叶憬看向莫清幽,只见莫清幽拿着手帕认真的擦拭着他额角的薄汗,望着莫清幽渐渐入了神。 “好了。”莫清幽颇为满意。 原先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关系并未挑明,他怕有如此的动作,会让自己的暗恋被发现。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无需再有所顾虑,担心自己的爱恋被发现了。 因为身侧之人不仅仅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爱人。 叶憬将莫清幽领到亭下遮阴,朗声道: “谢谢师尊。” 叶憬说完看着莫清幽,那人摇了摇头,转头与自己对视,湖蓝色的瞳孔不似往日般刺骨,冰层融开,只剩万般柔情。 莫清幽唇角微勾,浅笑着阖眸,轻声唤了叶憬一声: “……阿憬。” “哎——” 叶憬呆了一下快速反应过来,连连应答,叶憬说罢去勾住莫清幽的手,手指在莫清幽的掌心轻点两下。 “师尊,我在。” 莫清幽听到叶憬欣喜的声音,就明白叶憬并不排斥自己如此叫,但还是开口道: “……我如此唤你,不会介意吧?” 叶憬似拨浪鼓般疯狂摇头,回想到莫清幽的绝笔信中对自己的称呼,道: “师尊多虑了,我早就希望师尊如此叫我了,才不会介意呢。” 此刻花灵将最后一撮嫩芽放入茶篓,便消失不见,两人明显也看见了这一幕,叶憬将莫清幽推到亭中的石凳旁。 叶憬招呼莫清幽坐下后,便朝茶篓跑去,将茶篓带回了亭子,采完茶下山的大家恰巧看见了在亭中的两人。 一位热心的大哥对二人打了招呼,随后嚷道: “小叶,需不需要我们帮你们带下去?” “嗯?不用啦,谢谢。” 叶憬礼貌的回拒,可那位大哥和与他结伴的兄弟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作势就要去抬茶篓,道: “不用客气你俩慢慢来哈,咱们就先抬着下去了。” 不等叶憬阻拦,两人就已经抬着茶篓往亭外走,叶憬实在没办法,只好道谢。 “唉哟,应该是咱们谢谢你嘞,年年都帮我们摘茶。” 等一阵欢声笑语伴随着时间渐渐消失在山路,两人又在亭子里待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斜,才慢慢悠悠的下了山。 “对了师尊,比赛我赢了。” 叶憬说到这,偏头凝视着莫清幽,“所以师尊愿赌服输,许个愿吧?” 第99章 师尊,我可以亲你吗 “嗯,愿赌服输,许愿的话……”莫清幽停下脚步,沉思良久,才道: “我想吃你先前做的糕点。” “啊?”叶憬没反应过来,毕竟他做过的糕点挺多的,莫清幽这么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莫清幽指的哪样。 “嗯……之前我们从海露城回青漓那日早晨,你做的那个桂花糕改良版。” 叶憬恍然大悟,记得那个时候莫清幽好像挺喜欢的,“师尊喜欢徒儿随时可以做,师尊换个愿望吧。” 莫清幽摇摇头,“不换,就这个。” “唔……这种机会可不多,师尊真的不换?” “不,如此甚好。” 叶憬劝莫清幽换一个愿望,见他坚持只好作罢。 如此几天,恰巧赶上松潞镇举办茶典的日子,大家劝说准备回青漓的两人留下来参加庆典。 叶憬想着青漓如今也没什么事情,更何况他与莫清幽出来后也没几日陪过莫清幽,便答应留下,想着逞茶典好好陪莫清幽逛逛。 村民们一早就起床开始筹备,大家把家里不经常用的大桌子之类的东西都搬到了古树下的场地上。 一大部分的人在村长家的后院,有人将米和小麦之类的材料全部抱到院子,一股脑的堆放在角落。 材料准备完毕后,村长给大家都安排了任务,一些人前往镇里向远道而来的茶客推销茶叶,剩下的人就坐在院中,开始忙碌。 而莫清幽和叶憬被分配的任务是制作馅料,两人走到灶台一瞧,全是材料,莫清幽将手放入盆中,随后盛起了一点红豆,确认泡发好后,又去查看其他材料。 叶憬也检查起材料,他看着一个个陶罐,蹲下身去打开盖子,一个个看起来,随后他对莫清幽道: “师尊,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莫清幽朝叶憬走来,往罐子里一瞧,一片金黄映入眼帘,他蹲下身便闻到了隐隐约约的桂花香。 这是一个装桂花的罐子。 莫清幽觉得可以做桂花馅,但他突然想到没有蜂蜜,摇了摇头,一旁的叶憬见状,打开了另一个罐子,示意莫清幽看。 莫清幽看过去,只见陶罐黑洞洞的,里面什么也看不见,莫清幽凑近罐口嗅了一下,发现正巧是蜂蜜。 桌子上还有茶和糖,环视完灶房里所有的材料后,莫清幽已经知晓做哪些馅料了,毕竟有很多客人要来,糕点做得多,那馅料也是如此。 两人合伙将材料处理了一番,随后就可以炒馅料了,叶憬蹲在灶台旁,往里添着柴火,然后用灵力将其点燃。 有些馅料需要把握火候,不然便会糊底,莫清幽翻炒着馅料,叶憬则在用灵力调整火候。 “咚咚——” 两人循着声音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妇人站在门边,脸上带着焦急,她见两人看向自己,急忙说道: “那个……小叶,石磨出了点问题,你能来帮个忙吗?” “啊,好。” 叶憬站起身,看了莫清幽一眼,莫清幽点头表示自己这没问题,这才跟着妇人离去。 叶憬离开没一会,莫清幽就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他放下铲子,走到灶台边弯腰查看火势。 这火方才叶憬在时还烧的旺呢,现在看起来怎么快熄了?莫清幽叹了口气,开始捣鼓起来。 经过莫清幽的一阵努力,火苗彻底熄了。 莫清幽:“……” “哎……我果然不适合用这种灶台。”莫清幽自言自语道。 这种灶台他一直用不习惯,因为他不太会生火,平时遇见这种情况他一般会选择用引火符,但是…… 这次出门他并未带引火符,现画也需要符箓纸,灶台里的木柴还带着火星,他果断拿起旁边的吹火筒。 等叶憬解决完事情,刚走到灶房门口,就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蹲在灶台旁,拿着吹火筒往里吹着气。 火熄了?叶憬心里浮现疑惑,他走之前是确保火短时间内不会熄灭才离开的,难道他走的时间太长,火势已经不稳定了? “咳……咳咳。” 叶憬听见声音猛然回神,看向莫清幽,只见灶台旁蹲着的身影已经站了起来,一只手拿吹火筒,一只手作势要去揉眼睛。 叶憬一看就知道莫清幽这是被灶台中的烟灰给呛到了,他着急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莫清幽跟前。 叶憬一把抓住莫清幽要揉眼睛的手,柔声劝道: “师尊,别揉。” 叶憬将莫清幽的手放下才继续道:“我帮你吹吹。” 说罢叶憬伸手去微微拨动莫清幽的眼角,将莫清幽眼里进的灰尘吹走,随后接过吹火筒。 叶憬静静的看着莫清幽,许久莫清幽缓和过来后才抬起眼睫看向他,让叶憬心有一刹那的动容。 在叶憬的印象里,他从未见过莫清幽这副样子,泛红的眼尾给淡然的眸色带上一层破碎。 情欲疯长,隐有顶破囚笼之势。 叶憬突然感觉口干舌燥,他下意识的想去抚摸眼前之人的眼尾,刚抬手猛的回神,放下了手。 他喉结上下滚动,随后合上了眸,似在隐忍着什么。 叶憬的异样被莫清幽尽收眼底,他观察着叶憬的动作,唤道: “阿憬?” 听到莫清幽轻声唤他,叶憬唰的睁眼,眼底刚压下的情欲在莫清幽叫他时又席卷而来。 “师尊……”叶憬哑声开口。 “嗯?” “我……可以吻你吗?” 听见叶憬如此说,莫清幽愣了一下,后退一步,他微微偏头,对于叶憬的贸然请求,有些不自在。 他看了看四周,考虑到眼下的场景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要是被人瞧见…… 解释起来挺麻烦的。 莫清幽如此想着,开口道: “不……” 他正想开口回绝,抬眸却瞧见了叶憬隐忍克制的神情,以及眼中快要溢出的情欲,硬生生的将拒绝咽了回去。 ……他看起来挺难受的,答应他吧,可就只是简单是一吻便能抵消那么多的情欲吗? 莫清幽偷扫了一眼叶憬,发现叶憬的目光已经从自己身上移开,不过眸色未变,莫清幽微微蹙眉。 此刻的叶憬,就如同一个即将干渴而死的人,莫清幽只需要给他一点点水,便能救他于水火。 只是给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喝一点水,不亚于杯水车薪,不仅无用,还会让那人更加的渴望水。 要是自己真的答应叶憬,那不就是饮鸩止渴?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吧?莫清幽思索着,余光看见叶憬动了动。 “师尊就当方才什么都没听见,还是赶快弄馅料吧。” 叶憬对莫清幽笑了笑,转身朝灶台走去,这一笑在莫清幽眼里却变了味。 等等,他笑的好勉强,莫非是见我如此,心已经如同玻璃渣般碎了一地才强颜欢笑的吧? 不行,要是这样,得哄好久。莫清幽脑袋里回想起前几日那个晚上,叶憬吃醋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师尊,纸鸢好玩吗?” “闹市呢?” “那孩子会撒娇,所以喜欢他,我不撒娇就不喜欢我了?” …… 莫清幽摇了摇头,心想着绝对不能让叶憬的玻璃心碎,他快步跑到叶憬前面,将叶憬拦了下来。 感受到叶憬疑惑的目光,莫清幽向叶憬走近,距离近到两人气息交错,他捧起叶憬的脸,听到叶憬不解的声音: “师尊……你?” 声音说到一半便被莫清幽突如其来的一吻给堵住,叶憬眼睫轻颤,先是对莫清幽主动的震惊,随后是有些不舒服。 这一吻来的太急,又生疏非常,撞到了叶憬的牙齿。他并不满意,情欲如火星,微风一吹便生起大火。 叶憬伸手勾住莫清幽的腰,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加近,他调整着动作,逐渐掌握主权。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莫清幽的紧张,拍了拍莫清幽的后背安慰,柔软的舌尖轻而易举的撬开唇齿的壁垒,贪婪掠夺期间的温热。 这场掠夺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莫清幽的呼吸完全紊乱才结束,叶憬扶着莫清幽,看着莫清幽绯红的脸颊,有些愧疚。 “抱歉师尊,我……” 一根手指抵在叶憬的唇上,他顺着指尖,看向莫清幽,正巧那人扭头,两人视线交叠。 清明的湖蓝中掀着情欲的波澜,那人摇了摇头,并无责怪之意。 “师尊。” “……嗯?” 莫清幽的声音有些哑,叶憬微微张口,随后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莫清幽手中。 “师尊,我去生火,你再缓缓。”叶憬说完走向灶台。 莫清幽摊开手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由糖纸包裹的糖,他拆开糖纸,将糖放入口中。 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莫清幽看了叶憬一眼,有些好奇,春季的空气并不干燥,这人身上为什么会带有润喉糖。 此刻莫清幽也缓的差不多了,他走到锅边继续炒制馅料,不忘询问叶憬: “你身上怎么有润喉糖?” 叶憬正蹲着看火,听到提问抬头看向莫清幽,认真道: “药苦,师尊讨厌喝,所以身上备点有功能的糖总没错。” “……”听到这的莫清幽就有些纳闷了,他从未告诉他人自己不爱喝药,喝药时也并未露出抗拒的神情。 叶憬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莫清幽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药?” “……啊?” 叶憬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懵一瞬,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视线转回灶台,他挠了挠头,尴尬道: “海露城师尊犯病晕倒,药是我喂的啊,” 叶憬说到这继续道:“那药太苦,师尊怎么也不愿喝,我往药汤里兑了半罐糖都不喝,” “所以我就肯定师尊是非常厌恶药和苦味了。” “哦。”莫清幽点点头,不再说话,但他仔细一想又感觉不对劲。 自己怎么也不愿喝,那叶憬怎么喂下去的?莫清幽更加不解,盯着叶憬将疑问问出。 那人听到后,刚抬起的眼睫一瞬间转向别处,回避莫清幽的目光,莫清幽察觉到了叶憬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打算追问却听见那人有些支吾着道: “我……师尊怎么也不肯喝,林师伯又要求必须喝,最后实在是无法才……” 叶憬说到这停了下来,他咽了咽口水,又偷瞄了莫清幽一眼。 “师尊,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莫清幽听到这心咯噔一声,回想起梦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放大。 许久,莫清幽沉声问道:“所以你当时是用……” 莫清幽话说至此,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叶憬的唇,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叶憬并未否认,“师尊,当时真的是情况特殊,那时我对师尊没有特殊想法的。” 莫清幽盯着叶憬看了半宿,结果那人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变化,见此只好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炒制馅料上。 每做完一种馅料,叶憬就会将它端出去递给制作糕点的他人,随后回到灶房和莫清幽一同准备新的馅料。 忙忙碌碌,一上午悄然溜走。叶憬将最后一种馅料端给他人后,便领着莫清幽到灶房后,临池而坐。 枝桠错杂,光成数束,池绿罩金,沉鳞翔游。 叶憬在地上随便薅了一根草,轻轻拨动着池面,激起层层绿波,游在旁边的鱼时不时去顶一下那根草。 叶憬逗鱼的幼稚行为引的莫清幽发笑,他浅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处,柳条轻拂,一时之间有些困意。 忙碌一早上,眼下阳光正好,晚上的茶典才是最热闹之时,要留好精神以待晚上,于是他倚靠在树边,开始阖眸养神。 看着欢腾的鱼,叶憬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道: “对了师尊,那个双鱼玉佩……” 叶憬说着视线移到莫清幽身上,话说一半便不再出声,他看见莫清幽在靠着树养神,只好将事情压下。 叶憬将草丢在地上,走到莫清幽身边,打算将睡着的莫清幽挪个位置,同时思考莫清幽怎么站着睡着的。 正打算去横抱莫清幽,那人却陡然睁眼,直勾勾的看着叶憬,叶憬尴尬一下,笑着道: “师尊没睡着啊,我还以为师尊睡着了。” “并未,只是养神,不然晚上怎么陪你逛茶典?”莫清幽答道。 叶憬认同的点点头,回想起方才要同莫清幽说的事情,询问道: “师尊,我一直想问,既然我的双鱼玉佩是一对,那还有一个玉佩……在你那对吧?” 第100章 师尊,是恩师亦是爱人 在得知玉佩的深意后,叶憬一直在找玉佩,最后锁定玉佩在莫清幽的冰棺中,可后面莫清幽回来后,他再去找却发现冰棺已经被移走。 他当然知道那很有可能是莫清幽去做的,当时他以为莫清幽是怕自己编造的谎言露馅才藏起玉佩,如今想来,玉佩铁定是在莫清幽身上的。 只见莫清幽恹恹抬眸,“玉佩?我一直放储物袋中,并未系在身上。” 叶憬拖长音调噢了一声,视线落到莫清幽腰间的储物袋上看了一眼,又重新移到莫清幽脸上。 “师尊,玉佩能让我看看吗?” 莫清幽并未说话,只是从储物袋里拿出玉佩递给叶憬。只见叶憬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 此刻叶憬捏着玉佩的手微微发抖,关于玉佩他还有一个在意的问题,那就是两玉之间是否有引力能够相吸。 若能相吸,说明他和莫清幽之间不会再出现严重到难以修复的感情事件,可若是没有引力…… 叶憬不敢再往下想,此刻他脑海里反复祈求着玉佩能够合上。 两个玉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在叶憬感觉到一股吸力,只见玲珑球出现一个圆口,上鱼叼的玉珠落入其中。 两玉互并,双玉成珏。 玲珑球离开下鱼单独悬浮于双鱼之间,玉珠在玲珑球中微微滚动,见此叶憬松了一口气。 目睹全程的莫清幽向叶憬投来微微震惊的目光,不明白叶憬是怎样让这俩无法合并的玉佩重新合并的。 “你怎么做到的?”莫清幽开口询问。 “啊?”叶憬有些懵。 莫清幽将自己从萧清洺那拿到玉佩就再也合不上的事情告诉了叶憬,听到这叶憬明白莫清幽并没有去查双鱼玉佩的更深含义。 叶憬叹了口气,心中感慨像莫清幽那样细节的人居然会有不仔细阅读含义的时候,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师尊,你查含义之类怎么只看前半啊。” “后面都是含义的详细解释,太多,不想看。” “……”果不其然啊,叶憬就知道莫清幽会如此说,毕竟他对于莫清幽怕麻烦的性格可太了解了。 只是他没想到莫清幽会怕麻烦怕到这种地步,只是草草几行详写都不愿多看,所以莫清幽只知道双鱼玉佩拆开的条件是两情相悦也是情理之中。 叶憬将玉佩之间的引力以及代表的意思全部告诉莫清幽后,见莫清幽沉吟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难怪方才你要合并。” “嗯哼,不过看这情况,算是非常好的了。”叶憬摊开手,将玉佩完全露出,确认莫清幽看完理解意思后,才道: “师尊,这玉佩可以拆开戴,我们……” “……” 莫清幽看了叶憬一眼,伸手拿过玉佩,将其拆开,随后将下半重新还给叶憬,正打算将上半系在腰间,便听见叶憬道: “师尊,我来系,我来!” 叶憬眼睛亮亮的,声音里带着激动,他从莫清幽手里拿过玉佩,随后蹲下身给莫清幽温柔的系上。 做完后,叶憬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莫大的满足,他仰头笑嘻嘻对莫清幽补充道: “这样才有仪式感嘛。” 此刻叶憬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大狗,想到叶憬那柔软的头发,莫清幽的手有点痒。 他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触摸,那人站起身后单手叉腰一副洋洋得意的样,莫清幽有些好奇。 “系个玉佩给你高兴成这样?” “嗯哼,”叶憬点了点头,继而道:“给他人系玉可是有意义的呢,更何况是情侣之间。” 叶憬刚说完就感觉自己头顶一沉,发现是莫清幽后,愣了愣。 毕竟…… 莫清幽已经有很久没有摸他的头了,眼下突如其来的亲切,倒是让他梦回少年。 “师尊……” 莫清幽见叶憬有些欲言又止,还以为叶憬是介意自己摸他的头,收回手询问道: “可是不喜欢?” 叶憬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喜欢的,只是想到了之前。” 休息差不多,两人走到前院帮忙,叶憬被一些人叫走,去镇上卖茶,莫清幽则留了下来。 金光染红天边云霞,太阳隐入山头,村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将做好的糕点摆出来供客人品尝,热心的介绍茶叶。 叶憬回来的时间恰巧赶上茶典,此时大家正围着明亮的篝火,闲聊声夹杂着燃烧火柴的噼啪声。 叶憬走到篝火不远处,眼神四处张望,寻找着,但始终不见他所要找寻的人。 他微微皱眉,思考要不要去问一下莫清幽的位置,不过怕被村长发现拉他去表演,想通音直接问莫清幽,可他想又给莫清幽一个惊喜。 纠结之时,脑海里突然想起莫清幽清冷的嗓音: “阿憬,回头。” 叶憬闻声回头,只见远处树下站了一个白色身影,正是莫清幽。 叶憬一喜,连忙跑到莫清幽身边,莫清幽被他偷偷摸摸的动作给整笑了,等他来到身边,莫清幽开口问道: “怎么跟贼似的?” 叶憬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对远处坐在篝火边的四处寻人的村长努了努嘴,叹气道: “当然要小心点,村长现在正在找我呢。” “他找你作甚?” “表演啊。” 不等莫清幽继续问什么表演,就听见远处传来张悦的声音,叶憬见此拽起莫清幽就往树后躲,但还是被瞧见了。 张悦:“嘿,叶憬你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叶憬从树后走出,长叹一声:“我不想表演。” “你茶艺那么好,不表演一个可惜了,而且莫仙君难得来一次,不妨表演给他看看?” 叶憬看了一眼旁边的莫清幽,“师尊想看吗?” 莫清幽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他有些好奇所谓的茶艺究竟是什么,想要叶憬表演一下,但考虑到叶憬忙了一天。 莫清幽:“都行。” 叶憬张开的口又合上,欲言又止,莫清幽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些不好弄,他牵起莫清幽的手,道: “师尊,我不想听模棱两可的回答,你就说想,还是不想。” “……” 叶憬明显感觉到放在掌心中手指明显动了动,随后听见一声极具无奈的叹息。 “想看,只是……” 莫清幽话说一半,又看向叶憬,只见那人方才疲惫的神情全然不见,叶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拉起莫清幽的手往篝火边走。 “可是什么,师尊想看我就露一手!” 两人刚走到篝火边,就听见有人吆喝叶憬: “小叶,等你好久啦,露一手啊?” “是啊是啊,大伙都在呢,来一段!” 叶憬带莫清幽走到村长身边,随后村长笑着招呼人拿来许多茶杯,分别发到每个人手里。 村长将长嘴壶递给叶憬,他看了看坐下的莫清幽,粲然一笑,举着茶壶笑着对大伙道: “这次茶典本不想表演的,但是遇见了高兴事,就给大伙来一段吧。” 叶憬将茶壶往空中抛去,随后快速精准的接住,手中的茶壶宛如一件表演者必需的道具。 他轻盈的绕着篝火走,不忘摆弄手中道具,长嘴壶宛若银蛇,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道道精美弧线。 鼓点逐渐变得急促,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灵活,壶嘴细长,次次都快要触及地面,但他又每次都能把握好距离,一把抛起最后精准的将茶水注入小巧的茶盏之中。 叶憬所及之处无不发出赞叹,人们欢呼着,纷纷对叶憬的技艺表示赞赏,声音高到盖过鼓点。 莫清幽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憬,看着他走入人群之中,游刃有余的表演着,趁大家看的入迷时将茶水倒入。 莫清幽有些咋舌,他不知道叶憬何时学会的,但他突然理解为何大家都叫叶憬来一段了。 叶憬的技艺是真的精湛。 叶憬仿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一盏茶壶在他手中玩出了花,倘若他在茶馆工作,那茶馆一定每日满客,就为睹他一技。 不知不觉之中,叶憬绕了篝火一圈,重新回到了起点,此时他站在莫清幽跟前,对莫清幽眨眨眼。 本来已经接近尾声,伴奏也逐渐拖长,变得舒缓,可那人却不愿结束,茶壶随着他转了一圈,重新开始急促而紧张的表演。 让莫清幽惊讶的是,叶憬这次的表露与方才截然不同,就像是他故意偷藏了一手,只为留给莫清幽。 锣鼓声见叶憬表演并未结束,也开始跟上节奏,篝火放出橙暖的光,打在叶憬身上,那双黑曜石的眸闪着幽紫。 在叶憬身上的光线随他的动作而流转,恰巧他穿了一身收身骑装,火光完美的勾勒出他那细窄的腰。 每看叶憬在身前表演一个动作,莫清幽的心就会猛的一跳,他敛了敛眸,脑海里回想起先前海露城时,自己恰巧碰见刚沐浴完时的叶憬。 想到那莫清幽猛的闭上眼,此刻红爬上他的双颊,他只觉自己的脸烫的厉害,他偷瞄了叶憬一眼。 宽肩窄腰,莫清幽望着望着,不禁开始脑补叶憬衣服下的身材,如果他没有猜错,现在的叶憬只会比之前更加勾人心魄。 不对,我在想什么?!莫清幽猛的从想象中抽离,摇了摇头,现在应该是看叶憬表演,而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吧? “……” 一阵短暂而清脆的流水声打断了莫清幽内心谴责自己的话,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茶水落入他的杯中。 他顺着茶水往上,看见的正是叶憬那张笑脸,此刻鼓点声截止,叶憬不慌不忙收了茶壶,四周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好,实在是太好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茶艺,今天真是开眼了!” “好厉害,不知道练了多久?” …… 夸赞声此起彼伏,叶憬淡定的端着茶壶,恍若未曾听见,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莫清幽。 身后是喧嚣,身前是宁静。 他才不在意身后的夸赞,他只想听见身前的爱人的一声夸奖,此刻他可以清晰看到莫清幽眸中的倒影,只需这一眼,就足矣。 身前那人满眼皆是他,于他而言,胜过一切话语。 叶憬将茶壶放在地上,挨着莫清幽坐了下来,却看见莫清幽发红的脸颊,愣了愣,道: “师尊,你的脸好红,是篝火太热了吗?” 莫清幽啊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心虚,随即点了点头。 叶憬拉起莫清幽就往篝火的反面走,打算走远一点再坐下,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回头发现是村长。 “最后一段太精彩了,之前怎么不见你拿出来啊?”村长笑着问道。 “这个嘛……”叶憬神秘的笑了笑,“之前是不会的,但今日高兴,所以即兴发挥 。” 村长看了看旁边的莫清幽,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是,给师尊看的总归要特别一些。” “不,张伯。”叶憬摇了摇头,在村长打算询问叶憬否认他的原因时,就听见叶憬补充道: “不是师尊,”叶憬看了看身边的莫清幽,继而又看向村长,眼里带着坚毅: “他是我的爱人。” 村长愣了愣,看向两人中间,只见他们十指相扣,还有腰间恍若一对的玉佩,村长欣然笑了。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一直不见你找,原来是早心有所属了。” “是的,张伯,所以那天在桌上说的话,也不算完全忽悠您,毕竟当时确实在追。” 说到此叶憬尴尬的挠了挠头,村长却没有在意,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离开,不再过多打扰。 叶憬算着时间,这个点镇上的活动应该都开始了,于是牵着莫清幽往镇上走。 镇上的茶典已经开始,到处点着灯,一片温馨而热闹的景象,街上成排的摊位,小贩吆喝着自己的商品。 叶憬带着莫清幽东瞧瞧,西看看,不一会叶憬手上就提满的东西,前方人群突然密集起来,两人好奇的走了过去。 只见那是一个戏台,上面正表演的戏剧,可惜隔的太远,实在有些看不清,叶憬带着莫清幽准备寻找一个合适的观看点。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脸上带着些许迷茫。 “师尊,我对你关于热闹的标注其实一直很不能理解。” “宴会上师尊就想赶紧打发走,询问才知你是怕喧闹,可街市上却怎么都逛不够,可与宴会相比,街市不应该更吵吗?” 莫清幽听完摇了摇头, “不一样。” 第101章 回忆自此 “我讨厌宴会的喧闹,是因为宴会总给我一种置身于名利的斗争之中,里面大多数人都带着不纯粹的目的。” “但街市不一样,听着街市上的吆喝,还有儿童的嬉闹,无不给我一种感觉,”莫清幽说的此抬头看向天空。” “什么感觉?”叶憬问道。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感觉,只有站在街市,我才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莫清幽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叶憬,问道: “你能明白吗? 莫清幽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将未融魂之前的生活感觉给带了过来,所以叶憬不能明白很正常。 莫清幽扶了扶额,解释道: “未融魂时,在我生活的那个地方……” 莫清幽将自己工作后面临的大量宴会,和领导数不尽暗言与同事之间对项目的争斗都告诉了叶憬。 “每次宴会都是在下班后,相当于强制加班,久而久之,我自己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都在加班的宴会中度过。” “每天都跟没有感情不会思考的物件一般,早起去公司,凌晨回到家倒头就睡,这种重复循环的生活让我感到枯倦,就感觉自己死了。” “所以我才讨厌宴会,虽然这个世界中的宴会没有那个世界阴暗,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逃离。” 叶憬听到莫清幽之前的经历,不禁心一揪,随后他笑着安慰莫清幽道: “还好,你回来了,不用再过那种生活了。” “……是啊。”莫清幽低敛的眼睫眨了眨,随后他看向叶憬,释怀一笑,“我不用再担心过那种日子,因为你在身侧。” “啊?”叶憬有些不能理解。 “……你在的时候,我并不会去想之前的事情,而且只要你在,即使是真的遇上那种日子,我也还是能清晰感受到活着。” “你,即是我的闹市喧嚣。” 莫清幽说完后闭了闭眼,脸上冰冷的神情全然退却,带着柔和,他唇角微勾,轻笑着。 叶憬此刻完全呆住,与旁边涌动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他知道莫清幽嘴笨,说不出什么让人特别感动的话语。 当然,他也不要求莫清幽能说出来,可莫清幽偏偏说出来了,没有敷衍,满是赤忱。 叶憬敛眸看向莫清幽,回想起与莫清幽的点点滴滴,两人虽然相识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年,但足够了。 足够将两人的命轨交织在一起,他们注定是对方的余生。 两人顺着人群,渐渐逛到溪水岸边,叶憬从储物袋里拿出一袋四四方方的东西,递给莫清幽。 叶憬:“师尊,打开看看。” “?” 莫清幽虽然疑惑,但还是听叶憬的话将其拆开,发现那是叠放整齐的几块糕点,雪白的糕点中露出点点红,发出淡淡清香。 莫清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那天他许愿想吃的糕点,不过他有些好奇叶憬是什么时候做的,他拿起一块糕点问道: “你什么时候做的?” 叶憬笑着道:“下午啊,我被叫去卖茶,其实在晚饭就已经回来了,不过在做这个,就没去吃。” 叶憬说完后激动的催促莫清幽尝一口,看着莫清幽举起糕点,下一秒却将糕点举到叶憬嘴边。 叶憬愣了两秒,随后咬了上去,合欢花的味道恰巧中和了糕点的甜,细腻而刚好。 …… 茶典结束后,两人向村长告别就回到了青漓,刚到山脚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叶憬刚准备叫他们,就听见一道声音: “三、二、一……” 叶憬见其中一个人转过了身,见来者是他们,脸上立即带上了自信,他得意洋洋对身后的人说道: “瞧,时间卡的正好。” 叶憬:“……木师叔,林师伯。” 等候的两人正是木清池和林清竹,木清池将手中的小巧金箔扇唰的一下合上,朝叶憬和莫清幽挥了挥手: “嗨~好久不见啊叶师侄,三师兄。” 林清竹从木清池身后走到他的身旁,见到两人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瞥见了两人腰间的玉佩。 林清竹:“恭喜。” 叶憬和莫清幽被突如其来的恭喜给砸懵了,他俩看了看对方,面面相觑。 木清池注意到了林清竹方才眼神视线注视的地方,自然知道他祝福的是什么,见两人疑惑,他笑着替林清竹解释道: “他是在恭喜你们在一起啦,当然我也打算恭喜你们呢。” “谢谢,你们亦是。”莫清幽道。 木清池:“对了,知道今天你们要回来,所以我订了一个店,我们去聚个餐吧。” 叶憬觉得这个提议尚可,开口提问:“可以,只是人都叫了吗?” 木清池:“包的,这点小事我还安排不妥?” 见两人聊完,一旁沉默的林清竹发话:“走吧,他们人都到了。” 四人一路叙旧到达一家酒馆,木清池轻车熟路的走到一间房间,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三人跟在后面。 叶憬走进去,就看见坐在最显眼处的盛锦鸣,那人正百无聊赖的跟夏清研聊着天,听到开门声,立即转头,恰巧看见叶憬。 “叶憬。” 盛锦鸣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是难以压抑的喜悦,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憬跟前,激动道: “叶憬你可算来了,咱俩好久没聚了?这次你木师叔邀请,听说你要来,我立即将所有事情都推掉了。” 莫清幽轻轻拍了拍叶憬的肩,随后指了指苏清澜和蚩炎那边,示意自己要去叙旧,叶憬会意才与盛锦鸣聊起来。 莫清幽走到苏清澜身边坐下,同他和蚩炎说了几句,苏清澜便朝旁边努了努嘴,莫清幽顺着看过去,只见夏清研正望着这边。 那人见莫清幽发现自己,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莫清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到了夏清研身边。 不远处的木清池显然注意到了这边诡异的气氛,他走了过来,将手搭在夏清研肩头,打着哈哈道: “六师弟啊,团聚的时候,你要这副表情就太倒胃口喽?” 木清池俯身凑近夏清研耳边,低声道: “师兄怎么跟你说的?” 夏清研眨了眨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语气别扭的对莫清幽道: “师兄,抱歉。” 见莫清幽面露不解,夏清研犹豫片刻,低垂着眸解释起来: “我那天故意与你疏远,是因为……” 夏清研将自己那天想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莫清幽,随后他又继续道: “这两日木师兄回来知道了,便查了一下你的星轨,跟我解释了原因,我才知道你瞒着我都是为了我好……” 莫清幽见夏清研越说越紧张,长叹一口气,在夏清研快要语无伦次的时候,他上前一把将夏清研抱住。 在与叶憬相处的过程中,他逐渐理解行动比语言更加真情这个道理,在对方不知道说什么时,拥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夏清研感受到淡淡的清香,浑身僵硬了一瞬,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犹豫许久才选择拽住莫清幽的衣角。 莫清幽揉了揉夏清研的头,“清研,比起在意你对我生疏这件事,我更在意的是你。” “……我?” “嗯。”莫清幽看向夏清研,眸色带着些许哀伤,“我隐瞒所有就为保护师弟的天性,可那日相见,我才发现……” “一切都是徒劳。” 说到这莫清幽自嘲一笑,“也怪我,没有算到萧师弟会出意外,要是算到了……” 莫清幽猛然惊醒,他发现即使算到了,自己好像也无能为力,因为萧清洺死亡夏清研继位是不争的事实。 要么就让萧清洺不出现意外,可那又怎么可能是他能控制的?莫清幽沉默了,他合上眸,只觉得自己挺可笑。 结局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萧清洺的死,让结局成为了死局。 见莫清幽沉默,夏清研安慰道: “没关系的师兄,人总归是要成长的。” 自此误会彻底解开,两人关系破冰,重归于好,两人聊完差不多也开饭了,莫清幽坐在位置上却迟迟未动筷。 叶憬戳了戳莫清幽,发现莫清幽在神游,问道:“师尊在想什么?” 莫清幽拿起筷子,另一只手托着腮,回答道: “在想萧清洺的事情。” 莫清幽说完后抬眸看向苏清澜,提出自己的疑问: “……二师兄不是会复活之术吗?那萧师弟为何……?” 知道苏清澜有复活之术后,他对一些人的死亡都会带着些许疑惑,那就是苏清澜为什么不复活他们呢? 纪白不能复活他可以理解,毕竟纪白投了天平,魂魄都已经成为了天平的能量,根本没有复活的可能。 但是萧清洺不同,他是因为工造司出了问题才死亡的,按常理来说,这种伤害是伤及不到魂魄的根本的。 那为什么苏清澜没有复活萧清洺呢?这是莫清幽不能理解的问题。 只见苏清澜搁下筷子,眼里带着悲伤,道: “工造坊的爆炸不是一般的爆炸,等我赶到时,已经找不到他散落的灵魂碎片了。” “……” 苏清澜说完这句话后,气氛完全沉寂下来,只听见哀叹的声音,木清池看了看众人,随后拿起了一旁的桃花酿。 “哎呀,都这么悲伤作甚?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而且我们今日不是聚餐吗?都高兴高兴啊。” 木清池给众人的杯子中倒上了酒,笑道: “喝了这杯酒就不许伤感了啊,我先起个头。”说罢木清池举起桃花酿一下子喝了个干净。 剩下的几人听到木清池如此说,都笑了,举起酒杯碰杯说着互相祝福的话语,随后一饮而尽。 宴会散场,送走盛锦鸣后,几人走到青漓山下,莫清幽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众人,他与叶憬对视一眼,随后道: “对了,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就说明了。” 大家转头看向莫清幽,示意他说。 “我和叶憬打算隐居。” 听到这个消息,木清池并不意外,林清竹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苏清澜张了张口,询问道: “无忧为何想着隐居?” 莫清幽并未来得及开口,叶憬就解释道: “师尊不想再卷入关于修真界的任何纷扰之中,所以才想隐居的。” 苏清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也是,无忧毕竟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 莫清幽看了眼旁边的夏清研,那人感受到莫清幽的目光,对莫清幽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夏清研看向木清池和林清竹,心中想着还有两人在青漓陪他呢,这并没有什么。 木清池或许是知道夏清研此刻的想法,咳了两声,面色有些尴尬,道: “那个,我和林清竹也不会在青漓长住……” 林清竹抱臂倚靠在旁边的墙上,听见木清池的话补充道: “嗯,他来往各个世界,我不放心。” 夏清研脸上的笑容破碎了一瞬,他快速整理好情绪,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他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说完事情后的莫清幽和叶憬与几人道别,便离去,苏清澜望着两人的背影长叹一声,回头发现不见剩余几人的身影,只好和蚩炎还有傅离回青丘。 木清池和林清竹漫步于石阶,很快就走到了林清竹的住所,木清池走到书柜前,熟练的找到一个匣子。 “兄长,如今三师哥已经有道侣了,你那婚契……” 说罢木清池将匣子放在桌上,从林清竹挑了挑眉,林清竹挥手匣子上的法术消失,木清池将匣子打开。 他在里面翻找半天,最后疑惑的咦了一声,“兄长,你那婚契哪去了?” 木清池问完看向林清竹,却发现那人饶有兴趣的看了自己许久,见自己发问,他嘴角笑意更甚。 “烧了。” “啊?”木清池有些没反应过来,“烧了?” “嗯。” 见木清池愣住,林清竹悠悠开口解释道: “在于你确认关系的后的第二天,回青漓就把它烧了。” 木清池的瞳孔微微睁大,慵懒的瑞凤眼里带着些许震惊,亏他还因为这枚婚契吃醋到如今,原来早烧了?! 木清池有些不能理解了,“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把它烧掉了?” 那枚婚契是他们的师尊临死前赐给林清竹的,上面写的是林清竹和莫清幽的名字,老宗主不放心莫清幽,才这样做的。 老宗主就是为了捆住林清竹,让林清竹保护莫清幽,因为这个,每次莫清幽遇到危险他都会不顾自身前去搭救。 就因为宗主的知遇之恩。 林清竹听到木清池疑问,冷笑一声: “烧了就烧了,我算是看明白了,宗主收留我,我报恩是没错,但……” 林清竹抬眸看向桌上燃着的烛火,一字一顿道: “他不应该利用我,将我培养成杀人不眨眼的机器。” “他也不应该利用我的报恩心理,将我和莫清幽强行捆在一起。” “我本就是自由的,却将自己桎梏于恩情之中,恩是无价的,根本还不完,但我想……” “对于他,应该是够了。” 林清竹走到木清池身边,将红烛一把推倒,灯油流了一桌,红色的液体滑落到地上,发出滴答声。 “如今我不会陷入恩情的死循环中,他也别想拿婚契捆住我为他效力,永远不可能。” 烛火顺着蜡油越烧越旺,林清竹眸中倒映着火光,木清池看见了那眸中的坚定,忽的笑了。 …… 莫清幽和叶憬找了一个地方隐居,那里有山有水,清幽宁静,两人在那住了几日,在一天来到街市上晃悠。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叶憬看着旁边吃糖葫芦的莫清幽,不禁回想起往事,从最开始的收徒大典,到现在的隐居,他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院外那棵流苏有一枝开的正艳,每个路过的游人都会被它吸引,驻足片刻,从前叶憬只知道那并不属于他。 可现在,那枝香味沁人心脾的流苏,终究还是被自己折下,成了自己的独属。 想到此叶憬的唇角微勾,心里只觉得无限的开心,正神游之际,突然听见莫清幽的声音。 叶憬一下子回过神,看向莫清幽,只见莫清幽举着糖葫芦,浅笑着朝他挥了挥,道: “阿憬,这个很甜,快尝尝。” 莫清幽那双湖蓝的眼眸,在阳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叶憬看着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在莫清幽将拿糖葫芦的手递过来时,叶憬握住他的手腕,趁机微微俯身如蜻蜓点水般在莫清幽唇上落下一吻。 得逞后,叶憬望着脸快速染上一层红的莫清幽,笑道: “嗯,确实甜。” “……你”莫清幽哽了哽,最后无奈的吐槽道: “这里这么多人呢,回去再亲。” “好吧。”叶憬佯装遗憾的撇撇嘴,但手却不老实的伸到莫清幽的衣袖中,牵住莫清幽的手。 十指相交,余生应是。 ——正文完。 ————————分割线———————— 这章标题为什么叫这个呢,是因为……这本书其实是叶憬和莫清幽的隐居后回想两人的点点滴滴而写下来的回忆录。 因为是他们所写,因此小标题也起的很有特色,想必肯定有细心的人注意到了,这本书的小标题起的很有规律,当然也有人没有发现。 好心的作者大大就在这里理一理吧: 标题中一般为四字或三字简要概括内容的小标题,自然就是咱们师尊起的啦,其他自称“我”什么的离谱标题和五字标题,都是叶憬起的喽~ 当然,从起标题的方式也可以看出来叶憬起名的进步,也包括他的成长啦。 最后,作者大大再次强调: 正文只是回忆,正文的结束也寓意着他们新的开始。 第102章 风起云归(1) 那场宴会后,青漓回归了从前般平静无波的日子,对于这种生活,夏清研已经习以为常。 风声萧萧,银杏丰茂,蝉鸣声声,一派悠然,在满是惬意中,一位客人突然造访青漓。 在半炷香之前,慕容孀已经来过夏清研的书房一次,告知他有客人拜访,而要看望的人正是他。 作为宗主,每天接待的客人不能算多,但也有一二,有一半是陌生面孔,大多都是找自己商议事情。 记忆里与他认识的客人慕容孀都认识,直接报名讳给他即可,亦或者说明来意,但此次慕容孀只是说是一位客人。 来意不明,身份不明,无任何信息的特殊“客人”。 于是夏清研只当他是陌生客人,让慕容孀去应付,自己则继续处理公务,可过去半炷香时间后,慕容孀再次来到书房。 慕容孀头疼般的扶了扶额头,站在房门口踌躇半晌,这才蹑手蹑脚的溜到夏清研跟前,皱了皱眉,道: “师尊,那个客人……” “很棘手?”夏清研抬眸看向慕容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夏清研对于麻烦的客人早司空见惯了,不过平时他都会交给慕容孀解决,因为他相信慕容孀的能力。 慕容孀的脾气死倔,一般遇上难事会绞尽脑汁去解决,绝对不可能给夏清研添加更多的负担。 但眼下慕容孀站在他面前,第一次面露难色的向他寻求帮助,他就知道这位客人有多么棘手了。 夏清研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 “我去会会他。” 夏清研留下这句话后消失在房间,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客人,连慕容孀都搞不定? 想到这夏清研染上些许恼怒,走路的速度不觉加快,打算给那不识趣的客人一个下马威。 敢驳他徒弟的脸,就是不给他夏清研面子! 他要让那位不识好歹的客人知道,点名道姓要尊贵的宗主来招待他所需的代价。 他风风火火的闯进丹霞殿,还没来得及四处张望,一位身穿鹤氅的人映入眼帘,他的思绪如同风筝断了线。 那位客人貌似有什么神力一般,在一瞬间就将他方才的所有不满全部吞噬的一干二净。 夏清研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硬在原地,那位客人听见动静后转过了身,露出了那张夏清研曾朝思暮想的脸。 鹤云归。 起初夏清研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那人转过身,夏清研才坚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就是鹤云归。 夏清研与鹤云归的事情,要从很早之前说起,自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鹤云归就一直在他的身边。 听他父亲说,鹤云归是在他满月宴的时候来到的夏家,所以硬要说初次见面,大概是在满月宴上。 不请自来的客人,在满月宴的抓阄结束后,找到了夏家家主,与其谈论事务,恰巧在这个时刻,家母抱着夏清研经过。 小孩子往往会被稀奇的东西吸引目光,夏清研在看见鹤云归的那一刻就被吸引了目光。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鹤氅,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白鹤,袖袍的尾端又由黑色的鹤羽点缀。 往上是泼墨的长发,白玉镶的金冠束在头上,一枚长金钗插在冠中,流云状的翡翠戴在钗子的两末端,华而不实。 如此穿着打扮衬托的此人有种仙风道骨的韵味,恍若初出山林的隐居仙人,清冷高雅。 “家主,我敢确认,没有人会比我更有能力确保少爷的安全了。” 那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不再言语,侧头看向夏清研,露出了右边鬓角上佩戴的羽毛头饰。 家主皱着眉只摇头,正打算再次拒绝,突然听见了几声婴儿的哼唧,他停下看向夏清研。 只见夏清研在家母怀里,朝他们的方向伸着手,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哼唧,家主以为夏清研是想自己抱,上前接过夏清研。 刚接过就听见夏清研的哭声,家主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哪里出现了问题,大家哄着夏清研发现没什么用。 突然发现夏清研朝一个地方伸着手,只见夏清研哭着寻找着什么东西,大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那个方向站着的正是鹤云归。 家主极不情愿的走到鹤云归跟前,将夏清研交给了鹤云归,怀里闹腾的哭声很快消失。 夏清研咯咯的笑了起来,不安分的小手轻轻握着鹤云归胸前的长发,家主见夏清研喜欢鹤云归,便让他留了下来。 夏清研本人是不记得这件事情的,在他印象里只知道自己有记忆时鹤云归就一直伴在左右。 而自己的父母对鹤云归也有极大的改观,从最初怀疑到无比信任,这种信任下,鹤云归即使诽谤夏清研偷鸟蛋,他们都会信。 后面长大些,渐渐知道了满月宴上的事情,知道了鹤云归是自己的侍卫,虽然对于他来说,比起侍卫,鹤云归更像是一位时而严厉时而随意的兄长或导师。 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那就要从夏清研开始上学堂开始说起。 鹤云归在夏清研身上下了一个护身咒,为的就是在他遇到危险时能及时赶到,因此平时夏清研上学时鹤云归都在夏家帮忙。 不过鹤云归深知夏清研的性子,于是自己将夏清研该学的知识全学会,然后等夏清研回家后帮他补习。 夏清研最讨厌的就是补习,因为鹤云归比上课的先生更加严厉,比起鹤云归,他更宁愿听先生斥责。 那为什么又说他随意呢?鹤云归只有在上课时才会那样,平时都非常的随意,知道小孩子天性活泼爱玩,他就带着夏清研四处逛,久而久之夏清研也养成了纨绔的性子。 第十二年夏时,夏清研如往常一般上着学堂,他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听着先生讲着课,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啪啪——”一阵拍打桌子的声音响起。 “嗯……嗯?怎么了?”夏清研猛的从梦中惊醒,抬头便看见了愤怒的先生。 “先……先生?!”夏清研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先生深吸一口气,才道: “这里是学堂,不是你睡觉的地方,大少爷,要睡回家睡去!” 先生晃了晃手中的戒尺,随即指向门边,厉声道: “出去站着!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回来!” 夏清研哦了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下站到了门外,直到听见先生开始讲课的声音,他才往后一靠,倚靠在墙上。 夏清研长叹一声,有些颓废,现在站在门外,更加听不到先生授课了,落下的知识点又要回去恶补了。 好在这几日夏家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情,鹤云归要负责打下手,应该没空大老远的跑学堂来监视自己。 夏清研暗暗松了口气,鹤云归不知道,这样就不用补习了,只是漏掉的知识点明日要来问同窗了。 夏清研正心里胡乱想着,突然一抹白色闯入自己的视线,他顺着衣摆往上,发现站在他跟前的正是鹤云归。 夏清研心里咯噔一声,他心虚的挠了挠头,在这里被鹤云归逮个正着,那自己肯定少不了补习了。 夏清研见鹤云归没有说话,自己也不敢抬头去看他,如同一个唯唯诺诺的鹌鹑蜷缩在角落。 “怎么站在这?” “……”夏清研扣了扣手指,语气带着委屈,“我上课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夏清研说到这更加心虚的低下头,心里想着鹤云归会以怎样的方式让自己长记性,这次应该是让自己睡个够? 此时此刻他脑袋正飞速运转着,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在夏清研以为自己听错时,就看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 鹤云归:“走吧。” 夏清研愣了愣,“去哪?不听课吗?” 夏清研迟迟没有动作,在鹤云归没有给出具体答案他是不可能动的,对于这位性格说不定的古怪的修士,还是问清楚为妙,虽然有他父母在,鹤云归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下一秒夏清研就感觉身体一轻,等反应过来鹤云归已经抱着他翻过了学堂的墙,只听见抱他的那人道: “不是累吗?那就去放松放松。” 此刻夏清研还在对于鹤云归翻墙而震惊的不能回神,那面于他而言如山高的墙,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越过去了。 “云归你怎么这么轻松就翻过了?!” 在夏清研感叹的时间里,鹤云归已经抱着他在屋檐之间游走,跳过了几个屋檐,听见他如此惊讶,轻笑一声: “这就惊讶了?还有呢,你要不要看?” “什么……!” 不等夏清研问完,只见鹤云归走到屋檐最高处往空中一跳,随后将夏清研往上一抛,夏清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腾空了。 强烈失重感袭来,夏清研只觉得自己在极速下坠,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地面,他开始害怕。 夏清研正打算大声呼叫鹤云归,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一抹白色从自己下方飞驰而过,随后落入一片柔软。 夏清研睁开眼,发现身下是白色的羽毛,他刚抬眼看清接住自己的是一只白鹤,就听见鹤云归提醒道: “抓紧了!” 夏清研听话的抓住身下的白鹤,才抬眼,只见白鹤带着他微微侧身飞过屋檐底与墙壁,随后冲上云霄。 等白鹤稳定的飞翔于空中后,夏清研看了看向后行驶的云,一时间感觉自己在做梦。 “哇,”夏清研感叹一声,才反应过来鹤云归好像不见了,他四处望了望,不见鹤云归,有些害怕的喊道: “云归?你在哪?” “……你下面。” 夏清研愣了愣,才发现是自己身下的白鹤在说话。 “你变成白鹤了?” “……我本来就是鹤啊。”鹤云归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无奈。 他缓了缓才接受鹤云归成了白鹤这个事实,知道鹤云归是妖后,他更加激动,毕竟他只在书上听到过妖,没想到妖一直在身边。 夏清研又围绕着妖叽叽喳喳问了许多,这个话题直到鹤云归带着他降落在一个田埂上才消停。 夏清研看向远处,一大片湖绵延无界,碧绿连天,荷花交映期间,白鹤化成人型站到了夏清研身边。 “走,上船。” 鹤云归说完这句话就跃下田埂,顺手将夏清研提溜了下来,两人几步走到岸边,鹤云归将夏清研抱上船,用法力驱使船慢慢滑动。 夏清研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好奇的伸手去勾湖中的荷叶,随后又去碰碰荷花,玩得高兴时,突然感觉头顶一沉。 夏清研伸手去摸脑袋上的东西,结果是荷叶,原来在方才,鹤云归摘了一顶荷叶戴在了夏清研头上。 夏清研抬头看向鹤云归,露出那双无辜的小鹿眼,他冲鹤云归眨了眨眼,那人被夏清研可爱的样子给逗笑了。 “合适。” 夏清研扶了扶荷叶,突然看见了一个东西,他指着那个东西道: “云归,我要那个,那个!” 鹤云归回头,了然,“莲蓬?” 他起身在空中轻点几下,将莲蓬折下后又用脚尖点在水面上转了个方向,最后落在了船上,将莲蓬递给夏清研。 船将欲入藕深处,总角游倦枕鹤膝。 夏清研玩累后枕在鹤云归的膝头,恹恹的吐槽道: “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这么厉害,平时怎么没见你拿出来啊。” 鹤云归从莲蓬中拿出莲子,剥掉外壳,细心的去掉其中的苦芽,送到夏清研嘴边才徐徐道: “你年龄尚小,这不是怕吓着你?” 夏清研吃下莲子,快速摇头不满:“我不怕,以后有什么好玩的尽管拿出来!” “嗯?行。”鹤云归爽快的答应后不再言语,直到船又往湖中驶了一段距离他才说道: “一会回去,就要补课喽?” “?!”夏清研听到这立马精神了,他嗖的一下坐起来,盯着鹤云归看了一秒,快速抓住他的衣摆摇晃道: “不嘛不嘛,今天好累的,就算了吧~” “……我看你就是不想补习。”鹤云归一语道出真理。 “哎呀云归~就这一次,一次,你最好了~”夏清研央求道。 鹤云归没有回应夏清研,只是看着前方,过去许久后口中念道: “湖阔连天际,流金吞霞日。 渐入深莲矣,忘途归何兮?” 夏清研不明白鹤云归为何要背出他上课所学的诗句,愣愣的望着鹤云归,眼里全是不解。 鹤云归指着远处下沉的夕阳,解释道: “你看眼下是不是很像诗中所说?” 夏清研顺着看过去,只见太阳西下,一半浸在湖中,将湖水染成金色,如同流动的金子般波光粼粼。 夏清研又回想到初见荷湖的景象,碧水连天,脑子立即浮现出那句诗,但又开始纠结起下半句诗时,猛然发觉: 自己坐的这艘小舟,不就在朝湖中心走吗?此刻夕阳西下,他和鹤云归还没有回家,所以…… 夏清研一下子想透了,他拍了拍手,醍醐灌顶道: “我懂了!” 夏清研将诗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快速的背了出来,发现自己将今天先生教的课文学会后,更加喜悦。 他激动的一把抱住鹤云归的手臂,高兴道: “我会啦!我会啦!” 夏清研说着眼睛不忘看向鹤云归,寻求夸奖,那人阖眸轻笑一声,睁开眼与夏清研对视。 “早知道你不适用于死教,我就用这种方法了……” “放心,日后不会再用那种方法了……”鹤云归嗫嚅着,将视线看向远方。 夏清研并未听进去鹤云归所说的话,此刻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方才鹤云归那柔色流转的浅银瞳孔之中。 良久。 “云归,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以后不补习了。” “真假?” “不信拉勾?” 鹤云归伸出手,示意他来拉勾。 第103章 风起云归(2) 从那之后,夏清研发现,鹤云归真的不会用之前老套的方法给他补习了,比起那种无聊的讲解,不如亲身体验记得牢。 不过随着鹤云归的教育方式改变,他在夏清研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随意了,鹤云归不再严厉,倒显得他闷闷的,不爱言语。 不用补习,闲暇时间就更多了,夏清研有时候就会向鹤云归问一些关于修仙的问题。 鹤云归见他感兴趣,自然会一一解答,后来夏清研再大一些,鹤云归连躲都不躲了,直接当着他的面练剑,而夏清研的天赋就是在这段时间被发现的。 草长莺飞,十四年春,夏家一同到郊外踏青,夏清研跟他的堂兄弟们放着纸鸢,闲来无事的鹤云归远远望着他们。 后来只见纸鸢越飞越高,断了线,几人望着远去的纸鸢不知所措,如果说那么远谁能拿到,那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鹤云归。 夏清研跑向鹤云归,希望鹤云归能帮忙拿回飞走的纸鸢,他脑海里浮出的一句话,让他猛然停下脚步。 “我是妖这件事,目前只有你父母和你知晓,当然,我也只打算让你们知道。” 鹤云归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但那高飞的纸鸢只能鹤云归化作鹤形态时才能拿到。 ……算了,不过一个纸鸢,飞了就飞了。夏清研如此想着,并未开口,可旁边等他的兄弟可有些不耐了。 “清研,你不是要让他帮你拿纸鸢吗?你倒是说啊。” 夏清研心下一惊,他怕鹤云归听到自己的需求,按照鹤云归的性格,肯定会去帮他拿,他可不想让鹤云归暴露身份。 他连忙回头冲说话的人摆手,摇着头,示意那人说话声音太大,让那人小声些,可夏清研这动作让对方更加摸不清。 正当夏清研慌慌张张冲那人打手势时,不远处的鹤云归不再倚靠在树边,而是悄无声息径直走到夏清研身后。 “要我帮你拿纸鸢?” 夏清研听到声音吓了一个激灵,他嗖的一下子跳出几步之外,转身看向鹤云归,眼里带着震惊。 一是震惊鹤云归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二是鹤云归听见了。 “拿着。” “嗯?” 夏清研稀里糊涂的接过鹤云归的佩剑,见鹤云归眼神望着天上,他一下子反应过来鹤云归要干什么。 夏清研连忙出声:“等等!” “?”准备化形的某人一顿,看向夏清研,眼神示意他还有什么事。 夏清研往鹤云归那走了几步,仰头踮起脚打算说事,鹤云归见此微微俯身,他靠在鹤云归耳边低语道: “你要怎么帮我拿纸鸢?” “化形。” “?不能御剑吗?”夏清研抬了抬手中的剑。 鹤云归脸上带着些许无语,“……你看我何时御剑飞行过?” 夏清研回忆了一下,在他印象里,鹤云归每次都是化形带他去郊外玩,哽了一下,震惊道: “你是修士你不会御剑?我以为你是懒,结果你不会啊?” 鹤云归脸上的无语转成了理所应当,“会飞为何要学?”他回答完后就打算化形,夏清研眼疾手快再一次拦住。 “哎哎,我那纸鸢飞了就飞了,没必要。” 夏清研如此说着,见鹤云归没有动,他看了看手中的剑,继续劝说道: “比起纸鸢,我更想学学剑。” “……”鹤云归听到这皱起了眉头,脸黑了下来,明显不高兴,他一把夺过剑,自顾自的绕开夏清研,道: “学什么学?有我保护就够了,怎么,你嫌刺客不够多,还要自己刺杀自己?” 鹤云归的语气淡淡的,但听着却很让人窝火,夏清研气炸了,他几步追上鹤云归,不服气道: “你都没教,我都没学,你凭什么说我菜?” “行,我教,七日之后,你若是通过我设置的考验,就证明你不菜,我可以继续教你,” “倘若你没过,那你就老老实实,不要再提这种事情了。” 鹤云归脸上的戾气褪去,他对着远处夏清研的父母扬了扬下巴,冲夏清研道: “这事你自己去跟家主说,平日你掉一根头发他们都心疼得不行,跟别提七日之后的试炼了,若是挂了彩……” 见鹤云归答应,夏清研方才的不悦一扫而空,听到鹤云归的要求,他连连点头答应,随后快速跑向自己的父母。 鹤云归并未跟过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夏清研和他的父母交谈,对于这件事,他挺希望家主不同意。 这样他就无需教夏清研习剑了,夏清研不会武功,那自己就可以继续待在他身边,而且…… 鹤云归微微撸起袖袍,露出手上的印记,凝视片刻后抬眼重新看向夏清研。 而且……印记变化,夏清研是宿敌的话,他也可以快速将夏清研解决,想到此鹤云归放下手,眼睫低垂。 “云归——!” 鹤云归闻声抬眸望过去,只见夏清研欢欢喜喜的朝自己跑来,跑到跟前后夏清研笑嘻嘻的对鹤云归道: “云归,他们同意了,你可不许反悔哦?” 鹤云归扫了夏清研一眼,只见那人得意洋洋的叉着腰,宛如胜利者一般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望着夏清研的笑容,鹤云归心底微微触动,身上的冷漠的杀意快速退却,化作一滩温暖的泉水。 鹤云归被夏清研所感染,他脸上带上了浅浅笑容,他缓缓向前方走去,提醒道: “别得意太早,学了就知道不容易了。” “求打压!”夏清研冲到他旁边,侧弯着身子仰头对鹤云归嬉笑道,见鹤云归还在往前走,好奇问道: “云归,我们去哪?” “……不是要学剑吗?这里人多,带你走远点。” 夏清研听见鹤云归要教自己,高兴坏了,朗声回答了声好,便快步冲到鹤云归前方,时不时回头催促道: “云归你快点!” 鹤云归见此无奈摇头,见夏清研说完自顾自的冲向前去,心底回想到方才的想法,叹气一声,将刚才浮现的想法撇去。 他承认,要让他杀掉夏清研,他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毕竟…… 那是他养大的。 宿敌一定要杀死吗?就不能用其他的方法解决吗?鹤云归刚开始琢磨就猛的顿住,他被心里涌现出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宿敌顾名思义,只要印记显示夏清研是鹤云归的宿敌,就注定他们之间的结局是你死我亡的死局,根本无解。 要是有方法,他完全可以等印记显现结局再去想办法,而不是在夏清研出生后不久来到夏家聘请做夏清研的贴身侍卫。 就是因为他的印记与别人不同,别人的手臂上有两个印记,一个会出现爱人的生辰八字,一个是宿敌。 但他只有一个印记,所以他不知道显现出来的结果是好还是坏,前者自然再好不过,可要是是后者…… 那就有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杀死印记指出的人。 鹤云归怕夏清研是宿敌,然后等印记显现时再去解决发现实力比自己强大,导致自己被反杀。 于是他只能在夏清研还小时跟在夏清研身边,盯着他,不让他走上修仙之道,这样就算夏清研真的是宿敌,自己也可以在第一时间轻松的解决掉他。 本来都想好这么干了,自己如今又在想什么?今天真是昏了头,怎么在想死局的破解之法? 鹤云归拍了拍自己的头,觉得他真的是疯了。 不过话题转回来,他不想夏清研走修仙之路,那七天之后的试炼一定不会让夏清研过关。 让人过不了关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就跟让小孩考试一般,都是检测学的怎么样,既然如此,那直接让夏清研学的不多不就过不了考验了吗? 鹤云归心底有了策略,后来的七日,他教夏清研时,每次都展示一套剑术,舞剑动作极快,让夏清研看的零零散散。 之所以将剑法展露出来,是因为他坚信夏清研领悟不到真谛,肯定学不好,到时候自然也发挥不好。 不过看夏清研生疏的琢磨动作,也可以知道七日之后的结局了,鹤云归更加确信,如此七天过去…… 夏家包下一块场地,家主和家母站在台上看着场内,鹤云归站在场中,手指一动就将一只妖兽放了出来。 妖兽出来后看了看鹤云归,又看看不远处的夏清研,最终张牙舞爪的扑向了夏清研。 鹤云归手里捏着法术,只要夏清研与妖兽对决时妖兽将赢,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妖兽一招毙命。 只见夏清研快速躲过妖兽的攻击,实在躲不掉时会抬起剑抵挡一下,但碍于他的力气太小,加上没有灵力,妖兽一抬掌他便飞出几米之外。 台上的家主和家母都捏着一把汗,见夏清研受伤,他们立即跑到台子边缘,担忧的呼喊夏清研。 就在这一空隙,妖兽已经朝夏清研扑去,鹤云归下意识的想将法术打出,但他看见夏清研的动作后停下了。 在妖兽扑过去的一瞬间,一道红光闪过,随即便是一道剑刃朝妖兽袭来,只见火光闪烁。 妖兽在鹤云归震惊的目光中倒下,鹤云归反应过来后快速走到夏清研身边,只见地上是一道狰狞裂口,四周伴随着火烧的痕迹。 鹤云归眯了眯眼,看向一旁的夏清研,只见夏清研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举着的剑慢慢放下。 此刻家主和家母也从台上走了下来,他们快步跑到夏清研身边,询问夏清研是否安好。 反应过来的夏清研笑着表示自己没事,余光却看见鹤云归朝自己走过来,他脸上更加惊喜。 “看,是不是没有结果之前不能嘲笑别人?我成功了哦?” 夏清研冲鹤云归挑了挑眉。 鹤云归并未理会,走到夏清研身边朝夏清研伸出手道: “手。” “?”夏清研疑惑,但还是伸出了手。 鹤云归开始测起夏清研的灵根,最后垂下眸,认命般轻叹口气。 果然啊…… 他有灵根,但方才那一剑完全不是灵根强才出现的,大多是靠夏清研对剑术的理解。 夏清研是练剑的天选之人。 鹤云归是如此猜测的,后来他愿赌服输继续教夏清研剑法,夏清研的天赋逐渐凸显出来。 鹤云归望着已经将剑术玩的活灵活现的夏清研有些无奈,这对于鹤云归来说,不亚于给自己添堵。 他现在只希望印记往好的方向出,不然到时候杀夏清研又增添了些许麻烦,虽然这点麻烦不算什么。 第十七年 鹤云归将夏清研撵去睡觉后路过家主的卧房,卧房的门并未关,里面传来家主和家母谈论的声音: “清研这么有天赋,要不要送他去青漓?” 家主长叹一声,“送吧,但我怕他受伤……不送吧,又埋没这孩子天赋,” “送吧,这孩子不能一直依靠云归吧?总得学点自卫的本事。”家主如此说道,最后下定决心,看向家母。 “……没必要。” 一道声音响起,两个循着声音看向卧房门口,鹤云归倚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听了多久。 家母与家主对视一眼,“云归为何如此说?” 鹤云归缓缓睁眼看向两人,走到两人跟前,道: “有我在,清研无需去吃那些苦。” “我负责保护他,他只需要无忧无虑。” …… 在鹤云归的劝说下,他们还是决定将夏清研留在身边,不送去青漓,鹤云归知道他们两人的决定后松了口气。 回忆自此,夏清研强行将脑海中的记忆之后的掐去,他抬眸注视着前面站着的鹤云归,冷淡开口: “你来干什么?” 虽然慕容孀刚才的事情已经完全突出来鹤云归此次前来是找他的,但他还是要明知故问。 “……”鹤云归看向夏清研,答案不言而喻,但他还是回答道: “找你。” 夏清研有些不耐烦,他闭上眼,微皱着眉头,微微侧头,语气微怒道: “找我干什么?当年走的不挺潇洒?不是要跟我一刀两断吗?” “青漓的事情我听说了,所以你现在孤身一人?” 鹤云归没有理会夏清研的咄咄逼人,只是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询问,可这一句话却让夏清研更加窝火,他的眉头紧蹙,怒道: “对,我孤身一人,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104章 风起云归(3) 夏清研一提到鹤云归就止不住的气,此刻他可不想跟那人多费口舌,只想赶他走,只听见那人轻叹了声气。 “浅江蒹葭随风动,恰似烟雨两不清。” 夏清研听到这句诗心猛的一跳,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下一句: 鸳单游于荻花丛,不知芦外单思苦。 这首诗是他十七时学的,记得那天先生抽查诗的背诵情况,而他实在是厌倦了背书,便没有背,不出意外先生点到了他。 先生看着夏清研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又气又无奈,毕竟夏清研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夏清研心思不在学习上,甚至到了讨厌的地步,好在每次落下的知识点他都能很快补回来,背书也是同样如此。 于是先生平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也是如此,先生只能挥挥手将他赶到走廊让他罚站。 上一秒刚走到走廊,下一秒就跑到墙边,罚站是不可能的,机会都给了,不逃学怎么说的过去? 夏清研如此想着,昔日难以逾越的高墙,此刻随手一翻就跃墙而出,夏清研不禁感慨长大就是好。 不过出来后,夏清研又不知道做点什么,青漓被他玩了个遍,夏清研思考着自己没去过的地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边。 漫无目的的顺着江边走,他突然听见什么展翅的声音,回头看去,恰巧看见空中展翅准备落地的白鹤。 白鹤的脚点地的一刹那,白光闪过,白鹤化作一位翩翩仙人,那正是寻他而来的鹤云归。 鹤云归负手看着夏清研,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他开门见山道: “又逃学了?” “嗯。”夏清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打算开口解释些什么,比如自己实在讨厌学习之类的。 夏清研脑海中正组织着语言,只听见那人无奈的叹一口气,牵起他的手往江中走,夏清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鹤云归要干什么时他连连挣脱。 “喂喂,你要干什么!总不能我逃学你就要溺死我吧?!” 鹤云归无语的看了夏清研一眼,“……少废话。”说罢他重新拽住夏清研挣扎的手,向空中一跃。 夏清研见他真要带自己跳江,震惊的闭上眼,随后感觉自己颠簸几下落在了一个稳定的东西上。 夏清研尝试着睁眼查看,发现自己站在地上,他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开鹤云归的手开始环顾四周。 江水茫茫,芦苇飘荡。 江边不远处是零零星星的小岛,两岸之间是郁郁葱葱的芦苇,而两人站在其中一个岛上。 夏清研有些不解的看了鹤云归一眼,提问道: “你带我来这干嘛?” 鹤云归对于夏清研的明知故问已经见怪不怪了,怼道: “跳江。” “……” 夏清研哽了一下,也反应过来鹤云归带自己来此是玩的。 “你不说点什么?” “我说什么?”鹤云归绕开夏清研走到岸边,折断一根芦苇,不解的发问。 “……我逃学,你不说吗?” 夏清研以为鹤云归是来逮自己回去上学的,顺便再斥责自己几句,可眼前鹤云归似乎不按套路出牌。 “不喜欢学就不学。”鹤云归将芦苇捏在手里,抬手朝芦苇荡的方向挥舞几下,水花四溅。 夏清研搞不懂鹤云归在干些什么,走到岸边刚想问他干什么,就被鹤云归赶回了岸上。 “你干嘛……”夏清研话到口边忽地止住,只见方才水花四溅的芦苇荡中突然蹦出两条鱼,落在岸边噼噼啪啪的挣扎着。 鹤云归侧头瞄了夏清研一眼,走到鱼旁边将鱼一把抓起,随后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夏清研震惊的目光中杀起了鱼。 鹤云归杀鱼太有冲击感,夏清研感觉鹤云归在自己心里某种神秘的形象崩塌了,他连滚带爬的跑到鹤云归身边。 “云归你……” 鹤云归头也没抬,“别愣着,要吃鱼就去找树枝。” 夏清研转头看向江边的森林,又低头看看自己站的岛,最终用轻功过了江,走进林子拾了些许树枝。 他回到岛上时,发现鹤云归正巧将鱼处理完,顺手递给鹤云归两根树枝,自己走到一旁将其余的枯枝堆在一起,用灵力引燃。 夏清研见鹤云归将串好的鱼随意的插入柴堆旁,靠着自己坐下,回想了这几个月鹤云归对自己不同往日的态度,道: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对我……” 夏清研卡在口中的如此放纵还没说出便被旁边的声音打断,他疑惑的看向身旁的鹤云归。 那人似乎早就知晓他会问什么一样,只见他努力压着嘴角的笑容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鹤云归察觉到夏清研在看自己,连忙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掩住嘴,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 “因为……你是块朽木。” “?” 夏清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鹤云归是在骂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朝鹤云归打去,边打边回怼道: “说谁朽木呢你?你才是朽木!你才不可雕!” 见夏清研炸毛,鹤云归方才的假意正经转瞬即逝,他唇角勾起,浅笑着连连往旁边撤,不忘抵挡夏清研的攻击,附和道: “……是是是,我朽木,我不可雕。” 等夏清研不再生气,他去给烤鱼翻了个面,才慢悠悠的解释: “只是看你对学习不感兴趣,况且家主也不强求。” “就这?”夏清研质疑道。 鹤云归的潦草解释让夏清研心底有些落空,他的眸光微动,慢慢垂下眼皮,语气恹恹的低声嘟囔道: “我还以为……” 夏清研话未说完眼前突然有一个东西递了过来,他往后躲了躲,看清是烤鱼才接下,抬眼望向鹤云归。 只见那人重新坐回夏清研身边,看向夏清研,脸上带着不解,“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夏清研说完后撇过头,自顾自的闷头吃起了鱼。 对于鹤云归的解释,夏清研越想越气,他以为鹤云归会说些更让人开心的解释呢,比如…… 夏清研的幻想小剧场: “为什么对我那么放纵?” 鹤云归并未回答,只是凝望着夏清研,那如薄雾的浅色银眸中已经写上了答案,夏清研完全沉溺在其中,直到那人阖眸。 他移开视线将情感稍稍收敛,垂着眼含蓄的低笑一声,柔声道: “……就只是想对你好,仅此而已。” …… 夏清研到此快速的摇了摇头,偷偷瞪了鹤云归一眼,心想着鹤云归与自己猜测的不一样。 这几个月夏清研已经在暗示自己喜欢他了,莫非是鹤云归没有看出来?夏清研想到这个可能心里顿时有些恼。 夏清研越想越烦,最后气急出声低声吐槽道: “真是木头……” 见鹤云归如此没情商,夏清研已经失去和那人沟通的欲望,他加快了吃鱼的速度,只想快点吃完回家。 就在他将吃完时,眼前被递来一块手帕,随后鹤云归的声音接踵而至: “吃完就回家。” 夏清研有些意外的接过手帕,方才微微不满的情绪才稍稍好转,囫囵吃完站起身才发现柴堆旁还有一只烤鱼。 他看向前方往江岸走的鹤云归,问道: “云归,那烤鱼你怎么没吃?” “嗯……?”鹤云归回头,“哦,给你烤的,不过看你现在也没胃口?” 说罢鹤云归彻底走入了岸边的芦苇丛,夏清研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心忽地一沉,方才沉下去的情感慢慢涌上来。 他的步子开始变小,犹豫的走到江岸,思考要不要跟前面那人挑明,与此同时,芦苇丛中传出鹤云归清冷的声音: “浅江蒹葭随风动,恰似烟雨两不清。 鸳单游于荻花丛,不知芦外单思苦。” 芦荡中那道身影貌似停下了步伐,黑白相间的鹤氅在摇曳的芦花中若隐若现,增添了一丝朦胧。 夏清研停了下来,站在岸边望着芦苇发愣,突然听见鹤云归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嗯嗯?”夏清研连忙回应,芦苇荡中清冷的声音将方才的事情重复一遍: “方才的诗,会背了吗?背一遍我听听。” 夏清研没想到今日也逃不过背书,他的嘴微张,略带震惊,诗句刚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唔……” “鸳单游于荻花丛,不知芦外单思苦。” “我让你背整首,不是一句。” 夏清研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人语气的无奈,只听见那人叹气一声,耐心道: “无妨,我再背一次,你……” “可我只想对你说这句。” 夏清研打断鹤云归的话,他看向芦苇中,只见那里面黑白的身影明显身体一僵。 他已经想象到那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困惑随即转为反应过来的惊讶,恰在此时风大起来。 高过人的芦苇折下了腰,露出了鹤云归写满讶异的脸,一瞬间两人目光交错,那人仓促的别过脸,转过了身。 芦苇重新直起腰,与先前不同的是,此刻的芦苇将那抹黑白遮挡的严严实实,夏清研心中不安的预感逐渐扩大。 他抬脚下了岸,冲进一片白花之中,朝鹤云归跑去,企图抓住鹤云归那飞舞的衣摆。 在触及的一刹那,一道光在眼前闪过,遮挡了眼睛的视线,等眼前重新清晰,却看见鹤云归化作白鹤飞上了天。 夏清研往前跑了两步,抓住他落下的一根羽毛,抬头大声喊道: “鹤云归?!” 乘风而飞的鹤云归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冷淡的嘱咐道: “……早些回家。” 鹤云归落下这句话便消失在云霄之中,见鹤云归回避的反应,夏清研知道自己被拒绝了,他抿着唇垂下头,握着羽毛的手发紧。 …… 回想至此,夏清研只觉得心尖一股无名火噌噌往上冒,他冷笑一声,看向鹤云归,厉声质问: “所以呢?你现在跟我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夏清研不仅在问鹤云归,也在询问自己,他不能理解鹤云归如今此话何意,是想跟他重归于好?可是这样不就说明鹤云归喜欢他吗? 但仔细想来,又说不通,喜欢他为什么要拒绝他?还让他父母将他送进青漓,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来? 夏清研心里无数个疑问接二连三的冒出来,让他有些许迷茫,在此时让他困惑不已的人开口了 鹤云归:“你可曾收到过一支骨笛?” 夏清研:“骨笛?” 夏清研在脑子回想了一下,在六百年前他确实收到过一支笛子,因其材质太过特殊,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那支笛通身白润光滑,质地宛如羊脂玉,夏清研拿起后察觉到笛子中蕴含灵力,觉得甚好,便摆在了书房之中。 直到后来他招待了一位精通玉器的客人,从那客人口中得知,此笛子的材质并非羊脂玉,而是一种名为骨玉的材质制成。 骨玉,顾名思义,是骨在一些特定状况下因高压而形成的产物,一块骨玉需要大量的骨压缩,形成条件苛刻,因此比一般的玉珍贵百倍不止。 夏清研原以为骨笛的价值至此,那位客人却说: “这骨玉的原料也并非普通的骨,而是仙骨。” 凡人在渡劫飞升时,会褪去肉体凡胎,而身上的骨头也会因此充满灵力,所以被称之为仙骨。 骨笛中源源不断充沛的灵力也是源自于此,如今提及仙骨,夏清研既震惊又疑惑: 他并未对旁人说过骨笛一事,鹤云归是如何知道的? 夏清研:“你怎么知道骨笛的?你送的?” 鹤云归站在原地,沉默说明了一切,夏清研微微蹙眉,“仙骨你怎么获得的?” 仙骨的获取方式有两种,一是从仙人身上活剥,二是本人飞升时自愿放弃飞升,将仙骨剃下,换上原来的凡骨。 第一种方式对于鹤云归来说不太可能,那……夏清研心中猜测,见鹤云归仍旧沉默不语,他有些焦急。 他急切的向鹤云归走了几步,道: “你转过身,让我摸摸你的……” “不用了。”鹤云归摇了摇头,打断道。 鹤云归的话反向证明了夏清研的猜测,他有些不理解,对于常人来说,巴不得飞升,他为什么要剃仙骨弃飞升?为什么要送给他? “你为什么要送给我?” “因为……”鹤云归停顿了一下,才道: “我后悔了。” 第105章 风起云归(4) 夏清研听到这意外的啊了一声,飞升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他怎么还后悔了?夏清研不解的盯着鹤云归。 鹤云归点了点头,夏清研以为他要解释时,只见那人掀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夏清研不明所以,凑近去看,随即瞳孔猛的一缩。 那白皙如雪的手臂上有一枚刺眼的印记,图案正是他的星座,他抬眼看向鹤云归,那人解释道: “鹤族每一只鹤的手臂上,都有两个印记,一个指爱人,一个是宿敌,” “到一定的时间后,印记会变成那人的星座,以便鹤族寻找,” “后来我按星座找到了你,但我不能确定你的身份,以防万一,就趁你还小来到了夏家。” 夏清研了然,鹤云归是怕自己是他的宿敌,所以才趁自己小来夏家,看似是当侍卫,实际上是监视。 只要自己是宿敌,他就可以靠实力的悬殊将自己杀死,只是鹤云归为什么没有杀掉自己?难道不是宿敌?那还能是什么? 鹤云归的话让夏清研更加摸不清,他哽了一下,眼神复杂,鹤云归放下手臂,又抬起另一只手,重复方才的动作。 夏清研看了一眼,脑袋立马炸了。 这只手臂上,也是他的星座。 两枚印记,都是他的星座,这又说明了什么?他是鹤云归的爱人兼宿敌? 见夏清研脸上露出吃惊之色,鹤云归才道: “本不确定你的身份的,直到那日……” 那日芦苇荡中,鹤云归听见夏清研突如其来的告白,鹤云归并不意外。 在几个月前夏清研就已经暗示过他,而他也早发现自己对夏清研动情了,并对夏清研是宿敌还是爱人有了清晰的判断。 鹤云归想守在夏清研身边,一辈子,如果有机会就和他在一起,本都想好了,眼下机会来了,他正想答应,突然感觉手臂刺痛一下。 他抬起手臂一看,发现自己没有印记的手臂上出现了印记,而图案…… 正是夏清研的星座。 鹤云归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有些不知所措,两个印记一个人,不论如何都不能像鹤云归之前想的那样了。 他慌乱的跑回了青丘,询问了长老,这才得知自己天生适合学无情道。 鹤族为了让族群与天庭保持联络,获得能力,历代都会有一只鹤手上两印记为同一人。 这样那只鹤便不受个人感情束缚,从而对感情的接收更加慢和木讷,就是为了修无情道完成飞升而生。 而鹤云归正巧是那只鹤,对于个人和族群的利益,他只能放弃前者,于是他回到夏家便让家主将夏清研送到了青漓。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保护夏清研那位少爷了。 听到鹤云归的解释,夏清研心里多年的不满这才消除一点,他继续追问: “那送我走的那天,为什么不来见我?还有,既然你有任务,为什么放弃飞升?” 鹤云归静静望着夏清研的眼睛,长叹一声,才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夏清研愣了一下,“没有,眼睛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吗?” “有。”鹤云归垂下眼眸,眼里划过一缕悲伤,“我说过,因为印记特殊,我对自身感情接收较慢,有些木讷。” 鹤云归说完向夏清研走近,“而你的感情很丰富,尤其是你的眼睛,每次我都能从你眼中捕捉到。” 那双纯澈清明的眼眸,鹤云归每一次都会被那溢出的情感淹没,情感渗入,纵使是不可雕的朽木,也会被感化。 时间一长,他开始害怕那双眼睛,害怕自己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那日送别不去见夏清研,也是因为如此。 他害怕看见后自己会心软,会忍不住留下。 “所以这才是你总回避我视线的原因?” 鹤云归点了点头,神情略带遗憾,“只是现在……” 夏清研知道他要说什么,别人对于夏清研的转变总会惋惜,他不想让鹤云归也如此,连忙转移话题打断道: “那你为什么放弃飞升?” “因为飞升本就是一场针对我而设计的骗局。” “何以见得?” “我临近飞升才知道,完成飞升这个使命的人,本不该是我。” 鹤云归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发现自己有一个弟弟,那个弟弟跟他在一个蛋中。 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足的原因,他弟弟的本质比他更加羸弱,连印记都是一人只有一个。 而鹤族中,往往是天赋和体质最弱的人习无情道,完成飞升的使命,这本应该是比他弱的弟弟的使命。 可碍于父母怜爱,想办法将弟弟的另一个印记补上,掩盖了弟弟本该接受使命的事实。 而只有一个印记的鹤云归,成了后果的承担者。 让鹤云归承担使命于他而言也未尝不可,但是父母的偏心和家族长老对自己父母强行转让使命的漠视,让他明白自己的付出并不值得,加上那段时间得知青漓巨变,夏清研被迫推上宗位,让他开始后悔。 “鹤本自由,我不应该自折双翼,将自己困于家族。” 鹤云归说到这,平淡如水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愉悦,“所以我放弃了飞升,将自己的仙骨剥下制成了骨笛,送给了你。” “所以你送笛是想跟我和好?” “是,不是。” “?” 鹤云归眼睫微微下敛,眸色带上些许后悔和忧愁,“想和好,可……” 那日鹤云归来到青漓,听见谈笑声,连忙躲起来查看,发现是夏清研和叶憬谈笑着走到山下。 两人与盛锦鸣一同往街市走,鹤云归等到几人走远才走出来,将骨笛递给了守门弟子。 鹤云归看夏清研并没有受多大影响,才放弃跟夏清研和好,他不打算打扰夏清研的新生活。 “……” 夏清研听到这,疑惑已经被完全解开,他不知道该生鹤云归的气,还是心疼了,最后的千言万语化为一声轻叹。 仔细一想方才自己询问他为何来青漓,他为什么要说“听说你孤身一人”这句话了。 若是鹤云归不想打搅他的新生活,是因为当时他身边确实还有人,如今前来,肯定是因为他身边空无一人了。 毕竟那位徒弟……鹤云归知晓夏清研与慕容孀感情不深。 想明白后,夏清研再次看了鹤云归一眼,有些语塞,气氛逐渐沉寂下来,变的尴尬。 他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就在此刻他听到一声轻唤: “清研。” 夏清研闻声转头,与走向他的鹤云归打了个照面,他正打算开口询问,那人却抢先道: “能否给我一个走进你未来的机会?” “什么?” “错过你的过去,我想走进你的未来,用我的余生。” 夏清研一时有些不可思议,他抬眼看去,刚到嘴边的话,在看见鹤云归时突然顿住。 在夏清研看过去的一瞬,阳光透过窗纸照耀到地板上,鹤云归沐浴于阳光之中,衣服上的羽毛闪着光。 他的眸色如银,浮光跃金,满眼是夏清研从未见过的柔情,夏清研完全沉溺于那双眸中,呆愣在原地。 此刻他清晰的听到一个声音。 “咚。” 那是他的心跳声,沉寂许久的心脏,在看见鹤云归的眸色后,如同被注入新鲜血液,开始重新悸动。 夏清研在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年少,他下意识的就想答应鹤云归,在好字即将脱口而出的一秒,他想到了什么。 夏清研唰的皱起眉,背过身去,有些气恼: “你飞升失败就来找我,我可不是收垃圾的。” 夏清研知晓自己如今这话有些无理取闹,但他心里就是有点气,说来也是,骨笛是在六百年前收到的,说明在那个时候鹤云归就已经放弃飞升了。 那个时间鹤云归明明可以来找他,只要说明原因即可,结果却不来,鹤云归明知道他会心软。 上次不珍惜机会,这次可没那么容易……夏清研如此在心里盘算着,轻哼一声,下一秒感觉肩头一沉,随后腰被环住。 夏清研强行镇定下来的心又开始强烈跳的,他深吸一口气,故作冷静道: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 夏清研话至此就被耳边的声音打断,“你会心软的。” 温热的气息撒在耳边,清晨雨露的味道近在咫尺,敲打着他的心房,夏清研偏头躲开,反驳道: “我不会。” 那人并没有选择跟夏清研争辩,他只是重新凑到夏清研耳边,轻声询问: “清研,告诉我,你的心跳为何如此快?” “……” 见夏清研闷声不答,鹤云归又用极其认真的语调问道: “那为何我抱你时,你连最基本的应激反应都没有?” “……” 夏清研喜欢拥抱,但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他都会下意识的身体一僵,可这次却没有。 鹤云归即使不同,他也明白自己是因为早已习惯鹤云归身上的雨露味,在方才被拥抱前,他就已经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雨露味,知晓是鹤云归,所以才没有反应。 夏清研心中的气在鹤云归的询问中消失,只剩下一片悸动,他睁眼瞪了鹤云归一眼,嘴硬道: “那就……给你一个机会” 听见夏清研松口鹤云归心里的紧张才彻底不见,他如释重负的轻笑一声,郑重地答应: “好。” 杏翠萧萧,风起鹤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