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生活在那个时代》 第1章 我就生活在那个时代(之一) ( 童 年) 一、 病魔婴儿 鲁西南,黄河边; 山东河南交界处。 修水库,将家搬; 东乞西讨吃饭难, 。。。。。。 这几句小诗就是我小时候的生活的真实情景,它也是那个时代我家以及数万人家庭当时生活的真实写照。 我的老家是山东曹县,我们居住的那个镇叫位湾镇,居住的村叫马楼村。我就出生在曹县位湾镇的马楼村。我们的马楼村南面能有半里地就是河南省的地界了;而且,两省地界也没有什么标记。只是正对着我们村的地方有一块不长庄稼的沙土窝,那里只长茅草。除了这块茅草地其余两省的地就直接相连了。我们的前辈和祖先就在这居住繁衍生息几百年。据我家家谱记载和听老人讲,我们的马楼村之所以叫马楼,是以马家的姓来命名,是因为这个村是我们的祖先马家建的。我们的祖先是山西洪洞县老鸹窝的人。当时是来了哥儿四个,来到这里后,又分别分到了四个洲,这就是我家谱上说的“一马拆四洲”:即山东的曹州、兖州、登州,还有一位失传。当然,我们这支就是占据山东曹州曹县马楼这个地方了。我们的前辈们在这里饱经战乱,历经黄河多次泛滥、改道,与人抗争、与自然灾害抗争,在这里繁衍生息了一年又一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我们的村庄距离黄河很近,黄河是母亲河。她那潺潺的流水昼夜不息地从黄土高原咆哮而来,又九曲十八弯地奔向东海滚滚而去。千百年来,她不图回报地滋润浇灌着黄河两岸的万亩良田,像母亲给孩儿乳汁一样养育着两岸的数万儿女们。它也给我们这个村庄带来了很多恩惠。但它每年都有几次涨水的季节。因而她又像不听驯服的野马,狂飙乱撞。给两岸的人们带来很多灾难——淹没村庄、淹没良田,弄得人们背井离乡,到处乞讨。 我出生在一九五六年的秋天,大约是农历的八月十七或者十八,这是母亲告诉我的。为什么这样说呢?母亲怎么连自己的孩子出生日期都说不准呢?因为那时村里很穷,家里也很穷。各家各户没有一个能记日期、记时间的日历和钟表。那时,村里的人谁家要是有什么大事需要知道时辰就得看太阳或者月亮三星什么的。村里的人出远门或者去劳动,白天就得看太阳,要是夜里就得看月亮或者三星来推算日期和时间。可惜的是在母亲生我时正好赶在夜里,又是母亲自己在家,没有人帮着她出门外去看月亮和星星呀。再说了,生我时天老天又不作美,一连溜几天阴天,晚上就没见月亮。听大人讲,那时家家又都忙着参加什么互助组呀初级社呀劳动,就没顾得我出生日期这个事,我现在说的出生这个日期,还是后来我的父母通过回想和看着月亮推测出来的呢。说到这一点,我还真的感谢我的父母,很有智慧,到底还给我推出个出生的日期来。相比之下,我们村的李家小二就不行啦,小二和我是一年出生的,可是在上学时,就没有出生日,只能假设地填一个日期了。用他妈的话说,那时真是光忙着参加互助组干革命了。的确,那时人们的干劲可足了。你想呀,那时新中国是刚刚成立几年,人们解放了,当家做主人了,革命干劲能不高吗?那时,人们无论的在田间翻地、铲地等劳动,还是在往回家走的路上,都是一边走着一边唱着,不是唱“社会主义好”,就是唱“东方红”;还有的会唱“朱彭二将军遥遥为人民”,“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听我母亲讲呀,再生我还不到三天她就到互助组劳动去了,参加一个互助组那时是有条件的,就是对等的,也就是说,人家参加几个劳动力,那你家就得参加几个,人家出一头牛,那你家也得出一头牛,假如,人家出了一头牛,我家出不来,那我家就的用别的来给盯上。不然,人家是不能给你组成互助组的。当时,我家参加互助组的条件是不够的,人家都有牲畜,他们加入互助组有的人家能出一头牛,有的能出一匹马,而我家却很穷,没有牲畜,因而参加不进去。开始,我爹我娘眼巴巴地看见人家都参加互助组了,自己家就是没有办法,后来还是进村的工作组的张队长帮了我家的忙。他在村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找到了我的爷爷说“老马,你家不是入不了互助组吗?你是村的村长,你干革命工作的积极性很高,你家里穷,没有牲畜,你不要怕,你鼓励你的儿子加入吧!工作组出面帮你在信用社搞个无息贷款,帮你买一头牛”;结果,没几天,张队长真的帮我家从位湾集信用社贷了三百元钱,在贷款后,张队长和我爷第二天起早就到集市上给我家买了一头大黄牤牛。那牤牛个大,有劲,买时还带个牛鼻圈呢。我爷和张队长牵回马楼时,招来很多人观看,谁看了谁叫好。就这样我家才加入了我村第二个互助组。在加入互助组后我的父母就天天去参加劳动,干劲可高了。 工作组帮助我家贷款买一头牛,让我家能参加上互助组这件事,我的父亲记得可牢了,他经常地念叨,用这件事来教育我们,他常说:“要记住共产党好,不要忘恩啊”。爹还说谁要是说共产党不好,我是不相信的。 那时家家的经济条件都不太好,而我家,还不如别人家呢。不过,在母亲生我时,家里吃的还是有点的。因为是秋季,我们家参加的互助组里春天种的地瓜丰收了。地瓜是大家的希望,从栽地瓜苗,大家就看着,指望上了。到了也长得不厘了,大家家里可也没啥吃的了,大家一商量,挖吧,挖了起出来吧。起出来,就分了。按着各家出的工分的,我家还没少分呢,分了一千二百斤。另外,互助组组长看我们家人口多,就和组员们商量着又把小一点的和破损的地瓜多给了我们一百多斤,也不向我们要钱。另外,我家还分到了二百斤玉米棒子。那玉米棒子长得棒大,籽粒饱满,成色还好,黄澄澄的。我的父亲看着分的玉米棒可高兴了。他每天劳动回来,一有点空儿,就赶快蹲在那扒玉米粒;边搓还边对我娘说:“这多亏春天加入了互助组,互助组里人多,牲畜也多,力量就大了,大家往地里拉了不少猪粪牛粪;互助组里种的种子也好,是工作组从县里农业技术种子站给弄来的,这玉米才能长成这么好。”我的父亲还对我娘说:“村子西头陈家没有参加互助组,当时,工作组队长让他参加,那二老陈看自己家有两头牛,怕吃亏,说什么他也不参加,结果是种了自己家留的苞米种子,到了秋天苞米长得一点也不好,这回吃大亏了。”我父亲又说这回二老陈看吃亏了,还没等庄稼收完,就去找工作组了,说什么也要加入互助组。我父亲又给我娘讲,以后啊,咱就跟着共产党走吧,我看了,跟着共产党干什么准没错。他还说毛主席都管咱们种地的事啦,告诉农民种地要选好种子,要多上粪,毛主席说什么土肥水种,还要管工、、、、、那时,虽然,我的父亲说不太明白,可是也能把上级精神说个大概,说的我娘很高兴。 我父亲把玉米搓了一些粒,放在有太阳的地方晾着,待晾干了,起早去推磨磨成苞米面。这样,我家就能烀点地瓜和馇点粥吃了。我父亲很怕我娘的奶不够我吃,天天都告诉我娘多喝点儿粥。我父亲对我娘说,他听老人讲,多喝粥, 第1章 火红的年代 ( 童 年) 一、火红的年代 鲁西南,黄河边; 山东河南交界处。 修水库,将家搬; 互助组革命干劲冲云天 。。。。。。 这几句小诗反映的就是我小时候,家乡的人民,在新中国成立之初,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加入互助组,初级社,搞好农业生产;在努力提高生活水平的同时,舍小家,顾大家,又积极参与国家建设,根治黄河,修筑规模宏大的太行堤水库工程,生产生活节节提高,革命运动如火如荼的真实写照。 我的老家是山东曹县,我们居住的那个镇叫位湾镇,居住的那个村叫马楼村。我就出生在曹县位湾镇的马楼村。我们的马楼村南面能有半里地就是河南省的地界了;而且,两省地界也没有什么标记。只是正对着我们村的地方有一块不长庄稼的沙土窝,那里只长茅草,茅草还长得干干巴巴。除了这块茅草地其余两省的地就直接相连了。我们的前辈和祖先就在这居住繁衍生息几百年了。据我家家谱记载和听老人讲,我们的马楼村之所以叫马楼,是以马家的姓来命的名。当年,祖先前辈们,初迁移到这儿,这里也是一片山美水美草木繁荣,百里无人烟的好地方。我们马家一家人来了,要在这儿落脚居住了,那总得有个名呀,一家人建了一个村庄,那怎么起名呀?长者思来想去说,咱是山西洪洞县老鸹窝老槐树底下的人,我给起个老鸹村怎样?“啊,不好,老鸹是乌鸦呀,一身黑毛,飞到哪都呱呱叫,不讨人喜欢,他不如马嘎子(喜鹊)呢?到哪都报喜。长者说,报喜是好事儿,可一个村也不能总叫唤着报喜呀?叫老槐树村怎样?咱从槐树来的,还叫老槐树。有人说,老槐树老槐树,干吧无新意,咱们之所以要离开那儿,就是老槐树太老了,不如以咱们的姓起名。这一说,大家都说好,因而,村庄就以自己的姓起名了,就这样,马楼村诞生了。马家居住了,后来又来了李家,陈家,武家,吴家。我们的祖先们心胸最为豁达的,一看来了这些姓氏,好啊,我们的儿子,我们的闺女,正好还要找个人家成亲呢。 我们的祖先是山西洪洞县老鸹窝的人。当时是来了哥儿四个儿,来到这里后,又分别分到了四个洲,这就是我家谱上说的“一马拆四洲”:有山东的曹州、兖州、登州,还有一位失传,听说是去了燕京。当然,我们这支就是占据山东曹州曹县马楼这个地方了。我们的祖先凭借着智慧的灵魂和勤劳的双手,在这里繁衍生息了一年又一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天天饮着黄河水,晒着苍天的太阳生活着。 我们的村庄距离黄河很近,黄河是母亲河。她那潺潺的流水昼夜不停地从黄土高原咆哮而来,又九曲十八弯地奔向东海滚滚而去。千百年来,她不图回报地滋润浇灌着两岸的万亩良田,又像母亲给孩儿乳汁一样养育着两岸数千万黄河的儿女。它也给我们这个村庄带来了很多恩惠,让我们的家人在这里尽情的享受。但它每年也有几次涨水的季节,因而它又像不听驯服的野马,狂飙乱撞。给两岸的人们带来很多灾难——淹没村庄、淹没良田,使大家为之悲痛。这样,使人们常常想,怎么能给它驯服利用好它呢? 我出生在一九五六年的秋天,大约是农历的八月十七或者十八,这是母亲告诉我的。为什么这样说呢?母亲怎么连自己的孩子出生日期都说不准呢?因为那时村里很穷,家里也很穷。你想呀,能不穷吗?我们中华民族经历了上百年的外国欺辱,就小日本侵略我们就十四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我们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日本被赶走了,蒋家王朝又来分胜利的果子,这又经历了三年解放战争。祖国已千疮百孔,各项事业百废待兴。在这样的情况下,共产党如东方升起的太阳,来领导拯救中华民族。但白手起家,需要的是时间呀。我呢,很荣幸呀,又恰是这个时候出生了。出生了,各家各户没有一个能记日期、记时间的日历和钟表啊。那时,村里的人谁家要是有什么大事需要知道时辰就得看太阳或者月亮三星什么的。就是村里的人出远门,那要是赶上白天就得看太阳,要是赶到夜里就得看月亮或者三星了,看这太阳和星辰来推算日期和时间其实也是挺准的,也很有意思。然而,要是赶上天老爷又不作美,一连溜几天都是阴天,白天看不到太阳,晚上又没有月亮,那事就不好办了。听大人讲,就在我出生那几天,就是恰好赶上阴雨连绵,阴雨连绵还不算,又赶上秋忙。忙啥,我家俺爹忙着加入互助组呢?那时家家都忙着加入互助组,俺爹听上级派来的工作队说加入互助组好,现在加入互助组了,将来成立初级社就能好加入了。要是现在不加入互助组,将来公家成立初级社了,再想加入就不好说了。爹就是这样,像当年当八路军一样痴情。俺娘也是的,很封建,在我就要出生的时候说,女人生孩子,男的在家干啥?赶快去互助组干活去吧,省得劳动去少了,人家不待见。就这样,爹去互助组劳动了,就没顾得我出生日期这个事。我出生这个日期,还是后来我的父母通过回想和看着月亮推测出来的呢。说到这一点,我还真的感谢我的父母,很有智慧到底还给我推出个出生的日期来。相比之下,我们村的李家小二就不行啦,小二和我是一年出生的,可是在上学时,就没有出生日,只能假设地填一个日期了。用他妈的话说,那时光忙得参加互助组干革命了。的确,那时人们的干劲太足了。你想呀,那时新中国刚刚成立六七年,人们解放了,当家做主人了,扬眉吐气了,革命干劲能不高吗?那时,人们无论是在田间翻地、种地铲地等劳动,还是在往回家走的路上,都是一边走着一边唱着,唱“社会主义好”,唱“东方红”;还有的会唱“朱彭二将军遥遥为人民”,“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听我母亲讲呀,在生我还不到三天她就到互助组去劳动去了,参加一个互助组那时是有条件的,就是尽可能对等。也就是说,人家参加几个劳动力,那你家就得参加几个,人家出一头牲口,一头牛或者一匹马,那你家也得出一头牛或者一匹马,假如,人家出了一头牛,我家出不来,那我家就的用劳动力给顶上。不然,人家是不能和你组成互助组的。当时,我家参加互助组的条件是不够的,人家都有牲畜,他们加入互助组,有的人家能出一头牛,有的能出一匹马,还有的出一个骡子或者一个驴;而我家却很穷,没有牲畜,因而参加不进去。开始,我的父母很犯愁,眼巴巴地看见人家都参加互助组了,自己家就是没有办法。 “愁,愁啊愁”,俺爹吃饭想着加入互助组的事儿,在田间干着活也想着加入互助组的事儿,就晚上睡觉做梦也做加入互助组的事儿。愁,我爹问俺爷,这加入互助组的事,有办法吗?爷爷还是村长呢,他说,没办法,这能有啥办法。想加入,用人的事,用牲畜,用农资,都是硬磕硬的事儿啊。 一天晚上,天还没太黑呢,我家也是刚吃完晚饭,俺爹坐在外屋门口,俺爷在俺家大街老杨树底下乘凉。村里工作组的老张,张队长来了。老张是当兵出身,当过多少年八路军。他来了,他是从公社来呀。 俺爷爷见老张来了,格外高兴。俺爷看他这个时候来,以为公社是有啥急事?俺爷说,你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上级又有啥急事儿,急事是急事儿,你从公社来,走了七八里路了,先喝点茶再说,我去给你沏茶去。爷爷说着就站起来来喊俺爹,喊道:“张队长来了,快给沏一壶茶端来。” “茶得喝,事得办。咱们村成立互助组不能落后啊。”张队长说着笑了。俺爷听到了,心里想?不能落后,不能落后。牲口,畜力,哎,我家是没有指望呀,还有东头的二老陈,前趟街吴和军家,也没啥指望呢? 爹给茶沏上了,端来了,小马杌子凳子也给搬来了。爷爷让张队长坐下了,爷爷忙着给斟茶,来回折腾呢。一会,茶也倒上了。开始喝了。 “老马呀,你的茶我也喝上了。毛主席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这算拿不?”张队长笑着说道。 “拿别人的算拿,在我这喝,不算拿。” “咋不算拿呢?” “我到魏湾集上,到你家,不也喝过茶吗?”我爷爷说着笑了。 “哦,老马呀,还是你老八路呀,你呀你呀。我给你说点正经的事吧?我问你,现在,咱这个村里,这几天,我走 后,通过你做工作,还有几家没参加互助组的?”张队长问道。 “你们工作队三个人走的时候,去县政府开会了,那个时候剩下几家了?是不是剩下八家呀?”爷爷问。 “啊,是八家。”张队长回答道。 “八家吧?那现在又有三家加入了,三家里大老陈家没畜力吧?我做他弟弟的工作,他弟弟同意借给他一个牛,这样,他就加入他弟弟那个六组了。那个老潘家,他从外村,是从北边老王集他舅家,借来个骡子还带一个花轱辘车,互助组一组三组都抢着要他,他愿意上一组,一组,正好畜力还软弱一些,我叫他去了。再有我本家,我那四侄子,学强,他没有畜力,四组的都是他亲哥们亲爷们,我帮他做工作,四组同意他去了。除了这三家,还有两家是成分不好的,这两家你是知道的,家里的地和牲畜骡子马都叫当时闹土改时给没收了。现在他们也想加入互助组,没人要他,这个要是想叫他们加入,这就得看上级的政策了,现在的阶级斗争抓的还很紧呀?你们工作组的要是说话,同意让他们进互助组去,我想再叫他们出点钱,买个牲口,那互助组还是能要他们的。”爷爷说道。 “哦,你这几天工作没少做呀?那还剩下谁了?还有三家吧?” “啊,那就是我家了,还有我后趟街李大哥家了,西头还有个一家子,是晚辈的。” “哦,那个晚辈的叫啥?” “啊,叫马茂成,比我晚两辈。现在就是这样,就这几家扯了后腿。这几家,也都想进步,可是在打小日本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家里也有骡马。八路军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部队运东西需要骡马,他一股脑的把骡马都送给部队八路军了。”爷爷说道。 “啊,这个政府知道,哎,那好办了。”张队长说道。 “咋好办了,现在人的思想,通过你们工作队来做工作,宣传上级的精神:现在先成立互助组,等着过一段,时机成熟了,再过渡到初级合作社,高级社,最后走人们公社。说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人民闹革命,最终目的就是让人民都过上好日子。这些人思想上是都通了,都明白了。问题呀,现实是这几家的条件不行啊。就像马茂成吧,在参加八路军打仗时,右手大拇指,二拇指手指头叫敌人给打掉了。刚才我说了,在当时部队搁这过的时候,骡马捐献了,后来在再来部队时,需要担架,他把他家的门板也给摘了送给部队了,你说他现在能不穷吗?”爷爷说道。 “啊,是啊。革命老区的人民就是这样,无私地支援革命呀。那儿,这儿,这个这个好办。穷不怕,有政府呢。老马呀,你别上火。 我今个 ,这么晚了,来就是给你说这个事儿的。像你说的这三家,没骡子马的问题,基本上解决了。” “解决了?是吗?还有这好事呢?” “解决了。这次,我们工作队从这回去,到了公社,我就给公社领导说了,等着到了县里开会,我又找机会,给县委书记县长都汇报了。” “是吗?我们几个家这点小事,你还给县委书记县长汇报了?”俺爷急切的问道。 “是吗,张队长,张叔叔,你给县里领导汇报了?县里领导是咋说的?”我爹在院子里屋檐下门口坐着听呢,他听到了,说给县委书记汇报了,高兴地蹦着高往这跑来。 “咋说的,基本解决,小伙子。要不,我能在这要黑天了还来吗?”张队长说道。 “是吗?具体咋给解决的?”俺爷爷问道。 “咋说的?县委书记听到我的回报,当场就说道,革命老区人民,为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抛头颅,洒献血,做出了巨大贡献,我们共产党人,不能忘记他们的付出,不能因为他现在没有手指头了,家里没畜力,就加不了互助组,就没饭吃。我们下面公社政府的领导,还有我们政府派出的工作队,要出面,要做工作,要和咱们的公社的信用社去协调,想法子给以贷款,解决此事。” “那儿,那儿,张叔,张队长,那魏湾公社的领导给出面,找魏湾信用社协调了吗?贷款给解决了吗?”我爹问道。 “啊,这个村,已敲定两个儿,这么说,马楼村,还差一户了?”张队长说道。 “那儿,那儿,上级给解决两户了,那我这一户先不要,贷款给那两户。”我爷爷说道。 “哎,你先别说不要。明天,明天,信用社贷款就要落实了。咱俩起早去,你跟我,你是一村之长,掌握村里的具体情况,你跟着我去,去公社再汇报去。” “行吗?咱们也得体会国家的困难呀,已经解决两户了,咱不能得寸进尺呀?”爷爷说道。 “老马,你要拿出当年,给八路军转移伤病员的劲头儿,你不是得寸进尺。现在是革命的时代,火红的年代,需要只争朝夕。”张队长和我爷爷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第2章 张队长下乡 “哦,好,好好好。张队长,不是我没当年为咱八路军转移伤病员那个劲儿了,我呀,是想呀,国家刚刚成立,国家要干的事儿太多。我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还当过兵,当过八路军。虽说我当八路军时间不长,才一年零四五个月,那我在部队也受过教育啊。这样,我觉得我就不能带头向国家伸手,净叫国家照顾呀。”爷爷说道。 “哦,你这个思想,呀,想法是对的呀,但问题是这样,现在形式是这样啊,国家号召咱们啊,叫咱们组织村民成立互助组,这互助组是全国性的,这可不是一阵风啊,我给你说呀,咱村子现在成立互助组就是晚班的了。以前,以前咱是不知道的啊。我这回啊,我这回上县里开会,县里大会上讲了,我这才知道:我给你说呀,人家东北呀,人家东北那儿,像黑龙江啊,辽宁啊,人家成立互助组,早在一九四八年就有互助组了。”张队长解释道。 “哦,那是啊,那么早呀?”爷爷惊讶道。 “对呀,人家那儿开展的早啊。你说国家要干的事业很多,我给你说呀,这儿,我说的是这儿,咱们现在组织村民成立互助组,就是目前国家要干的一项重要的事业呀。这样,你能不带头参加吗?”张队长说道。而且绷着个脸,说话说的那么严肃。 “啊,是啊?这就是眼前国家的一项重要事业?啊。那么说,我咋没认识到呢?还是你们工作队认识的快呀。哪儿,那儿,这事我带头儿,我得带头儿。”俺也说道。 “带头儿,你带头儿就对了。你咋没认识到,我给你说我原来也没认识到。现在不行了,不认识不行了。这回县里这次开会了,大会上讲了,我们的干部,不要犯右倾机会主义。你也看到了,过去,外国人,包括日本人,为什么敢侵略我们中国呀?那就是因为我们中国人是一盘散沙。就那样,谁来都干欺负你,侵略你。”张队长说道 “侵略咱,侵略咱,他们就是欠揍。最后,还不是叫咱八路军给打出去了吗?”小明老远地,听到张队长在这和俺爷唠嗑,就打上话茬了。 “呀,小明的来了。”张队长问道。 “来了,张队长,我老远的,就听到你在这和我们村长说话呢,讲我们成立互助组的事儿呢。”小明说道。 “啊,你蹽来了,来,你来,你也在这儿,坐下听听吧,年轻人,也受受教育。”爷爷说道。 “好嘞,四叔。” “哦,村长,小明是你侄子呀?”张队长问道。 “啊,是,是我二哥家的孩子。”爷爷回答道。 “哦,小年轻的,人不错,一天挺活跃的,思想还挺进步的。” “啊,进步,这 儿,还得跟着张队长学习呀。刚才我听到张队长说过去,老百姓是一盘散沙呢。” “对呀,张队长讲的好,小明,过去,远处不说,就说清朝吧,这是我经历过得;皇帝无能,慈禧篡权,朝廷大臣腐败,老百姓没人组织,就是一盘散沙。”爷爷说道。 “你说的对呀。一盘散沙,一盘散沙是干不成事业的,小明,结果旧中国怎么样?谁来都敢欺负,八国联军进北京,慈喜啥能力没有,吓得就跑承德去了。这还不算,后来,日本大军来了,来了,一下子就侵略咱们十几年,慈喜也管不了。只有到了一九二一年有了共产党,共产党成立了,有了毛主席,才把全国人民组织起来。组织起来了,那力量就大了。最后,什么八国联军,什么小日本,都统统地被我们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解放军给消灭了。现在,共产党,毛主席,又要把咱们组织起来,组织起来干什么?要把个体经济转化为集体经济国家经济呀,转化了,要干啥呀,要发展生产呀,要发展经济呀。现在我们国家的经济多落后啊。国家要发展经济,就是想叫咱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呀。” “呀,好事呀,张队长。我们老百姓就盼着能过上好日子呀,一天要是能吃上一个白面馍,那就知足了。”家明说道。 “好事儿 ?要不我说共产党,毛主席真伟大呀,真有气魄呀?”俺爷爷说道。 “伟大?毛主席说,解放全中国,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张队长说道。 “啊,那么说,咱现在组织村民,成立互助组,是第二步了?”小明笑着问道。 “嗨嗨,你说第二步,咱也别管是第二步还是第三步了,凡是今年这春上,上级,也就这几天,就得叫咱们把这马楼的人都得组织起来。互助组呢,都得成立上。”张队长说道。 “都得组织起来,是好事呀。”小明说道。 “加入,年轻人接受新事物快,思想进步,要起带头呀。”张队长说道。 “啊,我进步快,也是在你的启发下。原来我啥也不懂。哎,张队长,我听说,上级,还叫我们这些不识字的学写字呢?那学写字,不叫学写字,叫啥了,扫流氓。说不识字的就是流氓。”小明说着还比划着。 张队长笑了,俺爷爷也笑了。笑的俺爷爷前仰后合的,眼泪都笑出来。 “咋了,咋了,这么?我一说不识字就是流氓,你们都笑了?”小明问道。 “咋笑了,你说错了,我们不笑你咋的?那不叫流氓。我说这你不信,你问张队长?”爷爷说道。 “是吗?张队长?像我们不识字的,叫啥盲?” “啊,你叔说的对。我给你说呀,不识字,不是流氓,是文盲。流氓和文盲,性质不同。文盲是目不识丁,一个大字都不识,或者识字识的很少。流氓是啥呀?这个叫你叔给你说。你说,你给你侄子说,村长。”张队长说道。 “叫我说,我也说不好,我是这样理解的,流氓就是男的不正经,调戏人家女的。这个,我在部队时,我听领导说过。说毛主席给部队讲了三大纪律嘞,毛主席说了,不调戏妇女。”俺爷说道。 “哎呀,老哥行啊。毛主席说的你都记住了。好,今个,咱先不说扫盲的事了,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国家会叫咱们开展那个工作的。现在,咱还回过头来,说咱村里人加入互助组的事儿。” “啊,张队长,你说这村里的人都得组织起来,那连那两家地主也组织起来吗?也得让他们加入啊?”爷爷问道。 “加入,他们也是农民呀,也得劳动呀。他们能参加进来,能自食其力,也是好事呀?哎,咱别唠了,咱今个就说到这吧。天太晚了,现在啥时辰了?有没有九点来钟。该歇着了吧。”张队长问道。 “啊,你们歇着,睡觉。那张队长,四叔,我走了。” “啊,有了,有了。睡觉吧,那儿,张队长,你这茶还喝不了?”爷爷说着就站起来,站起来,来拎茶壶,一拎觉得茶壶里还有不少,说道:“呀,咱俩光顾得说话了,我都忘了给你斟茶了,你这茶水也没喝多少呀?” “没喝多少?” “啊,这茶壶里还有这么多的吗?咱俩,连这一壶茶水都没喝了啊?”俺爷说着还拎着茶壶晃一晃。茶壶里发出晃晃的水声。 “哎呀,你拉倒吧,村长,老哥,这是第二壶茶呀,你糊涂了吧?咱俩喝完一壶了,这是咱俩喝完一壶,你又叫你家儿儿子给沏的呀。”张队长喊着说道。 “是吗?”爷爷问道。 “是吗?这还有假呀。这茶在这搞着呢,你看呀,我喝你的茶,我这肚子都喝饱了,咱俩要是喝一壶,我能喝这样吗?”张队长说着就拍起自己肚子来,张队长的肚子发出咣咣的响声。 “啊,这样你就对了,毛主席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们工作队的人都做到了,那你再不喝我们一点茶水,你怎么能密切联系群众呀?毛主席还叫你和群众打成一片嘞。”爷爷一说,俩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好,打成一片好。你是村长,你又是党员,你呀,就是我们工作队联系群众的桥梁,纽带。上级什么工作,有什么政策,有什么事儿,我都得找你,你呢,都得去给我组织呀,组织起来开会,那儿,我们呢,就是政策的宣传员,讲解员。我说的对吧?”张队长说道。 “对,你说的对。哎,你要睡觉,我得赶快给你安排个地方呀?你看你想上哪儿,上谁家睡去呀。”爷爷问道。 “上哪去睡,哪都中,有个地方就中,我们不挑。工作队吗?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 “那儿,那今天,天时候也晚了,我也不给你找地方去了,你就跟着我在我家草拦子,东下屋睡吧。这样,明天早上,还在我家吃饭,我也不用出去给你派饭了。” “那儿。这儿。,中,太好了。” “太好了,不太好了,你是知道的,我家的条件呀,就是这样,屋子不多,就那么两个堂屋。原来我和我家里住东堂屋,孩子们都住西堂屋。俺家在的时候,俺家三个儿子,大的,二的都结婚了,小的,小三在外地,在枣庄煤矿下井嘞,俺俩闺女也都出阁了。等着俺家里死了,大儿子大儿媳妇吵着要分家了,那分就分吧,人家好说嘞,树大分枝嘞,蜜蜂多了还得分窝嘞。就这样,堂屋,我给大儿子一个,二儿子一个,我呢,这一天的,上面叫我在村里管点事儿,那我就有时候不在家,那我一个人就在这下屋住吧。住下屋,那个时候,这外边就是牛棚。我住的这个下屋,一面搞铡的喂牛草,一边我住。” “哎,管哪住呢,老哥,你一个人。住哪还不是睡觉呀。”“就是那么回事吗?”爷爷说着就领着张队长来到了下屋,草拦子。 “哎,我也是这样想的。住着,太太平平的,也不像打日本那样,兵荒马乱的,我就意足了。来吧,你往里来,慢慢的走呀,我这也没油灯,平时,我一个人也不用灯。咱俩就摸着睡吧,你在那里边,我在这外边。” “好,好好好。啥里边外边的呀,老哥,对我来说,睡觉,也是有个地方躺着就行了。我这是当兵了,当兵跟着共产党打仗,打了五六年仗,打赢了,在我转业的时候,国家给我留下了,让我在县里当个了正式工人,在曹县当工人,我也很意足了。这又给我抽出来下乡,当工作队。要不,我不去当兵,现在在家,在我们张庄村,也是个农民。现在,我是沾了共产党的光了。” “你沾了共产党的光了,你还记得。你的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可有的人啊,我不是跟你说,当了干部,当了官就忘了老百姓了。”俺爷爷说道。 “忘了老百姓,那不行啊,老哥,那样,那人就要犯错误了,咱要记住五一年三反运动啊,那是吧,我没记错吧?那是在河北查出来的刘青山张子善吧,那两个人是国家高级干部呀,贪污国家的钱了,叫国家给枪毙了。”张队长说道。 “那呀,张兄弟,你可不能犯那样的错误呀。我看了,你丫根就不是那样的人。”俺爷爷说道。 “啊,老哥呀,你说的不对,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人的思想是会变化的。人的欲望是随着身份,环境变化而变化的。” “那还不是在自己吗?我说的不好听点,那刘青山,张子善,他身份提高了,那是国家给他提高的,提高了,国家是叫你为人民服务的,不是叫你来享受的。你是有权了,国家也把钱交给你了,那是叫你为国家,为这老百姓办事嘞,那不是给你自己嘞。我说这儿,你信不?张兄弟。”俺爷爷说道。 “对,对对对。你说这太对了。你说这儿,我就想起了明个,就像明个事儿吧,公社叫信用社给咱村子贷款了,是叫那两家买牲口嘞,不是给咱嘞吗?今个,公社的那王主任说,老张呀,你是马楼工作队的队长,你去信用社,给他们领了,给他们带回去吧。我说那不行。” “那王主任说,咋不行,公社都同意给他们贷了,早晚,他们不得拿回去吗?我说拿回去和拿回去不一样。我要是给拿回去,万一给花了,还是到路上给丢了呢?再说了,这几天,我出来开会来了,我走的时候,叫村长给组织落实,成立互助组的事儿,现在,我还没去呢,我还不知道那村里弄得咋样了呢。是吧,村长,那钱我就没给他们拿来,对吧?” “ 哎,不能拿。那是钱的事儿,那信用社还得叫贷款的人签字,盖手戳呢。” “哎,就是嘞。哎,老哥,你替我想着呀,明个儿,咱俩走的时候,咱们还得叫着它们两家跟着去嘞。” “好的,我给你想着。” “哎,困了,睡觉吧。” “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俩就又说这么长时间。这回睡了。” 天亮了。张队长和我爷爷一觉睡去,还没醒呢,天就亮了。大街上挑水的,你来我往。还有一两个,魏湾集上的人来买卷子的。 买卷子的,老唐,背着一个大斗子,一边走一边喊:买卷子嘞,买卷子嘞,白面大卷子。老唐大嗓门,他一喊,能听二里地。他刚喊着过去,就来了个老王婆子。老王婆子嗓门没老高大。可她喊的好听,喊的颤颤悠悠的,像唱的似的。 俺爹起来了,他上外面去遛弯,走到下屋,伸着脖子看看,一看,俺爷和老张俩人躺着呢。俺爹赶快回去,找个瓢到那粮囤里,搲半瓢小麦,出去街上老王婆那换了两个卷子。 俺爹换回卷子,俺娘做的汤也烧好了。俺娘叫俺爹喊俺爷和张队长吃饭。俺娘就抱着我躲出去了。白面卷子换的少啊,俺家没有那么多小麦呀。俺娘怕我看到大人吃,我伸手要啊。 编辑朋友,你们好,封面我不会制作呀,你们也看到了,我自己试着制作几回都不成功,我还找了两次人给我制作,都不行,没通过。 我请你们给我制作一个吧,您看行吗?要是花钱,我给。另外,我的小说写的也不好,请多多帮助呀。谢谢了。 第3章 不能搞特殊化 俺娘为了躲开饭口,让张队长和俺爷吃饭,抱着二哥出去了,来到大街上,在老杨树地下,找个木头墩坐下,在那里哄着二哥玩。二哥不想玩,直哼哼。俺娘看他不玩,俺娘说,哼哼,你哼哼啥?都三四岁了,还哼哼,你是没睡醒咋的。俺娘说着就赶紧上路边柳树上撅个小柳树条子,撅完,俺娘拿着小柳树条子给二哥摇晃几下,递给他。正好,大杨树上还有几个小家雀,在叽叽喳喳的叫,俺娘用手指着,你看,孩子,那儿,那有小鸟呢,你能不能用这树条子,给它打下来。你要能打下来,你就有肉吃了,娘拿着它给你上灶坑烧去。 “打,打下来了,能,能,嗷嘶,嗷嘶,嘶?”二哥举起那树条子,喊着。 二哥举着甩着树条子,蹦着。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纹丝不动。这时有几个上大井挑水的人走过来。挑水的老吴家大小子看到了,说道:“呀,二婶子,你家我小弟弟能打鸟了,真能啊。” “啊,能,你看你小弟,都给家雀打树上去了。”俺娘一说,几个过路的人哈哈大笑。 “呀,二嫂子,你家又来工作队的了。”挑水的我堂叔,挑着水过来,把水挑子放下来,在我家门口,拿着扁担,拄着歇歇,看着俺家院子里有人问道。 “来了,昨晚上,天都黑了,来了。”俺娘说道。 “啊,那儿,那么晚来,是有急事吧?还是为成立互助组的事来的?”堂叔说道。 “那可能吧,昨个来了,就给你四大爷在这门口树下蹲着说上了?唠嗑唠到啥时候呢。” “哎,工作队的来了,是谁来了,是那张队长?还是他领的那几个人呀?”堂叔问道。 “是队长吧,我也说不准。”娘说道。 “他来你家了,你还说不准?”堂叔问道。 “我说不准,就是说不准,我说这儿,你不信,他来到这都黑天了,他来了,那儿,他也没进俺家当院子呀,那我一个女人家,我也不能跑出来看呀。” “哦。” “是,他来了,和你四大爷在树下说话,我听着说一会,你四大爷就喊你二哥,叫你二哥给沏壶茶。” “哦。” “是,是这样,你四大爷一喊你二哥,我在屋里听着了,你二哥就赶忙抱柴火给烧开水,一会儿,水烧好了,你二哥给沏了茶,端着送到这树底下来。你四大爷,在这树底下和那人说话,唠嗑,唠到啥时候,后来,我就不知道了。那我和孩子早就睡了。还是今早上,天亮了,你二哥起来,到你四大爷睡觉那屋,从哪门口往里看看,一看,才知道来的人住俺家了,和你四大爷住一块了。来的是谁现在我还没看到人影呢。” “哦。” “啊,兄弟,你问这么细,你是有事找人家工作队的吧?”俺娘问道。 “啊,是?” “是,啥事,找人家工作队呀?你还有啥事儿?你不说你已经加入哪个互助组了吗?”俺娘问道。 “我加入, 我倒是加入了,那还有我大哥呢?他太老实了,他还没牲口牛马啥的?” “哎,吃饭了,吃饭了。爹,和我张叔。到堂屋吃饭了?” “呀,我二哥喊吃饭了,还张叔呢,那么说,是工作队队长老张来了。二嫂,我走了堂叔,”挑水走了,他家还等着水揍饭呢。 “哎,队长,大兄弟,起来吧,俺二,二小子喊咱俩吃饭呢。” 俺爷喊道。 “啊,吃饭,天亮了吗?”张队长听到俺爷爷喊他,他还睡着,没太睡醒呢,很惊讶的坐起来,一看天亮了,说道:“啊,这个时候了,真是的啊,这觉睡过头子了。” “你太累了,也是咱们睡太晚了。”俺爷说道。 “诶,是睡的晚了点。” “张叔,俺爹,吃饭了,到院子里洗洗脸,上堂屋吃饭了。”俺爹催到。 “好,你去放吃饭桌子吧。”俺爷说道。 “啊,吃饭桌子,我早就放好了。饭都端上了,就等着你们去吃了。” “好,好好,吃饭,好,我去给你张叔,舀瓢水来。舀水,在外面当院子里洗洗脸。”俺爷说就要去舀水。 “啊,舀水,我早舀好了。那不在那呢,你们去洗吧。”俺爹喊道。 “好,洗脸,洗脸。脸得洗呀?老哥,这儿,人呀,这活着,一辈子呀,走南闯北,活着就是为了这张脸呀?是不是?”张队长说道。 “哎呀,可不是吗?脸就是面子。有的事儿,要办,不好办,说叫那谁去,指定能办成,他有面子。” “对了,老哥,今天,我要把我这张老脸好好洗洗,今个,咱的事多,一会儿,要上公社去找公社的领导,找完公社的领导,说好了给你贷款的事,咱还得信用社办事嘞,办贷款嘞。我脸洗好了,你也把脸洗干净的,咱到那了,看信用社的主任还给不给咱们个面子?”张队长说着笑着。 “那呀,那能给。来,咱赶快吃饭,吃完饭就走,上魏湾得早点去。走,咱进堂屋吃饭。”爷爷说道。 “哎,老哥,咱别进堂屋了,你儿子,儿媳妇还有孩子都在屋里呢。我进堂屋不好啊。我看呀,咱俩呀,就在这院子里吃就中了。让你儿子把饭端出来吧。这当院子里,早晨,还凉快。”张队长说着,还给俺爷递眼色。 “不方便,进堂屋,有啥不方便嘞,走,还是进堂屋吧,你是客人。”俺叨咕道。 “哎,啥客人,别说了。叫你二媳妇听到了不好。来,咱就在这儿,靠着这墙吃就中了。” “那好吧,我喊小二,二,饭端出来吧。我和你张叔,张队长就不进堂屋了,就在这外面当院子里吃吧,这还挺凉快嘞。”俺爷喊道。 “哎,来了。吃饭桌子搬来了。放哪儿?”俺爹问道。 “搁这,就搁这儿。我和你张叔就在这吃几口,就中了。是吧,老张大兄弟。” “对,对对对。”张队长点头说道。 “好,吃饭桌子放这儿,等着啊,我去给端馍和汤来。”爹说完,就去堂屋端白面卷子,半小盆汤,还有一盘炒鸡蛋。饭菜都端上桌子了,摆好了。爷爷喊张队长,张队长来了。俺爷爷说,咱就坐下吃吧。没啥好饭。张队长一看,喊道:“哎,老哥,不中啊?” “咋不中啊?我说了,我家条件不行,饭不好。讲究着吃一口吧。”俺爷爷说道。张队长说不行啊,吓得俺爹一大跳,赶快过出来站在那屋檐下,往这看,心想,这两个卷子,还是我媳妇用麦子换的呢,我家还吃不起呢,这工作队的,这真能挑剔。 “讲究,老哥,我说的不是饭不好,你理解错了。我是说这饭太好了,我不能吃这样的好饭呀?我们下乡的工作队到农村来,吃饭是有规定的,规定有四不准呀?一不准吃肉,二不准吃鱼,三不准吃鸡蛋,四不吃白面。到谁家吃饭都得和老百姓一样,不能搞特殊化。现在,你叫我吃这白面馍,还有炒鸡蛋,白面汤,你这不是叫我犯错误吗?不是往火坑里推我吗?”张队长这样一说,俺爷爷笑了。俺爹听了,才明白了,也笑了。 “啊,你是工作队的队长,你是我好兄弟,是国家的好干部,我咋能往火坑里推你呀。这不是吗?早上时间短吗?着急吗?咱们一会还得上魏湾公社去办事吗?我心思,就叫孩子们给咱换了两个馍,烧了个汤。”爷爷说道。 “啊,就是嘞。张叔,早上时间短,你们还忙着上公社办事,我们还忙着下地干活去。我就叫俺媳妇给你做了个凑合饭。我们本来要烀红薯和胡萝卜吃嘞,来不及了。”俺爹上前解释道。 “啊,你家本来要烀红薯嘞,烀萝卜嘞,那就烀呗。现在你整这白面馍,卷子,还炒鸡蛋。那儿,小子,老二,这样不中啊,我要是吃了,那不是搞特殊化吗?”张队长问道。 “ 啊,没烀呀,来不及了吗?”俺爹打掩护的说道。 “没烀啊,那我就不吃了。一会儿,咱们就上魏湾公社走吧。这馍你就端下去,你们自己吃吧?”张队长说道。 “啊,别,别别别。张叔,你不能不吃饭就走啊。你在我家,来了,不吃饭就走了,那成啥事了。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不人家大伙不笑话我吗? “哎,别说了,你去找你媳妇去。?”爷爷说道。 “哎, 我在这呢。”俺爹和爷一说,俺娘在门外大街听到了。听到了,俺娘就赶紧抱着我二哥跑过来。俺娘走到门口喊道:“哎,我在这呢,有啥事儿?” “啥事儿?来,进屋我给你说去。”爹领着娘进了屋,爹就说道:“这事整的,张队长,张叔,不吃那个卷子和炒的鸡蛋。怕犯错误。” “啊,不吃?这饭国家都不让吃?”娘问道。 “不吃,他们下乡的工作队有规定,四不吃。”俺爹说道。 “四不吃,早就有。我心思,这规定早就过去了呢?那咋办呀,这一大早上,那我给他整点啥吃呢?”俺娘说道。 “吃啥,那么的,咱不还有昨晚烀的红薯吗?”爹说道。 “有,还是昨晚咱们吃剩下的。”娘说道。 “那好办,那么着,我出去告诉咱爹和他,昨晚上烀的红薯还有,我就说剩下不多了,就两三块了,现在搁锅里热着呢,说他和咱爹俩人吃不够,我去应酬着,叫他和咱爹少吃点卷子,先嘎达着牙。” “对,好办法,我这里热着红薯,你先出去,告诉咱爹让他和张队长先吃着卷子,不行的话,叫他们吃半拉,就嘎达着牙呗,那样好看。” 俺娘一说,俺爹跑了出来。告诉俺爷,说道:“哎,爹,张叔,红薯昨晚上烀的,剩下的,还有点,搁锅里熥着呢,俩个人吃不够,你们用那卷子先嘎达着牙。一人先吃半拉。 “好吧,小子说了,咱先嘎达着牙吧,别叫嘴闲着。”俺爷说着就把一个卷子掰开,把一半递给张队长,俺爷爷先吃了起来。张队长看了,不自觉地也吃上了。俺爷爷,看张队长吃上 了,就赶紧给他盛了半碗汤,俺爷爷也给自己盛了半碗汤。 吃半拉卷子,那还不快吗?几分钟就要吃完了,熥的红薯还没有端上来。张队长抬头瞅瞅俺爷爷,说道:“村长呀,老马呀,我给你说呀,你不能叫我犯错误呀。” “不能,我咋地也不能叫老弟犯错误呀。”俺爷爷说道。 不叫我犯错误,老哥我给你说呀,毛主席早在四九年就说了,‘我们有这样一些共产党员,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要在糖弹面前打败仗。”你说毛主席说的多好呀?你看这几年,有多少曾经也是共产党的好干部,现在倒了。 “啊,队长,咱们可不能被糖衣炮弹打败呀。”爷爷说道。 “呵,呵呵呵,村长,你说对了,我早就下决心了,我干工作,啥时候,我都得记住两点,一不能嘴馋,二不能手长。我给你说呀,那些贪小便宜,贪时间长了,就该犯错了,错误咋来的,就是平时一点小事不在乎。” “哎,红薯来了。”俺爹端着跑上来了。 “红薯来了,昨晚上烀的,熥热了吧?来,队长,咱就吃这个吧。”爷爷说道。爷爷说着就用筷子夹一个给张队长放在碗里。 “诶,这就对了。”张队长笑着说道。 “啊,对了,好。你啊,我看了,我的思想确实和我不一样呀。是毛主席的好干部呀。”爷爷说着,吃着。 “村长,老哥,你说我的思想和你不一样,我说我的思想和你一样。你看,这回信用社贷的款,有你的份,你不要,你都让给那两家了,你还不是想到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吗?” “嘿嘿嘿,哎呀,队长呀,你说这个,其实呀,我也想要啊,我这不是觉得自己要了,影响不好吗?” “嗨,老哥,你说这儿,我想起一个故事来。” “啊,还有一个故事呢?啥故事?说来我听听。”爷爷笑着说。 “听听,是毛主席的故事。毛主席啊,一九五零年冬出访苏联吗,在他率代表团回来的时候,路过哈尔滨,哈尔滨是黑龙江省政府呀,省政府的领导呀,对毛主席的到来,安排的十分周密。从安全上,从接待上,主席也很高兴。” “我听说那是主席从苏联谈判回来吗?谈判胜利了吗?”爷爷说道。 “对啊,哈尔滨省政府听说了,谈判成功了。也挺高兴的,就想法设法地拿出高规格的饭菜来招待主席,上菜的时候,都是上好的,什么黑瞎子掌啊,什么野鸡呀,什么中华鲟鱼籽呀,大马哈呀,都是山珍海味。主席这一看,这还了得?气得主席拍桌子,大喊,当场训斥。”张队长说道。 “腐败了。”爹在一旁说着。 “哎,咱家小子说的对。有觉悟。”张队长说道,说着给俺爹举起一个大拇指。 “那可是的,刚建国,国家还很穷,你那样招待,主席能吃吗?主席一旦吃了,那下面的不就该效仿了吗?”爷爷说道。 “哎,村长,老哥,叫你说对了,说到点子上了。啊,这个故事就不说了,那咱回过头来,还是说咱自己的事吧,现在,我要是吃了你家的白面卷子,吃炒鸡蛋了,那过几天,我带的工作队队员来了,他们还不得效仿吗?那我再怎么工作呀??”张队长说着,还高手比划着。 “啊,啊啊啊,明白了明白了。”我爷爷喊道,大家听了都笑了。 编辑老师,你好?你 们给我一个封面吧,我弄不了。从哪买也行。我昨天看了,墨星网上卖,我也不会买。用多少钱,我拿。拜托了。 第4章 新鲜事贷款去 张队长在俺家吃早饭,俺家我爹搞麦子给换了两个白面卷子。俺爹俺娘本来以为张队长是客人,这样招待客人好看点。没想到,张队长执意不吃。好不容易,俺爷爷劝,俺爹编理由说早上时间短,烀红薯烀胡萝卜不跟趟,婉转地劝着才吃了半块卷子,吃了一块剩的红薯。 饭,张队长和俺爷吃完了。俺爷爷喊道:“二,来,我和你张叔吃完了,你和你媳妇谁来,给碗筷拾到下去吧。” “哎,来了,拾到下去了。张叔吃饱了吗?”俺爹说着,收拾着碗筷,拾到拾到都收拾下去了。 “吃饱了,能不吃饱吗?”张队长笑着回答道。 “吃饱啥,卷子不吃,红薯还是剩的,就是过一过饭时吧。那样吧,二,来,给我和你张叔泡壶茶吧?”俺爷爷喊道。 “哎,不行不行,老哥。咱们不能喝茶了。咱们得张罗人好走了。”张队长说道。 “张罗人走跟趟。你先喝点茶咱再走呗。饭你没吃好,咱俩喝点茶找找。”俺爷爷说道。 “哎,不中不中。饭,我吃好了,茶不能喝了。咱们得干工作了,得赶快走。我给你说呀,村长大哥,干事情得紧早不紧晚呀。你赶快搞人找那两家人去,叫他们来。你说的那两家没入互助组的都有谁了,谁去找来,给他们说说这事,叫他们跟着咱们上魏湾走。” “都有谁家?有我大爷家我大哥,还有老吴家——吴武军家。”俺爷爷说道。 “那好,你叫人叫他们去。要不,咱俩找他们去。”队长说道。 “哎,不用,不用你去。我叫人去,我叫人去。哎,你在这儿,你在这等着,你坐这儿,我叫俺家的二给你端碗水来喝着,我去喊去。”爷爷说着就来到堂屋门前,喊道:“二,吃饭呢,我出去喊人去。喊那两家贷款的,你晚吃一会饭,你先给你张叔端碗热水来,让你张叔喝点水,省得一会走在路上渴了。”俺爷站在堂屋门口喊道。 “哎,爹,不用,不用你去,我去给找人去,你在这陪着我张叔说话。哎,媳妇,你给张叔和咱爹端碗水来,喝。” “哎,知道了。”俺娘应道。 爹说着就跑了出去了。 水,两碗水,开水,俺娘端上来了。 “来喝水,队长兄弟。喝点水,省得一会咱走到路上渴。咱喝水等着他们人来,人来了咱就走。”爷爷说道。 “喝水,喝点水。好啊。喝点好走呀。趁着早上凉快,太阳还不咋惹热。”张队长说道。 “哎,你们吃完了?”院子的门开了,随着话音,从外面走进个人来。 “来,武军来了?队长,这是武军。武军,这是咱们村工作队的张队长。”俺爷爷问道。 “啊,张队长。张队长啥时候来的,我又让你们费心了,给咱们政府添麻烦了。”武军说道。 “啊,武军。你就是武军。这回人和名字对上了。你呀,一看就是忠厚老实人啊,一见面就说费心了,给政府添麻烦了。” “添麻烦了,真的,叫你们费心了。”武军说着来握张队长的手。张队长紧紧地握着武军的手,问道:“武军,你姓那个武呀?” “队长,我叫武军,我不姓武,我姓吴。大号叫吴武军。” “哦,你姓吴,叫吴武军。好,好好,意思是吴家的武艺高强军人。”张队长说着笑起来。 “军人,啥军人?我没当过正规军,就是给八路军抬过几次担架。” “来了。队长。”堂叔来了。一进院子就喊道。 “哦,这回贷款有你?”张队长问道。 “不是,是我大哥。” “谁是你大哥,那你大哥咋没来呢。你来了?你是替他来的?”张队长问道。 “啊,不是,他岁数大了,还有点毛病,走路慢,他在后面嘞,一会就到了。”堂叔说道。 “哦,难怪村长要把我给他贷的款让给你大哥了。原来是这样,看来呀,还是村长掌握村里的情况呀。”张队长说道。 “啊,是村长我四哥让给我大哥的?”堂叔问道。 “那儿,那可不是吗?我上回来走的时候,我就知道村长家困难,我心思,村长家困难,我给他贷点款吧。没想到你哥也困难,武军家也困难。”队长解释道。 “啊,困难,我哥困难不是一天了。是老困难户了。”堂叔说道。 “那儿,那这回行了,村长把政府给他贷的款,都让给你哥和武军家了。” “那儿,那呀,我得替我哥谢谢队长了。”堂叔说道。 “啊,不能谢我,要谢,那还得谢你四哥呀。”队长说道 “那也得谢谢队长呀。”武军说道。 “啊,我四哥要谢,你,我们也要谢。”堂叔说道。 “就是啊。”武军说道。 “哎,不要说感谢,要是说呀,那也应该说国家好了,是新中国了,有共产党了。你们也都是有功的人,武军,还有你说的你大哥,你们不是说,你们当过八路军,或者是为八路军伤兵员抬过担架吗?”张队长说道。 “哎,来了,我走的慢呀,没耽搁事儿吧?”堂大爷来了。 “啊,来了,来了就好。队长就等着你了。走,咱走吧,张队长。”俺爷爷张罗着,喊着。大家说着就往外走,说着大家来到了大街上。大街上的人,一帮一帮的。好多人,都听说张队长来了,还给几个困难户贷款了,都觉得是新鲜事儿。都想出来打听打听,是真是假?有人说,这个国家是好呀。岁数大的几个人说,过去,啥朝代也没有这样的事呀,穷人还有人管,给贷款。 “队长,我给你说呀,俺这互助组是成立起来了,没有别的互助组硬实呀?”老陈家看着张队长走过来问道。 “啊,先组织起来,先发展着。别急啊,老乡,你看这还有三四家没着落呢?日子得一点一点的过,生产也得一点一点的发展。今天我和村长还忙着,以后,有时间的咱们再说呀。是吧,村长。”张队长回答道。 “对,这不,国家,紧的给咱帮扶嘞吗?这是新中国,刚成立,一下子办这些事儿不容易呀,咱们成立的互助组先干着。”俺爷爷说道。 大家说着就来到了村东头了,要出村了。 “哎,村长,你给咱们这两家说明白了没有?国家给贷款叫干啥,他们知道不?”张队长问道。 “知道,我给他们说了。不说他们也知道,现在,他们没参加上互助组,还有我家,不就是因为自己家里没畜力吗?老吴,武军家,大哥,你们知道吧?这回上级,公社的给你们贷款知道干啥吧?”俺爷爷问道。 “知道。”堂大爷回答道。 “早就知道。”武军说道。 “好,这就好。”队长说道。大家说着往村外走去。 大家都走到桥了,快到张庄了。队长突然想起个事来,问道:“村长,咱们今个,到那了信用社,贷出款来了,就要去集市上,看牲口买牲口呀,牲口那玩意我可看不明白呀?我听过去岁数大的人讲呀,买牲口得看嘴呀?咱去的这几个人明白吗?哎,老吴,老大哥,你们明白吗?” “啊,我多少明白点。”武军说道。 “啊,我不行。我光知道看嘴。”堂大爷说道。 “啊,那儿,都知道个大概。那儿,那儿村长,这还不中呀,你还应该找一个两个明白人跟着咱去呀。让明白人帮着咱们把把关呀。”张队长说道。 “啊,我找人了,我找俩呢,找那个大老陈了,队长,就是刚才咱们遇到的,那个问咱事的那个人男的。还有,我还找我本家兄弟了,我那兄弟原来就是倒腾牲口的。我还告诉他弄个带车辕子的车来呢,到时候,在集上看着卖牲口的了,咱们看好了,我给他说,让牲口试一试会不会驾辕子嘞。” “好,倒腾牲口的,那这回就派上用场了,是人才呀。”张队长说道。 “我也找人了,我找那李世存了。” “那儿,那他们咋还没来呢?”张队长问道。 “啊,我告诉他们了,咱们先走,让他们后撵,咱们早去,到那魏湾集上还得到公社办事,公社办完还得到信用社办手续呢,那办贷款还不得办一阵子呀?”爷爷说道。 “对,对对对。村长说的对。安排了就好,那咱们走。九里路呀,咱们得快走呀。”张队长说道。 “走吧,张队长,你和我四兄弟走吧,你们走在前头,我走的慢,我后撵。”堂大爷说道。 “对,走。大哥走的慢,让大哥在后面撵。”武军说道。大家说着就开始迈开大步了。 “哈哈哈,这儿,新社会呀,真好呀,成立互助组,大家在一起种地,你帮我,我帮你,多好呀。”走在后面的,来帮着买牲口的老陈说道。 “就是嘞,自盘古开天地也没这样的社会呀。是吧,老二呀?你当过八路军,你知道的道理比我们多呀?”李世存问道,问俺爹呢。 “那可不是吗,做梦也做不到有这事呀?好事。我看了,世存叔,好事还在后头嘞。我给你们说吧,那共产党领导八路军,新四军,打仗,毛主席说了,就是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仗打赢了,那共产党不得琢磨办法呀,咋样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呀?是吧?世存叔,陈叔?”俺爹说道。 “那肯定的。你就说今天这贷款吧?国家给你贷款,帮你,叫你穷人家买牲口,牛马驴什么的?过去,旧社会门都没有。是吧?你们说。”老陈说道。 “陈叔——挪爷叔?世存叔,快走啊。撵上他们呀。” “你来驾辕子,小子,你驾辕子往前拉,我和你世存爷从后面推。”挪爷爷说道。 “推,我还想坐上嘞。”世存叔说道。 “坐,你坐吧,你是叔。来,我来驾辕子,你们大伙帮着拉和推呀。”俺爹说着,大家喊着,有拉车的,有推的,俺爹驾辕子跑起来。 “社会主义就得这么干。”小明子喊道。 到魏湾集上了。张队长和俺爷,武军,堂大爷,几个人一起来到了公社。张队长和俺爷爷要去找领导,让领导再给俺家的贷款批了,他叫武军和堂大爷在外面找个地方等着,说你们找个地方先凉快去,咱们人多,都跟着找领导不好看。 爷爷很怕领导不批呀。张队长也担心呀。张队长和俺爷来到公社院里,要进屋了,张队长说,村长,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进去到书记屋给他说说。一会,要是有事,我再喊呢。 “好吧。”爷爷应声道。 “你别走远了,省得过一会儿,我出来喊你,你再不在,耽搁了事儿。”张队长说道。 “知道。”爷爷回答道。 张队长进屋了,爷爷悄悄地跟在后面盯着,看到张队长进书记办公室了,爷爷赶快退出来了。爷爷在门前屋檐下等着。 等着,等着,爷爷等了一会了,爷爷心里想,咋还不出来呀?行不行呀,给我贷款?爷爷心里像打拨浪鼓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张队长出来了,出来喊俺爷爷,看俺爷爷不在门口,喊道:“人呢?” “哎,在这呢。” “来,我心思你走了呢?进书记屋说一下你的具体情况。” “好。”爷爷说道。张队长过来,趴在俺爷爷肩膀上,嘴对着俺爷爷耳朵说道,好好说,给书记,别说出差来呀。 “实事求是呗?”爷爷问道。 “对,就实事求是就中。” 张队长领着爷爷进书记屋了。书记问,爷爷答。书记问,老马呀,你是村长,你为啥这么穷?我听说你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当村长。 “书记,穷?我家本来不穷。我家呀,在小日本子侵略咱们之前,要按照五零年化阶级成分的标准,我家都够富农,甚至够地主。就是因为打仗,打小鬼子,后来又打蒋介石,给我家打穷了。书记我这样说你就明白了,先头的八路军也好,还是后来的解放军也好,他们来打仗,一过我们村庄,就让出这儿出那儿,今个来叫村里出几个担架,明个过来又叫出两匹马。我是村长呀,我叫别人出,别人不出我就得出。再说了,我二儿子那时候也当八路军呀,我能不出吗?” “哦,哦,是这样。那你家原来那么富,后来出穷了,没剥削过人吧?”书记笑着问道。 “哎呀哎呀,书记,你说剥削人?我给你说呀,你可知道,马楼是我家建立的呀?马楼为啥叫马楼吗?我家是明朝朱元璋当皇帝时候移民来的呀,我祖籍是山西洪洞县老鸹窝大槐树的。那时移民来的都是穷人呀,在山西来的时候,多年大旱了,人十有七八都饿死了。要饭来到山东这个地方,当时也是百里无人烟,到处是荒原呀。来了,政府叫建村,就俺们一家人,那起名字就叫俺家的姓了。地是我家一点一点用镢头一下一下刨出来呀?没有别的人家,那你说,咋去剥削人呀?” “啊,你说的好,你说的这段历史,书上也有记载。好,别说了,我知道了,中华民族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也是个伟大的英雄的民族。我相信你了。张队长,你和老马你们两个领着村里贷款的人,上信用社去办理贷款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们,到信用社,贷款拿到手后,钱,要专款专用,不得挪用,这是政策。” “好,书记。” “好,好好好。”爷爷说道。 “老张呀,你要负责监督呀。”书记喊着说道。 张队长和爷爷说着,从书记屋出来了。俩人来到公社院子里,看看,张队长说道:“那两个贷款的人跑哪去了?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不能。咱叫他们等着,他们不能不耐烦,他们家没牲口,没畜力加入不了互助组,着急着呢。” “哎,在这呢。” “走,上信用社贷款去。”爷爷喊道。 “队长,你给我们的手续办好了。” 武军问道。 “办好了,就差信用社了。到那儿信用社,我再叫信用社主任给签个字,你们就得到钱了,有了钱,你们今个一会,就得去集市上买牛骡子马去。” “走,咱们快走。” 堂大爷说道。 “就是嘞。走,快点。恐怕后面来的那几个人,帮着咱们买牲口的那几个人,等着咱们早就着急了。” 编辑,老师,你们给我弄个封面吧。我整不了。谢谢。 第5章 买牛买骡子买马去 俺我爷爷和张队长吃完饭了,爷爷说,饭你没吃好,卷子你也不吃,吃块剩红薯,那就喝点茶吧。 “饭我吃好了,茶我也不喝了。”张队长说道。 “不喝茶,泡茶慢,那就弄点开水喝吧,省得一会上魏湾走在路上渴。”爷爷说道。 “水也不能喝了,村长,咱们得赶快找人,喊人走啊。你看你说贷款那两户都有谁,你赶快叫人把他们找来,找来咱就走。” “水喝点好,找人我去。我喊俺二,给这吃饭桌子拾到下去,我再叫他给你端碗开水来。”爷爷说着就来到堂屋前,喊俺爹。喊道:“二,你出来,我和你张叔吃完饭了,你给吃饭桌子上的碗筷拾到下去。你再给你张叔,端碗开水来喝。我去喊贷款的那两户去。” “哎,爹,我去吧,你不用去,你在家陪着我张叔喝水吧。哎,孩子他娘,你一会吃饭,你先出来,给这碗筷收拾了,给张叔和咱爹端碗水来喝。”俺爹说着就出去了。 俺娘听到了,就来收拾碗筷,随后就端来两碗开水。 “呀,我来了,村长。”随着喊声,院子 的门开了,武军进来了。 “武军,这是咱村工作队张队长。张队长,这是武军,贷款的有他家。”俺爷爷介绍到。 “张队长,让你费心了。”武军问道。 “哦,费心?不费心,这都是我们工作队应该做的。” “那也应该感谢你呀,给我贷款。” “哎,不能这么说,要感谢那也应该感谢国家呀。”张队长说道。 “啊,感谢国家?我还不太懂呀,我没文化。”武军笑着说道。 “我来了。”外面又有人喊道。随着喊声,又走进来一个人,俺爷爷一看是堂弟。问道:“你来了,你哥呢,你没看俺家你二哥去找你大哥吗?” “去了,俺大哥走的慢,打发我先来了,一会儿,我大哥就来了。他说咱上魏湾要走,就先走吧。”堂叔说道。 “啊。张队长,这是我堂弟,咱们给贷款的是他大哥。我那个大侄子,他腿有点毛病,咱先走吧,叫他在后面撵吧。” “好,咱走。咱去可不能晚了,今个还有你要贷款,咱到那儿,早了,领导到了,没有外人,我给他说话,说你这个事,那儿,我估计还好说点。”张队长说道。 “那咱就快走。剩下的人叫他们在后面撵。”爷爷说道。就和张队长武军堂叔出了门。 “呀,四叔,这是走啊?”堂大爷问道。爷爷一出门,正好遇到堂大爷来了。爷爷说,你来了正好,咱们走了。 “这是你侄子?”张队长问道。 “对,张队长,咱贷款就有他。侄子,这是张队长,你还不赶快谢谢张队长。” “啊,张队长,叫你费心了。谢谢了。” “谢啥?本来是给你四叔贷的款,你四叔昨天说你困难,他就让给你了,你要谢,就谢你四叔吧。” “那,俺谢四叔,俺也得谢谢你呀。”堂大爷说道。 “哎,一看就是老实人。走吧,去公社给你们贷款去。”张队长说道。 “啊,队长,我走的慢,你和我四叔先走吧,我和我李叔,陈大爷在后面一起走吧。他们说还拉个车,不行我还能坐他的车。” “哦,好吧。”张队长和俺爷爷说着就往前走。刚走到村十字路口,那就有三三俩俩,一群一帮的。女的男的。 “张队长,你又来了,来还是为成立互助组来的吧?我问你,俺那个互助组牲口不硬实咱办呀?”老陈太太问道。 “啊,不硬实,那慢慢来。你们先干着,发展着。你看,他们还有互助组没成立起来的呢。” “啊,张队长,我听说以后还要成立初级社呀?”老李家媳妇问道。 “啊,这个可能,你们先别着急。”张队长回答道。 张队长和俺爷领着武军,堂叔,一会,就来到了大桥。前面就是张庄了。 “哎,村长,我想起个问题来,今个咱贷完款,就得买牲口呀?买牲口你没找个明白人吗?我可不太懂好坏呀?我听人家说,买牲口得看嘴还是看牙的?”” “啊,这个,我安排了。刚才在村里街上,问你事那两个,一个是老陈家的,一个是李世存家的,他男的我都让他们来。他俩都会看牲口。还有我一个侄子,他以前就是贩卖牲口的。” “那就好。哎,这到公社九里路呀,那咱们快走呀。”张队长说道。 “哎呀,前面这几个人,张队长和村长,还有谁了,走的真快呀,咱们几个得快点撵呀?”李世存说道。 “撵,追。”老陈说道。 “哎,咱不推这车子好了。”老陈说道。 “哎,这车子我拉着来。我驾辕,叫我大哥坐上车,那个陈叔和我李叔,再帮我推点车,这样不快吗?”我爹说着就驾起了辕子,拉着跑。大家都喊这样快多了。 俺爷爷和张队长武军,堂叔几个人来到了公社。张队长说,武军和小马,你俩,就在外面等着吧,公社领导屋里去多了不好。我和村长去,等着办好手续了,我们出来叫你们。咱们再一起上信用社。 “好的,好的。”武军说道。 张队长和俺爷爷来到了公社的屋门前。张队长对俺爷爷说:“村长,你在这门口等着,我一个人进书记屋去。等着需要你了,我再出来喊你,你可别走远了呀。” “好的。” 张队长进去,到书记办公室有好大一会了,也不见出来。俺爷爷在那急的直错错脚。俺爷爷正想往外走走呢,忽然,身后喊道:“来吧。书记喊你。” “好的。”俺爷应着就往哪跑。俺爷爷往那跑,张队长迎过来,用手捂着嘴,爬俺爷爷耳朵上说,书记问你啥,你要说好呀。 “好。”爷爷说着就来到了书记屋里。书记问道:“老马呀,你是村长,你是老村长了,我听说旧社会你就是村长,你家还穷呀?” “啊,我家原来不穷。要是按着五零年化成份,我家原来都够富农,地主。书记你想啊,马楼都是我家建的。你知道明朝的朱元璋吧?我家原来是山西洪洞县老鸹我的人,是在朱元璋年间,山西闹旱灾,起蝗虫,人十有七八对饿死了。皇上大举迁民来到马楼这个地方。马楼这个地方,当年土地肥沃,百里无人烟。就这样,我们马家,一家人都挥起镢头来开荒,一开几十年,你说,我家能穷吗? “啊,那后来怎么穷了?” “啊,书记你问这个,那还不是三七年日本侵略中国,打到了鲁西南吗?战争来了,八路军来了,八路军打鬼子呀,八路军来了,从这一过,需要骡子马,我家就捐献呀。还有后来解放战争,解放军来了,需要钱粮,我家又捐献。” “啊,就这样,你家穷了?”书记问道。 “啊。”爷爷说道。 “那好,今天政府得给你扶持,你的贷款批了。”张队长一看批了,笑了。立刻拿着书记批的条子,又领着我爷爷去找主任签字。 有 了领导批的条子了。俺爷爷和张队长领着堂大爷武军来到了信用社。信用社就一间小房,在一趟房子的东头,西头两间是供销社,中间一间是邮电所。 这一趟房子是日本侵略中国时日本建的,当年,日本侵略中国,一九三七年打进关内,进攻鲁西南时,这房子是作为指挥所了。日本一九四五年战败后,蒋介石的部队又来了,他们把这个房子作为一个点,南面河南有吴化文的部队,济南有王耀武,这里就是他们来往的据点。现在回到人民的手中。公社政府把供销社,邮电所,银行信用社都安排这里。 堂大爷,堂叔,武军,对这栋房子并不陌生;但他们不知道这屋子变成了信用社。爷爷和张队长领着他们来到这儿,张队长和爷爷走在前头儿呀,张队长对爷爷说道:村长,叫他们几个在这外边等着,你给他们说,信用社就是银行,不能随便进去。我进去,你跟着我,等着我进屋办好了手续,你再来叫他们。” 张队长一说,爷爷赶快跑过来给堂大爷和武军说。 “中,中中中。”堂大爷应道。 “好,好好好。”武军答应道。爷爷说完就进屋了。 “哎,找个地方坐下吧。”堂大爷说道。 “坐,你腿疼,你走累了,你坐下吧,我站着就中了。”武军说道。 “坐下就坐下,我先歇歇腿呗。”堂大爷说道。 “哎,马哥老弟,你哥俩,这魏湾集上,我又好长时间没来了,我问你们,这趟房子不是小日本子盖的吗?啥时候变成供销社邮电所信用社了?”武军问道。 “不知道,你好长时间没来,我也有一两年没来了。”堂大爷回答道。 “哎,兄弟, 我看你常来呀,你能知道吧?”武军问道。 “我常来,我知道供销社,这供销社从前年就有了。前年,我来,我就看着这屋子就有人在这扒窗户扒门呢,我问,我说这小日本子盖的房子,这回要干啥呀?他们说,公社叫在这成立个供销社。我问供销社管啥事的,有个人说,供销社就是给国家买东西的。我说国家都有啥东西搁这买呀?都卖给谁呀?他们说要卖啥也不知道。头些日子我来了,一看,啥的都有,咱吃的咸盐,点灯的油,火柴,写字的铅笔,还有洋袜子洋布好多东西嘞。” “呀,兄弟知道挺多呀?那就和过去挑的货郎子一样呗?”武军问道。 “那可比过去的货郎子挑的东西多多了。一个货郎子,他挑着,到村子里去卖,他能挑多少呀?”堂叔说道。 “那么多货吗?那样的话,武军,等着咱们有钱了,咱也去买点啥。”堂大爷说道。 “啊,我现在就想买,不中呀,没钱呀,等着吧,等着咱参加互助组了,日子过好了,咱也来供销社买点啥。”武军说道 不说这了,回来说张队长和爷爷进信用社屋的事儿。张队长进了屋,拿着公社领导签批的条子来到窗口,窗口就一个窗口。给窗口人看,窗口办业务的人说,给主任吧。窗口的人把条子给了主任。主任接过条子,看看,抬头看看是工作队的老张。说道:“老张,上回公社研究帮扶的时候,马楼不就两户吗?怎么这又多出来一户啊。” “啊,是多出一户呀,我把村长给落下了。上回我以为村长,一村之长,加入那个互助组都不成问题。谁知道,村长没畜力,谁也不要。”张队长说道。 “哦,是这样。一户公社领导就让给贷款一百五十元。这么说,三户,就得贷款四百五呀?公社书记,主任都给签字审批了。哎,老张,问题是咱这信用社没那么多钱呀?你看咋办呀?”主任说道。 “哎呀,赵主任呀,你可别难为我了,你这么大个主任,这么大个信用社,你拔出来一根汗毛都比我腰粗啊。你就看在咱俩都是当兵的份上,你也得支持支持我的工作呀。你看呀,国家现在让我们下来搞互助组呀,这就是重新组织新的生产关系呀,不好弄啊?重新构建生产关系:需要人力,畜力,生产资料呀。一家一户呀,原来都是个体经济呀,现在,让组织起来。咋组织呀,你缺少一样,人家互助组就不要你呀?你看到了,我给你拿的这三户吧,都没有畜力呀?这款要贷不了,就买不成牛马呀?” “哎呀,你说的是实在事呀?我给你说呀,老张呀,你只知道你的难处呀?你却不知道我得难处呀?咱公社是成立起来信用社了。可咱们没有钱呀,咱们现在用的这点钱都是从县信用社拆借过来的呀。拆借来也不到两三万。你可知道啊,咱们是个大公社呀,三十来个村子呀。现在,哪个村子都有几户没畜力呀,咱们下乡的工作队都来找贷款呀?但公社的领导只给一个村批那么一户两户的。你可好,一下子,就给我弄来三户呀。那么的吧,我给你贷三家,一户一百。你看老张,还有村长,咋样?这样中吧?”赵主任说道。 “哎呀,赵主任呀,你可别给贷一百了,你就给贷一百五吧。我给你说吧,我也到卖牛的市场看了,要是买一头牛,能使活的,干活的,就得一百多。要是买匹马那就得差不差一百七八,二百多块。另外,我们能光买牛马吗?那还得买鞍子,牛鞅子,马夹板子了,套呢。要是趟地还得买犁杖吧?”爷爷说道。 “可也是啊,成立互助组,那都要畜力,牛马,农资呀。困难是太多了。那么的吧。那我信用社的困难我再想办法吧。我给你贷了吧。每户一百五。” “哎呀,那可谢天谢地了。”俺爷高兴地说道。 “谢天谢地?村长,你得谢主任,谢赵主任。”张队长说道。 “哎,村长啊,你别谢了,你赶快叫你们的人来,来签字盖章吧。” “好。好好。我去喊去,主任。” “你快去吧,过一会,别的村贷款的人来了,我就不能给你贷这么多了。我给你们说呀,有的村呀,一户我才给贷五十,八十啊。”赵主任说道。 “快点呀,老马哥呀。”张队长喊道。 “好,来了,来了,都在这外边等着呢。”爷爷喊道。 “来了,签字,签字。”张队长喊道。 “我不会写字呀。”堂大爷说道。 “不会写字,那谁会写,你弟弟会写吧,你弟弟会写就替你写上吧。”张队长喊道。 “我也不会写。”堂叔说道。 “那你哥俩都不会写,那你们靠边,叫武军过来签字。”张队长喊道。 “武军上来吧,签字。” “那儿我也不会写,我就能把我的姓吴字写上。”武军说道。 “那儿,你能写上自己的姓,那你就来写你的姓吧?你写上姓,剩下的字叫村长替你签字。”张队长说道。 “那好吧。”武军说着就在贷款票据上写了个‘吴’字。” ”哎,我那也叫我四叔替我写上吧。”堂大爷说道。” “写上?那你四叔得要签名费嘞。签一个票子十块钱。”张队长说道。 “中。中中?”堂大爷,武军家,都抢着说中。俺爷替他们签名了,自己贷的款也签名了。 “名签完了。”爷爷说道。 “签完了,盖章。”服务员说道。 “盖章,我有章,拿来,我盖吧。哎,你们俩拿来章吗? ”俺爷一喊,俩人都说没带章。武军问啥是章呀? “章,就是你们说的手戳。”张队长解释道。 “手戳也没有。这辈子谁家能有那玩意呀,都没有,俺是个庄稼人,没想到,这儿,咋还用戳呀?” 赵主任看都没有戳,说道:“没有就摁手印吧。摁了手印,给你们支付钱。等着,过几天,你们抠个手戳,再来补章。”赵主任说了,发话了,工作人员就赶快给点钱。 “哎,贷款贷没贷出来呢。”外面来人了,一进屋就喊道。来的人是老陈头,俺爹也来了。他们在牛市场等着急了,以为这边款贷不出来了,人家不给贷了,就跑来了。 “贷出来了。这不,人家刚给查完钱,我们正要往你们那边走的吗?”武军说道。 “啊,走,走走。贷出来了,贷出来了。”张队长说道。说着,几个人急忙往外走。 走出了信用社,俺爷问道:“哎,你们从市场过来,我问你们,你们看了没有,今天,市场上有卖牛卖马的吗?” “有,今个还多呢。”老陈说道。 “多,怎么了,今个是啥日子呀?”爷爷问道。 “啥日子,村长,四兄弟,今个不是赶集的日子吗?”老陈说道。 “哦,今个是赶紧的日子,那好啊,我光顾得忙贷款了,赶集的日子我都忘了。队长?”俺爷爷说道 “你忘了,我也忘了。我还心思呢,这款贷出来了,买牛还得等一两天赶集的时候买呢。那儿咱快走,上集上去。”张队长说道。 “哎,老陈大哥你和俺二都去市场了,你看了没有,那卖牛的价格咋样呀?”爷爷问道。 “啊,有贵有贱。”老陈说道。 几个人说着话就来到了集上。好大的市场呀,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头儿。刚一进市场,是卖吃的,有卖胡辣汤的,有卖抻面的,有卖烧饼的,有卖烤地瓜的,过道上都摆满了陶瓷瓦罐,再往前走,就是卖活物的了,卖鸡的,卖鸭的,卖猪崽子的,卖羊羔子的。 大牲畜靠南头儿,靠树林子,一看一大片,这个牵着一个牛,那个牵着一匹马。骡子,毛驴子,样样都有。 “哎呀,你们可来了,张队长和村长。”李世存和几个人一看俺爷和张队长来了,赶快走上前问道。 “着急了吧?”俺爷爷问道。 “可不着急咋的,村长,队长,你们几家买牲口,你叫俺来帮你们看看,俺来了,你们还不到。”李世存说道。 “不是不到,俺们几个跑公社,又跑信用社。跑着找这个,又跑着找那个儿,办手续可费事了,这事以前咱也没经历过,一点也不懂,这还是张队长领着呢,要不还得一会子。” “办成吗?”李世存问道 “办成了。张队长跟着嘞,能办不成吗?”俺爷爷说着从张队长点点头。 “办成了,那就买吧。”李世存说道。 “买,你,还有老陈大哥,这市场上卖牲口的你不都看了吗?牲口的好赖,岁数大小,牙口的好坏?你都看了吧,还有价格的高低,你们俩都问了吧?”爷爷问道。 “看了,牲口好坏;价格也都问了一遍。价格有高有底。这儿好办。卖牛的有八九家。卖马的多点,有十二三个呢。卖驴的四家,卖骡子的也有六七家。咱走吧,过去再看看,从里面挑呗。”李世存说道。 “挑,世存兄弟,还有老陈哥,我给你俩说,今个这事你俩把关,你掌握两条:一是牲口能使活儿,买到家就能干活,二还得看价格。我们这三家家里都没有钱,就指望政府今个给贷的这点钱。”俺爷爷说着,就爬李世存耳朵上,说贷了多少钱。 “哎,我明白了。咱们得想法子压价。你买了这牲口,你还得买其他的呢,鞍子,牲口套呢。” “就是嘞。还是明白人好说话,一点就明白。” “好,走,挑去。”老陈说道。 这一说,李世存,老陈就领着开始了,大家从这头开始看,看着问着,看牲口的模样,看牙口,问价格。问价格,砍价格,光看光讲就是不买。 市场上卖牲口的多,买牲口的也不少,来了一帮又一帮,走了一拨又一拨,十分热闹。卖的都想多卖三十二十的。买的都想少花十块二十块的。 秦庄的老秦,是我大姑村的,牵来一头牛。林庄的二老林,牵来一匹马还有一个骡子,大王集的王三,牵来一个驴还带来俩猪崽子。这些人都是我爷爷的是熟人。还有些比较年轻的人,我爷爷不认识他,他们都认识我爷爷。他们看到我爷爷和一大帮人走过来,都紧的打招呼,叫俺爷爷买。借此机会,俺爷爷也跟他们拉拉呱。问他们咋买牲口呀。他们都说,这不是入互助组了吗?剩下的牲口没用了,还得喂。大老秦说的好,他说,四大爷你不知道,我听我们村工作组的说,成立完互助组,马上就成了初级社高级社了,很快就变成人民公社了,那时候,各家的牲口都得归公了。归公不给钱。不如现在赶快卖了,贱贵都得卖,能卖多少卖多少。 俺爷爷打听到了这一消息,乐了。赶快找张队长,和大家商量,来了一个大杀价。分头讲价,一会要买,一会又不买。忙到半下午了,俺爷爷花了一百,买了一头三岁的黄牛,牤子;堂大爷花了一百二买了一匹七八岁的马。武军,花的钱最多,一百四,买了一个骡子。 这牲口买的,牛,马,骡子,都有了。买完牲口,各自又买了套,牛鞅子,马夹板,俺爷爷还买了个鞍子。鞍子买的大点,俺爷爷说到时候,这个鞍子,牛马都能用。 牲口买完了,大家高兴的了不得。大家又忙着给车拴套,一股脑的,给这几个都套上了,马驾辕,牛拉套,骡子打里。 都弄好了,爷爷说启程吧?请张队长上车。爷爷一说启程,大家都忙着上车。武军赶车,这一路上,大家高兴极了,都在说今天的事儿 第6章 一路狂侃一路歌 款贷了,三家,俺家,武军家,堂大爷家;三家都贷一百五。贷了款,当时,又都到集市上买了牲口,俺家买了一头牛,黄色的,还是牤子,钱还花的不多,一百一。堂大爷买了一匹马,皇冠马,就是马身上的毛是黄色的,马鬃是白的,马岁数还不大,七八岁,也正是使好活的时候;钱花的比俺家多一点,多十块。武军,喜欢骡子,他喜欢骡子那个灵气劲儿,正好市场上就有几家卖骡子的,有灰色的,有青色的,还有暗灰色的,他相中了大青色的,他就买了大青骡子,大骡子大呀,当时还很贵。贵,武军想来想去,费尽周折,讨价还价,最后还是下了决心买到手了。 这回来的路上,这买到牲口的三家,一家比一家高兴。都想说说自己是咋买的。老陈说,武军买了个大骡子,最合适了,赚了个大便宜,还是叫武军说说他咋买的大骡子吧。 武军是个老实人,嘴笨,平时话语就少,不想说。武军嘴笨,大家都知道。可这回大家就想打他的趣,就一个劲儿的逗他,叫他说。 俗话说,好汉子,架不住三劝。这真是的,大家这个说,叫武军说,那个说武军,你今个,占了个大便宜,你就学学吧,是咋买的,也叫我们听听。 武军说那我就给大家学学吧。武军说道:我买这大青骡子贵呀,贵,我也买了。当时,那市场上那人要二百呢,我 就想少给他点,我就试探着给他一百三,那人一开始不卖,不卖,那我就走,不给他粘牙。不粘牙,我装着走,往一边走,上一边看别人家的牲口去。我这一走,那人着急了,他紧盯着我。他盯着我,我装着不知道。我心想,我是相中你的骡子了,可不能你要一个我就给你一个呀。我想,你即使打算卖,那你早晚也得买,我不能上你的当。我装着往外走,来回地溜达着看着。我想我的设个法子叫那个卖骡子的上我的套。我溜达,到处溜达,装着看牛,看马,叫那卖骡子的人发生错觉,以为买啥都行。我想凡是天也没黑,黑还早着呢,我拖延他一会再说,我溜达着,想着:位湾逢六赶集,这个六到下一个六,就是十天。那么现在是二月二十六了,村里,农活已经开牤了,你今个不卖,等着到下一个六,就是三月六号了,那时候农活就更忙了,到那时,谁还来买的的骡子呀。 “对,武军想的真对,你看老实人,想问题还是想的挺准的。”老陈说道。 “哎,陈叔,我嘴?,脑子笨,可我会多想几个来回呀。” “就是吗?古人好说,一步三思吗?”俺爷爷说道。 “三思,我还不知道思考几回呢?我反复地思呀,想啊,想招呀。可那个卖骡子的不知道我在想呀。那他想卖骡子的就更着急了。他着急我武军不着急,心想呀,天已经是下午了,看你还能等到黑天呀,把骡子牵回去呀。我想好了,又琢磨一阵子,我觉得我自己不中,我得青老师。我来找俺四叔。我想叫我四叔给我出招,叫四叔陪我看牲口,装着买,装着讲价。” “咿,你这个老实人,憨人,平时看着憨憨的,关键的时候,还知道请老师嘞。是吧,张队长?”俺爷爷笑着问道。 “哎,村长老哥,你别看着武军,表面憨憨的,其实心里鬼着呢,精明呀?人不可貌相呀?”张队长笑着说道。 “鬼,尖,精灵,张队长说我,我可不够。我今个这事能弄成,那关键的还是几个好叔叔给我指点呀。我给你们说呀,我先找的四叔,我四叔说:这个,我不行,我这一会儿,一个没时间,一个是我去装不好,这集上的,常在魏湾集上混的老人,大多都认识我。我给你出面不好。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叫你陈叔,你陈叔要是不中,你就去找你李世存叔,他俩都能为你出点子,肯定中。他俩在咱马楼还不常出门,这魏湾集上认识他俩的人,也很少。嗨嗨,我四叔,这一说,我就来能耐了。” “啥能耐?说说看。”堂大爷说道。 “对,武军哥,你说说,啥能耐?啊,也叫小弟听听,长长见识。”堂叔说道。 “啥能耐,我四叔一说,我一听,笑了。心想,对呀,我找我陈叔,哎,就这儿,我就先来找我陈叔。我老陈岁数大呀,他吃的咸盐比我走的路还多呢,他的经验多呀。哎,我这一找,我老陈说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的呢。啊,啊,你,你这个忙,我帮不了,我嘴也笨,笨的像棉裤腰似的。你要找,我给你说,你就找我四哥,你四叔。你四叔要是忙,不中,你就早你李世存叔,他以前,也就是解放前,就给咱西面小李庄哪个大地主家了,当过管家。哎,我陈叔这一说,我一听,好啊,我四叔我是不能找了,我来找你还是我四叔告诉我的呢。我四叔说过,叫我找你,也叫我找世存叔。那好啊。就这儿,我就赶紧来找世存叔。” “结果怎么样?快说结果。”大家喊道。 “哎,怎么样,兄弟们,你们猜,咋样?大家伙?”武军笑着问道。 “咋样?我一找我世存叔,俺俩立刻成了演员了?” “啊,你俩还成了演员了?是吗?世存叔?”堂叔问道。 “咿,你叫武军一说,就邪乎了?”世存叔说道。 “啊,有点吹了?武军兄弟?”俺堂大爷说道。 “啊,吹,我吹,不是吹,是实际事儿,你们看,我买这大青骡子,不是在这套上拴着拉车的吗?拉车,还打里嘞。是吧,陈叔?” “是,那你俩真鼓捣的不孬,管他怎么的,大骡子叫你俩买成了。买成,钱还没多花,这就是本事儿。是吧,村长,张队长,你说呢?”老陈说道。说着还问起村长和张队长来了。 武军这一说,俺爷笑。问张队长,张队长也不知道李世存和武军咋买的。张队长说道:世存大哥,你说说,你是咋帮着这武军买成的? “啊,咋买的,法子倒是不太地道,可很管用。他装着买,我帮衬,呼号呼号就叫卖大骡子那个小子进了迷糊阵。”世存说着就笑起来。 “那你给我们讲讲,也叫他们学学。”俺爷说道。 “好,村长叫我讲讲,那我就说说。是这么回事儿,武军想买这个大青骡子。他看了,看好了,不是先给那个卖骡子的谈一番了吗?卖主要二百,武军给一百三。卖主不卖。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我觉得这个事是好事儿,是成人之美的事,也正是我的拿手好戏。我说好吧,我说武军,走,你就跟着我,你不是想买那大骡子吗?来,咱俩就给他摆个迷糊阵。武军说,咱俩咋摆?我就说,那咱俩就给他演一出戏,叫那个卖骡子的看。武军问我怎么演,我说声东击西,他说怎么声东,怎么击西。是吧,武军,我是这样告诉你的吧?” “不错,是这样说的。我和我世存叔就开始演戏了。”武军说道。 “那就演吧,我告诉他,你叫我直接给那卖主硬讲价是不成的,咱这回就不搭理他,来个装着要买别人的牛马样子,是吧,武军?” “对,我们爷俩,一会装着要买牛,一会又装着要买马,见啥都要买,都给人家讲价。讲价的时候,还故意大声,叫那个卖骡子的能听到。是吧,世存叔?我按照你给我导演的演的还不错吧?”武军问道。 “不错,你演的不孬。哎,就这样俺爷俩一演,那个卖骡子,听到了,心里慌了,开始着急了?”世存叔说道。 “他着急了?我眼睛盯着他嘞。我看他那样子,生怕我买别人家牛马了。”武军说道。 “哎,可他那样,我们也不着急,还想僵他一局,就在这时,嗨,人该走运他就走运,更好的机会来了。”世存叔说道。 “啥机会?”俺爹问道。 “啥机会?武军听到那边叫卖声,问我,说叔,你看那边喊,卖啥呢?我往北边一望,看见那边有个大骡子车,拉着啥叫卖呢。我说走看看去。等着我们到了那儿一看,是我家的亲戚赶的骡子车,我一问,他拉的菜卖完了,他在那帮着别人东西呢。我这一琢磨,更好的机会来了。” “啊,咋来了?世存叔。”唐大爷问道。 “咋来了,我不知道这是借鸡下蛋呀,还是叫浑水摸鱼?你们叫武军学学,我给他咋办的?” “啊,我世存叔,看他亲戚在那儿,待着也没啥事了,就对我说:武军,有办法了,你先回去,上咱那边等着吧,我去找我的亲戚,我给他叫到一边,找个没人地方,我给我的侄子说叫他帮忙,我把他的骡子牵来,我再叫我那侄子跟着来,配合咱一下,装着他是卖骡子的,来找你拿钱。”武军说道。 “啊,我就说世存办这事中吗?”俺爷爷说道。 “啊,这不是没办法吗?就这样,我去了。我到哪,把我侄子叫到一边,给他一说。就成了。他笑着,卸了车,叫他家的人看着东西在哪买着。我牵着他的骡子,装着好像我是买他的骡子似的,俺那亲戚跟着我来了。”世存说道。 “还真来了,你那亲戚。”张队长问道。 “来了,他不来不行啊?他来了,我还指望着他帮着我演戏呢。我在那边都给他说好了,我说了,到这边,见到武军了,要钱的时候,故意说给的钱太少了。故意大声说:“你再给涨几块钱吧,上回赶集,我要卖,我给人家要二百多呢,人家买的给我一百六,我都没卖。现在,我要不是听说,这村子里成立完互助组,马上就成立初级社,变成高级社,人民公社了,到时候,这马牛骡子驴的,大牲口,都归公家了,我今个,说啥也不能卖。你再给五块吧,你就给我凑个整,给我一百五吧。” “啊,世存叔,你那亲戚是这样说的?你一教,他就会了?”堂叔问道。 “啊,是啊,差不多吧?”世存说道。 “啊,那你那亲戚那么说,武军,你怎么回答的呀?”堂叔问道。 “啊,我,我呀,装呗,我脸沉沉着说,我给你一百四十五就不少了。要不,你等着吧,过几天,到不了秋天,互助组转成初级社,你这骡子归公家初级社了,那你还一分钱也捞不着呢。我现在买,是为了加入互助组,是没办法的办法。” “哎呀,世存叔,你出的这个办法是高呀?”俺爹说道。 “啊,那后来,咋变成买这个大青骡子了?”唐大爷问道。 “ 啊,武军说完,我就接上话茬了。我说就这样了,你看我们今个买的这几个牲口,一头大黄牛,大牤子,才三岁,我们就花了一百,买了。马,皇冠马,大儿马,才五岁,我们才花了一百二,就拿下。你这骡子,武军能给你这些,就不少了,你要嫌恶少,你就不卖,牵走,别磨叽了。” “世存叔,那后来武军咋买成买这个大青骡子了?”堂叔问道。 “咋买成这个大青骡子?我给你说呀,你看过耍戏耍的吗?猴不上树,你就多敲几遍锣。我们这边说着,那个卖骡子的,自然那就受得不了。他一看,我得生意不能叫别人给抢走了,来吧,那小子就直接走过来了。说道:“哎,哥们,你刚才不是想买我的大骡子吗?武军说,买你的,你不是要得贵吗?” “贵,我也没把话说死呀,你要诚心想买,现在,我一百四就卖。你看咋样?你买我这大青骡子,比买他的还省五块钱呢?哼,你买也不看看,我这大骡子的个头多大呀?” “对,就这样,我就买这个骡子了。” “哎呀,我的娘呀,世存叔呀,你和武军俩呀,行啊,你俩不用当农民了,也不用加入互助组了,应该上曹县戏院当演员了。”堂大爷说道。 “哎,驾,驾驾,驾驾驾。”武军赶着车,吆喝着。大鞭子,在空中绕着,洋洋得意,还翘着二郎腿。 “哎呀,武军,你赶车,你看我大哥买的马咋样,会拉车吗?”堂叔问道。 “还行吧,驾。”武军说着就抽马一鞭子。马一激灵,立刻往前窜着拉起来。 “哎,武军,你今个是真牛呀,来,去上一边牛去,叫我来赶几下车。”堂叔说着,就给武军手里要回赶车的鞭子,他赶上了,说道:“哈哈,咱也牛一回。” “哎呀,你们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根上啊。都光说自己买牲口的本事了,还没说买这马牛马骡子的钱搁哪弄的呢,是吧?”俺爷说道。 “对,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看咱们都应该说感谢张队长呀,是他帮了咱们的忙了。”俺爹说道。 “感谢,感谢,我们一定感谢张队长。待会到家,我给张队长烙饼吃。武军都说道。 “我找张队长喝面条子。”堂大爷说道。 “哎,别感谢我。我给你们说呀,你们要感谢呀,就应该感谢一个人,这个人是全国人民都要感谢的。”张队长说道。 “啊,这个人是谁呀?”堂叔问道。 “毛主席,毛泽东。有这样一首歌:“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来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 “呼儿嗨呀,他是人民大救星。”大家说着唱了起来。 第7章 咱也成立互助组 三家没有牲畜的,这回贷了款,都买了,自己挑着买的,都觉得挺可心。在回来的路上,几个人,又是说又是唱的,都高兴的了不得。 大家高兴,工作队的张队长和我爷也自然高兴。俺爷爷高兴,就提醒堂大爷和武军不要忘记了张队长。大家也就夸起张队长来。张队长听到夸奖,并没有被赞扬冲昏了头脑。他立刻想起来他们工作队来之前,在县里学习的一个文件:“中共中央转发陕西省委《关于地主富农能否参加互助组的意见》”,文件里有“互助组同时是使农民获得集体主义,爱国主义等各项思想政治教育的良好组织。”张队长想起了这个文件的精神,就赶快引导大家,说道:你们不要感谢我呀,你们要感谢就应该感谢一个人,大家问他感谢谁,他就说,毛主席,毛泽东。张队长这样说,又怕大家不理解,随之,他就引导大家唱起了东方红。 结果,大家唱的挺高兴。一高兴,大家就唱一遍又一遍的唱。一开始堂大爷武军都不会唱,不会唱,是他们没听见过。在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有广播呢,就别说收音机了。不会唱,张队长就领着唱,我爷也帮着解释。我爷听到过呀,他经常到公社开会吗,开会就有人教唱几首歌吗? 车都到家了,要下车了,武军嘴里还呼儿嗨呢。他呼儿嗨,我堂叔也跟着呼儿嗨。武军和堂叔像得到金元宝似的。 家里的人,在家都惦记着贷款的事儿,都快惦记死了,生怕贷不下来。还没到晌午呢,武军媳妇惦记,在家里干活就干不下去了,就来找俺堂大娘,说,大嫂,你年龄大,你知道的事多,你说这贷款的事儿能成吗?堂大娘也不知道咋说好。说,这事我也没经历过,等到黑天他们几个上魏湾的回来不就知道了。武军媳妇说,过去,干啥,都是公家给你个人要钱,现在,是怎么了,个人家有困难,国家还给你钱。她说着,摇摇头,说道,打死我,我也不信呀? 上午,武军媳妇找俺堂大娘。下午,他就来找俺娘,说俺娘,嫂子,你公爹是村长,你知道的道理能多,你说,这工作队的张队长叫咱成立互助组,让各家摊牛摊马摊土地,咱们没牛马,他给张罗着贷款,去买牛马,你说这是真事吗? “那可能吧?”我娘说道。武军家正和俺娘唠叨这事呢。外面车到了。 “吁喔,吁喔,吁吁。”堂叔喊着牲口,让牛马站下。嘴里喊着,就从车上蹦下来了。蹦下来,嘴里还没忘了唱:“呼儿嗨呀,他为人民谋幸福。” “呼儿嗨呀,他是人民大救星。呼儿嗨呀,咋么样,我给你接上了吧。”武军笑着说道。 武军媳妇在俺家屋里突然听到赶车的声音,就喊道:“哎呀,嫂子,外面来车了,说不定还真把牛马买回来了呢。”他说着就往外跑,俺娘也跟着跑来。一开门,俺家院子的大门,看到一个车,前面拉车的有一个骡子一个牛,武军媳妇惊讶地问道:“哎呀,我的娘呀,这是什么车呀?是牛车,还是马车呀?怎么还有一个驴呀还是骡子呀?” 武军笑了,说道:呼儿嗨呀,呼儿嗨呀,他为人民谋幸福。 “哎呀,我得娘呀,这一天,还给你们累成这样,还腰要坏呢,腰还咋的了,累坏了。”武军媳妇问道。他这一问给大家逗哈哈大笑,她把呼儿嗨说成腰要坏了。 “你们光笑了。腰坏不腰坏,我问你们,这车,这牲口是咋买的呀,是咱这三家搞一块买的呀,还是咋买的呀,这有牛,有马,还有个大骡子?你们几个咋分呀?”俺娘问道。 “咋分?有法分,他们牵剩下的就是咱家的了。”俺爹说道。 大家说着就卸车。“哎,咱们别光忙着卸车,咱们还得想着给张队长安排饭嘞。张队长,今个上午给咱贷款,下午又跟着咱们买这牛马。咱中午光顾得忙了,咱们也没给张队长买点饭吃。你们看,你们几家,这晚上张队长吃的饭,今个先轮到谁家吧?”俺爷爷喊道。 “不用轮,四叔,叫张队长上我家。”武军喊道。 “叫张队长上俺家。”堂大爷喊道。 武军喊着,就把骡子卸下来了,他把缰绳递给媳妇,说道:“这就是咱家买的,牵着。”他说着就来拽张队长。 “村长,我还是吃派饭吧?”张队长喊道。 “哎,你就去武军家吧,这就算派饭,我就给你派到她家了。”俺爷爷喊道。 “哎,村长,我去,我去武军家。你想着呀,这几家的牲口这回都有了,那今晚上,还是明天早上就得找时间研究成立互助组的事呀。” “好,我知道。” “得抓紧呀,上级还追呢,县里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呢。这个工作落实完,下一个农村扫盲工作还等着咱们去开展呢。”张队长说道。 “哎,张队长, 我给你说,咱们要成立互助组,那这村里还有三个成分不太好的,地主,富农,今个你没在这,他们还来我家找你了呢。他们问,他们啥时候能加入互助组?他们可着急了,那老潘说我是地主,我也是穷人攒下的钱,后来置办点地呀。我跟共产党走没毛病呀。”俺娘说道。 “那潘八可真是个穷人,硬攒钱,买地整成了一个地主。”俺爷对张队长说道。 “啊,我知道了。加入,加入,他们要加入,这里有政策嘞。”张队长说道。 “走,走吧,张队长,这事明天再说吧,都饿一天了,现在吃饭要紧呀。”武军说着就拉张队长,叫张队长走。 武军牵着他买的骡子走了,俺爷叫俺爹把俺家买的牛卸下来。俺爷说,学强,学鹏,你买这马,驾辕嘞,那你俩就先别卸了,叫马驾着车辕子拉着车,把世存家的车给送回去吧。 “好嘞。”堂叔答应道。 “那老陈,景礼你和世存就不用走了,进院子吧,在我家吃饭吧。” “不了,不了。”陈景礼说道,说着就走。 俺爷爷跑过来拉住世存,叫世存进院,世存不肯。争着跑了。 武军两口子牵着大青骡子,领着张队长,往家走,走在大街上,招来很多人看,富农老吴看到了,说:“穷人也发烧了,也有骡子了。”邻居老潘看到武军牵个大骡子,赶快上来问,大骡子从哪整的,武军说偷的。 “你看你,连点正形都没有。买的。”武军媳妇回答道。 “啊,买的,大骡子不孬啊。”潘地主说道。 “啊,是买的,为入互助组买的。”张队长补充说道。 武军到家了,把大骡子拴上,要找家伙事儿,抱豆秸喂骡子。给媳妇说道:“你进屋拿个凳子叫咱的恩人张队长坐下。张队长来了,你给我们烙几张饼,叫我们好好吃吃,张队长是咱穷人的大大救星呀。” “哎,可不能这么说呀。烙饼不用,不用。”张队长说道。 “咋不用呢,做,他娘快去,烙饼,多搞点油。烙完饼,咱给我俩,炒个鸡蛋,完了,你再给我们掂对一个凉菜,凑俩菜。” “啊,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们下乡吃饭有制度。好的不吃。”张队长说道。说着摆着手。 “好的不吃,我这烙饼也不是好的呀,我就叫她烙两张饼,你叫我给你整山珍海味,我这还没有呢,再说了,我也整不起。”武军说道。 “烙饼也不行,炒鸡蛋我也不吃。” “那你吃啥呀?饼不吃,炒鸡蛋不吃?”武军问道。 “红薯,胡萝卜,玉米面饼子还是窝窝头子馍,不都是咱老百姓吃的吗?那就种呗。”张队长说道。 “哎呀,我的娘呀,你们吃饭咋这么挑剔呀?还吃斋呀,要当佛呀?”武军说道。 “不是挑剔,是上级有规定,我们必须遵守的。别说你呀,武军,今个早上,我在村长家,村长家用小麦换的白面卷子,我都没吃。” “啊,是啊。那我们就做玉米面窝窝头,要不就做死面饼子。哎,媳妇,那你再搞胡萝卜给我们拌个凉菜。” 不说武家咋给张队长做饭吃了,回过来说俺家的事儿,俺家的牛俺爹牵进院了,俺娘问道:哎,他爹,你和爹在魏湾集上买牛买马,你们在那集上吃中午饭吗? “吃饭?上哪吃饭去,都忙得要死。”俺爹说道。 “哦,那我就赶快给你和爹揍饭去。这一天不吃饭,那不快饿坏了?” “饿,人饿,这老牛更饿呀,我还是先给老牛弄点草吃吧。”俺爷说道。 “弄呗,这回牛买回来了,那咱家再加入互助组就不用犯愁了,有指望了。”俺娘说道。 “有指望了,这是共产党好啊,说给贷款就给贷款了。”俺爹说着就上豆秸垜上扒一抱豆秸,抱着来喂老牛。 “二,你喂牛了,你给牛喂上,你去大井,拿水筲,挑一挑子水来,这老牛是渴了,得饮水了。你去了,我在这给老牛用破炕席搭个棚子。省得晚上下雨了,淋了老牛。” “好的。” 天黑了,俺爷给牛棚子搭好了,俺娘把饭也做好了,俺爹把小吃饭桌搬来,也在院子里摆好了,烀的红薯,还贴了几个死面的玉米面饼子,俺娘也用干粮筐端上来了。俺爷走过来,拿一个红薯,又拿个死面饼子和几个咸菜条子就要走,俺爷爷说,我顾不得吃了,你们吃吧,我得去武军家,看看张队长在那吃了吗?今天晚上他在哪住。我去还得问问他,看明天要成立互助组咋成立,说还得开会,我去问问他啥时候开会,咋开。 “爹,你去找张队长,你再问问他,那三个成份不好的地主富农让参加互助组不?老潘和那谁都来咱家问了,咱给他问问吧。” “好,要不,我也得问。咋的,我听说,有的地方让地主富农参加互助组了,有的地方没让参加呀?” 第二天了,俺家早饭刚吃完,张队长就来了。 “哎,张队长,吃了晚饭了?” “吃了,这武军,天不亮就起来喂骡子,就给我弄醒了,醒了,我就睡不着了。”张队长说道。 “那是武军太喜欢他的骡子了。”俺爷爷说道。 “喜欢,他喜欢,他媳妇更喜欢。他们一早晨,又是喂,又是饮的。武军这边饮着,那边媳妇就做饭。那两口子是真勤快呀。” “哎,你不说,革命积极性吗?我看这就是革命积极性吧。”俺爷爷说道。 “啊,对,村长,党中央,毛主席呀,不是反复强调叫我们把群众动员起来,组织起来吗?我看,这回群众是真正地动员起来了。”张队长说道。 “哎,茶来了。”俺爹给茶壶端上来了。 “呀,村长,你这二孩子真善良。”张队长说道。 “善良,做人就应该善良。来,队长,兄弟,我叫孩子给咱泡的茶,好了,咱俩喝点。” “喝点,喝点吧。哎,村长,一会,咱就得开会呀,你不是说革命积极性起来了吗?咱就趁着这个积极性高涨的时候,来开会,争取今个这个会,一下子就开成功,把你们这个互助组成立了,你看行吧?”张队长说道。 “好,你喝茶,我上堂屋叫俺老二出去喊人去。”俺爷说着就来找俺爹。 俺爹听到叫他,他赶快跑来,问道:“都叫谁来?一家来几个?” “喊你大哥,在喊武军。你大哥来,那他媳妇也得来,喊武军,武军媳妇你也叫来。这样,他们家的主要人都来了,咱研究就能快些。” “好,哎,队长,那三家地主,富农叫不叫他们来。”俺爹问道。 “不叫,先不叫。”队长说道。 “好的。” “哎,村长,我昨晚上就给武军说了,我说,武军,明个开会的时候,研究成立互助组的时候,你要带头呀?武军说,没问题。”张队长喝着茶,挥着手,比划着。 俺爹先跑到武军家,告诉武军,说武军哥,队长叫我通知你们开会呢,叫你去,也叫你家我嫂子去。接着,又跑到堂哥家。 “哎,村长,我想这么的,你儿子出去通知去了,就他们两家来开会,人少点是吧?你再出去找几户来,也让他们听听。” “找啥样的呀?” “找先头加入互助组里的人,思想进步的找几个,思想保守的也找两三个。”张队长说道。 “为啥,找他们。”俺爷爷问道。 “哎,思想进步的,让他们来,可以让他们说说,加入互助组的体会,好处。思想保守的让他来,让他们再受受教育。” 一会儿,人都来了,来十五六人。地主家老潘,富农老李也来了。 俺爷看人都来了,站起来了,开始讲话了,说道:“大家注意了,人都来齐了,开始开会了,这是马楼村为成立互助组又一次会议。会议很重要,下面叫工作队张队长给大家讲话。” “好,大家都来了,今天来参加会的有老互助组组的,有还没有参加互助组即将要参加的,还有自己自愿来列席参加的。以前我给大家开几次会,中央的文件精神我传达的很多了,今天我在说一说,为什么要成了互助组,根据中央1953年12月通过的《关于发展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决议》文件精神,要引导农民都走社会主义,走社会主义,分几个阶段,一先成立互助组,二再成立初级社农业合作社,三最后成立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高级农业生产合作者。”这是国家的要求。成立这有什么好处,我再给大家说一下,成立,大家在一起劳动,人多力量大,生产资料可以优势互补;可使得农民受到集体主义,爱国主义等各项思想教育。农民可以享受到国家经济上,政治上的优先待遇。比如,这次贷款。还有以后,咱们村要成立学校,孩子能上学呀,过一段,国家要组织咱农民参加扫盲呀,上夜校识字呀。大家看这样走社会主义,好吧? “哎呀,真好呀。我参加。以前我条件不够,这回国家给我贷款了,我提前享受到国家待遇了,我买大骡子了,加入互助组的条件够了吧。啊?”武军说着高兴的站了起来。 “俺武军说参加,我同意。参加了我以后还能识字吧?”武军媳妇说道。 “哎呀,我参加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这些好处嘞,这回我是明白了。走社会主义好啊。”二老陈说道。 “我是要参加了,国家给我贷款了,这是新社会呀,要是搞过去旧社会,谁管你呀?昨天,国家给我贷款了,我那皇冠马买的多好呀。大家的牲口搞一块干活多好呀。”堂大爷说道。 “好,张队长,大家这回都想明白了,你就看吧,我们这互助组怎么成了吧?大家也议论议论,谈谈想法。”爷爷说道。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议论半天,张队长说,现在有两种方式:一是大家可以参加老互助组,自己去找,看那组能要你。二是你们这三家自己成立。虽然户只有三家,户少点,可先成立,成立后再扩大,再发展。 “好,好好好,我看呀,四叔,马大哥,还是咱自己成立好,四叔,你看呢?”武军喊道。 “那倒是中,看队长的了,同意不?”俺爷爷说道。 “同意,那你们也得像人家似的,也得选出一个组长来呀。” “选啥?不用选,我四叔村长兼着就行了。”武军喊道。 “我同意,就我四叔当组长了。” “哎,我看还是武军当组长吧,我当村长,顾不过来呀。”俺爷说道。 “哎,就你了,四叔,你可不要推辞了。”堂大爷说道 “好,通过,就这样了。明天,我就给县里报上去。”张队长说道。说着就鼓起掌来。 “哎,我这地主,我也愿意接受改造呀,什么时候也能参加互助组呀?” “啊,老潘,你好好改造,接受人民的监督,会有机会的。” 第8章 新事新气象 我家的互助组成立了,我家的互助组是我们马楼村最后一个了。成立的晚,是因为条件不具备。按着上级的要求,自愿选择,自愿参加。参加互助组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男劳动力;二是畜力,得有牛马或者骡子驴;三是生产资料,种地的耧,拉东西的花轱辘车,耕地的犁杖什么的。这三条缺一不可,家里没要主要劳动力,想参加,人家不要。那劳力行,甚至劳力很强,那家里没畜力人家也不要。对于生产资料,这一条还好说一些,你家有耧,没犁杖;他家有犁杖,有车,没有耧。那也可以,不要求对等。 我们三家,当时没参加上互助组,都是主要条件不行。我们村的工作队是去年秋天来的,工作队刚一来时,一宣传,一连就成立了三个互助组,那几个互助组都是有实力的,要劳动力有劳动力,要畜力有牛马。后来,又成立几个,相对都弱了一些。互助组的规模也小了许多。但我家想参加那样的互助组,人家也不要。我家参加不上互助组,我爷爷可上火了,觉得很没面子,自己还是村长呢。俺爹也上火,俺娘气得直唠叨,说人家眼皮辖浅。 这回好了,公社信用社给我们几家穷的,没牲畜的,贷款了,牲口买了,一下子就都加入互助组了。俺爷高兴了,头一天晚上 高兴的都啥时候, 就坐那不睡。俺爹那是更高兴了,早上早早就起来了,起来了就上牛棚喂牛。本来喂牛的草不用铡刀铡碎,那俺爹也拿菜刀,拿来个模板头子,在那剁碎。这还不算,俺爹喂上老牛了,没事了,还围着老牛,这看看,那看看,掂对着给老牛搭理,给老牛的头,耳朵用手蹭蹭,用抹布擦擦。擦完老牛的头,又给老牛擦身上,用扫地笤帚,扫老牛身上。俺爹给楼牛弄一遍弄一遍,仿佛就像打扮要出嫁大闺女一样。 我们三家成立互助组了,我们高兴,那工作队的张队长也非常高兴。他高兴是成立互助组的任务完成了。 张队长来我们马楼村有几个月了,县里这次派他们工作队来,主要任务就一个,就是选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引导广大人民群众,走社会主义道路,都参加农业生产互助组。他们工作队是去年十月份来的,当时来马楼一行五人,张队长就是队长。开始,工作开展的很顺利,在去年年底,也就是县里规定的第一阶段,算是试点阶段,我们马楼村就成立了三个互助组。在县里年底总结第一阶段工作的大会上,张队长工作组还受到了表扬。为此,张队长的工作队,也抽调两人,派送到较为落后的工作队去了。在今年年初,也就是第二阶段,按着县委的工作布署,叫作推广阶段,全面铺开阶段,张队长的工作队,工作也是很得力的,一下子就又成立了四个互助组。等着后来,慢慢地又成立两个。最不给力的就是我们这几户了,缺少畜力,家里又穷,想买牛马,买不起。想找亲戚借,叫亲朋拉一把,又四处无门。 这一回,是县里政策调整,让老百姓真正尝受到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给了我们贷款,解决了参加互助组的障碍。使得我们一下子都加入了互助组。这真是喜事从天降呀,张队长能不高兴吗? 昨天,我们三家的互助组成了了,张队长,今个一大早就跑来。给俺爷说:村长,村长,我要走,我要上公社。 “你吃早饭了吗?”爷爷问道。 “早饭不吃了,到公社,到魏湾再说。”张队长回答道。 “你上公社干啥去?连饭都不顾得吃了?俺爷又问道。 “汇报去。给公社领导汇报完,我再把这村安排一下,我好回县里给县政府汇报。这是大事呀,咱可不能拖后腿呀。”张队长说道。 “啊,咱这儿,我们几家昨天算是成立了,没拖后腿吧?”俺爷爷问道。 “估计是没有。可我这又来三天了,我来时,县委办主任给我说,咱曹县农村各地成立互助组就要结束了。他给我看一个文件,是中央下发的,要求全国农村在56年,也就是今年底,必须把互助组成立完,必须完成私有制社会主义改造。” “哦,好啊,你说这些,我也不太懂,那你着急汇报,你就走吧。”俺爷爷说道。 “哎,村长,我走是走,你们的互助组,昨天刚成立,今个儿,你得抓组织织起来呀,要开展生产呀?想法子在一起干活呀,好叫大家适应呀。”张队长说道。 “好吧。我一会,吃完饭,我就叫我家二去找他们来,问他们两家,现在地里的活都有啥要干的,我就给他们组织起来就干呗。”俺爷说道。 “对呀,以后你们各家地里的活,你都得组织起来,让大家都参加,咱们成立互助组是个新生的事,新事得有新气象呀。老哥,你得想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呀,使他们渐渐地觉得参加互助组确实是有好处呀,有社会主义优越性呀。”张队长说道。 “好,我想法组织,想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你着急,就走吧。”爷爷说道。 “我走,等我到了公社汇报完了,在我上县里之前,我还尽量回来。我要是回来,咱俩还得组织一场大会,叫马楼村所有的互助组,凡是能参加生产的劳动力,都来参加会。我要把中央的,省里的,曹县县政府的有关成立互助组的文件精神,再领着大家学习一下,村长,你看好不好。” “好,好好好。应该多学习几遍。你说了,这成立互助组是新事物,你都看到了,这些人,开会也好,像昨天去信用社贷款也好,都不识个字,我也想叫他们记下来,那是不行的。只有,多学习,学的遍数多了,就好了。”俺爷爷说道。 “好,我走。你在家先领着你这个互助组干吧。你领着他们干是时候,你也向他们宣传,咱们国家,走的是社会主义,这成立互助组,是走社会主义的开始阶段。” “好的。我宣传。”俺爷爷和张队长说着话,张队长就走了。 张队长走了,爷爷才有 空吃饭了。俺爹呀,吃着饭嘴里还念叨:“走社会主义道路,社会主义优越性”。 “张队长走了?”俺爹问道。 “走了。他饭都没顾得吃,就走了。”俺爷回答道。 “他这人呀,干工作呀,是真认真呀。”俺爹说道。 “认真,不认真能行啊?给国家干事情?特别像他说的,这成立互助组的事儿,是新的事,以前谁也没干过,要不认真,那要是出错呢?”俺爷爷说道。 “啊。成立互助组这个事要认真。可他对一些小事儿,他也是那样认真。像前天早上,他在咱家吃饭,昨天在魏集上,他想起来了,说是吃饭没给咱家钱和粮票,他当时忘记了,说着就给我两毛钱,三两粮票。”爹说道。 “那你要了呗?”俺爷爷问道。 “我要了,我不要,他硬给呀,我要是再不要,看他那样子,就要急眼了。”俺爹 说道。 “那就要吧。他是当兵的,当八路军出身,养成习惯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哎,你快吃呀,你吃完了,就去喊武军,还有他媳妇。喊完武军再去喊学强你大哥,叫你大嫂也来。你去说我叫他们来的,商量事情,生产的事,商量商量就得干了。”爷爷说道。 俺爷一说,爹就赶快吃几口饭,就去找去了。一会,武军,学强就来了。 “你们来了,咱开个会。开啥会呢,咱款也贷了,牲口也买了,互助组,昨天咱也成立了。成立互助组的目的就是为了大家更好的搞生产。那今天咱就研究研究生产的事。我先兜一下底。你们都种了多少小麦,小麦快丰收了。过两天咱再研究怎么收。你们出了种的小麦,还有多少地每种?这春天正是种地的好季节,你现在种了多少,都种的啥,现在需不需要铲地。地,还有没有没种上的,需要大家在一起干的?”俺爷爷说道,说完大家伙就说起来。 武军说了他家的地的情况,说,他家有一垧小麦,春天又种了三四亩棉花,种了一两亩花生,还有半亩地,准备种胡萝卜,还没种呢。要种,得先起垄。正寻思着是雇犁杖还是自己用镢头刨着起垄呢。 “我也是的,我家两块大的地块一块是去年秋天种的麦子,一块是今年刚种的棉花。现在剩下的就剩两小块了,一块准备种花生,一块准备种点豇豆和红小豆。这两块地有一块是盐碱地,有点板结;一块是沙土地,都还没打垄呢。要不是差没有牲口,等着雇人家,早就种完了。 爷爷听完了,说道:“那不正好吗,现在,咱互助组有牲口了,那就不用雇人家的牲口了。武军的地也不用镢头刨了。走,套咱的牲口,给你们两家种去。你俩看谁先种?我这有个牛了,还有个犁杖,你们谁回去,牵马还是牵骡子,牵来套上咱就走。” “四叔,叫武军,先种吧,我回去牵马。”学强说道。 “哎,四叔,我家地少,叫学强大哥先种吧。我回家去牵我家的大骡子去。”武军说道。 “哎,你俩别谦让,我给你们安排吧,我听明白了,武军的地少,还不是盐碱地,那搞犁杖起垄,还好起点。那就先去种武强的地。武军,你不说要种胡萝卜吗,你来,叫着你媳妇。你那大骡子,今个就别先牵了,咱这种地,牲口拉的扳杆是俩牲口拉的,先叫你学强大哥把他的马牵来吧。我看你那大骡子和俺家的老牛拉套,不咋搭。等着种完你的地,种你学强哥家的地了,再用你家的大骡子吧,叫你的骡子和你学强哥家的马在一块扳杆吧。” “好嘞。我去喊我媳妇,再拿胡萝卜籽,还拿啥,我看还应该带个镢头,地头地脑的,犁杖趟不动的,搞镢头刨一刨的。”武军说道。 “哎呀,庄稼人,你要带啥,你就不用我说了,你带着镢头呗,带着,到那用不上不犯毛病。要是用着了,还省得回来拿了。” “好的。”武军说着跑回家去了。 “那,四叔,我回家牵马了。”问道。 “回去吧。哎,我给你说呀,学强,你的地放后头种。我给你说呀,你的地你不是说是盐碱地吗?这几天正旱着嘞,老天爷不下雨。现在要是给你种,那你的的地,起垄也起不好,起,搞犁杖,也是净起来一些大土块。那样,种,搞进去的种子也盖不严实。过两天吧,过两天,种完武军的,天老爷兴许就下雨了。那在种你的。” “啊,那行。我回去牵马去。”学强说完往外走,刚走几步,忽然回头跑来问道:“哎,四叔,那儿,你家的地呢?你没说啥时候种呀?” “啊,我那地搞最后。给你们的都种完了,种好了,我再种。哎,学强,你牵马来,你给你媳妇也叫着。咱家里的大人都得参加呀。” “啊,知道,知道。” 一会,学强马牵来了。俺爷喊道,都准备吧。 武军和学强,还有俺爹,忙着给俺家那个爬犁,从房山头拽出来,把用一个大绳子拴好。在前面挂上扳杆。给马套再挂在扳杆上,马套在里面拴上。再给俺家的牛套挂在外边。大家把犁杖抬着放爬犁上,再把俺家的一个老牛槽子搞上,俺爹又跑到草棚端来一簸箕草,倒进牲口槽子里,俺爹喊道:“好了,准备完了。” “都准备好了,那就套牲口吧。马打里,牛拉外套。”爷爷喊道。俺爷爷一喊,武军和俺爹就忙着套马套牛。 “套好了,四叔。”武军喊道。 “套好了,出发。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溜溜了。”俺爷喊道。 “嘚儿,嗨,驾!驾驾。”武军手举着鞭子,从空中连着绕了几个圈,甩去,啪,啪啪。“嗨嗨,咱们的互助组,也要开干了。” “嘿嘿,大家跟上。”俺爷爷说道。 “跟上,都跟上。”武军赶着牲口,回头说道。 “啊, 我瞅瞅啊,咱这个队伍,武军,四叔,二弟,我,还有俺家的,二弟妹,武军媳妇。“哈哈,咱这个队伍人呀,人呀不少啊?三家,七个劳动里。还是新成立的互助组嘞, 是吧,四叔?”学强喊道。 “是吗?七个人呢?我看看。哈哈,这是的。不错。”武军媳妇说道。 大家到地里了,我爹赶套,学强扶犁。开始起垄了。武军,俺爷,和三位女的,开始种了。有踩格子的,有捋种子的,有跟在后面盖籽的。活,踩格子,捋籽,盖籽,大家各施其责,一个跟着一个。配合的很好。都忙的顾不得说话。 干了一阵子活,天太热了,大家都呼呼出汗。俺爷爷看了,说道:“天老爷太热了呀,那样吧,大家都歇歇吧,大家都上地头,到地头。地头,路边,有树呀。” 大家说着就坐下了。爷爷看俺爹还在地里起垄呢,正走到半截垄。就喊了,哎,起垄的,你们两个,把犁杖赶到地头儿,也来歇歇吧。 “好的,你们先歇着吧。一会就到。”学强喊道。 犁杖赶到地头,给牛马喂上。俺爹和学强也坐下了。 树荫下,大家乘着风,说着话。 爷爷讲话了,说道: “大家看这样干活中不?” “中,咋不中呀?”大家回答道。 “中?我给大家说呀,咱这个互助组成立的晚,劳动,今个是头一天。以后呢,咱们几家就在一起干活了,用张队长说的官话,叫作生产。那以后,咱们就在一起生产了。在一起生产,这活有轻有重,轻重都得搞人干。那样,不管谁干啥 ,干累了就换一换。大家不能光干活,还得互相关心呀。我这样说,大家看中不?” “中,太中了,四叔。”大家笑着喊道。 “中,我给你们再说呀,我岁数大了,都六十了,你们叫我当这个互助组组长,我真不太合适。合适不合适我先给你们领着。再说了,我还是个村长。我有时候还来不了,那你们也得干起来。我不在,武军挑头儿,武军不在,学强领着。为了生活吗?为自己,为大家,在一起了。我不会说,人家张队长会说,说呀,这互助组的个新事物,我们都是来自五湖西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张队长还说,说啥了,是怎么说的了,要互相关心。他还说这是毛主席说的呢。他今个走了,走的时候,他很怕咱们这个互助组整不好,他走的时候,告诉我,这是新事,要有新气象。大家看我今个,这样张罗着行不?”爷爷笑着问道。 “行,太行了。” “行,四叔,还能把张队长说的毛主席说的话记住了呢,太行了。”武军说道。 “有新气象吗?”爷爷问道。 “有,有,有新气象。四叔说话不落后。”大家说着笑着。 老师,你好,给我个封面吧,我这没人会整呀。 第9章 农民学识字历史的奇迹 下午, 俺爷爷正领着互助组的人给学强家种地呢,种红小豆,刨埯的,点籽的,俩人一伙俩人一伙。紧的种呀,这回地软乎了 ,天老爷连着下了两场小雨,要不这盐碱地旱的硬邦邦的,可不好种呀。 天热,下过雨的太阳,一样都比往常更热。种了一会儿,人们就得停下来擦擦汗。武军抬头擦汗呢,一回头,看到地头有三个人,三个人正往地里走来。武军小声说道:“村长,地头儿来人了。” “来人了,在哪呢?”俺爷爷回头往地头望去,西面的太阳斜照着,阳光太足了,晃眼睛,看不清。看不清,俺爷用手遮着太阳看也看不清。来的三个人走走,有一个还弯下腰,像拾啥东西似的。俺爷爷说道:来,来吧,看不清。 “好像是老陈大叔那互助组的人。”学强说道。 大家都望着。“哎,弯腰那个不是咱张队长吗?”武军媳妇说道。 “啊,是队长,张队长?那儿,那两个是谁呀?”俺爷问道。 “看不出来呀?”俺娘说道。 “哎,我看出来了,那个儿,走在中间那个呀?那不是上回来的工作队的那小李子吗?”武军媳妇说道。 “哎,村长?”人走近了,张队长喊上了。喊着还挥着手。 “哎呀,张队长喊上了。”俺娘说道。 “我去看看去。看他喊啥?来有啥事?”俺爷爷说着就去了,俺爷爷快走到跟前了。张队长说道:“村长,你们的互助组干劲挺足呀。,这大热天的?” “足?足,这不是你走的时候,叫组织起来,抓生产吗?”俺爷爷说道。 “足?好啊,有新气象呀。村长,这回我又带来新任务了?这回咱工作组,你看吧,这是小李子,又来个新队员小赵。”张队长介绍道。 “啊,小李子,小赵,好?欢迎欢迎。”俺爷说着就去给他们握手。 “小赵,这是咱马楼的村长。以后,你要落实新任务,你就得经常和村长打交道了。”张队长说道。 “新任务?啥新任务呀?”俺爷爷问道。 “新任务,就是学习呀,叫咱农民学文化呀,让咱这互助组的人都学识字呀?。”张队长说道。 “农民学识字?奇事呀?天下奇事呀,农民还得识字?”爷爷听到惊讶的问道。 “啊,村长,咱的互助组成立了,生产搞起来了。这回呀,咱农民不能光要搞生产呀,还要学文化,学识字呀。”小赵说道。 “学文化,学识字,好事儿。那这可不是小事儿啊?那啥时候开始呀?”爷爷问道。 “村长,现在就开始了。这不,我已经给你讲的吗?”小赵笑着说道。 “哎,别,别别别。咱不往地里走了,咱上地头儿,上哪儿树荫底下,坐哪儿。我不能光自己听呀,我得喊我这互助组的人都来,都来一起听听,看你咋给我们讲,都讲啥,行吧?”爷爷说道。 “行,太行了,小赵,咋样?咱从县里来的时候,我就给你说,咱这村长是个爽快人。你来,村长指定能支持咱们的工作的。”小李子说道。 “支持,支持,我现在就喊我们的人,哎,咱们刨埯的,种小豆的,你们来,先来歇一会儿,来听听,这又有新鲜事了。”爷爷一喊,大家都往这跑。 大家都来了,武军问道:“啥事,啥新鲜事儿?” “啥事儿,你先别问,你先坐下。你叫人家给咱讲啊,张队长,你说吧,你给大家说,学啥了,学啥文化,咋识字呀?”俺爷爷说道。 “好,我给大家说,给大家讲呀。我呀,前一段在这工作,是帮着大家搞互助组成立。现在互助组成立完了,那一段工作就告一段落了。今天来,我们的工作变了,是要搞”识字运动了。啥叫识字运动呢?就是叫大家都来识字。大家不是不识字吗?武军,学强,上次,咱在信用社贷款,人家叫你们俩签字,你们不是不会吗?这回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来了。” “我们女的还要学识字吗?”武军媳妇问道。 “女的不用,女的识啥字,你是个女的,你平常也不出门,要搞以前旧社会,女的就是在家揍点饭。现在有共产党了,说是新中国了,男女平等了,这才叫你出来干点活。是吧,队长?”学强媳妇说道。 “哎,不对,不对。我给你们说呀,我们工作队这次来,是搞扫盲运动。这扫盲运动是空前的,是史无前例的。扫盲人人都参加,不分男女,不分老少。女的,女的以前不出门,那以后就要常出门了。那不识字也不行啊,是吧,小李子,小赵。咱在县里这次学习别的地方是咋学识字的,那讲课的老师,给咱们讲的是哪了,是陕西的吧,也是两个女的吧,因为不识字,还闹出笑话了。小赵你给大家讲讲,哎,村长,以后,小赵就是咱马楼识字的老师了,他的文化可高了,高小毕业呀。小赵你给大家讲讲吧,你讲完就领着大家识两个字,来个开门红。”张队长说道,说着还给小赵递个颜色。 “呀,高小毕业,那高小是老高文化了吧?”武军媳妇小声说道。 “哎,咱大家别说话了,叫小赵,不对,应该称赵老师。那就叫赵老师给咱讲,讲啥了,是讲故事还是讲咋识字了?”爷爷说道。 “啊,村长,不能叫老师,我岁数小,还是叫我小赵吧。再说了,我文化也不高。我还没上初中呢。”小赵说道。 “哎,赵,队长和村长叫你讲呢,你快个讲呀。”小李子催道。 “啊,好,好好好。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故事是陕西的,陕西有个地方,兴赶集呀,有这么一天,各村的都来集市场上赶集。这一天赶集的人,太多了,人山人海。有这么两个女的,岁数呀,也就像这几个阿姨似的,三四十岁吧。平常呢,也是不出门,现在是新中国了,新社会了,这回也来赶集了,到了集上,看看这摆摊的,看看那卖啥的。边看边往前走,忽然,看到对面来了两三个人,手里都拿着新买的麻花,她俩看了,想买了,问人家在哪买的?人家买麻花的一个人,就把身子一侧,用胳膊往后一挥,诶。这么一比划。嘿,你猜怎么的,人家这两个女的,就往前走了,按照人家指的方向去了。走不多远,这两位阿姨,就看见有一个地方,用炕席围着,人呀,出出进进,有男的有女的,他俩心思,这就是卖麻花的地方 ,俩人一嘀咕,就跟着进去了,等着她俩进到里边了,一看,是几个男的在那大小便呢。她俩,啊的一声,说这是茅房呀?人家男的说,你在外面没看吗?墙上写着呢,这边是男厕所,那边才是女厕所呢。结果,两个阿姨都捂着嘴跑出来了。弄得哭笑不得 。咋跑出来了,本来是找个卖麻花的地方?因为不识字,跟着人家走男厕所里了。” 小赵这一讲,逗得大家呵呵大笑。笑的俺娘,俺学强大娘,武军大娘前仰后合的,直捂着嘴。 “哎,别笑,别笑,我给你们说,这里说出个道理来。是吧,队长?”俺爷爷说道。 “对,村长说的对,这里有个道理,就是告诉我们女的也要识字,要有文化。哎,我给大家说,这个故事,连当时在陕北延安的毛主席都知道了。是吧,小赵,小李子。 “对。后来,也就是1945年,毛主席在中共七大会议上就指出,从80%的人口中扫除文盲,是新中国的一项重要任务。”小李子说道。 “哎,队长,村长,叔叔,阿姨们,我呀,通过县里这次开扫除文盲会议呀,我 才知道啊。有个文件上说呀,在新中国成立时,国家对人口做过调查,全国是5.5亿人呀,文盲占80%,农村文盲高达95%以上。有的十里八村也找不到一个识字的人。因此,党中央,毛主席说了,中国人民在政治上翻了身,但如果不识字,做睁眼瞎,不能在文化上翻身,就不能彻底翻身。大家看看,党中央,毛主席讲得多深刻呀。”小赵说道。 “哎呀,党中央,毛主席说的好呀,真了解实情呀?”俺爷爷说道。 “哎,那我问问张队长,你们给我们开会,一提党中央,就说毛主席,他们这两个人咋这么好呢,咋这么知道咱们老百姓呢?他们都是啥文化呀?”武军媳妇问道。武军媳妇这一问,大家都笑起来。 “别笑啊,你们给我说说呀,我说不对吗?”武军媳妇问道。 “错了?武军媳妇,我给你说呀,党中央不是个人,毛主席是个人,名字叫毛泽东。是吧,队长?我也说不太明白,还是你们有文化的给说说吧。”爷爷说道。 “啊,不是个人名,那他是啥呀?”武军媳妇赶紧问道。 “小赵,你的文化高,你给解释解释。”张队长说道。 “啊,我的文化高是不高,那我还是能解释的。党,我先说党,指的是中国共产党。中央,是党的最高权力机关。毛主席是领导党中央的。” “哦,中央,是党的最高权力机关,还是不太明白?”武军媳妇说道。 “啊,你这么理解吧,你看你们成立的互助组,你们不都参加了吗?这个互助组就是个组织。党中央,就是党员的组织。但党的组织,这地方都有,党中央是最高的了。”张队长说道。 “啊,啊啊。”武军媳妇啊啊的,似乎明白了。 “哎,慢慢理解吧。要不说,队长说,叫咱们识字,还叫咱们学文化了?是吧,队长?”俺爷爷说道。 “对,现在,咱们就要识字。小赵,你教大家识两个字吧?第一天,别多教。”张队长说道。 “好,李子,你帮我拿黑板来,我给大家写字呀。”小赵说道。 “我去,我我去。”小李子喊着就跑去拿来。 “呀,还有黑板嘞,啥样的,叫咱看看。咱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学堂,没见过黑板嘞。是吧,她婶?”学强媳妇很好奇的问道。 “咿,叫你说对了,咱这些人,白说咱是女的,就是他们男的,你问问他们谁进过学堂呀?” “哎,这回好了,到处是学堂。大家看,这个板子,就叫做黑板。这个板子就是木头板子,这是我们从县里来的时候,公家先给我们下乡的工作队做的。便于携带,就做这么大。木头板子用锯截断,就整这么大,用刨子刮光了,刷上黑墨汁,就是黑板了。诶,大家听明白了吧?”小赵讲解道。 “明白了,面白了。”大家喊道。 “诶,这就是有关黑板制作的文化。”张队长说道。 “好,现在就开始识字了。大家看,我用笔,这个叫粉笔,哎,白粉笔,在上面写这么一个字,撇捺,撇,横,哎,就这么个字‘女’。这个字,念什么,大家看?”小赵问道。 “不知道。”学强媳妇说道。 “不知道。问他们男的吧?”武军媳妇说道。 “啊。阿姨,这个字和他们男的,叔叔们联系不大,和你们联系大。”小赵说道。 “不好猜呀?”学强说道。 “哎,不用猜,我刚才给大家讲了个故事,两个阿姨买麻花的故事,是谁不识字,跟着人家走错地方了?”小赵说着,还装着思考的样子。在旁边的张队长和小李子也跟着比划,来启发大家。 “啊,我知道这个字念啥了?”我爹说道。 “哎,叔叔别说,叫我阿姨,或者是婶子说。”小赵说道。 “啊,我也知道了,念‘女’”俺娘喊道。 “哎,对了,阿姨说对了。这个字就念女。阿姨你咋猜出来了呀?”小赵问道。 “啊,老师,你提醒了,那你不是告诉我们了吗?买麻花走错了路,那不是女的吗?再说了,你看那个字,这一下,那一下的,标着很像人的两个腿和脚。那上面的一下子,横着,就像人的胳膊伸开似的。以前我听过老人讲,中国的字,有象形字,还有会意字。”俺娘说道。 “啊,啊是的。你说的对。现在,咱再学一个字。啊,我给大家说呀,今个就学两个字呀?多一个咱也不学。大家看。这么个字:竖,横折,横,竖,横;在下面再写横折弯勾,撇,就这么个字‘男’,念啥?刚才那个字念女了。这个字呢?” “啊,知道了,老师,念男。哈哈,学强哥,学言兄弟。”武军喊道,跺着脚,挥舞着手。 “对了,对了,武叔叔念对了。今天,咱们就学这两个字。目的是让我们自己认识自己,是男的 ,还是女的。是吧,队长?”小赵举着拳头,喊道。 “哎,好啊,村长,还有大家啊。今天我们是识字的第一天,是起点,是个开头,我们已经认识了两个字。大家要记住啊,以后,我们会有机会的,上哪里,哪个城市,上曹县,上济南,到北京,去上海?咱们要上厕所,那咱们一看就明白了。这样好不好啊?”张队长喊道。 “好,好好,太好了。”大家喊道。 “好,小赵,教咱们识字,小李子也能教咱们识字。小李子是初小毕业,文化程度也够用。以后,咱们就在他俩的带领下,向汉字的海洋进发。”张队长说道。 “哎,张队长,今个,咱就学到这吧,那我们开始干活,种地了。”爷爷说道。 “种地,村长,以后,咱们就是两项革命了,一是种好地,搞好农业生产。二是识字革命,像毛主席说的那样,咱农民要彻底翻身,就要甩掉文盲帽子。”张队长说道。 大家说着,就又挥起锄头种起地来。 “记得,村长,今个晚上,咱们还得开个全村识字大会嘞。” “好,好好好。真没想到呀,咱农民还有识字的机会了。”大家喊着。 第10章 向汉字海洋进军 张队长扫盲工作队来到马楼,正赶上俺爷的互助组在路边田间种地呢。他们急着开展工作,就喊俺爷,他们给俺爷说明这次来工作的目的意义。俺爷一听是好事,就立刻叫大家停下劳动,召集大家来地头树荫下听课。 张队长为了让大家重视,讲了很多,从党中央是怎么提出扫盲的,省里这回是怎么要求的,到县里这次是怎么组织工作队的。统统讲来,在他讲完了又立马叫小赵教大家两个字,一个女字,一个男字。在教大家字之前,为了引起大家的兴趣,还给大家讲了两个女的进城赶集,看见人家拿麻花,想买麻花,跟着人家走,找卖麻花的地方,因为不识字,误入男厕所的故事,讲的大家笑的了不得。课程讲的可谓生动有趣,大家爱听,听了觉得可得记住这两个字。 讲完了,张队长说帮俺爷种地,俺爷说,你们歇着吧,你们从县城走到魏湾,三十多里地,又从魏湾走到这儿,到了这儿,都没舍得歇一会儿,没顾得喝一口水,就又马不停蹄的给我们讲课,就够累的了,你们歇歇吧,歇一会,回村吧。 “也好,。村长,我们回去,进村里喝点水,歇一歇脚,再好好准备准备,等着晚上吃完饭,咱们召开一个全村互助组大会,做一个总动员。” “好,我们再忙一会,我就回去,给你们派饭去。” “好,村长再见。”小李子喊道。 “爷爷,一会见。”小赵摆手说。 张队长和小李子小赵走了,俺爷爷又领着大家干起活来。这回干活,大家兴趣来了,开始议论起来。大家可兴奋了,听了张队长他们讲的一些道理,又学了两个字:一个女字,一个男字,以后要是真有一天,上了曹县,到了城里,找厕所是不会弄错了。 “四叔,共产党,毛主席真好呀,他在北京,他咋都知道咱农民不识字呀。”武军问道。 “毛主席知道,毛主席啥都知道。你没听人家张队长说呀,早在1945年,1945年是啥时候?是刚打完日本,还没打蒋介石呢。毛主席在中共七大会议上就指出了,从80%的人口中扫除文盲,是新中国的一项重要工作。”俺爷说道。 “是。那个小伙子不是说了吗?新中国钢成立时,国家进行了一次调查,全国总人口5.5亿,城市文盲占80%;农村是多少了,我没记住,凡是比城里还多。哎,你们几个女的谁记住了,农村有多少文盲了?”学强问道。 “啊,那个后来的小伙说,95%。”俺娘说道。 “哎呀,弟妹,这些你都记住了?”武军媳妇说道。 “记住了,人家就说两个数字,一个是80%,一个是95%;80%是城里的人,95%是说咱农村的人。这你不记住能行呀?你没听人家张队长说呀,这回扫盲不光是识字嘞,是两个事嘞,一个是叫咱学文化,一个是叫咱识字。我想了,他说的文化就是他给咱们说的这些事儿,就是文化了。 “咿,我弟妹说的真对呀,我也是这样想嘞,他叫咱们识字,识字要干啥呀,就是叫你学会了,懂得一些道理,懂得一些事。像上回,四叔领着你们上信用社去贷款,贷款人家叫你和武军签字,你俩都不会。还是咱四叔替你俩写的名字嘞。”学强媳妇说道。 “咿,你们女的记性怪好的,就是比我们男的强,我光顾得着急识字了,就没细心听这些。是吧,四叔?”武军说道。 “光顾得识字不行,人家给讲的道理也要听。扫盲是刚刚开始,今个这算是给咱们互助组先上了一课,别的互助组还没上嘞。刚上,你们还没找到窍门。以后,你们再听的时候,都得准备个本,准备个笔。人家说的事儿,你要记点。人家教的字,你要记住。”俺爷说道。 “是,得准备一个本。”武军媳妇说道。 “准备本。你没听张队长说的吗?,他说毛主席说,在新中国刚成立时,中央毛主席就说了,中国人民在政治上翻了身,要是不识字,做睁眼瞎,不能在文化上翻身,就不能彻底翻身。”、爷爷说道 “好啊,四叔,刚才我;没听太明白。张队长不是说了吗?晚上,今天晚上,他们还要开大会吗?他们还要讲嘞?我去,我再听一遍。”学强说道。 “我也去,听去。”武军说道。 “咱们都要去。咱们去的时候,能拿个本就拿个本 ,没本 ,能拿张纸也行。拿纸拿笔学呗。都是大人了,我看咋也能比小孩子学的快吧?”俺爷爷说道。 “对,四叔说的对。你看咱四叔就识字,多有文化。”学强说道。 “快干呀,别说话了,说话耽搁事儿,咱把这垄种小豆种到头,我看天就差不多了。四叔,今个咱们早点回家呀。晚上开大会,咱们可别晚了呀。”武军喊道。 “诶,你不说这儿,我还忘了呀,一会儿,我还得比你们早一点回去呢,我得回去给工作队派饭嘞。”爷爷说道。 不说俺爷爷他们听完课,在地上议论什么了。回过来说张队长他们。。爷爷叫他们歇歇,他们就坐了几分钟。坐几分钟,就往回走了,他们着急去准备呀。 “队长,小李子,刚才我讲课,教他们识字,讲的怎么样?”小赵走在前边,突然停住了脚,回头问道。 “挺好,挺好。”小李子说道。 “挺好,我不是叫你说挺好,我是问你我讲的哪里有没有毛病。你说呢,张队长?”小赵说道。 “对,你说的对。小赵,你讲的,比我们俩有学问。我看了,毛病倒是没大毛病。要是说再想法子讲的好点,这里还能加细加细。小李子你说呢?” “加细?怎么加细呀?我没看出来呀?队长。”小李子不明白,问道。 “咋加细,就是一个字,再搞一个字两个字。变成两个字三个字,变完再说一个事儿。”张队长说道。张队长没啥文化呀,不会说组成词呀。 “啊,我明白了,队长。你说的就是组成词组。比如,女字,就说女生,女人,女孩;男字,就说男生,男人,男同志。对吧?队长,你说的是这个 意思吧。”小赵问道。 “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要不,光教一个字,干巴巴的,叫人家记住,就不太好记。”张队长说道。 “好,那儿,队长,等着今晚上开大会,学习的时候,我就按照你的办法来。这么着,咱们分一下工,我负责讲识字,小李子,还做我的帮衬,讲那个女的买麻花的故事,或者你再编个故事,我教大家识字,再教的细心点,我教的时候,再配合一些词组。”小赵说道。 “对,好,咱们就得想方设法来引导他们,对识字产生兴趣,叫他们自己觉得想学。咱们的任务重呀。你们不知道呀,这回县里开扫盲大会之前,先开了一个小会呢,叫我们带队的队长去了。那初步定的目标,识字量高呀,农村定500,城里定的是800,那参加会的都说完不成呀。这才降下来。这回,农村这识字量300是必须完成的呀。县里说,这要作为咱们年底考核干部的指标呀。”张队长说道。 “好,队长,李哥,咱们就要引领大家,这些农民向汉字海洋进发。”小赵说道。 “对,咱们计划好,一天讲几个字,年底能完成。俩字少不少吗?能不能多一个字?”队长说道。 “啊,队长,一开始讲的要慢些,快了不行。囫囵吞枣不行。那样,欲速则不达,快了,容易成夹生饭。”小赵说道。 “那好吧,咱就慢点。”队长说道。 “走,去吃饭去吧。看队长给咱派谁家吃饭了?”小李子说道。 “对,咱吃饭吧,等着吃完饭了,还得追着村长给咱张罗人来开会呀?”小赵说道。 俺爷给张队长安排了吃饭。俺爷就叫人去通知开会。会场就在东头的大街老杨树底下。 天还没黑,张队长工作队的三个人和俺爷早早的就来了,人到的差不多了,俺爷说队长,人差不多了,开始开会吧。 “那你是村长,你先叫咱的村民往前来,都往一块聚一聚,你先讲两句,把我们工作队这次来干啥你给大家介绍一下。然后,我们就分头开始宣传和讲课,教大家识字。” “中,中中。哎,大家呀,大家伙呀,咱马楼的村民呀,我给咱大家说呀,大家都往前来一来,都往中间聚一聚。啊,咱开始开会了。” “聚一聚,走,往前聚聚。咱村长喊嘞,让往中间聚聚嘞。”有人说道,说着大家就开始往前走。 “有啥好事咋的,村长叫往前来呢。村长,有好事咋的?”西头的老李喊道。 “哎,好事,有好事。哎,好好,往前到这就中了。大家都站好了,能坐着的都坐好了。我开始说了。啊,我给大家说呀,咱村的工作队来了。工作队是下午来的,工作队的队长还是张队长。这回来要干的工作,不是做以前成立互助组的事了。他们给大家带来了好事,啥好事呢,叫作扫盲,开展扫盲运动。”俺爷大声喊道。 “扫盲?啥叫扫盲呀?忙?村长,是不是看我们干活太忙了,累了,叫我们歇一歇呀?”西头的李老二问道。 “啊,不是,我说的这个‘盲’呀,是盲人那个盲,指的是瞎子。具体的我也说不好,还是叫咱队长和他的队员给咱说吧。队长,你来给我们村民说吧。”俺爷说道。 “哎,好。大家好,马楼的村民大家好。”张队长上来就向大家问好。 “队长好。队长,这张队长又来了。”下面说道。 “好,我给大家说呀,刚才咱们的村长说了,我们这次工作队给大家带来好事了,这是真的。我看出来了,大家是非常欢迎的。啥好事呢,刚才咱的村长也介绍了,说是扫盲,开展扫盲运动。这是真的,一点也不假。刚才呀,有热心的问,啥是忙呀,是不是干活忙呀?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咱现在说的这个‘盲’是盲人那个盲。再说的白一点,盲就指的瞎子,瞎子,就是眼睛失去视觉的人。不过咱现在说的盲,这是个比方。就是指的咱不识字的人。咱再给盲字前面加了一个字,就好听多了,叫‘文盲’,大家明白了吧?”张队长说道。 “文盲?不太理解。”有人回答道。 “这么说吧,不识字,咱们以前有的老人呀,就叫瞪眼瞎 。这样,明白了吧?” “啊,。明白了。”有人回答道。 “明白了,就好办了,咱们这回工作队,来,说是开展扫盲运动来了,就是来教大家识字来了。”张队长说道。 “那倒是挺好的。真是送好事来了。”下面女的说道。 “那咋识字呀,这马楼有这么多人家,有一百几十户,有五六百人。都不识字。白天还得下地生产,晚上回来天还要黑了。”有人议论了。 “这个我们考虑过了,好办。咱们这回来的工作队,有三人,大家白天去田间上产,不是忙吗?咱工作队可以到田间去。到那教大家识字。” “队长,那你们三人能叫过来吗?除了在田间的,还有在家的。”有人说道。 “哎,这识字,不能光是男的学吧?我们女的用不用识字呀?你问问。”下面有人喊道。 “这刚成立完互助组,工作队就来教识字,共产党是真好呀,这识字是啥时候兴的呢?”下面有人说道。 “哎,小李你给大家说说,女的需不需要学,这识字是从啥时候开始的?然后,小赵再领着大家学两个字。”张队长大声说道。 “好,我给大家讲呀,我先问,咱们女的用不用学,?女的阿姨回答。”小李子说道。 “我看不用学,咱是一个女的,是庄稼院的人,学识字有啥用。是吧,他婶子。从古到今,也没听说叫女的识字的呀?”下面有女的说道。 “哎,大家静一静呀,叫阿姨还是叫婶子呀,都先别说了,叫我给大家讲一讲呀,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故事发生在前几年呀,在陕西一个集市上,这个故事发生后,都惊动毛主席了。”小李子讲着,眼睛紧盯着大家,他看大家,有的在下面精力不集中。就临时加上惊动毛主席了。 “啊,故事还惊动毛主席了,是啥故事这么重要啊?来听听。”有人说道。 “对,这个故事确实惊动毛主席了,随后,毛主席还在中央会议上提出来了要开展扫盲运动啊。大家都要听听小李子讲呀。”小赵说道。 “好,我讲、、、、、、”小李子又开讲了,讲的绘声绘色。在讲到两个阿姨误入男厕所时,下面笑的嘎嘎的。 小李子讲完故事,下面来开会的女的,都议论纷纷,有人就说了,那咱还真得学呀,现在是新社会了,新国家了,谁也保证不了自己一辈不出门呀。 小李子讲完故事,张队长又把扫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中央是怎么重视的,省里怎么要求的,县里是怎么组织这次扫盲工作队的,详细地说了一遍。张队长说完一遍,有意思的问俺爷,说道:“村长,你是村长,希不希望咱们的村民都识字呀,脱离文盲呀?” “希望,太希望了。咱们识字了,就等于咱们每个人多了一双眼睛。可以出门办事,可以记账,干活,可以记工呀。”爷爷说着还问着村民。识字好处多不多呀? “多,能不多呀,自己识字了,再遇到像上回信用社那样贷款,叫签字,就不用找别人代替了。”俺爹说道。 “对,对对对。”大家喊道。“ “好不好呀?”小李子问道。 “好,好,太好了。”大家喊道。 “那儿,下面就请咱们的年轻老师,小赵给咱们大家讲课吧,教咱们学识字吧。每天都识两个字,年底,都认识三百到五百个字。”爷爷说道。 “对,用上级说的一句话,就叫做向汉字海洋进军。”张队长说道。 “对,进军。好,好好好。请老师教我们识字吧。”大家喊道。 “小赵,在一片掌声中,说道:那今天我就教会大家两个字,学会了,自己就认识自己了。说着,就讲了‘女’字,并且还有意思的组成几个词。随后,又教大家认识了‘男字。’”讲的大家非常开心,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议论着,赞扬着国家真好,还安排人,教咱们识字。 第11章 趁热乎 晚上会散了,识字课结束了,来识字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工作组的没走,俺爷也没走。小赵和小李子忙着收拾桌子,准备往回搬桌子,拿黑板。张队长站在那儿看着。 “咋样?张队长?”俺爷走过来问道。 “咋样?村长,这不挺好的吗?就这么教吧,这个工作,是一项新的工作,咱以前谁也没干过,摸索着来吧。你感觉呢?”张队长说道。 “我感觉,我感觉也不孬了?你这是下午到的呗?你们下午到了,你就领着这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地里,上俺那互助组讲了一课。这晚上又召开大会,你们又给讲了一一遍。也够累的了。”俺爷说道。 “累倒是没事儿。关键的是,我们这小赵给教了,大家能不能接受,教的字能不能记住。教识字的方法是不是行,要是觉得不行,村长,你就得提出来。群众,咱村民,他有什么看法,他会给你说的,反映到你那去。他们一般不能给我们说。只要他们反映给你了,村长,你记得,你就赶快给我说,我好叫小赵小李子他俩再改进。”张队长说道。 “改进?你有这个想法就中。走,去那大树底下坐那儿唠唠去。”俺爷说着就领着张队长往那大杨树那儿走。到那树地下,依靠着树坐下了。 “小李子和小赵一看队长跟着村长上路旁大树底下坐着了,也就赶紧搬着桌子过来。” “哎,村长,爷爷,你太有号召力了,这马楼的村民,今晚上,你一通知,这些村民都来了。”小赵说道。 “哎,小赵,你不知道。你上次下乡你没来,我跟张队长来了。我来,我在这工作了一阵子,这村的村民,对咱村长可信任了,评价老高了。那西头的叫马什么了,叫马冒亮吧?他说村长,说俺那老太爷子,在俺马楼,当村长几十年了,他当村长的时间,比我岁数都大。他为人,做事,那就是仗义,那干啥,办啥事儿,都是认可自己吃亏,那也得给老百姓办好。”小李子说道。 “哎,先别说这个儿,还是说咱们识字的事儿?张队长,你们看,你们今天来,是上两次课了吧?我们那互助组,你们先提前给上了一次,加上晚上这又一次。现在,我看了,我们这马楼,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知道你们来做扫盲的事了。大家对国家这次开展扫盲的意义,目的,目标,心中也都知道了。我看这群众的积极性也起来了。下一步就是讲课识字了。你看,明天,你们打算从哪讲?你们给我说了,明天早上我好帮你们安排。”俺爷爷说道。 “明天,明天,怎么安排?小赵,小李子,你们看呢,你俩是负责讲课的?”张队长问道。 “这个儿,这个儿?咱就串换着讲呗,这还用安排吗?队长,村长?”小赵问道? “这个得安排,我得提前和人家互助组联系呀,你别去了扑个空呀。我给你们说呀,张队长,小李子 和小赵。比如,你们明天,打算上午去三个组,下午去四个组,晚上在教三个组。你先去了一组,一组在东地呢,你去了给人家讲完了,你再去第二组,人家第二组,一共二十五人,在东地十个人,在那种小豆呢,有三个人在家铡喂马草呢,还有四个人在北边赶犁杖趟地呢,还有两个上魏湾集赶集买东西去了。你说,你咋给人家讲课吧?” “可也是的呀?队长。”小李子说道。 “就是的呀?这是农村呀,又是农忙的时候?不比你们县里,在县里,你说上哪个工厂呀?那人都在那一个地方呢。”张队长说道。 “真是的呀,我咋没想到这些呢?事情真复杂呀?”小赵说道。 “要不,我今天从县里往这走的时候,在路上,我给你们说呢,咱们工作队,到了马楼村里,就得紧紧地依靠村委会,有事就得及时和村长沟通。要不咱这工作就难开展,到了年底,就很难保证完成任务。”张队长说道。 “哦,这真是的呀,我呀,今天下午在地里讲完课,我还高兴的了不得呢,我还打算呢,明天上午去五个互助组,一二三四五;下午去五个互助组,六七八九十呢。到了晚上就没啥事了,该休息了?闹了半天,村的工作还这么麻烦呀?”小赵说道。 “哎,你这个想法呀,在学校就行。可现实呀,这就像我当兵那个时候首长常说的一句话了,叫作:纸上谈的都是开阔地,行起军来不是高山就是洼地。”张队长说道。 “那咱们就得在教学时间上,和教学方法上好好的研究一下了。”小赵说道。 “研究,做个计划,这是正常的,可还得有临时变动,临时调整。是吧,村长?”张队长说道。 “就是这样,那还有你们一天要讲啥嘞,讲多少嘞?这也得叫大家知道。”俺爷爷说道。 “啊,我们想好了,讲啥,就是结合实际,讲课的进度,一天就识两个字。多了不讲。讲多了,怕听课的人记不住。”小赵说道。 “嗯,村长,我们在今个下午,我们从地里回来,就是这样研究的。一天俩字,识的字要结合实际。”张队长问道。 “村长,你说这样不行吗?”小李子问道。 “中,就得结合实际。头几年,打日本的时候,上级来的领导来给俺们念报纸,还说了嘞,说毛主席说的,一切工作都要从实际出发,要理论联系实际。”俺爷爷说道。 “呀,村长,你的理论水平挺高呀?毛主席的话你还记住了呢?”小赵说着就笑起来。 “记住了。毛主席的话,你得记住。你不记住毛主席说的话那还中了。哎,队长,刚才,我想给你们说啥,我忘了。小赵一说,毛主席,我又想起来了。还说这个讲课,叫农民识字。你们说,讲课,识字,一天就识两个字。我看这个法子,也不是死的。你就说毛主席,共产党吧,这两个词吧,你要教课的时候,就不能只识俩字吧你就得识三个字。” “对,对对对。村长说得对。爷爷,这样的词组必定少啊。”小李子说道。 “少,不少。你像我们今个种地,种的是红小豆,那天买牲口,买了马,买了牛,还买了骡子呢。你要是教买骡子。那就是三个字。”爷爷说道。 “对,爷爷说的对,想的也周全。真的,三个四个字的词组多着呢,像拖拉机,东方红,解放军、、、、、、”小赵说道。大家说着就笑起来。 “真有意思。”小李子说道。 “有意思?明个就干吧,咱们趁热乎,今晚上,这一开大会,群众的积极性已经起来了。”俺爷爷说道。 “起来了,就得趁热乎,趁士气高涨,要抓住,就容易夺取胜利。”张队长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睡觉,睡觉去。”俺爷说道。 “睡觉去,看明天实践吧。”张队长说道。 第二天了,俺爷和俺爹刚吃完早饭,武军两口子就来了。 俺爷说,武军,昨个,扫盲工作队的教你们识字,学的那两个字一个是女字,一个男字,你们学会了吗? “学会了。”武军回答道。 “四叔,武军他说,女字好写,他说男字不好写。”武军媳妇说道。 “啊,那个男字不好写就对了。‘男’吗?男再不难点,那还叫难了?”俺爷笑着说道。 正说着呢,学强来了,媳妇也来了。俺爷说你俩来了,那咱就走吧。今个还是种那小豆。说着大家拿着家伙事往外走。刚出门,走不远,张队长领着小李子小赵来了。小赵拎着小黑板。 “村长,你们这互助组种地要走啊?”张队长问道。 “啊,我看你们没来,我心思先领着大家先上地种一会去。那你们来了,扫盲工作还得安排在前面。我叫他们先走,先走,上地里种小豆去,我跟着你们去别的互助组扫盲。”俺爷说道。 “别价,村长,那么的,你们这不着急走吗?我看你们互助组先别走,今天不是再学两个字吗?就在这儿,就用十分八分钟的,我叫小赵先把你们教会了。教会了,你们这些人再上地种地去。那你再领着我们去其他互助组。哎,我问一下,武军家和学强家的,你们说好不好?”张队长说道。 “好,这个法子好。”武军说道。 “那小赵,你就教吧,咱们抓的点紧时间。他们要种地去,种红小豆。昨天它们就种红小豆了,你看你咋教。” “咋教?那我就教种地这两个字,捎带也说一下红小豆。大家看行不行?” “行,太行了。”俺爹,武军学强都喊道。 “行,我就把种地写出来。小李,李哥,你给我端着这小黑板。” “好,我给端着。老师呀老师,你可一笔一划的写呀,让大家都看清,一笔一笔是咋下笔的呀?”小李子说道。 “啊,那儿,那样呀,那你把黑板竖立起来,举着,举高点,我写,这样大家才能看清了。”小赵写着说着:种地的种,大家看呀,看我怎么写的:撇,横,竖,撇(小撇,这里写是小撇),捺;竖,横折,横,竖(这一大竖)这就是种地的种。大家看看,写写。写完吱一声。 “写完了,老师,种。”大家喊道。 “好,下面咱再学写‘地’字。地,大地的地,种地也是这个地。大家来跟着我念三遍。”小赵说着又写起来。 大家念完了,小赵又让大家写三遍。 “老师,我还没有笔呢。”学强说道。 “啊,没有笔,那你就蹲在地上,找个小树枝,或者找个小棍拿着在地上写。”张队长说道。 “对,搞自己手心里也能写,你用右手的二母手指头,在左手的手心里写呗。”俺爷说道。 “哎呀,村长真有办法呀。”大家说着,就连着写了几遍,爷爷说道“张队长,中了吧。” “中,中呗。小赵,村长问中了呗?”队长问小赵。 “啊,村长,略等一两分钟呀,我在给总结一下。哎,大家注意了呀。来,李哥,你再把黑板举起来,大家往黑板上看。我再说几句,‘种地,’就是这样写。字的结构我现在不讲,等着以后,咱们识字多了,有时间了,我再给你们讲。咱们是种了几十年地了,这回,知道种地怎么写吧?”小赵问道。 “知道了老师。”大家喊道。 “好,大家学的都很认真。好。现在我再给大家说一下,种地的种,这个字,还有个发音,种子的种也是它。大家也的记住呀。” “啊,是这样,老师,它是一星管二呀?”我爹问道。 “啊,看来你是做买卖出身了,知道一星管二呢?”小赵说道。他一说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哈哈,这字真有意思,他像我四叔似的,当村长,还当互助组组长。”武军说道。大家又笑起来。 “别笑了,该走了吧。”俺爷说道。 “好,村长,我本来还打算把‘种小豆’带着写一写,说一说呢,今天,顾不得了,明天再讲吧。”小赵说道。 “队长,那咱们走,不能光给我们这个互助组讲呀,还得给那九个互助组讲呢。”俺爷说道。 “走,咱们种地去。”武军说道。 “那,武军,今个你挑头呀,你领着,张罗着干呀。”俺爷喊道。 “我,四叔,叫学强哥领吧。”武军说道。 “不中,我说叫你领着,你就领着。你不在的时候,再叫你学强哥领着。”俺爷说道。 “对,叫武军领着。武军都是有文化的人了,昨天,识字知道了男女,今个就知道种地了,是吧,二兄弟?”学强说道。 “啊,那儿,明天就学会种小豆了。”俺爹说道。 说着,两个队伍分开,武军领着俺家的互助组往南走去。俺爷爷领着张队长扫忙的工作队往村东面走去。俺爷领着扫盲的工作队走到村东头不远,就有三十来人在那种地,他们看扫盲的工作队过来,就喊来,来啊,村长,队长,叫老师教我们识字呀。 “张队长,走看看去。”俺爷爷说道。 “走,他们是哪个互助组的呀?”张的队长问道。 “第三,还是第四了?听喊的声音是大老陈互助组的。”俺爷回答道。 “不是第一互助组呀?”张队长说道。 “哎,村长,咱得先上第一互助组呀,要不,咱给他们讲,再整乱了呀。”大家说着就站在那了。 “来呀,你们要不来,下午我们就挪地方了,上东大沟子了。”远处又喊上了。 “哎,村长,来我们这来。我们要识字呀。”东边一伙有十几个人也喊上了。 “村长,那边喊上了,那边是一互助组的人吗?”小李子问道。 “那边也不是,听声音好像是第六互助组李世存那组吧。”俺爷说道。 “那咋整呀,应该先给一互助组讲呀。村长?”小赵说道。 “张队长你的意见呢?”俺爷爷问道。 “我也不知道咋整了。这样识字,容易落下谁呀。村长,还是你拿主意吧。”张队长说道。 “啊,好办,这样,你们看着乱是乱点,可也有办法。这不是十个互助组吗?你一天,出来到田间讲课,你们搞个人带个本子,你遇到一个,讲一个。你讲一个你就记一个。这样,你就落不下谁了。爷爷说道。 “对呀,村长说的对呀。队长,咱咋就没想到这一招呢。”小赵说道。 ‘’没想到,这回遇到了,那咱就得琢磨了。你看村长就有经验,就知道咋整。“”张队长说道。 “是啊,要不,毛主席说,人民是真正的英雄。告诉我们要到群众中去,虚心的向人民群众学习吗?”小李子说道。 ”“走吧,别说了,咱就在老陈这个互助组先讲吧。咱们干啥就得趁热乎呀。趁热乎,群众有积极性。”俺爷说道。 “对,就按照村长的意思办。趁着这热乎的劲儿。哎,村长,老哥,那东边那一伙人也不太多呀,咋办呀,一会儿?”张队长问道。 “咋办,好办。那么的,给他们喊来。凡是这是在外头儿,人多几个也挤不着碰不着的。这样一次讲了,还省你们一遍事。 “好,好,这个法子好。””队长说着就给俺爷竖起大拇指。 “我去喊去。哎,老乡们,来呀,你们,合并在一块给你们讲课呀。“”小李子喊道。小李子喊,对方看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李子就又往前跑了几步,又喊,又摆着手比划着。对方明白了。李世存说道:“啊,叫咱们过去呢。可能是叫咱们和他们合在一起学吧,走吧。”。 “嗷嗷嗷,嗷嗷嗷。”李世存互助组喊着跑过来了 “哎,哎,大家都静一静,我给大家说呀,这回呀,我给大家说呀,刚才,我领着咱们张队长扫盲工作队,来到这儿,本来是准备先给一互助组讲识字课嘞,没想到在这先遇到你们了。那就叫老师先给你们讲吧。” “好,先给我们讲好。”互助组的人喊道。 “好,两个互助组合在一块,人多点,老师讲识字课的时候,大家都不要吱声啊。我这样说,大家看行不行啊?”张队长问道。 “行。中。”大家喊道。 “好,大家说行,我就开讲了。今天我还教大家认识两个字。种地。”说着就给大家讲起来。在这讲完了。小赵又给组成几个词组,告诉大家,识字要反复念,回家要反复练习写。讲的大家又是很高兴。 “走,村长,这回我喊着,张罗着。趁热乎。”张队长说道。 “走,趁热乎。”小李子调皮的说道。说着大家都笑了。 “记上,小赵,小李子,这一会,咱们就讲完三个互助组了。” 第12章 婴儿出世 我要出世,我要看看世界。 马楼村,春天成立互助组,一个接着一个,三次就成立了十个互助组,互助组成立后,村里的生产很快就搞起来了。一时间,大家觉得什么都新鲜,连走路都觉得有劲了。 紧接着就开始扫盲了,扫盲又搞的热火朝天,大家生产着,学习着识字;学习着,生产着。田间也学,地头也学。扫盲工作队的人,一天忙个不停,一天天的想法子,找互助组空闲时来教,一般以一个互助组为准,要是赶上两个互助组干活距离近,那就组合在一起教,灵活多样。学的人也是的,越学法子越多,开始是老师教完了,自己嘴里念,干着活,嘴里也叨咕着。等着在地头歇气的时候,都拿着小棍在地上划拉。可学一段时间就就不同了,一个人念着,变成两个人了,有时候是三个四个人在一起念。人多在一起念,觉得有士气。 念还不算,还学着互相提问了,你提问我,我回答,反过来我再提问你。你问我咋写的,我告诉你,你叫我给组成一个词组,我就给你说一个。 白天在地里学,晚上到家里还学。到家里夫妻俩学,也有的跟着孩子学,可谓生产学习两不误。 1956年,这一年,马楼的生产可以说搞的特别喜人。春天,互助组生产搞的很好,往年单干的时候种不上的地,这一年一下子都种上了。到了收割小麦的时候,大家又相互协作,收,是一家一家的收;但是互助组的人,劳动力是集体支配的,我家的互助组,在收割小麦时,是大家商量着,看谁家的小麦先长好了,变黄了,就先收割谁家的。就连磨镰刀,大家也相互磨。 最好的协调还是打小麦的场地,那个时候叫场院。场院,以前单干的时候,是一家一个场院。场院又很小,搞石头磙子轧场还跑不开牲口。这一年有了互助组好了,大家收割了麦子,倒出地来,大家在一起平整大一个场院。我们互助组我爷是组长,平整场院就是用我家的地。我爷爷提前就说了,用我家的地吧。我爷这样做,是怕武军和学强大爷家有顾虑,不舍得用他们的地,因为地用磙子一压,变成场院了,地就变的板结了。再说了,割完麦子,地马上翻过来,还能种些短期农作物。 不过,在大家收割完麦子,打完场之后,大家看着我家的地, 因为作场院,耽搁种了,大家还主动的给了我家一些吃的。 小麦丰收了,谁家都打了几布口袋,家家有吃的了。丰收了,大家又忙着铲地伺候其他农作物了。 时间过得快,一转眼秋天到了,八月十五就要到了。俺爹叫公家抽走一个多月了,说是上哪修水利去了。 要过节了,俺娘还天天跟着互助组在地里劳动。可俺娘身子动弹越来越不方便了。俺娘知道我要降生了,可互助组的活还不能不去干。一天,晚上,俺娘从互助组干活回来,浑身疼的很厉害,俺娘想,这我得准备了。俺娘喊大哥,对大哥说道: “家德,这快过八月十五了吧?” “快了。” “快了,这八月十五咱家吃点啥呀?你爹不在家,上外面给公家出工也回不来了。放着新打的麦子两三布口袋,我不能去推磨,囫囵麦子也吃不到嘴里。你也十一岁了,孩子,你看看,你能想法子不,咋能叫这小麦变成白面,要是变不成白面,你能把这小麦拿到磨上去,轱辘一遍,去掉皮,拿回来吃小麦泊子也行呀。”俺娘说道。 “娘,我二爷家那个磨大,我自己也推不动呀?我叫我爷和我一起去推行吗?” “你爷你就别叫了,你爷一天村里的事,还有咱互助组的事就够他忙的了。” “我爷忙不就是领着扫盲工作队上各互助组扫盲吗?我看了,扫盲的事俺爷少去一回两回也没事,人家各互助组人都认识不少字了。工作队的张队长那天都说了,大多数人都能识二百来字了。有六七个学不会的就得等着年底考试验收完,给大家发了识字证,留他们在明年给他补课了。”大哥说道。 “那你也不能叫你爷去推磨。你爷是长辈,那有晚辈的支配长辈的去干活呀?再说了,你要叫你爷去推磨,你爹还没在家,那要是你爹回来了,叫你爹知道了,那你爹还不骂死咱娘俩呀?”娘说道。 “哦,那我就不叫我爷了。我自己去推磨吧。”大哥说的道。 “你那样,你二爷的磨太大,你推不动,你可以去谁家找个小磨。” “啊,行吧,我明天我去找老李家的磨。他家的磨小。我就怕谁家占着用呢。”大哥说道。 “李家的磨谁占着用,那你就去找潘家的磨,潘家的磨也不大。”俺娘说道。 “潘家是地主,找潘地主家的磨好吗?他家以前剥削过人。”大哥说道。 “哎,小孩子别乱说。啥剥削过人。潘家原来也是个穷人家。他家置办几晌地,我听人家说,都是潘八他娘给人家纺棉花织布起早贪黑挣点钱,还有潘八打小就懂事儿,年年给张庄的他舅舅家卖香瓜子,他舅舅家是开瓜园的。潘八,每次去他舅舅家上瓜,要出去卖,他舅舅都多给他一两个不太好的,给他是叫他卖香瓜走在路上渴了吃的。可潘八他不舍得吃,都把舅舅多给他让他吃的也都卖了。这样,每次就能多卖出两个钱,买的多了,一点一点挣了点钱,后来才买的地。划成分的时候,我听人家说给他家划错了。”娘说道。 “哦,是这样。好吧,明天我就去找他家的磨。”大哥说道。 “你找磨,你扛着粮,你一个人要是不行的话,你就喊上你二弟弟。,叫他跟着你去。你二弟弟也六岁了,他跟你去了,到那也能抱个磨杆帮你推磨。”娘说道。 “好的。娘,你别说了,我明天就扛着粮食小麦去找磨,走的时候,我喊着老二,我领着他,到那了,我也给他绑个磨杆,叫他帮着我推。”大哥说道。 “对,你是哥哥,你干啥也叫着他。让他也跟着你习练习练。小孩子呀,就像武军家买的那小骡子一样,得叫他跟着练习着拉套。”娘说道。 “拉套?娘,不是拉套是推磨。小毛驴,小骡子叫拉套。人呀,不能叫拉套,叫推磨。” “叫推磨,我知道。娘还不知道叫推磨,我是给你打比方。那么的吧,你俩,明个给娘推磨去,推了磨,家里有吃的了,后天,我就给你拿钱,叫你俩上魏湾集上去买好吃的去。” “啊,娘,你说的是真的?”大哥惊讶的问道。 “是真的,你娘说的还不是真的?你看你娘我啥时候给你说过谎?”娘说道。 “好,是真的好。那儿,娘,你准备叫我和老二去魏湾买啥好吃的呀?”大哥问道。 “啥好吃的?要过八月十五了,买两块月饼是准了。除了月饼,我还想叫你买一样东西,我还没想好。要不,后天你们哥俩,早点去,到哪儿,赶上早上有杀牛的,买二斤三斤牛肉。买回来给你们烀烀吃。”娘说道。 “哎呀,娘呀,你这会咋这样大量呀?那月饼和牛肉都可贵了。” “贵那也得吃呀?贵他能多贵呀?咱家平常不吃,这回过八月十五的还不吃,那咱啥时候吃呀?再说了,过节了,你和我不吃可以,你是小孩子。那还有你爷呢,你爷这么大岁数了。你爹不在家,你娘我不得张罗吗?我再不给你爷张罗着买点好吃的,那怎么能行呀?不行的话,你到那集上看价格呗,多买不了就少买也得买呀。”娘说道。 “贵也得买。牛肉,我听说,这两天都卖到三毛钱一斤了。月饼也涨价了,头两天,一块月饼还卖一毛八呢,这两天都卖两毛了。”大哥说道。 “那好办,月饼贵,那咱少买,就买两块。牛肉咱也少买,买三四斤就行。要不行,钱不够,就买二斤三斤也中。” “月饼买两块?那咋回来吃呀?咱家四口人。” “啊,两块月饼。给你爷一块,你哥俩一块。我自己不吃。”娘说道。 “那你不吃可不行呀,娘?” “我不吃,我这两天,我肚子有点说道,老是疼了吧唧的。”娘说道。 天黑了,大家饿了。娘想做饭,自己还动弹不得。娘说,大孩子,你看看家里还有啥吃的吗? 大哥说,我去看看吧。大哥说着就跑西屋去了,到了西屋挨着看,看了一圈,装苞米面的口袋里还能有半碗面。地上还有几个干干瘪瘪瘪的地瓜。别的啥也没了。回来给娘说了。 娘说道:“没有啥了,大孩子,这样行吗?你拿个饭碗,还是拿个?面的瓢,上后院你学强大娘家借点去。借点苞米面,借回来,咱揍点死面窝窝头吃。”娘说道。 “娘,天太晚了,别去了。上后院,一去,走哪胡同,那老李家狗还汪汪直叫,怪吓人的。”大哥说道。 “那咋整?上后院你怕狗。那你上西院,武军家呢。给他家借点啥吃的也行。你去借了,回来咱娘几个做点啥吃,把今晚上凑合着过去呀。”娘说道。 “哎,他家更不行,他家傍黑就挂门。要是外人去了,你干喊,那他家的人也听不见。”大哥说道。 “那武军家也不行,那咋办呀,今天晚上,咱娘仨就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不吃了。”娘问道。 “娘,我饿。”二哥在那墙角坐着呢,听到家没啥吃的了说道。 “就是嘞,你弟弟还饿了。哎,咋整呀,我呀,要不是,这些日子身子重,我早就去找磨推磨去了。”娘说道。 “啊,娘,好办,我把那几个干吧地瓜,削吧削吧,看看有好的吗?要是有好的,我给削吧出来,我给切成块,煮熟了。煮熟了,那西屋不还有一把苞米面子吗?我就用那把苞米面子搅粥喝呀?” “行吧?只好这样了。明天可得推磨了,再不推磨没啥吃的,就得挂下巴了。”娘说道。 第二天了,天还没亮,外边,还灰蒙蒙的。二哥醒了,大哥还没醒呢。二哥是饿醒了。二哥喊大哥了,喊道:“大哥,大哥,我饿了,你还没睡醒啊?” “啊,你醒了,饿了。那我赶快起来。我拿点粮食,我领着你找磨推磨去。”大哥说道。 “饿,还得推磨,能推动吗?”二哥说道。 “饿,才得去推磨呢,不推磨,咱家没吃的呀?我给你说,咱俩,拿二三十斤麦子,我领着你上老潘家找磨去,到那,咱俩先?一瓢麦子,倒磨眼里,就开始推,等着磨下来。咱再收上去;收上去,再磨下来,再收上去,这样来回折腾两三个个,就搂下来,用簸箕咱俩端回来,好给娘煮粥喝。”大哥说道。 “咱俩也喝。”二哥说道。 “对,咱俩恶意喝。”大哥说着笑了。 “好啊。大哥这样好啊。走,快走。”二哥高兴的说道。 说去就去,哥俩,大哥用个布袋子装了小半袋,背着,二哥拎着簸箕。就走了。 走在大街上。二哥忽然觉得少带了什么,问道:“大哥,咱忘带面箩和箩面橕子了。” “哎,不是给你说了,咱不箩。咱娘,昨晚上不是给咱说了吗?咱俩小,推磨,推时间长了不行。咱俩只要给这些小麦,倒到磨眼里,推下来,再搂下来,再放磨上去,再推下来就行了,不吃囫囵粮就行了。”大哥说道。 “啊,明白。”二哥说道。 哥俩去了,推了一阵子,推的有两瓢麦泊子,先拿回家来了。到家煮成粥,和娘一起吃了。吃完,哥俩又去推磨。二三十斤小麦,推得也没弄清几遍,就背着回来了。家里有吃的了,给俺娘高兴够戗。俺娘说,有这就妥,有这就妥。 第二天,俺娘给俺大哥,拿了一块两毛钱,叫大哥领着二哥上魏湾集了。走的时候,俺娘还告诉,家里就这些钱,路上,小心点,千万可别整丢了。 一路上,大哥十分小心,钱,始终高手攥着。到那儿,买了两块月饼。剩下八毛钱,都买成牛肉了。卖肉的割着肉,算着,八毛钱该给多少,三毛钱一斤,咋说也算不开。问大哥,说道:“小孩,你说我应该给你多少?你哥俩就不好咱凑一毛呀?” “你给我多少?师傅,你给我二斤六两我亏点,亏二分;你给我二斤七两你亏点,你亏一分。”大哥笑着说道。 “师傅,俺家就这些钱,俺爹不在家,给公家出工修水利去了。俺娘这还是看要过八月十五了,俺娘还有毛病,来不了。叫俺来给俺爷买点好吃的。俺娘说 ,俺们买回去,肉少,叫俺爷吃,我们不吃。”二哥说道。 “诶,一块二毛钱,办两件事儿,先买两块月饼,剩下买牛肉。月饼回去给俺爷一块,俺娘叫俺俩吃一块,一人半拉。俺娘说她不吃。” 大哥二哥这样一说,买牛肉的笑了。说道:“呀,好孩子,孝心。我给你多砍点,啥一分二分的?”砍了,一称称,二斤八两,卖肉的笑着说:拿着吧,到家烀熟了,吃了,也拉拉馋。 小麦磨了,过八月十五的肉买了,月饼也有了。俺娘放心了。 俺娘把家的事都安排好了。肚子更不舒服了,肚子疼也不能去互助组劳动了。这一天早上,学强大娘来看俺娘,她是看俺娘一连两天都没去劳动,跑来看看,问俺娘:是不是三孩子要生了?俺娘说我觉得还早着呢。大娘不放心,晚上,从地里干活回来,又来问,说,我兄弟不在家,出去修水利回不来,你家孩子又小,弟妹,你要是那事儿,你提前给我说,我好来照顾你一下。俺娘说没事。我知道。 第三天,武军媳妇又来看。俺娘说,早着呢。 俺娘封建的很,这事说了,还怕大哥二哥知道了,就给大哥天天打发出去。大哥走还不算,娘叫大哥领着二哥。 后来,天也不好了,闹天气,天天下雨。一下就是打雷打闪雷阵雨。就在一天晚上,大概是要半夜了,娘肚子一阵阵阵猛痛,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哭喊着,出世了。那个时代各家也没个点呀。一个村子,一百多户人家,谁家也没个钟表,也没个日历。 我降生了,俺娘动弹不得,没有人来帮着俺娘给我抱一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俺娘才把我用破布包起来。俺娘生我,屋里没人,想喝碗开水,也没人递给。听娘后来说,那是过 了七八年了。我家早已移民东北了,我该上学了,俺娘说,三孩子,我生你那天,还是等着第二天你大哥和你二哥回家了,才有人给我弄碗开水喝。 我要上学了,我 问娘,我来这个世界上,看世界的是哪天呀?我上学,咋填呀。 “哎,你大约写一个时间就行了。不行的话,你就记得吃完月饼,往后再推两天吧。人都图好事成双呀。”娘说着哈哈笑了。 第13章 天灾人祸 事不遂愿,天灾人祸。 1956年我们村成立了互助组,就连我家,还有几家那么穷,有工作队的帮忙,帮助从信用社贷款买牛马,也都加入了互助组。春天的生产谁家都没落下,地都种上了。 五月小麦又获得了大丰收。随着生产,新的扫盲工作也开展的很好,大家学习的劲头日益高涨。都想早日能识到三百字,脱盲,好争取得到一个识字证,成为一个文化人。 秋天的庄稼,地瓜,胡萝卜,花生,苞米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农作物,长得都很喜人,到处都是哇绿一片。村民们看到长得庄稼,都说,今年的互助组成立对了,年头到年底又错不了。 人们天天看着那庄稼,都盼望秋天能获得个大丰收。可惜呀,天不遂愿,就在人们看着庄稼一天比一天成熟,就要准备收割的时候,秋雨来了。秋雨来了,来的还猛呢。季节还差几天就到八月十五了,大雨就来了。大雨来了,一下就像瓢泼的似的,下完这阵子,一会儿,又来一阵子,一连几天不见太阳。下了半个多月了还不见晴天。 大雨下了,黄河的水也来了,大雨和黄河的水汇合在一起猛烈的冲来,一片一片的庄稼瞬间都淹没了。淹没了,本来天天能吃的地瓜,胡萝卜都淹没了,高杆子的苞米有的只剩下个稍。 庄稼淹没了,村子在高岗上呢,也要进水了。人们开始逃难了。村民开始逃难了,扫盲的工作队也不教识字了,也都赶快撤离了。 俺娘生我,正在坐月子呢,那也顾不得坐月子了,也得逃难了。逃难,那个时候不叫逃难,叫跑水。 跑水,往哪跑呀?魏湾集政府来人了,政府有安排。叫我们马楼搬到任堂村去。去仁堂,有十几里路。政府是给安排了,大家有指望了,但政府没有运输力量。那个时代没有汽车。那么大个魏湾政府,连一辆汽车都没有。 公家没有车,那搬家就得靠自己了。上级要求各村管各村的,村长就是领导者,要求组织好。俺村村长是俺爷,俺爷爷只好来组织。组织也没有太好的方法。也只好要求各互助组的组长安排自己互助组的。俺爷爷到处喊着,叫着,催着,告诉各互助组组长,先叫家人妇女和小孩子撤离,男人留下,搞物资运输。有牲口往外拉东西,重点是拉粮食和吃的。 俺爷是村长,就顾不得我们了。俺爹还不在家,俺娘坐月子才十几天,身子还很虚弱。娘身子虚弱,那也得挺起来,不挺起来不行啊,还有我呢。我是不懂事呀,天天还蹬着腿哭。俺娘看我哭,知道我身上不舒服,就说孩子咋整啊,你哭是屋里返潮,下雨下的,潮湿呀。俺娘怕我哭坏了,就看着我,抱着我。对于俺家搬家的事情,出去联系和跑腿,那只好叫大哥去了。 互助组的力量还是不小的。虽然我们的互助组只有三家,但搬起家来力量也是不小的。我们互助组不是俺爷爷兼组长吗?爷爷不在,去组织别的互助组催着搬家去了,可爷爷叫武军挑头。武军还是很负责的,大哥去找他,他告诉大哥说,你回家去告诉你娘,叫你娘把你小弟弟用啥东西包好,你小弟弟老三,才十几天,不扛折腾,别叫你小弟弟受了风啥的。包好,外面再搞大被子裹上,用绳子捆上,背上,领着你二弟弟出来,在你家大门口等着。这边,我叫俺家你大娘和李学强大娘都领着孩子都过去,叫他们一起走。跟着人家大帮走。 “好,大爷,我去告诉俺娘去。” “大小子,你告诉完就回来,咱们好安排东西和套车,往外拉吃的。” “好,知道。”大哥答应着就跑回家来。 “娘,娘,娘娘,走嘞,走嘞。”大哥气喘吁吁跑来。 “咋走嘞,武军大爷告诉了,叫我告诉你,马上把我小弟弟包好,用被子裹住,捆上,叫你背着上门口,跟着我武军大娘走。还叫你领着我二弟弟。” “你呢?啥时候走?”娘问道。 “你别管我,我武军大爷叫我告诉完你,叫我快点回去,跟着他,还有学强大爷去收拾东西,去套车,往外拉东西和吃的。”大哥说着就跑了。 大哥刚出门,就碰到武军媳妇领着几个孩子来了。问道:“孩子,你娘呢?” “我娘,在,在家收拾东西,等着你一起走呢,大娘。”大哥说道。 “我去喊你娘去,喊了就走啊?” “喊去吧。”大哥回答道。 “弟妹走了,走了。”武军媳妇一进我我家院子大门就喊上了。 “武军嫂子,你领着孩子在这等着,我进屋去看看去。俺兄弟媳妇坐月子嘞。”学强大娘从后面赶上来了,喊道。 “去吧,快点,叫弟妹快点。水,大水,人家上级刚才来人说了,今晚上黄河的水洪峰就要上来了。水火不留情呀,坐月子也不行了,这老天爷闹腾的你啥也干不成了。”武军媳妇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进屋去,喊弟妹去。也是的,咱学言兄弟,上级我给抽去修水利,这家里都涨大水了,也不叫回来。兄弟媳妇,兄弟媳妇,快走啊,你在屋里收拾的咋样了?” “哎,哎,哎哎,我包孩子嘞,我正包着孩子嘞。哎呀,谁能帮着我,把你我这三孩子绑我身上呀?”俺娘在屋里应声道。 “我来,我来。我来帮你。”学强大娘喊着跑进屋来。 “快走,快走,水来了,水就要上来了。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再走晚了,就不出去了。”一人高喊着,骑着大马,从大街东头儿腾腾跑来,像闪电似的,从俺家门口大街上跑过去了。 “在那嘞,武军嫂子?”俺娘背着我出来了。 “走,武军嫂子在大街上嘞,在你家大门口嘞。你有这小孩子,这天呀,看这一会儿,是住雨了。说不定一会还得下呀,兄弟媳妇,你给孩子拿个遮雨的东西不?”学强大娘问俺娘说道。 “拿?也没啥拿的。俺家就有一块小雨布,你兄弟出门修水利,还叫他带走了。咱要是再拿,那就得拿俺公爹,孩子他爷,春天勒的那个蓑衣了。那个蓑衣太大了,我这背着这孩子,再拿个大蓑衣,也拿不动了。算了吧,不拿了。”俺娘说道。 不说俺娘他们女的带领孩子走了,回来说俺大哥和武军学强大爷他们收拾东西拉粮食吧。我大哥告诉俺娘,就匆匆跑来。俺爹不在家,俺大哥很怕武军和学强大爷把我家甩了。大哥跑回来,武军和学强大爷正在套车呢,马驾辕,骡子打里拉套。 “哎呀,大爷,我忘了牵俺家的牛了。”大哥说道。 “不用牵,咱先套这马和骡子,套完,咱先收拾我家的东西,收拾完我家的东西,就,就手装上我家的这几布袋子粮食。装完俺家的粮食,咱再去你学强大爷家,帮他收拾东西,帮他收拾完东西,咱就给他家装粮食。来,你从外面给马肚带递给我,叫我给她系上。”武军大爷说道。 “好的。马肚带。递给你。” “来,学强,你把前面骡子马的缰绳连上。” “好的,连上。”学强说道。 “连上,走,赶快上我家,帮我收拾东西。吁喔,吁喔,驾,驾驾。”武军说着,就把车赶到他家门前,吁吁,吁。喊马跪下。马站下来 。就喊道:“快来,来把我家这东西,破被啥的,你们帮我卷成行李卷。卷完,我拿梯子上这屋子上面大梁柁上,学强你们爷俩递给我。我都给他送上面去。”武军喊道。 “好,好好。”学强大爷说道。 大家说着,就干起来。干的可快了,像抢东西似的。 “来,来,我上梯子,小子负责拿东西,拿了东西给你学强大爷。学强你再递我。”武军说道。 “好的,明白。”大哥说道。 “动作要快,啊,小子。”学强说道。 “动作要快,学强,咱得像当八路军那样,晚上,天老爷越是下大雨,咱们八路军越是去端敌人炮楼子。”武军说道。 “呀,大爷,你们俩还当过八路军呢?,去端过敌人的炮楼子呢?”大哥问道。 “当过,八路军,我和你学强大爷都当过过,你爹也当过。端炮楼子,端过。那小日本子,叫咱们端得叽哩哇啦的就上西天了。”武军说道。 “这还往上搞不搞了。”一筐破烂鞋,学强拎着问道。 “不要,不要了。咱就挑着好的,有用的。搞这上面梁柁上就中了。这场大水呀,还说不上涨啥奶奶样呢。弄不好啊,学强,还不得像咱小时候那年似的,涨水了,等着跑水回来,房子都叫大水给冲倒了。啊,你上哪找东西呀?”武军说道。 “这事呀,谁也说不准?这是天老爷的事呀?”学强说道。 “好了,走,来,上下屋,仓房,装我的几袋子小麦去。”武军喊道。我和学强大爷跟着。 大家说着就开始装小麦了。 “一口袋。”武军抱着从仓房跑出来,扔车上了。 “又来一口袋。”学强从屋里抱着跑了出来。 “大爷,我抱不动呀。”大哥去抱,没抱动,喊道。 “抱不动,你就不抱。你是小孩子,你哪能抱动呀?我抱,来了,再来一布口袋。” “来了,四口袋了。”学强说着放到车上了。 “四口袋,我也就四口袋了。今年,学强,你再想叫我多弄半口袋也没了。”武军喊道。 “没了,我还不如你呢,我还没到四口袋嘞。”学强说道。 “哎,这还不错呢,能打这些小麦,那还得感谢国家嘞,这是成立互助组了。走了,走走走,快走。小子,你学赶车。来,你赶车,赶着,咱就上你学强大爷家,帮着他收拾东西,装粮食去。”武军喊道。 “好,我赶车,驾,驾驾。走啊,哥们,跑水了。”大哥赶着车说道。 大哥赶着车,大家来到学强家,用同样办法,把当用的和几个被,卷吧卷吧扔到房子梁柁上。装上几袋子小麦就赶着马车来到了俺家。 到了俺家,俺家大梁柁上只有两个大杆子,还没棚板子。两个大爷,一看,说道:“没有棚呀,现搭吧。小子,你家还有大棚杆子和板子吗?” “有。”我说着,就领着两个大爷上牛棚来找。先搭也快,就是把大梁柁上再加三个大杆子,杆子弄好后,再棚板子。棚板子也快,大家拿大杆子,板子,都是一路小跑。 大哥有经验了,他刚才,已经看到两个大爷家咋往大梁柁上搞啥了,大哥这回也是那样,想模仿着,想把俺家的几个破被搞上。破被,俺家还没有几个破被呢。大哥要拿的时候,才发现。俺爹修水利出工拿走一个,俺娘刚才包我带走一个,大哥看看,就他盖的一个半截子破被了。大哥站在那儿,忍不住嘎嘎笑了。 “笑啥,小子,快拿东西呀?被啥的?”学强大爷说道。 “对呀,挑好的,挑值钱的东西,往大梁柁上放呀。”武军说道。 “没有啊,大爷。白叫你们往梁柁上棚棚子了。”大哥说道。 “没有,你家的被呢?”武军问道。 “我家的被就两个,俺爹出去修水利拿走一个,俺娘刚才包俺三弟包走一个,就没了。这不就剩下我这个小半截子被吗?”大哥说道。 “你家就两个大被呀?” “啊,就这两个被呀。我听俺娘说,这还是她和俺爹结婚时,俺娘娘家配送的呢。俺爹结婚时,俺奶死的早,俺爷一天老不在家。俺大娘不给张罗,没人管。”大哥说道。 “是,俺这二弟呀,命苦呀。结婚没人给张罗。刚结婚两三天,就叫俺家大掌柜的大嫂给分家撵出来了。当时分出来,那大嫂啥也没给呀。”学强大爷说道。 “哎,没有,没有,就拉倒吧。走,走,赶快去,装你家的小麦,小麦有吧?”武军喊道。 “有,麦子,有三布口袋呢,有一个口袋都叫我倒出来,上磨上推了二十多斤了。”大哥说道。 “啊,你家都开始吃新小麦了?”武军问道。大家说着就笑起来。大家笑着装上俺家的小麦,装上小麦。武军就要赶车走。喊道:“走啊,蹽啊,别叫大水来了给撵上呀。” “哎,我家的牛还套上不了?”大哥问道。 “不用套了吧?咱拉的粮食不多呀?”武军回答道。 “套上,套上,给牛套挂在外边。叫牛跟着学拉套呗。”学强大爷喊道。 “套上,我去牵去。”大哥说着就跑到牛棚,给牛牵出来,牵出来学强大爷就给套上了。 “走,快走呀。人家别的互助组都走不少了吧?”武军说道。 大哥赶紧跑到西屋拿了一个蓑衣,扔车上,说道:“大爷,要是路上下雨了,这小麦,就搞这蓑衣盖盖。” “好,小子家德想的周到。吁喔,吁喔,驾驾,忒儿,忒了嗨,嗨。学强,咱们还得快走呢,这天就要黑了。”武军赶着。 “赶快,从咱这到前面小李村庄这段路,也得加小心呀。路窄呀。有的路叫水都泡的都不行了。天要黑了,你瞅瞅这车辙压得,千万别打误呀。”学强说道。 “我赶车呀,大爷。”大哥说道。 “不行。这车你赶不了。”武军说道。 “我赶不了?大爷,我能赶。”大哥赖赖唧唧地说道。 “你赶不了,不行。你武军大爷说你赶不了 ,你就赶不了。你不看吗?咱这车拉的都是粮食小麦吗?咱这三家就这么点粮食,这秋天涨大水,秋天的粮食就啥也指望不上了。以后,咱的命就拴在这点粮食上了,小子,你要是赶车,赶不好,把车赶掉进沟里去,掉进水里去,那就要咱那咱这几家人的命了。” “啊,好了,大爷,我不赶车了。”大哥说道。” “”呀,下雨了,这天,又下了。驾驾。马呀,快走吧。”武军吆喝着牲口。 一会儿,我们赶车来到了去任堂的路上。路,南北路。 “哎呀,上道了,大路,去任堂的路,学强,小子家德。”武军高兴地喊道。 “上路了,好啊。”大哥说道。 “上道了,上路了,这个路宽呀,能比咱刚才走的那个路能强点。” “来人呀,来人呀,救人呀,救人呀,救人啊! “哎,前面出事了。学强。””武军说道。 “快赶车,到前面看看去。”学强说道。 “好,驾驾,驾驾,得了,得了。吁喔吁喔。驾驾。嗨喽”武军赶车,紧的绕鞭子打马。花轱辘车嘎嘎颠哒起来了。颠哒的车吱嘎吱嘎响。” “慢点慢点。别把咱们的这花轱辘车给颠哒碎了。”学强说道 “来,救人呀,救我们呀,”路边沟里人喊道。我们一看,车在沟里翻着,粮食袋子有在沟帮子散落着的,人有在沟子里的,有在水里的,还有一个人在路边躺着哼哼的喊着。 “掉沟里了,怎么整的?”武军问道。 ''怎么整的,倒霉呗。车没赶好,新买的马,驾辕,不会使套。我赶车,从我们张庄村出来,刚赶车上了这个路,往这一拐,没拐好,就掉这沟里了,掉沟里就翻车了。”一个人说道。 “啊,不管咋的,帮着俺给车拉出来呗,拉出来,再帮着给这粮食整出来呗。”又一个人补充说道。 “好,帮忙,来吧大家伙。这人是谁呀,是咋的了?”学强喊道。这时,又上来俩车。大家,十几个人,呼嚎哈腰一喊,大家硬是给那花轱辘车抬着拖出来了。 “谢谢了,谢谢了。” “别谢了,灾难呀,这涨大水了,都是老天爷惹的祸呀。你接着人多,赶快帮你几个,把你们的粮食口袋抬着搞车上去吧。来,这是咱后张庄的人呀。”大家喊着,就又把那沟子整口袋的粮食都弄车上了。 “人咋的了,摔坏了?”武军问道。 \"我也卡水里了,他也掉水里了,我卡了,爬起来了,他就这样了,可能是那叫车,还是车辕子那给掴打了。” “啊,我们走了。”武军喊道。 “走吧,谢谢你们了。”张庄的人喊道。 “来,学强,你来赶一会车吧。”武军看了人家摔的那样,心里害怕了。 我们走了,雨不大不小的下着。我们身上早就被雨给浇透了。 快到任堂了,我们 的车也撵上俺娘她们了。俺娘他们也早叫雨给浇透了。 到了任堂,俺娘赶快叫大娘们给我从俺娘后背拿下来,拿下来,解开捆绑的绳子。 “咋样,这孩子?”大娘们说道。 “咋样,我看看,我小弟。”大哥跑来看我。 “看吧,死没死吧?我浑身都叫雨给浇透了。这包他的被子,恐怕也早就叫雨给浇透 了。俺这三孩子,要是没死就算命大了。”娘说道。大家说着,就给我包的被打开了。 “呀,活着呢,活着呢,没死,没死。还蹬腿呢,小家伙儿。”大家喊叫着,笑着。 第14章 善良的房东 “背背雨吧,背背雨吧!”俺娘喊道。俺娘和两个大娘领着五六个孩子,来到了任堂的村东头了,大雨也来了,又是一阵急雨。 正好,村东头的一家门楼子的两扇大门都敞开着呢,俺娘和大娘们都钻进了门楼子。小孩子们走的慢,俺娘和大娘几个大人紧的喊:“小二,小英子,快走,快进来。”大人催着,二哥和几个孩子刚进了门楼子,轰隆隆的雷声一个接着一个,几个雷声过后,就是几道闪电,接着就是咔咔两个响雷。雷声过后,大雨瓢泼似的倾天而降。 “哎呀,弟妹,咱们可是进这门楼子了,要不,这场雨就又浇到咱身上了。”武军媳妇说道。 “嗨,那儿,也没法。”俺娘说道。 一会儿,大雨过去了,雨点变小了。俺娘开始惦记我了,说道:“大嫂,两个嫂子,你俩,帮帮我来,给我背的孩子。俺三,从我后背上解下来,叫我看看。” “好啊,看看吧,这孩子,这么点,就赶上泡大水。”学强大娘说道。 两个大娘说着,就来俺娘跟前,俺娘转过身去,两个大娘,一个抱着裹我的大行李卷子,一个往下解绳子。俺娘怕我在一路上裹在被里捂死了,叫雨浇死了。大娘帮着俺娘,从后背上把我抱过来,几个人慢慢地打开湿透的被子,一看,呵,我还啊啊的喊呢,蹬着俩小腿。大家都呵呵大笑起来。 “没死没死,这小家伙的,嘚,这小牛子露着,还紧地踹呢。”学强大娘说道。 “我就说吗,这孩子真皮楞。”武军大娘说道。 “没死,俺这三孩子就是大命人。” “大命人,谁是大命人,我们可哪找你们呀?你们谁是马楼的?”来人喊道。从外面一下子进来几个人,都穿着蓑衣。有男的,有女的。他们穿的蓑衣上都往下淌水呢。 “又下大了咋的?”从上面堂屋跑来一个人问道。 “可不是咋的,大哥,你看刚才那一阵子雨,给俺们几个淋的,这后面的大雨又要来了。政府,魏湾政府,来的小王和村长,大老早的就给俺家俺排一户住的,给他们也都安排一户,叫我们接人,给安排好。俺们几个去村东头几次了,到现在,还没接到呢,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呢。”一个人说道。 “就是的,我和大哥,下午那是啥时候了,也就半晌吧,约莫接的人该到了,俺哥俩上村东头接去,去等了半天,也没接到。来大雨了,俺哥俩,谁也没穿蓑衣,硬是给浇回来了。等着跑到家了,都叫雨给浇透了。刚才,我听谁说,又来几波人,看看都不像,说进你家一波,我们就跑过来看看。大哥,这些人都是村长安排你家住的咋的?”一个高个子说道。 “啊,不是吧。我家安排一户了,那啥时候就到了。是村长领来的。” “哦,哎,你家安排的是那个村的,是后张庄的,还是马楼呀?”房子的主人问道。 “啊,政府的小王和村长上俺家去了,给俺家安排的是后张庄的,给他们几个安排的是马楼的。”来接人的说道。 “啊,后张庄的,有一伙人,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了,在后面呢,那是走到哪了,拉粮食的车掉进沟里了。那是你们谁接马楼的?你们接的户是随便接一户就行,还是有名有姓的,固定的呀?”俺娘问道。 “啊,魏湾政府小王来安排时拿着名单呢,村长掐着给我们名了,给谁家都是固定的。人家政府小王和村长是看来的人家人口多少,再看俺这仁堂家的房子大小来安排的。俺们接的人都是指定好的,不是随便接的,要是随便接一户,我打啥时候就接到了。”来接人的说道。 “啊,你们接的户,你们看看,都是叫啥名呀?看有我们这几个吗?”娘问道。 “你说的是马楼的呗?”来人问道。 “对呀,我们几个都是马楼的。”武大娘说道。 “我接的是马楼姓马的,叫马学强,你们这里有吗?” “啊,是我大嫂。大嫂,他是接你的。”俺娘说道。 “啊,你是马学强家的。可算接到你了。那马学强呢,你家是五口人吧?” “是,俺家他来了,他几个人,赶着车,拉着粮食,走在俺前头了。这儿,怎么没到呀,还是躲在哪背雨了?” “你们还有接人,接马楼的吗?”俺娘问道。 “我,我是,我接的户是姓吴,叫吴武军。对吗?是马武军吧?你们马楼不都是姓马吗?是不是俺村长搞错了?把马写成吴了?”又一个人说道。 “啊,没错。是姓吴。大嫂,他儿,这位大哥,他是接你家的。”俺娘说道。 “啊,老大哥,你是接我家的。那好,现在外面下的雨太大了,等着吧,背背雨,等雨一会雨下的小了咱就走。哎呀,那就剩下俺兄弟媳妇了?你们还有接人的吗?”武军大娘问道。 “啊,还有我呢,我还没接到嘞。”一个岁数大的人说道。 “那儿,叫你大哥,还是大叔,你没接到,你接的人姓啥叫啥呀?”俺娘问道。 “叫啥,你叫我大哥吧,我不比他俩大不多少,我长得老型。我接的人姓马,叫马学言。” “哦,你接的是马学言家,那马学言就是俺孩子他爹,那你接的就是我家了,大哥。”俺娘说道。 “是你,那好啊,这回真接到你们了,俺家那儿她,俺家你大嫂在家还等着呢,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来吃呢。刚才,我没接着。她还埋怨我呢,说我咋这么孬啊,怂蛋包,连接个人都接不到。那这回拖了,咱们走吧。”老大哥说着,用手比划着,给大家都说笑了。 “啊,大哥,这回你算是接到了啊,你回去,就不是孬人怂蛋包了。”房子主人笑着说道。 “不是怂蛋包了。老李,我们走了。谢谢你呀,你让我们的客人在你家背雨呀。”老大哥说着笑着。大家说着就要往外走。外面的雨还在淅沥淅沥下着。 “哎,大嫂,来,你们俩,谁,还帮着我用这湿被把俺这孩子给包上,捆上,让我背着。”俺娘喊道。 “包上,捆上,大湿被呀。”学强大娘说道。 “大命人呀,这三孩子呀。”武军媳妇帮着抱着说道。 “那咋整,老天爷吗?下大雨呀,就知道下呀?不知道可怜穷人吗?”娘说道。 大家说着就离开了,各有主人领着走了。那个来接俺的人领着俺们向西走。说道:“这回涨水涨得够大的了。” “啊,下雨下的,要是没这几场大雨,也涨不了这么快。”娘回答道。 “黄河就是这样,春天涨一茬水,夏天涨一茬水,秋天又来一茬水。国家说治理,也不好治理呀。” “啊,国家要治理,得钱呀。国家现在刚成立几年,哪来的钱呀?”俺娘说道。 “哎,弟妹,到了,这就是我家。”领着我们的人说着就开大门。开了大门叫俺娘进。门槛高啊,俺二哥迈没迈过去。那来接俺的人回头就来抱俺二哥,俺娘看到说道:“不用不用,大哥,叫俺孩子自己走。” 来接俺的人弯腰,俩手一掐俺二哥的尕酒窝,往上一提门槛子过去了。 “你大爷抱你,快谢谢你大爷。”俺娘喊着说道。 “谢啥?这小孩子几岁了,也跟着大人走十几里路,老天爷还下着雨,这身上的衣裳都淋湿了。 “哎,孩子他娘,你出来呀,接的客人来了。”主人喊道。 “哎,来了。来了。”随着声音,从堂屋飞快地跑出来一个人来。看上去,花白头发,腰里系着围裙,手里还拎着个烧火棍。人跑过来,到俺娘跟前,立马扔下烧火棍,俩手急忙往围裙上腰上蹭了几下,就来接俺娘身上背的我。嘴里还说着,我就说吗,你们快到了。 “不用,不用,大嫂,孩子包的被湿。这被都叫道上下的几阵子雨浇透了。这雨水可别粘你身上了,粘你身上你的衣裳就湿了。”俺娘说道。 “不用,不用啥,粘上,粘湿了,怕啥?那再晾呗。”她说着,就扯住了俺二哥的手。他又说道:“刚才,我坐在屋里都想了,你们这天来,那制定叫雨浇透了。浇透了,那没事儿,咱进屋,进堂屋。看看,你们来带啥衣裳没有?有就换上,没有,我就给你们找俺家的衣裳去。我穿的衣裳,我约莫着你穿也能中。还有孩子,衣裳都叫雨给浇湿了,也得换。”女主人说着,领着俺娘来到了堂屋。 堂屋,很干净,很清洁,一些东西摆设的也很好。不说富丽堂皇,也是很有样子。主人叫俺娘坐凳子上。俺娘赶紧说:不,不不不。俺娘觉得自己身上湿,坐下不好。 “不坐就吧了,那么的,弟妹,咱们上西屋。西屋我给你们腾出来了,昨个魏湾政府派人来告诉,说你们马楼和后张庄还有李庄那边都涨水了,你们要跑水来,那我就给你们开始倒出这屋子了。俺家多余的床没有,我叫俺家他找棍子板子现给你们搭的这床铺。” 主人说着就领着俺娘,来到了西屋。进了西屋说道:“弟妹你看看吧,这屋虽说不好,可你们临时住着也中,方便。弟妹,你不说你穿的衣裳叫雨淋湿吗?那你就在这屋换换衣裳吧。” “换衣裳,换呗。嘿嘿。”俺娘说着苦笑了两声。心想,我没衣裳我换啥呀。俺娘瞅着主人,主人看着俺娘。俺娘说道:“大嫂,我不用换衣裳。俺从家里来的急,也没顾得带啥衣裳。就这样吧,在屋里,雨淋不着了,过一会,就干了。” “不用换不行?湿衣裳,穿在身上,它?人。那么的吧,弟妹,你没衣裳换,我有干的衣裳。就是不好,你别嫌恶就中。我去给你找去。” 片刻,主人拿来几件衣裳,有单衣裳,有棉衣裳。都是女主人的。“来吧,弟妹,我给你拿来了,我说没有好的,就是这样破破烂烂的,你别嫌孬。我看,你穿上,总比你穿那湿了的衣裳好。你穿上,起码的说,它不?人呀。”女主人说道。 “哎呀,大嫂,孬啥?有你这样的好心人,俺感谢还来不及呢。”俺娘说着,就试着换上了那大娘地方衣裳。 俺娘换上了干的衣裳。大娘也给俺二哥找了两件衣裳,都是她家大人的,那也给换上了。大娘给换上了,看着笑了,说道:“弟妹,你看,你家这小子,俺这个侄子,这像不像个打锣唱戏的?” “打锣的,打鼓,俺要唱戏了,镗镗镗,镗镗镗。”二哥喊着,迈着小碎步,从屋里跑了两圈。逗得大娘,俺娘呵呵大笑。 那去接俺的大爷,听到这西屋里呵呵大笑,就过来看,看到俺二哥,在屋里穿着他的破衣裳跑的,说道:“这就对了。啥好看赖看的,穿上不着罪就好。” 大人换上干衣裳了。身上顿时感觉好了许多。俺娘说,这回,我得给俺这个小孩捯饬捯饬了。俺娘给我整理,大娘看着。大娘看着包我的棉被都在冒潮气,就走上前,来摸摸我。一摸我身上拔凉,说道:“哎呀,弟妹,这孩子咋这样啊,这不得把孩子冻坏了呀。” “冻坏了,啊,刚才,我和我们两个大搜,在一进村子那家大门楼子里,我怕这孩子,在道上用大被包着,裹着,给捂死了,叫雨给浇死了。我看了,也知道被湿透了。我从家给带的尿布,褯布也都叫雨给叫透了,没啥换的。我就这样了。”俺娘说道。 “那不行啊,刚才是刚才。刚才没有是在那儿。现在到我家了,给孩子冻着可不行啊。我还是那句话,好衣裳俺家没有,破破烂烂的衣裳俺还是有的,我去给你挑几件,你给孩子撕几个尿布褯子。”大娘说着就上他东屋了。 “娘,大娘给拿啥去了?”二哥问道。 “啊,你大娘去给你小弟弟找点做尿布褯子的东西。哎呀,我这小儿子要有福了。”俺娘高兴的说道。 “有福了,有福了,来了。来,你看,弟妹,我先给你找着这两件破衣裳。用它撕几个尿布褯子,你给孩子包上。”大娘说着就开始撕褯布了。 “啊,中,大嫂。我给他包,我先给他揉揉肚子,这小孩子,一肚子凉气,叫道上下那几阵子雨水给浇的。他光打嗝,我给他按按,往外排排凉气。。” “啊,弟妹,我有个招,给他烤烤。烤烤排肚里的凉气快。”大娘说着就去拿柴火,喊俺娘抱着我去灶房烤。大火熊熊,俺娘和大娘俩人,扯着我的胳膊,扯着我的腿,先烤我的后背,再烤我得屁股,又烤我的肚囊,来回翻腾着烤,烤的我的肚子呼隆隆的响,烤得我得屁股腾腾放屁。这一下子给我的嗝烤没了。 把我好一顿烤。烤好了,俺娘抱着我往西屋里跑,边跑边喊着:“好了,好了,你大娘给我儿子烤好了。” “烤好了,弟妹,那就吃饭吧。你大嫂,揍的饭,打啥时候就给你们做好了。小米粥,还烀的地瓜,蒸的窝窝头。”大爷喊道。 “好,好好好。大哥,我把这个孩子抱上,就来吃饭。”俺娘说道。 “弟妹,我去给往上盛饭去。我再给你们切点咸菜。吃地瓜,吃窝窝头,都得吃点咸菜。要不,烧心。” “吃饭,我来了。”大哥喊道,喊着从外面来了。 “来了,孩子,你找谁呀?”大娘问道。 “我找俺娘啊,任大娘。我找好几家呀,大娘。”大哥说道。 俺娘在西屋听到他大儿子来了,赶快出来。说道:“大嫂,大哥,这是我大儿子。大儿子,这是你大娘,大爷。你大爷大娘,可帮咱大忙了,是咱的大恩人呀。” “啊,那我谢谢大恩人了,大爷大娘,侄儿在这给你磕头了。”大哥说着就要跪下给东家磕头。 大爷大娘赶快跑过来,俩人拉住俺大哥,说道:“磕头,磕啥头,孩子,这是新社会了,不兴这个了。这现在,啥事好,都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好啊。公社干部昨个,今个都来两次了,千告诉万嘱托的,叫我们各家一定把要你们跑水的人安排好啊。说是谁要是安排不好,那就对不起共产党呀。 大家说着笑着就吃起饭来,大爷讲起他们村今年成立互助组的和扫盲识字的好处来。 第15章 移地识字潮 俺跑水来到任堂村两天了,刚来到人们都着急找地方住,住,现在住是住下来了。住下来人们的焦躁情绪自然得到了缓解。但住下来问题就来了,这正如恩格斯的伟大发现,人活着,首先就要解决衣食住行。衣,人们来的时候,大多数人穿的衣裳都被雨淋湿了,可这时间都过去两天了,淋湿的衣裳也都干了或者大半干了,即使不干,那穿着东家给找的临时衣裳,也没啥大的困难了。住的有了,衣,穿的凑合着,行,人不用出行。衣食住行四条,现在解决三条,那剩下的最急要解决的就是吃的事了。 吃,俺家六口人,除了爹出去修水利没来,俺爷爷当村长忙于跑水的公事没来,俺家还有四口人,俺这四口人,这两天都在房东任大娘家吃。俺娘是实在上火呀。为这吃的事儿,俺娘着急的嗓子都哑了。 哑了,的确是哑了。现在的人不知道呀,也许要问,那哑什么呀,不就是吃几顿饭吗?要钱给钱,要粮食给粮食不就完事了吗?实际不行啊。要知道在那个时代,人们都没钱呀。没钱,也没有磨米机呀,吃的米面还都得靠推磨呀。 俺娘上火,俺娘就唠叨。俺娘唠叨,还害怕叫东家听到了,就关上俺住的西屋门,在俺几个孩子跟前唠叨。俺娘唠叨我是不知道的呀,因为我小呀,才出生二十来天。可俺大哥二哥听了受不了啊。俺大哥说道:“娘,你别唠叨了,你唠叨你上火,俺会想办法的,俺出去,找熟人,找咱马楼的人,看他们都住谁家,吃饭是咋整的。俺想,任堂村也能有磨。做晚我出去,我听说了,这任庄,后来又插进一个村子,叫啥庄了,说是叫小李庄。这些外来的,跑水来了几个村子,这么多人,他们吃的谁也不一定都准备好了,没吃的就得推磨,我看他们是从哪推的。等我出去找到磨了,俺领着二弟弟就去推磨,咱推了磨,有了米面了,咱先还咱这两天在东家吃的米面。等剩下的米面,咱再借东家的锅做饭不就行了吗?” “咿,就得这个法子呀。”俺娘听了说道。 大哥说完走了,走了。走在大街上,捻着手指头,打着口哨,看着一家一家的,有的有院墙有大门,大门关的严严的。有的无墙无门,就那么敞开着。大哥多么希望有这么一家,敞开着院落,院子里有一盘磨呀。 大哥走了,俺娘也不唠叨了,心情好了一些。俺娘赶快看我了,给我解开裹着缠着的小被,查看我屁股底下垫的尿布褯子。 “啊,啊啊,啊,鞥。”我自由自在的啊着,鞥着。踹蹬着小腿。 “你啊啥呀?三儿,我的三儿子,给娘愁死了,就你不知道愁。这老天爷下大雨,涨大水,咱家没吃的,你还得吃娘的奶。没住的,都成了难民了。你是想家了吧?咱家那房子也不知道淹啥样了呀?”娘说道。 “娘,他啊,鞥的,不是想家,家里都涨大水了,他是想俺爹了。”二哥坐那儿旮旯,手里缠着布条子说道。 “啊,他想你爹了,他不傻呀?俺心思他傻嘞,闹了半天,他不傻呀,他还知道想你爹呢?我这三呀,三儿子呀,都生二十多天了,还没见到他爹呢。”娘说道。 “娘,他不傻,俺小弟,他昨天叫雨淋的冻着了,那屋的大娘和你给他烤火的时候,他可高兴了,紧的蹬腿,撅着屁股让火烤。”二哥说道。 “烤火,烤火,二呀?昨天要是不烤火,俺三儿子就得冻死了。那一烤火,给俺三儿子,肚里的寒气都烤跑了,感冒烤好了。”娘说着,就拍我屁股两下,说道:“真是大命的人呀”。 “问一下,家里有人吗?这一家姓啥,是任胜利家吗?”俺爹在外面大门口喊道。 “娘,外面来人了,有人喊呢?”二哥说道。 “来人了,别吱声,是找东家嘞,咱也不是这村的,谁也不认识咱,没人找咱们。”俺娘说道。 “是任胜利家吗?”俺爹又喊道。 “是。是是是,你是谁,你找谁呀?”房东大娘听到外面的有喊声,赶忙跑了出去。 “是胜利家就对,你看你还认识我不,我找俺家里的。”俺爹回答道。俺爹说着就推开大铁门走进院子。 “啊,你,你是马楼的俺兄弟媳妇的二哥吧?”房东大娘问道。 “对,没错,没错。”俺爹回答道。 “啊,二兄弟,你看我这眼睛,都不管事儿,我都没认出来你。来,来来来。进屋进屋,你村子,马楼涨大水了,你知道不?”大娘问道 “知道。也是才知道的。我出工修黄河去了,这黄河涨水了,不能修了,出工的都叫回来了。我回家,还没走到后张庄嘞,往前一看,水明汪汪一片,俺村进不去了。我们几个修工的到魏湾政府一问,才知道马楼的人跑水都搬到这来了。”俺爹说道。 “那你家也搬来了吧。昨天那雨下的那么大,打雷打闪的,一阵子接一阵子的,一天都没住雨,我也没出去。那你媳妇我兄弟媳妇和孩子也都来这了吧?是搬谁家去了?你知道不,我一会去看看。”房东大娘说道。 “他不在你家吗?人家说的?”俺爹说道。 “啊,在我家,我的天呀?我也不认识呀,是搬来一家,在俺家西屋嘞。你来,兄弟,我领着你来,你看看是我兄弟媳妇不?”房东大娘说着,就领着俺爹进了堂屋,来开西屋门。 大娘把门推开了。二哥看到爹了。大声喊道:“爹,爹来了。娘,俺爹来了。” “你爹回来了?我看看去。”俺娘正歪着给我喂奶呢,一听俺爹回来了,赶忙推掉我吃的奶,来迎接俺爹。 “呀,这真是你媳妇,我的弟妹呀,二兄弟?”房东大娘问道。 “真是,这还有假呀?”俺爹说道。 “哎呀,兄弟媳妇,你是我的兄弟的媳妇呀。这儿。这扯不扯,我都不知道呀。”大娘说着就来拥抱俺娘。 俺娘很惊诧,怎么房东,叫上我兄弟媳妇了。俺娘赶忙问道:“兄弟媳妇,你叫我兄弟媳妇,咋回事呀?” “咋回事儿?你娘家姓郭我都知道,你叫俺儿兄弟说,咱是亲戚呀。”房东大娘笑着说道。 “咋回事儿?这不是咱二妹子,婆家嫂子吗?他家男的任胜利不比咱妹夫任胜亮大吗?她不得管你叫兄弟媳妇吗?”俺爹解释道。 “啊,啊啊,啊。我,我明白了,明白了。对,对,咱家,你二妹子的大伯嫂子,那可不是咋的。哎,咋这么巧呀?我们跑水,就住你家来了?”俺娘说道。 “巧儿?兄弟媳妇。多亏昨天我慢待你。是吧,我得小侄子?”大娘说着就去摸我。大家都呵呵大笑起来。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哎,大娘,外面又有人敲门。”二哥说道。 “敲门?可能是俺家西边的邻居,刚才来接铁锹了,这是用完了,来送锹了。”大娘说道。 铛,铛铛铛,铛铛铛。“大娘,外面还敲门呢?”二哥说道。 “哎,这个邻居,借个铁锹,用完,送来不就完了吗?今个是咋的了?”大娘说道。 “我去看看去,是不是,刚才,我开门进来时,我顺手把门从里边插上了?”俺爹说道。 “你去看看,去吧?可能是咱大孩子嘞。早上,吃完饭,大小子说出去,找磨去。找磨推磨,我估计他找磨也该回来了。”俺娘说道。 “你这个人怪,兄弟媳妇,你叫孩子出去,找磨,俺这有吃的,你叫孩子出去找什么磨呀?我去看去。”大粮说着就出去开门。 “那不是考虑,我们娘几个在你家吃饭,没拿米没拿面吗?我家没有米了,不得推磨吗?”大娘出去了,俺娘在屋里说道。 大娘从堂屋出来,刚来到院子,大门外的人就听到脚步声了。问道:“是任胜利家的不?” “是不是任胜利你还不知道,你一天来几遍,我这正和俺亲戚说话呢,你这借锹的,你用完了就送来呗。你送,你不进门,你搁这儿一个劲的敲上门了。”大娘说着,就来开门。 “敲门,你不开,我不敲门?我是任胜利家的吧,我还能记差了?”门外的人说道。 大娘拽开门栓,把门一开。一个六十来岁老头站在那儿,说道:“我记不差呀?我看是胜利家不?” “你是,我以为是借俺家铁锹的邻居呢?你 不是啊?”大娘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认识不了?胜利媳妇?”俺爷问道。 啊,“认识,认识。你是马楼的我叔吧?这事叫我整的,闹错了。快进来,快进来。”大娘喊道。 “俺二家媳妇和俺孙子都在这吧?我来看看。俺几个孙子往这跑水,我都没顾得,也没赶上送送。俺二还不在家,赶上为公家出工,去南边哪儿黄河修水利去了。”俺爷说道。 “啊,叔,你和我二兄弟不是一起来的呀?”大娘问道。 “你二兄弟来了?他啥时候来的?那是他在那修水利不能修了,黄河涨大水了,国家才让他们回来的吧?”俺爷爷说道。 “那叔,你昨天没来呀,是今天才来呀?”大娘问道。 “那可不是咋的?昨天我能来吗?魏湾政府的人都在马楼村那看着撤退嘞,那水呼呼地往上涨。俺那马楼的人不都撵出来,我敢上这来吗?”大娘和俺爷说着话,走进堂屋来。我二哥跑出来,一看是爷爷,就大声喊上了,俺爷来了,俺爷来了。 “呀,俺爹来了。”爹说道。 “呀,爹来了,他爷爷来了。小三,三儿子,今个是咋的了?说来都来了。你都出生二十多天了,你爹不在家,你爷爷在家还忙。谁也不来看你。你爹今个刚来看你,你爷爷也来了。这呀,恐怕是公家的事都忙完了,有空来看你了。这共产党员呀,啥时候,都是公家的事在先呀。三儿,我去给你爷爷看门去。”俺娘说着就来开门。 一开门,正好,俺二哥跑在前面,来给开门。二哥说道:“娘,你看,俺爷来了,俺爹来了,房东大娘也来了。”二哥说着,还回头指着。 “啊。不是房东你大娘,是你大娘。”爹给纠正道。 “啊,俺娘昨天告诉的。”二哥喊道。 “告诉的呀也得改呀?就是大娘。” “哎,爹来了。”俺娘向俺爷爷问道。 “来了,来看看。告诉的也不行,告诉错了就改呗。刚才胜利家的,还以为我是他家邻居来送铁锹的嘞。”俺爷一说,大家都呵呵笑起来。 “叔叔,你可别说了。你多咱也不来,你喊,你敲门,我都没听出来。我就当是邻居来了呢。你这回来,马楼跑水了。你也回不去了,你当村长事也办完了,你就别走了,在这多住几天。熟悉熟悉俺这儿。那样,你再敲门,再喊我,我就能听出来了,是吧,二兄弟,兄弟媳妇。”大娘说道。 “不走,不走能行吗?事办完?事还能办完吗?我一会就得走嘞。”俺爷说道。 “走,叔,你说啥呢,你侄媳妇我也不能让你走啊。俺家他,你侄子一会就回来了。咱现在在这说这话嘞,他还不知道是亲戚嘞。说来呀,是笑话,昨天,下着大雨,还是俺家他,你侄子去接的俺这二兄弟媳妇嘞。等他回来,咱家就团聚了,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大娘说道。 “不行啊。是亲戚,吃饭不吃饭,都不打紧。工作要紧呀,人家魏湾政府人还在那等着我呢。工作,国家的事情可不能耽搁呀。”俺爷爷说道。 “叔,国家的事情,你这个时候,跑水的人,像你马楼,张庄的都撤出来了,你还有啥事情呀?你听我的,这几天,你就在这好好的看着你三孙子得了。你三孙子可是个大命的人呀,那家伙的,昨天来,那来的路上下大雨给他冻的。叫我和俺兄弟媳妇给他生大火,搁火上一顿猛烤,排寒气,才缓过来呀。”大娘问道。 “那我就替我三孙子,谢谢你了。好了,我孙子也看了,你们我也见到了。我得走了。”俺爷爷说道就要走。 “哎呀,爹你真走啊?”俺娘说道。 “叔,你不能走啊,你到底还有啥公事呀?”大娘挽留说道。 “啥公事儿?学习呀,扫盲呀?”俺爷爷说道。 “学习呀,扫盲,俺这儿,这几天县里的管扫盲的好像都撤走了。这一涨水,这几天我们都没有学习。”大娘说道。 “啊,你说的是,正因为这几天涨水,这几天没学习。这回上级才加码的。明天你们都得参加呀。要脱盲呀,可不能落后呀。”俺爷说道。 “爹,明天咋学呀?这回上级咋加码呀?”俺娘问道。 “咋学?这涨水了,县里派来的扫盲的工作队没地方吃饭了,这才撤走了。可县里把扫盲的工作交给下面政府了。昨天魏湾政府研究了,政府说了上级要求,要充分利用这回涨水的时间,大家不能劳动了,专门搞好扫盲。做到两个一定:一定要在移地掀起一个识字潮,一定在年底前完成扫盲任务。哎,今天魏湾政府叫我们几个跑水村的村长来,就是到这搞分片分组来的。我一会去了,我们就分片分组了。明天你们去学习就知道了。” “哎呀,大嫂,识字潮真好呀。我们又能识字了。”俺娘说道。大家又开始念起以前学的字了。 第二天,俺爹俺娘,还有任胜利大爷,大娘都来了。在任堂村小学操场开的大会。来参加会的有四五百人。魏湾政府来了两位领导,站在前面,几个村长和老师站在两侧。一个领导讲了,这次学习,是头一段扫盲工作的继续。针对涨水的情况,政府决定:充分利用这段农民闲暇时间,搞一次移地识字潮。政府负责定制度,在这村里打乱原有的村庄管理模式。把任堂村划成六片,分片教学,村长是班长,马楼村,后张庄村,小李庄村,任堂村的村长,外加政府派来的两个老师,是六个班长。一个班里可设三到四个学习组长。组长任免权有班长定。学习目标,各组每天识字五到十字,在结束时,每个人都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到一百五十字。识字内容,比上一次要有所突破,可单字,如:日,月,水,火。可词组,如:太阳,月亮,雨水,大风;可三字,如,共产党,毛主席。大渡河;可四字。如:百折不挠,千难万险。学为用之,可用字,词练习造句。课间李老师教大家学会南泥湾歌曲,咱们也要‘又学习来又生产。’ “组长亮相,来领片,带领同学们进课堂。” “下面有诗词一首,马楼村村长撰写,有请本人来朗诵:”我爷拿着一张纸,几大步走上前:“向大家挥手示意,开始朗诵起来:“水乡识字忙,房东变学堂,都是咱同学,比学又赶帮,十天一百字,人人要脱盲。我已读完了,大家进课堂。” 爷爷读完了,一片掌声,有的笑地东倒西歪的。 第16章 依依惜别情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呀唱一唱,来到南泥湾,南泥湾是个好地方,好地方。处处是荒山,又学习来又生产。如今的移地村,好似南泥湾,又识字来又生产。”大哥唱呢,在识字课前老师教的歌,他还没学会呢,就像把这识字的事也加进去了。 “哎,哎哎,别唱了,我扛袋子就要去了,你可准备好装车呀。”那边喊道。 “哎,听命令。”大哥喊道。喊着就又唱起来:“处处是江南,又识字来又生产。” ”“哎,哎哎哎,搞哪搞哪儿,大小子?”武军大爷从院子东家仓房里扛着一口袋小麦腾腾跑来,边跑边喊。 “来,来来来,武大爷,搞这儿,搞这儿,搞这边前面,不能都搞一面呀。”大哥站在车上接着袋子。 “就搞这呗?”武军大爷问道。 “对了,对了,小麦太沉了,大爷。”大哥说道。 武军放下小麦,给小麦放到车上,叉着腰,擦着汗说道:“不是太沉了,是这车离院里仓房太远了。咱来的时候,这麦子卸他家仓房,那是从他家后门进来的,车能赶到他家仓房跟前,卸车,扛小麦袋子,走几步就进仓房屋了。现在他家后门那条道,这些日子老下大雨,各家排水都往那排,排来排去,道冲开了,成大壕沟了,不能走了。这回,嘚从这前面装车,他家院子的院脖又这么老长,院子里又是菜圆子,没道,地还净是稀泥,马车又进不去。” “哎呀,大爷,没招呀,这都是天老爷惹得祸呀?天老奶奶现在都管不了老天爷呀。坚持吧,坚持坚持,大爷,咱这回识字,老师不是教咱们坚持了吗?哎,来吧,咱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 “来了,来了,我扛的袋子来了,搞哪搞哪儿?”学强大爷也扛着喊着跑来。 “哎,大爷,你扛的这口袋搞这儿,搞这儿,挨着这儿搞。”大哥说着,用手指着。 “就这呗?”学强大爷问道。 “对了,就放着。”大哥说道。 “哎,又来一口袋。大小子,你爹扛来了,你看搞哪?”俺爹扛着一口袋跑来。站在车一旁的看热闹人喊道。 “啊,俺爹来了,俺爹扛的麦子来。来呀,爹,俺爹扛的这一口袋大呀。来来,来来来,爹,你扛的这口袋小麦搞这儿。放在这儿,我往里捞一捞。得了。”大哥说道。 “哎呀,上车去。”俺爹扛着小麦跑到车跟前,站住,身子一挺,肩膀往上一抖,俩手一掫,推了出去,麦口袋,轱辘车上了。 “真沉呀,大叔?”旁边的人说道。 “沉,不太沉,道远呀,小子,你没听人家说呀,远道没轻载吗?” “哎哎,哎,又来了,又来一口下麦。”武军又扛着跑来。 “搞这儿,搞这儿,这回搞这儿,大爷。”大哥喊道。 “呀,跑水的老马家的小麦不少呀?小伙子,这小麦,这么多,都是你家的吧?”任堂村看热闹的大爷问道。 “哎,大爷,看看吧,这么多小麦,十几口袋都是我家的,我家发财了吧?”大哥说道。 “哎呀,你家是真发了,你们马楼地多呀。这儿,今年,天老爷发大水,这是涨水了,你家的秋庄稼叫大水给淹了,秋粮还没得着,你家还有这么多粮食,那真是了不得呀?像俺任堂村的地少,就不种了呀?”老头叹息道。 “你家不中了是吧?”武军大爷笑着向老头问道。 “不中了,是真不中了。”老头说道。 “你是真的吧中了是吧?他吹牛?”武军大爷笑着说道。 “他吹牛,他不是吹牛。他小伙子说的是实话。”老头又说道。 “他不吹牛,老大哥,这小伙子是我侄子。”学强大爷扛着麦袋子过来,听到了,赶紧把麦口袋放车上,凑过来给老头说道。 “对呀,我就说这小伙子不是吹牛呀。”老大爷一本正经的说道。 “对,他不吹牛,他糊弄你。”武军大爷说道。武军这一说,看热闹的一大帮人都哈哈大笑了。 俺爹扛着半袋子小麦过来了,听到了,过来,撂下小麦袋子,走到老头跟前说道:“老大哥,这小伙子,是俺儿子,这车上的小麦,十几口袋,是俺三家的,俺小子给你说是俺自己的,俺小子是给你说笑谈的。你别信。” “哦,哦,我说的吗?一家哪能有这么多小麦,那还了得了,那不是真发了吗?”老头笑着说道。 “哎,哎,你们的车装完了没呢?我们装完了,我们要走了?”老陈,陈爷爷跑过来问道。 “马上,马上。略等片刻,陈爷爷,李爷爷们。这麦子,在这装完,我赶着车到前面,往南一拐,转过弯来,我叫俺娘拿着东西,抱着俺小弟弟,上了车,咱就走呗。”大哥说道。 “你们装的是太慢,你们打啥时候就开始装车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套车嘞。到现在我们啥都整完了,你们呢,就连装小麦这一样还没弄完呢,还整我们后面去了。咋整的,小家德?”李世存爷爷说道。 “哎呀,爷爷,你这不看吗?”俺大哥说着往北用手一指,又说道:“爷爷,你看我们的道有多远呀?我们扛一趟,你们能扛两趟。我这两个大爷,扛着小麦袋子还抱怨呢,嫌恶道远呢,我在这呀,还得紧的做他们的思想工作,给他们鼓劲呢。” 呀,小伙子,你们马楼的今个也要撤了?”看热闹的任大叔问道。 “撤了,回家了。”大哥说道。 “哎呀,多住几天呗。刚熟悉,大家在一起都有感情了,你们还要走了,在这一起学识字多好了。”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家德,装的怎么了。”俺爷爷从那边跑来喊道。 “爷爷,这就好了,马上就好了。”大哥说道。 “哎呀,咱们任堂村长来了。”有人喊道。任堂的村长领着几个互助组的来了,来送行的。 “哎呀,马村长呀,你好啊,大叔,我到处找你呀,我领着我们这些互助组的组长同志呀,上哪边去看望你们去了,我得给我叔送行呀。他们说你们都到这边来了。怎么的,大叔,你们咋说走就走呢?再多住几天呗?” “啊,任村长,还有你这些互助组的同志啊,我谢谢你们了。”俺爷爷说着就给他们挨个握手。爷爷和他们握着手,说着:“不用送行啊,。别外道呀,我们得走了,不走不行了。我昨天上午就接到魏湾政府的通知了,说俺马楼后张庄那边村里的水都撤差不多了,让马上回去了,要搞房屋打扫啊,维修啊,要搞生产自救呀。” “大叔,你们回去,那屋子叫大水泡这么长时间,屋子维修,也不能马上住呀,就大地也不能马上种呀。就你们那儿我是不知道,就我们这村的地,还没搞大水泡大水冲呢,昨天下午去地里看看,那地还稀呼稀呼呢。” “是啊,秋种,种小麦,还得一段时间。我也知道,村民现在回去,想秋翻地,想平整地,也秋翻不了,平整不了。不过,早点回去也挺好,我们回去,有很多好处,一个是你们这边,我们泡水的都走了,你们的心也净了。我们回去,我们得心也安稳了。”俺爷爷说道。 “哎呀,大叔呀,你是老村长了,思想境界就是高呀,想问题就是想的全面呀。不过,我们村,村民呀就是不想叫你们走呀,舍不得叫你们走呀。这老百姓的鱼水情呀,可了不得呀,是吧,车上的小伙子。你说呢?大叔,他是谁呀?这小伙子还挺聪明的,识字课上的可认真了。” “啊,他是我大孙子,是你二哥家的。”爷爷说道。 “啊,他像我二哥,聪明,是吧,小伙子,大侄子,咱们老百姓 的鱼水情呀,你可不能忘了呀?”任堂村长向我大哥问道。 “啊,叔,我知道。咱们的鱼(雨)水情深呀,深呀,深的像黄河的水一样深。咱这个雨是雨水的雨。不是延安那个军民鱼水情。人家那个鱼水情,是鱼,大鱼的鱼。我们是大雨和黄河的水给冲过来的情谊呀。”大哥笑着一说,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好了,大雨冲过来,也好啊,是难兄难弟呀。马村长大叔。” “好了,好好,谢谢你了任堂的村长,老乡们,这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走了,再见了。” “驾,驾驾,驾驾。再见了,朋友们。叔叔阿姨们。”大哥喊着。 大哥赶着车往前走,哪能走的通呀,大街上,各家的大门口,都在送自己家住的跑水的人呢。有装车的,有送人,也有看热闹的。大哥过不去,只好小声喊着,老乡老乡,让让,让让,请让让,让一下,看看 叫我的车过去呀?俺大哥喊着。,俺爷看过不去,只好上车来帮着俺大哥看着前面,告诉俺大哥往这边靠靠,往那边拐拐。俺爹和武军大爷,学强大爷,生怕出了事儿,碰着,刮了人什么的。他们三哥都围在车两旁守护着呢。有不少人认识俺爷的,喊俺爷,俺爷就应一声。都顾不得看看是谁呀。 好大一会儿,车才穿过人群,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车拐弯了,又往前走不远,就是俺住的大娘家了。俺娘,大娘,大爷,还有他们的亲戚,都在那等着我们呢,俺娘在那背着我,我早已被大行李卷子包的严实的,二哥紧贴着娘在那站着。大家都在那等着车呢。 “吁吁,吁吁,娘,大娘,大爷,大家好?”大哥喊着。 “哎呀,孩子,咋才来呀?”娘问道。 “哎呀,娘,今个这跑水的都撤呀,街道上挤满人呀,过不来呀。”大哥说道。 “快上车吧,快上车吧。”俺爹喊道。 “哎呀,我知道挤,俺家她和俺家孩子,我都没让她娘们过来,我告诉他们我去跟车装麦子,你们娘们就拿着行李卷上东边大道口等着去吧。”武军说道。 “我也是。我给俺家的说,你瞧好吧,今个这个村,南北二村跑水的都往回走。街道上人少不了。”学强大爷说道。 车一停,大哥蹦下去,叫俺娘上车。俺娘背着我呢,上车很不方便,大哥来扶俺娘。俺爹来掫。这样,你推他掫,俺娘才上了车。俺娘上了车,二哥看俺娘上了车,二哥喊着要上车。 “你不能上车,车拉东西呢。”俺爹喊道。 “叫他上车吧,二兄弟。”武军大爷说道。 “不行,这车坐人多了,牛马拉不动。我家六口人,上车上三口了,再加上赶车的大孩子就四口了,这就行了。前面还有你家,我学强大哥家的孩子和大人呢。” 大家说着,车就赶出了村子,来到了村头的大道口。 大道口上人山人海,有来送行的,有来看热闹的,走的车,有牛车,有马车,一会一个,一会又来一个。任堂村的村长再一次给走的人们送行,话别。 我们的车我大哥赶过来了,村长又领着人跑过来和俺爷握手,俺爷只好下车,再一次和他们一一握手,问好,道别。 在俺爷和任堂村长握手话别的时候,俺爹和大爷,赶快在人群里找到武军大娘,学强大娘和孩子们,让他们上车。 “再见了!再见了。都识字了,有事来信。”任堂的人们喊着。 “来信,遇到不会的字,查字典。”俺爷爷喊道。 “再见了,去马楼串门去。”俺爹大爷们喊道。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人的脸上,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路上的车,前前后后,不远一个,不远一个。有从前村出来的,有从后村出来的;我们是从任堂村出来的,从任堂村出来的车多呀,一会儿,陆陆续续就跟上来六七辆了。车,有一个牛拉的两个轱辘的花鼓路车,有两三个马拉的四个轱辘的马车。但只有我们互助组车特殊了,马驾辕子,老牛拉外套,大青骡子打里。 车走着,车上拉着粮食,坐着小孩和老人。车走着,那铁轱辘不时地吱嘎吱嘎叫着。 “驾,驾,驾驾。”大哥坐在车的辕杆子上,不时地举起大鞭子,从空中绕几下甩出去,啪啪,弄几个响。 车在前面走着,每个车后面都跟着很多人,有几个的,也有十几个的,还有一大帮的。其中,有男的,有女的;有大人,也有小孩;小孩儿,有几岁的,也有十几岁的。他们走着议论着,还有的说着,还高手比划着。 这些人是干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集的呢。今天可不是呀,这些人是跑水的人,是跑了二十多天水的人,要返乡了。 俺的车,只有俺爷,俺娘和两个大爷家的三个小孩坐在车上,坐在那粮食布袋子中间。俺小了,才一个多月呀,娘得抱着我呀。 大家跟着车的后面,议论着,说着这一段,在任堂跑水的生活,说着这一次扫盲识字收获的快乐。 “大爷,大爷,武军大爷,这回学识字,你又学会多少字了?”大哥回头问道。 “够写信的了。”武军大爷一说,大家觉得说的不实在,就笑起来。 第17章 灾难重重拼命博 告别任堂,大家带着告别的喜悦,一路欢歌,谈异地识字,谈老师教的南泥湾。说着,唱着,大哥唱完,武军大爷唱,武军大爷唱完,俺爹俺学强大爷唱。 “好啊,这回你们年轻人可妥了,以后有歌唱了。”俺爷听到大家唱,高兴的说道。 “啊,四叔,这真没想到啊,做梦也想不到啊,咱这老农民还有机会学唱歌了。”武军说道。 “唱歌,四叔,这社会是真怪呀?要是男的,有人教识字,教唱歌那还行,这回就连俺这女的,这回那魏湾镇政府的干部,也叫俺女的去跟着学唱歌呀。”学强媳妇说道。 “学唱歌,男女平等吗?毛主席说的吗?”俺爷爷说道。 “好啊,男女平等了。嫂子,以后,那呀,像咱这女的,也敢出门买东西,办啥事儿了,谁也不能笑话咱们了。”俺娘说道。 人们谈着谈着,思想消沉了,眼界渐渐进入被大水淹的场景。眼前的建筑物,道路两旁的树,开始是贴着地皮上有大水淹没过留下的水印,烂草叶子,接着渐渐的就高了,半尺高,半尺多高,一尺来高,两尺高处的树枝上都挂满草和垃圾。 “哎呀,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儿,大水淹的不轻呀。”俺爷爷看着树惊讶的说道。 “啊,四叔,怎么知道?水淹没的不轻呀?”武军问道。 “怎么知道,你不会看呀?你们看着那树上,树枝上挂的烂草,干巴上的垃圾,那儿,这回水要涨的不大,那草,垃圾能上树上去吗?” “哎,后面的车,要停下来呀,前面路上的桥冲毁呀。现在抢修呢,要等一会呀。”前面有人喊道。 “走,男的,咱们去几个,看看去,桥坏了,到哪帮着修修。咱们谁能干就跟着干点,那还能快点,咱不能在这干等着啊。”俺爷爷喊道。 “走,看看去。”武军大爷,学强大爷都喊道。 “好,走,去看看,哪的桥被大水冲毁了。”俺爹说道。 “好,走啊,修桥去。”大哥喊道。喊着就跳下车。 “爷爷,我也去。”二哥也喊道。我二哥喊着就慌慌着要跟着走。 “你不能去,老二。”娘喊道。 “啊,我不能去?娘,那我大哥咋去呢,我也要去?哼。”二哥不服气的问道。 “你大哥咋去呢,你大哥是大孩子了,你不能去,你是小孩子。”俺娘说道。 “那俺爷说男的都得去。”二哥辩解道。 “哎,该打,你小孩子,还敢挑大人说的话呢。”俺爹厉声喊道。俺爹说着就举手来打。 二哥一看要挨打,赶忙就跑。 “快跑快跑,你爹来打你了。”两个大娘都喊道。 “我说的男的是大人,家德,我大孙子也不能去,在这看着车和牛马。别叫这车走了。”俺爷爷都走出去多远了,听到这边说去的事,回过头来,挥着手说道。 “哼,不让我去了,就怪老二。”大哥都走出去了,都快撵上俺爷爷了,俺爷爷这一回身,说不让去了,只好回来了。 大哥回来,拿起鞭子,坐那车辕杆子上,在那儿摸索着玩。摸索摸索还甩着在空中打响两下。 “大哥真能,大哥大哥,你咋打的鞭子啊?咔,咔咔,就这样啊?”二哥看大哥打鞭子,羡慕极了,很想玩玩鞭子。就凑过去,问道。 “去,你这回用到我了,就来说好话了。”大哥绷着脸说道。 “嘿嘿。”二哥笑了。 “嘿嘿,老二,你要不攀我,我就跟爷爷去看修桥的去了,这大鞭子就是你的了。”大哥说道。 “大哥,我不是攀你,我就是想去,我说错嘴了,大哥。大鞭子,叫我摸摸呗,也叫我打一下。” “哎呀,我小弟,你真会说呀,来大哥,不怪你,鞭子给你,来大哥叫你打鞭子。”大哥说着就把鞭子递给了二哥 ,二哥不会耍鞭子 ,大哥就教他,大哥拿着大皮鞭子,举起来,在空中绕几下,甩出去,咔咔几下。 “哎呀,好,好好。大哥,带劲儿。”二哥喊道。 “好,带劲儿,老二,学好了,等着你 长大了,日本鬼子,再敢来欺负咱中国人,咱就搞这鞭子抽他。” 俺大哥在那和二哥说话,俺娘就在这边和两个大娘唠嗑。俺娘看这一路上自己坐车,两个大嫂都没坐车,很不好意思。这一会,俺娘就主动的喊两个大娘上车歇歇脚。俺娘先向俺两个大娘说几句歉意的话。两个大娘很懂情谊,学强大娘赶快说,你是兄弟媳妇,咱都是女人,女人生孩子不容易,我和武军嫂子没人和你攀比。 “就是嘞,咱还都是一个互助组的。”武军大娘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哎呀,咱别说这事了,还是说说咱这回跑水的事吧,你说女人跟着跑水呀,那在人家是真的不方便。那上个毛篓子,那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遇到男人。”武军媳妇说道。 “哎呀,你要说这儿,不方便,光是咱不方便了?还给人家带来不方便呢。”学强大娘说道。 “哎呀,两个弟妹呀,你听听过去的老人说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武军大娘说道。 “哎呀,就是嘞。以前我小的时候,俺娘常说,在家千事好出门事事难吗?”俺娘说道。 “难是难,娘,两个大娘,我给你们说呀,我看这还挺好呢,有国家,政府管咱们,刚一涨水,国家提前就给咱安排住的地方了?要是过去旧社会,那涨大水,谁去管你老百姓呀,涨大水,就是淹死人了,政府也不管你呀。”大哥说道 “哎,哎,走了,走了。驾,驾驾。走了,桥修好了。”前面的车老板子喊道。 “走了,走了,赶车,孩子。咱也走。”俺爹跑回来叫车来了。 “俺爷呢,咋没回了呀?驾,驾驾。”大哥问着,举起大鞭子,一甩,车走了。 “俺四叔和武军学强他们呢?二兄弟?你回来了,他们几个咋没回来呢?”武军大娘问道。 “啊,他们,他们,俺爹,你四叔,武军大哥和学强大哥,都在那桥头那儿等着呢。”俺爹说道。 “啊,我知道了,大娘。俺爷和俺大爷,从那边大桥那儿就走回家了。他们回来,还得往回走。”二哥说道。 “呀,老二行啊,不笨呀,聪明啊。二兄弟,你儿子行啊,我咋没想呢。我还在这傻问呢?啊,二兄弟媳妇?你这孩子像谁呀?”武军媳妇一说,大家都哈哈大笑。 “像谁?像他们老马家的人,不像我 ,我笨,我遇事不会拐弯儿。” “哎,这回人少了,俩大娘就都在车上坐着吧。大娘叫你们的几个孩子也上车吧。驾,驾驾,驾驾。”大哥说着赶车就要走了。大哥一说,两个大娘家五个孩子都抢着上车,大的一窜就上去了,小的干上也不去,上不去,也有招,就扳着车架子趴着往上爬。俺爹看到,喊着车,别走,别走。俺爹一边喊,一边跑过来,赶快帮着抱上去。 “驾,驾驾。”大哥一挥鞭子,车走了。二哥撵着也要上车,叫爹给拽住了。爹小声说:“二,咱不上车,车坐不下。” “坐不下?我一路都走,他们都上车了,还不让我上车。”二哥说道。 “不让你上车,是因为你娘在车上,你娘有你小弟,得坐车。你看你大娘,一路上都没捞到坐车。现在就该人家坐车了。来,爹领着你走。”俺爹说道。 “大家都坐稳了,车要过桥了。”大哥喊道。 车在前面吱嘎吱嘎的走,俺爹领着二哥在后面跟着走。一会儿就叫车给落下了。二哥看着叫车落下啦,说道:“你看,车落咱们远了吧?我想坐下歇一会儿。” 俺爹知道孩子累了。一个六岁的孩子,跟着车走十二三里路了。爹说道:“来,爹背着你走走。”俺爹说着往下一猫腰,一蹲。 “哎呀,爹好啊。”二哥从俺爹后背一蹿高,上爹身上了。俺爹背着二哥走,走得有半里多路,就到大桥了。 “呀,爹,大桥。”二哥喊道。 “啊,刚才,就是这个桥坏了。”俺爹说道。 “爹,我不叫你背着了,我要下去走,看看大桥是咋坏的?”二哥说道。 “哎呀,我老二真懂事儿,要下去,看看桥,好啊,俺老二,看看桥,那看吧,看完就跟着爹自己走吧。” “好的,好的。”二哥说着从爹后背上下来,跑到桥头上看看,说道:“知道了,木头桥,大水太大了,给冲坏了。要像赵州桥那样用石头砌就好了。”二哥说着就来扯俺爹的手。扯着走着跳着。 “啊,你还知道赵州桥呢,儿子?” “啊,我大哥看画本给我念的。”二哥说道。 “到家了,到家了。”二哥喊道。俺爹和二哥说着话,一会到家了。 到家了。先到家的俺娘呆呆的坐在一个木头墩子上。大哥赶车送武军大爷和学强大爷们去了,还没回来。 “咋的了,咋没进屋里呢?”爹问俺娘说道。 “进屋,我倒是进屋了,你大儿子也进屋了,我看了,你大儿子也看了。你看看这屋子今晚上还咋住吧?敢住吗?”俺娘说着就抽泣起来。 “咋的了,娘?”二哥问道。 “咋的了,你看咱的堂屋东大西歪的,你再看这咱家的厨房屋子还有了吗?牛圈呢?给牛搞草的草栏子呢?”娘说道。 “哎呀,可是的呀,爹,咱家厨房屋子没了呀?哎,咱家牛圈也没了,牛的草栏子呢,也没了呀。我去看看房子的东大山?”二哥说着就往那跑。 “别去,孩子,倒了砸到你。要去,叫你爹去,去看看。”娘喊道。 “我去,我去,看看。”俺爹说着就走了过去。 “俺爷的,娘?俺爷不是跟车回来了吗?”二哥问道。 “你爷爷回来了,他刚跟着车走到那边村头上,那李世存那个互助组的几个人,就截住你爷了。说是叫你爷去看他几家的灾情。说是他们的房子叫大水给冲倒了。”俺娘说道。 “哎呦,花篮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到处是荒山、、、、、、”大哥唱着,蹦蹦跳跳回来了。 “大哥,你还唱呢,你看咱家的房子,厨房屋子都叫大水给冲没了,牛圈也没了。咱家的堂屋房子大山,咱爹在那看呢,也歪了。”二哥说道。 “知道,知道。我刚才回来都看到了。这不算啥。”大哥说道。 “大哥,还不算啥呢,咱娘都要哭了。”二哥说道。 “哭啥?娘,咱这不算啥事儿,我给你说,我两个大爷家的堂屋大山都冲倒了。俺爷在那后面,领着人挨家看呢,统计灾情呢。”大哥说道。 “哎,爹看咱家堂屋房子大山回来了,来了。”二哥喊道。 “爹,你看咱房子咋样?” 大哥问道。 “啊,倒不了。” 俺爹说道。 “我刚才看了,那墙都歪歪歪着。”大哥说道。 “啊,歪歪着,修呗。”俺爹说道。 “我学强大爷家的房子,还赶不上咱家的房子呢。那歪的就要趴地上了。我武军大爷家的厨房屋子也没了。”大哥说道。 “知道。”俺爹回答道。 爹,“俺爷在那边挨家看呢,说是统计倒塌的房子呢。”大哥又说道。 “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啊,爹,那后趟街你也没去,你咋都知道呀?”大哥问道。 “没去,我没去,我就不知道了。刚才修大桥,那儿,我不去了吗?那修桥是魏湾政府组织的,政府的领导都在那呢,他告诉你爷了,魏湾政府的领导今天上午都到咱这村里挨家看了,看的一些情况都给你爷说了。要不,你爷回来,都没进家,咋就领着人去挨家统计了?”俺爹说道。 “啊,我明白了俺爷去挨家统计,是魏湾政府的领导告诉俺爷,叫俺爷去的。”大哥说道。 “对了。快起来吧,孩子他娘,别难过了。这水灾不是咱一家呀。咱现在还是想想,一会搁哪搭锅腔子,支起锅来,给孩子揍饭吧,让咱孩子能好好地吃上一顿饱饭吧。等着吃完了饭,咱再想法子,在这外边撘个床铺,让孩子们歇歇吧。”俺爹说道。 “那这房子歪歪着,咋办呀?”俺娘问道。l “咋办,干呗,修呗。”俺爹说道。 俺爷第二天上魏湾政府去汇报了。政府给村长们开会了。爷爷下午就回来了。大家都来问爷爷,政府咋说的。这些房子都坏了。国家能给点钱买砖吗? “政府咋说的,给大家说一下。政府说,灾情要给县里汇报。估计,县里拿不出钱来。因为这次洪水淹没的灾情大。但目前,主要还得靠自己的力量,靠互助组集体的力量。不能等着国家。要不行就几个互助组联合起来。比如,谁家的房子被谁冲坏了,一个互助组的力量解决不了,那就搞几个互助组,联合起来。这也是以后互助组,过渡到初级社,高级社,走上集体经济发展的目标。” “也对,也对,是好办法。不能等着国家,现在国家刚建立不几年,经济还没上来呀。”有人喊道。 ‘好办法,那明天我就开始组织,就开始干。上级说了,“灾难重重拼命搏,修完房子好种田。” 第18章 领导带头、群众挣上游 一场洪水袭来,给很多村庄造成很大损失,小的房子冲跑了,大的房子冲歪了。能保持完好的仅仅能占30%。马楼村算是重灾区了,房子在水里足足泡了十七八天,损失那是满目荒凉,欲哭无泪。 统计完了,俺爷爷也上魏湾汇报完了。政府也作指示了,俺爷爷从魏湾回来,也给村民开会了,那就得干了。 给村民开会的第二天早上,爷爷早早就起来了,俺爷起来,俺爹就起来了。俺爹起来,脸都没洗,在院子里转着走了几步,看看空荡荡的院子,觉得很凄凉。想想,再走也没意思了。 “爹,你看这活咋干呀?”俺爹问道。 “咋干,你起来,我就等着你呢,这活儿,一个人干,没帮手不行。” “好,我做帮手,我给俺爹打下手。”俺爹说道。 “哎,你不能做帮手,你年轻,能干,我做你的帮手。”爷爷说道。 “好的。我干我干,这活就得下狠心干了。爹,我就是有的活弄不明白。” “弄不明白,学呀。有些活不是生来就会的,要干几回,就熟练了。人家过去的人不是说了吗?什么事没有生而知之,只有学而知之。”俺爷爷说道。 “好啊,这回我就跟着爹学。”俺爹说道。 “走,学,想学,咱就干去。干着再体会着。我记得你的泥瓦匠活学的差不多了。”俺爷爷说道。 “这些年,老种地,不盖砖房子,不砌墙,学的也快忘光了。”俺爹说道。 “走吧,这回涨大水,房子叫大水冲这样,瓦匠可排上用场了。” 俺爷一喊俺爹,俺爹立刻跑来,跟着俺爷爷来到堂屋的东房山头儿。 俺爷爷先左看看,右看看,又到走到房前面照一照。喊道:“老二,你来看看。你是瓦匠眼睛,你来看看来,看看,咱爷俩,先断定这房子毛病在哪呢。” “好,我来看看。”俺爹说着也来到房前的院子里。也学着爷爷的样子,先用手遮着眼上的光线,照一照。 “怎么样,你看没看出来毛病来?”俺爷问道。 “没看出来。”俺爹说道。 “你看房子的两个大山的高低怎样,有变化没有?”俺爷问道。 “我也来看看,爷爷。”俺大哥还睡觉呢,忽听得爷爷和俺爹看房子呢,知道俺爷爷要修房子了,赶忙爬起来,跑来。 “你看看吧,家德,你也跟着你爹学学,看看咱这房子的墙怎么下沉了,房盖,房顶有没有啥毛病。” 大哥跑来,也用手遮着光线,远近的看,看完说道:“没看出来变化。” “整体上还没发生变化,没走样是不是?你们爷俩看的?”俺爷问道。 “对。没看出明显的变化。是吧,儿子。”俺爹问俺大哥说道。 “对呀,我是没看出来变化呀。”大哥说道。 “没走样,那咱再看看东大山,斜着歪了,是怎么回事?来,看看吧。”俺爷说道。 爷仨,说着就来到了东方大山。俺爷爷仔细的看一遍。说道:“墙斜着,歪了,这是地基下沉了。你们看出来了吗?” “啊,是下沉了,爷爷,你看,这墙底下原来的石头老高了,现在都沉的快没了。”大哥说道。 “对呀,这是当时地基没打好,打浅了。”俺爷说道。 “这怎么办呀,爹?”爹问道。 “咋办?毛病找到了,就好办了。地基下沉了,那这事不能将就。墙歪了,咱也推不过来了。那就得拆墙了,拆掉墙,重新打地基呗。打了地基,再重新砌墙呗。这么的吧,来,咱们先拆墙。你去拿钢钎和锤子去。”俺爷说道。 “爷爷,拆墙,你岁数大,你和俺爹在下面吧,我上去拆呀?”大哥说道。 “你上去拆,行。你等着,咱们爷几个,先把底下的工作做完,把这墙跟前整明白了。这的里的杂物都清理利索了。嘚有摆开砖的地方呀,还得给拆墙,砌墙打脚手杆子 地方呀。” “好,爷爷,我来收拾这杂物。我拿铁锹,铁叉子来清理。”大哥说道。 “好,家德,我大孙子,就跟着干吧。来,老二,我大孙子整那杂物,叫他清理出去。咱俩,也不能闲着,咱就得整木头打架子了。我给你爷俩说呀,咱家今个先干出来个样来,干出样来了,叫大家看看。来,咱来,把这几个绑牛拦子的木头拆了,牛棚都叫大水冲跑了,还留着棚柱子干啥?拆了,拿去,先用它当打脚手杆子。” “好,爹,我昨晚上就琢磨了,这大山墙歪了,要拆了,还得砌上,咱拆墙砌墙,搭脚手架子用啥木头呢?我就没想起来用这几根木头。还是俺爹行呀,干啥活一想就想出来了。”俺爹说道。 “不是你爹行。这是你爹遇到事了,叫事逼出来的。我给你说,老二,世上,有很多事儿,你不愿做,往往逼到你跟前了,你就出智慧了。”俺爷说道。 “是啊,爷,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大哥说道。 “哎,爹,你昨天上魏湾政府汇报去了,咱村的人,一上午都在说呢,讲呢,都心思你准能带来好消息。心思上级能给村里救灾物资和钱什么的。”俺爹说道。 “哎呀,那是不现实的。来,咱把这几根木头扛过去,咱俩,过去就搭架子。” “我自己扛,爹,你不用扛。” “我扛这根细的吧。”俺爷说道。 “爹,你细的也不用扛。你岁数大了,你给我和家德当指挥就行了。我自己扛,你不用着急,十几根木头,我转眼之间都扛完了。”俺爹说道。 “好,我岁数大了,我不扛,你叫我给你们当指挥,我就给你当指挥吧。说是指挥,其实,我就是告诉你们咋干。人不能不干,不能懒了,不能忘本呀。共产党刚领导咱穷人打天下,刚翻身,分给你土地了,这回涨大水了,你跑水了,当地政府又提前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了。住那儿,又派人去教你学文化,识字,教你学唱歌。你刚跑水回来,就又想给国家要东西。那怎么能中啊?”俺爷说道。 “哎,爷爷,你别管那些,个别人总是有的。咱干咱的。昨天你回来,给大家开会,你不说了吗?魏湾政府领导说,他给上级汇报,目前灾情大,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要调动互助组的力量,一个互助组的力量解决不了,就搞几个互助组联合起来搞。”大哥说道。 “哎呀,家德行啊,我给村民传达的你都记住了?”俺爷爷高兴地说道。 “哎,记住,爹,咱家的房子这活,咱自己干。干出个样来让大家看。来,家德,你来,帮着我栽柱子,我挖坑,我立起来木头杆子,你帮我把着点。我好埋土、”俺爹说道。 “好的,爹。我这点活还没干完,我一会再干,我来给你扶着柱子。”大哥说道。 “哎呀,家德,你还干你的活去,我来给你爹扶柱子,栽柱子。啊,我说呀,咱们啊,争取,在吃早饭前,我和你爹把这几根木头柱子栽完,家德,你把这场地收拾完,清理出来。”俺爷爷喊道。 “哎呀,村长,我四哥,一大清早,在这喊啥呢?呀,你领孩子都干上了。”李世存说道。 “呀,世存来了。” 俺爷爷问道。 “来了,我来是想看看村长啥意思,昨天晚上,你召开大会,你在会上讲,说是魏湾政府领导说的,什么靠自己,几个互助组联合起来,我呀,也没听太明白,我心思修房子,到底是一个互助组一个互助组的在一起搞,还是自己整自己的?没想到,我到这一看,你都干上了。”李世存说道。 “啊,干上了。不干不行了,世存。怎么搞,魏湾政府领导的意思,形式多样。他们领导也说了,搞互助组,初衷是搞农业生产,没想到涨大水,房子叫大水淹这样啊?”俺爷说道。 “你说形式多样,四哥,你是村长,这话又说回来了,这拆墙扒墙,还有砌砖这活呢。男的还好说,不会干想办法学还是咋整?可俺那个户助组里有两个寡妇呢,像这样的情况, 她家的房子咋整呀?”李世存问道。 “那好办,现在,咱们通过两次学识字,大家都有点文化了,以后互助组再干活,都可以记工了。那样儿,你说的寡妇,一个是老陈家,一个是那老李家。那她家的这墙的维修,你们互助组给干了算了。这样,好看。也能记工。将来让她们干其他的活,来顶工呗。”俺爷说道。 “啊,这也是个办法。” “当然是个办法了。另外她还可以用她家是牲口干的活顶工吧。我记得她们加入你们互助组时,你们不是看好她们家的牲口那马和大骡子了吗?你们土她家的牲口有劲儿,这样,这回,你们谁给他拆墙砌墙了,以后可以用她家的牲口吗?过几天,维修完房子也该种冬麦子了,那耩地还不得有马拉套吗?”俺爷说道。 “对,对对对,四哥。我们互助组给他去修房子,我们就多用她家的那两匹马耩麦子。” “哎,吃饭了。家德,叫你爷爷,还有你爹吃饭了。”俺俺娘喊道。 “说吃咱就吃,吃完 好干活。”俺爷说道。 俺爷爷和俺爹刚端起来饭碗,正在吃饭呢。武军来了。一进院子记就喊道:“四叔四叔不好了,不好了。赶快上我家去吧,赶快去吧,我家的房子要倒了。”武军喊完就往家跑。 “怎么的了,怎么的了?咱快去,快去,家德,喊你娘,咱家的人都去。”俺爷爷喊道。爷爷一喊,俺爹俺娘撂下饭碗就往武军家跑。等着跑到那才知道。武军把要倒了的墙拆完了,要用木头往上支房盖了。人少了支撑不起来。 给武军支房盖来了二三十人,用四个大跳板撅着大柱子来支,俺爷爷喊号子,没费多大劲,就支起来了。 大家给支武军的房盖撑起来了,也拨正了,别人都走了。武军送走客人,赶快给俺爷爷说:四叔,你们就别走了,今个先帮着我把墙砌起来吧。你家我二兄弟砌砖墙还会挂线,等我这个房子墙砌上了,我有个窝住了,今年我就啥也不整了,我开始帮你和我学强兄弟修房了。 “中,中中。哎咱家的人都别走了。”俺爷爷喊道。 “人够不,人不够的话,我回去,把俺家德也喊来。”俺娘说着就跑回来,喊俺大哥,俺大哥立刻跑去了。俺娘回来叫俺大哥,也是借引子,是来给我喂奶。俺娘给我喂完奶,就把大筐拿来,就是俺山东人专门哄孩子的大筐,给筐里放个破被,垫上,给我放进去。让二哥在家看着我。我也就是从此过上了大晃筐的生活。娘告诉二哥说:“以后,我要是出去上互助组干活,你三兄弟饿了不用去叫我。你搞饭勺子,用白面苞米面也行,面和水搅和一点糊糊,在灶坑门口烧火,打熟了你喂他,你用手指头抿着让他吃就行了。 武军家正砌墙呢,俺爹砌墙把外面,这是技术活。学强大爷和武军是在里面码砖,大哥是往砖缝搭泥的,俺娘和武军大娘,学强大娘是和泥和挑泥的。干的热火朝天。 俺爷爷是指挥带帮忙的,那是哪用哪到。一会帮和泥,一会帮舀水。 “呀,你看人家这个互助组干的,真来劲儿呀。村长亲自领着干。这真是领导带头,群众争上游呀,相互帮忙啊?”老陈家和老李家的女人说道。 “呀,你们来了。你们俩来是有事吧?”俺爷爷问道。 “有事呀,村长,你看,我们两家的房子,被大水冲成那样,屋里 间壁墙都要倒了,互助组的也没人管呀?”老陈家女人说道。 “就是啊,村长,今年,互助组成立,我们在互助组,活也没少干呀,这回涨大水了,房子的大墙都要倒了,找互助组 的谁也不管呀?”李家的女人说道。 “怎么没人管,刚才你们互助组 领导李世存还来学砌砖手艺呢。他给我说你家你们俩,在互助组活没少干,你们家投入互助组 的牛马也没少干活。他还表扬你们呢,说现在都识字了,以后要给你们记工呢。现在,他正在琢磨瓦匠呢,现在,就是瓦匠不好找啊,他给你们家的活都计划进去了。你们就放心吧。互助组吗?这时候,才需要互助呢。”俺爷说道。 “哎,来陈婆子,老李婆子,你们的活没人干呀,那我给你俩干。不就是那那点活吗?你是铲,还是趟,我都给你俩包下了,我保证给你俩正好,伺候的暄乎的”武军喊道。 “我也行,咱俩插伙也行。”学强笑着说道。 “你俩滚一边去吧,你俩没一个好东西,你那玩意敢拿出来,我给你踹扁了,吹泡泡。”老陈家女人说道。他这一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第19章 摇篮里的胖胖 “哦,哦,哦,睡大觉;哦,哦,哦,睡大觉;胖胖是个好孩子,听话;听二哥的话,睡大觉。一会儿,你睡觉,睡醒了,饿了,二哥,还给你用饭勺子,上灶炕门,烧火,给打浆糊糊吃,浆糊糊可香了。”二哥摇晃着孩子的筐唠唠叨叨地说道。 “谁在家了,屋里有人吗?”外面有人喊道。 “谁呀,我在屋里呢。”二哥应声道。二哥听到外面院子里有人喊,赶快给大筐晃动两下,下床就往外跑,跑了出去一看,是西头的自家大娘。 “大娘来了,你干啥?有事呀?” “啊,二在家呢?” “啊,我在家呢。”二哥回答道。 “你家大人你爹你娘干啥去了?都上哪去了?” “啊,都下地了?”二哥回答道。 “下地了,下地,都这个时候了,还下地,能干啥呀?”大娘问道。 “我也不知道。昨天,魏湾政府的人来找俺爷说,地里的水撤净了,耧能下地了,叫耩地补种,好像是补种一些小麦,还要种啥我就不知道了。”二哥说道。 “哦,补种,耩地补种?都这个时候了,还叫补种小麦?明年六月十几号收,还能跟趟了吗?”大娘疑疑惑惑的唠叨道。 “魏湾政府来的人说,季节有早有晚,说河北那边才种小麦。要是今年咱不种小麦,明年一年都吃不上白面。”二哥说道。 “那你家这房子的墙,屋子就收拾这样,就不整了?墙上的泥也不抹了,就这样就过冬了?”俺大娘问道。 “整啊,俺爷俺爹,昨天和互助组的武军,学强大爷,在俺家这商量说,补种完,在收拾这屋子。说是赶趟,天冷还早着呢。大娘,你来是有事吧?你要是有事,你说了,告诉我,等着晚上,俺娘俺爹干活回来,我告诉他们。”二哥说道。 “哦,我倒不找你爹,也不找你娘。我想借你家的二齿子,想挠挠粪。俺家那堆粪,这涨大水,把粪堆都给冲进俺家那沤粪坑里去了。你大爷想歘空,给那粪再弄出来,弄出来,趁着这几天晴了,凉凉,凉好了,也准备种啥地好用呀?” “好,大娘,我给你找去啊,二齿子,我先看看,在家没有,那天,武军大爷家修房子,叫他拿去了,等着他家修完房子,俺爹叫俺大哥拿回来了。等着俺家的墙砌还没砌完呢,和泥还用着呢,后条街的学强大爷家又来借,说是用一会就行。又叫学强家我大娘拿去了。我看看,俺大哥拿回来没有。”二哥说着就到东房山头找去了。 “哎呀,你家这二齿子,家伙事儿,也快赶上俺家那筛面的箩和箩橕子了,这家还没用完的,那家就要用,等着轮到自己家用了,还找不到了。乱死了。”俺大娘说道。 “哦,乱,我家的二齿子倒不太乱,谁用,也就是这两三家,都是一个互助组的吗?这没有,大娘,我在进屋里找一找呀?” “啊,啊啊,啊啊。”我睡醒了,啊啊的哭上了。 “啊啊,睡醒了,三弟,别啊呀?我给咱大娘,找二齿子呢,我马上就来看你呀?”二哥喊道。二哥喊着,就进东屋找二齿子。 “哎呀,你弟弟醒了?我来看看,你小弟,我这三侄子,咋样?在哪呢?”大娘说着就进屋里来。 “在大筐里呢。在床上,大筐里呢。”二哥回答道。 “啊,我看看,你娘也真是的,有孩子也不告诉我,这还是妯娌呢。你娘有你弟弟多长时间了?要不这次上任堂跑水,我听俺住的那个东家说,我还不知道你娘生这孩子呢。”大娘说道。 “哎,在这呢,二齿子。大娘我找到了。”二哥喊着,跑出来,把二齿子递给大娘。 “二,你先别给我。你把二齿子送外屋门口去,让我先来看看,瞧一瞧你小弟。哎呀,就在这大筐里呗?”大娘说着就来筐里看。看着说道:“呀,这小孩子,长得还挺白呢?模样还不孬嘞。”大娘说着摸摸我。 我一看有人摸,就啊,啊啊的喊。喊着就哭了,究竟喊什么,哭什么, 也不知道。 “哎呀,我这一摸,还哭了。他哭啥,是饿了吧?”大娘问道。 “我也不知道哭啥,可能是饿了吧?”二哥说道。 “你娘生你弟弟有两个月了吧?”大娘问道。 “有了吧,我也不知道。俺娘有俺这弟弟那几天,俺娘老叫我们出去,叫我和俺大哥去潘家推磨。俺爹也不在家。那几天还老下大雨。等着,后来,俺一个互助组的武军大娘,看俺娘那几天老不去互助组劳动,来找俺娘,才知道俺娘有俺小弟了。他问俺娘,哪天有俺弟弟的,俺娘说,她也不知道。”。 “哎,家里有人吗?”外面又有人喊道。这是二奶喊呢。 “你喊,你知道这是二家吗?”学向奶奶说道。 “哎,大娘,又有人来了,我去看看,是谁来了。”二哥说着往外跑。 “你出去,二孩子,那我也走嘞。我看你小弟弟哭是饿了,你娘上地里干活去了,你弟弟饿了,你咋整呀?” “啊,我一会,用吃饭勺子给他整点浆糊糊。”二哥说着就来到了外面。 二奶这时已经走到院子了,后面跟着雪想奶奶呢。两个奶奶都是小脚,拧哒拧哒进俺家院子了。二哥这时,也已经从屋里出来接了。 “奶奶,奶奶来了。两个奶奶来了。”二哥喊道。 “哎呀,这家是俺二侄子家不?”二奶看到二哥来迎接她问道。 “是,奶奶。我你都不认识了,二奶奶呢。你是我二奶奶,这后面是我学想奶奶。”二哥说着就来扶二奶奶的胳膊。 “你别扶我,我磕着不了。你去扶我后面的心想奶奶去,你看她走路拧哒拧哒那个费劲劲儿。”。二奶奶说道。 “二奶你慢走,你看俺家这院子里,叫大水冲的,俺爹还没来得及收拾呢。来,我扶心想奶奶。”二哥说道。二哥说着,就跑后面来搀扶心想奶奶。 “咿,老说我费劲,那你来,还叫着我。这都是旧社会造的孽,你还怪我,你看现在的女的,哪有裹脚的。人家这女的,一走路大脚片子胡腾胡腾的,可有劲了。”心想奶奶说道。 “哎呀,我怎么听得是俺二大娘和俺心想婶子来了。”俺大娘从屋里说着出来。 “呀,我大侄媳妇在这呢?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咱们娘们还凑到一起了。你来干啥来了,咱们娘们有多长时间没到一起说话了。那儿,大侄媳妇,你回头,进屋喊你二兄弟媳妇,叫她出来,咱们在这唠唠嗑。她坐月子,也不能老在屋里待着呀,出来晒晒太阳好呀。”二奶说道。 “她呀,俺兄弟媳妇呀,他不在家,不用叫她了。”大娘说道。 “ 她不在家,他刚做完月子,她上哪去了。她生的孩子呢?”二奶奶问道。 “她孩子倒是在家了,她生的孩子,他二孩子看着呢?”大娘说道。 “她二孩子看着,她二孩子在哪呢,她二孩子多大了?都能看孩子了?”心向奶奶问道。 “她二孩子在哪呢,她二孩子多大了?他二孩子在这呢,这不在这呢,在你身边呢,她刚接你俩扶着你俩,这一会,你俩就忘了?二孩子,你多大了,你给你两个奶奶说。大娘说着,还用手指着二哥。 “奶奶,我就是老二,我在这呢,今年我六岁了。”二哥说道。 “啊,你就是老二?我还以为你是老大家德呢?你能扶着我了,你今年都六岁了?你在家哄孩子,那你大哥今年几岁了?她干啥去了。”二奶问道。 “奶奶,我大哥今年十一了。俺爹今年叫他上魏湾上学去了,魏湾今年有小学了。”二哥说道。 “哎呀,哎呀,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兄弟媳妇,她学想婶子,你光说,咱岁数大了,走不动了。我觉得咱这才几天没来呀,没见到这老二家的孩子,他大孩子小家德都十一了,都到魏湾集上学去了。这二孩子小名我是知道的,叫小勤,大名叫啥了,我都不知道了,孩子,你大名叫啥了,现在有没有大名呢?”二奶问道。 “他有大名了,二,你大名叫啥了,你给你二奶,你心想奶奶说说。”大娘说道。 “奶奶, 大名叫马家林。”二哥回答道。 “哎呀,家林,我得乖乖呀,你这么一点小孩子,就能在家哄孩子了。”二奶说道。 “家林,你能哄了你小弟弟吗?”心向奶奶问道。 “奶奶, 我能哄了。”二哥回答道。 “他能哄了,他小弟弟闹了,哭了,他就给他摇晃那大筐。他弟弟饿了,他还能给他小弟弟 ,用饭勺子,从灶坑门口,烧柴火,打浆糊糊吃。哎呀,说不说,我得走了,二大娘,心想婶子,我出来时间太长了,我是来看看俺兄弟媳妇的,这坐月子的事是大事,俺婆婆不在了,俺婆婆要是在,就不用我管了。现在我婆婆不在了,那我当嫂子的就得来看看,要不人家该笑话我了?这我都来晚了,就是这涨大水闹呢,一场大水,闹的都忙着跑水。要不我早来了,哎,来,二侄子,我来看你娘,和你小弟弟,我拿几个鸡蛋来,你娘我没看着,你小弟我看着了,小孩长得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咱老马家的人。来,家林,我给你娘拿几个鸡蛋,你收起来。本来叫你娘补补身子的,你娘还出去干活去了。”大娘说道。大娘说着,就从衣裳兜里掏出五个鸡蛋来。 俺二哥,一看大娘掏出鸡蛋来,赶忙说道:“大娘,你你不用拿鸡蛋,你拿鸡蛋干啥?我娘早就满月了。二哥说着就往外推,一边推一边说道:大娘,不用,不用,你拿这干啥,你留着吃吧。” “不行,我拿来是给你娘补身子的,你娘虽说是满月了,那身子骨也是虚的,也得补补。我拿的少点,少是少了点,可这个时候这鸡蛋没地方整去啊。” “”就是呢,这场大水,涨水涨的,给鸡都淹死了。大娘还能整到鸡蛋。那真是不容易了。二哥说道。 “啊。我也整不着。要不是我看要涨水了,我提前把俺家的几个母鸡抓住,叫你大爷送焦楼我二兄弟你二舅家去,他家住的那地方,住的高呀,不怕涨水,留下这几个母鸡,那就连鸡蛋的影子也见不到啦。这不,这是你二舅在昨天,看马楼这水撤了,把俺家的几个老母鸡鸡给送来了。这几只鸡呀,挺填还人的,昨个和今个,下了这么几个鸡蛋,还没有这鸡蛋呢。”大娘说道。 “哦。真不容易呀。”二哥说道。 “家林,小子,你大娘拿来的几个鸡蛋,是你大娘对你娘的一片心意,你得替你娘收下。 “哦,好吧,那我替俺娘收下,谢谢大娘了。”二哥说道。 “谢啥,自己家的人。那我先走了,二大娘。心想婶子。”俺大娘说道。 “哎, 你别走。咱们一起走。你急啥?”二奶奶说道。 “啊,不是急啥,我来的时间太长了,我来还拿他家一个二齿子,家里还有人等着挠粪嘞。”俺大娘说道。 “挠粪,再着急你也不差这一会。你来,你是当大娘的,你来,领着俺俩看看,看看这小孩在哪呢,是在床上呢,,还是在悠孩子,摇晃孩子的大筐里呢。你给俺抱出来?”二奶奶说道。 “好,家林领路,走进屋,叫两个奶奶看你三弟弟,胖胖去。”大娘说道。大娘说着,二哥领着,就进堂屋来,看我了。 我是不知道啊。我还在那啊,啊啊呢。 “奶奶,就在这呢,我三弟,这小家伙。”二哥说道。 “哎,小侄子,你两个奶奶都来来看你来了,来,我给你抱出来,啊,抱出来,叫你奶奶好好看看,瞧一瞧,我说我侄子,是个白胖子,你奶奶还不信呢?”大娘说着,就把我从大筐里抱出来。 “哈哈哈,我小弟出来了。大深筐,大深篮子,叫我给摇晃懵了。”二哥说道。 “来,小孩子,我的乖乖,叫二奶奶看看。”二奶奶看着,摸摸头,说道:“你别说,啊。真是个胖小子。来,你心想奶奶,你也看看,咱这老马家的孙子,咋样?” “来,我看看, 瞅瞅,啊,真不孬,真不孬。真是个大胖小子。啊,二,家林,你弟弟,一天,你看着,他就在这大筐里呗,要是哭了,闹了,你就摇晃呗?”心向奶奶问道。 “啊,是奶奶,他哭,他闹,我也抱不动他,我就摇呗。俺娘告诉我,他哭,哭不坏。他哭,一个是困了,一个是饿了,困了,就给他摇晃睡了,要是饿了,就给他打半勺子白面浆糊糊,让他吃。”二哥说道。 “哎,这么说,刚才,你小弟,啊啊的哭,是饿了,那,现在俺们几个都在这看着你小弟,抱着你小弟,你赶快去给你小弟,用饭勺子,打点浆糊糊吧。” “好的,好的。我去,我去了。奶奶,大娘。”二哥说着喊着。 “哎,这有我拿的鸡蛋了,你打浆糊糊,你给他搞一个鸡蛋。”大娘说道。 “诶,我也拿来几个鸡蛋。还有两斤小米呢。”二奶说道。 “我也拿了五个鸡蛋嘞,还有二尺红布嘞。”心想奶奶说道。 大家说着,二哥给打好糊糊了,这回不是浆糊糊,是鸡蛋糊糊了。二哥喂我,大家夸我,都说我是摇篮里的胖胖。 第20章 断炊的岁月 洪水早已撤了,冲毁的房屋维修了一阵子,有修完的,也有没修完的。政府来人叫种小麦,按着季节,种小麦的时间早已过去,可政府来的人说:“冬小麦得种,不种,明年一年都吃不上白面。种冬小麦,不同地区时令有差异,河北才种。与河北相比,晚种点也可以,麦苗只要在入冬之前出来,扎下根就可以。在下雪的时候,能给小麦盖上一层被那冬小麦还是不错的。” 政府说了,开始大家不信,都不想种。很多岁数大的人都说:“自古山东这个地方,都是八月半,种上麦子,栽上蒜,哪有都到十一月了才种麦子的。 政府的人,为了百姓明年能吃上白面,想法子叫俺爷动员村民,俺爷爷觉得政府说的也对,就找互助组的组长,做组员的工作,后来,大家思想想通了,互助组就立刻行动起来了。马楼村有十个互助组,补种小麦,各互助组把所有的人力,畜力,耧都用上了。三四天的时间,起早贪晚用耧都耩上了。大家为此都很高兴。 小麦种上了,大家心里有了一丝安慰,心想,明年吃白面馍又有指望了。大家种完了小麦,就又开始维修房屋和院落了。 人的希望是无限的,人们的想往是美好了。但往往是事与愿违。一天,西头的陈家大儿子和媳妇,抹墙干到黑天了,媳妇要做饭了,点柴烧火了,水?到锅里了,拿面,面没了,找米,米也没了。面没了,米没了,光有水,难以做饭呀。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能做饭,媳妇和男人吵起来了。吵起来媳妇不依不饶,说男人没本事,男人说,新社会了,男女平等了,我没有本事,你有也行啊。女人一看无奈,饭勺子一摔,蹽了。 “嗨,天老爷发大水,挺好的庄稼,粮食,眼看着丰收了,叫洪水给冲跑了。你不找天老奶奶说去,叫老天奶奶管管老天爷,你找我算账。真是刁民。”陈老大气得在家发毛样儿。发完,没人搭理他,他看着身边的儿子,一阵苦笑。 陈老大苦笑,儿子也跟着笑。爷俩笑过了,儿子说了,老陈的儿子十一二了,上学了,都在魏湾上初小了。他说道:“爹呀,俺娘发脾气,看没吃的了。我给你说呀,现在这周围叫水淹没的村子,有好多人家都没吃的了,我给你说呀,马楼村也有好多家没米面吃了。我给你说,你得找村长呀,看看村长有啥办法呀?” 老陈家媳妇,因为没吃的跑娘家去了。老陈觉得窝囊,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找俺爷,述说苦恼。俺爷说,等着我去找找政府,看政府有啥好办法?老陈听了,气也消了。 陈老大得到安慰,还没走呢,武军就来了,来,也是找俺爷,找村长吗?说,家里的米面顶多够一天吃的。俺爷爷给武军说,你家的米面还能吃一天,人家大陈家还没吃的呢。爷爷一说,陈老大和武军都笑了。俺爷爷刚说完武军,学强大爷也来了。他来说,抹墙没用了,该走了,该要饭走了。他说他听说,后张庄的好多人家,都没吃的了,都插伙走了,可能都出去要饭了。 “说话不能可能。没影子的话,不要乱说。要饭是旧社会留下来的习惯,不好,干嘛,去要饭。家里没粮食吃了,这是洪水惹的祸。要想解决吃的,我看看,找政府,商粮,给哪干点活,挣点辛苦钱,换点粮食吃。”俺爷说道。 “这几天没吃的了,也是种小麦种的。本来吃的就缺,这一家又都拿出来百十斤小麦当种子。”俺爹说道。 “我知道,大家的秋粮食都没收拾上来,吃的就是这点小麦。这小麦本来就不多,这一家一家的,又拿出点种子。那就更不多了。可这也是为了明年能吃上个白面馍呀。那么的吧,你们几个既然来了看,说了,你们也代表马楼村民的意见和情况了,我今个一会就去魏湾,找一下政府吧。咱这情况,政府是知道的,我去问问,看看政府是咋打算的?等我回来,咱大家再商量吧。”爷爷说道。 “爷爷,我给你把大家的情况给政府写清楚了,你去的时候,拿着。”大哥说道。 “呀,家德,我大侄子还会写情况了呢?你这是几年的学生了?”武军说道。 “初小快毕业了。”大哥说道。 “那文化不浅了,够用了。”学强大爷笑着说道。 “来,大侄子,你拿来给我,叫我这个扫盲识字的学生来看看。看看你写的字我都认识不,过一段,县里扫盲考试我能不能过关。”武军大爷说道。 “好,大爷,我写的是诗呀,你可要给我念出来点诗词味道来呀?”大哥说道。 “好,我会念。那儿,跑水,咱在任堂,那识字的老师,教那首陕北民歌,南泥湾 都会了呢。”武军说着,俺大哥就给他一个小纸条,上面写到:水撤净, 地补种, 家里的米面都吃净; 天已寒, 断炊烟, 百姓的苦难难过关。 请求政府管一管。 “哎呀,这学生,初小的,有水平呀,写的好呀。村长,你上魏湾政府你就拿着这个诗,这里说的都是实情。”大老陈听了说道。老陈一说,大家议论起来。 “啊,我不用拿,实情我会说。我去是给咱村民争取一点政策。”俺爷说道。 “对,四叔说道对,咱得要政策。你看这孩子说的,实情不实情,俺这侄子是动脑了。上面给政策了,那咱也得动脑啊。你说了,二兄弟?要是行,政府允许,村里政府里,能给咱开个介绍信,就中,咱几个就上城里找点瓦匠活,也能挣口饭吃。”学强大爷说道。 “这是实话。大家现在的有困难了,这困难还不小呢。你就算吧,现在才是十一月份吧?”俺爹说着就拿出手指头算。 “十一月二十一号。我来时,在家看我记得号了。”大老陈说道。 “对吧,才十一月二十来号。大家现在就没吃的了,要是咱才种的小麦,到明年风调雨顺,就是大丰收了,那还得等几个月呢?”俺爹说道。 “那儿,算一算呗,小麦,每年收,在咱这儿割小麦都是在阳历6月11,12号左右。”武军大爷说道。 “那不得了,那这么长的时间,有二百四五十天,咱吃啥呀?我想了,这几天我都在想这个事儿。咱们咱们走出去,到外边看看,到那个城市,像县城里头,哪有用工的。城市里活多呀,咱们去给他干活,给他干活,叫他先管咱吃的,吃的咱们不要好的,能吃饱就中,等着干完活了,再叫他少给咱们点工钱,这样,咱们得了钱了,拿回来,到集市上换成米面,要是那样,咱回来,家里的大人孩子也就有吃的了。”俺爹说道。 “对,我说的呀就是这个意思。”武军说道。 “我说的呀也是这个意思。那天,在地里种麦子,有人提出来,说是叫俺四叔,上魏湾政府,给上级国家要钱,要粮食。说是现在是新社会了,国家就应该给咱贷款,给咱粮食。是吧?二兄弟。我想这门都没有。”学强大爷说道。 “你说的对。你说的是那谁,他那天说给国家要这要那。我 都不搭茬。那叫咱没法说。你这涨大水了,你要给国家要钱要粮食,那你没给国家交过一斤粮食呢,那都像你似的,他也没给国家交过一斤粮食,那你给国家要粮食那国家的粮食从哪来呀?”俺爹说道。 “对,不管是啥事儿,你得讲理。就像俺家那个不讲道理。”老陈说道。 “好,好好好,大家说明白了。好。大家都回去吧。我一会就上魏湾,我去找政府去。我到了政府那,我看政府领导咋说?等我回来,咱的事,我估计就有一定了。可有一点,无论咋样,都不会望房吧掉馅饼。”俺爷一说,大老陈说,就是嘞。哪个国家,也不养懒汉呀。 大家从俺家走了。俺爷爷赶快吃口饭,收拾收拾上魏湾走了。俺娘看着俺爷走了,给俺爹说道“大家都断顿了,要吃不上饭了,都来找了。这事,咋整呀?愁死人了。春天成立互助组,咱爹紧的跑。几家没有牲口的,入不了互助组,爹给工作队的说,给魏湾政府的说,叫人家信用社给贷款。等着涨大水了,爹又跟着安排跑水人住的地方。这跑水撤回来了,又张罗着耩小麦,补种。这刚补种完,大家又没吃的了,这大家又来找了。”俺娘说道。 “找呗,断炊了,谁没吃的,不着急呀?年头不好啊。等着爹找回来就好办了。”俺爹说道。 “哎,他爹,你说这事好办不?”俺娘问道。 “好办,我给你说呀,这共产党,毛主席,培养的干部能着嘞。他们遇到事情,总能给你说出一个办法来。”俺爹说道。 “你说,我是相信的,你当过兵,八路军。”娘说道。 “哎呀,我爹行啊,还当过八路军呢?八路军扒桥梁,炸火车,专打小日本。”大哥说着就唱起来。 “哎,别说了,大孩子,你该上学就上学。老二,你小,你不能上学,你还在家哄孩子。我还有事。”俺娘说道。 “娘,你都种完小麦了,你还要干啥去呀,娘?我不想看俺三弟了,他在那摇晃筐里,他不是拉就是尿。他拉了,尿了,不好整呀。那筐高,我想把他抱出来都抱不出来,一点都不好整。我没办法,我就给那大摇晃的筐慢慢侧着扣过来。我才能给老三捞出来,擦尿和拉的。”二哥说道。 “那样,你慢点行,你不磕着他的脸就行。”俺娘说道。 “娘,那你去干啥事呀,得多少天呀,等你整完了,我就不看他了。我看他还得给他打浆糊糊吃。一天就得弄两回。” “啊,两回就两回呗,他不吃娘的奶 ,他再不吃点面糊糊,那他咋长个呀。那么地吧,二,你每次给你小弟打浆糊糊的时候,你就多打点,你多打了,你小弟他吃不了,你就吃点。这样,你吃点,你还能解解馋。这样好吧?”娘说道。 “娘,我不是想吃。我给我小弟打的浆糊糊,都没有那边我大娘家打的好。人家给他家的孩子打浆糊糊,勺子里都搞一点油,人家打的浆糊糊可香了。咱家没有油,就是干打,打出来像糊窗户的糨子似的。直粘嘴。”二哥说道。 “哦,娘知道。等着吧,娘这回给人家干活,看要是能挣了钱,娘也买点花生油。我看我给你俩买一斤油就够你俩吃一阵子的了。”娘说道。 “啊,我娘真好。”二哥说道。二哥一听俺娘说卖花生油,让他俩吃高兴了。 二哥问俺娘干啥活,俺娘不说。因为干的活实在是不太体面,是杀牛活。 这活是武军的亲戚给找的。就这活当时还不好找呢。武军亲戚头一天给俺娘找到活,武军大娘和俺娘第二天早上就早早起来去魏湾集市上干活去了,因为那个时候,杀牛都是早上杀。 俺娘和武军家干的是杀牛活,但不负责杀牛,杀牛是掌柜的杀。俺娘和武军大娘就负责剥牛皮,负责开堂。俺娘和武军大娘干活,人家主人,不给工钱,给牛血。人家一早上要杀两个牛,那样,正好俺娘好和武军大娘一个人得一个牛血。 我那时,出生才几个月,二哥天天给我喂那牛血。 就那儿,为了我家不断炊,俺娘武军大娘,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走了。到了冬天,那也是天天起大早去,从不耽搁。 不说俺娘干的活了,来说俺爷上魏湾政府吧。俺爷爷上政府那天,后张庄,小李庄,还有几个被洪水淹没的村的村长都来了。他们的村民也都是吃不上饭了,也是想借着冬天,农闲季节闲着,出外找点活干,几个村长来找,大家反复说明情况,政府书记和主任才答应下来。一开始,就是怕犯错误,说是,国家正在反右呢。怕一旦开了口子,大批农民一下子涌进城里,找到活了,留在城里不回村了。 最后还是俺爷爷和十几个村的村长商量,给政府打包票,这才勉强同意,村里给村民一拨一拨开介绍信,而且一次不能超过五人。并且下次不能再来一个城市。 爷爷的努力办成了,村民很快出外营生了。断炊及时得到缓解了,大家心里压力小了,人们共同度过了难关,马楼村,村民,在迎来1957年新年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第21章 病魔婴儿 “哎,弟妹,快走快走啊,哎呀,天不早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吃咱整的这血呢。”武军大娘走上路口,左右瞅瞅,看没有人,拍打拍打身上杀牛溅的血,长出一口气,回头喊道。 “哎,哦。”俺娘答应道。俺娘一边走着,一边紧的用破布条子,缠着手上的刀口子。俺娘跑上来了。 “哎,弟妹呀,你那手上刀拉的口子还没好啊?你可别一边跑着,一边再缠着手了,弄不好,你再卡倒了,你拎的柳罐斗子的牛血,再扣到地上,咱就又白来了。”武军大娘喊道。 “不能,不能, 我加小心了。”俺娘说着,撵了上来。 “加小心,不行,咱出门呀,啥时候都得加小心。你说不能,我这几天都没顾得问你,那天,你那柳罐斗子接的牛血,你咋和那个女的扯扯拉拉,捂捂咋咋地扣地上了?”五大娘问道。 “啊,那不是我扯扯拉拉,呜呜咋咋,那是哪个女的偷我柳罐斗子的血,掌柜的喊我,叫我回头拿称拿牛肉,,那个女的正拿着我的柳罐斗子往她那盆里倒呢,叫我看到了,我一喊,我上去一夺,她一害怕,吓得一嘚瑟,我的柳罐斗子里的血,她就给扣地上了。”俺娘说道。 “哎呀,我说的呢。嘿嘿,这人,现在,咋这样呢?”武军大娘说道。 “咋这样儿?我估计呀,那女的也像咱这会跑水的似的,都饿的不知道咋好了。”俺娘说道。 “哎,走吧,去年秋天这场大水涨的是太大了。”武军大娘说道。 “就是啊,涨了十几天的水,弄的咱们跑了二十多天的水不说,秋天的粮食都淹没了,使得咱们现在家家都为吃饭奔波。”俺娘说道。 “就是嘞。你今个早上来的时候还没吃饭吧?”武大娘问道。 “没有,那顾得吃饭了。天还黑着呢,我就起来了,我想点灯,我找到火柴,一划,我一看,灯里还没有灯油了。我就摸俺三孩子几下子。我摸完俺三,我就扒拉俺二孩子,小声给他说,我要走了。叫他,等着他弟弟三醒了,还是给三打点浆糊糊吃吧。” “哎,你家三也有六七个月了吧?快会坐着了吧?” “啊,七个多月了,眼瞅着就快八个月了。会坐着,早就会坐着了,现在都有点会爬了。”俺娘说道。 “啊,都那样吗?那你家的三会爬的早啊。”武军大娘说道。 “啊,可能是早点。上俺家的人,这几天看着俺家三,都说,这小家伙真硬实啊 。”俺娘说道。 “硬实。我也看了,那是才几个月呀,是五个多月吧?你家三,就长得白胖白胖的。那小脸呀,胖乎乎的。” “哎,大嫂,管咋的的,这涨大水,这闹跑水,这人还没吃的,一天呀,我还没空管他,就得安排俺二孩子看他,一天给他打点浆糊糊吃。我的奶他都没吃着多少。现在好了,我还叫他二哥给他弄点牛血块吃。没想到,俺三还长的那么强壮?”俺娘说道。 “哎呀,弟妹,那可能是你叫他吃牛血块吃的吧?”武军大娘说道。 “也可能吧。除了这儿,俺三也吃过啥呀?说的不好听的,嫂子,我也不怕你笑话,俺三,头五六个月,连一个鸡蛋都没吃过。别说他没吃过了,就我坐月子的时候,我也没吃过一个鸡蛋。俺三要是说能吃上,还是最近几天,大家伙上俺家,说是才知道我坐月子了,给俺拿几个鸡蛋,让我补补身子,我不舍得吃,我叫俺二孩子,在给三打浆糊糊时,磕打一个,那还得把一个鸡蛋分两回吃。”俺娘说道。 ”哎,好啊,弟妹,你家的孩子就是大命人。我给你说吧,这是咱俩走路,这里也没有别人,我在这给你说,也走不了风声,你也别给人家说,我听俺家那个亲戚,就是给咱找着活的人,说的,这个掌柜的现在,杀的这牛,都不是好牛。“武大娘神秘捂着嘴,给俺娘说道。 “是吗?”俺娘问道。 “是吗?这还有假,你不会看吗?这一冬天,咱这掌柜的杀的牛,牛肉,掉过价吗?不都是卖得很贵吗?两毛,两毛二三吗?有时候,还卖两毛五。你再看现在,牛肉,才卖一毛八九,有时候一毛五也卖。” “哦,是,是是。价格是减了。”俺娘应声道。 “哎,弟妹,我给你说,我这几天都在考虑,我都不想来了。”武军大娘说道。 “怎么,不想来了?不来干啥去呀?”俺娘问道。 “怎么不想来了?不来干啥去。我给你说呀,我干不干啥去,我也不想来了。我给你说呀,不知道你懂不懂得这个道理,我听过去的老人讲呀,牛,不光是牛,就是别的动物也是,要是有病,它的肉,就有毒。有毒,要是叫人吃了,就好得病。”武军大娘说道。 “啊,这个道理我知道。 哎,大嫂,别说了,那边树林地里有几个人。”俺娘说道。 “麦苗起来花儿黄,毛主席来到咱村庄。” “哎,麦苗儿起来花儿黄,野菜出来乐洋洋,跑水村民挖野菜,又当菜来又当娘。”哈哈哈,几个人笑呢。 “啊,嫂子,是挖菜的。俺娘说道。 “挖菜的,菜出来了吗?现在是几月了?”武军大娘问道。 “现在是三月几号了,俺家没有日历牌。野菜差不多了,该出来了吧?你看那边,小麦都返青了吗?”俺娘说道。 “好啊,有野菜了,人就饿不死了。要是能挖野菜的话,咱明天,就不给那杀牛的掌柜的干了。咱挖野菜去。”武军大娘说道。 “不干就不干。嫂子,你刚才一说,他杀的是有病的牛,牛肉有毒,我还真有点害怕了。” “你还怕了,我早就害怕了,不是我说有毒呀?那事在那摆着呢。人家说他杀的是病牛,这肯定是真的。你想啊,这水淹这么多村子,人都没吃的了,那喂牛的,搞啥喂牛呀,牛不喂,喂的不好,那牛不得病吗?那牛得了病,就卖呗。卖了,还能挣几十块钱。”武军大娘说道。 “对,那他买的是病牛,杀的牛肉有毒,那咱接他有毒的牛血,大人和孩子要是吃了,万一得了病就不值得了。”俺娘说道。 “对,你分析的对。咱明天不去了,下午,我就搞人给他送信去。” “不去咱就不去。嫂子,咱也不欠他的人情,咱给他干活,干了好几个月的活,他杀牛,咱帮他剥牛皮,帮他卖肉,咱就图接他的一点牛血,他答应咱,说过年时,给咱几斤牛肉,都没给。连点心肝肺的都没舍得给。”俺娘说道。 “他就是那样的人,死抠死抠的。俺那亲戚都说他抠。”武大娘说道。 俺娘到家了,二哥跑出来。来接俺娘,二哥赶快接过俺娘挎的斗子,问道:“娘回来了?大娘也回来了。” “回来了,你看你的小弟弟咋样?”武军大娘问道。 “还行啊,大娘到俺家坐一会吧?” “不了,不了,回家了,明天我和你娘就不去了。”武军大娘喊着,走了过去。 “娘,俺爹回来了。”二哥给娘说道。 “啊,你爹回来了,回来呗,不知道你爹出去这么长时间,挣回来点吃的吗?”俺娘说着,就走进屋里来。俺娘说话,俺爹听到了,说道:“挣没挣点吃的,凡是出去,总比在家强。那儿,那是买的半袋子糁子。” “呀,还没少买呢?这回你们几个去县里干活,混的不错呀?看来是挣到钱了,在曹县城里还有卖粮食的呢?行啊,有糁子就好做饭了。”俺娘说道。 “挣钱,都挣不多,我挣的钱,去了买的这些糁子,还能剩五块钱。买米也是在黑市场上。”俺爹说道。 “黑市场上能买到米也行呀。你没粮票你咋买的呀?”俺娘问道。 “没粮票,这糁子不好,有点捂了,发霉了,要不人家也不可能卖。”俺爹说道。 “捂了,发霉了,也行啊,不要粮票。咱买了,拿回来,用水多淘几遍一样吃。人家城里的人嫌恶孬,咱不嫌恶。正好,你回来了,也快种地了。我也不上魏湾杀牛那干活了。现在,地里早野菜出来了。我明天和武军嫂子挖野菜去。”俺娘说道。 “野菜出来了,我回来,走这一路上,我看到柳树芽,槐树芽也露头了,我想也用不了几天了,这柳树芽槐树芽,都能掰着撸着吃了。”俺爹说道。 “啊,那儿,我约摸榆树叶子也要出来了,榆树皮也能扒下来了,等着扒点榆树皮捣着吃呗。”俺娘说道。 “哎,我看了,这野菜一出来,这苦日子就要出头了。往后就饿不死人了。”俺爹高兴的笑了。 第二天了。俺家在吃早饭呢。外面喊上了。“弟妹,弟妹,挖菜走了,挖菜走了。”是武军大娘和学强大娘喊的。俺娘一听大娘喊了,饭也不顾的吃了,撂下饭碗,喊着俺二哥,告诉俺二哥刷碗看孩子,到外面拿着挖菜的刀,挎着菜篮子拿着布袋子就走了。 菜刚出,出来的都是小嫩芽,俺娘头一趟去,回来只挖了一点婆婆丁,掐了一些柳树芽。那俺们看了也很高兴。因为一冬天都没吃一点菜了。婆婆丁,摘一摘,切了切。柳树芽掐了掐,两样菜搞一起,用盐面一拌,就吃上了。一年,头一次吃,真有点过年的感觉。接着,第二天,第三天,俺娘挖的菜就多起来,掰的槐树芽,挖的苣荬菜,苋菜车轱辘菜,老山芹,猫爪子,灰菜。前前后后挖的菜也得有十几种。出来挖的菜,俺娘和大娘们,撸榆树叶,榆树钱,扒老榆树皮。榆树叶和榆树钱,弄回来,拌上点面,蒸着吃。老榆树皮,搞地桕子里捣碎,再上磨上,掺上粮食,磨着吃。 那个时候,五花八门,挖来的野菜,能吃上,不挨饿就行。就那野菜灰菜要老了,都长虫眼了,长红点子了,那俺娘也整一些来蒸着吃。 爹还是参加互助组的劳动,这时候的互助组,不叫互助组了,叫初级社了。规模变大了,几个互助组合在一起了。但劳动方式还是一样的。爹去参加劳动,俺娘也跟着去,去歇着的时候,也忘不了挖菜。 爹去劳动,娘去劳动,爷爷忙着管初级社的事,都不在家,家里看我的事儿,还是二哥。二哥看我够够的,可俺娘总夸他看的好,放心。时不时的还让他给我打浆糊糊时沾我点光。二哥看我快八个月了,但我也不埋没他的功劳,按着民间说的秧秧歌子:一月睡,二月哭,三月认人,四月翻身,五个月出牙,六个月辅食,七个月坐,八个月爬,我都做到了。而且我表现的还有些超前,还没到八个月呢,我就会爬了。说的不客气点,二哥还借我的光呢。 到四月份了,春天来了,外面暖和了,屋里潮湿了,俺娘每天劳动走的时候,都告诉俺二哥抱我到屋外大街上,老杨树底下那晒太阳,乘凉。可他总是用胳膊夹着我,用一个手拎着个小凉席,到了老杨树地下,把凉席一铺,就完事了,把我放那儿,叫我随便爬去吧。说来,我这个人也贪婪,自己爬着爬着就过界限了,爬到凉席外边去了,这还不算,还见到啥拿啥,捡到啥都往嘴里搁,要吃。有时候拾到一个小棍子,有时候捡到一个土坷拉,捡到刚放到嘴里,就叫二哥发现了,这就摁住我,硬给抠出来。弄不好,二哥还来气,给我的屁股来一巴掌。 这事不算,事情总不能随愿,开春不久,俺家俺爹,俺娘就开始长疮了,俺爹搁腰上长,俺娘在大脖子上长,都长得很大,长还不是一个,大的像馒头,小 的也有鸡蛋那么大。 大人长,长了不几天,我也长了,我长的还多呢。大人长的不烂,我长的烂,一烂就是一大片,冒黄水冒脓。大人长了,硬挺着,过几天就消肿了。我可不行呀。长起来没个头,一个接着一个;烂起来没个边。我长得疮烂了,有味呀,臭呀。臭味熏人,熏人,爹娘也得挺着呀。晚上给我抱进屋里,白天给我抱到外面大街老杨树底下去,俺娘把我搞哪儿,在看着俺,让我 纳凉,给我扇风,可我身上的臭味却很快招来很多苍蝇。这一下,惹得过路的人怒了。过路的人走过来,俺娘都赶紧给人家说好话,让人家躲一躲。可有的人补躲,却骂人了,骂我咋不早点死呢。我堂姐就是其中一个,他走过去,骂我,气得俺娘和她吵架。 这还不算,一天,天已经晚了,黑天了,我开始发高烧了,一会儿,就烧得坑坑的。眼看就要完了,完了就死吧。可惜俺娘不舍得,不舍得,就得找人给俺治病。那时,农村,也有土医生,俺后张庄就有。俺娘想叫人去找,可是,俺爹还长着大疮,不能动弹。俺爷还行,说,那我就去吧。俺爷去后张庄请来了医生,医生看了,说没救了,治不好了。 医生走了,俺娘开始哭了。俺娘哭着,喊着,还要找医生,俺爹和俺爷商量说,那要请就得请远处的崔庄崔大夫了。俺爷说,道路远,外面还下着雨,请人家人家也不能来,除非去。要去,何容易呀,十几里路,还得走田间小路。去,俺家里还没钱。就这,俺爷出去到武军大爷家借了两块钱,人家还就这两块钱了。 钱借到了,那就走吧,俺爹不能去,俺抱着。俺爹叫俺爷跟着去了。在走的时候,俺爹两眼含着泪说:“爹,你和他娘去了,到了崔庄,叫人家看看,能行就行,治不好你们就把那要命的鬼,扔野地里就回来吧。” “好吧”,俺爷说道。俺娘抱着,俺爷跟着,冒着淅沥淅沥的雨,踏着田间泥泞的路,去了。俺们到那儿,已经是深夜了。俺爷叫门,崔大夫起来了,俺爷叫人家给看看,崔大夫一看说道:“你们这个时候才来,这孩子身上都烂成这样了,还发高烧。治不治都没啥希望了。” 俺娘哀求,爷爷哀求,崔大夫一看,不给治是不能走呀,就说道:“好吧,没希望了,不行了,那我也就给你孩子抓一副汤药吧,你们回去,给她熬了,喝了,好就好了,不好,你们也不用来了。” 药抓了,俺爷爷把两块钱拿出来,给人家大夫。俺爷说,大夫钱够不够就这些了。这还是借 的,家里实在是没有啊。 告别了大夫,俺娘和俺爷抱着我回来了。走到半路上,我不哼了,俺娘叫俺爷看看是不是是死了。俺爷爷摸摸我说,可能吧。俺爷说扔了吧。俺娘说,汤药都抓了,回到家再说吧。 嗨,到家了,俺娘连夜给我熬汤药,熬了药,给我灌进去,第二天奇迹出现了,我不发烧了,又过了几天,我渐渐的好了。 武军媳妇后来说:“他家那几个人,也都生了大疮,都是那牛血惹的祸。” 第22章 俺也有了识字证 我的病好了,身体奇迹般的恢复了健康,身上长得几个大疮没了,身上也不烂了,身上的臭味也没了。全家人都为我高兴。 这回,大人从初级社干活回来都抢着要抱抱我。俺娘抱着我,亲我的脸,说,俺这三孩子,差不点扔了,要是真的死了,那家里的人不得埋怨我一辈子呀。俺爹抱着我说,这三儿,俺这三儿子呀,就是不该死,是大命人,他要是死了,我最亏了,孩子生的时候我不在家,我去河南修黄河去了。等着黄河涨大水了,河堤不能修了,我回来了,村里跑大水了。等着涨完大水了,好不容易撤回来了,家里的房屋又来事儿了,房屋的东大又歪了,房屋大山墙歪了,忙着修大山,大山还没修好的,政府又叫耩小麦,补种小麦。小麦刚种上,我这又跟着人家出去上县里找活干去了,我连看俺三一眼的空都没有。 俺爹说,俺爷笑。俺爷说,这就叫生活。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风风雨雨,扑扑腾腾往前奔着。 大家说着话,俺娘做着饭。饭好了,俺娘喊大家吃饭了。饭,是晚饭,俺娘一喊吃饭了,大哥,二哥,都赶快过来,大哥在屋里学习也不学了,二哥在那墙角搓泥蛋也不搓了,都生怕来晚了,饭没了。大哥二哥,走到锅台那儿,这回都 自己拿碗,拿了碗就在那等着娘揭锅。 “哈,锅揭开了。”俺娘喊着揭开了锅。大锅里热气腾腾地往外冒,一大帘子蒸的野菜,是用苞米面拌的野菜。 “呀,俺这大孩子二孩子都拿碗了,这是涨大水涨的,老断顿,饿怕了。”俺娘笑着说道。 “别慌,别慌。今个儿,你娘蒸的多,都能吃上都能吃上。来,你先给咱爹,孩子他爷盛。”俺爹说道。 “盛,今个,我挖的菜多,都能有,都能吃上,都能吃上。你们看,我蒸这一大帘子嘞。这边是榆树叶子和榆树钱拌苞米面,这边是扫帚苗子拌苞米面。我这回不去魏湾集市上,给那杀牛的地方干活了,我在家就是想法子叫俺这大人和几个孩子都能吃上饭。爹,来,我先给你盛”俺娘说道。 “好了,娘不去魏湾了。”二哥喊着说道。 “哎,你先给孩子盛吧。盛了,俺大孙子吃完饭,还得抓紧学习呀。你看现在,国家多重视学问呀,我听说,县里的扫盲的工作队又要来了。”俺爷说道。 “来呗,来多学识字呗。等着我有空了,还得练习写哪十个方面的字嘞。”俺爹说道。 “识字,识吧,趁着年轻。”俺爷说道。 来吧,爹,给孩子盛也得盛,给你先盛吧,给你盛了,,你端着好上外边那大杨树底下坐着吃去。你盛晚了,一会你再去,那儿有人了,你就坐不上那儿了。俺娘说着就伸手给俺爷要碗,俺爷爷递给俺娘碗,俺娘给俺爷盛了一碗蒸的榆树叶子。俺爷端着走了。 “来,二孩子,大孩子,该给你俩盛了。” “好的,好的。娘,你蒸的这是什么呀,是柳树叶子还是榆树叶子呀?”二哥问道。 “哎呀,咱娘不说了吗?蒸的是榆树叶子和扫帚苗子。柳树叶,柳树叶子能有这么香吗?”大哥说道。 “啊,是吗,我闻闻,是香呀?大哥。”二哥说道。 “榆树叶子和榆树钱,香,不香也甜丝丝的。”娘说道。 “啊,好,好啊,好。俺娘真能。还能踩到榆树叶子和榆树钱。”二哥说道。二哥说着,俺娘说,来吧,孩子,叫我快给你盛上一碗吧。俺娘说着就给二哥盛了一碗,接着就又给大哥盛一碗。二哥,大哥都盛完了,才给俺爹盛。 大哥二哥盛上,端着饭碗就跑了,都上大街上吃去了,俺娘看着二哥大哥往大街上跑的背影问道:“这难日子是快过去了吧?” “过不过去,这是春天了,春天的野菜多,这日子就好过一些了。”俺爹说着。 “走吧,咱也上大街上吃饭去吧,大街上,我好长时间没去了。”娘说道。 “就是啊,这一天不泡水,就是孩子有病的,那还有心思上大街上闲坐呀?”俺爹说道,俺爹说着,回头看到小凉席,又说道:“哎,我端着我的饭走了,我给你和小孩子拎个凉席了。” “拎吧,我端着我盛的饭,我再抱着孩子,我也就去了。”俺娘说着,就一手端着自己吃的饭,一个胳膊夹着我来到大街的树底下。 俺爹先到的,他坐那树根了,也把小凉席在地上铺好了。 “哎呀,不错。小凉席你爹给你铺好了,三儿,你上凉席上去爬,去吧,娘要坐着吃饭了。”俺娘说着,就把我放到凉席上。俺娘去坐那吃饭去了。 我开始玩了,又开始尽情地喊着啊、啊、啊地爬着玩了。晚上一起来树下吃饭的人很多,我们山东老家就这么个习惯,春天,夏天,一到晚上,吃饭了,都端着个饭碗,拿着要吃的饭,或者馍,手心掖着点咸菜,都来门前树下乘凉,吃饭,唠嗑。 那个时候,我们的大人,把晚上到这里吃着饭,乘着凉,唠着嗑,当着一种享受。可惜的是前一段,因为我莫名其妙的病,长了大疮,破坏了环境,给人都熏跑了。 可今天的气氛不同了,我的病好了,俺娘,这两天,又给我洗过几次澡,彻底给我打扮一番,我又以新的姿态出现了,大家像猎奇一样,都来看我。本来上俺家门前来的,都是俺家的左右邻居,大家看俺娘把我放哪凉席上,大家都来看看,打听俺娘咋把我治好的,俺娘把给我治病的经过给他们详细的说了一遍。他们都说,那就是孩子心里窝了一口火,吃点药,火卸了就好了。 说卸火,说跑水,说识字几起几落。大家议论着,有的说,老天爷,千万以后再别涨水了。 “哎,四叔,我怎么听说,这春种完,扫盲就要考试发证了,你知道不?。”武军问道。 “识字,考试,发证,早就有这个说法。一开始,张队长来领着小赵和小李子来,叫小赵教大家,不就说了吗?这不是去年涨大水耽搁了吗?等到去年跑水的时候,魏湾政府,又搞一个‘移地识字潮’,当时又提出识字目标,目标是多少了,我忙啊,我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我想国家下这么大的力气,那也有他的目的的。”俺爷说道。 “哎,叔,四叔,我给你说呀,这回可不是那种说法了,我在曹县给人家干活,听说,扫盲识字,考试,达到识字量,政府还有机会给找工作呢。”小明说道。 “那也可能。不是不行。你像来咱这的张队长,他不也是农村的吗?他一开始当兵,当八路军,也是一个字不识,他识字 ,是他在部队时间长了,部队教的。”俺爷说道。 “对,四叔,俺咱在县里给那家干活,那家的儿子,原来也是不识几个字,这回跟着教识字的老师,学了一千多个字,还找人学会教洋字码的:1、2、3、4、5,6、7、8、9、10.会算点账了,去年底,县城里考试,验收,人家考得好。今年春天,县里银行缺人,就叫他儿子去上班呢。”武军说道。 “那儿,你们都知道这些消息,县里这几年我是没去呀,那你们就抓紧学习呗。”俺爷说道。 “学,我也想学,四叔,识字,我跟着老师学行,一离开老师,我自己就不愿学了,也不知道咋学了。”武军说道。 “啊,你那是要拐棍,把老师当做拐棍了,离开老师这个拐棍就不行了。那样,,我给你俩说,还是不行的。”俺爷说道。 “就是嘞。你识字,不能靠拐棍,不能靠人家,学习,识字是你自己的,你学会了,出个门了,干个啥了,也方便。要是命运好,说不定咱也能像工作队老张似的,还能有个工作呢。”小明说道。 “对,”有句话说的好,我这是听人家说的,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人家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俺爷说道。 “对呀,你学会识字了,你认识的字多了,你有准备了,等着国家哪用人了,国家机关,看你行,才能用你呀。”俺爹说道。 “哎呀,四叔,不说了,天黑了,我困得受不了了,我要回家睡觉了。明天还得种地嘞。”小明说完,就赶快往家跑,回家去学识字了。 “小明走了,他是个机灵鬼,说不定是回家贪黑识字去了,那咱们也走吧,你们呀,我告诉你们,现在是春天了,春天时间长了。咱们各家困难。缺吃的,也缓解了,没粮食,多挖点野菜吃,腾出一点时间来,也得多学习啊。最起码的说,你学的字多,你在互助组里,初级社里”,干啥活了,记个工啥的。”俺爷说道。 春天种地忙啊,到种地的季节了,大家紧的种呀。栽地瓜,种花生,种苞米。一天下午,大家干活,刚干完第一气,大家坐在地头树荫下,正在歇着呢。来了两个人,也是一个岁数大的,一个年轻的,说是县里来的,要找村长,找俺爷,这一天正好没来,俺爷上魏湾了。 “村长今天有事,可能是上魏湾政府了,现在,估计也能要回来了,你要着急,你可上村里去找去。要不,你有事,不知道是私事还是公事,要是方便的话,你能给我们说,我可以转告他。”再者,他儿子也在这儿。武军说道。 “啊,谁是村长的儿子?”来的岁数大的问道。 “啊,我是。”俺爹说道。 “啊,好啊,那今天,我们来,咱就算是接上头了,我给你说,也给大家说呀,我们是公事,也可以先给大家说一下,一会,回村里,我们再给村长沟通。我一说咱们大家就明白了,咱这扫盲搞两次了吧?我们俩这次来,是准备验收的,我姓王。这个小伙子姓董,小董是这次来验收考试的老师。”岁数大的说道。 “啊,老师呀?欢迎欢迎。”俺爹说道。 “谢谢,我给大家说呀,这老王是这次来验收的队长。”小董介绍说道。 “呀,都是领导呀,一个官比一个大呀。”武军笑着说道。 “那领导,老师,我问一下,咱们这次扫盲验收考试是哪天进行呀?”小明问道。 “县里这次,初步定是在六月份之前,而且是越快越好。但不搞一刀切。视各村的农活而定。原来定的目标,是去年底,扫盲识字,扫盲考试,扫盲识字发证都搞完,结果是,在去年八九月份来一场洪水,搞的大家光顾得跑水了,都给耽搁了。是吧?小董?”王队长说道。 “对,识字,去年先搞了一段时间,识字量,目标还没达到,就跑水了。好在移乡又搞了一个识字潮,可惜是去年大家在跑水后,生活都很困难,县政府,就将此项工作后延,所以,县里决定,现在要抓住机遇,找咱们农民农活较为缓解时段,搞一下考试验收。” “啊,老师,咱们考试,验收,搞的这么严肃,考试考完,给个什么样的证呀?这个证和初小高小毕业证有什么区别?俺爹问道。 “呵呵,问得好啊,说的对呀,咱们验收搞的考试这么严肃,取得一个证,有没有用啊,和初小高小有什么区别呀?我想说,用处可定是有的。可能有人说,人家有初小高小毕业证的就可以,当小学老师了,这个可以吗?这个我不便于明说,据我看,这得视具体情况而定。”王队长说道。 “那问一下领导,和老师,考试前,还给复习时间吗?”武军问道。 “哎,我再问一个,老师,考试的字是我们学习那十个方面吗?”小明问道。 “这个,考试范围,肯定是我们学习过的。考试时间,等着我们见了村长,再商量,再定。”王队长回答道。 “好,好好好。哎呀,让我们再看几天字吧,有的学完又忘了。”大家说着就议论起来。 下午干活结束了,大家都赶紧往家跑,跑回去学习呀。小明不着急,边走边想呢?开始背字了。他到家,饭都不顾的吃了,就找到第一次学的,异地识字潮学的十个方面,开始念起来。一,带农字的,农村,农民,农业,农具。二,农活方面的:种地,种瓜,种豆,种玉米,种小麦,种花生,种大红薯,种棉花,种大豆,种小豆、、、、、、哎,三,车上的,马。牛,骡子,马夹板,牛鞅子,马套,马鞍子,车辕子。四,劳动用具:有,锄头,镰刀,木掀,叉子、、、、、 又过了十天,借着一个下雨天,考试了,一共十套题,一套都是三百字,其内容是一样的,只是字的顺序变化而已。抓阄答题。听写,老师念,大家写。 考试,写的对,二百字为及格。马楼村,参加三百二十九人,有九十五人及格,第一批得证九十五人。马小明考第一名。 得到证,高兴的见人就说:“俺有证了。” 不久,马小明魏湾到银行上班了,在马楼村,开创了农民识字,到机关上班的先河。 第23章 家乡巨变 春天到了,这已经是一九五八年了。我两岁多了,由于我在七八个月的时候,生大疮,得了一场大病,身体一直虚弱,还不会走路。这时,身体强壮一些了,开始学迈步了,俺娘每天一有空就把我抱到屋外,在俺家大门口老杨树底下,树荫的地方让我学迈步。山东这个地方教孩子学迈步不叫迈步,叫朝步,就是向前走的意思。那几天村里刚成立初级社,上级又来人叫改成高级社,叫大跃进,搞得人们不知道怎么好了,农活也没人张罗干了,俺娘就在家里教我学朝步了。 每天,教我学迈步,都是俺娘从我的身后用两只手架着我,叫我二哥或者大哥在我前面拿个晃啷来逗试我,引我去拿,向前走。俺娘这样安排,吸引我去拿,去拿就得往前走,有时我只顾得伸手去拿晃啷了,脚迈步就失控了,摔了个大跟斗,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大家笑,我也跟着笑。 我娘教我学迈步时,村里的人路过时看到我,也常常停下了看热闹。有的还问我娘我是哪个小孩,是老几?俺娘就告诉他们是小三,他们听了往往很惊讶。说:“啊!是三呀?长疮的病好了,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三出息这样了。 俺学迈步,不长时间,就会蹒跚地走路了,俺娘非常高兴。到了五八年三月间,俺娘又为我生了个小弟弟。这时,我家已经是七口人了。 俺爷这一年很忙,怎么干,也跟不上形势了,常常挨上级批评。气得俺爷晚上和俺爹直唠叨。俺爹说俺爷,你岁数大了,不行你就别干了,别当那村长了。俺爷说,我不当村长了,前年跑水时才成立互助组,去年就把互助组合成初级社,初级社刚成立几天,就说落后了,叫再变成高级社。这几天,有说落后了,全国已经开始成立人民公社了,魏湾也叫人民公社了。叫村都改成大队,大队里还得分成小队。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合一块分了,分了再合成一块,再分了。 “爹,不挨批评就好,人家上级叫你咋干你就咋干吧。”俺娘说道。 “爷,我给你说,俺学校都搞大跃进了,老师给俺们念报纸了,报纸上说:1958年2月2日中央在南宁召开会议,提出全国都要大跃进,工业建设和工业生产要大跃进,农业生产要大跃进,文教卫生要大跃进。”国家好了,要腾飞了。 “就是嘞,爹,国家要建设好,都大跃进了,要飞了。那咱马楼也得跟着国家飞呀。” 第二天,上级工作队又来了,来了就叫俺爷拿出马楼村成立大队的方案来。俺爷说,有方案了,马楼叫马楼大队了,大队也划开了,分三个小队。上级派来工作组,老邢,一听,就说,这就对了。形势的需要,下级要服从上级。接着就说俺爷,你要早点这么认识,还何必挨批评呢。接着,就讲了一大通。老邢讲完就走了。 第三天,俺村又来人了,一来就是好几个。来了,那头头,也不给俺爷介绍他姓啥,是啥官,就叫俺爷喊人来开大会。俺爷说那我就给你们叫村民去。来的人一听,就批评俺爷。说俺爷,老马呀,你什么时候思想能进步呢?能跟上全国的形势呢?现在,人家都叫社员了,你还叫村民呢?来的这个官给俺爷批评了一大通,批的大家都笑了。 那些日子,就那样,谁来了都是开大会,都是讲一通,都是说上级的新精神,都是喊大跃进,都是叫生产队组织大家搞大生产。结果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 人们白天干活,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就这样工作组还嫌干的慢。等到了晚上就领着大家学习,学习什么大跃进,学习八大二次会议精神:“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开始,大家对学习还是很认真的,可以说人人都盼望着学习。干劲也是很足的。那时都叫革命干劲。大家对“革命”这个词很干兴趣。不光做什么,或者说什么话,往往都愿带革命这个词。在说谁的思想好时,就说他的革命精神,在说某人干活肯出力就说他有革命干劲,在说谁家在抗日战争或解放战争中有几个人参加了就说是革命家庭,说大跃进就说是一场革命。就是对谁能上班了,就说参加革命工作了。那时的人,一天谁要是说话能带上几个“革命”这个词就显得思想很进步。在我学朝步走路时,看热闹的年轻人都说我学革命步了,他们看我会咿咿呀呀地学说话了,就逗试我是不是哼哼革命歌曲呢? 6月8、9号了,开始收小麦了,人们白天干了一天活,傍晚还去队里学习。那叫为革命而学习,学习革命文件。每天晚上在学习完革命文件,工作组还让社员们去地里参加革命劳动——翻地,翻麦茬。的确,在开始时人们的革命积极性还是很高的,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受不住了。你想呀,人白天都干了十五六个小时了,到晚上还去学习,再到地里劳动能行吗?结果弄得人们开始出工不出力了。” 到了晚上,到了地里,人们的眼睛就盯着领导,领导在,翻地,就装着翻,还假装着很用劲,干那么一小会儿。等着领导走了,就在地里躺着呼呼睡上大觉了。 工作组的人,为了要政绩,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天了,就是追着大家干活。时间长了,工作组的人也受不了呀,他们受不了,他们就换班看着大家。工作组的人看着大家,大家也搞人换班看着他们。等着他们来了,大家就装模作样地干起活来,等着工作组人走了,大家就在那说笑话,或者睡觉。 村民叫社员了。这种称呼,一开始大家还是很喜欢的。但人们对这种疲劳的劳动方式,渐渐地有了情绪。在人们对这样的劳动方式还没弄明白时,县里、公社又在村里调人去修水库了。开始公社来人还叫我们马楼村抽调人去什么地方修水库呢?我爹又 被调去了呢。 不久,俺爹回来了,这次回来,知道了不少奇事儿,讲什么张庄,李胡同村那儿把村的人都牵走了,房子都给拆了,拆下房子的砖和瓦都用去修大堤了。我爹说他还参加了扒房拆墙,说扒房时有的人家就是不肯走,气得嗷嗷叫。当时我爹讲这我娘也就是听一听,也没往心里去,对于我们小孩子们就更不当一回事了。可是,没过几天,我们马楼也叫动迁了。 有一天下午,我爷从公社回来了,我爷对俺爹俺娘说,可不好了,这一冬天往地里推的粪,这一春天种的庄稼都白种了。我呀,在位弯集公社开会了,马上,我们这就要修水库了,我们就得搬走了。 “搬走,往哪搬呀,这一大家子人家?”俺娘问道。 “这就不好说了,现在上级给我们这村长开会了,先叫我们知道,告诉我们心里先有个准备;回到村里先别给老百姓讲,怕出乱子。说是等县里派来人再说吧。估计也用不了几天了。” “爹,修水库?那咱这修多大的水库呀?叫什么水库呀?”大哥问道。 “嗨,你问我,我问谁去?”爹说道。 “那儿,前几天,公社不是叫你们十几个人去张庄修水库了吗?你还说了呢,叫什么水库了”二哥说道。 “哦,好像叫什么太行堤水库。爹,你在公社开会,听说叫啥水库了吗?”俺爹说道。 “叫什么水库,公社的领导还说不上来呢。有个县里 水利局的人说了,叫什么太行堤水库了。说是从河南兰考县那边修过来的。”俺爷说道。 “啊,爷,怎么水库,还是从河南修过来的呀?咱这曹县不是山东省的吗?也不归河南管呀?”大哥问道。 “啊,曹县是山东的,在大会上,那水利局的人说了,为了治理黄河,这水库还是1955年河南省和山东省政府,两省向中央提的建议,打的报告,要修这个水库的。说是要治理黄河泛滥,治理沙丘,治理这盐碱地;要储水,要灌溉,还要利用黄河水发电。要解决开封、商丘、菏泽三地区灌溉用水问题。”俺爷说道。 “哦,还这么复杂呀、”大哥说道。 “复杂,那个人还说了,根据河南山东两省打的报告,国家水利部制定了黄河综合治理远景规划。他还说在1955年国家召开的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就通过了这个黄河综合治理远景规划。”俺爷说道。 “啊,那爹,这个水库还是国家批的呢?”俺爹问道。 “啊,那有个负责技术的还说呢,这水库修时是一段一段修,从河南兰考往这修,一个水库都是二十里地长,三四里地宽;说这个水库要修好了,能储黄河的水十几亿立方米。”俺爷说道。 “好啊,这是好事呀,有这水库,以后就不愁种庄稼旱了,也不怕黄河泛滥了。”俺爹说道。 “好,好,好是好,谁说不好了?可是就是叫咱搬家,把家搬走就不好了。”俺娘说道。 “就是啊,我在那开着会,心里就犯心事了?咱这马楼这二百多户,就有一千二百多人。咱都在这住几百年了。你看咱家这四合院,都建的这么好,舍得搬吗?再说了,咱们马楼是咱姓马的建的村庄,你知道吗?咱们的老家是山西的,是山西洪洞县老鸹窝大槐树的,当年,也就是洪武元年是元朝大将徐达把咱们的老鸹窝的人硬迁移来的。那时,战争,打仗,弄到这山东没有人烟地方来。元朝迁移我们是来戍边,来这农垦种地。我们的祖先在这立足,建村,繁衍生息,一代一代,发展到到现在,在这住的好好的,现在就这么让走呀?老祖宗的坟墓都在这,可是一走就没了?到时候给老祖宗祭祀烧把纸都没个地方,这可怎么办呀?”俺爷说道,俺爷说着,就蹲在那儿墙根,拿出别在腰上的烟袋,狠狠地从烟口袋里装了一袋烟,点着,吧嗒吧嗒地抽起来,脸上挂满了忧愁。 果然是这样,第二天上午上级来人了。来开大会了,会场就在村前我家的地瓜地里。那地瓜秧子长的好好的,没办法,没有那么大的会场,能容纳一千多人。反正,我爷也想了,等开完会,要是真的要迁移了,修水库了,那地瓜也长不成了。 会场的讲话台子是临时搭的。开会时马楼村的大大小小的人能来的都来了,我们马家二百多户都来了,就是小户李家哥俩、陈家哥三、武家哥五六个、还有潘家一家就娘俩也都来了,都想听听是咋回事?县里来了三四个人,公社来了七八个。大会主席台上坐了五位,都是领导了,其余的就站在台子旁边叉着腰,像要出什么事似的。 会场十分肃静,领导们有两个讲话的,一个是县里的领导,一个是公社王书记,讲的内容和我爷说的差不多。但领导强调的却十分严肃,县里哪位领导在会上讲:“修水库,是国家的计划,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涉及到千家万户的大事,现在是大跃进,修水利谁也不能阻碍,搬家只给三天的时间,今天在马楼这开会了,那么今天就算是第一天。马楼的人都搬宋楼去。搬家时孩子抱着,老人领着,有牛马的能牵着就牵着。家里吃的穿的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有推车就多装点。不能拿的,拿不了的就拉倒。但时间要保证,就给三天。” 会开了,开会还不准人问。在开会后,有的人试探着询问这次来开会的工作人员,提出现在庄稼还没到秋天,粮食还没下来,将来到那吃什么呀?工作人员都说,有安排了,搬到哪,哪给解决。这些事领导都已经和那边村庄的村长都交代过了,你们就放心去吧。 这一天,开完了会,我爹回来了。他坐在那,往常的乐趣没有了,二哥看爹那脸深沉沉的样子,过去扯着爹的手,他一声也不吱,像霜打了似的,头耷拉着,连一句话也不说。过了一会,我爷也回来了,坐在那门槛上,又掏出他那个长管烟袋,狠狠地装了一烟锅子老旱烟,在那儿抽起来。嘴里不停地哎,哎地叹气。 不一会儿,村里的会计跑来,说是公社领导叫俺爷去,俺爷去了,公社书记对俺爷说:“你们马楼村马家是主要的,你马家的人占马楼村百分之九十七八,你又是马楼的村长,这回搬迁,你要带头,要从马家下手,而且,下手要狠;不然,工作就不好做。至于什么李家、武家、陈家潘家一共也不超过十家,只要马家一动弹,一搬,他们就得跟着搬了。” 俺爷听了,没吱声。主任看俺爷没吱声,他赶快过来又给俺爷说了一顿。他说道:“大跃进年代,不能反犯错误,犯右倾主义。再说了,你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对你家不薄,给你家贷款,给你家买牛。” 俺爷听了一想:“对呀,公社书记说的对呀,应该从马家开始,而且应该从自己家先动,先搬。”俺爷想到这些就回来了,对俺爹说道:“我想好了,咱们家收拾东西,明天上午就走。这次搬迁,我们家要带头,我们相信共产党。” “搬就搬吧,这房子,这四合院,咱在这住几百年了?搬走,就回不来了,国家啥呀不给呀,我真是舍不得这呀?。”俺爹说道。 “舍不得,舍不得也得走啊?这恐怕就像当年咱的祖先从山西洪洞县老鸹窝往这迁移一样。哎,老二,明天,你就和你媳妇领着孩子在家着手准备吧,不行在这就先烀一锅地瓜,走时带着,这就省得到了宋楼,刚到那和人家不熟悉,一时没地方吃饭,再饿着。”说着,我爷就又走了。 我爷走了,他是和公社留下的工作组的人挨家挨户做工作去了。我爹在屋外院子里修推车子,想是明天搬家好推东西用。我娘领着大哥在屋里收拾包裹,准备明天走时要带的东西。娘让二哥看着我和四弟弟。我爹在那修着车,喂着牛。边修着车,边给老牛念叨着:“吃吧,你,你就这两天了,享点福吧?你赶上了动迁,也不用你干活了,好草好料地喂你,等到我们搬到宋楼那里,就不知道咋喂你了。要是没有草,就是我有心喂你,也没法子办呀。”俺爹喂着老牛,唠叨着。 那牛酷嗤酷吃地吃着,咀嚼着,不时地抬起头,又分吃分吃打着响鼻,似乎明白俺爹说什么。牛是吃饱了,可是我爹修车怎么也修不上,那时,推车的车架和轱辘都是木头的。要是车架坏了,还好修点,因为车架用的木头都是直的;而车轱辘就不同了。因为车轱辘是圆的,在作车轱辘时都是用鲜木煨的弯,在煨好后,嗮干了拼凑好了,再用厚的钢铁皮包在外边。现在坏了,没有煨好的木料就很难修了。 俺爷在村里挨家挨户的和工作组走完这家走那家,跑了一大圈子,就是宣传动员大家早点搬家。可是,我爷心里又挂着家准备的事,生怕自己家落后了,到时叫别人说三道四。当俺爷和工作组走到我家后院陈二爷家时,就抽空儿跑回来,看看家里准备怎么样了。当回家一进院子看到我爹还在修车没修好时就说道:“车轱辘修不上了,就别修了。不行,明天,你就起早和你媳妇抱着孩子,背点吃的就先走吧?到那儿先把孩子安排好。等到那啦,再看谁家有没有闲着的推车,要是有,能借着,就借一个回来再推点吃的穿的。你也可以找找你杨德山叔,他是我的好朋友,叫他帮你弄个车,说不定他还不知道咱们这修水库呢。” “搬家了,我们搬家了!我们搬走了!!”大哥喊道。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搬家了。俺娘背 着一个小个包袱,其实,那个小包里包的都是我小弟的尿布什么的;抱着我小弟弟,我二哥领着我,我大哥背着昨天烀好的地瓜,还拎着他上学的书包,我爹扛着两个行李,胸前搭一个,后背搭一个,还牵着老牛。老牛身上驮着两包牛草和一些食料,还有几个小的包裹。 我们走出了我家的门楼,我爹把大门楼的门轻轻地关好,又精心地用个小棍把门鼻别上。然后,有踮起脚尖从门缝里往里望了望。看俺爹的样子,似乎是告诉房子,院子,是在说我走了,我去串门了,我会回来的。不过,俺爹转过脸来,发现俺爹他落泪了。俺爹催促我们快走。我们已经走出村庄,当我们回过头时,发现俺爹,他还在回着头向我们马家曾经住过几百年的村庄——马楼挥着手,挥着手。 我们走了,我们告别了自己的村庄。但这一天,我爷没有和我们一起走。昨晚,公社领导叫他去公社了,还没有回来。我们走过了后张庄,看见有的人家在院里也在收拾东西。爹告诉我们,说他们也是这两天就迁移走了。其实,后张庄离我们马楼很近,还不足一里地。 “爹,爹,我问你,我们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二哥好奇地问我爹。爹没有回答,只是哭笑着。 “别问了。”大哥过来推二哥一把。我们走过张庄,上了大路,又走了二里多路,来到了李胡同村的东头,这时一群人,有扛行李的,有赶牛车的、有推着车的、抱孩子的、挑担的、、、、、、好大一个搬家队伍。我爹快步走上前去,向一个人问道:“你们也是修水库搬家的吗?这是往那搬呀?”那人一回头,一看是我爹,就说道:“哎呀,这不是那马楼的二兄弟吗?我们往杨楼搬,你们马楼也修水库呀,这是往哪搬呀?”“我们往宋楼搬”。 搬家的队伍向前走着。一会儿又到了赵庄、菜洼村,他们的村庄也都在这修水库的范畴,也搬着东西上了路,大家都是往北走,去投奔那儿要去的村庄。 马楼距离宋楼有二十几里路。马楼是这次修水库最南边的村庄了,因为它和河南是搭界,所以,这次水库动迁的村庄的人都要往北边搬了。 我们从马楼出来,走的还不到一个小时,就经过了六个村庄,这些村也都在搬迁之列。也都是在这两天搬,我们路过时他们也搬着东西上路了,也有的正好上路。 大路上搬家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人一多,就不愁闷了。边走边聊天的人也多了,唱歌的人也多了。这个说,国家修这么大的水库,动迁这么多人口将来国家不能不管咱们的生活,那个说,国家可能一时还顾不过来,大跃进就得先干。年轻人永远是乐观的,走在我们前边的后边的都有一阵一阵歌声。这个唱万丈高楼平地起,盘山卧虎高山顶。那个唱山丹丹红花红艳艳,咱们的领袖毛泽东。还有的是自编自唱:大跃进呀哎呀!干起来呀嗨呀!修呀大水库呀!水库人要搬家呀!拆了我的房呀,浇了你的田呀 我们在下午一点多到达了宋楼。 “到宋楼了,宋楼到了。”我大哥高兴的喊来起来,我大哥必定是上过三年级的学生了,也识不少字了。他看到宋楼村城墙大门楼上边“宋楼”那两个字了,他就知道我们到宋楼了。我们刚刚来到宋楼的城墙外,还没走进村大门呢,这时宋楼的村长老宋,就领着几个人从大门楼里迎了上来。 “这是马楼搬来的吧?”走在前面的人问道。 “是的,是的。”我爹回答道。 “那一定是马兄弟一家人了?”宋楼的宋村长问道。 “哎,哎。”俺爹答应道。 你们是马楼搬迁到宋楼的第一家,你们就暂时在这住吧。大家说着握着手,说着大跃进。 第24章 宋楼的生活 我们到了宋楼,村里早就给我们准备了饭,由会计安排我们去吃饭。饭和我们马楼吃的饭,也没有什么两样,也是烀的地瓜和胡萝卜,菜,是萝卜咸菜。饭不管怎样,我们吃的时候还是热乎的,吃到嘴里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俺爹俺娘吃得都很高兴。俺爹吃完,擦擦嘴巴,靠边了。 “老马呀,吃的咋样呀?”宋村长问道。 “行,中,挺好。庄稼人。”俺爹说道。 “哎呀,别说好了,你们看,我们大队呀,也是刚成立呀,这条件也不行呀,上级让我们安排,我们也没招待好你们呀。”宋队长说道。 “嘿嘿,你没招待好,你有周馍馒头,那你就招待好了,那你不是没有吗?”俺爹笑着说道。 “就是啊,就是。这上级叫搞大跃进,村子变成大队了,大队里两手空空,啥也没有啊。”会计说道。 “哎,俺那庄要修水库了,上级叫俺们来这嘞。俺做梦都没想到,这一辈子还能上你们这宋楼来住。到这呀,吃啥住啥俺也不挑。就这儿,我觉得就给你们添麻烦了,还得感谢你们呀?”俺爹说道。 “做梦,你做梦,俺也是呀,做梦也没想到还得安排你们。我和会计昨天还说了,上级一下子,就给俺这大队安排一千五六百人,叫俺们接纳,上级还一分钱不给,一粒粮食不拿。就叫俺们安排这么多人吃的,住的。”宋队长说道。 “说安排不好还不行呢,那天,是哪来的人说的。”会计说道。 “那是谁说的呀,安排不好,就不行?是魏湾公社的人呀?” “不是,是县里来人说的,叫什么局了?叫水利局吧?大概是,我也没记住。”宋队长说道。 “哎,要不俺家他说要感谢你们呢。”俺娘说道。 “别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共产党吧,是上级叫我们这样做的,这是大跃进时代。” “宋队长宋大哥说地对,我们都得感谢共产党,也要感谢你们,你们接待这么多,要是都给找到住的吃的那是真不容易呀。”俺爹说道。 俺爹说着,俺爹就给宋村长讲起俺家在马楼参加互助组工作组给俺家贷款买牛的事了。宋队长听完,也给俺爹讲她们宋楼前年成立互助组,去年成立初级社,今年儿,头些日子又办成高级社,国家工作组为他们做的好事来。说也得很感谢共产党呀。 吃完了饭,天已经不早了,夜幕早已降临,宋队长喊会计走。说道:“别搁着说话了,走吧,去给老马家安排住的地方吧。” “啊,俺住,不在这儿,”俺爹问道。 “啊,是,住的不在这,在东边邻居家。”宋队长说道。 “啊,那这是谁家呀?”俺爹问道。 “这是俺家。”宋队长说道。 “这是俺宋队长宋书记家。”会计解释道。 “哎呀,这来不来,就搁你家吃一顿了?这扯不扯?”俺爹说道。 “你吃他家的对。他以前是村长,现在大跃进跃的成了队长了,他还当着书记呢?”会计说道。 “啊,一人挎俩盒子枪。”俺大哥笑着说道。 “去,去去去,小孩子,别插嘴,上一边去。”俺爹说道。 大家说着,就来到邻居家。 邻居家,安排的房子是西厢房,房子不太高,也不很大,看样子是多年的仓房。宋队长领着我们一到:房子的男主人就出来了。 “哎,就他家。”宋队长说道。说着就用手指着主人。 “对,就我家。来吧。”主人说道。 “哎呀,你好啊,来给你添麻烦来了。”俺爹说道。 “麻烦,啥麻烦?这是国家要搞大跃进,要根治黄河,要修大水库。要是没这事,俺求你们,你们还不来呢?”主人说道。说着就笑起来。 “啊。说的也是。主人贵姓?”俺爹说道。 “贵姓?啥贵姓?”主人好像不明白。 “啊,就是问你姓啥?”会计在一旁解释道。 “啊, 队长是我哥,我是队长的兄弟。我当问我啥嘞?啊,姓啥,叫贵姓?”主人晃着头说道。 “贵姓,都不明白。这回扫盲,识字没学这个呀。”宋队长说道。 “没学,才学几百字就来考试了。”主人说道。 “哎,别说了,你赶快给我马兄弟,你马哥一家安排住的吧。你安排了,好叫他们歇着呀。这大人和孩子都走二十多里路了。”宋队长说道。 “就是嘞。你给安排了,我和你哥,队长好去别的人家看呀。今个要来好多人啊。”会计说道。 “哎,好,我拿钥匙开门就行了。”主人说着就跑堂屋拿钥匙了,拿着就跑啦回来。 “就这个屋子,这房子是昨天下午才到出来的。”主人说道。 “啊,好,队长大哥和会计,我们知道这屋子了,你们赶快走吧。别人还等着你们安排呢。”俺爹说道。 “呀,娘,这是啥房子呀?咋这么矮呀?”二哥看到房子矮,问道。 “哎,别胡说。”娘厉声说道。 “哎,小孩子懂得啥,能住就行啊。”俺爹说道。 “矮是矮点。马大哥呀,这是没着呀。这安排你们,是昨天快晌午了,村里才接到公社的通知,接到通知,村里就着急忙慌地组织社员开大会。会上大队长传达了上级的紧急通知,说是让村里的每户都要腾出一个屋子来,准备接纳水库的移民,每家都得准备接纳一户到两户。会上说最好是准备好一点的屋子,要是没有好一点的,仓房、喂牛储草的房子也行。时间安排的太急了,一点空都不给。”主人说道。 “啊,大兄弟,这安排,时间紧,和俺那一样,那边叫俺们走,也是呀,紧的催呀?只限三天呀。”俺娘说道。 “哎,你说啥呢?”俺爹厉声喊道。 “啊,我也没说啥呀?”俺爹一喊,给俺娘吓了一跳。 “啊,没说啥,还说紧啊,催呀?”俺爹说道。 “娘,不说不说。大跃进吗?宋大爷,俺娘不知道,俺在学校,老师给俺学生讲了,说国家马上就要变好了;老师给俺们学生都念报纸了,国家工业,农业,文教,什么都大跃进了。”大哥说道。 “就是嘞,这不是吗?我这个屋子原来是给牛铡草放草的草屋,昨天大队开会,说你们来,我在上午就大跃进了,为了你们,我和俺家她急三忙四把这搞的牛草的屋给倒腾出去了,倒腾出去,到出屋来,本来是想把这屋子再给晾一晾,再好好收拾收拾。大队书记来,说不行啊,说你们今个就得来。这就大跃着进了,才整这模样。”主人说道。 “行,能住就中呗。”俺爹说道。 “是,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你就看看吧,你看那墙根的耗子洞,那还是我刚搞泥堵上抹上呢。”主人说着还用手指头指着。 “好,好啊,叫你费心了。”俺娘说道。 “费心,大哥,我应该叫你家大嫂吧?我给你们说,今天上午我把这屋的墙根老鼠洞给抹上泥,我想歇一会,俺家她说你别歇着了,床还没搭呢,那我就没敢歇着。我就赶快和俺家她搭这床。” “哎,你别在那屋说话了,你回来吧,好叫人家歇着吧。”主人的媳妇在堂屋门口喊呢。 “哦,我知道了。哎,大哥,我回去,我还得告诉你们,这屋子有点潮湿,晚上睡觉时不行的话,你们就开着点门,让它通通风。” “好,好好好。让你费心了。”俺爹说道。 “费心不费心,你们刚来咋到的。不易呀,你们为国家都把房子倒出来了,撇家舍业的,我干这点活算啥?哎,大哥,我还得告诉你,你看呀,这床的板子硌不硌人,要是怕硌得慌,我家搭床,没有好板子,就那么的给对付着钉上了。你要觉得不行,硌得慌,那你就到我们那牛棚去拽两捆牛草拿回来铺上。” “好,知道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爹说道。 主人走了,俺爹和俺娘开始说话了。说话,惦记着俺爷,怎么还不来,说俺爷最好能背个锅来,这没锅做饭呀。 一会了,二哥说渴了,想喝水。 “想喝水,刚才人家在这的时候,你不说,现在,人家回去了,回去了,恐怕都睡觉了。人家睡觉了,没法叫人家了。”俺娘说道。 “隐饮吧。等着明天早上再喝吧。”俺爹说道。 “哼哼,渴死了。”二哥哼哼着,不高兴。 “哼哼,你哼哼啥,你还心思在家,在马楼呢。”以后啊,你再干啥,你就提前想着点吧。”俺娘说道。 屋里很潮,大家躺着,都睡不着。睡不着,我们才仔细看看这住的屋子。这屋不大,顶多有三十来平方。再看看墙,那屋子的后墙,还有南北的山墙,都没有留窗户,只有面向院子这面的墙在靠屋檐下,才留了一个小窗户。拿窗户说窗户也行,更准确的说那是一个小洞。那个窗户有一尺半来宽,有一尺多高,那窗户也没有窗户扇,只是在中间竖立了两个小棍,看样子是主人留着让通风的。俺睡的床是靠着后墙搭的,有一铺炕那么大。 俺爹看看,也好信,下地了,俺爹下地用手,摸摸床腿,腿是在地上钉的橛子。床是在橛子上面钉的横撑,在撑子上铺得板子。俺爹又歪着头从下面看看床板子,床板子,都是板皮,有的地方就是棍子。看完俺爹说道:“呀,看床的样子,看来主人家也没有什么好板子,真是难为主人了。” “爹,我困了,别说话了。”大哥说道。 “我早就困了,想睡,想睡,就是睡不着。我就觉得这不是家似的。”二哥说道。二哥说着就坐起来。他还像在马楼一样,站起来,他想在床上走两步,二哥刚往前迈一步,就咣当一下,一脚从铺板空隙漏下去了,吓得我二哥嗷嗷喊叫。 俺爹听到俺二哥喊声,赶忙来拽俺二哥。俺二哥吓得嗷嗷直哭,俺娘过来扯着我二哥的耳朵给他叫魂。“摸摸毛,没吓着,碰了腿,吓一会。” 二哥吓了一大跳。我娘这一叫,逗的大哥在那哈哈大笑。笑的大哥东倒西歪的。大哥靠着墙呢,往墙一歪,那墙向外忽闪晃动一下,又给大哥吓了一跳。他哎呀一声喊道:“我的娘呀,墙要倒怎么的。”吓的大哥坐在那床上了。俺爹去摸摸那墙,推一推,这才知道,那墙不是砖砌的,也不是坯墙,是用泥溜子挂的拉合辫。那墙很薄,所以,大哥一靠,那墙就一忽闪。而且,那墙抹的也很薄,高低不平,还扎手呢。俺爹告诉我们几个小孩儿,以后谁也不要碰那墙了,有危险。 “哎呀,我的娘啊,这是什么墙呀?”俺娘说道。 “这就很好了,不管怎样,咱们还没住露天地呢?等马楼后来到的说不上还住哪呢。”俺爹说道。 第二天早上,我们吃的特别早。 “咱起来了,人家主人还没起床嘞。咱就趁着人家还没起来,咱就吃咱们昨个从马楼带来的烀熟的地瓜吧。”俺娘说道 “娘叫俺们,吃凉地瓜嘞?”大哥问道。 “就是嘞,不麻烦人家了,凉吃就凉吃吧。”俺娘说道。 “哎呀,真够戗呀。”大哥说道。 “够戗就够呛吧,孩子,咱昨晚上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今早就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人家了。要麻烦人家还得用人家锅呀碗呀,还得烧人家柴火。”爹说道。 早饭后,我爹就匆匆忙忙去找我爷的好朋友——杨德山大爷了。等到要快晌午了,我爹和杨大爷推着推车子来了。我知道,这车子是准备去马楼推东西的。我爹回来,就和杨大爷把那推车子的轱辘卸了下来,他俩就在那修理车架,又给车轱辘上油,他俩是边修车边说话。俺娘抱着俺小弟扯着我,领着大哥二哥去宋家外边,村子外边到处拾柴火。 俺娘一边教大哥二哥拾柴火,一边讲些道理,俺娘说:“我们刚到人家这里,千万不要动人家的东西,要是实在需要用,得先问人家,告诉人家,人家同意让咱用,咱们才用,用时还要注意。人家不叫用,咱就丕用。让用,还不能给人家弄坏了。 “知道呀,娘。我是能做到,就差老二了。”大哥答应道。 “我也能做到。”二哥说道。 “做到,知道就好,现在,咱自己家的屋子,村庄都没啦,在人家这外村子,处处要小心,可别叫人家烦。”俺娘又说道。 “烦?我还不愿来呢。国家修黄河,他不修黄河,他来修咱们的村子,这是谁出的主意呀,整的是啥事呀?害得我学都不能上了。”大哥说道。 “哎,你小孩子可别乱说了,国家搞大跃进呢,前年国家打右派,那谁家他爹,你那个堂大爷,就是因为多说了几句话,就被打倒了。你看你爷,当这村长当的,都快六十了,这几天都忙毁了,到现在还没来,这是公社留着他在村子里往外撵人呢。”娘说道。 “啊,拾柴火吧,拾柴火吧。不拾柴火,做饭都没柴火呀。”远处有人喊道。 “娘,国家以后,还管咱们吗?”二哥问道。 “管,国家咋能不管呢,现在是国家没时间管咱们。”娘说道。 大哥听娘说国家能管我们,高兴的跑到俺娘跟前问道:“娘,国家能管我们吗?” “能管,你看,入互助组时,咱家没有牛,国家还给咱贷款买牛了呢?” 等到了第二天,我爹和杨大爷去马楼了。去推锅碗瓢盆去了。 我爹走后,还不到中午,从马楼迁移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有的一到宋楼,就跑来看我们,多半是问我娘搬到这宋楼这两天是怎样给安置的,国家给什么没有?宋楼给管什么了?那些人是很怕到这没人管。 有两个女的还把我娘叫到一边,捂着嘴,贴着我娘的耳朵告诉我娘什么,我多少听到了一点,说的好像是我们马楼西头谁在动迁时,政府去几次,叫他们搬,他们就是不动弹,结果被政府给抓起来了,给打成了反革命。我红爷和我二爷也搬来了,红爷爷是我爷的哥哥,二爷是我爷的堂弟。他们一到宋楼就赶快来看我们。他俩告诉俺娘,俺爹和杨大爷,晚上就能赶回来,用不了天黑。我红爷还叮嘱我娘,马楼来的人谁要是问我娘,来到宋楼这给安置的怎么样,就说好,千万别说不好的。别出了什么事来。 我爹回马楼这一天,好像特别长。自从我爹和杨大爷走后不一会儿,我们就惦记起爹来,盼望他能早点回来。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山了,西面的山墙的影子越来越长了,我们就坐在那墙根乘着凉,等着俺爹和杨大爷回来。我娘说:“这饭也没什么做的,就那几块熟地瓜,等一会吧,看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能推来什么,再做饭吧。” 过了一会儿,俺爹和杨大爷真的回来了,俺爹没推来多少东西。吃的,就推来五六十斤地瓜,二十来斤胡萝卜,还有一点穿的和锅碗瓢盆。就那五六十斤地瓜净是不太好的。我爹说好的地瓜都被人挖走了。 我娘牵挂着村里被抓的那两个人,偷着问我爹,俺爹说是真的。这事也不怪政府。是那人太犟,让他搬家他就是不动弹,结果给抓了起来,被抓了,还在马楼开批斗大会呢,马楼被抓的那两个小子,被绑了五花大绑,还给带了个大牌子。不光是这两个,还有别的村庄的三个,也五花大绑,他们都戴着反对大跃进的大牌子。 “那儿,挨抓的,能放回来不?”俺娘问道。 “能放回来,估计人家就是抓住他,教育教育他。”俺爹说道。 “那不抓他,也不行啊,叫他搬家他就是不搬。那是太气人了。”杨大爷说道。 宋楼开始生活了。第三天早上,俺爹领着俺大哥,在宋家西墙根搭了锅台,俺娘领着二哥去挖了野菜。这一天都快晌午了,俺娘等着俺爹把锅台搭好 ,才做饭。这是在宋楼第一天开火。饭是一锅煮的,锅里烀了几个坏了用刀削的半拉卡机的地瓜,在箅子上蒸了一些野菜。吃饭时爹对娘说:“以后,就这样凑合着吃吧,尽量多弄些野菜吃,要不光吃地瓜,那地瓜就吃不了几天。” 我娘说:“俺看这样能吃上饭,就不孬了,这生活着,你也别愁,走一步说一步呗。国家是没到时候,等着到了时候了,国家会安排的。” “你说这对,咱来宋楼,这是临时的安置,俺到啥时候,都相信共产党。”俺爹说道。 “那大孩子,你在这也不能念书了,这也没学校,你就找你以前的伙伴,同学一起拾柴挖柴吧。等着国家有安排了,那你再上学吧”俺爹说道。 “好的。”大哥说道。说着,大哥的几个小朋友,坐那儿,就唱起来,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唱着,大家笑了。笑着喊道:“黄河,泛滥,治理好了。” 第25章 自谋生路借米行 天蒙蒙,路遥遥; 孩儿饥饿受不了。 挎着斗,拎着棍; 推着木车向前奔。 俺家从马楼搬到宋楼有半个多月了,俺们来到这儿,第一天,宋楼给了我们三十斤吃的,十斤地瓜,十斤胡萝卜,十斤大萝卜。在来到第三天,俺爹和杨大爷推着一个木头轱辘的小车,还特意回一趟马楼,在俺家地里还抠回来六七十斤胡萝卜和地瓜。这半个多月,俺家吃的主食都是这些地瓜和胡萝卜大萝卜。吃着,俺爹一开始就告诉俺娘,省着点吃。为了省着,俺娘天天就领着俺大哥二哥到地里,田间地头,挖些野菜,撸些树叶子,拿回来掺和着吃,搭配着吃,省着吃。吃的我们直反胃,口直干哕,直吐绿水。 省着吃,光吃不进,半个多月了,还是吃没了。我们吃着就盼望着俺爷爷来,盼望着政府有信,能早点给俺们安排。一天一天过去了,半个多月了,俺爷爷没来,政府也没消息。 俺家没吃的了,别的人家也早就没吃的了,大家都只能靠挖野菜了。从水库搬来的人多呀,周边的村庄,庄庄都有水库搬来的,少说也有几万人。这么多人呢,上哪挖野菜呀。 野菜挖不着了。搬到宋楼的人,自然大家都去找宋楼大队的宋书记了。大家去找,找第一次,书记笑脸相迎,找第二次,书记说已经往上级请示了。大家再去找,书记没影子了。 俺家没吃的了,俺爹只好出去撸柳树叶子了。不撸柳树叶子不行了。能好吃一点的榆树叶子早被大家撸没了。 俺爹撸回来柳树叶子,俺娘煮熟了,叫俺们吃。俺们吃柳树叶子,喝煮柳树叶子的水。吃啊,俺爹带头吃,一碗煮熟柳树叶子,俺爹端起来就吃,像吃猪肉一样,扒拉扒拉就吃了。可轮到俺们这些孩子就完了。大哥吃一口喊道:“苦,苦,太苦了。” 二哥吃一口,喷喷都吐了。直喊:“苦,苦,不能吃。” “再喊苦,揍死你。”俺爹厉声喊道。 “苦,就是苦吗?不能吃吗?”二哥说道。 “苦,你就不吃,你等着饿死吧。”爹喊道。俺爹喊着,是怕我不吃,俺爹喊完,就端着碗柳树叶子来喂我,俺爹说道:“俺三来吃,俺三是好孩子,听话。吃一碗这柳树叶子,柳树叶子是败火的,咱吃来,三儿。” “好,我吃,娘, 我听话。”我说着,爹就来喂我,俺爹一手端着碗,一手用筷子夹着柳树叶子往我嘴里塞,俺爹喊着,张大口,张大嘴,大大方方吃了这一碗,咱就饱了,咱就饿不死了。不到几分钟,我就吃了一小碗。吃的我嘴直淌绿沫子。 我吃了,我胃里直干哕。我不敢说,我怕挨打。我只好出去,上大门外坐着去,干哕了,就吐几口绿水。 俺吃了干哕,俺爹俺娘吃了也不行。只不过不说罢了。俺爹是党员,又当过八路军。俺爹在这时候还是能挺住的。 等着到啦晚上了,俺爹给俺娘说道:“她娘,我看这个时候,国家是真有困难了,公社刚成立,国家又搞大跃进。咱爹,公社的,又逮住咱爹不让他来。很可能是在那边跟着修水库了,这说明政府现在没空管咱们。那儿,我看还是咱自己想想法子吧。” “想呗,你说咋整。咱也不能在这硬等着挨饿呀。”俺娘说道。 “好,现在,我就出去,找人想法子去。想法子整吃的去。”俺爹说道。说着就往外走。 “哎,你出去,可不能偷人家抢人家的呀。”俺娘撵着喊道。 “笑话,我偷人家抢人家。,我是干那样事的人吗?”俺爹喊着走了。 俺爹出去了,俺娘惦记着俺爹,怕俺爹去干坏事。就唠叨上了。俺娘说道:“孩子,你们都不愿吃那柳树叶子,你们这不是逼你爹吗?你爹,这都黑天了,说出去想法子去,是不是,也想法子干啥坏事去了?我可给你们说呀,现在,咱水库来的人,我听说,有的家里没吃的了,可有晚上出去偷人家的了。” “哎呀,我的娘呀,你唠叨啥呀?俺爹不是给你说了吗?他不是那样的人?”大哥高声喊道。 “不是那样的人,我倒是知道。可有一条呀,孩子,人在困难的时候,有时候,好人也能干出坏事来呀。你看那电影里的好人,咋叛变了呢?”俺娘说道。 “哎呀,我得娘呀,你咋也胡思乱想起来了呢?我给你说呀,俺爹可不是那样的人,俺爹是共产党员,还当过八路军,八路军你不是看到了吗?在极为困难的情况下,都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呀。在实在困苦的时候,给老百姓要,打借条。”大哥说道。 “哎,娘,我给你说,我学强大娘家,武军大娘家都走了,去给人家干活去了。大哥你知道不?娘,咱在这不行,咱也去呗。”二哥说道。 “我知道。都走两天了。哎,我给你说呀,老二,你可不要乱说呀,武军大娘家是去要饭去了。她家是和他张庄的亲戚搭伴走的。咱学强大娘家可不是要饭去了,她家,是咱大爷在哪,是在曹县城里哪个地方,就是56年跑水去得那个单位找活干去了。讲的是大爷给人家干活,人家给他们吃的。”大哥说道。 “哦,他们都走了,是自谋出路去了?哎,家德,他们走都没给咱们说呀?看起来,咱们原来还是一个互助组的呢,这回互助组黄了,他们啥事也不给咱说了呀?这真是人走茶凉呀?”俺娘说道。 “哎,娘,不对呀,我给你说呀,人家可不是那样人呀?我学强大娘和武军大娘走的时候,都给咱说了呀。问我,叫我给你说,要和咱们一起走,我说,俺爷还没来,先不走。他们走,都是晚上走的,怕白天走,叫人家知道了不好。”大哥说道、。 大哥说着我就睡着了。二哥和我一会都睡着了。 天也快亮了,俺爹端着一大盆子熟肉回来了。俺爹把俺娘叫醒,笑着叫俺娘看,俺娘问俺爹搁那整的。俺爹不让俺娘吱声。悄悄地爬俺娘耳朵眼说,牛杀了。凡是牛也喂不起了,不杀,用不了几天也得饿死了。这杀牛不能给孩子说,不能叫外人知道。肉能吃两天,吃完咱就走。俺爹说完,叫俺娘赶快 喊俺们起来吃肉。 俺娘知道俺家的牛在杨大爷家喂着呢,突然听俺爹这么一说,牛杀了,激动不已。心疼的掉下了眼泪,说道:“哎,也是没办法呀。” “别说了,我喊孩子起来。哎。哎哎,孩子,孩子,起来,都起来,吃肉了,吃肉了,快起来吧。”俺爹喊着。 “哎,哎哎,吃肉了,快起来,三儿。”俺娘喊道。 我们还在梦中呢,忽听的有人喊。 “啊,啊,啊,怎么?怎么?吃啥肉?骗人?”俺大哥似睡非睡的说道。 “骗你,你不起来就拉倒。来,二孩子,俺三孩子,咱们可要吃肉了,哎,该解解馋了。四孩子小,才几个月,不能吃,要是能吃,娘也给俺四孩子一块。”俺娘说着,就吃起来。俺大哥一听,哭歘哭歘吃肉的声音,赶快一骨碌就爬起来。大哥爬来了,就吃,吃着问道:“咋整的?从哪整来的。” “啊,你爹的朋友给的。他家的牛,晚上走道,掉菜窖里窝死了,烀的牛肉吃不了,大热天的,怕坏了。给咱们点。”俺娘说道 “哎呀,俺爹净有好朋友。”大哥大声说道。 “别吵吵,窝死牛犯法。别叫人家知道了。”俺娘说道。 “哦。”大哥说着,诡秘地一眨眼。 “吃完,今天吃完,咱明天就走了。你们几个小孩子,都准备好呀,别给外人说。”俺爹说道。 “上哪去,咱干啥去?”大哥问道。 “出去,找地方干活去,借米去。”俺爹说道。 “给人家干活去,出去,借吃的去。不要问了,明个走你就知道了。”俺娘说道。 第二天了,这一天,天刚刚放亮,外边还淅沥淅沥地下着小雨,杨大爷就推着他家的推车子来了。车子是空的,杨大爷这是准备帮我们推东西来了,这是俺爹和杨大爷头一天晚上说好的事情。因为俺家没有车呀!俺爹问俺杨大爷说:“杨哥,你吃饭了吗?” “哎,还吃什么饭呀,二兄弟。再说,我家也没什么做的了,吃不吃,就我一个人,到哪儿都好对付。我看咱们就收拾一下就快走吧,省得走晚了叫人家看着。趁着天气不好,下雨,人家起得晚。” 这是我爹知道的,我杨大爷就一个人,家里也很穷,还没说上媳妇呢。 俺们出发了,杨大爷推着车子,车子上就装了俺家两个行李,一个小破锅和日用的家伙事儿。俺爹抱着我,俺娘抱着我四弟弟,俺大哥挎着俺家那个柳罐斗子,还拎着他在宋楼处弄的柳木棍子。在大哥看来,那根棍子可不能扔,那就是他亲爱的伙伴,是他的护身符。到哪一旦遇到狗啊或者什么事了就能用它挡一挡。 这时东家还在睡觉,俺爹说别惊动东家了。俺娘说,我们走了,不吱一声就走了,不好。说不定去哪不行,我们还得回来住呢? 俺娘这样一说,俺爹考虑了一下,给杨大爷说道:“给东家留个条吧。”俺爹说着就写了一个条子,那条是这样写的:“我们出去干活借米几天,可能要长一点,这一段时间,住你家,给你添麻烦了,谢谢宋兄弟了。” 俺爹写完后,让宋大爷看,宋大爷说,你念念吧,俺不识字。俺爹给念了,杨大爷听了,说:“还是这样好,咱们走了,人家老宋,还能给你们留着住的屋子,他也不知道咱们回来不回来了,我们又感谢了。又有了两手准备。再一个,总是得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吗?” “好,大哥说的对。走,快走。” 雨下着。俺爹给杨大爷找了个破麻袋顶着点,俺家就那么一条破麻袋。俺爹穿了个蓑衣,俺娘顶了个破衣服,我们就没什么披的顶了,也就那样了。其实,那点小雨淋点也不算什么?平时叫大雨浇是经常的事。 俗话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俺们走着,有雨浇着,还有那车轱辘车轴吱嘎吱嘎伴奏声,但我们很快活。我娘边走边念叨着:“孩子,你们走不要怕累,走到前边新地方有村庄就好了,在那能找到善良的人,就有饭吃了,也就好了。” “爹,杨大爷,你们说,那上级,魏湾公社以后不能不管我们吧?”大哥突然问起父亲来。 “哦,不能,你爷不是说了吗?现在马楼那边正在修水库,上级的领导都在那边忙乎呢,光顾那边了,可能一时还顾不得安排咱们。” “那儿,爹,这我们是去哪儿干活,借米呀?”二哥问道。 “先去曹县城,不行再去河南。” “那我们怎么走这呀?咱们马楼南边半里多路史楼庄不就是河南了吗?”大哥问道。 “是啊,我们去那不行,那是河南省的兰考县的,他们那也修水库,也迁移走了,去那是不行了。我们这是曹县,咱到曹县先看看,能不能干上活,要是能赶上活,就能换到米,借到米。要是在曹县不行,那再再去河南省的商丘,商丘大,到那就好干活借米了。”俺爹说道。 “那咱们等到了商丘再不好了呢?”二哥问道。 “那,咱们就去开封市。哎,杨大哥,、俺听说,这修的水库修好了,等储水了,还能用它灌溉这些地方呢。”俺爹说道。 “哎,杨大爷,这水库,储水以后,还能用水库的水发电呢,你信吗?”大哥问道。 “哈哈,我信,小子,你真行,你知道的事还挺多的。” 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五六个村庄了,山东的村庄就是密集,一里一个,二里一个,走个十里八里就会路过五六个。这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大王集的村庄,这时大家实在是饿了,也走不动了。你想呀,我们早上就没吃饭,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虽然只有十几里的路,可这路是土路,又是泥泞的路呀,那走路时是走不上几步,鞋就沾成大泥疙瘩了;那车也是沾的车轱辘推也推不动了。那鞋和车轱辘真是三步一磕搭,五步一挎泥。再说了我们的衣服也都快被小雨给浇透了。 俺们每个人都是又饥又累了。 “咱们再不能往前走了,就找饭吃吧。”俺爹说道。 爹说着,俺们把车子往哪一停,俺爹让大家等着,他自己就要去找活找饭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走吧,一起去。”俺爹和杨大爷说着就要走。 “哎,不行,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去不好。”俺娘喊道。 “咋不行?”俺爹问道。 “咋不行,你俩去了,找到人家,说要找活干,人家说人家没活。你们说要借点米,人家说我们自己家还不够吃呢。你们咋办。那么的吧,还是让我领着这几个孩子去吧,到人家,我说我是魏湾水库搬出来的,现在没着落,出来想找点活干,换点米,换点饭给孩子吃,人家会可怜俺们的。那儿,就容易成。” 俺爹一听,是这个理,就说:“这样吧,他娘,你抱着四儿,领着大孩子。我背着三儿,正好三儿走路也累了,让他也歇歇腿,我再领着二孩子。让杨大哥在这看着车和东西,等着咱。” “我自己一伙,我不和谁一伙,我去了,就说我是水库的,国家还没顾得给俺们安排呢,大娘大爷,大婶大叔,能不能给我找一点吃的。”大哥说着,就挎着那个柳罐斗子、拎着那根棍子跑了。 “杨大哥,你看看俺家这大孩子。” 杨大爷说:“你这大孩子真行,这闯荡。” “这大孩子,大哥,给你说吧,饿,饿是饿不死他了,现在,就是不管他,他一天跑出去,也能找点饭填饱肚子了。”俺爹说道。 说着,我们就分头行动,去找活找饭去了。 一会儿,俺娘回来了,找了几家,给了三个半块地瓜。大哥找的好,弄了一块地瓜,还带回来半个红薯 面的卷子。 俺爹回来最晚,俺爹乐呵呵的跑回来了,高兴的老远就喊:找到活了,我找到活了。找到砌墙活了。” 俺爹找到砌墙活,讲的俺们不要工钱,管饭就行。这样,俺爹是瓦匠,他砌砖,杨大爷和泥,俺娘和大哥都能帮忙端泥。干了三天。 三天后,又继续前行了。 第26章 将来黄河一定能治理好 俺们来到一个村子,俺爹在这个村子,想找活干,干活是为了换米吃。没走几家,就找到一个砌墙的活,干活,讲的是不给工钱,管俺家这些人的吃饭。 活干的很好,干了三天,我们大家,三天都跟着干泥水活,上大井挑水,给和泥,端泥。干活,就不用出去讨米了,这是借俺爹的光了。 活干完了,就得走了。俺爹背着我,俺娘抱着四弟弟,大哥挎着斗子,杨大爷推着车子,给俺家推着锅碗和行李。俺们告别了主人,来到大街上。刚一出门,俺爹不知去哪好。俺爹领着我们站在大街上,往西看看,往东瞅瞅,是在想往哪走好呢。这时就看到一个挎筐的,两个抱孩子的,大人领着孩子的,正在挨家找吃的呢。 “哎,大娘呀,给开门吧,给点米吧?”来的人喊道。 俺爹一看这些人,回头问道:“咋办?杨大哥,孩子他娘?咱们是继续在这庄找活干换米吃呀,还是在这找米吃?”俺爹问道。 “找活儿?在这找活?二兄弟,找活还行了吗?咱在这三天,给主人老乔干活,咱刚给这主人干活的时候,他都说出去给咱找活,保咱们给找到活,让咱们的活能接上,他都没找到?咱们现在,自己出去再找活,我看没啥意思了,是吧,弟妹,你说呢?”杨大爷说道。 “啊 ,我看也是的。”俺娘说道。 “那咋办,咱不干活,找不到活,咱这就直接找米,给人家要米吃?行吗?”俺爹问道。 “走了,走了,祥大哥,祥大哥,不在这了。”一挎着个篮子,跑来喊道。 “哎,等一会儿,等一会,大个子,上哪去,你怎么像火燎屁股似的,刚进村,就张罗着叫走啊?咱就在这村子要呗。俺家他娘还领着孩子,往里走了。”祥大哥喊着跑了过来。 “哎呀,大哥,快走吧?我说不进这个村子,你们偏要进,你没看见吗?这个村子这么点,就这四五条街,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来找米的,他领着孩子带着老婆进这家,你抱着孩子扶着老人进那家的,有的几伙人一下子都进一家,进去找米,人家有多少米给你呀?走,咱不在这儿。上曹县去。你看那边上曹县的大路上,找米的,都呼呼往那赶呢,走,咱也那到那曹县城里去。咱去,咱不像他们,光找人家要米,咱们有手艺,能干活。咱凭着耍木工手艺,干活,换点米吃。”大个子说道。 “啊,走吧。我去喊俺爹去,喊俺家她娘去。俺孩子她娘还领着孩子往村子里去了呢。”大个子说道,说着就去找人去了。 “哎,你看看,你看看,二兄弟,咱也赶快走吧,可别在这耽搁事了。”杨大爷说道。 “好,走呀,大爷,娘。上曹县,上县城。”大哥喊道。 “走,县城,我长这么大,还没到过嘞。”俺娘说道。 “没到过嘞,这回咱就去看看,老农民,也到它县城一次,咱也到县城看看,县里的楼房大厦,电灯电话。二弟快走。”俺大哥喊道。 “走,快走啊,大家跟上我呀,到县城找活干呀,找饭吃呀。”二哥喊道。 “跟上呗,中午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到县城嘞。要赶不到县城,中午咱吃饭还成问题嘞。杨大哥,你知不知道,咱从这到县城还有多远?”俺娘问道。 “咱搁这到县城有多远,我不知道。要是搁咱家,魏湾到县城有多远,那我知道。”杨大爷说道。 “那你知道搁咱家魏湾到县城有多远,那你就算呗,你说,从咱家魏湾到县城有多远,你再去掉咱昨天走的,那不就知道,从这到县城还有多远了吗?是吧?大孩子,家德,你来给算一算。”俺娘喊道。 “哎呀,娘,不用算,我知道。我上学的时候,俺老师说过,从魏湾到曹县十九公里多点,不到二十公里。是吧,杨大爷。”大哥说道。 “是,不到四十里路。”杨大爷说道。 “那就对了,昨天,咱们走了二十里路了,四十里,还不到四十里,那咱们,昨天,已经走了二十多里了。那还剩下二十里,不到二十里了。那今天上午就到了。”大哥说道。 ‘哎呀,快走吧,别算了,别算了,你算,你算,你不走,也不当事儿。’爹说道。 “走,走,咋不走啊,不走,你不去找活干,不去找米去,谁还能过来,给你送米吃呀?”俺娘说道。 “走,这回,杨大哥,咱就闷头走,少说话,快点走。争取,用三个钟头,到曹县县城。”俺爹说道。 “好,争取。”杨大爷说道。 俺爹说着,就迈开了大步,俺爹在前边走,大家都跟着。 四月间,道路两旁的庄稼,一条条,一块块,那翠绿的是苞米,是地瓜,花生,还有棉花。那金黄色的是即将成熟的麦子。啊,一眼望去,是多好的美景呀?啊。我家马楼种的这些农作物还在吗? 俺爹走着,想着。 “走啊,快到曹县了。进城去呀”走在俺们前面的人喊道。 “走啊,进城里,找馍吃去呀。”俺身后的也喊了。 “呀,杨大哥,说不说,这县城就要到了。”俺爹说道。 “到了,那高的,不是大烟囱吗?咱农村里,哪有那么高的烟囱呀。”杨大爷说道。 “呀,这可算要到了,杨大哥,推车子,累了吧?”俺娘问道。 “累,咱不能说累。咱们熬过这几天,等着国家大跃进有空了,黄河水库修的差不多了,有说法了,给咱们这些从水库搬出来的人都安排了,有地方住了,有地方吃了。那咱们就不累了,该高兴了,就值了。”杨大爷说道。 “那呀,我看了,也快。我估计着,今年冷之前,上大冻之前,国家怎么也能给咱们安排了。它不能让咱们为了一口吃的,领着孩子老婆到处干活,到处找饭吃呀?”俺爹说道。 “对,爹,大爷,还有我上学呢?这修水库修的,还给俺们学校拆了,俺们上学还没地方上了。”大哥说道。 “哎,他爹,你可别说了,这都要进城了,你来,帮我抱一四孩子,让我收拾一下,笼笼头发,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土,别让我身上农村的土带进人家城里去,叫人家笑话咱这农民。”俺娘喊道。 “收拾,收拾呗。我看了,你再收拾,你也能让人家看出来了,你是庄稼人了。是吧,老杨大哥。”俺爹问道。 “嘿嘿,怎么能看出来是庄稼人了?”杨大爷笑着说道。 “怎么能看出来了,杨大哥,我告诉你吧,咱农村的人来了,穿家织布的多,人家城里穿的都是洋布了。” “啊, 你说这个,我信。那是咱庄稼人,没有钱呀,等着咱有钱了,咱也买洋布,做上衣裳穿上,那他就不易看出来了。”杨大爷说道。 “那也不行,那你识字还赶不上人家,我给你说吧,人家城里自从开扫盲识字,人家成天学习。识的字可多了。咱呢,一样识字,咱就识的少,俺家她,前年识字还没识上三百字呢。你识的字少,你到城里说话,人家一听,就能听出来。”俺爹说道。 “哎呀,你说那些都没用。我给你说,杨大哥,咱是没空,等着咱有空了,国家给咱安排好住的了,啥事都有一定了,那咱也天天识字,咱也不比他们笨呀。”俺娘说道。 “是,那倒是的。可惜呀,前年,五六年秋天涨大水,忙着跑水。今年又赶上咱这修水库,叫咱搬家。” “哎呀,娘,咱还不进城呀,我饿的都不行了。”二哥说道。 “哎呀,他爹,现在你可别说别的了, 咱们快想法子吧,想法子整点吃的吧,孩子们都饿完了,我也快饿死了。”俺娘说道。 “哎,好,想法子,想法子呗,进城。进城了,我才能想法呀。是吧,杨大哥。你在这道上,你就叫俺想法子,俺是想不出法子来的,是吧?”俺爹说道。 “进城,进城,你就知道进城,我给你说呀,你要是,还是想着进了城,找活干,用干活,来换米来,换吃的来,不去想法子放下面子,豁出去脸皮,挨家给人家要点去,那今晚上我看了,大家连饭都吃不成。”俺娘说着,就掉眼泪了。 “呀,我豁出去,我豁出去脸皮,我想法子,去给人家借米去,要米去。走吧,走吧。想法子,叫你们吃上饭呀。那就进城吧。”俺爹喊道。 大家说着就走进城里了。眼前,一条大道,通向城里,道路两旁都是些平房,平房和农村也没有两样,有的有院落,有大门,有的有院子,也是敞开着。 走在前面的大哥站住了,回头问道:“哎,爹,咱咋办呀?咱往哪个方向去呀?” “往哪去,咱再往前走走,走走看看,看看咱在哪停脚,叫你杨大爷这车搞哪,你杨大爷在那看着咱这些东西,咱们好出去找吃的去。这样,咱们回来好有个聚集的地方呀。”俺爹说道。 “哎,哎,大小子,家德你赶快走吧,你自己先找人家要点吃的去吧,可别磨蹭了,这一会,正是各家吃饭的时候,赶饭时还能好要点,再磨蹭一会,啥都晚了。”俺娘着急的说道。 “哎,哎哎,这车就搞这了。家德,你回来就上这来找吧。”俺爹喊道。 “哎呀,你不用喊了,家德他搁哪走的,他还不知道回这来咋的。那么的,叫杨大哥在这看东西。他爹,我给你说,是你还是我,也得赶快出去找饭去。这会,正是各家吃饭的时候,咱去要上去了,赶上人家正吃饭,咱说想找点饭吃,人家好赖都能给点。咱再晚一会,就过饭时了。”俺娘说道。 “我去我去,你不是走到嘞了吗?你在这等着吧。我把我背的孩子搞这儿。”俺爹说着就把我从后背上拿下来,就要走。 “哎,哎,哎,不行。你自己走不行。” “啊。怎么不行?”俺爹问道。 “怎么不行,来,你得抱着这个孩子,你抱着这个三孩子,你到谁家说找点米,好说话。”俺娘说道。 “对,二兄弟,你到谁家,你就说,孩子饿了,能给找点吃的吗?”杨大爷说道。 “好,对,我抱着俺三,这回还不背了呢。来,老二,你也跟我去。”俺爹说着就抱着我,扯着二哥走了。 俺爹来到了第一家,怎么敲门,哪家也不给开门。大门楼的门从里面紧锁着,也没进去。俺爹没办法,叹息道:“哎,找点东西吃,咋这样难呀。” 俺们爷仨,第一家门没进去,就赶快走,怕耽搁了时间。就来到第二家。等到了第二家,正巧,这家大门楼的门正敞开着。俺爹心中一喜。但立刻控制住激动。俺们进了院子俺爹开了房门,一看人家正好吃饭,我爹立刻说道:“二孩子,给恩人跪下吧。”二哥听到俺爹的话,像听到命令了 似的。就立马跪在地上了。这时,俺爹也把我放在地上。说道:“三儿,你呀,也给恩人跪下。”俺听到俺爹说的,也慢慢跪下来。 “来,让我们都给恩人:爷爷奶奶、叔叔,家里所有的人磕头吧。”俺爹说着就作揖,我和二哥就连磕几个头。 “我告诉恩人,我们不是坏人,俺家修水库了,政府安排我们搬出来了,搬出来,搬到宋楼,暂时没有吃的。政府正在忙着修黄河水库。还没安排俺。俺出来找点吃的,可以算借,以后偿还。” “哎,哎,起来吧,起来吧,不用磕头,都新社会了。知道了,刚才,都来过两伙了,和你们一样,你们都是为了国家,舍弃了家园。国家可能是困难,一时安排不了你们。你们出来找点米吃,也好。我给你们拿点吧。我家吃的也是红薯,胡萝卜。那儿,就剩下这些了。拿着吧。一块地瓜,一个胡萝卜。”恩人说道。 “孩子,谢谢恩人呀。给恩人添麻烦了。”俺爹喊道。 “谢谢恩人,给恩人添麻烦了。”二哥喊道,我也跟着说道。 俺和爹谢了恩人,又赶快走来到下一家,呵,这一家大门锁上了。俺爹扒拉扒拉门上的两个铁圈子说道:“呀,主人走了,可能上班去了,孩子,咱快走,咱再走下一家。” 俺爹说着,就抱起俺来,俺爹嫌恶我走的慢。他抱着我能走快点。我们又来到下一家,下一家也是锁着门。俺们知道来晚了。爹说:“不走了,咱进城晚了,人家都吃完中午饭上班走了。 不说俺们了,来说俺娘吧。爹领着我们走后,俺娘抱着俺小弟弟老四,也出去找米去了。俺娘去的不是俺那条街道,是往北走的。我们都回到杨大爷看车子的地方了,俺娘还没回来。俺娘没回来,俺们就惦记着。 “哎,还不回来。不回来,恐怕也是去晚了。去晚了,找吃的,就 落空了。”俺爹唠叨着。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大哥喊着,蹦蹦跳跳挎着大斗子回来了。大哥挎着斗子回来的,等着他跑到俺们跟前时,又把斗子举起来。 “大哥,你找到米了吗?”二哥问道。 “俺猜,俺猜,你没找到。”大哥逗道。 “俺猜,你没找到。俺和咱爹去,都没找到啥,去晚了,人家都锁门上班走了。”二哥说道。 “胡说,你说俺没找到,俺会变戏耍,来,来来来。来一个馍,再来,来两个地瓜和几个咸菜条,啊,你从太空来,来了。” 大哥正玄乎着呢,俺娘回来了,俺娘抱着小弟,端回来一大碗粥,俺山东人不叫粥叫糊嘟。俺娘还在抱着小弟中间夹着一块地瓜。 “你就找这些吃的呗。”俺爹问道。 俺娘说整这些还少呀,俺还吃完了。在那儿也是喝了一碗糊糊。俺爹听了说俺娘,你真能。 “俺娘真能,请你们看儿子的。”大哥说着,从兜子里拿出来两个半块红薯面馍来。还有两个熟的胡萝卜一棵大葱。 “你找这些,你自己吃了吗?”俺爹问道。 “吃了,吃的饱饱的。”大哥说着还拍了一下肚子。 ‘’呀,我大侄子真能,他比你两口子都能。''杨大爷说道。 “是,真能。”俺爹重复道。 “哎,爹,我去找米,还遇到一个叔叔呢,他是老师,他给我 拿个馍,他说咱们品德高尚,为了国家,舍弃家园,为国家承担负担。将来,黄河一定能治理好。 第27章 电闪雷鸣街道宿 这一天早上在乔庄,俺爹和俺娘杨大爷,早早地就说好了,要奔曹县县城去,说那县城大,住户多,到那找活找米能比乔庄强,能好找一些。 说好了,大家就开始准备了,分工还是老样子:俺爹负责背我,因为我小吗,才一岁半多一点;再拿一个小行李。小行李就是我和俺爹在哪歇着或者露宿时候用的小被了。俺娘还是负责抱着俺小弟弟,小弟弟才三个来月呀,他还需要吃奶呢。俺娘除了负责包俺小弟之外,身上还得背着小弟弟的用尿布褯子包,这样用起来方便。杨大爷的差事最轻松,他还是推他那个小木头轱辘车,做到车上的锅碗瓢盆和两个行李不丢就行了。 大哥的工作好,大哥岁数也好,大哥都十三了,大哥的工作好视孙悟空的差事,他就负责开路,是开路先锋。可当时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每走一段路,就得看看那路哪好走,走哪条路,能否过去,那个时候的路,确实难走,从魏湾到县城还没有一条像模像样的路,新中国刚成立吗?谁说有路了,但只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一遇到下大雨天,不是这里断了,就是那里搞雨水冲夸了。 大哥负责开路,还负责观察难流,难流流动的的方向。所说的难流,就是我们这些从修水库里搬出来的和被我们影响的暂时家里没吃了的人,需要出来找米找活了。那个时候,从水库去搬出来就是几十万人,人们要说哪里好,往哪去找吃的,大家呼呼就走。 大哥一路挎着一个斗子,拎着一个柳木棍子,窜窜地跑在前面。二哥没有具体差事,二哥小,才八岁,他就跟着走就行了。 一条泥泞的路,车轱辘走一走,就塞住了。塞住了,就得用小棍子抠。人穿的鞋,本来就是人作的纳底子的布鞋,可愿粘泥了,这回就是了,走一走,就粘成泥大蛋了,粘成泥蛋,就得脱了摔打,咔嚓。可俺爹崔的紧呀,俺爹一路催着,吆喝着:“咱们早上还没吃饭呀,孩子们,咱们要到曹县那儿,中午,要赶到县城找饭吃呀。” 俺爹喊着,俺爹喊,俺大哥,二哥都学着喊着,俺爹还和杨大爷说着他们当八路军的,在下大雨天打日本鬼子,端敌人老窝的故事。 大哥和二哥喊着喊着,就喊出顺口溜了:“奔县城呀,别掉队呀,谁掉队呀,是孬包呀,大跃进呀,工业化呀,咱农村呀,有电话呀。” 果然,大家不负所望,我们觉得也到中午了,也到县城了。那时,谁也没有钟表呀,又是阴天,只能估计了。 在俺们还没到县城呢,俺娘就开始唠叨了,说俺爹光知道找活干 ,换米吃,就不知道直接找米。弄得大人孩子多少天了,都吃不上一顿饱饭。 这下子好了,俺娘唠叨起效果了。俺刚一进城,觉得眼前是又一个世界,眼花缭乱,大哥二哥急欲玩玩。 “爹,娘,我想玩一会。”大哥说道。 “我也想玩一会。”二哥也说道。 “不行,玩?你不吃饭吗?早上,你们都没吃上饭,再不去找饭吃,想死呀?”俺爹嗷唠一声,给大哥镇住了。 俺爹这是真急眼了,喊完,大哥,二哥谁也不吭声了。俺爹立马给人分成四伙:俺爹,俺娘,大哥,杨大爷分成四伙。俺爹背着我,俺娘抱着小四弟,大哥自己一伙,都出去赶饭时找米。杨大爷留着守候看堆。 爹觉得问题的严重性,严肃的告诉大家:要放在架子,要豁出面子,要给恩人说明,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不是懒蛋,我们的家给国家修水库了。让县城的人支持我们,借给我们 一点吃的。帮我们度过难关。 俺们大家中午很努力,找米,都是跑了七八家,要了几块半半拉拉的红薯,还有一大碗面糊都,和一颗大葱。我们大家都吃了个大半饱。 我们吃完了,心里压力缓解了,身上的松懈劲儿也来了,俺爹俺娘流泪了。 “杨大哥,今个中午,咱就整的不错了,咱这些人都吃上饭了。”俺爹说道。 “不孬了不孬了。咱们早上,这些人都没吃饭,还走了二十里来路,路还那样泥头拐杖的,到这城里了,又马不停蹄的,找饭去,这就中了。” “中,爹,大爷,我都累了,我都没吭声,我都没掉队。”二哥说道。 “掉队?你掉队,你今个就得挨揍。你都八岁了?像你这么大,咱爷爷那回讲的,那是谁了,都当红军了?”大哥说道。 “挨揍,挨揍,我倒是不怕。就是咱爹在那路上喊的,太吓人了。你没看我那鞋搞泥粘的,我都不敢穿了,我就脱了,拎着鞋,光脚走了?”二哥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你们看西边树底下那伙人,找完米,吃完,都躺那地上睡了吗?咱也睡一会吧。”俺娘说道。 “睡?我早就困了。昨晚上,咱们在那家干完活,吃完饭,他叫咱们在他家那草房子里睡,那屋里净蚊子,蚊子,嗡嗡的咬人,我都没敢睡。” “没睡,这回睡吧,咱们在这树底下,现在天晴了,太阳还晒不着,还有小风吹着,多好呀。都赶快睡一会吧。等到晚上,咱们还有一会激战呢,都得出去找米车嘞。”俺娘说道。俺娘还没说完呢,那边俺爹和杨大爷就呼呼睡着了。 大家一觉醒来,太阳都快落山了。 “精神精神吧,大家都精神精神吧。今个我累了,我也不出去找活干了。不找活干还得想法子吃饭呀?咋,咋整呀,这事儿?杨大哥,你说咋整?”俺爹喊道。 “咋整?要不行,咱就再换个地方。”杨大爷说道。 “那儿,孩子们,今晚上,你们还得打起精神来。” “哎,精神?精神?那我和俺这孩子,用手蘸着嘴上的吐沫,揉揉眼睛吧。这都多长时间了,都没有地方弄点水洗洗脸了。”俺娘说道。 “哎,娘,你要洗脸呀,那好办,我知道哪有水,那边有口大井;刚才,我出去找米去,我找到红薯了,我吃了,我渴了,我正好走到那个井沿边的路上,有个叔叔正在打水,我给叔叔说,叔,让我爬在柳罐斗子上喝口水吧,我渴了。那个叔叔说,喝呗。我就喝了。”大哥说道。 “远不?”娘问道。 “远不,不近乎。娘没事,远,我也能给水整来。我杨大爷推的小车上不是有个小铁盆吗?” “有,就在那锅里扣着呢。我给你拿。给你。”杨大爷说着,就把小铁盆拿了出来。 “好,我就拿着这个小铁盆给娘舀水去了。砰砰砰,砰砰砰,吃完饺子,就喝汤。”大哥拿着小铁盆,蹦着拍起小盆底来。 “哎,孩子,你快去吧。你去了,可别耽搁事了。你到哪了,舀了水,快回来,回来我洗了脸,也给你小弟弟洗了脸,咱还得紧得看看,再出去找晚上吃的米呢。”俺娘说道。 “好的。”大哥说着就往外跑。 “大哥,娘,我也去。”二哥喊道。 “你去,去呗。哎,老大,家德,你领着他。”俺娘喊道。大哥,二哥去找水,舀水去了。俺娘高兴了,叨咕上了。说道:“杨大哥,我给你说呀,你别看国家修黄河,建水库。叫咱把家搬出来,咱觉得一下子受不了,这呀,孩子是得跟着遭点难了。我给你说呀,这样,孩子跟着这走那走的,找米吃。我觉得,说不定,这还是对孩子一个很好的锻炼呢。”俺娘说道。 “你说的是,你没听人家说呀,温室里长不出大树来吗?”杨大爷说道。 “哎,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爹,娘,俺大爷来了,两个大爷都来了。”二哥喊着跑回来了。 “你大爷来了,你那个大爷来了?那呢?这不上不热的,你大爷搁哪来呀?你不是跟着你大哥上那边找水去了吗?”俺娘问道。 “来了,那还有假呀,我来了,学强也来了,我二兄弟呢?”武军说道。 “呀,真是武军大哥,学强大哥来了。你们打哪来呀?哎,你兄弟,他还搁这困了,想睡觉了。他爹,快起来吧。武军大哥,学强大哥都来了。”俺娘喊道。 “啊,都来了。这是搁哪来呀?”俺爹问道。俺爹很惊讶的站起来。 “搁哪来,搁宋楼来呗。”武军大爷说道。 “这一路紧得追你,撵你,就是撵不上。”学强大爷说道。几个人说着,可激动了。 “哎,有个活,俺俩干不了,你是瓦匠,俺俩来找你,你干不干?你要干,俺俩就跟着干。”武军大爷说道。 “干不干,看是多大活呀,他给咱啥呀?是管咱吃的还是给两个钱呀?咱现在,这么困难,等米下锅,主要咱给他干去,咱干一天,他好赖能管咱和家人一天的饭就行。咱给他干两天,他就管咱两天的饭,咱也不想发财。”俺爹说道。 “咱发财,发啥财呀?咱马楼,几百年的家都给国家修水库了呢。”武军说道。 “事情在讲,我俩没看到你,也没给他把话说死。这是刚才往这边来,正想找你,没地方去找呢,无意中见到咱家老大家德了。”学强说道。 “那,你们去看看去吧,看看要是行,那咱们明天就又不用找米了。”俺娘说道。 “走,咱们去看看。”俺爹说着就跟着武军学强走了。 俺爹走了,天要黑了,城里上班的人们都陆陆续续下班了。 俺娘看俺爹还不回来,着急了。俺娘站在大街路口处,往远处张望,看俺爹不来,说道:“你爹不回来了,那咱们也得出去找米啊,那样,杨大哥,俺把三孩子搞这儿,你帮着看点,我还是抱着俺家四孩子去找米。老大呢,这回,你就得领着你二弟弟去找米吧。” “好嘞,找米去。大娘给点米吧,大爷给一块红薯吧。”二哥在那猫着腰,伸着小手笑着说道。 “哎,该打。到人家,到找米的人家再好好说,不能在这瞎说呀。”俺娘厉声喊道。 “啊,我练习练习。”二哥说着笑着。 “你练习个屁,你在给娘胡说,我打你。”大哥喊道。 俺娘抱着四弟弟走了。大哥挎着斗子,拎着棍子,喊着二哥走了。 天黑了,西北方的天空,露出一片红云彩来。不一会,就越来越暗了。曹县的县城里街道上一个电灯也没有。各家的灯,好像也都是油灯,远远近近,从窗户还是门的窗户纸上隐隐约约地透出一点微光来。 我和杨大爷坐在俺们的小木头车旁。我害怕,我猥琐在杨大爷身子旁,我不敢向远处望。黑黑的路上,还偶尔走过一个两个来。 天,我也不知道黑到啥时候了。俺娘回来了。俺大哥也回来了。 “娘,找到米了吗?”我问俺娘。 “好孩子在这等我,我能不找到点吃的吗?”娘说他晚上的点子要比中午好。大哥说,他领着二哥,边找米,找到米边吃了,还剩下一块白面馍,没舍得吃。 “来,家德,你找米找的白面馍给你杨大爷吃。”俺娘叫杨大爷吃,杨大爷说啥也不吃,杨大爷叫俺吃。俺娘不叫俺吃。撕撕把把,白面馍,杨大爷给我们分着吃了。我吃了一两口白面馍,心里那个舒服呀。吃完白面馍,大家就吃地瓜了。 我们睡觉了,我们就在路旁,树根下,合身躺在地上睡觉了。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远处的闪,近处雷,电闪雷鸣,将黑色的夜空撕开一道道口子。随着雷电,大雨点子开始噼里啪啦落下来。 “跑啊,跑啊,娘,杨大爷,跑啊。”大哥喊道。 “那小车子上的东西咋整啊?”杨大爷喊道。 “咋整?把行李拿来,其余的,就扔那吧,黑天了,没人偷。”大哥喊道。 “跑,我来了,我背着三孩子,杨大哥,杨大哥,你跟着家德跑啊。孩子他娘,你跟着我跑啊。” “往桥底下跑啊,这有个桥,桥底下能背雨啊。这晚上在这街道旁睡觉的,看起来,都是从修水库那儿搬出来,还没有地方去的人了。”有人喊道。 顷刻间,二三十人,都跑到了一个木头桥底下桥洞里。大家在那挤着,瑟缩着。一会,雨停了。大家都出来了,人们开始议论了,有的没浇着,说着侥幸的话。有的叫大雨拍成了落汤鸡。气得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来 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有的忙着被昨晚大雨浇湿 的衣裳,有的忙着往道旁树上扯绳子,晾嗮衣裳。 俺们,衣裳也浇湿了,身上还都很?得慌,可俺们顾不得晾晾晒了,因为解决吃饭要紧呀。 俺爹领着我们要上人家砌墙去了。 “走啊,换个地方,给人家干活,换米去了。” 第28章 给老张家帮忙去 俺们到了曹县城里第一天晚上,没有找到睡觉的地方,夜里,还不到半夜呢,就电闪雷鸣,来的一场暴雨,雨来的快,想跑都跑不了。折腾的来城里找米露宿大街路旁的人,都浇成了落汤鸡,弄的人们后半宿都没有睡觉。不是不睡觉,是没法睡觉。雨下了一大阵子,就停了,虽说大雨停了,雷也不打了,可刚才躺着睡觉的地方,街道旁,树下,不是哗啦哗啦淌水呢,就是稀泥了。 再说了,人们穿的衣裳都浇湿了,穿湿衣裳,还没有衣裳替换呀,还怎么睡呀。没办法,人们就不睡了。有的挪地方了,有的就那么穿着湿衣裳站在那说话。 站着说话,这个树下三个人,那棵树下一小帮,都站在那湿的地方。这儿,可要是都是大人,那还是可以的。 可我家情况就不同了,小孩子多呀,我家我小弟才三个来月,我呢,才一岁半多呀。在夜里,在大街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还有阵阵凉风。俺爹看没法睡了,要是继续在这个地方,就容易把孩子冻着了。俺爹一想,这样不行啊,就给杨大爷说:“走吧,杨大哥,咱们也挪个地方去。我推着小车,咱去找个干的地方歇歇去吧。” “好吧。推车子,还叫我来推吧。”杨大爷答应道。 “你来推,谁来不一样,我来推吧,你歇歇吧,杨大哥,咱从宋楼来,这一道净是你推车子了,你别累坏了。他娘,你抱着四孩子,叫老大,家德,背着三孩子,老二跟着,咱们走吧。”俺爹喊道。 “我来推吧,二兄弟。”杨大爷说道。说着就来抢着推。 “你推啥,我来推吧。你先歇歇。你在前边给我瞅着一点道就行了。”俺爹 说着就推着车子走。 俺爹推着车子上了道。杨大爷在前边看路。 “咱们往哪走?”杨大爷问道。 “往前走,顺着咱刚才躲雨往大桥跑得道,往前走,看看路两旁,公家的房子,还是个人家的屋子,房檐下,胡同里,犄角旮旯的,有没有背雨的地方,没淋湿的地方,也叫咱到哪歇歇脚。”俺爹说道。 “好嘞,好嘞,那就得往街里去了,走吧,找去呗。”杨大爷说道。 杨大爷领着路,在前面指挥着,吆喝着,给俺爹说着,车子往这推,车子往那拐,小心,有水坑,小心又一个水洼子。哎,到这儿,车轱辘慢点,别把咱车子的木头轱辘崴碎了。杨大爷指挥十分认真,俺爹推着小木头车子小心翼翼,俺娘抱着小弟,大哥背着我,大家一个跟着一个都往前走,都不敢马虎。 大家折腾了老半天,才来到刚才背雨的大桥。 “哎呀,娘,刚才就是这个大桥,咱在这背雨了。”大哥喊道。 “别喊了,黑天半夜的。人家城里的人都睡觉呢。”俺爹说道。 大桥走过去了,再往前走,不远处,就来到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拐角处,水哇哇地流淌着。暴雨给冲出一个大沟子来。沟子很深,沟子里的 水还哗哗的淌水嘞。 “哎,停车,停车,这危险。”杨大爷喊道。 “怎么的了。”俺爹问道。 “怎么的?过不来。我看看啊,你先别着急呀,叫我看看这儿,啊,哪儿,有没有啥,石头块子,木头棒子啥的,拿来垫垫。要不,咱这车子轱辘小啊,你推过不来呀。”杨大爷说着,就紧的跑着寻找东西。杨大爷很快找到一块大石头,找到,抱着,搬来,垫在水沟子里。 “好,这回差不多了,差不多,来二兄弟,我帮你扶着点车子,过这水沟子,你再慢点推,咱们就这样,得将就着过去啊。来,过,慢 ,慢, 再慢,好嘞。”杨大爷喊着令子。 小木头车子,就这样,俺爹推过去了。 “哎呀,过去了。,”俺爹喊道。 “过去了,你们,几个人,开始过吧。”俺爹停下车子,把小木头车子放那儿,走过来,扶着俺娘过水沟子。俺娘过来了,俺大哥,还背着我呢,俩手一拍,张开,往手心里吐口唾沫,搓搓,一拍大腿,一个健步,嗖的一下,跨过去了。 “区区小沟,何足挂齿?”大哥说道。 大哥过去 了,二哥小啊,看看,哗哗的流水,有些打怵。喊道:“爹,我,我不敢迈这水沟子呀。” “我来扶着你。”杨大爷喊道。喊着跑了过去,向二哥一伸手,二哥一扯上手,悠地一下,蹦过去了。 “哈哈,我过来了。” “你过来了,你还是杨大爷扶着你过来的呢。怂蛋包。”大哥说道。 “怂蛋包?哎呀,大哥,我的娘呀?这还是县城呢,到处是淌水的沟子,我看呀,这还不如咱马楼那好呢。”二哥说道。 “不如你那儿,那人家这也是县城。人家当官的都愿意住在这城里。”大哥说道。 “哎,你们别在哪犟犟了。这天都快亮了。走,我推着车子,快走。杨大哥,咱走。家德,你走的快。你到前面去看看,那有能背风的地方,咱快找个干地方,咱把咱身上这湿衣裳脱了,拧一拧。” “好的。找个干的地方,找个干的地方。”大哥嘴里念叨着,往前快步走着,眼睛向路两旁急切的搜索着。 “杨大哥,这湿了的衣裳,人穿着,不能替换,再不拧拧,不行啊。”俺爹说道。 “啊, 是啊?”杨大爷回答道。 “等着拧了,就在路旁,这树间,也 扯个绳子,把咱湿了的衣裳也凉一晾,让这风吹一吹。勉勉潮气,要不,这湿衣裳在身上糊着,太?的慌了。一会儿,天明了,咱还指望着穿着这衣裳上人家老张家干活呢。”俺爹说道。 “就是嘞。这身上的湿衣裳,太?得慌了。湿了的衣裳,水不拧出去,就溻在人的身上,人受不了啊。是吧,杨大哥。”俺娘说道。 “哎,要不过去的岁数大老人总说呢,在家千事好出门事事难呢。”杨大爷说道。 大哥走在前面,快步的跑着,这看看,那瞅瞅。蹾哒得我直哭。大哥说道:“别哭呀,别哭,三弟呀。我找地方呢,娘叫俺给找个地方呢,等着俺找到好地方了,也给你的被打开看看,昨晚上,大雨浇着你吗?” 远处有人说话,天朦胧胧的了。似看清还看不清。大哥站住了脚步,想仔细听听。 “哎呀,咱们昨天,晚上,嗨,不管怎么着,还没叫大雨淋了。”那不远处,一人说道。 “嗨,有淋着的。那儿,咱那儿,马楼的,后张庄的,搬出来这么多,这几天都来这城里了,那来了,没找到地方的,昨晚上,睡大街上的,大雨来了,就够他们戗呀。”一人又说道。 “那边是谁呀?说马楼张庄呢?”大哥喊道。 “呀,家德?是家德问吗?”那边人喊道。 “啊,是我。”大哥听道有人喊他的名字,高兴地跳起来,连着蹦了两个高,赶忙跑了过去。 跑过去,一看,都是俺马楼的人,有的还是一个互助组的人。“哎呀,大爷,武军大爷;大爷,学强大爷。李爷爷,陈爷爷。都是自己人,你们怎么蹽一块了。”大哥高兴地问道。 “昨晚上,我俩和你爹去那家说干活那事,讲好了,你爹往回走,去找你们了。俺俩,在大街上,也紧的找个地方,就怕晚上下大暴雨。我看那天要黑的时候,那西北角,火烧云,我就知道夜里准有大雨。结果,俺俩瞎走,遇到他俩了。”武军说道。 “好呀,俺爹在后面呢,我去找俺爹俺娘去。”俺大哥说完,就往回跑,大哥回来给俺爹俺娘说说。 回来一说,杨大爷就领着来了。来到后,个人就拧自己的衣裳。很快,大家就把穿着湿了的衣裳,拧着折腾一遍。 湿了的衣裳,也拧完了,太阳也出来了。武军大爷,学强大爷,还有李世存爷爷,陈爷爷,它们都没叫大雨浇着。俺爹就和他们串换着换换衣裳穿。俺爹穿着他们的衣裳,在树上扯上绳子,晾晒着俺们的衣裳。 衣裳晾晒了,太阳照着,湿气腾腾地往外冒。等着约莫那用人砌砖,砌墙的人家,也能起来了。我们就出发了。 这回队伍还大了,武军大爷家六口人,学强大爷家五口人,俺家六口人,俺家还外加一个杨大爷。 队伍大了,有大的好处,但也有他的痹症。本来昨晚上是俺爹,武军大爷,学强大爷给人家讲干活,砌一道墙,再盖一个小屋子,通过干活,人家给点饭吃,也稍微捎带一下家人。谁知道我们大人小孩去了十八人。这一见面,可把人东家给吓毛了。 吓得女主人紧的说:“我家的活没那么大,我家的活没那么大。” 俺爹一听,说道:“啊,我们虽说是水库搬出来的,是暂时有困难,国家用了我们的家园,叫我们搬出来了,国家还没顾得给俺们安排去处。我们是进城找活找米来的,但我们不指望一家。你家的活,能用几个人,我们就来几个人。对于多余的人,,俺们还另有安排,可再找活去,可以再找米去吗。”俺爹说道。 “哎,老哥你误会了。你说的好,你说的好。”男主赶快解释道。 “要是你们不用俺们,俺们现在就走。你放心,我们出去,一会还能找到活。”武军大爷说道。 “哎不是的,我刚才说话,着急了一点。我是怕你们家人都在这,我们给你们做不出饭来。你看呀,我家他是个小学老师,粮站一个月才二十九斤粮,挣得工资也不多,三十一块五毛钱。俺呢,就在一个家属队,干活不固定,国家给的粮食比俺家他还少,才二十七斤。两个孩子,吃粮食更少,一个是九斤,一个是十五斤。”女主人说道。 “啊,理解,理解。一家不知道一家,和尚不知道道家,那你们一年也很紧张呀。”俺爹说道。 “哎,几位老哥,这样吧,你们是把家园给了国家,暂时,没有吃的住的,这才出来找活干,找米吃,搞生活自救。你们的思想境界要比我们高尚的多。男主人说道。 “哎,没有,没有,俺们庄稼人,没文化,也不会说,没啥贡献。不像你们,贡献大。”武军说道。 “哎,爹,我走了,俺娘和俺一起走了。”大哥在外面大门口听到了,觉得这家老诉苦,没啥意思了,不如自己去找米吃去。走进院子说道。 “哎,孩子,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可能一会就撵你去。”俺爹点说道。 武军媳妇看俺大哥,俺娘都走了,也赶快进院子给武军说道:“你们在这唠嗑吧,我领着孩子走了。” “啊。你走吧, 我也这就走。”武军说着就要走。武军要走。学强大爷也站起来说那我也走。 武军要走,学强大爷要走。那俺爹就说了,哎,你们都要走了,那我也走吧。看来呀,主人家,还没有条件来砌墙盖房子呀。 俺爹说着,拿起瓦刀,小刨锛,咣咣敲几下,就往外走。这男主人女主人一看都要走了,心慌了。“哎,不能走啊。哎,你赶快拦着,不能叫这几位老哥走啊。” “哎,哎哎哎,就是嘞。几位老哥,几位师傅,你们不能走啊。俺给你们说俺这生活不如人家。可俺没说,俺砌道墙,盖这个小房子就没有条件呀。我给你们点工钱,管你们点饭,我还是有这个条件的。”他说着,就来拦住俺爹,不让俺爹走。 “哎呀,我心思给你家省点米省两块钱嘞。”俺爹说道。 “不省了,不省了。我呀,事多着嘞。省不了呀。俺娘要来,俺老岳母也要来。来呗,来了住哪呀?我这是遇到你们了,你们会砌墙,会盖房子,这回呀,就算帮我这个忙了。你们几个在这给我干吧,不管你们干几天,我都安排人给你们做饭,人工费呢,每人一天我给你们两块钱。还有,如果,你们三个师傅在我这干活,到了晚上,你们的家人,没地方住,俺家这个小仓房,你们可以住。你们看咋样?我老张说话算数。” “啊,老张要是真想叫咱们给干活,给砌墙,盖个小房子,那儿,各位兄弟,咱就干呗。”武军说道。 “干呗,咱们给你老张干活,指定能干好,你给俺们揍饭,咱也不要你做十个碟子八个碗的,你能叫俺们吃饱就行,馒头,窝窝头,都行,有菜给整一个两个不算多,没菜整不起,给俺们弄个菜汤,甩袖汤也可以。”俺爹说道。 “好,好好好。那各位师傅,咱们就开始干呗。”老张笑着说道。 “干呗,张,俺给你说呀,我看了,你这院子垒墙的砖有了,和泥用的土也够了。问题是,这旧墙,这都倒了,弄得半拉卡机的,俺们得给你拆了,不拆不行啊,要是拆了,这旧砖还用吗?这得说好了。你说用,俺们在砌墙的时候,就都给你用上。要是不用,那俺给你拆了,就给你落在那边。”俺爹说道。 “用,用用用。我觉得光用新砖不一定够,那么的,你们把新砖,旧砖,掺合着用呗。”老张说道。 “那好吧,咱们就干吧,在俺们干起活来,还可能缺啥少啥,那张,你就提前给准备吧。俺爹说道。” 大家说着就开始先拆旧墙根子,嗷嗷的干起来。 “哎呀,张呀,一会就得和泥呀,你还得准备挑水的水桶呀,和泥的耙子呀。”吴军说道。 “好,好,好好好,都给你们准备。大跃进年头,干起来吧,这就算你们帮我了,干起来。” 第29章 共谋良策,克难渡关 俺家从乔庄来到曹县县城有半个多月了,天天为生活发愁,白天为找活找米发愁,晚上为住宿发愁。 本来俺爹俺娘在乡下乔庄想的挺好的,觉得进了县城,县城大,人口多,城里的人家都是上班的,生活条件肯定能好。俺们进了城,零碎活能好找一些,找到了活,干着就能挣几个钱,能挣到钱了,就能买米买面了。 可惜,事情却不是自己想像那样。俺们能进城里了,那别人也就到了,都是村庄被水库占用的人。俺家到的第一天,是中午了,情况还算好。在俺们到城里的时候,饭时都有点过了,可俺爹和俺娘能够抢时间,迅速的分开小组,俺爹和我一伙,俺娘和四弟弟一伙,大哥领着二哥一伙,分三伙,三伙同时向各家进发,像打仗似的,结果好赖都有收获,三个组,有找到一个红薯的,有弄到几块半半拉拉地瓜的,有要到半个苞米面馍的。中午这顿饭还是吃到了。虽说没吃饱,但还算度过去了。再说到了晚上,俺们又找到一点吃的。 可是,到了第二天,情况又严峻了。天还没亮呢,大批 人都开始进城里了。一家一家的,一伙一伙的。第二天找米的多了,自然,俺找米就不好找了。 还好,在那一天,下大雨后,俺大哥巧遇到武军大爷和学强大爷,武军大爷和学强大爷在县城找到砌墙的活了,正在准备找俺爹呢,俺爹会瓦工呀。他们不会呀,有俺爹在,他们可做帮手呀。俺爹和他俩给人家老张,干了三天瓦工活。俺爹给人呢家干活,人家管饭呀,管饭,只管俺爹他们干活的,不带家人。那俺们觉得也挺好。他管一个人吃饭,俺家就减轻一个人负担。再说了,俺爹给人家干活。人家除了管饭,还给点人工费。人工费是事前讲好的,每人一天两块钱。那次是干活是三天,主人每人都给了五元钱。一人少给一块钱。那主人老张不是抠搜还是真没有钱了,在干活结束的时候,可他就说家里没钱了。当时,俺武军大爷很不满意了,说老张应该说到哪就办到哪,你是城里的人,是上班的,是国家干部,你拔出个汗毛比俺腰都粗。可老张就是笑,说家里实在是真的没钱了。俺爹说算了,这事才算拉倒。 在回来的路上,学强大爷说武军大爷,在给老张要钱时,那是真行,俩眼珠子瞪的有多大,快有牛眼珠子大了,说的武军还笑呢。俺爹说,让人家太难堪的不好。人生呀,能饶人处且饶人。 五块钱,俺爹在曹县干了三天瓦工活,挣了五块钱,这真是雪中送炭呀。可帮了俺家大忙了。可能现在的人听了要说,那五块钱算啥?还不够一瓶好饮料钱呢。俺说那可不是那回事呀,这要看时代呀,那个时代的五块钱,要拿现在来说,至少也顶得上五百块钱呀,而且就在那十分艰难的时刻,远远还不是五百块钱的问题了。那个时候的鸡蛋,一个才六分钱吧;那个时候的玉米,一斤才八分钱吧;那个时候的好牛肉,大鲤鱼,一斤才两毛来钱吧。因而,俺爹挣五块钱,帮衬着俺家六口人,再加上杨大爷,在曹县县城里就撑过了十几天的生活。 难熬的日子,艰难的生活,俺爹俺娘那时,天天都捏着手指数着。数着,盼望着,上哪能找到活干,上哪能找到米,找到吃的。 找米难,找住的地方更难。有一天,晚上了,俺爹领着俺们到处找地方住。本来俺们天天都住在街道旁老杨树下就行了。俺爹这天就说,他身上发潮,晚上可能有雨,别再叫大雨给浇了。 俺爹说了,俺娘说俺爹,你说的可能准,就趁着天还不太黑,找个能避雨的地方,。要不,叫找一个距离谁家房檐近的地方,等着下大雨了,能跑到房檐乡下能避避雨。 俺爹领着我们找了好大一阵子,才找到一个羊圈棚子,羊圈棚子挺大,那真是又高又大,俺爹看看,羊圈里的羊有二十多个,还不多,俺爹和俺娘,杨大爷商量,说,今晚上就住这了。住,俺爹把羊,赶到羊圈一头。羊圈里有几个大木头杆子,有椽子那么粗,俺爹用那粗杆子给挡了挡。 “今个,就住这头了。”俺爹挡完杆子高兴地说道。 “住这头,中不?”俺娘问道。 “中,咋不住,你没地方住去,你要是想住这,那你就不能嫌臭了。”俺爹说道。 “臭?俺不是嫌臭,我是怕咱住这儿,也没有给主人说,人家来了,再说咱,撵咱。”俺娘说道。 “你不嫌臭,那就好办。主人不主人,这羊圈搞这儿,这各家住了一圈子人,这是谁家的,咱想给主人说去,那找人都不好找。”俺爹说道。 “不好找,咱就不找。咱住上再说。顶多羊的主人来了,他不让咱住了,那咱就再给他说点好话呗。”杨大爷说道。 “只能那样了。”俺娘说道。 俺们准备住下。俺爹说住下,俺娘说住这倒是挺好,这羊棚子有房盖,要是晚上要是真的下雨了,起码雨淋不着了。 俺爹和俺娘,杨大爷说着,就叫俺大哥拿羊圈里打扫羊圈的大扫帚,扫出一块地方来。 “爹,娘,杨大爷,你们看看我扫这些中不中?”大哥问道。 “呵呵,中,咋不中呀?咱这些人,今个,到处跑着上人家找米,这都跑累了。我看呀,晚上能有个地方歪着,咱谁也不脱衣裳,大雨来了,浇不着咱们,那就行了。”俺娘说道。 “就行了,吆喝,咱们这羊圈里又来人了。”外面来人了,喊道。人喊没到呢,老远地就喊上了。 “哎,主人来了。”大哥说道。 “主人来了,是不是主人还不一定呢,你不管是谁来了,你别吱声,你是小孩子,叫你爹给他说去。今个,天黑这样了,要是真的主人来了,说让咱走,那他咋说咱也不走。要是今个不让咱住着了,那你爹就给他说点好话呗,顶多,咱们明天再不在这住了,走呗。”俺娘说道。 “哎,来,杨大哥,咱俩把小车子推进去吧。别让它在外面了。”俺爹说道。俺爹叫俺杨大爷嘞。 “就是嘞。小木头车子,不能放在外面,要是放在外面,晚上下雨了,来人了,那再叫谁给推跑了,那就麻烦了。”俺娘说道。 大家说着,俺爹和杨大爷就往羊棚子里推车子。车还没推完呢,来人走近了。 “哎呀,咱这羊圈还真舔人家了啊,呵呵。好啊。哪来的呀?”来了好几个人,其中的一个问道。 “哪来的,你看呗,咋说呀?你是干啥的呀?”俺爹慢慢的说道。俺爹慢慢地说是在试探来人是谁呢。 “我是干啥的?我马哥和我武大哥没回来吗?我和你一样,俺们的村子叫修水库给占用了,现在,俺是无家可归的人了。”来人喊着说道。 “和我一样,你和我一样,你马哥,你武大哥。你的村子叫修水库给占用了,那我问你,你是哪个村的呀?你说的马哥,武大哥是哪个人呀?”俺爹问道。 “俺是哪个村子的,俺是张胡同的的。俺说的马哥,武大哥是我们这几天在一起说事的,有时候他俩也在这住。他俩,叫啥我还真不知道。刚才,我遇到他了,他俩说去哪找他二兄弟去了。”张胡同村的人说道。 “我知道那个人叫啥,叫吴武军。那个姓马的,我光知道他姓马,名字叫啥,我就不知道了?”另一个人说道。 “哎,他俩说去上哪找他二兄弟,说,我们明天要走,上河南,看他二兄弟走不走。他俩还说,头几天,他俩和他二兄弟还在那找了点活干了呢,说他兄弟是瓦工。都这时候了,我估计着也该回来了。这是咋的了?”有一个人说道。 “啊,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俺爹说道。 “啊,你知道我们说的是谁了?你说俺说的是谁呀?”那个张胡同的人问道。 “啊,你们说的是学强和武军吧?”俺爹说道。 “啊,你说的可能对吧?你认识他俩?”有一个人问道。 “我说的可能对吧?不是可能对,是真对。我认识他俩,你问我,我咋不认识他俩呀?” “哎,哎,我们的大曹县呀,黄河净泛滥呀。五六年跑大水呀,五八年把家搬。俺们的老百姓啊,咋就老遭难呀?遭难谁来管呀,还需要多少天?”一个小伙子在外边喊着跑过去了。 “哎呀,这是谁在那胡说呀,国家的事,大跃进时代,国家能有能力治理黄河,国家叫咱们搬出来,那国家叫咱们往哪去,那将来就自有人管。我说的对吧,老大哥?”张胡同的人说道。 “对。你说的对。国家安排啥事,都得有个先后。国家刚建国,咱们就等着呗。”俺爹说道。 “对呀,国家刚建国,还这么穷,想彻底改变落后的面貌,那还真的需要很多人的付出,很多人的努力呀。”一个人说道。 “哎,这羊圈里有谁在唠嗑呢?”外面又来人了,在外面喊呢。 “呀,你可回来了。你看咱这,又来一伙人,这家伙的,今晚上热闹了。人家还说认识你们俩呢?”张胡同的人喊着说道。 “啊,认识俺俩?走,咱俩,进羊圈看看。”武军从外面说道。 “你们俩咋才回来呢,你们去找你的二兄弟了,找到了吗?”问着,刚才来的几个人,都上羊圈门口来迎接武军。 “俺俩去了,俺二兄弟不在那了,人家那里的人说,打啥时候,几天前就上哪个地方找米去了。走了,再没回去。”武军大爷,学强大爷说着就进羊圈了。 “没回去,咱这还来一伙人呢,我们都认识,你进来,看看你认识人家不?”张胡同的人说道。 “认识,能不认识呀?”俺爹说道。 “哎呀,二兄弟,你咋来这来了。俺们俩可哪找你。”武军很惊讶地问道。 “咋上这来了,就是瞎忽悠呗。也是没法子,咱进城是找米的,俺老在一个地方找米,人家都认识咱了,那人家就不愿给你了。”俺爹说道。 “俺上人家找米,我领着俺二弟弟,人家看到,就烦烦了,都不搭理俺了。 ”大哥在一旁说道。 “就是嘞。不搭理你了,我给你们说吧,国家从咱那动迁的人也太多了,这几天可能是都吃不上饭了,都蹽来了。我看了,差不多都来这县城来找米吃来了。你们说,这城里一下子,就来这些人,谁愿搭理你呀。”学强大爷说道。 “不搭理,不搭理,那咱找米就多换几个地方呗,”俺娘说道。 “哎,弟妹说多换几个地方,我想起来了,咱在这曹县县城是不行了,咱这样的人来的太多了。今个我出去找米是看到了,你去找米,你在人家院子外面,有的人家,任你随便喊,人家也不给你开门了。你们说换,这咋换呀?”武军说道。 “就是啊,你光说人家不开门,我还看到这种这样的事呢,一个人喊,人家给你开门了,你进去了,那后面还跟着几伙排队的呢?那你说,咋办吧?人家能做多少分饭吧,还是有多少吃的够你们的吧?”那个张胡同任说道。 “哎呀,这事呀,就不能说了,我给你们说呀,咱们这些从村子搬出来的人,现在有的没饭吃,晚上还有的插伙,去农村麦地里,割人家麦子呢。割人家的麦子,扛回来,搓成麦粒,就煮着吃。”一人说道。 “那也是真饿了,饿的受不了了。”武军说道。 “哎,武军,咱不说这些事了,这些事也不是咱管的。来,刚才,去找咱二兄弟,明天咱不是要走吗,咱俩不是为这事去找二兄弟吗?来,咱现在就说咱明个要走的事吧。”学强大爷说道。 “说呗。看看咱二兄弟的意见,我有两个意识;一个是二兄弟同不同意走。第二个意识是要是走的话,咱们应该往哪走好。走,总的有个目标呀?我说就是这个意识。”武军大爷说道。 “哎,我们张胡同的也听听。我听我武大爷,学强大爷说,你们原来都是一个互助组的,说我这个大爷遇事总有好办法,有高见?”一个小伙子说道。 “好办法,我也没啥好办法。武军刚才说了,第一个意思,是问我想走不?这个可以定下来,你们明天要走,那我同意走,我愿和你们一起走。我觉得咱们都是一个村子来的,在一个村子,老一辈都几百年了,前一段成立互助组的时候,还是一个互助组的,又是一家子,又是亲戚里道的。咱们在一起走,好处多。等着以后,有啥事了,谁提前知道了,都能相互告诉一下。再一个就是说咱们去的目标,就是奔河南,要是叫我说太彻底了,太详细了,那不可能。我只能说一个大概。咱往南走,奔河南的商丘,宁陵县,再往东南点,就是开封了。郑州是河南的省会,许昌也是个城市,那就离咱这有点远了。咱就别去了。咱可以从商丘那儿,往西南拐,拐到民权,还有濮阳市,总的来说,咱在河南找活干,找米吃,都是围着咱曹县转,咱不能走太远了。咱这样,是等着咱老家,啥时候,来找咱好找呀。”俺爹说道。 “说的好,高见高见。二叔说的是高见。”张胡同的小伙子听了喊道。 “高见不敢说,咱们就是在一起谋划,商量,找出一个比较好的方法来,能在一个地方找着活干,找到米吃,共同渡过咱们的难关去。等待这国家有时间了,来安排咱们。”俺爹说道。 “好啊,还是老党员考虑的周到呀。” 第30章 快奔河南 “呀!呀!哎呀,哎呀,大汽车,大汽车。馒头,大馒头?”二哥睡醒中喊道。 “喊啥,喊啥,他喊啥?这二孩子?”娘问道。 他喊啥,他是在做梦吧,你挨着他呢,你赶快用手推推他,把他叫醒了,问问他,那不就完事了,他就不喊了。俺爹喊道。 “哎!哎哎!你!你喊啥,孩子?二孩子,你是做梦呀,咋的?”,俺娘赶快喊俺二哥。喊着推着。连推几下,给二哥推醒了。二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你喊啥,这黑天半夜的,喊的吓人胡道的?”俺娘说道。 “啊,我喊,我喊了吗?”二哥被推醒了,问道。 “你喊了吗,你不,你不喊我还叫你干啥?你喊的嗷嗷的,给这屋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你爹叫俺赶快叫你,推你,你是做梦了,还是掩住了,咋的?”俺娘问道。 “啊,我也不知道啊。”二哥说道。 “你不知道,你喊着,都给人家这屋里的人,喊的吓醒了,是不?张胡同的,你们几个,也听到俺这二喊了吧?”俺娘问道。 “啊,可不是咋的,二叔,你家我小弟咋的了,喊的嗷嗷的,我听着,他怎么喊大汽车,馒头?是想吃馒头了吧?”张胡同的小伙子说道。 “啊,我想起来,刚才,我是做梦了。我在梦里好像是咱们这些找活找米的人,上河南了,到商丘了。” “哦,咱们到商丘了?你这一个梦,咱们就蹽到商丘了?”张胡同的大个子张说道。 “啊,这不是我做梦吗?说是怎么的了,一开始咱到了商丘了,从那边市里来了个大汽车,车上有几个人,喊着,喊咱们呢,说你们不是要干活吗?赶快上汽车,去拉砖去。咱们的人说好吧。说着,大家就劈隆噗隆地都爬上了大汽车。上了汽车,汽车这就往前开着跑,跑了不远,对面就来了一个人,挑着挑子走过来,人,个子不高,像武大郎似的,他一看到咱们,就喊周馍,卖周馍了。他喊,俺就叫他,车上的人都喊他。俺说,什么周馍呀,俺们山东人叫周馍,你是河南人,叫啥周馍呀,人家都叫馒头了,来吧,俺买,给俺拿两个馒头。俺这喊着,大汽车开着就要过去了,俺就急着地喊着汽车站下。可能,我这一着急,就喊上了。”二哥说道。 “哎呀,好啊,老二呀,你做一个梦,咱这些人,就蹽到河南了,还能吃上馒头了。这么说,咱们今个的点子不错呀?咱们今个走,等着出去,肯定能找到活干,找到米呀。”张胡同的大个子说道。 “哎呀,张啊,我给你说呀,这揍梦呀,就是瞎胡悠。”俺爹说道。 “哎,梦,瞎胡悠,老马二哥,我给你说,你别不信,有时候,揍梦也准。特别是这小孩子,揍梦,准的时候多。”大个子张说道。 “哎,准不准,今个咱也得走了。是吧,张?昨晚上你们给你武军哥,学强哥说的走,上河南,今个还有啥变化吗?是不一会咱们就得走啊?”俺爹说道。 “走,那是肯定的了,不能变了。在这儿,你看,这几天,咱在这儿,找活找米,还有晚上住的,真是费劲呀,咱还在这求着干啥?”大个子张说道。 “好啊,走,真就得走了。看起来,咱不能在这死耗着了。哎,他娘,你也起来吧,天都快亮了,你还在那歪着,你也睡不着了,还在那歪着干啥?”俺爹喊俺娘说道。 “嘿嘿,歪着干啥?这话叫你说的?这一年过得,哎,咱只从马楼,搬出来,搬到宋楼,到乔庄,再到这儿,这也得有一个多月了,快两个来月了吧?”俺娘说着问道。 “一个多月,快两个月,这正经要到两个月了呢。” “那就得了呗,这家伙的这折腾的,白天,天天到处找人找活干,找米吃。到了晚上还得到处找睡觉的地方。大街上,野地里,大树下,这昨个,又到这羊圈里,还没有一回,能脱了衣裳,好好地躺在那睡一宿囫囵觉呢。”俺娘说道。 “哎呀,你就别说这个了,你没睡一宿囫囵觉,那谁睡一宿囫囵觉了?你问这张胡同大张?大张是吧,你从你们张胡同搬出来睡过一宿好觉吗?”俺爹问道。 “哎呀,老马二哥呀,你说这个干啥呀?谁不都是一个样呀?俺记得,只从咱那村庄搬出来,吃没吃的,住没住的。俺家那个还天天埋怨我呢?成天的唠叨呀。给俺说,说俺像个傻子似的,也不知道去找着政府。我说,你去找政府,政府那几个人还不知道去找谁呢,国家要大跃进,啥都要加速,你找啥呀,你就等着得了。是不,老马二哥?”大个子张说道。 “哎,对,说的对。国家用你的村庄,你就给国家得了。哎,他娘,你起来了,你赶快往上叫孩子。”俺爹说道。 “晚上叫孩子,老二做梦,叫我给喊醒了。还有啥孩子了,就剩下一个老大,家德了。这两个小不点,一个不到两岁的,一个才三个多月的,你咋喊他?你要是说要走,那我就抱起来走得了。”俺娘说道。 “那你不得准备好吗?那小四孩子,你不得给他,在走之前,给他换换尿布褯子呀。”俺爹说道。 “哎呀,起,起来吧,又一天,要开始了。”杨大爷喊着就坐起来了。 “哎呀,大哥,杨大哥,你睡一会呗,你不用着急。我是说,叫俺这几个小孩子起来做准准备。” “哎,做准备,都得起了。我起来,收拾收拾推的小车子去,这木头轱辘呀,一下点雨,总往上粘泥,这粘上得泥,一晴天就干吧上了,那也得往下卡擦卡擦呀。”杨大爷说道。 “咔嚓呗,用个小棍子。要不咔嚓,等着走的时候,推着,那车子也?呀。”俺爹说道。 “哎,昨晚上,夜里,下没下雨呀,半夜打雷又打闪,轰隆轰隆的。”杨大爷问道。杨大爷说着,就开始给小车扣过来,让轱辘从上,开始咔嚓泥了。 “啊,下了,我刚才出去看了,下的不多。”大个子张说道。 “下的不多还行,要是下的多了,那咱今个往河南走的路上就粘了,那泥还得粘车轱辘,那推车子,就费劲了。”杨大爷说道。 “哎,杨大哥,你说这儿,我想起来了,那天你说我在县城里往那边走,去找米去,我看到啥了?”大个子张问道。 “你看到啥了?”杨大爷问道。 “我看见一个人,赶的马车,是胶皮轱辘了,不是咱现在用的木头轱辘了。” “是胶皮轱辘?那咋安装呀?也是和咱赶的这马车一样呗,前后都搞俩轱辘呗?”杨大爷问道。 “不是。那车,和咱们现在赶的这铁轱辘马车不一样,有点像啥呢,倒是有点像咱赶的这铁轱辘老牛车似的,可没有车轱辘上面那木头架子。”大个子张说道。 “啊,那样的车,我也看到了。就两个轱辘,按在车架子底下中间。车走起来,可快了,悠悠的。俺问人家,人家说是带轴承的。”大个子张的儿子说道。 “轴承,是啥啊,那咋按呀?看起来,这社会真是进步了”杨大爷疑惑地说道 。 “进步了,杨大爷,这是大跃进年了。国家都发文章了,大跃进,工业建设要进步,农业要进步,教育卫生服业都 要进步。”俺大哥说道。 “哎,谁在进步呢?你们起没起来呢?”武军大爷在外面喊道。 “光说进步,咱们今天还走不走了?”学强大爷在外面喊道。 “起来了,起来了。快进来吧。走,走走走。咋不走呢?进步是进步,咱该走,还得走。”俺爹说道。 “进来,就进来。你们准备好了,那俺就不进来了。就直接走了。”武军大爷说着就进羊圈了。 “进来呀,武大哥,你进来了,那俺马大哥呢,也进来呀。进来,你们略等一下,我们就收拾好了。咱就走了。”大个子张喊道。 “进来,再不进来,就没有机会了。一会就走了。”学强大爷说道。 “就是嘞,这也是咱来这曹县,县城找活找米的根据地呀。”大个子张说道。 “根据地不根据地,这个羊圈,的确,是咱们接了不少光呀。起码是把你们张胡同的这几家人成全了。是吧,大张?”武军大爷说道。 “对,对对对,咱不说别的,就说咱和这群羊,都建立感情了。在咱刚来的时候,这些羊,一见咱们,就咩咩的叫。现在,咱们晚上回来了,这羊一声都不吭,都乖乖地靠那一头去了。”大个子张说道。 “哎呀,就俺二兄弟,俺大侄子,借的光少呀。”学强大爷说道。 “不少,大爷,昨晚上,半夜,又下大雨了,还打雷打闪呢,俺们要不是住这羊圈,那昨晚上,说不定,又叫大雨,浇成落汤鸡了。”俺大哥说道。 “那是准了。浇不浇成落汤鸡,那雨淋你一顿准了。”俺爹说道。 “赶快整啊,是咱们的东西都带上,别落下了。整完,咱就走啊。赶早不赶晚呀。”武军说道。 “就是嘞,咱们从马楼搬出来,自来就没带出啥东西来,这又经过宋楼到这,这些天的折腾,就没剩下啥了。”俺爹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都剩下啥了,俺家,除了剩下几个人,那就剩下几个吃饭的破碗了。”大个子张说道。 “大张,你这车子都绑好了吧。你这两个弟弟,这东西也都整好了吧?”武军大爷问道。 “都绑好了,啥都整好了。”大个子张说道。 “俺这也整好了。”俺娘说道。 “都整好了,那儿,二兄弟,你知道路,你家推的车子在前边领路,那咱就走呗。”武军大爷对俺爹说道。 “走,杨大哥,咱在前边引路,大小子,家德,你和你杨大爷在前面,你帮着你杨大爷推点车子。杨大哥,在这出去,顺着这门前的这条路,先往东走,等着,出了城,在往东南方向走。啊,大家,是车子推着,是不会走的小孩子抱着,背着。是大孩子领着。走吧,咱的,再也没啥了。奔河南呀。”俺爹喊道。 “走吧,奔河南吧。”武大爷喊道。 天灰蒙蒙的,还没有大亮。俺们推着小木头轱辘车子,车轴不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这吱吱呀呀声音,也不时得引来路两旁人家狗的狂吠。 “你咬,你叫,去,去,你来,俺叫你叫,你敢来,俺就打死你。大哥和这几家的大孩子喊道。” “哎,孩子们,咱可别撩试它了,它叫,就叫它叫去吧。咱走路要紧。咱趁着人家这城里的人还没起来,咱就快点走出去吧。”俺爹说道。 “啊,老马二哥,咱来这个城市,在这找活干,找吃的,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了。”大个子张说道。 “啊,咱水库来的人也太多了,咱来的人,老给人家要东西,添麻烦,那人家,自然不喜欢你了。他们不喜欢咱们,咱们也不是图他们欢迎,事都是赶到这了,国家要发展,要搞大跃进,要治理黄河,要修水库,叫咱们倒出家园来。咱能不倒吗?”俺爹说道。 “啊,二兄弟说的对。哎。咱这就要出城了,你看这前面就有三个岔道嘞,怎么走啊?”武军问道。 “咋走,好走,往东拐呗。往东拐,咱拐过去,走十多里路,再往南,往东南拐呗,奔咱们曹县的庄子镇,从庄子镇再往东南走,奔褚庙乡,从褚庙乡再往东南走,那就进入河南商丘的王庄寨镇地界了。那要是再往东南走,就是民权县的柳河镇了。这都是商丘地地界了。” “啊,二哥,老马二哥,你真行啊,你对这边都熟呀?”大个子张说道。 “啊,我不是真行,我当八路军时,跟着部队打过游击。那时,日本子在商丘,开封这一带,有很多据点。八路军为了消灭他们,多少次在这打游击。” “哎呀,我二兄弟当八路军,那跟着部队,那仗真是没少打。”学强大爷说道。 “要不说,今年国家要修水库,让倒出来家园来,我四叔和我二兄弟啥也不说呢。”武军大爷说道。 “说啥,俺当八路军,打鬼子,还没有牺牲,命保住就不错了。那还有多少战士都牺牲了,那咋办了?俺爹说道。 大家走着,说着,走过了好几个村子了,大半个上午过去了。眼看这就要到中午了,又来到一个村头儿。 “哎呀,俺饿了。”张胡同张家的一个小孩喊道。 “饿,你饿,俺早就饿了。俺饿还不算,还累了,累的俺都要走不动了。咋办呀?”武军家的小孩,说着就坐地上嚎啕大哭上了。 “哦,二兄弟,咱不能再往前走了,这些孩子都饿了。”武军大爷说道。 “饿了,好办,咱不走出曹县城了吗?这面的村子,可能都不归曹县管了,咱们还没在这一带,找过米呢,那么的,咱们把咱们推 的小车子,行李,都搞这儿,东西搞一两个人,在这看着。剩下的,都挎着篮子,背着孩子,还是抱着孩子,领着孩子,咱进村,给孩子们,去找点啥吃。”俺爹说道。 “好,好法子。要不,就别说小孩子说饿了,累了,就咱大人,再不弄点啥吃,也走不动了。”大个子张说道。大家说着就去找米吃去了。 一会,大家都找来了点吃的,有的找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大家吃了。都高兴起来。 大家高兴了,俺爹问道:“那咱们是不是还得走啊?”” “走,走。”大家喊道。 “走啊,那么的,我给大家编个顺口溜,我领着大家念一遍,念完,大家就唱,那咱走路可能就不累了。” “好。”大家说道。 俺爹就领着念上了,念道:大跃进呀,大生产呀,治黄河呀,修水库呀,将家搬呀,给人家呀,添麻烦呀,不喜欢呀,奔河南呀,奔河南呀!百十里路呀,嘚三天呀。 大家念着,唱着,笑着。前进着。 第31章 大食堂里一顿餐 今天是俺们从曹县走出来的第二天了,俺们出了曹县,我们的日子就显得好过多了。虽然说,昨天俺们一天吃了两顿饭,早上从曹县出发早,没顾得找米吃,但昨天吃的还是最好的一天。 俺们今天起来的还是挺早的,天还亮,大家就起来了。俺爹说,咱人多,起来晚了不行。说昨天,起的那么早,从曹县城出来走的也那么早,走了一天也没走多远。还没走到庄子镇呢。 天是大亮了,太阳还没出来,俺们就出发了。俺爹昨天,就给俺们设计好了行走路线,从曹县出来第一大站就是庄子镇。第二站可以是褚庙乡,也可以是北关镇,到时候根据情况而定。俺爹说,昨天就应该走到庄子镇,结果没走到。 出发前,俺爹说,咱们各家在路上,都要想法子把自己的小孩看好,管好,不能太随孩子的性格了,尽量走快点。咱这出来是找饭吃来了,是找米来了,不是随便来玩了。武军说,孩子走的慢,咱们自己的孩子,太小的,走太慢的,不行的话,大人就多背一会,多抱一会。 大家又出发了,刚往外一走,大个子张的小儿子就说,今个又没吃早饭。 “别胡说,再说,打你。”大个子张说着就举起巴掌。 “早饭,到前面再说吧,孩子们,现在咱们着急赶路。咱往前走,等着在走的前面道上,能遇到哪个村子了,看米 好找,咱就找点吃。”俺爹说道。 “那样,不耽搁赶路。孩子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学强大爷说道。 “对,看你们谁像志愿军叔叔,走路,雄赳赳,气昂昂?”武军喊道。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来,跟着大哥我走,打败美国野心狼。” 我们这伙人,用部队的话说,俺们这个队伍,有六家人组成: 六大家子人都是小孩子多大人少。不过大人年龄还好,都是三十多岁,二十八九岁。走路是没问题的。要说差也就差在小孩子们上了。小孩子大的大,小的小。差异很大,就说俺家吧,俺大哥十三岁了,俺二哥也七岁多了,我三虚岁,还没过两个生日呢,俺四弟才三个多月。再说俺学强大爷家吧,也是四哥孩子,大的也是十二三岁,小的还在吃奶。武军大爷家还好一点,孩子少一个,可他家,就一个大点的孩子,大的才六岁,两个小的一个和我一样,还不到两周岁,那小三才四个月。 那张胡同的大个子张和他的两个弟弟家的情况,还不如俺们呢。他们三家都有一两个月的吃奶孩子。 像这一个群体,这样一个队伍,你能走快了吗?要是想走快了,你刚走一点,不是这个喊呢,就是那个叫了,喊跟不上趟了,喊鞋叫泥给粘掉了。 头一天俺们走出来的早,好在,那一天夜里下了两阵子大雨,走路的时候就不那么炎热。虽说,下雨了,走路,脚下粘,粘鞋,可身上不太热,那走起路来,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俺爹昨晚上,觉得一天走的路程,很不如意,总结一下,那么好的条件,气温适宜,还走那么慢,没完成任务,没达到预期目标,究其原因,就是大人太随孩子的意了。 那也怪,人们正在奋力前进的时候,就有个小孩子喊累了,吵吵着累了,饿了,走道走不动了。一个小孩子喊累了,饿了,那就有几个小孩来迎合了。也巧了,昨天,就在几个小孩子喊累了,饿了之时,就在路旁遇到了一个小村庄。这一顿米找的,饭吃的,大大地耽搁了很多行程。 “武军大哥,你说昨天为啥走的那么慢,没到达预定地点。”俺爹问道。 “啊,用五七年咱们在互助组学文件的话说,那昨天,进村子顺应孩子找米,就是严重犯了右倾机会主义错误。” “好,你认识还是挺高的。那今天咋办?咱现在还没吃早饭呢?”俺爹说道。 “今个要记住昨天的错误,不能再犯历史的错误。”武军说道。 “咱到前面,要找米,找吃的,要选看着大一点的村子,咱们进去找米要快,找完米,拿着就走。吃饭走着吃,就不耽搁时间了。”学强大爷说道。 “呀,杨大爷,咱们成了军人了。”大哥说道。大哥一说,给俺娘,俺武军大娘,学强大娘都说笑了。 笑是笑了,可大家走路,今个一点也不敢含糊了。俺爹在前面领着,四家的四个小木头轱辘的车子推着,大人孩子们跟着,谁也不敢掉队。这一走,一气下来,就是三个多小时。这回走路,还都不说话呢,有话也能憋住了。 但走的时间太长了,那也该缓解点了。大家走着走着,还真来到了前面的两三个村子。大家看到几个村子,饿劲儿就来了。大家笑了。 “哎呀,天到啥时候了,”大个子张喊道。 “哎呀,天太热了,咱们早上还没吃饭嘞。”那学强大爷家的小哥哥说道。 “爹,这回走路,今个要达到的目标,快走出来了吧?该吃饭了吧。这前面的村庄这有好几个,要找米,可是最好的选择的机会了。”俺大哥说道。 大家一说,俺爹笑了,说道:“好,大家都饿了,那咱们就来个打尖,咱们就选咱对面这个村子。看起来,这边的村子,现在,还都没来过来,像咱这样的找米的人。一会儿,咱们去村子里要快。咱们六家,到了村里,分开,各家,各自找各自的米,三伙在村子东头,三伙上村子西头,一两趟街去一伙。” 俺爹说着还告诉去找米就是咱们的人相遇了,也当做不认识。这样,就能给人家留下来人很少的感觉。 俺爹说完,就叫大家去了。 这回可真是吸取昨天的教训了。大家进村找米一会就找完出来了。 中午,大家找到吃的了,那自然高兴。大家高兴了,俺爹又告诉大家,吃饭也分开,回来一伙,往前走一伙,上前边,路旁,树下,野地里,阴凉下吃去。别叫人家村里的人看见了。俺爹方法想了不少,在大家吃完,又叫大家,在野外,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能睡觉就睡一会,让大地的风,吹吹,也去去身上那羊圈的膻气味,臭味。 俺们中午吃了饭,觉得这个村子,好找米,大家给俺爹说,咱到哪都是找米找饭吃,要不,就缓一下,就还在这个村子找一两次米吧。等到晚上,再调换一下方式,再找一点吃的。 好事不长,就在俺们还没说完呢,事前来了,太可惜了,正当俺们歇着,想着美好的设想的时候,后面乞讨的大队伍上来了。上来的还不是一伙呢,那是一伙一伙的,来的人很多呀呀。 “哎呀,不好了,后面来河南找米追上来了。”武军大爷喊道。 “走啊,上大商丘呀。”过来的人喊道。 “哎呀,他们这伙人,不是马楼和后张庄搬咱宋楼的那些人吗?哎,你们是不是宋楼来的?”过来的人有人说道。 “别吱声,别吱声。”俺爹告诉大家。 我们不吱声,它们走过去了。 “哎,二哥,今个咱们又吃亏了,咱们不在这停留,不吃饭就好了。不停留,来得这些人,他们就追不上咱们了。”大个子张说道。 “后悔了?”武军大爷问道。 “后悔,不后悔,后悔也没用。”大个子张说道。 “后悔啥,谁上哪,也都是瞎走,凡事,今个才吃一顿饭。”学强说道。 “后悔,大张呀,不能后悔,人生到啥时候,不就是摸索着前行吗?”俺爹说道。 “对,俺老马二哥说的对。走,咱走,咱也往前赶,今个争取到哪了,二哥说的俺没记住。”大个子张问道。 大个子张一说,大家呵呵笑起来。 俺们走了,俺们这回走,又憋足了一股劲。大家光走,就是不说话。大家心里都想追过刚才过去的那几伙人。。 太阳渐渐地要落山了,道旁的树影子拉长了。我们也不知道,从早到晚,到现在,大家路过了多少个村庄,走了多远。天黑了,眼看着夜幕降临。 远近横着几个村庄,有近一点的,有远一点的。看着,村庄有大一点的,有小一点。这时候大家该着急了。 “咋办呀,大家伙,你们看?”大个子张喊道。 “这怎么办,大家看?”武军大爷说道。 “大家看,我看还是问二兄弟吧?二兄弟,你看,你从宋楼出来的比俺早,你都去过乔庄了。今个,这晚上,咱再上哪找吃的,再找住的吧?这和在曹县城里不一样了吧?”学强大爷问道。 “不一样,那指定是不一样了。咱在城里晚上去找米找吃的,城里的人,下班晚,咱去人家也晚。晚是晚,可有一条,要比农村好,那就是咱找米回来了,你找地方歇着,睡觉方便,咱可以在街道旁,咱也可以在大树下,还可以找别的地方。那你在这农村,恐怕就不行了吧?”俺爹说道。 “是啊,你想在谁家大街上歇着还是睡觉,那肯定是不行的。人家是农村呀,养牛又养马的,你不知道人家干活啥时候牵着牛马回来,人家的牛马走那要踩着你呢?那咋办呀?”武军大爷说道。 “那咋办呀?”大个子张问道。 “哎呀,这事愁死人了。今晚上咋办呀?要知道这儿,咱还不如不来了,就在那曹县城死糗了。哎,咱去河南,去商丘,啥时候能到呀?”大个子张的弟弟,二张喊道。 “哎呀,河南地界,我估计快到了,要只准上商丘城,我看还早着呢。”俺爹说道。 “二哥,商丘,到底有多远呀?你不说当八路军时,打日本鬼子你去过吗?”武军大爷问道。 “啊,去过是去过,那打日本,也不是从曹县直接去的呀。那时候,我也说不上,是从哪转几圈子,俺们的队伍,接到那个令,过去的呢。” 晚上了,大家坐在路旁,不知道去哪好了。一股微风徐徐吹来,拂在脸上,带走额头上的汗珠,使人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凉意,舒服多了。 “哎,我看了,不行的话,今晚上咱哪也不去了,就在这大道旁待一宿得了。在这路旁,小风吹着,晚上就不吃饭吧。啊,我的天老爷呀?”武军说着,就喊着,躺地上了。 “吁喔吁喔,吁喔,忒了忒了,嗨。”几个赶着马车;拉着新割的小麦跑过来了。 “哎呀,这是谁呀,快起来,让我们这麦车过去呀。这儿,坐在这儿,都黑天了,还不上大队食堂吃饭去。”坐在马车上赶车的人喊道。 一个马车过来了,又一个马车过来了。一个接着一个,一连溜跑过去五六个拉麦子的马车了。 “哎呀,这是谁家的割的麦子,拉这么多马车呀?”俺大哥喊道。大哥喊着,还抓着车后的绞车的绳子,在那打提溜。 “拉这么多马车,我给你说吧,咱们还有这十个八个,也拉不完呀?”在车后面跟车的人跑过来说道。 “啊,这是谁家的麦子呀?”俺爹问道。 “谁家的?集体的,大队的,大跃进的, 人民公社的。哎,你们坐着,咋还不跟着吃饭去呀?”一个人喊着说道。 “啊,集体的,人民公社的,好啊。咋这么多呀?”俺爹问道。 “哎,我们吃饭,让吗?我们是过路的?是水库找米的?”俺大哥问道。 “吃饭让,怎么不让?我们村都大集体了,各家都不做饭了,都上大队食堂吃饭了。来吧,小伙子。你们都来吧。”一个人喊道。 “啊,好啊,好好,啊。爹,大爷,快走啊,咱们上朋友大队吃饭去了。”大哥和武大爷,学强大爷家的小弟弟喊道。 “哎,他说,他说的算吗?”俺爹问道。 “他说的算吗?他是俺们的大队长,他说的还不算?快去吧,你们。你们这又是从哪来的,是水库搬出来找米的吧?”一个岁数大的问道。 “走啊,走啊,人家好心人,叫咱们去呢,都去呢。”俺爹喊道。 俺爹一喊,大家立刻高兴起来。大家刚才还为找米住宿犯愁呢,这回,有人主动叫吃饭了。 “哎,二兄弟,咱推着咱们的车子吧。”武军喊着问道。 “推着,推着,咱们吃完饭,今个也不能走了,叫队长给安排一个地方睡就行了。”俺爹喊道。 俺们推着车子来了,啊,俺们到了大队一看,好大一个食堂啊。有好几间大房子,房子里有五六个大锅,做饭的人有十几个,男男女女的,有的在那面板上揉面,有的在那烧火,有的在那起锅呢。大面案子上摆满了大馒头,全村都来了,在打饭口,分几排,都在排队领饭呢。 “来来来,咱们来的客人,咱们的客人,在这边吃饭,不用排队。来人,咱们做饭的,来一个人,给咱们的客人,拿馒头,盛汤。”大队长喊着。就来个人给俺们开始发馒头了。 馒头,又大又白。给我们了,也不要粮票,也不要钱。我们吃着,心里太高兴了。 “大集体好吧?”那边有个大哥问我们。 “好。好。”俺们回答道。 “吃大食堂好吧?” “好。好。” 国家好了,大跃进发展的多快呀。人民公社发展的多好啊。 俺们吃着大馒头,我想着,俺们那魏湾公社咋样了? 第32章 咱们就在这住吧 俺们从曹县出来,有五六天了,目标是上河南商丘开封,就心思着能离开曹县这个地方,曹县县城里,现在人满了,到处都是从水库搬迁出来人,都跑来要米找吃的了。俺们想离开它,去个大的地方,到那远离修水库搬迁的人,到那找活找米要饭干啥都好办了。但商丘和开封究竟在什么地方,有多远也不知道。 说不知道,也知道一点,一是俺爹参加八路军,打鬼子时到过商丘,有个印象;二是俺们在曹县干活找米的几天里,也向别人打听了,打听是打听了,可谁都说不准,有的说商丘在曹县的东南,不太远,应该是在庄子镇方向,从庄子镇再奔东南褚庙,再往东南就到了。有的高处在曹县正南,大约有一百多里。 告诉归告诉,这只能做个参考。但俺们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俺们出去,也不是行军打仗,也不需要精准,只要是向着这个目标,俺们一家人,一天能背着孩子,推着小木头车子出去。能走一程,能到一个两个村子,能找到活干也好,找不到活干,那就舍着脸皮找点红薯呀,胡萝卜呀,能吃到嘴里,弄不上一饱能弄半饱也就中了。 大家都知道,五八年前后咱们国家的社会体制,生产关系,改革变化是很快的,尤其是山东,河南一带,农村在五六年刚成立互助组,到了五七年春就升级到初级社了,在初级社还没组建好呢,还没到几个月呢,大家还没有体会出初级社和互助组有啥不同呢,就扩成高级社了。俺的家马楼就是那样的,五七年,一年升俩格。紧接着就是五八年人民公社了,开始大跃进了。在大跃进还没搞上一个月呢,俺的家乡马楼就开始修水库了,上级叫俺们搬出去了。 俺的家乡形势变化极快。变得俺们没家了,变得俺们推着小车子,背着孩子,出来找活干找米吃了。 俺们的家乡在变化,别的地方也在变化。在俺们走到河南庄子镇时,俺们打听路问老乡,这是庄子镇吗?老乡他说,这是顺河。当俺们再问他你们这前面是褚庙公社吗,他说是邵庄。 庄子乡也吧,邵庄镇也吧,俺们无非就是想找一个人口多的地方,能找个住的地方,找到一点米吃罢了。 这一天,俺们几家又来到一个新地方,这个地方,你冷眼一看,村子还是挺稠密的,不远一个,不远一个,俺们大家一看,甚为高兴,是个找米的好地方,找米往哪个方向去都行,至于你到那能不能找到米呀,吃的呀,还是有活干呀,那就靠你的点子和本人的能力了。 这一天热呀。天热,俺们又从北边过来,背着孩子,推着车子,走了十几里路了,可一说,早已汗流浃背了。 “先歇一会吧。都到这树底下,凉快凉快吧。”俺爹喊着。 “歇一会呗,天太热了,哎,二兄弟,这又是啥地方呀?”武军问道。 “啥地方?待会,遇到当地的人,再打听打听呗。这么说吧,这是河南的地界是准了?”俺爹说道。 “打听,那也得打听个明白人,你看在前面那个村子,你问他这是什么村子,他告诉你是什么大队。你问他这是什么集市,他说这是什么人民公社。”学强说道。 “哎,咱别说这个了。我问你们一下,这大个子张和他两个兄弟,昨天和今天,你们还没见到他们的影吧?”俺爹问道。 “没有。”学强大爷说道。 “哎,你一说这大个子张,这个人怪不怪呀?只从那天晚上,那个大队的队长,叫咱们上他们大队的大食堂,去吃馒头,吃完馒头,咱们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他上咱那儿,打了个照面,二兄弟,你给他说,叫他回去,喊他们的人,叫他组织好,说咱们一起走。他就没跟上来。”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呢?老杨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武军说道。 “咋回事儿?我看呀,人家大个子张,是看出事来了,人家就不知声,就不想跟咱们在一起了了呗。”杨大爷说道。 “看出事来了,他看出啥事来了?”武军问道。 “看出啥事来了,那事儿,不明摆着的吗?那天晚上,咱们这些人和他家三家,都上哪大食堂吃馒头了吧?那这六家人,在一起,那是十九个人呢。在一起,吃了一筐馒头还不够,那要是他们自己去呢,那他们不就够吃两顿的了吗?”杨大爷说道。 “啊,是啊。那大个子张挺尖的。”俺爹说道。 “哎呀,尖不尖,他尖,别人也不傻。俺看出门在外,还是有个伴好。武军说道。” “哎,咱别说这个了,咱得掂对着找米了,俺看了,还是咱这马楼的这几家在一起吧。”俺爹说道。 “就是啊,二兄弟,我看是这样,咱早上还都没吃饭呢。天都到这个时候了,出去找米,待一会,再一晃就晌午了,中午这天还热,咱出去,我看,那伙出去,中午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吧。不行的话,就在要到馍那,就地,找个地方,有树有阴凉的地方吃了,歇一会算了。在那吃完,自己再琢磨自己晚上怎么找米就行了。”武军说道。 “行,行行行,中。”俺爹说道。 “中,这个法子太好了。这样,大家都能多歇一会。”学强大爷说道。 “那事就这么的了,大家就都开始吧,开始去找米吧。”俺爹喊道。 “哎,找米,这扫盲识字,学识字,学的,把过去旧社会的逃荒要饭,说成找米了。”武军大娘说道。 “就是嘞,几百年积累的家,房子都没了,混的啥也不是了,还嘚出来干这舍皮拉脸找米的事来了。”俺娘说道。 “就是嘞,这找米,和过去的要饭,还有什么两样呀?”俺学强大娘说道。 “哎,别乱说呀,这是大跃进年代。我估计,国家这修水库,早就安排好了,给咱们咋安排,还没到出空来。是吧?学强和武军两个大哥?还有杨大哥?”俺爹说道 “哎,我琢磨着,国家也是这么回事?走吧,咱们,看看,你们都奔哪,进哪个村庄呀?”武军问道。 “挨着来呗,咱从这个十字路口开始,从北边往南来,一,二,三。今天咱一家走一个村,”俺爹说着,用手指着。 “走吧,都渴死了,咱往前走,都看着呀,那条街,有大井呀,说发现了,咱们先讨口水喝呀。”学强大爷喊着。 “我估计,咱去的那个村子里,都有大井。没大井,他人吃什么,他喂的马牛羊喝什么?”俺爹说道。 大家在路旁大树底下,乘凉了一会。现在,三家人,都要找米去了,分开了。俺们俺爹看着武军领着媳妇和孩子往西北那个村子走去了,学强大爷奔第二个村子去了。俺爹说,那咱们也走,咱们上第三个村子。走吧,杨大哥,你到那村头,你还看堆。 天热呀,六月的天。正是小麦收获的季节。按着正常的生活,像去年,我们正在家里田间收割俺家的小麦呢。那挥镰收割着属于自己的小麦,虽说汗也不停地噗哒噗哒地 向外留着。可那中午还有晚上,有过水的手擀面等着呢,那是何等的快乐呀。 “哎,他娘,这就要进村了,你就走这条街吧,我给你说呀,你进了村,进了人家的家,一定要嘴甜点,多叫人家点啥呀。你抱着四孩子,你不仅不离的,就依孩子 的口气,说,你大娘,你婶子,你奶。给俺孩子点吃的吧。等着人家给你拿吃的了,你千万不要接了人家给的东西就走啊。”俺爹给俺娘说道。 “哎呀,知道,知道啊。不用你告诉呀。”俺娘说着声音就颤抖了,俺娘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俺娘流泪了。俺爹看了,心里也很难过。但作为一家之主还得硬扛着。俺转身对俺大哥,二哥说道:“老大呀,你是咱家大孩子呀,你得给我把老二带好呀,让他学会找米要饭的本事呀。” “要饭,还得学本事?这算是什么本事呀?爹,你看人家河南这里的小孩,像我这么大的,像我大哥这么大的,一天,吃完了饭,高高兴兴地,都背着书包上学了。那才是学本事呢,将来能建设国家。我这是学的啥呀?屈膝,下跪,磕头,作揖。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的叫着。烦死了。”老二说道。 “别胡说呀,你再胡说乱说,我就打你了。这是国家的事,国家要修水库,要治理黄河,家里的房子都倒出来,给国家了,不过,这也不是咱自己。咱要相信国家,国家早晚能给咱安排个地方得。咱这样找着米,等着呗。”俺爹说道。 “等着,一天天,到处乞求,哀求,吃人家的残汤剩饭,我都有两个多月,睡觉没脱衣裳了,我身上净是大虱子虮子了,我身上都叫虱子虮子咬烂了。”二哥说着就哭了。 “别哭别哭了。虱子虮子,哪天的,哪天的我找个晌午头儿,有空的时候,我给你抓一抓。要不行,哪天,我和你大哥,上哪找点干柴火,生一堆火,给你把衣裳好好烤烤,熏一熏,把你衣裳的虱子虮子都烤死,熏死。”俺爹说道。 俺爹一顿说服,二哥笑了。 “哎呀,快走吧,咱娘都走了,咱娘还抱着四弟弟呢,都去找米去了。学着点吧。顺应时代吧。别像咱那个大爷了,认死理,当犟种,前年,放着魏湾政府书记不当,最后成了右派了,国家干部当不成,回家了。”大哥说着,就拽二哥走了。 哥俩,大哥这回叫二哥挎着那斗子,大哥拎着那根柳木棍子。往西走,快步,来到了一趟街,到了一家,看大门关着, 就用手敲门,敲门没人来开门,二哥说:大哥,使劲敲。 “不行,使劲敲,人家出来该急眼了。我拍吧。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谁呀?”屋子门开了,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 “我呀,奶奶。”大哥回答道。 “哦,是俺大孙子放学回来吧。大门,奶奶没挂门呀,就是在里边别着呢,你从侧面,拽一下那个绳子,就开了。”奶奶说完,就转身回去了。老太太边走还边说呢,我大孙子,好几天没来了,今个来了,来了,中午了,奶奶给你整点啥吃呢。 听到奶奶告诉怎么开门了,大哥就赶快从侧面伸手拽开了。拽开就跑进来了。等跑到屋门口时,就扑腾跪下了。二哥看大哥跪下了,二哥也跪下了。 “奶奶是我俩呀,俺俩是山东曹县魏湾水库搬出来的,来找米的,俺俩给奶奶磕头了。”大哥二哥齐声说道。 “啊,不是我孙子呀。”老太太惊呆了,回头说道。 “奶奶,俺俩也是你孙子,请奶奶可怜可怜俺俩吧,俺早上还吃饭呢。” “啊,这山东修水库,都给你们修到这来了。啊,早上你们还没吃饭呢,多可怜呀?”老奶奶说道。 “没吃,俺们早上出去找米,怕耽搁人家睡觉。” “啊,可也是的。我给你俩拿点吃的吧,这个规矩我懂,旧社会,奶奶我也出去要过饭,我也给人家跪下过,人家有钱的人,不给我 找点啥吃的,我就在那跪着不起来。”奶奶说着,就给大哥,二哥找了一个窝窝头。奶奶又说道:给你俩一个窝窝头吧,你俩掰开,先吃点吧。吃了,赶快再跑几家,这时候,正是晌午吃饭的时候,也让他们给你点。这样,我给你点,他再给你点,一点,一点,几点,就吃饱了。 “谢谢奶奶。”大哥,二哥,接到一个窝窝头,赶快说谢谢,谢完就跑了。 大哥,二哥,一晌午头子,一会,就跑了八九家。这八九家,有给的,有不给的,不给的还损损哒哒的,说大哥二哥一顿。说:“这事你找政府去呀,你一个山东曹县的,还跑到俺们河南褚庙乡来要饭。” 大哥领着二哥找米,叫人家批评了。大哥就装作没听见。你不说还好点,你说我,我就叫你看着,我又跑下一家找米去了。找完下一两家,大哥觉得找到的,够中午吃的了,就和二哥挎着斗子回来了。大哥二哥走着,大哥还教二哥唱上歌《东方红》了。 大哥二哥回来了。俺娘找米也回来了。 “哎呀,你俩也回来了。就差你爹没回来了。等着,你爹回来,咱再看看,你爹都找到啥米了?那咱再吃。“”俺娘说道。 一会儿,俺爹也回来了。俺爹背着我,俺爹在找米的时候,拿我当话因子,说你们都行行好吧,俺是没法子呀,家乡修水库,把俺的村子都占用了,我这孩子就的我背着,一天死遭罪呀,我想把他放地上走走,学学往前跑步都没空呀。俺爹这一说,好心的人还是同情的,因而,俺爹就能找点好吃的,像苞米面馍了。 俺爹回来了,俺爹还从哪借了一个水罐子,拎回来半罐子井水。俺家开饭了。褚庙村街头,大道旁,老杨树底下,简陋的餐具,装着要来的半块半块的地瓜,还有地瓜干,一嘎瘩一嘎瘩窝窝头,一两条咸菜,大家吃上了。 俺家中午吃上饭了,到了下午,大家又重复上午的故事,等到天黑了,这吃饭的场所,就变成睡觉的店铺了。 吃,是大事;住也是大事,每天晚上,俺娘问俺爹,咱今晚上住哪?俺爹总是说:“咱们就在这住吧。” 第33章 晚上空闲谋大略 白天,六月的天,骄阳似火,大地上的一切作物,都像要烤熟了烧焦了似的。晚上,焦热的热浪,渐渐地退去。俺们三家出外找米的人,都回来了,都回到了,刚才分伙出发的地方。 俺家都吃完饭了,俺学强大爷家也吃完饭了,武军大爷家武军大娘和几个孩子都吃完了,武军大爷还没有吃完,他还拿着个窝窝头吃呢,他回来的晚呀。 三家人,都坐在通往刘庄和小谢园子庄中间的大路旁,俺家在道南,学强大爷家和武军家在道北,都围着道旁的大杨树,在树荫下纳凉。 俺爹坐那儿,守着他借的那个拎水的瓷罐子,用小碗喝着水,喝没了,再添点,小心翼翼地添上,像斟茶似的。他一边喝还一边用他那破衣裳扇着风。俺娘坐在那树的一旁,伺候着四弟弟,给四弟弟换着尿布和褯布。四弟弟认开始人了,有点会翻身了。俺娘伺候着她四儿子,唠叨着,说道:“呀,认人了,认人了。俺出来,找米,要饭,啊,都没耽搁你呀,呀,有点要翻身了,啊,再过一个来月就要出牙了。等着你出牙了,你在离开娘,你就饿不死了。” “娘,那俺四弟要是出牙了,你出门,不在家,那还叫俺二兄弟给打白面糊糊。俺二兄弟,在伺候俺三弟弟那小的时候就那样,可会打白面糊糊了。”大哥在一边说道。 “啊,娘,他要出牙了,那你不在家时,不打白面糊糊也行,我可以喂他窝窝头吃呀,我给他用嘴咀嚼了。”大哥说道。 “好吧,好吧。你们都快点长大,等你们都能瘦了,都能跑了,咱家就不用出来找米了,要饭了。”俺娘说道。 二哥小,他不管家里的事。贪玩,他和我玩呢,二哥从地上捡起个小树杈,来和我坐着,坐地上,掰着树枝,一骨碌,一骨碌的,教我插数,哎,三弟,这是一,二哥掰一骨碌小棍,放我眼前,地上。再掰一骨碌,这是二,再放地上。这是三,这是三、、、、、、二哥教我查数。我也不懂呀,看着看着,用手抓一个,就往嘴里放。二哥看我抓起他撅折的小棍往嘴里搁,吓得二哥跑过来,给我抢过去,我不给,他硬抢,我来气了,一把撇了出去。 “哎呀,娘,你瞅瞅他,你瞅瞅他,你这三儿子,一点不听话。”二哥喊道。 “不听话,不听话,你给他那干啥?他不懂啊,他还小呢?啥一二的?”俺娘喊道。 “哎呀,笨蛋,都快三岁了,一二还不知道,看他长大怎么上学呀?”二哥吼着。 “上学,上什么学?你大哥都十三了,就上了个三年级,现在还没地方上了。你都八岁了,还不上学呢,还出来要饭呢,你三弟才三虚岁,还不到两周岁呢,他上什么学呀?” “哎呀,国家真是的呀?这是整的什么事呀?那年,大人不识字,要扫盲。工作队的上家找,上地里去教,叫识字。现在,小孩子要上学了,还得出来找米。”二哥喊道。 “哎,胡说,再胡说,揍你。”俺爹喊道。 “哎呀,我脚疼。我脚疼。”对面,武军大爷家老二喊道。 “你脚疼?谁叫你脚疼了?”武军大娘喊道。 “啊,那不是你叫我和俺大哥出去找米要饭吃吗?那晌午多热呀?那路,热,给烫的吗?”武大爷家小影喊道。 “多热?多热你别光脚丫子呀?你光脚丫,大晌午头子上,那路面,沙土地,像火烤的铁板似的,你还光着脚,那不烫你它烫谁呀?”武军大娘说道。 “哎呀,我得娘啊,你咋这样说话呀?也不说理了?我那不穿鞋呀,那还不是我和俺哥上那家,去找米了吗?俺们一去,那家的大狗就跑出来了,汪汪,直叫,来撵俺们了吗?俺们紧的跑,鞋跑掉了吗?”小影说道。 “就是的,娘。我和俺妹妹要是跑慢了,那就得叫狗给咬了。”武军大儿子小刚说道。 “狗咬?狗咬?你拿那打狗的棍子干啥了?你咋不打呢。你看我,那狗敢咬我吗?我拿着棍子,那狗要是跟着我瞎汪汪,我几棍子还不打死他才怪呢?”武军大娘喊道。 “哎呀,我的老娘呀,你还心思你和我二婶子你俩,去年春天在魏湾杀牛呢,你说杀就杀了,现在,咱是上人家河南来了,是上褚庙来了,褚庙里的褚遂良是个大英雄,咱来了,是在这找米讨饭吃呀。咱还敢在人家这大英雄家乡撒野?是吧,家德大哥?”二哥说道。 “哎呀,别吵吵了,咱在人家这,说这话,再叫人家听到了,就不好了?”武军大爷说道。 “哎呀,爹,我给你说呀,我明天再不去找米了。我要上学校上学去了。我看了,人家和我都班大班的,都在上学呢,就咱从水库来的孩子,还得找米要饭。”小影说道。 天阴沉沉的,满天都是云彩,一会儿,一阵风吹来,云彩没了,一轮圆月出来了,月光撒在树上,照在我们坐的地方。 张店村的人们,小谢园子村的人们,看到外面有夜光了,也开始出来了,有得出来,站在自家门口院子里,伸展伸展懒腰,有的走出来,到路旁树下散散步。也有仨仨俩俩的,走过来,走过去的。 他们走过来,俺们都偷着斜着眼睛看,大人都告诉俺们小孩子不要看,咱们穿的破烂,是找米要饭的,别叫人家瞧不起。 俺们小孩子怕大人呀,俺大哥看到月亮出来了,高兴起来了。不知道他是对刚才小影去找米被狗撵,鞋被撵掉,脚丫子被烫坏了愤不平,还是看到圆月来诗兴了,大声朗诵道:“一轮圆月照人间,人间为何这么难?人家小孩能念书,俺们找米四处颠。” “呀,好呀,好呀。小伙子,会写诗,上几年学了?”一个老者走来,喝彩道。 “啊,爷爷,我上完三年级了,要是俺家马楼不修水库,我就该念四年级了。”大哥说道。 “哦,哦,这么说,你们都是山东何泽曹县那边的,村子里修水库了,跑到这边来了。”来的老爷爷问道。 “啊,是,是。”俺爹答应道。 “我说呢,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北边,从曹县那边,从庄子镇那边,过来一帮又一帮的,有推着小木头轱辘车子的,有背着孩子的,都是成群结队的,背包罗伞的。我呀,还给俺家她说呢,我说这是哪个地方又涨大水了看来,。今年年景又不太好呀。” “啊,不是的大叔。是国家要治理黄河,修水库了。国家要用那村庄了,都叫居住 那里人,搬出来了。”俺爹说道。 “哦,修水库,那咋的,你们的村庄屋子都给占用了呗?”老爷爷问道。 “啊,是的。”武军回答道。 “那国家给你们啥了,那咋给你们安排的?”老爷爷问道。 “给啥了,哈哈哈,大叔,你问给俺啥了,要是给俺啥了,俺们就不上这来了。你看这黑天半夜的,俺们还得带着老婆,背着孩子,大一个,小一个的,丢当算卦的,在这外边,在这树下了。”学强回答道。 “啊,修水库,就叫你们搬出来,啥也没给。”爷爷问道。 “就是啊。”学强大爷说道。 “哎,你可别说啥没给呀,你们搬到俺们宋楼村子的时候,那不给你们三十斤红薯和胡萝卜吗?”杨大爷说道。 “啊,对,对对对,给了就给那一次,红薯,胡萝卜,还有大萝卜,一共是三十斤。”武军大爷说道。 “哦,是那样。可也是的呀,那三十斤红薯和胡萝卜能吃几天呀?那你们大人这样都到处乱跑找吃的,要喝的,那你们这小孩子,上学都咋办了?”老爷爷问道。 “啊,大叔,俺那小侄子,念的那首诗,刚才不说了吗?怎么说了的?我听了,还没记住。”武军 大爷问道。 “啊,我不说了,俺爹不让我说了。我再说,俺爹就该打俺了。老爷爷,你问这个,你不是当官的要抓俺们呀?”大哥问道。 “哈哈哈,小伙子,你知道我姓啥吗?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吗?”老爷爷冷笑道。 “啊,俺们前天来了,走的村子,有个叫小谢园子,有个叫张店的。”大哥说道。 “还有一个,叫新才庄。昨天走的是孙庄,台前,大孝庄。”俺娘说道。 “啊,今个俺们走的是是秦庄,刘河村,周集。啊,我们还有很多村没走到呢 ,我听说,这个地方姓褚的多,政府叫褚庙公社。不知道是传说,还是真事,听人家说,在历史上,这个地方,出了个大官,说是唐朝的官,给皇帝奏本。说武则天要篡权,皇帝不听,反制其罪。”俺爹说道。 “哎呀,叫你说对了,你小小年纪,你刚来我们这找米,还不到三四天,你就能对俺们这的历史有所了解,你真是了不起呀。我给你说,那个大官,是个大英雄,他叫褚遂良。是俺褚家的前辈。我们就是他的后人。” “啊,爷爷,你家真了不起呀?”大哥说道。 “了不起,他被唐朝唐高宗册封为河南郡公。他为了江山社稷,能刚直不阿,那是多大的胆识呀?最终,还是得罪了皇上,被贬,回家了。这不,后人为了纪念他,给他修了庙堂。那天,你们在这外边,要下雨了,你们可以到我们祖先那儿,避避雨呀。” “啊,谢谢大叔了。”俺爹说道。 “哎,爷爷,那么说,这个地方叫褚庙乡,就是因为历史上有这么一个大英雄而得名了。” “是啊,俺们这叫褚庙公社,就是那个时候,褚遂良老先辈被皇上贬了,回到这里,他仍然为家乡做了一些好事,在他去世后,这里的后代给他建了个庙堂,而得名了。现在俺们这也出名了。你看俺们现在这个公社,虽说都是农业,可在俺们民权县还是很出名的。俺们公社,有二十多个村庄,还有几十个自然村子。现在俺们公社有了初中学校,多数村子都有小学堂了。” “爷爷,我看你谈的井井有条,那您在这也一定德高望重了。”俺大哥说道。 “那儿,爷爷,我可以搁你们这上学吗?”二哥说道。 “爷爷,那你给俺问问,帮俺给学校老师说说,叫俺几个也在这上学呗?”影子说道。 “哎,你爷爷来坐一会,你们不要给你爷爷找麻烦。”俺爹说道。 “哎,小孩子上学是大事,这几个小孩子,想上学,是好事。不算添麻烦,赶明个,我抽空,上公社小学问问。我去找学校领导,老师说说,行,就上整天。学校要是班级搞不下,可以叫咱们当旁听生也中啊。”大叔说道。 “哎呀,大叔,你真是好人呀,难怪你说你是老褚遂良的后代。你太仁慈了。”俺爹说道。 “哎,仁慈?俺们大队的大食堂黄了,要是前几天你们来,我就不让你们出去找米去了。在大食堂吃就行了。”大叔说道。 “哎大叔,俺们前几天,在北边来,有个村子,也是开大食堂,是晚上了,看我们在大道上说找米的事呢,他那个大队队长,就叫俺们去他大队的大食堂里吃馒头了。”武军说道。 “啊。那几天,俺们这里很多大队里也开了大食堂,都是做实验。也都是实验几天。现在,国家搞大跃进呢。啥都在搞,实验呗?” “爷爷,那哪天,我们几个,想上学,你也叫俺们上你们学校实验实验呗。” “不是实验,是叫你爷爷,帮着咱们谋略谋略。是吧,武军和学强大哥。”俺爹说道。 “对,叫大叔帮着咱谋略谋略。俺这三家,一家都有两个小孩该上学了,一共有六个孩子,都该上学了。最好是,俺大人出来找米,叫俺孩子在这上学,这样,俺就在这,大人出外找着米,孩子在这上着学,等着国家给俺们安排,能谋着生活,孩子学习着,两方面都不误呀。” “啊,共同谋略。”大叔笑着说道。 “那好吧,叫我,先领着你们,上俺们那老先辈,褚遂良庙堂去看看吧。你们到哪要是看好了,天天出外找米回来,就可以在哪歇着了。”老爷爷说道。 “那去行吗?大叔?俺们这是三家呢?”俺爹问道。 “三家,几家?那庙堂里指定是住不了你们。咱去了,也不打算住里面。可我能给那管理庙堂的人说,让你们在那庙堂外面,适当的地方,搭个棚子了。这样,在下雨的时候,你们能有个背雨的地方。”老爷爷说道。 “那好吧,学强大哥,武军大哥,还有老杨大哥,咱们收拾收拾,都去吧,”俺爹喊道。 “去吧,咱遇到大叔这好心人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大叔了。”武军大爷说道。 “感谢不用感谢,国家要下大气力了,要大跃进了,工业,农业,教育都要发展,又没钱,就得咱们老百姓多出点力了,多牺牲点了。你们不是这样吗?我家的祖先,当官那是为了保江山社稷,你们这样把自己的家园,房屋都给国家了,国家一时还安排不了你们的生活,使得你们到处找米吃,我都给俺那几个孩子说了,今年不管谁上咱家来,要米,找饭,咱都得想法子给他们弄点。帮着他们度过难关。”老爷爷领着俺们走着,大家静心地听着。 俺们来到了褚庙。看着先辈的伟大业绩,无不感叹。想着,共谋大略吧。 第34章 大军拥来 我们在褚庙住六天了,这六天还是很好的。老头褚爷爷说话都兑现了。他那天晚上给俺们领到褚庙,当时,那老爷爷就在褚庙院落里,不同的位置,给俺们找了三个地方。一家一个地方。院落东头大树下,给岁数最大的武军大爷家住,院落西头,给岁数排第二的学强大爷家住。除了这两个地方,又在院落东墙角选了一个地方,也是大树下,给俺们家住了。 住的地方就这样安置了。安置完了,老师傅褚爷爷对俺们说,住这里,虽说也是住在地上,可有很多好处,一是,虽说你们都住在褚庙了,可不犯毛病,咱们进庙堂里面住,不影响人们正常来褚庙祭祀。二是,到了下雨天,天老爷下雨,你们还可以上褚庙里背背雨;再有,你们在这每天出去找米找活干,有什么事,几家还可以商量一下。 “还是褚大爷想的周到。”俺爹说道。武军大爷,学强大爷听到褚爷爷说的话,也十分感谢。 住处安排了,几个小孩子的上学也有两个着落。褚爷爷在当地,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因为这是褚家的地方。褚爷爷第二天他就去找学校了。褚爷爷找学校,怕学校不同意,就想了一些办法,他一连溜就找了三个村的学校,他到那个学校都给学校领导说俺们是他的亲戚,是来投亲的。褚爷爷的本意是一家的两个孩子上一个学校,这样,两个小孩在上学的时候也有个伴。可俺爹和两个大爷商量了一下,顾虑太多,一是大的孩子上学走了,家里少了一个找米的,担心到了吃饭的时候再找不来吃的。再一个是去两个孩子上学,到时候,事情再败露了。怕再给褚爷爷带来不好的影响。最后,大家商议着搞了个折中,一家只娶一个小的孩子。 上学是上了,俺家俺爹叫俺二哥去了。去是去了,二哥啥也没有,没有书包,没有书和笔。啥没有也挺好,老师讲课就听课呗。听完课,老师叫写,那就用手指头在桌子上比划呗。 二哥啥没没有,武军大爷家的小影和学强大爷家小三也是啥没有。那个时候,啥没有不算稀奇,就是当地正常的学生也有很多啥没有的。那时候有很多地方还没有供销社呢,即使有供销社也不一定有本和笔。但老师工作还是很认真的,老师看着谁没有本和笔,就叫他从心里记,用手多笔画几遍。 人生上学是幸福的,上学是快乐的。特别是像二哥这样的,身在外乡,家人都过着乞讨的生活,家人还能想法子叫他去上学,是何等的快乐呀。 学强大爷家,武军大爷家,还有俺家都有一个孩子上学了,家里能出去找米的就自然少了一个。但大人们也不怪孩子。俺爹和两个大爷家为了天天能吃上饭更加努力了。在孩子没上学之前,那个时候找米,都是要熟的,生的不要,因为要到熟的,当时就能吃。而要到生的,还得做,要做,那还得有锅有水有柴火,那是太麻烦了。要锅,俺家的锅搞小车上推着呢,那要做吃的,还得搭锅台。搭了锅台,还得上哪去拾柴火,有了柴火还得上大井去挑水,挑水没水筲还得找人家借。 借水筲,以前不能,俺们刚来这褚庙公社时,人生地不熟的 ,无地方借去。现在在这住过半个多月了,又通过老褚爷爷,安置到这庙堂院子来住,就又有机会结识了一些来庙堂祭祀的人,俺们住了六天了,结识的人也有一些了。认识的人多了,俺爹俺大爷再给谁接水筲水桶也不犯愁了。 这样一来,我家出去找米,能要的范围也扩大了。人家给熟的,地瓜地瓜干俺们要,给苞米面窝窝头,俺也要。人家没有熟的,说给一把苞米面子,问俺爹要不要,俺爹也要。人家说没米没面了,说给一把苞米粒要不要,那俺爹也要。人家说,年头不好,没有好粮食,有不成的瞎苞米,谷子,谷瘪子问俺爹要不要,那俺爹也要。就是有些捂了发霉了的,只要还能吃,俺爹也都要。 囫囵粮食,要的少,不值得找磨推磨,俺爹和武军大爷们,就找个石臼子,搁石臼子里捣,捣碎了,俺家也不筛,也不簸。舍不得簸。俺爹说,是粮食就比豆秸,苞米谷子淀粉和菜叶子强。粮食人吃了有劲。 但说是说,谁家给俺家啥是从来不挑的,人家地里不要的菜叶子,俺爹俺娘见了都要。俺说的菜叶子,并不是正常种的菜。正常种的菜,人家一般都不愿给你。他们要给俺们的,都是他们不吃的。像角瓜叶子,倭瓜叶子,地瓜叶子,嫩的瓜秧,还有榆树叶。这些俺家都天天吃,一般都是搞水洗干净了,用刀切碎了,搁在锅箅子上,撒上盐蒸。等着蒸熟了,一个人吃上一碗两碗。 那些天,到了晚上,俺爹蒸着倭瓜叶子,学强大爷家蒸着地瓜叶子,武军大爷家就忙着蒸榆树叶子。他们几个蒸着这些吃的,还想着美好的事呢。俺爹说:“主要能活着,度过这夏天,估计,到了秋天,要冷的时候,国家就能给咱们这些从水库搬出来的人安置了。” “能吗?”俺娘问道。 “能。”俺爹说道。 “你咋知道能呀?” “我咋知道能呢?那道理不是明摆着的吗?是季节不饶人,是气候不饶人。按着情理那是必须安排了。你想啊,每年,还到不了八月十五呢,天气就冷了。人在地里干着活,都得穿厚衣裳了,那晚上回家了,吃了热乎饭,人还冷呢、那咱这些人呢,今年,从家搬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要是到了秋天,那就半年多了,那要是政府再不给安置,那到了冷的时候,还不得都冻死呀?” “哦。有道理。”俺娘说道。 “但愿能挺到哪个时候吧。”学强大爷说道。 “还有嘞,怕就怕,这讨饭的人越来越多,再像曹县那样,一天天的,找米的,讨饭的,一个跟着一个,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恐怕到不了那个时候,在人家吃饭的时候去给人家要,人家就不给你了。”武军大爷说道。 “坚持吧,人家不给,那咱就咱想办法吧。”俺爹说道。 “坚持就是胜利。”俺大哥喊道。 “坚持就是胜利。小子,怎么坚持呀?你是年轻人,你上学了,你学也没少上呀?你上了三年级,你这就是初小毕业了。你知道的道理比俺们多呀。你说,咱们今年二月底,还没到三月呢,就从水库搬出来了,搬到了宋楼。到了宋楼,政府就叫宋楼的那书记,给咱们发红薯和胡萝卜大萝卜,一共给发了三十斤,就给那么一回。咱现在,咱搬出来几个月了,吃的,全靠讨饭,穿的,住的都没有。你说还咋坚持呀?你说呢,学强,学言二兄弟?”武军大爷说道。 “就是啊,这是真叫人难以理解呀?”学强大爷叹息的说道。 “哎,我给你们说个事呀,这事呀,我只给你们俩说呀,咱哥几个,知道就行了,再出去,可不能向外传了。我昨个,出去找米,遇到一家,是村里管啥的,咱不知道。公社让他报小麦产量呢?他说那亩产,还是报二百斤呗。公社的领导说,不行,这是大跃进的年代,最低得报亩产六百斤,那个人说,报六百斤也不行,最低得报亩产一千斤。一垧地,得报超过一万斤。”俺爹学道。 “那他们是小孩住家家呢。胡乱捏造呢。学强大爷说道。 “浮夸了,浮夸了。这大跃进,开始浮夸了。”大哥说道。 “哎,老马家,你还要地瓜秧吗?”大街上有人 喊道。 “什么地瓜秧?”俺爹问道。 “什么地瓜秧?好的地瓜秧。我家地里有点早种的地瓜,我怕人偷,叫我给起了。地瓜秧子上,还星蹦的带点小地瓜,你们几个要不要?要是要,你们就去俺家地里背去。”大道上有个人喊道。 “要,要要要。在哪呢?咱要吧,要了,也比去给人家要饭强。”俺爹问道。 “哎,就顺着这个道,往东走,走出一里多地,有个横道,往北一拐,顺着那个横道,再走不远,到哪就看到了。”起地瓜人喊道。 “啊。他咋认识咱了”学强大爷问道。 “咋认识咱了,那天他不是上这庙来了吗?”俺爹说道。 “我们要,这天要黑了,明天起早去行不行?”学强大爷问道。 “行是行。就怕人家谁再去了,给用绳子捆上背走了”起地瓜的人喊道。 “啊,那俺们一会就去。哎,你家的地瓜咋起的这么早呀?”俺爹问道。 “哎呀,咋起的这么早,怎么说呢,我没法说呀,我呀要是再起晚一点呀,这地瓜呀,就跟着有心眼的,心眼多的走了。驾驾,驾驾,驾驾,我起了,就搞这车拉回来得了。”起地瓜的人说道。 “哎呀,叔,也就是你们几个在这整地瓜叶子吃吧?人家那来的,从水库搬出来的,晚上,都上地里扒地瓜去了,看谁家地里的地瓜好,就抠谁家的。”那马车上的一个人喊道。 “哎呀,那是人家需要。都饿急眼了呗。我家还不需要。我就需要你们一点地瓜秧子,整点吃就行了。”大哥说道。 “哎呀,别说了,我说呀,武军大哥,和学强大哥,你们两家,你们看看,谁家要,那地瓜秧子,你们要是要,你俩家就去背去。你们要是不要,我就打发孩子整去了。”俺爹说道。 “啊,我今个不要了,我这一堆,还能蒸一锅。那你们俩去吧。武剧大爷说道。” “那我和俺二兄弟家大小子,家德去。走啊,家德。”学强大爷喊道。 “走啊,,大爷,我和俺大爷去。有这样的好心人,还告诉咱,他的地瓜秧子不要了,给咱了,咱凭啥不去呀。”大哥说道。 大哥和学强大爷走了,拿着绳子去 背地瓜叶子了。 天又黑了。夜幕降临的越来越快了,各家的油灯点上了。 “到家了,到家了。”二哥喊着蹦蹦跳跳回来了,二哥是上学回来了。 “到家了,到家了,我也到家了。”小影喊着跑进了庙堂的院子了。 “到家了,到家了。”小三紧跟其后,也喊着进庙堂的院子了。 “你到什么家,这也不是你的家呀,这是褚遂良爷爷的家。”小影喊着来抓小三子。 “那不是俺的家,那也不是你的家。咱都是借人家的地方。”小三喊道。 “哎,二,家林,家林,你去接你大哥吧。”俺娘说道。 “啊,我去接俺大哥,俺大哥干啥去了?他出去找米还没回来呀?”二哥问道。 “找米,你大哥倒是回来了。他回来又和你学强大爷,拿个绳子去扛那地瓜秧子去了。”俺爹说道。 “啊,娘俺大哥又扛地瓜秧子了?他搁哪整的呀?我给你说呀,娘,那北边,今个来这里找米逃荒的人老了,那北边道上,来的人一帮一帮的,屡屡行行。有的边走还边上人家地里扒人家的地瓜呢。”二哥说道、 “哎,别胡说呀,别胡说。你胡说,叫人家听到了打你。你娘不是叫你接你大哥去吗,你快去吧,家林。”俺爹喊道。 “好的,好的,我去接俺大哥去了。”二哥喊着,就往外走。 “小三,你也去接你爹吧,你跟着你二哥家林去。”俺学强大娘喊道。 “好的,二哥家林走啊。”俺二哥和小三喊着跑了。 “走啊,快走啊,咱看看,这前面的啥地方,这大道旁,让不让咱住呀?”大街上,好大一群人,走过来了,有人边走边喊道。 “哎呀,你慢点,我都快要累死了。”后面有人喊道。 “累死了,那你可别在这死啊。你要死你就回你曹县魏湾死去。这是人家河南。”走在前面的人喊道。 “回曹县魏湾死去?我才不回去呢,这回修水库,是河南瞎整的事,他河南兰考要治沙,修水库,带着咱干啥?”一个人喊道。 “哎呀,今个,咋整的,这都是从哪冒出来这么多人呀?俺的娘呀?今晚上,在大道旁睡觉的咋这么多呀。”又一群人来了。 大街上,来了很多人,一帮一帮的,都在找住的地方呢。他们喊着叫着来到褚庙前。 “哎,这是教堂呀?让不让住啊?”大街上来人喊道。 “啊,这是庙宇,是褚庙,不是教堂,不能住人。”看管庙堂 的人喊道。 “走,这是庙,不让住人,咱明个去找他们的大食堂吃饭去。” “哎,世存,这褚庙公社,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你参加八路军打日本鬼子你不来过吗?”老陈爷爷问道。李世存爷爷和陈爷爷,刚来,在大街上寻找住的地方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学强大爷家的小四哭起来了。 “哎呀,这是饿了,俺这孩子,是饿了,别哭呀,别哭,孩子,好孩子,你爹去给你扛地瓜叶子去了,你哥去接你爹去了,等着吧,咱得等着呀。你爹蒸的菜叶子,说不定给你带点地瓜没有。”学强大娘唠叨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俺四孩子也哭了。”别哭,你大哥扛地瓜叶子去了,等着他回来,咱就吃饭了。 “娘,饿,我饿。”啊,俺仨孩子也饿了。等着,等你大哥,二哥回来,咱就吃饭。 远处的道上,一帮一帮的人,扛着行李的,包裹的,背着孩子的,抱着孩子的,拎筐的,挎篓的,推着小木头轱辘车的,这就是水库搬出来的人,他们成了找米大军。这些大军,正奔向褚庙,商丘的路上。 第35章 老友相逢话凄凉 天还没亮,俺娘就起来了。俺娘起来了,是想做饭。俺娘走到那临时搭的锅台边,在那用手挨着摸摸,摸完,又看看锅台周围的地上,摆的那米袋子,菜篮子,还有俺大哥出去讨饭挎的大斗子,觉得没啥做的。只有那个小布口袋里还有两把苞米泊子,那个菜篮子里还有摘好的半筐地瓜梗子。那两把苞米泊子还是俺爹那天出去找米,要的一两小碗瞎苞米,回来找的石臼子捣的呢。俺娘看完,觉得饭不好做,就蹲在了灶坑门那儿,用那烧火棍儿,扒拉那灶坑里的灰。俺娘扒拉灰,是想掏灶坑底下的灰,想掏灰,又觉得没啥做的,就自觉不自觉用烧火棍搁了几下放下了。 俺娘起来了,那北边,庙堂的东边住武家,武大娘听俺娘起来的动静,也起来了。武大娘起来,也是先看看锅台,再瞅瞅除去要饭的篮子还有啥。俺武大娘看了一遍,盆子里还有一盆子倭瓜叶子,小碗里,咸盐还有一点,也觉得没啥好做的。心里犯难了,想咋办呢,犯愁了。 俺爹也起来了。起来做那儿,心想,昨天下午,出去找米,上如意村,啥也没弄着,今天还上哪去呢。 “如意如意,真不如意。白白跑了几里地。我要不图你,靠大路,我才不去呢。”俺爹唠叨道。 “娘,娘,尿尿,尿尿。我饿了,饿了。”我喊道。 “尿尿,尿尿,饿了,你又饿了?你到底是尿尿,还是饿了。你跟着你爹,一天天,都要不来一粒米,一把面,你再饿,我也给你们做不成饭。你要吃,我就给你爷们还拿那苞米泊子拌那红薯梗子,上箅子上蒸去。”俺娘喊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俺四弟弟,听到大人喊,吓醒了,哭了。 “哎呀,你嘈嘈,你嘈嘈啥?要不着,要不着的,我不愿要着呀?那要不着,我有啥办法呀?你心思我不想要呀?我昨个,一连溜就跑了安塘沟,边庄,如意三个村子,跑了十几里,累的俺的腿都要跑断了,我到哪家了,不是锁头锁门了,就是不给你开门,要么是喊了半天,好不容易给开门了,俺们进去了,他家也啥没有,要不一下子就呼去了一大帮。那你咋要啊?”俺爹说道。 “是啊,娘,可难了。俺昨个下午,也走了两三个村子,好不容易才要了半块馍,还是红薯面的。我拿回来那个小红薯是要黑天了,我都要回来了,走了一家。是老两口,我去了,他家正吃饭呢,我给他好说歹说的,我说我都快一天没吃饭了,我还跪在那给他磕头,他才给我那个小的红薯。”大哥说道。 “哎呀,孩子,我,你娘,我也知道你们难。我就不知道你们去上人家找米难吗?我这不也天天去吗?我去我还抱着你小弟呢?那难也得要啊。你们要不去要,那咱不就是等着饿死吗?”俺娘说道。 “要,不好要,那也一定得要,那是指定的。娘,那就是这几天,来要饭的太多了。”大哥说道。 “太多了,那咱要就早去。要不行,咱上哪个村子 ,不等天亮就去。也像我那年上魏湾集市整牛血似的。”俺爹说的。 “去呗,凡是咱家也没啥吃的了,娘,你今个早晨,你就不用做饭了。俺们一会早点出去要吧。等俺们要到,咱再吃呗。”大哥说道。 “要,我饿。”俺说道。 “你饿,你饿,就对了。在上人家要饭的时候,你不说饿,我想叫你哭你不哭,一样一的去要饭,我抱着你,人家那个人,抱着他的孩子,你俩大小还差不多,和人家一起进人家那家的了。人家那个小孩就喊着饿,就知道喊饿,就知道哭。你呢,我抱着你,你就不喊饿,不知道哭。结果那呢,人家那主人,就是看着那个小孩喊饿,哭了。那不,那个主人他爹说的,那个孩子哭,是饿的。那个主人,就把本来他们要吃的一个馍,给那个小孩了?没给你。”俺爹说道。 “哎呀,咱三弟弟,他就一个笨蛋。”二哥说道。二哥说着,还在我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嘣。 “笨蛋?弟妹,俺家这孩子就是那样,一个一个都是笨蛋。俺家他那更是笨蛋。他们再笨,笨蛋,这河南有无儿无女的,正好想要小孩呢,我就把俺家这笨蛋,给人家一个。凡是,我是不想跟他们爷们生这个气了。”武大娘说道。 “哎,大嫂呀,你可别给他们惹气了,那谁想惹气呀?哎,哎呀,说不说,这天大亮了。他爹,你们不是说,今早上咱不做饭了吗?那儿,你们爷们几个就不仅不离地的早走吧。”俺娘说道。 “走,三孩子,你不是饿了吗?走,咱爷俩,还去找米去。我还背着你,抱着你。”俺爹喊我说道。 “找米去,要饭去。要饭,不说要饭,还说找米去,说得文绉绉的,。 “哎,二兄弟,你走,你也带着俺家他呀,你在路上,有空的时候,也给他讲讲道理。咱们嘚想法子把这段困难期度过去呀。”武军媳妇喊道。 “哎,好,武军大哥,走啊。咱早点走,别等着这些找米的,晚上睡觉都睡醒了,都起来了,都去村子里了,咱们才去呀。咱们得想法子跑到他们的前面。”俺爹喊道。 “哎呀,走呗。我这饭要的,你叫找米的,你还不叫要饭的。我也说找米吧。我总觉得太难了。挺大一个人,上人家要饭,就像比人家矮半截子似的,啥好话都说了。我昨天,到几个村子跑了一天,我进了十几家子,连一嘎达馍渣滓都没弄到呀。” “你别说了,大哥,你抱不抱你家小孩子呀?”俺爹问道。 “他不想抱,他说抱小孩磕碜。”武大娘说道。 “你不想抱,那小孩子在这就得挨饿。我看你还是抱着吧。你抱一个,有孩子好要饭。”俺爹劝说道。 “那我就抱一个。实际,我真不愿抱。”武军说道。 “抱一个吧,你抱着,有很多好处。”俺爹说道。 “好,小四,我抱着。”武军大爷说着,就抱了他家小四孩子。 “走了,走了。”俺爹背着我,武军大爷抱着他家的小四。向秦集走去。 “我也走了。哈哈,我也背着我的小柳罐斗子走了。”大哥赶忙穿鞋,穿上鞋,就挎着他的斗子出发了。 “走四方,背斗子,走四方,要白馍,尝一尝,你们去秦集,我就去蔡庄,去完蔡庄我再去朱老家。我要饭去了。”大哥喊道。 不说俺爹背着我走了,也不说俺大哥一个人去闯荡了。来说俺娘和俺二哥吧。 “娘,我咋办呀?家没饭呀?俺要去上学,没吃饭呀?” 二哥问道。 “你没吃饭,没饭那指定是没饭了,咱家也没有饭呀。你不看到了吗?昨天,你大哥和你爹都没要来啥玩意。我也没要着。后来是好赖要了那么一点红薯,窝窝头,红薯要到手,在那我就吃了。我吃着,我还用嘴咀嚼着,给你小弟喂喂。那半拉窝窝头,我都没舍得吃,给你拿回来了,叫你吃了。那么的吧。现在你要是想吃的,你就跟着我出去要饭去。咱们也去找个村子,到哪去要,要着了,你就吃,你吃完了,你就上学去。要是咱没要着,今个你就不能去上学了。” “哎呀,那学又上不成了。”二哥喊道。 “上不成,就不成呗。人活着,那不得吃饭吗?要不吃饭,那还咋活着呀?实际咱家叫你在这上学,那还是硬撑着。国家现在这样,要修水库,叫咱搬出来了。咱连个住的房子都没有,咱哪里还有条件上学呀。走吧,你跟娘要饭去吧。” 娘说道。 “哎呀,好吧。今个又成了要饭的了。”二哥说道。 不说俺家了,说说李世存,陈爷爷吧。他们在到曹县县城时就找俺爹。他们没找到。后来它们打听到别人,听说俺爹上河南庄子镇来了。他们到了庄子镇看了那么多逃荒的,也没找到俺爹。这又来到了褚庙了。它们来到几天了,这也在一个一个村子找米呢。 “这马楼啊,说没就没了。咱这还成了讨饭的了。” 李世存爷爷说道。 “你说那互助组成立的多好呀,谁家穷,没有牲畜的,国家呀,信用社呀,又给贷款啥的,大家的干劲多大呀。世村。这老马四哥,当村长,当得多好呀,老党员,净为大家操心了。一心把火的要成立互助组,成立了这还不到两年呢,就变成初级社,高级社。这初级社,高级社还没理解是啥意思呢,就叫人民公社了。” 陈爷爷说道。 “变就变呗,这你不能给马楼变没有了呀?”世存爷爷说道。 “就是啊,这回呀,变的大了,马楼变没了,村子变成水库了。村民变成社员了,社员变成逃荒的了,变成要饭的了。哎,世存老弟, “共产党闹革命的目的是叫老百姓幸福来了,现在,这整的是啥呀?我说这话,你可能不信,等着过几年,就看出来了。” 两个老八路,边逃荒,边议论着。他俩说着也来到了,蔡庄。 大哥从一家要完米出来,这陈爷爷,李世存爷爷正往院子里进呢,大哥和他们擦肩而过。大哥着急呀,心里总想着,赶紧再 走一家呢。大哥过去了,可陈爷爷看出来了。回头说道:“哎,你是我四哥的大孙子吗?” 陈爷爷喊,我大哥走的快呀。出了这家的门楼子就拐弯了,都走到下一家了,正在敲门呢。陈爷爷撵上来了。“哎,你这个年轻人,咋走的这么快呀。我喊你,你咋不回话呢,你是马楼的吗?”陈爷爷撵着问道。李世存爷爷还在后面喊着,你别认错人了,你啊,可别认错人了。 两个老头喊,俺大哥这才听到是喊他。大哥赶忙回头,问道:“你们喊谁呢?喊我吗?” “可不喊你吗?你不是马楼俺们村长的孙子吗?小家林吗?”陈爷爷问道。 “哎,他认错人了,认错人了吧。”李世存爷爷 跑着撵着喊道。 “啊,爷爷,没认错,没认错,你是陈爷爷,你是李爷爷对吧?你们怎么也来这了。”俺大哥说着,赶忙放下挎的斗子,来握两个爷爷的手。 “我说没认错,没认错吗?是小家林吗?”陈爷爷说道。陈爷爷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爷爷没认错,我是老大,是家德,家林是 俺二弟弟。”大哥解释道。 “对,对吗?我就觉得那有点憋嘴吗?”陈爷爷笑着说道。 “哎,爷爷,你们咋么来了?你们不在宋楼吗?”大哥说道。 “咋来了。那宋楼,能住吗?那是哪的上级呀,给咱讲的,叫咱上宋楼去,说到那啥都管。结果是吧,他们把咱们骗去了,到那啥也不管了。”李爷爷说道。 “哎,爷爷,俺爹好想你们了。我早上还没吃饭呢,我不知道你们吃了没有。咱先趁着人家早上吃饭的时候,咱去给人家说些好话,要点饭吃吧。等着晚上,我给俺爹说,叫俺爹去看你二位爷爷吧。” “好,好,看啥,俺俩去找你们。你给我说你们住哪,俺俩就去找算了。”陈爷爷说道。 “那我就告诉你们,俺家就在褚庙公社不远的褚庙院子里。你们从褚庙公社出来,往东南一走,不远就到了。”大哥说道。 “那好吧,家德。我们俩知道了。你不说你还没吃早饭吗?那你就赶快去找饭吃去吧。我俩也赶快去找饭去。家德,你会找米吗?”李爷爷喊道。 “会爷爷,不会就学呗。啥不是学的呀?”俺大哥说着喊着就跑远了。陈爷爷和李爷爷站在那,久久地看着俺大哥跑去的背影,说道“多好的孩子呀,这是正上学 时候,才几天呀,就在这怎么整起来要饭了?这不是新中国吗?修水库,治理黄河,这样做,是不是太劳民伤财呀?” 晚上了,俺爹要饭回来了,俺爹背着我回来了。俺爹把我放地上,我的腿都不好使了,不会走路了。俺娘看 我不会走路了,说这是一天老背着,蜷曲的。明天叫俺三在家歇一天就好了。 “那儿,我不背孩子去,我出去要饭,人家更不愿给了。”俺爹说道。 “那呀,你要是叫三孩子去,你一天也得叫孩子下地走走啊。要不,时间长了,你老背着孩子,容易给整瘫吧了。” “哎呀,是这吗?俺马楼的在这住吗?”陈爷爷喊道。 “哎呀,是谁呀,还喊马楼的呢?”俺爹问着往外跑,一看,是俺陈爷爷,李世存爷爷。顿时高兴 地 喊起来来了。高兴 地都控制不住了,“哎呀呀,哎呀呀,你俩咋来了。快来呀,快来呀,武军大哥,学强大哥。你看谁来了。两个叔叔都来了。” ‘’谁来了,谁来了。”武军,学强听到喊声,赶快往这跑。 “哎呀,我的天呀,咱们还能相聚呀?”几个人拥抱着,都激动的控制不住哭了。说起了大跃进,说起了治理黄河,说起了修水库、、、、、、 第35章 老友相逢传佳音 天还没亮,俺娘就起来了。俺娘起来就忙着收拾自己的衣裳,忙着打扮自己。俺娘起来收拾衣裳,先洗了自己的一件上衣,衣裳是家织布的,家织布虽说粗糙点,没洋布好看,可俺娘这件衣裳是大方格的,俺娘穿上还是挺受看的。俺娘洗完衣裳,拧了拧,拧完,抖了抖,抖了开。俺娘又用手抓住衣领子,攥着使劲摇着甩了几圈,甩是甩水呢,甩甩干的快,准备一会上王家好穿吗。甩完,去那两棵树上,拴个绳子,把洗的衣裳晾上。俺娘晾上衣裳后,就开始做饭了。 早上做饭简单,俺娘给俺们做简单的饭,是怕去王大娘家干活耽搁了。俺娘干的这个活,是褚庙乡政府妇联给联系的。这是当地政府帮助俺家解决困难安排的。讲的是,白给王大娘家干活,不给钱,我们也白吃饭,不用给粮票,也不用给钱。 俺娘去干半天了,俺娘可珍惜这个活了,这样,俺娘带着我,抱着俺四弟弟去,到哪俺娘叫俺四弟弟睡觉,叫我玩,俺娘给王大娘干活,多好呀。这样,就不能像俺家刚来时,谁呀不认识,到处去找米了。 今个,俺娘做饭为节省时间,先烧开水,用开水烫了两碗面,面是两参的,一碗半苞米面,半小碗红薯面。俺娘掺和着和了面,又把锅里的水烧开,就贴了死面大饼子。 俺娘干活洒脱,俺娘贴完大饼子,这就烧锅了。烧锅,俺娘一边烧,一边还拌着小咸菜。拌的菜就两样:一样是黄瓜,一样是小经济叶。两样都是人家给的,黄瓜是俺娘给人家干活的王大娘家给的;经济叶是俺住的东边邻居大婶给的。 “娘,做啥饭呀?”二哥喊道,二哥醒了。 “做饭了,贴的大饼子,你今个不上学吗?快起来吧。”俺娘说道。 “快起来,快起来,娘我给你说,我起来学削铅笔,我有铅笔了。” “你有铅笔了,铅笔是给哪弄的。”娘问道。 “给哪弄的,是老师给张罗的,可有意思了娘。昨天,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讲新课了,讲的课文是《铁棒磨成针》。老师讲完,让大家写生字。同学们写,都搞铅笔写,我还是搞手指比划。老师看我写字还没有铅笔,就给同学们说,啊,同学们,我给大家说件事,谁有两支铅笔,有好多同学都举手了。俺老师说,好了,我知道了,手放下吧。那我再问同学们,谁能发扬互相帮助,团结友爱的精神?献出来,或者借出来一支笔给咱新来的马家林同学。老师这一说,就立马有好几个同学都抢着举手,说我献出,我献出。完了,老师就搁班长那,给我拿了一支笔。” “啊。好啊。你老师真好呀。孩子,你没谢谢老师和班长吗?”俺娘问道。 “我说了,我说谢谢老师了,谢谢班长,谢谢大家了。我说等着我买了铅笔,我还给班长。班长说不用不用。”二哥说道。 “对,这就对了,同学帮助你了,你就应该谢谢同学。等着,今个你去上学的时候,我给你拿几分钱。铅笔是多少钱一支了,是二分吧。等着同学谁去供销社,这里有供销社吗?这里要是有供销社,供销社里要是有铅笔,你就去多买一支还给班长。”俺娘说道。 “那同学给你一支铅笔,那你写字还没有本子呀?那你是咋写的字呀?”俺爹问道。 “啊,那个好办,我同桌从他的写字本子上撕了一张纸,给我了。我就用那一张纸写的。” “啊,你同学都挺懂事的。”俺爹说道。 “懂事,俺同学还问老师了呢,说,老师那马家林是从哪来的呀。” “俺老师说,马家林是山东曹县的,他家的村庄修水库了。国家要治理好黄河,需要建设一些大中型水库。这样就需要很大的地方。马家林的父母把自己的家园都捐献给国家了。这样,马家林家就暂时搬咱这来住了,咱们都应该向马家林学习呀。”二哥学着老师说的话。 “啊,你老师的思想觉悟很高呀。”俺爹说道。 “啊,俺老师思想觉悟高,有水平。俺班同学有问老师的,水库有多大呀,水库能干啥呀,咱河南有吗?老师都说了,俺老师说,水库水库,就是储水的,水库有大中小三种,按照储水量来定,水库的具体储水量我不懂,不懂我就不能装懂,但是我看了一些水利水文资料,我知道,国家建设水利。是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浩瀚的巨大工程。水库建立后,不但用它来储水,还能用它灌溉,发电,养殖。” “啊,孩子,你老师是真能呀。哎,孩子,你先别说这个了,我问你,你今个是不是还得买一两个本子呀。”俺爹问道。 “啊,得买吧。原来俺是不想买的,那天褚爷爷送我们的时候,很怕学校不收我,有点像偷偷摸摸的意思。娘,现在不用了。俺老师说了,说学校的校长上民权县里开会了,校长回来说了,上级有要求,告诉了,说这次修水库,是河南省和山东省两家搞的。是经党中央,国家批准的,水利工程巨大,百姓搬迁工程也巨大。在涉及到百姓临时居住,学生在哪临时上学,全社会都得给以支持。俺老师告诉我,不是告诉我自己,俺班里,还有几个呢。这回俺学校里,又来好几十学生呢。老师给俺们说,就在这安心上学吧。说俺至少要在这上半学期,一学期。” “那儿,那是说,到啥时候,上级来信了,叫咱走,咱才能走嘞。”俺爹问道。 “好像是这样。俺老师也是听校长说的,说水库一,移什么了,俺老师说得需要很多时间。爹,咱走了,叫一啥?”二哥问道。 “什么一啥呀,就是移民呗。”俺爹说道。 “哎,你爷俩别说了,什么一啥,就是搬家,那是以后的事,得听政府的。咱家现在啥也别说了,老二,你的铅笔削完了没有呢,削完马上吃饭,吃完饭就上学去。你爹也得快点的,快点吃饭,你爹昨晚上不是说,今个是褚庙政府,叫你干啥了,上哪砌墙去吗?”俺娘催着问道。 “干啥?老本行,给政府去那砌墙,搭建一些临时住的屋子,叫咱们外来的人搬进去。”俺爹说道。 “哦,好,这好。有活干就好。那就快吃饭,吃了饭,你们就走。我呢,收拾收拾也得快走。”俺爹俺娘说着就吃起饭来。 “呀,新大饼子。好香呀?”大哥上锅里揭了一个。 “香,大哥,叫我看看,也来揭一个。”二哥说着就拿锅铲子,刷的抢掉一个,拿着吃起来。 “今年一开春,俺做梦有好事。说是有媒人,上杆子给说媳妇。”大街上有人唱着来了。进了院子,看着俺家正吃饭的,他又唱上了,唱道:“我来找爷们,政府叫你去砌墙坯。” “呀,褚三来了。哎 ,这是俺爷们褚三子,昨天,在那边砌砖才认识的。”俺爹给俺娘说道。 “哦。褚三,吃饭没有?没吃,就搁着吃点。”俺娘说道。 “哎呀,吃了。哎,爷们,你就吃这个小拌菜呗?这不就是黄瓜拌经济叶子吗?俺家院子里种不少呢,你们爱吃,明天我搁这过,给你拿点来。”小褚说道。 “爱吃,俺家还有不爱吃的?嘿嘿,俺家来这没院子没地的。俺来这儿,吃点啥,都是大家给的,这里的好心人真多呀。”俺娘说道。 “哎,大婶,好心人?我们是应该的。这个是政府领导讲了,给我们说了,说,山东曹县修水库了,凡是来这来的,都是人家把自己的家捐献给国家了。他们来这要是到你家找米找住的,你们都应该尽力帮人家呀。”小褚说道。 “咿,这政府领导真好。懂国家政策。”俺爹说道。 “哎,叔,你是瓦匠啊,俺那领导说你的瓦工活老厉害了。说你砌大墙,把大墙角都不用挂线。” “厉害啥呀,俺都是早学的,俺就是个庄稼人。现在用了,俺就捡起来了。” “哎,爹,我要上学走了,俺要买铅笔和本,是你给我钱还是俺娘给我钱呀” “铅笔一分五还是二分一支,本子是多少钱了?你看你娘有没有钱,你娘有,就叫你娘给你拿,你娘要是没有,那我就给你拿。上学吗,一天两支,不买铅笔本子是行的,要是时间长了,正规上学了,那没本子还是不行的。”俺爹说道。 “啊,我兜子里就一毛钱,够不够?”俺娘说道。 “那我算算呀,一支铅笔,好点的是二分,不好的是一分五,那一分五的不好,用的时候,一写字好炸铅,好两半。我要买两支好的铅笔就得四分,本子一个是七分。那爹,我要是买两支铅笔一个本子,那俺娘哥给我一毛,那还差一分。那我要是买 两个本子,那就得一毛八了。”二哥算着,还伸着手指头。 “那,你叫你娘给你拿一毛吧,我再给你拿一毛,这样就够了吧?嗯,来我给你一毛。”俺爹说道。 “啊,够了,够了,那还能剩下二分钱。”二哥拿着钱了,心里很是激动,二哥长这么大,还没拿过这么大的钱呢。 “那好,那还剩下二分吧,那你就给家里买一盒火柴吧,火柴正好二分。”俺爹说道。 “好的,好的。俺上学走了。”二哥说道。二哥转身往外走。走着说道:“俺爹真抠,省下二分钱,还叫俺买一盒火柴,都不舍得,叫俺买一块糖吃。一块水果糖也是二分。” 二哥说着,唠叨,叫俺爹听到了,俺爹说道:“二分钱,一块水果糖,这么贵。不过年不过节的,谁家能舍得买一块二分钱的糖呀,能吃一块糖和不吃一块糖能咋的,吃了,你还能上天呀?等着国家给咱家安置了,没啥事了,过年了,我花一毛钱,再给你们买吧。” “哎,叔走吧。领导,叫你领着你们,这还有两个叔叔一起去呢,也去砌墙去嘞。”好,我喊他们走。 “哎,武军,学强,走了,砌墙去了。”俺爹喊道。 “好的,好的。”俺爹一喊,武军和学强大爷都赶快过来,跟着俺爹走了。 “哎,咱们中午还回来吃饭吗?”学强问道。 “啊,中午,那砌砖那,有大食堂,你们大家伙,就在那吃一口吧。”小褚说道。 “给俺们要粮票吗?”武军大爷问道。 “不要,叫你们在那干活,领导说了,政府应当给你们点报酬,可政府没有啊,这样,政府就不打算给你们啥了。那反过来,你们在这吃饭,政府也不给你们要钱要粮票了。这样,几位叔叔,你们说公道吧?”小褚领着俺爹他们边走边说。 “公道,公道。”俺爹说道。 俺二哥走了,俺爹给政府干活走了,家里就剩下俺大哥和俺娘,我,还有四弟弟了。 俺娘看到俺家的情况改变了,心里高兴了。 “走,大孩子,咱也走。”俺娘说道。 “上哪?娘?” “上哪,上你老王大娘它家去。你帮我背着你三弟弟,我抱着老四。我去给人家干活去。我去晚了不行啊。我这才是给人家第二天干活呀,咱也得守信誉呀。”俺娘说道。 “好的,走,娘。守信誉去。”大哥说道。大哥说着就背起了我,俺娘抱着小弟弟老四就走了,俺们上王大 娘家干活去了。 王大娘家也不远,有一里多地。王大娘家人多,都是男孩,男孩穿鞋就废。王大娘是小脚,手还有点毛病,就犯愁打袼被做鞋。那个时候人穿的鞋都是做的,做鞋需要先打袼被,做鞋底,做鞋帮。俺娘会做鞋,又年轻,干活又利索。王大娘一看就很相中了。 俺大哥,上过三年级了,俺娘说 俺大哥就不着急上学了,俺娘给王大娘干活,就叫大哥当帮手。这样,也就给大哥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了。 “嘿,今天咱们到这儿,一定要找到武军,学强,学言他们呀。不然,咱俩就没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呀。”李世存爷爷说道。 “这褚庙乡这个地方太大了。不好找啊。”陈爷爷说道。 “不好找,咱也的找到他们。陈大哥,你说不好找,这和咱当八路军那个时候比,部队派咱俩去给前面的部队送信去,那咱咋去了。咱还得化妆成放羊的,赶集的。那多难呀。李世存爷爷说道。” 陈爷爷和李爷爷边走边说着。天已经要黑了。心想,今天是找不到了,先住哪再说吧。他俩想住在大街上大树下。坐那一会儿,一股凉风吹了,抬头看看天,天黑压压的,李爷爷说,老陈大哥哎呀,咱俩住这儿,可别叫大雨浇了。 “那咋办呀?” “咋办,他这叫褚庙乡,那一定有褚庙啊,咱俩往前走走,遇到人,就打听打听。要行,咱俩上褚庙去住一宿呗。”别说,俩人走了一里多路,边走边打听。最后遇到一个热心人给领着来到了褚庙。 “哎呀,这褚庙院子里有人呀,不知道人家啥规矩,不进了吧。”陈爷爷说道。 “进,进去看看,问问。行,就住,不行,咱就走。”李爷爷说道。 “对,是谁说的了,是毛主席说的吧,不吃梨子,怎么能知道梨子的滋味呢。。”李世存爷爷说着就走进了褚庙院子,进了院子,就喊道:有人吗?这里住人吗? “有人有人。”俺爹听到喊声,应声就跑过来。俺爹跑了过来,武军大爷,学强大爷都跑了过来。 对脸一看“哎呀,这不学言吗?”“哎呀,这不武军和学强吗?”几个人相见,激动不已。 “哎呀,终于找到你们几个了。我们来是魏湾公社委派来的,来的目的,就是找到你们,组织上,叫你们在这建立党组织,组长是学言同志。另外,上级让俺俩告诉你们,咱们水库搬出来人,国家安置有信了。这回是移民。”李爷爷说道。 “啊,是真的呀。”俺爹问道。 “是真的,大约在九月底,十月初。魏湾公社的领导,叫你们再坚持一段。让你们成立组织 目的,就是叫你们在这组织群众克服困难。再有,咱们有事,像孩子在这上学呀,咱们需要一些住的呀,咱们总不能老在外边住呀。这些上级都和河南政府联系了。”李爷爷说道。 “李叔,陈叔,咱们安置去哪,有准信吗?”学强问道。 “大约是两个地方,一个是新疆,一个是黑龙江。是两江吧。” “好,我们明天就成立党组织。我就说吗,要相信党,要相信政府吗。”俺爹高兴的喊起来。 大家都高兴的喊起来。 第36章 给羊借光 陈爷爷和李世存爷爷是老党员了,他俩带着魏湾政府的使命,带着移民的消息,从山东曹县魏湾公社的宋楼出发,一路奔波,从宋楼,到曹县县城,从曹县县城向东南,奔河南庄子镇,从庄子镇到褚庙乡,走了一个多月,才在褚庙乡褚庙找到俺爹,武军大爷,学强大爷。 他俩找到了俺们,高兴的了不得,就赶快把魏湾公社政府的使命,让俺爹和武军学强成立党支部的事,给俺爹他们说了。俺爹,武军大爷,学强大爷听到后,高兴地热泪盈眶,那真是家书抵万金呀。 “俺就说吗?上级有安排吗?到啥时候都得相信国家吗?你看,咱移民是不有信了。”俺爹说道。 “啊,得等着要冷了,得八九月份,啊,好啊,好啊,有盼头了。”学强高兴地像朗诵诗一样高喊着。 “哎,我可给你们传达到了,把上级的意思说给你们了。啊,这异乡党支部就算成立了,啊。下一步,就是你们的事了。” “啊,你们还用宣誓不?是啥时候去人家这褚庙乡,和人家联系呀?”陈爷爷说道。 “宣誓:宣呗,来,咱仨,宣誓:一定要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一定要把移民的消息传达个群众,一定 要坚持到最后。俺爹说着,就领着武军学强举着拳头说了三个 一定。 “对了,这就行。你们就是要坚持下来,困难还得有两个多月吧?”李爷爷说道。 “哎,你们千万别忘了呀,你们得去给人家当地政府给人家领导说一下,叫人家知道咱山东曹县来的人,在这找米的,找活干的,还有个组织。要是咱们那边上级有了准信了,好给你们来信呀。那儿,咱们山东曹县那边,得先和这边河南政府取得联系。得让他们通知咱们这些人呀。”陈爷爷说道。 “好,俺们明天就去。去找到这个乡的领导,给他们说一下。叫他们关注一下水库搬出来的人移民消息。”俺爹说道。 “哎,你还不能说移民呢,这个移民现在还只是一个消息,这个事儿究竟起个啥名,上级怎么安排还没准确的说法。你们给人家政府说的时候,就说让他们听点水库的信吧,山东有啥信了,叫他们告诉一声呗,就算求它们呗。”李世存爷爷说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现在,天不早了,咱不说话了吧,咱歇着吧。你们往这来,走得也很累了,咱都奔波一天了。这可不能像以前,咱们,都在咱那儿,山东马楼那个时候了,到家了,能坐下,能烧壶开水,能泡一壶茶喝了。”俺爹说道。 “哎呀,俺的娘啊,学言,还还说和喝茶嘞,这一天天的,连饭都吃不上,俺一天,天还不亮嘞,一睁开俩眼睛,就得起来,想法子,上哪找活干,找活干换米吃。活,要是这一天找不着,那就的去找米,找米,你就得别嫌恶磕碜了。给人家净说好话,说好话,米,饭,你要是找不着,就得挨饿了。”陈爷爷说着还笑呢。 “不说了,不说了。就这么合身睡觉吧。”李爷爷说道。 “合身,都合身,只从那天,从马楼搬出来,到宋楼那家开始,这是几个月了,那是三月几搬回来的吧?你看,三、四、五、六、七。这一晃五个来月了,不都是天天不脱衣裳,合身睡吗?”陈爷爷说道。 “哎,快了,快了,咱们可快熬出头了。”俺爹说道。 “那,你们俩,都在这睡吧。俺俩就该走了,回去了。”武军说道。 一觉睡去,都进入了梦乡。你在做梦吃饺子,他做梦赶集嘞,我在做梦搬家嘞。等着陈爷爷,李爷爷,俺爹醒来一睁开眼睛,一摸,身上,潮大乎的,再一坐起来,方知道,在褚庙院子里呢。李爷爷不由得笑了。 俺爹起来了,笑着说道:“你们找到俺们了,咋样?” “咋样?这就是生活。”陈爷爷说道。 “啊,这还是挺好的,学言知道,这还不比俺俩当八路军,晚上去打小日本子强呀。”李爷爷说道。 “强?那强老了。这有啥呀,没啥危险。那不中啊?打鬼子,那真打起来的时候,那机关枪,扫射,打的哇哇哇的,那也得上呀。”俺爹说道。 “好啊,从这一点来说,咱们以后就会享福了,不打仗了。李爷爷说道。” “哎,我搁锅里烧点开水吧,咱先烧点水喝吧?”俺爹说道。 “喝呗。你茶没有,饭,你管不起,你水,还总的有点吧。”陈爷爷说道。 “哎,家德,你来,来点火,搞锅,给你俩爷爷,烧点开水来。”俺爹 喊道。 开水烧好了,俺爹开始给客人倒开水了。俺爹拿了俺家的几个饭碗,咱爹拿着,看看放哪儿,没地方放。放地上不雅观,放桌子上,没有桌子。俺爹就着锅台,很窄的,巴巴拉拉的锅上,放了三个碗。放了三个碗,碗还大小不一,怎么舀水呀,没有水瓢。俺爹只好又拿个碗,捏着碗边,上锅里舀水。俺爹舀完了水,说,今个就得这么凑合着喝了,对不住两个长辈的了。 “我要个大碗,我渴坏了,我昨晚上就想喝水。我心思,我刚到这,别难为你了,你这饭都吃不上,还上哪弄水去呀。”陈爷爷说道。 “就是嘞,我昨晚上也渴了,渴了,也只好吧嗒吧嗒嘴吧,咽口吐沫吧。”李爷爷说道。 “哎,渴了,你说呀,咱没有水,想办法呀。”俺爹说道。 “想办法,那是你那条件还行,要是你赶上条件不行的话,你想办法那也是想不出来。”陈爷爷说道。 “哎,那是叫你说对了,那就是人走到天边了,走到天边还是崖对崖呀,都是悬崖峭壁了。不过,那种情况还是少见的。”俺爹说着,在大院里走着。陈爷爷,李爷爷也跟着慢慢地走着。 “哎呀,你真能腾腾,你领着孩子,就这么从曹县走到这来了?”李爷爷问道。 “哎呀,怎么走的,人到了困境,就心思前面总会有好的地方,那就想往前奔,就这样,慢慢就走来了。” “哎,这个庙叫啥庙呀?它有名吗?”陈爷爷问道。 “哎呀,有名,有名,来,来,我带你来看看呀。” “哎,不看了,不看了。”陈爷爷说着,就往外摆手。”陈爷爷喊着。 “哎,咱来一趟,来看看吧。我给你说,咱看了,就得了。这辈子,就值得了。”俺爹说道。 “哎呀,现在,咱们饭还吃不上呢,看啥,等着,咱们以后,啥都有一定了,日子过好了,那时,咱再来看呗。”陈爷爷说道。 “哎呀,陈叔,我给你说呀,咱现在看就是个机会。你说,以后,那咱以后,又说不上,上哪去呢。咱现在看看,这个人是个大英雄,我怎么就觉得咱现在干是事业也和他一样呢。” “啊,看看,学言请咱看看,那就看看。”李爷爷说道。 “看,咱先看着这庙的外面。怎样?”俺爹说着就领着两位来到庙宇门前面。” “啊。啊。啊。这庙修建的不错呀?”陈爷爷,李爷爷都喊道。 “不错,咱三个,是没有照相机,咱要是有那照相机,咱仨,就站在这儿,照相机,你一捏,咔嚓,就照下来了,以后,就是最美好的回忆。”俺爹给两位说笑了。 “回忆,咔嚓。那今个是咔嚓不上了,咱没相机啊。”陈爷爷说道。 “咔嚓不上,那咱就进庙堂里面瞅瞅”俺爹说着,就领着往庙里走。 “呀,呀,呀,这还有人像,还有碑文?这个人叫 褚 啥呀?”李爷爷说道。 “叫啥?叫褚琢良,功臣吗?唐朝的吗?当过河南郡吗?为大唐江山社稷,劝谏唐高宗,说武媚娘,想当皇帝,被贬到这吗?”俺爹说道。 “这碑文的字,咱还认不全呀。这庙,不是他自己建的吧?”李爷爷说道。 “这是后人给他建的。”陈爷爷说道。 “哎,这事叫你俩说对了。庙是后人给他建的。要不,这个地方,叫褚庙呢。”俺爹说道。 “啊,这褚庙公社是这么来的呀。”陈爷爷说道。 “对呀,哎,两位叔叔,你们看了有什么启发?是不是,也想多为国家干点事情,多做点贡献呀。”俺爹说着就笑了。 “是啊,多干工作,多做贡献?这回咱们都想法把这边的人组织好,等着着吧。” “走吧,我想法子,上哪给你们俩,找点饭吃去吧。”俺爹说道。 “哎呀,你也别给俺俩找饭吃去了,一会呀,还是俺俩自己想法子找去吧。我给你说呀,在这,你是挑头的,你还是领着他俩,一会,上这个是啥了,是政府,联系联系吧,到哪多给人家说点好话。”李爷爷说道。 “好,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他俩。今个,俺们几个还有点砌砖活呢,砌砖还能对付点饭吃呢。”俺爹说道。 陈爷爷和李爷爷,说着就走了。 俺爹送走了陈爷爷,李爷爷,不由得心里一阵惊喜,心想,终于有信了。这水库搬出来人盼望安家的事快要来了。俺得想着,心里就快乐,这一快乐,就走的快。俺爹走进院子,歘歘歘地几步就来到了武军大爷住的地方。 “大哥,大哥,俺大哥呢,大嫂。”俺爹一看武军不在,就问道。 “啊,他刚才还在这呢,怎么,我这一转身的功夫,我就蹲着点个火,想烧点水,给那两个叔叔喝,我这火还没点着呢,人没了,是不是上后头茅房解手去了。”武军大娘说道。 “啊,不用烧水了,不用了,他俩走了。我看看我大哥在哪呢,俺们赶紧商量俺们的事。” “啊,走了,陈叔,李世存叔。咋都走了?在这没啥吃的,也得喝碗水走啊,这两个老头儿,来一会不容易。”武军大娘说道。 俺爹说着,走到庙后,一看武军在那解手呢,喊道:“我大嫂说一会就不见你了,你蹽这来了。” “啊,我刚起来,我正准备去你那看客人嘞。” 武军说道。 “啊,别去看了,客人走了。咱赶快,咱三个,研究咱们的事。” “啊,客人走了?咋走了呀?我还心思,他俩咱这没啥吃的,我正掂量着出去,上哪家,看谁家的饭好要,给他们要点吃的呢。他们还走了。” “哎呀,两个叔叔人家想了,知道咱没啥吃的,咱是癞蛤蟆打苍蝇,自己还供不上嘴呢,他俩一心思,别叫咱们为难了,还是早点走吧,自己出去转悠着找饭找米去吧。走吧,我去找学强大哥,咱三个上人家这公社去。” 俺爹说着就跑到庙西头,喊了学强大爷。 三个人走了,走着上公社了。路上,武军尅尅尅,尅尅尅,总是咳嗽。 “怎么了,武军哥。” 学强问道。 “没怎么。”武军回答道。 “尅尅尅,尅尅尅。” 学强又咳嗽上了。 “啊,武军哥,你是不是冻着了?” 俺爹问道。 “我看,武军哥是感冒了。咱说的冻着,现在人家大夫都叫感冒,我看武军哥,你是感冒了。”学强大爷说道。 “冻着,感冒了,那好办,等着咱干完活,回去,你今晚上你叫俺嫂子多烧点开水,找个盆子给你泡泡脚。等着泡完脚了,再烧一碗开水,哎,没有辣椒,要是有辣椒,最好是再放点辣椒。那样烧一碗辣椒水,趁热,你喝了,再躺那儿,盖上被子,发发汗,那就好了。” 俺爹说道。 “哎呀,二兄弟,你说的倒轻巧,咱从曹县来,就带两个瓦盆,一个二盆,一个小三盆。往这来,这一道,搞小推车子上,颠颠哒,颠颠哒,还没走到这嘞,那二瓦盆就打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小三瓦盆了。做点饭,盛出来,都还没盆嘞。还想洗脚嘞。我的脸都有一个多月没洗了。武军说道。 “都是这样,我家也是带来两个瓦盆,有一个也是在道上,颠哒的,有?了,就能盛点干的饭了,稀的,就盛不了。想花毛八的钱,找个焗大缸的,这也没有。哎,那么的,二兄弟,我觉得,咱在外面快住不了,天凉了,得换地方了,不知道你们有注意没,感觉到没有,昨晚上,好像是下露水了。”学强说道。 “下露水?现在到啥季节了,立秋了吗?立秋都是阳历8月7、8号呀?听人家说,立秋才下露水呀。”俺爹问道。 “立秋不立秋, 我不知道。昨晚上就是不是下的露水,那也是下大雾了。我觉得,外面好像不适合住了。该找个地方住了。找个地方,是屋里,那就不能感冒了。学强说道。 “啊,学强,你是不看人家这公社,叫咱们修这房子了,你想住呀?我给你说,咱不一定住上这房子。我觉得咱三个,指望都不用指望。”俺爹说道。 “怎么说呢,指望不上?” “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咱现在上人家这公社办事去,咱是不得说咱自己的身份呀,是代表组织来的。人家一听咱们是党员,那安排住的,你先靠后吧,得先安排群众吧。”俺爹说道。 “那咱不给他们说咱们代表组织,也不给他们说咱是党员,俺就说来看看,以后山东那边有啥消息了,让他们给咱说一声,就行了。”学强说道。 “哎呀,这样不好吧,对党不忠诚,不好。”俺爹说着,三个人都笑起来。三个人到了公社,正好小褚在呢,俺爹给小褚一说,他立刻领着俺爹他们来见主任。 “张主任,这是山东曹县魏湾水库搬出来的移民,和咱兰考一样,都是在自己解决生活呢,他是在这的组织负责人,他们有事情给你说。”小褚说道。 “哦,欢迎欢迎,说吧啥事?” “啊,我们那边来人了,指示我们给你们联系,说以后,估计我们那边来信,得先给你们联系,因为我们现在的人在这居住分散。也没有电话,到时候,麻烦你们能转告我们。” “哎,好好好,应该应该。不麻烦不麻烦。小褚不正好和你们在一起维修房子的吗?你们熟悉了,我要接到通知了,什么消息了,我会及时转告你们。”张主任说道 俺爹和武军学强大爷到公社办完事了,出来了,心里又很高兴。小褚领着他们来干活,俺爹觉得这是个机会。 “小褚呀,在求你帮俺个忙呗。”俺爹说道。 “啊,你有啥事,你给我说,说啥帮忙呀?” ““啊,是这样,你别看俺几个在这给你们修房子,房子是给俺那边水库来的人住的,可 我们几个都不打算在这住,想叫你帮俺们几个联系一个住的,是房子就行。下雨下露水,下不到身上就行。”” “好,好好,这个我帮你联系。尽快尽快。”小褚答应道。 又过两天,小褚给联系好了,是一家羊圈,小褚给主人说好了,领着俺爹去看,主人说,羊圈不小,羊圈里只有三十多只羊,住人也能住,里面已经有三家了,也是你们水库搬来的,估计能挤点。 没事,没事儿,“挺好,挺好,比在外面强就行。”俺爹说道。 第二天,我家,武军大爷家,学强大爷家,就推着车子,都搬进去了。 “又住上羊圈了。”杨大爷笑着说。 ““你是羊,你不住羊圈你住哪?”那羊圈的一个大哥,他听俺大哥,俺二哥喊杨大爷,就开起来玩笑。 第37章 二哥挨揍 俺家搬家了,搬到东南王名庄一家羊圈了。我家搬来了,武军大爷家,学强大爷家也都跟着搬过来了。 天冷了,时令都立秋了,褚庙院子里住不了了。俺家在褚庙住了一个多月了,住的还是不错的,周边的环境道路都熟了,还结识了一些好心人。可现在晚上的气温不行了 ,俺们不得不搬了。 住褚庙,褚庙给俺家每个人都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其实,俺家住褚庙,也是个偶尔的机会。当时是俺们刚来到褚庙这个地方,一开始人生地不熟的,白天大人和孩子都出去,四处找米要饭,到了晚上,就得赶在哪就住在哪,在那席地而住了。 俺们上褚庙住,那还是一天晚上,俺们几家找米讨饭的人都回来了,大家都赶在十字路口了,要想去哪找个好地方也不成了。三家商量着就在那十字路口两侧,席地而坐,纳凉,而露宿了。 谁知,那一天,一会儿,狂热顷刻散去,电闪雷鸣,骤雨将至,这时,在大街上过往的人们,都急着离去。却在这时,来了一个散步的老者,看到家俺们几家,老的老,小的小,都聚集在十字路口的大树下,硬撑着,任凭大风暴雨的来临。老人,有一颗善良的心,怕晚上下大雨,浇了俺们。给俺们送到褚庙,让俺们在那居住。 现在,俺们搬到有羊圈了,又得面临新的环境了。俺爹和武军大爷,学强大爷之所以,能选择这个羊圈,那就是看好高大敞亮了。要说高,那先看大门就知道了,大门没有门,也没有门框,而且很宽,能有七八米,就那么敞着。站在屋檐下,往上看就是那掠漏的沿檩了。这还不算,要进了羊圈里面再一看,屋里更高了,脊檩二檩房吧都有几米高。它要比一般的住房还要高。不但高,还敞亮,屋里四间的大柁二柁都敞着,上面没有山花的遮挡。 屋子上房房扒下,梁柁间,还有燕窝鸟窝,小燕子,和小鸟自由的飞翔。但下面就不同了,羊圈西头有一道木头条子围挡的栅栏。那栅栏,听早来的几户的人说,是他们来之后,主人才用树条子拴上的。这样,便于人畜分开。 在俺们搬来的时候,早来的人给俺爹介绍,说他们能选着这有羊圈居住,就是图的敞亮,虽说到了晚上,主人把几十只羊赶着回来,圈在里面,羊一宿总有拉尿,可臭味不大。 早来的人给俺们说这些,无非是炫耀他们有眼光。可俺爹选择这样的地方,就不只是图他敞亮了,更重要的图它能遮雨避寒。 俺爹和两个大爷找住处,很难找到条件好的,水库来的人太多了。俺爹选择这个地方了,我们搬来了,那就只好住了。 俺家搬来那天是下午开始搬的,本来俺娘想叫大家上午就搬,可俺爹说,上午搬耽搁他去给人家砌砖,耽搁俺娘去王大娘家做鞋。还耽搁俺大哥去要饭,耽搁俺二哥去上学。这样,大家容易一天都吃不上饭。 俺爹的说法不错,就当时来说,想上哪 ,上谁家,找点米,要点饭,那太难了。难,那时,来讨饭的人太多了。 俺家那天为了大人孩子都能吃上饭,就采取了下午搬家。在下午搬家,中午饭是吃上了,可下午搬家时间太紧张了。下午的时间短呀,再说了,这两个地方相距有点太远了。那路,少说,也得有三四里地,走一个来回就的七八里地。俺们搬家,虽然东西不多,这些东西都是居住一个多月积攒的,像搭铺的棍子,板子,铺床的铺垫的草。虽说这些不值钱,可在地上搭铺睡觉,这些木头棍子,破板子,烂草,哪样也舍不得扔呀,因为没有这些东西,那就得睡地上了。 搬家距离远,搬家还需要两趟。在搬家的时候,爹告诉能走的人 都得上啊。谁搬来的东西就是谁的了。那俺家就有俺爹,俺娘,俺大哥,二哥,还有杨大爷了。俺娘说那咱家就剩下老三,三孩子,老四,四孩子不能参加了。 “那儿,老三也得参加,老三也不小了,都三岁了,也是大孩子了。他不能去扛东西,他可以在这羊圈看孩子,看老四,他四弟呀。”大哥说道。 “对,俺三孩子,在这边羊圈里看老四,他四兄弟。”俺娘说着,还问我行不行。我也不太懂的是啥意思,我就答应是说:“行。” 我说行,大家笑。俺娘告诉我,你四弟不哭,你就不用管他。他要是哭了,就高手晃晃他。约莫四弟弟饿了,渴了,你就饮他点水。俺娘怕我不会饮,就告诉我自己先喝一小口,然后,我嘴对嘴的把水抿着吐给四弟弟。俺娘说着,还给我做了个样子。 搬家这一下午,俺家,武军大爷家,学强大爷家,大家干的都很来劲,因为心里都有个奔头呀。能搬到羊圈里,就不用担心刮风下雨了,下露水了。 俺家俺爹俺大哥二哥都搬三趟。俺杨大爷是客人,俺爹让他搬两趟。俺娘搬两趟。武军大爷家 ,学强大爷家,搬家也搬的参差不齐,有多一趟的,有少一趟的。 这家搬的,天都黑啥时候了,大家才算搬完。这一下午,这三家里的大人都跟着搬家了,就没有时间出去找米了,到了晚上,真就没啥吃的了。 几家的孩子,都嚷着饿,俺爹不让吱声,俺爹说:“饿,睡着就不饿了。” 俺爹说的,可心里也是不敞亮,就叫俺娘,把锅用羊圈里的几块破坯头子垒着撑起来,给大家烧点开水喝。 “好,那儿,我就烧点开水去,人饿了难受,渴了,更难受。”俺娘说道。 真的,俺娘给大家烧点开水,大家都喝了点水,喝完,也可能是嗓子润开了,大家才说起话来。 第二天了,天还没亮,俺爹就起来了,起来俺爹说:“我出去看看。” “你看啥,你这谁也不认识,你刚来,你呀,在这儿,还不像在褚庙那边嘞,混熟了,好赖还认识一个两个的。”俺娘说道。 “哎,你这就不懂了,你越是刚来,你越得出去转转,你出去的次数多了,别人就认识你了。”俺爹说道。 “那你就出去转去吧。你出去转,看能不能找点饭吃啊,昨晚上,这些人都饿了,家里啥也没有啊,那是干饿一宿啊。。”俺娘说道。 “就是啊,我出去,看看能找活干,就找点活干,能找到点活干,就能换点饭吃。找不到活干,我就搁那要饭吃。” “那,二兄弟,我也跟你去。”杨大爷说道。 “去,去呗。要是咱俩去了,找到活干了,那你就回来给我找人。要是要到饭了,那咱俩就搁那先吃。”俺爹说道。俺爹和杨大爷说着就走了。 俺爹走了,俺大哥起来了。俺大哥起来,就挎上那要饭的斗子。 “娘,我去了。” “你去了,孩子,你要多要少,你得想法子给娘拿回来点。你爹走了,你杨大爷也走了,你再走了,你二兄弟在上学去, 那我只能在家看你两个小弟弟了。那我也出不去了。我还想再找一个像你王大娘那样的活,我干着,那也不愁吃饭了。”俺娘说道。 “哎呀,娘,我那王大娘那样的活不好找了。那是人家妇女主任给你找的,那咱再找不到了。”俺大哥说道。 “找不到了?”俺娘疑惑的问道。 “找不到了,就是人家能找到,人家也不能给咱,叫咱干了。你想啊,咱那水库的来这么多人,来了都想找点活干,那得多少活呀?”俺大哥说道。 “娘,我今个怎么上学去呀?”二哥问道。 “咋上学去,那你说咋上学去,那你就去呗,你铅笔有了,本子也有了,那你上学,还得你娘管你呀?”俺娘问道。 “那儿,我没吃饭呀,我咋去上学呀?”二哥说道。 “你没吃饭,家里也没啥吃的呀?不光你没吃,咱家里这些人,谁也没吃呀?你不看到了吗?现在,这些日子,一个人要的,一个人给人家干活挣的,只够一个人一天吃的都不够了。”俺娘说道。 “那儿,不行,我的学,我就不上了。道还那么远,还不吃饭。我那天没吃饭,我走在路上都晕了。”二哥说道。 “别磨叽,你上学,还要吃饭?家里没有,你吃啥呀?那么的,你和俺一样,学不用上了,凡是现在上学也没用。现在,饭还吃不上呢,还 上什么学呀。今个,从今天起,你还跟着我要饭去。”大哥说道 “要饭,我不去。”二哥说道。 “不去,你去不去?”大哥说着就瞪起了大眼珠子,走过来,抓住二哥的耳朵就薅。大哥薅二哥的耳朵,二哥,就用俩手使劲掰大哥的手。二哥使劲掰,也掰不开。大哥一看二哥掰他的手,就更加使劲薅耳朵了,那真是连薅带拧啊。给二哥薅的嗷嗷叫,二哥嗷嗷着,看大哥不注意,回头就用嘴用牙狠狠咬大哥手。先咬的是手背,手背没咬住,三捂扎二捂扎就给大哥的二拇指给囫拉到嘴里了,大哥的二拇指手指头,叫二哥用嘴使劲叼住了,要再咬就咬掉了。结果,叫大哥使劲给了两个耳光子,这一下子,把二哥打倒地上了,紧接着大哥又去踹二哥几脚。大哥有劲呀,大哥比二哥大五岁呢。二哥,哪里扛他打呀。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哦啊”二哥无力反抗,只好趴地上嚎啕大哭。 大哥打二哥,俺娘开始没太在意,以为是吵几声嘴,后来看大哥真打俺二哥,这才过来拉架。凭俺娘的力气哪能拉开呀。拉不开,气得俺娘拼命喊,喊道:“这都穷成 这个样子了,没吃的了,没住的了,都成要大饭了,你们都不知道忧愁,都不知道被人家笑话,还搁这打上架了?”俺娘喊着,从俺大哥身后 用鞋底子狠抽大哥,这又正赶上一个先来住羊圈的人从外面回来赶上了,人家来拉,俺大哥才跑了。 “你跑了,你等着,等着你爹回来,我不叫你爹狠狠收拾你才怪的。你弟弟小,你叫他跟你要饭去,他不去,是他不会要,你早就嫌恶他不会要,你不说,好好的哄哄他,你还借因由揍他,打他。有你这样当哥的吗?”俺娘说着,就是大声哭起来。 “大嫂,大嫂你别哭,别哭,你们这是昨晚上才来,你们到这,天都黑了,咱们还没来得及认识,说话呢,我不知道你们原来在那找米了。我给你说呀,啊,我给你说呀,俺家那俩孩子也是那样,谁都不愿要饭去。你想啊,像你家的孩子,俺家的孩子,大的才十几岁,小的才七八岁,正上学呢,你令不丁的,学不能上了,叫他出去找饭,他不上火吗。这儿,你这俩孩子打架,咱说说就行了。等着上级给咱们安置了,有家有吃的了,那就好了。” “就是嘞,俺们搬出来 那宋楼,都来送信了,也说国家正在那安置嘞。”俺娘说着,哭着,就来扶俺二哥,哭着扶着又说道:“来,二,叫娘看看,他揪耳朵,给揪耳朵揪啥样?”娘说着,就对二哥的耳朵又是看,又是摸的。俺娘摸着俺二哥,说道:“你呀真是的,你小,你都知道打不过他,他说啥,你就听他的,顺着他呗。” “我顺着他了,他也欺负我,娘,我都没给你和俺爹说,在曹县县城那咱,他叫我跟他出去找米,要饭,他总是嫌恶我走的慢,他让我跪那给人家磕头,说求人家的话,他总是说我跪的不对,说的也不好。没要来,他还说我给耽误了。”二哥一边哭着,一边说着。 “哎,好啦,好了,我的好孩子,你俩,今个,一吵架,娘才明白了呀。你刚才不是听你这个叔叔说他家的两个孩子了吗?他家的俩 孩子也是这样吗?也是不愿意出去要饭吗?你没看你爹吗?故意把要饭说成找米吗?这就是怕挫伤了你们的自尊心。那么的,你那李爷爷,还有陈爷爷,来个送信不是说了吗?国家正在给安排吗,估计不是上黑龙江,就是新疆。咱就等着呗。等到那了,你们小孩该上学还上学呗。,”娘说道。 “那我现在咋办呀?我大哥老叫我和他一伙,出去找米去。他以前都说过我,找不来米就不叫我吃饭。”二哥问俺娘说道。 “那好办,这事儿,娘给你做主,以后,你自己搁那琢磨来点吃的就行。你也自己管自己。你能自己弄来吃的,他自然不会再打你了。” “好,娘,我明白了。” 第38章 讨饭迷路遇恩人 俺家搬到羊圈几天了。住的解决了,刮风下雨不用担心了。下大雨是浇不着了,刮大风也吹不着了。俺家刚搬进来,俺爹俺娘还有俺们几个孩子是高兴了一阵子,高大的羊圈,看上去,也宽敞明亮。我们带的小推车子,锅碗瓢盆,还有行李,都有地方放了。 雨是浇不着了,可俺家吃饭却更加困难了。困难的主要原因是俺搬的这个地方要饭的人太多了,再就是住的也偏僻了。 这两天,俺爹给人家政府修房砌砖也不砌了,本来砌砖那几天还能讨口饭吃,政府大食堂管饭。现在,政府那几个房子修完了,不砌砖了,俺爹饭也就吃不成了。 俺娘给王大娘家做活也不做了。王大娘家本来就没多少活,就是打几桌子袼褙,做两双鞋。这点活还是人家公社政府给联系的呢,目的的帮助俺们解困,解决点吃饭问题。可活也太少了,俺娘三四天就给做完了。 做完了,在俺娘做活的时候,俺大哥也能跟着去王大娘家,到那帮着俺娘干点零碎活 ,那样吃饭也解决了。 现在给人家做的活都做完了,那就不能去了。俺爹俺娘的活没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要饭找米了。 找米讨饭,谈何容易。那个时候,找米讨饭,只要一出门,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要饭的人。有靠墙站着的,有在路边大树下蹲着的,还有在大街上走的,那真是我在前边走,他就走后面跟跟,他的后面还有一帮人。等着你进老李家的门了,我也跟着到老李家的门口了。你领着孩子进屋里喊着大娘要上了,我在外面门口领着孩子等着进屋呢。结果你天天弄的人家当地的人非常尴尬,尴尬的人家在吃饭的时候,躲出去。弄的讨饭的人也上火。找米要饭,讨不来,有的时候,气得自己不是唠叨就是哭。 俺家不就是这样吗?大哥出去找米讨饭要不来,回来就想扯着二哥去。二哥不去,就给揍一顿。这一顿打的二哥嚎啕大哭。气得俺娘像发疯了一样。那天,要不是原在羊圈里住 的叔叔赶到,劝俺娘,那俺娘还不知道气的啥样呢。 “俺得出去,俺得出去。我自己出去,我自己出去。俺也要出去找饭去。”大哥不在的时候,二哥哭着气愤冲地给俺娘说。 “那就对了。二儿,你都八岁了,八岁了,你就是大孩子了。为了吃口饭,干嘛,还叫人家损损哒哒的。我记得是谁了,你爹不是给你讲个一个故事吗?人家八岁就当红军了。人家八岁去当红军,去打仗。你八岁了,去讨个饭还不行呀?二儿呀, 我看了,你呀,不吃这个包子,还挣这口气呢?”俺娘说道。 俺娘说二哥,二哥也不犟嘴了。也不吱声了。心里只是暗暗下决心,俺明天,一定出去讨饭去。等俺讨回来饭,叫你也看看俺的本事,能耐。 黑天了,俺爹讨饭回来了,俺爹空手回来的。俺爹坐那地上,依着墙,叹息,“嗨!” “他爹,没要到,就没要到吧,叹息也没用。不行,等着明天你再起早要去呗。”俺娘说道。 “我不是叹息。我是想武军家,想把他小四给人家呢。人家说武军只要把孩子给人家,人家就给武军家几天饭吃。”俺爹说道。 “啊,都那样了?武军和他媳妇都舍得吗?”俺娘问道。 “哎,他家都两天没要到吃的了,今天,我和武军出去要,俺俩又走到那家,那家说,你的孩子就搞我这吧,别叫孩子跟着你们遭罪了。我给你们几天吃的。那家女的一说,武军就出去找他媳妇去了。” “武军两口子,也是饿糊涂了。”俺娘说道。 “干嘛饿糊涂了?这是秋天了,大地里有的是粮食,地瓜胡萝卜都长好了,兴他们吃,就不兴咱们吃呀?我给你说呀,咱要是给他们要,他们要是不给,那实在不行,,那就不用再找他们了。晚上,夜里,就拿绳子,那布袋子,出去,弄去呗。你看俺们这几家,地瓜,胡萝卜粮食啥都有。人不能活的太窝囊了。”早来这羊圈 的一个叔叔说道。 “哎呀,他们都是在组织的人。”杨大爷说道。 大人说话,我们都听着呢。都说的啥呀,也不太明白。二哥想,明天我一定起早出去,要饭呀。 “哎哎哎,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娘,老娘,俺爹,俺要来两个红薯,还有一个窝窝头。红薯,咱们烧水,煮着吃吧。”大哥回来了,进屋就嚷道。 “煮着吃,煮吧,你搁那要的,你可不能偷人家的呀。”俺爹说道。 “偷人家的?娘,你瞅瞅俺爹说话多难听,我这是去那边讨饭,要到一个窝窝头。往回来了,走到那边一个地头儿,那人赶着牛车,车上搞的闸箱板,装了一牛车地瓜,要上道上来,他没赶好车,牛车秃噜回去了,车翻道旁沟里了。我正好走到那儿,那老头赶紧的喊我,叫我帮忙。忙,我帮了,最后,他给我两个地瓜。我说不用不用。他知道我是讨饭的,他说拿着吧,回家搞红薯煮掺着糁子煮点粥喝吧。”大哥说道。 “咿,孩子,这个老头还挺讲究嘞。咱帮他,他就给你俩地瓜。”俺娘说道。 “哎呀,他说了,他家的地瓜叫人家偷了。再不挖回去,就叫人家偷没了。”大哥说道。大哥说着,就和俺娘开始洗地瓜切地瓜了。地瓜切成了块,掺着那一把苞米泊子,煮上 粥了。 二哥是个有自尊的人,他躺着那儿,一会儿,听到俺爹讲挨饿,讲武军家饿的受不了了,要把孩子给人家了,一会,听到在羊圈里原住的那个叔叔,说没吃的就上地里背去。又一会,听到大哥帮人家弄车,做好事,人家赏给两个地瓜的事,心想,我也要自行出去闯了。 俺娘把饭煮好了,要吃饭了,俺爹喊俺二哥。二哥,没睡着,但二哥就是装睡。心想,我决不能吃你老大找来的米了。 一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就蒙蒙亮了,东家的羊都开始咩咩的叫了。二哥慢慢起来了,二哥起来蹑手蹑脚的,生怕惊醒俺爹俺娘,他走到大哥放要饭的斗子那儿,摸着找到大哥常拎的那个柳木棍子。心想:老大呀,你要饭的柳罐斗子我给你留着,你要借你要饭大狗的柳树棍子了,我拿着好防身呀。 二哥走出羊圈,站在大街上,顺着街道往两头看看。心想,我还是按着原来的老路走啊。二哥顺着道往先西走,走走,天已经亮了。二哥走着,看着,看着各家的院落,院落有大砖墙的,有木头杖子的。大砖墙看不进去,木头杖子的,能看的一清二楚。 二哥看着院落,看着烟囱。二哥看着,观察着,二哥一连着走了十几个院落,烟囱都没有冒烟。“烟囱,没冒烟的不能进,那是人还没起来呀。” 二哥走着走着,一条街走过去了。二哥走到村头了,回头看看,想走另趟街,站那想想,算了,不往回走了。还是往前走吧。二哥又走一段路,走进了又一个村子。二哥小啊,上一年级才上二十来天。有的墙上也有字,二哥都不认识。二哥走着,观察着,所走过的路,路口,都有什么不同。二哥正走着呢,一家的大门吱嘎一下开了,一个女的端着簸箕走出来了,出来走到她家大门外,倒灰来了。二哥一看机会来了,赶快跑过去,边跑边喊道:“大娘大娘你别走,大娘大娘你别走,我给你说点事。” “啊,啥事?”大娘说着,还用一只手,拍几下簸箕。 “大娘,我是找米的,我不会说话,昨天,我都挨打了。大娘,我给你磕头吧。”二哥说着就跪地下了。跪下就磕头。 “哎,哎哎,孩子,你不能跪下呀。你咋的,怎么还挨打了?谁打你了。是你给人家要吃的,人家不给你,把你打了是吧?” “不是的,是俺大哥,叫我跟着他出去要饭,我不去,就给我打了。”二哥说道。 “哎呀,那是你大哥出去没要来,他就拿你杀气了。” “不是,大娘,他是想叫我我跟着去,我不去。”二哥说道。 “啊,那”你不去,他就打你了。”大娘说道。 “可能是吧?我也不懂呀,大娘。你真好,不是我不去,好多人家大门都关着,我去要饭,人家不开门,我也进不去呀。我要是要不来,我回去了,他也说我呀,说我不会磕头,不会说话,说我是怂包。大娘,我再给你磕头吧,你可怜可怜我吧,”二哥说着就哭了。 “哎,哎,孩子,你别跪下,也别哭了。来,我给你拿点吃的。” “那好吧,大娘。我昨晚上,我都没吃上饭。俺家一点吃的都没有了。”二哥说道。 这位大娘说着往回走,二哥紧紧跟着。大娘到了屋,从馍筐里给二哥找了一块红薯,还有一个窝窝头。大娘给了二哥,说道:“孩子,你是赶上我出去倒灰了,要不,你赶不上,你要是在外面来了,就敲门,我也是不会给你开门的。你看,这一天,来多少人呀?我要是敞开门,一天都能来二三十。”大娘说道。 “啊,也是啊,人来的太多了,有点太烦人了。谢谢大娘了,俺走了。”二哥说着就往外走。 二哥从这个大娘家出来,继续往前走,走,来到一家不远处,也是看到一个大人来开门,二哥就赶快跑过去,心想要是能进了这家,那再要点,那不更好吗?也许够我早上这顿饭就够吃了。二哥跑着,喊着叔叔,还没跑到地方呢,咣当一声,人家给门关上了,接着就听到咔咔咔咔,插门的声音。二哥听到泄气了,接着就是汪汪汪,汪汪汪,的狗叫。就在二哥走的接近门的时候,那狗扑着大门狂叫。 “叫吧,你来我就打你。”二哥说着走了。 二哥接着又往前走,一家没有大门,也没有杖子和院墙。二哥很顺利的来到屋子跟前,听听没声音,开门就进了屋里,屋里只有两个年迈的老人。屋内,也很凌乱。二哥想,这就不能要了。 二哥,想想,已经有一块红薯和一个小窝窝头了,先吃吧,早上找米还算成功了。二哥想着,就吃上了。 “呀,马家林。你怎么在这?” “呀,王晓刚,李明。上学去啊呀?” “啊,你怎么不去上学了?”王晓刚问道。 “去不成了,天冷了,俺家在褚庙院子里住不了了。搬走了。” “啊,也是的。我们走了,你家搬走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呀。你要没吃的上我家去呀。”李明说道。 “啊,谢谢你,李明。”二哥喊着,望着,王晓刚,李明走去的背影。心想,二十来天的同学,我已经和你们告别了。 不说二哥了,回来说俺爹俺娘吧。二哥走后,羊圈里的羊可能是被二哥给惊醒了,咩咩叫个不停。 “不睡了,我起来了,羊都叫上了。他娘,你也快起来吧。”俺爹说道。 “起来不起来,都是穿着衣裳,在这歪着。你起早了,你还能出去要饭去呀?”俺娘说道。 “哎呀,要饭,现在,去要饭,有多难呀?”俺爹说道。 “难,魏湾那边不是说快了吗?让等信的吗?盼望着呗?哎,二孩子咋没了?”俺娘,这时才发现她二儿子没了。 “哎,就是嘞。二,这二孩子,咋没了呢?昨晚上,我看着他还在这嘞。你昨晚上,煮那点地瓜粥,他就在那躺着,等着,那粥煮好了,我记得你还叫他了呢,怎么,这一早就不见他了。这才怪了?不行,我出去看看,找找。”俺爹惊讶地说道。 “啊。不用找了,我知道了。” 不说俺爹了。还来说俺二哥吧。二哥早上要了那点饭,凑合着吃了,要说没吃饱也算可以了。二哥吃了早饭,就开始准备要中午的饭了。二哥一个劲的往前走,总心思前边能出现希望。紧得往前跑,一连溜就跑了十几家,还是那样,不是叫不开门,就是锁头看家。好不容易地跟着人家进去两家,可东家只给一份。更有意思的是,有两家二哥给叫开了大门,别人也进去了,别人进去,往前抢着要。东家拿点吃的都给抢在前面的了。等着俺二哥再要的时候,人家说给你大人了。弄的二哥哭笑不得。 二哥在中午没要到,肚子饿了,那也只好等着人家吃晚饭时,再要了。可惜的是,二哥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各家要吃饭了,二哥准备要了。二哥刚走两家,还没要到啥呢,天黑压压的要下雨了。 天要下雨了,又是雷声,又是刮风。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俺二哥害怕了。就跑着找地方避雨。八岁 的二哥呀,这时被这天昏地暗的天气,瞎的哭了。 二哥跑着避雨,迷路了。迷路了,二哥在那也被大雨浇透了。站在那大街上嗷嗷的哭上了。 二哥哭上了,一位老人,老爷爷看见了,老爷爷一看就明白了,是要饭的小孩呀。老爷爷不顾大雨的淋浇,从自家屋里喊着跑来,喊道:“小孩,小孩你别哭。来,来来来,来爷爷家先避避雨。”老爷爷喊着,拽着俺二哥,去他家避了雨。 “孩子,你没吃饭吧?”老爷爷问道。 “没有,我想趁着人家吃晚饭的时候,要几家 的。天就下雨了。”二哥哭着回答道。 “好,好孩子,别哭,你没吃饭,爷爷给你拿吃的,你先吃块小地瓜,爷爷在给你带个大地瓜。你给爷爷说你家住在哪?爷爷好送你。” “羊圈。” “啊,你家住在羊圈?羊圈周围都有啥标记?” “我不懂啥叫标记。” “就是你家住的那羊圈跟前都有啥,比如,有条路呀,有口大井呀?还有你是啥时候出来的呀,你走到这多长时间了?” ‘’天不太亮,我就出来了。我不出来要饭,我大哥打我。俺住哪有条路。 “好 ,雨不下了,我送你去,你说不太清楚呀,孩子,爷爷送你,边走边喊吧。你姓啥你知道吧,” ”知道。我姓马。” “那就好办。走,我送你。咱爷俩,边走边喊。谁家丢孩子了?谁家丢孩子了?谁家孩子出来找米了?谁家住羊圈,孩子出来找米了?” 老爷爷喊着,走着,喊十几里地了,俺爹俺娘听到了。 “哎, 俺家孩子丢了,俺家孩子丢了,是小家林吗?” “你是家林吗?”爷爷问道。 “是。”’ ‘是家林。你在哪里?’ “俺在东南方向,要注意井啊,这边土井多呀。”俺爹喊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二哥哭着。 “啊,啊,是咱孩子,孩子还哭呢。家林,别哭,别哭,娘找你半天了。你爹也在这找你呢。“” 爷爷顶着雨,送俺二哥。还给俺二哥,带一个大地瓜。俺爹见到披着蓑衣的爷爷,俺爹感动的不知说啥好。“谢谢了,谢谢了。大哥,好大哥,俺去送你去。俺送你去。” 第39章 阿哥巧遇陈晓玲 天快亮了,俺娘正忙着做饭呢,饭,也没啥好饭,都是人家起地瓜不要的地瓜叶子和地瓜梗子,就这儿,地瓜叶子和地瓜梗子,俺娘也觉得挺好。俺娘给摘吧摘吧,看叶子烂的不要,看梗子太老的,人吃不动的也不要,挑一挑,又洗干净,在盆里再撒把苞米泊子,用手掐住拌一拌,就放在锅里箅子上,撒上咸盐,蒸上了。俺娘说,有这吃的,那也比没有强。 一会儿,饭做好了,大哥起来了,俺娘说,老大,你先吃吧,反正也没啥好饭,你就不用等着了,你吃完该干啥就干啥去吧。俺娘一说,大哥就拿个碗,上锅里箅子上盛了半碗,端着站那儿,扒拉扒拉吃完就走了。 俺娘看俺大哥吃完走了,就喊俺爹和杨大爷吃饭。俺娘喊俺爹和杨大爷,俺娘就拿着碗给他们盛上。俺娘给盛上,俺爹和杨大爷就端着饭碗,上一旁,蹲着吃去了。 俺爹吃着,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菜叶子,说道:“哎呀,老杨大哥,我 叫你跟着上这来,到这还吃这样的饭,我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哎呀,二兄弟。这话叫你说哪去了,吃这饭,不挺好吗?你们都吃这,也没吃啥好的。大家能吃这,饿不着就行呗?”杨大爷说道。 “饿不着。这是我叫你来的,来帮我忙的。你要是不来,在宋楼,那不成天吃好的吗?”俺爹说道。 “吃好的,哎呀,吃什么好的呀?我给你说呀,二兄弟,我不来,在家也吃不上好的。有些事,你都不知道吧?我给你说,咱上这来,没几天,俺宋楼的人呀,也都没吃的了。”杨大爷说道。 “没吃的,那他们咋没吃的了?”俺爹问道。 “他们咋没吃的?我给你说吧,俺们村的地本来就少,就不像你们马楼地那么多。要是没啥事,自己生产的粮食还不够吃嘞。这回,你们那修水库,你们那么多人,又一下子都搬到俺村子里来。你们搬来,俺们各家还得拿出来给你们一些,这样,叫你们拐的俺们就更不够吃了。” “啊,俺们拐嗒你们也不够吃了?你们也没给俺们多点东西呀?你们不就是一家拿出来,三十斤地瓜和胡萝卜吗?” “三十斤?你不知道,有的拿出来的多。我说这你可能不相信,不知道你看到没有,现在有很多宋楼的,也都跑着来找米要饭来了。”杨大爷说道。 “哎呀,你们宋楼还这样了吗?也出来讨饭来了?我记得,在俺们还没搬到你们那之前,还没有修水库这事呢,俺爹上公社开会回来都说,听你们村的村长在公社开的大会上,往上汇的时候,都说你们那粮食都亩产都超过两千斤了。俺还心思,你们那咋种的咋那么好 呢?”俺爹说道。 “崔牛呗。糊弄上级呗。”杨大爷说道。 “哎呀呀,哎呀,啊?我的娘啊,外面还下雨吗?天亮了吗?”二哥喊道,二哥翻身呢。二哥睡觉要醒了。 “哎呀?外面还下雨吗?天亮吗?二孩子,你糊涂了吧?”俺娘问道。 “糊涂了,娘,我没糊涂。俺昨天回来的时候,天老爷不是下大雨吗?那雨哗哗地下,像瓢泼的似的,都给我浇懵了。” “浇懵了?哈哈哈,我得孩子呀,你还记得叫大雨给浇懵了呢?昨天下大雨那一阵子,我眼看着天上云彩,黑压压的压过来了,婚天婚地的,天也黑了。娘看你还没回来,你可把我急坏了。那是我正顶着雨出门去找你嘞,你爹也正好回来了。那我就和你爹赶快去找你。还好,我和你爹穿着蓑衣,顶着雨去找你,还没走多远呢,走的也就是有二里多地吧?就听到西南那边,有人大声的喊,拼命似的喊:‘小孩子,谁家的小孩子,出来讨饭走丢了,谁家的小孩子,迷路了?羊圈在哪?羊圈在哪?’我真不知道人家是为了你再喊,你那爷爷是怎么救了你,孩子,你要记住人家的好处呀。” “啊,哎呀,那爷爷咋把我救了。我都叫那阵子大雨浇懵了,我也迷路了。” “迷路了。还是你对这个地方的路不熟啊,走的少啊,要是你走的遍数多了,你就不迷路了。下雨是小事,迷路是大事。昨个你要是不迷路,你看天气不好,要来雨了,你可适当的在周边找个地方,先避避雨。你等着雨下完了,过去了,那你再走不就行了。”俺爹说道。 “就是嘞,俺爹说的对。本来俺去的时候,打算是从哪走的,俺还从哪回来。可是,俺在那儿找米,一会上这家去讨饭遇到狗了,得躲那狗,绕那家去了,有一会看见那家来人开门了,俺就又跑回去了,就这,在那转来转去的,就迷路了。再加上后来,那大雨来的那么快,又打雷又打闪,弄的俺更加懵了。”二哥说道。 “行了,孩子起来吧,昨天你好赖你没走丢,还弄两个大地瓜。你要不是赶上那大雨,你也遇不到那好心的爷爷。这样,你遇到大雨了,叫大雨浇了,你那爷爷看到你了,还给你领到他家,给你一块小地瓜吃。叫你吃,等你吃完了,你那爷爷还送你,在送你时又给你拿个大地瓜,你也不吃亏。今个,你大哥找米早就走了,他走的时候,我把饭也揍好了,我搁锅里箅子上蒸的地瓜叶子和地瓜梗子,我叫他吃饭,他可能看我揍的饭不好,还不如他要的好,他就吃半碗就走了。你呢,昨天叫 大雨浇了,不行,你就在家歇一天吧,吃娘做的这菜叶子饭吧。”俺娘说道。 “歇一天?俺起来看看。娘,看看现在还下雨吗?”二哥说着,嘴里还打着阿沁。 “我说不下雨,那就是不下雨。你娘还能糊弄你呀?是吧。他爹?”俺娘说道。 “不下了,早就不下了。是吧,杨大哥?可能这一宿都没咋下雨吧。要下,也就是昨傍黑,俺二孩子回来时下那一阵子。是吧,杨大哥。” “是,是是是。下雨,也就是昨天那一阵子,等着你家老大,家德,回来的时候就不下了。”杨大爷说道。 “啊,我看看。要是真那样,今个,我还得出去找米讨饭去。”二哥说着,就趿拉着鞋上羊圈门口来看。 “啊,二啊,你还要出去找米讨饭去,你昨天都迷路了,走丢了,叫大雨浇了。咋地,今个叫你歇一天,你还不愿在家歇着了?你不怕出去,再走丢了?”俺娘问道。 “再走丢了,再走丢了?”二哥接着话茬,看着外面的天空,淡淡的云彩,天没下,也没晴。回头向屋里走来。走着,想着。说道:“娘,走丢了,那俺也得去。你昨天不是说了吗?说俺都八岁了,都是大老爷们了,俺是大老爷们了,那俺就得出去闯去。”二哥说道。 “闯去,咿,俺二孩子,还真有个点钢。那你要出去闯,那就出去闯呗?说不定,你这出去闯闯,还能带来好时运嘞。他爹,咱孩子,老二,今个,我让他在家歇一天,他不干,他说他还要出去闯去。你让他去不去?”俺娘说道。 “啊,去呗。要闯,那不是好事吗?我支持。是吧,杨大哥,这事儿,俺孩子要出去,再闯闯去,我得支持吧?”俺爹说着问杨大爷。 “支持,你们都得支持。连我都支持。老二,我给你说,人干啥事,不能怕。你做事要细心,要胆大。是什么事都的一样,你要敢做,你做了,你就知道了。你越去做,你就越熟悉,越熟悉,你就越会做。不成,还连了胆量呢。”杨大爷说道。 “好的,我走了。哎,大哥的柳木棍子没了?我走我拿啥呢?”二哥说着就找棍子。 “哎,孩子,你不吃口饭了,饭,娘给你们都做好了。”俺娘说道。 “啊,不吃了,我还是,出去,等着我给人家要到饭了,再吃吧。” “咿,你那是,你觉得出去要的,比娘做的好吃呀?是吧?老杨大哥?你大哥也是这样?”俺娘说着笑了。 “那就是吗?你昨个没听明白吗?咱二出去要的是烀熟的小地瓜,还有苞米面窝窝头。你在家给揍得是地瓜叶子和地瓜梗子。这能比吗?”杨大爷说道。 “哎,大爷,老爹,老娘,咱就别说这个了,你们赶快帮我找个要饭棍子吧。我拿着,要是遇到狗了,我好拿着挡一挡呀。别叫狗给掏了呀。” “棍子,你找棍子,哪有棍子呀?我出去给你找去?”俺爹说道。 “哎呀,爹,不用出去。你看那边羊圈那别的杖子上,不是有的是棍子吗?你先从哪给我抽一根不就行了吗?”二哥说道。 “啊,对对。二兄弟,你就上那围羊的杖子上,拔一根那木头棍子就 得了呗。”杨大爷说道。 “好的,咱先拔一根,等着用完了,咱再给拿回来插上。”爹说着,就去那杖子上抽了一根。 “给,走吧。” “好的,俺,走了。找米要饭去了。”二哥喊道,说着就走了。 二哥走了,俺娘说道:“你看吧,杨大哥,俺这二孩子,以前,他大哥打着他,叫他自个出去要饭去,他都不愿去,这儿,昨天自己才出去找一天米,今个,就愿去了。” “那是他感觉到好处了。”杨大爷说道。 “好处,那可是的,他出去,要不到那是没招,要是要到了,自己要是想吃,当时就能吃到嘴里,这多实惠呀。”俺爹说道。 “那是的,再不用为了吃点啥,看他大哥的脸色了。”俺娘说道。 “不看谁的脸色,那咱也不看,咱也走。我还背着俺三孩子,我要到饭了,我给俺三孩子吃点,我吃点。我也不指望老大,老二了。”俺爹说道。 你走,他爹,我也走。你背着你三孩子,我抱着俺四孩子。俺四孩子是我找饭的诱饵,要不,我找饭,还挺骚的慌呢。俺俩找到饭了,俺四孩子才五个来来月,还不能吃,那我吃。”我吃了,我在喂孩子的奶。另外,我要了,我再给杨大哥带回来。” “哎,你也别说你带了,我也别说我带了,咱俩都得想法子往回带点吧。” “那大哥你就在这看家吧。”俺娘说道。 俺爹,俺娘说着,都走了。自己找自己的米了。 “哎,我给你们看家。你家里的这金银财宝我可不能让它丢了。”杨大爷说笑了。 不说爹了,回来说二哥吧。二哥出来,心想昨天走过要过的地方,今个就不去了,还得去新的地方。二哥走了一会,来到了一个新的村子。还是那样侧着身子走着,看着,仔细地观察着,远看烟囱,近看门。家里有大砖墙的,大门从里面关着的,不好进去。二哥重点放在看谁家是木头杖子的,特别是杖子还带杖缝的。这样的家。即使有个院子门,门不开,二哥从杖缝也能钻进去。 ‘“哎,有了。”二哥说道。二哥看到了一家,靠大街的杖子有一个杖缝子。二哥来到跟前,哈腰,猫猫着,就钻了进去了。二哥钻进去 ,心里一喜。心思真好。呵,二哥刚往前走,还没走到住的屋子呢,主人的狗听到动静了。就来了,一个大狗,还领着一个小狗。“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地扑来。” “哎,来人呀,来人呀,叔叔,给俺看狗呀。”二哥吓得嗷嗷喊。喊着,用拿的棍子在前面迎着。二哥不敢前去。但也不想离去。因为二哥进一家太难了。狗汪汪着,二哥就站在那搞棍子迎着打着。 “快走吧 ,要饭的,小孩。我家没饭了。”主人喊道。 “叔叔,叔叔,给点吧,俺早上还没吃饭呢。俺在这给你磕头了。”二哥说着,就跪下给磕头。 “磕头磕头,你们就知道磕头。你把头拿一边去。俺家没饭。你们天天赶人家吃饭的时候,来要饭。俺家没饭给。去,去去去。”主人撵上了。主人一撵,狗就往上扑来。二哥没办法了,一看不行,只好从钻进去的杖缝又钻出来。 二哥出来,气得哼一声嘟囔着。不给就不给呗。还叫狗咬人。 有气也不行啊,还没找到饭呢。二哥又紧的走了几家,还不错,有一家,二哥进了屋,还没等我二哥磕完头,就给二哥半块地瓜面馍。嗨,二哥赶紧谢谢。二哥谢完,赶紧走出来,就找个地方,坐下,吃了。二哥吃了,心思,今个又饿不死了。 二哥吃完,还得赶快要啊。二哥,正往前走着呢。 “哎,小家林,家林哥,家林哥。哥?”有人喊。二哥听到喊声,心里一愣,怎么,是喊我吗?二哥赶忙四处搜索。 “家林哥,我是陈小玲,我在这呢。”陈小玲从侧面走来。这一下子,可把二哥高兴坏了。二哥赶快跑过去,陈小玲看二哥跑来,她也赶快往二哥这跑。俩人,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跑到一起了,跑到一起,就拥抱起来。 陈小玲是宋楼的。是俺们搬到宋楼认识的。她家是俺在宋楼住的那家的邻居,她叫俺二哥叫哥,实际同岁,都是八岁。只是生日差几天。因为是同岁,在宋楼那一阵子,他常常找俺二哥玩。 “二哥,俺可想你了。你从宋楼走,咋不告诉俺一声。” “啊,俺家在宋楼那咱,好几天都没吃的了,没办法 了,俺爹想走,又怕人家管事的不让走,那天,天不亮,俺爹就领着俺们偷着走出来了。” “二哥,俺家也来要饭了。以后,要饭,咱俩就在一起了。不许分开了。” “好啊,以后在一起,天天都在一起。走,咱现在就去找米要饭去。” 两个孩子说着就往前跑着要饭去了。 第40章 讨饭路上的小伙伴 二哥天天为要饭发愁。俺家从马楼搬到宋楼,那一段时间,没有要饭。在宋楼不长时间,就维持不住了。这就又从宋楼匆匆出来,到了乔庄,到了乔庄,俺爹很快找了一个瓦工活,用干活,来换去吃的,也没有要饭。 可是,在乔庄,只干了一个活,就干了三天半多一点,就没活了,就开始要饭了。 为了要饭,俺爹把俺家六口人分成伙,俺爹背着我算一伙;俺娘抱着四弟弟是一伙,二哥和大哥是一伙。帮忙的杨大爷是看堆的。 这样分伙,一开始看着还是可以的,可乔庄太小了,跑来要饭队伍又猛增,在这儿,俺家就要了一天多,俺爹一看不行了,要不成饭了。就开始转移,转移到了曹县县城,在曹县,二哥和大哥这一伙的问题渐渐地就来了。那是天天要饭,每天都得要三阵子,早上,中午,还有晚上。这三阵子,还都得赶在饭时,俺说的饭时,当今的人可能不懂,讨过饭的人,或者经历过的人都明白,饭时就是正赶上人家当地人吃饭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各家都在吃饭,那俺们讨饭的人,就得抓住这个节骨眼,上人家要饭。这饭才好要。要是去早了,人家饭还没做好,咱去要,人家就会说,饭没做好,我怎么给你呀?要是去晚了,人家吃完了,人家又说了,我们吃完了 ,饭吃没了。俺们又跑了个空。因而,天天要饭,既要抓住节骨眼,而且要饭的速度还要快。倘若,要饭的人速度慢了,那就要不了几家了。要不了家,就容易要不着,要不着,没吃的,那就得挨饿了,挨饿了,吃不上饭了,肚里难受啊。那问题自然就来了,要么吵架,要么相互埋怨。 俺大哥和二哥一伙就是这样。在曹县县城时,二哥就经常受埋怨。但好在,俺家在曹县县城时间短,就离开了。 俺家离开曹县县城,那也是因为大量的水库移民涌进了县城,要饭实在是不好要了,才无奈离开。在离开曹县,就奔河南,在奔往河南的路上,俺们经过的地方多,随着水库出来讨饭的人群,南下,都想抢在前面,到那占个好地方,在道上,很少停留,俺家找米,要饭,都是边走边要那种形式,大哥二哥也就计较不起来了 。 凡是出来逃荒的人,心里就一个念头,讨饭能少跑几家,能吃上饭就行。 俺家从曹县,一路很少逗留,一心就是奔往河南,究竟,那是河南的地界,也搞不清楚。等着俺们都到了褚庙了,一问河南早就到了。刚到褚庙时还是可以的。每天俺爹出去找活或者找米讨饭,俺们心里还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俺爹没那么大的压力,那时,俺家遇到善人褚爷爷,俺爹还托褚爷爷找人安排二哥去上二十来天学呢。 可随着天气冷了,北边山东水库大量的移民压来,俺爹出去找活就很难了,俺爹找活找不到,俺娘,俺大哥俺二哥出去讨米也讨不到了,这时,大哥和二哥的心里矛盾就有来了。大哥领着二哥,天天出去讨饭,十去五空。要不着,大哥回来就开始埋怨起二哥来。大哥埋怨二哥,还不准二哥反对。大哥不容许二哥反对,反对就是犟嘴。可是,这样时间长了,二哥就不敢跟大哥去讨饭了。 那天不是吗?那天大哥要出去讨饭,大哥叫二哥跟着去,二哥就是不去了。结果二哥挨了一顿揍。 挨揍,不揍,二哥都不敢跟大哥去了,这一揍,二哥居然自己独立了,自己开始闯天下了。 闯天下,二哥太小了,才八岁呀,而且是八虚岁呀啊。说来,二哥要独立出去,还有俺爹俺娘的硬撑,硬撑不是鼓励,是无奈的试探。二哥叫大哥揍了吗?俺娘说吗?八岁就是大孩子了,大孩子就应该出去闯闯了。这不,这一闯,第一天出去讨饭,上午,就遇到狗咬,好不容易讨到一点吃的,还叫狗下了够呛。到了下午,还迷路了。 二哥迷路了,还赶上了恶劣地天气,电闪雷鸣,暴风骤雨,给二哥浇成了落汤鸡。 苦难,灾难,天昏地暗,瓢泼大雨,给在大街上讨饭的俺二哥,浇的浑身水呱呱的。二哥被大雨灌懵了。 时来运转,大雨中,有善良的爷爷相救,给俺二哥送到了家。二哥到家了,到哪羊圈了,俺爹俺娘并没有责怪俺二哥。俺爹俺娘怕俺二哥害怕,又及时地给以鼓励。 “不怕了,不怕了,孩子,你能遭受这样一次大雨,你能经历过这样一次迷路,下一回,你再出去,你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更会处理了。”俺爹说道。 “就是啊,遇到这样的天气,你一看不好,那你就别忙着讨饭了,别忙着瞎跑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躲雨不就好了吗?”俺娘说道。 因而,第二天,俺二哥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二哥明知道去要饭,不容易,可他心里有了目标。陈爷爷和李世存的送信,上级让坚持一下。二哥记住了。 昨天,二哥,很有信心去在要饭,没想到。又意外的遇到了在宋楼村居住那一段,在一起捉过迷藏,跳格子的陈小玲。陈小玲的出现,给二哥增添了喜乐。要饭有伴了,不用犯愁了。 那天,二哥头遇到陈晓玲,已经是下午很晚了,可为了唠嗑,俩人还是坚持多要点饭,多走几家。多走几家也很有收获。 俩人,在一起去找米,要饭。二哥他俩搭伴到第一家人家时,小玲怕二哥说不好,她抢着说,俺俩是双胞胎,他是我哥哥。 “啊,他是你哥哥,你是妹妹,好啊。都该上学了吧?”给饭的主人问道。 “啊,俺家刚从水库搬出来了,要不今年秋天就上学了。这样,等着上级给俺们安排了,俺回去了,就上学了。”小玲回答道。 二哥和小玲要饭都快要到黑天了,还依依不舍。俩人要的,就在路旁,找个大树,就蹲在那树根吃上了。俩人吃完了,还剩点,二哥叫小玲拿回去,小玲叫二哥带回去。 天黑了,俩人还觉得有好多话,没顾得说呢。 “二哥,这没人了,我给你说呀,明天我就不能叫你二哥了,我得叫你哥哥了。”小玲诡秘地说道。 “为什么呀?”二哥问道。 “哎,我再叫你二哥,别人再问我,我再给人家说咱俩是双胞胎,那不就说漏了吗?”小玲说道。 “啊,你说的对。” “那你也不能叫我陈小玲了。你得叫我小妹了。”小玲说道。 “你说的算。哎,那人家要问咱姓啥呢?”二哥问道。 “都姓马呗。”小玲笑着说道。 俩人说着,二哥送小玲回家,小玲怕二哥回家天太晚了,害怕,就不叫二哥送了。 “哥,明天,我还在这棵老树下等你。”小玲看那边来人了,故意喊道。 二哥懂得小玲的意思,就立刻喊道:“啊,小妹,今天你上姑家去,明天你就得回家了。” “好嘞,哥,我去了。” 俺二哥回来了,到家了,二哥就把他见到小玲的事给俺娘说了。 “那挺好。孩子,你以后再出去要饭就有伴了。”俺娘说道。 “哎,老二,你可别欺负人家呀?”俺爹笑着说道。 不说俺二哥回来给俺娘说了,咱先说小玲回去吧,小玲到了他家的住所,他娘看小玲回来,问道:“小玲,你今个咋才回来呢?” “啊,娘,我这是回来早了,还是 回来晚了?”小玲调皮的问道。 “回来晚了呗。傻闺女,你看天都黑啥时候了?人家上屋的主人,东家灯都吹了,都睡觉了。” “哦,上屋的睡觉了。娘,我给你说呀,我这还是回来早了呢。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高兴了? “多高兴?你高兴啥?你是一个要饭的。你还能捡到金元宝呀,你高兴?” “捡到金元宝到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比捡到金元宝还要高兴啊。我给你说吧,娘,我要给你说了,你也一定高兴的。我见到我小马哥了。俺俩,今个在一起要饭了。我和他说好了,以后,在这,俺俩就搭伴在一起要饭了。” “呀,你马哥,你那个马哥呀?”小玲娘问道。 “啊,就是和俺在一起捉迷藏那个,他家从马楼搬来,住咱家西院了。” “啊,好啊,玲的,你真有本事,你咋把你小哥找到了。你看到你小哥了,你看到你小哥他娘,你大婶了吗?”小玲娘说问道。 不说头一天的事了,咱来说第二天的事吧。第二天,俺二哥早早就起来了。起来了,二哥不走那么早了。二哥心中有数了,二哥和小玲说好了,说是大约摸等到当地的人家吃早饭的时候,到就行了。 俺娘昨天要了点胡萝卜,一大早,洗洗,烀上了,都 烀好了,二哥还没走呢。俺娘喊二哥,问二哥吃不吃点。二哥说不吃。我该走了。俺二哥说完就走了。 大哥看二哥不吃,还说该走了,心里疑惑。心想,老二怎么变得沉稳了。问道:“娘,你老二,咋的了?” “咋的了?没咋的?”娘说道。 “没咋的,那他怎么饭也不吃了,还说该走了。我给你说呀,娘,武军家的孩子,我听说要给人家一个了。你和俺爹是不也在琢磨着把老二还是谁给人家一个呀?娘,我给你说呀,咱要是真的到那一天,饭也要不来一点了,就是饿死,你和俺爹也不能把老二,和俺这两个兄弟老三老四给人家呀。可不能糊涂了。我估计咱再挺一挺,上级的移民信就能来了。等着信来了,咱就走了。”俺大哥说道。 “知道。你爹是党员,还在宣传,让大家再坚持嘞。我还能把孩子给人家。”俺娘说着,就把俺二哥和小玲搭伴要饭的事给俺大哥说了。 俺大哥听了,笑的前仰后合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说道:“呀,小孩子更有招呀。” 二哥,离开了俺住的羊圈,走不远,一看太阳出来了。觉得可能有点晚了。想想,得快走了。二哥开始快走了。二哥越走越快。走走就跑起来。跑着,想着,小玲昨天,真会说话。心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小玲也是一样。她从住处走了出来,一看太阳出来这么高了,心里也着急了。一路加快了脚步。 二哥到了,看小玲还没到呢,心里放松了。二哥看看昨天小玲说的这个大榆树,用手拍拍。心想,小玲说到你这等着,你挺牛呀。 “哥?” 二哥听到有喊声,回头一看,小玲来了,在不远处的道上,小玲往这跑呢。二哥挥挥手,说道:“慢点慢点。别跑卡了。” “哥,你早到了。俺昨天回去晚了,俺娘问俺咋回去的那么晚呢。” “啊,你咋说的呀?” “我说我看到你了。说咱俩在一起要饭了。” “ 啊。你娘说啥了 ,让咱俩在一起吗?” “俺娘说好啊。俺娘挺高兴的。走吧,哥,还是要饭去吧。咱俩就像昨天说的那样。咱俩要是到了谁家,要饭,需要求人家,需要跪地的时候,我跪地,哥你不能跪地,俺娘说的,男的再难,也不能下跪,男的,一生都要站着,直立,直立,就是顶天立地。” “哦,俺以前,啊就听俺爷讲过这个道理。那,咱俩要饭,要是遇到狗要咬人了,我就拿大棍子上前护着你。” “好,哥,就上这家。” “好,大铁门,大砖墙,和俺家在马楼的门一样,两扇门,啊,这门楼子还挺高的呀。我来敲门。”二哥说着,就开始敲了,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二哥用打狗棍子敲门。小玲爬门缝往里看,观察着,又用手从门框的侧面摸摸,一下摸到一个细绳子,一扥绳子门开了。“呵呵呵,哥,门不用敲了,销子,在这呢。哥,走,进来。咱进来,我来给门的销子插上,省得这个时候,谁再跟着咱身后进来。那咱的饭就不好要了。”小玲说道。 “嘿,小妹,就是鬼道。”二哥说道。 “嘘!”小玲嘘一声,小玲走在前面,二哥跟在后面。到屋了,一开门,看到,主人正吃饭呢。小玲迅速 地在门口跪下,用水往后一扒拉哥,叫二哥站在后面,小玲喊道:“爷爷,奶奶,叔叔,婶子,俺和哥哥给你磕头了,求你们少吃一口,给孩子,找点吃的吧。” “哎,来找米的,你去给找点吃的吧。”老爷爷说道。 “哎,刚揍的馍,给孩子 ,是俩孩子吧?”奶奶问道。 “奶奶,是俩孩子,我和俺哥。谢谢奶奶了。” “啊,你和你哥,这闺女不大,这哥哥也是小孩子呀?我给你俩一家半块馍,半块地瓜吧?”老奶奶说着就给送来了。 “起来吧,孩子,真难为你们了,一大清早,就跑来找米吃。你不大,你哥也不大?”奶奶说道。 “奶奶,爷爷,俺俩是双胞胎。”小玲说道。 奶奶把吃的送给了小玲,又扯着小玲的手,小玲才站起来。 “谢谢奶奶了。俺们走 了,奶奶。走啊,哥。”小玲和二哥才慢慢地走出宅院。 “哎呀,妹,真不容易呀。” “不容易,哥,别说不容易了,咱赶快走吧,来下一家。” “好好,咱趁着,人家正吃早饭的时候。咱俩多跑几家。” “”是的,多跑几家,多要一点,好带回去,给老爹娘吃呀。” “哎,哥,来这一家。哥你敲门。” “别敲了,你们走吧,你们来,俺们也不给了,天天要饭的,来这么多。” “哥,走,上下一家。”小玲和二哥一连跑了十几家,就要了,两个半拉地瓜,两个半拉窝窝头。 哥俩,眼看着太阳很高了,太阳都转到东南了,才停 脚步。坐那吃起来。吃着,二哥的眼泪都出来了 ‘’哥,你咋的了,咋流泪了?” “啊,哥高兴了。很长时间没高兴了。妹,哥,和你,在一起,不用犯愁了。” ”呵呵,瞅瞅,俺哥说的,我也高兴。等着国家给咱家安排了,那咱就上学去了。\" 第41章 一碗柳叶救命粥 天一天比一天冷了,俺们搬进羊圈有半个多月了,在羊圈里住不了了。俺们刚进来时,还是很欣慰的。羊圈房子挺大的,宽敞,也很敞亮,俺爹说住这里,天老爷再下雨下露水也淋不着,浇不着俺们了。 羊圈本来就是圈羊养羊的地方,主人在盖的时候,只注重主墙了,支起房架子,用破砖头子旧坯把四面墙垒起来就行了,为了羊圈里的空气好,两侧的大山花就特意留着了,更不用说抹墙勾缝了。 俺们是修水库,搬出来的人。上级还没来得及安置。俺们暂时就只好等待了。俺们本来是想,春天夏天先找点活干,找不着活干,那就找米,讨着饭,走到哪就住在哪,等着上级安置有信了。俺们就回去了。谁知道等上级的信等了这么长久了,春天过去了,夏天也过去了,都立秋了,还没信啊。 俺们在外边街道旁,树下,庙宇院子里住了几个月了。俺们住人家羊圈,是立秋后才住进来了。俺们要住人家羊圈,主人是不同意的。俺们没地方住,求人家,人家是不太同意的,俺们没办法,俺爹和大爷又找褚庙政府说情才住进来的。 现在,天更加冷了。天冷,要是晴天还好点,要是阴天,下雨天,那就冻得直抱膀子。 天冷了,羊圈里原来住六户人家,现在,只剩下俺家和学强大爷家两户了。原来在俺家搬来之前住的那三户,说是从哪个村找到房子,这几天都陆续搬走了。 武军大爷家也搬走了。他家搬走还是偷偷摸摸搬走的呢。他家搬走不完全的因为冷。自从他家小四,四小子送给人家后,他家的人就没回来过。这回搬走,他们还是趁着俺家人都出去找米讨饭不在家时,来搬走的。 武军大爷家不搬走也是没办法了。为他家把四孩子送给这河南的人家,俺爹找过他,武军害怕俺爹说他,他成天想法躲着俺爹。 学强大爷,早听说武军想把孩子送人时,就说过他,咱上河南来,是等着政府安置的。咱等着安置,咱可以找活干,活找不到,咱可以找米要饭。要饭要不着,还可以撸树叶子,挖野菜。咱在这要不着饭,咱可以咱再换地方。怎么也得想法子挺过去,等着魏湾来信了就好了。 这几天晚上,俺爹和学强大爷唠嗑,说,谁知道武军挺不了了。把好好的一个孩子送给人家这河南的了。 俺娘看俺爹和学强大爷,老说武军家是事,昨天就说俺爹:“我给你们说呀,你们哥俩,以后呀,就别说武军了。武军把孩子送给人家,是有武军的难处。” 杨大爷说,人到了难处是没法理解的。你是不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杨大爷说这话,俺爹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俺爹也只是顺着应了一声,鞥。 今天早上,杨大爷要走了。俺爹说,这屋冷,你别走,实在不行,等不到上级安置的信,咱就再换个地方,上商丘,去开封。 杨大爷说不用了,俺走吧。俺走了,你们讨饭吃,还减轻点负担。 俺爹看留不住。说大哥,你走就走吧。反是这也不是家。 “那呀,大哥,那咱们就等着上级给俺安置的时候,在魏湾见面吧。”俺娘说道。 “好吧。我估计安置也快了。”杨大爷说道。 “好吧,盼望着呗。”俺爹说道。 杨大爷走,俺爹,俺学强大爷都送去了。俺娘抱着俺四弟弟还送了一程呢。 俺爹和学强大爷送杨大爷回来了,都有点心里难过的感觉。学强大爷,回来,一屁股就坐在那睡觉的草堆上,说道:“早就应该换个地方。咱从曹县来,那时候就说上商丘,去开封。谁知道来到这不走了。要是早走了,武军家就不能在这把孩子送给人家了。” “哎呀,这不是事赶的吗?咱来这儿,大家本来是打算,就在这停留三天两天的,白天找活要饭,晚上住大街上,住大树下就行了。谁知道,刚住头一宿,傍晚上,在那大树下说话呢,就遇到那好心的人,褚大爷了,咱说啥他也要给咱们安置,给咱们领那褚庙院子里住去了。”俺爹说道。 “事,就是这么个事儿,都是一个一个赶的。二兄弟,他婶子,那时候,咱看住哪褚庙。有几天,咱出去,饭不好要的时候。那俺二兄弟不是要张罗着要走吗?那陈叔,李世存来了吗?他们来了,说魏湾那边有说法了,叫俺二兄弟成立党组织,叫和当地政府联系,说咱们移民安置快了吗?要不是那儿,咱们也早去商丘和开封了。” “就是吗?咱们听到有信了,就不舍得走了。俺家他,你二兄弟心思在这等信吧。”俺娘说道。 “对呀,我心思,咱都听到老陈和李世存这么说了,咱再去商丘,开封,那不是越走越远吗?”俺爹说道。 “事是这么回事。现在咱人家都走了,就剩下咱们两家了。二兄弟,咱也得看咋办了?”学强大爷说道。 “哎,这个好办,今个,就不算数了,天都到这个时候了。咱要走,往哪去,咱们得都想好了,说走,咱就还像咱们从曹县往这来似的,得起早走,不吃饭就走。”俺爹说道。 “对,二兄弟说的对。出门,可不是脑瓜子一热就走嘞。”学强大娘说道。 那咱们今个咋办呀?就还在这要一天饭吧。”学强大爷说道。 “那就要一天饭呗。那么着,学强,咱今天出去要着饭,咱再打听着消息。一是打听咱魏湾那边有没有,移民安置的信。二就是,咱们要没打听到安置的信,就问问这几天从这走的,都奔那去了。是往商丘开封那边去了,还是往民权那边去了?”俺爹说道。 “行了,别说了,快出去要饭吧。咱孩子,老大家德,老二家林早都出去了,人家哥俩,不管饭是咋难要,凡是出去,都能想法子,弄个半饱。我看了,哪天,都是咱们落后了,是吧,学强大哥?”俺娘说道。 “那叫你说对了。小孩子,要饭,能抹下脸来,咱大人抹不下脸来,总觉得说的太可怜了,面子过不去。”学强大爷说道。 “走吧,别说了,咱还是自己要自己的饭去吧。咱这两天,顶多是两天,咱把信打听明白了,咱就走。今晚上咱回来,就给孩子说,后天咱就走了。”俺爹说道。 “打听明白不明白,二兄弟,后天咱起早就得走了。这一天天的,白天出去要饭,东跑西颠,累个要死,等到晚上回来了,想歇歇腿吧,这屋里,又冷飕飕,冻个半死。”学强大娘说道。 “哎,娘,他冷,要把俺身上的虱子虮子都冻死就好了。”小三说道。 “虱子虮子冻死,你想的倒是挺好的,我看了,虱子虮子倒是冻不死,天老爷就把咱们冻死了。”学强大娘说道。 “咿。”小三说着直咧嘴。 “,咿,可别在这咿二了,不出去要饭,啥事也不顶呀。走吧,你看你二叔家的都走了。咱再去晚了,早上饭就吃不着了。咱吃不着早上饭,那还得饿半天。那就得等着中午再出去要了。中午要是不赶点,再要不到,那就得饿 一天了。” 学强大爷家的几个人说着走着。 咱不说这了,咱来说俺大哥吧。俺大哥想起来老二,俺二哥要饭都有伙伴了,心里就有点不服气。他想到不服气,这回要饭走路就快起来。俺大哥岁数好啊,十三岁呀,那走起路来就是一阵风,蹭蹭的,蹭蹭的。 大街上要饭的太多了,这几天,来讨饭的,比人家住户的人还多呢。那你只要是一出门,你看吧,那讨饭的人,背着孩子的,抱着孩子的,背着一个还扯着一个的。拎着篮子的,挎着斗子的,那是一早晨,天还不亮呢,就开始挨家敲门了。 可俺大哥就不同了,是老哥一个。俺大哥还想了,要饭不能太斯文了。太斯文了,那你就要不着了,因为主人不可能,你来一个我就给你一个。你来多少,我就给你打对多少。顶多就给一两个人。就这样,俺大哥是注意看着的,你在前面走,我就紧跟着你。你要敲门,门一开,我就往前跑。我争取,第一个。那反过来,我要是走在前面了,那到哪,就先进去,我第一个进去,要完就走。更有意思的是俺大哥,能根据实情,来说话。像人家主人说,你们来的人太多了,俺家没那么多东西给你们,俺大哥随时就会拽个小孩子,说,这个小孩是俺小弟。来小弟给大爷大娘磕头,让大爷大娘给咱点吃的。结果主人信以为真,主人就把吃的给俺大哥了。俺大哥诚信,等从主人屋里走出来时,就分给小孩一半。俺大哥这一举动,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使得小孩的妈妈也十分感激。 二哥和小玲妹也有奇招。二哥和小玲妹这一天,一大早,就开始挨家要饭了,可是走了一家又一家,都是挤不过那些拖儿带口的。那些人凭着人多,他们到谁家要饭,只要能进去,或者敲门,听到主人来开门,就各有分工,有人往前跑着进屋乞求的,有在后头特意当人家碍的。 二哥和小玲看挤不过,就不和人家挤了。而是捡漏。捡楼一般都是人家不给开门的,或者是高墙院深的,那二哥就给小玲当梯子,叫小玲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墙;并在小玲爬墙之前,用从家带的绳子,给小玲腰系好,这样,等着小玲,爬上墙了,二哥就能在墙外 ,拽着绳子,而小玲就能又拽着绳子下到墙里面去了。这样,等着小玲跳进院内了,就能从里边把门给开开,让二哥进去了。等俩人都进去之后,小玲又及时的把大门扣上。这样,俩小孩进去了,一般人家都能给找点吃的。 但也有的个别人家,不但不给吃的,还骂骂咧咧的,硬是撵出来。可是,二哥和小玲对这样的人也不客气。有一家就是给二哥和小玲撵出来了。二哥和小玲就走了,那一家认为二哥他们走了,两口子吃完早饭,一会就出去干活去了。可二哥和小玲,没走远,这回又绕回来了,又重新跳进院墙,给他家房子上晾的地瓜干,往地上扒拉,扒拉到地上,再捡了拿走。 这小玲和二哥,够调皮的了,拿了人家的地瓜干,找个地方,用锅煮了,用盐拌了,吃着,小玲还说呢,哥,咱做这个事,是为了今天能活着。你给起个名吧。二哥说,应该叫:见死不救。二哥一说,小玲笑着说,哥,你停下,我再给你加一句,“叫他难受。” 这一天大哥,二哥还行,俺娘俺爹要的都不好呀。俺娘去的地方,都是以前走过的,他们不但不给,还说俺娘老来,等俺娘刚走出它们家的门,就在屋里唠叨起来,说,哪有那么多吃的给你们呀。 这还不算,还有两家只有几个姑娘,没有男孩,叫俺娘把俺四弟弟给它们。他们知道武军家孩子送给他们的亲戚家了,说俺娘,你家的孩子,要是给俺家了,俺们也会送给你家几天吃的。 他们给俺娘说这些。俺娘说,你们要孩子行,那你们得先给俺们吃的,等着俺们走的时候,俺把孩子给你们留下。他们说那谁干呀? 他们不干,俺娘也不干。可在一家有个两口子硬缠着俺娘要孩子。 俺娘说:“那俺这个四孩子,才五个来月,给你们也太小,我给你们,你们没奶,也养活不活。你们要诚心要,俺家有二,还有三,送给你们一个吧,俺还让你们挑。” “那你的那两个孩子多大了?” “都不大,一个七岁,一个才两岁岁。” “那谁敢呀,你那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都能记住家了,等着俺们养大了,他就跑回去了。” 这一天,俺娘就这样,走了不少家,硬是啥也没得到。到了晚上了,大哥回来没带啥吃的。那就等着二哥把吧,二哥好不容易盼回来了,从带的小布口袋里掏出两把地瓜干来。那地瓜干,干的巴巴的。 “咿,你这俩孩子呀,真不中用。俺娘仨还指望你们呢。白指望了。那就看你爹吧。等着吧。” “俺要,俺还真想着家嘞,娘,要饭的时候,像抢的似的,要了点,那东西,也拿不成个。俺就吃了。”大哥说道。 ”俺也是那儿,要点东西,俺小啊,和人家大人一起进人家,那都挤着,跑着,最后,俺也没抢过人家。后来,俺和小玲,想了个办法,捡漏,翻墙,好歹整了这些地瓜干。早上,俺没要到饭,俺没吃,就那么饿着挺着了。“ “哎,在这呀,真是混不下去了,你爹早晨还说呢,你们俩不在的时候。说撑过这两天,咱就都走了。你们都没要来,就等着你爹吧,你爹要是再带不回来点吃的,那这俩孩子,今晚上就得饿死了。要是饿不死,算他俩命大,那明天就得只好,把你的四弟弟送给人家了。嗨,现在,我说起来,就后悔了,就不如,今个在那,那家要的时候,我一狠心,就给人家了。那样,还省得俺这四孩子,今晚跟着娘,在这羊圈里,冷嗖嗖的,遭这罪了。可 后悔没用呀。” “哎,来了,来了。来了。”俺爹回来了。俺爹还用他的衣大襟遮盖着,侧着身子进羊圈来了。 “来了,来了,来啥了。是吃的不?要是吃的,俺这俩孩子就是有救了。要不是吃的,俺这两个孩子就完蛋了。”俺娘说道。 “啊,是吃的。还热乎呢。我给人家要,人家叫我在那喝了。我没舍得喝了。俺就怕谁在家,再吃不上饭。啊,就用人家的饭碗端回来了。” “那好啊,是啥,来,孩子,喝吧,你爹说还 是热乎的呢。”俺娘说道。 “啥,你就别问了,你就来叫孩子喝吧?看那个孩子先喝。”俺爹说道。 “叫三,三大,三是大孩子,吃的多,他爹,你先叫三吃吧?你说喝,那么说是稀的了。” “好,是稀的。来,三,喝吧。” “好,我喝,我饿,我喝。”我说着就来喝。俺爹给我端着。俺一喝,苦,猴苦猴苦的,苦的受不了。我不自禁地往外推。喊着:“苦,苦,我不吃,我不喝。”我这一推,俺爹就用筷子打我的嘴巴。还骂道:“找死,喝,你不喝,你死去,饿死你,我也不管你了。” “他不喝,他不喝,你给他搁哪儿,整的是啥呀?咋喊苦呀?” “啥?柳树叶子糊涂,粥。我给人家要,人家不愿给。人家还不够吃呢?我说你给我一碗吧,我家孩子恐怕还在家等着我呢。就这,人家才给我一碗。人家叫我在他家喝了。我没舍得喝。我是硬给端回来”,这样,我明天还得单独给人送饭碗去。俺爹说着,气得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呀,这是救命粥呀。这可是珍贵的粥呀,三,你爹都没舍得喝呀。来咱喝,你喝完,咱剩下了,再叫你小弟弟,老四喝呢。柳叶粥,柳叶粥,这就是留住咱命的粥呀,三孩子。咱喝了,咱就能活下来,咱就不能死了。”俺娘 说道。 俺娘说着,就拉着我喝。俺挨打了,俺 不敢说不喝呀。我只好喝起来。喝着,我还抽泣呢。 “咿,俺三孩子,真懂事,柳叶粥喝了,我再叫你弟弟喝。” 第42章 俺给奶奶摘馍筐 昨天,是俺家要饭吃的最不好的一天。俺大哥要的不够吃,俺二哥和小玲跑了一天,那是好歹弄了几把半湿不干地瓜干,自己找地方烀了,吃了,弄得说饱不饱的。俺娘呢,抱着老四,俺四弟弟出去要饭,本来是占优势的,一般来说,女人抱着孩子,到谁家去要饭,赶到饭时,一看有小孩,挺可怜的,多少都能给点。而昨天就有点特殊。特殊是有原因的,一是他们这个地方有几家想要个小孩的,俺们刚来时,俺娘和武军大娘要饭来过这个地方。当时,俺娘和武大娘是来要饭吗?这个地方人,他们就有意无意地逗试俺娘和武军大娘,说,你们两家,有这样的好孩子还用要饭,你们把孩子给俺家。俺家就供你们饭。 “真的,假的?”当时,武大娘为了讨好人家,还问人家。 “这事儿,要孩子的事,那有假的呀?俺家一堆闺女,俺家他就想要个小子。” “俺家没孩子嘞,还赶不上你家嘞,俺家他就盼望要个孩子就行,还小子丫头嘞。” “那行,那俺就借孩子的光了,那俺刚来,你就先给俺娘们点吃的吧,等着俺家搁这要走的时候,俺就把这孩子给你们留下。”俺娘说这话,就是随意开个玩笑。 “当真的?”想要孩子的人问道。 “当真就当真呗,俺家凡是有这么多孩子。俺家给你们一个孩子也不显得少。”武军大娘说道。 可谁知道,在这要饭要了这么长时间,天变冷了,上级安置还没来信。而且要饭还变得这么艰难了。最不能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武军大爷家挺不住了,把孩子给人家一个。他这孩子一给人家,得到孩子周围的两三家,就眼红了,也就盼着俺的四弟弟也能给他们。他们那几家,想方设法的想叫武军来个给俺爹俺娘说,可武军知道俺爹的性格哪敢呀? 武军不敢,武军都不敢见俺爹的面。可是想要孩子的几家人,都盼望着俺娘能上他们这儿再来要饭。他们盼望,俺娘昨天还真来了。他们几家看俺娘来了,就紧的给俺娘说话,来试探俺娘的口气,俺娘从内心就没有把孩子送给人家的想法。因而,俺娘 还是传统的老要饭的方法,俺娘就是抱着孩子要饭,说些乞求的话,他们说想要孩子,俺娘就说行,你们先给俺孩子一点吃的吧,等着俺走的时候,俺把孩子给你留下。 俗话说,好话说三遍,鸡狗不待见。好戏演三遍也不稀罕了。恐怕要饭也是如此。俺娘在这一带要过多少遍饭了。因而,任凭你要,谁去也不给了。俺娘抱着俺四弟弟去要饭,走了一圈,也没要到。俺娘回来,气得把俺四弟弟往地上铺的柴草上一扔,就坐那哭上了。 俺娘出去要饭,跑了一天没要着,十分上火。俺娘把俺四弟弟放那儿,俺四弟弟五个多月了,都认人了。在那抱着躺那儿,没人管,就开始哦哦地哭上了。 “哭,我就叫你哭,就叫你很哭,你哦哦,你还当你是香饽饽呢?我就是因为抱着你去要饭,弄得人家,都不愿搭理我,都不愿给我饭了。”俺娘气得喊道。 俺娘没要到饭,二哥看俺娘来气了,不管四弟弟了。二哥一看,大敞房子里,又是大冷屋子,不管不行啊,就赶紧过来,抱起来四弟弟。哄着:“别哭,别哭,弟弟,娘说,没人给咱饭,咱怎么混的呀?你哥哥,二哥今个也没要好,兜里,俺兜里还有几块地瓜干,你能吃吗?啊?弟弟?我给你说呀,俺这地瓜干,弄得呀,也不容易呀,俺这要是给人家要,人家还不一定给嘞。俺呀,这还是自己动手,拿棍子,从那家房盖上,扒拉下来的呢。嗨嗨,这地瓜干呀,还是二哥和小姐姐自己找地方烀的呢,小弟来一块。”二哥说着,就拿地瓜干喂四弟弟。 “哎,你别卡着他了。他还不会吃嘞。”俺娘喊道。 “啊,怕卡着?怕卡着。那就不吃吧?俺四弟弟 你 太小了,是不是?”二哥说道。 “他太小了,你们倒是大了,你们出去要饭,要了一天,走的还那么早,也不知道,要点好的来,给你小弟弟要点来。你们哥俩,十二三的十二三,七八岁的七八岁,那还小啊?要是能要一点苞米面窝窝头,死面饼子来,能拿回来,我也能搞嘴给他咀嚼一下,咀嚼好了,我吐出来,我搞手抿着喂喂他呀。”俺娘哭着说道。 “哎呀,娘,俺今个啥也没要到,就别说好的了?就是孬的也不好要了。俺听说,听这要饭的,找米的说,人家这的人都学尖了,长心眼了,人家做点好的,白面馍了,苞米面馍了,人家都起早做,做完就吃了。等着要饭的来了,你来要,人家也不给你,要不,就做点地瓜干给你。那给你,还是每天去人家头一两个。要饭的去多了,人家也不给了。”大哥说道。 “哎呀,大哥,他这的人咋那么尖呀?我说的呢,俺们去要饭,俺就看着人家那大梁柁上挂着筐篮子吗?有的要饭的人说,那就是搞馍的筐。好了,娘,你别哭了。赶明个的,俺想法子,去看看那筐篮子,要真是馍筐,俺就想法子给摸来一个,到时候,哥给俺小弟咀嚼着吃。” “哎,你别胡来呀?你胡来,你要是叫人家抓住你了,打断你的腿。”俺娘说道。 “哎呀,咱在这,这么长时间了,咱这都要走了,老二呀,咱就别整那磕碜事了。”大哥说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四啊啊着。 “哎呀,是哭呢,还是学说话呢?真不好抱呀?”二哥抱着摇晃着。 “哎,要是在家在咱马楼就好了,像这抱累了,能放筐里晃一晃。”大哥说道。 “哎呀,现在吃饭都吃不上了,还哪有那个待遇了?”二哥说道。 “啊,那么的,你们俩,站起来,换班抱着他走走。走走,等着你爹,看你爹一会,回来,能不能给你小弟带点东西吃呀。” 盼俺爹,盼俺爹,后来俺爹背着俺我回来,到了家了——羊圈,一看俺娘还指望他要来饭喂孩子呢。俺爹一天,就为了打听信了。也没咋顾得要饭呀,他回来还指望着沾大哥二哥俺娘要饭的光呢。回来,一听大家都没要到啥,那俺爹就撂下背的孩子——我,就往回跑。俺爹跑,是去找和他一起要饭的老张家去了。 老张是俺马楼后张庄的,俺家在马楼时,俺爹就和他熟悉。俺爹刚才路过他住的地方了,知道老张家撸了不少柳树叶子,正在揍柳树叶子粥呢。俺爹跑到老张那给老张说,老张,张兄弟,求你点事,俺孩子啥吃的都没有了,你给俺一碗粥吧。 “一碗粥,行,也不是啥好东西。” 老张媳妇小气,本来不愿给,说他们家今天也没要到啥吃的,晚上就指望这儿一锅柳树叶子粥了。柳树叶子粥,就是这普通的柳树叶子,在锅里煮了,煮开锅了,上面,再撒上点苞米面子,这就算粥了。 老张媳妇小气,可老张很给面子,他说给,给,老乡来了,现在都是苦苦命人,都吃点,都能度过这一晚上,这一宿,天亮再想办法呗。 “这要饭太难了,哪天走,咱再换个地方,咱一起走。”俺爹说道,俺爹这一说,老张媳妇来了大方劲了。就搞大碗给俺爹盛了一碗。 柳树叶子,不知道朋友们吃过没有,味苦呀。俺吃过榆树叶子,榆树钱,榆树皮。那个用来渡饥饿,还可以。可是吃柳树叶子那是太难了。 但,就在那天晚上,任何吃的都没有的时刻,吃了就能活命,那还是极好食品。老张家给俺爹一碗,那是何等的情谊啊。当老张家给俺爹盛上一碗,递给俺爹时,俺爹高兴地连连点头,说谢谢。 俺爹得了一碗柳树叶子粥,高兴地端着一气走到家——羊圈。俺娘叫俺爹赶快喂我,可惜呀,我不懂呀,我才三岁呀,三虚岁呀,还没过两个生日呢,(俺的第二个生日是到了黑龙江富锦过的呀,那是移民到富锦的第三天。)俺爹喂俺,俺不吃,还喊苦。俺爹当时就急眼了,给了我两个嘴巴子。打完,俺哭着喝了那碗柳树叶子粥。 粥,俺喝了。俺爹还让我给四弟弟留点。俺四弟弟,五个多月的四弟弟,也喝了这柳树叶子粥。 俺爹打我,俺爹流泪了。俺娘看到也哭了。大哥 ,二哥都流泪了。 “爹,赶明个,俺去要饭,俺说啥也得给俺弟弟弄点吃的来。要不行,俺就抢他们的。”二哥说道。 “哎,该打。要饭要饭,就是要。再难,也不能抢呀。”俺爹说道。 “哦,我一看俺爹为难,我就着急了。”二哥说道。 “着急也不能胡说,不能鲁莽。我给你们说呀,咱们在这,再要明天一顿饭,等后天,咱们起大早,就走了。” “咱往哪去?”俺娘一听俺爹说走了,立刻问道。 “往哪走,我找人商量了一下,走是几家一起走。还没定下来。明天俺们几个再商量。走是一定了。走,也得有组织的走呀。陈叔,李世存不是说了吗?到时候,上级来信了,要安置了,好能找到咱们呀。”俺爹说道。 一天没要到饭,一天的苦难,一天的反思。俺家都坐着,睡着了。 “起来 ,起来,都起来,烤烤火,别冻坏了。”俺爹喊着。俺爹一喊,俺们都起来了,起来烤火。我不懂呀,俺爹喊着,他和学强大爷已经把火点着了。俺们两家,在羊圈中间的空地,点了一堆火,大家都围着烤。 “哦,哦哦哦,哦哦哦。”有人哭。 “别哭了。烤烤火就不冷了,还不到半夜呢。烤完火,身上暖和了,再坐着睡吧。”俺学强大娘说道。闹了半天,是俺学强大爷家的三孩子冻哭了。时间还不到半夜呢。 天又蒙蒙亮了,俺爹喊上了。 “起吧起吧,凡是这屋里冷,你们坐那也睡不着。起来,活动活动腿,蹦跶蹦跶,暖暖身子,天就亮了。你们还得要饭去。我给你们说呀,好赖,咱们在这要饭就这一天了。明天这个时候,咱就推着小木头车子,背着孩子,扛着行李,咱就走了。 ”俺爹喊道。 “哎呀,俺就走吧,我看了,在哪也是蹦跶。我就上大街上走走吧。”大哥说道。 “啊,大哥走,俺也走。”二哥说着也要走。 “哎呀,老二,行了。这天还不亮呢,也敢走了?今个,你还和小玲你妹妹在一起找米呀?你俩不能叫要饭呀?得叫找米呀?得说的好听点呀?”大哥笑着说道。 “对呀,俺们就叫找米呀。”二哥说着,蹦蹦跶跶跑了。 “哎,老二,你得给人家小拎着说呀,你明个就走了。”俺娘从羊圈里出来,撵着喊道。“哎呀,这孩子走了,咋走的这么快呀?说走就走了。”俺娘回头唠叨道。 “走了,人家老二,奔小玲子那还不走的快呀。娘,这是时间短,再一个他俩也小,要是时间长了,都长大了,小玲都能给咱老二当媳妇。” “哎呀,你可别说那没用的了,咱都混成要饭的了,那哪 还有闲心说笑话呀?” 二哥,离开俺住的羊圈,一路小跑。跑了一大会子,累了,就稍微慢点,慢了缓一缓,就再跑。跑了几次,要到那棵大树了。二哥远远看到小玲子往大树那走呢,心里高兴极了。就喊上了,“小妹,来了。”二哥喊着,挥着手。 “哥?”小玲看到了二哥,也挥着手。 二哥又开始跑了,跑到小玲跟前,上前一把抓住小玲,小玲抓着二哥的手。 “二哥,你手咋这么凉呀?” \"凉吗?”二哥问道。 “凉,拔凉拔凉的。” “哦,那是吧,俺住的那个地方冷呀。那羊圈的墙四面透风呀,那风到了晚上,呼呼的。” “哥,来,我给你捂捂。” “好吗,要是叫人家看到了呢?” “看到了,哥,那看呗,你是俺哥呀,咱俩是双胞胎呀。” “对,对对对。咱俩是胞兄胞妹,你是俺小妹,哎,小妹,我给你说个事呀,今天必须办到的呀。”二哥说道。 “办啥呀,哥?”小玲问道。 “办啥?今天,咱俩得想法子,要点好的,昨天,咱爹咱娘,一天也没要到点好的,咱三弟,还有四弟到了黑天,饿的哇哇哭。”给爹娘都难的哭了。二哥说道。 “好,听哥的,走,要去。哥,你说啥是好的?” “好的,就是面馍就行。窝窝头了,苞米面饼子了,” “好,就这个,想法子,整一个两个就行呗。哎,哥,咱今个就搁这儿开始要吧。你看这家的大门里面挂着没有?” 小玲一说,二哥上前一看,用手一推,从门缝一看,是用棍子顶着呢。“啊,从里面顶着呢。来,小妹,我蹲着,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看看,你能用手扒拉开吗?”俩人说着就搭成人梯子,上去扒拉开了。 扒拉开,二哥和小玲进去了,都走到厨房门口了,主人做饭呢。“大娘,你好,俺和俺哥给你要饭来了,俺给你磕头了。”二哥说道。 “哎呀,给俺吓了一大跳。你们怎么进来的?”主人问道。 “啊,大娘,别吓别吓。大娘是好人,是大善良的人。”小玲赶快说道。 “善良的人,呵呵,这俩孩子,你们都多大了,俺娘说,哥哥比我大一点儿,我八岁了。”小玲说道。 “啊,是怎么回事?俺他爹,你来看,这俩孩子是一对双。”主人喊她男的。 “啊,是双好。是龙凤胎。赶快啊,给俩孩子,找点吃的。”男主人喊道。 ”俺谢谢大娘大爷了。俺俩吃啥都行,最好是给俺俩小弟弟找点馍,俺小弟弟小,一个两岁,一个五个月。”,二哥说道。 “那馍,哎,俩孩子说了,可怜不是见的。你给俩孩子拿个新贴的馍。”主人说着就给拿了。 “谢谢了,谢谢了,大娘大爷。”二哥和小玲要到了一个苞米面馍,高兴的极了。哥俩要了就赶忙走出来了。 “小妹,你饿了,你就先吃一半吧。” “吃一半,不行。馍,得给小弟弟拿回去。”小玲说道。哥俩说着就挨着要起来。要了一二十家,只要了五六块小地瓜。眼看到晌午 了,俩人才找个地方,把那几块小地瓜吃了。吃完,二哥和小玲说了一会话。休息了一下。 “哥,晌午了,咱还得要啊。” “要呗。” “哥,你看没?有人,他家有馍,也不给咱呀?” “那还用说,有的人,咱去了,他躺着,没睡呀,装睡。你没看那家吗?她把吃的,都搞筐篮子里,挂起来了。” “我也看出来了,哥,待会,再遇到那样的,摘他的筐,摸一个馍。” “好。你要想好,怎么摸,遇到事,咋办?,”哥俩说着就来到了一家,看上去,是一个老奶奶,在那睡。二哥先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小玲随着也跟着进了屋。二哥看对着上面,大梁柁上挂的馍筐,那有个小矮墙,二哥一蹲,一点头,小玲就蹬上二哥的肩膀,小玲上去,就摘下馍筐。 老奶奶带小玲上去,摘筐的时候,就醒了,但不敢动,怕一动,小玲摔了。她等着小玲和二哥拿完馍了,开始,说话了,孩子呀,你们干啥呀? “啊,奶奶,俺给你摘馍筐呢。”小玲说道。说的奶奶呵呵大笑。 第43章 奔往商丘 天还没亮,俺爹,学强大爷就开始收拾小推车子了。小推车子收拾好,就开始装车了。装车,俺爹先把车上垫上两捆草,垫完草,上门口锅台那揭锅,锅揭了,拿着锅,用块破坯头子又蹭蹭锅底灰,蹭完给锅装小车上。 “哎,快起吧,快起吧,要走了。今个,可不能稀里糊涂睡懒觉了。”俺爹喊道。 “快起来,快走了,你喊的挺响嘞,你小推车要装的东西,都装好了吗?”俺娘问道。 “都装好了吗?这还不快呀?小车子上俺垫好草了,垫好草锅俺也装上了。要不垫草,俺怕锅,在路上走起来蹾打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小三瓦盆没装了,小三瓦盆现在不能装,俺要装小三瓦盆,俺就得连着吃饭的碗一起装上。装小三瓦盆,小三盆里放碗就行了。装碗都得垫,不垫,那瓦盆和碗,走起路来,路上一颠颠哒哒的,那碗和小三盆就得碰撞,一碰撞,那瓦盆和碗就非打不可。现在,俺想垫,就得垫这些被褥了。这不等着你和这几个孩子起来的吗?起来了,才有被褥啊。”俺爹说道。 “咿,那呀,我喊孩子,孩子,孩子,都起来吧,都起来吧。你爹要装车了,咱要走了,咱要走了。”俺娘喊道。 “要走了,好啊,可离开这个地方吧。白天,要饭要不着,晚上,在这儿,在这破羊圈里,都快冻死了。”大哥说道。 “别胡说!啥破羊圈。该打了。”俺爹喊道。 “就是嘞,别乱说了,用人家的羊圈,用完了,还说人家不好,叫人家主人听到了不满意。”俺娘说道。 “就是嘞,应该说谢谢了,谢谢羊圈,先谢谢大绵羊,谢谢大山羊。”二哥说道。 “哎,还胡说是不是?我看非得打你们一顿不可。”俺娘说道。 “鞥。”二哥吓得一咧嘴。 “都起来吗?你们?”爹喊道。 “都起来了,就差小四了,四孩子没包好呢。”俺娘说道。 “都起来了,叫他们把行李,该捆的捆,该整的整,都整好,看有没有不穿的衣裳,啥的,都拿来,塞这车子两边,搞这,挤着锅还稳当。剩下的,剩下的搞这锅里,垫着,我好往锅里放瓦盆子和饭碗。”俺爹喊道。 “快点,孩子,你爹装车呢,给你爹拿东西。看你爹,装的车子上都有啥。”俺娘说道。 “都要啥?凡是能装这车子上的,我都想法子给装上,它们要不拿来,俺就不装。剩下的,俺就叫他哥俩背着。这回可不像他杨大爷在了,他杨大爷在的时候,往哪去,他杨大爷给推车子,行李我还能背点,扛点。” “哎呀,孩子,俩大孩子,你听你爹说啥呢,说往小车子上装东西,你们不快点拿,剩下的,就都叫你们俩背着扛着了。” “哎呀,俺的娘呀,俺老爹真狠呀。俺可快拿东西吧。”俺大哥说着,喊着就赶快抱着被,棉袄,往俺爹那送。俺大哥送,回头一看,俺二哥,还在那整啥呢,像没事的人似的。大哥喊道:“老二,你干啥呢,你不拿,不往这送东西,要是剩下棉衣棉裤,被啥的,俺看叫你自己拿呀,俺可不背不扛呀。” “就是嘞,老二,你在那干啥呢,磨蹭啥呢?”俺娘说道。 “磨蹭啥呢,他在那想他的小朋友,小伙伴呢。他还能磨蹭啥?”大哥说道。 “谁想小朋友了?净是胡说。”二哥说道。 “你不想你小朋友,那咋在哪闷闷不乐呀?都不知道拿东西了。”大哥说道。 “谁不乐了?你看,哈哈,哈哈,哈哈哈,乐了吧” “哎,别说乐了,一天饭都吃不上,还哪有那闲心乐呀?快给你爹拿东西装车吧。”俺娘喊道。 “啊,二兄弟,那边的,你咋给他说的啊,今个,和咱们一起走的,有几家呀?”学强大爷问道。 “有几家?前天,老张给我说,咱走,他哥俩跟咱走。昨天下午,我又遇到他哥俩,他们说他们还有两家也跟着咱走。”俺爹说道。 “那儿,这样的话,咱们这回走,一共就是六家了。这是怎么整的,老是遇到六呀?咱们从曹县来这的时候是六家,从褚庙搬到这羊圈里是六家,这回走,又是六家?”学强大爷说道。 “六还不好吗?六六大顺呀。”俺娘说道。 “六六大顺?今年这事可不算顺。要是说前年春天成立互助组,去年扫盲识字那个时候顺还差不多。”学强大爷说道。 “哎,二兄弟,这回走,咱六家子,但愿它能顺顺当当吧。”学强大娘说道。 “六家,还不一定是六家嘞?有可能还多呢,俺昨天下午,那是走到哪个村了,是秦庄吧,还遇到李世存了呢。他是搁哪儿,搁王庄寨过来的吧?他说老陈,陈叔,也搁哪,搁邵庄镇过来了。他说他们也是说搁那要饭,没人给了,也过这边来,想换个地方。他一听我说,咱们打算上商丘去,他说他们也跟着去。”俺爹说道。 “去呗,还是个伴。可咱们去商丘,不知道走哪呀?”学强大爷问道。 “哎,到时候,人多了,自然有人知道了。要是都不知道,那也有办法。”俺爹说道。 “办法,爹,大爷,那就是边走边打听呗。那天俺出去要饭,还打听了呢,俺问一个岁数大的,商丘有多远?他说从这到 民权是五十来里地,民权到商丘还有这么远。”大哥说道。 “呀,那不一百来里地吗?”学强大爷说道。 “哎,老马呀,这里住家老马呀,哎,羊圈里的人,准备好了吗?”外面一个人喊道。 “我进去,看看去,羊圈咋样?他们是咋样住的?”一个人说道。 “看啥,喊,喊他们?哎,老马。走啊?”老张喊道。 “哎,来了,来了。老大,你先背着你三弟弟。你叫老二,挎着那柳罐斗子,再拎着那打钩棍子,先走出去,让人家知道咱准备好了,要走了。” “好的,走了。三兄弟,大哥。这回背你了。”大哥喊道。 “走了,四弟弟。”二哥说道。 “哎,二,你帮着我,帮着娘,给我把这捆老四,你四弟弟的带子递给我,叫我从前面系上呀。” “好的,好的。”二哥说着就来帮着俺娘系上绑带。 “走,你娘俩,在这里绑带子,叫我把车子先推出去。”俺爹说着就推着车子,出了羊圈。 “来,孩子,你二叔都推出车子了,你也帮你娘,抱你弟弟,弄着背着。道远呀,抱着抱不起呀。来,我把咱家的小车子推出去。”学强大爷说着就推起车子,往外走。 “啊,走了,离开羊圈了,离开羊圈了。”学强大爷家的老大喊道。 “别喊,孩子,叫人家知道了,笑话咱。”俺爹说道。 “俺出来了。外面来的有几家了。”大哥喊道。 “哎呀,你们准备好了。”老张问道。 “准备好了,打啥时候都准备好了,俺看天不亮,就在屋里等着你们了。你们要走的都到了吗?”俺爹问道。 “都到了。你看,都在这呢。”老张说道。 “啊,一,二,三。三个推车子,三家呗?”俺爹问道。 “不,有一家没有推车子的,有三家有推车子的。他,是我堂弟,他两口子,就一个孩子,没推车子。”老张说着,就用手指着他堂弟。 “哦,好,人口少,人口轻好。往哪去方便,走路能快。那还有谁呀?这些推车子都是谁的?”俺爹问道。 “啊,叔,这个车子是我的。俺是老陈,陈爷爷那伙的。俺陈爷爷,在后面呢,他和俺李爷爷在一起呢,他们马上就到了。这边的车子是俺叔的。”一个小伙说道。 “哦,好,这么说,你,老张家这一伙是四家。你们这两家,再加上你陈爷爷,你李爷爷两家,也是四家了。那儿,再,算上俺和俺哥两家,就十家了。好了,十家了,等着你陈爷爷,你李世存爷爷都到了,咱们就走,就出发。奔向商丘。”俺爹说道。 “啊,叔,可能还有一家两家。”小伙子说道。 “啊,还有。有一个是俺李爷爷的亲戚,还有一个是俺李爷爷亲戚的邻居。昨天傍黑,他们,听说俺李爷爷要走,要挪地方,都去找俺李爷爷去了。说是也要跟着走吗?”一个人解释道。 “哥,哎?哥,我在这呢。”小玲喊道。小玲喊,大家不知道她喊谁。小玲在人堆里站着呢。二哥熟悉她的声音呀,一看是小伙伴,小玲,赶快跑了过去。 “你咋来了?你啥时候到的?俺不是给你说好的吗?不用来送俺。”二哥说着,就扯着小玲的手,走向一边。 “俺都来半天了。俺想进那羊圈里找你,俺没敢进。哥,你要走了,俺想你咋办呀?” “别那么说,叫人家听到了笑话咱。俺走了,还会回来的。”二哥说道。 “俺跟你去,哥。” “别闹,小妹。” “俺不是闹,俺就要跟去。”小玲说着就掉下眼泪。 “你瞅瞅,你瞅瞅,还抹上眼泪了不是?你跟去,咋办呀?你家大爷大娘还都不知道。那么的吧,等着上级有信给俺安置了,俺回到魏湾来找你。” “说话算数?”小玲说着,两只眼睛紧盯着二哥。 “算数,俺说话算数,俺是男的。小妹,你没听那扫盲工作队的人说吗,说是什么了,一句话说了,说出去,好多马都追不上吗?哎,不说了,不会说,等着咱以后上学了,就学会了。”二哥说道。 “啊,哥,等着上学的时候,咱俩在一起上学呀。” “行。”二哥笑着说道。 “哥,你叫我抱一下,亲一下呗?” “啊,不行,不行。你叫人家看到了,都笑死了。” “哎,来了,来了。你们是不是都等着俺们呢。”陈爷爷喊道。陈爷爷和李世存爷爷他们都推着小木头轱辘车来了。 “啊,对,陈叔,世存叔,你们的都来了。”俺爹问道。 “都来了,走吧。”世存爷爷说道。 “走,出发。”俺爹喊道。 “小孩子,家德,小年轻的在前面带路。”学强大爷喊道。 走了,大哥,还有学强大爷家的老大,老张家的大的孩子,几个半大孩子走在前面。 推车子紧跟其后,俺爹推着车子打头,紧接着学强大爷推的车子,老张推的车子,老张亲戚三家的,陈爷爷家的,陈爷爷亲戚家的,李世存爷爷家的,李世存爷爷亲戚家的。十一辆车子,十二户人家,一字排开开。开始走了。 “哎,二呢,俺家老二呢?”俺娘问啊道。 “哎,刚才,还在这呢?在队伍前面了吧?”张家的人说道。 ‘\"我看看,前面,啊,一个,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共是四个孩子。啊,没有,没有。最前头是俺家老大,那接下来的是俺学强哥家的老大,再接下来就是你们这些家的孩子了,那儿,哪有俺家的老二呀。” “哎,他是不是上哪解手,尿尿去了?”老张说道。 “哎,陈叔世存叔,你们在后头看见俺家的二吗?俺家的二 孩子,这一会,咋就没了呀?”俺娘背着四弟弟,看着往前走去的队伍,从前面往后跑着找二哥。着急的没法。 “喊喊,喊喊,大家喊喊。你家孩子叫啥了,大号?”陈爷爷问道。 “大号,叫家林。哎,别管叫啥了,你们就喊,小二,老马家小二就中了。” “好,喊,大家都喊,小二,老马家小 二。”世存爷爷说道。 “小二,老马家小二,走了,你在哪里了,队伍出发了。”世存爷爷喊道。 “小二,你在哪里呢,你娘找你咧,队伍出发了!”老张喊道。 “啊,谁喊啥呢,怎么的了,是 喊俺家老二吧?”大哥听到后 面的喊声,赶快停下来,他停下来,问俺爹是咋回事? “咋回事儿?他这回是丢不了,他知道咱走啊。你喊喊。”俺爹说道。 “老二,老二,你跑哪去了。你快出来,俺们走了,俺们上商丘了。”大哥喊道。 “哎,俺大哥喊我呢,小妹,我得快回去了。”二哥说着就推开还在扯手的小玲就跑。 “哥,等你。哥!”小玲还在后面跟着喊呢。 “回去吧,回去吧。”二哥喊着,往前跑着,还不时地回头向小玲挥手。 “该打的老二。好了,好了。老二回来了。咱走,咱走。耽误多少事儿?”大哥喊道。 ‘二哥挎着斗子,拎着柳木棍子,跑上来了。撵上俺娘了。说道:“娘,俺来了。” 你来了,你叫大家惦记死了。我发现这队伍里没有你,我喊你,我叫大家喊,大家找你。你大哥在前面听到了大家喊你,他也赶紧跑过来找你。你干啥去了,你再晚回来一会,你大哥就该找你揍你去了。” “啊,我没干啥。” “你没干啥?嘿,你准是又干啥去了,去找那谁去了。” “哎,老娘,嘘”俺二哥说着,回头跑到俺娘跟前,用手捂着自己半拉嘴,贴俺娘耳朵上说道,我的小妹,机密不可泄露。 “咿,在一起,要了几天饭,对你,还真有感情呢。”俺娘笑着说道。 俺们的队伍向前挺进着。那渴望吃一顿饱饭的心早已飞到了商丘。道路两旁,金灿灿的稻谷,不时地散发出一股一股的飘香。 “哎呀,商丘有多远呀?你们谁知道?陈爷爷问道。” “前面,老马二哥家那个大小子知道,他说他问人家了,说有一百来里。”老张说道。 “那儿,今个,咱们够呛能走到呀?”李世存爷爷说道。 “那儿,咱就别管了,前面有老马二哥领路呢,他往前走,咱就跟着。那天俺和老马二哥唠了,说是上民权县城近,从褚庙到民权有五十多里地,他说,咱上民权县城不行啊,说是河南兰考县修水库占用那地方的人,都在民权城里要饭呢。咱要是去了,要饭,还是白扯。老马二哥分析了,说,咱们想要到饭,咱走的就得离水库占的地方远点,那第一个大点的城市,就是商丘了。在商丘那要饭再不行,那下一站就是开封了,老张说道。 “那去商丘,倒是对的,就是远点呀。” “远点,没事。老马二哥说了,咱一天走不到,就两天。走两天,那是准到。走到哪儿 ,饿了,咱遇到村子了,咱就搁哪要饭。要到了,就吃。吃完还能歇歇。吃饱了歇好了,还走。”老张说道。 “啊,这个法子好,比红军,走两万五千里长征好多了。”李世存爷爷笑着说道。 “告别了羊圈,告别了褚庙,俺们奔向远方,迎着朝阳、、、、、、哎,我给大家编个顺口溜,是为了活跃活跃咱们的气氛,就算是歌词了。俺领着大家唱呀,好不好? “好,好好好,太好了。” “好,就开始:俺唱一句,大家跟着唱一句,歌词先给大家念一遍:告别羊圈,告别褚庙,俺们奔远方;迎着朝阳,带着理想,根治黄河,捐献家园,将来我们的事业,会更加辉煌。”大哥念的慷慨激昂。开唱:告别羊圈,、、、、、 第44章 骤雨来袭误行程 俺们从褚庙出来三天了,还没有到商丘。俺们十二家人,都是穷人,谁也没有个计时间的家伙事,就别说手表,怀表了,连个马蹄表都没有。一路走来,早行晚宿。十二家都是大人少,孩子多,孩子太小的,几个月的,一两岁的,就得大人背着或者抱着了。稍微大一点的,像三四岁的就得叫他走了,要是五六岁以上的,那跟着大人跑也没事了。俺们这一次搭伴的人太多了,孩子们大小参差不齐,想走快也快了。 商丘在什么地方,究竟有多远,我们也搞不准。在俺们出发前,也问了几个人,有说九十多里地的,有说一百多点的。 俺们为了搞准,俺们一路遇到行人,岁数较大的,俺们就问,三天内,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了,但说的人,告诉的都差不多,有的说在南边的,有的说在东南方向的。 那个时候,路也没有好路,都是些土路。而且 路还都弯弯曲曲。路边也没有标识,岔道还多。 岔道多也不怕,多问呗。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生活,为了能找到好一点要饭的地方,那只能往前走着看着,往前探索着了。 探索也很好,那也比老在一个地方好。像老在褚庙那,俺们在那呆的时间长了,天天在那找米要饭,人家看到俺来了,人家不想给俺了,人家就躲了。 这回好了,俺们三天走路,一道经过很多村庄,有大的,有小的,有距离道近的,也有距离道路远的。 三天走路,都是俺大哥走在前面引路,俺爹推着小车子在前面开路。俺爹既是开路人,又要掌握时间,掌握速度,掌握找米要饭的火候。 掌握时间,一天什么时间走,什么时间歇着。走路,一天不是老走。走走还有需要歇气。三天都是天蒙蒙亮就启程。因为俺们睡觉也没有什么好地方,三天都是露天席地而睡,有的是人家村头,有的是路边或者是树下。这一宿,冷冷飕飕的,还怕下露,害怕下雨。根本就睡不好睡不实。那种睡觉,就是大家困的都不行了,就在那打打盹罢了。因而,俺爹,天还没亮,就张罗着走,大家也想走。 走,起早走,这走,大家也是有很多好处的,一是走走,大家身上就不冷了,二是大家距离去的目标商丘又近了一步,还有一个更好的,就是大家走到前面,好寻找那个村庄能要到饭。 说俺爹带大家走,要掌握速度,那俺爹是一点不敢含糊。要速度快,有两个时间点,一是早上开始走,二是大家吃完饭时进行。早上叫大家快走,大家可高兴了,都盼望着你到前面找到饭吃。等着大家吃完饭, 这个时候,叫大家快点走,大家也愿意走,因为大家刚吃完饭,大家身上都有劲。 速度光图快也不行呀,老快,就容易出事故,脚指头磨 坏了,头晕了。常言说得好,欲速则不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俺爹每天一看天要晌午了,天热了,人饿了,就喊大家 慢慢走吧。就问大家是不是想歇一会。 但俺爹心里还是有计划的,俺爹想尽可能早点到到达商丘。俺爹觉得商丘是个城市,地方大,要饭,住的能好一些。再一个,城市往四方多少都有交通,信息也有一定的联系。如果,上级有安置的信,城市里有关部门还是能先知道的。 “走啊,快走啊?”后面追上来的人向俺爹喊道。后面又来一伙人又追上俺们了。 “啊,你们走的挺快啊?”俺爹回答道。 “不是快呀,你看呀,那边要来雨了?得赶到前面村子背雨呀。” “要来雨了,快点呀,快呀,快点!找避雨的地方呀。”后面 又跑过来人喊道。 “哎,要下雨了,老张,老陈叔,李世存叔,咱们也得背雨了。快叫你们的人,都准备好,要背雨了,要背雨了。”俺爹喊道。 “哎,知道了,咱们的人,赶快背雨。这都是什么的天呀,刚才那么热,这一会,说来雨就来雨了。”陈爷爷说道。 “是啊,这都立秋了,还下哪门子雨呀?怎么还像伏天似的。”老张说道。 “伏天是伏天,人家说,立秋后,还有一伏吗?”陈爷爷说道。 西北方,黑云黑压压的,像像大江里的水一样翻滚着涌来。 “哎,爹,来俺把行李,被都拿走,上那边地里,那边地里有麦垛,俺上那背雨去。”大哥说道。 “老大,你叫你娘背着老四,也快走吧。老二跟着你娘快走。”俺爹张罗着。 “俺们快走了,你嘞?爹?”大哥问道。 “我这有个蓑衣,在小车子上掩着锅嘞,我给它抽出来,我背着老三,披着蓑衣就行了。”俺爹说道。 讨饭的人,又一大批涌上来了。挑担子的,背行李的,抱孩子的,推行李车子的,一看来雨了,都拼命似的跑着,有往大树下跑的,有往远处麦地里麦垛跑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大雨点子拍下来了。接着就是呼隆隆,呼隆呼隆隆的雷声。远处还哗哗地打闪。 “娘,往里点,这里有地方。这麦垛,叫俺夸夸地往外拽出五六捆,这麦垛也顶事呀。”俺大哥说道。 “顶事儿,这要是像昨天,下雨时没地方躲,今个又得挨浇了。”俺娘说道。 “哎,管咋地的,今个好赖是没浇着呀。”大哥说道。 “娘,今天下雨,昨天也下雨,下几天了?咋老下雨呀?”二哥问道。 “下几天了,下三天了呗?咱从褚庙出来那天是头一天吧,那天也是晌午刚过,就下了呢,雷阵雨三过午吗?哎,你爹咋没跑来呢,他背着老三,跑哪去了。”俺娘说道。 “哎,俺爹他怕你抱着老四挨浇了,他叫我领着你们跑过来,他说他背着老三有蓑衣。”大哥说道。 “有蓑衣,雨下小了,蓑衣能顶一阵子。要是雨下大了,有蓑衣那也不行。”俺娘说道。 大雨哗哗地下着。二哥钻麦垛里,脚丫子没拿进去,挨浇了。 “娘,我的脚丫子挨浇了。”二哥说道。 “你的脚丫子挨浇了,你的鞋浇透了吗?”娘问道。 “啊,俺钻进来,就把鞋脱了,脱了我就塞俺屁股底下了。鞋没浇着。”二哥回答道。 “那可挺好,你的鞋没浇着。你的脚丫子搞雨浇了,没事,一会,外面的雨不下了,咱出去,你找个有水的地方,把你的脚丫子,搁水里洗洗,涮涮就完了。鞋要是湿了,那就沤鞋底了。鞋底沤了,鞋坏了,你就没鞋了。你没鞋了,咱家现在从水库搬家搬出来了,连块铺衬都没有了,没铺衬袼褙都打不上了,打不了铺衬,就不能给你揍鞋了。”俺娘说道。 “那俺就只能光脚丫子了。哈哈,太可怕了。” “哎,哎,不下了,不下了。”有人喊道。 “外面有喊呢?”大哥说道。 “有人喊,你听听,有人喊,是谁喊啥呢?”娘说道。 “不下了,不下了,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 “哎,还不下了,太阳出来了。娘,俺们出去看看,哎老二,往外住,你先出去,俺才能出去呀。出去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哥说道。 “好的,俺先出去。”二哥说着就把脚往外伸,伸出脚,一转身,从麦垛里钻出来了。出来 ,站起来一看,远处天空有几道杠,喊道:“大哥,娘,真不下了,那边天上出红杠杠了。哎,还有黄色的。” “啊,俺出去看看。”大哥说着就从麦垛里钻出来。大哥钻出来,站起来,往远处一看,天空是真的出杠杠了,说道“什么杠杠呀,老二,那是彩虹,七彩虹。你真是老土豹子。等着国家给咱们安置了,到哪有学校了,你可赶快上学去吧。彩虹你都不知道。” “哥,那叫啥红?” “彩虹,七彩虹。彩虹都是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大哥说道。 “哎呀,俺大哥真有学问呀,还知道彩虹呢,赤橙什么蓝紫呢。”二哥笑着说道。 “哎呀,走了,走了,到前面还得找村子要饭吃呢。哎,是咱们这一伙的,宋楼的,都出来,在那猫着躲雨呢。”路上一个人喊道。 “来了,在那躲着呢,钻麦垛的都出来吧。咱头喊咱们呢。”从麦垛钻出来的一个人喊道。 “哎,来了,来了。哎呀,咱们的头,在那浇成落汤鸡了,在那拧衣裳呢。”又一个人从麦垛出来喊道。 “哦,走了,走了。” “哎,别晃着走啊,咱们躲雨躲过了,钻人家的麦垛了,用完了,给人家麦垛再好好收拾收拾呀。”刚才出来的人喊道。 “啊,是咱们的,马楼的,快出来吧,都在哪躲雨呢?咱们也走了。走到前面,也得找村子找饭吃了。” “娘,来,出来吧。咱也要走了。”大哥喊俺娘呢。 “出来,出来呗。来,大孩子,还是二孩子,来拉娘一把。在这麦垛里蜷曲的都粘不起来了。”俺娘说着,大哥二哥都来拽俺娘,俺娘,就从麦垛里钻出来了。 “老二,来,给咱娘噗啦噗啦头上,身上的麦穗子。”大哥说着就来给娘拨啦身上的麦余子。 “哎,老大,你再看看我背的老四,你四弟。看看他在包的被里面捂着没有?” “好,我看看,我看看。看看俺这小弟,这水库里来的,啊,也算一员。”大哥说道。大哥说着就来揭开四弟弟的包头盖。 “啊,啊啊。”老四,四弟在包里还啊啊地吧唧着嘴呢。 “走吧,娘。”大哥扶着俺娘往外走。 “好吧,这雨下的,这才下一阵子,这地里就下成这样。”俺娘说道。 “慢点,娘。”大哥扶着俺娘说道。 “慢点,慢点,这地太黏了,粘脚呀,这鞋踩下去,拔不出来呀。孩子。你看我这身上还背着一个孩子。你说走道能得劲吗?”俺娘前一歪,后一仰的走着。 “哎,好办,娘,俺来替你抱你四儿子,叫老二再扶着你来。”大哥说着,就给俺娘身上背的四弟弟揭开捆的带子。揭开带子,大哥抱着,俺娘二哥扶着,大家一步一踉跄的走出了麦地。 “出来了,你们搁这路旁水坑里,洗洗脚吧,洗完咱就走了。”俺娘喊道。 “哎呀,出来了,好赖是大雨没浇着。你咋样,你在这披着蓑衣,还得管着老三,我三儿子。”俺娘问道。 “咋样,浇点不多。你就白问咋样了,咱得赶快走了。你看那一伙一伙人都撵上咱们,又都过去了。刚才赶到这的,也去麦垛背雨的,他们都没看出来咱们,那些人都是咱搬那个村宋楼的人。那里还有那宋楼的于会计嘞。” “啊,于会计,他们也来逃荒了。”俺娘惊讶的问道。 “哎,要走了,咱自己家先准备好,俺回头问一下咱这一伙的,都准备怎么样了,看准备好没有呢?”俺爹喊道。俺爹又抬头看看天,天上的黑云彩不见了。俺爹心里暗喜。心想,天老爷你总算可怜俺们了。 “哎,后面的,咱这伙的,老张兄弟,老陈叔和李世存叔,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啊,咱得快走吧。咱们得在黑天前,赶到前面那个村子呀,好找个地方要点饭呀。要是去晚了,赶不上饭时就又完了。” “准备好了,快走吧。”陈爷爷喊道。 “快走,咱赶紧走。你看人家那几伙人,都呼呼追上咱们,又都干过去了”李世存爷爷喊道。 “这雨可闹死人了。要没这场雨,后边那些人,根本就撵不上咱们。”老张说道。 “哦,好了,开走了。大家都精神点。大跃进年头,国家搞工业,农业大建设,咱们这些日子,都忘记了。”俺爹说道。 “忘倒没 忘。这不是在这儿,不像咱们在马楼那了,看不到报纸了吗?”李世存爷爷说道。 “看不到报纸,等以后的,咱们这安置的事有一定了,咱们党支部,还得订报纸,没有报纸,咱就不知道国家的大事。”俺爹说道。 “哎,前面又出岔道了,爹,你看俺们几个走哪条路呀?”大哥跑回来问道。 “走哪条路,奔东南,商丘不是在这东南吗?奔东南,挑个宽的,车辙多的路走。”俺爹说道。 路,大家顺着路向前走,一会宽,一会窄的。路的两边,一片片谷子,一档档高粱。一块块棉花。高粱涨红了脸,谷穗笑弯了腰。大棉花,一个一个的大白桃,白的像雪。走在前面的大哥领着四个小伙子,不时地去揪一个,来别在自己的胸前。 “哎,前面有两个村子了。爹,咱们去不去找米呀?”大哥喊道。 “走到跟前再说道。你告诉大家快点走。”俺爹说道。 “快走啊,哎,俺问一下,刚才,下大雨那时候,从这过没过去一帮人?”一人问道。后面的人又追上来一伙人。 “一帮,有好几帮呢。都过去了。”俺爹回答道。 “有没有宋楼的?”一人问道。 ‘’宋楼 人能有,看着有点面熟,他们赶到这,正好赶上要下大雨,都忙着找地方避雨,就没来的及问。啊,你们走的真快,你们这些人是哪的呀?”俺爹问道。 “啊,俺们也是宋楼的。前边这些人 走的真快,俺们紧的追都没追上。估计这帮小子,今晚上就能到商丘了。”宋楼的人说道。 “哎,这么说,从这距离商丘不太远了?”俺爹问道。 “顶多还有二十里地。”一个说道。 “刚才,俺们在那个村子大队问了,到商丘还有多远,那村的大队的人说还有二十八里。俺们搁那个村大队又走了这么半天了呢..。”一个人说道。 “哎 ,咱们快走吧。咱们去追他们吧。咱那帮小子今晚到,咱们也得到呀。”矮个子的人说道。 “啊,你们不打算,在前面的村子找饭吃了?”俺爹问道。 “对,俺们不打算在这儿,俺们今晚上,说啥也得赶到商丘。走啊,快点呀。到商丘找白面馍去呀。俺和你们再见了。”大个子说着就走了过去。 “哈哈,走啊,弟兄们,老少爷们们,后面的张叔叔,陈爷爷,李爷爷快走呀,宋楼那帮人,没在前面的村子里找 米呀,咱们就快点走吧 ,走到这两个村子里找米吃去吧。。”大哥喊道。 大家说着就来到一个村子。在村头,俺爹停下来了。大家也跟着停下来了。“哎,我给大家说呀,刚才追过咱们的那几帮人,都是咱那宋楼的。那些人都奔商丘市了。咱们叫那阵子大雨给耽搁了,今个赶不到商丘了。咱们大家,就在这找米吧。大家在这找到米,找米的时候,自己再看看,掂对着,看着在哪住好。大家看行吗?”俺爹说道。 “行,太行了。”陈爷爷说道。 “行,咱就各自开始找米吧,大家都拉开距离,一伙把着一趟街找。”俺爹说道。 “那明天早上怎么办?”老张问道。 “那儿,明天早上,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大家从这聚齐。聚齐,奔商丘。争取中午之前赶到商丘,”俺爹说道。 “中午在商丘吃饭。”大哥和几个小年轻的喊道。喊着大家都笑了。 第45章 大商丘俺来了 商丘终于到了。“商丘俺来了,俺来了,商丘,大商丘啊,啊?”二哥喊起来。二哥站在那路中间,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拳头。看起来,二哥是老激动了。 “喊什么?叫人家看见了笑话咱,咱是要饭的。”俺爹喊道。 “要饭,咋了,爹?咱来了,说不定以后,国家还安排咱们这些要饭的人在这住呢。这个城市多美呀。”二哥笑着说道。 俺们来了,俺们到了,到商丘了。俺们十二家人,具体说是十二家讨饭的人,来到了商丘南门外的大路口。 俺们几个月前,从曹县就出发了。那个时候就俺们三家,有俺家,武军大爷家,学强大爷家,俺们三家在曹县说好的,大家都说远离魏湾水库远一点,距离水库近了,要饭的人太多,要饭不好要啊。商丘远,上商丘来,商丘城市大,人还多,俺们找活找米能好找一些。 俺爹和学强大爷,武军大爷,商量来的时候,预定从曹县出来,顶多七天八天就能到商丘。心里想的可好,像花似的。可是走起来,情况总是变化,事前打听好的路线,走走就歪了。有的时候还走了个倒角。你看吧,俺们的行动路线,光说大站,不说俺们具体进的要饭村子了,从曹县出来奔庄子公社,再往前奔北关公社,褚庙公社,韶关公社,王庄寨公社,王桥公社,花园公社,柳河镇公社,商丘,最后到了商丘市。看俺们为了讨到饭,绕了多少弯。 说完路线说时间。一路走来,从曹县到商丘这儿,用的时间屈指一算,四个来月。俺家小弟弟老四,从出生一个月零几天,到了会翻身,长出牙呀,小手指头都要会抓东西了。再看俺们要饭搭的伙伴,俺从宋楼出来,就俺家一家六口人,外加杨大爷,杨大爷是帮忙,帮俺家推车的。等着到了乔庄找瓦工活,俺爹就开始和和别人搭伙干活了;从乔庄到了曹县找到瓦工活和武军大爷,学强大爷插伙干活,就行成一个既干活又要饭团伙了。形成了团伙,一路走来,途中又结识大个子张一伙三家,那三 家,因分开找饭,无音信离去。还是俺们老三家。 俺们这三家,在褚庙居住的时间最长,这一段俺爹和武军大爷,学强大爷又找到了一点活,换到几顿饭吃。特别是陈爷爷,李世存爷爷用了两个来月的时间来找到俺们,给俺们送来口信,说上级让俺爹成立党组织,要和当地政府取得联系,叫俺们再坚持一段,说上级正在两江做安置工作的时候,大家还是很快活的。 可惜的是啊,时令到了,天气变冷,褚庙院子不再能住了,俺们三家找到了一个羊圈,在羊圈和另外三家居住下来。 在羊圈住下来,俺们的困难没有得到缓解。住,到了晚上,大家冻得受不了。白天讨饭实在是艰难。也许是在这生活的艰难,也许是早在羊圈居住的那三户,既不愿讨饭,又不愿干活,等着没吃的了,晚上就出去偷摸人家地里东西,使武军大爷家把孩子送给了人家。 那天俺娘一天出去要饭都要到黑天了,也没要到一口吃的,俺爹背着我上这上那,回来也没要到一点吃的。在极为无奈的时刻,还是俺爹找到以前熟悉的老张——张叔,要了一碗柳叶粥,救了俺和四弟弟。俺不懂事呀,嫌柳叶苦,挨了两个嘴巴子。 患难见真情,一碗柳叶粥,联系上了张叔家三家,又和陈爷爷李世存爷爷联系到一起,共同的苦难使俺们走到了一起。生活再难,俺爹没有忘记自己是党员,是在组织的人,为了俺家走后,大家不失去联系,俺爹认可那天要不到饭,不吃饭也去给当地政府联系,告诉俺们走了,告诉俺们的去向。 昨天,俺们都又挨大雨浇了,天都很晚了,还拼命似的在赶往商丘,天黑了,没有来到。大家只好,在距离商丘二十来里的乡村大街上,苦熬一宿。 今天早上,大家都能按照昨晚俺爹说的,到村头路口集合。那大家真是期盼呀。大家这一天上午,急行军,才到了商丘南门呀。能不激动吗? “这就是商丘了,陈爷爷,李爷爷,张叔?啊,三个张叔啊,你们是哥仨是吧?你们以前谁来过吗?”大哥喊道。 “对了,是大商丘。”李爷爷喊道。 “俺没来过商丘,你李世存爷爷来过,你李世存爷爷当过八路军,打小日本子的时候来过。你爹也来过,你爹也是当八路军,是吧,老二?” “来过,俺们还在这客车站一旁住过几天呢,你爹知道。” “啊,俺爹还在这住过呢,那李爷爷你和俺爹这回来,还是旧地重游呢?是吧,爹?”大哥一听俺爹在这打鬼子,还住过,很兴奋,顿时觉得好像有了到家的感觉。 “是吗?李爷爷,这还到过客车站呢?等着吧,等着俺在这要饭要的够吃了,俺找空闲的时候,去客车站看看,看那客车站的车都通往哪了。”二哥喊着说道。 “哎,小哥,到时候俺爷跟你去,看客车去。”老张家的二姑娘说道。 “哎,歇一会吧,闺女,咱是来要饭的,还上客运站呢。”老张说道。 “要饭,咱不能老要饭呀,那俺马大爷,那天不是 给你说,上级快要给咱们安置了吗?” “小丽,你靠旁边,什么安置,来,你别在那碍事。咱先歇歇,一会,大家都歇完了,看你马大爷和这些大爷,爷爷咋说,今个咱们要饭要紧。”张婶子说道。 “那俺小哥说的,他要是去看客车站,我也想跟着看看客车是啥样的,俺还没看到过客车呢?”小丽说道。 “行,你别着急呀。等着,等着,政府给咱这些水库搬出来的人安置了,咱日子过好了,咱别说看客车了,说不定咱还能坐客车呢。”张婶子说道。 “哎,大家歇好了吗?要是歇好了,咱就得动弹了。”俺爹站起来说道。 “歇好了。你就看着安排吧。谁要是没歇好,你安排了,等着你把事都安排了,那再歇着也行。”陈爷爷说道。 “就是嘞,大家还饿着嘞。”李世存爷爷说道。 “好,我说这么几句吧,我就说两件事,一是吃的,二是住的。这两个事,就是咱们的任务。咱们大家都得出去要。谁要是在要饭当中,能搭个着活,用干活来换饭,那更好不过了。咱搭个什么活都行,”出力的活,瓦工活,小活,大活,男的干的活,女的干的活,都行。谁找到大活,一个人干不了,你就俩人,两个人干不了的,咱就去三个。再比如他这城里的人,谁家要盖个小房子,那咱们都能干。 “对,谁盖房子,要瓦工,咱这学言就瓦工。”陈爷爷说道。 “诶,这一般的活,咱们都能干。这是一点。不过,咱们出去要饭,咱嘴要甜点。还有,咱要遇到那个别人说咱们是臭要饭的,你也别和人家急眼。你可以心平气和的给他说,俺们不是要饭的,是国家修水库,占用俺们的家园了,俺们暂时出来找点饭吃。不久,国家,政府就给俺们安置了。” “对,对对对。”咱们要饭,是暂时的。和旧社会不一样。咱是新社会,咱不能叫阶级敌人钻了咱们的空子,说社会不好。共产党打天下,就是为咱老百姓谋幸福的。我和在带队学言当过八路军,俺们知道。”李世存爷爷说道。 “对,对对对。还有一点,咱们这些人除了找饭吃,还得找住的。这个咱自己也得想法找啊。我就说这些了。看大家谁还有事吗?要是没事,那咱们大家就开始动弹吧。”俺爹说道。 “哎,老马二哥,俺有事。我想问,俺们哥几个,出去找吃的找住的,要是有事了,怎么找你和大家呀?”老张说道。 “对,说不上,哪天,上级就来信了,怎么找大家呀?”李世存爷爷说道。 “啊,就是联系方式,联系地点吧,那么的,就设在客运站门口吧。”俺爹说道。 “联系地点是客车站门口了,那时间呢?”陈爷爷问道。 “时间,这个就不好定呀,咱早上,人家这住的人家,要吃饭了,咱就得赶饭时了,也得去了。中午和晚上也得赶饭时去要饭呀。”俺爹说道。 “啊,这个就不定时间了,谁要是有事了,那就早起,还是晚睡,错开赶饭时的点呗。”李世存爷爷说道。 “对,那么的,我晚上要晚饭了,要是没事了,我就去客车站门口去一趟。”俺爹说道。 “好,老马二哥说的对。俺也是那样,要完晚饭了,我没事了,再晚我也往客车站转一趟。”老张说道。 “那就走吧,开始要饭吧。各推各的车子,行李别忘了呀。”俺爹喊道。大家说着都走了。 大家都走了。俺爹来推车子了。 “走吧,他娘。老大,还有老二,我给你们说呀,这商丘城市大呀,咱们一天要饭,都不要离开太远了。这可不比褚庙呀,那是个公社,地方小,谁走丢了好找呀。” “哎呀,别说了,快饿死了。快找个地方要点饭吧。”俺娘说道。 “好,咱往前走,走走,看咱这一帮人都往哪去。他们要是都在这一片要,咱们就往里去。”俺爹说道。 “哎,爹,看,老张家哥几个都往西拐了。”大哥说道。 俺爹推着小车子,顺着大 街往北走。走到一个岔道,往右一拐,看到几家,院子里还都有人,俺爹说道:“咱就在这试试吧,要饭吧。” “咱得分开呀,不能都在一块要呀。都在一块多耽搁事呀。”俺娘说道。 “那分开,分呗。那么的,俺推车子,俺再背着老三。,老二,跟着俺,俺和老三进谁家要饭,都叫老二给俺看车子。他娘你呢,和老大在一起。你还抱着四孩子,你叫老大帮你拿东西。” “好,这样很好。”俺大哥说道。 “好,走,往前走走,俺到前面这一家,俺就进去要了。老二,你一会在外面看车呀。”俺爹说着,就推着车子往前走。等着到了前面,俺爹一点头,对俺二哥一比划,俺二哥就明白了。 俺爹背着俺到了这家,这家一个木头门也没锁。俺爹开门进来。这家两个老人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呢。俺爹走上前去,“大爷,大娘,你二老好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啊,来了。添麻烦,添啥麻烦呀?”老爷爷问道。 “来,三孩子,给你爷爷,奶奶磕头。”俺爹说着就把我到地上,用手摁着俺的后 脑勺子磕头。俺爹摁完俺了,说道:“俺想叫大爷大娘家,给俺孩子找点吃的。”俺爹说道。 “找点饭吃?你是哪的,又是兰考修水库搬出来的吧?俺给你拿去。”老爷爷说道。 “咋整的,你是兰考修水库搬出来的?刚才来是山东曹县宋楼嘞,也是修水库搬出来的。今天都来三伙找米讨饭的了。国家要大跃进呀,要治理黄河了。好事。”老大娘说道。 老大爷进了屋,拿着半块苞米面饼子出来了。说道:“就给你爷俩这些吧。你再多跑一家门吧,现在来要饭太多了。从一大早上就来,来三伙了,算你们都四伙了,谁来我都想法给掂对点。俺这是吃供应粮的,国家给俺们定二十九斤,没有余粮呀。” “大爷,大娘,俺这就感谢了。”俺爹说着就往外走。老爷爷也跟着来关门。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狗汪汪咬着。 “别咬,回去,都是好人,你咬啥。”老爷爷喊着。 “他是看俺穿的不好呗,大爷,你没听人家说呀,狗咬丑的,人敬有的吗?你看俺这穿的也太不好了。”俺爹说着。爹走出来了。俺二哥看到了,赶快跑来迎接爹。 “爹,要到了吗?人家给了吗?” “给了,人家也太难了,说这一天来好几伙要饭的了。” “爹,人家给的啥呀?你叫俺看看。” “看看,给得苞米面饼子。给你拿着吧。你拿着是拿着,你可不能吃呀。一会儿,看看你娘要到啥了,要是你娘也要到苞米饼子了,要的多了,你们大孩子就吃点。要是你娘要的是地瓜,胡萝卜啥的,那你们就吃胡萝卜,地瓜。苞米面饼子就留给你的两个小弟弟吃。” “知道。要是俺娘像那天似的,俺娘再要到柳树叶子粥可完了。” “走,俺推着这车子,咱们赶快走,要下一家去。”俺爹说走,二哥赶快来拿着柳罐斗子和零碎的东西。俺爹推着车子往前跑,跑过几家后,俺爹停下来车子。说道:“就在这两家,挨着要吧。二,你还在这看着点车,你再后头往那边瞅着点,看着你娘和你大哥出来吗?别叫咱一家子走重了。” “好嘞。” 俺爹说着,就走上前去,敲门楼的门。俺爹敲门,门不开。俺看了,着急了。俺跑过去,“爹,俺看看。”二哥说道。二哥说着歪着脖子,看看,说道:“爹,你掫俺,俺搁门上钻过去。俺过去要去,你在外面等着。” “哎,不好不好。进不去不进了。走咱再走下一家。俺”爹说着就走,二哥跟着走出门楼子。 “爹,咱为啥不进去呀?”二哥问道。 “啊,人家不开门,咱硬进去,那不是逼人家吗?”俺爹说着,就 来到下一家。俺爹走下一家,俺来替俺爹敲门:“铛铛铛,铛铛铛。”门一敲,主人来开门了,是个年轻人。 “你好,俺们是找米的。”俺爹说道。 “铛铛铛,你烦不烦人呀,你们是哪来的,不去干活,跑着来要饭。没有没有,赶快走吧。”主人说道。 俺爹一看这人这么凶,说道:“对不起了,打扰了。” ,俺和俺爹,推着小木头轱辘车子,往前走着,挨着,看着,行就敲门进去,对不开门,不让进的,俺回身说句谢谢,就走。 俺们要饭艰难,俺娘和俺大哥,要饭也是,遇到好的人家,多少能给点,遇到不讲情面的,也是损损哒哒。但不管咋样,俺们还是要到了一些吃的。俺们要到了,身体也觉得疲倦了。 “走,咱找个地方,坐哪吃去。”俺爹说着,领着俺们来到一个学校的外边,外面有树,俺爹就领着俺们坐那吃起来。 事还叫俺爹说重了,俺娘和俺大哥,要的比俺倒是多,地瓜,胡萝卜,倭瓜。都是些半半拉拉的。俺爹要的那半块苞米面子饼子就得给俺和四弟吃了。 俺们吃完了,这就算早晨的饭带中午的了。俺们吃完,又是席地而坐。 嗨,就这样,俺爹吃完,歪在行李圈上呼呼睡着了。到了要吃晚饭时,又开始去赶饭时了。 “嗨,还不错,到了晚上,俺们来到了火车站,俺们装着旅客,。俺们分散开,这坐一个,那坐一个的,在哪赖着瞌睡了半夜。嗨,感觉到很幸福了。大商丘俺们来对了。” 第46章 咱时刻准备返程 俺们来到商丘六天了,在这六天里,十二家都为吃住奔波着。刚来到的三四天,大家重点是解决吃的。一天三餐,大家都紧紧的盯住饭时。为了能准确无误地盯住饭时,大家都提前做些准备。准备一是自己思想上要有准备,二是去的方向,范围要有准备,三是时间点要掌握准。 思想准备,方向范围准备,时间点掌控。这是俺爹和陈爷爷,李世存爷爷,三个老党员研究出来了。 俺爹和李世存当过兵,当过八路军;陈爷爷没当过兵,但在战争年代,也给八路军抬过担架。这三个人,研究要饭,把要饭,比喻成去打仗,端敌人的炮篓子。 俺爹说,你想打仗,想打人家了,那你思想上要清楚,你咋去,你携带啥武器。那去要饭,也和打仗一样,你要去,思想上就得提前想好,去,是自己去,还是领孩子,抱孩子。还是抱着一个,再拎着一个。到那了叫孩子咋配合。这都是思想的范畴。 对于去的方向范围,自己提前也得搞准,去一趟街,挨着几家,七家八家,还是十几家。去的方向范围也得定好,范围不要太小了,太小了,真遇到一家两家人不在家,再有两家不给你,那你就该挨饿了。范围小了,不好,范围太大了也不可取,范围太大了,要饭要的够吃了,剩下就浪费了。 对时间掌握来说,俺爹说就得看烟囱。那个时候,城市里一天三顿饭,家家也是用烧柴火做饭。烧火做饭,烟囱就得冒烟,那要饭的人,就要盯住烟囱冒烟,烟囱一冒烟,就是这家要开始做饭了。烟囱不冒烟,那就是没做。如果这一家,做一顿饭,烟囱冒很长时间的烟。那就说明这家做的饭菜多。烟囱不冒烟了,稍微一停,那主人就是要把做好了,马上就要吃饭了,那要饭就得快去了。 要饭去早了,不行,去早了,人家还没做呢,人家不会给你的。要是去晚了,人家吃完了,那人家也会找理由,不给你了。 俺爹是个勤快人,俺爹说,穷人你赖了不行。在刚到商丘,开始的那几天,天天晚上要晚饭了,俺爹都到客车站一趟。去了,到哪,就是找俺们这一起来的十二家的人,和他们探讨找米要饭的方法。 俺爹和陈爷爷李世存爷爷探讨的方法很有用,这个方法俺爹也教给大哥二哥,大哥二哥在要饭的当中,还真心去实验了,说是很管用的。像方向范围吧,俺爹把俺家,分成四伙,大哥自己一伙,二哥自己一伙,爹背着我一伙,俺娘和四弟弟一伙。在俺们要饭的时候,方向定了,到了那趟街,还是一个小方块小区,一伙,只分五六家,多了,一顿饭时也走不过来。俺爹说,一个饭时,顶多也就是一个来钟头。 要饭法子是法子,有点法子比没有好。但法子也不是万能的。虽然说,到了商丘,距离修水库的地方远了,到商丘来要饭的人也少了一些,但弄不好还是挺紧张的。就俺家要饭也遇到这样的事,就拿俺爹这伙来说吧,有一次,俺爹刚背着俺刚到了一家,来到屋门口,俺爹看着人家屋里人有六七个人,心思人家都在家,想讨人家欢喜,就把我放下,俺爹放下俺,俺还没站稳呢,俺爹就喊上了,说:“孩子,来吧,跪下先给咱们的恩人们磕几个头吧,叫恩人全家幸福,等着东家方便的时候,给咱找点吃的吧。”俺爹说这乞求的话还没说完的,俺身后,就来几个讨饭的人,到门口,一起拥来,给我拥倒了,拥趴下了,俺还以为是俺爹在俺身后,摁俺,叫俺给主人好好地磕几个头呢。还没等着俺反应过来呢。弄得东家人喊上了,大声喊道:“干啥呀,干啥呀,干啥来这些,干啥你来这些?谁家能吃多少饭呀,不给了,不给了,今天不给了。” “不是俺一伙的,不是俺领来的,俺不认识他们。”俺爹赶紧做解释。 尽管俺爹给主人解释,那些人不是俺爹领来的,可主人还是不高兴了,说啥也不给俺找吃的了。 不给,弄得俺爷俩挺尴尬的。那只好走了。 等着俺爹抱着俺出来时,再往下走下一家时,俺爹看着那些人,早已经把俺爹原来分好的五六家,都要过了。 他们给要过了,要一遍了。俺们要是再去要,那还得像在曹县,在褚庙那样一个接着一个了。主人等着明天就更不让进了。 俺爹无奈,估计一下,再换个地方,饭时也过了,来不及了。那一下午,俺爹和俺,还有二哥只能饿着了。 饿着就饿着吧。二哥在大街上看车子还等着俺爹要来吃点呢。结果俺爹没要着。俺爹上火,二哥气得噘嘴。 生活就是这样,挨饿了,吃亏 了,就得反思了。反思,等着晚上还没到饭时,俺爹就开始找地方要了,这回,俺爹多要要了很多家。那俺爹要饭的方法恶意变了,俺爹那是进一家,只要是主人在家,不管是几个大人,俺爹就叫俺和二哥,按个磕头,辈子大的,俺爹叫给磕三个,辈分小的,磕两个头、俺和二哥磕着头,爹就喊着,乞求着说大恩人行行好吧,俺这孩子,中午都没吃饭了。大恩人,你再不给俺点,恐怕俺孩子就将饿坏了。乞求的俺和二哥都忍不住眼泪,哭了。 善良的人还是多的,俺们爷仨,一家一家乞求,好赖还是要了点吃的,有剩饭,剩的大死面饼子,还有点地瓜。 要到了东西了,这一下子,俺爹,二哥,和我就不顾得找个好点的地方了,在路旁就吃上了。二哥还吃出点笑模样来。 天黑了,商丘市里有的单位有电灯的亮起来了。这电灯的光亮,给俺们带来一丝快乐。 俺爹吃完,俺爹给俺送到俺娘住的地方,俺家这晚上还准备借人家洗澡堂子光,等着晚上下班的工人来洗完澡了,人家都走了,澡堂子闲着了,俺们再给人家管事的说,让俺住下吧。 俺住澡堂子,人家管事的要给俺两毛钱,俺家拿不起呀。俺爹等着没人的时候,给人家说点好话,偷着给人家一毛钱。这一毛钱,就管用了。俺爹今天晚上给人家一毛钱,等着明天就给人家买一盒一毛多钱的烟。 就是那样,俺爹也不叫苦。在这一天晚上,俺爹还是坚持来到客车站,俺娘说俺爹挺累的,叫二哥陪着去了。俺爹来到客车站就是找俺们一伙的人。俺爹来了,陈爷爷和李世存爷爷爷,早就到了,在那台阶坐着等俺爹呢。一伙的人,见面了,大家又为生活,跑一天了,自然高兴。说起话来也就是相互问今天要饭要要的咋样?问着,说着,说着,学着这家咋说的,那家咋给的。 过了一会,老张也来了。老张领着他小姑娘丽丽来的。 “哎呀,还是你们来的早啊,看起来,还是你们几个要的好呀。”老张还没走到跟前呢,就喊上了。 “不错,看你这个样子,找米也弄的不孬。”陈爷爷说道。 “啊,俺爹今个领着俺,去那家要,人家那家还给俺一个馒头呢?”小丽丽说道。 “啊,不错不错,丽丽,你们还要到馒头了,我就说吗?在这大城市里找点吃的,一家就给咱们一个米粒,那咱们几家的人也吃不完呀。”俺爹一见到这些老乡,就忘记了要饭的苦难了,又说起笑话了。 “马大爷,你家俺二哥咋没来呢?”丽丽问道。 “啊,没来,你二哥?嘿嘿嘿。那我也说不准。”俺爹说着打哑谜。俺爹看到 俺二哥,在那边墙角藏着呢?还露头摆手不让说呢。 “陈叔,李叔叔,张兄弟,你们都来了,就差俺学强哥没来。那咱们走,上那边台阶那去,去那边坐着唠唠去。”俺爹说道。 “好,走吧。”陈爷爷说道。 大家说着,走着,就来到了台阶上。 “哎呀,坐,好啊,这一天,跑的,累的,腿肚子都疼呀。”老张说道。 “坐,这儿,腿肚子都疼呀?这一天活的,可不易呀。”李世存问道。 “不易咋的,一天天,光顾得弄吃的了,这一张嘴,还糊了不上。晚上住的还得这蹲一宿,那堆一宿的。”老张说道。 “那这怎么的,这几天,你要饭,要的还不行呗?”俺爹问道。 “怎么说呢,要说不行吧,那天还弄了点吃的,要是说行吧?那天还没吃太饱过,一天总是揪心吧唧的。”老张说道。 “那你不能那么说,张兄弟,咱们看问题,得比较着看,在褚庙那要饭,比曹县。咱到这了,咱再拿这商丘比褚庙。看看住的咋样,要饭要的比那边省劲不?一日三餐,都能要来不?要的能不能供上嘴?”俺爹说道。 “那呀,老马二哥,你要说这样比呀,拿着商丘和褚庙比呀?那是强了不少。住的,一天,到了晚上,能搁这屋里眯一会,能搁那屋蹲一会。还没住楼天地,这一点还是不错的,再说了,你们几个研究那三个法子也好呀,又叫思想做准备,又要分片,又叫看烟囱的”。老张叔笑着说道。 “啊。马二大爷,那儿,你叫俺爹看烟囱,说烟囱不冒烟了,就赶快去要。俺和俺爹看那家烟囱一个劲的冒烟,俺就在他家那远处看着,俺等着他家烟囱不冒烟了,俺和俺爹就去了,俺们到他家了,他家蒸的馒头正在揭锅呢。俺得说,孩子,丽丽赶快给爷爷磕头。那家爷爷说,别磕了,给孩子找个馒头吃吧。他家那奶奶,就喊人给俺一个馒头。”丽丽说道。 “给你馒头好啊。咱来这就来对了。管他咋地的,先说,要饭是比褚庙那强多点了。”俺爹说道。 二哥听到丽丽说,就猫着腰,从后面悄悄地走来。二哥走到丽丽跟前:“啊!”的一声。 “哎呀,俺的娘呀?这是谁呀,这么吓人的?”把丽丽吓得歪那去了。 “我呀,丽丽。” “啊,二哥?你咋来了。刚才俺还问你爹,俺二大爷你咋没来呢。走,二哥,我给你说点事。”丽丽说着就来扯二哥的手,俩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扯着手跑了。 “来,坐着,二哥,你看着这车站都是电灯啊,这可比咱那曹县好多了。” “好多了,咱那曹县叫县城,人家这叫城市。” “那,咱那魏湾,马楼,宋楼,就更不行了?咱们都没有电灯。” “咱那马楼,宋楼是农村。” “二哥,这电是啥整的呀?俺给你说呀,人家这城里还有电影院呢。二哥俺问你,电影是干啥呀?” “电影,俺不知道,可能就是咱看那小画本吧。” “哎,你们说,咱在这商丘要饭,你们估计还得要多长时间哎呀?”陈爷爷问道。 “多长时间不好判断。这个不用咱管,俺觉得现在咱们在这,除了要饭,还能不能换个方式生活?”李世存爷爷说道。 “换个方式?咋么换?不回去了,在这落户,当工人?户口好落吗?俺看,咱来的人,有的在张罗着找人落户嘞。”张叔说道。 “俺说的换个方式,不是指的落户,是干活,干苦活,累活,干手艺活,干啥活都行,通过干活来换来米,换来饭。那样,咱就不用去舍皮拉脸的要饭了。那谁,咱领队的,以后,咱就叫学言,领队的队长吧?你说呢?咱找活干,就不要饭了,行不行?”李世存爷爷说道。 “干活行,咋不行了?俺,只打从宋楼出来那天起,就一直想着到哪能找到活,干活。咱是农民呀,农民的本质是干活呀?你看咱在马楼。一年到头,从种地,到铲地,割地,打场,扬场,再到脱坯,抹墙那不是 活呀?你再看俺们开始出来,俺自己和帮俺推车子的杨大哥,到了乔庄,俺就搁那找到砌墙的活了,在哪干了两天多,俺干活不要钱,俺 给他讲的,他管饭就行。那不挺好吗?” “对,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李世存爷爷说道。 “还有啊,俺到曹县县城也找到活了。” “对,那回,俺和世存到褚庙那找你们,你们不也是在哪给人家公社砌墙了吗?还有你媳妇也是在哪,是什么王大娘家,你们给人家打袼褙揍鞋了吗?”陈爷爷说道。 “对,俺是给他们干活了。俺给他们干活,俺不要钱,俺叫他们管饭,俺吃饭仗义。可现在,在这城市里,要着饭,俺也留神了,看哪有砌砖的,盖房子的,起台阶, 修排水沟的,他们想找人干的,还没有发现呀。”俺爹说道。 “啊,这个问题俺看这样的,咱们大家从明天开始,都想法子去找,谁能找到活,咱干活了,他可以在里面跟着干,就是不能干 ,吃饭也带着他。”陈爷爷说道。 “哎,这样对。说一千道一万,咱就是想法子,去寻找一个比较好的方法,来解决咱们眼前的吃饭问题。””张叔说道。 “走,二哥,咱去看大人他们在那说话,说要饭的事,说咋样了?”丽丽说道。 “好。最好是他们要饭的事说好了,他们大人,能到哪里找到活干了,要饭不用咱们小孩子了,叫咱们去上学。”二哥说道。 “哎,二哥,那天咱们往这来,大哥,不是说你在哪上过学吗?那你是在哪上的学呀?你是在马楼上的呀?” “不是,哎,咱别说了,咱刚才,咱俩说的那天去电影院看电影去的事,要保密呀。”二哥说道。 “哎呀,天不早了,今个咱就唠到这吧。大家该回去,找地方住去了。别忘了,从明天开始就想法找活干吧。但有一点,就是咱们要时刻准备返程。”俺爹说道。 “对,时刻准备返程!” 第47章 农民兄弟真有两把刷子 “ 快起来,快起来,起来,都起来吧,起来给人家这个地方收拾收拾,倒出地方来。别耽搁人家一会儿上班开澡堂子的事儿,碍人家的事不行啊。”俺爹喊呢。天还黑着呢,俺们哥四个都睡的正香呢,俺爹就喊上了。俺爹喊完,就出去了。 俺爹喊,俺们没醒啊,谁也不知道啊,俺们还呼呼睡大觉呢。大哥睡着还打呼噜呢,打着呼噜不算还翻着身打上把式了,一只腿翻过把脚丫子还扔到墙上了。 俺娘看了,哼了一声,感叹道:“咿,你爹喊你们起嘞,你们哥几个,还不醒啊,咱该起了?这是人家澡堂子,不是俺自己的家呀?人家让咱住,这是人家好啊。” 俺娘说完,瞅瞅俺们谁也没醒,都不动弹,又往外瞅瞅窗户,窗户上的窗户纸可能糊得太厚了,俺娘看到外面黢黑一片,心想,这天这么黑,天亮可能还早着呢, 孩子们睡得那么晚,就叫孩子们再睡一会吧。你老头子愿早起愿早出去溜达就早出去溜达吧。 一会,屋外门口上的电灯亮了。 “啊,你起的这么早啊?”打更的老师傅看着俺爹从屋里走出来问道。 “啊,不早了大叔。” “你们农村人都勤快呀?” “农民勤快,大叔,俺农民就应该勤快呀。俺农活多呀,俺不勤快不行啊。那到了农忙季节,俺那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都追着俺干呀,俺不起来不种啊。” “啊,那你也是勤快,俺农村那边也有亲戚,一样一看他,和你比,就没有你勤快。” “啊,你那亲戚,可能是家里过的生活好呗,大叔我给你说,家里要是生活过的好了,家里也不缺啥了,那不那么勤快也行。俺这不行啊。你看俺家几口人都住你们这澡堂子,俺们不得早起吗?俺起晚了,一会儿你们的人上班了,俺别耽搁你们的事呀。” “耽搁不了。俺这七点才上班呢。” “那儿,俺也得早起呀。俺们一会儿,还得出去找饭吃去呢。俺们得赶饭时呀,俺们是要饭的,俺们要是去晚了,人家那人也像你们单位的工人干部似的,到点就上班走了,俺们就得挨饿了。” “啊,是啊?”老师傅应道。 “那儿,大叔,俺先进屋看看,看看俺家的几个孩子都起来没有呢?” “哎,孩子,快起来呀,快呀,你们再起来晚了,你爹该急眼了。俺听到你爹在外面和谁说话呢,这是你爹出去回来了,要进屋了。”俺娘说着,就挨搁扒拉俺们。 “哎呀,干啥呀?人家还困呢?”大哥喊着。俺娘扒拉他了。 “干啥,你爹早就喊你们了。喊完出去了。他出去的时候,就叫俺喊你们。俺都没喊,俺心思天还没咋亮。就叫你们再多睡一会。现在你爹他要回来了,要进屋了。老二起,快起,你们都得起来,快起来。”俺娘说道。 “好,咱起,咱起来。哎,娘,他们这不是澡堂子吗?哪天,你给他们管事的说,叫俺洗个澡行吗?”二哥问娘说道。 “说行,你能洗得起呀,洗一个澡就要三毛钱?” “啊。三毛?不两毛吗?” “两毛,是人家工人,工厂给发澡票的,不是人家工人的,是社会上的,要三毛。咱连人家社会的还不是嘞,是搁水库搬出来的,人家让不让你洗还是两码事嘞。” “嗯,真麻烦。”二哥说道。 “哎,什么麻烦呀,你们起来没有呢。”俺爹进屋 来了,喊道。 “起来了,起来了,都起来了,你别喊了。这些孩子们都起来了,看外边太黑了,就又靠着墙歪那了。”俺娘回答道。 “歪着了,歪着行。我还出去给打更的老师傅说几句话。你们在屋里都收拾利索的啊,今个儿,咱们的事多呀?咱要找饭吃,还想琢磨点活干。一会,咱就走啊,先出去要早晨的饭去。”俺爹说道。 “哎呀,娘,俺也想琢磨点事,俺想在这上学,行吗?”二哥说道。 “胡说。咱是水库搬出来的人,咱上这来,是找米找饭的人。你上啥学。”俺娘喊道。 “胡说?咋胡说了,娘,这个城市有电灯,还有电影院。,多好啊,咱魏湾那儿,电灯,电影院,啥也没有。人家那谁家丽丽给俺说,他爹想在这托人,搁这落户,她就搁这上学了,他家就不走了。”二哥说道。 “丽丽给你说的,丽丽是小孩子,他知道个啥?他爹说托人,那人是那么好托呢?咱是农村人,是种地的,国家给咱那占用了,国家还得给咱安置地方呢,叫咱们种地去。国家不能让咱们这水库的人在这儿,在那儿,乱落户的。”俺娘说道。 “哦,那么回事呀?”二哥说道 “老二,你行啊?你小孩子,人不大,你还野心勃勃呢?你到哪儿,净想好事,你在褚庙要饭,你找到宋楼的陈小玲搭伴了,你到这了,刚来几天,你又认识张丽丽了。俺看了,你这个小子将来长大了,搞对象能有两下子。”大哥说道。 “啊,大哥,你去一边呀。俺认识陈晓玲,那不是你嫌恶俺怂吗?俺和你在一起,总说俺慢吗?俺自己要饭,遇到小玲了吗?小玲小啊,他一个人出去要饭,也害怕呀,怕狗啊。怕走丢了呀。我自己出去也害怕呀。那俺俩正好搭伴呀。”二哥说道。 “哎,你们在屋里收拾好了吗?要是收拾好了,咱就走了。”俺爹进屋喊道。 “好了。打啥时候,俺都收拾好了。”俺娘说道。 “好了,收拾好了,咱就走。”俺爹说着,就领着俺们走。 “走了,走了。”二哥还拎着他那柳木打狗棍子,吆喝道。 俺们出了澡堂子那屋,来到院子里,打更的老师师傅在那站着,俺爹赶紧给打更的老师傅说道:“大叔,俺们走了,俺们那儿,有点行李,还都搞那墙角那了。麻烦你给俺照顾点吧。”俺爹说道。 “那你就尽管放心吧。就安心给孩子找饭去吧,俺在这儿,啥也丢不了。”老师傅说道。 “放心放心,俺一百个放心。大叔,等着那领导王主任来了,来上班,你给他说一声。说俺晚上还回来,还得麻烦。在这住呀。”俺爹说着,俺 们 就往外走。 “走了,走了。”二哥跑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着。 “我告诉你们呀,老大 老二,还有你娘,今个,咱们这四伙人,早上还是自己找饭自己吃呀。你哥俩,谁要是能多要点,那就拿回来给你娘点。”俺爹说道。 “好啊,自己要自己吃。咱去找张丽丽搭伙了。”二哥说着就跑了。 “啊,娘,老二,俺说呢,一早上咋那么高兴呢,闹了半天,又找到合伙的了。”大哥说着,还用手指头指着跑远的二哥。 “那你别嫉妒,老大,你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去。我给你说呀,这出去要饭就是个苦差事,谁要是当有一星办法,他也不会出来要饭的。俺老二,岁数小,他胆子又小,他能搭搁一个伙伴,能要来,一口吃的,你娘俺都替他高兴了。” 不说俺家要饭的事了,来说老张家张叔吧。昨晚上,俺爹和陈爷爷,李世存爷爷,老张叔叔在客车站院里谈要饭的事,俺爹提出,最好是把要饭,变成找活干,用干活换饭吃。这老张叔在往回走的时候,一路上,都考虑这个办法。觉得找活干出力,出手艺,好。用干活换来吃的,体面。他就跟闺女丽丽说。明天,咱要起早,想法子找活去。 “好,爹,明个儿,你起早,出去找活去,俺还跟你去。” “好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儿。”张叔说道。 说做就做,今天早上,张叔早早地就起来了。天刚蒙蒙亮,就领着丽丽顺着大街溜达,转了几个圈,嘿,遇到一家墙倒了,张叔上去问问吧,一问,主人正要找人呢,张叔和主人一谈,成了,活找到了。 这一下给张叔高兴坏了,高兴地就给丽丽说,多亏了俺闺女,陪着俺走,找到活了,走,跟爹去找你马大爷去。 “好,你找俺马大爷,俺去找俺小二哥去。”张丽丽说道。 张叔和丽丽来找俺爹,高兴的一路小跑。他知道俺家俺家住在大澡堂子。昨晚,在客车站俺爹给大家说了。他就直接来到澡堂子来找了。 “快走,丽丽,别叫你马大爷走了。” “俺大爷不能走。肯定在那澡堂子了。”丽丽说道。 ‘哎呀,你大爷是个勤快人,这可很难说呀。他家和咱家一样,早上也得赶饭时,出去要饭呀。走晚了也不行啊。”张叔说道。 “爹,那咱就快走。咱走快了,兴许,就能到澡堂子堵住俺大爷。” “好吧,但愿咱们今个找的这活能成功吧。要是成功了,咱和你马大爷,这两天给那家干活砌墙,咱就不用出去要饭了。”张叔说道。 “那我不用要饭了,我就跟俺小哥玩。” 张叔和丽丽说着就来到了澡堂子,一进院,打更的老头在那坐着呢。迫不及待地就问上了。 “大叔,这是工人澡堂子吧,俺问一下,昨晚有山东曹县水库的人来住吗?” “说不太清,你想找山东曹县水库来的谁呀?” “啊,说不太清,那是我找错地方了。”张叔怀疑俺爹告诉错了。 “你找的人,你不知道他姓啥叫啥吗?” “姓啥知道,叫啥不知道。俺们都是水库一起出来的。他是俺们这带队的队长,姓马,他三十几岁,他和他家的嫂子,领着四个孩子,大孩子十三四岁,二的几岁了?他给我说是在这个澡堂子住。”张叔说道。 “啊,我二哥八岁。” “啊,那你说对了。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给你说吧,他们刚走。” “哎呀,叔,你刚才咋不给俺哈好好说呢?还吓了俺一大跳。谢谢了大叔。” “谢不用谢,你不给俺说清楚,俺也不能告诉你。人家小马住这儿,人家把东西搞这儿,叫我给看东西,我怕谁来了,说是找他,给他的东西拿走了。”老师傅说道。 “哎呀,好叔叔呀。俺马哥走了,大约去什么地方了?” “从这往东走了,估计就在这东面,这道南这一片,走不了多远。” “好,俺去找去,再见了,大叔。” 张叔听了老师傅说的,赶忙跑着来找俺爹。 俺爹正要饭呢,刚走完两家,要了半块馍了。正准备往下一家走呢。 “队长,队长,老马大哥。俺找到活了,俺找到砌砖的活了。”张叔叔追着俺爹喊道。俺爹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还不知道喊的人在哪呢。 “啊,是喊我吗?”俺爹问道。俺爹正在要饭呢,还考虑着到了下一家咋说呢。 “队长,马大哥,我喊你呀。俺在这呢。” “啊,真是张兄弟呀。怎么的,活,砌砖的活,就这么快,就联系上了。”俺爹问道。 “联系上了,走,队长,大哥,这找米要饭的活,咱先搁着一下。咱看砌砖的活去,我给你说呀,这家砌砖的活,这回,咱要整明白了,就够咱们干几天的了。要是咱时运好的话,我约莫着,咱干完这个砌砖的活,咱移民的信也差不多该到了。” “啊,这时运的事,咱不敢说呀。咱先看看砌砖的活吧。这活在哪呢,你先给我说说,你让俺听听是咋回事?活在哪呢,你咋给人家说的?咱干活人家有啥要求。”俺爹说道。 “啊,咱去,咱一边走着,我一边给你说着。活是这样的:我给你说,这火是怎么发现的,我是怎么练习成的。” “好,说吧。”俺爹说道。 “是这样的,昨晚上你给大家讲了,叫大家想法,找活,把要饭变成干活,用干活,换取吃饭。我昨晚上回去,走一路就在想,咋么能找到活,今天早上,天还不亮,说不亮也有点蒙蒙亮了。我和俺丽丽就起来了,找了一个小区,俺爷俩顺着大街走,走着看着,挨家的看,一会儿,看了几条半截的街道,看到一个老哥,在道旁壕沟里往外捡砖呢。捡砖的是个老头,捡了砖,往院子里扔,他扔,就有人在院子里码砖,俺走上前去,一看码砖是老太太。老头捡着砖,唉声叹气,老伴码着砖嘟嘟囔囔。 “对,那老奶奶可能嘟囔了。” “孩子,你先别说,听爹给你大爷学,俺一看这情况,俺就走上前,停住了脚。心思就先帮着捡捡砖吧。看看是咋回事吧。捡砖,帮人家,也得先给人家打个招呼呀。哎,俺说是老哥和老嫂子吧?这是咋的了,是墙砌的年头多了,墙底下粉了,墙到了吧,俺帮你捡捡吧。俺这一帮捡砖,事的经过老太太都给掫出来了。闹来半天,是老头的朋友,给找的瓦匠,人技术不咋地,一个大墙,干了五六天,饭没少吃,酒没少喝,工钱还没少要,这活是给干了。” “这活给干了,干完了,还不到半个月呢,昨晚上,墙,全倒了。”丽丽说道。 “对了,俺闺女说对了。这墙一倒。今早上,这俺过去的时候,老头在那壕沟里往外捡砖,老太太就在那嘟嘟,边嘟囔,边骂呢。老太太说,老头败家。这回看你咋整吧,砌墙没有钱了,看你咋办呀。” “就这样,大爷,俺爹说,俺们给砌墙。”丽丽说道。 “那你就给他讲好了呗,管咱们饭呗。”俺爹问道。 “那是铁的了。他管饭,我估计还得管点好饭嘞。”张叔说道。张叔说着,就领着俺爹来到主人家。一切都说的挺好。 那就干吧。张叔,俺爹,陈爷爷,李世存,都来了。俺爹是打工,是师傅。活,干了五天,活干的主人很满意。我们也得到 了一些饭吃。完工时,主人高兴地说:农民兄弟真有两把刷子。 第48章 喜讯喜讯来了 天很晚了,商丘客车站门前,黑影中土堆上,还坐着几个庄稼汉,还有几个小孩。他们说着这几天找到砌墙活,干了活,主人管饭的事。一提到给人家干活,砌砖墙管饭,心里都很快乐。他们明天又没活干了,没活干,他们就又得出去找米要饭了。 要饭,他们实在不愿去。他们几个在这,还想等着有人来找他们干活。 西北风不大,可嗖嗖的,一阵一阵地吹来。都冻得他们嘚瑟瑟瑟的缩着个脖子。 “哎呀,现在是几月了,8月过完了没有?是啥季节了?世存你知道不?”陈爷爷问道。 “哎呀,俺这一天天的,都叫这四五个月找米要饭折腾傻了。那还有心记得是几月份啥季节了?” “老张,张兄弟你知道不?是啥季节,阳历是几月份了?”俺爹问道。 “啥季节俺不知道,是几月份俺知道,现在是9月份了,大概是9月3号,要不是3号,那就是4好号了吧。”张叔说道。 “哦,这么说,秋天过去两季节了,又要到一个季节了?快到白露了?怨不得这天这么冷啊?”俺爹说道 “哎呀,别说是啥季节了,队长,咱往回走吧,别在这傻等了,天这么晚了,今个是不会有人来找咱干活了。回去,到哪,猫一会儿,等着天亮,还得出去要饭吧。”陈爷爷说道。 “哎呀,要饭,要饭。这事呀,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从马楼搬出来,要饭都四五个月了,说起要饭,俺都头疼,咱呀,还是弄错了,在褚庙那时,咱就像武军家那样就好了,把孩子给人家一个就对了。”学强大爷说道。 “走,走快走吧。天这么冷,啥事就别说了,给人家,给人家一个孩子,你当父母的,那不是上嘴唇粘下嘴唇一说就拉倒的。”俺爹说道。 “就是嘞,说说嘴皮子可以,真正到了真章的时候,你还是心软的,你的孩子还是不愿给人家的。”李世存爷爷说道。 “当父母的就是这样。”张叔说道。 “啊,不是这呀,这也太难为人了,咱在这,有力使不上。一个大老爷们,一天一天总去要饭。不是这商丘的烦咱,就连咱自己这脸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呀。这样要饭,啥时候是个头呀?刚才的时候,你们说季节,说几月份了,俺在哪都不知声。我掐着指头在那算,再有四天季节就到白露了。”学强大爷说道。 “白露了吗?”陈爷爷问道。 “还差四天吗?8月8号立的秋,今个是9月4号了,那到了9月8号不就是一个月了吗?那不正好是白露吗?这天都这么冷了,这天天到了晚上,大人孩子,还没有一个固定的睡觉的地方。”学强大爷说道。 “学强,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就不好了。咱在这人家的地方,在人家的大道上,吵吵把火,人家知道的,是水库搬出来的人,能理解,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打架呢。咱们都是党员,还得坚持坚持,我看了,不知道各位看了没有?现在庄稼都在收割呢。国家安排咱们也快了。你得这么想呀,国家安置咱们,不光是有住的呀,还得有吃的呀,这庄稼收割了,不是有吃的了吗?”俺爹说道。 “哎呀,你说的对呀?大家看看,你看咱这队长,你们在褚庙的时候,我和世存给你们送信的时候,是魏湾政府的指示,叫你们成立党组织,队长应该是书记。后来武军掉头了,剩下你们两个党员了。就不好办了。但,大家看看,学言,还是从一定的高度看问题,能理解国家的难处,这就对了。”陈爷爷说道。 “理解国家难处,大家也都能理解了。咱就在坚持坚持吧?我给你说呀,咱得相信政府,相信党呀。说不定,国家都已经给咱们安置好了,这消息,就在路上呢。”俺爹说道。 “啊,二兄弟说这儿俺相信。这也像俺当年当八路军似的,正在打小日本一样,咱们正激战呢,正急行军呢,正在哪呢,好消息一下子到了,有人告诉咱前方胜利了。”学强大爷说道。 “对呀,说不定好消息一来,国家叫俺们几个小孩子,上学校上学了。”大哥说道。 “对,说不定好消息一来,学校老师叫俺和丽丽戴上红领巾上电影院看电影呢。是吧,丽丽?”二哥说道。 “你别臭美呀,你是农村来的,你是要饭的,你还想看电影呢?”大哥说道。 “俺想看电影怎么了?俺给你说大哥呀,你以前给俺说的电影画本都不对,电影,可不像你说那样,和画本差不多?电影能从挂的那大布里往外出人,那人是活的,会动弹;那画本是一张一张纸上画的人,那人不会动弹。是吧,丽丽?” “是,大哥,电影里的人,在那大布里还能说话呢,还会笑,还能来回走。那当新四军的李进,还和那村子的姑娘谈恋爱呢。” “呀,这么说,老二,你俩去电影院看电影了?那电影票你们搁哪整的?你们买电影票不得花钱吗?”大哥问道。 “电影院去了,电影票买了,俺们没花钱。”二哥说道。 “没花钱,那电影票是偷的?” “电影票没花钱,不是偷的。偷,你上哪偷去呀?买票的人在一个小屋里,你也进不去呀,就在那一个小窟窿里往外买票。”二哥说道。 “那你们怎么整的呀,你们也没有钱?” “没有钱,可整到票了呢?”二哥说道。 “丽丽,你别像你二哥似的,你给大哥说,你们怎么整到票的呀?”大哥问道。 “啊,是别人给买的。俺爹和俺大爷还有两个爷爷,不是给那家砌墙吗,俺和二哥在他家那玩,那家的大娘嫌恶俺们碍事,就叫他家那个小小子,领俺们走,俺们不知道那小子给俺领哪去,俺们不走,就挂着在他家吃饭。那大娘就给他家那小子,三毛钱。说是给俺和二哥买好东西。那小子领着俺们上电影院了,到哪买了三张儿童票。” “啊,一张儿童票一毛钱呀,那么贵呀?” “啊,儿童票是半票,大人的票是两毛呢,那更贵嘞,” “哦,明白了,你们看了电影。是什么片?战争片,打日本鬼子的?” “不是,是柳堡的故事,是新四军和柳堡村二妹子搞对象的事。”丽丽说道。 “行啊,老二,你这要饭的要到商丘来,还能看上电影了。”大哥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大人给人家干活,借大人的光了。不过,丽丽,老二,俺给你们说,那电影院挂的那个布,不叫布,叫银幕。” “哦,叫银幕?是什么意思?”二哥问道。 “啥意思,那演戏的舞台挂的都是有颜色的,啥颜色的都有。不管是啥色的,都叫幕。放电影,用带颜色的就不行,他就得用白色的,白色就是银色,所以,他就叫银幕了。” “呀,还是大哥说的明白呀。” 俺爹上客车站。到那和大家说练系活的事,到那了,啥也没整成,就只好领着大哥二哥回来了。 俺爹和大哥二哥回来了,来到了住地。天都啥时候了,少说也得有十点来钟了。俺爹还以为,工人来洗澡的,早洗完了。俺娘领着俺们进屋了。 可俺爹走进院子,一看,俺娘还院子呢,俺娘坐在一个破木头墩子上,抱着四弟弟,俺趴在娘的腿上睡着了,俺和四弟弟身上盖个破被。 俺爹看了,叹息一声:“呀?你们还没进屋呢?” “没进屋?人家工人洗澡没洗完,澡堂子屋里还没收拾,我进啥屋啊?”娘说道。 “啊,等一会吧,估计也快了。” 快半夜了,澡堂子洗澡的人都走了,打更的老师傅,喊俺们,叫俺们进屋了,俺们休息了。 休息,澡堂子里并没有床,也没有炕,只是有几个大小不等,高矮不一的几个凳子。俺们拼凑一下,就那么歪着的,躺着的,坐那儿垫着胳膊眯着眼睛睡了。好在谁也不脱衣裳。 这不脱衣裳,四五个月了,也习惯了。 一觉睡去,好香啊。俺爹好打呼隆,俺娘好哼哼。大哥,二哥,有个地方就能睡着。俺和四弟弟,睡觉啥也不懂,只有俺娘约莫俺们该尿尿了,才喊醒俺们。喊醒我,爹领着俺去尿尿。老四弟弟就麻烦了,俺娘还得抱着他出去,上院子去把尿。 天要亮了,俺爹又喊上了。 “快起吧,快起吧,大孩子呀,二孩子呀,今个呀,我也没活干了,咱们还得起早赶饭时去呀。他娘,你起的晚一点行。这几天外边冷了,俺给你说呀,你一会,还得给咱三孩子穿好衣裳,俺去赶饭时,俺还得背着他去。” “你背着三去赶饭时中用不?” “中用咋不中用呀?中老用了。” “中用你就背着。俺心思要是背着他,不中用,那你就把他放下我领着。他身上的虱子虮子老了,这几天,俺看了,你只要把他撂下,他就挠痒痒,俺看他身上好多地方都挠烂了。” “哦,虱子虮子,他老多了。是得该给他抓抓了。其实,咱谁身上的虱子虮子都不能少了,咱这几个月都合身睡觉,平时,也不脱下衣裳,洗洗。那么的吧,一会儿,俺先背着他赶早上的饭时去。你等着俺爸早上的饭时赶完了,要到一点吃的了,俺和三吃完。那儿,俺就把三孩子背着给你送回来。你再给他逮虱子虮子。” “呀,看来这三,你背着真中用了。” “中用,太中用了。俺给你说呀,俺自己去了,到人家了,俺听大哥老爷们站在那儿,想说给人家要点东西吃,那是实在张不开嘴呀?那要是俺背着三去了,那就不一样了。” “那咋不一样?”俺娘问道。 “那咋不一样?俺给你说呀,说俺背着三去了,到人家了,俺看着人家都是啥人,俺心里明白了,俺就赶快把三放下,俺说,三,给爷爷奶奶磕头吧,三就磕头了。俺再叫他给谁磕,他又磕了。等着,三磕完头了,俺就说了,恩人呀,三饿了,你看三饿的这样子,求你们给三点吃的吧?这样,那人家,说啥也能给俺们一点吃的呀。” “哎呀,别说了,天亮了,要饭得走了。”俺娘说道。 “走了,走了,找饭走了。”大哥喊着。大哥走到屋外,一看,天空中,淅沥淅沥的下着,就跑回来了。喊道:爹,娘,下雨了咋办呀? “下雨了,俺出去看看。”俺爹说着就出去看去了。 “俺说呢,昨晚上,俺在外边院子里坐着,咋那么冷呀?闹了半天,这天老爷,可能是看下一个季节白露要到了,想变天呀?哎呀,老天爷,你可不能变天呀?你可怜可怜俺们吧,你等着俺这安置 的事有信了,有一定了,那个时候你再变天吧。”俺娘说道。 俺爹出去了,是看天气去了。俺爹一看就回来了。说道:“哎,那么的,是小雨,下小雨咱也得吃饭呀?那招的,老大,老二,你哥俩,今个就合成一伙吧。那样,咱还有个蓑衣,你哥俩可以披着。” “那儿,爹,俺俩披蓑衣,那你呢?你披啥呀?咱家不就那么一个蓑衣吗?”大哥问道。 ”“我披啥?俺背老三,俺再叫你娘,给俺找一个破衣裳,给老三在外边披上。雨,没大雨,这都到啥季节了,再过三天就白露 了,不是下大雨的季节了。”俺爹回答道。 “好,老二,二兄弟,爹给咱蓑衣了,咱俩披着大蓑衣走啊。”大哥喊道。 “走,走呗。俺这裤子都开档了,俺心思,叫咱娘给缭几针呢。” “哎呀,老弟,咱要赶饭时呀,你等着,咱把咱早晨的饭要到手,吃了,你有空了,咱再叫咱娘给缭呗。是吧娘,你 现在也没空呀,你还得抱着俺四弟去找饭呢?”大哥说道。 “对,对对对。老二,等着咱去要早晨的饭,都要回来,都吃了,都有空了,娘再给你缝缭裤子。”娘说道。 “走就走,大哥,这回你拎着棍子。俺?着斗子。” “为啥?” “为啥?不为啥。俺看那年,咱娘和武大娘早上起大早,上魏湾帮着人家杀牛,接牛血都是用这个斗子,咱现在,要饭,你又挎这个斗子。我说这个斗子成了咱家的传家宝了。” “好,你挎着斗子,我拎着打狗棍子。走,我抱着蓑衣,到外面咱俩把蓑衣披上。''哥俩说着就走了。哥俩来到了商丘北道路口,哥俩瞅瞅,一家一家的门楼子是那样威风。大哥说道:老二,看这个地方的人家,房子都这么好,肯定都是当官的,有钱的人家。今个,咱俩就搁着要,来,你敲门,我喊。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叔,开门呀,开门呀。俺来给你们送福来了。”哥俩敲完门,不见来开门的来。听了一会儿,大哥又说道:“老二,再敲,使点劲,得叫主人听见呀?” “好,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哎,别敲了,来了,来来。” “哦,俺以为贵人听不见呢?” “听见了,听见了,这不给你们准备吗?来,我们工作忙,你们是找吃的是吧?” “叔叔,俺饿呀。” “啊,给你们准备了,来,拿着,一个红薯,一个馒头。为了节省时间,就不叫你们进屋了。” “啊,谢谢了,叔,叔,谢谢了。”老二接过来,搁斗子里了。 “哥,咱再走下家。”哥俩走下一家,又要了一碗稀粥。粥不能倒斗子里。哥俩就喝了。 哥俩跑了一早晨,要的也吃饱了。哥俩也叫小雨淋透了。哥俩找个地方,想歇歇,来到一个空场,把湿了的衣裳脱了,想晾一晾。刚想坐下。 “哎!哎,你们要饭的,问你们,是不是,山东曹县魏湾水库的?”那俩人说着就跑了过来。 “是啊?怎么了?”大哥问道。 “啊,给你说呀,你们不用要饭了,你们省来通知了,叫你们马上回去,上级要给你们移民安置了。” “啊,叔,是真的吗?”二哥问道。 “是真的,你看我们是来张贴通知的。” “啊,你们是什么人?是什么政府的吗?”大哥问道。 “是。我们是商丘政府的。这通知告诉你们要在9月10号,就得到你们当地政府报名,过期就不管了。快回去准备吧。” ‘’好,好好好谢谢了,谢谢了。'' 喜讯,喜讯,喜讯来了,喜讯来了。山东曹县的,大喜讯来了”‘大哥喊着跑着,跑着喊着。 第49章 紧急准备 “喜讯,喜讯来了,来信了,山东来信了,俺山东老家来信了。”大哥,二哥喊着,往住的地方跑着。 大哥,二哥正在一家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人家门楼子的大门呢,正准备进人家的院子要饭呢。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小伙子,小伙子,你们是山东魏湾水库搬出来的吧,你们是山东曹县魏湾的吗?” “啊,大哥,他们好像是在喊咱们的?”二哥听到身后的喊声,回头看着道上的有三个人,有两个人喊着向大哥二哥摆手,还有一个在一个墙壁上粘贴什么。 “哎,是喊俺们吗?”大哥问道。 “是,是,来,小孩。” “是,走,老二,咱过去问问。看他们喊咱干啥?你拿好棍子,防着点,别叫他们打了咱俩。”大哥,二哥说着就走了过去。 “你喊俺们有什么事儿?”大哥问道。 “啊,小伙子,小孩,你们是找米要饭的吗?我给你说,你们不用要饭了。你们山东省曹县政府来信了,叫你们赶快回去呢。” “啊,是真的吗?”二哥问道。 “是真的,你看我们是下来找你们的,是通知你们的。你看我们还粘贴通知呢。” “哦。你们通知俺们,还粘贴通知。”大哥说道。 大哥,二哥突然听了,愣了,如爆炸的惊雷,一时间像吓傻了一样,不知所措。大哥愣了一下之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赶快追问人家,叫人家再说一遍。人家就给重复了一遍。那大哥还不太相信,又问人家是干啥的,是商丘政府的吗?人家说是政府的。这才相信。 相信了,大哥二哥高兴地嘣起来。 “赶快往回跑吧,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去吧,你家大人都盼望多长时间了。”告诉信的人喊道。 “好,叔叔,这信是真的吧,准了吧?不会出岔了吧?”大哥问道。 “准,这能出什么岔?都是上级来的通知。” “好了,走,老弟。赶快,跑啊,咱俩给爹娘送信去。” “跑,这家伙的,说来信还真来信了大哥,这事还叫咱爹说对了。”二哥说道。 “啊,咱爹总说要相信政府,要相信党。这真对了。” 大哥跑着,跑在前面。二哥紧的跑,跟随其后。大哥挎着柳罐斗子。二哥手里攥着那根柳木棍子。 “老二,还不把那根柳木棍子扔了?你还拿着它干什么?” “啊,拿它干什么,这可是俺护身符,要饭打狗的棍子呀?大哥?” “要饭的棍子,打狗的棍子,咱现在不要饭了,你还拿干啥?” “咱现在不要饭了?哈哈,咱还没回去见到咱爹咱娘的呀?这根棍子可是咱爹从马楼搬家带出来的呀?它跟着咱们五六个月了。俺看先不能扔。” “嘿嘿,你这小子,看起来你这个小子,对这根棍子还是挺有感情的呀?” “感情谈不上,可俺要饭,有多少次狗来咬俺,俺都是拿着它给狗吓回跑了。” “哎,哥,到了,到咱住的澡堂子了。” “到了,是到了,咱爹咱娘早晨也出去赶饭时要饭去了,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回来呀。” “回不回来,咱先进澡堂子屋里看看,咱爹咱娘要是回来了,更好,要是不回来,咱还得赶快去找呀。”大哥说道。 俺娘要饭回来了。俺娘去要饭,雨要下大了。就跑了三四家,要了一个苞米面子窝窝头和一个地瓜,就回来了,俺娘在澡堂子屋里呢。 俺娘回来,要是晴天,白天,澡堂子屋工作人员是不让进的。今天下雨了,澡堂子的领导看着俺娘背着孩子回来了,觉得一个妇女带孩子要饭,挺可怜的,就让进屋了。 “俺娘正在屋里坐着,用嘴咀嚼着窝窝头喂俺四弟弟呢。” 大哥二哥一进屋,看到俺娘在呢,高兴地就喊上了,“娘,喜讯喜讯,有信了有信了。上级叫咱们回去了。” “喜讯,喜讯,啥喜讯呀?俺抱着老四——你四兄弟,出去要饭,下着小雨,跑了五六家,有给嘞,有不给的。好歹是遇到两家,好心的人,一家给了一个窝窝头,一家给了一个小地瓜。俺看雨下着,再要,身上就得浇湿了。俺就赶快回来了。俺还没吃呢,这不,怕你小弟弟饿坏了,俺就坐这赶快咀嚼着,在这喂上你小弟弟了。” “哎呀,好啊,俺小弟享福了。俺娘要点饭,还没舍得吃嘞,就在这喂上俺小弟了。这小弟弟带劲呀,真是有福了。”二哥说道。说着就用手捏小弟弟的脸蛋。 “享福了,你小弟。哎,还是俺心软呀,要是在前些日子,在褚庙那时候,人家这河南的人,家里缺孩子,给咱这要饭的要孩子,你爹你娘要是也像武军家似的,一狠心,把你这小弟弟,老四也送给人家了,就对了。那样的话,你娘一天,要点饭就够自己吃了。” “哎呀,俺娘说啥呢?娘,二老弟,咱娘叫雨给浇糊涂了吧。俺哥俩是给你说喜讯呢,娘。咱有好事了。好事来了,咱山东省政府来信了,通知咱们回家呢。叫咱回家,给咱往哪安置呢。” “啊,你说啥,孩子,山东省来信了?叫咱回去安置嘞?你搁哪听的信呀?” “对,是安置。娘,俺是搁大道上听到的。” “你搁大道上听说的,那有准呀?那不行。孩子,你搁道上听说的,那你不能信,你没听人家说呀?道听途说,道听途说的。那不准。” “准,娘,十分准。俺和俺二兄弟,都问那通知的人了。”大哥说道。 “对,娘,人家那通知的人是商丘政府的,在俺回来的时候,人家还在道两旁的墙上到处粘贴通知呢。” “准了,那你爹现在知道不?”俺娘问道。 “俺爹不一定知道,这不是俺刚听到人家政府人出来通知的吗?俺听到了,俺和俺兄弟,就赶快往回跑。跑回来好告诉俺爹和你呀,娘。”大哥说道。 “那儿,你给我说了,那你们还的想法子去找你爹呀?看你爹上哪赶饭时要饭去了呀?你们得把你爹找到,告诉你爹,你爹是咱家当家的,他知道了,看看,咱好准备呀,看咱是现在就走,还明天起大早就启程呀。” “好,大哥,走,咱赶快去找咱爹去。” “对,走,咱找爹去。等着咱爹知道了,估计咱爹还得找和咱们一起来的这样人呢,研究,商量,咋走呢。” 大哥,二哥,俩人从澡堂子出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东走。 “大哥,你说咱爹这一早晨,他要饭能往哪边走呀?” “往哪边走,这不好说,爹一天都走出去挺远呢,爹要饭的方法,就是多走,不走重复路。一次走十了家,早晨十了家,要点吃了;中午再接着要,再要十几家,等着晚上还是接着要。俺估计咱爹今个得在能在学校那片要。”大哥说道 “为啥?” “为啥?俺说这是准的,你看今天早上不是下雨了吗?咱爹还把蓑衣给咱俩了。那下雨天要饭,就得围绕着离公家单位近点的各家要。要是雨下大了,各家进不去,咱爹就能跑到公家的房子跟前的屋檐下,去那避避雨啥的。” “呀,大哥行啊,挺有经验的?” “经验?老弟,俺给你说,啥是经验,经验就是生活中的教训。就是做事失败了了,吃亏了,你就记住了。你看那天,咱往这商丘来的路上,眼看着大雨就要到了,在咱前面的,在咱后面的,有很多要饭的人,成群结队的,都忙着往前赶路。咱爹就不忙,咱爹就能很快找到地方避雨。咱爹不是告诉咱们去麦地里那麦垛那避雨了吗?”大哥说道。 “哦,经验是教训,是办事失败了,是吃亏了。好啊。”二哥重复着,思索着。哥俩快步的跑着,一会儿,跑出几里地去。 “哎,大哥,这不是学校吗?” “对,咱就搁这学校周围找一找咱爹吧?咱先看着学校房子外边有没有适合避雨的地方吧。”大哥二哥说着,就往学校这院子边上来。 “大哥,你看,你学校的东大山那有一帮人。是干啥活避雨的,还是咱们要饭避雨的?”二哥说道。 “看看去。哎,老二,俺喊一下?哎,老乡,你们找米的,你们是哪的呀?有魏湾的吗?” “有魏湾的,你找魏湾的干啥?”那边避雨的应道。 “俺找魏湾的叫他们回魏湾,上级来信了,魏湾水库搬出来的叫回去报名了。”大哥喊道。 “小孩你说什么,你说的准吗?你是魏湾的吗?你在哪听说的?”学校那避雨的人喊道。 “俺是魏湾马楼的,叔叔,俺说的准呀,俺是来找俺爹的,叫俺爹回去的。”大哥说道。 “哎,魏湾马楼的,哎?刚才,在这的老马不是马楼的吗?老马,他上哪去了?”一个人说道。 “ 哎,你别喊了,老马解手去了,他的孩子在这呢,叫俺给抱着呢。”又一个人喊道。 “哎,等一会吧,看老马回来了,叫他给咱问问吧。看那小孩说的准不?”给俺爹看孩子的人说道。 学校的墙很高,大哥二哥干着急,也过不去呀。过了一会儿,俺爹回来了。 “哎,老马回来了,l老马二哥,那边墙外有人喊,说是上级来信了,那边喊的好像是小孩子,俺问他是魏湾哪的,他喊是魏湾马楼的。你给问一下。” “问问,好,小孩子你是马楼的,你是马楼的谁呀?”俺爹喊道。 “爹,好呀,是爹呀,爹,俺是家德呀,俺和弟弟来找你了。爹,你快出来呀,俺可找到你了,可别在这要饭了。上级来信了,叫咱回魏湾报名嘞,说是给咱移民嘞。”大哥喊道。 “上级来信了。”俺爹应声道。俺爹应声完,回头对在学校东大山避雨的人喊道:“上级来信了,走啊,叫咱回去嘞。”俺爹说着,就小跑过来。 “哎呀,爹,你们怎么进人家学校院子了?俺在这一片找你半天了,不好找呀?”二哥问道。 “不好找,这儿,刚才,不是下雨了吗,想找个地方避雨,赶上学校中午学生放学,学校开大门,他们学校看大门的师傅,心思俺们是学生家长嘞,俺就进来了。等着俺们十几个都进来了,他才知道俺们这帮人是水库出来要饭的。他看下着雨,俺们是想避雨,他就不好意思撵了。” “啊,好啊爹,学校的人还是善良的呀。”大哥说道。 “孩子,这是俺的俩孩子。”俺爹回头给一起避雨的说道。 “啊,老马二哥,你这俩孩子,真行啊,挺中用啊,从这距离你住的那个地方有五六里地,都能来找到你了。”一个人说道。 “中用,老马二哥这俩孩子,要饭,都能自己出去了。” “是,孩子,家德你和你弟弟,咋找这儿来了。” “咋找这来了?俺俩去要饭,在那边正要着呢,有这商丘政府两三个人,下来,上各街道找咱们的人呢,来通知咱们呢,他们看俺和家林了,就赶快喊俺俩。告诉俺俩,不用要饭了,他们叫俺俩回去赶快告诉大人。这不,俺就回去找到俺娘了。俺娘就赶快让俺来找你了。” “爹,人家告诉俺了,俺和大哥就赶快跑回来找俺娘。俺给俺娘说,一开始,俺娘还怕不准呢。” “准,能准。这事,谁敢撒谎呀。再说了,只有政府的人,才知道在河南兰考和山东曹县修水库了呀。” “老马二哥,你们整准了。俺也借光了。要不是你俩孩子来找你说这事,俺们还不知道往回走呢。”跟着俺爹避雨的一个人说道。 “那你也能知道,这事是大事,一个人知道,一传俩,俩穿三,那快着呢。”俺爹说道。 “那老马二哥,现在,咱回去就得开始准备往回走了了呗?” “准备。” “准备,倒是行,可是你们啥时候走,老马二哥,那俺也要借你的光了。是今个,还是明个,你走的时候,给俺说一声。要叫俺自己走,俺可走不回去呀。” “行,咱一起搭伴走呗。” 俺和爹在前面走,后面十几个人跟着俺,紧的问俺爹这儿问俺爹那儿。都说不知道路怎么走。大家说着,俺们到住地澡堂子了。 “俺们到家了。”大哥说道。 “我进屋告诉咱娘去。哎,俺爹回来了。”二哥喊着往屋里跑。 “咱也到老马二哥这澡堂子屋里看看。” “看看呗,等着走的时候好找呀。老马二哥,你啥时候走,你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呀。” “啊,一会儿看,我先进屋看看,我们来的时候还有十二家,我们有个队,队里还有个党支部”,我得找到俺们这些人,有些事,还得大家商量一下,等着俺们啥事都弄明白了,你们过来,咱就一起走呗。 二哥跑进了屋,屋里有好几个人,正等着俺爹呢。他们听俺二哥说俺爹回来了,一下子都搁屋里跑出来了。 “哎呀,队长你可回来了。俺们等你一刻刻的。”老张叔说道。 “哎呀,回来,我还准备去找你们嘞,我这是才听到山东省那边叫咱们返回魏湾,报名移民的信。看来你们比我知道还早呀。” “什么呀,那是呀,这是老陈,你陈叔联系到一点砌墙的活,叫大家干,来找你,看咋干。到你这,没想到听到政府叫咱返回去的信了。” “啊,是这样,那也好啊。咱们就不说那砌墙的活了,咱来商量咱走的事吧。刚才我走回来的路上,我考虑了,这有三个事:一是走,咱先定走,是今个一会就走,还是明天起早启程。”俺爹说道。 “明天,今天走不跟趟了。还没准备呢,现在就得有两点多钟了,要是现在就收拾,等着收拾完就走,恐怕是刚走出去,就黑天了。”张叔说道。 “好,第二,是走的路线。咱是奔民权,还是走咱来的道。”俺爹问道。 “这个俺是不太明白。咱来,哩哩啦啦,左拐右拐的,走了一个多月,俺觉得走原理的路太不好走,也太麻烦了。”陈爷爷说道。 “就是嘞,俺问一下,这有没有,从这到魏湾附近的路,人家政府叫咱回去报名,我约莫是有时间要求的。”世存爷爷说道。 “哦,政府叫咱回去报名是9月11号开始。我估计,报名时间最长也就是一个星期。那咱就走民权吧,估计这条路能近一点。那第三个是,就是咱们在路上,行走的时间,看大家想定几天。” “我看走的越快越好,”老张叔说道。 “我看,啊,以我看,开始走的慢点,咱走,还有领着四十几个小孩子呢,要是咱走快了,容易出事呀?”世存爷爷说道。 “咱也没个地图,从这到魏湾究竟有多远,咱不掌握。”陈爷爷说道。 “这儿好说,咱走走看,走着,试着,一天或照着五十里走,或者三十里。咱可以日夜兼程。累了,咱就歇歇,饿了,咱就要饭。要到饭了就吃。再一个就是咱回去,能不要的东西,来时带的锅了瓦盆了,就搁这送给人家,或者扔了。像红军长征似的,轻装上阵。” “好,就按队长的说的办,轻装上阵,日夜兼程。一会,大家就得回去,就得紧急准备。” 明天起早走,蒙蒙亮就得到这聚齐,开始启程。俺爹说道。 第50章 日夜兼程回魏湾 天还没亮,俺爹就起来了。俺爹起来先到外面那杖子上把倒立的小木头车子扳着放倒,放倒推出来,推到澡堂子门口。把小车子推到门口,又侧着放倒,放倒 ,找个小木头棍子来给车轱辘抠泥。俺爹给这侧抠完,又侧着扳过来抠那边。等着车轱辘两边的泥都抠完了,又搞脚蹬蹬踢踢车架子,叫车架上的泥土灰尘往下掉一掉。 泥抠完了,车架子上的灰土也蹬着掉完了,俺爹又抓着两个车把来回推几下。俺爹推几下,端详着说道:“哎,俺这回呀,咱就要回家了,回魏湾了,今个,就指望着你给俺出力了,俺要叫你给俺驮孩子,带俺的行李。” 俺爹弄完车子,又去杖子根把俺家带的一个饭锅和一个小三瓦盆搬出来。搬出来,放车子跟前地上。俺爹把锅和小瓦盆放地上,站起来,站起来这样瞅瞅,那样看看,瞅完了看完了,又蹲下挨着把锅,瓦盆,用手拍几下,用指头弹几下。锅和盆都发出“嗡,嗡嗡”声音。拍完了,弹完了,俺爹就像打发姑娘出阁一样,说道:“哈,锅,盆,还都是好的呀,没坏呀,来时一路颠颠哒哒,蹾哒,还没打呀。哎呀,可惜了了;今个,俺就把你送给人家了。把你送给河南的人家了,俺再不能要你了,俺要回去了,回家了。回去报名去了。”俺爹自言自语,唠唠叨叨,就像和小孩说话一样。等着,唠叨完了,又说道:“其实呀,我给你说呀,锅呀,瓦盆呀,你俩也不亏呀,俺马楼修水库了,俺从马楼搬出来,俺家那几个鸡和狗都没顾得抓呀,领呀,就给你们装上这小车带出来了。俺给你带到宋楼,俺从宋楼到曹县,俺又给你俩带到曹县,俺又从曹县到河南褚庙,从褚庙到商丘,俺走哪就给你带到哪。这回是不行了,俺要回魏湾了。俺回魏湾可不能再带你了,因为,俺回去要移民了,俺上哪,俺还不知道呢。” 俺爹在外面给车子弄好了,给锅,瓦盆都说完话了,进屋了。屋里俺娘起来了,在那收拾行李呢。大哥,二哥还栽歪着睡呢,没起来呢。俺和四弟弟小啊,啥也不懂啊,还呼呼睡呢。俺爹一看俺们没起来呢,就叽歪上了,大声喊道:“起来,起来,快起,快起。俺都在外面忙乎半天了,你们还不知道起来,这儿,今个都要走了,还不起来。”俺爹说完了,回头坐那铺的草地上,说道:“这有啥睡头人,床不是床,铺不是铺,有两个行李都不能打开,就地上铺一把破草,衣裳都不脱,合身栽歪着,就这你们还能睡着。哎,孩子他娘,俺都不愿说你,俺在外面,收拾推车子,给车轱辘抠泥,找锅找瓦盆子,都忙了这么半天,你在屋里,还不把他们几个给俺喊起来,准备好。你看一会,人家十几家,都推着车子,背着行李,抱着孩子都来了,看你咋办?” “哎呀,你可别磨叽了。咋办,他们来了,他们来呗,这不好办吗?这几个孩子,老大老二你说他们睡呢,那是睡吗?不都栽歪那吗?一天一天的衣裳都不脱,睡和没睡还不一样吗?你说走,俺喊他们一声,站起来就走呗。” “那老大老二喊起来就能走,那老三老四呢?你不得给他们收拾收拾啊?”俺爹说道。 “收拾,收拾,那有啥收拾的,那老三那咋收拾呀,你叫他起来,他只能坐着,连走路都不会走了。那孩子,在马楼时,那多硬实呀?那时还没过一个生日呢,还不到一周岁呢,都学着会朝步了。这大半年要饭,就叫你管他了,这可好,你看你给他管的,现在,就差十几天就过俩生日了,还不会走了。他跟着你成天出去要饭,你就会背着,你抱他你都不会抱,都叫你给背称罗圈腿了。还有老四,四孩子,才六个来月,你叫他起来干啥?他不起来,俺不看他,俺心里还好受点。以前的孩子,六个月,都会抓啥吃的了,快会坐着了。你看他一天摊歪的。” “啊,哎,你不用说了,三孩子,四孩子,那都是饿的。这回就好了,这回国家都管咱们了,等着咱这几天回去了,国家就给咱要安置了,安置完,咱就有住的了,有吃的了,那孩子的身体慢慢地就都会好了。”俺爹说道。 “哎,就盼望着这一天嘞。”俺娘说道。 “盼望 ,这不就来了吗?你快喊孩子,你把孩子都喊起来,俺把行李啥的拿着装推车子上去,装好,恐怕天也要亮了,那咱就走。” “装行李,外面的锅,瓦盆你装好了吗?”俺娘问道。 “啊,那都不要了。锅和瓦盆,咱都留给这澡堂子打更的老头就完了。”俺爹说道。 “那车子上装啥,这也没啥了,就剩下行李就是两个被了,还有啥,啊,还有一个蓑衣,还有几个吃饭的碗,一个斗子了。那蓑衣你要还是不要,要是不要,你也就扔了,还是给谁得了。”娘说道。 “啊,那蓑衣我还得要,蓑衣我好不容易编的,编的时候那蓑衣的草可不好整了,再说了,这往回走,你也不知道到了路上,老天爷会不会下雨,你要把蓑衣不要了,还是给人家了,那路上来雨了,那就不好办了。咱不像人家世存叔陈景礼叔,人家有钱,世存叔有块油布,陈景礼叔有把雨伞,有油布有雨伞,雨来了,能遮风挡雨。” “哎呀,你别眼气人家那个儿,这回,你等着这回,回去的,国家给咱们安置好了,啥事都有一定了,咱到哪也有生产队了,能上生产队里干活了,咱挣着工分了,等着分粮食了,分钱了,那咱也能买上油布和雨伞。” “哎呀,这儿,老马,你这是真要走啊?”屋外,澡堂子打更的老头喊道。 “哎,别说了,打更的老师傅都起来了。啊,叔,俺们是要走了。我在这屋里收拾行李呢。”俺爹说道。 “啊,俺说的吗?这门口咋摆着一个推车子呢?”打更的老头在外面屋子门口看着小推车说道。老头看着车子,围着小推车,边走边说道:“这儿,出来闯,找米还带着锅,瓦盆呀。” 老头在外面说,俺爹在里屋听到了,喊道:“哎,叔,那锅,瓦盆,俺回去不带了,就送给你了。” “啊,送给我了,俺可不要那个,你们出门在外的,找米讨饭的多不容易呀 ,你们还是留着用吧。一时要到米了,煮个饭啥的。你今个起的是真早呀,这回天呀,可要亮了。”老师傅叨咕道。 “哎,天,这回是真要亮了,老师傅都说了,都快起来呀。他娘,我去外面装行李去,你在屋里喊孩子啊,我把行李搞绳子绑小车上,我也绑好了,你在屋里也把孩子给俺喊起来了,那俺进屋了,俺再帮你抱着孩子咱就走。” “好,好好。你赶快去吧。哎,孩子,你们这几个孩子,快,快起来吧,咱要走了,咱要回咱山东了。啊,听着没有啊,老大,大孩子,家德?还有老二,都给我起来。咱这回是真走了。”俺娘喊道。 “啊,走了。”大哥忽地坐起来问道。 “对,你起来,穿上鞋,出去,帮着你爹,看看,小推车上绑行李,绑没绑好,你叫你爹绑行李的时候,车子中间留个窝,到时候,你爹背三孩子,还是俺抱你四弟弟,背累了,抱累了,好把孩子搞那个窝里,叫他坐着车子走,大人也能歇歇。” “好的,好的。哎,那咱来的时候,孩子不是搞锅里坐着吗?那锅呢?”大哥问道。 “啊,那锅咱不要了,你爹把那锅送给这的老头了,这是你爹说的。咱回去,上魏湾,咱报了名,国家给咱安置,咱还不知安置到哪去呢,要是上新疆,还是黑龙江,一走就是几千里,那咱还带锅呀。再说了,到道上,一时弄不好,还不打了。”俺娘说道。 “好的,好。俺出去看去。”大哥说着就出去了。 大哥出去了,俺娘开始喊俺二哥了。 “二,起来,快起来,走了,你爹在外面都把行李装好了,咱要走了。”娘喊道。 “啊,走了,今天,早上,俺上哪要饭去呀?”二哥说着坐起来,揉着眼睛问道。 “要什么饭呀,咱要走了,你睡糊涂了,孩子,咱不是要回山东曹县魏湾了吗?还回咱那老地方了吗?”娘说道。 “哦,哦哦哦,我睡毛楞了。俺都忘了,俺还做梦呢,娘,俺做梦要饭,要到那家,他们吃白面馍,俺给他要,他不给,还往外撵俺,叫俺走呢。俺叫人家撵出来了,那家的狗,大狗还来咬俺,俺正用棍子打呢。你喊俺了。” “咿,咿咿咿,你看看,你看看,俺这儿孩子,这半年多,要饭要的,俺孩子做梦都要饭了,要饭要的都给俺孩子要傻了。我给你说二,以后,咱再不要饭了。咱回去,国家给咱安置了,你就该上学了。” “啊,上学好啊,娘,上学上多了,俺要像电影《柳堡的故事》里李进那样当兵打日本鬼子去。” “哎,屋里整好没有呢,要是整好了,出来,咱走了。”俺爹喊道。 “快了,你走,你就先走吧。俺娘们,能撵上。二,你还挎着那斗子。”娘说道。 “好的,俺,娘,这还有几个破面袋子,咱拿着还是不拿了?”二哥问娘。 “拿呀,面袋子,咱嘚要,咱这 面袋子还是家织布做的,要是搞那供销社卖的那样的布做,那还得用布票呢。那布票国家发的,咱年年都不够用。”娘说道。 “老大,屋里咋的了,你娘咋还不出来呀。” “俺娘,整俩孩子的呗。俺去看看去。”大哥说道,大哥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哎,你别去了,我去吧,我去了还能帮着你娘,背一个孩子。你推车子往外走吧。我是看了,咱这推车子不推走,屋里你娘是不会着急呀。”俺爹说着就进屋了。 大哥推着车子走了。 俺爹进屋,俺娘都整好了,俺爹还是老差事,背着俺。俺娘还是抱着四弟弟,俺二哥,这回捞个双差事儿,一个手挎着斗子,一个手拎着打狗棍子。 “走啊。”俺爹喊着,就出澡堂子了。俺娘紧跟着就出来了,二哥也跟着出来了。 “哎,老马呀,你们这是真走了。”打更的老师傅问道。 “哎,大叔,俺走了,这一段给你们添麻烦了。”俺爹说道。 “麻烦啥?这是修水库,你们来了。要是国家不修这水库,俺请你们,你们都不来呢。这回好了,国家要给你们水库的人安置了。”打更的老师傅说道。 “好了,叔,国家就是好啊,有能力呀,又要治理黄河,又要修水库,还得想法子给俺们安置了。” “这不是大跃进吗?国家啥事业都得上吗?” “好,俺走了。”俺爹说着又回头看看澡堂子,转身向老师傅挥挥手走了。 “哎呀,锅,瓦盆,还在这呢,哎,锅,瓦盆你拿着呀。”老师傅说着,就撵,挥着手,一看俺爹走远了,回头说道:“哎呀,走远了,俺咋能占人家的便宜呢?” 大哥推着小木头车子,心里想着这就回魏湾了,非常快乐。大哥推着车子来到了大路口,把车子放下。看俺们一伙的十二家,谁也没到,心思等等。他往北望望,想看看,张叔,陈爷爷和李世存爷爷有没有影呢。看还没有人。大哥又回头往东看,一看二哥在前面,左胳膊挎着斗子,右手拄着个棍子,俺爹紧跟着,俺娘也来了。 “快走啊,二弟呀。”大哥喊着,挥着手。 “大哥,俺来了,俺来了;俺走了,大河南,大商丘!”二哥喊着。 “别喊,孩子,人家这的人还睡觉呢。”俺爹说道。 俺爹俺娘都走上来了。“孩子,怎么,你张叔他们那几家,你学强大爷还没来?俺爹问道。 “没来,俺陈爷爷李世存爷爷也没影子嘞。” “没来。那咱就在这等一会。”俺娘说道。 俺们刚等一会,北边黑压压上来一帮人,少说也有一二百人,有扛着行李的,有背着孩子的,有推着小木头车子的,一看就是俺水库搬出来的人。 “哎,这不是老马二哥呀?”走着前面的那个人喊 上俺爹了。 “啊,是啊,怎么的,你们这也是魏湾水库的呗,要往回走呗?”俺爹说道。 “二哥,俺不是你马楼前面的小李庄的吗?” “”啊,你是李林呀了,我想起来了。怎么今个也得往回走啊?” “俺往回走啊,不走不行啊。上级让咱回去吗?你们 不也是接到上级的通知了吗?”李林说道。 “哎,你们是魏湾那个村子了?”另一个大个子的人问道。 “哎,这不是马楼的,老马二哥吗?马楼的村长是大爷家的二哥吗?二哥,他是祥子,李祥。”李林解释道。 “哎呀,你瞅瞅,俺这眼神,俺这记性。二哥,俺都没看出来了。二哥怎么瘦了?远瞅着,不像咱二哥了。”李祥笑着说道 “瘦了,你不瘦了啊?这一年,这从家搬出来,就没消停过,今个要饭,明个缺吃的呢。”李林说道。 “就是,就是,这回好了,二哥。山东叫咱们回去,咱们这回回到魏湾,国家就要给咱安置了。”李祥说道。 “哎,你们走不走了,光在这说话了。咱走着再说话吧?二三百里地的路,得三四天呢,走着还不够咱们说话的呀?”一个大个子喊道。 “好,好好好,走,走走走。二哥,走啊,咱一起走啊?”李林喊道。 “走,走走走,你们先走。俺这还有一起来的十几户呢,俺们昨个说好的,俺们还要一起走嘞。俺在这等一会,他们也该来了,怎么还没到呢?”俺爹说道。 “哎,二哥,你们从这出去,打算是往东去呀,还是往北去呀?”李林问道。 “啊,俺们往东,再往北去,奔民权,你们呢?” “啊。二哥。俺们听人家说,从这往北走,还有两条道呢。” “啊。俺知道,一个奔东边花园公社,一个是往北走,奔柳河公社。俺奔花园,从花园公社往民权走。”俺爹说的道。 “啊,那二哥,俺走了。” “好,你们走吧,俺等着他们一会儿,他们来了,俺再撵你们。” 往回走的人,一伙一伙,一帮接着一帮,不知道都是从哪边过来的。络绎不绝呀。 “哎,爹 ,又来一伙。”二哥喊道。 “来呗,看起来,他们也都要奔民权这边走了。”俺爹说道。 “哎呀,丽丽,丽丽,娘,丽丽来了。”二哥喊道。 “丽丽,丽丽来了,那你张叔就来了。”俺娘说道。 “嘿,老二,你这个小子,就知道丽丽,俺看你长大了,也的个花花公子,老婆迷。”大哥说道。 “去一边去,谁是花花公子了。”二哥笑着说。 “哎呀,你陈爷爷,世存爷爷,还有你学强大爷都来了,这回妥了,咱们快走吧?”俺爹喊道。 “等着急了吧?是不等半天了?”世存爷爷问道。 “等半天,咱们也得凑齐呀。”俺爹说道。 “水库的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那么多,是不过去老了。”陈爷爷问道。 “过去不少是不少了,咱那马楼前面的小李庄的李林李祥都过去了。它们也是奔民权这边走。”俺爹说道。 “走吧,爹,咱走着,你再和俺爷爷,张叔说 话吧,人家那谁说的,走这边,也二三百里路嘞,也得走三四天嘞。” “好,走吧,家德,你还在前面领路。远不怕。国家要给咱安置了,咱有指望了。”俺爹说道。 “哎,还是学言,咱这队长说的对。国家好,共产党好。怎么样,咱的困难渡过去了吧。国家也要给咱们安置了吧。” 大家说着,走着,日夜兼程,四天四宿,第五天,天刚放亮,俺们就到达了久别的魏湾公社,这一天正是1958年9月9号。 第51章 魏湾沸腾了 “到了,到了,魏湾到了,到魏湾了。大家看着到魏湾了,”在前面嗷嗷的喊上了。 “老马二哥到了?魏湾到了。”李林回头向俺爹喊道。 “到了,到了吗?这是哪呀?也看不出去是哪呀?”俺爹问道。 “是哪,是魏湾了,前面的人太多了,进魏湾的路口堵住了。”前面的人回答道。 “魏湾?咋不像啊?这是魏湾哪呀?”俺爹踮起脚尖望着前面道两旁的树,近处道路两边的房子。辨别不出是魏湾的哪了。 “哎呀,老马二哥,你看不出来,以前,咱从马楼上魏湾,咱是走那边,这边咱也不来。”张叔说道。 俺们走了四天四夜了,现在俺们来到魏湾外面南边了。水库的人,出去,上河南讨饭人太多了,前头已经是人山人海了,都是从河南回来的水库人。在俺前面都是推小木头车子的,扛着行李的,背着孩子抱着孩子的,挎着要饭篮子的,一个挨着一个,往前一点也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这扯不扯,日夜兼程的往这赶,路上饿了累了都不敢停停下一下,走到这儿,还走不动了?”后面有人喊道。 “老马二哥,走不动了,来坐这车子上歇歇脚。”张叔说道。 “歇一会,那就歇一会呗。这走路累的俺也不知道咋好了。” “歇一会,俺也要歇一会。来丽丽。”二哥喊道,二哥喊着就把他挎的斗子顶到路旁的一棵树根上,骑着斗子的梁坐那了。 “歇一会就歇一会,走这一路都快累死了。二哥,你把斗子转个个,叫俺把俺拿的这个要饭棍子担你那斗子的沿上。” “好的,好的,你就是借光呗。”二哥说着,丽丽就把她拿的棍子担在二哥的斗子沿上坐那了。 “咿,你俩还挺会享福嘞。俺也找个地方坐那歇歇腿呀。”俺娘说道。 “你歇腿,那你就依着小推车坐一会吧。”俺爹说道。 过来一会,前面松动了。大家又开始往前走了。 “走啊走啊,前面走了,咱也得走了,咱不能坐着了。”后面喊道。 “走,走走走,人家前面的往前走,咱就得往前走啊。”俺爹喊道。 走,没走多远,前面又停下了。前面走不动了,后面拥挤上来了。压的前面 人啊啊地喊着。 “后面别拥呀。”前面的人喊道。 “不是俺们拥的,是俺后面跟的太紧了,你们前面一站下,后面的就站不住了。”对后面的人说道。 “站不在,站不住,你们也得使劲往后挺点呀,这前面家家都有小孩子,你后面一拥,这的小孩子能扛了了吗?”一个大爷说道。 “就是嘞,别出去,上河南要饭,没饿死,这都到家了,再在这压死挤死了。是吧,老马?”又一个人说道。说着就问俺爹。 “哎,老大哥,你说我是老马,你是谁了?” “我是谁,俺是宋楼的,你忘了,你在宋楼住的时候,我还上你住的那地方老宋家去过呢,咱们还出去挖过野菜嘞。” “哦,哦哦哦,俺想起来了,你是宋楼的,你不姓宋,你姓于,你是于大哥,你当过兵,当过八路军,你大号,叫于长海?对吧?” “对,对对。我当过兵当过八路军,你不也当过兵当过八路军吗?你的党员,俺不是。”于长海说道。 “哎,于大哥,是不是党员,咱都是参加革命了。咱现在过得还不一样吗?都是水库里的户了。”俺爹说道。 “一样?那不一样,兄弟,你是党员,你参加的会多,学习上级文件多,懂得道理也多。俺,咱说这个,我想起来了,这回政府叫咱们回来,说是叫咱们报名,要移民,这报名,移民的时间定了没有呢?今天,你看这人,都有几万人,这都赶回来了,那今个都赶回来了,今个儿,都来了,政府叫咱来办啥事呀?你知道不? ”于长海说道。 “知道?俺也不知道。俺也是在河南商丘政府的人通知的,就往回赶吗?” “你在商丘,俺在开封,你比俺离这还近点。这也是急三忙四往回赶。赶回来,没心思有这么多人啊,还堵在这了,进不了魏湾了。俺看这个样子,从这到魏湾街里还不得有一二里地呀。要知道这样,咱就早回来一天,还是晚回来一天就好了。” “啊,这个回来就回来吧,别着急。这儿。走不动也不要紧,我看,待一会就松动了。不行,待一会,俺打发一个给人,钻着山前面看看去,问问就知道了。今个,咱搞明白一个事儿,两个事就行:一个是报名,几天报完。二是报完名了,哪天走。”俺爹说道。 “对,还是马叔叔说的对。”两个年轻人说道。 “我说的对吧。要是对的话,咱就不用在这着急了,不用搁搁着挤了。”俺爹说道。 “真是那么回事。”旁边的人说道。 “哎,叔,你知道这回修水库,修多大吗?”一人问道。 “这个我知道,知道也是知道个大概。”俺爹说道。 “大概是多少呢?”于长海问道。 “多少?咱还没走的时候,在宋楼不就听说了,国家治理黄河,修这水库,从河南兰考县往这修,修到咱这曹县魏湾这吗?占地五百里地长,二十里地宽吗?” “那在这里的村子,人都得动了。”于长海问道。 “动,这不是春天急得修吗?先给占了,到这时候,国家移民,从哪给准备好了,这才叫咱们回来,叫咱们报名安置吗?”俺爹说道。 “哎,走了,走了。往前走了。”前面的人喊道。 “走啊,走啊。”大哥喊着。 咱不说咱这边拥挤了。咱来说魏湾政府报名登记吧。这边负责登记的忙的不得了。有负责安全的,有负责登记的。负责安全的有十几个人,它们的工作就是把住,前来报名的不要往前拥挤。这一天是回来的第一天,是人回来的高峰,去河南有几个路口人纷纷回来。在进入魏湾时主要有三个路口:有东南一个路口,有正南一个路口,还有西南回来的一个路口,但到了魏湾政府这门前了,都得排队。 魏湾政府负责登记的工作主要有三项:一是报名登记,二是负责好秩序安全,三是水库里的村的村长要来帮政府看着报名登记,不能落下谁。登记是初步登记,是为了调查摸底。维护秩序政府安排了十几个人,参加维护的人,都是政府从不是水库的村庄临时抽来的民兵,公社只安排一个特派员。那个时候,公社刚成立,没有派出所。公社只有一特派员。这回登记工作,就有特派员领着,呼号的维护秩序。 维护秩序不好维护,因为来报名登记的人,都是水库搬迁出来的人,搬迁出来时,当时管搬迁的都水利局的人,他们都对搬出来的人都说给这吃给那吃了。说住的房子也安排好了,结果住的都不行,吃的每户只给三十斤地瓜和胡罗贝。使得这些人都出去要饭。这回政府怕回来报名登记时大家闹情绪。但好在这时不叫管理区了,叫人民公社了,原来的领导都调走了。 负责登记的,也是公社临时找的,公社刚成立吗?还没那么多工作人员。找来的还不少,有五六个人,政府安排俩人一组,共三组。三组安排三张登记桌子,三个桌子,一字排开。负责登记的人,都是头两年参加过扫盲的,都能识几百字了。思想水平也是比较高的人,这在当时,这些人可是有大学问的人了。 负责登记的人,是非常认真的。政府领导亲临现场,但那个时候,政府的领导多半也是没啥文化,不是部队专业的,就是工农出身。因此登记工作十分缓慢。 登记台上登记的慢,俺们并不知道。大家还是耐心的等着,挨着前行。 “老马呀,俺这些人都是推着车子,拿着东西,扛着行李人,没有闲人。那么的不行吗?我看你家这个大小子还没拿多少东西,你叫他给大家去看看呗,到前面打听打听,看啥时候能轮到咱们。”有人说道。 “好,俺叫俺大孩子,家德去。哎,家德,你去前边吧,你去前边给大家打听打听吧,看登记那是咋个情况?”俺爹说道。 “就是嘞,咱不能老在这等着呀。要是咱在这一会,半会的登记不上。咱好去干啥去呀。” “哎,去,我去。看呀,不好走啊。人太密了。”大哥说道。大哥说这话,是大哥累了,走了这几天,很不愿去。 “去吧 ,小子,都快中午了。”于长海说道。 “诶,家德,你看你于大爷都叫你去了。快去。不行,你回来,咱找个地方再歇着。哎,还有,你去了,你再看看报名登记那,有没有各村的村长,你爷在那没有。”俺爹说道。 “好的,好的,咱去呗,就是往前一看,人太密了,想过去, 关键的不好走啊。”大哥说着就要走。 “不好走,你走着喊着点,像谁家结婚带席似的,走着,喊着,油了,油了,从人缝里钻过去,到前面看看,到哪,能见到政府的人问就问问,不能问,你就在那听听,到底今个登记是啥情况。那你不就知道了吗?你在那要是遇到你爷更好。你这样,就知道情况了。你回来再给大家一说,大家好知道自己咋安排了。俺爹说道。 “好的。俺去了。你们在这等信吧。”大哥说着就往前走。走着,还真喊着,油了,油了,上席了,油了不管了。 结果,这个法子是真灵。大哥这回还不走人缝,钻人空了呢。老远的就喊油了,油了,来了,来了。有了就对不起了。这一喊,吓得人直往两边躲。大哥悠悠悠悠就过去了。 大哥过去了,跑到头了,维护秩序的听到一个人喊道油了,油了地一窜一窜上来了,上前就给拦住了,不让走了。维护秩序喊道:“什么事?回去。” “啊,俺那有个病号,俺着急给买药去。”大哥说道。大哥一说,工作台上的人都在看。俺爷爷和几个水库的村长在登记的人后面坐着呢,俺爷爷的差事就帮着政府处理一些临时突发事情。这是俺爷爷看到了,喊道:“家德,我的大孙子谁咋的了?”俺爷爷喊着就跑过来领俺大哥。 “爷爷,不好了,来,爷爷俺到那边给你说。”大哥扯着俺爷爷的手就往一边跑。 “快说,快说,大孙子,是啥事儿,刚才俺咋听你给那个维护秩序的小王说,你要去给谁买药啊?是谁咋了,你和你爹是啥时候到这的呀?” “爷爷,谁咋的没咋的,俺怕那个维护秩序人 不让俺过来,俺诳他一下。是俺爹带的那一组人还有宋楼的于大爷,在那后面过不来,着急了,打发俺来,看看你在吗?大家叫俺来问问,看看,这报名登记到底是咋办的,在河南那听到这边的通知,说是移民,俺问他们往哪移民,他们说不知道。爷爷,这都一上午了,俺和俺爹在那挨号,都没往前走几步,咋办的没那么慢呀,俺看,按着这个速度,这一上午办报名登记也办不了几个呀。 “啊,俺大孙子长心眼了。诳人家,这可能也是你们在河南要饭不容易,才学的吧。” “啊,爷爷,俺在河南要饭,那是天天赶饭时,一天赶三遍,那是上哪家都的想好咋给人家说,怕人家不给,都得磕头作揖的,能学不会说话吗?哈哈。” “哦,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咱难,大家都难。河南人不是不愿意给咱们,也是他们没有啊。他们的粮食也不够吃呀。这困难,主要是国家,国家刚建国,现在国家的经济还不行吗?现在国家不是要大跃进吗,这都是想法子把经济搞上去吗?” “啊,好啊,爷爷,你是党员,还是你知道的多呀?” “知道的多 爷爷知道的不多,我知道的,也都是公社给俺开会说的。好了,这回国家要安排这些从水库搬出来的,迁移到黑龙江去,咱家跟着移民吧。” “哎,哎哎哎,快点登记呀,俺们在这都等一上午了,俺们是要饭回来 的呀,中午俺们还没有吃的呢。”来登记的哦哦地喊上了。 “你看,你看,那边来报名的又喊上了。孙子,你们来报名登记可不要喊呀。” “啊,爷爷俺知道。俺在河南,在羊圈一起住的,有几个人呢,他们懒,不去找活干,也不去要饭,等着晚上去人家地瓜地里摸人家的地瓜,摸回来就烀着吃。他们摸人家的地瓜,晚上天天去,我都想跟着他们去了,俺爹俺娘都不让俺去,俺就没去。” “不去,咱不去。去摸人家的地瓜,那属于偷,那事磕碜,那磕碜的事咱不能干。”爷爷说道。 “那要饭,面子上也磕碜。那磕碜,有很多时候,俺都气哭了。”大哥说道。 “那偷人家磕碜是品质问题。这要饭磕碜是脸面的事。哎,这回好了,等着报名了,咱登上记了,就好了。” “哎,爷爷,俺爹和于大爷还在那等着俺嘞,俺得回去了,俺回去咋给俺爹说呀?” “咋说,你回去,你悄悄地给你爹说,不能大声。这报名登记得好几天你才登记完呢,叫你爹先上哪等着吧。” “啊,好啊。俺走了,爷爷。” “哎,你叫你爹领着你们先上秦庄你大姑家也行。” “啊,俺回去,俺给俺爹说,那样,俺搁那边就走了。” “对,你就给你爹说,移民的事,国家安排好了。困难以后就没了。” 哦,移民的事儿,国家都安排好了。国家都安排好了,困难以后就没了。大哥说着就跑着找俺爹去了。 第52章 黑龙江移民我要去 俺家和俺们一伙的人 ,十二家,得到水库搬出来的人要移民黑龙江的消息,俺们立刻返回。 从河南商丘出发,往回走,那是天不亮就出发了。那当时俺们心里都可高兴了,心想,国家安置可盼来了,俺们走起道来,身上也有一股使不完得劲,就恨不得一步到家。 俺们也不知道路程有多远,俺爹在商丘也问了几个人,有说不远,也就是一百来里地,有说二百多里的,还有说三百多里的。谁说多少,俺们只是听听,全不在乎。俺爹说,咱打听了,别人说的只能做一个个参考。多远也得走回去。 俺们也知道从商丘到民权有客车了,可俺们都没有钱呀。 俺们一路走一路要饭,那是走饿了,见到村子了,就进去要饭。要到饭了,就吃,吃完了,就赶快再走。走,再走累了,就歇一会,歇一会,缓一缓,起来还走,不分半天黑夜,日夜兼程,等着走一天了,俺爹就叫俺们小孩子用手指头数一次,二哥和丽丽很有诡秘,他俩商量着去路旁找一对树叶,一个人留一片,揣进兜里。俺们走了四天四宿,好不容易到魏湾了。大家松了一口气。 俺们回来了,俺们各个心里都有一股浓浓激情,心想,我的家呀,俺们居住四百多年的家呀,俺们走了大半年了,这回俺们可算回来了。 俺们回来了,是赶上上午了,要说是几点了,谁也不知道。哪个时候也没有这个说法,没有问几点的,谁也没有个手表怀表啥的。要想问时间,都问是啥时辰了?问时辰,还得看着太阳和月亮。那天还是阴天。那是天亮老半天了,说来也是笑话。大家都没心思能到魏湾了,俺们还在想往前走呢,可前面挡住了,不让走了,一打听,说到魏湾了,前面有人把持着,让报名登记呢。 让登记呢,真是喜从天降啊?几个月了,没人管了,这回还要登记了。大家高兴坏了。一时间人群中沸腾了,大家开始议论起来。这个说我就说有这么一天吗?上级能管咱们吗?那个说还是国家好啊,实际上国家早有安排。 大家议论,俺们也说,俺们一伙的张叔说,还是老马二哥有思想,咱在商丘要不到饭挨饿的时候,天天晚上在客车站那儿,还鼓励咱们坚持呢。 “俺娘说,也不知道武军家从河南回来没有,他家就没坚持好,要饭要不着,还把孩子给人家一个。” “你别多嘴。你说,叫武军家听到了不好。” 在回来的这一天,俺们等了一上午,也没排上号,没登记上。没登记上,也挺好,俺大哥找到俺爷了。 俺大哥找到俺爷爷了,还给俺带来了喜悦,俺爷爷叫俺们先上秦庄俺大姑家去。俺爷爷说俺大姑家二表哥来几次了,要接俺们上他家去。 生活就是这样有戏剧性,夜里,俺们还在回来的路上拼命似的奔波,怕下雨,怕刮风,肚里饿的叽里咕噜响,还得咬着牙使劲往前奔;早晨就到了魏湾,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人的海洋,又一会儿,来到了秦庄大姑家,静谧的小四合院,供俺们玩耍,供俺们吃喝。 大姑家,院子里几棵果树,石榴,花红,大枣,还都在树上各显风采。可它却不知道俺们的到来,俺们到了的瞬间,它们就成了大哥二哥猎物。大哥和二哥吃完花红,就品尝石榴,俺爹也在院子里藤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躺着歇着了,不一会,俺爹的鼾声就起来了。 大姑拿来孩子大摇筐,摆在堂屋门口,喊俺娘,说道:“弟妹呀,你把四孩子,我那小侄子放这里吧。你给他那包的被都打开吧,让他在里面松快松快,玩吧,俺这小侄子有几个月了,你老在身上背着抱着不行啊?他也跟着你们上趟河南一趟?” “上河南了,去了好多地方呀,串了百家门,吃了百家饭,还喝了柳树叶子粥。这回,再在魏湾报了名,还要闯关东去了。” “哎呀,来,这个是三吧,俺三侄子吧?”大姑说着就来扯俺的手。 “是三,是你三侄子。”俺娘说道。 “三,他几岁了,有三岁了吧,早就会跑了吧?”大姑问道。 “哎呀,大姐呀,他三岁,可不三岁了吗?还差十几天就过两个生日了。你就别说他会跑了,这个孩子能活着就挺不容易了。小时候长的白胖的,八九个月,都会爬了,搞人从后面架着他,都会学着往前迈步了。嗨,令不丁得了一场大病,又长疮又流脓的。有一天突然发了高烧,烧的都不行了。当时家里还没钱。是咱爹出去找人,给朋友那借了两块钱,不多不少,可丁可卯就两块钱。那天都黑了,外满还下着小雨, 还赶上你兄弟还不在家,去修黄河去了。那只好,咱爹出去请先生了。俺和咱爹抱着三孩子去了,上后张庄了,到哪找到大夫了,人家一看三的病,就说不行了,治不好了。那俺和咱爹就抱着孩子回来了。” “那抱着回来了,就等着了,那后来咋好了?”大姑问道。 “咋好了,大姐,人好说,人不该死总有救吗?俺和咱爹把这三孩子抱回来,搞那儿,他呼哒呼哒也不死了,还有气呀。俺坐那哭,坐那流泪,咱爹说那样吧,后张庄的大夫说不行了,不给治了。那咱们再出去找个大夫吧。就这,俺和咱爹又抱着三,拿着两块钱,顶着雨,雨淅沥淅沥的下着,还是黑天,踩着泥泞的路,穿横垄地,走近道,上南边崔吧了。俺和爹走到崔吧,找到崔大夫,叫崔大夫一看,人家说,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了,也说治不好了,不用费这个劲了。” “那咋办了,崔大夫不给治了。”大姑问道。 “他不给治,俺求他呀,俺和爹都说,崔大夫,你就别说能治不能治了,俺这么远来了,你好赖再给俺孩子看看,你也给俺孩子掂对点药,俺回去给孩子吃了,好就好了,赖就赖了,你也尽到力了,俺孩子死了,俺也不埋怨你呀。” “那你这样说,那崔大夫给看了吗?”大姑问道。 “给看了,大姐。崔大夫给拿一副汤药。崔大夫说,我就给你拿这一副药吧,俺也不要你的钱了。俺看着你这孩子治是没啥希望了。俺看人家那个意思俺拿的钱可能是不够。俺和咱爹都给人家说,大夫,你就别管这钱够不够了,你就收下吧,这就是俺替俺孩子给你的。” “那儿,崔大夫收钱了吗?”大姑问道。 “哎呀,还是咱爹会说呀,咱爹说,崔大夫是那样,这药钱你得收下,你收下,俺孙子的病,准能好了。你要不收下,俺这孩子的病好不好,就不好说了。” “啊,那咱爹这样一说,人家就收了?”大姑笑着问道。 “啊,咱爹这样一说,崔大夫还叫咱爹给说笑了。说笑了,俺和咱爹就抱着孩子回家了。俺到了家,就连夜给药 熬了。等着药熬好了,俺这孩子就像没气了似的。那俺也掰着孩子的嘴,硬是把半碗药给孩子灌进肚里了。” “那就好了。” 大姑说道。 “好了,俺那天夜里给俺孩子灌了第一遍,等着天亮,俺又给熬了个二遍。熬完又给孩子灌进去。俺这三孩子呀,就是能挣志气,都没等着熬第三遍,就好了。奇迹般的好了, 大姐,你说俺这三孩子是不是大命人?。” “是大命人 ,三,真是大命人,孩子也得遭点罪呀。” 大姑说道。 “大命人,大姐,你再看俺三这回去,俺带他上河南要饭,俺三走的时候好好的,这几个月要饭要的,俺三这回来时,还不会走路了,两个腿还要成罗圈腿了。” “那咋整的呀?” 大姑问道。 “咋整的,还不是饿的。俺们在河南那要饭,有的时候,要了一天够吃的,大人孩子能吃饱。;有时候要的就不够吃的。有时候,大人光顾得要饭了,还忘了叫孩子吃饭了。那孩子小啊,饿,也不会说呀,就只能饿着了。再有,这几个月,往这走,往那走,一走都是十里八里的,还有你兄弟天天去要饭,为了走的快,总是背着俺三,背来背去的,孩子也捞不到走路呀,这样,孩子的腿老蜷曲着,就弄的孩子不会走道了。不会走道了,还不算呢,还成了罗圈腿了呢。”俺娘说道。 “哎呀,兄弟媳妇,俺听你说的这话,你们去河南可没少作难呀。”大姑说道。 “作难咋办?俺家他是党员,再作难也不能叫苦呀。好在中间,俺们在褚庙的时候,有这边,魏湾政府派老党员陈景礼和李世存给送信,叫俺家你兄弟,在那成立个党支部,领导大家再坚持一下,告诉上级有移民的信了。这不,好歹是坚持过来了吗?”俺娘说道。 “好啊,这回政府真要给你们水库搬出来的移民了。你们去吧。” “哎,谁来了,谁来了。俺和二哥去接没接着呀。”三表哥回来了,一开门楼子的大门,还没进院子呢,就喊上了。 “谁来了,你二舅和你二舅妈来了,还有你二舅家的几个表弟也来了。你二舅来了,从河南走回来的,二三百里地,走着,还得扛着行李,背着孩子,要着饭,累完了,在那睡着了。我和你二舅妈在这说话呢。”大姑说道。 “啊,二舅睡着了,就不问二舅好了,俺先问二舅妈,二舅妈你好啊。”三表哥喊道。 “好,外甥出去了?” “二舅妈,俺出去上魏湾接你们去了。俺和俺二哥去的。俺这几天听说你们从河南回来,俺和俺二哥,上那民权过来的路口接你们去了,都接好几趟了。”三表哥说道。 “哦,你们上民权,那俺正是搁民权路回来的。俺是不知道走的哪个路,你二舅知道。你二舅从河南回来还带个队伍,这个队伍还不小呢,十二家子人家呢,六七十口人呢。这回来的路上,一路啥事都得你二舅给张罗,就连走路,你二舅都得走前头领路。”俺娘说道。 “啊,俺爹是领路的,俺是开路了。三表弟俺咋样?”俺大哥说道。 “啊,中,大表哥中。俺二舅妈说俺二舅带队伍回来,啥事都的管,俺二舅是党员,那就得带头呀。娘,俺二舅 和二舅妈吃饭了吗?”三表哥问大姑说道。 “啊,刚才,你二舅刚来时,我给做一点简单的吃了。”大姑说道。 “娘,一会儿,俺大舅可能还来呢?”三表哥说道。 “你大舅来,他来干啥?你大舅从马楼搬出来,他一点罪也没遭着,宋楼他也没去,上河南要饭他也没去,他就跟着你大舅妈上你大舅妈娘家焦楼去了。你大舅到了焦楼,焦楼有你大舅的两个小舅子,人家过的好,你大舅去了,人家也不缺他吃缺他喝的。”大姑说道。 “啊,啥人啥命。俺大舅就是不操心的命。这回水库移民,俺大舅又来魏湾好几次了?再观望呢,他问问这个人去不去东北,问问那个去过黑龙江没有的。”三表哥说道。 “哎,你别胡说呀,那是你大舅,小孩子你不能乱说呀,娘亲舅大,别人说你大舅,你可不能说呀。”大姑说道。 “大舅来了,大舅来了。”二表哥回来了,他和俺大爷一起来的。也是打开大门楼子的门就喊上了。 俺大爷来了。俺大哥和二听喊声,都赶快出来迎接。俺娘也赶快把俺爹喊醒,告诉俺爹大哥来了。 “大爷来了?”大哥问道。 “大爷来了?”二哥问道。 “大哥来了?”俺爹问道。 “来了,你们都咋样啊?这一晃,都半年多了。你们从咱马楼搬出来,搬到了宋楼。听说你们在宋楼都没住几天,就上曹县去找活干去了。后来,我又听说你们跟着人家跑河南去了。咱是老百姓,跑那都一样,在哪还不是弄碗饭吃呀?”大爷说道。 “弄碗饭吃,大哥,你是不知道呀,老百姓,有时候弄碗饭吃容易,有时候就不容易。大家从马楼搬出来,搬到宋楼,那是水利局的人安排的。他们在咱马楼说的可好了,说咱搬出去,搬到那宋楼,吃的住的啥都有了,其实,大家到那儿,啥也没给准备。住的没有,吃的就三十斤地瓜和胡萝卜,米面一点没有。他们安排,就是糊弄上级,糊弄国家。” “啊,这水利局 的工作人员还敢那样呢?”大爷说道。 “那样,咋样?,大家搬去了,水利局的任务的是完成了。可大家搬去了,就没办法了。那大家一想,还像那年跑水时那样吧,去曹县县城里找点活干,用干活,来换点吃的吧。结果到了县城里一看,找活干,十分难找。”俺爹说道。 “哦,我说呢,这些人搬出去了,怎么还蹽到河南去了。那,我听说,你们在河南也要饭了。” “要饭,要呗。去了,回不来了。大家也想了,就在那”能找活干,就找活干,不能找活干就先要点吃的吧。”爹说道。 “哦来时这样?那这回,国家移民,听说的往东北,是东北黑龙江吧,你去不?” “俺去啊。俺指定是去了。不去是不行了。你想啊,大哥,咱在这,马楼是水库了,房子房子没了,耕地耕地没了。现在国家给咱移民,这儿是国家对水库的人,在黑龙江另有安排了。那咱就去呗”俺爹说道。 “啊,我打听了,说是东北,有三个省,到了冬天,辽宁这边,冷还差点。等到,到了吉林黑龙江那边,可冷了。特别是黑龙江,冬天,白天都零下三十多度。经常都有冻死人的。你要去,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呀。俺是先不去了。去了,到哪了,冻死了。那不白去了吗?明天上午,在魏湾政府”门口,还排队报名,我是不打算去了。大爷说道。 “啊,你先不去不去吧。黑龙江俺是指定是去了。国家的号召,国家的安排,我还是个党员,我是指定去了。” 第53章 赶快报名去 “快起,快起,天亮了,天亮了,起来上魏湾报名去。别刚吃一顿饱饭,就忘记要饭了。俺叫他们,他们起不来,他娘,你赶快去叫他们,可别叫他们搁那傻睡了。再睡,报名人家都报完了,就没人管了。俺今天还得出去掂对点吃的。”俺爹喊着唠叨着。 “快起,快起,孩子们,孩子们,快起床吧?你爹都喊你们一遍了,这又叫俺喊你们的,你们再不起来,你爹就真急眼了。急眼了,他急眼了?不是他急眼了,这事搁那摆着呢,咱还没吃的呢?”俺娘喊道,俺娘喊着就来扒拉大哥二哥。 “哎呀,谁呀,谁呀。天不亮就喊?就喊,哎。”大哥翻着身,似睡非睡地喊道。 天还没亮呢,俺们还都在睡梦中呢,俺爹就喊上了, 喊着叫起床。喊着,还唠叨着。喊完,唠叨完,看俺们谁也不动弹,俺爹就喊俺娘,告诉俺娘喊俺们。 俺娘看俺爹叫她喊俺们,俺娘就赶快喊俺们,俺娘喊大哥,喊二哥,喊着还来扒拉大哥,说大哥睡得咋这么死呢?俺娘叫大哥起床。告诉大哥赶快起来,说俺爹为没有吃的上又火了,出去想法子去了。 “啊,啊,啊啊,娘,俺明白了,俺明白了。俺赶快起,俺赶快起,起来,俺今个,早点上公社——魏湾排队报名去。老二,赶快起,咱爷爷昨天下午,不是告诉咱俩了吗,叫咱俩今个上午,早点去排队去吗?” “啊,起床?大哥,俺还没睡醒呢?天还没亮呢?”二哥应声道。 “没睡醒个屁,没睡醒?你忘了,在河南要饭了。”大哥喊道。 “啊,要饭?在河南?好,俺去。”二哥听到喊声,揉着眼睛,使劲的往上坐,刚坐那儿,说道:“大哥,你拿着那打狗的棍子,俺拿着斗子,你说上哪要饭呀?俺起来撵的去。” “哎呀,俺的娘呀?老二,你愁不愁死人呀?今个不是要饭呀?你还说要饭,你睁开眼睛啊,你看看咱在哪呢?”大哥说道。 “咿,他还发癔症呢,还没睡醒呢?这是在你大姑家呀,你还以为是河南嘞。”俺娘说道。 “啊,在俺大姑家呢,俺还心思是河南呢。俺看看?”二哥说着就睁眼睛,眼睛被眵目糊粘住了。二哥喊道:“哎呀,娘啊,俺的眼睛咋的了,还搞啥,搞糨子粘上了?” “啊,啥,眼睛搞糨子粘上了?我给你看看孩子?糨子,谁上哪弄糨子呀?”俺娘说着,就来看。二哥扒着眼睛呢,俺娘来看,一看,明白了。俺娘笑了,说道:“咿,啥糨子呀,孩子,你眼睛长眵目糊了。” “啊?娘,眵目糊,是疮吗?俺要长疮了?”二哥喊道。 “眵目糊不是疮,孩子,这是咱们上河南要饭,这么长时间了,这几天,咱们又从河南商丘回来,一路上,风啊,雨呀,又饿呀,急急忙忙往回赶,不分白天黑夜的,你上火了。那样,你赶快起来,起来上你大姑家水缸里舀点水,舀点凉水洗洗就好了。”俺娘说道。 “好的,洗脸去。”二哥说着就穿好衣裳出去洗脸去了。 “洗脸,你可好好去洗洗脸吧。一会儿,咱俩上魏湾排队报名去,要是在那再遇到丽丽,还是陈小玲也去报名。人家看见你是咋这样腌臜,人家再不搭理你,再不和你好了,你就完蛋了。”大哥笑着说着。 “哎呀,烦人烦人,娘,你看俺大哥多烦人?” “哎,弟妹,俺兄弟出去了。那儿,你们今个谁上公社,上魏湾排队报名去呀?”大姑从堂屋过来问道。 “啊,大姐,你兄弟出去了,那儿,上魏湾是俺这俩孩子去,俺俩孩子去,到那儿,人多,俺孩子先去排队去。到哪,咱爹不是在那了吗?”俺娘说道。 “哎,那好。那就叫他俩,小哥俩先吃饭吧。饭,俺做好了,让他们吃完了好走。”大姑说道 “啊,大姐,饭你都做好了?你,饭咋做的这么快呀?俺这么多人,在这可叫你费心了。” “这么快,俺没多做。俺刚才听俺兄弟起来就喊,俺这俩侄子。说是叫他俩去魏湾公社排队报名去,俺就赶快和点白面,擀点面齐块煮了,俺心思叫俺侄子吃完,就赶快走。可别耽搁你们去排队报名呀。这排队报名可是大事呀?等着俺这俩侄子吃完了,走了,弟妹咱在做点苞米面死面饼子吧。” “哎呀,大姐说的对呀。排上队,挨着号,报了名,登上记,等着上级来人说准了,那上哪就一定了,俺家就指望着这了。”娘说道。 “是啊,现在,你马楼,变成水库了,你们就没有家了。将来的家,就等着上级来人说了。”大姑说道。 “上级来说呗。大姐,俺和你兄弟,在河南给人家干着活也好,没活干要着饭也好,都是放心不下呀,心里总是惦记着,啥时候,政府,还是上级能来信呀,啥时候能给俺安置哪成个家呀?” “啊,这回就快了。在你们在河南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叫你二外甥上公社找人打听过了。说是得等着上级通知来了,叫你们回来先报名。你们报上名了,这公社的再把你们的名子报给上级。上级再拿着咱们这里报的数和你们去的那个地方联系,等着啥都说好了,人家那边就来人了,人家来了,就给你们领走了。”大姑说道。 ‘咿,大姐,这也真麻烦呀。” “麻烦,这么多村子,这么多村子的土地,国家都占用修水库了,这些村子的人,一下子都叫搬出来了,搬出来,都的安置呀?那是小事吗?那得多少地方安置呀?那不得时间吗?”大姑说道。 “啊,是得时间呀。现在的国家是真能啊。”俺娘说道。 俺娘和俺大姑,说着话呢,大哥二哥吃完了,进屋来了。 “大姑,娘,俺走了。”大哥说道。 “俺跟着大哥去排队去。”二哥喊道。 “去排队去,你俩吃面齐块吃饱了吗?”大姑问道。 “吃饱了。”二哥说道。 “吃饱了,俺侄子来了,大姑家也没有啥好吃的,就只能给你们和点面,擀点面旗子了。” “哎呀,大姑,俺吃上这面旗子,就是过年了。你还没看到俺在河南要饭呢,那要的都是剩下的地瓜,窝窝头呀,有的都坏了,烂了。”二哥说道。 “什么给你的剩下的地瓜窝窝头呀?你有没有文化呀?那叫残汤剩饭。”大哥说道。 “哎,你们别说那没用的了,你看,外面天都大亮了,你们不是要去魏湾排队报名走吗?别弄得个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呀?那你爹回来就更急眼了?”娘说道。 “啊,走,走走走,俺们走。俺们俩是有事儿,是进来要干啥了,刚才,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俺还给老二说呢,这一着急还给忘了。老二,咱是进屋找啥吧?”大哥说道。 “什么找啥?你不是说要进屋来,问咱娘,咱爹咱娘都姓啥叫啥吗?你说昨天你去找咱爷的时候,咱爷给你说了,这移民报名登记那儿,要家庭主要成员和家里人口总数吗?”二哥说道。 “对,对对对,俺进来就是问这个。娘,你和俺爹都叫啥呀?俺到那排队报名,等着登记的时候 ,俺给人家咋说呀?” “咋说,那还不好说吗?就实话实说呗。你爹姓马,大号叫马学,马学啥了,这个俺还真不知道。那么的,你俩上魏湾不是这就要走了吗,等着到那了,那俩先去排队。等着排上队了,你俩就搞一个人在那站着排队等着,另一个人,就去找你爷去,找到你爷问你爷,你爹叫啥,你爷就告诉你了。要不,到登记的时候,你们就喊你爷,就叫你爷给人家说去。” “俺知道,俺爹叫啥名,俺爹叫马学强。”二哥说道。 “瞎说?那是你大爷的名,你大爷叫马学强,你爹可 不叫那个名。”娘说道。 “啊,俺大爷叫马学强,俺爹的名字你还不知道?这是整的?你是俺娘,俺爹的名字你咋能不知道呢?这日子叫你们过的?”大哥说道。 “不知道?你问你大姑,大姐,你知道你家男的名字吗?”俺娘一说,俺大姑笑了。笑着直摇头。 俺大姑一摇头,俺娘说了,说道:“俺生在旧社会,俺和你爹成亲也是旧社会。旧社会,哪有女的问自己家男人的名字的。是吧,大姐?” “那要问,就是该打了。”大姑笑着说道。 “哎呀,这旧社会的事真复杂。那儿,娘,你叫啥呀?你说了俺好走。”二哥说道。 “俺叫啥?哎呀,这咋说呢,俺想想呀,俺看看,俺应该叫啥?”俺娘说道。 “啊,娘,你怎么了,你自己的名字还得想想。你自己的名字还不知道呀?”大哥说道。 “俺知道是知道,俺不得先看看吗?俺得想你大娘的名字是咋叫的了?俺得比着她叫啊。大姐,俺大嫂子娘家姓吴,她该叫啥了?”娘问道。 “那就叫马吴氏呗?”大姑说道。 “俺娘家姓郭。”俺娘说道。 “那就叫马郭氏呗?”大姑说道。 “对,俺的名字就叫马郭氏。” “哎呀,俺的娘呀,你们这都是起的什么名字呀,马吴氏马郭氏的。你看现在这女孩子,都叫丽啊。玲啊,花呀,红啊,什么的。”大哥说道。 “别胡说侄子。你们小孩子不懂过去规矩。过去 女的,在娘家一般人家也不起大号,就是起了也不算数。都是到长大了,有婆家了,出阁了,到婆家了,才把婆家的姓,娘家的姓,加一起,后面再加个氏,才是名字呢。 ”大姑说道。 “啊,俺明白了,大姑,娘,俺俩走了。”大哥说道。 “大哥快走啊,咱俩可别去晚了呀。”二哥说道。 “快走来,来。老二,咱俩跑一骨碌。” 太阳出来了,碧蓝的天空,无一朵云彩,显得那么高 ,那么亮。 “哎呀,哥,别跑了,快到了。咱到那,肯定是晚不了。” “哎,老二呀,咱俩到那 就赶快排队呀,等着排上了队,你在那站着挨号,俺再找咱爷爷去呀。” “好的,大哥。” 大哥,二哥,紧的走,一路连走带跑的,来到了魏湾,还没到政府呢,就看见昨天那登记的地方排三个长条队伍了。三排,长短不一。长的有七八十人,短的也有四五十人。 “老二呀,今个,站排有说道啊,到哪,咱俩分开呀,先抢着站两排呀。等着咱俩站着号了,俺再问是怎么回事。” “好,大哥,等着你问明白了,咱看那排对,咱就要那排。” “对劲,聪明老弟。”哥俩说着就到了地方。俩人迅速站到两排去。 “叔叔,我问一下,这咱们在这站排,排队,登记人还没来呀?” “啊,人家公社的登记的,得到点才来上班呀,人家是国家干部,现在还没到点呢,人家能来吗?” “哦,俺不明白,问问。哎,叔,俺还没看明白,再问一下,怎么,今天站三排,这排站的有长有短呀?”大哥问道。 “啊,分片,分三片,你是哪片的,你可别站错了,咱现在站的这个是东片,那是中片,再往那个是西片了。” “啊,分片,叔叔,那这片是咋划分的呀?东片有哪些村子呀?中片包括那些村子呀,西片是搁那划分的呀?”俺问道。 “这个俺说不太明白,俺只知道东片有马村长负责,有不明白去问他。他管的这片有马楼,后张庄,小李庄,除了这几个村子,还有六七个村子。那中片那负责的俺也不认识,中片是宋楼那边的一些村子。西片是谁管事,俺更不知道了,俺也不打听。可俺知道那西片有张胡同,杨庄,还有哪,俺就不知道了。” “哎,小孩,你打听这没用,俺给你说,你是哪个村子的,你就问明白你应该站哪,就得了。”有一个叔叔说道。 “对,叔叔说的对,那俺问你俩,俺就问对了。那俺就跟着你们二位站在这了。哎,叔叔,你给俺占着俺这个号,还有后面这个叔叔作证,俺在这,俺去那排喊俺弟弟去。等着俺回来,俺 还在这儿,俺不是夹楔子。”俺大哥说的道。 “好,俺给你占着点,你可快点回来呀,时间太长了可不行啊,前天就有两伙因为排队打架了,一个人说那个人夹楔子。那个人就说他不是夹楔子,那个地方就是他的,他是出去了,到哪边打听一点事。” “好,俺去去就来。就一小会,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俺大哥给几位说了,就快跑,俺大哥还没跑到呢,就喊俺二哥了,二哥听到喊他就跟着跑来了。 大哥回来了,二哥也来了,给俺大哥占号的一个叔叔说,这小伙子办事还行,啥事都能说明白。另一个叔叔说,你想好,这登记的地方,要求可严了,你要是有啥事,还弄不明白,你就提前盯着一点那马村长,他来了,你去问他,他好说话。 登记开始了。队伍几分钟,才能往前动弹一点。 一会儿,从登记的地方回来一个人,边走还边说,登记太严了。 “哎,登记上 没有?老王家大小子?”有人问道。 “嘿,登记上啥呀,登记?俺家仨大人,俺就知道俺爹的名字,是哪三个字,俺还不知道;俺爷的名字,俺娘的名字俺都不知道。人家登记的,叫俺明天再来。” “哎,两个小子,你听面白没有,登记,大人都得写上,你家几个大人,姓啥叫啥,你可整明白了呀。别到时候了,人家问你,你说不明白,人家就不给你登记了,你今个就白来了。”一个叔叔说道。 “谢谢叔叔。俺知道了。”大哥说道。 “俺爹的名字,俺爷爷的名字俺说不明白,俺问村长。”二哥说道。 “笑话,人家村长,管别的事,人家能管,能知道你爹,你爷爷的名字呀?”’后面的人说道。 大哥,二哥挨到号了,登记的人问道:“你家大人叫什么名字,有几个大人,家里一共几口人。” “俺爹没来 ,叫村长替俺爹写上吧。”大哥说道。 “替不行。”登机的说道。 大哥点头,笑笑。俺爷说,来吧,我先给他写上吧。俺爷爷说着就拿过登记表来,给一个一个写上了。爷爷写完了,说,你俩走吧。大哥二哥走了,那个登记的也没看呀,就说上俺爷了,说道:“你疯了,老马头,你替写,你给代笔。我给你说,你写可不算数呀?出事你负不了责任呀?” “他是俺爷爷。”大哥回头喊道。大哥一喊,大家愣了,俺爷爷笑了。俺爷爷说,你听到了吧? “啊,老马头。你是他爷爷,你孙子还得来排队?”登记的小李子问道。 “俺孙子排队也是正常的。”爷爷说道。 哦哦哦,嗷嗷嗷嗷,嗷哦啊,那西片排队的吵起来了,吵吵着是谁夹楔子了。 晚上了,大家坐在那,议论起来了,有人说新社会就是好。能移民这么多人。还有人说,去黑龙江咱能行吗?那可冷了,冬天,白天都零下三十几度呀。 第54章 黑龙江人展风采 天挺晚了,大姑家的门楼子大门都上锁了。大家都吃完晚饭了,吃饭用的碗筷俺娘都收拾下去了,也刷好了。俺娘安排大哥二哥上大井抬水也抬完了,没啥事了。 没啥事了,大家有空了,俺爹俺娘也能坐那歇一会了。大家坐着,就开始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了。爹说道,这上级催着让从回来,让报名登记,说给移民;这些去河南的,干活的,要饭的,也都回来了,上江苏逃荒的也回来了,上别的地方的也回来了。名也报上了,怎么,这两天也没信了? “没信了?那你不得给人家一点空吗?咱爹和那几个村长在登记那帮忙,咱爹知道情况:人家管登记的人不是说了吗?咱在这魏湾公社登记登完了,魏湾公社还得往上汇报。给上级汇报完了,这边的上级,还得给咱去的那个地方的上级联系,那边的上级,还得给他的下级说,等着都联系好了,人家才能告诉咱们嘞。”俺娘说道。 “哎,可也是啊。这事不是一个地方说的算,这个地方,那个地方,这一级政府,那一级政府的,要想联系好,落实了,真的时间嘞。”俺爹说道。 “要不说,你不能着急嘞。咱就安心等着吧。”俺娘说道。 “等着,我愿意等着。着急俺也不着急,坐这,这总比上河南要饭好。问题这次我上林胡同借这二十斤粮食了,要是吃完了咋办?” “咋办,俺说,这几天没啥事了,等明个,俺给大孩子二孩子他们衣裳洗洗,等着洗好了,穿上,还得打发他俩出去要饭去。” “哎,娘,俺不去呀。要饭,俺是不去了。”大哥说道。大哥说着一举手,意思要饭,白白。 “哎,娘,要饭,俺也不去呀。”二哥说道。 “不去,不去?那俺明天就不给你俩洗衣裳了。你们俩的衣裳,我看你咋穿?咱们的衣裳还都是从马楼穿着出来的呢?从马楼搬家出来,就穿着这衣裳;到了宋楼,这衣裳就腌臜了,我就准备给你们洗洗,谁知道到了宋楼一天天的没吃的没喝的,这就上曹县要饭去了,在曹县要饭的时候,俺又想给你们洗,在曹县又马不停蹄要饭,一刻不要饭就得饿死。在曹县要饭要不成了,咱又奔河南要饭。到了河南,走这,走那儿,一天天的,上这要饭,上那住的,成天价,不是住在庙堂院子里,就是住在羊圈里,那样,俺想给你们洗衣裳都没法洗。这样,咱又回来。你们现在就看看你们身上穿的衣裳吧,从山东穿到河南,又从河南穿到山东,俺看你们现在穿的衣裳,都穿五六个月了,那衣裳再不洗呀,要是过两天,上级来信了,叫咱上黑龙江,那你哥俩衣裳就得穿上黑龙江去了。那你们身上的臭味,谁也弄不清是山东的牛粪味,还是河南的羊粪味了。”俺娘说道。 “哎呀,娘,你可别说了。你可给俺洗洗吧。”二哥说道。 “洗行,你们俩,明个早起 ,起来,就拿你大姑家的水筲,上大井上抬水去。你们俩岁数小,一个人挑水,挑不动,可以俩人抬吗。抬水多抬两趟。你们把水抬来,俺就给你俩洗那腌臜衣裳。” “那好,那俺谢谢娘呀。”大哥说道。 “俺也谢谢娘呀。”二哥说道。 “谢?不用你谢,谁叫俺是你娘了。可有一条,你俩抬完水了,就还得要饭去呀。你们不要饭,你爹借的这点吃的吃完了,那咱家就又啥都没了。”娘说道。 “哎呀,俺的娘呀,刚从河南要饭回来,就 这几天,没要饭,这回还得去要去。这要饭那是真磕碜呀?” 大哥说道。 “磕碜不磕碜不说,关键的是不好要。” 二哥说道 “要,咋不好要?俺给你说,这回要,能比以前好要多了。”娘说道。 “好要了,娘?这回还咋好要了呢?”大哥问道。 “咋好要了,你想啊?魏湾公社政府都让咱们这些水库搬出来的这些人,报名了,要移民走了。这个时候,都知道咱有指望了。你去谁家要饭,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待你了,他知道你要饭也要不几天了,能给你点吃的就给你点吧。是吧,他爹?你是咋借米的?”俺娘说道。 “对,孩子,你娘说的对。你俩这几天去要点吧,你们这几天要是出去要,能好要点。你看,俺去借米,这不是借来了吗?要搞以钱,俺去借的话,他就不能借给咱。”俺爹说道。 “啊,爹你去借米,你咋说的呀?你给俺说说,俺出去要饭,也学着点。”大哥说道。 “咋说的,俺去的是俺的一个表弟家,俺去了,就给他说,俺要移民走了,要上黑龙江了。他就说了,那你走还有啥困难吗?俺说困难还有的点,就是眼下家里还缺点吃的。你有,俺不要,俺想借点。俺也问了,俺移民的那个地方,都和这一样,成立人民公社了。公社下面的那些村子,也都是生产队了,生产队里的粮食有的是,等着俺到那了,他们就给俺粮食了。到时候,俺有粮食了,俺搁那粮食能换粮票,给你邮回来。俺给你邮粮票,再给你邮点钱来。” “啊,爹,你这样跟他说,你那亲戚就这样,借给咱了?”大哥问道。 “啊,借给了,还没少借给呢?”俺爹说道。 “那儿,孩子,咱现在吃的不就是吗?”娘说道。 “啊,爹,你这个法子好啊,俺明个就去要饭去,俺也学你这个法子。”二哥说道。 “老二,你是要饭,咱爹是借米,咱爹这个法子你能使用上吗?”大哥问道。 “大哥,俺保准用上,俺还能用好呢。不信,大哥你就跟俺去。俺说,大娘呀,大婶呀,俺遇到岁数大的就叫大娘,遇到岁数小的,就叫大婶,叫啥俺都叫他给俺点吧,俺爹都给俺家报名移民快走了,等到俺家到哪了,有好东西,俺给你邮点来。” “呀,行啊,老二。”大哥喊道。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外面传来敲门声。 “哎,别说话了,外面谁来了,敲门呢。”娘说道。 “快去,你们谁去,给你大姑说去,外面来人了,看咋给开门去?”俺娘说道。 “俺去。”大哥喊道。 “俺去,俺去。”二哥喊道。 “啊,啊,去,娘,俺去。”俺学道。 “呀,俺三 孩子说话了,怎么地了,俺三孩子这回 还会说话了。看起来,咱家七口人,已有六口人能说话了,就差俺四孩子,不会说话了。”俺娘听到俺说话,高兴地来抱俺。 “会说话,三早就会说话。刚十个月那时候,就会说话。就是后来有这些事,今个搬家,明个要饭的,成天大人一走,就给三搞被包上,捂着,捂的不会说话了。”俺爹说道。 “哎,来了,来了,俺爷来了。爷爷你进哪屋,是进俺大姑的堂屋,还是上俺们住的这西屋。”二哥问爷爷说道。 “哎,说咱自己的事,说明天黑龙江来的人,要见咱这些报名人的事,还是上你们住的屋吧。你给你爹你娘说一声。”爷爷说道。 “好,娘,爹,俺爷来了。俺爷爷来了。”二哥喊道。二哥一喊,屋里,俺爹俺娘听到了。 “哎呀,咱爹来了。咱爹咋这个时候来了呢?你赶快出去接去吧。” “咱爹来,这个时候来指定是有事。”俺爹说着就去迎接。俺爹跑到院子,一看俺爷就说道:“呀,俺爹来了。爹,你咋这个时候来呢。吃饭了吗,爹,有啥急事吧?” “有急事儿倒是没啥急事,别看不急,那我也得来告诉呢,走,进屋说吧。”爷爷说道。 “不急,还来告诉俺,好,那肯定是好事。来吧,爹。俺爹说着就领着俺爷往屋里进,二哥扯着俺爷爷的手,大哥在俺爷的身后扶着俺爷爷。这簇拥着才来到了俺们住的屋。 “咱爹来了。”俺爹对俺娘说道。 “咱爹来了,我听到是咱爹来了。爹快坐下吧。爹一天太忙了,这天都这么晚了,来,一定是有啥事呀?孩子,你们谁,上你大姑那屋看看有茶水吗?你爷爷爱喝茶水,咱这屋是没有啊。”俺娘说道。 “没有就没有吧,这都黑啥时候了,别叫俺孙子去了。现在咱的条件不行了。就别说在这喝不上茶水了,就是咱家,从水库搬出来,我都没喝上几回茶水了。要是一天,能把三顿饭糊弄到嘴里,那就是烧高香了。” “俺爹说的就是事实。”俺娘说道。 “事实,我来给你们说点事,我不来,怕你们不知道。” “啊,爹,是啥事?”俺爹问道。 “啥事,咱报名要去的那个地方来人了?”俺爷说道。 “啊,来人了,好啊,爹你见到那地方来的人了吗?”俺娘问道。 “见到了,我见到了,我还和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说话了。是这样,他们到这来,可定是到咱曹县县政府了。到没到咱山东省政府咱不说,咱曹县,县政府他们是指定去了。咋这样说呢,我看有人领着他们吗?那领着的人指定是曹县政府的人了。”俺爷说道。 “啊,那来的是黑龙江的吗?”俺爹问道。 “黑龙江的,指定是黑龙江的。他们来的不是一个人,一大帮人呢,看他们那个样子,俺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他们来的,还不是一个县的人。有的是一个县的,还不是公社的。” “啊,爹,你咋知道他们不是一个县的,是一个县的,又不是一个公社的呢?”娘问道。 “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呗。” “他们来了,接头的时候,咱这魏湾的领导接待,有个来的领着的人给介绍,先介绍几个,这个是富锦县的,这个是集贤县的,还介绍哪个县的了。等着介绍完县的了,又介绍这个是富锦什么向阳川的,那个是富锦花马的。” “介绍呗。听这个意思是它们来接咱们这的移民户,等着到哪了,就把咱这边一个村一个村的都给你打乱了,从分,这个公社分几户,那个公社分几户的。”俺爹说道。 “就是分到县,再分到公社,等着分到公社了再往大队里分。听那个意思是分到大队了,再往下分,分到小队。”爷爷说道。 “分呗。爹 ,咱也不认识他们,要是认识了,哪个地方好,哪个地方不好,还能挑挑。”俺娘说道。 “挑啥 ,认命得了。”爹说道。 “哎,爷爷,他们来还和咱这要去的老百姓见面吗?他们是啥时候走啊?” “啥时候走不知道。见面,明天上午他们来的人就 和 咱报名的老百姓见面。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你爹,明天上午,咱家的人都 要 去。” “啊,好啊,我也去,爷爷。”二哥喊道。 “去,俺二孙子更得去了,你上黑龙江,你先在这听听,你听了,你知道黑龙江的人咋说话了,你也知道一点黑龙江的事了,等着你到了黑龙江了,你还要上学呢。” “哎呀,俺爷爷说的真好。就是啊,俺到了黑龙江就得上学了。娘,带劲,带劲。俺明天就去看黑龙江的人了。”二哥说道。 “去,你去了,你又逃脱要饭了。”俺娘说道。 “要饭,还要什么饭,可别再叫俺孙子要饭了。你们两口子明天,早点领着孩子,都得去看看,叫孩子早点接触接触东北人,黑龙江人,看人家明天讲啥?咱去了也了解一些事,你们去了,看看,有没有咱能说上话的人,能说咱就给他说说,到哪,一样一,他就能给咱俺排一个好一点的村子。” “爷爷说着对,等着俺去了,就问有没有学校。爷爷,那黑龙江来的人,搁哪和这些移民见面呀?”二哥说道。 “那指定得在外面了,屋里地方小。”俺爹说道。 “哪,俺们这几个村长问咱这魏湾公社的领导了,领导说了,就在魏湾当院子里,让黑龙江来接的人,给大家见一面。说是,还叫他们给咱们介绍一下它们那庄稼长得情况。还叫他们给介绍那边地里都长啥。”俺爷爷说道。 ‘“好呀,等着明天去看吧。困了,爷爷。”’二哥说道。 “困了,我也困了。”爷爷说道。 “都困了,就都去睡吧。那明天早上就早起,早吃饭,吃完饭,咱就早点去。”俺爹说着大家就去睡觉了。 一觉醒来了,第二天了。俺们早上也顾不得吃饭了,俺爹俺 娘领着俺们,早早地就来了魏湾公社门前。各方来的人可快了,人群呼呼的,像赶大集似的,一会,就集结了几万人,大会开始了。 大会的台子俺们到的时候还没有呢,一会就有了,是几个马车牛车组合搭建的。那个时候,公社刚成立,没有广播,没有音响。领导讲话就靠嗓子喊。 ''大家注意了 ,大家注意了,开始开会了。今天的大会,是移民大会,具体说,就是山东省曹县魏湾和黑龙江省几个县移民对接大会。下面,就请这些领导和咱们报名的移民见面。这边十几位是黑龙江省富锦县的领导。这边是黑龙江省集贤县的十几位领导。领导多,咱们下面会场的移民又有几万人,用嗓子喊着又听不清,就不多介绍了。 下面,我让他们那里种的庄稼给大家展示一下,黑龙江,富锦生产的四大作物,第一种农作物:玉米棒子,大家看,看看,马领导举起来了。第二种农作物:高粱穗子,第三种农作物谷子穗子;第四种农作物,大豆,就是我们平时说的黄豆。还有什么了,老马。 “有土里接的,地蛋,大家看,这个就像咱山东种的地瓜一样。我们拿来这些样品,目的就是一个,就是告诉咱们的移民,跟着我们到黑龙江去,指定饿不着。那里的北大荒,有丰富的资源。常说的,帮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就是我们那里。 “哎呀,那真好呀。野鸡还能飞到饭锅里。还有地蛋。”下面的移民高兴地喊道。 “我就说这些,会后,还安排这些领导到咱们移民家见面。” 四大作物,真有风采。 第55章 宋楼迎来一家人 昨天黑龙江接俺们移民的人来了,俺全家都去了,会场上人山人海。在大会上,山东省的领导喊着,让黑龙江来接移民的领导和大家见面。黑龙江来的人,二十多人,很快登上了主席台。就在黑龙江人登上主席台那一刻,会场上,顿时沸腾了。会场上的呼喊声,人们的拥挤劲都来了。 会场太大了,要走的移民太多了,在黑龙江来的人登上主席台时,大家都想近距离的看看。可怎么能挤上去呀。不过还好,在黑龙江人介绍黑龙江富锦主要农作物时,主席台上介绍的人,怕台下远距离的看不见,他们特意把一样一样农作物举起的很高很高。那一尺来长的大苞米棒子,那二尺多长的大豆杆子,还带着一个一个饱满的大豆荚子,举着一摇晃还能发出哗啦哗啦地响呢;还有那一把金黄色的大谷穗子,大高粱穗子。大家看了,都觉得有这些农作物,上黑龙江吃饭是不成问题了。 晚上,俺们回到了大姑家,俺爹很激动,高兴地一遍一遍地叨咕着妥了妥了,这回可妥了。俺爹问俺娘,看到了那人举起的农作物没有。俺娘说,我上哪能看到去呀,俺离的远,怀里还抱着个孩子,挤的够呛,有几次都差不多被挤倒。 “咿,怂蛋包,抱着孩子就挤不上去,你看俺,挤上去了。”俺爹说着还笑呢。 “你咋挤上去了?” “俺咋挤上去了,俺有法子,孙悟空有七十二变,你不会也学着变一变呀,你不会变,还会绕吧,俺就是搁旁边绕上去的,俺是从主席台子后面看到的。那大苞米棒子那人介绍说有一尺来长,那是真有一尺来长,俺是看到了;那豆秸上结的豆荚子你知道有多粗不?比二拇指手指头还粗嘞?那人 抓着一把豆杆子,一摇晃,像响铃铛似的,还响呢。” “啊,是的,娘,大会散了,那搭主席台子的马车牛车还没撤呢,俺和宋小玲爬着上主席台了,还捡几个豆粒呢。娘,你看这大豆粒,有多大?”二哥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来六个豆粒 “咿,你爷俩去开会,开移民大会,是没白去,一个是看到来领移民的人了,一个还拾到豆粒了。他爹,这么说咱就得跟着这来接移民的人走了,上黑龙江了。” “走是指定走了。那还得看看,这些来接的人不是一个地方的,咱还得想法子看看是富锦好啊,还是集贤县,勃利县好啊?” “咿,你这个人干啥就是快。俺给你说呀,孩子他大爷,你那大哥,昨天又找人给他扒下去了,说黑龙江不去了。” “又扒下去了,这回是啥理由呀?”爹问道。 “啥理由,编理由呗。说他媳妇,你那大嫂,身体弱,怕去到了黑龙江不抗冻。就不去了。” “啊,他那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一辈子干啥都那样,三心二意没准主意。咱不管他,咱是走定了。”俺爹说道。 一场移民见面会,俺爹开完,回来浑身都是劲。下午就开始,上大井挑水,大井挺远呀,来回得有半里来地,俺爹呼呼呼,一阵子,连跑带颠的地就挑了七八挑子。俺爹挑水,告诉俺娘说,这回咱不用要饭了,歘这空,我给你挑水,你赶快把大人孩子衣裳都洗了吧。洗完,也让大人和孩子都干净干净,准备着,人家政府要是那天定好了,喊上黑龙江走呢,咱就跟着走呗。 俺娘洗衣裳,俺大姑慌了。俺大姑来找俺爹,问俺爹走,上黑龙江能不能带俺二表哥。俺爹说,外甥同意去就跟着去呗。大姑说,这不是考虑俺秦庄不是水库的吗? “是水库不是水库的人,没啥。这一次移民要移走多少万人,有的是水库的人,应该走,还不愿走呢。宋楼的,他们那村子也不是水库的,他们人多地少,年年吃粮食不够,这回,他们找政府,要去黑龙江,政府还同意他们去了呢 。外甥想去,就夹在俺户口里,就行了。” 第二天了,天还没亮呢,俺爹又喊上了。大哥说,爹,今个咱们也不要饭了,就叫俺们多睡一会吧。俺爹说不行,这移民的事,还没落实,咱们就得早点起来,起来,早点吃完饭,没事就上公社那盯着点去。咱去公社了,公社那 儿 要有啥新情况,有变化,咱就知道了。 俺爹说,大家都得听。但心里还是不太高兴,大哥起来了,穿着衣裳,瞅着俺娘,有意思的一眨巴眼睛,俺娘说,你爹呀,是农民,这一辈子在农村,起早起惯了,就像农村那儿打鸣的公鸡似的,天不亮呢,就打鸣。俺娘一说,大家都笑了。 早饭,俺家的早饭很简单,没有馍,没有菜,连咸菜都没有。一个人就一碗苞米面粥;粥,还挺稀。没咸菜,喝粥,怕烧心,俺娘就把粥里搞了几个咸盐粒。 饭 ,早饭,俺们吃着。还没吃完呢,天也亮了。 “今天,今天啊,家德,家林,你们哥俩,我不叫你们去要饭了,可俺还的出去找点啥活干,干活好挣点吃的。你们吃完了饭,就上魏湾政府那旁边转悠去。转悠着,看着点政府,政府没啥事就拉倒。要是有咱移民的事,写出通知来,你们就赶快回来告诉大人。” 小孩子的心灵总是那么单纯的,纯净的。只要离开那忧愁的环境,就会立刻快乐起来。 俺和大哥吃完了饭,就上公社走了。公社也不太远,也就是三四里地。俺大哥快步走着,大哥忽然听到路旁树上有小鸟的叫声。大哥就来心情了,说道,老弟,俺教你唱歌呀? “唱歌?你会吗?唱歌有用吗?” “会吗?有用吗?俺给你说呀,二弟,俺在学校上学时,老师教过好几首歌呢。都是儿童歌曲,那几首歌好听啊。你说唱歌有用吗?俺给你说,歌,唱歌很有用啊?唱歌可以陶冶你的思想情操,调节你的心情状态。你现在还没有真正上学呢?咱这回要是上黑龙江了,到哪儿,你就该上学了。到了学校有音乐课,你就能学歌曲了。” “啊,上学好啊。哥,你教俺吧。” “好,俺教你,开始了:小鸟在前面带路,”大哥教唱。 “小鸟在前面带路,”二哥学唱。 “风啊风吹向我们,”大哥教唱。 “风啊风吹向我们”二哥学唱。 “我们像春天一样,”大哥教唱 “我们像春天一样,”二哥学唱。 “来到草园里来到草地上。”大哥教唱。 “来到草原里来到草地上。”二哥学唱。 这是第一段,二弟,有意思吧? “啊,有意思。” “二弟,等着,咱们去黑龙江了,到哪了,咱很快就能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了,快乐起来。” “哎呀,大哥爷爷来了。”二哥喊道,二哥看到爷爷快步往这面走来。 “爷爷,你昨晚上咋没回去呀?”二哥问道。 “爷爷,干啥去?”大哥问道。 “哎呀,我孙子呀?你们来的正好,你们要不来,我还得去找你们。你回去告诉你爹你娘,昨天公社的领导和黑龙江来接移民的又商量了,人家还要入户,到移民家走访一次。” “啊,入户,走访?爷爷,怎么入,怎么走啊?”大哥问道。 “怎么入,怎么走,这水库的人,政府说了,政府安排这些水库的人在哪个村子住了,人家就在哪入,政府有名单,入户是政府领着。”爷爷说道。 “哎呀,爷,那咱家在秦庄俺大姑家住还不行呢?”大哥说道。 “就是吗?我就为这事来 的,说这儿个事呢,要不我咋这么着急呢,往这跑呢,我心思告诉你爹去呀,这是你俩来了,你们俩就赶快回去告诉去吧。”爷爷说道。 “好,好好好。那爷,那黑龙江的是啥时候到宋楼那入户呀?”二哥问道。 他们去不早,就是去了,到哪了,他们走一家,还不得坐一会,唠唠嗑。停一会呀。那你回去就叫你爹你娘背着孩子快点去吧。”爷爷说道。 爷爷说了,大哥二哥就赶快往回来 ,生怕耽搁事了,一路小跑。大哥二哥跑到大姑家了,一进院子,二哥就喊上了。 “喊啥?你们怎么刚走就回来?”俺娘听到二哥的喊声,就赶紧出来。 “怎么回来了,俺和俺大哥还没走到魏湾政府嘞,俺就遇到俺爷往这来呢,俺爷爷是来告诉事嘞。叫咱们赶快去宋楼嘞。”二哥说道。 “去宋楼,去宋楼干啥?”娘问道。 “干啥?俺爷说了,昨个下午,魏湾政府和黑龙江来的人,研究了,这边水库要去的不是报名了吗?人家还要入户嘞,要走访一遍。”大哥说道。 “走访一遍,那可能是怕出差呀?”俺娘说道。 “怕出差不怕出差,娘,俺爹嘞,俺爷叫俺回来告诉俺爹和你抱着俺小弟弟赶快上宋楼嘞。”大哥说道。 “赶快去是得赶快去呀,你爹刚才,是给谁家,是上西头老秦家,秦老二家干活去了吧,你们得谁去把你爹找回来呀。”俺爹说道。 “找回来,俺去。秦老二家在那儿。”大哥说道。 “你去,我问你大姑,秦老二家在哪儿?”俺娘说着就 上堂屋,找俺大姑去了。 “大姐,你兄弟走了,说是上西头秦老二家去了,说是给他家干点砌砖的活。哎,俺得走嘞。政府那来信了,要在俺住的那宋楼入户嘞。俺得赶快把他找回来呀,这秦老二家在哪呀,叫俺家德去找回来呀。”俺娘说道。 “啊,你们要走啊,这事来的咋这么快呀。那家德不用去找俺兄弟了,那我叫你二外甥去找俺兄弟他二舅去。你们着急,你就先收拾东西吧。”大姑说道。 一会,俺娘回来了。 “哎,家德,你不用去找你爹了,你大姑给安排了,叫他二儿子去找你爹去了。”娘说道。 “啊,好啊,娘,来,咱赶快收拾东西吧。”大哥说道。大哥说着,就帮着俺娘打行李。行李,东西也快收拾好了。 俺爹也回来了。 “你回来了。”俺娘说道。 “回来了,咋样,我叫你们早起 ,叫孩子吃完饭上公社那盯着去的对了吧。”俺爹说道。 “对,对。你就别说对了。你看这行李咱大孩子家德,和二孩子家林,他俩把这行李都捆把好了。咋走吧。这行李就装小推车子上吧。装完,还搞人推着。”俺娘问道。 “装车,车不装了。小推车子不要了。行李两个大的分开,我背着一个,大孩子家德背一个。这样咱带着那点吃的,你还抱着四孩子,我还背着三孩子,咱就走。”俺爹说道。 “小推车子不要了,那咱背着行李,再带着孩子可累呀?”娘说道。 “累,咱也不要推着小推车子了。咱推着车子走路慢,再说了,咱推着车子,到了宋楼,说不定咱从宋楼那咱就走了,移民黑龙江了。那车子就得在宋楼扔给谁家了。要那样,就不如现在就扔给大姐家了。” “对,好。那咱就分开背行李,拿东西吧。”俺娘说道。 “哎,弟妹,你就抱孩子吧,行李叫你二外甥给背着送去。正好,他还想跟着听听那黑龙江的人咋说事呢。想跟着他二舅上黑龙江嘞。” “那好,叫二外甥帮着背一个行李吧。”俺爹说道。 告别了大姑,离开秦庄,俺们一路急行军。一路急行军,大家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心思着,这回就要见到黑龙江接移民的人了,俺们就能直接和他说话了。 大家一路上心里激动,更多的是高兴。因为很快就要进入新的生活了。这一激动,二哥就情不自禁的唱上了,唱道:“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风吹向我们、、、、、、” “啊,老二呀,二兄弟,这风就要把你吹到黑龙江去了。”大哥笑着说道。 走访,并不是很快的,俺们急三忙四的来到宋楼,来到原来房东家,在那坐着等着,等了一下午,也没等着。天要黑了,俺爹俺娘想干点啥也不敢离开。 “这走访的没来,可能是不来了吧?”俺娘问俺爹。 “来,他们研究好的,能不来吗?”俺爹回答道。 “那么的,我在这看着,等着,你出去上哪,上这村的村大队里,看看,也打听打听,看是真在走访呢,还是没来,就不走访了,走访取消了。老大,老二,你俩恶意出去帮着你爹去打听打听。”俺娘说道。 俺爹俺大哥二哥出去打听,打听几家,都没有打听着。没打听到,天都黑啥时候了,杨大爷来了,杨大爷知道俺们回来了,他是特意来告诉俺信的。他说人家走访的来了,今个是从南面村子走访完了,才来宋楼的。杨大爷告诉俺们明天就能来。 “来了,就等着吧。这也不是着急的事。”俺爹给杨大爷说道。 第二天,俺爹又早早地起来了。俺来还是住东家那个破房子,屋里又潮又冷的。不早起不行啊。 太阳出来了,俺们出来晒太阳呢。 “哎,这住一家还是两家呢?”走访的人来了,大队书记领着,俺爹正给烧开水呢,给来了客人准备水呢。 “来,来来来,你们来的正好,俺给你们烧水喝呢。”俺爹说着就上前迎接。来了一帮人,俺爹也弄不清谁是黑龙江的,谁是当地政府的。 “你贵姓啊?”来的人问道。 “俺姓马。”俺爹回答道。 “呀,你也姓马?” “是,俺姓马。” “他是马楼村长的二儿子,是党员,当过八路军。”宋楼的书记解释道。 “呀,一家子,咱是一家子,一家子的思想也是很进步的,这回就跟我走吧,上黑龙江吧。” “啊,看来,你也姓马了?你是来接俺的,你的当官的?”俺爹说道。 “当官,我也不是啥官,政府叫我来接大家,我就来呗,没想到,我到这来净遇到一家子,看来,你是哥哥了,我是弟弟了,我叫马雨新。好啊,来核实一下子吧,做个登记。”说着跟着的工作人员就一一记录下来。 “老马是黑龙江省富锦县向阳川公社主任。”一旁的人介绍道。 “哎呀,好啊,主任,俺一家子当主任,说明俺一家子有才。俺做梦,也没心思,能在这迎接来的是俺一家子呀。这么说,俺是指定跟着一家子上东北了。” 第56章 启程的渴望 黑龙江来接移民的领导来了,在魏湾开见面会也开过了,见面后,第二天要走访,要到居住地走访,走访,挨家走访。走访魏湾的公社的人 还有宋楼的大队的人领着走访,走了两天。 走访,走完了,大家都非常高兴。高兴地大家像过年似的。有的开始洗衣裳,有的开始拆洗被褥,有的准备这,有的准备那。都知道要走了。 大家忙活了一阵子,忙了一天多,要准备的都忙完了,没啥事了,想法来了,觉得还不托底似的。这天下午,就开始串门子了。 串门子就是打听消息。打听消息,大人打听消息,孩子们也打听消息。打听消息,不好打听。陈爷爷和李世存爷爷来了,他俩来打听俺爷爷从魏湾来没来,俺爷爷这次上东北黑龙江去不去。 陈爷爷问俺爹,俺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笑一笑。李世存爷爷说,你问学鹏,学鹏他能知道吗?四哥是党员,四哥是老村长,这修水库,这水库的人往外搬家,这公社就拽住几个老村长了。公社要是不叫他们走,他们谁就走不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俺爷爷突然来了。俺爷爷来了,俺爷爷来宋楼,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呢。俺爷爷回来是看俺们准备怎么样了。俺爷爷来了,陈爷爷和李世存爷爷最高兴了。他们和俺爷爷是老哥们了,是土生土长的马楼人。他们自从在马楼成立了高级社,就再没咋见面。他俩一见到俺就赶紧问这问那儿。 “四哥呀,你可回来一趟啊,你看这咋整嘞,这日子过的好好的,从前年到去年,这你领着成立互助组,成立初级社,又要转到高级社嘞。正整的挺好嘞,这一下子,马楼变成水库了?马楼变成水库了,那些人是哪的呀,怎么听说是水利局的呀,立逼着叫搬出来,说搬到这给吃的,谁也不给啥,俺没法子,俺们就跑到河南去了一阵子。这回还要上东北黑龙江了。”陈爷爷说道。 “哎,这就不错了。我给你说呀,这国家大,今年还搞大跃进,要治理黄河,要修水库,成立人民公社,啥都得干,现在国家要给这些人安置了,就不错了。”俺爷爷说道。 “不错了,俺也觉得不孬了。这安置牵着几个省。这国家叫黑龙江给咱水库的人安置。你看,四哥,这黑龙江来了,在魏湾就开大会,给大家见面,还很怕大家不相信他们似的,他们还从黑龙江拿来那庄稼的样子,叫大家看,苞米棒子,大豆那杆子,高粱穗子,这回好了。昨个人家又来走访了。李世存爷爷说道。” “走访了,人家怕户数人数整不准,人家不有给你们登记一遍吗?登记完还叫你们签字了吧?” “登记了,四哥。还签字了。” “登记了,你们签字了,这项工作就算落实了。咱们就等着启程了,大家都准备好吧。” “准备好了,家里也没啥了,咱从水库急三忙四的搬出来,想要的,也来不及拿。就带几个饭碗出来了。等到这了,没吃没喝的,又去河南,等着从河南回来,连饭碗都扔给人家了。”陈爷爷说道。 “爷爷,咱家从河南往回来,咱家的锅,瓦盆都给那个澡堂子打更的老头了。” “啊,好了,孙子,爷爷知道了,大人说话呢,你上一边和你的小朋友去玩吧。” “啊,行,爷爷。”二哥说着就往外走。二哥走到大街上,丽丽来了。丽丽还领了几个小朋友。丽丽看到了二哥,问道:“二哥,爷爷回来了,俺爹说,爷爷在魏湾帮着公社管事,你们问爷爷今天是几号了?咱几号走啊,是推着小木头轱辘车去吗?二哥,你去问问爷爷。” “走,咱们大家去。”几个小朋友说着就来找俺爷爷。 “爷爷,俺们这几个小朋友,叫俺问爷爷,咱们几号走,上黑龙江?” “几号?”爷爷反问道,爷爷说着数起手指头来。 “对呀,四哥,咱几号启程,我和世存因也正好想问这事呢。”陈爷爷问道。 “几号?你们也都惦记几号走,几号启程是吧?俺给你们算算呀。凡是他们说,办这个事,来回一共用一个月。他们是几号到这的了?”俺爷爷问道。 “几号,咱搞不准。四哥,咱这呀没有个日历牌。”陈爷爷说道。 “就是啊,他们说用一个月,这一个月,咱不知道他们是咋安排的。”李世存爷爷说道。 “啊,咋安排的,昨个我问俺那一家子马玉新了,他们来是照着半个月,回去也照着半个月。他们和咱见面是几天了?”俺爷爷问道。 “几天了,三天还是四天了?在魏湾开大会算一天,来这宋楼走访是两天还是三天,这个咱搞不太清楚。”李世春爷爷说道。 “搞不清楚,能搞清楚,有一天算一天呗。我知道,它们来,在魏湾带大会,和大家见面那天,是9月10号。10号,就从他们计划是在这三到四天,见面是一天,走访两天,最多是三天。接着就往回返了,启程从这走到曹县是一天,从曹县坐汽车到菏泽还是到济宁,也是一天,然后就是坐 火车了,火车是七天七宿。” “那儿,四哥,那咱们在这,就是明后天启程了。” “对,他们说了,9月14号不启程就是15号启程,是9月16号晚上上火车。” “咿,你看人家这都有计划。景礼兄,咱搁着就是瞎着急。”李世存爷爷说道。 “爷爷,咱几号走了?” “9月14号,要不就是15号。” “哦,好啊,14号,15号。”二哥喊着就跑出去。 丽丽和几个小朋友,看二哥出来了,赶快来问:“二哥,你问爷爷咱们什么时候走了吗?” “问了,爷爷说14号,14号要是不走,那就是15号。” “啊,二哥,俺捡的那几个黄豆粒,搞灶坑烧了,吃着可香了。咱们到黑龙江,他们能给咱们黄豆粒吃吗?”丽丽问道。 “这个俺不知道。” “二哥,你说咱们去黑龙江,还是推着小木头轱辘 车去吗?”学强大爷的小三问道。 “那可定是,你还用问二哥,你看咱在河南回来那么远,不都是推那小木头轱辘车回来的吗?”丽丽说道。 “不能吧,那天俺听大哥说,上黑龙江得坐大汽车,大火车去。” “坐火车?二哥,真的吗?”丽丽问道。 “真不真,俺也不知道。俺也没见过火车。你们谁坐过火车吗?” “俺也没坐过。哎,二哥,你再去问问爷爷。” “问爷爷,不能问爷爷了。俺爷爷在那和大人说话呢。俺再去问,爷爷该烦了。走,咱还是和泥玩,坐小火车去吧。”二哥说道。 “好的好的。俺有很长时间没玩泥巴了。”大家说着就玩起了泥巴来。有和泥的,有找小棍子的,准备做小车架子的。几个小孩正在和泥玩泥巴呢,东面来了几个人。 “哎,小孩,这是小家德住的地方吗?”走在前面的人问道。 “家德?你问俺大哥呀?俺二哥家林在这呢。家林哥,有人找大哥呢。” “啊,有人找俺大哥?谁呀?”二哥说着就放下手中的泥,来看是谁来了。 “呀,大爷来了。武军大爷来了。哎,大爷这就是俺家住的家呀。” “啊,你爷爷从魏湾来这了吗?你爹在家了吗?”大爷问道。 “俺爷爷来了。俺爹在家了。大爷,你进院子来,俺去告诉俺爹去,俺大爷来了,俺大爷来了。俺武军大爷来了。”家林喊着往院子里跑。家林一喊,坐在俺家住的那屋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呀,四哥,那谁来了,学堂来了,武军爷来了。”陈爷爷说道。 “咿,四哥,这是看这两天,俺们要走了,都来了。” 俺大爷是来找俺爷和俺爹的,俺大爷,对上黑龙江的事,犹豫不决。有三次了,报名登记,登记去掉;报名登记,登记再找人去掉。去掉了,再找人报名,报名了再去掉。来回反反复复三次了。这回看大家都要移民走了,自己又着急了。 俺大爷着急了,又想去了。上午又去魏湾公社报名去了,负责登记的人告诉他晚了,不行了。 武军大爷来了,他是从河南才回来。回来了,就到魏湾公社去报名了。负责报名登记的人告诉他报名截止了。武军问给人家报名的说,马楼成水库了,黑龙江移民俺在去不成,那不就没地方去了吗?人家管报名登记的说,那没辙,人家,黑龙江的人来了和移民见面见完了,走访也走访完了,人家截止了,那谁能有啥办法。除非你能找到领导 ,叫领导给黑龙江接移民的人联系。 武军为这儿,托人帮着他找了魏湾公社的领导。俺大爷也去了,心思,武军能说成,就借武军的光。可惜,魏湾的领导说,截止了就是截止了。你俩一个反反复复,一个磨磨蹭蹭。政府是没法给你们找人家了。除非是谁个人能和黑龙江来接移民的人有关系,自己出面去谈。 这武军和俺大爷,这是没法子了,想到俺爷爷,在公社帮忙,肯定能和黑龙江接移民的人认识,这两个人就赶快来找俺爷了。 武军,俺大爷来了,说了一阵子苦衷。俺爷爷听了,说管不了。公社的领导那么大的官,都说没法子,俺就是个小村子,这个村还成了水库了。 “哎呀,四大爷,你就别说这个了,你看我多可怜。河南要饭,要来要去,饭越要越难,有很多时候,要了半天,要的饭,还不够一个人吃的呢。饭要不来,饿的大人有病了,小的孩子饿的也有病了,孩子有病了,还没钱找医生给孩子治。俺两口子眼看着孩子就要完了,再治晚一点,俺那小孩就得死去,没办法了,正好,遇到一个家,老两口,没孩子,家里过得还行。他说,我给你拿俩钱,给孩子治病,孩子的病,我花多少钱,我都认可。假设,俺拿钱了,给孩子也请了先生,药也买了,药也给孩子用了,孩子的病就没吃好,那钱算我百花。那是天老爷不成全咱,你搭个孩子,俺搭几个钱;假设要是咱俩点子好,俺花两个钱,孩子的病就治好了,那这孩子算咱俩的。” “那现在这孩子呢,病治好了吗?”陈爷爷问道。 “病是治好了,人家没少花钱,得花人家三四十块。治病的时候,人家又伺候,又给吃的,现在孩子和人家混熟了,和人家亲了,等俺回来的时候,那孩子死活不跟俺回来了。” “咿,这就是命。果然,你给人家生了个孩子。”俺娘说道。 “哎呀,弟妹,这就要了俺的命了。这孩子不跟俺了,俺要回来了,俺家她急得上火了,也得了一场大病,她有病,还给俺下啦够呛。这不,为这,俺就回来晚了吗?” “哎呀,也是的,你说你这个点子赶得,人家黑龙江的领导来了,这样见面,那样宣传的,还上这住的地方挨家走访。最后叫咱们签字,确定。你都没赶上。”俺爹说道。 “哎呀,二兄弟,俺这就是倒霉蛋,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这不,俺来找俺四大爷来了吗?俺四大爷,在马楼当了一辈子村长。这马楼变成水库了,魏湾现在,俺这回回来一看,政府改成人民公社了,俺四大爷,公社有事还拽着让他帮着管事。武军说道。 “哎呀,”按道道理我就不应该管你们。行啊,看你们这个可怜的样子,再给你们操一回心吧。我给你们找马玉新吧。还有你,老大,你真让我操心,俺就把你和武军一同给人家说吧。我可不打包票呀。 “咿,有俺四哥说这话,你俩的事,就准了。”世存爷爷说道。 “驾,驾驾驾,驾驾”,一匹飞驰骏马,从魏湾向宋楼奔驰而来。天要黑了,太阳都落下去了。 “找马村长,找马村长。”来的是公社通信员。来找俺爷爷。俺爷爷接待吧。来人给俺爷一个信封。拆开一看: “”移民事已定,启程时间为9月14日,请村长通知到位,明天七点半到魏湾公社院子里聚齐,8点,准时向曹县出发,皆为步行。 俺爷爷接到通知后,立刻找人挨街道通知下去。顷刻间宋楼沸腾了,虽然,村里没有电,没有灯光,没有蜡烛,但是,人们还是有办法的,有柴油灯的,点上油灯;没有油灯的,就想法子,找个小碟子,破碗也成,用豆油,用棉花捻成一个灯捻,点起来,亮起来。俺家没有灯,俺爹挑一个不好的,一打两半,给东家要了点豆油。也做了两个灯。俺娘说,这是咱家在山东家最后一个晚上了,咱点两个灯,破费就破费吧。恐怕,也许,咱走后,到了东北,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哎呀,你怎么给孩子说这些没用的话呀,国家要建设,国家要大跃进,让咱马楼倒出来,修水库,国家又给咱安置了,叫咱上东北,上黑龙江。收拾东西吧,不能带的东西都给东家。” 天要亮了,俺家都准备好了。学强大爷家来了,武军大爷家来了,心想奶奶家来了,学礼二奶奶来了,陈爷爷家来了,李世存爷爷家 来了。哎呀,满大街都是人了,走的,送行的,混合在一起,说话的,哭的。 二奶奶岁数大了,八十多了,不能移民了。看俺们走了,撵着着扯着俺娘的手嚎啕大哭呀,说俺你们这一走,咱娘们这辈子,恐怕咱娘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红爷是地主,成分不好,也不能移民,看着俺们走,也在那哭。二爷爷,还有一些成分不好的,不符合移民政策的,都在那看。 俺爷爷,和宋楼的书记,为了控制3场面,一前一后,成了总指挥,走吧,走吧,前面的快走吧;人多呀,注意安全呀。大人看好自己的小孩子呀。送的别送了,哭的别哭了。移民是好事呀。当年咱们的祖先,从山西洪洞县老鸹窝来,不也一样吗,垦荒戍边, 走啊,到黑龙江吃苞米去,吃大豆去吃高粱去,吃谷子去。 在一片嘈杂声中,人们开始缓缓动身前行。小孩们被父母紧紧牵着手,好奇地张望着四周;老人则默默擦拭着泪水,与相送的亲人们道别。 我跟着家人,背着行囊,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回望渐渐远去的故乡,心中满是不舍。 但同时,我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黑龙江,那片陌生的土地,等待着我们去开垦,去建设。 第57章 魏湾启程奔往曹县 黑龙江来接移民的人,都是富锦县集贤县,县政府和公社的领导,二十多人,对报名的人,挨家挨户的走访,一户也不落下,紧的走访,走访一家,重新核实一家,核实的很细,对家庭情况一一核实,户主姓名,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家庭成分,个人身份,政治面貌,还有家庭主要成员,人口数,逐项核对。核实后,当场拍板,行的告诉你行,不行的就告诉你不行,走访了三天,结束了。 走访结束了,大家心里托底了,大家原来很怕自己不合乎。实际走访之后,才知道,成分是大事,成分不好的,地主,富农,不要,这是第一种。像俺马楼,俺红爷,潘八,是地主,人家不要。第二种人,是老弱病残的不要。像俺二奶家,俺二奶俺二爷都八十多了,还有几家岁数大的,人家都不要。不要,人家领导素质很高,不要不说不要,说话很婉转,说大叔大婶,我看黑龙江你们就别去了,黑龙江路途太远,我怕你上不去火车。其余的,都没问题。 走访完了,大家都急切的盼望启程,那盼望的是十分迫切呀。那心情是老激动了,这些移民心里对时间那是一分一分的数呀。人啊,一生没经历过的,是无法体会到的,俺是亲身经历过了,那种艰难困苦劲可以说也到了难以承受的极点了。就说在河南吧,有一天,俺爹要了一天饭,都没要到一点吃的,到了晚上,已是很晚了,才找到朋友,从朋友那儿,看在朋友的面子,要到一碗柳树叶子粥,俺爹不舍得喝,给俺和四弟弟端回来,叫俺先喝,俺才三岁呀,还没过两个生日呢,根本不知道大人的艰辛呀,俺一喝,柳树叶子太苦了,不喝,用俩手往外推碗,叫俺爹打了两个耳光子。 可是,现在,国家要安排俺们移民走了,就两三天内,政府领导们,又给开会,又来走访,走访完,又告诉俺家合格了,还让俺爹签了字。领导们走的时候,是那样的客气,告诉俺们准备吧,可以打行李了,最晚也超不过一两天就启程了。这时,是何等的心情啊?何等的幸福啊,何等的期盼启程啊。 俺们9月13日下午得到通知,明天就启程。明天7.30是到魏湾公社门前报到,聚齐,领导给讲话,8点从魏湾启程,领导给送行。 9月13号,晚上,宋楼沸腾了,魏湾沸腾了,张庄,李庄,韩楼沸腾了。有水库搬迁出来的,要移民黑龙江的村庄都沸腾了。这一夜,是俺们在故乡魏湾的最后一夜了。 几万人?还是几十万人,不得而知。这次迁移,叫啥名,也不知道。(只有到了2006年,才知道,叫‘太行堤水库移民’)。9月,1958年9月14日,天蒙蒙亮,俺们从宋楼就出发了。 我们出发的早,是俺爷爷的主意,俺爷爷和几个管事的商量,说走晚了,就怕老年人来送行,怕她们哭坏了。 天亮还早着呢,有人说是蒙蒙亮,其实不是,是人们心里的感觉,或者说是希望。 俺们出发了,俺爷爷喊着,出发了,快走,快走。俺爷爷叫俺爹走在前面。俺爹说,爹,你管事,你指挥,俺在前面走好吗?俺爷爷说,好,谁走在前面,总的有个走在前面的呀。只有走出去了,事情才好办了。 俺爹背着俺走在前面,肩上还扛着行李。俺娘抱着四弟弟,大哥扛着行李,二哥挎着斗子,还拿着那根柳木棍子。俺学强大爷背着孩子,武军大爷背着孩子,陈爷爷搀扶着老伴,李世存爷爷扯着老伴,都走在前面;走着说着,走吧,老婆子,跟俺上黑龙江吧,到哪吃白面馍,高粱米饭去吧。 从宋楼出发了,从宋楼出发的也知道有多少人,前面像八路军行军一样,呼呼的往外走,后面送别的撵着哭着,跪着哭着,有哼哼哭的,有拼命似的哭的。俺爷爷为了不出乱子,前后跑着,往前跑,告诉,快走,越走得快越好,他们送的,哭就叫他们哭吧,咱早晚是得走的,他们早晚是也得哭的;移民,国家安排了,人家黑龙江来接咱们了,这天气,眼看着就冷了,要上大冻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俺爷爷把队伍,喊着指挥出去了,就赶快往后跑,告诉这个别哭了,告诉那个来搀扶着这个奶奶。劝这个,劝那个。告诉哭的人想开点,这是国家安排的,你的亲人,到好地方幸福去了,等着他们在东北混好了,就回来看你们来了,说不定,你那孩子回来还给你带回来一个地蛋(土豆)嘞。 俺家俺二奶奶岁数大了,八十多了,哭的最狠了,那真是撕心裂肺地哭呀,哭着,喊着,喊着俺爹,小二呀,你和你媳妇走了,和孩子都走了,咱们娘们就是永远再见不到了。 俺二奶奶哭,在那跪着哭,俺们是顾不得了,没法子呀,俺娘听到俺二奶的喊叫声,俺娘也哭。不是俺娘自己哭,别人家也是这样,送的哭,走的也哭。 “不能哭,谁哭,就不让他去黑龙江了。”俺爹厉害喊道。 “不哭,你们男的就是眼硬。”后面的婶子喊道。 “不是眼硬,你要大半年饭了,你还没要够呀?国家要治理黄河,黄河老老泛滥成灾,国家现在要修水库。占咱们的村庄。这是国家的计划,现在国家又给咱安排地方了,叫咱上黑龙江,多好的事呀。”俺爹说道。 “就是嘞,不能哭了,现在是咱们考虑,咱们一会儿到了魏湾,看魏湾的领导咋讲话吧,要是就讲讲送行的话,上级没有安排大汽车,叫咱们自己走着上民权,还是叫咱们奔曹县,咱们还得走嘞。”学强大爷喊道。 “就是嘞。快走吧,到魏湾看看去吧。是吧,家林?”世存爷爷说道。 “是啊,爷爷,上魏湾,咱们又上魏湾了,丽丽快走啊。”二哥说着,喊着就扯着丽丽的手往前跑,丽丽喊道;“上黑龙江吃地蛋去了。” “哎,吃地蛋,这些孩子是挨饿,饿怕了。”张叔叔说道。 “哎呀,他们到了黑龙江那,要是村里有学校,就该上学了。可不知道咱去的村子里有没有学校啊?张兄弟,世存叔,他们黑龙江来接移民的,在走访的时候,咱忘了问他们那村子里有没有学校了。”俺爹说道。 “我问了,我问了,我问的是那个富锦的老王,他是花马公社的官,他说黑龙江那边一般的屯子里都有小学校了。”世存爷爷说道。 “屯子,啥是屯子。”俺爹问道。 “屯子,他说屯子,我问他了,我说你说的这屯子是什么呀?是公社呀?他说他们说的屯子,就是咱这边说的,庄,村子,咱们管一个庄,叫一个村子,他们叫屯子。”世存爷爷说道。 “啊,他们把村子叫屯子。好,他们这样叫,咱们还得记着点。等着咱们到了黑龙江了,人家说屯子,那咱也得说屯子了。”俺爹说道。 “啊,学校,世存大叔,你问那个人,他说一般的有。那他那屯子,这么说也和咱们这一样。有的村子有学校,有的没有。陈爷爷说道。 “那么说,有的村子还是不行呀。弄不好,咱要是分到了那不好的屯子,没学校,咱孩子还是上不了学呀。”张叔说道。 “那好办。咱到那了,他给咱安排时,咱问他,咱去的屯子,有没有学校。要是没有,咱叫他给调一个有学校的屯子。你说呢,学鹏?”陈爷爷说道。 “啊,这个好说,我估计,他们安排,不能安排咱们太偏僻的屯子,他们得考虑,咱们有孩子,得上学的事儿。”俺爹说着呢,俺爷爷赶上来了。 “哎,爷爷来了,爷爷魏湾到了,魏湾到了。爹,娘,快走啊。”大哥跑到前面喊道 俺们进魏湾了,魏湾的街道上到处是人了,移民的队伍,四面八方的人一群一群的都正在往魏湾里进呢,顷刻间,都向魏湾政府大院合拢过来。 “二舅,二舅来了?二妗子?”二表哥景义扛着行李跑过来。 “二表哥来了。咱二表哥。”大哥跟二哥说道。 “啊,我认识二表哥。” “来了,二舅,俺跟你们去行吧?” “行,咋不行啊?你那天,给我说你要跟着我上东北的事,我第二天就给你姥爷说了,我叫你姥爷给公社说,你姥爷说,不用给他说,我直接给黑龙江的来接人的马玉新说就行了。你姥爷给那马玉新一说,就成了。” “俺姥爷真行。都六十多了,还为水库移民张罗事。二舅,俺姥爷这回移民上黑龙江走吧。” “哎,开会了,开会了。大家聚一聚。公社书记要给大家送行,讲话了。书记,人多,就这样了,你讲吧。”主持人喊道。 “哎,好,魏湾的移民们,大家好?我呀,只讲三句话:今天是1958年9月14日农历八月初三。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代表魏湾政府,代表不是移民的,魏湾公社的广大人民来为大家送行。这是第一句话。第二句,我要说,今天走的都是从水库占用地搬出来的,大家支持国家水库建设,我感谢大家了。第三句话,国家给咱们安置了,安置到黑龙江去了。大家也看到了,黑龙江省政府,派人来接咱们了,大家也和他们见面了。现在,接咱们的人,今天已经返程了,到前面去给咱们安排火车汽车去了。不过,咱们从魏湾到曹县还是要步行的。因为国家没有这么多汽车。现在是8点整,我宣布,魏湾水库移民,启程,出发。是共产党员的,在前面带头,走在前面。” “走啊,我给带路呀。”道上有人个人拿着一个小红旗喊道。 “走啊,走啊,上曹县了。”人们喊道。 “走啊,爹,咱们走吧。这魏湾不属于咱们的了。咱的家在黑龙江了。”大哥说道。 “走,俺看你爷爷走不?”俺爹说道。 “哎,俺爷爷来了,爷爷,俺要走了,你走不?”大哥问道。 “我还不能走,公社的还留着俺们几个老村长,叫俺们在后面催着点。移民走,别落下谁了。” “那咱们走吧,爹,俺们走了。”俺爹说着就再一次和来给俺送行的俺大姑,俺学银叔叔,杨大爷话别。 “啊,你再看一下,你大哥走没走。”俺爷爷给俺爹喊道。 “我大舅走了,在那前面的,焦楼的俺大妗子娘家来几个推车子的,来送俺大妗子的。”二表哥说道。 “嗯,你大妗子那小脚,走路拧哒拧哒的,走一步,迈不了二寸远,那要叫她走到曹县,人家早到黑龙江了。”俺娘说道。 “哎呀,走得了,就你爱说那没用的。”俺爹说俺娘,俺爹说着,还给俺娘递个眼神。 俺上路了,俺走走,不时的回头瞅瞅。俺瞅瞅,别人也不停地回头瞅。 大家都离开魏湾了,上路了,走挺远了,在魏湾送行的还有的跪在那儿,坐在那儿地上哭呢。 “学强啊,学鹏呀,这送咱们的,比咱们还难过呀。”世存爷爷说道。 “难过,谁都难过,咱们走远了,慢慢的就好了。”俺爹说道。 “哎呀,咱们的祖先,在明朝的时候,从山西洪洞县老鸹窝往这山东迁民的时候,恐怕也是这样吧。”学强大爷说道。 ‘哎呀,爹,学强大爷,武军大爷,咱们快走吧。别让人家落下了。”大哥喊道。 “落下,拉不多远,这魏湾到曹县四十来里地呢,你一开始走快了,你到前面就没劲了。”俺爹说道。 “没劲儿,爹,现在俺都没劲了,咱早上都没吃饭,肚子里还是昨晚上喝那碗糊涂粥。” “喝那碗糊涂粥,谁不是啊?这儿,从昨晚上到今早上,这人闹腾腾的,心里都不着地似的。别说没饭,就是有饭,也吃不进去呀。”爹说道。 “哎,老马二叔,别吃不进去了,走啊,快走吧,撵吧,走吧,走到曹县再说吧。”后面撵上来的人说道。人家一帮人说着,就追过去了。 大家走着,说着话。有背着孩子的,有抱着孩子的,也有扛着大行李的,走走累了,就停了下来,也有岁数大的,用木头轱辘小车子推着的;还有不少岁数并不大,可脚是裹过脚的,像俺大娘,俺心想奶奶,学礼奶奶,陈奶奶,还有很多很多,都是清朝过来的女人,走路实在不行。可有的能弄到一个轱辘的小车子,弄着了车子,就搞人推着。可有的没车子,没人推呀,那就得走了。也有走不了,搞人背着的。这些人一天走四十里路,是不可能的。 还有的,脚小,走一走,就走不动了,一气,连二里地都走不了。走不了,看着人家蹭蹭地走过去了,气得就坐那地上哭上了,骂旧社会,该死 皇帝,叫俺女的裹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结果呀,年轻人看了,笑得了不得。 年轻人,走几十里路是没事的,那儿就是玩一样,像大哥,二哥上曹县要饭,都来过一次了,那是走着玩着。一路上,饿了,看着有村子了,就插伙进去要饭。二哥和宋小玲,在河南要饭装过双胞胎,这回小玲不来黑龙江了。二哥就和丽丽装上双胞胎了,俩人去讨饭,回来给俺娘带回来一点吃的,还逗得大家笑够呛。 天快黑了,俺们到曹县郊外了。 老师,我不会制作书封面,请您帮忙可以吗? 第58章 曹县郊外不夜天 9月14号早晨8点,俺们移民的队伍就出发了。出发,俺们从魏湾政府门前聚齐,一起出发。 出发,是步行。那个时候,当地没有汽车,也没有火车。就别说坐汽车火车了,大多数人,都活了半辈子了,还没看到汽车火车啥样呢。 当地没有汽车,上级也没给安排。领导告诉了,大家都得走。走,往哪走,魏湾的领导只告诉第一站,往曹县走。对于下一战,他也不敢说。走,说的文化点,那就是步行呗。步行是步行,走路的速度也没做要求,但到曹县有要求,要求当天就得到,最晚不能超过第二天黎明之前。 黎明之前,都得走到。走,大家得知道路程呀,有多远呀?走的时候,心里好有个数呀,好有个计划啊,是走慢,还是走快点。可惜的是,路程多远,谁也说不上来。实际上,从魏湾到曹县,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准,没法说准。那个时候,国家刚刚成立,乡下的路还基本没有建设。 路,是有的,那是历史留下的老路,都是土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有宽有窄。都是人们走的多了,自然形成的。因而,问起路来,就有说三十五六里的,有说四十多里地的。不管怎么说,步行是定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步行。 上路时人人山人海,究竟是多少人,当时谁也说不清楚。有说几万人的,有说十几万人的。但,一看,上路的人黑压压的一片。 不管怎么说,人们盼望已久的好事——安置移民是来了。 来了,大家就够高兴的了。你想啊,人们从水库搬回来大半年了,要饭也要五六个月了。这回,政府要安置了,能不高兴吗? 一开始,从魏湾政府门前上路,政府领导一声令下,一喊启程——出发。水库向黑龙江的移民,人们像决堤的潮水一样,迅速涌向魏湾通往曹县的大道上。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一下子抢着上路了。 上路了,有跑的快的,也有走的慢的,还有躲闪不及的,就有很多还被踩到了。 上路了,大家心里都有个念头,上曹县去,到了曹县国家就能又有安排了,是坐汽车走,还是坐火车走,就有一定了。 这次移民都的一家一家的,一家子有两三口人的,有五六口人,还有七八口人的。即使都是五六口人,家境也是等差不一。有一家俩大人四个孩子的,有一家三个大人三个孩子,也有一家四个大人两个孩子的。像俺家就是俩大人四个孩子,俺家有俺爹俺娘,孩子有大哥,二哥,我和四弟弟。像张叔家,有张叔张婶,他还有一个老人,三个孩子。像世存爷爷家,老少三代,各有两个。 家庭情况的不同,走路的方式,走路的快慢也就不一样了。有的家没啥困难,像家里都是年轻人,那是一路欢歌:路上,走着,蹦着,跳着,就到了曹县了。有的家走路难度相当大了,最可怜的是那些三十多岁,四十来岁的小脚女人,她们都是清朝过来的人,都是裹过脚的,有的家婆媳都是小脚,像俺的心想奶奶家,婆媳两个都是小脚,孩子还小,又没有俺心想爷爷了,俺心想爷爷当八路军时牺牲了。这回移民,可是苦了他家了;家里一共五口人,只有俺叔能走路,其余的四个人都不能走路。这一路呀,俺叔借了一个木头轱辘的车子。车轱辘还很小,那个时代,国家还没有小胶皮轱辘的车子呢。这么个小车子,还得推四个人。四个人是指定是推不了的,得分开推,一次只能推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没办法,就得倒段推,推一段,叫这个先下来先慢慢走着,再回去推那俩人。 像俺家走路相对难度就小一些,六口人。大哥十三岁,二哥八岁,他们都能走,俺小,三岁,不能走,有爹背着俺;四弟弟小,才六个月,俺娘能抱着。况且,俺家走,还增添了一个二表哥。因此,俺家走路就比较快。 走路快的,刚到下午,就到了曹县了。到了曹县,曹县有管事几个人,就给看上了,凡是移民都不让进城。管事的人,就叫这些移民在曹县城西野外,已经收割过的一大片地上等候。 本来这些早到的年轻人,还以为自己先到了,以此为自豪呢,想高兴高兴,想到曹县城里走一走,看一看,他们有很多人,都没来过县城。可是,管事的人就不准进城。问原因,他们也不说。就说车快来了。济宁来了汽车,你们坐车就得走了。实际是政府怕这些移民一旦进城里了,在县城里再要起饭来了,再不走了,那事就不好办了。 俺家,俺爹带着俺们开始紧的走,怕落下啦。后来看俺后面还有几万人,就不着急了。俺们走一走,歇一歇。俺爹心里有数,保持着不前不后。俺爹心思一个是照顾好俺自己家;再一个是照顾一下世存爷,陈爷爷和武军大爷,学强大爷。 俺们还不错,太阳还没落山,俺们就到了。俺们到了,俺后面的人,一群一群的,一拨一拨的,都陆陆续续到了。俺们到了,俺们看到人家都坐那吃馍呢,俺们的饿劲也上来了。大哥一路上,遇到路旁有村子,方便的就进去要一点,有给地瓜的,有给苞米面窝窝头,都是半拉卡几的。有的还有馊味了。但对俺们来说,那就是最好的东西了。 饥了,饿了,人饥饿久了,那是看啥吃的都是好的了,只要能吃到肚里充饥,就行。俺爹把好一点的叫俺们小孩子吃,俺爹说,小孩子的胃不扛劲,吃了有味的,馊的,容易坏肚子,大人吃,没事。俺爹俺娘吃那馊的,俺爹吃那地瓜都坏了,俺爹连皮都没舍得扒,就那样带着地瓜皮,带着馊味吃了。 俺家人都吃了,孩子们肚里不饿了,就高兴起来。大哥二哥就找小孩玩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就玩起丢手绢来。没手绢,搞一个破帽子当手绢。被丢的人,要是没发现,叫丢手绢的人抓住就得进圈内,要是丢手绢的当场被捉,那也得进去,进去就得出个小节目,要么唱歌,要么打个把式。 “呀,这些孩子还挺会玩呢,”俺爹说道。 “他爹,今晚上在就在这过夜了?” “你不在这过夜,你上哪去?”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咱今晚上还走不走了,要是不走了,那我还得趁着天不太黑,给咱这两个小的孩子,准备个被呀。要是这样,这两个小的孩子到了夜里还不得冻着啊。”俺娘说道。 “冻着?不能让他冻着,那边地里有地瓜秧子,苞米秸,一会,我叫大孩子,家德,去弄点来。夜里,冷的受不了了,不行的话,咱就拢点火烤烤。”俺爹说道。 “烤,那就得早点准备柴火了,要是弄晚了,这么多人,都弄柴火,那这地里哪来的那么多柴火呀?” “哎,哎,王老二,走啊,帮俺接人去呀。” “接谁呀?” “接谁?俺爹和俺爷还没来到呢,接他们呗。” “呀,这天都要黑了,你家大叔还没到呢。” “哎,小宋,咱们也去接人呀。” “接人,我刚给我老岳父他们接回来。” “啊,你去接人了,那你看到那后面道上的人还多不多了?”有人问道。 “多,那后面还有老了。那岁数大的,那小脚女的,走路可慢了。” “二舅,二舅,俺大舅家还没来到吧?得去接吧?”二表哥,听到人家接人,想起了他大舅他们。来问俺爹。 “来了,你大舅他们上来了,你大舅他家,你大妗子的两个弟弟推着你大妗子从这过去了。”俺爹说道。 “哎,你大哥家上来了,那咱心想婶子他家,还有咱二婶子娘俩还没上来呀,你是不是去接接他们呀?”俺娘说道。 “接,得接,接,我也不能去那么早。” “不能那么早,你去接,早了,那他们不是快点来到吗?” “快,快点来到,你想得美吧?我去接了,他们也不会来快的。那小推车子,木头轱辘,轱辘那么点,走道,吱吱呀呀的。”俺爹说道。 “那木头轱辘,轱辘那么小,吱吱呀呀,那谁家不是那样啊?你整那大的马车,牛车,那铁车花轱辘大,走路快,那现在你还能整起吗?咱家那牛还都没了呢。”俺娘说道。 “哎呀,别胡说。别得啥说啥?等过一会,快到了下半夜了,我再去接他。我估计到他们那些家,到这了,那接咱们的大汽车也快到了。到那时候,我去接他们,顶多,我走个三里五里地就接到了。”俺爹说道。 “那也好,哎呀,他们那些小脚的人呀,赶上那个社会,裹脚,可遭了罪了。要说这儿,俺还得感谢俺这个婶子,他姥呢,俺小的时候,裹脚啊,俺爹忙,俺爹叫她看着俺裹脚,那她给俺裹脚,一用那裹脚布一缠。嘞的俺疼的嗷嗷叫,他就不舍得勒俺了。俺这才有今天的大脚。这走路,多好啊。从这一点看,还是这个国家好了。俺女的不裹脚了,自己的脚丫子随便长。” 西北风呼呼吹来,移民们都冻的瑟缩着。很多人都喊冷。有些人开始来回跑了,跑步是为了身上热乎。二哥和丽丽在那对踢,俺爹把行李打开一个,给我又重新包了一层被。 “冷,大家啊,我给大家说呀,冷,就活动活动啊,咱们再坚持四个小时就天亮了,”曹县管事的人喊道。 “冷,烤火呀,烤火呀,抱柴火烤火呀。”抱柴火烤火的人喊道。 一堆火点着了,火着起来了。又一堆火燃烧起来了,紧接着,远处,近处,一把火,一堆火都点燃了。 俺们在河南一起要饭的,学强大爷家,俺们家,张叔家,武军家,马楼的几十家火都点起来了。有自己点一小堆火的,有三家两家在一起烤的。 “来吧,烤火吧,火烤胸前暖呀。”俺爹喊道。 “风吹背后寒呀,”远处有人喊道。 “今天不冻死我呀,” “俺明天就上火车呀。” 人的海洋,火光冲天。大火起来了,周围的寒气顿时没了。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千万要注意安全。你们明天就上大汽车,大火车走了。点火,烤火,别烧了自己的裤子,衣裳。\"管事的人喊道。 “哎呀,领导啊,我们用人家地里的柴火,人家让吗?”有调皮的小年轻的人问道。 “啊,那主人要是看到了,肯定是不能让了。”管事的人说道。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呀,这就算他们捐献了,捐献给魏湾水库移民的哥们了。”有人喊道。 大家烤着火,喊着,闹着,唠着嗑,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 “哎,哎哎哎,我给大家说个事呀,你们看看自己村的,一起从魏湾出来的,现在还有没有没来到的,啊?看看呀,看看呀。我给你们说呀,估计,天亮呀,大汽车就来接你们了。可别明天你们走了,再给他落下了。”曹县一个管事的人喊道。 “当官的,大汽车是哪来的呀?”有人喊道。 “当官的,现在几点了?”大哥喊道。 “几点了,小伙子,俺和你一样啊,也是没手表呀。”管事人回答道。 “哎呀,他爹,你去不去接谁了,你要不去,我先去看看郭楼的俺兄弟和他姥去。”俺娘说道。 “你去呗,你去看看孩子他姥,他舅。要不我也得去看看,他们郭楼的,昨个,我听说来了好几十家子呢。” “俺去,你要想走,去接心想婶子去,要等俺回来呀,你再走啊。”俺娘说着就走了。 “烤火呀,烤呀,都烤烤,咱们就不冷了。”有人喊道。 “哎呀,叔,张叔,你的鞋着了?”大哥喊道。 “啊,我的鞋着了?哎呀,真的呀,俺说呢,俺咋觉得这一只脚热乎呀?”张叔说着就把鞋脱下来,搁地上猛拍。 “哎呀,搁地上蹭,使劲地蹭,拍啥,使劲搁地上,搁土里蹭啊,蹭不就完了吗?”俺爹喊道。 “天要亮了,啊,天要亮了。山东曹县魏湾水库的移民们,去黑龙江的老少爷们们。”管事的人喊道。 不说这面烤火的事了,来说远处道上的人们吧,郭楼的,韩楼的,宋楼的,后张庄的,小李庄的,马楼的,杨集的,还有很多村的,走慢的人,有的脚都走出泡了,有的搞推车子推着。有的走不动了,就坐地上发火,骂人,说该死的旧社会,真欺负人,叫咱们女的裹脚,咋不让那些男的裹脚呢。 “哎,马楼的,马楼的,谁有空,快走啊,接接他们去吧。走,景义外甥也去。”俺爹喊道。 “好啊。走啊,二舅。” “走啊,宋楼的,咱们也接人去吧?”有人喊道。 “俺们也去,哎呀,俺张胡同的还有好几家没到呢。”张叔喊道。 大家喊着,就跑着去接了。大家跑着,是哪个村的,哪个村接的人遇到了,就赶快问寒问暖,帮着推车子。有得帮抱着,有的给背着。 “哎呀,心想婶子,二大娘,俺来接你们来了。”俺爹喊道。 “哎呀,还得叫你们来接。你看看,学鹏,俺这不是废材吗?”二奶奶说道。 “就是嘞,学强,还得让你们来接。自己有脚,不能走路。”心想奶奶说道。 ''哎呀,二大娘,心想婶子,走吧,咱到了黑龙江,就享福了。\"俺爹喊道。 “享福,好,这享福,也是国家给的,共产党给的。”大家说着,有的帮推车子,有的帮拉车子,有的给背着。大家忙了好大一阵子,终于到了曹县了。 “大家等着啊,准备好了,一会儿,就来大汽车了,咱们又出发了。”管事的人喊道。 出发,去济宁。 第59章 浩浩荡荡奔济宁 天渐渐亮了,烤火的人慢慢的都不烤了,地面上还剩下一堆堆余火,火苗火星还滋滋啦啦地响着,陈爷爷蹲下拿一个带着火炭的小柴火干,点着卷好的烟,吧嗒吧嗒抽起来。俺二哥还坐那儿烤着小脚丫,烤着脚丫,还叨咕着,哎呀,哎呀,这真冷啊,俺的天呀,这一宿啊,差一点,就快叫老天爷给俺冻死了。烤完脚丫,又烤鞋,烤着鞋又念叨着,哎呀,俺的鞋烤一烤,可得好好的烤呀,烤好了,一会儿,俺就着着上大汽车了。 “别烤了,二,家林,天要亮了,快穿鞋吧。咱穿上鞋,快点收拾收拾等汽车吧。”俺爹说道。 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汽车不来干着急;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汽车不来干着急。几个年轻人,跑着步过来,边跑边喊着口令,跑着过去了。 “哎呀,光说不行啊,还是年轻人呀,活力壮啊,这一宿这么冷,这起来就跑上步了。”学强大爷看着跑步的人说道。 “一,一,一二一,烧熟的地瓜吃扒皮。”大哥拿着一个烧好的地瓜,扒了半截皮,举着让大家看。 “大哥,给俺点,给俺点呀。”二哥喊道。二哥看到大哥举着烤熟的地瓜,从烤火堆那儿,赶忙把烤火的鞋套脚上,趿拉着鞋就向大哥跑来。 大哥看二哥跑来了,急忙就跑,跑着把地瓜揣起来,嘴里还喊着:“不行不行。” 大哥跑,二哥追,大哥跑着绕弯,二哥就抄近道截住,叫给点。大哥说啥也不给。大哥不给,二哥就喊娘,娘,你叫俺大哥给俺点。 “给他点,家德,你是哥哥,你弟弟要,你给他点,你不能不给。”俺娘喊道。 “哎呀,给他点,给他点,人家好容易搞到的,搞到烧熟又费了好大劲儿,他就不劳而获来了。” “哎呀,大哥,你给俺点吧,俺饿了,等着以后俺弄到好吃的了,俺也给你。”二哥央求道。 “不劳而获,像蒋介石似的,看到共产党领导八路军打败日本鬼子了,胜利了,就从峨眉山上下来摘桃子了。”大哥笑着说道。 “什么蒋介石不劳而获呀,胡说八道,赶快给你小弟弟点,你是哥俩,见面还得劈一半呢。”俺娘喊道。 “好,好好好,俺给一半,俺给小弟一半。”大哥说着就给二哥掰一半。大哥掰着还说着,小弟,俺说不给你,哥是逗你玩。 “俺就知道,哥是逗俺玩,哥能不给俺吗?”二哥吃着笑着说着。 “要,娘,要,要,吃。”呐喊道。 “咿,这个还要呢,这个呀,也知道要了,你俩,谁给点。”俺娘喊道。 “啊,他也要了?俺三弟弟?”大哥惊讶的问道。 “啊,俺给他俺给他。三弟三弟,俺给三弟,这不能再叫大哥给了,俺哥,俺这是打劫来的。”二哥说着就跑过来,掰下一半来给俺。 “哎,太大了,给的太大了,有点就行,他小,他吃不了那么多。”俺娘说道。 二哥给俺一点,俺拿着吃上了。 “香不香?三孩子。”俺娘问俺说道。 “香。”俺回答道。 “哎呀,俺三孩子,从这以后,也知道要吃的了,等着到了东北了,黑龙江了,你们再吃啥好的,也得想着你三兄弟了。”俺娘说道。 “好的好的,俺三兄弟是真行啊,三岁,三虚岁,还没过两个生日,就走两个省了,再过几天,到了黑龙江,就闯三个省了。” “老大,家德,叫你说对了,俺三,大难不死呀,出生没到一个月,马楼就涨大水就跑水,刚十个月,就长了大疮,发高烧,差一点死了,今年又跟着要饭到河南,现在,饿的还不会走道呢,俺看等着到了东北就能好了。” “那还用你说,等着到那了,有吃有喝的,孩子的身体自然就强壮了,那就会走了呗。”俺爹说道。 天大亮了,往东看,曹县城里一绺一绺炊烟向天升起,那炊烟灰蒙蒙的,像天空飘下了的彩带一样。 “呀,人家城里的人真会享福呀,都揍上早晨饭了。”陈爷爷说。 “早晨饭,咱们今个的早晨饭,在这是吃不上了。进城,你想进城要饭,人家管事的人不允许。”世存爷爷说道。 “哎呀,哎呀,不允许更好,省得出岔。坚持,再坚持。昨天下午,没来大汽车,恐怕那是咱们移民的人没来齐。现在,咱这移民都来了,你看吧,今天上午,准能来车了。等着来了大汽车,咱就走呗。”俺爹说道。 “走,咱上哪去,还不知道啊。是上菏泽,还是上济宁?”张叔说道。 “哎呀,这不用问,你管他上哪干啥?咱是磨道驴,听 呵就行了。”陈爷爷说道。 “磨道驴,咱可不就是磨道驴吗?咱出门,哪也不知道,哎,老马二哥能知道,俺问他,哎,老马二哥,咱一会坐汽车走,得往哪去呀?到下一站是坐汽车,还是坐火车呀?”张叔问道。 “往哪去,往济宁去,他不能往菏泽,菏泽那儿,我以前知道,没通火车。现在恐怕也没有。济宁那有火车,火车站还挺大的。”俺爹说道。 “火车,火车?哎,爹,火车啥样?火车得烧火吧?”二哥问道。 “啊,火车得烧火,烧火,加水。它不烧火咋走啊?”俺爹回答道。 “啊,火车得烧火。火车还得加水,二哥,那火车是渴呀,要喝水?是不是和咱家喂的老牛一样啊,一干活就得喝水。”丽丽问道。 “不知道,俺也不知道。”二哥回答道。 “二哥不知道,俺问俺爹,爹,俺大爷说,火车得烧火,还得喝水,它不和老牛一样啊?一干活就得喝水吗?”丽丽问道。 “不是喝水,丽丽,是加水。别问了,孩子们,咱谁也没坐过火车,等着咱坐了,就知道了。”俺娘说道。 “哎,大家注意了啊,大家注意了我给大家说呀,汽车快到了啊,大家都要把自己带的东西准备好了。等着汽车到了,咱们大家挨着上车,最好的是一个一个村子的挨着上。这样,等着到了那边,上火车也好说了。”管事的人喊道。 “好,好好好,咱准备吧,咱准备吧,世存叔,陈叔,学强大哥,张兄弟,咱都快准备吧,一会大汽车就要来了。”俺爹说着就和俺娘准备。 “准备。准备了,盼望多少天了,这回呀,移民是准了,可是真的了,世存兄弟,咱要上黑龙江了。咱上黑龙江吃地蛋去了。”陈爷爷喊着世存爷爷说道。 “吃地蛋?吃苞米,吃大豆,吃高粱米,小米子,还有啥了?他们来接咱移民那人说的?”世存爷爷说道。 “哎呀,世存叔,陈叔,他们说吃啥,他们是宣传。咱们不管是吃啥吧,只要有吃的,不叫咱们挨饿,再不要饭,那就中了。”俺娘说道。 “那儿,俺估计他们是能做到。要是那样,他们都做到,咱不能在那呀?”世存爷爷说道。 “哎,世存叔,陈叔,你俩,看着点这呀。我上那边喊喊去呀,叫咱马楼的人都往这一起靠靠,你没听人家管事的人说吗,咱上汽车的时候,最好是一个村子的上一辆车。”俺爹说道。 “啊,你去吧。这儿,有俺俩看着。”世存爷爷说道。 “好,我去。哎,孩子他娘,咱这呀,也得准备好啊。一会儿,大汽车来了,人家公家,叫咱上汽车呢,可不能出岔呀。” “出岔?出啥岔?咱带的东西,咱就这两个行李了,还有一个斗子,一个烙饼 鏊子,四个孩子,汽车来了,人家公家说挨着上,咱就挨着,等着挨到咱了,叫咱上汽车,,咱就上呗。”俺娘说道。 “哎呀,我说的不是那事,我是说,上车前,你都叫咱这几个孩子准备准备。从这曹县到那边济宁,我听人家说了,有二三百呢,咱那两个大的孩子不用说了,大小便他自己知道。我说的是咱这两个小的,大小便,现在你帮着他们看看,安排安排吧。” “那好,俺知道了。你尽管去安排公家的事去吧。来,三孩子,家军,娘领你上一边尿尿去。咱一会要上大汽车了,要走了,上了大汽车,就不能尿尿了。”娘说着,就抱着俺去一边尿尿。 “哦,尿,尿,尿。娘,冷,冷。”俺尿着,冻得下巴颏直打牙巴骨。 “啊,娘知道冷。快,快,解手,解完手,一会儿,咱就上大汽车了,那就不冷了。” “大,大,大气,汽车?”俺想说,还说不明白,结结巴巴说道。 一会儿,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大汽车鸣笛声连成一片。没用几分钟,大汽车排着队,从北边浩浩荡荡开过来了。 “呀,这真是汽车来了。马楼的,马楼的,咱们都准备好了。人家叫上车的时候,自己带的行李啥的,可别拉下了啊。”俺爹喊道。 “哎,哎,大家注意了啊,大家,咱移民注意了。现在要开始上车了。上车的时候,我们喊道哪个村,哪个村人就上车,这样好管理。大家听明白了吗?”管理人员喊道。 “明白了。”大家齐声喊道。 “好,大家都听明白了就好,安全第一啊,安全。啊,人多呀,大家上汽车的时候都不要拥挤,恐怕,咱们移民有很多人还都是第一次坐大汽车吧?” “啊,对。”大家喊着,喊着,还有的笑了起来。 “好,回答的响亮啊,大家都是实在人,敢说实话。大家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出门,坐大汽车,而且,还坐咱自己国家制造生产的汽车,多好啊。哎,你别看咱们人多啊,有几万人移民。这回呀,咱们用的汽车呀,省里给咱们安排的多,都是从好多地方调来的,几百辆,保证够用。”管事的人喊道。 大汽车一字开来,从北向南,一辆接着一辆,缓缓进来。汽车前面,有人指挥着,一会喊站下,一会喊走。 黑压压的人群,都站起来了。背着孩子的,抱着孩子的,扛着行李的,拎着这的,拿着那的。 “车往前开,往前看,上车的人,要准备好了,我喊道那个村子的名字,那个村的人答应一声。第一个,韩楼,啊,韩楼。” “到。”韩楼的答应道。 “你是韩楼的?” “对。” “好,你领着啊,可不要乱了,啊,我叫车停下,搭个跳板,咱就开始上。哎,咱们的工作人员看着点呀,这汽车能站着能载多少人呀。”负责管理的人喊道。 “问司机,问开车的司机,师傅,一辆车,这大解放车,能拉多少人?”有一个管理人员喊道。 “哎,师傅,咱这车,能载多少人呀?”工作人员喊道。 “这个,我不知道,没尝试过。哎,领导,这车一般出门都是拉货。拉人,也就是干啥去,车上坐几个跟车干活的,我没成车拉过人呀。要不行,你就实验着,看着叫咱们的移民上车,上车的时候,查着点,看着差一不二,就行了,试一试,就知道了“。司机说道。 “是那么回事,那就试一试,能上多少人,还得安全第一啊。哎,我先看着这一车。下面,小张,你去按照村子,再搞几个人,安排上车。对上车的人要查数。数要查准呀。”管理人喊道。 一车挨着一车,从北往南来,上满一车往前提一车,提到前面等着。告诉,满十辆车发一次。负责管理的人喊着,叫着,那是真负责呀。 “哎,这一车,后张庄上车。下一车,马楼做准备。哎,老马你把你们马楼的人喊一下,给张罗一下。”管理人喊道。 “好。哎,咱们马楼人,要准备好啊,马上要上车了。老党员,陈叔,你先上车,你打头阵,上第一车。哎,我给大家说呀,咱上的时候,要一家一家的上啊。上着车,抱着自己的孩子,带着自己的行李,”俺爹喊道。 “哎,马叔,还有呢,自己领着自己的媳妇,别领错了。”小李庄的大李子喊道。 “啊,李老大,你不用说 ,谁也不傻。你不领自己的媳妇,你领人家的媳妇,你不等着挨揍啊。”俺爹一说,大家都呵呵大笑。 “哎,小义呢?景义呢?老大,家德,你景义哥呢?”俺娘问道。要上车了,俺娘,忽然,想起俺二表哥了。 “不知道啊,早晨在这了。这会儿,咋不在这了呢?老二,你看到表哥了吗?”大哥问道。 “没看到啊,是不是,在这冻的受不了,俺表哥上哪跑步去了?”二哥说道。 “哎,别是不是了,你二表哥不见了,老大,家德,你赶快去问你爹?老二,家林,你去你大爷那儿,你去看看你大爷哪?他那有没有你表哥。”俺娘着急的喊道。 俺娘一说,大哥,二哥都赶快去找表哥。大哥找到俺爹,给俺爹说,表哥不见了,俺爹说走不远。二哥,找到大爷,问大爷,大爷说不知道。大家正忙着找呢,二表哥回来了。 “妗子,俺回来。” “回来了,你上哪去了,你也不告诉一声,我才发现你不在,我叫你两个弟弟可哪找你。你可把人急死了,这回来了,好啊,这车就要挨着咱们了,准备上车吧。”俺娘说道。 “妗子,上黑龙江,俺不去了。” “不去了,上黑龙江?咋回事呀?” “俺刚才上街里了,俺遇到俺姑父了,俺姑父是开这大汽车的,他不叫俺上黑龙江,他说,黑龙江那太冷了。去,到了冬天,都能冻死。俺不去了。” “啊,你不去了,黑龙江。那你想好了?”俺娘问道。 “俺想好了。” “你想好了,那儿,你就给你二舅说去吧。” “好了,妗子,俺去给俺二舅说去,俺说完,就回魏湾了。” “行,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人呀,一生,得有自己的主意。想干啥,自己没主意是不行啊。”俺娘生气的说道。 “哎,这一车,该马楼的了。马楼的,老马,你给我张罗着上车,我嗓子都喊哑了。”负责管理事的人说道。 “我张罗行吗,领导?” “行,太行了,你是老党员了,张罗吧。” “好,俺张罗,”上车了,马楼的,马楼的,上车了。”俺爹喊道。 “马楼的上车了,上车,去黑龙江了。”张叔上着车叨咕着。 一会,车,上完了。大汽车上遮盖着一个大布呢,我们看不出去了。 开车,有人喊道。大汽车,滴滴滴,滴滴滴,开了。大汽车,一辆接着一辆。长蛇阵摆开了。 “大哥,这车,真快呀。” “快,老二,这车颠哒的很呀,要把住这车箱板子呀。” “颠颠哒哒,也爽呀,大哥。” “哎,车上的移民们,我给你们说呀,下午就到济宁了,到济宁,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公家就给你们发好吃的了,大人发面包,小孩发月饼呀。”司机从驾驶室里喊道。 “是吗“叔叔,国家真好啊。快开,叔叔,这车,坐着真爽啊。”” 第60章 济宁一站似新年 汽车在奔驰着,车两侧的风呼呼地嘶叫着,我们坐在汽车箱里,冻得个个都抱着膀子,嘚瑟着,冻得受不了的人,早已打开了自己行李卷,用被褥盖在身上,或者披在身上。 “哎呀,这天咋这么冷啊。”陈爷爷说道。 “冷?该冷了,这季节到了,白露都过七八天了,再过一个星期就秋分了。”世存爷爷说道。 “哎呀,俺也冷啊,太冷了。娘,咱家还有被吗?”二哥喊道。 “有被,有,咱不打开一个行李了吗?被你不披上一个了吗?” “给我了,给我,我盖身上了,那也冷啊?” “啊,给你了,你盖身上了,你还冷,那咋办呀?咱家就俩被了,给你一个,那还剩下的一个,这个被打成行李了,里面净包一些小东西,俺要给打开了,那小零碎东西没地方搞呀?” “啊,那就算了,娘,俺不要了。” “冷,二,家林,你站起来跺跺脚,就不冷了。”俺娘说道。 “跺跺脚,脚,跺了,再跺脚,人家司机不让了。司机师傅说,影响他开车,开车不安全。”二哥说道。 “啊,司机说不安全,那就别跺了。出门在外,安全是大事。那儿,孩子,你自己就用俩脚慢慢地磕打磕打吧。”爹说道。 “爹,俺也冷。”丽丽喊道。 “冷,那你也磕打脚。你没听你二大娘说吗?你二哥冷,就叫你二哥磕打磕打脚?”张叔说道。 “冷啊,我给你们说呀,这冷,不光是天气冷的事儿。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们肚里没有食的事啊,咱要是早上,在曹县都吃饭了,那就没能那么冷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俺爹说道。 “俺爹说的对,俺上学时,老师讲了,食物能产生热量。”大哥说道。 “理是这个理,咱也知道,吃点东西,身上热乎。可你没有办法呀?你看咱走这一道吧,昨天,咱从宋楼出来,在宋楼咱就没吃啥,走的时候,人心惶惶的奔魏湾,到了魏湾,魏湾公社,领导就讲讲话,也没给吃的,也没给喝的,就是催着咱走,等着咱们到了曹县了,心思曹县政府,还不得给弄顿饭吃呀?弄点说喝呀?咱在那儿,呆了半天零一宿,那人家也没给咱们一点啥,这咱又坐这大汽车走。你说身上那还有热乎劲吗?没有热乎劲,你做啥车还不得冷呢?”你娘说道。 “冷,侄媳妇,我给你说呀,这事也好办了,你看呀,昨天是不行了,昨天曹县那管事的,不叫咱们进城里呀。俺想进城里,弄点水喝,都不行。这回不同了。这回咱到了济宁,咱能进火车站呢。那火车站里不是有水吗?”世存爷爷说道。 “火车站里有水,那是肯定的了,火车进站不得加水吗?”俺爹说道。 “火车站里有水,那水叫用就行,那咱就有办法了,俺用水和点面,那咱就再整点柴火,咱有鏊子?咱用鏊子烙饼吃不就行了吗?吃了饼,肚里不就有食了吗?”陈爷爷说道。 “是,俺家还剩点苞米面,平时不舍得吃,这都走了,这回也不往黑龙江带了,等着,到了济宁,找个地方,用鏊子都烙成饼算了。” “那问问司机,这车还有多长时间能到济宁啊?哎,前面的,靠前面护栏的,你们谁靠着汽车的驾驶楼子呢,喊着问一下司机。”俺爹喊道。 “问,咋问呀?叔?”前面的人喊道。 “咋问?你靠着那护栏驾驶楼子那儿,你从侧面,对着左侧坐楼子那喊,问司机,你叫师傅,你喊着,师傅,啥时候到济宁,到济宁还有多远?不就完事了吗?”俺们爹喊道。 “好,俺问。师傅,哎,师傅,到济宁还有多远了?”前面的喊了,没音。 “没音,叔叔,我问了,人家师傅没回答。” “没音,是司机没听到。你再问一遍,你想法,在侧面,你把脖子伸出去喊。”俺爹说道。 “啊,俺把脖子伸出去,咋伸出去呀?”小伙子犹豫不决,叨咕道。 “咋伸出去?就像长脖子老等式的。”有人喊道。 “长脖子老等式的,长脖子,天鹅呀?还是丹顶鹤呀?” “丹顶鹤。” “丹顶鹤?哎呀,俺要有丹顶鹤那本事,俺早就飞到哪个湖泊吃鱼虾去了。哎,大家这么抬举俺,俺就再伸着脖子喊喊吧。师傅?到济宁还有多远?”小伙子喊道。 “多远?这是到哪了,我还是第一次跑这条道呢。我也说不准呀,估计不远了,还得有三十二十里路吧?” “哦,还有那么远呀?哎,我给大家说呀,师傅说了,不远了,还有三十二十来里地吧。” “知道了,那大家再坚持坚持一会儿吧。”俺爹喊道。 “坚持,倒是能坚持。这路有多远呀,这大汽车,跑的也算挺快了,有两三个时辰了吧?哎,小伙子,你没问一下师傅,还得用多少时辰跑到啊?你再问问?”陈爷爷说道。 “好吧,俺再问问。哎,师傅,俺爷爷问你,还得用多少时辰能到啊?” “用多少时辰?还用时辰?我都不太懂了。我算一下,一个时辰是两小时吧?哎,小伙子,再用半个时辰吧?顶多那样,要是用小时计算,顶多也就是四五十分钟吧。”司机喊着说道。 “ 啊,爷爷,人家师傅不用时辰计算,说用小时算,还得四五十分钟。” “那四五十分钟,那就用不了多大会儿就到了。哎,大家都精神精神吧,精神精神,准备一下,没多远了,咱就得下车了。”俺爹喊道。 “哎,要下车了。俺大爷说,要下车了。”丽丽喊道。 “娘,下车,咱就找个地方,用鏊子烙饼吃。俺可饿完了。”二哥喊道。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大汽车紧的鸣笛,车都 慢下来了。前面的车开始进入济宁市了。汽车队,像长龙似的,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一辆一辆都随着街道转弯。车走走,停停。 “这车这么慢呀,咋不往前走啊,爹?”二哥问道。 “这么慢?这车这么多,拉这么多人,走在前面的,那车开到哪,人从哪下车,下了车,这些人吃啥,从哪吃,这些人,总不能老不吃饭呀?还有,这些人,啥时候上火车,从哪上火车?管事的人,不都得安排吗?” “上火车?学鹏,我看呀,咱这些移民,都不一定叫咱们进火车站。你信不?”世存爷爷说道。 “进不进火车站都是个难事。待会,看吧?我觉得,用啥火车拉咱们,还不一定呢。要是搞火车客车拉,那得用多少车皮呀?”俺爹说道。 大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前开着,前面有人指挥着。汽车并没有进火车站,向城南开去。汽车在南城外,一片空旷无野的大地上停下了。 “下车了,下车了。大家注意安全呀。”前面有人指挥着喊上了。 人,下一车,开走一个车。前面的车开走了,后面的车顶上来了。我们坐的车,紧地跟着。车开不到地方,不准下车。车上有好几个人要小便,车就是到不了地方。没办法,只好给司机说,司机人很好,他说,我车开慢点,人家让走我不走不行,你们自己盯着点车,你们下去,方便完,再赶快上来不就完了。 汽车是一样的,都是大解放。为了不出错,俺爹叫男女换着下车,先叫女的下,女的下,车上搞一个女的站在车厢里,露出半截身子,这样,方便玩的人,上车好能找到自己坐的车。女的方便完,再换男的,也是男的下去了,搞一个男的站在车厢里,漏出半截身子,这样,男的回来,还能扯着拽一把。 这事看起来简单,实际不然,那个时候,人还很封建吗?俺坐的车,前面就有个车,女的下车方便,稍微走的远了一点,回来就找不到自己坐的车了,弄的嚎啕大哭。 “下车了,下车了。”来的人戴着胳膊箍呢,一看就是负责人员,他指着俺们坐的车。 “下车了,下车了。”大哥二哥和车里的几个小孩子喊道。 “哎,小孩子,别着急啊,小孩子,是谁家的,打扰你看好啊。下车别着急,要注意安全呀。下车的时候,要有大人照看着下。要是出了事故,自己负责呀。这车上,是哪个村的,有负责人吧?负责人可要担负起责任来啊。”工作指挥员说道。 “小孩子往后,大人看好自己的孩子啊。”俺爹喊道。 “哎,看好啊,看好了,我才能安排你们下车。是不是安排好了。”负责指挥的人问道。 “安排好了,师傅。”俺爹说道。 “安排好了,咱就开始了,啊,来,来来,这回该开车师傅的了。来,师傅,你的车,再往前提一下。大家别着急啊,大家别着急。好,好好好,师傅,停下。来,师傅,来你帮着开后闸箱板,来,咱地上的人,开始抬跳板,往上搭跳板。” “好,来,咱们几个,来抬跳板。上。”搭跳板的人喊道。搭跳板的人,几个抬着大跳板,喊着号子,抬着搭上去了。 “搭好了,领导。” “哎,搭好了,下面固定好,锁好扣。” “锁好了,领导。” “好,搭跳板,跳板没打好,不准下啊。啊,负责人,跳板搭好了,你先走下来,然后,你来看着你的人往下下。”我呢,好安排下一辆车。负责人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俺爹说道。 “哎,好,你的人下来,你要给他们说好,不要私自乱跑,就有俺这个小伙负责给你们领那边去,给你们安排好,等着安排好了,你们好在那休息。一会儿,还有很多事宜给你们说,给你们安排吃的。你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你听明白了,我一看,你就是干练性的。那好,管理好啊,国家给你们移民安排,不容易啊,我走了。” “啊,我们的负责人当过八路军,是共产党员。”车上人喊道。 “下车了。来,大家慢慢下。谁家的大人,负责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我给大家说呀,咱下来的人,都不要走啊,哎,同志,我这下来的人,你一会说,往哪去,我就给你领去。”俺爹喊道。 开始下车了。 “下完一个,再下一个啊,跳板,可不要跐滑了,踩秃噜了。”俺爹喊道。 “哎,我还是先下吧,下来,帮着学鹏照看点。”世存爷爷说着就往下下。 人多呀,一个一个下。有的在车上冻的腿都不好使了,还得先活动活动。 “爹,俺下啊?“二哥走过来说道。 “哎,你往后孩子,咱,先紧得人家下。”俺爹说道。 “好吧。俺后下,俺都冻脚了。俺心思先下去跑一跑,。就暖和了。”二哥说道。 “慢着,慢着,二哥娘。来,学礼,你叫俺二大娘,蹲下,我给你背下来吧。”俺爹说着,就给背下来。 “啊,该俺的了。娘,你咋下去呀?”心想叔说道。 “哎,学想兄弟,你先下来,你下来从这站着背俺婶子。” “好吧,咋背好?” “你靠着车箱点,猫着点腰,让俺婶子趴你后背上,哎,哎,这就对了。”俺爹喊着。 俺这一车人,平安的都下来了。 “小兄弟,俺们的人都下来了,你看怎么安排吧。”俺爹对管理人员说道。 “哎呀哎呀哎呀。俺的娘啊。”后面的车上下车的人,从跳板上滑倒一个人,摔了下来。 “卡坏没有,卡坏没有。”那边喊道。周边的人都围了过去。 听到那边喊,俺车上的人有的也要跑过去看。俺爹看到了立刻喊道:“不能去不能去。” “回来,回来,不准去,不准去。你的东西丢了呢。咱们走了,咱们到那边去了,一会儿,发月饼和面包了。”管理人员喊道。 “啊,发月饼面包了,叔叔,是真的吗?”大哥跑过来问道。 “那还有假?来,家德,你来帮我,咱把队伍带过去,找地方坐好了,人家发面包的就来了。” 下车是移民,一车跟着一车,都陆续的下车了。一会儿,人群都连上了,黑压压一片。又是一个人的海洋。 俺们的人,就下了好几车。俺爹喊着,马楼的,是马楼的移民,都上这里来集中。俺爹喊着,俺爹叫叫俺大哥,陈爷爷,世存爷爷,学强大爷,武军大爷,都帮着看着人,俺爹告诉,都跟上,俺爹和管理的小伙子领着来到了距离火车轨道很近的地方。让大家坐下了。 “大家在这儿,坐着也行,站着也行,就不要动了,我去把发面包的发月饼的人领来,给大家发面包和月饼。好不好?” “好。” “行不行?” “行,太行了。走,咱俩领人去。”管理俺们的人说着就和俺爹去了。 发面包了,发月饼了,过年了,过年了,俺移民过年了。前面先下车的发上面包和月饼了,那边吃着喊上了。 “哎呀,二哥,咱这去领人领面包的俺大爷咋还不回来呀?”丽丽问道。 “别着急,咱这,刚下车,到哪找人,查面包,查月饼还不得查一会呀? “俺去看看去,娘,看俺爹咋还不回来。”大哥说着就要去。 “你不能去。”俺娘喊道。 “来了,来了,学鹏来了。呀,来好几个人呢,都抬着盒子呢? “来了,你是这个村的负责人,老马,你给大家说一下,发的原则。””管理俺村的人说道。 “好,我给大家说一下,这是头一次发,按着人数发,你家有几个人,咱就给你发几个人的。工作人员问你家人数的时候,你家有几口人,你就说几口人,不准作假,多报。咱发,不是一次。你要是这次作假了,工作人员发现了,下次,就不给你了,还罚你。这次发,大人发面包,一个人两个。小孩发月饼,一个小孩子,两块。大家听明白了吧?”俺爹讲完问道。 “听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的喊道。 “听明白了,就好。开发。”负责俺村的工作人员喊道。 大面包,暄腾腾的大面包,外面的黄褐色的,掰开像白棉花一样,一吃,甜丝丝的,美极了。 月饼,大月饼,馅,花生豆,黑芝麻,青丝,还有说不明白的美味,给大家发到手了。就连俺家六个月的四弟弟也得到了两块。国家这是一点也不吝啬呀。 “过年了,过年了,过年了。”一群一群孩子喊着。大家吃着,议论着。 “还是共产党好啊,国家好啊。”俺爹说着,大家都说道。 远处,这时,恰好,又传来鞭炮声, “这是咋么了,是哪放鞭炮了?”俺爹问道。 “啊,这是新开的铁路线,新火车试运”呢。 “过年了,过年了。俺们提前过年了。”孩子们,拿着月饼,都向火车站放鞭炮方向拥去。 第61章 我们都去黑龙江 俺们到济宁了,已经是半下午了,俺们下了汽车,济宁火车站负责接待移民的管理人员,给俺们领到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叫俺们在那休息。一会儿,就安排人来给俺们发吃的了,给大人发了面包,一个人发两个;给俺们小孩发月饼,一个小孩也是两个。并且说,你们先吃着,一会儿再发。 俺们小孩拿到月饼,高兴地跳起来,喊着,过年了,过年了。你看呀,俺们从昨天起大早出发,到现在,已经是两天一宿了,还没怎么捞到吃东西呢,这时,给俺们发了这面包和月饼,俺们能不高兴吗? 还有,俺们今年三月初,就从水库搬出来了,只从搬出来,没几天,就开始要饭了,整天过着讨饭露宿的生活,都大半年了。而现在,有国家给俺们发吃的了,而且还发这么多好吃的,俺们能不激动吗? 俺们到了,吃的也有了,临时休息的地方,在野外也安排好了。现在俺们就等着下一步安排了。 “别着急呀,别着急。现在呀,还有不少拉咱们移民的大汽车还没到呢,咱们就等着他们呢,领导们正在沟通,看咋安排好呢。”管理人员喊着过来了。 “哦,还有汽车没到呢?”俺爹问道。 “没到呢,这的领导都等着急了。正在联系呢。”管理人员说道。 “冷啊,领导。”有人喊道。 “冷,站起来,面包也吃了,身上也有劲了,别在那儿硬坐着,起来,跺跺脚,跑跑步,活动活动,就好了。”工作人员喊道。 “活动活动,咱们的人,吃面包的,吃饱了,也起来活动活动。在那坐着不行啊,冷啊。”俺爹喊着。 “对了,你看老马,啊,差一不二的喊着点。还有啊,大人有小孩子的,帮着小孩子也活动活动。可别叫咱们的小孩子冻着了呀?”管理人员走着过来喊道。 闷闷闷,闷闷闷,闷闷闷,呜呜呜,呜呜呜,酷动酷动酷咚同,一列列火车,冒着一股股浓厚的黑烟,不断的驶进来了,转眼又开走了。 我们下车的这些移民,现在也不顾的休息呀,眼前这一列一列的火车,闷闷地叫着,使他们看的眼花缭乱。 那个时代的人,多半也没出过门呀。很多人看到这火车还是第一次呢。大哥二哥,丽丽,学强大爷家的几个孩子,都站在那儿,拿着月饼看着火车,呆呆地看着,还在那查车厢呢,一个,一个,月饼都忘记吃了。 “哎,别看傻了。刚才,你们在汽车上都吵吵着饿的受不了了,现在,咋还不吃了呢?”俺爹说道。 “嘿嘿,真是的,俺都忘了吃月饼了。”二哥说道。 “可不是咋的,二哥,这月饼真好吃,俺呀,这么好吃的月饼,都给忘了,哎,来一大口。”丽丽说着,就吃了一大口。 “来一口,俺也来一口。”二哥说着就狠狠地吃了一口。 丽丽吃完一口,举着。俺二哥看到了说道:“哎呀,你那一口咬的也太大了?女的吃得小口。”二哥一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啊,哎,大哥,等着咱上黑龙江也坐这绿皮火车走吗?”二哥问道。 “那一定了,你不坐这车走,那你坐啥车走啊?” “啊,好啊。哎,大哥,丽丽,你看那车玻璃窗户里还有人呢?等着咱上了那火车,也能坐在那玻璃窗户那儿吗?”二哥好奇地问道。 “二哥。咱跑过去看看呀?看看那火车,人是从哪上车呀?火车有门吗?”丽丽喊道。 “好,大哥走啊。”二哥喊道。几个小孩子说着,就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跨着铁轨走那边去了。他们几个来到了停着火车的跟前,看着车里的人 ,看着出出进进的车门,看这长龙似的绿扯皮。心想俺也要坐这车了。 近处,停着很多大铁皮火车,这些车平时都是拉货拉煤的车。一帮工人正在忙着改焊铁门子呢。奇怪的是一节车厢只有一个门。 “快点呀,快点呀,领导又追了,说是移民一会就全到了,就要用车了,你还有几个门没安装了?”一个焊门的师傅问道。 “快了,快了。就剩下这三个车厢了。要不,我早焊完了,焊那几个车盖耽搁了。” “快吧,大跃进之年,干啥都得快点。你焊着,我去给领导报捷去,我就说焊完了。我估计,他们组织移民上车还得组织一会呢。” “几万人,上车,那还不得上一两个小时呀?”一个工人说道。 “几万人,我听说这回水库移民十几万人呢。”另一个工人说道。 “哎,哎,移民们注意了,移民们注意了。大家准备好啊,大家准备好。咱们马上就上火车了,上火车,还发面包,发月饼。”管理人员喊上了。 “哎,领导,怎么,上火车,发面包发月饼呀?是上去火车,在火车上发呀?”有人喊道。 “啊,不是,是同时进行。发面包发月饼是在火车门口发,发一个人,就上一个人。” “好啊,俺们上了火车,又有吃的了。”学强大爷喊道。 天黑了,越来越黑了,人们往远处看,已经看不见了。 “学鹏,看来,咱这移民是要在今天晚上上完车,上完车就要走了。”世存爷爷说道。 “走呗。走,咱也不怕了,那工作人员不是喊了吗?上火车就给发面包,发月饼吗?”俺爹说道。 “哎,准备好啊,准备好啊,一个村的人要互相照顾一下呀,咱们就开始排队上火车了。”管理人员拿着喇叭,来回跑着喊。 “哎,咱马楼的,还有张庄的,咱一起的,都准备好吧?人家喊了,要排队了。”俺爹喊道。 “哎,丽丽,丽丽,哎,老马二哥,俺家丽丽呢,在你们那吗?”张叔喊道。 “啊,丽丽,你家丽丽,没有啊。她,孩子她娘,你看着丽丽吗?”俺爹喊道。 “丽丽,哎呀,他爹,咱家老大老二,家德家林呢,他俩还没了呢?啊,世存叔,陈叔,你们谁看到俺家那两个孩子了?”俺娘着急的喊道。俺娘说着就四处张望。 “哎,你家家德,家林,还有他家丽丽,在发面包发月饼时还在这嘞。这怎么一会就没了呢?”世存爷爷说道。 “喊喊,喊喊。走不远。他们在一起,就走不远。”俺爹说道。 “这些小孩子,不叫他们要饭了,还野上了。”俺娘说道。 “这是几个孩子高兴了,发给他们月饼吃了,有吃的了。又在这火车站,有这火车,有那火车的,还有这些电灯和探照灯。”学强大爷说道。 “排队了,排队了,移民们,移民们,上火车了。”火车站的大喇叭喊上了。 “哎呀,俺的娘啊,老二,丽丽,咱们那边开始排队了。”大哥喊道。 “走吧,恐怕爹找咱们了。”几个小孩子说着就往回跑。 大哥,二哥,丽丽,都回来了,叫俺爹喊着批评了一顿。 远处,屡屡行行地开始排队上车了。俺们也排队了。 上车了,远远看着,怎么都是黑铁皮车箱了。大人看着议论起来了。 “呀,学鹏,咱们是坐这拉煤的车呀?不是坐这客车呀?”世存爷爷说道。 “啊,叔,拉煤车就拉煤车呗。咱这移民人多,国家可能考虑,用客车拉咱们这些人,车皮不够用呗。用啥车,我看都一样。” “可能是那么回事,你说的对。” “老李呀,世存兄弟呀,学鹏说的对,你没没听人家说吗,包子有肉不在褶上?”陈爷爷说道。 “站排了,站排了,排队了排队了。张庄的,马楼的,张胡同的,宋楼的都排队了。”管理人员喊道。 “哎,小伙子,咱们这些人来管理移民事的人,你们都是火车站的吗?”学强大爷问道。 “啊,有的是,有的不是,俺们是政府的。” “哦,那小伙子,今个是九月几号了,这车今个发车,几天能到黑龙江啊?”俺爹问道。 “几号,现在是9月15号,农历初四。这车上半夜不能发,现在是叫你们上车,领导说了,上半夜,这些移民都得组织上车。都上车了,检查没毛病了,再发。车,发,也得在下半夜,那就是9月16号了。你算时间也得从16号算了。这么说吧,这火车,到黑龙江也得六七天吧。路途太远了。” “哦。六七天。初五,初六,初七,初八,初九,初十,十一,啊,七天,七天七宿。这么说,世存叔,等咱们都折腾到那了,也要过八月十五了。”俺爹掰着手指头算着说道。 “行啊,八月十五就八月十五吧。这是国家安排的。”陈爷爷说道。 “国家这是早给咱们计划好了,等着咱们到那了,东北呀,也秋收了,给咱们粮食也不犯愁了。”俺爹说道。 “上车了,上车了。张庄的先上,马楼做准备。”工作人员喊道。 “哎,咱马楼的都准备好吧。看看自己的东西不要落下了。”俺爹喊道。 “拉不下。俺看了,咱只要孩子不落下,东西落下点啥,都不是事儿。”学强大爷说道。 “是啊,孩子是大事,咱们在河南,要饭的时候,那么困难,有那么多人家,他们没孩子,想给俺要个孩子,俺都没舍得给人家。”张叔说道。 “哎,哎哎,你看咱这,看这来。”俺爹喊道。俺爹喊着,还啪啪拍着巴掌。俺爹拍巴掌的目的是引开大家,不让再说了。俺爹拍完巴掌走到张叔和世存跟前小声说道:“别说了,那边有武军呢,武军在河南把孩子给人家了,听了难受。” “啊,啊啊啊,好,知道了。” “马楼的,马楼的上车了。先领面包,月饼,领完就上车。老马,马楼的老马,你帮着看点。”工作人员喊道。 “好,来,我帮着看着点,咱领面包,月饼,领完上车。” “来家德,你还在前面领路。”陈爷爷喊道。 “好的,俺来领路,俺从山东曹县把你们领到河南,俺又从河南给你们领回山东,这回俺给你们领到黑龙江去。”大哥说着,还用手比划着。 “哎呀,哎呀,得得得,你可别说了,你赶快来领月饼吧,面包你不用领,俺来领。”俺爹说道。 “好,老马家领面包月饼是第一个,给大家打个样。老马,你家是几口人,老马是共产党员,说话准。” “准,不准不行。俺家的人这不都在这的吗?你们看,孩子,我背着一个三号的,俺家她抱着的是排行老四,大的家德,在这站在呢,老二也在这呢,一,二,三,四,四个孩子;大人,我,孩子他娘,两个呗。”俺爹查着俺家的人数,笑着说道。 “小孩四个,一个小孩二斤月饼,四个小孩,八斤月饼。来,给付八斤月饼;大人,发面包,一个人六个,两个人十二个,给付十二个。”工作人员说着就给拿月饼和面包。俺来,给他加一个纸壳箱子,让他装上拿走。拿着去上车吧。啊。上车一家,六口人记上。 “上车,家德,你领着你娘,你二弟弟上车吧。我还得在这帮着把咱马楼的这些人都弄完。”俺爹说道。 “好的。”大哥说着,就把俺家刚领的面包箱子举起来,放到火车上的地板上,放完后,自己就踩着火车旁临时搭的梯子,扳住车厢爬了上去。俺大哥上火车了,上去,先把面包箱子往里挪挪,就来拿俺家的行李。学强大爷,俺爹都来帮忙,都来帮着俺家拿行李,行李举着递给了俺大哥,大哥拿上去,就来扯二哥的手,拽俺娘。俺家就上去了。 车上,车箱里有一个小电灯,一个电线,扯过来一个灯头。这是先安装的,也很简单。但对于俺们这些农村的人来说,从来还没有看见过室内电灯呢,那是很不错的了。因而,二哥一上车,就喊道:“不错不错不错。娘,俺还以为,这车火车,没有窗户,车厢里很黑呢,真没想到,这里还有电灯,还真挺好的。” “挺好,还是国家想的周到,你别看你娘,都长三十来岁了,俺还真没在谁家屋里看见过电灯呢。” “下面第二家,第二家是谁了?”工作人员喊道。 “第二家是我的。”世存爷爷答应道。 “是你的,什么名?几口人?”工作人员问道。 “啊,他知道,他是俺马楼带队的队长。”世存爷爷说着,还用手指着俺爹。 “哎,大叔,你不能叫你队长说,你的队长,现在的帮助我们来干工作的,我们要核实数,你家的情况得你说。”工作人员说道。 “俺自己说好啊,俺叫李世存,俺也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好啊,共产党给俺移民这样安置,又给吃的,又给车呢,俺得说实话呀,俺家五口人,有我,俺媳妇,孩子,俺有三个,这个就是俺的三个小孩子,这不,俩闺女,一个儿子吗?”世存爷爷说道。 “好,给老党员发面包,两个大人的,十二个;发月饼,三个小孩的,六斤。”工作人员人员喊道。 负责人员喊完就发。发完就上车。车厢小啊,一个车厢安排人数不等,要是都赶上大人多,就少安排两家,要是小孩子多,就多安排两家。工作人员,紧的忙活,安排完一个车厢,就安排下一个车厢。 在一个车厢安排完了,工作人员就上车来,帮着安排一下车里,车上没有座位,啥也没有,就是席地而坐。大家坐着就是坐自己的行李。 上车,几万人,就上了几个小时。等着大家都上完车,最后了,领导又挨着看望一边。告诉一下注意事项,防火,大小便有个尿桶。 “你们都是移民,都是去黑龙江的。”领导下着车问道。 “是,我们都是移民,都是上黑龙江的。” 第62章 心怀壮志山海关 天黑了,刚才给俺们发的面包和月饼还没吃完呢,就又要开始发第二次了。 面包是给大人发的,月饼是发给俺们小孩子的。不管是面包,还是月饼,大人和孩子们都吃的美滋滋的,心里觉得像过年的似的。 准备好啊,请大家准备好啊,开始排队了,排上队就领面包和月饼上火车了。火车站的大喇叭喊上了。 发面包和月饼了,领了就上火车了。移民们听到了心里太激动了。心思,国家真好,刚发了面包和月饼还没吃完呢,这就叫上火车了,又要发了。这回国家管了,以后俺们就不用四处要饭了。 随着喊声,火车站和济宁政府的管理人员就在不同的火车箱门口开始分发面包和月饼了。 说排队也快,这些移民从魏湾启程,到曹县,又从曹县上大汽车坐大汽车到这这济宁火车站,都排队过几次了,都熟练了。再说了,各村子一民都有负责人。负责人知道咋排队。俺们马楼俺爹就是负责人。 移民上火车的心迫切呀,人们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家园了,谁都恳切能早一天有自己的新家园呀。 这回大家排队领面包上车更快。十几万人,一会儿,都领了面包上火车了。 领面包上火车都是新鲜事,以前,俺们父母都是农民,一年一年的在田地里劳作。面包火车谁都没见过,这是国家要治理黄河了,家乡要修水库了。叫俺们搬迁出来了。搬迁出来,无照落,去河南要了多半年饭了。这回国家要给俺们安置了。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一会儿一个惊喜一会儿一个惊喜。 刚才下了汽车,一个大人发给两个大面包,一个小孩给两块月饼。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吃了都能吃饱,都用不了了,都已经很高兴了。可这回,发的太多了,一个大人一下子就发六个,一个小孩就发二斤月饼。这呀,让人太激动了。 激动,大家个个都很激动。有的激动的泪水都流出来了。激动归激动,领了面包和月饼,就得上车,工作人员催着呢。上车,上车,上了火车,火车,一会就发了。 上车,每家都得抱着孩子,又得扛着行李,还得拿着一些零碎东西啊,有的还弄得盆盆罐罐,背包罗伞的。对于要上的火车是啥样,有的心细,还看看,说这是个闷罐呀,还是拉煤的车后改的呀?有的就没有顾得看火车是啥样。就上了火车了。 上火车了,俺们都上火车了,管事的领导最后为了安全,有负责车厢的人跟着,来看一遍,钻进铁门,弯着腰,不弯腰不行啊,车门矮呀,进不来呀。就这儿,领导也得弯腰进了,往里伸着头,瞅一瞅,看一看,问一句,都是移民啊,都是上黑龙江的啊?领导问,俺们都回答是,是。随后,领导说,就这样吧,安全就行。领导下车了,俺坐的火车箱大门,也随着咔嚓,关上了,车门外边也上锁了。 俺们坐的火车门从外面给关上了,给上锁了。车门给封闭上了。什么乘务员呀,服务员呀,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呀,这时什么人都没有了。这是公家的人没有了,就剩下俺们这些移民了。大家看看,车上面车棚盖上一个绳子垂掉下来一个灯泡,觉得很新鲜。俺们没见过呀? 大家席地而坐,有的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有得坐在铺板上。大家坐着,有的大人吃着面包,有的大人为了吃个新鲜,给孩子一点月饼。 俺们坐车上了,车不动,不走。就在那站着。车站着,停着。俺们就在车厢里就等待着。 “哎呀,这回呀,你们享享福吧。”陈爷爷说道。陈爷爷坐那儿,坐他自己的行李上,翘着二郎腿,吃着面包。 “人家享福,你不享福呀?”陈奶奶笑着说道。 “享福,俺咋不享呀?这是国家给安排了,要上东北了,要上黑龙江了?上黑龙江吃苞米面,高粱米,小米子,黄豆去了。哎呀,享福去了。上黑龙江是啥地方了?哎,学鹏啊,那几天,咱们在宋楼那时,那东北来的那几个人,挨家走访,他们拿一张纸紧的叫咱签字,俺也不识字呀,还是前年,在马楼扫盲时,叫人家工作队的老师,教俺写那几个字,好歹是知道俺自己的名字是咋写的了,那天俺给他写上了。咱给他们写上以后,俺听人家说,就算是签字了。俺也没找人看那张纸上都写的是啥了,再说了,他们叫签字,也来及找人看呀,他们当时给俺说好几个地方呢,有富锦县,集贤县,还有勃利县。可不知道,等咱去了,他们到底叫咱们上哪个县呀?” “上哪,多数都上富锦,集贤县,这两个地方。他们差不了,他们来是工作的,接咱移民的,这都是国家定好的了。” “哎呀,娘,这月饼真好吃,俺还想吃点你们大人发的那面包,尝一尝,行吗?”二哥笑着说道。 “行,咋不行啊?吃可是吃呀,吃的时候可要省着点吃呀?” “为啥?” “为啥?不为啥,二孩子。我想了,人家国家叫济宁火车站的人,在这一下子发给咱这些吃的,那不是瞎发的,是考虑好的,发给你这些,是叫咱吃多少天的?咱要是吃早了,吃了了,吃没了,还没到国家发给咱的时候,那咱还得饿着呀?” “啊,啊,是啊。娘,那咱在这车里,要是,没吃的了,想要饭,还下不去车了呢。” “就是啊。你看着火车,这车站的人叫咱们上来了,说的挺好,领面包,领月饼,领了上就上车。咱上车了,这火车还不走啊。他爹,你知道不,这车是啥时候开呀?”俺娘问道。 “哎呀,你别嘈嘈,人家说了,是下半夜走。人家现在是等车呢。” “对,那工作人员,管事的说了,这火车走,得六七天,算时间,说是从今天下半夜开始算。”世存爷爷说道。 “咿,那叫咱们上来这么早的车干啥呀?” “干啥?人家是怕大家冷,怕冻坏了。人家现在是在要线呢?现在,铁道上,没线,要了线,就走了。”俺爹说道。 “咿,还得现要线。这火车,走点道,是真费事。俺娘说道。” “哎,二哥你说,咱刚才,看那火车多好啊,绿色的,火车上有窗户,窗户上还镶着玻璃,坐那火车,还能看到外边。咱现在坐这火车,外面咱啥也看不见。”丽丽说道 “看不见?咱刚看那火车,车里还有凳子呢,咱坐这车,啥也没有,还的坐地上。”二哥说道。 “坐那车,老二,你真敢想?坐那车,得花钱,你有线吗?” “花钱,啊,大哥,俺现在没钱,等俺到了东北了,长大了,有钱了,俺也要坐那绿色皮的火车。” “好,有骨气,好老弟。” “好老大,老二,你哥俩呀,还是说点现在的事吧。哎,问世存叔,世存叔,你知道人家发给咱们这些面包和月饼,是叫吃几天的,你知道不?”俺娘问道。 “吃几天,两天,咱领的时候,有的说,咋发给这么多呀,人家工作的人说了,这是两天的饭量,不到两天,不到三海关,中间没有站,就没人给你们发了。” “哦,俺就说吗?一天不可能发给你这些吃的吗?那对了,一个大人发六个面包,两天,六顿饭,一顿吃一个,那不是正好是两天吗?” “酷咚。” “呀,撞车了?”有人喊道。 “哎呀,撞什么车?火车到点了,要走了。要坐稳呀,大家伙儿。”俺爹说道。 “酷咚,酷咚,酷咚酷咚。酷酷酷。酷咚酷咚。闷闷闷,闷闷闷。”火车开动了,拉着长笛,走了。 火车从济宁出发,一列列,满载着十几万太行提水库迁出来的移民,像游龙,奔驰在齐鲁广阔的田野上,向北方,向东北,向三江平源的黑龙江驶去。顷刻间火车道两旁的村庄,田野,丘陵,河流,树木,一切的一切都不停的向后方移去。 俺们坐在车里,摇晃着,视野只能看到眼前车棚下的一个小灯泡的一点光,时明时暗。出了这,还能听得到车厢两侧的风呼呼的叫。 伟大的祖国呀,新中国呀,你有多大的气魄呀,要治理黄河了,要修水库了。你又把这水库的人,把水库的大军,送往三江平原垦荒戍边去了。 火车一会酷酷,一会叮当叮当,像在有意奏乐。时间一分一分地向前飞奔着,我们在车厢里,困了就睡,睡醒了,想想这几年的变化,家乡打土豪,分田地了,成立互助组了,农村扫盲了,涨大水了,跑水了,成立初级社了,高级社了,今年村子修水库了,搬迁了。现在,坐着火车,又要去远方建设新的家园了。 “娘,娘,天什么时候亮啊?”车里,前面有小孩喊道。 “亮?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天,俺都说不准呀?孩子,你睡糊涂了,咱是在火车上啊?” “火车上?娘,这不是房子吗?哪有火呀?” “啊,孩子,火车上有火,火车靠烧火才能走啊、” “火,娘,那火 在哪呢? “在前面机器上呢。” “那儿,我要看看去,我要给娘烧火去。” “别闹,人家开火车师傅不让看,等着你长大了,你去开火车时,再看吧。” “哦,我开火车,啊。我开火车。”小孩叨咕道。 “尿尿,娘,俺要尿尿。”又一个小孩子喊道。 “尿尿,叫你娘,领你去,这车箱大后边,那角上,有个尿桶,就是大小便桶。”一个大人说道。 “啊,你去看看呀,俺去了,那要是有人呢?”小孩的娘说道。 “哎呀,我去你去不都一样,这车箱是后改的,拉咱们移民的。在那犄角。搞一个桶就是尿桶了,你去了,咳嗽一下,问问有人吗,你不就知道了。”一个男的说道。 火车跑着跑着变慢了。一会儿,走走,又酷嗵酷嗵起来,车,停下来了。 “山海关到了。山海关,到了。”车外面喊道。随着喊声,车厢里的门开了。车厢的门开了,车厢里一下子进来了亮光。亮光也不是很亮。随着亮光的射入,一个一个人爬进来了。一下子进来三四个人,一个人问道:“哎,大家坐车坐的怎么样啊?“ “还行吧,就是坐着,也不知道外边是白天还是黑夜?”俺爹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一点也不差,是山东人的性格,看得出来,好爽。这是后改的车厢啊。老乡,你们也 看出来了,这车原来都是拉货的车,这是我们突然接到国家移民任务,要求几个北方火车站,要调出几十列火车来,接运十几万移民,咱北方火车站,一时间,那有这么多的火车呀。这不,就临时启用这个办法吗?现集结车厢,现调配,现改装,一切都要服从上级的命令。既要安全,又要保证时间。这回就是千军万马闯海关,千军万马去东北呀。” “好,领导说的好,千军万马闯海关,闯大山海关。我们就是要千军万马闯大山海关,来看看祖国的强大。”俺爹说道。 “好,年轻人思想觉悟很高呀。我给你们说呀,这次移民呀,就连后勤保障,我们接到两千桶大碴子干饭任务的粮食都得现调运,现安排啊。哎,不说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大家。” “哎,领导说完了,我说两句呀,”山海关火车站到了,车里的,有没有下车方便的,大小便的。有,就赶快下车。要是没有,我们一会就安排人给大家上饭了。”一个女工作人员说道。 “有,有有有。快下去吧,可叫尿给憋死了。”陈爷爷说道。 “你叫尿快给憋死了,谁不是这样啊,一个尿桶大家用,男女不分还得排号,难为死人了。”学强大爷说道。 哎呀,这回到站了,也别难为死人了,大家都快下车吧,下了车去方便方便,也活动活动胳膊腿,这山海关火车站是站了,下一站还说不上到哪站呢。俺爹喊道。 “咱下车,老二,丽丽,下车,咱下车,快下车,去看看这大山海关,看看这的大好江山。这山海关和西面的甘肃的嘉峪关,举世闻名,都是古代抵御外来侵略的关口,老师说:山海关建于1894年,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大哥喊道。 ‘好,下车,大哥说了,丽丽,走啊,大哥要不说,咱还不知道这山海关的来历呢?’二哥喊道。 “好的,看山海关去了。” “走啊,人家年轻人去看山海关了,咱也去呀。”俺爹喊道。俺爹这一喊,大家都下车去看山海关了。 大家看的正来劲呢,有人喊上了,上饭了,上饭了。这一喊,大家都紧的往回跑,往车上跑。 “走,领面包领月饼去,看看这回领的面包和月饼是啥样的?”有人喊道。 “排号排号,这节车厢的负责人呢?组织大家排队呀,排队,一家来一两个人,一个人给小孩子领月饼,一个人给大人领大苞米渣子赶、干饭。” “俺们 的负责人在这呢。”世存爷爷喊道。 “啊,我来了,来,来,大家排队,自觉排队。排队领吃的了。”俺爹一喊大家都迅速排队了。排队领吧,大人是大碴子干饭,一个人是两大碗。小孩子吃月饼。一个小孩是三斤了,比原来还多了一斤。 大苞米碴子干饭,大别列疙瘩咸菜,咸菜是咸菜条,切的筷子那样粗。大家领了大碴子干饭,,山东人都没看见过呀,男的吃着,慢慢咀嚼着。虽然觉得不怎么顺口,但谁也没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于家媳妇哭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李家媳妇哭上了。接着女的岁数大的一个一个都哭上了。哭着说着,东北咋没有磨呀,啊啊,叫俺们吃囫囵粮啊,啊啊。这不是要俺的命吗? 哭着,俺爹急眼了,喊道:“哭啥?哭啥?不能哭。这是国家安排的,制定是有道理。” “哎呀,这大碴子干饭,搞小豆,还是我们东北人最讲究的饭呢。吃大碴子干饭,吃这咸菜,是正对装的饭呢。”工作人员一顿解释,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63章 苞米碴子喷喷香 山海关是俺们移民去黑龙江的第一站,到达的时候是黑天,究竟天黑什么时候了,是几点了,谁也不知道,俺们也没地方看点去。 到了站人家工作人员,就上来给俺们打开了车箱锁,给开了门,叫俺们去方便大小便。 大小便完了,就开始上饭上月饼了。上月饼,月饼,还是给小孩子的。而且,这回发的还多,比以前的第二回发的还多呢,多给了一斤,是三斤了。 这回给大人发的吃的,不再是面包了,换了。是饭了,上饭,这还是第一次。头两次,都是面包,都是在济宁发的。第一次了两个,第二次的六个。这回就变了。 变,不怕,变,也是早晚的事。大人总不能老吃面包呀。再说了,俺们都是农民,农民怎么能叫国家老给发面包吃啊。 变,不过,可这次变的让这些移民都不太理解。饭,是搞水桶拎上火车的,一下子,就拎上来四大水桶。水桶里的饭满满的,干干的,看上去,就是一粒一粒整粒苞米粒似的,还夹杂着小豆。大家都不认识呀。没见过,谁也没见过。实际,这就是大碴子干饭。大碴子干饭,猛地一看,那大碴子就是整粒的粮食。 整粒的,俺山东人都叫囫囵的。这回得了,这些移民,看了,啊,这饭是用囫囵粮食煮的,这还了得。奶奶们,大娘大婶子们,看了,心里都控制不住了,难过起来了,她们以为,黑龙江这样做饭,是没有磨呀。是用囫囵粮食做的呢,因而,就嚎啕大哭起来。 哭,大哭,撒泼的哭,坐那拍着地哭。 俺马楼,腌臜媳妇,宋楼的老陈老伴,哭的最厉害。哭着,喊着,哎呀,俺的娘啊,这日子可没法过了,这可没法子活了,活不得了,东北黑龙江啊,没有那个磨呀,呀呀呀,我得那个天呀,啊啊呀。 这两个人哭,还有好多个女的也都跟着哭。 哭是普遍的,在那一刹那儿,个个车厢里女的,尤其岁数大的都在哭。这一哭,也算是突发事件吧。结果弄的人家给送饭的好尴尬呀。各个车厢的人,都有很多人在哭,这还了得?这工作人员,迅速跑去汇报了领导, 领导们也吓坏了,火速赶往现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故了。领导们到现场来调查了,问了,先找这个车厢的负责人了,问女的不好问呀,女的人家都忙着哭呢,那就得问男的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俺们坐的这一节车厢,人家来的领导首先就问俺爹了,把俺爹叫到车下。问了,是咋回事呀?语言本来就有障碍,山东人,那个时代方言很浓啊。俺爹给领导说了,事是这样的,俺们山东人,都习惯吃面,在家平时都愿吃馍,好馍赖馍是面馍都行,有条件有菜呢,再炒个菜,没菜,熬个汤,要是没什么好的,糊涂粥也行。就是不吃囫囵粮食。今个这给做的饭都是用囫囵粮食吗?大家接受不了,都说东北没有煤,都说上黑龙江,吃这囫囵粮食,没法活。俺们几个党员,也在想法子做工作,这些女的不听呀。 俺爹一说,人家领导就笑了,笑得人家眼泪都出来了。 “老乡,这不是囫囵粮食,这是大碴子。我给你说,东北有磨,什么磨都有。东北不缺磨。这是咱们移民误会了。我给你说呀,这饭是咱东北人最爱吃的饭,叫大碴子干饭,这干饭还特意搞了红小豆。可以说,这是按着上级的指示,按着东北的习惯给你们做的典型的东北饭。这咸菜也是特意安排的,是别列嘎达,搞酱缸腌制的。好吃啊,好吃。” 人家给俺爹说,世存爷爷,陈爷爷也去了,这领导给解释,俺爹他们都笑了。 “这就是生活习惯,令不丁遇到,不知道是咋回事。俺们赶快回到车上去,给大家去解释吧,领导。”俺爹说道。 “好,好好好,多做工作,多做思想工作。别辜负了政府的美意啊,等着你们到了黑龙江农村了,住的时间长 了,习惯了,就爱吃了。那恐怕几天不吃,还想吃呢。”车站的领导笑着说道。 “哎,老乡,给你们安排,在山海关停车,就是这个意思,叫移民们知道这边是关内,这边是关外。再往前走,就是东北了,生活习惯,生活方式肯定是不一样了。”又一个领导补充说道。 山海关一站,生活饮食习惯 的差异,通过这领导一解释,心里豁然开朗了。 车一路行驶,到哪停车,一路要停几次,每次都停多长时间,这都是国家有关部门事前商定好的,那是肯定是和正常的火车客车不一样的了。 俺爹和世存爷爷,陈爷爷上车了,车站的领导又派来一个工作人员,跟着上来看看,给解释几句。大家很快就高兴起来。 车,火车,急速地奔驰着。东北的深秋不断的扑入眼帘。可惜,可惜啊,俺们坐在闷罐车厢里呢,是看不到火车外面的景色了。可驾驶室里的司机,工作的人们是有眼福了,一览无余了。 大哥,二哥,在山海关停车,光顾得看山海关美好壮观景色了。 大哥,二哥,丽丽,上了火车,看看饭桶里还有好多干饭,心思,这是啥呢?二哥仔细看看,还有端着饭碗吃的呢。心里就痒痒起来,就走过去问人家,你吃的是啥啊?人家说是干饭。二哥就问人家好吃吗?人家说,怎么说呢?好吃懒吃都得吃,男的多半都吃了,女的,有吃的,还有没吃的。刚才,你不看到了,咱这车厢的,有的女的看了,没吃,都气哭了。 “都气哭了,为啥呀。”二哥一听好奇的问道。 “大家看这饭,这样干,这样稠,说这饭是囫囵粮食做的,都以为东北黑龙江那儿,没有磨,都成天价吃囫囵粮食呀。” “哦,那就没吃?实际呢?黑龙江到底有没有磨呀?”二哥问道。 “啊,你家我叔,和那俩个爷爷,不下车问去了吗?去找车站的领导了吗?回来说,东北有磨,啥磨都有。这饭是特意给咱们做的。” “俺尝尝,可以吗?我搞月饼换点。大哥,来吃点吧。” “那吃呗,你就顶你家俺二大娘二大爷那份不就得了。你吃了,等着你到东北了,再遇到这样的饭,你就知道这是啥饭了吧。大碴子搞小豆,就能做这样的饭。” “行,你的想法行。我来尝尝。” “俺也来尝尝,老二,咱俩盛一碗呀,这样,一碗饭,来换一个月饼呗。咱娘咱爹睡觉了,到时候,他们吃饭的时候,咱就给他一块月饼呗。” “对,那样,大哥,咱也不占公家的便宜。”二哥说着,就和大哥盛了一碗大碴子干饭,盛完又找个碗,一分为二。大哥分完,哥俩吃上了。大哥,二哥吃着,就着咸菜条子,慢慢地吃着,细心的咀嚼着,觉得好吃啊,香喷喷的。 “二哥,好吃吗?”丽丽看到大哥二哥在那吃,比啊大比阿达咀嚼劲儿,有点眼馋了,问道。 “好啊,很有嚼头。越咀嚼越香啊。” “是吗,二哥,香啊,这可能就是东北黑龙江的好饭了。二哥,俺也想尝尝呀。俺尝几口就行。不多吃,这饭,没有咱的份。”丽丽诡秘的说道。 “没有你的份,也没有俺的份,俺吃俺爹的份。丽丽我给你说,你吃,你也像俺一样,你也吃你爹的份呗,一会儿,你家我叔,睡觉醒了,要吃饭了,那你就叫他吃你的一块月饼不就完事了吗?” “啊,二哥,那样行吗?”丽丽问道。 “行啊,一个人顶一个人吗?” “二哥,好,那俺就吃了。”丽丽说着就盛饭开始吃了。几个小孩子,吃着干饭,再就着那别列嘎达咸菜条子。慢慢地吃着,越吃越咀嚼,越觉得香。丽丽高兴了,说道:“二哥,你好聪明呀,等着,咱到了黑龙江了,咱在一个村呀,咱俩上一个学校上学呀。” “一个学校,好啊。” “哎,你们小孩子,吃着饭,还说着话,你们不睡觉啊?你们不困呀?在河南要饭,我记得,那一天一天的都不说几句话。,现在,吃面包吃的,话还多了。” “哎呀,爹呀,你快睡吧,你可别说了,我给你说呀,爹,咱到东北了,到黑龙江了,你和人家唠说话,人家问你从哪来,你就说从山东曹县来啊,你可不能说上河南要饭了呀?叫人家东北的笑话咱。” “嗯,我给人家说话,人家问我从哪来,我说从京城来。”张叔一说大家笑了。俺爹也笑了。俺爹笑着,又动一动,从坐坐。 “哎呀,你那样说呀不行,你说你是从京城来的,那你真是从京城来的吗?撒谎呀,不行啊?”俺爹笑着说道。 “二哥说的对,你给孩子说话,一点征调也没有。”张婶说道。 “哎呀,他婶子,咱呀,来东北了,这是做梦也没想到啊。你看咱现在坐这火车是在一起嘞,你等着,过了几天,到了黑龙江了,咱们从那一分,还说不定分到哪去呢?”俺爹说道。 “那也没办法呀,二哥,啥事,不是咱自己说的算呀?” “那叫你们说对了,你看呀,前几天,来接咱那些黑龙江的人,上咱住的那宋楼的时候,去走访,叫咱签字的那些人,说的多好。等着咱签完字了,等着,第二天了,咱上魏湾了,咱想再见见他,连个人影子都没了。” 陈爷爷说道。 “啊,人家那是回去了,往回走了。” 俺爹说道。 “往回走了,他们咋不和咱们一块走啊。他们要是能和咱们一起走,也坐这样的车,是不是,咱们还能和他们说说 话。咱们也能更多的了解东北的一些事情。” 世存爷爷说道。 “说啥?人家和你一块走?那是不可能的。人家来是有任务的,任务就是两步,第一是来了,就是到咱这山东,把咱要去的人,给你说好,通过介绍,宣传,叫咱们报了名,再签字。山东这面就完成了。二就是回去了,回去还得赶快落实呢。人家得打先锋,得赶到咱头里,把咱要来的户,一一都落实好。有多少户,上哪个县,到了县里,再往下面公社分,一个公社分几户,这户又得落实到那个村。东北叫屯子,给一个屯子分几户。这东北的一个屯子,叫一个大队,那大队下面还有小队呢。一个大队,有几个小队。最后把咱分到哪个小队才算完事呢。” “哎呀,还是学鹏你呀,耳朵管事呀,俺就是等着了,是磨道里的驴,听呵了。” 武军说道。 火车,咣蹬蹬,咣蹬蹬。昼夜兼程的向前奔驰着。 移民们在车厢里,坐着,站着;站着,坐着。要是困了,就眼睛一闭,车一摇晃,再一醒。没有躺着的,也没法子躺着,因为这火车车内空间很小。就是坐着,也只能坐自己的行李卷上。 车内,还不准抽烟,怕失火。 但可以唠嗑。唠嗑,也是随着火车的行程,车到哪了,今天启程是第几天了,下一站到哪了,什么时候再停车,什么时候再给上饭,让大家下去方便方便。 “车到哪了?”俺娘问道 ,俺娘睡醒了。 “到哪了,不知道。”俺爹回答道。 “学鹏,咱走几天了,你知道不? ”陈爷爷问道。 “走四天多了吧?凡是又给上了一次饭。”俺爹说道。 “又给上饭了吗?一共上几次了。”前面的人问道。 “上了,上两次了呗,你们看,那车门口,不又多了两个饭桶吗?”俺爹说道。 “两次,马叔,不就一次吗?在山海关停车的时候。”前面的有人问道。 “两次,在山海关那是第一次,后来过了沈阳,在沈阳这边,又给上了一次饭,也是黑天,没让咱们下车,车就停几分钟,开了门,下面给递上来两桶饭,车就开了。”俺爹说道。 “啊,这次给咱们上饭,俺都睡着了,火车停车,俺一点也不知道。” “不知道,都不知道,都睡着了,谁还能知道了。俺那是停车了,车猛地一站,车往前一使劲儿,咣当咣当,连着咣当几声,给俺咣当醒了。咣当,给俺惊醒了,接着人家车站的人给开锁开门了,开了门,人家拿着电棒来了,人家来了,又喊着,上饭了,俺这才起来,给人家送的饭接过来。”俺爹说道。 “啊,叔,这回给上的饭,是什么饭呀,还是那大碴子干饭吗?” “啊,大碴子干饭是大碴子干饭,我吃了一小碗,我尝尝,比上回,在山海关那上的稀了点。苞米碴子也比上次小点。”俺爹说道。 “啊,这次上的苞米碴子干饭,你吃了吗,叔?” “我吃了,” “那儿,叔,你吃了,觉得咋样?” “咋样,我吃着还行。这么说吧,吃着苞米碴子干饭,总得比咱在河南吃的榆树叶子粥,柳树叶子粥好好啊。再说了,人家还给配了胡萝卜细丝咸菜了。” “好,我来吃一碗。”小伙子说着就起来吃了。接着又有几个人来吃了。 “哈尔滨站到了,哈尔滨站到了。”外面喊着。火车停了,车门子打开了,这回停车是白天了,大家可高兴极了。大家下车看看,说是哈尔滨站,其实是哈尔滨城外。人多吗,不敢进城停车呀。大家方便完了,又上大碴子干饭了。大家这回也是真饿了,就都吃上了。女的吃着也说中了。 “这还不中了,俺吃着还觉得很香嘞。”俺娘说道。 ''\"喷喷香啊,朋友吗。''大哥喊道; 今个,是几月几号了,同志? 9月21了, “哦,俺们”走六天了。人家说得走六七天,还真得走七天嘞。”俺爹捏着手指头算着说道。 “啊,9月21号了,八月初十了。火车还有一站了,明天,9月22号,八月十一了,就到佳木斯了,” 火车开了,风驰电掣,闷闷闷地向佳木斯驶去。 第64章 美好的佳木斯我来了 这是1958年的秋天,时令已到了深秋季节,一趟列车大队,突然出现在三江平原上。一趟列车,是啊,是一趟列车,你查吧:一列,一列,又一列,再一列、、、、、、当你查的眼花缭乱时,还没数完呢。这是什么火车呀?是客车,没有窗户,不是;是运煤车,远远望去,车还有铁盖;是军车,不是。 天刚蒙蒙亮,这趟列车像一条游龙一样,呜呜叫着,风驰电掣似的向佳木斯驶来。 咣当当,咣当当,咣当咣当,咣当;酷嗤酷吃,酷嗤嗤。火车驶进了佳木斯站,车缓缓地停了。 车厢里的人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摇晃。火车,咣当,酷嗤酷吃一停,大家都从梦中醒来。 “咋的了,咋的了,火车撞啥了?老马二叔,火车到哪了。”车里 有人喊道。 “撞啥了,可能是火车到站了吧?”俺爹说道。 “下车了,下车了,佳木斯火车站,到站了,下车了。” 佳木斯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站在地上喊道。 佳木斯火车站的服务员,他们早就来了,在这待命呢,他们在这守候多时了。他们都佳木斯站前,面向轨道,不远一个,不远一个,一字的排着,他们每一个人都准备对着一节车厢,都在那等待着远来之客,为这远来之客开门,为远来的客人引路安置。 这些远来之客,十几万人,都是山东省曹县魏湾太行堤水库移民。他们坐这货车改装的闷罐车,是9月14号,农历八月初三,从山东济宁启程,到这儿,9月22号(八月十一)已经是七天七宿了。 下车了,下车了,亲人们在等待着你们,请拿好自己的行李,这是佳木斯火车站,这里是终点站。车外,火车站的服务员喊着,车站的大喇叭喊着。 “呀,娘,到站了。” 大哥喊道。 “啊。到站了,大哥,车不走了?”二哥问道。 “到站了,到站了,那还走啥?你没听吗,人家车站的大广播喊,佳木斯终点站到了吗?”大哥说道。 “到站了,大家都醒醒吧,准备一下吧,好好看看,把自己的行李,带的东西都归拢好吧,准备好,等着人家车站的人来开门、人家给开了门,咱们好下车吧。” 俺爹喊道。 “下车吧,这可算是到地方了,这车坐的,二弟妹呀,都腻歪死人了。”学强大娘说道。 “这叫嫂子说对了。这车上,你想坐,它连个凳子都没有,你坐车铺板上还凉,就得蹲着,蹲时间长了,腿还蹲麻了。”俺娘说道。 “哎,世存兄弟,咱坐车,在济宁上火车的时候,那火车站的人,说咱们坐车火车到这儿,得七天七宿,咱现在,坐的有七天七宿吗?”陈爷爷问道。 “有,有了。” “有吗?学鹏?” “有,你 算呗,从公家给咱吃的,就能算出来。不算咱上火车时给发的面包,光算公家给上的大碴子饭的次数,就能算出来。”俺爹说道。 “啊,算呗,公家给上大碴子,第一次是在山海关,当时,山海关给上大碴子饭的时候,咱问那上饭的人,咱走几天了,他说咱们走两天多了。那后来上饭,我就不记得了。”陈爷爷说道。 “啊,我记得,一共公家给咱们上了三次大碴子饭。去了山海关那儿次,剩下的两次,一次是过了沈阳,火车要出辽宁地界了,那次也是快到半夜了,给上的还有一次就是火车开过哈尔滨了,走不远给上的。俺爹解释道。 “对,中间那次,没让咱们的人下车,后面这趟,车停了,人家喊了,让咱们下车方便,咱们车厢的人下去不几个,等着人家饭上来了,车就开了。” 大家说着,就紧的收拾行李。有的孩子都背起来了。前面的车,一列一列,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人都开始下车了,下完了,都搞人领走了。我们坐的是中间的车。还在等着往前提车呢。 “哎呀,怎么了,光喊车站到了,不让下车呀?哎,谁喊一声,问问是咋回事?”在前头的人说道。 “啊。你不用喊,现在,咱这车厢门的锁,还没打开。锁门的锁没打开,这车的门就开不了,你叫问,你问谁去啊?你车门不开,那是谁也下不去呀?”陈爷爷说道。 “就是嘞,估计下面,火车站的人,正在下面安排呢。” “叮当叮当。”车门的锁打开了,车门也拉开了。车厢外面有人喊道,把梯子拿来触上。哎,对了,梯子触上了,下车了,下车了,把自己的东西带好下车了。下的时候,都要用手扶着电梯子,小心点啊。 “下车了,下车了,拿好自己的东西啊,这回可要真下车了。”俺爹喊道。 车厢的门开着呢,俺爹一喊,大家急的都往下走,都恨不得早点下去。这些人在这车厢里待得太久了。 俺大哥背好了行李,二哥的柳罐斗子也挎起来了,俺娘也把四弟弟个裹包好了,就差俺了,俺还没人管呢。 俺爹在那车门口,张罗着让大家下车呢。 “下车慢点慢点啊,千万要慢呀,这梯子,不是咱火车客车那梯子自带的,这梯子都是用木匠现搞大钉子钉的。” 车外的的服务员喊着。而这个车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一家挨着一家都迅速的来到车门口,准备往下下。下也快,俺爹看着呢,一会儿,车箱里的人就剩的不多了。” “哎,人少了,几个婶子们,还有大嫂,你们也下吧。”俺爹喊道。 “下呗,俺们脚小,眼睛看着这梯子,都害怕。”二奶奶说道。二奶奶说着,有叔叔扶着,,几个小脚的女人都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有俺二奶,心想奶奶,陈奶奶,俺大娘;还有宋楼的几个。俺爹喊着慢点慢点。俺爹还怕不安全,就喊俺大哥,先下火车,到火车的外面去,贴着火车的车厢外面,去那儿,接人扶着梯子去。 “哎呀,几个婶子呀,你说像俺这样小脚,这还叫俺上黑龙江来干啥?”俺大娘说道。 “干啥?国家修水库了,不叫咱来,不是怕咱们在山东饿死了呀。” 二奶奶说道。 “哎呀,我说的是,过去那旧社会呀,让咱们女的都裹脚,勒成小脚,那皇帝呀,是咋想的呀?” 俺大娘说道。 “哎呀,吴大姐,你就别说这个了,你埋怨皇帝也没用了,这是新中国了。你看你二弟妹,一样一,人家就没裹脚。” 陈奶奶说道。 “俺娘没裹脚,哈哈,俺娘好啊,走,娘,咱一会下车去了。下去,咱看看佳木斯这个大城市。” 二哥说着就背着就蹦着往前走。 “哎呀,家林,你别着急,咱叫你爹,给这几个奶奶和你大娘照顾着下去火车了,咱再走啊。” “好,娘,俺就是着急看看佳木斯这城市咋样?俺看过商丘了,看过济宁了,再看看佳木斯。” “来吧,来吧,咱走了,咱走了。俺这几个孩子都等着急了吧?”俺爹从火车门那儿,看着几个小脚的奶奶们都走下去了,就赶快跑来背我。 “着急,着急,再着急,也的注意安全呀。你还背着你三孩子吧。老大,下去了,又上来吗?”俺爹说道。 “上来,老大,家德。”俺爹喊道。 “好了,来了,娘,这回该轮到咱们下火车了。咱给几个小脚的奶奶可算照看着,扶着下了火车了,脚小,出门是真不容易呀。” “就是嘞,小脚,出门不易呀,这照看着她们,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等着下了车,这的政府给往下一分,就说不上都给分哪去了呀?”俺爹说着,就背着俺,俺娘抱着四弟弟,领着大哥二哥下火车了。 俺们一下火车,觉得可亮堂了。俺们在那闷罐车里七天七宿了,这一下车,眼前的一切都觉得很亮堂。天气也确实好,晴天,阳光还好。就是冷一些。 “大哥,这城市不错呀。” 二哥说道。 “不错,错不错,咱不在这呀,二弟。” “啊,咱不在这儿,咱上哪去呀?” “咱上哪?现在,还说不准。一会看呗,在宋楼时你没看吗,这东北的领导,上咱那儿走访的人,有好几个县的呢?” 大哥说道。 “走啊,走啊,这几车是董庄的人,跟着我来这边呀,咱往西走来。” 东边有人喊道。前面下火车的有人安排了。 “哎,郭楼的,郭楼的咱们也走啊,跟我来呀,咱往街里来呀。” 早下车的,都有人喊了。他们有人开始领着走了。 俺们是后下车的,还没人喊,没人找俺们呢。没人喊,俺也不敢走开。俺爹让大家站在那儿,不要乱走。俺爹不叫走,俺们只好站着那等着。 “马楼的,后张庄的,宋楼的,杨庄的,小李庄的,走啊,咱们也往北来呀。俺小李,你开的这个火车箱,里面坐的人是不是马楼的?”一个小伙子跑着过来喊道。 “啊,对,对对对。哎,我给开火车门这列车的人,你们都跟着这位同志走啊,他是负责安排你们的人呀,哎,谁是这个车的负责人,领着跟着走吧。”开门的人喊道。 “好,俺是负责人,哎,咱们走啊。”俺爹喊道。 “怎么走?咱们往街里走啊,上中山大街。”来领俺的人喊道。 “好,走了,二弟走啊。上街里,中山大街了。”大哥喊道。 “小家德,你还在前面领路。”世存爷爷说道。 “哈哈,爷爷,以前,你叫俺领路,那是什么了,上,上,上河南,现在领路,是去,去什么地方了?”大哥想说领路是要饭了,话到嘴边,一想,不能那样说呀,可不能叫这东北人笑话呀。结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领路的人,给俺们领到了中山大街,叫俺们在那休息,等着。等着安排,叫等着,就等着吧,大家坐闷罐火车都坐那么长时间了,这回可要好好歇一会吧。 大家歇着了,大人都得给孩子收拾了。俺娘给四弟弟换了一个小棉裤。给俺也换了一个小裤子。 俺娘给俺们换裤子,俺学强大娘看见了,问道:“你搁着就给孩子换裤子了?” “哎,嫂子,给换个吧,这孩子,在火车上把穿的裤子都尿了,那时瞪眼换不了啊。现在俺有空了。” “有空了,是那样啊,俺也想给俺家四孩子换一换,可换了,换下来的裤子没法晾啊?你换了,尿的裤子不得洗吗?这没地方去洗呀。”学强大娘说道。 “嫂子,没地方洗就不洗。那也得给孩子裤子换了,不换,那硬挺着,那尿裤子,在孩子身上,湿拉拉的,孩子褟着,孩子多遭罪呀?” “可也是的呀?那样,俺一会儿,也给孩子换一换裤子,那上衣就不换了。” 俺们刚歇一会,那边喊上了,韩楼的,董庄的,还有你们,走,到那边等汽车走啊,上勃利县走了。 “啊,世存叔,那边开始走了,分到勃利县去了。”张叔说道。 “去,去呗。刚才我上那边解手时,我问了,人家董庄的人说的,人家这东北管移民的领导,去咱山东魏湾到董庄走访时,就说了,告诉他们了,他们来这东北是去勃利县。” “哦。那这么说,咱就得上富锦了。”张叔说道。 小孩子是天真的,是快活的,也是闲不住的。俺们刚歇一会儿,大哥二哥,就和俺们挨着歇着几个村子的孩子们玩起了丢手绢。孩子们玩,大人们看着。 “哎呀,学鹏啊,我看了,咱们这些孩子到这了,以后啊,要是咱们在这不缺吃不缺喝的,村子里再有了学校,这些孩子一上学,也是挺幸福的呀。”陈爷爷说道。 “俺想是那样,你看国家为咱下多大的气力呀,国家安排人到山东,搞火车给咱们移民来,那孩子上学也指定会安排的。” 大家坐着,等着,一会儿,上午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往集贤县分的也开始安排了,叫上东边等着上汽车去了。 “学鹏,学鹏,人家都走了,你没去问问,咱们到底往哪去呀?这儿,咱要是去富锦也该有动静了。”世存爷爷说道。 “好,我去看看去。”俺爹说着就走了,去看去了。 一会俺爹回来了,俺爹还领来几个人。 哎,大家注意了,大家注意了,啊,老马去找我们了,我给大家说呀,老马不着我们,我们也要来的。大家看到别人都坐大汽车走了。可能就着急了是不是?我给大家说呀,咱们这些人,别着急。咱们有安排,咱们这些人都是往富锦安排的。现在为啥不走呢,原因就是咱们富锦县没有这么多大汽车。咱们路途还远,还没有那么多车,现在,咱们和佳木斯港务局船站联系好了,咱们政府准备,叫咱们大家都坐船走。你们看咱这样好不好啊?“” “好,好好。” “好,这就对了。所以说呀,大家就不要着急。俗话说好事不怕晚吗?这回,咱们就晚一点。但是,今天,咱们下午就只能走两船。不过我向大家保证,明天一天,上午发几个船,下午再发几个船。一天完成任务。咱们只要是到了富锦了,那后天,指定给各位都分到各村去,让大家都有了家。 “啊,领导,这么说,今个还有不少人得在这佳木斯住一宿了?”” “对了。咱们共产党员留下。共产党员到哪都得发光是不是?老马呀?’ “好,我留下。我和世存,老陈,几个老党员都留下。”俺爹说道。 你留下,晚上,也领着大家在这美丽的佳木斯好好观观光。 下午了,佳木斯船站给俺们发走了两船人。俺姥坐船走了。 第65章 富锦就是咱们的家 俺们从山东济宁启程,俺们坐的火车不是拉客的火车,是货车改成的闷罐,闷罐也行,就是车内没有椅子,往外没有窗户呗,那也没啥。天气冷了,俺们在车里也没觉得闷得慌。俺们坐了七天七宿到了佳木斯。佳木斯是最后一站,俺们到站的时候,接站的人就喊了,说是终点站到了。 终点站到了,那个时候,从佳木斯再往东就没有铁路了。既然没有铁路了,俺们移民就心思这是到地方了。其实不然。俺们下了火车,来接站的人就给俺们分开了。分开,当时,俺们没觉得是分开,也看不出是在分开。 俺们本来在火车里坐了七天七宿,就没有见到阳光,就有些晕头转向了。下了车,也很想找个地方歇歇。俺们想歇歇,也正好,有接站的,那就领着俺们走了。让俺们走,谁让俺们跟着走俺就跟着走呗,有人领着往火车站西面走的,有领着往东面走的,俺们这几车人就给领着往北来了,上光复路和中山路来了。 来就来呗,一开始,俺们还以为就是休息一会,人多嘛,总不能坐一块呀。实际不是的,有的很快就叫上大车了,去勃利县了,有的上集贤县了。 人家都被分走了,俺们就着急了。管理移民的工作人员怕俺们着急,就喊着告诉俺们了,剩下的就都是富锦的了。上富锦路途远呀,那个时代,又没有那么多的大汽车,领导们研究来研究去。就叫俺们走水路,坐船走。坐船,也没有那么大的船,就得用几个小客船。用小客船,还得几趟。 俺们到佳木斯的第一天,走水路事情可能是安排的晚了。 那天俺们移民,在佳木斯硬是白白坐了坐了一上午,都等到下午了,大约一点多了,才通知俺们移民让上江边上船。那天下午,就走了两船。 走两船,一船能坐多少人,谁也不知道。凡是船运送移民是公用船,船上管事的人不让上了,说是再多上船就危险了,那就不上了。 没有那么多船,俺们多数都走不了,俺们只好在佳木斯待一宿了。待一宿,大家都得待一宿啊。 待一宿,说是待一宿,实际是一天一宿啊。这一天一宿,那可是难熬啊。说难熬,那是真难呀,难处有两点:一是这些人都没吃的,二是都没住的。俺说没吃的,现在的人是理解不了的。俺们在火车上,走一两天,到哪站了,国家都安排好了,有专门给送大碴子干饭的。可到这儿就不同了,等着俺们下火车了,就没人管了。俺们下了火车,火车方面 不管了。俺们在佳木斯,佳木斯还没有接到给供饭这个任务。官方没人管,得靠个人解决,个人也难解决呀,那个时代,要解决吃的,也得有两个条件呀,一是有钱,二是得有粮票。钱,俺们没有,你想啊,俺们从水库出来,那是啥也没带出来呀,就是大人抱着孩子出来的呀,就连自己喂得鸡鸭鹅狗都没来得及抓呀。在说了,从俺村出来,俺们到了宋楼,就开始上河南要饭了,都要半年多了,到这个时候,哪还有啥钱呀?粮票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有啊。那个时候,农民用粮票得用粮食到城里黑市场偷着换呀。那俺们这个时候,还没到富锦呢,还没到富锦农村呢,俺们上哪弄粮票呀? 没钱没粮票, 又是第一天到佳木斯,白天还想着等着走呢,到了黑天了,没走了,这才想起来吃饭,谈何容易啊。 没吃的,没住的。住的,几万人呀,也只能 露宿了。 没吃的,没住的,讨饭又没地方要去。这样,大家饿着肚子, 夜里天气又冷,俺们在中山路旁过夜,谁也不敢坐那儿呀,就别说睡觉了。 “爹,冷啊。” 二哥对爹说道。 “冷,跑一跑。你像我似的,别站着,别呆着,就这么来回跑呀。” “跑,跑,一,一,一二一,一二一。” “爹,俺冷啊。你穿 棉衣裳了吗?”丽丽说道。 “穿上,俺早就穿上了,丽丽,你也去穿上棉衣裳吧。别光想着好看了“。” ”爹,俺穿上了,俺穿俩棉袄呢。俺外边穿俺娘的,里面俺穿俺自己的。你看俺都穿成啥样了,窝窝囊囊的,就像黑狗熊似的。” “啊,那你都穿上了,那俺就没法了。那你就去跟你家林哥跑步吧。” “跑步,跑呗。啊,家林哥,来,咱俩跑步呀。”丽丽喊道。 “跑步,俺都饿的受不了了。我说咱俩别跑步了,玩踢脚吧,咱俩踢脚,对着踢吧,行吗?” “行,好啊,二哥,你说咋踢吧?来踢,来,俺看就玩踢皮球,唱儿歌,一边踢一边那种。”丽丽说道。 “好,那就踢皮球。唱马兰开花儿歌,”二哥和丽丽说着就踢起来:“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28,256;28,257;28,29,31。” “再来一遍。” 二哥喊道。二哥喊着,两个孩子就又踢起来:“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 “好啊,二哥,这马兰花能开这么长时间吗?这东北不行吧,这黑龙江,真冷啊?” “冷,咱就踢呀。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28、256;28、257;28、29、31.” 丽丽和二哥踢皮球,踢着踢着,身上就热乎了。“二哥,想着,咱们到了他们屯子了,要上学呀。上学能识字,能学更多的儿歌呀。” “好啊,丽丽,咱两家要争取在一个屯子,那样咱俩都去上学,就是同学了。”二哥说道。 小孩子饿了,很多家的小孩子都哭呢,哭着,闹着。大孩子饿了,不吱声,说怕惹得大人不高兴。大人还好说一些,冷的没法坐着,就跑跑,蹦蹦。 天亮了,天亮了,可要天亮了。太阳公公快出来吧。有人喊道。 “天亮了,俺跑回来了。”世存爷爷,跑着回来了。 “哈哈,天真要亮了。哎呀,世存叔,你上哪跑去了,跑的咋样了。” 俺爹喊道。 “咋样了,这一宿的罪是要遭过去了,我一开始冷啊,冷的受不了啊。我往那边跑,跑一跑,就跟着人家绕道火车站屋里边去了。俺在那装着送人的,猫了半宿。等着人家火车客车发了,屋里没人了,我才出来,俺要再搁那儿,要就露馅了。” “呀,世存叔,你真能啊?”俺爹说道。 “真能,不是真能,俺这冻的受不了了,这不就瞎蹦跶吗,蹦跶蹦跶,跑一跑,跑,往那边跑,往这边跑,边跑边看着这周围,那能暖和一会儿,嘿,俺看着人家都呼呼往哪屋里进,我也跟着进去看看,俺进去一看,这不是俺今个早上下车的那个火车站吗?好啊,进去吧。” “啊,咱早上没进火车站的屋啊?” “对呀,咱早上下车,人家接站的喊的急呀,就从外边走了吗?这回俺也进去看看。” “你看看不是目的,是想进屋暖和一会儿。” “暖和一会儿,是有这个想法。可俺还有个想法。俺想看看,从这佳木斯到咱们山东济南的火车票是多少钱。啊,这回一看,明白了,三十五块二。” “呀,叔,咱还没到地方呢,你就想着看咱回山东的火车票是多少钱了?” “那得看呀,看了知道了好啊,这谁也保不准是啥时候就回咱关里山东啊?你就看这天气吧,这多冷啊?咱在济宁说冷,那冷照这儿,还是差多了。老天爷,要是真这么冷的话,说不定,以后,俺到了冬天就回去了。回去,住一冬天,开春那咱再回来呗。” “啊,你说的是个法子好。你很会生活,生活的很情趣,就像大雁似的。春天暖和了,就飞回来,等着天气冷了,就飞南方去了。” 俺爹说道。 天大亮了,佳木斯早上出来锻炼的人们,都往船站跑去了。 “老王,你起来的挺早啊。” 一个跑步的人,颠颠地跑过来喊道。 “挺早,不早不行啊,今个忙呀。这移民得送啊,我去单位看看,昨天下午往富锦发的船,送移民去了,船回来没有呢。” “啊,可不是咋的,这回怎么来这么多移民呀?这些移民,昨晚上,就在这道旁住一宿啊?” 俩人说着,就从俺们身边走过去了。 “冷,冷冷冷,娘。” 呐喊道。俺和四弟弟,俺娘用被给俺盖了一宿。 “冷,冷咋办?孩子,你看刚才那两个人还说呢,上江边船站,去看富锦的船,返回来吗呢?昨晚上,咱就应当坐船上富锦,结果,船少,咱没走上。你姥就走了,你大爷可能也走了。” “啊,冷,冷,走,回,回,回家。” 呐喊着。 “回家,三弟,哪是咱的家啊?咱还没到富锦呢。咱的家还说不定在那呢?” 二哥说着,就来扯着俺的手。俺的手拔凉啊,这一宿,俺浑身都 冻透了。 “哎呀,俺的娘啊,俺三弟的小手真凉啊?”二哥喊道。 “凉,俺也知道凉,凉咋办呀?二孩子,咱在这大道上蹲着,都蹲一宿了。我也想给他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去,就是干着急,也找不到没地方啊。”俺娘说着就心疼的流泪了。 “不行啊,娘,这样光给盖被子不行啊。你叫他起来,起来了,俺叫俺爹背着他,还是抱着他,跑一跑。让俺三弟弟也活动活动。” “活动,你要说活动嘞。俺自己要抱你三弟,俺是抱不动了。你爹这一早晨又跑哪去了,这党员叫他当的,你爹他一天天,就光顾得帮人家去了。”俺娘唠叨着,就来扶俺,叫俺起来。 “娘,你别说这儿,你说这儿,叫人家听到了笑话咱。”二哥说道。 “鞥,笑话,笑话咱,啊,起来吧三儿。”俺娘说着就给我扶起来,又给俺擦擦脸。 “娘,回,回,家,家。”呐喊道。 “嘿嘿,傻孩子,就知道回家,咱家在哪呢?等着,咱到了富锦,富锦就是咱的家了。”俺娘说道。 “走,二哥,背三弟来,背着活动活动。”二哥说着,就背起俺来,开始小步子蹦着,一蹦一蹲哒地活动起来。 疯疯闹闹时间就过得快些。二哥为了叫俺高兴,逗试俺,叫俺花脸狼。丽丽说俺不洗脸,逗俺笑。俺是不洗脸。俺家半年多了,一直都在过着四处乞讨的生活。俺娘光顾得去忙着找吃的了,哪还有空来给俺洗脸呀。 “哎,船来了,船来了。”俺爹喊道,俺爹回来了。俺爹和陈爷爷,世存爷爷都回来了,这是他们上江边船站了。 “船来了,哪船来了。陈叔?看给你们几个高兴的?”俺娘问道。 “哪船来了,俺能不高兴吗?来好几个嘞。有昨天去富锦送咱移民返回来的,那还有哈尔滨来支援的,说是政府特意给调来的,是吧,世存兄弟和学鹏?咱看的那几个大船都是呗?” “是,咱在那儿,人家那船上的人不是说了吗?还有那船站的领导,也说今天,一定要给咱们这些移民都送到富锦去。”俺爹说道。 “这回咱们都放心吧,说是七点半,就开始叫这移民上船了。”世存爷爷说道。 “那儿,孩子他娘,你开始收拾吧,你把俩个孩子的衣裳都穿好,俺把这行李再捆起来。捆起来,啥都收拾好了,在这等着呗。”俺爹说道。 “哎呀呀,哎哎呀,大城市呀,佳木斯啊。北大荒啊,冻俺一宿啊,真够受啊。”一个年轻人喊道。 “大王二呀,冻的蜷曲着呀,像条狗呀。”那边有一个年轻人喊道。 “草,你才是狗呢。俺看你欠揍了。”那边年轻人闹上了,说着,就跑了过去,给那个小子摁倒在地,狠狠打了几拳头。结果招来一些卖呆的。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走了,走了,大家伙,都收拾好了呀,咱们要上北边船站了。”政府管理移民的人来了。喊着大家,让大家准备呢。 “收拾,收拾,哎呀,孩子,还得背着啊,哎,还有行李,还得扛着啊。”世存爷爷收拾着,叨咕着。 “马楼的,马楼的,老马呀,你把你们村的人都张罗好啊。”管里的人给俺爹说着走过去了。 “马楼的,后张庄的,小李庄的,宋楼的,啊,村的负责人,都赶快张罗啊,要走了。”管理人员喊道。 “走了,收拾啊,咱们后张庄的,这回可要有头了。啊,马上就要上船了。上船了,坐船就走了。”后张庄的负责人喊道。 “哎,老马呀,你们收拾好了吧?”管理人员又喊着走过来了。 “好了,都收拾好了。”俺爹回答道。 “好了,准备好了,你们就站排,排队,排好队了,你们打头,咱就准备走。其他村的也是,赶快站排,时间不等人啊。麻溜的。” “好,好啊,排队,站排,家德,来,还是你打头,排队。排好队就出发。”俺爹喊着,就开始把俺背起来。俺娘也抱好了四弟弟。大哥打着头,扛着行李。二哥还是挎那斗子。 “出发。马楼的领着走,后张庄的跟上,小李庄的。其他庄的都跟上,向北走,松花江边,船站,码头。”管里的工作人员喊道。 “好,走了,移民们,都跟上俺呀,上大船去了,咱们要坐大船,上富锦去了,”大哥喊道。 “上富锦,富锦就是咱们的家。回家了,老乡们。“俺爹喊道。 第65章 富锦城里对接忙 俺们上船了。俺们上了船,一会儿就发船了。俺们是第一船,船多呀,这一天,来送移民的有四五个;为了确保这天把所有的移民都送到富锦,领导要求,上满一船走一船,不要等,走了好倒出码头来,让另一艘船好上来。 大船,一路上,对着航标驶去,不断的调整方位。船上 的领导,听人家说,官名叫大副,那大副十分认真,始终站在那二楼驾驶舱前的夹板上,不时地拿起望远镜,了望着主航道上的情况,一旦发现前方有打渔的船只,立刻鸣笛。 好有气派呀。俺们听到鸣笛,观看着两岸深秋的景色,了望着东方远处深蓝的江水,连接着蓝天,江天一色的美景,顿感心旷神怡。 “娘,这是大船吗?”船舱的小孩问道。 “是啊。” “那儿,船有轱辘吗?” “啊,船,没有轱辘吧?船在水里走啊,有轱辘那不是车了吗?” 大人回答道。 人家说话,母子说话,大哥二哥,丽丽在跟前呢。大哥和丽丽听了不吱声,二哥听了抿嘴笑。 “你笑啥,人家说的不对吗?” “笑啥?俺笑啥?船没有轱辘吗?那外边两侧吧嗒吧嗒扒水的是啥?” 二哥说道。 “啊,是啥?是轮子啊?是扒水的大轮子。”大哥回答道。 “是轮子,不是轱辘吗?”二哥说道。 “草,你这个小子真能钻空子。”大哥说着就来打二哥。二哥就跑。 “学鹏,你看呀,咱这一路上,从宋楼到魏湾,又从魏湾到曹县,大家走着,有的人,岁数大的,脚小的女的,走路不行,她坐在小木头轱辘车叫人推着。从曹县到济宁,换了,咱们坐大汽车了。从济宁到佳木斯,又坐了大火车闷罐,现在呢,这又换了船。你说,等着咱一会儿,到了富锦了,再往下面公社去,咱还咋走,是坐啥车啊,还是走啊?”陈爷爷问道。 “这个,陈叔,这个不好说,这个要看它路有多远了,咱也不了解这东北是啥情况呀?要看富锦往下面公社道路的情况了,还有看这面的大队小队现在都有啥车了。要是道路远,大队还是小队就得来车,来车,也是花轱辘车。听说,有的地方开始用胶皮轱辘了,咱还没看到啊。要是道路近,十里八里的,那就不用来车了,大队来人,叫咱跟着去就行了。” 大家说着,猜想着,一会儿,远处一个村庄,一会儿,远处又一个村庄。人们早上又没吃饭呀。没吃饭,能上了船,心里一激动,饿劲也就差了。 “呀,太阳还出来了,看来老天爷,也要出来照顾咱这些人了。” 夹板上的人说道。 “这佳木斯,距离富锦有多远?怎么还不到啊?师傅,什么时候到啊?”有人问道。 “多远,二百多里吧,等着吧,这船,今个开得够快的了,时速三十多里,快赶上火车了。”船员说道。 船,刷刷刷刷的向前行驶着。江中一个一个小柳树岛子,不停地移向后方。渐渐地,东南方出现了几个山。 “呀,山,大哥,这三江平原也有山呀。”二哥说道。 “有山,没山,那东北虎,人家说那狍子野猪住哪呀?” 一会儿,一个城市渐渐地浮现在眼前了。 “富锦到了啊,不是着急吗,准备下船吧”负责接移民 的人喊道。 “到了,老二,赶快,进船舱,告诉咱娘去,让咱娘咱爹,让咱爹背好三弟,咱娘抱好四弟弟,准备好,要下船了。这富锦县城从外面看着不错呀?”大哥说道。 “好,富锦到了,俺告诉咱娘去。”二哥说着就进了船舱,到船舱喊道:“富锦到了,要下船了。娘,俺大哥,叫俺来告诉你,叫你和俺爹准备好,要下船了。” “小孩,富锦到了?”那边听到俺二哥给俺娘说富锦到了,她喊俺二哥,问俺二哥。 “到了到了,姨,俺都看到富锦了,富锦好像挨着大山似的。外面,人家开船的人,都喊着要靠岸呢。” “来,三孩子,你二哥来告诉咱要下船了,咱还来包被吧,不包上你,你爹不好背你呀?” “包,包,包被。”呐喊道。 “你包被,娘给你包完了被,娘,咱给你小弟弟包上。” “啊,啊啊,包。吃,吃。”俺喊道。 “吃,你饿了。你饿了,早上,娘还给你点月饼嘞。俺这些人,你爹,俺,还有你大哥,二哥,今天还没吃啥呢。等着吧,等着,一会,下船了,等着到岸上了,让你爹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人,弄点啥吃的?今个,下了船,要是能走到咱们去的村子那就好了。”俺娘说道。 “下船了,下船了。船,靠上,搭上跳板,来,大家躲一躲呀,叫我扔上船缆绳啊,哎,老王,接住,接住。”船上的人说着就把大绳子撇上去了。 “接住,来 ,抓住了,跑步了。”岸边的人接到船缆绳,拽着就跑,两个人,拽着那么粗的大绳子,硬是给缠在码头的水泥桩子上。一会,三四道大绳子,一个一个都拽到了岸边,套在了那铁桩子,水泥桩上了。 “船缆绳都拴好了吧?”船甲板的人喊道。 “拴好了,你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今个这移民多呀。可不能含糊呀。那咱就搭跳板。来,咱们夹板上的朋友,再散开点来,上跳板了。” 一会儿,靠船的工作都弄好了。船员水手喊上了,下船了,富锦到了,富锦到了。 “下船了,陈叔,世存叔,还有大家,都收拾好了吧?” “我收拾好了。”陈爷爷说道。 “收拾好了。”有人喊道。 “俺早就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咱就下船呀。”俺爹说道。 “学鹏,还是你去跳板那看着点,叫家德领着往下下吧。这么多人,好赖,就是这一站地了。等着咱们下去了,人家富锦政府的来给一分,这些人,说不定就分那去了。”世存爷爷说道。 “好,好好好,俺去,她娘,你快点,俺去跳板那儿,你跟着大孩子,家德,先下船呀,你下船了,上岸了,俺把三孩子背过去,给你呀,你给看着呀。” “好,你来背着孩子,这行李你再拿一个,你就赶快走吧,到岸上,你把三孩子搞那儿,俺就到了。你该忙啥就忙啥去。” “好了,走了,三孩子。”俺爹说着就背着俺往外跑,到了夹板跳板那儿给船员说道,俺先上去,俺是这个船上移民领头的,俺上去了,俺把俺孩子搞岸上,俺就回来接这船上的人,这船上的移民都是俺村的,你们船员在跳板这头给照看一下啊。 “好的,好的。你就放心吧。”船员说道。 “家德,你爹先走了,来,你扛着这个行李,我叫老二,拿着这斗子和这铁鏊子,我抱着你四弟弟,赶快走,下船去啊。”大哥说着,就扛行李,就走。大哥走着喊着,马楼的,走了,下船了,俺爹都下船了。 俺爹背着俺跑到岸上,把俺往那地上一放,就往回跑,来迎接俺娘。俺大哥从跳板上,小心的,慢慢地过来了。俺娘来到夹板的跳板头上。看看跳板太抖,告诉俺二哥别动,等着你爹来接咱们。俺爹跑过来接俺娘,俺娘把俺四弟弟给了俺爹,俺爹抱着俺四弟弟。俺爹让俺娘挎斗子,扯着俺二哥,这样俺二哥就拿一个鏊子,用胳膊夹着,很轻松了。俺家很快就都上岸上了。 俺家上俺了,那俺娘就在岸上看着俺和俺四弟弟了。俺爹和俺大哥,就开始接俺村的人下船了。俺爹在夹板头上,喊着,照看着这些小孩子多的家,还有十几个小脚的女的。 这小孩好说,能背的背,能抱着的就抱着,能领着走的就领着。最不好下船的就是,那些女的,岁数还不很大,三十多岁,三十来岁,脚却很小。让她们走跳板,那跳板还很陡,让她们爬坡往上走,那是不可能的,要是一但走不好,非得掉到江里不可。可是,有的女的,个头还很大,自己的丈夫又背不动,自己还很封建,别人背着她,她还不好意思,没招,就得用两个男的,架着她的胳膊,从挑板上横着,斜着身子一步一步,像挪东西似的,挪上岸去。 俺们下船了,富锦政府的人在等着呢,这就好办了。不是在船上了,是平地了,大脚小脚都没啥危险了。富锦政府来人了。他来到船站,一看俺爹在船甲板上张罗着事呢,他就没打扰俺爹。他在那观察着。等着俺张罗完了,大家都下船了,他就主动找到俺爹,问俺爹你是这趟移民船上来的负责人吧?俺爹说是啊?他说那就好办了,我观察你们半天了,我一看你就是负责人,你对咱移民下船安排很周到啊,我是富锦县政府的,是来接咱们移民的。 “啊,那好啊。我正心思着,在这儿,俺们下船了,上街里到哪找咱们县政府呢。” “不用找,政府也得来人,你贵姓啊?“ “贵啥姓,俺就是个老百姓,老农民,就不用说贵姓了,俺姓马。” “哎呀,你是老百姓,老百姓好啊,大家不都是老百姓吗?老马呀,你还领着他们,你让咱这些人站着排,这样,咱往街里走吧。 “走呗。哎呀,领导,你等着啊,我叫大家站排我给大家说几句话呀。” “好。”“ “哎,各位,大家,马楼这一趟船下船的,来,上这来站排吧,大家站好排,我给大家说个事啊。家德,你还来打头吧,这打头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了。”俺爹一喊,大家都迅速的站排了。 “我给大家说两句话,我给大家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富锦县政府派来的领导,是来接咱们来的,大家鼓掌感谢。”俺爹一说,大家都鼓起掌来。 “不用感谢不用感谢。老马说大了,我也不是什么领导。县里叫我来接大家,我就来。大家一路,都挺累了,咱们现在就往街里走。老马呀,咱们走吧,我看了,你很会领导大家,你是他们的真正领导,你还来领着大家,大家都等着政府往下分呢。政府也在忙着给大家对接呢。” “你是新领导,他是俺们的队长。俺们的队长,是共产党员,当过八路军。”大家喊道。 “我就说的吗,一看,老马就是老革命了,干啥,干练有素。走吧,老马。” “走吧,领导说了,政府在等着咱们呢,要给咱们往下对接呢。家德打头,走。”俺爹一喊,大家就开始往街里走了,俺爹和来接俺们走在前面,大家跟在后面,一边走,那接俺们的人就和俺爹唠上了,他问道:“老马呀,你们在道上走几天呀?” “走几天?咱算一下就知道了,你看,坐火车,在火车上就是七天七宿。再加上两头走的,咱俺家那开走,用俺山东人的话,叫启程。俺们从住的那个村子宋楼,9月14号,农历八月初三就启程了。从家到公社,俺公社叫魏湾,俺们从公社魏湾聚齐,开走,当天走到县城曹县,俺们魏湾到曹县四十多里地。第二天,俺们又从曹县坐大汽车到济宁火车站,这又是一天。这样,俺那头就是两天呗。 “哦,是啊,这就九天了。” “对呀,剩下就是这头的了。昨天早上俺们就下火车了,俺们大家又在佳木斯等着坐船,这又是一天一宿,今个早上又上这船,这就又是一天,这样,一加,一共是几天了?” “11天吧。” “对呀,要是今天政府给这些人往下分,一会就分,在天黑之前分下去,你是当官的,叫对接,那对接好了,大家都分下去了,那就是11天了。要是今个分不下去,那还得等明天安排一天,那就是十二天呗。” “哦,是啊。那政府原来初步计划也算了,说,这边安排一些人去,到山东那儿做工作,从宣传到入户走访,最后和要来的移民签字,得半个月;说你们来,到这也得半个来月。这还真是估算的差不多。” “哎,又 来一船又来一船。俺们还没分下去呢,就又来一船。”南大市场上人喊道。 接俺们的人给俺们领到新麻街南面,俺们到那了,那早已是人山人海了。他们是在俺们前面来的。俺们一问,他们有的是昨天来的,来到这了,天也黑了,政府就没有分下去。另外是刚到的,他们从佳木斯上船,是在俺们后面,可人家坐那船速度快,来到富锦,从小船站就下船了。俺爹和他们一说话,知道他们也是宋楼的。 人家政府的那位给俺们领到南市场了,他叫俺们在那等着。俺们就在那等着了。俺们在那等着,等着人家来对接。对接,要从好几个方面对接。一个是国家给富锦下达的任务,一个是富锦派到山东那二十几人,带回来签字的底子的名单。还有往下分的具体情况出现的问题需要调整的。就说俺大爷吧,他是昨天坐船到的,人家今天上午就给他安排了,安排的是向阳川公社富民管理区富星大队。人家给对接上了,一共去两户,俺大爷一看那一户不认识,就打听俺家分哪去了,人家政府的人一查,俺家分到别的屯子了,是富楼村,人家马车都来了,俺大爷说啥也不去了。说啥叫得政府给调换。人家政府给调换了,等到俺家坐船到的时候,俺大爷还哭呢。还等着俺们一起走呢。 对接,政府紧的对接,慢了容易出事故。这些人有一天多没吃饭了。万一,这几万人,分的慢了,在富锦街里要起饭来,流浪起来,或者闹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对接,政府对各个公社都下达了死命令。要求各大队各小队分到移民户的,用马车接,必须人到车接。政府搞的对接通知一式五份。来接的车老板子一份,俺们一份,公社政府一份,有管理区的也有一份,县政府备案一份, 大市场上,政府一会来人喊着对接十几户,一会又来对接几十户,政府来人喊的时候,都领着一大帮赶车的老板子呢,移民听到喊自己的名字,就赶快喊道,喊到了,那来接的老板子,就拿着通知的条子赶快上来领人认人。老板子跑的慢了,有时候,就叫喊名字的人骂一顿,结果,弄得哭笑不得。也弄得大家忙的了不得。对接上的。坐马车走了,对接不上的,又得等着下一次。 俺家俺爹,俺大哥,都在哪等着对接,念名字。念名字的人又来了,“马学鹏,马学堂。” “到,来了,‘’ ”到,到,”俺爹俺大爷紧的答应。 “移民到了,对接的是向阳川公社富民管理区富楼大队,富楼大队来接的老板子王文来了没有?” “啊,来,来了。” “来了,你不痛快答应。你快和老马家,哥俩认识一下,认识了,抓紧提车。你还有几十里路呢,今个你说啥也要给我接回去呀。到家就叫队里给安排饭呀。这些人都一天多没吃饭了。” “嗯,谁是老马。” “王大哥,哎,你好啊,俺在这呢。” ‘哎呀,我的妈呀,可对接上了,可对接上了。我去提车去。’ “哎呀,大哥你刚到啊?”俺爹问道。 “哎呀,妈呀,我都来三天了。” 第67章 兴致勃勃奔新家 俺们从佳木斯坐船到富锦,到了富锦,俺们下了船,富锦政府的工作人员就在那等着俺们呢,在俺们下船的时候,他们就在岸上看着俺爹在那船的夹板边跳板头张罗着让大家下船呢,他们看着俺爹指挥着,有条不紊的,就知道俺爹是这趟移民的负责人。大家下了船,俺爹也上了岸。这些政府的工作人员就走过来,其中有一个就主动给俺爹握手,问好,说,老乡,我一看你就是这次船上移民的负责人。好吧,咱一会,就去给你们对接,安排新家去。 “新家,安排新家。”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政府领导这样说,大家都很激动。 他给俺爹客套一番,让俺爹领着领着大家来到了富锦街里南市场,南市场很大,平时,是集市场。这回政府安排移民就在这里往下分,这里场地大,在这里方便啊,人多呀。当俺们赶到这里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来到这里的人是两个方面的,一个是俺们移民,另一个就得来接移民的人。来接移民的都是富锦下面公社各大队小队的人;他们不但来了人,还来了马车。 几万移民,来到这都等着政府往下分。往下分,下面大队来接,这工作就叫对接。对接是死命令,政府要求,人到车接。 俺们到了,领着俺们的工作人员,叫俺们在那等候。他给俺爹说他去汇报新来移民的情况。他叫俺们等,俺们就在那得等着,俺们都一天多没吃饭了,饿的难受的要命了,那俺们也不敢往走。怕政府公布名单了,有俺们了,俺们不在,耽搁事了。 俺们全家都在那等着,都等两三个小时了,政府人员都来公布几次了,一回几户,一回十几户的公布,就是轮不到俺们。俺们都等到大半下午了,呵,这一次公布有俺们了。这一次刚公布两户,就念叨俺爹的名字了。在念叨俺爹的名字时,俺大爷还很担心呢,担心的要命似的。人家工作人员是那样的念的,先念移民户主名,在念完名字后,就找人,停下来,看看有没有人答应,有人答应了,证明是移民对上了。那人家再找来接的公社大队和赶车老板子的名字,这样才算对接上。就这,有个时间差,俺大爷就急得要命,俺大爷急,着急,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他是二次调整。俺大爷是昨天下午坐船来的。本来是很幸运的了。但他们坐的船在来到富锦就天黑了,天黑了,政府人员下班了,就没往下分。可是政府第二天早上就给分了,分的时候有俺大爷,给俺大爷分的是富星,给富星也是分去两户,结果俺大爷觉得和人家是陌生人,分到一个屯子去,没有和自己的弟弟分到一起好。俺爹是他的亲弟弟呀。为这个俺大爷就给政府说了,要求调整。俺大爷要求调整,可人家政府干部人员,当时是没法安排的,人家当时说,那你不同意,那现在我没权利答应你,因为这事不是一个人决定的。这样,你不去,这富星还缺一户,还需要再安排一户。那你到底去哪?你说,你要求和你弟弟去一个屯子,还得一个生产队,那你弟弟去的那个大队,恐怕也有了安排,这样,就得把你弟弟去的那个屯子已安排的人,调出来一个。这是很麻烦的事呀?那你去哪,先往后推吧。 政府说往后推这是对的,没毛病呀。因为,俺大爷是早到富锦的,分配对接方案也是一片一片的,很有步骤的,不能跳格子呀。俺大爷提出,是人家正在公布的时候。再说了,下面富星大队来接的老板子还在等着呢,人家来两挂马车,一个车接一户啊,那俺大爷不去,那两挂马车要是接一户走了,下回再给富星分去一户,再让人家来接,那人家大队不得有意见吗?还好,政府及时给调整了。而且给调整的很好,这回在念俺爹的名字后,接着,找到了接俺家的老板子。随后,就念了俺大爷的名字。这样,俺大爷才高兴起来。 这回俺们是对接上了,这个屯子还来了两挂马车,都是花轱辘大铁车。赶车的老板子是王文和老徐。王文,刚才,在政府宣布对接赶车老板子名单时,回答的慢了一点,还叫工作人员给批评了几句。现在面对俺们很不好意思,这回,对俺们可主动了。 “哎,你姓马是吧?”王文问道。 “啊。” “我是庄稼人,不会说,刚才,没心思念完你们的名字,就念我,叫我接你们。” “不有条吗?大爷,有通知单呀?”大哥说道。 “有条,说是叫通知单。我不识字呀,我不识字,他,老徐,老徐老旮沓,也不识字。我俩,在人家给这个条的时候,人家还告诉我们俩了呢,说了,给我说了,人家说等着他们念你们的名字时,就是我俩接的人。我给忘了。你看,还挨了一顿训。” “啊,没事,没事,老大哥,出门在外,哪能那么顺当。”俺爹说道。 “挨一顿训,俺上午,不也挨批评了吗?”大爷说道。 “挨一顿狗屁呲。”老徐说道。 “哎,老徐,别说了,那儿,老马呀,我们俩,是来接你们的。马车在那边等着呢,咱们走吧。”王文说道。 “走吧。”俺爹说道 “走呗,老王,你姓王吧,是不?这天可不早了呀?咱们到你住那庄子有多远呀?”俺大爷说道。 “天不早了,有三四十里道呢。我们提车去,你们在这等着,你们都有啥东西,你们都准备好,我俩,去那边把车赶来,咱们快点把你们的东西都装上,都装上,那咱们就蹽呗。” “蹽,就是走呗?那中。” 俺爹说道。 王文让俺们准备,俺家没什么准备的,就是两个行李,一个斗子,一个铁鏊子,再有就是俺家这六口人。俺大家的东西还能比俺家多一点。他家的人比俺家还少一个,是五口人。 一会儿,也就是十几分钟,车,两挂,都赶过来了,吁喔吁喔的,是两辆花轱辘大铁车。车来了,俺爹就把行李放车上,行李放好了,俺爹就叫俺娘上车,大铁车,说是铁车,实际是大木头轱辘,轱辘外边包的是大铁圈子。一个车四个轱辘,车前面俩小轱辘,车后面是俩大轱辘。车前面有个拐弯的木头架子。车的后面大车轱辘上也有相应的木头架子罩着车轱辘。 这样的车,俺娘要上去,不太好上。不好上,俺爹就叫俺大哥先上车,孩子,四弟弟俺娘叫俺爹先抱着。这样,俺娘扳着点车的架子,再有俺大哥在车上扯手拽着点,就上去了。等着俺娘上去车了,俺爹再把俺四弟弟递给俺娘。 俺娘上车了,俺二哥就好上了,二哥扳着车架子,大哥从车上一拽,就上去了。二哥上车了,俺爹把我递给大哥,俺爹把斗子,铁鏊子搞车上。最后俺爹再上车。这车就算上完了。 俺们坐车上了,俺大爷家也上完车了。两个老板子为了安全,都围着车前后看看,看完,给前面打里的骡子正道正道夹板子,回头又给辕马整理整理鞍子,看看没啥毛病。老徐问俺大爷,这样就行了吧,你们也坐上车了,俺大爷说行了呗。 “老王哥,怎么样了,咱接的老马哥都上车了,是不是,差一不二,就该走了。”老徐喊道。 “该走了,怎么走,你在前面吧。”王文喊道。 “哎,老王哥,你是老赶车的了,还是你在前边吧。你在前边,我在后面跟着。” “你在后面跟着?那你不在前面,那我就在前面。那就走,老马呀,你叫大人和孩子都坐稳了,我要赶车了。”王文说道。 “好,哎,咱都坐稳了,这马车就要走了。”俺爹喊道。 “坐稳,我是坐稳了,俩孩子,你爹叫咱都坐稳嘞,你们俩都赶快坐稳呀。” “坐稳了,俺俩都坐稳了。”大哥二哥都说坐稳了。 “都坐稳了,那儿,他爹,你就叫老王大哥赶车走吧。”俺娘说道。 “好,老王大哥,俺都坐好了,坐稳了,你就赶车走吧。”老王大哥,你就赶车走吧。”俺爹说道。 “那好,走,驾,驾驾,吁喔吁喔,驾。老马呀,咱这车呀,我还得紧的赶呢。咱这道远呀。” “啊,紧的赶呗。老王哥,咱这道远,有多少里路呀?”俺爹答应道。 “多少里道,也说不准呀,大概有四十来里路吧。关键是没多少好走的道呀?这走那绕的。驾,驾驾。” “哦,路不好走啊?大爷?”大哥问道。 “路不好走。要说路不好走,也有好走的地方。咱要是走南大官道,从这县城直接出去,就一直往东走,倒是好走,这都是政府修的大官道,也能走二三十里,问题是咱们走到了沙岗屯子那儿,咱往东北那儿再一拐,上了去富民那条道,咱们走到咱南面那个屯子富士中间有个大洼兜子,有水,过不去啊。” “哦,那没有别的路吗?” “别的路,别的道,倒是有,那就是北道了,咱这回就得走北道了。走北道,从这城里出去,从这到大榆树公社,这一段道是一样的。等着,咱到了大榆树,咱就得往北拐,走奔西大贵那屯子了,等着走到了西大贵屯子,再往东走,那旮沓是从前的老道,说是老道,那是以前,国家还没解放的时候,个人家在哪开荒种地,修的道。可这后来,各家的地归互助组了,初级社高级社了,现在这几年又成了人民公社了,那条道,就没人修,没人管了,也就不好走了。不好走,这些年咱屯子来回也走。管他修不修怎么地的,好赖能过去呀。过去是过去,也有几个地方有水。可水不太深。” “哎呀,老王哥,你来接俺们,这回让你费心了。” “费心?费啥心?都是上指下派。都是国家的事,要说这,我和老徐,徐老旮沓,这回上富锦都三天了。就在那等你们。”王大爷说道。 “啊,你们都扥三天了?” “啊。是啊。屯子里,大队接到上级的信,说你们前天就能到,叫早点去接。前天我和老徐赶车就到了,等一下午,就没等来。昨天,富锦县政府又说昨天到,昨天我们又等一天。等到今天你们才到。老徐,老徐老旮沓,我说的对吧?是不咱前天中午就到县城了?”王文大爷说道。说着还喊上老徐了。 “哎呀,可不是咋的。我来的时候,就带了两块钱,三斤粮票,这两天都吃光了。老马哥呀,你哥俩是福星啊,你们今个要是还不到,我和老王哥就得饿瘪肚子了。” 老徐说道。 “哎,到大榆树了,老徐啊,咱们是不得往北拐了。吁喔吁吁,吁吁吁吁。” “拐,不拐咋整?前边的道倒是好走,他妈拉个巴子的,可你走到沙岗屯子,到了富士屯子那往北,那大洼兜子那走不过去呀。” “走不过去,今个儿,咱要走到哪,还是黑天呢。”王大爷说道。 “可不是咋的,国家这两年都嘈嘈着说要修那条道,一直还没修。富士屯子那北边的道,可烦死人了,这一年到头,想上这县城来,可憋死人了,那儿,就冬天能过来。” 道是拐过来了,可道越来越不好走了。说是道,就看不出是道了。俺们还没走到西大贵屯子呢,就开始走老道了。说是老道,实际就是走大地里。走大地里粘 还不说,还一段一段地净是水泡子。水浅的淹没半截车轱辘,要是深的,马拉着车,车在水里走,车下面,水汪汪都淌流,就像船差不多了。 “又过水了,老马呀,告诉弟妹和孩子呀,手把住车架子,脚抬起来点吧。咱们走过这两三个水泡子,再往前就好了,也快到家了。” “好,快到家了,那儿,老王大哥,俺问你,咱住的这个村子,俺叫村子,你们叫屯子,这个屯子叫啥名啊?” “叫啥名,以前,这住几户那住几户的,也没个名字,外面的人都管这叫湖北打蜡,新中国成立了,政府叫归屯子了,也给起名字了,名字很好啊,叫富楼。” “啊,叫富楼,名字好响亮呀。以后,老百姓过的富裕了,叫真的上楼了。”俺爹说道。 “那儿,大哥,我问你们俩,俺们来,屯子咋给安排的,住哪,你们知道吗?” “知道,你们不是哥俩吗,我接的你住老王家。老徐,徐老旮沓接的你大哥,住一队的老刘家。走吧,我们都给你们送到新家。” “到了,新家到了。”王大爷喊道。 新家,俺的新家到了。大哥二哥,高兴的喊上了。 第68章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吁喔吁喔,吁喔,吁吁吁,喔喔 ,忒了忒了。老马呀,快到家了,前面的屯子,就是咱们的屯子了。你们关里老家山东叫村子,我们这叫屯子,你的新家就在那了。老板子王大爷说着,手里不停的绕着大鞭子,嘴还不停的给马发出指令。马车从西面大地里老道晃郎晃荡出来,就上了一条大道。 大道,这条大道就是从南面沙岗富士过来的,往北通过去就到富民了。我王大爷刚才说不走这条道,就是差在富士屯子北边的洼兜子地吗。这回我们也不用走这条道了,而且是直接穿过这条南北道就行了。我们穿过来,就来到我们新家屯子边了,屯子边西头是学校,马车从学校南面的路就过来了,过来进了屯子,我们进了屯子,顺着屯子里的大街往东走,路过道两旁一家一家又一家的大门口,看着道北,一家一家都点起了小油灯,我们看见灯光,知道天黑了。王大爷赶着车,马车这个时候才颠起来,叮咣叮咣的,似乎这老铁车,这时才发挥出真 正本事来。马车路过了大半截子街,都不停,就是往里走。 “黑天了,老马呀。”老板子王大爷说道。 “黑天呗。”俺爹答应道。 “黑天了,我给你说吧,老马呀,咱们走的还真不赖呀,这四十多里地,这车,我紧地赶呀,我就怕到黑天了,咱们再走不出刚才的那老道,你看那老道上的水泡子,那水都汪汪的,多吓人呀,要是外来赶车的生人,不知道的,他们看到那水,说啥他们也不敢走啊。” “是,过去的老人不是经常说吗?远怕水,近怕鬼吗?水,离的远了,就不知道深浅了。”俺爹说道。 “你说的对呀。驾驾,吁吁,吁喔吁喔。”老板子王大爷赶着马车,又走过一条南北道,俺们就来到了道北第一家的大门口。吁吁吁。马车赶着拐弯了,进院子了。 “吁喔吁喔,老王大哥,你进院子,俺就不进院子,直接干过去了,赶着车上老刘家去了。”后面的车老板子,老徐喊道。 “好,好好好,吁吁吁。”老板子喊着,紧的拽辕马的缰绳,来了个急刹车。车停了,老板子喊上了,说道:“老马呀,到了,你们的新家了,到了,就在这老王家呀。” “到了?大哥,这就是俺的新家了?”俺爹问道。 “新家了,东家和我一个姓,老王,是大队二铁匠。你看你住的这老王家,三间大房,多气派呀?你就住他家西屋了。” “哦,大哥,这老王多大岁数呀?俺咋称呼他呀?” “咋称呼,他家祖辈三代在一起,掌柜的比我还大嘞,你就叫大哥呗,那老老头,大号我也不知道,他排行老七,有名的王老七,你就叫他大叔呗。你和孩子准备下车,我上屋里给你喊去。在这马车,进院子,俺这一家子,在屋里忙活啥呢,没听到咋的,我喊老王出来接你们。” 老板子王大爷说道。他说着,就拎着鞭子往屋走去。老板子王大爷一拽门,没进屋,就喊道:“一家子呀,振宽大哥呀,移民老马来了,我从富锦给你接回来了。” “啊,接回来了?在哪呢?这回,咋这么快呢?在哪呢? ” 东家喊道。东家说着就往外跑。老板子王大爷就领着东家,喊着,就来接俺们。 东家屋里,听到外面的喊声,东家老伴王大娘,东家的老爹老妈,还有大儿子王永昌,二儿子王永义,姑娘丫崽子都跑出来看。 “哎呀,真是的啊,这说到就到了,啊?”王大娘说着就来接俺们。 老板子王大爷领着东家王大爷来接俺们,俺爹赶快向东家王大爷问好。东家王大娘来看俺们,俺娘赶快和人家说话。 “快进屋,快进屋,赶快进屋。有啥东西,看看,你们看看,马兄弟家都有什么东西,咱们家的人,赶快帮拿。” 东家王大爷喊道。 “好,我们来拿。丫崽子,快出来帮拿。” “王大哥,不用拿,俺家就这几个孩子,没啥东西,就俩破行李,还有一个斗子,一个铁鏊子。” “我来拿我来拿。”王大娘喊着,就来帮拿行李。 “大嫂你别拿,你别拿,俺家这行里,成天价往这拿往哪拿的,可腌臜了,腌臜再粘你身上就不好了。” “腌臜,腌臜是啥呀?丫崽子,腌臜是啥,你们小孩子来帮着你马婶子拿腌臜。”王大娘喊着就拿着行李往屋里走。 “好的,我来拿腌臜。妈,腌臜在哪呢?”丫崽子,说着就爬了车,找腌臜。 俺娘知道,说腌臜说出毛病来了,就赶快给丫崽子说道,不是叫你拿腌臜,腌臜不是东西,腌臜是人身上,衣裳上的土,灰。俺娘说着,还怕东家的几个人不明白,俺娘就比划着衣裳粘上东西了。俺娘这一比划,东家的几个人明白了,王家的小丫崽子说道“腌臜就得灰,土。就是东北人说的埋汰。” 这一说大家都哈哈乐起来。 “埋汰,是脏的意思吗?”大哥问道? “对,我们说的埋汰,就是脏的意思。脏是有文化的人说的,我们老百姓平时都说埋汰。”东家王大爷说道。 “好,王大爷,俺记住了,以后,俺也跟着你们说,学着说埋汰。”俺大哥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车,卸完了吧,老马呀,车上没啥了吧,那我要赶车走了。”赶车的老板子王大爷喊着俺爹说道。 “哎,王大哥,你要赶车走,你不能走啊,王大哥,你这接俺们,都累了好几天了,到屋也歇一会呀,你帮着俺们找到新家了,你也到俺新家屋里看看,一会儿,俺看着,想法给你揍点啥吃的?” “吃的?你恐怕还都没有啥吃的呢?队里,老刘,我去接你们走的时候,都张罗着给你们移民弄吃的,现在恐怕他也没送来吧?一家子?” ''草,老刘那小子,死抠门,他送来,他能送来吗?他要送来早了,还怕我家给吃了呢。”东家王大爷说道。 “抠门不抠门,移民老马家哥俩,我和老徐是给接来了,也给你们送到新家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现在就回去,我要是遇到老刘了,我们就给他说,他不就知道了。我走,赶着车,去队里卸车去。吁吁,吁吁,来,吁吁吁喔,走吧,这马呀,在富锦也遭了罪了,我和老徐走的时候,也没给这马带拿那么多草料啊?吁喔吁喔,驾驾。”老板子王大爷喊着,赶着车就走了。 “那儿,你不到屋,那你就慢慢地走吧。”俺爹和东家王大爷说着,就又往前走走,送老板子王大爷,送到大门口。。 “走,走走走。”送走了老板子王大爷,东家王大爷就张罗着,喊俺爹进屋。 “进屋呗。这回,说不说,王大哥,俺住你这儿,真要给你添麻烦了。”俺爹说道。 “哎,别别别,别说这个。添麻烦,添什么麻烦。我听说,这是国家治理黄河,在你那屯子修水库,才给你们迁移到这里来了。要是没这事,我请你还请不来呢?”东家王大爷说道。 “哎,你说这儿,王大哥,那是一点不假。”俺爹和王大爷说着进屋了。俺娘还在外屋地坐一个板凳子上坐着,和东家王大娘唠嗑呢。俺娘刚才看过了,东家王大娘领着俺娘看的,俺们的新家,都在西屋和外屋地呢。西屋北边有一个新搭的炕,外屋地北侧有个新搭的锅台,锅台搭的很大,那是可着锅搭的,锅也坐上了,就差锅盖了。 东家王大爷和俺爹进屋了,王大爷说,兄弟,你看看吧,公家,生产队里安排人,就给你们弄这样,炕上缺个炕席,锅上还缺个锅盖。这是你们这个时候才到,要是早点到,我就领着你去队里找保管要去。 “哎,不慌不慌。咱刚到,今个过一夜,明个,队里不就知道咱们来了吗,等着队里知道了,队里不是有领导吗?叫领导给安排吧。” “有领导,领导就是队长刘凤有。”王大爷说道。 “哦,有队长,队长姓刘,那就妥。”俺爹说道。 “哎呀,他婶子,你们来时,在富锦还没吃饭吧?”王大娘问道。 “没有。” “没有,那就做饭吧。没有,你们刚来,现在你们啥也没有。公家生产队里还没给你们拿来点啥,那样,我们这有米,有锅,你们就用我家的米,我家的锅,做饭吧。”王大娘说道。 不说俺们到了新家的事。来说一下两个老板子给俺们接来,送到新家了,回去送车的事。老王大爷和老徐,出门去富锦接俺们三天了。这回回来了,赶着车吁喔吁喔的进了生产队的大院子。进了院子,这老徐就喊,马倌,马倌,饮马。,出来打水饮马。老徐喊,马号屋里没人答应,这老徐又喊,马倌,马倌,老董头,出来饮马。这马都快渴死了,还不出来饮马。老徐喊,还是没人答应,这老王大爷也跟着喊,这才把马倌老董头喊出来。 “哎呀,妈呀,刚才,我到院子里看,你们还没回来呢。这一会,我刚进屋,坐那炕沿上打个堆,你俩就回来了。怎么样啊?你们俩去接移民?接到没有?是不去两三天呀?”马倌老董头说道。 “什么怎么样?你快给我饮马?我这马都快渴死了,等着你给我饮了马,我再告诉你。”老徐喊道。 “好,给你饮马,我打水,这井把子,你看我没到,你就给我先摇几下子呗,你光知道喊。” “摇几下子,这井上的老辘辘把,我这快一天了,都没吃饭,我还能摇动吗?”老徐说道。 “没吃饭,你到富锦下馆子呀,你们赶车的老板子出门,公家不还补助一块二的吗?” “一块二,一块二,我和我老王大哥,去都带两三块钱,二斤粮票。本心思,到哪一接,下午就回来呗。谁知道,去到那天,说下午到,下午没到,这就等了一天。等到了第二天,政府的人告诉我们说移民来到佳木斯了,叫我们准备好,结果怎么样,又等了一天,一直等到今天中午了,才接到。你说三天,吃了两块钱的东西。那可把我们俩饿完了呀。” “那你们带的喂马草和料都够了吗?”马倌问道。 “够个屁,带了一天的草料,马吃了三天,带的那点马料头一天就吃没了,剩下这两天就喂马那点干巴草。马吃完了草,想找个地方,饮饮马,都找不到地方。以前,南大市场那儿,有口大井,现在没了。” “诶,下回出门就得多带点。哎,移民户接来没有。”马倌老董头问道。 “接来了,不接到,能回来吗?这都是死命令。” “那挺好,接到就挺好。刚才队长来还问呢,说下午,向阳川公社还往这大队来电话呢,问咱们去没去接呢,说,移民都到富锦了。” “挺好?队长不是问了吗?你告诉队长,人是给接来了,叫队长赶快给送吃的去吧。我听到,这些移民,从佳木斯到富锦都有两天没吃东西了。”赶车的王大爷说道。 “那儿,一会,队长还能来,我就告诉他。” 不说赶车的两个老板子王大爷和老徐很负责任,借着往队里送车卸车的机会,给队长传送信息了。回过来说说,俺们到了新家吃饭的事吧。 俺们下了车,到了屋里。主人领着俺娘看了那土炕和烧的干吧锅,俺娘看完,不知道从哪下手,不知道咋办了。要吃的啥没有,要住的,一个土炕,拔拔凉。烧火没柴火,要水还没水筲。没法,俺娘就呆呆的靠着墙,站在那儿跑着四弟弟。东家以为俺娘是累了,就给拿个马杌子,让俺娘坐那儿。 俺娘啊,累是累,实际不光是累,更主要的饿。饿的受不了。想解决饿,又没办法。俺娘想张嘴给东家借点米借点面吧,又考虑,刚下车进屋,和人家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借米。总觉得不妥。没办法,就呆呆的坐那儿了。 俺娘往哪一坐,这东家王大爷和王大娘就看出来了,这一家人,从山东来,一路奔波十几天了,那指定是饥又饥,累又累呀。王大爷就叫王大娘该快做饭,啥快做啥。王大娘就是洒脱,给做的小碴子粥,一会就做好了,做了粥,又给切的咸菜。咸菜,也是别列嘎达,和俺们在火车上吃的咸菜一模一样。 王大娘做饭,王大爷就抱来苞米杆子柴火,给俺烧炕。王大爷给烧炕,俺爹心思人家弄的柴火不容易,俺爹一开始不让他烧。俺爹还心思想关里家那样,就睡那凉炕吧。可王大爷不同意,他给俺爹说,这不是你关里家。我知道你们关里家住凉炕,为了生点柴火,那行。东北这不行。 王大爷,王大娘这顿热情劲,使俺爹俺娘心里很高兴。一高兴,俺爹就抢着来烧炕。俺娘就来跟着王大娘干这干那儿,饭做好了,王大娘又给她家的吃饭小炕桌子,搬来放在炕上,放上了吃饭桌子,又拿来一摞子饭碗,要给俺们盛饭。 “不行不行,大嫂,大嫂,俺来盛。俺来盛。你坐下,你坐那儿,歇一会,俺怎么能让你来伺候。”俺娘一看王大娘要给盛饭,就赶快抢过来盛。 “不是伺候,是你们刚来,啥也没有,想用我家的家伙事,一个是不好意思说,一个是找不着。我给你说,你来了,到我家了,我家都同意,让你们住这了,你就别拿我们当外人,我家有啥,你们就先用着。” “哎呀,大嫂啊,这咋说呢,俺刚到吗,俺这没有亲人吗,你就是俺的亲人呀。”俺娘说道。俺娘说着,热泪就流出来了。 “就是吗?就是一家人吗?你们现在没有,过一段时间,啥慢慢都会有的。”王大爷说道。 “哎,大哥,大嫂,俺以后,少麻烦不了你们呀。这真是不是亲人胜过亲人呀。” “王大娘就是我的亲大娘。”二哥说道。 “对,还有你王大爷,就是你的大爷。”俺爹说道。 好,是俺的亲大爷。 第69章 新家新炕喜洋洋 新家新炕喜洋洋,破锅有眼有指望。昨天也黑天了,屯子里各家各户都点上灯了,我们也赶到了新家了,新家是王大爷家西屋。 王大爷家紧贴着屯子中间的十字路口,和大队的房子掉个角,大队在西南角,王大爷家在东北角,房子坐落位置非常好。出门就是大队部,再顺着道往南走,就是生产队了。 王大爷家是三间房,房子的院子也很大,也很像样:一进院子,东侧是自己的小菜园子,菜园子北头,靠着东侧窗户的东大山,再往东一点就是苞米楼子。西侧靠着两边的道是猪圈,接着往北是大柴火垛,再接着就是鸡架狗窝,仓房了。王大爷家的房子的设计结构,是典型的东北房子的样式:房子东西屋是住人的地方,中间一间房子是厨房。但东北的厨房,在那时不叫厨房,叫外屋地。说叫外屋地也对劲儿,这里不光是有锅台,还放水缸,放烧火柴,冬天还要放酸菜缸,喂猪的瘪烀缸。 王大爷家三间大房子,人口并不算多,王大爷家有三代人,王大爷和王大娘,上还有父母两个老人,下有四个孩子,两个小子,两个姑娘。 王大爷家有三间房子,房子宽敞。所说的宽敞,就是南北跨度宽。住的屋里南北能搭两铺炕。王大爷家的屋子就是这样的。但在俺们来之前,王大爷家仅住东屋一头,南北有两铺大炕。这样住,有很多好处,一是节省柴火,二是到了冬天,屋里还暖和。 也因此,公家在这次安排俺们移民时,就选定了王大爷家的西屋。王大爷西屋,平时也没多少东西可搞的,搞点东西,也不外呼是一点用的和一点吃的,一点用的,就是锹镐镰扇,锄头扁担;一点吃的也就是,苞米碴子,苞米面子,小米子,和一些苞米谷子什么的。 公家选定了王大爷家的西屋,在俺们还没到之前,生产队里,就安排人在那屋里盘炕了,在外屋地搭了锅台。炕,是北炕,锅台,也是北锅台了。那个时代,农村都用锅做饭,做饭烧火都是用柴火。烧柴火的烟就得搁炕洞子里走,另外,冬天屋里取暖,没有炉子的家,也全靠烧炕了,这样,锅台和炕就一定是连着的了。炕,公家给盘上了,锅台也给搭上了,而且锅台上的锅也给安上了。等着俺们还没来的时候,炕都给烧干了。 昨天晚上俺们到了,俺们刚一下车,王大爷王大娘和孩子们都出来接俺们,接俺们,像接亲戚一样。在接俺们的马车,俺们还没送走呢,王大娘就高兴的了不得,就领着俺娘进屋,进屋了第一件事,就是叫俺娘看新家,新家就是炕和锅台了。俺娘一看,是土炕,炕没炕沿也没炕席,俺娘是第一次看到炕啊,关里家没有炕呀。王大娘叫俺娘看完炕,又看锅台,锅台是有了,锅台里还安了个破锅,锅,没锅盖,锅还是个漏的。大锅不小,灶坑里一烧火,从锅上看,锅里,距离锅沿一二寸还有一个处有一个眼,锅底下烧火,锅里还能看到火星子呢?但是,俺娘看了不说。 俺娘不说。俺爹和王大爷把接俺们的车老板子王大爷打发走了,这东家的王大爷又领着俺爹看了一遍,看炕,看锅台。俺爹看就不同了,王大爷叫俺爹看,王大爷看着用手摸炕面子,说马兄弟,你看这炕面子用细沙子抹的多好。俺爹就说多好。 “好,没炕沿?”俺娘说道。 “没炕沿,有炕就行,有炕了,就能烧火了,有了热乎炕,能睡觉就行呗。是吧,王大哥?” “是,是是是,马大兄弟,弟妹呀,在你们关里山东,我是不知道了,我告诉你们呀,在关外东北呀,住的房子,家家屋里都有一铺两铺炕,等着到了冬天,要是把炕烧热乎了,那在屋里一呆,那就是最好了,算是享福了。” “王大哥说的对。”俺爹说道。 “王大哥不说,咱也体会到了,你就看咱来的这一道吧,只从过了山海关,再往这边走,你就觉察出来了。咱坐坐那闷罐火车呀好,从佳木斯往这坐船也好,还是坐马车,都冻得嘚嘚瑟瑟的。这有炕了,该多好呀。炕好,烧了火 就热乎。就是这还没炕席呀?”俺娘说道。俺娘不敢直说,绕了个弯子说。 “没炕席,慢慢来。日子是慢慢过的,咱有了新家,就有盼头了。” 俺爹说的不差,昨晚上,王大娘给俺们做的饭,小碴子粥,大咸菜。俺们谁都没吃过,到这儿,又饿一天多了,这回吃起来,是真香。都半年多了,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饭呢? 昨晚上,炕烧的也好,烧的挺热的。在烧炕的时候,王大爷说,这炕,公家盘上好几天了,盘完炕,当时就烧干了,烧干后,公家再没来烧。王大爷告诉俺们多烧点,王大爷说炕盘完烧干,没人住,就扔那,公家再没搞人烧,可能炕就有点返潮。这回烧,是头一次,多烧点,叫炕出出潮气。潮气不出来不行,人睡在有潮气的炕上,容易得毛病。这回烧好了,下次就可以少烧了。睡觉可以晚睡点。 王大爷说了,我们很相信。俺们也真没少烧,一开始,是王大爷给俺们烧的,王大爷烧,是怕俺们不会烧,是给俺们打个样。王大爷给烧,俺们那好意思。俺爹把烧火棍要过来烧。俺爹烧几下,就叫俺大哥拿烧火棍烧,俺爹对王大爷说,你给俺说,你说咋烧就行了。 “咋烧?要记住,烧炕和揍饭不一样,揍饭是根据锅里揍的饭,烙饼是小火,用洋草,麦秸就行,烀东西,烀牛肉烀狗肉,是大火,得用硬柴火。揍大碴子饭是闷火;烧炕是大火,最好也得用硬柴火,烧的时候还要往里烧。等着烧完了,还要把灶坑门用大坯头子堵上,坯和灶坑门的缝用灰沿上。” 王大爷说的对,昨晚,俺大哥烧炕,真没少烧,烧了两捆苞米杆子。烧完,就把灶坑门给堵上了。 饭吃了,炕烧了,天也很晚了,俺们住的西屋的门俺爹也关上了。炕,一开始,呼呼地冒热气,俺爹用手摸摸,都烫手。 烫手,不能睡觉。不能睡觉,俺住的西屋里,还就这一铺炕。想坐,没有凳子,没办法,俺爹就靠着间壁墙蹲在地上,俺和四弟弟,早已困的受不了了,睡着了。睡着了,俺爹抱着俺,俺娘抱着四弟弟。俺爹俺娘抱着俺们,他们老抱着也受不了啊。抱着抱着俺爹在那蹲着直打瞌睡。俺娘坐在那炕梢炕沿边上,也直点头。大哥看了,就喊俺娘,说,要不行,就叫他俩在炕梢睡吧。 “睡吧,俺看看,想个法子。”俺爹说道。 “那样,他爹,你先把咱家的行李打开。” “打开,打开呗。早晚得打开了。这就是家了,这回打开,就再不用捆起来了。”俺爹说道。 “就是啊,虽说,这是土炕,这是老王家的房子,可这必定是公家出面给咱们安排的呀。也是家了。”俺娘说道。 “是家了,你先别说这些了,你看着两个孩子。俺怎么把他们搞行李上吧。他们也不能老在身上背着抱着呀?” “不能,不能,这不是炕热吗?炕热,是刚才看的,你再去,用手摸摸,那炕还烫手不?” “我来摸,娘。”大哥说着,就过去摸。一摸,炕还很热,说道:“不行不行,这炕吗,暂时还不行啊,还是太热了。” “太热了,孩子,这也可能是咱是关里人,没睡过热炕,不懂吧?” “懂不懂,娘,我看了,还是停一会吧。可不能给俺小弟弟放上去,要是放上去,就烤成肉饼子了。”大哥说道。 “那么热吗?放上去,就能烤成肉饼子?那不成。俺这两儿子,是俺和你爹从山东背着抱到河南的,又从河南又背着抱着回到山东。这回,又从山东走着,坐着大汽车蹲闷罐乘轮船,折腾到这了。哪能再给俺这两个孩子,宝贝蛋子烙成肉饼子呀?他爹,那么的,你上外屋地,那外屋地,刚才俺看了,地上还有半捆苞米杆子呢,你去了,给抱来,抱来你给铺在这炕梢上,行李就再铺苞米杆子上,完了,俺在把你抱的三孩子,和我抱的四孩子放那儿上面,让他俩先去睡去。” “好,好好好。”俺爹说着,就去外屋地抱苞米杆子。苞米杆子抱回来了,俺爹和俺娘就铺上了。 俺爹和俺娘铺好,就把俺和四弟弟放哪上面去了。这回俺爹俺娘总算倒出身子了,俺爹俺娘可高兴坏了。俺娘说这以后可妥了,有这家了,家里有这铺炕了,咱俩再不用咱抱着个孩子,背着个孩子了。 俺和四弟弟睡着了,渐渐地炕也不那么热了,俺爹和俺娘,还有大哥二哥都去睡了。 炕,虽说是土炕,还没有炕席,也没有炕沿;俺家还没有什么铺的,可能随便躺着,能直开腿,能伸开腰,正面躺着,侧身歪着都行。那就够舒服得了。 大哥二哥睡着了,不知道是啥时候还脱了上衣,还光着大膀子睡呢。 天要亮了,说亮还没太亮,也就是蒙蒙的亮。因为俺们住的是西屋,西屋外面当院子里都是东家的大柴火垛,挡着光线呢。 “起来吧,我说,孩子他娘,天要亮了。”俺爹对俺娘说道。 “起来,你叫俺起来这么早干啥去?要是像在河南那样起大早出去要饭,那是不用了。要是做饭,咱今个还是啥也没有呢。”俺娘说道。 “干啥去?不干啥咱也得起啊 ?咱新来乍到的,住人家的屋子,昨晚上咱刚来,咱没吃的,是人家东家用他家的米给咱做的饭。一会儿,人家起来了,人家要是做饭,你就别让人家给咱做了。咱家这么多人,和人家在一起做饭,搅和着不好。你看看,给那老大嫂说,咱给她家借点米,咱自己做。” “接点米,好吗?刚来,就借。咱接了搞啥还人家呀?”俺娘说道。 “刚来就借,那可不是刚来就借吗?咱刚来没有吗?搞啥还?那好还。咱都来到来了,都知道咱是移民来的,昨天生产队里,还是大车小辆的给咱接来的呢?接来了,那队里的领导,今个还不得来看看咱们呀。看看,他们还不得给咱们整点吃的烧的啊?” “那倒是能。再说了,这回移民,一下子来几万人,也不光是这个富楼屯子有啊?别的屯子也有啊。有,他们来了,吃的住的 也是和咱们一样啊,啥都没有啊。也都是到这了,有这边的生产队,还是大队给呀。” “就是这个理吗?你起来吧。”俺爹说着就起来了,俺爹起来,先在屋里看看。西屋俺家住北边,北炕吗?南侧都是东家搞的东西,有三四个大小不等的粮囤子,粮囤子都装满了,有谷子,有苞米。还有几麻袋粮食,面袋子,。也有几个,都是半半拉拉的,都在那装着,摆着。 南窗户挺大的,是上下窗户,两排。从俺们住的北炕望去,窗户外好像是亮一些,窗户并不怎么亮。黄乎的,俺爹好奇,俺爹从东家摆的粮食空过去,俺爹到窗户跟前看看,明白了,是纸夹着麻皮糊的。糊的窗户纸,外面的阳光一照,显着那窗户的纸好像搞什么油,油过。 “啊,东北的窗户都是这样啊,糊窗户纸呀。”俺爹说道。 俺娘起来了,坐那收拾我和四弟弟的小破衣裳,等着东屋大娘起来。不一会,外屋地有响声了,是王大娘从灶坑往外扒灰呢。俺娘听到了有干活的声音,赶忙跑了出去,帮王大娘干活去了。 大哥睡觉醒了,光着个大膀子啪啪拍呢。大哥拍着,看看身上,有小红点子。一连抓了两个个虼蚤,用手盖挤死了。二哥也醒了,觉得身上好像有什么咬似的,也拍几下。 “怎么样,二弟,睡的好吧?” “好啊,真好了,大哥,咱有半年多没脱衣裳了吧?” “半年,正经有半年了呢,咱只打从马楼搬出来,到宋楼没几天,就没吃的了,从哪就开始上曹县要饭,后来,又跑到河南商丘,要饭。这一要饭,一天天,四处要饭,要饭,一天要的还不够自己一天吃的呢。那就管不了住的了,一天有个地方住就行啊?都是在外边,在人家羊圈里。一天都冻得嘚瑟瑟的,那还能有地方能脱衣裳啊?”大哥说道。 “哎,大哥,这回好了,国家给咱们安置在这黑龙江了,还有这热炕了,以后,咱爹上队里干活,咱再看看,在哪能上学,咱家的苦日子就算过完了。” “过完了,二弟,我给你说呀,苦日子,可能没有今年要饭那么苦了,可咱们还得多干活呀,咱今年刚来,这公家给咱们找个房子住,那咱们也不能老住人家的房子啊。咱家咱要干几年,等着有条件了,咱也要盖像王大爷家这样的房子呀。那时候,咱有了自己的房子了,咱也像王大爷家一样,也在屋里盘南北两铺大炕” “好啊,大哥,有理想啊。干啥有目标啊。” “哎呀,孩子来呀,你们现在别谈那么远的理想了?我刚给你王大娘,说好了,现在她家先做饭,等着他家的饭做好了,咱借她家的锅用一用,咱再借她家一碗小米子,焖一顿干饭吃。你们来一个,帮娘把早饭做了吧。等着咱们都吃了饭,大人再去想别的事情。你们小孩子再考虑你们的理想。” “啊,好,好好好,咱这几天的理想,就是新家新炕新锅台。让我们的日子好起来。” 第70章 新生活从零开始 俺家昨天晚上,天都黑啥时候了,才到了富楼,俺们的新家。新家是王大娘家西屋。俺家刚到吗,俺家自然是啥也没有了。俺家啥没有,王大爷王大娘知道俺家啥没有,王大爷就叫王大娘给俺们做了半锅小碴子粥。 王大娘给做了粥,俺们吃了,歇一会儿,俺爹和王大爷在俺屋唠唠嗑,俺大哥和二哥在外屋地烧烧炕,俺们就睡了。 俺们睡,炕上没炕席。俺们就那么打开行李,在土炕上睡了。睡,睡的还挺香呢,一宿,俺家大人和孩子,谁都没下地方便,就睡到天快亮了,俺们才醒。 天要亮了,俺爹说我不能睡了,我得起来了。俺爹说着就做起来穿衣裳,俺爹穿上衣裳起来了。俺爹起来了就喊俺娘。俺爹喊俺娘,俺娘说你不睡了,那俺也不睡了,也起来吧。俺爹俺娘都起来了,大哥二哥也跟着起来了。大哥二哥起来了,俺娘就来扒拉俺,扒拉四弟弟。俺娘给俺和四弟弟都弄醒,就给俺和弟弟穿衣裳。 俺娘给俺们穿衣裳,屋里光线不行,黑呼呼的。黑乎乎的是窗户不行。那个时候,各家住的房子的窗户和门,还没有镶玻璃的呢,都是贴窗户纸 ,贴窗户纸还都贴两层,贴两层还不算,为了结实,在贴窗户纸时还特意在两层中间加上线麻皮子,而且是宽麻皮子,加的时候斜着交叉着,弄成四边形或者菱形。就这样厚厚的窗户纸贴着,窗外的光线很不好照进来,屋里就显得黑呗。屋里黑,俺家刚来,又没有油灯,俺娘就摸着给俺穿衣裳,穿衣裳,第一个袖子就穿反了,俺娘不知道,就再给俺穿第二个袖子,等着两个衣裳袖子都穿完了,在扣扣子时,衣裳就是前面的在后面了,后面的跑前面了,衣裳的领子卡住下巴磕了。俺大哥二哥看了都哈哈笑。俺爹说,你要给俺儿子上刑啊,这可不中啊?俺娘一看,给俺的衣裳穿反了,就赶紧给俺脱了,再重穿。 一会儿,俺家都起来了。俺家都起来了,俺娘就把睡觉的两个被叠起来了。俺娘把两个被一叠,放在炕梢摞上,俺家的炕,更显得利索了。 炕利索,小沙土炕,炕上没有炕席,光秃秃的,但显得更加干净。 大家都起来了,都坐那儿,俺爹坐在炕头炕边上,俺娘坐在炕梢的炕边上。大哥二哥坐炕边的中间,俺坐在炕里头,四弟弟,娘给穿好衣裳还是放哪躺着。 大家都起来了,俺爹和俺娘很想找点活干,可惜没啥干的。俺娘想扫地,没笤帚;想去做饭,还没有米,没有水,没有柴火;再说了,那锅,还生着铁锈。俺娘想着锅生锈了,想搞砖头子,还是什么的硬东西给蹭蹭,打磨一下,又没地方找去,俺娘想出去找,又不知道上哪弄去,再说了,还是大早晨。无奈,也只好呆呆地坐在那儿。 俺坐在那炕里头,坐几分钟,觉得真没意思,就起来想走走。俺在炕上走,扎巴扎吧地走。 “呀,俺三兄弟,行啊,娘,你看你看,俺三兄弟,练习走呢,行啊。”二哥说道。 “走,走呗。这回咱有家了,就得叫俺三儿子练习走走了。”娘说着,还拍着巴掌逗试俺。 “走走,走呗,有这热乎炕,等着在炕上走走行了,再上地上来走走。走的时间长了,俺孩子的腿就硬实了。”俺爹说道。 “哎呀,俺三弟弟呀,命苦呀?在马楼那时候,刚一岁多点,都会走了。这国家就要修水库,叫咱们搬出来,搬出来,没吃的,上这要饭上哪要饭的,俺爹到处背着俺三弟弟要饭,俺爹给背了大半年,这家伙的,给背的都成罗圈腿了,不会走了。”二哥说道。 “哎,说啥呢,可别胡说呀。小孩子,什么国家了,什么修水库呀。大跃进吗?国家想快点发展吗?”俺爹批评道。 “哎,不说不说了,孩子,别说别说了啊,你爹是共产党员,你爹不愿听你们说这些。来,来来来,咱来说咱们现在的事。咱到到东北了,都到这新家了,今天是咱们到这新家的第一天,大家还是琢磨着今天的日子咋过吧。咱昨晚上到的这儿,昨晚上的饭,是东家王大嫂给做的,做饭的米,还是她家的。那叫人家给做一顿行,那是咱刚到,刚下车,咱啥都没有。那今个可不行了,再不能指望人家了。他爹,你说,咱今个,咱这个家怎么办吧?” “怎么办?这好说,咱到这儿,一切从零开始。人这一辈子,不都是这样吗?得有住的,穿的,吃的,喝的,用的。现在,咱住的有了,国家给咱安排了。当下,就是要解决吃的了。解决吃的,就连着用的了。要做饭就得用柴火和水。那咱就想法子解决呗。” “啊,他爹,你说的对,那咱住的是有了,这炕,咱都住一宿了。眼下,好赖就这样了。你说,咱这儿,今个是新家的第一天,这早晨的第一顿饭,怎么解决吧?”俺娘说道。 “怎么解决,好解决。借。现在咱只有借这一条路了。” “借?好啊,爹,俺头一回听说借。那爹,咱不用要饭了?”二哥说道。 “要饭,孩子,以后,咱可不要说了啊?咱不能要饭了。要饭是过去的事了。那个时候,国家叫咱从水库搬出来,国家顾及不过来给咱安置。咱没吃的,只能暂时地干点活,要点饭,一解燃眉之急。现在,国家给咱移民了,给咱安置完了,咱有新家了,咱干活还有生产队了。咱就不能再要饭了。咱今个没有吃的,这是咱们的第一天,像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赞先借一下,就度过去了。”俺爹说道。 “哦,是这样,咱不能要饭了。”大哥说道。 “借,咱给谁借呀?他爹?”娘问道。 “给谁家,给东家借,给老王大哥老王大嫂家借呀。老王大哥是东家,昨天,咱刚来,人家就主动的给咱做一顿饭了。今天早上,咱再不能叫人家给咱们 做饭吃了。咱们不让他们做,咱可以向他们借米借面呀。这样,俺觉得对两家都好。一个是咱不麻烦人家了,再一个是咱家立火了,这一立火,标志着咱这是个新家了。” “哦,好吧。他爹,一会儿,我去试试,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哎,现在,老王大哥大嫂还没起来的吧?” “不好意思,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要不好意思,那一会我去借。咱借,咱也不是偷,也不是抢呢,咱今个借了,咱借呀,也不多借,就借今个早上吃这一顿的米。我看有一碗米就足够了。去借的时候,给老王大哥王大嫂说,咱有了就还。等着吃完了早饭,今个儿,我上趟生产队和大队,都去看看。也和人家认识认识。给领导都说说话,看看生产队里,还是大队里能给咱解决点啥不?” “好吧,一会儿,老王大哥大嫂起来了,做饭了,我去借。俺是个女的,好说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家,要是拎着一个碗,去给人家借一碗米,面子上不好看呀?”俺娘说着,还笑着看着俺爹。 “拎着碗去借?她娘,咱还没碗呢。要想借,那还得用老王大哥家的碗呢。” “哎呀,对呀,咱还没饭碗呢。这可真是啊,她爹,你不说俺都忘了呢。我还心思咱是在马楼呢,那时候,咱家啥都有。现在呢,做饭的锅碗瓢盆,菜刀锅铲子炊帚啥也没有了。这真成了无产阶级了。” “哒哒,哒哒哒。咔嚓咔嚓。”外屋地传来干活的声音。 “呀,什么声音?”俺娘问道。 “什么声音,那还用问,东家王大哥王大大嫂干啥的声音呗。”俺爹说道。 “俺去看看去。”二哥说着就开门跑出去了。二哥,跑出去,一看,王大娘拿着陶灰趴在灶坑扒灰呢。俺二哥说道:“啊,大娘,你这是干啥呢?” “干啥呢,呀,马小子呀?我扒灰呢,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你睡的咋样啊?”王大娘说道。 “睡的好啊。扒灰,我去告诉俺娘去,叫俺娘来给你扒灰。”俺二哥说道就往回跑。 “哎,王大嫂扒灰呢,咱二孩子在那问呢,说要回来告诉你呢。你抓紧去吧,你别等了。”俺爹说道。 “好,俺去。”俺娘说着就要穿鞋,准备去。 “哎,你去了,他娘,我给你说,你帮着扒灰,上外面倒灰,抱柴火时,你就赶快给大嫂说借吗的事啊。可别晚了。”俺爹说道。 “啊, 知道了。” “知道?光说知道不行,要是晚了,王大嫂做饭给咱带出份来了,那儿咱今天早上,咱自己就做不成饭了。” “好,俺去。”俺娘说着就往外屋地跑。俺娘往外跑,俺二哥往回跑,他看到俺娘喊道:“娘,我正回去喊你呢。” 二哥喊俺娘,俺娘那顾得他呀,俺娘一开俺西屋的门,看到王大娘在那南灶坑往外扒灰呢,就赶快跑过去喊道:大嫂,我来给你扒灰。”俺娘说着,就给王大娘手里的陶灰爬接过来。俺娘接过来就蹲那给灶坑扒灰。俺娘扒了一大簸箕灰,端着就往外走,去倒去。俺娘端着一簸箕灰,边走边说,大嫂,这灰倒哪? 到哪儿?“倒猪圈里,倒猪圈里,倒猪圈里垫垫猪圈。给猪圈里消消毒。” 俺娘去倒灰,王大娘就跟着来到柴火垛跟前,用耙子挠碎柴火。王大娘挠了一堆碎柴火,俺娘过来,都弄到簸箕里了。俺娘弄完给端了回来。俺娘帮着给王大娘烧柴火端回来了,王大娘就开始点火做饭了。俺娘一看王大娘做饭了,赶快说道:“大嫂,这一顿饭,你就不要带俺们的份了,你只做你们自己的吧。俺家的饭,我一会自己做。你借给俺一小碗米就行了。” “啊,在一起做吧,你们刚来,怎么要自己做呀?”王大娘问道。 “啊,不用,不用了大嫂,昨天晚上,我们就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今个,俺就不麻烦你了。俺自己试着做吧。俺们早晚也得做饭的,这来东北是生活来了,今天,是到这的第二天,今天,俺自己做了饭,就算俺这儿新家开始了。” “啊,你们到这算是新家了,着急开火呀?那好那好,新家开始不容易啊。你想借米,借啥呀,我给你?去。他婶子,你有做饭的家伙事儿吗?你叫我给你用啥?呀,”王大娘问道。 “啊,大嫂,俺家伙事儿没有。不急不急。我是先给你说,俺要做饭,得等着你做完,俺啥家伙事也没有,啥都是用你家的,用你家的锅,用你家的盆,饭碗也得用你家的。筷子就不用了,筷子好凑合,俺一会儿,叫俺的俩大孩子上外面,到外面高粮秫秸上,撅几根箭杆,当筷子就行了。俺的家伙事,碗筷瓢盆,得以后,俺家在这啥都安排妥当了,再慢慢置办。” “好,好好好。他婶子,你执意要自己做,你就是自己做。米,我家就有小碴子,小米子,高粱想推成米,得碾子碾去,还没顾得去呢。这些大碴子,小碴子米也都是靠磨的。你要哪一样,我一会给你?。” 啊,大嫂,你们东北这儿,现在,吃点米面啥的,也得推磨推碾子啊。“俺娘问道。 “推,不推,咋整啊?推,也得吃啊,也不能带皮,吃囫囵粮食啊?哎,大饼子,我给烀在锅里,我就给你?米啊。” “啊,不急,大嫂,我等着你把你家饭做好了,你家的锅倒出来,我在用你家的锅做。大嫂,咱昨晚吃的是小碴子,今个,我想试着做一回小米子饭。你一会儿,就给我挖一碗小米子吧。”俺娘说道。 “好,他婶子,一会,我给你?小米子。现在,你帮我烧火吧,我烀苞米面大饼子。” 俺娘和王大娘说着话,给王大娘烧着火。也顺便看看这东北人怎样烀大饼子。王大娘烀大饼子,他一边做,一边给俺娘讲,讲头一天怎么发面,现在怎么用面碱水揣面。 一会,王大娘家的苞米面大饼子都贴锅里了。王大娘很有方法,俺娘看着,觉得是和关里家做法不一样。俺娘,觉得这一早上给王大娘烧火,没白烧,烀苞米面大饼子的法子学会了。 不说俺娘给王大娘做饭的事了,咱来说俺爹和俺大哥二哥,还有俺们在屋里的的事吧。俺们在西屋,四弟弟在那躺着,躺了一会,哭上了。哇哇地哭。俺爹说这是饿了。俺爹叫俺二哥去抱一抱。二哥说他饿了,抱不动。俺爹叫大哥去抱,大哥算是去抱了一会。也说饿了,抱不动了。大哥二哥都说饿了,抱不动了。俺爹只好抱着了。俺爹抱一抱,叨咕着,这饭做的太慢了。 “慢,爹,咱自己啥也没有了。要是自己啥都有,有柴火,有米,俺娘点火就做饭,咱们大家再帮着做,那就快了。”大哥说道。 “是啊,咱今天,是安新家,干啥都是从零开始啊。咱得想法子,孩子,咱得得共同想法子啊,尽快地改变在这种困难局面呀?” “共同想法子,爹,你说咋想法子啊?”二哥问道。 “咋想法子,那么的,一会儿,你娘做好了饭,咱就吃饭。等着吃完饭了,你哥俩负责打磨咱锅台上那个锅,锅不是生锈了吗?最好得用砖蹭,你哥俩,去上哪儿,最好是上学校,咱昨天来,进屯子的时候,咱不是从西面看到学校了吗?今个你俩去,看看学校那周围,有没有学校扔的破砖啥的。学校冬天好搭火炉子啊,它得用砖呀。有砖找来一块,半块也中,也就够了。你们俩找到砖了,就好了。实在找不到,就找块坯头子也行。不管怎么地,你们俩今个一定得把锅里面,打磨出来,弄的光滑了。最后,你们哥俩再用水给刷出来。水呢,你们哥俩上大井都挑不动,那就用水筲上大井去抬。挑,还是抬,都要注意安全啊。千万不能用人家老王家的啊。那样,人家会不高兴 的。” “那儿,爹,今个,你干啥去啊?” “我干啥去,我去生产队里,还有大队里里转一转,去瞅瞅,和人家当官的,还有社员,都见见面呀,想法子弄回来一点吃的呀。弄点米,弄点面,还有烧柴啥的。” “好,好好好。” “哎,饭来了,饭来了,都等急了吧。”俺娘乐呵的端上来了,半盆小米干饭。 俺们赶快吃上了。 “快吃啊,吃完走啊。”俺爹说道。 快晌午了,俺爹回来了,刘队长跟着俺爹来了。俺爹背回来半麻袋苞米粒,刘队长给拿来半大碗荤油,还有十几斤豆面。刘队长问俺家还缺啥,俺娘说,队长,你想法子给弄几个饭碗咋样? 下午,刘队长给送了两块盘子,五个竹筒子碗。到了晚上,俺家的锅,开火了。俺爹俺娘可高兴了,都跟俺说共产党好。 第71章 俺家生活有了新情趣 昨天俺家立火了,早上起来时,家里还一粒米没有呢。经过俺爹和俺娘一顿巧妙的密谋,采用借的方法,叫俺娘搞到了米。做饭是俺娘给东家王大娘家借的米,借了一小碗小米子,俺娘焖的小米饭。小米饭焖的还真挺好,焖出来,看着黄秧的,闻着香喷喷的,一看就想吃,有食欲。可是,就是吃着有点硌牙,多少还是带了点沙子。俺娘说,这还是照着王大娘教的淘米法子做的呢,要不是那样淘米,带的沙子就更多了,谁知道他们队里打谷子时场院没压好,地里的沙子带进谷子里来了。俺爹说,我看了,王大嫂在教你淘米的时候,我上外头去,我搁你们那儿过,我看了,人家王大嫂淘米晃的狠,晃得狠,沙子就一点一点沉底了,咱这饭有沙子,你还是淘米时晃的轻了。 “轻了,爹,轻了就轻了吧。干啥也都得有个熟悉过程,我看俺娘,第一次能用这东北的米,东北的水,东北的柴火做出东北的饭,这就不孬了。”大哥说道。 “咿,还是俺大儿子会说话呀,凡事,俺做着饭,咋也比要饭强。要饭,站在人家面前,像矮半截子似的。”俺娘说着,还看着俺爹的眼神。 “孬是不孬,这是开火饭,咱成了新家了,咱家一粒米都没有,你娘能做出这样的开火饭,咱吃着,牙,都说你娘是能人,整出的开火饭是硬饭。”俺爹笑着说道。俺爹说,是高兴的,高兴的泪花都出来了。 俺娘看着俺爹高兴的那样,像孩子一样天真,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幸福感来,说道:“哎呀,半年多了,就是要饭了,谁还能借到米呀?想都没想到啊,咱关里山东人,还有一天,跑到东北来,上这能借到一碗米。” 昨天开火了,火开的还不错。借了一碗米,焖成了热乎饭,大家吃了,心情变了,激情上来了,干劲上来了。早上吃完了饭,俺爹说了,咱这是新家了,新家是国家和上级就给咱们安置这了。你看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咱说给东家借一小碗米,东家就借给咱们了?我给你们孩子们说呀,这不是咱们的面子大,是国家的力量在支撑着咱们,是国家在帮助着咱们呀。 “啊,爹,这是国家在帮助咱呀?”二哥问道。二哥有点疑惑,二哥不太相信。 “对呀,老二,你不看到了吗?咱们从山东曹县就开始坐上大汽车了,又从济宁坐火车,等着到了这边佳木斯又坐大船,下了大船,这边的大队小队又搞马车去接咱们。等着到这了,就有家了,家里有坑有锅灶了。这不都是国家给安排的吗?老二,老大,你们在来的路上,这一路,不都是一直吃月饼吗,你们不记得吗?咱车上那些孩子,都吃月饼,这国家得拿出多少钱呀?” “记得啊?爹,俺记得,永远记得。”大哥二哥都说道。 “记得,应该记得。”俺娘说道。 昨天,俺爹一顿思想鼓动,大家都来激情了。有了激情,安排工作,就有动力了。 昨天俺爹安排大哥二哥蹭锅,锅,蹭的还是挺好的。但在一开始,俺爹安排大哥二哥蹭锅,大哥二哥也是很不情愿的。还是俺爹给讲了一番,大哥二哥才心悦诚服的去做了。俺爹说:“公家给了口锅,在咱们还没到的时候,公家就给锅台搭上了,弄了一口锅也给坐上了,这说明国家对咱移民安置工作还是很重视的。锅生锈了,这是正常的事呀。新锅,旧锅,时间长了不用,都是会生锈的。锅,有了锈,找个砖头子,蹭蹭,搞水刷几遍,就好了。” 昨天俺大哥二哥给锅蹭的很好,锃亮。有了这锅,俺家中午俺娘就能做饭了,再并不用借王大娘家的锅了。再说了,有了这锅,能揍饭,晚上,就不用单独烧炕了。 俺大哥二哥蹭锅活干的好,俺爹去队里看看,给领导见面唠唠嗑,说说情况,搞得也很好。俺爹去了一趟,见到了队长和保管员,队长和保管员商量着,给俺家搞了半碗荤油,五个竹桶子碗,还有十斤黄豆面,少半麻袋苞米粒。队里给了俺家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太符合心意,没有一样像样的东西。荤油不如豆油,黄豆面不能做干粮,苞米粒不能马上吃。需要磨成米或者面。可俺家还是很高兴的。俺娘说,有这苞米粒,要是在关里家山东那儿,有石臼子就好了。用石臼子捣米,一会儿,就能捣十斤八斤的粮食,捣碎了,去去皮,捣成了糁子,就能馇粥吃。 “好事多谋吧,咱是刚来,先有啥就做啥吃吧。这不比咱们在河南要饭好多了?这没有石臼,就指定有别的东西来磨米。”俺爹说道。 俺爹说的对,这一天,早上是用借的小米子开的火,到了中午了,俺家有了苞米粒和豆面了,俺娘就用豆面做的饭,做的豆面粥。俺娘中午做豆面粥,可是还没有柴火呀。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俺娘和俺爹就又商量着早点弄到柴火。俺娘说,咱刚来,烧东家的柴火,烧一次两次行,再烧多了,人家一时不满意,那就不好办了。 “不好办,也好办,上午我去找队长,队长给弄回来点粮食,等下午,我还去队里给队长说说,看看,队里能不能给解决的柴火。我上午去队里看了,队里那个大草拦子里,有好几大垛喂马草和烧的柴火呢。我去的时候,我腰里掖着根行李绳子,我去了,见到队长了,队长说行,我就搁队里扛回来一捆柴火,队长要是说商量商量,研究一下,那咱就不等了。那我就上大地里去捡一捆柴火回来。咱一天有一捆烧柴,做饭也就够了。”俺爹说了,俺爹就去队里了。俺爹到了队里,队长不在,俺爹就上西边苞米地里捡柴火去了,不大一会,俺爹就捡一捆柴火背回来了。 俺爹捡回来一捆苞米杆子柴火,放在俺住的西窗户下,俺娘从屋里看到了,赶快跑了出来。俺娘以为是从生产队要呢。俺娘说这生产队里还行啊,你去要人家就给了呗? “给?就等着你嘞。”俺爹说道。 “鞥,你说的这是啥话,怎么还就等着俺呢?” “啥话?俺上队里去了,队长都不在那儿,队里那草拦子的柴火那是多的很,那没有队长的允许,你敢背吗?我扛回来的这一捆是我上西边种苞米地里捡的。”俺爹说着笑了。 “呀,真能啊?你去地里捡嘞了,那不更好啊。要是那样,他爹,你再去,我叫咱俩孩子也跟你去。正好,咱从山东来,不是捆两个行李吗?这回这绳子就管用了。”俺娘说道。 “就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地里上冻了,还没上大冻。咱就趁着,地里还没上大冻,还没下大雪,咱就抓紧,捡它几天柴火。” “好,他爹,你有空,你就领着咱孩子捡去,你要是没空,我就叫咱俩孩子去捡,捡柴火,捡多了,垛成一小垛。等着冬天太冷了,咱家烧火也有柴火了。那做饭烧炕,就不用犯愁了。” “我也这样想的,关键现在,咱得找一个搁柴火,垛柴火的地方。”俺爹说道。 “垛柴火的地方,哎呀,咱在这住,咱搞他家小园子行不行?我去,我进屋找老王大嫂去,我给他家说说。”俺娘说着就要去问。 “哎,孩子他娘,不行,不能去,不能去。咱住这儿,就够给人家添麻烦了。咱弄点柴火,就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那么着,我从外边找个地方搞柴火吧。”俺爹说道。 “从外边?从什么地方呀?”俺娘问道。 “从什么地方?屯子外边,西边学校那儿,我刚才回来看了,咱搞屯子西边外边,学校东边大榆树趟子这边。看行不行。要是行,我现在就领着两个孩子再去捡一趟去。这个,你去问问老王大嫂吧?” “好吧,我去问问,叫王大嫂给拿拿夺。”俺娘说着,就跑着问去了。俺娘去了,一问王大娘,王家七爷在家呢。七爷说行,我给你去看看,告诉你搞哪好。 七爷爷说着,就和俺爹去学校那看地方。俺娘看俺爹和七爷爷走了,俺娘就赶快跑进屋来,叫俺大哥,二哥拿绳子撵俺爹去。 这一下子,一下午,俺家捡柴火,俺爹捡了三趟,俺大哥二哥跟着捡了两趟。一共捡了五捆大柴火。后捡的四捆都扛到了屯子西边的空地上了,立着戳在那儿,堆成柴火垛了。这个柴火垛,一堆,就成立俺家生活用柴火这块的家底了,第二年,生产队里再分柴火,就有俺家的了,那俺家分的柴火也垛在那里。一用就是几年。 不说捡柴火这个事了,来说一下解决吃米吃面的事吧。俺爹给队长说要吃的,这队长就给了十斤豆面,还有五六十斤苞米粒子,苞米粒不能吃,俺娘看没啥做的,就做豆面粥吧,从第一天中午开始做开始吃,做中午的。大家吃了,到了晚上又,接着第二天早上还是做豆面粥。一连三顿,俺娘心思的挺好,先吃几顿豆面,等着倒出时间来,也熟悉一个人了,再打听谁家有磨,再叫大哥二哥去推磨推苞米。可事情却不能依着人的意志去转移的。俺家吃豆面就是这样,头一天,俺家连着吃了两顿豆面粥,等着到了第二天早上再吃完,俺家的人都来毛病了,一开始是涨肚,接着就不停的排气,排气还响呢,你排他排,响声不断。一开始,俺爹听到大哥二哥排气,还说笑话呢,俺爹说行啊,排排穷气吧,要饭要了大半年了,这回咱到东北了,国家给咱安置了,有新家了,以后,咱的日子慢慢地就会好了。可谁知道,还没到晌午呢,大哥二哥就开始跑肚了。跑肚,跑的厉害呀,无奈,跑了这次跑那次,跑的大哥二哥都不敢进屋了,就得在外边茅厕那等着了。 俺爹一看情况不好,就想起来找俺大爷,想去看看俺大爷家是怎么吃的? 俺家跑肚不好意思给人家说呀,俺爹去问东家王大爷,向他打听俺大爷家安排谁家住了,说是来两天了,光顾得忙吃的和烧的了,还没顾得看看俺大爷呢,得去看看了。王大爷知道俺大爷在哪住呀,他告诉俺爹了,俺爹听了,就赶快去找俺大爷去了。俺爹去了,俺大爷家住的离俺家不远,就在俺住的前一条街。俺爹到哪一说,俺大爷家吃了豆面,和俺家一样,也在跑肚呢。俺大爷和俺爹一研究,就肯定了,是吃豆面吃的。 问题的根结找到了,这就得改变吃的食物吧?想改变,一家就那么点苞米。在那个时代,农村还没有通电,没有磨米机和磨面机。人们吃啥,都是靠推,吃面吃碴子用磨推。吃小米子,推碾子。推,都是佣人呀,抱着一根磨棍子,一圈一圈走啊。 走,那也得走啊,不推磨就没饭吃呀?俺爹和俺大爷,一商量,那就赶快推吧。推磨,还好,俺大爷家住的老刘家就有磨,而且,刘家的磨,就安装在俺大爷住的那屋里。俺大爷家住的也是北边炕。一盘磨在南侧。俺大爷和俺爹说好,又给东家说一声,俺们就开始推磨了。 推磨,俺大爷家先推,推磨的搞俩人,搞双磨杆推磨,推起来快。俺大家推了二三十斤苞米,接着俺家推。一推就是五六遍,推一遍,用面箩筛一遍。这一下子磨推的,有面吃了,还有小碴子吃了。 俺们吃一顿苞米面大饼子,泻肚的事就基本好了。等着再吃一顿小碴子粥,胃里就正常了。就这样,大家拉肚的事就解决了。等着后来,事情都过去几天了,大家说起来还乐呢。 生活得不断的琢磨,俺家刚来乍到,琢磨一口吃的,那是真难哎呀。俺们移民来到富楼屯,人家都说晚了几天,这一年,俺们没赶上生产队分粮食,因而,吃的都得靠上小队和大队要了。要,给队里要,充满着变数,也充满着情趣。但是,俺家的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了。 拉肚过去了,家里有点吃的了,俺爹又队里要来一麻袋谷子,俺娘又着急了,俺家还欠王大娘家一碗小米呢,得还王大娘家呀,谷子磨成小米子,全是搞生产队里的碾子推呀,个人家有磨 的不少,唯独碾子没有。用碾子,各家得排号呀,排号,大家也很聪明,就是用面袋子背三十四十斤的,放哪去排,这回,俺爹背着去排上了,大哥二哥推碾子的活,就快到了,俺爹为了鼓励大哥二哥推磨,推碾子,俺爹说了,这些活,干的有点眉目了,就给学校联系,叫俺大哥二哥去上学了。 大哥二哥听到事儿,都高兴的了不得,说咱家处处有新情趣。 第72章 咱快想个法子做个锅盖吧 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这几天,老天爷,还不时地飘来一阵子一阵子雪花。俺家从山东来到富锦富民富楼四天了,这一天是八月十五了,八月十五现在叫中秋节,那个时候在农村就叫八月十五,不叫节。不叫节,在农村,那个时候有东西的人家,也有做点好吃的习惯。昨天。俺大哥和二哥,上俺大爷住的东家去推磨了,回来就很高兴地给俺娘说,俺大爷住的东家,老刘家杀大公鸡了。俺二哥说,俺娘听了,对二哥说,孩子你别说,咱家刚搁山东来,咱家没有公鸡,咱家啥鸡也没有,咱家不能杀,咱家今年不过八月十五。现在,你爹不在家,你爹要是在家,你要是说了,你爹听到了,又该不高兴了。 八月十五,咱家的人,今个都吃点啥呀?俺爹一早晨,天还没亮就睡醒了,躺在炕上,就自己唠叨上了。俺爹唠叨,也没人搭茬。大家睡觉也醒了,大哥二哥听到俺爹说了,俺娘也听到了。听到了,也没人搭茬,不是没人搭茬,是没法搭茬。二哥昨天说老刘家杀鸡了,就叫俺娘批评了。俺爹看没人搭茬,就问俺娘,咱今个吃点啥呀?俺娘说,吃点啥呀,你家有啥呀? “有啥?这几天,咱整的不大厘了,咱家的锅,原来锅有锈,俺也叫两个孩子蹭出来了,能用了。粮食也有两样了,生产队里给的十斤黄豆面吃了几斤,还剩下有五斤六斤的。生产队里给的苞米,俺也叫两个孩子去找磨推磨了,磨找到了,也推两次了。现在,咱家苞米面子也有十斤二十斤了;苞米小碴子也有十多斤了。还有,做饭用的烧火柴,俺领着俩孩子,也捡十多趟了,现在,也攒个小柴火垛 了,这还行吗?” “啊,你说这倒是那么回事。现在咱有点苞米面子了,有点苞米碴子了,还有点烧火柴了。是,有了这,咱比在河南要饭时强多了。可你不说今个是八月十五吗?你想过八月十五吗?想吃点好的吗?”俺娘说道。俺爹一听俺娘说这儿,心思心思,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就说道,是啊,要过八月十五,那还得有点好东西呀,有点鸡,有点鸭,有点鱼有点虾。家里要是有点钱,那还得买两斤月饼啥的。哎,看起来咱今年是不行了,咱吃啥也没指望了。 “没指望,爹,俺昨天,就叫俺娘批评一顿了。”二哥说道。 “批评你,怎么批评你了?” “咋批评?俺和大哥去俺大爷住的那家,老刘家推磨,看到老刘家杀鸡了,那老刘家杀着鸡,还说道,小鸡呀,明天是八月十五了,俺家没啥好吃的,俺要借你给俺孩子过过八月十五了,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阎王的一道菜。俺看了,挺有意思的,回来就给俺娘说,老刘家杀鸡了。俺只是这样一说,就叫俺娘说了一顿。” “哦,是这样。啊,你娘,批评你的对。你和俺犯的是一样的错误。都是实现不了的,叫咱们爷们说了,你娘那能不批评你们呢?” “哦,是这样的,是实现不了的,就不要说。好,那明天,要想干啥事,等着干完了,成功了,就再说。”二哥说着,眼神不停地看着俺娘,二哥还笑呢。 “哎呀,咱家就得很干了。哎,起啊,我不睡了。起来,今天看看是捡柴火去,还是干啥去。今天是这个八月十五,咱啥好的都吃不上了,就喝糊涂粥吧。”大哥说着就坐起来,穿衣裳。 “大哥起,咱也起。”二哥说道。 “起,我也起。以后,咱都得早点起。咱这穷人家,就应该早点起来。”俺爹说道。 “起,起吧,我也起来。喝糊涂粥?家德,还有家林,今个咱还要喝不太明白呢?我给你们说。” “啊,糊涂粥还喝不明白呢?娘,这是怎么回事呀?做糊涂粥,用苞米面,咱有那么多苞米面呀?要用糁子,这东北人叫小碴子,咱也有了。”大哥说道。 “有苞米面,有糁子,你说的小碴子,咱都有了。咱的锅也能用了。可咱还没有锅盖呀?家德,还有你爹,我给你们爷们说呀,咱得想法子解决呀。今天,我为啥说,咱吃不到好处呢?就做点糊涂粥也弄不明白呢?咱这三四天,做饭一直都在用东家你老王大娘家的锅盖呀。今个是八月十五了,人家今个有客人,听东家说的那个意思,得来 好几个人呢?来的人是给他家大姑娘说媒似的,来那么多人,他家要做好几个菜呢。那要是做好几个菜,那锅和锅盖都倒不出来呀?那人家的锅盖倒不出来,咱做粥,就没有锅盖呀。做粥就得敞着锅呀,那敞着锅,那粥也不好做呀,不好熟呀?” “哦,是这样。”大哥惊讶的说道。大哥说着,想了一下,想起来蹭锅那天爹说给生产队队长说,看队里有没有锅盖,有没有木头板子的事了。问道:“爹,这锅盖的事,那天,你不说给队里队长说吗?” “说了,我给队长说了。队长叫我问问保管员老张头。我也问保管员老张头了,老张头说,队里就有一副锅盖,是队里留着社员出去修工用的,没有多余的。” “哦,那你没问问队里有没有木头板子吗?要是有几块,木头板子,给咱们,咱们找木匠给穿个锅盖也行啊。” “问了。保管员说,做锅盖,用木头板子得好板子,得用松木的,椴木的。最次的也得用杨木的,他说队里没有。说队里买这样的好木材,根本买不到。队里整的那车上的闸箱板子,买的,都是队里上富锦木材公司买的不好的,是硬杂木板子。那还得有大队和公社的介绍信呢。” “哦,整几块木头板子,还这么复杂?”大哥说道。 “哎,复杂,咱就别整那个木头的。整锅盖,咱还可以用秫秸那种。咱们在关里家,谁家做锅盖,用木头的了,那还不是都用秫秸那箭杆子纳得锅盖吗?”娘说道。 “用秫秸,秫秸行,爹,那咱就用秫秸杆子做呗。”大哥说道。 “哎呀,用秫秸,那你们爷们几个,都掂对吧,看着这两天,从哪能弄到秫秸。我得赶快起来,去拿你王大娘家的北边的锅盖,趁着,他们现在还不用北边的锅盖,给你们揍早饭去。”俺娘说着就起来穿衣裳,穿了衣裳就去外屋地做饭去了。俺娘走了,俺爹就在俺住的西屋南边,看老王家的搞干活家伙事的地方。老王家割地的镰刀有五六把,都在那墙上的一个木板架子上挂着呢。俺爹挨个看看,看看刀把,用手拿着,用手指盖挡挡刀刃,俺爹是试一试镰刀快不快。俺爹试好了,选了一把,准备磨磨。俺爹拿俺家一个小竹筒子碗,喊俺二哥,叫俺二哥去外屋地舀水。二哥听到俺爹喊他,赶忙拿着碗去舀了半碗凉水。 “爹,舀水干啥呀?”二哥好奇地问道。 “干啥,磨刀,我把镰刀磨快了,你娘不要做锅盖吗?咱把刀磨快了,好钎箭杆去呀。你娘做饭呢,咱等着饭做好了,咱就吃,等着吃完饭了,我和你大哥就上生产队去,到哪大草拦子里找秫秸去。找了秫秸,就从哪秫秸上钎箭杆。” “哦,箭杆长在秫秸上啊?”二哥问道。 “箭杆长在秫秸上。这是高粱秫秸上长得箭杆,长得短,没有单种的那种秫秸上长的长,那种长的箭杆好。咱现在整不到啊。整不到,咱家还等着用,就先钎点这样的箭杆,能做一个盖帘子,当锅盖就行了。”俺爹磨着刀,给二哥说着穿锅盖用箭杆的知识。二哥听了,觉得很有意思。 一会儿,俺娘做好饭了,俺娘又借了王大娘家一个小瓦盆,盛了饭,端进里屋来。 饭,小碴粥。菜,一点也没有。就是干吃饭,想碰点油星,沾点咸盐味也没有。但,大家吃着,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哎,他爹,俺刚才在外屋地揍饭,俺听到你在这屋里磨刀了?” “磨刀了?” “磨刀准备干啥呀?”俺娘问道。 “干啥,娘,杀鸡,俺爹说咱也杀鸡。”二哥笑着说道。 “杀鸡,还杀猴呢?咱们想杀鸡,怎么也得等着两年以后吧。”俺娘说道。 “啊,还得等那么长时间呀?娘?” “这么长时间,那还是快的呢。你想啊,今年是咱移民来了,现在,再算有家了,有个落脚的地方了。这房子是公家给咱们临时找的,咱今年在这是养不了鸡了。今年养不了鸡,那就得看明年了。明年咱能整到房子吗?我看了,要是凭着咱自己的力量是整不到房子呢。咱整不到房子,咱在这是不能养鸡的。要是,我说的是要是,假设,明年公家,上级,还是这生产队里,能给咱一个房子,那管是破房子呢,咱自己能住一个院子了,那就能养鸡了。要是咱有钱了,明年春天了,富锦县城挑着挑子来卖小鸡的,咱就买几个小鸡。要是咱没钱,咱就想法子赊几个。买了也好,赊了也好,那小鸡,你春天买的,你喂到了秋天,入冬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了,才能杀呀。”俺娘说道。 “哎呀,俺的娘啊,那么说,我就的得到九岁十岁了,才能吃到鸡肉了。”二哥说道。 “你就照着那个岁数说去吧。”大哥说道。 “哎呀,那等着俺吃到鸡肉,那恐怕俺的大门牙,也要馋掉了。” “哎,别胡说了。快吃,别胡说了。你们吃完,叫你娘把这瓦盆子刷一刷,好给你王大娘送回去呀。人家一会儿,有可能还用这盆子盛饭盛菜呢。”俺爹说道。 “哎,他爹,你,刚才我问你,问你磨刀,叫这二孩子给打岔,岔过去了。现在我问你,磨刀,是不是准备上哪找秫秸,削箭杆去啊?” “削箭杆去,是削箭杆去呀,我不去削箭杆,那我磨刀干啥?”俺爹说着,就去拿起了刀。 “哦,你去,那好。你去哪呀?是生产队吧?你现在要是快点去,你早点弄回来,你再帮我剥掉那秫秸皮,有可能,咱今天就能穿起一个锅盖来。” “去生产队,咱去整箭杆,除了生产队那咱还能上哪去呀。” “那是。咱上谁家,人家也不能同意,就是同意,那还得欠个人情呢,咱是队里的社员了,咱上队里去,这是理所当然的了。咱这回去,到哪草拦子里,挑几捆秫秸,削点箭杆,队长看到了,我估计连问都不能问。” “那好,那你就快去吧。我给你说呀,你去削箭杆,你先上咱外屋地咱那锅台上,比量一下锅,看一下锅的大小,你整个尺码,拿着。” “我知道,量个尺码拿着,我也不是傻子,不量尺码到那咋削呀?” “不是傻子,谁说你是傻子了?问题是整准。我给你说,那秫秸上的箭杆指定是不够长的,那你就挑着,在削的时候,带一块秫秸。这样就够长了,凡是咱穿一个锅盖,也不打算用几年,只要是能用上一年,给咱能盖着锅,把饭,是苞米面大饼子也好,是烀大碴子也吧,对付着,能给咱的饭做熟了,那就行了。等着,明年,春天队里给咱菜地了,那咱再种点穿锅盖的箭杆高粱,到冬天了,也是这个时候了,在家都没事了,就再穿锅盖和盖帘子呗,”俺娘说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也想了,我也琢磨了,整箭杆,不带一点秫秸不够长,带了秫秸不好看。这回呀,我削回来,箭杆,你只要能对付着穿成锅盖就行。”俺爹说道。 “那你尽管放心,我肯定能穿成。对于好看,你不用管它好看不好看了,咱要的是实用,就行。” “好了,别说了,俺走了。谁跟俺去,走吧,是大孩子老大,家德;还是老二,家林,跟着爹去,走走,家德,还是你去吧,去锻炼锻炼。这回你去了,等着以后,咱家再有啥事了,叫你去,你也知道生产队在哪了。” “去吧,老大,你爷俩,去一趟,可千万要整够呀,整多了,不要紧。还有,我给你爷俩说,你们整好了箭杆,还要想着,再从哪整回来点线麻来,好整绳子啊。没绳子,穿锅盖也是整不成啊?”俺娘说道。 俺娘说完,俺爹和俺大哥,匆匆 地就走了。俺队也不远,出了王家当院子,从西边南北大道往南走一里多地,再往西一拐就到了。俺爹到了生产队,从马圈后门进去,顺着马圈往南走,就是队部。队部,那个时候的队部,都叫马号。马号,既是马倌住的地方,又是队里社员们上工和开会的场所。俺爹到了马号,队长正好在呢,俺爹给队长一说,队长就笑了,说,这整点箭杆,你就不用给我说,你该咋整就咋整,咱队里都知道你们哥俩是咱队的社员了。我这几天,总想着给你们整点啥,还没整成呢。你削箭杆,赶快整去吧,没有锅盖是做不成饭的。 “队长,我还想要点线麻,穿锅盖,得用麻捻几根绳子呀。”俺爹说道。 “啊,你找咱保管员,你就直接给他说,要点麻就行了。” “哦,队长,你不用给保管员说一声啊?” “啊,不用不用,这两天,我给保管员说过了,我说,老马是共产党员,老马当过八路军,老马家是水库移民,在山东把自己的家都给国家了,来这很困难,上级都叫咱给好好安排一下,咱这队里穷啊,咱应该尽量给安排吧。” “好,谢谢队长了。”俺爹给队长说了,队长答应的很好。俺爹到草拦子找到高粱秫秸垛,拿秫秸,就放开挑了。其实,好秫秸也好挑,一会,俺爹就挑十几捆,削够了。俺爹削够了箭杆,又找了到保管员张爷爷。要了点线麻。什么箭杆和线麻都搞到了,才往回走了。 第二天,俺家的新锅盖就穿好了。俺家再做饭,就不用借王大娘家的了。 第73章 学穿靰鞡真快乐 俺家来到东北,一接触东北活,啥也不行。俺爹也觉得自己不行,俺爹看着大哥二哥做事也不如东北人会做。俺爹就给俺们说,咱都到东北了,要学东北人,看人家干活咋干,咱要多看多听多问多学习,要在生活中学习,要在学习中学会生活。 的确,俺爹领俺们来东北谋生是太难了,东北的活没干过,东北的事没做过,还有的能干,会干,可惜没那东西,因此,干啥处处劣势,处处艰难。 冬天了,天一天比一天冷了。白天要是晴天,天气好,正常气温一般都是零下二十三四度了,要是赶上阴天,那就是二十五六度了,晚上那就更冷了,都得超过三十四五度了。 冬天了,冬天冷了,俺家来到这儿是头一年呀。俺家是啥也不懂啊。不懂就得多看多听多学习啊,多问呀。多看,那上哪看去呀?看,不用出去,也不用远走,就看东家大人和孩子咋干活,一天穿啥,戴啥就行了。 东家王大爷,是大队铁匠炉打铁的,王大爷天天出去上铁匠炉,开始换穿戴了,王大爷前些日子穿棉袄,胶皮乌龙,狗皮棉帽子,现在都换了,身上穿的换成老羊皮袄了,头上换成孬头皮帽子了,脚上换成大粘嘎达了。王大爷换了衣着,王大爷的老爹王七爷也换了衣着,王七爷是给大队放猪的,得天天赶着一群猪,出去上东廧子大地里遛豆茬去呀。上东廧子,地远呀,离家有四五里地,那要冷啊。冷,王七爷身上这回也都换了,身上全换上了厚棉袄棉裤,不但换上了厚的,还在棉袄外穿上了老绵羊皮袄。身上换上了,那头上和脚上更是换上了,那是头上换上了狐狸皮帽子,脚上换上了大粘靴。王七爷换了衣着,他们的孩子更要换了,都换成穿大厚的衣裳了。 人家都换了厚衣着,俺家换啥呀?俺家不行啊。,俺家没有啊。俺家俺爹穿的鞋就别说是粘靴粘嘎达了,就是普通的胶皮乌龙都没有啊?那是棉帽子没有棉帽子,棉衣裳没有棉衣裳啊。俺爹出去穿的还是在关里穿的棉衣裳呢,俺爹穿的,在关里家行,那还是厚的呢,可在东北,俺家的厚衣裳连人家薄的都不如。那个时候,天气太冷了,说滴水成冰那是一点也不假呀。自从俺家到了新家,老王家的用水挑水活,还有俺家用水,都是俺爹一个人包下了。老王家喂的猪多呀,喂一头大母猪,还喂了几个大克朗猪。一天烀猪食,泡瘪烀用水可多了。一般来说,一天连人吃水带喂猪,至少也得五六挑子水。挑水远,挑水得上前趟街老李家杖子外面大井去挑,一个来回就得一里多地。挑水远,还有打水难,没有经历过是不会知道的,那时,冬天,上大井打水,那上井台子打水是相当难了,井台子那是冰天雪地,井台子几天不搞大镐刨,那水洒了,冻成的冰就老高了,冰冻高了,井台子滑呀。井台子滑还不算,那大柳罐斗子挂冰,那井里一圈子挂的冰都老厚 了,那样,打水,从井里往上提水,摇辘辘是十分难呀,还带有很大的危险性啊。在刚来时,天还暖和点,那时挑水,还可以啊,可后来,天冷了,就受不了了。受不了俺爹也得学会呀。就那样,俺爹考虑是住人家,那每天还是坚持着给六挑子水挑回来。 俺爹去挑水,俺娘在家担心,俺娘就打发俺大哥跟着去帮着照应点,帮着摇摇辘辘,帮着俺爹在用柳罐倒水时,防止水筲在倒水时,井台子上冰滑,把水筲滑走了,水就白倒了。 挑水受不了,一个是天冷路滑,还有俺爹穿的衣着不行,王大爷看俺爹穿的衣裳不行,就给俺爹说,马兄弟呀,你们是关里人,是头一年来,这边的天气太冷了,你们总得适应几年,今年你们的衣着不行,你捡的柴火也不大厘了,差一不二也也给你那边南窗户勒个草帘子晚上挂上猫冬吧。 准备草帘子,俺爹就去看看王大爷家的草帘子是怎么用绳经子嘞的,俺家就赶快嘞了。俺爹不但给俺西屋嘞了草帘子,还给外屋地的大门,大门两侧的窗户的草帘子都嘞了。一共勒了四个草帘子。 猫冬?怎么猫呀?冬天到了,冬天的活也开始了。大队的工作队来了,工作队来了,开始到小队蹲点了,给小队开始开会了。开会,在会上领导讲了,说以前东北的冬天生产队里,打完场卖完公粮就是猫冬,今年是大跃进之年,猫冬是不行了。今年一定把冬闲变冬忙,要战天斗地,要向天要粮,向地要粮。生产队里,刨粪要刨,送粪要送;兴修水利要搞,今年上级分的水利任务要完成。 会开了,在会上,俺爹是听了,可俺爹也是不太懂啊?俺家在山东俺老家马楼那儿,是赶上成立互助组初级社,也赶上高级社了,互助组的生产方式还是明白的,知道怎么生产。那高级社的生产方式还没有形成呢,就赶上村庄被占,从水库搬家了。再说了,俺在关里,也没上那么大的冻啊,粪也不用刨呀?因而,俺爹不知道刨粪是从哪刨啊?送粪是怎么送啊?往哪送啊?修水利在哪修啊? “老马呀?这会你听了,觉得怎么样啊?”队长问道。 “好啊,国家要修水利呀,要把猫冬,变冬忙呀?”俺爹回答道。 “那你和你大哥都能干啥活呀?这有刨粪,送粪,还有刨大壕活。”队长刘富有问道。 “俺大哥能干啥,我不知道。俺干啥活,你问俺,俺都没干过,俺关里家的活和这不一样,俺到这里,要干啥都得先学,你们都会干,俺干,那就跟着你们学着干呗,干几天不就回了吗?” “啊,说的ui,一看,马兄弟就是爽快人,那就学着干呗。”刘队长夸奖道。 “啊,队长,这就是咱移民来的老马吗?”工作队的老王问道。 “啊,是,王队长。这次移民来咱这儿是两户,两户是哥俩,这不都分给咱三队吗?”队长老刘给工作队的老王说道。 “哦,老马当过八路军,我听向阳川公社去领移民的老马说了,老马人不错,当过兵,还是党员。在关里那边,老马当过村支部书记,他老爹还是老村长嘞。你们给这移民老马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了一点,想安排好,咱小队也是刚成立,队里没东西。有些事得公社说话,给管理区说,叫大队给办。这不,要干活了,我看老马这天都这么冷了,还没穿面胶皮乌龙呢,我先问问他能干啥活。”队长刘富有说道。 “老马没穿胶皮乌龙。老马是没有钱吧?你们队里看看,能不能想法子给弄一双鞋什么的。”工作队王队长说道。 “想办法,应该大队出钱。大队可能有这笔钱吧?我听说富士,富山,给移民解决啥东西,都是大队出的钱呀。” 队长问问俺爹,工作队的也问问俺爹,都没说出具体的办法来。开会结束了。队长喊俺爹了,喊俺爹先别走。队长喊了俺爹,又喊保管,叫保管员留下。 “留下老马,保管员留下,我说一下,明个后天这几天就要干活了,干活,刨大壕,刨粪,跟马车牛车装车送粪,都是在野外干活。干活一干就是一天,冬天都是吃两顿饭了。我看老马的脚手不行。刚才还没开完会,我给老马说了几句,工作队的王队长也看到了。老马你看这样行不行,队里要是给你拿钱,买一双胶皮乌龙,就得七块多钱,现在队里也拿不出钱来,再说了,供销社里胶皮乌龙鞋,也不一定有。一个月就来那么一次两次的,你要是单独去买,还不一定能赶上。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从队里拿一双靰鞡穿。以后呢,你要是想穿胶皮乌龙,等着有钱了再买。现在就穿靰鞡,穿靰鞡其实好处也挺多,一个是抗冻,一个是便宜。”队长说道。 “靰鞡,靰鞡是啥样啊?俺也没见到啊。要是买靰鞡,现在叫俺拿钱,俺家也是没有啊?” “啊,老马,队长叫你拿靰鞡,就是赊给你,现在不叫你拿钱。这个钱可以等到明年年底再算账。现在你不是就要到队里干活吗?干活,你天天在队里干活,队里不是都得给你记工给你工分吗?记得工分,十分算一个工,也叫一个劳动日。到时候,队里算账的时候,就俺劳动日算,一个劳动日,可能是一块钱,也可能是一块一,一块二,还可能再多点。这样,就给你算成钱了。那反过来,你在队里明年一年里领到的口粮,领的烧柴,秋天从队里分的菜,白菜,萝卜,还有平时用的东西,也都得给你算成钱了。这样,也就该扣下来了。”保管员老张头说道。 “啊,俺明白,保管,保管姓啥了?队长,姓张是吧,应该叫张叔是吧。” “对,姓张,叫张叔对,老马,我比你岁数大,我还叫张叔呢。” “哦,张叔,那你说的,我这回拿的靰鞡鞋钱,也就是在明年这个时候,年底结账时都跟着我家的人领的口粮一起扣下了呗。”俺爹说道。 “对,对对对。明白人,就是好说话。那儿,鞋,靰鞡,你就拿一双吧。”保管说道。 “拿一双,鞋,是啥样的,叫靰鞡?咋叫靰鞡呢?在山东俺没听说有这样的鞋呀,穿上怎么走到靰鞡靰鞡地,不快是咋的?”俺爹说道。俺爹一说开会还没走的几个人,在一旁卖呆的都笑了。 “叫靰鞡,人穿上了,不一定靰鞡。这是东北的特产,恐怕你还没听说过东北的四大宝吧?人参鹿茸貂皮靰鞡草吗?这穿靰鞡鞋呀,鞋里就得垫乌拉草啊?穿上脚暖和呀。”保管员说道。 “哎,四大宝,还有三大怪呢,窗户纸贴在外,养个小孩子吊起来,大姑娘叼个大烟烟袋呢。走吧,保管,咱上仓库去看吧。叫马兄弟看看,看好了就拿。没看好,没相中,就不拿。” “那俺就去看看,看看,队长这样说了,张叔还这么热心肠,我就看看吧。”俺爹说道。 俺爹,队长,保管员说着就来到了队里的西大库。呵,到了西大库,一看,库里各种粮食还是不少的。黄豆一大堆一大堆的,在地上茓着; 小麦也踅了几大茓子,还有一麻袋一麻袋地在那摞着不是啥粮食。苞米吊子在那大梁头上挂着。还有那高粱,谷子,在那堆着。 “马。你看这鞋吧?”保管员说着就拿来一只靰鞡递给俺爹。 “呀,这是鞋吗?怎么这么大呀,像小船呀?这前面怎么还有这麽多的褶子啊?”俺爹拿着看着。 “哎,这又叫你给说对了,你没听到人家给劳动模范开玩笑吗?说是,你呀,真是穿靰鞡,迈门槛,先进褶(者)呀?就是说的这靰鞡鞋。”刘队长说着,三个人都笑起来。 “马老弟,你看这几双是牛皮的,这是几双是马皮的。你看看,你能相中了那双。牛皮的一双是五块,马皮的一双是三块。你是移民,不管你拿双,是啥皮的,队里都给你免掉一块。行吧?保管员?”队长说着就问保管员。 “队长说的就好使,给移民免钱我最同意了。” “那就拿一双马皮的吧。关键,我拿了,我怕我不会穿?”俺爹说道。 “不会穿?小马,我叫你小马,这回我不叫你老马了,你和我的大儿子岁数差不多,也都是三十来岁。你看我穿的这靰鞡怎么样?”保管员说着,就把脚翘起来让俺爹看。 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保管穿的两只靰鞡鞋里露出很大的麻袋片子来,麻袋片子从鞋里出来还不算,还往上一尺多高,包裹在腿上,麻袋片子外,是横七竖八的绑了很多道的绳子,那绳子都有小手指头那么粗。 “哎呀,叔,就这样穿呀,多麻烦呀,你说垫草,垫靰鞡草,那靰鞡草哪里去了。” “靰鞡草,在这麻袋片子里呢。你说麻烦,马,你干啥不麻烦呀?问题是你穿上这靰鞡了,不冻脚啊。脚值钱呀。这一冬天,在外边天天干活,你穿别的鞋,一旦脚冻坏了,遭罪不说,还耽搁干活呀。耽搁干活,你就少挣工分呀;你少挣工分,到秋天结账时,你就少分钱呀,再弄不好还得欠队里三角债呀。” “就是啊,马老弟,你说穿这靰鞡麻烦,你不是说你没钱吗?你要是有钱了,你可以买大粘嘎达呀。一双大粘嘎达五十多块钱呀?现在,年轻人,赶时髦,我听说,还有的买大头鞋呢,那大头鞋好的也不溅呀。我听说老王家,王二买了一双还不咋好呢,还花二三十块钱呢。” “好,这鞋,靰鞡我买了。”俺爹一狠心买了。 “小马,你买了,我负责给你搓麻绳子,做着靰鞡腰子。去铁匠铺打鞋张子,我给你送去。你是移民吗,我们帮你。”老保管说道。 “我负责给你整两把靰鞡草,给靰鞡草捶好。”队长喊道。 “好好,我一定跟着你们学会穿靰鞡。尝到穿靰鞡的快乐,做个合格的东北人。” 第94章 老乡看望帮大忙 晚上了,晚饭俺家也吃完了,俺娘在外屋地忙着刷锅刷碗呢,大哥二哥在炕上教俺练习迈步呢,二哥在俺身后架着俺,大哥在俺前面,拿着两个小猪嘎啦卡逗引着俺,叫俺去拿,叫俺前行。俺爹在炕边学穿靰鞡鞋呢。俺家门敞开着,敞开着,老王家在外屋地做饭烧火的光和点小油灯亮都能射进俺西屋来。俺家屋里的活动,都在借这个光亮呢。俺家还没有卖油灯呢。没有钱买呀。 一会儿,俺娘把锅台上的活干完了,就赶快进屋来。俺娘进屋了,就顺手把俺家住的屋门关上了。俺娘关门,俺爹喊上了,俺爹喊着别关门别关门,开着点,开着点,门留点亮。俺娘听到俺爹喊,俺娘问俺爹咋地了?俺爹说咋的了?你长不长点心眼子呀,你不看我和孩子在这干啥的吗?我在学穿靰鞡,大孩子二孩子在教三孩子学走路 学迈步呢。 “哎呀,我都忘了,咱家还没有灯呢。他爹,咱家啥时候能有灯啊?” “啥时候有灯啥时候算,现在,你去拿烧火棍给咱这屋的门掩上,让这屋进点亮。” “掩上,外屋地冷,开着门,这屋就进凉气呀。” “凉气,热气,你得想法给俺点光亮呀,你得叫俺今晚上实验着把这靰鞡鞋穿上啊,,要不明天早上,我去修工,还是在队里刨粪,先学着穿这靰鞡也不赶趟啊。” “好,好好好,俺去给你开门去,好叫这屋进来亮。”俺娘说着,就去找了个烧火棍给门掩上了。 屋门俺娘掩上了,俺家屋里有点亮了,俺爹又继续练习学穿靰鞡了。俺爹练习穿,俺爹又叫俺娘给他找两个破裤片,做包脚布子。俺爹有了包脚布子,有了两块麻袋片,有了捆靰鞡腰字绳子,就搁那儿反复试着穿起靰鞡来。俺爹穿了脱,脱了穿,穿了再脱,脱了再穿。反复实验。 “屋里有人吗?这屋有人吗?”外屋有人来了,喊呢。外屋地来人喊,俺爹俺娘,还有俺们都听到了,但不知道是喊谁。俺娘小声给俺爹说,外面来的人是喊咱们,还是喊东屋老王家?俺爹说不是喊咱们,咱们在这也没亲戚,也没熟人,谁能喊咱干啥? 俺们不吱声,东屋的王大娘家知道来人了,也听到喊声了,知道是喊俺们。那王大爷家自然不会出来迎接了。来的人是老乡赵大爷,和俺们还没见过面呢,他喊完,听到屋里没有反应,以为是走错了。说道:“哎,这可能是走错了,这是别人告诉的,说这住的是山东新来的老马家。走吧。” “哎呀,他爹,来人是找咱的。”俺娘说道。 “哎,快去,快去,来的人你别走,孩子你去看,是谁来了。” “哎,来人请留步,俺这是老马家。”俺大哥喊着,从炕上一个高蹦下去,两三步窜到了门口,把门推开,喊道:“别走,别走,俺是老马家,俺是山东来的,俺爹在屋里呢,快请来,快请来。” “哎,要是山东来的就对了,就算俺是找对了。”来人说道。 “找对了,找对了。俺不知道叫你啥呀,快进屋吧。”大哥说着,就给开门,把门开开,用烧火棍支上。 俺爹听到俺大哥,往屋让客人,就说道:“哎,来,来来来,你看俺这屋里整的,也没个火,也没个灯,你看我正在这学着穿这叫啥玩意, 叫靰鞡,还在这学着绑,学着穿嘞呢。” “学穿靰鞡,学呗。”来人说道。 “快坐下,快坐下。俺爹说道。 “坐下,那就坐下呗。这些天,就想来。” “来,你也教教俺,叫俺家他跟着你学,俺家他也可能是太笨了,也是今个刚买回来,你看吧,穿这么个鞋,整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又是草,又是破麻袋片子,破裤片嘞,这屋里也没个灯,多麻烦不,还没学会呢。”俺娘说道。 “没学会,是你穿的次数少,穿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来的客人说道。 “你说的对。哎,现在是不学了,咱说话吧。”俺爹说道,俺爹说着,就把靰鞡,穿靰鞡用的草,破麻袋片子,破布片,绳子缠吧缠吧,往炕梢一推。 “穿吧,来吧,我帮你穿,别因为我来了,再耽搁了你学穿鞋。你看我穿的,这不也是靰鞡吗?”来的客人坐在炕边上,俺家没炕沿呀,不好坐呀。说着就把一只脚上穿的靰鞡抬起来,让俺们看。俺们看着,他用手指捏摁着鞋,让看这儿,让看那儿。他说在东北这儿,穿靰鞡暖和,穷人就得穿靰鞡。富人,赶车的老板子,才穿粘嘎达。 “呀,你说这,这说明,俺队的队长老刘,和保管员老张头,没骗俺家他,也是说,没钱先穿靰鞡。”俺娘说道。 “哎呀,你可别乱说话,什么骗人不骗人的,你说那话多难听。要是叫人知道了,还不满意。”俺爹说道。 “咿,不说了,不说了。俺不说了。这不是老乡来了吗,俺高兴吗?俺也想给老乡说点实话。” “你不说就对了,你去,和几个孩子,在那边玩。你也叫我和老乡说说话。俺老乡,你说来看俺嘞,那么说你也是山东的了,你是山东啥地方嘞。” “我是山东巨野的。” “哦,你是山东巨野的,哎呀,那山东巨野可了不起呀,我听说呀,山东巨野净出大官呀?去年,我在山东还听说呢,就现在的中央还有巨野当大官的嘞。” “有,在中央的张春桥,还有毛主席的媳妇,江青,都是俺们那巨野的。” “呀,那妥了,你家能借上光呀。”俺娘说道。 “借啥光?人家是国家的领导,咱是一个老百姓。” “就是嘞,她就知道瞎说,国家领导当领导,那是闹着玩呢,那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就连毛主席的亲戚能借上啥光,那是啥光也借不上啊。朝鲜战争毛主席还叫他的儿子上战场了呢。来吧,咱是老百姓,咱就来唠老百姓的嗑吧?那老乡,你贵姓啊?”俺爹问道。 “贵姓?嘿嘿嘿,你刚说咱是老百姓嘞,你就问上俺贵姓嘞?咱是老百姓,就不用贵了吧,俺姓赵,百家姓里赵钱孙李那个赵。” “哦,咱老百姓,说贵姓也中,就是个礼貌。你姓赵,是百家姓里赵钱孙李的赵,赵州桥的赵也是这个赵啊。我看百家姓李,可能就这一个赵了吧?她就不像姓张的了,有弓长张,还有立早章,还有姓臧的。” “对,对对对,那姓季的呢,有好几个季嘞,有姓计的,有姓吉的,还有姓纪律的纪的。” “我看你比我大,俺得叫你大哥吧?”俺爹问道。 “你叫我大哥,那肯定是对了,我都三十六了,你有三十呀,我看都不见的?” “啊,毛着,虚岁,也就算三十了吧,俺是二九年出生,今年是五八年。”俺爹说道。 “好,咱这样说,以后咱就是老乡了,今天我来呢,就是来看看老乡,想和老乡认识认识。我出去修工刨大壕去了 ,在那工地上,这两天就有人说,富士屯,富山,沙岗,还有富海,七桥,正东屯子都来移民了,我就问他们,俺们富楼来没来,他们说不知道。为这儿,我就挂着回来看看咱这屯子来没来移民,我今个回来,吃完晚饭了,我就上大队了,我到那一问,那看大队老头说来了。他告诉我说这王老七家住一户,还有俺一队的老刘家,刘振斌家住一户,那一户我还没顾得去嘞,我就先蹽这来了。我来看看你们。” “哎呀,那就谢谢大哥了。”俺爹说道。 “谢,不用谢。是老乡,就不用谢。我也挂着在这屯子能多个老乡。” “是,是老乡,是老乡就好,赵大哥。以前听老人讲啊,说,人不亲,那土还亲呢。现在看来是真不假呀?” “不假,以前,俺也听人家说过,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像现在我才体会到呀,要是家里有点事了,自己的亲戚都不在跟前,那有个老乡该多好啊。有心里话,也能给老乡说一说,要是有点啥困难了,也能给老乡说说,看老乡能不能帮忙?我想,能帮,那老乡就指定帮,不能帮,那给老乡说了,心里也能敞亮敞亮,该有多好啊。”俺娘说道。 “是,这是真的,这回你们来了,又多了俩老乡。以前,你们没来,老乡,这还有一个王大哥,叫王长法的大哥,他也是咱山东运城的,那人也不错。我刚来,有点小事了,要是买点啥就缺三块两块钱了,我去找他,他都帮忙了。” “哦,这还有一个王大哥了。好啊。以后,赵大哥,你有空的,你也领我去认识认识。”俺爹说道。 “好,那行。老乡兄弟,别的就不说了,咱现在说主要的,我来就是想看看你家到这了,现在家里还有啥困难吗?要是家里有困难,你就说,要是家里也是缺三块两块钱,你就说。你要不缺钱,要是有其他事,你刚来,想办,想找谁,不太明白的,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 “行,赵大哥,你说的是真够老乡的意思。困难,家里的困难,现在没了。这住的,这不也有了,俺来到这儿,这炕就给搭上了,外屋地锅台也给砌好了,锅,好不好,说好,锅生锈,锅帮子上还有一个窟窿眼。好赖还是有那么一个,公家也给坐锅台里了。经过俺自己找砖头子,蹭,打磨,锅上的铁锈,也给蹭掉了,现在也能用了。锅,没有锅盖,俺上生产队也找了,队长叫俺找保管员,保管员说队里锅盖就一个了,谁也不能给了,队里得留着社员出去修工做饭用呢。那俺就用队里高粱秫秸上的箭杆,箭杆不够长,就用箭杆带一节,一节多秫秸,用线麻,捻绳子,穿个了锅盖。”俺爹说道。 “赵大哥,俺的锅盖就那么回事吧,箭杆带一节秫秸,穿的锅盖,弄得嘎达疖子的,不太好看,就那么地吧,能把饭对付着做熟了就行了。问题是队里现在他啥也不想给呀,你看着吧,赵大哥,这炕上,是土炕,炕席没有,是土炕不说,这炕呢,还不给搞炕沿。你看这儿炕边,还留这么一个大楞子。这是炕,再说锅上吧,炊具,刀碗瓢盆,锅铲子刷术一样没有。你好赖给两样。”俺娘说道。 “你说这儿,你和大哥说这儿,这些还是小事儿,你应该说点主要的,你叫大哥看,这水缸,水筲,应该给吧,还有粮食,你应该给的差不多吧?一口人应该给多少?这是主要的。”俺爹说道。 “现在,粮食,队里没给吗?”赵大爷问道。 “给是给了,给的太少了,还筋筋拉拉的。要说没给,他还给了,要是说给了,还就给那么点。豆面给十斤,苞米粒给了四五十斤,谷子给了五六十斤。”俺娘说道。 “找他,这样不行。水缸水筲得要,粮食也得找他,要先找小队要,小队不给,你就给大队要。大队不给你就上管理区找。找管理区,看管理区的人咋说,管理区你不知道吗?它叫富民管理区,实际就在咱富楼屯子,你来的时候,不知道你们走没走从沙岗过来到富士这条道。要是你们走了,你们就能看到要进咱们屯子了,那道西哪有棵大杨树,大杨树那有个小庙,从小庙那看,对着小庙正东,那一大趟房子,就是向阳川公社下设的富民管理区,这管理区,眼下,就是叫它管理咱这边北边这一片十八个大队的。咱这边有事就找它,他说了就算。你找它,它要是给解决不了了,那你再去找公社,公社就是向阳川了。去公社向阳川远呀。距离这十八里地呢,向阳川公社你们知道吧?。”赵大爷说道。 “向阳川公社俺知道,这次,这边派人,去山东曹县,俺那魏湾公社,接俺移民的领导,就是向阳川公社的马玉新。俺家他,你兄弟还和他说 话了呢。他还说,咱是一家子。上东北黑龙江吧,一家子,到了东北,管保你不挨饿,小麦,苞米,谷子,高粱,黄豆,管够你吃,一年一个人都分五百多斤粮食。说的可好了,说东北有四大宝,还说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说的像天仙似的。还有什么地蛋。”俺娘说道。 “哎呀,他,马玉新说话是宣传,你能相信吗?他说不得说好的吗?要是说这孬,你来了就得冻死你,饿死你,那你还能报名来了吗?那他去接移民的工作还能完成了吗?”俺爹说道,说的大家哈哈大笑, “事是那么回事儿,可你干工作不能太离谱。你说,给五百斤粮食,你给不上,给四百斤,三百八十斤可以了吧?总不能几十斤几十斤的给呀,筋筋拉拉地给是咋回事呀?人家要吃苞米面大饼子,要吃小碴子,大碴子,要吃白面,吃面条,吃馒头,还要吃小木粥,小米干饭。”赵大爷说道。 “就是啊,俺总不能一样一样的吃呀,吃起这一样来,上顿饭下顿饭就吃这一样吧?得换换样吧?”俺娘说道。 “这得找,这样给你们粮食,就是生产队和大队的事了,是胡整。那么地,你们来这屯子不是两户吗?那户姓啥呀,你和他一起去要,一起去找。粮食,水缸,水筲,都要要。” “那户,那户的他哥哥。”俺娘说道。 “他哥哥,是你哥哥,那不更好了吗?哥俩一起去找啊。另外,你们哥俩,也可以找个时间,去富士,富山,沙岗屯子看看,那里不是也来了移民吗?他们不也是和你们一起来的移民吗?你们去了,说不定还能认识,是亲戚老乡呢。” ‘’哎,俺也是这样想的。”俺爹说道。 “哎,大哥,你家有个小瓶子吗,能做个小油灯呀,俺家想做个灯啊?”俺娘问道。 “有,明天我给你们送来。” “哎呀,那赵大爷,你这老乡,可帮俺大忙了。”大哥二哥高兴地喊道。 第75章 比比看看是非明 老乡赵大爷来串门,看望俺家,和俺家认老乡,看到俺家住的土炕,没炕席,没炕沿,听到俺娘说,队里给个做饭的锅还有个窟窿眼,还没有锅盖,就直啧啧嘴。他和俺爹唠嗑,又看到俺家黑天不点灯,俺爹还叫俺大哥拿烧火棍掩上俺住的西屋门,借东家在外屋地灶坑烧火的光。就笑了,说俺爹,老乡大兄弟,你真仔细,咱关里人就是会过日子。俺爹说不是真仔细,不是会过日子,是事赶到这了,这是没办法。 俺娘说,赵大哥,俺要点灯,没有灯,要买个灯。还得块儿八角,还得买洋油,一斤洋油还得四毛多钱。这灯能买起吗?再说了,现在做饭,锅台上用的家伙事儿,锅碗瓢盆,菜刀锅铲子,刷术水瓢,一个都没有,做饭用水,上大井去挑,水筲没有,借个水筲挑回来水,水缸还没有。这住家过日子没有钱,这又是刚来到东北这儿, 赵大爷一听,说,我来就是想看看你,我大能耐没有,你要是有小的事,你缺啥我还能帮你,大的事儿,需要大队小队给你的,你初来乍到,遇到事,不懂,弄不明白,我也能帮你打听打听。小油灯,就是个小瓶子,我帮你,不用买,买的灯,贵。我给你找个小瓶子,做灯就行,有了瓶子,再找个薄铁片,中间挖个眼,做个灯捻,塞进去,就行呗,我能帮你。洋油,你上供销社买一斤二斤,这个钱,我还有,我借给你。这水缸,你得找,你找生产队,找大队。我听说应该给。我听说,我在新立屯修水利那儿听说了,你们这次水库移民,咱这一片,有十几个屯子,都安排移民了。咱南边的屯子,富山,富士,沙岗,北边的屯子,富海,正东,还有西面的屯子富星,都有你们这次移民来的人,我听说都安排的挺好,咱可以抽空去打听打听,咱去了,到哪咱也不说啥,就和他拉呱,他不就说了吗,他说了,咱不就明白了吗?国家是给钱了,钱给地方政府了,这一点是肯定了,有人说政府又把这笔钱给屯子了,叫屯子给你们买这些日常用的东西。 “买,他不给买呀,俺来十几天了,小队也好,大队也吧,就俺队队长,刘富有来了,来两趟,他给送来大半碗荤油,还给送五个饭碗,还分两种,有三个是竹子的,两个是木头揎的,碗,说是饭碗,是那种,用粗竹筒子做的饭碗。现在,这碗都过时了,谁家都用瓷碗了。”俺娘说道。 “给他们要,大队,从去年冬天开始,到今年春天,成立了大食堂,盆子碗买老了,就别说那大瓦盆子了,瓷盆子就没少买,现在,大食堂,早都黄了,国家不让搞了,嫌恶太浪费了。我估计这盆子碗又都叫大队里有心眼的弄家去了,他们这些人不少贪污。俺家来时也是移民,我们那茬移民来,这大队的几个人就没少贪污。”赵大爷说道。 “贪污,那呀,赵大哥,要不,国家怎么能搞‘三反五反’呢?这大队当官的,国家叫他们办食堂,他们能不贪污吗?食堂黄了,那他们又占便宜了,他们把盆子碗弄到家里行,那他们也不能给咱们一个俩呀?” “哎呀,你刚来乍到,你知道个啥呀?这事是国家以后管的,不是你管的事儿。赵大哥说的是咱们现在怎么给他们要,主要的是水缸,粮食,咱看看,试着,能不能要来吧。”俺爹说道。 “水缸你得要,粮食你也得要,总不能吃一口要一口的。”赵大爷又说一遍。 “咿,俺家他,老乡,你兄弟,总觉得自己是党员,别给国家要,别给国家添麻烦。” “给国家添麻烦?这怎么是给国家添麻烦呢?国家把这移民安置款拨下来了,交给地方政府了,地方政府又给下面大队了,叫大队给买,买锅碗瓢盆和其他用的,菜刀饭勺子水缸啥的,结果是钱到了大队领导手里了,大队领导掯住,不想给你们移民买,这不是欺负人吗?” “哎,大哥,你说的对,你不说咱屯子南边有不少屯子,富山,富士,沙岗的,都俺们这批移民户吗?我明天,看看,想法子找去,找到他们,问问他们,看他们大队,还是小队都给他们啥了,等着问明白了,拿他们屯子和咱们屯子比比,看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大兄弟,俺说的就得这个意思。这不是给国家添麻烦,是和坏人作斗争。”赵大爷说着,还用手比划着。 “嘿嘿嘿、、、、、、”赵大爷说的俺们都笑了。 天很晚了,赵大爷走了,俺爹出去送赵大爷了。大哥来高兴劲了。大哥说,娘,这老乡咋样,他说的你听明白了吗?我就说咱来到这儿,国家就这样给咱安排到这儿,就给一个土炕,就给一个破锅,啥也不给了,一分钱都不花,是不可能的。 大哥说,俺娘不吱声。俺娘在思索,在回想,在问自己,这是怎么的了?国家要修水库,就叫搬走,搬走了,说是啥都给,结果是啥也没给。要饭大半年。这儿,这回叫上这来了,到这也是说给这儿给那儿,等着真到这了,还是啥不给,是国家穷啊,还是国家给了,叫下面管事的真给卡下了。 第二天了,俺爹穿靰鞡也不张罗着穿了。队里告诉这一天上新立屯东边,修工刨大壕也不说去了。俺娘做好饭了,喊吃饭了,俺爹就吃饭。吃饭也不做声。俺爹不做声,俺娘也不敢吱声,大哥二哥往日的喜乐也没了。 “走,老大,跟我走。”俺爹绷着脸说道。 “走,好,爹,咱上哪去?”大哥问道。 “上哪去,我叫你走,你就跟着。问啥?” “哦,用拿棍子吗?” “棍子,有棍子,就拿一个吧。东北这儿,道上狼多,拿一个防身。” “哦,是上哪去呀,我还心思去打架呢,给俺吓坏了。”俺娘说道。 “上哪去,俺先上富士,赵大哥不是老说富士,富山吗?这回队里的活,我先不干了。我干活没用。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今个要是走了,去修工了,刨大壕了,你们在家,咱大孩子和二孩子,就上大井也整不回来水。孩子小啊,整不来水,你们娘们在家,饭都难吃上。这回,先解决水缸。要是有水缸了,我出去修工,我走的时候,我把缸挑满水,那样,家里有一缸水,我走一个星期都没事,我可以一个星期回来一次。” “哦,是,是这个理。”娘说道。 “是这个理,是那个理。我这回上哪几个屯子,就是找理去。我去富士了,到哪找咱的移民,算看看老乡,看看有没有咱认识的人。不行的话,再从那上沙岗,富山。打架,打架,这不一定。可是,这去,就是为了等我回来再找这大队他们时,他们不说理,为打架做准备。这回去了,找到老乡了,问明白了,要是我找的人,他们家都给水缸了,给这给那了,回来就给他们要缸。我觉的老赵大哥,他说的话有道理。” “有道理,那是指定的了。老乡,赵大哥听说的那几个屯子给移民东西事就是真的。大队给了,大家才能说出来,大队不给,老百姓是编不出来的。”俺娘说道。 俺爹说着就走了。俺爹和俺大爷,俺大哥,顺着去往沙岗的路走,一会儿,也就是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富士北边大洼子了。打洼子,头几天,俺家从山东来的时候,队里赶车的老板子王文上富锦接俺们的时候,说这大洼子水多,还过不去呢,这回俺爹他们来到这儿,早已冻的钢杠的了。俺爹来到这儿,正好有几伙人在那凿冰窟窿呢。有富士的,有俺们屯子富楼的。 “哎,这是干啥呀,小伙子,钏冰窟窿呀?”俺爹问道。俺爹是故意问的,是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富士屯的。要是有,就想问问他们屯有没有新来的移民。 “大渔,呀,你是山东人呀?刚来的吧?和俺富士新来的那两户移民说话一模一样啊。” “啊,你们屯子也来两户移民了,都姓啥呀?”俺爹问道。 “姓啥不太清,说话都和你们一样。”一个人说道。 “他们家里都有啥人,有老太太吗?”俺大爷问道。 “老太太,有,那两户一家一个老太太,可有意思了,那老太太还有小脚呢。”一个孩子说道。 “啊,有意思?你们没见过吧?这两家都住你们屯子哪知道吗?”大哥问道。 “知道,我们屯子的人都知道。一家住从前边数第三趟街,大井沿东边第二家,一家住大井北边。” “哦,看来你挺了解你们屯子的情况呀。”俺爹问道。 “当然了,怎么,你找他吗?你要找他我叫我的孩子领着你们去。” “那太好了,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们了?” “儿子,领着这几位去,”大人喊道, “好的,好的,” “你去挎着这筐打的蛤蟆,这几个鱼你也拿着。你到那了,你这鱼就给那个奶奶吧,筐拿回来。” “好,走,跟我走吧。”小朋友说着,就领着俺爹俺大爷来到了俺二奶家。 “奶奶,你家来客人了,你看是谁来了,你认识吗?我爹没告诉你家姓啥。奶奶,这鱼是给你们家的。” “”给俺鱼,啊,来客人了,我看看是谁?俺在东北还有客人呀?”二奶问道。 “二大娘你好啊?” “二奶奶?” “咿,这是谁呀?又叫大娘,又叫奶奶的?”俺二奶奶听到喊惊讶的问道。俺爹俺大爷听到俺二奶说话的声音,赶快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摘掉戴的帽子,嘴和脖子上围得破衣裳,就怕俺二奶奶认不出来。这时,就来到二奶奶住的房子外屋地屋里了。 “这回,你看看还认识俺不了?” “呀,这不是俺的两个大侄子学堂学鹏和俺孙子家德吗?” “那不是俺是谁呀?”俺爹说道。 “哎呀,你们哥俩和孩子来,这是从哪来呀,我和你弟弟学礼昨天还说呢,说咱们从富锦分地方,也不知道分哪去了,这以后,半辈子都恐怕见不到你们了。”俺二奶奶说道。 “俺也是这样想的,没心思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二大娘,咱先别说这个,俺来是有事,想看看,打听打听你在这富士屯子过的怎么样?你们来了,这屯子对你们咋样啊,公家都给咱安排啥了?”俺爹说道。 “对俺咋样,俺觉得好着呢,俺来到这屯子,大队高书记看你兄弟小,安排你兄弟上学了。说你兄弟好好上吧,等着以后,有啥好事了,给安排安排。” “啊,二奶,俺小叔,大队安排上学了,挺快呀?好啊。那俺小叔上学的学费呢?咋拿呀?”大哥说道。 “学费,人家书记没说要。” “好,这书记真好。二大娘,那俺再问你,这住的,吃的,用的,都是怎么给你们安排的呀?”俺爹问道。 “咋安排的,住的,安排这一铺炕,在外屋地,有一个锅台。来安排人说了,先这样安排,以后大队给咱家个房号。自己有条件了,自己盖房。剩下的,吃的,用的,大队书记说了,他们社员有啥俺家就有啥。吃的粮食就是这去咱山东接移民那几个人说的那几样,小麦,苞米,谷子,高楼,黄豆。人家说的一点不差。小麦给俺一个人六十斤,剩下给的是苞米,谷子,还有点小豆,黄豆。他们一口人分粮食是四百斤,也给咱们四百斤。” “二大娘,你说的这些,说大队给你们,是现在都给了?还是光说说,等以后给呀?”俺大爷问道。 “怎么叫光说说呀,人家都给了。俺来第三天都给俺了,啥都给了。给了,俺没地方搞呀,人家搞大称,都过称出来了,俺住这没地方搞呀,人家队里又给俺搞队里大仓库里了,在库里给俺单放着呢。人家俺队里的队长说了,老太太,这粮食搞队里,队里给你保存着,你什么时候,推磨,拿粮食都可以。” “哦,二大娘,你们这大队,小队的领导对你们都行啊?”俺大爷说道。 “好吧,大队给俺安排的,我觉得也算中了。”俺二奶奶说道。 “中了,我听了,你们大队的高书记好,一身正气。你的小队的领导也好。”俺爹说道。 “我们这书记好,小队的领导也好,你这是怎么说呢,你们大队的书记不好吗?都是共产党领导。怎么的,他们还敢不给咱咋的?” “哎,二大娘,咱不说这个,我再问你,你们用的东西,锅上用的,吃饭用的,还有装水的缸挑水的水筲给了吗?”俺大爷问道。 “给了,都给了,你看呀,锅碗瓢盆,锅,做饭的锅,给一个,是新锅。你就一个锅台,那人家就给你一个锅呗?也不能给你两个锅呀?是不是?剩下,饭碗,给六个,两个大的,人家给的时候说,大娘,这大碗给你两个,是叫你做个汤了,粥了,用的。给小碗四个,俺和你兄弟俩人,给四个饭碗,还不行吗?还有盘子,给四个,也都是新的。” “啊,二奶,人家给的挺全呀?那别的呢?”大哥说道。 “有啊,锅上用的抢锅铲子,菜刀,刷锅的刷术,还有扫地的笤帚,都给了。人家大队书记说了,老大娘,凡是上级让给你们的,你们过日子需要的,我们都给你。这还不行吗?这呀,也说明共产党好啊。” “哎,二大娘,你知道这南边的沙岗,这东边的富山,是咱们移民谁分那去了吗?”俺爹问道。 “知道,南边沙岗是咱马楼老陈家哥俩,富山的你二哥马学文,富山就他一家分去了。” “那儿,二奶,他们沙岗 的老陈家,俺陈爷爷家,富山的俺二大爷家,大队给安排的咋样啊?” “咋样,都挺好啊。和俺家安排的差不多。有的,他们大队给他们的东西,比俺家还全呢。” “哦,明白了,看来,就差俺们那了。”俺爹说道。 “咱们那儿,国家得钱是给咱们了,是大队‘使鬼’了,克扣下了。这事儿,这回,比比就分明了。”俺大爷说道。 第76章 思路理清去摊牌 吃饭了,吃饭了,孩子们,都赶快上锅台端碗吃饭了,一会儿,天黑了,吃饭晚了,又看不见了。俺娘喊道。 “好了,好了,听见了,老娘,听见了。”俺娘一喊,大哥二哥在里屋听见了,喊着就赶快撂下像狮牌,往外屋地跑,跑到锅台那儿,都端起一碗粥来往屋里走去。走到屋里,各自找个地方放下碗,在那喝起粥来。 大哥二哥去锅台端碗,东家王大娘正在外屋地做饭呢,看到了,笑起来。她说,他婶子,你家这俩孩子,真行啊,都像小老虎似的呀,你们天天喝稀粥,没菜也不嫌恶呀。 “啊,大嫂,他们嫌恶啥,他们都知道家里没有,就有这一点苞米面子,还有推磨,用箩筛出的小碴子,要想吃点小米子,生产队里给了五六十斤谷子,那还在队里碾子房等着排号呢?” “来了来了,水,又来一挑子。”俺爹喊着,挑着一担水,拽开外屋门,跑进屋了,来到外屋地了。俺爹把水挑进屋,放下,把扁担靠墙放好,就拎着水筲往大缸里倒。俺爹把一水筲水倒进缸里,缸里的大冰块迅速的翻了上来。 “哎呀,大冰块,这是谁又钏井了。天太冷了。行了,行了,马兄弟,你挑这几挑子就行了,这水也够明天吃的了,你家吃饭了,你也该吃饭了。” “哎,大嫂,你家装水的大缸就这一个,这一个大缸装水,我家还得跟着吃,要是再有一个水缸装水那就好了。” “哎呀,我不听说,是我家新立屯的亲戚来说的,外面的几个屯子,你们移民都给水缸了吗?他们新立屯的移民老周家都给了,咱这大队咋还不给你们大缸呢?”王大娘问道。 “啊,还没有呢。我估计也快了。”俺爹说道。 “哎呀,他爹,你水还挑不挑了,要是不挑了,我看这水缸也挑满了,你就吃饭吧,再一会不吃,这饭又该凉了。”俺娘在锅台那站着说道。俺娘在那是等着给俺爹盛饭呢,俺家做的饭少啊,饭少又稀,俺娘不敢盛早了,怕凉啊。 “吃,吃吃吃,你就给我先盛上呗。” “盛上,盛上倒是行,我心思这大冷天的盛早了不好。这大冬天的,咱这西屋还冷,又不像王大嫂住的东屋,炕上还搞个火盆啥的。” “火盆?老马他二婶,我给你说呀,以后呀,你们也得糊个火盆,今年你们是来的晚了,赶明个吧,夏天,就早点吧,和大黄泥,用个破瓷盆子当模子。糊个火盆子,到时候,我叫俺家你大哥帮你糊,你大哥会糊。” “好的,到时候,俺请你们给俺当老师。” ‘老师不老师,相互帮忙呗,你看你们,自从住了俺家的房子,就给俺家挑水,这不也是帮我们家吗?我家你大哥腿疼,是风湿,他挑水不行。每年冬天,俺家用水,我可犯愁了,今年有你家在这住,给挑水,我这就不用愁了。你那大缸的事,你那天去要去,俺家你大哥说了,他也跟着,去帮你们要去。我跟你说,大队那领导,几个人就是欺负你们,看你们是山东人,老实。’ “好,好好好,谢谢大嫂了,谢谢,你也看清了,俺移民到这了,啥也没有啊。俺们吃饭了。”俺娘说着,就给俺爹端着饭碗,往俺住的西屋走,刚一进西屋,屋里黢黑一片,啥也看不见。俺爹喊道,哎呀,俺的娘啊,咋这么黑呀?俺爹喊,俺娘端着饭碗呢,而且是一只手端一个,俺娘说,这是你刚进屋,显得黑,你要是在屋里坐一会,你就不觉得黑了。 “不行不行,这屋里这么黑,还是叫孩子,叫孩子,拿根烧火棍,把咱这西屋门支开点吧。” “好,孩子,来,你快去拿咱那烧火的棍子,来支门。” “好,好的好的。俺来支门。”大哥应声说着,就跑过来,跑过来,到了外屋地,到了灶坑拿着烧火棍子,就把门支开了。“呵呵,以前的要饭拿棍子,现在是做饭支门拿棍子。这棍子真是宝了,到哪都离不了。” “哎呀,大哥,你看别说棍子了,我问你,这都天黑了,昨个晚上那个大爷不是说,要给咱整一个小油灯吗?怎么,现在天都黑了还不来呀?”二哥说道 “天都黑了,呵呵,你问我,我问谁呀?昨天,赵大爷走的时候,咱爹还送了呢,你问咱爹吧,咱爹可能知道。” “啊,咱爹能知道。啊,爹,昨天,来咱家的老乡,俺那个赵大爷,今个能来吗?” “能来吗?别问了,你赵大爷家有的是事,他家里还有五六口子人呢,等着他挣工分吃饭呢,他今个还得去新立屯修工的。他说给咱找个小瓶子灯,你不得等着他不忙的时候,有空 的时候呀。 “哦,大哥今晚上,咱家又得摸黑了。玩象狮牌又玩不上了。” “不能玩不玩,快吃饭,吃完饭,我好刷碗。以后,咱家的生活有一定了,叫你爹给你们整个小爬犁,再整个筐,整个铁锹,晚上,吃完晚饭了,你们没啥事了,你俩就出去捡粪去。捡粪,交到队里换工分,有了工分,分了钱,好买油灯和洋油。” “哎呀,是这吗?这是老王家吗?”外面来人了,在屋外喊道。 “是这儿,昨晚上我来了。这不是,这屋里还黑着的吗?”赵大爷说道。 “谁呀?”俺爹问道。 “谁,我,我和再庭,再庭上我家去了,他说他上这来,我也跟来了。”俺大爷回答道。 “啊,你大爷,还有你赵大爷。快叫你大爷进屋,快叫你大爷进屋。刚才,俺们还在这说赵大哥嘞。”俺娘说道。 “说我?” “啊,我说你咋还不来呢,俺爹说你今个上新立屯修工去了,就来不了了。”二哥说道。 “来,我说来,给你们拿个小瓶子做灯,能不来吗?谁来,看看我给你们搞小瓶子做的这个小灯咋么样?”赵大爷说道,就把小灯递过来。 “呀,赵大哥,给小灯做好了。我看看。”俺娘说着就接了过去。 “啊,俺赵大爷给灯做好了,行啊,我赵大爷,娘,叫俺看看。”大哥好奇的问道。 “你看看,小子,你叫你娘拿着,可注点意啊,灯里有油啊,我给灯添油了,你可别叫灯里的油洒了。要是洒了,那油味可大了。” “好,好好好,我看看,我上外屋地,找个火柴给点着去。”俺娘说着, “大,大大,大爷。灯,灯,呵呵,呵。”俺喊着,从炕上跑着。 “灯,灯,你赵大爷说给找个小瓶子,叫咱做个灯。这回,你赵大爷都给咱做好了。来大哥,赵大哥都来了你看俺们还没吃完饭嘞,这屋里就黑了。快坐下,快坐下。你们起来,小孩子,你们没吃完,上一边去吃去。叫我在这和你两个大爷说话。坐下大哥。” “坐下,坐下,来就得坐下。坐下好说事呀,是吧,二兄弟。昨天,俺来认老乡,认识了二兄弟,知道了大哥在刘振斌家住,刚才我就去了,看看大哥。大哥给我说,昨天我给你说的,别的屯子移民,都给大缸了,那个事,我说,叫你去看看,大哥说你哥俩,还是爷仨,今个就去了,上富士了,大哥说你们去了,效果还挺好,问还问到了自己一家子二大娘了。”赵大爷说道。 “是啊,俺去,没心思能问到自己的大娘。还真遇到了。”俺爹说道。 “怎么样,二兄弟,我给你说的移民安置的事,人家富士屯子,大队和小队给移民这儿给那儿的,我说对了吧?我没撒谎吧?这回你信了吧?” “对,信,你说的,我一开始就信。现在就更信了,我为啥说一开始就信呢,因为你说的是好事,我给你说,赵大哥,人们说的好事,一般都是真的。你想啊,人要做点好事有多难,他做好事,他要付出的。要是他不做,没给移民啥东西,就像咱这大队似的,他没给咱啥玩意,那咱还能说他给咱们了?”俺爹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没给自己,自己说给了,除非他是傻子。”俺大爷说道。 “对,你说这对。”赵大爷说道。 “啊,那么的,赵大哥,你和俺大哥都来了,别的屯子给移民的东西,咱也知道了,咱现在就来商量咱这个事咋办吧,你看行不行?”俺爹说道。 “行,咱得弄出来个思路来,”赵大爷说道。 “就是,思路得理清楚。咱到那找人家去了,咱自己得清楚,给他咋说,咱要达到啥目的。”俺大爷说道。 “思路,我的想法,就是参考着富士屯,富士大队给移民都分啥了,咱想要啥。”俺爹说道。 “那儿,那是。不过我心思,再庭,咱拿富士屯子的做参考,参考是行,可不能说人家小队大队给移民啥了,移民有啥了,咱也跟着要啥,一点都不能少,也一点不能改。”俺大爷说道。 “啊,那不可能。参考参考,只是照着那个样子。是吧,二兄弟?”赵大爷说道。 “是,说的参考吗?我说参考吗,分两块,一个是吃的,一个是用的。吃的粮食,富士是小队给的,标准就是一口人四百斤。人家给俺二大娘粮食时小队的领导也说了,正常年头,国家让给老百姓,按照人口分,一口人是五百斤,五百斤,其中,小麦是六十斤,其余的就是苞米,主要是苞米,再分就是谷子,高粱,还有星星点点小豆,黄豆。今年年头不好,是欠年头。欠年,欠年小麦不欠,小米今年还是丰收了,小麦分给社员还是给六十斤。剩下的给的是苞米,苞米俺二大娘说了,给的还是多,最后,给点谷子,还有点小豆和黄豆。”俺爹说道。 “对,再庭,俺二兄弟说的对,这都是俺二大娘给俺哥俩说的,对了,这回去,俺们还叫俺大侄子家德去了,家德有文化,都上过小学三年级了,要不是这从水库搬出来,要了半年多饭,这等到秋天了,冷了。又移民到这耽搁了,现在,俺家德也得高小毕业了。”俺大爷说道。 “这吃的,大哥和二兄弟,你们去了一趟,都弄清楚了,这很好。我看了,这样,你们就可以参考着给小队谈了。你们这样去谈,队长他就不能拿你们当二百五了。你们谈,你让队里给,叫他说个标准,说个数。我给你们说呀,咱们这富楼的三个小队,今年分口粮的标准不一样,一队,俺们一队是四百斤;二队给的高,说是四百二,实际四百五,四百八也不止。人家二队打的粮食多,队长田志秋,外号田老蔫有办法。你们三队,分的标准最低,是三百八。” “啊,老乡,再庭,你说的这个也很重要。我们知道了,就不会盲从,就不能要富士俺二大娘那个标准了,那我们也要三百八呗,是吧,学鹏。” “啊,大哥,咱要三百八,我看呀,还是谈着看吧?你信呀,赵大哥,我看呀,从咱队老刘——刘队长现在的这个态度来看,他能给咱们三百六,三百五,就是三百斤都很难。你没看吗?自从咱们来了,他就装糊涂,他今天给你十斤黄豆面,明天给五十斤苞米粒,再不就给你五六十斤谷子。给你油,不给你豆油,给你搁那儿弄半碗荤油,给你饭碗吗,给就几个竹桶子碗,木头碗。” “哎,这样的人,怎么能当队长呢?这就是干工作,思路不清。你看俺的王队长,看着,听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办起事来,那真是起尺咔嚓。处理事情,远的近的都叫你看不出来。你们队的老刘呀,人家都说他,就会搞那女的。别的啥不会。” “哎,赵大哥,咱不说老刘那个了,那是他生活作风。也不该咱管。咱还是说咱的事儿吧。” “说吧,你说,叫老乡再听给咱再出出主意。”俺大爷说道。 “主意,主意是有。这个就像二兄弟当八路军打仗似的,灵活机动,对不同分人,用不同的法子。” “那我就说第二个事了,刚才说的是吃的,吃的粮食富士屯,俺二大娘说是小队给的。现在说用的。富士屯子,俺二大娘那儿,用的锅碗瓢盆,锅台上一些其他炊具,包括菜刀,锅铲子,刷术,笊篱。挑水的水筲,装水的水缸,还有腌咸菜,装豆油的两个小坛子,都是大队给的。” “是啊,老乡,再庭,人家富士屯子的那高书记,那真是好书记,共产党的好干部,人家咋给这移民从锅碗瓢盆到零零碎碎的锅上用的,想的那么周到呢,人家把你需要的都给你安排好了。俺二大娘是个小脚老太太,俺那堂弟学礼,又是个小孩子,娘俩,孤儿寡母的,那你要是少给她啥,她娘俩是啥法子也没有啊。” “你说那干啥,大哥,再庭哥,俺那弟弟学礼,人家大队都给他安排上学校上学了,学费还不要。人家屯子的书记说,告诉俺那弟弟,好好上学,以后,公社给大队啥好处了,要人了,就叫俺那弟弟去。” “二兄弟,那是你二大娘命好。这么的吧,这用的,咱这个大队,你想要你二大娘那些盆盆罐罐,我给你说呀,你听了也不要生气,你就别想了,门都没有。你们哥俩,得确定个最低标准。那要是再不给,绝对不行。另外,想找谁,还有个程序问题。” “”啊,我想了,用的最低标准,一副水筲一个缸,扁担,我们找个棍子,自己做。大缸得有,有缸好装水呀。找的 程序,逐级来,第一步,找小队,找队长谈,把吃的,用的给他说清楚。看他咋办。第二步,找大队,找大队书记,这里可能还要找大队长,大队会计。咱们找到这两级,都不行,第三步就找管理区,富民管理区,不就在咱屯子南边那一栋大房子吗?赵大哥,这不是你说的吗?管理区主任不是老白吗?老白是富士屯的,那咱就找老白。咱看老白是啥态度。这管理区,再给解决不了,我和我大哥,俺俩就去向阳川找公社领导。找马玉新,看马玉新咋说,马玉新去山东接移民,挨家走访时说的可好了。” “对,思路理清,给他们摊牌。有人,想贪污这笔钱,你说清楚了,那他也得嘚瑟嘚瑟。马玉新,那人口碑不错,是当个好干部。” “啊,去的时间,明天上午,七点半去队里。赵大哥,我大哥,咱几个去吧。” “好,我去。咱几个,争取两天把这个事办成。”赵大爷喊道。 两个大哥,我给你俩说,大缸说啥也得要来。要不,咱买不起啊。 第77章 大家帮俺要个缸 昨天上午,俺爹俺大爷和俺大哥,上富士屯子了,人家给移民怎样安置的,俺爹他们去都问明白了。问明白了,俺爹心里有点铺谱了。 昨晚上,老乡赵大爷又来了,赵大爷来了,俺大爷也来了。赵大爷来是想听听他叫俺爹去富士打听移民安置的情况,赵大爷前天晚上来过了?来认老乡,是他把别的村屯安置移民的好消息告诉俺们的。他怕俺爹不信,鼓动俺爹去富士打听的吗? 昨天收获很大,白天俺爹他们打听到了准确的消息,晚上又和赵大爷俺大爷商定出了思路。 思路有了,俺家是真高兴啊。俺家来富楼一个多月了,俺家一直处于苦闷之中。怎么能不苦闷呢?黑龙江派去山东接移民的政府领导,在那宣传时说的像天花似的,说移民到这黑龙江吃的怎么好,说住的怎么温暖,管饱管温暖,可到这了,就安排了半间房子,一个小土炕,一个小锅台,半间房子还是借人家的。到这了,想干啥都干不了,干啥都没有家伙事,就俺娘想做饭,舀个水,盛个饭,用个水瓢用个饭勺子,都得向东家王大娘家借,要是正赶上王大娘用着呢,那就得等着,比如用锅做饭吧?锅下灶坑点火烧着了,要往锅里填水了,王大娘用着水瓢呢,那俺娘就得等着。有时候,锅烧的很热了,都烧冒烟了,锅里需要水还填不上呢,没水瓢啊?没办法,就只好把灶坑里的火弄灭了。 昨天晚上,俺爹和两个大爷,商量的事是吃的粮食和用的一些厨具,最后商量,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一定要挑水的水筲和装水的大缸。定的是今天就去找去。 今天俺家早早地就吃晚饭了。吃完饭了,俺爹就坐那炕边上等着。等着,是等赵大爷和俺大爷,俺爹等了一会,看大爷们没来,就拿起扫地的扫帚来,扫扫地。扫帚是俺爹自己做的,做扫帚的材料是俺爹在外面大道旁的壕沟上割的大蒿杆子,嗨,蒿杆子,用蒿杆子,用小细绳子绑一个扫地扫帚也很好。俺爹说,有这样的扫帚扫扫地,也比没有强。 “这家人吃完饭了吗?” 赵大爷来了,赵大爷还没进屋呢,走到外屋门口就喊上了。俺大爷也来了。他俩是一起来的。 “呀,来了,来了,你们的饭也挺早啊?”俺爹一看两个大爷都来了,赶忙出来迎接问好。 “早,你吃饭没有呢?” “吃了,吃了,早吃完了,在这等着你们呢?” “等着俺们,那咱就走。” “咱早点去,咱早点去,到那队里,到了马号,弄好了,就容易堵着那队长老刘。”俺爹说道。 “好,就咱三个呗?咱三个去,到哪了,说的时候,叫二兄弟先说,咱俩帮腔。”俺爹他们说着就来到了外屋地。俺爹和大爷来到了外屋地,东家王大娘看到了,问道:“哎,老马二兄弟,你们是不是去大队要啥东西去呀?” “是,是是是。” “那儿是,就叫我家你大哥跟着你们去,到哪,有些事,你们不一定知道,我家你大哥知道的,也能帮你们说说话。哎,你快出来,这儿,马兄弟要去队里,找老刘要粮食和大缸去了。”王大娘喊着。 “我大哥在屋里了吗?”俺娘问道。 “在屋里了。” “哎,来了。走吧。”王大爷说着就从屋里跑出来了。 王大爷从他屋里出来了,俺爹赶快说话,俺大爷也说话,俺爹俺大爷都说俺这事儿,还得麻烦大哥,叫大哥帮俺跑。王大爷说,说话,其实为这点吃的,为一个水缸,都不用咱们跑,国家都有政策的,你该给就给呗。一个生产队,有几十口缸,喂马用的,喂牛用的,拉粉做豆腐用的大缸,几十口从哪还不匀一口两口缸来。 王大爷说,赵大爷也说,可不是咋的。别的村庄都给了,移民国家有政策的,就你这个村子不给是怎么回事。大家说着,就来到了俺们的生产队。来到了生产队,要进马号屋了,赵大爷说,进屋了,要是遇到队长在那,你哥俩给他叫到一边,给他说,就实话实说,你们告诉他,说你们去富士,沙岗,富山打听过了,人家队里都给了。王大爷说,你们说话,硬实点。你们哥俩说到肯劲地时候,我在一旁帮你们。 大家说着,就进马号屋里了。马号屋里有好多社员,打头的在派活呢。俺爹看人家在派活的,就回头给赵大爷和王大爷使个眼神,小声说等等吧。 “等等行,你哥俩要用眼睛瞄着他点,别让他走了,咱好不容易来这么多人。”王大爷说道。 “草,他就会派完活,把社员打发走了,搞人家娘们去。”赵大说道。赵大爷一说,王大爷噗嗤一声笑了。王大爷笑,笑的俺爹俺大爷都不好意思了,赶忙把脸转一边去。 活安排完了,赶车的,装粪的,刨粪的,打绳子的,干杂活的都陆续往外走。队长刘富有也要跟着往外走。俺爹想和队长说事还没说呢,心思等着他走近了,再和他说呢。这时赵大爷说话了,赵大爷喊道:“老马,队长在这呢,你们哥俩不是来找队长吗?” “啊,队长大哥,你安排完活了?” “安排完活了,你刨大壕,你不是说,上新立屯咋还没去呢?” “啊,这不是家还有点事吗?我走了,家里吃水有困难吗?俺家孩子小,挑水挑不了。我心思着,在去新立屯刨大壕之前,就给家挑一大缸水,一大缸能装六挑子水,就能吃一个星期,可现在就缺一个缸和水筲了。” “对呀,老马住我家,可能干了,这山东人呀,就是实在,啥事呀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出去打听打听,还是我大姑娘从她婆家新立屯来说,他们新立屯和她马叔一起移民老周家哥俩,给了那么多粮食,一口人就给了四百多斤,给锅碗瓢盆,给水筲大缸,给坛坛罐罐的,就是炊具都给的齐齐全全的,嗨,我说,小马,你啥时候,上队里弄那大缸,吃水你还用我家的大缸,我一家六七口人吃水,还养了几口大科朗。你啥时候去队里抬缸,人少不行,你喊我一声,我也帮你去。” “草,你是帮狗吃食啊?” “哎,你这队长,咋驴嘴骂人呢?我看给你说呀,小马是共产党员,还当过八路军,你要骂他,你可小心他揍你。” “啊,小马,是党员呀,你咋不早说呢。” “我说,我是党员好吗?党员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来张扬的,我不愿粘国家的,我在山东家,我们家有几辈子积攒下来的大砖瓦房,大院落,今年国家要治理黄河,要在我家那修水库,国家让我们搬出来,国家又给我们安置到这黑龙江来,我们来这是有政策的,我们来到这,最起码的生活也应该得到保障,我今天也到富士屯看了我们一起来的移民,原本还想到沙岗,富山等一些屯子看看,他们大队对移民政策是怎么落实的,后来觉得不用去了,看了富士屯子就说明问题了,富士给分去两户移民,吃的粮食,按人口发放,一口人给四百斤,你看咋队里是咋给的,你是知道的?你再看看,人家富士,给的锅碗瓢盆,各种炊具,水缸,水筲扁担”,样样都有。我呀,老刘啊,你是队长啊,我不想说呀?咱队里应该给我一些生活基本的东西啊。我不是乞求,队里是应该的。” “呀呀,小马,我应该说老马呀,我原来以为老马不会说呢,原来是对自己要求高啊?用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呀。”王大爷说道。 “哦,哦,那么的,我刚才说的话,就算没说,我刚才可不是骂党员。我是给老王瞎说,是吧?老王,我还心思你们几个来,是老王出的馊主意呢,叫你老马来要这要那呢?哎呀,这怎么整呢?我也不识个大字,国家啥政策我也不懂,工作队在这,晚上要是说来开会,我就叫大家来。就工作队要给大家学啥,你念报纸,你就念你的报纸去,你念完了,当时也知道你说的是啥事,等着我转过身来,你再问我刚才学的啥,我就记不住了。” “哎呀,哥们,你可别再这绕弯子了。你是队长,你那仓库里有的是粮食和东西,你就说给人家老马咋安排吧,你安排好了,人家老马还要去新立屯干活修水利呢,你不是卖给人家老马一个靰鞡吗?叫人家老马穿着靰鞡修水利吗?那行,老马,去修水利,好挣工分。挣了工分,好领明年的吃粮啊。”王大爷说道。 “就是的,你们谁想卡俺老乡,也就是卡这一年。老刘,你看俺一队,我去年移民来的那时候,我给你们说,我那移民,还不是像俺老乡这移民呢,俺老乡对国家有贡献啊,把自己住的家园给国家占用了。俺们那就是穷的,国家给俺们移民过来的。那俺们来到这了,那王永祥也没像你们这样卡我们呀。” “啊,那他是怎样给你安排的, 给你啥的呀?”俺大爷问。 “咋给的,我一来,人家就给粮食了,给了粮食又给这给那儿,和生产队里人给的一样呀。人家我们王队长说了,人一天需要吃的喝的都一样多,既然是国家把你们分到我们队了,你就是我们的社员了,那我就得一样给你们分东西。” “哎,赵大哥,你就别说了,你占便宜了,就别显摆了。咱回过头来,还是看看,叫咱们的队长大人,给咱的马老弟安排点啥吧?吃的,晚一天半天的都行,先把大缸给安排了,” “队长在哪呢,队长在哪呢,你就给我找一嘎达呗。” “不行,不行,没队长的话,绝对不行。” “你是保管员,你的权利大着呢,怎么不行啊?张叔?你放着六只眼睛不交,你还得队长特批呀?” “队长特批不特批,不是特批的事儿。我当保管员,就是给队里看堆的。队长,我记得来了,来,上这马号屋看看队长来这吗?” “你这个老头啊,当保管员呀,就是死板教条。” 屋外,生产队的院子里,一阵嚷嚷。随着嚷嚷声越来越近,马号的门开了。 “啊,队长这不在这的吗?队长,她来找你,她要一嘎达皮子。我不给她,她就在这闹,一个劲的吵吵,嚷嚷。弄得我在仓库里补麻袋活都干不了。” “你是保管员,该不给就不给呗。谁上仓库闹了,她闹,她咋这么恶呢,你给她撵出去呀。” “呦呦呦,这队长大人,咋这么厉害呢,老百姓选你,不是叫你为人民服务的吗?保管员真会打小报告,挡着我的面,就打我的小报告,一打一个灵,队长大人就叫撵出去,赶是我不是你 相好的了,我要是你老相好的,你就不撵了。”来的人是老王婆子,保管员给队长说 的时候,她躲在马号门后马圈门口,不出来,他是等着队长,看队长老刘说她啥呢,队长不知道是谁呀,就叮咣的说了一通。她看队长说的不给面子,就拧拧搭搭走出来了。 “哦,是你啊,你要一嘎达,就大大方方地给保管说呗,还闹啥?” “闹啥?我想找队长,队长是大忙人,害的我遥那儿找不不到,我又急的用,我不就得找保管吗?谁知道,保管是地区 的劳模,是大红保管呀。不给吧,还找队长大人告状。” “告状不告状,你要一小嘎达皮子,你家是队里 的社员,你给保管员说清楚了,保管员,老张叔就给你拿了,你不说清了,谁知道你要一嘎达皮子干哈呀?这回你也找到我了,你也说清了,赶快跟着保管去仓库拿去吧。” “要一小嘎达干啥用,还不是我家他,你那个死三叔,系得那个破裤腰带,以名还是牛皮的呢,这回折了,我想要一嘎达给接上。这回啊,你这个大人算是批准了,哈哈,那还榻你个大人情,那人情也榻了,依旧是依旧了,我就不要一嘎达了,我要要一条皮子得了,走吧,保管大叔。给我拿去吧。你给我拿了,也算欠你个人情,这老百姓这真是不好活呀。”老王婆子,说着妩媚地笑笑,拧哒拧哒走了。 老王婆走了,奔西大仓库去了,这老张头,好懵了,不知道咋整了,本来是不想给她拿,不给她。这回遇到队长了,队长说了,给了。还不好下台阶了,瞅着队长说道:“那我就给她拿出了。” “去吧,女的,给拿去吧。可别叫她上这来闹了。”队长,老刘说道。保管员听了队长说的话,心想,谁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呀,新来的是不知道。 “哎呀,这女的,真好啊,都能出来办大事,这是谁家的女 的,长得咋这么好呀。你瞅俺家那老娘们,一天连屋子都不敢出,笨的像老牛似的。”赵大爷笑着说道。 “哎呀,队长,大事安排完了,你也给俺这小事安排一下吧。”俺爹笑着说道。 “安排?安排呗。你们是哥俩,还不在一块住,怎么办呢?要大缸装水是吧?”队长说着,思索着。 “哎呀,那不好办吗?你队里有的是大缸,豆腐坊做豆腐的,粉房拉粉做粉条子的,你从哪还不拿出来两口缸来,给他哥俩一家一个。再给他们哥俩,弄两对水筲就得了呗。队里有扁担就给,要是没有,人家俺马兄弟也说了,人家自己找木棍子做。你当队长,这样,把工作干了,还把人交了。你多合适。” “哎呀,老赵大哥呀,话可不能那么说呀,我这工作也不是太好弄啊,这么的吧,我给你们一个缸,这样不差一个吗\/?那你们再找大队吧。我给你们说呀大队的缸也不少,大队今年春天成立大食堂用的缸,还有现在喂猪,夏天喂二百多头猪,用的缸,装猪事呀,现在那么多猪,都快完了。那缸不都闲着吗?是吧,老马?吃粮的事,咱再说。水缸,队里就给你们一个。”队长说道。 “给一个,好吧,走一步说一步吧。”俺爹说道。 “真抠门呀。”赵大爷说道。 “走,跟着队长,找保管抬杠去。”俺爹喊道。 第78章 大哥天天烤全猪 天冷了,大哥二哥吃完中午饭,撂下饭碗想玩一会,俺娘就喊上了,追着,让捡粪去,俺娘说,孩子你们不能玩呀,你爹出门修水利去了,你爹走的时候,告诉你们俩的话,记住了没有?这天这么冷,你爹穿的衣裳和鞋,还有戴的帽子,都不如人家,那还一天天的在人家外面大草甸子里刨大壕呢,等着晚上了,还得住人家新立屯各家,刨大壕多不容易呀。 “好的,娘,我和弟弟捡粪去了。”大哥喊着二哥,说着就走了。 小哥俩,出了家,二哥拉着爬犁,大哥拎着铁锹,不停地看着道的两侧,壕沟了,杖子旁,猪,狗拉的粪便,一堆一堆的,粪有的是,天冷了,谁家的猪,都不圈在猪圈里了,散养着,都怕圈在猪圈冻死了。 捡粪,别人家的孩子都不捡了,天太冷了,谁家都有吃有喝的,都舍得叫孩子在这么大冷的天出来捡粪呀。 “孩子,捡粪,你们挣志气,他们不捡咱捡。咱家刚来,穷啊,咱家现在干啥都用钱呀。你看咱家没有钱,在人家跟前,好像矮半截子似的。咱捡了粪,捡多了,交给生产队,好挣工分换钱呀。”大哥捡着粪,时时想着爹修大壕走时说的话。 王老七,吃完饭,拿着放猪的大鞭子要走了。王老七,俺家的东家,王大爷的老父亲,快六十岁了,是给大队放猪的,他那是吃完饭就走啊。走晚了,就得挨领导批评啊,这又拿着放猪的鞭子要放猪走了。 王老七,他在他家排行老七,俺家哥几个都叫他七爷,他走出家门,走到大街上,他看到俺大哥二哥,在这么冷的天,还捡粪的,就觉得这关里家的孩子真懂事,就高兴喊俺大哥,喊道:“小子,真行了,这大冷天的,还敢出来捡粪,那天,是暖和天,跟七爷上大东廧子去放猪去?到时候,七爷给你整个小死猪,回来给你弟弟烤全猪吃。全猪烤好了,烀了,顿着吃,炒着吃,可香了。” “啊,七爷,那小猪能死吗?”二哥问道。 “能死,成天的死。这大冷天的,大队里没有好猪圈,还没有好猪食,天天还叫我上大地赶着放去,能不死吗?头几天小猪崽子死了,我没经管,都叫别人捡走了,回家收拾着吃了,再有时的,我给你留着。” “好吧,七爷。” 天越来越冷了,季节也到时候了,冬至都过两天了,屯子里杀过年猪的,勒狗的,宰鸡杀鹅越来越多了。俺爹去新立屯修水利也回来了,俺爹去修水利有半个多月了,俺爹回来了,是耳朵和脸都冻坏了,俺爹说俺队在那修工的都冻得跑回来了,跑回来,也不上队里去,怕队长说,也不露面,就在家眯着了。俺爹给俺娘说,他也不想去了,俺爹说要是再去,就怕耳朵和脸冻大劲了,到时候,脸再冻烂了,就不好办了。俺娘说,不想去就不去吧,不要因为,为了多干那一天活,多挣那八工分,再把命搭上。 晚上赵大爷来了,赵大爷来了,赵大爷也是去新立屯修工去了,他有好长时间没来了,赵大爷说他们一队的修水利的都撤回来,行李都拿回来了,赵大爷说他队长好,看这几天,天气太冷了,就说了,公社在新立屯那分新壕段,分第二段,就叫他分去吧,阳历年前是不去了,等着过了阳历年再说吧。赵大爷说,他们去修大壕的,有好几个岁数大的手和脸爷冻坏了,他们头年是不去了。 赵大爷来俺家,就是唠嗑。赵大爷说他来这东北两年了,可憋屈坏了,平时想找个人说说话,唠唠嗑都找不到人。俺娘说赵大哥你是关里人,是山东人,人家是东北人,你关里人说话,人家东北人听不明白,人家就不愿跟你唠嗑呗。 赵大爷说那不一定。俺要是大官,正管着他,你看他愿不愿意和俺唠嗑。俺爹说,你就是说实话,你当官,你不用当多大官,你能当一个公社的小助理员,这屯子的人见到你,你不用吱声,他就会主动的和你说话。赵大爷说,二兄弟,你说公社的助理员,你还说那干啥,我就不用当公社助理,我能当个队长,就像刘富有似的,那就有很多人溜须俺了。赵大爷说着,就举起了例子,说二兄弟你看那天,咱给你要大缸去,在你们队马号屋那儿,那个女的找到队长刘富有,那屁股扭得,拧哒拧哒的,赵大爷说着,还站起来学上了。大哥二哥看了,笑了起来,大哥二哥笑,俺也跟着笑。俺跟着笑,赵大爷自以为说的好,就拽住我,抱抱我,说我长高了,比刚来的时候硬实了。赵大爷问我笑啥,听明白了吗?我说明,明,明白。赵大爷问我明白啥?我说官,官。赵大爷说我,长大了,能有粗细,现在,那么点,就知道官了。 俺娘说,俺三孩子,粗细不粗细都不指望,俺三孩子能活下来就行啊,在河南差一点,就给了人家。 俺爹和赵大爷唠嗑,俺家也不关门,也不点灯。俺住的西屋关门,就冷。这样,开着门,说话还能借外屋地点亮。 王大爷来回上外屋地,拿东西,听到俺家屋里有人和俺爹说话,常常过来唠几句。 东家,老王大爷家,日子过的好。过年的猪早就杀了。人家杀的年猪还很大呢,有三百多斤。人家杀猪,也不在家杀。王大爷家的年猪,不在家杀,俺爹俺娘也不问,都装着不知道。 有一天,也是晚上,赵大爷又来了,来了,赵大爷给俺爹说,想买点猪肉,问俺爹知道谁家卖猪肉,俺爹说,谁家杀年猪,能告诉咱吗?俺娘说,你家穷啊,人家告诉你,杀猪的时候,这东北人,都时兴在杀猪那一天,亲戚朋友吃一顿,那要是告诉你了。那要是叫你去吃吧,你家啥时候杀猪啊?你家不杀,杀不起,人家请你不就亏了吗? 赵大爷说事儿倒是那么回事。他们不叫咱们吃,咱们买还不行吗?俺爹说那行,可咱今年刚来,也不知道谁家杀猪了,谁家卖肉啊? 赵大爷说,这东北人杀猪的人家,要是有十家杀,他就有八家九家子卖。他们一般也不舍得杀一个猪,全吃了。多数人家都是杀了猪,留着吃一半,卖一半。也有的是杀了猪,就留猪蹄下水,把猪肉全卖了。俺爹说,那好办,那你要是买,我就叫俺孩子上俺东家问,他家在这个屯子的亲戚多,问问,看看,他家的亲戚家有卖肉 的吗。 “哎,俺去问去,那天东屋七爷还问我了呢?”大哥说道。 “问你,大哥,那他家王大爷还问我了呢?”二哥说道。 “孩子,他问你什么?”俺娘说道。 “他问我咱家过年家里准备买猪肉吗?” “那你咋说的?”俺爹问道。 “我说我家过年可能不买,我家没钱呀,俺七爷说,那你看着点,听到谁家过年要买猪肉,给他说。”大哥说道 那儿,老大家德,还是老二,家林,你们谁去东屋,去东屋看看,你王大爷还是你七爷谁在家了,去问问吧。他家的猪肉卖完了没有呢,要是卖完了,就问他的亲戚家还有卖的吗?哎,赵大哥,咱还用叫俺孩子去问他家的猪肉价格吧? “价格那不用问,价格得看猪肉是几手指膘。好的,是一块钱,差一点的九毛,还有八毛的呢。他要是有猪肉,他又只准卖?那咱就看猪肉呗?”赵大爷说道。 “好,老大你就去吧,你就上东屋去找你王大爷问去吧?” “好的,”大哥说着就去了。大哥到了东屋,给王大爷一说,王大爷和七爷可高兴了,问大哥赵大爷想买什么样的。大哥说俺赵大爷没说买什么样的,那你家都有啥样的呀?俺大哥一问,这七爷就说,俺家有肥的,有瘦的,肥的贵点,瘦的便宜。亲戚家还有不怎么肥的。 大哥给问好了,王大爷七爷和赵大爷说好了,第二天赵大爷来看猪肉了,猪肉确实是三样,有肥的,有不肥也不太瘦的,还有一个是很瘦的。三种猪肉,三个价格。一是肥的,一块钱;二不肥不瘦的,九毛钱,三是瘦的,七毛钱。赵大爷反复的看,一言不发;王大爷紧的解释:肥的搋肥的早,喂黄豆和豆饼了;不肥不瘦的只喂了一点糠,还心思着当克朗喂着,明年育肥,卖给公社收购站呢;谁知道今年冬天太冷了,就怕猪冻坏了,就提前杀了。第三种肉,那猪是啥好的也没吃着,就杀了。 王大爷解释,赵大爷看,俺爹和俺大哥跟着呢,啥也不敢说,怕猪肉里有玄机。 “啊,俺家呀,没杀过年猪,家里就是缺点荤油,想买点肥猪肉,弄点荤油熬点酸菜吃,俺家那还淹着两大缸酸菜呢,不见点荤油真不好吃呀?” “那你就买肥的,肥的肉,能炼出点油来。”王大爷说着,笑着。 “那就听掌柜的,来吧,挑肥的,给我砍两块,我家一块,俺邻居一块。都来十斤,十斤好算账。一斤肥的,照着瘦的,差一两毛钱,买点肥的也叫孩子拉拉馋。” 赵大爷买王大爷家的肉了,是由赵大爷上俺家来串门引起的,赵大爷要不是来俺家串门,那买肉就说不定是买谁家的了。 赵大爷买王大爷家的肉了,这买了,又用小爬犁拉着回去,走在路上,回到家里,谁问给谁说,在老王家买的。人家问赵大爷买的肉咋样啊,赵大爷都说好。赵大爷这一宣传,王大爷家的猪肉,一股脑的,今天卖,明天卖,没用多少天,都卖出去了。 王大爷家杀了一个年猪,买猪肉,就他自己家也不知道卖了几个猪的猪肉,买到猪肉 的高兴,猪肉便宜,卖猪肉的,自己知道这猪是怎么来的。 王七爷猪肉卖出去了,就想起俺家来了,俺家还没吃过猪肉呢,眼看着离过年越来越近了。王七爷在一天晚上,找到俺大哥,给俺大哥说,小子,要过年了,爷爷没啥好的给你,给你攒两三个小死猪,都是十几斤,二十来斤,在东蔷子地里,大 雪壳子里埋着呢,不在一起,我告诉你一个,你和你二弟去,拉着爬犁,爬犁上搞个筐,拿着铁锹,到哪,抠出来,先抠出来一个,抠出来,装筐里,筐里盖上草,拉回来,别让谁看见,拉回来,在咱家的当院子里,用木头棍子,木头揸子,烧火,烤,都烤糊了,弄的黄秧的了,再用大锅,你家正好是大锅,烧半锅开水,屠戮了,用锄头板子,刮干净了毛,最后,开膛,你看着,那猪的内脏,心肝肺肠肚,能要就要,怎么说,一个小猪的心肝肺,也比一个小鸡,大鹅的心肝肺大。这样,你弄好了,烀熟了,让你娘给炒炒吃,也让你的几个小弟弟拉拉馋。你也也算吃上肉了。 王爷爷给俺大哥说了,那天晚上,高兴地俺大哥半宿没睡着觉。大哥在被窝里给二哥小声说,不叫二哥告诉俺爹俺娘,等着第二天,大哥还喊二哥捡粪走了,等着大哥把小死猪拉回来,就藏起来了,藏在王大爷家柴火垛夹空里,用雪盖上,藏起来,大哥和二哥,就准备破烂木头棍子,等着天黑了,才在当院子里烤。等着烤的时候,还叫二哥在大门口看着来人,很怕赵大爷来串门。那天晚上,赵大爷还真的来了,赵大爷看到了,问烤的啥玩意,大哥告诉是捡了个死狗。想烤烤,看能吃不。赵大爷说,死狗可能是吃谁家的东西了,是叫人家下老鼠药,药死的吧?那样,人就不能吃狗肉了,狗皮可以扒下来,用面碱水掺苞米面和了,熟上,弄好,可以调帽子。 “哎呀,大爷你不早来,这狗皮还真好,叫俺硬是给烤了,烧了,白瞎了。”大哥说着,和二哥笑着,给赵大爷推着送进屋里,说烟呛人,叫赵大爷进俺屋和俺爹唠嗑去,自己都笑出眼泪来了 俺大哥和俺二哥,把小死猪烤完,刮好,又在屋里烧半锅开水,洗,刮,屠戮、等着收拾好了,又开膛,开膛了收拾,翻肠子,倒肚子,最后收拾的干干净净。 等着收拾干净了,大哥二哥,又连夜给烀上了,等着烀熟了,烀好了,天也要亮了。 “贺喜啊,贺喜啊,这俩个小子真能干呀。”七爷爷,一大早上,起来,看着俺大哥二哥还没睡呢,高兴地喊贺喜。 “快来看看,快来尝尝。”大哥叫七爷尝尝。 “是这个味,我给你找辣椒去,赶快,切一盘子,炒了,一会儿,叫你娘做点饭,你们就吃上。” “好好好,好啊,要过年了,七爷呀,谢谢你呀,这回俺吃了,你在头年,再给我弄一个两个呀。让俺过年时,也能吃上肉啊。” “管保,管保,小子,大的,不行,大的,太大的,大队当官的还要嘞,差不离的,我还得要,小的,十几斤的,二十来斤的,都给你。” “那儿,七爷,那猪能死吗?”二哥天真的问道。 “不死它往哪跑,那当官的还别给猪饲料,就叫我看着,赶着出去溜豆茬。这是大冬天啊?” 真的,叫七爷说对了,一冬天,我大哥成立开烧烤的了,烤完这个猪,烤那个猪,俺家一直吃小死猪。可算解馋了。 嗨,第二年春天 灾难来了,我长大疮了,身上一连溜就长了好几个,俺爹,大哥,二哥都长疮了。屯里吃这猪肉的,当官的一个没落下。 第79章 我们来要缸 我家来富楼一个多月了,就吃粮生产队给了一点,其余的啥也没有。眼瞅着要过年了,炕上还是土炕,光秃秃的,没有炕席,没有炕沿。锅台上就一个破锅,现在,有一个锅盖了,还是俺家自己上生产队整的秫秸稍子穿的。锅盖穿的十分难看,包布流星的,但俺爹还说,行啊,能对付着把饭凑和着做能熟就行吧。 凑活着,说是凑活着,实际上,过日子,干啥没啥,那还是很不好受的,不好凑合的。上回,东家王大爷,还有老乡赵大爷,帮着俺们,俺爹俺大爷去找队里,他们跟着,找了生产队长一次,答应给一个缸,其实给了个破瓮。大家抬回来给俺大爷家用了。 这一段俺爹出工了,去新立屯修水利去了,没空找啊。 昨天,赵大爷修工回来了,又来串门了,东家王大爷听到俺赵大爷在俺屋说话,也过来说话。大家凑在一起,就说起过年来,说这家准备啥了,那家杀鸡杀鸭子了。说说就又说起俺移民的事来。王大爷给俺爹说,还得找大队,要趁着这几天都闲着,不去修大壕了,还有空。赵大爷说找那还得找,抓紧找。趁着这没过年,过年,需要家伙事,要是等着过去年了,时间长了,那俺家再去找大队,小队的,那他们就更赖账了。 俺爹说找就找。去时我喊着俺大哥,明天就去找,两位大哥,你俩都来,还得帮帮俺。 赵大爷说,帮你,那就应该帮你,俺要不帮你,俺还来认老乡干啥。 王大爷说,帮你,你住我家,我不帮你帮谁,我都看到你家这个样子了,揍饭干啥,要啥没啥。我搁我大姑娘屯子新立也知道移民政策了,人家移民是移民,来了大队给东西,小队给吃粮,啥都有,你家移民啥没有,小队拖,大队不管,你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这也太怂人了。国家有政策,让他们给,他们不给,国家给你们买东西的钱,它们都整那去了。 大家说好了,第二天大家来俺家聚齐就上大队了。大队不远,大家走出王家的门,往西一走就是十字路口,大队就在西南角,路口旁。走去还用不了两分钟就到了。 大队老长的房子,用老百姓的话说,那是一大溜,一大趟房子,那么大的房子都是空着呢,大队部,也就是大队 领导办公的地方就是一间,而且就在东头靠大山,靠道。大队部,领导们办公的条件还是不错的,那个年代,家家的窗户门还在糊窗户纸呢,这大队部早就镶上玻璃了。玻璃是亮玻璃,不是乌玻璃。王大爷聪明,大家来到大队部窗户跟前,王大爷先爬玻璃上用手罩着看看,一看,王大爷说道:“呵,都在呢,当官的。” “那咱们来对了,平时,找他们不好找啊。你有事儿,想堵着他都不好堵。”赵大爷说道。 “别说了,快进屋吧。”王大爷喊道。 大家说着,就走进了屋,屋好进,开了一个外门,是一个小方块过道,往西去是大屋,往北是个小屋,这俩屋都是锁头看门。往东才是大队部。进屋了,王大爷打头,赵大爷第二,赵大爷进了屋就给俺爹开着门,门是往里开的,让俺爹俺大爷进。 大家进屋了,一看,好热闹啊?小屋不大,人不少,一间房子,靠着西侧开门的北边是一个大火柜,火柜的炉子搞煤块烧的呼呼的,炉盖都要烧红了。 炕上炕下,都是人呀,炕上有两伙打扑克的,有坐着打的,有站着看的;给看屋子的老王头,绰号,王大包,都挤到一边去了。炕下,在靠着窗户的办公桌上也是一伙打扑克的。 俺爹和三个大爷进来,没人搭理。俺爹他们进来,也许有人偷着看了,看了,知道俺们是移民,就赶快把眼皮耷拉下去了,也许有的光顾得打扑克了,总之,俺这移民是不招人待见的。 屋里进来四个大活人,没人搭理,是多尴尬呀。尴尬,有事来了,也得说呀?俺爹对屋里的人扫视了一遍,看看衣着打扮,就已经断定靠着窗户几个打扑克的是大队领导。俺爹断定了,看着人家正打牌呢,心想等一会儿,等着他们打完一把,要抓牌的时候,再给他们说。这样,礼貌。 王大爷,赵大爷眼睛盯着俺爹呢。王大爷看俺爹不知声,干着急,紧的给俺爹递眼色,在那书记身后用手指头点着,告诉俺爹他就是当官的。王大爷点手指头,这边赵大爷给俺大爷小声说。但俺爹出于礼貌还是耐心地等着人家打完这一把牌。 好不容易一把牌打完了。俺爹开始说话了,说道:“哎,耽搁你们玩一把牌,我问一下谁是咱大队的书记?”俺爹问,没人回答。打牌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小矮个子的在洗牌,啪啪啪连着洗几下,喊道:“快抓牌快抓牌。”这个人追着抓牌,王大爷高手指点的那个人,站在那迟疑一下,想抓牌还不想抓牌,但还是慢慢地抓起牌了。他抓了牌,接着挨着他的人也抓起牌来,挨着的人抓牌了,第三个,也就是催着抓牌的这个人也抓起牌来。第三个人抓了牌,到了第四个人,迟疑着,回头看看俺爹这几个人,就不想抓牌。这个人岁数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这个人就是后来我们认识的民兵连长崔大胖子。他不抓牌,刚才喊那个人,就又追上了,大声喊道:“抓抓抓,抓。你还玩不玩了,你不抓牌。” “啊,田叔,我这不是看有移民来找姜书记办事的吗?不行,就等着书记给人家移民办完事,给人家打发走了,咱再玩呗。”崔大胖子说道。 “就是呢,人家老马家哥俩来老半天了,你们打扑克,人家看你们打扑克,人家有礼貌,就在那等着。” “得得得,老王,别在那儿瞎得得得,瞎掺和,你看那凉快,就上哪去待着去啊。你张口移民闭嘴移民的,移民来找该你鸡吧啥事儿,你搁那儿得得没完了。移民要天你给呀,你要发善心,你就把你家那三间大房子,给他去,他不正好在你家住吗?”一个人喊道。这个人就是挨着书记打牌的人,看上去,留着分头,胸前别着两管钢笔。 “哎,老杨,你说谁呢?你是会计,什么我管闲事啊,什么我说起来没完了,什么我家大房子?你别当上了会计,。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人家老马找书记,也没找你,你搁那发什么毛秧?”王大爷说道。 “就是啊,人家移民是有政策的,国家给安置这了,一样的大队,这南面,东面,北边的几个屯子都有移民,人家大队都给安排了,俺们老乡,老马哥俩在这儿,咋不给安排呢,国家给的东西,你们给整那去了?人家来找,不正常吗?我告诉你,我们老乡,人家老马是党员,人家还不想找呢?”赵大爷说道。 “哎,老马是党员呀?”炕上 的一个小伙子问道。 “啊,是。”俺爹回答道。 “真了不起呀?和我们书记一样。”又一个人喊道。 “党员也没什么了不起。党员就得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多干些工作。哎,别说了,王大哥,赵大哥,别误会啊,姜书记不是在这的吗?来,书记咱俩谈一谈呀?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我想要个水缸。”俺爹说道。 “要个水缸,那这事我不管,你要水缸,你去找会计去。我是书记,别啥事都找我。” “你不管,会计,你让我找会计,那我找会计?那这位是会计呀?” “会计,我是会计,你不来我也是会计,我不是给你当会计的,你是移民,你们那移民的事,我们不管,你要水缸,谁给你水缸,我们也不该你水缸 ,谁该你,你就找谁去要去。”会计说道。 “你不管,姜书记在这呢,姜书记说你是具体管事的。你们不能相互推脱。你说谁该我,我找谁要去,这不是谁该我不该我的事。移民是有政策的,黑龙江富锦集贤县的,上俺们山东水库,接俺移民时说了,等着到这了给粮食,说了五六样粮食,说到这了,给住的安排好了,说到这了给一些生活必须的家伙事,说的再三保证。咱这归向阳川公社管吧?向阳川公社的马玉新去了,他挨家做工作,动员让来。我还帮着做很多工作。我看了,我们到这了,大多数就是这样落实的,咱南面的屯子,富士我去看了,落实的很好。富山沙岗我没去,可我问过了,都落实的很好。唯独咱这没落实啊。我呢,来看看领导,你们可能也是忙,就要求给个水缸就行。你看看怎么样?不过分吧?” 哎呀,老马有水平呀,一看就当过领导。坐在炕上卖呆的说道。 嗯,应当给。我听说了。富士屯,正东屯,俺家亲戚住的那屯子,来的移民,一个屯子也是两户,人家打啥时候都给安排了。打扑克人也不打了,议论上了。 “大叔,你管这事干啥?你管人家当官的还不乐意。这也不是咱家的事儿。”王大爷的侄子说道。 “不是咱家的事,不是咱家的事儿,老马,这二老马,不是住在咱家,住我家的西屋吗?” “啊,大爷,他住你家西屋啊?”王大爷的侄子问道。 “住在西屋,要不住我那西屋,我能管吗?你们去看去,这二老马那住的,小土炕,没炕席,没炕沿的,锅台给搭上了,给个破锅,锅还有个窟窿眼子,锅台上除了锅台啥也没有啊。这老马家媳妇,做点饭,用锅盖,用水瓢,用锅铲子,用饭勺子,啥都用啊。我家要是用着呢,他媳妇就在那等着。可怜不是见的。你这大队接国家移民了,你就得给人家安排呀,要不你不接收。你都接收了,还不给安排,你打发要饭的也不能这样打发呀?”王大爷发火了,喊着说道。 “啊,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一个岁数大的说道。 “安排,安排,你们给安排去。在山东穷的要了大饭了,跑到这来了,队里接收你们了,就不错了,还要上东西了。不愿在这你们可以走。我们不拦着你们。走,打扑克去,在这打一会扑克,硬给搅和黄了。”会计说道。 “哎,哎哎,你是会计呀,我们挺尊重你们呀,你可不要乱说啊。我们不是要饭来了,我们那是修水库了,国家给我们的村子占用了。这样才给我们移民来的。我们来是有条件的,这的政府给我们说好的,来这要给我们安排好吃的住的呢。”俺爹说道。 “不管不管,政府给你安排,你找政府去。有能耐,你找北京去。走,回家,找个地方打扑克去。”会计嗷嗷喊道。会计喊着摔门走了。 “走,回家。”矮个子说着走了。蒋书记不吱声,看矮个子走,他抢着往前挤着出去走了。 “鞥,蛮横不讲理。这是什么大队,这是什么领导?”赵大爷气得愤愤地说道。 “老马呀,你看到了,这富楼大队的领导就是这样,难怪到了小队,就不能很好的给你吃的。我也不管了,他们不说,你有能耐找政府去吗?你看着办吧。” “哦,王大哥,你走吧,你这就够意思了。我有办法。赵大哥,你也回去吧,不用跟着俺们跑了。” 俺爹和俺大爷出了大队屋,就匆匆往南走去。俺爹在前面走,俺大爷在后面跟着。 “哎,咱在山东不来就好了,我就知道到这儿,这东北人不行。”俺大爷唠叨道。 “哎呀,你说这有啥用。你在山东,你去哪呀?你去哪个村庄哪个村庄也不愿要你。这是国家的安排,来吧。我给你说吧,他大队书记推脱,他大队会计耍横,那个矮个子是啥官了,搁那咋咋呼呼的,他没啥了不起的,他就是上欺下骗。咱和他也不用制气,咱有事找政府,咱今个先来这富民管理区看看,见见这管理区的领导,行,管理区的,能给咱解决了,那咱就不用去向阳川公社找马玉新了。这不行明个儿,咱就去向阳川公社呗。 “哎,咱不用上富锦县政府了?人家都说大官好见小鬼难缠呢?要不行,咱就上富锦,去找县里的领导。” “啊,不用不用,咱这点事儿不大,用不着找县领导。再说了,公社是负责这一个公社工作的,就是咱去找县领导了,县里还是把咱们打发回来,叫公社来给解决。” “哎,你是党员,懂得国家的事情多。俺也不懂。俺看了,这怂人的事,那都得有。” “那叫你说对了。哎别说了,到了。”俺爹和俺大爷说着就来到了富民管理区。 “哎,敲敲门。”俺爹叫俺大爷敲门。 “进吧。”管理去屋里喊道。 哎,这是管理区吗?”俺爹拉开门,站在门口问道。 “啊,是,是是是。请进吧。”屋里喊道。屋里是大房间,大办公室。 “啊,俺身上有雪,鞋上也有雪,俺进屋,怕给你们这屋整腌臜了?俺问你们谁是领导,领导是姓白吧,白区长是吧?俺就搁这儿门口给他说吧,行吧?”俺爹说着,一看屋里有几个办公桌,有六七个人都在那办公呢。 “啊,来吧,老乡,进屋里吧,你说的是啥,我还没听太明白,你们是关里山东的吧。进来,有啥事儿,慢慢说行吧?”一个工作人员,说着就来到了门口,扯着俺爹的胳膊说,来,进屋里来,进来,进来,外面冷啊,先坐下,暖和暖和,再说有什么事儿。 “别暖和了,俺说吧,你们的态度呀,很好。不像俺富楼大队的那当官的那样,刚才俺找他们了,俺们还没说事嘞,就嗷嗷喊上了,俺那东家帮着俺一说,俺是移民,想要个水缸,那就开骂了。”俺爹说道。 “哦,你们是移民?你们几个帮我听点,他说他是移民对吧?说的具体是啥事?”接待这个人听了,没听太明白,问同事。 “啊,他说他是移民,他家吃水没 有水缸,他东家和他去找大队了,大队的领导,嗷嗷叫,骂人。哎,对吧,老乡,我给翻译的。”一个年轻人说着还笑着。态度很温和。俺爹一听赶忙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俺大爷说,解释的不孬解释的不孬。俺山东人,不行,方言太重了,不适合在这东北,等着以后,不行,就还回关里吧。 “哎,你说这儿干啥?”俺爹说道,俺爹看俺大爷乱说上了,赶快不让他说。 “我 说这干啥,咱是个农民,咱哪上过这官场啊,咱在咱山东,没修水库那时候,咱啥没有啊,那日子过的,多好啊,现在跑这来,人生地不熟的,过得像要饭似的。要个水缸,不给,还骂骂咧咧的。”大爷说着就抽泣上了。 “哎呀,老大哥,怎么的了,是冷了,冻得哭了?”负责接待的问道。 “不是,白区长,白区长这老哥,说,以前,在关里没修水库的时候,日子过得多好,现在,叫国家给迁移到这黑龙江来了,人生地不熟的,日子过的很纠结,像要饭似的,要个水缸,大队不给,还骂人。”小伙子给解释道。 “是吗?老哥,他,这个小伙子,给我解释的对吗?说是你们以前,在关里山东日子过的很好,到这不行,上大队,要个水缸不给,大队的领导还骂人。”接待人说道。 “是,就是这个意思。”俺大爷点头,哼了一声。 “啊,不给还骂人,哎,这不行啊,这富楼大队这老姜是怎么地了?咱区里上回开会,我叫他们汇报移民安置的情况,他说安排完了。这个时候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还叫这移民来找,啥还没给安置,他们汇报的不真实啊。不行,小王你给富楼的老姜打个电话,现在叫他来。来了我问他,我看他咋说?”接待人说道。 “”哎呀,区长,你呀,就亲自给他打电话说得了,那老姜是老油条了。” “哎,同志,你们接待的挺好。我给你们说呀,我们哥俩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和我大哥,谢谢你们了,我们想见一下白区长,你们看咋样?给安排一下吧?”俺爹说道。 “啊,他就是白区长。”小王说道。 “啊,你就是白区长啊?”俺大爷激动地站起来,和白区长握手。俺爹也起来握手。 “我是白区长,老乡,两位,老哥,我工作没给你们安排好啊,对不起你们呀。” “哎,白区长你不能这么说,不是你没安排好,是下面糊弄你上级。” “哎呀,你们老哥俩还真来了,还真不善”王大爷来了。一进屋就喊上了。 “呀,老铁匠,你咋来了?”白区长问道。 “我咋来了,老区长,这老马,在我家住呀。只从来了,到现在家里啥也没有啊,住的是土炕,连个破炕席都没有,没炕席不说,还没炕沿。锅台上就一个破锅,剩下碗筷炊具,管啥没有,这眼瞅着要过年了,我心思领着到大队去找找领导吧,还碰了一鼻子灰。”王大爷说道。 “那你来是咋回事?”白区长问赵大爷。 “啊,老马是俺老乡,这回移民来,我看到别的屯子,富士,沙岗,富士都安排的挺好,我给俺老乡说了,我让他去找找大队。大队还炸锅了。我给你说,俺老乡是党员,当过八路军,在山东村里当过书记。老父亲在山东是老村长。人家不显摆。” “是吗?老马,是党员,当过村书记,了不起呀?”白区长说着就握住俺爹的手。 “我是党员,我也没啥,我是在部队入的党,党员就是多为国家干点事业,多为老百姓服务。”俺爹说道。 “好,好好好,下午,我就给公社打电话,找马玉新,不行,我就叫公社来人,我和公社的一起给姜春涛谈,还有会计杨德山,我问他,上级给他拨的移民款,都给整哪去了,贪了,叫他倒出来。叫他务必给你解决一个大水缸。这不过分吧?党员也得吃饭吧?老马?” 两天后,俺家有水缸了。 第80章 大哥挨揍是个迷 大哥挨揍是个谜,谜底揭开半世纪;坏人文革掀风浪,最终混得无人理。 此故事说的是1958年,俺家刚从山东移民来到富锦富楼屯,俺大哥几十次挨揍的故事。 俺家从山东来到富楼几个月了,来之前俺家大人和孩子都有很多美好的向往。向往都是根据接移民的人介绍产生的,可这些向往到了东北后,一个一个都变成泡影,并逐渐地破灭。 去的人介绍的如此美好,可到了现实什么也看不到。向往变成泡沫,理想变成苦恼。那就要重新思考重新定位。 但有一个问题一直是个迷,这个迷困惑着俺们,严重影响着俺家的正常生活。甚至是俺家无法接受的。这个问题一开始俺爹俺娘并没有引起注意,可后来,大哥给爹说,二哥给爹说,两个哥哥反复的给俺爹说,一说就哭,俺爹才想看个究竟。这个迷就是大哥一出门就挨揍。二哥也往往挨揍。 这个迷不好揭,后来,揭开了一点,那已经是十几年之后了,还是俺家做的好事太多了,感动了一个姓刘的,叫刘明校这个人,觉得良心上过不去,给说出了部分真情。至于真的揭开谜底,那还是最近几年。 俺家从关里家来到黑龙江,大哥已经十三岁了,大哥个二头高,长的又好,是个很标准的男孩子。大哥勇敢 善良,智慧。在俺家从水库搬出来,经历了辍学,经历了风餐露宿,经历了河南讨饭四处乞讨。从一个天真幼稚活泼的儿童,变成了沉稳务实的孩子。俨然大人一般。 要说大哥务实,那就是大哥首先放弃了上学,放弃了学业。俺大哥,在俺马楼没搬出来没修水库时,天天上学是很用功的,也是很有理想的,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天天唱着儿歌上学去,天天唱着做共产主义接班人回来。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上三年级时,突然家乡发生了重大变化,家,四百多年的家,琉璃瓦红砖墙的家,多少代先人给留下的家,不让住了,让搬出去,变成水库了。这一现实的突然来临是孩子们无法接受的。俺大哥,在俺们从马楼搬到宋楼时,还是很天真的,那时俺家住着人家的破草棚子,做饭在人家露天的当院子里,大哥还是一心想着上哪找个学校上学,在宋楼那半个多月里,先后找了三个学校。可都没上几天,不是路远,就是去上学了,回来家里没吃的。一度追求着美好的理想,成立梦想。最后,还是现实,六个多月上河南的要饭的生活,使得大哥受到了磨炼,变得沉稳起来。 生活像音乐的节奏,节拍变换,时高时低时慢时快。我家的生活,我的大哥,随着家,从衣食无忧一个平稳的家,突然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一个地方,到几个地方,沿路乞讨,从正在乞讨又突然变成坐汽车,上火车,吃着政府发给面包和月饼,又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最可笑的,最荒唐的,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们来到富楼有一年多,经常挨揍。 大哥挨揍,第一次是俺来到富楼的头一天晚上,那天,我们从富锦坐上富楼接我们的马车,那大铁车,天都是下午了,天就比较晚了。等着我们到了富楼,那天都黑天啥时候了,来到富楼,当天的晚上,俺家吃完了王大娘做的饭,大哥嘴里吃的最后一口饭,还在嘴里咀嚼呢,俺大哥就很好奇的,从屋里出来,上东家的院子里走走,看看,转转,又走到大街上,站在大街上,站站,想看看,这东北的深秋农村的景色。俺大哥,站在那儿,还没站稳呢,想看看四周还没看完呢,还没辨别出方向呢,嘴里的最后一口饭,咀嚼着还没咽下去呢,竟然突然被一帮小混混摁倒在地,拳打脚踢棍子揍,给猛揍一顿。 那一天,大哥就在一瞬间挨揍了,打的大哥鼻子出了不少血,等着大哥爬起来,身旁净无一人。大哥喊着哭着叫着,用俩手捂着脸和头,一瘸一拐地跑回到屋里时,大家都吓傻了,满脸都是血,头上几处都是包。 那一天呀,俺家刚吃完东家给做的饭,俺大哥就叫人家打成这样,俺爹觉得很没面子,俺爹看到俺大哥那样,气得嗷嗷喊呀。以为俺大哥出去和人家打仗了。俺爹吵吵着,骂俺大哥,说俺大哥,你呀,你呀,你能不能争气呀?咱刚从关里家来呀,咱刚下了车呀,又刚吃完人家东家给做的饭呀,你就出去和人家这东北人干仗。你叫我这脸往哪搁。 “就是啊,孩子?家德,你怎么刚出去,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儿,你就和人家谁打架呀?你爹说的对呀。你忘记了,咱在河南要饭那可怜日子了。国家好不容易给咱们用火车拉来了,拉到这儿,给安置到这儿,咱到这儿行李还没打开呢,你就出去惹事儿,和人家打架,你叫人家打成这样。”俺娘用破布蘸着水,给俺大哥擦脸上的血。俺娘擦着,哭着,数落着;说着二哥,叫我看着。 俺娘喊着俺们,告诉说:俺二孩子,俺三孩子,你们俩长大了,出门可别像你大哥这样,出门净惹事,二,二孩子你们记住了吗? “俺记住了。”二哥哭着说。 “三,俺三孩子,记住了吗?” “啊,记,记,记住了。”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俺看着俺娘厉害的样子,俺哭着答应娘。那一天是八月十二,季节是立秋。俺记住什么了,俺还有五天才过两个生日啊?俺知道什么呀? “啊,还是俺三孩子,俺二孩子,让娘省心,出门不惹事儿。老大,你听到了吗?你长记性吧,你惹人家,惹不好,还挨揍了,还给你爹气够呛。”俺娘哭着是说着。 “俺没惹人家,俺没惹事儿?”俺大哥,一脸血叫俺娘给洗净了,俺大哥鼻子出血,叫俺娘,撕一小条破布,给塞上了。大哥坐那炕上,心里的怒火像爆炸的似的,哭丧着个脸,抽泣着,说着。 “你没惹人家,人家会打你吗?我说你,你还不服气是不是?你还委屈了是不是?”俺爹吼叫着。 “委屈?我不委屈。我叫人家打了,我委屈啥?他们打我?我今天,还说啥呀,人家打了我,我无能,我没有准备,等着,我在这村子住时间长了,我会整明白的。”大哥哭着说道。 “呀,还委屈了,看样子,还真委屈你了?我给你说呀,我要不是看咱今年家里受这些难儿,上河南要饭,咱为了活下来,你背着你三弟弟,你给家出那么多力,我今个真的 好好胖揍你一顿了,给你腿打折。”俺爹喊道。 “你打折俺,俺叫人打了,来人不明不白,你不上大街上看看,那些人是从哪来的,帮俺看看,你还要揍俺,你叫俺咋说呢?这世上还有没有个理了?”大哥说道。 “你犟嘴吧,我今个是不揍你了,自从山东来,坐这一路车,走这些路,都快折腾死了,再说了,咱今个刚来,我揍你,叫东家看着也不好。” “就是的,儿子,老大,家德,你可别和你爹犟嘴了。咱来到这东北,咱要挣志气,咱要和人家当地的人。当地孩子都要好好处处,咱把咱的日子过上去,咱过了今年,可能这苦日子就能过去了,看看国家能不能,给咱个房子,要是不给咱家,那咱就自己整一个,好的整不起,咱就挖个地窨子住,那也是自己的房子,那咱就好办了。”俺娘说大哥一气。大哥满肚子委屈。想说也不说了,知道自己说不明白了。 大哥挨打了,这是头一天晚上,俺家来到这个屯子还不到半个小时呢,也许这就是富楼一帮年轻人的见面礼。俺爹呀,虽然给俺大哥批评了一顿,但心里也很不爽啊。 大哥挨打了,大哥在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几天吓得都不敢出屋。尤其是晚上不敢出屋。不敢出屋也不行啊,有些事情还的做呀,像晚上睡觉前,那还得上外面茅厕方便方便呀。有一天晚上,大哥想上外面方便,叫俺娘和二哥跟着点。说是怕去茅厕再叫人家摁那揍了。大哥给俺娘说,俺娘还笑呢,俺娘说你真能自己吓唬自己。 俺娘刷着碗呢,俺娘就没当回事,俺娘还说俺大哥呢,真没出息,长大了长大了,上个厕所还叫你娘跟着了,你也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了。俺娘说还是你自己去吧,你王大娘家的厕所还在自家院子里那道旁,那能有啥呀?你怕啥?俺娘说,俺大哥还是不敢出去,俺娘俺大哥为难的样子,说那么的吧,天也黑了,那你就不用上你王大娘那厕所去了,你在这边,在你王大娘柴火垛南边,猪圈北边那夹空儿,在那方便吧。俺大哥看俺娘执意不同意跟着自己去,就说,那儿那么地吧,叫俺二兄弟跟着我吧。一旦有情况,就叫俺二弟回来喊人。俺娘一听,说那行,就叫你二弟当你的小护兵,再不行,我再给你加一个小护兵,叫你三兄弟也去。俺娘说着行,就喊俺二哥。二哥,一听,是跟着大哥上茅厕,就说行,让我当俺大哥的小护兵呀,那中。 俺娘安排俺二哥,大哥和二哥就去了。去,哥俩,从屋里出来还边走边说笑话呢。其实不然,当大哥也走到那了,也蹲下开始方便了,二哥也靠柴火垛一边背风去了,几个坏小子突然到了。几个坏小子,来了形如天降,几个小子,一起到来,有的从杖子空过跨来的,有搁柴火垛跳下来,有的 好像就在那提前蹲着等着的。这些人一到,就立刻动手,就是拳打脚踢加棍子捶。 大哥挨打了,喊救命啊,救命啊,二哥一听喊救命,就跑去看,一看一大堆人在那骑着俺大哥打呢,就拼命似的往回跑,跑着,二哥不敢喊呀,怕后面来人追呀。就那还有人追呢。可是二哥已经跑到屋里了,到了屋里,二哥才喊道:“完了,完了完了,俺大哥挨揍了,俺大哥挨揍了。”二哥喊着,跑的累的,紧张的,都向前扑卡在地上了。俺娘 还没反应过来的,以为她二儿子给她说笑话呢。 “快,快去啊,我大哥挨着了,你,你,还刷碗,刷那碗碗,破碗呀?”二哥紧张地都站不起来了。 “是真的假的呀?”俺娘问道。 “真的,真的,还有空,问,问真的假,假的呢。都快给你大儿子打死了,打死了,骑着打,打呀。”二哥气喘吁吁的喊道。 “快,快快快,他爹,孩子他爹,救孩子去呀?我看是谁家的小孩崽子,打俺家的孩子呀?”俺娘喊着往外跑。 “啊,怎么了,怎么了,老马家,怎么了?”东家听到俺娘喊,俺王大爷王大娘都跑出来。也拎着烧火棍往外跑。 俺爹听到了俺娘,还没反应过来呢,又听到王大爷喊,才从俺屋跑出来。 等着俺娘。王大爷王大娘,俺爹跑到地方,俺大哥早就叫人家打在那躺在地上了。大家给俺大哥抬回屋里,大哥被打的走不了了,大家只好抬着了,等着抬到了屋里,放在炕上,一看,俺大哥,身上被打坏几块。大哥疼的一宿嗷嗷喊叫。 “这到底是咋回事呀?”俺爹问道。 “咋回事,咋回事,我知道咋回事还好了呢?那天俺挨打了,你们还心思俺说谎呢?”大哥气得喊道。 “老二,你看着了,你说,你大哥挨打是咋回事?我 叫你去当小护兵了?” “俺看着了,俺看着什么了?俺大哥在那夹空方便,俺就靠这边柴火垛了。我刚贴着柴火垛靠着呢,他们来没看到俺吧,俺只看到有几个黑影一闪一闪,奔着俺大哥那夹空去了,俺就听到咣咣地揍上俺大哥了,俺大哥喊救命了。俺就往回跑。后面就有人来追。都快给俺吓死了。俺都跑到屋里了,急的都跑卡了,俺喊救命,俺娘还笑呢,问俺真的假的呢?”二哥说着,哇哇大哭呀。 大哥哭,二哥哭,二哥哭的很,拽着俺哭,俺也哭了,大哥这次挨打,是俺刚过完第二个生日的第四天,是1958年10月1日国庆节,农历八月二十。这次大哥挨打,气得俺娘也嚎啕大哭一场。俺娘哭着说,咱才来几天呀,大孩子就挨打两次了,咱在河南要饭,也没这么难呀。 这次大哥挨打,第二天,俺爹找东家王大爷商量,王大爷说这事,给公家大队说一下。叫大队给管管,大队有治保主任,看是谁家孩子,王大爷和俺爹分析指定是半大孩子干的。 那是俺刚来一个星期,俺爹还不知道大队谁是当官的呢。王大爷领着俺爹去了,到了大队,找到了大队书记姜春涛,当时,大队大队长,会计也都在那儿,可俺爹是不认识的。 “这事啊,都是小孩子打仗,小孩子都没正事,你还来报案,等着吧,调查调查 吧。”书记很不耐烦的说了几句。 后来,俺大哥出门,俺爹总是在后面跟着,那也阻挡不了,先后俺大哥挨打几十次。但谁参与,还是叫俺爹摸清了。在十多年了,刘家刘明孝结婚俺家参加,给随礼。刘家房子着火,俺爹在屋里炕上大火中,俺爹冲进去救出老刘头,感动了刘家。刘家爷俩主动说出事情。就是书记,大队治保主任干的,让自己儿子组织参与排挤外来户,欺负外来人事件。 第81章 咱穷也要办年货 元旦过去了,腊八节也过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这三个节日呀,对俺家来说,都不感兴趣。俺家穷啊,啥也没有啊。啥也没有,就不用准备。元旦那天,俺房东王大娘家,人家可热闹了,人家一天,那又是烀猪肉又是包饺子的,大人和孩子都忙个不停。俺家就完了,俺家啥也没有啊。啥也没有,那啥也不用干,早上俺家做的糊涂粥,俺们吃完了就没事了,俺娘告诉俺们孩子们都不要出屋。俺娘说,不出屋,看不到人家烀肉,看不到人家包饺子,心里就不馋。要是出屋了,看见了,咱家还没有,人家不给咱点还不好看,人家要是给咱点,人家还心疼,咱还欠人家的人情。 腊八节,房东王大娘家又炒菜又烙饼,叮叮咣咣又忙了一天,那是吃了这顿吃那顿。俺娘告诉大哥二哥又不要出去了,俺娘让他俩在屋里玩像狮牌。俺家扑克买不起啊。像狮牌,是俺娘自己做的,用纸壳做的,把纸壳用剪子饺成一寸见方的小纸壳片,上面写上八种动物,大象打头,一象,二狮,三虎,四豹,五狼,六狗,七猫,八鼠。八种动物,一个管一个,最后,老鼠还能钻大象的鼻子。就这样,俺家过腊八节也挺快乐。 今天是小年,早上房东家,放了一挂鞭炮,叮叮当当地,俺们在屋里也听到响声了,俺娘说这也挺好,东家放鞭炮,咱也借光了,咱家没有钱买,也听到的响声。 刚才货郎子来了,货郎子越是节日越要来,节日卖东西快呀,今个来的王货郎子,王货郎子嗓门大,是老货郎子了,他比那张货郎子有经验,他挑来的货全,还便宜。一样的货,他就能便宜一两分钱。这老货郎子,一进屯子,很怕孩子们不知道他来了,那是又喊又摇拨浪鼓,二里地,都能听到他的喊声。他这一喊,小孩子娃哪抗住他的诱惑呀?俺二哥一听王货郎子一喊,那是扔下像狮牌,也不管玩完没玩完了,就蹭蹭地蹽出去了,跟着货郎子看了半趟街。二哥看明白了,知道王货郎子这一回都有啥货了。二哥看明白了,就跑回来给俺娘要钱来了,二哥知道俺娘有钱了。 俺家有钱了,这回是真有钱了。钱是俺爹这几天打冰钏挣的。说起来打冰钏现在的人不了解,打冰钏就是打冰眼,在五六十年代的东北,在冬天,打冰钏,在农村,那是老爷们个个都会。那个时候,大泡子也多,河沟子也多。到了要过年了,男的都想法子扛着冰钏,拿着搅捞子,去打几天。打冰钏,要是打好了,一个冰眼就能出一两麻袋鱼。那时候打鱼主要是蛤蟆,泥鳅,还有小鲫瓜子鱼。打几天,有时候就能打几麻袋。那时鱼还挺贵呢,泥鳅鱼能卖到小米的价钱,一斤大泥鳅都能卖到一毛钱,蛤蟆能卖八分。俺爹这一会可是发了,俺爹和别人插伙打的卖了两麻袋多。一个人分得钱,少说,也得二十来块呀。 爹打了鱼卖了钱,拿回来不说,不叫俺们孩子知道,俺爹偷着把钱给了俺娘。不知道,这还是俺娘说话说漏了,泄密了。今天早上房东,王大爷孩子们放鞭炮,二哥听到鞭炮响,急的像猴似的,要出去看。俺娘说,老二呀,别去看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人家放鞭炮,咱不放,你出去看,叫人家瞧不起咱。这小年啥也不说了,等着过几天,是大年了,咱说啥也得买挂小鞭放一放嘞。这一下俺娘实情说出来了,大哥二哥,听俺娘这样一说,就急切的问俺娘,咱有钱了,咱有钱了?娘。 大哥问 ,俺娘笑着说,有钱了,钱也不多。你爹和人家插伙,打了几十斤蛤蟆和泥鳅,一个人分了几块钱。 哎,这回事来了,俺二哥撵着王货郎子,看好了几样货想买,要给俺娘要钱了。二哥要钱,俺娘问二哥,你要钱买啥?二哥说货郎子的货可好了,俺看好几样呢,那货郎子上的小刀可好了,刀子上还带好几样东西,还有格尺,铅笔。橡皮俺也想买。另外,我还想给俺小弟买个拨浪鼓晃啷,过年了,买一个也叫小弟高兴高兴。俺娘听了,不高兴了,俺娘说,你一听我说,家有钱了,你就开始给娘要钱了? “娘,我不是要钱,我买的,都是当用的。今天是小年,就是59年,1月31号了,明天就是2月1号了。3月1号人家学校就开学了。这学期,俺想看看能不能上学,我想买点上学用的东西。” 不行不行,俺娘听了连声说不行。你小孩不明白,学校上学分上学期下学期,这学期人家不收学生。你要想上也得等着下半年。二哥说那我先买了,搞着呗。 俺娘听了说,现在不用不能买。买了搞着不行,咱家没有那闲钱。咱到东北这几个月了,天寒地冻,除了你爹上队里干活,能挣点工分,没有挣钱的地方。现在你爹打冰钏好不容易挣这几个钱,咱家这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啊,啊啊啊,那儿,那儿,娘,俺不买了,俺不买了。等着,下半年,俺能上学的时候再说吧。” “啊,你不买就对了。老大,二孩子,我,你娘,刚才一高兴,想给你们说啥了嘞?” “说啥?娘,你刚才自己说的话,一会就忘了,这都是老二打瞎岔打的?你不是说咱家穷,过年也要置办点年货吗?也想有点过年的气氛吗?” “对,对对对,老大说的对。老大说的对,可我也不能说俺二孩子说的不对。老二,俺二孩子想上学也是好事呀?俺老二要上学,老大还要接着以前的学上嘞。可事情不能一下子来,都办谁也办不起。事情有轻重,办事又先后。咱啥事都得办,你娘就是想在这个时候,提前办一点年货。咱娘几个商量个数,你爹不在家,你爹又打冰钏去了。” “那儿,娘,你是咋打算的,想都买啥呀?你说,我拿笔给你记呗。” 记,你记也行,不记也行,我给你说你们替我想着点就行,装潢门面的,就是面子上的事儿,让人家看着好看的,鞭炮,大的咱买不起 咱买一挂小的鞭炮就行,咱花个七毛八毛的,不超过一块钱就行。贴对子的纸,咱买一张,我问了一张大红纸一毛多钱。酱油醋,酱油买一二斤,醋买半斤就行。酱油贵,一斤一毛七八还是两毛。醋,便宜,我问人家了,是一毛。冻梨买两三斤,冻梨我也打听了,是两毛五还是三毛,这到了过年,咱吃完饭了,一个人能吃上一个就中啊。还有糖块,咱花上一块来钱,买三两二两的就行啊,到过年大年三十还是初一那天,一个人吃上一块就行呗,剩下 糖块,留着,咱就不能吃了,等着,初一二,你大爷家谁来,咱老乡你赵大爷来,也给他们个糖块吃。这儿,我说的要买的有几样了?你们两个大孩子看看。 “几样了,六样吧。娘,六样。”大哥说道。 “哪六样啊?你们记住了吧?”俺娘问道。 “那六样?俺记住了,娘,你看呀,有鞭炮,写对子的红纸,酱油醋,冻梨,糖块。这不六样吧吗?老二?你看咱娘说的是这六样吧?” “对,对对对。”二哥说道。 “六样,凑十样。你哥俩给想想,你爹说了,多买几样,一样少买一点。过年,咱家只从马楼搬出来,东要饭西逃荒的,大人和孩子,好不容易,混的有个家了,咱在这儿,你爹打冰钏,也挣了几块钱,过年也花四块五块的。” “啊,娘让凑十样,我给凑,火柴,火柴,买几盒,一盒二分。咸盐,咸盐一斤一毛三,买三五斤吧。小蜡烛,小蜡烛,小孩玩的,一支也是几分钱。这九样了吧?还有日历。日历贵,得一块钱。最便宜的也的五毛钱。”大哥说道。 “日历贵,那孩子咱就先不买。你爹打冰钏这是和人家插伙,人家有冰钏,搅捞子,咱家啥也没有,接人家的光,才打着鱼,挣这几块钱。你爹再三给我说,过年可不能乱花钱。咱要是买个日历牌就花一块钱,那就太不值个了。” 啊,娘说不买就不买吧,要是买了吧,挂这墙上,这过日子,俺爹每天上队里干活,还是出门上哪去,经常看看,每天都能知道是几月几号了。 “哎,老大,你说这倒是那么回事。可咱不要这排场了,再说了,这屋子也不是咱的,等着吧,等着咱有自己的屋子啊,咱那个时候,要是有钱了,那咱就再买吧。那买个日历,也能挂在自己的墙上。” “啊,娘,那你说过年,凑十样,那就不够十样了,我给凑一样吧。”二哥说道。 “你给凑一样,一样是啥呀?我告诉你呀,要是花钱多了可不行啊。”俺娘说道。俺娘就怕花钱。说花钱多了不行。俺娘这样说,俺二哥赶快说,不贵不贵,我说了,娘,还有大哥,保准都能同意。大人同意,俺的两个小弟弟都能乐开了花。俺娘一听他二儿子说不贵,还说大人都能同意,说两个小弟弟还乐开了花,俺娘心里哪还有这样的好事呀?就说,那好,你说吧,快说。让俺听听。 “听听,小拨浪鼓。我想给俺三弟弟,和四弟弟他俩买一个。那要是买了,娘,在过年的时候,叫俺三弟给四弟弟摇一摇,不冷冷,不冷冷地那该多好啊,多有意思啊。还有节日的气氛。” 啊,这个行,是真行,有这么一个拨浪鼓,叫两个小弟弟玩玩,行,娘。咱家穷,过年,也不能给他俩啥,我看应该买这么一个玩意。大哥说着,还举着手,不冷冷不冷冷呢。俺娘一听俩孩子都同意买就问道,那一个拨浪鼓得多少钱呀, “大的五毛 ,小的三毛。刚才我都跟王货郎子说好了。”二哥说道。 “那你就去吧,咱买个小的。”俺娘说道。 “啊,娘同意了,”那你拿钱吧,娘。” “好,我拿钱,我拿了钱,我叫俺二儿子,给俺这三孩子,四孩子,买拨浪鼓去。”俺娘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三毛钱,递给了俺二哥。 “呀,三毛钱。哎呀,俺可看到钱了,呵呵。”二哥拿着,搁手里拍一拍。啪啪。二哥笑又说道,哎呀,老娘,你真就给三毛钱呀?还能不能多给一毛分,不给一毛,给五分也行。 “你还要一毛,还五分干啥?”娘问道。 “干啥,那大道上,今个还来一个卖糖葫芦的和芝麻糕的呢,娘,糖葫芦一毛,芝麻糕五分。俺想买一个尝尝。” 不行,那糖葫芦和芝麻糕都太贵了,那糖葫芦串,一串才四五个,山楂就一毛钱,太贵了。那芝麻糕,就那么一大点,咬两口就没了。咱不卖。你要是非得要买,那我也给你。可是这样啊,咋丑话说在前头儿,那这回买了糖葫芦,下回上供销社,咱今个说的冻梨和糖块全都不买了。 俺娘这么一说,吓的俺二哥赶快说,啊,那儿,那不要了,不要了。二哥说着就跑了。二哥跑了,大哥也撵去了,去找王货郎子去了。大哥二哥都走了,俺娘才倒出时间来,给俺说话。俺在炕里呢,俺娘对俺说:“来,三孩子,家军,俺家军,这回在炕上坐着就行了,好赖一天能吃上饭了,再也不用像在河南那样,叫你爹背着要饭了。” “啊,要饭?要饭?”俺喊着,站起来,在炕上跑着。 “咱不要饭了。咱可不要饭了。咱要饭,你爹成天背着你,给你背的腿都成了罗圈腿了,都快不会走路了。” “不会走路,会,会了。”俺说着从炕上走着。 一会儿,拨浪鼓买回来了,二哥摇着,不冷冷,不冷冷。大哥 ,二哥,先抢着摇了一下,就给我了,二哥教我怎么摇,告诉我摇着给四弟弟看。我拿起举着,不冷冷,不冷冷。高兴的了不得。 “孩子,咱这,过年要办年货的事就这样定了吧。也晌午了一会,咱还做粥喝吧。今天下午,你们哥俩,该拉着爬犁捡粪捡粪。过小年,咱们捡粪这活,不能耽搁。” “好,娘,你不用说了,俺和老二知道了。” “知道了,老大啊,刚才,你们出去买拨浪鼓去了,我想好了,你们明天就得去富民供销社了。用明天一天的时间,你和你二兄弟,你俩,去供销社把咱今天说十样都买来。咱不能等到年根二十七八了,才去,那样,供销社去买货的太多了,到时候那供销社太挤了。” “好的,好的,娘,我们去,咱装酱油,醋,还没有瓶子呢,这瓶子怎么解决呀?” “这个好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赵大爷说给拿一个酒瓶子来,咱这东家,你王大娘我也给她说了,咱给她家借个瓶子。这样两个瓶子就够了,一个瓶子装酱油,一个装醋。你和你二弟弟去的时候,挎着咱这个斗子,就行了。” “啊,要饭的斗子?”大哥笑着说道。 “哎,怎么是要饭的斗子呢?以前是,现在,可不是了。这回是办年货的斗子了。” “对,对对对,是办年货的斗子了,好的,好的,好的,娘。明白了。” “明白,等着你哥俩,去供销社,把咱定的这点东西买回来了。那我再安排你们用一天的时间,去东廧子白菜地里,用爬犁拉两趟冻白菜,等着冻白菜拉回来了,你再把你留着在那冻 的那个小死猪用镐,还是铁球,抠出来,烤了,收拾好了。我给你们说呀,今年过年,咱家要做四个菜呀。 “啊,娘,咱还要做四个菜呢、能做上吗?” “能,一个冻白菜,炸好,蘸酱;一个小死猪烤肉;再一个炖泥鳅,还一个蛤蟆。” 啊,好啊,好漂亮啊,好漂亮。 第82章 半夜敲窗诡秘人 俺家来富楼几个月了,自从来了,俺家就住在王大爷家,俺住在他家,他家是东北人,俺家是关里人,俺家和他家的在生活习惯就有明显的不同。他家总爱烀大碴子,吃大碴子饭,就着大酱缸里腌的大咸菜。俺家俺做糊涂粥。生活习惯不同,说话的方式也有很多不同。俺家喂猪喊唠唠,他家喂猪叫尕丁。 生活习惯不同,说话的方式不同。自然影响交往。但这些还不算大事,可他家经常出现一些诡秘的事,使俺家渐渐地警示起来。诡秘的事都出现在很晚,或者要半夜了。有人从西面大道跨杖子过来,走俺家西侧柴火垛和仓房这个狭窄的空地,偷偷地来到俺家窗户前,鬼鬼祟祟地溜到东面王大爷家窗户下,来敲窗。敲完,再猫着腰向南走去。那个时候,各家的窗户都是糊的窗户纸,可从外来敲窗的人不敲窗户纸,专敲窗户楞子,每次一敲,都罡罡罡,罡罡罡,弄得很神秘。 敲窗户,俺家俺爹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俺们还心思人家别人有事来找王大爷。可时间久了,却发现这个人经常来,来了就猫着腰,溜到东家窗户下,到那就敲窗户愣子,敲几下,都先三下,后五下,连敲三遍,很有规律。敲后,等着王大爷回音,说知道了。那人便溜走了。 敲窗户 的走了,更奇怪的事发生了。王大爷家,开始有了动静,有动静,王大爷家也不点灯,可王大爷很快就出了了,王大爷出来就赶快跑出去追去。王大爷每次出去,王大爷走到外屋地的时候,都是猫着腰,歪着头,看着我家的门。看王大爷家那样子,很怕俺家这个时候出来人似的。而且王大爷出去都是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王大爷回来都是用麻袋背回来少半麻袋,或者半麻袋粮食。 敲窗户,有规律,来的时间也有规律,一般都是七八天。八九天来一次,可惜俺家那时没有日历,。俺家记得就不够不准确,但有一点肯定,一个月至少来三到四次。 王大爷家就这样经常有收获,王大爷每次出去,俺爹和俺大哥,就坐在俺西屋里,隔着门,从门缝里,或者隔着窗户,看着,盯着他啥时候回来。因为那个时候,俺刚来了,俺家穷了,俺家啥也没有啊,俺爹找生产队里要点粮食那个费劲呀,找队长要几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要来一回,给的时候又是那么少,十几斤,二三十斤。二三十斤苞米,推一次磨还不够呢。而王大爷家一次付得那么多,俺家真想沾他家点光。 可是。无亲无故的,光是不好粘呀。有一次,俺爹在俺住的西屋,等着,从门缝里观察着,等了有一个小时,终于给王大爷等来了。王大爷扛着麻袋进外屋地了,扛进来,累的气喘吁吁,半麻袋粮食,有一百来斤,太沉了。王大爷放在他家的南锅台上,俺爹装着上外面解手,王大爷躲闪不及。俺爹说 ,呀,王大哥呀,这是干啥去了,这么晚了,还扛着粮食,是出去找磨,磨面去了咋的?来,你背着,我 掫给你吧。俺爹掫王大爷了,那王大爷都 没说,没说出是从哪整的,只好支支吾吾。 俺们在王大爷家住半冬天了,有人来敲王大爷家窗户,至少也有十五六次了。那一次王大爷出去,都背回来不少粮食,少时少半麻袋,多时大半麻袋。王大爷家的粮食,吃不了,天天喂猪。 俺家粮食,缺的很,净喝稀粥,都没吃过大饼子,俺家的刷过水,都不舍得扔,都留着下一顿再放一点苞米面吃,没有办法。俺家是外来人,俺家还在王大爷家住,俺家因此不敢问王大爷家敲窗户的事。 赵大爷是个好人,俺家和俺大爷家找小队找大队里要水缸,赵大爷都跟着了,而且还帮着俺们说了好多。尽管俺家要的缸很不理想,一个是瓮,一个是带着箍子,扒焗子的缸,必定是要来了,也解决了燃眉之急。 小年过去了,大约是腊月二十五六吧,赵大爷来了。赵大爷来,都是傍晚吃完了晚饭来。赵大爷来,是看看俺家过年准备的咋样了,赵大爷来了,就和俺爹唠起来。赵大爷问俺爹说,老乡,这要过年了,这过年准备的咋样了?赵大爷问俺爹,俺爹笑笑。赵大爷说笑啥?说呗?俺娘说,赵大哥,俺家他笑,他觉得没法说,要说啥也没有吧,这是过年嘞,要是说有吧,俺家昨天上了一趟供销社,就买了二斤酱油一斤醋,三斤咸盐两盒火柴。醋瓶子还是从你家找的呢。 “哎哎,别说这个事了,你说的这个过年不过年的不主要,穷人过年,那天,就是啥也不吃,那年也照样能过去。你让我和赵大爷说点正经事吧。赵大哥,我问你,你那一片,晚上半夜又外人来敲窗户的吗?” “敲窗户,敲窗户干啥呀?你说的是生产队里偷分东西吧?有,不过,俺住的那一块,净是俺一队的社员,你们三队在那一片住的户很少,你们三队偷分东西,用敲窗户的办法。俺队偷分东西队长不那样整,俺们靠开会,靠打扑克。俺队王队长多尖呀?他经常在晚上叫社员来开会,实际上社员来了,不开会。大家来了,就坐那唠唠嗑,扯扯淡,说一会儿话,待一会说找几个人打一会扑克。等着没留下打扑克的人都走了,他看着安全了,就安排个人领着,上哪偷着分粮食去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俺爹问道。 “有啊,这里的生产队不都这样吗?那个队都是偷着分粮食啊?就是偷着分的法子不一样。俺一队靠开会打扑克,你们三队靠半夜敲窗户,其实。你们三队敲窗户那个办法不好,在半夜里,去挨家敲窗户,能的鸡鸣狗叫的。今天叫七家,明天叫八家的,有的时候,他家这次叫了,等着下一次又叫了。他一家就连着分了两次,那一家呢,这次没叫,下一次还忘叫了,弄的两次都没分到。到最后,整的,有的家粮食吃不了,吃不了,喂猪。有的人家吃还不够呢。” “那不整的有哭有笑吗?”俺娘说道。 “有哭有笑,那就照你的话说去吧。要说咱大队三个生产队整的最好的,那还是二队老田。老田,叫田志领,外号叫田老蔫,那家伙,表面蔫,心中可有数,这家伙偷分粮食不上账。省事还简单。你县里工作队的来查账,都查不出来。” “那是能人。”俺爹说道。 “啊,那赵大哥,他给社员偷分都在啥时候啊?”俺娘问道。 “在啥时候,人家就在秋天,秋天分粮食的时候,队里粮食都丰收了,啥粮食都下来了,不先分苞米吗?用队里的马车,用五六个大马车,马车上都带上大闸箱板,用车老板子赶着,从地里都装好,拉着挨家卸,卸时候也炮称,炮称是炮称,这家卸三筐,一筐苞米棒子,都四百来斤,人家老田记账,就写两筐的数。人家连着分两轮,一次少给你记一筐,还是两筐,就给你偷着分完了。” “啊,大爷,那是一次分齐呀,等着到了这冬天了,人家就不用偷着分了。”大哥说道。 “对了,还是大小子聪明啊。” “啊,赵大哥,你今年,你们生产队里这样偷着分,你也得到了吧?”俺娘问道。 “得到了。我今年得到了,我去年也是刚来,队里也给我了。” “哦,那你队去年,队长也是老王,王永祥吗?”俺爹问道。 “是,我们队,老王,我听他们老户的人说,当队长都当几年了。” “啊,那赵大哥,这么说,老王,干什么事,平时安排活,给社员分东西,比较平和比较公道呗?那他对待外来人,像你,咱们关里人,山东人也不差事呗?” “公道不公道,外表是看不出来,我觉得对我家还行。我二兄弟,是转业兵,转业转到山东了,今年春天他奔我来了,我找俺队长,我说我兄弟想在这落户,他二话没说,说落户,落吧。就给落了。” “啊,那不错呀,大哥。王队长。你一说就给你弟弟落户了。”俺娘说道。 “哎,咱没摊上那好队长。咱家要落户一队了就好了。”俺娘说道。 “哎,别说这个了,赵大哥来了,还是叫赵大哥,给俺家这事看看咋整吧?他们今年偷分粮食,老不带俺们。看大哥有啥好办法吗?”俺爹说道。 “对了,才说上正事,叫大哥给出出主意”俺娘说道。 “主意,好办,你没吃的就找队长要。”赵大爷说道。 “大爷,俺爹去要了,去要,队长老刘,要么给你不点,顶多给俺们二三十斤,要么,俺去了,他躲开了。” “躲了,老刘那个人呀,一天啦啦哒哒的,他一天稀里糊涂,埋汰固态的,就看上他邻居张贝楼家的老婆了,他家的老娘们都快叫他气死了。哎,你队的老刘他当队长干不长了。” “赵大哥,咱现在不管他当队长,干长干不长,咱现在是家里缺吃的,还要过年了。咱商量出一个办法来,怎么叫他给咱们粮食就行了。” “那好办,你们队里,年前,还得偷着分这分那的,他再分,那他可能还不带你,那你就盯着那个来敲那屋窗户的。老王家是这的老户,你们队里分啥东西,你们那老刘,他不敢不带老王家。只要他带老王家,你就拿家伙事儿。在他老王身后跟着,远远地跟着,你别叫老王发现了。”赵大爷,越说嗓门越高。 “赵大爷,小点声,里屋门上的窗户纸不隔音。”俺大哥说道。 “好,好好,我嗓门大,忘了你家在人家住了。” “哎,就是的大哥,俺家要是不在这住,早就有办法了。你队里给别人分东西,俺不管你的白天分,还是晚上偷着分,只要你给别人分,俺那家就要。这不行啊,人家派人来敲他家的窗户纸了,没到这边敲咱这的窗户纸,咱去了,就好像攀比他家似的。” “哎,那也好办,琢磨琢磨呗,别人来敲他老王家的窗户纸,你不会用眼睛盯着点,老王家去了,你离开点。让他先到。等着他到了,都分上了,你也到了。你到哪就要,老刘在那给老刘要,看老刘不在那儿,谁咱那张罗着,你就给谁要。你给管事的说,给大家说,你说我也不是不讲理,我家没吃的了。那谁家都有吃的,就给我这个没吃的,挤出来点,让出来点吧。你这样说了,谁还好意思跟你抢去。再说了,粮食也好,什么东西也好,没分到他们个人手里,就不是他们的。”赵大爷说道。 “对,对对对,俺赵大爷说的好。” “俺赵大爷说的好。大哥,咱就按照赵大爷这个办法来办。等着,咱队里再偷着分粮食的时候,咱俩就拿着面袋子去要去。” “对,老大,老二说的对,你赵大爷这个办法好,老大,老二,以后,咱就按照你赵大爷说的办。赵大哥,我以前,也想用这个法子了。心思你队里偷分粮食,我就去。可总心思,老刘是当队长,好赖是一队之长,他怎么也能有点工作方法,能给咱安排一些粮食。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混帐。” “他混帐,贪欲女色,大队书记,大队长,会计,又蛮不讲理。我说赵大哥,俺家是移民来的,俺把俺家那么好的房子都给国家了,国家让俺们上这来的,国家叫你富楼屯子接收俺们的,俺们才到这了,你们当领导的不好好地按照国家的要求,安排俺们,你们处处欺压俺们。” “对,俺娘说的对。爹,明天,啊,从明天开始,白天咱搞一个人上队里去,到哪看着等着去,晚上咱在家看着,那么地,在晚上睡觉前,咱就把斗子,面袋子,准备好。在睡觉的时候,咱爷俩,换班睡,搞一个人,听着点那屋的窗户声,咱听到有人来敲他家窗户,咱不出去,咱搁屋里,趴在那窗户纸上盯着点。等着那屋王大爷出去了,咱赶快拿着斗子和面袋子从后面跟着。” 俺爹和老乡赵大爷商量好了,就等着守株待兔了。第二天俺爹在队里等了一天,晚上俺爹和俺大哥又等了一宿,都没人来。俺娘说,看来头年也就这么地了,可能人家要偷分的东西都分完了。头年不能分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晚上,俺爹对俺大哥说,孩子,为了过年,为了以后咱家的日子好过点,今天夜里咱两个还得轮班,再等他半宿。俺大哥说,等,等呗,这等是在屋里等,这总比咱们在河南住羊圈,强多了。俺娘说,你爷俩,要是有这个劲头儿,那咱家很快就会过好的。 等吧,俺爹先睡,俺爹给俺大哥说,我先睡,你先看着点。估计那人来,敲窗户也不会太早。等着,我睡一会了,我就起来还你,第二班主要。俺爹说 了,就去睡了。俺爹睡了有两个小时,俺爹起来了。俺爹起来,叫大哥睡去了。 扑腾一声,那人跳杖子,又来了。这个人来了,还是老样子,根本没有把俺家当作人家,跳进来,猫着腰跑到俺东家窗户下,看看,就敲上了。 王大爷很快就拿着麻袋走了。王大爷走了,俺爹和俺大哥,从另一个道盯着呢,闹了半天,他们都跑到了队长家,在队长家,打开仓房就分上了。他们 分上了,俺爹和俺大哥也到了。俺爹的到来,使他们惊慌失措。 “呀,你咋来了呢?”队长问道。 “啊,提前来给你拜年了。给大家拜年了。”俺爹一说,大家都哈哈大笑。就这儿,俺家这回也分了八十斤苞米。 第83章 推磨推碾子做个尜 昨天夜里俺爹干了个大事,漂亮的事,俺爹和俺大哥弄到粮食了。弄的粮食还不少呢,在弄到粮食的时候,俺爹没有麻袋,人家给粮食的时候,是用别人的麻袋装的,等着用人家的麻袋装好了,算是俺家的了,他们就把人家麻袋的粮食串到俺爹拿的面口袋子里了,一面袋子没装下,剩下的又倒到俺大哥拿的斗子里了。 俺爹和俺大哥,把粮食拿回来了,面袋子和斗子都放在地上,俺娘看了说,得有半麻袋,俺爹说,这么说吧,没有半麻袋,也得有七八十斤。俺大哥说,我看了,队长刘富有用麻袋给装的时候,有半麻袋,只多不少。没心思他就给咱了。俺爹说,我也没心思他给的这么快,我在那看着,紧的给他们整麻袋。俺大哥说,刘富有他也是真害怕,你没看他看咱去了,他给咱说话,嘚嘚瑟瑟的吗?他怕咱们爷俩从愣子,一下子给他来一个冷不防,从身后,从哪搞棍子干他。俺娘说,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当队长不称职啊,他心里理亏呀,本来是偷分国家的粮食,叫他弄的还有的家给有的家不给。咱家移民到这,该给咱家的,他都不给,这是你爷俩硬是去了,半夜三更堵住他了,他偷分粮食,给咱吧,他不情愿,不给怕出事儿。 “不管怎么样,咱爷俩半宿不睡觉,咱死盯着那个敲窗户的人,还没算白盯。这回咱家头年有这些粮食,吃的就不用犯愁了。 俺家粮食是有了,这回还有两样了,一样是谷子,这是上回给队里要的,也有六七十斤,在生产队碾坊里放着排号呢,再一样就是这刚得到的苞米了。有粮食了,俺娘高兴了,高兴地俺娘后半宿都没睡着觉。 高兴了睡不着了,天还没亮,俺娘就起来了。俺娘起来就做饭了。俺娘做饭也干?面了,?面,来几个月了,俺娘总不敢大大方方的?面,面少啊,俺娘生怕吃没了,再接不上断顿了。这回行了,俺家有粮食了。 俺家有粮食了,俺娘这一回敢给俺们做大饼子了。这次做的大饼子,还是俺家到东北第一次呢。俺娘做的大饼子是死面的,也就是用开水烫的面,贴的大饼子。 俺娘贴大饼子了,东家王大娘看到了,很惊讶呀,觉得俺家也能贴大饼子了。王大娘赶忙过来和俺娘说话,给俺娘说,他二婶子,你家也揍大饼子了?俺娘说做了。王大娘看俺娘贴的是死面大饼子,说他老马二婶子,你要是想做发面的,我这有面头儿面引子。俺娘说,大嫂,俺先不用,俺要用的时候再给你说。 王大娘过来给俺娘说话,王大爷也过来站在那来说话。王大爷给俺娘说俺爹俺大哥昨晚上去分粮食也去了。俺娘说俺去了,俺也是没粮食吃没办法了,王大哥你是知道的,你看俺家来这东北吃的是啥,一天吃的稀汤寡水的都凑不上流。上队里找他,给他要吃的,他都说没有。他应该给俺的口粮,都不给,还偷着私分粮食。俺娘说,这也不是去,是俺家他晚出去闲走赶上了。 王大娘一听俺娘说的也不是真话,就开始送空人情了,说赶上不赶上去都对。没吃的吗,就得找领导。 “哎呀,找领导,昨夜里,还是咱马兄弟说的那话赶劲呀。”王大爷说道。 “啊,咱 马兄弟说话有劲儿,咱马兄弟去说啥了?” “说啥了,咱马兄弟去了,到那了,刘富有看到马兄弟,就害怕了,赶紧说,你也来了,咱马兄弟说我也来了,我是提前来给你拜年来了,我是怕我饿死了,到过年时,再见不到你了。我看老马兄弟说着往他身边哪一站,老刘就有点嘚瑟了,怕干他。” “那是他自造的。咱姑娘在新立屯都知道,像马兄弟这移民,人家队里都按照人口,一次就分给三百六十斤粮食。用马兄弟 的话说,国家有政策,那你老刘,凭啥不给呀?”王大娘说道 “对,马兄弟,你今个去的对,赶上下次,你再遇到这样事儿,你还去。你长去,你经常去,他们就不敢拿你当外来秧子了。” 王大爷说着还喊上俺爹了,俺爹听到喊声,赶快跑出来,俺爹跑出来说道:“我外吧秧子,王大哥,他们也都是外来秧子。我看了,这北边有个马茔,西边有个王莹,东边有个施莹,咋没有你刘莹呢?” “吃饭了,吃饭了。吃完饭,找磨推磨了。”俺娘喊道。 “娘,吃饭了,啥饭呀?”二哥在被窝子里就喊,二哥还没起床呢。 “啥饭,好饭,苞米面大饼子,没菜,喝做大饼子锅底下的水。” “ 哎呀,过年了,过年了。哎呀,俺有一年没吃上大饼子了。是吧,三弟?”二哥说道。 “啊,我也有一年没吃上大饼子了。”俺说道。 “过年了,你有一年没吃上大饼子了,这活算是叫你说对了。有没有一年没吃上大饼子,我不敢说,凡是我记得咱家从马楼搬出来到宋楼以后就没吃过一天像样的饭。这回妥了,你爹和你大哥,昨晚上,弄回来这些苞米,等着上磨上推了,也能吃十天半个月了。”俺娘说道。 俺爹真能,昨晚上一回就能整来这些苞米。三弟弟,你能啊。二哥说着就逗试起俺来。我一听也不明白呀,我就说,能,我能。二哥一听我说能,就说我,你能个屁吧,你是个光会吃饭不能干活的人。二哥说我,我还是听不太明白,我就跟着二哥学着说啊,我就是个光会吃饭的人。我一说,逗得大家哈哈的大笑。 大饼子太好吃了,头一次吃,吃得可香了。大家吃着,说着。 “别说了,老二,快吃,你吃完还得干活呢,还得去推磨嘞。”俺爹说道。 “哦,推磨,推磨好啊,推磨,转圈。驴拉磨,蒙眼。” “别胡说,快吃,推磨,转圈,转圈,跟着好处嘞,只有推了磨,转了圈,咱家才有吃的?咱家今年这个年才能过好。” “对,娘,谁再胡说就挨揍” “对,大哥,你说的好。你要说揍谁,俺帮你揍,是吧?三兄弟,你说是揍你,还是揍老四?”二哥说着还比划着要打我。吓的俺跑到炕头去了。 “别闹了,这是大饼子吃饱了,都有劲了儿是不是?老大,你吃完吗,你吃饭快,你要是吃完了,你先挎斗子里苞米,上老刘家去,上你大爷那屋,你到那了,你叫你大爷给老刘家说,今个咱要推磨,用他家的磨。你大爷要是说好了,你就先把你拿去的粮食填磨上,占住磨要紧。一会儿,我和爹,还有老二就到。到了就推了。”俺娘说道。 “好了,我吃完了。我走了。老二,你也别吃了,走,跟我走。”大哥说着就挎起斗子来了。 “好的,好的走啊。推磨去了,俺跟大哥推磨去了。”二哥说着,就要走。 “老二,你先别走,你叫你大哥先走,去前边占磨。你来,你还得帮着娘往哪儿弄个孩子嘞。咱都去推磨,也不能把这两个孩子搞家呀?” “弄个孩子,大哥,你先走吧,我还得帮娘弄个孩子呢。” “好的,俺先走了。哎,这儿,推个磨,这是全家抬呀,咱全家都得到啊。”大哥说着,就走了。 “好,娘,你叫我给你背那个儿,还是抱那个儿,我看那个好整啊?哎,有了,娘,我还是背着老三,俺三弟吧。俺哥俩有缘呀,这个穿衣裳也不露屁股了,我给他戴上帽子就能领着背着走了。那个小不点,老四不好整啊。还是你抱吧,娘。” “不好整,俺来整,你就背你三弟走吧,你给他帽子,小手巴掌戴好,别在路上给他冻坏了。” “好的,好的,来,三弟,快,我给你戴帽子,再戴手巴掌。” “二哥,我,我不戴帽子,就冻耳朵啊。”俺说道。 “知道知道。你呀,快长啊,三弟,等你长大了,你自己就能戴了,那多好啊?。” “大爷,大娘,吃饭了,我来推磨来了。”俺大哥挎着斗子走进刘家的屋就喊道。大哥到老刘家了。大哥跑的快呀。 “推磨,你是现在就推呀?你要是现在就推,你就赶快给粮食填磨上。我去东家给你说去。刚才来个人问了,他说他要推水磨,问今天上午这磨有人推吗?我说我推点干磨,等着我推完了,你再给东家说吧,他一看推不上,就走了。” “好,大爷,你去给东家说去吧,我填磨了。”大哥说着就把挎来的斗子的粮食填到磨上一半。大哥给磨填上,就 开始准备磨棍。磨棍,磨眼里的有筹棍呀,都的弄好呀。 “大娘,这是箩苞米面的箩吗?”大哥看箩呢,几个箩都在墙上挂着呢。 “箩,他家有两三个呢,有箩白面的,有箩苞米面子的,还有一个箩小碴子的。我也不推磨,我也弄不准。一会儿,你们推的时候,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俺大娘说道。 来了,来了,快,快,三弟来了,外面是真冷啊。二哥背着俺一路小跑。跑到屋,就给俺到大娘的炕上了。 “哎呀,三侄子,侄子都来了。”俺大娘说道。 “来了。俺娘还得把俺四弟弟抱来呢,俺爹在后面背粮食来了,俺娘给俺四弟弟抱来,等着来了,大娘,也得搞大娘的炕上呀。俺爹,俺娘还得推磨嘞。”二哥说道。 “搞呗。炕还叫我烧挺热嘞。小孩子搞炕上是不会冻着的。” “来了,来了。来给大嫂添麻烦来了。”俺娘一进屋就说道。俺娘说着,就把俺四弟弟搞炕上去了。 “来了,磨占了吧。”俺爹背着粮食到了。 占上了,啥都弄好了,俺大娘和俺大娘说话呢,俺们就在南边推起磨来。 俺大娘住老刘家的房子,也是西屋,炕也是搭在北边,和俺住老王家不同的就是,俺住的王家南边是王家搞的一些吃粮和零碎家伙事儿;,而刘家,南面支了一盘磨。 推磨,俩人一伙,刘家的磨大,俩人搞俩磨杆推,一面一个,磨推起来能轻松一些。俺家推磨,这回是俺爹和二哥一伙。俺娘和俺大哥一伙。 这回俺爹是头一班,俺爹说他先领着推。推吧,俺爹头一班呼呼推了大会儿。也得有二十多分钟。俺爹说俺就推到这吧,该你们推了,推磨暖身子。你身上冷,一推磨,抱着磨杆子,走几分钟,就不冷了。 头一班推过了,就换第二班了。第二班爷呼呼推了一大阵子,俺娘他们推的浑身是汗,也该歇歇了。 两班都推过了,又该换班了,俺爹说不能参加推了,俺爹说他推磨的晕病又犯了。 推磨就是抱着磨杆,推着往前走,走,看着两个人都往前走,可走的是圈。会推的,一般人都行,个别的人推磨一转圈,一会就晕,晕,东北人叫迷糊。俺爹就有晕病,他每次推磨都推不了多大会儿。开始晕了,那一晕,就是天转地转,转转就吐。 俺爹不推了,那就剩下俺娘,大哥,二哥三个人了。三个人换班推吧,三个人推,也是两个人一伙,也就是滚动式换人,,一次换一个。俺娘领着大哥先退,推一会,俺娘下来,二哥上去 和大哥推,过一会,俺娘再上去换大哥推。这样推,俺爹也闲不着,负责箩 面,填磨。 推磨分遍,先把粮食都推下来,算是一遍,推磨,还要讲质量,囫囵粮食,从上面填上,推着粮食从磨眼里慢慢往下来,下的快了还不行,要是快了,那下面磨出来的就碎的不好,碎的不好,就不能磨出面来,那就得采取措施,措施就在磨眼里插箭杆,或者筷子,小棍之类的东西也行,插这些东西叫筹。筹的作用就是阻挡着磨上的粮食慢点下,让磨盘上 的粮食下的慢一些,磨出来的面就多一些。 推,还得箩,推一遍,用箩箩一遍。一般,推苞米,小麦都是推四五遍。 大家腿都推累了,那就可以歇一会。推磨,谁家推磨,推的粮食都不会推的太多,一般都是四五十斤,也可以少一些。太多了,人太累了。这一次俺家推七八十斤,真有点多了。多的原因是俺家就没啥吃的了,再还有习俗,就是有的说正月里不推磨,还有的说推磨怎么也得过了正月十五。 一遍推过去了,俺爹箩面箩了一遍,也就能箩出一大碗面了,而且箩出的面还很黑。俺爹看了说好了,苞米皮都磨掉了,二遍就好了,二遍就该出好面了。 一遍推了,推二遍,二遍推完,推三遍。大家三遍还没推完呢,二哥就吵吵着累了。累了,俺爹说那大家就多歇一会吧。 歇着,这一歇着,这老刘家的小孩子都来了。刘家的孩子来了,给二哥说话,说说话,那刘家小二,就拿出他玩的尜来了,他拿出尜,还有打尜鞭子。二哥没看到过尜,说不知道咋玩,这刘家的老二,就想显摆显摆,说着他就领着二哥上他家院子里打起尜来。尜,做的时候,尜的顶部,尜的一圈,都刻了楞,涂了红的,粉的,蓝的颜色,这尜一打,转起来,真好看。二哥看了很想要一个,磨都不想推了。 俺爹喊二哥,大哥推磨,就是不愿进屋了。 ‘’来,推磨。尜吗?爹给你们做一个。咱做的比他的还好看。” “俺俩,俺和大哥,一家做一个。” “行,行行,咱推完这磨,爹给你俩,先做一个,先做一个小的,等着推完碾子,我再给你俩一家做一个。那是过年是玩的。” “好,好好好。” 俺家推完磨了,第二天夜里又推的碾子,尜,俺爹都给做了。大哥,二哥,过年有玩的东西了。二哥可高兴了,晚上睡觉都放在身边。 第84章 冻菜到咱家就是宝 立春了,2月4号了,农历二十七了,还有两天就大年三十了。天还不亮呢,俺爹和俺娘就醒了。醒了,醒了也不起来,躺在炕上就开始说话了。说话,就是说年要来到了,怎么过的事。俺爹给俺娘说1958年这一年就算过去了,俺娘说过去,这还不能说过去,今个是腊月二十七,还有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呢。俺爹说今天是腊月二十七是不假,还是立春呢,一年要是立春了,这就是一年开始了。俺娘说你说这,倒是对,这五八年呀,这一年的苦难能顶十年呀?俺爹说苦呗,这苦也不是咱一家。 俺爹说苦,不是咱一家。俺娘听了直叹气,嗨的一声,老半天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俺娘说,你光说苦,你说这苦根在哪?为啥这么苦呀? 为啥这么苦,那根在哪?就是再傻的人也能看明白,俺爹说着就坐了起来,俺爹说,那不明摆着吗?国家要大跃进,国家要治理黄河,要修水库,好好的家,好好的村庄,一个一个的都不叫你住了,硬叫你搬走。 哎,别说了,起来吧,孩子们,别提五八年的事了,咱从今个以后,要说事儿,就说1959年的事吧,说怎么能掂对着,到生产队里多干点活,怎么掂对着能多挣点工分,到了秋天,能多分点口粮,等着到了年底,能不能分几块钱就行了。 “对,他爹你说这对。苦难它总不能老是苦难。起,咱起来,你不说今个是立春吗,一会儿,做早饭,做完早饭,咱吃完饭了,我给咱这三个小的孩子缝几个春鸡,老大,家德,过了这年,都十四岁了,就不能缝了,就给这小的孩子缝吧,穿的衣裳袖子头上,一个上缝一个小鸡,叫春鸡叨叨灾,这样,兴许咱家以后就再没有灾了?” “哎呀,缝春鸡,那都是民间说的,没有啥科学根据。” “没啥科学根据就不根据,这立了春,在三天就是大年了,人家这东北老户,都有好吃的,都忙着揍这揍那的,咱家过年也没啥好整的,我给咱们孩子缝两个春鸡,也叫孩子们高兴高兴。” “哎,他娘,你说高兴,我想起来了,高兴地事还是有的,咱家不是没菜吗?我叫他们去拉点冻菜去。” “拉冻菜,这大冬天的,那还要啥冻菜呀?再说了,冻菜,是啥冻菜呀,能吃吗?” “啥冻菜?哪有,能吃吗?我给你说,冻菜是冻白菜;哪有,东廧子白菜地就有,有,还不少呢。那菜,能吃吗?我给你说吧,那冻白菜要咱上那,搞爬犁拉回来,到家了,好好整整,要是整好了,还不错嘞。” “还不错嘞,听你说这样,你还挺明白嘞。” “听明白,不是挺明白,我吃过。那是在俺修工那儿,人家做饭的给做的,当时吃的时候,他们都说吃的是冻菜冻菜的,说好吃,我不知道冻菜是咋回事儿,是那天早上我上大井挑水,遇到王振山从东边大地拿个镰刀遛野鸡回来,他给我说,老马二哥,你家过年不是没有菜吗?东廧子有菜。我一问他菜在哪?他说东廧子白菜地里,那冻白菜一堆一堆的,还有好几堆呢。他说那菜还不错呢,有大帕拉棵子,还有的是半心大半心的。那天,王振山还搞胳膊夹回来一颗呢。” “哦,那儿,那好,那咱今个就搞孩子捡粪那爬犁就拉去呗。” “去,一定得去,那爬犁太小,要是去,我就借一个大一点 爬犁。咱这一冬天了,吃饭时,大人和孩子都成天价抱着个饭碗,管啥菜都没有,咱今个去拉一趟冻白菜,回来砍吧砍吧,修理好了,砸了,咱再炸点酱,拿冻白菜蘸酱吃。那也挺好啊。” 早上的饭,俺娘做好了,俺娘还是做的粥,这回粥不是小碴子粥了,是小米粥。吃小米粥,也是光吃饭,没有菜。昨天晚上炖的蛤蟆和泥鳅还有几个。没菜,谁也不吱声,剩下 蛤蟆和泥鳅,也没人吃。俺娘说,蛤蟆你们吃了吧,不吃白瞎了。你爹好不容易打的。等着今天你们一会,拉爬犁,上东廧子拉冻菜去,等着冻菜拉回来了,我给你们做,也就改善伙食了。 “娘,春鸡,春鸡,我要吃春鸡。娘,俺要吃春鸡。”俺吃完饭了,在炕上拿着小拨浪鼓说道。 “啊,三弟,你要吃春鸡?你吃不吃秋鸡?”二哥问道。 “秋鸡不吃,俺吃春鸡。”俺一说,大家都笑了。 “孩子,傻孩子,什么吃春鸡,娘给你们缝春鸡,来,娘给你和你四弟弟缝春鸡。春鸡是叨灾的,不是吃的。”俺娘说着,就拿针线,小布块,棉花,来给俺缝春鸡。 俺爹借爬犁去了。一会回来了。 “走啊,走啊。快走啊,你们这两个孩子在屋里准备好了了吗?”俺爹借爬犁回来了,一进外屋地就喊道。 “啊,准备嘞。老二,你还不快点把鞋穿好。”大哥回答道。 “快点穿,大哥,我这鞋帮都坏了。” “坏了,你不早点吱声。这叫你跟着拉菜去嘞,你说你的鞋坏了。你先就那么穿着去吧,等着你和你爹拉菜回来了,我再给你收拾。”俺娘说道。 “啊,好,好好好。鞋坏了,都是这两天推磨推碾子,拧哒的。” “是的 ,娘,那推磨转圈,那脚往外蹬着,身子还得往里使劲儿,那是可废鞋了。” “废鞋是废鞋,那为了吃饭,谁家也得推磨呀。等着公家给马了,用马拉磨就好了。” “哎,屋里的你们俩,鞋还没穿好吗?快点。咋这么蘑菇啊?”俺爹喊道。 “快点吧,你爹又喊上了。”俺娘吹着。 “老马二兄弟,这又干啥去啊?你家,磨不都推完了吗?东家王大爷问道。 “啊,上地,上东地。俺想领着孩子,用爬犁去拉点冻白菜去。” “啊,拉冻白菜?怎么,要拉回来冻白菜,自己吃啊?”王大爷问道。 “啊,准备自己吃。这要过年了,这还没有一点菜嘞,这怎么能行啊?” “哎,你别说,那冻白菜,要是收拾好了,搞开水砸出来,再弄点大酱,再搞豆油,搞点辣椒什么的,搁锅里炸出来,白菜蘸大酱那可好吃了。” “啊,对对对,王振山,那是你兄弟吧,他那天遇到我,给俺说的也的这个法子。” “走了,走了走了,爹。”二哥喊着从屋里出来,来到外屋地。 “走,道远呀,咱再不走,就出不去了,这外面下着雪刮着小烟泡嘞。”俺爹说道。 “烟泡?要刮烟泡了,快走快走啊。咱走晚了,咱快去,快回来。等着烟泡刮大了,咱也回来了。”大哥,俺爹,二哥说着就来到外面当院子里。 “就是呢。我拽着爬犁,你们哥俩一人拿一样家伙事,一个拿这把铁锹,一个拿个耙子,二齿子也行。我看看啊,哎,那边,老大,你瞅那边你王大爷家的柴火垛那挂着一个二齿子呢。你去拿来,咱带着。” “哎呀,爹咱去拉白菜,咱带这么多这铁锹和二齿子干吗?”二哥问道。 “干吗?咱去拉菜,这去的道上,现在净是大雪壳子,有的雪壳子比人还高呢,我听王振山你叔说,那大雪壳子高的地方,人走到那个地方,还得搞人挖一挖嘞。拿二齿子,到那了扒白菜。你想啊,那咱去的道上都有那么大的雪, 那白菜地里,白菜堆上能没有雪吗?” 出发了。俺爹,俺大哥,二哥,拉着爬犁,扛着铁锹二齿子出发了。俺爹他们三人出了王家院子,顺着大街往东走,走到屯子东头儿,往东北林家树林走。走到了林家树林子,再从林家树林南边往东去。大风呼呼的刮着,俺爹往前走,得侧着身子走了,风,这一块的风太大了。 扑棱扑棱,飞起几个野鸡来。野鸡,大公野鸡嘎嘎地叫着,红褐色的,飞起来,飞出去,不远就落在地上,又突突突跑去,像人打哧溜滑似的。 大哥看了,哎啊,哎呀,我咋没看到啊,俺要是看到了,就抓住了。大哥看着,野鸡落地了,嗖嗖地跑着粘去了。撵去,人不到它不飞,人也要到了,野鸡又起飞了,飞不远就又落下了。 “不撵了,不撵了。哎呀,二弟,刚才,我要是知道野鸡,就藏在咱爹走的那个地方,我准能逮住他,你信不信?”大哥对二哥说道。 “哎呀,大哥,你要逮住,咱今个就不用拉白菜去了。” “逮住,那么容易嘞?”俺爹说道。 “那么容易,这向阳川公社,去咱山东接咱那个马玉新,不说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吗?我看呀,这大 雪天的,这大地里雪这么大,还说不定,野鸡真会飞到屯子里去呢。” “飞到飞不到,这事不敢说。咱是不会整,也没那家伙事儿,人家王振山就回用药豆子药野鸡。这几天人家整五六个了。” “哎,爹,白菜地到了。”大哥喊道。 “到了吗?”俺爹又回头看看村庄,说道:“啊,差不多,王振山告诉我白菜地离家四里多地吗?” “对,前一段,王七爷,告诉我,来扛小死猪,我来的就是这个地方。当时,这里的白菜堆还露着呢,这是最近这几天,雪下的太大了,才给冻白菜都埋雪里了。” “埋雪里没事,找,咱们爷几个来的,怎么还不找到,找到了,一堆就够咱拉的了。” “哎,爹在这了。你看这一堆还不少呢?”大哥喊着,就把铁锹挖了起来。白菜,一堆,背风的一面,白菜还裸露着呢。俺爹来到跟前,搞二齿子刨下去,一扒,一个一个都挠了出来。 “真多呀,爹。”二哥说道,二哥说着就捡起来。 “别急别急,咱挑好的。你不说多吗?多咱挑一挑,咱先挑好的,装这一爬犁,拉回去,够咱过年这几天吃的就行。”爹说道。 “好,好啊,咱一冬天都没菜吃,这回咱可算能整点菜了。”二哥说着就捡。捡一个说挺好的,捡一个问爹行吧。 “行,咋不行啊,这可比要饭要的菜强多了。” 大哥挖,俺爹用二齿子往外扒,几分钟,就扒出来一大堆。 “行了,行了。够了,够了。装爬犁装爬犁吧。咱整多了,咱这筐也装不下,也拉不回去。咱挑点好的就得了。”爷三个,说着话,大哥二哥挑着,俺爹往筐里装着。没用上两分钟,筐装满了。 “装满了装满了。装好了,不要了。再装多了,到道上,拉着也得掉啊。”俺爹喊着。 “哎呀,爹,来时走路挺费劲的,到这找菜装菜还没觉得咋样呢,就装完了,装好了,真挺省劲的。” “装省劲,老大,家德,咱回去就费劲了,你就看这来的道上大雪棱子吧,还有这风,刮的烟泡,咱来是旁顺风,咱回去,正好是顶风。走路要费劲了。” “费劲,爹,那就不怕了,往家走费劲,那是往家走,走一步,就离家 近一步。”二哥说道。 “这叫你说对了,爹,老二走,我先来拉爬犁。你们跟着,看着爬犁和菜,看着爬犁,走大雪棱子时,别叫爬犁翻了。你们要么爬犁走雪棱子打滑要翻时,就提前把着爬犁点。还有,看着点菜,菜,甩掉 了,就及时捡起来。” “那可不,冻菜,在这儿,冻菜多,不算好玩意,等着拉到咱家了,那就是宝了。走吧,家德。” “哎,大哥你尽管拉着,爬犁走吧。” “走了,争取,四十分钟到家。你们跟上啊。”大哥说着就哈腰拉起爬犁来。爬犁,在地里拉着不好走啊,雪楞子,都是戗茬,走起来爬犁总是打滑,总是要翻的样子。俺爹和二哥,紧地弯着腰,扶着爬犁。爬犁爹和二哥扶着,大哥,也不敢正面使劲拉,为了爬犁不翻,大哥只好倒退着拉。 几分钟过去了,爬犁拉出白菜地了,到了地头草甸子边了。地头,夏天是人和车走的道,道压的比较好,下的几场雪也没有站住多少,也很少有雪棱子。因此,拉起爬犁来,就省劲多了。大哥拉着爬犁,大哥走的快,爬犁也快,哧溜哧溜地一个劲的往前跑。一会儿一里多地过去了。 路拐弯了,开始上坡了,往西南走,进入大队试验田路段了。这一段路,雪楞子多,道旁南侧还是地边挖的壕沟。大哥往前拉,爬犁总是忽然往北一下,忽然又甩向南边,一连甩掉三四棵白菜。 不“行不行,家德慢点慢点。来,来来来 ,给我,给我,我来拉。你在后面和你弟弟家林看着瞅着点来。”俺爹说着接过拉爬犁的绳子套来,俺爹接过来,把绳子系了一个?,套在自己的左肩上,又倒过来,脸看着爬犁,用俩手紧紧地提着爬犁脚子,使得爬犁很少来回摆动。这样走路极慢呀。但很安全。走了有二里多地,才滑掉一棵白菜。等着爬犁拉到屯子头了,进屯的路好走了,俺爹放心了,俺爹才把爬犁绳子套交给大哥和二哥,让他们去。 拉白菜到家了,俺娘小米饭都焖饭好了。就等着冻白菜拉回来呢。白菜到家了,俺爹叫二哥赶快挑一棵大冻白菜给俺娘,俺娘用菜刀切掉根,收拾干净,切成段,烧开水扎了。砸了白菜,又炸了大酱,俺家的大酱,是搞酱油,兑点水,搞点苞米面炸的,其实是面酱啊。俺家没有大酱啊。 吃饭了,俺家来这几个月,吃饭第一次有菜呀。大家吃着小米干饭,就着冻白菜蘸大酱,心里这个快乐啊。俺娘说,冻白菜,到咱家就是个宝啊。 大家说,确实是个宝啊。俺爹说有这儿,咱过年就能做四个菜了。俺爹说能做四个菜,俺二哥赶快掰着手指算起来,算着:炖蛤蟆一个,炖泥鳅一个,烤小死猪一个,冻白菜一个。大哥看二哥算的那样认真,说,老二,你没脱了鞋,掰着脚指头算算啊?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第84章 穷人过年自找乐 要过年了,俺爹俺娘也紧的忙着过年,俺家里穷啊,那俺爹和俺娘也尽量叫俺们快乐,想法子给俺们找乐,俺爹给俺们说,人穷志不短,困难是暂时的,事情要看远点,咱只要不该谁的不欠谁的就行,咱今年过年困难,咱是刚从山东来,咱明年就不一定困难了,咱过年也得有点过年过节的气愤。 腊月二十三了,老百姓叫过小年,过小年了,东家忙着烀肉,炒菜,做好吃的,放鞭炮,俺家啥也没有啊。俺家没有,那俺家也有办法。俺爹俺娘怕大哥二哥,听到人家炒菜锅铲子的声音,就馋了。那俺爹就赶快叫俺娘安排俺大哥二哥拿五块钱上一趟富民供销社。俺爹正好刚搁哪和人家插伙,打冰钏,弄点蛤蟆和泥鳅买了,有十几块钱吗?俺大哥二哥去了,到哪装了二斤酱油一斤醋,三斤冻梨,二两光腚子糖块;两根小蜡烛,两盒火柴。俺娘这样安排,就叫大哥二哥觉着很充实呀。 腊月二十五二十六了,人家东家忙着烀肉,上供销社办年货,俺爹领着俺们推磨推碾去。二十七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七,是立春,俺娘忙着给几个小弟弟缝春鸡;俺爹就领着俺大哥二哥去东廧子搞爬犁拉冻菜去了。二十八,人家忙着蒸馒头蒸包子了,俺家没有白面呀,俺家连一两白面,一小捏白面都没有,没有白面,怎么能做白面馍呀?没有白面做不了馍,那就做其他的。 俺爹为了,不叫大哥二哥寂寞,就借个小锯哄着俺大哥,二哥做两个尜,做一个地崩子高跷。做好了,俺爹领着大哥二哥,上外面雪地里去打尜。打尜打累了,俺爹领着大哥二哥拉小爬犁去捡粪。在打尜和捡粪时,在来回走路时,俺爹又给大哥二哥讲一些道理,俺爹说,穷,不怕,穷不生根,富不长芽。俺爹说,咱现在是住人家房子,住一个小北炕,没炕席,锅,公家给一个,还是带窟窿眼的,破锅还没有锅盖。这样,看着咱和人家这老户,相差很远,好像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似的,他们有房子又有吃的喝的,又养猪又养狗的,其实他们和咱差距不大。今年咱没吃的,一个是咱来晚了,再一个是这队里管事的不行,不地道。等到咱跟着队里干了一年活了,队里再分东西,秋天分 粮食了,他们分了,咱跟着也就有了。吃得解决了,住房咱慢慢就解决了,公家给就给,公家不给,咱过几年咱自己也能盖。我还是瓦匠,我看了,一个很大的房子,就是十五道檩子,两个大柁,几千块大坯。不用大坯,就用草,草是用一车草,还是用两车草,用草拧拉合辫子就行。 二十八过去了,二十九来了。赵大爷给送来两个大萝卜,赵大爷给俺爹说,过年了,怎么也得给孩子们包一顿饺子啊。俺爹说那包是指定包。等着赵大爷走了,俺爹给俺娘说,咱包一顿饺子吧。俺娘说,包我倒是想包,你白面在哪呢?还有豆油呢?没白面,没豆油,就有两个大萝卜,有点咸盐,有点酱油,能包成饺子吗?俺爹说没有白面就搞苞米面包大包子,把萝卜,擦成丝,搞咸盐杀洒水,没豆油,就搞荤油。 为了让俺们吃顿饺子,还是弄成包子,俺爹和俺娘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成,整饺子馅子没有盆,和面没有盆,用面板没面板,擀面杖也没有。没办法,最后,俺爹给大哥二哥说,饺子,包子都整不成啊,还做糊涂粥吧。俺娘说,能吃上糊涂粥,比河南强,就满足了。腊月二十九,就这样,吃了三顿糊涂粥。 俺们喝粥也挺快乐。俺们晚上吃完了饭,俺爹让大哥在炕上给俺们练习发尜,发尜发累了,又叫俺给四弟弟要拨浪鼓。拨浪鼓,俺一摇。不冷冷,不冷冷,逗得老四哈哈笑。 天都黑了,队长来了,给送来了两块盘子。两块盘子,一个椭圆形的,一个圆的。队长刘富有来了,俺爹让他坐一会,他坐在炕边上,炕边缺炕沿沿呀,炕沿那是个半拉的大槽子呀,他一坐就坐槽子里了,噗通,还给他吓了一大跳,这回他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他说这扯不扯,队里给搭完炕,想着想着,叫保管给准备个炕沿,到底没给送来。赶明个吧,明天上午,我怎么也得给你整个炕沿,队里没好的大板子,没那么长的,就整个短的,整两块板子,接上也是那么回事呀?队长这样说,可能觉得俺家过年了,看着太寒酸了,太可怜了。俺爹说,整不整都行,过了明天半夜,就是明年了。明年俺家慢慢就会好了。 队长过来给送了两块大盘子。东家王大爷听到队长来了,就赶快过来,他看着队长就说,刘富有啊刘富有,你这个人名字可不错呀,你是留着就富有。你是富了,你是当队长的,你再看看这马兄弟,你安排人家住我家,这是几个月了,四五个月了吧,这一冬天,这日子过的,管啥都没有,你们就给那么点粮食,吃了这顿没那顿。屋里要是做个饭吧,烧的柴火是自己捡的。锅台上用的家伙事儿,要啥,啥没有。我看啦马兄弟,连我自己都觉得遭罪,这马兄弟是党员,上回我都给你说了,我这马兄弟可不愿找你的麻烦。这明天后天就要过年了,你看队里有没有豆油了,白面了,做饭使用的锅碗瓢盆了,做饭的家伙事儿,给拿点来,这玩意的,人过日子,还是当官呀,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哎呀,你别说了,我明白呀,这老马是移民过来的,是家乡修水库了,家里的大砖瓦房子都可好了,叫国家给占用了。问题是这样啊,这事是大队接收的,大队应该出面来安排呀。是的,落户在咱队了,可有得东西是应该大队给的。”刘富有说着,还用手比划着。 “草,你说这事儿,我就不爱听,什么大队小队的,你看人家富士,沙岗,富山,新立,北边还有富海,正东,七桥。那些屯子,除了这些屯子,还有一些屯子,人家那些屯子,大队也给,小队也给。咱这是啥屯子,大队不给,小队也不给。这吃的粮食,马兄家成天吃稀粥。那天,要不是马兄弟遇到偷分粮食,弄点粮食,恐怕这年都过不去了。”王大爷说道。 “明天吧,我叫保管员给弄点豆油来,再想法子弄点白面来,有你的,还得有你大哥的呀?你大哥大队都安排住一队刘振斌家了,你说大队就把你大哥落户一队呗,大队他不的,也落户咱队。咱队那有一队好啊?” “哎呀,俺们来了,都是上级给分的,上级想往哪分,俺们们是不知道的。” “他马婶啊,饭盆子我给倒出来一个来,我看你家过年还没发白面蒸干粮呀,你家要蒸干粮,就发面吧。”王大娘喊道。 “啊,发面,大嫂,我就不发了。俺家今年就不蒸干粮了?俺家没有白面,蒸干粮也没有篦子和屉布子。” “娘,我要吃馒头。”我喊道。 “吃馒头,你吃什么馒头啊?你没听咱娘说吗?咱家没有白面。”二哥说道 “哎呀,我走了,我回去给保管员说,看看咱队里仓库里有没有白面啥的了?老马,我给你说呀,仓库里要是有,我怎么也得给你对付一点来。”队长说着走了。 “马兄弟呀,你看老刘这人有多艮,我给他说那么多,他还不开咋?要叫我呀,队里还有那么多小麦呢,我就给你掫一麻袋来。”王大爷说道。 “你掫一麻袋来,你也犯不了错误,俺家是移民,你给移民点东西,吃的,穿的,烧的,用的。还是住的,国家都是允许的。” “就是嘞,他是自己贪占行,别人用不行。”王大爷说道。“王大哥,不行不行吧,俺家熬过这一年就好了。俺家今年过年也不打算做啥了,有个冻白菜,蘸大酱,还有个小死煮,熏吧熏吧,搞柴火烤了,烤好,搁锅里洗干净了,烀出来,这样就能弄两个菜就中了。这整俩菜,还得说借王大哥你家大爷的光呢?” “哎呀,借啥光呀?一个小死猪?” “哎,王大哥,死猪赖猪,弄两个菜,胡弄着,大人 孩子不哭,就行了。也就是明天和后天呗?过去了就算大年过去了,”俺爹说道。 “哎呀,你别说了,你说用火烤那小死猪,我想起来了。你现在就得喊大孩子去烤去了,看大孩子给那小死猪藏哪去了。你叫他,他是不是躺在那睡着了。”俺爹说道。 “好,好好好,老大,你起来,你起来,你别睡呀,你娘叫咱俩去外面院子里烤小死猪去嘞。” “就是嘞,今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今天晚上你爷俩不把那小死猪从哪雪堆里扒出来,在外面当院子里烤了,你明天就没工夫了。明下午那顿饭就算过年了,咱山东人,三十晚上,到了半夜也不吃饭了,以前在关里家山东都是起五更,起来先给老人爹娘磕头拜年,等着给老人磕完了头,就煮饺子,又上老祖宗板上香,,等着上完了香,再馏菜煮饺子。今年咱啥呀也不用了。在这咱连个房子都没有,咱想供老祖宗也不用供了。咱想在蒸馒头时,蒸个大花山也不用蒸了,咱白面都没有。大年初一,过去给爹娘磕头,咱爹在关里家呢,头不用磕了。一切都从简了。这回过年就整一两个菜就行了。” “你别说了,俺得烤小死猪去了。老大走啊。”俺爹喊着大哥,说着就走了。大哥和爹来到院子里,大哥先去找搞小死猪的地方。看看叫狗扒走没有。小死猪藏在王大爷家的小院子里用雪冻着呢,大哥一看封得雪堆完好,就喊好啊好啊。 “还在吧?”俺爹喊道。 “在。”大哥回答道。 “在,我就去拿柴火,准备点火了。” “去吧,拿柴火,爹,你挑那干的树枝子,多拿一点那干的小木头棍儿。那样的柴火,火旺,烤小猪,烤的快。” 大哥说着,就上王家东仓房搞大镐的地方,找大镐和铁钎子去了。大哥拿来大镐,铁钎子,铁锹,就咣咣地刨起来。几分钟,大哥就把小死猪刨出来了,刨出来,大哥拿到院子里摔一摔,一连摔了几个个儿。等着把小猪身上挂的冰块都摔掉了,摔好了。大哥就叫爹点火。火好点,豆秸引火,一点就着,烤,大哥有经验,把柴火支起来,把小猪用铁丝子拴着挂在中间。先挂猪头烤猪屁股猪后腿,等着烤的差不厘了,再倒过来挂,再烤。来回翻腾着烤。 一会儿,小猪就烤好了。等着烤好了,再拿屋里,用锅烧开水烫,边烫边刮。等着把烤煳吧的,都刮好了,再去刻膛。等着把小死猪都收拾好了,就开始烀了。小死猪小啊,肉嫩呀,有四五十分钟就烀好了。 小猪烀好了,俺爹俺娘俺大哥都高兴极了,心想有一个菜了。小猪烀好了,俺娘用菜刀,切了一小块猪耳朵,把猪耳朵切成细丝,俺娘舍不得吃,让大哥二哥,我都尝一尝,俺娘就给俺一点。我吃了觉得很香,说还想吃,俺娘说,不行了不行了,哪能见到好吃的不撂筷呀。 俺们一个孩子,只尝一点,就睡了,睡的那个香啊。一觉醒来是第二天了,是1959年2月7号,大年三十了。 三十了,三十了,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都起来,都起来吃口饭,咱们写对子,咱写对子,咱自己家写,你们几个孩子出对子,我来写,写好,咱贴出去叫他们看看,等着这边贴对联。那边,叫你娘抽空,看东家你王大爷的盆和锅铲子,菜刀闲着,咱就借来做菜。俺爹喊着。 写对联好啊。我出对子,爹,你记下来,二哥抢着说:一家一家又一家,柳叶榆叶小地瓜;横批是河南讨饭。 哎呀,这个,这个,有点太悲观了,这个不可取。爹说道。 哎,我说一个,看看咱的水平:上联是:三菜四菜五个菜;下联是:七个碟子八个碗;横批是:个个装满。怎么样,老爹。 “这个有进步,有理想,但有点去年的味道,说的有点大了,浮夸了。” 啊哈哈,一个诉苦,一个吹。你爷爷没在这,你爷爷要是在这了,那你爷爷会写对子,可惜,你爷爷还在山东还帮着国家修水库呢。还是叫你爹给你们说一个两个吧。 好,我给你们说俩个吧,第一幅,日新月异风光好,一菜两菜也是年;横批:新家快乐。 还有一幅:有菜有粮有尜玩,祖国富强在腾飞。横批:渴望明年 哎呀,还是爹出的好啊,明年我可得上学了。上学学文化,要不将来就是扫盲的对象了。 对子贴上了,屋里又贴了几个福字。队长来给送来一斤豆油,二十斤白面。队长给爹说,给你一斤豆油,二十斤白面,也给你大哥了,你哥俩一家一份。让孩子们也吃一顿饺子吧。 俺家看到白面了,俺娘给俺们做了两个菜,一个小猪肉,一个冻白菜蘸酱。俺娘说,家里没有那么多盘子,蛤蟆和泥鳅就不做了。晚上,咱家咱包饺子,过年咱还按着关里家山东习俗,起五更吃饺子,放鞭炮,天不亮就出去,上你大爷家给你大爷大娘拜年。 第二天,起五更了,俺娘煮饺子,大哥二哥放鞭炮,俺爹抱着四弟弟,领着我,看放鞭炮,鞭炮,腾腾响声一片。俺们听了心里都很快乐。 第86章 一顿饺子吐三天 过年了,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俺娘给俺们做了两个菜。这两个菜做的好啊,俺娘太能了,俺娘能做出两个菜来是太不容易了。两个菜,一个是冻白菜蘸大酱,一个是小死猪肉。这两个菜,光准备就准备了十几天,半个来月啊。 俺娘做好了,用两个盘子盛好了,俺娘叫大哥端一盘子砸好的冻白菜,半碗搞酱油兑水和苞米米面炸的酱,俺家没有大酱啊;说是炸的大酱,实际是搞酱油炸的。俺娘叫俺二哥端死猪肉。这两个菜端上来,俺娘叫大哥二哥都把菜放到炕边上,俺娘说就得这样放了,没吃饭桌子,菜放炕边上,大家端着饭碗吃饭,夹菜都能够的着。 俺家没有吃饭桌子啊,俺爹一直想整几块木头板子,做个吃饭桌子,也整不到板子啊。俺爹说过年了,才整了这两个菜,这样放就算很好了。盛菜用的是盘子,盘子,俺家到东北这,还是第一次用盘子呀。这盘子是队长刚给送来的。 这俩菜,往哪一摆,真像是过年的样子了。 菜摆上了,俺娘说,他爹你说几句话吧,以前,在关里家,过年都是咱爹说话,今年不行了,咱爹他还在山东呢,是来不了了,咱爹不在这儿,你就得说话了,你说几句话,好叫孩子们吃饭呀。你不说话,咱几个孩子也不敢动筷呀。俺娘叫俺爹说,俺爹瞅瞅大家,说,呵呵,我说啥啊?俺大哥说,说呗,这是过年了,都是家里人,咱来东北这几个月了,平时,也整不起菜,今个好不容易凑合俩菜,你是大人,你不说,俺哪敢动筷子呀?这咱山东的规矩都改多了。要是搞过去,俺爷主事,俺们小孩子就得上后面等着去了。 大哥说,爹就笑了,俺爹说,要搞过去,那就不能提了,俺小时候,咱家还是大人家了,一家几十口人。你太爷主事,那规矩多着呢。现在就别提过去了,现在是新社会了,再说了,咱家又从山东来到了东北,这一年,咱家到了三个省,要了半年饭,搬了几次家。俺都没想到,这五九年过年,跑到这北大荒来了。我说这么两句话吧,一是五八年国家要大跃进,国家要在咱马楼那个地方修水库,咱把房子给国家了,到了年底了,国家给咱迁移到这了,咱又有新家了。现在咱在这有个炕住,有个锅台能做饭吃了。这就挺好了,河南要饭的困难咱们克服了。我说第二句话,就是说五九年了,五九年,大家多干活,大人我要上生产队多干活,你们小孩子,在家也要多干活。多干活多挣工分,咱家现在穷啊。多干活,多挣工分,到了五九年秋天,队里分粮食了,咱有粮食了,那啥事都好办了。咱有了粮食,咱推磨,咱推出来苞米碴子,苞米面人吃,筛出来的糠皮就能喂猪了。到时候,咱喂两个猪,猪喂大了,交给国家一头,咱也可以杀了吃一头。那时候,再过年,咱就不吃死猪肉了,也能吃好猪肉了。 “爹,那俺们学不上了?”二哥问道。 “哎,大人讲话小孩子别打岔。”俺娘喊道。 “学,学得上啊,学怎么能不上呢,你们要上学,我问了,得在五九年秋天呢。在五八年,咱那修水库,老大辍学了,那是上级叫咱搬家给耽搁了,耽搁也不是咱自己呀。原本老二在五八年也该上学的,五八年没上成,那咱在五九年上呗。这事儿,还挺远呢,到下半年咱再看看吧。我问了,这富楼学校学生,现在还是二部制呢。没老师,没屋子呢。好了,不说了,咱吃饭吧,这是过年饭,等着吃完了,你们该玩也玩玩吧。打尜也行,玩象狮牌也行。” “”哎呀,俺爹还没有酒嘞,忘了,娘,那天俺们上供销社,再多花四毛钱,给俺爹装半斤酒就好了。”大哥说道。 “酒,你要给你爹装酒,我倒是想着嘞,一个是咱家没瓶子,再一个你爹不舍得花那四毛钱。” “你就说那儿,俺不舍得,俺去修工,刨大壕,在新立屯那儿,那三九天,死冷死冷的,干半天活,刨大镐,窟嗵窟嗵刨那大冻土块,挣的工分,还换不来四毛钱呀。” 饭,大年三十晚上的饭,一会儿,俺们都吃完了。吃完了饭,俺爹上当院子里捶起乌拉草了,大哥,也围着苞米盖子垛,找苞米叶子呢,一会,拽了一大堆,抱屋里去了,抱屋里,坐那撕垫鞋的苞米叶子去了。二哥在当院子里打尜,俺是啥也不懂啊,什么过年不过年的,就知道玩,在那拿着拨浪鼓在炕上摇晃着,跑来跑去。俺娘在炕沿上擦萝卜馅子,和面准备包饺子呢。 一会儿,天大黑了。俺娘把萝卜馅子擦好了,用锅砸完了,也剁完了,拌好了。饺馅子弄好了,俺娘把包饺子的面和好了,端来放在炕头上了。俺娘给俺说,三孩子,包饺子的面,搞这炕头上,炕头上热,你别动啊,这和面的瓦盆子,是借你老王大娘家的,借的时候盆子太凉了,我叫这盆子在这热乎热乎,也叫这面在这饧一饧。俺娘给俺说,俺也不懂啊,俺问娘,俺说,面困了,面要睡觉啊?俺娘说面不是困,是凉,凉面,搞这热乎地方,热热就变软乎了。等着包饺子的时候,饺子皮儿好捏。 东家的鞭炮响起来了。叮当叮当的,在外门口响个不停。远处的鞭炮也响起来了,一阵子一阵响的。二哥打尜不打了,他看到王大爷家放鞭炮了,跑回来了,他跑回来是给俺娘要鞭炮来了。二哥给俺娘说远处的人家都放鞭炮了,说东家王大娘家也开始放鞭炮了。俺娘给俺二哥说,孩子,人家放咱不放。俺娘说不放,使二哥很失望。二哥问俺娘,人家都放鞭炮,咱咋不放呀?俺娘说,人家放鞭炮,是人家有钱,买的多,人家都买好几挂鞭炮,还有二踢脚。人家三十晚上放,大年初一早上放,晚上还放,等到初二初三再放,人家啥时候放都有鞭炮。咱家没钱,咱家买的少,咱家就买一挂,今个大年三十不能放,明天是大年初一,才是年呢,咱初一放。到时候,这边娘煮饺子,饺子要煮好了,要搁锅里往外捞饺子了,你就去外面放去。到时候,你不去放,娘还催着叫你去放呢。娘说,那个时候,放炮最好最吉利了。 二哥一听,不知道咋办好了。心思心思挠挠头,看看俺爹,看看大哥。看看坐在炕上我,看看我身边放的拨浪鼓就上炕来了,二哥给俺说,三弟,你的拨浪鼓借给俺玩一会呀。 “行,二哥,俺借给你,你玩一会,得还给俺呀。” “小抠,马小抠,还给你,俺不要,娘叫俺给你买的,俺不要。”二哥说着就拿起小拨浪鼓来,就晃郎晃郎摇起来。 叮当叮当,叮当,噼噼啪啪,噼噼啪啪。窗外,邻居家又响起了鞭炮声。二哥听到这一阵子鞭炮声,再也坐不住了。“大哥,走啊,看人家放鞭炮呀。看人家放鞭炮,有没有嘣掉的,咱去捡两个呀。”二哥说着就跑出去了。 “哎,老大,你二兄弟跑出去看人家放鞭炮去了,你快出去看看,别叫人家放的鞭炮,崩着他了。” “他去看了,爹,我去叫他,他不一定回来。” “你去吧,你去了,你说我给他从那挂鞭炮上给解几个,让他点小蜡去放呢,他就回来了。你娘也真是的,心眼子也太实了,刚才,二孩子给你说,你就给他从那挂鞭炮上摘下几个不就完事吗?” 大哥去了,大哥到外面邻居家,给二哥一说,二哥就腾腾地跑回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呢,俺回来了俺回来了。俺娘一看俺二哥回来,就赶快说,儿子,二,我给儿子拿鞭炮,我给拿鞭炮。还是你爹懂,你爹说咱三十晚上也得放点鞭炮。俺娘说着就把炕头炕的鞭炮挂上,解掉二十来个。解掉了就赶快给了大哥,二哥。 俺爹看到两个孩子那么听话,就说道:“对,三十晚上放,叫辞旧岁;明天早上放叫迎新春。今年,咱家刚搁山东来,没钱,赶明年,有钱了,多给俺孩子买点。” “啊,爹,俺和俺大哥现在就辞旧岁去,明天起五更煮饺子的时候,俺和俺大哥再迎新春。”俺娘一看两个儿子高兴起来了,就赶快叫俺大哥点一个小蜡烛。告诉,放鞭炮搞蜡烛照着点亮。 包饺子了,俺家包饺子的家伙事儿啥也没有,那个时候,东北人包饺子也没有面板,都是在吃饭桌子上擀饺皮子。哪个时候吃饭桌子都是小炕桌。俺刚来,这吃饭桌子俺家也没有。没有吃饭桌子,也没有擀面杖。 俺娘拌好饺馅子,和好面,说是叫面饧一饧,实际就是在等东家王大娘的吃饭桌子呢。现在俺娘看到王大娘家的晚饭吃完了,估计他家用桌子擀皮包饺子还得一会儿。因为王大娘家吃完饭还得刷锅刷碗呀。 俺娘一看王家吃完饭了,就赶快借过来,借过来吃饭桌子,借过来擀面杖。就快速的包起来。包,俺娘叫大哥二哥都帮忙,俺娘说人多包地快。俺娘擀皮子,叫俺爹,俺大哥,俺二哥三个人包。俺娘说,我一个人擀皮子,供你们三个。俺爹说,包饺子得有个数,咱家六口人,怎么也得包八十个,一个大人得吃二十个饺子。俺娘说大哥十五六了,也得二十个,俺娘说俺二哥八九岁了,也得吃十五六个,说我过完两个生日了,虚岁得算四岁了,吃饺子,也得七八个了。俺娘擀皮子是挺快,大家包的也快。俺娘是用两个手擀。大哥看了笑,总想展示一下自己新学的本事儿,可没有机会。俺家包着,俺娘还很怕王大娘家来要桌子,紧的说快点包,可别等着人家来要桌子啊。 大家包,一会儿,七八十个饺子,就要包完了。要包完了,看王大娘家还没来要桌子,大哥看机会来了,大哥说了,说娘你擀饺皮快,你看我这行不行。大哥说着,就用一个手擀起来。大哥擀,用一个手擀,俺爹说,呀,呀呀,这老大啥时候从哪学的这手艺呀。 “俺从俺大爷住的那房东刘振斌家学的呀?” “呀,大哥,来叫俺试试。” 二哥说着就来试,一试,擀的手不会擀,转饺皮子的手不会转。 “怎么样,二弟,哥是师傅吧?” “啊,大哥是师傅。等着哪天的,俺得拜大哥为师傅。” “老二,你大哥,在河南要饭是你的师傅,到东北这儿,黑龙江擀饺皮子也是师傅了。”大哥说着,用擀面杖比划着。大家说着都笑起来。 饺子包好了,为了给人家桌子,俺娘叫二哥拿锅盖,叫大哥把饺子都捡到俺家做饭的大锅盖上了,捡完,俺爹端着大锅盖,小心翼翼地把饺子送到俺住的西屋南窗户跟前,冻着去了。俺住的西屋,靠着南窗户的地方是天天上冻啊。 “睡觉吧,睡觉吧。”俺家用完的吃饭桌子,擀面杖都送回去了。俺娘开始按着关里家的习俗张罗着叫俺们睡觉了。 “睡觉了,睡觉了。别忘了,几个孩子,明天起五更呀。” 俺爹喊道。 “起五更,娘,我也起五更。”俺说道。 “你起,俺三孩子,四孩子也得起五更呀,起五更,热菜,煮饺子,放鞭炮,那就是过年了。开始过五九年了,咱五八年的灾难就算过去了。” “啊,我得把俺穿的鞋里苞米叶子先垫好,省得俺明天起五更不跟趟。”大哥说着就去给鞋垫苞米叶子。 “那俺也得把俺穿的鞋里的靰鞡草垫好”二哥看大哥给鞋垫苞米叶子,二哥也去垫他的鞋。都为明天起五更放鞭炮吃饺子做准备。 东北的人,有东北的习俗,大年三十晚上忙这儿忙那儿,打扑克,推小牌,大半夜不睡觉,放鞭炮的,此起彼伏,一阵子又一阵子。大哥二哥,听到鞭炮声,总想出去看看,俺娘不让去,俺爹催着睡觉。 一觉睡去,俺们还没醒来呢,东家的大公鸡开始打鸣了。 “快起来,快起来。起五更了,起五更了,五九年新年到了,都起来,都起来,烧水馏菜,煮饺子,放鞭炮了。”俺爹大声喊道。俺爹一喊,俺娘就赶快往上起,俺娘起,俺娘就往上喊俺们。俺娘说,谁起晚了,饺子煮好了,就吃。谁起晚了,吃不着没人管。俺爹说,这屋里煮饺子,你们几个孩子,要是不起来,俺就去外边放鞭炮去。俺娘俺爹这样一说,大哥二哥,还有俺都赶快爬起来穿衣裳,这回穿衣裳一个比一个快,大哥二哥怕起晚了,捞不到放鞭炮;俺怕起晚了捞不到饺子吃。 屋里点的小油灯,灯捻子太小了,屋里太黑了,俺们穿衣裳就是摸着穿就是了,二哥拿的是俺的衣裳,穿上了,小,怎么拽着也不得劲儿。俺穿二哥的衣裳,穿上了,像打锣的似的,大啊。还是大哥发现了,一说,大家好一顿大笑。 俺们起来了,煮饺子,俺娘煮一会儿,就煮好了,大哥二哥,把烧糊棍烧着,拿着烧火棍,去外边放鞭炮,俺爹指挥着,让靠着俺家住的西窗户底下放,别打扰了王大爷家,人家刚睡觉。大哥二哥,一挂鞭炮,一点,噼噼啪啪响了一串子。好开心啊。 吃饺子了,吃饺子了。俺爹喊着,大家都吃起来了。砸的白菜蘸酱,小死猪肉,俺娘也馏了,没人吃了,都忙着吃饺子了。大家吃的好开心啊。俺娘说有一年没吃饺子了,俺娘说可把几个孩子馋坏了。 “吃完,老大,老二,去给你大爷大娘拜年去呀。”俺爹喊道。 “知道,知道。走了,走了。”大哥喊着跑了。 “啊,啊啊,啊。我咋的了,我要吐,啊,啊啊,我干哕呀。”俺爹哇哇哇吐了。哎呀,晕死了。 “啊,啊啊,我咋咋,啊,咋的了。哎呀,这是咋的了,”俺娘开始吐了。 一会,俺吐了。心里难受啊, “哎,哎哎,老马家,你看你家大孩子二孩子都咋的了,你家孩子都吐了。”前院老刘家搞爬犁给俺大哥二哥拉回来了。 一会,大爷家,大爷,大娘,哥哥,姐姐都吐了。 俺家都吐了,吐的都不能动弹了。东家王大爷看到了,赶忙去大队找刘大夫去了。刘大夫来了。给诊断是食物中毒了。刘大夫问俺们都吃啥了,俺爹都告诉了大夫,王大爷怕是死猪吃出的毛病,怕占包,紧的说他家也吃了,都没事儿。说俺家一冬天都吃好几个死猪了,都没事儿。大夫根据俺家,俺大爷家同事发病的情况,断定是吃白面出了问题。队长刘富有知道了,吓坏了,他说小麦得了黄梅病,本来是不想给这白面的,怕人吃了,出事。结果还是给拿了。刘大夫给拿点药,蘸着狗便,让搞开水泡了,喝,让猛喝,猛吐。说是只有吐出去肚里吃的食物,才能好。否则,就会危及生命。 结果,俺们哇哇哇,吐了三天,第四天,才好点了。 第87章 炕席咱要学会编 新年过去了,时间已是大年初三下午了。老乡赵大爷来了。赵大爷是来看俺们来了。赵大爷来看俺们,是他在大队听到信了,听刘大夫说俺家吃饺子全家都中毒了,差一点就出人命了。 赵大爷是俺的老乡,他来是看俺家吃饺子中毒是咋回事。赵大爷问,俺爹把俺家吃饺子和要白面的过程都给他说了。赵大爷听俺爹给他说之后,觉得俺家这回吃亏吃的不轻。赵大爷说,你家这回没死就算捡了几条命。以后可要注意了。当官的要怂你,你不仅不离就要认了。俺爹说认,能不认吗?你不认你咋整,他是官,你是民,他明的欺负你,你知道,你不让他,你也不能把他怎么的。他暗地里欺负你,你也不知道,弄不好,他暗地里下死手,你就完了。俺娘说,赵大哥说的对,这些事就是这样的,俺家的事,你是知道的,俺来了,俺是移民来的,来了,这大队就应该给一些东西,小队就应该按照人口给俺吃粮。俺来这儿富楼了,这队里就是不给。和俺一块来的,赵大哥这还是你先听说的,给俺说的呢,咱南边的村庄,富士,富山,沙岗屯子,还有好多屯子,人家大队的领导都好,都主动给移民很多吃粮。咱这咋样,不给你,还得俺自己要,俺去要一遍不给,俺再去要一遍,给俺们一点。他不给咱们,他给他们老户,老户,在秋天,按照国家的规定,一口人给三百六十斤都分给了,现在还偷着分。前几天,那是晚上,快到半夜了,队里又派人来敲俺东家老王大哥大家的窗户了,叫俺家他,你二兄弟,跟着去了,俺到那了,给他堵住了。那是他躲不了了,不得不给了,那他才给了。说不说,这吃你二兄弟和大小子家德去了,他还没少给,给得差不多也有七八十斤嘞。 “你说这回给,是你们那队长,老刘吧?”赵大爷问道。 “是他,不是他是谁?”俺娘说道。 “那回给了,那这回呢?这回给你家这呕吐面,我听刘大夫说他给你们的面,磨面的麦子都是长黄梅病的,这是咋回事呀?”赵大爷问道。 “咋回事儿?这回是队长他来了,说是过年了,来看看,问俺家过年还缺啥。” “啊,缺啥?那缺的东西多了?那你能给吗,不是找你多少趟了吗?”赵大爷说道。 “给?他能给吗?他问咱,那不是官话吗?他来,这样问,这也可能是上级要要求吧?赵大哥?” “就是啊。很可能是上级有要求了,他不得不来。”赵大爷说道。 “所以说,俺就没打算给他要啥,我知道他不行,俺家她看不出来,还给他一本正经的说呢,叫他看看能不能给整个炕沿和一领炕席,说是旧的炕席也行。俺们正说着呢,东家王大哥听到他过来了,过来就说他,叫他给俺家整点白面,结果谁也没心思,他能给整这样的面呀?”俺爹说道。 “给整这样的面?他不给你整这样的面咋整?好的白面他不想给你。你没看他吗,办啥事,没有一回给你好好办利索的。就说咱们那次给他要给缸吧,你东家老王大哥,还有我,咱们都去了,大家给他说那么好话,他一开始就是不答应给。等着后来,叫大家给他说的是实在是没话说了,最后拖不过去了,才答应了给个缸了。答应了,等他走了,等着,咱们找保管员去抬缸了,大缸变成瓮了。给个瓮呢,还不大,我看了,顶多能装一挑水呀。那瓮你们哥俩,后来给谁了?” “瓮不大,那是真不大呀?后来给谁了,那人家说给缸时候,那俺大哥不是跟着的吗?我一看俺大哥跟着,那就给俺大哥吧。”俺爹说道。 “哦,那老刘给你们一个缸,他给的时候,不是说你们再要缸,叫你们就去大队要去吧。他说应该大队给。那你们后来,给大队要的是个啥缸啊?”赵大爷问道。 “什么缸,赵大哥,也是个破缸。要是好的缸,他能给俺吗?缸是破缸,缸还是个大半截子的,缸口外面下面,上了一道大铁丝子拧劲子箍着,在缸的中间处还镶了三个扒焗子。”俺娘说道。 “缸镶扒焗子,那缸装水不漏呗?” “漏是不漏。” “不漏,那就行呗。我给你说呀,老乡,老马二兄弟啊,以后啊,你能自己整的,能对付过去的,你就别去要了。这些当官的不行啊。你看咱这大队的这几个当官的,还有你们三队的老刘,他们那有一个正经人呀?大队的书记姜春涛,还有那大队长老田,会计杨德山,一天就知道推牌九,看小牌,去了赌博的就是耍钱鬼。” “俺队的老刘赌博耍钱吗?” “你们队的老刘,他赌博耍钱我倒是没听说过,可他就搞女人可是有两下子。” “哦,赵大哥,俺队的老刘,一天穿的埋汰固态的,他还是那样的人呢?”俺娘问道。 “埋汰固态?你不能看他埋汰固态。有些女的不看这个,看的是他手中的权利,那老王家那个娘们你们们看到吗?成天价和他胡扯。我给你说吧,老乡,我看了,国家头几年,搞三反五反,还是搞的不彻底,应该把这些人都给抓起来。大队小队里用干部,就得用像俺队王永祥,二队老田那样的。你看俺一队王永祥,一心为公。你再看二队的老田,一心为老百姓。”赵大爷说道。 “是,是是是。俺也听说了,一队的队长,王永祥;二队的队长,姓田,叫田啥了。哎,老乡,你来了,你命运好了,你上了一队。俺不行啊。”俺爹说道。 “不行,自力更生。不找他,也不求他。”赵大爷说着还举起了拳头。 “自力更生,你赵大哥,你说这一点好,这自力更生,好,俺也打算自力更生了。像俺家用的这锅盖,就是俺家自己穿的。”俺爹说道。 “俺自己穿的,你不穿那是没招啊。赵大哥你不知道啊,俺刚来,做饭有多难呀?锅台上有个锅,没锅盖,不能做饭。要是想做饭,那就得给东家借。给东家借,那东家要是做这饭呢,那俺就得等着东家把饭做好了,不用锅了,才能借人家锅盖。俺为了这儿,一天天的,上多大的火呀。” “上火,那是一定的,以前你们也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是啊,没过过,这回遇到了,咋办呀?没锅盖,想整个锅盖,东家大嫂心眼好,有一天,他给俺说,咱生产队里有,说我你叫你家那个去队里找队长,还是保管员给队里要一个。队里管保能给。就这儿,我就给俺家他说了,俺家你二兄弟就去了,到哪了,俺家他没找保管员,心思还是找队长好。队长是一家之主啊。赵大哥你猜结果咋样?”俺娘向赵大爷问道。 “结果咋样,这个很难说。” “这个叫你说对了,这老刘,今个说看看,明天你再找他,他还说看看。最后,看了一溜十三招,也没给。” “没给,我说很难说吧。要是那老王家的,找他去,他是准给的。”赵大爷说道。 “没给没给把,后来,还是东家王大嫂说,队里有秫秸,秫秸上有点箭杆,就这样,俺家他,就上队里看去了,看了,回来了,说光箭杆不够长。俺家他一说,我这才心思不够长,再带一节秫秸,带一节秫秸削下来就够长了。” “后来锅盖,穿上了吗?” “穿上了,带一节,那秫秸不有节子吗?就拿俺也穿了,穿的,那自然没有都是箭杆的好。有点大包小瘤子的。” “哎呀,你穿上了,啥包子瘤子的,赵大哥,你说呢,只要是锅盖,你做饭,它能盖上锅,能帮着你把饭做熟了,就中呗。”俺爹说道。 “对,对对对。弟妹,你没听人家说吗?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吗?怎么样?我看了,求人,不如自己动手。” “哎,你说这儿,赵大哥,我问你,现在,我家还有两个小事,你看咋自己更生?” “两个事儿,是啥事?你说,看我能帮你想出法子吗?” “两个啥事儿,这不在这搞着的吗?这年都过去了,我们都来四个多月,快五个来月了,炕还是土炕呢,没有个炕席嘞。这是你知道的,俺来不长时间就给队里要了,俺们找队长,找办官员多少回了,咱也给他们说了,咱要炕席,也不要 好的,新的,那破炕席也行。能将就着就行,这队里也没给。” “队里破的炕席有吗?” “有啊,俺队里的大仓库,保管员开库叫俺帮他干活倒腾粮食的时候,俺进库里了,那库里,平时用来晾嗮粮食的大炕席,一领一领的,新的旧的都有。不用的时候,都在那 卷着呢。可是咱要,人家就是不说给咱啊。” “不给不要,生产队用的那炕席,都是单片子,不是双糜子的,像那儿炕席,平时,富民供销社里也有。” “有,是,有,供销社里的炕席还多呢,赵大哥,像你说的单片子的,双糜子的都有。俺头年去了一次供销社,看到那炕席也问了,单片子的,是高浪秫秸糜子编的,那样的有六块的,也有七块的。那稍微好一点的,说是芦苇糜子编的,双糜子的,都是十块钱。”俺娘说道。 “那样的,赵大哥,一领炕席一块钱,十块钱,咱也买不起啊。咱现在要是有钱行啊,去供销社到那买一领那倒是行。问题是,咱现在不是没钱吗?”俺爹说道。 “没钱,咱给队里要一个炕席,要还要不来,买呢,咱还没有钱。赵大哥,这事就是这样,要是自己编呢?编芦苇的 ,咱还没苇子,苇子人家这老户,上江通里割草的人家,拉回来柴火,我看了里面都有苇子。咱要是有那江通里割的草,咱就能给他换。反正他家是烧火,烧啥柴火都是烧,可是俺家今年刚来,俺家也没有那样的草啊。要是编高粱秫秸的呢? 咱没有秫秸,咱生产队有秫秸,咱要是想编,可以给队里要。”俺娘说道。 “你说这儿,给大哥说,都没用。问题不在这儿,你说编,问题是咋编,咱不会。咱要是会了,那就好办了。现在的事,刚才赵大哥说了,要自己更生,这倒是行,咱要自己整,得找个领路的,找到一个会的,咱要是能找到会的,那怕是他能给咱起个头呢,叫他能告诉告诉咱们呢,那就好了。” 俺爹说道。 “哎,你说这个好办。我能帮你,我能给你找到人。你说你哪天想编吧,我找人给你起头。”赵大爷说道。 “啊,大哥,是真的?” 俺娘惊喜的问道。 “真的,那还有假。老乡,马兄弟?你不是说,你要搞高粱秫秸编炕席吗?那你就编吧。你编炕席,一个是得学会咋样砸糜子,一个是编。你要打算编,明天我就给你找人,叫他叫你。” “明天,赵大爷?你明天就能给俺找到人呀?这么快吗?”俺大哥问道。大哥高兴极了。 “这么快?那还用多少时间呀,你爹说你家要编炕席,我看呀,你家这几个人,你学,最合适。” “啊,赵大爷,俺学最合适?我这么点,我能学会吗?” “你能学会,你学的还快呢。你多大了,小子?” “他多大了,赵大哥,他是属鸡的,这今年,是五九年了。大年都过去了,俺老大,去年说十五岁,今年就该说十六岁了吧?”俺娘说道。 “那不得了,家德,都十六岁了,正是学啥的时候,你学,家德,指定比你爹学的快,我给你说,编炕席其实很简单,它和编筐一样,只要有人给你起个头儿,你就接着那个茬编就行了。编炕席和编筐不同的地方,就是,编筐往上编;编炕席是往前编。难就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开始起头,再就是收尾,这个,我给你找人,到时候,我叫他都能告诉你。” “那好,赵大哥,那明天,我就叫他学。”俺爹说道。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我 回去,我就找他,我给他说好,叫他明天在家等着咱们。你们呢,你早晨吃完饭,就去,先到我家。等着你们到我家了,我再领着你们到那他家去。” “那好吧,这儿,赵大哥,这回,这事儿,俺可拜托你了,这事得一定成啊。”俺爹说道。俺爹说完,赵大爷就走了,俺爹给赵大爷送到大道上。 俺家过年,吃一顿饺子,吃出病来了,连吐三天。赵大爷来看俺们,俺爹俺娘就挺高兴的了。这回,又要给俺找人,教俺大哥编炕席。俺爹说这真是个好老乡。俺娘说这真是个大实在人。 一天过去了,又到晚上了,俺家大人和孩子们又躺在土炕上睡觉了。土炕面子的土,沙粒,直接贴着俺们的身子,俺家也没有褥子,硌着俺们的肉皮,四五个月了,俺们已经习惯了。灯吹了,俺爹和俺娘在那说话呢。俺娘说,这炕是土炕,咱躺在这土炕上睡觉,看来要过去了。俺爹说就看赵大哥明天咋安排了。俺娘说,不知道赵大哥找谁教咱们老大呀。 第二天俺爹领着大哥早早地就去找赵大爷去了。俺娘在家,心里忐忑不安,俺娘给俺们说,你爹领着你大哥去拜师了。但愿你大哥拜师能拜成吧,拜成了,能学会编炕席,咱家就有炕席铺了。 下午俺爹和俺大哥回来了,俺爹说他学会砸糜子了,俺大哥说炕席他都编一个大 角子了。 “呀,俺儿子真能啊,师傅是谁?儿子?”俺娘高兴地问道。 “师傅是我二叔,赵大爷的二弟,赵聋子。”大哥说道。 “啊,你赵大爷还有个弟弟,聋子,他是咋聋的?他现在是干啥呢?”娘问道。 “啊,他现在是一队的社员,是喂牛的牛官。他聋是抗美援朝打炮震聋的。”大哥说道。 七天过去了,八尺的炕席俺大哥编好了,俺大哥扛回来了,俺家有炕席了,从此,俺家告别土炕了。 新炕席铺上了,大哥叫俺,叫二哥上去踩,说是踩踩实惠实惠,俺和二哥喊着,啊啊啊,新炕席,啊啊啊。好,好好,漂亮啊。 俺娘 看到俺们高兴地说,你们疯吧,以后咱家日子就要过好了。 第88章 我儿子不是小偷 俺家有炕席了,正月十一了,天黑了,俺大哥扛着编的炕席回来了。大哥把自己编的炕席拿回来了,这一下,可把俺爹俺娘高兴坏了。 新炕席编好了,俺爹俺娘赶快张罗着把炕席铺炕上。新炕席铺上了,俺娘说,这回妥了,咱在不用住那土炕了,这可给咱家解决大问题了。 俺家是去年9月23号,农历八月十二到这个新家的,自从到这儿,俺家一直住这土炕,这过年,来个人串门,俺家都觉得羞涩。但,俺家没钱买,给队里要,队里又没给,也就只好硬挺着了。 挺着,没想到啊,赵大爷初三来串门,俺爹和他唠嗑,闲聊,唠出办法来了。俺爹说想自己家学着编一个炕席,不会起头。赵大爷说,不会起头,这事好办,你们要是想编,我给你找个人 ,给你起头。俺娘说,那呀,你可算是帮俺家大忙了。 这事也真是顺当。俺爹和赵大爷就这么一说,第二天,俺爹领着大哥去找赵大爷,赵大爷就给找到起头人了。起头的人原来是赵大爷的二弟弟。赵大爷的二弟弟,俺们应该叫他二叔,二叔人好,心地善良,俺爹说你给起个头,俺拿回去编吧,等着编的过程中,有不会的还得来请教你,麻烦你。 俺爹一说麻烦,二叔笑了,说,麻烦,这算啥麻烦?不就是这么比划几下子吗?俺爹说,比划,那要是不遇到你,俺想找个人给俺比划的,还没人给俺比划嘞,俺拿回去,哎呀,俺拿回去,俺家里还没好地方嘞,搞外屋地编,外屋地是人家东家的,要是搞俺住的西屋吧,西屋炕上还没地方,要是搞西屋地下吧,那地下也是人家东家的,人家还搞了不少东西嘞。二兄弟,俺回去再说吧。 “那就在这编呗,俺家还有地方,俺家地方大,白天,我出去给队里喂牛,俺家她出去串门。俺家还没有孩子闹腾。”二叔说道。二叔说话,敞亮,二叔就是聋,他是抗美援朝老兵,在朝鲜打仗,放炮震聋的。 二叔一说,俺爹说,那就在你家编,先叫俺大孩子,你大侄子在这学吧,他编,我在队里干着活,我晚上还能给砸糜子。你看得多少天能编一领炕席。 “那没准,刚学慢点,要是编两天顺过架来,编也快。七八天,八九天。” 大哥跟着二叔学编炕席,本来说,学编一领炕席得八九天的。可由于老赵二叔,天天都能认真给以指导,大哥编的就快了很多。 一领炕席编完了。俺家铺上了。俺家炕上铺了炕席,俺爹俺娘觉得体面多了。 第二天了,第二天早上吃完了饭,俺爹给大哥说,咱编炕席,你给你二叔家造够呛,你昨晚编完,就给炕席扛回来了,你给没给你二叔家的屋收拾收拾,打扫一下。俺爹一问大哥,大哥说没有。大哥说,昨下午,很怕编不完,就忙着编了。等着编完了,天就黑了,天黑了,就忙着整炕席,就回来了。俺爹一听,说那不行,咱用完人家的屋子,不给打扫不行。今天你一会,赶快去给你二叔家打扫去。俺爹一安排俺大哥说好,好好。大哥说完就去了。 天中午了,赵大爷来了,赵大爷来,俺爹在家呢。赵大爷来就是给俺爹唠嗑。赵大爷和俺爹唠嗑,自然是唠编炕席的事儿。赵大爷给俺爹说,没想到,你小子,学编炕席学的那么快。俺爹说,这用秫秸整糜子,糜子硬不好编。等着今年秋天上同江那边,七桥屯北边咱那地窝棚,给队里铲地,在那铲完地,割草的时候,在那割点苇子,到冬天的时候,再编一领苇子炕席。 “哎,二兄弟,不说炕席的事了,我给你说个事儿,你认识徐奇国吗?”赵大爷说道。 “不知道。不认识。他是干啥的?”俺爹问道。 “干啥的?社员呗?是俺们一队的。” “你们一队的,他咋的了,你问我?”俺爹问道。俺爹一问,赵大爷就说上了。赵大爷说徐奇国家出事了,徐奇国和媳妇干仗了,媳妇是山东人,娘家是这南边富山的,徐奇国和媳妇干仗了,媳妇回娘家去了,他出门了,他家这几天,不知道是哪天,叫人家给偷了。 “他家叫人家给盗窃了?他家在哪呀?你说这个人和媳妇干仗,听你这么说,徐奇国这个人岁数也不大呀,是个年轻人呀?”俺娘问道。 “他家在哪,他家就在这南边,从这往前数,能隔两三趟街吧。紧把东头,是新盖的两间房子。他年轻人是年轻人。一天就是赌博,啥也不愿干,成天价跟着咱大队书记姜春涛赌博。媳妇不叫赌博,他就打媳妇,媳妇叫他打的受不了了,就跑娘家去了。”赵大爷说道。 ”他打媳妇,他干仗干去呗,他家叫人家盗了,盗了呗。咱也不认识他,他也不管咱的事儿。”俺爹说道。 “他不该咱的事儿,是不该咱的事儿,徐奇国告了。”赵大爷说道。 “告?他上哪告去啊?你好好的家,你不在家看着,你给媳妇打啥架呀?”俺爹说道。 “他上哪告,我刚才,上这来,走到他那儿房子的东边,听人家说,他昨天回来了,发现他家的窗户叫人家从外面给撬开了,家里的箱子的东西叫人家给偷走了,他先到大队告了,大队还没来的急管呢,他下午就又公社告了,现在公社和县公安局都来人了。” “咿,赵大哥,这个人告的还挺快嘞。”俺娘说道。 “快,老马二兄弟,年轻人,会耍钱,那告状还不快呀?” “快?他想告那还不快呀?他告,赵大哥,这不是我说呀,你看吗?他这里有事儿,”俺爹说道。 “有事儿?他有啥事儿?” “有啥事儿?你看去吧,这里事发生有几步啊,这不是这摆着的吗?他先和媳妇打架,干仗?等着他和媳妇打完架了,干完仗了,他和他媳妇都走了,这时候这小偷就来偷他家的东西来了?这不是见到鬼了吗?这些事儿,咋那么凑巧?” “呀,是啊,我咋没想起来呢?老乡,老马二兄弟,这要是叫你当公安局的,这案子就破了?” “破了?我看这事儿,就十有八九是这个人,这个人叫啥了?他自己干的?他这样干,是准备为下一步离婚做准备。” “啊,是是,你说的有道理。”赵大爷说道。赵大爷正和俺爹说着呢,外屋噗通噗通响起来脚步声。 “来,来来来。”王大爷在外屋地喊上了。 “来,这不来了吗?”外来的人回答道。外面的人,一来好几个。来人来到外屋地,先在外屋地看看,接着开开进王大爷东屋看看,回身,就来开俺家住的西屋门。都看完了,就噗通噗通地走了。 天黑了,大哥还没回来。俺娘惦记上了。俺娘说,这孩子今个是咋地了。炕席编完了,叫他去给他老赵二叔家打扫屋子去了,这一出去就是一天。 “玩玩就玩去吧,也是的,这大孩子,这六七天都在屋里编炕席,憋屈坏了。”俺爹说道。俺爹正说着呢,俺大哥进屋了。回来就往炕上一趴。哭上了。哭上了,嚎啕大哭,哭着还捶着炕席。 “呀,孩子,咋的了,你回来了?咋就哭上了?”俺娘问道。俺娘问,俺大哥不回答。还是大哭。俺娘看俺大哥哭,就又说道,哎呀,你这孩子今个咋的了,你爹一早上打发你去给你老赵二叔打扫屋子,这一去就是一天,刚才我还在这给你弟弟说嘞,惦记你嘞。这回来了,你娘我问你,你 就是 哭,你和人家谁干仗了是咋的? “咱娘给你说话,你回答,你还哭?”俺看大哥哭,就去拽他。 “滚,滚滚,我不咋的,我草他个妈的,叫他们怂死了?”大哥说着又哇哇哇大哭上了。俺爹一看,吓懵了。连忙问,咋的了咋的了,有啥事不说,就知道哭?。 “咋的了,我这几天编那个破炕席,我在老赵我二叔家。一个姓徐的,他家在我二叔家房后面哪住,咱也不知道是哪趟街,家里的东西丢了,说是叫小偷给偷去了,他报案了。县公安局来人了,我还在老赵家跟扫地嘞,大队来了两个人,说叫我跟他们上大队,我不去,他们硬给我整去了,到了大队,大队书记姜春涛还有那个姓田的大队长,给公安局的说人给你们整来了,姜春涛用手指着我说,就是他偷的。公安局那几个人就黑乎上我了。”大哥说着呜呜大哭起来。大哥一说,俺爹嗷嗷喊起来。说道:“这帮王八蛋,平常就知道吃喝嫖赌,孩子,他把你整去,那公安局人打你没有。” “打,倒是没打,可他们太吓人了,叫我站着,一会拍桌子,一会拽着?搭我,都给我拎打倒了。给我整倒了,他们就踹凳子,还摔那个铁的东西,和我嗷嗷的喊,说搞那玩意给我扣上,送笆篱子去。”大哥说着,哭着,骂着,说不活了,要和那帮王八蛋拼命去。 大哥哭,大哥喊着,俺娘的心都要碎了。俺娘说,这大队的官咋都这样啊?这公安局的咋也这样啊?我说他爹,你也是共产党员,你还当过八路军,这事儿,你得找他们去,你问他们想干啥?不行,咱也上上面去告他们去。 俺娘正说着呢,赵大爷,东家王大爷都来了。他们来了,俺爹让他们坐下。赵大爷来说,他二兄弟也叫大队给叫去了,刚回来,王大爷说,今个那几个小子拎补丁来,我就觉得没好事儿。这大队领导真不是玩意,你老徐家丢东西,你黑乎这小孩子干啥? “哎,王大哥,赵大哥,你俩先别说话,你俩帮我听着,我得问问俺这孩子,现在我心中也没地,俺孩子必定他也十几岁了,他一天在外边都干什么,偷没偷人家的,我也不敢说,我得先问清楚俺孩子,他要是偷人家的了,我就叫他给人家拿出来,孩子是俺没教育到,我领着孩子去认罪,不行我去给孩子去顶罪。要是俺孩子没偷,我去给公安局的说清楚去。至于,咱大队书记和那老田,还有谁的,我不怕他、来,孩子,你不要哭,我给你说,你俩大爷都在这嘞,他给咱作证。你到底偷没偷人家的,这家是姓徐吧?他家在哪,他家的房子在那儿?你给我说,你要是偷人家的,一时没想开,你给爹说了,我,你爹替你顶罪去,坐牢我去。你要没偷,你说准,你叫硬。” “哎呀,什么,什么呀?你是什么爹呀?什么我叫硬啊?姓徐的在那住,我知道他在那呀?我偷,我偷什么呀?我就这几天,编炕席,是七天吧,早上我吃完了饭,我就拿着你砸的几把编炕席的糜子往西走,走到西边老邱家西边上富海屯子那条道,我就顺着那条道往南走,一直走到老赵我二叔家,到哪我就赶紧编炕席,一天,我连尿尿的时间都算计着。很怕浪费时间。大队的那几个当官的,成天啥也不干,就知道赌博,这家伙的。还把我叫去了,叫公安局的那几个人审问我,他们穿着国家的衣裳,长不长脑瓜子呀?叫我交代,叫我给偷的东西拿出来,问我藏哪了,我没偷,我上哪给他拿去呀?” “哎,孩子,你别说了,别说那么多了,我问你了,你也叫准了,你的两个大爷在这也听到了。大哥,两个大哥,你俩也听到了。这样,今个儿,你娘叫我找他们去,这天也晚了,我也不去找他们去了,他们审讯完你了,没伸出啥来,我估计他们晚上还得研究一番。我等着,等着明天,我去找他们去。” “你找他们去,明天他们还叫我去呢。我明天就是不去了,看他们能把我咋地?我去玩去呢,他们再找我,我跑了,看他们找谁去。” “哎,孩子,你不要胡说呀?可不能说跑啊?他叫你去,你就去,咱配合他调查。咱没有那事儿,咱怕啥?他们公安局的调查,他们问你,你就照实际说,他们正常调查,我啥也不说,他们要是胡说八道,你看我有的是话给他说。” “就是的,小子,你不是给你爹叫硬了吗,咱没拿。”赵大爷问道。 “没拿呀,我就在那编炕席了,我连屋子都没出过。”大哥说道。 “没拿 ,咱千万不要跑,你一跑,那就麻烦了。明明是你偷的,人家也怀疑是你偷的了。”王大爷说道。 “好,王大哥,赵大哥,今个就这样。咱都回去歇着吧。” 第二天了。这一天俺家早饭吃的特别早。大哥吃完了饭,俺爹对大哥说,老大,大队的,公安局的,你不说还找你吗?那你就先去吧。你到哪了,他们问你,你该咋说,就咋说。不胡说乱说。你走了,我一会就到 “哎,这是小马家吗?”外面来人喊道。俺爹正和俺大哥说着这就要去呢,外面来了两个年轻人,还背着枪。 “是小马家。怎么的了、” “大队的,公安局的,叫我们来带小马。”来的人说道。 “你别胡说八道,你带小马。你不来,俺们要去。我们做的正,走的正,走吧。我也跟去。”俺爹说道。 俺爹和大哥,跟着那两个民兵来到大队。两个民兵一进大队喊道,带来了,小马来了,他爹也来了。 “哦,来了,小马的爹也来了,”公安局的一个人说道。公安局的说俺爹没吱声。 “这么说,你们老马家是想好了,你们爷们也商量好了,那就交代吧,偷人家的东西是怎么偷的,偷了,现在藏哪了。”公安局的有一个人说道。 “偷人家的,我昨天就说吗,就是他偷的。”姜春涛说道。 “偷人家的,还想抵抗,不拿出来,你们就带走他,给他塞笆篱子去。”田大队长说道。 “小马,你听到了吧,老马你也听到了吧?你们爷们还是商量商量拿出来吧?” “公安局的同志,你们说完没有?”俺爹问道。 “说完了。” “你们说完了我说,刚才你们说的时候,我们没说话,这是礼貌,也是对你们的尊重。现在我要说了,在我说的时候,你们也不要说 话,不要随便打断我的话。” “呀,你还给我们规定一些规矩呢,你赶快把你们偷人家的东西拿出来吧。不然我们就要采取措施。” “放你妈的那个屁,你这是公安局的吗?你这是办案的吗?你采取措施,你是土匪呀?你讹诈人呀,我告诉你,我是党员,你胡来,我要去告你去。我家商量,你听着,我要和你公安的商量,说叫你拿出一把盒子枪来,你能拿出来。你要是叫我和大队书记老姜商量,叫他拿出来,偷人家老韩的孝布来,他能拿出来,他确实偷了。你要是叫我和大队长商量,叫他拿出来偷人的猪肉来,他能拿出来,大家都知道他经常偷人家的。你要叫我家拿出来,什么徐奇国家的东西,就是叫我八百天拿出来,我也是拿不出来,你要是叫老姜,老田,还有姓徐的他们三个拿出来,我觉得那他们准能拿出来。他们是贼喊做贼。” “啊,老韩家的孝布,不是我拿的。”老姜说着,就往外走去。 “啊,你说的老王家的猪肉,丢了,是别人偷的,也不是偷的。”老田心虚,说着,之乎者也的也溜走了。 公安局的几个人一看,大队书记,大队长都叫俺爹给揭发了,也赶快溜之大吉了。 案件到了五月节那天晚上,半夜,徐奇国和姐姐,在姐姐家菜窖里开始往外起‘赃物’了。再不起出来,菜窖里就要上水了。 第89章 让村霸必须道歉认罪 村霸,什么时候都有村霸。村霸,往往都有合法的外衣,书记,村长,党员等等。可他们一天做的事儿,那和他的外衣就不同了,横行乡里,欺上瞒下,赌博嫖娼,坑拐拐骗。本章给朋友们讲的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 故事。 俺家五八年苦难的日子熬过去了,五九年来到了。五九年大年过年的时候,生产队里给了俺家,俺大爷家,一家二十斤白面,白面是大年三十下午给的。大年初一起五更,俺家,俺大爷家,都用那白面包了一顿饺子,包饺子的时候,俺们可高兴了,俺们在河南要大半年饭了,俺们来到黑龙江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面呢。过年有白面了,俺们都有一年没吃饺子了。这一顿饺子,来的太不易了。队长给俺白面,还是俺住的东家王大爷给队长说些好话才给的呢。 俺们初一,起五更吃了,吃完又吐又拉,天昏地转,差一点没把全家都吃死,多亏刘大夫抢救的及时,还是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生产队里队长叫人半夜敲窗户,晚上偷分粮食的法子又变了,它们还再偷分,这回俺家再也堵不着了。堵不着,俺爹说堵不到就不堵吧,得罪不起他。咱再没吃的,也不给他要了。 俺娘说不要就不要吧,你给他要粮食,他也不好好给,你要是给他要紧了,弄不好,还得罪他,那他说不定又啥时候又急眼了,再使坏,在再给咱们粮食里掺点毒药,那就更完了。 俺家没吃的了,这正月还没出去呢。队里不给,俺也不要了。没吃的俺爹是真犯愁啊。犯愁也没有用啊, 老乡还是够意思的,一天晚上赵大爷来了,俺爹给赵大爷说了,俺爹说,大哥,俺家又没吃的了,俺家里还有冬天打冰钏,打蛤蟆泥鳅卖的钱,还有十块钱,你在这个屯子里认识的人多,你看看,能不能给俺买点粮食。赵大爷听了,嗨的一声,说,这穷人的日子,咋就这么难过呀,这穷人的穷根,怎么就薅不断了?俺娘说,赵大哥,你就先别说这穷根能不能断了,你现在,你就给俺想个法子,就帮帮俺吧,先用这十块钱,籴点粮食再说。你给籴粮食了,俺家有吃的了,俺家你二兄弟能到队里干活呀,干活儿,不就能挣今年的粮食了吗?另外,你再看哪有出外修工的吗?出外修工,不用个人拿吃粮,要是有,我就叫俺家他去,这样,能省出一个人的吃粮来。这穷日子就得慢慢熬呗,要是能等着熬到春天草芽子长出来了,那野菜也就出来了,榆树叶子和榆树钱也出来了,那我叫俺这孩子挖野菜,撸些榆树叶子掺着苞米面也就饿不死了。 俺爹俺娘把没粮吃事给赵大爷说了,赵大爷说粮食好买,这当地户的粮食,家家都吃不了,你要搞钱买,那他都高兴死了。我明天就给你找人问去,等着问好了,我就做主给你买来。这要看你家想买啥粮食了。你想不推磨,买成品粮食就贵,你要买皮粮,就便宜。 “哎呀,赵大哥,你真能开玩笑,俺家都穷成啥样了,家里啥都没有了,还想吃成品粮食呢?给你说吧,俺家买粮食,那是越賎越便宜越好。贱了,能买的多就好。” 俺娘一说,赵大爷说,那儿,我就明白了,小麦你家指定不能卖了,小麦一斤一毛四。小豆你家也不能卖了,小豆一毛。那你就买谷子,苞米吧,谷子和苞米一斤都是八分。 “对,对对对,就买这两样。是吧,他爹?咱就买这两样吧?”俺娘说道。 “对,对啥对?咱不能买两样。你一共就十块钱,你买两样干啥?你要买两样,一样也就能买五六十斤,那样不好整。是吧,赵大哥?” “对对,买一样好,最好是苞米,苞米,用磨推,还好推。苞米推很了,出糠还出的少。这样舍损的也少。” “那你俩,有经验,那咱就都买苞米。” 俺爹和赵大爷说好了,赵大爷走是时候给俺爹说,我明天就想法子找人给你买,买好买,买好了,我让他白天就找着称,给称好。等着晚上我来,看着是叫他给送,还是咱叫人背来。背的时候还得小心呢,不能叫大队那几个当官的王八蛋知道了,要是叫他们知道了,就又该说你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了。 “哎呀,赵大哥你放心吧,这事儿能叫他们知道吗?要不行,咱买谁家的了,叫他把咱买的粮食背着送到前院刘振斌家磨房里,俺去刘振斌家磨道里,再背回来就行了吧。”俺爹说道。 粮食俺家买了。第二天,赵大爷找山东老乡王长法大爷给买的。买的苞米,十块钱,买了一百二十五斤,买完,赵大爷叫王大爷领着那家,背着送到了俺前院刘振斌家磨房里,也就是俺大爷住的那屋。 粮食买成功了,这真是皆大欢喜。晚上赵大爷来了,俺爹把俺家那十块钱给了赵大爷,叫赵大爷给人家捎去了。粮食买了,俺家正好没粮食吃了,晚上,俺娘又领着大哥二哥推磨去了。推磨,因为是晚上,也不能推太多了呀,为了解决吃的,别断顿,俺娘领着大哥二哥就推了有二十多斤。二十多斤也很好啊,家里又有吃的了。 家里有吃的了,爹出去到生产队干活也放心了。春天,队里的活,大多数社员就是刨粪和跟车装粪,装好粪往地里送粪。送粪,刨粪,都是卯子工。一天八分,分,是工分。八工分,俺爹也是一天也不舍得闲着。 俺爹送粪。赵大爷在一队也是跟车送粪。俺爹送粪一天挣八分,赵大爷也是挣八分。八分和八分不同。赵大爷天天晚上吃完饭来俺家和俺爹唠嗑。每次唠嗑时都说今天又挣八分。赵大爷说是想显示现示。俺娘不懂呀,就说,赵大哥,这么说,你和俺家你二兄弟挣的一样啊。等着到了秋天,分红,一天挣的钱也是一样多呀? “是一样多了?那可不是?差远了?”赵大爷笑着说道。 “怎么差远了?不都是干一天活挣八分吗?”俺娘问道。俺娘这一问,赵大爷就有话题了,赵大爷说上了。赵大爷说,那可不一样,赵大爷说,我挣的这八分,到了年底分红的时候,能挣九毛六,再好一好,就能挣一元。就你们挣的那八分,好了能挣八毛钱,再弄不好,八毛钱都挣不上。 “挣不上,那咋回事呀?”俺娘听了赶快问道。 赵大爷说,咋回事儿?那我说你不信,你就问你家我二兄弟?赵大爷叫俺娘问俺爹,俺爹说 ,咋回事?劳动日资不一样呗。 “劳动日资?啥是劳动日资呀?”俺娘说道。 啥劳动日资,弟妹,就是十个工分,算一个劳动日,就说这冬天干活,刨大壕,刨粪送粪吧,干一天活,可时间也是短点,队里给八分。等着到了春天夏天,种地,铲地,赶犁杖趟地的时候,队里就给多了,给十三分,等着秋天干活,割庄稼,活累,队里都给二十来分,二十多分。这样,干的活挣的工分,一个人一个人干活,挣的一年工分,都是几千分,最后到分红的时候,把这么多工分,都按着十分是一个工,你有四千个工分,你就是四百个工,你要挣三千八,你就是三百八十个工。你有多少个工,队里都给你算成钱。最后,队里给你分的口粮,秋天分的菜,分的柴火再都算成钱,这些你用的粮食和柴火折成的钱,都得从你挣的工分算成的钱里扣出,最后才是你分红分到的钱呢。 “哦,是这样的,生产队,俺在山东刚成立完互助组就从水库搬出来了,还没参加过嘞。这么说,咱就得多干活了。 时光不停的运转,俺爹干活一天也不舍得歇着。转眼间,到了1959年4月末了。富民从向阳川公社分出来了。富民成立公社了。这回富民就不归向阳川管了,富民成立公社,为了盖公社房子,供销社房子,建立学校,公社成立了大砖厂。 砖厂设在沙岗。砖厂要生产砖呀,生产需要很多人呀,人员都是从各大队抽的,砖厂需要力工,更需要懂点制砖技术的人。俺爹是瓦匠,赵大爷也懂得生产砖的程序。公社从大队抽人,一个小队抽三人,赵大爷,俺爹都被抽去了。 俺爹抽砖厂去了、工人在砖厂干活,都是住宿。吃的一天三顿饭,都是公家负责。不用从家带粮食。俺爹上砖厂干活了,这下俺家可能省点粮食了,这可给俺娘高兴坏了。 俺爹省粮食了,是省了一点。可俺家还是不行啊,俺家到富楼没分到粮食啊。那个时代,正常年头,国家规定一口人是五百斤呀。就是一年一口人分五百斤,那有的人家还不够吃呢。就我们来的这一年,有天灾,生产队里粮食减产,我们富楼大队,国家还让一队分380斤,二队分400斤,就我们在的三队分的最少,那国家还让分360斤呢。况且,每个生产队里还都明着暗着分;明着分国家规定的,暗地里又偷着分一些。 可是俺家呢,正常一口人360斤没给,偷着分又不带俺们。我们的吃的,按照6口人应该给2160斤,可队里没给。吃的都是靠着一次一次的找队里。今天要给点,明天要再给点,领导不高兴了,就不给了。 现在俺爹走了,家里没吃的了。俺娘看到东家在房子大山檩子头上,挂的干萝卜英子都要来了,泡泡掺着点苞米面。搁帘子上蒸着吃了。俺娘蒸着萝卜缨子,一边做着还一边对俺说呢,等着吧,等着吧,你爹在沙岗窑地,干活烧砖呢,烧砖,好给咱们挣工分啊。咱要是叫他回来,还耽搁工,少挣工分啊。 俺娘不舍得让俺爹耽搁工。俺家有半个多月没吃的,就吃萝卜缨子,吃淀粉,淀粉就是苞米芯子,用磨拉碎了;俺们还吃谷瘪子。吃这可揦嗓子了。俺们吃了这些,大便都便出来。每次大便时,屁股都疼的俺们嗷嗷叫啊,疼的俺们眼泪都出来了。 没办法呀,东家王大爷知道了,对俺娘说,这不行啊,你们这样吃,能把人吃死的。我马兄弟不在家,你可以找你家大哥,叫你家大哥领着你家老大一起去找队长。去要去呀,你们去要,队里不给,你们可以找大队去要呀。 王大爷说了。老赵二婶也来串门了,她也看到俺家吃那淀粉了,也说得找队里去。大家都说应该去找,俺娘就叫俺大哥去找俺大爷。俺娘叫俺大哥去,还告诉俺大哥,去找队长,去找大队的领导,到哪嘴甜点,给人家叫大爷,叫叔,详细情况给他们说说。 俺大哥去了,俺大哥先去找到俺大爷,俺大爷说,他家也早就没吃的,也是偷着买了一点粮食维持着呢。俺大哥和俺大爷一说,俩人很快就说好了。说好了,就先到了小队,找到了队长刘富有。刘富有不给,说队里没有粮了。他说,你要是要,队里就只有那长了黄梅病的白面了。你要不要,那你就去找大队,大队书记,大队长,大队里有粮食,他也应当给你们,再说了,大队还欠咱们队的粮食呢。 俺大爷领着俺大哥,俺大爷给刘富有说了很多好话,大哥叫了多少遍;俺大哥给刘富有也紧的叫大爷,也都不顶事儿。刘富有尽管你怎么叫,怎么说好话,就是不管用。没办法,俺大爷和俺大哥就只好找大队了。俺大爷和俺大哥来到了大队,正好,大队领高都在,俺大爷一进屋看领导都在,就赶快叫大哥,大兄弟,说来求你们来了,我和我弟弟家都没吃的了。俺来求你们了,给俺们安排点吧,给俺们少安排点也行,过些日子,野菜出来了,俺们再多吃点野菜。那个时候,俺就不来麻烦你们了。 “你吃不吃野菜,和我们有鸡吧毛关系。我们又没有去山东请你们来。”大队书记姜春涛说着就往外走。姜春涛是书记,他要走,他往外走,大队会计杨德山就说了,好好的,想打几把扑克,硬是给搅黄了。没看到这样的,来到这儿,啥都要。我们该你的呀? 大队书记说,大队会计说,俺大爷俺大哥就装着没听到。俺大哥看大队长还没走,就赶紧叫他大爷,俺大爷也叫他大哥。这不叫还好点,这一叫,大队长立刻走人。俺大哥一看他要走,就赶紧在门口挤住门,挤住门,叫到大爷别走,你可别走,好赖给俺们安排一点粮食吧。谁知道,这田大队长,气急败坏,充楞子,给俺大哥一个冷不防,给俺大哥摁倒就打,拳打脚踢,给我大哥打的鼻子和嘴都出血了,脸也给踢破了。打着他还喊着,我叫你成天要这,我叫你成天要那儿, 田大队长,正在打俺大哥。俺大爷来拉,他给俺大爷推个仰八叉。在他还打着俺大哥呢,外面来人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往上拽老田。老田他一看是民兵连长,这田大队长,立刻改口,喊道,我叫你骂我,我叫你骂我。他打完俺大哥就跑了。 大哥去要粮食,粮食没要来,还挨了一顿揍。大哥没办法,被打的还站不起来了。这事儿,还是民兵连长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儿,喊两个人给俺大哥扶起来,叫俩人给架着送回来了。 大哥挨揍了,这事在富楼屯子迅速传开了。事情也凑巧,中午,赵大爷,在沙岗窑地回来了,一进屯子,就听说了,他回来,是拿工具来了,他还给俺爹求瓦匠工具,赵大爷听说了,紧忙赶到俺家,看俺大哥,并问清情况。赵大爷连着就跑回沙岗。到了沙岗,赵大爷就把俺大哥挨揍的事告诉了俺爹。俺爹听到了俺大哥挨揍的事,火冒三丈。俺爹和赵大爷说,走,咱回去,赵大爷又从窑地给俺喊了几个老乡,一下子来了十三人。 俺爹回来了,到家了。俺爹先向俺大爷,俺大哥问清了情况。俺大爷说,咱一句都没骂他,就是给他们说好话,要粮食,他就是要揍咱们。老乡们都气得喊,说,去田家,给田家平他。俺爹说,他打咱们行,咱们打他不行,他有合法的外衣,是党员,是大队长。咱要打他,他给上面挂一个电话,公安局就来了,就该把咱们绑走了,咱不能吃这个亏。 “那咱们咋办?老乡,那咱小子,就这么白白挨打了,你还是共产党员,你还当过八路军?咱又是移民?”来的老乡嗷嗷的喊。 “好办,白打不可能。卸门板,大家给我用门板,给我抬着孩子,给他家送去,送他家炕头上,叫孩子躺在他家骂去。” “对,咱也不找公家,咱要找公社,公社就是来人了,那老田还得编瞎话。到时候,公社的人还的向着他。”富山的老乡说道。 对,咱抬,抬去。这田四,跟他嫂子告破鞋,他哥是齁吧。他把他哥气死了,他把他嫂子霸占了。大家说着,就用门板抬去了。大家给俺大哥抬去了 ,老田跑了,大队书记姜春涛也跑了。 大哥的工作就是开骂了,田家的人,七八口人,一开始还喊呢。大哥骂了一下午,俺们来的老乡,就坐在他家。这一个那一个。晚上,他家的人也不回来了。 大哥骂了三天,老田开始托人了,服软了。富楼屯卖呆的,看热闹的人,很多,都很解恨,都说,服软可不行。这大队的大队长,是队长吗?就是恶霸。必须让他跪着道歉,认罪。 第三天,老田按照大家的要求,跪着,给俺们磕头了,道歉认罪了。并且大队还拿出一麻袋苞米给俺家了。 ’那大家,也没饶恕他,让他抬在前面的门板,喊着,给爹送回家,我们的人在后面抬着,给送到了家。 姜春涛,田四,杨德山,在1964年,‘四清’运动中,都被挖出来,都被定罪贪污犯。 第90章 大疮来袭再难也要治 俺长疮了,俺脖子后脖颈上长疮了。长疮,俺不懂啊,早上起来,就觉得后脖颈子不得劲儿,脖子不得劲,俺就想往后扭着转转,一转,还转不动了,一转就疼,疼,就不敢转动了。 疼,俺就想问问谁,早上俺娘在外屋地做饭呢,正忙着呢。俺就喊娘,俺问俺娘,俺说,娘,俺这脖子怎么了,后脖颈子不得劲啊,还疼啊。 “后脖颈子疼,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俺娘问道。 “啊,是好好的啊?” “好好的,那就是你睡觉落枕了。”俺娘回答道。俺娘在灶台那忙着做饭呢,连看都没给看,就给诊断完了。 落枕了?我不明白,啥时落枕了。俺家穷的,连一个枕头都没有,咋还落枕了呢?俺赶快穿上鞋,一边穿着鞋,还一边试着扭动着脖子,一扭,就觉得后脖颈子上痒痒,痒痒的狠呀,痒痒的脖颈子难受的了不得。俺用手摸摸,一摸,后脖子上好像就有几个小疙瘩,疙瘩周围硬梆梆的,俺知道肿了。 俺穿上了鞋,赶快来到外屋地,俺想叫俺娘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娘做饭呢,俺娘往锅里贴苞米面那我就赶快帮着俺娘烧火。等着俺娘贴大饼子。一会儿,俺娘把大饼子贴锅里去了,大碴子稀饭也都做锅里了,俺娘没事了,俺娘说,饭都拾到锅里了,就剩下烧火了。来,娘有空了,我给你看看吧,怎么了脖子?俺娘说着就给我看俺娘一看,说有几个小疙瘩,咱关里家叫小火疙子,这儿,东北这儿,叫闷头。 “啊,娘,生小火疖子了,生闷头儿,这不是落枕啊?这是怎么搞的啊?” “怎么搞的,这不是到了春天了吗?春天的人,都愿上火,过去的人呀,也是一样,一上火,就愿起这起那起小火疖子。火疖子,等着心里的火一过,自然就好了。”俺娘解释道。 “小火疖子,自然就好了?娘,可俺心里不得劲了?咋办呢?咱没啥偏方治啊?要是有点什么泡点水,洗洗吗?”俺向娘问道。 “咋办?好办,这不开春了吗?过去的人,得了这个病,都是出去,走走,溜达溜达,走一走,散散火,这人心里的火散了,人有点病自然地就没了,好了。还有,你生的不是小火疖子吗?这是俺在咱关里家听人家岁数大的说的,用吐沫抹一抹。抹,要早晨,每天早晨,你睡醒了,还得别说话,你自己用手蘸着你嘴上的吐沫,人家说,早上人醒来,嘴里 吐沫臭,这吐沫抹点啥,人长得小火疖子了,小疙瘩了,用这吐沫抹抹都好事使儿。这是土办法,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 “哦呀,俺娘还挺有经验嘞,好,一会吃完饭,等着,一会,俺吃完饭了,俺就上外面去散步溜达去。俺娘说的用吐沫抹 ,那明天就开始实验。不用管科学不科学,用,也不搭啥?” “你玩去,你出去,你不行,你太小,你要去,你就叫你二哥领着你吧。” “小,娘?俺都四岁了。俺走出去,俺都能走回来。”我给俺娘说道。俺娘听俺这样说,笑了。 俺长疮,东家王爷爷也长疮了。俺吃完早饭了,俺要出去玩了,俺娘叫二哥跟俺去。俺和二哥刚走到外屋地,要出去。突然东家小姑娘,最小的姑娘,来喊俺二哥。小姑娘小名叫丫崽子,这丫崽子也七岁了,她平时就愿喊俺二哥。丫崽子喊俺二哥,不玩别的,就玩扔嘎啦卡。玩嘎啦卡,不叫玩嘎啦卡,叫歘嘎啦卡。歘嘎啦卡,还得带着口袋。叫扔口袋,歘嘎啦卡。 扔口袋,歘嘎啦卡。完都是在炕上。俺们三个孩子在王大娘家南炕歘嘎啦嘎。王七爷就在北炕上躺着哼哼,哼哼一会就喊。 “咋的了,爷爷?”俺问道。 “嘘,别吱声,爷爷长疮了。”丫崽子说道。 “哦,爷爷长疮了,长几天了?”二哥问道。 “几天了,他几天了,爷爷长的比我爹晚,我爹这长疮要好了,今个才能出去溜达,我爷爷就长上了。现在长疮的可多了,我妈说的,前院有好几家都长疮了。那几家长疮说是买我家的猪肉,吃猪肉吃的。我妈说,买我家的猪肉,吃猪肉求吃出疮来了,人家老马家还吃俺家的猪肉了呢,怎么人家没长疮啊?二哥,我妈说的对吧?” “对。”二哥回答道。 “啊,二哥,我?”我说道。我听了丫崽子问俺二哥,我想说,我这脖子是不是长疮了。还没等我说出来的,二哥就给我递了眼色。说道:“三弟呀,你在这不会玩,你先回去吧,省得咱娘一会找你,还找不到。” 下午了,也就是半下午吧。俺爹回来了,俺爹是从沙岗砖厂回来的。俺爹回来,不是下班的时间,俺娘觉得有点蹊跷,俺娘就问俺爹,你今个咋这个时候回来的呢?你又是回来求东西咋的? “不是求东西,是俺有毛病了。” “有毛病了?咋还有毛病了?去年咱上河南要了半年饭,成天家风吹雨淋的,晚上都没地方住,净是睡大道上,你都没有毛病,今年,你上公社砖厂了,一天就光干活了,为吃饭都不用犯愁了,咋还来毛病了?” “咋来毛病了,我说也是的?” “你是啥毛病啊?” “啥毛病,长疮了。”俺爹说道。 “长疮了?你咋还能长疮了呢?你在那窑地,是吃啥有毒的东西了咋的?” “吃啥了,没吃啥呀?我天天和大家吃的都一样。天天早上吃大碴子干饭,菜,就是吃个炒土豆片子,有时候,能吃一顿苞米面大饼子,发糕啥的。哎呀,别说了,都疼死我了,快叫我上炕躺一会吧。” “躺着,给你这个地方,你好好躺着吧,你歇着吧。你长疮长在啥地方了?长疮就得歇着。以前,老年人常说,走好的病,歇好的疮呢。这回你就歇几天吧?歇歇就好了。” “啥地方,这长的不咋地。不是好地方,正在腰眼上,这系腰带都不好整。” “那你就歪在这儿,歇着吧。等你歇一会儿,我给你看看?我看完了,我再上刘大夫那儿,看看他那有没有啥药?能给你洗一洗的,没有洗的,有能贴的也行。” “好,让俺躺着,俺就躺一会吧。”俺爹说着就躺下了。 “躺下吧,我说呀,孩子他爹,你呀,平时啊,要是没啥毛病呀,你是一会儿都不舍得歇着啊?” “歇着,咱还没个房子呢,家还这么穷,咱这四个孩子,还都在这等着吃粮呢,老大老二,下半年,还都等着上学呢,我敢歇着吗?” “哎,他爹,你这是长疮了,你说的,我给你说呀 ,咱三孩子,今天早上吵吵着大脖子不得劲嘞,我说他是睡觉落枕了呢,他后来让我看看,我看了,他脖子后面,脖颈子上,长了几个小疙瘩,这还说不定是长疮不来?” “哎呀,要长疮可坏了。”俺爹说道。 “坏了,那有啥办法呀?要是真长了,那就想法子治呗。我给你说呀,她爹,那屋,老王大哥和他爹都长疮了。” “哎呀,我在那沙岗砖厂,没回来,我就知道了,我听人家说了,凡是买他家死猪肉的,吃了,都长疮了。” “啊,他爹,这么说,咱长疮,就是吃他家给的小死猪肉吃的啊?” “哎,现在,咱就别说这个了,这就是命啊,咱也不能怨人家呀,人家给咱,咱自己也是愿意要啊。” “”那儿,他爹,这不是没办法吗?咱家刚到这,家里穷吗?看着他家经常把死猪弄回来,咱孩子看了馋吗?他给咱,咱就要了,咱也想叫咱的孩子拉拉馋吗?” “没办法了,等着吧,孩子真长疮了,咱就想法子治吧。”俺爹说道。 长疮,我在家是先长的,俺爹是从沙岗那长的。紧接着俺娘。俺大哥, 俺二哥都长了。俺家六口人,都长了,无一个能逃脱的。 我长的早,长的多,长的时间长。我长的早,那就是俺脖子不得劲就开始长了,脖子长了一圈,那长的是一个挨着一个。长,还不是同一个时间长。先脖子后面,接着就是脖子左边,右边,前边了。等着前面长完了,又返回去长第二遍了。脖子上长的最多的时候,大的疮就有七八个。我要说七八个,那还是大概数。其实,长的都脸上了,脖子那疮是天天冒脓,冒了脓就冒血。冒了脓冒了脓血,脖子上鼓起的大包就塌下去了,可是等着你第二天新的脓包又鼓起来了。 我长疮,还不单单是脖子呢,脖子上面头上也长了好几个。头上,脖子上,往下就是胸脯了,我的胸脯也长了很多,最严重的时候是烂一片。这还不算,再往下肚子,是小肚子上还长了两个,肚子下面,右侧大腿根还长了一个,大腿根这个长的最大,那鼓起来比一个四两的馒头还大呢。 长疮,那个时候在农村,也没有什么治疗的方法,我们到富楼屯子时,大队就有大夫了。大夫叫刘传瑞,是个老中医,诊所是他家自己的,可对长疮这病,他也没有什么药,俺家找他几次,他也就能给用点红药水,红药水叫二百二,他就能用红药水给抹一抹。他告诉,长疮,就得让他长,等着长大了,长熟了,化脓了,疮就鼓出头了。在鼓出头的时候,把疮用秫秸糜子穿开,给疮里面化的脓,烂血水都使劲挤出来,最后把脓包薅出来,就好了。 刘大夫说的没错,可是,在增长的过程中那是很难熬的。俺爹长疮,晚上疼的嗷嗷叫,二哥疼的哭,我疼的吭哧吭哧的发高烧。俺爹是大人,他还 好说呀,他只长了三个疮,还都在腰间,俺爹那是长大了一个,跳开一个。用大夫话说,就是熟了,那俺爹就叫俺娘和俺大哥他俩,摁住他,用秫秸糜子给穿了,穿开,穿开挤脓。那挤脓,挤的俺爹嗷嗷直喊,那俺爹喊着,还说着给我挤,使劲挤,挤净,别怕我疼。那俺娘和俺大哥那是真挤,都是按照大夫说的,把疮里脓,花乎脓,先挤出来,再接着把里面的不好的血挤出来,最好,把长疮的那地方用秫秸糜子挑开,给里面包脓的脓包拽出来。 俺爹长的疮,就三个,一个是一个,长了半个多月,就都治愈了。 俺娘长的多一点,一共也就是六七个,但俺娘那疮都长的不大,大的像鸭蛋那么大,小的像小鸡蛋那么大,而且,俺娘长的也是单个长,用老百姓的话说,不连排。并且,长的时候,也不是一下子就都长出来,是今天长一个,明天再长一个,这样,就是长一个,等着治理一个。因而,俺娘就没遭多大罪。 大哥二哥长的多,都长了十几个,可大哥二哥身体好,长的快,好的也很快,长的哩哩啦啦,他们长着疮,还能出去溜达。 最遭罪的,最难治愈的就是俺了。俺最难治的第一次是脖子,脖子长疮厉害的时候,脖子一圈长的都是脓和血了,一天天的,大脖子像血葫芦似的,俺感觉脖子前面好像透气了似的,那是一天一天都不能吃饭了,那个时候,俺娘叫大哥找刘大夫去,刘大夫觉得治不好了。俺家叫他给拿点药棉,他都不愿给了。那是没办法呀。没办法,俺爹对俺娘说,那也得治,不能就眼瞅着孩子死去呀。俺娘说,治是肯定治。这孩子,小时候,得病发高烧,都那么严重了,你还没在家,我和咱爹抱着孩子,黑天到小李庄找李大夫叫他给治,他都不给治了。他叫我和咱爹抱回来了,那我和咱爹又上了崔坝,那是黑天去的,天还下着雨,那多难呀,家里没有钱,给武军家就借了两块钱,就那样,我和咱爹拿着那两块钱,抱着咱三孩子,走近道,穿横垄地,都半夜了赶到了崔坝,到那崔坝了,俺叫崔大夫看了,他一看当时就说不行了,叫我和咱爹抱回去吧。就那俺硬是肯求崔大夫,他给抓的一副汤药,拿回来,熬了药,硬是掰着孩子的嘴,给灌进肚里,就那儿,咱孩子还神奇似的治好了呢。 这回,俺爹俺娘看俺不行了,爹叫俺大哥上队里要了个破烂马车,拉着俺,去公社医院了,到哪看了,大夫给做了消炎,用药布给俺彻底擦拭了一遍,在俺回时,又给拿了一卷子药布,给了一小瓶药水,等着俺们回来后,俺娘又看着俺,给俺用蒲扇扇风,给俺用药面擦拭,过来几天,才有了好转。 好转了,俺爹看俺死不了了,就抓紧了。俺爹出去打听,哪有好大夫。结果,打听到了富海屯有个季大夫,说是平时,看疤瘌疖子有拿手。俺爹就叫俺大哥去富海,到哪找俺老乡张叔,让张叔请他,嗨,这真是的,张叔人好,在富海生产队里是打头的,有威望,他出面去请,请来了,那季大夫也真是有两下子,他到俺家,看了俺那大疮,给俺爹和张叔商定好,说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刀放脓,给脓包薅出来,没刀子,那是用俺家的剃头刀子,现磨的,用磨刀石磨,磨快了,磨好了。 磨好剃头刀子后,给我搞绳子绑板子上,给眼睛蒙上,给嘴堵上。然后,三个人摁着我,硬给我开了刀。 哎,也正是这好心的季大夫,给我开了刀,又养了一来月,才好了。 第91章 菜地就是咱的家 四月份了,清明节都过了,生产队的小麦都播种完了,快到谷雨了,种大田还没种呢,也都在积极做准备呢。天暖喝一些了,东屋的王大爷过来了,俺爹说,王大哥今个咋舍得闲着啊,没去大队铁匠炉打铁去啊?王大爷说,这些日子就没去,这不是身上也长了个小疮吗?他给俺爹说,这回好了吧,他说好了是好了,还得歇两天。俺爹说不急,你家也不缺钱花。俺爹让他坐下,他看看俺家炕上有炕席了,说这回炕上铺上席了,这屋里就显得好看多了。俺爹说,再好的屋叫俺住也住不好,俺山东人邋哒。俺爹一说俺邋哒,王大爷就笑了。王大爷说,山东人一点都不邋哒,就是刚来,还不太适应东北这习惯。俺爹说不适应也得适应,啥事儿都是学的。像俺在山东,就没用过这样的炕席,这不,给队里要了几次,队里都不给,俺家就自己编了。王大爷说山东人就是聪明。俺爹说,聪明不聪明,事就看逼到跟前吗?要是有些事真逼到跟前了,那不会做,以前没做过,那也会做了。俺爹给王大爷说了,王大哥,你看到了吗,毛主席率领红军强渡大渡河,那天险,不也过去了吗?王大爷说那可是真的。 俺爹 和王大爷唠嗑,唠了一会,俺爹觉得王大爷来是有事儿,俺爹就问他有事没有?王大爷说,马兄弟这一冬天算过去了吧?俺爹说,看外边天这个样子,这几天是暖和一些了,应该是过去了吧,俺这是刚从关里来,才过这一个冬天,俺对这里的气候还是说不准的,按照季节这快到谷雨了吧。王大爷说今个是三月初十,十四,是阳历21号,就是谷雨了。俺爹说呀,那不还差三天就到了。王大爷说就是嘞,东北这气候,一般到了谷雨以后,就不大理了。天再冷也差了。俺爹说应该是这样了。我大爷说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俺爹说有啥事,大哥,你就尽管说,你说了,要是需要俺办的,俺就给你办就是了。王大爷说着就用手指着,俺住的西屋北墙窗户。王大爷说,这窗户外面用高粱秫秸和麦余子挤着呢,我看我想给你们拆了,撤掉了。我住的东屋北窗户外边挤得,都叫我撤了。要是撤了,这屋里就能亮堂点了。俺爹说,我不懂,我还心思这屋子就是这样盖的呢。王大爷说不是,这北窗户,年年都是要到冷了,临时用麦叶子和高粱秫秸挤的。一挤上,就是一冬天。年年都是到了第二年要到谷雨了,要开江了,就拆掉。俺爹一听,说那好,那俺今个就去拆掉吧。 俺爹说拆,脚就上炕。王大爷说不是搁着拆,要拆得上房后,外面拆。王大爷走吧,我去拿个麻袋,装麦余子。王大爷说了,俺爹跟着到了房后就拆掉。 拆掉了,俺住的屋立刻亮起来了。 屋里亮堂了,俺们住着心里也觉得舒畅多了。心里舒畅了,俺家生大疮病人也都渐渐好了俺大哥二哥的疮早就好了。俺娘说她长得疮多个地方都好了,还差一个没有封好口。俺爹得的疮也好了,就是有点干活还不太敢使劲。大家的疾病都 要好了,现在就差俺了,俺好的也不少,俺头上脖子上大腿根生的疮都好了,就差胸部上还有点了,这胸脯上干吧,没有那么多肌肉,生起疮来,鼓不起来,总是四处扩散,一开始不好治,抹药水恶意不太管用,俺爹也给我问过几个大夫,大夫给说的法子都没太中用。最后,还是我自己慢慢摸索出了治疗的办法,办法就是搞书纸贴,天天贴,那长疮,那冒脓就往哪贴,贴书纸把疮的脓和血带走。这个法子很好,自从用了,这疮也渐渐变小了。 俺家得疮病都要好了,俺爹俺娘也高兴点了。这回到了晚上,俺爹和俺娘也有话说了,唠嗑话也多了。俺爹说,这灾难要过去了。俺娘说,它也应该过去了。 俺爹的疮病是要好了,可是,俺爹在沙岗砖厂干活人家不用了,俺爹生病长时间不能去,人家换人了。换人了,是赵大爷告诉的。晚上赵大爷来了,赵大爷是从沙岗砖厂回来的,他说俺爹生疮去不了,人家砖厂领导往大队捎过信,让队长刘富有先派个人去,盯一盯,先干几天。刘富有没给派人,人家砖厂的领导看没有给派人,就给公社领导说了,公社的领导就又搁西北屯抽的人。俺赵大爷说这事不愿干,咱有病了,不能干了,队长派不派人,是队长刘富有的事儿。俺爹说事是那么回事儿,他也就是不成全人。 俺娘听了,好几分钟没说话,气得嘿了一声。俺娘说这刘富有,俺给他要吃粮,他不愿给,俺去砖厂干活了,还能给家里省点吃粮。他又给弄黄了。 俺爹说,这事就别说了,世上哪有顺心的事啊?要是有顺心的事儿,咱在关里家,那不修水库,咱还不用来呢? 俺爹不去沙岗砖厂干活了,在家干活了。俺爹在家干活,也不打听公家的事儿。一连干了几天。也不知道队里的领导撤换了。 这一天,俺家刚吃完饭,俺大爷和赵大爷,还有王长发大爷都来了,来就是唠嗑呗。王长法大爷说,这回三个生产队的队长,一队二队都没换,就三队的刘富有叫人家上面给拿下去了。他问俺爹,知道不?俺爹说没听说呀。俺娘说那因为啥呀?赵大爷说,有人举报他了,说他贪污,私分粮食,生活作风还有问题。俺爹说,举报早就有人举报,举报他的人多去了,他下去也行,搂的也差不多了。俺娘说要是上级头年就叫他下去,咱过年就不能吃那有毒的面了。赵大爷说,你们队长刘富有掉了,换成李福林了。说李福林也是苦大仇深,这回,他可以好好干两年。 王大爷说,这刘富有下去了,不当官了,这回公家给各家分地,他是说的不算了?赵大爷说,就得叫他说的不算。你看去年,咱老乡,这马兄弟,两家,要点吃粮,叫他给怂的,本来应该给的吃粮,按着人口给分的,就是不给,硬拿捏你。王大爷说,拿捏呗,这回两个马兄弟可妥了,今年公家各家要分菜地,这不点子就来了吗?要不去年不来,就赶上今年分地。我说,马兄弟的命运还是不错的。是吧,老马二兄弟? “分地,分啥地?”俺爹问道。俺爹还不知道嘞。 “分啥地 ?分菜地呗?这事儿,这么大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啊?”赵大爷说道。 “不知道啊?俺一点信也没听到啊?是吧大哥?”俺爹说道。 “不知道,俺我也不知道。我这还是刚才听这王大哥,赵大哥说的呢,他俩要是今个不去俺家说,咱还是不知道嘞。” “不知道,那你们明天也就知道了。为这事儿,上级都派工作组来了,你们看吧,明天白天,生产队里不开大会,那明天晚上也得开大会了。开会指定就说这个事了。”王大爷说道。 “对,我给你说呀,二兄弟,咱思想上要有个准备。刚才,咱这两个老乡,王大哥和赵大哥,在我家都说了,这两个大哥就是提前给咱们送个信,怕咱们这回,公家给咱们分菜地再吃亏。”俺大爷说道。 “吃亏?吃什么亏呀?这回分地,有工作组的在,他们还不秉持正义吗?”俺爹说道, “正义是能正义,那不是咱家的情况有点特殊吗?咱爹应该来,在山东那嘞,到现在,不是还没来吗?”俺大爷说道。 “对呀,我听你们说了,你家大叔,在关里家山东那边已经没啥依靠了,就是在你们来的时候,那边政府,为了移民不出啥事,硬是给他留下了,叫他在那帮着做些工作。那这回,分菜地,你不得提前给这边管事的说明白呀,”王大爷说道。 “对呀,你应该给这里说明白,这回分地的事,我听人家说,一管就是多少年呀?谁家再增加人口,也不给地了。”赵大爷说道。 “就是嘞,要不,这老乡,赵大哥,在沙岗砖厂窑地干活呢,就临时请假回来,在家等着分地了。”俺大爷说道。 “说呗。我说还是你说呀,大哥?”俺爹说道。 “你说呗,咱爹咱关里家都跟着你了,这分地还得分你身上,等着,咱爹来了,那不还得跟着你吗?”俺大爷说道。 “对,二兄弟,我听人家说了,这分地呀,得以户主分,到时候,户主得报名,报自己家有几口人,你报几口人,人家公家就给你分几口人的地。”赵大爷说道。 “那还得开会呢。你呀,老马二兄弟,你到时候,你就仔细听听吧,我给你说吧,人家空吧还得看户口啥的?你这户口还没落吧?”王大爷说道。 “落啥?俺刚到这儿,去年到这不就八月十五了吗?天就冷了,这家啥也没有,一天,就光顾得要啥了?再说了,这大队也好,这小队也好,谁也没叫俺上哪登记落户呀。”俺爹说道。 “就是嘞。你这能说的过去。你家大叔没来,这边去迁民得时候,不是报名吗?”王大爷问道。 “报了,当时就报了。”俺大爷说道。 “那你局依照当时,在那山东报名那个底子说。” 大家说完了,说明白了。大家就走了。俺娘挺高兴,俺娘对俺爹说,咱要是分了菜地,那咱就算有家了? “有家了,那才算有了半拉家,那咱还得有个房子。” “哎,他爹,你不管咋的,咱有了菜地,咱干啥,咱就有了依靠了。人家往菜地里种啥,咱就也能种啥了。到时候,到今年秋天了,人家吃啥了,那咱家也有了,再不能像个要饭的了。” “哎,我就说共产党好吗?国家叫咱移民出来了,他不会不管咱们的吗?” “哎,你说的对,你是共产党员,你的思想觉悟高啊,俺是不行啊,俺一看到这当地的当官的,欺负人,气得就不知道说啥好了。” “别说了,你记得坏人都啥时候都有。天晚了,明天我还得上队里干活,咱睡去吧。就等着明天晚上开会吧。你想着,你明天白天,给我找到,咱在山东宋楼报名,马玉新给咱们签字那个材料。到时候,报名的时候,我叫领导看看。那个签名的底子,你没扔吧?” “没扔,那能扔吗?好了,好了,俺明天给你找。” 一觉睡去,醒来,第二天了。白天俺爹干了一天活。 到晚上了,俺家还没吃完饭呢,小队里就派王二来通知开会了。 “什么会知道不?王二,”俺爹问。 “啥会,我不太知道。我知道换队长了,工作组也来了。可能是春播的事吧?哎,你吃完饭,你就赶快去开会吧。到哪一听,那不啥事不都知道了。” “好的,好的,你喊东屋了吗?俺吃完饭就去。”俺爹说道。 “马叔,你去的时候,你给我喊一声就得了。”王二喊着就跑了。王二走了,俺爹赶快告诉了东家王大爷。 吃完饭,俺爹和王大爷来队里开会了。开会,就在马倌屋里,大家都叫那屋马号。俺爹到了,大家一会都到了。 一会儿,工作组的,和新上任的队长都来了。工作组的到了,就开始开会了。 工作组来了两三个人,俺爹也分不清,到底是来几个人,因为工作组的和队长是一起来的,一下子就进屋好几个人。还有,俺爹对队里的社员还有些不认识呢。 工作组的人。有个喊着开会了,大家别说话了,说请组长给讲话。队组长讲话了:啊,今天,开会,我给大家讲三件事:一是队长换了,新队长,叫李福林,大家都认识,是老党员。我这里不再多介绍。第二件事是春播。春播,按着季节到了,但这几天,气温还没上来,眼前的事就是要抓好备耕,准备春耕,随时准备开犁种地。这个事是队长抓的,我这里也不再多说了。最后一件事,也就是第三件事,可是涉及各家的一件大事,那就是给各家分地,分的地名叫菜地。说是菜地,名叫菜地,是给咱们自己家种菜的,但实际你种啥都可以,这春天你吃的小菜,生菜,小白菜。夏天你吃的菜,小葱。还有什么的,秋天你吃的茄子辣椒,黄瓜,胡萝卜,还有豆角,苞米,土豆。只要你不种大烟就行。我在这里,也不多说。我要说的重点是怎样分地。分地工作分三步进行:第一步是宣传,第二步是报名,第三步是实地丈量。 宣传,今天开会,就是第一步,就是宣传。开完会给大家留个考虑的时间。这回分地,是去年成立人民公社后第一次分地,享受这次分地人的条件,就是本屯子的人,不管男女,不管年龄,不管成分,只要是本队的社员就行。按照户分,一户有几个人就给几个人的地。不许虚报瞒报,弄虚作假。今天,不报名,明天开会开始报名,报名给两天的时间,队长掌握。 后天和大后天,用两天的时间,开始分地,分地采用抓阄的方式。抓的时候,有 号,分的地,都在咱屯子周围,从屯子东面,到北面,再到西面。东面给一队,东面的地要是不够一队分的,那就往北边排,接着是二队,再往下是三队。也可能一队二队三队,出现插花子现象。 会开完了,俺爹找到了队长,俺爹给队长说了俺家的情况,新队长很好,他说这事正好,我自己还做不了主,咱给工作队的领导说说。队长领着俺爹,俺大爷爷也跟着呢,工作组的组长叫俺爹说明情况。俺爹说了。还拿出了那个马玉新签字移民的底子,说俺爷之所以暂时没来,是那边给留下干工作了。 俺爹一说,工作组的组长说,“等着,我给向阳川的马玉新联系一下,行吧?”俺爹说,那咋不行。干工作嘛,就得认真。 队长给工作组的说,你问一下吧,领导啊,我给你说呀,这老马和他爹,可都是共产党员啊。老马,在老家,关里还当过八路军呢。工作组的组长一听俺爹是共产党员,又当过八路军,高兴地说,是吗、都是革命家庭啊? 第五天,分地了,俺家抓阄,抓了个186号,分地有俺爷爷的,俺家分了七口人的地,一个人两根垄,俺家地里还有个小抹斜子垄,也给俺了。分完地,赵大爷,王大爷都来祝贺了。俺大哥二哥高兴地蹦着说,这真是大喜事啊。俺不明白呀,看着大哥二哥喊着大喜事,俺也跟着蹦,喊大喜事儿。俺娘说,这地就是咱们的命根子,俺爹说,咱到啥时候,都不能忘了国家,都不能忘了共产党啊。 第92章 咱家也要备春耕 俺家分地了,俺家分地了。俺家分到菜地了。俺爹分到了菜地,俺家分的地是186号,分到十四条垄,中间还夹着一个小抹斜。领着分地工作组的组长给俺爹说,小抹斜不算数了,老马也给你家吧。俺爹说,这我不是占公家的便宜了吗?工作组人的说,你家把自己的家都给国家了,这回国家也给你家点。 俺爹等着分地都等三天了,从4月20号生产队里开大会抓阄,到4月21号开始分地,俺爹和俺大哥一直跟着大队分地人的后面,看着人家分的地。看着,等着,盼着。看着人家一家一家分的菜地,为人家高兴,盼望着自己的地。 俺家分到地了,俺家是在4月22号下午,分到地的。俺家分到了地,俺爹高兴地了不得,俺大哥高兴地跳起来,俺家分到了地,俺爹就赶忙给俺大哥说,孩子,你别在这看人家分地了,你赶快回家吧,往家跑,跑回家,告诉你娘去。你娘和咱一样,在家里还惦记着咱家分地的事儿嘞。俺爹给俺大哥说,俺大哥说好嘞。俺大哥听了俺说的话,俺大哥就往家跑,一口气跑回了家。俺大哥跑到家,还没到屋里呢,就喊道,娘,娘,咱家分地了,咱家分到地了。 “分地了,分到地了?地,分,在哪了?准了吗?孩子?”俺娘听到大哥的喊声,从屋里就应声道。俺娘挂念着分地,惦念着出来都院子里走,到大街上,往西望,看俺爹和大哥回来没有几次了。现在俺娘在屋里,是刚进屋里的。俺娘在屋里听到大哥喊,就赶快迎了出来。 这回大哥跑回来告诉俺娘,俺娘高兴极了,俺娘说道:这回妥了,这回可妥了,这是心里的一块砖落地了。孩子,你给娘说,赶快说说,咱的地分在哪儿了? “在哪?娘,就在这西边,学校西边,从学校西边大官道,顺着往南走,到从二队门前过来那条道,再望西去的那条路,小庙北边二队场院北边,离二队场院不远,从咱家的地到二队场院,好像中间就隔两家。 “好啊,好啊。那地方好,那地方不孬。那不这地头儿紧贴着大官道吗?” “是,是是是。” “你没看看,咱分那地的邻居,南边,北边都是谁家呀?” “北边是二队的老吴头家,南边是姓梁的,也姓二队的,好像叫梁怀财。娘,你问这干啥?” “干啥,我问一下,地邻也很主要,地邻也和家住的邻居一样。” 晚上了,俺家吃完饭了,俺家又议论起俺家分地的事来。俺爹说,大孩子,她娘,还有二孩子,咱家的地就算分到手了,咱的研究着种什么了,怎么种了? “研究,研究呗,爹,这回咱可得好好看看,得想法子一定种好啊。这家伙的,去年,咱家在河南要了几个月的饭,可给俺要赖了。”大哥说道。 “哎呀,孩子,你能记住去年,在河南要饭的那滋味,那就行了,那今年,咱这地你就知道咋种了。” “爹,咱河南要饭,要记住,那光记得河南了,还有今年春天给大队老田,田四要粮食了,粮食不给,还叫他打了一顿。” “哎,咱有这教训,知道没吃的,给人家要粮食有多孬,那咱的地就得好好种了?”俺娘说道。 “好好种,要不我叫大家好好研究了。大孩子你说的对,咱得好好种,叫他一点也不差。这是从思想上。还有准备上,今年种地,这是咱来到东北头一年。以前,咱也种过地,那是在咱关里。现在不行了,现在是在这东北种地了,这咱得先弄明白,东北这地里都种啥?都咋种,咱还得看看人家,都是什么时间种的,种的时候用不用上粪,要是上粪都上啥粪?那天,工作组的来了,给社员开大会,不是叫队里备耕吗?咱家也得备耕啊。” “对,孩子,你爹说的对,咱家也得备耕。今个是天黑了,我想上咱分的地,去看看是不行了,去看看也看不见了。等着明天早上吃完了饭,大孩子你领着我,叫二孩子去,咱娘仨都地里看看。先看咱的地咋样,地势洼不洼,土质咋样,离咱家有多远,看看种地用不用上粪?要是土质不好,种啥用粪,咱也往哪整点。现在,咱住人家,咱刚来,好的粪,沤好的粪,咱没有,咱往哪弄粪,就是咱自己捡的粪了。咱原来是准备交给队里的,现在,咱要是自己打算用,咱可以少给队里交点。你们说这样行吧?” “用粪是得用,少用点也中。咱现在有的粪都是捡的,都属于生粪。生粪没沤,种庄稼,就用,也没多大的劲儿,再说了,咱分的地,离咱住的这还远,咱往地里弄,恐怕都得靠咱自己挑,还是抬了,咱整多了咱也弄不去。要是指望着生产队里,用马车牛车给各家往地里送,那是不可能的了。你们也看到了。队里往地里拉粪,我是跟着嘞,送粪的车还不够用呢。” “这个好办,爹,粪,明天,我和老二,跟着俺娘到地里看看,等着看完咱们的地,再看看咱地跟前的,人家咋往地里送粪的,送的是啥粪。咋再琢磨送。送粪,不行,我就和老二抬,起早抬。” “好,这个咱们研究明白了。下面看,咱们都种啥了?还有,咱啥种子都没有,这个还得大家想办法。我一天一天,还得到队里去干活,种地,这个就得指望你娘领着了。种子,现在,咱一粒也没有,咱要是买,咱家还没钱,看看,能不能给谁家借,还是要?” “种啥好办,他爹,人家种啥咱种啥。他指定和咱关里家种的东西不一样。在咱关里山东,种红薯,花生,藕,一年两季庄稼。他这都不行。” “就是吗?这就需要咱去问呀?”俺爹说道。 俺娘听了俺爹说的,俺娘说,问,那是指定得问了,都得问明白了,看人家都种啥,先种啥,后种啥,那样啥时候种?这样才能出去张罗种子啊。 大家一晚上就研究完了。研究完,俺爹说,大家想法是清楚了,咱明个就得想法子安排了。 第二天了,这是分地的第二天了。天还没蒙蒙亮呢,俺爹就起来了。 “你不睡了?你起来?” “睡,不能睡了。昨晚上,咱家这些人,光研究了,研究完,你们躺那就睡着了,我到了啥时候,都快半夜了,还没睡着呢。” “咋的了,犯愁了,这回有地了,咋还睡不着了?”娘问道。 “咋睡不着了,这事儿不是在这摆着的吗?咱现在,光有地了,俩手还空空的呢。咱不是这的老户,人家这老户都有家底啊。人家种地都有种子啊,咱现在我得去地里看看去。该想法子搭个种子啊?” “你去,你去吧。你先上地里去看看。你看看就回来。你去了来说不定,还能遇到谁嘞,你要是遇到谁了,遇到那好说话的,你就和他唠唠呗。问他都种啥,咋种。等你回来,咱吃完饭了,我再叫大孩子领着我,上地里看看,等着看完了,我从地里回来,我就找咱这老乡,看看他们今年分地了,都打算种啥?他家要是有啥种子,看他家有没有多余的?他家要是有多余的,我就和他商量呗,能的就要点,不能要到,看能不能借给咱一点。实在不行,看他能不能赊给点。” “咿,你真行,看起来,昨晚上,咱家研究没白研究,都知道动脑子了,这就行。备耕,就得从思想上先备耕。我得走了。”俺爹说着就走了。 “咿,你走了,你上地地,去备耕吧。我得抱柴火揍饭去了。咱有地了,啊,咱有地了,分到地了。这就有依靠了,这就算有家底了。 俺爹走出了家,来到了村的西头,刚上大官道,还没走到地呢,往西一望,各家地里,就有几个挑粪,还有刨揸子的,有搂耙子的。“呀,谁说东北人赖了,这东北人也很勤快呀。”俺爹自言自语道。 俺爹往前走走,看见一家地里有两个人,俺爹心想看看去,俺爹走上前去,一看是一家子老马头和他的儿子。老头柱个小拐棍,站着看着,他儿子在那蹲着栽韭菜呢。 “呀,这不是一家子叔和俺兄弟吗?”俺爹问道。俺爹和这一家子见过几次了,俺爹叫叔,这老人就是上山东接俺移民马玉新的老父亲。俺爹叫兄弟这个人就是马玉新的弟弟马玉秀。这一家子人好啊,在俺家刚到这个屯子三四天时,这老头就上门来看俺们,给俺爹说是一家子,说去山东接移民的马玉新就是他儿子,告诉俺爹,以后有啥事儿,家里缺啥少啥,上家里去拿。俺爹为这事给俺们说过几遍。可俺娘说,人家说是说,就是看起咱来了,咱家当是能过得去,就不能去给人家添麻烦。今天是遇到了,俺爹对这东北种地还真不懂,还很想问问呢。 “叔啊,这刚分地,今个就栽韭菜了?” “栽吧,地分了,就是咱的了。韭菜,是常用的菜,春天,秋天都能吃。你愿栽不,你要是要,你就拿去点,也栽点,你的分的地呢,” “不用,不用,叔。俺的地在那边呢,我是过来看看地。” “啊,是,看看对,准备都种啥,也该有个谱了。玉秀,这是一家子,你得叫二哥。你大哥上山东接移民,不就是接他们吗?” “啊,二哥?见过见过。啊二哥,这回分地,你和大哥家也都分到地了吧?” “分到了,分到了。” “分到了,这回过日子就有家底了。”爷爷问道。 “啊,叔,说的对,俺去看俺的地去了。” “在哪呢,你的地?” “就在这南边,离你们这儿,能隔几家。俺南边是你们二队场院,俺是场院这边第二家。” “这回好了,你们来了,这回也分到菜地了。要是你想种啥,缺啥种子,就上家里来拿。”爷爷说道。 “好,好好好,叔。谢谢叔叔和兄弟,你们忙着,我去看俺家那地了。” 不说俺爹去地里看地,遇到了一家子,咱来说俺娘在家做饭。俺娘做着饭,就和东家王大娘说上话了,俺娘天天在做饭时和王大娘说话呀。但每天说话,唠嗑都是说一些吃饭做饭的事儿。可今天就不同了。 “大嫂,今年,这回大队分菜地,你家都分哪去了?” “啊,俺家在西边,大官道西边,靠着学校正西,快贴着王莹了。你们家的地分哪去了。” “啊,俺家的地也分西边去了,你家在北边,那俺家的正好在大南边了,我听俺孩子说的,我还没顾得去看嘞,说是在二队场院跟前。” “哦,你家分到那边去,也挺好,那离咱们队近,要是种地铲地啥的近呀。” “啊,大嫂,近是近呀,俺在这东北还没种过地呢,这菜地都种啥好啊,俺还不知道呢?” “ 啊,好种,那地不挺长吗?这边种都是段种,靠大官道这边,种半截子土豆,西头种苞米;挨着土豆留出一骨碌这块,种菜,种几种菜,春天,能种点小生菜,小白菜啥的,接着种茄子辣椒黄瓜大葱,有的还种西红柿姑娘什么的。” “哦,俺没种过,看来还得准备几样种子嘞。俺家还没种子嘞,也不知道富民供销社里卖不卖种子啊?” “种子,供销社 恐怕是没有,那有卖的,我还真不知道。这边,这东北这边,从我记事儿,我看到的都是自己家留种子,要是自己家没有呢,那就看谁家有,去要点。有是要种子自己种,也有的是等着人家种菜苗出来了,长的差不多了,能栽了,人家间苗要扔了,去给要点。” “哦,是这样。” “对,你现在准备几样就行,也不用准备过多,准备主要是土豆,苞米和豆角子,这三样种的多,种的还早。别的都种的晚,种菜,一般都是栽完土豆,种完苞米和豆角子以后,过几天才种菜嘞。” “哦,是这样?大嫂不说,俺还不明白呢。” “呀,咱饭还没做好呀?”王大爷从里屋出来问道。 “快了,快了。怎么。你今个着急了?我看你也没说今个去大队铁匠炉干活,我就没着急。弟妹,马弟妹问我这分地了,这地怎么种呢?说没种子咋办呢?”王大娘问道。 “啊,弟妹,没种子,没菜籽,你就四下凑就行。你看谁家有,谁家多,你就去给要点。你们是头一年来,到时候,你们缺啥,我给你家点。” “哎呀,那可得谢谢大哥大嫂了。”俺娘说道。 谢啥?不用谢,我给你们说,种菜地,苞米籽,用不了多少,到时候我给你们两棒。栽土豆,土豆栽子,到时候,我家多削点,我也给你们点,给你们一筐半筐的。”土豆栽子,用的多,你就这家凑点,那家要点呗。要实在不行,谁家多,你就赊他家一麻袋。你那些地,有两麻袋土豆栽子就够了。你种那么多土豆,到了秋天,弄好了,你就能收五六十麻袋,你给赊得人家说,到秋天的时候,万多给你。” “啊,好,大哥出的这个主意好。” “我回来了。”俺爹进屋说道。 “你回来了,好,不知道你出去,找种子,找到好的办法没有。俺在家王大哥和王大嫂,给咱说出办法来。” “啥办法?” “啥办法,咱快吃饭吧,吃完饭,你该上队里干活就干活去,我来办,就行了。” “你来办,叫我听听的,我也好帮你啊。” “好,我给你说呀,简单的说,就是四下里凑,先解决三大样:土豆栽子,苞米籽,豆角籽。在凑的时候,可以要点,借点,不行可以赊一点,这春天赊,到秋天多给一些。” ‘’好,好好好。王大哥,有高招。” 俺娘吃完了饭,就出去凑种子了,还没用上两天呢,种子都凑够了。就豆角籽,俺娘,就要到了六种:扁片开锅烂,紫花架,红豆角,挑杆子,黄油豆,家雀蛋。 俺爹说这备耕工作开展的好,有往地里送粪的,有找种子的。大哥说,这就叫充分发动了革命群众,发扬了南泥湾革命精神。 第93章 种好菜地有盼头 菜地分了,俺家有地了,俺爹只从俺家分到了地,一天可高兴了。分地,是按照人口分的,一口人,两条垄,俺家七口人,俺家分到14条垄,14个垄还带个小抹斜。分了地,俺爹丈量过了,俺爹丈量用步丈量的,俺爹说他丈量了三遍,都是四百四十七八步。俺爹很好信,问和俺家分一个地块,就隔三家的邻居老户,老李大爷,李大爷是队长李福林的哥哥,叫李松林,李松林四十多岁了,他是土生土长的老户了,俺爹问他,咱分的地有多长,李大爷说,有半里多地吧,三百二十来米。俺爹说那你就对了,半里地二百五十米,那三百二十米,可不就是半里多地吗? 俺家分了地,俺爹给俺娘说,行啊,咱能分这些地,就不少了。咱要是在咱关里家,咱两家也分不了这些地呀。俺娘说,分的多,分的少,只要是和人家当地的人分的一样,就行了。这就证明咱也是这个队里的户了。 俺家分了地,俺爹就准备种。俺爹看俺住的王大爷家西屋墙角那有个背镐,俺爹就心思这东北呀,也和关里家一样,种地也离不开背镐,俺爹就问东家王大爷,王大爷也是大队的铁匠啊,大队铁匠炉给不给打背镐,王大爷说别说打背镐了,镰刀都给打。俺爹听王大爷这样说,俺爹就说,王大哥,那你就给你们头儿,老戚铁匠说,叫他给俺打一个背镐呗。到时候,一个背镐多少钱,俺就给多少钱。 “那行,打背镐不要钱,给你走账,年底大队扣你的工分,一个背镐可能比一把镰刀贵点,一把镰刀是一个工,十分;镐是一个半工,是十五分。” “那行,走工分更好,我正愁没有钱给嘞。” 俺爹在大队铁匠炉准备背镐,俺爹就在这边告诉俺娘想法子安排种子。俺爹叫俺娘安排,俺娘就开始想法子安排。俺娘先问王大娘,这东北种菜地都种啥。王大娘给俺娘说,主要的就是三样:土豆,苞米,豆角。种土豆,得占一小半地,地中间留一小段,种菜就够了。剩下的种苞米,苞米地里带豆角。苞米出来了,豆角也出来了,让豆角秧子往苞米上爬。 王大娘给俺娘说种啥了,俺娘就又问王大娘,这种地的种子,这家里要是没有咋办呢,是上哪能买来呀??王大娘给俺娘说,买,一般也没有听说谁买呀,卖的也没有啊。一般要是谁家缺点,也都是给这家要点,给那家要点。 俺娘向王大娘这一问,就知道种啥了,知道没有种子,该怎么弄了,俺娘知道了,就赶快出去找老乡,找认识的人,要种子去了。 第一天,俺娘早上吃完了饭,俺娘找的第一家,就是东头老丁家,俺娘先到老丁家,俺娘认识老丁大娘,俺娘认识老丁大娘,是在冬天认识的,那是老丁大娘去大井挑水,在大井里打完水,在往回挑水的路上,滑到了,水筲也滑着轱辘一边去了。俺娘看到了赶紧跑过去,给她扶起来,扶起来还不算,俺娘又帮着老丁大娘重新上大井打水,打完了一挑子水,俺娘又帮着老丁大娘把水挑回了家。俺娘就是这样认识老丁大娘的。当时,给老丁大娘感动够呛,一个劲的说俺娘好,告诉俺娘他家有酸菜,要是想吃就上她家来捞。从哪俺娘再也没 见过他。俺娘心思这回俺来,来求求她,看看咋样,行就行,不行,也不搭啥。 “大嫂,在家吗?”俺娘来到老丁大娘家,进了外屋地,在锅台旁站住喊道。俺娘心思我不能直接进人家里屋啊,我还是先按照关里家的规矩喊 一声吧。 “在啊,在家,谁呀?进屋吧?” “进屋,进屋行吗?大嫂,不知道你还认识不认识俺了?” “认识,不认识,我看看,我看看,是谁呀?”老丁大娘从里屋说着就走出来了。 “看,大嫂,我没走错人家吧,你还能不能认识俺了?” “认识,认识,咋不认识啊?你,哎呀,咋能不认识啊,你是,你是,哎,你姓啥我是叫不上来了,我记是记住了,你家是关里人,是去年移民来的,在大井沿,你给我打过水,挑水那个小媳妇,今年头年冬天的事儿,我挑水摔倒了。” “哎呀,大嫂好记性,还记住俺了。” “记得,记得,来。快快进里屋来。”丁大娘说着就拉着俺娘的手,让俺娘进了里屋。说着,俺娘跟着丁大娘走进了里屋,丁大娘赶快问道:“来,你来了,是不有啥事儿吧?” “有事儿,是有点事儿,大嫂,我冒懵来了,我在家还心思呢,我来了,大嫂还能认识俺吗?你还真认出来俺了,有个小事儿,不知道该不该张口,能行不?” “哎呀,你这个人呀,你给我挑水,挺痛快,我卡倒了,你跑上去一下子扶住我,给我捞起来,也挺痛快。今个,是咋的了,这说话,一点都不痛快。”丁大娘说着就哈哈大笑 起来。 丁大娘说着,一笑,俺娘就说了,我不是不痛快,我是来给你家要点菜籽,这不是公家给俺分地了吗?分了地,就得种地啊,可俺家啥种子还没有呢?想买没钱,再说了,俺一打听,就是有钱,在东北这儿,也没有卖的呀。 “哎呀,你来了,就是瞧得起我们家了,头年那咱,我和我家掌柜的还说呢,说捞两颗酸菜。去看看你家去,俺家他说,大过年的,谁家还缺你那两颗酸菜呀?就这儿,就没去上你家。这回你就说吧,现在你想要啥种子,土豆,苞米,豆角子,还是你家种小菜,茄子辣椒黄瓜吧?” “大嫂,你这样说,看来你也是很讲究的人,我给你直说了吧,我这是试着来的,你家是第一家,我出来找种子,想挨家要点,一家不行,就两家,我就多跑几家呗,咋么也得想法子凑着,把今年的地种上啊。现在家里啥种子还没有呢。” “没有,这个好办,你啥也别说了,我给你说,今天,凡是我家有的,你不说豆角子籽吗?我这还都在那穿成串,还在那仓房屋里墙上挂着呢,我现在就去给它拿来,我先一样给你拽把点。苞米种子,我也给你拿两吊子。”丁大娘说着,就领着俺娘到仓房来拿。拿了,这就一样一样,都给俺娘拽了一两把。豆角拽了五样,苞米调大粒的给两吊子,嘣苞米花的,带刺的小苞米还给一小棒。 “先给你这些,这样行了吧?” “哎呀,大嫂啊,还行了吧?太兴了,我都不知道咋感谢你了” “谢啥?等着你家有了,我去要不一样吗?我给你说,这种子不缺,你多走家,多要几样,豆角有早结的,有晚结的,你给它穿换开种,那样都种点,这样,吃的时时间能长一些。” “好了,好的,大嫂。我一会儿,把你给我的送回去,我再出去找几家,俺还有几个老乡呢。” “土豆子,现在我不能给你拿了,我家的土豆栽子,刚从菜窖里掏出来的,种地还得几天,土豆,那是要种的头一天,现削就行。不能削早了,削早了,干吧,等着到时候,我家削土豆栽子的时候,我给你带一筐。” “哎呀,那太谢谢大嫂了。” “谢什么,来,我给你拿个筐,把我给你这儿些豆角籽,都装筐里,你好挎着啊。” “好,大嫂,等着我到家里了,俺把你给俺的豆角籽,都倒炕上,俺就打发 孩子给你送筐来。”俺娘说道。俺娘一说,丁大娘说,送啥,一个破筐,你家没有,就留着使吧。 俺娘回家了,俺看着娘回来,赶快来接俺娘挎的筐。俺以为筐里有好吃的呢。 “娘,这是啥呀?” “豆角子,给人家要 的,咱要种菜地了?” “啊,能吃吗,娘?” “能吃吗,那是籽,能舍得吃吗?傻孩子,是娘给人家要的,是咱家要种的。” “哦,娘说是要的,要的,娘?哦哦,不让吃。” 俺娘上午,从丁大娘家要了这么多带皮的豆角籽,下午都扒了出来。俺娘扒完,俺爹干活回来,俺娘赶紧让俺爹看看,俺爹说还不够。咱是头一年种,心里也没底,你再出去要点吧, 等着第二天,俺娘还是叫俺看着四弟弟。俺娘说我都四岁了,是大孩子了,得会看弟弟了,你弟弟都过完一个生日了,也两岁了,好看了。你大哥二哥都不舍得闲着,天天起早贪黑的往咱地里抬粪。 “知道,娘,豆角籽不够啊?” “不够,够不够,你爹让我多准备点,我就得多准备点呗。还有苞米籽,土豆栽子,还没着落呢?”俺娘说完就走了。 俺家俺爹天天去队里干活,一天都不舍得歇,干活是为了挣工分。俺爹说,工分挣少了不行,俺爹听李大爷说,秋天队里分口粮,有一大半是按照人口分,有一小部分是按工分分。 分地好长时间了,五一都过了,明天都夏至了,队里通知了,让大家都准备好,明天开始给各家种土豆了。 俺家没种过土豆,不知道土豆咋种。俺爹问东家王大爷,王大爷说,种土豆,好种,你把土豆栽子准备好,栽是你自己栽,你明个早上早点去,先栽几垄,那就允空了,你栽了,等着队里犁杖来了,用犁杖给你破垄盖垄就行了。你要打算在种土豆时,一起跟着犁杖把种苞米,豆角都种了,那你就得多搞俩人,上那头跟着犁杖点种苞米和豆角籽。你要是忙不过来,你就光种土豆。改日再刨埯种苞米豆角,也不迟。那样就是窝点工,麻烦点。 俺爹俺娘问明白了,俺家第二天就早早起来了,天还不亮呢,俺爹就背着半麻袋土豆先走了。俺爹连着就背了两趟。大哥二哥跟着,他俩抬一筐土豆栽子。俺娘背着四弟弟,挎着装豆角籽苞米子的斗子。 俺们来到了地里,俺爹跑去看看邻居家是咋栽的,多远一个,俺爹一看明白了,栽就是往原垄沟里栽,栽的株距是一拃多远,等着犁杖来了,破原垄,破一个垄,就把两边栽的都覆盖上了。 俺爹看明白了,回来给俺娘,大哥和二哥讲,一边讲着,一边做示范,大家一看就明白了。俺是看孩子的,俺娘说了,今天栽土豆,三孩子看四孩子,看好了孩子,有功,今天有奖励,等着中午做饭的时候,给我单烀两块土豆母子,别人没这个待遇,就三孩子有。俺没吃过土豆啊,俺娘一说,俺很高兴,俺叫俺娘给忽悠蒙了。 俺爹为了确保队里的犁杖来了不耽搁事儿,赶紧栽,这样俺家就有四个人栽了,一次栽一根垄,四个人分四段,俺爹喊着,俺爹看两边邻居都栽到哪,俺家也栽到哪。留出一段,是种茄子辣椒黄瓜的。把这一段两头,都给垄上插上小棍子做标记。 栽土豆,弯着腰,蹭蹭蹭,一个劲的栽,俺爹喊着,快栽快栽,多栽出几个垄来,宁可多栽出来几个垄,搞那等着犁杖,也不能让犁杖来了,追着屁股等咱们。 俺爹追着,大家都紧的栽,腰累的疼了,谁也不敢站起来直直腰。大家一口气,就栽出六根垄了,俺爹看看队里的犁杖 还没来,那边邻居,李大爷喊俺爹,老马呀,歇气了,叫孩子们都歇歇吧,别累坏了。他妈拉个巴子,得吃一口饭了。俺爹才喊俺俺娘,喊大哥二哥,俺爹说,那咱也歇一会吧。 俺娘,俺大哥,二哥停下来歇着了,那俺爹也没舍得歇着,俺爹又跑回家了,去扛剩下的土豆栽子了。 俺娘领着大哥二哥歇着呢,俺家来救兵了。赵大爷,老赵二叔家知道俺家栽土豆了,赵大爷就叫赵大娘,和老赵二婶来了,来帮栽土豆了。 太阳升起来了,队里的犁杖来了,一个一个赶车的老板子,这回都赶着一个马爬犁,载着犁杖和喂马槽子,吁喔吁喔的,俨然像部队出征一样,一走一大串,来到地头,很快一字摆开,听人家说,走在前面的是车队长。队长跟着呢,队长喊了,说,这天队里给大家种土豆,咱们能出动的犁杖,十一个都来了,我就是看这两天的天气好。抓紧给大家把菜地种上,少叫一家一家大人孩子老婆的跟着遭罪。今天来的犁杖,一个犁杖一天管两到三家,队里给大家种土豆,就安排两天,两天必保完成。后天就是队里种地了。今天是阳历5月6号了,农历三月二十九了,季节是立夏了,过去的老人常说:立夏到小满,种啥也不晚,好,开犁。大家铆足劲干啊。 队长喊开犁了,让一个犁杖管两家。 “两家,两家好啊,一家一个来回,替换着,栽土豆,种苞米豆角子,有时间,缓空。”那边老徐喊道。 犁杖来了,俺家栽土豆的人就分开了,俺娘领着赵大娘,老赵二婶在这头继续栽土豆。俺爹领着俺大哥,二哥去西头跟着犁杖种苞米和豆角去了。 犁杖在俺家开犁了,老板子喊了,驾,驾驾,驾驾驾。“老马家,去年秋天来的,今年,就分到菜地了,挺好吧?” ‘’呀,这不是去年,俺来的时候,上富锦接俺的老王大哥吗“”俺娘喊着问道。 “对啊,大半年了。驾驾。这地好好种吧。”王文大爷说道。 “这菜地,种上家里就有盼头了。”队长说道。 “托大家的福吧。”俺爹笑着说道。 第94章 有个破房也是家 生产队的地就要种完了,就剩下一点阳历片了。阳历片就是用牛犁杖,马犁杖开的新荒地,一片一片的,地开的很不成型,大包子,小嘎达的,深一下浅一下的,老百姓看天零碎,像日历是的,一片一片的,就称的是阳历片。种阳历片,就意味着,种地大面积的种完了,要找零了。种阳历片,是不能用大犁杖种的,使大犁杖趟不开,只能用粘刀子,锄头粘了。 用粘刀子,用锄头,这俺家是没有啊。没有就得置办呗,要不,没工具干活也没法干呀。 天亮了,俺爹俺娘都早起来了,俺娘起来在外屋地忙着做饭呢,俺爹在外面窗户底下坐着蹭锄头板子呢。俺爹昨天下午,干活歇气的时候,俺爹就到大队铁匠炉把锄钩子和锄头板子买回来了,在晚上贪黑贪黑就安上了。安上了,俺爹说,不安上不行啊,生产队粘完那点阳历片马上就要铲地了。 新买来的锄头是安上了,用俺爹的话说,这儿,咱们到东北又增加一样干活的家伙事儿。新锄头安上了,俺爹安完当时就把安好的锄头插进东家当院子的瘪烀缸里了。 天亮了,这新锄头在瘪烀缸里都泡一宿了。刚安上的锄头不泡泡不行啊?愿掉头啊。 俺爹干啥可细心了,这不,俺爹又把泡了一宿的锄头拿出来打磨上了。新安的锄头不打磨不行啊。到粘地铲地的时候不受使啊。 嚓嚓嚓,嚓嚓嚓。俺爹这是用上劲了,把锄板子放在那石头上,拿着一小块砖头狠狠的蹭上了。 “哎呀,这是马兄弟吧?这一大早上就干上活了?你这山东人是真勤快呀?” “呀,呀,这不是队长吗?”俺爹说着就站起来。 “啊,是啊?” “啊,队长来了。怎么的?队长来是有事吧?是找俺呢,还是找俺房东老王大哥呀?” “有事,是有事,找你找你,不找老王。” “哦,找俺,那儿,队长,进屋吧,进我,你进屋看看,有啥事你再说呗。” “进屋就进屋,我本来是不打算进屋的,把事儿告诉你就走嘞,你这让进屋,我就进一趟。看看,就看看。” “看呗。俺这是穷人家。”俺爹说道。 “穷人家?哎,伙计,我怎么听说你们山东人不讲理,不好惹啊?有这事吗?我进来,我要到底看看你们是怎么不讲理的,怎么屋里还挂了杀人刀了?”队长说着就走进屋来。 “啊。你看呗?不讲理,谁说俺不讲理了,那恐怕是他没有理,他不讲理吧?你没听说吗?做贼的,多咱都是说别人是贼,实际是贼喊做贼。队长,你看像不讲理的人吗?你看看吧,俺这屋里哪挂杀人刀了吧?” “呀呀呀,呀呀。老马呀,这屋里大队里就给收拾这样啊?炕上连一个炕沿都没有啊?” “给收拾这样?那不这样还咋的?”俺爹说道。 “这儿,这儿,也真是够可怜的了?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给收拾这样,你这个大哥这回是见到了?我不知道你是干啥的?俺给你说呀,俺来到这还不是这样呢,这炕上的炕席还是俺自己叫孩子学着编呢?”俺娘说道。 “啊,你们来到这,这炕上没炕席呀?” “没炕席那还不说呢,大爷,我给你说吧,俺们来了,这屋就这么一个土炕,连炕沿都没有。这不到现在也没有吗?你再看外屋地,大爷,外屋地就有一个锅台和一个破锅。现在这屋里铺的炕席是我才编的,外屋锅上的锅给是俺娘穿的。” “哎呀,这大队的人呀,也真够黑的了,大队的领导这么黑,这老刘也是的呀?你们是队里的社员了,老刘他应该给安排安排呀?炕席,那咱队里仓库里,不是有那么多的吗?有新的,有旧的,就给拿一个两个,给你们呗。” “哎呀,队长,你说这儿,那老刘,他的想法,能有你这一半也行啊?”俺爹说道。 “一半,他连半啦也没有啊?俺们来了,和俺们一起来的移民,人家在富士的,沙岗的,富山的,东边还有很多屯子的,也是俺们一起来的移民,人家在分粮食的时候,人家队里的领导,都是按照人口给分的,一口人有分三百六十斤的,也有分四百斤的。可老刘就是卡住不给。按照人口分的粮食不给,夜里偷着分也不给。俺来这么长时间了,连一两白面都不给,等着过年了吧,俺东家王大哥说他,让他给俺们点,那就像挖他的心肝似的,不想给。等着那是实在说不过去了,都到大年三十了,给了,他给俺和俺孩子他大爷,一家二十斤,说是让俺们也吃顿饺子吧?结果怎么样,他给的还是得了黄梅病的麦子磨的面,让俺们大年初一起五更,吃了,又吐又哕的。那是差不点就给俺整的折腾死了?” “哎呀,别说了弟妹,那事就叫他过去吧,省得越说越来气。今年咱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我在这当队长,我会一视同仁。该给社员的,大家都一样。” “那就谢谢大哥了。” “谢什么?这都是队里应该做的。后来的咋的了,你们是后来的,我听说了,你们在山东老家,你们住的都是青砖瓦舍的,是去年国家修水库,你们把自己的家园都捐献给国家了?这贡献还小吗?我觉得你们的贡献很了不得了。” “贡献?他不认为我们有贡献,他以为,俺们来这黑龙江,是占他们的便宜了呢。” “哎,别说了,天也不早了,这一说大队和老刘,我差一点把大事给忘了。我来是告诉你们个事儿的,队里给你和你大哥房子了?” “啊,给俺房子了?好啊,大爷。”俺大哥说着就喊起来,俺家有房子了?俺家有房了。大哥喊着还高兴地跳起来了。 “去,喊什么?大人说话呢,你们小孩子上一边去。”俺爹说道。 “啊,叫我上一边去?” “对,上一边去,大人在这说话呢,你大爷来了,告诉你爹咱家有房子了。这里,还没等你大爷把话说完呢。你就搁那喊上了?” “哎呀,老娘,俺不是高兴的吗?” “高兴是高兴,你们小孩子,先上一边去。叫大人把话说完,看看,你大爷说的,给咱们的房子在哪呢。大哥你说吧,你说的给俺一个房子,是什么的房子啊?在哪呀?是个啥样房子呀?”俺爹问道。 “就在这后趟街,是个老房子了。现在,咱生产队里也 没闲着的房子啊。给你们的房子在哪?我给你们说呀,就从你们这出去,到了大街上,往西一走,这不就是南北道了吗?顺着南北道,往北走,走到这后堂街,再往西走,房子在道北,你从这道旁第一个房子往西数,一栋,两冻,三栋四栋,五栋,第五栋房子就是了。” “哦,是第五个房子。”俺爹问道。 “啊,我看看,对,从这边往西查的第五个房子,我说的给你们房子的这趟街,它西头正对着学习的当院子,要是从西面学校那头往这边查,也是第五个房子。你看吧,第一家房子是两间,是我家,第二家房子也是两间,是老王家,王文学家;第三个房子是三间,一个房子住两家,老刘头和老徐家;第四个房也是三间,也住两家,是老崔家和老程家。第五个房就是我说的,是队里的,也是三间,就是要准备给你和你大哥家的了。你要是要,你就要:你要是不要,队里现在队里也没有别的房子给你们安排的了。哪你就得等着了。具体的等到什么时候能有,那就不好说了。你看看吧,我是通知你了,你们考虑一下吧?给你说了,我走了。” “啊,队长,李大哥,我们要,要。我们能不要吗?这么样,我现在,一会,就去找俺大哥去,找完俺大哥,我和俺大哥先去看看。根据俺们看的情况,俺们再安排,要是有事,需要你帮忙的,那俺们再找你,这样不行吗?” “行,这样啊,老马二兄弟,你一会,吃完了饭,你就上前趟街找你大哥说去就行了,我就不用去给你大哥说了。是那样,你哥俩,找个时间去看看,觉得行,哥俩就商量一下,看看谁住哪头,就准备收拾呗。那样,收拾,可能要用到大坯了,木料了。你可根据情况做决定。有的你不用耽搁工,有的你可以轻一天两天假。像用大坯,没有大坯,你得脱坯,那就得选择一个两个好天,就请一两天事假呗。那在屋里搭炕抹墙砌锅台,那请假也行,不请假也行。房子是给你了,你啥时候,收拾好了,就搬家呗。” “哎呀,还是大哥想的周到,谢谢大哥。谢谢队长了。”俺爹送走了队长,俺娘就着急了,喊道,快,快吃饭了,快吃饭了。 说着大家就赶快吃饭。这边吃着饭,俺爹怕俺大爷上队里干活走了,就叫俺二哥去找俺大爷去。 “爹,我去找俺大爷,俺到那咋说呀?” “咋说,你就说我找他,叫他来一趟。” “对,咋说,你还不会说呀,你就说你爹有事找他,叫他赶快来呗。”俺娘说道。 “哎呀,说这么麻烦干啥?俺到那了,到俺大爷住的老刘家了,俺见到俺大爷了,俺给俺大爷就直说,大爷,俺爹叫你上俺家嘞,生产队里给咱房子了,俺爹叫你和他去看房子嘞。就得了呗?” “对,对对对。你这样说的就挺好。快去快去,老弟。”俺大哥喊道。俺大哥说,俺娘听了,唠叨道,她愿咋说咋做,他能给你大爷叫来就行呗。 一会儿,大爷来了。大爷来走的还挺快的。俺大爷,一进屋,就问道:“咋着了,咋着了,我吃完饭,正准备着,上队里干活走嘞,这儿二孩子,家林去了,说你叫我快来,说生产队里给咱房子了,你叫我和你看房子嘞。” “对,看房子去,大哥。你先坐下,你是不吃晚饭了?” “吃完饭了,俺啥时候就吃完了,要不是俺新安一把锄头,我早就上队里去了。就这儿,我正要走呢,家林到了,看房子,是谁告诉你给咱房子了,这房子,他没说在哪呀?”俺大爷问道。 “谁给说的,是队长,老李,他说了,房子就在这趟家后面,往西去,不远。你等着,我吃完这几口饭咱就走。” “哦,老李,队长,那他告诉你,那能准,他干啥认真。要是大队那几个人,大队书记姜春涛了,大队长田四了,他们说那就不准了。” “哎,大哥,你就别说他准不准了,我给你说,这老李来,也有大队那几个人的意见,这是上级的安排,我早就听说了,那还是刚过了年,我听说人家富士,富山,北边的富海,正东屯子,大队都给安排房子了,咱这大队当官的,他满心是不想给咱们安排,可是上级不允许,这是他拖不过去了。” “拖过去,拖不过去,他们给安排了,就行呗。我还是这样说,到什么时候还是共产党好,毛主席好,国家好。” “哎,别说了,大哥,走。老大,家德;老二,家林,你俩也跟着,去看看去。” “啊,好,爹,咱去,俺拿不拿工具,铁锹啥的啊?咱今个去了,在那开不开始修房啊?” “啊,咱今个不修,咱就是去看一下,等着今个咱和你大爷都去看了,看完,知道啥样了,回来心里有数了,再打算修啊?走,快走,到哪看一眼,回来,我和你大爷,今个还得去队里干活呢。”俺爹说着,领着大家后趟街,拐弯往西走,俺爹喊着:“老大,老二,查着,从这道旁开始。查到第五栋啊。” “好的,我来查,”从道旁查着啊,大哥,一栋,两栋,三栋,四栋,哎呀,个个都是老房子啊。哎,第五栋,爹,这栋,就是第五栋了。二哥喊道。 “第五栋,好,大哥,咱们来看看吧。” “哎呀,这院子里咋这么多水呀?”大爷说道。 “水不怕,大哥,等着咱修房的时候,和泥,这水还有用了呢。” “有水,和泥?我说的不是这儿,我说的这季节都到了啥时候了,冬天下的雪,早就化完了,松花江开江都一个来月了,这个院子的水,咋还没杀下去呀?” “哎呀,大哥,你没看吗,这院子里好像,好长时间都没来人了似的。咱从这水泡子边绕过去,先看看房子,看看屋里咋样吧?” “好好,好好好。呀,这房子咋这么矮呀。”大爷说着,大家就来到房子跟前,房子是三间,房子很矮,房檐,俺爹往上一抬手,就能摸到房檐的椽子。再看看外屋门,门能开开,门轴上下用木头扣着,已很不协调了,门上没有玻璃,是糊的窗户纸,可早已被风雨冲光。再看东西屋的窗户,窗户台能有一尺来高,再看窗户扇,是上下两扇,上扇是窗户灵子的,还糊着窗户纸,下扇是玻璃口的,可是早已没有玻璃了。俺爹和俺大爷,看着走着,大家进了屋里,屋里外屋地,一进来,屋地立刻低下来,往里走,越走越低,大家走到屋里北侧,屋里的地比外的地能差一米。再仔细看,外屋地北侧,有几个立柱,对着柱子看,从中间看北墙,有个窟窿,窟窿上还有马粪,明白了,原来这是马圈。俺爹让俺大哥拿个棍子,插一插马圈,那马粪还很深呢。大家再看看东屋,东屋没有什么,没有炕,没有锅台,仔细瞅瞅,有豆饼渣滓,苞米渣子,俺爹断定东屋是作仓库了,是搞马料的地方。 再看西屋,有南炕。有小炕。再看大山墙,像怀了八个月孕妇,使劲往屋里鼓鼓着,大家看完前面的院子,屋里,再转到房后,房后的房檐更矮,要走到窗户跟前,还得注意房子的椽子碰到了头。再看看,后房盖,房盖上的草,长满苔青。往北望,看看,过了道,偏东一点,是一口大井。大家过去看看,大井还不错。就在大家转身要走的时候,来了一个挑水的老人。 “啊,你们是移民,老马家,来看这房子的吧?” “哦,是啊?大叔,这房子原来的干啥的?” “啊,这房子,可有年头了,少说也有三十年了,一开始是个姓张的大户人家盖的,住人了,叫张大院,后来张家搬走了,又住过好多人家。头几年当马圈了。今年冬天才倒出来,说是给你们移民住吗?” “哦,是这样。” “没事儿,房子就在谁住,要住,收拾收拾,屋里收拾好了,搭上炕,住几年,混好了,有钱了,准备的点木料,把这房子扒倒了,再盖,不就是新房子了。” “哎,对,大叔说的好啊。”俺爹说道。 “来吧,有个破房也是家呀,咋也比住别人家的房子好啊,来了,咱还是邻居了。” 好,有个破房也是家。 第95章 要房分屋谋修忙 队里给了房子,俺爹俺大爷和俺大哥二哥先去看了一遍,看完,俺爹和俺大爷就去干活了。俺爹干活走了,俺娘还没看到呢,很惦记着,想去看看。俺娘叫俺二哥去喊俺大娘,俺大娘在家早惦记上了,二哥一去喊,俺大娘就唠叨上了,俺大娘说,我正想找你娘去看分的屋子嘞,你大爷和你爹一早晨就看了一趟房子,回来他啥也不说,还鼾声叹气的。大娘问二哥,二侄子,早上看房子,你大爷说你不也去了?那房子你看了咋样啊?二哥说我是小孩,没看明白,俺说不清楚。看不明白,说不清楚,走,你娘喊我,那正好,我找你娘去,我和你娘去看看,有啥看不明白的,哎 ,到那,用眼睛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俺大娘来了,二哥领着俺娘和大娘来看房了,一进院子,看到一泡子水,焦黄的水,水泡子周围还长了一些青草,水里还散发着臭气,俺大娘就喊,哎呀,我的乖怪呀,这是怎么了,人家别人家的当院子都干干净净的,这院子里还有一大水泡子啊?俺娘和俺大娘看完院子,就来到房子跟前,俺大娘就拉外屋门,一拉门,那门滋滋嘎嘎的,俺大娘说,呀,这门还要散花呀?俺大娘看门歪歪扭扭地,不行事的样子,就用俩手,提着门,给门欠个缝,歪着身子,和俺娘进了屋,往前一走,说,哎呀,弟妹,这咋像井啊?咱要住这屋子,这不和掉井里一样吗?俺大娘和俺娘在屋里挨着看,转了一圈,说外屋地臭气能熏死人,说西屋墙要倒。 俺大娘怕臭气熏人,捏着鼻子,和俺娘把房子屋里屋外看了一遍,俺大娘看完,这回也不喊了也不叫了。等着看完回到住的地方,又是鼾声,又是叹气。说,俺说你大爷看完了房子,咋不吱声啊,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房子,看了,你想哭都哭不出来。 晚上了,俺大爷吃完晚饭就来了,来了问俺爹咋办呀?你嫂子和你家他婶子都看了,这房子是要还是不要啊?俺大爷问俺爹,俺爹说,你没听队长李福林说吗?这房子你要你就要,你不要,你就等着,等着,哪年有房子可不准了。我现在是考虑好了,是指定要了。大哥,你看问题,我想你要多看看,你不要光看咱原来在马楼住的那房子:青砖蓝瓦的大房子,大院子,大门楼。咱还要看看咱从马楼搬出来到了宋楼的情况,还有到了黑龙江的情况。就说咱从马楼搬出来吧,你是有条件,你上焦楼我嫂子娘家一住就完事了,你没去河南要过饭,我们领着孩子去河南要饭了,要了好几个月,那天天没住的,住人家大街,住人家树下,住人家羊圈都是好地方了。我觉得要了这房子,住着,那要比住大街住羊圈好多了。 “大爷,俺住哪羊圈可臭了。可要,比这回给咱的房子臭多了?”二哥说道。 “羊圈臭,大爷,那羊圈里冷啊,那后来,到了秋天了,那下雨天,还刮风,那羊圈里上面的风嗖嗖的,晚上,冻得俺都不敢坐那儿,那一宿,就在羊圈里来回走。” “啊,是啊,俺想起这些事来,现在国家给咱房子了,我就觉得不管好赖了,这房子就一定要了,这样,咱整个烧火棍也有地方杵了。” “娘,爹,大爷,我给你们说呀,我们小孩玩,这个富楼屯俺跟着走了一圈,俺们都走了,就西边学校后面,还有大马趟街,有好几家都是地窨子,小马架子呢。” “哦,你们小孩子,也看到了人家住的地窨子,小马架子屋了?”大爷问道。 “哦,我还跟着那小孩上她们家了呢。他家住的那地窨子,就前面有个门和一个小窗户,屋里黢黑黢黑的。” “哎,小孩子说这个,大哥,你不知道王文吗?” “王文?不就是咱们从关里来的时候,咱还在富锦嘞,他赶车上富锦接咱们,那个赶车的老板子吗?那俺知道。”俺大爷说道。 “他家,就他家,还有他家这面邻居,那一家姓孙的,现在还住小马架子嘞?” “那呀?要那么看,这个屯子住小马架子的多去了,这后趟街,咱队的韩哑巴家,不也住小马架子吗?那韩哑巴他爹,韩老七,还是世面的人呢,还成天家给人家张罗红白喜事呢?”俺大爷说道。 “对呀,大哥,我呀,想一想,要从这个角度看问题,现在老李来通知,给咱这个房子,我就认了,同意了。” “啊,你同意,我也没多大意见。我是想,一样的移民,别的村子,在给粮食的时候,就按照国家政策如数的给,一点也不少给,再等着给一些东西的时候,人家又给那么多东西,你再看咱们这屯子,咱家就要一个缸,那队里这么腾,那么拖,最后给我一个瓮。再看你,给你一个缸,大缸变成半截子的,还是带大铁丝子箍的。我觉得咱这移民,国家是指定给钱了的。这钱都叫他们大队当官的卡走了。”俺大爷说道。 “哎呀,大哥是那样,我也想了,俺和你弟弟也商量了,什么事情能过去就让他过去了。像你弟弟说那样,什么事情都想宽点。眼下,咱先把这个房子要了。要了,看看哪需要修的,不修不行的,就给它修修,咱修完了,怎么也能住几年。咱住几年就行呗?”俺娘说道。 “住几年,俺就大了。再有四年,俺就八岁了,就能上学了,娘,哈哈,哈。” “对,再有四年,俺家军就能上学了。” “啊,家军上学了,那我就初中毕业了,等着我初中毕业了,我就报名当兵走了。”大哥说道。 “对呀,这样,过了几年,俺孩子大了,咱家的日子过好了,大哥,咱过日子,一年一年的粮食够吃了,咱一年也能喂一两个大肥猪了。这样,咱就能一年能卖给国家一头猪了,那咱们几年,还不攒三头二百块钱吗?咱有了二百 多块钱,大哥,那咱就能盖一个三间大房子了。那时候,我就不要这个房子了,那我就可能给给这个房子卖了。要不,我就给这房子,扒了,扒了,还能得些好木料啊。” “兄弟,二百多块钱,能盖三间大房子吗?” “二百多块钱,能盖三家大房子啊?你不看到了吗?咱前面老徐家,就是徐仁桥家,那个大房子,他家盖的那么好,窗户门,里外都是松木的,窗户上还镶了那么好的大玻璃,那一个大房子,他说才花三百块钱呀?” “好,兄弟说的好。现在,这个房子我也要了,要了,咱能缓几年,这事就定下了,明天就给队长,那老李说准就行了。” “那这房子你要了,大哥,你想要哪头啊?”俺娘问道。 “哪头儿,你问大哥,那还用说,住房子的规矩,你女的不懂?东者为大,家里有老人,老人为大,那老人就应该住东屋。现在咱爹在,可咱爹现在没来,还在关里家山东呢,现在大哥在这儿,大哥就为大,那大哥就理所当然的住东头了。”俺爹说道。 “对,对对对,还是俺二兄弟明白事儿,道理说的清。好,那我就住东屋了。”大爷说着就笑了。大爷占便宜了。 “哎,大爷,你住东头你合适了,东头窗户下面有块大玻璃,窗户上镶着玻璃,那屋子多亮啊?还有,那屋的大山墙也好啊,你看西屋那大山墙,都往里鼓鼓着,都要倒了。”大哥说道。 “倒,修呗。” “修,大爷,那可不好修。”俺大哥说道。 “去,小孩子别掺和这事儿,小孩子就等着干活。” “鞥,要饭,在河南让人家打头,干活让人家先去,说这事儿了,就不让人家说了。咱不说了,咱上一边去了。”大哥唠叨道。大哥一唠叨,大家都笑了。 房子就算要了,分屋俺爹和俺大爷又商定好了,俺大爷家要东头儿,俺家住西头。三间房,自然中间外屋地就是一家一半了。 俺爹和俺大爷说好了。俺爹说,事儿,今天咱哥俩商量就这样了,等着,明天上队里干活的时候,我就告诉队长,说这房子咱都要了。等着我给队里说完了,我再找时间和他商量一些事情。让他看,在咱修房时候,看这屋里缺的东西,咱个人解决不了的,让他能给的给点。 “让他给点,主要的还是木料,咱这俩屋,得搭四铺炕,四个炕,就得四个炕沿。这三间屋子,北面的墙都没有窗户,咱就不用说,做有规格的大窗户,就是都给北墙开个小窗户,不搞窗户扇,那框也需要几块板子呀。” 时间过得快,一晃,就到了6月10号了,6月10号是端午节。端午节,人家都做好吃的了,俺家还是啥也没有啊。没有也比在河南时好多了。学校四周的的大榆树的榆树钱长出来了,黄灿灿的,一嘟噜一嘟噜的。这东西老户的人没人吃,都忙着吃粽子鸡蛋呢。这一天,俺娘为了让大家高兴,叫大哥和二哥,去学校撸榆树钱去。俺娘让去,俺大哥二哥都去了,俺大哥趴上大榆树,撅,撅掉往下扔,一会儿就撅,好多小榆树枝,大哥撅的觉得够用了,就下来,和二哥榆抱着回来,抱回来,俺娘把榆钱都给撸下来,撸下来,把榆树钱洗干净了,拌撒上苞米面和盐面,搁锅里帘子上,狠狠的蒸了两大帘子。 榆树钱蒸好了,俺爹让二哥去请俺大爷大娘。请来吃榆树钱。大家吃着榆树钱,探讨着房子的维修方法,一会儿,就把修房子的事定下来了,修房子,时间为一个月,从农历五月初六,到六月初六。维修分三步:第一步,脱坯,目标是五千五到六千大坯,最低也不能少于五千五块大坯。具体设想,四个大炕一个一千大坯。俺住的西屋,大山墙往里倒,用大坯先打个顶子顶着,用一千大坯。两头房子,得砌两个烟筒,还有两个大炕和烟囱连接的小炕,再用一千大坯。脱坯所用时间准备用三天。用人每天六人。俺家有俺爹和大哥,大爷家有俺大爷和家昌哥。另外,在外找二到三人。 第二步,往回备料,具体是找队里的车往回拉,拉坯,拉土,拉沙子。大坯,全部运回。土和沙子各十车。土先用来做胶泥,回填四个炕洞子,剩下垫外屋地马圈处。最后再剩下的土石抹墙。 第三步是开始给西屋大山墙打顶子,打顶子的目的是消除房屋倒塌隐患。队里给俺家这个房,用现在的话说,是危房,而且是有高度隐患的房子。要不,大爷和俺大娘 ,怎么不要呢?因此,俺爹和俺大爷商量多次,在修房的时候,先给那大墙打上大顶子,顶子从大山花接口处往下打,台阶式的,从西大墙半截处一直斜着下来,到西屋门口。说来可笑,那当时,从屋里打那么一个坯摞子当大顶子,顶着,是真不雅观。不但不雅观,而且我们在屋里干点啥,来回是极大的不方便。 俺爹会点瓦匠,在和俺大爷商量维修步骤时,俺大爷非常赞同,先打大顶子,在打顶子后,俺家再搭北炕,南炕。 俺爹和俺大爷把维修的法子想好了,定于五月初六就开始。第一步是是脱坯,脱坯,也是俺爹去看脱坯的场子。富楼当时,有两个坯场子,一个是俺屯去富海,往东拐弯处,大黄泥坑,一个是去富士屯,老管理区大官道西侧,大杨树南边。这两个地方,都是大队的社员脱坯的好地方,一是黄土好,再是脱坯场子大,宽阔。 俺爹看了,去富士道旁这个地方,距离俺三队近,距离俺三队场院还近,等着,坯干了,用车往回拉还近,这样就选择了这个坯场子。脱坯,俺爹和俺大爷,为了三天完成,而且是必须完成的。因为大忙季节,俺家用的人,讲的是换工,所说的换工,实际是给人家工分的,干一天给一个半工。即使这样,那还的找和俺爹关系不错的,并且会脱坯的。脱坯是个技术活,会脱坯的,在脱的时候,一个人脱坯,抹坯模子,就是两个大力工,给端泥都供不上。那时,一个好抹坯模子的人,一天都脱一千多块。 吃着蒸的榆树钱,榆树钱甜丝丝的,大家商讨着维修房子的办法,最终,维修的方案出来了,俺大爷高兴了,说,中,中中。还是俺二兄弟会谋划。 俺娘说,这回咱住房有指望了,有了盼头。等着有了房子,有捆柴火也有地方放了,有个烧火棍也有地方杵了。俺大娘说,有房子了,咱也养猪,养鸡鸭鹅。咱等攒二三百块钱了,咱也盖个大房子。 大哥二哥说,住这个房子,俺上学就近了。 第96章 计划受阻放慢行 昨天俺爹和俺大爷研究了两件大事,一是队里给俺的三间破房子俺们要了,第二是俺爹和俺大爷还商定出了维修房子的计划。两件事都商量出来了,老哥俩可高兴了。 计划商定出来了,这就得干了。第二天了,天还没亮呢,俺爹就起来了。俺爹起来就喊大哥二哥,俺爹喊大哥二哥快起,俺爹说,孩子,咱可不能再睡懒觉了,咱有房子了,房子公家给咱了,给咱了,那咱就得抓紧修了。咱能早修完一天是一天,等着修完,咱就能搬过去了,等着搬过去了,咱就有个家了。等着咱有个家了,那你们该干啥就干啥,你们哥俩,下半年上学也行了,早晨没啥事,再多睡一会懒觉也行了。 “知道了,知道了,爹,俺起了。”大哥答应着。大哥答应着就往上起。大哥往上起着,穿着衣裳,就喊俺二哥:“老二,快起,快起来,咱爹脱坯要走了。等着咱脱完坯,就要修房子了,修完房子,咱就把家搬过去了,下学期也要到了,你也该上学了。” 俺大哥喊俺二哥,俺二哥睡的正香呢,还在做梦呢,梦见他和小丽在河南商丘要饭呢,一大清早,在一家门口,正敲人家的门呢?他忽听到大哥喊他,就稀里糊涂的说道:“喊啥喊啥,饭还没要到呢。”二哥这一说,逗得大家都呵呵笑起来。二哥被笑醒了。二哥一睁眼睛,一看自己是在做梦呢,就问道:“呀?这是在哪呢?” “在那呢,傻孩子,咱在东北呢,在黑龙江呢?怎么还要饭呢?又做梦了咋地?可别要饭了,苦难的日子就要过去了,快起来快起来吧。你爹脱坯就要走了。你大哥都起来了,你也快点起来,那点脱坯的家伙事儿,你爹跟你爹脱坯去。” “啊,俺明白了,昨晚上俺爹和俺大爷商定的,修房子,先脱坯。好的,。娘,俺起,俺起来。” “你起来,起吧,快点,我先走了,我拿着捅锹和盖子锹,到前面脱坯场先去挖土去了。你大哥拿着二齿子和背麦余子的麻袋,你拎个水桶就行了,你拎着个水桶,拐个弯,你到你大爷家,你告诉你大爷我先走了。” “好的,要修房了,要脱坯了,我家快有房子住了。” “走,老大,你别在那念叨了,走,咱爷俩快走。咱可不能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呀。”俺爹说着就扛起锹往外走。 “哎,你们啥时候回来吃饭呀?俺好做饭呀。”俺娘向俺爹喊道。 “吃饭不着急,俺到那儿挖土,翻土,怎么也得干它一大阵子呀?” “啊,那也得有个点呀。俺好给你们爷们揍饭呀。” “啊,和往常差不多就行。太晚了也不行,因为俺们回来吃完了饭,还得领着来给咱们帮工的人去干呢?”俺爹说道。 “好,好好好,还有帮工的来,可不知道他们来几个呀,是啥时候来呀?”俺娘说道。 俺爹走了,大哥紧跟着。爷俩出了王家院子,往西走几步,就往南拐,顺着南北大道,就往南走去。脱坯场就在南面,有二里来地。俺爹和俺大哥走着,望着路两边的人家。家家都还没起来呢。 “爹,你看人家这老户,人家还睡觉呢,咱就起来了。人家多有福啊。” “多有福,睡着?人家一般都是老户,就是不是老户的,人家来的也早啊。老户也好,后来的也好,人家来到这儿,人家在这脱坯盖房子,也都干过了,奋斗过了。等着咱把这个房子修好了,咱也可以歇歇了。” “歇歇,爹,昨天呢,你和俺大爷不是说 以后咱家还要盖新的好的房子吗?” ”啊,那是将来的打算。等着咱过几年,日子过好了,咱家有条件了呀。盖个房子那还不是轻松 事啊?“ “哎,爹,你往那边看,老二?还有俺大爷,家昌。” “在哪呢?”俺爹问道。 “哎,爹,你往那边看,他们搁那边过来了?”俺大哥说着,还用手指着。 “他们没从这边过来呀?” “那是,他们从那边来,走的道近吧?” 大家来到场地了。俺爹说话了。俺爹说道:“大哥,咱就在这干 呗?” “干,行,你看咋干?这几个人?谁都干啥?” “咋干,好干,大哥,咱不是五个人吗?三个人在这挖土,翻土。搞两个人去背麦余子。” “五个人?呵呵呵,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就咱俩是大人呀。” “哎,俩大人?三个孩子,大哥,你别看就俩大人,三个孩子,孩子用好了,也顶个大人用。那么地,咱俩,负责挖土翻土,再有一个孩子,跟着咱们,叫他干一些零碎点活,打个坷垃了,往土堆上扬个麦余子了。叫另外两个孩子去专门背麦余子。这脱坯得用不少麦余子呀。” “好,麦余子,做秧就,那边是老场院,有的是。好,说干就干。来,你安排吧,我开始挖土了。”俺大爷说道。 “好,老大家德,你领着老二家林,去背麦余子,老二小,才八岁,你领着他,你俩搂了麦余子,装的时候,你叫他帮你挣着麻袋。你往回扛的时候,你叫他在那给你再搂麦余子。这样,你往这背麦余子就不能耽搁事了。剩下家昌来,你在这儿,帮着俺和你爹干零活。” “干零活,好的。”家昌说道。 “哎呀,好了,咱整麦余子去了。老二,咱快走啊,你拿着耙子啊。” “哎。你们背麦余子,头一趟要快呀,这边翻土,挖土,还等着用麦余子呢。来,咱们也干了。现在,没有麦余子,咱们也得先挖着。挖了,往这先扔着。”俺爹说道。 “来,你看搁那挖,我看了几个地方了。在哪挖,就得在那和泥了。和泥还得考虑脱坯的场子啊?脱坯的场子好,脱坯,端泥还得要近点。”俺大爷说道。 “对,大哥说的对。我看看呀?哎?看看?”俺爹说着,就领着大爷看着转圈看,这看看,那看看,一连看了几个黄土楞子,最后看了一个地方,挖了両锹土,俺爹看看,挺好挖,水呢,旁边有水坑。再回头看,脱坯的场子也行。俺爹说道:“就在这吧,大哥。” “行,俺看这也不错,干吧。” “行,就干吧。”俺爹说着就干起来。俺大爷也跟着挖起来。挖土,一锹,一锹。挖了就撇上去,挖了撇上去。俺爹,俺大爷干起活来,谁也不说话了。家昌哥,看到扔上来的土,是大土块的,就搞二齿子,砸开。 一会儿过去了,大哥扛着麦余子来了。喊道:“麦余子来了,往哪倒?” “倒这边,倒这边。麦余子倒这儿,”俺爹喊着,一麻袋麦余子就倒了出来。一麻袋麦余子倒出来了,俺爹又喊道:“孩子,你赶快再去背去,要快呀,不行,就跑两步。咱这一早上,得干出点活呀” “好,好好好,俺知道了。”大哥说着,急忙拎着麻袋跑走了。 “是啊,咱要是能多干点活,能早一天把大坯脱出来,晒干了,运回去,那屋里的活,在是阴天下雨天,那咱都能在屋里干了。”俺大爷说道。 “好,大哥说的对,咱干吧。五六千大坯,咱一定尽期拿下来。”俺爹说着,就用捅锹刷刷的挖起来。俺爹和大爷挖起来,谁也顾不得说话了。撇上一层土,家昌哥就撒上一层麦穗子。一堆土 ,噌蹭蹭就起来了。 一会儿,一早晨过去了。 “哎,大哥,天不早了吧,有五点多了吧?” “啊,差不多了吧,咱谁也没有个手表呀?估计着是不多了。 ”“哦,估计差不多了,那大哥,咱就不挖土了,咱们往土上扬水吧。” “扬水?”大爷问道。 “扬水,这一大堆土,咱扬上水,天就不早了,咱就得回家了,回去晚了不行啊,回去看看,昨天我在队里,有几个人听说,队里给咱们这个破房子了,他们问我,多咱修,我告诉他今天就准备脱坯开修了。他们都说,来帮工。我说你们来帮忙就行,到时候我给你们工。不知道他们今个能不能来。”俺爹说道。 “那儿,咱们现在就开始扬水,用水筲拎水往上扬,往上泼呗。”大爷问道。 “对,大哥,家昌孩子小,你叫他靠边,去歇一会,咱俩来,你拿二齿子给这土堆扒坑,我就拎这水筲从这水坑拎水,往土堆上使劲泼呗。”俺爹说道。 “对对对,俺扒土,扒土,你泼水。”俺大爷说着,就拿着二齿子咵咵地扒起来。 俺大爷扒土,俺爹就跟着,拿着水筲就上旁边水坑里拎水,拎来就泼,拎来就泼,俺爹拎着泼着,俺大爷把大土堆越扒越宽,俺大爷二齿子扒到哪儿,俺爹拎的水就泼到哪。一会儿,二三十水筲的水泼上去了。水泼上去了,土堆被泼的饱和了。四处开始淌水了。 “冒漾了,冒漾了,堵,堵一堵,家昌。你拿锹,挖土,堵一堵。”俺爹喊道。 “行了,行了,我再扒一扒,往外扒扒,冒漾了,都淌出来了,不能再往上倒水了。”俺大爷说道。 “好了,好了,不倒了,不倒了。大哥,叫水多一点没事儿,你没听人家常和泥的人说吗?水不跑,泥不好吗?”俺爹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行啊,水跑一点,跑一点吧。咱走了,回去吃饭去了。叫这堆泥搁着闷着吧。”俺大爷说道。 “闷着,等着咱吃完早晨饭,回来,看着焖的行了,咱就给它和出来。哎,大哥,你看这一堆泥和出来,能脱多少块坯?”俺爹问道。 “能脱多少?这么大一堆泥,怎么也得脱五六百块坯吧?” “哦,那就好。你这一堆土,和成泥,能脱五六百块坯,那昨天咱不是计划要脱五六千块坯吗?那咱们就得整这十堆土啊?这是一早晨起早干的活,好吧,咱回家了,回家吃饭去了。” 大家说着就往回走了。俺爹回到家了,俺娘说,快吃饭吧,天不早了。 “吃饭,吃呗,我先问你,刚才,咱家来人吗?” “来人,来了两个。一个是他老赵二婶,给咱送八个鸡蛋。说是听说咱今天脱坯,干活累,给送几个鸡蛋,做个菜吃吧。另外,还有一个男的,他说他是咱队的,他说来告诉一声,本来准备今天来给咱家脱坯嘞,他去队里请假去了,队长不给假。他说队长说,现在是铲头一遍地的时候,谁请假也不行。” “哦,他没说他姓啥?” “他没说,我问他姓啥,他笑了,也没说,嘴露个龅牙,他说你知道,大家都叫他小火车。” “哦,看来。咱队里这几个说这两天来给咱帮忙的,脱坯的,都不能来了。不来不来吧,咱也的理解,生产队里,这一段时间,也确实是太忙了,铲头一遍地的时候。” “不来,他爹,咱就自己干吧。他老赵二婶刚才来,还问了呢,说咱今个要是脱坯来的人多,说我做饭做不过来,她就来帮着给做饭。我说这还不准呢,要是准了,一会来的人真是多了,我就打发人找你去。她就走了。” “啊,你说的对,咱昨天商定的计划,看来要落空了。落空就落空吧,待会儿,俺吃完了饭,俺就上脱坯场子,到哪,俺给大哥说,情况有变,这脱坯的事儿,咱就得鼓起勇气来,咱就得自己干了。不行的话,咱脱坯的速度就适当地放慢点呗。” “放慢?放慢了,那还能脱原来那么多坯了吗?”俺娘问道。 “能,那得脱那么多呀,咱要不脱那么多,你屋里就修不完呀?” “那时间就得拖后了?”俺娘说道。 “拖后,那顶多也就是拖延三五天。这没事儿,这儿,现在农历是五月初六,农历五月是好时候,是干旱季节,人家老种地的不是常说吗?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吗?俺只要抓住,这五月这个月,把坯脱出来就行。五月旱,天热无雨,咱脱出坯来,凉嗮,干的快呀。” “那干的快呀,好啊,他爹,咱脱出来的坯,干的快,好往回拉呀。拉回来,咱把坯搞屋里摞起来,就是老太爷再下雨,咱也不用怕了。” “就是啊,咱把坯脱完了,都拉回来了,那时老天爷,再下雨了,那还好了呢,咱还不用给队里请假了。咱在屋里,俺和大哥,领着几个孩子,给大山墙打顶子,搭炕,咱啥活都能干了。” “对,是这个理。” “那他娘,那俺就快吃饭了,你也叫孩子快吃饭,俺们吃完饭就走。” “好,我去给你们爷几个,盛饭去。她爹,要不行,等你们和好泥了,到你们脱坯的时候,我去,到哪我叫三孩子,给我看他四弟弟,我给你端泥。” “那不行,你去了,到晌午了,还得做饭呢。做饭也都有个人啊。不行,脱坯,我就和大哥,领着咱这几个孩子,放慢一点呗。” 俺家脱坯放慢了,但俺爹抓的很紧,天天起大早,那是天蒙蒙亮就起来,起来就领着俺大哥二哥,和俺大爷们一起到脱坯场。早上天天挖土,挖一大堆土,掺好秧就,泼上水,焖上。早上就是一大阵子活。 等着回来,歇一会儿,吃完早饭,再回去和泥,等着泥和好了,再焖一会,歇一会儿,就开始脱了。脱,俺爹和俺大爷俩人脱,四个人端泥,俺娘也去。俺大哥二哥,俺娘和家昌哥,俩人端泥供一个人。俺也派上的大用场,是看孩子四弟弟的。 脱坯,俺家一共用了八天,六千大坯如期完成。完成了,大家累的腰弯了。但心里笑了。 第97章 打顶搭炕又开窗,东西二屋喜洋洋 打顶搭炕又开窗,东西二屋喜洋洋。俺家要维修了,俺家得到房子半个多月了。在这半个月里俺家为了维修,大人和孩子都跟着起早贪晚的忙啊,可忙坏了。队里房子是给了,可这房子是三十多年的老房子呀,太破了。 房子破要住就得维修啊。维修,是哪个时代呀,而且是农村呀。维修是有一定困难的。那个时代的农村,维修房子主要的材料是大坯呀,土啊,泥呀,草呀。 可这些材料俺家都没有呀,队里又不给呀,都得自己准备呀。准备首先的大坯啊。大坯,没有呀,没有就脱呗。脱坯,俺家得了房子,俺爹俺大爷根据房子屋里的状况就做了预算,估计得六千块大坯呀。六千块大坯,没有啊,就得脱呗。这些天,俺家就脱大坯了。脱了,这回俺家脱了,脱六千块大坯了,俺家脱六千大坯就用了十天多时间呀。这回俺家脱的大坯运回来了,用的土也拉回来几车了,按照维修计划,三步走,第一步,脱大坯,算是完成了。第二步是运材料,这大坯运回来了,就剩下拉土了,俺爹说这就不犯愁了。俺爹说,脱坯是整活,不能干一干,撂一撂,干就得干完。在屋里搭炕,砌墙,抹墙,都可以歘空干。等着下雨了,外边队里的地,不能铲了,咱就能干自己家的活。 嘿,天老爷还真好,队里的头一遍地也铲完了,二遍地刚开铲呀,昨晚上下雨了,这雨下的大呀,一开始像瓢泼的似的,哗哗的,一下就是一宿。天都要亮了,天还下呢。俺爹说,这场雨下的好了,天老爷半个多月,没下雨了,这回呀,地里可能下透了,地里的庄稼是能借上劲儿了。 “下透了,我看了,这两三天都不用上队里铲地了,咱这回得修房子了。”俺娘说道。 “修房子,那是一定了。你没看吗,咱家的坯还没脱完,队长就一个劲的找咱们?让去队里干活吗?那儿,俺是没法子啊,不去队里干活不行啊,队里着急铲地啊?队长就怕队里的地铲不出来,再赶上雨季了,大雨下来了。再说了,咱也得上队里干活呀,咱不上队里干活,咱指望啥呀? “就是的,秋天队里分粮食分菜分烧柴咱还指望着队里呢。” “哎,她娘,咱们起吧,别等着天亮了。你起来做饭。你揍点饭,你让我和大孩子吃了,二孩子小 ,二孩子吃不吃,我就不管了,外面还下雨呢,他就不用去了。我和大孩子吃了,我就找大哥去,大哥要是去,就去,要是他不愿去,我就领着孩子去,到咱那西屋里收拾去。西屋凡是分给咱了。” “收拾去,咱就得收拾去,咱现在分到房子都半个多月了,咱脱光坯,就用了十多天了,咱脱着坯不觉得时间快,咱脱坯,那是干活嘞啊。你看咱脱完坯,你上队里干活了,留下我和大孩子,家德,看着那坯场子,晒着坯,看着坯能行了,就给坯立起来。等着早脱的坯要干了,又给它搬起来,码成垛,等着都码成垛了,这又叫咱大孩子,去队里找车,孩子找那花轱辘牛车,俺娘俩装那坯,往回拉,这一天,还没觉得干啥呢,一晃五六天又过去了。昨天,我这一想,这不离咱说的搬家时日期越来越近了吗?这不行啊,咱不能在这游荡着,咱一天搬不过去,俺就觉得一天不像自己的家似的。。” “是啊是啊,越来越近了。我也是这样感觉的。修,咱修,这几天,我都着急了,就等着下雨呢。今天下雨了,我一会就去开始去那屋。到哪该拆的拆,该挖的挖。” 饭,俺娘一会就做好了,苞米面子糊涂粥。 “孩子,家德,饭我给你们做好了,你和你爹盛一碗去吃吧。” “好的,吃饭了,咱吃完饭,就得收拾屋去了。”俺爹听到俺娘喊,就上外屋锅台盛了一碗,喝起来。大哥看俺爹吃了,赶快跑过来,也盛了一碗,大哥盛了,端着来到里屋,走到俺娘跟前小声说道:“娘,咱老吃这个呀,咱能不能改善一下伙食呀?” “能,等着你和你爹把咱家那个破房子,修好了,咱家能搬过去了,咱家再上哪赊个猪羔子喂大了,杀了,咱就能改善伙食了。” “哎呀,我的娘啊,说的真好了,这一说,给俺的大牙都馋掉了。”大哥说着比划着,逗得大家都笑了。 “牙馋掉了,馋掉了,就对了。孩子,我给你们说呀,你们要想吃肉,那也快,你们一会就去收拾房子,你们要是十几天内,就能把房子收拾出来,咱能对付着把家搬过去,我就能赊几个公鸭公鹅崽子,我给你们喂着,咱喂它一夏天一秋天,六七个月,等着到了冬天小雪了,咱就给杀了,那你们就能好好的吃几天肉了。” “啊,娘,你找谁赊呀?” “给谁赊,我给你们说,我是能找到人就是了。就看你们想不想吃肉了,你们想吃肉,我就给你们赊。” “哎呀,大哥,咱娘找富锦的郭老抱子。头几天,富锦的郭老抱子来,挑着挑子来卖鸡崽子,咱娘就给老郭头——郭老抱子说好了。”二哥喊道。 “哎呀,俺娘是真能啊?”大哥说道。 “咱娘真能啊,俺要吃鹅肉了,俺可不吃大哥那死猪肉了,叫俺长大疮。”俺说道。 “哎呀,三弟。你吃了俺整的肉,你不领情,你还说俺那是死猪肉。其实,那是为了吃猪肉,把活猪硬冻死的。“” 哎呀,别说了,走,老大,收拾房子走了。你拿这把盖子锹,再拿他家一个铁篮子,我拿着刨锛,瓦匠刀,再拿他家一个水桶。” “好,哎呀,爹,外面雨,还下呀,这时去,不浇湿了吗?。”大哥喊道。 “还下?浇湿?我在队里要的那个背麦余子的破麻袋呢?你披上。” “哦,我披破麻袋,那爹,你呢?你去,这雨下这么大,你都走到那儿?你不也浇湿了吗?我给你说,你说你还去俺大爷家,我看你就不用去了?” “啊,我有个蓑衣呢。我去我披蓑衣去。你先拿着家伙事走吧,我去,我拎着水桶,我不去你大爷jail,我拐到一家子你那爷爷家,我去问问他,搭炕,怎么留锅台这边的窟窿眼。” “好吧,咱先走了。”俺大哥说着,脱了鞋,挽起裤腿,披着破麻袋,拎着鞋,拿着干活的家伙事就走了。大哥走了,俺爹也走了。 雨淅沥淅沥的还在下着。大哥出了门,顶着雨,踏着泥泞路,一哧一滑地来到俺家分的破房的院子里,大哥在院里的水泡子旁边,涮涮脚上的泥,就赶快来了屋里,屋里有拉坯垫的草呢,大哥在草上蹭蹭脚丫子。就赶快穿上鞋干起活来。 俺西屋,南面有个破抗,是一个破损的炕,炕面子的坯都没了,炕洞子都是残缺不全的,大哥就清理起破炕来。大哥用锹戳,戳一筐,大哥就往外拎一筐。 “呀,你家的小子,在这都干上了。” “呀,俺爷爷来了。” “啊。来了,这是下雨了,你爹要搭炕,还说要整墙,说叫我过来给看看。那我就给看看呗。” “是,快进屋吧,快进屋。爷爷,大哥说着就来扶着爷爷。大家进屋了。 “这屋这回给你们了。你看这屋里造的?”爷爷说道。 “造,爷爷,这回给咱了,咱就得收拾了。俺爹没搭过炕,俺关里家不住炕,不知道咋搭炕。” “孩子,别吱声,叫你爷爷看看这屋里,这大山墙这么歪,往里鼓鼓着,都鼓成这样了,叔,这西屋是俺家的?俺大哥要东屋了。你给看看吧,俺这屋咋整好呀?” “这屋是你的,你家有几口人呀,你是打算搭一铺炕,还是搭两铺炕呀?” “叔,我给你说呀,你看俺家咋搭炕好。俺家六口人,六口人有俺和你侄媳妇,四个孩子都是小子;这个孩子是老大,十六岁了,老二,家林也九岁了;小三小,才四岁;最小的老四也两岁了。” “哦,我明白了,你得搭两铺炕,你可以打两铺大炕,大炕一样大,都是四个炕洞子的,这是最普通的搭法了。你要是不这样搭,那你还可以这样打,你就在这南面搭一个大炕,北边可搭一个小点的炕,小的炕你可搭的窄一点的,少搞一个抗洞子,就留三个炕洞子,东西也是通长。要是这样你也 不想搭,你也可搭一个大半截子炕。” “啊,叔,这样啊?有几种搭法呀。” “对,这个,我是给你说说,你是瓦匠,我一说你就通,至于你想采用哪种搭法都行。你大人和小不点的孩子住南炕。你的两个大的孩子就住北炕呗。” “对,叔,你说的好啊,我这屋搭两铺炕这是定了?” “定了,这东北呀,我给你说呀,和你们关里家不一样啊,这冬天还是夏天,都离不开炕啊。离开了炕就好得风湿,腰腿疼病啊。” “好,叔,你说我信。你再给我看看,这大山墙,我准备用坯打个顶子,这两铺炕怎么走烟呀?这屋得砌个烟囱吧?” “啊。这个好办,这大山墙鼓。往里鼓,它是上面往里鼓了,他下面没鼓。这样,你在下面搭个小弯子炕,来连接南北两铺炕,不耽搁事儿。这样,最后就差一个烟囱了,烟囱你可以从这儿砌,你也没有砖,你用的是大坯,用坯砌,烟囱可以往里点砌,这样看,烟囱往上砌,奔房盖二檩南边上去。这样大山墙往里歪点也不能碍事了?” “哎呀,老马二哥,二哥你在哪呢?这下雨天,怎么,还蹽出来自己搁着收拾起屋子来了?” “呀,来,来来来。徐大兄弟?” “来,可不来吗?这是下雨了,我在家坐不住啊,我心思上回我答应你了,去帮你脱坯,没去成,给队长请假,队长死活不给假。今天我心思这样的天,你家能不能来收拾这屋里啊,我就上你家去了,你家我嫂子说你早就来了。二哥,你说,今天,咱这屋里都要干啥活,我来帮你干。你负责指挥就行。” “哎呀,徐兄弟,你有帮我干活这个心思我就领情了,这大雨天的,还叫你跑来。你看,公家给我这么一个屋子,叫我咋下手吧?” “二哥。公家那王八蛋。”老徐叔喊道。 “哎,别胡说,咱叔在这里屋呢,帮我规划设计呢?”俺爹说着给老徐叔一递眼色。 “啊,咱叔,是吗?我看看是咱哪个叔?”徐叔说着就往里屋走去,一看是老马头儿,就说道:“哎呀,我二哥说叔来了,我当那个叔呢,这不是我二哥本家叔叔吗?叔,我是来帮我二哥来干活的,干活我不怕,埋汰不埋汰我都能干,可是,我一看到大队那些当官的,给我二哥这破房子,我就想骂他们。叔,这回移民,一样一,人家外边十七个大队,给移民的房子,都是干净利索的好房子,进屋拎笤帚就上抗,啥也不用收拾。你在看咱这大队的那几个当官的,给我老马二哥这房子,看哪,哪都要倒了。” “哎呀,别说了,你说,还不顶事儿,你还能给他们干仗去呀?你二哥还是党员,咱就认了得了。你来了,晴天你还请不下假来。今天你就帮着你二哥干吧。” “好,叔,你说咋干吧?刚才,我一进屋,我老马二哥就告诉我。说叔你在这给规划设计呢,叔,你就给我二哥好好设计一下吧,你说我搁哪下手干活吧?” “搁哪下手,就从这干,这是啥时候的破炕了,这屋都几年没住人了,就我知道都三四年了,今个破炕,这破坯都清理出去,这边清理着,外屋地,和着泥,泥和好了,搞那糗着闷着,等着这里屋都整好了,这屋地都抢平了,咱就开始搭炕呗。 “好,我叔说的有道理。俺们干。””爷爷说着,俺爹,老徐叔,俺大哥 就起来。 大家整干呢,俺大爷,家昌哥,老乡赵大爷也来了。俺大爷来,他是上俺住的那个家了,在得知俺爹来这屋干活来了,俺大爷也就来了。 “呀,你们都搁着干上了。呀,叔还在这呢?我还在家嘞,光看外面房檐往下噗哒噗哒下雨了,刚才,我一看外面下的雨不大了,我就上俺二兄弟住的家老王家去了,我那二侄子说,俺爹早就上那个房子干活去了。哎呀,今个,人多了,这活看咋干吧?大家要都搞这儿,清理这个炕也站不下呀?” “啊,大哥,人多好办。咱的活多,咱叔叫我给请来了,我让咱叔给咱这屋看看,给规划设计一下。我这炕,还有大山墙打顶子,叔给设计完了,这么的,大哥,你那屋怎么搭炕,准备搭一个还是两个炕,你叫咱叔给你看看,还有咱这三个屋的北墙都没有窗户,就外屋地有,还是个喂马,往外扔粪的窟窿眼子,也不是正经 窗户。你领着咱叔,叫咱叔看看,怎么能给这三个屋,北墙都开个窗户,即使咱今年咱做不上窗户,咱也先开出来,这样,夏天,咱们叫屋里南北能通通风,跑跑这屋里的潮气,喂马的臭气。等到冬天,咱做不了窗户,就搞高粱秫秸,麦余子,再给挤上呗。” “好,叔,俺二兄弟说了,来,请你给看看吧。”俺大爷说道。 “好,来,我先给你看三个屋的北窗户、”爷爷说着,就来给规划。爷爷一看,三个屋的北墙,都有原来窗户口的痕迹,爷爷就给划出印来。爷爷告诉就按照那个印,开出来。爷爷给窗户看完了,就又给俺大爷东屋炕从地上划出印来。 “来,你就这样干吧。”爷爷给俺大爷说道。 “来,赵大哥,家昌,咱先把三个北墙的窗户开开。”大爷说着,领着就开起来。北墙的窗户是坯;立着砌的,用木头,和铁锹,几下就给怼开一个,一会儿,三个窗户都开开了。接着俺大爷就在东屋搭起炕来。 大家干着活,老徐叔,还起歌来,麦苗儿起来花儿黄,他唱,大家跟着,唱着唱着,就忘词了,唱成人民日子喜洋洋了。 第98章 这房才是俺的家 二十八,搬新家。俺家的房子修好了,就盼着搬家了。俺家修房,这回修的是真快呀,原计划,这屋里维修至少也得十天到十五天,可这回才用了五天多点。 这回修房,是赶上好时间点了,用俺爹的话说,俺家既有天缘又有人缘。说天缘,俺家修房赶上老天爷下大雨了,这老天爷很会下雨呀,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下雨了,这回俺要修房子了,这老天爷就下上雨了这一下雨时间还长呢,一下就下了三天多呀,雨下的还大呢,要是说人缘,这老天爷一下雨,这忙着铲地人就不能上生产队里铲地了,蹚地赶犁杖的老板子也不能下地蹚了。因此 原来在俺家脱坯时就想帮俺的五六个老乡,那个时候,队里铲头遍地,请队长事假都没请下来,没捞着给俺帮忙的,这回都来了。 来了好啊,他们来了,这回帮俺家干活,使俺家修房的速度大大提高了。 俺家和俺大爷家修房要干的活太多呀,用官话讲那叫作工作量大呀。就俺家来说吧,就有四五件活要干,首先的,就得在俺住的西屋里中间,打一个一千多块大坯的大墙顶子,用他来顶住西大山墙,不叫西大山墙歪过来。第二件,那就是盘炕,盘炕得盘两铺大炕,另外还得带一个小弯子炕,第三件,就是搭锅台,盘了南北两铺大炕,那搭锅台也自然是两个锅台了。那锅台搭上了,那烧火揍饭有灶坑了,那就得有出烟的地方了,那就是四件活就砌烟囱了,烟囱得一个呀。烟囱砌得靠大山墙呀,俺家的烟囱不好砌呀,原因是俺家住的这屋,西大山墙往里歪呀,那就得把大山墙切掉一块,让烟囱穿墙过去呀。在烟囱砌完了,另外,还要从三间房北墙呢,还都需要开一个窗户呀,在外屋地开了窗户后,还要将外屋地,北侧,原来作马圈的地方,彻底清理。 彻底清理,就这一项,里外就得十车土之多。那是既要把外屋地原来喂马养马的地方,往下挖一米来深的埋汰泥土,在挖完之后,再用从野外拉回来的新土回填上。就这一样活呀,俺爹和俺大爷,原来做计划,也得用二至三人干两三天呀。可这回来帮忙的人多呀,采取了流水作业的方式,挖出的粪尿和臭土,从屋里,前门用人挑出去,从野外拉的新土就从后窗户扔进来回填上了。这真是人多力量大呀。 俺家房子炕搭上了,修房第四天下午两铺大炕就搭好了,炕搭好了,炕面子就抹上泥了。炕面子抹上泥了,天也要黑了,给俺搭炕,抹炕面子的老徐老叔就告诉俺爹了,说,老马二哥呀,你没搭过炕呀,你是关里人,你家这炕是三新呀,是新炕墙,新炕面子,就是炕洞子里的回填土,都是新的呀。这炕搭上,不抹上炕面子泥,不用管,要是抹上泥了,就得早点火烧呀。最好今晚上就得烧啊,要是烧起火来,就不能停火呀。要是一停火,那炕洞子里的热气潮气就会往上返呀,潮气一返上来,新铺的炕面子的坯就容易粉呀,粉了,炕面子的坯就不扛劲儿了,人踩上去,还是平时小孩子淘气,在上面一蹦跶,就容易塌呀。 “啊,行,那就早点烧火,烧起火来就不停,大兄弟,等你把炕面子抹完了,我就打发俺孩子来烧。” “烧,马兄弟,你就叫烧的人看着点,用大火,一气给炕面子烧干了。等着你给它烧干了,你就停他几个小时,明天,咱就能再抹上第二遍沙泥了,沙泥,就是和泥时黄土里掺点细沙子和的泥,用沙泥抹炕面子,炕面子不容易裂缝啊,好啊。这第二遍抹完,你再搞柴火给它烧一遍,再把炕面子炕烧干了,那炕就算烧好了。以后再烧正常烧就行了。”老李大爷说道。 “好,老李大哥,让你费心了。俺今天晚上就安排孩子来烧。俺也来看着点烧。” “那这烧炕的事儿,你也给你大哥说一下,看他们搭的炕,今个能搭不能搭完?要是她们也搭完了,你们哥俩,就都得安排一个人一起来烧呗。正好,你和你哥两家一起烧,还有个伴。” 晚上了,俺爹领着二哥来烧炕了。炕是两铺呀,这两铺炕就一起烧起来了。俺家烧炕,得用很多柴火呀,俺家俺爹俺大哥去年秋天,捡的柴火还有不少呢,都在西边学校大树坛子这边垛着呢。这回好了,俺爹去扛柴火还近了呢。 俺家烧炕,俺大爷家也来烧炕。一栋破房子,这回两头都烧火了。 “呀,呀呀,你看你看,爷爷,咱前面的房子,这回有人家住了,两头,都有烟囱,烟囱都冒烟了。”老李大爷的孙子给李大爷说道。 “啊,我知道。我今天还给他家帮工搭炕了呢。” 俺家的炕俺爹安排给俺二哥来烧了,俺爹只把柴火扛来。俺爹就回去了,俺爹不回去不行啊,第二天还得干活呢。俺大爷也是的,他来也是把昌哥领来,帮着俺家昌哥把炕的门灶子点着,把柴火扛来,就走了。 俺爹走了,俺大爷也走了。一栋大破房子就留下家昌哥和俺二哥两个小孩子在这烧炕。家昌哥十一岁,俺二哥才九岁。小哥俩,在屋里,屋里黢黑,连个柴油灯都没有。大破房子,往前还看不出去,还好,这回房后的墙,新开了三个大窗口,派上用用场了,俺二哥和家昌哥,为了不寂寞,就从后窗口往外了望天空,看着茫无涯际的星海,数着星星,猜着星星的名字。 俺家的炕烧干了,二遍泥也抹上了,俺家外屋地当马圈的地方也收拾好了,俺家和俺大爷家住的东西屋打扫的也算干净了。俺爹说就剩下屋里的墙没抹了。俺娘说墙先别抹了,留着秋天再说吧,现在是大忙季节,生产队里还铲着地。人家东北这抹墙,一年一般都是抹一次,都是在秋天。咱也留着秋天吧,你张罗着咱搬家吧。 “搬家,你咋这么着急啊?原来要修房的时候,和大哥预定的修房不是一个月吗,咱搬家不是六月六吗?” “六月六,那是那个时候,刚得到个破房子,一看房子里面破那样,屋里的活那么多,干啥都得时间,又得脱大坯,又得盘大炕的,要把这些活干完,谁心中也没有数,现在好赖房子屋里,收拾的有点摸样了。修房的时间往前提前了一点,咱搬家也就随着往前也提一点吧。再说了,咱家提前搬过去,就了一样心思了,只从去年三月份从马楼搬出来,到现在有一年多了,一直过着没有家的生活,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啊?” “啊,谁不是啊,要不,端午节那天,队长李福林来这,说给咱这个破房子,俺怎么就那么快说要了呢。这不也是想着,咱有了这个房子,不管房好赖,能有那么个地方,能修一修,修完能住进去,等着谁再问起来,还是咱关里亲戚,老家谁来信问,咱在这边过的咋样,说起来咱也有个家了?面子上好看点。” “那儿,是,俺也是这样想的,俺看,这两天天气还好,咱就趁着天气好,咱就想法搬家吧。” “搬,那咱得给大哥说说,商量着选个日期吧,你看要这房子,是和大哥商量着一起要的,修,又是和大哥商量着一起修的,这回搬家呢,我看还是和大哥商量一下,最好是两家一起搬吧。” “和大哥说对,今晚上,天都这个时候了,你也去不了了,那你明天早上去给大哥说吧。不过,他爹,你要想好,咱要哪天搬。咱想好了,选个日期,给大哥说说,你得说出一点道理来,那样大哥就指定会同意的。大哥同意了,那咱就赶快搬呗。其实,咱说搬家就是个名,咱家还有啥了,咱从关里家山东来,就领着咱这四个孩子,带着这两个行李卷来的。到这了,咱住这大半年了,就多了一个破水缸,一个破锅,还要咱大孩子春天编的这领炕席。这点东西要是说搬走,咱两趟就拿走了。” “是,选个日期,有个名,说咱搬家了,叫人家知道了,说起来,好听点,咱也是图个吉利。” “那你就说选个日期吧。” “选日期,今个是几月号了?我还真不知道是几月几号了?家德,家德?家德呢?今天是几月几号了?” “啊,=爹,今天是月末,是6月30号,明天是7月1号,是党的生日。”大哥说道。 “哎,他爹,选搬家,不能用阳历,得用阴历,人家公家说的那个农历。” “啊,阴历,农历,它俩是一回事。农历是几了?咱今年连个阳历牌都没有,等着,咱把家搬过去了,年底再过阳历年,说啥,咱家也要买个日历了。家德,今天农历是几了?” “农历,今天是五月二十五。” “对,家德说的对,农历是五月二十五。这个,他爹,你不用问,我记得呢。”俺娘说道。 “呀,这个时候了,时间过的这么快吗?这么说,农历这个五月,就剩下五农历天了?咱家再要不搬,过几天就是六月了?今天是农历二十五,,明天就是二十六,后天是二十七,再一天是二十八?哎呀,咱们选个哪日子好呢?咱爹会选,要是咱爹在就好了?” “哎呀,这点小事,你就别指望咱爹了。咱爹在关里呢,你说他也来不了。我说呀,你就按着民间的秧秧歌子来就行了?图个吉利吗?” “秧秧歌子,图个吉利?好,今天是五月二十五,明天就是五月二十六?后天是五月二十七,再一天是五月二十八,哎,他娘,咱爹以前给人家看什么日子,是怎么说的了?” “哎,爹,我知道。俺爷给人家看什么出门的日子,还是回家的日子,都是这么说,往外走,三六九,要回家,二五八。” “对,咱爹就是这么说。往外走三六九,要回家二五八” “好,对。那咱在这是搬家,不是往哪走啊?搬家应该怎么说呢?家德?”俺爹问道。 “咱这搬家,就是回家。这是从人家往咱家走。爹,咱就得选二五八了,五,今天是二十五。今天要过去了,是不行了,咱就得选下一个二十八了。中间还隔两天。”大哥说道。 “二五八?啊,再过两天,就是二十八,要是再等着过几天,就是六月初二,初五?初二初五就得阳历7月几号了,那就又得等一个来星期了?”俺爹叨咕道。 “哎呀。爹呀,咱就选这个月了,选过两天这个二十八了,里面既有二。,还有八。多好啊?” “啊,爹,过两天这个二十八,还是星期五呢,好啊。” “好,孩子,还有他娘,你们说,是不是有点太匆忙了?这中间就有两天了,咱还没给咱大哥说,还没给这东家说,也没给富士的,富山的咱二大娘送信呢?” “那匆忙啥呀?爹,俺大爷,你明天早上就去说呗,咱先给俺大爷说,这是主要的,是我去给俺大爷请来,在咱这说,还是你去前院老刘家找俺大爷,到那给俺大爷商量。商量,这事好商量,你一说,俺大爷是指定能同意。” “对,你明天给大哥说了,事就定下来了,那明后天,这两天,就打发咱孩子,家德和家林,去富士屯咱二大娘家,给咱二大娘,心想兄弟送信去。等着咱俩孩子给富士送完信了,叫孩子就不用回来了,就从富士直接上南面沙岗屯,给咱陈大叔,陈二叔送信就完了,等着,沙岗的信也送完了,俩孩子回来,就叫他俩从沙岗再拐到富山屯,给咱二哥送个信回来就行了。” “好,就这么办。等着咱搬家的头一天,我再给咱东家,老王大哥,王大嫂说一下,告诉他一声,说些感谢的话就行了。” 五月二十六了,这一天正是1959年7月1日,大哥和二哥去富士,沙岗,富山送信去了。沙岗屯远呀,八里地呀,大哥二哥去给陈爷爷送信,陈爷爷说,好啊,今天是党的生日,咱们这回有房子了,要搬进新家了,咱都得感谢党啊。 搬家了,五月二十八了,清晨,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俺大哥从生产队赶来一个小花轱辘车,站在王家的门口了。富士的小叔,二奶,沙岗的两个陈爷爷,富山的二大爷,都到了,大家先去给俺大家家装东西,俺大爷家也早从队里赶回来一辆马车了,大家给俺大爷的东西装完,俺大爷和东家刘振斌及家人开始告别了,马车有家昌哥赶着,赶到俺住的王家大门口,等着。 大家又来给来俺家装水缸,装大锅,炕席,行李,还有俺家的传家宝,斗子。车装好了,大哥开始赶车走了,大哥吆喝着:驾驾,搬新家了。 俺爹俺娘开始和俺的东家王七爷,王大爷,王大娘开始告别了,“王大哥,王大嫂。感谢了,感谢了,俺在你家,住八个半月呀,给你家添麻烦了,感谢了,感谢了,俺家忘不了你们的恩情啊。以后,王大哥家,有什么大事,需要俺的,告诉俺一声,俺一定回来的。” “哎,应该的,应该的,这回你们有房子了,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应该感谢党啊,感谢政府啊,感谢队里的领导啊。” 到家了,到家了。大哥喊着,赶着车进俺家的院子了。 ‘娘,这是哪呀?是山东啊,还是河南呀?’俺问道。 “孩子,这房子才是咱的家呀。” 第99章 新家新邻新气象 驾,驾驾,驾驾,吁喔吁喔,吁喔吁喔,吁吁。到家了,到家了,卸车了,卸车了。俺家搬家的车,大哥赶着拐进了俺家的院子。大哥一喊,跟着车后的俺爹,俺大爷,和几个亲戚老乡都跑上来喊着卸车,卸车。 “哎呀,妈,你看,咱家那东边破房子里搬来人了。”老崔家小孩喊道。 “搬来人了,搬来人了,啊,我知道,我喊你爹去帮着人家卸车去,我就知道这几天,快搬来人了吗?那天,我就看见有几个人在那修房子的了?哎,孩子他爹,你撂下咱那活,咱那园子的地你先别铲了,咱东院搬来人家了,咱过去看看,帮着人家卸卸车去。” “好,好好。” “好,你快点呀,我先过去看看,人家来的搬家车,车都赶着到院子里了。” “知道,我这不是紧的走吗?我这手还有还有薅草带的泥呢,也来不及洗了,我也不洗了。” “哎呀,你就别洗了,你快点就行了,你再去晚了,人家搬家的车就卸完了。” “卸完了,其实咱不去人家也照样卸。” “照样卸,你说那玩意说的,咱去不是好看点吗?咱去了,就是没捞到卸,咱往那一站,也显得好看些。咱是邻居呀。” “哎呀,老崔二嫂,你去干啥去,咱这又搬来人家了?” “哎,是,老徐大嫂,我也的刚看见。是俺孩子刚喊着告诉我的。” “走,咱买卖单去。”徐大娘说着就往俺家跑。 “哎呀,老徐大嫂,老崔二嫂,你们这是去干啥去?” “干啥去,你家这房后,又搬来人家了。你还不来看看。我从我家大门口,我就看着了,有两个马车都赶着往这来了。” “卸车,卸车,二哥,先卸啥呀?卸大缸啊?”富士来的小叔喊着,跳上了车,向俺爹问道。他两手扶着大缸,就要往下搬。 “我来了,我来帮着卸。咋卸。哎呀,这房子邻居,这一下子,是搬来两户呀?”邻居崔大爷喊道。 “两户,是两户,老大哥。”俺爹喊着。 “两户,这车是两辆,是咋卸呀,先卸哪辆车呀?” “先卸哪辆,这个车在前面,那就先卸这个呗。”俺爹说道。 “二哥,你看看先卸啥呀?”小叔喊道。 “先卸啥,你先别着急,先别急,学礼,那缸是破的,是两半的,你先别急,让家德他们先把这锅上,缸上搞的炕席,行李拿走;等着炕席和行李都拿走了,咱们再拿锅,卸大缸。” “好的,好的,我来拿炕席。”俺大哥喊着,跑上前来,拿炕席。俺大哥伸手来拿,俺小叔伸手弯腰把炕席抱起,递给俺大哥。小叔弯腰抱起炕席,转身一递发现炕席是新的,说道:“呀,二哥家,整的真不善呀,刚来半年,还混上新炕席了呢?” “新炕席?呵呵。”俺爹说着笑了。 “新炕席,他家自己编的,是老大学着编的,你心思大队给他的呢?他家自己编的这个炕席,这炕席编的,差不一点就叫人家讹上了。”老赵二婶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他老赵二婶子,这事儿都过去了,咱不还是咱吗?他想讹人不是没讹上吗?哎,你们女的把俺家那行李拿下去,就赶快进屋,快进屋里吧。剩下的活是男人干的了。来,咱们几个男的拿锅,抬缸来。给这口锅和大缸都卸下来,抬屋里去,这个家就算完事了。”俺爹喊着。 “来,我抬锅。”大哥说着就上来伸手要抬锅。 “不行,不行,家德,你小孩不行,你靠边,你叫大人来抬吧,大人来抬还得加小心呢,这锅是破的,有个窟窿眼还有个?嘞。” “我来,我来,再来个人。”赵大爷一喊,挪爷爷就来了。挪爷爷弯腰伸手一抓锅沿,一看锅沿下边,有一寸多的地方,有一个扣子那么大的眼,说道,这是队里给的锅呀?这大队咋这么损呀。老赵啊,春天,今年啊,你在俺沙岗,公社窑地干活的时候,你上俺家去了,你看到俺沙岗大队给俺家拿锅和大缸了吧,那锅是新的,那大缸也是新的。那碗筷子都是新的。你看这,给个锅,还是这样的。 “哎呀,老陈大哥,咱把这锅抬走吧。咱别说着事了,这大队和大队不能比呀?你摊到一个好大队,能给你安排好是你的福分。这老马家,没摊到好的大队,就没摊到吧?”赵大爷和挪爷说着,把俺那锅抬走了。 “哎,锅抬走了,来,来,这回这地方倒出来了,这大缸可以抬走了。”俺爹喊道。 “来,邻居,老马,我帮你抬缸,我是你家这西边的邻居,我姓崔,你姓马,我叫你老马对吧。”邻居崔大爷说道。 “呀,邻居,看起来你是大哥了,你歇会儿吧,你来了,能过来看看,给俺助助威,就是瞧起我了,那就感谢了。”俺爹说道。 “歇歇,感谢,来就是干活的,就是来帮忙的,活还没干呢,你感谢啥呀?来,你是主人,你去指挥,你家今个搬家,来的客人朋友多,这大缸让我和谁来抬。”崔大爷说道。 “好,说的对,我来,我来,我也是来帮忙的,活,这活儿,我还没捞着干呢,来,咱俩来抬,咋的,刚才谁说你家的锅有?,这缸还有啥说道?”乌拉孜爷问道。 “啥说道,用咱当八路军那时候说的话讲,这个缸,挂过彩,是伤病员。” “啊,我看看,哎呀,真是的,大铁丝子箍着,这?这么大呀?”乌拉孜问道。 “你还没看这面呢,还有三个扒焗子呢。” “那没事儿,来,咱俩,来,搭手抬走。”崔大爷和乌拉孜爷爷抬走了。 “好,卸车,卸完一个,卸完一家了。刚才卸的车是我大哥家的,这回,该是我大哥家的了。来,家昌,你赶的车往上赶,往上提。” “好的,马车,赶了,驾驾,驾驾驾。吁喔吁喔,吁吁,我家卸车了。”家昌哥喊道。 “卸车,卸车,我二哥家的车卸的快,这个车卸的更快。大家伙也是先来拿行李,再拿别的零碎东西,”小叔喊着。 “我来拿行李,娘,你进屋吧。”家昌哥喊道。 “呀,这大嫂是小脚啊?咋的呀,和那屋二嫂的脚不一样啊?”老赵二婶说道。 “不一样,你那屋你二嫂有福,它年轻,她没赶上裹脚。俺赶上了那该死的社会呀,都叫俺女的裹脚,给俺的脚裹的这个样子。富士的,俺两个大娘,不都赶上裹脚了。” “啊,俺娘是赶上了。”小叔说道。 “哎,来,来人把锅拿走。”大姐喊道。 “我来,来,锅,我来给拿。呀,学堂,你家的大缸咋这个样啊?”挪爷爷问道。 “哎,叔,咋这个样,这哪是缸啊?这儿,在咱关里家,这小底子小口大肚子的这玩意,不叫瓮吗? “对呀,这是瓮啊,这瓮装水,这从大井挑回来水,用水筲往里倒水,也不好倒啊?””乌拉孜爷爷说道。 “好倒不好倒,去年俺来的时候,家里没有缸装水,用水,都是用俺住的东家的缸,人家都说队里应该给个水缸,那时候,不是老刘当队长吗?俺们几个去给她要水缸,他不愿给,吱吱扭扭地,说是给个缸了,等着我们几个找保管员,抬缸的时候,保管员就给俺一个这玩意。”俺大爷说道。 “这该死的队长。国家叫队里给咱缸,实际,国家都给队里拿钱了。那国家给的钱,恐怕都叫他给贪污了。”挪爷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叔,咱把这瓮抬下去吧。”俺大爷说道。 ”卸完了,卸完了。”家昌哥喊道。 两个车都卸完了,车叫大哥和家昌哥赶着给生产队送走了。马车走了,来给俺搬家的人,还有东西邻居来看俺搬家的人,女的,都进屋,和俺娘,俺大娘说话去了。剩下,男的都站在俺家院子里说起话来。 富士的小叔,沙岗的挪爷,乌拉孜爷,富山的二大爷,还老乡赵大爷,王大爷都在俺家外屋地门口站着说话。挪爷爷先说马楼的事,再说从马楼搬出来,说到了宋楼,在宋楼那半个来月,接着说起到河南要饭,说完去河南,再说来黑龙江。说到黑龙江,又说起勃利县咋安置移民的,集贤县咋安置的,最后说到富锦县这个公社咋安置的,那个公社是咋安置的。俺挪爷爷说他屯子安置好,俺二大爷说,我也不出门,也不打听别的地方是咋安置的,我是知道俺富山是咋安置的,我们富山大队对俺还行。俺家住的房子,大队给俺一间半,俺搬进去,炕上就有炕席,屋里上面有棚,棚还是用新画纸糊的。外屋地,锅台上,用的锅碗瓢盆,饭勺子,锅铲子,刷梳,水舀啥也不缺。俺小叔说,俺富士也是那样,我上学,大队书记老高,都不让俺交学费。 “那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共产党好啊,国家让大队给了,他就给了。”俺爹说道。 “那儿,二哥,你是党员,你总说共产党好,你们富楼这大队是咋回事啊?给你们啥都不好好给你们。” “啊,个别大队总是有的,富楼大队,落实国家移民政策落实 不好,它不代表国家。” 咱不说外面男的唠嗑了,说说俺屋里的客人吧。 “哎呀,这二嫂啊,这炕盘的不错呀,还两铺大炕呢?。” “两铺大炕两铺大炕,俺家人多呀,不搭两铺,也不行啊?” “哎呀,这屋里咋还砌个坯垛子啊?”赵大娘进屋看着问道。 “啊,大嫂啊,快进屋,快进屋,大嫂,你是问俺这屋里咋砌这么个坯垛子是吧?我给你说吧,这不这屋里的西墙西大山要倒吗?俺他爹,看这房子,要是不搞啥顶住这西大山,这房子就没法修,要是修了,也不敢住。” “呀,呀呀,你瞅瞅,你们来瞅瞅,人家这关里人,把这屋里收拾的多干净。”崔大娘说道。 “我也看看,我也看看,我就说吗?你别看着房子破,房子在人住,房子在人收拾。一样一,人家这关里人,山东人,就比咱这东北人会过日子。”老徐大娘说道。 “哎呀,这都是俺的新邻居吧,都是来帮俺搬家的,快进屋,快进里屋,快找个地方坐下,坐下。俺刚来,俺也不知道咋叫你们,以后咱熟悉了,就好了。来吧,俺也没啥好东西来招待大家的,就喝完开水吧。”俺娘说道。 “啊,我是你西院西屋的邻居,我家姓崔,这老徐大嫂是我家西院的,刚才给你家帮着抬杠的是我你家的你二哥。” “啊,啊啊,你就是二嫂了,来,老崔二嫂,老徐大嫂,屋里坐。” “不进屋了,你家今个客人多。”徐大娘说道。 “啊,大嫂,这些都是俺老乡,俺那边的邻居。听说俺今个搬家,都过来看看,帮着搬搬。”俺娘说道。 “来了,都进屋,都进屋坐坐,俺别的没有,就是穷点。”俺爹走过来笑着说道。 “穷,都穷,日子都是慢慢过的。我家和这老徐大嫂家,刚一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崔大娘说道。 “这是咱家邻居,一个是老崔二嫂,一个是老徐大嫂。”俺娘给俺爹介绍道。 “邻居,邻居好啊,看来俺家来的这个地方是真好啊。你们来帮俺家搬家来了,都进屋坐坐啊,我再去招待招待俺家院子的客人,院子里的客人都是远道的,是听说俺家有房子了,都赶来帮俺搬家来了。” “好,好好好,快去吧。”崔二大娘喊着,俺爹说着,就去灶台锅里,舀了两碗水,端着来到大门口,让大家喝。俺爹喊着,来,来,大家为了俺搬家,都来了,咱关里人,等来这一天是真不易啊。大家都先喝碗开水吧。 “哎呀,喝开水,二哥,大家都会舀,你就坐那儿歇一会吧。”小叔说道。 “歇一会,歇啥?一会儿,俺叫她,你二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咱们好长时间没聚在一起了。” “好吃的,二哥,你说的好吃的,就是包面子糊涂粥呗?”小叔说道。 “糊涂粥,那还不行啊?兄弟,咱要是在山东马楼搬出来,到宋楼能喝上糊涂粥,那咱也不来了。” “对,对对。你说这可说对了。”乌拉孜爷说道。 “哎呀,二哥,大哥,这回你家也行了吧?今个搬家了,这房子好赖不说,这也有房子叔了,你们春天,队里也给你们菜地了吧?。”小叔问道。 “菜地给了,给的和这当地的人一样,三百二十米的垄,一口人,给两根。” “”那就挺好呗,我们沙岗,给的菜地,也是一口人给两根垄,那垄没有你们这垄长。好像是一根垄刚到三百米。”挪爷说道。 “那挪叔,我看分地这个事儿,不同 的屯子,那就是赶长赶短了。” “对,对,就是那么回事儿,要是一口人再给你一根垄,那就超太多了。俺富士给的菜地,也是那样,一口人,给两根垄,我也没量,我是在俺队领导中间。” “那你还 量啥?你分的和当官的一样。那就行了呗。” “哎呀,我们走了,你们还唠一会。我给你们说呀,你们刚来,你们不能有咸菜啥的,你们家要吃,你们两家,就去我家捞取,我家咸菜缸里,咸菜还有那么多呢。”崔儿大娘说道。 “好,好好好,二嫂,少麻烦不了。我说,二嫂,让你们多坐一会儿,你们都要走。”俺娘对着客人说道。 “走,这么近,说来就来了吗?”崔二大娘说道。 “”哎呀,我看了,我二哥搬的这个家,你别看房子不咋的,这个地方人好啊,这真是新家新邻新气象啊。“” “对,这个地方不错,我也看了,在这以后错不了。” 第100章 俺家也要养鸡鸭 俺家有家了,有院子了,房子也宽敞了,家里的院子还很大,院子两侧都有大仓房,院子中间,还有一个大水泡子。 晚上了,俺家早就吃晚饭了。吃完饭,俺娘把碗筷都刷洗好了。天黑了,俺爹俺娘领着俺和四弟弟在南炕坐着。俺大哥二哥在北炕躺那玩呢。俺家没有点灯,俺爹说,说话不用灯,点灯费油。 “孩子,家德,怎么样啊?这回咱也有家了,你和你二兄弟,也有住的了,你们俩,这回就占一铺大炕了?这比不比咱家,在河南要饭住人家羊圈强啊?” “哎呀,爹呀,那羊圈咋能和这比了?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老二,家林,这房子和头几个月在老王家住的?哪个好啊?” “那儿老王家,也不能和这比呀。那是一铺炕啊,那屋南边全是老王家的东西呀。咱是一点也不敢碰啊。” “哦,这么说,咱住这个房子,还是挺好是吧?哎呀,这儿,你们就说对了。咱们去年大半年,都是到处游荡;从去年八月十五,到今年前五个多月,都一直住人家的房子,想干点啥都没法干,可这回算是好了,有个地方住了。” “啊,是啊。爹,这回呀,公家给咱们这个房子虽说破,可总算有家了,咱再不用东跑西颠了。” “这回,这回?这回咱们出去,干点啥,就是 回来,从哪捡个棍子,捡捆柴火,拿回来,咱也有地方搁了。你看咱在老王家,咱干点啥,也不托底呀,就是出门,在道上捡捆洋草,回来也没地方放呀。” “哎,孩子她娘,你呀,说这说的对呀。咱在老王家,你在外屋地做饭,那屋子是人家的,你也得处处注意啊,生怕人家不满意啊?” “是啊?他爹,去年,咱刚来,就到了冬天了,你看人家,喂猪,喂鸡鸭鹅,人家随便,天刚一冷,人家就把猪,几个克朗,老母猪,唤进外屋地了,人家在那喂猪,咱该做饭了,那也得等着,咱啥也不敢说。” “这回好了,咱现在,咱这屋里,虽说也是住两家,但必定是咱和大哥住这一栋房子啊。再说了,这一头,好赖是咱自己的了。” “是啊,这回,咱再要干点啥,心里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哎,她娘,还有老大,家德,你们得考虑了,咱现在有这么大一个房子,还有这么大一个院子了,也算有点条件了,咱得想着干点啥了。” “干点啥,他爹,你就说吧,你说干啥咱就干啥?虽说咱穷,可咱家有人啊?” “对,有人是关键。咱干啥呢?咱家搬进来这两天,我就在琢磨呢。你看人家这一家一家的?和咱关里家可不一样啊,人家这儿,各家,养活的东西可多了。你就看咱住的老王家吧,养鸡,养鸭,养鹅,还养猪和狗,养了那么多。” “爹,人家还养猫呢?”二哥说道。 “哦,孩子,养猫,是老王家也养猫了。咱现在不能养,咱现在得养主要的。” “对,他爹,咱现在家里,缺粮食,缺吃的,咱现在要养啥,得挑主要的。还得不吃粮食的。” “对,咱现在,都考虑啊,孩子他娘,还有老大,老二,你们都得考虑啊。咱明天晚上,就说这件事儿。这鸡鸭鹅狗猪啥的,咱得先整一样两样的呀。咱没钱不是吗?咱先挑能赊来的,能少花钱的。” “好,俺爹说的这个办法好,俺睡觉去了,俺睡觉要做个好梦,就有办法了。”二哥说道。 第二天了,早上,俺爹告诉大哥,叫大哥吃完饭,领着二哥,上俺家菜地铲地去。俺爹说了,今年菜地种好了,土豆子到秋天丰收了,俺家养啥,想买啥都有钱了。 俺爹说了,大哥领着二哥去了。大哥和二哥铲地呢,都铲一根多垄了,这时邻居老徐大娘来了,老徐大娘,是来挖菜的。老徐大娘挖菜还领个人来。 “马小子,铲地呀?” “哎。铲地,大娘。你干啥呀?” “我挖点野菜?” “啊,大娘,你挖野菜,你想挖啥菜呀?人吃啊还是啥吃啊?”二哥问道。 “啊,我挖苣荬菜,婆婆丁,人吃也行,主要是喂小鸭小鹅。我家刚买了几个鸭崽子和几个鹅崽子。哎呀,你家这地里不苣荬菜多呀?马小子,你家这地里的菜,你家挖不挖,你家要是不要,我就搁这挖点怎么样?” “哎呀,大娘啊,这不有的是吗?你挖吧。俺家要,就是挖点人吃的,来,大娘,还有这个大婶,俺哥俩帮你挖呀。来,大娘,俺搞锄头给你们俩挠,来,用锄头快。”大哥说着就用锄头摁着,一下一下铲起来。 “大娘,大婶,我一个人铲,这样搂,你俩人捡就行了。” “哎呀,马小子,好,好好,你这样铲,比我搞刀子挖的快。我家有你们这样的邻居真好。”许大娘说道。 “啊,这小马,是你家邻居呀?”大婶问道。 “啊,是啊。我家新搬来的邻居。” “哦,我说以前没听说过,你家这有姓马的邻居吗?” “啊,婶,俺家是刚搬来的,你家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俺帮忙,你就尽管吱声。俺家就是穷,帮钱是帮不上,俺家人多,有的是力气。”大哥说道。 “哎呀,小伙子,说话真爽快,大气呀。” “啊,这马小子家,大人孩子都好,他家搬来那天,我家,邻居老崔家,还有好几家邻居都过去看了。马小子,你家呀,也应该养几个鸭子和小鹅呀?我给你说呀,养鸭子,养鹅,现在,正是好时候,养母鸭,母鹅,来年能下蛋;养的公鸭公鹅,到了冬天能吃肉,鸭毛鹅毛还能做包脚布子。” “哦,谢谢大娘,我家都不太懂。大娘,我回去,就给俺娘说,俺家这不是刚有房子住吗?俺娘前些日子,还说了呢,说等着家搬过来了,有房子了,家里有地方了,也养点啥。说,等着富锦挑挑子卖小鸡的,那个老郭头再来,赊几个小鸡养着。” “啊,马小子,我给你说,你给你娘说,咱这屯子里,也有老包子抱鸡抱鸭的,抱多的,自己也养活不了那么多,他们也往外卖的。有的,也可能往外赊。” “哦,好,大娘,你看谁家有,往外赊,你给俺留点心吧,等着我回去了,我给俺娘说。” 中午了,俺家吃饭了。俺家还没有饭桌子,大家都端着个饭碗,在这一个,在那一个吃饭呢。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一群鸭子拽哒拽哒来了,来了,就霹雳噗喽钻进俺家院子水泡子里了,进了泡子,就呲溜呲溜游起来,游着,还扎着猛子,伸着脖子去捞水下的食物。捞到食物,还狂欢起来,呱呱地叫。有两个鸭子,从水里游过来,拽哒拽哒还上俺家门口来了,呱呱呱地要食物来了。 “去去去,去去,轰出去,轰出去,孩子们,这是谁家鸭子,进咱家当院子的水泡子不说,这回还来这来了,谁去看看去,看是谁家的,去给轰出去。俺大爷喊道。 “俺去俺去,撵去。”二哥跑着撵鸭子去了,这鸭子,二哥一撵,就立刻又跑到水泡子里去了。俺二哥看这鸭子还不好撵呢,就哈腰,捡起一个一个小土块,不停地撇了过去,喊着:“奥斯,奥斯奥斯,奥——斯,再来打你。”土块撇去,给鸭子撵走了。 俺二哥,把鸭子撵走了,就回来端碗吃饭了。 呱呱呱,呱呱呱,啊,啊啊,啊啊。“哎呀,那群鸭子叫我二侄子刚撵走,刚回来,要吃饭,这饭碗还没端好呢,这又来一帮鸭子,谁还得去撵去。这是咱家的院子了,以前,咱这儿,不住人,这鸭子来就来了,这回,这院子生产队里给咱们了,就不能让别人家的鸭子来咱这院子了。”俺大娘说道。 “不对,大娘,这一帮还不都是鸭子呢,那里还有鹅呢。”“是吗?这么大一群鸭子和大鹅,这家可发财了。侄子,去,你再去给它轰走。” “好的,我去轰去。其实啊,大娘,我去撵走了,这群鸭子鹅还会来的,这鸭子啊,它们就喜欢水呀。咱这半趟街当院子里都没有水泡子,就咱这院子里有水泡子啊。”二哥说着,就又从屋里跑出撵去了。二哥又拿小土块,往水泡子撇,撇着,喊着,吓唬着,又给撵跑了。 一天铲地过去了。 天黑了,俺家院子里还有一群鸭子,浮在水面上。浮在水面,一动不动,像漂浮的大锅盖,这群鸭子这是在这准备过夜了。 赵大爷来了,来串门来了,赵大爷进屋喊道:“呀呀呀,这两家人家行啊,刚把家搬进来,就养了这么一大帮鸭子。”赵大爷说着,就进俺家屋了。 “哎呀,赵大哥来了,俺听着就是你的声音,刚才你进屋说啥呢?”俺娘问道。 “说啥呢,我刚才,进你家院子,我看见你家院子里,水泡子里,漂浮着一大群鸭子,我就心思了,你家发财咋这么快呢,刚搬进来两三天,就养这么多鸡鸭鹅了。” “咿,还是大哥会说玩笑,俺家发财了?好啊,赵大哥,借你的吉言,俺家就养鸡鸭鹅,俺正想这事呢?想着咋办呢?这是俺搬来三天了,三天里,俺看了,俺家院子里,水泡子里,就没断了那鸭子和鹅。人家,这鸭子,都从啥时候能养呢?”俺娘说道。 “啥时候养?那是一家一个样,赵大哥,你家是从啥时候养的?” “啥时候养的,去年呗。” “啊,赵大哥,你家是去年养的,那儿,这不是你们来的第二年就养了吗?”俺娘问道。 “对。” “哦,那你家行?你家来到这东北,还有钱呀,还能卖起鸭子啊。我家就不行了,俺家现在也想买几个鸭子鹅,没钱呀?” “有钱,弟妹,俺家到这儿,哪有钱呀?我要说俺家那事,都叫你笑死。那是人家那家,家里有事了,不能喂了,就赊给俺了。” “哎呀,那是你命好啊,你能赊到。俺家现在也想上哪赊几个鸡鸭鹅,还正愁着没地方赊去呢?” “哎,想办法。俺家住的那儿,那天是谁说了,他家老抱子,等着抱出来的第二窝鸭子和鹅,自己是不养了,就都卖出去。我给你看看,他家啥时候卖,要是卖不出去,我就给你问好了,到时候,你家就赊他家的。” “好啊,大爷。你给问问吧。俺家也不要多,能赊几个就行呗。”大哥说道。 “赊,吃肉,好啊。”俺说道。 “吃肉,俺三兄弟说的对,等着咱家赊到鸭子鹅了,咱把它们养大了,是母的,就留着明年春天下蛋,要是公的,那到了冬天,等着下大雪了,咱就给它杀了吃肉。” “大哥,二哥,俺放鸭子鹅,叫鸭鹅上水里去,捞食吃。” “啊,好啊,俺三弟就是聪明。这么点,就知道放鹅。” “好,为了俺三孩子,四孩子,到了冬天,到了今年过年能吃上肉。咱现在,也得想法子,怎么也得买几个鸭子鹅。赵大哥,你也帮帮忙。咱大家这几天都看着点,出去看,看谁家,还是外地挑着挑子来卖的,他要是能赊给咱几个,咱就买几个。”俺娘说道。 “哎,娘,俺今个去铲地,那院老徐大娘,在咱地里挖菜,还说了呢,让俺和俺大哥告诉你,她说他家买的那家。也可能往外赊呢。” “好,你老徐大娘说那家可能往外赊,明天,我去找你老徐大娘,叫她问问,到底是哪家,等问准了,行,咱就赊呗。” “哎,赵大哥,你回去,你要给问问。” “好,别急,我给问问,只要搞定一家,你家就有喂不了的鸡鸭鹅。” 又一宿过去了,天亮了。二哥起来了,俺娘喊二哥去外面抱柴火,俺娘要做饭。二哥去了,二哥给娘抱柴火回来了。二哥把柴火给娘搞灶坑那儿。二哥进屋了,二哥提提提地笑着。我还在被窝里没起呢,二哥,拿个鸭蛋,贴俺脸上了,还蹭两下。俺觉得脸上一热。我赶紧爬起来看,二哥把拿的东西藏了起来。我问二哥是啥玩意,二哥嘘的一声,用手笔画着不让我吱声。我要看,二哥小声说,看可以,不许泄露机密,俺赶紧点头,二哥从兜里拿出两个鸭蛋,二哥告诉我,他去抱柴火,在柴火堆旁捡的。二哥说,等着,弄熟了,咱俩吃。我笑了。 下午了,俺娘出去找徐大娘去了,徐大娘领着俺娘去那家看鹅崽子去了,那家叫张景顺。俺娘去了,一会回来了,二哥问俺娘,鹅崽子咋没拿回来呢,是没有啊,还是人家不赊呀。俺娘说,有,也往外赊,太贵了,公鹅崽子,两块一个;母鹅崽子,三块五。 “没有鸭子吗?娘,俺愿吃鸭蛋,鸭蛋好吃。”俺说道。 “啊,鸭蛋好吃,你什么时候吃这鸭蛋呀?”俺娘惊讶地问道。 “啊,娘,俺没吃,俺说错了。”俺赶紧改嘴。二哥在一旁说,他是说梦话。二哥笑,俺也笑,笑的俺肚子疼。 又过了几天,老赵二婶来了,她叫俺娘去买鹅,二婶是老赵大爷的兄弟媳妇,她领着俺娘看了几家鸭崽子鹅崽子。俺娘赊回来了,赊回来三个鹅崽子,两俩公一个母,俺娘说,公鹅一块五,母鹅两块五。讲的是秋天土豆丰收了,卖了土豆给人家钱。 又过了一天,也就是赊鹅的第二天,富锦的老郭头,外号郭老抱子,挑着挑子来了,俺家赊了十只小鸡,五只小鸭,小鸡,一只五毛;小鸭,仨母两公,母鸭,一元八一只,公鸭,八毛一只。讲的是赊到秋天。可给粮食,可给钱。 赊账成功了,鸡,十只;鸭,五只;鹅,三只。这回,俺家鸡鸭鹅都有了,俺爹俺娘可高兴了,说这回咱就好好喂吧。喂好了,咱到了冬天,还是过年,就有肉吃了,明年,有可能就有鸡蛋鸭蛋鹅蛋吃了。 第101章 一条臭鱼也解馋 俺家有房子住了,这回好了,解决了俺家一件大事。房子解决了,俺家大人和孩子都可高兴了。 高兴了,太高兴了,好事连连,前一段春天种地的时候,俺家分到了菜地;这回队里又给了房子。这两天,俺娘又到处跑着,到这家赊小鸡,到那家赊小鹅,这一下子就把鸡崽子,鸭崽子和鹅崽子都赊来了。 晚上了,俺家吃完晚饭了,天也黑了,俺娘又开始筹划了,俺娘坐那儿炕上,想着家里缺的东西,琢磨着解决的办法。 家里没钱呀,还要置办一些东西,太难了。 俺爹铲一天地了,有点累了,吃完了饭,躺那就呼呼睡着了。俺爹睡着了,俺娘想给俺爹说的一些事情,这就没法说了。俺娘没法说,俺娘就唠叨上了。俺娘说俺爹,这个人呀,心真大,真宽,家里有这么多事就不往心里去了,这回有个房子 了,有个热炕头了,心里就满足了。 俺娘说,俺大哥二哥就在北炕偷着笑。大哥也在队里铲一天地了,大哥想上学,没到新学期,人家学校不要。俺爹就叫他先上队里干活了。 大哥在队里铲地,干大半拉子了。一天能挣9工分。大哥给二哥说呢,大哥说,以后,家里没啥事了,他在队里就得天天干活了,要是干好了,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二百四五十工分。大哥问二哥馋不馋,二哥说不馋,馋也没用。大哥说,那咋没用呢?二哥说,馋有啥用?去年刚来,到这了,到冬天了,咱看到东家老王家,杀猪了,馋了,王七爷不舍得给咱们好肉吃,给你几个冻死的猪崽子,咱们烤着吃了,到今年春天,那死猪崽子,找上后账了,大家都长大疮了。大哥说,去年是去年,今年咱再不干那傻事了。大哥说,今年咱家要上队里多干活了,多挣工分。大哥说,要是他上队里多干四天活,整好了,就能在生产队里买一条最好的大鲤鱼吃。 “是吗?大哥?真的啊?”二哥惊讶的喊道。 “什么是吗?我说这可是真的啊?”大哥说道。大哥说了,二哥不信。大哥就给二哥说了,老二,你不信是不?你听着,我给你算一下啊:生产队里大人干活,也就是整劳力,铲一天地,是挣13工分;队里还有七八个小孩子呢,都是十四五岁的,他们都铲半拉子,半拉子,是俩人铲一条垄,那就是俩人一天挣13个工分。一个人挣6分5。我呢?我比他们大一点,我力气大,我能铲大半拉子,我一天就能挣9分,我一天挣9分,我干四天,就是36工分。一个劳动日是10分,一个劳动日一般都能分1块钱,那36分,就是3块6毛钱。那你再看咱生产队里去船,到松花江打渔,打回来的鱼,还得说最好的大鲤鱼,一斤才3毛2,大胖头鱼,一斤鱼2毛9.。一条鱼呢,一般的鱼,都是六七斤,七八斤,超过10斤的鱼是少数。那就按照一条鱼10斤,还得是鲤鱼,那才3块2呀。那我干四天活,挣3块6毛钱,还用不了呢。 “哎呀,大哥,真聪明啊,真会算账呀?听你那么说,咱队里还有船呀,到松花江打渔去了?” “有啊,咱队里有,一队二队都有。” “那队里打了鱼咋办呀?” “咋办?好办,一只船,去打渔,都是俩人,这两个人打了一天的鱼,要是叫队里去车拉,不够一趟;那样,他们打了鱼,就把鱼搞船上一个格子理,格子里放上水,把鱼放里养着。等着两三天,鱼打多了; 就往回给队里捎个信,队里知道了,就派人赶着马车赶快去拉去。” “啊,那大哥,咱队马车去大江拉鱼,回来你都看到了吗?” “不能都看到,可也看到过几回。” “那一回能拉回来多少啊?” “多少?少说二三十条,多了,有时候就得四五十条。还有六七十条的时候。你问这干啥呀?二弟,你想吃鱼了?你要是想吃鱼了,你给咱娘说。” “我给咱娘说?大哥你别逗试我了,我要给娘说,咱娘又该说我了,吃鱼?你挣回来鱼钱了吗?你们想吃鱼,多干活。咱家想买点东西,买点锅碗瓢盆还没钱嘞。等着吧。啥时候有钱了,啥时候吃。”二哥说着笑着。 “草,你呀,你呀?净瞎说,你还没问咱娘呢?你试试啊。咱娘要是说不行,你就往我身上推,说我想吃鱼了。你说俺大哥干活累了,想吃鱼了。我给你说呀,你记得,从生产队里买鱼,是不不拿现钱的。” “啊,大哥,也是赊着啊?也像咱买鸡鸭鹅似的?不能吧?” “赊着?也不是赊着,是记账。谁家拿鱼,队里保管员给你拎的鱼,搞称,称一下,是多少斤,是啥鱼,就给你记上了。” “那儿,大哥,称完称,那记上账,那钱啥时候给呀?” “啥时候给?等着秋天以后,和咱领的粮食,分的菜,还有烧火柴,一起算总账。用咱一年干活挣的工分来算。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 “那明白了,你就问问咱娘吧?” “好,我问问咱娘?哎,咋说了?” “咋说,你就说,娘,我听说,咱队里有船搁松花江里打渔呀?咱也买一条鱼,吃一回呗?” “好,那我问了,大哥。哎,娘,你干啥呢?咱买一条鱼吃啊?生产队在北边,松花江里有打渔的。”二哥喊娘,娘不回答。俺娘睡着了。 第二天了,俺爹和大哥吃完早饭,就上队里等着干活去了。俺爹和大哥刚走到队里,还没来的及进马号屋里呢。队里拉鱼的车就回来了,王老板子赶着车进院子了,吁喔吁喔,吁喔,吁吁。 “鱼回来了,拉鱼回来了?保管员,来呀,拉鱼的车回来了,我要交鞭了。”王老板子喊道。 “啊,鱼来了,鱼来了,拉鱼的车,从小河子回来了。保管员呢?咱来拎一条。”有人喊道。 “我也来一条。保管员呢,来哟称啊?”队长李福林喊道。 鱼车一到,刹那间,就都糊上去了。有的人都跳上车了,都抢着拿上鱼了。这个人搞一绺子车上盖鱼的青草,穿进鱼的嘎碎板子拎上了,那个搞一绺子青草把一个鱼拴上了。 “爹,爹,快来,队里来鱼了,人家都抢着拎鱼呢,咱也拎一条啊。”大哥喊道。 “哎呀,咱不着急孩子,咱先紧得人家拎吧,等着人家都拎完了,没人要了,要是能剩下,咱再买呗。” “哎呀,爹,一会儿,大鲤鱼都叫人家拎走了,剩下的就是大胖头了,大胖头也没有好的了,剩下的恐怕就是臭的鱼了。” “嗨,别吵吵,一会看看再说吧?”俺爹说道。俺爹这样一说,俺大哥心思俺爹这是指定不能买了。大哥想,不买就不买吧,家里刚有房子,有很多用的东西,家里都等着使用,还没有钱买呢。昨晚上,娘都唠叨一顿了。 “干活走了,上东地啊,还是上东廧子啊,走了。”打头的喊了,打头 一喊大家都跟着走了。人家走了,俺爹有意慢走几步,拐到 当院子里。站在马号门口往院子里看看。 “哎,老马,老马呀,来,拎条鱼吧。”保管员老张头喊道。 “哦,大叔,鱼还有啊,没拎完呀?” “哦,好的没有了,就剩下这两条大胖头了。好像是出水有点早了,多少是有点味了。” “哦,我看看。” “看看吧,老马呀,要不你就拿一条吧。这两条,都是一块钱一条了。你要是拿走一条,就剩下一条了。我再在这再等一会,我等着,要是一会还有人;来拎就来拎。要是没人拎,一会儿,我回家就拎着。好的大胖头,两毛九一斤,大鲤鱼三毛二一斤,咱这个鱼,有八九斤,一条一块钱,也就是一毛一二一斤了吧。”保管员说道。 “哦,叔,人家有钱的,那还是吃好的,好的,吃着新鲜,俺刚来,也没有钱,咱就吃这不好的吧。你看看,我拎那一条。” “哎,随便,随便。”老保管说着就给俺爹拎一条。说道:“老马呀,你看,这条,要比那条好像能大一点似的。” “好好好。我给你说呀,张叔,俺家是有小孩,想吃鱼。俺家要是光是大人,我就不拎了,大人吃不吃鱼能怎么的?” “啊,你们是关里人,山东人,你们就是仔细啊。我给你说呀,这拎鱼的啊,可不一定有钱呀。我看了,你这一春天,从开江,咱队打渔,队里去松花江,咱那打渔点,拉十几次鱼了,那次拉回来,也没看见你来拎一条呀。我看到你哥家还拎过两回。你再看别的人家,有的差不多,趟趟不拉,只要队里拉回来鱼了,人家就来拎了。” “哎呀,张叔,一个人有一个人是想法,人家吃有人家的道理,咱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咱只管咱自己得了。走了,俺还得上东廧子铲地去嘞。。”俺爹说着,就拎着鱼往回走,俺爹一路小跑,俺爹怕人家铲地的走远了呀。 俺爹到家了。二哥在院子里看鸭子呢,俺爹笑了,说道,俺二孩子会看鸭子了,我拎回来这儿鱼还是对了。俺爹一说,俺二哥看到了,俺爹拎个鱼回来,高兴地跑上前去,喊道:“呀,大鱼。俺爹拎鱼回来了,爹,这鱼是赊的呀?” “赊的?不是,来,给你拎回去,拎回去,给你娘,叫你娘赶快收拾啊,你给你娘说,这鱼有点味了,天热呀,叫你娘多搞点咸盐,卤一卤。” “好的好的。娘,来鱼了,来鱼了。哎呀,俺爹真行啊?给买回来这么大一条鱼。”二哥拎着就往回跑。 “啊,你爹给买来一条鱼,我来看看来。”俺娘从里屋听到俺二哥的喊声,赶紧跑出来看。 “娘你看看,这鱼这么大呀?这是啥鱼呀,咋这么大呀?”二哥说着,用俩手往前举着。俺娘赶快接过来。 “买条鱼,小二,你大爷也是刚才买了一条鱼来,买了就送回来了。这是你家也买了,你家要是今个不买,那我就想着,等着俺家我把鱼炖好了,我就给你们盛一碗呢。”俺大娘在锅台上收拾鱼呢,刚才吓得都不敢吱声了,这一会,看着俺家拿回来一条鱼,俺大娘笑了,也开始说话了。 俺娘,看着俺大娘送空人情,笑着说道:“呀,二,你看你大娘,吃点鱼,都想着你们,你快点谢谢你大娘。给你大娘说,不用了,咱家也有了。” “谢谢大娘,俺家有了。”二哥笑着说道。 “你家有了,二侄子,我呀,就是这样想呢,我给你大爷还说呢,咱来这东北了,以后啊,咱看到人家东北人吃啥,咱也吃啥。咱也不用仔细了。咱要是老仔细,咱还上这东北来干啥?咱以前,都总是仔细,仔细来,仔细去的,咱家马楼那大房子,这回,叫修水库,说占就给占了。”大娘说道。 “是啊,要不,修水库,咱哪来的困难呀?” 中午了,吃饭了。炖的鱼,俺娘搞小三瓦盆盛了端上来了。大半盆子鱼,热气腾腾的。俺家没有吃饭的小炕桌。俺娘就把鱼盆搞在南炕边上。俺娘把鱼盆子搞好,说,他爹,你就叫咱的孩来吃吧,我一会再吃。俺爹说,那样干啥,吃,来,大家都来吃。 “吃,来吃啊,娘。”俺说着就来拽俺娘的手。 “啊,娘吃,俺三孩子很怕娘不吃,我是看咱家人都一起吃,碗筷子还不够。” “哎呀,碗筷子不够,咱就俩人一个碗,俩人一双筷子。就一替一口吃呗。”俺爹说道。 俺家的规矩还是关里家的规矩。大人不上桌吃饭,孩子们就不能先上来。现在,虽然没有饭桌子,可大家依然还是按着原来的规矩。俺爹这一喊,大家都围过来了。 “吃吧,啊,孩子,鱼不算好,注意点鱼刺就行了。”俺爹一说,大家就开始吃上了。俺家有很长时间没吃鱼了,俺都四岁了,去年冬天,吃过蛤蟆和泥鳅狗子。像今天这么大的鱼,在俺的记忆中还没吃过鱼呢。 大家吃着。俺爹俺娘,光说吃,就不舍得自己吃。俺爹看着我,他净是给俺夹鱼肚子,鱼下巴颏的鱼肉,生怕俺吃鱼,叫鱼刺卡住。俺娘看着俺小弟,叫小弟吃,更是小心翼翼。 “香不香,老二?”大哥喊道。 “香啊,大哥?怎么的了?” “香,是咱娘做的好,咱娘做鱼,又搞把蒿又高啥的,其实,这鱼都有点过了劲了,人家都不愿要了。” “啊,我知道有点过劲了,你爹拿回来,我赶紧搞井拔凉水,多洗几遍,又搞盐卤一卤。” “哎呀,孩子,咱就别说这了,实际上啊,这就是条臭鱼呀,保管员都说了,这鱼有味了。咱现在不是穷吗?我就是买回来,让大家也吃点”大鱼,过过吃鱼的瘾,让大家解解馋罢了。这么的吧,咱今年再吃苦一年,等着,今年秋天,咱家菜地丰收了,咱家的土豆子,不用多起,不用像人家说的起五六十麻袋,能起二三十麻袋,咱再在队里分了口粮,一口人,四五百斤,那咱就缓过来了。那明年的日子咱就好过了,那等到明年,队里再用船上松花江里打渔,咱就敢吃大鱼,好鱼了。 “好,俺爹说的好。今年,咱就吃条臭鱼解解馋,’大哥说道。 听了爹的话,我们几个孩子都用力地点着头。虽然这是条臭鱼,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食物的感觉很温暖。 吃完饭后,爹带着我们去菜地里干活。望着那片不大的菜地,爹干劲十足地说:“咱们可得好好伺候这些菜苗子,它们可是咱家明年好日子的希望。”我们跟着爹一起除草浇水,手上沾满泥土却满心欢喜。 在劳作间隙,大哥悄悄跟我说:“老二,等明年真过上好日子了,我要天天吃鱼吃到饱。”我笑着回应:“还要吃肉呢。” 傍晚时分,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娘已经烧好了热水,我们简单洗漱后便躺在炕上。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我想着爹描绘的未来美好生活,心里满是憧憬,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梦里全是装满土豆的麻袋和鲜嫩肥美的大鱼。 第102章 六蜜香瓜是真甜 二哥上午又去挖野菜了,二哥是跟着队里铲地的人去挖菜的。二哥这一上午,没少挖,挖了两大麻袋,还零一筐。 二哥下午不用去挖菜了,俺娘说,挖野菜不用挖太多,一天挖的够鸭子和鹅吃一两天就行。要是挖太多了,野菜搞的时间长了,野菜的叶子烂了,蔫吧了,鸭子和鹅就不愿吃了。 二哥不用去挖菜了,二哥下午就可以在家自由自在的玩了。二哥玩,二哥愿搓泥蛋,搓泥蛋很有意思,搓得少了,晒干了,可以给大哥,大哥能打家雀 吃。家伙烧着吃,肉可香了。但二哥想的是要搓的更多点了,多了,晒干了,还能卖钱。卖钱,泥弹还贵呢,二哥卖的都是一百个泥弹一分钱。二哥卖泥蛋,都攒下一毛多钱了。 二哥是个有想法的人,二哥想下学期开学,自己就要上学了。家里还没有线买本呢。一个本七分,自己就得早点做准备呀。二哥卖泥弹很会卖,专门卖给那些想打家雀,还不愿搓泥弹的人。 二哥搓泥蛋卖还保密呢,二哥每回搓泥蛋搓多了,就是在这晾晒点,在那晾晒点,用分散的方法来迷惑别人。二哥搓多了卖,怕俺爹不让,怕叫别人知道了,说他搞资本主义。二哥卖,还是俺娘发现的,俺娘发现,还是那天,俺娘在屋里扫地,扫到炕墙边发现有二分钱。二分钱,是两个一分的。当时俺娘捡了,觉得奇怪,俺娘想,这是怎么了,家里也没有钱呀?这大白天的,这里咋有二分钱呢?俺娘看到了,捡起来了,俺娘不知声,心思,我看有没有人找。结果还没到晌午呢,二哥就慌里慌张的找上了。二哥找,找不到,还急够呛。二哥急够呛,俺娘也不吱声。俺娘心想,钱在我这呢,看你上哪找去。 二哥找不到,着急啊,二哥着急,俺娘也憋不住笑了。俺娘笑了,二哥问俺娘笑啥?俺娘问二哥,你找啥呀?是不是找金元宝啊?二哥说,娘,不是,是俺有二分钱,好不容易弄的,揣兜子里了,兜子有个眼还给漏出去了。俺娘说,孩子,你别找了,俺捡到了,俺还心思俺今个发个小财呢。 俺娘说着就把钱给二哥了,俺娘问二哥钱搁哪整的?是用钎子串蛤蟆挣的,还是玩秫秸钩鈎挣的?用铁钎子上河里串蛤蟆,用秫秸做鈎,和小朋友,玩鈎鈎都是二哥的拿手把戏。二哥说不是,是卖泥炭挣的。二哥说着就给娘讲了他的想法,卖泥炭,挣钱上学好买本子。俺娘听二哥说挣钱买本子,俺娘说,孩子,你的想法不错呀?你咋不跟娘说呢?你要说了在你要是搓不过来时,娘还能帮你。 “娘,我不是怕人家说走资本主义吗?怕大队的说投机倒把吗?咱队关里老乡老田家,今年从关里邮来点糖精,偷着卖了,叫人家大队知道了,俺老田大爷叫大队给找去了,整去就给批判了。” “孩子,你这不是走资本主义,不是投机倒把。你这是自力更生,你应当受到表扬。” 表扬,那天俺娘的表扬,始终叫二哥激动不已。今天,二哥又搓上泥弹了。二哥搓一百,晾晒一百。一会,就搓了五六百了。 “家林,家林,家林在家吗,有好事了。”外面有人来了,人还没到呢,就在院子里喊上了。来的人是老王家小强子。 “在家呢,喊什呀吗?” “喊什么,有好事呀,你看这是什么?”小强子,喊着就进屋来了。进屋了,嘴里还吃着,手里还举着。 “什么呀?香瓜子啊”二哥看了,问道。 “对了,香瓜子呀?队里的香瓜子开园了,咱俩挎筐买去啊。” “买去?哈哈哈,等着吧,俺得问问俺娘,恐怕俺娘也做不下主来,还得等着俺爹回来,再问问俺爹。你买的多少钱一斤呀?” “多少钱一斤,五分。这是六蜜。便宜了,头几天,刚开园那咱,那瓜是小甜瓜,那瓜贵,六分。” “哎呀,六分,五分,那太贵了,强子,俺家不能买。” “不能买,你问问你家我二大娘啊?你问都没问,你就说不能买?这新开园的瓜,多甜呀?你问问,你快问问,你要是问好了,咱俩现在就上瓜地。” “哎呀,你不用问,甜,俺家也不能买,这一斤香瓜子,都比二斤土豆子都贵。” “你不问呀,你要问,我这香瓜子,就叫你尝一口。你看着啊,我再吃一口,你看看有多甜?”小强子说着,就是吭哧一口,吃了一口,嘴就屁啊鸡皮阿吉嚼起来。强子,嚼起来,还问二哥呢,馋不馋。 “哎呀,哈哈,小强子,你不用诱惑俺,你诱惑俺,俺也去不了。因为俺知道,俺家现在的条件不行,还不允许我们奢侈了。” “那l老二,家林,我给你问问,我问问你家我大娘,看行不行?” “问吧,你问呀,俺娘兴许给你个面子,你是一张纸,画出个鼻子,——好大哥脸嘞?” “那儿,我问问呀?我上你里屋门口那儿,二大娘,我给你说个事呀?”小强子喊着,就跑俺家里屋门口那问去了。强子喊道,二大娘,咱队的香瓜子开园了,我想和你家二哥搭伴买香瓜子去啊?怎么样?大娘? “啊,香瓜子下来了?那挺好啊。开园几天了,多少钱一斤呀?” “大娘,香瓜子,开园好几天了,香瓜子不贵、刚一开始是早香瓜,是甜瓜,六分,现在是六蜜了,现在可便宜了,才五分钱。” “哦,现在是六蜜,五分呀?那强子,咱队里,香瓜地一共种几种香瓜子啊?是哪种香瓜子最好吃啊??” “啊,大娘,你问我咱队一共种几种香瓜子呀?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出个大概。” “哦,你只能说出个大概,那大概有几种啊?” “大概,有甜瓜,甜瓜长得小,开园早。还有小面兜瓜,面兜瓜长得也小,下来的也早,现在这两种都过去了,现在下来的就是六蜜,在接着开园的就是黄金道,哈密苏。” “哦,队里种的不少啊。我给你说呀,强子,俺家再等几天吧,等着队里的瓜都开园了,俺家去买一次两次就行了。俺家不能和你家比呀,强子,俺家刚来,这房子还没修完呢,俺家里头,需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呢,都等着花钱呢。” 大娘,我给你说,现在,去瓜地卖瓜,人家老瓜头,不要钱,人家记账。等到年底了,才算账呢?” “好,强子,我知道了,等着俺家你大爷干活回来再说吧。你先去香瓜地买去吧。等着俺家要卖了,我叫俺家你二哥找你去。” 晚上了,俺前院的大田来了,他来他把俺大哥喊出去了。他给俺大哥说,那边有几个小子在等着呢,想找个瓜地玩去。大哥说累了,不去了。 大哥回来了,俺爹问俺大哥大田来找你干啥,大哥说玩。俺爹说完,恐怕是去哪瓜地偷香瓜子吧。俺爹说,我给你说呀,大田要是找你去哪偷香瓜子,咱可不去呀。大哥说知道。俺爹说知道,我给你说呀,现在各屯子的香瓜子都开园呀,昨天晚上,富民屯子的来北大岗,到二队香瓜地,偷香瓜子来了,叫咱二队的民兵给打坏好几个呀。 “咿,那呀,咋那样啊?偷人家个香瓜子,就叫人家打坏了?那不值个呀?”俺娘说道。 “不值?可他要偷呢,他能像咱想的那样吗?咱无论到哪,咱是不偷啊。咱要是偷,咱在河南要饭,就不能饿的那样了。” “咱不偷,他爹,我给你说呀,咱三队的香瓜园也开园了,今天下午,咱二孩子的小朋友老王家小强子也来了,来,要找咱二孩子,去咱队里香瓜地,买香瓜子去,我问他香瓜子多少钱一斤,他说五分。他说,比前几天贱了一分,我给他说咱哪天再买。你说咱买不买?” “五分是比那几天是贱了。我知道,咋办呢,贱是贱了。咱这是才来,头一年赶上这瓜市儿,我问了,这边队里种香瓜子,都是一开园的时候贵几天,以后还贱。我问一下咱孩子,孩子们,你们是现在吃香瓜子,还是咱等几天,我是这样想的,凡是这一年是赶上一个瓜市,就这么一个季节,你们要是现在就想吃,明天中午,我就给你们上瓜地买去。咱早吃,那就少买点。要是你们说,现在贵,爹,咱再等几天吧,那就可能贱到一二分钱一斤了,那这买瓜的钱,我就给你们攒着,到时候瓜贱了,咱也花这些钱,那咱就多买几斤。” “啊,爹,你说的这个意思就是,咱买瓜吃是指定了,花多少钱也指定了,比如,今年就花三块钱,早花,瓜贵,也是这些钱,晚花,瓜贱,也是花这些钱了。”大哥问道。 “对呀。咱家是刚来,家是穷点,可咱家大事都办完了,菜地咱有了,房子,咱也有了。我想了,咱的日子以后和别的人家,慢慢地也就差不多了。今年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咱去年没领到粮食,显得困难的要命似的。咱现在快到好时候了,咱再等到今年秋天,队里再分粮食,无论他是按照人口分,还是按照工分分,咱都和大多数家差不多了。这样,他娘,咱也得转换脑筋了。平时,别人家要吃的,咱也叫咱们的孩子吃点了。比如,现在这几天,赶上瓜市了,再过一个多月,生产队里拉粉漏粉了,再等到过年的时候,生产队里拉豆腐磨,揍豆腐了,那人家买点,那咱也给咱们的孩子买点吃。” “哎呀,他爹,你的思想转弯挺快呀。我呀,我就不行了,我还在这一个劲儿地仔细呢。好,你说得行。孩子们,大孩子,家德,二孩子,家林,你爹说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以后,咱家就按照你爹说的办。你们说,这两天要想吃香瓜子,那你爹明天中午,就给你们买去。” “哦,娘,我也明白了,俺爹说的就是,你要是吃点好东西啥的,你早吃,就不能晚吃,总不能老吃。还一个观点,就是咱以后过日子,也 和东北人一样,也随大流。好,我问老二,二兄弟,咱爹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哦,听明白了,那儿,二兄弟,咱明天咱还买不买香瓜子了?着不着急吃了?” “不着急了,等着。咱爹不是打听了吗?他们这每年种香瓜子,开园,开始都贵吗?等到后面,瓜还好,还便宜吗?什么黄金道,哈密苏,那咱还着急干啥呀?爹不是说了吗?早吃晚不吃吗?早晚吃瓜都是花三四块钱吗?那咱就等着,队里队长啥时候叫老瓜头,买一二分钱了,那咱就拿筐去多买一点呗。” “老二,那不是多买一点的事了,一分二分,那和一开始的五分六分,相比,那要多吃二倍呢。” 俺爹把事说明白了,大家都高兴了。第二天,大哥上队里干活,二哥去挖野菜都更来劲了。 时间过得快呀,一晃几天过去了,已经是8月3号了,三伏天了,队里的香瓜子满地都熟了,队里的香瓜子贱了,二分钱一斤了。中午了,俺爹干活回来了,俺爹进家,都没顾得停脚啊,就喊上俺大哥,叫俺大哥上邻居家借两个大筐,挑着,俺爹又喊着二哥,就上东廧子瓜地了。俺爹领着俺大哥二哥来到瓜地,正赶上老瓜头抠瓜瓢,甩瓜子呢,老瓜头说俺爹:小马呀小马,你少吃多少瓜呀,你才来,你看人家,都愿占小便宜,不紧不离的就来瓜地转一趟,闹两个瓜吃,哎呀,咱是老乡,都是山东人,这瓜瓢你就随便吃吧,不吃也不能当瓜卖了。你在这吃着,我给你摘瓜去。老瓜头说着就给俺爹摘了满满两大筐,老瓜头给俺爹说,这筐不用称,一筐算二十五斤,两筐算五十斤,实际,这两筐六十斤也有,我都是这样算,也不能给你多记呀,给你记账了。等到年底算账就是一块钱。 俺爹,大哥,二哥,吃瓜,在瓜地里也吃饱了,这就挑着瓜往回走了。一路上,又说又笑,说着吃瓜的口感。一会就到家了。 “三兄弟,吃瓜吧。”大哥还没进屋呢,就喊上了。 “哎呀,闹呢?哭呢?”娘说道。 “啊,咋还闹上了,”大哥问道。 “哎呀,三,四,都搁着这闹上了,你三弟,哭着说,你爹领你们去了,没领他,就在河南要饭领他了。四,小,说不明白,就搁这跟着瞎哭。” “哎呀,快吃瓜,快吃瓜。哭啥,老弟,我和爹,和大哥,给你买瓜去了,道可远了。你们去,不是耽搁事吗?”二哥说着,把一个瓜,酷驰,一拳砸开。 “来,两个老弟,一家一半” “俺吃瓜,咱就不哭。”俺说道。俺一说,大家哈哈大笑了。 “俺,俺,吃瓜,瓜,不哭。”四弟说道。四弟想说,还说不明白呢。 又过了两天,队里分瓜了,分瓜按人口,一口人十五斤。俺家得了一百零五斤。连俺爷的份都带上了。 家里 分的瓜,还没吃完呢,立秋了,瓜地要罢园了。大哥,二哥,头一天晚上,大哥就得到消息了,那天早上,大哥二哥,早早地就去瓜地头等着了。等着罢园的人可多了,那个时代,都兴捡罢园瓜,队长和老瓜头看捡瓜的人来的差不多了,一声令下:罢园了,一瞬间,来捡香瓜的人,个个都成了百米运动员。看谁跑得快,捡瓜捡得快。 那天,俺家,捡的三麻袋还多呢,捡完了,大哥找车拉回来,俺家吃了十几天。俺爹高兴地说,六蜜香瓜是真甜,咱家最后也没少吃啊。 第103章 二哥终于上学去了 开学了,8月1号了,俺二奶昨天来说他们富士屯学校,小学生开学了,她儿子,俺小叔都去上学去了。 上学,俺大哥二哥听俺二奶奶说,都着急了。昨天中午俺大哥就上俺屯学校去看了,俺大哥到学校看,学校还是锁头锁着门呢。 大哥上学着急啊。大哥早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去年因为家乡修水库辍学了。大哥,去年要不辍学,现在就是五年级的学生了。 大哥上学着急,二哥也着急呀,二哥九岁了,二哥本应该去年下半年,就上学的,也是家乡修水库给耽搁了。要不,到今年也上二年级了。 大哥二哥上不了学,大哥给俺爹说了,大哥叫俺娘说,叫爹上赵大爷去问问,打听一下,俺赵大爷家大儿子在西是学校的学生啊。看他上学了吗?大哥给俺娘说,俺娘说那也行。俺娘昨晚上,天都黑啥时候了,叫俺爹上俺赵大爷家去了,俺爹去了回来说他没看到再西哥,俺爹见到赵大爷了,赵大爷他家在西不打算念书了,说这学校就是瞎胡闹。说一共就四个年级,老师老师不够,桌子桌子不够,都是复试班。老师教学,给学生讲课讲着讲着就不会了。 爹说了,俺娘听了,说那咋办。学校不开学,那就叫家德先在队里干活吧。 中午饭吃完了,俺爹在南炕上躺着睡觉了,大哥和二哥在北炕坐那又吃香瓜了,哥俩吃着说着,说着上学的事儿,嘻嘻哈哈,可高兴了。大哥二哥一高兴,自觉不自觉地就说起那天俺队瓜地罢园的事儿。大哥说,那天,瓜地罢园,捡香瓜子没经验,家里人去少了,咱娘要是去了,咱娘不用跟着跑着捡,就给咱看堆那就捡多了。二哥说,大哥可别不意足了,那天差不多数咱家捡的多。俺娘说,就是嘞,这两三年,在山东,香瓜子开园的时候,不是涨大水泡水就是要饭,那没吃着不也那么的了。 “抬鱼去了,抬鱼去了。”房后道上,老王家王老二拿着大筐,领着几个人,从东边喊着过来了。这是要上北边大泡子抓鱼走了。这一喊,给俺爹喊醒了。“哎呀,家德,你还在那吃呢?那天。我给你起头,叫你学编筐,你编没编呀?” “啊,编了,编,没编多少呢,那稍条有点硬了,我心思着,瞅着哪天我有空了,我把那稍条搁锅里烀一烀,用热气熥熥,等着熥好了,稍条软乎了,我再编。” “那你可快点呀,孩子,这眼看着就是秋天了,这秋天里呀,河沟子呀,旁边的水泡子呀,小鱼可多了,人家都能找空闲的时候,去抬鱼,去捞鱼。那咱也得想法子去捞啊?等着咱捞了鱼好吃呀。刚才,呜嗷喊叫的,喊着去抬鱼的,那是不是老王家那老二呀?” “是他,不是他是谁呀?他爹,咱菜地这几天我没去,不知道你去看没有,咱种的豆角子那天我去看,都开始接了,这几天,也不知道能吃了吗?” “不用看,也能吃了。这季节都到啥时候了,都阳历8月3号了。那天,我听人家老徐家说,豆角子,人家都吃两顿了。” “就是啊,爹,这都快到秋天了,人家富士屯学校都开学了。” “开学了?老大,家德,我这两天也是心里光想到学校快开学了,你快上学了,我就忘记咱菜地长的豆角子了。哎,他爹,你啥也不想,你明个,上午干活回来,你就拐到咱地里看看那豆角子吧。” “啊,我不行,我中午干活回来,吃顿饭,再想歇一会,是没时间去看呀?要看,还是你想法去看吧。” “干活走了,干活走了。老马二哥,干活走了。”王振山,俺队打头的在外面喊上了。打头的一喊俺爹,俺大哥都走了。 “老二呀,你干啥呢?你爹刚才说,咱菜地的豆角长的可能差不多了。” “啊,娘你说啥?” “啊,我说哈,我喊你呢,我喊你,你不吱声,我还以为你没在外屋地呢,你在外屋地干啥呢,是不是又搓泥弹呢?我给你说,我一会儿,准备上咱家菜地去看看,看豆角子,长的多大了,要是长是能行了,就摘回来,咱也做豆角子吃。” “摘豆角子,俺也去。娘,咱上咱菜地,咱走学校院子里,咱到哪了,我顺便再看看,学校里有老师吗?” “好,行,咱走学校就走学校。那咱上咱家菜地,也不耽误啥事儿。孩子,我给你说呀,就你上学的事啊,孩子,你就多长个心眼,只要你有空,你就上学校看看。我估计着,咱屯子学校开学,顶多也超不过三五天,它就得开学了。” “是,要不,他开太晚了,学校老师的课程也讲不完呀?” “呀,俺二孩子,这事还懂呢。” “啊,俺听俺大哥说的。” “好,家林,那你赶快帮着娘把咱那一群鸭子鹅都送出去,送到前面老东家这边的水泡子里去,让咱的鸭子鹅上哪里捞食吃去。等你回来,咱就走。那就叫你三弟在家看你小弟弟老四吧。” “好的,娘,我去撵鸭子鹅了,走吧,我的大鸭子鹅呀,俺老娘,叫俺给你们都送前面水泡子里去享福呀,你们那儿,快走吧。奥斯,奥斯,啊,你们到那时洗洗澡,游游泳,呵呵,你们可要给俺快点长啊。得到了冬天,俺还指望你们给俺家做点贡献嘞,是吧?”俺说着就把俺家这些大嘴,都撵到了那大泡子里去了。俺把鸭子鹅都撵水里去了。俺就赶快往回跑。俺刚进院子,还没跑到家嘞,俺娘就挎着斗子出来了。 “哎,别回来了别回来了,孩子,咱就走吧。你小弟弟我安排叫你三弟弟看着了,你刚才不是说,你还要拐到学校看看有老师吗?问一下啥时候开学吗?” “对呀,俺 大哥下午干活走的时候,还告诉俺了呢,叫我去学校看看呢。” “好,你就赶快去吧。” “好,好好好,娘,你在后面先慢点走着。我到前面看看去。看看这下午,学校有老师去吗?娘,你要走到学校园子那大树下了,你就在那先凉快一下等着俺呀。”俺说着,就往学校走去 学校,就在俺住的这条街上,从俺家出来,顺着俺家门前这条路,直接往西走,从俺家到学校就隔四个房子就到学校了。 学校好啊,学校是一个大院子,学校的院子,东西有二百多米宽,南北横跨四条街,少说也得有五百多米长。学校四周是两三棵大榆树大杨树。学校的房子是五间土草房,房子虽说不太好,可坐落的位置却很漂亮,它就在院子的中间,而且教室的门窗也都镶嵌上了玻璃。教室南面是操场,教室的北面是学校的花园和小树林。 二哥急急忙忙跑到了学校房檐下,一看,两个教室都还是锁着门。二哥回头看着俺娘在那大树下站着呢,二哥就向娘摆手,走吧,娘,咱上咱菜地摘咱的豆角子吧。这没戏了。 晚上了,俺家吃晚饭了,俺爹,俺大爷都坐在外面房檐下纳凉,白天的燥热早已褪去。大家说着队里的活,说着学校的事儿。俺大爷说他在队里问了,有知道学校事的,说学校上学期,一共是三个老师,有一个是外屯子的,人家来的时候,这富楼大队的领导答应让给人家吃粮和烧菜的,结果,没按照说的给人家,人家不满意了,这学期不来了。俺大爷说,剩下两个是本屯子的,有一个老师初小还没毕业,公社中心校叫他叫教三年四年复试班,他说他教不了,就这样,现在就没法开学。 “初小是什么文化?”俺大爷问道。 “初小,大爷,初小文化程度就和我一样,三年级。”大哥给大爷解释。 “哦,怨不得呢,三年还没念完,你就叫他教三年四年,那你不是太难为他了吗?那还不如叫咱家德和家昌去教了。” “哎,大哥,你不能那么说,你那么说,叫人家听到了,多得罪人呀。” “哎,大爷,咱是来上学的,这有老师咱就上,不行,没老师,我就去队里干活。” “大哥,我打听了,向阳川公社,那有学校,到哪,三年四年以上的五年六年都能上,那还有初中呢,大哥,咱在这,要是不能上学的话,咱俩插伙,就上向阳川去上学呀?” “去向阳川,那有多远呀?是十八里地吧?”俺娘问道。 “十八里地?我听人家说,我听人家说,那还得从咱这奔富山西边走,奔南面中意走它东面,不能顺着道拐到富山屯子里,也不能走中意街里。要是走好道,那就不是十八里了,得二十多里地了。” “有那么远吗?二叔?”家昌哥问俺爹,俺爹说,有二十地远那是只多不会少的。俺大爷听俺爹这样说,俺大爷说, 少与不少,这还不是关键的问题,关键咱是农民,你到了向阳川上学,学校没有食堂,吃饭你没地方吃去,人家要粮票你没地方整取。 又过了一天,是8月4号了,是下午了,太阳都偏西了,大约也得两点多钟了。俺娘坐在当院子里,靠着俺西仓房屋檐下,背着阴凉做针线活呢,俺家大门口,突然来了三个人,三个人在大门口先是站粘,往俺家院子里瞅瞅,俺娘看见了,俺娘不以为是上俺家的,俺娘心想,你愿瞅你就瞅呗,俺是个穷人家,俺家院子里的水泡子,也叫俺家放水放干了,就差收拾了。 俺娘没在意,就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嘿,三个人瞅瞅,还直接进来了,进俺家院子里来了。俺娘看进来了,就抬头看看,来的人,有西边的太阳斜照着,俺娘还没看清楚是谁呢,来的人有一个就说话了, “是二婶吧?” “啊,是啊?你们是干啥的,是工作队呀?”俺娘以为工作队的又下乡来了。 ‘来的人笑了,有一个人说,二婶,我们不是工作队,你不认识我们,你家二叔认识我们。我们是学校的,我们是来登记的” “登记,你们是?你们登什么记呀?” “啊,看你家有没有小孩,到上学年龄了,想上学的?咱们学校就要开学了。” “啊,想上学,俺家有,俺家两个孩子呢,俺孩子做梦都想上学。俺家有两个还不算呢,俺大哥家,就是俺这东屋,孩子他大爷家,也还有两个呢。” “那咱登记上。” “登记上,那你们登记吧?那我可给们说呀?你们不都是学校老师吗?我一说你们就明白了?我们两个这孩子,有一个是上过学的,有一个是没上过学的,是这一次该上学的。俺为啥说,有一个上过学的呢,俺家大孩子,是在山东老家那正上着学呢,这国家,就突然在俺那庄子修水库,叫俺那村子搬出来。就这儿,叫俺们这一搬家,搬出来没地方上学了,等着又过了大半年,又往这移民,这移民来,来到这又大半年了。” “哎,二婶,你说这事儿,我听你家我二叔给我爹说过,我都知道了,我是向礼啊。” “啊,你是俺老乡,王大哥家是老大,那我知道了,那向礼,你看俺家这两个孩子,上学咋登记吧?老大,叫马家德,在山东,上三年了。三年没上完,还差三个来月。” “啊,二婶,你先说,你大儿子,马家德的年龄,” “那他就算十五吧,他是四五年出生的,到今年1959年呗?” “好,张老师,王老师,咱们给登记上,我二婶家,马家德,1945年出生,是三年的学生。这个先记上吧?看看,咱们这一开学,学校还能有几个学生,能上四年的吧?要行,俺就把马家德给插进去,要是那几个都不愿上了,就马家德一个了,那还不好办了呢?张老师,你给我二婶解释一下。” “诶,二嫂啊,我是你东边了邻居,我姓张,我给你说,你儿子,马家德上学的事,我先给你登记上。具体能不能上学,这个我们回去还得看情况,要是上三年的学生还能有几个,保持五六个以上。那我们就可以把马家德插进班去。咱这学校是才建几年,咱这说是有一指四年的学生,其实,咱这三年四年的学额都不行。这学期,要是单单马家德这一个学生,那上级就不能给咱安排老师。” “啊,那俺知道了,张老师。那,俺家老二呢,家林,他没上过学呢,这回该上学了。” “那这个好办。这个,我们给登记上,开学,就去上一年。是吧,王老师,你还是我这邻居的老乡了,这个学生咱是保证的了。” “对,这个没问题了,二婶,那你就叫你的儿子,家林,做好准备把,5号,也就是明天就去学校上学吧。 “啊,老师,我明天啊就可以上学了?” “啊,就是你啊?叫马家林”王老师问道。 “对呀,老师?” “好,那你就准备学费书费,书包和本子,还有铅笔,橡皮吧。” “啊,老师,我终于要上学了,哈哈哈,我盼两年了。” “哎呀,你说这个,向礼,还有这两个老师,俺不是给你们几个苦穷啊,俺家现在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呀。这么的吧,你看了吗。俺家买的这几个小鸡小鸭都是舍得,你们那书费,学费,你们也叫我赊几天吧。我还是那样说,等着到了秋天,说秋天,这不是马上就要到了,顶多到十一呗,俺家菜地里起了土豆子,给土豆子卖几麻袋就有钱了,那时候,俺家书费学费俺都交。” “行,行行行。二婶,我们去那屋,给大叔家的的孩子去登记了。” “老师,我有一毛钱。是我自己攒的。”二哥喊道,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 第104章 溜点小麦烙个馍 溜点麦子,说起溜麦子,现在的年轻的朋友不懂,没经历过,但溜麦子,在我家,在我童年时代,俺娘是年年要干的,它的的确确给俺家带来很多恩惠。 溜小麦,俺娘去溜麦子好几天了。俺娘去溜麦子,天天忙的中午饭都不顾得吃。俺娘溜麦子,哪天去都能溜回来点,多了不能,溜个三斤四斤的还是很有把握的。 俺娘去溜小麦,俺大娘也去了。俺娘和俺大娘这几天溜小麦是在二队场院溜的,俺三队的小麦才刚打,俺大娘给俺娘说,咱在二队快点溜,等着咱在二队溜的差不多了,兴许咱三队小麦就打能完了,等着,咱队的打完场了,麦秸都拉完了,剩下的麦余子就没人管了,咱就上咱队的场院去溜去。 溜小麦,就是从人家生产队里,打完小麦的麦余子里找麦粒。溜小麦,那就是靠风,没风不行。队里打小麦,那个时代,都是用公社机关站的脱谷机打,脱谷机,大家都叫它打麦机。打麦机打小麦的时候,生产队都是把割的小麦,提前都用马车拉回来,拉回来垛成大垛。剁成大垛等着公社给排号,等着排到号了,机器就来了,来了就搁场院里脱,脱,老百姓就叫打。脱麦子,就叫打麦子,打麦子,是个很紧张的活,一旦生产队里机器来了,那就是昼夜不停的打。打,队里给社员都编成班,一般都是三班倒,一班接着一班,一班四个小时。人换班,机器不停。那个时代机器太少了。一个公社就那么一两个机器。一个公社有十七八个大队。社员们轮班,公社机关站来的拖拉机司机也是一班一班的轮换。轮换一班,可安排一个人或者两人。 那个时代开拖拉机的不叫司机,叫拖拉机手,拖拉机手可牛了。他们到那个大队小队里,脱小麦,或者是翻地干活,队里都是给他们挑最好的吃,那个时候,队里最好吃的,就是烙油饼,杀大鹅,炖小鸡了。那个时候的开拖拉机的可叫人羡慕了。 溜小麦,就是从队里打完小麦的场院里溜,溜,队里的小麦打完了,场院里打的小麦都收拾干净了,拉走了。麦秸都也拉走了,麦余子该给社员分的都分完了,剩下的麦余子没人要了。没人要了,农场院里麦余子还有很多呢,这剩下一堆,那剩下一片的。一堆一堆的。 没人要了的麦余子,除了偶尔有脱坯的还有人用点。其余就是扔了, “没人要,咱要,咱去看看去。能不能,这也像咱关里家似的,剩下的麦余子里,还有点麦粒。”俺娘跟俺大娘说。俺娘盯着呢。 “有,多少它得有点的。等着,明天咱俩去看看去。” 能有点麦粒,能有点麦粒多好啊。关里的人仔细啊,俺娘,俺大娘可是找机会了。俺娘可能找机会了,在队里割完小麦时,俺娘和俺大娘去麦地捡麦穗,这打麦子了,俺娘和俺大娘又紧盯着队里哪天能打完,等着打完了,队里几天就能把场院收拾完了,那俺娘俺大娘就能溜小麦了。溜小麦,俺娘,俺大娘,那是可愿干了。那是一干就不停下来了。 溜,俺娘会溜,溜,就是用俩手,掐住一掐子麦余子,站在风口处用胳膊举着,举过头一点一点的往下撒。一掐子,一掐子的撒,一掐子,没几个麦粒,通常,好大的一掐子,举到高处撒下来,能有两三个麦粒,要是能找到好的地方,就像挪动脱麦子机器的地方,那麦余子的麦粒就能多点。倘若,偶尔能找到溜一掐子,能有四五个麦粒,那就觉得老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俺娘和俺大娘那是天天去呀,去那儿,一开始。还是小心翼地去呢,生怕人家二队的队长老田看见了不让啊,撵呀。 可哪里有这事呀,俺娘刚去第三天,就遇到二队的队长了,当时队长到场院来了,来是干别的事,那可给俺娘还吓够呛呀。等着队长到俺娘跟前了,人家还笑了,人家队长说,一看你们就是山东来的老嫂子,东北人可没那么仔细啊,没人出这个力气啊。 俺娘去几天了,一天总能溜三斤四斤的,现在俺家也攒不少了,有一大簸箕了。一簸箕,不是纯干净的,里面还有点土,麦余子和其他杂质呢。那也不错呀,俺娘每天溜完,用簸箕端回来,都倒在俺家的北炕稍上,倒那晾着。晾着,那就成了俺家的乐园了。俺家俺爹俺大哥天天干活回来,到晚上了没事了,俺爹俺大哥都来到北炕,欣赏一番,俺爹看看,用手扒拉扒拉;俺爹看完了,俺大哥看看,看看,评论赞赏一遍,哎呀,哎呀,不错了,俺娘是真行啊。俺爹看了,总是很满足,说这可比干活强多了,等着,这些麦子,用水淘了,洗干净了,推了磨,磨出面来,就能烙出几个白面馍了。 今天,天好,俺娘和俺大娘又去溜麦子去了,走 的还早呢。俺娘走的时候,从家,就带两个熟土豆子,中午又没回来吃饭。 “嫂子,天黑了,咱别溜了,别溜了,咱回家吧,咱回家吧。”俺娘看天黑了,有点着急了。喊俺大娘呢。俺娘喊,俺大娘不回话,俺大娘还在那边紧的忙活着呢。 “哎呀,这天都黑了,还能看到溜了吗?”俺娘说着就去喊去。俺娘说着就往西来,西风呼呼的,“呀,这风,也真是溜麦子的风啊。怨不得喊不吱声啊,是溜麦子的风也不行了,天黑了。”俺娘说着走着。 “嫂子,你发财发的不回家了?”俺娘喊着就走到了俺大娘的跟前。 “啊,是弟妹呀?咋的了?” “咋的了,你不看吗?天都黑下来了,咱得往回走了。咱再不往回走,咱家还不心思咱咋地了?” “啊,走,走走走。走,你看我光顾得忙着溜了,都忘了天要黑了。那么的,你去收你溜好的吧?我看看,我这咋整啊?我这我想收,我划拉这一大片,我用手来回折腾,撒呀撒,撒来撒去的,就是一开始没风,现在才来风,想溜,也不赶趟了,也没溜出来呀?我今个,回去,想把我留的用簸箕端着,看来也整不出来了。” “哎呀,整不出来,就整不出来吧。嫂子,我也没整出来。” “啊,俺没整出来,你也没整出来呀,那怎么整呢?就这么的了?他婶子?” “这么的,这么的吧,嫂子。今个我回去,就不端了呗。你没整出来,你也不用端呗?” “那只好这样了,白忙活了一天,还”整了个秃了返账?俺大娘说道。 不说俺娘,俺大娘,去遛麦子没回来,在那着急了,咱来说俺在家的事吧。俺在家看着四弟弟呢。这些天,只从俺娘去场院留麦子,俺娘就叫俺在家看孩子了。看孩子就看吧,俺娘对俺说,俺爹去队里干活去了,俺大哥想上学上不成了,也上队里干活去了,俺二哥上学去了,我都四岁多了,在家里也是大孩子了,是大孩子就得在家看小孩子四弟弟了。俺娘说我在家看四弟弟,她去场院溜麦子去,等着溜回来的麦子,好赖也是麦子。是麦子,有土,上磨,磨面不行,就给土麦子用水淘了,洗干净了,洗完泡了,泡了,等着刨好了就去拉水磨子。拉出来的水磨是汤子面,用汤子面可以烙饼,等着,烙出来的第一张饼,就叫俺和小弟弟吃。俺娘说,俺在家看着小弟,在屋里玩,愿咋玩就咋玩,不叫小弟磕着碰着就行。饿的没事儿。小弟弟渴了,用饭勺子,给他舀点水喝就行。 俺娘说挺好,天天去,去溜麦子就是一天,但回来的也很准时,不等黑天就回来了。 俺娘说的事准,可谁知道,今个就不准了。天黑了,屋里黢黑了,我害怕了,小弟弟也害怕了,弟弟说怕怕猫,我也怕猫,但我不能说怕?我说,我给你点灯去,猫怕灯,这法子,我是跟俺娘学的,我说屋里要灯亮,猫就不敢来了。 “猫,不来了,哥,你就是猫。” “啊,老弟,我是猫,那我就咪哦?”我学猫叫,逗得弟弟哈哈大笑。 “哎呀,俺家屋里点灯了。娘,我回来了。”二哥回来了。 “娘,还没回来呢。” “娘还没回来呢,这是咋的了,娘不是溜麦子去了吗?咋还没回来呢。” “啊,娘,没回来,爹,大哥,去队里干活也没回来。咱小弟,看天黑了,怕猫,俺点灯了,俺告诉小弟猫怕灯,,小弟就高兴了。” “啊,呵呵,三弟有办法。我去接咱娘去,咱娘可能溜麦子,溜的太多了,拿不动了。” “二哥,我也跟你去接俺娘去。我刚才就想去接,我自己不敢去。”俺大爷家的姐姐,二姐喊道。 “走,接去吧,俺娘,俺大娘,可能今个,溜麦子,溜的太多了。” “好啊,走了。”二哥喊着,和姐姐就走了。 一会儿,外面来人了。大哥扛着一麻袋俺娘溜的麦余子回来了。 不说家里小弟弟了,回来看俺娘和俺大娘吧。在路上,俺大娘一瘸一拐的,那小脚呀,累的都快不会走路了。俺娘没事啊,俺娘脚大呀,走着端着簸箕还乐呢。 “哎呀,嫂子,要不是他们来,咱今个,就空手回来了。” “空手,我也难回来了。谁知道这天一开始没风啊,没风,我就蹲在那用手撒,撒呀撒,撒了一大堆,等着来风了,这天也黑了。” “哎呀,你俩就是太贪了,恨不得给人家场院里剩下的麦余子都给溜一遍。”俺大爷说道。 “你 瞅瞅你说的那话说的,这不是觉得那麦叶子里有几个麦粒吗?是吧,弟妹。” “哎呀,这不是去年上河南要饭,挨饿,饿怕了吗?” ”到家了,到家了。”二哥喊着。 “到家了,那么地,老大,叫你娘和老二,进屋做饭去,咱俩也别进屋了,也别歇着了,正好,现在这风还挺好的,咱就趁着这风,在这窗户下,用簸箕,给你娘溜的这两麻袋麦余子溜出来吧?要不流出来,这两个麻袋都装着,你娘明天再去,就没家伙事拿了。” “好,好好好,爹,我进屋喝点水,就来。” “走 ,对,你们爷俩在这溜吧。老二,咱进屋,这就不用,再管了这事儿了,咱俩就是做饭的了。” “你家溜,家德,你们先溜,等着你们一会儿溜好了,到处这地方了,我就接着溜,在这也给你大娘整的这些,也溜出来。 “好,来溜了。”俺爹说着,俺爹就在俺家窗户外面,对着窗户,找个地方,用扫帚扫出一块地方来,这个地方,有灯亮呀,这样,一边就能借着屋里的灯光,一面就着微弱的月光啊。溜起来了。小风呼呼地,俺爹用簸箕溜,俺爹从麻袋里扒到簸箕里,用手端着擎起来,侧着身子,慢慢地抖动着,俺娘一下午溜出来的土麦子,这回又搁着溜起来了,麦粒,伴随着麦余子,慢慢地溜着,风很硬,流下来麦余子就被风吹走了。 俺爹和大哥,端着簸箕,溜一遍,风吹一遍,一遍一遍地溜,越溜越少,几遍过去,土麦子,带着小土块,就落在了地上了。落在地上,土块上粘麦粒的还得要啊,没有麦粒的就撇去。一会儿,土麦子溜出来了。溜出来,再用簸箕簸,簸好了,收起来。“哎呀,好了,好了。”大哥喊着。“有多少?” “多半簸箕,多半簸箕。” “多半簸箕,我看看,啊,那儿,能比昨天的还多点。” 第二天了,天还没亮呢,俺娘就起来做饭了,俺娘做好饭就吃饭了,俺娘吃饭,就叫二哥起来,喊俺起来。俺娘说,二孩子,你爹和你大哥打小麦半夜就走了,一个班四个多小时,估计也快回来了。我吃完饭就走,我还和你大娘去二队场院溜麦子去,你上学还早呢,你在家,帮着你三弟把你小弟弟的裤子衣裳穿好,帮着安排吃饭。你给你三弟帮着安排好了,你就上学去。三儿子,你还是在家看家,看你小弟呀。 “知道了。” “三儿子,你看家,等着,娘溜出来小麦,溜多了,咱有空了,咱就推水磨子,拉汤子面,娘给你们烙馍吃啊。” “娘,烙的馍,没有我的吗?”二哥问道。 “有,人人有份。”娘说着给二哥递眼神。娘又笑着说,我三儿子是头功。 “对,俺三弟是头功。” “俺头功,二哥,俺不要功,俺就要白面馍,吃了不吐的馍。娘,过年,过年,吃饺子,吐了。” “哎呀,俺三儿子,你还记得过年吃的饺子呢,那该死的刘富有,坏透了,给咱带黄梅病的白面,叫咱包饺子,咱吃了,你大爷家吃了,都吐了,差不点就叫他给药死了。该死的队长,自己也掉蛋了。” “娘,咱溜的麦子,包饺子,吃了,可不能吐啊?” “不能吐,孩子,娘,去溜麦子,溜回来的麦子,有土,有泥那是指定了,可咱有办法呀,娘给溜的麦子多洗几遍呀,那洗净了。推磨,拉出的面就没毛病了。” 走了,走了,弟妹。大娘喊俺娘了。俺大娘和俺娘走了,又在二队场院里溜了三天。接着,俺三队麦子也打完了,俺娘和俺大娘又在俺队场院溜上了。一溜又是十几天。 溜小麦一个多月呀,俺娘溜了一麻袋呀,俺家说,这些小麦,赶上咱家三个人分的小麦了。不久俺家就推水馍了,饼,大白面馍,俺家人都吃上了,吃的可高兴了。 第105章 买了盆子真快乐 天又阴下来了,刚才还是响晴的天呢。这一会儿,天空就长满了云彩,云彩,像大海里的波涛滚滚而来。俺娘看要下雨了,就喊俺们赶快关窗户,俺娘正忙着往屋里抱柴火呢。 关窗户关上了,俺娘抱柴火也抱进屋里了,抱柴火,俺娘抱的太多了,拉拉当院子里两根柴火杆子,俺娘回头想捡去,俺娘刚要出门,外屋们还没走出去呢,大雨哗哗的就下来了。 “哎呀,哎呀,两根苞米杆子柴火拉拉当院子了,这回可要浇湿了,我还没来得急去捡呢,这天呀,这都是啥季节了,咋还下起来大雨了。” “哎呀哎呀,雨啊,雨啊,下的好啊,下的好啊。鸭子,鹅在洗澡啊。”俺站在炕上,扯着小弟弟的手,往外望着俺家的鸭子,鹅,在大雨中浇着,还伸着脖子接雨水,用脖子洗自己的膀子呢。 “好,好什么好,我想上学去,我还没走呢,这雨,这雨,就下了,弄得我下午上学都不能去了。” “哦,哥哥,哥哥,这雨下,下,你就不能上学了?”俺问道。 “不能上学,不能上学了,这雨下的这么大?我咋上学呀?我去上学,我走到半道上,这雨还不把我给浇湿了吗?” “哦。哥,你看鸭子,咱家的鸭子,还是鸭子好啊,哥,你看,你看,咱家那鸭子还趴那水里洗上澡了。” “啪嗒,啪嗒,啪嗒。” “呀,娘,这炕上漏雨了。”二哥喊道。 “什么炕上漏雨了,我看看,啊,傻孩子,这那是炕上啊?你瞅瞅上面的房盖,房八,那不是烟囱根漏雨了吗?” “那咋办呀?” “咋办?你去外屋地锅台上,拿咱那小瓦盆去,你拿来瓦盆搞这炕上来接雨,。别叫这漏的雨水淌到炕上。” “好的,娘,俺拿盆子去。”二哥喊着,就下地跑着去拿盆子。二哥拿来盆子,就对着房扒,把盆子放到了炕上,盆子放到炕上,盆子里立刻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 “好了,看看吧,娘,三弟,这瓦盆,接雨,这回怎么样?” “啊,俺看看,啊,还行吧?这雨,这漏,接上了?”俺说道。 “接上了,哎呀,老娘啊,这是什么房子啊?外面老天下大雨,这屋里就下小雨,有几次了?” “哎呀,孩子,你就别说这个了,这是房子上的苫房子的草不行了,你爹头几天修房子,在这屋搭炕的时候不说了吗?今年咱先把这屋里的炕搭上,再给这歪的大上墙顶上,叫咱们大人孩子都对付着搬进来。明年,明年再割点苫房草,脱点坯,早点,把这歪的大山墙换了,把房子上的房盖的草再苫吧苫吧。” “哎呀,好啊,好啊。娘,咱家慢慢就好了。” “哎呀,二哥,娘,不好了,这北炕,这放被的地方也漏雨呢?” “哎,那漏雨,放被呢,三孩子,你看看,哎,二孩子你也去看看,那儿,要是再漏了,不行,你去,去,就给那被捞一边去吧。那儿,漏,咱接水,咱还没盆子了呢?孩子,咱家,咱家家里家外,不就拿一个盆子吗?你都把那个盆子拿来了,你还叫拿盆子,上哪拿去啊?” “哦,咱家没盆子了。好的,我先来看看,三弟,你说是哪漏了?” “这儿,就这儿呀。” “哦,是这儿,这儿对吧。那儿,我把这被拿着放那边去。”二哥说着,抬头仔细看着。说:“娘,咱家还得买做饭的盆子呀。要不,这下雨天没法子整啊?” “买饭盆,俺和爹说几次了,要买盆要买盆的。咱别说要买一个饭盆了,咱都来这儿东北,来这儿富楼,都快一年了,咱想买个洗脸盆还没买上呢?咱不是没有钱吗?” “没钱,俺爹说,俺爹修房子的时候,不是说,等着秋天种了土豆,卖了土豆就有钱了吗?” “卖土豆?呵呵,你爹是说了。孩子你看这天老爷吧,这都到秋天了,秋天不需要雨了,土豆,不用雨了,土豆就怕这个时候下下捞套子雨呀?下雨,土豆,现在,咱的土豆,在地里没起出来就烂呀。咱家的土豆,说不定能起几麻袋呢?要是不行啊,这家就只能指望着,你爹在咱家地头种的那点黄烟叶子了。” “娘,咱家种的黄烟叶子,俺爹不是割回来挂在咱仓房里了吗” “对,你爹搁哪里,阴干着呢。等着干了,咱就叫你爹想法子,偷着倒腾出去卖了,卖了好弄你个钱呀?” “娘,咱要卖了,要有钱了,咱家就能像俺大爷家,卖盆了。” “买盆了?咱得买几个瓦盆,买几个饭碗,还得买一个水筲啊。咱家,现在上大井挑水,就一只木桶啊?一只木桶,夏天,上大井拎水还凑活,要是到了冬天了,那一只桶咋上大井弄水吃啊?” “呀,娘,小瓦盆里接的水,有这些了。”我说道。 “别动啊孩子,你去外屋地看看,外面还下吗?要是外面的雨不太下来,小了。这小盆的水,我就叫你二哥端着去外边。给倒出去。” “好,好的。问去,俺去外屋地去看去。” “哎呀哎呀,我可回来了,我可回来了。这一阵子大雨呀?哎,三侄子,你在屋里可挺好呀。你看我叫大雨浇的。”外面来人了,在外屋地喊上了。 “哎呀,大爷回来了。” “回来了,你在这屋里可挺好啊?” “哎,外屋是谁来了?三孩子?”俺娘问道。 “俺大爷?”二哥回答道。 “你回来了,你不干活去了,你咋叫大雨浇这样?”俺大娘问道。 “啊,娘,俺大爷的声音。” “浇到吗?我,这话叫你问的,俺正干活呢,在地里起土豆,给土豆往车上装呢,我也不是皇帝,那雨来的那么急,哗啦哗啦的,像瓢泼的似的来的那么快,我还能往哪跑啊?”俺大爷说着,就从身上解开蓑衣,来,给我把蓑衣拿过去,放那边控水去。 俺大爷身上都浇透了,他解开蓑衣,摘掉草帽,脱掉鞋。大爷的鞋灌包了,大爷脱掉,拿起鞋,倒控一下,鞋壳里水‘哇’地一声,淌了一地。 一会儿,雨渐渐小了,俺院子里又成水泡子了。俺家院子里原来,常年有水泡子,前一段,俺家修完房子,俺爹为了搬家,怕马车赶不进院子来,给院子大街门口西侧,挖了个排水的大坑,给俺院子的水泡子往外排干了。这回,又连着下了几场秋雨了,这水在院子里又积成水泡子了。有了水泡子,俺家养的鸭子鹅,又欢起来了。 俺大爷脱了鞋,坐在那外屋地门口,光着脚。坐了半天了,想起光着脚呢,看看脚上有泥,说道:“哎,你来,我得洗洗脚啊。我咋洗啊?” “咋洗,咱家就两个瓦盆子,都是饭盆,你说咋洗吧?你洗也不能搞饭盆洗啊?要不那么的,你要是想洗,一个是我拿饭盆?点水,你出去光着脚,站在外边房檐下,我搞水泼着给你冲一冲,要不,你就上院子里,上哪水泡子里,也像哪鸭子鹅似的洗去。俺大娘一说,俺大爷就不同意,说,哎呀,那水泡子里鸭子鹅在那里洗,那水里,净是鸭子鹅的粑粑,你叫我上哪洗,我这脚还怎么上炕了。俺大爷说,俺大娘听了说道,那就那么的吧,我给你拿饭盆,上咱水缸里?点水吧,先给你的脚丫子冲一冲吧。 “冲冲呗,这日子过的,是啥日子,洗脸没有盆,洗脚没有盆。” 天要黑了,雨也停了。一会儿,俺爹和俺大哥回来了,俺爹和俺大哥都是拎着鞋,光着脚丫子回来的。 “哎呀,大哥回来了,俺爹也回来了。”二哥问道。 “回来了,今个这活干的,起土豆子,这土豆子也快装完车了,就下起大雨来了。这马车不往回赶还不行,等着这装土豆子的车,赶到家了,进马号院子了,不卸下来还不行了。” “就是啊,爹,这一装一卸车,给人衣裳都浇透了,给人身上都整成泥蛋了。哎呀,二兄弟,给哥弄个盆子舀点水洗洗脚和身上啊。是吧,爹?” “洗是得洗,我也得洗,咋洗啊?” “咋洗,那还不好洗吗?搞个小瓦盆,?半盆子水就洗呗,先洗身上后洗脚。” “啊?那你的盆子在哪呢?”俺爹问道。 “就是嘞,孩子,家德,咱家就那么一个小三瓦盆,连个洗脸的盆子都没有。”俺娘说道。 “哎呀,哎呀,你瞅瞅我这臭记性,我啥事都忘了,我还心思是在咱关里家呢,啥盆子都有呢。俺呀,这脚上身上都是泥了,可咋办呢?” “咋办?好办,那屋,你大爷,刚才也是从队里回来了,回来,吵吵把火的,也是要洗脚,也是没洗脚盆子,你大娘叫你大爷上当院子里,搞水泡子那水去洗去,你大爷嫌恶埋汰,后来,还是你大娘给从水缸里舀水冲的,那现在,你和你爹,也那样,从水缸舀水,去外面房檐下去冲去吧,先冲脚丫子,后弄快破布,也是舀水,倒着,擦擦身上就得了。” “就得那样了。走,家德,趁着,外面天还没黑利索的呢,咱冲去吧。” 俺爹和俺大哥说着就去外面冲去了。晚上了,俺家吃完饭了,大家都没事了,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油灯没点,还是不舍得点呀。大家开始唠嗑了,俺娘说,今个下雨了,雨下的太大了,下的太急了,屋里烟囱根,和北炕梢都漏了,找盆子接水就是没有盆子。 “爹咱得买一个盆子了。” “买。咱得买了。” “咱得买了,咱真得该买了?爹,你看咱家六口人吃饭,就一个小三瓦盆子,俺娘做饭没盆子,俺娘做好饭了,用小三瓦盆子盛饭了,想要做点菜了,要洗菜了,又没盆子了。咱从关里家来到这富楼,都快一年了,洗脸没盆子,洗个衣裳没盆子,要是脚丫子埋汰了,想洗洗了,也没盆子。去年一冬天,晚上睡觉有尿了,需要解手了,也没盆子,那三九天晚上,没办法,就只好穿上棉袄棉裤,趿拉上鞋跑外面去。” “哎呀,孩子,你说那干啥呀,你们这几个孩子,遭那罪你爹你娘能不知道吗?那咱不是从关里家山东刚来吗?咱家不是没钱吗?没钱,这大队也不管,那你爹你娘能有啥办法呀?咱要是还在关里家,马楼,那咱啥也不缺呀?国家非得修那水库,管事的人说,咱从马楼搬出来,就给这儿,就给那的,结果咱搬出来了,到宋楼了,谁也不管了。弄得咱没法子了,跟着人家要饭的,到河南要了大半年饭。好不容易盼到国家管咱们了,往这移民了,那向阳川公社去接咱们的马玉新,说的可好了,说到了这,吃的住的都给安置好,结果是咋样啊,你们也看到了,就给借那么一铺炕,吃的吗,还不按时给你。你因为给大队领导要点吃的,还叫他给打坏了。” “哎呀,这不怨国家,这就是大队的事儿,你看人家富士屯,沙岗屯,还有北边正东屯,富海屯,给没给,人家那屯子给咱那一起来的移民都安置的多好?可咱这屯子就是不行吗?咱说啥呀,现在咱啥也别说了?咱现在的日子有点缓了,缓是缓了,家里还是没钱。都等着吧,等着,我有俩个打算:一个是咱这黄烟,咱家现在有这一二十多斤黄烟,就能值两个钱,我听说了,绥滨北边鹤岗,鹤岗是个城市,像咱这黄烟,要是能偷着倒腾过去,到哪儿,都能买到一块多钱。那要是买了,咱家不就有钱了吗?咱有钱了,那咱买啥,买这两三个瓦盆那还算个啥呀。一个大瓦盆,不就是一块五吗?二瓦盆一块二,小三瓦盆就是五六毛钱吗?。” “哎呀,他爹,你说这,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说把黄烟倒腾到鹤岗去,你能倒腾过去吗?我听说有上绥滨的,人家回来说,那上鹤岗的在路上,坐客车,查的可严了。人家公家,要是给你查出来,你就是投机倒把。那你带的黄烟就得给你没收。没收了,那弄不好,还得叫你顿笆篱子。” ‘’哎呀,你说这,我不就是差这吗?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有第二个办法。咱不就是想买两三个瓦盆吗?” “有办法,爹,你还有啥办法?”二哥问。 “啥办法?富锦三甲子屯,他那窑地,烧的瓦盆不就是卖的吗?他卖,他推着车子来卖,一推就是一地板车子,那瓦盆,大盆二盆,小三盆。他再来卖的时候,我给他说说,咱没钱,搞黄烟换。” “那儿,他爹,你说的这个办法行,你卖瓦盆,瓦盆价,我拿黄烟换,我黄烟有我的黄烟价。这样兑换行。” “啊,他娘,你说行吧。那就等着吧。老大,家德,老二,家林,你们注意点吧,那卖瓦盆的,我约莫他们快要来了,只要他们来了,你们就告诉我,他说啥,我也得搞咱这黄烟,换他的几个盆子。” “对,爹,货换货,两家乐。” “就是啊,不行的话,我再给他贱点。”俺爹说说,法子就来了。 没过几天,三甲子屯卖瓦盆的就来了。来还不是一个地板车子呢,这一进屯子,就是两个车子,俩人推一个地板车子,装的车子满满的。喊上了:“瓦盆,瓦盆,大小瓦盆,新出窑的瓦盆。” “哎呀,卖瓦盆的来了。停下,我看看来。”西院崔大娘喊着来看了。崔大娘看了,老徐大娘也来看了。 一会,俺家前面老董家也来看了。这个问价格,那个问价格,都嫌恶贵。俺娘也赶快来看,俺娘说,俺家 没有钱,俺搞黄烟换。俺娘说换,俺大娘说俺也说换。卖瓦盆的说,我们先不换。俺娘说,你不换,你走吧,俺现在黄烟还没卖,俺不卖了。等着,俺黄烟卖了,俺有钱了,俺上富民供销社买洋瓷盆去,洋瓷盆,才两三块钱一个,人家那盆子还不打,你这瓦盆子,还贵,用着,一时含糊了,掉地了,还摔打了。俺娘说,崔大娘,老徐大娘在一旁也说,就是呢。现在瓦盆快不行了,年轻人结婚都不用这瓦盆子了,都用洋瓷盆了。 大家说着呢,俺爹回来了,一看卖瓦盆的,不答应,说,得了得了,我给供销社说好了,富民供销社,明天就来收黄烟了,黄烟一块三一斤,咱买了黄烟,咱从供销社买几个洋瓷盆多好啊。人家那洋瓷盆,盆底还带大花。 “来吧,来吧,我看了,你们是诚心买盆子,你们拿黄烟,我们就换了。” “不行,不行,俺们不换了。”俺爹说不换了。那人就怕了,那人就劝俺爹换。说,农村不像城里,使啥洋瓷盆呀,使用瓦盆还是便宜的。 “哎呀,那你的盆子都多少钱一个吧?” “哎呀,老哥,我们卖瓦盆都多少年了,也没有虚价,大盆一块五,二盆一块二,小三盆,还是六毛钱一个。那么地,你的黄烟,你拿来也让我们看看,要是行,你们给四斤黄烟,我们给你一套盆子,三个就得了。” “给四个,一个大盆,一个二盆,两个小三盆,你给俺们四个盆,俺就给你四斤好黄烟。” “那行,成交。”说着,俺家买了四个瓦盆。俺大爷家也买了四个瓦盆。 第106章 娘叫俺来找婆家 天晴了,秋风嗖嗖的,早晨的地上,水泡子边都出现了厚厚的冰碴,阳光撒来,冰碴闪闪发光,人们不约而同的都穿上了厚衣裳。到下午了,天气有了缓和。半个多月的阴天和大雨终于过去了。秋雨给人们带了很多灾难,土豆地,好端端的,本来都是一片长势喜人的景象,却突然都被这场大雨给灌了一遍,土豆秧子都变成黑色的杆子了,土豆地有的淹了,有的涝了,有的成了水泡子。 要秋收了,眼前败絮凋零惨状使人们很失意。人们本来都想着自己家的土豆,能起三十麻袋,五十麻袋的,现在都不敢想了。 天晴了,就意味着要下霜了,这是东北的人们知道的,因而,各家的菜地,人们都在赶紧的忙活着,只要是菜地能勉强进去人的,人们都进去摘那雨打过的豆角子,苞米了。 俺家的菜地里,地头的黄烟,早收割回去了,那是收获了。俺家的土豆地,看着是没存水,可那地人很难走进去,俺爹说,那就等等吧,等着叫水再往下杀一杀,在看吧。还好,俺家菜地里,西头的苞米地还好,苞米杆子虽然都叫大风给摇倒了,但苞米杆子还在呢,还有苞米杆子上爬的豆角子,还在那缠拧着,豆角子,还没被霜打呢,还很绿呢。这天,一下午,俺娘不停的摘着。俺娘摘,这回是老的,嫩的一起捋呀,俺娘中午给俺们说,这豆角子,不管长啥样了,季节到了,都得采回家了。 “这是老马家吗?”外面有人喊,俺在炕上看着小弟弟呢,俺听到是关里人的声音,俺不敢吱声。 “这家子人是关里来的老马家吗?”外面又喊道。俺听到喊声,一开始,俺不敢吱声。俺不吱声,来人又喊一遍,俺看不吱声不行啊。俺就问道,你是谁呀,你等着啊,俺看你是谁呀。弟弟,来人了,俺出去看看,是谁来了,你在这炕上等着,别动弹呀。弟弟说,娘要回来了吗?俺给弟弟说,你别管娘不娘了,你在这等着就是了,俺出去看看,是谁在喊呀?俺给弟弟说好了,俺从里屋走出来,往外屋地门口一看,门口外站着两个人,两个人,衣裳褴褛,咋看,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俺就问道:“你们是找人吗?还是来要饭呀?” “俺们是从山东要饭来的,俺到这了,就不要饭了,俺到这是找老马家,俺走到那儿边,问关里来的老马家,那人给俺说你家就是马家,俺就来了?” “哦,你是山东的,你找老马家?你不是马楼的,俺不认识你,你认识俺吗?”俺问来的人,来的人摇头。我看来的人摇头,我就知道他不是俺家亲戚,俺就说,俺家大人都不在家,都去地里干活去了,你要是找俺家大人,你就坐着等着吧, “坐着,好,俺找点啥坐着,那俺等着。” “啊,这有两块坯头子,你们搬吧,俺给你搬,俺也搬不动啊。俺是看家的,看俺小弟弟。俺娘说,俺看着小弟,不哭就行。” 天很晚了,太阳都落山了。俺娘扛着摘的豆角子回来了。俺娘回来了,来的人赶快站起来了。我跟来的人说,这是俺娘,你俩认识吗? “呀,婶子吗?”来的人说着就走上前去给俺娘接扛的豆角子。 “啊,怎么了,你是谁呀。”来的人说着就给俺娘扛的半麻袋豆角子接了过来,接了过了,抱着侧着身子说,婶子,俺是刚从关里家来的,俺是宋楼的,宋楼的小荣子是俺妹妹。 “哦,宋楼的小荣子,是宋丽荣吧?” “对,婶子。” “啊,那闺女,你咋找这来了?” “咋,找这来了,婶子,家里过不下去了,这是你知道的,前两年,咱那都闹饥荒。今年,夏粮又没丰收。生活是实在太困难了。俺爹就想起你们来了,俺爹说,你们到东北也两年头了,估计安置的也有头绪了。这不,就叫俺投奔叔叔婶子来了。” “哦,闺女,你来了,那这个呢?” “这个是俺家的邻居,要说她大爷,婶子,你家俺叔你知道。去年,你家上河南,他大爷帮着你家推过小车子。” “啊,那是老杨大哥家的,那这么说,闺女,你是老杨大哥家的闺女了?” “啊,是啊,老杨是俺大爷。” “啊,你们来,你们俩来,这是咋回事啊?你们跑了几千里地,不是单单地就为了要饭,找口饭吃来的吧?” “婶子,叫你说对了,你看俺俩都多大了?俺都快二十了,她,小杨,也十八了。俺爹叫俺来,就想在这找个本分的人家,俺能在人家,有个饭吃就行了。”俺娘一听,明白了。俺娘说,好好好,这么的吧,咱先做饭吧。咱做了饭,一会儿,俺家你叔一会儿干活就回来了。回来咱就吃饭,等着咱们都吃完饭了,晚上了,俺家也没啥事了,我就把你俩来的事给你叔说,你们俩呢,也得把你们自己想法,照人家的要求的条件,给你叔叔说说呀。 “哎呀,婶子,俺给你说呀,都是硬顶着 头皮说的啊。俺要直接给俺叔说俺这个事儿,是不是,有点像疯子呀?” “疯子?啥疯子啊?这人呀,这不是想活着吗?想活着,人人都得找个地方,都得有个家呀?要是说,当闺女的,要是自己说,想找个男的,那是真有点说不出口,真有点含羞。你们俩说含羞。我给你叔说,一会儿,在咱吃饭的时候,咱先别提这事儿。等着咱把饭都吃完了,我把俺的孩子都打发他大爷那屋去,那咱再说呗。” “哦,婶子,谢谢你呀。来吧,婶子,你做饭,你要做啥饭呀,俺给你做吧,你去歇着,俺叫她给烧火。” “饭,俺家也没啥好饭,我给你俩说啊,你们俩点子好,你们要是再早来一个月,还是半个月,俺家还没得嘞。那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是秋天了,今年公家给分的菜地,俺这几天,刚得点苞米啥的,才有吃的了。好,不说这个了,我给你们炖豆角子,锅下是炖豆角子,等着,等着炖豆角子的锅烧开了,我再在豆角子锅上边贴几个死面大饼子。来吧,俩闺女,咱先豆角子掐好了吧。”俺娘说着,就拿过来新买的小三瓦盆。俺娘找个坯头子坐了下来,俺娘坐下了,说,你们也去找块坯头子坐下吧,坐下,小宋,我还没问你们俩嘞,你们是咋来的呢?咋来的,婶子,俺来这儿,一路上遇到车,能搭车,就搭车,不能搭车,没车俺就走。哎,小杨,婶子叫咱坐下,那你也坐下吧。咱坐下,也歇歇腿。 “放学了,放学了。娘,学校老师给俺们发书了。”二哥放学回来了,都走到门口了,还喊呢。二哥高兴了。 “呀,来客人了?”二哥看有人帮俺娘做饭,赶紧问道。二哥问,俺娘一下子,想起俺二哥在河南和小荣子要饭的事了,俺娘就赶紧问道,来客人了,老二,你看看这俩姐姐你认识吗?俺娘一问,给俺二哥造愣了,二哥惊讶地问道:哦,俺认识?俺看看。俺二哥连拿的两本书都没顾得撂下。就仔细看了起来。二哥看,歪着脖子来回看。俺娘知道俺二哥不认识,就问,你认识吗? “啊,俺不认识是不认识,这儿,这个姐姐,好像在哪见过,要不就是,她像俺的一个小姐姐。” “哦,你说哪个姐姐像你哪个小姐姐。”俺娘问。 “这个,就像那谁?”二哥看着,用手指一点小宋。 “啊,是俺吗?”小宋惊讶的问道。二哥说对呀。 “那儿,小弟,婶子,我得叫他小弟吧?” “对,你得叫他小弟,不叫小弟,叫二弟也行,他是俺家老二。” “啊,二弟,你说俺像谁?”小宋问道。 “俺说,啊,俺怕说错了?俺娘说我。”二哥说笑了。小宋说,哦,你笑了,二弟,婶子不说你。俺娘笑着也赶紧说,娘不说你。娘不说你。不说俺,那俺说了,她像俺在河南要饭遇到的那个姓宋的荣姐姐。俺那天做梦,还遇到她了呢。二哥一说,逗得大家都笑了。 “这个小弟弟眼睛真毒啊?小弟,他是你荣姐姐的姐姐。” “哦,是吗?我说像吗?刚才我一进屋,我都差一点喊出来荣姐姐。我走近一看,这个姐姐比俺荣姐姐个子高。我心思,我才离开荣姐姐一高,荣姐姐不能长的那么快呀?” “好眼力,有道理。”小杨姐姐说道。 吃完饭了,在吃饭的时候,俺娘看人多,俺爹问来的俩个姐姐,俺娘不让问。俺娘说,等着吃完了,吃完饭,吃饭用的家伙事都收拾好了,有事给俺爹说。 这回吃完了,俺娘喊道:“你们小孩子,几个,先去东屋玩一会吧。我在这屋,有事给你爹说。”俺娘一喊,俺们几个都走了。 “哎,啥事啊,还神神秘秘。刚才,俺问,都不让问。” “哎呀,啥事?俺刚才不让你问,那就有不叫你问的道理。这俩闺女脸皮薄,现在俺给你说呀,来,两个闺女,我先说,我说完,你们俩,看俺没说明白,没说周到,那你们再说,要不,你叔问你啥你再说啥。” “好,好好好,婶子。” “好,我给你说呀,掌柜的,这俩孩子,都是咱搬家去的那个宋楼的,这个是宋楼宋大哥的闺女,二十岁了;这个是咱上河南讨饭,帮着咱推车子杨大哥的侄女,现在是十八岁了。这两个闺女来,是一路逃荒来的,说,咱关里现在的日子还不行。今个来这来,就是叫咱,也就是你,在这儿,看有没有相当的人家,帮着成个家,安个家,是这样吧?闺女。” “对。婶子,叔,咱关里家,这几年,年景一直不好。吃饭经常断顿。俺爹叫俺来找你,俺来时,俺爹向俺杨大爷打听你们的情况,这样,俺杨叔叔的侄女也跟俺来了。正好俺俩是伴。” “那儿,我听明白了,你俩来,就是想到这东北来,找个婆家,安个家吧?”俺爹一说,小宋就哭了,说叔叔,你别笑话俺,俺们在关里家也是没办法了。俺来时,俺爹给俺说,到这了,你和俺婶子就是俺的亲人。还有小杨,杨啊,你不也是这个意思吗?来,你也把你想说的,也给叔叔,婶子说说吧,咱俩都说了,叔叔心中好考虑呀,你看婶子,安排的多好,怕咱俩在给叔叔说事的时候,控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感情,给咱的几个小弟弟都撵走了。” “哦,好叔叔,我想说的,和我宋姐一样,都是这个想法。在俺来的时候,俺大爷还嘱咐我,到这了给你问好。俺大爷告诉我,在这了,叫俺听你的。 “啊,我听了你俩说的,我心里是清楚了,我给你俩说,咱上这东北来,是谋生来了,不丢人。咱想通过找个婆家,安个家,国家也是允许的。我听说过去,汉朝皇帝,为了国家的安宁,还把公主远嫁给远方的匈奴君主了呢。那是不必须的,没有选择的余地。像现在咱这儿,好说。现在,在人家东北这,人家姑娘和小伙,都在一个生产队里干活了,人家找婆家,都自己找了。人家找不叫找。叫搞对象了。可你们俩不同,不在这边生产队里,没法接触人家,那我就想法子帮你们找,可有一条,你们要说明白,你们的条件有没有啥要求,比如说,地域有限制,光找关里家的,再比如说,我就找山东人,还有个头,长相,年龄,文化程度,家庭成分。” “啊,叔,我是尽量找关里的,是山东的,河北的,河南的,都行。对东北的,俺也不能说不行,就怕,他找咱了,咱和他在一起了,也开始生火了了,就吃饭吃不一块去,咱要喝糊涂粥,他要吃大碴子。” “对,对对对,这是个生活习惯,这个提出来对,你叔要给你们找的时候,要是遇到相当人了,这个可以提出来,说清楚,看双方能不能谦让。” “啊,这个我知道了,你先别说了,剩下的还是叫两个闺女说,个头,年龄还有其他的都还没说呢?” “啊,叔,个头差不多就行,最好是比我高一些,年龄,年龄别比俺小了,最好比俺大,比我大两三岁,三四岁都行,文化程度不要求,俺本身就没啥文化。是不,小宋?你给叔说说,你要求的和俺有啥区别吗?” “俺区别没有,有个家庭成分,地主富农的俺不要,那是坏人呀,俺怕跟他了,到时候大队,公社经常批斗,游大街还带上俺。 “啊,呵呵呵,这个,咱不找。家庭成分不好的,他都影响下一代,我不给你们找。那这样吧,还有一个事也得说清楚,我给你们找,不能光搁这一个屯子找,因为这个屯子关里人不多,还有这个屯子的当地 人家的小伙,能符合咱们说的条件 的还少。有几个岁数行,可就是成天好打仗斗殴,再就是赌博。” “哦,叔叔,说这对。那叔,咱家,咱自己家的孩子,还有亲戚家的孩子,有吗?要是有最好了。” “哦,宋闺女说的这个呀,说的好,不过我考虑过了,我明白闺女的意思,我给你说呀,俺家不行,俺家老大,才十五岁啊,你俩大呀,你们一个十八,一个二十岁,俺家同意,可要是结婚,国家也不给登记啊?要是俺家老大和你们的岁数倒过来就好了。别急,我可尽量给你们张罗这事吧。” 俺爹说了,俺爹这回是下上功夫了,俺爹天天找时间,想法四处联系。找富士的俺二奶,找沙岗的陈爷爷,找富山俺二大爷。沙岗的挪爷给找了一个来了,说自己二十五,可经过俺爹托人打听,是三十五。俺爹叫俺娘委婉的谢绝了。后来还是富海的张叔叔给找了一个小伙,小伙很好,和小宋姐姐很搭。 杨姐姐,俺爹给物色了大半年,后来从七桥屯选到了。俺娘说,这儿,为了朋友,可算是皆大欢喜了。 宋姐姐说,俺娘叫俺来找婆家,俺大娘给俺找到了。杨姐姐说,感谢大爷大娘啊。 第107章 起土豆捞土豆有了土豆样样有 起土豆,捞土豆,有了土豆样样有。秋收了,人们都盼望着,几天的大雨下过了,天晴了,地里涝洼地积的雨水,渐渐地都杀下去了。时令白露已过去四五天了,再过三四天就八月十五了。天虽然还没有上大冻,可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水泡子边结的厚厚的冰碴子了。 菜地,各家的菜地是人们希望。春天大队给各家分的菜地,人们都种上几个月了,现在这几天都开始收获了。苞米,俺家种的苞米,前几天,在下大雨之前,俺娘就领着俺二哥都掰回来了,掰回来的还不少呢,掰的都是苞米棒子,苞米棒子还挺大呢。掰,都是边掰边往回扛,半麻袋半麻袋弄回来的,有的还是用筐和斗子挎回来的。收获的究竟有多少,俺家也没有用麻袋什么的量,可是感觉着还是不错的,这几天,俺家扒了一点。不扒不行啊,俺家等着吃啊。等着吃,俺娘催着俺大哥二哥在晚上,给苞米搓成了粒子,搓成粒,俺家搁炕上炕了,炕干了,都用磨推了,俺家昨天来客人了,来客人了,俺娘给贴的死面大饼子,贴的大饼子,炖的豆角子,客人说吃的可香了。 苞米俺家收完了,黄烟也收完了。俺家黄烟都派上大用场了,那天,刚下完大雨,富锦东边三甲子屯瓦盆窑地来卖瓦盆的,俺爹都用黄烟换回来四个瓦盆了。四个瓦盆那是一套零一个小三盆呀。买盆子了,俺家这回好了,饭盆,洗脸盆,洗衣盆都有了,俺娘说,这回做啥有啥盆,再不用去借人家的了。 黄烟派上用场了,昨天下午,俺家的豆角子俺娘领着俺二哥也抢着摘回来了。俺娘说俺二哥,好不容易赶上个星期六,下午不上课,有了点时间,不摘回来不行了,快下霜了。 豆角子摘回来了,就剩起土豆子了。起土豆子。大家都寄予厚望啊。寄予厚望,那个时代,城里各单位职工,到了秋天都上农村调拨呀。调拨,城里来调拨,农村,也就把这儿,种土豆子的事给盯住了。那个时候各家的菜地,都拿出一多半来种土豆呀。种土豆能卖钱啊。 晚上了,俺爹干活下班了,俺爹扛着一捆草包回来了。俺爹扛回来,走到外屋地北墙根一撂,扑腾一声。俺爹撂,俺娘正忙着做饭呢。俺娘听到撂的声音,回头一看,问道:“呀,这是咋地了?草包,扛来这么多草包,要修水利啊?” “修水利?修什么水利啊?” “修什么水利,不修水利,你咋扛这水利装土的草包子啊?” “啊,修水利装土用这草包子?那这草包子,就再不能干别的了。俺爹说着笑了。 “咋的了,咋的了?”二哥在屋里学习拼音:aoe呢,听到俺爹和俺的嘈嘈的声音,赶快跑出来看,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 “咋的了,你爹扛回来一大捆修水利装土的草包子,我问你爹又要修水利去啊?俺心思,你爹又要出去修水利,咱家还能省粮食来嘞。他说不是。” “不是,就是不是,明天咱起土豆子了,这草包,是人家富锦县里哪个单位拉来调拨土豆子用的。我拿回来几个,咱明天起土豆的时候,咱没有麻袋,咱先用它装装,咱的土豆子要是起的多呢,咱就卖给它十包八包的,咱家的土豆子要是起的少呢,咱就用完这草包,咱给他们呗。” “好,好好好。起土豆子了,俺家明天就起土豆子了。三弟,咱明天就起土豆子了。”二哥蹦着喊着。 “起土豆子了,起土豆子,啊啊。”呐喊道。俺看二哥喊,俺也跟着喊。 晚上吃饭了。饭,有倭瓜,苞米面大饼子,菜,是炖豆角子。俺爹吃着问俺们,这饭怎么样啊?大哥说好啊,二哥说行。俺爹听了大哥二哥说的,就问俺,说,三孩子,你看这饭咋样?啊,俺啊了一声,俺爹问俺,俺不知道咋说。俺爹说啊啥?我问你吃这饭咋样?俺想想说:不要饭了?俺一说,大家呵呵大笑起来。俺娘说,你们笑啥?俺这三孩子说的不对咋的?我给你们说吧,俺这三孩子是挨饿怕了,吃着这饭,心里还不托底呢?还想着要饭呢。我给你说,三孩子,你不用怕了,这回呀,可不是以前了?现在,咱有咱菜地得的这些苞米了,咱前些日子,不是没吃的了吗?成天吃野菜,这回,咱有这些苞米,咱扒了苞米粒,咱用磨推了,咱家还有这些倭瓜,豆角子,咱们吃着,明天咱看看。咱再起了土豆,看看咱能起多少。咱整好了,咱再吃点土豆,那咱就能接上公家分的秋粮了。他爹是吧?你不是说,队长说过了八月十五,生产队里就割苞米扒苞米分苞米了吗? “对,对对对。队长是这样说的。过了八月十五,队里就割苞米,扒苞米,苞米扒完,趁着老天爷还没下大雪,就往下给咱们分了。” “呀,这个队长,还真挺好的?”俺娘说道。 “真挺好嘞,要不,明天队里咋叫咱们社员起土豆子呀?队长今个在地里说,给社员起土豆子,就 安排在八月十五之前,明天是八月十一,后天是八月十二,这两天专门给社员起土豆子。队长说,这土豆子叫大雨给淹一下子了,再不能叫社员受损失了,管他起多起少的,都得起回去。” “队长说这也对。” “对,咱自己得安排好啊?哎,我给你们几个孩子说呀,明天,咱们大家都得出力了,都得早起呀?咱早起,这还是咱到这东北,到这富楼屯子,第一年起土豆子啊,咱起了,看看咱家到底能收多少麻袋呀。孩子,咱今年这土豆子要是能起好了,咱能卖点,那咱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哎,他爹,那儿,是你给队里起土豆那几天吧?你不说,今年生产队里的土豆子,在地里都烂了吗?你说,咱自己家都起不了多少了? “啊,那两天,给队里起的土豆子,都是洼地,这两天起的都是岗地,岗地还行。” “哎,谁知道咱那地是岗地还是洼地呀?但愿咱的地没啥事吧。”娘说道。 “哎,咱那地是岗地洼地都有,咱那里面是岗地,这边地头是洼地,洼地是洼地,可在这回下大雨之前的几天,咱的黄烟都收割完了,在下这涝套子大雨第二天上午,俺不穿着蓑衣,顶着雨去给那去放水了吗?这也许能管点用。嗨,不研究它了,是好是赖,明天就起了。等着早上去了,搞犁杖耠开不就知道了吗?睡觉了。可记得呀,你们几个孩子,明天起土豆子要起早啊。”爹一喊,大家都赶快睡觉去了。 走了,走了,你拿着筐,拿着耙子。外屋地大爷喊着,大爷和家昌哥说话呢。 “哎,哎呀,他爹,你听外面谁喊,谁说话呢?是他大爷吧?” “啊,是谁喊呀?”俺爹问道。 俺娘说:“你听啊,你听?” “你吃饭不了,饭都做好了。”大娘喊道。 “不吃了不吃了。走了,走了。” “啊,是大哥,大嫂。啊啊,天啥时候了?天亮了吗?”俺爹问。 “天亮是没亮,可他大爷已经走了。你不说也要早走吗?” “对,对对,嘚早走,俺起,俺起,俺起来就走。”俺爹说着就穿衣裳。俺爹穿着衣裳,衣裳还没穿好呢,就往外走,俺爹走到外屋地,就扛起了那一捆草包,扛起草包,又挎个筐。 俺爹走了,都走到外面了,又回到窗户外面跟前,对着窗户喊道:“哎,我先走了,我到了那儿,我就看是那个老板子赶犁杖去了,等着人家老板子去了,我就叫人家开耠了,我给你说,你也该叫孩子,老大老二起床了,起来就赶快去呀。”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那俺就走了。走了,看看去吧,俺种的土豆子咋样。”俺爹说着,扛着草包就走了。俺爹走了,俺娘就赶紧往上喊俺大哥,二哥,叫俺大哥,二哥起来。俺娘喊大哥,大哥睡的还正香呢,一喊一哼哼。俺娘一看哼哼,就急了,俺娘说:告诉你老大呀,你再哼哼,我就拿大棍子打你了啊。你爹起土豆子可走了啊。你可别去晚了,等着你爹把犁杖都弄去了,给咱家那土豆子垄都耠开了,该捡那土豆子了,你还不到呢,最后,再让你爹不是鼻子不是脸的急眼打你骂你一顿啊?二孩子,家林也你起来。 “啊,俺爹起来走了。那我也得赶快起了。”俺大哥睡的稀里糊涂呢,怎么是老娘唠叨呢。一想,啊,这是昨晚说好的,今个生产队里给各家起土豆子了。大哥想明白了就赶快往上起。大哥起,二哥也往上起。俺娘一看俩儿子都往上起了,高兴了,说:啊,这才是娘的好孩子。你爹不是说了吗,就看今天咱这土豆子起咋样吧,要是咱的土豆子,起好了,咱就能卖点土豆子。咱也不指望多卖,咱就卖十几麻袋就行了,那咱也能对付三四十块钱。 “哎呀,俺走了。娘,俺上地里去了,俺爹说叫俺还拿啥不?” “拿啥,那你和老二,你俩不都得去吗?那你俩还得拿个筐,啊,咱家还没啥了,还有两个麻袋,麻袋一个是新的,一个破的,新的是你爹从生产队里才赊的。那你去,就都拿着呗。” “好,好好。走啊,二弟。咱可别去晚了呀。” “你们走,走吧,你们先去,等着我给你们这两个小弟弟安排好,我也赶紧去。” “走,哎呀,天还不亮的呀,这家伙的是真忙呀?真忙?二孩子,你没听人家过去的人说吗?三春不赶一秋忙吗?” “忙好啊,等着咱有钱了,俺好给学校交学费和书费了。”二哥说着,跟着大哥往地里跑去。 不说这了,来看俺爹吧,俺爹刚到地里,南边路口,赶犁杖的五六个老板子赶着爬犁驮着犁杖就来了。吁吁窝窝,吁喔,吁喔。一大串子犁杖直接奔过来了。 “吁吁,吁,哎,老王大叔,你就在老马二叔这吧“ “好,队长,我搁老马这开始,我从这往北还管几家呀?” “啊,我看看呀,老马家,往这是老李家,再往这是老岳家。哎,你就管到老岳家,一共三家。”队长喊道。 “好,老马家,就在老马这开始了。哎,老马兄弟呀,你这土豆垄哪个是边呀?我给你从哪开始揢呀” “从哪揢,王大哥,咱从南边还是从北边开始,应该是从北边开始吧?” “对,是从北边开始揢。” “”那好,来吧,王大哥,这个垄就是我家的边了,从这往南,就是我的了。” “好,咱就从这个垄来,来,老马兄弟,你来给我领着马,牵着打里的骡子,这打里的骡子,刚上套,还不太会使套呢,你让它上了垄,我在这给犁杖插上垄,就好办了。” “好,我来,忒了,忒了忒了。”俺爹牵着打里骡子的缰绳,吆喝着。“驾。驾驾,这样行吧?” “行,行行行。驾驾,我看你这土豆子怎么样?老马呀,我给你说呀,昨天,一队二队各家起的土豆子,不少家的土豆子都烂了。” ““啊,王大哥,你看看呗,这场雨下的不好啊?驾驾,忒了忒了。”” “哎呀,哎呀,你这也烂呀,马兄弟呀,呀呀,烂的还厉害呢?你给我往前赶,要不行,你就给我赶一个来回。”老板子喊道。 “好好,烂,烂吧,烂,王大哥,这是天老爷不让咱收啊,这是没办法呀?土豆都长好了,要起了要起了,这天下大雨了。” “哎,好了,好了,不错,不错,这不烂了,老马呀,不错了,这一上岗就好了。他妈拉个巴子的,这人呀,都起早贪黑种这土豆子,辛辛苦苦地,这要是叫雨都给淹了,这一年可咋活呀?”王老板子喊道。 “咋活?那呀,老王哥,那人也得挺着。” “挺着,好了,老马呀,马兄弟,这回犁杖好使了,我自己赶吧,你去捡你的土豆子吧。你看看啊、你今个能起多少麻袋吧?” “起多少麻袋,老王哥,这是你知道的,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俺刚来,是你上富锦给俺接来的,俺今年种土豆是头一年,以前,俺也没种过,俺家这些地儿,能起多少麻袋俺心中也没有数啊?” “你没种过,老马兄弟,我给你说呀,你这些垄,种这么长,要搞好年头啊,你都得起四五十麻袋。这儿,是年头不好,今年你能起多少我是不敢说了” “哎,王大哥,俺也不盼多,能够俺家这五六口人吃就行了。” “哎,你可别那么说呀,马兄弟,人家富锦购土豆的单位,昨晚上,还给大队来电话了呢,说今天还来大汽车拉土豆嘞,你好好弄着,怎么也得卖点,对付两个零花钱呀。” “哎呀,起了,起了,爹,咱爹在那西头呢,喊爹,咱搁那捡呀。”大哥二哥来了,喊上了。 “搁哪捡,你们上这来捡来,上这岗上,好地方来捡,那地头洼地,都烂了。” “捡呀,大哥,哎呀,这儿,这个,这个土豆真大呀?” “大,老二,你看我捡这个儿,快有小孩脑瓜子大了。少说,没有一斤,也得有八九两。” “吁吁,驾,驾。忒了,老马呀,你这是十四条垄吧,我给你说呀,我先给你揢开七根呀。我还得上那两家去蹚去呀,我走了,你们快捡啊。等着,那两家。我给揢的够他们捡的了,我就马上回来给你家揢。争取,我再来一次就跟你家剩下的这些垄都揢完。” “俺这捡也快,俺这不已经捡出来两个垄了吗?” “快,快,捡吧捡吧,就到时候了,下屋这犁杖就停了,这马就去套车了,给大家往回拉土豆了。你家先起的,你得抢在前面呀,别鼓秋到大后边去呀。要是弄到黑天那就麻烦了。”王大爷说道 “好,听大哥的,小孩子,你们听到你王大爷说啥了吧?” “听到了。听到了。大哥”二哥喊道。 “听到就行,快捡呀。谁要是捡的慢了,晚上要是贪黑了,土豆拉不回去,就叫他咱这看着。” “哎呀,俺的娘啊,来吧,咱可快干吧,大哥,咱也来个大跃进吧。” “哎呀,咱娘来了,援兵来了。” “呀,咱家的土豆这还挺好啊。那边调拨土豆子的人都来了。”俺娘说道。 一会儿,大道上来汽车了。 “哎,你家的土豆子不卖吗?” “卖,\"俺爹喊道。俺爹说着就去地头给人家谈去了,几分钟就说好了,说好了,俺爹就叫俺娘,俺大哥二哥给人家装草包。装了草包,一会就过称,土豆,俺家的土豆好,一斤,人家给二分四厘四,俺邻居,老岳家,老李大爷家,给二分四厘二,俺家卖了十草包,还有两麻袋。俺家卖了四十二块五毛二。 下午了,俺家卖剩下的还能有二十来麻袋,都用马车拉回来了。俺家的土豆拉回来了,大家看到卖土豆得钱了,第二天,俺爹给俺二哥说,你放学,没事儿,你就拿耙子,去地里捞土豆吧,你捞了土豆,卖了钱,咱去队里换粉条,家里给你奖励。 俺二哥真争气,从那天开始,天天下午放学,就拿耙子去捞土豆,捞了十几天,就捞了两麻袋还零一筐,俺爹给二哥交了学费书费,八月十五,俺爹还奖励了二哥一块月饼。俺们羡慕极了。 俺娘说,真是的啊,起土豆,捞土豆,有了土豆,样样有。 第108章 秋天队里真是忙 秋天队里真是忙,忙的个个喜洋洋。 秋收了,队里的土豆起完了,割地开始了。天还不亮呢,俺娘就起来做饭了,俺娘起来做饭,俺爹跟着就起来了,俺爹起来,就赶紧拿镰刀找磨石磨刀。俺爹磨镰刀,先磨自己的。俺爹磨完自己镰刀就赶紧给俺大哥磨刀。 磨刀,嚯嚯嚯,嚯嚯嚯。俺爹磨镰刀,把磨石搞炕沿上,?来半碗水,给磨石和镰刀上都滴上水,就咔咔的推起来,俺爹先磨正面,再磨背面。磨,先用粗磨石磨,磨,磨一会儿,就用手拎着刀把,用手指甲盖挡一挡刀刃子,试一试,快不快。等着磨快了。再换细磨石扶扶刀刃。俺爹很怕镰刀磨不快呀。 “镰刀磨好吗?”俺娘在外屋地喊上了。 “磨好了,磨好了,磨差不多了,咋的?” “咋的?镰刀磨好了,那就吃饭吧,饭,俺给你们爷俩做好了,” “做好了,那就吃呗。” “吃,你把咱大孩子喊起来。你不把他喊起来,你也不能自己吃啊?咱大孩子,今个他不也得跟着你去队里割地去吗?” “喊起来,喊起来,俺喊呗。家德,起床吧,你娘做饭,早上的饭,都给咱做好了。嗨,我也知道你岁数小,本来你是应该上学的。可谁知道山东硬要在咱那马楼修水库呀。修水库让咱搬家。咱这家搬的,搬来搬去的,硬是给俺这孩子搬的没地方上学了。” “哎。饭来了,他爹,你爷俩搁哪吃,我给这饭搞这炕沿上吧。” “搞炕沿上,你就搞炕沿上呗,咱家也没有一个吃饭桌子。饭搞哪,俺们还不能对付着把饭吃嘴里呀。咱这孩子还没起来呢。” “哎,你可别磨叽了?咱孩子上学不能上就不上吧?国要修水库的事,你能管了啊?天生咱这孩子就是干活的命。” “好,俺孩子是干活的命,孩子,家德,起,起来,跟着爹去队里割苞米去。” “好,起来,起来,俺起来。割地去,俺挣工分去。等着,俺长大了,当兵去。” “对,当兵去,保卫祖国,有志向就好,还得等几年。现在,咱起来吧,孩子,这到秋天了,队里的土豆子都起完了,各家的土豆子也起完了,这回就剩下割地割庄稼了。割庄稼,饭,咱家的饭,我一定给你们做好。家里啥事耽搁,饭都不能耽搁呀。你们今天割苞米吧?队里,我估计着,也用不了两天,队长就得找俺们三线妇女去队里扒苞米了。 “扒苞米?昨天队里开会说了,队里先组织好劳力,给苞米割了撂倒,等着给苞米都撂倒了,就叫三线妇女上,上地里扒去。这边三线妇女扒着苞米,那边腾出来男劳力就开始割谷子,割高粱。等着谷子高粱都割差不多了,回头就砍白菜,等着白菜砍倒了,就搞车挨家分菜。” “分菜好啊。分菜,咱家就有菜吃了,咱这都有一年多没吃上啥菜了。”俺爹说道。 “走了,走了,咱可别去晚了。”外屋地,俺大爷喊着走了。 “呀,走,你大哥都走了,你们爷俩,还没吃完呢?” “走,大哥他们走,那咱也快。家德,你吃,咱快点吃饭,咱吃完咱也走。咱要是去晚了,咱就落后了。” “拉后了?那不行啊?那饭俺就不吃了。”大哥说着不吃了,大哥说不吃了,俺爹说,那不行,孩子,你得把饭吃完呀。俺娘说就是嘞。你饭不吃饱,你到那地里干活也没有劲呀。 “没有劲没有劲,那俺带一块干粮。”大哥说着,就拿一个苞米面大饼子揣在兜里。揣在兜里大哥说,这回中了吧。 “中了,那孩子,咱就走吧。” “走,爹,咱就走。今天割苞米,我还是头一次割嘞,还不知道东北这儿,咋割嘞?”大哥和俺爹说着,就拿着镰刀走了。大哥走了,俺娘就喊二哥,喊我,俺娘说咱们也起来吧。俺娘喊俺二哥,二哥说,娘,俺上学,俺也不上队里干活,这天还不亮呢,你叫俺起这么早干啥?俺娘说,只因为你不上队里干活,你上学,俺才叫你早点起来呢。 “那为什么呀?”二哥问道。二哥不理解啊。俺娘说,为什么,这道理不是在这摆着的吗?你大哥,本应该去上学呢,就因为在这屯子没他上的四年级,他不能上。他要是去远处向阳川公社,那是能上的,可咱家又没有钱,这就去不了。现在他去不了,就上队里干活了,那你大哥,上队里干活了,他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那这家里的活,就再不能等着他来干了。就得咱们抓紧干了。你说对不对,二,家林。俺娘问二哥,二哥说,对,对对对,太对了。俺娘说,那儿,你们就起来呗,起来就吃饭,吃完了饭咱就干活呗。 “干,好,俺娘说干,咱就干。秋天这么忙呀。俺爹说,分完菜来就分粮,娘。” “就是啊。咱家起土豆子,咱家还没想到能起那么多,要是看咱起土豆子之前,下那场大雨,下完雨了,多少天就不晴天,咱就起不了那么多。真没想到啊。咱家还起了那么多。咋样,老二,咱家有了土豆,家里就有钱了,你欠学校的学费钱和书费欠,你爹就都给你交了吧?” “啊,娘,咱交了,学校老师可高兴了,俺老师还表扬俺了呢。老师说,你们看马家林,人家长卖点土豆钱,就把学费交 了。” “啊,那老师一表扬你,你觉得脸上很有光吧?” “啊,是啊。” “所以说,咱家要多劳动呀。这秋天,队里的活,家里的活,咱都要多干呀。我给你说呀,家林,你吃完饭,跟着娘收拾这土豆子啊,要是收拾好了,咱还能去队里粉坊换点粉条子。” 大哥跟着爹去割苞米去了。到地里了,俺爹和大哥不知道怎么割。俺爹给俺大哥说,先让他们割,咱看看。 “拿垄了,拿垄了。我先说一下,拿垄的时候,开趟子的,要把放铺子底下收拾干净啊,发现铺子底下有草要割掉啊。”打头的喊了。 “王叔,一个人割几条垄啊?”大哥问道。 “割几条垄,哎呀,我才想起来,咱队里,这还有新来的老马二哥和大小子,没割过。那么的,老马二哥,我给你们说,是这样个,一个人割三根垄,三个人放一趟子,中间是开趟子的,两边是扶趟子的。在后面还有一个是抱铺子的,你们先看看。不知道大小子是割整刀,还是割半拉子。要是割整刀,就割三个垄。要不你就割半拉子。” “叫大小子,抱铺子吧,是吧,老马。要包铺子,也算整刀。也挣18分。” “行,队长,我就抱铺子吧,俺抱铺子,俺再看看大家是咋割的。俺学习学习。” 好,割,开割。打头的喊道。大头的一说割,大家都立刻猫下腰,开割了,割,咔咔咔,咔咔咔,开趟子的一猫腰,就咔咔咔,咔咔咔。需要放铺子了,垄沟子里,没草,就撂下。撂铺子遇到垄沟子里有草,就刷刷刷一搂。扶坛子的,也是猫着腰,紧盯着,咔咔咔,咔咔咔。大家割的一个跟着一个,远远看去,都好像,滑冰的运动员,都是健步如飞。 苞米割一天了,东廧子一大片苞米都撂倒了。第二天,割苞米的人又转到西边富士屯后面块地了。 苞米割到了,扒苞米的活来了。扒苞米,那个时代,都是用三线妇女。所说的三线妇女,就是平时在家不能出门,在家带孩子照顾老人的。 第一天,上午了,俺爹俺大哥割地早就走了,俺在家的人也吃晚饭了。队长来了。队长来家作动员来了。队长来了,进屋找到俺大娘和俺娘,说,两个老马大妹子,我是来请兵来了,你看你们都是队里的人了,咱这东北呀,兴这个,到秋天了,秋收了,也就是最忙的时候了,男的整劳力都上队里干成趟子的活了,抱垄拿刀割地了,队里还有一样着急干的活,这活,在咱这儿都是叫三线妇女干,这个活去干,一天早去点也行,晚去点也行。一天能干多干点行,干的慢的,干不那么快的,一天少干点也行。干是按苞米摊子,按照扒地的亩数挣工分。你看看咱是不是先把家里的活撂一撂,咱先去干几天,顶多也就是十天八天的。咱扒完苞米咱就搞马车拉着挨家好分呀。咱扒晚了,就怕来了大雪,把咱的苞米捂到雪壳子里呀。那可是咱们的口粮啊,今年,咱们的年景还不算好啊。去年咱这年头也不好,咱三队,一口人口粮才分三百六十斤。人家一队二队分的就多呀。今年咱还不知道到时候啥样呢? “啊,队长,俺不太懂,俺看了,在东北这儿,苞米好像就是咱的主要口粮了。”俺娘问道。 “对啊,在咱东北这儿,小麦口粮是固定的,好年头,一口人,国家给定的标准是60斤;不好年头,国家让减半。咱今年小麦,还没给社员往下分呢。队里给社员分口粮,去了小麦,第一就是苞米,第二是谷子,其余还有点杂粮。” “哦,队长,分口粮,人人都是这个标准吧?”俺大娘问。 “对呀,口粮,按照人口,不分人大小,赶上算。哎呀,要说这,我想起来了,去年,你们来也赶上分口粮了,我听说,你们就没捞着口粮。那老刘,整的也不是玩应啊?他怎么胡干呢?净干那违反国家政策的事呢?” “啊,队长,咱不说去年那事了。咱说现在,你队长说了,叫俺妯娌去扒苞米去。俺们去,你说你叫俺们什么时间去吧?是去哪块地吧?”俺娘说道。 “什么时间去,现在去下午去都行。咱队里苞米地就两块,东廧子地 一块,你们住屯子这头儿,离的远,你们就去西边这块地吧,西边的地就在你们家菜地南边,富士屯后边。” “好,俺们知道,俺们一会就去。” “多干的点活,还能多挣点工分。那我来了,就算给你们俩说准了,你们去了,地里有人给你们安排苞米趟子。我先走一步。”队长说着就走了。 “啊,俺们知道了。大嫂,咱把家安排一下咱就去吧。” “去,好,咱就去,咱别在家收拾了,咱现在就去。咱早去,咱早去,富士屯后面那块地挺大呢,咱去的早,咱就能在地的这边扒,这边靠道,离咱家还近点。” “近,嫂子,咱不差那个远近。咱去,主要是咱把这活干了,咱去干活,社员们也都能看到咱,到时候,队里给分东西的时候咱也仗义了。” “就是啊,你家他二叔去割地了,俺大侄子家德也跟着去割地了。你再去,你家就去三口人了。那俺家呢,俺家他,俺家大闺女,俺在去,也是三个人了。” “走,大嫂,我再给俺三孩子说一声,三孩子,你在家看家,看着你小弟,你哄着他,不叫他哭就行。你和你小弟饿了,那有死面大饼子,有早上新烀的土豆子。中午,我可能回不来,做饭,有你二哥。你二哥,中午放学回来能做饭,你不用管,我已经给他说好了。” “好的,娘,俺看俺小弟,有奖励吗?” “有,哎呀,你说这孩子,你这生日又过去了,娘那天我还给你想着嘞,你到过生日时,给你弄点好的吃,这两天咱家起土豆子,一忙,就又过去了。过去过去吧,凡是咱是穷人,谁也没过过生日。那么的吧,今个娘一会去扒苞米,等着回来,娘给你拿回来一棒烧的嫩苞米吃。 “好,好啊。走啊,老弟,娘回来给咱拿烧的嫩苞米吃。”俺说着就给小弟哄走。 晚上了,天都黑一会了,俺娘俺大娘才回来了,俺娘她们回来太晚了,俺小弟想俺娘,哭了,哭了好几气儿,都哭着睡着了。俺看着娘回来了,俺很激动,心思,娘,你可回来了,俺赶快跑过去,喊道:“娘,你咋才会呢,小弟都哭了,俺也想你了吗?你给我和小弟带回来奖励吗?” \"哭啥?娘去扒苞米,给你们挣钱去了。奖励带回来了。”娘说着,就从衣裳里掏出一个烧好的嫩苞米来。 “哦,娘,真好。” “真好,三儿子,你明天看着小弟,你可别让他哭了啊。你忘了,咱在河南要饭,有多难。现在,咱快没有啥难处了,咱家几个人出去干活,都能挣吃的挣工分去了。” 俺爹割苞米几天了,苞米割完了,晚上俺家吃晚饭了,俺爹给俺娘说,队里要割高粱了。去年咱来的晚,没赶上钎箭杆,咱穿个锅盖,上队里柴火垛找的秫秸,弄的箭杆带一骨碌秫秸,总算把锅盖串上了,费老劲了,还整的那样,大包小瘤子的。今年春天,咱种菜地,想种点串锅盖那种箭杆高粱,没找到籽。现在咱还整高粱 箭敢吗? “整,整整整。千万得整点。整了,等着冬天了,俺没事了,打点好麻绳子,多串两个盖帘子。” “整,我也想整,我割地,没空啊?” “没空,那整也好办。那么地,等着你们割完高粱了,你没空,我扒苞米就想法子耽搁一天,我拿镰刀去,到那高粱地,就削它两捆子。今年,箭杆得备足,到时候,串两三个盖帘子,大的,小的,搞哪用用,来个人看到了,也好看呀?像个过日子人家了。” “好,那就得那样了。”俺爹说道。又过了几天,俺娘削回来两捆长长的箭杆子。 分菜了,分菜了,老 马家。大街上来人喊上了。我听到喊声,我赶快出去了。我一看,俺家门口来了一个牛车。干啥的?我喊着问道,来的车上喊道:小孩,给你家分大白菜,你家几口人,你家大人呢,你去叫你家大人出来往回抱白菜。一会还来大萝卜。 “叔叔,俺家七口人,俺家大人不在家,都上队里干活去了。” “哎呀,对了,咱搁着这大街上给分还不行呢,队长说了,有的家大人都上队里割地去了,扒苞米去了,分菜,分苞米啥的就得给车赶院子里去。” “那好吧 ,咱赶吧。于喔于喔,窝窝。于”来分白菜的叔叔把牛车赶进院子,给卸菜走了。 “于窝,于哦,于哦,白菜又来了。走,给卸院子去吧。”来的车,给卸了又走了。几天了,白菜车,萝卜车,都来几趟了,来 了,给分了,就走。 “于哦,于哦,于哦。”分苞米 车来了。拉苞米的车,都是大马车。分苞米,搞大筐,拉苞米的车都带大闸箱板子,来的车都赶进院里,车停下,大筐在地上,对着车的后面,跟车的和赶车人,拿着二齿子,往大筐里扒,扒满筐,有人拿大称,炮称,炮一称,记账上,再炮一称。炮称,喊着:360,380,有一个380斤 第109章 吃顿菜包乐开了花 千方百计吃菜包,吃顿菜包乐开花。 天冷了,秋白菜分到家了,大萝卜也分到家了。秋收大田也开始了,苞米割完了,高粱也割完了,谷子也快割完了,就剩下黄豆了。 秋白菜分了,分的还多呢。秋白菜,光好白菜,能储存新鲜白菜的就分好几轮,先分十棵,再分五棵,三棵,两棵,再分四棵,两棵。分白菜,分完好的,再分孬的,孬的,就是白菜心没抱满的,用东北的话说,就是趴拉棵子。趴拉棵子分得更多,先分三十棵,再分二十棵,最后再分差一点的就不查棵数了,那是分白菜的牛车还是马车来了,赶车老板子和跟车的到谁家了,大约给你卸一堆就走了。 白菜分得多,大萝卜还没少分呢,也是左一次右一遍的。俺家有一年多,没吃菜了,这回可妥了,给白菜萝卜外屋地,里屋里,还有仓房里到处摆的,堆的都是了。 白菜和萝卜有了,俺家还起了那么多土豆子呢?这可是三大菜都有了。这回菜的管够吃了。管够吃了,可是问题也来了。咋储存呀,咋吃啊?这可给俺娘难坏了。 割地的人还在割着呢,只从割苞米开始,到割高粱,割谷子,俺爹和俺大哥,那是一天也不舍得歇呀,就是家里有大活,像挖菜窖,搭苞米楼子,那俺爹和俺大哥,也不舍得请假呀,都是贪黑干呀。 干,割地累呀。干,那吃的得上去呀?苞米都分到家了。苞米分到家了,俺家起的土豆子,俺爹挑好的土豆,装了两麻袋,给生产队粉坊送去了,送去,到那儿挨号换粉条啊,队里户数多呀,不挨号不行啊?队里粉坊用马拉磨,那是拉三天,才够漏一排粉条啊。 换粉条,俺家送土豆送的早啊,排号排的挺靠前的,还没用上一个星期呢,生产队粉坊就给俺粉条了。这好啊,俺家来东北一年多了,这回俺家也有粉条了。有粉条了,俺家的菜越来越多了。 菜多了,苞米也有了,俺娘前一段,白天去队里地里扒苞米去,到黑天才回来,那俺娘又贪黑领着二哥搓苞米粒,搓了苞米粒,那又贪黑去推磨,推磨,苞米面也有了,可俺家还是做不出好菜好饭来。做不出好饭来,原因就是俺家没有豆油啊。没豆油,没有肉,还没有荤油啊。 俺家到富楼一年多了,生产队里,没给一斤豆油,没给一斤猪肉,现在俺家一下子,分了这么多白菜和萝卜可咋吃是好啊。 晚上了,大家吃饭了,饭,俺娘新作的苞米面大饼子,大饼子,还是发面的呢,大饼子,俺娘做的好啊,很暄呀,好吃呀。主食是行了,可菜就不行啊,菜是炸的白菜,蘸面酱,面酱。俺家没有大酱啊,那还是用点酱油和黑白面蒸的。 饭吃完了,大家吃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不是滋味,可谁想说啥还说不出来呀?俺爹想说,可俺爹知道家里没有豆油。俺大哥想说,知道家里没豆油,想解决又想不出很好的办法来。可俺二哥呢,二哥那是 满心都想吃好的呀,前两天,俺二哥在学校听同学王亮说了,二哥回来给俺娘说了 ,说他同学家,分白菜了,同学他妈净用白菜和粉条,包大包子,可好吃了。二哥给俺娘说,俺娘说你说的都是挺好 ,那你说的也对,咱家我也想给你们包,俺想几天了,想不出办法来,那你想吃,那你拿来豆油吧,你拿来,你娘俺,明天就给你包。俺娘一说,二哥尴尬了,说,那儿,那豆油谁上哪整去呀。 这是又一天了,俺爹和俺哥割一天谷子了,俺爹和二哥割一天谷子,又累够呛啊。累了一天了,晚上大哥就想吃点好的。想吃不行啊,这天晚上的饭,还是苞米面大饼子,菜,不是炸白菜蘸面酱了,俺娘还给换了个样,是萝卜条,用盐拌的。这呀。大哥看着就厌烦 了,不想吃了。不想吃不行啊,饿呀,再说了,想一想,家里老娘给做这样的饭菜,也用道劲了。大哥想想,还是把饭吃了,大哥吃完了,就躺炕上了,显然很不高兴样子。 你想啊,俺大哥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呀,割谷子,就割四条垄啊?那打头的和割整刀的才割六根垄啊,能割整刀的,一个生产队里二三十人割地,那只有五六个人能割呀,五六个,人家吃好啊,人家吃油饼,吃饺子,吃小鸡炖蘑菇。人家干点累活,一天净吃好的。可俺大哥,俺爹就不行了。 大哥吃完了饭躺那了。不说话,也没有笑容,也没有怨气。可俺爹还是看在眼里了,俺爹心疼大哥呀,俺爹想想得想法子解决了。 “开个会吧?啊,他娘?” “开会,开呗?开啥会?你是掌柜的,是一家之主,有啥事,你就说呗,有啥话你就讲呗?” “讲,你叫俺讲,俺也是没太想好啊,事呢,没想好,俺觉得也该说了。” “说,爹,啥事儿?你说,大家听听。”二哥一听俺爹要讲事儿,可高兴了,二哥心思这指定是有好事了。 “啥事儿?是不大,就一个,就是咱家的吃菜的事儿?咱家分的菜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分了这么多的菜,白菜萝卜一大堆,可你娘天天做的饭菜你们也看到了,饭,做的苞米面大饼子,大家都挺愿意吃的,这个不用说了,可就是这个菜,你娘多做多剩,少做少剩。你娘做的方法,就是哪两样:一个是搞开水炸白菜蘸面酱;再一个是切点白菜丝,萝卜丝,搞咸盐拌一拌,我看了,大家吃,都不愿吃,都吃不点。大家看怎么办,我的想法是叫咱们大家怎么能多吃菜,吃点好菜。多吃菜也能省粮啊。要不,咱分到这么多菜,一天就吃这么一点,过一段,咱这白菜,咱又不能像东北人,人家有大缸,能积两缸三缸酸菜,咱就你能往菜窖里搞点新鲜白菜。 “就是啊,家里一年多了,没有一点菜,现在可算是有菜了,还有这么一大堆。就是吃不动。” “对呀,你做一顿饭,还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拌啥菜,拌白菜,就拌三两个白菜帮子,拌萝卜条就拌那么一点,连半拉萝卜都用不了。这样吃,大家还没吃好,菜,咱还放着,等着,咱放时间长了,那这些白菜布都放烂了呀?可咋办呀?” “咋办,他爹,不好办,你想叫大家多吃菜,你家没有豆油,菜做的没滋味呀,那你咋叫孩子们多吃啊?” “就是啊,爹?你要想叫俺们多吃菜,说吃好,说吃菜省粮食,可咱家菜里没有一点豆油,一个油星都没有,要是搞油了,就搞一点就行,让菜变变味,能好吃一点就行,那俺们自然就吃多了。” “呀,老二,行啊,说的有道理啊。可老二,你光知道说,这油上哪整去啊?” “上哪整去,大哥,我问俺同学了,我说你家吃包子,炒菜不搞油吗?他说搞啊。我问他你家 搞的豆油搁哪买的呀,他说不是买的,是生产队分的。我问他生产队啥时候分的呀,一年分几次呀?他说一年就分一次,都是快要过年了才分。他还问咱家去年没分吗?” “哦,是,他爹,你都不记得了,去年,咱住老王家,他家有一天,是他那大儿子王一昌和他家大丫崽子吧,从外面搞水筲抬回来大半水筲豆油,我问他搁哪买的,他说不是买的,是换的。你看他就不告诉咱是队里分的。” “哎呀,他娘,你就别说那个了,那老王家,他不告诉咱也对,他要是告诉咱了,那咱当时不就上队里找去吗?咱去找去了,那队里还不得给咱们吗?” “哎呀,爹,我给你说吧,那呀,老王家不告诉咱,就是队长老刘,不让他告诉咱。”俺大哥说道。 “哎,不说了,不说了,咱再说就跑题了。我知道他们是咋想的。去年咱刚来,咱春天,夏天,还有秋天,咱都没干活,咱还没来呢,等着咱来了,人家队里主要的粮食都分完了,就剩下边边拉拉的了。像豆油啥的,人家就不准备给你了。不说了,今年等着快过年的时候,队里才分豆油,咱不用问,那也有咱们的了吗“。问题,今天咱说的事儿不在这儿,咱现在说的,就是,咱眼下,怎么能想法子,把菜做好,让咱们大家都吃好,别放着菜,一天天的还吃不好。” “那儿,你是掌柜的,你就得想法子了,上哪整豆油了。它这儿,也就是在东北这儿,他们都吃豆油,咱就得想法子上哪整豆油了,要是在咱关里家,那就是整花生油了。除了这,那它这儿,还有荤油。”俺娘说道。 “就是,这大白菜他,分这么多,挺好;大萝卜也分这么多,也挺好。这要比咱们在河南要饭,上哪地里挖的野菜好多了。可好是好,少吃行,要想吃的好,有滋有味的,把菜当饭吃,爹,那就得有豆油。再就是想法有荤油,有肉了。” “好好,我听你们说了,现在,我有法子了。” “有法子了,好啊,爹你有啥法子?快说来,让俺们听一听。大哥说道。 “啥法子,法子有,法子多得很,我给你们说呀,咱现在不是去年了,去年咱刚到这儿,两眼摸黑,谁也不认识。咱还啥都没有,那是干啥,啥不行,那是你想干点啥事,都动弹不得。现在,咱在这队里干活快干一年了,现在咱队里挣的有五六千工分了。五六千工分,那就是钱呀?还有,秋天这些日子,咱家土豆子都起到家了,咱去了买的,和给队里两麻袋换粉条的,现在,咱家还有二十来麻袋。另外,还有,队里给咱分的这些口粮苞米,还有在队里存的小麦,这儿,我给两个大的孩子说,咱就是有点家底了。那咱有家底了。现在,咱吃菜,不就是缺点豆油吗?这样,咱可以这样,一借,二买,三换。这三个法,我看能用上一个,那啥事都解决了。就说,头几天,咱不用黄烟换来瓦盆了吗?这就是说,咱有东西了,就不不怕了。” “啊,他爹,你说的对,对是对,得想法子,你说一借,这借,咋借呀?咱上哪去借呀?还有买,咋买呀,换,你说上哪换呀?” “好,他娘,还有孩子,你不是问咋借吗?上哪借吗?现在,我给你们说呀,借是多方面的,咱可以给个人借,,老乡,赵大哥,这秋天队里的活忙,他也不来了,他要来了,咱可以问他,看他家和他认识的人家,有没有谁家的豆油多的,家里吃不完的,他能往外借的,咱们给他借。咱借他的是旧的,陈的,到时候,咱给他新的呀,也可以多给他们一点呀。” “啊,娘,俺爹说的这个法子向老乡向熟人家借,你可以尝试一下,问问俺老赵二婶,看看他家,和他认识的谁家,能不能借着。” “对,另外,咱也可以向生产队里借。明天,我去队里干活的时候,我就找队长问队长,这个队长,不是成天给咱送空人情吗?说去年的老刘不行吗?我这回问问他,看看队里现在有没有豆油,要是有,我给他说,咱借点。告诉他,咱借了到时候,过些日子,队里年底结账,分红的时候,队里扣钱也行,队里要是不扣钱,等着年底,队里出去拉黄豆换豆油,到换回来豆油,往下给社员分的时候,咱也叫队里扣下。这就是看对里有没有了?” “爹,队里有那是肯定有了,我给你说,队里的豆油有的是,多的很。你就看吧,春天,公社机管站拖拉机手来了,开拖拉机给咱队里翻地耙地,那给拖拉机手,做饭,那是一码打油饼。那油饼烙的都流油。” “对,他爹,孩子家德说的对。明天,你去生产队里,先看看,给队长说说,要是行,就借二斤三斤的。”对,还有买 ,换。你看再咋整。 “买,就是各家,谁家有,还是生产队里有,咱问问,咱给他说,咱想买点吃。我给你们说,豆油和荤油,家里多了,你搞时间长了,年头多了,不好。年头多了,就哈拉了,人吃了,嗓子就辣嚎的了。咱要是问准人家了,他巴不得要卖呢。还有换,换,我这些日子是割庄稼呢,是没空,这时候给队里请事假,恐怕队里也不能给。等着冬天有空了,俺上富锦东市场,去时背点黄烟,还是粮食,大碴子啥的,到哪儿,找人,偷着,用黄烟,还是苞米碴子,也能换到豆油。我给你们说呀,那富锦城里的人呀,虽说他们吃点供应粮,一个一个月的,领的粮食也是不够吃呀。他们领点豆油,挂面啥的,也都是不舍得吃呀,总是掂对着,能和咱乡下的人换点粮食吃。” “不说了,他爹,你说明白了,就看明天了,你也找队里去,俺也找熟人,看是借,还是换。” “哎,不管咋样,能搞到一点豆油,能给孩子们炒点菜吃,能包点白菜萝卜馅的包子吃了,那样,咱分的菜也吃了,孩子干活也有劲了,家里还省粮食了。 第二天了,俺爹早上吃完饭,天还没亮呢,俺爹就上队里干活走了。俺爹到马号了,队长还没来呢。一会儿,队长来了,俺爹赶快把队长叫到一边,给队长说了,队长说,行,我给保管员一会说一声,先给你对付三斤四斤的,你家先吃着。等队里年底,队里出去换了豆油,队里分了你家就有吃的了。这回给你的,到时候,队里年底算账,结账时少扣你两个钱就完事了。‘ “谢谢队长了。”’ 谢什么,都是队里的社员,你又是共产党员,还是移民,你也没占队里的便宜。这都是老刘给我留下烂摊子。咱做事,光明磊落。 晚上了,俺们回到家了,俺娘给俺们包好白菜粉条包子了,包子皮,虽说是苞米面的,可也很好吃啊。大家吃着,说着,笑着,可开心了。大哥问俺说,三弟,包子咋样? “好吃,好吃。”俺说着笑了,二哥说,瞅瞅,三弟吃上包子,乐开了花。 第110章 鸡叫二遍打场去 队里打场了,打场都打一个多月了,苞米打完了,苞米上交国库的任务粮八吨,俺队都完成了。谷子也打完了,谷子打了半个多月,谷子不好打呀,谷子不像苞米黄豆啥的,它晚上打不了啊,怕打不净,就得白天打呀,这回可算打完了,打完,还没扬场呢,等着扬了场,扬好了,才能去富锦粮库交任务啊。现在就剩下黄豆和几样杂粮了。 黄豆任务粮催得紧呀,大队来的工作组老于,于队长和小王,今天上午来又把队长找走了,队长叫老于给叫大队去了,队长被叫去一会回来了,回来脸撸撸着,可能是挨撸了。 队长回来到场院时都快晌午了,谷子最后一场是找零呢,再用磙子压一会就好了,可队长来了,立马就不让打了。不让打了,俺爹是打谷子领头的啊,队长叫俺爹赶快把没打好的谷子,都传起堆来。传堆,传吧,捆谷草的,推搡扒的,一会儿,一场谷子,都收拾利索了。 收拾利索了,队长喊上,队长喊着告诉大家赶快回家吃饭,说是现在已是十点半了,吃完饭就回来就放场,十二点半就得回来,今天下午上班提前半个点。大家就别管点不点了。上级黄豆任务追的紧。要求11月25号前就得完成。 “哎呀,走吧,老马二兄弟。”老李大爷说道。 “走,还得赶快走呢。咱走道,到家就得十多分钟,到家就吃饭,等着吃完了饭,回来还得十几分钟。” “哎呀,今天中午,咱就别想歇一会了。老马二兄弟,你看出来没有,国家是很怕咱们的任务完不成啊。” “完不成咱能完不成吗,国家的事儿,你生产队完不成任务那还行了?再说了,老李大哥,咱完不成粮食任务,咱的口粮,也不让往下分呀。” “看起来,咱们的口粮,还分不了五百斤,顶多能分四百斤,能比去年强点。你信不信马二兄弟。” “去年,去年,嘿嘿。” “你笑啥,老马二兄弟?” “俺笑啥,俺去年也没捞着分呀?你问俺去年?” “哦。” “哦,快走吧。老李大哥,下午你可要早点来呀。” “下午来,我给你说,老马二兄弟,咱到马号上场院的时候,你要张罗着,叫大家多牵马。多牵马,都带着马套和大刹绳。用马拉豆垛快,给马套上拴上大绳子。那样放场快。” “好,我听你的,谁实话,我还没干过这放黄豆的场嘞。” 下午大家都来了,开始放场了,二十多人,牵来十几匹马。队长喊了,分几伙,三伙就行,打头的领一伙,老马二哥领一伙,我领一伙。放场,一伙用一个马兜豆垛,捞豆堆就行。剩下的马,先放那边,搞谷草那儿,叫马吃谷草去。等着黄豆场放好了,再搞人牵着马,上场上来耙哒。 放场了,打头的喊了,叫四五个人上豆垛往下掀豆垛,叫下面搞四五个人在下面拿二齿子往下扒,叫底下,搞三伙,传豆堆,传豆堆就是把大豆堆扒下来的再从下面传成大堆,这样,就可以搞马拉着套绳来拖了。 传大堆,大堆传的很大,很高,一般都比人还高,豆堆传好了,传堆的人喊着,来吧,这时负责赶马拖堆的人就立刻来了。来了,跟着马后面有负责拽大绳子人也来了。大绳子很长,几个人把大绳子拽着扯起来,从豆堆上甩过去,甩过去的大绳子把豆堆从后面兜上,兜上了,就喊了,走吧,赶走了。 赶马拉套人就负责赶,在拉豆堆的时候,后面刚才扯绳子的人,这时就是护驾的了,他们在豆堆后面,两侧,都得使劲的用大棍子和铁叉插在豆垛,别着。跟着护驾。 拖豆堆的人,赶着,别着绳子人别着,这样,一大豆堆一大豆堆的黄豆杆子,都陆陆续续的被拖到场院里放场的地方。 豆堆拖到了,放场的,在那等着铺场的,就要铺场了。 天要黑了,原来在场院边上垛的大豆垛,不见了,都被拖到场院里了,那是好大的一大场黄豆杆子呀,都铺一米多厚。从下午十二点半,忙到晚上贪大黑了。 “好了,都去牵马吧,把那些吃草的马都牵来,连上,赶着耙哒吧。”打头的王振山喊道,打头的一喊,大家就都跑去牵马。马前来。 “咋办呀?二叔?”施老大喊道。 “咋办?好办,来用你牵的那个大骡子打里,再用那老张二哥牵的那个骡子,来都连上,分两串连上。连上后,你们俩赶着,赶着那么的呗,赶着转圈跑呗。你们在这遛半个钟头,给你们一个人多记二分。 “蹓呗,好了,驾,驾驾,驾驾驾,哥们,给我的黄豆场踩踩吧,耙哒耙哒,实惠点吧。”施老大赶起来。 “咱也来吧,驾驾驾,驾驾驾,你们都吃一下午草了,也不大离了,就叫我赶着溜达溜达吧。驾驾,驾驾。”老张二哥也赶起来了。 “走了啊,大家下班了。啊,走了,就留下这两个赶马的,在这耙哒耙哒吧。再在这遛着马耙哒一会儿。”队长喊道。 “哎,走的人啊,明天起早啊,啊,要记住啊,明天半夜起来打场啊?半夜啊,可不要来晚了呀。”打头的喊道。 “半夜,半夜,当官的,家也没个钟表呀,半夜,要睡过站了咋办呀?”王一昌问道。 “过站:怎么能过站呢?” “怎么能过站,不是家里没钟表吗?我家穷啊,不像你们谁,家里还有个手表。” “草,你家穷,谁家富啊?不都一样吗?那么的,你家鸡架里没有公鸡吗?你听公鸡打鸣补得了?公鸡打二遍鸣,来就行,管保不晚。” “哎呀,晚不晚,我得回家了。我都饿懵了,我中午饭还没吃完,我就怕来晚了,就蹽来了。老马大哥,你今晚上,半夜你来的时候,你走到我家的时候,你到我家窗户底下,喊我一声啊。” “好吧,我去喊你,你可要起呀。”俺爹说道。 “哎,老马二兄弟,你家也有公鸡了吧?” “有,有是有,老李大哥,我家是小鸡,是今年刚养的鸡,我还没试过会不会打鸣嘞。” “没试过,那儿那么的,今晚上,我起来时,我走到你家,我要看你没起来,我就到你家后窗户底下喊你。” “那就麻烦你了,大哥。” 俺家晚饭做好了,俺娘又是包的菜包子,俺娘让大哥吃了。俺娘说大哥是跟着拉草的,是半夜跟车上同江地廧子拉草的。跟车不易,来回一百三四十里地。 二哥撕苞米叶子呢。我饿了,我不敢说,我看二哥撕苞米叶子,我也跟着撕。俺娘说这就对了,这才是好孩子呢,你们等着你爹,你爹不回来,咱就不能吃,你们多撕点,到时候,你们给你爹一些,你爹昨天叫我给撕,我都忘了。 “去去去,谁家的猪,还在这跑着,这个时候还不赶回去,圈上。” “呀,俺爹回来了。”二哥还道。 “你爹回来吗?是你爹吗?我咋么听到像谁家赶猪的 声音啊?” “是俺爹回来了,娘,哎,你们几个小旮瘩出去看看,咱爹是给谁家赶猪呢?可不能让谁家的猪,扒了咱家的苞米楼子,吃了咱家的苞米呀。” “我去我去。。”二哥说着就往外跑。二哥跑到外屋门口,正赶上俺爹进屋,喊道:“呀,俺爹回来了,娘,俺爹回来了,赶快揭锅吃饭吧。” “回来了,你干什么去?” “我干什么去,俺大哥听到你在撵猪,叫我出来看看,是谁家的猪,叫我给打走,别让别人家的猪,在咱院子里转悠,再扒了咱家的苞米喽子了。” “回来吧,猪有一个,叫我给赶走了。你不用去了。你回来吧,要吃饭了,吃了饭,你呀,一会儿,你给我干点活。”俺爹说着就进屋了,二哥听爹说,叫他给干活,转身就跟着爹回来了。问:“干活,好的,爹,干啥活,你说吧。” “爹回来了,呵呵,俺爹回来了。爹,俺娘饭做好了,又是包子,爹,俺娘叫俺们等着你。” “你们等着我,等着我干啥,那你们就先吃呗?” “不行,俺们没干活。不能先吃。” “呀,俺三孩子懂得还怪多的,你没干活?谁给你说的。” “谁给说的,俺给说的?这回你爹回来了,都准备吃饭吧。老二,咱没有吃饭桌子,这回咱有瓦盆了,你还来拿一个小三瓦盆搞南炕上去吧,你拿碗盆,你再来拿这做饭锅上的锅盖,把锅盖放到瓦盆子上当吃饭桌子吧。” “好嘞。我来拿。娘,等着,我拿完了,我先不吃饭,我还得给俺爹先干点活呢。”二哥说着就把小三瓦盆和锅盖拿上来了,俺娘也把包子端上来了。 包子端上来了,俺爹吃上了,俺娘也吃上了。俺也拿一个,上一边吃去了。大哥不吃了,大哥在那整鞋呢,准备明天拉草的事儿呢。二哥也没上炕吃。俺娘看俺二哥没吃,就问俺二哥,你刚才就吵吵着饿,现在,大家都吃饭了,你咋不吃啊?二哥说,俺爹说叫俺给他干点活,俺等着呢。 “啊,你爹说叫你给他干点活,那你爹都在这吃上饭了,咋不给孩子说呢,你说了,是啥活,好叫二孩子干了,叫他干完,好吃饭呀。” “啊,啥活,我不说一会吗?我心思今晚上半夜我就起来打场,打场打黄豆,赶磙子轧场,我得早点睡觉。 我鞋里穿垫的苞米叶子不行了,我想叫他给我撕两扎苞米叶子。” “啊,爹,俺有,俺给你拿呀,”二哥说着就到那炕梢小弯子炕上拿来,让爹看:“爹,你看,俺撕好了这些,够你的不?俺爹要撕的苞米叶子,俺还心思俺爹叫俺干啥活呢?” “啊。这是几扎呀?” “几扎?你看,这是一扎大的,这是一扎小的,还有这么多?” “啊,得有两大扎了?我用,我鞋大呀,我的鞋,胶皮乌龙是四十二号的。用得多点啊。” “那爹,我一会再给你撕点,再撕这么两扎。” “两扎?用不了两扎了,你就再撕这么一大扎就足够用了。这一次垫上,我半夜起来打场,轧场,在场院里,站在赶磙子,能挺两天。” “哎呀,爹这好说,你要用,这苞米叶子,你天天换也行。我上学,我天天晚上回来给你撕都跟趟。还有俺大哥用的的。” “那行,我就放心了,我吃完饭,我就早点睡了。” “那儿,老二,你爹知道了,你今天撕的,快够今半夜起来用的了,你先吃饭吧,等着你吃完了,你再给你爹撕点。我看了,人家这东北人,他们有的还用这苞米叶子,缝鞋垫子嘞,赶明个儿,我再抽空,”给你爹和你大哥也缝双鞋垫子。 “娘,缝鞋垫子是一样,我给你说,这东北人呀,人家冬天穿鞋,都整鸭毛包脚布子包脚嘞。娘,咱家的喂的这公鸭和公鹅,现在杀有点早,人家说,杀早了,鸭子鹅,绒毛还没长好呢。等着再过几天,到了小雪大雪季节的时候,那时候人家说杀,是最好了。咱杀了,你想法先给俺爹做个鸭毛垫子吧。” “别说了,大孩子,你明个跟车拉草还得起大早。我打场,也得起大早。咱俩都睡觉吧。老二,你给我撕好苞米叶子,你就搞炕梢我的鞋跟前就行了。另外,他娘,你晚上,听着点咱的公鸡叫二遍呀,我给你说,咱的公鸡小,是头一年喂的鸡,它要是不会叫,不会打鸣,你听着点东边邻居老张家的公鸡叫也行。他家是老公鸡,那天半夜我还听到他家的公鸡叫了呢。你记住,千万不能把我这起来打场的事给忘了呀。你要是给忘了,我起不来,上队里打场去不成挣不到工分不说,那队里还得扣咱的工分呢。” “哎呀,你们爷俩,就安心去睡你的觉吧,要不行,我就不睡了,我就坐到半夜,等着公鸡打鸣、”俺娘一说大家都笑了。 大家都睡了,个个都睡的很香。转眼间半宿了。 \"根根鞥,根根根根”公鸡打鸣了。俺家的公鸡真是一开始没叫,是东边邻居的公鸡先叫的。等着东边邻居的公鸡,叫几声了,俺家的公鸡才叫。 “起吧,起来吧。这回公鸡可是打鸣了啊,我喊你们爷俩了啊,饭,老大去拉草,吃的饭,带的干粮,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啊。” “好的,好的。俺起来。” “爹,你起来,你吃饭不?我吃饭了,饭够咱俩吃的。” “我不吃饭,我吃饭就不跟趟了。我们打场的,队长说了,我们打场打到天亮,六点半回来吃饭,等着回来吃完饭再去打。” 打场走了,打场走了,老马二兄弟。 “呀,我给老李大哥说了,我叫他喊我,他还真来了 。好了,大哥,听到了。我走了。”俺爹走了,俺爹和李大爷来到马号,马号屋里的人也来一多半了。俺爹刚进屋,搁炉子上烤烤手,打头的就喊了,走了,走了,走,到马圈里牵马了,马牵二十匹吧,大家牵着马,都到外面大井沿饮马啊,饮完就走了,啊,后来的不等了,叫他们撵吧。 到场院了,大家都赶快牵着马,套上了磙子。 “套磙子啊,把磙子都连上啊,连两串啊,两串,头一串是老马二哥赶呀,来,老马二哥,这打里的骡子的缰绳在这嘞。” “好的。哎,我要往上赶了,大家来帮着我往上顺顺马呀。队长,你拎的马蹄灯上这前面照点亮啊。忒了,特了,特了。” “好,好好好,第一串磙子,老马二哥赶上去了,真不愧为是党员啊。第二串谁来赶呀,老李大哥吧。老李大哥和老马二哥还是邻居。” “草,打头的,我赶我就赶,你别看我都六十岁了,我真不服气。缰绳来,给我。就这样呗,你们来,我往前赶着,你们大家伙,也帮着我把这十个磙子顺上来呀,特了,特了,特。” ”同志们?哎呀,我的妈呀,天真冷了。走,磙子上去了,他们赶上了,咱们也回马号吧,一会儿,来换班吧。” “振山呀,天冷了,今个轧场,别照半个小时了,就按照二十分钟就换班吧?勤换点班吧。” “好,行,队长。哎,赶磙子的,二十分钟就来换你们啊?” “哎呀,队长,你心疼你大哥呀?” “我心疼我大哥,草,我 就不叫我大哥来打场了。我是一视同仁 啊,我大哥咋的,这不是安排头一班了吗?” 第111章 黄烟帮俺过年关 烟辫缠腰鹤岗行,黄烟帮俺过年关。 生产队场打完了,公粮交完了,年底生产队里该结账了,大家的口粮还没分完呢,大家还都等着分呢。等着分,队里就是不分。队里不分,大家问队长,队长说县里派来的工作组在这呢,他们不让分,咱们就不敢分。 不让分,应该给社员的口粮不让分,大家疑惑不解。大家疑惑不解就去找队里的会计,会计说,工作组的说了,全国粮食都减产了,今年是搞第二个大跃进,咱们交的任务粮又加码了。看让再交多少,交完了才让分呢。 不让分,队里没办法呀。大家就只好等着了,又过了一段,上级来信了,让队里再增交三车粮食。让交,队里没余粮了,队里仓库里留的粮食都是种子,马料,还有部分人的口粮。没有不行,也得交。工作组的给队长说,不交那你就是犯错误,右倾机会主义。队长一听,不交就得犯错误,那就交吧。 队里交了。新增的任务队里交完了,队里可以给社员分了。分吧,口粮小麦每年60斤,这回变成30斤了。队里给大家分了小麦,又给分点谷子,队里没粮食了。 队里给社员分了口粮,这回队里年底也结账了。一个人的口粮还是三百六十斤。本来一口人的口粮是五百斤的,这回又变成了三百六十斤。变成三百六十斤还不算,队里给社员分东西都做了高价,做高价这回好了,本来社员们挣的那么多工分,是要从队里领回来钱的。这回队里和社员扯平了。这样,我们三队,七八十户,上百个劳动力,谁也没到钱。有的能领到三十二十块钱,可惜队里没钱,有得还欠队里三角债。 队里没领到钱,俺家也没钱了,俺家买土豆子,得了四十二块钱,本来是没少卖的,可是家里太穷了,卖了土豆,就给二哥补交了学费书费,花了三块钱,接着给俺爹卖了一双棉鞋,胶皮乌龙,花了七块两毛钱,给俺大哥也买了一双胶皮乌龙。另外又买了点零零碎碎的,这四十二块钱就要没了。 没钱了,要过年了,这回又给俺爹愁坏了。愁坏了,俺家愁,别人家也愁。愁,愁着愁着季节冬至到了,阳历已经是12月23号,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元旦了。晚上了,俺爹刨大壕回来了,俺大哥跟车拉草,拉了一个多月也拉完了。 晚上了,俺娘给大家做点饭也吃完了。大家都坐在炕上没事了。俺爹和俺娘有十几天没唠嗑了,俺爹问了,我上七桥屯去刨大壕有十几天了吧? 差不多了吧,你走的时候,咱队里还没结账呢,队里还没给分小麦和豆油呢。 哦,小麦,队里这回是给了,早就应该给,队里就在那啃着,今天不给,明天不给,这回我听说到底是一口人给30斤,没给60斤。 60斤,咱队就是这样,拖拖拖,啃啃啃,60斤啃成30斤了。人家二队还是给60斤,人家在打完小麦,就给社员分了。 那一队呢?小麦分多少? 一队,我出去,遇到老赵大嫂,我问她,她说他们一队开始分了50斤,后来,又给点。差不多给够60斤了。人家豆油分的多,一口人给二斤半。 咱们呢?咱们给多少, 咱们这回队里分豆油一口人给一斤半,谁知道,过几天,还给不给了。 哦,不管怎样,今年,咱家还比去年好。去年,这一年,没见到一点油星。 对,对对对,他爹,今年总的来看是比去年强多了。今年,咱队一口人口粮是三百六十斤,这是咱都得到手了。去年是咋回事儿?那是大队小队的领导都胡来呀,咱那是啥也没分着啊。 “哎,不管咋样,咱今年干活是没白干。” “没白干,人家说,咱分点口粮,顶多能吃半年多点。” “半年多,就半年呗,暂时,咱不用出去要饭。他娘,有的地方不行啊,我在那听收音机了,我修大壕,住的那家有个收音机,晚上,他家收,俺听了,59年,全国都受灾。山西陕西那边,有的地方干旱,颗粒没收。” “咿,那不和咱去年春天一样了,那就得出去要饭了。” “啊,娘,爹,咱先别说这个了,咱得说,咱今年咋过去吧?咱打场那些日子,还指望着,生产队里打场,打完场,交公粮,交了公粮,年底,队里结账,咱能分几十块钱呢,这回,这账结完了,我看完蛋了,指望不上了。” “指望不上了,指望不上了。谁家都是这样?”外面来人说道。说着就进外屋地了。进了外屋地站站,看看。喊道“二兄弟在家吗?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啊,谁呀,回来了,回来了。孩子,外屋地来人了,快下地看是谁来了?”俺娘说道。俺娘一说,让出去看去,俺二哥,就赶快下地,推开里屋门一看,是赵大爷,二哥问道:“呀,赵大爷。赵大爷快进屋。”二哥说完,回头,向屋里喊道,爹,俺赵大爷来了。 “赵大爷来了,赵大爷来了。”俺听了,在炕上喊道。 “你赵大爷来了,赵大哥来了,那来了就进屋呗。”俺爹说道。 “我刚才就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似的,俺就知道有人来了。俺家这儿,是俺家他回来了,俺大孩子跟车上同江那边俺队地窝棚拉草也不去了,就在这说没钱的事呢。” “来大哥,来这里边来,坐下。” “坐下,就坐下。你家说家里没钱事儿,俺家,我从家来时,俺家她还在家嘈嘈没钱呢?说我这一年,连十块钱都没挣来。给我做饭做了一年饭,白做了。” “哎呀,白做了,连十块钱还没领回来呢,听这个意思,那说明大哥还领回来几块钱了。” “啊,二兄弟,俺领回来了,俺领了八块钱。” “那就行呗,你好赖还领回来八块钱。那不比俺还强呢?” “没领回来,赵大哥,是年头不好。年头好了,种的庄稼大丰收了,国家的公粮交上了,队里把社员的口粮分足了那剩下余粮,咱队里最后,咱卖点超产粮,那到了年底,队里结账分红不就有钱了吗?” “啊,弟妹说这对。可这事不好办呀,去年受灾,今年又受灾。去年受灾不怨天,是去年春天上面号召大炼钢铁,咱这大队小队都让去队里吃大锅饭耽搁了。今年受灾自然灾害,今年是天老爷没安排好,春天旱,秋天游又涝。” “哎,赵大爷,咱不说这个了,这些事,有的是国家管的,有的是天老爷管的,咱管不了。咱说点咱们事,赵大爷,你刚才没来,俺爹在这和俺说俺家的事嘞,这要过年了,家里没钱,头年,就剩下一个来月了,这一个来月,咱们怎么能弄来点钱吧,把这个60年大年,怎么能对付着过去吧?” “怎么过,法子倒是有。” “有,赵大爷,你说有什么法子?看看你想的和俺想的一样不?” “法子,有这么两三个,一个是看看家里有什么东西,能卖几个钱,再一个就是打渔,用冰钏上哪泡子打渔,打来蛤蟆,泥鳅,卖点,挣点钱。再一个上哪要饭去。” “要饭,不行,不行。”大哥说道。 “要饭,不行?” “要饭不行。赵大哥,要饭那个活,去年,俺们从水库搬出来,可经历过了,那是大半年呢,那还是上河南要饭呢,要饭,可不是一般人干的活。这么说吧,赵大哥,人当是有一点办法,能活下去,就不能去要饭。” “那可是风餐露宿啊。” “那儿,二兄弟,还有大小子,家德,要饭不行,就剩下打渔和卖点东西了?” “打渔行,用冰钏打渔,大爷,这个活,就是来的慢。你看呀,打渔,咱得上北边松花江边上,得起大早去,到那儿山河屯,正东屯北边那一带,河沟子,泡子里打去,到那打了,还得整回来。一去二十多里地,回来还 得二十多里的路。打着了还行,还有时候,打不着。再说打回来了,咱还得等着生产队的马车,看哪天能去,还得挑哪赶车的老板子好说话,他愿给咱捎。大哥说道。 “啊,大哥,那还有那呢,鱼的价格还得考虑呢,去年要过年的时候,那鱼价格还行呢,那是我去的,赶上那天买鱼的多,一斤蛤蟆八分,泥鳅是九分。我到那了,急三忙四的,卖了一百七八十斤,那是好歹弄了十五块多钱。我卖了钱,我也不能都揣起来呀,我中午,没空请赶车的老板子吃饭,可咱坐人家的车回来的时候,咱也不能装‘闭门哈’呀,我主动的给人家一块钱。那我自己还吃三个烧饼呢,花了两毛四呢。等着我到家了,还剩十三块多钱。” “那是真不易啊,赵大哥?那还得说,你二兄弟,去打渔,去卖鱼,还挺顺呢?就那,从打渔到卖鱼,折折腾腾,还忙了七八天呢。” “嗨,二兄弟,我给你说呀,这是干啥都不易呀?” “不易是不易,赵大哥,那年前,俺也得想法子整几个钱。要不,这年就过不去。我现在是这样想的,我家也没啥卖的,前些日子,我还心思呢,等着队里把粮食都分下来,不用多分,一口人能分四百五六十斤,我就弄点苞米,推磨,磨出点苞米碴子来,不多弄,弄五六十斤就行,我起大早,天不亮就走,背着走去,不叫别人知道,到富锦东大市场,黑市场上卖去,苞米碴子还贵,还好卖,一斤都能卖一毛三。可现在不行了?” “不行了,咋不行了?” “咋不行了?赵大哥,这是你问呢?你看俺队里分这点粮食,一口人,啥都算着,还不到三百六十斤呢,就不卖,还吃不上大半年呢。像你们一队行啊,咱那儿二队也行啊?你们一队得分五百来斤吧?二队都得分五百多斤。” 弟妹,“俺一队分不到五百斤,能分四百多。人家二队行,他们也说分四百来斤,实际他们能分到五百来斤。” “就是啊,你们队都行啊。我们不行啊,我们就得想卖别的了。”俺娘说道。 “那你们想卖啥?你家还有啥值钱的物啊?” “啊,赵大哥,我家太值钱的物没有,我家还有点黄烟。我家的黄烟还挺好抽呢,上回,俺家用三斤黄烟换了四个瓦盆。这不还剩点,我准备去找个地方卖了。”俺爹说道 “卖,富锦就行啊?黄烟,富锦东市场就让卖呀?” “让卖是让卖,赵大哥,富锦东市场,卖的太贱,好烟,还得是一等烟,不带烟拐子的,一斤也就能卖五六毛钱。” “”太贱?还有贵的地方吗? “有啊,贵,卖的地方就是远点。” “远点,哪贵,要看贵多少了,要是合算,贵,去也值得呀。二兄弟,俺家还有点嘞,俺也想卖,你知道在哪,你要去。,哪天去,俺和你一起去。” “去呗,赵大哥,我和俺家他说过几次了,你和俺家他一起去,插伙去。这样,路远点,去的人多,在路上遇到点啥事,能相互照应一下。” “那行,照应,出门在外,一起出门,理应照应。二兄弟你说吧,去哪儿?还需要准备啥吗?”赵大爷问道。俺爹一听赵大爷这指定是要去了,俺爹就说了,去,是鹤岗,准备啥,就是把烟准备一下。烟,明着拿不行,明着拿,到客车上,有时候,有管的,烟不准倒卖,不准长途贩运。咱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烟叶子,编成烟辫子, “编成烟辫子,咋编呀?这烟叶子都晒干了,都绑成把了,能好编吗?就是编了,那咋带呀?”赵大爷问道。 “问题就在这呢。”俺爹说着就给赵大爷讲上了,俺爹说,烟不晒干了,都绑成把了吗?这个好办,在编之前,先把烟把摆好,从外面喷上水,等着把外面潮湿后,再逐渐打开,再喷水。等着黄烟叶子都湿了,湿润好了,烟叶子变软乎了,能编了,就可以编了。那编的时候,最好,烟叶子里面,夹带一个线麻披子,这样,编烟辫子分三股,每股里都带一个线麻披子,编好,怎么带就不能折了。 俺爹给赵大爷说好了,大约走的时间也说好了,赵大爷听了,挺开心,赵大爷说,我家有三十来斤黄烟,等着我要是跟着你去卖了,卖上价钱了,我一定给你买一瓶酒喝。 第二天了,俺家的黄烟,俺爹一早晨,就给摆北炕上了,摆的时候,俺爹在炕上先铺上麻袋了,麻袋铺好了,再摆烟,俺爹摆好后,随即,就搞刷术掸上了水。等着中午又给烟把子翻个,再掸水;一天折腾几遍。到晚上了,烟叶子软乎了,俺爹用线麻做经子,带着黄烟叶子开编了。 “哎呀,我又来了,来问来了,你都开编了。” “开编了。咋样,你也开编了呗?” “我编,我下午就开编了,我编,我觉得编的不行,我就来学艺来了。”赵大爷说来学艺来了,俺爹编着,又给赵大爷讲了一遍,赵大爷不知道烟拐子搞哪儿,俺爹告诉他烟拐子都搞一侧,俺爹说着,编着,给他做示范。俺爹编一个,够围腰三圈的,俺爹围上,叫赵大爷看。俺爹说,等着都编好了,给烟辫子,搞板子压扁它。那样围腰里更板正。等着走的时候,把烟辫子围腰后,再在烟辫子外搞一个包袱皮兜上。赵大爷听了,笑,说俺爹真是个经济脑瓜。 三天后,俺爹和赵大爷出发了,上鹤岗了。过了两天,俺爹和赵大爷回来了,俺爹和赵大爷的烟,一斤都卖一元八毛钱。赵大爷家卖了五十多块钱,俺家卖的比赵大爷家多几块钱。 过年了,赵大爷还真给俺爹送来一瓶酒来。 第112章 姐姐,咱家找你三年了 踏遍天涯寻亲人,姐姐不知去何方;亲人见面不相识,俺家来了郭楼人。 天黑了,天空中飘着雪花,西北风嗖嗖地吹来。三辆拉石头的老牛车,走在沙岗通往富民的大道上。牛车走的慢啊,也可能是石头装多了点,这车走起来,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快走啊,老郭,天太冷了,咱还得往前奔一两个屯子呀。我看呀,今天啊,咱们这几个老牛车,我看不能过江了,咱就得在江南找个屯子住下了。”走在前面赶车的赵老板子喊道。 “不过江对呀,咱走那段老松花江,那江里的大清沟太多啊,黑天过江太危险了。”走在中间赶车的郭老板子回答道。 “老赵大哥呀,那咱们今晚上不过江了,那我郭哥可合适了,咱住哪个屯子,郭哥还能再那找找他姐姐呀?” “找,恐怕也不好找啊,这真是大海里捞针啊。老郭呀,咱这一冬天,来卧虎力山拉石头,也有十几趟吧?咱哪回来,咱走这一道,咱路过的道旁屯子,你差不多都打听遍了吧,你也没找到你姐姐呀。” “没找着是没找着,队长呀,那我也得找啊,这是我婶子叫我找的,我婶家就这么一个姑娘,我叔没了,我婶子领着我小弟弟移民来东北了。这我姐姐还找不到了,今个都是一九六零年1月六号了吧?” “六号了,今天是腊八节,昨天是五号是腊七吗” “哎呀,我说这么冷呢。” “六号,六零年一月六号了,我们来这东北都三年头了,这儿,这富锦给我姐姐分到哪去了,三年了,都没个信啊。” “哎呀,到屯子了,到屯子了,前面又有个屯子,这个屯子咱住不住啊?你们两个?哎,伙计?” “叫我郭哥说的算,郭哥说住哪,咱就住哪,咱住哪个屯子都一样,关键是考虑我郭哥找姐姐没去过的屯子。是吧,郭哥?” “好,好好好,那我就感谢车队长和小刘了。” “到了,到了,前面往东拐,就是往屯子的路口了,咱进不进屯子呀?”车队长喊道。 “进,进进进,队长,好像咱拐进去,靠道这儿就是队里的马号。” “马号好啊,郭哥,咱要是住马号,马号,晚上来的人多,你打听人好打听,不知道他们队里晚上学不学习,开不开会,要是他们学习和开会,那说不定你还能遇到你要找的人呢?” “遇到是不好遇。我姐姐她是个普通人,她平时在家她也不出门呀?关键是我姐姐家在不在这个屯子,要是我姐姐家在这个屯子,能问道有人知道的,那就好办了。” “对对对,老郭说的对。小刘说的就是故事了。哎,到了,到了。呀,这个生产队挺大呀?院子里的车停的不少呀?我叫车站下啊?站下站下,于喔,喔喔,于于。”车队长叫车站下了,告诉后面的车站下,说,咱们的车停在这,我去看看,咱的车进它们的院子,他们能不能同意。老郭一听,说队长我也去。老郭说着,就跳下车,跟着车队长来到了富楼二队马号大门口。俩人来到门口,往院子里看看。院子里正好有人。 “走,老郭,过去问问。” “问问,最好是找到队长,车队长,再不就是找到喂马的马倌,别人他也不管事呀?” “哎,老郭你就来吧?哎同志,咱这屯子是什么屯子?我们是过路的,我们是江绥滨北绥东公社的,我们上南面卧虎力山拉石头去了。老牛车慢呀,走到这黑天了。你看,那大道上就是我们拉石头的三个牛车。我们想借你们的光,在这住一宿,歇歇脚。你看行吗?” “哦,江北绥东的?想在这住一宿,歇歇脚,按道理得行,都是出门的勾当吗?嘿嘿嘿,我也是赶车的,我赶车,是赶的破烂马车。我不是车队长。那么的吧,我领你们进马号屋,看看队长车队长在不在,要是队长车队长当官的都不在,我就领你问问马倌。是不是?” “对,对对对。好,就得这样。走,走走走,你领着去我们见见你们领导去。你贵姓啊,老弟?” “哎呀,我姓张,我是个老百姓,还啥贵姓啊?” “老百姓,老百姓,咱们不都是老百姓吗?”赵队长说道。说着三个人就往马号屋里走。三个人来到了马号。队长。车队长都不在,马倌在呢,领着的人小张说了,哎,老田大叔,这是来找宿的,哎,这是我们的马倌,老田,田师傅,你们有事给他说吧。赵队长一听小张说马倌是田师傅,就赶快说,田师傅,你好,我们是江北绥东那边来的,上这南山拉石头的。 “哎,你不用说,我明白,就是人和车马在这住一宿呗,那出门在外,谁还用不到谁呀?你的车马在哪呢?我来给你安排一下就得了。一会,到五点,换班的人来了换我,我就下班了。” “来,师傅,你要下班了,我先问你件事,你现在在这队里,我赶快问你,要不,你一会走了,我就没地方问去了?咱这队里是几队呀?队里这两年有没有从山东来的移民户?” “几队,我们是二队。移民户,你找移民户啊?我想想。”马倌,说着,摸摸头儿,“啊,想起来了,我队里没有,我们队里有山东来的,都是自己跑满流子来的。移民,好像我们这隔壁三队有,一队也好像有。” “有,老哥,他们都姓啥你知道不?” “姓啥?你找他们干什么吗?一队,好像来两户,哥俩,都姓赵。” “那不是。” “不是,你想找姓啥的吧?我们这三队里有移民,好像是姓马,也是哥俩。” “啊,姓马,老哥,这来的移民姓马,你能叫准吗?他们都多大岁数?” “叫准?我能叫准,多大岁数?这个我叫不准,大约吧?哥俩,那个老大得有三十多岁,老二吗?也就是二十七八岁,都没有三十岁。哎,你别听我说呀,他是你什么人” “是他什么人,是他姐姐,他要找他姐姐。”车队长老赵喊道。 “是你姐姐,你找你姐姐,那你还不赶快去,你到三队去问问不就得了?它们三队离这也不远,就从这大门出去,从外面往东一走就到了,紧挨着我们。 “好,我去,我去。哎,队长,我赶的车咋办?咱把车赶进来,你给我看着点。” “咋办?你愿搞这就搞这。你不愿搞这,你们就不用赶进来了,你不是上三队问吗?那你在那问完,你就把车搞那三队呗,那三队马号有的是地方。” “那也行。好吧,田师傅,谢谢你了。走吧,队长。”老郭和老田说着,就来到外面的道上。 “怎么的了?”小刘问道。 “怎么的了,咱赶车走,小刘,咱不在这住了,老郭,可能有收获呀。走,咱们上那边。跟着你郭哥,上那边三队找你郭哥的亲戚去。” “哦,这边是几队呀?” “这边是二队。我和老郭给人家说好了,在这打间,都准备住这了,老郭和人家马倌一说,问人家这个屯子有没有他家的亲戚,人家说好像那个队有老郭的亲戚。” “哎呀,郭哥是吗?” “是,是是是,快走啊,队长。别说了,小刘,赶车走啊,驾,驾驾,驾驾驾。”老郭赶着车。连着就给老牛打了两鞭子。大家赶着车走着,说着,来到三队。到了三队,三辆牛车直接赶进了院子。进了院子,一看三队的院子,真的很大。几个人把车赶到西侧,在西侧的空地上,把车停好。队长和老郭赶快来到了马号屋里打招呼。 “哎呀,拉求援来了。你是领导吧?”这回车队长高兴了,走进俺队的马号屋里,看着马倌一个人坐在那炕沿上,就给马倌戴了个高帽。说马倌是领导。 “是屁领导?我是个破喂马的。” “哎呀,老哥,喂马的不是最大官吗?老哥,来给你添麻烦来了。我说你是官,你说不是,那我看了,你们队,现在这就是你说的算。我给你说老哥,我们是你们这江北的,绥滨绥东公社的,是上你们南面山上拉石头的。今晚上,想搁这借宿。” “借宿借呗,出门在外,赶到这了,怎么整。我们这条件也不好啊。这屋里就是有这么一个炕。还有这么一个搁攮炉子。” “哎,这不错,这不错,这就不错了。”赵队长说道。 “啊,老大哥,我们住这,我还有这么一个事儿,想问你呀,请你帮忙呀?” “求我帮忙,我能帮啥忙呀?” “帮啥忙,老哥,我给你说,这是我郭老弟,他想向你打听个事儿,想找一个人,看在没在你们屯子,刚才我们在那边遇到一个人,问了一下,你快说,老郭,你想找什么人了?” “啊,老哥,我问你们这队里,这两年,也就是前年吧?从山东来没来移民户,咱这个队里有没有?” “有,有啊。” “有?有几户,他姓什么?” “两户啊,姓什么?姓马呀?” “姓马?老哥,这两户是哥俩吗?他的媳妇都姓啥呀?” “男的姓马,一个老大,一个老二。他俩的媳妇姓啥,你问我,这个我不知道。他家男的都上队里干活,天天见面,这都熟悉,人都不错。对他家屋里吗?她们都在家里做饭,忙家里的活。咱也看不着啊。” “好,老哥,我去看看去,你知道他家在哪不?” “他家在哪?你是他家什么人呀,你们几个刚进屋,咱刚说这么几句话,我也不了解你呀?你们说是过道的,是给队里拉石头了,这个我信,你们赶车来的呀,车上有拉的石头啊,我看到了。你们要住这儿,我就留你们住这了。我给你们说呀,这大队的工作组的人在这天天都讲阶级斗争啊,我们这大队一直要求各家外来客人,还得上大队挂号呢,不挂号还不行呢?那你要叫我告诉你,你要找的人住哪儿?你得告诉我你和他家是什么关系啊?你和他家是亲戚呀?还是老乡啊?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可别整出啥事来呀?” “哦,老哥哥,你真好啊,你得阶级警惕性真高啊。这好。我给你说呀,我找的是我姐姐,姐夫啊?我们是五八年,也就是前年9月份移民来的,一路坐火车,坐轮船,来到富锦差两天就八月十五了,我们从富锦分开,就不知道我姐姐分到哪去了,我们老郭家都找三年了。这两年冬天,我从江北赶车过来,给公家来拉石头,到这江南,我经过这些屯子,我就打听啊。” “对,老哥 ,刚才,我们一进这屯子,一开始,我们是奔那边二队马号了,我们三个到那儿,都给那的马倌说好了,要住那了,我们这郭老弟呀,就向人家打听起他姐姐了,一问那个老哥,他给我们说,有这么个人,是哥俩,我们就先改了主意,才奔咱这来的。” “对,老哥,这是我赵哥,他是我们队的车队长。我郭哥找他姐,我们来拉石头,我和我赵大哥都帮着他找啊,我郭哥是山东人,是个老实人。我敢保证我郭哥就是找他姐姐。” “那好,我信你们的了。我告诉你,小郭,你从这马圈出去,往东走,上了南北道了,就一直往北走,走过两趟街是大队,过了大队,再过一趟街,往西拐,道北,第五个三间房,房子不是太好,是队里的老房子,那院子里一侧有一个仓房,那就是了。你去看看吧,你要是说的对,那就是你姐姐家了,你姐姐家住西屋。” “哎呀,好好好,谢谢老哥了,我去了。” ‘好,郭老弟,你去啦,你去看看你姐姐,你还回来住吗?’ “回来了,我不在那住。” “郭哥,你去,这黑天下火的,你拿点啥呀,你别遇到谁家的狗了,你拿个鞭子吧。“” “好,我拿我这个小鞭子。哈哈哈,走了。”老郭走出了马号,顺着南北道往北走,认真的数着,一趟街,两趟街,这是大队,啊,再走过一趟街,啊,老师傅告诉往西拐,道北,第五栋房,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第五个,啊,就是这了。老师傅说,院子里,两侧一侧一个仓房吗?好,是真的呀,就是这了? 老郭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慢慢地往前走,来到房子跟前,看看房子,是老房子,屋檐不高。开始喊了,喊道:“问一下,这家姓马吗?俺问一下,这家是老马家吗?” “呀,外面来人了。是谁呀?”俺爹喊道。 “是谁?让我进去看看呀,这是关里马楼来的俺姐家吗?” “呀,来人说是姐姐家吗?你们快出去看看,孩子,能是你舅吗?”俺娘喊道。俺娘喊,俺爹俺大哥赶紧往外跑来迎接,俺爹喊着;“进屋吧,进屋吧。” “进屋,我就得进屋啊,我约莫着,我不能走错吧,” “走错不走错,你就得进屋啊,你不进屋也不知道你是谁呀,” “我是谁,你是马楼的是不是吧? 我是郭楼的。 ”来人说着进屋了。来人进了俺家屋里,此人戴着大狗皮帽子,老羊皮袄,我们看不清面目。俺爹也不认识,俺娘对来的人,也不敢相认。来人说道,我是山东魏湾郭楼的,你是姐姐吧?我是郭会安。俺娘一听是会安,立刻问道,你是会安,是郭会安,你是俺兄弟呀? 姐姐是我呀,俺找你找的好苦呀。俺娘一听,真是俺舅舅,就赶快喊道:兄弟,这都黑天了,你这是搁哪来呀?孩子们,快来呀,这是你舅啊。 “啊,舅舅,舅舅好。”大哥喊,二哥喊,俺也跟着喊。 “叫你舅舅坐下,老大你去外屋地,给你舅舅倒碗开水喝。我去给你舅舅做饭去。” “呀,这是会安呀?你这是从哪来呀?” “这是姐夫啊?我搁江北来啊,姐夫,姐姐,咱家找你们三年了。” 第113章 带点吃的捡粮去 要过年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俺家一次供销社还没去呢。过年用的东西俺家啥也没买呢,俺爹和俺大哥捡粮去了,二哥,俺娘叫他拉着小爬犁捡粪去了。俺娘坐在炕沿上穿盖帘子呢,俺娘说去年刚来,整不着箭杆,今年有箭杆了,年前得多穿几个盖帘子。 “三孩子,你该扫地了。” “知道,扫地,俺知道。娘,俺的脚冻了,脚丫子可痒痒了,俺在灶坑门口烤烤脚丫子,等着烤完了,俺穿上鞋就去扫地去。” “烤脚丫子,快烤啊,你没看见吗?咱家这几天老来人,来串门的就不说了,光要饭的一天就来好几拨,咱家穷,屋里没啥摆设,屋里的地咱得好好扫一扫呀,你把地扫干净了,人家来串门的,还是要饭来了,到咱家了,来的人也好,要饭的也好,就是要不着,等着人家走了,到外面了,人家也会说,这家子穷,可地还是挺干净的呀。 “知道知道。扫地扫地。俺的脚丫子,小脚趾头都冻气泡了,都出水了。” “那你把地扫扫,扫完上炕。上炕你的脚冻不着了,痒痒就差了。” “上炕上炕,娘,咱家炕上连个火盆都没有,人家那谁家,炕上有火盆,外屋地还有搁攮炉子。” “人家有,孩子,你看人家,人家不是老户吗?人家能买的起,咱家不是刚来吗,等着,咱家,再在这过几年就好了,咱在这过,不用多,就三年五年就行了,那样咱家啥也能置办上了。现在就不行了,咱家冬天上外面大井挑水,还没有家伙事呢,就有一个,那还是个木桶。再说了,咱家现在吃饭,连个小炕桌子还没置办上呢。” “置办,置办。咱扫地了。”俺扫着地叨咕着。一会儿,地扫完了,俺上炕暖脚去了。 “大爷大娘啊,还是叔叔婶子啊,爷爷奶奶呀,兴兴好吧,俺是来要饭的,你们都是大善人啊,可怜可怜俺们吧,给俺孩子找点吃的吧?” “娘,又来要饭的了。” “来要饭的,他说我都听到了,你别嘈嘈,等一会,看东屋你大娘去给人家拿吃的不?你大娘要是出去给拿,咱就不去了;你大娘要是不出去给拿,咱就去给拿,不能叫人家饿着,白来一趟。”俺娘给俺和小弟弟说着,就屏住了呼吸,侧耳听着外屋地的动静。俺娘不吱声,吓得我气都不敢喘。俺和娘的两只眼睛就紧紧地盯着俺家的里屋门。 “大爷大娘给找点吃的吧,大善人呀。”要饭的又说上了。 “去了,等着,快去快去,孩子,不能再叫人家说了,人家可容易啊。” “好的,好的,娘,俺给拿去,你看拿啥?” “拿啥,咱家有啥呀,咱家也没好吃的呀,咱家早上就是烀的土豆子,在土豆子上面,我贴了几个苞米面大饼子,你去看看给拿呗,有啥就给拿啥吧。”俺娘说道。 “好了。”俺娘说着,我应了一声,俺就赶快下了炕趿拉着鞋给拿去了。俺跑到外屋地揭开锅盖一看,锅里土豆还有几个,大饼子还有半块。俺赶紧给拿两个土豆,还有那块大饼子。 “哎,给你吧,这土豆是新烀的,还热呢,趁热吃了吧。我家也没有好吃的,我家吃的就是这个。在这吃完再走,外面冷,吃完,你再多跑几家吧。” 快晌午了,二哥捡粪回来了。二哥进屋就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你就回来了吧?你也不是出去当大官了,你回来还需要,家里的人都出来接你呀?” “哎呀,俺的娘啊,当大官,俺这还真说不定呢?俺听老师讲,朱元璋小时候还要过饭呢,长大了,后来,还当皇帝了呢?” “啊,俺二哥好能耐呀?啥都明白。二哥,那你今个捡粪捡几趟啊?”俺问道。 “几趟?二孩子,你是不就捡这一趟啊?” “一趟?娘,我捡两趟。我先捡一趟送回来了,我把捡的那一筐粪倒那儿,我没进屋,我就又拉爬犁出去了。我就怕俺爹捡粮食回来,说我,一上午,就捡一趟粪。” “哎呀,二孩子,你这么想就对了。你爹和你大哥,今个出去,捡粮食去了,说是上东廧子那块苞米地,东廧子多远啊?来回得有十多里地。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也说不上能不能捡到啊?” “哎呀,娘,外面今天可冷了?大风,西北风呼呼的。俺爹和俺大哥捡粮食去了,能捡到就捡到,要是捡不到,就赶快回来吧,可别冻坏了。我看俺同学家 日历牌了,头年这几天,正在四九末五九初大寒里呢。” “大寒?五九,那可不是咋的?哎,你爹去了,他还不是叫这两年挨饿挨怕了。心思,现在天气冷,去捡地的人,能少点,当是谁家有粮食 吃,他不愿出去捡粮食啊??” “爷爷,奶奶,大爷大娘,给俺找点吃的吧?俺饿的都不行了,俺在这给你们磕头了。”外面要饭的喊上了。 “呀,娘,外面又来一伙要饭的?” “要饭的,这是他们都受灾了。咱这也受灾了,看来还没有他们严重啊。” “大爷大娘给点吃的吧?孩子在这跪着给你们磕头了。” “哎呀,娘,来要饭的又喊上了,我去给拿吃的吧。” “哎,老二,你先别去,看看那屋你大娘去给人家拿不?” “啊,咋地了?” “咋的不咋的?” “对,二哥,该咱大娘家给拿了,咱这都来一伙了,刚才来的那一伙要饭的。吃的是咱给拿的。” “哎呀,你们来了,刚才,都来一伙了,俺刚给了,你们就来了。咱整啊?俺给你拿点吧。咋整,俺给你们说实话吧,俺家分的粮食还不够吃呢。”俺大娘说道。 “哎,大娘,你这再受灾。也没有俺们那儿受灾太严重了,俺们那儿,今年颗粒没收啊? “啊,你那是严重,严重,想办法呗。俺这分点粮食也是不够吃啊。俺家也在想办法嘞。今个俺家的人,有的都去地里捡粮食了,说不定,过几天还得出去要饭嘞。俺大娘说着笑了。” 俺爹在东廧子苞米地里奔波着呢,俺爹和俺大哥从地南头来的,捡到地北头了,开始往回返了。俺爹一会猫腰捡一个小苞米,一会儿用脚踩踩苞米泡子。大风呼呼的,天太冷了。俺爹捡到一些苞米了,用手掂量着,总觉得太少了。 大哥在那边呢,大哥也往南走了,大哥侧着个身子走着,走走,蹲下了,蹲下抠一个苞米呢。 今天来捡粮食的几个人都陆续走了,有两个都去黄豆地遛豆茬捡黄豆去了。 “孩子,孩子,你捡多少了?你捡多少了?捡点不进不离就行了吧?咱不行就走吧,能捡点就行了吧?听见了吗?”俺爹向大哥喊着。 “听见了,好,咱捡到地南头咱就往家走。” 往南捡是旁顺风啊,走的快呀,二里多地的垄头子,一会就到地头了。大哥走到地头了,他从东边走过来了。一会儿,俺爹也走到地头了。 “咋样,孩子,我看着你捡的比我多呀?” “多?我捡的有几个苞米是在那涝洼地地里捡的,捡的时候,苞米棒子还在冰块底下压着呢,这是叫我硬是把那冰搞哪大棍子砸开,拿出来的,拿出来苞米棒子还带着冰呢,就显得多呗。” “带冰不带冰,能捡到 就好。我捡的还有苞米粒还没长成呢,一冻还是水粒呢,那也叫我给捡回来了。走,咱俩往家走。” “走,爹,咱俩来晚了,咱早几天来就好了,现在这地都叫人家给捡几遍了。” “来晚了,这一段队里的活多忙啊?我还跑一趟鹤岗卖烟。嗨,能捡点就行吧。今个来,咱俩你捡这么多,我捡这么多,等着回家搞一块,我约莫着,也能搓十几斤苞米粒子。” “搓了,整好了,十五六斤,十七八斤还是保的。哎,爹,我想了,明天,咱不能搁着捡了。” “不搁着捡,咱上哪去呀?那咱就得上同江那边,咱队的地窝棚了。” “对呀。”大哥说道。 “好,我也有这个想法。等着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俺爹俺大哥走到家了,俺大哥一进屋,就喊道:“回来了,回来了,俺回来了。” “回来了,快下地,看你大哥,你爹回来了。俺呀,你爹你大哥这个时候才回来,饿也饿完了。” “娘,快吃饭,快叫俺吃饭吧?” “吃饭,来,家德,你准备喊吃饭,小孩子不抗饿,我来,我给咱捡的苞米倒炕上,家德,你不说捡的苞米上有冰吗?我都给倒这北炕上,先叫它化一化,等着咱一会吃完饭了,咱就搓苞米粒。 “对,爹,还有老二,家林,咱一会吃完饭,都搓苞米啊。” “好的。”“大哥,俺也搓。” “搓,搓搓搓,咱都错呀。我三兄弟,都五岁了,你这可比在河南要饭的时候,有本事了。” 晚上了,俺家搓苞米呢。赵大爷来了。赵大爷来是来找俺爹出去打鱼呢。赵大爷说,他一队的马富久家打着鱼了。 ”打到鱼了,那鱼多大呀,都是鱼吗?还是有鱼有泥鳅和蛤蟆呀?” “都有了,鱼是小鲫鱼壳子,泥鳅是那黑花的小泥鳅,蛤蟆多。” “那呀?就没意思了,赵大哥。那鱼和泥鳅,要是自己家吃,孩子也不愿吃。卖也不值钱呀?” “啊,打渔,就是当玩了。那你不打渔,你过年,年前年后,队里也不干活,这一段闲着呀,你干啥去?” “干啥?赵大哥,俺家有的是活?我比不上你,你队里分的粮食多,俺家不行啊 ,我得整这玩意。”俺爹说着就拿手里的两个苞米敲一敲。“ “你说的是啥意思,怎么的,二兄弟,是搓苞米呀?” “不是,不是搓苞米,是我要捡粮食去。” “捡粮食?怎么捡?” “怎么捡,赵大哥,上地里捡?你看我今天捡的?这么些,等着我都搓好了,我就给搞炕上,搞炕上我给炕干了,拿到磨上去,推成面,今个捡到这些,俺家这几口人,还不吃几天吗?” “吃几天是能吃几天,去地里捡地,捡粮食,这冬天也得遭点罪呀。” “遭罪?赵大哥,我给你说,咱干啥不遭罪呀?咱是农民,刨大壕,修水利,种地,割地,拉地,冬天半夜起来赶磙子打场,你说那样,咱不遭罪呀?我给你说吧,这回去捡地,捡粮食,那我说哈也得去,这遭罪,也比要饭好啊?那要饭,你是没看着啊,俺家去年大半年上河南,我是尝到那滋味了,上人家门口,给人家大爷大娘的叫着,磕头作揖的,像比人家矮半截子似的,那脸上面子上也受不了啊?” ”赵大哥,俺家他,你二兄弟算了,俺家明年,至少得差三个到三个半月的口粮啊。” “能差那么多吗?你们三队口粮,一个人分是三百六斤是吧?” “是三百六,那是队里说的,那是队里算账时说的,实际有多少,谁也不知道。我是算了,我家的口粮是差多了,要说能差三四个月,那是只多不少,我家的粮食顶多能吃到明年阳历五月末。那儿,6月,7月,8月,吃啥呀?那新种的粮食8月末还下不来呢。我现在要不做准备,明年就难看了。” “那你就在咱这周围地里捡呗?” “周围,周围捡是不太行了,捡地的人太多了。我这两天看了,就富锦县城的,有的人都上这来捡地了。近的地方,都叫人家捡多少遍了。” “那你准备上哪捡去呀?” “上哪去,赵大哥,上东边地窝棚,同江那边,俺队地窝棚那儿。” “那行,你去上哪捡去,那远,一般的人是去不了的。那有你们队的地窝棚,还有俺们一队的,二队的,在那往东,往北,还有好几个屯子的地窝棚呢。那地窝棚跟前,各队的苞米地,多着呢。那你打算啥时候去呀,你自己去呀?” “我明天就走,我自己去。我给俺老大留在家。家里还得吃水呀,得有个人能上大井把水弄回来呀。” “去,你去,都带啥呀” “带啥,捡粮食,就带两个麻袋,再带个行李,带点苞米面子,明早上再在家,贴几个大饼子,做好了,带着就行呗。今个是腊月二十二,明天是小年,今年过年,没有三十,腊月二十九就是过年了,在头年,我去了,能捡五天,等着过了年,我在捡五七六天的。2月5号,正月初九是立春,等着立春了,我也就回来了。我在那捡,小大遛的半个月。我弄好了,少说,不捡不捡的,我估摸着,也能捡一百二百斤。” “你去,行,那儿,我也跟你去二兄弟。” “你跟我去,我这可要在哪过年了呀?赵大哥,我给你说,我头年是不准备回来了呀。” “不准备回来,就搁那过年呗。过年算啥呀,我也不回了。那家里过年得给家里说说呀。” “对,家里得给说说,一会,你走了,我就给俺家的大人孩子说。” “好,我就走了,我回家安排去了。” 赵大爷走了,俺爹开始给俺娘说了,我不在家,年你们该过就过呗,叫老大上趟富民供销社,买张大红纸,回来写个对子,过年贴上,这是大事儿。再买一斤酱油,一斤醋,过年家里有新鲜白菜,拌个凉菜。给孩子买半斤光腚子糖块,大年三十,初一,一个孩子也给他两块。大鹅杀好了,炖一个,叫孩子也拉拉馋。 “俺在家,这都好办,你就放心吧。关键你在同江那边地窝棚,过年那天咋办?” “咋办,好办,看我们在那有几个人了,窝棚后面就是河沟子,那里有的是蛤蟆泥鳅,到时候,捞点,一炖,锅里贴几个苞米面大饼子,一吃就是过年了呗。” 第二天,俺爹和赵大爷,早上7点就出发了。七十多里地,预计下午两点到达。 过年年,正月十一俺爹和赵大爷回来了,他们是坐人家的马车回来的,俺爹捡了一百多斤苞米,还有六七十斤黄豆。赵大爷也没少捡。 俺娘说,俺爹真有两下子。 第114章 二哥也是捞忙人 借盆借碗又借桌,二哥也是捞忙人。 小年过去了,俺爹和赵大爷上同江那边地窝棚捡粮走了。今天都是腊月二十五了,再有三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二十九,一九五九年腊月小啊,二十九就算大年三十了。 早上俺家吃完饭了,俺大哥忙着试绑高跷呢,大哥混的行了,大队为过年和送新兵入伍组织了大秧歌队,搞大秧歌比赛,踩高跷,扭秧歌,一个小队要十五人,要求十个男的,五个女的,大哥就抽上了。大哥抽上了,俺三队抽的十个男的当中,俺大哥是年龄最小啊,大哥才十六岁呀。 大哥抽上了,大哥可高兴了。高兴不是为别的,踩高跷,大队还给记工给工分啊。大哥抽上了,昨天回来就给俺娘说了,俺娘说好了,从来没看到过,玩还还给工。玩个工,大哥给娘说大队有要求,扭秧歌时不能掉链子。掉链子了,不给工分还扣工分。说俺三队和大哥一班大的有四五个,都没抽上。 大哥给俺娘说,俺娘说,那咱不能不掉链子。大哥说,不掉链子,人有这个想法,高跷也得盯磕呀,别扭着坏了。二娘说,那你就做两幅呗。 做两幅,昨天下午回来,俺大哥就借到锯了,昨晚上连夜就做好一幅了,今天早上大哥又赶紧做第二副了。大哥做,二哥就成了小跟班的,也跟着觉得忙活呀。 “诶诶诶,来来来,咱进来,咱都进来,让我看看,我看看,这老马家都谁在家呢?是老大呀,还是老二哎呀?”外面来人了,随着喊声,俺家外屋地进来一帮人,一帮人都是小孩子,王大爷领着。 俺家人都在里屋呢。俺娘领着我和小弟在炕里呢,大哥和二哥在炕沿上,忙着钉高跷哈扒呢,俺们听到喊声想出去看,还没来得及出去呢。俺娘就催促上了,“快出去看看,快出去看看,是谁来了?”俺娘一说,二哥也顾不得帮大哥把着钉高跷,赶快跑了出去了,二哥推门一看,一大帮人,问道,哎,你们这是来干什么啊?想干啥呀? “干什么,帮忙呢,家林老同学,我们来找你呢?” “找我?祥子?”二哥问道。 找你呀?就是找你呀,你爹不是出去捡苞米去了吗?昨个叫我捎信来了,从同江那边。你家东院老董家,老董头的大儿子,从部队回来了,明天结婚,你爹叫你还是你大哥也行,叫你们给人家捞忙去。 “捞忙去?王大爷,俺爹是前天走的,昨天就叫你捎信来了?呵呵,这信,捎来来的也太快了。” “快,那是正好遇到我往回来吗?小子,麻溜的,咱快走,捞忙去。” “捞忙去,我进屋得给俺娘说一声呀?俺行吗?俺是小孩子呀?捞忙的事俺啥也不懂呀?”二哥说着,赶紧跑进了里屋告诉娘。 “捞忙“?小孩子?”娘问道。 “”弟妹,小孩子,你家我二兄弟叫的呀,小孩子不懂学呀?小孩子能干大人的活,你们几个跟着我就是干的大人的活。上个人家,借盆子借碗借个吃饭桌子了,你们小孩子比大人借的还快呢。走吧。 “不懂,有王大爷领着。王大爷叫咱咋弄,咱就咋弄呗?” “好整,王大爷有招,咱就听王大爷的。来,家林给你一个粉笔。借到盆子,吃饭桌子,给盆子底下,给桌子底下画个印。王大爷,叫你咋画你就咋画,听王大爷的。” “听我的,听我的,出不了错” 好,好好好,咱听王大爷的,我跟你们的学。 “学,你们小孩子,都上学呢,学啥都快。” “哎,王大爷,这个院子,进不进,这个屋子住两家,一家是老程家,一家是老崔家。” “进,都进,我给你们说呀,咱们每进一个屋,到一家,只要进去,就得想法子,借到一个家伙事。吃饭桌子也行,瓦盆子也行。盘子碗都行。” “好,崔大娘,我们是来借家伙事来了,我们是给老董家帮忙的,老董家大儿子,明天就要结婚了。”二哥喊道。 “借家伙事,我给你们看看呀?等着呀,我昨天,搁那董家大门口路过,就看到老董家,在当院子里,搭锅台,我就知道他家是有事啊。啊,老王大哥领着这帮小孩子呀?我给们拿呀,你们现在还缺啥?” “缺啥?弟妹,我们这是刚出来借呀,才走两家呀?” “啊,那我给你们拿个吃饭桌子吧。” “那儿,好好好。谢谢你了。来,这桌子,是老崔你大娘家的,谁来拿。” “我来拿吧,王大爷,我是新兵,我学学,你告诉我这桌子,怎么做标记?” “怎么做标记?这是你崔大娘家的桌子,你,来拿出你的粉笔,在这桌子底下,先写个崔字。崔,大点写着。” “写个崔字,好,我来写。”我说着,就写上了。“我写上了,还写什么吗?” “还写啥?写呀,小马,你不是写完崔字了吗?因为这个桌子,归你管理,那你就在这崔的这边,写上一个马字。” “好,我再来写一个马字。这就行了吧?” “对,对对对,这样就行了。你们大家都看看,咱借的吃饭桌子,借的盆子,咱都这样做记号。这上面先借谁家的,姓啥给写上,字要大点,一看就说明是借谁家的,下面,这个字小点,是表示,是谁借的。走,咱再走下一家。” “那儿,王大爷,这个桌子,算我借的,那我就扛着吧?” “对,你扛着吧。你不扛着,你们这些小伙伴,谁帮你扛着也行。可管理归你。不能叫它丢了,不能叫它整坏了。” “哎,这又到了一家,这是谁家了?家林?这也是你家的邻居呀?”小祥子问道。 “邻居,呵呵,这都隔两家了,还是邻居?” “是邻居,你们没听人家说吗?邻居有远近,亲戚有厚薄吗?” “对,对对,王大爷说的对,这是俺家邻居,是老徐家,我徐大娘家,他儿子是教学的,徐老师家。” “进吗?王大爷?” “进呀。咱们谁家都的进,小祥子,这回你就和家林领着进。我就负责给你们看着点就行。家林,你到谁家喊点,你爹说你可创世了,你给张罗点。” “好的,进屋了,徐大娘,我们来借家伙事来了,邻居,老董大爷家办喜事了。” “啊,谁呀?”徐大娘在里屋问道。 “大娘,是我,我和我王大爷,还有我的同学,来你家借办喜事的家伙事来了。” “好的,我来给你们拿呀?”徐大娘说着,从里屋走了出来。出来一看有俺二哥,还有一大帮人,说道,啊,小家林呀,你这是给老董家办喜事捞忙呢。 “是,大娘。俺爹出门了,没在家,俺大哥,给公家扭秧歌还下不来,我就来了。” “好,小家林,你叫我给你们拿啥?” “大娘,俺们就借这几样,桌子,吃饭桌子,盆,瓦盆就行。谁家有瓷盆,也就有一个两个,那就顶天了,多数人家都稀罕吧擦的,一般的人家都不借给,就是借给,俺也不敢借。怕给碰掉瓷了。” “你这小子,说的就是大实话。那我也给你拿个瓦盆吧?你说是我给你拿个大的二瓦盆,还是小的三瓦盆啊?” “大娘,你给拿个大点的吧。你给拿了,我负责给你经管回来,差不了事。”二哥说道。 “啊,家林,我知道你准成,来,我给你拿,你看我家这个儿瓦盆还新的呀,没有?,才买不几天。” “哦,好,大娘给拿的新盆,我在盆底写上记号。王大爷,你看我大娘给拿的盆多好,我大娘告诉我是新的,你来给写给徐字,我再写给马字。” “好,好好好,写上,徐字咋写了?谁会写?小祥子?” “王大爷,我是不会呀,我刚上二年级。”小祥子说道。 “我也不会。” “哎,王大爷,不用写了,这几个都是一年级二年级小豆包,一打一起高那伙的。我给画个记号得了。”二哥说着,就叫王大爷把盆子翻过来,扣着,在边上用粉笔画了一个圈,又在盆底中间画一个长方形,并且在长方形中间画一下,最后,写个马字。二哥写完,说道,怎样,这会表示徐大娘是我家隔一栋房子的邻居。二哥一说,大家笑了。 “笑,这是丢人的办法。咱这一年级的不行啊,来借个盆,都不会写字。” “哎,我给你们说呀,咱今天的任务,每个人是借四张吃饭桌子,四个瓦盆。二十个饭碗,二十个盘子。” “王大爷,你下任务行,东家买的喜糖是不是让我们这跑腿的也尝尝呀?” 好,这个我想着呢,我给你们想办法,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给捞头忙的老韩头说了,他答应说,借一个盆给两个糖豆,借一个桌子,也给两个糖豆。, “王大爷那借盘子借碗呢?”小柱子问道。 “呀,这儿,我给忘了。” “忘了不行啊,王大爷,那借盘子借碗,一样二十个,那挨家借,也得老半天呀。” “哎。别说了,到老张家了,咱进不进屋啊,王大爷?” “进,进进进,快进,”大家说着就进屋了,进去,借了一个桌子。 一会,大家都学会借了。王大爷说了,这回咱分两伙,一伙借十二个瓦盆,十二个吃饭桌子。家林领一伙,祥子领一伙,一伙三个人。这样,一下子进两家。看谁借的快。大家要是借的快了,一会,我就找捞头忙的去,看看,走没走油,要是走油了,我给你们要点干果吃。 “王大爷,你说的算吗?” “算吗?这事叫你说的,你王大爷也是管事的大官呀?” “呀,王大爷,你这也是大官呀?你是多大的官呀?” “多大的官,你还看不出来吗?我领你们六个大兵呢?老韩头儿,他还是捞头忙的,他前跑后跑,都跑一天了,他还是一个人呢,连一个兵都没混上。你再看造厨的马一成,还是厨师呢,才带几个兵呀,才三个兵,一个面案子的,一个切墩的,一个烧火的。 “对,对对对,要看这儿,我王大爷 的官是真不小啊。” “不小,这么说吧,我的将士们,厨房上午他要不走油,他晚上就走油,那我也给你们斗点好吃的来。信不信,家林?” “信,王大爷真斗,真幽默。“” “幽默,我给你们说呀,咱们是来捞忙来了,说明白了,你们就是替大人来捧场来了,等着,咱借完桌子,盆子盘子碗了,咱就在他老董家玩,哪有活,咱就干点,等今晚上了,他们厨房做菜,要是有活,咱也帮着干;今个干完了,老董家,明天早上,天不亮,就娶媳妇了,那咱也去,等着新媳妇下车的时候,老董大儿子,从车上往屋背媳妇的时候,他们用五谷杂粮糖豆打媳妇的时候,那五谷杂粮糖豆哗哗的,一把一把的往新郎新娘身上打,打出去的,掉的,那人家小孩子大人都得跟着抢去,捡去。到时候,咱这个借桌子盆碗 部队,也别掉链子,行不行? “行,我王大爷说的算,是总指挥。” “总指挥,小祥子,家林,小柱子,赵小子,张小子,还有李小子。明天,他们放席的时候,咱也跟着,跟着摆桌子,合桌子,等着,第三悠,哪桌子人不满,咱就跟着上。” “王大爷,那朱英子,坐席真能搂啊?”祥子说道。 “搂,人家她有的时候,谁家娶媳妇,人家还坐两悠呢。” “好,祥子,小柱子,咱知道就行,咱不说呀。人家那也是捧场。” 大家说着,笑着,借桌子借盆子,一替一家,像冲锋似的,很怕落后了。二哥这伙借的快呀,也快晌午了,桌子盆也借够了,小祥子那伙拉下了,还差三个桌子两个盆呢。小祥子和老李小三子,一拐弯,上人家老周家,老李家房山头,看到有尿盆,在那墙根搞着,拎起就走。连着拿人家两家两个尿盆子。二哥这伙的小柱子发现了,赶快跑来告诉王大爷,小柱子,觉得不好。王大爷厉声说道:别嘈嘈,别瞎说呀,好盆子上哪借那么多去。这盆子,哪写尿盆子了,咱拿回去,搞净水多刷几遍,盛菜谁知道是尿盆子装的呀,那吃起来,一样杠杠香。 吃饭桌子借够了,瓦盆借够了。下屋,又把盘子碗借够了。二哥,在晚上,又去给厨房给走油的烧火去了。天很晚了,二哥才回来,二哥回来,还拿回来一把干果,干果,我说现在的朋友不知道,干果是发面的,是发的白面,擀成饼,切成平行四边形,搞油炸的。那个时代,谁家娶媳妇,才能炸,而且炸的时候,都是天都很晚了,捞忙的人走光了,才炸的。怕炸的时候,谁拿着吃啊。那个时代,谁家孩子结婚,能吃到一块干果,那是相当高兴了。要是小孩子能吃上一块,也得谝上三天。 嘿,俺二哥,去给借桌子借盆,还借出信任来了,晚上走油,那个时代,炸干果,都叫走油,。还给俺二哥留下了。二哥回来,还给带回来一小把干果,五个干果,俺娘问二哥,在董家走油吃吗,二哥说,人家就给这几个,哪舍得吃了?都拿回来了。俺娘高兴地说,那正好,你爹没在家,咱们娘五个,一家一个干果吧。俺吃了,俺说,二哥你咋这么能啊?二哥说,这不是我能,这是爹捎信来,叫王大爷找我去借桌子借盆碗,这里有爹的 面子,王大爷才叫走油的单独留下我烧火的。俺娘听了,有道理。高兴的说:咿,俺二孩子,也是捞忙的人了。 第二天,二哥又早早的去给捞忙了。大哥也借光了,老董家大儿子是现役军人,是回来探亲结婚的,大队秧歌队慰问去了。大哥去也也没白去,大哥回来说,他们去扭秧歌还抽上一根喜烟呢。 第115章 滑冰打尜过新年 要过年了,昨天是腊月二十七,俺娘叫大哥二哥去富民供销社了,去了一趟,俺家给大哥拿了五块钱,年货全买完了,买回来大哥叫俺娘看了一遍:大红纸一张,一毛钱;墨汁块一个,两毛; 酱油二斤,三毛;米醋一斤,八分;大冻柿子两个,六毛;冻梨四斤,一元二毛钱。光腚子糖块半斤,八毛钱。洋油一斤,四毛二;小鞭一挂,一元二;二踢脚两个,四毛钱。俺娘看了很高兴,俺娘说,挺好挺好,这就不缺啥了,今年比去年好。 俺娘说挺好,二哥问俺好不好,俺说挺好,咱家过年一下子咋买这么多呀?二哥听我这样说,二哥就显摆上了,他把洋油拿一边,把买的货重新在炕上摆开,叫我查一查,问我买了几样货。我查了一遍,我说十样。二哥问我查准了吗?我说查准了,你在炕上摆的是九样,加上你拿走的那一瓶子洋油,正好十样啊。二哥说,我没有糊弄住你,就是十样。 二哥说十样,俺娘听到了,问,孩子你买的年货有十样吗?二哥说有啊。二哥说着,就数着货给俺娘念叨一遍。俺娘听了说,是,十样是十样。我给你拿的五块钱够了吗?二哥说,娘,够是没够,五块钱没够,我们花了五块二,我给垫上两毛啊。 “你给垫上两毛,孩子,你那两毛是搁那弄的呀?” “我给哪弄的?我不是搁那弄的,娘,是秋天学校搞勤工俭学,学校种的校田地种的甜菜起了,卖到大队了,第二天,体育课,老师叫我们到甜菜地里捞甜菜,捞了卖给学校,卖一斤给二分钱。我捞十斤多呀,我挣两毛多呀。另外,学校种的药材红花,捡了卖给学校,俺还挣两毛呢。” “咿,俺二孩子真行。知道挣钱了。” 腊月二十八了,早上饭,俺家还是喝的糊涂粥,俺娘做着饭就说,今年粮食又是减产,去年咱没得到粮食,今年才分三百六十斤,咱领这点粮食不好干啥?咱在家,又不出去干活,不像你爹似的,年都来到了,还在大野地里顶风冒雪为捡粮奔波呢,咱在家吃饭一切都从简吧,等着我给你们做糊涂粥做好了,菜,还我是给你们炸点白菜,蘸面酱吧。中中中,中,大哥一听俺娘说,大哥紧的说中。二哥说,这样就挺好,娘,这样,俺就知足了。比在河南要饭好多了。 俺家饭还没吃完呢,就有几个大哥的伙伴,就来找俺大哥了,他们来找俺大哥,是叫俺大哥练习踩高跷去。俺娘说,今天才二十八,还不算是过年,俺家这两个孩子还不能去玩。上午还得去推磨,下午,再看吧。 俺娘给人家打发走了,俺娘说,孩子,今天才二十八,咱先不能玩,咱家过年这几天,吃的还不够呢,咱蒸馒头,面我是给发了,蒸,还没有醭面呢?今天上午咱推几十斤小麦,下午,我给你们蒸一锅白面菜馍。你爹不在家,咱也得蒸,没有白面馍,就不像过年似的,咱说了,咱今年可比去年强多了。今年咱一口人分小麦就分三十斤,我和你大娘溜麦余子还溜那么多土麦子,咱们总不能搞着麦子,大过年的吃不上白面吧。 “娘说的对,大哥说,吃,吃白面馍,那咱就推磨呗。” “推,娘,咱这回,不行就多推点,我听俺大娘说,正月不动磨呀?俺大娘她家昨天下午就推磨了,今天起早又去推去了。” “啊,我给你大娘说好了,她家推完,咱接着就推,可别叫别人再插上。” 俺娘说了,大哥二哥,一听到推了磨就能做白面馍了,心里激动极了,浑身都来了劲,大哥急着喝了两碗糊涂粥,就背着小麦去占磨去了。 腊月二十八,俺娘领着大哥二哥推了大半天磨,中午饭都没顾得做,小弟弟饿了,嚷嚷着饿,还是我搞大娘灶坑给烧的土豆,俺娘领着大哥,一天磨了几十斤小麦,还磨了几十斤苞米。这一推磨,俺家白面,苞米面,小碴子都有了。 推磨,这一天,给俺娘俺大哥累的筋疲力尽。俺娘回来饭都不愿做了,天都黑啥时候了,俺娘看瓦盆发的白面都鼓出来了,再不做不行了,俺娘才去做,俺娘做着还说呢,看起来,这白面馍,我要是不去做,俺这孩子谁也不会做呀。 “不会做,娘,我会做那啥?要是从白面盆里揪一块白面来,我会拍拍,灶坑里火得好,扔灶坑里烧个白面圈圈,那烧的吃了,可香了。” “可香了,老二,那是大人不在家,小孩子饿了,自己烧一个吃。” “别说了,老二,娘蒸馍,你去给咱娘烧火去。”大哥喊道。 “好的,我去。我今天推磨,也有点累了。” “哎,二哥,你累了,俺去,俺给娘烧火去。”俺说着就来给娘烧火。一会儿,一锅白面菜馍蒸出来了。白面馍蒸出来了,俺娘搞干粮筐端上来了,一筐热气腾腾的菜馍散发着香味。真是馋人呀。俺娘端上来了,可没人去拿,都等着娘发话呢。这是俺家的规矩,再好吃的,搞那儿,大人不说吃,那是谁也不会拿的。 “吃吧,吃吧,孩子,今天推磨都累了,你爹不在家,咱也没那么多的规矩了,娘就做这一个馍吃吧,咱也不做什么了,等着吃渴了,再一会,咱再烧点开水喝就行了。” “好,好好好。吃包子了。咱娘发话了,吃吧。谁干活干的累多吃啊。” “吃,吃,娘让吃,大哥叫吃。大哥,俺看四弟弟了,他饿了哭,俺抱他,他还哭,俺给他烧土豆,俺也累了。” “啊,俺三兄弟,看老四,那也累,是不是?看孩子不容易呀,我差一点给忘了,我光心思推磨的人累了。那儿,三兄弟,吃,吃,咱都吃。”大哥说着笑了。 “吃,都吃,呵呵,娘,吃这包子是过年了吗?” “吃包子,是过年了吗?呀,呀呀,三孩子,三孩子,娘想起来了, 瞅俺这三孩子,长这么大,都五岁了,还是头一次吃白面包子呀?三孩子,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不是过年。明天是二十九,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过年。你记得,您们大家都记得呀,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娘还得给你们做一顿好饭呢,咱今年还没养猪,也买不起猪肉,猪肉咱家是吃不上了,不行的话,娘就给你们炖大鹅。咱家还有杀好的一个大鹅,两个公鸭呢。” “哦,哦哦。今天不是过年。”俺拿着包子吃着,就炕头摸鞭炮去了。 “别摸孩子,那是你大哥二哥炕的鞭炮,怕返潮,等明年三十晚上,还有初一起五更。那鞭炮就放了。” “哦,娘,鞭炮,放,铛铛、、、、、、”俺学着放鞭炮的声音。 第二天了,一觉醒来,是腊月二十九了。天还没亮呢,俺娘喊上了。俺娘叫俺们吃饭呢,二哥问俺娘是什么饭呀? 俺娘说,饭,是昨晚上蒸的包子,还剩几个,我又给你们做点小米粥,你们都起来吧,吃着包子,就着小米粥。等着吃完了,你们赶快写对联。早点写了对联,贴上。这就算的是过年了。你们几个孩子,我就给你们放假了,可以随便玩了,等着下午了,娘给你们炖个大鹅,再拌个凉菜,咱们过年整两个菜,也不多做了。 啊,真要过年了?大哥说道。大哥说了,二哥喊上了,过年了,过年了。俺娘给俺放假了。 “哎,老二,别喊了,快起来,你不要玩滑冰板打尜吗?” “啊,大哥,我的那冰板前面的牙还不太好使啊?你得给我那冰板收拾收拾啊。” “好说,咱快起,起来就吃饭,吃完饭,你在这边研磨,我就在那边给你收拾冰板,冰板好不好使,就是冰板前面舌头下的那两根牙,不行,我再给你换两根钉子。” “啊,大哥,那我的冰板滑冰还不快呀?” “啊,你那冰板下面的两根铁丝子太细了,你滑的时候,颤抖,那就像火车的轨道,火车行驶过来,你的轨道颤抖也不行啊。等着,吃完饭了,我给你那冰板底换上八号线铁丝子就好了。快起吧。吃完饭,才能整呢。” 有玩的心,吃饭就快呀。二哥吃饭,今天特别快。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碗粥,还没用五分钟呢。大哥看着二哥吃的快,就特意说道:“二兄弟,再吃一个包子。” “不行不行,我得赶快研磨了,我研好了磨,大哥好写对联呀。再说了,大哥,晚饭,咱娘还炖大鹅呢?”二哥说着,就?水研磨了。 “哎呀,俺二兄弟可不傻呀,净说大实话。” “大实话,老大,明年,大鹅,咱再多养几个,养多了,管够你们吃。” “娘,你看出来了吗?养大鹅,它比鸭子好养,就小的时候,需要切的食物,稍微大点,大鹅吃食就不用切了,它吃粮食也吃的少,一夏天它净吃草了。 ”写对联了,老二,我写,你出措辞吧? ‘大哥,你我出对联啊。对联,那俺有,你记下吧? 说吧,大哥喊道。 啊,俺说啊,二哥说:上联,包子吃上了,下联,大鹅炖上了;横批,就差酒了。 二哥一说,大哥,俺娘都笑了。 “哎呀,家德,我听到你们哥俩在这写对联呢?”大爷进来问道。 “啊?大爷来了,老二,咱大爷来了,你躲了,叫咱大爷坐下。怎么地大爷?” “怎么的?你们写了,你们也给我那屋带着写了,我这还买一张红纸嘞。” “好,好好好,大爷,俺这有红纸,你家,俺家,外屋门,一共就写三幅对联呗?” 三幅对联,你爹不在家,你爹是党员,咱今年有房子住了,你得写出点带有感谢国家的话呀。还得再写出点干劲来。 好,大爷,我写。第一幅。贴外屋大门:移民安置有新家,时刻不忘共产党;横批:福满人间。这副对联,行吧?大爷。大哥一问,大爷说行,这就没忘国家。 那咱再写第二幅:给你家写的:天灾减产粮不足,有党领导度难关;横批;人定胜天。行不大爷?大爷又说 行,就得这样,遇到困难,就得像八路军打仗似的,不要怕。 那就写俺家这屋的了,你看大爷,俺家这大山墙往里歪这样,我也得写出点气魄来呀。俺家的,第三幅:新家老房墙要修,明年努力夺丰收;横批:前程似锦。 “好,好好好。就得这样写。”大爷喊道。 大爷这样写,有点空啊,咱这破房子,还写这前程似锦? “哎,家德,这样写,让人有奔头儿” 好,大爷,我再给咱写点啥?写几个小福字。” 对,你写几个福字,你家,我家,还有鸡架仓房呢,咱没养猪,还没有猪圈,那你也得写一个,写完贴上,明年就有猪了。 好,好好。我写:肥猪满圈明年养,鸡鸭成群需加量,仓房五谷待丰收 年年都有新气象。 对联写完了,大爷挺高兴,开始贴了。俺们贴着呢,大哥扭秧歌的伙伴又来找大哥了。大爷一看来了几个年轻人,大爷怕人家等着着急,就说,家德,走吧走吧。这点活,贴对子,我和家林贴就行了。大哥说,贴,快,快。我贴完再走。伙伴们,你们进屋坐一会,小伙伴王老大说,大家快帮家德来贴贴就快了。说着大家就赶快帮着大哥贴。十几分钟就贴完了,对联贴完了,大哥扛着高跷跟伙伴走了。去练高跷去了。大哥走了,二哥拿着尜,扛着冰板上北边黄土坑冰场玩去了。 ‘“家德来了,家德来了。”秧歌头老徐叔喊上了。 “就差你了,小家德。我给你说,大队是这样安排的,现在三个小队是各练各的,今天大年三十算一天,初一初二还有两天。练一共是三天。初三上大队集合,初三,大队组织慰问屯子里的军烈属。初四大队集中再练一天,初五上公社比赛。现在,咱队十五个人都有角色,文角色分没了,就剩下武角色了,你是装武松,还是装大马猴子。” “我装大马猴子孙悟空。” ‘好,我就知道爷们能装大马猴子,来,咱有道具,一串大晃啷,还有老羊大皮袄,齐天大圣的大棍子。’ 大哥装上了。队长领队的开始扭上了。 “扭起来呀,浪起来呀,打鼓的,要打好啊,吹喇叭的关键的时候要吹上去呀,大队当官的说了,三个队扭完要排一二三呀,第一奖励二百工分呀。” 不说大哥了,来说二哥,二哥到了滑冰场,开始跟着人群滑冰板了,大哥给修的冰板好使啊,那跑起来,咔咔咔的,真能尅住啊,要冲上去了,再一滑那是呲溜呲溜呀,一下子就能滑出去二三十米远啊。二哥的同学都夸二哥滑的好。二哥滑冰板滑累了,就打尜。打尜再累了,就借同学的小爬犁,滑爬犁。 大哥玩了三十,玩初一,初一玩完,就和大队开始给军烈属拜年。拜完年,就去公社比赛。大哥玩挣工分呀。二哥玩不行啊,哈也不挣啊,二哥玩了三十,玩初一,玩初二,二哥到了初三就噶然停止了。初三,俺娘叫俺二哥和大爷家的二姐去富士给二奶拜年去了。二哥再玩,就是学习完,捡完粪了。二哥说,这冰叫我滑的悠悠的,这尜叫我玩的要飞了,转起来日日日的,玩的太开心了。 第116章 没钱也要买水筲 俺家来东北三年了,三年来,俺家上大井挑水一直没有水筲。在刚来时,大队安排俺家住在老王大爷家,俺家水筲水缸啥都没有,吃水都得借王大爷家的光。借光的方法,就是俺爹天天起大早挑着王大爷家的水筲,上大井给王大爷家的大水缸挑满水。这样,能使得东家满意,我家吃水也能仗义一些。 吃水是大事,天天上大井挑,用人家水筲,人家的扁担,要上外边很远的大街上大井里去挑,挑回来水,再倒进人家水缸里,这事,时间短了能做到。时间长了,就保证不了了。保证不了的原因很简单,俺爹也得去队里干活呀?俺家俺爹是俺家的唯一劳动力啊,也得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呀。 用俺爹的话说,挑水及时,保证不出差,三天两天都能行,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时间长了,问题就来了,问题来了,就是俺爹有时候不在家呀。那个时候队里的活太多了,有时候需要起大早走,有时候贪大黑才回来。俺爹起大早走,就来不及挑水呀。 来不及,没办法。因此,俺爹就改成晚上挑水。晚上挑水,时间长了,那保证不了,有时候俺爹从生产队干活回来又太晚了。不过俺爹能做到,进屋先看水缸,一看水缸水不多了,或者没水了,那俺爹饭都顾不得吃,再贪着黑也赶快去挑水。 去挑,冬天,三九天,天太冷了。那个时代,六零年,天气也太恶劣了,白天时常都零下二十多度,那可真是滴水成冰呀。那早起,还是晚上,那天气就更加冷了。天气冷,路滑,俺爹常常顶着嗷嗷叫的大风,有风也得去啊。一趟,一趟地跑出去挑水,一挑,就是连挑了五六趟,五六趟,一个小时都挑不完,而且,每次挑水俺爹都是给缸挑满缸。可是就是这样,常常出现家里没水的现象。没水了,自然东家不高兴了。 人家人多了,人家又养鸡又养猪的,用水就多呀。要是烀一锅瘪烀,半缸水就没了。就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说呀。 “要水筲去,要水缸去,咱有了水筲,有了水缸,咱只挑自己用的水就好了。”俺爹说道。一天,俺爹从队里干活回来的很晚了,看俺娘还没做饭呢。一看水缸又没水了。气得说道。没水就挑吧,没办法,俺爹就饿着肚子,呼呼跑着挑水去了。 第二天了,俺爹上队里干活去了。俺爹想着到队里给队长说要水筲水缸事。俺爹到队里了,队长和打头的正派活呢,俺爹想,等着吧,等着队长他们派完活,再找队长说吧。可谁知道,队长给俺爹派上活了。队长叫俺爹出工去,刨大壕,去新立屯,还得住哪,得半个多月。俺爹一看,要水缸水筲的事快点给队长说吧。 “队长,俺去出工,刨大壕,中。俺有个事,正想着给你说呢,你看咋办?帮着俺解决解决吧。要不,俺也离不塞家哎呀。” “啥事儿,你说?” “啥事儿?你看俺家来了,俺住的是你给安排了。俺住老王大哥家挺好的,俺住人家,俺装水挑水的家伙事啥也没有,俺都是用老王大哥家的水筲和水缸。俺用人家的行,老王大哥那一家子人还厚道,俺用人家的水筲去挑水,挑回来的水,倒在人家大缸里,水两家就吃呗。可这回,队长,你叫俺出工了,俺家就没人能挑水了,这是你知道的,俺家大孩子还小,还挑不动水。那老王大哥在家就得挑水,这样,俺要吃老王大哥挑的水就不好吧。” “那你说咋办?你没挑说的家伙事,你再不用他家的,那你就买呗?” “咋办?队长,我想给队里要一副水筲,要一个大缸。扁担有就给,没有俺们自己想法做。” “哎呀,老马呀,你这真是能找麻烦事呀?我这叫你去刨趟大壕,修一趟工,你给我要了一大堆东西。”队长说着,老脸一撸撸。接着就说了,你要水筲水桶水缸的,队里这喂马喂牛,开粉坊,以后,还想开豆腐坊,队里现在有的水缸水筲还不够用呢,我咋给你吧? “哎,队长,我给你说呀,我给你要水筲水缸是正常的呀,我家是移民,我是从我们是移民这个角度给你要的,你本来就应当给我们这些的。你不给,我们在这怎么生活呀?国家对我们这些移民是有政策的呀?按照国家移民政策,咱队里就应该给俺们安排这些日用的家伙事呢。你不要把咱生产队发展生产和给我们移民安置混在 一起呀?”俺爹说道。 俺爹一说,队长一听,他看俺爹懂得国家的政策,就之乎者也的说了,哎呀,你也别说这些了,国家的政策,我也不懂,我先给你掂对点吧?先用着。你也得出去干活呀。”俺爹一看队长,老刘这样说,俺爹就说了,那你就给掂对吧,你叫俺出工,俺去了,俺走了,这边家里俺孩子和大人,得有个家伙事,也能对付着,上大井沿把水能整回来就行。让家里有水了,能把饭做了,那也行啊。我给你说队长,俺也不是按葫芦抠籽的人,我现在是没钱,俺家要是有钱,俺自己就上富锦市场上买了。你叫俺找你,俺都不找你。 “那,那么的吧。你家没水筲,还没水缸?你要水筲,队里没几个,队里还得用。水桶,队里还有几个,那么的,我给保管员说,叫他给你找一个水桶。这样,你家有了这个水桶,你出工了,你在家,家人也能上大井打来水了。你要水缸吗?咱队里给你解决不了。我给你出个招,你还是想法子找大队要吧。” 那儿,队长你叫保管员给我拿去吧,什么水筲水桶的,我看看有多大区别。你给我拿来,我好回家准备去刨大壕。 俺爹要了个水桶,水桶,就木头的桶,当时还费了很大劲。一只水桶不能挑水呀?从那儿,俺家就只能抬水拎水了。 1960年了,年前俺爹去同江那边地窝棚捡粮食去了,过年都没回来。现在,大年也过了,一月27号是大年三十呀,一月28号是春节呀。为了生计,为了家大人孩子都少挨点饿,俺爹过年,都是在同江那边,俺队里地窝棚过的。昨天是2月5号,正月初九了,立春了,昨晚上俺爹和一起去捡粮食的赵大爷回来了。俺爹回来了,俺爹去捡粮,还没少捡呢。俺爹没少捡。赵大爷,也没少捡。俺爹捡苞米拿回来是搓好的苞米粒,苞米粒有半麻袋,在回来下车卸车的时候,是俺大哥从马车上背的,背时是赵大爷,帮掫的袋子,俺大哥一背,说不轻呀?赵大爷说,不轻,你爹捡的比俺多,至少也有百十斤。俺爹捡苞米,还捡黄豆了,俺爹捡的黄豆,也有七八十斤。 “回来了,回来了。”俺爹回来了,俺爹进屋了,俺和四弟弟看着俺爹回来了,高兴的在炕上跑着喊上了。 俺爹回来了,俺娘说你爹回来好了,还给俺爹留一个大鹅呢。第二天,俺娘把大鹅给炖了。俺娘给俺爹炖的大鹅,俺们觉得奇怪,俺家去年刚有了房子,一共是买了两个小鹅,还有四个鸭子。俩鹅,一个公鹅,一个母鹅。俺家在头年大雪季节的时候,把两个公鸭和一个公鹅都杀了,在大年三十那天,俺娘说给俺们做两个菜,一个炖大鹅,一个拌凉菜。当时,大家吃的挺高兴。一个鹅炖了,怎么又出来一个鹅呀? “娘,咱家就一个公鹅,过年的时候,你不是给俺炖吃了吗?怎么今天又出来一个炖大鹅呀?娘,你会变魔术啊?”二哥笑着问道。 “啊,我当时拿大鹅的时候,糊涂了,我拿了一个大公鸭,当大公鹅了。”俺娘说着,笑了。俺大哥一听明白了,知道俺娘在大年三十那天,没舍得炖大鹅。 俺听了,喊着,好啊,一个大鹅吃两回。 “大鹅吃两回好啊。等着今年春天,富锦的老郭头,孵了小鸡小鹅来卖,他要是还赊,咱就多赊几个。多赊一个,长大一点,咱还叫孩子撵着上水泡子里去放去。” “赊呗。他爹,有你吃这苦,捡来这些苞米,等着把你捡的苞米,叫咱的孩子推磨,推下来,磨成面,筛出来的糠皮来,也够喂几个小鹅崽子的。等着鹅崽子,长大一些了,鹅嘴能拧草吃了,那鹅就不用喂食料了。” “哎呀,你说这儿,我想起来了。我和赵大哥在那捡粮,心里老挂着,咱孩子上打井挑水咋整了?” “咋整,一个木头桶,咱上大井弄水,。咱这个大井里还没柳罐,搞咱这个木头桶放下去打水,那是咋摆也不倒啊,那打一水桶水,费老劲了。后来,还是大孩子,找了两个砸马掌钉的铁坨子,他上大队铁匠炉,找戚铁匠给铳了个眼,回来,搞铁丝子拴在木桶的桶梁上了,这样打水好使一些了。” “哦,我就知道,孩子们打水够呛。这回咱说啥也得想法子买个铁水筲了。” “买铁水筲?搞啥买呀?你有钱了?” “有钱,有啥钱呀,没有钱,没有钱也咱想法子解决这水筲的事了。咱这都三年了,冬夏都是搞这一个木桶,拎水,抬水吃,咱要是多养几个鸭子鹅,再养一个两个猪,那用水就更多了。那光靠一个水桶拎,水桶抬是不中了。” “啊,爹,那卖水桶啊,咱买几个呀?”俺问道。 “啊,咱不买水桶,咱买水筲。水桶都过时了,水桶是过去的人用的,水桶是木匠搞板子串成的,用的时候还得成天搞水泡着,一时不搞水泡,就干裂了,用它挑水还沉。现在的人都不用它了。都开始用水筲了。” “好啊,好啊,俺爹说买水筲了。” “三孩子,别喊,别嘈嘈,咱也不是买。买得花钱,咱没有钱,咱想法子,搞粮食换。” “换,他爹,咱搞粮食咋换呀?咱上哪换呀?还得上鹤岗吧?” “上哪换?上鹤岗,这回咱不上鹤岗,咱上富锦就行。不过,拿东西换,我还是通过上次上鹤岗卖黄烟,受到一些启发。他娘,俺给你说,现在,只要你手里有东西,那你上哪个城市也都能换出钱和东西来。城市里人多,他们需求量大。” “那爹,咱这两天就去呗,现在,咱队里的活还不忙,昨天吧,昨天是正月初八,队里还没开始干活呢。今天队里这才开始安排干活,干活,大帮也都是给队里刨粪,另外,搞几个马车牛车往地里送粪。等着,过了正月十五,恐怕队里就要忙了,开始备耕了。” “备耕,叫他们备耕呗。他们现在备耕也就是用车往地里送粪,再就是用选种器选种子。我去富锦换水筲,还是有时间的。孩子,我上富锦去,那粮食咱还得准备一下呢。” “准备一下,爹,咱咋准备呀?”二哥问。 “咋准备,咱不能扛着这带皮的粮食去富锦呀?咱要去富锦县城,换水筲,咱得把这粮食磨成面,磨成大碴子,或者是小碴子啊?这样好办。咱拿带皮的粮食不行啊,城里没有磨呀,咱给他粮食,它们不能要呀,那城里没有这石头磨呀?城里它hiatus不像咱农村呢,到哪都能找到磨。” “那,他爹,那咱就抓紧推呀,你看咱推多少?等着,推完了,你就看着,是找队里马车,看哪天哪个赶车的老板子去?还是,你起大早,扛着几十斤,走着去。” “抓紧,那就得抓紧。推多少?我看了,咱就照着我捡的这些苞米推。这些一天推,太多。咱就分两天推,一天推四五十斤。这样,不中吗?她娘?” “中,咋不中啊?这粮食,你用半个多月都捡回来了,你在那野地里,顶风冒雪的,那捡粮食容易吗?现在,我们在家里,还是在屋里,推一推,还有啥不行的?” 第二天了,俺家推磨了。推磨,俺爹俺娘,大哥二哥都去了。俺又成了看四弟弟的了。不过,这回不用俺在家看四弟弟了。俺东屋是俺大娘家。大娘能帮着俺家看家。俺爹俺娘在老刘家推磨,俺和四弟弟也跟着去了,俺到哪了,领着四弟弟在老刘家东屋玩呀。 推磨,还是分两组。俺爹和二哥一组。俺娘和俺大哥一组。推磨,这边俩人推着,下边就用箩箩着。俺爹这组推着,俺娘就在这边箩着。等着俺娘这组上去推了,俺爹就下来箩。可忙人了,推磨的人,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正月十一推了一天,正月十二又推一天。 粮食推好了,俺爹问车队长了,最近有没有去县城的办事 马车。车队长说没有。昨天晚上俺爹和俺娘商量了,俺爹说,既然粮食用磨推好了,咱去县里就不能再等了,换个水筲也是个大事儿,这几年,老是搞一个木桶抬水拎水,咱是没办法,没钱买。恐怕背后也有人瞧不起咱。俺娘说,那咱这回有你捡的这点粮食了,那咱就赶快去换去。 第二天了,俺爹早早的就起来了。俺爹扛的有四十多斤苞米小碴子,天不亮就出发了。出发不敢晚了太晚了,怕坏人看见了,该告了,说倒腾粮食了,那样犯法呀。 晚上了,俺爹回来了,俺爹真换回来一个水筲,是黑铁皮的,是个旧的,还是三节头的。俺娘问俺爹这个水筲是咋算的,俺爹说,水筲作价是九块钱,那些小碴子五十斤多点,黑市场价,算十块钱。换那家的,那家还要给一块钱。 哎呀,俺爹真能啊。俺大哥听了喊道。二哥,俺也跟着喊。喊完,就抢着看水筲。俺娘说,这回咱家也有水筲了。 第117章 爷爷不是要饭的 天渐渐地暖和起来了,时令谷雨已过去几天了,俺家院子里冬天堆的大雪堆不见了,雪融化的水也都叫俺爹放出去了,院子里已经开始干了。 天气暖和了,俺家屋子北窗户外面用大坯和麦余子挤得墙,今天早上叫俺爹扒掉了,挤得墙扒掉了,俺家外屋里这回也有点光亮了。 一冬天了,俺家三间屋子南窗户和门,都成天的挂着草扇子,北窗户,本来就没有窗户,只是有那么一个窗户口,那入冬前,又叫俺爹从外面都用大坯砌墙用麦余子挤上了。 窗户塞严实了,不塞严不行了,队里给俺家这破房子,本来就破的不像样了,南窗户没镶一点玻璃啊。而且,糊的窗户纸也早叫雨淋没了。现在窗户上糊的窗户纸,这都是俺搬进来后,俺家自己糊的呢?糊,俺家没有钱呀,也只是糊一层窗户纸呀? 天暖和了,俺家的外屋地的门也敢敞开了。今天,俺家吃完饭,俺爹和俺大哥干活走了,二哥上学去了,俺娘就早早地把外屋门敞开了,敞开了,用个棍子支上。俺娘说,把外屋门开开,支上,让屋里一冬天憋的潮气往外出出,潮气出去了,让小燕子飞来,也敢进来上檩子上做窝了。俺娘说的真对,俺家屋子开门不大会儿,就有两三对燕子飞进来叽叽喳喳,抢北面二檩,开始衔泥做窝了。 天暖和了,来找俺玩的小朋友也多了。东边邻居老边小二来了,西边邻居老崔二小子,老王家的小江子都跑来找俺玩。一会,就来了七八个小朋友,都是五六岁。玩,我们讲的是先玩跑马城,等着玩累了,再玩捉迷藏。讲好了,玩,就开始了,两伙人呀,一伙站头上,一伙,站在半截中间处。口令喊上了,站在这头的喊:积极铃,站在中间的回答,跑马城。站在这头的再喊,马城开,站在中间的又回答:马城开,打发丫头小字送信来?快发球快发球,你矮点发,别让他们接着啊。腾!球,一拳头打出去了。积极铃,跑马城,马城开,打发丫头小子送信来、、、、、、 我们玩的正热闹呢,大街上来人了。 “大爷大娘啊,俺都饿的走不动了。你就是俺家的大贵人呀?给俺的孩子找口饭吃吧;大爷大娘啊?” “哎,要饭的来了,要饭的来了。家军。”老边小二喊道。 “知道了。等着啊,来找米的,俺进屋里给你们找吃的呀。”俺说着,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娘,娘,来要饭的了,又来要饭的了。” “家军,你快回来呀,该我们发球了?”大江子喊道。 “知道啊,你等一会,你叫俺给人家找点吃的呀?娘,来要饭的了。” “在哪呢,在哪呢?孩子,我给你拿呀,孩子,要饭的在哪呢?” “在哪呢,娘,在大街上呢。” “好几个人呀?好几个嘞,看那样子,是一个妈妈领着三个孩子。” “那我给多拿点吧?” “多拿,家军,咱早上贴几个啊,大饼子咱都吃光了,拿,也就是土豆子了。” “行,土豆子,也行,就挺好呗?” “就拿这些吧,一共是四个土豆。” 好,好好了,来了,来。哎,来找米的,俺给你这土豆子吧。 “谢谢了,谢了,有这就种,俺娘几个就饿不坏了。” “来,来玩了。继续玩了。”大江喊道。 “来,是开球,还是该喊口令了?”俺问道。 “从开始,还是我们喊:喊了啊,听着点:积极铃,” “跑马城。” “哎,哎,打竹板,哗啦啦,今天要饭都贵府家,去年年头是五九,俺村种的庄稼被大水给冲走。现在饥饿真难熬,但愿六零能转好。今天大人给碗米,贵人的情谊我记心里,今天大人给块馍,他日我给你当做佛。” “哎呀,要饭会打呱哒板子呀?家军,你快给拿去吧。人家说了,你要给拿馍,人家就能给你供起来当佛。”王小子喊道。 “当佛,这个佛可不好当。俺家早上做的饭,可能没了吧?我去给早早吧。”俺说着就往屋里跑,喊着,娘,有来要饭的了,咱家还有吃的吗? “吃的,吃的,咱家没有了,你看你大娘家有没有,要是有,你就叫你大娘给人家拿点。哎,这一年咋的了,这一年,这是过日子才刚开始呀?要饭的咋这么多呀, “来,来来来,家军,俺家这锅里也就剩几个土豆子了,你来拿吧,拿着给送去吧。” “好,好好 。”俺说着,从大娘锅里拿了两个,跑着给送去了。我给送去了,来要米的高兴地又打起来呱哒板子来,说:“哎哎哎,竹板打,谢恩人,恩人是个大善人,明年京城去科考,定能穿上黄棉袄,中榜眼,中状元,恩人的前途定无限。” “诶诶诶,谢了谢了。老乡你快吃吧,吃着走吧?俺中啥中,俺是个小孩,俺才五岁。俺学种地还差不多。”俺一说大家哈哈大笑。 “哎,找米的走了,快来玩吧?”呐喊道。俺喊没人吱声,都上俺仓房那堆木头棍子上坐着去了。我一看大家不吱声,我就知道不想玩了。我也去坐着。 “咱不玩积极铃了,咱一玩就来要饭的。咱玩捉迷藏你们干不干?大江,家军,边二?”王小子说道。 “你们玩,我就跟着玩。要不,咱下午再玩。哎,你们玩不玩?”安喊道。 “哎呀,这家是谁家呀?”那个老头问道。俺说完,话还没说完呢。 “哎呀,家军,你家又来要饭的了。你还张罗玩呢,这回,你赶快回去给拿吃的吧?”边二说着哈哈大笑。俺一看来个老头,穿着大长衫,就往屋里跑,边跑边说,来要饭的了。跑到屋里,就喊俺娘,“娘,又来要饭的了?”俺喊,俺大娘在外屋地呢,听到俺喊,问道:“又来了,这回来要饭的是个啥样的的人呀?” “是个老头。” “又来要饭的了,今个这是咋的了?昨天一天才来俩,今个这一会,就来三波了?这要饭的,咱也要答打对不起了。”俺娘在里屋呢,听到我喊,俺娘唠叨着往外屋来。 “这是谁家啊?”俺在屋里给俺娘说着呢,老头跟上来了。 “哎,娘,大娘来了,来了。就这个老头,要饭的,呀,要进屋了。”俺说着,回头指着。 “啊,来了,还要进屋了?叫进屋来吧?”俺娘说道。 “进屋了,俺不是要饭的,俺问这家姓啥?是关里老马家吧?我找老马家?”老头说着就往屋里来。俺家屋里黑呀,来人往屋里来,看不清屋里的人。俺娘俺大娘在屋里往门口也瞅不清楚。来人往屋里慢慢地走着,问着。 “你找姓马的?你认识姓马的呀?”俺娘问道。 “认识,呀,这不是俺二的媳妇,郭大姐吗?” “啊,是嗲吧,你是俺爹呀?” “啊,对呀,我可不是你爹吗?你是二儿媳妇?这个不是俺大儿子媳妇吴大姐吗?”俺爷问道。 “啊,爹,爹来了?爹你咋来了?孩子,三儿子,四儿子,这是你爷呀?”俺娘喊道。 “爷,是俺爷?你是俺爷呀?”俺问道。俺问着就去扯爷的手。 “是你爷,不是你爷是谁?你爹的爹,你不得叫爷吗?你这孩子,是你爷,你都没认出来?还说是要饭的?” “咿,爹呀?爹咋来了。爹这是搁哪来了?”俺大娘问道。 “咋来了,俺走来嘞。” “走来嘞,爹?你是从咱们关里老家山东往这来的吗?”俺娘问。 “我可不是从老家山东走来的吗?” “哎呀,俺爹是真能耐呀?”俺娘说道。 “俺爷真能耐。俺爷是走来的。咱爷是走来的。”我说着,就去给四弟弟说。 “你爷是走来的?孩子,你爷爷可累坏了,你叫你爷爷进屋,你去和你爷爷说话,我去给你爷爷做饭去。” “做饭,一会儿也行。我先歇一会,我还不咋饿嘞?” “不咋饿?爹,你走那么远,你还不咋饿,这是咋回事呀?你今个,吃饭了吗?”俺娘问道。 “不咋饿,我刚才,走到前面那个村子找饭吃了。” “哎呀,爹,你今个,你在前面那个村子还找饭吃了呢?那你可能不知道吧?那个村子还有咱家的人呢?那谁在那个村子嘞,学礼和学想。” “那儿,我上哪知道去呀?我在关里,他们在这儿,也没人给我去信说这谁都在哪个村子。” “是,这边没人去信。爹,俺告诉你,咱家,你儿子,成天说,往关里家给你去信,可都不知道你在哪,都没法去信。” “哎,就是啊,俺在山东魏湾那儿,一天也没有个固定的地方。哎,不说这儿了,我问一下,俺儿子,学言和学堂都干啥去了?是都上哪劳动去了?” “劳动去了。爹,咱在关里魏湾马楼往外搬家的时候,那还叫高级社嘞,等着俺到这了,人家这都叫人民公社了。这一个一个村子,都叫大队了。一个大队分几个小队。咱住的这个屯子叫富楼,一个大队分了三个小队。咱是三小队的。你儿子都上小队里干活去了。” “小队,大队,叫人民公社?现在,咱关里,山东曹县魏湾那儿也是这样叫了。现在,全国都走人民公社了。哎呀,先不唠了,我去躺着,睡一会。等着他们干活的回来再说话。” “好,三孩子,家军,你出来吧,你爷要休息了。” “好的,好的,俺爷爷要休息了?俺爷说他累了。” “你爷爷累了,你出来,叫你爷爷躺那儿,好好歇着,睡一觉吧?来,你出来。我把咱这屋的门关上,咱要说话,咱在这外屋地说话。” 俺家西屋的门叫俺娘给关上了,俺娘在外屋地开始和面了。俺娘喝的是白面。俺大娘看见俺娘和白面了,说:呀,弟妹,你给咱爹做白面馍吃呀?你要不做,我心思待一会儿,我给做嘞。 “啊,这一顿,我先给咱爹做,你要想做,嫂子,你别急,咱爹这回来了,他也不走了,你愿做,你就做呗。” “是,弟妹,咱爹说他走着来了,从关里家山东来到这东北,有四五千里地呀?刚才,咱忘了问咱爹了,他来走了多少天了?他走着,在路上,是咋吃的饭呀?” “四五千里地。那正经四五千里地呢?爹走多少天,那你算呗,那假设一天走一百里地,那十天就走一千里地,那四十多天就能到这。那要是一天走八十里地,那就得走五十多天,” “哦,那样?弟妹你会算。俺也不会算。可我估计咱爹一天走不了八十里路。” “走不了,咱爹有毅力。咱爹当那么多年村长,你可不知道,干啥可有毅力了。” “有毅力是有毅力,可咱爹岁数在那儿呢?咱爹今年是不也六十了?” “啊,六十了?咱爹,我想想啊?”俺娘说着,想了想,说,啊,是六十了? “这不得了?一天天往这走着来,走到路上,还没啥好吃的,恐怕还得要饭,那么说呀,一天走,也就是六七十里路。”俺大娘说道。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华好儿女”二哥放学了,唱着蹦着回来了,都走到外屋还唱呢。 “哎,得得得,别唱了,别唱了。你爷来了,你爷在里屋睡觉呢。别给你爷吵醒了?” “啊,俺爷来了?娘,真的呀?” “二哥,咱爷爷来了,咱爷爷在大门口问在家,我还心思是要饭的呢?” “咱爷爷是要饭的,你什么眼神呀?咱爷爷在关里是老村长,是共产党员,娘,是吗?这小噶豆子,给俺爷爷当着要饭的了?” “他当要饭的了,他不认识你爷呀?他在那大院子里,和大江子,老边小二,六七个小孩子,玩跑马铃呢,你爷爷来了。再说了,在你爷爷来之前,你三弟在那玩一会,就来两三伙要饭的,来一伙要饭的,你三兄弟跑回来给拿吃的,再来一伙要饭的,你三兄弟又跑回来给拿吃的。你三弟弟刚打发走那个打莲花落子要饭的,你爷爷就来了。 “” 咱爷爷来了,咱爷爷问这家姓马吗?俺们正喊跑马铃呢,大江他们也没听清楚咱爷爷说啥呀,它们就喊我快给拿吃的去。我就往回跑,喊娘,给娘说,又来要饭的了。咱娘说,今个咋的了,咋来这么多要饭的呀?咱爷爷在我身后跟着我呢。咱爷爷说我不是要饭的。咱爷爷问这家姓马吗? “是吗?娘?” “是,可不是咋的?” “哎呀,真有意思啊?娘,可不知道俺爷爷是咋来的?呀?” “咋来的,俺没问,听你爷爷说的那个意思是走着来的。” “啊,俺爷爷走来了,那可了不起啊?俺爹不说,从山东,咱关里老家到这,有四千多里地吗? “那你爷爷,没有钱,有啥办法,不走也不行啊,那就慢慢往这走呗。”” “回来了,回来了,干活回来了?呀,烙饼了,今个咋的了?咱家要改善伙食了?”大哥喊道。 “回来了,大孩子,改善伙食,不是给你们小孩子改善的,你爹和你大爷回来了吗?你爷爷来了。” “啊,娘,你说什么,俺爷爷来了?俺爷爷在哪呢?” “大哥,咱爷爷在里屋北炕睡觉呢。” “是吗?俺爷爷来了,好啊,这回咱家又团聚了。” “哎,哎,喊啥呢?”俺爹进屋问道。 “喊啥呢,咱爹来了?” “咱爹来了,在哪呢?”大爷问道。 在哪呢,在里屋呢,大哥,你哥俩进屋看看去,给爹说几句话,我烙饼烙好了,你们和爹说几句话,你们爷们就吃饭吧。俺娘说着,俺爹俺大爷,俺大哥,二哥都拥进俺西屋了。 “爹,你可来了,给俺们惦记死了,”大爷喊道。 “爹你咋来的?”俺爹问道。 “咋来的,走来的。”” “”爷爷,你走多少天呀? “走多少天?我刚才算算,俺走了六十三天呀?” “爹,你走来了,家里俺红爷他家,二爷他们家都咋样?” “咋样?你二爷 饿死了,五八年大跃进,闹干旱,粮食没收啥?去年,五九年,又是大旱。我一看,走吧。 第118章 咱得赶快置个吃饭桌 俺爷爷来了,俺爷爷从山东走来的,俺爷爷在路上走了六十三天,昨天俺爷爷到了。 俺爷爷来了,俺家格外高兴。俺爷爷离开我们三年了,俺爷爷离开我们是政府给俺爷爷留在山东了。俺爷爷留在山东是为了国家修太行堤水库呀?一九五八年搞大跃进了,俺的家乡也大跃进了,大跃进叫俺们的村子搬家呀,要在俺居住的村子修水库呀。修水库,得搬家。俺爷爷是村长啊,是村长,搬前,上级来的人叫俺家带头啊。叫俺爷爷带头,俺爷爷这一带头,不知不觉地俺爷爷就离开了我们。 爷爷离开我们,是政府叫留守啊。这回好了,我们的马楼没人了,爷爷就奔我们来了。 爷爷来了,俺家的客人就开始多了起来。多起来,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本村的,有找俺爷管事的,也有找俺爷给儿子说媳妇,给姑娘找婆家的。外村的,那都是在关里老家山东认识俺爷爷的。这些人有的是亲戚,有的是老乡。 本村来的好说呀,来找俺爷的,不管是叫俺爷爷给说事的,还是给儿子说媳妇姑娘想找婆家的,事说到吃饭的时候就回家了,可是,远道来的就不行了。那是来了,不管是串门也好,还是说事也好,走不了就得吃饭呀。 吃饭,有客人,饭做的好赖咱不说,菜炒的多少咱也不说,就说吃饭需要一个吃饭的桌子吧,这就是难题了。那时候俺家没有啊。 吃饭桌子,在那个时代,是必须有的,而且用的都是小炕桌,谁家吃饭都是上炕。特别是东北人。吃饭上炕,桌子摆在炕上,人坐在桌子跟前,会盘腿的盘上腿,不会盘腿的,也得将就着坐着。家里人口多的,都有两个炕桌,那是南炕摆一个,北炕摆一个。要是人口少了,那有一个就够了。 俺家来富楼三年了,本来是一到这就应该有的,按着移民政策,大队给一个就行了,可是大队不给呀。大队不给,俺家又新来乍到的,还没有钱呀,因而就这么拖着,将就着。在吃饭的时候,大人孩子都是端个饭碗,四处找地方,这儿站着一个,那蹲着一个。 爷爷来了,富士屯的两个叔叔听到信了,叔叔得到信后,在晚上,赶快去富山屯告诉大爷了。这天下雨了,五一过了,是五月五号了,队里不能种地了,叔叔和大爷都来了,来,学想叔叔还拿来一条大狗鱼,是刚开江的鱼,说他们生产队出船在松花江打的。小叔来了,小叔,还带来几个鸡蛋,给爷爷说,这是到东北才养大的几个小母鸡下的。大爷来了,大爷来也没空手,还带来一瓶子酒,大爷说,酒是从他们大队酒坊新装的,带来让俺爷爷尝尝新。 叔叔大爷来了,三年多没见到俺爷爷了,这个叫俺爷四叔,那个叫俺爷四大爷,他们来了,俺家热闹起来了,来了就唠嗑呗,带鱼的说他生产队,打渔船,在松花江打的好,说他们队里打渔你的两个老伙计会打。带鸡蛋的叔叔说俺奶奶会养鸡。带酒说,来这东北值了,用粮食烧出来的酒就是好喝。叔叔和大爷几个,来好像是给俺爷爷汇报工作似的。 来了,说说一会儿就到了晌午了,到晌午了,俺爷爷就叫俺娘做饭了。做饭了,俺娘说做呗。这饭好做,兄弟来了看你四大爷,带来鱼和鸡蛋,哥哥来了看你四叔,还带酒,那我就拿你们带来的鱼和鸡蛋,都给你们做上,给你们做上,要是不够,俺家还有鸡蛋和鸭蛋,我给你们添上。最后,我再给你们加两个菜,一个炒粉条,一个东北的婆婆丁,蘸大酱。 俺娘说,俺爹说,叔叔大爷,就说走了,说走,是装着走。他们说走,俺爷爷就留,俺爷爷说,你们跑来看我,都三年了,话还没捞到说呢,刚说这么几句,就能走吗? 留,饭做好了,菜做好了。客人多了,俺爹又借盘子又借碗。借,俺大娘家也没有好盘子碗。 没有,就得叫二哥,上东边西边同学家去借。做了四个菜,盘子还是好借的。可桌子,要借就不行了。到中午了,正赶上吃饭时间,人家的吃饭桌子又是一家一个,这就不能借了。不能借,俺娘还是有办法的。 “家林,你来。” “啊,娘,啥事?” “啥事?啥事儿,你不知道啊?刚才,我叫你去借几个盘子,你借到了,那就够呛了,我没敢叫你再去借吃饭桌子呀。这么地,大人不好意思,我不叫你爹去,我叫你去,我现在给你拿个小三瓦盆,你端着,你搞俩手端着,先把这个放到咱南炕上去,放炕中间,等着你放好了,你就回来,我再给你拿个小盖帘子,放上边,这样,让他当吃饭桌子。你放好了,我好往上端菜。” “好的,好的,我是个小孩子,我就装着不明白,我往上拿就是了。”二哥说着就去了。 “二哥去把小三瓦盆搞好了,盖帘子也拿着放盆上了,俺娘开始端着上菜了。”俺娘端着菜喊着,“来吧,来吧,爹,我这哥哥和兄弟,都来看你来了。你有这些好侄子,看你还给你带来这下好吃的,又是开江鱼又是下蛋鸡的,你就来领着喝点酒吧。爹,你看咱现在连个吃饭桌子还没有呢,等着吧,哥哥,和兄弟,这是俺爹刚来,你们来看俺爹,等着你们下一趟再来看俺爹,俺就能有吃饭桌子了。” “哎,来吧,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这谁也不乖,怪就怪在修太行堤水库上,太行堤水库去年修上了,从黄河往水库里放水吧,黄河干旱地还没水了。” “四叔,我听说,修咱那水库,是河南省提出来的,它们是为了治理它们河南哪个县的沙丘。”小叔说道。 “哎,治理啥,咱现在来这东北了,咱啥也不用管了。来吧,三个侄子,啥也别说了,没想到,咱们这一辈子,还能跑到黑龙江来在这见面,来,端起学文给拿来的酒,吃着学想拿来的开江鱼,还有学礼喂的小鸡下 的蛋,咱先吃一口菜,哎,对对对,都先吃一口菜。哎,对了,都先吃口菜,品品开江鱼啥滋味。来,这酒,咱先抿一小口。” “抿一口,来,四叔,咱四叔,叫咱抿一小口嘞。咱就陪着四叔来一口。”叔叔,大爷都说着,捧着小酒盅子。 “啊,学文,这带来的酒,是富山屯子自己烧的酒,酒味芳香,不错。来,来来来,继续吃,别撂筷。”爷爷张罗着。 “哎,四叔,你是老村长了,有一点我不明白,我想问你,咱们这回移民来,都是一起来的,有的分到这个公社,有的分到哪个公社。还有的分到同一个公社,就是不一个大队,怎么分 吃粮,给的东西,都不一样呢?相差咋那么大呢?” “差距咋那么大?这就在大队的领导了。上级定的政策是好的,是一样的,有的下级执行的好,有的就糊弄,或者不执行。” “就是啊,你像俺们富士屯,我和我学想哥来了,俺们也没找过大队,也没说给它们要啥。他给安置的,从住的房子,到用的锅碗瓢盆,菜刀炝锅刀子,水缸水筲,还有吃饭桌子,什么都给俺们安排了,连扫地扫炕的笤帚都给了。去年俺们来了,人家队里按着让人口,一口人四百斤粮食给送到家。等着过年的时候,年前,大队书记老高领着队长还上俺家问俺娘说:大嫂,要过年了,平常我们也没时间来看你们,你看这过年了,你家还缺撒啥不?俺娘说,不缺不缺,啥不缺。” “哎,你那大队书记好啊。” “好,四叔,那你看富山屯,移民户就俺学文哥一家,那也是一样啊,是吧?学文哥?你那大队给你家的东西也行吧?” “行,我那儿没说的,啥都给俺们了。咱来的晚,俺那队里还种一点旱稻子,要过年了,队里把稻子磨了,人家还打发给我家送八斤大米呢。人家送米的人说了,队里一个人给二斤,俺家四口人,人家就给俺送八斤。四叔,你说,人家要不给咱,咱上哪能知道去?” “这就是共产党培养出来的好干部呀?为人民服务吗?” “那,四叔,你再看你家,这是你来了,你看到了,你看我大哥,我 二哥给这房子,老马圈,三十年前盖的房子,给他了,这房子都这样了,地基都下沉这一米来深了,墙都往里歪这样子了,住还得搞大坯垛子顶着。还有应该给的锅碗瓢盆吃饭桌子,啥不给。听说我二哥去要个水缸,要了多少次,都不愿给,最后,给了,给个破的,带扒焗子的。” “行啊,来,咱别说了,什么事都过去了,咱得喝咱的酒吧?你看咱今天没有吃饭桌子,用个小瓦盆,上面搪一个盖帘子,把菜摆上面,这不?咱们不也把菜吃了,酒喝了,白面馍也吃了吗?” “是,四叔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干部有好有坏吗?国家的政策他不执行,上面国家也不知道啊?”心想叔说道。 “四叔,咱四叔,都六十来岁了,还为国家修水库跑前跑后的,这回,还走着来黑龙江了,那走叫六十三天呀?走一道还得要饭吃呀?那不愿当时给留下那个人吗?我看四叔来 这路费就应该那个人拿。” “嘿嘿,学礼,咱说说就得了。其实,五八年那个时候,你们来,我就准备来了,咱那公社不让,非得叫我跟着他们,看着大家都移民走了。说我是村长,是党员,得坚守到最后移民都走了。结果移民都走了,我没地方去了。我找公社的领导,谁都不担责任了。那个书记还调走了。” 客人走了,俺爹上队里给马铡草回来了。俺爹回来了,俺爷说,咱以后真的想法子,整个吃饭桌子了。俺爹说想办法,今年说啥也得置个吃饭桌子。 晚上了,俺爹上大队了,大队晚上天天有几伙人打扑克的?俺爹想大队会计天天晚上去打扑克,找他。俺爹到那真找到了,俺爹说,会计老弟,俺给你说个事儿,事是不大,得解决。俺老爹从关里来了,俺爹来了,吃饭没有桌子,这吃饭的事,是一天三顿呀,天天吃饭,没个吃饭桌子也不好看呀。今天,我的两个堂弟一个哥哥,就来看俺我爹了,吃饭时时没桌子,就那么搞个小瓦盆子,扣个盖帘子。会计一听,说那怎么办呢?可也真不是个事呀? 俺爹说,对呀,我来求求你呀?看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呀,想从哪买几块板子,做一个吃饭桌子。大队会计说,大队俱乐部有大板子,书记不发话,我不敢给你。其实给你一块,就够用。俺爹说,你别为难,我也不指望这个,我是想通过别的办法,自己花几块钱解决。 “啊,那好办,以前也有这事,都是大队给开个介绍信,自己上富锦木材公司买点等外材,一般都是很短的板子,硬杂木。 “硬杂木,那就行,能买几小块,对付着,能做个吃饭桌子,就行呗?那我求你了,你给我开一个介绍信吧?” “好,我给你开二分吧。实际上,这样开也占大队的木材指标,书记知道了,也不让。” “哎,老弟,说的是你帮我,这个情谊我领,你成全我事了,我忘不了你。以后,谁家还没有个大事小情呢,这个情谊,咱哥们后补吧?”俺爹一说,大队会计,笑了。大队会计给俺爹开介绍信了。 第二天,俺爹拿着介绍信,又扛着点苞米面子上富锦了。天不亮就出发了,办这事,涉及到用粮食是犯法的,都是偷着呀,不能叫谁看到了。俺爹准备到哪,把苞米面子卖了,用那钱,买几块板子。俺爹到了富锦,先到了东市场,找到人把苞米面子卖了。卖了四块二毛钱,俺爹花了一毛五,买了一盒烟,上江边木材公司了。到那儿,找到人了,递上烟,那个人姓于,说的挺好,说得过一段时间,现在大江刚开,公司订购的都是大圆木,木材还没运来。他给俺爹说,过一段,再来吧。只要是圆木来了,木材公司加工了,破成板子了,板皮,板头儿,小短板子,等外材还是有的。 俺爹晚上回来了,俺爹挺高兴的,给俺娘说,事虽说没办成,可事说好了,等着吧。 又过几天了,有半个月吧,是后趟街的老张家,要搬走了,有些东西都要卖了,有破板子,破板子还挺多,还有大破爬犁,赵大爷听着信,赶快跑了告诉俺爹。俺爹可高兴了,俺爹跑去了。一去,乍一看 挺好。可仔细看看,板子都有裂痕,用来钉杖子行,做吃饭桌不行。 不行就找机会吧。有一天俺爹正在队里铲地的,有人说,一队的孙英要走了,要回辽宁了。说老孙老伴头年去世了,老孙就一个人,在这觉得没意思。两间房也要卖,要六十块钱。说一些破烂东西都卖。俺爹听到信了,中午铲地回来,没到家俺爹就跑去了,俺爹去看他家有没有吃饭桌子,到那一看有,一个吃饭桌子不大。一个桌角还有个劈?。那俺爹也想卖,老孙要五块钱。俺爹看不值,俺爹给两块。他不干。俺爹心思你不敢拉倒。俺爹说老孙,孙大哥,那你就留着多卖两块钱吧。俺爹就回来了。俺爹回来给俺娘说这个事,俺娘说,咱等着用,他要五块就给他五块呗? 俺爹说,你倒是挺大方,越穷越大方,你的钱在哪呢。俺兜里家里家外,就两块五毛钱,再说了,他家的东西,都是死人用过的。本身就晦气,咱要是买也是没办法。你等着吧,他卖不出去,他就来找咱了。 嗨,还叫俺爹说中了,第二天早上,天刚蒙亮,老孙来就跑来找俺爹来了,俺爹到那就扛着回来了,花了两块五毛钱。 “哎呀,俺家有吃饭桌子了。”二哥高兴的蹦着高喊,俺也跟着喊。 第119章 开江俺要去绥滨 舅舅移民去何方,三年寻觅无音信,一日深夜远客来,报喜顷刻泪沾巾。 俺家来东北三年多了,俺家是移民来的,来时俺家和舅舅一起出发的,都是从老家魏湾公社开走的。走的队伍很大,但俺家始终和舅舅在一起,从魏湾到曹县四十多里路程,俺娘看舅舅岁数太小,姥姥身体不好,就一直在一起,走一起走,走累了,都一直歇着。 俺家和舅舅家是一起到曹县的,到了曹县,管理的人员不让移民进城,让在城外休息,怕了进城,人走乱了,来接的大汽车到了。到时候找人不好找了。为了稳妥,管理人员让大家在野外集中逗留。 在曹县野外逗留,大家在那儿等车等了一天多,那天很冷。夜里秋风嗖嗖的,冻得人受不了,管理人员怕大家冻坏了,冻跑了,叫大家找柴火烤火,告诉大家千万不要走远,说来接人的汽车不知道啥时候来,真的来了,再给你们落下了。 俺家和舅舅家冷了,也找柴火烤火,找柴火都在一起,不敢离开。那天,来汽车拉移民是第二天了,那是刚刚天亮,接我们的大汽车队就来了,来了,汽车来了,滴滴叫着,一大排汽车,移民 的人群看到大汽车来接了,顿时就乱了起来。 乱了,管理的人员维护的还是很好的,喊着村庄的名字,就开始上车了。 上车了,俺家和舅舅家不是一个村的,这一上车,舅舅和姥姥就往前去了,俺家就上了后面的汽车。上汽车,人上满一车就走一车。管理人员,不停的喊着:上济宁了,上济宁坐火车,坐火车上东北了,坐火车上东北黑龙江了。 管理人员的喊叫声,大家的相互关照声,议论声,汽车的鸣笛声,人声鼎沸,想听啥也听不清楚了。 上济宁,上了汽车,俺家就和舅舅家分开了。分开了,俺娘并不惦记舅舅。俺娘还对俺们笑呢,俺娘说,这要饭大半年了,没人管,这回好了,咱只要一上汽车,再上了火车就是移民了,就有人管了。 有人管了,真是有人管了,上了大汽车,人们站在大解放牌汽车上,风呼呼的。前后,一个汽车,跟着一个汽车,像出征队伍。开车的司机,不停地从车窗向后喊道,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千万注意啊,我给你们送到济宁,你们就等着上大火车去东北了,去黑龙江北大荒了。 天冷啊,农历八月初几了。我们上了汽车,一会儿,谁也不喊了,不叫了,都开始瑟缩着个脖子,设法蹲着被风了。 到济宁了,下车了,又是不准进城,管理人员让我们在火车站外大野地里,等候上火车。上火车,上什么样的火车,谁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期盼着。什么时候上车,什么时候走,谁也不知道。就能看到眼前,叮咣咣,叮咣咣,电焊工滋滋啦啦焊火车呢。 “发面包了,发月饼了。”大人发给了面包,小孩发给了月饼。发了,吃吧。吃上面包了,月饼了。大家乐了,都开始议论起来,共产党好啊,毛主席好啊。是啊,昨天还是要饭的人呢,要了大半年饭了,突然,顷刻间,一下子吃上面包了,这是何等激动啊?俺娘吃着面包,想起了,舅舅和俺姥姥。俺娘说,孩子,咱吃上面包了,月饼了,可不知道你舅舅和你姥姥在这人群里那一帮了,他们能不能发到面包呀?。 “哎呀,不用你操心了,人家,早吃上了。”俺爹说道。 “啊,孩子,我想去看看,你舅舅和你姥姥。” “哎呀,不好找啊。这么多人,一帮一帮的,你上哪找去呀?”俺爹说道。 上火车了,上火车了,有管理人员喊着,一群群人,排着队开始上火车了。火车是刚才电焊好的拉货车呀,现扣的铁皮盖,才安的铁门呀。 “哎呀,大闷罐呀,啥也瞅不出去呀。”上了火车的人,看了,开始喊了。 “瞅不出去,好啊,这回,在这里,闭着眼睛和媳妇说话吧。”有人开始说笑话了。 我们坐上火车了,火车开了,咣当当当,咣当当当。咣当了七天七宿到了佳木斯。到了佳木斯下火车了,又开始逗留了。这回好啊,让进城了,在城里,这一帮,那一帮,佳木斯大街上到处都是移民了。 “孩子,家德,这个城市是啥城市啊?” “佳木斯,娘,咱下车的时候,人家喊了,说这叫佳木斯?” “佳木斯?咱去的地方不是说富锦吗?让咱搁着下车是怎么回事呀?” “人家说火车就通到这儿,再往前不通火车了。” “哦,这么说,得改汽车了,又得像在咱关里那儿,曹县到济宁了。” “很可能。人家,让在这等着,娘,咱就在这等着呗。” “等着,家德,你现在有空了,你出去,去找找你舅你姥你敢不?” “那咋不敢,我就在这往西,这一帮一帮人中瞅瞅,要是在这里,找不到俺舅舅,我就再往那边看。走,老二,你也跟我去。”大哥说着就走了,大哥,看着路边的人群,边走边看,看看问问。一连看了几帮人,还往前看呢。那边喊上了。 “哎,上集贤县的,上集贤县的,上车了,车来了,上车就走了。” “哎,咱是上勃利县的,上勃利县的也走了,到这西片上车了。” “哎呀,那边喊上了,要走了,说是上集贤县的?上勃利县的,咱准备好吧。有没有咱呀,谁知道?”那边喊着,这边人群开始动起来。 “哎呀,大哥,快往回走吧,可能要走了,你看咱那边的人开始准备上了。”二哥喊道。 “咱准备呀,咱准备着,看看走,上集贤县的走了。咱是上富锦的,也要走了吧?”那人群里喊道。 “哎呀,俺这家德,家林咋还不回来呀?家德,家德,家林?”俺娘听到人家张罗走,着急了。俺娘抱着四弟弟,往外面张望着,找俺大哥二哥呢。 “回来了,回来了。娘,没找着,没找着。人家上集贤县的开始走了。” “上集贤县?可能报名上哪就上哪吧?咱在关里家,报名时咱报名是上富锦的呀。” 上集贤县的走了。俺们等上了。等,干等不来呀。 俺们在佳木斯大街上等了一宿。这一宿,冻得人们受不了啊,受不了,就在大街上来回跑。一宿啊,人们都说着,猜测着,什么时候来大汽车。有的说,这还得像咱们在曹县一样,等着车,不来车,不来车,说来了,来的时候,呼啦一下子来几十辆。 第二天了,六七点钟了。来通知了,说八点,上富锦的,得上江边,上船走。 “家德,你看看,这是啥地方,这条路,叫什么路。我看咱走还得一会,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舅舅和你姥娘。” “娘,这路看不出是什么路来?这路也没有什么路牌呀?” “哦,没路牌,好了,我记住了,这又个电线杆子。”俺娘说着,出去了。俺娘出去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回来了。 八点了,俺们上船了。俺们坐船,坐了几个小时到富锦了。下午了,我们分到的屯子富楼的马车来接我们了。我们也没有看到舅舅。 我们在富楼住着,一年一年过去,只要有老乡来我家串门的,俺娘都向人家打听,有没有看到郭楼的人,分到哪个公社去了,有没有人见到俺舅舅。 三年了,俺家没打听俺舅舅的音信。俺爹说不用打听了,那是他们没来富锦,有可能上勃利县集贤县去了。等着咱日子过好了,有钱了,咱上集贤县,勃利县政府打听去吧。 1960年了,要过年了,都腊月二十三了,过小年了。天黑了,都黑啥时候了。外面有人喊,喊,俺们咱屋没听到,没听到,外面来的人又喊。这人喊着,手还拿着赶车大鞭子,这人进屋就问,这是老马家吗?来人给俺爹吓得一愣。来人问道:“是马楼的姐夫吗?” “你是谁呀?还咋拿个大鞭子呀?” “姐姐,我是你兄弟郭会安呀,我是从江北过来上卧虎力山给公家拉石头的,我刚才,走到这儿屯子马号,打听到你住这呀,姐姐?俺们找你好苦呀,俺大娘找你,都哭好几场了。” “啊,我兄弟,会安呀?俺娘,你大娘,在哪呀?俺这些年都在找啊?俺心思俺娘在济宁没上来火车?” 郭会安,俺娘的叔叔家的弟弟,来了,找到俺娘了。他告诉俺舅舅家不在富锦,在绥滨,绥滨北边永城公社。 俺娘高兴了,俺娘过年时天天说,这回,我知道你舅舅,你姥家在哪了,在江北绥滨呢,你们看着今年啥时候打春。等着大春告诉我。 “娘,打春了,立春了。今天是2月5号了。”二哥告诉俺娘了。二哥告诉俺娘,俺娘说好啊,可盼到打春了,打春就是五九末了,六九开始了,在咱关里家呀,七九就开始暖和了,过去的老人都讲了,七九河开,八九燕子来,咱这是东北,可能还不行。不行也快暖和了,暖和就要开江了。 “看把你高兴的,我给你说吧,这东北的气候,是谷雨前后开江。开江也不能马上通船,等着开江了,人家航标船先下来,测水位,定航标,等着过了五一,才通船嘞。” “咿,他爹,你说五一通船,那也好啊,那俺去看俺弟弟俺娘总是有盼头了。” “好,俺就说早晚能找到他姥吗?” “哎?他爹,你说这事有点怪了,在山东,咱报名来这的时候。俺弟弟报的也是富锦呀,怎么,到这了,给分绥滨县去了。” “怪?有啥怪的,你不知道,咱来的时候,绥滨还归富锦管嘞,它还不是一个县嘞,他叫绥滨公社。我听说,是去年啥时候,绥滨才分出去,该叫绥滨县了。” 开江了,开江十几天了。大哥跑富锦看开江看船几次了。为了去绥滨,俺娘早就开始筹措路费了,俺娘看着俺家的母鸡和母鸭下蛋了。俺娘攒鸡蛋鸭蛋卖,卖了筹路费。一个鸡蛋七分,一个鸭蛋一毛二。路费俺大哥打听好了,从沙岗坐客车到富锦车票,一个人就是五毛。船票,从富锦到绥滨坐摆渡一个人是一块。这样,俺娘和俺大哥去,俺娘让大哥跟着去,背着四弟弟。三个人花两个人的票钱。 俺娘是天天看着鸡下蛋。鸡下了蛋,俺娘就赶快捡起了,不舍得叫俺们吃,捡着鸡蛋还说,这路费,船费,是真贵。一个鸡蛋,我才卖七分钱,一斤土豆子才卖二分四厘二。 今天走了,今天俺娘和俺大哥背着俺四弟弟,起大早走了,俺娘说,早走,从村头往西去,走近道,就不走沙岗坐客车了,这样俩人不坐客车,还能省一块钱。 “娘,到了,到了?” “到哪了?这是哪呀,是个大屯子呀?” “大屯子,娘,这就是富家县城了?” “到富锦了?咱屯子到富锦不是三十六里地吗?” “啊,是三十六里地呀?娘,咱从家走的早啊?咱从家走的时候,还不到四点嘞。再说了,咱走的也快呀?” “快,咱得赶快上船站呀,咱到船站可别晚呀,孩子。” “晚不了娘。走,咱快走。咱争取,到了船站,咱坐上第一趟百度。”大哥说着,背着四弟在前面走着,走走,还跑几步。大哥跑着,还回头逗着四弟弟,咱要上姥家去了,咱要上舅家去了。 “娘,这是大船站,咱不在这坐船。” “那咱上哪坐船?” “咱上摆渡,摆渡。在这西边。”大哥说着说着。大哥走的快,俺娘就跟的快。大哥走,看见前面江边一个小房子,指着就喊上了,娘,这就是摆渡了。 “上船了,上船了。要上绥滨的,快买”票上船了,船马上就要开了。” “两张票两张票。”大哥喊着,买了两张票。 上船了。娘,上船了,大哥给俺娘说道着,用手指着西北角说,娘,你看那一片房子,就是绥滨县城了。等着咱到了绥滨,找到供销社,还是百货,咱给俺姥买点啥带着,咱就走。 下船了,大哥领着俺娘赶快走,在大街上,找到了百货,花了四块多钱,买了二斤蛋糕,二斤红糖。大哥问俺娘买的少不少,俺娘说不少了。咱从家卖鸡蛋,才卖了四块多钱,这回来,我还把你爹以前卖黄烟剩下的几块钱都拿来了,筹一块,一共才九块八毛钱。咱还得留出来回来的路费呢。 “老乡,上北岗公社,永城屯子从哪走?” “上永城是吗?从这往西再走一个南北道,往北拐,顺着南北大道,简直走,走十五里地,道西那个屯子就是。” “好,谢谢了。走 啊,娘,十五里地,一个半点就到了,” “好,咱走到,可能也晌午了。”俺娘和大哥说着,逗着四弟弟,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俺娘和大哥走进了屯子,遇到一个小孩,俺大哥一问,俺舅舅家,小孩说你们是来串门的吧,我领你去。 “就这家,郭奶,大奶,你家来客人了。”小孩从大街上就喊上了。 “来客人了,是俺家吗?俺家哪还有来的客人呀?”姥姥说着就迎出来。 “姥,我和俺娘来看你了?”大哥说着跑过去,扯着俺姥的手。 “哎呀,哎呀,这是俺闺女吗?这是俺外甥啊?哎呀,俺的天爷呀?你们可来了。这是几年了?” 老师,今天电脑坏了,写的晚了。没太顾得修改。谢谢。 第119章 捡个小猪搭把粮 捡个小猪搭把粮,喂来喂去喂了狼;俺娘哭一场,心里好悲伤。 俺娘和大哥上绥滨找舅舅去了,俺家来东北三年多了,三年里舅舅家杳无音信,这回得到信了,总算有地方找舅舅了。 舅舅在绥滨北岗永城,俺娘和俺大哥去找到了,找到了舅舅,看望了姥姥。姥姥可高兴了。俺娘在姥姥家住了两天,就往回来了。 往回来,姥姥挽留,舅舅也不让走。俺娘说,不行啊,这季节立夏过去几天了,还有十一二天就是小满了,现在正是生产队里农忙地时候,你姑爷天天起大早上队里种地,给人家赶犁杖,你说,老娘,我这个时候,就在这住起来,是不显得没正事了。 俺娘一说,给俺姥说笑了。俺姥说,那你们就回去,等着冬天不忙的时候,你再来,也叫俺姑爷来,你们一起来,把几个外甥都领来,到这叫我看看,也多住几天。 “姥啊,多住几天,那就就多预备粮食吧?俺家哥四个,都可能吃了。” “能吃怕啥?能吃就能干,年头就这两年不好呗,老天爷也总不能不好啊?” “姥姥说道对,那我们回去,就要多干活了。” ”那你们就走吧,快回去去干活吧。” “好的,姥姥,俺回去了,回去挣工分去了。” “是啊,外甥,这一年,家家都是在队里干活,俺这也是,你舅舅,在队里干活,一天都不舍得待着,这一年家里从队里分点啥,吃点啥,全指望着挣的这点工分呢。” 俺娘和大哥告别了姥姥,踏上了回来的路,回来的路,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绥滨县城,两天前,来的时候,是那样陌生,今天再走,是那样的熟悉,可爱。大哥可高兴了。看着两侧的大壕沟,壕沟里的水泡,水泡子周围长出的小柳条子,随风摇曳;听着青蛙蛙蛙的叫声,望着两边的田野,远处的麦苗绿了,玉米,大豆,都供出了地皮,露出一排排嫩芽,一副春气盎然 的景象。大哥情不自禁的唱起来:麦苗儿青来菜花黄,毛主席来到咱农庄,千家万户齐欢笑啊,好像那春雷响四方。 “绥滨了,绥滨县城了?娘,你看这儿,绥滨县城的大街多宽呀?咱还在这城里溜达吗?”’ “宽好啊?它是新成立的县,街道就得留宽点呗。” “咱还溜达不,娘?” “溜达?不溜达了吧,孩子,咱溜达,咱遇到啥了,要想买啥,咱也没钱呀。咱还是直接上船站吧,看看绥滨这船站的摆渡在哪靠站,在哪上船?咱买张船票,上船要紧啊,咱只要过去这个大江了,咱到富锦县城了,那就算是到家了,那咱就不用慌了,咱要是往家走,那就是咱自己说的算了。” “好,娘说的好。那咱就不在这溜达了,溜达就得有钱呀?等着吧,等着今年咱家菜地种的土豆子丰收了,要是能再买十几麻袋土豆子,咱就有钱了。”大哥和俺娘说着走着。 “走啊,快走啊,快八点了,就差一两分了,摆渡八点十分就上船了,八点半就发了。”后面来了几个人,追了上来,跑在前面的,超过俺娘,回头向后面的喊道。 “哎呀,我这不紧的走吗?我不的走不动吗?” “哎,同志?摆渡往富锦发,是八点半吗?”俺娘问道。 “八点半。从这往富锦发是八点半,富锦往这来是八点,它们时间是差半个小时。” “好,孩子,家德,那咱们也得快走啊。千万不能晚了。要是晚了,那还得等俩小时呀。” “对,这摆渡是两个小时发一趟。”那个走路的人说道。 “对,是两个小时一趟,我们从富锦来的时候问了。走,娘,你看,你说这老四这小子,这爬我肩膀子上,好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我看看。啊,是睡着了。哎呀,我这个儿子,哈喇子都淌出来了。来我给擦一擦。” 去往船站的路上,屡屡行行,来船站的旅客很多,都是赶这趟摆渡的,一个一个都紧的往船站走。到了船站,大家并没有进船站,而是从船站院里直接穿过去,奔那边停船的地方去了,有提包的,挎包的,扶着老人的,拎着小孩的,抱着狗的,背着猪崽子的,扛着行李的。 “上船了,上船了。买票啊,上船就走了。”负责上船的人戴着个红胳膊箍,站在的跳板头上喊呢。售票的屋,是一个小铁房子,人们在那排队开始买票了,买了票,船就在跟前,转身就排队上船了。 俺娘和俺大哥赶到了。 “来,老大,家德,我抱着孩子,你弟弟,上那一边等着,我给你拿钱,你去排队买票去。” “好的,买票,娘,买票的钱,船票钱还够吗?” “够,还有两块多钱呢,咱来时,咱给你姥买东西,我留出来了。” “留出来,对。要不,咱去看我姥姥,咱走的时候,也不能跟我姥要钱呀?哎,哪位买票的哥们,船票多少钱一张啊?”大哥看一个小伙买了票,拿着走过来,问道。 “多少钱,一元呗?那还能少了?和富锦一样。” “都一样?哎呀,摆渡船都是人家富锦航运站的,人家能不一样吗?你绥滨啥也没有,你没看吗?人家船来了,连你绥滨的船站都不进。这卖票的都是人家富锦的人。” 大哥票买了,走过来了。俺娘抱着四弟弟过来了。“走,娘上船去。来,你拿票,检票,我还背着这老四。这老四,俺四弟弟呀,是真有福的人呀,要饭,从山东背到河南,这又背到黑龙江。” “别说了,要饭要饭,咱能老要饭吗?咱这日子,我看快过好了。” ''上船了,上船了。大汽车,猪羔子,哎呀,这摆渡上啥都有啊,哥们。\"上了船的有人喊道。 ‘摆渡上可不是啥都有吗?它也不是哈尔滨来的那大客船,是专门拉客的。摆渡是啥都划拉,只要你是想上船,想叫它拉,他就拉呗。”那边议论着。 “找个地方坐,找个地方坐。各位,大家,上船了,别都站着。找个地方坐,不影响,咱开船的师傅的视线。”船上的工作人员喊道。 “娘,来咱靠着这儿,坐着。”大哥和俺娘说着找了个摞麻袋的地方坐下了。 船开了,船呜呜的鸣笛了。船下奋力的搅动着水前进着。坐船的人都向前张望着。 “哎,江里有个狗诶。”有人喊道。 “狗,那呢?” “不是狗,不是狗,是野猪,是个小野猪崽子。”有人喊道。 “野猪,不像,好像是家猪,啊,是猪崽子。是谁家的猪崽子,掉水里了。谁要是会浮水,跳下去,就能抓住它。”大家喊着。 “我来,叫我来,我去抓它。”大哥喊道。大哥喊着就脱掉衣服。 “你去从船的后面,你从船的后面跳。”有人喊道。大家喊着,大哥从侧面,驾驶室后面,纵身一跳,蹦下去了。 “哎呀,有个小伙子蹦进去了?” “蹦进去了,在哪呢?小伙子?哎,是小伙子,哎呀,小伙子的水量真大呀?哎,小伙子,你往那边游,就抓住了。” “哎呀,这小伙子,这是什么游泳啊?” “这是踩水,哎,这回变仰泳了?哎,小伙子,你再使点劲,就抓住它了。” “你哪里跑。我来救你来了。”大哥游着,一个胳膊上前啪嚓一搂,抓住了。大哥抓住了,船上人沸腾了,都嗷嗷的喊上了。大家都议论上了,这小伙真了不起,这小伙子是咱船员就好了。 摆渡放慢了,大哥奋力奔船来,船上的工作人员喊着,有好几个人,都向下,撇去上船的绳子,操罗子,喊着从这上这来,从这往上上,抓住它上来。 大哥抓住一根大绳子拽着上来了。大哥上来了,大家都围着来看大哥,看抓的小猪。大哥喊着,这是谁家的猪崽子,谁要给你。 “谁要,是从前船上掉下来的,不是咱这个船掉的。没人要,小伙子,是你下水抓的,这头小猪就是你的了。”船上工作人员说道。 “这个猪崽子,得有十五六斤。卖得二十来块钱。”有人说道。 “有,猪崽子不大,就有二十来斤。” “没人要啊?没人要,我就想法搞起来了。啊,我先搞起来。你们谁说是你的,你要是说要,俺就给你。我得搞根绳子,还是搞啥拴住它呀,我还没有一个家伙事呀?” “哎,我这兜里有根小绳子,小伙子,给你看看给它拴上吧。”一个大叔说着就从兜里拽出一个小细绳子。 “啊,有点细了吧,大叔,我要搞它拴,别再挣着跑了。” “不行,不行绳子太细了。要是搞它,一挣,绳子折了,猪就跑了,那这小伙子就白抓了。”旁边 人说道。 “那你没绳子呀,我想成全你,帮你的忙,我看今个是帮不上了。” “帮不上,那我也谢大叔你呀。” “帮不上,是好人,俺也想着感谢你。哎,孩子,家德,你这样不行吗,你搞你穿的裤子,我看这个小猪也不大,你装你的一个裤腿里,你先一个裤腿的一头扎上,你给猪装从这头装进去,你再给这头扎上。” “那行那行,行是行,那我穿啥呀?等着下了船,到富锦了,我也不能光穿一个裤衩在大街上走啊。” “啊,那好办,我不穿两条裤子吗?我脱一个,给你。我这裤子穿行,要是搞猪,装猪,裤子不结实了,是多少年的裤子了。” “那好。”大哥说着,就拎着小猪崽子的腿,给猪的脑子套进裤腿里了。大哥给小猪套好了,就要把这一头扎上,俺娘喊着,松快点,松快点。别叫它在里面喘不过气来。 大哥给小猪装好了,俺娘给大哥一个裤子也穿上了。大家看热闹的也结束了。 一会儿,富锦县城浮现在眼前。大家开始为下船准备起来。上了船,俺娘早已把俺四弟弟搞船上,叫他在俺娘跟前坐着。要下船了,俺娘喊四弟弟了,说,这回你大哥不能背你了,有猪崽子了,你大哥得扛着猪了;你跟着我吧,在下船的时候,我给你抱下船,等着,走到好地方的时候,你就下地跟着娘走。 “我 跟娘走,我扛着小猪。” “你扛小猪,你能扛个屁呀?要是叫你吃猪肉还差不多。”大哥笑着说道。 “我扛屁,哈哈哈,哈哈哈。四弟弟笑着。” 到站了,到站了,准备好 啊,准备好,下船别落下自己的东西呀,要注意安全啊。船员喊着。 摆渡呜呜鸣笛了,船开始调整方向了,船缓缓靠岸了,船员们开始往岸上撇拢绳子了。跳板几个人迅速滑到岸上,跳板打起来了。大家开始下船了。大哥和俺娘排在下船的队伍里,俺娘抱着四弟弟,大哥抓着裤腿,扛着小猪。缓缓的跟着前面的人,走在跳板上。船上的管理人员,在岸边跳板头两侧,看守着,检查着票。大哥走过来了,叫俺娘拿船票。一旁站的大高个子喊道,不用了,不用了,小伙子,你就往前走吧,大家都看到你了,捡个小猪啊,好勇敢呀,多大了,给我当船员吧? “当船员,我行吗?叔?” “行,你的水量很好,这江我看你都能横渡过去?” “我能。窄的地方我都能度过去。”大哥说着就下船了。 “行,江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小伙子,你十几了,你要是够十八岁我就要你了。” “我不行大叔,我十六岁,我是农村户口。” “啊,你是农村户口,那不行。你十六岁倒没关系,我可以等。” “叔,我长大当兵去。” “当兵,小伙子,我告诉你,你要当海军,海军有水兵。”那人喊道。大哥说着走远了。 下船了,大哥俺娘向富锦正大街走去,正大街,都是石头板子铺的道,从西头二营开始,到东头三百货。大哥和俺娘,顺着右侧的沟帮板走到三百,过了十花道口,大哥怕娘抱孩子累,说,歇歇呀,娘。俺娘说,别歇了,你还捡个猪崽子呢,咱一歇着,要是有人来要呢? “那不行啊,咱都扛这么远了?”大哥说着,拎起衣襟擦擦汗。 “这不得了,你看你扛着都累出汗了,他要是在船上要,你是跳到江里去,抓就算白抓了,那行。现在咱都扛这么远了。” “那咱就走,咱往东走过三甲子屯,咱再歇着。” “歇,孩子,咱也得找一个路边有树荫的地方,那样,能凉快凉快,咱人凉快凉快,也叫这猪跟着凉快凉快。现在,有十点多钟了吧,正是大晌午头子了,天太热了。” “好,娘,咱往回走,咱可以放慢,今个,咱到家了,下午我去生产队干活也不赶趟了。” “好吧。”大哥和俺娘说着,走着。走走,遇到树荫,就歇一会儿。太阳都偏西了,大约都有三点多了,俺娘和俺大哥才走到家。到家了,俺爷看俺娘回来了,还捡回来一个小猪崽子,自然高兴。俺娘叫俺来看,俺问娘,在哪捡的,咋不多捡一个呢。大哥说我,你真不贪呀。逗得大家一阵笑。俺娘说,咱有这一个小猪喂着,精心地喂着也行啊,现在。咱穷,没钱买。俺爷说,行,我正好还没啥事,我负责喂。 晚上了,俺爹回来了,一看俺大哥捡回来一个小猪,更是高兴。俺爹说,慢慢地,咱鸡鸭鹅狗猪就养活全了。俺爷说,有这个猪喂着,长大了,卖给国家,有钱了,做底子,咱没几个猪崽子,就好办了。 小猪养活一个多月了,俺爷爷天天精心的喂呀,长得有四五十斤了,吃了一身膘。一天夜里,狼来了,狼跳进猪圈里给叼走了。叼走,弄的大街上还有一些血。俺爷爷气得骂,气得一天不吃饭。俺爷爷说自己无用,连个猪都没看住。俺娘气哭了,哭了好几场。说,这穷人 的命咋这么苦呢,捡个猪崽子,让爹给喂了这么长时间,搭了这么多气力。还搭了几把粮食。 第121章 多吃淀粉度难关 多吃淀粉渡难关,人人都要吃淀粉,吃淀粉就是为国家分忧,吃淀粉就是革命。这是1959年,1960年,1961年下乡工作组提出的口号,也是下乡工作的重点。 淀粉,我说的淀粉,不是书本上说的有机化合物,不是小麦,玉米,甘薯等农作物含有的白色物质。我说的是由苞米芯子,黄豆秸杆皮子,瞎苞米,谷瘪子,还有草根子,树根子,榆树皮等杆子物资,用磨拉出来的碎末。 地种完了,头一遍地也开始铲了。俺家又要断炊烟了。俺家要断炊了,别人家有的还不如俺家呢,早就没吃的了。没吃的,做饭的人就为难呀。俺家俺娘是做饭的,俺娘一到做饭,拿起瓦盆就唠叨,这饭咋做呀? 要没吃的了,工作组来了,工作组来的人还多呢,来了,就开始宣传了,宣传的内容就是吃淀粉,吃淀粉有什么重大意义,淀粉搞什么加工,这淀粉怎样加工,怎么做成干粮,人怎么能吃进去。宣传分组,分片宣传,分组,有负责地里的,有负责到家里的。负责地里的,白天就上地里宣传,社员在哪个地里铲地,他们就到哪个地里去宣传。宣传,给大家念报纸,讲国家这两年的灾情,讲哪个地方,怎样响应国家的号召,怎么做淀粉干粮,怎么吃的。 负责家里的,工作组的人,有的把在家里的几家妇女召集在一起开会,开会,集中学习。有的妇女脱不开身,实在来不了的,工作组的人就到家里去宣传。 宣传,宣传完就抓落实。抓落实狠呀,主要抓两点,第一点是抓推磨,第二点是抓吃饭。抓推磨,推磨是加工淀粉的唯一方法,抓吃饭,就是检查,就是到各家看,他们抓住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到各家来看,看做的什么饭,吃没吃淀粉,吃的是什么样的淀粉。 检查,还不光上饭桌上检查,还偷着问各家的小孩,老头。问小孩,家里推磨了吗?小孩要是说推磨了,他就又为问,推磨是找谁家的磨推的,推磨你家都谁去推了。检查吃的也是一样,问小孩,今天中午你吃啥了?小孩要是说吃淀粉了,工作组的就问了,你家吃的淀粉里面都有啥,吃淀粉味道是啥味道。 工作组的认真,他们生怕在他管理的地方饿死人了。工作组的认真,俺家也很认真。俺爹在队里干活,没时间推磨。俺爹就叫俺娘领着大哥二哥推磨。 推磨,制作淀粉,俺家选的材料有谷瘪子,有麦麸子,有瞎苞米米,有榆树皮,有苞米芯子。有谷瘪子,麦麸子,瞎苞米,这几样都好说,在磨上都比较容易碾。不好碾碎的是榆树皮,榆树皮,俺娘有办法,这个在关里山东受灾年头吃过多次,有了一些经验,在上磨推之前,用菜刀把榆树皮切碎,越碎越好。这个榆树皮,制作淀粉是必须搞的,榆树皮有粘性,搞它的目的增加滑溜。有了粘性吃了,到胃肠里,能好舒服一些,便于排便。 要说最不好磨碎的就是苞米芯子了,苞米芯子,有很多人都管它叫苞米轱子,苞米轱子不好磨,可还得必须搞它,不搞不行。因为工作组的,把它当成宣传品。为了应付检查,在准备原料的时候,也得按着一定的比例掺进去。 党员带头。共产党员要吃苦在前。俺爹是共产党员,俺家来不长时间,山东党组织就把俺爹的组织材料给当时的公社邮来了,大队小队都知道俺爹是共产党员,虽然大队领导有很多时候,都排挤外来人,但在党员活动时还是找俺爹参加的。这一年4月24号俺爷爷就来了,俺爷爷的户口是和我们一起来了,大队也知道俺爷爷是老党员了,这回吃典粉,工作组的一来,工作组的队长,老张,就找到俺爷了,说俺爷是老党员了,要帮着他们做工作,要起模范带头作用。 俺爷爷说老张,这一点你放心,我给你带头。受灾之年,政府号召老百姓吃淀粉,这是好事,这就是政府想方设法的帮着老百姓度过难关,尽量减少死亡。我二哥,还有堂哥,前一段,在我们老家都饿病了。我来都是走着来的。 俺爷爷给老张一说,老张就说了,老马呀,你是老党员了,你这一说,我这心里有点敞亮了,你说的真是那么回事儿,这项工作叫我来开展有压力呀?苞米轱子,豆秸豆皮子,磨碎叫淀,我自己都觉得说不通,可政府派我带队来,宣传组织群众,行动起来,加工制作,还得当做主要粮食来吃。领导说我来,能带领老百姓再坚持吃两个月淀粉就行了。 两个月?现在是6月7号还是8号了,就算6月10号,到7月10号,8月10号呗?可不是俩月吗?那个时候大田粮食还下不来,可我听说各家菜地的土豆子,就能抠着吃了。可老张啊,俺是刚来呀,不熟悉这东北 农时啊? “啊,你说的差不多,差不多。土豆子能吃就是那个时候。” “是那样,老张,那就行了,今年的灾难就过去了。老张,那你开展的工作就算胜利了。” “胜利了,国家有关负责水利水文方面的单位预测说,咱国家明年还有旱灾水灾呢。” “哎,预测是预测,明年,明年是1961年,再说呗?老天爷闹灾荒,又是旱灾,又是水灾的,它也不能老闹呀。” “好,老村长,就按你说的,咱先不管明年的,咱现在先琢磨带头推推磨,制作淀粉。掂对着,看怎么吃淀粉吧。,吃了 ,再排出去,就行了。” “ 啊,你说这儿,就是一推,二吃,三排。抓好这三步,人就死不了了。”俺爷一说,工作组的队长老张笑了。 推磨,工作组的和大队商量着找了几个好磨,并且还找来石匠铲磨,把磨铲的很快,铲磨的目的就是推淀粉时,能把那些苞米芯子,树皮能磨碎。 推磨开始了,推磨。工作组的给排号,推的量,按着人口来,原材料一口人五斤,说是五天的量,也就是说,推一次,够五天吃的。 推磨,分片,三十多家一个磨。俺家分到俺邻居老程家,要推磨了,工作组的老张来了,老张很怕开展不开呀,老张给俺爷爷说,老村长,你家就排一号吧,等着你家推的时候,我组织人来看,我叫队长出去找人去了。俺爷爷说,行,这是困难的没法子了,是国家让的,俺去推这淀粉,也不是啥丢人的事。 俺家开推了,大哥和二哥推。刚推一小会儿,就来人了,来的人真都是队长通知的,有的人不愿来,来了,还吵吵把火的呢。队长说,谁敢不来,就扣他半天工分。来了,一下子就来十家子,都扛着准备好的原料呢。来了,老张和队长就给排上号,排上号,队长就叫大家站一圈看。看,老张就故意问爷爷,你推这能吃吗?爷爷说能吃,老张又问,你以前吃过吗?爷爷说吃过,还没有少吃呢?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都是老党员了,净说大实话。”老张笑着给大家说。 “不说实话行啊?俺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爷爷说着,还跟着大哥后面扫磨盘。 “爷爷,你推这淀粉,好吃吗?”老王家媳妇调皮地问。 “好吃吗?这你就分咋说了?你要不饿,你吃饱了,叫你吃的再好,那你也说不好吃。你要是哦了,家里啥吃的都没有了,那你看啥也都能吃了,也都好吃了。” “那儿,爷爷,你吃这淀粉,是在什么时候吃的呀?是在旧社会还是新社会呀?”老岳家媳妇问道。 “啥社会?是旧社会。只打新中国成立了,就没这事了?” “马爷爷,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呀?这怎么国家又叫吃这淀粉了?”崔老二问道。 “这咋怎么又叫吃上淀粉了,小伙子,你姓啥我不知道,你不看吗?这两年,这不是赶上闹灾害吗? “哎呀,我马爷爷说的真好。爷爷,你在关里原来干啥的?”催老二笑嘻嘻的问道。 “你马爷爷,在关里家是老村长,是老党员,六十多岁了,经历过清朝,又经历过中华民国,现在是新中国。你叫爷爷,我得叫叔,哎,我给大家说呀,我这马叔叔讲事情,会对比,一说就清楚了。我就不行了,就说刚才是谁问了,这淀粉好吃吗?马叔叔不说了吗?就看你饿不饿了,你饿很了,家里啥吃的都没了,那你看什么都能吃,也都好吃了。是不马叔叔,你说的多透彻呀?” “透彻,我不敢说,我觉得话粗理不粗,你们没听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喝煳吧粥的故事吗?朱元璋有一次逃难,几天没吃饭了,在一个地方遇到一个穷人家,还是个老太太,朱元璋给人家要饭,人家没啥给的,只有一碗吃剩下的,而且是带糊嘎巴的粥,给他了,他喝的杠香啊。等着他后来当皇帝了,在宫廷里吃啥也觉得没滋味了,不香了。这就是饿和不饿的事了。” “哎呀,爷爷你真会讲故事。你这么说,我们就不犯愁了。一会儿,挨号,到我家的时候,我也推,推了淀粉,回家琢磨着吃吧。能饿不着就行了?”王二媳妇说道。 “爷爷,你会做淀粉吗?” “做淀粉,以前我做过,这些年没做了。” “那你们推完磨,回去谁做呀?” “俺娘做呗。” “家林,等着你家,我婶做的时候,我去看看,我想,你家我婶做的能好吃吧?”王二媳妇问道。 “二嫂,好吃,俺不敢说,它一定要比柳树叶子粥好吃一些。” “什么粥?家林?柳树叶子粥?你吃过呀?”二嫂又问。 “俺吃过,那当然是吃过了。那是五八年俺家在河南要饭是时候,有一天俺要饭,俺和大哥要了一天饭,那一天还赶上老天爷下大雨,一天跑了十几家,到了晚上回来,啥也没要到。啥也没要着,晚上就得饿着了。饿的俺小弟哇哇哭,气得俺娘直骂,天都黑啥时候了,俺爹看不行,要是等到天亮,就容易把俺小弟弟饿死。俺爹一气之下,就出去了,还冒着雨,上朋友家要饭去了,朋友也是个要饭的,俺爹给人家要的时候说他喝。可俺爹能喝呀,知道家里还有饿得不行的呢。俺爹就给俺们端回来了。端回来,俺爹叫我喝,我一喝,哎呀,我的娘啊,齁苦呀,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俺把碗往外一推,不喝了,结果叫俺爹打了两撇子,俺爹说,不喝拉倒,等着吧,饿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哥推着磨还没讲完呢,大家笑上了。 “哎呀,傻二呀,你可别讲了,你给大家都讲笑了。” “笑了,娘,我说的是真事呀?” “笑了,老马二嫂,这说明,你家这孩子,天真无邪,这故事讲的多生动啊,孩子能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明一种奋斗精神。这种精神,正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 “推好了,推好了,俺家这回要推完了,一会儿,收拾起来完事了。”大哥喊道。 俺家推磨,呼呼地推呀。俺大哥,儿二哥,俺娘换班推呀,一班俩人,三个人倒换着,三十多斤的原材料,也不筛,也不箩,就是推下来,收了,倒磨上去,再推下来,再收了,再倒上去。反复折腾几遍。推完了。回家了。 推完了,工作组的老张跟着来了,他告诉俺娘,中午做点,让大家来看看。 看看,中午,俺娘做淀粉了,做的时候,又掺了一些灰菜,苋菜,在里面也掺了点苞米面,最后,撒些盐面子。在盆里反复拌搅,最后,搁锅里帘子上蒸的。等着,俺家做好了,正吃的时候,张队长来了,在老程家推淀粉还来六七个,王儿媳妇,还有老岳家,还尝尝呢。 又过了几天,县里领导来检查了,张队长领着还来俺家了,张队长说,开展吃淀粉工作,老党员能理解国家的困难,带头带的好,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思想。俺爷爷说,国家刚建国,底子薄,能度过这几年灾害就好了。 第122章 俺家成了大乐园 俺家有房子两年多了,正房三间修修,俺家和俺大爷家就住上了,俺家住西头儿,俺大爷家住东头儿。房子好赖不说,自己家有房子了,这回无论是出去干啥,回来有一个家了,这心里有多快乐呀。 快乐,失去家园的人,要过大半年饭的人,又住过别人家房子的人,突然一瞬间,自己有了房子,那是何等的快乐呀。 快乐,是快乐呀,去年。队里给了俺家房子,修葺一下,搬家着急呀,俺家和俺大爷家就住进来了。这已经住过一冬天了。住过一冬天,这房子,在今年春天,俺家这头儿又得到了改善,去年看西大山往里歪倒,在屋里临时修筑了一个大台阶,来顶住向里歪的大山墙,今年,俺家又给大山进行了修理,扶直,给屋里台阶拆除了,这回屋里宽敞多了。 屋里修葺,变得宽敞了,屋外院子,也得到平整了。 院子里,俺家刚来时,有一个水泡子,咋看是院子洼呀。实际仔细对照俺家屋里的地面和东西邻居的院子,发现俺家院子里有水泡子,不是洼,而是高了。 高,是房子长期做了马圈,院子里经常搞马车,搞车,一天套车卸车,给当院子,耙哒出烂泥了,就垫土。时间年复一年,久了,屋子变低了,院子变高了,院子中间就汪水了。 这回好了,俺爹为了平整院子,将院子,多余的土,狠狠挖去。这一回就清理出去十五六马车粪土。 屋里宽敞了,院子平整了 ,俺爹和俺大爷把院子里两侧的大仓房也用泥给抹上了。抹上了,东侧的仓房自然是俺大爷家的了,西侧的就是俺家的了。 房子修了,院子平整了,俺家门前的大道和道旁的排水沟也给修了。 这修了,那修了,过往的行人开始评论了,你看以前这个院子,造的那个熊样,你看现在,叫人家关里人老马家哥俩给收拾的,干净利索,哪哪都像样。 环境好了,客人多了。客人,不但是本屯子的人来串门的多了,逃荒的,跑满流子的人也多了。1960年,是我国自然灾害的第二年,这一年从关里家出来逃荒的太多了。逃荒的,有讨饭的,也有到农村来找活干的。 这时令都到夏至了,眼看着再过一两天就是农历六月了。俺爷爷在家呢,俺爷爷在外屋门口坐着凉快呢,俺和小弟弟在里屋呢。有客人来了,客人来了,一个人进院子了,来人进了院子,还没来到 俺爷爷跟前呢,就开始向爷爷搭话了,问道:歇着呢,大爷?这人一说话是山东口音。但看不出是干啥的?要说是要饭的,不像,穿的衣裳干净利索。要说不是要饭的,俺这个村子还没这么一个人。俺爷爷看这来人家走来,听着人家问好了,就应酬吧,啊,来吧,你这是搁哪来呀?啊,俺也不是搁哪来,就是走走,看看。来人说道。俺爷爷一听来人说看看,俺爷爷就说,看看,那你就看看吧,俺这穷家破院的,俺家移民到这儿,公家才给俺们这一个破房子,这不刚给这房子修修,又把当院子这儿,收拾收拾,这不还没收拾利索的吗。 “啊,大爷,从山东来到这儿,有这么一个房子也行啊?”来人说着就在俺爷跟前蹲下了。蹲着,两个手里捏着一个草棍,还不停的掐掉一节一节的。 行,凑合吧?啥事儿也不能要求过高了。那你想咋着,要是你想歇歇脚,那墙角还有块坯头子,要不,你搬来,也坐一会儿。” “坐一会儿,坐不坐都行啊,大爷,啊,想求你个事呀,不知道行不行啊?” “求俺个事儿?俺也是刚搁老家关里山东来,俺现在是给儿子看家,俺也不是当家的人,俺平常也不管事儿。你现在说求俺一个是事儿,你不说,俺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啥事儿呀?那你叫俺俺表态呀?” “啥事儿,大爷,事儿很简单,俺就是想找个房子住,俺看你家当院子里现在就有这么两个闲仓房子。你看能不能让俺住一个,俺住也就是住几个月。大爷,俺听你说话,口音也是关里人,俺不知道你是哪个县的,从咱们都是关里人来说,咱还是老乡啊?” “老乡是老乡,你不用问俺是哪个县的了,只要是从关里家来的人,那就是老乡了。老乡归老乡,问题是这儿,你说这两个仓房子是闲着。这房子,我给你说,可不是闲着,这房子,头两天就有人来找了。他是逃荒的,那一天,他讨饭到这儿,是两口子,还领着三个孩子,那天还下着小毛楞雨,说要饭没地方去,想住俺这个房子,说的挺可怜的,俺家你哥还答应他了。你要不信,俺就喊俺孙子,俺孙子在里屋呢?孙子,家军,你来。” “哎,爷爷,你喊我呀?爷爷有啥事?”爷爷喊我,我就往外跑。等俺跑到外面,那个叔叔就跑着走了。他跑着还回头说些什么,也听不清楚。俺爷爷看他走了,就说,他走了,他走了。我喊你的时候,他走了。是个关里人,来找房嘞,他走就走吧,我没答应他,我估计,他一看我喊你,他就走了,走了,就不能来了。你还进你的屋里玩去吧。 “好了,爷爷,你再有事儿,你就喊我呀。”俺说着就进屋了。 “来来来,快走,快走。咱去看爷爷去了。咱就上这爷爷家来了。”来人边走边喊道。 俺爷爷听到大街上的说话声,就站了起来,眼睛向大街上望去。这时就看见,一个人领着两个小孩,后面还跟着一个女的,向院子里走来。爷爷走上前去,问道:你们这是搁哪来,走着前面的大人弯下腰,扯着孩子的手。对孩子说,快叫爷爷。说着,又回头给媳妇说,这是大爷。这个人来回这么一说,他的小孩就喊爷爷,他媳妇也喊上大爷了。 两个人都喊,弄的俺爷爷应接不暇。爷爷迎接时已经看出来了,来的人你就是刚才那个老乡。爷爷说,呀,我刚才还当你就一个人呢,你这还是一大家子人呀。来的人说道,是啊,大爷。这么地吧,俺住不住这都行,你先叫俺大人和孩子在你家歇歇脚吧。 “大爷,俺搁你这歇歇脚。等着俺们歇完了脚,那俺再想办法。”老乡的媳妇说道。 “哎呀,俺也知道你们出门不容易,逃荒有难处,就是俺这房子有人问过了。你说你想歇歇,你就在俺这歇歇吧。等着我家的儿子和儿媳妇一会从地里干活回来,看看能不能有法子给你们安排呀。” 俺娘跟着三线妇女,给队里薅谷苗去了,要晚上了,俺娘扛着大锄头,拎着小扒锄,拿着苣荬菜回来了。俺娘一进俺家院子,就看见俺家仓房门口坐着个几个人,俺娘还误以为是头几天逃荒来找房子那一家呢。那家人来是男人来的,俺爹接待的,俺娘没见着啊。俺娘走过来,看着他们说,来了,这几天你们上哪去了,跑的怎么样啊? “啊,不咋么样。你是嫂子吧?嫂子也出去铲地去了?” “是,俺跟着三线妇女给队里铲谷子,薅谷苗去了。” “我嫂子真挺能呀?嫂子,这东北大地里的活,你跟着干,也能跟上吧?” “啊,跟上跟不上,就紧的忙活呗,咱不是想多挣几个工分吗?” “等着咱以后在这落下户口了,你跟着嫂子也上地里干活去。”老乡说道。 晚上了,俺爹回来挺晚的,俺爹到家俺娘就喊着饭做好了,蒸的淀粉和菜团子,进屋歇歇就吃吧。 菜团子,是几样野菜蒸的。比淀粉好吃点。俺爹吃完就去睡觉了。俺爹去睡了,俺爷爷看来找房的,在仓房里用俺家的棍子和苞米杆子铺地上也躺着了,俺爷爷想,睡就睡去吧。他想住房子的事,暂时就别给儿子说了。 第二天了,都下午了,太阳都偏西了,头几天找俺大爷家房子的小王回来了,小王,三十多岁,叫王铁夫,他回来还领着媳妇来了,他是从双鸭山来的,他是双鸭山尖山子的,他在双鸭山是挖煤工人,现在煤矿不景气,开不出工资来,他就跑这来了,他到这儿,主要的是找活干,年轻人吗?各家有要土坯的,找他,他就干。脱坯活供不上,他就采野菜,干活和采野菜,供不上吃的时候,他就出去讨饭。王铁夫来了,俺家院子仓房里就住两家了。俺爷说,头几天给俺爹说赵房那个人没来就不来吧。这样,仓房有两家了,还正好了。 有过几天了,少说也有七八天了,天已经是半下午了,天打雷了,西北方向,松花江上面,黑压压的云彩随着风,呼呼地卷过来了,俺爷爷看要下雨了,赶忙忙着往屋里抱柴火,俺爷爷抱着柴火,喊着我关窗户关门。俺听到爷爷喊,俺赶快关门。我关完门,就跑到屋里上北炕上来关窗户。那北窗户说是窗户,实际没有窗户,就是一个洞口。我正拿破衣裳当呢,忽的一下迈进一只脚来。迈进脚的人喊道:别当,俺来了。说着还拽进来两个行李来。来人,给我吓了一大跳,俺伸头往外一看,他后面还跟着他媳妇和俩孩子,我赶快喊俺爷爷,爷爷咱家来人了。 爷爷,在外屋地呢,爷爷听俺喊,跑进屋里来一看来人了,对来的人说:呀,玉龙啊,你咋这个时候来呀?你这些天不来,我还以为你不能来了呢?走走走,咱上外屋地说话去。 “咋这个时候来?不能来了,叔,俺能不来吗?俺这些天不来,俺不是在小福来那屯子脱坯了,俺在那好不容易揽点脱坯的活,俺心思给人家脱坯能多脱几天,俺给人家脱着,叫俺孩子和他娘,采着野菜吃着,心思干完那点活,就来呢?谁知道孩子采野菜,采出毛病来了,” “采菜出毛病了?你坐下说吧?采菜能出啥毛病呀?叫野蜂子给蛰了?” “野蜂子蛰了?倒不是野蜂子蛰了,是吃带虫子包的灰菜了,把脸给吃肿了。”赵大爷说着就叫俺爷爷看他,还有他孩子的脸。俺爷爷一看他们的脸还肿着呢,说,这扯不扯。带虫子的灰菜不能采呀。 屋外哗哗下大雨呢。大雨来的太快了,雷阵雨呀。下了一阵子过去了。“叔叔,我上回来,给你家我兄弟说好了,俺家想住你家院子仓房。” “仓房?玉龙,你要住,我还没顾得给你说呢,你这几天不来,还出岔了呢” “出岔?出啥岔呀?”玉龙问道。 玉龙叫赵玉龙。他比俺爹大,俺应该叫他大爷。 “出啥岔,真出岔了,玉龙,你听我给你说呀。”俺爷说着,就给现在,在俺家仓房里住的那个人儿,怎么来找房的经过说了一遍。俺爷爷把事说完了,说,玉龙,现在,外面还下着雨,我也不能马上赶他走啊。 赵大爷听了,说道,那不能。赵大爷说完不能,又咂咂嘴,说,哎呀,这样啊,俺没心思这几天没来,这还能出岔了。出就出吧,大叔,这也不怨你,是俺自己含糊。等着不下雨了,俺再想办法吧? 赵大爷说,等着雨停了,再想办法,可雨总是哩哩啦啦地下个不停啊。一会儿,俺爹披着蓑衣回来了。俺爹回来了,俺大爷也回来了,俺爷看俺爹回来了,就又把俺仓房家住的人,来找房的事又说了一遍。俺爷爷问俺爹咋办。俺爹想一想,邹邹眉头,笑了。说:住就住吧,咱现在要去撵他,他能走,可这不是人干的事啊。大雨天,赶人家走。那可不行。这么地吧,这外屋地是我和大哥两家的,我给大哥说一声,叫老赵大哥先住咱这外屋地。 俺爹说着,就上东屋找俺大爷说去了。俺爹给俺大爷一说,俺大爷说,中,中中中。俺爹和俺大爷说着,就来到外屋地看,怎么能给赵大爷家安排住处。几个人,俺爹,俺大爷,找房子的赵大爷,说说,从外屋地比划比划,最后安排好了,赵大爷在外屋地靠着北墙用俺家的草和豆秸搭铺。这就给赵大爷家安排了。 晚上了,天都黑啥时候了,俺爹又去俺家仓房看望来的叔叔,俺爹和来的叔叔唠唠嗑。知道叔叔姓刘,叫刘延景,是山东省,东阿人。俺爹告诉刘叔叔就安心住吧,给他说,赵大爷来了,俺怕俺家外屋地了。刘叔叔,听了,很受感动。 安排了,俺大爷家仓房住了王铁夫一家,俺家仓房住了刘叔叔,俺家外屋地住了赵大爷。等着过了几天,又从山东来了个小刘,小刘是哥三个来逃荒 的。 一个院子住六家,六家,有有户口的,有没有户口的,每天,都用不同的生活方式努力的奔波着,奋斗着。在中午,在晚上,大家坐在院子里,谈论着,说着,自己最近的收获。刘叔叔,赵大爷说我家成了大乐园。 这一年,赵大爷,刘叔叔,都在俺三队落户了。第二年,都在俺屯盖干打垒的房子了。 第123章 赵大爷家盖房俺帮忙 赵家盖房俺帮忙,大家都是俺老乡;大灾之年走一起,度过灾年皆阳光。 赵大爷家要盖房了,赵大爷紧的张罗呢,赵大爷家在俺家住一个多月了,赵大爷家是过了夏至第二天来俺家的,他是和刘叔叔刘延井一天来的,刘叔叔比他早来一步,刘叔叔是要晌午了来的,来了就不想走,就住在俺家的仓房里住下了,而赵大爷是下午来的,来的时候是下午外面还正下大雨呢。下雨了,来了俺家就没有闲房子了,本来找房子住是赵大爷先来给俺家说的,可是赵大爷说完就上东边屯子给人家脱坯去了,回来耽搁了。 赵大爷来了没地方住,外面又下大雨,天还要黑了。那天是没办法了,俺爹和俺大爷商量了一下,就叫赵大爷住俺家外屋地了。俺爹叫赵大爷住下了,这住下就一个多月了。赵大爷家住一个多月了,他家人多呀,赵大爷家有五口人,赵大爷家有赵大爷赵大娘,有两个儿子赵虎和赵晓月,还有一个小姑娘。 赵大爷是五口之家,住俺家外屋地,俺家外屋地,还是两家的外屋地呀,两家人还都得在外屋地做饭呀。而且,赵大爷家也得吃饭呀。吃饭就也得用俺家的外屋地做饭呀。这样一个小小的外屋地,又要住,还得几家人在这做饭。那是太不方便了。 不方便,压力大了,俺家人不说呀,可赵大娘就不行了。赵大娘有压力,天天觉得不好意思,给俺娘说,不好意思了,弟妹,给你家添麻烦了。赵大娘给俺家说,还天天唠叨赵大爷,叫赵大爷想法子给队里说,想法子叫生产队里给落户。赵大娘说,落下户就能弄几根木头盖房子了。 想法子,赵大爷家是从山东逃荒来的,逃荒来的,赵大爷还拉家带口的,家里有五口人呀?要想落户那是实在难呀。 难,也得想法子呀。那一天晚上俺爷爷给想出法子来了。俺爷爷咋想出来法子了呢?那天晚上吃完饭了,俺爷爷叫在俺家住的几家掌柜的,都来俺家外屋地唠嗑。俺爷爷说,大家这几天都过 的咋样了,唠一唠这几天是哪要饭了去了?还是上哪找到活干了,俺爷一说 ,大家就都说上了,这个说去要饭去了,那个说给人家脱坯去了。俺爷爷听完大家说的,说,你们说的都挺好,先解决眼前的事,能吃上饭。俺爷爷接着就给大家一顿表扬。说一些鼓励的话。俺爷爷说完鼓励的话,随后把话题一转,说道,大家,我问问你们。来这除了要解决眼前的事,要点吃的,有没有长远打算呀?俺爷这一问,大家把话题打开了,刘叔叔说,有,可不好实现,俺有个 老乡行,最近就在北边一个屯子找到门路了,托上人了,生产队给落户了。 俺爷也说,人家找到地方落户了,咱也得想法子呀,琢磨呀?俺爷爷一说,大家议论纷纷。 王铁夫说,草,咱是没门路啊,咱是一个煤矿下井的。 “没门路,会手艺也好落户。是木匠,是粉匠,是皮匠,谁要是会一门手艺那也好落户,俺队老木匠岁数大了,队里就想找一个成手木匠。那你们谁是成手木匠,要想来落户,我就给你说去。你们给我说,你们谁行?” “啊,二哥,二哥说的好,老马二哥你说木匠,得是成手木匠,学的得精,是不是?那咱是不行呀,木匠我倒是学过,在山东 ,俺在那儿,学,还学多半年呢?不俺跟着师傅学,也挺卖力,不过,俺学得不精呀?不精呀?那就不行呗?二哥?” “不精,延井,你是学的时间短呀,还是粗心,大眼木匠呀?山东生产队种地用楼,耩地的耧你会做吗?”俺爹问道。 “那个,那个,二哥,那个我差不多。” “啊,延井,你,山东的耧,你说你会做?”俺爷说道。 “叔,楼,我做过,我跟着师傅做过好几回呢,都是师傅划线,咱凿榫。” “啊,延井,那你会做耧,那你的木工活,就学的差不多了,我给你说呀,这儿,东北这儿,生产队里做的木工活,并不复杂,它们做的话,也都是很粗的活。你要是真这样的话,赶明个,你要是真心想落户,叫俺家你二哥给队长说说去。问问。” “问,明天我就给你问。” “那延井这个落户,有希望。那现在就差玉龙了?玉龙你都会点啥?你也说说,叫俺听听?”俺爷说道。 “都会点啥?叔,木匠,粉匠,俺是都不会呀。俺是不行了。俺家那靠山近,山上石头多,俺那儿,净石匠,那石匠成天干摆弄石头的活,做石匾,抠石碑,铲石磨。俺小时候就跟着石匠干那活了。后来有八路军了,俺又当兵去了,摆弄起枪来了。现在,这活,俺是啥也不会了。” 不会,不会吧,那以后再想法吧。大家议论一番就去睡觉去了。 第二天了,爹上队里干活去了,俺爹是赶犁杖犁地的。队长告诉了,蹚地的老板子,都上东廧子去趟苞米去。五个赶犁杖的老板子,两个说,去不了,爬犁不行,坏了,要是硬赶着犁杖去,恐怕,犁杖拖到哪,犁杖也要碎了。队长听老板子说,队长说,这爬犁早就该修的我知道,有几个拖犁杖的爬犁,该换爬犁底了。队长说着,就唠叨起来,说这咋办呢?咱队里的木料,能做爬犁底的还有,就是找不到木匠,咱队里的老木匠岁数太大了,找他来,干点小活还行,稍微大一点木工活,砍砍锛锛的就不行了。哪还能找到木匠呢?队长唠叨着说,车队长说话了,说,上哪找,在本地是不好找啊,除非有外地来的,跑盲流子的,来耍手艺的,他来了,咱看到了,想法子给他留住,咱给他落户。 老板子老徐听了,说,你们说那玩意就是先上轿先扎耳朵眼子,远水解不了近渴。队里成立几年了,早就应该培养一个年轻的。 “你说那玩意说的,这几年了,这队里队长,干一年,换一个。领导班子干一茬,换一茬。谁也没干过两年,谁能有计划去培养木匠啊?” “俺,你们真找木匠咋的?”俺爹听了问道。 “可不真找木匠咋的?那还能开玩笑?你能给联系着是咋地?”队长问。 “联系着?,我差不多能给联系着。那这个人来,咱们的给人家落户啊。” “落户,那他要是只准来,能把咱队里的木工活给我拿起来,咱给落户那算啥?问题,他来了,他能不能看好咱们这个地方。” “队长,咱队里的木工活,我敢给你保证,我给你找得这个木匠,木工活指定是能拿起来。这么说吧,他在俺关里家都做过种地的耧,耧不好作呀,做耧,耧,净是凿斜榫。” “那好,你说的这个人在哪呢?现在是在你山东老家吗?那你就叫他来吧。” “啊,这个人来东北了,他的家乡受灾了,现在就在俺家嘞,刚才,我要来队里时,我看他手拿个坯模子,这几天,咱这屯子是谁家顾他给脱坯呢,刚才,我从家来时,我还看到在俺家大道上,有人在那等着他呢。” “脱坯?还挺能吃苦嘞。那么的,你去看看,老马,他要是给人家脱坯,你就叫他停一停,先来给咱这几个拖犁杖的爬犁给修修,修好了,他愿意给人家脱坯,他在去。” “哎呀,队长,那木匠来了,你不能那么说,你要说给他落户,他就不走了,是吧,爷们,老马二叔。”赶犁杖的小王说道。 “是,他想落户,头些日子,别人给他说,小福来屯缺木匠,好落户,他去了,到哪他给队里干了几天木工活,他听队里的人说,它那队里劳动日资低,后来他就不去了。” “小福来日资低,它那一个劳动日资就是低呀,不用他们说,咱富民公社人都知道啊?咱这老马你是知道的,咱这不能说好,咱队里比不上咱一队二队,咱要是和其他大队比,咱还是上等的呢。老马,我说这是实在事吧?我没骗你吧?我当队长,我可不像老刘,你来第一年,那老刘分口粮,就骗你。” “队长,你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去给你找人就是了。”俺爹说着,就往回跑,边跑还边想,延井啊,你到底行不行啊,我可没看到你干的木工活啥样啊?你的木工活要是行啊,你可要好好干呀,你干好了,队里就留你了,俺也算帮你了。 俺得跑回来了,真不巧,刘叔还真走了,俺爹给刘婶说,给队里说好了,队长叫去呢,正好队里有点木工活,几个趟地驮犁杖的爬犁架子,爬犁底不行了,队里要修修,干好了队里就能给落户了。刘婶一听高兴极了,说,二哥,你可帮大忙了,我去找他去。 “那我上队里等着去,我到哪,我就告诉队长说,你家延井出去给人家脱坯了,你去找去了。” “行,二哥,俺找回来,俺就叫他赶快去。” “对,”你叫他回来,带着木匠家伙事快去呀,可不能出岔呀?” 别说,这事叫俺爹还真给说成了,刘叔那天去干活,修理爬犁。刘叔一干,队长一看,据说是把好手。 队长看好刘叔叔做的木匠活了了,给刘叔落户了。队长说俺爹说是个能办事的人,一心想着生产队的事。 刘叔在俺队落户了,队里的木工活有的是,今天给马爬犁换个爬犁底,明天给做一个新马车。木工活一个接着一个。渐渐地刘叔在队里就很吃香了。社员干活用的家伙事很多呀,这个找木匠给个镰刀把,那个人叫木匠给安个锄杠。 一天,时令是立秋了,队里要开豆腐坊了,队长叫刘叔做几个压大豆腐,干豆腐的套子。做套子就做呗,刘叔整做呢,队长说,刘师傅,你是耍手艺的,你知不知道那有会铲磨的。咱要做豆腐,这磨也该铲了,磨该铲不铲,磨不快,磨拉不好,黄豆也不爱出豆腐呀。 “哎,队长,我东家,老马二哥知道啊。哪有好石匠,我给他说,叫他给你找啊。”刘叔,是个办事很细腻的人,他觉得他能到俺队落户,是俺爹给办的。这回还应当给俺爹说,他觉得赵大爷是个当兵的,干啥毛楞,叫俺爹办能办的好一些。再说了,赵大爷遇事毛毛愣愣,俺爹还能说他。因为俺爹是房东啊。 别说,刘叔很有心计,这一天刘叔从生产队干活下班回来,没给赵大爷说,他就先找到俺爹,把队长要找石匠铲磨的事,给俺爹说了。刘叔说,二哥,这队里要找石匠铲磨,是个机会,我和赵大哥一天来的,都是奔你来的,我现在你给我落下户口了,他没落下,我心里很不得劲,这回队里找铲磨的,和上回队里找木工一样,你叫我赵大哥去给队里铲磨,怎么能叫赵大哥给磨铲好,铲出信任来,你从中给队长说,队里找师傅铲一次磨,要花几十块钱,队里要留下他,有这么一个人,铲磨方便,给工分,还不用花钱。让队长感觉到划算,这样,也给赵大哥成全了,能落户了。 “延井,你说这很对。是个机会,我一直也在给他寻找机会。” “不过,我赵大哥,干啥太毛楞,你要是给他说好了,你领他去的时候,你得先嘱咐嘱咐他。给人家铲磨,也要细心点。” “对,延井,你说的对,他要不毛楞,你就住不到俺这个仓房了。” “哎呀,老马二哥,你还记得这个事呢?”刘叔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俺爹给赵大爷领队里去了,在走之前,俺爹给赵大爷说的很细,赵大爷说,二兄弟,你放心吧,你能这样给我操心,俺不会出岔的,俺做石匠活行,俺咱细心点。 赵大爷说到做到。活干的很好。队长看了很满意。队长问赵大爷要多少钱,赵大爷说不要钱,俺来东北一趟,留个纪念吧。赵大爷一句话,够队长说笑了。队长说,你要同意,就留个永远的纪念吧。队长一说,赵大爷说,也笑了。队长说,老马呀,是你的东家,给我说了,你是个石匠,又当过八路军。你要同意落户,咱队就给你落户。赵大爷说,落户,那就落户吧。人到哪都是生活。队长一听赵大爷同意了,说,那你就接着在队里干活吧。干活,好领秋天口粮啊。 赵大爷,在队里干了几天活,看队长对他挺好,晚上干活回来,就给俺爹说,他想在后趟街,要个房号,没条件盖大房子,先压个小马架子房,想叫俺爹给队长说说,赵大爷说,我总不能老住你家外屋地呀。俺爹一听要道理。 第二天,俺爹找队长了,给队长说了赵大爷的想法。队长说,行,是正事,压个小马架子,他自己有房子住了,也算有个家了。俺爹说,他得要个房号,还得给叫小队给大队说,说成了,他还得在队里整几根木头。队长说行,你再给他张罗张罗。俺爹说那是一定的。 俺爹给队长说好了,赵大爷,从生产队里找了三根檩子,又找几个柳木棍子,当椽子。就盖房子了。盖房子,大队里给的是标准大房号,赵大爷盖房子的时候,把正位置留出来了,在一旁盖个小马架子。而且是个半地坛子似的。 盖房子,俺爹给张罗呀,在俺家住的,俺爹都喊着去,一天都能去七八个人,去干活,但不吃饭。因为赵大爷家啥也没有啊。俺爹说,大家先来帮忙,人情老赵以后日子过好了,再补。 大家都说好好好。 第124章 丰收在望幸福来 天晴了,雨停了,雨下了两天多了,可算不下了。俺娘在外屋门口做活呢,给俺爹纳鞋底呢。邻居家程大娘挎个篮子从地里回来了,她唤着她家的猪,尕丁尕丁的,猪跑来了,她从篮子里抓出一把苣荬菜往地上一扔,说去吃去吧,这回我上地看看新土豆子长大没,能不能吃,我扣了几个土豆子,顺手给你采一把菜,也让你借借我的光。 程大娘说着,转身往俺院子一瞅,看见俺娘了,喊上了,他二婶,他二婶,你干啥呢?程大娘喊,俺娘一抬头,往西一看,程大娘摆手呢。俺娘应道:啊,大嫂啊?你有事儿啊? “啊,你快来,他二婶,这几天你没去你家的菜地吧?你看我刚去我家菜地,我抠回这几个土豆子,你看都这么大了。” 程大娘喊,俺娘赶紧站起来,拿着手中做的活,走了过去,俺娘走了过去,程大娘,拎着筐,栽歪着让俺娘看,说,你看看,你看看,他二婶,这是不是该吃了?俺娘一看,土豆子小半筐,大的都有鹅蛋那么大。俺娘说道:“哎呀,长的真不小了。” “真不小了,他二婶,我给你说呀,这回有了这土豆子了,你呀,就赶快去你家菜地抠点吧,抠回来叫孩子吃点吧,那工作组说的那淀粉呀,你们可不能再吃了,那淀粉吃了胃里受不了啊。他二婶呀,你信我的话吧?” “啊,我信我信,大嫂,我这就回去,我领着俺孩子去,抠去、那淀粉不能吃就不吃吧,这吃的有两个来月了吧?” “两个来月了,他二婶,正经有两个来月了。这淀粉吃的,我家大人孩子的胃都吃坏了,大小便都弄不下来,大便都便血呀。这回,新土豆子下来了,可叫孩子吃点好的吧。” “大嫂,你说的对,我回来,就喊孩子,就去菜地。大嫂,你光口抠土豆子了,你没去西头,看看新苞米长得咋样了?” “苞米,那头儿,我没顾得去看,再说了,往西头去,我看地里头,泞啊,得有这回下的雨水呀。我估计苞米吃是能吃了。这都是八月几号了,八月7号就立秋了,这都过去两三天了。一会儿,你去到你家菜地,要看苞米那看看也行,那天,前院的老朱家,就掰苞米吃了,那几天,他家吃的时候,我看了我家的苞米长大还水印呢,人家老朱家,可不管那套,人家敢掰,人家掰下来,擦着煮粥就吃了,人家那孩子还说好吃呢。他婶子,咱可舍不得呀。” 土豆能吃了,俺娘看了程大娘抠回来的土豆,很高兴。赶快往家走,俺娘走回来,就喊我,三孩子,干啥呢? “干啥呢,我和弟弟,和泥,搞泥造飞机造手榴弹呢。啥事儿,娘?” “啥事儿,别造飞机造手榴弹了,你造那没用,我刚搁邻居你程大娘家来,她叫我看她刚从她家菜地里抠回来的土豆子,我看了,新土豆子,长的不错,走,你拿筐跟娘上咱家地里去,咱娘俩也去看看,到那看看,行,那娘也给你们抠回来点,烀烀吃。” “啊,那好啊?带劲了。呵呵,拿筐,娘,叫俺拿 筐,筐,没在这儿,咱家的斗子在这了,娘,俺拿斗子行吧?” “行,有个家伙事儿,就行。哎,你爷呢?” “俺爷,娘,叫俺爷干啥?” “叫你爷干啥?叫你爷看家,在家看家,再看着点你小弟弟。” “好的,俺爷在东仓房老王家那说话呢,我去喊俺爷去。爷?” “啊,你不用喊你爷,你爷在那唠嗑不耽搁事儿,你去告诉你爷就行,说咱俩上咱家菜地了,你弟弟在那墙根,搓泥蛋,就叫他在那搓就行了。” “好的。”俺娘叫我去告诉爷爷,俺赶快跑着去告诉了爷爷。俺告诉完爷爷,俺就跑回来了,跟着俺娘上菜地了。俺家的菜地就在屯子西头,大官道西边,紧靠着大官道。 西边的太阳平摄着大地,各家的菜地,都是一个模式,东头一进地半截栽的是土豆,西头种的苞米,中间,留的很短一骨碌,是种的几样菜,茄子辣椒黄瓜葱。菜地一家挨着一家,从南边向北边排开,少说,也有六七十家。我和俺 娘还没到地呢,就能看到,很多人家菜地里都有人,有的抠土豆,有的摘各种菜。 “看看,孩子,咱来对了。你看各家菜地里,人家都来人了。来人都想看看自己家的啥菜能吃了。”娘说着,下了官道,顺着地头,往南走去,我看着各家的土豆秧子都长的那么好,有半米多高,我走着,看着,欣赏着。我走在前面,我都走过俺家的地了,还往前走呢。 “孩子,咱家的地在这呢,你还往前走?你都走过劲了?”“ “啊,俺走过劲了?在那呢,娘?” “在哪呢?在这呗,你也不看点咱家地头儿种的黄烟,这不是你爷爷栽的黄烟吗?” “啊,俺爷爷栽的黄烟,娘?咱家今年,栽土豆俺也没来,俺爷栽黄烟,俺也不知道啊。” “啊,老马家,他婶,你也上地来了?” “啊,来了,吴大嫂,你也来了。” “来了,我来看看,哎呀,他婶子,你看这几天下雨下的?这土豆子,都长踅秧了,我看这天老爷,下雨可别再下了?” “别下了,吴大嫂,这老天爷,再下,就又要和去年一样,涨大水了。” ''是啊,涨大水,有多烦人呀。他二婶呀,来扣土豆子吃吧?这土豆子,长得不大理了?” “是,土豆子,长的行了,刚才,俺邻居,老程嫂子,也给我说,新土豆子长的能吃了。” “能吃就得吃呀,他二婶,这一夏天,缺粮缺的,净是吃淀粉了,给人可吃完了。” “是啊,粮食都不够吃呀,那是没办法呀。”俺娘说着,往里走着。 “娘,咱咋还往里走啊?抠土豆,咱就搁着抠吧,咱往里走,不好走啊。俺的鞋都叫这泥粘掉了。” “粘掉了,孩子,你把鞋脱下来,光着脚走,你用手拎着鞋。这样,还省鞋,泥还不粘你 脚了。 我往里走,我心思来一趟,我走到里边,看看咱家种的菜,茄子辣椒都接没接,都长啥样了,俺还想看看那西头苞米长啥样了,苞米地里带的豆角子,爬腕爬的咋样了?接没接,苞米我也看看,要是长的能吃了,那咱就掰几棒,也吃它一顿。” “啊,那好啊,娘,俺脱了鞋,俺把鞋搞这儿。俺不拎着鞋了。”俺和娘说着,踩着垄台往里走。俺和娘走到菜地,看茄子,看着茄子结了,俺喊道,接了,娘,有茄子了。 俺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茄子,心里很激动,用手连着摸了几个。俺娘看我摸,喊着说,孩子,别摸别摸,别摸,这茄子,长的还不够大,要是摘还小点,现在摘了,可惜了,再等两天再摘吧,来,咱看看辣椒,看辣椒,有个红的,俺要摘,俺娘喊,孩子你看别摘啊,辣椒你摘不好,就会辣你的眼睛了。 “那儿,咱整啥菜呀?” “整啥菜,来,咱再看看黄瓜,看看西红柿,还有大葱。” 俺娘说看黄瓜,我赶紧跑到黄瓜地里来,俺家黄瓜不是上架的,黄瓜秧子都在地上趴着。俺娘看黄瓜,扒拉着花瓜秧子的叶子,娘扒拉,俺也扒拉。哎,孩子,这有一根,这根行。俺娘说着就摘掉了。 “啊,叫俺看看,娘。俺咋找不到啊?这黄瓜都在哪接呀?” “在哪接?你找不到,黄瓜在黄瓜秧上接呗,它不能接黄瓜叶子上啊?你别在里头踩了黄瓜秧。咱这黄瓜刚接,来吧,娘摘这根给你拿着,娘再找找,看还有没有能摘的了?” “啊,娘,我给你拿着,那我也想看看。”俺说着往前走,在一个大黄瓜叶子底下盖着有一根,哎呀,这可有一个。俺说着就摘掉了。俺摘了,拿着让俺娘看,俺娘看了说,啊,这不,你也找到了,这根长得还不小呢。 “啊,娘,俺找到一根了,俺不找了,不摘了,俺摘一根过瘾了。” “你摘一根了,你先拿着,娘再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了,这两根,拍个黄瓜,拌个凉菜,咱家人多,也不够吃呀?”俺娘说着就还找着。 “哎,又来一个小的,哎呀,这个都长老了,我揪了,来,孩子,给你,俺再找找。”俺娘说着,给一个小老黄瓜撇过来。 俺娘撇过来,又找起来,又找了一会儿,又得到一根。 俺和娘看完了黄瓜,摘到了黄瓜,俺们又看看两垄西红柿。西红柿没有红的,俺看着长的挺大,想摘一个,俺娘说,不能摘,摘了吃不了。我不懂,我问娘,西红柿啥时候能摘呀?俺娘说,等着吧,啥时候看着红了,那就能摘了。 俺和娘看完菜,俺娘又要去西头看苞米和豆角,俺也要跟去,俺娘说,不行,孩子,人家都说西头苞米地垄沟里有水。你去了,咱也不能进地,你在这看着黄瓜吧,我去那苞米地,豆角地看看就行,看看就知道啥样子了。要是苞米能行,长的能吃了,我就掰几棒来,咱拿回去,和土豆一起烀。豆角子是不看了。豆角子就是长好了,能摘了,我今个也不摘。你在这等着啊。 “好吧。”俺说道。 俺娘走了,去看苞米了,俺一看机会来了,俺心思刚才看西红柿还没看明白呢,这回再去看看。俺去看,又怕俺娘在那边看着俺,俺就猫着腰偷偷地来到西红柿地儿,摸摸这个,摸摸那个,遇到长的大的就捏一捏,俺看着人家吃过西红柿,是红的,心想,这个东西一定好吃。很想摘一个,看看,就是没有红的。俺娘回来了,我听到脚步声了。我赶快猫腰往回跑。” “人呢?”俺娘来到了,我还没跑到地方呢。俺娘喊上了。 “啊,娘,俺在这呢,俺来了。” “苞米我掰来了,你干啥去了?” “啊,俺刚才看到大葱了,给忘了,俺想扒个大葱拿回去。” “那你拔了吗?” “啊,我想拔,还没拔呢,你就喊我了。” “啊,你想吃,那你就去拔一颗吧,一颗不够,你就拔两颗,咱家人多。” “好的,娘。”我说着,就跑去薅了两棵大葱。俺拔回来大葱了,坐那还笑呢。本来是偷着看西红柿去了,娘问,一着急,一遮,说上大葱了。 “孩子,大葱你呀薅回来了,苞米,我也掰回来了,咱走吧。” “走,好,娘,咱来整菜,咱就摘这几个黄瓜呀?” “啊,茄子还没下来,豆角子,咱今个还没空看。那么的,菜你嫌少,咱去那边抠土豆子去,咱到那地头,那种几颗倭瓜呢,咱看那窝瓜花开 的好不好,要是窝瓜花开的好,咱再摘几个窝瓜花,回家,用它炸个窝瓜花酱。大葱,蘸窝瓜花酱,也算个菜。吃苞米土豆还对装。” 俺娘给我说着,走着,就来到了刚才俺放鞋的地方。俺说,娘,俺放的鞋在这呢。俺娘说,孩子,咱就不往前走了,就搁你放鞋的地方,看看,扒两颗土豆秧子,抠抠,看看,能抠多少土豆。 “好啊,娘,你扒土豆秧子吧,你抠的土豆给俺,俺给你插着。” “查着,查啥?我说的意思就看看怎么样。不用查。来,咱找几棵土豆秧子黄了一点的,秧子快要死的。”俺娘说着就往前走,边走边看,看到几棵土豆秧子,发黄了,秧子蔫把的叶子都要没了,就扒掉秧子,抠起土豆来。 “来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看,孩子,这土豆还挺大,还不少接呀?” “啊,挺大,不少接。娘,你为啥找土豆秧子发黄的抠啊?” “啊,孩子,土豆秧子发黄的,这就说明,这棵土豆不能再长了。行了,一棵抠那些了;再来一颗,两棵了,抠,啊,再来一棵,啊,三棵了。啊,咱抠这些就够咱吃一顿的了。走,咱捡起来,咱就往家走。” 娘,“还有窝瓜花呢,没揪呢。” “对,对对对,咱捡了土豆,咱到地头,再揪几个窝瓜花就行了。这样,咱到家了,烀了土豆,炸个窝瓜花酱,再拍个黄瓜凉菜,咱今个就能好好吃一顿了。” “哎呀,娘,那太美了。” 俺和那娘抠完土豆,就往回走了,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俺娘说,快走吧,你爹干活也快回来了,咱到家还得紧的揍饭嘞。 叫俺娘说对了,俺和娘到家了,俺娘就赶快洗土豆子,洗了土豆子就往锅里放,俺娘放好土豆子,就收拾苞米,俺娘还没把苞米放锅里呢,就叫俺点火烧锅。时间抓的可紧了。饭也要做好了,俺爹,俺大哥干活也回来了。 “哎呀,娘,今个晚上,这做啥饭呢,这是烀啥呢,咋这么香啊?”大哥进屋就喊道。 “烀啥呢,大哥,咱家烀土豆子来了,还有苞米,咱娘还给拍的黄瓜,拌的凉菜,还蒸的窝瓜花酱。咱娘说大葱蘸大酱,吃烀的土豆,苞米正装。” 晚上,俺家这顿饭,大家吃的好香啊,二哥说过年了,这是来到东北,吃的第一顿好饭呀。大哥说,丰收在望,今年咱该享福了。 第125章 洪水来了快撤离 洪水来了快撤离,政府比俺还着急; 今年又是大灾年,小哥帮妹情第一。 外面的雨还下着,下几天了,刚才晌午时,停了一会儿,太阳晃了晃,晾晾晌,这一会又下了。俺家屋里漏雨了,烟囱根,北边二檩底下,都漏雨了,漏雨,俺娘叫俺拿瓦盆子接上了,接上了,外面下大雨,屋里水盆叮当当。 俺爹修工去了,俺队去二十多人呢,去十几天了,还没立秋呢,俺爹就走了,到西北屯北边大坝防汛去了。 防汛可紧张了,昨晚上俺爹和赵大爷贪黑骑马回来了,回来,俺爹回来是给队里要人要马来了,说是防汛指挥部要求大队还得增加十五人,马匹也得增加。俺爹回来给俺娘说,他们在那防汛都成立突击队了,防汛指挥部给党员都开会了,传达汛情了,说一九六零年黑龙江的汛情,是建国以来最严重的一年。大兴安岭那边刚进8月就涨洪水了,现在,松花江,牡丹江,松花江两边的河流都涨满水了。俺爹跟俺大哥说,家里的事他顾不过来了,这一段家有啥事,就张罗着吧。 俺爹昨天回来太着急了,到家就说那么几句话,就去找队长要人要马去了,要了就领着走了。 大水涨的太快了。前几天,刚下雨,是邻居程大娘喊俺娘,告诉俺娘土豆能吃了,俺娘才领着我去地里抠了三颗土豆,抠回来,烀了,大家吃了一顿,在抠的时候,俺娘还有点舍不得呢,还有心让土豆再长一长呢,这才几天呀,俺娘刚才去了,俺家菜地就进水了,土豆的垄都叫水给淹没了。俺娘捡回来一筐土豆,俺娘说,她是弯着腰,在俺家菜地里水泡子里摸的。 晚上了,生产队王一民来了,王一民来了,站在俺家大街上大门口就喊上了,喊俺大哥,喊俺大爷,叫赶快上队里开会去,大哥去了,大爷也去了。大哥去了,一会儿,就跑回来了,跑回来,还没进屋呢,就喊上了,快点快点儿,大哥跑的气喘吁吁,进屋还喊着快点。俺娘问什么快点。大哥说,大队告诉洪峰来了,让跑水走呢。俺娘一听洪峰,就问洪峰是多大的风啊?大哥说,别问了,娘,人家队长说了,二十分钟之内,富楼屯子所有的人,就得在屯子西头,大官道上集合,集合后就走了。 “快点快点,洪峰来了,洪峰来了,走了,走了。”大爷在外面也喊上了。大爷跑回来的慢呀。 “集合就走了,这家咋整呀?这家里的鸡鸭鹅呢,咋整啊?再说了,这走,屋外的老天爷是不还下呢?这下着雨,还是黑天,队里没说让带啥吗?”俺娘唠叨道。 “带啥?队里说让带个简单的行李,带点吃的就行。” “那家里的鸡鸭鹅呢?” “鸡鸭鹅,娘,那好办,你准备着,我去外面,给房檐上搭几个个大杆子,柳树棍子,大水来了,鸡就沿着大杆子上房子就行了。鸭鹅不用管,鸭鹅来大水也淹不死。” 跑水走了,跑水走了,快上西边大道集合了,洪峰就要来了,洪峰来了。大街上又来人通知了。 俺家走了,俺娘背个行李,扯着我,二哥背着半筐土豆子,还有点苞米面子;大哥背着四弟弟,扶着爷爷。 俺家住屯子西头,离道很近,俺们从家出来,几分钟就到了。我们到了,西大官道上人来的很多了。像赶大集似的,这可真是全村出动啊。岁数大了,岁数小的,扶着的,拎着的,抱着的,背着的。扛着东西的,拎着行李的。 “站排了,站排了,马上就要走了。我给大伙说呀,大队今天四点钟,啊。四点钟,接到公社防汛指挥部电话的通知了,洪峰来了,洪峰昨天上午,已经越过哈尔滨了,公社指挥部要求各大队必须保证人民的生命安全,今晚上十点之前,必须撤离到安全地带。啊,说是这洪峰很大呀,来的很猛呀,是几十年一遇呀,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呀。所以啊,上级政府和领导,都十分重视。上级已经给咱们安排好了安全地点。咱的安全地点就是咱南面的屯子,沙岗。沙岗距离咱们还不远,不远是不远,可是有两个隐患区域带,一个是沙岗房后那一条大沟子,再一个是富士屯子房后,咱们南面这一条大沟子,这两条大沟子都是直接通松花江的。现在这两条大沟子,都已经倒灌水了。咱现在,再不走出去,明天恐怕咱们就出不去了。不说了,这老太爷还下着呢,我只强调一点,走的时候,大家,相互照顾点,出发。” 队长喊出发了,大家开始走了。 “走了,走了。”有人喊道。 “哎呀,走吧,老马大哥,上级给咱们安排沙岗了,还挺好呀。”老王头对俺爷说道。 “听好了,王兄弟,像咱们俩这岁数都赶上三个朝代了,清朝,中华民国,新中国,你看看这三个朝代,哪个不如这个朝代好啊。你看看吧,这一跑水,去哪,国家都提前给你安排好了。” “啊,老马大哥,你说这一点不假,这涨大水了,哪天有风,国家都告诉你。老马大哥,刚才队长讲,风,洪峰,都过哈尔滨了,这洪峰是啥风啊,怎么一下大雨,就刮大风啊?这风,是几级风呀?” “几级风?老王兄弟,你理解错了?” “理解错了?老哥,我咋理解错了?” “咋理解错了?我给你说呀,队长刚才说的那个风,洪峰,不是刮大风那个风。” “不是风,那是啥呀,是雨啊?” “啊,不是风,也不是雨。啊,怎么说呢,王老弟?那大海里,大江里,你看过那个大浪头吗?洪峰就是说的那个浪头,浪头来了不高吗?大吗?那个浪头就叫洪峰,洪是大的意思,峰是高的意思。” “哦,哦哦,哎呀,还是老马哥呀,你一说我明白了,闹了半天是这个意思。你不说,我还心思,洪峰是下雨天刮那个大风呢。” “快走啊,富士大沟子到了,你们看吧,这儿,穿鞋是过不去了,得脱鞋了。”有人喊道。 “哎,田队长,还是你们二队来的早啊,我们三队的到了。” “你们三队到了,好,我们二队的人就剩不多了,你们再等一会吧,我们二队的人,马上就要过完了,过完了,我们就给你们倒出地方了。” “倒出地方了,老田呀,这水咋涨的这么快哎呀。”俺队长问道。 “涨这么快?老李啊,这县里防汛指挥部给公社来电话不是说了吗?8月17号,洪峰才过了哈尔滨,上面防汛的说,洪峰到佳木斯得8月27号呢,洪峰要到咱富锦这,那还得晚一天多。” “哎呀,这太吓人了,这洪峰还差这么多天呢,这松花江边的河沟子都倒灌了,看来,今年这庄稼又够呛了。” “哎,到了,到了,叫咱们追上了,呀?咱们的队长在这呢,队长,咱们咋到这不走啊?” “咋不走了,富士这个大沟子,开始上水了。你看吧,这沟子里,江里倒灌的水,都淌流了。穿鞋都过不去了。这田队长,这不是在这给指挥着过的吗?” “哎呀,队长,这么说的那个沙岗房后那个大沟子,恐怕也要上水了。”王家大姑娘说道。 “啊,要不我叫大家快点撤离呢。” “完了完了队长,我们二队的人过完了。”二队小曹喊道。 “完了,那咱就走,叫三队的人开始过吧。那咱队一共过多少人呢呀?” “啊,我查的不那么准确,我查了个一千零一十九人。” “好,咱赶快走。哎,李队长,你们三队的。你们快过吧。我们过完了。” “好了,我们过,来,咱们开始了。哎,老田,田队长,你们过多少人啊?” “我们过了一千零一十九人。” “哦。你们有那么多人呀。来,老张,来,你家开过,往下来,小心点。” “好,我们过,哎来,咱们过了,队长叫咱们先过呢。”老张头喊道。 “哎呀,爹,这沟子这么宽,你看那沟子里还净塔头,这沟子的水都淌流了,这往下的坡子又这么陡,我咋过呀?再说了,我妈还小脚,咋脱鞋淌水过呀?”张姑娘看到眼前的大水沟子说道。 “咋过,啊,你不敢过呀?” “不敢过,不好过哎呀,这太不安全了。爹,咱队来晚了,人家说,一队的傍黑就来了,人家来的时候,这沟子里还没水呢。哎,早过的和适了。爹 ,再说了,你看刚才,二队那人过的时候,那队里安排两三个年轻人帮着扶着过呢?” “是啊。哎呀,队长啊,俺家这姑娘和老伴都不敢过呀,一看这大水沟子,就眼晕呀,要不行,先叫别人家过吧?” “那行,哎,后面的谁家先过。这老张家胆小啊?”队长喊道。 “啊,队长,李大爷。没人过,俺家先过。” “你过,好,老马家,要过。家德,你过吧。” “好,家林,来,你在这拿这行李,我先背着三弟,给三弟送过去,我回头再来接你们。你们在这做准备呀。”大哥说着,背着我,走下水沟子,呼呼跑过去了。大哥过去,给我放下,告诉我等着。 “好,娘,爷爷,咱做准备。”俺二哥张罗着。 “俺来了,来,咱家过,这回啊,这回咱一次都过去。家林,这回我背着老弟,我再扶着咱娘,你扶着咱爷爷,我在前边走,你在后边跟着。走,下来。哎,对,走慢点,咱人多,试着走。哎,注意塔头。注意,这个地方水流子,深呀,别害怕,我走过一趟了,走到这儿,腿别抖。哎,好嘞,好好,过来了,上岸。哎,上。”大哥一喊,大哥拽着俺娘,俺爷,一个一个都上来了。 “成功了,成功了,呵呵。咱走,咱们走啊?”大哥喊着向北岸挥着手。 “哎,队长,你别就叫老马小子走啊?你看他过这水沟子,一点都不害怕,像玩似的,他山东人会水呀,会游泳啊,会水的人不怕水呀?咱这帮人不行啊,咱这里得有好多人过不去呀”张姑娘说道。 “那你们不叫他走,那你们是想叫人家马小子帮你们过这水沟子呀,那人家帮你们,你们谁给人家报酬啊?”队长问道。 “给报酬行,那马小子给谁帮忙,帮着谁,谁家就给人家工分呗。” “拉倒吧,那样,人家不能干。”队长说道。 “来,咱走,这回,咱快点走,我还扛着行李。咱争取,走到沙岗那儿后面沟子那,可能还不能上水呢,咱们就过去了。”大哥说着,俺们就走。 “哎,队长,你快喊他老马小子,他要走了。哎,老马小子你别走。”老王家姑娘喊道,王姑娘看看俺们走,着急了。又是给队长说,又是喊俺大哥。 “啊,谁喊我,怎么回事儿?” “队长,你快说,老马小子问呢?”王姑娘说道。 “哎,家德,我喊你,他们有很多人过不了这个水沟子,都想叫你帮忙?” “帮忙,队长,我还得送俺娘,俺爷和俺弟弟呢?这个忙,俺帮不了。” “给工分。”王姑娘喊道。 “给工分,俺也不干,这些人要叫俺帮忙,在这水里,一宿,过来过去的,天还这么冷,顶多能给俺一个工,这年头,还不分钱,就等于白干。” “给媳妇,给媳妇。队长,你赶快喊,告诉他,告诉马小子,给媳妇。”张姑娘和王姑娘都小声喊。 队长听了,呵呵大笑,对,小马,家德,你听到了吧,姑娘们说了,给媳妇。“ 给媳妇,队长,你别听他们说,她们现在说,给媳妇,我现在要背他们,她们都能给我当两分钟的媳妇,那我就成了猪八戒了。大哥一说,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哎呀,马小子,你咋那么贪呢,人家这么多姑娘都说给你当媳妇了,你还不来帮我们过这河沟子。”张姑娘喊道。 “小马呀,你听大爷的,你来帮帮大家吧,给不给媳妇,我给你工分就是了。这些人,你帮着大家都过去,我给你两个工。” “哎呀,李大爷,你是队长,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不要工,我也得帮大家。大水无情人有情。这么的, 队长,我去帮大家过这水沟子,谁一会先过来,往沙岗走,帮着俺娘拿点东西。” “这你就放心吧,家德。我安排,这么多人,你娘拿那一点东西,大家都能帮着照顾。” ‘’好,队长,我下去,你就俺们人往下来吧,一个一个的,我都帮着过去。”俺大哥说着,就从南边跑下来,开始帮大家过。来,第一个,谁家来,最好是一家,我给送一次。那样能快一些。 行,咱这户多,七八十家呢,一家谁最不行,家德就帮着扶一扶,背一背。 第一家谁来,大哥一喊,老张家张姑娘就喊道,我家先来,还是我先说,给马小子当媳妇呢。小马,我怕水,你给我背过去。 “啊,行,就是你啊,要给俺当媳妇?好,俺背你,当一回猪八戒,背过去,那你就真得给俺当媳妇了?” ''当媳妇,行,那是指定了,你看我爹,我妈,你老丈爷老丈母娘都在这呢,我能不当吗?张姑娘一说,大家嗷嗷直喊。大家说着笑着,把大哥真的给背过去了。\" 大哥背完张姑娘,就来喊下一家,下一家,老王家就抢上来了,王姑娘让大哥背,王姑娘,更能闹,说,小马,你可别要那张姑娘,那姑娘嘴馋,好吃懒做,没我好,我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都能干。 啊,你真能干,那你是个大力士了,那不行,我怕挨揍。大哥一说,逗得大家呵呵大笑。 过富士大沟子,忙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终于过去了。过沙岗大沟子,天都亮了,第二天七八点钟了,大家才撤离出来,安置好。几个岁数大的爷爷说,这撤离这么快,还多亏了小马。 第126章 挥桨汪洋觅食忙 涨水转移出来五天了,五天里住的还可以,晚上睡觉在东家外屋地,用柴火豆秸苞米杆子铺一铺躺那儿就行了,睡觉也不用脱衣裳。东家是两家,他们和俺家一样,三间房住两家,东屋姓周,西屋姓王。两家人还挺好,人口也不多,东屋七口人,小两口领着四个孩子,一个老人;西屋两口子,俩孩子,两个老人。 住的行,俺娘很满足。我们跑水的人来的太多了,能有个地方住就很不错了。沙岗一个屯子,不到两天就转移过来三个屯子,富山,富士,还有俺们富楼,都转到这个屯子来了。转移出来了,生命安全了,住还是相当紧张的,我们转移到这,一个房子,一般都安置两到三家。我们住的这个房子,公家就安排两家,外屋地安排俺家,东屋的仓房安排一家。安排两家,加上原来两家,这一个院子也是四家了。 转移出来了,而且还有地方住了,大家还是很高兴的。转移到这儿,第二天,就有几个老乡来找俺爷唠嗑,唠嗑都说共产党好,国家好。说过去在旧社会,也涨过大水,那时,没人管老百姓。 住的行,玩的也行。刚来,头一天,大家陌生一些,用不上一天,就熟悉了。熟悉了,小孩找小孩玩,大孩子找大孩子玩,老年人唠嗑。俺娘帮着东家做鞋。 玩的行,玩的行,吃的就艰难了。吃的艰难,本来在家时就很艰难,就说俺三队吧,去年,就受水灾了,去年秋天分口粮,就没分够,一个人才分三百六十斤,今年地刚种完,家里就没吃的了,这后来几个月,都是靠着磨淀粉,吃淀粉,吃树叶,野菜,来维持的。这好歹是盼到新土豆下来了,这就又突如其来的涨大水了。 艰难,俺家来时,带来大半筐土豆子,十拉斤小碴子,现在吃的就剩下一个土豆,半小碗小碴子了。 这是转移的第六天了,天还不亮呢,俺娘早就坐在那了,俺娘坐在那儿,是心里有事呀? “孩子,孩子,家德,你起来吧?” “起来?起来,娘,这天还不亮啊,俺起来干啥去?” “干啥去?不干啥去,咱也得起来了?你起来,去外面,上这房后大官道上看看去,往北边咱屯子,松花江那边望一望去。” “望望去?娘,一片汪洋了,往北一望,早已明晃晃的一片了,你还叫我去望啥呀?” “望啥?孩子,咱没吃的了?咱带的那点土豆和小碴子,都没剩啥了?这还得说咱家七口人,你爹去房汛还没来,你爷爷来了,到这还净是上外面你挪爷爷家,乌拉孜爷爷家串门,到哪唠嗑,唠唠嗑就在人家那吃上了。这还给咱家省下几顿饭呢。” “啊,这我知道。俺爷爷在人家吃饭是给咱家省了,可是咱家来这的时候带的太少了。” “咱带的少,孩子,咱家也没啥带的呀。再说了,我做饭时,也够仔细了,哪天做饭,做小碴子粥,我都擦一个土豆子,掺和进去,也不管它对装不对装,好吃不好吃了。”娘,说着,嗨一声,说,这日子咋这么难过呀,这都三年了,从五八年,咱家从马楼搬出来?俺娘说着,就伤心地流泪了。 “哎,娘,别犯愁。这苦日子,他总不能老苦,我约莫着快过去了。我起来,我起来,我上大道上,往北望望,看看水清去?等一会,我去一趟防汛指挥部,问问去,问问,洪峰什么时候到?” 大哥走出了住所,来到房后的大官道上。官道,一条笔直的国防公路,从富锦过来,穿过沙岗屯子的正大街,又向东方伸展过去。 公路上,早已有很多观望水情的人了,三三两两,有走着看的,有站在那往北望的。大哥来到大道上,先是站着往北望了一阵子,一片汪洋,水天一色,远近的几个村庄,富士,富山,俺们的屯子,富楼,都已浸泡水中。不看还好,一看,那是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看着,走着,前面迎面,队长老李头走了过来,大哥快步走上前去,“呀,这不是队长吗?起的这么早?” “啊,小马呀,怎么样,住的?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呀?” “住的,还行?挺好的,住人家外屋地,外屋地是两家的,天天晚上,人家做完饭了,吃完了,也刷完锅了,不用了。我就去外面柴火垛上弄两捆苞米杆子,再抱一抱两抱豆秸,麦秸,抱回来一铺,喧腾的,坐那儿,眼睛一闭,眯着,就完事了。坐困了,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等着,醒了,就天亮了。” “哎呀,都这样啊,咱跑水,来了,一家都塞两户三户的,能有地方住,到了晚上,能坐着,躺着就不错了。” “是啊,队长,这是天灾,国家能掌握水情,又能叫各级政府,及时的告诉老百姓,给老百姓转移出来,这就很不容易了。” “哎,家德,那天来,转移时,你帮着老百姓过那大水沟子,你帮我做了很多工作,你想着点,以后,队里得给你记两个工呀。” “哎呀,队长,什么工不工的,不主要,就算我帮大家吧。哎,队长,李大爷,我正想一会儿去找你,这还遇到你了。这儿,咱转移到这,也不知道咱们屯子,现在到底咋样,屯子里各家房子屋里,进没进水呀?俺家,现在,没吃的了?这可咋整呀?” 咋整?没吃的,现在,来的,有很多人家都没吃的了。有的是搁这借的,有的是搁那弄得。咱屯子进没进水,昨天,防汛指挥部的,到各村去看了,咱这边,靠着这边的屯子,进水能差一点。北边的屯子,富民以北的屯子水情能大一些,山河屯,西北屯,屯子里早就进水了。哎,家德,昨天有几个人,还找你呢,说你会浮水,也指定会划船,说要找你,叫你帮着划船回去,回家去弄点吃的。 “哦,划船?找我划船,队长,这船,都是防汛指挥部的吗?” “啊,有的是有的不是。” “那我一会儿,回去,要是用船,找指挥部的,他能借给吗?” “借个船?那指挥部一般的是不借的,指挥部的船都是用有急事儿的,谁要是有急病了?着急送往医院了。要是弄吃的?他不太愿借。那么的吧,你要是用,等你说准,去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来,我帮你找他们。” “好的。队长,李大爷,我回去准备去。”大哥说着,就往回跑。 天早已亮了,刚才太阳出来了,出来一晃,顷刻间就没了。太阳没了,天顿时雾蒙蒙起来,紧接着,从东南方就飘来一阵小雨。小雨淋到大哥的身上,身上顿时变得凉哇了。” “啊,今天还有雨呀。有雨,没吃的了,也得回去呀。”大哥自言自语道。 大哥回来,到了住处,喊道:“娘,俺回来了。” “回来,咋办,你出去,看水,水涨的咋样?洪峰到了吗?” “咋样?水位还涨。洪峰,洪峰我没问。估计没到。娘,咱不说这个,我出去,想找队长,还没等我找他嘞,我遇到他了。咱们没吃的,我给他说了,他说这两天有很多没吃的了。昨天还有人找我帮划船呢?也想回家,弄吃的呢?娘。一会儿我就准备回去。” “你一会回去?那咋办,你还没吃早上饭呢?咱这还有两个土豆,半碗小碴子,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吃完你走。” “不用,娘,你不用给我做了,你要做饭,你就给我兄弟们做吧,你做了,让他们吃吧。我这就走。给饿找家伙事儿吧,娘,我拿个麻袋,再拿个斗子,这样,到那遇到啥,我就整点啥?” ”小马在这住吗?” “哎呀,孩子,来人了,是谁来找你了?” “找我?来人了吗??” “来了,我听到外面有人喊你了?” “喊我?有人喊吗?我没听着啊。来,咱先别管他,咱找我要拿的麻袋,找斗子。” “小马在这住吗?” “啊,在,你是谁呀,你等着啊。我准备东西呢,马上出去。”大哥说着,拿了麻袋,兜子就往外走。走出去了。从房山头往北一拐,看没有人,继续往前走。王姑娘,在房后墙角,嗷的一声。吓得大哥一个趔趄。哎呀,我弟娘啊,你是鬼呀,啊,还有一个,你,你俩在这猫着呢? “猫着,刚才喊你,你还没听着,你娘都说听到了,你还说没听着。这回你听到了吧?” “就是嘞,不给你大声喊,你就听不着。”张姑娘说着就跑出来了。 “什么,你娘你娘的,那是咱娘,是你老婆婆。” “臭美,那是你娘,可不是我娘,我叫妈。你那天说我是大力士,我还听不明白咋的,意思就是说我不温柔。你和张丽行,小张温柔。” “哎呀,王红,你这个死玩意,你来找小马,你非得拽着我来。我来了了,你还埋汰我。小马,我给你说,王红,可想你了。” “哎呀,别说了,咱在这大官道上说,大喊大叫的,叫人家这沙岗屯子的人听到了,就该笑话咱们了。快说,你们来找俺有啥事儿?” “啥事儿?你会水,会划船,我家,还有你媳妇小张家,都没吃得了,从家带的吃的,都吃光了。昨天,我俩上这防汛指挥部问水涨的咋样了,咱队长在那呢,我给队长说没吃的了,队长说,家里有,还是家里菜地里有,那想法回去整取呗。我和小张给队长说,那富士沙岗的大水沟子,来时还不敢走,还过不来呢,这时候,谁还敢回去呀。是吧,小张?” “对,我们给队长说了,队长说,你们给我说了,我也白扯。现在,这水涨的这么大,天天呼呼地涨。我也不会水,也不会划船。你们来的时候,谁帮你了,你还想法找他呗。是吧,王红,队长是这样说的吧?” “是啊,刚才,我们出来,遇到队长了,队长说你们快追去吧,小马,刚走。” “哦,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难怪,队长刚才给我说,昨天还有人找我呢。” “昨天,昨天是你媳妇,张丽找你,我可没找你。” “王红,你可别瞎闹了,啊。咱找到小马了,小马还得琢磨怎么找船呢。” “找船,来你们俩,在这给我拿着麻袋斗子,在这等着,我去那边找人,整船去。”俺大哥说着,就往防汛指挥部跑去。大哥,到了防汛指挥部,赶紧找到队长,队长给安排了,给了锁船的钥匙,又找到船桨,蹬杆子,大哥扛着就往回跑。。 “回来了,\"张丽问道。 “回来了,你们着急吗?” “你扛的这划船的板子,这是几个人的呀?”王红问道。 “这是几个人的,这是两个人的,这么远的道,来回得二十来里的路程。拿一副划船桨,我怕不行啊?你们俩能划不?你俩要是不能划,那我还得找个人啊。要想行,能对付着划,那,你俩,就算一个人,打前把。我就划后把。那样就行了。” “啊,小马,行不行,咱都别找人了,你找人家,人家来划船,那还能白划呀,还得拿东西。我俩你告诉咋划,试着划就行了。” “好,那你们拿的东西呢,你们去准备,我去那收拾船,从这儿,你们看到那个地方了吧,船就在那下边陡坎子那儿,你们回来就直接去那儿找我,咱就出发。” 一会儿,张丽回来了,看王红没还没来。问道:“小马,王红呢?” “她还没回来,哎,你俩咋没一起回来呀?” “咋没一起回来,小马,她住的那家,就在这边道旁,他比我离这近。我回去,怕晚了,还紧得跑嘞。我回来没去找她,我心思她早就回来了呗。” “还没有啊?” “没有,小马,我给你说,你还说她是大力士,好像是多利索似的,我给你说,她一天干点啥,可蘑菇死了。你还要叫她给你当媳妇呢,不是我磕碜她,她要是给你当媳妇,一天都能气懵你。” “哎,别说了,你温柔,大力士来了。快来,快来,咱要走了。” “我紧地跑,不谁说的,说咱们要回去,那老周家周老大去我家了,非得要跟我来。我没招了,我就装着往那边办事去,给他甩下了。快走,小马。” “好,出发,船小,这是人划船,不是机器船,载不了多少东西。”大哥说着,用蹬杆子,蹬开了岸边。大哥划后面,叫大力士先划前边。大哥喊着,指挥着。 “怎么样,这样划?我可是第一次划这木头板子啊?” “什么板子,这叫船桨,也叫船棹。使劲划,咱往上,往西顶,啊,大力士姐姐。咱从这水边往上划,顶着点,这里水浅,好划。等顶到富士屯子西面,咱往东北别着点,一顺,就到咱们的菜地了,咱先到菜地,先看看,水深不深。咱的苞米,土豆子还行吗?” “要行,咱就一家整点。” “对,就是这个意思。” 大家说着,就呼呼的划起来。一会儿,大力士累的直咳嗽。大力士一咳嗽,浮在水面的水鸟,扑棱扑棱地飞起来。 “小马,慢点吧,给你媳妇都累咳嗽了。” “那你上,你不也是媳妇吗?,哎呀,这还有渔网呢,哎哎,这网上还有鱼呢,鲫鱼鲫鱼。” “那呢,来摘几个。” “好,船,我别着点,你们要摘,可快点摘几个呀?” “一个,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得了,得了得了。咱得快点走啊,”大家说着,就又划起来。大哥回家看看,看到家里的几个大母鸡上房子了。屋里进水了,水快上炕了。好在炕上搞的大水缸里的一点苞米面,还在。大哥赶快收拾起来拿着。 船又划到张丽家,王红家,都拿了点吃的,就往回返了。等着返回来,走到菜地时,挑苞米杆子还没被水冲到的,苞米还能掰的,大家狠狠掰了一些。 返航了,天也要黑了,也回到沙岗了。张丽喊着回来了,大力士王红喊着胜利了。 大哥笑了。 第127章 水撤人回再奋发 洪峰过去了,洪峰是昨晚上过去的。一大早上,大家起来还是像每天一样,天还不太亮呢,就跑到沙岗正大街大官道上来看水情。大家站在大道上,往北面松花江望着,议论着。早上俺大哥也去看了,回来给娘说,洪峰过去了。俺娘说那可挺好。二哥听了高兴地直拍巴掌。俺高兴的跳起来。 “娘,洪峰过去了,咱啥时候回家呀?”俺问娘。 “啥时候回家,这得听政府的呀?政府说咱啥时候回家,咱就啥时候回家。老大,家德,你早上出去看了,你说洪峰过去了,你说的准不准呀?” “娘,准不准,啊,刚才,我出去上后面大道上,跟着大家,在道上往北边望了一阵子,看到北边每天明晃晃的水,是比昨天暗淡了。大家说洪峰过去了,我觉得大家说的能准。” “能准就好啊,谁知道,这回洪峰过去了,那后面还再有没有洪峰了?” “洪峰过去了,洪峰过去了。”房东老周喊着跑回来了。 “周叔叔,洪峰是过去了吧?” “洪峰过去了?那大道上的人,都说洪峰前天27号夜里就到佳木斯了。昨天中午就到富锦了,你昨天,没看咱这北边的水吗?那水位有多高啊?今天,我看着下去不少呢” “是,是是是,昨天下午咱看着,这边水位那高的就不得了。” “小马,你说这次洪峰过去了,后面还能不能有了?” “啊,周大爷,要是根据当时撤离,防汛指挥部宣传的,应该是没有了。咱这一带撤离是8月19号撤离的,当时说的8月17号洪峰已过哈尔滨,说是8月27号到佳木斯。你看人家说的多准,前天就是27号吧?洪峰真就到了佳木斯了,昨天是28号,洪峰到咱这儿,今天29号了,洪峰就过去了,过去了,这水位,就立刻下降了。” 洪峰过去了,大家高兴了,人心开始慌慌起来。大道上看水的就多起来,多起来,人们开始议论着要往回走了。要往回走,水涨的太大了,水撤不下去,人们想走也走不了啊。走不了,大家也没办法呀。大家都紧盯着防汛指挥部的消息呢。俺娘告诉大哥,俺娘说,你没事,你就勤盯着点那指挥部,他们要是一时发话让撤,那咱就回家了。 时间又过去两天了,都晚上了,张丽和王红又来了,她们来又是找俺大哥的,是想叫俺大哥划船偷着给她们送回去。她俩给大哥说,早回去,地里大水冲的庄稼,屯子里冲的东西,能捡点便宜。俺大哥说,那可不行,我给你们送回去,你俩出了事,政府就得找我。张丽,王红看给俺大哥说不动,她们就给俺娘说,说,马婶,这两天,咱富楼又偷着回去了。咱也走吧。 俺娘知道她俩的鬼点子,俺娘说闺女,咱再等等吧,估计一天半天上级领导就发话了,等着领导发话了,咱就再往回走吧。咱别因为走早了,咱再在路上出点啥事,那就不好了。咱来的时候,过那大水沟子,家德都帮你们,等着咱回去的时候,咱还搭伴走,你们要是有啥事,俺还叫家德帮你们。 洪峰过去了,过去都五天了。在洪峰过去的前两天,水位保持着不涨不退的状态。从第三天开始,水撤就明显了,一天一宿就撤30多公分。第四天第五天撤的更快了。第六天早上大哥又起早出去了。大哥刚出去,就跑回来了。 “走了走了。”大哥还没走到屋里呢,就喊上了。 “走了,咱不吃早饭了,孩子?” “不吃了,娘,这还吃啥了?咱快走,走到家再说吧。” “好,孩子,你说不吃就不吃。那再就走。哎,孩子,咱走,上级,那防汛指挥部你问准了,让走了?” “让走了,让走了,人家说,昨晚上防汛指挥部的就接到上级的通知了,准许各村的人撤离了。刚才我出去听说,娘,富士屯的人,今个起大早就走了。” “那好,政府让走,人家走了,那咱也走。哎,孩子,咱走,那你爷爷知道不知道防汛指挥部让走了,他也得走啊?你爷爷不是还在你挪爷爷家了吧?” “啊,那儿,娘,我去找俺爷爷去,他恐怕还不知道呢?那儿,我找俺爷,娘,你和老二家林快点收拾行李啊,等着,我找俺爷爷回来,咱就走啊。”大哥说着,就跑去找俺爷爷去了。 “好好,收拾,家林,来,咱收拾。” “收拾,娘,咱就拿来一个行李。收拾还不好收拾啊?我拿麻袋,娘,你把被叠成行李圈,俺争着麻袋,你把行李圈搞里就行呗?” “小马呢?”屋外张丽喊道。 “娘,来人了?好像是张丽。她又来找俺大哥来了。” “来人来人吧,是张丽是张丽呗,孩子,她来找你大哥,你可别胡说呀?我看出来了,她来呀,不光是着急找你大哥,帮她过那水沟子,是想给你大哥搞对象。” “啊,搞对象?是吗?娘,对象是啥玩意呀?” “小马?,小马没在屋里呀?”张丽喊着就来到外屋门口了。拽开门,往屋里看,看俺大哥不在,就问道:“马婶?家德呢?” “家德?家德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小丽,你找他有事儿?你进屋吧。” “进屋,马婶,今个,防汛指挥部不是让撤离了吗?咱还一起走吧。” “一起走,一起走呗,丽。” “那马婶,那我就不进屋了,那我先回去求东西,我回去就来,等家德回来,马婶,你告诉家德等着我呀。” “等着你,好,我告诉他。”俺娘答应着。张丽说完就跑了。跑到门口大街上,俺大哥回来了。张丽看着俺大哥,笑了,说道:“你可回来了。我来找你,你又不在,我给马婶说了。” “啊,你给俺娘说了,啥事?” “啥事儿?傻帽?我一会跟你一起走。大力士没来,他来找你,你也等我呀。你不能跟他走啊。听到吗?” “啊,知道。” “啊,知道,那我回去叫我爹我妈,拿东西去了。” “好,快去快回来呀。” “啊,你等你老岳母你老岳父还着急呀?”说着笑着就跑了。 跑水的开始往回走了,沙岗正大街上顿时热闹起来了,跑水转移到这的几个屯子的人,有几千人,都要往回走了,一家一家的,和来的时候一样,有抱孩子的,有背孩子的,有扯着孩子的手拎着的,有扛着行李的,有挎着篮子的。有走着唠着的,有呼喊的。一帮接着一帮。都向东北通往富民的大道拥去。 俺家也上道了。俺家和张丽家在一起走。俺家六口人,张丽家四口人。俺家六口人,大哥背着四弟弟,俺娘背着行李领着我,二哥挎着斗子照看着爷爷。张丽家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小妹妹。我们上了道,就立刻被夹在人群里。大哥在前边领路,照看着,张丽很怕走散了,紧跟着大哥,一个劲的催着他爸他妈,让她爸她妈快点。 “别着急别着急,张丽咱们慢点走,咱们这帮人,别走散了,爷,娘,张叔张婶,咱不要着急呀,前面的水沟子还淌水的,这些人走哪个地方,还得脱鞋脱袜子的,到哪,要过去,快不了。你们放心,咱到那了,要是那水沟子,还不好过,我都给你们扶过去。” 大哥领着俺们,俺们簇拥着,一会来到了沙岗下面得陡坎子下面的河沟子。 “啊,沙岗的河沟子到了,大家慢点呀,大家慢点。这河沟子的水呀,小多了,要比来的时候的水小多了,可还是有水呀。后面的可不要拥挤呀。这个水沟子太宽了,水流子呀,稀泥太多了,你们呀,可不要卡了,摔了。”看水沟子的人喊着。 河沟旁两侧,有两三个人看着喊着指挥的人。一看就是富士的。或者是富山屯的领导。不是俺们屯子的,俺们富楼屯子的领导,大哥都认识。大哥给俺们说,别急,这是人家别的大队的。咱等一会。 “啊,走啊,走啊。别管是哪个大队的了。都赶到这了,想分开,谁也给分不开了,能过就过吧。你们过,安全自己负责。咱们也歇一会。等着我们队的社员来了,那我们就再张罗。”一个人喊道。 大哥一看,机会来了。 “哎,爷爷,娘,张叔,张婶,他们现在没人过了,来,咱们过呀,咱们抓紧过。过,咱们这样过,我给大家说呀,这水沟子宽呀,水不多,稀泥多。咱们过,要想过的快,我看了,谁也不用脱鞋了?” “啊,不用脱鞋了,大哥,你叫我们穿鞋趟着水过呀?” \"哎,老二,家林,你别吱声,你听我说,我不让大家脱鞋,是可我自己来,我背你们。我一个一个地背你们。这样快。” “哎,这个法好啊。大哥,你背俺们过去,到那边,俺们就能直接走了。” “行吗?小马?这些人你能背了吗?” “哎,能,来吧,咱来的时候,我背咱们三队那么多人,你不都看到了吗?来吧,张叔,我先背你。小丽,你帮着我给下一个做准备。” “好,家德,你背我,你就背吧,我就喜欢你这豪气劲儿。按道理,按着长幼之辈,应该先背你爷爷,我叔。那你要背我就来吧。我也就省得脱鞋了。你先背我过去,那我到那边,我就给大家看堆。”张叔说着,大哥就一侧身,弯腰就给背走了。 “哎,这家德,还真给我背过来了。”张叔喊道。 “背过来了,张叔,你就在这歇着,等着大家。俺再过去背第二个。”大哥说着,就趟着水,趟着稀泥跑过来了。 “来,第二个,谁走,张丽?” “第二个,我马婶。” “第二个,是你马婶?好,你说的算。娘,来,你把行李先给家林。我一会再单独求行李。”大哥说着就给俺娘背起来。大哥背着俺娘,走着还给俺娘说着,娘,我背你。你不用害怕。 “哎,第三个第三个了?” “第三个是爷爷。” “哎,我在后边,我在 后边。我岁数大了,我在这能帮着你们看着点。” “对,俺爷爷在后边,来吧,我背张婶吧。” “那儿,妈,你来吧。家德先背你。”张丽喊道。 “那好吧,家德,你背我,我胆小,你背我,你稍微慢点走啊。” “好的,婶,你就放心吧。”大哥说着就背起张婶,边走,还边说着,婶,你不用看水,你稍微眯一点眼睛。你眼睛一眯就到了。哎,哎哎,到了到了。婶,我给你放下了,你要站稳呀。 “哎呀,我老伴来了,咱可借小家德的光了。马嫂子,我们借你家的光了。” “哎呀,张兄弟,这算借啥光呀,俺孩子,家德,就是有那把力气,实在人。” 大哥背俺们,呼呼一趟,呼呼一趟,就像玩的似的、大哥背俺们,旁边的人,看着背挺好,挺羡慕的,也有学着背的,他们背都是那些老人和孩子,都是自己不能走的。他们背着还胆胆怯怯的,那康二,看俺大哥背,他也背他爷爷,背着走着,到了沟子水深的地方,怕卡了,怕卡了,到底还是给他爷爷扔水坑里,轱辘成泥人了。 两家十个人,俺大哥九趟就背过去来了。俺大哥给大家都背过去了,大哥从旁边有水的地方涮涮脚,大哥喊着,咱走吧,咱离家又近一步。 “家德,可能还有一关呀。” “张叔,一关,没事儿,你说的就是前面富士屯子后面那个水沟子呗,那没事,咱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还有水流哇哇淌水呢,那水流可有点危险呀。现在水撤了,我估计那沟子里应该没水流了,不能有啥危险了;可能就剩下稀泥了,稀泥就是脏点呗。” “家德呀,听丽丽说,你才十六吧?你就这么有劲呀?听说,你还会游泳啊?” “啊,叔,游泳我会,俺小时候在老家山东学的,踩水,仰泳,俺都会。” “那蛙泳,狗刨你更会了。” “过河了,过河了。”前面又有人喊上了。 “呀,这富士屯子后面的大水沟子又到了” “到了,张叔,这回好过了,这回过这个沟子好过了,好过是人少了,富士屯的人不来了,人家到家了,富山屯子的人也不来了,人家从富士屯子那往东去了。” “过的人少好啊,那能快呀。”张叔说道。 “快,张叔,咱还是按着刚才那个顺序,来,我还先背你。下一个做准备呀。张丽,你还是那样安排呀。” “啊,好的,下一个,那就是我马婶了。” “好,张叔,咱走啊。” “走,好,”俺大哥哈腰背起来就走了。大哥背着张叔走着,张叔说着,今个呀,可叫家德出力了。 大哥背了一趟又一趟,二十分钟背完了。背完了,大家乐了。开始往家走了。大家走着看着,看着大官道两侧洪水淹没过的庄稼,人群呼呼的,一帮一帮的,大家议论着,有的说今年这庄稼白种了,绝产了,有的说可能高岗还能剩点。大哥走,眼睛盯着俺家的菜地呢。走着走着到了俺家地头了。 “娘,你给我麻袋和斗子,我去看看咱家的菜地 。张叔,你和俺张婶慢点走。我去看看俺家的菜地的苞米,土豆淹的还能不能剩点。\" “好,好好好,这小家德,真顾家呀,真是个好孩子。” “爸。妈,我也跟家德去看看。苞米要是行,我去帮家德掰掰。” “哦,我家这丽丽,也很懂事呀?马嫂,你看着俩孩子。” “哦,哦,都是好孩子。”俺娘说着笑了。地里 大哥和张丽,在苞米地里,踩着泥泞的 地,这看看,那掰掰,一会掰的俩人够拿了,大哥扛半麻袋,张丽挎了大半斗子俺家了。 第二天了,开始维修房屋了。晚上工作组的来了,队里开大会了,工作组的队长讲了,水撤了,人回来了,咱们还得恢复生产呀,要努力呀,再发奋呀,不要被自然灾害吓到啊。 俺队的队长说,大家要向马家德学习,你看大家咱过那大河沟子时,大水往往的,那马家德真有一股奋发无畏的勇敢劲儿。 第128章 大灾之年再杨帆 大灾之年再杨帆,亲朋相助共克难,冰碴底下捡玉米, 三九严寒把鱼钏,再饿不能掉眼泪,今年不行盼明年。 跑水半个多月了,洪峰过去了,防汛指挥部让我们回来了。回来了,我们走在回来的路上,内心都有一股热流在激荡着。 激荡着,觉得老天爷给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说洪水来了,就来了,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激荡的使我们雀跃,激荡的使我们呼喊。欢呼,我们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 一路上,大家议论着,大家都说现在国家真好,说政府真有能力,现在的科学真了不起,能测定出哪天能涨大水,哪天洪峰来,哪天洪峰走。 高兴,高兴过后,一个现实,一个凄凉的惨状浮现在眼前。大家走着,眼睛不停地向路的两旁张望着,张望着,一块块玉米倒在水泊中,一块块谷子,一块块黄豆荡然无存。 “哎,叔,今年看起来咱队又完了。” “完了,完了呗,这也不是咱一个队呀?” “叔,这闹灾害几年了?” “几年了?你算呗,那五八年就不行,去年是五九年年,也不行,今年这是六零年,今年又是这样?” “呀,叔,这闹灾害都三年了?明年就能好了吧?” “哎呀,可别说这些了,咱快点走,等着回家看看咱家的房子咋样吧?” “就是嘞,今年这日子就够咱们戗了。” 大家说着走着。来到学校院子外边了。远远地看去,学校院子里光秃秃一片,啥呀没有了,原来的篮球架子还叫大水给冲跑了。 “哎呀,到咱们的学校了。看看咱们的学校的房子怎么样吧?” “学校?学校看来还没什么变化。学校的房子,教室还在,这周围的大树,大榆树,杨树,咋地没咋地?” “学校的房子没咋地就好,学生开学还能上学。树,大树,这涨大水,他不能把这大树怎么地了。” “呀,爷爷,你看树枝上的草叶子,啊草叶子,爷爷你看,那树上面还挂着两捆草呢。” “啊,爷爷,我去看看学校教室去,看洪水给俺班的教室冲坏了没有?”二哥说着就腾腾地跑去了。 “娘,俺也去,俺也去。” “你不能去,你不能去,三孩子,咱得回家,你大哥和张丽从哪大官道上,下去看咱家的菜地去了,你二哥又从这跑去看他的学校了,他是学生,他得想着上学。咱啥也不干,咱回家,咱得回家看咱家咋样了?咱那房子,咱那几个下蛋的大母鸡,咱的鸭,咱的鹅,家才是你,我,和你小弟弟,咱娘仨待得地方。” “好,好好好,回家了,回家了。”我喊道。大家往屯子里走着。走过了学校,来到俺家门前的路上,先看到的第一家,是俺队的队长家。队长家的房子还在呢,队长家院子的柴火垛,猪圈都不在了。院子里变得干净了。 “哎呀,我的妈呀,还叫不叫穷人活了,我的柴火垛,哪去了?我的猪圈哪去了?我的猪也跟着洪峰走了?”李大娘,坐那哭呢。 “哎呀,别哭了,房子在,人在就行了。有人在,平平安安地能回来就挺好了。这要是没有国家通知咱们,管咱们,安排咱们转移出去,咱们这些人都撤不出去。”俺爷爷喊道。 “娘,哭了。” “哭了,那是你大娘,伤心了,洪水给她家的柴火垛冲跑了。” “快走快走,她老马二婶,老李婆子,队长媳妇,在哪哭呢,哭她家的柴火垛呢,咱得回家看看咱家的房子柴火垛去了,咱还不知道咱家的柴火垛咋样了呢?这洪水洪峰的呀,太大了。都能给柴火垛冲走了。”邻居徐大娘说道。大家说着,心都往上提着,很怕自己家的房子柴火垛叫水冲走了。 大家说着,往前走着看着。徐大娘和老李家就隔一家。 “呀,呀呀,你家柴火垛还行,还行,啊,房子,你家的房子,还有猪圈还行,都在呢。”俺娘说道。 “我家的还行,她老马二婶,我家的柴火垛,这上面搞大刹绳揽着了,柴火垛底下搞大石头坠上了。你赶快回家看看你家的吧。” “到家了,到家了。”我喊道。 “到家了,孩子,那咱看看咱家吧?啊,咱家的房子,还在呢,好啊,房子在那儿,那房子就跑不了了,咱回来就有地方住了。爹,你再看看咱家的柴火垛咋样?,三孩子,你去看看咱家的仓房和猪圈。我抱着老四进屋看看咱家屋里进水吗?”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几个大母鸡看着主人回来了,从房顶上飞下来了,直接飞到俺娘跟前,落下来了。 “哎呀,哎呀,看看,看看看看,孩子,你看咱家的这几个母鸡多懂事吧?看着咱们回来了,就从房子上飞下来了。” “娘,那是母鸡想咱们了。” “想咱们了?它们是多少天没看到咱们了,他们可能还心思呢,我的主人去哪里了呢?我看看少不少啊,咱家是七个大母鸡,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呀?怎么六个了?,孩子呀,三孩子,咱们家的鸡剩下六个了。” “娘,咱家的猪圈,没咋的。咱家的仓房,后面和那边斜歪了,要往这边倒了。” “要倒了,那他先倒着吧,那没事儿,等着你爹回来再收拾吧。我现在没工夫看它,我要进屋看看,咱屋里呀。”俺娘说着就来到俺屋子跟前。眼睛往窗户一看,窗户上下糊得窗户纸没了,就剩下窗户棱子了。再看门,外屋门,门在,门上糊得纸也没了。俺娘开门,门斜着,开不动。哎呀,屋子 又下沉了。俺娘哈道。 “屋子下沉,我来,咱们给屋门先抬着拿下来吧?” “来吧,爹,这外屋门要不抬下来,咱进不了屋啊?” “进不了屋,那不行啊?来抬下来。我从门门轴这边抬,你抓着那边往上掫着点。晃一晃就薅下来了。” “晃晃,也不好往下抬呀,看起来这房子又往下下沉了。” “下沉这是一定的了。这房子是多少年的老房子了,我今年来了,那老张豁牙子来给我说话,他说这房子,盖的至少也得有三十年了。这样的老房子,这回涨水,洪峰来,这屋子又叫大水泡这么些天,那能好了吗?俺掉了掉了,门摘下来了。” “掉了,摘下来了?爹,这门就先搞一边,叫它上那边搞风吹着去吧。哎,进屋看看吧。” “进屋看看,娘,我来了,我进屋看看。”二哥跑着回来了,一听俺娘说进屋呢,俺二哥蹭蹭地跑过来了,跑过来,就进屋了。二哥一进屋,看见俺家的做饭锅在地上摆着呢,二哥尖叫起来:娘,怎么了,锅咋在地上啊? “锅在地上,我看看。”俺娘说着,赶紧进屋来看,看看灶坑底下,看看锅腔子,看了,俺娘明白了,说道:“啊,这是洪峰过来,洪水涌进了屋子,洪水进了灶坑,给锅鼓出来了。” “啊,真有意思啊?啊,娘,你在看,这窗户上砌的坯没了。” “啊,我看看,啊,还好,这是洪水进屋后,搁屋打了个旋涡,给锅鼓出来,又搁这窗户鼓出去了,这锅是创在窗户的墙了,遇到墙又碰了回来。” “哎呀,娘,多危险呀?要没这窗户上的墙挡着,这锅就得叫洪水给飘走了。咱在进里屋看看,呀,娘,你来看,咱南炕的炕席咋在窗户上贴着呢。” “啊,我来看看,啊,孩子,这是洪水也进这屋里了。俺娘说着,用手指杵杵扛面子,炕面子就软乎了,成泥了。” “哎呀,我的娘啊,咱这炕都这样了,咱还咋住呀?” “咱咋住?家林,咱这屯子谁家的房子都得进水,都够呛,等着慢慢修呗。走咱们上外边去吧,别老在这屋里了,这屋眼下有危险,咱等着你爹回来再说吧。”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小燕子在二檩上叫个不停,它听到有人的说话声,还以为来喂它们了,立刻伸着脖子,张着嘴要食物吃呢。 二哥和俺娘在屋里看了一遍,瞅瞅这,看看那儿,出来了。出来了,一会儿,东屋的大爷大娘他们也回来了。回来也赶紧进屋看了一遍。看一遍,俺大爷问俺爷,怎么办。 “怎么办,这房子得晾几天,晾几天,叫屋子干一干,现在这墙,屋里都湿着呢,你想修也不好修。炕,还得脱坯,收拾炕,炕墙不行的就得换炕墙,炕面子不行的,就得换炕面子呗''。 “爹,我看了,那样收拾,就不如重新搭炕了。” “搭炕就搭炕,不用急,看看人家都咋办,再看看大队里,小队里,还有上级都咋给安排的?” “咋安排的?今年这灾害太大了?国家还挺穷的,我估计要是叫国家拿出钱来救济这些老百姓,那一时半时是做不到的。” “你说这对,这1960年呀,又是国家和老百姓的一场灾难。” “灾难,灾难,,咱也不要怕。我给你说,咱中国人受的灾难还少吗?打小日本,打蒋介石。这场洪水的灾难,我看,要比起打小日本来,灾难还是小的多了。” 我们回来两天了,屋里不能住,俺娘领着俺们都住在柴火垛的草窝里。俺娘说等着你爹回来看咋办吧? 俺家屋子不能住,左邻右舍的家也是一样,都不能住,也都是在外面临时找棍子,找柴火搭个铺住。 俺爹回来了,俺爹是修大坝防洪去了。爹回来了,大家挺高兴的。俺爹去防洪一个多月了,俺爹说洪峰过去了,防洪不用防了。 晚上了,队里通知开会了。俺爹和大哥都去了 。俺爹去开会一会就回来了。俺娘看俺爹回来了,赶紧问俺爹,开的啥会,这么快就开完了? “啥会?研究救灾呗。刚受完灾,讲别的也没用啊,开会就快呗。” “救灾,谁给开的,咋救啊,有好事吗?”俺娘一问,俺爹笑了,俺爹说有好事,县里派工作组来了,工作组的人给开的。好事有两个呢:一个是叫生产队里要搞好生产自救;一个是叫个人搞好生活自救。 “就说点这儿,那儿,工作组的说没说国家能给点啥?” “国家给你点啥?你想的美?这几年全国有好多地方农业都受灾,生产队里给国家都交不了粮食,国家现在拿啥给你呀?” “娘,生产自救也行,人家工作队的说了,这队里的庄稼,边边拉拉的,岗是地,还有点没淹的,让队里加强管理,说今个才七月十五,到秋分还有半个多月,到八月十五收庄稼,还有一个来月,让队里把这点没淹没的管理好,到时候收回来。另外,工作组的还说了,等着到了冬天,上级,还能给找点挣钱的活,叫队里用马车马爬犁去东上沟里,去倒套子拉木材去。说是叫队里挣点钱,给社员分点,叫社员在过年的时候买点年货啥的。 “呀,那也行,那还不错呢?”俺娘说道。 “不错,那国家,也是着急呀,今年这么大的灾害,国家能想出法来,那 是一定要帮助老百姓的。” “那这么说,他爹,这段时间,生产队里也没多少大活了,这留出来的时间,就得叫大家搞生活自救了。” “对呀,人家工作组的队长说了,社员们搞生活自救有两条,一个是看着自己的房子,天天打开窗户门晾一晾,让屋子里面通通风,屋里通风,晴天了,需要脱坯就脱点坯,脱了坯晾干了,队里搞车给拉回去。房子需要修,要趁着天还没冷,给屋子修好,争取在冬天来临之前都搬进屋里去。除了修房子,还要搞好自己的菜地管理,看看自己家的菜地里,苞米土豆子淹的咋样?还能不能剩点。要是能剩下的,看看,要及早的收拾回去,要做到颗粒归仓。是吧,家德?那工作组的是这样说的吧?” “对,是这样说的。” “那我是刚回来,家德,他娘,你们这是从沙岗回来几天了?两三天了吧?你们去咱菜地里看没看呢?恐怕还没去吧?” “哎哎哎,他爹,可别说孩子没去过。我给你说,咱孩子去过了。去,还是咱家德和那老张家小丽一起去的呢。” “哦,去过了,咋样,看了没有?咱那菜地的苞米,土豆啥的,淹的还剩下一点吗?恐怕是淹的啥也没有了吧。” “剩下点。爹,苞米还行,有的叫大水冲倒了,有的冲倒了,那些没冲倒的,苞米,多少还能掰一点。要想长成好苞米那是不可能了,能掰回来吃青苞米。” “哦,那也行啊。” “行,他爹,俺们回来这是三天了吧,我们这几天吃的就是家德和张丽那天掰回来的苞米。” “那好,能吃就行啊。那样的活,你们有空还得去地里看看去,苞米能挺几天的就挺几天,不能挺的就掰回来。吃一天说一天。另外,你们再看看那土豆子,人家工作组的也说了,只要那地里的土豆子,不淹烂了,要剩下软大哈的,那也行,那整回来了,也能晒土豆 粉,说那土豆粉,也比咱去年用谷瘪子和豆秸,搞磨加工的淀粉强的多。” ”好,他爹,人家工作组的说的生活自救,能给说出一些法子来,我看也是挺好啊,那我明天就领着家林去地里用二齿钩子刨去。“ “好,你们去地里,找吃的,我就在家里收拾房子。咱就多项生产自救吧。” 冬天了,俺爹天天拿个斧子去地里捡苞米,那队里有好多苞米,在洪峰来的时候,都被淹没在水里,到了冬天了,那水杀下去了,那苞米棒子就冻在一层冰底下。俺爹去捡去,有的苞米长成了,有的是嫩苞米,那俺爹也从冰里砸出来。俺爹只要去一天,总能捡回来十斤八斤的。俺娘看着俺爹天天能捡回来一点,高兴的说,这老头子,只要一天能捡回来一点,就 饿不死咱们。 俺爹捡苞米,俺大哥我也不舍得闲着,天天和人家拿冰钏去打鱼。大的小的,俺家炸酱吃。打得好一点的,大一点的,俺大哥就背着去富锦卖了,俺娘说,俺大哥挺能待,买得钱够买咸盐的。 第128章 俺跟着爷爷开荒真快活 一九六零年了,元旦都过去很长时间了,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大年了。有一天大队来人了,来人自己说他姓崔,来找俺爷去大队开会。俺爷问啥事儿,他说不知道,大队叫书记叫来找的。俺爷爷说大队找我开会,我也不是大队领导,也不是班子成员,大队的事和我也没有啥瓜葛,那大队找我能有啥事儿。那来的小伙子说是真的大队叫我找你。俺爷犹豫不决,俺爹看看那小伙子认识,俺爹对俺爷说,爹你就去一趟吧,管它有啥事的,咱也不犯法,你去一趟吧。俺娘说,爹,你是不是在山东当村长,管移民往东北迁的事儿,管太行堤修水库的事儿 ,你去年,来这儿,你没给人家交代完呀?人家山东那边又来信来找你了。俺爷爷说不可能。我是交代完我才来的。 俺爷爷疑疑惑惑,说着就去大队了。俺爷爷去了,快到中午了,俺爷爷乐呵的回来了。俺爷回来了,俺爹问俺爷大队找你啥事?俺爷爷说,啊,是党员政治学习。本来大队都没想着找我,还是老乡王长法说的,他说那你找我了,我是党员,那俺老乡老马头也是党员,你们咋没找他呢?这样,大队书记才叫人你来找我。 “啊,爹?那大队找你学习,都学啥了?” “啊,学报纸了,国家在1月14日到18日召开了中国共产党八届九中会议了,会议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了。”看来国家要把工业压缩一些了,对农业要更重视了。 “爹,你们学完咋办了?” “咋办了,那大队让讨论,让宣传。让老百姓知道国家更重视咱们农业了。” “好事啊,爹,看来,那国家对农业要加大投入了。” “投入,该投入了,国家都连续两年遭受特大灾害了,现在咱防旱防不了,排涝,还排不了。俺娘说道。 “那国家下一步很可能就得在防旱,排涝这些方面下功夫了呗。”爷爷说道。 天暖和了,谷雨都过了,生产队的地都该种了。该种,可是犁杖就是进不了地呀,地里好多地方还都存水呀。存水,生产队里天天组织社员去放水呀。放水,没有水沟,地里的水也排不出去呀。没沟,那就得先挖沟。 队里挖沟排水,各家的菜地也是一样啊,有水排不出呀?排不出,爷爷说,队里都挖沟排水了,那咱家的菜地,也得想法排。爷爷说了,就拎着锹去了,爷爷到地里了,一看咱家菜地里,很多地方,都还有水呢,俺爷爷看来看去,琢磨了一下,就先在俺家地头挖了一条沟,爷爷在地头挖完,又在俺家地中间东西挖了一条沟,这样沟沟相连,俺的菜地的水,三四天就排出去了。排出去了,俺家的菜地很快干了,地干了,俺家的地又过了几天就能种了。能种了,俺家买的玻璃一号,一母卡二号土豆子就栽上了,苞米也种上了。种上了,莫误农时啊。 没误农时,地种上了,邻居很羡慕呀,赶快效仿呀。地,俺家种上了,可是挖沟排水就占了两条垄啊。有一天,晚上了,俺爹和俺爷唠嗑,俺爷爷说,挖排水沟损失点地,俺爹说咱现在不用那水沟了,咱给它填上,再补种上吧。俺爷爷说那不行,这春天涝了,就是去年秋天的雨水下的太大了,排不出去。那今年秋天还下雨呢,咱得预防啊。俺爹说那就那么的,损失点地级损失吧。 菜地是按照人口分的,菜地的种植对一家人很重要,那个时候,没有自然灾害,一年队里秋天分的口粮都不够吃,就别说五九年六十年又摊上自然灾害了。那样,有了菜地,种点菜各种蔬菜,再栽些土豆,种点苞米,种植好了,那就很好的接济一下。 又过了几天了,一天,早上吃完了饭,俺爹和俺大哥上队里干活都走了,爷爷给我说,孙子,走跟爷爷上地。上地,好啊,爷爷咱上地干啥去?我问爷爷。 “干啥去,你别问,你点的馍,用那玻璃瓶子,灌点水带着。”爷爷说了,我赶紧准备了。准备好了,我跟着爷爷出发了。 我跟着爷爷出发了,爷爷扛着背地i的镐,还拿着锹。我本以为爷爷是上俺家菜地。可当我们来到村西头的大道上,爷爷并不往南走,我家的菜地在南边呀。这回,爷爷却往北走。爷爷走,我跟着,我跟着爷爷走了很远,都到了北大岗了。北大岗道东是二队的地,道西是一片大树林子,大树林子,有个别名,叫烂死岗子。这烂死岗子大呀,北侧是我们富楼的坟茔地,南侧有条大沟子,沟子两侧,还有西面都是松树林子和柞树林子了。爷爷领着我到树林里,找到一块没有树的地方,说,孙子,咱今天就在这刨地了。你看这地好不好?爷爷让我看,我觉得挺恐怖。大树林里,南侧靠着大松树,北侧又是大柞树林子,再往北过了柞树岗坟茔地就是沼泽地带,大泡子二泡子了。 “爷爷,咱在这开地呀?” “对,咱这开地。” “爷爷人家让吗?” “让吗?没人管,我给你说呀,从这往里走,有很多地,一块一块的,都是人家刨的自留地。咱爷俩,今个来,就是要在这占一块。” “哦,占一块。爷爷,这个地方,有这些大松树,在这开荒可是挺好的呀?” “听好了,来,爷爷开始刨。”爷爷说着就开始刨起来。爷爷刨,爷爷叫俺 跟着往外捡树根子。爷爷拿着镐头转圈刨。爷爷刨着给我讲着,爷爷说,咱在这刨地,有几个好处,一个是咱在这刨地,。刨多点,能顶咱家菜地排水挖沟损失的地了;二,咱这这挖地,咱能经常来这树林子里,这树林里有药材,有八股牛子。有旁风草,穿地龙,还有很多,咱还能采点;三,咱要是想吃鱼,咱在这儿,干活累了,咱就往西边一走,借着去洗澡的机会,咱拿抬网还是抬筐,就捞点鱼吃,第四,在这刨地,等着秋天下雨了,咱还能采蘑菇。另外,咱在这一夏天,空气还好,咱来玩,还有个落脚的地方;这里的鸟也多呀,这里有播谷鸟,野鸡,懒大胆。咱听着鸟叫也是一种享受。 “爷爷,这是块宝地呀。” 爷爷刨地,刨一会,就歇一会。歇着,抽着烟,拿着草帽子扇着汗,扇着汗,爷爷就给俺讲他当八路军打鬼子的故事儿。 俺跟着爷爷开荒开半个多月了,开了五大块,每块都背起两根大垄,背完垄,又给垄的四周挑上大沟,爷爷说这样就旱不了涝不了。 地刨的多了,一天,叫俺爹知道了,原来俺爷爷天天扛着背镐走,俺爹以为俺爷爷是上俺家菜地呢。这回俺爹知道了,不让再开荒了,俺爹说俺爷岁数大了,累坏了就不值了。俺爷爷说,干活能累坏呀,从前,打小日本子,一天都跑几十里地,也没累坏。俺娘说爹,你儿子不让你刨你就不刨吧。咱家的菜地种点啥也够用,就是年头不好。爷爷说,不让我刨,我不刨,那我刨的我得种上呀,要不,那不白刨了吗? 爷爷要种上,那就种呗。爷爷种没有种子啊?爷爷给这家要几个角瓜籽,给那家要几个倭瓜籽,甜菜籽。爷爷要到种子了,要去种去了,爷爷领着我。爷爷说我得领着我孙子,等着种的东西长好了,我来不了,我孙子家军好领着谁来呀。 种地好种,有两天种完了,一共种了五种作物:有角瓜,倭瓜,土豆,甜菜,还有一样嘣苞米花的苞米,叫洋苞米。爷爷种是考虑作物什么时间结果食来种的。 地种完了,就是田间管理了。田间管理主要就是铲地和浇水。在田间管理的时候,地都得铲两三遍,铲每一遍,我和爷爷都是先铲俺家的菜地,后铲这开荒地。铲地,农历五月中旬,正是铲头一遍地的时候,那时,是旱季,天气是最炎热了。炎热也得铲呀,我和爷爷在俺家菜地铲地没多少乐趣,铲地,天热,爷爷也顾不得给我讲故事了,铲一会儿,那就弄得大汗淋漓了。想歇一会,也找不到有树荫的地方。俺爹知道天气热呀,就告诉爷爷那菜地留给他铲吧,叫我和爷爷上北大岗开荒地铲去。 去一天,去一次,那是我和爷爷的最大快乐。我和爷爷去,带着一瓶子水,少带一点吃的,去到先铲地,先铲地天还不太热呢,等着要铲到晌午了,天也热了,我爷爷也喝点水了,带的吃的也吃一口了,该休息一会了。休息一会了,也不累了,天也正是中午了,中午大泡子的水也叫太阳晒热了,爷爷该领着我洗澡去了。 去洗澡去了,爷爷领着我先走在松树林子里,穿过松树林,再来到柞树林,杨树林,一直走在树林里,树荫下,听到好多种鸟鸣的声音,大公野鸡嘎嘎嘎,蓝大胆和几种小鸟叽叽喳喳,听着,看着它们在树枝之间上下穿来穿去。最后我和爷爷才来到河旁泡子边的柳树行里,过了柳树行,来到大泡子边,这时就可以看到了,早已到的,在泡子里已经游泳上了,搂狗刨了,扎猛子的,拍着水尽情玩耍的了。 爷爷会游泳,爷爷会多钟游泳方式,会仰泳,会踩水。我跟着爷爷来到大泡子旁,有人看到俺爷爷来了,有知道俺爷爷会游泳的朋友,就该喊了,老师傅来了,老师傅来了。叫老师教咱呀。朋友们喊,爷爷就向他们挥挥手。爷爷脱衣裳,喊着叫我我脱衣裳,爷爷脱了衣裳,往身上撩水,爷爷撩几下水,爷爷就来帮撩水。爷爷给我撩着水,问我水凉不凉。爷爷给我撩水,撩几下,爷爷告诉我,他先去游一会儿,爷爷给我说,家军,你等着,你自己先在边上,浅水的地方,坐水里浑身洗一洗,等这一会我来教你。 一会儿,爷爷来教我了,爷爷告诉我怎么先学会蛙泳,,爷爷教我蛙泳的基本要领。我跟着爷爷学会了一点点。爷爷告诉我学游泳,不是为了玩玩而已,这也是生活的一种本领。后来我体会到,爷爷说的对,后来俺大哥,二哥在富楼俺三队都成了队里打渔的把头了。队里之所以能选俺大哥二哥打渔,看中的就是会游泳。 我跟着爷爷一夏天,去开荒地十几次,只要是天气好,爷爷都带我去游泳。 七月份了,也就是七月十几号吧,我跟着爷爷又去开荒地了,到那一看,种的角瓜长结的的可好了,大的够个了,能吃了。爷爷给我说咱摘回去,咱先挑大的摘回两个,到家叫你娘包顿角瓜饺子吃。俺爷爷说摘,说着就摘了,摘了,叫俺抱着一个,俺爷爷拿一个。俺拿着回来了,俺为了谝能耐,先跑到家,叫俺娘看,俺娘看了,好惊讶呀,问我搁那整的,我给俺娘说,是爷爷种的。俺娘一开始看到,还不信呢。俺娘说,咱可不能摘人家的呀。咱再困难,就是挨饿,咱也不能动人家的啊。俺娘说俺呢,俺爷爷到家了,俺爷爷笑着说,你看,这还一个呢。这是摘人家的吗?这是我领着俺孙子开荒种的。俺娘一看,笑了。 晚上了,俺娘把俺爷爷摘的角瓜擦了细丝,用盐面杀杀水,搞了一点豆油,用黑白面,给俺们包了大蒸饺子,大家吃着都说好吃,都说俺爷爷真有本事儿。 “有本事?”俺爷爷说,我有啥本事,还不是中央八届九中会议开的好,提出的“’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好。调整,也包括农业的种植结构。咱自己家的菜地,排涝,种的品种也得适当调整啊。 俺爹说,俺爷爷是老党员了,对文件理解的深刻。 俺爷爷种的角瓜,在俺家中用了,俺家正瞅着没粮食吃呢,一顿一顿大角瓜吃上了,这可比淀粉好吃 多了,一连吃了二三十个,接着又吃上了俺爷爷种的大倭瓜。我们吃的好开心啊。大哥说,这瓜就是救命瓜。 秋天到了,天又下起大涝雨来,生产队的地又大面积受灾了,收成很不好,俺家的菜地,有春天爷爷挖的排水沟,秋天大雨来了,基本上那是雨下了,水就从沟子里流走了。因而,我家的菜地有了比较好的收成。 最惊喜的是俺爷爷的小开荒,获得了大丰收。土豆子,起了一麻袋半,土豆子长得好啊,很光滑呀?土豆子是玻璃一号,这土豆栽子,在春天。大家没钱买,是公家给买的呀,钱还是公家给垫的呢,俺娘说,这回收这一麻袋半,就够土豆栽子钱了。另外,俺爷爷种的地还得了一麻袋多甜菜,还有那么多倭瓜,嘣苞米花的洋苞米呀。 冬天了,三九天了,俺家吃上甜菜熬的糖稀了。过年的时候,俺娘用俺 爷爷种的洋苞米嘣了一瓦盆子爆米花。 俺爹高兴的说,有俺爷爷这苞米花开头,有俺爷爷的糖稀垫底,明年的年头就会好了。我说爷爷,明年我还跟着你去开荒,还跟着你去游泳。俺爷爷说,今年小开荒,收了一点土豆和甜菜,也有俺孙子家军一半成绩。 “爷爷,明年我也参加。把爷爷的小开荒,变成南泥湾。”二哥一说,大家都笑了。 第130章 我要上学了 空着手,空着抓,我要上学了。穿着破背心,光着小脚丫,穿着破裤衩,我要上学了。没书包,我不挎,没有本,我不拿,我要上学了。老师写,我比划,回到家,地上划,到晚上,肚皮上划,期末考试第一了,学校奖励钢笔了。这就是我上小学的真实写照。 这是1962年7月26号了,天已经是下午了,时间也不知道几点了,那个时候,谁家也没有个钟表啊,看太阳已经转到西面了,俺和四弟弟抬着一麻袋刚挖的苣荬菜到家了。 到家了,累的汗流浃背呀。弟弟说三哥,这可算到家了,热完了。俺说热完了,这挖菜的道远呀,东廧子的地,就那有苣荬菜,近地方没有了。来,咱也别管天热不热了,快来坐这仓房屋檐下歇一会吧,凉快凉快吧。 凉快,俺家的鸭子鹅看着俺回来了,都拽哒拽哒来了。鸭子鹅来了,就站在俺跟前呱呱呱的叫着。 “呀,哥,这鸭子,你看咱回来了,抬的苣荬菜这鸭子都知道啊?” “知道,知道咱一会喂它们。” 呱呱呱,呱呱呱,鸭子站在那叫个不停。 “你呱呱我也不给你们吃。我刚到家,我还没歇一会呢。”弟弟说笑着。 “啊,给它们吃,你不给它们吃,它们也不长呀,咱家今年又没养猪,没钱买猪崽子,过年还没猪杀,没猪杀,咱家还买不起猪肉,咱家还得指望着这几个鸭子过年呢,还要吃它的肉呢。”俺说着用手还逗食着鸭子。 俺娘在屋里呢,俺娘听到鸭子的叫唤声,俺娘往院子里看,一看我和弟弟回来了,俺娘就出来了,俺娘来了,拿着鞋底一边走着一边纳着。 “哎呀,孩子,你俩挖菜可回来了?” “回来了,娘。”我说道。 “回来了,你们回来了,这苣荬菜挖回来了,咱家的鸭子鹅就有吃的了。” “有吃的了,娘,我和三哥抬着苣荬菜,一进院子,这鸭子鹅就盯上了,从南边拽和跩和就来了。” “来,来吧,我一会喂它们。看来你们哥俩这菜还没少挖呀?” “没少挖,娘,道远呀,那道可不好走了。我穿俺捡俺大哥那鞋走道一点也不跟脚。俺光着脚走回来的。那路上还净是车辙子,那马车压得车辙子还净土坷垃,可硌脚了。” “就是啊,娘,俺三哥捡俺大哥的鞋穿着不跟脚,俺捡俺三哥这鞋也不跟脚。走道,趿拉趿拉的。” 趿拉趿拉还算了,俺穿捡大哥这鞋,鞋底下还有俩窟窿眼子呢?一只鞋就两个窟窿眼子,我一走道,不是这只鞋往里进-灌土粒子,就是那只鞋底下硌脚板子。 灌土粒子,硌脚板子?哎呀,三孩子,四孩子,家军和家民;娘也知道你们俩那鞋都不中了,你娘我也想给你们做个新鞋,可是咱家没有袼褙呀,也没钱买布做呀? “哎呀,没袼褙,没钱买布?娘,也不知道咱家啥时候能有钱呀?那儿,娘,你现在纳这鞋底,做鞋,是给谁做的呀?这做鞋的袼褙是从哪弄的呀?” “给谁做的?给你大哥做的呗?三孩子?袼褙你又问搁那弄得呢?那天你二哥也问了呢?这点袼褙,那不是春天那时候,富士的你二奶,沙岗的你挪奶来吗?给拿两卷纸破铺衬呀?她们,那两个老太太来,就拿那么点铺衬,我在头几天才给打成了袼褙? 哎呀,娘啊,人家这东北人,老户,住家过日子,都能攒点破布啥的。咱家从来也没有啊? “哎,哎哎哎,到这,到这儿,上这院子,老马家?”大道上来人了。几个人站在俺家大街上说话呢,犹豫不决的样子,站了站,又好像在等谁。一会儿,进俺家院子来了。四个人呢,他们走进院子来,看俺娘在房檐底下坐着做活呢,就有人问上了?呀,这是老马二婶吧?在这做活呢?来人问俺娘,俺娘说是啊?俺娘说着抬头看看,看来的人手里拿着本子和笔,俺娘就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呀?还拿着本子还拿着笔? “二婶呀?你问我们来干啥呀?我们是来给孩子们登记的?” “给孩子登记,登什么记呀?啊,这不是向礼,王向礼老师吗?” “啊,是我呀,二婶。” “是你,向礼?这么说你们几个都是老师了?你们老师来登什么记呀?” “等什么记,二婶?我们学校这不要开学了吗?这学期我们开学还得招新生呀?” “啊,你们要开学了?要招新生?这是几月几号了?” “几月几号了?二婶呀,今天是7月26号了。这不还差四天就要到月末了?我们8月1号就要开学了,我们来,到你家,是看看,你家小孩,有没有这回开学该上一年级的?” “哦,你们来是这个意思?那我这也不懂,我问你们,向礼老师,多大的孩子该上一年级呀?” “多大?八岁,八岁就可以。”一个老师说道。 “八岁?那么说,俺家这个三孩子就该上学了吧?” “啊,你家三孩子,那儿,我给他登记上。二婶,那你家三孩子叫啥名字呀?” “啥名字,哎呀,俺这孩子长这么大,俺家还没叫过他的大名嘞。他排行老三,俺都叫他三?俺家你二叔姓马。哎,我知道了,俺孩子的辈份是家字辈的,那他就得叫马家军。” “啊,叫马家军。好,名字不错。来,咱们给登记上。”王向礼老师说道。 “登记上,登记上吧?哎,向礼老师我问你,那你们 开学,叫孩子去了,那你们收不收学费呀?我先给你们说呀,你们要是一开始学就收学费,书费,那我们是交不上啊。我说交不上这是有原因的,你们这是知道的,我们家是五八年移民来的呀,我们来的时候,老家的房子都给国家了,那可是国家啥也没给我们呀。没给我们,国家就叫我们来了,我们来到这是个啥情况,这你们是都看到了吧?第一年公家就给找一铺炕,口粮都没给。那是吃一点要 一点。等到第二年了,就是六零年了,这六零年又涨大水闹水灾,那一年,口粮才分了三百多斤,队里没分一分钱呀,再说,就是去年了,六一年了,去年涨的水更大,口粮都没分,就别说分钱了。 “哎,二婶,你就不用说了,各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那么的吧,等着开学那一天,你先叫你家的孩子,马家军去吧。至于学校收不收学费以后再说吧。” “对,开学了,二婶,你先叫孩子先去上学。到时候,学生交不上学费,学校再研究呗。” “那好吧,那我就谢谢你们了。” 晚上了,俺爹回来了,大家吃饭了。饭又是倭瓜叶子,榆树叶子,灰菜叶子,搞一点苞米面,做的稀粥。稀粥,比水稠点不多,喝着齁苦,喝一口,苦的都得闭上眼睛。大家喝着叹息着。 “哎呀,真苦呀。”二哥说道。 “苦,你就别说苦了孩子。家里这么困难,我和你爹还供你学呢?” “上学?娘,人家孩子上学,一般的都有一两个本子,我就个搞大红纸钉的破本子。” “你有一个,有一个就行呗?咱家不是没钱吗?现在一个本还那么贵,一个本子,就那么一点,还要七分钱。”俺爹说道。 “哎呀,七分几分的,他爹,你说贵,贵,供销社要是经常有也行啊?他平时不是没有吗?二孩子,从你上小学,我都去供销社几趟了,哪回去,都没有啊。等着有了,咱去了,供销社又卖没了。咱老赶不上啊。” “哎呀,有本子怎么了,没本子怎么了,老师在黑板上写,你看看就行呗。我在关里老家上学的时候,不也是没本子吗?” “哎呀,你们说这我想起来了,他爹,今个下午,学校 的几个老师来了,来了,一开始我一看都不认识,它们给我说学校又要开学了,说是要招一年新生,给新生登记。我不认识,来的里面有王向礼,他喊我二婶,他给我说,他是向礼。我才认出他来,我问他几岁孩子让上学。他说八岁就行。我给咱三孩子报名了。” “啊,你给报名了,那报名了就去呗。实际咱孩子明年上学也行。今年说咱三孩子八岁,他不到八岁,他六个生日还没过呢。” “行啊,我给报名,我问孩子了,愿不愿意去上学。孩子说愿意去。那孩子愿意,那就叫他上去吧。孩子,家军,你是不是说愿意去上学。” “啊,娘,我愿意。” “愿意,你就去。凡是你去了,家里缺个挖苣荬菜的。你不挖苣荬菜,咱养的鸭子鹅就没啥吃的了,要不行,你就放学回来再挖。”“ 啊,行,娘,我放学回来挖。” 又过了几天,8月1日了,学校开学了。早上了,俺爹和大哥上生产队干活都走了,二哥吃完饭了,要上学走了。二哥背上书包了,喊我,三弟,马家军,你今天不要上学去吗?跟我走啊? “啊。二哥。我今天是学生了?上学走?二哥我带啥呀?我啥还没有呢, “啥没有,你问娘?你想上学,你不提前准备好?” ““啊,那儿,二哥你先走吧。我问问咱娘,我带啥呀?” “啊,那儿,三弟,我先走了。你要是要铅笔,我这还能给你整一个小铅笔头。” “哦,好,你走吧,哎,娘,今个是8月1日了,学校开学了,我二哥上学都走了。我咋去呀?” “你咋去,你就那么去呗?今天你去上学是第一天?第一天你啥也不用带。书包咱家没有,本子咱家也没有,铅笔,我这些日子还没空上供销社呢,你等着,娘 ,我有时间的,有空了,那白铅笔一根一分五吧?”“ “啊。那我也不清楚啊?铅笔我也没买过。我看了,我二哥用的那蓝色的铅笔就挺好。” “挺好,那样的铅笔你不能买,那样的贵,那样的得二三分呢。你二哥用那蓝色的行,你二哥是大学生了,他都上四年级了。你刚去上,那你就用那白铅笔就行,一分五一根,你等着,我到了供销社花三分钱给你买两根。 “行,娘,我有个铅笔就行。我是一年级小豆包,一打一起高那伙的。” “啊,三哥,你是小豆包呀?那我呢?” “你?老四,你连豆包都不是呢,你顶多是个豆粒,你才六岁。”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豆粒,我是红豆粒。” “去,去去去,你别碍事儿,我问娘,我还有事呢?娘, 俺今个就这么去了?” “对,今个你去你就这么去,先去试着上几天,你爹不说你岁数小吗?你去了看行不行,你要是跟着上学行了呢,,过几天,我上供销社了,我就花三分钱给你买两个铅笔。你要是上好了呢,想要书包,我就攒着鸡蛋,等着攒十几个来,供销社来收购鸡蛋了,我就卖了,卖呀。也不用多卖,能卖六七毛钱就行,那我就能用那钱,给你买一块大手巾,我有了手巾,我就能用那块手巾和一根绳子,给你缝个书包了。有了包了,你挎着,背着,就像个学生了。“ “好,好好。俺娘说的好。那娘。我今个就去上学了。哎呀,娘,还有,我去上学我穿啥呀?我就穿这个破背心子,破裤衩吗?,还有鞋?我穿我大哥给我这个大破鞋,这鞋还这么大,能行吗?你看,这还漏着脚指头呢? “那怎么办?孩子?咱家没钱买呀?这儿,那天我不给你说了吗?我要给你做双鞋,还没袼褙。” “那儿,那好办了,娘,我今个光脚去。俺大哥给我那大鞋,我是不能趿拉了。我要 是趿拉去,人家该笑话了。” “那儿,你就去吧。鞋等着,过几天,我再给你想办法。” “那好吧,我就得空着手了,走了。” “啊,没人笑话你,现在,叫这几年自然灾害整的,家家都穷。” 好,我呀,空着手,空着爪,我要上学了,穿着破背心,光着小脚丫,穿着破裤衩,我要上学了。没书包,我不挎,没课本我不拿,我要上学了。 到学校了,进教室了。教室是一间房子,教室里的课桌和凳子都是大长板子现钉的。桌子和凳子的不同就是,钉桌子 板子略比钉凳子的宽一点。我们坐 的方向是向北了,课桌,凳子是一模一样。课桌的板子有窄的就拼接一块。 老师来了,老师站在前面,开始讲话了,“同学们,今天咱开学了,咱这个班都是新招的一年新生啊,大家都来了,我给大家先说一下呀?咱学校条件差点呀,现在 是五个年级,两个教室呀?明年就得有六个年级了。六个年级,现在,不管几个年级了,开课都是复试班呀。没办法,同学们就得克服克服了。我先说咱这个班吧,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张,以后,我就和同学们在一起了。咱这个班啊,得说目前呀,要是按照前几天,我们几个老师到各家登记的数来看呀,得有五十四到五十六名学生啊。大家进了这儿教室里呀,同学们也看到了,这桌椅啊,都是才钉的。学校和大队都尽最大的努力了,才整这样。这可以说,整的是不错了。大家得珍惜啊。我给大家说,咱人多,在这么一个小的教室得拥挤呀,同学们都要相互谦让点呀。” 老师讲了很多,又点了名,老师说,今天第一天,今天先不讲课。在富锦新华书店订的书还没来。大家可以先准备一下本子。老师说着,就又问了,我问同学们,现在咱们同学,都谁有本子了,能做算术的,能写拼音的本子都算数。同学们?都没有本子?本子,那个时候,供销社没有啊,老师问同学,同学都不吱声。 “啊,同学们,都没有啊?” “老师,我有 。” “啊,你有,啊,这位同学有本子了,哎 ,请这位有本子的同学,请你把你的本子拿上来,让同学们看一看,什么是本子。” 老师说着,一个同学拿着一个本子走到前面了,老师拿着让大家看,本子,皮是蓝色牛皮纸的,里面是黑纸。 “啊,请问这个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l老师,我叫吴宝林‘’吴宝林拿个本子,是班级唯一的一个本子。接着老师又叫他告大家本子从哪买了的, ‘’‘我的本子,是从伊春买来的,我那有亲戚,给捎来的。’ “哎呀,我的妈呀,咱那可没亲戚,咱可没地方买去 啊。”有同学喊道,大家都笑了。 第131章 今年上学算演习 我上学了,1962年下学期我上学了,我能上学了,我心里非常高兴。那时候俺家里很穷,我上学没有书包,没有本,也没有铅笔,没有就没有吧,俺家没钱买,我也不给大人要。但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家穷,其实那时候穷的家很多,我一开始上学,没有鞋穿,我是光脚去的,我光着脚,其他同学也有几个光脚的,就连女同学,还有好多穿妈的大鞋大衣裳呢。那时候,能穿上,不露肉就是很好了。这穿戴我不在乎。 但班级的安排和老师讲课我却十分在意啊。 不在意不行啊,老师讲课说话我都听不懂啊。现在想来,应该说,老师讲课没什么毛病,讲课是说的普通话,可在当时来看,我听的是那样古怪。我那是一点也听不懂啊。我听不懂的原因是我家是山东人,山东人也不防,最主要的是俺家迁移到东北,我在东北的生活的四五年里,我没有出过门,整天在家里跟着俺娘,没出去接触过东北人,也没和东北的小孩玩过。因而,这回我去上学,突然接触老师,接触同学,这就使我一点也听不懂。 老师讲课我听不懂,再加上当时学校班级都是复试班。复试班现在的年轻人是不知道的,可在我上学的时候,那儿,哪个学校都是复试班。复试班,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老师教一个班,一个班里有两个年级。那年,我到学校上学,我们是一年级,我们一年级和三年级安排在一起上课。 复试班老师讲课,是老师先给一个年级讲一会,等着讲了一些内容了,给这个年级,留点题做着,或者让他们看着书。那老师,再来给这个班讲课。 这样上课,使我实在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天天窜教室,而且上课时间是天天变化,那是今天这个班是上午上课,那明天就是下午上课,后天又是一天上课了。这样安排,非常复杂,就这还不算,有时还有小的变动。变动,头一天老师告诉明天下午上课,结果等着第二天我下午去了 ,学校老师说,课上午上完了。我问老师怎么上完了,昨天,老师你不是告诉我们下午来吗?老师说,学校有事,这是临时安排。 上学,我非常愿上学。可这种上学方式,我实在是感觉到厌倦,困惑。 困惑,就在我困惑时,我的小肚子来事了,来事了,一开始是在小肚子右侧下边起了一个小疙瘩,小疙瘩,开始我也没在意,感觉就是痒痒,痒痒给娘说,娘说没事,咱这几年困难,也没吃死猪死猫的,不像刚来那一年,在老王家,老王头给你大哥死猪崽子了,叫咱吃了,咱家几个人都生疮了,这回,你过几天你就好了。可谁知道,痒痒疙瘩,没过两三天,还长大了起来,从小米粒那么大,长到豆粒那么大,渐渐地变成了鸡蛋那么大,最后比馒头还大了。成了大脓疮了。长成大疮了,还不是一个呢,大疮周围还有几个小的呢。这个大疮和几个小疙瘩,使我肚子肿的多老大。这回完了,疼啊,不敢走动了,一动弹就疼受不了了。 不能动弹了,不能动弹我上学就不能上了。不能上学了,俺爹说,你给老师请假吧,你写个请假条,把事说明白,你告诉老师,你长疮了,等着疮好了你再去上学。我说行。 俺爹说了,叫我写个请假条,我不会写呀?我刚学几个拼音字母,我怎么能会写请假条啊?我叫二哥给我写了个请假条。我就在家养病了。 大疮,我长了二十多天,等着疮长好了,我也不想上学了,觉得上学,班级太闹的慌了。 我长的疮好了,俺爹叫我去上学,我说不上了。老师讲课,我听不明白。俺爹说,不上就不上吧,你本来岁数就小,今年你去学校就算认认门,等着明年再说吧。 大哥说,三弟,你今年去上学,就算是演习。 “这也好,俺三孩子不去上学就不去吧,再在家半年,这半年,跟着娘多干点活,等着今年秋天,要是,年头能好点,能捡地,捡苞米,捡黄豆,那咱就多检点,捡了,搓成粒,给它上磨,推成米,推成面,叫你爹背着上富锦,黑市场上买了,那还能多挣点钱,等着咱家有钱了,等着明年咱家的日子过的也好点了,你四弟弟也大了,明年,八月份,再开学,你四弟也该上学了,那时候,你们哥俩一起上学去。等着去的时候,娘给你们买书包,买本,买铅笔。衣裳也给你们好好收拾收拾,也叫他像个样。 “行,我看行。”二哥说道。 “行,还有个关键的事儿,这三孩子,四孩子,我给你俩说,今年这不还有三四个月吗,明年还有半年吗,你俩主动出去,要多接触这东北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你俩和他们多接触,说话,还是玩,这样,你们慢慢地不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啥意思了吗?”俺爹说道。 “对,俺三,今年上学,听不懂老师讲课,就吃了这个亏了。”爷爷说道。 “就是嘞,有些东西叫法就不一样。像我刚来时,队里叫我跟车拉黄豆去,在套车的时候,赶车的老板子,那老王,他叫我给他拿套包,那套包,有几个,就扔在地上,我就不知道他叫我拿啥,我说在哪呢,我就听不懂他说的是啥?还给他气够呛,他到那就把套包捡起来了,他还说我笨。我说给他说你们这东北人就是瞎胡叫。我们山东叫格拉兹,你就说格拉兹不就完事了。什么套包套包的。我一说,他还笑了。 “行,爹说的对,娘,说的好,爹叫我和四弟弟学东北话,娘叫俺俩多干活,多挣钱。这两个事都得抓住。一个也不能放松。” “就是啊,人家说话,咱听不明白,咱吃多大的亏呀。” “好,三弟,那么的,你俩这几天不是去挖菜吗?那你们俩也想法找一个东北小孩。叫他跟你俩去。时间长了,你和他熟悉了,你玩你也找他。” “好,二哥说的对,三哥,明个,咱俩去挖菜,西边的邻居,老徐大娘,咱去的时候,咱就叫她。那天她都说了,老马小子,你家挖苣荬菜,是搁哪挖的,我咋找不到啊,你们再去,带着我呗,这回咱就带着她。 “行,这个法子好。咱带着她,她还高兴。” 第二天了,我和四弟弟要挖菜去了,我们喊着徐大娘去了,又叫了老李小二,我们到地里了,我们挖完菜,挖了一麻袋,我们挖完,我和四弟弟,又赶紧帮着徐达娘挖,还帮着老李小二挖。我和四弟弟帮着他们挖,他们就夸俺们好,徐大娘说俺家善良。 秋天了,生产队里起土豆了,那大块地是俺队的,就在俺家菜地南边。土豆子长得好啊,种的都是新品种玻璃一号,起了几天,地就放开了,不要了,俺爹问队长了,个人想去捞点,让不让,队长说去呗,谁愿挠就去挠呗。俺爹告诉我了,我和弟弟去了,去了,第一天,我和弟弟就挠了两麻袋多,第二天,又挠了两麻袋。我和四弟弟挠这么多,俺娘可高兴完了。我娘说,就这样干,你们的书包快有影了。 有影了,就是有希望了,那我和弟弟就更来劲儿了。等着二队起土豆子,我和四弟弟紧盯着,等了几天,又起完了,队里又不要了,我和四弟弟又去了,去了两天,两天挠了两麻袋,挠的虽说没有在俺队挠的多,可也挺好。我和弟弟挠这两次,等着在家里挑一挑,好的和不好的得分开,分开,都送队里粉坊去换粉条。好的俺家送了三麻袋,不好的送了一麻袋。好的一麻袋给六斤粉条,不好的给三斤半。俺家用俺们挠 的土豆换了二十多斤粉条,俺爹说,这不就发财了,光粉条买了,就够俺三孩子和四孩子上学买书包和本子的了。 队里割地完了,开始用马车拉苞米,给各家分苞米了。东边的邻居知道那天晚上有一块地拉完了,拉完了,队里就让老百姓捡了。那个时候都是那样,队里割的地,队里不拉,不让捡,只要是队里拉完了,那就随便捡了。邻居想起早去捡,他害怕,他来喊俺娘,俺娘领着我和四弟弟去了。那一天,俺家酒捡了一麻袋多苞米棒子。捡回来,俺娘就领着俺们搓成粒了,搓成粒,搁炕上炕了几天,就上磨推成苞米面了。有苞米面了,俺家就有吃的了。 “快起,快起来,孩子,东廧子又有一块地来完了,我跟车上那边拉地去,,你们哥俩起来跟着我拉地的车,坐着去捡去吧?” “啊,啊?人家还没睡醒呢?”我说道。我说着就揉眼睛。我还在做梦呢。, “哎呀,孩子,你可别说还没睡醒了?这是你爹喊你呢,你爹还上东廧子拉地呢,你爹,叫你俩,坐他拉地的车,你爹去拉地,你们去捡粮食,这是多好的事呀? ‘’啊啊,我去,我去。老四,老四,快起。咱捡地去呀。” “对 ,老四,四儿子,你快起来,你三哥喊你嘞,你们去捡了地,挣了钱好买书包呀?”俺娘喊道。 “啊,买书包。好,我起,我起来。”四弟弟说着就坐起来。做起来,就穿衣裳。“三哥,你说上哪去。” “上哪去,上东廧子。老弟,你快起吧。咱爹说,咱去还能坐他给咱队里拉地的马车呢。” “啊,三哥,去还能坐马车,那好啊,要不,上东廧子老远了,三哥,咱去捡啥呀?人家说,捡黄豆值钱呀。” “捡黄豆值钱,现在各队,黄豆刚割完,现在各队,都忙着拉苞米,给社员分口粮呢,拉黄豆,各队都得放最后。那你找着啥急呀?” “你们起来没有呢?我要走了,我再不走,我拉地就不不赶趟了?”俺爹喊道。l “起来了,起来了。他爹,你说走你就走 吧,我叫咱这俩孩子后撵吧。他俩还没吃饭呢?” “哎,别的,娘啊,我们不吃饭了,我们跟俺爹拉地的马车一起走。我们要是走,那地多远呀?” “那你们俩吧吃饭了?”娘问道。 “那还吃啥饭了?” “不吃饭”。那你们不饿吗?这一 上午呢?要不,你们拿着干粮,走着吃着吧。正好,今早上,我还给你爹做的苞米面大饼子,还挺好吃的。” “啊,娘,咱家今天,还能吃上苞米面大饼子了?那你给你赶快,给俺哥俩拿两个,不行,拿三个,俺哥俩,走道一个人吃一个。剩一个留着,等着 ,到那儿,捡地,捡完了要往回来了,饿了,再吃。” “好,好好好。给你们。”我和四弟弟说着,拿着就走了。我们走着,吃着,觉得真幸福呀。这回可算吃上干粮了。 我们上车,马车跑的可快了。“驾驾,驾驾驾驾,老马二叔,你这俩小子都跟着去捡地去呀?” “它们要去,这个大的,是老三,上学不上了,上个学,这学期,上了几天,交不起学费,想买个书包,买个书都没钱,这正好赶上秋天,我说他,队里拉地拉完就不要了,你跟着 捡点地吧,等着捡了地,挣了几个钱,买个本买个铅笔,再上学吧。” “行,行行行。这是个法子。好。驾驾,驾驾驾。哎呀,老马二哥,这自然灾害,这老天爷,涨大水,淹地淹三年了,从五九年,到六一年,这三年是真够呛啊?今年,这六二年,还强了点。” “强点,老徐兄弟,我看今年这人的口粮是能分点了。老百姓这日子有点希望了。” “有希望,l老马二哥,今年能买点公粮 了,去了公粮,这人的口粮,还是缺老了?哎,到了,到到了。吁吁,吁。小伙子,你们去捡地吧。我们得拉地了。” “谢谢叔叔。哎,爹,我们捡的是这块地吗?” “对,你们捡的就是这块,我给你们说,你们哥俩,先捡,我 和你徐叔,一上午,拉地得拉两趟,这一趟,我们装完就走了,等着我们走了,到家场院了,卸完还来,来了,再装第二趟,等着,装完了,走的时候,给你们捡的捎着。你们去捡吧,你们俩不用着急啊。” “好的,好的。” “你们哥俩要多捡,快捡呀。你们听到你们明年上学,你爹要给你买书包吗?” “好,老徐叔,我们向书包”冲锋了” 中午了,我和弟弟,捡了大半麻袋苞米。爹和老徐叔,装完车,搞它们的车上给拉回来了。 第132章 俺和弟弟去上学 这是1963年了,大暑刚过,我和爷爷去北大岗小开荒地铲菜刚到家,坐在屋檐下喝水说话呢,从俺家东院杖子空过来几个人,俺家东院是老边家,来的人是边小二领着,小二领着的是三个人,一个男的,两个女的。边小二一过来,就指着俺爷爷说,这是我马爷爷,他家孩子多,你们问吧。 边小二指着俺爷,俺爷不知道是啥事。俺爷爷说来,天热喝说吧?来的三个人笑了,走在前面的一个女的说,爷爷,你何谁呢?爷爷说喝水,这天热,就得喝水呀。 “爷爷给你说个事儿。” “说事儿?说呗。” “爷爷,我们是老师,这不是又要开学了吗?我们几个老师下来,到各家看看,搞一下新生登记。” “要开学了,这是几月几号了?” “几号了,爷爷,今天是7月26号了,这不就要到月末7月31号了吗?还有5天了?8月1号,我们就要开学了。” “啊,你们要开学了?” “对,8月1号,我们就开学了。所以说我们今个就下来搞一下新生登记。爷爷,你看咱家有几个能上小学一年级的啊?” “上一年级的,啊,那这个,这个算一个吧。”俺爷爷说着就指着我。 “算一个儿。这个怎么算一个呀,爷爷,你这个孙子几岁了?” “怎么算一个?几岁了?我给你说呀,这个岁数够,这个去年去你们学校上学了。去年是62年吧?去年你们学校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说是要开学了,也是来搞新生登记的,是王向礼老师来的,来也是几个老师一起来的,来了给登上记了,在开学的时候也去了,怎么去了,你们学校搞的是什么复试班,复试班怎么还分上下午,整天。没用上几天,就给这个孩子班弄懵了。后来,也赶上这个孩子长了几个疮,这就请假了,这假请的,一请就到现在了。” “哦,爷爷,你说这个,我就登记上了,叫啥名了?” “啥名?大号叫 马家军。” “马家军,好,这个名字好。那还有吗?爷爷?” “有啊,马家军排行是老三,还有一个老四呢。” “老四,老四叫什么?爷爷?” “老四叫马家民。”我说道。 “老四叫马家民,登记上,咱给登记上。马家军,马家民,军民团结一家人。这两个名字起的好啊。爷爷,我给你的孙子登记上了,8月1号就开学了,就叫去吧。” “去,我叫他们去。哎,有一点呀,我要给你们说呀?这个复试班呀?要是学校教室不够,老师短缺,那是没有办法呀,不过这个一年级呀,最好不要弄成复试班,也不要分上下午,最好是上整天。实在不行,就给这一年级上四天课五天课。剩下那一天,就给别的班级呗。” “哎,爷爷,说的这个办法也行啊?还挺新颖。” 时间过的快,转眼间8月1号了,早上俺娘早早的就喊上了,孩子孩子,三孩子,四孩子快起来呀,今个不是8月1号了吗,你们今个不得去学校上学了吗? “啊,上学,娘,到8月1号了吗?” “到8月1号了吗?到了,三孩子,四孩子,你们不会去看日历牌吗?今天是星期四,农历六月十二,建军节。” “啊,好啊,建军节,好日子。四弟,快起来,今天咱俩要上学去了。等着咱长大了,咱要当兵去,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日本狗强盗,消灭蒋匪军” “哎呀,三哥,俺三哥行啊?会唱啊?” “会唱?那西院,老崔二哥,去年还上学校教我们一首歌呢,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哎哎哎,别唱别唱,怎么的了,我叫你们起来,你们不赶快点起来,怎么还在被窝子唱上了?” “啊,起起起,俺娘高兴了。我今天又是学生了。连我四弟都是学生了? “学生?去年你都去了,你到那儿,上了几天你啥不会?你还说呢?” “哎呀,老娘?去年我啥不会,那不是那么回事吗?咱到这东北,我也没出过屋门,你不叫我出门,怕叫东北小野孩子揍了。等着我上学去了,老师讲课我听不懂。不是道老师说的是啥玩应。今年这回上学就好了。” “好了,好了,三哥说的对。去年三哥不上学了,我们去挖菜,去北边大泡子洗澡,捞鱼,窜蛤蟆,我们干啥都和这东北的小孩在一起。这回,他们说啥我也明白了。” “明白好,去上学,就得学明白。我给你们哥俩说,你俩,起来,吃口饭,吃完饭,赶快喂鸭子喂鹅,再去摸摸鸡,看几个有蛋的?你们上学买本子啥的了,还得指望着几个鸡下蛋卖钱呢?” 我们到学校了。学校的操场学校的房,五间土草房在中央。我和弟弟到学校了,学校教室门口有人喊着,新生到屋,一年级新生到这屋。我们来的屡屡行行,四五十小孩,都是小土孩子,说小土孩,那是一点不假,有的手里还拿着泥蛋玩呢, 还有很多不洗脸的,穿着大人衣裳大人鞋的就来了;还有光脚的。我和弟弟这回是穿鞋了,穿的鞋也不怎么的。 “同学们?今天咱们新生,一年级新生就是正式开学了。我给同学们讲一下,还是那句老话,咱们学校的条件不好。不好是不好,不过,学校对咱们还有特殊的待遇。待遇就咱这个一年级,不是复试班,是全日制上课,这全日制上课,学校还是听取了,社会上的反应,才调整的。其余的年级就不是了,它们还是复试班,而且还是轮流试上课。今天同学们来就两件事:一个是认认门,排排座位,再一个,就是老师讲一讲,同学们要准备啥,好叫同学们回去准备准备。下面,同学们都出去,站排,排队,按照大小个排队。” 放学了,到家了,中午俺爹俺大哥都回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四弟谝上了。告诉爹他上学了,俺爹说知道你上学了,你今个在学校都学啥了。 “学啥了,老师叫俺们站排了,站排,老师给我们排座位了。” “排座位,我知道你们排座位了,我问你今个在学校学啥了?” 学啥没学啥呀?老师告诉我们一年级是全日制,别的班级不是。老师还告诉我们回来准备本子和铅笔呀。 “全日制,那还是听你爷提的意见改的吧。” “他听我提意见改的,那就对了,一年级的小学生,刚进学校门,还没弄懂什么是学习,怎么听课呢,你就给弄成复试班,二部制,上课还不固定,今个上午,明个下屋的,那不给孩子整懵了。这大队早应该给学校盖房子,就不盖,大队书记没正事,一天就知道推牌九,刷钱,我听说,这回四清来了,要清算他们了。” “哎,爹,咱不说大队的事了,咱还得说,咱们怎么给孩子买本吧。” “买本,现在供销社没有,想买就得等呀。” 我和弟弟上学十几天了,书还没来,班级里五十多名学生,大多数没本子,天天上课,;老师讲完课,教学生写,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听课,我就暗暗地搁心里记下来。等着回家来,我就和弟弟在外面房檐底下,找块地,挑平的地方,找个小棍,或者树枝,给地面画个大方块,再找个坐的东西木头或者大坯,俺坐那儿,用树枝,树枝当笔,地当纸,就开始写了。把方块写满了,再用手扒拉了,扒拉平再写。老师告诉写五遍,我一般都是先写三遍,留着两遍,晚上躺下要睡了,再在自己肚皮上写两遍。 我和弟弟学习,不影响干活,我们放学了,俺娘天天安排我挖菜,干这活干那活,我们是只要娘安排的活,我们都立刻干去。学习可以安排在干活之中,也可安排在干活之后。在之中,像俺娘叫俺们挖野菜去了,挖菜的地方还很远,那我们就选择在挖菜回来的路上写作业。那是菜挖完了,俺和弟弟抬着一大麻袋菜,往回来了,走半道上了,也累了,就可以坐那儿,一边歇着一边拿个小棍在地上写作业了。这种写作业的法子最好,不用交作业,老师还不用批作业,俺爹看着我们这样学习,俺爹都笑着说,学习无定法。 开学很长时间了,少说也有一个月了,老师告诉好消息来了,说供销社来大红纸了,大红纸,买了可以拆开订本。同学们不是没有钱吗?学校给大队说几次了,大队昨天给供销社说好了,供销社同意了,同学们可以从家拿大公鸡换。公鸡按斤折成钱,折成钱之后,供销社不给钱,给大红纸。 同学们听了很高兴,高兴的直拍巴掌。我和弟弟也很高兴。放学就赶快往家跑,在路上弟弟给我说,三哥,咱到家给咱娘说,娘一定很高兴。我和弟弟一起回家,弟弟很怕我比他跑的快了,我看他,那样跑是想抢功呢,我说我不跑了,你跑着回去告诉咱娘去吧。等着我到家了,弟弟吵着说,我告诉我娘了。我说,那好,你告诉娘了,告诉完了,那我就不用告诉了,我就等着借你的光了。 “告诉完了,行,用公鸡,换红纸。你俩上学也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个本子呢?这些日子,我说给你们俩买铅笔,还没给你买呢,我心思了,我光给你们买了铅笔,你们有铅笔了,你们也没地方写呀?这回行了,供销社用大公鸡换大红纸。它们换了大公鸡,是给富锦县城里拉去,它们供销社有收购任务。收购不收购咱不管它。那么的。咱说咱的,明天供销社的人来了,你们抓个公鸡,拿着去换红纸去。另外,你们俩,一个人我再给你们拿三分钱,你们一家再买两只白皮的铅笔。这样,你们笔,本子都有了。” “娘,你就给我们三分钱呀?你给我们五分呗?” “五分?老四,给你们三分就不错了。怎么还要五分了?” “娘,我不是要五分,我想买块橡皮,我心思,我要是写错了字,我好蹭啊?娘,我给你说呀,从供销社买橡皮贱,一块大橡皮,二分就行,人家买的同学,都说便宜。要是那货郎子来,从货郎子上买,那就贵了,买一块橡皮,还是一样的,就得五分。是吧,三哥。” “对,娘,老四说的对。” “好,那儿,明天我就多给你们俩,一家多拿二分。” “谢谢,娘。” “谢不行,老四,你们上学,得想法多干活。不干活,哪来的钱呀。我给你们俩说,我叫你们俩上学,你俩一年,一个人,就得花五六块钱。是吧,三孩子,家军?” “差不多,学费,一个人,一学期,可能就得交一块五。那一年是两个学期呀,两个学期就得三块钱。那还有书费呢,一学期书费,语文,算术,一本都是两毛一二;那两本就得四毛五六。” “哎,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赶快帮我干活吧,咱要做饭了。谁帮我摘豆角子,谁帮我烧火,别等着你爹你大哥都干活回来了,咱们饭还没做好呢,那就麻烦了。” “好,娘,我来摘豆角子,老四,四弟,你给娘烧火,烧火活简单。” 晚上了,大家都吃晚饭了,俺娘和俺爹又唠嗑了。俺娘说,他爹,俺给你说个事儿,新上学的两个学生说,富民供销社明天上学校来,供销社来,拿大红纸来,老师给学生说了,叫学生拿大公鸡换,换红纸,拆了钉学生用的本子。你说行不行? “那咋不行啊?供销社进不来学生用的本子,有大红纸,那拆了,小学生,写字,算算术,也能凑活儿。” “我不是说,写字算算数,凑活。我是问你,用公鸡换那大红纸,合适不合适?” “哎呀,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咱不是没有钱吗?咱要是有钱,咱搞钱买,咱现在没钱,那人家供销社同意用公鸡换,那咱就换呗。这样,咱孩子上学,咱好赖也给孩子弄个本子了。”俺爹一说,俺娘听了说,好,那明天我就办。 俺娘和俺爹说,我和四弟弟在北炕躺着听着呢,我们就担心俺爹不同意,吓得俺连气都不敢喘。我一听到俺爹同意了,心里立刻高兴了。 天晚了,睡觉了,一觉睡去,醒来,天亮了。俺爹俺大哥,吃完饭走了。我和老四忙着干活,盼望着俺二哥上学走。二哥不走,俺们不敢抓公鸡,俺俩担心二哥参与,从中分份。我和四弟弟忙了半天,二哥走了。俺俩一递眼神,赶快出去了,俺俩,到了外面,找到俺家的大公鸡,俺家有两个大公鸡,俺俩对着,从两个方向以迎,四弟弟从公鸡的背后,一弯腰,逮住那个大红公鸡了。逮住了,弄得大公鸡嘎嘎直叫,四弟弟高兴够呛,我也很高兴。四弟弟赶快抱着进屋给俺娘说去。四弟弟跑进屋里了,还喊呢,娘,抓住了,抓住了。 “抓住了,我看看是那个?” “啊,娘,是这个,大红鸡冠子的?” “撒开?”俺娘大声喊道。 “撒开,为什么?”四弟弟问道。我一听俺娘不同意了,俺赶快跑过去,问道,怎么的了,怎么的了,娘。 “怎么地了,你们俩抓这个大的公鸡不行,你们抓这个大的,给这个大的拿走了,咱家一共就俩公鸡,剩下一个公鸡是小的,那咱家那些母鸡咋办?母鸡下蛋,咱要是抱窝,抱鸡崽子还准了吗?” “啊,娘,这公鸡还有这么多说道呢?” “这么多说道,你们小孩子懂得啥,这个公鸡好比是掌柜了,当家的,那些母鸡就是它的媳妇。” “哎呀,妈呀,这个公鸡这合适,都赶上皇帝了,有这么多皇妃?”四弟弟说着,俺们都大笑起来。 “就是吗,咱家养鸡,今年有俩母鸡抱窝,全指望这个大公鸡呢,那个小公鸡很少看着它踩蛋。” 俺娘说了,俺们给大公鸡放了,给小公鸡抓住了。抓住了小公鸡,我和四弟弟抱着上学去了。到了学校,供销社的人来了,很多同学都抱来的大公鸡了,好有的同学h还抱来了母鸡。大家都用鸡换到红纸了,有换到十几张的,公鸡大就换的多。俺家的公鸡小啊,我们才换 了九张。我和弟弟换了九张大红纸也很高兴啊。我和弟弟如获至宝,我们高兴的抱着一卷子红纸回家了,到了家了,俺爷爷高兴的说,这就行,这就行。来,我找镰刀给你们拆。 “对,对对,对,叫你爷爷给你们拆。”俺娘说道。 “娘,其实,我都能拆。”四弟弟说。 “不行,你不能谝能,咱家好不容易,用个公鸡,给你们哥俩换着几张红纸,你拆,你再拆坏了,那可毁了。是吧,三孩子。” “对,老四,你把红纸给爷爷,你不能谝能。”大家说着,俺爷爷把红纸给俺拆好了。爷爷说,你俩一家一半。一个人钉一个本。 本子钉好了,一个本子,一举两用,一面做算术,一面写语文。写,算,实际老师讲课,我就是记一点,本子不舍得用。怕用完没了。 年底了,期末考试了,我得第一名,学校买 了四管钢笔,那个时候,钢笔,都说一管,不说一支,学校,开的表彰大会,大会在学校操场举行,学校一共四个年级,一个班取一个第一名,我是一年级,我个矮呀,表彰时后面的同学吵吵着看不着一年的,张老师叫我拿着钢笔,把我举起来。老师举起我来,大家呱呱鼓掌。有的说,没想到,是这个小嘎子呀。 等着第二天,同学们都给我借钢笔,写名字。 第133章 一次生动的社会主义教育课 四清运动,是一场生动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四清运动来了,俺大队来工作队了,工作队来的人还不少呢,工作队来了,来到俺大队就分成组了,大队分一个组 三个生产队各分一个小组。 工作组来了,吃饭是派饭,昨天俺三队的工作队派饭都派到俺家了。来俺家吃饭的人有六个:六人中有干部,有工人,有解放军,有农民,还有大学生。 派饭,派到俺家了,工作队的一大早来吃饭,俺爹俺大哥干活都走了。在吃饭的时候,俺家里就剩下俺爷爷,俺娘 和俺们几个小孩子了。工作队地吃饭,在俺里屋炕上吃,俺娘叫俺们躲开,别进里屋。 俺们不进里屋,俺和爷爷在外屋地等着,等着工作队的吃完了,俺娘说咱们再吃。俺们等着,俺们和爷爷说话。俺们和爷爷说话,工作队的听到俺和爷爷说话都是山东口音,工作队的老王队长,就喊俺爷爷,叫俺爷爷进里屋,说和俺爷爷说几句话。工作队喊俺爷爷,俺爷爷就进里屋了,工作队王队长说大叔,我怎么听你们说话是山东口音呀?你家是不是山东移民啊。俺爷说是,俺爷说是,王队长问俺爷爷,俺家是哪年来的。来的时候,国家都给啥待遇了。俺爷爷说待遇?国家那么穷,哪还有啥待遇呀?俺家从来也没想要啥待遇啊。工作队几个人说,那不行啊,国家再穷,你们来了,到这了,也是有政策的。安置的时候,也得给点啥说法呀?也得给点啥呀。俺爷说那我来的晚,给不给啥,我也不知道了。 工作队来了,开的会多了,屯子里贴的标语多了。会,天天开,大会,小会,找几个人了解了解啥事,有时候还到各家来走访。会是形式多样,不拘一格呀。 会多,标语也多。工作队来了不几天屯子里的主要墙上,电线杆子上到处贴的都是标语了,标语还有用大白灰写在墙上的。有写四清内容的,也有写开展四清运动意义的。 一天早上,大队派王二来了,王二来告诉俺爷去大队开会,告诉完就走了。俺娘听来人告诉俺爷去大队开会,俺娘问俺爷,爹,大队找你去开啥会?俺爷说,开啥会,谁知道啊?愿开啥会就啥会呗,咱也不犯错误,叫去咱就去呗。俺爷说完了,就去大队开会去了。 俺爷去开会,一去就是一上午,都晌午了,还没回来。俺爹和俺大哥干活都回来了,俺们上学的也都回来了。俺家要吃饭了,俺爷还没回来呢。俺爹说,家军,你先晚吃一会饭,你去大队找找你爷,到大队那屋里看看你爷到底开的是啥会。爹说了,我说好吧,我去。我说完就去了。我一路小跑似的,我也快走到大队了 ,俺爷回来了。我赶紧上前扯住爷爷的手,说,爷爷我来接你的,咱家要吃饭了,俺爹让我来接你,爷爷,你来开啥会呀,开这么长时间。爷爷说,咱在道上别说,等着回家再说吧。 “俺爷爷来了,我接回来了。”我进屋就喊道。 “你爷爷回来了,那你快给你爷爷盛饭,叫你爷爷快吃饭吧。”俺娘说道。 “吃饭,吃饭不着急。” “不着急,爹,大队又找你干什么了?” “干什么,今个我去了,工作队的说,先开个党员会,开会开呗,开会还是和从前开展三反五反一样,工作队的那是小李子吧,给我们几个党员念了两个文件,念完文件以后,那是个队长吧,给我们讲一讲国家这次搞‘四清运动’意义。等着讲完了,接着,就搞了几个调查,调查大队盖房子花多少钱,调查这富楼大队这几年,接收几次移民,移民来了都给啥了。我看了,调查的里面还有咱家嘞。” “啊,那里还有咱家呢?那咱家有啥调查呀?咱来的时候,爹,你没来,这里也没给咱啥呀。”俺娘说道。 “没给啥,那人家那都记着账嘞。一样一样的,我看那账目上记的也不少。” “不少,爹,他给咱啥了?你儿子在这呢?俺来的那年你没来?咱听说别的屯子的移民,来了,都给很多东西,咱这大队就是不给。咱家你两个儿子去找他们,一趟一趟的去找,那他们就是不给。那是最后找的没办法了,才给咱们这一个带铁丝子箍,带扒焗子的破缸。” “哎呀,她娘,你现在就别说这个了,你说这也没用了。你叫咱爹吃饭吧。” “没用,公家,工作队的这回来了,要是问起这事来,咱该说的还得说。爹,你看工作队说的账目上,那里有没有赵再廷家赵再坤家?” “有,这几次移民的人都有。人家大队会计那都有账目。” 晚上了,小队来人通知俺爹俺大哥去生产队开会,俺爹俺大哥都去了。俺爹俺大哥去了,晚上开会很晚才回来,俺爷问俺爹开的是啥会,俺爹说啥会,也是四清会。 “四清会,家德,你们开会,说出来点啥事吗?” “说出来点啥事吗?娘,这回有好戏看了,咱队刘富有出事了。” “刘富有出事儿,他能出啥事儿?他当队长,这几年都不干了,他还是咱来的那一年当队长的?” “他不干了,队里有账呀,这回四清工作队的来了,请仓库了,一清出事了?库里有好多账目都对不上啊?一出事,保管员有责任呀,人家工作队的得收拾保管员呀,这一收拾保管员,保管员不干了,说了,都是刘富有当队长时候拿的。” “咿,刘富有,咱来的时候,一看这个人就够呛,晚上,经常偷分粮食,偷分粮食,心眼还不好使,今天带着家,明天带哪家的,就是不带咱们后来的。” “娘,那个他倒没事儿,他偷分粮食,那个粮食是他秋天在野外藏的,就他自己知道,没入库,库里保管员那没账,会计那也没账,这儿工作队的查也查不出来。” “那儿,刘富有哪出事了,”娘问道。 “哪出事了,咱来那年之前,他都当一年队长了。是他当那两年,私自给人家的东西太多了。这回查出来了,人家工作队的一找他,他姑娘揭发了,他姑娘说他爹拿仓库的东西,可没拿家来,都给他相好的老王婆子鸭子了。” “啊,那老王婆子,人家给她起个名,叫鸭子,那真和鸭子一样,那刘富有当队长那两年,天天刘富有上队里还是上哪去,她就跟着,在刘富有身后跩和跩和的,那可仗义了。刘富有她姑娘揭发他也对,刘富有跟鸭子,她妈叫鸭子气死了,这是咱队里谁都知道的。那刘富有,这回完了,也是自己作的。” “完了,刘富有,工作队的说了,开除党籍了。” “爹,那保管员,这回也掉蛋了。” 又过了几天,中午了,俺爹干活刚到家,赵大爷来了,赵大爷来是从他一队地里干活回来的,来了,说是特意拐到俺家的,俺爷在院子呢,赶快叫赵大爷进屋,赵大说,进屋就不进屋了,下午还得去队里干活,说点事就走。他问俺爹干活回来没有,俺爷说俺爹也是刚干活回来,在屋里呢。赵大爷一听俺爹回来了,就赶忙喊俺爹,站在院子就喊了,老马,老马,老马二兄弟。赵大爷喊,俺爷也赶快往屋里跑,去叫俺爹。俺爹听到喊声,紧忙跑了出来。俺爷说你赵大哥找你呢。 “赵大哥找我,在哪呢?”俺爹从屋里出来,还没看到人呢,问道。 “在这嘞。” “嗷。赵大哥,来了咋不进屋呀?” “不进屋,不顾得,都忙着呢,这几天我就想来。早上晚上都想来,都没时间,俺今天这是赶上去北大岗干活,拐到这儿,你来,我给你说点事儿,说完我就走。“ “说事,啥事儿,这么急。” “啥事儿,这么急,好事。” “好事,说吧,俺做梦都想好事。” “那就对了,好事儿,我给你说,大队的四清工作队找俺了。估计也快找你了。” “找你干啥了?” “干啥,核实移民账目了,你做好准备吧。这里出入很大。就我家来时,大队给俺家的东西也不多,这回,四清工作队拿着账单子,问我得到的东西,账目差距很大。” “差距大,那是一定的,那你给我说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工作队问你,你这得到了吗,那你得到了吗?你就实话实说呗。得到啥了就说得到啥了,没得到的就说没得到呗。” “这个,我知道。我没得到的,我还能说得到了,那不是太傻了吗?再说了,咱也不会编呀?” .一天下午了,我们上课呢,老师叫我出来一趟。说有人找我。我就出来了。老师给我领到东房山头。我到了那儿,那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在那站着。老师说,马家军,这是咱社教队的。他们找你问点事。我说行。我瞅瞅两个人,我都不认识。我就没知声,我不懂得什么是社教。 “小孩,你别害怕,我问你点事,你要是知道,你就说知道,要是不知道,你就说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好。” “你姓马对吗?” “对。” “叫马家军?” “对。” “你家是山东移民吗?” “是。” “你记得你们家是哪年移民来的吗?” “记得。” “是哪一年,是几月份?” “是五八年,阳历是九月二十四号。农历,我们移民到这儿,还差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哦,看来你记性很好,说的也很清晰。那我再问你,你家来到这住哪了?” “住老王家,王大爷家。” “他家叫什么你知道吗?” “叫王振宽。哎,你们问这干什么呀?” “哦,要了解点事情。”男的说道。 “哦,这就要问事情了,我们先是确定一下你家 的情况。那我问你,马家军,你家来到这住老王家是个什么情况?你还记得吗?”女的问道。 “你得。住的是老王家西屋,我们来到时,公家已经给炕搭好了,炕是北炕,没炕沿,没炕席,是土炕。外屋地有锅台,锅台里有个大锅,锅是个破锅,在锅的上方,有个眼,但能做饭。锅没有锅盖。锅盖是我们来到后,自己用秫秸串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公家给你们啥了?” “记得,当时还给了半碗荤油,五个竹筒子饭碗。还有十斤苞米面,几斤豆面。” “还有其它物资吗?” “当时没有了。后来,俺家没水缸,没有水筲挑水,俺爹又找了多次,找当时的管理区,管理区叫大队给我们水缸。大队里给了一个大半截子水缸,水缸是上面带一圈大铁丝子箍的。下面还带几个扒焗子。” “还有吗?第二年呢?” “第二年,给你一个房子,是三十多年的老房子,在我家家之前,是个马圈。而且,当时房子西大山还往里歪歪,要倒了的样子。” 又过了好多天,工作队的,来俺家来了,来了三个人,又找俺爹问了一遍。 八月份了,是刚开学没几天,一天下午,我们要放学了,老师来了,老师说,同学们,我给大家说个事,今天晚上,咱们全校的师生要上大队参加个大会。这个事,是咱大队四清工作队定的。是要求必须去的。咱们去的目的是接受一下社会主义教育。所以,今天咱们早点放学,放了学,同学们回家就吃饭,回家大人要是没做好饭,你可以给你的妈妈讲一下,说,咱们去大队开会五点就得去。这一点,同学们好不好啊?老师问好不好,同学们都喊好。 “大家记住,四点五十在这学校操场上集合,站排去大队开会。” 接受社会主义教育,大家一听,都很高兴。俺是少先队员,我去年上一年级,今年,上半年,一年转二年时,期末考试考了第一名,这回刚上二年,学校批准我加入少先队了。入少先队,宣誓要做共产主义接班人。这回,老师,又说接受社会主义教育,我不太明白,但我很高兴。 吃饭,老师让回家早吃饭,我和二哥,四弟弟回家了,告诉俺娘,俺娘说那给你们哥三个热热剩饭吃了就走吧,做新饭是不跟趟了。是参加啥会呀,这么重要,还叫你们小孩子去。 “老师说,叫我们去,是接受社会主义教育。”我说道。 “俺爷说那是好事儿。”” 我们吃完饭,到了学校,我们站好了排,打着红旗去了,到了大队我们又排着队,一排一排进会议室了,进去,到了会议室里,是长条板凳子,我们坐下了。会议室侧面都有标语,标语,写的是:打倒姜春涛,打倒杨德山,打倒田一来。但我们是二年级,标语的字,还不全认识。后面的大学生认识,他们看了,窃窃私语。一会儿,基干民兵,站排进来了,又一会,三个生产队的社员都站着排进来了。 会场上十分严肃,主席台上,两侧都有民兵背着枪站岗。一会,主席台上来了几个人,接着有一个人宣布,批斗大会开始。又接着一个人宣布,把贪污犯姜春涛,杨德山,田一来,带上来。三个人都带着牌子被三个民兵带上来。犯人带上来了,有工作队的开始照着稿子揭发他们的罪行。揭发一个,下面振臂高呼一阵,打倒姜春涛,打倒杨德山,打倒田一来。在喊之前,班主任老师告诉我们,人家领着喊的时候,我们也要跟着喊。 大会开了,大会结束了,三个犯人,大队书记,大队长,大队会计,都叫工作队的罢免了。全村人议论纷纷。 我受到了深刻教育。 第134章 帮助队里捡地交学费勤工俭学办法好 俺爹又犯愁了,唉声叹气的。昨晚上,俺娘给俺爹说,明天就8月1号了,学生又开学了。俺爹说这可咋办呢?开学咱家就三个学生了,开学就又得交学费了? 俺娘说,咋办?挺着呗,这上学是事儿,这是国家事,交不交学费,也不是咱一家。再说了,咱家三个孩子,老二开学上六年,老三老四开学才上二年。你要说就交不起学费,打算不让上,那也是老二,可老二就这一年小学就毕业了,你再穷,好赖也叫他小学念完呀。 爹的唉声叹气,我们在那炕上躺着听了,心里很不爽。 开学了,暑假过去了,8月1号我们到校了。我是二年级的学生了。二年级换老师了,新老师是王老师,是女的。开学第一天,第一节上课了,老师来了。 老师来了,站在前面,老师说道:同学们,今天我和大家是第一次见面,大家可能不认识我,不熟悉,等着我给大家上几节课就熟悉了。不知道同学们欢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老师一说,同学们立刻喊道。 “欢迎就好,不熟悉,慢慢熟悉。那咱就步入正题,给同学们讲两件事情:第一个事是建立班委会的事,一个班,得有班委会呀。第二个事缴纳学费书费的事儿。先说第一件事儿,我问一下,在一年级的时候,咱这个班,谁是班长了。 老师问谁是班长,一年级我是班长,老师问呢,我还在想俺爹昨晚上说的话呢,我就没回答。 “谁是班长?班长来了没有?” “老师,他是班长?马家军是班长。”后面的同学指着我说。 后面的同学说了,我一看我再不吱声不行了,我就站起来说道:“我是班长。” “啊,你是班长?你是马家军?你咋不吱声呢?一年级期末考试你是第一吧?还得钢笔了是不是?” “是。” “啊,你学习不错,那你去年一年级是班长,今年我当你们的老师了,那你还当班长吧,你当班长,等着过几天,大家熟悉了,我再叫大家选几个委员,学习委员,体育委员和生活委员。这样,咱这个班委会就成立起来了,你看行不行?” “老师,我不想当班长了?” “你不想上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当了,一是我长得个子小,我不适合当班长。再一个我念不念了,还不一定呢?” “你不想念了?你怎么有这个想法?你学习这么好?你怎么能不想念呢?” “交不起学费,昨天晚上,俺家吃饭的时候,俺娘告诉俺爹,学校开学了。俺得爹就说了,呀,学校又开学了,这一开学,三个孩子都开学,这又得交学费了。一个学生交两块俩,就得六块,一个学生两块五,就得七块五。这也交不起呀?老师,我家真交不起。” “哦,你怕交不起学费,就不打算念了。” “对啊,我交不上学费,学校不让,老师就给我们罚站,弄得老师很尴尬,我们也很难看。不如不念了,早点回去帮大人干点活了。” “啊,马家军,这么地吧,我建议,你学还得上,你不想当班长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你说你长的个子小,这也是个理由。但你给我当学习委员,你当,老师不在的时候,你你带领同学们学习学习,能给大家留点作业啥的。你要不当,恐怕咱班的同学,都不太高兴,我问一下同学们是不是这么回事?同学们?” “是。” “咋样?马家军?同学们还是很喜欢你的,我看你这学还得上,困难,想法子克服呗。那样,你给我当学习委员,你当,我不叫你白当,你交不上学费呢,但时候,我和学校,和你家长再共同努力。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能因为,你交不上学费,罚你站。这样好不好。 “好,好事,我不是不想上,就是我家太困难了?我不想再叫大人为难了,我明年不上学,就能上生产队铲地,铲地小半拉子了。” “小半拉子,哎,你过了年,你才十岁,你想去生产队干活,怎么也得坚持到十三四岁呀?” “哦,那儿,那么地老师,过一段,生产队秋忙的时候,我请假,你给我两天假,我出去上哪干点活,挣点钱吧,挣来钱,我来交学费吧。” “好,你想干活挣钱,我答应你。来同学们,我现在说第二件事,这事是交学费书费的事儿,今天大家放学回去给大人说,把学费准备好,学费一学期是两块,书费是五毛。五毛,书费可能用不了,咱先交五毛,到时候,书来了,发下去了,看着多了,学校咱返给同学们。这样好不好,同学们? “好。” “同学们,能不能办到?”老师问,同学们有的说能,有的说看看吧。有的说,家里没有钱。 “其实啊,同学们呀,我给你们说呀,咱交学费得交啊?同学们,可能不知道,咱同学交的学费,就是为了给咱们教室买媒呀,你想啊,到冬天了,咱一个教室得烧炉子呀,烧炉子得用媒呀,一个教室,一冬天得烧三吨煤呀?媒是从哪来的呢?这还不是学校拿咱们同学交的学费,上县里煤场买的吗?” 学费,学费。老师天天追学费。老师没追我,但俺二哥,俺四弟弟,学校追的还是很紧的。学校追的紧,二哥,四弟天天放学回家给俺娘说。俺娘总想不出办法来。一天,二哥交不上学费,被他的老师罚站了。罚站了,晚上放学还多留校一个多小时。老师叫二哥保证明天把学费带去,要不,不让回家。 黑天了,二哥才回来,二哥回来,俺娘问他,咋的了?你三兄弟早就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呀?俺娘一问,二哥进屋嚎啕大哭起来。二哥哭着说,还不是交不起学费。 晚上了,俺爹俺大哥割地回来了,大家都吃饭了。,二哥气得坐那儿北炕,地也没下,饭也没吃。俺娘气得嗨嗨的,说,这没钱交学费,咋就这么孬啊? “孬?孬啥?这困难快过去了?国家都说了,那天,四清工作队的都说了,三年自然灾害,从五九年到六一年,全国各省都受灾了。去年是六二年,咱这也受灾了,可比六零年,六一年,轻多了。今年我看了,去了土豆子不行,叫水淹了,烂了。大田还行,年景比去年还要强一些。等着今年口粮要是再能多分一点,咱不要求把口粮分够,都分五百斤,要能分到四百五六,那明年的日子就好过一些了。要是那样的话,你们上学再交学费,我就背点粮食,上富锦黑市场卖了,那你们的学费就解决了。” “哎呀,他爹,你说话跑哪去了?我说的是二孩子的学费,老师明天就叫二孩子哪去,你看咋办?” “啊,那好办,二孩子,你看咱家还有啥?去年老三,你三兄弟,拿公鸡能换大红纸,换红纸,钉本。那今年咱家没有公鸡了,那么的吧,咱家现在好有两个下蛋鸭子,一个下蛋的鹅,明天你抱一个给学校送去吧,你就搞鸭子鹅交学费吧。” “哎呀,鸭子,鹅,人家学校不能要。” “不能要,那你明天先给老师说一下,你就说我在家想办法呢。”“我可不敢。” “你不敢,家林,那明天我去。我去找你老师,给你老师说去。” “那也行,家林,那明天你上学去,你爷跟着你去,到哪,你告诉那个是你的老师,叫你爷爷和他说。你爷爷在这边说着,我再在这边想办法。” “想办法,咱家能卖点啥也行啊,咱春天栽土豆子,就盼望土豆子到了秋天能起点。这盼来盼去,今年,咱家的土豆子又没丰收。咱要是土豆子丰收了,咱卖两麻袋子,就够一个孩子的学费了。” “哎呀,他娘,你就别说了,明天我想办法。不管咋地,现在,咱现在有住的了,有吃的了。咱再难,也没有五八年到六一年难了。” 第二天了,俺爷爷找到办法了。办法是俺爷爷去俺南面富士屯子俺二奶家了,俺爷爷去本来是想问问俺二奶家有钱吗?想借两块钱。俺二奶家没钱。没钱,二奶给俺爷爷说了办法。办法就是她们生产队里正在拉地,拉黄豆呢,队里拉黄豆,让学生和学生的家长捡第二遍。第一遍,队里拉地时,队里安排社员跟车捡过了。捡过了,按着上级的要求,颗粒归仓,队里还安排人捡第二遍。第二遍不好捡了,几乎就是遛豆揸了,但给现钱,捡一斤带杆的黄豆,给二分钱。富士二队,我二奶家在那,我二奶是小脚,走地垄沟子不能走,不能捡,俺娘去了,俺娘就顶俺二奶家的人,俺二奶领着俺娘,到那地里了,俺二奶往地头一坐,等着俺娘捡多了,够一捆了,俺二奶喊人就给要称了。很好啊,俺娘去 捡了一下午,半天,捡的黄豆,挣了两元一毛钱。 第二天,二哥的学费交上了。二哥的学费交上了,二哥乐了。俺爷俺爹和大家都高兴极了。大家都说,俺爷爷没借来钱,找了个办法。 二哥学费交上来,俺娘还想去富士屯,想再捡一两天。想把我和四弟弟的学费捡回来。 俺二奶一问队里还捡那块地,队里说捡完了。 富士二队的地捡完了,俺娘去不成了。去不成了,俺家还有我和四弟弟的学费了。这一天晚上俺爹说了,家军,你老师叫你当学习委员,他还挺关心你的,你能不能把你娘上富士捡地捡黄豆挣钱,交学费这个法子给老师说说,也让学校出面找咱们屯子这几个生产队,这样,你们学生也到队里捡一天两天。 “我看行,家军,明天你去上学,你到学校,你先给你的老师说说,你说的时候,你给老师叫到一边,要保密,你要说不妥,等下午我去找你学校校长。这个法子也是勤工俭学。” ‘’好,爷爷,我知道。明天我去了,我是学习委员,早上我收了同学的作业,我用送作业的机会,我就给老师说了。 “家军,你给老师说了吧,说了,学校要是真联系一个生产队,联系成了,你们学校能去捡上一天,咱家你们哥俩 的学费就能解决了。” “娘,我指定说。” “”这是好事,老三,你要是给老师说了,学校联系哪个生产队了,到时候,我也捡去呀,到时候,我捡的黄豆,交到队里了,挣得钱,我也不要,我也给你俩交学费。 “ 好的,二哥,明天,我 就想办法,找老师。 ”第二天了,我如获至宝,带着捡黄豆,挣钱,这个想法,早早地就来到了班级。我为了给老师送作业,上早自习课时,我就经得催同学们交家庭作业。自习课还没上完呢,同学们的作业就交完了。同学们 的作业交完了,我就抱着给老师送去了。我送去了,学校三个老师都在呢,我小声给俺的老师说,老师我找你有事儿,我说着一点头,一摆手,给老师领了出来。我给老师领到外面,我给老师说,老师,我告诉你一个好事,俺二哥交上学费了,老师说是吗? “是,老师,你想不想叫我也早点交上学费呀?” “哎呀,马家军,你没有钱,我在学校都作瘪子,学校紧得催我,叫咱班交齐学费呢,咱班现在还有一半没交呢?你现在有钱了?” “老师,钱,还没有,我有办法了,需要你的帮助,你要能帮助,垂手可成,不但我交上学费了,咱班其他同学恐怕也都能交上了。” “是吗?你有什么好法子,不是孙悟空会变吧,你快说。” 老师叫我说,我就赶快把俺娘去富士屯,顶俺二奶家的人,捡黄豆挣钱的故事说给他了。老师听了,直拍巴掌,说行啊,好法子呀。 “好法子,老师,这事是不,不地道呀,还是有智慧呢?” “地道,地道,是智慧智慧,” “那你看是咱一个班,办这个事呢,还是全校办这个事呀?要是咱一个班,去联系,你出面找一个生产队,叫队给咱们安排一大块地,那咱们能捡的多一点,挣的钱也能多一点。要是,学校出面联系,全校学生都去,那也可以。” “你说的这两个方案都可行。那么地,我先给学校说一下,他们要不参加,咱自己就进行。” 我说的办法,学校采纳了,当天上午,就和二队的队长说好了,下午我们全校的学生就去给二队捡黄豆去了,我们去的是月牙河湾子那块地。俺家二哥,四弟,我都参加了。捡的黄豆也是一斤二分钱,我挣两块五毛六。二哥挣了两块八毛二。四弟挣一块四毛六分钱。 学校这次活动,俺家二哥挣的钱给我了,我和四弟弟交四块学费,最后还剩一块八毛四。 期末,我考试又取得是第一名,我被学校评为三好学生。 拿着这剩下的钱,我满心欢喜地回了家。我把钱递给俺娘,自豪地说:“娘,这是俺捡黄豆剩下的钱哩。”俺娘接过钱,眼眶泛红,粗糙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脑袋说:“俺家军真是长大了,能挣钱养家了。” 不久后,村里传开了学校组织学生捡黄豆挣钱交学费的事。其他村的学校听闻后,也纷纷效仿。而我因为成绩好又懂事,在村子里变得小有名气。 王老师特意到我家来,带来了几本旧课本和铅笔。她说:“家军,你学习认真,这些东西送给你,希望你以后能一直读下去,走出村子,去见见大世面。”我紧紧握着这些学习用品,心中满是感激。 从那之后,我更加刻苦学习。每次看到那些书本和铅笔,就想起自己捡黄豆的经历,还有老师的鼓励。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改变家里的状况,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第135章 奖励一碗糖水乐几天 喝一碗糖水,现在是多么容易。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1963年,那是多么奢侈,那是想都不敢想。但我喝到了,是学校勤工俭学,老师奖励给同学们的。不过,那不是纯糖水,是糖精沏的,那我们也高兴坏了。 开学了,天气也渐渐地暖和了,季节谷雨都过了,生产队里大田都种完了,学校向中心校申请的校田种子都到了。种子有甜菜,向日葵,红花,大麻籽。 到了,老师高兴了,学校给老师分工了。分工了,我们学校一共四个年级。学校讲了,还是原来的规则:一至四年级,各年级的班主任老师负责自己班级校田地的种植。老师领着自己班级的学生,一年负责春种,夏锄,秋收。等着秋收后,由学校统一卖给供销社,大队。卖的钱除了学校提留外,剩下的钱全归班级使用。班级使用,那个时代班级用钱的地方很多,买黑板擦,黑板油,粉笔,笤帚,戳垃圾的铁戳子,还有,班级的玻璃打了,需要镶嵌。等等,这些花钱开支都是班级自己解决。 老师乐了,是班级有了校田地,能种植,秋天有收入,班级买啥不用犯愁了。 现在的学生不知道,我们国家的教育事业刚起步时是多么艰难。太远的我不知道,就我上学的时候,是1963年,那个时候,学校的条件是很简陋的,教室窗户上很少有玻璃,要么是乌玻璃,要么糊的窗户纸;教室里没有桌椅。一个桌椅都没有,学生上课坐的不是椅子,也不是凳子,有的是用一根木头棍子,砍成橛子钉在地里,上面再钉上一块破板子,有的破板子都不是,就是土坯砌的土堆。要是说老师用的黑板擦,粉笔那就更可怜了,黑板擦不是买的,是给学生要的,是哪个学生的老爹,穿的毡嘎达不能穿了,给绞一块拿来,找一小块木板钉上,就做黑板擦了。粉笔是搞石膏弄的。 教室简陋,那样的教室也不够,我的学校是土草房,土草房还就五间,五间房间壁三下。西头两间隔开,做两个教室,东头剩下一间开始是仓库,后改成教室,学校只能有四个年级。年级还都是复试班。村里也有念五年六年的,那就得上公社中心学校上去了。 公社中心校,距离我们屯子十八里,十八里地,每天上学还得来回走。我哥哥和邻居家小崔,去不几天就不上了。 我上学时还是很幸运的,学校这时,大队给了点校田地。 校田地,公社中心校对校田地还有明确的说法,让种一些值钱的,公社卫生院和供销社收购的作物。 种子,有甜菜,葵花籽,红花,麻子,是中心校和公社医院从哪协调给的,并且在种的时候,就告诉了,种的红花,大麻子,等着秋天丰收了卖给医院。对于向日葵,葵花籽,供销社负责收购,而甜菜,大队酒坊就要了。 上课了,老师来了,老师开始讲话了,同学们,我给大家说个事,今天咱们不上课了,得劳动了,咱们的校田地该种了,咱们种的种子,中心校给协调好拿来了,刚才学校分好了,学校要求咱们今明两天就得种完。要再不种上,就晚了。 “老师,咱们又劳动了?” “对,同学们,咱今天又劳动了。咱得种校田地了。” “老师,咱们学校怎么还得种地呀?” “啊,种地,同学们,你们听我给你们讲呀。咱们要种地,咱们为什么要种地?是这样,你们看,咱公社是刚从向阳川分过来,刚成立的。咱这屯子也是刚组建不几年呀,原来咱这屯子都是这几家,那几家的,咱这学校建立更晚呀。现在上级没有钱给咱们,这大队呢,更是没钱给咱们,就连我们这几个老师都是挣工分的。那咱们班级买点啥没钱咋办呀?比如咱要买个黑板擦,买盒子笔了,咱这教室窗户上的玻璃坏了,学校都没有钱买,就得咱班级自己解决。解决,班级没钱,咋办,叫同学们拿,平摊,都不好吧,同学们,我问一下,大家愿不愿意平摊呀?” “不愿意。”后面的同学喊道。 “不愿意,这不就得了,不是同学们不愿意,是谁家都没有钱。你看吧,大家交个学费还没有钱呢,那还有钱再为班级买啥呀?” “是吧?马家军同学?”老师问我,我笑笑,我不回答。我是知道我家没钱呀。 “你看,我问马家军同学,马家军同学都不发表意见。” “老师,不是我不发表意见,我要是说大家平摊,同学们家里都没钱呀?” 就是啊?所以说,咱学校才3安排了这项劳动。这项劳动就能为咱学校解决很多问题。好,下面咱同学就回家,拿工具吧。” “老师,拿什么工具呀?” “什么工具,刨镐,铁锹,背镐,是能翻地的工具都行。咱那校田地得翻呀,不翻,那地也种不了呀?” “哎呀,老师,这种地,学校给学生有没有奖励呀?” “有。咱班级种这些东西,卖了钱,就是为咱们班服务的。”王老师说道。王老师正说着呢,张老师走过了,王老师看同学们还有几个没走,特意说道:“张老师,我说的对吧?在这项劳动中,班级同学表现的好,可以有奖励是吧?” “对,对对对,有奖励。” “对,有奖励好啊,走,刘佳,咱回家求工具去了。” “刘佳,李小同,你俩快去快回呀?”王老师看着刘佳和李小同跑了,喊道。 同学们都回去拿工具去了。学校的三个老师凑到一起了。开始唠嗑了。王老师问道:“张老师,吴老师,我给你俩说呀,咱三个都是民办老师,一年就挣这三千八百工分,咱啥时候能转正呢?” “转正,王老师,国家现在这么穷,怎么给你转正啊?国家要给咱们转正,那国家得拿钱的,你等着吧,等着国家经济发展了,也可能给咱们转正了。” “国家给咱们转正,老王 老吴呀,我看呀,那首先,也得国家有能能力办学了。现在,要是光指望着大队办学,那是不行的。你看吧,这大队,一年一年都不给咱点钱,咱想找木匠做个黑板都弄不成呢。” “哎,刨地了,种校田地了。”远处几个同学喊道。 “哎,王老师,吴老师,同学们去求工具回来了,有学生在这,咱们几个老师快领着学生干活吧,啥也不要说了。咱要鼓励同学们呀,争取,咱们要把这校田地种好呀。” “哎,张老师,咱三个,你是校长啊,咱现在叫学生干活,咱动员他们,你说,咱种这么多东西,咱要是丰收了,咱学校是不是也得给同学们点奖励呀?” “奖励,那可以。吴老师,你说的就是发个奖状呗?” “我说的不是奖状,奖状你只能发个一两个同学,你不能发给大家呀,我说的是在丰收了,到年底学校要给学生放寒假了,在放假之前,搞一个学生新年小联欢,学校给一个班级拿出来三块五块的,买几块糖啊,弄点糖水啥的,叫同学们喝点糖水,吃点毛嗑。这样,也叫同学们高兴高兴,再者,这也是为明年工作打基础呀。” “行,行行行,你这个办法好。争取吧,但这必须是种的校田地丰收呀?要是还像五九年到六一年那样,学校的校田地啥也没得,那是不行啊。” “那是那是。哎,马家军,你们回来了,咱们班干吧?” “干吧,早干得干,晚干也得干。” “走吧,同学们。”王老师说着就领着大家来到了学校的房后的大地里,好大一块地呀,南侧是一条小壕沟,其余三面都是学校的大榆树大杨树坛子。 “同学们,这就是咱们二年和一年分的校田地。我去和吴老师看看,咱这两个班级得从中间花开呀。劳动委员,吴宝林,你领着同学们先刨吧。班长,学习委员帮着监督呀,看哪个同学干活出力,哪个同学不愿出力。出力的同学,咱到年底丰收了,学校校长说,学校要奖励啊。” “好,来吧,我在这开刨呀,大家跟着我刨呀,干吧?”劳动委员喊着。劳动委员拿刨镐刨上了,班长也喊着刨上了, 大家都刨起来了,一镐一镐的刨。拿铁锹的,也开始挖上了,一锹一锹的挖着。 地硬啊,这地,前两年种了,也是种这几种作物,到了秋天,下大雨,都涝了。去年,学校就没敢种。因此这地就撂荒的板结了。同学们刨呀。 小孩是无私的,天真的,老师鼓励着,大家都可积极了,同学们刨地,天上还有太阳照射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都过去了,老师不说歇着,谁也不说歇着。 老师呢,几个老师,这看看,那看看,走着,说着谋划着。几个老师走过来了。 “老师,这块地,怎么就咱二年级和一年级两个班呀?”劳动委员问道。 “啊,三年级学校给分操场南边那块地了。四年级学校让他们种这学校四周大树坛子底下,还有那儿,教室后边,壕沟南侧。”王老师说着还用手指着。 “哦,学校种这么多呀?”我问道,我问着,我用胳膊擦着额头上的汗。 “学校种这么多?咱班和一年刨的这块,还有前面操场南边那块,是大队给的校田地,用来咱们勤俭办学的。校园四周,校长张老师说,咱这正好有红花籽,咱校园四周种点,好看,也能改善一下环境。” “老师啊,咱这两天能干完吗?”王永义问道。 “干不完,咱就再干一天呗。咱怎么也的种上啊?这大队给地了,上级中心校给种子了,让咱们勤工俭学呢,咱再搞不好也不行啊?” “老师,我大哥在富民北边,大江坝里面上耕种,人家种的地可好了。他们在学校食堂吃饭都不花钱。” “啊,不花钱,你哥哥学校是耕中,那也是勤俭办学的一种方式。你们说不定,将来上完小学初中,再考高中,也上那耕中呢。” “刘佳,你大哥上哪学校,我看可不合适,他们天天干活。“ “什么不合适?我大哥干活是干半天,那半天是上课。现在的高中就是那样。” “那样,我家亲戚,在富锦上学,人家是全日制,人家就不干活。” “哎呀,你别说那没用的,你家亲戚你家亲戚,什么你家亲戚?你家亲戚是城市的人,你是啊?你这叫农村你懂不懂?” “哎呀,咱不说那城里的事了,咱还说咱的地得了,老师,咱刨的太慢了。明天能不能那样,咱学校,能不能找队里,来个赶犁杖的老板子。赶着犁杖给咱这趟一趟呀?豁了豁了。那样,咱这地就暄和了。” “你说这个法子咱学校找过大队,也个别找过小队。人家队里说种地忙,没空。” 校田地我们刨一上午了,也没刨多少,下午又刨了一下午,还没刨上一半呢。晚上了,俺家都吃完晚饭了,我想给俺爹说,俺爹是赶牛犁杖趟地的老板子。我跟俺爹说,我怕俺爹不同意。俺娘在外屋地刷碗呢,我赶紧跑过去,我说娘,我替你刷碗,你先歇一歇。 “啊,你替我刷碗?孩子,你有事吧?” “娘,我是有点事,我给你说,你看看行不行?俺学校,这两天,不是刨地,种校田地吗?俺班那同学都小,都是小嘎豆子,今天刨一天,也没刨多少,连一半都没刨上,还刨的秃噜返账的。俺爹是牛老板子,我想给俺爹说,叫俺爹帮帮忙,给俺们分的那一嘎达地,搞牛犁杖趟一趟。我说,我怕俺爹不同意,娘,你是不是多给俺爹说点好话,叫俺爹,给俺们班那地趟趟,给地豁开,能打上垄就行。 “咿,你说替我刷碗,我就心思这碗不能白刷吗?咋样,叫我猜中了吧?” 是,娘,猜的准呀,娘有多有智慧呀。我求俺娘了,你去给俺爹说点好话,说说吧。” “说说也行,可你要知道,你爹赶的牛犁杖,那也不是咱家的。那我给你进屋试试吧。”俺娘说着就进里屋了。俺娘进里屋了,我哪还顾得刷碗了,我的心往上提着,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了,我蹑手蹑脚的来到里屋门外边,我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听。可惜,俺娘和俺爹说的啥也听不清。 听不清,突然一大声听清了,俺爹大声说道:“那你叫三孩子进屋呗,让他给我说,我看是咋回事?” “哎,三孩子,家军,我给你爹说完了,你爹让你进屋里去说呢,你爹叫你说,他要听听,看看你们种校田地到底是咋回事。” 俺爹让我进里屋,我赶紧进屋了。我小心翼翼地跟俺爹说,我怕说不好,说砸了。嗨,谁知道,我一说成功了。俺爹说,那我自己赶得犁杖,我就不用给队长说了,我要是给队长说,队长要是说不行,那就不好办了。那样,明天我提前去,天蒙亮,我就去把犁杖套上赶出来,谁问我,我就说咱家菜地有两垄地需要趟一趟。我要是没遇到人,那就更好了,你也早点去学校地里等着我,那我就赶着犁杖直接去就完事了。我到那,赶着犁杖给你们趟一个来小时就完事了。 “好,谢谢爹了。” “谢谢你爹,你爹多干活也是嘞。再说了,他爹,我给你说呀,你给学校趟地,你可别叫队里知道了,你要是叫队里知道了,现在四清工作队在这呢,谁要说你和大队姜春涛杨德山一样,这是贪污,是阶级斗争,是走资本主义就完了。” ”哎呀,你可别乱说了,我和姜春涛,杨德山咋能一样呀?笑话,你知道姜春涛,杨德山是咋回事?他们确实是贪污了。我这是给学校趟几垄地,我这是支持学校勤工俭学。 “俺爹说了,第二天早上真来给俺班趟地了。 俺爹给学校趟地了,趟完走了。等着老师来上班,领着同学们去刨地,到地里一看地谁给趟了,老师和同学们很吃惊,都高兴极了。问谁来给趟的,大家都说不知道,老师问我,我也说不知道。 学校的校田地俺班两天就种完了,别的班都干三四天。夏天,校田地,铲草背垄,等田间管理,我们都管理上去了。秋天丰收了,学校班级收入都挺好。俺们班级做新黑板了,教室里的备品焕然一新。 学校要放寒假了,在元旦那天,学校各班都搞了联欢会,各班老师都提前给同学炒的毛嗑,头一天老师就告诉了,让同学们带喝糖水 碗。有的同学问老师,带大碗小碗,老师诙谐说,碗越大越好,糖水是奖励大家的,喝糖水吗?就得大方点,只要不把肚子撑坏就行啊。 大家喝糖水,大家吃瓜子,大家拉歌,表演节目,喝糖水,搞糖精,同学们没见到过呀,同学们都说老师真能耐。老师说,上供销社想买糖,没有。这糖精是托人买的。大家都说真好。老师说,咱校田地种的好,感谢大家了,同学们都该表扬。 第136章 咱家过年买肉了 1964年了,2月4号了,明天就立春了,生产队里社员们还天天起大早,去中意屯子那边刨大壕呢,天都大黑了,俺爹才回来。俺爹回来了,俺娘就赶快张罗着吃饭了,俺娘说,你才回来,今个多冷啊,这一天啊,你爷俩呀,一个是上同江那边跟车拉草的,一个是跟车走着去刨大壕的,你们不回来,家里都惦记死了,咱爹看你们不回来,刚才都上大街上,往东南富山屯子那边望几遍了。俺爹说望啥,刨大壕人家打头的,不说收工,不喊往回来,那谁也走不了。 俺爹刨大壕回来了,俺娘赶快喊俺们放吃饭桌子,俺们这边放着吃饭桌子,俺娘就把饭菜端上来了。饭,苞米面大饼子,菜,熬的酸菜,里面还搞了点粉条。饭很热乎,俺爹吃着说挺好挺好。这你看着俺身上冷,是在外面冻的,这一吃这热乎饭,一个大饼子和一碗酸菜,吃到肚里,一会就暖和过来了。 吃完晚饭了。俺爹喊俺呢,俺爹叫俺给他把鞋拿外屋地的炉子上烤去。俺爹喊俺,俺赶紧进屋里给俺爹的鞋,胶皮乌龙拎起来拿着去烤去。俺刚走到外屋地,俺娘又喊俺了。娘喊俺,俺没听清。俺又赶快走到里屋门口问俺娘啥事。俺娘说,你给你爹鞋烤上,你别光烤鞋,你得把你爹鞋里的苞米叶子,还是苞米叶子鞋垫子全掏出来,都放在炉子后面烤去。俺说知道了。俺爹说,烤,那样吧,那鞋里的苞米叶子和苞米叶子的鞋垫子不用烤了,不行了,苞米叶子都穿几天了,烤干也不暖和了,别要了,还是叫哪个孩子上外面,柴火垛苞米杆子上,拽一些新苞米泡子,挑好的,重新给我撕点苞米叶子吧。俺爹叫新撕点苞米叶子,我说行,俺答应着就去外面柴火垛找苞米泡去了。 找苞米叶子泡,俺正找着呢,俺大娘家喂鸡了,俺大娘喂鸡,唤鸡呢,鸡鸡鸡,鸡鸡鸡,咯咯咯,一唤,母鸡少了两个,少了,俺大娘就喊上了。俺大娘喊着,上鸡架里找着,她爬在鸡架门往鸡架里看,嘿,鸡死了两个在鸡架里呢。俺大娘家的鸡,大母鸡死了,俺大娘说这鸡,昨天还喂了呢,好好的,今个咋死了呢?俺大爷听俺大娘说鸡死了,就吵吵上了,吵吵着,唠叨着,说俺大娘,不会过日子,男人一天,出去刨大壕,大冷天的不在家,你女的,一天不出门,就知道在屋里待着,大冷天的,连鸡都不知道喂喂。这回大母鸡冻死了,看你明年春天搞啥下鸡蛋。 “咿,冻死了冻死了,这不是这几年,种地老受灾,公家,给分的口粮老不够,挨饿挨怕了,今年,令不丁多分了一点粮食,也不知道咋样喂鸡了吗?” 俺爷爷听到外屋地吵吵,就赶快去看,想看看是咋回事。俺爷爷一听是大儿子为冻死的鸡吵吵呢,就想压住,不让吵吵,就说道:“就是嘞,大家过苦日子过惯了,令不丁多分点粮食,不知道咋办了?两个母鸡冻死就冻死吧,正好,咱这几年也养活不起猪,这在过几天,就又要不过年了,过年了没猪肉吃,这回,这两个母鸡冻死了,就当是杀的,过年还有肉吃了” 俺爷爷一说,大家笑了。俺娘说俺爷会劝人。 “有肉吃了,有肉吃了。”俺四弟弟听了喊道。喊着。在屋里地上跑着。 “咿,看把他高兴的?哎,别跑了,跑卡了。”俺娘喊道。 “哎,他娘,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我还有个事没给你说呢?你看咋办? “咋办,事儿,啥事儿?” “啥事?猪肉啊,我在外边买了,买十斤多斤呢,你看安排谁去求去? “你买猪肉了,你啥时候买猪肉了?你说在外边,在搁哪外边买的呀?” “在外边,在哪个外边?我给你说,你还不相信似的,我说了,指定是有就是了,在沙岗。在咱老乡老陈家,咱挪叔家订的。订十斤。” “哦,订十斤呢?好啊,他爹,你要不说,我正愁这个事呢?你看眼瞅着又要过年了,咱家还没有一丁点肉呢?我还心思着出去,上咱屯子谁家问问呢,看谁家今年过年能杀猪了,能不能卖给 咱们一点。这回妥了,你买十斤了,咱这回过年可算有猪肉了。” “妥了,妥了是妥了。我这几天都心思着,我这几天去刨大壕,干活,队里还不让下来,大孩子还得跟马车去同江那边拉草,那家里就剩下这几个小孩子了,咱们谁去沙岗求肉呢?” “谁去,上沙岗?他爹,这距离过年还有几天了?” “几天了,你不算吗?今天是2月4号,农历是腊月二十一,明天是5号,农历是腊月二十二,就立春了,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今年腊月小,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了。这不就剩下一个星期了吗? “哦,就剩下一个星期了?那咱们还得快去呢,要是去晚了。那还不好看呢?” “就是啊,他娘,你就琢磨吧,咱要是去太晚了,那是不是还得给咱挪叔带拜年的礼物啊,要是带拜年的礼物,咱还得搞人上供销社一趟,买二斤槽子糕,再买点啥带着,那咱买他家的猪肉钱就不够了?” “就是啊,咱家,家里家外就攒那十了块钱。那咱谁去求肉,再给那挪叔买拜年的礼物,那挪叔倒是高兴了,可咱买他家的猪肉钱,就不够了了,给不上他猪肉钱,那咱就难看了。” “道理就在这呢?要是去求猪肉,直接带拜年礼物,那还省一趟事了,可是咱现在做不到啊?” “那好办,他爹,明天我就打发谁去求出肉,对于拜年吗?还得放在后面。 “明天你就打发谁去,他娘,最好是今个就定下来。省得,你明天早上,先张罗,不跟趟。问题是,你去沙岗得走八里多地,来回还有十六里多地呢。” “那好,我现在就问问咱们这几个小孩子,哎,几个小孩子,现在有好事了,要过年了,咱家你爹,在咱这屯子买不到猪肉,在别的屯子买猪肉了,在沙岗你挪爷家订购的。明天去求取,你们谁能去呀?老二,家林你去怎么样?” “娘,我不能去,我去不了,这两天,我还护校呢。” “哦,老二去不了,有事。那老三老四你们谁还能去?” “娘,我不去,我嫌恶冷。” “啊,老四家民也不去。那儿?” “娘,我去,冷什么冷,俺去。” “你去,你去行,家军,要去。那么的,家军,你明天去,从家走的时候,你从咱家里拿个小面袋子,等着你到你挪爷家了,你让你挪爷他家帮着你,把猪肉装在面袋子里,那样,你能背着。不行就在家再带个小细麻绳子,你把装猪肉的面袋子里,用绳子再系上,搁后背,背着就回来了。” “哎呀,没那么麻烦,不就十斤猪肉吗?我到沙岗了,找到俺挪爷他家了,我把钱给他家了,他把猪肉给我了,我就是啥不拿,就空手,抱着,那我也给抱回来了。” “抱着,抱回来,那俺家军能做到。可关键的是注意安全。别在道上遇到坏人了,给你把肉还是钱呀,抢去了。” “坏人,爹,哪有那么多坏人呀?” “哪有那么多,这不是预防吗?家军,你说没那么多坏人,我给你说,你看咱们这屯子,年年等着要过年了,这家丢猪肉了,那家丢小鸡了?一家一家都不少丢。就说那王志家吧?他朋友杀猪,人家请他去吃猪肉,他吃完猪肉了,回家了,等到半夜了,他心思心思,还去偷她朋友家猪肉了呢。” “就是啊,家军,坏人还是有的,你明天去,还是防着点好。” “那样,娘,爹,我明天去,我拉个小爬犁,等着我回来的时候,我把猪肉搞小爬犁上,我给猪肉搞小绳子绑上,等着绑上后,我再在爬犁上放一两捆草,这样,就不显眼了。” “啊,那么的,要不行,家军他自己去,你们不放心,我陪她去。”爷爷说道。 “啊,爷你陪我去?” “啊,我陪你去。这沙岗,我从山东来的时候,我路过那儿,当时,我走到那屯子也不知道是沙岗呀,还有,走到那了,也不知道,咱住的这富楼在哪?还有多远,我就着急赶路。等着我到这了,才知道就八里路。这一晃,我来了,都几年了,还没特意去过呢,这回我去,就算去看老陈他哥俩了,到那了,也看看老陈,挪的,在那混的咋样?” “那好,爹,娘,俺爷爷去,和我一起去了。那儿,你们就啥也不用担心了。” “那儿,你爷爷去,和你一起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俺娘说道。 “好是好,事是那样,你们不说天冷吗?家军和你爷爷去的时候,身上多穿点衣裳,咱好衣裳没有,那夏天穿的单衣裳,破衣裳,你们都往身上多穿点。”俺爹说道。 第二天了,早上吃完饭了,我和爷爷说好了。上沙岗走了,我拉着小爬犁,爷爷跟着。上路了,我和爷爷走过学校 的操场,来到大官道上,凛冽西北风嗷嗷的。 “爷爷,这天是冷啊。” “冷没事儿,咱也不伸手干活,咱就是走路。你看,这是旁顺风。” “旁顺风好,爷。” “就是嘞,家军,你要怕冷,来,我给你系上帽带。系上帽带就差多了。” “帽带,爷爷,我自己能系。爷爷,我给你系吧。”俺和爷爷说着,就都系上了。 西北风,呼呼的,俺们往南走,又是旁顺风。我和爷爷走起来可快了。特别是俺爷爷,还穿着清朝时代的大长衫子,这风一刮,走的那更快了。那是想停脚都不好停,我和爷爷走着,还得有意的往后斜着身子坐着点呢。 “到了,到了,沙岗到了,爷爷。”八里地,觉得不大一会就到了。 “到了,到了好啊,找个地方,咱找个人问一下,看看,你挪爷在那住。” “哎,爷爷,你看见了吗?咱们往前走,那边就有人。走,看看那是什么地方?”我和爷爷说着,就来到了前面。往那一看是供销社。我和爷爷一问,老陈家在哪。那人问俺们,你们找哪个老陈家,他说,我们这有好几家老陈家嘞。有本地的,还有两家山东移民来的呢? “山东的,对,我们就找山东来的老陈家。”我说道。 “啊,山东老陈家,是哥俩,一个放羊的,一个有点结巴。” “啊。不找结巴的,找放羊的老陈吧。”爷爷说道。 “那好,走,我领你去吧,一看你们就是老乡了。” “老乡,俺这可不是一般的老乡啊,俺们在关里是一个屯子的,祖祖辈辈在一起,三四百年了。” 到老陈家了,给我们领路的喊上了,老陈家,来客人了。 “来客人了,俺家他去放羊去了,我在家嘞。来,我看看是哪来的客人,我认识不?”“ “啊,认识不?你能不认识呀?”俺爷爷笑着说道。 “呀,是四哥呀?” “不是我是谁呀?” “哎呀,四哥,你这是从哪来,有几年没见面了吧?你领着这个孩子,这不是家军吗?还是家民呀?” “啊,奶奶。我是家军。” “家军,我一看就是你,家军长高了,” “长高了,来这东北都几年了,去年都上学了。这不,俺家老二,叫你家给留点猪肉啊?昨天晚上,俺家老二,刨大壕都黑天了,才到家。都吃完晚饭了,家里的几个人说起来,今个立春了,明天就是小年了,要过年了,俺家老二媳妇说,这过年,今年杀不起猪,想买点猪肉,又买不上了。俺老二才说,他搁你家订了点猪肉。这不,俺家老二,想叫俺家军来,我说,那我和家军去吧,正好,只从你们从山东移民出来,咱还没见过面呢,我还挺想你们的,我说来看看。” “哎呀,四哥,这山东水库修的呀,像闹笑话似的,就给咱们分开了。这下子整的,只从马楼搬出来,就这一个,那一个的,谁也找不到谁了。” “哎呀,可不是吗?这太行堤水库,是国家叫修的,一切都得服从于国家利益啊。哎,这你家我挪兄弟,听刚才那个送我们的小伙子说,给队里放羊去了。” “放羊去了,这队里的羊,四哥,今年这年景还是不太好吗,队里也没啥吃的,羊,就得靠赶着出去,上地里找啥吃呀。” “那咋整,队里安排的,那就放呗。” “爷爷,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呀,我把猪肉钱给奶奶吧,咱拿了猪肉走吧?” “哎,孙子,家军不能走啊,你挪爷就要回来了。他给你家留的猪肉,我还不知道搞哪呢,你们来奶奶家还没吃饭呢,咋能走呢,我去给你和你爷爷做饭去,奶奶给你们熬菜,有猪肉啊,你在这等吃猪肉吧,” 一会儿,挪爷爷回来了。挪爷爷一进家,听到俺爷的说话声,就喊上了,哎呀呀,哎呀呀呀,四哥来了。好啊,好啊。这两年看想四哥了。 你想四哥,四哥也想你呀。这孙子刚才就要走,怕风刮大了。我在这紧得给做饭嘞。你回来了,现在饭可意做好了,我就放吃饭桌子,你烫酒吧,我把菜端上,你就和四哥喝点酒吧,我呢,给孙子找点肉吃。 菜吃上了,酒喝上了。奶奶给俺找一块肉吃上了。 “来,吃肉,四哥,你别撂筷子呀,这是东北了,不是咱山东了,咱山东来客人的礼节太多了,今天咱也改一改了。吃,这肉,你看多香啊?孙子,家军,造了,肉。” “这不紧得吃的吗?” “四哥,我杀这猪肉膘好啊。我给你说呀,老二,你二儿子,给我捎信来了,叫我给留十斤猪肉,我这订肉的人家多呀,我没给你们留十斤呀,留了八斤。” “八斤就八斤,行。” “八斤,四哥,我还得给你说,我这沙岗屯子卖猪肉,都是一块钱一斤呀,那我也给你算一块钱呀,这个你回去给你家老二,你二儿子解释一下呀。该咋的就咋的呀。我也不多要,我也不少要哦。” “行,行行行,这太行了,这过年有点猪肉,就行啊。我给你说呀,兄弟,我家这些孩子,只从马楼搬出来,这到东北这,都六七年了吧,还没吃过一回猪肉嘞。” “孙子,家军,吃这猪肉,香不香?” 香,真香。 吃完饭后,爷爷和挪爷爷又唠了会儿家常,说起山东老家以前的人和事,满是怀念。之后,爷爷便带着我准备返程。 我把那八斤猪肉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爬犁上,用草盖好,绑结实。风还是很大,爷爷在前头走,我拉着小爬犁紧紧跟上。路上偶尔碰见熟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的猪肉,爷爷满脸自豪地回应着。 好不容易到家,爹娘看到猪肉都特别高兴。娘赶忙把猪肉拿进厨房,打算先切一部分煮了,让全家人解解馋。肉下锅的那一刻,香味弥漫开来,弟弟妹妹们围在灶台边,馋得直咽口水。爹笑着说:“这过年啊,终于有个盼头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这难得的美味,笑声回荡在屋子里,之前生活的困苦仿佛都被这浓浓的年味驱散了些。 第137章 今年队里给拉豆腐磨 拉磨,也叫推磨,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干的活。这个差事,不知道是什么时代开始的,更不知道是我们哪个祖先发明的,但一代一代传下来,至少也延续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 拉磨,我小时候,都是用人拉磨。记得我七八岁就跟着大人拉磨了。拉磨,一个大人推磨,磨就显得很沉重,要是大人推,大人抱个磨杆,再叫个小孩子来帮着,这样,一个磨,两侧都有人推,走起来,磨就显得轻快多了。那个时候屯子里磨也多,想推磨,磨很好找,往前走,老张家有磨,往后去,老李家有磨。那可是想吃饭,就得推磨,一家人,两天不推磨,那三天就得早早的推磨了。因为再不推就没吃的了。 推磨是哪个时代家家不可缺少的一项劳动,推磨之后,有米吃了,有面吃了,也给家里生活增添了很多快乐和幸福。但它也是一项很令人讨厌的差事,推磨,一个人抱着一个磨棍子,围着磨,使劲的推着,往前走着转着圈。转着圈,少给磨棍一点劲,那磨也不走了。推磨,转一圈,转一圈,也不知道转了几圈了,才从磨缝里挤压出来一点米面来。推磨,有的人行啊,有的人不行,一转圈,迷糊就来了,一会儿,就天转地转的晕了起来。那晕的又是吐又是哕的,好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六四年了,要过年了,小年都到了,俺家推几次磨了,推了磨,俺家苞米面有一些了,苞米碴子也有了,白面也推一点了,黄米面子推完了。俺娘高兴了,俺娘高兴,又想推豆腐磨了。俺娘问俺们,俺娘说,你们几个推磨的人,今年过年你们想不想吃大豆腐,要想,我就泡几十斤黄豆,等黄豆泡好了,娘再领着你们去推一天磨,磨推完了,我叫你爹给咱们做个大豆腐吃,这样,过年咱家就有大豆腐了。俺娘问,谁也不吱声。推磨的,俺家平时,就四个人,有俺娘,俺二哥,有我,再有四弟弟。俺娘问俺们三个,俺们三个谁也不吱声。俺娘看我们三个都不吱声,俺娘说,看来,这六四年过年,咱家又吃不上大豆腐了。 俺娘说,大家笑。俺娘说笑什么?老二,你不是不吱声吗?你不吱声,就说明你不想吃?老三老四小,不也不想吃豆腐吗? “娘,我们不是不想吃,那大豆腐,豆腐脑多好吃呀?关键是哪推磨,多难受人呀?这几天都推多少次了?八九次了吧?推的人直迷糊。再说了,推豆腐,推了还得搞人往家挑豆浆,挑回来豆浆还得做,做还得搞酸菜水给豆浆杀沫子,杀了豆沫子,还得过包,过完包还得熬豆浆,等着熬了豆浆,还得再搞卤水点,这多麻烦呀?” “我三哥说的对。” 啊,你三哥说道的对?我想给你们做个豆腐,想叫过年的时候,吃饭桌子上多个菜,你们吃还嫌恶麻烦起来了?推磨难受,那咱在河南要饭那难受不难受?我看了,你们这个时候,就是没有以前能吃苦了。这时候干点活,就能吃上了?日子不比那个时候强多了? “强是强,娘,这几天我就是不想干了,这推磨的活,老干谁能受得了啊。是吧,老三?”二哥说着问俺,俺就笑。 “啊,受不了?实际上,做豆腐,我给你们说吧,你们几个小孩子,做豆腐,你看着那序序那么复杂,活儿,那么多,实际,你们几个就是只负责推磨。从磨坊用水筲往回挑,还有挑到家,做,干啥都不用你们了。 “哎,她娘, 你别说不用他们,还有个烧火的活呢。” “对,还有个烧火的活儿,那呀,这么说,顶多还有个烧火的活,叫你们几个小孩子帮着大人干一会儿。” 晚上了,生产队里通知开会了,俺爹开会走了。 “哎呀,过年了,做豆腐 ,咱们要是二队的社员就好了,是吧,三兄弟?人家二队,年年过年,给社员做豆腐,搞毛驴子给社员拉磨。” “ 啊,二哥,人家二队毛驴子多呀,咱队没那么多毛驴子呀?” “毛驴子多,你不能看那儿,人家一队,还没有毛驴子呢,人家队长王永祥就找老赵,用二老赵,人家就用二老赵一个人,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一年四季,就叫儿老赵自己推磨,自己做豆腐。一天做一个大豆腐,那供大家吃豆腐,那是供的贝贝的。这队里的工作呀,关键就是看你队长咋安排。会不会安排?” “爷爷说的对。” 一会儿,大哥开会回来了,还没进里屋呢,走到外屋地就喊上了,好消息,好消息。 “好消息,儿子,家德,啥好消息?” “啥好消息?好几个好消息呢,开会俺去晚了,俺就听到俺几个跟马车上同江地窝棚拉草的放假了,还有队里要搞马给社员拉豆腐磨事。” “啊,你放假了,还有做豆腐的事 ?家德,你放假了,这就是年前你再不用上同江那边拉草了呗?” “是啊,这回可算是放假了。” “那给社员做豆腐拉磨的事是安排的呀?” “做豆腐的事儿,俺说不明白。不知道是队里咋给做。俺爹知道,我听他们说的,四清工作队今晚上去了,到队里了,他们先给党员和队里的领导班子开了个小会,定了一些事,俺爹参加了。一会,等着俺爹回来就知道了。” 大家正说着话呢,俺爹回来了。俺娘问上了,他爹,队里开会有好事了? “有好事儿?有啥好事?四清工作的要走了,在这走之前又到生产队里看看,说说一些琐事。说今年年景好了一些,这过年不要铺张浪费,再就是告诉过年要做好四防呗。” “哎,爹,刚才,俺大哥回来说,可不是说这事?俺大哥说,队里说要给社员做豆腐拉磨了?” “啊,做豆腐?队里要给社员做豆腐拉磨呀?你们问这个呀?啊,是队里说了,说这几天,队里的社员各家做豆腐,做咋样了?还有没有想做豆腐的了?谁家过年想做豆腐,还没做的,队里可以用队里的水磨,队里的马,给拉磨,给拉豆浆,让报名。” “啊,她爹,那大孩子刚才说的对呀?这不是好事吗?正好,咱孩子都想吃豆腐,还犯愁拉磨呢。” “好事是好事,这不队里今天四清的工作队去了吗?队里才商定这个事吗?” “啊,看吧,明天队里咋给拉。拉说是队里搞马给拉,在拉是时候,队里给安排两个看磨的,俩人替换着班,说拉得时候排号,看看吧,咋排号,泡黄豆,从哪泡?黄豆泡好了,咋拉吧。要是队里只用马拉,不搞队里那漏粉的锅做,让回家自己做,那咱还得准备水筲往回挑豆浆嘞。”俺爹说,大家听着,俺听了,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心想:做豆腐,这回,队里千万给拉磨吧。 “哎呀,爹,哪这回队里要是给马拉磨,帮着做豆腐那还挺好呢??” “挺好,都盼着呢。等着吧,明天要是行,别人家做,咱就做。” 呀,他爹,这做豆腐,要是队里能给拉磨,那还挺好的,那二,东屋,大嫂家家做不做呀?” “他做不做,咱不管他,咱得做,咱爹在咱这儿,过年了,咱得多做几个菜,让咱爹多吃点,咱爹多吃点,咱家孩子大人也借点光。来东北七年头了,那几年,年头不好是没法子了,今年这一年还行了。” “老马二叔,老马二叔。”外面喊上了。外面的天也大亮了。 第二天了,俺家刚吃早饭,外面来人喊上了。大哥听到喊声,赶快跑了出去。一看是王二,俺大哥问王二喊什么?王二说,队长叫我来告诉你家泡豆子,拉豆腐。俺大哥问着,把王二领了进来。 “爹,王二来了,是来告诉咱泡黄豆。王二,你给俺爹说吧,泡黄豆,咋泡。” “咋泡,老马二叔,还有你们东屋老马大叔,队长叫我来通知你们这一趟街,咱队的各家,今天,也就是现在就得泡黄豆了。队里给社员开始拉豆腐了,用马拉,今天上午就开始了,泡黄豆在自己家泡,队里一天准备给拉十五家,四天拉完。你们泡吧,我走了,我再通知下一家去。”王二说着就往外走。 “泡黄豆,那泡呗。” “泡,二婶,你们抓点紧呀,估计拉磨,拉到你家,就是今天晚上了,队里拉磨,队长说了,是歇牲口不歇磨。你们前面的号就是那院老崔家了,他们家拉完,你家就接着拉。你家盯着点他家就行了。等着你家拉完了,就是你家老马大叔家了。”王二说完就走了。 “哎呀,他爹,那咱就泡吧。” “泡,那还得赶快泡呢,要是泡完了,那黄豆还泡不开呢。哎,王二这没说完就走了,他没告诉,没说,队长叫泡多少斤呀?” “没告诉泡多少今年,那也好办,他爹,这是队里给拉磨,队里叫各家做豆腐,那谁家也得照着一个豆腐做呀。泡黄豆也就按照做一个豆腐的量泡呗。”俺娘说道。 “那就泡。他娘,你找簸箕,咱那黄豆麻袋里装 黄豆,有咱队里分的,也有咱捡地捡的,我看那里多少有点杂和土,我给它簸一簸。”俺爹说着就去拿黄豆簸起来。 俺爹正簸着黄豆呢,王二又跑回来,还没走到院子呢,看俺爹在院子里簸黄豆呢,就喊上了,老马二叔,我告诉你,我忘了告诉你了,一户泡黄豆,三十五到四十斤,多了队长不让。 “草,那王二,那一户,像老刘头那样的,他一户就一口人呢?”俺大哥喊道。 “啊,那样的队长说了,就两户合一块,算一户。” 晚上了,俺爹出去了,上西院老崔家看去了,看老崔家拉豆腐拉上没有。 俺家晚饭做好了,要吃饭了,俺爹还没回来。俺娘张罗着喊我们,叫我们把吃饭桌子先搬着放南炕去,叫俺们把吃饭桌子摆好。俺娘说,刚才你爹紧的追着让做饭,说早点做饭,吃完了,好挑着泡好的黄豆,去队里排号去。这一会又出去了。 顶咣咣咣,顶咣咣咣,水筲响了,水筲闯外屋地门的声音。外屋地有人开门。俺娘喊俺们,叫俺们快去看看。我二哥跑去了,一看俺爹回来了。俺爹回来了,俺爹是拿着水筲回来了。呐喊道。 “你爹回来了,你爹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爹出去有事。这是你爹出去接水筲去了。” “借水筲去了。我这是上西院了,去老老崔家看看,打听一下,今晚上啥时候,他家能排上号,拉上磨。老崔二哥说,最快也得七点。那我一看,他家排上号是那么晚,要等他家拉上豆腐磨,这至少也得八点拉完。那再轮到咱们拉,也得八点以后了。那我一看,咱们那个时候拉,天就黑啥时候了。到那时候,咱拉磨,用水筲接豆浆,往家挑,从队里到家这么远,至少得两幅水筲,水筲少了,来回都不赶趟,咱家就那么一个铁水筲,一个木头桶,算有那么一幅了,那还不行。这不,我又出去借了这么一幅吗? “那好,那好,孩子,你爹回来了,水筲也借来了,这挑豆浆的家伙事都有了,孩子们,咱赶快来,给你爹收拾饭吃,我揭锅,给你爹盛饭,叫你爹吃饭,叫你爹吃完饭好准备捞黄豆,挑着,好上生产队里磨坊排号等着去呀。 “好啊,好,开饭了,开饭了。 ” “开饭了,老三,今晚上就要拉豆腐磨了,明天咱家就有豆腐吃了。是吧,娘。” “是吧?咿,小二,你这回高兴了。这回拉豆腐磨,不用你推磨了,你看看,今早上,我说咱做豆腐,要拉磨,给你们吓得。” “给俺二哥吓得,娘,还有俺三哥呢,吓得也都不敢吱声了。” “去,老四,就你会说话,这推磨,围着磨,一转就是一个多小时,你不害怕呀?” “就是嘞,就能顺情说好话。”二哥说道。 “吃饭了,吃饭了。别说了,不管怎么地,这回队里搞牲口给拉豆腐了。咱今晚拉上磨,保准,明天就能吃上大豆腐了。” “娘,吃上,”我看了,这还的说四清工作队好了,能为老百姓说句话呀,要不今年队里还不能张罗用马给老百姓拉豆腐磨呢。” “哎,到啥时候,都是国家好啊。”爷爷说道。 半夜了,俺爹在队里,豆腐坊排上号了,开始给俺家拉豆腐了。一会儿,两个水筲的豆浆接满了,俺爹让大哥帮看着磨,接着豆浆,俺爹开始往家挑了。 第二天了,天也亮了,俺爹开始烧火熬豆浆了,一会儿,豆浆烧开了,开始过包了。开始过包了,热气腾腾的豆浆,经过豆腐包一过,呵呵,像牛奶一样,一会儿,就是一大锅呀。 “爹,你喝碗豆浆吧?孩子,家军,来给你爷,端碗豆浆去。”俺娘喊道。 “卤水呢,卤水,得点豆腐脑了。” “点,点点点,他爹,你看点的咋样了?不能再搞卤水了,别点老了?” “一会,大豆腐压出来了。哈哈,大豆来了。” 第138章 俺的裤子叫前浪后不浪 俺的裤子叫前浪后不浪,说的是一九六四年,俺小时候的故事,要过年了,家里没钱买布,俺娘用给俺大哥二哥做新裤子,铰下了的两个裤裆杈子做前面,后面搞一个还是不一样颜色的破裤片,分别给俺和四弟弟做了一条裤子。俺俩在过年时,穿出去了,同学们看着了,大笑一顿,给俺们的裤子送了个漂亮的名字,叫前浪后不浪。 前浪后不浪,名字,来源于当时我们村子盖的房子,那个时候,我们屯子有两家有钱,这两家在同一年,同一个地方,挨着,都盖了两间房,房子盖的一模一样,前面都是红砖的面,大山和后面都是大坯的墙。显赫一时,大家给他们的房子起了个名,叫前浪后不浪。 多干活,过年时,娘想法,都给你们做新衣裳。 过新年,穿新衣裳,这是我们小时候最盼望的事了。那个时候,家里都很穷,人们对过年吃什么,没多大期望,唯一的想法,就是在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大年初二三,出门能穿上一条新裤子或者新衣裳。到亲戚家走走,拜个年,或者是再找小朋友到哪玩一玩,转一圈,那是最体面的了。 俺家来东北七年了,俺家是一九五八年秋天来了。来到了东北就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三年里不是年年不分的粮食,就是分的不够吃。过年都很难过,谁也没有想穿新衣裳。 一九六四年了,三年自然灾害过去了,人们的生活渐渐地好起来了。这一年分的粮食也多了,虽说还没达到口粮标准,可也有四百五六十斤了。 家里有粮食了,心里就不慌了,过日子也有喜气了,盼望的事也多了。这是六四年元旦刚过,过年还有一个月多呢,俺娘就给我俺们计划上了。俺娘说,孩子,今年咱家吃粮也有了,你们也不用怕挨饿了。咱家干啥也得计划计划了。今年过年也得像个样了。 “娘,计划啥呀?过年给俺做新衣裳吗?”四弟弟问道。 “计划啥呀?计划先干活,多干活,挣工分。新衣裳,也得慢慢给你们添置了,争取在今年过年的时候,我都给你们穿上一个新衣裳。也叫你们乐呵呵地过个年。” “哎呀,好啊,好啊,俺娘,要给咱做洗衣裳了。”四弟弟听着俺娘说做新衣裳,高兴的喊上了。喊着跑来告诉我。 “新衣裳,咱家没有新布。”我说着笑笑。 “就是的,新衣裳,好啊,娘,咱家有新布吗?” “有新布吗?老二,新布,孩子,咱家还没有,没有不怕,我是先想一下,我是这样打算的。没新布,咱得想法子挣钱啊。这不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吗?我看了,今年队里给咱分的东西也不少,咱家现在有这些东西,咱们给他好好弄一弄,琢磨琢磨,要是弄好了,那就容易有钱了,咱要是有钱了,供销社要是有布,那咱就买呗,买了就有了吗? “咱有这些东西,娘,咱家有啥东西呀?”俺问道。 “有啥东西?你看,队里给咱分这些线麻,这些笤帚糜子,这要动一动不都是钱吗?” “动一动,娘,这线麻动,我知道,就是扒。这笤帚糜子动可不好整啊?要整就得扎笤帚刷术呀。那扎笤帚,咱也不会扎呀?” “对呀,三孩子,家军,你说的对呀。线麻得扒,笤帚得扎。这些东西弄出来,都是钱。你爹说了,线麻,今年,咱家分的还多,咱家现在八口人,线麻还是按照人口分的呢,一口人分三捆,咱家分到二十四捆麻杆子呢。你爹前几天都问队里的领导了。问队里队长,这一捆杆子,队里收多少线麻。队长说还是老办法,一捆麻杆子收八两。这样,咱扒出来,交到队里,看看,能剩多少,剩多了,咱卖给供销社,那不就是钱了吗?” “啊,是啊,娘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三孩子,咱家扒线麻,这都扒几年了,咱来七年了,咱来头一年,人家队里都分完了,咱来晚了,咱没赶上,没有咱的份。今年咱还没扒呢,今年不算,这样,咱都扒五年了吧?这五年,就头一年,咱扒麻,经验少,不会吧,等着扒完了剩的少,剩下有二斤多点。咱也没卖给供销社,咱当时也不知道,也不懂。剩下的这几年,是四年吧,哪年,咱扒完、咱都剩四五斤,五六斤,剩了,咱都是留点,自己用,做个鞋用,啥的,最后剩的都卖个供销社了,那是哪回都卖十三四块钱呀。今年,我看咱要是把这麻扒了,也指定能剩下一些。那咱还都卖个上供销社。要是这样的话,咱要是到供销社卖了,又赶上供销社有布料,那咱就扯上两三块布呀。” “啊,娘,能买这么多布呢?” “买这么多布?孩子,你不知道,供销社里的好布料,条绒,才多少钱呀?一尺布才一块来钱,有的还不到一块钱呢,就那这普通的布,就更贱了,华达呢,才三毛多一尺,斜纹布还用不了三毛呢。 “啊,那么便宜吗?” “便宜,不算便宜,就那个价。这样,咱就买布呗。像平常,给大人做衣裳,那才七尺,要是人特大个子,顶多也就是八尺布料就够了。八尺布那才多少钱呀呀?一尺布就算三毛,五毛,,咱买一块布,也就是三四块钱。” “啊,对,娘说的对。真是的。要是真买布,还真用不了多少钱。” “就是啊,家军,要不,我说你们这几个孩子,在这头年这一段时间里,要抓紧多干活呢。该扒麻扒麻呀?” “娘说的对,扒扒,干,三哥,咱明天就干,扒线麻。” “好,扒麻,四弟。” 扒麻,俺们第二天就扒上了。俺们扒上了,大人白天到队里干活,没时间扒,扒麻就俺和四弟弟扒。麻杆子粗的,那俺们俩半天或者一天就能扒一捆,可是麻杆子细的,用的就是时间长了。 扒麻是个细致 的活,不是为了扒一捆而扒一捆,目标是怎么能多扒出线麻来。要的是麻呀,而不是麻杆子。我和四弟弟为了扒的多,一般都是一点一点地撅着扒。 镢着扒,俺爹告俺们,麻杆子镢的越碎越好,那样扒不丢麻。不丢麻是不丢麻,可是要是真就坐那不动弹,一天一天的扒,那是腻歪死人了。腻歪了,我们扒八九天了,四弟弟就不干了。四弟弟不干了,自己出去拉着小爬犁捡粪去了。四弟弟捡粪去了,四弟弟扒麻不干了,等着大家晚上扒麻,他也不参与了。俺爹劝他,说,捡粪是捡粪,我看麻还得扒,麻扒完了,剩下麻了,等着咱就卖给供销社了,卖给供销社了,那咱就有钱了,有钱了,那咱就能买布做裤子了。那要是做个新裤子,过年能穿上,那多带劲呀? “不扒了,不干了,一心思扒麻就想吐。”四弟弟一说大家都哈哈笑。 四弟弟不扒了,我自己也坚持不住了,我坚持不住了,我也跟着四弟弟开始捡粪了。 捡粪,俺娘说,那捡粪也是应该干的,那样吧,捡粪,你哥俩,这一冬天,用上学放寒假这一个半月,就多捡点吧。要是能捡三米,三立方米,那咱家过几天,要是有钱了,能买布料了,娘也给你们做一条新裤子。 捡粪,也不好捡呀,捡粪,天天都得起大早,咱捡粪,别人也捡粪,咱起的早,别人起的比咱还早。那个时候,捡粪都是为了卖给队里,挣工分。生产队里,那个时候,每年春天,都收捡的粪,捡的粪是一立方米给三十分。一米粪,给的工分,就顶一个劳动力干四天活了。 线麻不好扒,捡粪,粪不好捡。起早贪黑还冻够呛,有时,忙了一早晨,才捡半筐粪,那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一天晚上了,赵大爷来串门来了,大家说起扒麻和捡粪得活来。俺娘说,赵大哥,你家线麻扒了吗?你看俺家扒线麻这活叫我给安排的,给安排砸了?我心思这几年受灾,穷这些年了,俺孩子这几年,过年都没穿过一件新衣裳。这回我发发狠,叫俺三孩子和四孩子,在这头年这一个来月抓紧扒麻,给麻扒出来,快点交给生产队,剩下的麻,看看有多少,一下子都卖给供销社,看看能不能挣十块八块钱,好给孩子买两块布料,做几条裤子呢,结果扒麻给俩孩子,都扒腻歪了。再叫扒,谁也不干了。你说咋办吧?俺娘一说,大家都哈哈大笑。 “哎呀,弟妹,那你就不对了,那不是孩子扒线麻扒腻歪了,不干了,那是你安排的有毛病,你那样安排,谁扒几天都得腻歪。” “就是啊,我都不说,孩子,孩子的,是小孩子,本身就没有耐性,你还那样安排,他能受得了吗?” “咿,我安排不好,那咋安排呀” “咋安排,我给你说,你不信,我说,叫赵大哥再看看,你看着那学生上学吗?小孩子上学,一天五六节课,那是一节课一个样。这节课上语文,下节课上算数,再一节课上体育。” “就是吗?二兄弟说的对,上课,都是先上两节主课,再来一节复课。来的目的就是叫孩子们休息休息,换换心情。” “啊,对对对,赵大哥说的对。看起来,我还得向你们学习呀。” “对,啥事不能急于求成。”俺爹说道。 “急于求成,一口吃一个胖子,都是不行的。就像我和二兄弟,前年,上同江地窝棚那地里捡苞米,在那捡两天,就够了,不愿干了,那就换换,拿冰川去北边河沟子打渔去。” 就是啊,咱俩打一天鱼,换换心情,等着第三天,就又去捡苞米了。 “哎呀,看起来,这过日子的方法,我真的还得学习呀。” 第二天了,俺娘不叫我和四弟弟捡粪了,也不说扒麻的事了。俺刚吃完饭,俺娘喊我,说“孩子,那么的,这日子不是一下子就过起来的,今个,你哥俩,啥也不干了,你俩上一趟供销社吧。” 上供销社,我一听心里乐了。我乐了,四弟弟也乐了,赶快问娘,上供销社干啥呀? “上供销社干啥?你们老干活不也累吗?娘给你俩拿五块钱,你俩上一趟供销社,看看,供销社有布料吗?要是有,就先买来一块布,买回来,娘先给你们一人做一件衣裳。等着,咱这件衣裳做好了,过几天咱有钱了,咱再买一块布料,娘再给你们一人做一件,那你俩不就都有新衣裳了吗?” “哎呀,俺娘真好。好啊,三哥,走,咱俩马上,上富民供销社。” “好好。去供销社。娘,咱有钱了?” “有钱,这是压箱子底的钱,咱家就有这几块钱了,不到肯劲的时候,娘是不会拿出来的,现在,你们俩先拿去吧,我给你说,三孩子,你到那了,看看要是供销社里有斜纹布,三四毛钱一尺那样的,你们就买十二尺十三尺,这样,十二三尺一块布,你们买回来,娘给你你们做裤子,还是做上衣,做两件都够了。要是供销社没有布料,那你俩就把钱拿回来吗,别花,这是整钱。” “好的,娘。哎,我们到哪要是遇到好布,华达呢,条绒呢?” “华达呢,条绒,那不能有。供销社来了,他也不搁那卖,它都是往下面各大队分,叫各大队再往小队里分,等着分到小队了,小队叫社员抓阄啊。” “好,明白了,娘。” “明白了,家军,家民,来,娘,再还得给你俩拿十五尺布票呢,你们到那真遇到布了,没布票,想买布也是买不成呀?” “啊,对,娘要不说,俺还忘了。娘,这回俺走了。” “走,还得提另给你俩一毛钱。” “啊,一毛钱?娘,你给这一毛钱是干啥的?” “干啥?你们俩,娘给你们打发去了,你们到那了,点子好,走时运了,买到布了,那挺好。要是买不到呢?娘还不让你们花这五块钱,那你们俩不是空着手回来了吗?那是干干巴巴回来了,心里也觉得不得劲呀,这一毛钱,就是准备着,到那买不到布了,你们就用这一毛钱,买五块糖块。你们俩一个人吃一块,剩下三块拿回来,给你爷一块,其他人,分半块了。” “哎呀,俺娘想的太全了。娘俺走了。”俺说完,就和弟弟走了。到了富民供销社,那卖布的柜台上啥也没有。叫娘说对了,我们只花了一毛钱,买了五块糖回来了。但我们回来了,心情好了,有戏开始扒麻和捡粪了。 年底了,俺和四弟弟把线麻扒好了,队里的任务,俺家交了,麻还剩十多斤,我和弟弟扛着去供销社买了。一斤一块八,麻买了十九块六。可惜还是没有买到布。 过年了,娘觉得大哥在队里干一年活了,俺娘拿出了去年在队里抓阄的两块布料,一块好的华达呢,给大哥做了一条裤子,剩下一块不太好的是斜纹布,大哥说那一块布给老二做吧,要不,过年,家里就俺自己穿新裤子,也不自然呀。这样二哥就算捡了一条裤子。 大哥二哥有裤子了,俺娘给我和老四说的落空了,俺娘也觉得不对劲,俺娘没办法,就用俺大哥,俺二哥做裤子铰下来的杈子,又找了两个破裤片,给俺和四弟弟做了条裤子。 大年初一了,俺们穿上出去给亲朋拜年去了,大家看到了,大家都笑。俺和四弟弟红着脸,低着头。这时村里的张木匠走过来,他拍了拍俺的肩膀说:“娃子,莫要害羞,这裤子虽怪,却是恁娘的一片心呐。”俺抬起头看着他,他又笑着说:“其实咱们可以把这裤子变得不一样。”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剪刀和针线递给俺。俺疑惑地接过来,张木匠比划着说:“把这裤衩子部分改改形状,再用些彩线绣上些花样,破裤片那里也缝上些补丁图案,就变成独一无二的时髦裤子喽。”俺和四弟弟眼睛一亮,谢过张木匠后就跑回家。俺娘听了这个主意也觉得不错。于是,俺们就动手改造这条裤子。经过一番折腾,裤子果然大变样,那些原本让人发笑的部分如今却成了独特的设计。再出门时,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夸赞这裤子新奇好看,俺和四弟弟再也不觉得丢人,反而挺起胸膛走路,心中满是自豪。 第139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小年过去两天了,过年越来越近了。天刚蒙蒙亮,大哥就起来了,大哥起来就在外屋钉高跷了,叮咣咣咣,叮咣咣咣。 “哎呀,孩子,家德,你又钉啥呢?这天还不亮呢?” “爹,我没钉啥,我把我踩得高跷再收拾一下,我的高跷脚蹬的这个地方有点毛病。” “哎呀,你起来就钉,你这孩子,等着天亮再钉呗,大家还都没睡醒呢,东屋你大爷家还都没起来呢?” “爹,你别管了,天亮,天亮,我再钉,今个,我去大队扭秧歌就不跟趟了。”叮咣咣咣,叮咣咣咣,大哥说着就又钉上了。“东屋,东屋,俺大爷家,我大爷家,一会儿,我再给他说呗。这高跷不收拾地道点,咋行啊?这两天扭秧歌,一天,大队还给一个半的工呢。这工分挣得这么俏,要不挣不白瞎了吗?”大哥说着,唠叨着,就又钉起来。俺爹听到再钉声音,说道,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呀。 “不听话了,他爹,孩子着急呀,你没听他说吗?他着急收拾高跷?在大队扭秧歌,这两天,一天给一个半工的吗?” “啊,给一个半工,那真没少给呀。今个是几了,头两天,大队里排剧,唱二人转,说着急排,过年的时候演, 我听他们排戏的说,一天才给一个工。” “哎呀,给一个工,给几个工的,你管这事干啥?等着到过年的时候大队演了,你就去看得了。几了?今个是腊月二十六了吧?” “腊月二十六了,哎,他娘,那得干什么了?” “得什么了?” “得什么了?得下菜窖了呗?咱那白菜栽子,秋天好不容易在地整的,在菜窖里放一冬天了,我记得,咱就叫孩子下菜窖看一遍吧?那在头年这几天,不得下菜窖再看看吗?你今个要不看,就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今个才二十六,这到大年三十不是还有四五天呢吗?” “什么大年三十呀?今天是腊月二十六,明天后天就是二十七二十八了,二十九就算是大年三十了,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了,这中间就两天了。” “啊,他爹,是吗,今年没有大年三十呀?那这么说,今年是小劲呀,那样,这准备过年的事儿,还得抓紧嘞。那么地吧,孩子们,孩子们,快起来吧?都快起来吧?三孩子四孩子,咱都得起来干活了。可不能再这睡觉了。这扯不扯,这就要过年了,咱家还啥没有准备呢?” “快起。怎么的,娘要过年了?” “要过年了,家军,你快起来,你起来,你喊你四弟弟,今天咱全家都得开忙了。今个你们的活多呀。你们的活多,你娘我的活也不少。你们今天上午就的下菜窖,下菜窖,得下两个菜窖呢,一个看白菜栽子,一个给娘掏白菜。” “好,起,起,过年了。老四,起。咱俩今个得干活了。”我说着就坐起来穿衣裳。 “三哥,今个咱干啥活呀?” “干啥活,你快起来呀,咱俩今个听娘地调遣,咱娘叫咱干啥,咱就干啥。是吧,娘?” “干啥?孩子,四孩子,过年了,要过年了,今个你和你三哥的活可多了。上午你和你三哥得下菜窖掏白菜和大萝卜。还得下那个小菜窖看菜栽子。下午你就得和你三哥擦萝卜馅子,等着擦完,紧接着就得烧开水炸萝卜馅子。这日子,都叫我过糊涂了,要不你爹说,过年还有两天了,我还心思过年还有四五天,早着呢。这样,今个儿,你们在外面下菜窖干着活,我这边,在屋里就得想法子烀豆馅发面了。” “哎呀,好啊。要过年了。呵呵。” “要过年了,三孩子,去做饭去,你们快起来吧,你们起来,我饭就做好了。咱们就吃饭,等着吃饭完了饭,咱们大家就得赶快干活了。今年,咱们要好好过个年了。咱到东北都好几年了,还没正经八经的过一个像样的年呢。” “吃饭了,孩子们。” “吃饭了,娘,我得先吃饭,吃完,我好上大队扭秧歌,扭秧歌好给家挣工分呀。” “好呀,大哥吃,我也得吃了。大哥吃完去扭秧歌,给家挣工分,我吃完,好去打开菜窖门,先让菜窖往外出出气,一会好掏菜。掏了菜,擦萝卜整饺子馅,要过年了。” “对,三孩子四孩子,你们打开菜窖门,要先叫菜窖往外出出气呀,那菜窖里有二氧化碳呀。等着二氧化碳出完,你们才能下菜窖啊。” “啊,知道,爹。我们打开菜窖门,我们先不下去,等着要下去的时候,我把煤油灯点着放下去,先试试。走了,老四,走,拿铁锹,拿二齿子,打菜窖门子去了。” 打菜窖门子开始了,我们先用铁锹把菜窖门周围的雪清理了,清理了,菜窖门子周边都弄干净了,我再用二齿子,使劲叨住堵菜窖门子的谷草捆,给谷草捆薅出来。薅出来谷草捆,开始让菜窖出气了。 “菜窖门子出气了,走,四弟,咱们进屋,找煤油灯,找掏菜的筐去。” “好的。找煤油灯,三哥,咱找煤油灯,还得给煤油灯,点着,拴上绳子,一会儿,还得试试菜窖里有没有二氧化碳呢?” “对。试试,打春了,春天来了,地下的凉气开始往上返了,菜窖老堵着,容易产生二氧化碳了。”我和弟弟说着,就进屋了,进屋了,很快就把用的煤油灯,和准备掏菜的 小筐住备好了。“走,走了,看看去。” “那二氧化碳能出完了吗?” “差不多了,这么一大会子了?” “哥,这小煤油灯,和掏菜的筐都拿着呗。” “拿着啊。拿着。拿着小煤油灯试试,行了,咱就下去掏菜了?” “来了,来了。呀,三哥,你看,东边的邻居,也掏菜呢。” “掏菜,掏呗,这都要过年了,谁家都得下菜窖了,准备菜了。来,老弟弟,你拎着这小灯,我给用火柴点着,哎,好了,来用这绳子拎着这灯,竖菜窖里去。” “哎,好的,好,慢慢慢,三哥,这样,别叫风来了,给灯吹灭了。哎,没事,没事儿,灯没灭,那就行了。” “啊,老四,那你把灯拽出来吧。拽出来。叫我下去,我下去,看看这白菜栽子。”我说着就下去了。 “怎么样,三哥?菜窖里热吗?白菜和菜栽子咋样?有烂的吗?” “我看看呀,你别着急呀。白菜,白菜有啊,有伤热的,哎,有烂的呀?” “有伤热的呀,三哥,你看白菜栽子呢?咋样?” “我看看呀,白菜栽子,这儿,咱整的时候,可没少费劲呀。这可是咱家的宝贝呀?” “咋样?三哥?烂了吗?” “啊,这个,这个儿,这菜栽子,还行,这菜栽子在菜窖门口,没太伤热。” “那还行,咱爹说,今年春天,还指望它呢。到时候栽上,活了,打了菜籽,能卖不少钱呢。” “哎,别说了,老弟,来把,我看完了,你把筐竖下来,咱往上拉菜吧。我就挑这不好的菜,往上拽吧。凡是,这一段过年,家里来的客人不能少了,得做菜呀。” “好的,好的。用白菜,搞粉丝拌凉菜,三哥,可好吃了。” “好吃,那白菜,咱就多往外拽几颗。” 我们说着就往外拽起来。一会儿,白菜,拽了四筐。拽了四筐,我们还想拽呢,屋里俺娘就喊了,行了,行了。头年白菜就拿这么多吧。赶快看那看土豆和萝卜的菜窖吧。 “三哥,娘不叫往上拿了,说白菜够了。叫看那个萝卜和土豆子菜窖呢。你出来吧,你快出来,咱看萝卜土豆子菜窖吧。看了,好往外拽呀。” “好,好好好。”我说着,就从菜窖里往上爬,我刚钻出菜窖门,远处传来锣鼓声。 “噔噔噔噔掐,噔噔噔噔掐。“恰恰恰恰,恰恰恰恰。”大街上秧歌队过来了。 “三哥,扭秧歌好像扭过来了,我想看去。”“ 不行,咱还有一个菜窖还没看呢,萝卜土豆娘,娘叫咱往外拿,咱还没拿出来呢。” “三哥,我想去看秧歌,我看几眼就行。” “不行,看什么看,从菜窖里,往外掏菜,一个人不行。人家扭秧歌,大哥早上不是说了吗?人家这两天是练秧歌。等着,初一初二,大队慰问咱屯子里的军烈属时,才真正扭呢。那时候,你愿看你再看去。来,我下大菜窖,咱往外拉萝卜。” “好的。遵命。”四弟弟说着,笑了。一会儿,萝卜土豆拉完了。菜窖下完了,该掏的菜都掏出来了。俺娘喊吃饭了。饭,俺娘烙的粘火勺子,俺娘又用刚炒的白菜,和粉丝拌了个凉菜。俺爹说,这饭不错呀,有点年味了。俺娘说,啥不错呀,今个忙,都忙,你有事上队里了,大孩子扭秧歌去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二孩子上学校护校去了。俩小孩子,下菜窖掏的菜,我在屋烀着豆馅,还发着面。这饭,就是临时对付一口。要想吃,好吃的在后头呢。明天是腊月二十七,蒸白面馍,后天,烀肉,过油,炸干果,油炸糕。大后天二十九,你不说就是大年三十了吗,那我就给你们炒菜,晚上再给你们包饺子。“ 哎呀,俺娘真行啊。”四弟弟说道。 “行,你和你三哥,这几天,我也不用你出去,捡粪了,这就要过年了,你和你三哥,就跟着娘做吃的吧,娘做,你们跟着烧火,打下手吧。” “打下手,好的,娘,我给你打下手,你炸好吃的,能不能,让我尝一尝呀?” “行。尝一尝,你瞅我四儿子说的,这几年,可把我这孩子克劳坏了。儿子,我给你们说呀,咱今年过的行了,像从前过的那苦日子,空怕以后就没了。这回,娘做的好吃的,除了,烀的猪肉,不准你们随便吃,那猪肉,咱买的少,娘就烀了一小半,东波肉,那烀的,是留着正月里咱家来客人带客人的。其余的,只要是咱家做的。娘都允许你们吃。做的,就是叫你们吃的。” 哎呀,好啊。”四弟弟说着从炕上嘣起来。 “好,吃完得干活呀,你和你三哥还得擦萝卜馅子炸萝卜馅子呢。” “好,好好好,娘,我再吃一个粘火勺子,我就开始干活,给俺娘擦萝卜馅子。” “老四,你吃几个了。” “吃几个,三哥,我才吃两个,带这个才三个。” “哎呀,我的天呀,老四,你要吃三个呀?我给你说我才吃两个?你吃三个,你可别撑破肚子了?” “就是啊,四孩子,粘火勺子,你不能吃太多了,粘火勺子,你吃多了,不好消化呀。” “好,好好好,娘,我知道了。不好消化,我吃完,我和我三哥,擦萝卜馅子,大萝卜,搁在擦板上擦,擦起来,我用上劲,蹭蹭蹭蹭,蹭蹭蹭蹭,我吃这几个粘火勺子,几分钟就消化没了。” “行,行行行,娘,你不用管了,你让他吃吧。我要擦馅子了。一会儿,他吃完了,我就让他跟我干活,娘,我擦萝卜馅子了,我用那个盆呀?” “用哪个盆,上午,我烀豆馅用上一个盆了。我看看呀,这几个盆子都占着呢,咱家。呀,家里家外就这几个瓦盆子,我得想法子给你倒出来一个呀?哎,平时,咱家这几个盆子还够用,这一要过年了,这盆子还不够用了。这今年,这一冬天,我就盼望着,三甲子屯烧瓦盆的窑地,还推着地板车子来买瓦盆,可到现在,他们都没来。” “哎呀,娘啊,你可别盼望那三甲子屯烧瓦盆 的了,我给你说呀,那三甲子窑地快黄了,这瓦盆,现在不好卖了,没人要了。现在的人家都开始买瓷盆了。瓷盆多好啊。” “来,来来来,三孩子,先来用这个瓦盆子吧。你可别说买瓷盆好了,咱现在家还不行啊。我夏天上供销社去,我看那有买瓦盆的了,都打听了,一个瓷盆都是三四块钱,那咱能买起吗?那买一个瓷盆子的钱,都能买六七个小三瓦盆子了。” “哎,别说了,娘,我来了,你们看我干啥活。你们嫌恶我吃粘火烧子,吃得多,这回我不吃了,我要等着吃饺子了。 “等着吃饺子好。来,四孩子,家民,你在这儿,看着灶坑,给你三哥在这烧着火,烧火,水烧开了,炸了萝卜丝,要吃饺子就快了。我得发面去了。现在,我和了面,明早上就能早早地发了,等着面发了,明天,娘,就把你们现在炸的萝卜丝,剁成馅子,有了它,再加上今个烀的豆馅,那明个,我就能用白面,给你们包两种包子了,一种豆包,一种菜包。除了包子,我再给你们蒸两锅馒头。” “娘,我爱吃菜包。不爱吃馒头。” “你爱吃菜包,菜包里有油,有豆油,吃着香。老四,你可不傻?你在河南要饭的时候,你咋不说爱吃菜包呢?” “烦人,娘,你看我三哥说的啥呢,多烦人。” “凡人?你净说大实话,我本来就是凡人吗?是普通的人,我也没说是我是名人呀?”我一说大家都笑了。 第二天了,腊月二十七了。天还没亮呢,俺娘就又喊上了。俺娘喊着说,今个咱们可得早起呀,今天是关键的一天,我说昨天忙,昨天只是做点准备工作,下菜窖,掏点菜,又烀点豆馅,擦的萝卜馅子什么的。今个要比昨天还忙。今天,要蒸五六锅干粮,要是蒸好了,下午还有时间的话,咱还得蒸点贡品,大花山什么的。 “起,那就起吧,几个孩子,你们都起来吧,咱家这几年都没这么忙了。今天你们还得帮着你娘干呀。给你娘烧个火什么的。” “忙?你这几年,平时,你连吃的都没有,那过年,你忙啥呀?” “就是啊,要不,我给咱孩子们说,今年可得好好过个年了吗。” 做干粮了。俺娘分工了,俺娘喊道:啊,老二,今天,你也没事了啊,学校。你也护完了。那你就在家和老三,老四,你三兄弟四兄弟跟着蒸干粮吧,老二你大,你跟着娘,娘包包子,你负责擀皮子。你爹今天负责上大井里挑水。把大缸挑满。老三和老四负责烧火。 ‘娘,今个,蒸出来的包子,让吃吗?’ “让吃,四孩子,我给你说呀,让吃,咱得吃饭 时候再吃,吃,也得让你爷爷先吃,咱过年得有点规矩。” “啊,我知道,娘,等到过年那天,俺们还得给爷爷磕头拜年呢。”大家说着就干起活来,干粮一锅接着一锅,一天连着蒸了六锅,蒸的最有特色的是那贡品大花山,上面摆放着龙,花,鸟,小兔,还有鱼。 二十七蒸干粮忙完了,又忙了二十八了,二十八,比较清闲一些了,上午,俺娘护了东坡肉,下午,过了油。炸了干果,炸了油馍头,炸了赴宴糕,还有几种丸子。 过年了,过年了。快起来吧,今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俺娘一早上起来就喊上了。 她娘,二十九,就是年,就是大年三十,今年没有三十,你还说二十九。 “对对对,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家德,你今天一会,就得写对子,贴对子了。” 上午我负责炒菜,今天咱家就吃两顿饭了,晚上这顿饭,就是大年三十的饭了。老二,家林,你负责放鞭炮呀。 “娘,我也放。” “四弟,你小,放鞭炮,有危险,咱俩看就行了。” “啊,好好好。我和三哥,看放鞭炮。” 下午了,三十的菜摆桌子上了,八个菜,酒壶烫了,酒盅子给爷爷斟上酒 了,俺爹扶着爷爷上桌子了。 屋外,二哥,点的鞭炮响起来了。 鞭炮声停歇后,一家人围坐在桌旁。爷爷颤抖着手拿起筷子,笑着说:“多少年没过这么丰盛的年喽。”大家纷纷动筷,欢声笑语不断。正吃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爹疑惑地放下碗筷去开门,只见村里的五保户李大爷站在门口。爹赶忙将李大爷迎进来。 娘忙不迭地添了副碗筷,招呼李大爷坐下一起吃。李大爷眼眶泛红,直说打扰了。爷爷却说:“啥打扰不打扰的,今儿个过年,一起热闹热闹。”饭桌上,大家分享着食物,讲述着过去一年的琐事。饭后,一家人又陪着爷爷玩了会儿纸牌。天色渐晚,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了村子。爹带着哥哥们挨家挨户去拜年,娘则和我还有四弟在家收拾。这个年过得既忙碌又温馨,充满着浓浓的人情味儿,每个人心中都满溢着幸福,期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第140章 俺给奶奶去拜年 天黑了,来给俺爷拜年的客人都陆续走了。客人走了,炕上的吃饭桌子,桌子上的茶杯水杯也撤下去了,俺娘上外屋地刷碗去了。俺爷爷说今个来的客人太多了,这回都走了,我也得歇歇了。 客人走了,屋里清净了,小弟弟吵吵着冷。小弟弟嘈嘈着冷,俺娘说冷,今天客人来这么多,一天来来往往的,屋里屋外出出进进的,屋里能不冷吗 ?冷,我叫你三哥抱柴火烧炉子去。俺娘说着就喊我烧炉子,我赶紧去外面端来一筐碎柴火,俺娘说,孩子,屋里冷,你先烧点豆秸,豆秸火上来的快。等着豆秸火上来了,屋里热乎了,你再烧搁攮。俺娘说了,我又赶紧去抱豆秸,一抱豆秸抱来,点着烧去,屋里立刻热了起来。 屋里热了,弟弟不喊冷了,大家高兴了。大哥喊俺打牌。俺娘说,老大,打牌,先别打牌了,客人走了,你先看看小炕板子上摆的礼品吧,看看有几份,谁家来给你爷拜年都带啥了? “啊,都带啥了,娘,咋的,咱还得记个账呀?” “记账倒不一定记账,那你的看看,你看完了给我说一声,也得叫我和你爹知道谁来拿啥了?你看那板子上现在摆的有槽子糕,有炸半,有光头,有牛舌头饼,那边还有两瓶白酒,几瓶饮料和红糖。 “啊。娘,这些礼品都得搞清呗?搞清是谁家呗。” “对啊,你的搞清啊?孩子,这你可能不太懂,我为啥叫你搞清啊,这你得知道啊,这里涉及到这几天,咱咋上人家串门,咋给人家回呀?是吧,他爹?” “啊,他们来,咱还得回礼了。” “对呀,这是规矩呀。” “好的,娘,我一会就把那礼品给你搞清楚。” 第二天了,正月初三了,早上俺娘开始做饭了,喊上了,快起来,快起来。饭就要做好了。他爹,你快喊几个孩子呀?饭我给你们爷们就要做好了,你看着安排吧。你不说今个叫几个孩子出去拜年吗? “拜年?对呀,人家都来了,你家还有老人呢,咱也得去给人家老人拜年呀?” “那他爹,你叫这几个孩子去拜年,得去几伙呀?” “几伙?说起来,这两天来咱家拜年的,还有头年来 ,这十几家,咱都应该去。” 去你不得分步骤吗?分几天吗?你去看望的也不在一个屯子呀? 就是啊。得分步骤呀。 “分步骤,好,那你就看今天要去哪了,你喊孩子起来,叫孩子起来就吃饭,我好给安排礼品。你看今个先去哪,去几家?” “好,起,起起,孩子,都快起来,今个得出去拜年了,去几家?我问你们几个孩子,看都有谁能出去拜年?大孩子今个大队里还扭不扭秧歌了,你要不扭秧歌,今个你也出去拜年。还有二孩子,三孩子和四孩子?”俺爹一喊,俺们都赶快起床了。 “爹,我好像不行,昨天,我们扭秧歌给军烈属拜年,没走完。” “啊,你们没走完,那我就不安排你。那老二,家林,你没事吧?还有老三家军,老四,家民。你们三个都没事吧?” “爹,我没事儿。”我说道。 “爹,我也没事。出去拜年,叫俺娘安排吧。” “好,好好,他娘,这样,咱就有三个孩子没事了,三个孩子,一个孩子,串一家门,给一家拜年,今个就能去三家了。好了,她娘,你安排吧,今个有三个孩子能出去拜年。” “有三个,那三个孩子,就去三家拜年吧?她爹?” “这还用问了,哪年过年,这些孩子不都是一个孩子一天拜一家呀?,” “那好,那我就给准备,六包点心了。一家两包,一家,我再给搭配四个馒头,那就得安排十二个馒头了。” ‘对,对对对。’俺爹说道。俺爹说着,俺们就吃饭了。俺们吃着饭,俺娘给俺们准备礼包了。俺娘准备礼包,那个时代,谁家出门也没有什么像样背包。出门都是背个书包。俺娘也是这样,先找着俺二哥的书包,给俺二哥的书和本子倒在炕上,紧接着又找到俺大哥在山东上学用的一个破书包。书包是家织布用手缝的。俺娘找到俺大哥的书包,拿着让俺爹看看,问俺爹行不行。俺爹说,那咋不行,装两包点心,四个馒头漏不出去就中呗。两个书包找好了,俺娘说这就妥了。三个孩子,去拜年,还差一个包,那我再找一个。俺爹说那找啥,那不有一个包头巾吗?俺爹说着,用手一指,炕沿上面绳子上搭着呢。俺娘说,这就行了。 俺娘给俺们准备好背包了,我也吃晚饭了。俺二哥和四弟弟还没吃完呢。俺大哥说,哎呀,老二老四,出门拜年去,你还吃,你吃那么饱干啥?你看看你家老三,吃几口就不吃了。大哥一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吃完了,吃完了。不吃了。多亏大哥提醒。咱去拜年去了,中午要吃席了。” ‘吃席,二哥三哥,咱三个今个中午都去吃席了。’ ‘好,吃席,他爹,这几个孩子,我咋给他们拿点心和馒头啊?你打算,叫他们都上哪去呀?我咋给他们分呀?’ “上哪去,这还不好分吗?富士,沙岗,富山,这几个屯子都近,还都在南边,一个屯要去的还都是两户;西北屯,富海屯,正东屯都远,还都在北边,咱要去的还都是一户。那两个小的,老三和老四,你们俩在一块,搭伴吧,这几天都在南边拜年吧,今个你们先上一个屯子吧。你们看今个先上哪去?” “啊,我和我三哥在一块,我三哥说的算。” “我说的算,那就是富士,咱先上富士二奶家,学想奶奶家。明天再上富山或者沙岗。” “那剩下就是老二了,你今个想先上哪个屯子呀?” “啊,我和老三他们不一样,我先挑远的屯子去,我先上西北屯。这样,我以后再上哪,就越走越近了。” “好,孩子们都有思路。” “好,他娘,这不就分明白了吗?你就给装点心和馒头吧。” “啊,那好,老三和老四,你们俩要先上他二奶奶和学想奶奶家去拜年。都是奶奶呀。那这么的吧,他爹,我给咱这两个婶子都拿一样的礼品吧?他们来给咱爹拜年拿的礼物不一样,有拿炸半的,有拿牛舌头饼的,我看咱叫俩小孩子去拜年,咱都拿一样吧,都拿槽子糕吧?这样,咱拿的两包点心,能比他们来咱家拿的贵三四毛多钱。要不,到那了,咱给这婶子拿这儿,给那婶子拿那儿的,叫两个婶子知道了不好看呀?” “啊,你说的对。咱两个婶子叫弟弟来,给咱爹拜年,他们拿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咱不能挑,咱两个婶子都是孤儿寡母的,咱二叔和心想叔,在战争年代,当八路军,出去打仗都没回来了,都死在外面了。这移民到东北,能领着咱那两个弟弟,撑起一个家来就不容易了。现在咱的弟弟大一点了,在这两年过年的时候,还能想着,叫学礼学想来看看咱爹,他四大爷。这就了不起了。” “哎呀,娘啊,你给俺的礼包装好了吗?俺可着急要走了。俺到西北屯十三四里地呢?” “哎,好了,好了,老二,这是你的礼包,你拿走吧,你赶快走吧,你去的道远。” “好,好了,娘,咱走了。我得争取九点多钟到啊。要不,俺去晚了,人家咋做饭呀?”二哥说着就出发了。 “二哥走了,娘,俺们也走。” “你们走吧,你没听你二哥说吗?你去晚了,你二奶奶咋给你们做饭呀?” “好,走。哎,娘,我这狗皮帽子,不压风呀,我走在那大官道上,够呛呀,你们谁的帽子行,我和你们换一换吧。” “啊,帽子,我的也不行,哎,孩子,我给你找一个破衣裳,你包一点头吧。” “啊,娘,那样也行。” “哎,家民,那样,你和你三哥,走到大官道上,你们要是怕冷,你们可以走道的下边,走大壕沟里。我看了,今年雪小,那壕沟里,没多少雪,光溜的。” “行了,老四,你可别冒菇了,走吧,咱早去,咱二奶奶好给咱做好吃的呀。” “哎,三哥说的对。娘,你帮我把这礼包给我挎上。我挎上就蹽了。” “走吧,蹽不蹽。只要咱在路上快走,就冻不着咱们。”俺和四弟弟说着就出发了。我和四弟弟,出了屯子,就来到西大官道上,西大官道西侧,都是大地,几里地之内,连棵树都没有,光秃秃的,西北风嗖嗖吹来,是真的冷啊。 “下公路,四弟弟。” “好的。”我和四弟弟说着就下到的路西侧的大壕沟里。 “咋样?被风吧?“三哥,这里,叫咱爹说对了,真被风呀。” “北风,四弟,咱是往南走,这刮西北风,还有点旁顺风呢。咱二哥呢,他上西北屯,今个,这正是刮的西北风,正顶风呀。” “啊。没事,三哥,二哥岁数大啊?二哥都十四岁了,他抗冻。再说了,咱二哥戴的狗皮帽子也好啊。” “哎,别说好了。来,四弟弟,咱俩还是说说咱俩今个拜年的事吧。我问你,咱娘说咱俩今个去给俩奶奶拜年带的礼包是一样的是不是。” “对,是啊?怎么了,三哥?” “不怎么的,是一样的就好办了。就不用遮遮掩掩了。我记得去年,咱爹叫咱俩上富山拜年,去咱二大爷家,还有那个老乡大爷家,带礼包不一样,咱俩很怕整串了。” “是,那可加老小心了,去的时候,走在路上,你尿尿,你叫我给你拿着包,我都怕串了。好啊,三哥,今年,咱就不存在这事了。” “那是咱家穷啊,没办法,过年了,有些门还得串。” “哎,三哥,你看没有。咱家今年日子过的好一点了,咱家过年的客人就多了。” \"多好啊,四弟,你没听咱爷爷说吗?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吗?你都不知道,咱爷爷为啥从山东走来,那不是穷了吗?人家一看你,从前是村长,如今马楼都没了,你也不是村长了,人家就不愿理咱爷爷了。咱爷爷想给人借钱,凑个路费,那都没人借。” “”哎,三哥,你看,这儿,哈哈,我捡到了。” “啥?捡到啥了?” “小刀,你看看还带指甲剪和刀链呢。” “啊,我看看,啊,这怎么这么多苞米泡呀,啊,我 明白了,这是苞米地,谁坐在这扒苞米了,把小刀丢在这了了。这回,四弟是捡到了。” “哈哈,三哥,咱时运好啊,我就这么一走,就叫我的脚给踢上了。” “好,点高呀,搞起来吧。富士就要到了,快到咱二奶家了。” “三哥,咱是先上二奶家还是先上学想奶奶家呀?” “咱先上二奶奶家。咱先到二奶奶家,给二奶奶拜年,给小叔拜年。咱给二奶奶家一个礼包,等着拜完年了,咱拿着一个礼包,咱再上学想奶奶家去,给学想奶奶拜年。” “那咱在谁家吃饭。” “哎,咱到时候看吧,哎,别说了,进屯子了。咱二奶奶家就从这往前走,到前边,街里有个南北道,往南一拐,再走过两趟街,那有口大井,过了大井,道南就是了。” “哎,到了吧,三哥?咱二奶奶家就这个房子吧。” “对,得搁着绕过去,从南面进院子呀。”我和四弟弟说着走着。我们说着话,就走进了二奶家的院子。二奶家院子里有几个人,正在门口说话呢,看到我们了,她们有的在去年看到过我们,一看我和弟弟走进来,就赶快喊上了。 “马奶奶,马奶奶,你家来客人了。”俺二奶奶在屋里呢,一听到有人喊,来客人了,俺二奶就赶快往外走,边走边问:“俺家来客人了,哪了,俺家的客人在哪了?” “奶奶,奶奶。我来了,我和俺四弟弟来,来给奶奶拜年来了。奶奶新年好啊?”俺喊着往前跑着。四弟弟也喊着,跟着往前跑。 “好,好好,俺孙子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这大冷天的,给俺孙子冻坏了吧?” “没事的,奶奶。俺爷,俺爹俺娘,叫俺来给奶拜年来了。”我和四弟弟说着,就扯着二奶奶的手。我和弟弟跟着奶奶走进屋里了,给二奶奶说,奶奶,俺和弟弟来,俺爷爷叫俺给你拿两包点心,俺爹俺娘叫俺给你拿几个馒头,让你尝尝。 “好好好,我谢谢你爷爷,我四哥。我谢谢我的二侄子,二侄媳妇。你爹你娘。孙子,你爷爷,这过年了,身体好吧?你爹你娘 的身体好吧。” “好,谢谢奶奶的挂念。四弟来,咱跪着给奶奶磕头。”俺说着,和四弟弟就跪下给奶奶连磕三个头儿。俺和弟弟给奶奶磕头。奶奶就往上拽我们,二奶奶说,过年了,来了,就行了,这都是新社会了,不兴磕头了。 我和四弟弟,给二奶奶说一会话,小叔回来了,我和四弟弟又给小叔拜年。给叔叔拜过了,说几句话,我给奶奶说,我和四弟弟给学想奶奶拜年去。二奶奶说,孙子,去吧,现在我做饭,你到你学向奶奶家拜完就回来吃饭。奶奶给俺孙子做红烧肉。 我和四弟弟,又赶快挎上一个礼包,去学想奶奶家给学想奶那拜年,给学想叔叔拜年。 我和弟弟刚给学想奶奶家拜完年。二奶奶就来俺和弟弟吃饭了,二那年给俺和弟弟做了丰盛年饭,我们说着话吃完饭后,我和四弟弟帮忙收拾了碗筷。二奶奶笑着夸我们懂事,还给我们塞了些糖果。 随后我们告别二奶奶和小叔,踏上回家的路。路上,四弟弟兴奋地数着口袋里的糖块,说要留一些给家里其他人尝尝。 到家后,家里人都围过来询问我们拜年的情况。我们把在二奶奶家和学想奶奶家的经历一一道来,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我们带回来的美食。父亲感慨地说,这一年过得不错,希望来年也能如此顺遂。母亲则计划着接下来还要去哪些亲戚家拜年,要准备什么样的礼品。 我望着家人幸福的脸庞,心里满是温暖。在这个温馨的氛围中,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而关于新年的美好记忆,却永远留在了心中。吃起来。 第141章 上大队看剧去 新年到了,大队里天天扭秧歌,年前扭,初一初二扭,扭的大家可高兴了。今天是大年初三了,大队晚上要演剧了。 要演剧了,大哥上午上大队了,大哥到大队回来告诉我们要演剧了。我们可盼望大队演剧了,大哥回来一说要演剧了,可把俺和二哥,四弟弟高兴坏了。 过年了,家家都改成两顿饭了,天刚到中午,太阳还照着南面的门呢,二哥就催着俺娘做饭。二哥说,娘,你早点做饭,你做好了饭,俺们早点吃,吃完我们好早点上大队等着去。 “早点做饭?早点做饭,我给你说,二孩子,你们吃完也去不了?” “去不了?娘,俺们早点吃饭,咋去不了啊?” “咋去不了?二孩子,那事不是在那摆着的吗?你们早去了,大队俱乐部不开门?大队的俱乐部的门,搞锁头锁着呢?” “哦。不开门。啊,那大队俱乐部几点开门呀?” “几点开门,那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要开门,咋的也得等着大黑天以后。” 下午了,俺家正吃呢。邻居,老崔小二来了,来是找二哥去看剧呢。小二进屋就喊着,家林家林,快快走啊,一会去晚了,去看剧到那就占不到好的地方了。 “好地方,小二,现在是几点了?” “几点了,二婶,我不知道。刚才,我大哥,从大队回来,他说有几帮小孩,现在就上大队那俱乐部外面等着去了。” “等着去了,这天多冷了啊?” “冷,多穿衣裳吧,二婶。” “多穿,那也得家里有啊?那小二,你多穿啥了?” “多穿啥了?二婶,我多穿我爹一个破棉袄,你看,这里面是我的棉袄,外面这个大的,是我爹的,这破棉袄,我爹穿有年头了,我刚才在家,我说今晚上看剧去,到哪剧俱乐部,炉子没有,窗户,玻璃还没镶全,净是大窟窿,我得冷,我妈说,你怕冷就穿你爹的这破棉袄吧。这不,棉袄,都破这样了,叫我给穿上了。” “呀,屋里有人吗?这屋里这么黑呀?”外面有人喊上了。 “有人,是谁来了?快点,外面是谁喊呢?家林,你们谁快出去看去。”俺爹喊道。 “谁来了,我来了。” “呀,我赵大爷来了?” “你赵大爷,那你们谁赶快出去给你赵大爷开门去。” “开门去,问去。”我说着就来开门。我一开俺西屋门,我看到赵大爷了,赵大爷在俺外屋地门口站着呢,我赶快向赵大爷问好:“赵大爷,新年好啊?” “新年好,你们也新年好。” “新年好,赵大爷,咱们新年都好。快进屋吧,赵大爷,俺爹,那娘,都在里屋呢?。” “进屋,来就是进屋的,这过年了,我得来给我大爷拜个年呀。”赵大爷说着就进俺家里屋了。赵大爷进俺屋里了,看俺爹俺爷爷都坐在那呢,赵大爷就喊上了,老马二兄弟,新年好啊?你和弟妹都在,我来给你家我大爷拜年来了。赵大爷说着,就跪下了,跪下就磕头啊,磕头还作揖,嘴里喊道:“大爷,过年了,大侄子再庭给您拜年了,大爷过年好啊。” “哎,哎哎,好,好好好,再庭,再庭,你们也好。免了,免了,别跪下,别跪下。老二,快去,往上拉你大哥,快点,别叫那大哥跪了,这都是新社会了,这个社会都不兴这事了。你来了,有这个心意就行了。” 俺爷爷喊着,说着,俺爹往上拽着扶着赵大爷。俺爹扶起赵大爷,给赵大爷扶到炕沿上,让赵大爷坐下。 “孙子,快给你赵大爷拿糖,拿毛嗑。” “赵大爷,吃糖,嗑毛嗑。”我说着,赶快把糖和毛嗑端来。 “别客气,别客气,我吃我自己拿。” “赵大爷,你坐这,和俺爷俺爹唠嗑,慢慢唠吧。”二哥说道。 “哎,家林,咱们走吧,天要黑了吧?”崔二说道。 “走,三哥,咱们也走啊?” “走,我得把衣裳穿好啊?” “哎呀,我这几个侄子这是干啥去呀?怎么。我一来都要走了?” “走,赵大爷,我们走了,上大队看剧去。”我说着,就和四弟弟跑了。 “干啥去,赵大哥,他们去大队看演剧去,你看把他们高兴的吧?这些日子,俺这几个孩子就惦记看剧。今个,那是刚下午吧,俺这二孩子就催上我了,叫我早点做饭,说晚上大队演剧。” “啊,都是一样,俺家那老大来西和俺大姑娘今个晚饭都没顾得吃,早上大队那等着去了。俺家她,怕孩子去早了在那等着冷,刚才搁家找了两件破大衣,叫我给送去,我拿着去了,到那我找到来西和俺大姑娘了,他们去那么早,在那干啥嘞呢,你们猜,来西在那俱乐部外边,靠着墙,和一帮小孩子挤香油嘞。俺那姑娘在那和几个同学踢口袋嘞。” “挤香油,呵呵,赵大哥,说嘞好听,我去年去看剧,晚上也去了一次。我看到过他们挤香油了,我才知道啥是挤香油,那不就是一群半大小子,都靠着那墙,来回撞吗?” “可不就是在那来回撞吗?不撞冷啊?就像今个儿,人家说六点半演,这些孩子,四点,还有的不到四点就去了。 “咿,再庭,你别说他们了,就是你,我小时候也是一样啊?你小时候咋样,我是不太清楚,就我小的时候,我是知道的,那要是听说俺魏湾集那个屯子来唱戏的了,那也是老早的就得去了,有时候饭也是都不顾得吃。” “那大爷,你说的一点不假。” 不说俺爹,俺爷爷在家咋说我们了,来说我们来看剧吧。俺和二哥四弟弟离开了家,俺哥和崔二,转眼间就走没影了。我和四弟弟被落下了。落下了,我和四弟紧紧的追。我和四弟弟很怕去晚了,我们一口气追到大队。等着俺们到了大队,大队俱乐部的门还没开呢,大队俱乐部门没开,大队的俱乐部屋里也没有点灯。从大队俱乐部到大队院子里,一片漆黑。 “哎呀,咋的了,大队俱乐部咋还不点灯呢?”而旁边的有人问道。 “没点灯,点灯早了不费油吗?俱乐部的门还没开呢?你没看,那俱乐部屋子门口来早的一帮小孩子,在那守着门挤香油的吗?” “三哥,咱还是来早了?这儿,三哥,咱是在这,还是上哪找个地方去避风呀?” “上哪找个地方?四弟弟,咱上哪找啊?要是上大队老王头看屋那屋里,那暖和,那屋里有炉子,还有大火柜。咱现在要是去,那是进不去了。一会儿,来演剧的,人家都在那屋化妆。除了那屋,这边就是个人家了,北边那家,是老王家,以前,咱刚来那一年,咱还在人家西屋住过呢?咱从搬出来,这五六年,咱也没上人家去过。这晚上令不丁上人家去,也不好啊。” “哎,老同学?马家军?” “呀,成家,李成佳,哎呀,还有学问?” “我俩从我家一出来,走那就看到是你哥俩来了。这大队俱乐部,还没开门呀?老同学,你们,到我家去待一会呀,去暖和暖和。” “不用,不开门,我估计也快了?” “快了是快了,在这待着也冷呀?不如上我家眯一会儿。” “不行,不行,冷,也得坚持。哎,成家,你家不有小闹钟吗?你来看有几点了?” “几点?刚六点,学文,咱从我家出来的时候,我叫你看我家那钟,是不刚六点?” “对,六点过一两分。” “那儿,快了,我听说六点半就演了。咱不能走了,咱走了,待一会,俱乐部一开门,人呼一下涌进去,咱回来再进屋就没地方坐了。” “对,哎,家军,成佳,这咱也得往那边去,咱几个在这儿,一会,那俱乐部一开门,咱往那跑也不赶趟。” “对,走,咱往那走。哎,学文,你愣试,待一会,俱乐部一开门,你先往里冲,你冲进去,挤过去占几个地方。” “地方,就是前面,有二十来个大板凳子,后面那就没凳子了,在后面的那都得站着了。” “就是吗?要不,那俱乐部门口的那些小孩子,咋来那么早呢?”我们四个说着,就来到了俱乐部门口西侧。 “来,咱们就在这等着吧“” 开门了,开门了。突然有人喊道。这一喊声,像炸雷一样,俱乐部门口的忽的一下子开始往屋里挤上了。 “快来,快来,挤呀,挤呀。”随着呼喊声,我们几个被夹着歪歪曲曲挤进了屋里,进了屋里,人流呼呼向前涌去。我们被涌到了前面,“来,坐这儿,来咱们几个都坐这。” “学文,行啊。这凳子,是第几排呀?“” “第一排,管她几排呢,可能是十几排吧?咱也看不见呀,舞台上咋还不点灯呀?” “快了,咱坐这儿等着吧。”我说道。 一会儿,黑影中一个人拎着一个点着的吊灯走上舞台来了,灯上来了,有人跟着往上面大梁柁上竖立梯子了。接着一个吊灯,又一个吊灯,四个吊灯,都挂在了上面的大梁柁上了。俱乐部顿时亮起来了。灯亮了,大俱乐部,五六间房子的大俱乐部,一会变得人山人海,前面一半是坐着的,后面一半是站着的。 “拉幕了,拉幕了。”舞台上喊道,随着喊声,挂在大梁柁下面的大幕拉上了。好大的紫色幕呀。一会儿,幕内,伴奏的二胡声,笛子声,呱哒板声,锣鼓声,响起来。突然,唰的,伴奏声嘎然停止。报幕的从左侧掀开幕走出来了。开始报幕了。一九九四年新年文艺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舞剧‘庆丰收’,请看。报幕员点头,走去,大幕从左侧向右侧拉开。一阵锣鼓喧天,上来八个女的扎着彩带,跳着舞先上来了,紧随其后八个男士头砸羊肚白手巾,腰扎红彩带扭着上来,有伴唱:庆丰收,大丰收,三年灾害过,今年大丰收,农民打下粮,给国家交公粮,咱家不缺粮,百姓喜洋洋,感谢党中央,指挥有方向。舞者反复几遍,扭着下去了。掌声起来,大幕拉上。报幕又上来报幕,第二个节目女生独唱:《俺是个快了的饲养员》请听:唱起:俺是个快乐的饲呀饲养员,哎,哎哎,养活的小猪娃,一呀么一大群儿,小猪崽儿,白蹄子儿,抱起来,真调皮、、、、、、一会儿,第二个唱完了,大家开始议论起来了,“哎呀,老张啊,这是谁家的姑娘唱的呀?咱大队还有这样的人才呢?” “第三个节目:话剧:《八路军要打这一方》四场:第一场,‘二奶奶盖上了心上的房’,地主婆上场,说着,唱着,新盖的房,雪白的墙,想起二哥心里慌,哎,我呀,我的二哥呀,也不知道我的二哥和那八路打仗打的怎么样了,听说呀,我的二哥,又当上了大队长。、、、、、一会儿,又报幕了,第二场:八路军要打这一方,地主婆登场:先说,后唱:国民党打八路,连吃败仗,听说那八路军,要打这一方,接着地主婆和二哥抬着皮箱仓皇逃跑,地主婆跑到了高跟鞋跟,边跑边骂,我这辈子是倒了大霉了,嫁给你这个死鬼。接着,第三场,第四场。闭幕,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第四个节目:学生小合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第五个节目:二人转,《小拜年》表演者,马富久,张一林。马富久,男扮男装,入场,拎着红彩带,举着开扇,随着音乐,跑在前面,男士紧随,噔噔噔,跑两圈蹲着造型,亮相。都得观众哈哈 大笑。有的说,马富久真有两下子,有的说昨天还刨大壕呢,今天就变成小姑娘了。 第五个节目:男生小合唱,《翻身道情》 第六个节目:三句半,“小日本投降了” 第七个节目:歌剧《王老五家地,用人耕》王老五扶犁杖,家人妻子,大儿子,大姑娘拉着犁杖,登场。亮相,大儿子挥手擦汗,看着天,唱:天有旱,人有冤,王老五一家,用人耕,抓住那王扒皮,我让你把命偿、、、、、、 第八个节目,歌曲,社会主义好,集体小合唱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数来宝,相声,山东快书。演得活灵活现,歌声不断,笑声一片。 最后一个节目终于表演完毕,台下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演员们纷纷上台谢幕,观众们都意犹未尽。 我和二哥、四弟弟走出俱乐部,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但我们的心却热乎乎的。一路上,我们兴奋地讨论着刚刚看过的节目,模仿着那些有趣的表演动作,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到家后,爹娘还没睡,正在等我们。我们叽叽喳喳地给他们讲述着演剧的精彩之处,从唱歌的姑娘到搞笑的二人转,爹娘也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笑容。 夜深了,我们带着满满的欢乐进入梦乡,梦里还回荡着那些熟悉的旋律和欢快的锣鼓声。这个新年因为这场演剧变得更加难忘,而这份美好的回忆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成为日后漫长岁月里温暖的慰藉,也让我们对下一次的大队演剧充满期待。 第142章 咱家也该多养点啥了 过了年了,天气暖和点了,俺家养的几个母鸡陆续的都下蛋了,下蛋了,五个母鸡有两个连蛋的,有三个不连蛋的。连蛋的是那两个大黄母鸡,连蛋那是一天一个,一天一个,从不歇窝,一下蛋这一气就连着下八九个才停一天。母鸡下蛋了,过了几天,俺家养的两个母鸭也下蛋了,母鸭下蛋也有一个连蛋的,连蛋是哪个麻鸭,它一连那时间更长,一气就能连半个月。 下蛋了,家里的人都很高兴。俺爹说看起来,咱家的日子该过好了。 过好了,俺爷爷说,那这真是该过好了,咱家穷这么多年了,那人穷,也不能老穷啊? “爹说的对,该过好了,咱打水库搬出来,这日子就没过好过,到今年就七八年了。” 七八年了,时间确实不短了,咱这仨孩子那个时候才一岁多,还不到两岁呢;老四,四孩子,才几个月。现在他俩都七八岁了。该好了,这日子,也是去年秋天庄稼丰收了,队里给分的口粮分的多了一点。这小鸡,和鸭子,现在能多下点蛋。恐怕也是咱推磨推米,磨出点糠皮,多喂了小鸡小鸭点、这就愿下蛋了。 “那肯定是有关系的。他爹,去年多分点粮食,咱去推磨,拉的也不那么狠了,剩下糠皮也多了,糠皮多了,咱人也不吃糠皮了。头两年不行了,咱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人吃淀粉,用苞米芯子做淀粉,咱把糠皮都对着掺进苞米芯子里磨淀粉了。那鸡鸭鹅,糠皮是一点吃不着呀?那糠皮都吃不着,那怎么能下蛋呀?” “道理就在这呢?” 下蛋了,看着是挺好的,也挺热闹,俺娘还天天早上喊我和弟弟去堵鸡架鸭窝,摸摸鸡,托托鸭的,看看鸡鸭一天有几个能下蛋的,俺娘说,这鸡鸭下蛋的事,还有给鸡鸭采菜喂食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鸡下蛋,采菜喂食交给我们了,我和弟弟天天紧的忙呀?忙,其实,我和弟弟白忙活了。我们忙一个来月了,一个蛋也没吃着呢。 鸡鸭喂的少啊,一天捡两个捡三个的。 喂的少,下的蛋就少。家里需要吃的人又多,俺爷爷岁数大了,一天需要吃点,今天给煮一个,明天给打两个荷包蛋的。除了爷爷,还有俺爹和大哥春天起大早,去种地,去干活,俺娘又给他们淹十个二十个咸蛋。就是这样,爷爷吃点,干活的吃点,等着到我们这了,就没了。 没吃着我和弟弟也没怨言,可是这叫老赵二婶给说破了。 一天,老赵二婶家老抱子趴窝了,来俺家找能抱窝鸡蛋,俺娘说,这事你给俺家两个孩子说吧,他俩管事,天天管摸鸡托鸭,天天管上地里采菜,管喂鸡喂鸭,一天能知道哪个鸡鸭有蛋,一天能下几个蛋。俺娘说了,老赵二婶就喊我和四弟弟,老赵二婶给我说,三侄子四侄子,两个鸡官,我家老母鸡,趴窝了,我要装窝鸡,抱一窝鸡崽子,你们俩给我攒二十个鸡蛋。 二婶一说,我笑了,四弟弟说:“攒鸡蛋,攒二十个,那可不好攒。”四弟弟说不好攒,老赵二婶说,那咋怎么不好攒呀?你家鸡下的蛋,都叫你们俩吃了,贪污了?你们家四五个大母鸡,一天攒三个,四个,五六天不就攒够了吗? “贪污了,嘿嘿,可不是吗?我和我三哥都没沾边,今年一个都没吃着。” “是吗?老三,三侄子?你四弟弟是不撒谎呀?” “撒谎不是撒谎。二婶,你看着俺家养五个大母鸡呢,好像养的挺多的,可五个鸡他下蛋不是天天下呀?那下蛋一天俩,一天仨的,一天仨,又一天俩的,还有时候一天就下一个呢?就是下了两个三个的,那俺家人多,俺大哥上队里干活,天天早上都得早去,俺娘叫攒几个,淹成咸的,俺大哥每天早上干活走,吃饭不赶趟了,俺娘就给煮一个,给俺大哥拿着个咸鸡蛋,再拿个大饼子。还有,俺家鸡下了蛋,俺爹告诉俺娘给俺爷爷天天煮一个呢?” “啊,叫你说,三侄子,你家这鸡蛋赶下就敢吃了,也剩不下呀?” “那剩啥呀?那要是家里养的鸡多行,像我同学老李家,人家喂了十四五个大母鸡,每天都下十几个,那我同学他妈妈每天捡鸡蛋,都是拿瓢去捡,一次就能捡大半瓢。” “捡半瓢,那得多喂鸡呀。我这不也是想整鸡蛋,抱一窝鸡,多养活几个鸡吗?那怎么办呢?我还是奔你家来的,三侄子,听你说这个意思,我要是叫你家给我攒二十个鸡蛋,你家还攒不下呢?” “哎呀,二婶,什么攒不下,俺家鸡少是真的,要是你说要,就想让我家给你攒,那你就给俺娘说给俺爹说呗,叫俺爹安排,叫俺爷爷这几天,吃鸡蛋先停停,晚吃几天,就六七天不吃鸡蛋呗?那不就攒出来了。” 我一说,老赵二婶听了转身就问俺娘,说,老马二嫂,你说咋样,你家三孩子,说的这个法子?俺娘说那么的吧,俺公爹也出去了,俺家你二哥也上队里种地去了,你等等吧,等着晚上俺家你二哥从队里干活回来了,也吃完饭了,家里的人都没事了,我先给俺家你二哥说说,我说就说你来了,想在俺家整几个鸡蛋。要抱窝鸡崽子。 “对,就是这个意思。二嫂,你给你家我二哥说,你还得说,我在外面找了几家了,整不着好鸡蛋嘞,有的人家喂的母鸡不少,自己家没公鸡,蹭人家的公鸡,鸡蛋抱窝,怕不准。要是我在外边能整到,我就不给你家添麻烦了。” “行,你整你整吧,我这几天,也想抱窝鸡崽子呢。那样吧,弟妹,等着今晚上,我就想法给你说就是了。可有一条,我说的时候,我还不能叫俺公爹在跟前听到呢。要是他听到了,他不高兴呢。这一点你得理解。俺老公爹岁数大了,身体还不好。他儿子,天天让我给他煮个鸡蛋,也有时候叫我给蒸个鸡蛋糕,俺公爹可在意了。” 晚上了,俺爹俺大哥干活都回来了,俺娘做饭也做好了,俺娘叫俺和四弟弟搬吃饭桌子,拿饭碗吃饭呢。我们正忙着呢,赵大爷和老赵二叔来了。老赵二叔是老赵大爷的弟弟。俩人来了,走进外屋地来,老赵大爷一进俺家外屋地,就大声说了,串个门,呀,这老马二兄弟家是才要吃饭是怎么的,这是做啥好饭了,还是我们来早了? “呀呀呀,这不是老赵大哥吗?快进屋快进屋,你们下班早啊?这不是你来早了,是俺从队里回来晚了,今个种地,赶上种的那块地,剩下一点,队里叫种完,说明天再种就不值当去犁杖了。进屋进屋,你来,你晚饭吃没吃,要没吃,这就正好,你就搁我这一起吃点。”俺爹说着说着。 “进屋?光我自己进屋还不行嘞,我后面还有一个嘞。” “啊,你后面还有一个嘞,我看看是谁呀?不管是谁,和你一起来的就没有外人,就一起进屋吧。”俺爹说着就往前走,去看赵大爷身后的人是谁。天黑了吗?夏天了,屋里又没点灯。俺爹说着就来看。来人说话了,是我呀。 来人一说,语音闷声闷气的,俺爹就听出来了。是赵大爷的二弟弟。老赵二叔。 “啊,是二兄弟呀,呵呵呵,我就说来的不是外人吗?好好好,这是你哥俩来的,这是有事儿,快进屋快进屋,有事儿,咱进屋说。”俺爹说着,就一手扯着老赵二叔,一手推着赵大爷。 赵大爷和老赵二叔,叫俺爹给让进里屋了。俺爹让它们上桌吃饭,他们说啥不肯,都说吃过了。俺爹说,你们说吃过了,那我就不让了,我们该吃了。赵大爷说你就吃吧,你干活一下午了。俺爹说着就吃上了。 俺爹吃着,想着,这黑天了,老赵哥俩来了,能有啥事呢?俺爹想想,也没想出来,俺爹说道:赵大哥,你们哥俩来,我猜着你们指定是有事,要是有事,不着急就一会说,要是着急那你就现在说也行。 “你吃饭吧,老马二兄弟,等着你吃完饭再说呗,事儿,也没大事儿,还不是我的事儿,是俺家二兄弟家有点小事儿,他自己晚上来,怕找不到你家,他刚才上我家去了,叫我领着来,他知道我常上你家来,我就领来了。” “啊,是二兄弟家有点事儿,还是小事儿,那好说,以前,我还麻烦过二兄弟嘞,俺家老大还在二兄弟家学编过炕席嘞。”俺爹说着笑着。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哎,赵大哥,几年前的事儿,也是有恩的,老乡,朋友,帮忙了,俺恩情不能忘了。”俺爹说着,说着,觉得老赵二叔,是个老转业兵,聋聋拐拐的,在战场上放炮震聋的,家里一直都挺困难的。这回来,是不是想来借钱呀,要是借钱,俺家里可没有呀。俺爹一想,问问吧,省得待一会,老找二叔说出来,在尴尬。 “哎,赵大哥,你说二兄弟来,有事儿,事儿还不大,我吃饭,也要吃完了,你们说吧,你们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先说也行,是不是来借钱吧?要是借钱,我给你们说呀,我可没有啊?你也知道我的家底呀。” 俺爹一说,赵大爷哈哈大笑,赶忙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老马二兄弟,我给你说,这一点,。借钱是大事儿,就是借一分钱,借一毛钱,也都是大事儿,我说的是小事,就是小事儿,你家弟妹知道,俺家俺二兄弟媳妇刚才在俺家说了,今个她上你家来过。可能给你家弟妹说过。” “啊,说了,赵大哥,你家弟妹来了,给我说了,我说等到今个晚上俺给俺家的他说呢,我还没顾得说呢,赵大哥,刚才你们不也看到了吗,俺家他和俺大孩子从队里种地回来刚进屋,我说搬吃饭桌子吃饭,这吃饭桌子俺孩子还没放炕上呢,你们哥俩就进来了。” “啊,对对对。” “哦,是啥事呀?他娘,还神神秘秘的?你说吧?” “我说,刚才,我还在这心思你呢,你和赵大哥,一会儿出去说呢。那你叫我说,那我就告诉你,你往这一点,我告诉你。”俺娘叫俺爹往她那一点,俺们孩子就躲开了,都端着饭碗上一边吃饭去了。俺爹靠前了一点,俺娘用手遮着一点嘴小声说道:他老赵二婶来了,说他家的鸡趴窝了,要抱一窝鸡崽子,出来整鸡蛋整不着,想用咱家鸡蛋,咱家不是有大公鸡吗,母鸡下的蛋抱鸡崽子不是好使吗?这样,要是给他家整够抱一窝鸡崽子 鸡蛋,那就得把天天下的鸡蛋,都给她攒着。这样,咱爹原来天天吃的鸡蛋,蒸的鸡蛋糕呀还有煮的鸡蛋就吃不上了。大小子和你吃的鸡蛋,恐怕也得停了。 “哦,是这是个事呀,我和大小子,吃不吃鸡蛋,倒没事儿,关键就是咱爹,他岁数大了,需要补补身体。那她老赵二婶要多少鸡蛋呀,得多少天攒够啊” “咱五个母鸡下蛋,攒够抱一窝鸡崽子的鸡蛋,少说七天八天,多说十天。”俺娘说着,俺爹听了挠着头,思索着。显出为难的样子。想想,老乡来了,还是哥俩来的,前面还有老赵二叔的媳妇跑一遍了。俺爹一狠心说道:“行,行吧,赵大哥,还有老赵二兄弟。” “行了,哈哈,那可谢谢老马二兄弟了,这可能叫,叫、、、、、、”赵大爷可能想说,叫俺爷爷的嘴委屈了。可俺爹早就给眼神递了过去。俺爹说,明天我再说,俺爹说再说,也是说半截活,意思明天再给俺爷解释。 为了不尴尬,俺爹有意把话题岔开,俺爹说,你们家都养什么了,你看俺家只养几只鸡,两个鸭子,剩下别的啥还没有呢?赵大爷说,养啥,我比你们早来两年,来了,也赶上两年好年头,现在是鸡鸭鹅狗猫猪都有了。就差规模了,现在是啥都养的不多。 “那儿,我的向你学习啊。” “学习,他爹,以前,咱家这几年,没有粮食,啥也不敢养,好赖就养了这几只鸡和鸭子。现在,咱分的粮食比以前多了,推磨,推面推米,也有糠皮了,这回,咱还得像在关里家一样了,啥都得养了。” ''都得养是一定了,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你负责鸡鸭鹅,我负责狗和猪。 “我负责鸡鸭鹅,这好说,鸡,等着过几天,咱家这几个母鸡要是有趴窝的,我就抱一窝鸡崽子,要是母鸡不趴窝,我就用手摸一窝鸡崽子。小鸭,小鹅,这个也好说,等着过几天,富锦的老过头,还挑着担子来卖鸡鸭鹅时,我想法子赊他的几个。我给他说,得到秋天,咱起了土豆,卖了土豆,有了钱给他。那你管狗和猪咋整啊,你没钱?” “啊,娘,狗好说,我去要。狗崽子好要。” “啊,大孙子,狗,那老乡,刘大夫家有,他家我给说好了,他家那秃尾巴的狗,狗秧子还好。” 好,爷爷,那咱就先在他家要一个,等着,我再在老王家要一个狗,他家的狗是长毛的,要来养着,等着长大了,好调帽子,冬天,咱家人戴的狗皮帽子都不行啊,都得换了。 “啊,她爹,现在就剩猪了。你咋整啊。咱家现在没钱。” “啊,没钱,我也想法子找地方赊,赊的,也等着秋天有钱了,给他呗。” “啊。这个,老马二哥,俺家邻居有一窝猪羔子,那猪秧子还好,快出栏了,俺爹眼睛一亮,“赵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赵大爷拍着胸脯保证,“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瞧见过的。”俺爹心里盘算了一下,要是能把那窝猪羔子弄来,家里的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俺娘却有些担忧,“他爹,咱这赊欠了这么多家的东西,万一到秋收成不好咋办?”俺爹摆摆手,“不会的,咱们今年多种些地,精心伺候着,准能有个好收成。” 第二天,俺爹就跟着赵大爷去看猪羔子了。那几头小猪崽长得圆滚滚的,特别招人喜欢。俺爹跟邻居商量好了赊账的事宜后,欢欢喜喜地把猪崽带回了家。 我和弟弟也没闲着,把院子角落收拾出来给小猪建了个窝。从此,家里更加热闹起来,鸡鸣鸭叫狗吠猪哼。而我和弟弟每日除了照顾鸡鸭,又多了一项任务——喂猪。看着这些小动物一天天长大,大家都充满了希望,仿佛看到了未来富裕美满的生活就在眼前。等着,他卖不了了,我帮你赊。” “哎呀,好啊,俺老赵二叔行啊。呵呵。爹,娘,今年,我看咱养啥没问题了。” 第143章 大爷家房子干打垒 五月份了,天暖和了,各家房子不行的,都开始维修了,这家苫房,那家修墙。俺家和俺大爷家的房子也不行了,那是大队给的时候就不行了,不行,当时大队给了,不住没办法,只好维修维修就住上了。 住上了,我们又住五六年了。又经过三年自然灾害下大雨,跑洪水,现在房盖和大墙又坏的很厉害了。房盖漏,房墙还这个地方下沉,那个地方往下鼓堆。俺爹想盖一个新的,可俺家没钱呀,再说了,盖房子还得有房号啊,房号,俺爹给大队要几次了,大队也没给呀。 晚上了,俺大爷过来了,俺大爷给俺爹说,这房子他不准备维修了,他得想法要个房号,要盖新房子了。 “要房号,不好要啊。我也想要个房号。”俺爹说道。 “不好要,托人吧,要指着他给是没时候呀。你看大队这想要房号人有多少啊?远的不说,就说这几年,就说咱三队吧,年年增加几个新户,有移民来的,有投亲来的,有儿子结婚分家的,还有富锦,双鸭山,鹤岗来的下放户。这要等,咱能等来吗? “等啥呀?大队姜春涛当书记,他也不按先来后到啊。他说给谁就给谁,这四清工作队来了,可是把他给清下去了。也许以后批房号能好些了。” “好些了,你就看从咱来这个屯子以后,新增加户,新盖房子吧?,以前,从咱队徐仁礼往东,原来那都是大地,, 那里哪有一个房子呀?可现在,你再看看,这几年,都成了盖的房子了,那可是六趟街呀,我查过,一趟街,盖的房子都是六七家。这还不算,还有这屯子西头二呢,还有屯子中间空地后加的房号呢? “那是啊,大哥,你能想法子弄个房号就弄个吧。我们等着有机会了再说。” “他婶子,就得这样啊。” 又过了几天,四清工作队和新上任的大队领导开会了,开会决定在屯子后面再开一条街。开一条街,这一条街开的好啊,这条街是从原来最后一条街的后院子,掐掉三十多米,再又往北延伸到大地里三十米,这样,重新规划,开一条新街,新街前后都有院子都留新道。 新街开了,而且,从那屯里往新街还开了四条南北道。这样,就和原来的屯子连接上了。 新街开了,俺大爷没托人,也批到房号了。批到房号了,俺大爷家可高兴了。昨天晚上俺大爷来告诉俺爹了,他说他家立马就盖房子。叫俺们家明天都去帮着他家盖房子。 “盖房子,大爷,你家也没脱坯,拧拉合辫,你家也没有草,你家咋盖呀?” “咋盖,大侄子,我干打垒。” “啊,干打垒,我知道,咱屯子东头,后盖的房子,好多都是干打垒。” 盖房子,天还没亮呢,俺大爷就来喊俺爹,俺爹就赶快叫我们,俺爹说,你们都起来,你大爷家今个盖房子,咱们都得去帮工去。 “盖房子,爹,俺大爷家搞啥盖呀?我看前院老曲家,盖房子,都搞木头砍房架子了,俺大爷家,他也没有木头,也没看他在哪砍房架子,他搞啥盖房子呀?” “老四,你别说了,你大爷昨晚上来。说他家盖房子的事,你都睡着了。你就快起吧。” “老四起,老三 ,老二,咱都起。我也起,起来帮你大爷家盖房子去。” “老大,你赶快起来,咱家这有捅锹,你去时拿着,再拿个土篮子去就行了。你大爷家这有两根木头,他扛一根走了,我再扛这一根就行了,到那就能干活了。” “哎呀,我大爷家盖房子了,啊?行啊,我大爷家,那天还说没要到房号呢。” “哎,二孩子,三孩子也得起,快点,别躺着了,你俩是上学的,现在早晨不去上学,歘早上这一会不上学的功夫,去跟着干点。我走了,他娘,你催着他俩点。” “催着,催着,快起来,孩子。” “起,娘,你不用催。咱也去。哎呀,我大爷家行啊?没听说张罗盖房子,这说盖就盖上了。” “哎呀,我说呢,上一周,有一天,我听着,咱这房后,这老李家和西边的老岳家,吵吵着说,大队的真不讲理,房后给掐掉一块,这又给咱们两家中间开条道。” “开道,我听我们二年级的张老师说了,是因为他家这门口有井,开道,是为了后面的人家吃水。” 房场上,新开的一条街上,这一早晨,到处都是人。新得到房号的,都忙着平整场地呢。原来后一趟街的人家,都忙着缩杖子呢,有的拔杖子,有的砍树,本来杖子都是用江柳夹的,年头多了,很多柳条杖子都长成树了。 “来,来来来,你们来,看咱这儿,看咱这干打垒咋整啊?”俺大爷喊道。 “从哪开始,大爷,咱盖房子不找木匠放线呀?” “咱不找木匠,放线,你爹是瓦匠,你爹给我放就行了。再说了,咱也不盖西头老张家那样的大房子,西头老张家,是你们的老师吧,人家盖的那房子,垫地基,打石头座子,地基打那么高啊,人家用石头砌底座,光底座就砌一尺多高,石头是搁卧虎力山用队里的马车拉的,一马车石头就得十二块钱。人家整得好啊。咱盖房子,也没那么大的气力,不用整那么排场。 “哎,老马家的房号在哪呢?” “啊,你找老马家呀?” “啊,他家今个不是盖房子吗?我心思来给他帮个工。” “哎呀,老王大哥,你住那么远,你就知道,我住这么近,我还不知道呢?那我也得去呀。” “说是吗?他家要的房号就在这旮沓。” “哎,大爷,有人来帮工 的了,来的人在那边,找你的房号呢。还找不到呢?” “三侄子,家军,你听到来的人说话了,那你小孩腿快,你替我看看去。看看是谁来了你去给他领来。?”“ 好的,大爷。”我说着,往那边跑去。 “哎,那边的,是谁找老马家呀,我大爷盖房子,在这边呢。” “啊,我找啊。”那边喊着跑了过来。我一看是山东老乡王大爷和刘叔叔。 “啊,王大爷刘叔啊?走吧,俺大爷,俺爹都在那呢。”我说着,就用手指着俺大爷盖房子的地方。俺领着他们。 “哎,我王大爷和刘叔来了。” “来了,啊,你王大爷,你刘叔来吧,来吧。啊,王大哥和延井呀,来吧?看咱这活咱干吧?”俺大爷喊道。 “啊,大哥盖房子,也不竖立房架子呀?” “不竖放架子,干打垒,竖房架子那多破费呀?”大爷说着笑着。 “是破费,竖放架子,还得柱脚啥的,这就不用了。”王大爷说道。 “呀,老马二哥也在这呢?你这是放地基线嘞呗?” “放线,是放线,延井,你来的正好,你看我放这线行不行?” “行不行?老马二哥,你是瓦匠。你这给大哥,盖个房子,还挂个线,你看我拿,我盖房——挖地窨子,线都没给它挂。” “没挂线,那不挺好吗?那地窨子房子也没盖倒啊?。” “没盖倒,二哥,过年吃饺子照样香。”大家说着笑着。 “这儿,延井,这叫你说对了。这住家过日子呀,就是这儿,有钱的,整啥都讲究,都整得像个样。那没钱的呢,那干啥就得将就。能凑合就凑合。哎,这个地方,再来钉个橛子。” “来了,老马二叔,来吧,橛子就钉这呗?” “对,虎子,你把这个橛子钉上了,我再看看,这个房子这对角线一样长不?要是一样长就行了。” “哎,家德,这打墙,用土从哪取呀?你看看,你就拿锹开始挖吧。” “从哪取,刘叔,我看看去,西面你家邻居老董家,老张家取土都是咋整的呀?” “哎,背的草,干打垒用的草,我背来了呀?” “背来了,家昌,那就先搞那吧,正好,这房子的线我也挂完了,打墙,刚打垒就要垒了。” “哎,二叔,干打垒,俺爹叫木匠做的干打垒的榔头都拿来了吗?” “榔头,刚才我看着有一个,那你爹叫木匠给做几个呀?” “做几个,我爹说要做五个吗?那是可着一根桦木檩子用锯截的木头轱辘,都是一尺七八的大榔头吗?” “那够用,那木匠做了,是他给送来,还是叫咱们自己去拿呀。” “哎,二叔,我问俺爹,哎?俺爹呢?刘叔,啊。刘叔,咱打墙,就用你挖这土吗?” “啊,这上边的黑土不行,咱打墙,得用这下面的黄土,黄黏土。” “哦,行,哎,刘叔,我找俺爹,你看到俺爹了吗?” “你爹,我大哥,你爹刚才还在这嘞,怎么,这一会儿没了呢?”刘叔说着,就从挖土的坑里出来,四处搜寻。刘叔看看,没找到俺大爷,忽然,想起来,“哎,家昌,你爹去木匠马老五家了,你们一家那儿,拿榔头去了。” “哎,咱们还差啥呀,老王大哥,老刘兄弟,咱们挖土的,咱干打垒打墙,咱现在是不是该支盒子了?” “支盒子,二兄弟,支呗?支盒子得用檩子吧?” “那得用檩子,用绳子,我我把绳子拿来吧来了吗?” “绳子,拿来了,刚才,我看到了,哎,在南面筐了呢。我给你们拿去呀。”俺爹说着,就往南跑,跑到南面把装绳子的筐,拎了过来。俺爹就喊王大爷,刘叔,俺大哥抬檩子,支盒子了。 “支盒子,来,咱们试着帮上,看看这盒子得支多宽呀?” “多宽?王大哥,干打垒,整这干打垒的房子的墙,我还是第一次。我还真不太明白。” “你不太明白,二兄弟,你是瓦匠啊,你说用砖砌墙得多宽呀?” “多宽?王大哥,这砌墙没准,砌墙,这外面的大墙,有一竖一横的,有两横的,还有特殊的。哎,王大哥,还有延井兄弟,还有这嘞,这砌墙,关里关外还不一样呢?这用砖砌墙,关里的墙砌就薄,这关外的墙,砌的就厚。那么的吧,王大哥,延井兄弟,咱也不用说那么标准了,咱就按照一大横坯那么宽来吧。” “好,那就够用。这干打垒的墙,等着打完了,墙干了,住之前,还得抹呢?” “是啊,延井兄弟。好,好好,来,盒子,咱就支这么宽。把绳子,拽紧了,系上吧。好,好好好。哎,行了。开始吧,这回搞俩人打,王大哥,延井兄弟,你俩就在则会负责打墙吧。这再搞俩人负责往墙上土。剩下的人,是挖土的,往这运土的。” 说着,打墙就开始了。挖土的,紧的挖,挑土的挑着土篮子,一溜小跑。往墙上,上土的紧得上,一筐接着一筐,上一层土,上一层草;打墙的,挥舞着榔头,噗噔,噗噔地砸个不停。 一会儿,大爷领着我和四弟弟,扛着新做的榔头回来了。我们还没走到房场呢,远远地就能看着有两个人挥舞着那大木头榔头,举起来,砸下去。砸下去,又举起来。 “呀,大爷,干打垒,打墙,打上了。” “打吧,趁着,这一段的好天,不下雨不刮风的,给墙打出来就行了 ?” “大爷,你盖这房子是几间房子呀\/?” “几间房子?小三间呗。” “小三间?大爷,怎么叫小三间呀?你家的房子盖完,能有西头你家邻居老董家的房子高吗?” “那哪有人家的房子高啊?没有,人家老董家,那是大三间。” “大爷,那你咋不盖他家那样的呀?” “咱咋不盖?咱现在盖不起那样的房子啊。三侄子,咱盖一个比现在住的那破房强就行了。” “好,知足常乐吧。大爷” ”啊,我今年盖,等着我盖完了,就该你家盖了。““ “哎,俺爹说了,等着把房号,从大队要下来了,就准备木头,檩子,大柁,还有椽子。” “哎,我们回来了,新榔头拿来了。” “新榔头来了好啊,这回,老马大哥,有这几个榔头,你的干打垒房子的墙,用不几天就垒出来了,你赶快,找木匠,给你做上面的房架子吧。” 大爷家干打垒,天天垒了,我们大家起早贪晚,忙了十几天,新房子盖好了。 又过一年,我家的房号也批下来了,也在新街,在大东头。俺家盖房子也准备盖三间,房子盖大点,俺家开始筹备盖房子所需的材料。爹带着哥哥们上山砍树,选那些笔直又粗壮的木材做房架。我和娘则在家里整理一些零碎物件。 可这时却出了岔子,木材准备好运回村里的时候,遇上了暴雨天气。山路泥泞难行,牛车陷在泥里动弹不得。一家人着急万分,如果木材泡在水里太久就会废掉。正在发愁之际,村里的乡亲们赶来了,大家齐心协力,有的牵牛,有的搬木材,有的在前面探路铺树枝。在众人的努力下,木材终于安全运回了村子。 接下来便是紧张的建房阶段。这次俺家不想简单干打垒,而是想建个更结实漂亮些的房子。爹请来经验丰富的工匠师傅指导。每天房场上都是忙碌的身影,邻里之间互相帮忙,递砖送瓦。经过二十多天的忙碌,三间宽敞明亮的新房终于建成。站在新房前,全家人满心欢喜,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石头打底座,盖拉合辫的墙。 第144章 兴高采烈参加运动会 “六一”儿童运动会就要到了,我们小学生好期待啊。今年我们都是小学二年级了,我们还没有参加过全校运动会呢。 天还没亮呢,俺爹就喊上了,快起来,快起来,起来,三孩子,四孩子,家军,家民,你们俩不是说,学校老师还叫你们早上去学校练习跑去吗? 我和弟弟还在梦中呢,睡的正香呢。忽听俺爹喊我们呢,俺马上答应,啊,啊啊,知道知道,爹,天亮了吗?“ “天亮?你等到天啥都晚了,你们不是说学校张老师叫你们四点半就到学校练吗?” “对对对。” “对,就得快起。现在距离你们去富士学校开运动会还有几天了?你们不早起来练,到时候,你们拿啥和人家比呀?” “啊,爹,练练练,我起,老四,咱爹喊咱们呢,快起,起来咱走。” “起就对了,你们要上片校,富士参加运动会去,要和人家比,那就得拿出来点真本事儿。要不,你们去干啥呀?” “爹说的对。走,老四,你起的慢,我走了。”我穿上衣裳,扣子都没顾得扣,走着,扣着,就向学校跑去。 “走,你走,三哥,你走,我随后就走。呀,三哥,你报的比赛项目是六十米,还是一百米呀?”四弟喊我,没人答应,我已经早走远了。“哎呀,我三哥听不见了,走远了。” “走远了,你快起呀?你起来,你去了,不就撵上你三哥了。去年,你们没参加上南片学校运动会,是老天爷下大雨,涨洪水给你们耽搁了。今年,风调雨顺的,你们去参加运动会,多好啊?早上早起来,老师叫你们去学校操场,练练,争取跑个第一名,得块毛巾,得个写字本子也挺好啊。” “对,娘说对。咱走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友谊第一,不赛第二。老四一边跑着,一边喊着。 学校的操场上,四个老师都到了,早就在那等着同学们了。一会儿,学校选拔的运动员都到了。 “啊,同学们,我再说一遍啊,再强调一下呀,时间就是命令,运动场上能争取时间就是胜利,有时候那怕是争取零点零零一秒就是胜利。现在,从今天起,到六一运动会,还有五天了。刚才,我和三位老师碰一下头,咱们早上再练三天,剩下两天,咱们就休息,养精蓄锐。等着到了六一那天咱们去,咱们就兴高采烈地去,等到到那了,参加比赛项目了,咱们就一鼓作气,勇往直前,争取大获全胜。同学们,能不能做到?” “能。” “能什么?” “兴高采烈,一鼓作气,勇往直前,大获全胜。” “哎,这就对了,这才像我的学生。好,能,那咱就练。来,张老师,王老师,吴老师,咱们四个老师,一头俩人,一头发令,一头看成绩。我和吴老师在这头发令,张老师和王老师去终点看成绩。咱两个张老师得分开呀,要不,同学们,不知道是哪个张老师了。 “哎呀,你是校长,我是老师,同学们能分不开吗?”张老师一说,大家都笑了。 ''校长,哎,校长不校长,都是一样,来,同学们,咱先来一年级,六十米,二年级一百米做准备。来,一年级,分几组,第一组,六个同学,这六个跑道,各就各位,预备,预备了,蹲下,脚尖,怎么的了,前脚尖垫起来,后脚尖蹬起来,手,手怎么了?手触地,好,听我口令:各就各位,预备,跑、、、、冲啊,冲。再来一组,第二组,来,再来六个,各就各位,预备,预备了,跑,又一组,像脱线的利剑,直奔终点、、、、、、” 一会儿,一年练完了。张老师,喊我们二年级了。 “来,二年级了,吴宝林,马家军 ,你们报的是一百米的吧?” “对。” “对,二年级亏点,上学二年级了,还没参加过片上运动会呢。去年,咱们是一年,六一运动会之前,咱也练习了,后来运动会要开了,涨大水了,没开成,叫洪水给耽搁了。” ”啊,耽搁了,那儿,今年咱们要拿出来点成绩来。五宝林,马家军?你俩一个是体育委员,一个是学习委员,你俩说,这次能不能取得好成绩?”吴老师说道。 “不敢说。”吴宝林说道。 “啊,吴宝林,你这样说,怎么没有勇气呀?看来,你心中没有把握。啊,那儿,马家军你呢?” “勇往直前,尽量努力。” “啊,勇往直前,尽量努力?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说:勇往直前,一定胜利。”吴老师一说,大家都哈哈大笑。 “来,二班的,咱们来,你们是几个组呀?” “老师,我们班,参加的男生十个,女生八个。” “好,你们报的运动项目多,有六十米,一百米,二百米,四百米男女接力赛,还有长跑一千五百米。来,咱先练习直径一百米。来,马家军,你,你,还有你,你,你们五个同学,来,各就各位,预备,跑、、、、、、” 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富楼学校六十多个运动员,又练习了一个早晨。一个早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一个快乐的早晨,一个美丽幸福的早晨。 时光过的快,转眼四天过去了,这是第五天晚上了。俺家都吃晚饭了,家里的人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我和弟弟想起明天的运动会来了。明天去参加运动会穿什么呢,中午在那吃饭带什么呀?老师是给我们说了,穿的,要尽量穿新一点衣服,这是去片上的学校,不是咱们在家,是自己的学校。中午吃的,也尽可能带点好的,水不用带,片校的领导说了,中午他们安排学生,上大井搞水筲给抬水喝。我想想犯愁了,家里穷啊。 我想了一会儿,我给四弟弟打手势,让他给娘说,他不说,他不说,我想那我就说吧,“娘,明天六一儿童节了?” “啊,明天就六一了吗?时间过得还挺快呢?六一你们不是去富士开运动会吗?” “是啊,开呀?娘,我们去开运动会,俺老师说,叫俺们尽量穿点新的衣裳,娘,你说,俺和老四去穿啥衣裳呢?” “啥衣裳,孩子,你也没啥衣裳呀?现在你身上穿的裤子,不是过年的时候,娘给你做的吗,娘给你和你弟弟老四一个人做一个,人家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前浪后不浪?那样吧,你和你四弟弟,现在就把你们身上穿的裤子和衣裳都脱下来,娘给你们洗洗,洗完,娘给你们的衣裳都拿外面,挂杖子上,晾一宿,明天早上就干了,那你们去开运动会去,穿上新洗的衣裳不就行了。” “啊,行,娘,那就挺好了。还有,娘,中午,我们参加运动会回不来,老师说叫我们带饭,最好的带点好的。那,娘,我们带啥呀?” “带点好的,带啥?啊,明天早上正好,娘贴苞米面大饼子。新贴的大饼子,你和你四弟弟一个人带一个,你在那开运动会,吃苞米面大饼子还不挺好啊?你们想吃白面油饼,咱家也没有白面啊?” “啊,苞米面大饼子也行,行是行,娘,人家都带鸡蛋鸭蛋鹅蛋什么的。” “对,娘,人家我同学说,它们都带鹅蛋。咱带啥呀?” “咱带啥,四孩子,人家带鹅蛋,咱家没有鹅呀,鹅蛋是带不成了。那么地吧,娘,明天给你们俩煮两个鸡蛋,你和你三哥,一个人一个鸡蛋。” “好,好好好。行,我们今年还没吃过鸡蛋呢。” “你看,俺三孩子就得懂事。” 第二天了,六一儿童节了,我和四弟弟早早就起来了。起来了,我们洗洗脸,吃完了饭,穿上了俺娘给洗的衣裳。我找到俺家那个用家织布缝的书包,俺娘给俺们拿了两个大苞米面大饼子,两个鸡蛋。俺娘说这就中了呗,我说,中,中中中,太中了。四弟弟说,衣裳,昨晚上洗的,穿上了,还有点没干。俺娘说,没干,没事,你们穿上,去富士,走在路上,有风,风一吹,一会就干了。 我们就出发了。我和弟弟到学校了,学校红旗飘扬,四面彩旗,一个少先队大队旗,四个中队旗,四个年级,一班一个。老师吹哨了,老师叫我们集合了。老师讲了一些要求。彩旗,旗手举着旗,打着,在队伍前面;随后是大队旗。队伍,一年打头,接着就是我们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我们出发了。一路上我们走着,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一会儿,我们到片校了,片校给来参加比赛的五个学校沙岗,富山,富楼,富珍,富士(片校)都安排好位置了。大家一到,就有分校同学给我们领到给我们分的地方,我们就席地而坐了。 主席台,大喇叭滋滋啦啦开始试音了。一会儿,大喇叭传来社会主义好的歌声。我们小学生从没听到过音响啊,第一次听到,心里十分快乐,觉得这回见到世面了,还有很多同学,还站起来,往空中看,这唱的歌是从哪来的呢?老师们,怕队伍乱了,急得喊,让同学们坐下。 “哎,哎哎哎,扩音器好使吧,大家能听到吧?我说啊,今天来参加南片运动会的,各学校的校长,还是学校的负责人呀,请到主席台上来,咱们有事呀,先碰碰头。”喇叭一喊,我们学校张老师去了。 片刻,扩音器又滋滋啦啦起来。“哎哎,我说呀,各学校师生都注意呀,大会就要开始了,请各学校校长和老师组织一下,都把全体同学带到校外左侧空闲地处,在那儿等候,等待入场。大会前导队,打旗的,抬运动会牌子的,请马上准备好,都在左侧按照顺序摆好。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始入场了。现在,咱们也请来卖呆的观众,先退出运动场地,一会,我们开始比赛的时候,你们在找个适当的位置观看。观看我们是欢迎的。”音响再一次响起,唱社会主义好。 “同学们,老师们,观众朋友们,富士分校,南片,一九六四年六一,小学运动会,现在开始:下面请前导队把旗打好,运动牌子抬起来,好,下面开始入场,同学们,老师们,一九六四年,南片小学生六一运动会,是三年自然灾害后举办的一次盛会,现在向大会主席台走来的是我们的前导队,看他们朝气喷薄,意气风发。他们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巨大牌子,向主席台走来,”他们向我们展现了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 “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接下来是我们各小学,第一个入场的是富楼小学、富楼小学、只有四个年级,你看他们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兴高采烈地向我们走来、接下来的是第二个,是富山小学,第三个是沙岗小学、、、、、、再一个是、、、、、最后是富士分校。 接下来是运动员,裁判员代表发言 一个小时过去了,才宣布,入场仪式结束,各学校退场,请回到自己的位置观看。 “哎呀,家军同学,好紧张啊?” “紧张吗?成佳,主要咱们是第一次来参加这运动会。 “哎哎哎,比赛就要开始了,请各路裁判员都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好裁判。同时,各校运动员,也准备好。咱们竞赛和田赛同时举行,比赛一会就要开始了。” “哎,张老师回来了。咱们老师来了。” “咱老师是大会主席团的。” “哎,我说一下呀同学们,咱们全体同学,在比赛期间都不要随意乱走啊。我不能在这看着同学们呀?这的纪律又有马家军负责呀,吴宝林同学负责竞赛的同学,参加运动项目呀,要看好各项竞赛和田赛的项目呀,千万不要落下运动项目呀。马家军同学,你在这听到大喇叭喊,你帮着找人啊。” “好,大家,都帮着我听大喇叭呀。” “”六十米竞赛开始了,请各校六十米运动员,赶快到竞赛跑道,另外,也请参加一百米的同学做准备了。” “哎,哎,你看,你看那边,发令了,啊,跑过来了,看,看,咱班的李成佳,哎,哎呀,蹭蹭蹭地,哎冲过去了,使劲,使劲呀,第一,第一了。” “哎,哎哎,又发令了,看,看,看看,跑过来了,压过去,压过去,王一林,呀,呀,王一林,第二名。” “哎,哎,竞赛,竞赛,参加一百米的同学,请马上到跑赛场地。” “哎,哎哎,又一个,啊,有一组,六十米的,哎,发令了,又发出来一组,哎,有咱班的马家民,学习委员,有你弟弟。呀,呀,冲过去,冲过去,呀呀,赶过去了,哈哈,家军马家军,你弟弟干了个第一名。” 哎呀,李成佳,得奖回来 了,\" \"成佳得个啥奖啊?“ \"家军,我得一个大本子。你看?” “啊,挺好,挺好。” 运动项目,一个接着一个,,中午了,大家休息了,大家都吃了自己带的午餐。 下午来,运动会又继续了,下午两点半多了,大会开始发集体奖了。我们富楼小学,得了第一名,闭幕了。我们带着胜利的喜悦,打着红旗开始返程了。, 第145章 大秃哥借被面结婚了 大秃哥眼看都三十来岁了,还没媳妇呢。他妈妈成天价为他说不上媳妇犯愁。为了给大秃哥说个媳妇,他妈妈来我家串门,就唠叨着给俺娘说,你婶呀,你们是山东人,你们认识的关里人多,你呀,帮俺大秃子多操个心,有相当的,看着不大厘的,差不多地也给我们说说。 说说,大秃哥他妈给俺娘说,俺娘还真把这事可当一会儿事了。为这事儿,俺娘给俺爷说过几次了。俺爷爷会说媒,俺爷爷在关里家当村长多少年,认识的人多,没少给人家说媒。俺爷爷说,这事得等机会,我给他留心就是了。 俺爷爷说留心,那是真尽心了,每当每年过年时,有山前砚山那边的,有江北的老乡,来俺家串门给俺爷爷拜年的,俺爷爷都问问,叫人家看看,俺爷爷说你们看你们那边有没有大闺女,想找婆家的?是关里来的,来想上想这边找婆家也行。俺这边队里有个小伙,可能干了,是个打头的,想说个媳妇。 可这一年一年过去了,今年这一晃又过去半年了,俺爷爷也没给大秃哥找到对象,大头哥也没说上媳妇。没找到媳妇,当妈妈的着急呀。着急,大秃哥的 妈妈,我那金大娘昨天又来我家了。金大娘来是没事的,就是想再找话茬,给俺娘说说他儿子大秃子,没媳妇的事儿。 金大娘来,俺娘正忙着下大酱呢,金大娘说,他婶子,我来帮你下大酱。我下的大酱好吃。俺娘说,好吃,那好。大酱下好吃,做饭,饭再做的好吃,这就是咱们这些当女人,当人家媳妇本事。 金大娘和俺娘说着,笑着,说说就又说起大秃哥说媳妇的事来。金大娘说,他婶子,你说俺大秃子还没说上媳妇,这咋整?咋整?俺娘说,大嫂,你家大秃子,想说媳妇的事,我给你想着嘞,我也给俺公爹说了,他也给你家想着嘞,等着吧,等着有关里家来的闺女,想找婆家的,咱能说上话的,俺就给你们说呗。 金大娘说:“他婶子,你说这儿,我心里就敞亮了,你看你们队里张破烂,来东北这儿跑盲流子,都二三十年了,都五十多岁了,一直没有媳妇。就前几天,还在咱这学校,捡一个要饭的媳妇呢?你看人家张破烂,那命多好,老了老了有媳妇成家了。” “啊,张破烂,那天捡的这个媳妇我知道,他捡个媳妇,还是俺家三孩子家军和几个同学去找的张破烂呢。这个媳妇,是个寡妇,还带着三个孩子,男的在关里山东饿死了。她来咱屯子那天,先来到咱学校,天要黑了,外面还淅沥淅沥地下着小雨。俺三孩子,家军,一看下雨了,叫她进屋了。俺孩子叫她领着孩子,进教室背背雨,她给俺孩子说,他想找个人家。俺孩子给老师说了,王老师说,你问就去找你们队的张破烂。大嫂,这媳妇,你家不能要,你家大秃是个小伙子,你家要是能要,那天,我就给你说了。” “哎,她婶子,咱慢慢碰吧。” “是,大嫂,还是缘分不到,机会不到。” 一天,天都黑半天了。俺爹俺大哥铲地回来,都吃完饭了,灯都吹了,要睡觉了。外面来人,来人,先在外面敲打窗户,俺爹喊,问谁呀。来人回答说,我。俺爹说你是谁呀,有事就进屋呗。 俺爹说进屋吧,大秃哥进来了。他来了。他来到就坐在那炕沿上了,笑嘻嘻的,坐那儿紧得叫二婶二叔。俺娘问他,大秃你这孩子,天都这么晚了,你来,这是不是有啥事呀?这大秃哥就是在那笑,笑着对俺娘说:“没事,没啥事。这不是想二婶二叔了吗?来看看。” 俺娘一听这话有些不实,知道他有事,可能是磨不开说。俺娘就笑着说了:“你这孩子,你娘啦个屌蛋的?你这孩子,来了,还不说实话,你要是冬天队里也打完场了,你也没啥事了,你要说来看我,看你二叔,我还蛮相信。就现在,这么忙,整天起早贪黑的铲地,人一天忙个要死,你又是你二队打头的,你说来看我,打死俺,俺也不会相信你的,你这屌孩子,准是你家有啥事儿,你妈打发你来的是不是?你要是有事儿,你就赶快说。” 俺娘让大秃哥说,这时,俺爹也在那旁边催着着让他快说,俺爷也在那说,你来了,是你爹你娘打发你来吧,那你有啥事就快说吧。你不说,俺咋能知道呀? 这事儿叫俺娘说对了。这大秃哥他家不是俺三队的,他是二队的。他一天真是特别忙的。要说别人忙,那他和别人忙的还不一样,因为他是二队打头的。说打头的,现在的年轻人可能知不道。这在五十年代到六七十年代的人,一般都知道。那时,农村是生产队,生产队里干活,有个领头的,领头的,那个时候,大家都叫他打头的。那时候,队里活,他负责派工,派完工,他还得领着大帮人去干活。队长一天就指望着他安排了。那是天天早上和下午,队里的活,他都得派一阵。 这大秃哥听俺娘一追,才脸一红说了,他不好意思说,结结巴巴的:“二婶,二婶,二叔,我妈让我来,是想求,求、求二婶,求二婶求二叔帮帮忙。”这大秃哥,就这样说,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就又停下了。 俺娘一听就又催上了:“你说呀,你娘了屌的,你这孩子,我的大侄子,你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出来,你这还是二队队打头的呢?你这可不像你在干活那样痛快,你这可不中。” 大秃哥说,俺娘说,俺们都在那炕上,趴在那被窝里听,我和四弟弟听大秃哥说话结结巴巴,俺们抬着头在哪笑。 “二婶,二婶,我妈叫我来,是让我向你借被面。” “借被面?借被面干啥?咋的?大秃的,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人给你保上媒,说上媳妇了?” “说上媳妇,有媳妇了,二婶,真的,这回是真的,我说上媳妇了。”大秃哥,说着那个激动样。 “有媳妇了,好啊。“俺娘说着停了一下,想想,又说道:”哎,不对呀,大秃子,你妈在头几天来俺家来还说你没有人给你说媳妇嘞。还说叫俺帮着说嘞?咋这么快,说有就有了媳妇了;你这媳妇是从哪说嘞?” “在哪来的,我说了二婶,你和我二叔可别笑话我呀?”大秃哥说着,还是得了嘚瑟的,脸还是通红的。 “哎,你这孩子,咱们两家谁笑话谁呀。咱们不都穷吗?俺们不穷,俺家你老大,你大兄弟不早说上媳妇了吗?俺家老大,这孩子到这年底也都二十了,他还没说上媳妇嘞。俺家你二叔说,实在不行,就再干二年,把家缓一缓,这不俺家还想着盖上房子吗?那样,就准备再干二年,攒一攒,等攒点钱了,在这东北要是实在说不上媳妇了,俺就还叫他回关里家去说去。” “哎呀,你可别说了,人家这孩子大秃刚说个话头,事儿还没说呢,你就搁哪边说上了,你等人家这孩子把事说完你再说。”就这样,俺爹阻挡住俺娘的话,让大秃哥说,这大秃才说:“二婶,我也是刚说的,是那天下雨吗?来咱这屯子几伙要饭的,有一伙是爷俩,有一个老头领领着一个小姑娘。就那个小姑娘说给我了,她给我当媳妇了。” “哦,那好啊,我说你咋说媳妇咋这么快呢?那这么说,这回俺这个大侄子,大秃孩子可也有个媳妇了,以后可有个家了,结了婚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了。” “有个家了好啊,哎,大秃子,我问你,你这个媒是她们找你家的,还是你们找她们的?她怎么知道你没媳妇呀?”俺爷爷问道。 “哦,爷爷,那天不是下雨吗?有两天,连着下大雨,在下雨还没下大时候,他爹就领着她要饭要要到我家了。我妈也没在意。在我家一开始,我妈还给她们拿一个苞米面大饼子,让她们爷俩吃呢。可她爹说不要大饼子,说她们吃过了。就叫我妈给她们?一碗苞米面,说给苞米大碴子爷行。当时,我妈知道关里人都爱吃面,就给她们?了一碗苞米面子给她们了。她们要完就走了。 “他们走了,那后来,你家咋又和她们联系上了?” “啊,二叔是那样啊,他们走了,他们从我家走的时候雨才刚拉拉呀,还没下大呢?等着他们要饭要到前趟街了,这雨就下大了?要饭也正好要到老田家,到了晚上,天还下雨吗?她们爷俩没地方去了,就住在那老田家了。到了晚上在老田家吃的饭,吃完了饭,我田大娘和他们唠嗑呀,和她爹唠嗑,她们山东叫拉呱。这一拉呱才知道这姑娘十七八了,还没找婆家呢?我田大娘问她爹他老伴呢?他爹就哭了,说他屋里的(老伴)在山东他们来之前几饿死了。我田大娘一听这老头说老伴饿死了,说看着,你们爷俩,也挺可怜的,就说那你领着这姑娘出来要饭,也不容易。就问他想不想在东北这给姑娘找个婆家。她爹说也想给闺女找个婆家,就是遇不到相当的人家。我田大娘问他想给闺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她爹说,只要能给在生产队落下户,有饭吃就中。她爹说就怕人家嫌恶他们是要饭的。就这样,俺田大爷就想到我家我了,就把我妈找她家去了,就这样,说说就成了。” “这就成了,成了好啊。成了你娘你爹就省心了。等你这媳妇事成了,结婚了,你妈以后好开始给你二弟弟二秃子张罗说媳妇了。听你妈说,你说不上媳妇,你家也不敢给你二弟弟二秃张罗呀?你妈那天还给我说呢,说你二弟弟二秃到今年也二十五六了,也该给说媳妇了。” “是那样二叔,二婶。” “咿,”那等你二弟弟二秃说上了,再过几年也该给你三弟弟三秃说媳妇了。那天,你妈说你三弟弟现在也二十一二了。” “是这样,二婶,要不,我妈,咋为我说媳妇这事这么着急啊?” “哎,着急?那你这会有媳妇了,好事就开头了,那以后,你二弟弟,三弟弟,就好说了。“ \"是的。爷爷。” ”哎,大秃子,咱这嗑,我看了,唠的也差不多了,咱今个,就别说吧,咱还说说你来借被面的事吧。” “行行行,二叔。” “”{那好,他娘,}你也用说啥了啦,人家这大秃子这孩子今个来,是她妈叫他来,找咱,给你借被面的,你是有还是没有,是借还是不借,赶快给人家一个痛快活。再说话,就快到半夜了,人家大秃子,明天还要起早领着社员干活铲地嘞。” “是的,二婶,这不,大侄子就来求二婶二叔来了吗?二婶,你这回帮忙吧?咋整?事赶到这了,千万帮帮你大侄子我吧。”大头哥,说着,眼睛泪汪汪的。 “大秃子,你说这话,你说求你二婶二叔,你二婶二叔能不帮你吗?帮你是指定帮你的。你来了,我要说没有被面,这是你二婶说谎。我也不能给你说谎,恐怕你来之前,也打听过了。是听说春天供销社分给咱大队来的三块被面,大队分给俺三队这块被面,俺三队抓阄,叫俺家抓来了是吧?” “是嘞,是嘞,二婶。俺二队分的那块被面叫俺队人家老曹家抓阄抓去了,我爹也去他家问了,人家老曹正给他家二小子张罗着在这队里铲完头边地就结婚嘞。我爹去了一看,那是没法张嘴了,就没法说了,就那么的了。好在咱们一队那块被面,叫老赵家抓去了,他家是老两口子,没谁用了,就一个姑娘早就结婚了。就这样,我和我爹去了一说,他开始也不想往外借,也不卖。后来我就一个劲的叫他大爷,说求他,后来我说大爷你家凡是没谁结婚了,恐怕你们老两口也不嘎斯(舍得)用,你就卖给我吧,我多给你几个钱。就这样,我们多给他五块钱,就买来了。这样,二婶,你家这块再借给我,被面我就不愁了,就有两床(两个)被面了。对于用的被里,那就好凑合了,那被里是在里头,我也不管是白的,还是蓝的,只要凑合上就行吧。你看,二婶,你就成全我吧。 “成全你,成全你,就成全你吧,大秃子,你这孩子,说个媳妇太难了。那你家,现在,别的,你妈给你张罗咋样了?你和你媳妇,结婚,你家还不得给你媳妇做两件新衣裳啊?” “啊,给媳妇做衣裳,二婶,现在,布料,我有了,春天,今年春天,第二次供销社给大队分的趟荣,还有华达呢,一样不也是来三块吗?大队分给小队,一个生产队也是一块,到了小队抓阄,俺二队抓到趟荣那是老李家,也叫我给借来了。我准备再想法弄到一块华达呢就算完事了。” “那就行了,你给你媳妇置办上,两件新衣裳,那也就对得起她了,这结婚的时候,让他爹看到了,他爹也该高兴了。本来是要饭来的,没想到,到了这了,饭也不用要了,姑娘还成了家了。” “对,二婶,二叔,我也觉得就算挺好了,我想这样,给媳妇结婚时能弄上这两件新衣服,她她也就该意足了。” “那孩子,大秃子,你结婚那天,你穿啥,你有件新衣裳吗?” ”哎呀,二叔呀?我有件新衣裳?我有啥呀?我这有我妈给我张罗着,能做上两个新被,能给我媳妇再做上两件新衣裳,那我就乐够呛了。对于我来说,一个男的,什么也不要了。在结婚那天,结婚时,不就那么一站,结婚拜拜堂吗?就那么一会儿吗?什么好看赖看的,要是实在不行,我看谁家有新衣服,或者差一不二旧一点的衣服也行,就借来穿那么一会儿就行了。” “啊,大秃子,你这样想就对了。这样,你妈少做多少难。” “对,二婶说的对。这事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了,我来,都耽搁二婶二叔休息了。那么的,二婶,那被面,借给我吧,要不行,买给我也行,我多给你钱,我多给你钱。那老赵家,她家那块被面,卖给我,我多给她家两块。二婶你家的被面,要是卖给我,我多给二婶至少五块,再多我也给,只要二婶能成全我,二婶你能满意就行。”大秃子,说这话,是看俺娘,光说借给他,却不拿出来。可俺娘呢,心里真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俺娘也得拿,也得给,因为俺娘和金大娘可好了。但是,俺娘一听大秃子说这话,顿时显出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大秃子,你这孩子,你怎么说话呀?你二婶是不帮你吗?你二婶你不成全你吗?俺和娘,和你家还分你我吗?你二婶,在刚才,你一进屋,听你一说有媳妇了,你说上媳妇了,我都高兴坏了,那是真的从内心替你高兴。就想了,我能帮你啥我就帮你啥。”俺娘嘴里说着,就赶紧去那炕梢那儿,叠被服的架子上的包袱里找去了。俺娘一下子把那个包裹拎来过来, 我们都看着呢。俺娘拎过来了,俺娘把那包裹小心翼翼的解开,打开。说道:“大秃子,你娘了个屌的,你看吧,俺家这家底就都在这里嘞,对你,也不背着也不藏着。”俺娘说着,就在那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叫大秃哥和我们看。 叫我们看,这还是第一次,就我们家这些孩子也不知道俺娘这包里都攒些啥。俺娘往外拿一样说一样,你看吧:“这是一块格布,是俺从山东家邮来织布,这两块白的也是家织布,这一块是华达呢,这也是从生产队里抓阄抓的,都几年了,也不舍得做衣服穿,这些,本来都是给俺大儿子,留着说媳妇攒的。” “哎呀,俺娘真能攒呀。”四弟弟喊道。 “去,小孩子,靠边。”俺爹喊道。 俺不吱声,从远处,看着俺娘,俺娘一样一样往外拿,最后,从那包裹里最底下才翻出来那块被面,俺娘拿来出来。说道:“你看吧,大秃子,就在这块。” 说着,俺娘让大家把这被面打开,喊大家帮着扯开。二哥走过去扯,大哥也过去扯。我和四弟弟恶意往前去,想帮着扯。四弟弟刚往前走两步,俺娘这时喊道:“你们小孩往后点,你们别扯,你们离那远点,别把汗揦子流出来,淌到这被面上了。” 俺娘喊,俺爹也在那大声喊:“你们小孩儿往后,别把那被面弄埋汰了。”俺娘俺爹这一喊,吓得俺们都靠后了,我躲在后面,靠墙站着,只是从远处往那被面看。俺娘用手指头,指着让大秃哥看:“大秃子,你看着。这被面上的鸟多好看,你再看这花有多大,你再看这被面的底,这红的有多好啊?” 在这看被面时,俺娘指着那儿就说那儿好,俺娘说好,大秃哥就跟着说好。这时俺娘又说了:“大秃子,你这孩子,你就是命好,这是你来了,换一个人家,换一个人,错一错要是别人来,他今个就拿不走这被面。你来了,我得叫你拿走。我对你说,我不是不想借给你,一个因为是俺家这个被面上这花,鸟,这图案太好了,一般的被面都顶不住这个:再一个是俺家你大兄弟也二十了,我怕万一有人来给保媒,一下子成了,到时候用被面结婚,我借给你了,我没地方弄去了。” 俺娘说着,就把被面给大秃哥叠好了,递给大秃哥了。这大秃哥,这个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但嘴里,还是千谢万谢的应着。左一句说,右一个说二婶你放心吧,我结了婚,我一定马上给你家张罗买这被面。要是队里来被面了,我就抓阄。我抓不到,那我看谁家大秃哥拿着被面,又感激涕零地说了几句,便匆匆告辞回家了。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秃哥成婚的日子。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好不热闹。大秃哥穿着借来的衣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的新娘虽说是要饭而来,但也收拾得干净利落,羞答答地站在一旁。仪式简单而隆重,两人拜堂成亲后,被送入了洞房。婚后,大秃哥努力劳作,他媳妇也很勤快,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没过多久,大秃哥媳妇竟然有了身孕。大秃哥高兴之余,也不忘对俺娘许下的承诺。恰好队里又分来一批物资,其中就有被面。大秃哥运气极佳,顺利抓到了阄。他拿着新被面,带着媳妇来到俺家,恭敬地将被面递到俺娘手上,并感谢俺家当初的慷慨相助。俺娘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这孩子实诚守信,这一场小小的互助,在村子里传为佳话,村民们之间更加和睦友爱起来。抓到了,我就想法子,给他买来。 大秃哥终于拿着俺家那块被面走了,估摸着时辰少说也快半夜了。又过了一个多星期,下午,俺们上放学回来,俺娘给我们发了糖豆,一个小孩儿发两个:那糖豆像黄豆粒那样大,有黄的,有蓝的,也有红的。 \"娘,这是啥日子呀,咋发糖豆了? “咋发糖豆了,大秃哥结婚了。” “哦!哦!哦哦!大秃哥,有媳妇了;大秃哥有媳妇了。”小弟弟们都在那儿吃着糖豆,蹦着喊。都为金大哥高兴。 “娘,你去喝喜酒,你看到俺大秃哥结婚,用借咱家那被面做的被了吗?” 看到了,一共两个新被,在那叠着,我还能看不到吗? 啊,啊啊,好,好好啊。四弟弟喊着。 第145章 支农大会战,干劲冲云天 早上爹铲地走了,大哥也铲地走了,二哥上六年级上富士上学,昨天学校就放锄草假了,今天二哥也跟着俺爹去铲地了。 俺爹铲地走了,俺和四弟弟还在梦中呢,俺娘就喊上了,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铲地去,大忙季节,你们不能再睡了。俺娘喊,我和四弟弟就赶快坐起来。我和四弟弟坐起来,困的眼睛还睁不开呢,用手摸着就穿衣裳。四弟弟穿着衣裳,就问俺娘,说道,几点了,就喊人家,人家还没睡醒呢。几点?,你这孩子就别问几点了,你和你三哥就赶快起来得了。困什么困,你爹和你大哥二哥铲地早走了,你困,他们不困呀。问几点了,我估计呀,现在没有五点,也有四点半了,我给你俩说呀,你爹和你大哥二哥去队里铲地早就走了。你们快起来,你俩,起来,我看了,早上饭你俩也别吃了,你爷爷在外面当院子里等着嘞,你俩跟着你爷爷,上咱家菜地里铲地去。去到那先干一气活,你们走了,我好做饭,等着你们铲地,干一气活回来了,我给你们做的饭也能做好了,这样,你爹和你大哥二哥给队里干活,也能回来了,你爹和你大哥他们早上走,也没顾得吃饭嘞。 “好了,娘,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们看看这生产队里有多忙?忙的队长四处求援,给公社说,我们的地荒了。能不能找人来支援我们呀。” “好,娘,我知道了,我们也不吃饭了。四弟走,爷爷在外面呢,咱跟着爷爷铲咱家的地去。”我说着就趿拉着鞋往外跑。 “爷爷,咱们走。” “走,快走,就歘你们早上不去上学这一会儿,你爹说了,队里的地他们都铲不过来了,这家里的铲地他是顾不得了,就得叫咱们几个铲了。” “哎呀,咱爷爷在哪呢?三哥,三哥呢?咋走的这么快呀?” “咋走的这么快呀,你快撵呀,你爷爷和你三哥都走了,你真摸姑,你摸姑你不说你摸姑?” 六月的天呀,气温适宜,雨水调和,正是庄稼生长的好季节。这一年又有点异常呀,小雨下的太勤呀,三天两头就来一场小雨,催着小苗呼呼长呀。小苗长,草也长,抢着长,好像是竞赛似的。地里的草,水稗草,谷莠子,苣荬菜,婆婆丁,兰花菜各种杂菜一起长,都在和庄稼争抢阳光和雨露嘞。 早上,我和弟弟,跟着爷爷紧紧忙忙到了俺家菜地,铲了一阵子。我们回到了家中,我们还挂着上学呀。我和弟弟吃完饭就来到了学校。 我们上学了,老师来上课了。老师叫我们打开书了。我心想,上课好啊,这回我可得借着上课好好歇一歇了。 滴滴滴,滴滴滴,公路上一辆大汽车,拉着一大汽车人,车上的人都站着,有人举着红旗,打着横幅,富锦百业支农队,开过来了。开到俺们学校旁,站也不站,满慢的,速度也不减,滴滴滴,鸣着笛,就飞速地驶过去了。滴滴滴,又一辆大汽车又开过来了。 “哎,哎哎哎,你看,你们看,同学们又一辆大汽车开过来了。” “哎,哎哎哎,车上还带横幅呢?” “哎,看看,看看,横幅上写的是啥字?” “啊,你看那字:‘富锦三中支农下锄队’”滴滴滴,大汽车又开过去了。大汽车,一辆接着一辆,从学校西边的公路上开过去了。 滴滴滴,滴滴滴,“哎,哎哎哎,又来一辆。” “什么一辆啊,你看一辆,又一辆接上了。哎呀,停下了,停下了,哎?你看那车上还有人举着锄头呢?哎,哎哎,来了,大汽车,下公路了,进来了,进咱学校了。‘富锦二中支农队’。‘富锦卫生下锄队’。老师,你来看?”李成佳喊道。 “马家军,你来看。” “哎呀,别吵吵,同学们,别吵吵,富锦下乡来支农的,咱吵吵,叫人家听到了,不好。”老师说道。 我们的课上不下去了,同学们光顾得看外面来的大汽车了。 “哎,张老师呢?张老师呢?这个同学,你们的张老师呢?”外面来人了,找我们的张老师呢。来的人喊着就在教室外面,趴窗户台上又喊上了,来的人是我们队的李队长,李福林,李大爷,喊道:“张老师 ,我给你说呀,咱们的课今天不能上了,你看这外边,富锦下乡的支农队都来了,咱大队的领导都过来了,咱们的小学生也得参加呀。你和咱们的几位老师都过来吧,大队的领导都在这呢,咱们碰一下头,看看咋分工。” “好,好好好。同学们,咱们的课,咱也暂时停下来呀。我出去看看去,看看大队是怎么个意思。” “哎,张老师,你可别叫咱学生走啊,我估计,咱们的学生也得参加这支农大会战呀。” “好的,同学们,都别动啊,都在这儿等着啊。”张老师说道。张老师说着就出去了。 张老师走了,班级的同学议论起来了。有的说铲过地,有的说没有铲过地。李连成说,支农,我才不去呢,我家的菜地还没人铲呢。走回家。“班长,李连成要回家了。”韩桂梅喊道。 “李连成,你别嘚瑟啊。”班长喊道。 “本来就是吗?我家的地还没人铲呢,怎么的,不让说呀?” “让你说,等一会的,我看你就是欠揍了。” “班长,李连成就是欠揍。”赵晓月喊道。 “哎,老师来了。李连成子。”韩桂梅喊道。 “老师,韩桂梅要往家跑,叫我给薅回来了。”李连成喊道。 “是吗?韩桂梅要跑,你没想跑吗?” “老师,咱没想跑。咱得参加支农。咱得支持老师的工作。”李连成一说,大家都呵呵大笑。 “同学们,都别笑了啊,李连成同学说的对呀,支农,支持老师的工作。我给大家讲一下,县里搞支农大会战,啊,安排很多大汽车,动员了很多机关事业单位,学校医院,都坐着大汽车来支农了,这是好事呀,咱们也得积极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呀,踊跃参加呀。现在,咱们就出去。跟着我走。体育委员,出去,领着大家站排。站好排,咱们就走。” “老师,咱们不用回家拿锄头啊?” “咱们不用,咱们人小,队里说了,咱们铲地不行,咱们去支农,队长说了,叫咱们干间苗薅苗拔草点活。还有,给县里坐大汽车来的人领路啥的。”张老师说着,就领着我们大家出来了。 “来,站排了,站好了,还站四排。来,向前看齐,稍息。立正,稍息。”大家站好了,那边队长,老师们还在和支农带队的商量事呢。 一会儿,张老师跑过来了,我们三队的队长也跟过来了。 “哎,给同学们说呀,咱们二年级这个班的同学,分四个小组,一组吴宝林同学负责,二组马家军负责,三组李成佳负责,四组王一林负责。咱们跟着三队的李队长走。咱到地了,李队长安排咱们怎么样干,咱们同学就怎么干,记住了吗?” “记住了?'' “记住了,好,咱们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支农。李队长走吧,你在前边走,我们跟你走,我们小组都分好了。” “好,大家都跟着我走,张老师,我到前面去领着咱支农的大人走,咱们同学在后面跟着就行l。到哪了,我叫他们x先排上垄铲着,等着咱们同学到了,上前面间苗就行了。” “好的,队长。”“来,咱们同学跟上。来,同学们,咱们走着,唱首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一二、、、、、、”大家唱着,老师吹着口哨,喊着一二一,一二一。 到地里了,队长给支农的队伍讲话了,队长说道:“哎,同志们呀,我给大家说几句呀,富锦县委县政府呀,很重视农业工作,这下锄,大忙季节,给咱们乡下派来很多队伍,今天大家都看到了,有七八辆大汽车,都开过来了,县里搞这个百业支农下锄大会战,很好呀。大家看呀,现在我们这苞米地也好,还是黄豆地也好,苗情都是很不错的呀,可当下呀,草苗一起长呀。大家今天来支援我们,我十分感谢大家呀。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我不多说了,今天来我们三队的这个队伍的人啊,都是卫生系统的医生,干部,思想觉悟都很高啊。我看这样,咱大家,就从这开始,一个人铲一条垄。来吧,咱们开始吧,排垄的事,这项工作,我就交给咱们带队的王主任了。 “来,李队长都都给咱说了,支农的意义,给咱们讲了,先表扬咱们了,说咱思想觉悟高,那咱们得拿出点实际行动啊,来排垄,铲好啊。来,小王,你铲这一条垄。” “好,咱来第一条垄。” “来,第一条垄有人了,咱再来第二条垄,老赵来铲,第三条,老李,第四条,大家自觉的往下排,我给大家说呀,这回县里对这次下乡支农,要求很高,等着,县里还叫咱来的生产队,给咱鉴定呢。” “那,咱们可得好好铲呀。” “王主任,说的对,咱来支农,就得好好铲。” “好,我不太会铲,我跟王主任学,王主任铲啥样,我争取铲啥样。” “好,这种学习的态度好。” “哎,你们铲,苞米苗跟前不会铲,不会开苗,怕伤苗,你们就不铲呀,留着,后面,我还安排了,咱们小学薅呀,他们是来间苗的。哎,来了。” “哎,队长,你叫小学生上前面薅苗吧。那样,小学生,先间开,我们就好铲了。”王主任喊道。 “那好,那好,刚才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不小学生没到吗?我就叫你们铲上了。” “队长,我们学生到了,我们从哪开始壕苗啊?” “啊,张老师,来,咱们来这铲地前面来,咱们先间苗。你把第一小组的同学领来,来,我告诉你了,从这开始,谁拿第一根垄?” “吴宝林来,你是小组长,你拿第一根。” “好,我 来就我来。” “吴宝林,拿第一根垄了,来第二个,你们和前面铲地的一样,也是一个人一根垄。哎,我给同学们说呀,这薅苗,间苗,这一埯苞米,咱们暂时就能留下两颗呀,实际上最后是留一颗。现在留两颗,是怕咱们现在铲地的给碰了,伤了苗,先多留一颗做备补。现在留两颗是这样,两颗要留在垄的中间,而且还得有一定的距离,不能挨着。吴宝林,我给你做个样子,大家也可以来看,你们看呀,你看我怎样留的,哎,留着这一棵,再留这一棵,这样,两棵中间有一点距离,你们看到了吧?,这样就可以了。看明白了吗?” “老师,张老师,第一组排垄排完了。” “第一组,排完了,排第二组。马家军?马家军,你干啥呢?” 啊,来了来了?李连成他们整一个癞蛤蟆,蟾蜍,硬说是林蛙。来咱们二组的同学,咱们排垄了。第一根垄,来,谁来,赵晓月来。” “蟾蝓是蟾蝓,林蛙是林蛙。怎么能混为一谈?” “好,我来我就来,早晚还不是拿一根垄呢?” “对劲儿,这么说就对了,赵晓月拿第一根垄了。来第二个垄,谁来?” “我来。” “啊,曲玉章。拿第二根垄了,下面第三根。” “哎,马家军,队长过来了。” “队长过来了,好啊,队长过来了更好,咱叫队长也给咱讲讲,指导指导,苞米苗咋留好,队长在哪呢,“我说着,一回身。队长到了。 “马家军?呀,马家军在这呢,这马家军的小组。” “啊,队长,李大爷,你在那边小组,讲了,苞米怎么留苗,你在这,再给我们小组讲讲,一埯怎么留苗。” “好,马家军我听说学习挺好,这支农也这么认真,好啊。来,我给同学们再说说。”李大爷说着就拿一埯苞米做示范,告诉大家,苞米苗,首先要留这中间的,傍边的不行,留旁边的,容易叫犁杖蹚地时刮掉。要留中间要挑大的,茁壮的,暂时留两棵,留两棵,要有一定的距离,不能挨着。李大爷讲完了,问大家听明白了吗?大家说明白了,李大爷说,明日就好。那样,你们就这样干吧,我再上前面看看县里的支农队去。 太阳越来越热了,天空中微微有一点风,同学们,个个都弯着腰,认真地看着一埯一埯的苞米苗,间着。 “来水了,来水了。谁喝水呀。”俺爹挑着水过来了。 “哎,谁渴了,同志们,渴了,喝水呀?你看队里想的对周到。”支农的王主任喊道。 “我喝我喝。”一个人喊道,喊着就来?水喝。接着,一个一个,有几个人来喝水。 “哎,咱中午,还有饭呀,饭,咱好饭没有,饭有两样,大碴子搞红小豆,高粱米搞红小豆,都是干饭。菜,咱农村,没啥菜,有个鸡蛋汤和咸菜啊。咸菜是别列嘎达。” “哎,那就挺好。”大家说着干着,说着农业农村的事。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渐渐西斜。同学们和支农队员们都累得腰酸背痛,但看着整理得井井有条的田地,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时,队长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今天多亏了大家的帮忙,咱们这地算是收拾妥当了。”县里面来的支农带队领导也笑着回应:“互帮互助嘛,以后咱们也要多多交流经验。” 收工后,大家聚集在一起吃晚饭。简陋的饭菜却吃得格外香甜,欢声笑语回荡在田间地头。吃完饭后,支农的车辆准备返程。村里的孩子们纷纷跑到车边,递上自家种的一些新鲜瓜果表示感谢。车上的人们接过礼物,感动不已。车子缓缓启动,村民们挥手送别,直到车队消失在视线尽头。 回到家中,我躺在炕上,虽身体疲惫,但心里满是充实感。这次支农活动不仅让农活顺利推进,更让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心贴得更近了,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期待着明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第147章 小朋友戏水月牙泡 第147章 小朋友戏水月牙泡 一场大雨下了两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久旱的大地,大雨浇了两天,又经过半天来骄阳似火的太阳照射,大地上呈现出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人们站在院子里,走在大街上,不时得享受着大自然带来的快乐。 “哎呀,这天真好啊,头遍地也铲完了,这么长的时间旱的庄稼,也得到雨了,这地叫雨水浇的也下不了地了,要是上哪大泡子洗个澡该多好啊?” “洗澡?我一冬天都没洗澡了,我这身上僵吧的可难受了,二哥,咱俩上哪找个泡子去洗澡啊?” “找个泡子,好啊,三弟,你说上哪去吧,是南边富士小松树林那儿,还是北边老柞树岗子那大泡子?” “去,孩子,你们不能白去呀,空手去呀。” “啊,娘,那咋去哪?” “咋去,今早上,刚一停雨,我就看到人家东头老徐家小柱子那孩子,扛着鱼竿,拿着抬网,去找西头的老李家小二,老王家小祥子去了,他们那不是钓鱼就是抬鱼去了。” “啊,娘,我知道他们,他们那是去北边大泡子,他们到那是钓鱼,要是钓不着,就用抬网抬鱼。那咱们不去那大泡子,那大泡子,这刚下过雨,水可深了,那有危险呀。咱不去那凑热闹,咱要是去,咱也得上南边小松树林东边的泡子,那泡子多多啊,有清水河泡子,月牙湾泡子,还有那么多小泡子。” “小呀嘛小二郎,背个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喽,无颜见爹娘。” “呀,二哥,来人了。” “来人了吗?” “来人了,你听,来的人还唱小书郎呢?还挺浪漫呢。” 来人从俺家房后唱着,到俺家西胡同,唱着进俺家院子了。我赶紧出去去迎,院子里没有人呀。我进屋了,外面又唱起来了:“小呀莫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是为做官,也不是为面子狂,只为要翻身哪,不受欺辱哩,不做牛河羊。” 来人进屋了,我坐在灶坑那整理鞋,装着不知道,来人从我身后,用两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一个人说:“你猜我是谁?” “我猜那是鬼,是三打白骨精。”我喊道。捂我眼睛的赵晓月,撒开我的眼睛,掐我的腰一把就跑,跑到曲玉章身后藏起来。 “小月,该死的小月,我一猜就是你。”我喊道,我一喊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月,玉章,我一猜就是你们俩来了。还唱‘小书郎’呢?” “家军,你猜着我们俩来了,你能猜到俺俩到你家了,是怎么进院子的吗?” “怎么进院子的,我早就猜到了,你们俩是一起来到俺家房后的,在俺家房后大井沿那儿,你们俩就分开了,一个走俺家房山东面胡同,一个走俺家西面胡同。唱歌吗,俩人都唱小书郎,赵晓月从西门走过来,唱第一段,玉章吗,从东边进来,唱第二段。” “这叫混淆视听。”曲玉章说着就笑起来。 “这叫智斗李连成的方法。” “哎,小月,玉章,你们别说李连成了,咱班李连成,以前调皮捣蛋欺负人,总欺负我,现在不敢欺负咱们了。” “怎么的,他改了?” “他改了。那天,我跟俺爷爷上后院老李家上樱桃,去给老李家卖樱桃去,在回来时,俺爷爷背着装樱桃的楼子走在前面,我跟在俺爷爷后面吃樱桃呢,他过来就抢我的樱桃。我一喊,他就跑,俺爷爷就追,他叫俺爷爷追上了,俺爷爷抓住他,拽他回来,他说啥不肯,他还以为俺爷爷揍他呢。他躺地上撒泼似的嚎叫,就是不肯来,俺爷爷说,成子,爷爷不打你,爷爷不是才去老李家上的樱桃吗,爷爷是给人家卖樱桃的,今个上一大篓子呢,爷爷给你拿去,叫你吃。爷爷今个不去卖了,也叫你吃。俺爷爷说着,就叫我给他用茶缸?一茶缸。那李连成说啥也不要。俺爷爷说,成子,拿着,吃爷爷的樱桃咱不算孬。咱家不都穷吗?吃吧。一茶缸樱桃,才能换一个鸡蛋。当时李连成吃着樱桃说,爷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抢家军的樱桃了。 “呀,咱爷爷真有办法呀。” 咱爷爷有办法,咱爷爷不能因为他抢咱几个樱桃打人家呀。那小子李连成也挺尖,说爷爷,他老李家用樱桃换鸡蛋。我家没有鸡蛋,要是搞鱼换行吗?爷爷说行啊。,你抓吧,你要抓着鲫瓜子,白票子鱼,你来,我给老李家说,你给他家鱼,我叫他给你樱桃。李连成说,爷爷,我最会上大泡子抓鱼了。 “后来,李连成抓鱼了吗?” “抓鱼了。” “他抓到鱼,换樱桃了吗?” “换了,他换好几次呢。那小子,会用钎子扎鱼。” “哎,别说李连成子扎鱼了,咱说咱们吧,洗澡去,我想洗澡去了,你们去不去了?”小月着急的问道。 “去,小月,你说上哪去吧,我来找你们就是想洗澡去吗?”玉章说道。 “上北边大泡子,二泡子还不行吗?我看人家有好多人都往那边去了。” “不,不不,咱不去哪,小月。那个地方不安全。咱要去,咱就上南面去。家军,你说呢?” “对,玉章说的对,小月,咱不能上北边大泡子,咱上南面去,南面,富士屯子东面小松树底下哪,那不有几个泡子吗?那多好啊?咱就上哪去。” “老三家军说的对,南边,那地方的水泡子,水浅,水也是活流,咋玩都行。” “哎,曲玉章,小月,我给你们几个说呀,你们去玩,带点家伙事儿,你们俩还没来的时候,俺家你二哥和你同学家军说要洗澡去,我还说有带的啥家伙事了,你们去一趟,到那别光洗澡,学游泳,等着,你们到那了,先洗澡,先学游泳,等着啥都弄完了,再想法子用网,还是用筐,捞点鱼呀,捞点鱼拿回来,要是能捞到大点的,回来就能炖着吃,要是捞到点小的的,还能炸个鱼酱吃呀。” “对,二婶说的对。咱们准备走。” “那儿,小月,玉章咱那家伙事儿,咱走啊,二哥也去玩去。”“二哥去,二哥去是好事呀,二哥会游泳,二哥得去,到那了,二哥你教咱们游泳。咱们到那了,先学游泳,在游泳完,在洗澡,那该多好啊。” “好,我去教你们游泳。” “好,小呀嘛小二郎,背个书包上许堂。二哥去,二哥去,教咱们游泳,咱们游完泳了,还得想法捞点鱼回来。啊,家军,你这有啥家伙事?我和玉章还带啥?” “带啥?整鱼,网最好使,咱们几个谁家也没有小扒网,也没有小抬网,捞鱼只能用筐了,我这有个筐了,是我和二哥才编的。有这一个就可以了。现在不缺啥了,要缺,钓鱼的橛子鱼钩,还有扎鱼的鱼叉子,鱼钎子了,钎子,我这有一个,不够用,你们俩不都有吗?都拿来,咱就走。” “鱼叉子,我家原来有一把,那家伙是,在浅水里叉鱼行,这时候,水深了,就不太好使了。现在用鱼钎子也行,我拿去。” “我也拿去。” “哎呀,小月,你不用去了,我回去拿我的,我拿完我的,我拐到你家,我再给你的钎子拿来就行了。” “对,玉章,你去,你自己去吧,可不能叫赵晓月回去了,赵晓月回去,家里再不叫他来,那小月他就去不上了?” “好了,我不去,我不回去了。玉章,老章去吧。” “对,咱就在这儿吧。等着吧,我先把抬鱼的筐拿出来,准备好。哎,这是筐,还有一把铁钎子。” 一会儿,我们出发了。我和小月抬着大筐,二哥和玉章,拿着三把大长钎子。我们出了屯子,从我们三队大门口走,,简直往去,顺着二队地边,踩着一队东西地的垄头子,往南走,一路上看着一片片绿油油的庄稼,大家唱着小呀嘛小二郎,一会,就来到了一片水泡子跟前,水泡子,一个一个,星罗棋布,都被草地包围着,我们站在草地的高处远处望去,广袤原野,心旷神怡,望望望远处水泡子,又看看近处泡子。真想尝试一遍。 “来吧,弟兄们,还看啥呀?我看咱们就在这月牙泡子玩吧。”二哥喊道,二哥说着,就跑下去了,二哥鞋都没顾得脱,就带着鞋直接下水了。 “好,咱听二哥指挥。” 泡子边的水,清澈可见,水底是刚涨水淹没的小草,水慢慢地向东流去。“好啊,弟兄们,咱看看吧,往南看是松树林,这月牙泡子就是天然的大洗澡盆,瓦蓝的天就是大明镜,咱们哥几个,在这月牙泡子里,就成了仙人了,哈哈哈。” “好啊,二哥,弟兄们,这回,咱这小二郎,不是上学堂了,是上水堂了。咱可得在这好好玩一玩了。” “咱今个,啊,弟兄们,咱跟着二哥学游泳,咱一定要把身上,这一冬天沾的灰土全洗净呀。” “洗净,小月,你看你的大脖子多黑。你那大脖子,可得搞这河水好好泡泡了。” “玉章,老章,我的脖子黑,你咋不说我家住的是 地窨子嘞。一冬天,俺家那地窨子,一烧火,烟气罡罡的。” “别说了,弟兄们,脖子黑就洗呗。来吧,叫二哥教咱们游泳吧。二哥,教我们呀?” “对,二哥,你先教咱们游泳,这游着泳,身上的灰就泡掉了。”“好,弟兄们,我教大家游泳,咱还是教三样:蛙泳,仰泳,踩水。来,咱先学蛙泳,哎,蛙泳,蛙,就是咱们土话说的蛤蟆,清怪子,咱是学它的动作,大家都看过青蛙浮水的动作了吧?哎,咱就是学它的那动作,青蛙的动作都没呀?我给大家做个样子,你们看我的动作呀?看手,看胳膊是怎样扒水的,再看我的俩退是怎蜷曲和伸展的。” 二哥教着,大家学着,二哥又给指导着。玉章学的快点,我和小月稍微差一点,二哥说我和小月犯一个毛病,胆小,就是头不敢放下去,老怕呛水。 “二哥,二哥,来,下一个。” “下一个是哪个?踩水吧?” “哎,二哥,小月,玉章,咱先别上学了,先停一停,咱带来的橛子鱼钩还没插上去呢。” “哎呀,可不是咋的,光顾得高兴学游泳了。” “二哥,学游泳,对,咱学游泳下鱼钩,双管齐下,两不误,来,来来,我这有十五把橛子沟,都给它削上蛐虵” “可以可以。削上蛐虵,咱给橛子钩插上,就完事。咱这边,玩着游泳,说不定,那边鱼钩就上大鲶鱼了。” “二哥说的对。” “哎呀,我这几把钩蛐虵削上了,小月,玉章,你们整的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好了。” “好了,那咱就先插钩去。” “走,走走,家军,这钩插啥地方好啊?” “啊,二哥知道。二哥,你来看,这鱼钩,都咋插?” “插水泡子的陡楞子,陡楞子的地方鱼爱咬子”二哥说着,就领着大家沿着大泊子的边,找水深的陡楞子插钩去了。 一会儿,鱼钩插完了,大家都跑回来来了。玉章说:“二哥,还的教啊”? “教,还学吗?咱不得整鱼吗?咱不还得用大筐抬点鱼吗?你们还有鱼叉没用呢?” “啊,整鱼,一会儿,一会儿的。二哥,游泳,你再教我们一样,一会儿。咱们再抬鱼,咱们这么多人,抬鱼块。是吧,小月,咱们再叫二哥教咱们一会儿,咱们再抬鱼,搞鱼叉扎鱼。” “对呀。二哥,你再叫我们一样。一会儿,再抬鱼。” “好,教你们,哎,刚才,咱学到哪了? “学啥了,二哥,蛙泳学完了,该学第二样了,你说的,是踩水呀。” “好,咱们学踩水,大家看呀,踩水,得往深处去,”二哥说着就游向深处,然后,身体立起来,膀子一晃一晃,就起来了。俺们看着二哥踩水,就赶快学着,结果往上一立,立刻下沉。下沉就喝水,大家都呵呵大笑。 大家笑着,试着练习了一会儿,练习来,练习去,小月,玉章,我,俺们打起水仗来。 “哎,二哥,这个不好学,这个咱先放一放,再来下一个仰泳。” “下一个是仰泳。小月,玉章学吗?” “对,是仰泳。学,二哥,学,你简单的教教,我们先看看。” “好,大家看,仰泳,姿势正好和蛙泳相反,小月,玉章你们看,就是这样,身子躺平,用脚丫子蹬,用胳膊反扒。”二哥说着,就做示范。 游泳大家学一会了,二哥看大家也学累了,二哥说,咱们休息一会吧。“ 休息,好,上岸晒太阳。” “好,休息,玉章,晒太阳,来吧,我得找个水浅的地方,搓身上的泥吧。” “玉章晒太阳,小月洗澡,我也洗澡。这大自然,给咱们的幸福,泡澡,晒太阳,多好啊。”我和小月说着,就坐水里搓起身上的泥来。 “哎,玉章,玉章,老章,给我钎子,这有条鱼,好像是条鲶鱼。” “啊,鲶鱼,哪呢?” “哪呢。你给哦铁钎子得了,你小心一点呀,你下水里,往这走,蹚水,别整出动静来呀。”小月一喊玉章,玉章赶快拿来穿蛤蟆的钎子。下了水,蹑手蹑脚的,试着水往前走,胳膊伸挺长,才把钎子递到小月手里,小月接过钎子,屏住呼吸,将铁钎子从身后慢慢倒到前面,从水平面,伸过去钎子,照着前面水中的小柳树条下的鲶鱼,吭哧一下,鲶鱼嘎嘎叫着穿钎子上了。 “哎呀,大鲶鱼,行啊,小月,这条鲶鱼,咱要是像李连成那样,拿着上老李家,也能换一茶缸樱桃啊。” “一茶缸,一茶缸樱桃,咱干吗?我后来看到李连成拿的那鱼了,他上老李家换樱桃,拿的鱼都不大,顶大也就是一两多沉。咱这个鱼,不得有七八两啊?” “哎,二哥,给我钎子,这里也有鱼。” “有吗?老三?” “有,二哥,快点,给我钎子,我看这可能是个鲫瓜子呢。”我说着,二哥递给了我钎子,我一杆子过去,一个二三两的鲫鱼穿上了。 “哎呀,这里的鱼挺厚呀,我说呀,玉章,小月,家军,咱用筐抬吧。” “好,小月,家军,咱来抬吧,整鱼,我看了,还是用筐抬快哎呀。”大家说着就抬起鱼来。 大家抬了一阵子,抬的有一洗脸盆子多了,鱼的品种也很多,有;鲫鱼,鲶鱼,虫虫,小老头鱼,红尾巴鱼,一会儿,抬了这么多鱼,大家都很高兴,都说行了,抬的鱼不少了, “不少了,那儿,咱就去起钩,看看,橛子钩,还能得多少?起了钩i,咱就往回走。” 大家说着,就去起购了,橛子钩,又起了六七个大鲶鱼。 走了,回家了,这回,炖的鱼有了,大家要是大家一路欢声笑语朝着家走去。突然,玉章发现路边草丛里有个奇怪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造型奇特的小珠子。“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很有趣。”小月好奇地凑过来。 到家后,他们把鱼交给长辈处理,自己则围在一起研究小珠子。二哥觉得这可能是某种古老的饰品,而家军却发现当他把一颗珠子靠近鱼的时候,鱼仿佛变得更鲜活了。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村里最年长的老人路过看见了,惊讶地说:“这可是多年前传说中的灵珠啊,据说这珠子有着神奇的力量,可以滋养万物。”众人恍然大悟。 于是他们决定把珠子放在村子里的小池塘里,希望能让池塘里的生物茁壮成长。之后的日子里,池塘果然发生了变化,鱼虾更多更大了,周围的植物也更加茂盛。村民们都夸赞他们几个不仅带回了鱼,还带来了好运。想吃樱桃,咱就拿两条上老李家换去。我喊道。 第148章 东屋换了新主人 大爷家的干打垒新房子盖完了,盖完了,晾晒了一阵子,收拾好了,大爷家搬走了,搬走了,有二十多天了,东屋大爷家的房子闲起来了。 房子闲起来了,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知道了,屯子里没房住的,盖不起房子的,找人家炕住的,都想来看看。来看的人多半都想找房住。来的人有的问俺爹,有的问俺爷,有的说让住一冬天就行,有的说,我们住,我们给你们看着,房子哪坏了,我们给你们维修维修。凡是问的,俺爹俺爷都让他去找俺大爷。 问,都是观望,都是想白住。一天晚上,大爷来了,俺爷爷说,你来了正好,你这房子是咋打算的,人家有不少问的,都想找房子住。俺大爷说,想住,有的人去问我了,他们都说来看过了,住都想问问,白住。他们想白住,我这饥荒咋整呀? “饥荒?你有多少饥荒哎呀?”爷爷问。 “饥荒?多少饥荒?爹,还有二兄弟,我拉着饥荒,我要是给别人说,别人都不能相信,这饥荒不是在这明摆着的吗,爹和二兄弟,你门不都看着我拉的饥荒了吗?我盖房子,小的地方花的钱不用说,咱就说大的方面的,先说用的木头,木头咱自己家一根没有啊,我都是从队里现买的,买了十根檩子,队里卖的时候,檩子粗细论高卖,那是一个高粗一块钱,买十五根,沿檩最细了,那还十一二个高呢,脊檩二檩那就粗了,脊檩,盖三间房三个脊檩,都十四五个高,二檩也都是十三四个高。这样,我盖了三间房,我买了十五根檩子,就得花一百四十多块钱,还有两个二大柁和两个二柁呢,又花了五十多块。这除了木头,还有钉子呢,钉子就用了二十多斤呀?这钉子不好买,全是托人买的。一斤钉子买到家,少说也得一块多钱。” “呀,大哥,那你这一说,你盖房子,光这木料和钉子就得二百多块钱呀?” “对呀,要不他们找我说住房,想白住,我没答应呢。” “那是不能答应,就说了,大哥,俺先不说你盖那个房,就说咱修这个破房子,那费多大的劲呀?队里给咱们的时候,是个马圈,当时臭气熏人,这屋里这也不行了,那也不行了,咱清理这屋里,往外清理马粪就拉出去五六马车,在屋里清理完了,咱拉土拉沙子还得填进来,垫上,等着屋里垫的有点模样了,咱又脱,坯有搭炕。这就得多少工 啊,这些工不是钱吗?” “就是啊,我看了,这回这房子就得卖了。卖了。能填补一下你盖房子那些花销。” “啊,爹也是这样看呀?” “不这样看咋整啊?谁盖房子都有得投入啊,都得花钱呀。” “哎,这么地吧,大哥,你看看,你估算一下,你这个房,能值多少钱,你打算要多少钱?这样,以后,谁再来看房了,找房子住,问房子,我就说你要卖呢。” “对,老大,你二兄弟说这个对。” “多少钱,卖多少钱,咱在这也没卖过房子,也不知道咋卖。这么地,咱就看看这房子要是拆了,拆下来的木料能值多少钱就行了?” “对呀?这就有价格了。”俺爹和俺大爷说着就算起来,俺大爷说,咱这房子是三间,三间咱哥俩的,一家一间半房,先不说一间半房,先说我东头这一间房,一间房,五个檩子,咱这房子上的檩子,这房子的木料,我都问过他们以前在这住过的老人了,是什么木料的?他们都说在这盖房子,当时用的都是大柞木,我问这柞木檩子,房子住了二三十年了,木料能不能烂,他们都说,这柞木的在房子上,湿不着,到啥时候都不能烂。不烂,你看,这房子上的檩子,还是倒棱的,倒棱的说明这木头,当时是太粗了。你就看吧,这檩子倒棱倒得多好? “是挺好,我刚来那两年,我都仔细看了,我心思呢,这东北当时闯关东来的时候,盖房子还有这么粗的木头呢?” “啊,爹都看了,这房子的木料粗吧?” “粗,这房子檩子倒棱,大椽子又粗又直,盖的多板正啊?” “就这儿,爹,二兄弟,我说这屋的檩子,一根檩子算十块算十五都行。” “啊,那这房子就有价格了,你这屋五个檩子,一个檩子也按照十五块钱算,五个檩子就是七十五,八十块钱了。”那大哥,这再加上大柁二柁呢,大柁二柁,也得值个四五十呀?另外,中间外屋地还有你一半呢? “哎呀,我大爷家这房子,那不就值一百七八了吗?” “一百七八,家德,这屋里还有零零碎碎,搭的炕呢,锅台,窗户门了,还有外面的大仓房了,搞一块,还不值百八的吗?” “呀,大爷,那儿,你家这房子要这么算,也值二三百。” “二三百,家军,你上学也上二年级了,你也会算这个账了吧?其实,二三百哦,咱还没算人工呢?就我新盖的房子,我是知道的,那小三间,我也算了,一百个工都不够,这还得说自己家 人,实实在在干的。” “那儿,老大,你这个房子,基本价格,也估算出来了,你再看看吧,明个吧,以后,再有人来,看房子,我就给人家说你打算卖了,人家要问卖多少钱了,咱怎么给人家说吧?以我看,你也不能和人家说太贵了呀?你要是说的太贵了,那就把人吓跑了。” “就是啊,大哥。” “就是,你说的对,那么的,咱们还得掂对着,能尽可能的,多卖一点,还得把房子卖出去。这样吧,咱要二百,行吗?二百能卖出去,就卖,要是二百卖不出去,那咱就再降点。” “好,那么的,大爷,明天我搞一张纸写上,卖房,二百。我写完,我就贴这房子的后窗户上。” “哎,不能写不能写。” “啊?不能写,爹,咋不能写呀?” “咋不能写?你大爷家刚盖完房子,你就给写卖房子,人家大队里,知道了,还不说咱说走资本主义啊?” “哦,走资本主义?” “哎,啥走资本主义啊,这房子卖,不用着急。那天我在大队玩,就有好几个人问我呢,还有民兵连长崔伟新大胖子呢,他们都问我,你大爷家盖新房子了,那和你们在一起的旧房子你家留不留,我说不留。他们说你家不留,你知不知道,你大爷打算咋处理呀。我说还没听说呢。 “就是嘞,有一天,老乡再庭和王廷发走到这儿,在咱家大门口还问我嘞,他说我,大爷,你家老大,今年把新房子盖上了,啥时候,能搬过去,把旧房子倒出来呀?我说还没准嘞。我问他,我说再庭,你问这干啥?他说不干啥?就是问问,他一队,有好几家子,没房子住嘞,想找房子住嘞。” “那儿,爹,这回我搬走了,我想卖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再庭再问,你就给他说呗。” “说呗,有你这话了,明年以后,不管是谁问咱,只要他诚心买,咱就给他说呗。” “哎,我看了,有房子不愁卖。你们不看呀,咱这富楼,新来多少户了?有双鸭山尖山子来的下放户,有富锦来的,还有搁咱关里家移民来的,跑盲流子来的。他们来了,在生产队的里也落下户了,多半还没有房子呢。有的自己想盖房,大队里又没有房号。” “那是叫你说对了。” “哎,娘,爹,我同学刘长山家,他家就是双鸭山来的下放户,他家还没有房子嘞。” “那咱就等着吧,这事就说到这吧,你们都给我操这个心吧。我回去了。” 一天中午,我家吃完饭了,都在休息呢。屋外有脚步声。俺爷说来人了,可能又是来看房子的。俺娘说看房子嘞,昨天一天就来了几伙了,都是问问。就有一个是真心想买嘞,问我这房子要多少钱,我说,要二百多块钱吧。他说贵是不贵,可他家里顶多能拿出一百多块钱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哎呀,爸爸,这燕子飞这屋里来了,你给我抓住呀?” “抓住,这是马爷爷家的,咱来是串门的,咱不能抓呀?” “呀,来人了,她爹,外面来人了?谁呀?” “来人了,我们来看看房。” “哦。看房,看吧,我出去呀?你是谁呀?”俺娘说着就往外走,俺娘来到外屋地,一看外屋地站着几个人,几个人还都挺陌生,还有的都走进东屋里看去了 。“来吧,你们来看房是吧?我不咋认识你们呀,你们都是俺屯子的吧?” “是,我们都是二队的。” “二队的,二队的好啊,二队的都有钱钱呀?” “她婶子,你不认识他们,你不认识我吗?”在东屋里看屋子的人说话了。 “认识你,呀,这里屋还有人呢?我咋听着像俺这前院的老崔大嫂啊?我看看吧。”俺娘说着来到东屋门口,一看是崔大胖子的妈妈。“哎呀,这不是老崔大嫂吗?哎,咋的了,大嫂,你咋来了,你这来看房子,你这是给谁看房子呀?你家不是有房子吗?” “小燕子,穿花衣,奶奶,我要小燕子。” “你要燕子,这燕子是你马奶奶家的,咱不能要。” “哦,小姑娘,你要小燕子,我就说吗?刚才,我在西屋里屋就听到有小孩声,唱小燕子,穿花衣吗?好,一会儿,搞人,拿梯子上去,上二檩上给你抓小燕子去。” “抓去,谁能抓到啊?他老马二婶,你问我给谁看房子,我是给自己家看的,我是有房子了,可我还有个小叔子,他家没房子,以前他没媳妇,以前他在队里干点活,给队里喂马,他净住马号了,现在他有媳妇了,得有房子了,不能老住马号了。这不,前几天,听说,你家大掌柜的,今年盖新房了吗?把家搬走了,这个房子倒出来了,我就来看看这房吗?” “啊,是这样,大嫂,这你也说了,你来看房是为你小叔子。我这个房子,啥情况,你也知道。这房子不是我的,是俺大掌柜的,这不用我介绍了。俺家大掌柜的,今年是盖房子了,他是考虑到孩子大了,大儿子说上媳妇了,人口多了,有点住不下了,想盖个房子,盖好的,也盖不起,就盖了个干打垒的。就这还拉下些饥荒嘞,现在,俺这大掌柜的,这他就想处理这个房子了。等着处理了,他也好还还饥荒呀。” “那儿,他婶子,你没听那个你家大掌柜的,这房子处理他想要多少钱呀?” “他想要多少钱,我也没问过他,没问是没问,可这几天来看房子的也不少,有的来了,问我的,就我在家呀,也有的问俺公爹的,人家问俺们,俺们都是告诉俺家大掌柜的在哪住呢,叫他去上那问去。也有人家来了,说去问怕找不到俺大掌柜的的,那俺就打发孩子去把俺大掌柜的叫来的。他们看房子的时候,有的也想买,问俺大掌柜的,我也听了,听俺大掌柜给人家说了,要三百呢。” “啊,三百,三百有点多呀?这是旧房子,老房子了?” “是,大嫂,你看看,你想给多少,我给你说呀,这房子是老房子,在俺们维修的时候,可是没少投入啊,” “是这房子,是老房子,你们能修到这样,你们也是不容易的。不容易是不容易,我想给我小叔子买呢,他们没啥钱,就得大家给他凑。再一个我给他张罗着买这个房子,我就是图这个房子离我家近点。” “就是就是,这不是前后院吗?”“ 哎,老马婶子,我给你说呀,这个是我岳母,我从中说一句吧。你说那么多来看房子的,现在也没定下来。我叔丈爷是真心买,就给你二百一吧。” “哦,你是我大嫂的姑爷。那你说给二百一,是这样,我给你转给信,行不行,我不敢保。我给你说呀,前一段,俺大掌柜的,给那个想买的要三百,他那个人给二百八,要分两步,想先给一半,俺大掌柜的,想少卖点,也一把薅。就这样,那个人说,那得容他隔空,掂对掂对。就这样先搁着呢。” “那这么的,老马二婶,你和我老岳母又这么熟,你又说先头想买的那个人,想买,现在一把薅拿不出来,这样,我们今天就买了,我再给你加十块,给你家二百二。你从中给说说,也让你家大掌柜的,我大叔少花三十二十的,我们一把付清。” “那行,俺家你二叔在里屋睡觉呢,哎,我去喊去,哎,你快起来,快起来,我给你说,这咱前院。老崔大嫂家要买这个房子,你看行不行。这是你大哥的事儿。要是行,你给去传个话,还是你就给定下来。这老崔大嫂,这个邻居我是看好了。这虽说是你大哥家卖房子,这买房子的是和咱住邻居呀?” “啊。啊。行,行。大嫂家都说这样了。那就行了。” “行,那我现在就交定金。我得叫你二叔吧。来,这是定金。二十块钱。我交了定金,咱谁也不能反悔了。明天上午,我们来交那二百。等着我们交完,咱就开始收拾房子了。” “好,定金,二十。我收下。成交。” 第二天,款二百付清了,崔家开始收拾房子了,先给窗户收拾了,镶玻璃了。崔家人干活很麻利,窗户弄好后便开始打扫屋内。他们发现墙角有个暗格,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本破旧的账本和几张粮票。这账本记录着多年前一些邻里间的往来账目,大多已经结清,不过有几笔关于种子借贷的还没划清。 崔家决定找到这些人的后代把事情解决清楚。消息传开后,整个屯子像是炸开了锅。有人说这本不该管,毕竟房子已经买卖;也有人赞扬崔家正直。最后,经过协商,涉及的几家决定把这些粮票换算成如今的价值补给崔家。 这件事过后,崔家更加安心地布置房子。他们重新糊了墙,添了几件简单的家具。而那本账本和粮票则被装裱起来挂在墙上,成为了一种特殊的装饰,时刻提醒着人们,哪怕生活艰苦,诚信也要坚守,这个小小的房子也因为这份意外收获充满了独特的温暖气息。 第149章 玉强小叔出嫁了 陈家有一女,身形纤细,体态婀娜,一副瓜子脸,白色如玉,肌肤赛雪,秀眸似秋水一般明澈,举手投足都显得清丽脱俗,好似碧绿荷叶上的一滴露珠,晶莹剔透,光艳耀目。姑娘长大了,越长越好看了,眼看着十八过了,奔十九了。老陈家老两口子更忧愁了。 陈家夫妇,五六年携小女逃荒,从关里山东来到富楼屯,凭着自己有木工的手艺很快地就落下了户,落下活,有生产队能干活了,也有口粮了,小日子过的也很顺畅,住着人家的一铺炕,日夜想着什么时候,自己能盖上一个大房子就好了。 老陈想着自己盖房子,自己又是木匠,这就年年想着积攒点钱,积攒的木料。果然不错,老陈经过四五年的努力,自己盖起来一个三间大房子。三间大房子,盖的还好呢,石头座打底,大拉合鞭子墙,房盖还是草苫的,烟囱嘴还是砖砌的。盖上房子,第二年窗户门就镶上玻璃,这房子,在当时的富楼屯子,也可是数一数二的了。 房子有了,这时老陈又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想生个儿子了。生儿子,老陈从关里出来,就本想再生一个儿子了,可是来到这,总住在人家,和人家住个南北炕,多有不便,生儿子的愿望就淡漠了。 淡漠了,想起来了,一天,老陈看姑娘不在,屋里就老两口子,老陈就问媳妇了,说媳妇,我活也没少干,你那地我也种了,怎么不出苗啊?媳妇说,拉倒吧,咱在人家住,你散种子的时候,我担心害怕的,你那种子,可能就撒埯外边去了;这个时候,你再种,你那种子可能又过期了,不发芽了,我这地也过时了。我都四十八了,你没听人家说吗,够不够四十六吗? “哎呀,那完了。’老成泄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完呀?”老陈媳妇知道老陈说话的意思,故意问道。 “什么完了,这你不知道吗?我这些年,费这么大的劲,好不容易,盖了这么大三间大房子,我盖了这房子,等着我老了给谁呀,我不白盖了吗?” “给谁去,给姑娘呗?你自己有姑娘,你这房子能给谁去?” “给姑娘,姑娘找个婆家,她出门子了,带走了,这房子不是人家男的了吗?再说了,姑娘生了孩子,不是姓人家的姓了吗?” “哎呀,姑娘生孩子,姓人家的姓,那你不会叫姑娘生孩子姓你的姓吗?”老陈媳妇说着,就给老陈讲了,她认识的老王家就是有两个姑娘,没有儿子,两个姑娘,还是大的大,小的小,相差六七岁,大的,长大了,老王给嫁出去了,剩下一个小姑娘,等着长大了,招了个养老女婿。人家老王家能招养老女婿,咱就这一个姑娘,咱不会学人家吗? “咱学人家,也招个养老女婿?”老陈兴奋的问道。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啊,可也是啊,关键是这样的小伙不好招啊。” “不好找,受灾的年头,要饭好要吗?那不咱也要到了吗?” “那就抓紧快点琢磨吧,省得咱姑娘搁哪处了,咱就不好办了。” 一天,我和爷爷正在地里铲地呢,老陈婶来了,她来他是在她家地里铲地呢,她看到俺爷了,她过来说叔你铲地累吧,你累我给你铲。爷爷说铲地累啥,自己给自己家铲地,累了就放松点,吃完饭了,没啥事就来铲,等着铲累了,就放慢点。 “可也是啊,叔,我就爱听叔叔说话。”陈婶说着就叫爷爷歇一会,她要给俺爷爷铲地。俺爷爷知道陈婶有事,说,你来是有事儿,有事你就说事儿,该办的,我能给你办的,我就想法子给你办,我要是给你办不了的,那咱再想办法。 “哎呀,叫叔说对了,叔我是有点事儿?我不知道咋办好了?” “求我,是是啥事呀,侄媳妇,你来,你咋不叫你家老陈来呀?”俺爷一说她笑了, “叔,他说他来了,他想想,又说他来不好张口,这是女的办的事儿。“ “那你女女人办的事,那你给我说能行吗?” “行啊,你是我叔,咱又是老乡,叔叔认识的人多,办这事儿,叔叔又有丰富的经验。” “那听你这么说,不是借钱了?” “不是借钱,是给钱,是找人。” “啊,是给钱,找人,这是好事呀,你要找啥人呀,你还给钱?这是什么意思呀?”爷爷问道。 “啥意思?叔,你知道俺家的情况啊,我家就一个姑娘,没有儿子,俺家他一直想要个儿子,看我们的年纪是实现不了了。这样,俺家他,想给姑娘挑选一个男孩到我家。这样,他就觉得心里平衡了。 “啊,你这不是想招聘养老女婿吗?” “对呀。就是这个意思,叔,你看,现在俺家有三间大房子,想叫你帮忙,给俺姑娘找个男的,到我家了,俺家的房子还是俺家的了。” “啊,你是这个意思啊?”爷爷说着就笑了。 “是啊,这样不行吗?叔?” “行,行是行,这对于谁家穷,小男孩家来说,还是个好事呢。可这里也有个传统观念,这还是一般的人家都有的思想,当是家里生活能过得去,也不愿当上门女婿。用咱那关里家的话说,给人家当养老女婿,叫作好说不好听啊。” “就是呢,叔,要不俺家他,不敢来找你说这事儿呢?” “这么的吧,侄媳妇,我给你想法子琢磨琢磨吧。我看能不能给你找到。我还得给你说,同样是招养老女婿,有的结婚那天,就得大明旗鼓的娶女婿,有的不是。就生孩子也不一样,有的生个孩子,女的,就得叫孩子跟着他姓,有的不是。我可不知道你家是怎样想的?” “是,叔你说对了,俺家他就是那样想的,等着俺家娶了女婿,俩人生了孩子,俺家他也想叫孩子跟着俺家姓。” “那儿,陈家,你是侄媳妇,我可给你说,你说的这个事难度很大。难度大了,不好办呀,你看能不能灵活点。不如,叫姑娘和女婿,要两个孩子,一个跟妈姓,一个跟爹姓。” “啊,说说的有道理,我看这事可以是灵活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想法子给你们找吧。” 事说好了,俺爷爷开始想了。俺爷爷想着,俺爷爷有意思,他白天坐那捏着手指头算,晚上躺那掐着指头数,俺爷爷把富楼屯子,从前趟街开始,挨家排 ,俺爷爷从大前趟街排到大后趟街,又从后趟街排到前趟街,排着谁家有几个男孩子,其中有几个该说媳妇了,都给记下来。数着男孩,还分析着这家的经济情况,有没有愿意给人家当招养老女婿的 可能性。爷爷排查完富楼的,又考虑山东的一些亲戚了,有没有能来黑龙江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爷爷排查完了,最后锁定三家:有一个老王家,有一个下放户,姓赵的,还一个是一家子老马家。爷爷锁定后,先找王家,王家老王说,叔你说的倒是好事。我六个儿子,现在有三个都是二十以上,都该说媳妇了,我给你看看吧,给儿子说说。你等信吧,过了两天老王来了,说儿子老三一听也很高兴,说就怕自己不行,人家陈家姑娘,是独生女,娇养惯了,生活方式不一样,一旦咱去了,再叫人家给撵出来就完了。俺爷爷说,在生活上,指定有不同的地方,一家有一个习惯,都有个相互适应,相互磨合的过程。 俺爷爷有耐心呀,王家不行,俺爷爷又探讨赵家,赵家孩子没父母,就兄妹俩和姥姥在一起过日子,俺爷爷和家姥姥一说,这家的姥姥说,大哥,你来给提媒是好事,我感谢你了。可惜俺家那个小外孙子不行,他啥都干,我管不了,咱别坑了人家姑娘。 机会来了,就俺爷爷说了两家都不成的时候,一天,俺爷爷在地里铲地呢,一家子老马头,看俺爷爷在地里铲地,他从他家菜地来到俺家地里,他喊俺爷爷,说大兄弟,歇会吧,来抽袋烟吧,抽袋烟来说会话。俺爷爷说话说呗,正想和一家子大哥说个事呢。一家子爷爷说,说呗。有啥事,俺爷爷说,啥事?俺爷爷说你是东北人,俺的关里人,咱俩是一个姓,还是一家子。一家子爷爷说,这不是我大儿子上关里家山东给你们移民来的吗?移来移去,咱是一家人。 “就是嘞,俺们从山东来,到这就看好这一家子了。现在,有这么一个事。一家子,你给我看看,帮我掂对掂对,俺有个老乡,家里有个闺女,是独生女,这个老乡托我,叫我给他姑娘找个婆家。” “那好办呀,咱半伴就有啊,就看姑娘咋样了,姑娘要是好,长的不说有多俊,长的不大厘就行,小伙好找。” “长的不大厘,老大哥你这样说,这是咱东北人这样说,意思就是好呗,我不能说这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美如天仙,赛过貂蝉,可姑娘我是知道的,也是很秀丽的。” “那儿,这么说,她要求一定很高呀。” “高,说高不高,说不高,有特殊要求,你看咋办?” “那我知道了,是想招养老女婿。” “对,叫你猜对了,要求是招养老女婿,要求小伙子,勤劳朴实,积极肯干,顾家,能养家糊口这就中。” “这么的,一家子,你说的这家要招养老女婿是吧,这事我负责给你找,今天我一会回去,到中午,我叫人去找他,要是我找到他了,今个中午我就和他说,要是说好了,今天给我就叫我孩子去告诉你。” “那行,我信你的。你记住,一家子,人家要求的条件,人家招的是女婿,小伙子能干,能吃苦,顾家。” “哎呀,一家子,这你就尽管放心,只要是我给你选的小伙,指定不是怂包,我找到他了,我要是和他说好了,我得先领着让你看呀,看的时候,你不得和他唠吗,唠嗑的时候,你不得问吗?” “那好,一家子,你是大哥,你现在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你说的是谁家的孩子,他姓啥。” “是谁家的孩子,是我侄子,是咱侄子,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能管吗?这个孩子,他现在没爹没妈,她爹是我二弟,出去当兵死了,他妈也没了。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是跟着我长大了,现在是一队的社员,身体可壮了,长得也不差啥。现在就一个问题,他愿不愿意当养老女婿,这个我得劝说他,说服他,让他当。” “啊,一家子,大哥,你说这个我就放心了,你是他大爷,这个孩子是你带大的,你的人品我看到了,我觉得他的人品也差不了。” “是啊,人一生,干什么事业,还是平常待人接物,人品很重要,他给人家当养老女婿,那就是他得家了,媳妇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了,那就得为人家负责了。” “好,一家子说的好。我等你的信。” 等信,说信也快,那天俺爷爷和一家子爷爷说完,到了晚上,一家子爷爷就给送信来了。等着第二天晚上,一家子爷爷就领着玉强叔叔来俺家了,俺爷爷看到玉强叔叔,就觉得很好,小伙子的长相,拿出手了。俺爷爷和玉强叔叔,一聊,觉得小伙子,很务实。俺爹说,这事这边就可以定下了。就看老陈家了。 “定下了,这边定下了,明天,那我就得给一家子跑腿了。” “叔叔,你跑腿,大侄子将来要好好的感谢你呀。” “说感谢,倒是不用,关键,是我得给你们跑成礼。”爷爷说了,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来回沟通,经过二十多天,成功了。 成功了,陈家对未来的姑爷非常满意,满意了,就着急了,陈家那像得了宝贝一样,今天做点好吃的,找姑爷来,明天又捎信来,家里有事了。还没用上一个月呢,陈家就找俺爷爷了,张罗着要结婚了。结婚娶姑爷,陈叔把媒人俺爷爷请去了,陈叔,陈婶说,大爷你为俺姑娘的事,叫你操心了,你是我家的大恩人呀,你大侄子侄媳妇还要闺女都得谢谢你呀? “谢。女婿咱还没娶到家嘞,你慌啥?”大家说着,陈家就叫俺爷爷给定过彩礼的日子,爷爷说,过彩礼,你这是娶姑爷,姑爷不能要,咱就说认亲得了。说着就定了下个星期天,在星期天俺爷爷给张罗着认了亲。 认亲,又定了结婚日子,日子俺爷给选的,农历七月初六,爷爷说,咱就借着牛郎织女相会,咱从桥上过去就行了。陈家,马家都说结婚的日子选的好。紧得鼓掌喊好。婚礼当天,富楼屯热闹非凡。玉强叔叔穿着一身新衣,整个人精神抖擞。陈家张灯结彩,门口贴满了喜庆的大红对联。 仪式开始,按照当地习俗,虽说是招养老女婿,但该有的环节一个不少。玉强叔叔恭敬地向陈家二老敬茶,陈家夫妇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茶喝了下去,表示认可了这个女婿。 婚后,玉强叔叔真如当初承诺的那般勤劳朴实。他跟着老陈学习木工手艺,两人一起打造各种家具拿到集市上去卖。而陈家姑娘也温柔贤惠,操持家中事务井井有条。 不久后,陈家姑娘怀孕了。全家上下喜气洋洋,等到孩子出生,是个胖小子。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孩子随了陈家的姓。玉强叔叔抱着孩子,眼中满是慈爱,他知道,从此这个家真正成为了自己永远的港湾,他将在这里和家人幸福美满地度过余生。 结婚那天,天不亮呢,爷爷就喊着我们去给玉强叔叔贺喜助威,俺爹和我们都去了,来接亲的大马车,戴着大红黄绸带,大铃铛,晃啷晃啷的,大车上,铺的大红被,大家给玉强叔叔,抬上了车,赶车大老板子在鞭炮开放的同时,挥鞭,啪啪甩几下,喊着,启程了。大家看着娶女婿的车,乐得前仰后合。 第150章 家有广播喜洋洋 俺家有个小广播,一个广播大家乐。晚上放学了,我和弟弟背着书包往家走,俺们刚搁班级排完节目,舞蹈,小燕子。老师告诉我们回家后,要把小燕子这首歌唱下来,老师说,小燕子这首歌会唱了,舞蹈就好跳了。 我们出了班级,走出学校,兴高采烈地往家走,我们生怕歌词记不住,我们几个同学说,咱们老师告诉 的歌词可别忘了,咱们走着再唱唱吧,多唱几遍就记住了。大家说着就唱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我们大家走着,唱着,正走着呢,对面走过来邻居徐大娘,徐大娘看见我喊道:“老马小子,别唱了,快往家走吧,你家来好事了,你大哥从县城买来小广播,你大哥正爬电线杆子接电线呢。” “啊,是吗?徐大娘,你咋知道的呀?” “我咋知道的,刚才,你娘来找我,不知道你大哥搁哪弄点电线,拿回来,安装,你大哥趴电线杆子上接上,往下扯不够长,你娘来我家找电线,我找到一点细铁丝子,给你大哥送去了。现在,你大哥一个人正在那电线杆子上接呢。” “啊,那好的,大娘,谢谢大娘了?哎,老四,四弟弟,快走啊,哎,小月,庆子同学,练歌,咱们今个就练到这吧,我不能不练了啊,我家有事,我往家走了啊?”我说着,就和弟弟往家跑。 “哎,家军同学,你家买广播了,我也上你家看看去,走啊,同学们,走去家军家,看看他家的广播啥时候响啊?等着他家安上了,让他告诉咱们一声,咱也借光去听听呀。” “好,走啊,喜庆,你能借光,你和家军家前后院。” “走吧,别说这个了,你们想听,晚上吃完饭,你们不会来吗?这不比晚上,黑天瞎火地跑着上外屯子去看电影强多了?” “听听,你们都来吧,看看我家咋安的,那玩意咋整响啊?我还不知道呢?快跑,同学们。” “咋整响,那玩意,小月,估计那广播,就像咱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洋戏匣子似的,一拧就响了呗。”喜庆和小月说道。 “广播,那玩意我可不知道,咱们谁也没看到过呀?” “没看到过,我也没看到过,走,咱去马家军家看去补就得了。” 我紧得和四弟弟往家跑,还没到家呢,刚跑过邻居老崔家,就看到,大哥在道南的电线杆子上接电线呢俺娘在下面给扶着梯子呢。 “娘,大哥,我来了。”我喊道。 “娘,俺也来了。” “你们来了,你们来了好啊,正好,你大哥在县里买个小广播,在这接电线呢?你俩这是上学回来了,来你们就在这儿,给你大哥扶着梯子吧。我看着这天,看着西边这太阳,我估摸着这晚饭也该做了。” “好的,老四,咱给大哥扶梯子。” “好,好好,我来扶。” “马家军,我帮你扶,来,小月,咱几个帮着家军扶梯子。”小喜庆说着就来搬扶梯子。 “好,帮帮忙,安装好了,等着咱晚上好上家军这来听广播呀。家军,我说咱同学来听广播行吧?” “行,行行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我和同学同学们给大哥扶着梯子,大家说着笑着。几分钟大哥就把电线接上面电线杆子上了。 “扶梯子,扶梯子,好了,好了,老三老四和你们同学,你们把梯子扶好,扶住,我要下去了。” “好,好好。大哥,你下来,你下来吧。”我说着,我们几个用力给大哥扶着梯子。大哥就下来了。 “来,我把这梯子放下来,家军,你和你同学,你们几个抬着这个梯子走,咱们往回走,回家,我扯着这电线,到那头去接上去。” “好的,好的。大哥,这电线这么细呀?”。 “细,可不是细咋的,在县里,买广播的时候,这电线我没舍得买,要买还得一两块钱,我心思家里有,能省就省点吧,能凑活上就凑活了,刚才,这电线,我都接上了,我刚扯到那头儿,还没来得及接上呢?我就这么一挣,电线就折了。” “折了,咱家这是旧的电线,都生锈了,这电线,还是咱家修这房子的时候,从这屋拴马桩上解下来的呢,能不折吗?刚才,我们上学回来,我遇到老徐大娘。她说,你接的电线折了,电线不够了,咱娘上他家找电线去了,她给咱拿点。” “是,电线折了,刚才我叫咱娘上她家找点电线,主要的不是找电线,是找他儿子,她儿子不是老师吗?在富民公社教初中物理的。我心思,这小广播,咱刚买来,接电线咱没接过,听人家说,这小广播接不好,容易烧坏了。咱娘去找了,徐老师去富民教学还没回来呢。咱娘就给她要了点铁丝子。 哎,来,三弟,你就在这儿窗户台这儿站着,给我拽着这电线点,稍微扽着点,劲不要使大了呀,扽着点,我给将就着接上就行了。哎,好了。好了,这就行了。哎,得挂哪呀?家军你看挂这房檐底下那好?” “哎,大哥,挂这,挂这个椽子上,你看是搁这根椽子上是钉个钉子”,还是栓根绳子?” “钉个钉子,来,拿斧子,找个钉子。”大哥说着就拿个钉子钉上了。“你们看怎么样?” “哎,行行行。挺好,挺好。” “挺好,行了,那就这么的。咱就等着吃晚饭吧,等着吃完了晚饭,估计广播节目也就能来了。” “啊,广播节目,晚上得等着那个时候来呀?那儿,马家军,我回家了。”喜庆说道。 “我也会回去了。” “哎,你们帮忙半天了,你们回家干啥?你们别回去了,都在这吃吧?吃完,你们就搁这等着晚上听广播节目吧?” “回去,家军,“听,我再来。我吃完饭,我拿个小凳子来。” “好,喜庆,有格局。” “我也走了,一会我也回来听。” “听,家军,我听听看看,每天广播都啥时候来,来了都有啥节目,要是天天都有的话,我好给我爹我妈说,好叫我爹也给我家也买一个。” “对,玉章说的对,你们今个先听听,等着明天,你们再听,多听几天,我听说,这广播里有儿童节目,咱们听了,对咱们学习,都有好处。” “买一个不知道多少钱呀?”小月说道。 “对呀,哎,马家军,你大哥进屋了,你没问问你大哥,从富锦买这么一个广播,得多少钱呀?” “啊,我还没问呢,我进屋去问去呀。”我说着跑进了屋里,大哥在里屋呢,我问道:“哎,大哥,小广播你买多少钱呀,我同学叫我问问,他们也想买。”我一问,俺大哥吓了一跳,大哥四处看看,看俺娘俺爷都没在屋,赶快走近我跟前小声说:“三弟,你是哪壶水不开你提哪壶,刚才咱娘问我多少钱,我都没敢说,我用的钱,是早上咱娘给我拿的,这钱,娘和咱爹是叫我上富锦木材公司买等外木材的钱,买来木材好做咱这南窗户的套子,这窗户套子烂的都不行了。我到富找我到那木材公司了,到哪一看那没有等外木材。我这就蹽五金商店了,到那一看来小广播了,正好卖呢,好多乡下人都在那抢着买呢,我也挤着抢了一个。我心思这一个小广播,顶多也就是三块四块的,结果一交钱傻眼了,八块,我今天去,咱娘一共才给我拿了十块钱。这小广播我抢到手了,那我就得交钱了,买了。我这还害怕爹一会从生产队干活回来问呢,我要是说八块钱买的,那咱爹指定急眼。” “那我咋跟我同学说呀?” “咋说,那你就说,我大哥今个买的东西多,忘了多少钱了,等着哪天想起来,告诉你们。要不你说三块。” “好吧。大哥,我知道咋安排了”。大哥给我说了,我赶紧跑出来。我出来,就喊,哎,喜庆,小月,三块。我喊,我还有意思地叫俺娘俺爷听到。 晚上了,俺爹干活回来了,俺家吃晚饭了,在吃饭的时候,谁也不说买小广播事。 “听广播,啊,听广播。哎,咱们坐哪呀?这老马家的人呢?是谁给我们安排安排呀,还是随便坐呀”屋外来人喊上了。“ 哎,外面谁喊啥嘞。” “啊,他爹,咱大孩子,今个上富锦了?去买板子没买到,回来赶上哪个商店,卖小广播,他买了一个。这不,家军的同学看到了,都来听了吗?” “哦,我说嘞。那买广播多少钱一个呀?” 多少钱,“三块。” “哦,三块,啥样的呀,多大呀?” “多大?不大,像个饭碗二碗口那么大,像个小盆似的,那面是纸的?” “哦,那还行, 那买来搞哪去了,人家来人要听嘞,接没接电线嘞?” “电线,电线接上了,我搁老徐家要点破电线,扯上了,还不知道一会广播来了,能不能响了?搁哪去了,我刚才忙着做饭,我还没顾得看呢,我听着说是挂外面房檐那去了。” 俺爹和俺娘在屋里说,我在外面听到,我都想笑。但我捂着嘴不敢笑,怕笑,露出破绽。我在房檐下,猫着腰,悄悄地给外面的几个同学安排,让它们坐好。 “广播几点来呀?家军同学?”喜庆问道。 “几点来?我和你们一样啊,还没听过呀,等着吧,得黑天就来吧?” “家军,你家买这广播,在咱富楼屯子,还是第一家嘞。” “第一家吗?可我知道国家今年要提倡广播事业要大发展了?” “滋滋啦啦滋啦,滋啦滋啦。” “哎,哎,广播节目要来了,咱们快坐好吧,坐好听广播节目吧。”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全国人民大团结,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 “呀呀呀,这是老马家买广播了还是收音机呀?” “啊。买广播了,呀,呀呀,程大娘,还有崔大娘呀,来,来来来。” “我在我家屋里,就听着好像谁家的收音机在唱呢,我心思,在咱这旮沓也没有谁家有收音机呀。我家这西屋老崔家就问我这是哪唱歌呢,我说出来看看吧,一听是你们这院子有唱的。” “啊,程大娘,崔大娘,过来听听吧。这是县里的广播节目来了,刚来。” “听听,就听听,这国家是真好,坐在这,就能听唱歌。你这广播在哪呢?我咋,没看着在哪呢?”程大娘说着就四处看。俺娘领着她,用手指着,告诉她广播在窗户上面,房檐下面呢。我赶紧给她找块大坯,让她坐下。 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小朋友,小喇叭节目开始广播了:我是小木偶,名字叫小叮当,我是小叮当,工作特别忙,小朋友来信我主管,我给小喇叭开信箱。 小喇叭歌:小喇叭,嗒嘀嗒,好像喇叭花;战士们真伟大,守土保国家;喇叭花,吹起喇叭花,嗒嘀嗒,勇敢把敌杀;吹起喇叭花,嗒嘀嗒,胜利转回家,胜利转回家。 接下来是文艺娱乐节目:《丰收歌》 太阳一出红满天,红光铺满丰收田,丰收田。哎哟,哎金黄稻穗沉甸甸,盖满大地照亮天,照亮天,哎呦 大家听着,说着,都说国家真好,满满得幸福感。都说明天还来听。 真的,每天晚上,来我家听广播节目的人可多了,吃完晚饭,都来找地方坐哪等着广播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来听广播的人越来越多。一天,村里的王大叔来了,他挠挠头说:“家军啊,这广播真是个好东西,我寻思着咱村是不是也能整个大广播,这样全村人都能听了。”大家纷纷附和。于是,村民们齐心协力凑钱,托人从城里买了个大广播放在村子中央。 每到傍晚,大广播响起,男女老少围坐在一起。孩子们跟着广播学唱歌谣,妇女们一边纳鞋底一边听戏曲,男人们则谈论着新闻里的国家大事。我家的小广播也没闲着,有时候几个小伙伴还会聚在我家一起听小喇叭节目。 后来,村里的小学还专门组织学生听广播学习知识。老师说这广播就像是一个不出声的老师,能让大家了解外面的世界。而我每次看到大家聚精会神听广播的样子,心里就充满了欢喜,想着这小小的广播竟然带来了这么多的欢乐和改变,多亏了国家的发展,才能让我们过上这样美好的生活。 第151章 窗户一换真亮堂 俺家的房子住几年了,房子公家给的时候,就是三十多年的老房子了,当时在我家来住之前,是队里当马圈了。老房子,又当过几年的马圈,加上多年失修,我们接手的时候,房子整体就下沉了很多。 下沉,要说具体下沉多少,那也无法说清,可用屋子里的炕和屋外的地面作比较就说明白了。我家接手到房子,俺爹给屋里清理完,又重新搭了炕,等着新炕搭好了,俺爹从屋地上,蹲着,用屋里的炕面子往外吊线,屋里的炕还没有外面的地面高呢。 房子下沉,屋子的门窗那自然随着下沉。下沉,在盖房子那个时候,盖的房子又都老式的,传统的,窗户都是上下两扇的,上扇下扇都是靠木头制作的哈码扣着,两扇还都是糊着窗户纸。 糊窗户纸,延续了多少年?在俺家到东北的五八年,家家还都在糊着窗户纸呢,糊窗户纸,可能有了一些进步,有钱的人家,都糊两层,两层纸中间加上线麻皮,等着窗户糊好了,再用苏子油刷上两边,这样,窗户纸就显得明亮了,窗户纸一明亮,外面的太阳一照射,一反光,屋子里就显得亮堂了。 亮堂也不行啊,我们来后,没过几年,有盖新房子的了,盖新房子都不用老式的上下窗户了,开始采用直立式的了,直立式就是左右开窗户了。左右开,也不用传统的木头蛤码了,而是用铁折页了。 俺大爷家条件发展的快一点,好一点了,也要到房号了,看房子下沉,也不修了,也赶形式了,盖个小三间房子搬走了。大爷家搬走了,大爷家住的东屋转卖给老崔家了。老崔家,老崔我们小孩子得叫二大爷,二大爷五十多了,还是新结婚,原来二大爷年轻的时候家里穷,没人给媳妇,这回也是捡了个二婚。这二大爷买了俺大爷家的房子,一经手,马上换了模样,窗户不行了,二大爷找来木匠,把窗户棱子干脆砸掉,又安几个木头橙子,不糊纸了,上下两扇都镶上玻璃了。镶上玻璃了,老崔二大爷,给镶玻璃的老高钱,也是一把给不上,先赊了一半。二大爷这一折腾,屋里顿时亮堂了。 二大爷家屋里亮堂了,二大爷家客人还多呢,那是谁来谁夸呀,这个说,房子在人住,那个说,你瞅瞅,这老崔把这屋子一收拾,人站在这屋里地上,人往外瞅,就能看到大道,多亮堂啊?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晚上了,赵大爷,王大爷还有老刘叔,还有很多人,都是来听俺家广播的,听广播,这广播还没来呢,大家就在院子散起步来,这走走,那看看,好像参观故宫一样,开始评头论足来,他们看到东屋老崔家的窗户镶的玻璃,再看看俺家这面糊窗户纸的窗户,这就议论起来了。 “老马二哥,你瞅瞅你家,你家得换窗户了,你和你东屋,人家比,落伍了,得镶玻璃了?” “就是啊,你这边还是先住进来了,广播有了,一天,天天大广播响着,窗户还糊着纸?” “糊着纸?赵大哥,延景兄弟,慢慢来呀?这不家里刚好转一点吗?头几年,年年受灾,粮食还不够吃嘞?自从去年才分点粮食,今年才看出点起色来。” “起色,二哥,今年我看了,这到了秋天,年景也错不了了,咱有指望了,你这窗户得想法镶玻璃了。” “就是嘞,我给你说呀,二兄弟,就你东屋老崔家呀,我给你说呀,他镶得这些玻璃,才花了二十来块钱呀?他也不是一下子都给人家钱了,我那天问老崔了,他说有一半是从玻璃匠子老高那赊的。” “从老高那赊的?人家老崔是这的老户,咱要是从老高那赊,延井,老高他就不一定赊给咱了?再说了,老高要是都往下赊,他能赊得起吗?他不得有钱买玻璃吗?” “哎,二哥,你这个可说差了?老高你别看他是秃爪子呀,俩手就右手有一个半手指头呀?那天,我叫他给我镶玻璃,我给他唠了,他是伤残军人。他有伤残军人证,国家对他有照顾。你看咱老百姓,上富锦,物资公司,买玻璃,咱买不到呀,他要是去,一买,都是整箱抬。整箱抬,他的钱要是不够的话,那也能拉走。是吧,老王大哥?你家镶玻璃,去年,不也是叫他给镶,钱也欠他一段时间吧?” “对,老马二兄弟,去年,我家盖那三房子,我镶玻璃花了一百多块钱,我叫老高给我镶,镶的时候,我说老高,你给我镶,我给你一半钱吧,先给你买玻璃的底子钱,剩下的,我得到了秋天,土豆子丰收了,还是队里的口粮分下来了,到时候我卖了土豆,还是卖点粮食,把牵你的钱,我都给你。他说,行,行行行,。山东人讲信用,我不怕,我这俩个钱,你搁哪都能给上我。” “哎呀,广播来了。” “广播来了好啊,听,广播唱社会主义好呢。二哥,咱是社会主义国家了,你的玻璃得镶了,镶了,也显得咱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老刘叔一说,大家都笑了。 “就是嘞,大家,这么多人,天天来你家听广播,广播就挂在这窗户上边,大家听着国家报的政治,经济,外交的发展,大好形势一片,再听着文艺节目唱的歌,说的数来宝,多高兴啊。” “就是啊,老马二兄弟的窗户再修了。你修了窗户,镶上大玻璃了,大玻璃窗户上,房檐下,挂着大广播,那多带劲呀?” “好,大哥,刘兄弟说的对,等明个,还是过几天,我到大队,开个介绍信,拿着介绍信,我就上富锦,上富锦木材公司,想法子,买点等外木材。等着能买到木材了,那我回来就赶紧找木匠。找到木匠,我就叫他看,给我做几个窗户扇,做个窗户框,把这窗户,彻底修好。到时候,我请你们大家伙给我把关。我也学会把艳芬搽在脸上。”俺爹说的大家哈哈大笑。 “对,窗户做好了,那镶玻璃就好办了。就找老高镶呗。” “行,大家来听广播,看着俺家的窗户照着东屋老崔家的差距太大了,都想叫俺家改善改善。这是好事。”俺爷爷高兴地说道。 大家听完广播了,都说着笑话走了。 大家都走了,俺爹给俺爷俺娘说,俺爷说,咱这老乡说的都是好意。俺娘说,他们都是要面子的人,觉得在咱家听广播,咱家的屋子要是收拾的再亮堂点,它们脸上也有面子了。 “那儿,好办,爹,娘,咱窗户咱得抓紧修。”大哥说道。 “修,咱不是不修,孩子,那几天,我和你爹不是给你钱了吗?叫你上富锦木材公司买木料去了吗?你不是没买来吗?” “没买来,娘,那天,是木材公司没有等外木材呀?” “没有?也可能是真没有,也可能人家看你是年轻人,人家不愿卖给你。明天我从队里请假一天,我去富锦一趟。” “就是嘞,他爹。一样一,还是岁数大的有办法。” “咿,你就会给我戴高帽,你给我戴不戴高帽,那我明天也是一定得上富锦木材公司去了。” 第二天了,俺爹去了,俺爹去,天还没亮呢,就出发了。俺爹去,俺娘把家里卖鸡蛋攒的六块钱全给俺爹拿去了。拿去了,俺爹还担心钱不够,俺爹还背了二十来斤苞米大碴子。背大碴子,俺爹说,他到富锦了,先到富锦东市场,黑市场上找人卖了。俺爹说,要能卖四块多钱。那样,买木材的钱也就够了。 俺爹去了,俺娘在家惦记着。中午俺们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俺娘给俺们说,这回你爹去富锦买木材,拿着钱还背着苞米碴子,千万能买到木料吧。俺们吃完饭,下午上学要走了,俺娘说,三孩子,四孩子,你们下午上学的时候,多个心眼,下课的时候,眼睛多盯着点,你们学校西边的大官道来的客车。要是你爹坐客车买板子回来了,你们就赶快去接去。 “滴滴滴,滴滴滴滴。”一辆客车自南向北飞速而来。俺们正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呢,大家喊客车来了。 “客车来了。老师,我请一会儿假,俺爹上富锦了,我看看客车去,客车上有没有俺爹。”我喊着,向老师挥挥手。 我和弟弟跑去了。俺爹正好忙着下车呢,俺爹买板子回来了。俺爹买六块板子呢。板子还行啊,一块板子都有一庹多长啊。我喊同学,叫小月,玉章,喜庆,一个人扛一块,给俺送回家了。 有板子了,晚上俺家吃饭的时候,大家说起维修窗户事来,大家都很高兴。有板子了,俺娘说抓紧找木匠吧,趁着,外面的天还不冷,生产队的秋收还得一段时间。 一天,俺爹给俺队的木匠马老五找来了,马老五是我们一家子,找来了,叫他一看,他说,木料还不错,买等外木材,能买到这一庹多长的板子,就很好了。可这些板子都是硬杂木,做个窗户框门框都不错,要是做窗户扇不行。做窗户扇得用比较软乎的松木,或者是椴木。 “那怎么办?五叔?”俺爹问道。 “怎么办,这板子买回来了,板子还不错,买等外木材,你能买到这样的板子,你这点子就很高了。现在不用,瞎是瞎不了。我说了,只能做窗户框,你要修窗户,现在你要窗户框,我就给你做,问题是你光做个窗户框,安上了,你没有窗户扇也不行啊?要是用你这旧的窗户扇也不配套啊?不行,以后,再琢磨着买呗。” 木料买到了,大家欢喜一场。俺爹说,板子买到了,不行,就搞着吧。现在不用,用不上,那咱就攒着,以后。说不定,哪年,咱也盖房子,盖房子再用呗。 又过了一个多月,要割地了。俺爹给俺娘说,割地,咱家镰刀不够用。割地还得弄两副手套,也不知道供销社,有没有手套。我还请不下假来,大孩子家不能随便请假。 “那我就去呗。正好,我还想去看看,供销社里有没有不太好的布,斜纹布,好腿缝啥的,这一年一年的,光指望在这生产队里抓阄买块布料,一年都抓不上两块布,咱这五六个孩子,我想个这些孩子做个棉裤,都没一块布料。光靠着破裤片布也不行啊?” “去吧。去碰碰运气呗,说不定,你点子高,到那供销社,就能遇到点啥呢,遇到就买呗。” 过了几天,还是下午,俺娘有时间了,俺娘叫爷爷在家看着点老五,还有家荣。俺娘上供销社了。 放学了,二哥,我和四弟弟回家了。到家了,俺爷爷看着老五和家荣呢。我问俺娘呢。 “你娘上富民供销社了。哎,这俩小孩子,你娘走,让我看着,这可能是看时间长了,他们也不听话了。就知道哭。” “他们哭,爷爷,他们是饿了吧?”我问道。 “饿了,我也给他们找吃的了,大的,我给找了块苞米面馍,小的我用饭勺子,搁在灶坑门口煎个鸡蛋。” “呀,这小旮瘩,生活水平提高了,三哥,他们可比咱们小时候强多了。” “强多了,主要是庄稼丰收了,咱们今年队里庄稼再丰收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哎呀,老三。老四,你俩就别说呀,你们赶快上西边大官道上接咱娘去吧。” “”好的,走,老四。咱去接咱娘去,说不定,咱娘上供销社,还能买几块糖块呢。 “走吧。”我和四弟弟说着,就往西大官道上跑,我们真接到俺娘了。俺娘买了三个大窗户扇子,窗户扇还是椴木的,这下子,我们可高兴了。我和弟弟把窗户扇子,抬回了家。第二天,俺爹找来了木匠,木匠用俺爹在富锦买的板子,做了一个窗户框,又把俺娘买的三个窗户扇子,略加改造,就给做好了。 又过了十几天,镶玻璃的老高来了,俺爹叫他给量了尺码,讲好了,秋天,俺家菜地起了土豆,买了钱给他。他说行行行。 又过几天,老高搭方便车来了,带来了玻璃,给俺家窗户镶上玻璃了。玻璃镶上了,俺家屋里可亮堂了。 等着,晚上大家再来听广播,都说,这老马家,窗户换的真亮堂。这窗户一换,不仅屋里亮堂了,家里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俺爹寻思着,这生活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不久之后,村里有人提议说,既然每家每户都慢慢变好了,不如凑份子钱在村子里建个小广场,农闲的时候大家也有个聚聚聊天的好去处。俺爹一听,大力支持,把家里卖余粮攒下的钱拿出一部分交了上去。 小广场很快就建成了,每天傍晚,男女老少都会聚集在那里。孩子们嬉笑玩耍,妇女们唠家常,男人们谈论农事和国家大事。俺家因为这新窗户,屋里暖和又敞亮,有时候邻居们还喜欢来俺家坐坐,听听广播,再一起结伴去小广场热闹热闹。俺爹常常感叹,这日子过得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往后的生活会更好,说不定哪天,这村子还能大变样哩。 第152章 黄泥坑泡子洗被忙 立秋了,天接二连三的下了几场大雨,雨过去了,天晴了,屯子北边,去富海屯路旁,往马莹拐弯处的大黄泥坑水满了,雨水下的太大了,这回黄泥坑的水和北边的河沟子都连上了。黄泥坑,是我们屯子脱坯的好地方。本来,黄泥坑这个地方,没有坑,就是黄土好,利于脱坯,屯子里的人就选择了这个地方,年年在这里挖土取土脱坯,硬给挖出个大坑来。 大家给挖出个大坑,有坑就有水,年年这大坑,夏天,大家就在这脱坯。到了秋天,秋雨下过,坑水满满,也正好是立秋了,秋天也冷了,没人脱坯了,却成了俺屯子女人们洗衣裳洗被的好地方。 好地方,天然的人们洗衣场。距离屯子近,大家洗完,周边有草地,有豆地,晾衣裳很好晾。 洗衣裳,洗被褥,那个时候到了秋天这个季节,主要还是洗被褥。洗被褥,那个时候,人们洗被褥,不长洗,一般人家,还得说是爱干净的人家,一年洗一次就不错了。而且,这一次,就选择秋天这个季节。俺家俺娘也是这样的。 雨停了,天晴了,我们上学还没到星期天呢,俺娘就着急了,着急就唠叨上了,孩子,三孩子,四孩子,你们上学还有几天到星期天呀? “到星期天?啊,还有三天呢,咋的了,娘,有什么事呀?” “什么事儿,三孩子,这都到秋天了,你们没看吗?这场秋雨下的多大呀?雨下过了,天也晴了,这该洗被了,一年就洗这么一次,我看到人家那院老程你大娘家,昨个下午,领着他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背着大包袱,扛着大板子,拎着大棒锤,还拎着半面袋子草灰,去北边黄泥坑洗被去了。” “ 啊,娘,那咱也去。” “咱也去,你说咱也去,三孩子,要是去,咱洗的东西少,我自己去那就行了,要是洗东西多,我自己也不好整啊?你看,我自己得扛着拆好的被子,拆好褥子,还得扛着一块捶被的大板子,再拎个洗衣盆瓦盆子,这就够我拿的了,那还有大一个大包袱呢,这还不算,另外,还有捶被的大棒槌,洗衣服搪板子的木头橛子,钉橛子的斧子,草木灰袋子,还没人帮我拿呀?” “哎呀,可也是啊,娘,那这么的吧,你先别着急了,我这几天上学,老师说我们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现在,我不敢请假呀。那么办吧,你先把准备工作做一下,咱去洗被的时候,需要带的,你都准备好。你准备好了,到了星期天,咱再去吧。” “准备?你光说准备,也不好准备呀?你看你叫我准备啥呀?洗被,洗褥子,就得先拆被子和褥子吧?这被面被里都是绗棉花上的,褥子也是那样,褥面褥里子也都是绗棉花上的,三孩子,你叫我准备,我要是拆了,这帮人到了晚上睡觉盖啥呀?咱家的被本来就少,咱现在八口人,只有我和你爹,你爷一个人有一个被了,还像点样儿,其余的,像你大哥都十七八了,盖的被那是个大半截子的被,那是咱来的第二年春天,你爹从队里抓阄,抓那么一块布做的,当时说的就是褥面,咱也是当着褥面抓的。因为你大哥来这东北,没被盖,咱家也没有别的布,那我硬是用那块布给做了那样一个被。再看你二哥盖的被,那也是从富锦旧货摊上买的一个旧被,也不够大。还有你和你四兄弟,俩人盖一个小破被。至于那两个小孩子,到现在还没有被呢,到了晚上,俩孩子扯那么一个破褥子。你说叫我准备,去洗被,这些都应该拆,可拆乐咋办呀?” “啊,那么的,娘,洗被,提前拆不好拆,你就不拆。等着咱去洗那天,咱起早拆,我帮你拆。这样,被不拆,你可以做其他的准备工作。洗被用的工具,像那块大板子,大板子还用两个木头橛子,支在水里,搓被捶被,没有那大板子不行,除了大板子,还得准备捶被的棒槌,棒槌咱家有,你看看,娘,我记得,去年咱洗被的时候,你叫我给你做个大棒槌了,现在还有了吗?可能早扔了,要没扔,那咱还用。要是扔了,没了,这两天,咱再找一根柳木棍子,再用斧子和刀做一个。另外,还需要用木头棍子,砍两个木头橛子,有木头橛子,洗被的时候,用斧子钉在水里,用橛子支撑着大板子,那洗被子,捶被子,那活就好干多了。” “行,孩子,这两天,我看看,我就准备这几样东西吧。” “娘,你准备这几样东西。你还得看看洗被用的肥皂,你准备一下,你看看咱家还有没有肥皂了?要是有肥皂那就更好了,要是没有肥皂。还是肥皂不够用,那还得准备一些草木灰。草木灰,这几天烧火做饭的灶坑里都有,要是准备,那就得在做饭之前,从灶坑里掏出来,给它用一个破面袋子装上,准备好了,咱去洗被的啥时候,拎着去就行了。” “啊,孩子,肥皂,你说肥皂嘞,还有半块吧?这回洗被,够是不够。不够就不够吧,买不着啊。” “娘,咱家没有肥皂票了吗?” “肥皂票?肥皂票,咱家有,去年的肥皂票咱都没用完,今年,队里又给咱发了,发了也没用啊。咱家去年和今年,上供销社几趟嘞,那是,哪回我去了,我都挂着想着买点肥皂,就是没有啊。就去年,有一次,我去供销社,那是赶上了,供销社正在卖肥皂呢,可那人家只能叫卖两块,多了也不让啊。” “没有,就没有吧,新中国成立,百废待兴。新战国刚刚成立,又赶上朝鲜战争,国家的经济发展的慢点,以后就好了。” “哎呀,还是俺爹想的远,说的明白。” “想的远,大哥,咱爹是党员。经常学习,对国家的形势,了解的多。” “哎呀,你爹了解的多,就多吧。咱等着星期天洗被,咱肥皂不够,就还拿点草木灰的了,等着到那黄土坑泡子要洗被了,我还是先淋一大盆灰水,用它洗头一遍。我看了,用灰水洗被和肥皂洗被,效果差不多。” 时间过得快,星期天到了,这已经是8月16号了,七夕都过去两天了,这一天早上天还很黑呢,俺娘就喊上了,“快起来,快起来,孩子,今个这一天可不是闹玩的。这盼你们一个星期天,像盼星星似的,咱今个,咱娘几个,得拆被洗被去嘞,等着洗完了,在那晒干了,回来还得想法子把被做上呢。”俺娘说着,就来北炕扒拉我们了。 “啊,咋的了,娘?”我还在梦中呢,突然,觉得耳朵叫啥咬了一下。 “咋的了,起,我不拽你的耳朵,你们谁也不知道醒?你们起来先不吃饭,先给娘拆被,今个咱得洗被去嘞。三孩子四孩子,你俩说过的话都忘了。” “啊,忘了,娘,没忘没忘。哎,起,老四,四老弟,快起来。快起来,给娘拆被。” “就是啊,这被呀,一年才洗这么一次,你们看看,人家这屯子的人,这几天,自从这场秋雨下完,天天都有背着大包袱,拿着大板子,去北边黄泥坑大水泡子洗被的。就咱还没去呢?” “好,娘说的对。咱今个也去。来吧,娘,我起来了,你说我拆被,拆哪个被吧,你拿个被给我吧?” “给你,我给你拿一个,来,这个被是你爹的,你去拆吧。这被你爹盖一整年了,洗,还是去年这个时候洗的。你就看那被头吧,盖的有多埋汰吧?” “好,埋汰,我拆,拆了,洗吧,洗了就不埋汰了。哎,娘,你给我找一个拆被的家伙事儿吧?是剪子,还是做鞋上鞋的针锥子。” “给针锥子?好,我找一下,我给你找一个,挑线的家伙事儿,哎,在这呢。给你来。”俺娘说着就把针锥子给我扔了过来。 “接住,别扎了你。” “啊,好的,来了,针锥子。”我拿着针锥子就拆起被来。我拆,四弟弟躺着还不起呢,我赶快喊:“哎,老四,快起呀。我都拆上了,一会儿,你盖的被还得拆呢。” “就是嘞,他要是起晚了,他那被,咱今年,就不管他了,今天去哪黄泥坑洗被,咱也不带他的份了。” “哎,别的呀,别不带我呀?娘,我起,我起来,不带我,那多不好啊,我是你四儿子呢”。四弟弟说着笑着,就急忙坐起来,穿衣裳。 “来,娘,我也拆,你给我拿个被来。” “你拆,你就拆你自己那个吧,要不你就拆你大哥那个。这几个大被就不用你拆了,大被我这拆一个了,你三哥拆一个了,还有一个大被是你爷的,一会儿,叫你三哥拆完他拆的那个,就拆你爷爷那个被就行了。” “哎,那我还是拆我大哥这个吧,我要拆我自己的,那显得。多不友好啊?那样,叫大家看着我私心还多大似的。” “哎,别说了,就抓紧拆吧,你们哥俩在这拆着,我去给你们做饭去。等着我把饭做好了,你们拆的这被,我估计也拆差不多了。”俺娘说着,就去做饭去了。 娘做饭去了,我和四弟弟赶快拆起来。拆完一个,又一个,天也大亮了,我们也拆完了。拆完了,一会儿,俺娘饭也做好了,大家就开始吃饭了。吃完饭,俺娘去收拾拆的被,整包袱,我负责收拾吃饭桌子,刷锅刷碗,四弟弟喂猪去了。 太阳上来了,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看就是好天气。俺娘又开始追上了。俺娘喊道:“快点,快点,孩子,老三家军,老四家民,都来拿着东西,咱们拿着东西,咱就走了。” “走,娘,现在能有几点了,咱走有点太早了吧?到那儿就洗,那黄泥坑狍子的水凉吧?” “几点了,现在少说也得有七点半了,现在天短呀。凉?你说水凉是吗?孩子,家军?咱不能怕水凉了,咱得早点去到哪儿占地方呀,咱去晚了不行啊,晚了,到哪就没好地方了。这洗衣裳,你都去过,你还不知道吗?人们都愿早不愿晚。等着,咱娘几个走到那了,占上地方,从水里钉上橛子,也得八点半八点多了,咱洗被,水也就不能凉了。”俺娘说着,就拽一个大包袱从肩膀上背起来。俺娘背一个大包,我也赶紧背另一个包袱。就这样我和俺娘又抬一个大瓦盆,娘还拎一个灰袋子,四弟弟拿一块大板子,我们就出发了。 一会就来到了。 “到了,到了。娘,你看那大坑那有人了。”四弟弟喊道。 我们还没走到呢,远远就听到啪嚓,啪嚓,有洗衣裳捶衣裳的的声音。 “哎呀,娘,人家来都洗上了。” “洗上了,孩子,谁不着急呀,这来早的人,恐怕都是和咱家一样,想在上午把被面被里洗完了,晾干了,回去,到下午还得把被做上呢。” “做呗,在到了,咱也赶快找个地方,钉上橛子,咱也赶快洗。” “哎呀,娘,咱准备的木头橛子,还有钉橛子的斧子都拿来了吗?” “拿来了,都在我背的包袱里呢。用布裹着呢。” “咿,我还心思咱们忘带来了呢。还是俺娘想 周全呀?” “忘能忘吗?可有一条,我还是没想好,今天早上,我先烀上苞米碴子好了了?” “烀苞米碴子?娘,烀苞米碴子干啥呀?” “干啥?咱洗完了被,被面被里都晾干了,咱拿回去了,做被的时候,被面不用糨,被里不得糨吗?” “哎呀,我的娘啊,咱做被,可别糨了,那用大碴子汤,糨被里,做好了那被,晚上睡觉,盖着多揦人呀?” “揦人,也得糨,孩子,要不糨,被,今年就那样做上了,让你们就那样盖上,你们是挺舒服,可等着埋汰了,明年这个时候,再洗就不好洗了。要是糨了,那就好洗多了,这都是老祖宗教给的办法呀。” “来吧,娘,就在这吧,这个地方好啊,你看这个位子,咱选这儿,在这洗,你再看这身后的草地,咱洗完被,晾晒,地方多宽敞呀?” “好,孩子,家军,你先下水吧,你脱了裤子,你挽起来裤腿也行,下水里,钉橛子吧。钉了橛子,搪上板子,咱就在这开洗。” “好,我钉橛子,搪板子,娘,你用大洗衣盆,先淋灰水吧,你淋了灰水,你先一个一个的把要洗被面被里都泡上。过一会,我就拿棒槌给你捶呀,我捶好了,你好再搓呀。” ''好,好好。孩子,你给我上泡子里面,用这盆,大瓦盆,给我端一盆水来,泡子里,我端着盆刚走进水里,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手里的盆也飞了出去。“哎呀,我的娃呀!”娘大声惊呼。还好水不深,我爬起来,满脸泥水,惹得旁边洗衣服的婶子们一阵哄笑。 四弟弟一边笑一边把盆捞回来递给娘,娘一边念叨着一边重新盛灰水浸泡被面被里。我定了定神,拿起橛子和斧子开始钉,好不容易钉好,搪上板子。 我拿起棒槌开始捶打被面,溅起的水花弄湿了我的衣服。娘在一旁仔细地搓揉着,时不时还指点我哪里没捶到位。 日头渐渐升高,被面被里也洗得差不多了。我们把它们拧干,拿到后面草地上晾晒。五颜六色的被面在阳光下随风飘动,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这洗干净了看着真舒心。”娘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是啊,娘,不过今晚盖糨过的被里肯定不舒服。”我嘟囔着。“傻孩子,习惯就好了,这也是过日子的讲究。”娘轻轻敲了下我的脑袋,我们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做饭。里面的水清啊,好啊。我用它好淋灰水呀。‘’ ‘’哎,老同学,家军,你也来洗被子了?” “呀,小月,喜庆,你们也来了。”大家说着就都洗起被和衣裳来了。 “乓乓乓,啪啪啪,捶背的声音连成一片。” 下午了,俺们回家了,俺娘又紧的烀苞米碴子,用大碴子汤,糨被里,晚上了,被做好了,大家盖上了新洗的被,心里乐了。 第153章 麦浪滚滚夺丰收 麦浪滚滚闪金光,棉田一片白茫茫,丰收的喜讯到处传,社员人人心欢畅,心欢唱。稻浪滚滚闪金光,机器隆隆打谷忙,打谷忙。 大哥唱着跑回来了,还没进屋嘞,就喊上了,“割小麦了,割小麦了。娘,老三老四呢,我三兄弟他们呢?” “哎,割小麦了,怎么这么快呀?昨天你爹不是说割小麦还得等几天吗?” “等几天,娘,小麦成熟的快呀,昨天队长去地里看还不行呢,等着,今天早上再上地里看,麦子全黄了,就不能再等着了,娘,老三家军老四家民呢,队里社员叫队长和俺爹都领着往麦地走了,一会到地里就开会了,俺爹叫我回来叫他俩赶快去呢,叫他俩也去听听会,等着听完会了,队里就搁那开割了,俺爹叫我回来找他们跟着俺爹割小麦去呢。” “啊,大哥,割小麦了?好啊?” “对,割小麦了,咱爹叫我跑回来叫你们俩呢。快走,快走,拿镰刀,咱们走。” “走,好的。”大哥说完,就往回跑,我和弟弟拿着镰刀就跟着大哥跑去。 1964年的小麦成熟了,县里和公社都给队长和党员开电话会议了,必须打好收割小麦这一仗,必须夺取六四年小麦大丰收。 队里开始割小麦了,一大早晨,队里就召开了社员大会了,大会会场,队长就选择屯子东面周大弯垄麦地头儿,社员们都来了,好多社员的家属也来了。后勤保障拉水的牛车拉着两大缸水也到了。要开会了,大家有站着的,有蹲着磨镰刀的,也有席地而坐的。队长站在地头上,看着麦浪滚滚,像大海里的波涛激动了,队长挥舞着手中 的镰刀,开始讲话了:社员们,同志们,各位社员的家属们,你们看看咱这麦田,这麦浪滚滚,闪着金光,它在告诉我们,它成熟了,这麦子成熟的也太快了。头几天,我来看这块麦子,还哇绿呢,今早上,我再来一看,啊,麦子熟了。今天咱们三队开会,我选择这块麦田的地头,就是割小麦动员大会,誓师大会,这一天咱们大家伙等来得多不容易啊?等几年了,大家都掐着手指头算算吧,是不是等七八年了?过去的几年,种的小麦不是春天旱了,就是要收割的时候受灾了。咱们大家都有几年,没好好吃上白面了?不是这一年一粒麦子没分,就是那一年分三十斤。 “啊。可不是七八年了咋的,队长,咱们从五七年,小麦就没咋丰收,那一年队里给社员分小麦一口人才给三十斤。后来,六零年,六一年,小麦咱是一粒没分,给国家交任务粮还不够呢。” “对呀,你看看你看看,老施大哥记得多清楚。还是老社员呀,多关心咱队里农业发展的情况呀。好,老大哥,今年是1964年了,这小麦大丰收终于让我们等来了,今年大丰收了,大丰收了。同志们,大家伙说激动不激动啊?我给大家伙说,我是够激动了。所以我说,今天,我要给大家开这个大会,开大会的目的,就是从今天起,咱们要向麦田进发,向麦田宣战,我们要挥起镰刀,甩起膀子,使出浑身解数来,把这丰收的小麦抢回来。咱们大家穷几年了,咱们今年再不能穷了。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我看日历牌了,今天是7月25号,现在大暑过了,已经进入头伏了。老社员都知道,咱东北这小麦呀,经受不了三伏天,过去的老年人不常说吗?小麦不受三伏天气。小麦到不了三伏天呢,就掉头了。这样,咱们大家,从今天开始,一线的社员谁不要请假了,二线的家庭妇女,还有放暑假的学生,咱们回去的时候,都得想着作动员,动员他们,叫他们来参加小麦收割大会战。这么说吧,凡是咱队的人,能拿起镰刀了,咱们都动员他们上。就是能割一个大苗眼的,咱也动员他上。割一个苗眼,那咱就给工分四分,一斤白面。我说的,怎么样?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好,好好好。”大家喊道。我和弟弟跟着喊。 “队长,大爷,我来了,我领我弟弟来了。”我说着,就举起了镰刀。 “来了,好啊,大家瞅瞅,马家军和弟弟都来割小麦了。这多好啊。还有,这啊,今年的小麦,割完了。咱就往回拉,拉回场院里,咱就准备打,等着打完了,咱就抓紧卖给国家,只要咱能给国家任务完成了,我就保证,给大家一口人分六十斤小麦。这样,好不好?” “好,好好好。今年可算遇到好年景了。” “好,长话短说,打头的,开始拿垄,你拿垄,我叫大家跟着排垄,开尅。”队长一喊,像冲锋的号角,社员们,个个都像冲锋的战士,摩拳擦掌,打头的迅速从边上开始割了。 “二刀二刀,谁割第二刀?” “我的二刀,队长,我割二刀。” 你的,“好,你来二刀,二刀是小火车 ,六个大苗眼。下面,三刀三刀的,四刀的,五刀的,六刀,七刀的。啊,还有第八吗?。”整刀的,能割六个大苗眼的,七八个很快排开了。 “整刀的没了,整刀的没了,整刀割六个苗眼的,没了,该排个五个苗眼的,四个苗眼的,组合的小队了?” “来,来来来了了,队长,队长大爷,给我家排垄。” “呀,你的,马家军马家民是吗?马家军,行,这么点的小孩就来了,好啊,你割几个呀?” “我和弟弟割三个,俺俩会割,不会捆,俺和俺爹在一起,一共割七个。” “呀,割七个,割七个好啊,老马二兄弟,你们爷仨,割七个就不少了,七个大苗眼,挣工分,一天就是二十八分呀。还能得七斤白面。呀,家军,你今年几岁了?” “我几岁?大爷,我十岁。” “你十岁,那你四弟弟呢?” “我四弟弟八岁。” “你瞅瞅,你瞅瞅,老马二哥家这几个孩子,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来割小麦了。大家都向像老马二兄弟学习呀。那边,小哥俩,割小麦,也割七个大苗眼,这边爷仨也割七个?这真是好样的啊。一天挣多少工分咱不说,就领白面,一天还能得十四斤呢。” “十四斤,徐兄弟,队里给不给呀?”老王问道。 “给,队长都说了,白面,咱队里前几天,拿小麦,叫马车拉着都上富锦小火磨换回来了。咱换回来,就是准备在这收割小麦的时候,给大家分嘞。” “徐叔,你的小火车,开呀,你不割的快吗?你敢不敢和老火车头比呀?” “拉不下,小伙子,你到我就到。” 割麦子,抬头往前一看,麦浪滚滚。地头,一猫腰,刷刷地割去,一个扇面没了。大家一个标着一个。一猫腰,窜出去一两米远,镰刀下去,就是一当子,一当子,再上去手一抓,一个麦腰出来了,手到,镰刀一提,一铺子用镰刀勾着,就用脚带上去,俩手一拧,就是一捆。一会儿,再往后一看,割下来的麦捆一个接着一个,又一瞬间,四趟大麦垛起来了。 “干呀,同志们,白面就要吃到嘴里了。” “哎呀,挑水的,来水啊?渴了,渴了。嗓子,渴冒烟了?”那边喊道。 “好的。略等片刻,等着这边喝完了,我就赶快挑过去。、 “渴了,哎呀,我也渴了。” “歇气了,歇气了。磨刀了,开始磨镰刀了。”打头的喊道。 “哈哈,歇气了。这家伙的,这麦子,一会就撂倒一大片。一会儿,麦浪滚滚,翻江倒海,一会儿,就成了小麦垛。” “真是的呀,麦浪滚滚闪金光,棉田一片白茫茫,丰收的喜讯到处传,社员人人心欢畅,心欢畅。稻浪滚滚闪银光,机器隆隆大谷忙,人心欢畅地增产丰收粮食堆满仓” “呀,小伙子,施老大,歌唱的不错。” “不错,大爷,这是新歌,是石祥刚编的。” 一会儿,歇气结束了,打头又喊了,开割了,这一气的目标就是地头,老少爷们们,开尅了。 打头的一喊,就又立刻哈腰猛割起来。打头的开割,那二刀就紧跟着打头的,三刀标着二刀,四刀瞅着三刀,这几个割整刀的,个个都盯着打头的呢,打头的,向前割,身子往前一窜的一窜的地向前,用尽了全身力气,使劲的向前掏着趟子,他掏到了前面,那早已大汗淋漓了。打头的出汗了,为了逞能,故意不擦汗,来显示我的体力行,我没咋的,打头的显示,几个整刀也装起来,谁有汗也不擦。有的整刀还故意发出挑战,不时地喊着,打头的,有尿的小子,有章程小子,你再给我往前尅一个,我就给你追出屁来。 喊喊,叫叫号,就呼呼又割上一阵子,割上一阵子,打头的,有时候,趁人不备,在回头或哈腰时,偷着,用胳膊,手背,把额头上的汗,擦去。 擦去了,别人没看到,打头自以为得了便宜,又返叫号,怎么样?猴哥,再来,再尅。 割麦子是个力气活,大家闹着,说着,笑着,拼命似的往前割着。半天过去了,在往回走的路上,多半人都累的一瘸一拐的,有的累的光着大膀子还腾腾冒汗的。也有喊着叫着,不服气的。 大家回到家了,吃上饭了,心里想着,一天割一个大猫眼就能挣四分,还能得一斤白面,身上的疲倦就顿时减轻了。 割了一上午,又割了一下午,晚上了,俺们到家了,都累的够呛,又累又渴,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俺娘又把大碴子饭端上来了。我坐那一口气,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水瓢大碴子米汤,喝了,心里好爽呀。 我爽了,我是小孩啊,疲倦恢复的快呀。俺爹就不行了,累大劲了,看看饭,是大碴子,就不想吃了。 “面条来了,面条来了,过水面条,鸡蛋卤”东屋崔二大娘喊道。 “哎呀,他爹,你累了是吧?你一看大碴子饭,就不愿吃饭了是吧?那我也没法子呀,咱家没有白面呀,你瞅瞅,咱东屋,老崔二哥家,人家二队割小麦,今天也是第一天,人家上午割小麦,下午就分白面了。人家老崔二哥,一下子就分五十斤白面。我问老崔二嫂了,他们是咋分的,她说按十天的量,说老崔二哥割五个大苗眼,一个苗眼也是一斤。” “就是的爹,咱队长咋整的,咋还不分白面呢,今个开动员大会,说的挺好,说了,咱割小麦,也是一天割一个大苗眼,给一斤白面。是吧?三兄弟,队长说了?” “就是嘞,你割小麦,这活怎么累,大家割了一上午,队长,记工员,也跟着把谁割几个苗眼,也记上了。该给大家分白面了。“ “他爹,你明个给队长提个醒,你是党员,咱队里就你们两个党员,队里领导开会他都叫你们参加。这割小麦,开动员会,队长很怕号召不起来,这开会,又提前找你。这回割小麦的动员大会也开了,咱家一下子就去你们爷们五个。” “哎,你别说了,不要乱说,明天我给队长说说,看看队里有多少白面,到底有没有,要是有,我就给他说说,叫他给大家放点。割小麦累,让大家先吃点。” “来广播了,来广播了,”大家油来俺家听广播了。广播里播完新闻,就放歌了;,麦浪滚滚闪金光,棉田一片白茫茫,丰收的喜讯到处传,社员人人心欢畅。 第二天了,我们又割小麦去了。上午队里分白面了,队里面少,先给大家分四天的。中午,我家也吃上过水面条了。过了几天,麦子割完了。公社给队里派来了打麦机,我们不分昼夜连战四天四宿,麦子打完了,我们向国家交十四吨二,公粮任务完成。又过了几天,队里给社员们分小麦了,按照国家口粮标准,每人六十斤。 社员们高兴地唱起来麦浪滚滚闪金光。 第153章 这日子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小麦割完了,在割麦时队长说一天割一个大苗眼就给一斤白面,这麦子割完了,队里都给了。都给了,俺娘发了半盆白面,晚上蒸了白面馍,蒸了馍,晚上吃饭了,这回我们吃馍,俺娘不再像从前那样限制我们了,俺娘说,这回吃白面馍,大家都随便吃吧,大家割麦子都出力了。俺爹说,不限制就对了,以后,年头好了,队里的庄稼丰收了,咱家从队里领的粮食多了,孩子们吃啥咱也不限制了。俺娘说就是嘞,这些年,天老爷闹灾荒闹的,小麦要么不分,要么分那么一点,粗粮食还分的不够吃,可把孩子辖管完了。 俺爷说,先别说这个了,还是等几天看看吧,等几天看看小麦能打咋样,到底能打多少吨吧?公家小麦的任务是十四吨二,麦要是能打二十多吨,那就好办了,咱先把国家的粮食任务完成了,那剩下的咱再把明年小麦种子留出来,最后就是咱们分的口粮了。 爷爷说了,大家都盼望着打小麦了,打小麦,那时候是队里的最大一件事了。割小麦,队里可以想法子,调动社员们的积极性,设法早点割完。可打小麦就不同了。打小麦,那个时候,小队大队都没有机器,都得用乡里机关站的机器来打呀。用机器那个时候是抓阄排号。 还好,这一年,我们队排号比较靠前,割完小麦,还没用上一个月呢,机关站的机器就来了。来了,我们就开始打吧。打小麦,队里为了提高效率,给社员们编成班,一天一宿三个班,三个班循环着来,大家四天四宿就打完了。打完了,国家的公粮我们完成了,明年的种子留足了,接着大家的小麦口粮,每人六十斤,也分下来了。 六十斤小麦分下来了,大家高兴极了。大家高兴了,那是奔走相告啊。,奔走相告,俺家也是啊,富士屯的小叔,富山屯的二大爷,来俺家串门,那俺爷就赶快告诉他们俺家分小麦了,一口人分六十斤。俺爷爷是那样,俺家左邻右舍的人,也是这样,到了晚上,上俺家来听广播的人一下子增加很多。听广播,那他们来的可早呀,要是说来听广播,还不如说的来开会,在广播还没来之前,有好多人就来到了,来了,就说起今年分的小麦来。大家都说,这些年,分六十斤,今年是第一年。 小麦分了,大家又开始盼望秋天了。秋天到了,开始收割庄稼了,收庄稼,队里都是先割苞米呀,队长说,先趁着天气好,把苞米撂倒。撂倒好叫大家来扒呀。 来吧,割苞米是一线的劳动力的事儿,而且割是非常快的。可是,那割倒了,扒就不容易了,扒苞米,费手费衣裳,一般来说,秋天要是扒几天苞米,那手都得磨出好几个大口子。而且扒苞米工作量大呀,干扒也不出活呀,挣的工分少啊,这是谁都知道了。 扒苞米,没人愿意扒,队里又想法子了,队长开始号召三线妇女们了,号召,叫妇女主任召集开会,召集,喊破嗓子,那也是没人去呀。没人去,队长就来找俺爹,说咱党员也参与进来,你们得帮我想想办法呀。俺爹说,那你是队长,我看你就得亲自挨家跑跑了,挨着找找,当着人家的面说说,动员一下吧。 “动员,动员呗。”俺爹一说,队长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弟妹,扒苞米去吧?”队长来俺家来了,喊上了。 队里头一天开会,第二天,队长就挨家作动员了。队长这是在屯子里跑两天了。这回来俺家来了。来了,来呗,俺家俺娘正在家里做针线活呢?队长来到俺家院子,在外面喊上了。队长喊,俺爷说喊啥,有事进屋吧。把爷爷叫进屋,队长就进屋了。进来队长说,大叔,我来找人扒苞米的呢。俺爷爷说,找扒苞米的,我早都知道了,那你找呗,你看我行吗?要行,我就去。队长一听俺爷说,队长笑了。队长说大叔,我就愿听你说话,大叔到啥时候都支持我的工作。大叔是老党员了,思想觉悟就是高。爷爷说,高不高,队里的事情就得大家都想着呀,这队里的活,就得大家干呀?大家吃的和喝的不都在这队里呢?我真是岁数大了,要不,队里扒苞米,我就去。队长说,大叔,你有这个心思就够了,你都七十岁的人了,你到地里去,地里地垄沟子里不好走,你到那了,磕磕绊绊的,不好整。那么地吧,你叫你儿媳妇去吧,大叔你在家看家。 “对,队长,老李大哥说的对,扒苞米,我得去,我听俺家你二兄弟说了,这扒苞米的活,有些人不愿干,那我得去,我去叫俺爹看家。” 俺娘一说,队长高兴了,说,看来还是你家支持我的工作呀?那就说定了。那弟妹,明天就去吧。 “去,就去呗。还有一样,队长你说了,咱东廧子的苞米地太远了,一去就是五六里地,那中午就不能回来吃饭了,要是中午回来,那来回走一个来回,十几里路,净走路了,一天也就扒不了多少苞米了?” “那样,弟妹,你们早上去了,中午就别回来,就得带饭了,带饭,要是不好带,那你们去了,中午就搁那烧两棒苞米吃吧。那有那么多苞米,在扒的时候,总能遇到嫩的,遇到个别的,嫩的,就提前留出来。” “队长大哥说的这个办法也行。就是没有在家烙一张白面饼好看。”俺娘一说队长笑了。队长说,就是嘞,我上各家找人扒苞米,有些人说一天给一斤白面,就去。 “哎呀,队长,队里要是有白面,那还说啥了。” “就是啊,叔。还是我叔理解这队里的工作呀,那么地吧,弟妹,你明天上午就去扒苞米吧,你去了,中午不能回来,就搁哪烧一穂两穗苞米吃,要是觉得不行,那旁边,还有黄豆地,你们再用手,撅上一把两把黄豆,搞苞米秸上一块烧。那样,那样嫩苞米烧好了,黄豆也就烧好了,那你们吃完苞米,再吃点烧的黄豆,那也挺好的。” “那好吧,等着一会,我出去,我找后面的刘延井媳妇去,我得找几个,明天我们一起去。” “啊,弟妹,你能找人,最好能多找几个人,到那扒苞米,到中午吃饭时,烧苞米也有意思啊。” “就是嘞,我也 是这样想的,再说了,扒苞米,队里也不是让他们白干。”” “就是嘞,明天,去吧,应该去,那苞米割倒了,扒的时候,这个不愿去,那个不愿去,那苞米叫队长咋分呀?”俺爷爷说道。 “就是吗?大家都去干干,大家还都能多得一点。”队长说道。 晚上了,俺娘给俺爹说,他爹,你们和队长研究,叫三线妇女去地里扒苞米,不知队长搁哪走走,就来咱家找我来了。我答应他了。咱爹说明天就叫我去扒苞米吧,他看家。 “答应就对了。队长给我说了,两天,他走了好多家了,有几家滋滋牛牛不愿去,还有一两家,有老施家妯娌俩,还有老李家儿媳妇,队长他去家找,人家就是不去。 “不去,咱去,这去扒苞米,总比咱在河南要饭强。他们不去,还是老天爷没饿着他们。” 俺娘说了,就开始行动了,第二天,天还不亮呢,俺娘就走了。 去扒苞米,俺娘天天起大早去,每天,天还黑着呢,俺娘就吃完饭就走了。俺娘说,路远,一天要想干出活,那全指着起大早贪大黑呢。俺娘走,有苞米面大饼子,就揣兜里一个,再拿一颗大葱,没有大葱,就拿一块咸菜。有时候,头一天俺娘没顾得发面,第二天,做不了大饼子,那俺娘,就拿一个大葱,或者咸菜就走了 ,走了,等着中午,俺娘就真的在那烧苞米吃了。苞米,俺娘扒苞米,扒了十三天,挣了五百工分多分。 苞米扒完了,队里开始分苞米了。队里分苞米是最大的一次分粮。那个时候,队里分狼,不管岁数大小,一般都是一口人五百斤。而其中,分苞米,最少也得分三百五六十斤。 队里分苞米,那时候都是分苞米棒子,分苞米棒子,那时候,是从地里用马车上地里拉,拉回来到屯子里了,直接用把车赶着,拉着挨家走着分。分,队里是过称的。 过称,是把苞米装在大筐里,搞俩人抬着过称。筐是提前用大粗柳条子编的,那大筐是相当大了,一筐装苞米棒子,就是三百五六,三百七八,四百来斤。具体是挨家分,分到谁家,就给马车赶到谁家院里,车进了院子,大筐在马车的后面,老板子和炮称的人打开车后闸箱板子,拿二齿钩子把车上的苞米,扒到大筐里。扒完两人抬着,一个人把着大秤炮称。炮称的人一般是队长,或者会计。今年跟车泡称的是队长。 一天,俺爷在家看家呢,忽听的外面大街上,有动静,接着就是赶车的声音:“吁喔,吁喔,吁喔吁喔的声音。”俺爷爷赶快出来看,一看,是一辆马车已经赶到了院子里,腾腾地奔屋门口而来。 “大叔关门,大叔关门。吓得俺爷爷赶快关门,退到屋里去。 “吁吁吁。”赶车的老板子喊道。 “开箱,开闸箱板子。给我扒,往下扒。”抬称的喊道。 “扒,炮称,炮称。”队长喊道。 “炮称,队长,这家人呀,好像都没在家呀。刚才,我往这院里赶车,好像就老爷子在家嘞。咱炮了称,苞米倒这地上,得告诉人家一声呀。” “告诉,那得告诉,这老头,和他儿子一样,可支持咱们的工作了,叫儿媳妇出去扒苞米,他在家领着两个小孙子看家。” 炮称,连着炮了四筐。队长喊俺爷爷,大叔,大叔,你出来吧,出来看看吧。 “啊,队长,大家伙,你们进屋里歇歇吧,歇歇喝碗水再走吧。” “不进屋了,不进屋了,叔,我们干这活不能歇着啊。” ”咋不进屋里歇歇了?” “大叔,不歇着了。你看着点苞米吧,别叫人家的猪来吃了。” “不歇着,队长,这是多少啊?” “大叔,这是四筐,这头一轮是俩人一筐。苞米没给够,估计还的轮着分一两次,一次不敢给够,因为地里的苞米长得不一样,有时候一车装的时候,赶到好地方,有的一车赶到差的地方,这样,一次一家少分点,就轮开了。你家人回来你给他们说就行了。” “啊,好吧,这样很好。” 队里分苞米,分了三轮轮,分完了。分完了,俺家的苞米都上俺家搭的苞米楼子里了。俺娘说,今年分的苞米可比前几年分的多多了。 “多了,他娘先不能那么说,这粮食还没分完呢,才分两样,麦子和苞米,最后,队里打场,那场打完了,队里还得分谷子,小豆,大黄米,还有啥找零呢,那个时候,队里给的多少,才能看出来今年分的多少呢。” “哎呀,这分的多少,就在队长了?都是一样分五百斤,有的家分的就多,有的就分的少。”大哥说道。 “哎呀,孩子,咱不看那个了,只要队长,能给咱差不多就行了”事情叫俺爹说对了,又过来了二十多天,队里打完场了,队里开始分小豆子了,小豆是红小豆,一口人分八斤。队里分完小豆,又分糜子,糜子一口人,分二十斤,也可以多要。俺家没多要,俺娘说糜子,糜子推磨,磨出来的大黄米好吃是好吃,出米太少,磨出来的谷糠,喂猪,猪都不愿吃。分完糜子,分酱豆,酱豆就是黄豆。酱豆,队长说包括过年做豆腐的豆子了,黄豆一人十斤,也可以多要点,最后才是分谷子,分谷子算是找零了。谷子。俺家分了三麻袋。 粮食分完了,一天,晚上,俺大爷,赵大爷都来了,来了,他们都叫俺爹算粮食账。俺爹说,小麦一口人都是六十斤,苞米是三百五六,有的家分的多点,有的家分的少一点,这两样就是四百二,还有小豆八斤,糜子二十斤,酱豆十斤,这三样就是三十八斤,这几样都加起来就是四百五十八斤,谷子找零,那你就看看给你多少麻袋谷子了,一家五六口人,队里给你一麻袋半谷子也中,给你两麻袋也可以。大家算来算去,都挺高兴。 大家说说,就又说起自己家挣的工分和队里分的东西做的账来。俺爹说,这个也好算,工分,你家有几个干活的,把几个人挣得工分都加起来,一共挣多少工分,你自己一算就算出来了,十分是一个工。像我家,七千多工分,就按照七千估算就行了,七千工分,就是七百个工,一个工,队里能分一块钱,就是七百块钱。你吃的粮食,分的火柴菜,秋天分的菜,白菜,萝卜,还有春天队里从松花江打的鱼,你吃了多少。秋天队里粉坊拉粉,你吃的粉头,买的干粉条子,等等,杂七杂八,队里都给你作价,算成钱。俺大爷说,这样算,分红,谁家也拿不回来多少钱。 爷爷说,这样今年就不错了。家里有粮食吃了,心里就不慌了。你还想分钱。 “哎,大爷,赵大爷,这还有一笔账呢,队长说了,咱队里从绥滨换的豆油拉回来了,明天就分了。” “这不得了,要分豆油,那就看一口人分多少了,要是分了,队里怎么也得扣你两个钱。” “队长说了,一口人先照着二斤分。” 大哥说对了,队里第二天真分豆油了,分两轮,上午一口人分二斤,下午把剩下的又分了一次,一个人半斤。 分豆油了,俺们高兴坏了,俺娘说,这回可妥了,咱家过年又能炸点啥了。俺爹说,这回分得多,那一年一口人分一斤。俺俺娘拿着分来的豆油,脸上满是笑意。她盘算着,这些油足够用来炸些麻花和丸子了。 这天夜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着。俺爹说:“现在粮食也充足,油也有了,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养只小猪崽了?”俺娘眼睛一亮,“对啊,养大了过年就能杀猪吃肉,猪油还能炼油存着。” 于是,俺爹去队里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小猪崽卖。没过多久,还真抱回一只粉嘟嘟的小猪崽。全家老小都稀罕得紧,俺和弟弟妹妹抢着给它喂食、打扫猪圈。 小猪崽一天天长大,家里的粮食除了自家吃的,也匀出一部分喂猪。队里的人看到俺家的猪养得好,纷纷来讨教养猪经验。俺爹总是乐呵呵地分享。 随着时间推移,猪长得膘肥体壮。到了年关,村里的屠夫上门帮忙杀猪。猪肉一部分分给亲戚邻居,一部分自家留着慢慢吃。整个新年,家里弥漫着肉香。俺娘炸的麻花和丸子更是让左邻右舍赞不绝口。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感受着生活越来越富足的喜悦。爷爷说,这日子,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呀。 那还没分 红呢,要整好了,说不定,还能分点钱呢?大哥喊着就唱起来社会主义好。 第155章 大爷儿门前喜鹊叫 喜鹊叫,媒人到,姑娘小伙春意闹,媒人忙坏了。一九六四年了,东北的庄稼丰收了,年底了,俺队里分红了,俺大爷家领着大钱了。俺大爷家领二百一十八块钱呀。在俺们三队排名第二呀,和领钱最多的老王家就差三块钱呀。这回妥了,大爷家大爷大娘可高兴了。大爷说咱领这些钱,就顶咱们往公社收购站买三头大肥猪啊,俺大娘说,这回咱领这些钱可不能乱花呀,得留着给儿子家昌说媳妇了。大爷说,“说媳妇,不用着急,孩子,家昌才十七。”大娘说:“十七,就不小了,你没看人家老王家,王振和家吗?人家大儿子王义树,和咱家昌一样大,去年就结婚了。” “人家是人家,人家是老户,有钱,给说媒的多。咱不着急,准备倒是行,咱得叫孩子再干一年两年活,再多挣几个钱,国家规定男的二十才能结婚呢。” “二十二十,就你知道二十,咱这大队里,小伙子,十八九,十七八,结婚说媳妇的有的是,就你老八板儿。” 有钱就是好。我们富楼屯,在那个时候,在我们富民公社南面这一片还是很出名的,有人给编一套顺口溜:“穷沙岗,富士屯,富山的姑娘给富楼屯。”这顺口溜说的一点也不假,我们屯子好,一样的年头,分的口粮就多,劳动日资也高,小伙子,别的屯子的姑娘就愿找我们屯子的小伙子,结婚就早。 我大爷家也是这样,这回领到钱了,一两天就在屯子里出名了。分红还没过五天呢,富士屯的俺二奶家小叔就领着一个人来了,小叔来了,来到就找到俺爷,说是来给说媒的,小叔,是俺二奶叫来的。小叔领的是女方的媒人,媒人来了,就说了,他们屯子二队的老高家和他是亲戚,看好富楼屯子了,想在富楼找个婆家。他家和俺二奶家是邻居,平常和俺二奶家经常来往,知道俺二奶人好。听俺二奶说,老马家的人有好几家,都移民到富楼,人好,在队里能干活,有几个男孩子都长大了,都该找对象了,他亲戚就找他,托他来给说说,跑趟腿,给搭个桥。媒人说着,就问俺小叔:‘是这样吧,小弟,咱们关系嘎嘎的。? “是,是是是。”小叔答应道。小叔一答应。来的媒人就又说了。哎,叔啊,事就是这样,姑娘找婆家也好,小伙说媳妇也好,都想找个熟人个说说,说个知根知底的。也都想找个家庭条件好的。 “你说这对,你说这对。找个熟人说说,知根知底是对。你说的是你的亲戚,老高家,我知道,你们富士老高家,是个大户人家,你们大队的高书记,为人就不错。那我不知道你说的这女孩是哪个老高家的,再一个,我想问一下,这闺女,今年多大了?” “老高家,叔我给你说,你也不一定认识,但我可以告诉你,姑娘家,指定和我们富士屯,高书记是一家子,他们是叔辈的。叔你问我姑娘多大了,姑娘是四七年出生,属啥的我还没问,我忘了这个属相了?不过,姑娘长的挺俊的,在队里干活也挺撒愣,这我都知根知底。她在她二队里,也有几个小伙子追她,想和她处对象,她都没处。” “哦,四七年,姑娘是四七年出生,那属相就是属猪的。今年,现在元旦过了,是六五年了,只是阴历年还没过去呢,。那应该说她是十八十九了。听你说的这个姑娘的岁数,和俺孙子还相当。我大孙子是四五年出生,现在来说应该是二十了。不过,咱事得说明白,我兄弟家说我家好,也只是个外表,我们生产队,今年收入看着是不错,可分红,谁家也没分多少?我家分的还算比较多,才分七十二块五毛钱。” “啊,叔,不对吧?我们在我们富士屯子,都听说了,你们老马家分二百多块钱呀?是吧,小老弟?” “二百多元钱?哪分二百多元钱呀?那天队里分红,我二儿子和我大孙子,去生产队里分红,都快分到半夜了,才回来,就拿回来七十二块五毛钱,这我是知道的呀?” “啊,四叔,你俩说的可能不是一家。” “不是一家,那怎么可能啊?老高家听到的,是他家在这富楼三队的亲亲给说的。那还能说错吗?” “啊,我明白了,你说的是我大儿子家,对,对对对。我大儿子分红是分二百多块钱。”俺爷爷说着,叹了一口气,说道,啊,你们说的是我那个儿子家呀。 “啊,对呀,老高家,在这个屯子的亲戚,给老高家说,你这个儿子家的条件可好了,六口人,三个劳动力。都在生产队里干活,要是赶上好年头,哪年都能领二三百块钱。他说,老高家的姑娘要是嫁到这屯子老马家了,那是一点罪也遭不了了。” “那儿,你没问问,叫你给说媒的老高家,姑娘要是和老马家小子,处对象了,要不要彩礼呀?” “啊,叔,这个我没问。” “啊,你没问。看来这个你还不知道,将来,一旦要和老马家定亲了,这彩礼的事,还得再说呀?” “对呀,叔,这事不用问了,现在的人找对象,结婚,这事不都在搞着的吗?人家女的娘家,养活了那么大个姑娘,要结婚了,要出阁走了,就是姑娘家啥不要,不要彩礼,那你作为男方,婆家,那不也得给人家扔下个三百二百吗?是吧?叔?” “啊儿,你说的也真是那么回事儿?哎呀,你看咱俩光说话了,我还没问你贵姓呢?” “啊。叔,我姓黄。叔,你就叫我小黄吧?” “哎呀,那能叫小黄呢?我看你也得有四十大多,你都比我大儿子岁数还大了,叫你小黄,就不礼貌了,我啊,应该叫你老黄吧?”俺爷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笑过了,俺爷爷说,这么地吧,你说这个事,我给你当做一回事儿,今天咱说话,说的也晚了,我就不领着你去我大儿子那边去了。现在,就是咱去了,想给他们说说,我估计,我大儿子,他们也不一定在家。你等着吧。我有空的时候,,我过我大儿子那边一趟。这样,行吧? “行,行行行。叔,这是好事呀。咱们都帮他们撮合撮合。” “好事,咱给他们说了,他们还得根据,自己家的实际情况,我说实际情况,就是家里的经济,到底有没有钱,来掂量掂量自己呀,你们知道的都是听说,实际上,我大儿子家,看着领几百块钱了,也是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这是你们知道的,我们是山东移民,我家从山东到这,又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现在,还没有攒下家底呀。那么的吧,老黄啊,我先替他们感谢你吧,这么的吧,你们来一回,我叫家人给咱做饭吃吧。” “不,不不不,叔,我不在这吃,咱给说的媒,要是成了,那个时候,咱叫他们请咱们吧。,” “那就但愿有那么一天吧。” “好好,叔,那我们走了。” 小叔,您的媒人走了,下午了,俺爷爷赶快去找俺大爷了。俺爷爷给俺大爷说了,俺大爷说,他们来说媒,咱就应着呗。俺大娘说,应着,他来说媒,是看咱们今年从生产队里领二百块钱了。你叫你儿子处对象去吧,你领那二百块钱,还不够彩礼呢。 “彩礼,这个时候,在东北这,都兴这个。你除非家孩子回咱关里家说媳妇,那不要彩礼。”大爷说道。 “对,你说的对。那么的吧。富士屯老黄来说媒这个事儿,他们不来问就拉倒,要是他来问了,还是叫学礼来问,我都给他说,他们岁数不太相当。” “对,爹,你就那样说吧。” 富士说媒的过去了,又过了几天,新立屯的老周头来了。老周头,是俺老乡,前两年,他来过多次,他那时来,是叫俺爷爷给他儿子说媒。俺爷爷给他儿子说成了。这回又来了,他来了,俺爷爷就和他在里屋北炕那唠嗑。老周头和俺爷爷唠嗑,俺们就出去了。这是山东的规矩,大人和外人唠嗑,说事,孩子们都得出去,回避。等着老周头吃完饭走了,俺爹才问俺爷,老周头来有啥事。 “啥事儿?也是来说媒呗。” “说媒,爹,这回他来是给谁说媒呀?” “给谁说媒?这回是老周头,想给西头你大哥家,家昌说媒。” “哦,又是给家昌说媒,啊。爹,看起来,家昌,说媳妇不用犯愁了,要给说媳妇有的是啊。那女方是怎么个条件呀?” “怎么个条件,他说那边女方条件挺好。也是说,姑娘长的挺好,在队里很能干活,在队里铲地割地都很麻溜;说在家里干活,也是个硬手:做鞋,纳鞋底,做棉袄,绗被啥活都会做。” “啊,那能是挺能,那儿,爷,那女的,对这边家昌哥有啥要求呀?” “啥要求,那要求多去了,要新盖的两间房,房子还得要拉合辫了,盖好了,前后窗户还要求上玻璃,盖完了房子,屋里还得打个小井。除了这儿,还要三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自行车要永久牌的,没有永久牌的,那就得买凤凰牌的。缝纫机一台,该说不说,缝纫机没说要什么牌子的,手表,要手表说了,要上海牌的。” “爷爷,他没说,要彩礼吗?”“ 彩礼说了,奶金三百。” “啊,爹,那衣裳说要啥了吗?” “衣裳?哎呀,我一听,这老周头说这个媒,那是说媒呀,分明是要男方父母的命呀?他说到这,对后面的事儿,我连问都没问。” “这就说对了。爹。” “说对了?娘?”“ 说对了,三孩子,要是女方这样要求,叫男方真按照这个标准,去办置,那办下来,最少也得花三千四千的。” “拉倒吧,花三千四千的?那钱上哪弄去呀,那女的家的人,长没长脑瓜子呀?你就别说花三千四千了,就说花一千的吧,她也找不着啊。三千?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别的屯子咱不说,就说咱这富楼,三个生产队,二百多户,三百来户,要说,谁家能一下子拿出来一千块钱的?以我看,要找出一户两户,还可能,要找出第三户,我看了,比登天还难。” “啊,他爹,你说这个一点也不假,这个屯子,要能拿出一千块钱的,我知道,一队老曲家能行,二队的,也就是老金家了。这两家,队里分红,人家,今年都领一千多呀。” “哎呀,娘呀,我给你说呀,有钱的说媳妇,那没钱的也能说媳妇。你别听他们瞎喊。” “家德说的对,你看咱队的老张头儿,大半辈子说不上媳妇,马正更家爹有痨病,干啥都不行,老张头在马征更家拉邦套,人家给老张头起外号,叫张破烂。前年,外地一个女的,领着三孩子来要饭的,想找个人家,那张破烂,拿一块苞米面大饼子,剧把媳妇领家去了。 “哎呀,他娘,你就别说那没用的了。那是特殊情况。有几个人能是那种情况呀。我要说,就不是那样了,人,正常的人,一个小年轻的,只要正常劳动,正常努力,奋斗几年,找个对象,说个媳妇,那还是不用犯愁的。” “俺爹说的对,去年,年景好,庄稼丰收了,咱家没少分粮食,还分七十多块钱。今年我在干一年,等着,今年,年底,冬天的时候,部队来征兵,我就报名当兵去,当兵,我要是去不了,那我就拿钱回咱山东说媳妇去。山东说媳妇,女的不是不要彩礼吗?” 新年来到了,大家都热热闹闹过年呢,俺家天天有客人来给俺爷拜年,在初一初二都是本屯子的,在初三以后,陆陆续续都是外村的了。刚过初九,远处的老乡老于头来了,老于头是俺爷爷的老朋友,我们得叫他爷爷啊,于爷爷是我们在山东移民的时候认识的,他是宋楼的,这人好啊,是老党员了,他品行端正,做事大气,说事情,总是井井有条。他来了,俺爷爷可高兴了,俺家俺娘给于爷爷做了四个好菜,还有最好的菜红烧肉呢,俺爷爷和于爷爷喝起酒来了,俺爷爷和于爷爷喝酒,用小酒壶烫酒,用小酒盅喝,喝酒,倒酒叫斟酒,那才是喝酒呢,一小酒盅,叫现在的人喝还不够半口呢,可俺爷爷陪着于爷爷,得喝十次八次次,喝一回,还得唠一会儿。那喝的真是津津有味。 俺爷爷和于爷爷喝了好长时间了,少说也有半个点了,才喝两酒盅酒。可那喝的是太高兴了,于爷爷开始说正题了,于爷爷说,兄弟,我头年就该来,可是家里咋也抽不出来身来。这是过完年了,我是说啥也得来了,俺爷爷说来吧,我也很想你。于爷爷说,你想我就对了。我今个来是带着重任来的,我是来给你孙子说媒的。 ‘’啊,说媒的,那女方啥条件。都有啥要求?” “女方啥条件,条件,还说啥呀,这孩子从小有娘,没爹,现在的爹是她妈后找的。这孩子长得也不错,能干,朴实,找对象,啥也不要,她娘给我说了,找个对象,成个家就行,到了结婚那天,婆家给一双袜子,就穿一双袜子,给一件衣裳,就穿一件衣裳。不给啥也不要。” “哦,是这样。” “那你看行吗?” “行,就这样定了。大哥,我给你说,就是人家女方,啥也不要,咱也得给,也不能亏了人家娘家。” 晚上,大爷来了,家昌哥来了,俺爷爷和于爷爷给说这喜事,大爷说,于大爷,我说我家门口,这几天,怎么老有喜鹊登树枝上叫呢?俺大爷一说,大家就大笑起来。随后的日子,大爷便开始着手准备家昌哥的婚事。虽说女方没啥要求,但大爷觉得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他请来木匠打造新床和柜子,又将家里重新粉刷了一遍。 家昌哥也没闲着,跟着大爷去镇上扯布,打算给未来的媳妇做几件新衣裳。而大娘则每天都喜滋滋地准备各种新婚要用的东西,像被褥之类的都做得特别精心。 很快就到了成亲的日子,整个富楼屯喜气洋洋的。家昌哥穿上新衣,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去接新娘。新娘进村的时候,村民们都围过来瞧新鲜,只见新娘一脸羞涩却透着幸福。婚礼简单但充满欢乐,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祝福新人。婚后,家昌哥更加勤劳地干活,小两口恩恩爱爱,孝顺长辈。大爷每每看到他俩,就笑着感慨:“多亏了于爷爷,这门亲事真是太好了。”从此,家昌哥开启了新生活,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第155章 做个新桌就过年 天黑了,俺爹去江通拉江条也回来了。俺爹回来了,俺娘赶快喊我搬吃饭桌子,俺娘说,这饭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爹回来,你爹这儿可回来了,那咱就放下饭桌子,吃饭吧。 “我来搬,我来搬,我来替俺三哥搬吃饭桌子。搬吃饭桌子,吃饭了。我早都饿了。”俺娘喊我搬吃饭桌子,我听到了,我正准备去呢,四弟弟,他从外屋地跑过来,喊着抢着,他要替我搬吃饭桌子,他到那大缸上,悠地一下,把吃饭桌子从大缸上搬起来,用俩手举起,用头顶着就搬走了。 “啊,你替我搬,那好,你搬你就搬吧,你搬吃饭桌子,我就来拿碗和筷子。”我说着就去拿碗和筷子。 拿碗筷,我到外屋地拿着,四弟弟搬着吃饭桌子走在我前面,我紧跟着,四弟走到里屋,他把吃饭桌子从头上拿下来,往炕上放,我在一旁等着,我准备往吃饭桌子上放碗筷呢。 “嘎嘣”一声脆响,吃饭桌子一个角掉了。 桌子角掉了,这个吃饭桌是前几年买的,买老孙头的,买的时候,是老孙头老伴死了,老孙头卖屋子,啥都卖,卖了要回老家了。当时买的时候,桌子这个角就有裂痕,侧面用钉子钉着。当时俺爹也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可是我家来几年了,没吃饭桌子呀。俺爹为买这个桌子,来回跑了几趟,看来看去的,想买又不想买的。犹豫不决,最后,老孙头对俺爹说:“你就拿着吧,我也不给你多要钱。我原来准备着卖五块钱嘞,现在,这么的,折半,你就给我两块五毛钱吧,我回老家吉林了,现在我家就剩下我这个孤老头子了,你就当送我一程,给我在路上买点啥吃了。”就这么的,俺爹才买了这个吃饭桌子。 这回四弟弟,抢着搬桌子,把桌子把桌子角弄掉了,四弟吓坏了,像犯法了似的,站在那儿,小脸嘟噜着,很尴尬。似乎是在等着发配。 我站在他跟前,看着呢,想笑,还不敢笑。 “嘚瑟,嘚瑟,真能嘚瑟。搬个吃饭桌子,抢着搬,把桌子,顶到头上,就差一点举到天上去了,你搬吧,给桌子角整掉了。”二哥喊道。 “哎,哎,二哥,别说那么严重,我看到了,他也不是特意的。” 四弟弟在那站着,想走还不敢走,只好听大家数落。他看着俺爹的脸,生怕俺爹揍他。 “没事,四弟,你去一边吧,去一边,心先平静平静,别吓着了。这个桌子,你没磕着它,也没摔着他,我看到了,这个桌子就是不行了,这个桌子角掉下来是早晚的事儿,今个,是你去替我搬了,要是我去搬,那也可能掉。要是不掉,那也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哎呀,吃饭吧,别埋怨了,啥怨谁不怨谁的,咱吃饭吧,等着吃完饭,我再想想办法吧。这桌子不行,就做个新的。”俺爹一说,大家谁也不说啥了。 一会,晚饭吃完了,又该捡碗收拾吃饭桌子了。吃饭碗,俺娘用吃饭盆子把吃饭的碗筷捡走了,就剩吃饭桌子了。 一个小吃饭桌子,掉一个角,暴露在炕上,谁也不敢搬了,都不好意思搬了。 “搬下去吧,哪个孩子,把吃饭桌子搬下去吧,饭都吃完了。” “爹,我搬,这小桌子,它就是个沾边赖,给大家吓得谁也不敢碰它了。”我说着就搬走了。 “哎,这吃饭桌子,咋整啊?做一个新的?”俺爹坐在那炕上,靠着间壁墙说道。 “咋整啊,好整。我看了,这个桌子,家军说对了,早就不行了。桌子用的年头太多了。不行,那咱就想法子再作一个吧。咱家这么多人,又有大人,又有小孩子的。这说不说,还快来到过年了。平常还好说,这一过年就不行了,别的不说,等着,过完年了,到了初五初六以后了,咱家远道的来串门的人不能少了。那客人来了,有时候来还不是一个,一来就插伙来,来,好习惯来好几个。那样,有客人了,就得炒几个菜,喝点酒,喝酒吃饭,要是没个吃饭桌子那也不行的呀。” “就是啊,爹说的对。他爹,咱得想个办法呀。” “想办法,想呗,我一直在琢磨呢。说做个新的吗?” “想办法,我记得,你夏天,你们上富锦买木材,买那等外木料,是不是还有两块三块呀。你们看看,咱家里仓房里还有没有木头板子了,要是有,就找个木匠,好赖作一个吃饭桌子呗。” “做,爹,我明天就想办法。做个吃饭桌子,要做,就做个大点的。得找木匠啊?” “找木匠,他爹,那就得找咱一家子马老五呗?咱三队里,就他是木匠。也没有第二个呀?” “找他,我也知道找他,可他今年老有毛病呀,在夏天时候,我就想找他,那时候,他有毛病。在前些日子,队里队长也找他,那是队里想叫他干点啥木工活,他都说,推刨子还不行,他推不了了,干不动了。” “那儿,她爹,那马老五要不行,那就不好办了?哎,那咱队,没木匠,不行了,咱找一队二队的木匠能行吗?一队有周木匠,人家都说,他的木工活做的更好。找他能行吗?” “找周木匠,那人做活,我也听说是挺好的,木工活,做的还细致。可就是手工费不好给。我问了,给他钱,他不敢要,要是给工分,这还不是一个生产队。夸队,给工分,还没法记工。” “还呀,这要有个跑盲流子的木匠就好了,那年,是咱来的第二年,那是从河北还是哪儿,来一个跑盲流子的木匠,他来了,就找活干。那他干活,给谁家干活,给他钱他就干要。现在没了。” “哎呀,那他的出来耍手艺,是靠干活,做木工活,挣钱吃饭的。那他咋不敢要啊?要不要,他咋吃饭呀?那么的吧,别说了,看明天的吧,我明天还去富民北边,松花江干吧河子,砍江条拉江条去。等我路过富民北边大江坝的时候,还能不能遇到富民二队的老董和老赵吧,我要是遇到他俩了,我就问他们,他富民有没有木匠,能做散木匠活的,要是有,我就叫他帮着咱找一个。” “老董?老赵?富民的,你是咋认识的?” “咋认识的,这两年我就认识他俩。我这两三年冬天,不是年年赶车,去北边拉江条吗?我赶牛车去拉江条,他们拉着小爬犁,也去北边江通去捡柳条子干树枝啥的,有几回,我们赶着牛车过小干吧河子,小干吧河子,那不好走啊,从那旮沓上来,奔大江坝,坡可陡啊。我们赶着牛车从那上都挺费劲,他们也搁那往上上。搁那上不绕远。去年有一回,老董和老赵,都拉着小爬犁从下面往上上,咋也上不了,正好,我赶车过来,他俩喊,帮帮忙吧,没法子了,拉不上去了。我说我赶车呢,咋帮你的忙啊?那老董说,俺这爬犁挂你牛车的后面车钩子上,给俺稍微带一下子就行。依着跟车的老王就不行。我说那你挂上吧,我怕老王不同意,我给老王说,这是俺山东老乡。我说这活,老董和老赵也听到了,等着他俩把小爬犁挂上了,俺给他的爬犁拉上大 江坝了,我车一停,人家就摘下来了,老董紧的喊我老乡。咱这跟车的老王还以为老董和咱真是老乡呢。” “咿,就因为这儿,你就认识人家了?” “是啊?后来,这两年,我赶牛车再上北边江通拉江条,他俩,谁看到我了,老远就给我打招呼,喊老乡。今年夏天,我上富民供销社那是买镰刀,我在供销社遇到老董了,他说啥叫我到他家,。说吃了饭再走。我说家里很忙,等着以后有空的吧。老董还说,老乡,你家要是有事,盖房子啥的,你就吱一声,我去给你帮几个工。” “咿,这老董,说老乡,是真老乡吗?他是山东人吗?” “是真老乡,他是咱山东运城的。” “哦,他爹,那要是真老乡,他以前,又说过,咱有事叫找他。那你明天,还是那天,去拉江条,路过富民,还是你赶着牛车在北边大江里走,遇到他了,你就找他说呗。” “找他,那明天我去拉江条,我就去找他,我去,我要是在江通里遇不到他,等着我赶着车回来走到富民街里的时候,我也想法子找他,我估计我能找到他。去年他告诉我了,他家在哪住,好像是从富民供销社往北查,第八趟街,在街里南北大道,道西不远,有个大井,他家就在井跟前不远。” “那好找,你知道哪趟街,又知道他姓董,还知道他是山东人,你走到他那一片,遇到人一问,就有人告诉你了。” 第二天了,俺爹又起早要赶车拉江条去了。俺爹起来了,俺娘给做饭,俺爹吃着饭,俺娘把俺爹带的干粮用鸭毛垫子包好。俺爹走的时候,俺娘千叮咛万嘱咐的给俺爹说,他爹,你今个,千万想着,在哪找到富民的老乡老董啊。 “记住了,记住了。”俺爹答应着就上队里走了。俺爹到了生产队,和延井叔套上车,赶着车就出发了。到了道上,俺爹给延井叔说俺家吃饭桌坏了的事儿,告诉延井叔帮着想着点,在回来的时候,到富民街里时找老乡老董的事。 天要黑了,俺爹拉江条回来了。俺爹一进屋就喊上了,妥了,妥了。 “啥妥了,他爹?” “啥妥了,我今个走的时候,你给我交代啥了?” “交代啥了,我也没交代啥呀?我也没犯错误,我给你交代啥呀?”俺娘说着,还想呢,我也没犯错误,我交代啥呀? “糊涂虫?我不是说你犯错误,我是说咱家去富民找老乡老董做吃饭桌子的事儿。” “啊,给我吓一跳。我还当我做错啥事了呢,你说我交代。”俺娘一说,大家都笑了。 “那儿,咱说的找老乡,让他帮着找人,给咱做个吃饭桌子的事儿?咋样?行了?” “行了,我不说了吗,妥了。” “妥了?他爹,怎么妥了?他给找人了?” “找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听俺慢慢给你道来。”俺爹说着,还比划着。给我们笑的前仰后合。 “呀呀呀,孩子呀,这回你们看,你爹是把咱家这儿,要做吃饭桌子的事,是真安排好了。” “好了吗?娘?” “好了,你没看吗?你爹赶车拉江条是半夜走的,这一说做吃饭桌子,饿都不说饿了,还要唱上了。” “不唱了,不唱了,快整饭来,她娘,快搬吃饭桌子,把饭给俺端上来,让俺吃着饭再给你们详细说来。” “那好,那这没新吃饭桌子之前,那咱还得搬昨天那个掉了一个角的桌子呗?” “对呀,它的使命,它的任务还没完成呢。等到一两天,新的吃饭桌子做好了,咱j就不用它了。” “那也得用,爹,俺们小孩用这个小桌子学习啊。” “对,这个桌子,留着,给这几个小孩子当学习桌。”大家说着,就把昨天掉了角的桌子搬上来了。桌子搬上来了,俺娘把饭也端上来了,大家吃上了。俺娘说,他爹,这回饭也吃上了,你给俺们说说,你在富民是怎么找到老乡老董了,他是咋给到木匠的,木匠是上咱家来,还是咋安排的? “咋找到老董的,今个去的时候,我赶着牛车,路过富民屯里的时候,天还不亮呢,这是没法找,就不用说了,找他,是今个我赶车回来找的,找的地方,富民街里第八趟大街那。我到那一找,我就找到了, \"你找到了,他爹,那么快?” ‘那么快,你听’我给你们说呀?这还挺有意思的,我到那本来想找老董,哎,先看到了老赵,我给老赵一说,想找他和老董,想找个木匠,做个吃饭桌子,老赵就说了,你找啥木匠,老董大哥就是木匠,你没听他几次都说吗?他要跟你干活吗?” “啊,爹,老董就是木匠?” “对,就这,老赵领着我找到老董,给老董一说,老董说那好办,他家没有板子,明天叫咱把板子送去。光送板子就行。做桌子腿,和桌子橕子的木头,都不用咱拿,他从他家给找,他说了,就用那干柳木就行。那明天 , 我没空,我还得去拉江条去。我走的早。那叫三孩子和四孩子,他俩扛着三块板子给送去就行了。老董大哥住的地方,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地方,富民街里,第八趟街,道西,大井西侧,第二家。” “那好啊,爹,我去,去和家民去。” “去吧,你们送去板子,他说一天就给吃饭桌子做好了,到后天下午第三天早上,三弟和四弟早早起来,扛起木板就朝着富民街走去。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老董家。老董热情地招呼他们,接过木板就开始忙活起来。 到了约定的后天下午,俺爹提前收工,带着俺们几个孩子在家等着。不多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只见老董背着做好的饭桌走进院子。这新饭桌结实又宽敞,桌面平整光滑。 俺爹赶忙迎上去,连声道谢并递上工钱。老董笑着摆摆手,“都是老乡,客气啥。”俺们欢欢喜喜地把新饭桌抬进屋里摆好。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新饭桌旁,桌上摆满丰盛的饭菜。灯光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这个新饭桌带来了全新的希望和活力,以后再有亲戚朋友来做客,再也不用担心没合适的饭桌啦。,他就在那富民那,堵我拉条子的车,做的吃饭桌子就给我了。” 第157章 这俩小孩薅谷苗真挺能 学校放放草假了,我和四弟弟都放假了。放假了,俺娘说,你们没事就找你们同学挖苣荬菜去吧。俺爹说,你们小学生也放锄草假,你们才上二年级,你们上生产队铲地你们也不会。你们找小同学出去挖菜吧,别呆着,小孩挖菜,还是个好差事。挖菜,挖苣荬菜,挖婆婆丁,挖啥菜都行。挖少了不中用,要是挖多了就行了,咱家养几个猪呢,还有那么一帮鸡鸭鹅,你们挖菜挖多了,喂猪,喂那克朗,猪还爱吃,猪还爱长膘,总比喂那干瘪烀强。你们挖菜,再挖多了,喂鸡鸭鹅也好啊。喂鹅喂鸭子也愿下蛋呀。俺娘说下蛋,鸡鸭鹅,要是天天都能喂点菜,下蛋还多呢。下的蛋多了,咱攒一些卖给供销社也好啊,那样,咱就有钱了,有钱了,你们上学,交学费,交书费,买本子,都好办了。 早上了,我和四弟弟吃完饭了,我就准备挖菜的工具,刀子和筐,准备好了,搞那窗户台上,我们就等着小月和曲玉章了。我们说好的,假期里在一起挖菜。 我们等着呢,俺娘说,家军,你等小月和曲玉章也是坐那等着,小月和曲玉章现在没来,可能还没吃完饭,还得一会儿,那么的,你俩,也别闲着,你们替娘干点事去,去给猪先喂喂。 “喂猪,喂呗。”我答应着,我就拿猪食盆子,去外面沤瘪烀的大缸?瘪烀,?了瘪烀,又去拿料,拿了料,给瘪烀搅拌好,端着去喂猪。 “呀,喂猪呢,走啊走啊,挖菜去。”小月来了,老远就喊道。 “去呗,这不正等你的吗?要不等会我们早走了。曲玉章来了吗” “来了,在后面呢。” “哎呀,早走了,我家去人了,我要不也早来了。我家去人了,队里有人下来,找三线妇女找散人干活呢?说不定,一会儿,他们还得来你家找你们谁呢。” 说不定来,这回还真来了。俺家屋里,俺娘正坐在炕上,给拆完洗好的棉裤片补补丁呢。 “弟妹,你干啥嘞?”一个老头从俺家后窗户伸进脖子来问道,来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扒锄。 “呀?俺干啥呢?俺补棉裤片嘞。”俺娘说着,抬起头,向问话的方向看去:“呀,这不是俺三队的老施大哥吗?” “对呀,弟妹,是我呀?” “哎呀?你这是咋的了,你咋这么闲着?你那手里拿个啥呀?” “我咋这么闲着?我哪是闲着呀?弟妹,我是来找人的,队长叫我下来找人。我看你家能不能有人。” “找人干什么呀?” “找人干什么?,弟妹,这不生产队里的地都铲不过来吗?现在地里是草苗一起长,地都荒了吗?现在谷子长的都该薅谷子了。队里让我和老回家那个三姑娘下来动员三线妇女,还有,这回学校刚放锄草假的学生。弟妹,你能不能,放下手中的活,下地干几天呀?” “我呀,我干不了呀大哥。你看我这个家,我能走出去吗?你看俺公公,咱北炕躺着,岁数这么大了,还有毛病,得成天吃中药,吃中药,我一天得给他熬三遍呀。另外,你看,我这还有两个小孩子,都这么点。” “啊,那可也是啊。” “哎,家军,你家屋里好像来人了。” “走进屋看看去。看看咱好挖菜走啊。”我说着,我就去送猪食盆子,小月就往俺屋里跑去。边跑还边喊挖菜走了,挖菜走了。小月跑进俺家屋去,我把猪食盆子放到猪食缸里,也急忙往屋里跑去。 “走了,走了,挖菜走了,娘,老四呢?”我进屋给俺娘说道。 “老四呢,刚才,还在这呢,你喊他,他是不上东屋了?” “哎,弟妹,你家还有这么大的孩子呀?” “啊,有啊,这不是俺老三老四吗?也是学校刚放锄草假吗?家军,你施大爷来了,在北窗户外边呢,你挖菜走,你给你施大爷说句话,打个招呼。” “哦,施大爷好,你在这唠嗑,我们走了,挖菜走了。”我说着一挥手,就上外屋地拿筐去了。 “哎,挖菜走了,你们干活呗?弟妹,你家这小子要挖菜走了,你叫你家小子去队里挖谷苗呗?” “薅谷苗,老施大哥,俺孩子这么小,他会薅谷苗吗?” “能会能会,不会,就叫他们学呗。弟妹,你别叫你家孩子走啊,你要同意,我领他们薅谷苗去,到地里我教他。我告诉他。” “哎,孩子,孩子,你们别走,你们回来,回来,回来看看。你施大爷叫你们呢。”俺娘喊我呢,俺娘站在南窗户台上。俺们往外走呢,都走到院子里了。我们听到俺娘地喊声,我站下来,我回头看着,俺俺娘在摆手呢。“娘,叫咱回去,咱回去看看吧。” “好吧,三哥。” “小月,我回去看看。走,小月,走回去,跟我去看看。”我说着就往回跑。 “回去,你不用回去,他儿,那老施头,就是找你干活,薅谷苗。”小月在后面边走边说道。我们在外面,院子里正说着呢,房后的老施头着急了,说道:“弟妹,你家孩子咋还没回来呢?从前面走了咋的?” “回来了,我叫他们回来了,咋还没到呢。”俺娘说道。我都进外屋地了,我听到俺娘给老施头说呢。我喊道:“娘,我回来了。啥事儿?” “啥事儿?你施大爷,叫你去薅谷苗去,你去不去呀?你要是去,那你就跟着你老施大爷一起去队里薅谷苗去,那挖菜你就不用去了。” “哦,薅谷苗?我能行吗?我们小孩子,还没薅过呢?” “没薅过,你施大爷说了,叫你跟着他去薅谷苗。行不行,你问你施大爷,你施大爷要是说你行,你就跟着你施大爷去,到那试试呗。你施大爷说你不行,你就不去。凡是你也放假了,放这锄草假,半个月呢。你要是能去薅谷苗,那你就不用去挖菜了。你干一不干二呗?” “啊,行,我问我施大爷,施大爷?你叫我薅谷苗呀?我也没薅过谷苗呀?我去行吗?” “你去行吗,马小子,薅去呗。没薅过,学呗,你这么聪明,我听说,你上一年级,考试都考第一。这壕谷苗,不比你那上学简单多了?走,你跟我去,到哪了,你不会,我告诉你。” “哦,那好啊,谢谢施大爷。走吧。” “嗨,小子,咱到哪了,还有人领着大家薅呢,不光是咱们。你去了,他们都会告诉你。走吧。” “走吧,也是的,施大爷,做什么事,都有个学习的过程。去,去拿啥呀?能空手去吗?施大爷?”我说着就去准备。 “哎,小子,你家有小扒锄子没有?有就拿一把,要是没有,就拿一个大锄头也行。” “小扒锄子,俺家没有,小扒锄子,是啥样的?我还没见到过呢?” “啊,就是这样的。你来看看,它是专门用来薅谷子的。那儿,你家没有,家里有大锄头也行。那你家没有,你就拿一把大锄头吧。你拿一把大锄头,拿咱们走。” “好的,好的。” “你去,马小子,你领着你小弟弟把,你俩还是个伴。” “好的,好的,四弟弟,走,你也去吧。施大爷叫咱俩都去。” “去,好,好好好。哥,我扛着锄头。” “哎,咱薅谷苗去。挖菜不能去了,小月,你咋办呀?要不,你也跟着我们薅谷苗去吧。你去不?” “我今个不去,去没准备呀?你们走吧。”小月说着跑了。 “小月是谁呀?”施大爷问道。 “小月他是我赵大爷家的,他家在后趟街,他家也是咱三队的。”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爹叫赵玉龙。” “他不去,咱走吧,你哥俩去就行了。” “走,走。薅谷苗去了。”我们说着,就跟着施大爷走了。地,就在西南角,我们走出了屯子,往西过了我们学校,顺着大官道,往南走,走到俺屯子西南角的路口,往西一拐,走不远就到了。我们走到了,那地里早就有八九个人了。“哎呀,这回,这回,老施头,给哪弄来两个小孩子。”地里的人看着我们过来,议论起来。 “哎,老马小子,咱就在这,你哥俩,就薅这一条垄。你看了吗,这条垄是个边,你看,这是前面那几个人刚铲了,薅过去的。” “哦,好的,施大爷,你不是教我们吗?你在我们这条垄上,做个示范,铲几下,再薅几下,叫我们看看。” “好,你说的做个示范,我没上过学,我知道你说的,就是给你们铲几下,再薅几下,做个样子呗?” “对,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好,你瞅着,老马小子。这说的薅谷子,这实际上,就是给谷子铲头一遍。铲头一遍,为啥不叫铲头一遍,叫薅谷子,这主要的就是给谷开苗。这开苗,就是谷子种厚的地方,需要拔掉点。还有,这苗眼里,有草也得薅去。这为了薅好苗,先这么的。你俩看我咋做的呀,先铲一下,垄的两边,用锄头在这边来一下,这边再来一下。看到了吧?马小子?” “看到了,施大爷。” “看到了,就好,实际上,这垄的两边,我刚才没铲好。你们要铲的时候,要看没铲好,就多铲几下,得把草铲干净。知道了吧?我先说垄帮,怎么铲。” “知道了,就是在薅谷子的时候,先用锄头铲苗眼的两边,给草铲干净了。” “哎,两个小伙子都听明白了,薅谷子,先铲垄帮。等着,垄帮两边都铲好了,这就开始第二步了,那就是真正的要动手薅了,薅是这么的呀,你哥俩看,这的谷子苗多厚?厚怎么办?那就得薅呗。咱们铲苞米叫开苗。你们哥俩是学生,你们的书上叫啥,我就不知道。” “啊,大爷,我们书上,叫‘间苗’。是吧,三哥?还有,大爷看那苗多,说厚,书是叫“密,或者叫‘稠’”” “啊,对,叫间苗,你别说了,家民,你叫大爷给咱讲,你听明天白就行。” “哎,说呗,咱也互相学习。” “哎,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咱先听大爷的,大爷,你讲,你接着讲间苗 的事。” “啊,小伙子,听机灵,我讲我讲。我还看着这个谷苗给你们说,这谷子,苗眼,现在苗长出来了,有多宽就保持多宽了,在铲的时候,不能给勒成一小条,要是给勒成一小条,就保留不了那么多株数了,那样,谷子,到了秋天,就减产了。再一个,在薅苗的时候,还不能留死撮子。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爷。” “明白了,还有一点,就是要把苗眼里的草拔净,什么苣荬菜,婆婆丁,还有水稗草,谷莠子,都得薅去。” “大爷,苣荬菜,婆婆丁,这些野菜好说,那我们一定给铲去,铲不去的,在苗眼里的,我们想法子也给薅掉。水稗草和谷莠子不太好整。” “三哥,啥是谷莠子,咱也不认识呀?” “不认识,别着急,一会儿,叫大爷告诉,拿样子,找个标本看看。” “好,好好好,这个老三说的对。”那么的,你们先干吧。我上前面去看看。” “好,我们开始薅。哎,大爷,我们是不是得追上前面的那些人呀?这干活的工是怎么记呀?” “啊,小子,你们不用追,这是按垄给分,薅一条垄,队里给工分四分。” “好,知道了,大爷。来,四弟弟,咱干吧,铲吧,薅吧。咱干快干慢都行。” “铲,三哥,咱俩搞一个人在前面铲,搞一个人在后面薅。” ‘行,铲,在前面,是你铲,还是我铲?’ “我铲,三哥,你先薅着。” “好,四弟,我看了,铲,可能是快,薅,哈腰薅,可能慢,你看前面那些大人,有哈腰薅的,也有蹲着薅的。那样能快了吗?。” “好,这老施头走了,这也没人了,我给你说呀,三哥,咱俩按照他说那个质量标准,咱想法好好干,在干的同时,咱还得快干呀,他这是挣定格呀,可不是卯子工呀。” “对,老弟,咱要保证质量,还的快,咱俩,一天怎么也得顶一个大人呀。” “对,三哥,大人一天挣十三分,咱哥俩,怎么也得挣十三分呀。咱在这干,我看都能干十几天,到时候,咱们在这锄草家里,怎么也得挣一百多工分呀。” 我和弟弟说着,就猫下腰,使劲干起来。 夏天的天,农历五月间,又是干旱的季节,这太阳一出来,就火红呀,就早上还有点凉意,要到了八九点钟以后了,那是越来越热了。我和弟弟薅苗,铲草,又是第一天,干起来,是那样地笨拙。只要干一会儿,就是满身是汗,捋脸淌汗呀?那我们想着,薅一垄,就能挣工分四分,那我们也使劲的干呀, 一会,前面来人了,我抬头一看,啊,人家薅到头了。 “哎,两个小伙子,我怎么给你们记工?”老回三姐问道。 “啊,这是我四弟弟,他叫家民,我叫家军。怎么记工,你就记一个的名就行了。” “你俩十几了?” “他九岁,我十一。” ''哦,那我就写马家军吧。 ''对,写我三哥的名字最好了。 “呀,这俩小孩,挺能呀,这一会儿,小哥俩薅一根垄就老回三姐在本子上记下名字后就离开了。我和弟弟继续埋头苦干,汗水湿透了衣衫,但我们顾不上休息。 临近中午的时候,施大爷又转了回来,看到我俩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俩娃子干活踏实。”这时,我感觉肚子咕噜噜直叫,弟弟也小声说饿了。施大爷像是看穿了我们的心思,笑着说:“今天队里给大伙准备了绿豆汤和馒头,就在那边地头呢。” 我和弟弟高兴极了,赶忙放下工具朝着地头走去。那绿豆汤喝下去清甜爽口,馒头咬起来松软香甜。吃饱喝足后,我们又充满干劲地回到垄上劳作。 下午的阳光更加炽热,但我们越干越熟练。到傍晚时分,终于又薅完了几条垄。施大爷走过来说:“今天你们干得很好,收工回家吧。”我和弟弟扛着锄头,带着一身疲惫与满足,踏上归家的路,心里盘算着这一天挣的工分,想着下次还要来干。撵上来了。” “啊,刘婶呀,还有王大嫂呀,你们也来了。” 我和弟弟天天去薅谷苗,一连干了十一天,挣了一百四十三分。 第158章 俺跟爷爷卖樱桃 天热了,时令已是农历五月二十几了,李大家的樱桃开始成熟了,前几天还看着没几个红的呢,家里小孩想吃,还是这里找一个那里摘一个呢,没过几天,就大面积的成熟了。熟了,熟得太快了,满园子樱桃都红彤彤的。 樱桃熟了,老李大爷乐了,乐了,也开始着急了。李大爷乐是他家指望着樱桃赚钱呢,李大爷着急,是李大爷想找人去卖呀。 李大爷家的樱桃树多呀,前圆子有几棵树,房后大圆子,有两亩多地呀,那么大的院子全是大樱桃树啊。李家的樱桃长的大呀,结的还多呢? 李家的樱桃好吃呀,味甜呀。味道好,甜,李家年年都能卖点钱。卖钱,李大爷家自己家没人能去卖呀,李大爷家五口人,家有李大爷,李大爷 没老伴,有个儿子,有个儿媳妇,还有两个小孙子。李大爷自己不能去卖,他是生产队社员,还在队里劳动。儿子和儿媳妇都是老师,天天得去教学去。小孙子都很小,还都得找人看着呢。 李大爷家有樱桃没人去卖,那樱桃在那不摘,红彤彤一片,时间长了,还常常招来房前屋后过路的小孩子们,小孩子看见馋呀? 小孩子馋,年轻人过路看见了,也难忍嘴里的口水呀。馋了,就有扒杖豁子摘的了。 “儿子,儿媳妇,樱桃熟了,咋办呀?”一早晨,李大爷就喊上了。 “咋办,爹我们上班呀?” “上上上班,上班你们一天能挣几个钱呀?你一个月挣三十二块钱,你媳妇一个月挣二十八块钱,你俩人你搞一块,平均才挣一块钱。你们上班,我还得上生产队里干活,你们两口子,上班,还有我忙吗?我天天早上四五点钟就上队里铲地走了,你们都是七八点钟才上班。这樱桃熟了,你们不张罗着卖,北边圆子又招来小孩子扒杖豁子了,我看呀,这几天你们再不张罗卖,那咱们今年的樱桃,那不就又完了吗?” “张罗张罗,爹,我张罗,今天我就张罗。你看谁好,那我就叫谁给咱出去卖呗?你说吧,我就去找去。” “看谁好,那不是看谁好。你得看谁家有闲人,有闲人,他还得同意给咱出去卖?咱这樱桃都卖几年了?这是你们知道的?卖还都是咱前院老马头儿,你那马爷爷给卖的呢。他给卖,那老头还能吃苦,还会赚钱。我记得,前年,大前年,一年,他扛着他家的那个斗子,在咱这发樱桃,出去到别的屯子卖,都给咱家挣一百三四十块钱。等着樱桃卖下来了,他给咱家挣得钱,就顶你们俩三个月的工资了。去年,也不知道是咋地了,他在咱这发樱桃,刚干几天就不干了?他不干了,你们在咱这屯子就没找不到人,咱家的樱桃,在那圆子里,咱眼看着,瞪着眼睛就烂树上了。” “啊,爹,前院,老马头,去年他不干了,是他出去卖樱桃,天热,他身体有毛病了,那不怨咱们。” “不愿咱们,他身体有毛病了?儿子,这是你说的,这事准吗?可我听到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啊,是吗?爹?” “是吗?我给你说呀,这是我听人家说的呀?听说的,那恐怕就是真的呀。人家老马头没有病,人家是不给咱卖了?” “啊,不给咱卖了?爹,为啥呀?” “为啥?人家山东人实在,恐怕,出岔,这事儿,还是出在咱自己身上。咱还没觉察出来,人家看看,没法干了,那人家就不给咱干了呗。那事要是叫我摊上,那我也不干了。” “啊,爹,你说是咋回事呀?” “咋回事儿,儿媳妇,你和再林是教学的,我一说,你俩就听明白了。我说你们听着,咱家呀,也就是你们,去年还是像往年一样,一开始,我说的是一开始啊,一天,早上,那是天天早上,老马头是不是都来咱家上樱桃吧?” “对呀,怎么了?爹?” “怎么了?你们是不是,给人家老头,先给人家三十茶缸,给人家说,这三十茶缸,是叫人家给咱们卖的?”李大爷说着,看着儿子和儿媳妇的表情。 “对呀,爹?” “对,是吧。这叫我说对了?在你们给人家三十茶缸之后,是不是再给人家十茶缸,给人家说,这十茶缸是给人的作工钱呀?” “对呀?” “对,是吧?我也看着对。那你们给完人家这老马头,是不是又给人家一茶缸还是两茶缸呀。说这是叫人家去卖的时候,走在路上让人家吃的呀?” “对呀,这是一点也没错呀?” “没错,没错吧?儿媳妇说没错,再林,可能也得说没错?这是我猜的呀?”老李头说着,看看儿子和儿媳妇能说啥。他看看儿子,儿媳妇都没说啥,就又说道:“我给你们说吧,这是我知道的,事情,出岔,就出在这了。怎么回事呢?我这样说呀,咱昨个比较,举个例子,这举例子,不拿人家老马头儿,拿人家说事不礼貌。我拿我做例子吧。就说这么几天,先说第一天,你们,就假设是再林,给我三十茶缸樱桃,这是你们叫我卖的,一茶缸叫我卖一毛钱;要么,用鸡蛋换,就是一茶缸换一个鸡蛋。这是你们的本钱。等到我卖回来了,到了下午或者晚上,你们就按着这个给我算账,我给你们三块钱,要么就给你们三十个鸡蛋。那我呢,你们给我了十茶缸樱桃,那就是我的工钱了。我要卖了,我就得了。可这一天,这是假设,你们的我给你们卖了,可你们给我得呢,我没卖出呀。再看第二天,第二天,我给你们的又卖了,可我自己那十茶缸,我就卖了五茶缸,这一天,我还得照常给你们三十个鸡蛋。可我这一天呢,只得了五个鸡蛋。再看第三天,你们的三十茶缸我给卖了二十八缸,你们还剩下两缸樱桃,你们给我的十茶缸,我 又一点没卖?等着下午,我来结账的时候,我把卖的钱,还有用樱桃换的蛋都给你们了。最后你们还剩下两茶缸樱桃。等着我下午回来了,我把我卖的钱,和换回来的鸡蛋又给你们了,我还给你们两缸樱桃,你们都要了。那以后,第四天,第五天,我也是只给你们的卖了,我自己的一点也没捞到卖?那我 还能干了吗?” “啊,爹,我明白了。咱前院,老马头,我马爷爷就是这样,一连几天,他只是把咱的卖了,而咱给他当工钱的樱桃,一点也没卖,想一想,没意思,就不干了。” “对呀,直接说不干了,还不好意思说,就说有毛病了呗。” “哎呀,爹,那你说这是咱有毛病呀?人家,干一天,老爷子,六十多岁了,从咱家上了樱桃,大热天的,扛着,走出去,近处上富士,富山屯,三四里地;远处去富珍,富兴屯六七里路。那是干一天,白干了,啥也没得到啊?” “就是啊,去了,到那了,在大街上喊着,累破了嗓子,等着到了中午,还没地方吃饭去。你说人家天天白干,那还能干了吗?” “爹说的对。就别说叫人家了,就是叫咱,咱早不干了。” “哎呀,再林,还是咱爹考虑问题,想的全面呀?这事整的,这事儿,今年咋办呀?”“ 咋办,问咱爹,爹你有咋办?” “咋办?好办,咱找别人卖樱桃,咱也找不到。那咱还找你老马爷爷,你们现在就去房后院子里,到樱桃树上,挑那好樱桃,长得大的,甜的,摘上一小钵,摘完,端着,去找老马家,到那你就说,让他们尝尝新。看你马爷爷在,你就和他唠嗑,说上几句,你把你想的法给他说呗,你得说再卖绝对不让他吃亏。说的让他高兴,你说好了,他自然而然的就给你卖樱桃了,你当老师的你这还不会说吗?” 早上,俺家吃完饭了,俺喂猪呢,爷爷帮着俺看着猪吃食呢。有人来了,来人从俺家西胡同过来的,走到俺家窗户跟前了,就喊上了,“来了来了。呀,老马爷爷,老马爷爷,在这呢,爷爷我给你们送樱桃来了。” “呀,樱桃,今年的樱桃都下来了?” “下来了,爷爷,俺爹没空来,俺爹说,前院的你马爷爷,成天价给咱卖樱桃,你调好的,摘点给你马爷爷送去,让你马爷爷和他家的人都尝尝。” “哎呀,再林,你爹还真行啊,还想着我呢?”俺爷爷说着就和再林唠起来,再林有意唠以前俺爷爷给他家卖樱桃的事。爷爷和再林唠,再林和爷爷套,说他以前,对俺爷爷安排不周,叫爷爷吃亏了,说来说去,他看俺爷爷高兴了,说道:“爷爷,以前,我叫你给俺家卖樱桃,你吃亏了,那是我不懂呀,光心里想着叫爷爷给我卖樱桃,我一天能得多少钱和鸡蛋了。有很多时候,爷爷白跑了一天, ,爷爷啥都没得到。这样,爷爷,今年我想给爷爷补偿。咱爷俩这样商量,你给我卖,卖的办法还是和以前那样,一天卖来的钱,还有用樱桃换来的鸡蛋,这就不一样了。一天卖完,爷爷回来了,要是卖的少,全归你,全归爷爷,要是卖的多了,咱爷俩二一添作五,平分。咋样,爷爷你看。” “哎呀,再林,你是读书人,你在当老师,你聪明,叫你说对了。我们山东人实在,你不说以前吗,以前就是你说的那样。我跑了一天,晚上回来了了,去了给你的,我啥也不剩了。那么地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还给你卖一年吧。” “那好,那好,爷爷,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当过村长,是党员,是干大事的人,爷爷,今个是星期天,我去摘去,咱就从今天开卖。” “开卖开麦呗,装樱桃,还用我家的大斗子吧?” “好,爷爷,就用你的斗子,斗子里不透风,不掉份量。” “就是吗?不透风,就不跑水分呀?” “那爷爷,我就拿你的大斗子赶快回去摘去。” “好,再林,你回去摘去,我这也做准备准备,你不说今个是星期天吗?那我孙子,家军家民也得是星期天呀。那样,你摘回来,我就叫他小哥俩,给我抬着,帮我卖去。我要去富珍,富珍屯子远呀,那屯子没有樱桃树啊,那能好卖一些。” “来了,来了,爷爷,我摘回来了。” 一会儿,再林给摘的樱桃送来了。爷爷叫我和四弟弟抬着就出发了。我们从家出来,走过学校,从学校西边公路横穿过去,直接奔地里毛道,走毛道,毛道,就是田间的小道,走毛道近。走毛道,走横垄地,一步一个垄,我和弟弟岁数小,个子也小呀,个子小,迈横垄地,费劲呀。我们迈大步,步迈大了,装樱桃的斗子就左右摇摆,来回晃荡。爷爷就帮着我们扶着斗子。我们走过横垄地,还有顺着走的时候呢,走了有四五十分钟,也快到富珍了,我们也走上大道了。大道旁,村东头,开始有大树了。爷爷选择了几棵树阴凉底下歇着了。 “孙子,咱们要进屯子了,等着咱进了屯子,你们哥俩就换班吆喝呀。” “爷爷,吆喝呀?都吆喝啥呀?” “咋吆喝,喊呀,喊卖樱桃了,拿鸡蛋,换樱桃嘞。” “好的,爷爷,知道了,叫我三哥先喊,俺有点害羞。三哥,你先喊呀。” “害羞?有啥害羞的?凭东西卖钱,换鸡蛋,没饿着呢,咱家在河南讨饭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小,才三个月,二哥七岁了,大哥叫二哥自己出去要饭,他不去,嫌害羞,叫大哥揍一顿,他也害羞了。” “哎,三哥,你别说,别说,你说的对,你先吆喝两声,我就吆喝。” “好,来,咱俩抬着,爷爷跟着,往前走,哎,那边来人了,我喊了呀,卖樱桃了,卖樱桃了,大樱桃,又大又甜的大樱桃,没钱拿鸡蛋换大樱桃了。” “三哥,我喊,卖樱桃了,卖樱桃了,好大的樱桃啊,大樱桃啊,没钱拿鸡蛋换大樱桃啊。大樱桃太甜了。”” “我买樱桃,来,卖樱桃的。” “好,好好好。就来就来。” “卖樱桃的,来,我没钱,我拿鸡蛋换樱桃。” “好,好好好,就到就到。哎。吃鸡蛋也是吃,吃樱桃也是吃,让孩子换换口味吧。” “我买两毛钱的樱桃。” “好,爷爷,我收到两毛钱,你给我这个大婶子?两毛钱的樱桃。” “哎呀,这樱桃这么大吗?” “哎,大婶,这樱桃大,还甜呀,可好吃了。” ‘好吃,吃完再买。’ 下午了,樱桃卖完了,我们往回走了。 “爷爷,饿 了吧?咱中午没吃饭呀?” “没吃饭,咱上哪吃饭去呀?” “没吃饭,爷爷,咱今天卖的也行啊,这大半斗子樱桃,都叫咱卖了。咱能卖多少钱呀?” “啊,咱卖四块八毛钱,剩下就是鸡蛋了,鸡蛋也有三四十个。” “啊,爷爷,那咱今天能挣多少钱呀?” “哎,等咱回去,到j家了,把钱和鸡蛋都给老李家,叫他随便给咱吧。” “爷爷, 我看,老李家,他怎么也得给咱们一块钱,走着走着,看到路边有个卖冰棍的。弟弟眼巴巴地看着,爷爷笑了笑,掏出一角钱买了三根冰棍。我们开心地舔着冰棍,感觉疲惫都消散了些。 回到老李家,把钱和鸡蛋如数交上。老李一家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我们能干。老李数了数钱和鸡蛋,拿出两块钱递给爷爷,“老哥,多亏了你们呐,这比我们预期的还多呢,这两块钱你们拿着。”爷爷推托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我和弟弟高兴极了,爷爷带着我们往家走。路上爷爷说:“今天辛苦啦,明天咱把自家菜园子里的菜摘些拿去镇上卖。”我和弟弟对视一眼,充满期待。夕阳下,我们爷孙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心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二十个鸡蛋。” 第159章 我和弟弟抓猪崽子去 俺家卖个猪,卖个大肥猪。上午,我和爷爷去公社收购站卖猪去了,卖猪,生产队里没有车,我和爷爷赶着猪去的。猪,卖了个二等,四毛七分五一斤,卖了九十多块钱,猪卖完了,我和爷爷拐到供销社,爷爷花了八毛钱装了一斤散酒,还花 了一毛五买了一盒烟,最后,爷爷给我买了两毛钱的糖块,爷爷高兴够呛,我也很高兴,爷爷说,这回还抽上洋烟了。 卖完猪了,我和爷爷在供销社出来,找个树荫地方歇了一会儿,爷爷抽着烟,笑着说,这个猪卖的不太合适,要搁家抓住,搞牛车马车上拉着来,还能多买一块多钱。爷爷说,我问爷爷咋回事,爷爷说你不看到了吗?咱把猪赶到收购站了,都进猪圈了,那收购站的几个人,抓猪炮称,那老常,抓住猪,给猪蹄子一绑绳子,摁着猪肚子了,把那猪摁的尿了 一大泼尿,猪尿完尿,他们才跑的称,要是咱在家,就抓住猪,搞马车拉来,到了这收购站,就不用抓猪了,就直接抬着猪炮称了。爷爷说,我笑,我说爷爷,这卖猪还有这么大的学问?爷爷说,学问,孙子,家军,咱是和那收购站的,管验等老常没有啥亲戚,要是和他有亲戚,咱今个这头猪就能验上一等。要是验上一等,咱的猪一斤就又能多卖二分钱。这一头猪,就能多卖三块六七毛钱。 下午了,我和爷爷走回家了,俺爹和俺大哥铲地早就走了。爷爷和我都饿够呛,俺娘说,家军,你和你爷爷去卖猪了,你们爷俩,手里还掐着钱,咋不在供销社给你爷爷买点饼干槽子糕吃啊?还叫你爷饿着回来?我说我没想起来,爷爷说,他问了,供销社管啥吃的都没有。俺娘说,那就是你爷俩没有吃好东西的命。俺娘说着就给我们擀了面条。 晚上了,俺爹和俺大哥干活都回来了,大哥一进屋就问猪卖了多少钱,我说卖啦九十多点。大哥给俺娘说,娘,你得给我十块钱,我得买一双球鞋穿。娘说,傻孩子,你要买球鞋穿,你不要媳妇了。大哥鞥的一声笑了。娘说,家德,你爷和你三兄弟,今个去公社收购站卖猪,这么个大热天,七八里地,赶着猪去的,到那卖完了猪,有了钱,手里攥着一大把钱,到供销社里转了一圈,爷俩硬是连一口饼干都没舍得买点吃。 “哎呀,我谢谢俺爷爷了,也谢谢三兄弟了。” 吃完晚饭了。俺娘和俺爹开始唠嗑了。俺娘说,咱家喂得这个大的猪卖了,就剩下两个克朗了?咱还卖猪崽子不了? “买呀?怎么不买呢,这回年头好了,队里分的口粮也够吃了,推磨,磨米磨面,剩下的糠皮也多了,咱得用糠皮多喂几个猪呀。” “那你也没提前说要买猪崽子呀,这些日子,你光说把咱要卖的这个猪育肥了,育肥了卖了。你要早说,昨天,咱西边老邱家,老母猪下的猪崽子开窝,咱就抓两个了。” “啊,我知道他家猪崽子开窝,我没太看好,猪秧子不咋地,还要现钱。” “要现钱,他爹,谁家的猪崽子开窝,不要现钱呀?那你不会给他说,咱抓他家的猪崽子,就欠几天,就上公社收购站卖猪,咱卖了猪就给他家钱了吗?” “啊,说我到会说,关键是我就不想用买这个猪的钱,再买猪。我心思,好不容易喂头猪,喂了一年多,把一个猪养活大了,刚卖了,卖了七十块八十块的,转手,再去买两个小猪崽子,再花四十五十的,那家里也没剩啥了。” “那你说咋办呀?你不想花现钱?” “我想买那往外赊的猪。” “他爹,你想买往外赊的猪,那样的猪好买吗?” “好买不好买,我现在这不正在琢磨的吗?我估计差不多。” “哦,琢磨,咱屯子有吗?咱屯子春天这一阵子,这是我知道的,像南面一队的老刘家,像西面昨天老邱家,猪崽子出窝,卖的都挺快。还都是拿现钱买的。” “啊,我不准备在咱们屯子里买。我琢磨的是富士屯子,富士屯子咱二大娘那,我给她捎去信了。我告诉捎信的那个人了,让他告诉咱二大娘,我说咱想卖猪崽子,叫她给留心一下,看谁家老母猪下的猪崽子,开窝了,往外赊,让二大娘问准了,给咱捎个信来,告诉一声。等着吧,等着富士屯子要是行了,咱就去。要是富士屯不行,赊不了,那我就联系沙岗。” “赊,那可挺好。他爹,你要是能赊,咱买俩猪崽子,不用花现钱,那这这回卖的猪钱,咱还能攒下几个。” “就是啊,你不说老大,家德,到今年都二十了吗?该说媳妇了。打算到今年年底,生产队结了账,分了红,看看,能不能分点,就想把钱凑活凑活,弄在一块,叫家德拿着回山东说媳妇吗?是吧,家德?” “啊,我到年底看看,看看上级在冬季征兵的情况,等着征兵来了,我就报名,我想当兵去,等着我报上名了,我要检查上了,那我就去当兵去。我报名了,我要是检查不上,那我就干脆回老家说媳妇去。” “这不得了,家德想说媳妇,咱就得攒钱呀?她娘,你现在不攒钱,咱就等着年底分红,我估计那分红也分不多少。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去年,年头那么好,咱队里分红,劳动日资,才达到一块零五分。咱家分红,觉得分的不少了,咱家才分了七十三块五毛钱。今年分得还能比去年多呀?我看不见得呀?” “哎呀,他爹,咱要想给孩子家德说媳妇,咱可不能指望这一样啊。就得这凑那凑啊。” “凑,我也说这个理的吗?要不,他娘,我怎么不赊得用这回卖猪的这几个钱去买猪崽子呢,我要想法子去赊猪崽子呢。我是这想的,去年咱年底分红分了七十三块钱,咱过年都没舍得花一分。这回咱又去公家收购站卖猪头,有卖了九十多块钱,这样,两笔钱凑在一起,就是一百六十多块钱了。那你看这样凑能行,要是咱拿着钱买猪崽子了,到时候,咱孩子回家说媳妇去了,到关里家了,着急用钱了,咱要去给人家借钱,那就不行了。是吧,爹?是这个理吧?” “那是那是,你说这对,你看你买猪崽子,想法子赊能行,你要是给儿子说媳妇,要是给人家借钱,那就不行。” “爹说得对。他爹,咱这回买猪崽子,你就赊吧。你不说想上富士屯赊去吗?那你就抓紧吧。抓紧,早点买来,早点买了,咱喂几个月,长成大克朗了,那到冬天了,天冷了,猪也抗冻了,那也好喂了。要是买太晚了,没等把猪崽子喂大,喂成克朗呢,天冷了,冬天来了,那到了冬天,猪太小,那就不好办了。” “那好吧,等着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在地里干完活,中午,我不回来假来,我从地里,就直接去富士,上咱二大娘那去。我去给她说去。” “对,他爹,你去一趟对。你去二大娘那了,你跟二大娘说好,要是咱二大娘,知道谁家的老母猪,已经下完猪崽子了,咱二大娘就能领着你上卖猪崽子那家看看,那才好呢。” “哎,那样吧,老二,你要是干活,铲地还是赶牛犁杖,没时间,那你就不用去了。你中午去还匆忙。我替你去。我到富士你二大娘那儿,我 跟她说。” “啊,爹去,他爹,咱爹说替你去。我看叫咱爹去也挺好。” “咱爹去,去呗。爹,你明个去呀?那你去吧。” “我去,我听你说,你不是没功夫吗?那我就去吧。” “那行,爹,那你就明天去吧。” “去,那样,他爹,我给咱爹说,到了富士,爹,你跟俺二大娘说话,可别说咱家刚卖猪了,咱就说赊。” “我知道。我也不傻,我能说咱卖猪的事吗?”俺爷爷一说大家笑了。 “笑啥?这不是为了你大哥吗?你大哥说到了今年年底,要回关里家说媳妇吗?我当娘的,不得想法子给他积攒点钱吗?我和你爹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才想着赊两个猪崽子喂着。” “赊?爹,你到富士,给我二大娘说,咱赊,也赊不了多长时间。咱赊了,顶多是赊到秋天,八月十五那时候,咱菜地的土豆子起了,富锦县里各单位,来调拨土豆子了,那咱就卖,咱卖十几麻袋土豆子,买三四十块钱,就把赊猪崽子这个饥荒,就堵上了。” “好,你们不用说了,明天我就去了。”俺爷说了,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出发了。爷爷到富士了,二奶奶好顿招待,二奶奶给俺爷做了俩菜,一个红烧鱼,一个炖豆腐,还给俺爷爷预备了二两酒。二奶奶说,四哥,你要不为了赊猪崽子,你都不舍得来俺们这富士一趟。俺爷爷说,不是不来,这不是忙吗?等着俺爷爷吃完了,二奶奶还领着俺爷看了三家猪崽子。都半下午了,俺爷爷才回来。 爷爷回来了,晚上了,俺爹问爷爷去富士屯,看猪崽子看的咋样?俺爷爷说,看咋呀,看了三家,一家姓李的,猪崽子都挺大了,看样子应该出窝了,那家人说还得养几天。看第二家,第二家是老高家,猪秧子挺好,品种是长白,猪崽子才十几天。看第三家,姓马,猪崽子也是才下二十来天。猪秧子,东家说是卡白。几家都让等信,说哪天猪崽子出窝,他们给捎信来。 “爹,你给人家说咱要赊着了吗?” “说了,赊,不用我说,你二大娘领着我去看的,她提前都给人家说了。说是得等到秋天菜地里土豆起来,卖了。有钱了就给。” “二大娘,这样给人家说,还挺好。” “哎呀,他爹,咱二大娘,那人实在,人家富士屯子,也看咱二大娘了,一个小脚女人领着一个孩子,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队里干啥,都照顾她。” “哎,咱别说这了,咱爹去富士了,人家让等着,那咱就等着吧,你着急也没用。人家猪崽子不开窝,你是抓不来呀。” 又过了十几天,天都黑了,赶犁杖的老徐叔赶着犁杖,给队里蹚地,路过俺家门口,来了,说是特意路过俺家门口。俺爷问有啥事儿,他说,他在富士屯房后蹚那块地,在地南头,遇到有个富士屯的,叫马学想,在富士屯地里也是蹚地,遇到他了,叫给捎个信,叫你们家明天上午,去富士抓猪崽子去。 俺爹干活回来了,俺爷给俺爹说了,俺爹说,挺好,挺好,这不等来了吗? 吃饭了,大家吃饭呢,俺爹犯愁了,说:他娘,富士的二大娘捎信来了,人家猪开窝了,明天让咱抓猪崽子去,明天我还得给队里蹚地去,要给队里请假,队里也不能给假呀,咋办呀?” “咋办?你请不下假来,那不用说,咱大孩子在队里铲地,那要是请假,也指定是请不下来。那么地的,抓猪崽子我去,叫咱爹看家,” “你去,你一个人去,你抓猪崽子,你一个人能拿回来两个猪崽子吗?我看,你要是自己去了,顶多,你就能买一个回来。” “爹,我去。” “你去,家军,你不上学吗?明天是星期几呀?到星期天了吗?” “哎,爹,你别管是星期几了,我可以去,我起早呗?四点来钟就去,从咱这屯子到富士,三里地,走一个来回才六里地,我们到那了,抓猪得一会。一会儿也不怕,我们到那了,我叫俺二奶,领着我们去,到那了,到谁家了,看好猪崽子了,就抓,抓了,扛着就往回跑。” “那儿,三孩子,你一个人去不行,,你爹不是说了吗,咱家要抓两个猪崽子呀?你自己去 ,你能拿回来吗?” “啊,娘,我不自己去。我和老四去。哎,老四,家民,咱俩去。” “啊,三哥,咱俩去,好啊。咱俩去,抓猪崽子,那得抓两个,那咱俩拿啥去呀?拿那斗子呀?” “拿斗子,还拿筐呢?笑话,你心思咱俩去要饭去挖菜呢?拿麻袋。咱俩拿两个麻袋,抓猪崽子抓两个,两个猪崽子,抓了,一个麻袋搞一个,咱俩一个人背一个呗。” “好主意。家军说这个办法行。” 第二天了,太阳出来了,俺爹和俺大哥起来吃早饭,还没干活走呢,我和四弟弟拿着麻袋就出发了。我和四弟弟,一路上,走走,跑跑。我给弟弟说,咱到那了,抓完了猪崽子,就赶快往回来,到家咱再吃饭,上学赶趟。 我和弟弟说着,一会就到了,到了二奶奶家,俺二奶奶领着俺们看了三家,最后选第二家,猪秧子是长白,也正好有几个本屯子里的人,来买猪,都到了,我和弟弟赶紧抓了两个猪崽子,背我和弟弟背着猪崽子一路狂奔,累得气喘吁吁,但心里满是欢喜。快到家的时候,弟弟不小心摔了一跤,猪崽子在麻袋里挣扎得厉害。我急忙扶起弟弟,查看猪崽子有没有受伤,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 到家后,娘看到我们平安归来,松了口气,赶忙接过猪崽子安置好。我和弟弟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要去上学,老师见我们迟到了,正欲责备,我忙解释是去抓猪崽子了。老师一听,露出理解的笑容,毕竟在村子里这种事情很常见。 放学后,我迫不及待地跑去看猪崽子,它们在圈里哼哼唧唧的,可爱极了。我心想一定要好好喂养它们,等长大了卖个好价钱,这样大哥娶媳妇的钱就更有着落了,一家人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这就往回跑了。 第160章 我要报名当兵去 天冷了,队里打场打一个多月了,队里的苞米谷子都打完了,开始打黄豆了。队里打场,扬场,装麻袋,卖公粮,大家干活干得热火朝天,可有奔头了。大家天天打着场都在议论着还有多少天就能打完场,还有几顿公粮交完就完成任务了。 半夜了,大公鸡又开始叫头一遍了,鸡叫就是报时,就是命令,那个时代谁家也没有钟表,夜里起来干活都是听公鸡叫。队长天天告诉社员们,打黄豆,鸡叫头边大家就得起来,就得上场院来打场。 俺爹起来了,俺爹拿着打场的木叉和木掀走了。大哥是赶车的老板子,是卖公粮的,卖公粮,得赶着马车上富锦县城粮库,那也得起大早啊,俺爹一走,俺娘就紧的喊俺大哥快起来快起来,大哥睡觉还在酣睡中呢,听到俺娘喊,稀里糊涂地说,俺还没睡醒一觉呢,怎么又喊上了?俺娘说,睡一觉,你可别睡一觉了,你昨晚上不是告诉我了吗?叫我听着公鸡打鸣,鸡叫头一遍就喊你吗?你说你们老板子,昨天赶车上富锦粮库卖公粮又去晚了,到富锦那排队都多排几个小时,粮食还卸不下去吗? “啊,好好好,好好,起来。哎呀,娘,干这活,天天起早贪晚, 干活,是真累死人了?”大哥喊着,就赶紧起来拿着赶车大鞭子就走了。 晚上了,俺爹打场回来了。大哥还没回来。晚上要吃饭了,俺娘看俺大哥还不回来,俺娘问俺爹,今个咋的了,这大孩子家德去富锦卖公粮,咋还不回来呀?这都到了吃晚饭了?这饭是吃还是不吃呀?要不就等他一会儿。俺爹说,不对呀,他下午两三点钟就回来了。 “他回来了,他爹,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看到了。卖公粮的马车,今个上富锦粮库的,回来还不是咱大孩子自己呀,咱队里一共去四挂大马车呢,都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还不是光咱三队的马车呢,在西大官道从南面过来时,那还有咱屯子一队的,二队的几挂马车呢。再说了,咱队的马车,回来时,都直接赶到场院里去了。他们到那场院里,把车卸在那,把马牵走了,就把马车留下了,还得叫队里给装粮呢,明天好再起早去富锦卖粮食呢。” “哦,那你这么说,这大孩子是真回来了。” “真回来,那不真回来还能是假回来呀,他们四个老板子,赶着去卖粮的车,从富锦回来从西边大官道一起下来的吗?下来还都进场院了,吁喔吁喔的,谁都看到了,虽说,它们回来了,把马车赶着卸那场院南面粮食堆旁边去了,我们在这边打场,忙着起场,放场,往场上铺黄豆,我没过去看他们的车,可是我看到了。” “啊,爹,我大哥回来是不是拐谁家吃饭去了?” “鞥,拐谁家?你大哥看人家吧?人家老刘家那大小子,和老王家那大姑娘处对象,人家那老刘家大小子,只要是从外面赶车回来,先拐老王家去。人家小刘,到那老丈爷家,拿他当宝似的,老王家,紧的叫吃这儿叫吃那的。” “就是嘞,小孩子,就知道瞎说。你大哥都二十了,还没对象呢。” “哎,咱吃饭得了,别说这没用的了。老大,家德,他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他可能是有啥事了,那咱先吃饭吧。咱吃饭的时候,给家德的饭留出来就行了。”大家说着就吃饭了。 吃饭,大家吃着等着,大家饭都吃完了,俺娘都把吃饭的碗筷都刷完了,大哥还没回来。 天黑半天了,外屋地的门咣当一声,大哥进来了。大哥进屋就喊上了,征兵的来了,征兵的来了,我报上名了,我报上名了。 大哥一喊,俺娘就赶快喊我,说,三孩子,家军,你赶快出去开里屋门去,去看看是不是你大哥回来了,是你大哥还是谁喊啥呢,也听不清,外屋地黑,没点油灯。俺娘喊我,我就赶快去给大哥开门,大哥从外面刚好走到门口,正好我去推门。大哥进来了。大哥就站在里屋门口就说上了,爹,娘,部队征兵的来了,我去找他们去了,我报名去了,我要当兵去。 “当兵,当兵是好事呀?刚才你爹打场回来了,大家着急要吃饭,等你,你不回来。我问你爹,你去富锦粮库卖公粮,咋还不回来?你爹说你早就回来了。我还心思呢,这孩子回来了,咋不回家吃饭呀。” “咋不回家吃饭?娘,我头几天赶车上富锦粮库卖粮,在那粮库卸粮的时候,就听粮库老保管员说,今年六五年的冬季征兵要开始了。我就注意了。今天我去了,问他,他说部队征兵的今天都下来了。为这儿,今天上午我在那卖粮的时候,我就着急了。等着我回来就跑大队去了。” “那你从富锦粮库回来就去大队了,家德,你到大队都见到谁了?” “见到谁了?爹,我见到部队的两个征兵的了,另外,我也见到咱大队的民兵连长崔伟新崔大胖子了,还有那几个大队的领导。” “那大哥,你见到他们了,你报上名了吗?” “报名?我找到部队那两个征兵的,我给他们说了,我说要报名当兵去,他问我叫啥名,年龄,家庭成分,是几队的,我都给他说了,他当时就给我得名字记下了。他记完,他又叫我告诉咱大队的民兵连长崔伟新一声,我就又给崔伟新说了一遍。崔伟新也问我一遍,我说了,他又给我记上了。” “哎呀,好啊,好啊,我大哥真行啊?我大哥要当兵去了,娘,我大哥要当兵去了,大哥,你今年去当兵去,等着我长大了,我也和你一样,我也去当兵去。” “你大哥去当兵,你也要当兵去,家民,你大哥这是刚报上名。距离真正当上兵,还远着呢?” “远着嘞,家德,我给你说,你今个这报名,还不算是正式报名嘞,你得想着。要是叫你正式报名,他还得让你填写好多表嘞。那部队来的那两个征兵的,还有崔大胖子,没告诉你哪天报名正式填表吗?” “说了,告诉我了。那部队来的那两个在他们记我得名字的时候,就说了,他们先给我得名字和简历,简单的记上,等着过几天,正规表格拿来了,还得叫自己重新填。崔大袍子也告诉我了。” “对,这个事儿,程序还挺多嘞。你得知道。你这次,要是真想当兵去,这填表的事,你就得紧盯着点。你只有填了征兵的正规表了,那你才算的报上名了。你报上名了,那就可以等着体检了,政审了。” “对,家德,大孩子,你爹这次给你说的这事,你就得紧的盯着了。” “好的,娘。我这几天还得起早赶车上富锦粮库送公粮去。等着我们几个把队里公粮都送完了,我在队里场院里干活了,那就好办了。” “你去卖公粮,是这样,家德,你上富锦赶车送公粮也好,还是在家在场院里干散活也好,你每天晚上,你都要去大队问问,问问部队来征兵的也好,问问民兵连长崔伟新也好,问他第二天有啥事没有,需不需要你在家等着。你告诉他,你明天要干啥去了,叫他们都知道你。” “好,爹,这个我知道了。” 又过了两天,晚上,小队开会了,开会俺爹和大哥都去了,开会一开始,是工作队的王队长给大家念报纸,讲学大寨。刚学一会,一段报纸还没念完呢,大队民兵连长崔伟新就领着征兵的两位来了,崔伟新来了,说,咱有一项重要工作,需要马上落实,我先给大家传达一下,俺队队长说大家注意了,要注意听啊。大家听吧。崔伟新说,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部队来征兵的两位领导,这位是王连长,这位是陈指导员,一九六五年,冬季征兵工作就要开始了,咱这次来就是开一个征兵动员大会。下面就请部队下来征兵的两位领导同志,给咱们传达一下这次征兵工作的伟大意义。 好,先给大家转达一个征兵文件,说着,陈指导员就念起来。陈指导员传达完了,接着王连长就讲征兵的意义了,说,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忘我之心不死,我们要积极扞卫我们伟大的祖国,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保卫祖国的伟大钢铁长城,保卫祖国,人人有责,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希望广大适龄青年,积极踊跃报名。 “当兵,需要什么条件?”有人喊道。 “男性,年龄18周岁,到22周岁,大学生可以放宽到23周岁。报名吧。家庭出身是贫下中农的,共青团员,共产党员优先。”崔伟新喊道。崔伟新一喊,大家都踊跃报名,一会儿,就有13人报名。俺大哥排了一号。 又过了几天,正式报名了,报名填表了,大哥是第一个填报的,填表,主要内容有:姓名,马家德;性别,男;籍贯,山东省曹县魏湾;年龄:22;政治面貌:团员。家庭主要社会关系:祖父,党员;父亲:党员。 大哥填表了,填完表,征兵的陈指导员又叫个人写个申请书,大哥写到,我要当兵,我从小就想当兵,我是贫农子女,过去旧社会,我们贫下中农受到三座大山的压迫,是毛主席领导我们推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主义。我爷爷是党员,当过八路军,打过鬼子,我父亲是党员,也当过八路军。新中国成立了,我是新中国青年,保卫祖国是我们的责任,我也要报名参军,保卫祖国。 大哥报上名了,大哥高兴坏了,第二天,大哥赶车上富锦送公粮回来,晚上就贪黑找木头板子,找锯和斧子,做起木枪来。娘问大哥,你做木头枪干啥,大哥说,我昨个枪,练练刺杀。俺娘说,你这孩子,你想当兵,你都报上名了,过一些日子,你检查完身体,你穿上军装,你就上部队走了,你现在搁家做什么木头枪啊?大哥说,娘,你别当我,这几年,我在大队当基干民兵,学打枪学的不大厘了,能打八环九环的,学刺杀,我还没咋练过。二哥说,大哥你做枪你做吧,你做好了,你拿木枪,我拿棍子,咱俩练刺杀。等着你当兵走了,你做的木头枪给我,我在家也练刺杀。等着再过几年,我长大了,我也当兵去。 大哥木头枪做好了,一连几天干活回来,有空就喊俺二哥练刺杀。二哥不在,大哥就喊我,有时候我没空,大哥就喊四弟弟。练来练去,大哥还扎了个稻草人,支在俺家外屋地,练习起刺杀来。大哥练刺杀,练入迷了,常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昨天晚上大哥干活回来了,又在外屋练起来刺杀来。大哥正在练习呢,王继民来了。我继民是俺家前院的,他来是找俺爹的,他来给俺爹说,老马二叔,你是党员,你家我爷也是党员,我听说你和你家我爷爷还当过八路军。打过日本鬼子。你们懂得道理比我们年轻人多,我说个事,你听听,我爹也在这东北这,当过抗日联军,也打过鬼子,可解放后,我爹从部队回来了,我爷爷有点地,给我爹几垧地,等着化成分 的时候,我家成了富农了,我爹被化成富农,当时也没在意,等着我爹娶我妈了,我妈家是山东来逃荒的,要饭的,生了俺哥三个。现在,我也想当兵去,今天我去大队报名了,大队说我是富农子弟,当兵不行。我听了给我气够呛。我给二叔说,我现在当兵不行,那当年我爹当兵,也参加革命了,去打鬼子了,那咋行呢?再说了,俺家这个成分,是新中国成立后一些人硬给我家按上的。 王继民说着哭了,我爷爷说,这个化成分事,不同地区标准也不一样,就我哥四个,家里的情况都差不多,我是贫农,我有两个弟弟也是贫农,还有一个弟弟是地主。这个也不知道是咋整的。继民,你还是慢慢地找找组织说说情况吧,你的爱国热情,保家卫国的心情还是值得称赞的。俺爷爷说着,就叫王继民回家了。第二天,俺大爷来了,俺爷爷给俺大爷说王继民的事,俺大爷说,爹你就别管这事了,你在山东当村长,你领着打鬼子。咱这,你说事,没人听你的。我爷爷说,那打鬼子,还有山东日本鬼子,东北日本鬼子呀。爷爷说,我们都笑了。 俺大爷说,爹,你不信就拉倒,我给你说,家德去当兵还得注意嘞,大队到时候,让不让去,我看还不一定嘞。 “不一定,大爷,我一定要去当兵,我要保卫国家。” “好,,大哥,咱爷爷当八路军,咱爹当八路军,你当解放军,咱就是军人家庭了。” “哎,说别的都没用,就等着体检吧。”俺爹说道。 我将来准跟大哥一个样,背着冲锋枪,站在大海边。四弟弟一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