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二小姐被休后成仙人了》 第1章 马球场纷争 第一卷·凡界忘情 --------------------- 汴京,六月天,骄阳似火。 马球场内,四处烟尘飞舞。 夏若竹面覆白纱,坐在帷帐中,双眸低垂,身形许久未动。 相邻帷帐人影叠叠,不时有银铃般的笑声惊呼声传来,与之相比,她这处显得尤为冷清。 丫头白蕊掀开帐帘,略显稚气的脸愤愤不平:“小姐,那些人嘴太碎了,您知道她们都说什么了吗?” 回京这几个月,夏若竹听遍闲言碎语。 左不过就是蛮夷之地来的,粗鲁野蛮,不知礼仪。亦或是貌若无盐,行为乖觉,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她头也没抬:“莫管便是。” “小姐!” 白蕊不满地叫道:“那些人都欺负到您头上去了,您不打回去?!” 夏若竹眼神淡淡划过来,白蕊心头一跳,仔细望去,小姐已经收回视线,看向远方的马球场。 一场比赛方结束,紫衣骑装女子高举球杆,绕着赛场挥手示意。笑容明媚,娇俏绚烂。 “白蕊,这里是汴京,不是大疆。你若再像如今一般,藏不住自己情绪,我保不住你。” 白蕊一个激灵,忍不住低下头:“是,小姐。” 门外突然喧闹起来,夏若竹一直盯着看,乌拉拉一群人由远及近。 为首之人,手持马球杆,紫衣骑装英姿飒爽,正是之前赢得比赛的女子。 夏若竹示意白蕊:“出去看看。” 白蕊应声出门,很快回转:“小姐,昌宁郡主想和您说说话。” “何事?” “郡主没说,只是说和您有缘。” 夏若竹想到一事,心下有了猜测,方才起身掀帐帘出去。 “啧啧……” 昌宁郡主挥退身边围着的人,绕了夏若竹好几圈,见对方眉眼都没抬,不由有些无趣:“你可知本郡主为何找你?” “臣女不知。”夏若竹语气平淡,明明没说任何亟越的话,昌宁郡主却觉出了几分挑衅:“大热天还蒙面,你莫非真如众人所说,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女?” “你……”白蕊眼一瞪,就要上前一步。 夏若竹伸手,迅速拦住她。 “臣女近日被蚊虫叮咬,脸上起了疹子,不敢污郡主的眼。” “本郡主来看看未来的王妃。” 昌宁郡主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是个安静乖巧的人,不过懋森哥哥是不会喜欢你的。” 安阳王韩懋森,表字仲希,夏若竹未婚夫婿,也是当朝唯一因军功卓越册封的异姓王。 夏若竹面色未改,依然是恭顺温婉的模样:“臣女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巴着懋森哥哥不放?”昌宁郡主一脸嫌弃:“你去跟夏侯说,你不想嫁,让他退婚。” “郡主慎言!婚姻大事并非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万不敢如此。” 昌宁郡主本没抱希望,闻言也不气恼,见她一板一眼像个木头人,失了继续说话的兴致:“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她将马球杆交给身后的侍女,点了点头。 侍女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快步走开,约七八丈外站定。 迅速挥杆,一个急旋的马球径直朝夏若竹飞过来。 “小姐!” 白蕊吓得心都快朝嗓子眼蹦出来,她刚回帐子内取点东西,一出来就见到这一幕,跑得恨不得飞起来。 夏若竹如同吓傻一般,一动不动。 昌宁郡主笑容加深,区区一个乡下来的蛮夷女,也敢肖想安阳王妃的位子! 马球在白蕊惊恐的目光中,擦着夏若竹的头皮飞过去,几根头发丝飞舞。 白蕊一屁股瘫坐到地。 “郡主。”拿着马球杆的侍女得意走上前,高昂着头,斜睨着夏若竹,一脸轻蔑。 “做得不错。”昌宁郡主拍拍手,侍女脸上得意之色更甚。 “夏二,这份礼物……” 话音未落,夏若竹突然伸手,侍女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马球杆已经握在夏若竹的手里。 而她另一只手摊开,赫然握着的是刚才飞过去的马球。 “郡主,这份礼物臣女非常喜欢。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臣女也想送郡主一份礼物。” 夏若竹语调依然如之前一般,轻轻柔柔,却不知为何,让昌宁郡主毛骨悚然:“你要做什么?” 夏若竹没有说话,后退两步,马球抛出,挥杆……球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飚飞出去。 昌宁郡主看着视线中越来越近的球,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却被脚下一块石头绊住,摔到地上。 马球丝毫未停,划过一道抛物线继续飞远。 “大胆,大胆!”侍女手忙脚乱扶起狼狈的昌宁郡主,冲夏若竹喊:“竟敢对郡主不敬,活得不耐烦了!绿芜,掌嘴!” 另一个侍女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夏若竹分毫未动:“马球场上,人人打得马球,我如何对郡主不敬?” “你分明故意打郡主!” “当然不是。”夏若竹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 她停顿片刻,听到远处惊呼声传来,继续开口:“方才球场上,郡主背身击球,一击得中,臣女仰慕不已。这才击中此球,献给郡主,以表敬意。” 侍女眉头狠狠一跳:“胡说八道!这么远你击什么球?我看得分明,你方才就是存心打我们郡……” 一个郎君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方才谁击的球?” 砸到其他人了?侍女心中一喜,毫不犹豫伸手:“不关我们的事,找她,夏侯家的二小姐。” 变故一个接一个,白蕊总算缓过神来,快速挤到夏若竹前面:“不关我们小姐的事,是我。” 少年上下打量白蕊一眼:“你?” “球杆还握在你小姐手里,当大家眼瞎吗?”侍女冷笑:“郑公子,我看得清清楚楚,球是夏二小姐打的。她方才还想打我们郡主呢!” 被唤郑公子的少年似乎这才看到昌宁郡主,只瞅了一眼,就指着她哈哈大笑。 昌宁郡主被笑得恼羞成怒:“郑胖子,你笑什么?” “疯婆子!哈哈哈…”郑公子笑得前仰后合。 昌宁郡主被这称谓气得差点尖叫:“你给我闭嘴!” “郡主,郡主。”侍女小心地凑近她耳朵:“您的头花歪了,我给您重新戴正。” 难怪郑胖子那么叫! 昌宁郡主又羞又怒,想到她这般模样让人看了许久,恨不得把侍女撕了,恨恨地道:“早做什么去了!” 这一段小插曲丝毫未影响夏若竹的心境,她静静站在原地,一阵微风拂过,白纱飘起,又缓缓落下。 郑公子一转头,恍惚看到了一个凌空仙子。 “到底是谁击的球?” 侍女被责骂,正暗暗红了眼眶,却不忘继续指控夏若竹:“就是她,夏二小姐,这里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白蕊还要说话,夏若竹制止她,淡然开口:“是我。” “老天,这么远你怎么击中的?”方才一脸倨傲的少年,脸色突然变化,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你能不能教教我?” 侍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郑公子看都没看她,只满眼兴味地盯着夏若竹,似乎想把她盯出个洞:“你的马球跟谁学的?” “随便打的。”夏若竹淡声道:“凑巧罢了。” “真的?你再打一个我看看!” “对不起,郑公子,我没力气了。” 夏若竹走上前,把马球杆递到还一脸呆滞的昌宁郡主手里:“郡主,这球杆是您的,请收好。” 绕过人群,夏若竹没有回帏帐,直接跟白蕊交代:“已经出来许久了,咱们归家去吧。” 白蕊沉默跟在身后,又有些不解,忍了又忍:“小姐,您刚才不是跟我说,要懂得藏住自己情绪吗?怎么还…” “怎么还敢得罪昌宁郡主?”夏若竹摇头:“我早就得罪她了,不差这一次。” “怎么会?您之前都没见过她!” “安阳王选妃,除了我,还选了两个侧妃。”夏若竹淡声道:“昌宁郡主是其中之一。” 白蕊恍然大悟:“要是这样,您就更该和她打好关系啊!” “昌宁郡主和安阳王一起长大,彼此感情深厚。” 夏若竹摇头:“昌宁郡主原本视安阳王妃为囊中之物,如今被我横插一刀,你猜她会怎么想?” 白蕊懂了,神情瞬间沮丧起来:“奴婢原本以为,嫁给安阳王,您就出头了,没想到还是不会好过。” “傻丫头。”夏若竹转头,眉目柔和:“总不会比现在差,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了。” “再说,这昌宁郡主啊,可是个妙人。若不打一架,怎相识呢……” “小姐?”白蕊糊涂:“您说什么啊?奴婢怎么听不懂?” “若竹妹妹…若竹妹妹…” 黏腻的男声从远处传来,夏若竹脸上瞬间浮现一丝厌恶,抓住白蕊的胳膊:“快走。” 马车在夏侯府门前停下,白蕊将夏若竹扶下来,两人理理衣襟,正要迈步。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若竹妹妹,你等等我!” 夏若竹脸上不耐更甚,脚步又加快几分。 “小姐,您先走,我拦住他。”白蕊伸手推了夏若竹一把。 夏若竹没走几步,便听到白蕊一声闷哼,紧接着传入耳朵的是一声暴喝:“别挡道!” 她转头,瞳孔猛然一缩,白蕊摔在门边,大概撞了脑袋,隐隐有血迹冒出。 “白蕊!” “若竹妹妹!”少年看到夏若竹,瞬间眉开眼笑:“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表哥想死你了!” 夏若竹没理会他,将白蕊扶起靠坐在门边:“白蕊,你怎么样?” “小姐…奴婢没事…是奴婢不中用…” “你莫说这些!”夏若竹看向左右眼观鼻鼻观心的门房:“快去叫大夫!” 门房纹丝不动。 “去·叫·大·夫。”夏若竹冷冷盯着门房:“我再不堪,也是府里二小姐,你们这般不听指挥,是要以下犯上不成?” 门房迟疑一瞬,还是挺直身子:“对不住,二小姐,夫人吩咐……” “你们莫非忘了,我还是未来的安阳王妃?” 门房这才动了,撒腿朝内院跑:“二小姐,您等一会,小人去请示夫人!” 夏若竹转头,看向另一个门房:“去打盆水。” 门房犹豫:“这里离不得人。” “本王妃在这里,还不快去!” 门房一溜烟跑了。 门口只剩下三个人。 少年名叫王康,是当今夏侯夫人娘家侄子。 腆着脸凑上来,疙疙瘩瘩的脸色泛着油光,还显露了几分委屈: “若竹妹妹,你是我的媳妇,怎么能嫁给其他人?姨妈说过要把你嫁给我的!” 夏若竹盯他一眼,突然转身,一言不发朝拐角处走。 王康连忙跟上,还伸手去抱她:“好妹妹,好久没见,想死哥哥……” “唔!” “唔!” “唔!” 一阵闷哼声过后,夏若竹收回手,这顿打她憋了许久,早忍得心肝肺儿疼。 面无表情地看着缩在地下哀嚎的少年:“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表情这样狠厉的表妹,王康还是第一次见,他缩缩脖子,嚎叫声顿收。 刚走回白蕊旁边蹲下,端水的门房就回来了:“二小姐,表少爷怎么了?” 夏若竹朝拐角处看了一眼:“不知。” 门房跑去看王康,点头哈腰:“表少爷,您身子不舒服吗?奴才去叫大夫。” 她一个正经府中小姐,要搬出王妃的头衔,才能说动门房去叫大夫。 一个上门打秋风的表少爷倒好,还没怎么着,就惹得门房去献殷勤。 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 夏若竹心中泛起一丝冷笑,很快收起。 好在白蕊的伤无大事,事情处理完毕,白蕊回到偏房休息,夏若竹也回了厢房,拿起桌上的纸笔练字。 只练了没多久,夫人院中的柳枝就来请她:“二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这么快就去告状了? “柳枝姐姐稍等,我净净手便来。” 第2章 主母问罪 柳枝昂着头,一只红宝石缠枝金步摇在耳旁晃来晃去:“二小姐,您快些吧,夫人那里等急了便不好说了!” 出乎柳枝的意外,夏若竹没有如往常那般唯唯诺诺,只转头看她: “柳枝姐姐,我净手是对母亲的尊重。莫非,你期望我带着满手的墨去见母亲,对母亲不敬?” 柳枝心中一跳:“我可没那么说,我只说让你快些。” 夏若竹寸步不让:“我已经很快了,不知如何才能更快。要不柳枝姐姐教教我?” 柳枝不可置信地瞪着夏若竹。不得了,真的如表少爷所说,这二小姐如同变了个人。 她想如往常那般朝夏若竹翻白眼,却莫名有几分发怵,嗫嚅半天,只跺跺脚:“二小姐,奴婢不催您,夫人要怪罪起来,您自己受着便是了。” 夏若竹咻地发出一声轻笑,这笑声意味不明,惹得柳枝又抖了抖。 不出片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午后的蝉鸣声,在院子树梢上嗡嗡作响。 “柳枝姐姐,你头上的步摇好似有一只金蝉图案,很少见。”刚绕过荷塘,夏若竹突然出声。 柳枝脚步一顿,伸手不自在地在头上扶了扶,笑得勉强:“随便买的。” 夏若竹不说话了。 柳枝松了一口气,再次催促:“天太热了,二小姐,咱们快些。” 夏若竹却再次开口:“这步摇不是柳枝姐姐自己买的吧?” 这是什么意思?柳枝大吃一惊,忍不住抬头去看夏若竹。 二小姐依然白纱覆面,让人心惊的容颜隐藏其下不得见,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黑沉沉的眼。 柳枝很少这样探究地直视二小姐的眼睛,她印象中的二小姐,眼眸总是低垂,躲躲藏藏的。 只一眼,她就深吸其中,好似窥见无限情绪翻滚。 “二小姐料事如神。”柳枝目光游移:“有人送的。” 夏若竹兴致勃勃:“那我就斗胆再猜猜。” “是个男人吧?” “我认识?” 柳枝脸上一白,忍不住尖叫:“二小姐!” 夏若竹却没看她,眼睛看向前方,欢快地叫道:“父亲!” 柳枝猛地回头,前面的路视野开阔,一览无余,什么也没有。 “抱歉,柳枝姐姐,我眼花看错了。” 柳枝心中忽上忽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未发一言,只垂着头一个劲往前走。再不见来路高昂的样子。 主母的院子很快就到了。柳枝领着夏若竹,穿过院子,直接进里屋。 夏若竹嘴角含笑。 往常哪次来母亲院子,不被晾上至少半个时辰? 看来敲打柳枝,确实有效。 主母王氏着一身墨绿色常服,满头珠翠,雍容华贵,正坐在八仙桌前,和女儿夏若梅说话。 见她进来,脸色微愣,不着痕迹地看了柳枝一眼,这才堆出一脸笑: “若竹来了,快来跟母亲说说,今儿去安阳王的园子里,都遇着什么新鲜事?可见着安阳王了?” 夏若梅耷拉着脸,很不高兴。 安阳王的园子,举办马球会,世家贵女都去了,母亲却不让她去,着实让她想不通。 夏若竹福了福身子,给王氏和大姐见礼,这才中规中矩地答:“未曾见着安阳王。看了两场马球赛,便回了。” “听说你和福宁郡主起了冲突?”王氏试探地问。 “没有。”夏若竹回答得很干脆:“福宁郡主马球打得好,女儿仰慕,就学着福宁郡主也打了一球。” 王氏无所谓夏若竹得罪不得罪福宁郡主,要她说,得罪了最好! 闻言也不再多问,只转过话头:“方才康儿来找我,说你打了他,可有此事?” “表哥怎会这般说?” 夏若竹神情诧异:“断无此事,表哥是母亲娘家人,女儿无缘无故为何打他?表哥怎么了?伤得可重?” 神情真挚,不似作伪。 王氏探究地看了好几眼,没看出端倪来:“伤得并不重。真不是你打的?” “当真不是。女儿要打也打不过啊?” 夏若竹摇头:“母亲,表哥在哪里被打的?可有人看见?” “说是在门房处。” 王氏揉揉额头,她也有几分迷糊,康儿不会对她撒谎,但夏若竹她也知道,这就是个蠢的,也没撒谎的心眼子。 夏若竹松口气:“那门卫应该看见了吧,不如遣人来问。” 王氏忙道:“康儿可能记错了,你先回去吧。” 夏若竹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王氏的脸就沉下来。 “娘,她都能去马球会,为什么我不能去?”夏若梅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王氏看了女儿一眼,忍不住揉眉心:“举办这次马球会的是福宁郡主。” 夏若梅不懂:“那又怎样?福宁郡主既然邀请咱们,她都能去,我为何不能?” “福宁郡主想嫁给安阳王,却只得了个侧妃,正妃另有其人,她能甘心?” 夏若梅嘟嘴:“那福宁郡主也只恨夏若竹,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都姓夏!”王氏恨铁不成钢,也懒得再解释了:“你还想不想嫁给安阳王?” “女儿当然想!” 夏若梅双眼亮晶晶,很快又变得沮丧:“好不容易安阳王的园子举办马球会,您却不让我去!” “安阳王如今不在汴京!” 王氏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个话题,直截了当地道:“你若想嫁给安阳王,就好好听娘的话,自然让你如愿。” “娘此话当真?” “娘还能骗你不成?” “娘,您对女儿太好了!” 夏若梅将脸撒娇地在王氏腿上滚了滚,突然道:“娘,我若能嫁与安阳王,一定求王爷替您请命诰命夫人!” 王氏笑开:“真是娘的好女儿!” 母女俩温馨笑闹一阵,王氏想到正事,她今儿让康儿跟着若竹一起去马球会,原本另有所图。 如今人安安生生回来不说,康儿还说被若竹打了? 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她得再叫康儿来问问。 想到这,王氏开始赶人:“你先回院子吧,我叫你表哥来问问话。” 夏若梅不想动:“表哥又不是外人,来就来啊!”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表哥虽不是外人,到底是个成年男子了,你离他远着点。” 但还未等王氏叫来王康,院子里走进两人,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王氏白了脸。 第3章 见未来夫婿 为首的夏侯面容儒雅,鼻子下方短须修剪得整整齐齐,背着双手不怒自威。 而他身后跟着的,是方才从院中离去的二小姐夏若竹。 这两人怎么碰一块了?王氏心中有些打鼓,笑着迎上前去:“侯爷,您回来了?” 夏侯却没有笑,锐利地盯着她:“听说你让王康陪竹儿一起去马球会?” 王氏很快反应过来:“竹儿和您说的?我这是为她好,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夏若竹上前两步,拉住夏侯的衣袖,这才看向王氏:“母亲,您的用意是好的。但您不知道,表哥对女儿另有所图。他要和女儿坐一俩马车,女儿不让,他又骑马在一旁,丝毫不避着人,嘴巴一直说一些胡言乱语!女儿快吓坏了!” 还是她偷偷打出一粒石子,马受了惊,带着他一路狂奔,这才让她松一口气。 但这些此时自然无需讲。 是什么胡言乱语,夏侯已经听夏若竹说过一遍,怒火中烧:“竹儿已经和安阳王定亲,此时最需要注意名声,你作为当家主母,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知道吗?” 王氏表情诧异:“康儿对竹儿另有所图?这事妾身不知道啊!” “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家,老跑侯府来做什么?”夏侯摆手:“府里有两个待嫁女儿,更要注意些,以后让他少上门。” “侯爷!”王氏不敢置信,眼圈霎时红了:“康儿是妾身娘家人,您不让妾身娘家人进门吗?” “不是不让。”夏侯看不得王氏这个样子,语气软下几分:“就算要来,也应该避着些。” 夏若竹突然开口:“父亲,女儿听母亲说,表哥被人打了,还是女儿打的。” 夏侯看过来:“怎么回事?” 王氏忙开口:“康儿大概记错了。” “既然是在门口,门房的人应该看见了。”夏若竹又道:“不如拉了他们来问问。” “不行。”王氏厉声喝道。 夏若竹诧异转过头:“母亲,表哥受伤了,您不想知道是谁打的他吗?” 夏侯也满目狐疑。 王氏深吸一口气:“只是小伤,可能就不小心磕到,不用这样兴师动众。” “但女儿没打过表哥,也不知表哥为何这样说!难不成因为女儿没理他,他就特意说这等话污蔑女儿?” 夏若竹沉吟道:“就怕这些话传出去,女儿就没脸做人了。王府也不知会做何想……” “你跟他说道说道,别信口开河,要是外面听到风声,拿他是问。”夏侯沉着脸,一锤定音:“以后让他少过来。” 王氏不甘地张张嘴,对上夫君严厉的目光,知道这时候不好再触霉头,只好闭上:“是。” 夏若竹回到倚香园时,白蕊满目忧心地坐在院子中等她。 “你头伤着了,怎么还在这吹风?” “奴婢听说夫人把小姐叫走了,有些放心不下。”白蕊关切地问:“小姐,您没事吧?” 夏若竹看着这样的白蕊,眼睛微酸。 白蕊性子虽然冲动,却一向看得清好赖。只有她,前世好似被猪油蒙了心,竟傻傻地觉得继母真心对自己好。 才会一个不察,被表哥侵犯了去,最后委身下嫁,圈宥在方寸大的院子里,和一堆花枝招展的女人斗来斗去。 费尽心思和离,却念子成疾,一场小小的风寒便夺去她的性命。 如今重来一世,走出的第一步,就是为自己重新选一个夫婿。 夏若竹不到三岁,母亲就去了。一年后,父亲迎娶继母。好笑的是,继母有个比她还大的女儿,也叫父亲父亲,她一下子从夏家大小姐,变成了夏二小姐。 之后祖父母接了她去大疆。 半年前回汴京。 回汴京的路上,竟然遇到劫匪,她被一棍子敲晕,再晃晃悠悠醒来,却已不是原来的她。 “小姐,你今天打了表少爷,夫人不会……” 夏若竹看着她:“谁说我打了表少爷?” “啊,奴婢看到了啊!您打了一拳又一拳……” 白蕊突然挺直身子:“没打!奴婢当时磕到头,出现幻觉了!” “正是如此,谁问你都是没看到。” 夏若竹推她:“快回去休息。等好起来,有的是事要做。”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之所以那么顺利,全仗着王氏对她没有防备。 至于以后,她生了警惕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门房准备的出门马车,白蕊一掀开帘子,竟然被一双男人的手拉了进去。 如今只要一想,夏若竹就一阵后怕,大抵有了防备心,如今再王氏的所作所为,处处透着不怀好意。 难道看她要嫁给安阳王,着急了? 夏若竹呢喃自语:“白蕊,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她空有一副惊人的样貌,内里却是绣花枕头,上一世过得稀里糊涂,对这人世也无太大欲望,如今再来一遭,仓惶茫然。 “小姐,你说什么?” 夏若竹摇头:“无事。” 夏侯没有留在主院过夜,事实上,夏若竹刚走没多久,夏侯便离开了。 柳枝没多久就得到消息。 “侯爷去了李姨娘院子。” 王氏狠狠摔了手边的茶杯:“贱人!” 今天的事情,全然不在她掌控中,王氏心中的不真实感愈发浓烈:“去打听下今天发生了什么。” 柳枝应声而去,不多时回转:“夫人,都吩咐下去了。” 王氏事情想完,一抬头,正好看到柳枝晃动的后脑勺,不由咦了一声:“你这只步摇造型很独特。” 柳枝身子一僵,再次后悔今天怎么一冲动,把这步摇戴了出来,之后事情一件接一件,忙起来又忘了取下来:“奴婢随便买的。” 好在王氏没多问,只看了几眼就丢开:“二小姐马上要出嫁,院子里该添几个人,你各处挑几个好的过去。” . 翌日大早,夏若竹还未起,院子里就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王氏不耐烦一大早就看到继女的脸,她回来后,请安了三天便被叫停。 之后夏若竹和白蕊每天缩在倚香园,睡到自然醒。 夏若竹还想赖床,无奈人声越来越大,其中一道尖利的女声尤为明显。 “白蕊,两边的耳房尽快收拾出来,今晚要住的。” “白蕊,朝食取了吗?别过点了,还不快去!” 夏若竹按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出了厢房,看着院子一片狼藉:“怎么回事?” 声音虽轻,却自带一股威严,说话声皆停了一瞬。 柳枝站在院门口,上前来行礼:“二小姐,夫人体谅小姐院中伺候的人太少,派我拨几个人来伺候哩。” 伺候她?恐怕是经了昨天的事,来监视吧! 夏若竹看着站在中间的一个大丫鬟,她在王氏房中见过,名唤杏枝。 方才支使白蕊之话便出自于她的口。 她沉静开口:“多谢母亲好意。白蕊是我贴身伺候之人,之前里外都是她一个人张罗,如今姐姐们既然来帮忙,她也能清减些。白蕊呢?” 白蕊正缩在耳房中清扫,许久未住人,灰尘漫天,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门口探出头来:“小姐,您叫我?” 灰头土脸。 夏若竹看着她头上缠着的纱布,又沁出了一丝血迹,眼睛黑沉沉,沉着脸一言不发。 “小姐?”白蕊又唤。 夏若竹没有出声。 院中陷入死一般寂静。 良久,柳枝突然轻笑出声:“大家俱在,哪有白蕊姑娘做粗活的道理?杏枝,嫣儿,院里的事你们安排一下。二小姐,您是要起了?不如让白蕊去伺候?” 夏若竹这才淡淡唔了一声,转身回屋。 柳枝站在原处,掏出帕子擦了一把汗。 自昨儿开始,她总觉得这个二小姐渗得慌,特别是不说话不笑时,让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种感觉,她在大小姐身上都没体会过! 白蕊拧了帕子给夏若竹净面,一边小声问她:“小姐,这些人怎么安排?” “先放着吧。”夏若竹揉了揉额头:“暂时没精力管这些。” 她站起身:“出门一趟,你收拾收拾,与我同去。” 安阳王今日回京,她这未来的夫婿,总要提前见一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4章 奇怪客人 安阳王韩懋森,这个名字近日一直在夏若竹耳边,但她前世今生,还从未见过。 她知道的他,俱是困在内宅时从戏文中听说。 说他和少年皇帝君臣情深。 说他战场英勇无敌,却孤寡一生,迟迟未娶。 只不知今生出了什么岔子,前世孤寡之人,今世女人一群……大抵,也不是她心底期盼的良人了。 夏若竹仔细回想前世听过的折子戏,在脑海中勾勒韩懋森的轮廓。 白蕊靠在软枕上,强撑着和她说话:“小姐,没想到夫人这么好说话,又让你出来了!” 夏若竹笑笑,帮白蕊扶了扶枕头:“别撑着了,带你出来就是想让你休息,呆在院子里吃亏。” 马车在一家成衣铺子前停下。 这是母亲的陪嫁铺子,她去世之后,就留给了夏若竹做嫁妆。 她每次出门,都是打着巡查铺子的名头去的。 说起来,母亲虽然走了,却给她留下了丰厚的积蓄。 王氏刚入门没多久,夏若竹就去了外祖父母处,母亲的陪嫁单子店契田契都一并带着,这些东西就一直留了下来。 直到她回京,外祖父母交还给她。 夏若竹仔细揣摩王氏的心思,她一门心思把自己和王康凑做堆,恐怕就是打这些财物主意的缘故。 毕竟,以她如今的眼力来看,偌大的侯府,远看花团锦绣,拨开内里去瞧,却处处捉襟见肘。 成衣铺子生意不错,有小姐夫人们在选选布匹,也有人直接查看成衣。 夏若竹带着白蕊上楼,白蕊的眼神还不停地在楼下挂着的成衣上流连。 “走的时候给你包两件。”夏若竹笑。 白蕊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又很奇怪:“小姐,你不爱看那些吗?” 华服珠翠,年轻女儿家,谁会不爱? 夏若竹稳坐榻边喝茶:“够穿就行。” 店里掌柜来请示她:“东家,有小姐看中一套成衣,但这成衣早有人预定了。她说想见见店里的东家,您看?” 见东家?一般店铺都只有掌柜,东家谁会一直在店内? 这人偏偏想见东家。 夏若竹又抿一口茶:“我去看看。” 这位要见东家的小姐,容貌气质俱佳,说话轻轻柔柔。 但夏若竹并不认识。 更奇怪的是,见到夏若竹出来,她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只对店小二道:“既然这件已经有主,你另挑一件给我看看。” 最后她选了一套紫罗云纹交领纱衣,外搭一件米白色披肩。 夏若竹目送这道身影出门,只觉一头雾水,转头向掌柜确认:“她刚刚说找东家?” 掌柜也费解:“是她啊。” 夏若竹摇摇头:“算了,先不管。我出门去转转。” 夏若竹只接到消息,韩懋森今日回京,具体什么时辰不知。 她到了成衣铺对面的茶馆喝茶,又听了一出戏,未见街上有任何动静,就站起身子准备回府。 她出来只是碰碰运气,即便见不着,也不强求。 远处的街道却突然有马蹄声突突传来,还伴随惊恐的叫喊声:“让开让开,快让开。” 夏若竹定睛一看,一匹马车疾驰而来,在街道上东倒西歪,车夫眼见就要被甩飞了。 马匹受了惊! 夏若竹眯了眯眼睛,手指在桌面微微晃动,盘算着要不要出手。 她眼神四下漂移,移到一处不动了。一个总角男娃,站在路中间,呆愣愣地看着马车过来的方向,好像吓傻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父母呢? 夏若竹顿时多了几分焦急,连看好几眼,也没见有人出来抱走孩子。 她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袖箭,紧紧盯着马前来的方向,认真计算角度。 袖箭是她从大疆带回来的,曾救过她许多次性命。 每次出门她都戴着。 手指按下,袖箭飞出,长长的嘶鸣声过后,马高高掀起前蹄,不甘向前走了两步,应声倒地。 总角男娃这才哇哇大哭起来。 夏若竹结账下楼,一群人已经围着马车指指点点。 她靠近一些,不着痕迹地看向马的头部,没有箭头露出,正准备离开,看到马儿嘴角溢出的紫色泡沫,却忍不住“咦”了声,凝神细看。 又有踏踏踏的马蹄声过来,此时是一群人,看穿着打扮是军士。 为首一人,焦急下马,掀开一直没动静的轿帘朝内张望。 嘴里急切地喊:“韩将军!” 韩…将军? 夏若竹正要移动的脚顿在原地。 马车内传来低沉的男声,还伴随一声女子的低吟,里面不止一人。 声音很小,夏若竹没听清说了什么。 但方才的军士很快朝马的方向过来,一边吩咐身后来人:“抬回去,找仵作来。” 找仵作做什么?夏若竹想到自己的袖箭,心中微动,忍不住出声:“且慢!” 军士转头,诧异看过来,只一眼,便挥了挥手:“这位小姐,刑部办案,闲杂人等不要干涉。” 夏若竹指着马嘴两侧:“马儿好像吃了紫薇草。” 军士皱眉,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便有些不耐烦:“马吃了什么刑部自会调查,闲杂人等不要干涉。” 但有人听过这个名字。 后面有一人,凑在领头军士耳旁,耳语一阵。 领头军士指挥他:“你去看看。” 那人上前,看了马头半晌,又掰开马嘴来看。 良久,忍不住问夏若竹:“你如何知马儿是吃了紫薇草?” 夏若竹看一眼轿子方向,里面毫无动静,也不知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紫色泡沫。”她简洁地道。 “紫色植物并不少见。”军士提醒她。 “但吃完之后呈现泡沫状的就不多见了。”夏若竹解释:“而且,泡沫破了之后,会呈现紫色晶体。”她指了指马嘴旁一圈深色绒毛。 “就是这种。” “你怎么知道?” 夏若竹犹豫了一瞬:“我见过。” 军士半信半疑地看了夏若竹好几眼,又去和最开始领头的军士耳语。 领头军士再看向夏若竹时,眼底漫不经心的的神色消散了几分:“关于紫薇草,你还知道什么?” 夏若竹有些诧异,紫薇草和仙芋花花香相冲,马儿吃了紫薇草后,再闻仙芋花花香,容易发狂。 这是在大疆的时候,当地人都知道的事。 她不懂军士是真心发问还是试探。 直接回:“仙芋花。” 军士的表情一脸茫然。 看来大疆总所周知的事情,汴京知道的人并不多。 夏若竹只好耐心解释一遍:“可以沿途查看马儿是不是在哪里嗅到仙芋花的花香。” 她还贴心地描述了仙芋花的样子:“纯白色,叶片肥厚,香气逼人。” 军士听完,又去往轿子处去了,夏若竹听清了最后一句话,醇厚的男声:“带她过来。” 轿帘一角微微掀起,夏若竹眼尖地瞥到里面的一个男人,眉眼锋利,只着一身纯白亵衣,唇色很淡,五官却异常浓烈,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个气度风华的男人。 唯一有损这一气度的,是他的腿上,竟然趴着一个女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 夏若竹的脸不自觉红了。 两世为人,看着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场景,她依然觉得害臊。 大概她的眼神过于直白,男人清咳两声,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紫薇草和仙芋花,在汴京并不多见,你如何得知?” “不是在汴京知道的。” “哦?” 夏若竹直视男人的眼睛片刻,挪开:“我在大疆长大,这两样在那边很常见。” 说完这话,她又忍不住看了男人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韩懋森,若他是,听到她从大疆来,应该会惊讶吧。毕竟,他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就是从大疆来的。 但男人只是淡淡唔了声,看不清喜怒:“把她带回去!” 第5章 惊马阴谋 夏若竹没想到,自己偶发善心,做了件好事,会陷入这番境地。 两名军士上前,一左一右跟在她旁边,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走。” “去哪?” “刑部。”军士面无表情。 夏若竹以为只是单纯的叫她去了解更详细的信息,便道:“稍等片刻,我须和我丫鬟说一声。” 军士表情瞬间凶恶:“快走,看你是女流之辈,别逼我们动手!” 夏若竹眨眨眼睛,脸上不敢置信:“你们要抓我?” “快走,识相点。” 夏若竹却没有走,她僵硬转头,看向轿帘方向,试探叫道:“安阳王?” “哼,敢把主意打到王爷身上,我看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军士以为夏若竹知道轿中人身份。 夏若竹缓缓笑起来,一双露在白纱外的眼弯成一抹月牙:“安阳王,你知道我是谁吗?” 轿中没有动静。 军士开始上手推搡:“我们王爷管你是谁!” “我是你未过门的王妃。” 话落,军士手僵住,轿帘掀开,再次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巧的是,匐在他腿上的女子也已起身,一股香味在轿中若隐若现。 夏若竹看着那张脸,以及她披肩滑落后身上的紫罗兰轻纱,突然遍体生寒。 “小姐?”白蕊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与她一起的还有店铺内的伙计。 白蕊小憩片刻醒来,不见夏若竹,又听闻街上出了乱子,心中着急,便领了伙计来寻。 夏若竹回头看她一眼,白蕊见确实是她,忙挤上前来,却被军士拦住了。 顿时大急:“小姐!” 夏若竹盯着安阳王诧异的目光,语气很低:“还须带走我吗?” 安阳王没有开口,站在她右侧的军士却脸色一变。 他吸了吸鼻子,突然开口:“有仙芋花的香味。” 夏若竹表情有些复杂,这人就是方才知道“紫薇草”的人。 马儿吃了紫薇草,马车内却有仙芋花的花香,她直觉这是个阴谋。 才没贸然开口。 却还是被人点出来了。 安阳王面色变了又变:“驱散人群,围起来,仔细检查。” 又看向身旁的女子,声音显见地柔和几分:“嫣儿,我们一会下马车。” 马车内翻了个遍,也没有仙芋花的影子。 安阳王脸色惊疑不定。 夏若竹抬头,沉静地道:“不在马车中,在嫣儿姑娘身上。” 巧的是,嫣儿姑娘正是午时在她店铺买成衣的女子;更巧的是,她此时穿着的,正是她买下的那套成衣。 除此之外,身上别无他物。 花香从她腰间缓缓飘出。 嫣儿姑娘仓惶抬头,显得很吃惊:“不可能,我身上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衣服?” “但这衣服,是我方才在未来王妃的铺子里买的呀!” 成衣铺二楼,贵宾接待室,此时坐满了人。 嫣儿姑娘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换下的纱衣摊在桌子上,双层纱布中间有个夹层,用同样颜色的布料缝了一个小小的布袋子,布袋子封口的丝线被扯断,花香弥漫满室。 安阳王伸手在桌上扣了扣,眼睛看着夏若竹:“说说。” 夏若竹心念急转,面上却未带出分毫:“说什么?” 敲桌子的声音急促了几分。 夏若竹叹口气:“王爷,成衣是我铺子里做的没错,但其他衣服军士也检查过了,并无此等情况。我铺子里的裁缝都是汴京人,根本无从知晓仙芋花和紫薇草的事。” 嫣儿姑娘抿唇:“但王妃姐姐你知道啊!你是他们的东家。” 她转头拉了拉安阳王的衣袖:“王爷,说来奇怪,午时嫣儿本不想买这身衣服,而是另外一身。但店里的伙计却说,那件已经有人预订,才给嫣儿推荐了这件。” 夏若竹看向嫣儿姑娘:“你是什么意思?” 嫣儿姑娘抬起头,又低下,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按理说王妃姐姐不会有要害王爷的心思……但怎么这么巧?王爷受了重伤,只能坐马车,马就被喂了紫薇草,偏偏我还买到缝了仙芋花的衣服!” 夏若竹看看安阳王,从他的表情可以判断,他对嫣儿姑娘的话也是认同的。 她不禁讥诮地笑笑:“你的意思是我想害王爷?但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想到通过你绕这么大弯子去害他?” 嫣儿姑娘听了这话,却好似听到了笑话:“王妃姐姐,你说笑了。咱们怎么会不认识呢?在御花园咱们见过啊!说起来,咱们还很有缘呢!” 御花园?夏若竹微微一愣,她只去过一次御花园,和夏若梅王氏一起。 也是那次,皇子们外加安阳王挑选贵女,她被指为安阳王妃。 夏若竹脑海中灵光一闪,忍不住惊呼:“你是李嫣儿?” 李嫣儿,户部尚书之女,安阳王另一侧妃。 李嫣儿掩了嘴笑:“我还和王妃姐姐打过招呼。也不知王妃姐姐是贵人多忘事,还是装得太像!” 夏若竹:“……” 她直视着李嫣儿的眼睛:“你觉得我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害王爷?但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害了他于我有什么好处?” 李嫣儿微微笑:“王妃姐姐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出?不过听说您有个感情深厚的表哥?”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原处一直立花盆应声倒地。 面向一众诧异的眼神,夏若竹抿了抿头发:“如果我想害王爷,有的是办法,犯不着绕这么大弯子。” 她看向安阳王,干脆地道:“马鼻梁处进去三寸,有支袖箭,是我发的。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想害你,便不会救你。”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安阳王招手示意属下,属下出门,没多久折返:“夏二小姐所言非虚。” 安阳王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他未来的王妃,似乎也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正欲开口,李嫣儿又发话了:“王妃姐姐这么做,莫不是想英雄救美?就像救太妃一样?” 说起来夏若竹,之所以能被选中为王妃,和安阳王的母亲温太妃脱不了关系。 温太妃每月初五皆去普济寺礼佛,有一日,马车不小心卡到石缝中,夏若竹去庙中为母亲点长明灯,恰巧路过,使人帮了她。 等到寺庙中,两人在一处偏殿又遇上了,温太妃觉得有缘,便招了她说话。一问才知,竟然是儿时的手帕交之女。 自此一见,两人又约了在寺中见过几次,温太妃对她也越发满意,在儿子的选妃大会上,竟越过热门人选昌宁郡主和李嫣儿,直接点了名不见经传的夏若竹,惊掉一众人下巴。 夏若竹自觉这事不打眼,却没想到被有心人看到眼里,还猝不及防说出来,顿时语塞。 “王妃姐姐,我对你一直很好奇,你年初刚刚回汴京,之前大家对你一无所知,为何太妃却对你另眼相待呢?” 李嫣儿眨巴着眼睛。 夏若竹回过神,感觉李嫣儿此人,着实不简单。她仗着自己重生的优势,自以为看破了人世,这段时间,心理上总带了一丝隐秘的优越感。 但其实,她上一世,短短几十年,先是被困在夏家,后来困在王家,那片方寸之地,就算经历再多,也不过是井底之蛙。 她能倚仗的从来不是经验和智商,只是在困境中磨砺多年被打磨得坚韧的心态罢了! 夏若竹突然笑了笑:“莫唤我王妃姐姐,叫我夏二小姐便成。” “嫣儿妹妹如此着急改口,可是盼着赶紧嫁给王爷了?” 李嫣儿一愣,随即大羞:“姐姐说的什么话!” “嫣儿妹妹这么会猜测人心,我觉得很有趣,便也斗胆猜测一下,确实挺有意思。” 夏若竹语带笑意,眼神却幽深不见底:“太妃娘娘如何想,我不曾知,妹妹若想知道,大可当面去问,不用背后做小人状。” 第6章 不安分便休妻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一屋子的视线全落过来,李嫣儿的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夏二小姐真是伶牙俐齿。” 夏若竹看向说话的男人,窗棱透出的光线打在他侧脸上,忽明忽暗,尽管一直没说话,却让人难以忽视。 李嫣儿说她那么多,他做壁上观,她才堪堪反击两句,就坐不住了? 夏若竹心中冷笑,却没顺着他的话继续,只转了话题:“这与今日之事无关,我们还是回归正题。不知大家是否发现,这屋子现在有些变化?” 安阳王挑挑眉,其他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气味。”她提醒。 有伶俐的吸吸鼻子,反应过来:“仙芋花的味道变淡了!” 夏若竹嘴角翘了翘:“不错。” 她缓步走过去,拿起桌子上装着仙芋花的小布袋,吊足了胃口,这才继续:“大家有所不知,仙芋花被采摘过后,气味散发是有时效性的。” “一个时辰内,气味持续散发,非常浓郁。超过一个时辰,逐渐转淡,两个时辰时,几不可闻。” 她倏然转过头,直视李嫣儿的眼睛:“这套纱衣从卖给李小姐到现在,已经足有三个时辰了。不知李小姐怎么解释?” 李嫣儿的目光先是惊愕,随后转为慌乱,躲闪一阵后突然转头,红眼看安阳王:“森哥哥,嫣儿不知道啊!这是怎么回事?” 安阳王安抚地拍拍她的胳膊:“莫急,此事与你无关。” 夏若竹简直快气笑了:“仙芋花在汴京虽少见,大疆却有不少,安阳王可派人去试验。” “夏二小姐,我们聊聊?” 隔壁茶室里,烟雾娉婷缭绕,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眉眼俱看不真切。 “不知安阳王想和民女说什么?” 时辰已经不早,夏若竹片刻不想耽搁。 “你箭术很好?” “一般般。” 安阳王摇摇头:“夏二小姐很有手段。” 夏若竹皱眉:“不知安阳王这话何意,民女已经说得很清楚,您若不相信民女的话,大可以派人去往大疆,便知我所言非虚。” “我并非说这个。” 安阳王往后靠了靠,一双锐利的眼紧紧盯着夏若竹:“即便仙芋花之事并非你安排,你如何这般巧射杀了发狂的马?还特意现身?本王此行回汴京,行程知晓之人不多,夏二小姐这般汲汲经营,可是想吸引本王的注意力?” “民女为何要吸引王爷的注意力?” 安阳王嗤笑一声,仿佛她问了一个蠢话:“还未进府,便先争宠,心气这般盛的女子本王可不敢要。” 夏若竹:“......” 安阳王还未说完:“母亲心思单纯,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钻空子,本王不是母亲,没那般容易愚弄。以后你进府里,若能本分守己,王府家大业大,不愁你一口饭。若还是不安分,惹是生非,切莫怪本王不客气!” “不知王爷准备如何对民女不客气?” 安阳王深深看了夏若竹一眼:“轻则跪祠堂,重则...休妻。你不想好好当王妃,自有人能当。” “比如李嫣儿?” “你我之事,与嫣儿无关。” 夏若竹抬头:“其实王爷早知道仙芋花之事和民女无关吧?” “不错。” 安阳王好心解释:“本王去过大疆。” 仙芋花香味出来时,他就闻到了,只是当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多想。 夏若竹屈身行礼:“既然如此,民女告退。” 安阳王皱眉:“本王话还未说完。本王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再清楚不过。” “女儿家说话,要温婉娴静,切莫咄咄逼人,丢王府的脸。” 夏若竹:“......” \"听清楚了吗?\" \"清楚。\" “你好像不服气?” 夏若竹干脆道:“民女如何行事,自有长辈教导,王爷虽贵为王爷,却非民女的爹。” 这是说他管得太宽?安阳王久居高位,似乎没料到她会顶嘴,沉着脸看她许久:“朽木不可雕也。” 反正已经得罪了,夏若竹不介意得罪得更狠一些:“不知王爷准备如何处置李小姐?” “本王说了,此事与她无关。” “仙芋花既然不是民女放进去的,她买衣服不过几个时辰,身上就带了仙芋花的香包,还与她无关?” “本王自会调查。” 夏若竹还想再说,安阳王已经不容争辩地站起身:“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记住本王和你说的话。” ...... 夏若竹坐在凳子上,托腮想心事,白蕊从门外进来。 “找到了吗?” 白蕊嗯了一声,将手心一物摊给夏若竹看:“小姐,这是顺子在李小姐的披风里找到的。” 夏若竹伸手将白色粉末状物事捻了捻,又拿到鼻子边嗅:“就是它。” 自然界物种神奇,仙芋花香会让马儿发狂,云雾草的种子磨成粉,却能很快安抚马儿的情绪。二者相伴而生,相生相克。 整个事情的奇怪之处在于李嫣儿为何用这种手段,置她和安阳王的性命于不顾,有了这个就解释得通了。 夏若竹想到一事,突然问:“安阳王今日回汴京的事,怎么打听到的?” “福伯传来的消息。” “恐怕这消息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他的。” 白蕊大惊:“要去找福伯确认下吗?” 夏若竹叹口气:“不用了。李嫣儿不简单,安阳王对她又很信任,以后防着点。” 耽搁时间太久,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时,走廊已经点灯。 白蕊心中惴惴:“小姐,夫人不会怪咱们回得太晚吧?” 夏若竹心中没底,面色却没变化:“见招拆招。” 倚香园关着门,白蕊在外头敲了许久,也没有人应声。索性扯开嗓子喊:“有人吗?” 许久,才有丫头来开了门,揉着眼,睡眼惺忪。一见夏若竹,便白了脸,忙要跪下请罪。 这是今天柳枝送过来的丫头之一。 夏若竹眼神闪了闪:“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几位姐姐都出去了,奴婢也不知她们去了何处。” 夏若竹不以为意:“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在何处当差?” “奴婢叫花浓,之前在春姨娘处做粗使丫头。”花浓随着夏若竹的脚步勾着身子朝前走,也不知怎地,突然绊了一下,跌了个狗吃屎。 夏若竹:“……” 白蕊扶了她起来,抿着嘴笑:“这地上什么都没有,也能摔着,你可真够笨的!” “春姨娘就是嫌奴婢笨手笨脚,才把奴婢打发到二小姐这里来。” 白蕊双手叉腰:“你这话何意?笨手笨脚的春姨娘不想要,我们小姐就该要不成?” 花浓涨红了脸:“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嘴笨,二小姐天仙一般,姐姐们也聪慧,奴婢得罪了春姨娘……” 说话颠三倒四。 夏若竹抬手制止白蕊,笑看花浓:“你倒实诚。” 见她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开口问:“可摔伤了?” 花浓摆手:“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 “白蕊,箱子里的金创药,你等会拿一盒给她。” 花浓受宠若惊:“二小姐,真的不用,奴婢自己不小心...怎能让二小姐跟着费心!” “你既来了我的院子,便是我的人。”夏若竹嘴角含笑:“以后好生当差便是。” 花浓忙又要跪下磕头,夏若竹伸手扶住她:“花浓?一般到了新院子要赐名,但你这名字起得好,便不改了。” 花浓有些不好意思:“春姨娘给奴婢起的。奴婢配不上这样的好名字。” “怎生这么说?”夏若竹蹙眉看她。 花浓以为说错话,战战兢兢:“奴婢粗笨,五大三粗,长得不好看,配不上.....这般文雅的名字。” “名字只是一个称号,没有配不配得上。真要说配不配,也只有名字配不上人。”夏若竹正色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美丑之心,不在外貌。” 花浓低头:“奴婢明白了。” 又想到什么:“福宁郡主今日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小姐不在,夫人做主收了。” 夏若竹挑眉:“东西在何处?” 厢房的八仙桌上,一根马球杖放置其上,夏若竹一眼就认出是福宁郡主前些日子用过的马球杆。 旁边还有一个木盒子,封得严严实实,费了半天功夫拆开,却只有一张写得龙飞凤舞的字条。 夏若竹看过,笑意染色眉梢。白蕊心痒痒:“小姐,这字写得这般潦草,太难看,奴婢看不懂。” 夏若竹失笑:“这是草书。郡主说她记住我了。” 白蕊忧心忡忡:“小姐,这如何是好,咱们真的得罪了福宁郡主!” “无妨。” 夏若竹挽起袖子,如同福宁郡主般,也写了一张字条:“明日给郡主送去。” 白蕊:“您回了什么?” 夏若竹:“我把你说的话说与她听。” 白蕊瞪大眼睛:“什么话?” “字太难看。” 白蕊:“……” 她越来越困惑,小姐不是教她小心谨慎?但她眼见着小姐在肆意妄为的路上越走越远,她该不该劝? 抛开这些心思,白蕊服侍夏若竹更衣,有些不解:“小姐,您和花浓说那么多做甚?她看着呆头呆脑的,说那些也听不懂。” “咱们可用的人太少了。”夏若竹叹口气。 白蕊在府内,福伯在府外管着母亲留给她的嫁妆。除此之外,她几乎无可用之人。 “花浓胜在知根知底,这样的人能用便用。”夏若竹转身,望着窗外,夜幕降临,四处黑沉沉,让她的语调也缥缈几分:“其他几人,还不知怀着何等心思呢。” 白蕊有一句不明白:“知根知底?她不是刚来吗?” 夏若竹唇角微勾,西侧耳房还亮着灯,花浓的身影投射在窗棱上,肥壮的身体看起来异常笨拙。 无论外型还是长相,都有极强的迷惑性。 “是啊!知根知底。”夏若竹说得斩钉截铁。 白蕊想了片刻,没明白,便不想了。 小姐说知根知底便知根知底吧。 夏若竹复又坐回梳妆台前,卸了钗环,正要放回去,手突然悬在半空:“白蕊,我的玉簪呢?” 第7章 莫名丢簪 夏若竹的簪子有许多,但能被她挂在嘴边的,只有一个。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 样子已经过时,但她视若珍宝,每天梳妆时,都要拿在手上把玩。 摊开的首饰盒琳琅满目,偏偏这只簪子不见踪影。 “你晨时收着了?”夏若竹又问。 白蕊诧异:“奴婢没有动。是不是落在哪儿了?” 梳妆台上翻遍,也不见踪影。 夏若竹的脸色霎时沉下来。 “把门关上。”她吩咐。 厢房中的箱笼一件件被打开,又合上。 白蕊低声道:“小姐,箱笼有翻过的痕迹。没有东西丢。” 夏若竹脑子快速思索,又向白蕊确认:“汴京几间铺子的地契放在何处?也在福伯那里么?” “福伯那处都是外地产业。”白蕊想了想:“汴京的铺子和田地都锁在另外的箱笼里。” 她指指衣柜:“在那里放着呢。” 检查一番过后,白蕊压低声音:“箱子还上着锁,没有开。不过有人搬动过。” 有人趁她不在,进了屋子,翻了她的东西,还拿走她的簪子! 夏若竹脸色变幻不定,对白蕊耳语几句。 白蕊心里没底:“小姐,这能行吗?” “左不过今天送来的那几人。”夏若竹淡声道:“先看看,这人想要做什么。” 翌日一早,夏若竹起床,走到窗边朝外望。 昨日晚间未见着的人全出现了,也不知何时回的,院子里一片忙碌景象。 “白蕊!”她朝外头喊:“有没有见着我一支簪子?” 白蕊正在西厢房收拾,闻言忙不迭出门:“小姐,什么簪子?” “就那只白玉簪啊!”夏若竹急道:“你不记得么?前几日马球会,昌宁郡主送我的簪子!” “小姐您别急,这个我有印象。”白蕊的视线在院中诸人身上扫过,声线平平稳稳:“昨儿我还见着了,莫不是不小心落哪儿了?” “那你一会来找找。” 夏若竹走到门口,满嘴抱怨:“那簪子一点不好看,昌宁偏要送我,还说是她娘亲赐给她的,是遗物!” “你说她要送东西,送什么不好,非送这个?这不是给我添堵么!” “不小心丢了,还要向她赔罪!” 白蕊笑道:“小姐,昌宁郡主这是喜欢您,才愿意送您呢。” “谁稀罕她的喜欢!” “你忙完了赶紧来找。”夏若竹朝院外走,又随意点了两人:“你们俩一会一起帮忙找。” “小姐,您去哪里?”白蕊忙跟上。 “我去给母亲请安,昨儿回来得晚,怕母亲惦记。”夏若竹道:“簪子的事要紧,你留在院子里。昌宁这簪子要丢了,我怕她得把我的倚香园拆了,听说郡主府是养了府兵的!” 夏若竹点了花浓:“你陪我去母亲院子。” 花浓还是第一次去主母院子,心中惴惴不安。 夏若竹瞧她紧绷的脸,似乎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便开解她:“母亲不吃人。” 花浓看她笑吟吟,说话胆子也大了些:“夫人是个和善人,但奴婢每次见着都很害怕。” 夏若竹随意问:“为何?” “奴婢之前在春姨娘院子,春姨娘和银翘姐在屋里说话,奴婢不小心听了一嘴。 ”花浓突然压低声音:“春姨娘说倩儿是夫人命人推到水里淹死的。” 正经荷花池,明明只是一次偶然的谈话,却突然听到这般要紧的消息,夏若竹悚然一惊,差点上手去捂花浓嘴巴:“你胆子太大了,什么话都敢乱讲!” 花浓腿一软,又要下跪,夏若竹忙拉她:“你又做甚?还嫌不够打眼?” 花浓如同豁出去般:“小姐,奴婢虽蠢笨,但知好歹。二小姐对奴婢好,奴婢才敢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否则万不敢说的。” 夏若竹有些惊讶,却没再多说,王氏的院子就在前面,她叮嘱花浓:“到了那边多看多听少说。” 花浓拽了拽衣角,点头应是。 . 一群打扮得精致华丽的诰命夫人正沿着湖边旖旎而来,有小厮远远地执着拂尘开道:“夫人们游湖,尔等平头百姓,还不速速避让!” 王氏遥望着最左边的夫人,身型高挑,穿着诰命服,难言的贵气扑面而来,愈发衬得自己黯淡无光。 她托着肚子,使劲掐掌心,大概掐得太狠,竟【啊】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柳枝忙上前:“夫人,您可是要起了?” “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 “扶我起来。” 柳枝准备了几套衣衫,给王氏挑选:“夫人,今儿穿哪一身?” 王氏都不满意,伸手指最里层的衣柜:“你把它拿来。” 柳枝微讶,却没发问,衣柜很大,却只挂了一件衣服,交领繁复,精致的绣花层层叠叠,见之便气派非凡。 王氏花了许久功夫才穿上了,托着柳枝的手,在院里慢慢踱步。 衣衫有些长,一只手提着,才没踩到脚跟。 柳枝笑着称赞:“这诰命服仿佛为夫人量身定做,庄重气派,再合适不过了!” 一大早梦到不想见到的人,王氏脸色沉郁,连往日最爱听的话都觉得刺耳。 “这本就是我的!” 韩玉溪这贱人,夺了她的夫君,夺了她的诰命夫人,如今她的女儿,又要骑到她女儿头上,让她如何能忍! 又绕了几圈,有小丫鬟报夏若竹过来。 王氏皱眉:“她怎么来了?去换了吧。” 换衣梳妆一番,夏若竹在院外等了许久才得进。 王氏正在吃早餐,和煦地问:“竹儿,今儿怎么过来了?可吃饭了?” 夏若竹乖巧地答:“还不曾。” “给二小姐摆上碗筷。”王氏吩咐。 两人面对面坐定。 夏若竹给王氏请罪:“昨日女儿出门,正遇上店中失窃,故而耽搁回府的时辰了。” “无妨。”王氏关切地问:“可抓着人了?” “是店里的伙计。”夏若竹皱眉:“掌柜替他求情,念在他初犯,之前做事还算勤勉,网开一面,只打发便是。女儿却觉得,这等事可一不可二,必须杀鸡儆猴,便坚持将他送了官。母亲觉得如何?” 王氏微怔,随即表情有些复杂:“你还年轻,不知这世间,凡事都要留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东西找回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母亲还没问店里丢的是何物呢?”夏若竹嘟着嘴。 “什么?” “我只与母亲说。”夏若竹四下看了几眼,挥退众人:“是亡母留给女儿的地契等物。” 王氏惊得站起,又觉有些突兀,缓缓坐下:“如此重要之物,你放在府外?!” “正是。”夏若竹眨了眨眼睛:“母亲,女儿是不是很聪明?” 王氏看着眼前的继女,简直不知说什么好。这孩子之前在她面前战战兢兢,话从不多说一句,却突然被点为安阳王妃。 眼见着脾气好像见长,还敢跟老爷告状了,今儿却突然告诉她,她手中的地契放在成衣铺子里! 这一出又一出的,愣让人琢磨不透! 这是信任她,才告诉她这些?还是在和她打交锋? “出了这等事,你可得着人看好了。”王氏忍了又忍,才没把那句“不若母亲替你保管”说出来。 “母亲是不是傻了?”夏若竹狡黠地笑:“既然被人发现,自然不能再放那里,女儿把东西转移了。” “转去哪了?”王氏脱口而出。 夏若竹未发现异样,笑嘻嘻道:“这可不能告诉母亲。贵重的东西想藏好,便要自己也不知自己藏于何处。女儿已经忘了。” 王氏哭笑不得:“若自己都忘了,需要时怎么办?” “需要时能想起来的。” 王氏又旁敲侧击好几句,夏若竹一味装傻卖痴。 “女儿当时就决定,一定要忘了!母亲莫让女儿回想。” 王氏感觉自己都快绷不住时,夏若竹懒洋洋起身:“母亲,院子里妈妈们都等着,女儿就不耽搁您了。” 送走夏若竹,王氏疲惫地揉揉额头,叫来柳枝吩咐:“派人跟杏枝说,别找了。” 夏若竹回到倚香园,晨时忙碌已过,院子井井有条。 一进门,就见着梳妆台上的白玉簪,玉质温润,看起来朴实无华。 白蕊迎上来,朝西厢方向努努嘴,压低声音:“小姐,是碧玉。” 柳枝这次共送来四个人。 王氏房中的杏枝;春姨娘院中的花浓;李姨娘院中的欢喜;三少爷院中的碧玉。 三少爷名夏祯,王氏进门生了一儿一女后,肚子再无动静,把这唯一的儿子视若珍宝。 为防止儿子小小年纪学坏,院子里的丫鬟清一色换成小厮,只留了从小服侍长大的碧玉。 没想到这次被送到她的院子。 “奴婢听说,三少爷昨儿还去夫人院子讨还碧玉,被夫人赶回去了。”白蕊附在夏若竹耳边说了她刚打听来的消息。 夏若竹沉吟片刻:“你去把她叫来。” 西厢房里,夏若竹坐在桌边,正在凝神静气写字。 碧玉在一旁站立良久,不见夏若竹发话,忍不住提醒她:“二小姐,您找奴婢什么事?” 夏若竹头也未抬。 碧玉只好继续等。 转眼又是一柱香功夫,夏若竹手头的字好似总也写不完,宣纸换了一张又一张。碧玉不识字,但也能瞧出来,二小姐反反复复写的,是同样的字。 这多浪费纸张啊!即便是三少爷,也不敢这样废纸! “二小姐!” 二小姐这才抬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但眼神无悲无喜,碧玉腿不禁有些发软。 碧玉不知等了多久,双腿都开始发麻,才听到清亮的女声响起,只那话头一开,就让她的心跟着提起来。 “三少爷在母亲那讨不回你,你猜他会不会来找我?如果三少爷来找我,我该怎么说呢?” 碧玉心念急转,快速组织语言:“三少爷待奴婢情深意重,奴婢万死不能报答。只盼能随侍左右,贴身伺候,方能回报一二。奴婢也想好好伺候二小姐,只是……” 夏若竹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摊起手中的宣纸:“识字吗?你可知这上面写的什么?” 碧玉摇头:“不识。” “梁上君子。”夏若竹逐字念给她听:“写了这许久,总算有一张拿得出手。” 她拍拍手,白蕊推门进来。 夏若竹将宣纸卷了,吩咐:“送到铺子里装裱,再给三少爷送去。” 白蕊应声而去。 夏若竹看向一脸不解的碧玉,轻柔地笑:“这四个字,说的其实是个故事,我闲来无事,便说给你听一听……” 短短几句话,听得碧玉脸色发白,腿哆嗦不停,彻底站不住了:“二……二小姐,簪子不是奴婢偷的!” 夏若竹:“我何时说过你偷了簪子?” 碧玉噗通跪在地上:“二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猪油蒙了心,看那簪子样式普通,以为您不要了。” 之前在三少爷房中,她自在惯了,三少爷的东西,她看着喜欢的,只要不是珍贵之物,三少爷总会赏了她。 但三少爷毕竟是男子,女儿家喜欢的花粉钗环一律没有。 碧玉第一次进夏若竹房中,就被随意散落在桌上琳琅满目的首饰闪了眼。 想到要去见三少爷,怎能不好生打扮?这才鬼迷了心窍。 夏若竹的脸上没有半丝惊讶,碧玉这才知道,自己看似隐蔽的手段,都被人看在眼里,不由悔恨交加。 “二小姐,簪子奴婢没有用过,也已经还回来了……您能不能发发慈悲,网开一面,别告诉三少爷?” 夏若竹冷不丁问:“簪子还回来了,还有一套翡翠头面呢?” 碧玉茫然:“什么翡翠头面?” “母亲生辰快到了,那是我给母亲准备的贺礼。”夏若竹盯着碧玉,双眼一眨不眨:“我簪子丢了不打紧,给母亲备的礼却不敢丢,你把它们拿到哪里去了?” 碧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奴婢没有拿,奴婢只拿了簪子。什么翡翠头面,奴婢不知道啊!” “既然如此,我只好跟母亲实话实说。” 如果夫人也知道了这事,她还有什么活路? 碧玉失声尖叫:“是杏枝,是她,一定是她!奴婢是看她进去了才进去的!” 第8章 王爷约见 “胡说。”夏若竹沉下脸:“杏枝姐姐是夫人房里出来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胡乱攀咬也要有个度。” “奴婢发誓,奴婢所言句句非虚!”碧玉举起手:“小姐昨日出门没多久,杏枝姐姐就进房里去了,好半晌没出来。奴婢恰巧从窗边经过,好奇看了两眼,见到她在翻箱子。” 夏若竹瞥了她一眼:“你既然看到了,为何不阻止她?” 碧玉缩了缩脖子:“二小姐,杏枝姐姐是夫人的人,奴婢不敢。再说,奴婢那时也不知道杏枝姐姐在做什么,还以为…以为是夫人的吩咐呢。” “所以你才紧随其后,又偷偷进房拿走簪子?”夏若竹的语气不辩喜怒:“即使被发现了,也有人在前面顶着?” 碧玉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早上听到二小姐说簪子是福宁郡主送的,她就心中一个咯噔,借帮忙找簪子的间隙还了回来。 她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府里人都说二小姐是个柔弱性子,又从小在蛮夷之地长大,一聊起来俱是轻视之语。 依她今日所见,二小姐比三少爷可难缠多了! “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这是第一次,以后万万不敢了…二小姐,求求您…” 夏若竹打断她:“你说是杏枝姐姐,有什么证据吗?” “什么证据?”碧玉茫然:“奴婢看到了啊!” “那我还说看到是你。”夏若竹又回到桌边写字,语气轻描淡写:“若无证据,出去了便别瞎说,坏了杏枝姐姐名声,夫人饶不了你。” 碧玉不明白夏若竹的意思:“二小姐,您不相信我的话?”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夏若竹笔下龙飞凤舞,仔细看,和昌宁郡主送来的字条字迹很像。碧玉不想看,眼神却好似被吸引住了一般,怎么都挪不走。她现在怕看到二小姐写字,明明代表学问的字,却杀人诛心。 “二小姐,您如何才能相信我?” “头面回头再找找,许是我记差了。”夏若竹放下笔:“你先下去吧。” 这是什么意思?碧玉顿时急了:“二小姐,您能不能把白蕊叫回来,别给三少爷送字?” “你教我做事?” “奴婢不敢!”碧玉噗通跪到地上,以头触地:“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二小姐…” “起来吧!”夏若竹淡声道:“字我可以不送,三少爷那里我也可以一句话不说。” 她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三少爷接你回去便罢了,若不接回去,既然来了我的院子,就安分守己,踏实本分做事。再有下一次,我饶不了你。” “白蕊!” 夏若竹提高嗓门。 “小姐。”白蕊再次推门进来。 “让她按手印。” 碧玉目瞪口呆,白蕊不是去给三少爷送字了吗?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整个事情的经过,二小姐竟然白纸黑字地记下来,还让她按手印!这要是传出去,她不被打个半死,也要被赶走! 碧玉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送走碧玉,白蕊看着夏若竹,双眼亮晶晶:“小姐,您真的太神了!事情和您想的一模一样!” 夏若竹失笑:“哪有这么神?只是觉得有这一种可能罢了。” “奴婢可想不出来。”白蕊嘟嘴:“奴婢以为簪子是杏枝姐姐拿的呢,还怕她不承认,拿不回来了。” 谁知道简单一句话,就让人老老实实送还回来。 “杏枝姐姐头上戴的那只簪子可不简单。”夏若竹点点白蕊额头:“既然见过更好的,又怎么看得上我这老旧又过时的簪子?” 她伸手轻抚簪子上的纹路,把玩得多了,纹路变得有些模糊。 她不舍地把簪子放回盒子:“收起来吧。”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也要找杏枝姐姐来对峙吗?” “不用,碧玉的话你就当没听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白蕊有些不忿:“凭什么呀?难道就任由她这样时不时翻我们东西不成?” “放心吧。暂时不会了。” 白蕊有些不解,正要继续发问,夏若竹制止她:“门口有人,你出去看看。” 在门帘上贴着耳朵的竟然是杏枝,白蕊骇一跳,声线立马高了几度:“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偷听被抓包,杏枝悻悻然:“王爷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夫人叫二小姐过去一趟。” 去夫人院子,夏若竹照样点了花浓跟随,吩咐白蕊:“机灵些。” 白蕊了然。 花浓跟在夏若竹身后,神情有些雀跃:“二小姐,王爷派人送东西来,看来王爷真的很看重小姐。” 夏若竹心中有些隐约的猜测,闻言只是随意笑笑,再次叮嘱她:“多听多看少说话。” 花浓吐了吐舌头:“奴婢明白,小姐放心。” 可能是因为分享秘密交了心,语气和之前相比,明显放松许多。 王氏院子里,柳枝候在门口,见到夏若竹过来,急忙上前见礼:“二小姐,您可来了,王爷的人等了许久。” 夏若竹似笑非笑:“柳枝姐姐,这可怨不得我。我和白蕊正说着话,听到屋外有动静,见到杏枝姐姐,问了她,才知道王爷送了东西来。杏枝姐姐那模样,不像是着急的样子,我才没着急。” 柳枝听着这话音不对,此时却不是深究的时候,只一迭声催促:“快进去吧。” 王府来的人,是个穿着打扮皆精致的丫鬟,此时正坐在凳子上,和王氏说话。 夏若竹进门先是给王氏见了礼,才转头看向来人:“王爷特意派姐姐过来,可是有何吩咐?” “二小姐叫我雨荷吧。”雨荷身量纤长,一张脸却圆圆的,一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双月牙,看起来很喜庆。 “吩咐不敢当。”雨荷好奇地打量着未来的主母,看起来冷清娇柔,和她怀里揣着的物事,极不相符。 “王爷说,多谢二小姐的救命之恩,这东西是二小姐的,特意洗净拿来送还给您。” 雨荷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夏若竹:“另外,王爷想找二小姐,有事相商,不知二小姐什么时间得空?” 王氏正好奇荷包里的东西是什么,她方才旁敲侧击打听许久也没打听出来。 又听王爷约见夏若竹,心念急转:“不知王爷找竹儿所为何事?恕我直言,竹儿和王爷虽然定了亲,私下见面终归不妥。” “夫人放宽心,届时有其他人在场。” 王氏笑道:“既然如此,竹儿也莫一个人去了,让梅儿和你一起吧。” 雨荷脸色微顿,随即笑起来:“我回去回禀王爷,应当可以。” 约了翌日午时见面,夏若竹带花浓回倚香园。 王氏斜靠在太师椅上,和柳枝说话:“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奴婢差人找了福宁郡主身边人打听。”柳枝说着这几天得到的消息:“说是二小姐打马球,朝福宁郡主脸上打。” 王氏骇一跳:“什么?她胆子也太大了,惹出祸事来,受累的还不是整个侯府!福宁郡主怎么样了?” “没打着,福宁郡主摔了一跤。” 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那福宁郡主怎还给她送东西?” “许是警告?”柳枝猜测道,想到一事:“杏枝今早过来说话,说福宁郡主还送了二小姐一只簪子。” 王氏琢磨半天,摸不着头绪:“这又是何意?” 柳枝也不明白,送马球杆可以说是警告,送簪子就不好说了。 “至于王爷的事,铺子里的喜子说了,说是王爷回京的路上,马车受了惊,后来不知怎么就好了。二小姐正好在场,认出马儿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中毒。” “这么说,她救了王爷?”王氏脸愈发阴沉:“这也太巧了。” “谁说不是?”柳枝四下张望:“夫人莫急,奴婢还没说完。和王爷同行的还有李侍郎家的千金李嫣儿小姐,引起马儿发狂的花香味是从嫣儿小姐的衣服上散出的。李小姐说,衣服是二小姐卖给她的。” “真的?”王氏大吃一惊:“真是她做的?她怎么敢?” “后来他们去了铺子雅间说话。”柳枝道:“喜子无法上前,不清楚情况。不过据他说,王爷走得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王氏缓缓站起,又坐下:“咬人的狗不叫,这可真是看走眼了。” “王爷找她,说不准是秋后算账。”王氏心中慢慢溢出一丝兴奋:“你去跟梅儿讲,让她明儿跟着去,善解人意些。这样对比之下,方能显出她的好来。” “是。” 柳枝又道:“还有一小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氏可不惯着她这毛病:“不当讲就别讲。” 柳枝讪讪一笑,把夏若竹刚进门时说的话说给王氏听:“杏枝方才过来,我特意问了,说是本来想听一听二小姐主仆俩私下在说什么,好向夫人回禀,还什么都没听到,就被人抓个正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王氏骂道:“你去嘱咐她,近日别轻举妄动。” 王氏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她这样胆大包天,又是得罪郡主,又是得罪王爷的,只怕不需要我们动手,自己就作死了。” 第9章 她打死了人 夏若竹回到倚香院,白蕊将荷包拆开来看,忍不住叫道:“小姐!” “是什么?” 夏若竹探过头,用布头包裹着的是一只精巧的袖箭,这是她之前便讨要过的。 她的袖箭总共五只,虽还有备用的,总归少一只算一只,能拿回来最好。 让白蕊惊讶的是荷包里剩下的厚厚一沓银票,整整2万两! “王爷送这么多钱做什么?” 夏若竹拧眉:“可能是买命钱。收起来吧。” 她救了他,他就送钱买断,生怕和她扯上半点关系。 夏若竹提醒白蕊:“明日晚些叫我。” 翌日巳时刚过,夏若梅就带着丫鬟松枝守在垂花门处。 “夏若竹怎么还不来?你再派人去催催。”太阳正盛,即便在阴凉处,也燥热得紧,夏若梅没等多会便不耐烦了。 松枝耐着性子劝解:“大小姐,已经着人去催了。咱们来得早了些。” “你什么意思?”夏若梅立刻瞪大眼睛:“我不该早来?安阳王多么尊贵的人,难道不该早点去?要王爷纡尊降贵等她不成?” 松枝心知说错话,也不反驳:“小姐,是奴婢想岔了,奴婢再派个丫头过去。” 即便三请四邀,夏若竹还是姗姗来迟。 夏若梅一见到她的身影,就尖利地抱怨:“二妹妹好大的架子,安阳王邀请也这般托大,王爷若是怪罪起来,可别怪妹妹不提醒你。” 夏若竹闻言毫不在意:“姐姐若是等久了,自行前往便是,何必等我?” 夏若梅一噎。 安阳王邀请的夏若竹,她只是附带跟着,她好歹也是世家大小姐,脸皮没这么厚! 夏若梅没好气地甩甩袖子:“你快些吧,乌龟都没你慢!” 花浓搀着夏若竹上马车,临门一脚,却转身笑:“姐姐,你的妆容花了。” 夏若梅身子一僵。 她真的快气死了。 为了给安阳王留下好印象,大清早便起来上妆,头上珠翠层层叠叠,沉甸甸压得她脖子疼。又在大正午的过道处等了大半个时辰,汗珠不断滑落,不用对镜,她都可以想象自己脸上的沟壑深浅! 反观夏若竹,一身白色纱衣,头上只简简单单挽了个髻,忽然回头一笑,鬓上步摇轻晃,看起来清爽又俏皮。 夏若梅有些不想去了,但这么难得的机会,错过这次,还不知何时能有! 她气呼呼掀帘入轿,对松枝低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妆!” 去往约定地点,需要经过一个集市,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夏若竹忍不住掀开帘子朝外望,她戴了面纱,也不在意被人瞧了去。 花浓觑着她的神色,笑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铺子:“小姐,是梅氏点心,要不要买一点。” 夏若竹喜欢梅氏点心铺子的马蹄酥,常差了白蕊去买。花浓见过几次,便上了心。 铺子排着队,夏若竹透过人群间隙,瞧见各式花样糕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时辰还早,去买些吧。” “小姐,您要不要下车透透气?” 点心铺子有专供人休息的桌椅,此时没多少人,夏若竹意动,跟着花浓下车。 刚走没多久,突然一股大力传来,夏若竹慌忙中只来得及侧身,却还是被人撞到肩膀,一抽一抽地疼。 “小姐!”花浓惊叫:“您没事吧?” 她摸了摸身上,又惊:“钱袋不见了,是贼子!小姐莫急,奴婢去追!” 夏若竹还没来得及阻拦,花浓便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过了许久,花浓回来了,手边还提溜着一个半大孩子。耳朵被拧着,也不老实,上蹿下跳。 “小姐,奴婢把人抓回来了。” 有热闹可瞧,周围闲逛的人迅速围拢过来。 “还敢乱动!”花浓伸手,在孩子身上连拍好几下:“偷到我们小姐头上了!小姐,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他!” 夏若竹不欲生事:“东西拿回来就行,把人放了吧。 “那怎么行,他撞了小姐!这些偷儿太猖狂了,不教训不行,不然他们还有下一次!”花浓伸腿,踢了孩子好几脚,踢得他哇哇直叫唤,嘴巴里却没发出一个完整的字音:“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她可是夏侯府的二小姐,这你都敢惹!” 这孩子竟然是个哑巴。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同情心顿起:“还是个孩子呢,放了他吧。” “这娃娃不容易,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侯府的小姐,看着如同仙子,心肠怎么这么狠,对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脚!” 夏若竹眉头直皱:“花浓,放了他!” 点心没有买成,还惹了一桩官司。 夏若竹坐到车上,便沉着脸。 花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姐,是奴婢不好,奴婢也是护主心切,太着急了!” “小姐,您肩膀还疼吗?” 夏若竹眯眼,看向花浓:“出门在外,一言一行当谨慎,不可随意乱报家门,你可明白?” 花浓连连点头:“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你去吩咐跟车的婆子,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夏若竹揉揉乱跳的眉心,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若是受伤了,就送他到医馆去看看。没受伤,就给他点钱。” 这么一耽搁,到茶馆时,便有些晚。 夏若梅等在门前,一脸不悦地看着她:“一转眼人又不见了,二妹妹真是贵人事多。” 夏若竹理了理脸上的面纱:“大姐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是您的未婚夫婿呢!” “你!”就算心里这么想,被大庭广众之下直白地说出来,夏若梅还是羞得脸色通红:“你瞎说什么?” 夏若竹转头,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大姐若不想让人误会,就收敛些,这般火急火燎徒惹人发笑。” 茶馆二楼的雅室,安阳王坐在里头,单手执壶,茶线沿壶口倾泄而出,稳当当落在碧玉瓷盅里。 前些日他风尘仆仆回京,又受了伤,再加上马一路狂奔,遇见夏若竹时,可以说是巨狼狈的时候。 即便是那时候,夏若竹也忍不住感慨,这男人长得太好了。 更别提在如今的茶室了,嘴角微微勾起,只一个侧脸,就让人心旌摇曳,端的是一派风流潇洒。 对面的李嫣儿眼睑低垂,粉面含羞。 夏若梅一见此景,心中便忍不住泛酸。但安阳王的目光已经飘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摆出娇羞的姿态,那丝目光已从她面上拂过,定格到夏若竹脸上。 “夏二小姐姗姗来迟,让本王好等。” 果然,王爷生气了。 夏若梅心尖一颤,忍不住抬头去看安阳王的脸色,就听到夏若竹清凌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今日天太热,马儿走不动道!” 她怎么这么不要脸!自己拖拉懒散,还怪到马儿头上,马儿何其无辜! “这么说,是本王约的不是时候?”安阳王的声音辨不清喜怒。 夏若竹:“正是。” “好,本王知道了,下次约见选凉爽些时辰。” 语气带了一丝笑,夏若梅暗暗惊奇,安阳王竟然对夏若竹这么纵容? 不对,王爷可能只是脾气好! 她忍不住插话:“王爷莫要怪罪二妹妹。她年纪尚小,没有时间观念。临出门前,我催了她好几次,到了街上,她又下车买糕点,这才耽搁了。” 此言一出,安阳王还未开口,坐他对面的女子先噗嗤一声笑。 夏若梅面色微变,她本就对这人竟然与王爷面面相坐不满,霎时开口质问:“这位小姐如何称呼?不知因何发笑?” “你们姐妹俩真有意思。”李嫣儿笑看安阳王:“和我家中姐妹很不一样。” 安阳王:“李尚书治家严谨。” 短短几个字,夏若梅听懂了。她怎么忘了,夏若竹和她是姐妹,贬了她就是贬了自己! 夏若梅忍不住在无人得见的角度,瞪了夏若竹一眼:都怪她,让自己丢脸! 夏若竹特意掀起白纱一角,对她做了个口型。 “蠢货。” 不提夏若梅万般心思。 甫一入座,茶未喝上两口,安阳王便切入正题:“夏二小姐,实不相瞒,今天约你来,是有事相商。” 夏若梅支起耳朵。 夏若竹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关于何事?” 安阳王伸手,指了指手腕。 夏若竹笑:“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谈。” “本王还准备了隔壁的雅间。” 夏若竹诧异地看了安阳王一眼,缓声道:“就我和王爷吗?” “你若是介意,嫣儿可在场。” 夏若梅的嘴角垂下来,放在桌下的手指用力抓紧。 但刚才开口,已被人笑了一次,她着实不敢再乱说话。 好在夏若竹笑道:“只要王爷不介意名声,我都可以。” 两人很快来到隔壁房间,夏若竹将耳朵贴在墙边,状似倾听。 “二小姐不用担心,此处隔音甚好。” 夏若竹轻咳一声:“王爷有何吩咐,不如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安阳王开口,指了指她的袖口:“你的袖箭,能不能借我看看?” 夏若竹挑眉:“我没有带出来。” 安阳王捻了捻手中的白玉扳指:“我的人告诉我,射发袖箭时,你人在茶馆。” 常规袖箭,射程很短,一般四五丈,茶馆距离街中心,至少十丈远。这样远距离射发,还能精准无误,着实令人惊叹。 “不知这袖箭是在何处定做的,本王也想做一副。” “袖箭是我外祖父送的,汴京没有。” “大疆?” “不错。” “本王派人去大疆……” “王爷不必如此。”夏若竹摇头:“做袖箭的匠人是府中家奴,多年便已过世。” 安阳王皱起眉头:“这么说,你这里是独一份?” 夏若竹笃定点头。 “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便不必开口。” 安阳王一噎。 他突然发现,自己前日忧心夏若竹处心积虑接近他,未进府便争宠,着实有些庸人自扰。 她这副硬邦邦的样子,哪像对他有意? 与他会面,无半分急切不说,和她那姐姐相比,打扮全身素净,清水芙蓉面,还用白纱挡了脸。 不过这双眼睛,长得倒极好。 清澈明亮,眼尾上挑,长长的睫毛如蝶翅微颤,下合时遮挡了所有的情绪。 夏若竹抬头,正对上安阳王探究的视线,不由微怔。 “你且先听一听。”安阳王摸了摸鼻子:“这袖箭你能否忍痛割爱?本王可以拿其他东西来换。” 夏若竹断然拒绝:“我没有其他想要的。” 安阳王:“王府仓库里什么东西都有,碗口大的夜明珠,白玉观音,金镶玉马鞭……” 夏若竹静默不语。 “夏二小姐?不如你提个条件?” “您这袖箭是替谁要的?” 时下袖箭一般女子佩戴,胜在隐蔽小巧。男子则用弓箭长刀偏多。 安阳王迟疑片刻:“嫣儿和本王走得近,众人皆知她是本王身边人,遭遇攻击颇多,若是有这袖箭,本王也能放下心。” 果然如她所料。 夏若竹抿唇:“王爷,半年后我将嫁与您为妻,若做您的身边人不安全,您是否有考虑过我的安全?” “本王会派人钻研袖箭的做法,再不济,也有其他物可以替代。” “那您给李嫣儿小姐送其他东西吧。” 安阳王皱眉:“夏二小姐,本王好生同你商量。” “袖箭是我外祖父送的,我不可能给你。” 夏若竹睁大眼睛:“这是他老人家送我的生辰礼。” 对她也有格外特殊的意义。 老人家陪她过完生辰的第二日便走了。 “你生辰是何时?本王也可以送你许多生辰礼!” 夏若竹气笑了:“你又不是我外祖父。” 这人到底有多托大,才又想当她爹,又想当她祖父。 “没得谈吗?” 安阳王敲了敲桌子,显见已经不耐烦。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也不是不可以。” “一百万两。” 安阳王豁然抬头。 “给你图纸,去找工匠造一幅新的,能不能用,就看你们造化了。” 顺利赚到一笔钱,夏若竹心情甚好。她不差钱,但也不嫌钱多不是。 但这好心情持续到府门口,便不得见了。 夏侯府大门口,聚拢了一大群人。 为首之人,神情激动,一只手频频指着地上某处,口沫横飞,不知在说些什么。 “哎哟,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门房见了她,如同见到救星:“这些人说您当街打死了人,聚在门口讨说法呢!” 第10章 府门前断案 午时集市上遇到的偷儿,此刻气息全无,躺在一张破旧的草席上,浑身破烂瘦弱,不见半两肉。 花浓忙冲上前,大声喊:“你们胡说,我就轻轻踢了他几下,怎么就踢死了?” “大夫说肋骨都被你们踢断了!”为首的中年人,抖着手,眼睛只盯着夏若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安这孩子,只是饿极了,才顺走你们钱袋,你们却直接打死人,不会想不认账吧?” 夏若竹总算明白心中的不安感缘于哪般,她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心中滋味难辨,吩咐门房:“去请大夫。” “不用了。”中年汉子大叫,伸手从人群中拽出一个须发皆白背着药箱的老叟:“他就是大夫。” 老叟向夏若竹拱拱手:“这位小姐,人已经死了大半个时辰,救不回来了。” “二小姐,这可怎么办?”门房在身后焦急地道:“派人去内院禀报了,夫人今日头疼得厉害,起不来床,只能靠二小姐自己拿主意!” 花浓挺直身子:“小姐,您放宽心!人是我踢的,要顶罪也是我来!这位大叔,您怎么证明人是我打死的?” “他被打了之后,一直躺在街角未动,街坊看不下去了,才把他送到医馆,大夫一见便摇头。许多人都看到了!” 夏若竹问花浓:“跟车的婆子呢?不是让她回去看看的么?” 花浓摇头:“奴婢没见着她。” 这事便有些麻烦。 夏若竹正要开口,花浓突然上前,杵到大汉面前:“你们都是一伙的,谁知道有没有做伪证?本姑娘只轻轻踢了几脚,怎么可能把人踢死了?夏侯府也是你们撒泼的地方?我告诉你们,我们姑娘可是未来的安阳王妃……” 夏若竹越听越不像话,忍不住轻斥:“住嘴!” 但已经晚了。 人群骚动起来,嗡嗡嗡的议论声响起。 “王妃就了不起啊?” “王妃就能当街随便杀人?” 也不知谁起了个头,一个鸡蛋突然飞出来,扔到夏若竹身后的门柱上,蛋壳破裂,黄白之物乱飞。 更多的东西扑面而来。 “小姐,您快进去!”花浓一把抓住夏若竹,将她往门内推:“这里我来处理!” 她处理?把事情越闹越大吗? 夏若竹心中冷嗤,一偏头,躲过一道疾驰而来的白菜叶,突然抬手,大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掉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都住手!” 语声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动作忽停,视线落在地上巨大的红灯笼上,目光惊疑不定。 “这件事,和我是不是王妃没关系。”夏若竹直视中年男人的眼睛:“人命关天的大事,岂是你一句话便能定罪?刑部断案,尚要人证齐全。先弄清真相。你们放心,若是我们的责任,我绝不推脱。” 中年汉子叫道:“要弄清什么?证据确凿……” “不是我不相信你。”夏若竹表情平静:“但一派之言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她转头看向花浓:“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施大夫。” 花浓不愿走:“小姐,您一个人在这,奴婢不放心。人是奴婢踢的,有什么罪,让奴婢认就是……” 夏若竹突然抬头,定定看着她,眼中意味难明,花浓心中一惊,话卡在嗓子眼:“小姐?” “你忠心,这很好。”夏若竹唇角勾了勾,花浓提起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但你是我的丫鬟,你有罪,就是我有罪。快去!” 花浓只好不情愿地走了。 一群人等在门口。 夏若竹吩咐门房:“去搬凳子来,让大家坐着等。” 搬来凳子,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坐凳子,呼啦一股脑坐地上。态度很明显,不吃这一套。 夏若竹也不勉强,又吩咐门房:“去厨房看看,让人端些绿豆汤来,天儿这么热,各位大哥不容易,给大家解解渴!” 绿豆汤端来了,众人依然不愿喝,只用眼神睨着夏若竹,无声的嘲笑。 “大家无非以为,我是纵容丫鬟打死这孩子的凶手,才会这般敌视。”夏若竹叹气:“若我不是呢?” “证据确凿!”汉子瓮声瓮气地道。 “你是这孩子什么人?”夏若竹问。 “街坊邻居,这孩子爹妈死得早。” “原来是个义士!”夏若竹拱手:“非亲非故,您能为他出头,我很佩服。” 汉子冷嗤一声,表示不屑,脸色却到底和缓了几分。 “这大太阳下,大家在这里等很久了吧?”夏若竹又道:“若是大家因为这事,中暑或是生病,这罪过我可不敢担。” 大汉双眉紧皱,良久,端起手边的碗,一饮而空:“大家都喝了吧。” 夏若竹着人收了碗,突然走到少年草席面前蹲下,久久沉默不语。 大汉有些不解,又很好奇,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他已经死了,您不怕吗?” “他很可怜。” 夏若竹起身,眼眶微红,郑重承诺:“今日之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会出钱替他办丧事,让他入土为安。” 大汉想开口嘲讽几句,嘴唇嗫嚅半天,到底没说出来。 等了许久,施大夫没有来,花浓也不见人影。 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又开始嚷嚷:“那丫头该不会跑了吧?” “丫头跑了,做主子的不是还在?找不到丫头……” 街道尽头,一个人影跑得气喘吁吁,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体型粗壮,刘海齐眉,正是花浓。 “小姐,奴婢去了施大夫家,施大夫出诊了,不在家中。” 夏若竹:“去了多久?可说了何时归?” “大清早便走了。”花浓急道:“小姐,这下怎么办?要奴婢说,都是些刁民,打发他们见官……” “你若再管不住嘴,莫怪我不客气。”夏若竹突然压低声音,警告她。 花浓吓一跳,随即瑟缩成一团:“奴婢知道了。都怪奴婢,惹来这般祸事。” “不怪你。”夏若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一个白影:“施大夫这不是来了。” “啊!”花浓惊讶望过去,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影,不敢置信。 “我方一进门,便听人说夏侯府派人来请,这才赶过来了。不知夏二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施大夫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大夫,年方二十,却施一手好针,在太医院颇有一些声誉。 “您可来了。”夏若竹引了施大夫去看躺在地上的少年:“今日去的,您帮忙看看是什么原因?” 施大夫检查许久,夏若竹一直在旁边等,一见他抬头,便急切地问:“查出原因了吗?” “肋骨皆断。”施大夫摇头:“可怜。” “我就说吧!”中年大汉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不是你们踢死的,还能有谁?” “我还没说完。”施大夫吹了吹嘴角不存在的胡子:“年纪轻轻,火气这么旺,小心早亡。” 中年汉子顿时大怒:“你这庸医,怎么咒人……” 施大夫慢悠悠地道:“我这里有上好的养身静气丸,待会送一瓶给你。” 中年汉子:“……” 那可是太医制的药! 施大夫这才继续:“不过这不是他死亡的根因。他已经许多天没吃饭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心脾两虚,死亡前应该已经出现晕厥的症状。若能及时补充麦芽糖,不至于送命。”施大夫四下看了几眼,简单总结:“他是饿死的!” “你胡说!”中年汉子大怒:“什么狗屁太医,你是不是和她们一伙的?这孩子虽然穷,街道各家时时接济,怎会饿死!” “那他怎么还当街抢钱呢?”施大夫已经听了一嘴,知道来龙去脉。 中年汉子语塞,好半响才道:“那是两码事!” “非也。”施大夫站起身:“他胃中空空,你若不信,可以找仵作解剖了看。” 中年汉子只是不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就算去了,也得齐齐整整的!” 夏若竹走上前,岔开话题:“我的丫鬟当街踢人时,你们是否见着了?” “我见着了!”大汉粗声粗气地道:“我离得远,不然早把这小丫头片子拍飞了!” 夏若竹没理会他后半句话:“那你可知她是怎么踢的?” “怎么踢的?还能怎么踢,使劲踢的!肋骨都断了,下手得多狠啊!” “我说的是姿势。”夏若竹抿唇:“您看清了吗?” “我离得远,没看清。” “总有人看到了。”夏若竹转头看了几眼,伸手比划:“她当时提着这孩子后背的衣领,有谁有印象吗?” 很快有人附和:“对。” “我看到了,是这样。” “这样踢,最多只能踢到他的脚,或者双腿,再高点,也只能踢到脊柱。” 夏若竹的声音如同具有魔力,众人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 “要踢到肋骨,根本不可能。花浓,找个身型和小安相似的人演示一下。” 花浓应声,在人群中拉了个半大小子,照着白日情形比划。 费了好大番功夫,别说肋骨了,整个前半身都没沾到。 府门外所有人,如同被点穴般,全张大嘴巴。 “老先生,您要去哪里?” 夏若竹突然开口,所有人视线顺着她一齐望去。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不知何时已到人群边缘。药箱压在他身上,整个身子仿佛被压塌。 “老朽想起家中还有事,这里既然有太医,老朽在不在也无妨。” “您可不能不在。”夏若竹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毕竟人是送到您那里,肋骨才断的。” “你这小娘子,怎么胡说八道呢?”老大夫气急:“不都说了,人是你们踢的?” “背提着衣领要怎么才能踢到肋骨?不如老先生示范一下?” “那谁知道?这是你们的事,和老朽无关!” “方才这位义士大哥说了,这孩子自我们走后,便一直在原地,大家看着不对劲,就送往医馆。”夏若竹帮大家回忆事情的经过。 “既然我们当时不可能踢到肋骨,送到医馆后,肋骨却断了,总不会是好心帮忙的人弄断的,大家觉得呢?” 有一人举手:“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不对劲!人是我帮忙送去的,除我之外,还有两人,这孩子身上我之前摸过,好好的,和现在不一样!” 老大夫顿时气喘吁吁,眼神四顾,看到施大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都说了嘛?这孩子是饿死的,和肋骨断没断没关系?” 夏若竹缓声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是饿死的?不是被人打死?” 老大夫支吾不语。 “看来还是因为肋骨……” 老大夫大喊:“他饿死的!” 中年大汉:“……” 事情真相已经清楚,夏若竹吩咐花浓:“钱包拿来。” 取出一把银子,放到大汉手中:“这些钱,给这孩子办后事吧。” 大汉双目通红:“是我错怪您了,这孩子,没东西吃,怎么不找我们说。” “都是老婆子的错啊!”一老婆婆颤颤巍巍从人群中爬出来:“我不如跟着去了!” 说完便要以头撞地。 夏若竹慌忙大喊:“拦住她!” 老婆婆被架住身子,还不停打摆子:“这孩子,我不知道他没吃东西,他把吃的东西都送给了我呀!” 老婆婆年少守寡,唯一的儿子,几年前去了,日子过得很艰难。 前些日子生病,躺在床上起不来,少年小安得知后,把讨来的吃食都送给她。 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大娘,小安是个好孩子,他宁可自己饿死,也要把吃食给您留着,您要是这么跟着去了,岂不让他下了地府还不得安宁?” 夏若竹觉得眼神有些酸涩。 众生皆是命,万般不由人。众生皆苦,唯有人自渡。 却总有人,以蝼蚁之躯,撑起他人微弱的光。 “今日之事虽与我无关,却因我而起。”夏若竹又取出一些碎银,放入老婆婆手中:“这些财物,虽然不多,却是我的一番心意。小安期望您好好的,您拿去看病吧!” 送走闹事人群,夏若竹转身,带着花浓踏入府内。 刚进大门,就见到白蕊立在路边等候。 花浓惊讶:“你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 “那你怎么不出去?”花浓抱怨:“你知道方才多危险吗?小姐一个人,对着一大群人,那些人恨不得把我们吃了!” “不是有你在吗?” “我一个人力量有限!”花浓转头去看夏若竹:“小姐,您看看她,主子遇到事情了,不说帮着出头,就缩在后头瞧热闹!” 白蕊忍不住出言讽刺:“怎么出头?像你那般帮倒忙吗?” 花浓一愣,感到很委屈:“小姐,您看她这样说我,我也是出于好心!” “好了!”夏若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吩咐白蕊:“你替我做件事。” 她从袖中取出荷包,递给白蕊:“瞒着人,把银子给那个义士,让他帮着照看下生病的婆婆。” 花浓不解地问:“姑娘既做善事,方才为何不当面给?” 白蕊冷嗤:“这都不懂?果然榆木脑袋。那老婆婆瘦瘦弱弱,站都站不稳,给她大笔银子,她能守得住吗?” 花浓大怒:“白蕊,我敬你是姑娘身边的老人,才处处让着你,你非要这样针对我吗?” 白蕊:“蠢还不让人说?” 花浓:“……小姐!” 夏若竹恨不得把两人的嘴缝上:“你们嫌我今日事不够多?” 花浓不甘心地嘟嘟嘴:“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去跟门外打听下,跟车的王婆子回来没有。”夏若竹吩咐。 待花浓走远,夏若竹又转向白蕊:“方才有话没跟你说完。你顺道问问那位义士,在何处当差。若没有好去处,可愿意帮我做事。” “是。”白蕊眯眼,看着问到消息回转的花浓:“小姐,您是不是也信不过她?” 第11章 换姐姐定亲 侯府内院。 王氏斜靠在床榻上,听柳枝汇报府门前进展。 “施大夫不知怎么过来了,说那孩子是饿死的……医馆老大夫也改了口……” 王氏“啪”一巴掌拍在床榻边,气得心肝儿疼:“都是不中用的废物!” 柳枝低声提醒:“要不要差人去警告老大夫,回去不要乱说?” “画蛇添足!” 王氏眯起眼睛:“小乞儿传的话,咱们没暴露身份,别上赶着又送上门去。” “是,夫人。” “她想摆脱这事没那么简单!” 王氏吩咐柳枝:“找人去安阳王府传话,把今日之事透露给他们听。” 柳枝:“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 “掐头去尾。” 王氏轻哼:“贵人们要的只是谈资,真相不重要。” 有小丫鬟来传话:“夫人,二小姐过来请安。” 王氏皱眉:“她怎么又来了?” 以前她不派人请,从不踏进自己院中一步。如今有事没事三天两头往自己这儿跑。 看起来殷勤小意许多,但她总觉得心里没底。 王氏这会不想见人:“跟她说我头疼。” “大小姐也来了,两人正好在门外碰上。” 亲生女儿过来,肯定有事要说。 王氏叹气:“让她们进来吧。” 夏若梅刚进屋子,就跑上前抱住王氏的胳膊,摇啊摇:“母亲母亲,听说您身子不适,现在好些了吗?” 自己要是真病着,被她这么摇还得了? 王氏爱怜地抚了抚夏若梅的头发,笑道:“睡了几个时辰,好多了。” 王氏这才看向夏若竹:“竹儿这时候过来,可是有紧事?” 夏若竹还未开口,夏若梅率先出声:“二妹妹能有什么事?二妹妹可厉害了,一夫当关哩!” 夏若竹笑:“比不得大姐姐,三十六计走为上,妹妹望尘莫及。” 夏若梅沉下脸:“二妹妹什么意思?你自己惹出的祸事找上门来,还要我守在那里和你一同丢脸么?” “大姐姐此言差矣。” 夏若竹脸色丝毫未变,依旧笑吟吟,她转向王氏:“母亲,府门前的事您应该听说了吧?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夏,我和大姐姐都是您的女儿,我若惹出什么祸事,对姐姐必然也有影响。” “姐妹俩一同回府,见有人打上门,做姐姐的就偷溜回府,留妹妹一人应对。这事要传出去了,旁人怎么看我们?” “我是无所谓,反正已经定亲只等出嫁了,姐姐可还没说亲呢!” 王氏心中一个咯噔。 按理来说,家中姐妹,妹妹断没有越过姐姐去说亲的道理。但夏若竹的亲事来得突然,王氏若趁着还有这半年时间,好好挑一挑,也能尽快结上一门亲。 但她带了些旁的心思,给夏若梅说亲的事就这么放下了。 只这心事上不得台面,不能曝于人前。 “你二妹妹说得没错。” 王氏看向夏若梅:“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以后出门,无论遇上何事,你们姐妹俩当同心协力,共同面对才是。” “母亲,我当母亲是最亲近的人,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夏若竹吐吐舌头:“母亲不会怪我多嘴吧?” “怎么会呢?”王氏笑道:“你大姐姐虽比你大几个月,许多事却不如你想得长远,你替母亲多提点提点。” 夏若梅垮下脸,被亲生母亲这么说,心情异常不美妙。 “大姐姐很好。”夏若竹却道:“我今日赴安阳王约,起得有些迟了,还是大姐姐派人催我。” “母亲,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夏若竹走到王氏面前,抬头看她,眼神一派孺慕之情。 “和母亲还藏着掖着呢?” “我已经定亲了,姐姐却还孤身一人,我每次想来,都心有不安。” 夏若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今儿去见安阳王,姐姐和安阳王站一起,看起来郎才女貌。姐姐每次看王爷的眼神都带着笑,想来也是喜欢的。我便在想,若是和王爷定亲的是姐姐,那该多好!” “你说什么?”王氏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看着夏若竹的眼神惊疑不定,好半晌才缓下心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若竹被王氏的反应吓一跳,再开口就有些磕磕巴巴的:“母…母亲,我本来这么想…能不能去找王府说说,换…换姐姐和王爷定亲…” 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最后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都快哭出来。 夏若梅耳尖捕捉到了,惊喜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二妹妹,你真的愿意把王爷让给我?” “胡闹!”王氏猛地一拍桌子,两人身子跟着抖了抖。 王氏深吸一口气:“王爷是人,不是物件,岂能让来让去?再说了,皇上指的亲,哪是想换就能换的?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听到没有!” “是。” “是。” 送走姐妹二人,内室一片寂静。 好半晌,柳枝才开口问:“夫人,咱还派人到王府传话吗?” “什么话?”王氏皱眉:“你也糊涂了不成,换亲这种话能随便说?” “您误会了,奴婢是说今儿府门前发生的事。” 王氏默了默:“先别去了。她说得对,二姐妹写不出一个夏字。她名声不好,影响的还是我梅儿。” 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她不会知道我要这么做,才故意过来说这话的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我真是出息了,差点被一个小姑娘唬住。” 她叮嘱柳枝:“这事没避着人,总有人看了去。若听到有人传,还要尽力澄清。特别是梅儿撇开她自己先进院子的事!” 想到这里,王氏有些丧气,猛一捶床头:“筹谋一场,她毫发未损,我们还想要想办法替她遮掩,真是窝火。” “夫人先别急。”柳枝四下看看,这才笑着道:“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说与您听一听。” …… 夏若竹前脚回倚香园,花浓后脚就跟进来了。 “打听到王婆子的事了吗?” “打听到了。” 花浓关了厢房门,凑到夏若竹耳边:“奴婢花了50文钱,才在洒扫院子的丫鬟那里打听到,王婆子是她干妈。说是王婆子本来是要回去找那孩子的,走到半路,腹痛得厉害,没办法,只得先回来了!” 夏若竹脸色不好看:“这也太巧了吧?真的还是装的?” “真的吧。”花浓唏嘘:“也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说是回来后,一遍遍往恭房跑。” 夏若竹这才松一口气:“看来这事只是个巧合。” 花浓连连点头:“谁说不是,真是太凑巧了!” “今儿多亏了你。” 夏若竹从首饰盒里,挑了一只发钗,插到花浓头上:“若不是你,方才被人围攻时,我还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奴婢还以为,小姐会怪奴婢。”花浓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方才差点给小姐添麻烦了!” 夏若竹:“怎么会?你也是护主心切。我在这府里根底浅,身边知心人不多,白蕊算一个。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合我眼缘,这才去哪都带着,你看看其他与你同来之人,我待她们可这般?” 花浓感动得眼泪汪汪,噗通跪下:“小姐,奴婢也认准了您!如今这日子,和在春姨娘处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奴婢往后一定当牛做马,惟小姐马首是瞻。” “我让你当牛做马做什么?你和白蕊好好的,就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夏若竹望向窗外:“白蕊怎么还不回来?回来我得说说她,别总和你对着来。” 晚间,白蕊带回来消息:“肖大如今在码头当脚夫。他说承蒙小姐看得起,很愿意为小姐效力。只是自己只有一把子力气,不知能做些什么。另外还想问问,码头的活还能不能继续做?如果不做了,他担心养不活家里。” “你让他放宽心,码头的事他想做便继续做着,我这里每月也会给他一份月银。” 夏若竹执笔,写了一封信,递给白蕊:“让他拿着这个,去找福伯,要做什么事,让福伯安排。” 白蕊接了信,贴身收好。 端来杌凳坐到夏若竹脚边,神色有些雀跃:“小姐,方才在外院,我问小姐的问题,您还没回答我?” 夏若竹点了点她的鼻头:“你觉得呢?” “奴婢觉得您对她太好了。”白蕊噘嘴:“奴婢有些吃味。” “她和你不同。”夏若竹素手执扇,皓腕轻摇,纤纤素丝在眼前飞舞,让她面目模糊看不真切:“她这人有意思得紧。” 白蕊疑惑:“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夏若竹倏地笑了:“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以后别和她对着来就行。” 花浓出了垂花门,王婆子已经在墙角等她了。 “花浓姑娘,二小姐有问起我吗?” “问了。”花浓昂着头,双目斜飞,盯着屋檐一角。 王婆子秒懂,从身上摸出几文钱,拢到花浓手里:“花浓姑娘,不知你是如何回的?” 花浓看着手中的钱币,有些嫌弃:“王妈妈,你打发叫花子呢?姑娘可是给了你不少钱,你就给我这么点?” “今儿身上就带了这么点,改天,改天一定补上。”王婆子舔着脸笑:“姑娘给老婆子说说?” “放心吧,没事了。”花浓收回手:“你可记得,回头给我补上。” 王婆子不放心:“真没事了?” “你以为我是谁?”花浓将头在王婆子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吗?” “姑娘赏的。” 王婆子深吸一口气:“这是金镶玉的!老值钱吧?” 花浓没接话,反正已经炫耀到了:“没其他事了吧?那我先走了。” 王婆子艳羡地看着她走远,忍不住“呸”一声:“眼皮子浅的贱蹄子,一朝得道,尾巴都翘上天了!” 这二小姐也是个傻的,把这种货色当宝贝。 第12章 诗会遇刁难 夏若竹不知道有人在暗地里骂她傻,此时,她正看着门房送过来的帖子发呆。 “赏诗会?” 白蕊抿了嘴笑:“姑娘贯不擅长这些,没想到昌宁郡主竟然送帖子来。” “她不怀好意,你还笑我?” “奴婢是想到方才大小姐模样,感觉很好笑。” 白蕊眨巴眼睛:“昌宁郡主举办诗会,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多少贵女挤破头往里钻!昌宁郡主给您送了帖子,却没给大小姐送,大小姐看着气坏了!” 夏若竹没好气地把帖子扔在桌上:“不想去,爱谁谁。” 夏若竹从小就对诗啊词的不过敏,在外祖父母家,她和同龄的男孩子们一同上师塾,天天跟着夫子之乎者也。 她性子懈怠又不聪明,浅显的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学了些,深奥晦涩之处却难懂。让她作诗写文章,更要老命。 有那功夫,她不如到草原跑一回马。 祖父说,这么爱跑马,适合上战场立军功杀敌,让她看孙子兵法。 祖母忙呸呸呸,我的娇娇儿学那些做甚?拘了她做针线,但她显然也不是这块料,学了好几个月,绣出的帕子还被兄弟们争相嫌弃。 最后祖父决定让她练字,凝心静神,又能练出几分贵女的娴静端庄。 她一直坚持下来。 加上她前世出嫁后的许多年,凡心神不宁时,总爱写上几笔,积年累月,也显出几分不俗。 “小姐?”自回京后,白蕊少见夏若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小姐要写帖子回绝吗?” 夏若竹又拿起帖子,反复瞧了好几眼,咬咬牙:“不就是个郡主的赏诗会,我还怕她不成?” 赏诗会在昌宁郡主家府邸举行,很快便到了日子,夏若竹带着白蕊出门。 刚被迎进内院,便传来窃窃私语:“啊,她怎么来了?” “早知道有她在,我便不来!” “听说心肠可歹毒了,还纵容她的丫鬟杀了人!” “是那个丫鬟吗?” “快走走走,离她们远点。” 声线不高不低,正好够她们听着,白蕊气得脸色通红:“小姐,奴婢去啐她们一口!” “每来一次这种场合你便要气上一次,累不累?”夏若竹淡声道:“这名声也没啥不好,至少没人敢来招惹我。” “万一王爷也听到这些话,来府中退婚怎么办啊?” “王府又不傻,这么大的事情不去调查么?”夏若竹道:“你把心放回肚子里。走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没走几步,却被人拦住去路。 昌宁郡主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挡在前面,眉锋微蹰,显见不耐烦:“你怎么才来?跟我走!” 夏若竹跟着昌宁郡主,来到一处院子里,院子小巧精致,回廊蜿蜒,西北角有假山石景。 一大片牡丹花争奇斗艳,开得正好。 院子中间几张长条桌拼成一张大桌,桌边围满人。 见昌宁郡主带她进来,众人微微吃惊。 “昌宁,你请她来做什么?”说话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姐,但光从说话的语气和通身气度,夏若竹霎时猜出了她的身份——玉溪公主,当今皇上嫡亲妹妹。 玉溪公主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近些日子,未来的安阳王妃纵容婢女当街杀人的事,已经在勋贵圈子里传遍了。 许多人不认识夏若竹,却知晓她出门的标志性打扮——面覆白纱。 一群人都盯着夏若竹,等着看好戏。 昌宁郡主却开了口:“我请她来的,有何不可?” “你疯了吗?她那么恶毒!纵容奴婢杀人,就等同于她杀了人!”玉溪公主素来直言直语,以她的身份,还没有她不敢说的。 “你们……” 昌宁郡主刚要开口,玉溪公主便打断她:“你别替她说话,她没长嘴?让她自己说!” 夏若竹束着手:“不知公主想让民女说什么?” “不知道安阳王怎么想的,娶谁不行,偏要娶你这种女人,真是眼睛瞎了。”玉溪公主不屑地道。 “公主,民女是皇上赐婚。民女相信,圣人总不会错。公主要是对此有什么不满,不如找皇上去说?” 玉溪公主一噎,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她质疑皇兄的决定? “牙尖嘴利!本公主和皇兄的兄妹情,也能容你挑拨?” “来人,掌嘴!” 事情瞬间剑拔弩张。 众女都没想到甫一开始就见到如此激烈的场面,不由有些发懵。 眼见巴掌就要落到夏若竹脸上,夏若竹想也没想伸手架住。 “公主可以罚我,但我心中不服,所以提前说清楚。”夏若竹的表情丝毫未变:“即便您贵为公主,也没有无缘无故惩罚臣女的道理。” 她环顾四周,眼睛突然笑眯成一条缝:“若公主着人打了我,我心中郁结跳湖,他人是否可说公主纵容婢女杀了人呢?” 这哪跟哪? “放肆!”玉溪公主破口大骂:“你自己想不开要跳湖,跟本公主有何关系?” “但公主却说民女杀人啊!”夏若竹面带困惑:“偷儿当街偷了我钱包,我不该使人去追?追到偷儿,偷儿因为两日未食饿死,就说我纵奴杀人?按公主的逻辑,我被公主的人掌掴后跳湖,自然是公主纵奴杀人了。” 玉溪公主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更加气恼:“谁不知道偷儿还是个孩子,是被你的丫鬟踢死的?都被人闹到府门前了!本公主教训你有什么错,这叫为民除害!” “公主心地善良,嫉恶如仇,体谅百姓疾苦,这自然没有错,大庆国有您这样的公主是百姓之福。” 玉溪公主连眨好几下眼睛,这人怎么依然夸起她来了? 夏若竹话锋一转:“错的是乱传消息之人。我与公主素未谋面,公主自然不会莫名针对我,但不排除有心之人拿公主做筏子。” 玉溪公主沉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听到的。”昌宁郡主走上前:“你说的是那些谣言吧?我都找人打听过了,都是假的。” “她婢女没踢那孩子?” “踢了?” “孩子没死?” “死了。” “别人没找上夏侯府?” “找上了。” “这不就结了。”玉溪公主冷笑:“我说的有什么错?昌宁你怎么回事?这人抢了你夫婿,你还替她说话?脑子被门夹了?” “孩子是死了,却不是踢死,而是饿死的。后来也证实肋骨不是她丫鬟踢断的,而是医馆弄断的。不然我怎么会邀请她过来?”为免再有误会,昌宁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 玉溪公主诧异极了,突然转头看向众女中的某个方向:“嫣儿,你不是这么给我讲的!” 李尚书府李嫣儿,正坐在人群中,津津有味看热闹,突然被点名,片刻慌张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大大方方站起:“我也是听人这么说,原来是个误会啊!” “装模作样。”昌宁郡主冷嗤:“本郡主最烦那些表面冰清玉洁,背地里却如长舌妇一般乱嚼舌根的人,一肚子坏水。” 李嫣儿红了眼圈:“郡主,我与你无仇无怨,你这般说词,是不是太过分了!” “噢,本郡主没有说你。”昌平郡主轻飘飘地道:“你切莫对号入座。” 李嫣儿:“……” 夏若竹心情有些复杂。 她说话素来直来直往,前世回京后,一直压着自己的性子,话不敢言,口不敢张。临了,却还是活成一个笑话。 重来一世,她自保之余,只有一个愿望,活得更恣意一些。 原来,这些贵女们,私下相处时是这般肆意模样; 原来,有话便说,不憋着自己的滋味,如此好。 这昌宁郡主,上次见面还对她喊打喊杀,今日却屡次出言相护,着实难以捉摸。 夏若竹带笑的眼神过于直白,昌宁脸一板,别扭地道:“我可不是特意替你说话。今日你是我的客人,你被人下面子,岂不让我没脸?” 夏若竹娇娇柔柔地道:“好。” 好什么好?昌宁被她拖长的尾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神经。 昌宁郡主拉了夏若竹到一旁:“你会不会作诗?” 夏若竹摇头:“不会。” 昌宁嫌弃地道:“亏你长这么一副满腹诗书的样子!” 夏若竹好奇:“满腹诗书是什么样?” “看起来矫揉造作,特别像你这般,好端端非要戴个面纱!你长得很难看?” 话题跳跃太快,夏若竹还没反应过来:“嗯?!” “真可怜。”昌宁郡主善解人意地道:“不过你眼睛挺好看的,也不算一无是处。” 夏若竹:“呃,谢谢。” “回归正题。”昌宁郡主叮嘱她:“今日看我眼色行事。” 说完这话,有人叫她,昌宁郡主便急急匆匆走了。 夏若竹哭笑不得,她也不清楚昌宁郡主所谓的看她眼色行事是何时,何地,何事?一颗心悬着,忽上忽下。 李嫣儿过来叫她:“夏二小姐,我们要斗诗,你也一起来参加吧?” 夏若竹老实地摇头:“我不会。” 京圈贵女,你可以说作得不好,但绝不能说不会。 李嫣儿以为她谦虚:“今日斗诗会,本就是以文会友。你回汴京不久,参与进来能更好的融入大家。” “我真不会。” 李嫣儿还待再劝,身边工部尚书之女何雯拉住她:“嫣儿,你管她做甚?” “夏二小姐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也没多少朋友,我便想……” “嫣儿,你一片好心,但人家又不领情。” 何雯因方才李嫣儿被昌宁郡主含沙射影骂,心情很不美妙,却不敢找昌宁郡主理论,只把气撒到夏若竹身上:“蛮夷之地来的人,能有什么学问,恐怕大字不识一个哩!” 夏若竹这种话听多了,早就免疫,闻言脸色无半分变化。 这落在何雯眼中,便成了默认。 她眼珠一转,轻扯李嫣儿袖子:“你等着,我替你出口气。” 第13章 千里眼救命 何雯走到桌边,执笔,开始写写画画,夏若竹懒得理会她搞什么名堂,转身要走。 李嫣儿却拉住她:“等一等,雯雯说要给咱们惊喜呢!” 也不知何雯在纸上写了什么,周围的贵女们都围过去,待看过捂着嘴笑,边笑还边朝夏若竹这边指指点点。 夏若竹见此景便知不是什么好话,反而不想走了,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看她弄什么鬼。 何雯写字的姿态很好看,背脊挺直,手腕纤细有力,在宣纸上一番游走后,悬腕收笔,一气呵成。 周围响起小范围的掌声。 “雯雯,你这手字越发进益了,是不是在家偷偷练了?可惜写得太少,还没看够哩!”有人嘻嘻笑。 何雯含笑,仔细端详画纸一眼,心中有些得意:“嫣儿字写得好,我这也是向她学,不及十分之一。” 李嫣儿拉夏若竹:“看来已经写好了,走,咱们也瞧瞧去。” 两人来到桌边,人群自动往两边靠,让出空间,让她们看仔细。 18寸见方的纸上,一眼见到的是一只毛茸茸的波斯犬,令人惊奇的是波斯犬的头上,戴着一层薄纱。 上方写着几个大字“夏二狗子”。 何雯在一旁捂了嘴,只等夏若竹变脸。 谁知她眼神一直在下方的小狗处流连,还带了一丝惊叹,上面几个大字,一眼瞟过后便不再看。 还真不识字? 何雯忍不住痴痴笑起来:“夏二,你看我这幅画如何?” “极好。”夏若竹抬头,眼睛眯成一条缝:“这狗子憨态可掬,这面纱更是神来之笔。” 这个棒槌!她一点也没看出来自己在骂她么? 何雯的嘴越咧越大,周围已经有人忍不住捧起肚子:“哎呦哎哟,我不行了!” 夏若竹却还没说完:“你怎知我在院中养了一只狗子,简直一模一样哩!” 她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笔,笑看何雯:“我还给狗子起了个名字,丫头们都说和它相配极了,我写给你看看!” 何雯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若竹唰唰几下,已经落笔。 狗子旁边多了两个小字:“萱萱。” “轰!”一股浊气直冲何雯脑门,她表情狰狞,几乎控制不住:“夏二,你大胆!” 夏若竹好似无知无觉:“什么?” 何雯看向四周,有些反应过来的已经开始发笑,没反应过来的一脸迷茫,但众人交头接耳,交换着信息。 很快,这件事就要在这里传遍了,然后飞出郡王府,传到整个汴京! 何雯的牙咬得咯吱响:“夏二,你好得很。” 这就承受不住了么?夏若竹淡淡唔了声:“这画你送给我的?那我可要好好收藏起来。” “谁说是送给你?”何雯恨声道,忙伸手来抢,夏若竹也不知有意无意,正好退了一步,画没抢着,何雯手臂一下子磕到桌子上,酥麻麻地疼。 何雯这下真的管不住自己的情绪,眼圈一红,瘪着嘴嚎啕大哭起来:“你欺负人……” 夏若竹:“……” 娇娇软软的妹妹们撒泼耍狠她不怕,但她怕她们哭啊,梨花带雨,让人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不想送就不送嘛……别哭了,我还给……” 话音未落,院门口传来好奇的声音:“你们在闹什么?怎么还哭了呢?” 这是去而复返的昌宁郡主。 “夏二,你拿着什么?” 夏若竹把画递给她看,表情很无辜:“何小姐作了幅画,我就在上面加了两字,她就哭起来了。” “你加了什么?”昌宁郡主瞟了两眼,忍不住猛拍夏若竹肩膀:“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损!” “郡主,我养的狗子真的叫萱萱。”夏若竹连眨好几次眼睛。 “好好好,狗子叫萱萱。”昌宁郡主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眼见何雯听了她们的对话,越哭越急,还上去补刀。 “玩不过人家就哭,你可真是出息!谁让你招惹她了?她都敢拿马球砸我,你招惹她,能有好果子吃?” 拿马球砸郡主?这是什么狠人?她不知道啊! 何雯再也承受不住,捂住脸跑了。 李嫣儿慌忙追上去,追了几步,又停下来,表情古怪地看着夏若竹:“你怎么知道雯雯乳名叫萱萱?” 夏若竹弯腰,将嘴巴附在她耳边:“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告诉你。” 她语带笑意,吐气如兰:“方才你叫她,我听到了呀!” 李嫣儿脸上变了又变,实在不知该做何表情,许久才跺跺脚,看着众人略带责备地说了一句:“夏二小姐,大家今天聚在一起,以诗会友,当以和为贵。雯雯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便这般刻薄,实在不应该。” 表情端庄严肃,一派正义凛然。 若真正义,方才何雯笑话她时她怎么不开口? 夏若竹懒得理她:“嗯,你说得对。” 李嫣儿没想到她这般好说话:“既然如此,你与我去同她道……” “李小姐。”夏若竹突然弯腰,身子倾到她身侧:“仙芋花好闻吗?” 李嫣儿脸色大变,迅速环顾四周一圈:“你说什么?”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夏若竹收起笑,突然站起身:“少管闲事。” 她看看院外:“何小姐跑出去好一会了,你还不去追?” 李嫣儿跺跺脚,“哎”了一声,这才追出去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一轮甜品点心过后,赏诗会正式开始。 李嫣儿已经回来,何雯却不见踪影。 夏若竹自然没有参加,她叫了白蕊:“走,咱们去逛逛园子。” 这动作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昌宁郡主叫了一声:“夏二,你上哪去?” “作诗我不擅长,也看不懂。”夏若竹无奈:“听说郡主府小花园十步一景,便想去瞧瞧。” 昌宁郡主没有阻拦,只叮嘱她:“最多两炷香功夫,记得回来。” 昌宁郡主对她是不是过于关注了?夏若竹心中疑惑,但她有预感,对方似乎并无恶意,遂把念头抛开,走一步看一步。 沿着石径小路上走,郡主府花园名不虚传,处处假山林立,大片大片的牡丹和芍药开得正艳,彩蝶蜂儿在其中翩翩飞舞。 花园东北角有栋三层小楼,安阳王韩懋森正坐于窗边品茶。 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咋咋呼呼:“这也太神奇了,连父王寝宫前挂的鹦鹉笼都能看清楚!” 韩懋森淡淡地道:“你瞧瞧西南方。” 郡王爷秦珉手拿着一个千里眼,闻言调转视线,眼睛越睁越大:“皇宫!” 他甚至隐约看到了守在午门前的侍卫! “啪!”千里眼掉到地上。 韩懋森起身捡起,又递还给他,语气很嫌弃:“瞧你这怂样!” “皇兄要是知道我偷窥他,我几个头都顶不住!” “没这么夸张,只瞧个轮廓罢了。”韩懋森摇头:“东西既然送到,我便走了。” 秦珉却没答话。 韩懋森:“你又看到什么?” “园里有个仙子!仲希,你快来看!” “王小姐?刘小姐?还是李小姐?”韩懋森无所谓地道:“是个贵女在你嘴里都是仙子。” “都不是。”秦珉抓耳挠腮:“可惜戴着面纱,看不清正脸。” 韩懋森心中微动,忍不住走到窗口,看了几眼,有些不确定,又夺过千里眼:“她怎么也来了?” “你认识?她是何人?”秦珉有些不满:“怎么是个仙子你都认识?” 韩懋森没理他,招来侍卫:“去请夏二小姐,说我有事相商。” 说回夏若竹,赏过名品牡丹,她视线越过花海,是一片荷花池,海碗大的荷花妖娆摇曳。 夏若竹兴致勃勃,叫上白蕊:“走,我们去池边看看。” 迎面的小路却突然来人:“可是夏二小姐?” 夏若竹诧异:“正是。” “我们王爷邀您有事相商。” 夏若竹只认识一个王爷,她确认道:“安阳王?” “正是。” 不是闺阁女子的赏诗会吗?安阳王怎么来了?夏若竹在心中暗自琢磨一会,看向来人:“带路吧。” 夏若竹来到小楼上时,一眼就看到立在窗边长身玉立的男人,听到动静,背影转身,满室暗光仿佛被照亮。 “安阳王安好。”夏若竹给他请安:“不知安阳王叫了臣女来,所为何事?” 安阳王还未开口,突然有另一道好奇的男声响起:“你便是夏二小姐?” 夏若竹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其他人,闻言吓一跳,待看清穿着宝蓝圆领衣袍的男人,很快镇定下来:“给郡王爷请安。” “你认识我?”秦珉有些兴奋,忍不住得意地道:“没想到一个才回汴京贵小姐都认识本王,汴京第一公子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你自封的?”韩懋森不屑地道:“少贫嘴,我有正事和夏二小姐商量。” 韩懋森招招手,侍卫上前,递给夏若竹一个荷包:“上次允诺你的。” 夏若竹只捏了捏,便知里面装的是银票,她不动声色收起,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喜意:“王爷太客气了。” “你应得的。” 安阳王敲敲桌子,又指指夏若竹手臂:“今日你可戴了?本王想借来一观。本王拿了图纸找匠人打造,效果并不理想。” 夏若竹看了看一脸兴致瞧着他俩的郡王爷,有些犹豫。 “无妨,他是自己人。” 这只是他的自己人,不是她的!夏若竹暗自腹诽,但刚接了一大笔钱,实在不好马上拒绝,只能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袖箭:“还期望郡王爷能帮忙保守秘密。” 秦珉探过头:“好说。” 又有些疑惑:“今日赏诗会,夏二小姐怎还随身携带暗器?” “习惯了。”夏若竹不欲多说,把袖箭递给安阳王:“王爷您慢慢看。” 秦珉对女子戴的袖箭不感兴趣,瞧了几眼便放开,只拉了夏若竹说话:“你何时见过我?印象这般深刻,是不是觉得我玉树临风,风流潇洒?” 夏若竹很实诚:“臣女今日第一次见郡王爷,郡王爷和昌宁郡主长得很像,臣女才斗胆一猜。” 韩懋森嗤笑一声。 秦珉霎时不满:“仲希你笑什么?!” 秦珉眼珠子一转:“你面纱能不能揭了,给我看看?” 夏若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郡王勿见怪,民女近日出疹子,不能见人,方戴着面纱。” 秦珉吓一跳:“那还是别看了,可传人?” 夏若竹:“……不传。” 秦珉这才放心,将千里眼塞到她手中:“给你瞧个好东西,海外来的。” 夏若竹第一次见千里眼,摆弄了许久才弄清如何使。 秦珉指挥她:“看远处,看远处方知它的好。” 夏若竹缓缓移动视线,移到一个地方突然不动,千里眼掉落到地,她表情一阵慌乱:“快去救人!” 第14章 脸被看了去 刚得的千里眼眨眼功夫摔了两次,自己摔的也就罢了,还被旁人摔,秦珉心疼得直吸气:“何事这样大惊小怪?” 他拿起千里眼,朝夏若竹方才看得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脸上嬉笑神色尽失。 夏若竹回到院子时,整整过了三炷香时间。 昌宁郡主一见到她,便急忙朝她招手:“你快来!怎么这么迟?派了人去找都找不到你!” 夏若竹心中存了心事,反应便有些迟缓:“郡主,您叫我?” “不叫你叫谁?”昌宁郡主见她这磨磨唧唧模样,越发着急,直接上手拉她,拉到桌子边:“写几个字来看看!” 桌边围着一圈人,李嫣儿执笔,笔下宣纸,刚落下一字。 惊叹声在一旁响起:“写字果然还得是嫣儿,和上次相比,我看着好似又进益许多!” 夏若竹被昌宁郡主一推搡,正撞到李嫣儿胳膊,宣纸上划出一道斜线。 众人皆抬头看向始作俑者,一见夏若竹,一圆脸女子便叫:“夏二,你又做什么?把雯雯气走还不够?嫣儿怎么着你了?你这样破坏她写字?” 确实是自己不对,夏若竹正要道歉,昌宁郡主却轻哼一声:“她那是不服气!她的字写得比李嫣儿好,咱们作得诗,凭什么李嫣儿来抄?” 夏若竹:“??” “大言不惭!”方才质问夏若竹的人火冒三丈:“蛮夷之地来得女人,字都认不得几个,还写得比嫣儿好?吹牛皮怎么不上天呢?” 有人谨慎开口:“她方才好像写字了,就是气着刘雯的那幅画上。你们注意到字写得如何?” 却没有人注意。夏若竹只加了两个字,而且当时她正和刘雯斗法,众人皆只关注内容去了。 “若真写得好,大家不会注意不到。”还是圆脸女子,冷冷一笑:“想出风头也不看看地方,赶紧让开,别耽搁嫣儿誊诗!” “你是主还是我是主?”昌宁郡主不悦:“我的客人,轮得到你指挥?” 圆脸女子一噎,她父亲只是个从五品的太史令,本来不了这样的贵女圈。但她诗才不错,颇有些才名,才得以被邀请来。 贵女中诗才最好的是吏部尚书之女李嫣儿,她官职低微,怕他人瞧不起,便想方设法在李嫣儿面前刷成就感,如今李嫣儿身边也有她一席之地。 但就算李嫣儿赏识她,郡主也是她得罪不起的! 圆脸女子强撑着道:“郡主,赏诗会的规矩,一向是谁的字写得好,最后胜出的诗便由谁来抄,您就算有心想帮她,也不能乱了规矩啊!” “本郡主举办的赏诗会,规矩自然本郡主说了算!”昌宁冷哼一声:“你若不服,以后甭来便是。” “你是何人?”昌宁郡主突然想起一事,嫌弃地道:“本郡主好像没下帖子请你吧!怎么混进来的?” 圆脸女子顿时双目通红,众目睽睽之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嫣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她是太史令之女吴虹,和我一起来的,郡主不是说,收到帖子的人,可自行邀二到三人前来吗?” 昌宁郡主昂起头,不屑地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眼,你也不嫌丢份。” “你……”李嫣儿实在气狠了,突然丢下笔:“你今儿是非得改了这个规矩?那又有何好说,自然你是主人你说了算。只是待会诗文送到郡王处,被那些公子哥们笑了,我们自然没脸,但最没脸的还是你这个主人!” “谁说我要改规矩?”昌宁郡主怼了一通人,身心俱爽,又去拉夏若竹:“不是看谁字写得最好?她还没写过哩。” “她?”李嫣儿语带嘲讽,拾笔,不由分说塞到夏若竹手里:“郡主这般瞧得起你,那你好好写,让咱们也开开眼。” 夏若竹有些犹豫,她对自己的字有信心,却不想这般高调。 昌宁郡主却似看出了她的心思:“莫乱写一气,你写给我的字条可还留着呢?要我差人去取么?” 夏若竹笑了笑:“不劳烦郡主,我写便是。” 昌宁郡主摆明了要用她来压李嫣儿一头,才对她这般好脾气。若她不好好写,让李嫣儿拔了头筹,还不知道昌宁郡主要怎么对她呢! 短短半日,夏若竹看得分明,昌宁郡主和李嫣儿不对付。 不消说,和安阳王定然撇不清干系。 她们三人,短短几月,斗来斗去,都是为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却无知无觉。夏若竹叹口气,这日子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早知道安阳王身边这么复杂,她当初何必费那般心思! 心中思量不断,手下却没停歇,执笔蘸墨,手腕微动,短短几息时间,夏若竹已落笔。 纸上只有四个大字:“繁花似锦。” “方才逛了园子一圈,令人印象深刻。”夏若竹笑,将纸张推远一些,好让众人看清楚:“献丑了!” 常见的簪花小楷,娟秀细长,清新灵动,最难得的是,字体刚劲有力,笔锋如银钩。 众人皆惊。 没想到一个蛮夷之地长大的女子,字竟然写得这般好。 原来她被点为安阳王妃,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许多人如是想。 昌宁郡主很得意,好似这手好字是她自己写出来的一般:“有谁敢比么?” 李嫣儿率先反应过来,温婉笑道:“夏二小姐深藏不露,我自愧不如,就不嫌丑了。今日的诗便由夏二小姐誊抄吧。” 夏若竹听了一耳朵,已经知道这誊抄的诗是要去送到男宾手中的。她原以为今日来的都是女子,不过想想自己不久前才见过安阳王,也就不奇怪了。 看大家均没意见,她也不推辞,将桌上摊开的诗一一抄来。 昌宁郡主遣人将诗送走。又走到夏若竹面前,言笑晏晏:“你今日真给我长脸!” 夏若竹眨眨眼睛。 “每次赏诗拔得头筹的都是她,字写得好,被人赏的也是她,洋洋得意的,我瞧着不爽很久了!” 昌宁郡主拉着她朝院外走:“你今儿替我出了气,我送你一盆牡丹,随你挑!” 夏若竹笑道:“全靠郡主抬举。” “哎,你怎么也装腔作势起来了?”昌宁郡主不满:“我就是看你不像那些人矫揉造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才愿意和你多说话。” 夏若竹转了转眼珠,俏皮地道:“郡主是因为喜欢我写的字吧?” 说起来昌宁郡主,和她有些缘分在。 上一世,昌宁郡主未嫁给安阳王,而是下嫁给夏家三少爷夏祯。 夏若竹出嫁时,她还没嫁进来,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有一次昌宁郡主举办茶话会,她回娘家赴宴,机缘巧合下写了些字,被昌宁郡主瞧见,当时就给了她好多赏赐。 后来两人成为挚友。 她能和王康顺利和离,昌宁出力不少。 夏若竹笑起来时,清冷之色全然不见,眼中全是星星点点,昌宁郡主差点被晃花眼。 上手便来摘她的面纱:“总戴这劳什子做什么?我倒要看看丑到何地步,这般见不得人!” 没有其他人跟来,夏若竹便没有躲,面纱顺利被摘下。 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就这样显露出来,皮肤细腻如瓷,嘴唇饱满而有光泽,微微上翘,就这样含笑望着她。 昌宁郡主突然红了脸,说话都有些找不着调:“原来……你长这样……” “嗯。”夏若竹从她手中接过面纱,复又戴上,俏皮眨眼:“别和别人说。” 她又补一句:“我长得太好看了,老有人找麻烦,只能这般。” 强烈的视觉冲击收回,昌宁郡主觉得自己又能喘气,不由得撇嘴:“你也太自恋了吧?”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轻响,两人一齐抬头,看到来人,俱是一愣。 郡王爷秦珉表情复杂地走过来:“诗文我们传阅完了,也选出了前三,我便给你们送来。” 昌宁郡主皱眉:“叫小厮送来便成,院中全是女孩子,你过来不合适。” “无妨,今日有些事,需要弄清楚。”秦珉忍不住看了夏若竹一眼,这才继续和妹妹说话:“我先过来知会一声,你去安排下,安阳王等人也会过来。” 昌宁郡主去院中传话,众人都有些吃惊,但少男少女皆慕少艾,惊讶之余又忍不住心生欢喜,俱找了丫鬟查看妆容是否不妥。 有活泼些的女子笑着问:“可是我们今次的诗做得太好,大家才忍不住要来看?” 吴虹红着脸推李嫣儿:“嫣儿姐,定然是你的诗入了安阳王的眼。” “大家的诗都极好的。”李嫣儿谦逊地道,身子却忍不住挺直几分。 院门外郡王爷拉着夏若竹说话:“你不是起疹子了吗?” 夏若竹:“……”早知道有人在,她就不让昌宁揭她面纱了。 “今儿好一些。” 这回答有些敷衍,秦珉却不以为意:“你和昌宁很要好?” 夏若竹后退两步,离他远一些:“见过几次。” “我怎么今儿才见到你。”秦珉怅然:“早知道……” 他话没说完,转了话题,又往夏若竹身边凑:“事情都查清楚了。” 一阵女子幽香飘入鼻中,秦珉心旌摇曳,忍不住又凑近几分,动作幅度太大,竟撞到一片柔软,他猛然抬头:“夏二小姐,对不……咦,怎么是你?我跟你主子说话,你凑上来做什么?” 白蕊没好气:“郡王爷,说话便说话,为何靠那么近?” 秦珉又羞又恼,甩了甩袖子:“我不与你说,我同……夏二小姐呢?” 夏若竹已经回院子中了。 秦珉这般反应,于她来说,太常见。最夸张的一次,她去往街上,有男人看了她一眼,打横一抱便跑。 护卫们救下她来,抓住男人审问,男人表情呆滞:“夫人……夫人……夫人,你别走!” 那年她才十岁。 打那以后,她出门就戴上面纱。 王康之所以对她念念不忘,也不过是看了她这张脸。 那时她刚回京,一路风尘仆仆,在院子方安顿洗漱,家中兄弟姐妹突然过来瞧她。 王康也在其中。 仅此一见,桃花朵朵开。 却是烂桃花。 第15章 贴身玉佩送你 如秦珉所言,贵公子们很快便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各个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最出挑的,当属安阳王韩懋森。 他身量高挑,黑色交领直裰,挑了金线,勾勒得他肩背笔挺又优雅英武。五官俊美至极,鼻梁高挺,一双眸越发黑沉深邃。 许多女子仅往那方瞟了一眼,就红了脸。 夏若竹缩在在人后,毫不打眼。 秦珉也算是今日之主,率先站出来:“今日诗会出彩者甚多,汴京贵女们果然人才风流,诗才了得。我等斟酌许久,才选出前三,今日便由我来宣布。” 果不其然,佼佼者李嫣儿,她的一首【春月浓】获得榜首。 李嫣儿羞涩地朝安阳王方向瞟了一眼,这才臻首低垂:“全杖各位公子们抬举,嫣儿愧不敢当。” 宣布完前三名,秦珉却没放下手中诗文,转而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托盘:“此次诗会,我们玩了些新花样。” 托盘掀开,是纯金打造的牡丹花,整整齐齐摆成一排。 “我们每人俱执一枝牡丹,给诗文投票,依投票结果选取前三。” “诗文前三者,票数分别为6票,3票,2票。” 婢女一一将金牡丹分发到前三者手中。 吴虹获得第三名,不由有些得意,瞥见盘子里还剩下好多支牡丹,不由忍不住追问:“是不是算错了,怎么还余这么多?”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俱有些好奇。 秦珉摸了摸鼻子:“剩下有一只,投给了非前三的诗文。是我投的,我投给了昌宁,她是我妹妹,我不能让她没脸,大家能理解吗?” 众女顿时嘻嘻地笑。 昌宁恨不得伸手去打他,脸上还得保持一派端庄:“那便谢谢哥哥了!” 谢谢二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秦珉身子抖了抖,复又继续:“剩下的牡丹,是投给这些字的。” 他将托盘往李嫣儿面前递了递:“李小姐,你这字让我等男儿都羞愧不已啊!” 李嫣儿脸色一僵,众人也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出,一时俱都发愣。 “李小姐?” 秦珉不明所以,将托盘又往前推:“怎么不接?” 她怎么接?字又不是她写的!之前各家举办诗会,都由她来誊写,大家便想当然的以为这次是她写的了?! 谁都可以,偏偏是夏若竹!李嫣儿觉得好似被打脸,获得魁首的喜悦荡然无存。 “字不是她写的。”突然有人插话。 竟然是安阳王。 众女诧异,安阳王怎么知道? 有人便转头去看夏若竹。 “嫣儿的字有形却无神韵,离这字差矣。”安阳王淡声道。 秦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搞出了乌龙,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李小姐,不好意思啊。” 李嫣儿涨红脸,好半天才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无事。” “这字是谁写的?”秦珉眼神四顾。 昌宁郡主走到人群后方,把装鹌鹑的夏若竹拉出来:“是她。” 秦珉又惊又喜,落在夏若竹脸上的视线有如实质:“夏二小姐,没想到你写这么一手好字!不知哪首诗为你所作?” 夏若竹脸色讪讪,还未开口,吴虹冷笑:“她诗文不通,未参加。” 秦珉自是不信:“夏二小姐,你是不是担心,诗作出来她们输得太惨?” 吴虹:“……” 夏若竹出门一趟,收获一荷包银票,又得到一堆金牡丹,白蕊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夏若竹点点她的鼻头:“你呀,小财迷!” 秦珉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恨不得被那纤纤玉手点的是自己,神态毫不掩饰。 昌宁郡主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哥,你不是说还有其他事?” 秦珉“噢噢”两声:“说起来,此事与夏二小姐有一定关系。” 他拍了拍手掌,有侍卫从院外进来,手上托着一双绣花鞋。 秦珉语气有些沉痛:“今日午时,有贵女在郡王府荷花池边落水,只留下了一双鞋,大家可知是谁?”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紧张气氛迅速蔓延,有人颤颤巍巍地问:“该不会是刘雯?” “对啊!她和夏二小姐吵架,被气走了,就没有回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夏若竹看过来,眼神惊疑不定。 “我们方才都在院中作诗,只有她出去了!去了许久!” “也是午时!” “方才郡王爷说此事和夏二小姐有关,莫非……” “我想起来了!早些时候,夏二小姐和玉溪公主吵架,你们谁还记得夏二小姐说什么了?”吴虹突然压低声音。 “她说,若公主着人打了我,我心中郁结跳湖,他人是否可说公主纵容婢女杀了人呢?” 结果,她和刘雯吵架,刘雯输了,转眼落湖! 这也太巧了些! 一时之间,各类猜疑声此起彼伏。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背地却可能做了丧心病狂的事,众人不约而同离夏若竹远了点。 “你们什么眼神?这件事和我家小姐无关!”白蕊被各色视线包围,心中气急。 有关无关,可不是嘴上说说,这番话不止没起到效果,投过来的视线更多了。 李嫣儿:“不知刘雯现下如何?” “救得及时,并无大碍。” 李嫣儿忙道:“她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先别急。”秦珉沉吟片刻,再次开口:“刘雯小姐不是自己跳的湖,而是有人推她。此事在发生在郡王府,我和郡主需要弄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这才特意邀大家一起,询问一番。” “是不是夏二小姐干的?”吴虹高声问。 秦珉看她一眼,没有接话。 这神态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成了默认。 “天啦,她太狠了吧!” “我还没见过这么歹毒的女子!” 夏若竹有些无奈,搞不明白秦珉在卖什么关子。 刘雯落水的时候,她和他,还有安阳王在一起,不是吗? 他不知为她澄清下,安阳王也没有……夏若竹抬头,看向安阳王,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他们不会觉得,她有隔空打牛之能吧!? 不过片刻功夫,议论声越发大起来,就差指着夏若竹鼻子说,她就是凶手。 “推刘雯小姐落水的凶手,已经死了。她推落刘雯后,自己也跳了湖,只打捞到这双绣花鞋。”秦珉的声音一落,人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你们谁知道这鞋是谁的?另外,可知谁最后一个见过她?” 绣花鞋样式都差不多,少有人会特意观察她人脚上的鞋。 “看看这里少了谁是不是就行?”有人小声询问。 “刘雯的丫鬟呢?” 秦珉点头:“不知道在哪里。你们有谁见过她丫鬟?” “这鞋我认识,好像就是她丫鬟的。她脚大,一走动,鞋头就冒出来了,我有印象!” “确定吗?” 李嫣儿开口:“我也有点印象,确实是她丫鬟娟儿的。” 她眼睛闪了闪:“雯雯和夏二小姐吵架过后,我追出去安抚了一番,见过她们主仆二人,后来我就回来了。” 她又提起前事:“但方才夏二小姐在我们作诗时,也出去了一趟。你可见过她们主仆二人?” 夏若竹摇头:“我没见到她们。” “那就奇怪了。可能是我多心。”李嫣儿笑笑:“夏二小姐出去时间有些久,郡主派人去找也没找着。不知夏二小姐那段时间在做什么?” 这是在审她?言语还极具引导性。夏若竹头上刚被撇开的嫌疑又拉了回来。 “李小姐的意思是,我指使刘焉的丫鬟推她入湖么?” 李嫣儿摇头:“我没这么想,只是那段时间就你和她同时在院外,你又正和她闹了矛盾,心中恼怒也是有的。” “李小姐此言差矣,我和她闹矛盾,但我的仇已经当场报了,我为何要恼怒?”夏若竹淡淡地道:“真要说起来,心中恼怒的是她,而不是我。” 李嫣儿还要开口,夏若竹打断她:“如今看来,只有李小姐确定在刘焉小姐落水之前,和她们见过面,真论起嫌疑,李小姐的嫌疑可比我大多了不是吗?” “胡说八道!”李嫣儿嗓门突然拔高,她鲜少这般大声,众人都吓了一跳,李嫣儿稳了稳心神:“我和雯雯是多年好友,我怎么可能指使她丫鬟推她入水?” “那我都没见过她丫鬟,又怎么指使得动她?你不也照样胡说八道?” “反正夏二小姐说不清楚,你出去那么久,都做了什么!” 夏若竹无奈,指着秦珉,正要说话。 “她出去是和本王在一起。” 又是安阳王的声音。 安阳王无视各色目光,看了看秦珉:“郡王也看到我们了,他可以作证。” 秦珉这才点头:“没错,夏二小姐与此事无关。还是她先发现刘小姐落水,这才能及时救上来。” 娟儿推了刘雯后,自己便跳了水,却打捞不到人。刘雯被救起,浑浑噩噩的,也不明白丫鬟好端端的为何要推自己。娟儿不是刘府的家生子,是多年前刘雯从街上捡回来的,她无亲无故,平日除了主子刘雯,也无其他亲近姐妹。 郡王爷又问了一些话,始终摸不着头绪,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好在,刘雯没出大事。 若在他家的园子里被淹死,少不了惹来一堆麻烦。 多亏夏二小姐金眼! 秦珉突然上前一步,摘下腰间玉佩,递到夏若竹面前:“夏二小姐,这是我贴身玉佩,及冠时皇兄送的,很是贵重,送给你!” 第16章 三少爷请求 回家的路上,白蕊一直在车厢中傻笑。 夏若竹无奈扶额:“别笑了。” “奴婢忍不住嘛!” 白蕊恨不得放声胸腔,却顾忌外面的车夫,只能收敛着,已经很不容易:“郡主和郡王爷也太好玩了!” 那句送贴身玉佩的话刚一开口,昌宁郡主就上前,一把拧住郡王爷的耳朵:“秦珉,今日不是鬼节,你说什么鬼话?” 夏若竹也没想到堂堂郡王,竟然那般孟浪:“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还笑这么开心。” 白蕊这才收敛笑意,转而忧心:“小姐,安阳王方才单独找小姐说话,他说什么了?” 夏若竹脸色一木,脑中不由又回响起方才那一幕。 安阳王脸色冰冷:“夏二小姐如今是本王的未婚妻,当克己复礼,莫要勾三搭四,丢了安阳王府脸面。” “还有,没事不要对男子笑。” 她如何勾三搭四了?她和秦珉见面,不还是他引荐的吗?秦珉说话不着调,关她什么事? 还不让她笑! 亏她还因他帮忙说话而心生感激! 夏若竹眼中隐隐又冒出火来。 白蕊忙岔开话题:“小姐,安阳王又送咱这么多钱,也不知还剩下多少?他手这么松,要是给其他人也这么送,很快就送穷了吧?” “穷了活该!” 白蕊:“对!活该,谁让他手松?就算松,也该只给小姐松!” 夏若竹:“……” 马车缓缓驶入夏侯府,一进倚香院,夏若竹惊讶地发现,三少爷夏祯,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院里。 碧玉立在一旁,端茶倒水,面目含羞。 “二姐姐回来了?”夏祯见她回来,忙迎上来。 “听说姐姐今日去了昌宁郡主的赏诗会,不知玩得如何?” “挺好的。”夏若竹点头:“你可有事?” 她对王氏的两个孩子,俱没多少好感。前世和夏祯交集不多,只知他最后娶了昌宁郡主,两人琴瑟和谐。 想到昌宁郡主,夏若竹的声音柔和下来:“三弟鲜少来我这里,白蕊,把咱们在外头买的果子点心都摆出来,给三弟尝尝鲜。” 碧玉上前一步,笑着道:“二小姐有所不知,三少爷从不吃外头做的点心,若吃坏了肚子,夫人会问责的。” 白蕊摆盘的手一顿:“小姐,那还摆吗?” 夏若竹迟疑片刻:“是我想得不周……” “无妨,二姐姐买的是梅氏点心?我好久没吃过了,只要想一想便流口水。” “三少爷!”碧玉叫道:“夫人说过……” “我是大人了。”三少爷沉下脸:“我有事找二姐姐商量,你先下去吧!” 碧玉原本不愿下去,想到三少爷过来的缘由,又心生欢喜:“是,三少爷。那奴婢等您好消息。” 厢房门开着,只有白蕊守在门口,来回忙碌。 夏若竹收回视线:“三弟今日找我,和碧玉有关吧?” “嗯。”夏祯嗯了一声,却不继续,好似不知如何开口。 夏若竹有些为难:“碧玉是母亲送过来的人,母亲若不同意,我便不能轻易将她还给三弟。三弟若真有心,可以多来讨要几次,我不好强人所难,只好送还,在母亲那里也有个说头……” “二姐姐,我不是来讨要碧玉。”夏祯见她误会,忙道:“我其实想请您帮一个忙,碧玉就在您院中留着可好?” 夏若竹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夏祯咬咬牙:“原不该麻烦二姐姐,但我实在不知如何处理,这才来找您。” “碧玉7岁时就来我院子了,和我一同长大。在外人眼中,她和我是主仆,但我一直把她当姐姐看待。”夏祯说起两人的渊源:“我5岁时贪玩,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她迅速躺在地上垫住我,我一点事都没有,她却差点被砸个半死……” “她待我一片真心,我什么都可以给她,但她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不知如何是好……” 夏若竹不置可否:“碧玉该不会是你特意求夫人送过来的吧?” 夏祯挠头:“听说母亲要给二姐姐院子添人,碧玉心细又能干,在二姐姐院里也一定能做得很好。” “但她只想回你那里。”夏若竹好笑地问:“心不在此处,如何能好好做事?” “碧玉的工钱不需二姐姐院里发,我来给她便成。”夏祯不好意思地道:“她能用便用,不能用就让她在这里呆着,全当多了个人,二姐姐觉得可好?” 夏若竹有些不解:“你既然心疼她,为何?” “我今年十四,过不了几年便要娶妻,做我的妻子,我自当爱她敬她,不让她伤心误会。” 夏祯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几分羞色:“这是我的心里话,是二姐姐,我才说给你听。” 夏若竹表情有些复杂。 当今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见着个好颜色的,便往家里带。 没想到,她还当个孩子的三少爷,竟然有这般想法。 大约她的脸色过于奇异,三少爷忍不住解释:“父亲好几个通房妾室,母亲常常伤心。我便想,我若娶妻,不能让她这般受苦。” “但你母亲在我娘过世不到一年就进门了,还带了个比我大的大姐姐。”夏若竹不知怎地,突然出言讥讽。 夏祯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这事……是母亲不对……” 他慌忙站起身,好像这才意识到来求夏若竹,是件很愚蠢的事:“二姐姐,今日之事,就当我没说。” “谁说我不愿帮你?” 夏祯走后不久,碧玉眼圈通红地走进来,语气急切:“二小姐,三少爷来讨要奴婢,您为何不愿意给他?” 夏若竹看她一眼,眉头微蹙:“你在质问我?” 碧玉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二小姐脸色紧绷,很是不悦,她突然想到不久前两人的交锋,脑袋迅速垂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我不是三少爷,不懂何为怜香惜玉。”夏若竹淡淡地道:“母亲把你送到我这里,三少爷要讨人,也该找母亲去讨。难道你要我为了你,公然违抗母亲的命令?” “二小姐,您是不是还在嫉恨奴婢,偷拿您簪子的事?” “噢?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夏若竹吩咐白蕊:“把碧玉摁过手印的字条拿出来,贴到院门口,既然她这么想叫人知道,就白纸黑字让大家看个够!” “二小姐!”碧玉嘭然跪下:“二小姐,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提,奴婢求求您……” “你在我这里是有前科的,你当记住这一点。”夏若竹黑沉沉的眼紧紧盯着碧玉:“就算母亲让你回三少爷那里,我也不会轻易放人,需做得我满意为止,你可明白?” 连夫人的吩咐都不听吗?碧玉战战兢兢,又很绝望:“奴婢如何才能让二小姐满意?” “我要求不高。”夏若竹收回视线:“好好做事,莫偷奸耍滑。最多两年,即便他们不来讨,我也会主动放了你。” 两年后,三弟也该成亲了。 碧玉大吃一惊:“二小姐,您要带奴婢去安阳王府吗?” “安阳王府辱没了你?” “不是……不是……”碧玉忙摆手,她只是有些吃惊。 “两年时间并不长,只是对你小小的惩戒。府里容不下心思不纯的人,你做的事,在别的府里能被打死,你可明白?” 碧玉双手伏地:“奴婢知道了。” 若陪嫁去安阳王府,她是不是有机会靠近安阳王?王爷的身份,比侯府三少爷,可尊贵多了! 碧玉出门时,脸上带了一丝笑,白蕊守在门口,忍不住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姐,您骂了她,她为何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还挺开心?” 夏若竹皱眉:“你瞧清楚了?” “奴婢看得清清楚楚。” 白蕊凑过来:“花浓方才把扫帚放台阶上,她没注意,不小心绊了一跤,也没生气,还笑嘻嘻的。” 主仆俩面面相觑,夏若竹半响才吩咐:“你稍微盯着她点,别是憋了什么坏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碧玉一反常态,在院子里异常勤劳,无论脏活累活,都抢着去做。 往常总挂在嘴边的三少爷,也不再时不时提起了。 白蕊来给夏若竹答话:“看来您的敲打起了作用。” 夏若竹略一思索:“除了这些,她这几日,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白蕊想了想,摇头:“没有。” “不过她问了几次安阳王。” 白蕊笑道:“问我有没有见过,长得怎么样,我说长得极好,她就笑眯眯的,说小姐有福了,我们也能跟着好。” 夏若竹:“一次也没再提三少爷?” “一次也无。”白蕊也很奇怪:“之前三句话不离。” “先观察着,她要能一直这样安安分分,便挺好。”夏若竹勾了勾唇角:“若心术不正,迟早会冒头。” “肖大递的消息,说什么了?” 肖大,便是前些日子带人来侯府门前讨说法的中年汉子,如今跟着福伯,在夏若竹手下做事。 “说是看到一些事情,不知该不该向您禀报。”白蕊觉得好笑:“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因着刚过来,想站稳脚跟,急着表功呢。” 这种积极性不能被打压。夏若竹直起身子:“你找人去通知他,让他明日巳时到成衣铺子等我。” 两人正说着话,花浓进来禀报:“三少爷来了。” 怎么又过来?碧玉好不容易消停些。 夏若竹皱眉:“碧玉在哪?” “她去厨房取午食。” 夏若竹起身,迎了出去。 “本不该一直来打扰二姐姐。”夏祯坐下时,还有些气喘,好似赶了许久路。 “三弟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夏祯点头:“二姐姐,我有事同你说。” 他组织了下语言,把听到的消息说给夏若竹听:“郡王爷昨儿夜里在外头喝酒,同人打起来了,打的是国舅爷家公子……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和您有关。” 夏若竹一口茶水差点从口中喷出:“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国舅爷家公子说您闲话,貌丑之类,郡王爷听了便生气……一茶盅直接摔人脸上,当场就见了血。” 夏若竹木着脸:“外头都说我什么了?” 夏祯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大抵也能猜到一些。”夏若竹苦笑:“多谢三弟记挂着我。” 两人正说着话,碧玉取了午食进来,见夏祯也在,端端正正见礼,便出去招呼众人摆饭。 夏祯原本见到碧玉,还有些不自在,见状松了一口气。 一转头,夏若竹正探究地看着他:“你最近得罪她了?” 碧玉之前那样,明显是芳心乱动。天天挂嘴边的情郎,突然提都不提,夏若竹可不觉得,自己一番话就能把她说通。 夏祯:“我自上次后都没见过她。” 又道:“还是二姐姐厉害,我忧心的事,一找二姐姐,立马就解决了。” 夏若竹若有所思。 夏祯走后,夏若竹又叫了白蕊来:“你近日到碧玉面前多提几次安阳王,看她作何反应。” 白蕊应是,面上一派喜意:“小姐,方才夫人院里送了东西来,说是安阳王着人送的。” 第17章 死人复活 主母王氏院里,夏若梅正在发脾气。 “娘,您不是说只要听您的,我就能做安阳王妃?安阳王怎么又给二妹妹送东西了?您还不让我看!” “怎么让你看?王府的人盯着呢!”王氏揉揉额头:“不都说了,是支簪子吗!” “王爷送的簪子,一定独一无二。”夏若梅眼中闪着嫉妒的光:“娘,王府的人已经走了,您派人去倚香园把簪子要回来!母亲问她要,她不敢不给。” 王氏快被女儿蠢哭了:“安阳王送给她东西,你要来敢戴头上?安阳王往后问起,你怎么说?” 夏若梅撇撇嘴:“就说二妹妹不喜欢,又转赠于我。” 王氏警告:“别动这些歪心思。” 继女真是好手段,才见了安阳王几面,就几次三番谴人送东西。 勇儿也是一样,被侯爷下令不让进侯府来之后,在家中不吃不喝,谴人来看,只说害相思! 自己原本还打算把她嫁给勇儿,肥水不落外人田,如今却要好好思量一番。 这等心性,嫁了人也不安分。 自己动作得加快了! 王氏面目阴沉,叮嘱夏若梅:“娘自有主张,你若瞎胡闹坏事,可别怪娘没提醒你。” 倚香园中则是另一番景象,装钗的盒子被层层拆开,白蕊当即惊讶出声:“好漂亮!” 夏若竹伸手拿起,上好的红玉,整块雕琢成发簪,簪头有三朵并蒂花,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映着纤纤素手,更显美轮美奂。 “小姐,这花好漂亮!好像很常见,却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花?” 夏若竹眯了眯眼。 安阳王无缘无故给她送什么簪子?他们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别的不送,偏偏是红杏。 再想到夏祯到她这里来说的话,这人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簪子随手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动。 白蕊吓一跳,仔细琢磨一番,也反应过来:“小姐,那咱明日还出门吗?” “为什么不出门?”夏若竹冷笑:“有些人思想龌龊,你做什么他都会想偏。本小姐难道为这些人活着不成?” 连【本小姐】都出来了,看来小姐真被气狠了。 白蕊唰地站直身子:“奴婢这就着人通知肖大!” 翌日,夏若竹辰时出门,到成衣铺子时,肖大已经来了。 “小姐,小人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一次以仆从的身份面对新主人,虽然只是个小姑娘,肖大还是显见的有些局促,一双黝黑的手在身前搓来搓去。 “说得好,有奖。说错了,也不罚你。”夏若竹语带笑意:“肖大哥,我既然给你机会,便是信任你的能力,放心讲吧。” “关于福伯。” 肖大第一句话,就让夏若竹直起身子:“福伯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肖大诧异地看了夏若竹一眼:“福伯近日,总是早出晚归,有一日,快三更天才回家。” 肖大有两子一女,家中大大小小六口人,挤在一间小小的瓦房里。 他上工的码头离家又远,夏若竹让福伯在院子里腾了一间房,他需要就过去住。 “你继续说。” “小人有些担心,问福伯出了何事,福伯只道是私事,不愿和小人讲。” “前日,大半夜有人来敲门,福伯跟着去了,小人一路跟着福伯,发现福伯去了来运赌场。” 夏若竹沉吟片刻,没有说话。肖大试探地问:“小姐?” “你做得很好。”夏若竹长吁一口气,叫来白蕊:“赏肖大哥一两银子。” 肖大眼前一亮,一两银子,他在码头做工,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拿不到一两! 虽然夏二小姐许诺跟着她每月能拿工钱,但时日尚短,他还未拿到过,心便一直悬着。 直到如今,忐忑的心总算放下来。 肖大的积极性又调动几分:“小姐,这事怎么说?” “不要声张。”夏若竹的声音好像从飘渺之地传来:“先弄清楚福伯去见什么人,是他自己赌,还是他人赌……” “另外,这件事很重要,要快。做得好了依然有赏。” 和肖大聊完,夏若竹心中发闷。 白蕊问她:“小姐,时辰还早,现在回府么?” “到对面茶楼坐坐吧。” 两人要了个雅间,小儿进来上茶,门外正好有客人经过,夏若竹不经意瞟了一眼,正和一双黝黑的眼对个正着。 她淡漠地收回视线,装作没看见。 喝了几口茶,夏若竹心还未平静下来,想到隔壁某个雅间坐着的令人心烦的人,心中邪火更旺。 她气呼呼站起身:“结账,回去!” 正要点餐的白蕊:“……” 夏若竹出门,走得很急,白纱飘扬,带起一阵风。 白蕊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小姐,马车在那边!” 她不想这时候捋虎须,但小姐越走越远了。 “怎么不早说?” 迁怒,绝对是迁怒。白蕊欲哭无泪:“是,都是奴婢的错!” 夏若竹一噎,总算冷静几分:“我没说你。” 刚要上车,变故又发生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冲出来,径直朝夏若竹撞去! 看身形是个女子。 白蕊惊得大叫:“小姐,小姐,保护小姐!” 夏若竹抬脚,踹向来人,一脚踹出老远,在地下打了个滚,不动了。 “去看看。” 夏若竹有些后悔。这人突然冲过来,她以为要对自己不利,才瞬间出手,哪知这么不中用? 莫不会只是个乞丐,想讨点钱? “等下。”夏若竹叫住白蕊:“小心点,谨防有诈。” 等了许久,匍在地上的人才咳嗽一阵,坐起身子。 面前的头发拂到耳后,露出一张脏污的脸,眉尾一颗黑痣。 白蕊脸色一变:“小姐,是她。” 这人竟然是在前几日昌宁郡主诗会上,跳荷花池死去的人,刘雯的丫鬟,娟儿。 白蕊还有些印象。 “那日她跟在刘小姐身边,刘小姐欺负您时,奴婢还暗戳戳踩了她一脚。” 死去的人其实还活着,难怪当时打捞不到尸首。 夏若竹皱眉,刘雯被推入水,真相到底如何,她一点都不关心。她自己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但这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自己冲来做什么? “给她二两银子去看伤。” 夏若竹吩咐,转身便走。 “夏二小姐,那日在荷花池边,您吩咐奴婢推……” 夏若竹豁然转身,一双眼死死盯着娟儿,戾气翻涌。 娟儿的声音迅速小下去。 “把她带过来。”夏若竹捏了捏拳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又捣什么鬼。” 成衣铺子后面,有个两进院子,夏若竹偶尔会来此处歇脚。遇到些不好当众处理的麻烦事,也会带到此处。 娟儿眼上的黑纱布被揭开时,夏若竹正坐对面,手中转着一把尖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说吧,你想做什么?” 普通闺阁少女谁会玩刀?娟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谁指使你来的?”娟儿还没开口,又听到对面毫无感情的女声:“让我猜一猜,你既然知道在铺子门口堵我,你的主子是李嫣儿?” 娟儿眼睛一缩,显见被惊到了。 “再让我猜一猜。”夏若竹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你主子和刘雯本为好友,却指使你推刘雯入水,目的为何?陷害我么?如今陷害不成,你便来现身说法?” 她上前一步,突然出手,手指用力,狠狠捏住娟儿的下巴:“你人在我手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打算如何陷害我?” 娟儿被这份突如其来的狠厉吓了一大跳,原本准备的百般说辞忘得精光,身体剧烈颤抖,嘴巴被制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显得很可怜。 夏若竹手猛地一甩:“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说,别给我弄鬼。” “奴婢……奴婢……”娟儿吞吞吐吐半天,语不成调,过了好半天,头重重磕到地上:“奴婢求夏二小姐救命。” 夏若竹未开口,只冷冷盯着她。 “夏二小姐。”娟儿咬牙:“奴婢被人追杀,实在别无他法,才来找夏二小姐。” “你是生是死,与我有何干系?” 娟儿一噎。 “奴婢若是死了,有些事就埋进土里,永远无人知晓。” 夏若竹脸色丝毫未变。 娟儿心一横:“夏二小姐,您若救我,我可以替您指控李小姐。” “当日情形如何,你说给我听听。” 和夏若竹所料不差,夏若竹和刘雯闹口角,李嫣儿趁机吩咐娟儿,推刘雯入水,顺便指控夏若竹。 哪知夏若竹根本没靠近荷花池边,还被人瞧见了。 娟儿自知处罚难逃,趁着来人救刘雯时,趁机跳了水。 “你是刘雯的丫鬟,怎和李嫣儿一起害人?还带着自己的主子?” 这等吃里扒外的人,夏若竹很看不上眼:“李嫣儿许你什么好处?” “小姐没许我好处。” 夏若竹讶异:“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是小姐送到刘小姐身边的。” 娟儿又被堵住嘴,关到隔壁柴房。 白蕊上前,低声问:“小姐?这事怎么说?娟儿能相信吗?” “她应该没说谎。” 夏若竹伸手,敲了敲桌子:“去对面茶馆,请安阳王的人,把她带走。” “安阳王在茶馆?” 白蕊惊讶,看着夏若竹的神色,理智地没再继续发问。 难怪主子情绪不好。 夏若竹起身:“算了,我和你一起去说吧。” 第18章 肖大盯梢 夏若竹刚一进门,就暗自懊恼。 无他,茶室雅间内,除了安阳王韩懋森,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郡王爷秦珉。 一见夏若竹,双眼霎时发亮。 明明方才过去的只他一人!夏若竹忍不住头皮发麻。 “找本王何事?” 夏若竹盯着秦珉发呆,看在韩懋森眼中,就是她瞧别的男人瞧得眼睛发直了。 一开口便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夏若竹收敛心神,简短地把情况说给他听。 “我与李嫣儿小姐无冤无仇,她这般针对我,想来和王爷脱不了干系,我把人交给您,要杀要剐还是把人还回去,王爷自便。” 夏若竹说完便垂目,眼观鼻鼻观心。 等了好一会,没人说话。 夏若竹转身:“王爷若听明白了,便遣人陪我走一遭吧。” “人在你那里,本王怎知此事与你无关?” 夏若竹停下脚步,转身,倏地笑了:“王爷,听说您十二岁入伍,十五岁统领三军?” 安阳王拧眉,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经验如此丰富,怎问出如此蠢话?” 夏若竹笑容不变,语气却冷得好似能结冰:“人交给您了,怎么问出真话,军中有千般手段,需要我教您吗?” 包厢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秦珉目瞪口呆。 一双眼在夏若竹和安阳王身上,逡巡个不停。 “本王知道了。”安阳王招手,侍卫北风上前行礼:“夏二小姐,小的随您同去。” 夏若竹这才收起笑,一言不发出门去了。 夏若竹刚走,秦珉就惊叹出声:“夏二小姐竟然敢和你叫板,真乃奇女子!” 感情他刚才说了半天,白说了。 安阳王瞪了他一眼:“你收敛点,半年后,她将是本王的王妃!” “收敛什么?我收不收敛,和她成为你的王妃,有何关系?”秦抿不解。 这人突然约他出来,说了一大堆,让他云里雾里。 秦珉福至心灵,惊讶出声:“你不会以为,我觊觎你媳妇吧?” 安阳王黑着脸未答话。 但秦珉和他一同长大,怎猜不出他的心思,又是不解,又是恼怒:“你竟如此想本王?本王只是欣赏,欣赏懂不懂?仲希你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我没这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我就说你刚才说什么鬼话……” 不提茶室里鸡飞狗跳,夏若竹把人交给北风,了却一桩心事,便带着白蕊回府。 大概怼人一通,恶劣情绪转移,她心平气和许多。 白蕊试探着问:“小姐,您为何把娟儿交给安阳王?万一安阳王包庇李嫣儿怎么办?” “留着也无用。” 夏若竹捻起一颗马蹄酥,慢慢咀嚼,淡淡的甜味浮现,让她紧绷的心神又放松许多:“指不定哪天被她反咬一口。” “他要是包庇李嫣儿,”夏若竹脸上慢慢浮现一丝厌恶:“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有何奇怪?贱男恶女,凑堆正好。” “小姐!” “好了好了!” 夏若竹眉目柔和下来:“别唠叨,就说这一次。我也只当着你说一说!” “老夫人说过很多次,女孩子家,言行举止,当格外谨慎,要是被外人知道,您这般口出狂言,怎生得了!” 白蕊口中的老夫人,是夏若竹的外祖母。 想到外祖母,夏若竹心情有些灰暗:“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她老人家。” 外祖母教过她,大家闺秀,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需控制自己的情绪,言行守礼。 还说若要发脾气,回家里发,若气得狠了,也回家去哭,自有家人为她出头。 可外祖母没告诉她,若家不成家,也没人替她出头,她心头的苦水,该如何倾倒呢? 夏若竹狠狠闭眼,又缓缓睁开:“这几日,注意肖大的消息。” 若无意外,王氏出手了。 二更刚过,位于汴京南部的走马巷,朱红色小门悄无声息打开。 一个中年管家模样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四下张望几眼,选中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小门又开,一个穿着短打的年轻汉子,徇着管家男子所去的方向跟过去。 肖大第三日就给夏若竹递了消息。 “这次你去见他。”夏若竹吩咐白蕊:“把事情问清楚,我出门太频繁,母亲会起疑心。” 白蕊还是不敢相信:“小姐,福伯跟了您这么多年,您那么信任他,有天大的事也不可能背叛您吧?” 夏若竹双目沉沉:“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三岁离家,福伯便跟了去,在大疆,她对外大小事宜皆由福伯掌管处理。 她回京,福伯再跟着回来。 他手里收着母亲留给她的大部分嫁妆! 福伯于她,亦仆亦父亦友。 前世莫名的一场火,烧去了福伯的性命,也烧光了她的嫁妆。 夏若竹想到这,心没来由突突跳动几下:“白蕊,你相信福伯吗?” 白蕊怔怔点头:“相信啊。您还记得有一次,您偷偷出门,奴婢劝您不听,老夫人罚奴婢三天不许吃饭吗?是福伯把自己的饭菜留着,每天半夜给奴婢送去,奴婢才不至于饿肚子。” 夏若竹不知道还有这一节:“我那时在做什么?” “您替奴婢求情,老夫人觉得您毫不知错,罚您跪祠堂呢!” 夏若竹没印象了,她脾气硬邦邦,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不知跪过多少回祠堂。 “福伯把咱们当孩子看的。” 夏若竹叹口气:“你先去听听肖大怎么说。” 白蕊辰时出门,不到巳时便回来了,带回梅氏点心铺的马蹄糕、栗子糕、绿豆糕、红豆莲花饼,摆了满满一桌。 “梅氏的点心,小姐真是一日不吃就不舒坦!这点心铺子若是有一日关门了,小姐该如何是好噢!”白蕊对着杏枝和花浓,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花浓接话:“看你乌鸦嘴,点心铺子要开不了了,一准找你。” “得得得,找我。”白蕊扮了个鬼脸:“我能怎么办呢?只能不当丫鬟了,拜个师傅当厨娘去!” “那小姐还不得哭死!” 白蕊哈哈大笑:“就看小姐舍不舍得我去当厨娘。” 一边笑,一边进屋,笑容立刻收起来,梭着眼看门外,放低声音:“小姐,方才出门,花浓跟着我。” 夏若竹挑了挑灯花:“被发现了吗?” “奴婢绕道去了点心铺子,排队的人多,奴婢等了许久,她大概等不耐烦,便走了。” “你小心谨慎,这很好。”夏若竹放松几分,欣慰地看着她:“这院子里,谁都和咱们不是一条心,都不能相信。” 白蕊出个门,还派人盯梢,看来她所料不差,王氏近日要有所动作。 “见到肖大了吗?” “见到了。” 白蕊神色古怪:“福伯昨晚又出了门,肖大远远跟着,一直跟到城西,一处废弃的院子。” “福伯进去后,门便关上了,肖大看不清里头情形。他有些机灵,绕院子转一圈,发现院角有棵大树,就爬上去蹲在墙头看。” “和福伯见面的是两个人,一个人站着,一个人摊在地上。福伯给了站着的人一些银票,天太黑,看不清有多少……福伯后来掺着摊地上的人走了……” “肖大一路跟在福伯二人身后……进了夏侯府后门的那条街。” 夏侯府后门街上,住的大多是夏侯府家的家生子。 夏若竹撑着额头,语气听不出喜怒:“然后呢?” “肖大记下那家的地址,第二天去打听了下,叫夏全,父母都去了,如今在马房做事。” “福伯和他什么关系?” 白蕊咬咬牙:“肖大说他也不确定……但街坊邻居说,几个月前,突然有人来找夏全,给了他一些钱。夏全对外声称,是他的远房亲戚。” 一个家生子,父母俱亡,有什么远房亲戚? 夏若竹肯定地道:“福伯没有告诉他实情。” 亦或者,福伯说了,但要求他保密。 夏若竹匍在白蕊耳边,嘱咐一番,又扬起声音:“今儿买这么多?吃不完得放坏了!” 白蕊委屈巴巴:“小姐,奴婢想着您爱吃,又不好总出去买,多买几天放着。” “糕点要吃个新鲜,隔夜的硬邦邦,还怎么吃啊!”夏若竹摇头:“我看你是懒,不愿意替我跑腿!” “奴婢冤枉!”白蕊惊叫:“奴婢每日天不亮,就去替您排队总成了吧?” 夏若竹这才放过她:“把点心分一分,给母亲,大姐姐,三弟院中都送一些过去吧,让她们也尝个鲜。” 点心送到王氏院中时,王氏正在盥洗,卸了钗环,头发散落,一转头,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盘点心。 “二小姐刚遣人送来的。”柳枝上前一步。 王氏轻嗤:“都要歇下了,这时候送来,还指望人吃?放着吧,明日当早食。” “您猜二小姐怎么说?”柳枝转达杏枝的话:“说买多了,放到明日不新鲜,吃不得,这才各院子都送一点。剩下的,吃不完只能扔了。” 梅氏点心在汴京独一份,卖得贵不说,还常常排队,去得晚了都买不到。 王氏作为侯府主母,也不是随时想吃就能吃的,不由冷笑:“干食点心,十天半月都放得,偏她矫情。也就仗着有几个钱,糟蹋粮食呢!” “谁说不是?”柳枝附和:“真有心送,白日不能送来?偏等到晚间。这二小姐就算想巴结您,也不尽心。” “仗着王爷对她多了几分青眼,张狂得没个人形。” 王氏盯着那盘子点心,眼里冒火:“杏枝还说了什么?” “还说日日都要去买,孩子心性,尽惦记这点吃食。” 王氏倏地笑了:“孩子心性好啊。” 孩子心性,做点什么,才更容易不是? 第19章 风雨欲来 白蕊果然一大早又出门了,夏若竹起床便催:“马蹄糕买回来没?” 花浓在她身后靠了个软枕,嘻嘻笑道:“还没,走了没多大会,姑娘嘴又馋了?” 夏若竹嘟哝:“朝食前能回来么?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们也能饱口福不是?” “是是,姑娘对奴婢们最好了!” 白蕊果然在朝食前回来,一进屋子便朝夏若竹挤眼睛。 夏若竹会意,找借口回房。 “小姐,昨日福伯又进了赌场。”白蕊语气有些急切:“回来后便在屋里唉声叹气,不停翻箱倒柜!”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知道,事情一定愈发紧急。 白蕊抓住夏若竹的胳膊:“小姐,咱们该怎么做?” 夏若竹定定神:“不着急,让我好好想一想。” 她大概能想出来,一定是福伯所谓的远房亲戚,进了赌场出不来,需要福伯去赎救。 福伯会怎么办呢? 这事是不是王氏预谋的? 她要怎么阻拦? 好几个问题在夏若竹心中打转。 事情不是没有解法,但她可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仅仅一个肖大和白蕊。 她原本还让福伯留心培养一批人出来,但那些人,如今她也不敢用。 夏若竹定了定心神:“你替我给昌宁郡主送封信。” 郡主府,昌宁郡主正在院子里逗鸟。 皙白的手指,捻了黄米,凑到鸟儿嘴边。 鸟儿不食,便骂:本郡主亲自喂你,莫不识抬举! 鸟儿凑上来啄,下嘴不知轻重,郡主一个瑟缩,气得大叫:你敢咬本郡主,活得不耐烦了! 鸟儿扑棱着翅膀盘旋半空,嘴里叽叽喳喳乱叫。 昌宁郡主指挥院里的丫头:“好啊,还敢骂人,把这畜生打下来,中午烤鸟吃。” 小丫头进来禀告:“郡主,夏二小姐的丫鬟在府门外求见。” 宽敞的会客厅里,昌宁郡主歪着身子,探究地盯着白蕊,好半晌不说话。 白蕊被她瞅得不自在,忍不住动了动。 “夏二让你来做什么?” “我们小姐遇到些事,想请郡主相帮。” 昌宁郡主也不问何事,只啧啧两声:“我和你主子是仇敌,她莫不是忘了?” “小姐说郡主您急公好义,面冷心热,是难得一见的好人。这事找谁她都不放心,只能求助于郡主您。” 昌宁郡主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算她有眼光。不过拍马屁是没用的,本郡主不会放过她!” 白蕊上前一步:“不会让郡主平白相帮,小姐承诺可以满足您两个条件。” “本郡主要什么有什么,她能帮到什么?”昌宁郡主不屑:“她也太高看自己了。” “第一件,小姐可以教您打马球。” 昌宁郡主坐直身子,盯了白蕊半晌,嘴角上翘:“本郡主马球在汴京头一份,有最好的骑射师傅,何须让她教?” “郡主的骑射师傅都是男人吧?” 白蕊眨了眨眼:“我主子会低击球、仰击球、俯击球、左右击球……” “即便在大疆,也难出其右。” 昌宁郡主脸色变幻半响:“说大话要有个度。” “郡主府里可有马球?奴婢可以演示一番。” 马球和马球杆被取来,白蕊随手一抛,马球杆挥出,球飞起落下,马球杆再击,动作不停变化,马球却如同吸在球杆上,始终绕杆左右。 这番精彩的表演,引得过路的小丫鬟们忍不住驻足观看。 白蕊瞅着时机成熟,收杆,轻轻一挥,球跳起,落入手中,干脆利落。 “郡主,奴婢的球技,不及主子十分之一。” “暂且信你一回。”昌宁郡主有些好奇:“第二件是什么?” 白蕊没有立即回答,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您先看一看。” 昌宁郡主打开,忍不住惊呼:“百寿图!” “不错。这只是一部分。”白蕊笑道:“主子说,您若想学,她可以教您!” 昌宁郡主总算愿意听一听夏若竹的请求了:“先说好,若和王爷相关,本郡主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和王爷无关。我们主子的要求很简单,请郡主派几个靠得住的人帮她做件事!” 郡主府养着府兵,派几个人易如反掌。 不出半日,白蕊就带了人和肖大接头,回府给夏若竹禀报:“奴婢幸不辱命。” 夏若竹悬了半天的心神总算放松几分:“郡主刁难你没有?” 白蕊摇头:“没有。昌宁郡主看着凶巴巴,实际很好说话。” 夏若竹失笑:“你倒是了解她!” 白蕊觉得奇怪,明明小姐和昌宁郡主才见过两次,第一次还闹得很不愉快,但她莫名觉得,主子提起昌宁郡主的语气,很……亲昵。 “昌宁郡主约您明日去打马球。” 明日?夏若竹皱眉,这也太急了些!还不知明日福伯那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奴婢做主应下了。” 白蕊压低声音开解她:“小姐,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您待在院里也起不到作用,还干着急。出去散散心也好不是?” 夏若竹长吁一口气:“是这个理。” 到了晚间,郡主府果然送了帖子来,夏若竹展开看,竟然又是上次去过的安阳王府马球场。 她不由得开口抱怨:“郡主府没有自己的马球场吗?” 送帖子的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脆生生地道:“安阳王府的马球场就在城里。郡主府也是有的,位置比较远,在城外,大半日马程才能到。” 也就是说,去了那边,她有什么事也来不及赶回来。 夏若竹笑道:“我随口一问,替我谢谢你们郡主。” 送走郡主府来人,夏若竹带着白蕊,去王氏院中报备:“郡主爱打马球,上次女儿鲁莽……不小心和郡主起了冲突,她又下了帖子来叫我,却不好不去……” 继女三天两头出门,去见的不是郡主就是王爷,王氏本有些不满。 听着这话心中一动:“若不想去,母亲做主替你回绝了。” “女儿多谢母亲!” 夏若竹脸上一片孺慕之情:“母亲为女儿着想,女儿却不能不懂事。郡主府势大,平白拒绝了,恐惹得郡主更加不满,连累家里。” “你是个好孩子。” 王氏拍了拍夏若竹的手背:“出去多带几个人,有事让下人顶上,别自己出头。侯府养着他们,就是在关键时刻出力的。” “多谢母亲。” 从王氏院里出来,四下无人,夏若竹脸上的笑收起,招呼白蕊:“快回去。你即刻出门,通知肖大,让他明日格外留意。” 与此同时,王氏也吩咐柳枝:“派人跟张老二说,明日是好日子,动手吧。” 翌日一早,夏若竹的马车在车轱辘哒哒声中驶出了东北角门。 在巷子口走了一阵,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白蕊吩咐车夫:“先去成衣铺子,小姐要给昌宁郡主带几匹上好布料。” 车夫不疑有它,吁了一声,马儿步伐加快:“坐好咯!” 肖大已经在铺子后的小院中等着了,见到夏若竹进来,连忙上前见礼。 “无需多礼。”夏若竹直奔主题:“福伯这边如何了?” “昨儿夜间又去了赌场,一炷香功夫便回来了。” 肖大低声道:“今儿一大早,匆匆忙忙出门,跟小人说很快便回。丁一已经跟上,小人不能和小姐多说,马上便要回去,以免福伯见不到小人起疑心。” 丁一便是昌宁郡主拨给她的人之一。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按计划行事,屋里也留人守着。” 她眯起眼睛:“若有变故,见机行事。我给你个地址,有事派人到那里寻我。” 肖大一一记下,转身离开。 白蕊和夏若竹,跨过铺子门槛,笑容满面:“小姐,今日带了郡主最爱穿的云罗纱,郡主当不会为难您了吧?” 夏若竹笑意收起:“谁知道呢?郡主脾气一时好一时坏,我也摸不准她的心思。她若为难,我受着便是。” “小姐太不容易了……” 跟车的婆子笑着迎上来:“小姐,东西老婆子帮忙拎着。” 夏若竹淡淡地“唔”了一声,在白蕊的搀扶下上马车,朱唇轻启:“走吧。” 车刚行没几步,突然一道疾风吹过,轿帘被吹得簌簌作响,面纱也跟着飘扬摇曳。 秋叶黄,风声凄凄。 车厢内的小几晃动几下,一个小瓷瓶被吹倒,咕噜噜滚落脚边。 白蕊忍不住低声惊叫:“小姐!” “无事。” 夏若竹俯身,将瓷瓶握到手里,眼神注视着掀动的轿帘,声音犹如从遥远空旷之地传来:“别怕。” 安阳王府的马球场,位于汴京南部,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便见着一片碧瓦朱墙。 下车拿了帖子入内,迎客的小丫鬟笑道:“夏二小姐快请,我们郡主已经等着了。” 跟车的婆子也想跟上,夏若竹使了个颜色,白蕊会意,塞了一个银角子到婆子手里:“顾妈妈一路跟着我们辛苦,小姐这里奴婢伺候便好,妈妈下去歇息喝点茶吧。” 顾妈妈受王氏所托,不敢懈怠:“奴婢不累,小姐身旁离不得人,小姐只管玩耍,不用管老奴,老奴只远远跟着便是,有什么事还能照应着。” 白蕊还待再说,领路的丫鬟突然笑:“郡主举办马球会,谁敢来捣乱不成?这位妈妈只管放心歇着,保管你们小姐掉不了一根头发。” “夫人……” “怎么?担心我们郡主欺负你们小姐?” 顾妈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敢。既然如此,老奴就偷个懒。” 因着这个小插曲,三人往马球场方向走时,俱有些沉默。 夏若竹思忖片刻开口:“不知这位姐姐作何称呼?” “奴婢是郡主贴身大丫鬟春杏。” 春杏似看出了夏若竹心思,笑吟吟道:“那些老货们啰啰嗦嗦的烦人,郡主特意吩咐,留专门的屋子供她们歇息,就不往主子身边凑了。夏二小姐不会怪奴婢擅作主张吧?” 是个聪明人。 夏若竹笑:“怎么会,我也嫌她们烦人得紧。” 第20章 折磨致死 马球场内,昌宁郡主身着粉色骑装,外配淡绿色马甲,整个人粉粉嫩嫩,犹如一朵新开的小荷。 她甩着马球杆过来,一见着夏若竹的装扮便不干了:“怎不换衣服?你答应我的事,莫不是忘了?” 夏若竹福了福身子,笑道:“还没来得及,衣服带了,马上去换。” 昌宁郡主绕着夏若竹踱了好几圈,手指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夏二,我怎么觉着,你今儿一点脾气都没有……莫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 夏若竹哭笑不得:“郡主有受虐倾向?” “那倒没有。” “算了算了,就算你藏着鬼主意,我还怕你不成?” 昌宁郡主挥手:“快去换,咱们打一场。” 因着没外人,夏若竹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又换了一身红色骑装,昌宁郡主瞟了一眼,便有些晃神。 等反应过来,嫉妒得大叫:“没事穿那么妖艳干嘛?还露脸!存心干扰我比赛!” 夏若竹:“……” 两人在球场你追我赶,夏若竹存心想让昌宁看看她给人是有价值的,也不藏私,在昌宁使出浑身懈数拦截下,球一个一个进,两柱香时间,一局便落场。 昌宁郡主累得趴到马背上,看着不远处气定神闲的夏若竹:“你是不是人?” “我不是啊。” 夏若竹妖妖娆娆地笑:“郡主方才不是说了么?我是妖。” 昌宁郡主激灵灵打了个颤。 她视线往场外一扫,突然惊喜地大叫:“懋森哥哥~” 安阳王不知何时来了,墨衣黑发,负手站立场边,在他身旁,是有一阵子没见的李嫣儿,看起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看来娟儿的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夏若竹脑中浮现这个念头,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嫌恶之情,但她很快压下,再抬头,面无表情。 安阳王和李嫣儿都没见过夏若竹的真容,见她骑着马过来,表情俱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我没邀请你!” 昌宁郡主对李嫣儿的不喜显而易见,开口就毫不客气。 李嫣儿回神,含羞望了韩懋森一眼:“这不是王爷的马球场么?王爷邀请我,我便能来呀。” 昌宁郡主气得要死,又不敢朝安阳王发脾气,冷冷哼一声:“装模作样,看得人作呕!” 一泡泪含到李嫣儿眼眶里:“郡主,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何几次三番针对我?” 反反复复,车轱辘话来回说,争的都是在一旁看戏的男人。 那男人一声不吭,放任争抢,好似很享受? 被当成一盘菜,还享受?! 夏若竹心中一阵恶寒,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她不想看这无聊的戏码,调转马头,正要走开。 一直没开口的安阳王突然发话:“夏二小姐,何事这么好笑?” 夏二:“……” 他莫不是有病! 几道视线齐刷刷望过来,夏若竹表情僵硬,好半晌才道:“我院里喂了两只猫儿。” 安阳王挑眉,满脸兴味,等着她说下去。 夏若竹心中冷笑,面上丝毫不显:“今儿早上,院外窜进来一只老鼠,两只猫儿好似看到了人间至美,你追我赶,都想抢到那鼠,最后,老鼠被折磨致死。” “我想到那情形,有些想笑。” 一句话说完,夏若竹直视安阳王,嘴角再次勾起:“我在想那鼠,弥留之际是何心情?会不会后悔托生为鼠?” 安阳王和她对视片刻,率先移开视线:“夏二小姐养的猫也和主人一样。” 什么意思? 夏若竹懒得琢磨他的心事,只撇撇嘴。 李嫣儿忍不住寂寞开口:“夏二小姐院里,又养猫又养狗,好不热闹!不知是真有猫和狗,还是故意说来寒碜人?” 夏若竹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关你pi……何事?” 李嫣儿:“……” 她忍不住去拉王爷衣袖:“王爷,你看她!夏二小姐虽然是未来的王妃,尊贵非凡,但嫣儿好歹也是侧妃,大家当和睦相处,一同伺候好王爷才是!” 夏若竹:“一个妾而已,我为何与你和睦相处?” 昌宁瞪了夏若竹一眼:“你说什么呢?” 夏若竹这才反应过来,火力过猛,轰倒一片:“没说你。” 那就是说她了!李嫣儿咬着唇,又去扯安阳王:“王爷……” “夏二小姐慎言。”不待李嫣儿说完,安阳王插话:“这种话这儿说说也便罢了,若传到贵人耳朵里……” 不说别的,当今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苏皇贵妃,便是侧妃出身。 “也就在这儿说说,想来郡主和嫣儿小姐不会传出去,毕竟一损俱损。” 夏若竹端坐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李嫣儿:“王爷管好李小姐的嘴,我自然也不乱讲话。” 说完,她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一旁守着的侍卫:“郡主还玩吗?若不玩,我先回去了。” 一贯惹人厌的李嫣儿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昌宁郡主不由得露星星眼,开口就自然亲切几分:“你这般着急做甚?午食快备好了。” 夏若竹摇头:“早食吃太多,没有胃口。” 她给安阳王行礼:“王爷若无吩咐,臣女便告辞了。” 安阳王淡声:“府里准备了炙烤鹿肉,本王昨日猎的,吃完再走吧。” 与此同时,汴京城外一处偏僻的小树林里,福伯深一脚浅一脚,在松软肥沃的腐叶也行走。 走了好一段,前面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地面,两个中年汉子一左一右押着跪在中间的男子:“老实点,别动!” 福伯加快脚步:“全儿!我东西带来了,你们放开他!” 左右男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伸手:“拿来!” 福伯警惕后退两步:“说好了先放人。” “老家伙,这时候还讨价还价!莫不是想他死?”男子不耐烦,一脚踹到全儿身上,惹得全儿闷哼一声:“伯伯,救我!” 福伯面容哀戚,眉头皱成一团,哆哆嗦嗦去身上掏了一阵,掏出一沓纸,却没有递上前,反而后退几步,右手不知何时点燃一个火折子,放在纸下面漂啊漂。 “说好了先放人。”福伯执拗地道:“若不放人,我就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烧了!” “老家伙,你敢威胁我?找死!”男人啐了一口。 “老头子活了几十年了。”福伯声音沙哑,却语气坚定:“早活够了,大不了一死。” “你不管他了?”另一个男人把全儿往前递了递。 “他养歪了。”福伯摇头:“侥幸救下来一次,还有第二次,终难逃过。” “你他妈耍……” 第二个男人制止前一个男人的话:“行,听你的,我们先放了他。” “全儿,到我后面来。”福伯开口。 “别上前,离我们远点!我把东西放地上!” 两人后退十来丈远,福伯这才媳了火折子,将那沓纸放到地上,抓住全儿胳膊:“快跑!” 但一老一伤,注定跑不快,没走多远,放在地上的纸就被人捡起来,一张张翻看。 “看仔细点,若出了岔子,主人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福伯脸色一白,再次催促全儿:“快跑!” 但他的侥幸心思很快破灭,狠戾的男声在身后阴恻恻响起:“老东西,你踏马拿假的糊弄我?!” 男人飞起一脚,迅速朝福伯踢过来。 “咻”的一声箭鸣,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冷箭,将男人伸出的腿射了个对穿。 “啊!有埋伏!” …… 午食夏若竹吃得心不在焉,昌宁郡主和李嫣儿依然时不时拌嘴,只谁都不来惹她,倒让她落了个清净。 夏若竹一直在琢磨福伯的事,一口鹿肉在嘴里反反复复地嚼,没滋没味。 “本王猎的鹿肉,夏二小姐可是不喜欢?” 坐在她对面的安阳王又发话了。 夏若竹搞不懂,这人总盯着她做什么? “鹿肉甚是肥美,臣女很喜欢。” “喜欢便多吃点。”一大块鹿肉落入夏若竹碗里。 昌宁郡主和李嫣儿停下拌嘴,一脸震惊地盯着他们。 安阳王轻咳一声,又伸手执箸,给两人一人夹一筷子:“多吃一些,你二人吵来吵去,可是鹿肉不好吃,堵不住你们的嘴?” 一顿饭后半场吃得很安静。 饭后,白蕊从外面进来,朝夏若竹使眼色。 夏若竹会意站起身:“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两人一前一后,白蕊戒备地看向四周:“小姐,肖大传来消息,人救回来了。” “福伯有没有事?” “福伯无事。”白蕊默了默:“福伯给他们拿的,是作假的契纸。” 夏若竹闭眼又睁开,眼里带上一抹笑意:“如此,甚好。” “福伯想见见小姐。” 夏若竹点头:“等过几日吧,避避风头。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 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夏若竹豁然转身,安阳王远远站立,注视着她:“夏二小姐,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他身着暗纹黑衣,层层叠叠隐着金线,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只静静站立,便气度不凡。 夏若竹不知两人有何话可说:“安阳王请讲。” 她洗耳倾听,安阳王却又不开口了。 夏若竹懒得同他拉扯:“王爷还说么?臣女家中还有事,若王爷无它事……” “夏二小姐,本王是否得罪了你?” 夏若竹脸色一僵,很快又镇定下来,将脸撇至一旁:“王爷说笑了。王爷是高高在上尊贵的王爷,做事自有因由。” “你是因为嫣儿的事……” “李小姐的事与我无关。” 安阳王一噎,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本王调查清楚了,刘小姐落水之事,嫣儿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吓唬下刘小姐,想着推了人后再立马救上来,谁知娟儿拿着鸡毛当令箭,把人推了之后,便跑了!” 如此错漏百出的说法,他也信? 夏若竹心中冷笑:“娟儿现在如何?” 安阳王甩了甩袖子:“居心叵测之人,留着做什么?本王处置了。” 夏若竹张了张嘴,没有接话。 “夏二小姐可有异议?” “她们主仆二人企图嫁祸我之事怎么算?” “你这不是没受牵连?” 安阳王皱眉:“再说,这只是娟儿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夏若竹:“既然如此,王爷以为如何便如何。” 明显不服气! 安阳王看着夏若竹面无表情的侧脸,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丝挫败感,还没有哪个女子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顶撞他! 以为自己是未来的王妃,就乖戾娇纵,目中无人了? 想到这,安阳王语气冷了几分:“你虽然指婚给了本王,却还没过门!切莫自以为是。本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第21章 夜半失火 安阳王放下狠话便走,主仆俩留在原地,好一阵没有动静。 白蕊担忧地看了夏若竹好几眼,欲言又止。 “和昌宁郡主说一声,咱们便回去吧。” 白蕊应是,还是忍不住出声劝:“小姐,奴婢本不该多嘴,但王爷是你未来的夫君,您对他说话,当温婉一些。” 她看得清楚明白,王爷刚过来时,是想好好和小姐说话的。 小姐性子要强,看不惯王爷偏心偏袒,这才一再顶撞王爷。 但那是王爷啊!抛开王爷的身份不谈,他还是当今天子身边最信任的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姐一直和他呛声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贴身丫鬟白蕊心中,突然生出浓浓的使命感——一定要尽快转变小姐的想法! “白蕊,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和王爷说话?” 白蕊很满意,小姐还是听劝的。 “嗯!” “我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夏若竹叹道。 白蕊竖起耳朵:“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王爷可是良配?” 白蕊被这问题问得发愣。 王爷身份尊贵,连郡主都只屈居侧妃,小姐一个侯府不受宠的小姐能指为正妃,绝对算高嫁。 从这个角度看,自然是良配。 但小姐还未进府,就有两侧妃在一旁虎视眈眈,王爷心又偏得没边…… 如此一想,“是”这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夏若竹问这话也未指望白蕊回答,她摇摇头:“我太急了。” 刚重生回来之时,她一心只想着再抓住一个人,逃离王康。 但王康是火坑,其他人何尝不是? 夏若竹喃喃自语:“我为何非要找个男人?” 白蕊吓一跳,又有些心酸。 若夫人还在,小姐一个半大的孩子何须自己操心这些事? “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呀。”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男子个个三妻四妾,若往后余生,都要在这般无聊的争斗中度过,她何须重来一遭? 就图被争的男人好看么?! 红颜枯骨! “我再想想。” 白蕊这才放心,笑着道:“小姐,王爷还是有心的,知道对您不公允。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来给您交代一番不是?” 夏若竹没再说话。 两人回到倚香园不久,王氏便派人过来传话,让夏若竹过去一趟。 她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消息,心中不踏实得紧。 “母亲,您要和女儿说什么?” “母亲想问问你,今日陪郡主打马球情形如何?” 王氏笑着道:“我让顾家的来说,一点都说不清楚。母亲刚骂她了,伺候小姐这般不尽心!” 夏若竹笑:“您别怪顾妈妈。”她把春杏的话拿出来说:“母亲知道女儿和郡主一向不对付,不敢忤逆她的心思,把顾妈妈带进去添堵。” 王氏就道:“你这般做没错。”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阵闲话。 王氏突然感慨一句:“竹儿三岁离京,到现在有十多年!近日拨过去的人用着可还顺手?” “姐姐们都是极好的。” “到底不是一直跟着的人。”王氏叹口气:“你身边来来去去的总只有白蕊一人,母亲还没来得及问你,这次回京,可有其他人跟着一起回来?” 这是来试探她了,夏若竹心中一凛,脸上不动声色:“除了白蕊,还有一个福伯。不知母亲记不记得?他从前也是府里的人,后来随我一同去大疆,如今也跟了回来。他现今在外头帮女儿打理铺子呢。” “噢?”王氏蹙眉想了想:“时间太久,没大印象了。你找时间带他来见见,母亲或许能想起来一些。” 夏若竹乖巧应是。 王氏又问:“既然是府里的老人,可还有其他亲人在府里?” 夏若竹摇头:“没听福伯说过,想来没有吧?要不女儿明日召他来问问?他老人家做事一向靠得住,我便很少过问,女儿也好久没见福伯了。” 王氏摆手:“不急,我就随口说说。” 夏若竹走后,柳枝上前,给王氏捏肩:“夫人,奴婢瞧着二小姐不清楚福伯的情况。” “这孩子如今,我有些看不透她。”王氏却道:“再去马二爷那里探探。实在不行……”她眼里透出一股狠厉:“杀。” 柳枝一凛:“是。” 丑时刚过,夏若竹睡得半梦半醒,很不安心。 梦里漫天火海,一会是福伯常年温和的脸,变得惊慌失措,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一会这脸又换成了她自己。浓烟弥漫,她的呼吸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夏若竹猛然起身,守在外间的白蕊听到动静,忙点了灯过来:“小姐,您怎么了?” “福伯有没有事?” 夏若竹一开口,发现嗓子哑得厉害,白蕊忙端了水给她喝:“小姐,福伯没事了啊?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夏若竹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白蕊咽了咽口水:“小姐,奴婢出去看看。” 夏若竹心慌得厉害,坐也坐不住,索性穿鞋下地:“我随你一起。” 来人是守夜的婆子,来转达王氏的话:“方才有潜火兵丁来报,走马巷有处民宅失火,烧死了人,听说和咱们家有关,就遣人来问。” “夫人说侯府在走马巷没有宅子,便让老奴来问问二小姐。” 夏若竹才听到一半,身形就摇晃得站不住了,白蕊忙扶住她,厉声问:“报信的人在何处?” “夫人将人安排在花厅。” “前面带路。” 短短一段路,夏若竹走得神思不属,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坐到花厅的椅子上的,领路的婆子退下,两个潜火兵丁,脸上黑黝黝,站得离她一丈远。 “大人可知,如何失的火?里面的人……” 后面的话仿佛被堵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姐。”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夏若竹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惊愕地打量个头稍矮的兵丁,看了许久,总算看出端倪。 不是福伯是谁? 再看旁边那人,赫然是肖大! 白蕊也瞧出门道,抿了抿唇:“小姐,奴婢去门口守着。” “你二人怎么来了?失火是怎么回事?”夏若竹心神总算放松几分,却还是有些不解。 她远程指挥,看不清事态发展,总高悬着心。 “确实失火了。”福伯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老奴听了肖大传话,觉得事情不对劲,担心还有后手,夜间一直警惕着。” 先是西厢房柜子里的小箱子被盗走。随后房子四周出现火油,起火不过半炷香功夫。 若不是他和肖大跑得快,真被烧死了! 夏若竹没料到事情这般凶险:“可伤到哪了?” 福伯摇头。 两人都看向肖大。 肖大却没开口。 夏若竹心又提起来:“伤哪里了?” 肖大抬手,脱下头顶的帽子,欲哭无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人不孝啊!” 夏若竹哭笑不得,笨拙地安慰他:“你不是故意的,双亲应该能理解。” 安抚好肖大的情绪,夏若竹又问:“你们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肖大:“这要多亏丁一。他拿了郡主府腰牌,找潜火兵丁要了两套衣服。” “烧死了人又是怎么回事?” “掩人耳目的,抬出去的是一捆柴火。” 夏若竹总算放心:“辛苦你们了。” “小姐。”福伯突然出声:“小姐怎不问问被偷走的盒子到何处去了?” 夏若竹叹气:“这些都是死物,既然防不胜防,没了就没了吧。只要找到背后之人,总有办法拿回来。” 不像她前世,发生火灾了,只以为是天灾,从没想过竟是人祸! “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夏若竹惊讶:“这话怎么说?” “老奴之前便担忧,小姐的财物,一个人守不住。便做了两手准备。” 福伯正要说话,看看旁边的肖大,欲言又止。 肖大会意:“我出去瞧瞧。” 肖大走后,福伯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小姐的财物另有盒子装着,分成好几部分。老奴把它们分了好几处埋着。” 夏若竹惊讶:“丝毫未损?” “丝毫未损。” 夏若竹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背后策划这一切事情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会气成什么样! “小姐。”福伯突然匍匐在地,老泪纵横:“老奴该死,差点害了小姐!” 夏若竹被他哭得心酸,眼眶涩涩的:“与您无关,这起子事都是针对我。” “老奴不是这意思。” 福伯摇头:“全儿被带走好几天,背后的人说不给东西便要打断他的腿,老奴真的动摇过……老奴家里,只有他这一个孩子了……” “但您最后还是守住了。” 夏若竹看着福伯,很是欣慰:“我便说,不会看错人。” “老奴要多谢小姐。多亏小姐的人出手,否则老奴和全儿,白日就丢了性命啊!” 话已经说开,夏若竹心情愉悦,掩了嘴笑:“福伯您还不知道我?我的人不都在您那里?帮忙的是昌宁郡主府的人,我们都该感谢她。” “小姐说的是丁一他们?” “不错。” “但老奴问过他们。”福伯表情有些怪异:“说暗处的那支冷箭,不是他们放的!” 夏若竹:“……嗯?” 第22章 风波又生 翌日,主母院里,王氏瞧着送过来的盒子,气得摔了碗。 “好你个马二爷,本夫人信任你,才让你的人去取东西,送过来一个空盒子算怎么回事?” 柳枝提醒王氏:“夫人,会不会本来就不在盒子里?” “上了好几层锁,不在这盒子里在哪?”王氏指着锁眼,冷笑:“这有撬过的痕迹,你看不出来吗?” 柳枝看了半晌:“您是侯夫人,马二爷再厉害,也只是个赌场老板,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和您作对吧?” “你不懂。”王氏狠狠地眯起眼睛:“钱帛动人心啊,能拿走全部,如何肯要三分之一?他打量我拿他没办法呢。” “奴婢还是觉得不对劲。”柳枝猜测:“会不会是福伯在捣鬼?” “人都死了,你到地府问他去?!” 夏若竹隔了一日,眼圈红红地来找王氏:“母亲,女儿昨日才说要带福伯来给您看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没了!” 王氏叹口气:“福伯虽然走了,但他一向对你衷心耿耿,你要节哀,否则他在地底下也不得安心。逢年过节,多烧点纸,心意到了……” “母亲说得极是。” 夏若竹扯着丝帕,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女儿想着,福伯不能白死,女儿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安心。” 王氏皱眉:“你有何想法?” “母亲前些日子的话提醒了我。” 夏若竹语带感激:“我昨日差人去后街打听了下,您猜怎么着?福伯还真有个家人在府里,名唤夏全,如今在马房当差。女儿便想着,来求母亲一个恩典。” 王氏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心里敲醒警钟:“你先说来听听。” “福伯跟着女儿,一直独身一人,也未娶妻生子。” 夏若竹表情哀戚:“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个孩子。我便想着,把夏全过继到福伯名下……” 王氏松口气:“你做主便是。” “女儿还有一个想法。” 夏若竹却还没说完:“放了夏全的身契,让他娶妻生子,往后也和寻常百姓家一般,督促孩子学习识字考状元!” 王氏眉心跳了跳:“你以为状元那么好考的?在侯府做工是多少人想……” “母亲,昨日王爷差人过来,知道女儿这想法,竟然很赞同。王爷还说,夏全筋骨俱佳,是习武的好苗子,可以去军中历练一番……说不定不用等小一辈,他自己就能有一番造化!” 王氏气得仰倒,这是来和她商量?都决定好了来通知她还差不多! 她叫来柳枝:“把夏全的身契拿来。” 这才回头看夏若竹,皮笑肉不笑:“竹儿果然长大了,都会拿王爷来压母亲了!” 夏若竹惶恐欲跪:“母亲,您可是怪女儿多嘴?女儿也是无意,正聊起夏全的事,王爷派人过来,不巧就听了去……晚间就传来消息……” “母亲可没有怪你。” 王氏把契纸交到白蕊手中,语气沉沉:“王爷对你好,是你的造化,母亲只有高兴的份!” 回去的路上,白蕊掩不住地高兴:“小姐,这就拿到了?没想到这么容易!” “也就是借了王爷的名号,不然哪这么简单。”夏若竹神色有些疲惫。 “小姐,这么想想,王爷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您说是不是?” 夏若竹瞅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哑然失笑:“是是是!” “小姐,您敷衍我!” 夏若竹无奈:“你放心吧?你小姐平凡普通,出了夏侯府,没有任何安身立命的资本。王爷还轮不到我来嫌弃!” 白蕊又不干了:“小姐别这么说,小姐在奴婢眼里哪哪都好,王爷就是配不上小姐!” 夏若竹:…… 搞不懂这丫头的立场是什么。 前几日和白蕊说的话,虽是她这段时间的心里话,但她也知,有些痴心妄想。 真想不嫁人,就得独立门户,然当今世道,立女户何其艰难。 身携巨款,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前脚出了夏侯府的门,后脚就会群狼环伺,被人生吞入骨。 这么多年,她只见过一个离了家,还能活得好好的女子。但人家来无影去无踪,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高手。 她那点三脚猫马球功夫,在人眼里,如同儿戏。 “小姐,明明知道是夫人放的火,却不能把她怎样,也太憋屈了!” “现在还不是扳倒她的时候,收集证据吧。总有一天,这些全都会还回来的!” 夏若竹吩咐白蕊:“拿了身契,去交给福伯,让他老人家连夜离京。” “什么时候回来……且等我站稳脚跟!” 她总不会一直这般弱小,被动挨打。 她没功夫,但她有钱! 有钱的夏二小姐,决定出府购物。 说给王氏的理由是现成的:福伯走了,她得去送一送。 王氏正琢磨怎么在马二爷那头找回场子,懒得管她:“去去去,回不来最好!” 柳枝忙叫:“夫人!” 王氏瞥了来传话的花浓一眼:“放心,她敢把这话传回去不成?” 送走花浓,柳枝一转头,突然看到站在耳房门边的三少爷,往日温和俊秀的脸面无表情,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 “三少爷?您何时来的,怎不派人通禀?” “母亲生辰快到了。”夏祯的脸上看不清喜怒:“特来找母亲商量一番。” 却不料听到那样一句话! 他从来不知道,母亲私下里是这么说二姐姐的,她们母女一直一派和谐不是? 夏祯心中的惊涛骇浪且不提,夏若竹和白蕊这边,已经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郡主喜欢奢华的首饰,那便给她打一幅赤金头面,上面嵌上红宝石。” “还有袖箭,也替她准备一套,万一有人不长眼……” 马车晃晃悠悠,夏若竹对白蕊絮叨个不停。 白蕊嫉妒:“小姐,您对昌宁郡主太好了。” “你莫吃飞醋,昌宁郡主此人,可以相交。” 夏若竹给白蕊分享她的识人心得:“福伯一事,她处处帮我们周全,出了好大份力!我才允诺了她点什么?” “出了力还不敢让我知道,藏着掖着好面子。明面拨了人,又在暗处藏着人……” 白蕊费了好大力气才明白夏若竹的意思:“救福伯的人也是郡主派过去的?” “除了她还有谁?”夏若竹双眼亮晶晶:“一明一暗,郡主好手段。”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吁了一声:“小姐,前面的路堵住了。” 说曹操曹操到,对面来得正好是郡主府的马车,她看到马车上的夏侯府标识,特意拦人。 昌宁郡主听说夏若竹要去给她买东西,满脸兴奋:“好啊,我看中那些东西好久了,我带你去!” 那些东西?夏若竹大吃一惊,下意识捂紧钱袋,横了白蕊一眼——嘴太快。 白蕊讪笑,凑过来嘀咕:“小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您又不缺钱!” 也对。 昌宁郡主干脆叫车夫回去,叫了丫鬟春杏挤进夏若竹车里。 宽敞的马车塞进四个人,瞬间拥挤起来。 昌宁郡主指挥白蕊和春杏:“你们上车头坐着去,我和夏二说说话。” 二女应声去了,昌宁才嘘一口气,毫无形象地往软榻一躺,又觉着不舒适,嘀嘀咕咕坐起:“怎么不铺件毯子?硬邦邦的,烙得我背疼。” 又四下看一眼:“你这马车也太寒酸了。” 青灰色的帘子,四下一点装饰也无,朴实无华,看着冷冷清清。 “这马车是家中女眷共用的。”夏若竹眨眨眼:“比不得郡主,有专属马车。” “早知道就让你坐我车了。”郡主眼睛落到茶几上,几块马蹄糕散在盒子里,最边上的一块还被咬了一口。 “你怎知我爱吃这个?” 夏若竹:“……” 昌宁郡主看中的东西散落在城内各处,有拳头大的夜明珠,却和寻常夜明珠不同,犹如七彩琉璃,从不同角度瞧去,景象各有千秋。 有一条金镶玉的马鞭,红蓝黄绿各色宝石点缀其中,花花绿绿迷人眼。 …… 风格一贯的昌宁郡主,高调,热烈。 然而价格都不贵。 “总算拿到了,还好没被其他人买走。”昌宁郡主把玩着马鞭,爱不释手。 夏若竹眨眨眼:“你看中多长时间了?” “不久,五个月吧。” 原来郡主也不那么有钱。夏若竹如是想。 “好了,咱去你想去的铺子吧?” 夏若竹沉吟:“原计划给郡主打幅头面,不过郡主看起来喜欢的都是新奇玩意,这常规物事恐不感兴趣。” “无妨。”昌宁双眼发亮:“那去金满楼,本郡主怕花钱,忍了许久没去了!” 夏若竹忍不住笑出声。 马车哒哒哒哒,转过一条条热闹街区,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再往前走,人声渐渐抛到耳后,金满楼鎏金大招牌熠熠生辉。 金满楼里人并不多,两人先在一楼转了一圈,没看到合心饰品,又转到二楼。 小二从库房搬来几个盒子,一一摊在柜台上:“这是小店近期淘到的新品,寻常时候不摆出来,只供贵人挑选。” 昌宁郡主看得高兴,一一试戴。 夏若竹四下走走看看,楼梯间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就沉下脸。 真是晦气。 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肱骨重臣,安阳王似乎闲得发慌。 偌大的汴京城,短短一月时间,两人遇见太多次了。 李嫣儿犹如连体婴,依然紧跟在安阳王身边。 一对上夏若竹的眼,便笑:“夏姐姐,还真是你啊?刚刚在楼下瞧见夏侯府的马车,觉着眼熟……我便说上来看看。” 原来特意找过来的。 夏若竹虚虚行了个礼,也不答话,只催昌宁郡主:“挑好了没?” 李嫣儿顺着她的目光,才看到柜台边忙碌的昌宁郡主,忍不住惊讶:“你二人怎在一处?” 她都不知,两人关系竟这般好了,还一同逛街! “不关你事。”夏若竹翻了个白眼,一句话也不想同她说。 “夏姐姐,我方才瞧上一件披肩,王爷替我买了,你帮我瞧瞧,好不好看?” 李嫣儿自说自话,还转了个圈,披肩下摆流苏飞起,如凌空仙子。 她越转越近,夏若竹方一转头,只觉头皮一紧。 “嘭”!轻微脆响传来,夏若竹低头望去,眼底一片茫然。 第23章 快去退婚 一只精巧的白玉簪,静静躺在脚边,断成两节。把玩得多了,玉簪头部的梅花角,光滑圆润,毫无棱角。 夏若竹蹲下身去拾簪子,手却哆嗦个不停,满头青丝失了禁锢,尽数垂下,遮挡住眉眼。 “小姐……小姐,奴婢来吧。”白蕊眼神也满是惊惶,她没料到,才一眨眼的功夫,怎就出了这等事! “夏姐姐,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李嫣儿也吓到了,忙不迭道歉:“这簪子是王爷送给姐姐的吧?姐姐一定很珍惜,都怪我不好!不然王爷替姐姐再买一支?” 簪子捡起来,用帕子仔细包住,夏若竹叮嘱白蕊:“收好。” 声音异常沙哑。 安阳王挑挑眉,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的夏二小姐心情很糟。 因为他送了簪子碎了么? 安阳王虽给夏若竹送了簪子,却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送的是什么簪。 他只吩咐下人:“到库房挑一支。” 下人问:“挑哪种?” 安阳王在院子里煮茶,一颗熟透的杏子突然掉下来,打翻茶碗。 他随口答:“杏花簪吧。” 掉落的簪子他方才瞧了一眼,不像杏花簪,却有些像梅花。 不过杏花梅花,好似也差不多。 夏二小姐看着对他不假辞色,却将他送的东西放在心上,安阳王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快感。 “啪”! 耳旁突然传来巨大的脆响。 安阳王惊愕抬头,夏若竹不知何时,和李嫣儿面对面。而嫣儿的脸上,暗红的五指印清晰无比。 “夏姐姐!你打我!”李嫣儿懵了,捂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说过了,别叫我姐姐。”夏若竹眼中戾气翻涌,语气如同淬了冰:“若我没记错,你比我大整整一岁,这年纪还没嫁人,确实是老姑娘了,难怪开口闭口姐姐妹妹。” 李嫣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急促地啊了一声,向安王爷求救:“王爷,您可看见了,我不是故意的,她却打我……还骂我……” 昌宁郡主总算注意到这方动静,推开手边的盒子,迈步走过来:“李嫣儿,怎么又是你?” 随后才注意到安阳王,唤道:“懋森哥哥,你也在?”语气不如之前那般热情亲昵。 “郡主,您挑完了吗?”夏若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咱们改日再来可好?” 昌宁诧异地看了夏若竹一眼,敏锐察觉不对劲,干脆回:“那便改日,有这起子小人在,本郡主也无甚心情。” 李嫣儿挨了打又一再被人挤兑,气得心肝儿疼,绷不住情绪:“王爷,您就这么看着她们欺负嫣儿吗?” 夏若竹恍若未闻,径自迈过她,安阳王这才出声:“夏二小姐,本王允你走了么?” “王爷想要如何?”夏若竹冷笑开口。 “无故出手打人,缺少胸襟气度,给嫣儿道歉。” “李小姐摔了我的簪子。” “本王可以再送一支给你。”安阳王淡声道:“这样的簪子,本王府里还有许多。” 夏若竹固执地道:“李小姐摔了我的簪子。” “嫣儿不是有意的。”安阳王有些不耐烦了:“你马上要成为王妃,当有容人之量。” 夏若竹继续迈脚。 “夏氏。”安阳王厉声:“你莫忘了,你还没嫁给本王!” “所以呢?”夏若竹转过头,盯着安阳王,眼神似要把他射穿:“我打了她,打便打了,永远不会道歉。如果可以,我还想再抽她一巴掌!” “我就是这么不容人,王爷想要退婚么?” “退便退啊!您去求皇上,快去,现在去,赶紧去!” 最后一个字,压着嗓子说出来,声线并不高,里面浓郁的情绪却让人心惊。 安阳王目瞪口呆:“夏氏,你疯了么?” “对,我疯了。” 夏若竹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李嫣儿转头看安阳王,双眼噙泪,白皙的脸上,巴掌印尤为明显。 “懋森哥哥,夏二小姐一定很生我的气……” 安阳王却没看她,走到窗边,静静盯着楼下正朝马车走得几人,夏若竹腿一软,白蕊忙伸手,牢牢扶住她:“小姐!” 安阳王的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 良久,他才转头,看向李嫣儿:“你故意的?” 李嫣儿一愣,慌忙摇头:“懋森哥哥,我没有!!” “我不是傻子。” 安阳王盯着李嫣儿的眼睛:“你两位哥哥托我照顾你,我才对你格外宽容。但你也记住了,别一再过线。否则,我也饶不了你。”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李嫣儿站在原地,眼中蹦出一抹嫉恨的光。 · 马车挤了四个人,却悄无声息。 夏若竹盯着帕子里的断簪,红了眼一言不发。 “你主子怎么了?”昌宁郡主只见着后半段,如今人还迷糊着。 白蕊很小声:“这簪子,是夫人留给小姐的。” 昌宁郡主瞬间捂住嘴:“李嫣儿这个贱人!” 白蕊却道:“若不是安阳王包庇,李小姐也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欺辱我们小姐……” “你……大胆!”昌宁郡主指着白蕊的鼻子:“王爷也是你说得的?” “郡主,都这时候了,您还替王爷讲话?亏我们小姐把您当朋友!”白蕊很不忿。 “我那是在教你!这等以下犯上的话,若被人听去,把你打杀了都不过分!” 昌宁恨铁不成钢:“你小姐怎么教你的?在外人面前,还敢这样口无遮拦?你还嫌她不够烦?” 白蕊肩膀塌下去:“奴婢错了。” 没多大会,她又忍不住担忧夏若竹:“小姐可怎么办啊?和王爷闹这么僵,王爷该不会真去退婚吧?” “你刚刚不还说王爷不是?” 白蕊一噎:“真要退了婚,小姐的亲事就更艰难了!” 昌宁若有所思:“你虽愚钝,却也忠心。” 白蕊:“……” 马车先送了昌宁郡主回府,再驶回夏侯府。 临分别时,昌宁郡主叮嘱白蕊:“跟你主子说,婚事的事让她不用担心。” 白蕊瞅着一直愣愣盯着簪子不吭声的夏若竹,担忧不已,也没听到心里去:“是,郡主。” 白蕊扶着夏若竹,刚进入内院,柳枝扶着王氏过来,看到主仆二人,俱停住脚。 “这是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连头发都乱糟糟的!王氏吓一跳,很快心中涌入一阵窃喜。 夏若竹抬头,呆呆看向王氏,若母亲还在,她又怎需这样睹物思人?若母亲还在,她哪会受这许多委屈?若母亲还在! “母亲……”夏若竹哇地哭出声来,扑到王氏怀里。 王氏心中五味杂陈,手脚都无处放了。 她也没想到,继女对她已经有能搂着哭的感情! 回到倚香园,夏若竹就吩咐白蕊:“把箱子都翻出来。” 白蕊不解,却也没有多问,招呼碧玉来搬箱子。 成箱的首饰头面被打开,碧玉差点被晃花眼:“这…这都是主子的?” 白蕊“嗯”了声,问夏若竹:“小姐,您要找什么?” 夏若竹没有回答,自己蹲在箱子边翻,嘴里不停嘟哝。 “不是。” “不是。” “也不是。” “不是。” 白蕊看得胆战心惊。 碧玉诧异:“小姐这是怎么了?” “白蕊。” “奴婢在!” 夏若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白蕊忙压低声音:“小姐,奴婢错了。” “母亲之前留给我一只手镯的,碧绿碧绿,你还记得吗?替我找出来,我要戴。” 夏若竹转了转手腕,仿佛戴了镯子,正在欣赏。 白蕊拧眉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面色却更加惊疑:“小姐,那镯子不是早就摔了吗?” “什么?”夏若竹竖起眉头:“怎么摔了?谁摔的?谁这么大胆,敢摔母亲留给本小姐的镯子!” 白蕊欲哭无泪:“小姐,镯子是您自己摔的啊!” 她的思绪,突然回到若干年前的午后。 小小的夏若竹午睡醒来,坐在床边半睡半醒,表小姐在窗外叫她:“竹儿,快来,我们扎风筝玩!” 夏若竹站起身,不知怎地,衣裳带到被褥,放到被褥旁的镯子滚落到地…… 那一次,小姐难过了好多天。 夫人原本给小姐留了不少东西,但她三岁离京,东西太多不好携带,俱都变卖了,仅留下一支簪和一手镯。 如今,二者俱碎。 白蕊越想越心惊,忍不住起身,质问院中的花浓:“谁让你给主子戴那支簪子的?” 花浓莫名奇妙:“主子每天都要看它,我以为主子喜欢啊?!主子都没说啥?你说我做什么?” “自作聪明!”白蕊恨恨地道,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走到墙角,狠狠踢了好几脚,这才回转。 “小姐,三少爷派人给小姐送了马蹄糕来。”杏枝端了一个盒子进来,笑容满面。 真是及时雨啊!三少爷是个大好人!白蕊松了一口气,又去叫夏若竹:“小姐,三少爷遣人过来了。” 夏若竹好久才噢了一声:“三弟来了啊,让他屋里坐。” “三少爷自己没来。”白蕊纠正:“他派人送了梅氏的点心,小姐您不是最爱吃吗?” 夏若竹回过神,神色恹恹:“先放那吧。” 白蕊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她很难理解小姐对亡母的孺慕之情。 她是老夫人出门时,在路口捡来的。那时候,她正和一群毛孩子,争抢一块包子。 她母亲生她难产而死,父亲又娶妻,对她非打即骂,她过不下去,找机会逃出来,正好碰到心善的老妇人。 母亲于她,只是个称呼。 杏枝又从外头进来,满面诧异:“小姐,安阳王又遣人送东西来了。” 不是送到夫人那里,由夫人转交,而是直接送来给小姐。 安阳王这么看重二小姐? 来送东西的,依然是之前来过的雨荷,圆圆的脸,一对小酒窝,未语先笑。 雨荷特意把手中的盒子打开:“二小姐,王爷亲自进库房挑了几支簪子,给小姐送过来。” 盒子里有三只簪子,一水白玉发簪,和摔断的梅花簪极其相似。 夏若竹端坐原处没有动。 雨荷诧异:“二小姐?” “王爷有心了。”白蕊忙上前,伸手欲接:“奴婢代小姐谢过王爷。” 雨荷却敛了眉:“王爷吩咐,必须亲自送到二小姐手里。” 这意思是让夏若竹亲自来接。 白蕊无法,只得试探着叫夏若竹:“小姐?” 夏若竹缓慢起身,走到雨荷身边,从盒子里捻起一支簪,凝神细看,随后,手指一松,簪子垂直落地。 “呀。”夏若竹轻笑。 “不好意思,王爷的簪子……” “摔碎了呢。” 第24章 婚期提前 雨荷离开倚香园时,脸色发青。 不出一炷香功夫,二小姐摔了王爷送的簪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王氏恨不得仰天长笑:“怪不得,原来和王爷吵架了啊。” 柳枝捂着嘴:“奴婢差人找了车夫来问,说是出门去逛金满楼,遇到王爷和李家大小姐了。” “她不是去送福伯吗?”王氏冷笑:“还以为是个有情意的,不过如此。福伯好歹伺候她这许多年,如今死了,她还有心思去逛街。” 柳枝:“二小姐半路遇到了昌宁郡主,昌宁郡主想去逛,两人一起去的。” 王氏不满:“你替她说话?” 柳枝忙垂头:“奴婢不敢。” 王氏淡淡唔了声:“她以为自己要当王妃,王爷就该高看她一眼?昌宁郡主和李大小姐,哪个是她比得过的,自取其辱。” “谁说不是。” 柳枝转了转眼睛,凑在王氏耳边,耳语两句。 王氏霍然起身,眼睛睁得老大:“她真这么说?” 柳枝点头:“车夫当时在楼下,听得真真儿的。” “倒是小瞧她了。”王氏脸色变幻不定:“找人去王府探探消息,看看王爷可会入宫。” 夜间,派去的人传回来消息:“王爷回府后,一直没出门。” 王氏点头:“明日再去守着。” 总要守着王爷消了气。 她不希望继女嫁给王爷,却也不想继女就这么被退婚。 王爷若真退婚,那事情又得重新张罗了。 …… 倚香院里,白蕊正在给夏若竹梳头。 青丝柔软顺滑,包裹着巴掌大的小脸,在铜镜中若隐若现。 “小姐,王爷若真去退亲,如何是好?” 夏若竹没吭声。 事实上,自从回了府,她基本没说话。 除了对雨荷说的那句。 白蕊叹气:“小姐,王爷虽不算良配,但这天底下,又哪有真正的良配?” 比如她继母,虽然可恨。但她父亲,也不是个好的。除了打她,也打继母。 再比如这夏侯府,侯爷三妻四妾,今儿这个院子,明儿那个院子,王氏作为主母,未见多舒坦。 白蕊一再叹气,夏若竹总算抬头:“退便退,我巴不得他赶紧退了。” 名字和这样的人绑在一起,她真是浑身不舒坦。 “小姐,您又说气话!”白蕊跺脚。 “我是真厌了他。”夏若竹站起身:“你别说了,再说就换花浓来守夜。” “这见鬼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呢?” 白蕊心中大震! 一夜很快过去。翌日大早,派出去的人刚走没多久,就赶回来,气喘吁吁地到王氏院里回话:“夫人,王爷一大早就进宫了!” 王氏叫道:“快去,去宫门口守着。” 她在屋里来来回回转圈:“本以为是个中用的,谁知烂泥扶不上墙。” 柳枝问:“夫人说的是谁?” 王氏横她一眼:“还能有谁?” 柳枝:懂了,是二小姐。 “她被退亲不要紧,可别耽误了我的梅儿。”王氏敲了敲额头:“这事还得好好想想。” 安阳王进宫的事,很快就传进了倚香院里。 丫鬟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白蕊看着夏若竹淡淡的脸色,到底没再说话。 安阳王进宫,整整过了好几个时辰才出来,下人赶紧回来报信:“脸色不太好看。” 难不成真去退婚了?王氏皱眉:“宫里可有人出来?” 下人:“?小人不知。” “蠢货!”王氏骂:“还不快再去守着!真要退了婚,还不得着人宣旨啊!” 但宫里人出出进进,下人分不清哪些是去宣旨,哪些是外出办事的,此一去,便大半天没有回。 直到一个手持拂尘的公公进了家门,王氏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夏侯府二小姐何在?咱家特来传旨。” 王氏悬了半天的心悠悠下坠:“快,快去叫二小姐!” 又叫人端茶水:“公公辛苦了,上花厅歇息片刻。” 圆脸白须的公公面无表情:“不了,咱家出来许久,皇上在宫里等着呢,须传完旨尽快赶回去。” 这不近人情的模样,果然不像好事。 王氏心中着恼:“二小姐怎么还不来?多大的脸,敢让宫里来公公等着?” 白须公公却瞟她一眼:“无妨,小姐们住得远,也走不快,咱家省得的。” 王氏:“是…是…” 夏若竹带了白蕊前来,面色平静,不卑不亢:“臣女夏若竹拜见皇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侯有女,娴熟大方、品貌出众…今安阳王韩懋森英武不凡…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相配…” 抑扬顿挫的宣唱声完毕,夏若竹脸色发懵。这是何意? 这圣旨不是来退婚,而是来提前婚期?! 白须公公宣完旨,一改之前面无表情的模样,笑容和煦慈和:“谢二小姐,接旨吧!” 夏若竹还在迷惑中,王氏率先反应过来,赶忙推她:“还不快谢旨!” 接完旨,回到院里,夏若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白蕊,王爷是不是失心疯了?” 她对他的厌恶已经不加遮掩,他却跑去找皇上,早日娶她入府? 着实让她想不通。 婚期提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礼就该走起来了,王氏瞬间变得忙乱,跟夏侯抱怨:“这安阳王莫不是脑子拎不清,就爱女儿家使小性?” 夏侯瞪了她一眼:“妇人家懂什么!此事安阳王特意征求了我的意见,北边夷族部落蠢蠢欲动,王爷可能又要出征了。” 原来如此! 王氏咬着唇:“战场凶险,也不知安阳王能不能…” “安阳王是谁?那可是战场上鼎鼎大名的活阎王!”夏侯不爱听:“竹儿马上要嫁过去了,你莫说这些晦气话!” “是是。” 夏侯又感慨:“安阳王若是又打了胜仗,这京中可就无人能及了。” 王氏蹙眉,不懂何意。 夏侯:“打了胜仗,总要嘉奖吧?已经破例封为异姓王了,不知再封能封为何!” 王氏眼珠快速转动起来:“那竹儿可就尊贵无边了。” “嗯。”夏侯淡声道:“家中平日都是你操持,我鲜少过问。竹儿母亲过世得早,你须对她好些,她日后才能念着侯府的恩情。” 王氏嗔道:“这还需侯爷教?!” 倚香园中,夏若竹坐于书案前,凝目静神,正在抄佛经。 白蕊忍不住担忧。 小姐昨日从府外回来萎靡不振,今早起来,又和平日里一样了。 她状态不对她担心,她过于平静她也担心! “小姐?” “母亲生辰马上到了,我这佛经抄了才不到一半。”夏若竹揉揉手腕:“你近日可要多提醒我。” “是。” 白蕊过会又唤:“小姐……” “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小姐,婚期提前,您心里怎么想的?” “我能如何想。”夏若竹笑着看她:“就这样呗。” “小姐!” 夏若竹知道她想说什么,放下笔净了手,方才说道:“白蕊,我不是小孩子了。” 多年前,玉镯摔断,她能耍性子伤心好几个月。那时候她有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一群兄弟姐妹,她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绪,在他们面前尽情释放难过和委屈。 可如今,她有什么? 昨晚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就算再讨厌安阳王,她能如何? 她培养的人还不足以独挡一面,她也没有时间重新替自己找个男人。 她才回来半年,到底根基太浅! 再说,夏若竹嘴角翘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母亲那边,恐怕比我着急。” 白蕊不解,看夏若竹不欲多说的样子,没有再问:“昌宁郡主邀您过府教她画百寿图。” 对,还有这桩子事呢!夏若竹点头:“我晚点给她回帖子。” “奴婢还听说了一事,不知道真假。” 夏若竹斜她一眼:“你今儿怎么回事?说一半留一半?” 白蕊咬牙:“奴婢听说,昌宁郡主和安阳王退了亲。” 夏若竹手一抖,啪嗒一滴墨掉落纸上。 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 夏若竹想了想:“我这便给她回帖,看她明日是否得空。” 佛经抄不完不打紧,大不了熬熬夜。但这事不弄清楚,她会抓耳挠腮。 翌日,她直接坐进了昌宁公主起居的小阁楼里,俨如闺中蜜友。 夏若竹几乎迫不及待问起退亲的事。 “退了啊!母妃已经重新替我物色夫婿人选了。”昌宁郡主说得云淡风轻。 她看着夏若竹惊讶的神色,有些好笑:“怎么,非要我和你抢王爷不成?” “给王爷做侧妃,父王母妃原本就不愿。现如今他们不知有多高兴呢。” “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昌宁郡主摇头:“我也说不清。原本我一直想嫁给王爷,但如今放下,好似也没什么大不了。仔细想来,我一直想嫁他,也只是好胜心作祟吧,毕竟李嫣儿想要的东西,我怎能不抢一抢呢?” “婚事是你主动退的,还是王爷去退的?” 王爷就算去求皇上退婚,也该是退她! 昌宁笑了:“退了就是退了,谁主动退,有什么干系?” 夏若竹懂了,她忍不住抓住昌宁的胳膊:“你是不是为了我?” 昌宁郡主看了她半天,才慢慢道:“夏二,不瞒你说,有你的成分在,但不全因为你。最近我越发感受到一点,王爷非我良配。他眼里看得到李嫣儿,看得到你,却从来看不到我。” 夏若竹苦笑:“他何时看得到我?” “他对你会生气,会发怒,会有情绪的变化。当然这些情绪不一定是你想要的。”昌宁郡主说得很坦然:“但对我,他一直是那个样子,惹着了他,他也只当我是个孩子。” 夏若竹微怔。 “我退了婚,自有大把好男儿等我来嫁,父王母妃都会为我操心。但你呢?夏二,你继母和继父都不会管你吧!” “夏侯是我亲爹。” “我知道。”昌宁摆手:“没娘的孩子,生父和继父差不多。” “王爷再差,也比外头随便拉郎配的强。再说,不就是个李嫣儿,王爷现今能看上她,长远的事谁说得准?就凭你这副模样,让王爷拜倒不是分分钟的事?” 昌宁郡主眨眨眼睛:“毕竟是皇上的赐婚,已经退了一个,再退一个,皇上的面子往哪搁?” 夏若竹不知该说什么好:“你真不后悔?” “你看我像后悔的样子嘛!” 第25章 死人装扮 回府的马车上,夏若竹托腮沉思。 昌宁被指为安阳王侧妃,她原以为,因她重生,这世已有些变化。 但兜兜转转,昌宁郡主退了婚,日后是否还会嫁夏祯? 那她呢?王康是否依然是她最终归宿?! 夏若竹心里忍不住阵阵发沉。 “小姐,婚期提前的事,真和昌宁郡主有关吗?” 夏若竹轻叹:“是她。” “都怪奴婢多嘴。”白蕊有些自责,把前日回府时马车上的事说给夏若竹听:“昌宁郡主说让您无需担心,奴婢当时还不明白。” “昌宁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此事我们承她的情,日后当回报一二。” “嗯嗯!”白蕊连连点头:“那她再说奴婢愚钝奴婢也不计较了。” 夏若竹:“……” 农历七月二十六,是夏侯府的大日子。 主母王氏三十五岁生辰。 安阳王在汴京炙手可热,未来安阳王妃的娘家自然也备受瞩目。 更何况,汴京近期有传言,安阳王对未来夏家二小姐情深意重——因夏二小姐不喜,特意退了和昌宁郡主的婚事,同时还将和夏二小姐婚期提前了。 是以,汴京有头有脸的人家,无论和夏侯府是否有交情在,都送了礼。 侯府后院在阴凉开阔处,特意围了一大片,大摆宴席,请了戏班子来唱戏。 王氏今日容光焕发,各式恭维好听的话听了一箩筐。 夏若梅跟在她身侧,梳着堕马髻,双目微垂,头上的金翅燕尾蝶钗环垂下,见人露齿三分笑,显得温柔娴静。 和王氏搭话的夫人笑着称赞两句,很快又转了话题:“听说您家里还有位二小姐,连宫中贵人都称赞了的,不知是否有幸一见?” 王氏脸微僵,又是这样,这哪里是来给她祝寿的? 但来得人十个有九个皆如此,她若生这闲气恐怕要窝一肚子火了! 王氏和煦地道:“这孩子孝顺,知晓今日事忙,特意领了差事,招待今日来的小姐们呢。” “果然是个孝顺的。”夫人赞叹:“您家里中两位小姐,都教得极好。”她转了转眼珠:“听说夏大小姐还没定亲?我娘家有个侄子……” 夏若梅忙扯王氏的衣裳。 王氏微恼,这位武夫人家虽然官至三品,但她娘家可只是个不起眼的五品太仆侍郎!这样的人家也敢肖想她的梅儿? 还当着她梅儿的面? 埋汰谁呢? “小女年岁还小,老爷舍不得,想多留家中几年。” 直接拒绝了。 夫人笑笑,也不恼,直接转了话题。 哪知没多大会,柳枝给王氏传话:“武夫人四处同人说,咱们大小姐不着急说亲,只怕留成老姑娘!” 王氏气得仰倒。 “二小姐在做什么?” “在花园里招呼各位小姐呢!”柳枝抿着嘴笑:“昌宁郡主今日也来了,她素来和二小姐不和,今日事又多,二小姐恐怕会手忙脚乱。” 手忙脚乱才好呢!王氏心中冷笑:忙才能处岔子不是? 等今日之后,她倒要看看,谁还会只瞧得到二小姐,谁还会笑她梅儿是老姑娘?! 夏若竹确实忙得分身乏术,原本她是不乐于管事的,但王氏给了个理由:日后去了王府,应对的场面更大,需提前熟悉起来。 主母乐于给机会,夏若竹再推,便是不知好歹。 一会一个婆子来请示她:二小姐,姑娘们喊亭子里太热了,能不能加点冰? “遣人去冰窖取些来。” “二小姐,瓜果都用完了,要不要到府外去采买?” 夏若竹皱眉:“瓜果不是一大早就采买好的吗?” “许是买的不够。” “去厨房看看,若不够,派人给母亲说声,再出府去买。” 又有人来叫:“二小姐,姑娘们想游湖,问能不能安排?” 夏若竹:“家中有船?” “有的。”仆妇站在不远处,恭恭敬敬地回:“不过都是仆人们采荷或清淤之用,坐不了人。” 夏若竹不答,吩咐白蕊,把负责花园的仆妇召到一处,她有话要说。 命令一下,仆妇们抱怨声不迭:事儿这么多,二小姐偏这时候召人,哪能丢得开? 白蕊目视前方:“二小姐说了,就几句话的功夫。若因您不配合,耽搁了所有人的功夫,二小姐要到夫人面前说道说道了。” 仆妇讪讪地道:“省得了,必不耽搁二小姐功夫。” 管着后花园事宜的,共安排了六位管事,片刻功夫就集齐了。 来了也没给夏若竹好脸色:“二小姐,老奴手里还沾着事呢!” “各位妈妈手下都派了人,却还是事事亲力亲为,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知道的说大家体恤下属,不知道的还以为妈妈们奴下无方呢!”夏若竹笑吟吟地道。 为首的顾妈妈,正是方才来请示能否安排游船的人,闻言上前一步:“二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事虽安排出去了,有些疏漏也在所难免。老奴们不在一旁盯着,如何放心得下?若出了岔子,夫人怪罪下来,二小姐也没脸不是?” “哪些事该管,哪些事需下边的人拿主意,妈妈们都是积年的老人了,心里自当有数,无需我多说。就拿顾妈妈您方才请示的事儿来说,您觉着我该不该安排贵女们游湖呢?” 顾妈妈迟疑片刻:“老奴也拿不定主意。” “那便安排吧。” 顾妈妈大惊:“二小姐,这如何安排?!且不说船只有一只,安排不下这么多人,那船也脏乱不堪,岂不弄脏姑娘们精美的衣裙?万一有人不小心落水,就更说不清了!” “顾妈妈说拿不定主意,但我看顾妈妈主意清楚得很。” 夏若竹浅笑:“您明知此事安排不了,却一定要请示一番,是等着我做出错误的决策,再来说一番道理显示自己的英明么?” 顾妈妈大叫:“老奴冤枉!” “我没管过事,今儿头一遭,让妈妈们见笑了,若有说得不对的,妈妈们尽管指出来。” 夏若竹嘴角含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意:“关键事情看管住,一般事项下头的人自行拿主意。哪些事项是关键,我们提前讨论过,妈妈们心中应该清楚。” “妈妈们给我回事,亦该如此。何事该回,何事不该回,回了哪些事,哪些事因为没回,最后捅出篓子,我会一并记下来,今日之后报与母亲。我年纪尚小,又从没管过事,出了差子自然有母亲帮着做主。妈妈们却不小了,当知道做好该赏做坏该罚的道理。妈妈们觉得呢?” 一席话说完,四下一片安静,夏若竹等了片刻:“我就这几句话,就不耽搁各位妈妈时间了,散了吧。” 顾妈妈一群人走了不久,便有人停下来:“顾姐姐,这事怎么说?夫人让咱们凡事皆由二小姐做主……” “二小姐方才不是说得清楚?”顾妈妈皱眉:“还需要老婆子再说一遍么?” “可是夫人……” “夫人让咱们听二小姐做主,二小姐既然吩咐了,咱们只能照做啊!”顾妈妈的眼神意味深长:“二小姐不是说了,做好当赏,做坏当罚么?” 夫人和二小姐斗法,二小姐输了,自然没脸,但她们这些直接跟着二小姐当差的,又能好到哪去? 再说,她看着二小姐,胸中自有丘壑,不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又有安阳王做后盾,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顾妈妈打定主意,不再多言:“快走吧,别耽误功夫了。” 夏若竹这下总算清静些。 她刚在偏厅躲了会懒,昌宁郡主就找来:“好啊,今儿你是主人家,且丢了一众人在外头,自己在这儿躲清净呢!” 夏若竹苦笑:“刚听管事妈妈回了事,马上便来。” 两人说笑着朝外走,花浓匆匆忙忙赶来:“二小姐,安阳王来了,夫人吩咐您赶紧去花厅呢!” 他怎么会来? 夏若竹讶然,随着花浓朝花厅处走,因王爷是外男,花厅已经清场,独王氏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陪在一侧,接受王爷的祝贺。 夏若梅依然随侍一旁,小脸微微发红。 夏若竹目不斜视,王氏见礼,又给安阳王见礼,这才安静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竹儿,王爷说有话同你讲,你且随他去吧。” 夏若竹抿了抿唇:“母亲,王爷虽是女儿未婚夫婿,到底还未出嫁,单独见面,恐于礼不合。” “这孩子,这时候还惦记着礼数的事呢!”王氏笑看四周:“你带着丫鬟,王爷带着小厮,在花园里走走,不妨事。” 夏若竹只得应诺。 两人闷着头走了一段,白蕊紧紧跟在夏若竹身边,警惕地盯着安阳王,好似生怕他对小姐不利。 安阳王皱眉:“你去后头些。” 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没看到北风就落了十来步远吗? 白蕊义正言辞:“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小姐没有吩咐。” “白蕊。”夏若竹朝她使眼色:“我无事。” 碍眼的人总算走了,安阳王这才开口:“夏二小姐,你看起来很不欢迎本王?” “没有。” “本王来侯府祝寿,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 夏若竹撇撇嘴,语气却很恭顺:“荣幸至极。” 安阳王皱眉:“你还在与本王置气?簪子本王重新送你,你还摔了,本王也不恼,还恳请皇上将婚期提前……” “王爷,我很感激。” 安阳王一噎,这语气可谈不上半分感激。他忍不住转头,仔细看夏若竹。 因今日是侯府大日子,她没有戴那劳什子面纱,脸上却着了厚重的妆。 脸扑的惨白,眼框处黑漆漆一团。 虽也好看。 “你这妆像死了三天,本王不喜,往后莫画了。” 夏若竹:“……” 第26章 客院好戏 王氏娘家人今日来了不少。 年轻小姐中就有王康的两个妹妹和若干堂姐堂妹。 宴请刚开始没多久,夏若竹正四下张罗,一个妹妹端酒杯走过来:“二姐姐,不知有没有这荣幸陪姐姐喝一杯?” 女子这处备的酒是青梅酒,度数低,味道甜丝丝,姑娘们多少都会喝一点。 夏若竹笑:“王晗妹妹,不是我不愿同你喝,我这会手边无酒水,等过后,我邀你去院中,好好喝几杯。” 王氏注意到这方动静,笑着道:“我这二女儿指了王妃,往后轻易见不着了,她们这些姐姐妹妹都舍不得呢!” 旁人附和:“兄弟姐妹们躬亲友爱,极好。” 侍女端了酒水上来:“二小姐。” 夏若竹挑眉。 干脆倒了一杯,和王晗碰过,一饮而尽。 王晗开了个头,其他几个姐妹们纷纷上前敬酒,夏若竹被包围,很快喝得小脸微醺。 花浓突然上前,附到她耳边:“二小姐,王爷喝多了,老爷让人带到客院休息,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他怎么还没走? 夏若竹推开面前伸过来的酒杯,眼目流转间桃花潋滟:“我这会有些事去处理,各位姐妹的酒,容日后再喝。” 花浓在前头带路,白蕊扶着夏若竹,跟在后头。 “小姐,您还好吗?” 夏若竹脚步不稳,白蕊语气有些担忧。 “无事。”夏若竹强撑着打起精神,问花浓:“王爷身边可有人伺候?” “奴婢不知。” 夏若竹皱眉:“王爷喝了许多吗?若是行动不稳,是不是叫个小厮或妈妈一起才好?” 若他发酒疯,她一个人可扛不住。 花浓依然摇头:“老爷只遣了人来传话,具体如何需要小姐亲自去看看。” 她挤到夏若竹面前:“小姐,我扶着您。要不白蕊去吩咐小厨房,送点醒酒汤来?” “行。” 一路出了内院,侯府占地不大,客院只有四五间房,花浓将夏若竹送到一间房面前:“小姐,王爷就在里头,您快进去吧!” 夏若竹捂住嘴,突然干呕起来:“我这喝太多了,也有些吃不消,你先带我去净房收拾下。” “小姐!”花浓跺脚:“那王爷怎么办?您不能不管他啊!” “呕……”夏若竹眉头皱得死紧,捂着嘴说不出话来,飞快朝前走,花浓无奈,只好跟上。 在净房修整片刻,夏若竹总算缓和了些,她靠在门边,吩咐花浓:“你去厨房,也替我要点醒酒汤来。” “小姐,您不是好多了吗?”花浓神色有些焦急:“王爷还在客房等您呢!” “我现在这副样子,能做些什么?王爷见了,岂不是只有嫌恶的份?你让我这会过去,那是在害我!”夏若竹眉头蹙得紧紧的:“你今日怎么回事?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花浓一惊,忙抬头去看夏若竹,夏若竹却撇开眼:“你只关心王爷,却不关心你小姐我,亏我还一直把你当贴心人呢!” 原来是吃味。 还真是孩子心性。 花浓哭笑不得:“小姐,奴婢这不是怕王爷久等着急,怪罪您吗?” “你快去快回,我这会舒坦多了,再喝点醒酒汤,便可以去伺候王爷了。”夏若竹催她:“你耽搁越久,王爷等得时间越长。” 花浓无奈,只得叮嘱夏若竹:“那奴婢快去快回。” 花浓刚出门不多久,夏若竹便直起身子,眼神清明,哪有刚才半分醉酒的模样。 白蕊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 附在她耳边:“小姐,王爷确实喝多了,侯爷送他到了客院。” “是刚才那间屋子吗?” “奴婢不知,不过刚才奴婢走过去听了听,屋里确实有人。” “送进客院的有几个人?” “听说只有王爷一个。” “保险起见,你各个屋子前都去查探一番。” 白蕊应是。 没多久返回来:“其他屋子都没有动静。” “那咱们走吧。”夏若竹嘴角噙笑:“花浓应该快回来了。” 净房不远处便是一间客房,因没有人,房门虚掩着。 夏若竹推了推白蕊:“你快去刚才的屋子前候着。” 白蕊应声去了。 夏若竹这才掩身进屋,迅速合上门栓。 透过窗棱缝隙朝院中张望,望着望着,她突然感觉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高竖,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是谁?” …… 说回白蕊,刚守在王爷门前没多久,花浓便回来了,看到她,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快?小姐呢?” “小姐担心有人吃醉酒,特意提前备了些醒酒汤,我担心小姐,多拿了一碗,小姐喝过,已经进去了。” 花浓闻言,耳朵贴在门边。 白蕊忙拉她:“你做啥?” “我听听动静,担心王爷喝醉了,欺负小姐。” “省省吧。”白蕊不满:“王爷醉了,侍卫总跟在一边的,小姐没让咱们进去,自然无事。你敢听小姐的墙角,小心我告诉小姐!” 花浓忙叫:“冤枉啊,你是不是看小姐对我好,就嫉妒!” 白蕊刚要反驳,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嘤咛,心中大惊:“小姐?” 就要朝门内冲。 这下换花浓拉住她:“你干什么?小姐又没吩咐咱进去!” “王爷不会真在欺负小姐吧!”白蕊急了。 “王爷是小姐的未婚夫,谈不上欺负?再说,侍卫不是在里头嘛。”花浓笑吟吟的:“说不得小姐自己愿意,你别坏了小姐好事!” 白蕊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花浓露出一副你傻的神色:“前些日子,王爷是不是差点去退婚?小姐一定很着急吧!还好王爷没退,婚期还提前了,但保不齐还有下次。你说小姐是不是做点什么才更稳妥?” 白蕊有些迟疑:“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小姐瞒得好,我却不傻,又担心小姐,自然找人打听啊。小姐那几日,神思不属,我都瞧出来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白蕊抿抿唇:“不过万一小姐不是这样想的……” “那至少听听小姐有没有叫人。” “有道理。” 白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木制客房门,夏若竹却一直没发声,连刚才的嘤咛声也没有了。 花蕊松一口气:“看到了吧,没什么事。” 白蕊擦擦额头的汗:“我太紧张了。” 花浓转转眼珠:“这头的情况我去给夫人也说一声。” “你去吧。” …… 说回夏若竹这边,被那声毫无感情的声音镇住,好半晌才僵硬转身,入眼是一张熟悉的脸:“北风!” 好险,北风一支长剑,齐齐整整对着她的胸口。 北风微怔,有些没认出她来。 “是我,夏二小姐。” 夏若竹随着北方进屋,就听到安阳王冷淡的声音:“本王这里,可真是热闹。先来了夏大小姐,接着又是夏二小姐,侯府就这般上赶着送女儿给本王吗?” 安阳王靠在床榻边,面颊微酡,衣领敞开几分,显露出几分常时没有的风流肆意来。 而在脚踏不远处,夏若梅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一团乱布,却发不出声音,满面惊恐。 夏若竹倒没想到还有这一节,微微发愣:“王爷真喝醉了?” “本王也没想到,夏侯府的酒竟然大有乾坤。”安阳王咬牙切齿。 又是未来老丈人亲手递给他的,他才松了戒备。 夏若竹不由得离他远了些:“那王爷此时可好?” 安阳王既然在这里,那方才的屋子便确定不是王爷,只不知是谁。 不过她误打误撞,竟然真的进了王爷的屋子,虽然是喝醉了的王爷,只不知那酒里到底加了什么东西,她可是听说过不少下三滥手段的…… 夏若竹眼里的戒备藏都藏不住,身体绷紧,随时要跑路的样子,安阳王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样子?担心本王吃了你不成?” 夏若竹没有说话。 安阳王咬牙切齿:“本王好着呢!” 亏他还以为她也是来投怀送抱的! 夏若竹这才放松一些,眼神四下溜了一圈,停留在夏若梅身上,抬了抬下巴。 安阳王懂了:“本王进来没多久就来了。” 一进来就朝他身上扑,简直吓坏了! 好在北风取来药及时回转,这才保住他的清白。 安阳王打了个冷颤:“夏侯府的小姐如狼似虎啊!” 夏若竹:“……” “王爷体验到了?” 安阳王:“……” 院外传来动静,夏若竹挪动双脚:“我去看看。” 也不知旁边客房里是不是她猜的那个人。 “王夫人想把你嫁给她娘家侄子?” 夏若竹顿住脚:“你怎么知道?” “北风看到的。” 北风点头:“北边的屋子里,王夫人娘家侄子不久前进去了。” 结合之前的动静,安阳王已经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不由大怒:“敢算计本王,还有本王的王妃,真是活腻了!” 此时院里的动静,恐怕就是来捉奸的吧! 捉他的奸,也捉夏若竹的奸。 安阳王吩咐北风:“去吧。” 北风:“是。” 他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箱子,把里头的东西哗哗往外倒。 夏若竹不解:“这是做什么?” 安阳王没理她,夏若竹知他在气头上,悻悻然闭嘴。 箱子清理一空,北风走到夏若梅面前,径直拎起,往箱子塞。 夏若竹张大嘴巴。 箱子很快重新锁住,北风拎着箱子出门,夏若竹忙凑到窗边朝外看。 王康的客房前,王氏带着几个相熟的妇人守在门口,说说笑笑。 “听说王爷喝多了,竹儿这孩子,哪见过这种情况,我不放心,总得来看看,免得不小心得罪了王爷。” 夏二小姐来安排未来姑爷的事,她这个夫人带着一堆人来看是怎么回事?众人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却也不拆穿,有热闹谁不想看,况且这看热闹的也不止自己一人。 有人笑:“男人喝多了可难张罗,小姑娘家家的,别被吓坏了。” “正是。”王氏抬脚上前,花浓恭敬守在一旁,正要推门。 一个侍卫打扮模样的人,提着个大箱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王爷?王爷?卑职来迟了!您受罪了吧!”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先一步推门进去。 随后锁了门。 夏若竹瞪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北风……他……他……他进王勇房间了?” 还拎着夏若梅? 他要干什么! 安阳王神色已经平静许多,语气淡淡:“嗯。” 嗯你个头啊! 夏若竹从他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也不气馁,转头盯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 这出戏…… 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27章 如夫人最好 王氏等人面面相觑。 花浓上前去开门,喊道:“小姐,小姐!” 王氏皱眉:“二小姐还在里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去叫人来砸门!” 家丁行动间,锁上的门突然又打开了,拎着大箱子的侍卫跑出来:“王爷,我们王爷呢?王爷哪里去了?!” 屋门敞开,王氏等人迫不及待冲进去,一进去,便傻了眼。 …… 白蕊趁乱,溜入夏若竹的屋子,汇报进展。 “小姐!你猜屋里是谁?竟然是表少爷!还好您没进去,太可怕了!” “表少爷脱得光溜溜的,关键屋里不只有他一个!” “您猜是谁?” “竟然是大小姐!还有一个,您万万想不到!” “是碧玉那小蹄子。” 白蕊绕着夏若竹转了个圈:“小姐,碧玉怎么会和表少爷搅到一起去?我知道了,她一定以为那里面是王爷!真是气死我了!想攀高枝想疯了!她也不想想,王爷虽然眼盲心瞎,但再瞎也看不上她啊……” “唔…唔…” 白蕊太激动,语气又急又快,夏若竹听得一惊一乍,等反应过来,她大逆不道的话已经出口。 安阳王脸黑如锅底:“本王眼盲心瞎?” 白蕊这才知道屋里还有一人。 自知闯祸,腿脚一软扑通跪下地。 “王爷。”夏若竹抿唇:“王爷可能听岔了,白蕊说的是眼明心亮。” “夏氏,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眼盲心瞎,耳朵还聋?” 他又叫她夏氏! 夏若竹理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爷,是奴婢嘴欠,是奴婢不该乱说话,不关小姐的事!王爷不要怪小姐!奴婢自己掌嘴!”白蕊说落,举起右手,狠心打下去,不出几下,小脸就红了。 夏若竹看不下去,伸手拦住:“王爷,白蕊心直口快,但没什么坏心思,她……” “她是你的丫鬟,行事这样咋咋呼呼,毫无章法,迟早惹出祸事。” “谢王爷教导!”夏若竹忙推白蕊:“还不快谢过王爷!” 白蕊忙以头触地。 安阳王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北风突然推门进来,一言不发,闷着头就把方才倒出来的东西往箱子里塞,完事后大叫:“王爷!原来您在这里!” 夏若竹眼神古怪地盯着安阳王,戒备之心顿起。 王氏要是知道夏若梅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塞到王康房间的,恐怕要被气死! 夏若梅算计他,他就以牙还牙还回去,快狠准,丝毫不怕被人拆穿,身居高位给了他无所畏惧的勇气。 原本她只觉得这人被女色迷昏了头,分不清好赖。如今看来,能以一己之身,立下赫赫战功,又破例封为异姓王,哪是好惹的! 王氏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活该。 安阳王起身:“是时候出去了。” 王氏的寿辰,热热闹闹地办,最终以闹剧收尾。 好在夏侯收到消息,快速赶来清场,才避免事态进一步扩散。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到王氏脸上,王氏仓惶抬头,又惊又怒:“老爷,您为何打我?!” “说了多少次,你这个侄子不是个好东西!你是怎么管理后院的,让他混到这里来!” 夏侯胡子都快气歪了,一叠声朝安阳王赔罪:“王爷,本侯实在惭愧,内子管理后宅不力,让王爷看笑话了!” 安阳王淡淡地道:“夏大小姐和其丫鬟,两人姐妹情深,愿意和表亲成就一对佳话,本王看这是好事。” “是是是。” 夏侯又吼王氏:“还不去叫了亲家来,商量他们结亲的事宜!” 王氏不愿:“老爷……梅儿怎么会和勇儿在一起,这里面定然有误会……” 夏侯恶狠狠地盯着她:“你给我闭嘴!” 王氏哭丧着脸去了。 夏侯又小跑到安阳王面前:“王爷,您看这事……” “侯爷不用管本王。”安阳王命人搬了把椅子来,大刀阔斧坐下:“本王不干扰你们谈事。” 这是要全程看到底,不妥善解决不罢休的态势。 夏侯额头直冒汗,以他的直觉,事情绝对不仅仅只是王爷看了唱戏这么简单! 多半是那愚蠢的妇人还做了什么! “是是,王爷您坐。”夏侯给夏若竹使了个眼色:“好好伺候王爷。” 夏若竹也想看看事情后续进展,欣然应诺,垂手站在安阳王身侧。 等周围没了人,安阳王开口:“侯府是你娘家,此事若闹大了,你我都没脸,对婚事也有影响。” 夏若竹微怔,这是在跟她解释? “王爷做主便好。” “我知你定然对继母不满。”安阳王看了夏若竹一眼,又继续道:“且等婚后,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夏若竹心底五味杂陈:“是。” 王氏和娘家人很快齐聚一堂,共同商讨两家儿女的婚姻大事。 王氏的姐姐率先表示不满:“不是说是竹儿……” 妹妹可是说了,那嫁妆几辈子吃不完! 丈夫高雄迅速捂住她的嘴:“梅儿肯嫁给勇儿,我们自然乐意至极。姨妹和妹夫放心,梅儿嫁到咱们家,谁也不能委屈了她去!” 当着安阳王的面,亲事很快定下来,一派和谐。 夏侯转向安阳王:“王爷您看,可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 安阳王“唔”了声:“不是还有一人?” 他说的是碧玉。 对这个意料之外的人物,王氏恨不得生吞活剥,甚至她觉得,碧玉可能才是整个事情失败的关键因素! 直接打杀了也不为过! 夏侯琢磨着安阳王的意思:“给她抬个通房?” 女儿还没过门,就给姑爷塞个通房,这事怎么说,都是极没脸的。 安阳王:“夏大小姐爱和丫鬟一同伺候未来夫婿,可见这丫鬟是个能耐人,只抬个通房委屈了。” 夏侯:“……” “那赏她个姨娘吧。” 安阳王:“依本王看,如夫人最好。” 夏若竹:“……” 王氏瞪圆了眼睛:“一个贱婢!” 夏侯还没说话,安阳王一个眼神扫过,王氏激灵灵噤声。 “刚成亲便娶如夫人影响不好。”安阳王站起身:“半年后抬吧。” 安阳王转头看夏若竹,却见她视线正落在旁处。 顺着视线看去,是一个粗粗壮壮的丫鬟,正缩着身子往人群中躲。 “怎么了?” 夏若竹嘴角一勾:“无事。” 安阳王点头,抬脚要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夏若竹:“侯爷,侯夫人管理后宅不力,二小姐恐怕也免不了受委屈。本王未来的王妃,还烦请好生照顾。” 安阳王刚出了花厅的门,王氏就朝着夏若竹扑过来:“是你,是不是你?!” 夏若竹皱眉:“母亲,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明明你才该在勇儿那里!”王氏真的气昏头了,直接就嚷出来:“怎么会是梅儿!” 夏若竹后退几步,捂住嘴:“侯爷,母亲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是您派人传话说王爷喝醉了,让我来安排安排的吗?我带着白蕊来安排了,却让王爷看到这些污糟事,确实是女儿不对……” “你给我闭嘴!”夏侯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又给了王氏一耳光:“你若是还想好好当这个夫人,就给我消停些。”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之事,我自会调查。”夏侯眉头皱得死紧:“若让我知道,是你在中间捣鬼,休了你也不为过。” “什么?!”王氏尾顿到地,大声哭嚎起来:“我十二岁就跟了你,生儿育女……” 夏若竹挑眉:若她没记错,王氏嫁给夏侯做继妻,已经过了19了! 夏侯额头突突直跳,径自驱赶王氏娘家人:“今日事情已经商量得差不多,具体细节改日再详细商讨。” 又看夏若竹:“今日累着了,回院子休息吧。” 夏若竹乖巧应诺,又道:“父亲,我的丫鬟花浓不见了,父亲能不能派人替我找找?” 花厅里只剩下夏侯和王氏,夏侯的表情彻底阴沉下来,吩咐小厮:“把柳枝叫来,我亲自审。” 柳枝匍匐在地,战战兢兢,招得很快:“表少爷喜欢二小姐,夫人就想着帮点忙……” 夏侯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竹儿和安阳王定亲了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一定是竹儿?我的梅儿不也可以?”王氏这许久以来,所谋之事,尽皆不顺,如今女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这么大的脸,还不得以和侄子定亲,只觉满心不忿:“梅儿比竹儿大,哪有当妹妹的指了婚,当姐姐的却还待字闺中的道理?!” “竹儿婚事是皇上下的旨。”夏侯府听着王氏的话,越来越失望:“你是侯夫人!这代表了什么你到底清不清楚?” “我看你就是偏心,她的女儿就得高我的女儿一头,凭什么??” 鸡同鸭讲! 夏侯爷太阳穴不停的跳动:“你又提她做什么?” “我凭什么不能提?”王氏冷笑:“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说了要三媒六聘来娶我,我等啊等,却听到你另娶他人的消息!梅儿在我肚子里,差点死掉了你知不知道?” “我恨那个女人。若不是她,我怎会在娘家受那么多年的冷脸!” 王氏咯咯笑起来:“老天有眼,她终于死了!” 夏侯爷脸色铁青:“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 王氏神色激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的?你替她请封了诰命,为何不替我请封!” “又提这个做什么?这和今日之事没任何关系,你莫扯东扯西。” “怎么没关系?”王氏哈哈笑:“竹儿和她那张脸,简直长得一模一样,我见着就生气。既然勇儿喜欢,给他不是正好?” 她那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在娘家,大着肚子,藏在屋中如同硕鼠,哪都不敢去。这嫡亲亲的姐姐,可没有少来嘲笑她! 这样的人,养的儿子能好到哪去!拈花惹草,不务正业,那一脸疙瘩,看得她都不舒服! 王氏神情癫狂:差点就成功了! 可最后落到这败家子头上的竟然是她梅儿。 王氏悲从心来,突然嘤嘤嘤哭起来。 夏侯坐在主座,半晌不语。 他突然盯着柳枝:“这么大事,你竟然从来没告诉过我!” 柳枝叫屈:“侯爷!奴婢冤枉!夫人的心事奴婢大概能猜到一些,但夫人之前又没做什么,奴婢是夫人的丫鬟,不能恶意猜测夫人啊!” 夏侯定定看了她半晌,朝门外招手:“把夫人扶回院里去,没我的吩咐,不准踏足院外半步。” 柳枝忙道:“侯爷,那奴婢呢?” “你不是夫人的丫鬟吗?”夏侯冷笑:“自然陪她一起。” 第28章 惩罚太轻 夏若竹晚间,卸了钗环,正要歇息。 白蕊掀帘进来:“小姐,侯爷把人送来了。” “走,去看看。”夏若竹平静起身:“把所有丫头婆子叫着,一起。” 院子里,花浓匍匐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周围围了一圈人,却罕见没一人吭声。 夏若竹着人搬了桌子椅子,还泡了一壶茶,茶过两盏,这才放下茶盅:“杖责二十,发卖出去。” 花浓眼一黑,双脚匍匐上前,便要抓夏若竹衣摆:“二小姐,二小姐,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吧!” “噢?你错什么了?” 花浓脑袋快速转动:“二小姐,奴婢,奴婢也不知,奴婢没做什么啊!奴婢真以为那个屋子里是王爷呢!谁知却是表少爷!说起来,小姐没进去,可真是太好了!” “脑子转得倒挺快。” 夏若竹哂笑:“事到如今,若我是个糊涂的,还真要被你骗过去了。” 她站起身,招呼白蕊:“找王爷借两人,帮我审一审,审到说实话为止。” 她又补充道:“记住,要军里的。” 军中出来的人审讯手段千奇百怪,桩桩见血,让人生不如死。 花浓纵使没见过,也自是听过,不由大骇:“小姐,奴婢这点小事怎好惊动王爷?” “你在教我做事?” 夏若竹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说起来,你这张脸可真具有迷惑性啊!” 长得中规中矩,却一眼面善,看着老实忠厚。 前世,她就是被这么一张脸给骗了。 “奴婢……”花浓身子不停颤栗:“奴婢长得不好看。” “确实难看,面恶心丑,污人眼。” 夏若竹拍手,催促白蕊:“还不快去!” “小姐,奴婢奴婢真的错了!”花浓总算知道害怕,放声哭喊起来:“奴婢知错,奴婢什么都告诉小姐……” 夏若竹却不耐烦听了:“那便行刑吧,打完了发卖掉。” 反正她那些事,她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花浓哭嚎声一顿,知道夏若竹是真要打她卖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小姐,奴婢是夫人的人,卖身契也在夫人手里,您没有权利发卖奴婢!” “我没权利?” 夏若竹眯眼:“是你天真还是我傻?你觉得即使我跟侯爷说,今日要杀了你,他会不会不允许?” 安阳王摆明了要捧她,侯爷只要不蠢,都会顺着她意。 更何况,不过是个丫鬟。 花浓面如死灰,总算认清现实,捂住脸呜呜哭起来:“奴婢……奴婢也不想的啊……奴婢没办法……” 夏若竹起身往屋里走,把哭闹声抛到耳后。 白蕊还有事要禀告:“小姐,柳枝刚才递来的纸条。” 夏若竹展开:你吩咐的我都做了,别忘了你承诺的。 白蕊唏嘘:“听说夫人在花厅全招了。” 夏若竹浅笑:“酒后吐真言——这药名果然不错。” “小姐,您是从哪里知道有这种药的?” “你小姐我知道的可多了。” 白蕊大笑:“您一点都不谦虚!” 她想了想,又有些不痛快:“这药太贵,便宜她了!” 一点也不贵,夏若竹想。 白蕊不知道的是,上辈子她丢了人又丢了财。这么点药钱若能把王氏打倒不再作妖,太值了! “给柳枝传信,叫她放心。” “是。”白蕊喜滋滋的:“没想到柳枝竟然同意了小姐的提议,奴婢一直以为,她对夫人忠心耿耿呢!” “她早就是父亲的人。既能当主子,又怎愿意一直当奴婢。” “奴婢就想一直跟着小姐。” 夏若竹哑然失笑:“你现在还小,等再大些,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你只需记得,有想法不怕,但一定要跟我说,我能满足你的一定满足。” 白蕊吐吐舌头:“奴婢晓得了。” 杏枝突然进来,脸上惴惴不安:“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夏若竹皱眉:“这时候?” “梳妆吧。” 白蕊有些不忿:“老爷也真是,从来不找小姐,好不容易找一次,也不看看时辰。这不是折腾人吗!” 夏若竹面色平静:“看开便好。” 书房里,夏侯爷坐在书案后,翻看一本书。 他年轻时是个美男子,如今年纪大了,多了些成熟和历练感,一眼看去,温文儒雅,极具魅力。 “竹儿,今日后院之事,你如何看?” 夏若竹眨眨眼:“父亲,女儿当时和王爷在一起,不知发生了何事。大姐和表少爷的事,还是听底下丫鬟说的。女儿还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说起来还是酒水误事。”夏侯叹气:“你表哥喝多了,梅儿去照顾一二,却不小心进了王爷的房间,后来才找对地方……” “你不日将嫁与王爷为妻,若王爷因此事对侯府有芥蒂,当解释一二才好。” 丝毫不提王氏的事。 夏若竹心中微沉:“父亲何不直接向王爷解释?” “王爷正在气头上,我解释他也听不进去。” 所以就推到她头上。倒看得起她。 她干脆地问:“听下人说,母亲被父亲禁足了,不知所为何事?” 夏侯爷沉吟片刻:“你母亲管理后院不力,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让她反省反省。” 夏若竹本以为这个家里,若有人是聪明的,那便是夏侯爷。 但如今看来,也是个老糊涂。 王氏这样的乱家根源,做出这等罔顾夏家形象的事,竟然只是轻飘飘一句“管理后院不力”便带过去了! 想想也是,他若真聪明,夏家又怎会在他的经营下,越来越走下坡路呢。 来谋继女财产的事都干得出来。 王氏是愚钝,也是真的穷。 夏若竹心中冷笑,表面却一派忧心:“这么说,母亲很快便能放出来?” 夏侯爷点头:“且看她悔过程度吧。” “王爷走之前给女儿留了话,女儿也不知是何意。” 夏侯爷:“说来听听?” “王爷说,侯夫人做出这等下三滥事情,但凡夏侯不想丢了本王这个女婿,都知该如何处置。” “王爷让女儿不要担心。”夏若竹装若不解:“母亲到底做了什么?惹王爷这么不喜?” 夏侯爷一噎,眉头紧锁:“王爷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 翌日一早,主母王氏管家不力,自愿幽居小佛堂两年的消息,传遍全府。 小佛堂,名头上好听,但出入自由,说起来,只要不出府,惩罚力度还不如禁闭。 白蕊很不满:“夫人对小姐做了这么恶劣的事,也只是幽居小佛堂,太便宜她了!” 夏若竹摇头:“侯府作死,拦都拦不住。” 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杏枝打帘进来:“小姐,三少爷来了。” 三少爷不止人来了,还带了夏若竹最爱吃的马蹄糕。 “二妹妹,我早早遣人去买的,新鲜着呢。” 夏若竹讨厌王氏,对夏祯却不反感。因着昌宁郡主的关系,还有几分亲近之意:“白蕊,把我的雪山龙井拿来。” “这马蹄糕,配雪山龙井最相宜,三弟可得尝尝。” 白蕊拿来茶,有些不舍:“三少爷,这可是小姐这里最好的茶,一年只得几两,她自己都舍不得喝的。” 夏祯作揖:“那弟弟有口福了,先谢过二姐姐!” 说笑一阵,夏若竹问:“三弟此来,可是有事?” 夏祯神色收敛几分,欲言又止。 “三弟既然来了,便是想说的。在我这里,但说无妨。” “母亲今日住进小佛堂了。”夏祯眉头紧皱:“不知昨日之事,和二姐姐可有关系?” 夏若竹惊讶:“三弟何出此言?” 夏祯昨日被同窗灌酒,早早便喝得不省人事,错过了精彩一幕。 今日再去打听,众人好像齐齐封了口。 但大姐突然要嫁王勇,母亲又幽禁,怎么看都是出了大事! 他好不容易打听到,此事和安阳王有关。心中便有些猜测。 “表哥喝多了,大姐姐去照顾一二,却不小心进了王爷的房间,后来才找对地方……” 夏若竹把夏侯的说词说给他听:“母亲有些冤枉,父亲处罚得太重了。” “一点也不重!”夏祯突然激动起来:“要我说还太轻。” 他看到夏若竹惊讶的眼神,自知失言,连忙住嘴:“二姐姐,我的意思是,王爷是你的未婚夫婿,大姐应格外避嫌,怎这么容易进王爷的房间?这里面的疏漏太大了!” “王爷一怒之下,退婚都说不准!那时候你怎么办?” 夏若竹静静看他几眼,神情真挚,不似作伪。 “我无事,王爷并没怪罪。” “那是王爷心肠好!”夏祯起身,原地转了几圈:“母亲糊涂,父亲也糊涂,我去找父亲!” 看着夏祯匆匆忙忙的背影,夏若竹挑眉。白蕊稀罕道:“这侯府竟然还有个明事理的。” “歹竹出好笋。” 到了晚间,夏祯派人来传信:“母亲去了小佛堂,头疾犯了,要去庄子上养几年。过几日便出发。” 夏若竹讶然,还真被他说动了! 佛堂里,王氏收到消息,简直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祯儿去找老爷说的?” 柳枝抿唇:“也不知三少爷知道了什么。” “我是他母亲!”王氏气得头皮直跳:“去把他叫来见我!” “三少爷出门访友,说过两日才回来。” “这个逆子!我还不是为了他好!” 王氏素衣素发,卸去华丽钗环,反倒显出几分柔美,但此时,这张秀丽的脸,满是阴沉。 “梅儿若当了王妃,哪怕只是个贵妾,也能帮衬他一二!那位生的女儿,能同他一条心?” 柳枝有些不解:“夫人,我有些不明白,二小姐虽不是您亲生的,但她对您,亦有孺慕之情。您为何……” 王氏冷笑:“那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万一知道了呢?她那时成了王妃,我还有活路?” 柳枝竖耳细听,王氏警惕顿生:“你没事问这做什么!不行,我得去找老爷!” “老爷也出门了。” 王氏这才真的慌起来,他们不会真要把她送庄子上去吧! “听说三少爷是去了二小姐的院子后,才去找的老爷。”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突然插话。 柳枝悄悄瞪了她一眼,正要开口,王氏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就说呢,我的祯儿一向孝顺,原来是她在捣鬼!她不会知道点什么吧?我的梅儿被她毁了,她却能好生生地嫁安阳王,凭什么!不行不行……” 柳枝有些担忧:“夫人,老爷命您三日内出发,您若好好的,老爷兴许心软,让您早点回来。若是……” “你提醒得没错,这事是得小心谨慎……” 柳枝:“……” 她真不是这个意思。 · 倚香院里。 “小姐,昌宁郡主给您送信。”白蕊拿着信笺过来:“问您何时有空,教她百寿图。” “母亲走了吗?” “走了,傍晚出的门。” 白蕊语气欢快:“从小门出去的,奴婢一路看着呢。” 心头悬挂的事情落定,夏若竹浑身轻松:“你给她回信,告诉她我近日便可。” “郡主想来侯府。” 白蕊四下看了几眼:“这院子和郡主府比,太小了,郡主恐怕会嫌弃。” “能写字就成。”夏若竹指挥她:“去找库房问问,有没有大些的桌子,我屋里的桌案太小了。” 昌宁郡主翌日便来了,轻车简从,只带了春杏这一个丫鬟。 “我怕人太多,你这院子装不下。” 夏若竹笑:“听出来了,郡主是嫌我这里太小,委屈了呢!” “我哪敢!你马上要嫁去王府,到时你那院子,可比郡主府大多了。” 夏若竹脸上的笑收起来。 “怎么,还厌着王爷呢?”昌宁郡主问。 “也没有,只是觉得嫁过去也无甚意思。” 在小姐妹面前,夏若竹也不隐藏自己的情绪:“王爷并不坏,心却不在我身上,我要和他凑合过一辈子,想想就难熬。” “总比在这里强。”昌宁郡主之所以这么着急来找夏若竹,纯粹好奇心驱使:“那日侯府里,到底出了啥事?外头都在传!可惜我午时便回了,没看到现场!” 眼神异常兴奋,夏若竹失笑,捡了能说的说给她听。 “你家这位侯夫人,也太坏了!”昌宁郡主咬牙:“这夏侯府没一个好东西。” “不包括你。” 夏若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有人端着盘子进来:“小姐,三少爷送了糕点过来。他听说有贵客到,还特意送来松明先生的画,供您们赏玩。” 夏若竹望向昌宁郡主:“看,这个东西还可以。” 第29章 郡主失踪 昌宁郡主不解:“什么东西?” 夏若竹哈哈大笑。 “莫名其妙。” 昌宁白她一眼,展开那幅松明先生的画,眼神顿时亮了:“竟然是七子图!” 松明先生是当世有名的书画大家,作品供不应求,他的画多为风景,但懂行的皆知,其人物画才真正别具一格。 “三弟那里有好几幅松明先生的画,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昌宁郡主顿时坐不住了:“我收集了这么多年,一幅松明先生的画都没收到过!你能不能转告另弟,让他把画卖一幅给我,价钱任他开!” 夏若竹表情诡异:“你有钱吗?” 昌宁:“……” 说话好好的,非要揭短。 “本郡主封邑三千,富甲一方!” 夏若竹忍笑,吩咐白蕊:“遣人去请三弟,若他没空过来,便传个话,这画是否愿意卖。” 白蕊很快回转:“小姐,三少爷遣了白明过来,说既然是二小姐的贵客,他愿意割爱。” “你这弟弟不错。”昌宁郡主眨眼。 白明拱了拱手:“少爷院子里,还有一尊松明先生的玉雕,只不方便挪动,三少爷道,如果贵客有兴趣,可以到他那边去看。” 昌宁迅速站起:“有兴趣,有兴趣。” 白明领着几人,刚出了远门,夏若竹小腹胀胀,一股熟悉的隐痛传来,她脸色顿时发僵。 白蕊很快察觉:“小姐,您怎么了?” “小日子来了。” 她小日子一向有些不准,但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夏若竹只好吩咐白蕊:“你让郡主先过去,我随后便到。” 昌宁一心想快点看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头都没回,只朝后摆摆手。 夏侯府这些年没落,府邸却是好几代传下来的,占地面积很大。 昌宁和春杏随着白明左拐右拐,很快不辨方向。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带路的白明突然不见了! · 夏若竹在院里收拾一番,便带着白蕊出门,夏祯两年前搬到外院去住,路程不短。到他院子时,两炷香功夫已经过去了。 见她过来,夏祯诧异:“二姐姐今日不是有贵客?怎么有功夫到我这里来?” “三弟不是派白明去说,你这里有松明先生的玉雕?”夏若竹脸色微变:“昌宁郡主已经随白明过来了啊!” “二姐可是在说笑?”夏祯眉头紧蹙:“白明家中有事,昨晚便告假了。” 夏若竹心里阵阵发沉。 “三弟这是何意?”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夏祯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惊得站起身:“二姐完整地说给我听听。” “你是不是派人到我院里送了松明先生的七子图?” “没错,白月送去的。” 夏祯朝院外招手,白月放下手中的活进来:“少爷。” 送七子图的确实是他,夏若竹还有印象。 她闭了闭眼睛:“昌宁郡主很喜欢松明先生的画,想买一幅,我就派人来问你,后来白明来了,说自然可以,还说你这里有玉雕,不好移动,可以随她去看!” “这个我知道。但松明先生的几幅画,虽然在我这儿,却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有朋友寄存的。如果昌宁郡主想买,我需得去信问问。”夏祯脸色发白:“我让白月去传话的。白月!” “少爷!”白月上前:“小的刚出院子没多久,就遇到白明,白明说他可以帮忙去送信!” “你怎么没跟我说?” “少爷方才在写字,吩咐小人不得打扰……小人后来忙起来,就忘了!” 夏祯脸色愈发难看:“事情基本清楚了,白明明明告假,却突然去二姐院子,带走昌宁郡主,也不知要做什么!白月,快召集人手,赶紧找人!” 夏若竹声音冷得厉害:“三弟,我对你一向有几分信任,若是昌宁有三长两短……” 夏祯:“二姐可是不相信我?” 夏若竹冷着脸不说话。 夏祯叹口气:“不管怎么说,先找人吧!等找到人了,我再去找二姐请罪。” 两人兵分两路,夏若竹带着白蕊,四下找寻一阵,天已入秋,微风拂过,落叶四处飞舞,一派安静宁和。 但夏若竹满心烦躁,说不出的憋闷感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 这是昌宁郡主第一次来她这里,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入微,她真心把她当朋友! “回倚香院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呢…”夏若竹说这话时,嘴唇抖个不停。 白蕊沉默地扶住她往回转。 倚香院里静悄悄,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 夏若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白明带走昌宁郡主,肯定有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昌宁郡主可是皇亲,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胆子这么大,他不要命了?! 他背后必然有人。 这府里,除了他主子三少爷,还有谁能支使得动他? 各种思绪在夏若竹脑子里转来转去,绕成一团,又散开。 “白蕊,母亲真的走了吗?”夏若竹霍然抬头。 “真的走了,奴婢看着她的马车出门的啊!肖大哥也跟了一路,跟到了城门!” 夏若竹语气幽幽:“万一出了门,又回来了呢?” 白蕊大吃一惊:“不会吧?!” 夏若竹长长吐出几口气:“你快去院外看看,柳枝有没有传信过来。” 不出片刻,白蕊回转,手里捏着一张字条,脸色雪白:“小姐,柳枝姐姐说,昨晚夫人出城后,拿头撞车厢,撞得头破血流……车夫怕出人命,又阻拦不住……又把夫人送回府了……” 瞒得可太好了,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夏若竹的指甲差点掐进掌心里。 她沉默着进了内室,小心将袖箭扣好,仔细检查:“走吧,去母亲院里。” . 主母王氏的院子,院门紧闭。 两个小厮守在院门口,见到夏若竹,抱拳行礼:“二小姐!” “把门打开。” “二小姐不知道吗?夫人不在院子,去府外养病了,侯爷让咱们守着。” 一个空着的院子锁上门便是,何须专门派人看守? 夏若竹冷着脸:“我来见母亲,派人通传吧!”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二小姐,夫人不在院子…” “我来见母亲,去通传!” “白蕊,上前叫门!” “二小姐,夫人不在院子,您别让我们难做!”小厮忙伸手去拦。 “母亲,我知道您在里面!听说您受伤了,女儿特来探望!”夏若竹提高嗓门。 白蕊被拦,啊地一声大叫起来:“非礼啊,非礼啊!” 两个小厮顿时踌躇不前。 一片忙乱中,说是空无一人的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刚留头的丫头探出头来:“二小姐,夫人让您进去。” 夏若竹理了理衣裙,在两个小厮惊讶的目光中,一迈而入。 刚一进门,夏若竹就对白蕊使眼色:“搜。” 白蕊会意,缩在后头,趁人不注意,四下寻找。 王氏躺在床上,头上还包着白纱,脸色有些灰白。 见到夏若竹进来,露出一丝虚弱的笑:“竹儿来了?”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女儿不孝,方才听说母亲撞了头,这才过来探望,母亲好些了吗,伤得可重?” “无大碍,就是得养些日子,也不知怎地,马突然就受了惊。”王氏嘴角微微扯了下:“母亲今日太劳累了,本想出去休养一番,奈何事不遂人愿,看来侯府也舍不得我离开……” 语气虽轻,里面的得意却听得清清楚楚。 夏若竹抿抿唇:“母亲,女儿还有一事想要禀报。今日昌宁郡主到府里来找女儿,却突然被下人拐走了。昌宁郡主是陛下亲赐的郡主,也是陛下最亲近的表妹,若在这侯府里出了什么事……” 王氏很吃惊:“还有这事?柳枝!快去倚香院看看!郡主在咱们出事可不得了!” 柳枝忙上前,领命而去。 “女儿刚从倚香院过来,郡主并不在里面。”夏若竹不想再绕弯子了:“母亲,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听您的,您知道郡主在哪里吗?父亲若是回来,知道郡主在咱们府里不见了,母亲作为内院之主,可是逃不开……” 王氏却似没听出夏若竹威胁的话:“柳枝已经去了,你先别急,说不准郡主只是迷了路,又回院子里了。” “雨荷,给二小姐上盘点心。”她语气和蔼:“有你最爱吃的马蹄糕。” 夏若竹没有心思吃点心,冷着脸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王氏想干什么,昌宁郡主要是在侯府出了事,整个侯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氏一定只是想对付她,但她却在这里和她绕弯子。 夏若竹其实想不明白,王氏为何这么对她。 她是继女,但对她又有什么威胁呢? 她嫁给安阳王,对夏侯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王氏一开始,是想把安阳王从她手中抢走,给夏若梅,但如今夏若梅已经和王康定亲,这条路被堵死了! 王氏却还是巴着她不放。 两人好似有血海深仇! 白蕊在门口朝她使眼色,夏若竹起身:“母亲,我出去看看。” 王氏淡淡地道:“有什么话,让她进来说便是了。” 白蕊只得进来,附在她耳边:“二小姐,没人。” 整个院子都透着一股诡异,她四处搜寻,根本没有任何人拦她,好似专门等着她来搜! 昌宁郡主到底去哪了! 刚留头的小丫鬟点了香,在一旁敲木鱼。 香味在整个屋子弥漫,夏若竹心烦意乱,忍不住望过去。 王氏笑:“你父亲说我遇事不冷静,多念念佛经。我如今起不来,只得让人代劳了。” 说话的语气和之前相比,真多了许多宁静淡然的味道。 仿佛两人正在聊家常。 柳枝匆匆从外头进来,夏若竹还没开口,王氏就急忙问:“怎么样?” “奴婢去了二小姐院子,守门的丫鬟说昌宁郡主刚走了。” 夏若竹抓住她的衣袖:“什么意思?” “奴婢也很奇怪,就沿着出府的路追上去,一路追到门口,只看到了郡主的马车离开。”柳枝深吸一口气,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夏若竹一眼:“问了守门的人,确实是昌宁郡主。” 夏若竹大吃一惊。 这话什么意思?昌宁绝对不会不和她打声招呼便走! 她刚刚去哪里了?白明到底有没有问题?昌宁为何突然离开?柳枝有没有撒谎? 她急忙转身:“既然如此,女儿就不打扰母亲……”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感传来,她身子直接软倒下去。 深思恍惚间,只听见白蕊急促地尖叫:“小姐!” 第30章 忽染天花 二小姐来探望受伤的夫人,离开的时候却被担架抬着。 她和她的丫鬟白蕊,不知怎么回事,都出了疹子,还晕倒了。 二小姐回来大半年,一直在出疹子,众人也不以为意。 大家奇怪的是:“夫人不是出府养病了吗?” “车刚一出城,马就受了惊,夫人额头都受了伤,差点撞出个好歹!” “侯府离不开夫人!” “就是,哪有当家主母到庄子里去养病的。” 府里议论纷纷。 夏侯爷大中午回来,脸色一片黑沉,一脚踹开王氏的院门,语气难掩愤怒:“你又搞什么名堂?祯儿叫人来跟我说,昌宁郡主在咱们府失踪了?” 王氏错愕地抬起头:“老爷,您可是弄错了?昌宁郡主好端端回府了呀!” “到底怎么回事?”夏侯爷一路心急如魂,头上阵阵冒汗,听门房说昌宁郡主已经出府,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直觉这阵子诸事不顺,说来说去,还是王氏这个主母不称职,私心太多,能力又不够。 小门小户出来的,确实难当侯府主母大任! “老爷…”王氏红了眼:“郡主失踪的事,竹儿也来我这里报了,她可能也去找了祯儿。这是个乌龙,昌宁郡主可能就是到园子里走了走。我也和竹儿说了。” “竹儿到你这里来了?” 王氏点头:“她也不知如何知道,我又回来了。” “你出府养病的事已经报到安阳王府,如今却还好生生待在家里。” 夏侯爷有些不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竹儿告诉安阳王怎么办?” “妾身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传出去的啊!”王氏冤枉大叫:“老爷不是派了人在院门口守着?谁知二小姐这么手眼通天?” 夏侯爷警告:“安生养着,过几天好些了还是要走的!别整什么幺蛾子!” “妾身知道了。” 她这样红着眼娇娇柔柔的说话,还如同年轻的时候,夏侯爷顿时又有些后悔:“你生着病,还要处理这些麻烦事,我不该怪你。” “妾身多谢侯爷体贴。”王氏觑着夏侯爷的神色:“还有件事,妾身要告知夏侯爷。” “你说。” “竹儿和她的丫鬟白蕊,不知怎地,突然发了疹子。”王氏抖了抖身子,好似有些害怕:“我遣了大夫来瞧,都说可能是天花。” 夏侯爷大惊:“什么?” “妾身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王氏带着哭音:“还在妾身的院子里,当场就晕过去了,我都吓到了!” “在你这里发的病?”夏侯爷又惊。 “老爷放心,已经着人消过毒了。” 夏侯爷这才放松了些,却还是叫小厮来:“去弄了草木灰来,院子里里里外外的撒!” 小厮应声而去。 “到底怎么回事?”夏侯爷手指叩着桌子:“无缘无故的,府里怎么会有天花!” “我找人来问了,听说白蕊那丫头,昨日出了府,许是外头带进来的。” “马上就要和安阳王成亲了,在这节骨眼上,怎么出这种事?”夏侯爷坐不住了:“我去竹儿院里看看。” 夏侯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王氏望着床顶上的帷布,冷冷一笑。 柳枝迟疑地问:“夫人,二小姐真的得天花了吗?” “怎么?你觉得有假?” “奴婢不敢。” 王氏瞧着她头顶的金蝉步摇,嘴角翘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却没有开口。 柳枝转了话题:“听说天花传染性很强,老爷还过去看,可见老爷还是很疼爱二小姐的。” 王氏冷哼:“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孩子,能疼到哪里去?” “啪!” 一个茶杯摔落到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柳枝手忙脚乱上前收拾:“奴婢手滑了,奴婢该死!” “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王氏收回视线,在柳枝刚出门时,再次出声:“奴婢就是奴婢,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柳枝身体一僵。 倚香院里,丫鬟们蒙着面,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东厢房的床上,侧躺着一个人影,头戴白纱,裸露在外的额头,红色疙瘩遍布。 夏侯爷走到一半便住脚,吩咐小厮:“你去二小姐院里看看情况,看她好些没有。” 小厮正要走。 夏侯爷又吩咐:“别靠太近!准备些生石灰,出来之后撒一撒!” 小厮方走,夏侯爷转身往书房去,他要好好想一想,天花是有可能要人命的! 万一治不好,和安阳王的亲事怎么办? 这么好的女婿,他不能丢了…… 小厮过了大半天才回来,他不止用生石灰撒了身子,还去洗了个澡。 夏侯爷很满意,让他进来回话:“二小姐确实得了天花,大夫还没走呢。” “你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 “夫人请的就是刘太医。” 夏侯爷身子一软:“刘太医怎么说?” “病程凶险!”小厮不知该不该说:“发病太快了,普通汤药极难抑制,另外天花传染极大,倚香院离主院太近…” “这是什么意思?” “他建议给二小姐换个院子。” . 夏若竹的梦里,又出现一片参天大火。 猩红的火苗肆掠,入目所及,通红一片。 仓惶的人声,凄厉的叫喊,不绝于耳。 恍惚中有温柔的女声喃喃低语:“阿竹,闭上眼,别怕。” 她眼皮颤抖许久,幽幽转醒,听着门外的低语,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再等一等。” 听声音是两个婆子。 第一人道:“等会火起时当心些,若烧着了旁边的院子就麻烦了。” “还用你说,这院子偏僻,唯一离的近的只有桐华苑,我安排几个小厮在院子里等着了。” “你还安排了其他人?夫人说过,这事得千万小心,别露了马脚。” “你不放心你自己安排?” “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事情暴露……” 夏若竹轻咳两声,感觉嗓子似乎在冒烟,费力叫了声:“水……” 门外的人吵得正欢,全然没听到。 夏若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从床上爬起来,左手轻轻抚摸右手指上的戒指。 今日午时醒来,她竟然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院门紧锁。 她本来想看看床底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却在床底捡到这个,本以为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好在没有丢! 她在心中轻唤:【阿月!】 欢快的小女娃声音传来:【主人,我在。】 夏若竹面色微松:【门外的对话你可听到了?】 【阿月听到了。】 【那等会便靠你了。】 倾耳许久,却没听到阿月回话。 夏若竹不放心,追问:【阿月?】 吞吞吐吐的声音这才响起:【主人,她们是要放火?】 【聪明,正是如此。】 若不是这一次,她都不知道,王氏对她的恨意已经到如此地步,竟然要她去死! 阿月听了夸奖,不喜反急:【那主人你赶紧逃啊!】 夏若竹有些懵:【有你在,我何须逃走?】 【主人,此时不走,等烧起来可就走不了了!】 夏若竹心生不妙:【你之前不是与我说,你有上天下地之能?】 阿月忙点头。 【亦能呼风唤雨?】 阿月挺起胸膛:【没错!】 夏若竹放心阖上眼:【那区区一点小火,想来也不在话下。】 【这是自然。】 【啊啊啊……不是……】 夏若竹差点被脑中的声音叫唤得晕过去,她屈手弹了弹指中戒:【你安静些,吵得人脑袋疼。】 【不是,主人!】阿月却没消停,语带颤抖:【阿月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呼风唤雨手到擒来,但单靠阿月自己无法施展,需借助主人的能力!】 夏若竹拧眉,表示不理解:【这是何意?】 语气中的冷意过于明显,阿月瑟缩一阵,愈发怀疑自己走投无路跟了个不好相与的主人。 但她在那床脚,已待了不知多少岁月,好不容易遇见有缘人,还狠狠揪她头上的小触角。 她就这般被唤醒,不从也得从。 阿月咽了咽口水:【意思便是,阿月空间内藏书众多,修真习武春耕相卜应有尽有,主人只要习得,可上天入地呼风唤雨……】 阿月声音渐弱,无它,新任小主人双眼正无情朝她飞刀子:【这便是你说的无所不能?】 阿月不敢答。 她直觉,若可以,新主人会吃了她。 夏若竹闭了闭眼睛:【死到临头,你与我说实话,你除了有那堆书,还能做什么?】 阿月:【还……还有三亩地。】 夏若竹轻嗤:【这有何用处,我又不会种地。】 【无需您种,种子撒入即可。】 阿月脑瓜子飞快转动,生怕一个不如意,又被眼前暴躁的小主子扔了:【您想想,只要有这几亩地,您就饿不死!】 【我有的是钱,怎么可能饿死?】 【但您被关起来了啊!】 夏若竹气闷:【这么说,你一无是处!】 【主人,不能这么说!】 切断脑中思绪,夏若竹站起身,朝院门走去。 也不知这院子多久了,院门极其破旧,在月光下,一眼望去,一片斑驳。 “有人吗?”夏若竹蹲在门口,朝外面轻喊。 “叫什么叫!”一个婆子走过来,看不清脸,只一双浑浊的眼透着一丝微光。 “噗!”一声轻微声音过后,眼角突然缓缓渗血,从眼角蜿蜒流下,一片诡异。 婆子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啊……” 叫声还未停,她腿突然跪倒到地。 “刘婆子,你搞什么鬼?” 另一个声音传过来:“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脚步声踏踏响。 “别过来…”刘婆子惊恐地叫,还没说完,隔着门缝露出一只眼睛,漠然地盯着她,低低的女声响起:“让她过来,你若多嘴,我杀了你。” 声音冰凉,听不出一点人气。刘婆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眼和腿的疼都顾不上了。 “有一只大蜘蛛!”刘婆子语气里带上了哭音。 真疼啊!她的眼睛是瞎了吗?腿断了吗?这二小姐太邪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真是出息,一只蜘蛛把你吓成这样!” 又一张脸慢慢出现在视线中,却很快化为惊恐:“啊!!!” 同样是右眼,血色蔓延。 刘婆子不合时宜地想:有人作伴,也好。 两个婆子跪在门口,和夏若竹眼对眼。 “把门打开。”夏若竹冷冷地道。 第31章 向死而生 “二小姐!”刘婆子战战兢兢:“老奴的眼睛怎么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不想死,就把门打开!” “夫人吩咐过……” “我是未来的安阳王妃。” 夏若竹冷声:“谋害王妃,谁给你们的胆子!” 说来好笑,她恨不得离安阳王远远的,却总在关键时刻,只能借助他的名头。 先敬罗衣后敬人,世人皆如此。 刘婆子颤颤巍巍爬起,摔落到地,挣扎又起,哆哆嗦嗦去掏钥匙。 另一个婆子拉住她:“你疯了,夫人都说了…” “夫人的事等会再说,再不开门,咱们真的会死的!” 夏若竹冷笑:“还算识趣,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另一个婆子这才惊惶起来:“二小姐,老奴来给你开门!” 大门吱呀呀被打开。 夏若竹逆着月光一步步走出来,身型不算高大,一张完美无缺的脸犹如神只。 但看在两个婆子眼里,形似恶魔。 “夫人吩咐你们做什么?” 刘婆子身子抖得更厉害:“夫人让老奴们放火。” “照办吧!” 火油在院子外淋了一圈,一只火折子丢出,火焰冲天而起。 夜半三更,一处偏僻的院落着火,迟迟未引人注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人起夜,只听一声尖利的叫声划过长空:“着火啦,着火啦!” 整个府里顿时忙乱起来。 奔跑声呼喊声,络绎不绝。 渐渐有脚步声往偏院过来。 夏若竹站在树丛后,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前面来的似乎都是下人和婆子,直到一声颤颤巍巍的女声出现,夏若竹不知心中是何滋味,王氏总算来了。 “如何起这般大的火?守夜的婆子呢?” 立即有人回话:“卫婆子还……还没来,她今日晚间多喝了两杯,在后罩房……不小心睡着了!” “好一个不小心,府里供你们吃供你们喝,每月发着你们月钱,就这么玩忽职守?着人去给我拖来,狠狠地打!” 处理完卫婆子,王氏又皱眉:“院子里可有人?” 还是先前回话的人,大约是被王氏的语气吓住了,回话战战兢兢:“回,回夫人,二小姐在里面呢……” 王氏大惊:“二小姐不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好端端怎么跑这边来了?” “夫人您忘了?二小姐感染了天花,太医说最好搬到其他院子里……老爷就做主,把她搬走了……” 王氏有些发愣:“老爷呢,快去传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快快快,着人救火!” 一来一回交谈间,火势窜得老高,整间屋子蔓延成一片火海。 听了王氏的吩咐,仆妇忧心回话:“夫人……二小姐恐怕救不出来了!” “混账!”王氏厉声喝道:“你说的什么胡话,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抓紧时间救人!” “夫人仁善!” 仆妇心悦诚服,再不多言,转身安排去了。 半个时辰后,火势渐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尘气。 有几个仆妇四处扒拉一番,小跑着向王氏回话。 “如何?” “回夫人,二小姐没了。” 仆妇颤抖着伸出手,语带悲悯:“只找着这个。” 她手中托着的是夏若竹常戴的发簪,金玉之物,不惧水火,只通体发黑。 王氏双眼一翻,大叫一声:“竹儿!” 便晕了过去。 人群哗啦啦来,又哗啦啦地走,四下一片安静。 夏若竹抬头,在心中呼唤阿月:【找到白蕊没有?】 【找到了,关在桐华苑。】 【带路。】 阿月是灵体,在府里飘荡多年,对四处非常熟悉。 没多大功夫,夏若竹就来到桐华苑,大约不是什么关键人物,没有人守卫。 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白蕊!” 夏若竹轻声叫唤,刚开始没动静,又叫了好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白蕊扑在大门上,不敢置信:“小姐!呜呜呜,小姐你怎么样?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我没事。” 夏若竹苦笑,伸手将大锁研究一番,毫无头绪:“你等我下。” 草丛里,两个婆子躺在里头,不断呻吟声,听到脚步声传来,呻吟声越来越大。 刘婆子颤抖地抬起头:“二小姐,老奴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了,可以放老奴们走了吗?” “桐华苑的钥匙,在不在你们这里?” 刘婆子不吭声。 “你若想废了另一条腿…” “二小姐,在老奴这里。”另一个婆子识趣许多。 夏若竹接了钥匙便走。 “二小姐,老奴们可以走了吗?” 想走?夏若竹冷笑,转身之际两支袖箭飞出,钉入她们另一条完整的腿里。 “二小姐!你说话不算话!”刘婆子疼得冷汗直冒:“啊,我站不起来了!” “如果我制不住你们,如今已是个死人了!” 夏若竹声音有些飘忽:“我这一辈子,经历千般。背叛欺瞒哄骗,却从未想过要人性命。如今看来,良善不过是给恶人让道,给迫害加码。既然如此,你们还指望我说话算话?” 她眼中戾气横生,手腕微抬:“去死吧。” 把白蕊从桐华苑弄出来,夏若竹如法炮制,又放了一把火。 夏侯府接连两场大火,众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氏这次没来,只带了一句话:“是个忠心的丫头,小姐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一片喧闹过后,白蕊站在两具尸体面前,惊得说不出话来。 语气有些结巴:“小……小姐……” 夏若竹叹气:“是不是觉得我下手太狠?” “没有!” 白蕊头摇得像拨浪鼓:“她们想害死小姐啊!就这么让她们死了,太便宜她们了!应该在死之前多折磨她们一番!” 夏若竹:“……” “丢到河里去吧。” 处理好两个婆子,夏若竹有些茫然,偌大的夏侯府,却不知何去何从。 父亲如同没她这个女儿,母亲想让她死。 如果知道她没死成,是不是还有成百上千的谋算等着她呢! 祖父祖母弥留之际送她进京,原本是想让她在侯府的庇佑下,嫁人生子,过好日子的。 但她短短半年,经历千般种种,胜过过去十几年! 夏若竹闭上眼:【阿月,你知不知道如何出府?】 白蕊没想到,一向如仙女般,精致整洁的小姐,带她出府的办法,竟然是 —钻狗洞! 狗洞很小,两人费了老大劲,才从里面爬出来,身上的衣服已辨不出颜色,还掺杂一些难以言说的怪味。 白蕊欲哭无泪:“小姐,咱们现在去哪里?” “昌宁郡主府。” 昌宁郡主半夜被叫醒,起床气震得院子都在抖。 “你最好是有事!” 守在床前的春杏咬牙:“郡主,出大事了!夏二小姐来找您!” “夏二?” 昌宁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夏二?噢,她啊,她怎么了?她不是染上天花了?她好了?” 昌宁郡主腾地从床上爬起来:“她在哪?” “夏二小姐根本没得天花,奴婢把她带到花厅了。” 春杏脸色有些复杂:“看她的样子,恐怕出了不得了的事。” 坐在花厅里的主仆二人,浑身脏兮兮,若不是那张漂亮得让人无法忽视的脸,昌宁郡主恐怕还认不出来。 她捂住鼻子:“夏二,你掉茅坑了?” “差不多。”夏若竹也受不住自己身上的怪味:“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 忙乱一通过后,天已擦亮。 昌宁郡主只睡了半宿,却眼神晶亮:“快说说,你不是得天花了吗?” “天花?”夏若竹琢磨着这两个字:“谁跟你说的?” “我亲眼看到的啊!我这两日担忧你,茶饭不思,你看,都瘦了!” 夏若竹愣了愣,脑中灵光一闪:“你前几日去府中,不告而别,是因为看到我得了天花?” “我哪有不告而别?”昌宁郡主诧异:“你病发得急,不让人进门,是你催我走的啊!” 夏若竹苦笑,把事情真相说给她听:“那日我去三弟院中找你,却找不到。我以为你失踪了,就去找母亲。之后,在母亲院中晕倒了。” “什么意思?”昌宁还没明白。 “我去找母亲的时候,母亲派了她的丫鬟去我院子,说正好看到你离开。” 昌宁睁大眼睛:“我看到的不是你?” “我不知道你看到的谁,但肯定不是我。” 两人俱都沉默。 “这事是你继母做的吗?她为何如此?” 夏若竹撇开眼:“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不久前,侯府两处偏院失火。那两处院子,正好是我和白蕊,两个传染性强的天花患者养病的院子。” 语气轻描淡写,昌宁却听得心惊,她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你如何逃出来的?” “钻狗洞。” 难怪身上那么臭。 昌宁简直快气坏了:“岂有此理!堂堂侯府,这么容不下一个继女,腌臜事做绝,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明日就去找父王母妃,让他们替你讨一个公道!” “不着急。”夏若竹摇头:“我如今在想,是不是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昌宁:“?” 夏若竹轻笑出声:“昌宁,我现在是个死人了!” 不用非要嫁个男人,有成堆的钱,还有一个能让她横着走的朋友。 最主要的,她摩挲着指中戒指——阿月说的话,她还没静下心来钻研,如果有可能,她是不是可以开辟出一条路,全新的路! 鸿鹄涅盘,向死而生。 重来一世,她一直提不起劲。找个男人,嫁人生子,犹如一朵菟丝花,依靠男人的喜怒过活。 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戒指的出现,是她混沌生活里一簇微弱的光! 这算不算意外收获? 王氏真是个好人啊! 昌宁却不干:“他们对你做了这种事,就这样轻轻放过?也太便宜他们了!” 夏若竹眯眼:“怎么可能放过,且先看看,他们会怎么做吧。” 第32章 姨母之女 夏若竹主仆俩安顿下来后,躺在精美的雕花拔步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郡主府众人来来往往,脚步放轻,生怕惊扰了她们。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夏侯府挂起白幡,庄严肃穆。 夏家二小姐,那个与安阳王定亲的二小姐,约束下人不力——丫鬟出府乱跑,染了天花,还传了主子——因传染太强,暂搬入偏院,偏院太久没主人,夜半老鼠出没,咬倒烛台。 夏二小姐就这样在一把火中烧没了! 而那惹祸的丫鬟,听说主子没了,心知难逃一罚,也纵火自尽。 因死的是个没成亲的小辈,丧事不宜大办,且涉及天花,汴京城里人心惶惶,夏侯府被汴京城里的人绕着走,来府里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夏侯爷告了一日假,站在灵堂外,眉目不展。 突听门房传话:“安阳王给二小姐送来奠仪。” “快请!” 夏侯爷喜出外望,安阳王不来侯府,他也会主动去找安阳王。 如今安阳王亲自来了,可见他对夏若竹的重视,那他的计划可行性又高几分。 不过有好有坏,安阳王重视夏若竹,得知人突然没了,也可能多几分迁怒…… 夏侯爷喜忧参半,把人迎了进来。 “竹儿过于良善,丫鬟出府乱跑也不知阻拦,把病毒带回府,自己也染上了……王爷放心,府里已经充分消杀……” 夏侯爷表情哀戚,如同一个痛失爱女的父亲,絮絮叨叨说起汴京城里流传的真相。 “侯爷院里的下人从不出府?”安阳王突然问。 夏侯爷愣了愣:“自然出的。” “那为何指责二小姐让丫鬟出府?”安阳王背着手,脸上不辨喜怒:“主子不方便出门,丫鬟帮着办不是很正常?” “但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把病毒带回来……” 安阳王打断他:“二小姐吩咐丫鬟做何事?丫鬟又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夏侯爷卡壳,答不上来。 安阳王皱眉:“天花是何等大事,任何人一旦知晓来源都当立时报到京畿府,侯爷位高权重,竟然没调查一番吗?” “府里事情太多,一忙乱起来就给忘了。”夏侯爷抬起袖子擦汗。 “贵府确实忙乱。”安阳王冷笑:“老鼠咬倒烛台的事都能发生,守夜的都是死人吗!” 夏侯爷缩着头,站在安阳王面前,一声不敢吭。 安阳王来王府,竟然是来给夏若竹打抱不平的! 好半晌,夏侯爷从嗓子里哼唧几句:“王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呵……”安阳王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迈步朝前走,夏侯爷忙跟上。 “本王想去夏二小姐的院子里瞧瞧,侯爷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 倚香院并不大,名字风雅,但内里朴素简单。院子靠墙一圈栽种得整整齐齐的金盏菊,刚露出花苞。 院子里一棵桑树,树冠很大,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子。 贵女们院中很少有人种桑树,无它,夏季桑葚掉落,一踩便是一脚黑泥。 夏若竹亦嫌弃这些,前些日子让丫鬟去针线房讨了些废布条缝起来,在树枝底下兜一圈,花花绿绿。 夏侯爷第一次来这个院子,见安阳王盯着那棵桑树瞧,硬着头皮道:“这树本来准备砍掉,竹儿嫌夏日太热,让留着遮阴。” 安阳王抬脚往东厢房走,房内和夏若竹走之前一样,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的首饰盒摊开,珠翠琳琅满目。 但他每次见到夏二小姐,都打扮得极为素净,头上只冠一支簪子,或者插个步摇。 安阳王快走几步,被桌上一个雕塑的泥人吸引,忍不住伸手拿起来细看。 泥人神态安详,嘴角带笑,满头青丝垂落,是仿着夏二小姐的模样雕的。 安阳王忍不住拽紧了些,声音沙哑:“这个能不能送给本王?” 夏侯府没看清是何物,从安阳王手中只看到一只泥塑的脚,急忙开口:“不过是不值钱的小玩意,王爷拿走便是。” “侯爷不差女儿,走掉一个,自然无甚伤心!” 夏侯爷:“……” 这人好端端的突然又刺他做什么! 安阳王说完话,也懒得理会夏侯爷是何心情,继续往前走,来到书案前,桌上有几张未写完的字。 安阳王眼前一亮,竟然是和上次他所见,完全不一样的字体! 说起来,他对夏二小姐第一次产生好奇,就是因为昌宁郡主诗会上露的那手好字。 飞扬肆意,劲瘦有力,和许多男儿相比,都高明不少。 嫣儿的字在女子当中算是好的,但他每次见,夸奖的话都说得极其违心。 只有夏二小姐不同……他甚至都生出一丝膜拜的想法。 安阳王心中涩然:“这几张纸也能送给本王么?” 夏侯爷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可以。” 四下看了一圈,两人站在倚香院外头,盯着远门,沉默良久。 “听说骨架都烧没了?” 夏侯爷沉重点头:“只剩下头上一支钗子。” “没有别的东西?” 安阳王试探地问:“比如……袖箭?” “袖箭?”夏侯爷奇怪:“竹儿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看来他对自己女儿,一无所知。 安阳王抿抿唇,袖箭是夏若竹常戴的,却不在她身上,也不在火场里,他方才满屋子瞧了一通,也没有! 思量间,夏侯爷邀请他:“王爷,能不能去花厅叙话?” 夏侯爷想和安阳王讨论的是两家的亲事。 这么好的结亲机会,竹儿走了,岂不是白白丢掉了?安阳王这块大肥肉啊,他不能不抓住! 好在王氏给他提了好主意。 两人在花厅坐定,有丫鬟上茶,安阳王走了一路口渴,伸手去接,丫鬟似乎没料到,身子一抖,一杯茶全泼到安阳王的衣袖上。 丫鬟没有如其他下人那般战战兢兢,伸手便拿帕子擦他袖子,一开口,语调如同黄莺:“王爷~~对不起!倩儿不是有意的~” 安阳王厌恶抬头,正准备伸手推开,看到眼前含了泪光波光潋滟的眼,突然愣住了。 夏侯爷适时开口:“倩儿,别胡闹!端茶送水这种事,自有丫鬟来做,你先下去吧。” 佳人走了,鼻端似乎还留着一抹幽香。 安阳王抖了抖袖子,若有所思。 夏侯爷猜不透他的心思,试探着问:“王爷,倩儿这孩子,手脚愚笨,这才打湿了王爷的衣袖,下官替她给王爷道歉。” “无妨。” 安阳王慢慢道:“夏侯爷心大得很,亲生女儿刚过世,就有心情替别的孩子道歉。” 夏侯爷一噎,旋即赔笑:“王爷说笑了,倩儿不是什么别人的孩子,她是下官姨姐的女儿,听说表姐过世,前来奔丧。” 安阳王抿了一口茶,没说话。 “这孩子说起来可怜,父母皆早早就去了,在伯伯婶母家长大,前不久给她说了个鳏夫……” 安阳王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夏侯爷还是个心善的。” 夏侯爷一噎:“王爷说笑了。” “夏二小姐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在她香消玉殒,尸骨未寒之际,就迫不及待替她找了个替身,恐怕下地府也不得安宁……” 安阳王朝夏侯爷的方向低头,压着声音:“侯爷,头七还未过,您就不怕吗?” 夏侯爷腾地站起身:“安阳王,本侯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你算哪门子的长辈?夏二小姐还未嫁,就算嫁了,有你这样的父亲,她恐怕也恨不得立刻划清界限!” 安阳王冷笑起身:“侯爷公务繁忙,本王就不多过打扰了!” 刚走出花厅,方才已离去的倩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哎哟”一声摔倒在安阳王面前,伸出小手,泪睫于盈:“王爷~” 安阳王:“……” 他表情冷肃,一言不发,绕过便朝前走。 倩儿却不气馁,爬起来一路小跑,堵到安阳王前面:“王爷~” 若不是那张脸,他早就踢出去了!安阳王停下脚,语气肃穆:“刘小姐,请自重!” “王爷,倩儿仰慕您许久,真心想侍奉王爷!” “王爷,听说我和表姐长得一模一样,她做得王妃,我为何做不得?” 安阳王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你给她拎鞋都不配!” “那又怎样?她这般福薄早幺……” “北风!” 北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直接揪住刘倩的衣领,便要将她扔出去。 刘倩脸色变了又变,突然轻笑:“安阳王,有没有兴趣合作一下?” 语气和方才判若两人,脸上的娇俏之色也尽数收起。 安阳王没兴趣,北风拖着刘倩继续朝前走。 “关于我表姐!” 安阳王停下脚步,薄唇抿起,朝北风打了个手势。 刘倩站直身子,四下看了几眼:“王爷,我看出来了,正如传闻所言,您对我表姐情深意重……” 安阳王转头,北风见状,又要去抓刘倩的衣领。 “欸欸,慢!”刘倩惊呼:“你就不想知道我表姐怎么死的吗?” 安阳王眼睛锐利地盯住她:“什么意思?” “我表姐昨日去世,今日就流言满天飞。三日前,我就被接到这府里来了。” 刘倩语气又快又急,生怕安阳王又不耐烦,快速说出自己的想法:“您不觉得很蹊跷吗?” “你不是自己来的?” “侯府派人接我来的。” 刘倩很坦然:“我与表姐素未谋面,两家也早无来往,怎会预知她的死期,特意前来奔丧?”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表姐之事,恐怕不是意外。” 刘倩干脆地道:“王爷,您如果愿意,我可以留在府里,帮您查清原委。与此同时,您也帮我一事……” 安阳王甩甩袖子:“要本王娶你,绝不可能,再说,本王何须你帮忙?有蹊跷本王自会查!” “这是侯府内院,您的人再厉害,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吧?再说,我也不需王爷娶我,只要能帮我好生嫁给檀郎便可。” “檀郎?” “我未婚夫。” 面对安阳王狐疑的目光,刘倩笑了笑:“我本有亲事,侯府用我伯父官职威胁,才不得不趟这趟浑水。王爷,我们也很无辜!” 安阳王皱眉:“听夏侯的意思,你伯父伯母让你嫁给一个鳏夫?” “就算他是鳏夫,在我心里,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你伯父伯母对你如何?” “他们待我犹如亲生父母。”刘倩突然冷笑:“夏侯虽然是亲的,但对我表姐,比我伯父差远了。” 至少她伯父做不出来,在女儿尸骨未寒之际,就给准女婿塞人的事! 安阳王思索片刻:“你准备怎么做?” · 夏侯府发生的事夏若竹一无所知,她睡了大半晌起身,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借口,把白蕊遣出去,开始研究手中的戒指。 【阿月?】 【主人,月儿在!】 夏若竹松了一口气,她老觉得这事是她的幻觉,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事! 灵体这种东西,她以前听都没听过! 【我进空间看看,你替我把风。】 【是,主人。】 心神一闪间,床上的夏若竹已经失去踪影。 她出现在一片不知在何处的天地间,放眼望去,四下白茫茫一片。 左手边,立着一排房子。 她一间间推开,全是书简。 阿月在她耳边掉书袋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夏若竹一时有些犯难,不知该从哪里看起。 【阿月,这里有没有适合女子学的功法书?】 阿月歪头想了想:【功法书不少,主人您想要哪种?】 【简单易学,自学便能成才的。】 她一直很羡慕在大疆时遇到的那位女侠士,仗剑闯天涯,心之所向,四处为家。 可惜她小时不懂,只粗粗学了些骑术和箭术,还都是花架子。 她若带着这身空间,再搭上高强的武功,何续拘束在内院方寸之间! 这样的重生才有意义! 夏若竹想得眼圈都红了:【全找出来!!!我要学!】 【主人,适合您的功法很多,但简单易学的应该没有。】 阿月却有些迟疑:【学功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无妨,大不了花个几年。】 阿月摇头:【您要做好几十年,上百年,甚至千年万年的预期。】 夏若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几十年还好说,上百年千年,她不是早就嘎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阿月找来两本书简,伸手翻开,上面却空白一片。 阿月解释:【您要用神识去看。】 神识?这又是什么东西? 第33章 夏祯烦恼 夏若竹搞了半天,才明白了一个词:修真。 她手中的戒指,是一件修真界的芥子空间。里面的功法书,也全是修真所用的书。 而修真的前提,需要有灵根。 虽然修真到最后,能成仙人,但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周期,先从练气期,到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 夏若竹听得焉头焉脑,阿月安抚她:【主人,您一介凡人,却能契约我,可见是有些仙缘的!】 【关键这些书我都看不到,不知如何修炼啊!】 一本书突然出现在夏若竹面前,书名:“修真基础知识。” 夏若竹翻开,竟然是世俗的文字! 【您先看这本书,按上面所说,引气入体,只要引气入体成功,便可用神识看其他书了。】 夏若竹这才静下心来,正准备细看,心念一动,闪出空间。 有人来了。 白蕊带着昌宁郡主进来:“小姐,郡主看您来了,您起了没?” 夏若竹有些赫然,忙穿鞋下床:“昨夜事发突然,贸然来打扰郡主,实属无奈!” 昌宁无所谓地摆摆手,脸上笑眯眯的:“你昨日那么隐秘的事都和我说了,今日怎又这般生分?你就好生在这里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 夏若竹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事情还不明朗之前,她确实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住处。 昌宁郡主打扮得华丽,夏若竹奇道:“你要出门?” “嗯,去吊唁你。” 夏若竹哭笑不得,听到这话,极不得劲。 昌宁眨眨眼:“顺便探探夏侯府的口风,你有没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夏若竹摇头:“我暂时也还没想好。” 是就这样“死了”,另寻他路?还是出去,揭穿王氏罪行? 揭露王氏事小,揭露之后呢?她依然嫁给安阳王,还是再换个男人,走一遍前世的老路? 昌宁郡主走后,夏若竹在院子溜达一圈,惦记着“另寻他路”的事,叮嘱白蕊:“你到门口守着,别进来,我有要事!” 白蕊心中一跳,小姐今日奇怪的很,有好几件要事,还都是她见不得的? 夏若竹一见她的表情,便知她心里的想法:“等时机成熟,自然告诉你。” 白蕊就不问了,一心一意守在门口当门神。 夏若竹转进内室,直接闪入空间。 【修真基础知识】还躺在地上,她伸手打开,看了半晌,这才如书中所说,盘膝而坐,心神合一,仔细感受周遭的变化。 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夏若竹缓缓睁眼,一无所获。 她也不气馁,闪身出来,白蕊还守在门口,身形站得笔直。 “小姐,您好了?” 夏若竹点头:“走,去看看昌宁回来没了?” 白蕊却道:“没这么快吧。” 夏若竹微愣:“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一刻。” 离她进空间,才半个时辰? 夏若竹以为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那我再去忙一会。我肚子不饿,午饭不用叫我。” 回到空间,继续打坐,这次她感觉坐的时间更久,怎么着都至少申时了吧! 肚子咕咕叫得欢。 闪身出空间,白蕊拎着食盒:“小姐,您饿了吧?” 夏若竹确实饿了,刚一上桌就快速吃起来,吃着吃着却觉得疑惑:“饭菜怎么全是热的?” 白蕊不解:“小姐想吃冷食?” 夏若竹不是这个意思:“这会早过了饭点,厨房一直帮我们热着饭吗?你晚点拿些银子,去打赏下。” “小姐?”白蕊不明白:“未时还未到,正是吃饭的时辰啊!” 夏若竹:“……” 看来在空间感知不到时速的变化。 吃过午饭不久,昌宁郡主便回来了,直接冲进夏若竹院子,脸上义愤填膺。 “夏二,你那亲爹,可真不是东西!” 夏若竹对此已经心无波澜,还有心情说笑:“他又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 昌宁郡主一噎。 看夏若竹脸上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才把事情说给她听:“安阳王早上去侯府,侯爷给他送了一个人,你猜那人是谁?” 夏若竹自然猜不出:“你就别卖关子了!” “听说是你一个表妹,和你长得很像!” 昌宁郡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王爷对她一见钟情,一回府就派人来送了她好多东西!” “表妹?”夏若竹讶然。 “好像是你姨母的女儿。” 夏若竹仔细回忆了下,她听外祖父母说起过,她确实有个姨母,不过和她母亲一样,也早早就过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二老,绝对是极大的打击。 “我表妹好像是她伯父伯母家长大的,听说对她还不错。” 不然外祖父母也会把表妹接过去的。 昌宁郡主撇撇嘴,她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好什么啊!听说要把她嫁给一个鳏夫!她不愿意,这才跑到侯府去,正好被王爷瞧见了!” 夏若竹抿唇不语。 昌宁安慰她:“王爷可能觉得她像你,才对她有几分青睐吧。” “他喜欢这副皮囊,是我该荣幸的事吗?” 夏若竹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心里话:“色衰而爱驰,以色伺人岂能长久?” 昌宁叹口气:“哎,我真没想到,王爷竟然是这种人!” 自从想通后,她对安阳王怯了几分滤镜,屡屡为夏若竹打抱不平:“他就这么着急?” 夏若竹刚去世,就有心思去想别的女人,和夏若竹相似又如何?薄情寡义没谁了! 夏若竹表情淡淡:“他无情,我也无意,如此正好。” 昌宁见她确实不甚在意的样子,总算放了些心:“原本还以为两家会退亲,有这个变数在,看来不好说了。” 晚间,夏若竹没让白蕊守夜,她直接钻进空间。 白日事情多,晚上才是修炼的好时机。 席地而坐,抱守归一。 她整整坐了一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但闪身出空间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累,仿佛也睡了一个好觉。 看来以后睡觉可以省去了! 原本夏若竹还在想,如果她是阿月口中的废物灵根会怎样?但如果又能修炼,又不耽误事,她迟早有一天,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她所求不多,听说一个炼气五层,俗世便无对手了! 这是她当下的目标。 夏若竹中午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你继母王氏生了重疾,被送到庄子里去了!” 夏若竹吃惊:“怎么回事?” 因夏若竹的关系,昌宁郡主这两天一直密切关注夏侯府的动静:“听说和你三弟有关,他劝的侯爷!” · 王氏此时快气死了。 庄子就在眼前,马车停下,她缩在马车一角,迟迟不下车。 儿子无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母亲,您该出来了!” “你个不孝子!”王氏悲鸣一声,满头珠翠从轿帘探出,脸色却极不好看。 “我是你母亲!” 她去庄子养病的事,明明侯爷都没再提了,偏偏她心爱的儿子又提了出来,还是当着王府来人的面! 这哪是她儿子,仇敌还差不多吧! “您确实是我母亲!”夏祯的脸色一点也没比她好多少,挥退身旁下人,声音压得极低:“不然您以为现在会在庄子上?” 王氏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母亲!”夏祯闭眼,复又睁开,满眼痛苦:“二姐姐的死,您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吧?” “你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 夏祯心如刀割,短短几天的时间,他恍如隔世。 郡主来访,离奇失踪,还牵扯到白明,后来确定是乌龙,但二姐姐突然病倒,他还想着等好些了去看看,一把火却又把她烧没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上次两人相见,是天人永隔! 但这事桩桩件件,处处透着诡异,他仔细审了白明,又找了王氏身边的老人,她们对他并不设防,他即使没挖出全貌,也弄清楚八九不离十。 “母亲?你怎么是这种人?”夏祯的手抖得不停:“二姐姐碍着你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王氏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还抚了抚鬓头:“怎么,你要为了那个贱人生的丫头,把你娘送官么?” “母亲!” 反正已经暴露,王氏破罐子破摔,眼中钉拔除,她原本心情很好:“你不想参加科举了?” 威胁他! 他有个杀人的母亲,还参加什么考试? 夏祯眼圈气得通红:“您良心不会痛吗?” “母亲那是为你好。”王氏冷静下来,开始打亲情牌:“你以后是要为官的,最怕的就是有人使绊子,安阳王位高权重……” “安阳王是我姐夫,怎么会使绊子!” 王氏撇撇嘴:“若是你大姐嫁给安阳王,自不必说,那贱人生的就不好说了。” 王氏的粗鲁的言语让夏祯觉得刺耳:“娘!二姐一直对我很好!” “好得了一时,好得了一世?”王氏冷笑:“你怎知她是真心对你好?” 反正她是看不清,铲除后患才是正理。 夏祯嘴角耷拉下来,他冷冷地道:“母亲,进去吧!” “祯儿!” “还愣着做什么?”夏祯突然恶狠狠地看向远处的仆从:“把母亲请进去!” 王氏真的慌神了:“祯儿,你真要这样对母亲吗?” 夏祯扶住王氏的胳膊,表面一派温情,语气却如同冻了冰:“母亲,您若不想嚷得人尽皆知,就尽快进去!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你还想让人都知道不成?” 夏祯抿唇不语。 “祯儿,你还要科举!”王氏期盼地看着他的眼:“母亲还指着你考状元,以后给母亲请封诰命呢!你以前承诺母亲的!” 诰命?这时候说这个,像个笑话!夏祯低低笑起来:“您这种人,配得诰命?” “祯儿!”王氏慌乱地抓住他的袖子:“你答应过母亲的!你答应过的……” · 从庄子回京,夏祯神色木然,他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马蹄一不小心,撞到一处摊子。 夏祯回神,忙下马请罪:“老人家,对不住,是我不小心……” 老人后面,转出一个小丫头,脆生生地问:“是夏三公子吗?我们郡主有请。” 夏祯在一个茶馆里,看到了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昌宁郡主。 “夏三公子?”昌宁郡主挑眉:“坐吧!” “听说你把你母亲送庄子上去了?她犯了何事让你行此不孝之举?” 夏祯吓一跳,脸色微微发白:“郡主此言何意?我母亲只是身体不适,才去庄子上养病。” “呵。”昌宁郡主轻笑:“身体不适,夏二死了,我看她心里有鬼,才身体不适吧?” 夏祯稳住心神:“郡主慎言,母亲只是过于操劳……” 昌宁郡主看他良久,才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还以为你是个有良知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夏祯讪讪:“郡主……” “回去告诉你母亲,人在做天在看,夏二死不瞑目,叫她且等着,夏二会去找她的。” 这话即使大白天的说,也瘆得慌,夏祯总感觉昌宁郡主似乎知道什么,心神更加不定,仓惶告辞。 刚一进府,迎面碰上夏侯爷,身边跟着所谓的表妹刘倩。 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夏侯皱眉:“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不在院里温习功课,跑出去做什么?” 夏祯忍不住脱口而出:“爹,二姐死了!您伤心吗?” “你问的什么混账话?” 夏祯看一眼刘倩就眼睛疼,冒牌货,怎么比得上他亲姐! “爹,二姐才是您的女儿,您迫不及待又认个女儿,不怕她半夜找您么?” 儿子说话愈发不着调,夏侯又羞又怒,还有丝莫名的不安:“你说什么鬼话?” “把少爷送回院子去!”夏侯吩咐左右,又沉着脸看夏祯:“如今是你的关键时期,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回去好好温书听到没有?” 夏祯苦笑,他也想好好温书,但因家里这些污糟事,他怎么学得进去! 偏偏做出这种事的是他最亲的人,他连个宣泄的渠道都没有! 他可怜的二姐姐,难道就这样无辜枉死了? 真是不甘心啊! 夏祯红着眼:“父亲,我有事想跟您说!” “现在?” “现在!” “我现在要去见安阳王,你等我回来吧。” “父亲,是非常重要的事!” 夏侯想不出儿子能有多重要的事,眉头一皱就训:“休要胡闹,在家好好温书,等我回来。” 夏祯冷冷地剐了刘倩一眼:“冒牌货,值得您费这么大心?” 刘倩心下若有所思,旋即眼一红,泫然欲泣:“表哥,你怎么这样说我?” 夏侯瞪了夏祯一眼:“这是你表妹,怎么说话呢?” “我可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妹妹!” 夏祯心中失望透了。 为了留住安阳王这门亲事,父亲做的太难看。 他突然看懂了许多之前不懂的事情。 但看懂,并未他欣喜,只让他无比彷徨。 原来他一直尊敬信赖的父亲母亲,是这副样子! 安阳王还在等着,夏侯不想和他多做纠缠,直接吩咐下人,把夏祯拉走。 白月跟在夏祯面前,他年岁小,看少爷和老爷对着干,战战兢兢:“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呢?” 夏祯被两人架着,苦笑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悲鸣出声:“我该怎么办啊!” 他不知道的是,走出去的刘倩,远远地又回头望了他一眼。 第34章 偷干坏事 夏若竹此时,又躲在房中苦修。 白蕊不时探头往房内望一眼,心中焦急,小姐实在太奇怪了! 她们出来这几天,她和小姐天天在一个院子了,却没说上几句话! 白蕊不是怨怪,而是有些担忧。 小姐该不会是太过伤心,又舍不下面子,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里哭吧! 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房内的动静。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白蕊在门口走来走去,下不定决心。 郡主带着丫鬟出现在院门口,白蕊大喜,直接朝屋里跑:“小姐!郡主来了……小姐?小姐?小姐……” 白蕊快吓死了,夏若竹不是一直在屋里吗?可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忙转身朝外跑,边跑边喊:“小姐!小姐!” 喊到第三声,清凌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白蕊,我在这呢!” 白蕊转身,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昌宁郡主进到屋里,端起桌上的冷茶,就倒了好几杯:“真是气死我了!” 夏若竹乐了:“你这一天到晚生气,当心老得快!” “我这是为了谁啊!”昌宁郡主翻了个白眼:“你那个三弟,我还以为是个好了,谁知却还是处处给他那个恶毒的娘打掩护!” “你去找夏祯了?” 昌宁郡主点头,又气愤:“你家里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夏若竹默然:“这怪不到他,他也不知道他母亲做了什么。” 昌宁郡主和夏祯前世是一对,她可不想因为她的事,破坏这对好姻缘。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母亲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怎么可能全然不知?”昌宁郡主不屑地道:“若真不知道,只能说他太笨!” 夏若竹:“……” “就算他知道,你觉得他该怎么办呢?” 昌宁郡主愣了愣,旋即冷笑:“自然是大义灭亲!” “他不是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了?” 夏若竹说到这里,微微疑惑:“他不会真知道什么吧?” 昌宁郡主也想到这里,却更加生气:“他都知道自己母亲做的事了,还只是把人送到庄子,真不是好东西!” 夏若竹:“……” 这是王氏造的孽,破坏了她儿子的好姻缘,她也没办法。 昌宁抱怨一阵,又问夏若竹:“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你要想出头,我随时可以带你去见父王母妃,他们可以帮你做主,皇帝表哥也一向疼我…” “我真的还没想好。”夏若竹扶额:“我在等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夏若竹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这几日只要有时间,便钻到空间修炼,那些所谓的灵气光点的影子却都没看到! 她难道连废灵根都不是,其实是没有修炼灵根? 总躲在郡主府也不是办法啊! 昌宁点了点她的鼻子:“不是我说你,你过得也太窝囊了!你家里把你欺负到这个份上,你却能缩在这里,一声不吭,若是我,早打上门去了!” 夏若竹苦笑:“我不是你,打上门,然后呢?” “让世人知道他们的恶行,让大理寺治他们的罪啊!” “我是说以后。” 昌宁瞪圆眼睛:“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把眼前的仇报了,不然我憋都憋死了!” “我不想嫁个安阳王。”夏若竹声音有些沙哑。 昌宁微愣:“那便不嫁,以后再找个好的。” “我其实谁也不想嫁。” 夏若竹摇头,她一旦出去,让人知道她还活着,那就避免不了这些事。 昌宁良久无语:“难道你要绞了头发做姑子?” 夏若竹:“……那太丑了。” 昌宁:“……我只是随便一说。这世上谁不嫁人啊?” “只要自己有本事,立得住,就可以。”夏若竹语气坚定,心中却没底:“这就是我这段时间发愁的原因。” “怎样算立得住,怎样算立不住?”昌宁困惑摇头:“这要试试才知道吧?” 一道光突然劈进夏若竹脑子里,她突然站起身:“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太窝囊了!” 反正她这一世,是白得的,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就算不小心死了,也赚了不是吗! 王氏放火烧福伯,她忍。王氏给她下药,她忍。 安阳王包庇李嫣儿,她忍。李嫣儿摔了她的簪子,她忍。 忍来忍去,王氏把她弄死了! 安阳王弄了个“表妹”到身边! 她的忍让毫无意义。 她总想着有万全之策…但这世上哪有万全之策! 她若是引气入体不成功,就永远躲在昌宁的院子里见不得光吗? 夏若竹眼神慢慢坚毅起来:“夏若梅的婚期快到了,你要不要陪我去闹事?” 昌宁郡主激动:“可。” 不过刚刚夏若竹的话,也让她觉得难办:“你的婚事怎么说?” “我要和安阳王退婚。” “你这是赐婚,可不好退!” “总有办法。”夏若竹点了点她鼻头:“我刚下了决定,你别又乱我道心!” “我没乱你道心。”昌宁郡主有些无语:“我是怕你没想清楚。安阳王再不好,也比其他男人好多了。” “放心吧,我已经想得够久了。” 和昌宁郡主说完,夏若竹回到院子,又匆匆进入修炼中。 虽然已经决定要去“搞事”,但若能有“倚仗”,岂不更好? 许是因为放下顾虑的原因,夏若竹今日静心得格外快,隐约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看见”了 - 多彩的光点,绕在她身边飞舞! 这难道就是那所谓的灵气光点? 夏若竹大喜,刚想按书中的吐纳之法,引导灵气入体,灵气如同受了惊,呼啦四散,看不见踪影。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重新再来。 许是有了经验,这次很快,她又“看见”了那些光点。 如同调皮的小精灵,上下跳跃,你追我赶。 夏若竹秉气凝神,运转吐纳之法,引导灵气入体,灵气却再次做鸟兽散。 如此反反复复,来了上百次,夏若竹揉着头,困惑不已,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她索性把书翻开,一行行仔细看,看不出眉目。 只好唤来阿月。 阿月听了她的描述,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能看到光点,就是具备灵根,只要按照书中的方法,便能引气入体。】 【这里还有修炼入门的书吗?】 【有的。】 阿月把一些入门书籍找出来,夏若竹一一翻开来看,描述大同小异。 她坐下又练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出了空间。 白蕊低垂着脑袋进来,声若蚊蝇:“小姐。” 夏若竹关切地问:“怎么了?” 白蕊却抖了起来。 夏若竹伸手去拍她,她抖得更厉害了。 夏若竹略一思索,便想清楚了缘由:“你方才进屋了?” “奴婢,奴婢实在没忍住!” “你看到了什么?” “没…没…没看到什么。” “白蕊,你怕我?” 白蕊上牙咬下牙:“奴婢不怕。” “既然你看到了,我就实说吧。”夏若竹抿唇:“吾乃修行千年的蛇妖。” 白蕊骇得脸都白了:“小姐?!” 夏若竹端起茶盅:“给你个机会,现在离开。” “小姐!”白蕊突然扑到夏若竹脚边:“小姐,您别赶奴婢走,奴婢保证,绝不说出去!” 这个傻子,竟然信了。 夏若竹无语:“…你真以为我是妖怪啊!” 白蕊傻眼:“小姐不是?” “自然不是。” 白蕊呜呜哭起来:“小姐!吓死我了!” “好了好了。”夏若竹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你看到了,我就说给你听,我外祖父之前给了我一件秘宝,能够暂时隐住我的身形。” “还有这样的宝贝?”白蕊稀罕不已:“小姐,奴婢能看看吗?” “不能,我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等以后。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白蕊连连点头,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小姐,这是个好东西啊!咱有了它,是不是可以偷偷去干一些坏事?” “你想干什么坏事?” “小姐不是常觉得肚子饿,又不好意思让厨房多送吗?我们偷偷拿点去!” 夏若竹:“……” 笑闹一阵,夏若竹提笔:“我给三弟写封信。” 白蕊好奇:“小姐,你要给三少爷说什么?” “让他劝劝父亲,把我的亲事退了。”夏若竹笑:“反正我【死】了,亲事正好作罢。” “呸呸!”白蕊道:“侯爷能愿意吗?他既然能找来一个表小姐,就说明他还想攀这门亲戚。” “不愿意也得愿意。” 夏若竹眯眼:“有个杀人的主母,还是一个王爷远亲,他只要不是糊涂得彻底,都知道该怎么选。” . 夏祯收到信的时候,手又抖成了筛子。 他一把抓住白月的胳膊:“谁送过来的?” “门房,说是一个孩子。” 白月对夏祯的反应有些好奇:“少爷,这信是谁写的?” “无事。”夏祯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信很短,没几分钟,夏祯就看完了,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 二姐姐竟然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这一切,果然是母亲做的,真的是太…夏祯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愤怒、仇恨、失望?好似都有,但好似都难形容,这几日他想得太多,都已经麻木了。 夏祯伸手,直接将信到火烛上点燃,燃烧殆尽后起身:“白月,随我去书房吧。” 夏侯爷今日心情不错,安阳王似乎对刘倩很满意,回府之后,竟又派人送了礼。 这是之前竹儿在的时候,都没有的待遇! 照这么下去,刘倩成为王妃,也不是不可能? 夏侯爷摞着胡子,吩咐小厮:“清点一些礼物,去送给刘侍郎,让他放心,升官的事,本候心中有数。” 之前是威胁,如今要拉拢了,松弛有度,才能让人尽心办事不是。 夏祯站在门口:“父亲。” 夏侯爷吓一跳,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拢在黑暗中,莫名有些心惊,训斥道:“这么晚了还不睡?都要参加考试了,心里要有点数!” “父亲。”夏祯语气没有一丝变化:“我午时说过,有事要找您,您忘了吗?” 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想听父亲说话,给他开导开导。如今,心态已经变了。 夏侯爷想了想,确有其事,转而想到中午儿子的态度,气不打一处,直接一块砚台扔过来。 夏祯没有躲。 砚台擦着他的额头过去了。 还好没事。 夏侯爷腾地站起身:“你是不是诚心要气死我?” 夏祯走进来,直视夏侯爷:“父亲,有一事,儿子想告知您。” 他把调查到的事情说给夏侯爷听:“母亲罪孽深重,儿子想来想去,虽孝道大过于天,却实在做不出徇私包庇的事,决定向大理寺报官。” 夏侯爷先是被王氏杀了夏若竹一事惊到,又很快被夏祯说的报官惊到,厉声喝到:“绝对不可!” 夏祯抿唇:“母亲做这些事,父亲知道吗?” 夏侯爷被他的眼神瞧着,恼怒不已:“自然不知,虎毒不食子,你父亲是这种人吗?” 夏祯心中这才好受了些。 “柳枝呢?去把柳枝给我叫来!” 王氏的行为屡屡脱离自己的掌控,夏侯爷绕着屋子,转来转去,心烦意乱:“怎么还不来!” 夏祯幽幽地道:“父亲,柳枝和母亲出府了。” 夏侯爷这才知道,夏祯为何特意在王爷的人还在的时候,提让王氏出府的事情了:“你早就知道了?” “也没有早多少。” 夏侯爷一拳捶到桌上:“王氏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枉为嫡母!” 夏祯突然道:“父亲,您得早早拿主意。” “什么主意?” “母亲害人不浅,二姐却何其无辜。” 夏祯盯着夏侯爷:“儿子方才说了,准备去报官,方能告慰二姐在天之灵。” “胡闹!高门大户,谁家没有一些阴私?” 夏侯爷觉得儿子脑子秀逗了:“捅到明面上,你是想让侯府脸面丢尽?” “那怎么办?二姐不能白死!” “难不成让你母亲给她陪葬不成?她是你母亲!” 夏祯梗着脖子:“我没有这样恶毒的母亲!” 夏侯爷觉得头都大了,说来说去,夏祯只有一句话,去报官。 他这么大了,又不能关屋里! 那官是能报的吗?脸面是小事,有个杀人的主母,无论是他,还是儿子,前程都没了。 夏侯爷无法,正想说要给他禁足,暂时先堵一堵吧! 夏祯突然松了口:“二姐生前和儿子聊天,言语对安阳王有几分不满,父亲,您去奏请皇上,既然二姐已经过世,婚事就此作罢吧!” 夏侯爷眉心直跳:“此事父亲自有主张,你不用管。” “什么主张,找个冒牌货代替吗?” 夏侯爷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说话何时变得这般口无遮拦,简直变了个人! “母亲对不起二姐,二姐已经够冤枉了!” 夏祯坚定地说:“儿子绝不能允许二姐死后,还有人拿着她的婚事做文章!” 夏侯爷:“……” “安阳王自己看中你表妹,和你二姐的婚事无关。” “无关最好,那就退亲吧,免得以后别人还拿这事出来嚼舌根。” 夏侯爷脖子青筋直跳:“你二姐已经死了,退不退的有何干系?” “无干系,那就退掉啊,凡事讲究个清楚明白。” “此事我自有主张!” 夏祯后退两步,静静看夏侯爷一眼,夏侯爷被他看得直发毛:“看什么?!” “父亲,明日我便去大理寺。” “退亲退亲,退亲行了吧?”夏侯爷都快疯了,儿大不由爹,他万没想到,计划得好好的事,竟然在儿子这出了岔子。 “父亲现在就写奏折。” 夏侯爷忍无可忍:“我明日写。” “明日有明日的事。”夏祯毫不退让:“今日不递出去,我就去大理寺!” 夏侯爷:“……” 半个时辰后,夏祯回到院子,提笔写了四个字:“幸不辱命。” 招呼白月送出去。 随后,他歪在榻上,心神疲惫不堪。 强烈的情绪冲击得他喘不过气来。 二姐没事,真好。 但不管二姐有没有事,母亲那些事,做了就是做了,罪不可恕…… 夏祯回屋没多久,侯府另一处院子。 小丫头匆忙进屋,向坐在榻边的女子耳语:“三少爷方才送信出去了。” “噢?送给谁?” “是个乞儿,滑头得很,我们跟丢了。” 女声有些惊讶:“还有其他事吗?” “三少爷之前去见了候爷,随后候爷送了奏折去宫里。” 佳人轻轻捂嘴:“查了这么久,没有眉目,没想到……我们这个三少爷不简单哩。” 第35章 变异灵根 夏若竹收到信,心情大好,晚饭多吃了两碗,把白蕊的份也……吃了! 白蕊目瞪口呆,小姐的饭量似乎又大了! 夏若竹咽了咽口水:“那个,你小姐我,正在长身体。” 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自从她开始修炼后,她越来越容易饿,别人吃一顿,她恨不得吃两顿…… 关键这是在郡主府,还不好多吃…… 夏若竹扶额:“看来还是得搬出去才行。” 但昌宁实在太热情了,每次她提搬出去的事,她就翻脸! 夏若竹厚着脸皮去找昌宁郡主:“我饭量大,郡主府的饭菜吃不饱…” 昌宁讶然,沉着脸带夏若竹去厨房:“你们是不是胆子肥了,敢克扣夏二小姐的伙食?” 厨房觉得冤枉:“绝对没有的事,夏二小姐和白蕊姑娘处,每顿至少送四碗饭!” 夏若竹没想到昌宁郡主带她到食堂,是来问责的,顿时哭笑不得:“和她们没关系,确实是我饭量大。” “她们只送了饭?” “每顿八道菜,都齐全的。” 夏若竹不知如何解释:“我一人的饭量,可以抵四个人…” 昌宁郡主嘴巴张成了o型。 “郡主,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专说吃饭这个事。” 夏若竹诚恳地抓住昌宁的胳膊:“我在你府中住着,虽然处处方便,但毕竟是客,还是多有不便。我与你相熟,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你别放心上。我搬出去了,咱们还是常来常往…” 昌宁郡主若有所思,良久抚掌大笑:“明日我就让工匠过来,给你的院子和主院之间加道墙,再开个小门,在你院中,设个小厨房。你把小门一关,不就独门独户了吗?” 夏若竹:“……这也太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昌宁却笑:“我从小没有姐妹,也没有相熟的好友。你到我这里来住,你不知我有多欢喜!” 夏若竹看了她许久,没看出一丝勉强,只得无奈点头:“那就再住阵子吧。” . 晚上,夏若竹依然待在空间,打坐到天明。 她还是没有引气入体,但围绕她飞舞的光点越来越多了,这也不知算不算一种进步。 刚一睁眼,夏若竹拿起面前盘子里的点心,快速吃起来,吃得太急,差点噎住。 她忙闪身出空间,白蕊熟练端来水:“小姐,您下次能不能吃慢点?” 夏若竹也不想吃那么快,但嘴它有自己的想法! “小姐,您这到底是咋回事?” 白蕊忧心忡忡:“难不成这秘器吃人能量?” 夏若竹觉得可能和修炼有关,又不太确定:“应该不会吧?” 想了一会,把事情抛到脑后:“今日出门,再多买些点心回来,你亲自去一趟。” 说来奇怪,空间似乎有保鲜功能,点心放里面,无论多久,口感都和刚买来时一样。 “铺子里有多少就买多少。” 白蕊吓一跳:“也太多了吧?” “无妨。”夏若竹突然翻了个白眼,缓缓倒下去。 “小姐!” 在白蕊惊恐的目光中,夏若竹悠悠转醒:“白蕊,我饿呀。” 白蕊:“……” 自从搬来昌宁郡主府,她发现小姐越来越调皮了,好像又回到了许久以前。 夏若竹让白蕊出门,还有一层原因—- 她没钱了,正好去铺子里要点。 白蕊从头武装到脚,确保一定不会被人认出,才跟着郡主府的马车出了门。 梅氏铺子照例排了长队,白蕊耐心排了许久,总算来到窗口前,手一挥:“每样拿20份!” 这可是大生意。 不过这样的大生意在梅氏点心,并不少见,窗口迅速忙碌起来,白蕊想要的东西很快拿到手,满满一大袋子。 队伍继续向前。 下一人上前:“剩下的我全要了。” 队伍顿时喧闹起来,嗡嗡嗡响成一片。 白蕊呼出一口气,她可真是机灵,每样都留了一点。 若真如小姐所说,全部买走,此时被围的就是她了! 当一名合格的丫鬟,有时也要动点脑子。 白蕊满意地跨上马车,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一家茶馆,有一双眼睛,把方才一幕都看进眼里。 “跟上她。” “是,主子。” · 夏侯爷翌日早朝后,被皇帝留了下来。 皇帝轻易不留人,众大臣看夏侯爷的眼神,充满羡慕。 夏侯爷知道定然与昨夜上的奏折有关,也不惊讶,随内寺走入御书房。 “夏二小姐去世了?” 夏侯爷沉重点头:“小女院子突发火灾……” 皇帝默然:“夏爱卿节哀。” “爱卿上奏请求解除婚约,合情合理。”皇帝揉了揉额头:“不过此事和安阳王有关,亦需征求他的意见。” 夏侯爷忙道:“这是自然。” 送走夏侯爷,皇上若有所思。 老太监揣摩皇上的心思,笑着上前:“皇上今日可有烦心事?” “仲希的亲事真是波折。” “谁说不是呢!”老太监跟着唏嘘:“夏二小姐年纪轻轻就没了,是个可怜的。” “夏侯爷这次倒让朕刮目相看。” 皇帝想了想,摇头:“朕本以为,就算退亲,也应该是仲希上本来退,夏侯只会想方设法抓住这层关系呢!你遣人叫仲希入宫吧。” 令皇上没想到的是,听到夏侯奏折内容,安阳王断然拒绝:“赐婚岂是儿戏,说退就退?” 皇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夏二小姐已经去了。” “在臣心里,夏二小姐早就是臣的王妃。”安阳王语气沉沉:“纵然她不在了,臣心中亦有她的位置。” 皇上不知他是何意:“你难道还要迎她牌位入门不成?” “自然不会。” 皇上舒一口气:“那不就结了。这亲事就此作罢。朕这就批复夏侯爷。” “臣不同意。” 皇上无语:“她已经去世,你不会迎她牌位,这亲事自然就作罢了。” “不用特意说明亲事作废。”安阳王这才说出他的用意:“夏二小姐活着,会嫁给本王,死了,亦在本王心中。有赐婚圣旨在,臣也能留个念想。” 皇上:“……” 安阳王又道:“反正夏二小姐已经不在,留不留着圣旨,对夏侯府亦无影响。何必特意退婚,多此一举?难不成夏侯府还想给夏二小姐配冥婚不成?本王万不同意!” 皇上:“……” 他以为就一句话的事。 “仲希。”皇上突然唤他:“你喜欢夏二小姐?” 安阳王微愣,好半晌才道:“本王把她当王妃。” “朕本以为,自安将军之后,很难有人再走入你的心里。” 皇上怅然地摆了摆手:“你要节哀,这世上女子千千万万……” “微臣无事。” 皇上探究地看了安阳王良久:“无事便好,你先下去吧。” 安阳王走出皇宫,眼眸低垂,他伸出手腕,抚摸了一下袖箭坚硬的纹路,怒火黑沉沉,一点点在眼底弥漫开来:好得很,竟然还想和他退婚! · 昌宁郡主府,夏若竹正在空间,和小光点玩得不亦乐乎。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自己虽然不能引灵气入体,却能够控制光点,排成各种队形。 空间里四处光秃秃,实在不美观。 她今日从郡主府,偷偷移栽了一棵海棠树到其中,此时,那些光点随着她的指挥,在树上层层叠叠覆满,一眼望去,美轮美奂! 夏若竹突然“咦”了声,凑近海棠树,凝神细看,明明上午还是花骨朵的海棠树,此时竟然长出了小小的圆圆的果实?!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忙召了阿月来问:【这空间里时间流速和外界一样吗?】 【不一样。】阿月奶声奶气地答:【外界一天差不多相当于空间七天。】 夏若竹眼一黑,差点绝倒。 她就说,她为什么明明不停在吃,还总那么饿!!! 她这阵子胸都没肉了!! 【你怎么从来不说?】 【主人也没问啊……】 夏若竹无语。 她对这玩意一无所知,根本不知如何发问。但她不问,阿月就从不主动说……看来,她虽拜了她做主人,实际却没多少臣服之心。 想想也是,这玩意看着是孩子,实际却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夏若竹脸色变幻不定,阿月敏锐感觉紧张:【主人,我想起一事,正准备跟您汇报……】 夏若竹似笑非笑抬头看她一眼,闪出空间,摘下戒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抛:【说。】 【那个……】阿月咽了咽口水:【我想起来主人为何不能引起入体了,我记得之前有本书里说过,拥有变异灵根之人,需服用三种特殊药草熬的药汁,在药力作用下,才能引起入体。】 【变异灵根?】 【正常灵根包括金、木、水、火、土等属性,这是最常见的灵根类型。】 【变异灵根由两种或三种五行属性混合而成的特殊灵根,比如雷灵根是金水混合灵根、冰灵根是土水混合灵根、风灵根是木火混合灵根等。】 【变异灵根很难得?】 【很难得!千里挑一!】 阿月语气恭维:【主人,您真是太厉害了!】 【你方才说的三种特殊药草是什么?】 阿月掰着手指:【疾风草、雷母根、冰凌三生花,在修真界很常见,一块下品灵石能买一大把。】 下品灵石? 很好,又是她不知道的词。 空间里空有一堆书简,她却看不了。 夏若竹叹气:【你把修真界的情况整体跟我讲一遍吧。】 在阿月的认知里,修真大陆总共有四块大陆,东辰大陆,西辰大陆,南辰大陆,北辰大陆。 每片大陆有若干个修真门派和凡人界。修真大陆外围是天煞海,过了天煞海,还有其他的人族,但这些阿月就不清楚了。 夏若竹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现在所在的朝代叫南燕朝,过了大疆再往北叫北燕朝,两朝征战不休。 最近一次是七八年前,安阳王和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皇帝,把北燕朝打出去好远,最后北燕朝上贡求和终结。 当然,南燕朝和北燕朝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王朝,夏若竹不知道。 【南燕朝和那几块修真大陆是什么关系?】 阿月一愣:【阿月不知。】 她是黑妹戒内诞生的灵体,虽然能飘荡四处看,但离本体却不能太远。 黑妹戒 — 也就是夏若竹捡到的这枚空间戒指,浑身黑黝黝,朴实无华,夏若竹原本给她起名叫黑炭戒,阿月表示抗议,改了一个字,叫黑妹戒,说是性感。 夏若竹没有理会阿月口中各种乱七八糟的词汇,黑妹就黑妹吧,叫多了还挺上口。 阿月自诞生以来,便呆在侯府院子的床底,因而知道夏侯府范围内的大小事,再大范围的便不知晓了。 夏若竹心下微动,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你见过我娘吗?】 【见过,她就睡我头顶的床上哩。】 夏若竹大惊:【当真?】 难怪王氏要把她送到那处荒院,那竟然是之前主母的院子么! 如今她【死】了,院子烧没了。 从王氏的角度,一家人整整齐齐,过往的痕迹都没了! 夏若竹沉下脸,也不废话:【王氏和我娘,过往是不是有仇怨?】 说到这个,阿月顿时支棱起来,欢快地讲个不停,整整说了半个时辰才说完。 夏若竹总算知道,王氏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了。 故事说起来有些狗血。 王氏家境不显,但小小年纪就和肆意风流的夏侯爷混在一起。 混在一起容易,以她的家世做侯府主母却困难。 最后夏侯爷奉父母之命娶了威远伯府的嫡出小姐,也就是夏若竹生母韩玉溪。 王氏彼时已经怀孕,见心上人违背诺言另娶他人,自是不满,数次找到夏侯爷闹腾。 夏侯爷无奈,又放不下她,想出一个馊主意 — 让王氏到怀孕的韩玉溪院子里应聘乳母。 韩玉溪见她说话进退有理,不像其他妇人那般邋遢,再加上夫君力荐,便留下了。 此就成了韩玉溪噩梦的开始。 她先是撞见王氏和夏侯爷在耳房中红浪翻涌,心神恍惚之下摔了一跤,只能卧床静养。 夏侯爷在她床榻前流涕发誓,保证再不犯浑,韩玉溪原谅了他,但提出一个条件,将王氏赶出府。 夏侯爷照办。 谁知王氏出府后不多久,韩玉溪就被人发现,院子里有男人! 一时间,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人猜疑起来,侯府内流言蜚语,韩玉溪气急攻心动了胎气,早产生下夏若竹后大出血,直接去了。 ——那个男人是王氏的远房表哥。 不消说,这些都是王氏的手笔。 夏若竹听得手背上青筋直跳,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大抵就是王氏这样的! 她对自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恐怕是因为心虚,怕当年那些恶行爆出来吧! 自己真是太蠢了!要不是这次被王氏放火杀人,还一直以为,王氏只是简单地看前任留下的孩子不顺眼! 夏若竹眼底一片暗沉,戾气翻涌,为自己,也为冤枉致死的娘亲。 夏侯爷对亲生女儿,也没有多少温情,应该一直在怀疑自己不是他的种吧! 一时间,厢房内气压陡降,阿月缩在戒壁处,瑟瑟发抖。 夏若竹好半天心情才平复下来,她将情绪都收进眼底,斜了阿月一眼:【说吧,还有什么瞒着我?】 阿月战战兢兢:【没有…没有了。】 【我知你拜了我这么个废物主人,很不服气,但你别忘了,是你死皮赖脸要跟着我。】 夏若竹此时心情不好,说起话来毫不客气:【除了我,这么多年,应该也有其他人捡过你,他们为什么不能做你主人?不是你不想,应该是不能吧。】 阿月缩着头不出声,明显被夏若竹说中了。 【从今往后,和我有关的事,我希望你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用桩桩件件等我来发问。】 【咱们现在是一颗绳上的蚂蚱,我不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呢?】 【是。】 夏若竹放缓语气:【你放心吧,我现在很废物,不代表以后一直废物,你且看着。】 敲打阿月一阵,夏若竹起身,走到外间,白蕊坐在门口托着腮百无聊奈。 看到夏若竹,忙蹬蹬蹬跑过来:“小姐,您饿了吗?我让小食堂做吃的去!” “……不用了,我还不饿。”夏若竹附在白蕊耳边,耳语一阵,白蕊心下诧异,却未多言,领命而去。 正准备回屋,昌宁郡主带着杏枝过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 夏侯爷上奏皇帝,请求解除婚约,因安阳王不愿,被驳回了。 夏若竹好半晌没缓过神:“安阳王为何不愿?” 昌宁郡主的好奇点却在于:“你那不是人的爹为何突然奏请皇帝解除婚约呢?他应该恨不得把这圣旨抓得紧紧的才是。” “我让三弟游说他的。” 昌宁郡主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你真不愿嫁给安阳王了?”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计划得好好的事,竟然被人横插一杠子! 不过此时,她没心情考虑这个,等王氏的事完结,她再和安阳王好好“聊聊”吧。 第36章 侯府嫁女 夏侯府嫡长女夏若梅的婚事很快便要到了。 夏侯府最近流年不利,急需一场喜事来冲喜,夏若梅和其表哥王勇的婚事,便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在庄子里养病的主母王氏在前两日接回府主持喜宴。 王氏坐在轿子里,心情有些激动。 这些日子,她在庄子里是吃不饱,睡不好,脸颊都凹瘦了几分。 这次被接回来,她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下不走了! 王氏心中各种主意变幻不停,马车却咕噜噜停下不走了。 “怎么回事?” 车夫忙道:“前面是昌宁郡主府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王氏掀开轿帘朝外看,正碰上挡路的马车轿帘掀开,一张面覆白纱的脸探出来,王氏悚然一惊。 见鬼,她怎么像是看到了那死去的贱丫头! 王氏眨眨眼,前面的脸已经收回去了。 王氏心中七上八下,想也不想就下车,走到昌宁郡主马车前,恭顺行礼:“夏侯夫人王氏,见过昌宁郡主。” 轿帘掀开,带着白纱的昌宁郡主探出头来:“王夫人,免礼。” 王氏透过缝隙朝马车里看,除了一个备茶的丫鬟,没有其他人。 王氏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看差了。 再回到马车,王氏抿了口茶,继续琢磨心事,突然觉得身上越来越热。 她脱了一件衣衫,尚觉得不够,又脱。 不仅热,还心烦意乱。 王氏忍不住,又倒了水来喝,身上如同被万只蚂蚁噬咬,痒得厉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爆炸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攀上她的肩头,“夫人……” 这几天,汴京城最热闹的事,莫过于夏侯府主母王氏的风流韵事了。 白蕊在屋里和夏若竹说起时,白牙花子掩都掩不住。 “候夫人在府门口下马车,衣衫不整,车轿里还有个男人,来来往往好多人都看到了!” 夏若竹也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名节一事,对女子何其重要,王氏却三番两次拿这个做文章,其心思恶毒可见一斑。 既然如此,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希望王氏能撑住,毕竟这只是开胃菜,还有其他东西等着她呢! 夏侯府主母王氏院子里,碎瓷四散满地。 王氏趴在床上,强撑着抬起头:“侯爷来了没有?” 小丫鬟缩着头,颤抖着答:“侯爷还没来……” “那个男人我认都不认识啊…他怎么不信我?!”王氏的头无力地垂下去,嚎啕大哭。 那天的事,她如今再回想,浑浑噩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男人怎么冒出来的?! 她有千般委屈,侯爷却见都不见她,他是她的良人,怎这般不信她?他不应该想办法为她洗冤吗! 也是,他万般风流,却绝不能容忍女人对他不忠,不然,韩玉溪那贱人怎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丢开手! 如今轮到她了…… 王氏只觉得万箭穿心,从没这般绝望过。 王氏的风流韵事甚至被编成段子,在各茶楼传播,连安阳王韩懋森都听了一耳朵。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北风:“夏侯府的婚事还办吗?” 北风上前:“没听说取消。” 也是,早就定好的婚事,请柬都发出去了,临时取消,只怕非议更多。 安阳王嘴角微翘:“后日,本王也去凑凑热闹吧。” · 夏若竹把王氏的事情安排好,就丢开手,一心一意投入到修炼的事情中。 这几日,她让人把汴京各大药店都找遍了,也没听说所谓的疾风草、雷母根和冰凌三生花。 不知是如今修真界和凡人界本就不通,还是这些药草在凡界另有其名。 好在阿月给她提供了另一条思路。 【听说凡人界至宝,千年极品血芙芝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但血芙芝本就难寻,更别提千年份的,夏若竹心中直发愁,难不成她的修真成仙路,要因为无法引气入体就被堵了? 白蕊道:“小姐,百草园的掌柜建议咱们可以到世家贵族看看,世家贵族底蕴高,说不得哪家有这类压箱底的药材。” 夏若竹眼前一亮,立刻去找昌宁郡主。 昌宁一听便摇头:“郡主府没这东西。” “你可听说过哪家有?” 昌宁皱眉想了想,突然眉头舒展开来,旋即很快皱起,欲言又止。 夏若竹忙问:“怎么说?” “我想起一事,北燕国当初战败时,向咱们南燕国进贡了一批千年份的药材,但皇上,全把它们赏给……安阳王了。” 夏若竹呆愣片刻,昌宁郡主瞅着她的脸色:“不然,我再找父王和母妃去问下,可能其他勋贵家里有也说不定…” 从昌宁郡主院子里出来,夏若竹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 白蕊问她:“小姐,咱要去找安阳王吗?小姐问他要,他可能会给。” 夏若竹疲惫地道:“先再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 转眼就到了夏若梅出嫁的日子,夏侯府门口四处挂满绣球和绸带,看起来喜气逼人。 毕竟侯府嫁女,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多都来了。 夏侯爷一大早就被气得不轻。 他刚迎进一拨庆贺之人,回头去接其他人,在过道处就听到几个小厮在说蛐蛐话。 “不知道候夫人今天出不出来?” “怎么,你还想去后院看不成?” “嘿嘿,一想到端庄贵气的夫人出去找野男人,想想就热血沸腾啊,没见过没见过…” “听说夏大小姐也是还没出嫁就和男人搞到一起。” “这是家族遗传吧!” “嘻嘻……” 夏侯爷囧得老脸通红,想大声喝骂,又觉得实在丢人,竟然绕道走开了。 只实在心气不顺,丢下所有宾客,直奔内院,把王氏大骂一通,这才解气。 无论真心恭贺,还是凑个热闹,不到午时,宾客基本都到齐了。 看门的门房正屈了腿,准备休息一会,府门外又来了人,骑着高头大马,斜睨着看下来,威武不凡。 竟然是安阳王! 门房忙引了他入内。 宾客一片沸腾。 众人原以为夏侯家二小姐死后,夏侯府和安阳王便无甚交集了。 谁知先是夏侯爷上奏取消婚约的折子被驳回,安阳王又亲自跑来夏侯家吃席,这是要把夏侯府当正经亲戚走不成? 要知道,汴京城这些年大小喜事不断,这位炙手可热的安阳王可没给过几家面子。 一时间,众人看夏侯爷的眼神又热烈起来。 后院那些旖旎事说来说去不过是饭后谈资,真正让世家贵族忌惮的只有朝堂上的影响力。 夏侯府有安阳王撑腰,那便不可小觑。 夏侯爷脸上的笑总算真心实意几分,哈哈笑着迎上来:“王爷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 安阳王也笑:“好说好说,侯府嫁女,此等大喜事,本王就算再忙也要来贺贺喜的。” 亲亲热热的,众人脸上的笑意都真心实意了几分。 等安阳王上座,夏侯爷吩咐摆酒,鞭炮噼噼啪啪响起,府内笑意不绝。 正在这时,门房又进来了,脸上一片慌张之色。 “老爷,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哪个二小姐? 夏侯爷发愣,众宾客也发愣。 “说清楚!” 门房哭丧着脸:“就是府里的二小姐啊!” 夏侯爷懵了:“竹儿早就死了,哪来的二小姐?明显招摇撞骗的,你不赶走还跑来上报,要你守门有何用?” “侯爷……她……她她看起来真的是二小姐啊!” 一片惊疑不定中,安阳王率先站起身:“是不是二小姐,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本已死去的人,突然上门,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一时间,席上的人随着安阳王,呼啦啦出去了一大半。 夏侯爷无奈,只好深吸一口气,小跑上前,和安阳王并排:“不知哪来的骗子,王爷您去坐着吧,我把她打发走。” 安阳王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夏侯爷被看得莫名,正欲发问,安阳王收回视线:“无妨,本王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本王也想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冒充本王的王妃!” 夏若竹头戴白纱,和白蕊站在夏侯府门口,身型笔直。 不多会功夫,侯府门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俱看着主仆二人的方向指指点点。 安阳王刚跨过门槛,眼睛就钉在夏若竹身上,移不下来了。 夏若竹似有所感,抬头轻飘飘看过来,仅一眼,便收回视线。 一阵轻风拂过,白纱撩起,又落下。 夏侯爷准备的一肚子骂人的话,在看到脸的那一刻,全堵进嗓子眼。 “竹儿?你是竹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了吗?” 相比夏侯爷的激动,夏若竹表情淡淡:“我没有死,父亲是不是很失望?” “你这是什么话?!”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夏侯爷又惊又怒,恨不得一把堵住夏若竹的嘴。 “你这孩子真会开玩笑!你活着,为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失望,快进去说话。” “噢?” 夏若竹却没有动,语气云淡风轻:“是女儿误会了,父亲这般疾言厉色,女儿还以为父亲不高兴呢。” 夏侯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脸色缓和下来。 他实在冤枉得紧。 不说别的,就说女儿是未来的安阳王妃,他就不可能盼着她死! 但这话自是不能说。 “竹儿,今日是你大姐大喜的日子,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不了。”夏若竹眼神四下看了一圈,一双妙目潋滟生辉。 “父亲,这侯府大门,我可不敢入。毕竟已经丢过一次命了。” “竹儿,你说什么胡话!” 夏侯爷心中发慌,事情处处透着蹊跷,他只想赶紧把人弄进门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夏若竹显然不想如他所愿,一双脚站在原处,纹丝不动。 “父亲一定很好奇我怎么死了,又活过来了吧?不如您去问问我的好母亲?” 夏二小姐的母亲,不就是那位偷汉子的主母吗? 如同平地一声雷,夏侯府门前炸开了锅。 夏侯爷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夏若竹弄进屋。 但府内到处是人,他是主人家,不好把客人丢在一旁,单独和女儿说话,只好四下告罪。 安阳王善解人意:“侯爷,您快去吧,你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 有他开口,各怀心事的众人也纷纷打圆场,夏侯感激地看了安阳王一眼,匆匆朝书房赶。 赶到半路,察觉有异,一回头,后面施施然跟着的,不是安阳王是谁? “夏二小姐是本王的王妃,她的事,本王听听不为过吧?” 夏侯爷一噎,直觉今日之事和王氏有关,不愿让外人知晓,只得硬邦邦地道:“竹儿虽与王爷定亲,毕竟未成亲,婚前见面多有不妥;再说,此事是侯府家事,恐怕不方便让王爷在场。” “夏二小姐既然与本王定亲,便是本王的人。本王之前就说过,她在侯府,任何人不能给她受委屈。如今她人好好的,侯府一众人却以为她死了,这里面的阴私难以想象。本王若这时候都不能替她撑腰,枉为人夫。” 安阳王脸色突然严厉起来:“还是说,侯爷本就知情,却依然放任本王的王妃受委屈?” 夏侯爷一噎:“王爷多心了,此事我确实不知。” “不知最好!”安阳王甩甩袖子:“若让本王知道,此事和侯爷有关,侯爷可掂量着后果!” 威胁他!威胁他! 夏侯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再说不出让他离开的话。罢了,让他听听也无妨,听了才知道自己确实冤枉。 夏若竹早等在书房里,看到夏侯爷和安阳王一前一后进来,表情微滞。 “父亲,女儿有些话想单独对您说。” 夏侯爷大喜,忙看向安阳王,表情无奈:看看,不是我不想让您在场。 安阳王好似没听到夏若竹的话,径自迈过她,走到书房里间,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翻了几页,一抬头,见父女俩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不见一丝窘迫,还催促:“你们有话自说,本王闭着耳朵。” 夏若竹:“……” “既然如此,我与父亲到书房外头聊吧。” 安阳王摸摸鼻子,站起身:“本王出去转转。” 屋里没了旁人,夏若竹直接开口:“父亲,想必我不说,您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夏侯爷有些猜测,但心中实难相信,涩然道:“让你挪院子是我的主意,也是太医建议的,天花确实传染性过强……” “父亲。”夏若竹突然打断他:“我没得天花。” “怎么会?”夏侯爷惊讶:“我还去看你了!” “父亲真的进去了?还看清是我了?” 夏若竹冷笑:“恐怕连院门都不敢进,在门口打了个转就走了吧!” 夏侯爷老脸挂不住:“竹儿,为父不是不想进去,太医拦着不让,总不能不听太医的……” 夏若竹摆摆手,不与他纠缠这个,再次强调:“我没有感染天花,白蕊也没有。” 她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可怕:“夜半时分,婆子在外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说得清楚明白,是母亲指使的她们。” 夏侯爷犹自不信:“按你所说,你被锁在院子里,那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厢房里有窗户,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 “您若不信,可以把那两个婆子找来问,其中一个姓刘,守二门的,女儿曾经见过她,还有一个不知是谁,但我记得她的声音。” 夏若竹冷笑一声:“不过,她们做了这等好事,恐怕早被人杀人灭口了吧!” 夏侯爷放在桌上的手猛然哆嗦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事情真相如何,为父会去调查,若真如你所说,必定给你一个公道。” “您需要多久?” “五天……三天……” “父亲。”夏若竹笑:“这些事都是母亲亲手做下的,您只需要叫她来,一问便知,还要如何查?还是说,这些事里,您也有份呢?” “胡说!” “父亲,女儿枉死一遭,心中气愤,本想直接上告大理寺,若不是考虑侯府的前程,我如今会在这儿好好跟您说话?” 夏侯爷听懂了:“你有什么要求?” 第37章 断绝关系 “我要她的命。” 夏侯爷松一口气,王氏这段时日,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失望,就算夏若竹不提,他也不会姑息。 “我答应你。” 夏若竹眼神微闪。 王氏必须死。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那枉死的母亲。 但夏侯爷这么轻易答应,还是让她心中生寒。 “父亲一直觉得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吧?” 夏侯爷愣了愣,随即脸色大变:“你又胡说什么?你不是我的女儿,是谁的女儿?” “当日之事是什么情况,母亲俱知。您去问问,便知道答案了。” 夏侯爷思绪翻飞,脸色变幻不停,直到耳中又听到一声惊雷。 “父亲不认为我是女儿,我也没多少稀罕。我的第二个条件是,和侯府断绝关系。” “啪!”夏侯爷手中的镇纸掉落到地上。 “你说什么?” “我说。”夏若竹一字一顿,说得清楚明白:“我要和侯府断绝关系。” 她看着夏侯爷,突然笑了:“父亲不必吃惊。 我离府这许多年,突然回来,听到的闲言闲语不少。说我放不下侯府的荣华富贵,说若不是我,王爷女婿本是大小姐的,好似我占了侯府天大的便宜。 但侯府于我,只是牢笼,而且还是会吃人的牢笼。 您觉得,我提这样的要求不合理么?” 夏侯爷自知理亏,嘴唇嗫嚅半天:“你一个女儿家,和侯府断绝关系,你要怎么活?” “天大地大,如何不能活?” 夏若竹道:“当然,您若有心,可以先不公开。背靠侯府这棵大树,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主动招惹我。” “不行,我不能同意。你可以提别的要求。” “女儿没有其他要求。” 钱,她不缺;仇人王氏,也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如今便只剩一桩心事。 “我和侯府脱离关系,自然也就不是夏侯府二小姐了,皇上的赐婚便也不算数。 若皇上问起来,父亲可以说我侥幸在火场中捡回一条命,看破生死,一心以身侍佛,您不同意,只好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那是圣旨,岂能儿戏!不行,这点父亲绝不答应!” 夏侯爷此时的拒绝真心实意了许多。 夏若竹沉下脸:“父亲,既然不能谈,我只好一纸诉状,把母亲告到大理寺了。” “你若真死了,去告,侯府自然讨不了好,但你如今不活得好好的吗?” “这么说,我活着还是罪过了?” 夏若竹气笑了:“父亲不会以为,我手中只有母亲这一个把柄吧?” “半个月前,汴京南部走马巷,一处民宅失火,烧死一人。很不巧,这宅子是我置办的。 您猜,这事是谁做的?” “白蕊!” 夏若竹伸手,从白蕊手中接过她拿的那一沓纸:“证据在此。” 夏侯爷深吸一口气,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大胆!” 他说的是王氏,他是真没料到啊,这是他每日同床共枕的人,他的发妻,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夏若竹凉凉地道:“父亲,下个决定吧。” “断绝关系我绝不同意。” “那我便去告官!” “……” 夏侯爷低声下气地劝:“王氏我会处理,往后侯府也不会有人来招惹你,若你愿意,后宅都可以交给你掌家…” 她掌家做什么,平白往里贴钱吗? “安阳王位高权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夫婿?你要为了这一时之气,断送未来大好前程么?” 夏若竹:“这是您的,不是我的。” 夏侯爷劝得火气渐生:“你若一直这般执拗,父亲只能把你禁足在府里。” 禁足在府,自然无法出去告。 月后安然出嫁,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夏若竹笑了,如同春花绽放,满室生辉:“父亲,我这段时间不在府里,您就不好奇,我住在哪吗?” “您觉得,您禁足得了我?” · 从书房出来,夏若竹神清气爽。 远远看到安阳王,这好心情也未下去几分。 反而主动走了过去,给安阳王行礼。 “见过安阳王。” 安阳王抬手,看她脸上掩不住的喜色,不由得跟着欢喜:“恭贺夏二小姐心有所成。” “好说好说。” 夏若竹眼珠一转:“王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王爷府里,是否有千年的血芙芝?” 安阳王凝神想了想:“你需要几支?” 还真有!夏若竹大喜过望:“一支便可!我想向王爷买一支,不知王爷可能割爱?” 安阳王未答话。 夏若竹讪讪道:“血芙芝贵重无比,自然不是寻常金钱能衡量的。或者王爷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想方设法给您弄来?” “本王回府就遣人送到昌宁郡主府。” 夏若竹微愣,安阳王怎知她住在昌宁郡主府? 但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机,她真心实意地福了福身子:“臣女在此谢过王爷,大恩不言谢。往后但有差遣,在所不辞。” 迎亲时间差不多到了,夏侯府二门处热闹非凡。夏若竹不欲多待,站在一处安静的角落等着人散去。 迎面走来一人,略带稚气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二姐姐。” 夏若竹抿唇笑:“三弟最近可好?” 夏祯这阵子很不好。 之前知道二姐还活着,却没见到真人,心一直悬在半空,这会总算真切落地。 他眼圈红红的,忍不住又唤:“二姐姐。” 夏侯爷若处死王氏,肯定会做得隐蔽,但以夏祯的聪明,也定然能猜到原因。 夏若竹默然,心生不忍之感:“三弟,侯府的未来就靠你了,无论遇到何事,希望你能坚守本心。” 这类似临别之言,让夏祯心慌意乱:“二姐,你要去哪里?” 夏若竹笑了笑,没有答话:“你大姐出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回到昌宁郡主府,没多久,白蕊就笑意吟吟进来:“小姐,王爷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夏若竹接过,将包装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是已经成人形的千年雪芙芝。 “我这里有些图纸,你派人给王爷送去。” 夏若竹送的,是她在大疆和府中老工匠琢磨出来的各式弓箭图纸,都是在已有兵器基础上做了改良,效果远胜从前那些。 她马上就要和安阳王脱离关系,自不好平白无故接他的东西。 还一份礼,心中踏实。 雪芙芝到手,夏若竹迫不及待指挥白蕊:“切一指长,熬十二个时辰,端来给我。” 白蕊照做。 等药端来,夏若竹几乎迫不及待喝进去,烫得舌头麻木,伸出舌头直哈气。 白蕊吓坏了:“小姐,慢点,您没事吧?” 下肚的一瞬间,一股暖流在腹内横冲直撞,夏若竹几欲摔倒。 阿月叫道:【主子,快运转引气法诀!药效很快就过去了!】 夏若竹只来得及跟白蕊说一句:“守好门!” 眨眼功夫就进了空间。 流程早已轻车熟路,夏若竹盘腿入定,七彩灵气光点迅速朝她涌过来,和之前一近她身就四散开来不同,光点慢慢减少,直至消失不见,皆被她身体吸收了。 夏若竹心中一喜,继续运转引气法诀,更多光点从四周层层叠叠涌入,再吸收。 如此往复循环,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叮】的一声,屏障打开,夏若竹仔细感应身体的变化,脐下约三寸处,关元穴附近,出现一处状若黑洞的区域,里面悬着一团五彩斑斓的气块,环绕旋转。 这就是传说中的丹田吧! 成功了! 夏若竹没有停下,继续修炼一阵,直到周身灵力所剩无几,这才停下。 一睁眼,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 夏若竹:“yue~~” 这大概就是书中所说排出体内杂质。 自己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女,原来杂质也这么多! 夏若竹整整洗了五遍澡才把身上污垢清洗干净,白蕊为她擦拭身体,又仔细风干头发,忍不住看直了眼,她怎么觉得小姐更美了呢! 吃过晚饭,夏若竹又马不停蹄,闪入空间。 这次她没有急着修炼,而是让阿月找来功法相关的书简,逐本翻看。 她已炼气入门,直接用额头贴着书简便能感应其中内容。 一本本翻开,吸收里面的内容,再合上,吸收下一本,花了半个时辰,功法书简都查阅完毕。 夏若竹在心中沉吟思索。 灵根不同,吸收不同颜色灵气光点的速度也不同,但她各色灵气,吸收速度基本一样。 即使没有测灵盘,她也能推断出,自己便是传说中的废物五行灵根无疑了。 单一灵根被称之为天灵根,对相应属性灵气感应敏锐,修炼速度最快。 其次是双灵根,三灵根,每种属性灵根充裕,修炼较快。 四灵根,五灵根便被称为废物灵根了,据阿月描述,大多只止步于炼气期便寿元耗尽身陨。至于她所说的变异灵根,暂时也不知道是啥。 夏若竹对能不能突破炼气期到筑基期没有多大想法,她这一世是白得的,只要能过得舒心如意,便大赚了。 过得舒心如意,到炼气五层即可。 不过练什么功法,她还是仔细挑了挑,功法种类有许多,有灵根之人均可练,但不同功法,最终练成,在特定灵根下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她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一本【混元功法】。 书扉地一页,一行大字。 【欲练此功,需五行灵根;非五行灵根者,先补全。】 夏若竹撇撇嘴——搞得这废物灵根挺稀罕似的。 她第一次听到灵根还有补全之说,但人家单双灵根,甚至三灵根,都是天选之人,脑子要多不正常才会补全灵根啊! 抛开这些不谈,夏若竹之所以选择这部混元功法,主要因为其中提了一句 — 修炼虽慢,但打败同阶无敌手,还常常能越阶挑战!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选好功法,夏若竹便将身心沉浸其中,熟练功法运行路径,吸纳吐息,吸收天地间灵气光点,再调动灵力,按照特定的路径运转。 不知运行多少周天,空气中灵气逐渐稀薄,夏若竹才停手睁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丹田中那团灵气团似乎凝实了些,旋转速度也更快了。 她从一旁的木凳上,捡了几块点心,填饱肚子。 准备找些法术来练习。 比如说凝水术,烘干术,凝火术,听阿月说了之后,她便垂涎已久。 想想看,只要轻轻一挥手,便能天降大雨,便能火舌肆意,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小姐,小姐?”白蕊轻轻唤她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夏若竹只得恋恋不舍从空间退出。 找到一条特别的路,她如今干劲十足,只恨不得一天到晚什么都不想,全待在空间里。 白蕊见过许多次夏若竹神出鬼没,依然很不适应。 伸手在夏若竹胳膊上戳了戳,惹得夏若竹奇怪看过来,才不好意思吐吐舌头:“小姐,侯爷派人传话,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这么快?” 白蕊又道:“侯爷还送了一封信给小姐。” 夏若竹展开,夏侯爷大致意思是:夏若竹的要求,他会想办法照办,让她有些耐心,别轻举妄动。 这是担心她上大理寺告状呢! 夏若竹不以为意,只要他能照要求办事便好。 至于王氏,侯爷说刚遣了御医来看,已病入膏肓,活不过三月。 王氏这段时间一直有重病传闻,外人也不会觉得惊讶。 但夏若竹深知那重病传闻是怎么回事,如今突然病入膏肓,恐怕是夏侯爷做了手脚。 也不知王氏知不知道?知道了又是何表情? 啧啧。 活该。 也不知夏侯爷和皇帝如何解释的,第二天,侯府便给夏若竹送来了自立为府的文书,小小的户籍簿上,她是户主。 只未对外公开。 夏若竹对夏侯爷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她在城南还有处院子,准备隔段时间便搬出去。 昌宁郡主这次没再阻拦,她也心知让夏二一直住在她府里是不可能的,好在夏若竹的新院子,离她这里也不远,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去串门子。 搬家之前,夏若竹带着白蕊,去新院子视察了一番。 城南多为贵渭之地,寸土寸金。 院子并不算大,三进三出,但夏若竹一个主子住绰绰有余。 当然,院中也需再招些人进来,不过夏若竹不准备多招。 她要修炼,又有黑妹戒这样不能示于人前的灵物,亲近之人越少越好。 夏若竹四下走走看看,越看越满意,在心中计算院子修缮需多长时间,置办家什需要多长时间,何时能搬进来… 一抬头,发现白蕊嘴巴张成一个o字型,震惊地看着她。 “怎么了?” 白蕊看看她,又看看旁边被她踢到一旁的大石头。 夏若竹懂了。 院子许久未住人,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块大石头,躺在路中间。 白蕊试着推了推,没推动,正要说去找人来清理下。 就见夏若竹一脚把它踢开了,轻飘飘的。 夏若竹讪笑:“最近吃得多,力气也大了些。” 她早也发现了,自从她引气入体成功后,气力便较之前大了许多。 白蕊:“……” 她以后是不是也应该多吃点? 夏若竹其实也想把修炼的方法教给白蕊,看她是否有灵根,能不能修炼。 但她刚引气入体成功,对修真之事始终心存一丝疑虑,便想着再等等。 “找匠人来,到东北角建一处小佛堂。” 不知道夏侯爷会怎么跟皇帝解释,有备无患。 【主人,这儿的灵气和昌宁郡主后院比,浓度好像低许多。】 阿月突然开口。 夏若竹微讶,闭上眼仔细感应,发现果然如此。 难道灵气的多寡还因地而异? 那灵气浓度是不是也会影响修炼速度呢? 阿月肯定了她的疑问:【主人,昌宁郡主府附近灵气浓度高,附近可能有灵脉。】 灵脉?这又是她没听过的词。 夏若竹皱眉,决定回去了就花时间把空间内的书全看一遍,她懂的东西太少,靠阿月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投喂,效率太低。 知道灵气浓度有高有低之后,夏若竹也不着急回府了,吩咐车夫驾马车在汴京城里绕圈,一边感应灵气的浓淡。 若是哪里浓度高,她大可以跟人商量,把地买下来。 毕竟,她不差钱。 但天不遂人愿,夏若竹到底没买下灵气浓度最高的那块地。 那是一处府宅。 阿月脸色有些沉醉:【主人,我好久没感应到这么浓郁的灵气了!】 夏若竹虚空探了探她的额头,正要掀帘,想看看这是何处。 有声音突然传来,她脸色微变。 马车停留太久,被人注意到,并拦下了。 第38章 修仙大陆 “秦星,你与懋森哥哥已经退婚了,还跑这里来做什么?你莫不是后悔了?” 秦星正是昌宁郡主的名字。 夏若竹自己没马车,出门坐的是昌宁郡主府的车,她又一直坐在马车内仔细感应灵气浓度,没有露面。 闻言,她心思一动,此处灵气最浓郁之地,莫非竟然是安阳王的府邸? 她心思微妙,一时没有掀帘出去。 “李小姐,轿子里…”车夫正欲说话,李嫣儿一把打断他:“我和你家小姐说话,有你什么事?绿芜,掌嘴!” 夏若竹:“……” 没想到一向看起来柔弱高洁的李嫣儿,私下竟然是这般模样,她这样对昌宁郡主的车夫,目的就是打昌宁的脸吧。 无奈掀开轿帘,夏若竹露脸:“李小姐,是我。好久不见!” 李嫣儿大吃一惊:“夏二?你竟然真的还活着?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很痛心疾首的样子。 夏若竹掀唇:“让你失望了。” 李嫣儿不愧是见过风浪的,短暂惊讶过后,很快平复心情,冷哼一声:“你们夏侯家真是好手段,亲生女儿被王爷厌弃,就随便认个义女和王爷结亲,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怎么,你今儿特意跑到王府来,是想求王爷回心转意,同意娶你吗?” 夏若竹这两日忙着搬家的事,没太关注外界的消息,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认个义女?” “你装什么装……” 李嫣儿话还未说完,身后传来一句男声:“夏二小姐。” 声音不轻不重,李嫣儿的话却瞬间收回嗓子里,转而变成娇嗔:“懋森哥哥!” 安阳王逆着光,一步一步从远处走来,一双眼盯着夏若竹,脸色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夏若竹执手见礼。 他不说话,夏若竹就只能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时间一长,脖子便有些发僵。 脖子僵还是其次,最让她不自在的是,头顶上那一束即便瞧不见,也能感受到的咄咄逼人的目光。 夏若竹动了动。 “夏二小姐,你上次说大恩大德,难以回报。没想到你就是这么报答本王的?” 他说的是上次送血芙芝的事。 夏若竹感激:“那些图纸在我手中也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送给王爷,再合适不过。不过区区图纸,实在难以表达谢意,王爷日后若有差遣…” “夏若竹,你在装傻?” 这是安阳王第一次叫她全名,之前一直规规矩矩地叫她夏二小姐。 眼神眯起,幽深的眼眸内黑气翻涌。 夏若竹有些糊涂,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本王要娶的夫人,是之前的夏二小姐,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冒牌货。” 安阳王眼眸快结成冰:“夏二小姐,你和你父亲搞这些把戏,是把本王当傻子,把皇帝当傻子么?” 夏若竹猛然站起身,动作太急,竟然一头撞到轿檐,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小姐!”白蕊忙叫她。 “无事无事。”夏若竹轻嘶一声,出言安抚,一抬头,正好看到安阳王收回去的手。 结合李嫣儿和安阳王的话,夏若竹已经基本拼出了事情的全貌。 她和安阳王的婚约是御赐的,不好置之不理。她本来想得很好,只要她和侯府划清界限,她不是夏二小姐了,安阳王和她的亲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王府怎么可能会娶她这么个毫无根基的平民呢? 届时,都不用侯府出面,安阳王府自然会想方设法退婚! 但她那个爹,她真是小看他了! 她都拿侯府前程威胁他了,他还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他还认了个义女,想拿义女和王爷成亲? 夏若竹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丝毫未显。 “王爷,民女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受菩萨感化,一心想以身伺佛,家父无法接受我这一想法,无奈划清关系。” “你既想以身侍佛,为何没剃了头发,到普济寺当姑子?” “民女准备带发修行。” 安阳王一声轻笑,显然没信她这套说辞:“夏二小姐,还有不到两月就结亲了,你若想吸引本王的注意力,等嫁进王府,有的是机会,无需整这些有的没的!” “王爷?” 夏若竹皱眉:“王爷,强扭的瓜不甜!” 她有些无语,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就出了两次门,一次是上次去夏侯府,一次是现在。 明明她只是感应灵气的浓郁,怎么就撞到安阳王了? 这该死的灵气脉,不会在安阳王府吧? 若是如此,倒不好随意交恶。 夏若竹一时进退两难。 “王爷,你我二人,相看两相厌,仅靠着皇帝的赐婚,才绑在一起。但您心中,定然不痛快吧?我这个人,性子硬邦邦,又不解风情。家世也很一般,配不上王爷身份。反观李小姐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家世才情,还是性情样貌,都和王爷格外登对。没有我梗在其中,王爷和李小姐,双宿双飞,岂不乐哉?王爷,这对您是好事啊?” 夏若竹从小到大,都没这般谄媚过。 她夸夸其谈,把一旁的李嫣儿夸得都有些脸红了,红着脸抬眼唆安阳王,欲语还休。 只看了一眼,心却沉下来。 夏若竹越说,安阳王脸色越黑,最后黑沉如锅底:“夏若竹,欲擒故纵的把戏,做多了,便没意思。本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安阳王,自作多情是病,你病入膏肓了你可知?” 安阳王背在身后的手猛握成拳。 . 回到昌宁郡主府,夏若竹有些烦闷。 白蕊安慰她:“小姐,看起来安阳王对您有情,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可打住!” 她如今能修仙,能走出一番别样人生,脑子该多不好使才要重走前世老路! 夏若竹咬了一口桌上的凤梨酥,皱着眉头,又放下。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凤梨酥的味道,和她存放在空间里的凤梨酥的味道相比,差了许多。 难道空间还有提鲜的功效? 夏若竹放下凤梨酥,去找昌宁郡主:“你对安阳王熟悉,能不能给我讲讲他的事?” 昌宁郡主有些疑惑,却还是问她:“从哪里说起?” “你知道的,都可以说给我听。” “咱们南燕朝有一处皇家学院,叫归一书院,皇家子弟和一些贵族子女,基本都在里面读书学习。” 夏若竹点头,夏若梅便在里面念书的。 “安阳王是上一届归一书院院长的儿子。他也在归一书院学习,在同届学生中,极其出众。” 昌宁郡主回忆起之前的时光,表情喟叹:“皇上和其他皇子被他衬得愚笨得紧。” “我大哥之前就常说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好在我堂兄,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气量宏大,一直是他的好兄弟。不然,要换个气量狭小的当皇帝,他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昌宁郡主把她知道的事一一细细讲来,夏若竹被一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安将军?” “嗯,书院一个骑射先生的女儿,原名安若竹。咦,说起来,和你名字一样啊!” “之前听人说,安若竹和安阳王是有婚约在的,不过只是听说,未得证实。” “后来北燕朝来犯,太子(当今皇上)亲征,安阳王和安若竹,以及一些其他在书院中表现得勇武之人,都跟着去了。不过我听父王有一次提起,战场上出了一些事。” 夏若竹竖起耳朵。 “好像是北燕朝抓了安若竹,安阳王带着一队人马去救她,却折损了不少人。” “李嫣儿的大哥二哥也死在其中。” “安若竹最终还是战死,死后还被封了安将军。这是南燕朝许多年来唯一的一个女将军,当时还被传了一阵。只后来不知为何,就很少有人提及了。” “这位安将军有什么特点?” “长得一般,但很爱笑。”昌宁郡主道:“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她那么爱笑的人。我哥之前就说,有天大的烦恼,看她笑一笑就舒畅了。”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噢,我想起来了,她箭射得极好,几乎百发百中。男子都少有媲美的。” 安若竹。 从昌宁郡主院里出来,夏若竹一直琢磨着这个名字,总算琢磨出点意味。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在战场上战死,这应该是安阳王心中永远的痛吧! 偏她也叫若竹。 夏若竹撇了撇嘴。 狗男人。 心里再装着人,别的女人还不是照样一个一个招惹。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不是倒霉催地被他看上了!这婚,他愿退也好,不愿退也罢,她顾忌皇家婚约,未一走了之,已是底线。 若她修了仙,还处处受掣,那她修这劳什子的仙还有何趣味? · 回到院子,夏若竹转身又进了空间。 天大地大,修炼之事最大,其他事且放一边。 其实她在院中也能修炼,但她感觉出来了,空间内灵气更浓郁。 空间似乎能起到聚灵阵的效果。 另外,空间内时间流速是外界7倍,在外界修炼一天,相当于在空间修炼了7天,这对修炼者来说,太有利了! 但这次,夏若竹没有直接打坐修炼。 而是把空间内的书,一本一本逐一看过去。 她发现,有些书,她当前就能看,有些书却看不了,大约是等级更高,她修为不够导致。 她也不强求,看不了就跳过,取下一本接着看。 即便这样,她也花了快半月的时间,才把书里的内容看了个囫囵。 藏书内容包含方方面面,有功法相关,也有炼丹炼器相关,还有地理相关知识,以及农事,医药…… 夏若竹边看边感慨,黑妹戒上一届的主人到底是何人?怎么会搜罗到这么多书?如今又去了何处? 竟然把这么个宝物抛下,白白便宜了她。 不过书中说的很多东西和她认知中差异太大,特别是地理相关。 和阿月之前所说一样,修真大陆总共有四块大陆,东辰大陆,西辰大陆,南辰大陆,北辰大陆。 每片大陆有若干个修真门派和凡人界。修真大陆外围是天煞海,过了天煞海。 阿月没说的是,四块大陆中心处,有一个独立的城池,名叫闻仙城。 据说修炼至大乘后期,进入闻仙城,可以羽化成仙。 而天煞海内大小岛屿众多,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北部两个大型岛屿,分别叫魔星岛和翎妖屿,居住了魔族和妖族。 魔族和妖族若想羽化升仙,也需前往闻仙城,但闻仙城被人族把持,魔妖俩族若想进入,花费巨大。 三族因此常有纷争。 但她看了这许多书,南燕朝和北燕朝书中丝毫未提及。 夏若竹暗自揣测,这四块大陆如今不知是否存在,如果存在,又位于何方? 南北燕朝和它们又是什么关系? 可惜她去过的地方实在太少! 这一刻,夏若竹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欲望,日后一定要到山河大地四处走走看看。 也不枉她来世一遭。 她现在自立门户,没有家族约束。只差解了这御赐婚约,便天大地大,可随她而行。 以前觉得御赐是上了层保险,如今却是枷锁,夏若竹心中感慨,实在麻烦! 不过,只要她修炼出足够实力,这所谓的枷锁也拦不了她了! 夏若竹放下书,闭目打坐修炼起来。 四周的灵气光点朝她身体涌入,仔细看,又慢慢有一些逸散开来,再涌入,再逸散,如此往复。 她是五灵根,灵气吸收过慢。 不过没关系,她有时间来补。 第39章 搬家被围 夏若竹修炼了一天一夜才从房里出来,一直没睡,她却丝毫不困倦,精神出奇的好。 白蕊见怪不怪,只是默默收好放在床边的空碟子——原本里面装着她不间断给夏若竹投喂的食物。 “小姐,你肚子饿了吗?” 夏若竹自然饿。 炼气期的修士,仍然需要进食,且因为修炼消耗重,食量较常人大。 书中说有一种丹药,叫辟谷丹,吃一粒便能顶许久。 丹方书中亦有记载。但所需药材她从未听过,更别提还需要丹火,炼丹炉! 夏若竹迈着步子,淡定地朝外走:“摆饭吧,我饿了!” 白蕊应声去小厨房传话,心中却担忧不已。小姐这阵子,饭量越来越大,自从小厨房开起来后,就没停过火。 厨娘也从原先的两个,变成了五个! 白蕊心中担忧,夏若竹自然不知。 桌上饭菜丰富,有五菜一汤,片刻功夫,便如同风卷残涌般,变成了一个个空盘子。 夏若竹放下筷子,有些意犹未尽。 厨娘手艺很好,但她总觉得和这两天吃的东西相比,差了点什么。 皱眉想了许久,却没想出所以然。 遂放下,又进入空间,继续打坐修炼。 这一次,她修炼的时间更长,外界整整过了两天,空间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夏若竹睁开眼,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臂,点点光芒在其上隐现,又缓缓消失不见。 总算突破炼气二层了! 自引气入体后,林林总总加起来,她修炼了快三个月,才突破炼气二层。 据说单双灵根,快的只需修炼半个月,便能突破第二层。 五灵根废物之名,名副其实。 这一次突破,夏若竹身上又沁出一层黏黏腻腻的黑油,好在她已经学了简单的控水术。 她在空中掐了一个简单的诀,一条细细的水柱,弯弯扭扭从空中突然落下,滋了她一头一脸。 夏若竹忙跳到一旁,重新掐诀。 这次水柱倒是精准地打到身上,但过于细微,冲了半天也只在身上冲出寸许沟壑。 夏若竹心念一动,手指又快速打了几个手势。 凭空突然出现瓢泼大水,将她淋了个透心凉。 夏若竹:“……” 折腾许久,总算洗好了澡。但衣物没换,总感觉膈应得慌。 夏若竹闪身出了空间,取来一身换洗衣物换上,再进入空间。 白蕊眼前一花,刚出现的人影,又消失不见。 夏若竹一直没出来,她心中也不着急,因为她准备的吃食,她都吃掉了。 换好衣物,夏若竹看着空荡荡的空间,觉得自己这样每次在厢房空间进进出出,非常麻烦。 如果常用的东西,她都能在空间内备一份,是不是就方便许多? 心念一动,厢房内的衣柜突然出现在空间中,只是一个光杆柜子,显得有些孤零。 正在柜子旁收衣服的白蕊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光秃秃的墙壁。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做什么? 不待她反应过来,双手又碰到衣柜壁板,方才消失的衣柜回来了。 夏若竹试验了一番大件物品也能收入空间后,便放心了,只待下次出门,可以大肆购物,把空间需要的东西都补补齐。 但郡主府的东西,自然不能随意拿走。 小憩一番后,夏若竹又挑了几种常用的法术来练。 控水术除了对敌可用,日常生活中也是常用的,她优先便练这个。 控水术讲究快和准。 所谓快,是指掐诀速度要快,这样才能够成功召唤水源,且水源能够沿着既定的路线行走。 准是指,法诀力度控制要精,水柱才能按需控制大小,随心所欲,指哪打哪。 书上提到,控水术练到至高境界,可以随主人的心意变幻出龙、鳯等稀罕造型,有排山倒海之能。 夏若竹当下自然不行。 她只是一遍一遍地反复掐诀,再出手,掐诀,出手。 面前的地面,随着她不间断地练习,已经形成了一个小水坑。 夏若竹突然灵机一动,问阿月:【这空间能养鱼吗?】 阿月摇摇头:【之前从没养过】。 夏若竹兴致勃勃:【改日弄几条鱼进来试试。】 既然她能在空间内呆着,没有任何不适,那鱼应该也可以。 只是不知能不能从空间外将活物移进来。 想到这里,她也不练控水术了,走远了些,转而练起御土术,尘土一块块飞起,又落下。 有些不长眼的,又兜头兜脸撒了她一身。 夏若竹咬咬牙,伸手将脸上的尘土拂到地上,继续练习。 如此折腾半天,地上出现了一个3丈见方的大坑。 坑中挖出来的土,在旁边堆起来,形成了一个土坡。 夏若竹又施展控水术,将大坑里灌满了水。 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只待下次捉几条鱼进来试试。 她现在在空间内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还是好好规整一下,看起来也清爽舒服。 这么一想,还可以种些树,种些花花草草… 再弄些石头来,做个假山。 这么一想,事情可太多了! 她还要修炼,时间完全不够用! 夏若竹发现,自从开始修炼以来,她实在太忙了。 当闺阁小姐时,她每日只需坐在屋中写写字,喝喝茶,逗逗猫。实在闲得无聊,就带白蕊出去逛逛。 但现在,那清闲的日子,仿佛昨日飞鹤,振翅高飞不见踪影。 忙碌,成了她的主旋律。 但忙归忙,生活有了盼头,她丝毫不觉烦恼,反而干劲十足。 夏若竹还准备继续练练火球术,但白蕊在外头小心翼翼地叫她了:“小姐?小姐?” 夏若竹只好从空间中退出来,身形有些狼狈,衣服湿了一大片,头发上还沾满土粒子。 白蕊吓了一大跳:“小姐!你怎么了?” 夏若竹摆手:“无事,准备热水,我洗个澡。”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夏若竹舒服地吐口长气。 控水术虽好,却只有冷水,直接泼到身上,如同淋了场大雨,那感觉和泡热水澡还是差许多的。 白蕊边细心清理她发间的尘土,边问:“小姐,笙园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笙园”是夏若竹给她的新宅院取的名字。 用了她新名里的“笙”字。 夏若竹微讶:“这么快?” 稍微一想,她便明白过来,屋子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打扫一下,再添置些物品便能住人,自然用不了多久。 “小佛堂修了吗?” “修好了。” 白蕊就是想问这事:“匠人们担心样式您不喜欢,您需不需要过去看看?” “不用了。”夏若竹摆手。 她建小佛堂,本就只是装装样子,有便行。 夏若竹沉吟片刻:“过几日是月底了,我去和昌宁商量商量,月底搬过去吧。” 想到要搬走,夏若竹还有些舍不得。 她难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好友,虽然因为修炼,两人见得并不多,但只要一想想对方就在不远处,脚一迈出,便能见着,心中就暖暖的。 另外,昌宁郡主府内灵气浓度比笙园更高,修炼速度自然更快。 若是搬到笙园,她日后进阶就更难了! 夏若竹犹豫一瞬:“要不,咱再多住一阵子?”反正她不走,昌宁又不会赶她,多吸阵灵气总是好的。 白蕊的带笑的脸迅速垮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夏若竹讶然。 白蕊扭捏了半晌,才哼哧哼哧地道:“小姐,咱还是尽快搬走吧!毕竟在别人的地方,不方便。” “有人说什么了?” 费了好半天,白蕊才把事情交代出来,原来夏若竹一直不出现,吃的又多,院里院外便有些不好的传言。 说她昼伏夜出,说她腹大如牛。 好在昌宁郡主照顾她,说她的那些话都是收敛着的,不算出格。 但白蕊却受不了,觉得自己主子哪哪都好,高洁如仙子,听不得这些话。这几日,已经同小丫鬟们红了好几回脸了。 夏若竹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吧,听你的,咱们月底便搬走。” 灵气虽浓郁,不是她的府邸,确实不方便。 修炼也不是一时之功,她搬新院子后,更努力些就是了。 决定已下,夏若竹晚间便携了白蕊,一同到昌宁院子,定下搬走的时日,惹得昌宁郡主拉着她袖子,红了好久的眼。 夏若竹承诺,等搬家后,一定多来找她,这才罢休。 . 农历十月二十九,辰吉,宜出行。 夏若竹告别昌宁,离开住了月余的郡主府。 她来时未带行李,中间添置了一些衣物,走的时候,仅带了一副箱笼。 夏若竹坐在轿中,闭目养神片刻,有些无聊,又惦记着先前练习的金光罩法术,总有些不顺畅的地方。 便叮嘱白蕊:“你且机灵些,有事叫我。” 便闪身又入了空间。 路上半个时辰,空间便是一上午,够她练许久了。 勤能补拙,管它是不是废物灵根,只要她够努力,总有到达炼气五层的那天! 金光罩是一种金系法术,法术会在周身形成一圈金色灵力罩,可以抵御刀枪、水火等伤害,是一门非常实用的防御术。 夏若竹练了许久,也不知哪里不对,每次灵力罩刚一成型,便如同鼓胀的气球般,“咻”地破了。 她不死心,反反复复练习,却死活不对。 只好停下,拿了书简来看,确认是不是哪里记得不对,出了岔子。 金光罩需掐金光指诀,双手中指和无名指屈收掌心,大拇指再屈压在双指第二节指背,食指小指自然伸直,掌心向上,闭目内视。再默念金光咒, 调动体内金灵力,从丹田处,经四经把脉,再从体表流出,形成灵力罩。 夏若竹一步步尝试,总算找到了问题点。 灵力罩形成后,需要有灵力持续补充,才能稳固成型。 每次成罩后,她便停下了法诀的持续运转,没有持续进行灵力输出,自然不长久。 想通关键,她立刻调整了修炼方法,果然,这次的金光罩持续了约五息的时间才消散。 而她丹田内的金灵力已经消耗一空。 法术虽好,却也太耗灵力了! 夏若竹只得停下来,打坐修炼,等灵力恢复些,再继续练。 但这次的练习,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听到外界一阵娇喝:“你们是何人?” 是白蕊的声音。 夏若竹心中一紧,忙闪身出了空间。 白蕊正将车帘掀了一小条缝,朝外望,见夏若竹出来,这才松一口气,将缝隙开大一些:“小姐,有人挡道。” 拦路的是两个翩翩公子哥,带着一群家丁。 此处离皇城不远,路上行人并不多,青砖路约一丈宽,被这群人挡得严严实实。 其中一名公子哥,夏若竹还有些印象,正是之前在马球场见过的【郑公子】,当今皇后娘家,也就是国舅爷家唯一的嫡子。 另一人,夏若竹从未见过。 但看通身气派,也是非富即贵。 夏若竹抿唇,扬起嗓子:“二位公子,不知因何事拦车?” 郑钧听到声音,摇着扇子走过来,看到夏若竹脸上的白纱,眼前一亮:“早便听说郡主府来了位天仙一样的妹妹,只从未得见,妹妹这是上哪去? 想逛逛这汴京城么?我二人无事,正好可以作陪。 不是我们自夸,这汴京城上上下下,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好玩的,就没有我们哥俩不知道的。 妹妹要是想要买首饰水粉,我们也略知一二。” “多谢公子好意,我此行不是为了逛街,便不用了。” “哦,那妹妹是要去哪里?去普济寺上香么?” “亦不是。” “难不成妹妹要去城外散心?妹妹貌美如花,去城外可不安全,带着我们哥俩正好。” 夏若竹吸一口气:“二位公子,我与你二人并不相熟,去往何处,是我的私事,不便告知。还请行个方便,将路让开。” 郑钧却嬉皮笑脸:“不熟没关系,混混就熟了嘛。香兰院的芳姑娘,一开始和我也不相熟,一晚上过去,便赶都赶不走了!” 白蕊气得脸色大变:“放肆!” 夏若竹忙用眼神示意,制止了她:“不得无礼。” “二位公子慎言,我乃夏侯府二小姐。” 关键时刻,夏若竹只能搬出侯府名头:“若有何处得罪二位公子的,改日备了礼,随家父一同上门拜访致歉。” 郑公子却笑意更深:“夏二小姐?我不日前刚刚见过夏二小姐,听说是夏侯收的义女,你冒充侯府之女,胆子不小啊!” 她确实是夏二小姐啊!只不过刚刚和侯府断绝关系而已!但此时总不好说这个。 没想到刚分离出侯府,就遇到这等事,夏若竹和白蕊面面相觑。 许久,夏若竹才又出声:“不知公子意欲如何?” 郑公子摇起扇子:“很简单,你去哪,我们跟着你便可。” 片刻之后,车轱辘轱辘朝前走,马车左右却围满了人。 白蕊坐立难安:“小姐,这两人要做什么?咱们就任由他们跟着?” “嘘!”夏若竹屈指,示意白蕊安静。 修炼之后,她耳聪目明了许多,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她正凝神细听郑公子和另一个一直没出言的公子哥的对话。 “郑钧,你未骗我吧?此女真如你所说,有天仙之貌?” “放心吧,秦俭,绝对没骗你。” 郑钧似乎搓了搓手:“我惦记许久了,不过之前听说她和韩懋森那厮定了婚,才不好下手。如今她被夏侯逐出门户,不正是出手的好时候么?” 夏若竹皱眉,秦俭,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靖王爷。 两人这意思,竟然对她的事知根知底。 这是有备而来啊,而且,图的还是她这个人? 夏若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心。 和侯府断绝关系,她从没后悔过,那一家子,除了夏祯,没一个好的。 除去这一层,还有个因素,她不希望后面要走的路被一个家族束缚住。 但她没想到的是,夏侯爷当面承诺得好好的,转头就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 还引来狂蜂浪蝶。 夏若竹在心中把夏侯爷骂了好几遍,手上却没停,示意白蕊:“抓紧了!” 马车正好拐过一处拐角,夏若竹手指掐诀,指尖暗芒飞出,马蹄瞬间急速起来。 郑钧和秦俭忙催:“跟上跟上,快跟上,好不容易堵着的,别让她跑了!” 就在这一间隙,路边一处院墙突然坍塌,正好横在马车和众人之间。 一阵烟尘飞舞过后,郑钧骂骂咧咧地用袖子捂住嘴探出头来,前面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 第40章 温老夫人 成功摆脱两人,夏若竹很开心。 这是她第一次运用法术,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还好她前两日苦练御土术,才能成功翻倒那面墙。 想到倒掉的那面墙,夏若竹又心虚,叮嘱白蕊:“找机会看看那院子是哪一家的,偷偷到那家门口放点银子。” 白蕊惊讶:“为何?那院子自己倒了,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夏若竹欲言又止,她总不能说那院子是自己弄倒的吧! 只能含糊地道:“你照办便是了。” 白蕊总算回过味来,眼睛瞪得嘀溜圆:“小姐,您刚才让我抓紧!您知道院子会倒?您怎么知道的?还是说,这就是您干的?” 夏若竹:“……” 白蕊好似聪明了许多。 她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以来,因她的神出鬼没,白蕊已经在心中做了诸多联想。 最离谱的联想,是夏若竹成了鬼怪,成了妖精。 小丫鬟们的议论,让她心惊胆战。 主子若成了鬼怪,成了妖精,她该怎么办? 自然是带着主子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不让别人看到。 不过也有些好的联想。 比如如今这般,主子成了个仙师。 “仙师?”夏若竹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仙师这个词?” 仙师在她空间的书中,常常见到,但现实生活中,从未听说。 却从白蕊口中说出来,极为稀罕。 “奴婢小时候听娘说过。”白蕊道:“娘小的时候,见到过仙师,随手一挥,村子里的几处房子就倒了,他还能在天上飞。” 夏若竹大喜:“还有其他的吗?” “奴婢只是听娘说的,其他的也不知道了。” 难道这世上,确实还有其他修仙者?白蕊描述的,和书中所说,能御剑飞行的筑基强者差不多。 说不定,那四块修真大陆也真实存在! 夏若竹眼神放光:“白蕊,你娘老家在何处?” “小姐您忘了?我是您在大疆捡到的。我娘老家就在大疆啊!” 夏若竹拍了拍头,傻了。 看来汴京之事了结后,她要走一遍大疆,看看是否有其他修仙者。 “小姐,您还没告诉我呢?您真的是仙师吗?” 夏若竹想了想,也不瞒她:“算是吧,不过你小姐离真正的仙师,还差许多。” 白蕊惊讶地捂住嘴,又惊又喜:“天啦,小姐您也太厉害了!” 夏若竹执起她的手:“原本我想让你和我一同修炼。但一来我不清楚这条路算不算正确的路,二来我身边信得过的只有你,你我二人修炼期间,若出了事,无人顶上,只好先缓一缓。” 白蕊更是喜不自胜:“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奴婢也可以练?” “不确定,要练一练才知道。” “太好了。” 夏若竹看她这么期待,也很高兴:“就是要等一等。” 等她修炼到炼气三层,便能炼出神识,两人即使同时修炼,也能感知到外界动静。 “奴婢听小姐的。” 知道夏若竹竟然是娘口中无所不能的仙师,白蕊看夏若竹的眼神,又崇拜了几分。 马车绕了个大弯子,停到笙园门口,白蕊屁颠屁颠地下马车,招来新招的门房,让他匍匐在地,才掀帘来请夏若竹:“小姐请下车!” 这是让她踩门房的背? 夏若竹哭笑不得:“你扶我下去便行。” “奴婢怕磕着小姐!” 把人都赶走,最后夏若竹自己跳下车,身轻如燕。 白蕊:??? ! 刚进大门,门房又递过来一张帖子:“小姐,昨日安阳王府老夫人递来帖子,邀您过府一趟。” 夏若竹接了帖子,若有所思朝前走,一转头,见白蕊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不禁好笑:“看我做什么?” “小姐好看!” 白蕊理直气壮:“怎么看都看不够!” 夏若竹失笑,想到安阳王府的帖子,又忍不住叹气。 “小姐是头疼婚约的事吗?” “嗯。” “小姐,这事太简单了!王爷一介凡人,小姐却是仙师,只要小姐亮明身份,王爷自惭形秽,自然不会穷追不舍。” “哪这么简单?”夏若竹摇头:“普通婚约,我甩甩袖子便能走。但这是御赐的。” “御赐的怎么了?” “你方才也说了,这世上不止有我这一个仙师。”夏若竹点点她的鼻子:“如果还有其他仙师,你猜他们会在哪?” 白蕊明白过来:“小姐,您是说皇室也有仙师?” “不排除这种可能,说不准还很多。” 夏若竹拍拍手:“皇家脸面轻易打不得,这事若能妥善解决最好……实在不行……” 夏若竹眯了眯眼,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 把白蕊吓到便不好了。 “我是仙师的事,我只跟你一人说过,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夏若竹表情严肃,白蕊连连点头:“小姐,我知道了。” 夏若竹这才放心,又叮嘱白蕊几句,这才回到院子里,给安阳侯府老夫人写回帖。 安阳王可以不见,但老夫人,她是敬重的,主动来请她,不好不见。 约好翌日过府。 夏若竹便闪身进空间,继续修炼起来。 笙园灵气过于薄弱,即使夏若竹身在空间,灵气浓郁程度也就和在昌宁侯府时差不多。 夏若竹修炼了整整一夜,进展缓慢,从空间出来时,便有些闷闷不乐。 白蕊忙上前:“小姐,您饿了吗?” 夏若竹点头:“早餐送上来吧。” 不多时,有丫鬟端了饭食过来,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夏若竹毫不客气,全部吃完,这才觉得这段时间如影随形的饥饿感减轻了许多。 笙园目前服侍的人不多,但她不仅从昌宁郡主府带回来了五个厨子,还另外又聘了两个。 对这些人她只有一个要求:不停火。 每日拉进笙园的食材,足足有一车。 夏若竹吃过早食,便坐上马车,去往安阳王府。 这是她第二次来安阳王府,第一次顺着灵气浓度误打误撞。 到了安阳王府门口,马车停在,夏若竹忍不住深吸了好几口浓郁的灵气,才下车。 以前不修炼无知无觉,如今才发现,灵气的多寡给人感官差异太大了。 一路朝里走,她忍不住运转修炼功法,争分夺秒吸收灵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安阳王府很大,比夏侯府这种老牌的侯府还大许多,跟着带路的小丫头,夏若竹都快绕晕了,才停到一处威严气派的院子前。 院名【寿喜堂】。 夏若竹眼观鼻鼻观心走进去,进了堂屋,一眼就看到一位头发微白,却梳理得整齐的中年妇人坐在八仙椅上,满目祥和地望着她。 “民女夏若竹给老夫人请安。” “免礼,许久没见你这丫头了,快过来给我看看!” 夏若竹心下微暖,笑着走过去,站在老夫人身边,任她打量,一副乖巧的样子。 “上次见面,我便说让你时不时到王府来看看我,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只得派人去请了。” 老夫人姓温,看着夏若竹眼眸一派慈祥:“你这向可好?” 夏若竹其实也不太理解温老夫人对她的热情来自何处,两人并不熟。 虽然温老夫人说过她和夏若竹的娘年轻时是闺中密友,但这么多年过去,又阴阳两隔,再深的缘分也断了! 这里要说回夏若竹刚重生时夏侯府时。 为了摆脱王氏的安排,她去寺庙见温老夫人,原本的想法只是在温老夫人面前混个眼熟。 哪知温老夫人马车被卡住,她遣人去帮忙,到老夫人面前一露面,她立刻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像,像,太像了,你简直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 之后的事情就全然不在她的掌控中。 皇家选妃宴,名不见经传的她收到请柬,再到被赐婚。 安阳王之前曾说夏若竹别有用心钻温老夫人的空子,才获得这赐婚圣旨。 她其实有些冤枉,她有心,却完全没施展。 不过夏若竹能感觉得出来,温老夫人对她,没有恶意。 温老夫人见她拘谨,又笑:“没多少日子,你就要嫁到这府里来了,到时我们娘俩见面就方便许多。” 夏若竹欲言又止。 温老夫人看着她的神色,便问:“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温老夫人难道还不知道?不可能吧! 夏若竹咬牙:“老夫人,民女福薄,和王府恐怕少了点缘分。” “谁敢说你和安阳王府没缘分?” 温老夫人嗔道:“你也别叫我老夫人了,都把人叫老了!我和你娘同辈,又情同姐妹,你就叫我温姨吧。待嫁进王府,再改口不迟。” 夏若竹垂眸,没有说话。 “你这孩子,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森哥儿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 森哥儿说的便是安阳王韩懋森。 “温姨,您别多心,王爷很好,是我配不上王爷。”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说你配得上,就配得上。” 温老夫人叹气:“若是森哥儿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去把他叫来,你打他骂他,出够气可好?” 夏若竹吓一跳,连忙摆手:“温姨,王爷真的没哪对得住我!” 温老夫人姿态放这么低,她有些无所适从,她何德何能,要王府的老太君求着她高嫁! “温姨,侯府前些日子失火,我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心有所感,又受佛祖感召,以后的日子只想以身伺佛。” 夏若竹把这说辞再次拿来:“父亲拗不过我,又实在生气,便和我划清界限,我如今已不是侯府二小姐了。” “不是王爷不好,实在是身份配不上。另外,我心中亦不再有男女之情。” 温老夫人听了这一番言辞,并不吃惊,显然已经从安阳王口中听过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独身一人,出了侯府,在当今这世道,该如何立足?” “我仔细想过了。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夏若竹摇头:“我已经做好准备,有任何困难都不怕。” “我有一个建议,你可听听?” “温姨您说。” “你日后总是要嫁人的。” 温老夫人抬手,示意夏若竹听她说完:“即便你如今不想,但既然没皈依佛门,就非心如死水对不对?说不准哪天心思就变了。” “与其嫁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如嫁到王府来,知根知底。” “你有王妃这个头衔,在府内可以横着走,谁也奈何你不得。不比你在外头受苦受累的自在得多?” “温姨,我……” “你若是不喜欢森哥儿,可以培养感情嘛……若是培养几年,还是不愿意,温姨可以替你做主,和离!”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若竹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了,她困惑地眨眨眼睛:“温姨,您为何对我这么好?” “温姨不是说了,我和你母亲情同姐妹。” 温老夫人笑道:“你即便不嫁进王府,嫁给了其他人,若过得不好,温姨照样会替你做主的。不然怎对得起你母亲当日与我的姐妹情意?” 夏若竹心思微动,前世她费尽心思与王康和离不得,还是昌宁郡主出面,请来太后懿旨和离的。 但昌宁郡主当时和她说了一句话,她当时不理解也没在意:“说起来,要不是有人到太后那添了把火,我也没那么容易请来这道懿旨的。” 难道昌宁当时说的有人便是温老夫人? 温老夫人见她神情松动,又添了一把火:“你这孩子是有自己主意的,看来不把事情说开,你总会有疑虑。” “你母亲与我,不止是闺中密友,也是过世老侯爷的远房表妹。我们两家,是有血亲在的。” 夏若竹讶然,这点她倒没听说。 外祖父母是军职,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全家搬去大疆驻守,汴京基本无人。 这也是夏若竹即使受到欺凌,也无人帮着出头的原因。 “温姨,您能不能容我想想?” 夏若竹没有给准话,决定先拖一拖。王府这样低声下气求着她嫁,实在太奇怪了。 . 从温老夫人院子出来,一个小丫鬟带着夏若竹,在安阳侯府四处走走。 这是温老夫人主动提出来的,夏若竹亦有此意,便没推辞。 她还惦记着侯府是不是有灵脉的事呢! 她顺着灵气浓度,带起小丫头的路,不知不觉经过一处院子,便想上前看看。 小丫鬟忙制止她:“哎,我都没注意,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夏二小姐,这处可去不得,这里是禁院,闹鬼呢!” 闹鬼? 夏若竹仔细问了问,无非就是夜半听到声音,有白影出没之类。小丫鬟只是听说,细节便不清晰了。 但此处灵气实在浓郁,只要稍一运转功法,灵气光点就朝她蜂蛹而至。 夏若竹不死心,又绕着院子周围转了几圈,才在小丫鬟惊恐的目光中离开了。 夏若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离开不久,就有一团气状物从院子上方飘出来,沿着夏若竹的足迹追过去。 但追到一半,身子突然一震,犹如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把它往回拉,它多次挣扎无果,只得不死心地飘回院中了。 第41章 突遇魔修 从闹鬼的院子中出来,夏若竹又简单逛了逛,这才和温老夫人告辞回家。 她刚出了院门,安阳王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温老夫人倏地轻笑,安阳王脸色微红,不自在地咳了咳。 “方才为何不出来和她说几句话?” 安阳王:“她未必想见我。” 温老夫人摇头:“你呀,和你父亲相比,可是差远了。” 安阳王不以为意:“儿子自然比不上父亲。” 温老夫人看他那模样,便知他没明白:“我说的是决心和勇气。你父亲认准的事,谁也拦不住。” 安阳王怔住,憋了许久:“儿子不是认准了她,只是不甘心。” 温老夫人笑笑,没接话。 安阳王还想再辩解几句,却又不知该说啥,胸中憋闷极了。 · 夏若竹回到笙园,把温老夫人的提议放到脑后,一心投入修炼中。 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练练练,让自己变强。 她不想结婚,若被人拦着结,只要够强,她可以一走了之,谁也拦不住。 但笙园的灵气不是一般的稀薄,她连着修炼好多天,空间中快一个月,几乎毫无进展。 按这速度,强到谁也拦不住犹如痴人说梦!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死皮赖脸地留在昌宁郡主府,不搬出来呢! “去找个中人打听打听,安阳王府附近的府邸,有没有卖的?” 白蕊诧异,看夏若竹没有解释的意思,领命去了。 夏若竹出了厢房,看着院子的银杏树。 深秋十月,银杏满树金黄,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银杏叶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她心念微动,手指微张,一簇灵力从指尖流出,射到一片树叶上,树叶被这力道击穿,直接破了个洞! 但夏若竹很不满意。 灵力再出,再次射向树叶,力道稍微轻柔了些,却依然过大,这片叶子依然破洞收尾。 没多久,树上的破叶越来越多。 但夏若竹对灵气的掌控也有了一丝心得,心念一动,灵力又出,这次灵气总算没有洞穿树叶,而是绕着树叶包裹一圈,随即轻轻在树叶根部一拽,整个叶片被摘下,旋到空中打转。 叶片转动片刻,便因为灵力不畅,飘落到地了。 夏若竹有些不服气。操控一片小叶子而已,耗费灵力并不多,只能坚持这几息,无非是她对灵力的掌控不够娴熟。 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再来。 想到这里,夏若竹索性又钻回空间。 刚搬进笙园时,她找机会偷偷将院外的几棵桂树挪入了空间。 此时正好用作练习。 呲……呲……呲…… 一片片桂树叶子被摘落,原本枝叶繁茂的树,渐渐变成秃头。 如此两棵树的叶子被摘光时,她对灵力的掌控总算娴熟了许多。 一片叶子飘在空中,如同一个舞动的美人,上三步,下三步,弯腰,低头,旋转…… 夏若竹满意地收回手。 看着满地的树叶,她又生出一个主意,灵力可以控制一片树叶,是不是也可以同时控制多片呢? 她尝试了许久,才将灵力分成两束分别飞出,扑向地上的树叶,扑到一半,一簇灵力不继,断了。 夏若竹心无任何波澜,再次将灵力分成两股,周而复始,继续。 夏若竹正练得不知疲倦。 门外传来请示的声音。 是新得的小丫鬟春月。 她得了叮嘱,也不进屋,隔着门帘,提着声音:“小姐,门外有人拜访,自称靖王。” 夏若竹皱眉,靖王?这不是搬家那日和郑公子一起拦她路的人么? 竟然找到家里来了! 这人身份贵重,还不能不去见! 夏若竹只好微收拾了一下,带着春月,去往院门口,远远地,已经看到门房,领着一个风流华贵的公子爷走进来。 她朝春月使了个眼色,春月会意,上前几步拦住,指着门房便骂:“好你个刘全,小姐让你守门,你就这般守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朝里带?小姐独身,多清贵的人儿,你带个男人进来,安的什么心,存心想毁小姐的名声么?” 夏若竹很满意,春月不愧是之前福伯调教过的人,很得她心。 靖王若是个识趣的,该羞愧遁走了。 但靖王显然不识趣。 他自诩风流,阅遍人间绝色,但郑钧那厮在他面前无数次吹嘘过夏若竹的美貌,还笑他臣服再多草鸡也抵不了一只凤凰! 这激起了他强烈的好胜心。 上次出了意外没见着夏若竹真容,这次好不容易找到家里,人没得见便打退堂鼓?万万不能! “夏小姐,你别害怕。”靖王停下脚步,大冷的天,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扇子,放在手里摇啊摇。 “你可能不认识我,有些误会。我叫秦俭,是靖王爷。” 他收起扇子朝皇城方向拱拱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夏若竹脸上适时露出一丝惊讶,靖王爷很满意,只要他透露身份,便没有他拿不下的人。 “本王仰慕姑娘才学,这才贸然过府一见,也没其它意图,只是和姑娘交个朋友。” 夏若竹启唇:“不知王爷所说的才华,是何才华?” 靖王爷愣了愣,这只是他的托词,不过闺阁姑娘家,无非就是那些事:“夏小姐兰心慧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听说前次诗会中还赢过了李嫣儿小姐。想必夏二小姐女工手艺也精湛,你手中这条帕子,是自己绣的吧?” 一条红色边角的帕子,被素白的手执着。衬得红的欲红,白的欲白。 靖王爷的目光落在那手上,便挪不动了,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夏若竹身子微僵,将手藏入袖子,那种粘粘腻腻的不适感方好了些。 “民女诗词歌赋丝毫不通,这帕子也都是下边的丫门绣的,靖王爷多半认错人了吧。” “不通好啊,那些风雅矫情之事,本王也不喜欢,夏小姐和本王也算知己了!” 夏若竹在脑中仔细回想前世关于靖王爷的记忆,想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堂堂的王爷竟然这样死皮赖脸,打又不能打,真是气闷得慌。 靖王爷上前一步,正欲再说,腰间金丝缠纹的腰带突然“吧嗒”一声,掉落地上。 挂在其上的巴掌大绯色玉佩,四分五裂。 类似的玉佩,夏若竹在安阳王身上也见到过一块,大约价值非凡。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群人都有些发懵。 特别是靖王爷,短暂迷茫过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蹲下身把玉佩断片逐一捡起,一巴掌扇到身后侍从的脸上:“狗奴才,这腰带怎么系的!你要害死本王么!” 说完,也顾不上再看夏若竹一眼,转身急匆匆就走了。 春月原本紧张得要命。 白蕊是小姐心头一号位,好不容易白蕊出门办事,她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表现。 谁知来找事的是一个王爷! 她方才脑袋都转疼了,也没想出什么好辙。 哪知一眨眼的功夫,找事的人自己就走了? “小姐?王爷的腰带没系好?” “大概是吧。” 春月摇头,一脸惋惜:“那断的可太不是时候了。” 夏若竹转头看她,就见她嘴里惋惜,脸上却掩不住的笑意。 这丫头也是个有意思的。 夏若竹笑:“嗯。” “确实不是时候。” 主仆俩言笑晏晏,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却让这好气氛消弭一空。 接话的是一个男声。 夏若竹悚然一惊,门房和靖王爷一行人都走了,哪来的男人? 她猛然转身,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人,五官俊秀,脸色异常白净,眼圈却有些发黑。靠在院墙边,一脸兴味地盯着她。 夏若竹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正欲质问,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开口,无法动弹,体内的灵力也如同禁锢一般,调动不出分毫。 与此同时,男子额头正中心,有一个八星印记一闪而逝。 其他人或许没注意,但夏若竹修炼之后,五感敏锐,看得一清二楚。 魔修,这竟是个魔修! · 笙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谁也不知他怎么进来的,何时进来的。但夏若竹没有开口赶走,丫鬟们便也各司其职,端茶送水,将人当座上宾。 白蕊办完事,从外头回来,刚一进门,便“啊”地一声尖叫:“你是谁?” “小姐?小姐?小姐呢?你把我小姐怎么了?” 夏若竹无奈地从门帘后走出来:“白蕊,别担心,我在这。” 男子斜靠在榻上,喝了一杯茶,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悦:“你这丫头,有些不懂事。” 夏若竹心中一紧,忙朝白蕊使眼色,一边不好意思地道:“是,小丫头没见过世面,让道长见笑了。” 她用的书中学到的“道长”称呼。 “我欲收你为徒,不知你愿不愿意?” 夏若竹迟疑片刻,很快就道:“弟子资质不好,恐担不上道长青眼。” “嗯?”男人皱眉,招呼夏若竹过来:“我看看你的灵根。” 夏若竹伸手,也不知那道长用了什么手段,手刚浮于夏若竹手腕上方,便感应到了:“五灵根?” “是。” 让夏若竹意外的是,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天助我也!”随后表情狠戾:“魔九你这老儿,拿什么跟我斗!” 白蕊虽看不明白,却忍不住双腿战战兢兢。 夏若竹见状,不着痕迹走到门边,把她推了出去。 “收拾一下,等会便和为师走。” 夏若竹错愕一瞬,很快点头应是。 “我的父母兄妹别府而居,走之前我欲和他们告别,师父可应允?” 大概夏若竹表现得太乖顺,男人只随意挥挥手:“快去快回。” 夏若竹出了厢房门,四下环顾一圈,神色怅然。 她别府而居不过半月,院里的布置完全随她心意。 墙角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开得正好。 夏若竹只匆匆看了几眼,便转回视线,走到白蕊面前,塞给她一张字条。 白蕊低头一看,心下诧异,正欲发问。 夏若竹手指置于嘴边,轻嘘。 白蕊只好收声。 不多时,夏若竹和白蕊双双出门,背道而驰。 夏若竹去的地方是城外。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她心中混乱不已。 白蕊说世上有仙师。 如今她又遇到了书中所说的魔族。 仅一缕威亚就压得她喘不过气起来。 这修真大陆一定真实存在!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这魔族打发走,她一个人族,怎可能拜魔族为师。 再说,她有一种直觉,这魔族要带她走,绝不是收徒那么简单,拜师很有可能只是个幌子! 新鲜出炉的乖徒一去好几个时辰未回来,屋里闭着眼的男人察觉不对劲,猛然睁开眼睛。 神识铺开,却小心翼翼避开一处方向,四下搜索。 搜索一番无果后,他眼中闪现出嗜血的光芒,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有意思了,不过一个小蝼蚁,竟然敢逃。 他也不着急,出了笙园,沿着汴京城四下感应。 白蕊远远瞧着男人的背影,挥了一下手,片刻之后,一个信号弹飞上云霄。 男人听见声音,转头瞧了一眼,见只是凡人之物,也没在意。 许久,他总算感应到一丝气息,迅速朝着城外方向飞奔。 奇怪的是,还没找到地方,气息突然掐断了。 夏若竹躲进了空间里。 短短一段时间,空间和之前相比,已经大变样。 她采买了不少果树和花树的种子,撒在里面,均已出苗。 果然如阿月所说,非常好养活。 令她遗憾的是,活物放不进去。 她挖的大池塘,里面空空如也。 夏若竹已经很满足了,想着那魔修找不着他,肯定会自行离去,也就不着急,在空间里慢慢修炼起来。 盘膝而坐,混元功法运转,灵力光点朝她涌入,一部分被身体吸收,还有一部分逸散,功法再次运转,逸散的光点再次涌过来。 夏若竹还有些担心灵力的变化,会让魔修感应到她的存在,因此边修炼,边竖起耳朵凝神听外界动静。 听了许久,只有鸟雀声音传入,这才放心。 空间里存了食物,但并不多,整整过去五天,空间过去一个多月。 夏若竹总算丹田中灵气已满,似乎马上要突破到第三层了。 炼气三层算一个小境界,突破会引发一定的灵力波动。 无法确认周身环境的安全,夏若竹强忍着突破的冲动,停止修炼。 她先是将练过的法术都熟练一遍,然后又尝试将灵力分成多股,操纵树叶。 反反复复的练习总算有了些成效,她最多的时候,可以同时操纵百来股灵力,带动树叶极速旋转。 再猛然一变方向,树叶疾射而出,扎进水池里,激起丈余的水花。 不过她在反复的练习中发现了一个规律,同时操控五股灵力,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不同属性,是最容易的,能造成的威力也最大。 她甚至有个猜想,如果将不同的灵力操控和法术进行结合,只要掐诀够熟练,速度够快,她应该可以做到同时施展多个法术。 不过这只是猜想。 空间的书中没有关于这个的描述。 夏若竹反复练习许久,勉强能做到两种法术同时施展,但中间还有些凝滞。 她停了下来,睁开眼睛。 外界一直没动静,吃的东西也已经快消耗一空,得出去了。 这样一直见不着她,魔修应该已经走了吧? 闪身从空间出来,夏若竹蹑手蹑脚朝前走。 她现在身处一处城外的小树林里,树枝茂密繁盛,一眼望去,视野受限,只能看清方圆数十米远。 夏若竹走了约半个时辰,没感觉到动静,心中稍安。 她看着四处的树木,心思微动。 除了在空间种树,她早就想在空间搭一间房子,再放上家具等物,这样才更有家的感觉,修炼也更加舒适。 但买木材放入空间盖房,过于显眼,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此时四下无人,倒正正好。 说干就干。 夏若竹看中一棵笔直高挺的橡树,手指翻飞间,灵力打出,树仿佛受到一股无形的巨力,颤悠悠连根拔起,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大洞。 收了一棵树进空间,夏若竹谨慎四顾,四处一片静悄悄,依然没有人。 她总算放下心来。 换了一处地方,一连挑选好几棵巨树,再如法炮制,一一收入空间。 树收得差不多了,她又四下打量起来,树林因常年见不得阳光,空气中极其潮湿。 树木四周,各色菌菇极其显眼,经常一大片连着径向生长。 夏若竹爱吃蘑菇,但大多数蘑菇都有毒,她只淡淡扫了几眼,正欲收回目光,一株奇特的蘑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一株通体发白的蘑菇,但蘑菇的顶部,竟然开着5朵颜色各异的花。 “五相菇?” 夏若竹忍不住惊叫出声。 空间中有介绍各类灵植的书籍,她都看过一遍,自修炼以来,她记忆力比之前更好,看过的东西,基本能做到过目不忘。 五相菇是极罕见的灵植,蘑菇上的五朵小花,分别代表的是五行灵力。 它是良好的炼丹材料,可以中和不同属性的灵植,提高炼丹成功率。 也是绝佳的炼器材料,自带致幻效果。 夏若竹盯着脚边的五相菇,心中惊疑不定。 据书中介绍,五相花在修真界基本绝种,因此售价极高。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汴京城外一处不起眼的树林里? 难不成她认错了? 夏若竹又盯着仔细瞧了片刻,这才发现五相菇的蘑菇底部,没有暗红色的条纹。 书中可是特意画出来了的。 “嘘!” 果然认错了。 也不知这是什么菇,差点误导她。 夏若竹走出几步,却又折返回来。 小心翼翼地把这不知名的菇连土一同挖起,移送到空间里。 就算不是五相菇,冲它这么特别,也值得一养。 夏若竹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久,树林中各类奇奇怪怪的植被被她移栽了一大堆。 有布满红果子的藤蔓植物,也有遍身倒刺的荆棘丛。 她甚至还找着几株大王花,直径长达1米多,花瓣肥厚,五片肉质花瓣舒展,稍一靠近,难以言喻的臭味就飘进鼻端。 夏若竹想了想,也把它塞进空间。 空间一向灰蒙蒙的,这些树木植被送入其中,雾气竟然消散了些,空气也显得清晰起来。 夏若竹满意地拍拍手,决定打道回府。 但目光一凝,盯着前面刚做过一棵记好的树,诧异不已。 这地方她方才来过! 她明明朝着同一个方向在走,按照她来时的记忆,应该一路西行,便能进入官道! 夏若竹以为自己弄错了,又观察年轮,树枝生长方向,重新选择好方向前行,一路走,一路留下记号。 半刻钟后,她脸色沉得快凝出水来。 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难道是鬼打墙? 正当她呆在原地,一筹莫展之时,头顶上的鸟鸣声出现片刻停顿,夏若竹心中一紧,有人来了。 第42章 收获灵鱼 来的是个青年男人,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吸气:“这迷踪林真是越来越难走了,早知道不如去仓澜山看看呢!这鬼地方,真是再也不想来了。” 没有灵力波动,看起来就是一寻常村夫。 夏若竹沉思片刻,从大树身后现出身型:“这位大哥。” “嚯!嚯!” 村夫吓一跳,连着后退好几步,待看清她的模样,惊恐地转头就跑:“妖怪啊!” 夏若竹:“……” 她加快步伐,三两下就追上去,跟在村夫后面:“这位大哥,我是人,不是妖怪。” 大哥跑得更快了! 夏若竹抬高声音,语气阴恻恻:“再跑!再跑我就吃了你!” 前方身影一僵,总算停下来,双手举过头顶:“妖……妖大侠饶命啊,小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夏若竹花了好半天口舌才让男子相信她不是妖怪。 “我无意来这林中,却迷路出不去了,大哥看起来对这迷踪林很熟,能不能送我出去一下?” 青年男人看着柔弱的夏若竹,松懈下来,指着朝西的方向:“我有要事,不能带你。朝西边一直走,便能上官道了。” “实不相瞒,我方才已经尝试好多遍。” 夏若竹苦笑:“烦请大哥带带路,出去之后,必有重谢。” 听到重谢二字,男人眼前一亮,认真打量夏若竹好几眼。 面覆白纱,看不清容貌。但青丝如瀑,发丝稍选凌乱,上面戴了簪子钗环,不似凡品。身上的衣服,看着皱皱巴巴,但仔细瞧,绝对是平日他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好料子! 大户人家出来的! 青年瞬间做了决定,态度恭顺许多:“您这边请。” 夏若竹仔细观察青年行走的方向,一路西行,若她自己走,也定然这般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树木稀疏许多,空气也不似之前那般阴暗潮湿。 快出来了! 夏若竹心中雀跃,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林子深处一眼,满腹狐疑。 “再走走,就到了。” 青年抬头看向夏若竹,停下脚步:“不知您所说的重谢……” 夏若竹了然,从空间调出一块银锭子,正准备递给青年,想了想,又改变主意,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我出门太急,没带钱,这支发簪送你。你看是否使得?” 发簪是上好的金镶玉,拿去典了卖了都能值不少钱,青年大喜过望:“使得使得。” 看向夏若竹的眼神又狂热几分。 她头上还有点翠钗环,方才手伸出时,胳膊上的红玉手镯若隐若现,腰间还坠着玉佩…… 钱帛动人心。 夏若竹警惕地后退几步:“后面的路便无需恩公相送了。” 告辞朝前走,走了没多大会,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夏若竹叹气回头,就见到方才还一脸憨厚的青年拿着一把刀,凶神恶煞:“把身上东西都交出来,可饶你不死!” 话未说完,一块带着倒刺的荆条从天而降,兜头兜脸落下,青年忙伸手去扯,一抓脸和手被扎了好几下,疼得嗷嗷直叫。 好不容易把这鬼东西从身上扯下来,一抬头,方才的女子早不见身影。 青年追了好一会,总算见到夏若竹,正和一男一女说话,男的腰间挂着长剑,听到动静,眼睛直直朝这方向盯过来。 眼眸冰冷,暗含警告。 青年再有不甘,也只能迅速退去,再不走恐怕走不了了。 夏若竹却没把他放在心上,看着眼前的白蕊和安阳王,很是诧异:“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白蕊惊喜万分:“小姐,奴婢一直找不着你,快吓死了。安阳王知道小姐不见,也出了许多力!” “我无事。” 夏若竹给安阳王福了福身子,慎重道了个谢:“时候不早,咱们回去吧!” 安阳王有心想问问出了何事,白蕊颠三倒四的说不清楚,小姐失踪了快一个月才开始寻人,是个心大的丫鬟。 还有刚刚树林那个男人,追着夏若竹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但夏若竹神情疲惫,明显不想说的样子,只得把疑惑压心底。 “小丫头,跑得挺快,让老夫好找啊!” 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传来,夏若竹脸色不由大变。 这声音,她打死也不会忘记,是那个魔修! 竟然还没有走! 强烈的威压施在她身上,夏若竹承受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 “小姐!” “夏小姐!”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安阳王扶住夏若竹一边胳膊,看着树林另一侧走出来的男人,眼神忍不住眯起。 直觉告诉他,此人极其危险。 他突然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一左一右抓住白蕊和夏若竹,手微一用力捏碎,空间一阵荡漾过后,三人原地失踪了! “该死!” 魔修元漾冲上前来,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五灵根的小丫头,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眼皮底下消失! 明明只是不起眼的凡人,手上却有传送符! 这不起眼的南燕城,卧虎藏龙,好得很! 神识扑散开来,一无所获。 元漾咬牙切齿许久,身上升腾起重重黑气,须臾归于平静。 他在此地耽搁太久,该走了。 · 夏若竹脑袋趴在地上,身子和腿却架在一个软榻上。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表情有些发懵。 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正庆幸刚才的丑样子没被人看到,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安阳王! 夏若竹大囧,他怎么和自己在一处寝居里! 思绪渐渐回笼,想到方才发生的事,不由狐疑:“你捏碎的是什么?” “传送符。” 果然! 夏若竹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哪里来的?” 话一出口,夏若竹暗道一声糟糕。 她这么说,不是明显地表明她知道这玩意! 安阳王好似没察觉:“有人给我的,让我在关键时刻用。” “刚才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夏若竹不知道他对修真界了解多少,只含糊地道:“一个很坏的人,看起来就很不好惹,他强迫我给他当徒弟。我不愿意,就躲起来了。” 安阳王盯着夏若竹看了许久,夏若竹淡然回盯。 安阳王先拜下阵来,转头看白蕊:“她不知何时能醒,我先出去了,有事让雨荷去叫我。” 夏若竹面色微赧:“好。” 白蕊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才醒来,茫然的表情和夏若竹之前如出一辙。 “小姐,咱们这是在哪里?” “大概是安阳王的寝居。” “什么?” 白蕊的声音突兀又尖利,夏若竹忍不住捂住她的嘴:“别叫。” “小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记得我去小树林找你,又遇到了那个凶狠的男人!一眨眼……” “一两句说不清楚,咱们回去再说。” 夏若竹扶了白蕊起来。 修真界的传送符,凡体难以承受,出现昏迷不醒的状态很常见。 但安阳王那般比她还早清醒过来就非比寻常了。 明明只是一介凡人! 夏若竹不欲深究,扶着白蕊朝外走,一边看向守在门口的雨荷:“帮忙通知下安阳王,我有事请他一商。” 雨荷福了福身子:“夏小姐,您有事说给我听便是。” 夏若竹敏锐察觉到雨荷的不喜。 想到之前两人的一些交集,确实多不愉快,也能理解。 她不欲多说:“此事不便告知于你,需与王爷当面沟通。” 她要同安阳王告辞,另外方才想到出府去后,万一再碰到那魔修,依然无招架之力,如何是好? 安阳王手头若还有传送符,可以买一点。 “王爷此时有事出府了。方才派人传话来,给您收拾了院子,可以先住下。有事您住下后再找他吧。” 夏若竹蹙眉,住下? “王爷还说,在王府很安全。” 夏若竹眼神闪了闪。 安阳王是什么意思?他为何笃定王府很安全?除了传送符,王府还有其他倚仗不成? “好!” 夏若竹答得干脆,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欢愉,雨荷嘴角撇了撇:“院子在东边,夏小姐随我来。” 在安阳王府安顿下来,夏若竹又厚着脸皮道:“雨荷,我肚子有些饿,能不能派人送些吃的?” 雨荷不耐烦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显现出来,手中已经被塞了个大大的银锭子,她脸色立刻和缓下来:“您是王爷的贵客,应该的。” “多送些,我饭量大。” 夏若竹厚着脸皮叮嘱:“送7人份的。” 雨荷:“……” 雨荷走后,夏若竹和白蕊说清了事情的原委,便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拜见温老夫人。 但传送符的事温老夫人可能知不知情,贸然前去,她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不请自来? 还有上次温老夫人的提议,她也还没给个回应。 夏若竹叹气:“算了,等安阳王回来和他商量下再说吧。” 吃过饭,她叮嘱了下白蕊,便闪身投入空间里。 空间内堆得乱七八糟。 从迷踪林得来的树和各类植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虽已过了许久,根部的泥土依然湿润。 空间占地约三亩,夏若竹简单划分了下,将树和植物都种进去,又留下一些树,准备锯成木材盖房子。 安排好后,她又四处巡视一番,她之前撒的花籽都已经长成高高的花苗,有一些还冒出了花骨朵,过不了多久便要开了。 夏若竹满意地点头,空间往后总算不是灰扑扑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压抑。 不过最让她惊喜的是,她之前还在空间留了片区域,撒上稻种,如今稻种已经抽穗,马上就成熟了! 她总是觉得饿饿饿,若是空间能自给自足,在里面待多久也不怕饿肚子了吧! 光有米饭还不够。 夏若竹又凑到水池边,凝神打量,结果让她大喜过望。 上次她尝试将活鱼放入空间,放不进去,便想了个辙,找来一些未孵化的鱼卵,投入水池里。 如今水池中果然有鱼儿在里面摇头摆尾。 心念一动,一条巴掌大小的鱼出现在她手上,活蹦乱跳。 生疏地将鱼去鳞剖腹清洗,夏若竹在水塘边用火球术生了一堆火,烤起鱼来。 不出片刻,香味四溢。 夏若竹早饿了,三口两口便吃下肚,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升起,又回归丹田。 这鱼不仅比外头吃的更美味,还有补充灵力的功效! 莫非这鱼,在空间生长过后,已经成了书简中所说的灵鱼?! 夏若竹停下来感应片刻,未觉得有不适之处,又串了几条鱼烤来吃。 大概吃得太多,体内的灵气竟然自动运转起来,外界灵气也朝她疯狂涌入进来,在体内横冲直撞。 夏若竹大吃一惊,想停下,却发现身体已经无法控制了。 不出意外,她这是第三层要突破。 原本在迷踪林,她就已经触碰到第三层的瓶颈,担心环境不宜,才搁置下来。 此时在王府,也不是个合适地,魔修也不知道走没走…… 夏若竹原本想着既然不能修炼,就在空间内规整规整,干干平日没空干的杂事,谁知嘴馋吃了几条鱼!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夏若竹盘膝坐下,引导灵力按照特定路线运行。 · 白蕊在屋内踱来踱去,快急坏了。 往日她轻轻一叫便会出现的小姐,竟然一动动静也无。 她咬咬牙,跑到院中,院中已经聚了一圈人,被簇拥在其中的温老夫人发髻繁复华美,簪钗上点缀着深蓝宝石,雍容华贵,极为显眼。 “温老夫人。” 白蕊咬牙行礼:“我们小姐原本想去拜会老夫人,但身子乏得厉害,已经睡下,此时不方便见人。” 温老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笑得很和蔼:“无妨,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送走温老夫人,白蕊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又跑回房内守着,满目忧心。 好在夏若竹没多久便突破完成,丹田处的灵气更加凝实。 炼气三层修炼出神识。 心念一动,神识外放,无需睁眼便能感应到外界动静,如同看到听到一般。 夏若竹又屈膝盘整片刻,这才站起身,施展控水术,全身冲洗一遍,换了干净衣物,闪身出了空间。 白蕊看起来焦虑极了,叹气一声接一声。 “小姐,你总算出来了!” 夏若竹以为突破动静太大,引来了麻烦,心也跟着提起来:“怎么了?” “温老夫人来了。” 白蕊却道:“让您醒了之后过去一趟,她有话和您说。” 第43章 老夫人心思 温老夫人的院子,离客院有一段距离。 夏若竹一边走,一边盘算等会见到温老夫人,该怎么说。 刚修炼出神识,她无意识地放出神识,四处“看”。 大到洒扫的丫鬟,小到草丛的落叶,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看的距离有限,只有十来丈远。 再远就一片模糊。 但夏若竹已经很满足了。 要知道,神识的“看”和双眼看不一样,它是透视的,完全不受障碍物的遮挡。 也就是说,只要她有心,方圆数丈范围内所有动静,一览无余。 夏若竹小心控制着神识的缩放,免得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正当她玩得不亦乐乎时,朝一个方向伸出的神识猛地被弹了回来,识海中突然一痛。 一声清丽威严的呵斥在脑海中如炸雷般响起:“何方宵小!敢偷窥本座!” 夏若竹头疼欲裂。 白蕊吓坏了:“小姐?小姐?” “无事。” 夏若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表情畏惧地看向神识被弹回来的方向,好在高人未追究她冒犯的行为,只警告一句便再没动静了。 难怪安阳王说王府很安全! 这里竟然有其他修仙者,修为还很高! 夏若竹咽了咽口水,向带路的丫头打听:“那边院子后面是什么地方?住的什么人?” “院子后面?” 丫鬟觉得奇怪:“那院子没住人,后面也空着。” “怎么会?” 夏若竹惊讶:“你确定没住人?” “没住啊!” 丫鬟很确定,但看夏若竹的表情,又觉得狐疑起来:“那边确实没住人…但常常会有动静,我们都绕着走…你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上次在安阳王府,就遇到一处鬼屋,灵气异常浓郁! 夏若竹后知后觉地感应到,此地灵气浓度,确实极高。 她含糊道:“没,就随便问问,咱们走吧。” 【主人!这安阳王府果然不一般!】 【嗯。】 夏若竹面无表情,实际却在和阿月沟通。 【您不想去看看吗?这里可是有灵脉!】 夏若竹却摇头:【时机还未到。】 . 酉时刚过,温老夫人吃完晚食,正欲歇息,听到夏若竹来了,忙请进来。 夏若竹先是给温老夫人赔礼。 “此番在外,遇到点麻烦,王爷好心出手相助,还带我来王府歇息几日,若竹感激不尽。” “本想着应先来拜会温姨,又怕贸然上门,叨扰了您清静,想着等王爷回府了商量商量。” “好孩子,不用紧张,温姨不怪你。” 温老夫人一向和蔼的脸色,浮现一丝急切:“温姨想问你一事,你说句实话。” 她话刚一说完,一旁的嬷嬷就带着众丫鬟退了出去,还带走了白蕊。 夏若竹莫名有些紧张。 难道又要说上次的提议? 她自然是不愿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绝,才一直拖着。 而且夏若竹觉得莫名,王府情愿拿一个王妃的头衔绑不情不愿的她在王府,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太怪异了。 再经过今日这些事,她愈发不愿趟这趟浑水。 “你是不是觉醒了灵根?” 夏若竹心中一颤,抬头看向温老夫人:“您在说什么?” “难道我看错了?” 温老夫人看她这神色,有些发懵:“今日你在客院中,灵力波动极大,难道不是在突破?” 句句她都懂,但句句她都想不明白。 夏若竹咬牙:“温姨,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温老夫人看着夏若竹懵懂的样子,有些失望地嘀咕:难道我看错了?他明明这么说的啊! 夏若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字:他。 他是谁?他说了什么? 不待夏若竹想出所以然,温老夫人似已经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是逃不掉。 夏若竹想了想,还是坚定拒绝:“温姨,您和王爷因着我娘的关系,为着我好,我都明白。 但王妃之位何其重要,我不能因一己之私占着这个位子却不作为。 王爷是这天下顶天立地的男子,我衷心希望他能找个合心合意的人,相守白头。” “其他人怎么比得上你!你就是最合适的!” 温老夫人太激动,伸手就抓住了夏若竹的袖子。 夏若竹心中怪异之感更甚,却没立即开口说话。 厢房中陷入诡异的寂静。 温老夫人也察觉到自己情绪过激了,她叹了口气:“也罢,不把实情说给你听,你大概心中总会有些顾虑。” “说起来,温姨之所以这么期望补偿于你,确实是因为你母亲。但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姐妹情。” 夏若竹竖起耳朵。 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夏若竹生母韩玉溪和安阳王生父韩束修很早就认识了,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韩束知识渊博,秉性高洁,生得又丰神俊秀,少年的韩玉溪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他情窦暗生。 女儿的异样很快被韩玉溪母亲,也就是夏若竹外祖母看在眼里,便找了中人到韩束修家中去说和。 韩玉溪与韩束修家有微弱的血亲。 他们早年同出一脉,但早就随着家族的繁衍壮大越隔越远。 韩玉溪祖辈因出了惊才绝艳的人物,迅速发家,到她这一辈,虽有没落,韩父却依然官至三品。 韩束修家便差远了。 他父亲无官无职,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但他自己年少便出类拔萃,才让旁人高看几眼。 韩束修家中很快答应下来。 两家交换好庚帖,只待出门游学的韩束修回来便订婚。 哪知韩玉溪盼来盼去,好不容易盼了韩束修归家,却等来一个惊天噩耗——韩束修不认可这门亲事,要求悔婚。 原因是,他已有了意中人。 温老夫人摇头苦笑:“我与你母亲从小便是闺中好友,她那段时日神思不属,我也知她定是有了心上人,却不知这心上人竟然是他!” “后来两家定亲,我才知晓事情真相,虽然有些伤心,但一个是我的密友,一个是放在心上的人,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想办法放下。” “但森哥儿他爹非常执拗,亲自去找你母亲,言明他只把你母亲当妹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两家最后退了婚。不出一年,你母亲就嫁到夏侯府,生了你之后,终日郁郁寡欢,没多久便去了。” 温老夫人语气沉郁:“我一直很后悔,若不是因为我和森哥儿他爹的原因,你母亲一定不会这般英年早逝。” “温姨想让你嫁到王府来,除了你本身合适之外,也是想为当日之事赎罪啊!” “你年少失沽,温姨早便想着,要尽力弥补一番,后来打听到你去了大疆,才把这心思放下。 如今你既已回来,王府会是你最好的庇佑之所,只要有王府在一天,你便能安稳一天。” “温姨这番心思,你可明白?” · 夏若竹离开没多久,安阳王便回来了。 听说夏若竹方才来过,便向母亲问起。 “你这段时间,多去找找她,要体贴温柔些,让她多感受到你的好。” 温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再次摇头:“你和你父亲相比,真是差远了!” 安阳王有些困惑:“母亲,儿子其实有些不明白,她既不愿,何必强求?不想让皇上忌惮,门第不显的贵女多的是……” “那些人怎么比得上你韩姨的女儿!” 温老夫人指着安阳王:“听母亲的话,这段时日她住在府里,是你绝佳好机会!” 安阳王闷声:“母亲!” “前些日子听雨荷说,若竹从你这儿要去了千年雪芙芝?” “正是。” “她要去做什么?” “儿子不知。” 雪芙芝功效有许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它有一功效,鲜为人知,偏偏温老夫人晓得。 “总之,母亲不会害你,你日后便明白了。” 夏若竹回到寝居,闷头埋进空间。 想到听来的陈年旧事,心中钝钝地疼。 她母亲一生,真是不折不扣的悲剧。 爱上不该爱的人,嫁给不该嫁的人,又在诬陷中郁郁而死。 她拼死生下的女儿,也不争气,重蹈了她的老路。 夏若竹心下沧然。 她重来一生,却一直生无斗志。 爱她的人都去了,身边唯一亲近的只有一个白蕊。 世家女怎么活都逃不脱嫁人生子,毫无乐趣可言。 如今,找到修炼之道,总算让她生出了一丝活着的乐趣。 夏若竹的愿望简单得很,有自保之力,不受拘束顺风顺水过一辈子即可。 但这是她那可怜的母亲期望的吗? 她一定希望自己好好活着,连带着她那份,活出肆意精彩吧! 生活有没有意思,从来不是天生的,而在于心的选择吧! 轰! 犹如一声惊雷在夏若竹脑中炸响。 心头的阴霾如同被久违的阳光驱散,夏若竹眼神逐渐放空。 天地间灵气如同受到引导般,朝她蜂拥而至,在周身形成了小型的灵气旋涡,再沿着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钻入四肢百骸。 体内灵力节节攀升。 炼气三层中期,后期,冲破三期瓶颈,“叮”地一声,步入炼气四层。 却依然没止步,灵力不急不缓增长。 一夜过去,夏若竹欣喜地睁开眼睛。 一次小小的顿悟,她竟然连升两级,迈入炼气五层! 若多顿悟几次,那还了得! 难怪书中说,修真之人,都渴望顿悟,只是顿悟一事,可遇不可求。 大概母亲在天之灵,也在保佑着她! 夏若竹一高兴,又烤了几条灵鱼来吃,灵鱼在体内转化为灵力,又炼化吸收。 夏若竹放开神识,小心翼翼避开鬼屋的方向,一点点延展,惊喜发现,神识可视范围已经达到至少20丈! 神识再慢慢收回,【寿喜堂】三个字跃入眼帘。 这不是温老夫人的院子么? 夏若竹有片刻迟疑。 温老夫人给她的感觉很好。 但她的行为着实反常。 她昨日说的往事,夏若竹半信半疑。 信的是她、韩玉溪、韩束修三人的情感纠葛。 疑的是温老夫人说想赎罪。 哪个好人赎罪用的是儿子的亲事? 退一万步讲,前世自己过得那么苦,怎么从没见她出现过呢! 无论如何,说不通。 想到这,夏若竹的神识穿过院墙,朝里“走”。 温老夫人已经起了,正在梳头。 在一旁服侍的是石嬷嬷。 二人均没察觉夏若竹的存在,正旁若无人的说着话。 但说来说去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夏若竹听得百无聊赖,正欲收回神识,改期再探。 却听石嬷嬷提到了她。 “老夫人,您说夏小姐会答应吗?” 温老夫人的脸色沉郁几分:“我亦不知。她母亲是个沉不住气的,喜恶全写在脸上。 这孩子年纪不大,心中所想,我竟一点都猜不透。” “您都和她掏心掏肺,说心里话了,她若还不答应,也太不识抬举了!” 温老夫人瞥了石嬷嬷一眼:“仙家血脉何等珍贵。她若不知还好,若知晓了,拿乔些也能理解。” 夏若竹精神一振。 仙家血脉,说的是她? 她很好奇,温老夫人从何得知仙家血脉这一说? 是不是和鬼屋的那个高人有关? 石嬷嬷皱眉:“老夫人,老奴有些不解。即便是仙家血脉,能不能觉醒灵根也看概率。这夏小姐万一是那觉醒不了灵根的呢?” “她要走了血芙芝。” “血芙芝?这和血芙芝有什么关系?” “那人跟我说,有血芙芝要注意收集,你这老货这么快就忘了?” 石嬷嬷陪着笑:“老奴记着这事呢,就是没想明白,夏小姐要走血芙芝做什么?” “不管她要去做什么,多半和仙家的事有关。”温老夫人摇头:“我怀疑她已经觉醒灵根了。” “老夫人,您不是说她没承认吗?” 温老夫人叹气:“韩玉溪是个软弱无能的,因为一个男人,就把自己随便嫁了,还落得那种下场,我着实看不起……” “老夫人!” 石嬷嬷大急:“慎言!您忘了那人可是个护短的,您说这种话被他听到怎么办?!” “一个死人,我怕她做甚。” 温老夫人不以为然,却也没继续说下去,转了话头:“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生了这么个难缠的女儿,简直油盐不进。” “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心。 王爷一表人才又位高权重,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他? 夏小姐仗着您青眼,才这般张狂。 您要是对她淡一些,说不准她就急了!” 温老夫人却道:“我瞧着不太像。 留人最好的方法还是有情,如今就看森哥儿的本事了,只要她对森哥儿生了情,不用王妃,侧妃,侍妾,她恐怕都是愿意的。 我也不求别的,能给森哥儿留一丝血脉就行。” “老夫人,老奴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要我请你说?” 石嬷嬷讪笑:“老奴是想,何必这么麻烦?一碗药下去,生米煮成熟饭……” “呸!” 温老夫人啐了她一口:“这么恶毒的主意你怎么想得出来?” 石嬷嬷忙打自己的嘴:“老奴该死!老奴也是看您为这事愁眉不展许久,心疼!” “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行。” 温老夫人却改了口风:“他俩原就有婚约在,不过早些圆房,算不得什么。” “可不就是。” “这事得好好谋划……” 夏若竹的神识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 这是气的。 人心难测。 她没想到,继王氏之后,自己再一次被一张伪善的面目蒙蔽双眼。 夏若竹过了许久才镇定下来,见再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神识一拐。 一个博古架突然倒到地上。 价值连城的瓷器美人瓶碎片四飞。 寿喜堂爆发出尖利的叫声。 夏若竹满意地收回神识。 你既让我不爽,我也不让你好过。 扯平了! 不,扯平不了一点。 第44章 赏他耳光 夏若竹出了空间,犹自咬牙切齿。 见院中无人,将神识探出,再卷住树上的叶子,往下扯。 扯落到地,还要泄愤般,把它撕得稀巴烂。 神识修炼出来时,她也经常做这种事,不过那时候,用的是灵力。 如今换成神识,轻车熟路。 不出一刻钟,院中四季常青的树变得光秃秃,树叶满地稀碎,看起来格外萧条。 白蕊从门外进来,先看到她,一脸惊喜:“小姐?您起了?王爷来……” 她的视线随着夏若竹的视线后知后觉落到院子,不觉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在她后面,安阳王现出身形。 夏若竹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也不知,大概……王府风水不好吧。不知安阳王来找我,有何贵干?要赶我主仆二人出府么?” “夏小姐?”安阳王朝她拱了拱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夏若竹说话阴阳怪气。 “男女授受不亲,王爷又贵人事忙,我就不请您进屋了,有何事便在这里说吧。” 白蕊看看夏若竹,又看看安阳王。 小姐不对劲。 但无论何事,她都是要站小姐的。 想到这里,她脚步小心翼翼地挪,错后夏若竹一步站立,抬头盯着安阳王,眼眸喷火。 夏若竹心中微暖。 安阳王却觉莫名其妙,这丫头刚还和他有说有笑的? 他也不废话:“夏小姐,本王又得罪了你?” “王爷怎么会得罪我?” “那你这样阴阳怪气?” 他认识夏若竹以来,已经被阴阳怪气好几次了。 每次都是她生气的时候。 明明不生气的时候好好的,风姿婉约,娴静如水。 有一段日子没见夏若竹这模样,安阳王竟然觉得有丝亲切。 呸! 他又不是犯贱! 安阳王最烦女子无理取闹。当然,敢在他面前这么做的人不多,夏若竹是其中翘首。 “女子当贞静娴淑,温婉大方,切不可一言不合就做这般市井妇人状!” 夏若竹猛然翻了个白眼:“本小姐如何行事,不需王爷教。” “夏氏!” 安阳王觉得自己一遇到夏若竹,就容易控制不住脾气:“本王是为你好!” “你的好本小姐不稀罕!” 安阳王深吸一口气:“你到底又怎么了?成天为点芝麻绿豆大的事生气,有意思吗?” 这话倒让夏若竹笑了:“王爷觉得什么是芝麻绿豆大的事?” 安阳王甩了甩袖子:“不说别的,上次嫣儿不小心摔了你的玉佩,本王赔你那么多,也没见你一丝笑……” 他不提玉佩还好,一提,夏若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抬腿就朝安阳王踹几脚。 她竭力忍住。 “还有吗?” 夏若竹语气冰冷。 她冷,安阳王比她更冷:“之前有次在茶楼,本王不过问了你几句,你便翻脸。” “那侍女行事乖张,敢推主人落水,你却和她在一起,本王难道不该怀疑?” 原来过往那些事,他都记得啊! 夏若竹正欲开口。 石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哟,这可巧了,王爷也在?” 寿喜堂新来了一位做甜点的厨子,一手点心功夫出神入化。 温老夫人吃着觉得好,便派人四处都送些。 石嬷嬷走后,夏若竹盯着盘子里的点心,神色莫测。 若她没记错,温老夫人不久前就和石嬷嬷一起谋划着要给她送掺了药的吃食。 正好安阳王也来了。 这汴京城里人人趋之若鹜的安阳王府,可真不要脸啊。 安阳王缓和一丝神色,两人吵来吵去,有何意思?总要有人先下台。 也是他大度。 “母亲院里的点心,味道一绝,你且尝尝。” 夏若竹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了!谁知这里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安阳王彻底怒了。 诋毁他可以,诋毁他母亲绝对不行。 夏氏!她怎么敢! 他扬起手,一巴掌朝夏若竹甩去: “母亲对你掏心掏肺的好,连我这个亲儿子都要靠边站。你就这么猜忌她的?” “你是拿捏着母亲对你母亲的那点姐妹情,以为王府欠着你?” 夏若竹本能躲开,但她心思微动,立在原地生生受了这一掌,白玉面容上五个手指印格外明显。 “小姐!”白蕊惊叫,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牛犊朝安阳王冲去。 夏若竹眼明手快拉住她。 “找死!” 夏若竹想也没想就抬手,反扇回去,安阳王侧头,想避开,却慢了一步。 不疼,只侮辱性极强。 “啪!” “啪!” “啪!” 夏若竹尤不解气,左右手来回切,在安阳王左脸右脸来回扇了好几下,这才停手。 安阳王都被打懵了。 他身手已经退化到连一个女人的巴掌都避不开了? 夏若竹甩甩胳膊。 这顿打她憋了很久。 据说再憋下去胸要长硬块。 胸前段时间已经饿得小了些。 再长硬块如何得了? “夏氏,你敢打我?” 夏若竹面无表情:“王爷,您先动手的。” 安阳王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你放肆!” 夏若竹又翻了个白眼。 安阳王忍着心中熊熊怒火:“你恶意揣度我母亲,本王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 “王爷您也恶意揣度我啊。” 夏若竹眯眼:“您方才不说了,这只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么?” “我母亲慈爱和善,德高望重!你怎么能比!” 这下夏若竹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您既然来了,也免得我再跑一趟。我在王府已叨扰多时,今日便告辞离开,免得污了王爷的眼。” 句句恭顺,又句句桀骜不驯。 安阳王觉得如今的夏若竹比之前更难理喻。 之前最多阴阳怪气几句,或说些不痛不痒的酸话。 如今却是连面子情都不顾了! “夏氏!本王允你走了吗?” “难不成王爷还想囚禁我不成?”夏若竹毫不客气:“还是说王爷想要谢礼?” “白蕊。” 白蕊上前一步,中气十足:“奴婢在。” “给王爷十万两银票。” “好嘞!”白蕊噔噔噔进屋,很快回转:“王爷,您收好!” 安阳王一挥手便把银票打落到地。 夏若竹冷哼:“王爷,十万不少了,您别不知足。” 安阳王简直快要气炸了:“这不是银钱的事!” “夏若竹,你吃什么炸药了?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我自问最近并未得罪你!” 夏若竹抿唇不语。 “你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牙尖嘴利的吗?还是说,你就是心胸狭隘,还在为之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生闲气?” 白蕊实在看不下去,顾不得尊卑:“王爷,您可知之前李小姐摔断的发簪是小姐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 安阳王语塞,嘴唇嗫嚅半天,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既然那般贵重,你随意戴出来做甚?”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也是口不择言,被呛声太久,只想着扳回一城。 “呵呵,对,是我的错。” 夏若竹却笑了,莲步轻移,朝安阳王走去,脸上带着笑,眼里却雾气翻涌。 安阳王忍不住后退几步。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安阳王,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讨厌你许久了你可知?你到底有何脸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我面前的?” “你刚愎自用,目中无人。 心瞎眼瞎,没有一点原则和判断力,活该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你还贪得无厌,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又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你打转,你这样既要又要还要,不觉得自己荒谬可笑吗?” 夏若竹一口气说完,心胸都舒朗了许多。 白蕊忍不住想为自家姑娘鼓掌,看到王爷黑沉如锅底的脸色,又按捺住。 “本王说不过你。” 安阳王震惊之余,又有些心虚,自己真的这么差劲吗? 想到母亲一直坚持让夏若竹当王妃,又万分烦闷。 丢下一句话就顶着满脸的巴掌印匆匆忙忙走了。 “小姐,您真是太威武了!” 白蕊激动得恨不得拍巴掌。 夏若竹苦笑:“白蕊,这段时日,你跟着受委屈了。” “小姐说哪里话?要说委屈,也是小姐最委屈,奴婢无法为您分担,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真是太不中用了!” 白蕊想到这段时间夏若竹的不容易,眼圈都红了。 “小姐,咱们今日就搬出去吧!这安阳王府,处处令人作呕,不呆也罢!” 夏若竹却摸摸她的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啊?” 夏若竹眼眸眯起。 她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还扇了安阳王几巴掌,安阳王竟然也能忍气吞声。 这安阳王府对她所图甚深啊。 结合之前在寿喜堂听到的话,她们图她身上所谓的仙家血脉! 这仙家血脉是指修仙灵根么? 她们怎么知她身上有这东西? 是“鬼屋”里的人告诉她们的吗? “鬼屋”里住的……到底是谁?! 夏若竹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转向白蕊:“你即刻出城,到邬城找个客栈住下,等着我。” 白蕊大惊:“小姐,您要做什么?为何赶我走?小姐在哪我在哪,我不走!” “王府有些事我还没弄明白。” 夏若竹无奈:“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你在这里,我有顾虑,会束手束脚。” “小姐……” 白蕊明白了,是她不中用,拖累了小姐。 “您要做的事很危险吗?” “我亦不知。” 夏若竹道:“你随我来。” 两人进了厢房,关好门窗,白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自己身子飘飘荡荡,飞起来了,她飞到了房顶! 她吓得失声便要尖叫,却惊恐地发现嘴巴被缠住了般,怎么都张不开! “别害怕。” 夏若竹的声音适时传来,白蕊立刻被安抚住,心情也放松下来。 她知道了,这是仙家手段! 她怎么忘了,小姐是个仙师呢! 白蕊刚一落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就迫不及待地道:“小姐,能不能再玩一次?好好玩!” 夏若竹:“……” 又放出灵力带白蕊飞了好几圈,夏若竹才道:“你也看到了,你小姐厉害得很,就算有危险也不怕。你就放心去坞城等我。” 白蕊总算放下心来,却又觉得不舍:“小姐,您什么时候来找我?” “很快。” 夏若竹想了想:“短则几天,最多半月。” “若半个月后我还没来……” 她迟疑道:“你也别着急,安心找地方待着便是,我总会找到你。” “去坞城路途遥远。” 夏若竹又叮嘱:“你独身一人不安全,雇几个镖师跟着。” 越说离别情绪越浓。 白蕊眼泪扑簌簌下:“小姐!” 夏若竹控制住酸涩的情绪,笑道:“我这么安排,也是有原因的。 你天天和我在一起,不觉得腻歪吗?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分开几天,你再见着我,说不得更欢喜了。” 夏若竹眨眨眼:“这也是你小姐我的御下手段!” 白蕊又哭又笑:“奴婢喜欢小姐喜欢得不得了,不需要您用手段。” “好了,别哭啦,让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白蕊身上有出府令牌,是之前夏若竹向安阳王讨的,只从来没用过。 此时倒方便行事。 用神识目送白蕊出府,夏若竹关好院门,又进入空间。 湖里的灵鱼几天未见,个头窜得老大,夏若竹烤了一条来吃,便已半饱。 自从开始吃空间的灵鱼,灵米,夏若竹饱腹感强烈。 再不像之前饿死鬼投胎一样,整日只惦记白花花的大米。 她索性又把这段时日王府准备的水果果核,撒入空间,如今也都出了苗。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有灵果吃了。 不过种类依然太少。 夏若竹琢磨着日后可以再种些蔬菜。 若是能再养群牛羊就最好了,可惜空间带不进活物! 不过螃蟹虾子可以有。 夏若竹眼睛一亮,她是不是可以带些鸡蛋进来孵小鸡? 畅想一阵后,夏若竹盘膝坐下,心神放开,混元功法运转,灵力朝着她周身引入。 明日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她得做好准备,能提升一点是一点。 修炼时日飞快。 天边才刚泛红,空气中弥漫着落叶的香气和淡淡霜气,偶有一声虫鸣划破宁静。 王府众人尚未起床,夏若竹睁开了眼。 第45章 鬼屋历险 稍作收拾,夏若竹便出了门。 她没有走院门,炼气五层的身体,小小的院墙拦不住她。 提气纵身,不过三两步便如蜂猴般,轻飘飘落到院外小径上。 夏若竹没做停留,径直朝一个方向狂奔。 不出片刻,她就来到了王府中灵气最浓郁处。 不错,她此行的目的地是 —— 鬼屋。 斑驳的院门上藤蔓漫布,因是深秋,多已枯萎,只余残枝败叶挂于其上,如同一双沧桑的老人手臂,紧扒院门,远古又神秘。 透过门缝朝内看,满是杂草和枯枝败叶。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 夏若竹站在院门外,心中犹豫。 她跟白蕊说得信誓旦旦,其实心中也没底,这才急着将白蕊送走。 这隐在暗处的高人,比她强上许多。 但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高人对她并无恶意。否则她在王府接二连三地突破,早该引起高人【关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有心无力。 温老夫人说过一句话:一个死人,我怕他做甚? 结合她和石嬷嬷的谈话,夏若竹判断,说的有可能是院中之人。 温老夫人都不怕,自己就更不需要怕了! 甚至,温老夫人迫切想要她留下血脉,什么血脉?难不成……她其实和高人有血缘关系? 夏若竹做好心理建设,稳住心神,依然攀着院墙,三两步跨进院子。 她小心翼翼放开神识,却不敢放得太远,只在半丈范围内逡巡。 神识扫过,视线无阻。 院内残败,院角有一口枯死的井口,却无异常,灵力也很平稳。 院子是当下常见的院落格局,居中正房,东西两侧为左右厢房,俱都上了锁。 夏若竹仔细感应片刻,均未发现异常,决定从右往左一间间搜过去。 来到右厢房禁闭的门扉前,夏若竹抬手,指尖灵力形成一股细线,沿着锁的孔洞钻进去,不多时,细微的咔一声过后,锁便开了。 夏若竹没有着急进去,而是摆好防御的姿势,谨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等了许久,依然没有动静。 她长松一口气,看来微动灵力也不会惊动高人,这般想,心中的底气更足了些。 她后退丈远,这才操控灵力,打在门板上,开门声音嘎吱嘎吱,在这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夏若竹脸色一变,身形暴退,直到退出院墙外,颤栗感才减轻许多。 透过神识朝打开的厢房门看去,因久未住人,烟尘飞舞,细微的灵力飘荡在空气中。除此之外,毫无异常。 夏若竹蹙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蹲在墙头,把正房和左厢房的门如法炮制打开了。 接二连三的动静,屋内都没有任何反应,夏若竹也胆子大了些,神识放出,进入屋中一寸寸搜索。 许久之后,她心中一喜,找到了。 东厢房一处墙角,传来细微的灵力波动,夏若竹的神识小心翼翼扫过好几遍,确认是这里没错。 但墙角光秃秃,一目了然。她在墙上找了许久,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正思索要不要将神识探进去探查一番时,地面突然塌陷,出现一个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夏若竹眉头微挑。 她很确信,她方才什么也没做。 但隐秘的地洞却自行打开,颇有些请君入瓮的架势。 要不要进去? 夏若竹不出片刻便做了决定。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弄明白真相,若事到临头却畏首畏尾,那修真路也走不长远。 黑洞深不见底,夏若竹探出神识,却发现似乎有无形的屏障,将神识隔离在外。 她想了想,捡了一些小石子,朝洞口扔进去。 许久,没听见任何回响。 夏若竹迟疑片刻,心念微动,一簇火苗闪现在指尖,纵身跳下去。 耳边风声急簇,夏若竹越降越快,却迟迟未到底。 照这种速度下去,即使到底了,她也会摔成一个肉饼吧! 手指灵力一团团打到侧下方石壁上,她下降的速度果然降低许多。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之时,异变突生。 一支带着冷芒的长箭带着破空声呼啸而来,夏若竹身体一个腾挪,眼明手快避开。 但这好似一个信号开关,更多的箭矢从四面八方飞来,夏若竹刚开始还纵身躲闪,慢慢地,躲无可躲。 箭矢密密麻麻,再这么下去,她会被扎成筛子! 夏若竹快速变幻手势,一团灵力从体内升起,环绕她四周一圈,形成一个罩子。 罩子半透明,看似脆弱,箭矢打到其上,却如同撞到铁钟,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随后卸了力道,掉落下去。 只灵气罩被撞击的地方薄弱了一些。 夏若竹大喜。 这金光罩法术是她第一次在危险的时候使用,竟然效果这么好。 她一边继续释放灵力,加固灵气罩。一边操控灵气罩缓慢下行。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簇亮光。 难道要到底了? 夏若竹心中疑惑,这地下已不知多深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强的亮光,这不合常理啊! 她鼻子微嗅,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气。 不由脸色微变,这亮光不会是火吧! 亮光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焦香气也越来越明显,夏若竹在满面惊恐中,一头扎进火海。 灼热感扑面而来,有金光罩隔绝,夏若竹毫发无损。 但她心中的焦虑感丝毫没减轻。 金光罩快撑不住了! 夏若竹又快速打出一连串的手势,随着她动作的变幻,面前慢慢悬起小水珠,水珠越积越多,看形状竟然像一条水龙,盘绕在夏若竹周身旋转不停。 “啵!”金光罩摇晃几下,终撑不住破灭了。 火蛇迅速席卷而来,关键时刻,火龙突然壮大,再壮大,再嘭的一声,爆破开来,地洞下起一阵淅淅沥沥的雨。 火势迅速减弱,夏若竹趁此机会,连续几个翻腾,就跳出了起火圈。 此时,她已脚踩实地,背对墙面,警惕地盯着不远处因水龙溃散又汹涌昂扬的火势,心中惊叹不已。 也不知这火是怎么来的,丈余大小,却好似怎么都烧不完。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夏若竹沿着地道方向,继续摸索着朝前走。 约莫走了一刻钟功夫,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夏若竹想,估计会有水源。 果然,再走没多久,就听到了缱绻流动的水声。 通道已到尽头,右拐,视线豁然开朗。 一条地下暗河呈现在眼前,水流平缓宁静,有不知名的鱼在里面惬意缓游。 夏若竹却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她想也没想就迅速后退,只是为时已晚。 水流突然卷起巨大的浪潮,向着她的方向扑面而来,不过顷刻间,夏若竹就被吞噬在河流里。 河水四面八方朝夏若竹的口鼻涌过来,夏若竹片刻的慌神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会水,即便会水,这么湍急的水流中,想要逆流而行,也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里,夏若竹放松身体,让自己顺着水流的方向飘走。 遇到石壁处,她便伸脚轻蹬。 也不知漂了多久,夏若竹眼尖,发现前面的水体中有一簇发光的不明物体,漂到其身边时,她迅速伸手,将其卷入空间。 神识内视,原来是一团鱼卵。 夏若竹也不知这是什么鱼的卵,但她下意识觉得,这和自己在外头随意买的家生鱼相比,是好东西,遂将其投入池塘里。 她一路往前漂,一路又遇上不少鱼卵,都被她不客气地收入空间里。 正当夏若竹收鱼卵,收得不亦乐乎时,脚趾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夏若竹的身体都快弓成了一只虾米。 她忍着痛朝下看,就看到一条鱼,张着细齿,扒在她脚边。 被咬的地方有细细的血线渗出。 最要命的是,她觉得被咬的地方竟然开始发麻! 这玩意不会有毒吧?! 夏若竹顿时心生无力之感。 她方才还在想,幸好这水里没什么危险,谁知这么快就被打脸! 她使劲蹬腿,甩开脚边的小鱼,学着之前看过的游泳姿势,在水中快速滑动。 却无甚作用,划了半天,也不得其法,速度并未加快半分。 夏若竹脸色都开始发白。 有哒哒哒拍水的声音越来越近,有鱼群沿着血腥气追过来了。 夏若竹思绪迅速转动,思考解决之法。 这些鱼这般凶猛,又食肉,若她给它们肉呢? 想到这,夏若竹迅速从空间抓了一条鱼,朝后远远抛出去。 灵鱼落水,夏若竹很快看到,追着她的鱼有一部分掉头,朝灵鱼掉落的方向游去。 真的有效! 夏若竹当机立断又抛出第二条鱼,第三条鱼…… 跟在身后的鱼群果然都被吸引走了。 危机解除,夏若竹后知后觉,感受到不只是脚趾,现在整个右脚都失去了知觉,这种感觉还在上沿,到小腿…… 连神识都跟着钝钝地疼。 她迅速调动体内灵气,堵住腿部几处大穴。 总算堵住了毒液的上涌。 但如此一来,她体内的灵力就完全无法运转了。 夏若竹心中暗自发苦。 实在没想到,这所谓的鬼屋下面,竟然藏着这么多凶险,若早知道 —— 该做好更万全的准备。 意识随着水流浮浮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抹亮光出现在视野中。 夏若竹心神戒备,若再遇到危险,她只能躲进空间里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会有空间被暴露的风险。 亮光越来越大,夏若竹随着水流的冲击,“吧唧”一声落到实处。 抬头四顾,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墙壁四周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这方封闭处映照得亮如白昼。 夏若竹四下打量一番,暂没发现异常,便低头打量脚趾的伤,脚背已经肿得老高,通体黝黑。 夏若竹思虑片刻,心中有了底。 她先把堵住大穴的几处灵力放开,双手快速结印,按照之前在书简中学到的扶春术,将脚部的毒血从伤口处逼出。 毒血逼出后,脚背慢慢恢复正常,脚趾伤口处流出来的血也成了殷红色。 夏若竹才停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施展扶春术,因此不甚熟练,灵力消耗极高。 夏若竹正欲打坐,恢复一下丹田中空空如也的灵力。 一道声音如惊雷般炸响:“来者何人?” 声音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落不到实处。 和之前她神识外放不小心惊扰到的高人是同一个声音! 夏若竹忙抬头四顾,却未发现任何端倪。 她也顾不上打坐了,连忙站起身,垂首作揖:“晚辈夏若竹,无意发现前辈居于此处,前来拜访,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噢?若我不见谅呢?” “这……” 夏若竹咬紧牙关:“晚辈这就走,出去之后绝不透露此地一丝信息!” 等再强些再来便是。 高人却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有意思。” 夏若竹不解这话何意,刚一抬头,眼前场景却变了。 她头上绑着纱布,从床上坐起,一声清亮的童声从门外传入,天真软糯:“娘!” 夏若竹浑身巨震。 不待她反应过来,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经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娘,您好些了没?能陪我一起玩吗?” 夏若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却慈爱:“好孩子,娘这会有些累,你自己一个人玩,娘在一旁看着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娘!您好久都没陪我一起玩了,我好想您陪我一起玩!” 夏若竹靠在床头,缓了许久才道:“洛儿想玩什么?娘在床上陪你可好?” “洛儿想骑马马!” 夏若竹脸色一僵。 “娘,您怎么不说话,您是不是生洛儿的气了!洛儿不想骑马马了!您别生气!” “乖洛儿,娘不气。” 夏若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总算能下地活动。 在这些天,洛儿每天都会跑来,上窜下跳,再缠着娘亲陪她玩。 夏若竹既无奈又开心。 但她的好日子在一个月之后终结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突然从屋外冲进来,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臭婊子,贱货!你对静儿做了什么?她差点小产你知不知道!” 洛儿吓得缩在墙角,哇哇大哭。 夏若竹怒火中烧,恨不得扑上去就和男人对打,但实际她只是缩着头,无辩解:“我什么都没做啊!” “还敢狡辩!静儿都跟我说了!” 落在夏若竹身上的拳头更欢了。 男人施了一通暴后,酒气上涌,斜在床头呼呼大睡。 夏若竹看看床上的男人,又看看缩在墙角的孩子,满目茫然。 洛儿慢慢挪过来,语气小心翼翼:“娘,您别走好不好?爹对您不好,洛儿对您好?洛儿舍不得您!” 走?夏若竹呆滞片刻。 “爹每次打了您,您不是都偷偷的跑吗?” 洛儿澄澈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生怕娘亲消失不见了。 “娘,爹打您也是为您好,您要是不总想跑,爹就不会打您了!” 夏若竹:“……” “娘,咱们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一辈子?这个词仿佛有魔力,狠狠撅住了夏若竹的心。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玉雪可爱的孩子,温热的触感,让她心中万分不舍。 良久,她挣扎起身,走到熟睡的男人面前,狠狠一巴掌打下去。 看到他脸上鲜红的手掌印,夏若竹很满意,但不过瘾。 啪啪啪又连扇好几巴掌,男人在疼痛中睁眼,正要破口大骂,就见夏若竹举着一个花瓶,如魔鬼般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见他醒来,嘴角诡异一翘,手中花瓶狠狠砸落。 “不!!!” 夏若竹丢开手上的花瓶,满意地看着男人额角渗出的血,这才转头看向洛儿。 洛儿被吓坏了,身子拼命往后缩:“娘,娘,您别这样,我害怕!” “好孩子。” 夏若竹却没靠近他,只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眼,似要把他的样子烙进心里。 缓慢伸手,虚空一推:“你不是我的孩子,去吧!” 啵! 场景一阵变幻,夏若竹一睁眼,发现自己依然在那处地下洞穴里。 第46章 老祖夺身 “咦,这么快就醒来了?” 依然是那道声音。 夏若竹默:“那是幻境?” “不错。” 夏若竹狠狠闭眼,再睁开,一眼苦涩。 洛儿,时隔这么久,她竟然再一次见到了洛儿,她苦命的孩子! 细细密密的疼痛如同一张藤蔓,包裹住她的心脏,再猛地一扯,夏若竹忍不住轻哼出声。 隐在暗处的高人看出端倪,更觉疑惑:“你既然这般想念那孩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夏若竹抬眼,一脸冷笑:“很简单,我虽愚笨不堪,又识人不明,却从来不是柔弱不知反抗的。” 她不喜王康,王康妾身一个一个往屋内抬,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第一次发生争执,是在王康收了四五个小妾后,还不知足,又欲抬一青楼女子静儿入门。 且做如夫人。 夏若竹断然拒绝:“这不合规矩。” 王康便抬手打了她。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被打的夏若竹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冲上去就对王康拳打脚踢。 王康虽是男子,却被长期的酒色掏空了身子,自不是从小习过一些拳脚功夫的夏若竹的对手。 愣是被打得头破血流,满院乱窜。 他大声叫嚷着:“反了天了,我要休妻!” 夏若竹鄙夷地看着她:“你以为我稀罕和你待一辈子?休妻你休想,只能和离!而且洛儿我要带走!” 但和离何其艰难,还要带走孩子! 夏若竹难成所愿,这才在王家蹉跎了那许多年。 不过王康从那时候也知,夏若竹打不得! 打了她真跟你急。 但她的洛儿,那么小的孩子,从小就能察觉她不幸福,总小大人似的跟她说:“娘,您不要管孩儿,孩儿自己能照顾自己。” 幻境中洛儿长了张一样的脸,却不是她的洛儿。 “咦,你这般年纪,就有个孩子?” 夏若竹还沉浸在跌宕的思绪中,闻言陡然一惊。 重生是她的一大秘密,这秘密若泄露出去,定会被当邪门妖怪。 此还其次,最怕的是那些想求长生之人,把她当成捷径生吞活剥了! 她之前一直隐藏得很好。 夏若竹眯起眼,在脑中飞快思索打架的可能性。 但体内灵力空空,她盘了半晌,沮丧得出结论,莫说她连对方在哪都没见着。 就算见着了,凭对方这么强的气势,她也打不赢。 夏若竹头垂得低低的,一副安静恭顺的模样:“那孩子是晚辈故人之子。” 她转了话题:“前辈,晚辈无意闯入此处,打扰前辈清修实属抱歉。 前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晚辈能做到的,日后当竭尽全力做到。” “亦或是前辈想要什么东西,晚辈也一定想方设法帮您弄来。” “噢?” 声音来了分兴致:“你能帮本座弄来什么好东西?” 夏若竹惭愧:“晚辈修炼时日尚浅,手上东西恐怕入不了前辈的眼。” 她心念微动间,手中多了几串热气腾腾的烤灵鱼,另一只手则举着一坛酒。 这是她在王府地窖顺来的,在空间放了些时日,口感醇厚绵长。 瓶盖打开,馥郁沁鼻的酒香扑面而来。 夏若竹身形紧绷,仔细感应周围的动静,嘴巴却笑:“前辈,这些吃食寻常,但胜在滋味清新特别,前辈不妨现身一试。” “本座不贪口腹之欲。” 夏若竹微僵,握着烤鱼的手指发白,本来想试试靠着这个能不能把人勾出来,谁知还是扑了个空。 她讪笑着把伸出去的手缩回了:“让前辈见笑了。” “鱼就不用了,你把酒撒到石台上。” 喝不着,闻闻味也好。 夏若竹惊讶,随后大喜。 依言将酒全撒入不远处的石台,霎时间,满室酒香四溢。 夏若竹想了想又掏出两坛子酒:“晚辈这里还有,前辈若喜欢,晚辈给您留两坛。” “那你,都撒了吧。” 夏若竹觉得怪异不已。 既然好酒,好端端的酒为何不直接喝,却全撒到石台上? 她眼睛盯着面前的石台,目光灼灼。 阿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主人,我好像在这上面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咦!阿月你醒了?】 阿月前不久不知何原因,沉沉睡去。 此刻突然出声,夏若竹惶恐不安的心跟着安宁许多。 【主人,你这是在哪里?】 【一处特殊的地方,往后再和你说。】 夏若竹迫不及待地问阿月:【等会如果遇到危险,我躲入空间中,会被人发现吗?】 【不会!】 阿月信誓旦旦:【黑妹戒可是灵器,除非掌握了空间法则的修士,一般人发现不了她!】 【空间法则?】夏若竹奇道:【这样的修士多吗?】 【凤毛麟角。】 夏若竹总算放下心来。 有了底气,她想起此行目的,试探发问:“前辈,您所在之处是安阳王府,晚辈是王爷的未婚妻,不日即将成婚。您是王府的先祖吗?” “成婚?” 高人声音突兀地尖利起来:“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成什么婚!” 话音未落,一阵阵音波在室内荡漾开来,如同一只巨大的鼓槌,狠狠冲击人的耳膜,夏若竹紧紧捂住耳朵,头疼欲裂。 直到她口鼻都开始渗血,音波还未停歇。 夏若竹大骇,再扛不住,闪身进入空间。 那股摄人心魂的音波攻击堪堪被挡入外头。 “咦?” 外头的声音停下,似发现夏若竹不见了。 她大气不敢出,凝神听着动静。 一阵空间波动传来,夏若竹突然感觉到一道神识,将她罩在其中。 不由骇然。 她起身在空间内奔跑起来,但无论她跑到哪里,那股被盯住的感觉如影随形。 眼前的空间又一阵扭曲。 “不!” 下一瞬,夏若竹脸色苍白,又站在了地下空间的石壁上。 “雕虫小技!” 夏若竹身子轻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前辈,晚辈方才只是想找找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孝敬前辈。” “你若真孝顺,那便跪下。” 话音一落,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似有人按住她的双腿,强往下压。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夏若竹咬紧牙关:“前辈……” 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这人不知何来头,凭什么让她下跪?! 她反抗得太厉害,手臂青筋暴起,双眼通红。 “你不愿跪?” “晚辈不愿……” “我是你祖宗。” 屈辱感更甚,夏若竹只感觉胸腔内憋着一团浊气,吞不下吐不出。 她再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 修炼到炼气五层后,夏若竹一直有些沾沾自喜,有种天下尽在掌握中的满足感。 此时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非我血亲,黑妹戒不会认主。” “噗”,夏若竹腿一软,跪倒在地。 这人竟然知道黑妹戒!她难道不是在骂她,真是她祖宗?! 一团青灰色气体突然飘过来,然后慢慢张大,变成一个透明的人形。 看着那张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夏若竹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夏若竹拜见老祖!” “不骄不躁,心智稳定。不愧是我虞溪的后代。” 虞溪拧眉:“五行灵根?你既有黑妹戒,怎么才炼气五层?” 得,才刚夸完,便嫌弃上了。 这老祖看起来是个不好相与的。 夏若竹苦笑:“老祖,晚辈修炼时日不久……” 虞溪摆摆手,显见不想听她解释:“罢了,本座等太久了,既然黑妹戒也认了你,就你了吧。” “前辈想让晚辈做什么?” 虞溪的神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夏若竹心生不妙之感。 “替我报仇!” · 虞溪,如今已经二千余岁了,虞氏家族最小的女儿,排行十五。 她八岁被选中去千衍宗,当杂役弟子,虽是五行灵根,却显露出了惊人的悟性。 十岁进内门,十二岁在门派大比中一战成名,被炼器峰峰主收做亲传弟子。 在那里,她得到了黑妹戒。 一次外出历练中,她途经家族所在地,将黑妹戒留下当传家宝。 在漫长的修真岁月中,她结识了一名男修,两人多次结伴同行,共历艰险,她原以为,这将是能与她共登成仙大道的良人。 谁知,在一处秘境里,两人被一只合体期妖兽追赶,用尽手段也奈何不了它,生死一线之际,男修一把抓住她,扔向妖兽,自己则毫不留恋地逃走了。 虞溪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刘海峰,此仇不报,我虞溪誓不为人!” 夏若竹眼神有些复杂,动情,果然是件愚蠢的事。 无论凡人还是修仙之人,渣男总是一如既往的多。 “老祖,我修为过于低微,恐难帮到您。” 那刘海峰不知多少年前就已是炼虚后期修士了,她就算溜须拍马也难超越。 “无妨,本座还有一份功法在身,你既然来了,本座就传授于你。如此,你的修为也能大幅提升,离替本座报仇之日便不远了。” 虞溪语气淡淡:“心神放松,本座这便传你功法,你千万不要抵抗。一旦干扰了传功过程,轻则重伤,重则爆体而亡。” 夏若竹缩了缩脖子:“老祖,这么危险?还是不要了吧!晚辈还年轻,稳扎稳打便好。” “畏首畏尾修什么仙?” 虞溪不赞成地盯着她:“修真界凶险万分,弱肉强食之事不知凡几,许多时候都是险中求生。” “本座若不是时日不多,又怎会传功于你?这是天大的机缘,你还往外推?!” 夏若竹被她的音波功再次震得耳膜快穿孔,不由迅速低头认错:“老祖教训得是。” “放松心神。” 夏若竹静坐在石台上,心神放松。 也不知虞溪做了什么,夏若竹还没反应过来,神识突然剧烈一痛。 她痛苦得神情都扭曲了,冷汗沿着如玉的面容扑簌落下。 识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团不属于她自己的神识,在追着自己的神识撕咬。 夏若竹便是再蠢也明白过来了,这所谓的老祖,传功恐怕只是幌子,欲吞了她取而代之才是真! 夏若竹迅速操纵神识,逃得远远的。 “别动!你是不是想死!”老祖的厉喝声从识海中传来。 夏若竹置若罔闻,引导着神识离那团青灰色神识又离远了些。 虞溪气急败坏:“你难道不想提高修为了?” “晚辈不想!” “原本想给你个体面,你既然这么不知好歹,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青灰色神识突然加速,如一团离弦的箭扑过来。 夏若竹逃,速度却不及她。 不知不觉中,神识又被追上,咬了一口。 这下,她痛得连身子都扭曲了,匍匐于地蜷成一只虾米。 一口,一口…… 眼看着青灰色神识一点点壮大,夏若竹心急如焚。 她心念微动,想进入空间,吃些灵鱼补充灵力,却发现自己和空间的关联被切断了。 【阿月?】 没有任何反应。 夏若竹心中冷笑,是了,这所谓的老祖是个骗子,黑妹戒这个空间恐怕也是个勾引她过来的幌子吧! 只能靠自己了。 她一边操控神识躲避,一边在脑中高速思索。 如今这境地,即使自己把这团神识赶出识海,也还是打不过对方。 唯一赢的可能是,反吃掉她! 但自己太弱了,该怎么办呢?! 躲避着的神识突然一分为三,青灰色神识全神贯注地追着她,自然也发现了异样,但她并没放在眼里。 反正,很快都会成为她的盘中餐。 她继续张牙舞爪地追赶,眼见前面的神识一个趔趄,只需上前一步便能赶上了,不由大喜,发力猛攻。 猎物却突然一个急转弯,她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自身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发生了何事?青灰色神识茫然,就见是之前分成几份的神识竟然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玩偷袭! 卑劣! 她瞬时大怒,调转头便朝偷袭她的神识追去。 夏若竹操控着那团神识迅速逃跑,与此同时,其余两团神识也从其他方位包抄过来,瞅准机会,又朝青灰色神识咬了一口。 啊啊啊啊! 可恶至极! 青灰色神识这下彻底发飙了,怒气裹挟着她,在夏若竹识海中横冲直撞,很快识海处便传来阵阵剧痛,有些地方甚至出现裂纹了。 夏若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强忍着钻心的痛,一边吸收炼化咬下的神识,一边操控剩下的神识一分为三,继续和青灰色神识打游击战。 躲藏,追赶,伺机再咬一口。 青灰色神识一点一点缩小…… 争夺战剧烈地持续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夏若竹全屏一口气,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眼见着青灰色神识只剩下米粒大小,只需要最后一口便能咬掉了,夏若竹将分开的神识聚合起来,全速追赶。 虞溪此时又怨又怒,还有深深地绝望。 三千年了! 三千年! 整整三千年! 她待在这地底下,眼睁睁看着自己重伤的身体一点一点腐烂,只因要报仇的执念过于强烈,神识才经久没散。 刘海峰这个贱男人,若不能除之后快,她枉活一生! 为了找到合适的宿体,她不惜与那些卑贱如蝼蚁般的凡人为伍。 之前她表现得太急切,好不容易引来的人,一见情况不对便溜之大吉了。 只有这一个…… 她绕了好大个圈子,抛出黑妹戒,还拿出她剩余不多的全部灵石! 这个卑贱的小炼气期,她都没嫌她是废物灵根,她怎么敢,怎么敢! 青灰色神识突然壮大,壮大,夏若竹敏锐察觉不对劲,这玩意莫非要自爆? 这可是她的识海! 第47章 助兴之药 夏若竹慌忙叫道:“前辈难道不想报仇了?” 报仇? 青灰色神识一愣,她自然是想的,她能撑到现在全因为此! “前辈若自爆,我自讨不了好,但前辈也灰飞湮灭,什么都没了!” 夏若竹的声音又急又快,生怕青灰色神识想不开,要干那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 “您的仇怨无从得报,您辉煌的一生也无人记得!” “吾识人不明,这一生如同笑话,哪有什么辉煌!” 虞溪的声音愤恨又悲凉:“若不能让刘海峰这贱男人死,吾活着又有何趣味!” “我可以替您报仇!” “你?哈哈,笑话!你不过一个小炼气期,怎么报?”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前辈,我现在是很弱,但不会一辈子弱,我才十四岁,有的是时间成长,您相信我!” 虞溪听了,似有些心动:“你真的愿意替我报仇?” “自然愿意!” 夏若竹咬牙切齿:“不瞒前辈,晚辈也曾遇人不淑,对这等下作无耻的男人痛恨无比。 纵使前辈不提要求,晚辈只要见着了,能力允许的情况下,也是要管一管的!” “那你发心魔誓。” “可。” 夏若竹竖起双指,语气坚定大声:“晚辈夏若竹,在此发誓……” 啊呜! 一团神识突然上前,趁青灰色神识聚精会神之际,张嘴便将其吞入其中。 可怜虞溪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夏若竹发完誓,便无知无觉被吞灭了,只留下一丝若隐若无的气息。 危机总算解除! 夏若竹浑身冷汗琳琳。 她顾不上休息,直接原地打坐,炼化方才吞掉的神识。 但没过多久,她便停了下来。 无它,肚子饿了。 夏若竹抬起手指,仔细感应指尖的黑妹戒,许是炼化了一部分虞溪的神识的缘故,她竟然在黑妹戒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是虞溪的! 也就是说,她之前以为已经契约了黑妹戒,实则并没有,黑妹戒依然是有主之物! 不消说,之前阿月说的所谓变异灵根,也是骗她的鬼话。 夏若竹毫不客气探出神识,将虞溪残余的神识抹掉,按照之前在书简中学来的契约之法,滴血认主。 血迹渗入戒中,飘起一股白烟,白烟绕戒旋转数圈,消失不见。 夏若竹感觉心神间和黑妹戒多了一丝联系,心念一动,黑妹戒从指尖消失,与此同时,她的识海深处多了一枚戒指! 如此黑妹戒方是真真切切属于她了! 夏若竹迫不及待进入空间,一眼就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躲在一棵银杏树后,瑟瑟发抖。 娇小可爱的娃娃脸,双丫髻,软萌软萌。 【阿月?】 阿月戳着手指蹦蹦跳跳跑过来:【主人,阿月之前不是有意的,阿月也是身不由己,您不会怪阿月吧?】 夏若竹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眼:【怎么会呢。】 她指着一处随意丢散的灵米:【呐,那边还有空地,你把这些种了。】 【我饿了,你帮我烤点鱼来吃。】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便当她免费劳动力吧,她正愁这许多杂事没人干。 阿月委屈巴巴地去了。 夏若竹坐在湖边,继续打坐,炼化虞溪的神识。 尽管那神识经过多年时光磋磨,已经消散许多,却依然不是夏若竹当前层级能比拟的。 稳妥起见,她一次只裹挟住指甲盖般大小,炼化完成后,再取下一小团,如此往复。 最初,她需一昼夜才能将其炼化完成。孰能生巧后,速度便快了许多。 尽管如此,她依然花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才将那些神识全部炼化完成。 如此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夏若竹的识海,和之前相比,拓宽数倍有余。 神识外探,轻轻松松便千丈远。 她只试验片刻,便欣喜地睁开眼睛。 入目可见,四处郁郁葱葱。 这段时日阿月勤勤恳恳,空间已经和之前相比,有了不少变化。 外围是繁茂的树林,往里稻禾摇曳,最中心是一片湖泊,白烟缭绕。 让夏若竹最满意的是,湖边不远处,阿月还搭起了一座院子,参考闺阁院落的格局,起居,更衣,书房,应有尽有。 院子中间有石桌石凳,喷香的灵米和灵鱼散发着香气,等待人大快朵颐。 夏若竹不客气地端坐其上,饱餐一顿后,问阿月:【我怎么觉得空间跟之前相比,扩大了一些?】 阿月束着手,奶声奶气地回答:【是的,主人。空间大小和主人神识强度相关。主人神识增强,空间便会增大。】 【不对啊?】 夏若竹:【之前黑妹戒未认我为主,它的大小应该和我神识强度无关才对。】 阿月讪笑:【主人,之前空间比如今范围大许多。但施了幻阵,把多的那部分隐藏起来了。如今您看到的,是真实大小。】 毕恭毕敬,和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炼化虞溪神识后,夏若竹也获取了虞溪的全部记忆。 对这些自然也知晓,故意问阿月,仅为试探。 她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阿月几句,闪身出了空间。 入目还是之前那间地下石室。 夏若竹走到之前撒过酒水的石台处,手指在旁边的一处凹点轻按,只听轰隆几声巨响,看似浑然一体的石壁突然朝两侧缓缓打开,露出仅一人大小的门洞。 这是虞溪之前真正的藏身之所。 夏若竹抬脚走进去,一眼便看见最中间的地上堆成小山式的灵石。 她不由眼前一亮,迅速走过去。 修炼这许久,她还从未见过真正的灵石呢。 但夏若竹眼中的光芒很快幻灭。 这些灵石看起来多,大多却已经灵气散尽,手指轻轻一捻,便化作齑粉。 夏若竹扒拉许久,才分出一小堆还保有灵气的灵石,收入空间里。 她又四处巡视一番,找到了一件飞行法宝,那是一双银红色羊皮靴子,滴血认主后,穿入脚上,鞋子自行收缩合脚。 稍注入灵力,夏如竹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腾空飞起。 “嘭”撞到洞口上方的石壁上,眼冒金星。 慌忙停止灵力注入,靴子失去动力,她又“啪叽”一声摔落,脸着地。 这靴子叫【疾风靴】。 不仅难掌控,还耗灵力。 就这么一上一下的功夫,夏若竹丹田内灵力空空如也。 估计只有筑基后才能彻底掌控了。 夏若竹惊魂未定地脱下靴子,移入空间。 紧接着,她又寻到一件金丝绣线牡丹缠枝暗纹的交领长袍,花纹精致繁复,华贵逼人。 这也是一件灵器,同样是虞溪自己炼制的,取名【惊羽】。 水火不侵,还自带防御属性。 夏若竹认主后上身试了遍,前凸后翘,胸前露出一片雪白,她面红耳赤地将其脱下,同样收入空间里。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炼器材料若干,一个精巧的炼丹炉,以及几个丹药瓶子。 但无一例外,要么瓶子是空的,要么丹药灵力尽散,成了一瓶废丹。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夏若竹把废丹倒掉,空瓶都收入空间里。 除此之外,整个洞府再无它物。 虞溪身上的物品,大多在之前和出窍期妖兽的打斗中用掉,夏若竹已从她记忆中知晓这些情况,也不失望。 她手指伸出,一团团灵力从指尖疾射而出,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逐一落下,夏若竹纵身几个跳跃,将其收入空间。 如此,此行也算圆满了。 她不仅得到了堪比筑基期的神识,还从虞溪记忆中收获到了许多修炼秘诀,以及修真界的基础知识。 比如,灵气浓度低时,可以通过聚灵阵法,增强灵气浓度,提升修炼速度。 再比如,突破到筑基期,必须服用筑基丹,此丹药多为宗门掌握,散修中鲜有流传。 最重要的是,她还知道了现如今所在的南燕朝,和修真大陆之间的关系。 南燕朝和北燕朝位于南辰大陆最南端,是南辰大陆里若干凡人城镇之一。 修真界虽然仙者为尊,且修为越高,话语权越重。 但修仙者毕竟是少数。 凡人城镇是诞生修仙者的基础。 若干年前,各修真大宗门总会定期到凡人界挑选仙苗,扩大宗门基础。 但约莫五千年前,修炼至大乘后期的修士,竟再无一人通过闻仙岛登往上界。 据说是登往上界的关键材料绝迹了! 不过夏若竹从虞溪的记忆中并没挖掘出这关键材料是何物。 登天大道受阻,修真者们便不再埋头苦修,而是热衷于如凡界一般,繁衍生息。 很快,修真界便人满为患。 这也是为何这许多年,夏若竹从未听说有仙人的主要原因。 夏若竹一边消化着从虞溪记忆中获取到的修真界全貌,一边走到地下暗河边,思索如何出去。 她实在不想再被那尖嘴鱼咬了。 生疼不说,还有毒! 她来的时候,是顺流而下,即使腿被咬得无法动弹,也能顺利飘过来。 此番要出去,得逆流而行,便有些难度。 虞溪出去过么? 夏若竹思索片刻,拍了拍脑袋,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她怎么把那玩意给忘了! 她迅速折返回洞口,打开一处暗格,伸手一掏,有两颗温润的珠子出现在手里。 极品避水珠! 有避水珠在手,夏若竹再无顾虑,直接跳入暗河里。 避水珠在水下开辟出见方的密闭空间,夏若竹踏浪而行,如履平地。 穿过暗河,顺着来时的记忆,左弯右绕,一路有惊无险,便又进入了鬼屋的院中。 夏若竹施了个控水术,将身上冲洗干净,又掐个诀,身上蒸腾起阵阵热气,将衣物都烤干。 这才纵身跳上院墙,方站上墙头,就和下方的两双眼睛看了个对眼。 · 温老夫人和安阳王正站在院墙下方,两人屏退了下人,束手站立,似在等待什么。 见到墙头突然出现的夏若竹,不由都睁圆双眼,目中惊疑不定。 夏若竹在空间炼化虞溪神识,花了大半年,之后又整理其遗物,耗费了一些时日,如此外界整整过去月余。 客院的主仆俩突然失踪,安阳王母子只以为夏若竹和白蕊已经不告而别,哪想到竟然在这里突然看到? 夏若竹勾了勾唇,看向温老夫人:“温姨,好些时日不见,您身子可好?” 温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容:“温姨挺好的,亏得你这孩子惦记。快下来快下来,你这孩子,都多大年纪了,怎还这般顽皮,往墙头钻,也不怕摔下来!” 一副爱护后辈的长辈模样。 夏若竹又笑,突然起身,轻飘飘一跳,便落到离两人一丈远处。 温老夫人神色微变。 夏若竹恍若未觉,款款朝温老夫人走过去:“温姨,您上次送我的点心,里头是放了什么东西吗?那玩意吃得我身子难受极了,还好王爷就在旁边,替我一番疏解,否则竹儿这会恐怕见不着您了!” 语气娇嗔,带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安阳王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糕点? 放了什么东西? 什么叫疏解? 每个字他都明白,怎么合一起却听不懂了呢! 温老夫人却先是吃惊,随后又大喜,她获得的消息竟然有误?顾不上多想:“那点心你果然吃了?森哥儿还在旁边……替你疏解了?” “好孩子,快,快跟温姨说说,王爷如何替你疏解的?” 夏若竹轻呼一声,这才觉出难为情,掩了嘴,欲语含羞地瞪了安阳王一眼,一抹薄红浮上耳廊:“温姨,这如何好说,真真羞死人了!” 温老夫人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轻轻拍着夏若竹的手:“好竹儿,不好说,那便不说。你这些日子,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坦?” “不舒坦倒没有。” 夏若竹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困倦得厉害,还常常犯恶心。” “呕!” 说着她便突然俯身,捂着嘴干呕好一阵。 而后仓惶抬头,眸中噙泪:“温姨,我不会生病了吧?” 温老夫人心中乐开了花! 什么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便是了! “好孩子,快回院中休息,温姨这就叫太医来替你看诊。” 她伸手去拉夏若竹,却没拉动,对方眼神惶恐茫然,足下如同生了根。 “温姨,您告诉我,我害怕!我不会是得了什么重病,要死了吧!” 温老夫人听到这话,心中的一丝怪异感很快又抛到脑后:“好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听温姨说,你别害怕。 哎呀,这是好事,提前告诉你也无妨,你可能是有喜啦!” 安阳王迅速皱起眉头,抬头去看夏若竹,眸色森寒。 夏若竹没听明白:“有喜?有什么喜?温姨,竹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有喜就是有孩子。竹儿,你要当母亲了。” 温老夫人笑逐颜开。 安阳王眉头皱得更紧,一把箍住夏若竹的手腕,语气薄凉:“那个狗男人是谁?” 不待夏若竹反应,温老夫人一把拍开他的手:“口无遮拦,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安阳王:“???” 狗男人是他自己?! 同样惊诧的还有夏若竹。 她在温老夫人欣喜的目光中,又好一阵干呕,这才颤抖着起身:“温姨,您说的我不明白?我外祖母说过,女子只有嫁人了才能生孩子。” “你和王爷本就定了亲,成亲是迟早的事。” 温老夫人拍拍夏若竹的手:“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关系呢?” “温姨,那点心里有什么?” “就是些助兴的药……” 话音戛然而止。 温老夫人看着突然变脸的夏若竹,总算反应过来:“你套我话?” “王爷,您可听清楚了?” 夏若竹没再看她,只盯着安阳王:“上次一别,不知王爷有未自省?” “不过,您自省不自省,和我也不甚搭干。 我不过想告诉你,你关于我的猜测,从来都是无中生有,而我跟你说过的话,向来有理有据。” 安阳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听了这许久,他总算听明白了。 “夏小姐,母亲只是太喜欢你……” “对对!” 温老夫人急切上前:“竹儿,温姨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 夏若竹手臂轻抬,凭空似生成一阵飓风,将温老夫人推后老远。 但温老夫人不仅不怒,眼中的狂热更加掩饰不住。 “您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身上的仙人血脉?” 幽幽的语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温老夫人脸色一白,指尖佛珠极速转动:“你……你都知道了?” 夏若竹冷哼:“你既知我有仙人血脉,还敢动我的心思,好大的胆子!” 话音落下,她手指伸出,几株藤条突然出现在掌心,一圈圈的很快将温老夫人捆了个结实。 第48章 遣散府人 安阳王眉眼俱黑,他之前也只从母亲嘴中听过仙人的说法,一直半信半疑。 但夏若竹的身手做不得假,凭空出现的藤蔓更是震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又惊又怒:“夏小姐,即便你是仙人,也不能这般欺负人吧?母亲不过盼孙心切,这才做了些荒唐事,但也被你识破,你又没甚么损失,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母亲年岁已高,经不住吓!” “呵~” 夏若竹喉间溢出一丝轻笑。 又是这个话。 上次李嫣儿诬陷她推人落水如此,如今温老夫人给她下药也是如此。 只因她没中招,她便不该反击。 反击即是错。 安阳王是她重生后,曾寄予厚望的男人。 她期盼,他能是个良人,和前世的王康不一样,能理解她,尊重她。 如今方知,她错得离谱。 安阳王并不坏。他于李嫣儿,是良婿,于温老夫人,是孝子。 只不属于她。 当然现在看清这些也不晚。 夏若竹的心绪回归平静,看着安阳王的眸色再不带一丝情绪:“想救回你母亲,拿东西来换吧!” 安阳王隐隐约约觉得夏若竹变了。只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什么东西?” “你手里的传送符。” 夏若竹淡然开口:“应该还剩一些吧。” 传送符是安阳王手中,最珍贵的东西。 他之前在战场最凶险时,靠此逃过一劫。 上次遇到魔修,他敏锐感觉到凶险,又拿出一枚,之后肉痛了好几天。 若不是为了她的安危,他怎么会白白浪费那么珍贵的东西! 如今她竟然恩将仇报,打起这些东西的主意! 安阳王厉声喝道:“夏氏,你好大的胆子!” “我数到三。” “三。” “二。” “一。” 话音刚落,捆得结实的温老夫人突然飞起,悬在空中。 “森哥儿……森哥儿……救救母亲!”温老夫人脸色素白,双眼一翻,几欲晕厥。 安阳王恨得咬牙切齿:“夏氏,敢动我母亲一下试试?” 回应他的是藤粽人在空中又极速下降,温老夫人吓得惊叫连连。 “给你,给你,我给你!” 安阳王气得双目赤红,垂在身侧的手臂青筋暴起:“都给你,你满意了吧!” 素白的手指伸出,夏若竹语调古井无波:“拿来。” 安阳王忍不住讥讽:“夏二小姐,本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无耻小人,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若换作之前,这等言论还能让夏若竹心梗几分,但此时听到,她心无波澜。 “首先,我不是夏二小姐了,王爷莫不是老年痴呆,记性不好?其次,我是什么人,还轮不到王爷置喙。” 夏若竹不耐烦地催促:“王爷,我时间宝贵得很,没功夫和您在这耍嘴皮子功夫。三……二……一……” 眼见着温老夫人又要飞起来,安阳王从怀中摸出两张符纸,迅速塞到夏若竹手中:“给你,都给你!可以了吧!” 夏若竹眉眼不抬:“还有一张。” “你!” 安阳王气得又要闭过气去:“全都在这里了!难不成要本王脱了衣服给你看?” “王爷想脱也不是不可以。” 奇耻大辱! 安阳王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鼻翼不停煽动,眼圈都发红了。 这副受气的小媳妇样让夏若竹索然无味。 “行了,你想脱,本小姐还不乐意看!王爷书房的暗格里,还有一张,王爷去取来吧。” 安阳王又是一惊:“你如何知道?” 夏若竹没有回答他的话,转向温老夫人:“老夫人,您手中的传音缶,也请一并交出来。” “什么传音缶?本王从未听说!” 安阳王已经有些麻木了:“母亲已然晕过去,你就别再逼她。传送符本王去取来给你。” “温姨,您若继续装晕,我就再让您在天上飞两圈,想来那滋味一定很好。” 温老夫人晃晃悠悠睁眼:“森哥儿,森哥儿,母亲这是怎么了?” “母亲!” 安阳王大恸:“夏小姐,你这是要逼死我母亲吗?你心肠怎么这般歹毒?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不会做噩梦么!” “那你该问问你母亲每天会不会做噩梦!就算她真有三长两短,那也是报应不爽。” 夏若竹拍了拍手,盯着温老夫人,眼睛一眨不眨:“温姨,我娘当您是姐妹,您当初抢她未婚夫婿时可曾想过以后会有报应?” “我也不想啊!” 温老夫人面色无奈:“竹儿,不是温姨要抢你娘的未婚夫,实在是森哥儿他爹……” “您是要说王爷他爹只看上了您,看不上我娘么?” 夏若竹冷笑:“论家世,我娘甩您一条街;论容貌,我娘在汴京数一数二;论才情,我娘亦鲜有人及。那韩束修是瞎了眼还是脑生蠹,顶着骂名也要娶您这样一位处处不及她的人?” “夏小姐,慎言!别逼我对女子动手!”安阳王听不得这些话,胸膛不停上下起伏,眼中似要喷火。 “好似你没对女子动过手一样。” 夏若竹表情都懒得给他一个:“你要打得过就尽管过来。” 安阳王紧紧捏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响。 “森哥儿。” 温老夫人握住安阳王的手,语带歉疚:“竹儿,看来你对温姨有些误会。但你现今还太小,有些事情不明白。这世上的感情从来不是光看家世容貌或才情的……” “我知道啊。” 夏若竹点头:“您去韩家做客,不小心迷路,闯进醉酒的韩束修院中,和他成就好事,这才让韩束修非您不娶。” “家世容貌才情怎抵得上心机和手段呢!” “夏小姐!” “安阳王,我耳朵不聋,听得见。你不用一遍遍喊!” 夏若竹不屑地瞪了安阳王一眼:“这些是不是诬陷,你大可问问你母亲。” “母亲!”安阳王转过头,看清温老夫人的脸色,心下不由一个咯噔。 “母亲?” “竹儿,什么做客迷路,温姨听不懂,我知道你思母心切……” “温姨,您大概忘了我有仙家手段。” 夏若竹甩了甩袖子:“您的那些秘密,在我面前,一览无余。” 温老夫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竹儿,温姨也没想到……” “您抢了我娘的未婚夫,她伤心之余,胡乱下嫁,最后不得善终。” 安阳王表情不自在起来:“夏小姐,都是些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我爹和我娘鹣鲽情深,可见他们本就是有缘的。 你娘和我爹没缘分,自可另寻有缘人!你娘自己想不开,最后英年早逝,和我们有何干系?” 话不投机半句多。 夏若竹意兴阑珊:“传送符和传音缶交出来吧。” 安阳王憋屈得厉害,还想再多说两句,看看温老夫人,终是不甘地闭了嘴。 没多久,两样东西都被安阳王取来,送到夏若竹手中。 安阳王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夏小姐,纵你有仙家手段,这般行事与强盗何异?”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耳边一阵风声,还未反应过来,脸颊传来一阵刺痛。 夏氏!这个蛮妇! 夏若竹漫不经心地收回手:“安阳王,若你不想再挨打,就闭上嘴。” “这些东西放在你们手上,不仅保佑不了你们,还会给你们招祸信不信?!” 她手一扬,捆成粽子一般的温老夫人再次极速上升,几秒钟过后,被绑在了王府一棵巨树的顶上。 温老夫人惊恐的叫声差点传遍整个王府。 “母亲!” “不好意思,手抖了下。” 夏若竹负着手,旁若无人地穿过王府,声音却依然响在安阳王耳侧:“你母亲当下受的这些屈辱,和我母亲当年相比,不值一提。她若这些小事都承受不住,有些三长两短,自然也与我无关。” 安阳王脸皮颤抖好一阵,终未说出反驳的话,火急火燎张罗侍卫救人去了。 跑到半路,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夏若竹的背影一点点走远缩小,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如撕裂般难受。 这个女人,睚眦必报,毒妇心肠……但以后也真的不属于他了吧! 他突然想起他主动去求皇上将婚约提前时的心情,雀跃,兴奋,还带了些忐忑。 这些陌生的情感,日后恐难再有。 · 夏若竹径自回了笙园。 笙园久久不见主子,下人们心中惶惶,门扉紧闭。 门房听到敲门声来开门,见到夏若竹的面孔,还以为自己花了眼:“小姐?小姐回来了?!” 夏若竹淡淡唔了声,径自往里走。 春月听到动静,匆匆从院内跑出来:“小姐?真的是您!” 夏若竹点头:“你把院中的人召集起来,我吩咐几句就走。” 春月听到此话,不由愣住:“小姐?您还要回王府吗?” 夏若竹脚步微顿:“你怎知我在王府?” “城里都传遍了。” 春月咬咬牙:“小姐,奴婢不明白,您和安阳王既然有婚约在身,顺理成章嫁过去便是了!为何……” “为何什么?” 春月吞吞吐吐,夏若竹一听便知不是什么好好,不由皱眉:“可是最近又有闲言碎语?” “小姐!” 春月跺跺脚:“大家都说您被夏侯府赶出门,王爷不要您了,您就上赶着跑去王府做妾!” 夏若竹微愣,无论她出夏侯府还是暂居王府,知道的人都有限,却这么快就传得满城皆知,这背后要是没推手,她自己都不信! 想到这,她冷着脸:“暂不管这些。先召集人吧。” 院中服侍的人不多,很快便到齐了。 有些人自进府后便没见过夏若竹,关于她的流言却听了不少,此时见了,俱一脸好奇,探头探尾地打量,还不时窃窃私语。 “咱小姐好漂亮!难怪被赶出侯府了,王爷还肯要她!” “可惜原本能做王妃的,如今只是个小妾!” “小妾又怎么了?那可是安阳王府的小妾!外头多少正头娘子都比不得的!” 夏若竹一一听在耳里,眉头都未皱一下。 春月却不乐意了,脸一板,拿出大丫鬟的架势:“规矩都白学了?主子有话要交代,都安静点!” 十几号人顿时鸦雀无声。 夏若竹赞赏地看了春月一眼,这才淡然开口:“今日召大家来,是有事跟大家说。日后我会长久不居于府中,因此,府中之人准备遣散了。” 嗡~ 众人不由大惊。 来笙园后,活计轻省,月银丰厚,只夏若竹一个主子,待人又宽和。 离开这里他们再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去处? 原本还嘻嘻笑得小丫鬟们都白了脸。 特别是春月,牙关咬得紧紧的,看着夏若竹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你们放心。”夏若竹叹气,她开府时日短,才招了人来,又不要她们了,确实有些不厚道。 “我会给你们每人二十俩银子的遣散费,也算全了我们主仆情谊一场。” 话落,方才白着脸的小丫鬟们个个笑逐颜开。 二十两,都够买两个人了! “大家若无异议,就去收拾东西,稍后来春月处领银子,领了银子自行出府便是。”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去了。 春月缩着手,却没有动。 “你怎么不去?”夏若竹奇道。 春月咬咬唇:“小姐,奴婢可不可以不要银子,一直跟着小姐?” 夏若竹微愣。 “小姐即便在王府,也是需要人伺候的啊!王府的人用着哪有自己人贴心呢?”春月急道:“奴婢一定会用心伺候小姐的!” 夏若竹突然想起来,春月是自愿卖身进府的,她家中父母去世,只有一个哥哥,新娶了嫂嫂,却容不下她,要把她卖给一个药铺掌柜做小妾。 出了笙园,她也无处可去! 这世道,女子诸多艰难。一纸婚书便能卡死一生。 但可笑的是,为难女人的常常也是女人。 夏若竹默了片刻:“我不需人伺候。不过我下面有个裁缝铺子缺织染工,你愿不愿去试试?”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有一门手艺,即便独身一人,也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春月先是一愣,随后大喜:“奴婢愿意,谢谢小姐!” 安排好春月的事,夏若竹转身,正欲回屋修炼片刻。 耳边却传来熙熙攘攘的动静。 有一大群人朝着笙园来了。 她神识一扫,落到街口处的一顶寻常青花小轿上时,不由勾唇。 好得很,几次三番找她麻烦,她未去找她,她却主动寻上门来。真当她是泥塑的不成? 和她在一起的?有意思,竟是皇家人。倒也无妨,做得隐蔽些便可。 反正她马上就离开了。 第49章 一并算账 夏若竹想了想,直接朝院门走去,又吩咐门房,端了几个条凳过来,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门口等。 春月听到小丫鬟的汇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她这架势,不由奇怪:“小姐,出什么事了?” 夏若竹对她挤挤眼睛:“有好戏看。” 春月满头雾水。 没多大会,便看到街角处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喧闹声不绝于耳。 “听说夏侯府的二小姐,先是被夏侯爷赶出侯府,如今又被安阳王休了!” “什么休啊?她不过是个王府的妾室,被赶出来罢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 “就是就是,听说她长得跟母夜叉一样,性子又跋扈顽劣,她父母都不喜,安阳王能喜欢才怪呢!” “嘻嘻,上赶着都没人要,要是我,找根绳子上吊得了!” 声音离得远,春月听不清,夏若竹却听得一清二楚,只静静托着腮,等人上前来。 春月不解:“小姐,那些人是谁?来找咱们的吗?” “嗯。” 夏若竹没有再解释,只满眼兴味地等着人群走近。 议论声愈发大了。 “坐那的是谁?夏二小姐吗?” “不是吧?不是说长得跟夜叉一样?这明明是个仙子吧!” “她还朝我笑了笑!天啦,我要晕了!” “传言果然不能信!这安阳王什么眼光?这么大个美人他不要?” “我要有这等美人服侍,做梦都能笑醒!” 说话声渐渐变了味。 春月也听了一嘴,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小姐,我去把他们赶走,别污了您的耳朵!” “不急。” 夏若竹就那么坐着不说话,站在门外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慢慢安静下来。 有个头戴方巾的小哥大着胆子上前:“请问,您是夏二小姐吗?” “不是。” 小哥吁了一口气,果然不是。 他就说夏二小姐怎么可能长这样呢! 夏若竹悠悠开口:“我和夏侯府已经断绝关系,你们可以叫我夏小姐。” 轰!!! 小哥神情一震,妈呀,这真的是夏二小姐! 在夏若竹含笑的注视下,他的脸慢慢红了,鬼虎神差冒出一句:“安阳王真把您休了么?” 夏若竹却没有回答。 她转了话题,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谁跟你们说安阳王把我休了的?” 小哥一愣:“谁说的?不需要谁说,大家都知道啊!” “大家是谁?” 小哥又愣,转头看向众人。 “我给安阳王当小妾,这事又是谁告诉你们的?” “大家…大家都知道。” “那我再问个问题,你们有谁看到我被抬进安阳王府了?又有谁看到安阳王把我休了?” 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一人看到。” 夏若竹依然抿唇笑:“这就有意思了。你们谁都没看到安阳王抬我进府,也没有谁看到安阳王休我,怎么就这么笃定我给安阳王当了小妾呢?”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方巾小哥鼓起勇气问:“夏小姐,难道您没有上赶着去给安阳王当小妾?” “自然没有。”夏若竹漫不经心地道:“我要入安阳王府,那履行婚约出嫁便是。何必想方设法和夏侯府断绝关系?” 嘶! 小哥觉得牙疼:“您的意思是您之所以和夏侯府断绝关系,是为了毁掉婚约?” “嗯!” 夏若竹仿佛没听到众人的吸气声,又抛出一记重弹:“那种男人,我看不上。” 好大的口气! 她说的是安阳王吧! 那可是汴京贵女梦中情郎安阳王! 有人切了一声:“夏小姐莫不是被安阳王赶出府,便记恨上了?你今日从安阳王府走出来,可有人见着了!” “原来如此。”夏若竹站起身:“安阳王府的温老夫人是我母亲生前的闺中密友,邀我过府小住了一阵,没想到却能传出这样的流言来,果然人言可畏。” “方才我还听有人说,我该找根绳子上吊?我若真受不住这些流言上吊死了,你们就都是凶手啊!” 人群中一个妇人瞬间被人推推搡搡,她又羞又气:“哎哎,和我无关啊,我刚才随便说说的,再说,隔那么远,她怎么听得到!” 对啊,她是怎么听到的! 顿时,众人看向夏若竹的目光都有些惊疑起来。 夏若竹只当没看见,负手站在门口,目光悠然:“我还听你们说我是天煞孤星,幼时克母,不为父喜,不被夫容?” 人群一片寂静。 众人心想,一定是这夏小姐之前在其他地方听到了这些传言,心中忿忿,这才在这里拿出来说的。 正这么想时,就见夏小姐纤纤素手抬起,遥遥一指:“这位大叔,方才这话是您说的吧?” 中年汉子忍不住咳起来,感觉简直见了鬼。 他说这话时,还没转过街角呢!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若竹淡然一笑,突然抬高声音:“李嫣儿小姐,这儿的戏这么热闹,不出来一起看看?” 众人的目光随着夏若竹的视线,一同落在远处一顶不起眼的小轿中。 良久,轿帘轻轻晃动,李嫣儿抿着唇探出头来:“夏小姐,我只是路过,您府中的热闹我便不凑了,改日再来拜访。” “李小姐且留步。” 夏若竹抬脚,径直朝轿子走过来,离了十来步远,歪头轻笑:“你安排了这一出,不看完心里头甘心?” 李嫣儿脸色突变,忍不住厉声喝到:“夏小姐慎言,别张口便诬陷,我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 “你既不清楚,那我便说给你听。” 夏若竹还是不急不缓:“我被指为安阳王的正妃,你却只是侧妃,你一定很不满吧?” “你早就不是他的正妃了!”李嫣儿冷笑:“你既已经被赶出侯府,婚约早已作罢!” “我也是这么说。” 夏若竹叹气:“但安阳王府不这么想,他们还是一心只想让我当王妃哩!” 李嫣儿嫉恨得脸色都扭曲起来:“你这等庶民身份,还想当王妃?抬个妾室都是抬举你了!” “看来我当了王爷小妾的话果然是你传出去的。” 李嫣儿大惊:“我没有,你别信口雌黄!” “算上这次,你已经第五次找我麻烦了。” 夏若竹语气幽幽,周围人群俱竖起耳朵:“第一次,你故意身穿有能让马儿发狂的香料的衣物,让安阳王陷入险境,以此来陷害我,最终被我识破。” “第二次,在昌宁郡主家的诗会中,你指使工部尚书之女何雯的丫鬟,推她落水,再次诬陷是我所为。” “第三次,你以为我头上戴的亡母的遗物玉簪是安阳王送的,在金满楼故意使坏,将它打碎。” “第四次,你故意找了郑国公府的郑公子和靖王爷来给我添堵。” “再加上如今这次,第五次。” 夏若竹语速很快,李嫣儿愣是一句没插上嘴,一席话,一字不落全听到看热闹的人耳里,围上来的人群越来越多。 纷纷指指点点。 “你…你你简直血口喷人!我没有!”李嫣儿捂住脸,眼圈都红了。 夏若竹叹:“难道我哪一件事说的不对?这些事都有地点人证,大家只要不傻,去打听下便知真伪。” 李嫣儿憋了半晌:“你就说郑公子和靖王爷的事,我怎么可能指使得动他们?再说,他们给你添什么堵了?” “这件事?”夏若竹皱眉:“确实好像没证据是你做的。” “没错,你就是诬陷!” “难不成你和郑公子靖王爷不熟?”夏若竹突然问。 李嫣儿想也没想:“自然不熟,我尚未出阁,怎可能和外男相熟?” “这就奇了怪了。”夏若竹笑。 笑声未落,一阵飓风突然吹过,轿子的轿帘直接被吹翻,露出李嫣儿身后手执凉扇的青年男人身影。 “李小姐,你既然和靖王爷不熟,为何两人共乘一顶小轿啊?咦,连个丫鬟都没带!” 突然的变故,整个府门前鸦雀无声。 李嫣儿脑袋都转不过来弯来了,她僵硬地扭过头,看着身后的靖王爷,语无伦次:“王爷…您…您怎么在我轿子里!” 与她相比,靖王爷倒是大大方方,反正已经被人看到,他闲适地从车轿钻出来,绕着夏若竹转了两圈:“夏小姐,有意思,本王总算又见到你了。” “见过靖王爷。” 靖王笑:“你胆子很大,敢这般揭穿我的好事,就不怕我记恨你吗?” “自然…”夏若竹笑弯了眼:“不怕,怕就不会揭穿了。” “有意思。” 靖王爷收起扇子,抵到夏若竹下巴:“夏小姐,你这性子我很喜欢,既然安阳王不要你,你不如跟了我?” 夏若竹后退两步,声音逐字逐句传入围观人群耳里:“王爷说笑了。安阳王我不喜欢,您这种,连有婚约的人都敢招惹的,我!便!更!不!喜!欢!了。” 天啦! 围观人群沸腾了。 这可是靖王爷! 王爷啊! 她怎么敢! 是不是太嚣张了?! 嚣张女夏若竹突然转头,话头又对准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马车缝的李嫣儿:“你说呢?安阳王侧妃?” 李嫣儿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夏小姐,今日讨论的是你被安阳王赶出府的事,和旁事无关。” “也对。” 夏若竹后退两步:“我是不是被安阳王赶出府,不如李小姐派人去王府问问?” 她笑着道:“我说的不可信,王爷说的总是可信的!” “不过我敢打赌。”夏若竹眯起眼睛:“安阳王听到你这般造谣,直接把你的人拦在府外也说不定!” “张有!”李嫣儿叫车夫:“你去安阳王府问问。” 车夫拱手去了,夏若竹又回到门口,坐在条凳上托着腮等。 靖王爷嬉皮笑脸跟过来:“夏小姐,介不介意本王和你一起坐?” “介意。” 夏若竹瞟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李嫣儿,意有所指:“王爷,盼着您一起坐的佳人在那呢。” 靖王爷摸摸鼻子,另找了一条凳子坐下。 李嫣儿手中的帕子都快揉烂了。 张有没多久,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朝李嫣儿拱手:“小姐,没打听到!” “为何?” “门房不给小的开门,说安阳王府不见客!” 夏若竹笑眯眯地道:“我刚说什么来着?你们这般造谣,安阳王自然不会见人了。” 能见人吗?温老夫人还在树上挂着呢! 李嫣儿没好气地质问张有:“你没跟门房说,是我谴你来的吗?” “说了。” 车夫委屈巴巴的:“王府说纵然您亲自去,也不见!” 李嫣儿的脸快丢尽了。 她万分后悔,自己为啥非要来凑这个热闹! 不仅没让那可恶的女人丢脸,自己还惹了一身骚。 夏若竹突然起身,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便已经站到李嫣儿面前,李嫣儿被她的气势惊得连连后退。 “你想做什么?” “李小姐,事情已经弄清楚,咱俩该算算总账。” “你…你想如何?” “很简单。我不会推你落水,也不会诬陷你,那般恶毒的事我做不出来。”夏若竹后退两步,轻轻抬手。 “五个巴掌,只需你自己抽自己五个巴掌,咱们之间的恩怨便抵消了。” “你休想!”李嫣儿气急败坏:“不是…..” 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了,手臂也似乎被一股巨力抬起。 “啪!” “啪!” “啪!啪!啪!” 清脆的五声巨响过后,夏若竹拍了拍手:“挺好,既然李小姐已经知错,那我便原谅你了。” 她走回院门口,回头嫣然一笑:“热闹已经看完,大家散了吧!” 想必今日开始,汴京城内的谣言会换一波。人要脸树要皮,就算她要离开汴京城,清白地走总好过满头污名。 春月看完全程,忍不住冒星星眼:“小姐,您太厉害了吧!这李小姐,对自己的脸都下得去手,那么大力气,也太狠了!” 夏若竹只笑不语。 她打的,自然下得去手。 道理讲不通,便暴力镇压。这是她新学到的。 这滋味,该说不说,还挺好。 不提夏若竹主仆俩言笑晏晏,门外马车中,靖王爷皱着眉头,很是不满:“你是不是蠢?她让你打,你就真的打?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那些事真是你做的吗?” “呜…” 李嫣儿总算忍不住哭出声来:“不是我自己打的,你相信吗?” 靖王爷讥讽地道:“本王亲眼所见,你以为本王和韩懋森一样,是个睁眼瞎?” “真的不是我!” 李嫣儿身子扑簌簌抖起来:“不是我!我的胳膊自己抬起来了,我控制不住!那地方邪门!有鬼!” 她叫得过于凄厉,靖王爷忍不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疯子!” 他厌恶地看了满脸手指印的李嫣儿一眼,觉得晦气得紧,甩甩袖子便直接跳下马车:“以后别再找本王了!” 车帘剧烈晃动一阵,归于平静。 李嫣儿独坐良久,哭成了泪人。 第50章 遭遇绑匪 晚间时分,笙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春月一人,抓住夏若竹的手,抽泣难止。 “主子,您又不去安阳王府,一个人要去哪里?就不能让奴婢跟着吗?” 夏若竹无奈:“好了好了,别哭了,都哭丑了。” 这丫头,简直比白蕊还能哭。 想到白蕊,夏若竹又焦急起来。 说好了她在坞城等她,最多一月的。 如今一月之期已过,白蕊该等急了吧。 好说歹说才将春月劝走,夏若竹将家里的银票地契收拾一番,放入空间里,便迫不急待锁了门。 她先去的是昌宁郡主府,趁着院中无人,溜了进去。 在床榻边压了一摞银票,灵果若干,以及一本引气入体的功法书籍。 随后,她留下一封信,直到院子里有人声传来,才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埋头离开。 从郡主府出来,她去了夏侯府。 自她进入安阳王府的第二天,王氏便病重撒手人寰。 夏侯府却少见悲意。 侯爷正在李姨娘的院子里,喝着小酒听小曲。 夏若竹撇了撇嘴,直接朝目的地奔去。 夏祯院中还挂着白,短短时日不见,印在裱花窗上的影子显得清瘦许多。 夏若竹站在回廊下,静静看着那道身影许久,心中滋味难言。 坦白说,夏祯是她在夏侯府,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一个人。 但老天偏偏不作美,让他们托生在了不同的娘胎里。 “你别怪二姐。” 夏若竹喃喃,她迅速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厢房门外,又射出一粒石子,打到窗棂上。 房内人听到动静,被吓一跳,小厮出来开门,看到地上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少爷,少爷!钱!钱!好多钱!”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 夏祯合衣出来,目光落在地上,眼神一凝,随即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发了疯一般,跑到院中:“二姐姐!二姐姐!” 夏若竹趴在屋顶,听着那焦灼的声音,在心中微叹:“三弟,这些银钱和铺子,就当二姐为你日后添娶妻之礼了。” 离开夏笙院子,夏若竹再次来到夏侯爷处,他与李姨娘刚行完好事,正说着体己话。 “你这身子也忒不争气,本侯在你身上费了这么多心思,怎么还没动静?” 这是盼着有后来子,后来女? 王姨娘娇嗔:“老爷,前几日不是妾身的好日子,今儿已经到了,不如咱们再试试…” 夏侯爷怒,一把推开凑过来的滑滑腻腻的娇躯:“你怎么不早说?” 夏侯爷没多久就黑着脸离开了王姨娘的院子。 夏若竹悄无声息地跟着。 他去了书房,进门便吩咐小厮:“昨日得的鹿鞭,拿到厨房去炖了来。” 小厮应声出门。 夏侯爷又叫他:“动静小点,别让人瞧见。” 夏若竹在侯府蹲了好几个时辰,冷眼瞅着夏侯爷将那补肾良药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揉着腿离开。 他如此多情,引来诸多风流债,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多累! 既如此,她便好心送他一程,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下半辈子做个老和尚吧。 若不是顾忌着夏祯,她哪能这般便宜他! 狗男人。 接下来,夏若竹又马不停蹄,先到各大铺子给掌柜传话,想到当初独自下江南的福伯,又托人去传了个信,给他老人家留下足够养老的钱。 这才趁夜色未浓,出了汴京城。 坞城是离汴京城最近的城镇,但虽说近,此去也有五六十里。 夏若竹边赶路,边放开神识四下打探。 如今她炼气五层的修为,寻常人都不是对手,只要不遇上更高修为的修仙者,便无所畏惧。 保险起见,她还稍做一些准备。 疾风靴穿在脚上。 她如今灵力有限,穿着疾风靴也飞不起来。但疾风靴配着一定的步伐,可以起到一步丈余的功效,是赶路神器。 至于惊羽,她也随心稍作变幻,便成一身雪白的里衣,穿在外袍里面。 此外,满头青丝被她高高束起来,脸上戴着一副黑色面罩。 一眼望去,如同一个略显瘦弱的少年,雌雄莫辨。 有疾风靴加持,不出半日功夫,夏若竹便到了坞城的城门口。 她却没有着急进城,眼睛直直盯着城门的方向,眉头紧蹙。 不是她的错觉,白蕊真的不在城里! 神识在城中一遍一遍的扫,连城门口墙角处方出生的老鼠仔儿她都过了一遍,愣是没感应到白蕊的气息。 白蕊上哪去了? 夏若竹不死心,顺着人流进了城门。 人生地不熟,白蕊若要等她,一定会先找处客栈。 一个时辰过后,夏若竹站在一处客栈外,满目阴沉。 客满楼。 白蕊在此住过。但店老板却说,她三日前,等到要等的人,便离店了。 店老板在撒谎。 原因有二。 店老板原本推说没见着白蕊的,但店小二嘴快,一见白蕊的画像便“咦”了声,说漏嘴。店老板这才改了口。 其二,白蕊要等的人,是她,不是其他人。 夏若竹在附近客栈开了间房,吩咐店小二无事不要打扰,便闪身进了空间。 一边分出神识留意客满楼店老板的动静,一边抓紧时间打坐修炼。 吞噬虞溪神识后,她神识之力大涨,可媲美筑基期,但修为只堪堪从炼气五层初期提升到了中期。 速度太慢了,夏若竹对此很不满足,有时间便见缝插针打坐修炼。 令她失望的是,店老板很沉得住气,一直没任何异样。 她只得静下心来,耐心地等。 修炼了大半个时辰,夏若竹肚子饿了。 阿月端来灵米饭和灵果。 夏若竹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怎么又只有这些?】 她已经连吃三顿白米饭了,一点荤腥没尝到,嘴里淡巴巴的没滋没味。 夏若竹语重心长:【阿月,你主人才十四岁。】 正长身体的时候,不茹素! 阿月眼神闪了闪,戳着手指头,语调一贯软萌:【主人,空间里没肉。】 空间里是没肉。 夏若竹想起之前琢磨过的买鸡蛋孵小鸡的事,决定抽时间去集市走一趟。 【不还有鱼吗?】 阿月缩了缩脖子。 夏若竹心生不妙,一个箭步起身冲到池塘边,就见往日波光粼粼,群鱼摇弋的清潭里依然波光粼粼。 却一条鱼都没有! 夏若竹懵了:【鱼呢?你吃完了?】 阿月忙摆手:【不,不,主人,我没有!】 【那他们哪去了?总不能是你玩死了吧?】 阿月急得差点哭出来:【主人,我真没有!】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缓和语气:【我又没骂你,好好说。】 阿月虽然不知活了多少年,很多时候行事却如同稚儿。 除了做事还算勤快,其他方面,简直一言难尽。 比如,她从不花时间修炼。 只要一空下来,便捏泥巴,或往湖里丢石子,追得鱼四处乱窜,她就乐得哈哈大笑。 夏若竹训斥两句,她便苦下脸。 再多说一嘴,立刻眼泪汪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夏若竹苦心教导她:【少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阿月眨巴着眼:【主人,不是还有您吗?】 夏若竹修为提升,阿月也能得到一定的助益。 但归根到底,能不能修炼出真正的人形,到外头行走,还得靠她自己的努力。 阿月不懂:【主人,空间里挺好的,阿月不想出去。】 夏若竹扶额,得,稚童不求上进,慈母也无法揠苗助长,千般气力无处花。 说多了光火的只有她自己! 夏若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你说说,是下石头雨了,还是让他们到岸边欣赏风景时间太久,成鱼干了?!不要骗人,实话实说。】 【骗人是不对的。你说实话我不生气,你骗人我才会真正生气。】 好说歹说,阿月却反反复复只有一句:【主人,阿月真的不知道!】 夏若竹紧紧闭上眼睛,心中不停默念,不气不气,不气! 念了许久,却不顶用,直接咆哮出来:【去修炼去!】 阿月瞅着她的神色,身子一抖,麻溜地去了。 夏若竹绕湖一圈,没发现端倪。只得罢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到临近的集市买了些蛋类和鱼籽来,再次将鱼籽撒入池塘里。 至于那些蛋类,她盯了片刻,有些犯愁。 她买得不少。 鸡蛋、鸭蛋、鹅蛋。 还有一个一指见方的巨型蛋,老板说叫什么鸵蛋。 她反正没见过,通通买来。 等成功孵化出来了,日后都是她的口粮。 但要怎么孵呢? 干放着应该不大行吧? 夏若竹看了看不远处阿月透明的灵体,悄悄在身下塞了两个蛋。 集市的老板,说老母鸡这么操作。 · 一直等到子时,夏若竹盯着的店老板方才有了动静。 他原本已经到床上躺着,此时却突然起身,换了身夜行衣。 夏若竹的神识紧紧跟着他。 店老板先是出了门,店门在深夜中咯吱一声响,显得有些渗人。 他甩了甩胳膊,沿着街道左侧跑去。 一路快跑到城门口,夏若竹眉头一挑。 这店老板竟然折返了! 沿途遇上一个更夫。 好人好似很熟。 更夫远远就招呼他:“张老板,又跑着呢?” “嗯!”张老板挥了挥手:“白日没这闲工夫。” “也是,张老板的酒楼门庭若市,日进斗金,我等闲人眼热不已啊!” 两人说笑一阵错身走远。 随后,张老板跑回店内插上门,又一路回到自己房间,脱衣入睡了! 夏若竹看得满头雾水。 她又跟着盯了一晚,依然如此 — 张老板一路夜跑至城门口,折返,同样的时间点,遇到了打更人。 夏若竹这下有些坐不住了。 白蕊不知去了何处,有没有危险,她一直在这盯着,是不是反而耽搁了救人的时机? 她披了衣衫,正欲起身出门。 既然盯不到有用信息,那便敲晕了直接审! 片刻分神的功夫,神识里,张老板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夏若竹身子一震。 神识四下扫视好几圈,总算发现了猫腻,城门口一处墙根,立着一架悬梯,张老板翻着悬梯已经到了城外。 而城内,更夫打着梆子,淡然走过。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铛! 夏若竹不知为何,心头乱跳。 眼见着张老板出了城便沿着城外的树林一路狂奔,快跑出神识外了! 她迅速开门,沿着街道疾行。 半夜城内,灯火俱灭。 四处黑影瞳瞳,不见一个人影。 夏若竹一路跟到城墙外,三两下便翻过城墙,朝张老板前进的方向追去。 密林内伸手不见五指,大树藤蔓交织,偶尔能听见一丝虫鸣。 夏若竹跑得磕磕绊绊。 好在神识一直盯着远处的张老板,才没让他溜了。 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张老板总算停下来,在他面前是一座黑黝黝的山体,四处寂寥无声。 不见他如何动作,石壁处突然出现一个半人高的小洞,他弯腰走进去。 石壁在一阵轰隆声中又关上了。 夏若竹的脚步跟着慢下来。 她试验了一下,神识依然能穿过石壁,跟着张老板,便不着急了。 石壁内是一条潮湿的通道,有滴滴哒哒的水滴有节奏地回响。 走过通道,又是一道石门,张老板伸出手指,在其上敲了一阵,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他双目阴沉:“张通,你带尾巴来了啊?!” 此话一出,不只张老板吃惊,夏若竹也吓一大跳。 难不成自己被发现了? 这人也是修仙者? 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夏若竹神识一动不敢动,趴在石门缝隙处,时刻准备逃走。 张通转头,四下看了一圈,惊疑不定:“谁?出来!不出来是吧?老子看到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架起胳膊,沿着通道往回走,好似真发现了跟踪他的人,欲上前痛揍一番。 通道内静悄悄,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嘀嗒~” 一声水声过后,一阵哈哈声在张通身后响起来。 是络腮胡:“张通,老子逗你呢,看你那紧张兮兮的熊样!” 张通皱眉,擦着头上的汗往回走:“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 络腮胡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两人进了石门,夏若竹这才注意到,石门后竟然别有洞天。 一处宽阔的大厅,被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昼。 大厅两侧各有一个铁门,门锁着,门外有人手握鞭子,来回走来走去。 夏若竹心头一阵狂跳,神识立刻透过铁门进去,里面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青年男女。 其中一个,圆圆脸,斜靠在石壁上的女孩,不是白蕊是谁? 眼睛明明闭着,嘴里却还不时喃喃自语。 仔细听:“小姐…快跑…危险!” 夏若竹又惊又怒,心急如魂。 也顾不得树林中四处横亘的枝条了,踏着疾风靴,把速度拉到了极致。 好不容易穿过树林,身上的外袍已经被树枝挂了好多条口子。 夏若竹没精力管这些,她有些犯难了。 她没看清张通是怎么把山壁打开的! 她将神识分成两道,一道继续在山洞内盯梢,一道沿着山壁处逐寸搜索。 好半天,也没发现端倪。 山洞内却有了动静。 张通和络腮胡两人和守卫的人交代一番,络腮胡伸手在墙壁一处凹点一按,底下竟然出现一道阶梯,蜿蜒而下。 这个山洞不简单!说不定还有其他出口! 夏若竹马上得出这个结论。 这些人把白蕊她们掳来,是要做什么?! 万般思绪涌入夏若竹心头,她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抛到一边,不管怎样,先把白蕊救出来再说! 但眼前的山壁浑然一体,全然看不出有洞口的痕迹,石壁处她也细细扫了一遍,根本没有开关。 夏若竹仔细回想张通之前的动作,脚步四下转来转去。 一粒石子被踢起,咕噜咕噜乱滚。 夏若竹神色一动,盯着脚底一处尖尖的大石头,若有所思。 良久,她伸脚,在石头的尖顶处踩下去,石壁再次轰隆隆打开了。 还是之前湿漉漉的通道,夏若竹脚步不停,几步就疾行到了尽头。 她学着张通之前敲门的手势,在石壁上敲了一通,神识便感应到两个守卫一愣。 其中一人叫另一人:“你去看看。” 第51章 女大力士 夏若竹忙将身子隐入黑暗中。 门卫很快便开了门。 却见外头没有人,不由奇怪,走出来看。 夏若竹从黑暗中闪出,一个手刀,将他打晕了。 另一个门卫见久久没有动静,明显警惕许多,他将手上提着的枪横在前面,一步步挪到洞门处:“谁?” 夏若竹直接闪进了空间中。 门卫一眼就看到外头晕过去的门卫,不由脸色大变:“谁?快出来!” 但外头根本没人! 他警觉地踏前两步,伸手去探另一个守卫的鼻息。 就在此时,夏若竹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将人再次放倒了。 张通和络腮胡此时,正在地下的一处密闭空间内,压着嗓子说话。 张通:“这批人什么时候送走?” 络腮胡:“就这两天。” “赶紧送走,以免夜长梦多。” 络腮胡咧咧嘴:“怎么,怕了?” 张通瞪了他一眼:“你他妈少到这里说风凉话,你躲在洞里,安全得很!老子却在明面上,有问题只会找到老子身上!”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 络腮胡也知事关重大:“上头传下话来,明天就派人来转走。另外,还需要再补一批人。” “还要?”张通皱眉:“他们要这么多人,到底去做什么?” “上头的事少打听,你不怕死得快?” 张通叹气:“人失踪的太多,迟早会引人注意,我也不敢动作太大。” “上头说了,能弄就弄,越多越好。” 络腮胡给他打气:“一个人就一千两,这不比你开那破店强多了?” 夏若竹已经注入灵力将铁门门锁打开,附到白蕊耳旁小声叫:“白蕊,醒醒!” 叫了半天,却没有一丝动静。 夏若竹想了想,从空间拿出一个灵果,将汁水沿着她的嘴巴挤进去,如此过了半晌,白蕊幽幽睁眼。 “小……” 夏若竹忙捂住她的嘴:“我带你出去!” 白蕊急忙点头。 “能走吗?” 白蕊腿软得使不上一丝力气,咂吧着嘴,舔残留的汁液,夏若竹见状,扔给她一个灵果。 灵果吃完,白蕊总算能自行走动。 夏若竹顺手将果核收入空间。 两人正要出去,白蕊突然压低声音:“小姐,等等!” “能不能把他也带出去?” 她指的是靠在她不远处的一个半大少年,脸上稚气未脱,眉宇间却显出一抹坚毅。 夏若竹挑挑眉。 白蕊忙解释:“他照顾奴婢颇多……实在不行,就算了……” 她不能这么自私,让小姐和她一起担风险。 夏若竹听着山洞下方依然在窃窃私语的两人,再次掏出一个灵果,递给白蕊:“把汁液挤到他嘴里,先叫醒。” 白蕊照办。 少年也很快幽幽转醒,不待白蕊提醒,很快就看清现状,也不说话,爬起来只朝夏若竹拱了拱手。 是个聪明人。 夏若竹不由对他高看几分。 带了人出去,夏若竹将锁复原,看到门口躺着的两个守卫,却有些头疼。 少年突然压低声音:“我有办法。” 他走到一处石凳旁,摸索了一阵,竟然掏出一个酒瓶。 夏若竹瞬间领会他的意思,一手拎着一个守卫的衣领,将他们放置到石凳旁。 这超乎寻常的力气让少年忍不住连看她好几眼。 但他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取下瓶塞便将酒往两人嘴里灌,但人昏迷着,酒灌不进去,又流了出来。 室内酒气弥漫。 少年向夏若竹解释:“能拖一时是一时。” 夏若竹未多言,扶着白蕊在前面带路。 第一处石门的开关她方才便记下了,顺利出门,待到外头的石门,她神识一寸寸扫,很快便发现开关。 少年还在那手四处摸索,听到石门再次顺利打开,忍不住低呼:“你来过?” 夏若竹摇摇头,不欲多说,直接将白蕊拦腰抱起:“快走!你自己跟上。” 即便带着个人,夏若竹的速度也不是少年能比得上的,没多久便落下一大截。 夏若竹留意着石室的动静,感应到张通和络腮胡说完话,已经沿着石阶往上走了。 醉酒的假象瞒得了多久,若只这两人她倒不惧,就怕还有后手。 夏若竹轻吐一句:“麻烦!” 转身朝后急奔。 少年原本磕磕绊绊赶路,身上被枝条刮出一道道血条,却一声未吭。 眼角余光突然见到如何都跟不上的人竟然又站在自己面前,不由面露羞赧:“你先走,不用管我。” 夏若竹一言不发,一张脸藏在面纱后,看不清表情。 她突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将少年夹腰抱起,一左一右,沿着来时的路狂奔。 少年:“……” 今日遇到的人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大力士! 夏若竹不知少年已在心中将她定义为女大力士,少年一声不吭,让她很满意。 她心念急转,不知该沿原路回城,还是直接去另一个地方。 这样带着两人,再回原来客栈,肯定会引人注意。 想到此,夏若竹干脆改道,朝汴京城方向而去。 少年起先未发现端倪,待上了官道,才渐渐反应过来,忍不住问:“你是汴京人?” “嗯!” 这轻飘飘的一声嗯,让少年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女大力士的声音还挺好听。 想到自己此时被人抱着,他耳朵根都跟着红了。 夏若竹一路跑了好几个时辰,灵力耗尽,总算有些气累,想来那些人就算察觉到有问题,也追不上了,便停下来休憩片刻。 白蕊一路都没出声,夏若竹定睛一看,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夏若竹哑然失笑。 这丫头,可真是个心大的。 少年刚被放下,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他看了夏若竹一眼,正好接收到夏若竹诧异的视线,不由讪讪:“腿有些麻。” 夏若竹只淡淡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此行只为救白蕊,至于这人,顺带的。 少年心中却懊恼得紧。 他可真没出息,恩公带着两人跑了一路,脸不红气不喘。 端坐于地,身姿挺拔。 反观自己,从小习武,跑不过人不说,还站都站不稳! 他体内突然生出一股倔劲,站起来。 忍着腿上酥麻的感觉,他颤颤巍巍起身,腿抖啊抖,扭成了个奇怪的姿势。 夏若竹再次诧异看过来,看着他的别扭样,忍不住开口:“站不起来就坐一会,过一会就好了。” 这孩子之前看还挺灵光的,这会怎么像个傻子呢? 此时天光微亮,她眼里嫌弃的意味太明显,少年强撑的气如同被戳了个洞。 吧嗒又摔到地上。 夏若竹不忍心地移开眼。 天边的地平线又亮了几分。 夏若竹起身:“时辰不早了,继续赶路吧,尽快入城。” 不待少年回应,她一左一右,又欲将两人夹起。 少年忙叫:“不用麻烦恩公,我自己跑便是。” 此处离城门已经不远,夏若竹没有坚持,抱着白蕊跑在前面。 少年闷着头,拼命追赶。 之前他体力不支,树林中路又不好走,这才落在后面,此时他吃过灵果,体力充盈,必不会像方才那般丢脸。 但无论他加快,加快,还是再加快,前方的人影,却始终离了他丈余。 这丈余如同天堑。 待到城门口,他眼睁睁看着,恩公就那么咻地一下,如一只大鸟,从高高的城墙上,飞过去了! 夏若竹刚一落地,就忍不住拍了拍脑袋,她怎么忘了,后面还有个人呢! 便又三两下翻了回来。 正好对上少年目瞪口呆的视线。 这下轮到夏若竹不好意思了:“城门没开,翻墙快,也不会惊动旁人。” “我带你过去?” 少年默默将手中的腰牌收回,重重点点头。 然后,他就体验了一把飞跃的快感。 夏若竹带着两人进了笙园。 她此时方庆幸这院子没卖,不然都无处可去了。 将少年安置在客房,夏若竹带着白蕊匆匆离去:“先休息,有事晚点再说。” 白蕊这丫头一直没醒,她有些担心。 贴着她的身体滚烫,发烧了。 夏若竹径直出府,将相熟的大夫叫到家里来,又去织染坊,让春月来照顾白蕊。 好在白蕊只是受了惊加疲惫过度,折腾到午时,烧总算退去。 余下只需静养。 夏若竹交代了春月一声,便钻入空间。 刚一进去,便见到阿月咯咯咯地笑,在空间中上蹿下跳,跟在她后面的,是一群毛绒绒的小鸡崽! 还真孵出来了! 夏若竹大喜,叫了阿月上前吩咐:【好好养着,留一些下蛋,一些长大了炖着吃!】 阿月惊得【啊】了一声:【小鸡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呢?】 不然她养着玩? 夏若竹语气凉凉:【到时我一人吃,你闻味。】 阿月:【凭什么?我也要!】 夏若竹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像她能吃似的。 小鸡孵出来了,剩下的鸭蛋鹅蛋还有巨型鸵蛋,还窝在棉被中,没有动静。 夏若竹也不着急,背着手溜到池塘边,之前下的鱼籽已经生出鱼苗,在水里惬意摆尾。 想来过不了多久,又有灵鱼吃了。 夏若竹还是没弄明白,她满满一池子的鱼,怎么突然就没了! 不消说,只能是阿月造的孽。 空间内一切井井有条。 夏若竹这才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灵气一如既往地稀薄,不,甚至说,虞溪的住所被她端掉后,灵气更稀薄了。 之前充裕的灵气都是虞溪用灵石堆出来得假象,欲诱她上钩。 夏若竹修炼了好几个时辰,体内灵力增长几不可见,要知道,空间内已过去整日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她打算,此次去寻白蕊,便离开汴京,一路向北,去寻找修真地界。 那里的灵气和凡界相比,要充盈许多。 若侥幸遇上门派选拔弟子,纵使只得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修炼之所也是散修们梦寐以求的。 谁知遇上绑匪这档子事,兜兜转转又回来。 算了,等白蕊身体大大好,再做打算吧。 夏若竹没再继续打坐,而是挑了法术来练习。 重点练习身法。 这身法空间中没有,是从虞溪的记忆中来的,名作【幻影】。 练得好了,再配上疾风靴,即使是炼气后期,也别想抓到她。 是的,夏若竹练这个,是为了逃跑。 此次救出白蕊,看似顺利,只有夏若竹自己知道,凶险无比。 她出山洞的时候,竟然嗅到了一丝非常隐蔽的气息,这气息,她不久前才遇到过,记忆深刻。 魔修! 这也是她当机立断舍掉坞城,掉头回汴京的关键原因。 短短一段时日,她就遇到两次魔修。 修真界,比她想象得还要危险! 夏若竹练了许久,感觉自己的身法又缥缈诡异许多,这才停下来。 春月在门外唤她:“小姐,秦公子来了。” 夏若竹简单收拾一番,便出了空间。 秦公子,全名秦松,说来也巧,和夏若竹兜兜转转还能攀上点关系。 他是昌宁郡主的表弟,也是当今皇帝最大的儿子。 不出意外,往后会是太子。 夏若竹第一眼见到他便觉得眼熟,想了许久没想出所以然,直到看到他挂在腰间的玉佩。 和之前靖王爷秦俭在她院中莫名摔落的玉佩如出一辙。 皇室的象征。 那群绑匪掳走人,却连玉佩都没拿走,也不知秦松藏在何处。又或许绑匪没眼力劲,挣得太多,看不上这点小财。 夏若竹不欲深究,好奇害死猫,这不是当下的她该操心的。 秦松正捏着拳头,盯着院中的一棵榆钱树发呆。 眼角余光瞥见夏若竹出门,只抬头一瞧,脸便红到耳根处。 夏若竹了然,少年人脸皮薄。 早知如此,她该戴着面纱出来。 秦松一直不开口,夏若竹只好出声:“秦公子可是来告辞的?” 如同一盆凉水浇头,秦松思绪回笼,一说话竟似带着一丝委屈:“夏小姐盼我走?” 夏若竹恶寒,她只是应白蕊的请求救了个人,不会缠上她吧! 秦松似也意识到不妥,神色微敛:“我身体已无大碍,夏小姐一人独居,我一个外男,待在此地多有不妥。” 夏若竹点头,示意春月:“你送送秦公子。” 秦松抿唇。 他原本没想表露身份,是夏小姐率先猜了出来。 这让他心中有几分疙瘩,夏小姐莫不是知道救了他有利可图,才出手相帮? 谁知他纠结半天来告辞,对方却一副巴不得他走的样子! 连一句客套话都不说! 秦松站在原地没有动,夏若竹皱眉:“秦公子还有事?” 嫌弃实锤了! 秦松从小众星捧月中长大,何时受过这种待遇,脸上刚浮下去的热度又蹭蹭蹭爬上来。 羞的。 夏若竹心中微叹,半大孩子相处起来就是麻烦。 还是安阳王那种大龄未婚男好,阅尽千帆,无论她嬉笑怒骂,都轻易不会掀起漪涟。 呸呸,没事想那种男人做甚! 夏若竹放轻声音:“秦公子,你若还有事,尽管说。我不会打你!” 话音一落,对上秦松诧异的眼,夏若竹差点咬到舌头。 她在说什么鬼话?! 都怪阿月,整天讨打,她顺嘴说惯了! 但她什么风浪没见过! 夏若竹很快调整好心态,看向秦松的眼神带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慈祥。 秦松怪异地看了她两眼,这才抱拳:“夏小姐,我是想向你道谢。” “不用。” 夏若竹摆手:“举手之劳。再说,你要谢也该谢白蕊,若她不求情,我不会救你。” 秦松脸色一暗。 好半天才再开口:“不止是为我自己,还为其他人。” “嗯?” “山洞里那些人,都救出来了。” 夏若竹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我的人本来就埋伏在林子外头,因为我在里面,才投鼠忌器。” 这事原本该保密,毕竟凶手还没揪出来,但秦松莫名就想看看,夏小姐除了平静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表情。 “抓到主使者了吗?” “嗯,坞城一家客栈的老板。” 夏若竹眯眼:“秦公子,您确定是他?” 第52章 夜劫惊梦 秦松惊诧:“夏小姐此言何意?” “不瞒你说,我是跟着那老板,才找到白蕊的。” 夏若竹想了想,把事情经过说给他听,却隐去了偷听到的那些细节:“我敢确定,他不是主谋,身后另有其人。” “依夏小姐所言,也无法判断他不是主谋啊?”秦松很快就发现疑点。 “那客栈老板在明面上,就算是他掳的人,又能掳走几个?动作太大早便被人察觉了,肯定有其他同伙。你调查过他的生平吗?一个普通人,掳那么多人做什么?” “夏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夏若竹叹气,这人太聪明了也是麻烦。 “我只是推测。” 秦松突然严肃起来:“夏小姐,不瞒你说,近日坞城附近几个城镇不太平。除了山洞那些人,之前就有不少人莫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全是青年男女。父王这才派我去调查一番。” “我查了许久,毫无头绪。”秦松负着手,眼神逐渐深邃:“这些贼人胆大妄为,竟然朝廷眼皮底下行这等猖獗之事!” “我之后便找了个客栈,一次深夜被人迷晕带走了。” “客栈老板确实不是元凶,他们也只是受人所托,但上头之人,他们却从来没见过!” 他的人审问了张通络腮胡几人一晚上,竟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说好的今日午时有人到山洞接人,埋伏了一整日,也毫无动静。 明显打草惊蛇了。 “夏小姐,你在山洞应该有闻到过吧?浓郁的血腥气!” 秦松捏紧拳头,手臂青筋暴起:“若不能将真凶抓获,我心难安。有这等穷凶极恶之徒在,南燕国的子民焉有宁日?” 夏若竹抿唇:“秦公子,不是我不愿帮你,我所知确实不多。” “只有一点需提醒你,幕后之人可能极其厉害,即便武林至尊也不是对手。” “秦公子若要继续查下去,千万小心,切不可再向之前那样以身犯险!” 秦松大惊:“幕后凶手是武林中人?” 夏若竹摇头:“不止,可能是比武林中人还厉害得存在。” 她直觉此事可能和之前出现在汴京城的魔修元漾有关,若是如此,整个南燕国的人,加起来恐都不是他的对手。 夏若竹想起之前元漾施与她的威压,不由胆战心惊,自己实在太弱了! 秦松却不明白:“比武林中人还厉害得存在?那是什么?” “我言尽于此。” 夏若竹觉得自己已经说太多了:“此事不是秦公子一人能解决的,不妨向你父王寻求帮助吧。” 就算修真界不为普通人所知,作为国主,不可能一无所察。 秦松看夏若竹神色,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也不勉强,转了话题:“夏小姐,你身手极好,日后若有练功上的疑问,我可不可以来找你请教?” 少年人的面色红润,一双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夏若竹撇开眼:“抱歉,我不日便会离开这里。” 秦松大惊:“什么?你要离开?” 秦松回宫的路上,双腿如同踩在棉花里。 有些失落,有些茫然。 夏若竹之名,他很早就听说过,安阳王的未婚王妃,后面却被逐出夏侯府,婚事也不了了之。 最近遇到安阳王,他总是沉着脸。 前不久在宫中,二叔还打趣安阳王:“那等粗蛮无颜的女人,没了就没了,改日我带你去尝尝好的去!” 他那时还在想,安阳王真是幸运,不用和那样的不堪的女子过一生。 如今总算见着了夏若竹本人,秦松却发现自己错得着实离谱。 出夏侯府,该不会是夏小姐所愿? 她这等潇洒出尘的女子,怎愿将自己缚于内宅! 可惜,才刚认识,往后便见不着了! . 夏若竹不知秦松心思,此时正掩了门,和白蕊讨论日后安排。 “白蕊,等你身体好了,我便会出远门日,后可能不会再回汴京。” “小姐,您去哪里?奴婢跟着您!” 夏若竹摇头:“我此去路途遥远,且处处凶险,不适合带上你。” 白蕊大急:“小姐,您要一个人去?那怎么行?您不要我了吗?” 夏若竹见她这副模样,也很心酸。 她原本想着,让白蕊也试一试,看能不能和她一起修仙。 但她从虞溪的记忆中,知晓了一种法术,叫【测灵术】,法术打在被测人身体,若身体发出彩色光晕,则代表拥有灵根。 她特意习得,并在白蕊身上试了好几遍,毫无反应。 也就是说,白蕊不具灵根。 与其跟在她身边,四处冒险,不如留在汴京,这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傻丫头,我不是不要你。” 夏若竹握住白蕊的手:“我是仙师,你知道的。修真界人命如草芥,比你前不久遇到的更恶劣之事不知凡几。你跟着我,不仅处处处于险境,我也要分心保护你。你不忍心让你小姐这么操心的对不对?” 白蕊抬头,愣愣望着夏若竹,她自然不想成为小姐的拖累! “可是小姐,您一个人,床榻谁帮您铺,谁服侍能更衣用饭,谁…” “我自己便可以。” 夏若竹语气坚定:“真的,不要担心,你小姐早就不是之前的娇小姐了。” “我会带你去见昌宁郡主,将你托付给她。日后若能找到心仪的郎君,便安心地嫁了。” 夏若竹摸着白蕊的头发:“我也会给你留一大笔钱,日后不用为生计发愁。” “小姐,您什么都为奴婢打算好了,自己却去受苦,奴婢心中怎么能安!” “我受什么苦?我一点都不苦。” 夏若竹点点白蕊的鼻子:“我如今不知有多快活,虽然前路困难重重,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夏若竹说的是心里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今这光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白蕊抽了抽鼻子,思索片刻:“小姐,您想让奴婢留下,那奴婢便留下,奴婢不能给您添乱。” “但奴婢不想呆在汴京,我想下江南,和福伯在一起,可以么?” “自然可以。” 福伯年岁大了,白蕊又是个年轻的姑娘家,两人在一起,也能互相扶持。 夏若竹:“那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一起去找福伯。” 白蕊的事情安顿好,夏若竹又去找昌宁郡主,准备正式和她告个别。 郡主府的门房却回,郡主不在府中,去了城外的温泉庄子静养,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夏若竹只得作罢。 如此又过两日,夏若竹带着白蕊,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悄悄出了城。 一路下江南,路途遥远,好在两人不着急,累了便在就近的城池住下,休息饱了,再继续赶路。 也遇到过不长眼的土匪拦道,见是两个水灵灵的姑娘,俱犹如狼群遇到羊,双眼放光。 夏若竹只轻轻一抬手,他们手中的棍棒镰刀斧头各色武器,便飞到半空,再咻地落下,贴着他们的脚砸落。 若不动还好,有吓住往旁边乱跳的,反而正好被砸脚上,当场鲜血淋漓。 这哪是羊啊,分明是猛虎! 拦路的山大王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取了寨中好物奉上,只求大侠网开一面。 金银之物,夏若竹不缺。 但她还是接了。 到了下一处村寨,看村民很是贫穷,便挨家挨户,偷偷放上百两银子。 之后她在村头寻了户人家,准备住上几天。 白蕊不住夸赞她:“小姐,您这般做好事不留名,当名垂千古。” 夏若竹却摇头。 行侠仗义,持剑走天涯,这是话本子中才会出现的痛快事,偏偏被她做到了! 但她才走出不远,便心生后悔,这才折返回来。 她掖了掖洗得发黄的被角:“赶紧睡吧!” 白蕊叹气:“小姐,这床太窄,您睡床上,我打地铺便成。” 她可怜的小姐,便是最苦的时候,也是锦衣玉食,哪受过这种罪! 夏若竹无奈地笑:“好啦,整日叹气,当心便成老婆婆!你忘了吗?你小姐我是不需要睡的!” 她也就是担心白蕊身处陌生之地会害怕,才陪着她,不然早钻空间修炼去了。 白蕊这才安心睡去。 夏若竹等到她呼吸缓慢下来,才进入空间,一边打坐修炼,一边将神识铺开,覆盖整个村子。 修炼到半夜,村东头的狗叫起来,紧接着是沉闷的脚步声。 夏若竹心头一紧,果然来了。 她迅速起身,出了空间。 乡村的夜晚,空气寒凉,家家户户早就闭紧门扉,进入梦乡。 这也衬得远处跳跃的火光和犬吠声,极为惹眼。 神识感知到已经有人翻墙进了一户院子,夏若竹眼底戾气横生,迅速加快脚步。 村东头的二狗子正做着甜甜的梦。 他从小父母早逝,由奶奶抚养长大, 奶奶却在他十岁时,劳累过度,也去了。 二狗子无人教养,又生性懒惰,家中留下的两亩薄田不愿耕种,直接打包卖到里正家。 卖地的银子很快被他花销一空。 这之后,二狗子便过上了东家讨,西家乞的飘摇生活。 但他活得痛快,还结识了一帮二流子。 时不时到县城收点保护费,也能打打牙祭。 二狗子从来没想过,他不去抢别人的钱时,天上也能掉下横财! 昨日午时回家,他看着院中地上几靛白花花的大银子,眼珠瞪得比铜铃大。 然而,发横财的竟不止他一家。 他拿着银子打酒买肉,见到邻居家的二牛吃糖。 二牛的娘有多小气他是知道的。 没花多大功夫他便打听出来,嘶,二牛家也掉银子了。 然而还有驴粪家、三蛋家… 这等奇事二狗子自然要向兄弟们炫耀的。 他大手一挥,在县里的酒楼包了场。 于是,不出半日,他那帮兄弟们便都知道,二狗子所在的渔新村发财了。 家家户户,二百两的大财! 钱帛动人心。 二狗子睡着正香,梦里的他正吃得满足流油,怀中还搂着翠香楼的头牌娘子,好不舒坦。 突然似有人似有一声暴喝:“住手!” 他猛然一惊,从床上弹起。 这一弹,便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的眼睛:“银子在哪?交出来!” 低头,脖子处横着的是一抹雪白,晃得他眼瞎。 咕……二狗子听到自己咽了咽口水,说话磕磕绊绊:“灶头…灶头的…炭…炭…炭篓子里。” 他明明都说了,蒙面人却不饶过他,手迅速动作,刀从上到下,竟斜斜劈下来! 吾命休矣! 二狗子骇得差点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却突然传来叮的一声响,好似有颗石子,打到飞过来的刀刃处。 听声音,只是一粒小石子。 蒙面人手中的刀却再握不住,直接飞了出去。 绝处逢生。 二狗子瘫倒床上,拼命大喘气。 “他已告诉你放钱的地方,你却还要他的命,你怎生这么狠?” 是谁?是谁在说话?声音还这么好听,只是冷冷的,好似淬了冰。 二狗子循声望去,映着院中的火光,眼珠子突然不会动了。 蒙面人被搅了好事,心头恼恨,头也没抬:“谁敢管老子的闲事?找死!信不信老子把你也砍了!” “既然如此。” 夏若竹叹气,手中灵力激射而出,已掉落到地上的弯刀突然暴起,直接朝蒙面人飞奔而去。 “噗!”鲜血飞出,溅了二狗子一身。 但他顾不得擦拭,呆呆望着蒙面人空荡荡的右胳膊,没了,这就没了,胳膊没了。 “嗬……嗬……”蒙面人低头,蓦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夏若竹却没放过他,素手一抬,蒙面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般,一步步挪到屋外。 “都住手!” 夏若竹使用灵力,将声音笼罩到整个村子:“谁要是敢杀人,后果便如他一般!” 村子很小,进到各个院子的蒙面人惊疑不定,纷纷退出来,朝说话的地方望去。 夏若竹举着一条断臂,鲜血从断口处蜿蜒流下,她恍若未觉,明明面若桃李,众人只觉阎面修罗。 “这村子有我罩着!谁若想要断胳膊断腿的,尽管!抢!” 四周鸦雀无声,只余燃烧的火光啪啪作响。 ---------------- 第一卷·凡界忘情篇,完。 ---------------- 随着个人能量的增强,其言语与行动所激起的涟漪,亦如湖面上的波纹,愈演愈烈。 万事谨慎斟酌,不可随心所欲。 夏二小姐会慢慢明白这个道理。 ---------------- 第一卷总算写完了,最近也收到一些宝子们的评价,说看得憋屈,女主蠢之类的。 不说大家看得憋屈,我自己写得也很憋屈。 写发簪碎掉那一章,心难受都都快揪起来了!就觉得怎么这么气,好想踏马的什么都不顾,不用考虑阶级,不考虑日后处境,直接打回去!所以夏二小姐第一次对安阳王提了【退婚】。 这文的基调不是爽文,至少第一卷不是。 夏二小姐在凡尘是个悲剧人物,年少失母,为父不喜,守护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双双去世,这世上没有一个庇护她爱她的人。 活着的意义,在于有爱,有希望。 重生一世,代入她的境地,我感觉没什么意思。 未来的出路,在她认知里面,只有一样,嫁人生子。 王康不是良人,安阳王同样不是,这个世界可能根本没有良人! 所以她一直在思考,为何要重来。 想不明白前,她一直被动反抗,从不主动出击。 因为输了,大不了一死;而赢了,其实也没甚意思…… 好在夏二小姐最后寻着了另一条路。 祝所有看文的宝宝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 第二卷暂名“初入仙域”,大家有疑问或期望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噢! 第53章 进入漠城 ------------------- 第二卷·初入仙域 ------------------- 十日后,夏若竹和白蕊总算来到江南,福伯在此处宅子,每日看花遛鸟,过得好不自在。 见到夏若竹,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本以为,小姐给他留了那封信之后,便再也见不着了。 谁知不仅能见着,还带了白蕊来,给他作伴! 夏若竹在江南待了两日,在福伯和白蕊的依依惜别声中,正式踏上了北上寻找修真地界的路。 她特意绕道大疆,去祭拜外祖父和外祖母。 如此一来,凡事种种皆心愿已了。 · 依着虞溪记忆,夏若竹穿过南燕国,再往北走,是北燕国,北燕国最北端有个边陲小城,名唤【漠城】。 漠城再往北,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夏若竹独自上路,将疾风靴踩到极致,一路风尘仆仆,总算在半个月后,踏入漠城。 她没有再继续赶路,而是找了个客栈,准备休整几天,顺便打探下沙漠中的消息。 穿过沙漠,便正式进入南辰大陆的修真地界了。 漠城的这片沙漠叫【蜈沙域】,深入沙漠十来里,到处是成群结队的沙漠蜈蚣。 沙漠蜈蚣体型较一般的蜈蚣大,且毒性甚强。 偏偏它身上的外壳坚硬无比,是修真界常用的炼气材料,凡人也用它打造武器。 因此蜈沙域中常有凡人或修真之人前往探险。 但蜈沙域连绵千里,凡人大多只去往边缘地带,有收获便回。 而修真界那头,大约灵气较为浓郁,沙漠蜈蚣的个头更大,攻击力更强悍,与之对应外壳的硬度也更高,修真之人便也大多只在边缘进行围捕。 这也是北燕国虽毗邻修真界,却对修真界依然一无所知的主要原因。 夏若竹找了个茶馆坐着,一边品茶,一边在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中捕获有用的信息。 虞溪虽然穿越过蜈沙域几次,但她的信息都来自好几千年前,如今有变化了也说不准。 果然,没多久,夏若竹就听到一个关键信息。 蜈沙域内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城池! 凡遇见过的人尽皆有去无回。 旁边一桌穿着短打的汉子们正议论着此信息。 其中一个细长脸嗤笑:“牛二,既然都有去无回,你又如何知道的?” 牛二生得粗矿,一开口便声如洪钟:“他奶奶的,俺家那口子舅公家二姨子的表弟,前阵子刚去,带回来的消息。那小子,贼精贼精,一见势头不对,就拼命跑啊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我跟你们说……” 他语气夸张,又一惊一乍,众人听得直摇头:“牛二,你又瞎扯蛋。” 夏若竹听得津津有味,甭管是真是假,当乐子听听也不错。 又听了好一阵,俱是些无用的信息,直到店里走进一群人。 各个人高马大,只头顶正中央留了一小撮头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一进门便气势汹汹,看中靠窗边的位子,便直接上前,还未开口,只往那一站,桌上的人就连连作揖将位子让开了。 牛二压低声音:“光头豹这是刚从蜈沙域回来吧?听说此行收获不少。” 细长脸语带艳羡:“谁让人家有祖传秘方,专克沙漠蜈蚣?合该人家赚得盆满钵满。” 夏若竹心思微动,祖传秘方?专克沙漠蜈蚣? 这可真是太好了。 虞溪的记忆里,沙漠蜈蚣可不好惹。 毒性大不说,关键还成群结队,只要一遇上,方圆百里,将人围得密不透风。 虞溪修为高超,能御空飞行,又掌握空间法则,自是不惧。 然她不行。 小小炼气五层。 夏若竹上了心,便着重将注意力放在光头豹那一桌,但几人聊来聊去,不是聊城主的小妾,就是聊红楼的头牌春香娘子。 左右都是鸳鸯被里翻红浪那些事。 夏若竹早不是黄花大闺女,听得面不改色,到精彩处还一脸神往,恨不得亲眼目睹那夜夜十次郎是否如同他吹嘘得那般神勇。 直到几人的话愈发混不吝,夏若竹才起身出了茶楼,只神识还一直留在光头豹这里。 谁料,她刚一走,就听到一句意料之外的话:“豹哥,方才那娘们,你瞅着没?我瞧着脸是脸,屁股是屁股,比春香娘子看起来可带劲多了!” 夏若竹听得无语。 脸是脸,屁股是屁股,这是在说她? 谁的脸不是脸,屁股不是屁股? 领头的光头豹抬头朝夏若竹方向看了几眼,收回视线:“你看清样子了?” “没,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啊!” 方才的男人笑:“不过以我多年的眼力劲,光那双秋水眸,勾起人来必定销魂得紧。” 夏若竹心头一阵恶寒。 她喜欢听红袖添香的艳事是一回事,被当做谈资又是另一回事了。 却听光头豹吩咐:“高虎,跟上去看看,哪里来的小娘子。” 身后跟了条尾巴,夏若竹佯作不知。 她先在街上闲逛一阵,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物事可买。 倒真让她遇着了。 在一家药材店里,有沙漠蜈蚣的毒汁出售,夏如竹出手买了两瓶。 又在一家武器行中,看到一堆沙漠蜈蚣的外壳,大喇喇地堆在地上。 周围围了一群人挑挑拣拣。 夏若竹问明价格,也买了两片。 待走到一个喧闹的集市旁,夏若竹竟然还看到有人,拿了沙漠蜈蚣的死尸来卖。 遂又出手买了两条。 被人盯着,又不好收入空间,只能用绳子绑了,拎在手上。 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夏若竹大喇喇回到客栈。 盯梢的高虎找掌柜的打探一番后,忙回去禀报。 “应当是昨日来的,住在高升客栈,一个人。掌柜的说听口音,不像咱们漠城附近的人,更像是南方来的。来做什么的掌柜没打听,说那姑娘看着就冷淡,不好招惹的样子。” 高虎搓搓手:“老大,那姑娘对沙漠蜈蚣好像很感兴趣,方才小的一路跟着她,见她买了蜈蚣甲,毒液,还有两条蜈蚣一路拖着。” 光头豹杨眉:“两条蜈蚣,多大?自己拖着?” “挑的品相好的。”高虎比划了下,又咽了咽口水:“一条至少百来斤。一路看着很轻松。” “老大,这娘们恐怕不好惹。” “有些意思。” 光头豹原本听得漫不经心,此刻却突然来了兴致:“这样的奇人得会一会。” “老大,怎么会?我把她给您绑来?” 光头豹一巴掌拍到他光秃秃的脑门上:“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明显有功夫在身,你打得过?” “我…我多带几个人。” 光头豹又给他一巴掌:“用点脑子。” “从外地来,又对沙漠蜈蚣感兴趣,多半冲着蜈沙域来的。咱们就从这里入手!” 两人的对话夏若竹听得清楚,她微微一笑,钻入空间修炼。 大概是因为临近修真地界的原因,这里的灵气浓度,和之前的汴京城相比,高上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她便一边抓紧修炼,一边等着光头豹几人主动【钓】自己。 光头豹没让她等很久。 翌日一早,酒楼大堂内便熙熙攘攘。 夏若竹皱着眉头下楼:“掌柜的,今日何事这般吵闹?” 掌柜哈着腰上前:“这位姑娘,是豹影堂的人,前不久刚从蜈沙域回来,带了猎来的沙漠蜈蚣来售卖。” “沙漠蜈蚣?” “对,是本地的特产。可以入药,也可以打造器械。外地人来了总要带些回去。” 掌柜笑道:“姑娘昨日也带了些回来,若对这个感兴趣,不妨看一看。豹影盟猎到的品相必然更好。” “是么?” 夏若竹挑眉,透过围观的人群,见到昨日跟踪她的高虎正卖力吆喝:“来一来,看一看,各位,绝对是在哪都买不到的好货!” 来都来了,她自然也要配合下。 夏若竹走上前,指着地上的沙漠蜈蚣:“怎么卖?” “姑娘,这个要看品相。” 高虎见她上前,眼前一亮,嗓门又大了几分:“比如您手指的这条,品相较好,至少二十年生的,要这个数。”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五。 夏若竹惊讶:“五十两?这也太贵了!” 昨日她买了两条,才花了二十两。 “不。”高虎却笑:“五十两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要五百两!” 这价一出,围观的人群纷纷嘟囔。 “太贵了!” “抢钱呢?” 夏若竹却没被吓走,反而走上前,仔细打量起来:“你不妨说说,这东西除了个头大点,还有什么好处,能值这高价?” 高虎心中一喜,老大说得果然不错,人人都有猎奇心理,价说得越高越好。 “姑娘您仔细看,这蜈蚣的尾部,是不是有根长长的刺?” 夏若竹瞧了,果然如此。 “当下流行的碧玺簪就是用它打磨的。年份越久的沙漠蜈蚣,打磨出来的碧玺簪越通透,贵人们都抢着要。光这一只簪子,就至少值300俩。” 夏若竹兴致缺缺:“还有其他的吗?” “您看它这千足,可以制出上好的箭矢,那硬度连纯度最高的玄铁都比不了。” 这下夏若竹总算有了些兴趣:“我若买了这些,哪里能帮忙打造?” “姑娘您这话问得到位,这沙漠蜈蚣虽好,若炼制手段不到位,同样出不来好东西。” 高虎笑道:“姑娘您若买了,我们豹影堂可以免费帮您炼制。” “除了这条,你这里还有更好的吗?” 高虎大喜:“有有有,当然有!姑娘若感兴趣,不妨移步豹影堂一观!” 夏若竹抬了抬下巴:“带路。” 高虎忙招呼一起来的弟兄:“走走走,兄弟们,收工!” “给贵客带路!” 有两人上前,抬起一条条沙漠蜈蚣朝门外的推车上搬。 普通的沙漠蜈蚣百斤重,比如夏若竹买的那种。 但高虎带来的明显个头更大,也更重。 两人合抬,都抬得有些吃力。 等轮到方才夏若竹看中的那条时,高虎都一同上前帮忙,才合力推上车顶。 收拾完毕,高虎毕恭毕敬在前面带路:“姑娘,您这边请。” 一副谦逊有理的模样,若不是夏若竹昨日听过他和光头豹的谈话,也要被他骗了。 世间众人,惯会演。 当然,她也在演。 夏若竹有些好奇,她想找光头豹几人,是因为听说他手中有专克沙漠蜈蚣的祖传秘方,旁人没有。 那光头豹为什么要引她前去? 总不会因为看中她了吧? 夏若竹直觉这里头有她不知道的缘故。 推车车轮咕噜噜,路中不平,车上堆着的沙漠蜈蚣也跟着上下晃动。 “姑娘,您靠边些,万一这玩意掉下来砸着了……” 高虎话还没说完,车轮正好压住一个小坑,车身猛然一歪,最上头的沙漠蜈蚣直直掉落下来。 高虎惊得睁大眼睛:“姑娘,快……” 夏若竹恍若未觉,随手一伸,抓住掉落的沙漠蜈蚣,往车上头一甩。 这才转头看高虎:“嗯?何事?” 高虎咕噜咽了一把口水。 天啦,这姑娘这么变态,他老大降得住? 豹影堂离高升客栈不远,步行不过一炷香功夫便到了。 方进大堂,高虎便擦了把汗:“姑娘,您坐这里稍等,您是贵客,小的去叫了老板来招待您。” 这老板应该是光头豹吧。 夏若竹从善如流:“我四处看看。” 安排小二上来奉茶,高虎这才匆匆离开了。 夏若竹四下打量。 豹影堂很大,装潢得极为奢华。 大堂最醒目处,挂着足有人高的沙漠蜈蚣,千足张开,眼眶处黑黝黝,看着异常唬人。 入目所及,皆挂着沙漠蜈蚣制品。 有武器类的,盔甲,有箭矢,盾牌。 也有生活所需,比如盆、戒尺、恭桶。 最后一面柜台,则是各色头饰。 如高虎所说,沙漠蜈蚣尾脊打磨出来的发簪晶莹剔透,还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泽,煞是好看。 纵使夏若竹不爱这些,也看得眼馋得紧。 若有上好的,倒可以买一些。 昌宁白蕊肯定会喜欢。 想到日后不知是否还能再见的两人,夏若竹心下黯然,脸色也沉郁几分。 “怎么?这些东西可是入不了姑娘的眼?” 第54章 初显身手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楼梯处传来,光头豹身着锦衣华服缓步下行,配着头上的一撮小辫,格外乍眼。 高虎跑在前面,向夏若竹介绍,与有荣焉:“姑娘,这是我们豹影堂的老板,漠城人称豹哥!” “什么豹哥,姑娘叫我小豹便可。” 光头豹姿态放得很低:“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韩。” “韩姑娘。” 光头豹抱拳:“听虎子说,姑娘想看品相更好的沙漠蜈蚣?” “不错。” “姑娘随我来。” 豹影堂共有三层,第二层卖的东西和第一层差不多,但明显质地更好。 再到第三层,则挂着满墙壁的沙漠蜈蚣,也不知怎么处理了,看起来栩栩如生,却没有半丝异味。 但如此硕大的千足虫,密密麻麻,一眼望去,让人不由泛起鸡皮疙瘩。 夏若竹抖了抖身子,却没被吓到,还走上前,逐条细细查看。 光头豹见状,脸上笑意更深:“姑娘,豹影堂品相最好的沙漠蜈蚣都在这里,您只管挑。” “我若挑得多,豹哥能否给些折扣?” “那是自然。” 夏若竹便不客气了,直接指了两条:“尾脊骨打磨成簪子,再打造五十只袖箭箭矢。图样我晚些画给您。” 剩下的甲片,夏若竹准备收起来,说不准日后用得上。 “您算算多少钱?” 光头豹想了想,报了个数:“六百两。” “包含打磨?” “包含。” 夏若竹抱住胳膊:“豹哥,今日在客栈里,虎子哥带的那条沙漠蜈蚣,说是二十年份,就500两。” 她新看中的两条,个头比那个大了快一倍。 “您说的这价,我有些不敢接啊!” “韩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夏若竹歪了歪头。 “我豹影堂做的是长久生意,姑娘第一次来漠城,总要给些好处吸引着,这样下次才会再来不是?” “豹哥说得在理。” 夏若竹把玩着手中的一片蜈蚣甲,突然转了话头:“豹哥,明人不说暗话,您对我是不是有所求?” 光头豹一愣,旋即笑起来:“姑娘果然是个痛快人,那我便直说了。” 夏若竹面色丝毫未变:“您说。” “过些日子,我准备带队走一趟蜈沙域,姑娘可有兴趣一起?” 光头豹说完,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夏若竹,好似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 “您不是刚从蜈沙域回来?” “姑娘也听说了?没错,但这次,我准备走一趟大的。” “何谓走一趟大的?” “一般去往蜈沙域围猎,只进入三十里便回转了。这次,我准备进五十里。” “我跟着走一趟,有什么好处?” 这便是感兴趣了。光头豹大喜:“姑娘既来了好几天,当听说了吧,蜈沙域内到处是沙漠蜈蚣,越往里走,年份越长,个头也越大。姑娘若是跟着一起,收缴的沙漠蜈蚣自然有您一份。” 夏若竹摇头不语。 光头豹看她这神色,又加了一份筹码:“无论此行收获如何,我都另外给姑娘五千两,您看如何?” 夏若竹微微动容,想了一阵,却还是摇头:“我不缺银子。” 光头豹面色有些失望,勉强笑笑:“姑娘先不用着急拒绝,可以再想一想。以姑娘的身手,若不是想去蜈沙域闯一闯,何必到这漠城来?有熟悉的人跟着,危险系数也更低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夏若竹也不再拿乔:“豹哥,你猜得没错,我到这里来,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蜈沙域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我不图沙漠蜈蚣,也不图钱,只为长些见识。” 夏若竹伸出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我可以跟豹哥你走一趟,事成之后,什么都可以不要。听说你这里有专克沙漠蜈蚣的秘方,能不能给我一份?” 光头豹脸色一变,沉吟良久才道:“此事我不能答应你。” “豹哥,您放心,我要这秘方,并不是为了猎取沙漠蜈蚣,而是为了后面在里头行走方便。”夏若竹保证道:“这秘方在我手里,也绝不外传。” 光头豹依然拒绝:“不是我不愿意答应,此事确不可为。” 夏若竹站直身子:“豹哥不如开个价。” “我不愿答应,也不是因为钱的事。” 光头豹苦笑:“姑娘就别再难为我了。” 事情便僵在这里,夏若竹深吸一口气:“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你到时候让我看看,克沙漠蜈蚣的秘方到底是什么,这总可以吧?” 先知道是什么,往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光头豹这才笑道:“那再好不过,自然可以。” 两人已经结盟,光头豹也不再藏着掖着:“我豹影堂每次去往蜈沙域,都能平安返回,其实是仗着一处阵法。” “此阵名为七星御邪阵。先将沙漠蜈蚣引至正中心,再由七人分据天枢位、天璇位、天玑位、天权位、玉衡位、开阳位、摇光位七个方位。阵起,所有人的力量都集中至正中心,直到将沙漠蜈蚣绞杀为止。” 夏若竹奇道:“我听说沙漠蜈蚣均群体活动,此阵只能绞杀阵内蜈蚣,阵外遇到攻击该如何办?” 光头豹却没有详说:“此事我自有办法,届时韩姑娘只需守住自己方位,将力量集中打出即可。” 夏若竹猜测光头豹口中的办法应该和那所谓的秘方有关,但对方不愿意说,自己又没办法橇他的嘴:“我还有一事不明,你们既然屡次从蜈沙域满载而归,应该有现成的搭档吧?” “不错,韩姑娘这边请,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一起下楼。 来到豹影堂门前,夏若竹这才注意到,豹影堂旁边竟然还有一间武馆。 光头豹带着夏若竹,径直走进去,走到最里头一间堂屋,就见到几个光着膀子的青年男子,正嘿嘿哈哈地练武。 见到夏若竹进来,男人们中有年纪小的,还红了脸,慌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拿住外衣往身上罩。 惹来其他男子嘻嘻哈哈。 “韩姑娘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想来不会在意这些吧?” 夏若竹面色未变,心中却腹诽不已,不是男人不好看,但这里臭气熏天的,她的鼻子肺受不了!!! “这些是和我们一同出行之人?” “原本我们人手是够的,但上次去往蜈沙域,其中一人不小心落单,被沙漠蜈蚣攻击了。” 光头豹看夏若竹变色,连忙解释:“我们带了解毒药,他毒性已经解了,只目前身子还有些虚,需休养一阵。但我这里却等不了,这才邀韩姑娘一起。” 夏若竹点头:“何日出发?” “这两日韩姑娘到豹影堂来,和大家一起配合练习阵法。我们后日戌时准时出发。” “夜间出发?” 光头豹点头:“沙漠蜈蚣亥时到子时战斗力最薄弱,我们才有机可趁。” “好。” 青一色的男人堆里突然混进一个女人,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虽然夏若竹一直轻纱蒙面,也不影响大家浮想联翩。 年纪稍长者暗中猜测夏若竹和光头豹的关系,未经世事者则一见她便红脸。 不集中训练的时候,夏若竹独自抱着手臂,倚在墙壁看众人苦练。 一个男人突然走过来,语气略带不满:“明日就要进蜈沙域了,你怎么不多加练习?那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人不顶用会害我们所有人!” 他的情绪其实代表了所有人的情绪。无论对她好奇者,还是羞涩者,心中均还有一个念头,便是怀疑。 高虎虽和众人说起过夏若竹力气大,却没有谁当回事,只当他夸大其词。 光头豹要另外找人,也该找个男人,如今找个瘦瘦弱弱的女人,除了让大家分心外,能成什么事? 夏若竹抬头看了不远处的光头豹一眼,就见他老神在在地,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很明显,让她自己解决。 夏若竹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玄武。很是威武霸气。 她眼神闪了闪,也不多话:“打一架?” “什么?”玄武发愣。 “你不是对我不服气么?” 夏若竹耐心解释:“很简单,那便打一架。我若赢了,想做什么做什么,你莫多管。” 玄武气笑了:“你要跟我打架?” 他举起硕大的拳头在夏若竹面前挥了挥:“你莫不是找死?” 不是他自夸,他从小习武,这偌大的漠城,可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说“打一架”。 夏若竹气定神闲:“你不敢?” 玄武:“……” 武哥要和新来的娘们打架,苦练的众人均停了下来,站在旁侧围观。 高虎凑到光头豹面前,神色焦急:“老大,你不管一管?明日便要出发了,万一打出个好歹怎么办?” 光头豹却问:“你担心谁有好歹?” 高虎微愣,他担心的自然是韩姑娘。 但光头豹却不这么看:“且看着吧。” 光头豹不插手有两个原因。 他只知道夏若竹力气大,但守好阵眼,可不全靠力气,他想知道,夏若竹真实的能力到哪一步。 另外,七星御邪阵讲究良好的配合,若夏若竹能自行让这些人降服,效果将事半功倍。 靠他打压调和,可能适得其反。 没错,虽不清楚韩姑娘底气,但光头豹潜意识里却觉得韩姑娘能降服这些人。 不说别的,韩姑娘一介女流,却敢独身一人去闯蜈沙域,这份魄力和勇气便是许多人没有的。 夏若竹和玄武已经站定。 玄武喋喋不休:“韩姑娘,你虽是女流,我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若伤了残了,可怨不得我……” 话未说完,一只拳头竟然直袭他面门,玄武一惊,急忙躲闪。 竟然搞偷袭,女人果然奸诈! “你太啰嗦了。” 夏若竹语气凉凉:“躲得也慢。” 玄武气得仰倒,大言不惭! 他今日定要让这猖狂的女人知道花儿为什么别样红! 到时可别怨他不知轻重! 他迅速伸腿,欲勾住夏若竹的脚脖子,接下来的动作他都已预想好,左勾拳,右勾拳,不打脸,脸打花了就不好看了… 鼻子却突然一痛,仿若一块巨石朝他扑面而来。 玄武连后退都来不及,直接飞起,撞到身后的墙上,再啪叽摔落到地,鼻血眼泪横流。 叮。 武馆里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直到夏若竹捏了捏手腕,朝玄武喊:“死没?” 众人才哗地反应过来。 原本不屑的表情瞬间变成畏惧。 就算是偷袭,也太可怕了,那可是玄武啊! 一拳,仅仅一拳!玄武竟然没躲过! 玄武擦着鼻血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恶狠狠地走到夏若竹面前,面色很不甘。 竟然打他脸?! “你偷袭!不算!” 夏若竹:“你还想挨一拳?” 玄武攥紧拳头:“我方才没有准备,这才被你打中。” “沙漠蜈蚣可不会管你准备没准备。” 夏若竹语气不屑:“明日就要进蜈沙域了,你这点警惕心都没有?那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人不顶用会害我们所有人!” 竟然把他方才所言又丢了回来。 玄武牙齿咬得咯咯响。 光头豹这才走上前,韩姑娘说话让人下不来台,玄武面皮薄,再这么下去,要闹得收不了场。 “韩姑娘手下留情,我替玄武先行谢过。” 夏若竹垂下眼睑:“好说。” 光头豹松一口气,还欲再说,耳边却察觉到一丝风声,与此同时,眼前一条胳膊一闪而过。 不由大骇,这玄武怎么回事,平日里看着还好,怎么这么输不起?! 偷袭的正是玄武,他有样学样,一拳袭向夏若竹面门。 什么不打女人脸的原则,全抛到脑后。 夏若竹好似吓傻了,一动不动。 玄武心中冷笑,嘴巴忍不住嘲讽:“毁容了怨不得我…” 拳头抵达,却没落到实处,玄武眨了眨眼睛,人呢?方才还在这儿? 不待他反应过来,腰腹突然一紧,紧接着双腿就不听使唤离地,不出片刻功夫,他整个身子横着悬到半空了。 夏若竹凉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太慢。” 众人这下真的麻了。 谁都没看清韩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原本还有人嘀咕玄武不讲武德,跟一个娘们玩偷袭,这下全傻了眼。 这身手,就算偷袭都打不过啊! “啪啪啪…” 巴掌声响起,光头豹率先反应过来,心中不由浮现一丝后怕,还好他对韩姑娘一直和和气气的。 “姑娘好身手!” 手下的玄武不停扭动,跟个八爪鱼似的,夏若竹抓得也挺烦,手指倏然松开。 玄武脸着地的瞬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他妈疼啊!” 第55章 奇火冰蝉 夏若竹下手不重,玄武只躺了几个时辰,便又生龙活虎。 却彻底怕了她,再不敢轻易往她面前凑。 偶尔和夏若竹眼神对上,便倨傲地抬起下巴:“你…你…你看什么?别以为我怕你!” 色厉内荏。 夏若竹觉得幼稚,只笑笑便丢开。 玄武却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很快便到了出发的时辰,夏若竹一行,推着几个大推车,披着朦胧的夜色出发了。 踏入蜈沙域,脚感渐渐和别处不同。 沙地看似柔软,却不好走。 沙子的流动性使得行走变得困难,每走一步都需要更多的能力,遇到斜坡沙丘,一不小心便滑出老远。 玄武等人常年在此处行走,已经有一定的技巧。 上坡时走之字形,能减少上坡的难度。 他们也能根据经验和阴影分辨出,哪些沙子较紧实,行走省力。 玄武手举火把,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一边偷偷打量夏若竹。 任你身手再厉害,到了沙漠里,也成了软脚虾。 走不动道的时候,该哭爹喊娘地求他了吧! 谁知他越看越泄气。 除了刚开始进入沙地,夏若竹颇有些手忙脚乱,不到一刻钟,她似乎就已经掌握方法,走得面不改色,如履平地。 这还是人吗? 玄武在这一刻,总算失了攀比的心思。 夏若竹此时已经在心中琢磨开来。 他们脚程很快,进沙地已有二十来里,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该遇上沙漠蜈蚣了吧。 此行的安危,夏若竹并不担忧。 她有黑妹戒在手,打不过时,大可以躲进空间里。 她想的更多的还是,沙漠蜈蚣的克星到底是啥?又该怎么从光头豹身上把那秘方弄到手。 “东南方向,约五里外,有动静。” 夏若竹突然出声。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愣,年纪最小的祝融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得仰倒。 光头豹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韩姑娘所言非虚?” 他没有问自己怎么发现的,夏若竹满意点头:“是打还是避开?” 光头豹:“避开。” 这外围的沙漠蜈蚣,品相一般,打起来白耗力气。 夏若竹上前几步:“那大家随着我走。” 光头豹毫不迟疑地挥挥手:“跟上。” 队伍歪歪扭扭地跟过来。 夏若竹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目前为止,她对光头豹的队伍观感很好。光头豹用人不疑,队员们有不服会当面说开,说开后又能坚定执行。 难怪他们屡次历险,都能凯旋而归。 夏若竹对此行不由又多了几分信心。 众人走走停停,如此又走了半个时辰,却一次沙漠蜈蚣都没遇到。 若换成从前,早已经战斗两三回了! 八人小队的犹疑一扫而空,对夏若竹越发信服起来。 夏若竹却突然停脚:“三里外,东北方向,打不打?” 他们此时已经深入四十来里了,离光头豹预期的目标相差不远。 最主要,夏若竹能感觉到,这批沙漠蜈蚣的个头,最小的也和她在豹影堂买的那两条相差不离。 她不清楚七星御邪阵的实力,再往里走,她怕打不过。 光头豹却问她:“韩姑娘觉得差不多了?” “嗯。” 光头豹吁了一口气:“那便这群吧,大家戒备。” 几人这下没饶道,迎着沙漠蜈蚣的方向直直赢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火把早就熄灭,夏若竹众人已经能听见吧嗒吧嗒甩尾的声音,毫无节奏感,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夏若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任她心性再坚定,心跳也不由得急促几分。 光头豹沉稳的声音响起:“大家准备做好准备,结阵!” “天枢位!” “到!” “天璇位!” “到!” “天玑位!” “到!” “……” 阵型被迅速摆出,几人脚步却没停,依然快速朝前冲。 夏若竹心中疑惑不已,他们要这么直接冲进蜈蚣群中不成?! 蜈蚣群越来越近,甚至不用神识,夏若竹都已能看清他们黑黝黝的眼珠。 其中一个眼珠和夏若竹对上,双方对峙几秒,夏若竹明显感觉到蜈蚣群的速度又加快几分。 就在夏若竹以为自己真的要这么徒手冲进蜈蚣群时,前面光头豹的身上,突然迸发出亮光。 愈来愈亮,愈来愈亮,有东西似乎从他身上飞起,悬在半空,把这一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夏若竹想探出神识,感应一下那发着亮光的是何物,却发现那东西无根无据,无处可寻。 更让她惊诧的还在后头,原本快速前行的蜈蚣群,亮光一出,如同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俱缩着身子,匍匐原地不动。 只身下的千足,不自觉地抖。 “继续走,不要停。” 玄武见夏若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催促。 “噢!”夏若竹恍然,抬脚继续走。 玄武见她模样迷糊,竟然觉出几分可爱。 忍不住解释道:“冰蝉火爆发有时限,我们要速战速决。” 这冰蝉火大概就是所谓的秘方! 夏若竹心中震撼不已,无知无觉地朝玄武道了声谢,这才快步上前。 双脚踏进沙漠蜈蚣群中时,夏若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这蜈蚣如同死了般,即使她踏着它们身子而过,也毫无反应,只需收割便好! 冰蝉火! 夏若竹心中一片火热。 若她有此物在手,何愁过不了蜈沙域? 但她火热的心很快冷却下来,就算不知这冰蝉火是何物,仅看架势,便知奇货可居。 难怪光头豹根本不考虑卖! 七人很快站定,光头豹手一挥,众人力量挥出,集中朝一条沙漠蜈蚣打去。 沙漠蜈蚣体表强硬,第五竹节下腹处为薄弱点,但难击中。 被攻击的沙漠蜈蚣身子扭曲,缩成一团,众人再攻,沙漠蜈蚣剧烈动弹,露出腹处。 光头豹眼一亮,手指迅速下压,众人俱随,一阵强悍的力量过后,沙漠蜈蚣身体猛然一挺,再无动弹。 如此便缴获了第一只战利品。 众人如法炮制,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堆在沙地上躺板板的沙漠蜈蚣越来越多。 此时,他们正在攻击的这头沙漠蜈蚣,体型相较其他更大。 连续多次武力值集中打出,沙漠蜈蚣除了最初动一动,后来便再无动静。 好像死了一般。 夏若竹神色探出,感应一番,没有生命气息。 光头豹皱眉,挥手示意众人后退,自己则准备上前查看。 这蜈蚣一直没露出过腹部,就这么打死了,着实有些蹊跷。 光头豹越走越近,众人俱一脸紧张地盯着,夏若竹脸色一变,突然大喝:“豹哥,闪开!” 一股液体突然从一动不动的沙漠蜈蚣头顶喷出,好在光头豹听了夏若竹的提醒,闪得够快,未粘上分毫。 液体喷了一米来高,似是余力不继,软软垂下。 他脸色大变:“变异蜈蚣!竟然是变异蜈蚣!” 除夏若竹之外,余下的人皆一脸骇然。 光头豹脸色难看极了,退到丈余远,神情满是不甘。 却没再指挥大家贸然行动。 “冰蝉火快撑不住了,大家收拾下,准备撤走。” 一群人快速动起来,将死掉的沙漠蜈蚣抬走,却俱都小心翼翼,不敢靠近那条装死的变异蜈蚣。 冰蝉火的光亮和之前相比,明显暗了几分。 光头豹见猎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急忙催促:“快走!” 夏若竹走在最后,忍不住转头去看唯一一条还留在原地的变异蜈蚣。 神识感应中,除了方才喷液体的那一瞬有一丝气息的变化,此时再探,又犹如死掉一般。 到底死没死?还有所谓的变异是指什么? 夏若竹满腹疑问,趁众人不注意,突然射出灵力,将蜈蚣全身一卷,往黑妹戒里送。 片刻之后,她神色呆愣。 原地的沙漠蜈蚣已经消失不见,这蜈蚣竟然真被她送进空间了!难道真死了不成?! 她之前的试验里,活物可是送不进去的! 神识内视,阿月已经察觉异样,正围在池塘边的沙漠蜈蚣打转。 夏若竹忙叮嘱她几句,这才快走几步,跟上之前的队伍。 有冰蝉火在,一路都很顺利,沿途遇到的沙漠蜈蚣都匍匐不动。 夏若竹如先前一般,提醒大家绕了两次路,便不再开口说话,而是伸出神识,仔细感应蜈沙域的环境。 蜈沙域和她从虞溪处记忆中感知的一样,大,神识探不到边。 连绵不绝的黄沙下面,各类蚁兽种类不少,夏若竹大多不认识。 但体型均没有超过沙漠蜈蚣的。 规模也不如沙漠蜈蚣那么壮观。 夏若竹将神识伸展至最远处,也未发现其他异样,正欲收回神识,神识突然感觉到一个黑影,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急速飘过来。 豹哥正在鼓励大家:“马上就出去了,大家加快脚步,趁天亮前赶回家,还能睡个…” 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大喊:“小心!” 所有人迅速回头,却已经晚了,一座庞然大物朝他们碾压而过。 几秒钟过后,再看远处,沙地平整,一切了然无痕。 夏若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院子里。 不远处,光头豹、玄武等人横七竖八。 夏若竹刚伸出神识,就面色一变,神识滞涩得厉害,只能探出丈余。 不过也能感应到,光头豹几人还活着,大概晕过去了。 夏若竹站起身,四下打量。 这是一处奇怪的院子,四面皆石墙,高三丈有余。 只有一个方向,开着门洞,神识探过去,空荡荡,寂寥无声。 门洞上方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一半黑一半红,看起来颇为诡异。 夏若竹脑袋快速转动好几圈,也没有想起哪里看到过这个图案。 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门洞外,有些犹豫不决。 “韩姑娘?” 夏若竹转头,光头豹已经醒过来,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脸迷茫:“我们在哪里?” “我也不知。” “蜈沙域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光头豹皱眉:“我来往几十次了,从来没有见过!” 带他们在这里来的那个黑影,速度太快,夏若竹完全没看清。 她皱眉:“蜈沙域里哪里有房子吗?” 说到这里,夏若竹心中一动。 不由想起刚进漠城时在茶馆听来的话。 —-蜈沙域内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座城池。 难道那牛二所说的他家那口子舅公家二姨子的表弟遇到的事,其实是真的? 夏若竹抿唇:“豹哥,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我准备进去一探。” 光头豹看着四下还昏迷着的兄弟,有些犹豫,又担心夏若竹一人独去危险。 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 “此去福祸难料。”夏若竹劝他:“你还是在这里等着。” 光头豹却挥了挥手,语气坚定:“不必多言!你是我带进来的,遇到危险哪有你个姑娘家朝前冲,我却缩在后方的道理?” 夏若竹心下微暖:“行,一起。” 光头豹抬脚就走,夏若竹忙叫住他:“等一等!” 从怀里掏出一颗石子,裹挟着灵力,朝门洞内打进去,良久,没有任何动静。 夏若竹犹自不放心,又从空间调出一只正在啄食的鸡,一把抛出去。 她手法太快,光头豹没看清,却听到一阵鸡叫,不由大惊:“这是何物?” “嗯,啥?”夏若竹装傻:“一块石头。” 光头豹提醒她:“我听到咯咯哒……” “我没听到啊?你幻听了?” 光头豹:“……” 就算是石头,谁没事在怀里揣那么大块石头? 韩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鸡叫方起不久,就突然被掐断,石洞内再次静悄悄。 夏若竹神色微凛,果然不正常! 想到这,她掉转头:“还是试试翻墙吧。” 光头豹以为她在说笑:“这么高的墙,怎么翻?” 夏若竹未多言,如法炮制,先朝上空扔出一粒石子,等了许久,石子并未掉落地面,飞出去了。 她神识又锁住空间的一只鸡,有些犹豫。 再扔可能真的就暴露了! 夏若竹咬牙,紧要关头,她决定赌一把,目前为止,光头豹还是可信的。 “咯咯哒…” “咯咯哒…” 一团黑影从夏若竹手中疾驰向上,惊起一片叫声。 飞到上空,却不知被什么挡住,弹了回来,啪嗒落地。 结界! 夏若竹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光头豹看看地上扑腾的鸡,又看看一脸严肃的夏若竹,张嘴,复又闭上,识趣地没再发问。 夏若竹走过去,将鸡收入空间,这才看向光头豹:“屋顶有结界,出不去,门洞内也有问题。” 光头豹心中如一团乱麻,韩姑娘此人,远比他想象得还厉害。 “韩…韩姑娘,你以为该如何做?” 第56章 沙漠突变 夏若竹抬头看天,从书简中学到的知识来看,这灵力结界应该是阵法造成的。 若要攻击,需先找阵眼,再集中灵力将阵眼破坏掉,方能破了结界。 但夏若竹对阵法一无所知,只有书简里学到的皮毛知识,阵眼根本无从找起。 就算找到阵眼,需要多少能力才能将阵眼破坏,也挺难说。 夏若竹再次看向黑黝黝的门洞,布下这结界的高人意思很明显,让他们进去! 如此,只能拼一把了! 夏若竹掐诀,布了个金光罩,围在两人周围,这才深吸一口气:“我们走。” 两人抬脚,方踏入门洞,便传来一阵铺天盖地地眩晕感。 再一睁眼,是一处巨大的石室。 一只母鸡正在不远处扑腾。 “锅锅哒~锅锅哒~” 夏若竹淡定走过去,将鸡收起,这才四下打量。 石室看起来很普通,除她们之外,再不见任何人。 却有丝竹声在室内飘扬。 最令夏若竹心生不安的是,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极其浓郁。 她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却见旁边的光头豹突然抬脚,笔直朝一个方向走。 “豹哥?你去哪里?” 光头豹好似没听到,脚步不停。 “豹哥?!”夏若竹察觉不对劲,射出一股灵力,卷住光头豹往回来。 光头豹前行之路被阻,身子剧烈挣扎。 眼看挣脱不出,他猛地转头,双眼死死盯住夏若竹,表情狰狞,好似要将她活吞了! 夏若竹心下骇然,忍不住后退两步,仔细看光头豹的双眼,竟然一片血红! 这山洞太邪门了! 无缘无故传来这种古怪的音乐不说,光头豹还像突然发疯了一样! 音乐!夏若竹突然想起,刚进来时,她觉得这音乐难听,便调用灵力封住了耳朵! 眼见光头豹身上的灵力束缚变弱后,他不发一言,再次挣扎朝前走,夏若竹迅速打出一团灵力,将他的双耳堵住。 光头豹的挣扎慢慢停下来,好一会儿,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转头诧异看向夏若竹:“韩姑娘,我方才怎么了?” 夏若竹耳朵听不到,却能神识感应,她张嘴慢慢回应:“音~乐~有~问~题!” 光头豹大惊:“韩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夏若竹无奈,只得走上前,在两人周身施了一层屏障,这才收回他耳边的灵力:“音乐有问题,我封了你的耳朵,听不到只是暂时的。” 光头豹惊疑不定,夏若竹说的每个字他都明白,但合一起却听不懂。 什么叫封了你的耳朵? 还有现在,他怎么能听见她的声音,却听不到方才的丝竹声了? 夏若竹叹气:“我是为你好。” 光头豹深深看她一眼:“好,我听你的,接下来该怎么做?” 夏若竹其实也拿不定主意,这山洞处处透露出诡异和危险。 要她说,现在马上立刻出去才是最明智的! “噗通!” “噗通!” “噗通!” 一连串的噗通声突然传来,两人惊讶转头,发现不远处如同下饺子般摔下来一串,正是玄武等人。 大约摔得疼了,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 叫唤没多久,却突然停下,爬起来如同光头豹方才那般,牵线木偶般朝前走。 夏若竹这下头疼了,她本身灵力并不多,这么多人一起护可护不住! 只好依样画葫芦,打出灵气团将几人的耳朵全部堵住。 几人很快停下,转过头,眼神清明,一张嘴,发现自己听不到,也跟着哇哇乱叫起来。 “看到了吧,你方才便像他们一样。” 光头豹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直发愣,此刻终于反应过来:“韩姑娘,你能不能也帮帮他们!” 夏若竹疲惫摇头:“我尽力。” 她朝乱糟糟的人群招手,让他们围拢些,这才将身上的灵力罩扩大,把一众人拢在其中。 玄武发现自己能听到了,忙不迭问:“韩姑娘,你们也是被吸进来的?你有没有事!” 夏若竹摇头:“吸进来?” “对!”玄武神色激动:“我们刚才醒来,发现在一座院子里,本来还在讨论该到哪里找你们,身上就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之后便在这里了!” 所以这院子,这石洞,一切布置的目的都是要引他们进石洞,然后再随着音乐朝前走! 夏若竹低下嗓门,简单交代了下情况:“我只能暂时封住你们的耳朵,该怎么出去还不知道,只能再想办法!” 玄武听完,忍不住抬头去看光头豹,两人对视片刻,光头豹点头,玄武惊得捂住嘴巴! 众人听得茫然,夏若竹却无法再交代更多,几股灵力射出,将众人耳朵堵住后,夏若竹将灵力罩放开。 好在几人应皆见识过风浪,再次发觉听不见,也没再大喊大叫。 夏若竹松了口气。 神识在石壁处寸寸扫过,寻找乐声来源。 但神识受阻实在厉害,没多大会,她就觉得疲倦得厉害,再这么下去,会神识受损!夏若竹果断收了回来。 绕着石洞里四下查看。 光头豹靠近她:“韩姑娘,我有一个想法,这地方蹊跷,一时半会又无法出去,不如顺着乐声指引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若竹拎眉,她直觉这地危险得很,受乐声指引的人又一副狂躁状态,前去探路恐凶多吉少。 “我~去~吧。” 夏若竹不是托大,而是诸多人里面就她一个修仙者,遇事尚有自保手段。 最不济,她还有空间,有传送符。 光头豹看着她的口型,连连摇头:“不可,我们一群大男人,哪能让你这姑娘家家做马前卒!” 夏若竹还待再说,光头豹直接点了一人。 不知他们是否提前商量好,那人二话不说,走上前指了指耳朵,示意夏若竹给他解开。 夏若竹正色:“你~想~清~楚~了?” 男人用力点头。 夏若竹手指轻点,那人耳边灵力团散开,不出片刻,眼神就开始涣散,逐渐变得血红。 狰狞的表情看得人心惊肉跳。 夏若竹强忍住心中的不安,看着人顺着乐声牵引,如僵尸般一步步前挪。 眼看要撞上墙,脚下突然晕出一片白色光圈,紧接着一道光柱打到人身上,瞬间不见踪影! 传送阵,又是传送阵! 这人被传送到何处去了? 夏若竹几人面面相觑。 玄武咽了咽口水:“韩姑娘,怎么办?” 夏若竹也不知道。 若她是一个人,已然走投无路,必会跟上前去看看。 但还有光头豹等人。 他们的人生,她做不了主! 光头豹似看出她为难,一把拉住玄武:“我~跟~上~去!你~们~跟~不~跟?” 他慢慢说了好几遍,众人都看明白了,一时有些沉默。 玄武往前一步:“跟。” “跟。” “跟。” “……” 清一色决定要跟。 夏若竹也往前踏一步:“我~一~起。” 光头豹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韩小姐,我打头阵,你垫后,还要辛苦你给大家解开耳朵!” 夏若竹点头,却又有不同的意见:“大~家~一~起!” 不知这传送阵是传送到同一个地方还是分开传送,若能传到一个地方,自是最好。 所有人的灵力团都被解开,夏若竹也解开五感,瞬间,躁人的乐声在耳侧响起。 夏若竹僵硬朝前走去。 但她惊讶地发现,那声音虽然引导她朝前走,这束缚感却并不强,至少,她心神尚且清明。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混沌不清的样子。 难不成这乐声对修仙者和凡人的影响还不一样? 众人步伐一致朝前走,走到墙边,又都站定。 如先前一般,光晕沿着顺序,一个一个浮现在脚边,四周再升起一片光晕,原地站定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原来不是一起消失。 夏若竹瞧出规律,站在原地,等待脚底的光晕浮起。谁知,轮到她时,光晕浮到一半,竟又暗了下去。 夏若竹:“?” 相邻的光头豹脚下的光晕已经亮起来了。 光头豹狂躁的神色瞬间恢复清明,很快反应过来夏若竹的处境,在四周的光圈升起之际,他迅速伸手,抓住夏若竹。 两人一同陷入黑暗。 再睁眼,竟然躺在一片沙子中。 蜈沙域?! 光头豹咳了数下,吐出嘴里的沙子:“我们出来了?” 夏若竹警觉站起身:“好像是。” 但其他人均不见踪影。 两人在原地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再落到身旁。 难道传送到蜈沙域其他地方去了? 那个所谓移动城池到底怎么回事?把他们吞进去,又把他们吐出来? 闹着玩呢! 想到石洞中浓重的血腥味,夏若竹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此时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若竹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一把抓住光头豹:“走!” 一群沙漠蜈蚣,挟着滚滚黄沙,铺天盖地而来,夏若竹拉着光头豹,一边快速朝前跑,一边大声问他:“你那冰蝉火还能用吗?” 光头豹跟不上脚步,边跑边咳,感觉肺都快呛出来:“不……不……能。” 夏若竹索性拎起他的衣领,将人提拉起来,速度过快,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带着光头豹一路躲闪,方才的沙漠蜈蚣群总算退出神识范围,夏若竹这才放开光头豹,迅速停下打坐,恢复灵力。 不出一刻钟,夏若竹腾地从地上爬起,脸色大变!该死! 沙漠蜈蚣速度很快,光头豹也听到动静,霎时骇然:“韩姑娘,哪个方位可以躲么?” “没有。”夏若竹挺直身子,仔细感应四面八方的动静:“只能找个相对薄弱的地方冲出去。” 她很快选好方向,站定,眼睛盯着沙漠蜈蚣冲来的方向,一眨不眨。 光头豹咽了一把口水,提着的衣领勒得难受,但他满心都是感激:“韩姑娘,等会你若带不住我,便自己走吧!” “嗯。” 光头豹:“……” 夏若竹淡淡瞥了他一眼:“紧要关头,还降自己士气,你就这么当领队的?” 光头豹黑脸微红:“韩姑娘,我只是怕连累你。” “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会尽力。” 夏若竹言简意赅说完,如同一股风一般冲过去,将速度拉到极致。 沙漠蜈蚣层层叠叠,外壳又硬,她分出神识感应落脚点,没一步踏空,感觉竟然如履平地。 但灵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跑着跑着,她明显感觉到体内剩余的灵力快速流失,已经所剩无几。 但前方视野中,沙漠蜈蚣依然此起彼伏,如同一片黑色海洋。 夏若竹心中焦急,脚步丝毫不敢停,耳边突然传来撕拉一声。 她迅速伸手,将光头豹拦腰拉起,却已经迟了。一声闷哼从光头豹嘴边溢出,轻不可闻。 “怎么样?” “无……事!” “快了,再坚持一下。”夏若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回答她的是光头豹闷哼声。 夏若竹低头瞟了一眼,不由心惊肉跳,短短片刻功夫,他的身子已经如同吹气球一样,胀鼓鼓,脸色一片黑沉。 “你还好吗?” 光头豹没有回应。 夏若竹迅速从空间勾出一颗颗灵果,往嘴里塞,灵果入腹,转化为灵力,四肢百骸如同泡进温水中,她的脚步又加快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神识所及,出现一片黄,这黄色差点让夏若竹喜极而泣:“豹哥,马上就出去了,你坚持住!” “哼……” 还好,还活着。 夏若竹一鼓作气,提着气往前冲,直到冲出沙漠蜈蚣群老远,才停下。 迅速将光头豹放平:“豹哥,听得到吗?” 光头豹脸上浮肿得厉害,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又无力阖上。 “别睡!”夏若竹赶紧去翻他身子,找随身携带的小包,他们之前准备的解毒药丸,都装在那里。 但之前挂在身前的包,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多半是方才奔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难怪她方才探出灵力去卷,怎么都抓不到! 夏若竹迅速掐诀,指尖一团灵力打出,顺着光头豹嘴边涌入体内。 如今之际,只能施展扶春术,看看能不能替他捡回一条命。 一次,两次,三次……沙漠蜈蚣的毒性实在过于霸道,一连六次过后,光头豹身上的浮肿才堪堪退去,只脸色还一片暗沉。 夏若竹长吁一口气,停了下来,体内灵力已经所剩无几,若再遇到危险,他们便出不去了! 好在光头豹已经悠悠转醒,看着夏若竹的眼神,一片感激:“韩姑娘,若不是你,我今日便交代在这里了。” “无需多言,先出去再说。” 半个时辰后,夏若竹和光头豹总算站在蜈沙域边缘,短短几个时辰,恍若隔生。 光头豹往前走,脸色丝毫不见欢喜,只时不时回头看。 “他们说不定归家了。” 夏若竹突然开口。 光头豹一愣,随后苦笑:“韩姑娘,他们跟着我很久了,人是我带出去的……” “我知道。” 夏若竹:“这一路上我没有感应到他们的踪迹,多半已不在里面。” 光头豹大喜:“当真?” “嗯。”夏若竹确实一直有留心,除非其他人被传送到了沙漠更里处,否则不应该影子都没有。 但这种可能性不必和光头豹讲。 真进入沙漠深处,她可能一个人都出不来,遑论带着一群人。 光头豹有些惭愧。 方才他还一直琢磨着如何开口回去找,只自己实在不中用,才张不了口。 没想到韩姑娘背地已经帮忙。 “姑娘仁义,如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也不是平白救你。” 夏若竹却问:“冰蝉火是什么来头,能否说与我听听?” 第57章 不如杀你 光头豹心中喟叹,这韩姑娘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实则却是个嘴硬心软的良善之人。 且不说其它,她若只是为了冰蝉火救他,何不直接眼睁睁看着他中毒死掉?如此冰蝉火自然就落入她手里了! “早些年有一次,我在蜈沙域救了个人。” 光头豹没有再瞒着:“临别时,他送给我冰蝉火,说有这个在,便不惧沙漠蜈蚣。” 夏若竹心中微动:“这火身上,是不是做过手脚?” 修真界有地火之说,可以用来炼器,炼丹等。地火常年燃烧,有一定的概率诞生火灵。 夏若竹之所以想到这个,是因为记起在一卷书简中,有关于火灵的记载。 说到天煞海最北端,有一处岛屿,气温寒凉,岛上常年结冰。 但岛下却奇异地生长着一丛地火,燃烧时温度不高,却绚丽刺目,稍不留神便会被灼伤双眼。 据书简记载,那地火中诞生的火灵名叫“冰霄火”。 只这种火,凡人是万不能接触的,更不可能随身携带。 也不知这冰蝉火和冰霄火有没有关系。 光头豹有些茫然:“什么手脚?” 夏若竹换了个问题:“这冰蝉火克制沙漠蜈蚣,有什么条件?” “月中月圆之时,冰蝉火可以出来。” “出来?” 光头豹从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夏若竹看:“冰蝉火就在这里。” 盒子里是一个淡蓝色的晶状球体,球体正中心,一簇白色火苗,如同有微风拂过一般,轻摆摇曳。 有那么亿点点可爱!夏若竹看得心痒痒。 “豹哥,这冰蝉火,你真不考虑卖吗?”她还想再争取一下。 光头豹苦笑:“韩姑娘,你对我有大恩,这冰蝉火本送你都应该,但我有无法送的理由。” 夏若竹驻足:“能说来听听么?” . 光头豹在漠城原本没如今这般名气。 他开着一家武馆,偶尔到蜈沙域边缘走一走,带回来一两条沙漠蜈蚣,到集市变卖。 自他在沙漠救了一人之后,事情就发生变化了。 被救之人留下冰蝉火,此火又专制沙漠蜈蚣,光头豹带着武馆一众兄弟隔三差五到蜈沙域走一趟,每次都收获颇丰。 之后他开了豹影阁。 豹影阁的沙漠蜈蚣量大,品相又好,渐渐垄断漠城的市场。 也不是没有人打过光头豹的主意,但武馆之人,身手俱都不错,打主意的人皆有去无回。 他每月又上贡给城主府大量银两和器械,在城主府的照拂下混得风生水起。 事情大概从三个月前发生变化。 城主府突然来人通知他,每月必须上缴至少六十只沙漠蜈蚣!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每去一次,累死累活,猎到二十只顶天了! 光头豹自然不愿,和城主府讨价还价,却毫无商量余地。 他好不容易托人,探到城主的底。 沙漠蜈蚣不是城主要的,而是朝廷下发的军令,军令难违! 光头豹第一个月,自然没有达成要求。 城主未着人训斥他,直接派人来,把光头豹的意中人带走了。 还放下话:“不送来足数的沙漠蜈蚣,便不放人。” 光头豹脸上毒素尚未全消,一片黑沉,提起意中人语气却极其柔和:“灵双是书香世家出身,却要跟着我一个武夫,她家里不愿意,这才从家中偷跑出来,和我住在一起!” “我原想着,自己如今也算家大业大,上门提亲不至于再被赶出来。随知就遇上这档子事……” 夏若竹忍不住问:“灵双不曾和你成婚?” “不曾。未征得她家中同意,我总觉得委屈了她。” “前一阵子,她总一个人伤心落泪,多半是想家了……” 夏若竹不知说什么好:“你知道她被带哪里去了么?” “城主有一处别院,她被安置在那里。” 光头豹揉了揉脸:“那里守卫森严,我好几次想去看看,还未靠近便被人发现了。” 夏若竹沉吟片刻,抬头看着光头豹:“城主府要求你每月上缴六十只沙漠蜈蚣,你觉得可能吗?” 光头豹黯然摇头:“自然不能。” 前次他带队去蜈沙域,想多猎几只,耽搁了半柱香功夫,队伍中便有人被沙漠蜈蚣咬中,受了伤。 “你就没想过把冰蝉火送给城主府,让他们自己找人围猎?” “不行。”光头豹依然摇头:“冰蝉火只有我能用,其他人用不了。” 夏若竹讶然:“只有你能用?” “冰蝉火送我之时,那人采了我一滴指尖血,滴到上面,想来和这个有关。” 滴血?认主? 这描述怎么和修真界滴血认主一模一样! 夏若竹压下心中的震惊:“一次多带一些人过去,不就可以猎到更多么?” “哪有那么多人可用?” 光头豹摇头:“要杀死一只沙漠蜈蚣,需集中一等一的好手,再多人去,也不过白送死!” . 夏若竹回到高升客栈,直接闪身进入空间。 送进来的变异沙漠蜈蚣依然呆在原地,一动未动。 阿月嫌它太丑,围观片刻,便跑开了。 夏若竹探出神识,仔细感应,没有察觉一丝气息,便从指尖射出灵力,将它困住,翻了个面,露出柔软的腹部。 一只大公鸡突然咯咯叫冲过来,朝着腹部猛然一啄! 夏若竹手指微动,没有阻止。 说来迟那时快,变故突然发生,一条亮晶晶的细线从沙漠蜈蚣额角处突然喷出,因它斜躺着,细线朝着夏若竹的双腿直射过来。 夏若竹反应很快,急忙跳开。 细线掉落于地,变成一小滩液体,随后氤氲开来。 夏若竹原本不以为意,仔细盯着躺着的沙漠蜈蚣,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死了还能反击? 谁知还没想明白,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主人,你快看!】 夏若竹诧异抬头,就见不远处片刻前还枝繁叶茂的巨树,竟完全枯萎了! 这毒性也忒强了吧! 紧接着第二棵,第三棵,足足枯萎了五棵树,空间才恢复平静! 夏若竹目瞪口呆。 这沙漠蜈蚣要是时不时吐一口毒液,她这空间岂不是白瞎了! 想到这,她直接出手化作刀刃,到沙漠蜈蚣腹部划了道细小的伤口,与此同时,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的额角,果然,又一道细线喷出,垂落于地。 大约毒性无法蔓延更远,这方寸地域又已中过毒,此次倒没有树再枯萎。 夏若竹又从自己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到沙漠蜈蚣伤口处,随后双手快速变幻结契。 片刻后,契约竟真的成了,夏若竹的识海处出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 没想到这结契术法,不对灵兽也有效! 和沙漠蜈蚣多了层心神感应后,夏若竹便明白了,这货果然在装死。 不过它装得挺像,竟然连神识都感应不出来,甚至空间也无法察觉,便让他进来了! 以后她若想让其他活物进空间,是不是只要能装死瞒过去便可? 大约察觉装死之计泄露,沙漠蜈蚣突然翻转身子,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夏若竹自然不会放过它,心思微动,沙漠蜈蚣便如一只巨大的虫子,啪叽摔到她面前。 眼瞅着它前额快速翕动,便要喷毒液。 夏若竹冷冷警告:“你敢喷我就把你宰了!” 沙漠蜈蚣缩成一个圈,不敢动了。 但它也不想理会夏若竹,索性再次装死。 夏若竹探出灵力,拔它的甲片。 沙漠蜈蚣疼得转醒,一双绿豆大的黑眼珠瞪着她,无声控诉。 夏若竹没闹着玩。 她神识一直紧紧盯着沙漠蜈蚣,感应它身体的变化。 良久,她差点笑出声来,找到了! 这变异沙漠蜈蚣口鼻上方区域,似有一团灰青色雾气,当它装死的时候,雾气会从口鼻处喷出,环绕全身,此时去探,气息全无。 雾气吸回,生命气息又回来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夏若竹命令它:“死去!” 沙漠蜈蚣委委屈屈照办,死之前翻了个身,千足无力垂下,一副真嘎了的模样。 “好了,活过来吧。” 夏若竹和它心神沟通:“你这雾气能裹其他东西吗?” 用灵力缚住一只一直歪脑袋在一旁溜达瞧热闹的大公鸡,沙漠蜈蚣口鼻雾气缓缓流出,不出片刻,大公鸡翻起白眼。 夏若竹神识细探一番,再满意收回来,奖励沙漠蜈蚣一个灵果:“好样的!” 沙漠蜈蚣:“……” 它食肉! 几只爪子伸出,抱住灵果。 沙漠蜈蚣观察许久,看夏若竹没有再祸害它的意思,慢慢滑动着溜跑了。 夏若竹这次没有再追,原地打坐修炼,吸收灵力。 直到第二日下午,察觉房间门有人急促地来回踱步,犹豫抬手要敲她的门时,夏若竹方才闪身,出了空间。 光头豹见夏若竹出来,犹如见到最亲的人:“夏小姐,玄武他们一晚上没回来!” 夏若竹神色微动:“一个都没有?” “每一家我都去看了!” 光头豹这一早上,腿都快跑断,也没见到想见的人,快要急疯了。 但他不是鲁莽之人,蜈沙域的风险他比谁都清楚。纵然心急如魂,也没贸然跑出去找人。 一晚未回,多半凶多吉少。 夏若竹此时再回想昨日石室里的诡状,依然觉得心惊肉跳。 甚至石室把她们传送到沙漠蜈蚣的包围圈中,她还觉得这是放过她了! 夏若竹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迟疑开口:“豹哥,不是我不愿意帮你……” “韩姑娘!”五大三粗的汉子急到深处,眼框都红了:“我是不中用的,只能来找你……六条人命啊!” 夏若竹抿唇:“我真没办法,我一人独进都没把握能出来。” 光头豹捏紧拳头,咬咬牙,好似下定决心:“韩姑娘,你若愿意帮忙,我把冰蝉火送你!” “豹哥。”夏若竹叹气:“即便你送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 “我知道!只要你能帮忙。” 光头豹神色灰败:“尽力即可,若真找不到,也是他们的命!” 夏若竹不再说话,光头豹一脸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嘴里说出一个不字。 良久,夏若竹才又问:“你把冰蝉火送我,灵双怎么办?” 这便是同意了! 光头豹大喜,又不好意思地开口:“韩姑娘,你能不能再帮帮忙,替我把灵双救出来?” 夏若竹蹙眉,光头豹也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神色暗淡下去:“若你不愿……” “救人不难。” 夏若竹却道:“你想过没有,救出来之后怎么办?” 光头豹烦躁地揪了揪头上的小辫:“我想带着她走,但她父母还在这里!城主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可以假装冰蝉火被我抢走了。” “韩姑娘,这不成的。” 光头豹连连摇头:“城主这人睚眦必报,是不折不扣的小人。我若失了冰蝉火,无论因何原因,他完不成上头交代的任务,只会把气撒在我身上,让我生不如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夏若竹突然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一道:“我替你把城主……” “韩姑娘!”光头豹骇得连连后退:“这怎么使得?!” 民不与官斗,不到走投无路,没有人会铤而走险。 “呵呵,我开玩笑的。” “韩姑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夏若竹语气幽幽:“杀城主多麻烦……不如,还是杀你吧!” 光头豹身子猛然僵住,汗毛根根直立。 · 城外城主府别院。 伸出神识探寻一番,夏若竹很快便锁定要找之人,情形却不容乐观。 “我的乖乖灵儿,你都想了好多天了,你就从了我吧!”一个肥胖少年,觍着脸,在院子里,绕着一个姑娘追。 姑娘双眼噙泪,躲躲藏藏中神色一片惶然:“张公子,你……你别过来,你说过在我考虑好之前,不会强迫我的!” “原来灵儿喜欢这样玩!” 那张公子好似没听懂灵双的拒绝之意,脚步加快,很快追上灵双,一只手伸出,抓住灵双脚踝。 “啊……张公子!你放开!” 灵双挣扎许久,总算挣脱开来,张公子慢悠悠在后面追,再时不时加速,追到她,或抓住胳膊,或环住腰,惹得灵双惊叫连连。 张公子却笑得开怀,很享受这猫抓老鼠的游戏。 优哉游哉间,一道清丽的冷哼突然在耳边响起:“找死!” 张公子双腿莫名一软,跪倒在地。 他起身爬起,未走两步,再次啪地跪倒。 如此反复多次,张公子觉得自己膝盖骨都被磕碎了! 他忍不住大吼:“何方宵小,藏头缩尾,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夏若竹本也只是给他个教训,不再理会他的跳脚大骂。 手指微弹,空间中一圈藤蔓疾射而出,卷起地上的灵双,咻地朝院墙外飞起:“听说你男人手里有好东西,如此正好,绑了你去找他换!” 第58章 中阶蜈蚣 夏若竹卷着灵双,很快就来到光头豹藏身的小树林,她突然感觉不对劲,身后跟着的人一直寂静无声。 转头一看,便吓了一跳。 灵双不知怎地,竟腾出了一只手,摘了头上的簪子欲往身上扎! “住手!” 一团灵力打出,灵双手猛然一颤,簪子握不住,摔落到地。 “呜…呜…” 灵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是我对不起他,一个两个的都只知道拿我去威胁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若竹就怕女孩子哭,忙扬起声音朝林中喊:“豹哥,赶紧出来!你媳妇要寻死!” “双儿!” 光头豹如一头小牛犊一般,从树林里冲出,头上的小辫乱跳:“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豹哥?”灵双愣住,看看夏若竹,又看看光头豹:“什么意思?” 夏若竹将藤蔓解开,主动走远了些:“你们聊。”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双眼通红地来到夏若竹面前,二话不说,跪倒到地:“拜谢韩姑娘大恩!” 夏若竹被这架势唬了一大跳,连忙将人扶起:“我也不是白帮你们,冰蝉火能帮我大忙。” 双方来回客套几句,光头豹才道:“韩姑娘,咱们就不耽搁时间了,快些回去。” “嗯。” 夏若竹左右手各带一个,三人很快便进了城,之后坐着马车,回到光头豹家里。 光头豹和灵双一左一右坐在花仙桌旁,看着夏若竹:“韩姑娘,开始吧。” 夏若竹点头,心念微动,一只两丈有余的沙漠蜈蚣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尽管早得到交代,光头豹和灵双还是忍不住瑟缩一下,再看向夏若竹的眼神多了一丝敬畏。 沙漠蜈蚣缓慢爬动,张嘴。 不出片刻,光头豹和灵双就双双歪着头倒在桌边。 夏若竹大喇喇地走出府门,看着路边走过的行人,嚣张大笑:“哈哈哈,这天下,还没有我韩某得不到的东西!” 说完,恶狠狠地盯了诧异看过来的路人一眼,张狂离去。 路人莫名奇妙,这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东西,发什么疯? 有街坊邻居看着光头豹家敞开的大门,面色微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走走走,进去看看!” 不多时,院子里传出尖利的叫声:“杀人啦!” 制造这出惨剧的夏若竹已经来到蜈沙域边缘,此时临近傍晚,天边的落日伴着一望无际的黄沙,格外壮丽宁静。 夏若竹没有进蜈沙域,而是闪身进入空间,拿来冰蝉火仔细研究。 神识探进淡蓝色的水晶球,夏若竹触碰到耷拉着脑袋睡觉的火焰,它竟然摇头摆尾地动起来! 夏若竹撩拨了它好半天,才撤回神识,皱眉思索。 水晶球里并没有其他神识的印记,也就是说这并非契约,但光头豹却说他滴入了指尖血,这才能掌控它。 难不成是阵法?! 夏若竹想到这里,再次探入神识,细细查看,果然在球体内部看到了繁复的阵纹痕迹。 这下夏若竹犯难了。 空间里书籍种类繁多,有些方面却很基础。关于阵法,她仅知皮毛。 如今有一个现成的阵法,让她破解,那太难了! 夏若竹尝试许久,去寻找阵眼,反复试了几十次,水晶球半分变化也无。 她不由得有些气闷,心神抖动间,灵力输出不稳,咔嚓一声。 夏若竹吓了一跳! 球身上竟然出现一丝裂纹! 她慌忙查看其中的火焰,却见那丝火焰跳跃得更欢快了。 欢快? 夏若竹眨眨眼,她的神识真的感觉到了一丝欢快!好像这火焰栖身之物坏掉,于它而言,竟是令人愉悦的好事! 难不成,这晶体球于它,并非栖息地,反而是束缚? 夏若竹再次探出神识,触碰火焰,火焰绕着神识,旋转两圈,随后头顶撅起一小撮,在她神识上点啊点,就像在w她! 这想法把夏若竹惊到了。 阵法若找不到阵眼,可以暴力破坏,她之所以不敢这样做,就怕水晶球坏掉后,火焰也跟着毁灭了。 但火焰的行为给她很强烈的感觉:它在表扬她,夸赞她,它!想!出!来! 夏若竹心念微动,再次朝着水晶球的一个点,打出灵力。 水晶球的裂纹更多,火焰舞动得也更欢快了。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夏若竹一不做二不休,灵力输出再次增加,“嚓”,几乎瞬间,球四分五裂,与此同时,一小团火焰从球体疾射而出! 转瞬便不见踪影。 这玩意想逃走!夏若竹瞬间得出这个结论。 是谁方才还绕着它的神识跳舞转圈圈还亲香的? 渣火! 夏若竹脸色沉下来,神识瞬间笼罩空间,不出片刻,正撅着屁股往地底下钻的火苗,就被她用神识拔了出来。 火苗被束缚住,剧烈晃动,和方才的欢快不同,夏若竹明显觉察到它的狂躁。 “哼。” 夏若竹也不同它多话,直接手指飞快掐诀,打到火苗身上,随后飞出一粒指尖血,血滴触碰到火苗,瞬间化作血雾,随后消失不见。 夏若竹的识海出现了一簇小火苗。 “他奶奶地,老子好不容易出来,谁敢再契约老子,踏马活得不耐烦了,看老子不闪瞎你的眼……烧光你的衣服……挖了你的祖坟……” 火苗兀自骂得正欢,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咻地闭嘴。 夏若竹似笑非笑:“骂完了?” “骂……骂……骂完了!” “骂完了便好。”夏若竹气定神闲:“下次再听你骂人,我就把你泡进鸡粪堆里。” “%?(′Д` ;)?:.!...” 夏若竹:“嗯?” 火苗猛然闭嘴,它怎么忘了,它心里想什么她也是知道的! 苍天大地,它怎就过不了一天自由日子,简直火生无望! 夏若竹才不管它怎么想,收获一样灵物,她心情大好。 盘膝而坐,打坐了半个时辰,恢复灵力。 这才闪出空间。 天已大黑,月色晦暗不明。 她探出神识打探一番,发现光头豹和灵双已在街坊邻居安排下,装殓下葬。 时间久了,两人就算没死,也要在地底憋死了! 漆黑的坟地里,有咿咿呀呀的虫鸣声,不时有磷火飘过,令人心惊胆寒。 夏若竹感觉自己修仙后,经历的场景皆奇幻无比。 比如这时候,她正卖力挥舞着铁锹,挖坟。 好在有灵力加持,铁锹没多久就触碰到一块硬板。 一炷香后,光头豹和灵双站在夏若竹面前,憋气时间太久,脸色还有些惨白。 两人腿一弯,又欲下跪。 夏若竹扶额:“我和你们说几句便走,别耽误时间。” “我今晚进蜈沙域里,若能找到玄武等人,会尽力将他们带回来。若我没有回来……” 夏若竹抿唇:“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没找到他们,另一种是找着人却带不回来。” “无论何种原因,莫要怪我。” 光头豹心情亦沉重起来:“韩姑娘,还是那句话,你尽力便好。” 夏若竹这才点头:“你二人日后打算如何?” 光头豹和灵双对视一眼,执起她的手:“双儿跟了我这么久,受尽委屈。我准备先带她,去找她父母说清楚,娶她为妻。” “然后隐姓埋名,另找处地方生活吧。” 夏若竹拱手:“如此,便提前恭喜两位。后会有期!” 三人别过。 夏若竹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灵双远远瞧着,眼里出现一丝光亮:“韩姑娘这等奇女子,四海为家,能四处走走看看,真让人羡慕。” 光头豹低头瞧她:“不用羡慕,等安排好了,我也带你四处走走。” “真的?” “不骗你。” 两人偎依着走远。 “呱!” “呱!呱!” “呱!” 一片蛙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奏出一片华美乐章。 · 夏若竹趁着月色,在蜈沙域里疾行。 变异沙漠蜈蚣被她放出,一溜烟便钻入沙地,不见踪影。 若要寻人,还有什么比原生态居民更快的方法呢! 她没有放出冰蝉火,神识察觉到东方十里有沙漠蜈蚣踪影,她使出金光罩笼罩全身,直接迎上去。 很快便进入沙漠蜈蚣的包围圈。 灵力疾射而出,一只沙漠蜈蚣被掀翻,她朝着第三足腹部处打去,没多久,沙漠蜈蚣便躺地不动弹了。 其他沙漠蜈蚣围在她周身,毒牙在金光罩上咬得嘎吱响,偶尔被弹飞,又不甘示弱地冲上来。 金光罩的光芒很快明明灭灭,晃荡起来。 夏若竹又输出一些灵力,将金光罩加固,手指一挥,一圈圈藤条凭空飞出,将沙漠蜈蚣捆住,随后,灵力紧随其后,朝其弱点袭去。 不多时,她周边的地上,便斜躺了一大片。 灵力不及时,夏若竹便藏身空间,打坐修炼,恢复灵气。 如此这般,一路打打停停,她对法术运用的熟练度增强了不少,对灵力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 变异沙漠蜈蚣传来消息,未找到玄武等人。 夏若竹便收起藤蔓,朝沙漠深处走。 这外围的沙漠蜈蚣,实力到底太弱,根本不是对手。 等到下半夜,夏若竹经过一场痛快淋漓的酣战,发髻微乱,胸膛也不停上下起伏。周围的沙漠蜈蚣却层层叠叠,根本望不到边。 离她最近的沙漠蜈蚣,眼中闪着凶狠的光,高举多足扑过来——这该死的人类! 很快,它便陷入迷茫,方才还在它面前嚣张的人影,竟然不见了! 夏若竹已进入空间,她灵力不济,脚踝还被咬了一口。 越往里,沙漠蜈蚣实力越强,她应付得逐渐吃力。 夏若竹盘膝坐定,施展了好几次扶春术,这才将毒液成功逼出。 之后便坐定,继续修炼恢复灵力。 如此这般,白昼黑夜,交替变换,夏若竹在打打停停中,已度过十多日! 在不停的打斗中,她变化许多,最直接的,身上多了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走得越远,沙漠蜈蚣越强,有些还渐渐开了灵智,变成一级低阶妖兽。 察觉打不过,也不会傻乎乎朝前冲,直接遁走。 夏若竹遇到的危险反而少了许多。 眼看着便要出蜈沙域了,空气中的灵力浓度,和她在南燕国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若竹如旱逢甘霖,浑身毛孔张开,无需刻意打坐,混元功法竟然自动运转起来。 修真地界果然才是她该来的地方! 夏若竹大喜,将速度拉到极致,决定一出蜈沙域便找一处安全的地方,闭关几个月,好好修炼一番。 但事不随人愿。 神识中出现一群黑影,夏若竹想绕开,黑影速度却极快,黄沙滚滚,扑面而来,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夏若竹盯着面前的沙漠蜈蚣,额头两侧鼓起,似长出了角,双眼黝黑中透着一丝猩红。 一级中阶! 一级低阶妖兽相当于修士炼气初期,中阶妖兽则相当于炼气中期。 以她当前的修为水平,和一只对打,尚不知鹿死谁手。 更何况一群! 夏若竹头皮发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主人,这如何打得过啊!】阿月焦急地道:【您还不快躲进来!】 夏若竹恶狠狠地道:【闭嘴!】 真不知黑妹戒修炼出灵体有何用,打斗时毫无助力不说,还总在关键时刻乱她道心。 夏若竹抓住一颗灵果,塞进嘴里,眼神也逐渐变得凶恶起来。 果核吐出,敲中一个沙漠蜈蚣额角,这仿佛是一个开关,原本绷着身子一动不动的沙漠蜈蚣,瞬间快速移动起来。 毒液四处飞溅,夏若竹周身的金光罩迅速暗淡起来。 夏若竹一边输出灵力加强金光罩,一边不停往嘴里塞灵果。 身子悬在半空,四处腾挪躲闪。 这沙漠蜈蚣,毒性和之前相比,强悍许多。 毒液喷在金光罩上面,不出片刻,竟然能腐蚀出一个小洞,照这么下去,她很快便要被它们撕碎了! 夏若竹在脑中快速思考对策。 她可以躲入空间,也可以祭出冰蝉火,但她不想。 外力能借一时,却借不了一辈子。 最不济,她躲起来之前,也要杀几只祭天。 沙漠蜈蚣速度很快,一大群,却配合得天衣无缝,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夏若竹手中灵力疾射而出,却没有一道打中腹部,只击到它们坚硬的盔甲上,不痛不痒。沙漠蜈蚣只短暂停顿,又扭动身子袭击过来。 眼见灵力击不中,夏若竹甩出藤蔓。 藤蔓在沙漠蜈蚣缝隙中游走,却怎么都捆不住,夏若竹分出一股灵力,配合藤蔓,打到沙漠蜈蚣甲上,趁它片刻停息功夫,一圈圈绕紧。 成了! 夏若竹脸上浮现一丝喜色,正欲发力,将沙漠蜈蚣提起,却听到咔嚓声,被束缚的沙漠蜈蚣身子极速扭动,藤蔓断裂成好几节! 夏若竹:“……” 这藤蔓是她在汴京城外的迷踪林得来的,又在空间栽培许久,已带了一丝灵力,以前用来捆人,无往不利。 竟然轻飘飘便断了,这修真界妖兽果然恐怖如斯! 第59章 裂嘴飞鱼 噗噗,连续几道毒液一齐喷到金光罩上,金光罩轻轻一声啵,竟然完全破了! 幻影配合着疾风靴,夏若竹拼命注入灵力,身子瞬间拔高,这才躲过了无数道袭击。 再次施展金光罩笼住全身,夏若竹狼狈从空中落下,拼命往嘴里塞灵果。 就这片刻功夫,她忙得焦头烂额,灵力也失了一大半,却连一只沙漠蜈蚣都没杀死! 夏若竹眼中突然蹦出一抹不甘的光芒,幻影功法运转,绕着沙漠蜈蚣快速转圈。 如此一来,沙漠蜈蚣捕捉不到她的踪迹,发出的攻击多半落了空。 夏若竹脚下突然一顿,神识集中,锁定一只沙漠蜈蚣,瞬间发起攻击。 被锁定的沙漠蜈蚣只觉得浑身发寒,如坠冰窖。 它心中诧异不已,这个渺小的人类,竟然瞬间给了它一种强悍恐怖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只蝼蚁! 但沙漠蜈蚣的兽脑想不出所以然,忙调动体内妖力,辅助神识迎上去。 “叮!” 沙漠蜈蚣只感觉神识一阵剧痛,差点没晕过去,在地上翻来覆去直打滚! 夏若竹却没闲着,趁它病要它命。 她身型又拔高一些,灵力向上飞出,又从空中分裂开,分成整整七股,射向不同方位后,突然转了方向,一股脑朝沙漠蜈蚣的薄弱处侵袭而去! “嘶….嘶….”神识里明显感觉到沙漠蜈蚣低沉的鸣叫,这是它们重伤后才后发出的声音! 夏若竹大喜,灵力分开,再合力进攻,这是她从【七星御邪阵】中受到的启发,果然有用! 她如法炮制,只盯着这一只沙漠蜈蚣,再次如天女散花般打出灵力,再合体。 如此三次过后,剧烈挣扎个不停的沙漠蜈蚣总算没气息了! 夏若竹伸出灵力将其一卷,扔入空间,眼底光芒溢出,再次锁定另一只沙漠蜈蚣。 半刻钟后,夏若竹带着另外两只战利品,一起进入空间。 她以一挡百,杀死三只修为境界接近的沙漠蜈蚣,很是心满意足。 当然,她自己也不好受。 头顶的发簪早就不见踪影,发丝四散,脸上红黄之物交加,整体形象狼狈不堪。 丹田处的灵力也空空如也。 夏若竹脱下破破烂烂的外袍,看着穿在里头的惊羽(注:从虞溪处得到的宝衣名),赞叹不已。 金光罩数次破裂,她只能护住头脸,身上避免不了被喷毒液,但外袍已经没眼看了,惊羽上也侵入不少,施展净水术冲洗一番,又如新的一般! 这出窍期修士都爱穿的宝衣,果然不同凡响。 如果她也能炼器,炼制一件类似的面罩,把整个头都包裹住,只留眼睛和鼻孔,这些毒物能奈她何? 夏若竹畅想一番,招了一堆灵果在身旁,边吃,边运转混元功法恢复灵力。 她若耽搁时间太久,外头的沙漠蜈蚣都跑光了,她到哪找这么好的妖兽练手去? 灵果灵力还是太少,要是有补灵丹就好了,夏若竹如是想。 体内灵力堪堪恢复一半,夏若竹又出了空间,外界过去时日不久,沙漠蜈蚣群已经散开,却依然能见到三三两两还在视野中。 如此甚好! 夏若竹主动迎上去,如同之前那般,先神识攻击,再运用【散灵合御大法】- 这是她给自己方才的攻击手段起的名字。 连续又灭掉一大堆沙漠蜈蚣,蜈蚣群应该有自己的通讯方式,沙漠蜈蚣群越来越庞大,仿佛整个沙漠的蜈蚣群都来了! 各个挥舞着千足,朝夏若竹张牙舞爪。 不过是个小炼气中期,竟然让它们折损一大片,可恶的人类! 就在沙漠蜈蚣群憋了一肚子火气,要朝夏若竹爆发时,围在中间的身影竟然又不见了! 啊~啊~啊~沙漠蜈蚣一片暴走! 夏若竹之所以快速闪入空间,是因为她神识远远感觉到,有修士朝这边过来了。 没错,是修士,和之前她在凡人城镇中感受到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周身有灵气萦绕,光华闪闪。 来的是两个男修。 两人似乎是冲着这群沙漠蜈蚣来的,夏若竹从没有过和其他修士打交道的经验,只好先躲起来,谋定后动。 她盘腿坐在空间,一边修炼,一边凝神听着外界动静。 “咦,方才那沙漠蜈蚣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说话的是个圆脸修士,抿嘴的时候,双颊浮现一对酒窝。 “天啦,这里怎么这么多?!” 另一个修士长下巴,鹰钩鼻,察觉此处异状,转身便跑:“快走!” 圆脸修士却越看越觉得疑惑:“等等,它们这样子,像不像在找什么东西?” 他这么一说,鹰钩鼻修士也停下来,仔细瞧了半晌:“好像是,莫不是有宝物?” 此言一出,两人眼神都变得狂热起来。 脚步放慢,小心翼翼朝沙漠蜈蚣群靠近。 夏若竹原本漫不经心地盯着。 突然听到圆脸修士轻“咦”一声:“好像有其他修士的气息?” 她的心猛然揪起。 好在两人仔细感应了一番,没察觉到人,鹰钩鼻修士道:“应该已经走了。” 沙漠蜈蚣此时已经发现了两人,正愁满肚子气没处发,瞬间暴起,朝两人扑过来。 “卧草!”圆脸修士大叫:“跑!” 沙漠蜈蚣追着两人逐渐跑远,夏若竹放下心,边修炼,边观摩他们是如何交手的。 眼见沙漠蜈蚣已经追上来,圆脸修士双手快速掐诀,在身后形成一道道火墙,沙漠蜈蚣穿过,皮甲被烧得噼噼啪啪响。 但沙漠蜈蚣很快就从火墙钻出,除了身上更黑一层,行动未受丝毫影响。 见状,圆脸修士突然抛出一物,方方正正,甫一落地,就快速向上生长,沙漠蜈蚣行动被阻,冲撞上去,发出金玉相交的乒乒乓乓响。 “陈飞,该你了!” 石墙被沙漠蜈蚣撞得凹下去一大块,圆脸修士面目焦急,连声催促。 叫陈飞的鹰钩鼻修士也不多话,只三两步飞速爬上石墙,手中往下抛出一物,那物张开,看起来像一个大网,落下,再提起来,一只沙漠蜈蚣在网中费力扑腾。 但这网也不知何物打造,看起来极为牢固,沙漠蜈蚣扑腾半晌,网线依然结结实实。 纵然毒液不断喷射其上,也不见一丝腐蚀的痕迹。 陈飞眼眸微眯,指尖灵力团团打出,扑腾的沙漠蜈蚣渐渐不再动弹。 顺利解决掉一只后,陈飞将蜈蚣收起,再次下网,又收获下一只…… 圆脸修士灵力却快撑不住了:“快点,该走了!” 陈飞收起网中的沙漠蜈蚣,若有所思地朝夏若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走!” 夏若竹明知他看不见,还是被那眼神弄得心惊肉跳。 等沙漠蜈蚣和两人追逐得跑远,她神识也收回来,决定保险起见,先修炼一阵再出去。 想到这,她沉下心神,混元功法在体内开始高速运转。 整整修炼月余,外界已过七日,夏若竹一直未察觉到任何动静,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欣喜。 炼气五层后期! 自炼气五层之后,她一直被各种琐事缠身,基本没多少时日用来修炼,灵力增长极其缓慢,如今好不容易涨了个小境界,当浮一大白! 想到这,夏若竹起身朝湖边走去,之前她下进去的鱼苗,若她记得不错,已经长得个头老大,烤几条灵鱼,正好用来佐酒。 她方一起身,原本四散在周围巡食的老母鸡,也随着她的脚步,匆匆朝前跑。 好似有热闹可瞧,要跟着去。 夏若竹也不理会,径自走到湖边,眼睛却慢慢瞪大,突然爆出一声大吼:【阿月!】 【主人!】阿月屁颠屁颠跑来,身后跟着一群小鸡仔。 夏若竹真的快气死了,她的鱼这是养不起来不成?! 她说话一字一顿:【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主人!】阿月瑟缩地朝湖中看了几眼:【那个……还…….有,还有!】 说话间,一条灵鱼跳出水面,在岸边蹦来蹦去。 夏若竹皱眉,神识笼罩空间,到湖里扫来扫去,好半天收回神识,脸色还是阴沉:【只有这几条?】 阿月脸皱巴成一团:【是的。】 简直无法沟通,她想让她回答的是这个么? 夏若竹一和阿月交流,就容易暴躁:【鱼!都!去!哪!了!】 阿月哭着摇头:【主人,阿月不知道!】 夏若竹长吁几口气,沉下心神,懒得再管她,神识笼罩空间,逐寸搜寻。 慢慢一塘子鱼,阿月又吃不了,总不能是鸡吃了! 夏若竹眼睛突然盯住看热闹的鸡,鸡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绿豆小眼一眨一眨,还扑扇着翅膀飞起来,沿途留下一撮长长的流体鸡屎。 夏若竹:“……” 她改了主意,吩咐阿月:【今日炖鸡!】 炖鸡是炖鸡,鱼的事也得弄明白,但夏若竹神识在空间全部扫过,连块鱼骨头都没瞧见。 难不成真被鸡给吃了? 夏若竹的眼神又狐疑地瞟向看热闹的鸡群,鸡群感受到威胁,呼啦啦拍着翅膀集体遁走,留下满地鸡毛。 夏若竹被呛得咳了好几声才停下,这些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然后蹭蹭下蛋,又蹭蹭孵出,空间已经鸡满为患了。 算了,还是先解决鱼的事。 夏若竹看向远处院子外头躺着装死的变异沙漠蜈蚣。 也有可能是这货。 “主人,我不吃鱼!” 装死也不忘瞧热闹,夏若竹淡淡“唔”了声:“知道了。” 她绕着湖里走了一圈,思索片刻,手指微动,一个避水珠从院内飞出,落进手里。 手持避水珠,夏若竹径直跳湖。 湖并不大,十丈见方,很快就到底。 之所以跳下来,是因为夏若竹想到一个可能:如果阿月没有做手脚,那湖里可能有猫腻! 她今日必须查清楚。 许久没吃烤灵鱼,她想得慌,最后一次吃,还是上次在虞溪洞府的时候。 虞溪?夏若竹脑子闪过这个名字,心神微动。 她突然想起,在虞溪的洞穴里,有条暗河,她被暗河里的鱼围攻,除此之外,她还捕捉到过一些发光的鱼卵,抛进她的鱼塘里! 但她后来,再没看到过这些鱼卵!也没见鱼苗!连本来的鱼都不见了! 夏若竹脸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她探出神识,在池塘淤泥处一点点搜索,与此同时,指尖一团团灵力打出,湖底淤泥被击得四散开来,清澈的水池霎时一片浑浊。 突然,夏若竹轻轻咦了声,神识里,好像感应到一个巴掌大小的黑影,一闪而逝。 果然有情况! 夏若竹神识猛地攫出,朝黑影飞去,与此同时,湖水也跟着飞速旋转,朝一个地方汇集。 不出片刻,黑影无处可逃,被夏若竹用灵力束缚住,龇着牙,一脸凶狠。 不过巴掌大,做出这等凶恶的表情,莫名有些违和。夏若竹嗤笑一声,一团灵力弹中它脑门:“老实点!” 被打中,这裂嘴鱼不仅没瑟缩,表情反而更恨戾,喉咙还发出“嗬嗬”的响声。 鱼身上,两个小肉鳍,一鼓一鼓。 就冲它这模样,池塘里的鱼是它嚯嚯的无疑了。 夏若竹有些无奈,这玩意是啥鱼,吃这么多,也没见长点个。 还有,它在她空间中,她却一直没感应到过它,难不成它有什么隐身法术? 夏若竹很快否定了这个点。就算隐身,只要在她空间,也逃不过她的探查。 若要躲过,只有一个可能。 阿月在帮它。 阿月怎么会无缘无故帮一条鱼,还是在她已经大发雷霆的情况下? 这鱼一定不简单,夏若竹很快得出结论。 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夏若竹双手迅速掐诀,灵力化为刀,在鱼身轻轻划去,划了好半天,鱼身只是凹下去半分,细看,半丝伤痕也无。 咧嘴鱼却怒了,嘴里突然吐出一团亮晶晶的细线,朝夏若竹扑面而来。 夏若竹:“???” 这鱼竟然不只能咬人,还能直接开喷?! 还好她躲得快。 夏若竹想起上次被这鱼咬过后的衰样,心有余悸。 沙漠蜈蚣也有毒,但那毒性和这咧嘴鱼相比,弱多了。 它的毒,可是直接攻击神识的! 蔓延得又快,那次若不是夏若竹当机立断,用灵力堵住身体所有气穴,可能当时就没命了。 鱼嘴里的毒液一口接一口,喷个不停,好似永远喷不完。 夏若竹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裂嘴鱼“嘎嘎”两声,好像在嘲笑她。 夏若竹忍无可忍,神识探出,朝它的神识狠狠拍去。 裂嘴鱼身子猛然一缩,竟然变得更小,从灵力束中溜出去了! 这到底什么鬼东西?! 神识跟着裂嘴鱼,在湖里追了两圈,眼见着这鱼马上就逃不出她的掌心,鱼身一个加速,笔直朝上冲。 就这么飞出了水面。 两只夏若竹以为是水里游泳用的小肉鳍张开,变成了翅膀! 夏若竹:“……”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第60章 遭遇劫匪 夏若竹费了好大功夫才制住在空间不停乱窜的裂嘴飞鱼。 它一边逃窜,还一边四处喷口水。 扑腾的鸡群躲闪不及,倒地一片! 她是觉得鸡太多,倒也不必这样死! 夏若竹又惊又怒,神识一个加速,将裂嘴飞鱼团团裹住,再猛然一击,咧嘴飞鱼总算受不住,从空中一个倒栽葱掉落下来。 夏若竹探出灵力,在它身上一遍遍割,还警告它:“你再敢吐口水,我就把你直接煲汤!红烧香煎也行!看你想怎么死!” 裂嘴飞鱼嘴巴无声张大,良久,又不甘合上。 但无论夏若竹怎么割,裂嘴鱼身上还是一丝伤痕也无。 夏若竹又拿来一柄之前在漠城用沙漠蜈蚣甲片打磨的短刀,注入灵力去割,好半天,她灵力都快耗尽,还是拿它毫无办法。 咧嘴飞鱼的嘴里的声音已经变了,由愤怒的“嗬嗬”,变成了嘲笑。 “嘎嘎……嘎。” 夏若竹眼珠一转,一团火焰突然出现在她指尖。 手指一点,火焰飞出,将咧嘴飞鱼团团裹住。 “烤了!”夏若竹冷哼。 冰蝉火的火焰瞬间膨胀几分,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从它身上蔓延开来,仿佛能焚尽一切。 咧嘴飞鱼总算知道害怕,剧烈挣扎起来,头朝着夏若竹一拱一拱,好似在求饶。 夏若竹冷声道:“你自己割一道伤口。” 冰蝉火在一旁虎视眈眈,咧嘴飞鱼纵是不愿,也只能照办。 它身子一扭,牙齿在身上划过,立刻出现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嚯嚯!这牙齿是好东西啊! 夏若竹眼睛又亮了一分。 它若不能为她所用,剥了它的皮,拔了它的牙,做她以后炼器的材料,也不是不行。 夏若竹的眼神过于直白,咧嘴飞鱼忍不住朝后缩了缩,却触碰到一丝火苗。 “吱!”地发出一声尖利叫声。 夏若竹也不再折磨它了,双手变幻掐诀,指尖血飞出,渗入裂嘴飞鱼的伤口中,很快变成烟雾,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她和咧嘴飞鱼之间,也多了一丝心念感应。 此时,夏若竹方知,短短一段时日,大约吃了太多灵鱼,咧嘴飞鱼竟然已经一级中阶。 若不是夏若竹神识太过强悍,说不定还奈何不了它。 知晓此情后,夏若竹暗暗庆幸,还好自己今日刨根问底了一把。 想到这,她看着远处的阿月,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没用,空间之灵,竟然被一条鱼威胁。 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夏若竹决定日后一定要拘住阿月,把修为提上去。 不说别的,她修为提上去了,空间灵气浓度和时速都会进一步提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为后话。 夏若竹感应四下无人,悄无声息闪出空间。 在蜈沙域待了已近一月,该出去了。 冰蝉火没有派上用场,夏若竹也不遗憾。又能保证安全,又能最大限度提升实战能力,此行于她而言,很圆满。 除了一样,玄武等人的踪迹,这一路她拖延这么久,想让变异沙漠蜈蚣多找找,却一直没任何踪迹。 夏若竹心中叹息,朝着漠城的方向,无声说了句:抱歉。 随后,夏若竹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圈,圈成,隐隐的灵力波动在圈中闪耀。 “白蕊?在吗?” 夏若竹唤了好几声,白蕊的声音才从圈内传来:“小姐,我在!方才我身旁有人,不好跟您说话,您没有等太久吧?” “没等太久。”好久没听见白蕊的声音,夏若竹眼底一片酸涩:“我马上到修真地界了,跟你报个平安。” “小姐,好!您自己一个人在外,吃得好不好?累不累?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夏若竹最后叮嘱白蕊:“北燕朝近日在大肆屯购沙漠蜈蚣,你把这消息传给昌宁郡主。” 白蕊不清楚何为沙漠蜈蚣,夏若竹只简单带过:“是制作兵器的一种材料,你不用自己出面,把消息给到昌宁郡主,她们自然会想办法。” 夏若竹和白蕊通话,用的是之前从温老夫人那里得到的传音缶。 虞溪炼制的。 在传音否上留下自己的神识,白蕊拿在手,即便是个凡人,也可以在千里之外和她沟通。 每每使用虞溪留下的这些东西,夏若竹都会生出强烈的渴望,学炼器! 想到这里,夏若竹拢了拢脸上的面罩,朝前飞速奔去。 南辰大陆的修仙界!我来了! 夏若竹不知道的是,她出了蜈沙域没多久,蜈沙域南部,黄沙中,一道黑影突然冲天而出。行动间,额间一道八星印记,若隐若现。 数日后,他站在漠城人去楼空的豹影堂门口,牙齿咬得咯吱响:“韩!姑!娘!” · 黄沙地面慢慢浮现绿意,再往外走,茂树成荫,和蜈沙域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鸟鸣声逐渐增多,在耳边叽叽喳喳叫唤不停。 疾走没多远,夏若竹突然感觉不对劲,虫鸣鸟雀好似突然噤了声。 她放慢脚步,神情跟着警戒起来。 咔嚓一声轻响,夏若竹脚下,树枝断裂,与此同时,她的双眼越睁越大,双脚迅速后退。 一张巨网从上到下,朝她扑面而来。 果然有埋伏! 她躲闪速度极快,巨网一扑未中,迅速转了方向,朝她追来。 夏若竹前不久才见过这张网,初始一惊后,很快冷静下来,绕着密林四处游走,枝叶斑驳,网行动受阻,很快被收了回去。 密林一片静谧,无声的紧张感扑散开来。 夏若竹停下来,神识四顾,想看清偷袭之人躲在何处。 看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她之前在书简中见过有一类隐身符,用符者藏于暗处,除非跨多个境界,否则无法感应。 夏若竹抿唇,这是她第一次和修士交手,对方一上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说不紧张,自然不可能。 但那两个修士,竟然能在蜈沙域外头等这么久,只为堵她,多半是为了他们以为的莫须有【宝物】。 修真之人对宝物的狂热由此可见一斑。 夏若竹心念急转,金光罩拢住全身,这才堪堪放松一些。 那两个修士一个炼气炼气四层后期,一个她看不透,从方才他们和沙漠蜈蚣的交手来看,应该不会比她强太多。 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对方留了后手。 夏若竹突然掏出几颗石子,手一扬,四面八方抛出。 却毫无动静。 夏若竹挑眉,难不成人已经走了? 直觉告诉她,这不可能。 果然,她撤下金光罩,假装心神放松,朝前走去的时候,一面石墙突然从天而降。 把地面狠狠砸下一个巨坑。 巨坑内久久没有动静。 “哈哈哈哈~” “哈哈~” 连续的几阵笑声过后,圆脸修士和鹰钩鼻修士一左一右从密林中走出,站在巨坑前。 圆脸修士朝鹰钩鼻修士使了个眼色,手伸出,石墙迅速缩小,变成一个方砖收起。 鹰钩鼻修士手里的网已经铺天,覆盖整个洞坑。 两人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坑底没有人! 上当了!两人迅速暴退,一直到十来丈远才停下,背对背站立,警觉地盯着四周。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在退的时候,有一物突然从坑底飞出,紧跟在两人身后。 鹰钩鼻修士突然大叫:“什么东西?” 脖颈处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他挥手迅速拍去,却拍了个空。 不由骂骂咧咧:“该死的虫子!要是被老子逮住,活剥了你!” 圆脸修士一脸阴鸷:“闭嘴,专心点。” 他修为更高些,两人配合的关键时刻均由他做决策,鹰钩鼻修士瞬间噤声。 “啪!” 圆脸修士一巴掌打到脖颈上,摸到一手血。 “肖三哥,你看,我就说这虫子该死……” 肖三抬头看了陈飞一眼,不由色变:“不好,有毒!”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陈飞的脖颈处已经变得一片青黑。 “嘶~”神识处传来一阵刺痛。 陈飞捂住脑袋,不由痛呼出声。 夏若竹这时才慢腾腾从坑底跳出来。 她在石墙快挨头的瞬间,闪入空间。 之后又放出了裂嘴飞鱼。 不得不说,裂嘴飞鱼和沙漠蜈蚣的灰青色雾气,简直是偷袭最佳搭档。 肖三往嘴里塞了颗解毒丸,给陈飞也塞了一颗。 但脖子离大脑太近,他动作已经足够快,依然觉得脑袋昏沉起来。 见到夏若竹一步步靠近,黑色面罩下只留了一双黑沉沉的眼,不由得有些恐慌:“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姑姑可是千衍宫亲传弟子,得罪了我,有你好看!” 千衍宫? 南辰大陆的修真门派叫得上名号的主要有三宫五门。 三宫为:千衍宫、碧落宫、灵霄宫。 五门:太初门、玉虚门、神域门、 星辰门、无极门。 其中千衍宫整体实力最强,虞溪便是拜了千衍宫炼器峰的大长老为师。 夏若竹皱眉,千衍宫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地,不止是因为实力,还因为她从虞溪记忆中了解了不少千衍宫的事情,整体更熟悉。 这两人该如何处置,夏若竹一时有些犯难。 肖三看着夏若竹站定不动,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继续出声:“我姑姑可是最疼我的,还在家族替我点了魂灯,我要是有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 魂灯,身死灯灭,还能够记录人死前最后影像,是追凶利器。 但夏若竹也不是吓大的,有仇向来能报当场报,报不了攒着事后再报。 不能打死,打个半残总行。 他们方才袭击她时,可没心慈手软。 想到这,夏若竹突然伸手,灵力尽出,尽数袭到两人的金光罩上。 两人体内灵力受阻,金光罩本就如强弩之末,只轻轻一戳,便破了。 一个小东西从金光罩内飞出,落到夏若竹手上,转瞬不见。 肖三哥惊得睁大眼睛,这是什么玩意?刚就在他身边,他竟然丝毫没察觉?难道是个傀儡? 夏若竹可不管他怎么想,也不讲究术法,灵力直接如狂风骤雨般打出,肖三哥最开始还祭出了个乌龟壳式样的法宝抵挡一番,随后很快就因为灵力滞涩扛不住了。 躺在地上鼻青脸肿。 至于陈飞,他中毒时间还早些,被灵力附带着攻击,毫无还手之力。 夏若竹看了看自己双手,有些困惑,总感觉收拾这两人,似乎过于顺利了些。 自己的实力在修真界已经强悍如斯了吗?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若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人,眼睛飘到腰间得袋子上,不由眼前一亮。 储物袋! 空间好用,却不能现于人前,有储物袋在手,许多事便能解释得通。 夏若竹手一招,储物袋径直飞起,落到她手里,肖三哥手指动了动,满脸绝望。 夏若竹直接抹掉肖三哥储物袋上面的神识,滴血认主,大概扫了一眼,不由感慨:好穷。 正欲将储物袋挂腰上,她眼睛瞥到一块淡蓝色的石头,不由微愣。 这石头,和之前束缚住冰蝉火的石头极其相似,难不成里面也有冰蝉火? 稀罕的冰蝉火其实烂大街?! 石头触手温润,夏若竹仔细瞧了一眼,里头并没有火苗跳跃。 神识探入,也未见任何反应。 夏若竹拿起石头,正欲收起,转头看着地上的两人,眼珠一转:“我打你们,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俩先拦路抢劫,有这因才有后面的果。我没直接打杀你们,说起来是我仁慈了,切不可心中生恨。” 她下不了狠心直接抹杀两人,也担心杀人后引来无尽的麻烦,只能这般劝解一番,聊胜于无。 肖三哥手指动了动,也不知听见没有。 夏若竹拍拍身子,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风声传来。 她转头一看,瞬间花容失色。 几张符被最后的余力裹挟而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气息。 符篆炸开,巨大的爆破声在空中不断响起,肖三哥的胳膊保持着挥出去的姿势,眼睛睁得老大,闪着希冀的光。 夏若竹过了许久,才浑身灰扑扑地从地底爬出来,发髻凌乱。 肖三哥眼里的光瞬间消失。 “找死!”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纵是泥人也激发出了三分火气。 夏若竹手指快速掐诀,直接召出火龙,无多时,地上只余两片人形黑灰。 顺利击杀两人,夏若竹站在原地,心情有些复杂。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之前在侯府,王氏欲放火烧死她,她就用袖箭杀死过两个婆子。 那是她长期积怨下暴怒的发泄。 而如今这两人,他们无冤无仇。今日之前,他们甚至都没见过! 一言不合,生死相搏。 这便是修真界! 很残酷,也充满挑战。 她能不能站稳脚跟,一切尚未可知。 【主人,方才那人说他点了魂灯!】阿月语气罕见地带了几分忧虑。 夏若竹神色微暖:【无妨,总有办法。】 别说他姑姑只是个内门弟子,就算是个长老又如何。 若畏首畏尾,被人欺到鼻子上还忍气吞声,这仙不休也罢。 夏若竹收敛心神,手指掐诀,一阵狂风刮过,地面的痕迹清理一空。随后她一路狂奔,直到跑出近百里,进入一处全是崇山峻岭之地才停了下来。 她找了一处隐蔽处,开凿石洞,待进洞内,用乱石将洞口堵住,这才闪身进入空间。 裂嘴飞鱼惬意地在池塘里游来游去,仅剩的几条灵鱼躲得老远,一见它靠近,便瑟瑟发抖。 夏若竹突然伸手,裂嘴飞鱼飞出水面,锁在她掌心,嘴巴张得老大,露出大大的门牙,丑萌丑萌。 “你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呢?” 第61章 彪悍女修 裂嘴飞鱼偷袭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夏若竹有些没缓过神来。 她本以为,这只是开胃前菜,削弱对方战斗力,为她争取一丝反应的时间。 谁知它咬了圆脸修士和鹰钩鼻修士后,两人便如同待宰的羔羊,几无还手之力! 这杀伤力是不是过于强悍了?! 明明之前她被这鱼咬之后,连续施展几次扶春术,毒便解了?! 但裂嘴飞鱼不会说话,夏若竹从它的心情中只能感应到雀跃和讨好,其它的琢磨了半天,也无收获。 “被你咬了,该怎么解毒?” 她比较关心这个。 肖三和陈飞服用的应该是解毒丹,却没有立刻解毒。 常规的毒,解毒丹不可能解不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裂嘴飞鱼的毒不常规! 这事好也不好。过于奇特之物,容易被人记住,成为她身上的标签。 裂嘴飞鱼动了动,突然将牙齿凑到夏若竹手边。 夏若竹微愣,这是想让她体验一把? 也不是不可以。 但万一没得到及时救治,嘎了呢? 裂嘴飞鱼费力闭上唇,在她手边蹭了蹭。 夏若竹这下懂了:它能救她。 两人已契约,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倒也不担心它会害她。 夏若竹视死如归般摊开手:“来吧!” 被咬的那一刹那,只觉得轻微刺疼,夏若竹第一时间施展扶春术,想试试能不能将毒性逼出。 谁知她施展了一次,便发觉不对劲,毒性不仅没逼出分毫,还顺着浑身的灵力开始上延,不多时,她的灵力在丹田处如同凝固般,完全无法调动! 更让她惊讶的是,神识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让她捧着脑袋,几欲打滚! 夏若竹强撑着又施展了一遍扶春术,这下灵力滞涩得更厉害,丝毫发挥不出了。 难怪方才她攻击肖三和陈飞时,两人毫无反抗余地! 灵力调不出,比普通人还不如,这还怎么打?! 识海内神识不停翻涌,剧烈疼痛一波一波袭来,夏若竹看了裂嘴飞鱼一眼,气喘吁吁:“解毒!” 裂嘴飞鱼却肉翅一振,飞到鸡群中,如同老鹰抓小鸡般,绕着它们一圈圈追赶。 鸡叫声此起彼伏。 这喧闹进一步刺激到夏若竹的识海,如同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识海中划来划去,夏若竹着实忍不住,低吼出声。 她费力抵御着这股疼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狂躁的识海中,抽出一缕神识,探出,不过丈余,便忍受不住那种如同被割裂般的疼痛,只好收了回来。 夏若竹未泄气,费力喘息一阵,再次抽出一缕神识,这次探出距离远了一些。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少次,夏若竹疼得面无人色,整个人都麻木了。 但她的神识,这次总算探出十来丈远,堪堪触碰到悠闲溜鸡的裂嘴飞鱼。 夏若竹牙齿咬得咯咯响,神识猛然一甩,裂嘴飞鱼大骇,瞬间飞上半空,又啪叽摔落下来。 身体在原地一扭一扭。 一个大公鸡凑上前,歪歪脑袋,满眼好奇地盯着它。 裂嘴飞鱼嘴巴一张,口水吐出,大公鸡啯啯大叫几声,在地上扑腾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裂嘴飞鱼这才从地上弹起,叼着大公鸡飞到夏若竹面前,牙齿在大公鸡脖子上划了个洞,鲜血汩汩流出。 夏若竹狐疑:这是何意? 裂嘴飞鱼又飞近一些,将死不瞑目的大公鸡努力往夏若竹嘴边递。 夏若竹总算明白过来:它让她喝大公鸡的血! 这可是生血啊! 这下夏若竹不止头痛,连胃都开始一抽一抽起来。 还是阿月机灵,弄了一个生着火的炉子放在面前,锅中的水已烧开,发出汩汩声响。 吃下煮熟的鸡血,夏若竹脸色慢慢缓和,直至全身恢复正常。 她惊讶地发现,也不知是这毒素的作用,还是方才她努力抽取神识的原因,她的识海,和之前相比,又扩大几分。 这也算是这场闹剧最大的收获了! 夏若竹盯了裂嘴飞鱼太久,它将身子蜷得小小的,恨不得缩成一粒灰。 良久,夏若竹喉间溢出一丝冷笑:“呵呵!” 裂嘴飞鱼身子一抖。 “把鸡围起来养。”夏若竹吩咐阿月。 空间到处是鸡粪,简直无从下脚。 夏若竹又瞟了裂嘴飞鱼一眼:“不让它进去。” 阿月奇问:“那它吃什么?” 裂嘴飞鱼食量大,原本吃池塘里的灵鱼,眼见灵鱼已经不剩几条了,夏若竹严厉禁止它再吃,只待日后有鱼苗补充进来再说。 裂嘴飞鱼便转了目标,整日霍霍空间里那群鸡。 它不挑食。 夏若竹朱唇微启:“真饿得慌,就吃灵果吧。” 裂嘴飞鱼:“??????” 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主人能说出的话??? 裂嘴飞鱼满腹不甘和委屈,但夏若竹已经懒得理它。 她打开缴获来的储物袋,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 两人的东西不算多。 石砖和捕猎网她之前已经见过,直接将上面的神识抹去,滴血认主。 除此之外,肖三的储物袋里还有一支笔,一沓空白符纸,外加几瓶兽血。 夏若竹挑眉,没想到这人还是个符篆师? 他扔出来的爆破符是他自己画的么?威力还挺大的。 可惜了。夏若竹摇摇头,随即又失笑。 就算他是符篆师,几次三番欲致她于死地,她便不能心慈手软。 夏若竹又捡起一块石头,入手瞬间,一股巨力带着她的胳膊迅速下坠,夏若竹放出足有两成的灵力,才堪堪托住。 这么小小一块,竟然重余千斤,实在太古怪了! 夏若竹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在哪里见到过关于这石头的描述,只得先丢开,视线落到一个巴掌大的圆盘上面。 拿起仔细看,上面篆刻着一行小字:“聚灵阵。” 夏若竹眼前一亮! 这可太合她心意了。 虽然现在这地界灵气浓度已经很高,但谁会嫌它更高呢? 剩下的东西便无甚好看的。 几本修真界基础知识书简,几条沙漠蜈蚣尸体,她空间中均有。 还有十几块下品灵石,夏若竹喜滋滋地收起来,和之前从虞溪处得来的一些放一起。 总共也有四五十枚! 最后是一块黑黝黝不知何物打造的令牌。 夏若竹探入神识,令牌上空浮现一片光幕,光幕中,几行金色小字在其中闪烁。 “肖强,炼气六层,34岁,三灵根。” “千衍宫,三月二十六,广招英才,诚邀。” 看起来像是一枚招募令。 不过看起来是定向招募,和个人身份绑定的。 也不知道除了这种内定的,还会不会另招其他人。 夏若竹在心中记下三月二十六这个日子,这才将令牌放下。 拾起地上的阵盘,安置一块灵石,阵盘被激活,缓缓亮起。 她按照阵盘上的提示,将四块阵叶布置在不同方位,阵叶放置好的瞬间,阵纹闪现,在空中勾勒出一条条灵力线,随后暗淡,只余阵叶上光华闪烁。 四周的灵力如同受到牵引一般,聚拢过来,神识细细查看,七彩灵气光点上下舞动。 夏若竹和阿月交代一声,便静气凝神,盘腿而坐,混元功法开始运转。 离三月二十六还有好几个月,她准备趁这段时日,好好修炼一番,把修为往上提一提。 修真不知日月。 夏若竹足足往聚灵阵盘填了五颗灵石后,丹田处的壁垒总算打开,“叮”的一声过后,灵气在体内快速远转,在体外形成一个小型的灵力旋涡。 炼气六层! 体内经脉扩宽,丹田内存储的灵力和之前相比也多了一小截。 夏若竹并没有停下修炼,待炼化这些灵力,稳固第六层境界后,依然稳扎稳打,继续修炼。 如此又过了月余,她才欣喜地睁开眼睛。 手指轻轻一弹,灵力分成几十束,极速朝远处打出,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树轰然倒地,树身密密麻麻的穿孔。 阿月听到声音,连忙跑过去,嘴巴张得老大,随后看着夏若竹,一脸控诉。 这些树都是她在打理,好不容易有一棵长这么大! 夏若竹摸了摸鼻子,她就是太兴奋了,想看看自己的厉害。 “这月不逼你修炼。” 阿月笑逐颜开。 夏若竹如今的境界稳固在炼气七层中期。 好不容易积攒的几十枚灵石,全喂了聚灵阵。 如今离三月二十六还有一个月,她准备花半月再练一门法术,留半月动身去千衍宫招新现场。 夏若竹在空间的书架子内四处翻找,她对那法术有一丝印象。 好半天,才翻到那本书页泛黄的书卷,书名朴实无华:【遁术】。 遁,逃也。 夏若竹之前看到这书时,嗤之以鼻。 遇到危险时,只要她速度够快,敌人自然抓不着她。而且这遁术需钻进土里,实在有些不雅观。 经了如今这场打斗,她觉得必须要学,命都没了,还要风度不成。 她总不能每次都钻进空间,那样迟早会暴露! 夏若竹翻开书页。 据书里的描述,这门遁术共分为六个等级。 入门、熟练、进阶、小成、大成、圆满、至臻。 不同等级,对应遁地远近和速度各不相同,修炼至至臻境界后,身随心动,一步万里。 夏若竹仔细研读遁术的修习方法,按照书中的指导,开始尝试施展遁术。 起初并不顺利,身子钻地半截,进不去,出不来,弄得灰头土脸。 鸡鸭、裂嘴飞鱼全跑过来看戏。 阿月并没来,夏若竹正欣慰,便听她远远地和躺着晒太阳的变异沙漠蜈蚣蛐蛐拱拱【注:说悄悄话】:【我猜主人脚趾甲全是泥……】 夏若竹:“……” 反复练习不下千次,夏若竹总算掌握了遁术的窍门。她能够在瞬间钻入地下,并在需要时迅速现身。 不仅让保命能力大幅提升,还增添神秘莫测之感。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夏若竹除了修炼遁术,还不忘巩固其他功法。 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遁术巩固在入门后期境界,离熟练只差一步之遥。 夏若竹按耐住继续练习的冲动,闪出空间。 也没破洞门出去,直接施展刚练习的遁术,人一眨眼便到了山脚下的密林。 此去千衍宫只余百里,她准备先过去,安顿下来,看看情况。 · 千衍宫位于南辰修真大陆最东边,是离蜈沙域最近的一处大宗门。 时逢千衍宗一年一度的纳新盛会,宗门前巨大的广场上围满了人。 全是修士! 夏若竹神识扫过,很快换来一群恶狠狠的回瞪,她迅速收回神识,不敢再探。 让她惊讶地是,这些人的修为,好似和她都差不离,竟没见着一个炼气六层以下的! 不过她很快就搞明白了原因。 广场西面立着一块告示牌,上面详细说明了此次招新规则和要求。 杂役弟子:一百人; 外门弟子:三十人; 内门弟子:三人。 基本要求:年龄四十以下,炼气五层以上。 果然是南辰第一宗招新,连杂役弟子要求都这么高! 这广场内至少有上千人! 夏若竹原本以为,以她的水平,不说进内门,至少能进个外门,最不济还有杂役! 如今瞧着,却有些悬。 虽说不进宗门也能修炼,但一些关键丹药,例如炼气入筑基的筑基丹,筑基入金丹的离火丹,都掌握在宗门手中,散修中流传的少之又少。 夏若竹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尽力即可。若真进不了,不还有两宫五门可以看,条条大路通罗马。 打定主意,夏若竹转头朝广场外围走去,那里开了个小型坊市,人流如织。 坊市是由修士自发组成,没有正经摊位,各自画一片地,席地而坐,东西铺在面前,便能开张了。 夏若竹一路走过,看得津津有味。 有丹药,有法宝,有符篆,有妖兽,还有人卖不知哪得来的奇奇怪怪的材料。 以物易物,或用灵石交易。 夏若竹看着一瓶补气丹,有些眼热。打斗中灵力不足时,只需服用一粒,丹田内便能打满。 这可比灵果好用多了! 但一瓶补气丹十粒,要30块下品灵石。 别说30块,一块她都买不起。 夏若竹眼神在补气丹上流连片刻,又走到一处卖法宝的摊位面前,上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把扇子,一副弓箭。 她目前手头没什么趁手的攻击类武器,只有一块石砖,短期却不好现于人前。 闭目打坐的修士睁眼瞟了她一眼:“月影扇一百块灵石,夺日弓一百五十块灵石,不议价。” 夏若竹尴尬点头:“呵呵……我看看,看看。” 逛了一圈,夏若竹看中好几样东西,却一样都买不起,她皱眉思索片刻,走到人群边缘,也划了一片地支摊。 卖沙漠蜈蚣。 沙漠蜈蚣,壳可炼器,血液可以炼丹,市场需求量大。 夏若竹一路走来,看到好几个摆摊卖的,不过均只有一两条。 沙漠蜈蚣群居,遇到大规模出没,很难全身而退,大家去狩猎,一般都想办法找落单的,量都不多。 因此夏若竹把摊子支起时,很快便引起众人注意——摊子上的沙漠蜈蚣堆成小山,已经把摊主的头都没过了,她还不停地往外掏。 这是哪来的彪悍女修! 第62章 登问心阶 夏若竹的想法是,薄利多销,速战速决。 她在沙漠蜈蚣尸山旁,竖了一块牌子:一块下品灵石,不议价。 有人试探着问:“一块?” 夏若竹点头。 沙漠蜈蚣市场价,基本在两块灵石一条,她直接砍一半。 问的人大喜,这莫不是哪来的不懂物价的傻子,爽快掏灵石拿走两条。 没多大会,摊子旁就排起队。 夏若竹收灵石收得不亦乐乎。 早知道沙漠蜈蚣这么值钱,她应该多猎一些了。 但她这样扰乱市场,自然激起有心人不满。 摊位上的沙漠蜈蚣去了半截,她方收起递过来的一块灵石,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黑影。 夏若竹未抬头:“几条?” “喂,小姑娘,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吗?” 夏若竹这才看向在她摊位前一字排开的几人,各个脸皮绷得紧紧的,一脸不善。 “什么意思?” “不要装傻!”一个中年汉子粗声粗气地道:“沙漠蜈蚣都是两块灵石一条,你卖一块灵石,其他人还怎么做生意?” 夏若竹皱眉:“你也卖沙漠蜈蚣?” “没错!” “你有几条?” “两条。” 夏若竹心中有了数,又问另外两人,一个有两条,一个有三条。 “这里还有其他人卖沙漠蜈蚣吗?” 中年汉子不知她要做什么,看她问得心平气和,心气也跟着顺了不少:“没有了,就我们几个。” 夏若竹沉吟片刻:“是我不对。我有个解决办法,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众人过来,便是想讨个说法,闻言皆竖起耳朵。 “一条沙漠蜈蚣,我送两条。你们即使按一块灵石一条卖,也比之前挣得多。这样行不行?” 还有这样的好事? 中年汉子一脸狐疑:“你白白送我们?不收灵石?” “嗯!”夏若竹态度真诚:“我这里沙漠蜈蚣多,留着也无用,还占地方,便想着简单处理了,却没有考虑到各位大哥的情况!我给你们道个歉!我这个处理方案,你们看是否可行?” 行啊,那可太行了,这可是白得的! 见几人无异议,夏若竹直接扒拉出十四条沙漠蜈蚣,分给三人。 她这般痛快行事,三人来时的郁气全然不见,只余喜色。中年汉子还搓着手:“这怎么好意思?” 夏若竹笑:“该我不好意思才是!” “你这娃娃,看着年龄不大,还很大气,对我胃口!”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狠狠拍了一下夏若竹的胳膊:“我叫石峰,你若不介意,可以叫我石大哥,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我罩着你!” “我也是,我叫熊威,你可以叫我熊大哥。” “我叫凌志……” “我叫夏若竹。” 正式进入修真界后,夏若竹想着也不会有人认识她,便又改回本名。 听顺耳了,换个名字,常常反应不过来在叫她。 不出半个时辰,夏若竹手里的沙漠蜈蚣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只余下几条,以防后续用得着。 她收获了一百三十六枚中品灵石,以及三个大哥。 石峰原本自己摆了摊在卖,摆了半天却无人问津,索性收摊,来夏若竹摊前给她帮忙。 夏若竹有些好奇:“石大哥,你都卖什么?” 她方才就囫囵走了一遍,发现自己没一样买得了,许多摊子没细看。 “嗨!”石峰挠头:“都是我在外头弄来得灵兽灵植什么的,除了沙漠蜈蚣值点钱,其他不值钱。” 灵植?夏若竹眼前一亮,她怎么忘了这个了:“能不能让我看看?” 她只在书简上见过灵植的样子,现实却从没见过。空间的地里,全栽着凡界植被,虽然时日久了也能沾上一些灵力,到底比不得真正的灵植。 石峰见她眼睛亮晶晶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年份太短了……” “没关系,我就看看,若是不错,我便买了,石大哥你也不用砸手上不是?” 石峰只得将储物袋里的灵植掏出来,摆到地上,给夏若竹看。 大约保存不当,灵植脱水得厉害,叶片都蔫巴了。 夏若竹按照图鉴中的记忆一条一条辨认。 看了许久,她只认出一样。 “这个是羞灵草?” “对。” “石大哥,这个怎么卖?” 石峰一愣:“你还真要买?” 羞灵草是炼制补气丹的主要材料,收购的修士很多。但他这个年份太短,所以才卖不出价。 “你真想要,我送你便成。” “那怎么行。”夏若竹摇头:“你原计划什么价卖,便用什么价卖我便成。” 石峰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堆,我准备卖两块灵石。” 年份短入不了药,失了水分又不一定能种活,买回去便是废草。 如今想来确实贵了点,难怪没人要。 “那卖给我吧。” 夏若竹掏出两块灵石,递到石峰手中:“你帮我讲讲其他的都是什么?” 石峰目瞪口呆:“你真要?这值不了钱!” “嗯。”夏若竹不欲所说:“我留着有用。” “那你给一块灵石吧。”石峰表情坚定,他看得出来,若送给夏若竹,她肯定不会要,只能跟她减免一点。 “你莫再跟我推,你们世家出来的孩子,不知灵石重要性,得了点灵石,便大手大脚往外花,这可使不得。” 这世上,坏人坏得千奇百怪,好人却都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夏若竹笑:“石大哥,我知道了。” 新得的灵植除了羞灵草,还有凌霄花、伴月草,另有一样,石峰自己也不认识。 “当时它已经开花了,我见着两个二级低阶妖兽在打架争它,觉得应该是好东西,就守在一旁,等它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偷偷扯了就跑。” “二级妖兽?” “嗯!”石峰怅然:“即便两败俱伤,我也没把握打赢,只把灵植偷了。” 那应该是好东西啊! 夏若竹喜滋滋把东西放入空间,交代阿月尽力种活。 “石大哥,我对这千衍宫遴选流程不甚了解,你清楚吗?能不能给我说说?” 石峰笑:“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几乎每年都到这里来,对遴选流程再清楚不过。” 千衍宫的遴选共分三步。 先测灵根。 单、双、三灵根以及变异灵根作为内门真传弟子备选;四五灵根作为外门杂役备选。 夏若竹懂了,也就是说,自己顶了天也就是个杂役或外门。 第二步走问心阶,问心阶共有千阶,此一道关卡往年淘汰者过半。 “这问心阶有何讲究?” 石峰一想到往年走问心阶的场景,便心有余悸:“问心阶不仅压迫神识,还有幻境,许多心志不坚者从幻境出来直接疯癫了!” 夏若竹大骇:“这么厉害?幻境是什么内容?” “各式各样都有,看你的心魔是什么。” 自己的心魔是什么?夏若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只有一个遗憾,和离的时候没有带走洛儿,把他留在那个狼窟里。 但她和离没多久,就不中用地得了风寒死掉……洛儿跟着她,好像也讨不得好…… 如此来看,也算不得什么遗憾。 不过,若能在幻境中再见洛儿一面,也值得。 夏若竹如是想,便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石大哥,你的心魔是什么?” 石峰张张嘴,欲言又止。 夏若竹忙摆手:“我随便问问,不方便说便不说。” “告诉你也无妨。”石峰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心魔是灵石。” “灵石?” “我第一次走问心阶时,在里面得了一株非常珍贵的灵药,我送去拍卖行拍卖,挣了10万灵石。刚出拍卖行,便被人抢了……” 夏若竹:“……” 她干巴巴地道:“石大哥,别担心,真没灵石了,我可以借给你。” “嗨,哪能要你的东西!”石峰心中微暖,继续给夏若竹讲第三关:“第二关剩余的人,会被关进一处石踪林,按走出石踪林顺序排名。” “这石踪林又是什么地方?” “这是千衍宫掌握的一处秘境,倒也没有特别的,就是一级妖兽很多。遇到低阶的还好,遇到高阶的便要倒霉了。” “会死人?” “嗯。千衍宗给每个入内的人都发一张令牌,敌不过时,捏碎令牌便能传送出境。但每年都有人不服气,一根筋死撑到底,最后丧生兽口。” 说到这,石峰忍不住叮嘱夏若竹:“你若能走到第三关,察觉不对,立刻出来,别硬拼知道吗?你还小,有的是机会,大不了明年再来!” 夏若竹点头,乖巧地道:“石大哥,我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熊威从远处过来,皱眉问夏若竹:“夏姑娘,方才有个小子,一直在远处盯着你,我问他看什么,他不说话,转身就跑。感觉不对劲,你得罪谁了吗?” 小子?夏若竹微讶:“没有啊!” 要说她来这里,唯一得罪的是死去的肖三和陈飞。 肖三还有个姑姑在千衍宫。 但姑姑可不是小子! 难不成这姑姑察觉到什么,派了人来监视她? 想到这,夏若竹心头警觉起来:“熊大哥,你说的是谁,指给我看看。” 熊威抬头看了许久:“找不着了,你真得罪了人?” 夏若竹摇头,不欲多说:“一些小事,我也不确定。” 送走石峰和熊威,夏若竹绕着广场转了好几圈,也没见着可疑之人,只好作罢。 她又来到坊市,一股脑买下所有的灵植,花了十块中品灵石。 又来到之前卖补气丹的摊位面前,让她失望的是,耽搁太久,补气丹已经被人买走了。 摊主好心提醒她:“补气丹供不应求,你若真想要,看中便该立刻下手。” 呃,她也想下手,但她没灵石啊! 夏若竹又来到方才卖法器的摊位旁,弓箭和扇子,摆在原处,一动未动。 摊主睁眼瞟了她一眼:“月影扇一百块灵石,夺日弓一百五十块灵石,不议价。” 夏若竹:“我方才来过。” 摊主淡淡瞟她一眼,不接话。 意思是,套近乎没用,不讲价。 夏若竹的灵石只够买月影扇:“这个怎么用?” “灵力注入即可。” “能把人扇多远?” “看对方等级。” 一个字也不多说。 夏若竹忍不住腹诽:难怪卖不出去! “我要了。” 刚到手的灵石转瞬便只剩下二十来枚,夏若竹肉痛不已,但看着手中的月影扇,又觉得很值。 这可是她第一件正经的攻击法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恨不得大扇四方。 如此又等了十多天,广场上汇集的修士越来越多,少说也有两千人。 一阵仙乐声中,几道身影乘着飞鹤,从广场东侧的高空缓缓降落,一年一度的千衍宫遴选大赛,总算开场了! 所有参选修士,排成二十个纵队,一步步往前挪,检验骨龄,修为和灵根。 石峰排在夏若竹身后,忍不住打听:“你是单灵根还是双灵根?” 夏若竹有些尴尬:“都不是。我是五灵根。” 石峰愕然:“五灵根?” 明明他瞧着,夏若竹已经炼气七层了,只比他低了一层。 但他已经三十了! 难不成夏姑娘看着小,实际是个老姑娘? 他的眼神过于诡异,夏若竹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岔过去。 石峰却有些苦恼,下次夏姑娘叫他石大哥,他该不该应呢? 他是不是该改口叫夏姑娘夏大姐? 队伍虽长,前进却快,半个时辰后,总算轮到夏若竹。 她学着前面的人,将手放到测试球上,测试球前很快浮现几行信息。 登记的修士唱喏:“骨龄-14,等级-炼气七层,灵根-金16、木20、水18、火21、土25。” 这是夏若竹第一次知道自己各灵根的具体数值,不由凝神细听。 身后的石峰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14? 现在的五灵根修炼都这么变态了? 不只石峰诧异,连在一旁观看的长老都忍不住瞟过来,看了夏若竹好几眼。 心中却忍不住感慨,是个勤奋的孩子。 可惜了。 炼气期还好,靠勤奋还能拼一拼,越往后越难,注定走不长远。 “外门杂役待选。” 夏若竹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淡定地拿起手中的号码牌,走到杂役待选人群中。 石峰是三灵根,进了另一支队伍。 夏若竹朝他笑笑,便收回视线,捏着手中号码牌,静静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如此又过许久,第一个环节总算结束,淘汰近百人,站在广场边缘,看着她们这些待选之人,满眼艳羡。 夏若竹原本还有些奇怪,第一关只考核年龄和修为,这些在告示牌上说得清清楚楚,怎么还有人被淘汰。 不过她琢磨片刻也就懂了。 进大宗门,哪怕只是外门杂役,对外部修士而言,都诱惑极大,即便知道毫无希望,也有人心怀侥幸,不撞南墙不回头。 还有两关,她必当加油,夏若竹如是想。 她的双脚,坚定踏上问心阶。 但淡然神色很快变得惨白——才刚走第一步,神识便痉挛起来。 第63章 脑子有包 问心阶高达千级。 从下往上看,一眼望不到头,顶部云层环绕,美若仙境。 但此刻站在问心阶上的人,心境却绝对不美好。 夏若竹前不久刚经历过裂嘴飞鱼毒素造成的神识洗礼,纵然面色苍白,尚且能忍。 与她一同踏入问心阶之人有些便没那么好运了。 猝不及防之下,有人直接尖叫一声,从台阶跌落下去。 立刻有修士唱喏:“27号,淘汰!” 出师未捷身先死。 夏若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跌落下去的修士坐在地上,满脸呆滞,好像还未从这突然的状况中回神。 夏若竹摇摇头,努力抵御一波波的神识攻击,费力向上迈脚。 忍过最初的不适感,神识攻击好似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夏若竹方放松一丝心神,脚步踏上第五十阶,身子便突然一晃,差点缩成一只虾米。 神识攻击加强了! 石大哥之前可没说过神识攻击会增强! 夏若竹面颊浮起层层冷汗,与她相隔不远的一个修士,哎呀一声过后,便只听到“咕哝咕哝”滚落下去的声音。 几乎每走几步,便会出现这一幕,余下的修士脸色一片麻木,自顾尚且不暇,无需同情他人。 原本还挤作一堆的修士,已经少了一小半。 这才刚走到五十阶! 夏若竹心中凛然,数着步伐缓慢向上走。 一百阶!比刚才更猛的神识攻击过来的时候,夏若竹人麻了。 也就是说,每隔五十步,神识攻击便会增强一分。 这问心阶还怪有人情味,一点点叠加增强,让人有个缓冲期。 夏若竹不合时宜地想。 走到一百四十九阶,夏若竹停下来,识海中神识均匀散开,这才深吸一口气,踏上一百五十级。 预期的钝痛感猛然传来,夏若竹身子抖了抖,又很快站稳。 步伐坚定向上走。 扑散开的神识又缓缓聚拢。 夏若竹在抵御神识进攻的过程中,研究出了一个规律。 识海受到攻击时,会下意识地将神识聚拢,抱团取暖。 但同样强度的攻击,神识聚拢一团,会犹如鸡蛋碰石头,受到的冲击力难以忍受。 若将神识均匀铺开,攻击犹如打在棉花中,虽依然不舒服,整体可承受力却强许多。 走了这许久,夏若竹突然觉得问心阶是个锤炼神识强度的好地方。 她先散开,再慢慢聚拢,一点点提升神识抵抗力。 在夏若竹上方不远处一个修士,突然忍受不住,短促一声尖叫过后,咕噜噜顺着台阶滚下来。 夏若竹身子微微一侧,避让开。 但跟在她后面不远处的修士就没那么好运了,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一个躲闪不及,直接被撞倒。 再撞倒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修士引发的雪崩! 站在半山腰观战的长老忍不住摇头:“一代不如一代啊!” 这才走到哪里,修士已经少一大半了! “师傅,他们也是锤炼得少了,待进了千衍宫,日后多加练习,总能提升上去。” 一个娇俏的紫衫女子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弟子第一次走着问心阶,也难受得紧!” 武长老摇头:“如今修真界人满为患,灵力愈发微薄,修士为了往上走,都一门心思想着提升修为,哪有精力锤炼神识。” 却又不能不招人。 你不招人,其他宗门招,长此以往,宗门地位难保。 于是修真界盘子越铺越大,每个修士分到的羹愈来愈少。 武长老思绪越飘越远。 却听一旁的苏长老“咦”了一声:“你看那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武长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白衣女修,发髻高高束起,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背脊挺直,在一众佝偻着的身子中,显得极其打眼。 这姑娘他还有几分印象,年纪轻轻,修为不错,却是五灵根! 武长老咂咂嘴:“看来神识也特意练过,可惜!” “不止呢,马上第两百阶了,你再看。” 苏长老观察夏若竹许久,慢慢琢磨出味来,这姑娘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武长老被他勾起好奇心,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夏若竹。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站在旁边的紫衫女子肖霖,双手紧握成拳,手臂青筋暴起。 好得很,敢杀她侄子,别以为换身衣衫她就认不出来了! 肖霖为了侄子肖三,可谓煞费苦心。 她是木土双灵根,从小便修炼刻苦,十六岁炼气六层,在千衍宗遴选中展示出不俗的制符水平 — 她过石踪林,遇到的妖兽,基本都靠自己炼制的符篆击退。 武长老当场看中,直接收为关门弟子。 如今她堪堪二十五岁,制符水平已达玄阶一级,在宗门的地位也随着实力的展现,水涨船高,受到年轻弟子的吹捧。 只不过她花了太多精力在制符技艺的提升上,修炼的时候便少,这么多年只升了四级,炼气十层。 不过纵然这样,也是个中翘楚了。 侄子肖三,却有些不争气。 如今已过三十,修为前不久堪堪达到炼气六层,这还是她把平日拿到的丹药和灵石都拿给他,才堆上去的。 为确保他不被宗门遴选筛下,她刻意求了武长老,去弄来一枚特邀令,无需过三关,持令便能直接入山门。 前不久肖三说要去蜈沙域围猎,肖霖也没太当回事,蜈沙域离千衍宫近,门内弟子隔三差五便过去,只要小心些,出不了岔子。 但肖三去了没多久,便惊喜给她传音,说是沙漠蜈蚣全聚在一起,可能出现宝物,但被人拿走了!他准备堵一堵! 蜈沙域能有什么宝物?肖霖嗤笑,也不多说,只叮嘱他万事小心。 肖三打着包票:对方修为若比他高,他绝不轻举妄动。 这下肖霖放心了。 谁知不到一个月,家里竟然传来惊天噩耗! 肖三死了! 被一个黑衣蒙面女修杀死的! 她怎么敢! 肖霖心中冷笑不停,最后那段影像,她看了不下千百遍,那双眼睛,纵使化成灰,她也能认识。 更何况她也去过蜈沙域,还带回那么多沙漠蜈蚣。 一般人哪带得回那么多,莫不是真遇到宝物? 肖霖的心一会怨恨一会火热,表情变幻不停,就听到师傅他老人家开口:“不错,她应该发现神识攻击的规律了,悟性真不错。” 苏长老笑呵呵的:“方才你注意到没有,她甚至还抽出一丝余力反击……” 他们面前有一个天阶法器,问心阶的神识攻击,便是借由这问心法器发出,方才她突然感觉到法器打出的神识存在一丝抖动。 极其细微,但他心细如发,自然察觉到了。 寻踪追去,发现造成这丝细微波动的,竟然就是他观察的这位女娃。 她这神识强度,堪比筑基了吧! 苏长老有些不可置信,这情形,放千万年前不稀奇,但如今可就太稀罕了。 武长老还真没注意:“有这等事?” 苏长老点头:“你仔细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武长老闻言,便不多话,盯着眼前的法器,凝神细察。 好半晌,不由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肖霖捏了捏拳头:“师傅,她好像是五灵根。” 武长老火热的心冷却下来,脸色也淡下去:“可惜。” 苏长老诧异地看了肖霖一眼,收回视线:“你若看不上,待会可别跟我抢。” 五灵根修炼虽慢,但总有办法补啊!神识这么强悍,悟性又强,是个炼丹的好苗子! 丹火控制得好的丹师,哪个神识强度不是一流? 到时候丹药当糖豆吃,还怕修为上不去? 而且,苏长老脸色怅然起来,有人和她说过,要有不错的五灵根苗子,好好培养…… 如今,这人又不知去了何处,许久没见了。 武长老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看上她了?按规矩,她当不了真传弟子。你要破坏规矩不成?” 苏长老摇头:“何需破坏?先入我青木峰,往后不是有外门大比,内门大比,总有机会。” 就算要抬举,也得她自己争气。 肖霖忍不住插话:“还有心魔关和石踪林呢……” 之前广场上人太多,她不好动手,原想着等遴选结束,趁她虚,要她命。 遴选才走到一半,苏长老竟然已经在考虑收她为徒?! 这苏长老莫非脑子有包? 区区五灵根! 这身修为,丹药堆出来得吧! 心魔关和石踪林过不过得去都两说! 她一定要打消苏长老这念头,不然她想报仇就没那么简单了! 肖霖还待再说,苏长老淡淡瞥了她一眼:“小丫头莫不是嫉妒那姑娘长得比你好?” 肖霖:“……” 长得好又怎样?长得好能当饭吃? 修真界实力为尊! 所以她只能委委屈屈低下头:“师叔,弟子多嘴了。” “嗬~” 苏郁青喉咙溢出一丝冷笑,武师兄这弟子,先时看着还好,自从成了玄阶制符师,被门内弟子捧得多了,她瞧着就有些飘。 玄阶?很了不起吗? 她的两个真传,哪个不是玄阶?有一个都已经玄阶后期了!在她这个师父面前,照样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看中的人,也敢瞎哔哔,给她脸了。 不提半山腰这边的热闹,夏若竹均匀散开神识,方登上第五百级,前面的石阶上突然出现对峙站立的两个男女。 男子皱眉:“夏二小姐的簪子是你故意摔掉的?” 女子跺跺脚:“懋森哥哥,你都没给人家送过那么漂亮的簪子呢!”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是,懋森哥哥,你说过这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你给她送簪却不给我送,现在还来质问我!你是不是变心了?” 男子大怒:“她是王妃,是本王要一辈子相守的女人,本王自然喜欢,你如何比得!北风!” “王爷,小人在。” “把她轰出去!” 夏若竹刚开始还有些迷糊,待看到女子扒在男子脚边,哀哀哭泣时,突然抱起双臂:“呀,还挺热闹。” 男子听她说话,迅速抬头,双眼满是欢喜:“夏二小姐,我之前不知道她在捣鬼,你能原谅我吗?” “能。” “太好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本王只要你一个人,永远敬你爱你,你让本王往东,本王不敢往西!” “呵呵~”夏若竹喉间溢出一声笑:“我保证不了。” “什么意思?” 夏若竹欣赏着面前男人焦急的神情,不得不说,安阳王这般做小伏低的样子,还是挺让人受用的,可惜。 “我不要你啊。” 心念动,新得的月影扇出现在手里,夏若竹展开,用力一扇:“滚 !” 场景却又变了。 倚梅园中,夏若竹正悬着腕,笔走游龙。 白蕊进来,满脸笑意:“小姐,侯爷来看您了!” “父亲怎么又来?”夏若竹娇嗔一声,脚步却无比欢快:“午时不是方来过吗?” “竹儿这是嫌父亲来太多了?那父亲可伤心了!”夏侯爷方从院外进来,作势抬脚欲走:“父亲就不在这碍竹儿的眼……” “父亲!”夏若竹大叫,一把跑过去拉住夏侯爷胳膊,摇啊摇:“竹儿怎么会嫌父亲?您来这里,竹儿可太开心了!” “小鬼头!”夏侯爷伸手,刮了刮她鼻子,随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到夏若竹手中:“父亲方才去金满楼,看到这个镯子,想着我们竹儿戴着,肯定格外漂亮,便买了来,你快试试!” “您又乱花钱!” 夏若竹喜滋滋将镯子套在手腕上,上下乱晃:“好不好看?” “好看!竹儿戴什么都好看!” “您给大姐姐买了吗?”夏若竹嘟嘴。 “没有,父亲只稀罕我的竹儿。” 夏若竹嘻嘻笑,径自开心。 头顶突然掉落一物,她惊叫跳开:“父亲父亲,是什么?有虫子!” “嗨!胆小鬼。”夏侯大笑,从她头发上捻下一物:“桑葚,熟了,可以吃了!” 夏若竹盯着那物,看了许久,看得夏侯有些奇怪:“竹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夏若竹定定看着眼前的夏侯爷,他和母亲一起,生了她,还没享受到母爱,母亲便去了。 但没关系,她还有父亲。 只这父慈女孝的场景,永远只能出现在梦里。 夏若竹语气幽幽:“父亲,大姐姐的院里,也有桑葚吗?” 第64章 入石踪林 夏若竹又站回台阶时,胸膛上下起伏不停,浓烈的委屈感突然涌上心头。 重生回来这么久,继母算计,亲爹不喜,未婚夫偏心,还有情敌如条毒蛇,还伺一旁,瞅准机会,便要狠狠咬她一口。 但千难万难,她从没掉过一滴泪,一次都没有! 可就在方才,看到那样的夏侯爷,她竟然无比的期望,那不是幻境,是真实的。 她真的有一个疼她爱她的父亲,有一个真正的亲人! 他为什么不喜她的? 她明明什么都听他的! 他要送她去大疆,她便去大疆;他让他回来,她便回来;她不想嫁王康,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他一句话,便让她改了口。 他是父亲啊! 不想要她,何必生她! 这世上,真的有人不配做父母! 夏若竹一边继续朝上走,一边眼泪不停往下淌,视线一片模糊。 好在有神识,才没绊倒。 她也不伸手去擦,反正已经哭了,便哭个够吧,大家都挺忙,也不会有人见到她这般窘态。 今日哭过,往后,那丝对父爱的幻想,便彻底断罢。 夏若竹微停顿片刻,便步履平稳继续走,苏长老满腹疑惑,说好的心魔呢?这么快就出来了?不能够啊! 待看清夏若竹满面泪痕,不由大惊:“老武,快看看问心法器是不是出问题了?神识攻击太强?怎么把人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都打哭了呢?” “一直看着呢,好好的。”武长老看到苏长老那急切的样子,有些无语,哪届选拔没有被整哭的先例? 她苏长老心疼过吗!不嘲笑几句就算她嘴下留情了! 夏若竹眼泪扑簌簌地流了许久,等登到六百级时,忘了散开神识,突然暴起的神识攻击,差点没让她疼晕过去。 脸霎时一片雪白,眼里的泪也倏然消失无踪。 修仙路难走,一不小心便会丢掉性命,没那么多功夫儿女情长。 这变化让苏长老再次糊涂:“方才哭那般厉害,咋神识攻击变强却不哭了呢?” 武长老对夏若竹不像她那么关注,只随意搭话:“谁知道?” “遇强愈强!这性子我喜欢!” 肖霖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踏上问心阶最后一级,夏若竹如同脱了水的咸鱼般,再撑不住,径直盘膝坐下,名为打坐,实则休息。 如她这般做的人不少,倒不甚打眼。 登问心阶1800余人,顺利踏上最后一阶的只余200号人,淘汰率足足九成。 自己是这通过的十分之一,夏若竹也没见太多欣喜。 神识是她的强项,两个心魔于她,也不痛不痒。 若这样还过不了问心阶,就太没用了。 她最担心的反而是第三关。 她方从凡城来,之前接触的妖兽少之又少,虽前一阵子在蜈沙域历练了一阵,到底经验匮乏。 过石踪林,一言一行多半有人旁观,危机时刻,不能躲入空间,只能靠自己。 夏若竹闭目养神,在心中盘算着能用的底牌。 攻击类法器有前阵子刚得的捕猎网和石砖,但不能用,被人认出麻烦。 此外还有她新得的月影扇,不知威力如何。 防御类法器:无。 裂嘴飞鱼:毒性过于霸道,轻易用不得。 沙漠蜈蚣:毒性一般,那一鼻子死气倒可以一用,但也不适合被人瞧见。 冰蝉火:是否可用,未知。 好在她有惊羽靴,又习了盾术,关键时刻,保命应该不难。 夏若竹盘算完,心中有了底,静静等待第三关开始。 “若竹妹子,你在这呢?”一道爽朗的笑声突然在旁边响起。 夏若竹睁眼,笑着打招呼:“石大哥,熊大哥,你们也过了。” 她转头四下张望:“凌大哥呢?” 石峰脸上一暗:“他心魔关没过,此番是入不了山门了。” 石峰、熊威、凌志三人年龄相仿,修为相近,之前一同去蜈沙域围猎认识,之后便常有往来。 夏若竹对凌志的印象不深,闻言只微微点头。 石峰忍不住问:“夏姑娘,你五灵根,年纪轻轻却已炼气七层,是不是修炼极其刻苦?” 话一出口,他便忍不住打自己嘴巴,这不多余问? 夏若竹想了想,刻苦吗?好似也没有。她修炼仅一年,杂事又太多,若不是有空间和一次顿悟,恐怕炼气二层都困难。 但这话自不能说,只是矜持地点点头。 果不其然!石峰手捏成拳,心中暗下决心,以后修炼一定要更刻苦些,不然一大把年纪,要被这新得的妹子比下去了。 第三关,过石踪林。 这关无太多规矩,一日功夫,从石踪林出来即可。 夏若竹觉得奇怪:“千衍宫总共只招几十人,如果从石踪林中出来的人数超出了这个数怎么办?” 石峰笑得意味深长:“不可能超出的。” “为何?” 石踪林危险系数这么高么? 石峰一眼就看穿她心中所想:“这石踪林里最危险的不是妖兽,而是人。” 夏若竹微惊:“什么意思?难道修士会在里面自相残杀不成?” 就算修真界实力为尊,但也不能为了赢就无所不用其极吧! 石峰摇头:“不把人打死,逼人自己捏碎令牌,有千万种手段,这样的事历届都有。” “千衍宫不管么?” “为何要管?”石峰却笑:“只要手段不是过于残暴。自己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夏若竹哑然。 一时间,心中的警惕性又提高几分,看周围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怀好意。 石峰眨眨眼:“夏姑娘,今日多亏了你,我才能过心魔关。” 夏若竹:“啊?” “我这次遇到的幻境是,去往天煞海,猎到了一只一级高阶海兽,这海兽极其罕见,却浑身是宝,卖去铺子里,至少可得千枚灵石。” 石峰咂咂舌:“我刚上岸,海兽却突然动了,直接从储物袋钻出来,展翅飞了!” “它也不飞远,就一直在我头顶上方不远处盘旋,一边不停咕咕笑,嘲笑我。” “我就拼命施展灵力打它,却怎么都打不中……” 夏若竹满头黑线,忍不住插话:“然后呢?” “然后我灵力快枯竭时,你突然出现在我旁边,砸给我一堆灵石……” 夏若竹默。 拿灵石砸人!她也期望有天能这么富有。 又过半个时辰,问心阶上已没有任何修士,第三关“石踪林”正式开启。 夏若竹等人面前出现了一座大型飞船。 当飞船从天而降,落到问心阶上空时,所有人惊得张大嘴巴。 夏若竹亦是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飞船外侧有繁复的阵纹,温润荧光一闪一闪,明显自带攻击属性。 这东西就如同一栋移动宅子,用来赶路,又舒服又安心,可比自己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强多了! 不用想,这又是个法器。 学炼器,一定要学炼器! 一时间,夏若竹学炼器的心情狂热到了顶峰。 苏长老、武长老、肖霖站在飞船前头,向众人喊话:“所有人上来,出发去石踪林。” 两位长老,一个真传弟子。 夏若竹很快从虞溪的记忆中根据衣饰得出结论。 千衍宫的长老,至少得是炼虚期! 最左侧那位女修发髻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眼波流转间,风流动人,极其娇俏明艳。 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便是长老了! 夏若竹心向往之,便有些呆呆的,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突然,她身子一震。 连忙眨了几次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刚才那女修,嘴角微歪,眼睛眨呀眨,好像在朝她抛媚眼! 夏若竹:“……” 错觉,一定是错觉! 夏若竹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乱看。 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悬在她头顶许久,眼中的恨意,有如实质。 所有人全部上船,一个千衍宫外门弟子托着一盘令牌,站在舱门处,等待分发。 令牌初时都一样,遴选之人拿到手后,注入神识,令牌便会自带身份信息。 肖霖后退两步,站在外门弟子身侧,吩咐他:“飞船的灵力好像不足了,你去补充点灵石。” 外门弟子有些为难:“肖师姐,马上要分发令牌,等分发完了我便去。” “无妨。” 肖霖伸手接过盘子:“令牌我来发吧。你快去看看,要是灵力不足,飞船掉下去便麻烦了。” “好的,肖师姐。” 肖霖面带微笑,逐一分发令牌:“注入神识……对,发光就代表令牌被激活,身份信息已录入,可以了。” “你收好,若在石踪林遇到危险,力有不及,可以捏碎令牌传送出来。” 她笑容甜美,语气又亲切,众人直觉受宠若惊。 不愧是大宗门真传弟子,果然好气度。 轮到夏若竹,她接过令牌,注入神识收起,抬头,却发现肖霖还站在面前,含笑看着她。 不由纳闷:“还有什么事吗?” “无事。”肖霖笑容更深了些,语气意味深长:“祝你一路顺利。” 话是好话,语气却怪怪的。 夏若竹皱眉,是她多心么? 不待她细看,肖霖却已经端着托盘,给下一个人分发去了。 半个时辰后,飞船停到一个密林入口处。 两位长老下船,对视一眼,手中灵力朝入口处打出。 原本看着浑然一体的密林,竟然如同蒙上一层灰色雾气,雾气缓缓分开,露出一人高的小洞。 “大家进去吧!” 夏若竹跟在石峰的身后下船,面色凝重。 小洞开的瞬间,里面便传来妖兽的低吼,遥远浑厚。 这石踪林,可能比她想象得还凶险。 夏若竹刚一进门洞,就回头去看,只一眼,心中愈发讶然。 没有门洞,没有灰色雾气,没有飞船。 什么都没有。 她站在一处森林里,四处碧树参天。 先时的景象好似从来不存在! 修真界之神奇,一直在刷新她的认知。 “夏姑娘,往哪边走?” 夏若竹恍然回头,看到石峰和熊威站在不远处等她。 熊威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夏若竹敏锐捕捉到他的表情,神色未变:“石大哥,熊大哥,你们走你们的便可,咱们就此别过。” “这怎么行?” 石峰满脸不赞同:“这石踪林到处是妖兽,你一个小姑娘要是落单,便是它们最好的口粮,咱们三人在一起,彼此还有个照样!” “夏姑娘想自己走,必然有她的考量。”不待夏若竹说话,熊威插话:“你何必强人所难?” “她年纪轻,又第一次来,不知道石踪林的厉害......” “修真路本就凶险万分,她既然来参加宗门遴选,就要做好独面困境的准备,你处处护着她,才是害她……” 两人竟然因为要不要带她一起吵起来! 夏若竹扶额,拍了拍手,待两位都看过来,气定神闲开口:“我不喜热闹,爱一人独处,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不待两人回应,她脚步一转,选中一个方向,施展幻影步法,只一眨眼,两人的声音便被抛在脑后。 石峰的话堵在嗓子眼,一见此状,却惊得睁大眼睛,手指指着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的夏若竹,抖个不停:“她……她怎么那么快!” 熊威也有些吃惊,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你也看到了,她厉害得很,不需要我们带,走吧!” 石峰无奈,只好跟上。 夏若竹没走多远就停下脚步,神识感应到,东侧千里处,有妖兽过来了。 她原本想避开,转念又想,刚入石踪林,妖兽等级应该不高。 除了沙漠蜈蚣,她还没见过其他妖兽,正好借机见识下。 想到这里,她直接盘腿坐下,一边调息,一边等待妖兽靠近。 眨眼间,妖兽便到了近前,毛色雪白,两只长耳朵耷拉着,双眼通红。 长风兔! 形似兔子,身高却足有一米,裂着的三瓣嘴,牙齿反射出冷厉的光。 夏若竹之前翻妖兽图鉴时,怎么都无法把这软萌的小兔子形象和妖兽关联起来。 此时见实物,方才惊觉,再可爱的动物,放大成巨物,再配合这眼中的戾气,自然就变成凶兽了。 疾风兔是一级低阶妖兽,以速度见长,另外它的后腿,伸长足有两米,被踢上一脚,若无灵气护体,肝胆俱碎。 夏若竹迅速施展金光罩,拢住全身,这才掐诀,召唤出一条火龙,手臂挥出,火龙肆虐着朝着疾风兔飞去。 疾风兔迅速躲避,双眼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死死盯着夏若竹,这瘆人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抖了抖。 火龙追着疾风兔绕了好几圈,好几棵巨树着火,疾风兔在空中划过,留下一道道残影,片火未沾。 这速度也太快了! 夏若竹当机立断,收回火龙。 又掐了个诀,凭空出现一道道水帘,打到着火的巨树身上,火势渐息。 第65章 千年缠枝藤 石踪林外。 苏长老,武长老,肖霖站成一排,盯着眼前一片巨大的光幕。 待看到巨树身上的火熄灭时,苏长老忍不住夸赞:“紧要关头还能惦记这个,是个周全的孩子。” 遴选不限制法术,每年遴选过后,石踪林内总是惨不忍睹。 破坏最严重的一次,整个石踪林被一个单一火灵根修士,整整烧掉一半! 宗门耗了大半年时间才将林子又种植起来。 从那之后,若有施展火系法术,他们这些观战的长老需防着,若事态无法控制,要及时出手。 武长老没搭话。 这些妖兽,等级太低,打斗没一丝看头,他眼睛盯着,心绪却已飘到老远。 他的弟子肖霖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光幕,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苏长老特意把光幕定格到夏若竹的位置,偏心,却很合她心意。 葬身腹中还是被淘汰,她也想亲眼看看这人怎么选。 石踪林中,疾风兔一直绕着夏若竹转圈,绕得人头晕。 但它就等着人头晕,一旦松懈,疾风兔的后腿便会毫不留情踢出。 夏若竹已经被踹了两脚,金光罩狠狠地凹进去,在灵力加持下,又猛然弹出。 疾风兔没讨着好,夏若竹体内灵力也掉落一截。 夏若竹观察片刻,心中有了底,手指缓缓张开,又猛然一扬,一团灵力被分成8瓣,朝不同方向激射而出。 奔腾的旋风好似被击中,身形突然一滞,又很快恢复,再次飞驰起来。 有这一瞬便够了,夏若竹的神识锁定那处,迅猛击出。 “呲……呲!” 一阵尖利的叫声中,疾风兔如同一个炮仗,左冲右撞,击中一棵巨树,这才停了下来。 呲着牙冲夏若竹哇哇乱叫。 夏若竹眉眼未变,直接出手,灵力团一个接一个打出,不出片刻,疾风兔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低阶妖兽的战斗力,果然不够看。 夏若竹收起疾风兔的尸体,继续往前走。 “一击必杀,毫不拖泥带水!好!” 苏长老又赞。 武长老不捧场,她就去看肖霖:“小霖儿,你觉得呢?” 她自然觉得不好! 肖霖面色含笑:“师叔看中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笑意不达眼底。 苏长老一眼就看出她这话说得勉强,到了她这个修为境地,自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亏着自己心意:“你不服?” “不是师叔说你,纵然你如今境界比她高,要如此干净利落杀死疾风兔,也不容易。取长补短,方……” 肖霖心中冷笑,她若出手,几张符篆扔出去便完事了,还需得和那疾风兔绕半天圈圈? “师叔说得是。” 苏长老皱眉,瞥一眼在一旁神游的武长老。罢了,又不是她的弟子,她操哪门子心! 石踪林内,夏若竹没走多远,又遇到麻烦。 她被一群金臂火猿包围了。 金臂火猿,一身力量集中在左臂,虽只是低阶,但打出来的攻击波专克金光罩,片刻功夫,夏若竹身上的防御罩已经破了两回! 更要命的是,这里藤蔓丛生,金臂火猿抓着藤蔓,四处荡来跳去,行踪愣是让人琢磨不透。 夏若竹想用方才对付疾风兔的方式,先锁定一只金臂火猿,神识攻击,再灵力攻击。 但有些不可行。 还不等她祭出神识,几道攻击从后背打到金光罩上,一声轻噗,金光罩闪了两下,便又消散了。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焦香气。 夏若竹心念微动,一道如白练般的水墙瞬间升起,环绕她一圈。 金臂火猿打出的攻击打如水墙,如同泥沉大海。 果然有效! 火克金,金臂火猿打出的攻击波之所以迅速钻破金光罩,是因为那些攻击自带火属性,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火钻在金光罩上钻,金光罩自然扛不住。 但换成水幕便不一样了! 对付群居妖兽,若立在原地不动,那便是个活靶子,夏若竹身子猛然一提,幻影步法运转,如一只离弦的箭的箭,激射而出。 金臂火猿快,她速度更快,一时间,在金臂火猿眼中,方才任它们宰割的人类只留下一道残影。 夏若竹边跑,手中却没闲着,速度提起来后,金臂火猿的运行轨迹便不够看了。 慢,太慢! 水箭术变幻出成百上千条水箭,朝一只金臂火猿奔去,只一击,方才还龇牙咧嘴的金臂火猿,胸口破出一个大大的血洞,摔到树下不再动弹。 夏若竹脚步未停,锁定另一只金臂火猿,再次发起攻击。 半柱香功夫,地上便躺了十来只金臂火猿的尸体。 剩余的金臂火猿的叫声由尖利,变得沉闷低迷,慢慢开始退走。 等夏若竹打杀第十二只金臂火猿,环顾四周,周围哪还有金臂火猿的影子? 她没有去追,方才这场打斗,消耗了她不少灵力。 即便金臂火猿不退走,她也是要想办法止战。 这石踪林也不知有多大,妖兽有多少种,她不能把精力全消耗在这里。 把地上的金臂火猿卷起,塞入空间,最后两只放进储物袋。 随后,夏若竹钻入密密麻麻的藤蔓中,施展隔离法术,坐定恢复灵力。 最安全的地方当然是空间,但她担心考核过程有人窥视,从虞溪记忆里,这种情况可能性极大。 你以为自己行踪隐秘,实际一言一行尽收他人眼底。 隔离法术隔离不了高阶修士的神识探查,但入石踪林的均为炼气期,如此便可。 夏若竹打坐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灵力才堪堪恢复充盈状态,这消耗的时间,其他修士应该用不到一半。 这吸收灵力的速度着实太慢了。 夏若竹心内腹诽,手中却没闲着,伸手在虚空中一提,一株藤蔓从根部拔起,被她丢进空间。 之前她种在空间中的藤蔓,和沙漠蜈蚣对战中,弱得掉渣,她早惦记着找其它种类来替换。 如今既然遇到,她便不客气了! 这藤蔓,金臂火猿的攻击频繁打到其上,却丝毫未损,多半是好东西。 夏若竹一连拔了好几株才停下。 光幕外的苏长老心疼得直抽抽。 千年缠枝藤,枝条坚硬,柔韧度高,是炼制束缚类法器的绝佳材料。 它开的花,有另一个名字,叫猿嬉花,是离火丹的主药之一。 但它们难养活,开花更难,至少千余年,且一株藤蔓一年只结十来朵。 整个千衍宫最大的一片缠枝藤丛,便在这里。 炼器峰的高长老打它们主意许久,移植了一株进自己的药园里,却眼见着它一天天枯萎,只得作罢。 好在石踪林也是自家领地。 考核新人入内,心里惦记的都是尽快通关,没人在灵植身上打主意。 缠枝藤又不惧水火,这才在一次次的破坏中坚强生存下来,发展成如今这规模。 如今却被人薅了一半?! 肖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炼器峰的高长老有多宝贝这批缠枝藤她是知道的,不止她知,整个千衍宫几乎无人不知。 她完了,她真的要完了! 原来自己不需要急吼吼的出手嘛! 只需把这里发生的事,给高长老传个讯? 刚想到这,就听苏长老抬起头,严肃开口:“这孩子也不算太贪心,既然她收手了,这事谁也别告诉高长老,大家以为如何?” 不算太贪心?总共才12株,她拔了三分之一! 肖霖再次忍不住感慨,这苏长老脑子绝对有包! 可她人微言轻,这里没有她反驳的空间,只得寄希望于自家师傅。 武长老注定会让她失望。 神游的心思回笼,武长老转头看,苏长老娇俏的面容带了一丝浅笑,双眼亮晶晶:“武师兄,你说呢?” “自然,不过是小事。” 肖霖气得仰倒! 恋爱脑! 光幕外三人心思浮动,夏若竹在石踪林内,收好藤条,只余一株在储物袋,剩下的丢给阿月种好。 再次提步向前赶路,斩杀了一只巨蟹蛛后,夏若竹觉得有些奇怪。 她进石踪林已经好几个时辰,除了妖兽,她竟然一个修士都没遇到。 难不成她走错方向了? 说曹操曹操到,夏若竹突然停下脚步,换了个方向,她的神识感应到,东南方向,有一头巨大的蜥龙牛,追着几个修士过来了。 蜥龙牛,一级中阶妖兽,是中阶妖兽中的佼佼者。 它体型庞大如山,全力奔跑时,林中的路面会如同地震一般,剧烈颤动。 蜥龙牛皮糙肉厚,普通攻击法术打在它身上,如同挠痒痒,但他这身皮骨,身死后又会变得柔脆,不具备售卖价值。 因此,修士们出去狩猎,遇上了,都会远远避开。 只不知这三人怎么着这蜥龙牛了,竟然死追着他们不放。 夏若竹不欲多管闲事,正想躲开。 神识却突然感应到一个熟人,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来。 “威子,你带着金道友先走,我拦住它!” 被蜥龙牛追赶的三个修士,正是石峰、熊威和一个女修,名唤金玲。 女修手腕上绑着一串铃铛,跑动时发出叮铃铃脆响。 石峰炼气八层后期,在三人中,他修为最高,自觉有责任保护两人,遂站定停下,大喝一声:“你们快走!”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反方向几个翻滚,朝蜥龙牛迎上去。 夏若竹隐在不远处,静静观察这边的动静。 熊威头也没回,直接拉住金玲的胳膊:“走!” 夏若竹挑眉。 不过一只蜥龙牛,这三人若合力,也不是击退不了,不过多费些灵力。 熊威却直接把石峰丢下,就算是石峰主动,多少有些不道德。 但几人相处时间不长,夏若竹自不会跳出来多管闲事,施了个隔离法术,便凝神观摩石峰和蜥龙牛的打斗过程——取经。 石峰是体修,肉身强悍。 他的打斗和夏若竹完全是两种风格。 身上无任何防御,直接近身肉搏,每打一拳到蜥龙牛身上,都会引发沉闷的哞哞声。 蜥龙牛体型虽大,近身却不占便宜,石峰抓住它头上的巨角,任它如何蹦跳狂甩,都丢不开。 不出多大功夫,巨蜥牛便气喘吁吁,喷出的热气,连隐身的夏若竹都感受到了。 石峰心中暗暗发苦。 蜥龙牛皮肉过于肥厚,他每打一拳,都要消耗极大的体力,如今他看着游刃有余,体力却已去了大半。 但他又不敢放手,只担心这蜥龙牛再次追上来。 “石大哥,攻击它的耳窝!” 神识传音突然传进耳朵,石峰心中一颤,很快便听出了声音的来源:“夏姑娘?” “是我。”夏若竹语气平平:“听说那里是它的薄弱点,不如试试。” “好。” 石峰半信半疑,低头寻找耳窝的位置,就在他正下方不远。但上方有一团坚固的硬壳,将它遮挡得严严实实。 石峰之前也击打过这团硬壳,如同打到坚硬的玄铁上,震得他手臂直发麻。 他咬着牙,忍痛一拳拳打上去,一方天地锵锵作响,蜥龙牛怒极,嘶吼声不绝于耳。 夏若竹都快耳鸣了。 她万没想到她都给石峰挑明了,石峰的攻击还是这般……直白。 体修都这般强横,一力降十会么? 不知为何,夏若竹突然觉得自己很弱鸡。 硬壳在石峰不知疲倦的击打下,突然渗出一丝血丝。 蜥龙牛的吼叫声由之前的愤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也愈发急促起来,四周的树木咧咧作响。 石峰不怒反喜,手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嘭!嘭!嘭! 随着石峰一声大吼,手底下的蜥龙牛倏然倒地。 石峰跟着滑落,本欲跳开,身子却脱了力,脚下一个踉跄,蜥龙牛小山般的身子已朝他压过来。 我去! 石峰骇得连连后退,脚后跟绊倒一处藤蔓,身型不稳,直接仰倒。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的藤蔓突然好像活了过来,突然伸展,卷起他的身体,朝远处抛去。 正要落地时,下坠的势头又猛然一滞,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托着他,缓缓下降。 石峰一抬头,就看到了夏若竹含笑的眼,以及手中还未来得及收起的藤蔓。 “夏姑娘,你救了我?” “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夏若竹笑道:“石大哥,你这身力气也太强悍了!我要有你这副身板,做梦都要笑醒!” 石峰挠挠头,体修常年炼体,一身肌肉鼓鼓胀胀,即便隔着衣衫,也能瞧见大致轮廓。 娇娇柔柔的夏姑娘变成这样? 那画面太美,他有些不敢想。 第66章 妖兽围攻 “夏姑娘,你怎么知道蜥龙牛的薄弱点是耳窝?”石峰好奇问。 蜥龙牛许多人都知道,但它有薄弱点,却鲜为人知——石峰这么多年从未听人说起。 夏若竹是从虞溪的记忆中挖到的。 低阶修士遇到蜥龙牛多会绕开,高阶修士战斗力强横,蜥龙牛自知敌不过,会躲着走。 虞溪也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才知晓这个点,但这于她是小事,从未与人提及。 “一个前辈讲的。” 夏若竹转了话题:“蜥龙牛不是好斗的妖兽,遇着了绕开便是。你们是惹着它了么,怎被追着赶?” 石峰脸色微红,哼哧半天才道:“这头蜥龙牛刚生产完,她的幼崽被我们抓了……” 夏若竹:“……” 这很难评。 “抓它的幼崽做什么?” “我们遇到了一个御兽师,她说契约一条蜥龙牛幼崽,日后会是很好的助力。” 夏若竹直觉胡扯。 真要是好助力,早有人这么做了,蜥龙牛皮糙肉厚,性情温和,攻击力并不强,总不能契约个灵兽就为了当防御盾? “那个蜥龙牛幼崽在哪里?” 话音刚落,就有不满的语声在一旁响起:“峰哥,你怎这么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夏若竹转头,正是熊威和手腕挂铃铛的女修,两人去而复返。 但她神识并没感应到两人的存在,多半是用了什么隐匿手段。 石峰被责怪,感觉有些心虚:“夏姑娘不是外人。” 熊威还未开口,女修摇着他的胳膊,娇嗔地道:“威哥,她是谁啊?” 语气格外亲昵。 一双美目眨啊眨,满眼兴味地盯着夏若竹。 不知为何,这女修长相甜美,语气柔腻,但夏若竹听在耳中莫名觉得有丝烦躁,这种心境自离开南燕朝后她鲜少有。 她心中警惕感顿生,不着痕迹后退两步:“事情已经解决,我便先行告辞了。” “夏姑娘,我同你……” “威哥~” 熊威突然竖起眉头,看着夏若竹,一脸不耐烦:“铃儿和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 夏若竹:“……” 石峰上前一步:“威子,你莫名其妙朝夏姑娘发什么火?” 熊威理直气壮:“铃儿问她话,她不回,还转身要走,这么目中无人,我不能说?” 石峰还待再说,夏若竹打了个手势拦住他。 “首先,你这位铃儿问的是你,不是我。”夏若竹淡然开口:“你是不是理解力有问题?” “其次,就算问的我,我想回便回,不想回便不回?与你有何干系?” “石踪林不是你家的,我想去哪你管得着?” 自认识夏若竹以来,她表现得一直柔糯无害,三人因为沙漠蜈蚣价格的事去找夏若竹说理,她二话没说就赔了三倍。 这给熊威一种印象,她是软弱可欺的。 贸然被怼,一时恼羞成怒:“你找死!” 一条鞭子以迅雷不及之势抽过来,空气中响起连串破空声。 夏若竹猛然后退,还未回击,熊威手中的长鞭便被人徒手抓住了,赫然正是石峰。 “威子,你是不是疯了!” 一言不合便动手,仅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石峰只觉得熊威不可理喻。 “你别拦着我,她欠收拾!你放开!” 熊威使出了十成的灵力,鞭子却抽不回来,涨得面色通红:“峰哥,你如此这般,咱们兄弟便做不成了!” “石大哥,你放开吧,这事和你无关。” 夏若竹抿唇,真要打,她修为低一级,却不一定打不过。 自从修仙后,夏若竹很少再压着自己性子,喜便是喜,不喜便是不喜。 这熊威方才把石峰抛下,让他独自面对暴怒的蜥龙牛,此时又口出恶言,她早瞧着不痛快。 石峰却满目坚定:“不行,除非你发誓,不伤害夏姑娘!” 熊威气狠狠地把鞭子一甩:“既然如此,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好。” 石峰手抖,把鞭子抛回去:“告辞!” “你!” 熊威不敢置信,气得身体发抖,胸膛上下起伏不停:“石峰,你真要为了个娘们和兄弟闹掰吗?” 回答他的是石峰坚定离开的背影。 “石峰,往后你别后悔!!!” · 夏若竹走出老远,看着石峰紧绷的脸,满腹疑惑。 “蜥龙牛幼崽是金铃道友提议要抓的。” 石峰突然开口:“我不认同,威子却不顾我的反对,直接抓了便跑。” 夏若竹眨眨眼:“他和金铃道友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信吗?” 石峰转头,看向夏若竹,满面嘲讽:“一个素昧相识的人,第一次见,别人说啥便是啥,没有一点修士的风骨!” “愚不可及!” 夏若竹:“……” 石峰吐槽一阵,心绪好似平复一些:“韩姑娘,你莫笑我,我确实气狠了!” 夏若竹摇头:“我亦不喜他。” “这个金铃,明显一见就有问题。” 石峰皱眉,说起他的猜测:“她只要一开口,就像一堆亮晶晶的灵石摆在我面前,让我忍不住欢喜,想靠近!” “我不招灵石我是知道的,这怎么可能呢?!” 夏若竹:“……” 这理由她万没想到。 “我是听她说话很烦躁,这感觉之前从未有过。”夏若竹耸耸肩:“你因为这个失了一个朋友,不后悔吗?” “有何后悔?” 石峰不在意地摆手:“我们认识时日也不长,他如今日这般,惹来祸事,却自顾自走人好多次了。他从未把我当兄弟,我为何要把他当兄弟?冤大头么?” 夏若竹还真有些这么想。 石峰这人热情,讲义气,却难免让人觉得烂好心。 如今看来,他心中自有衡量的一把秤。 这样的他,和之前她以为的相比,反而更值得交。 夏若竹脸上的笑真心实意几分:“石大哥,过去的朋友便让他过去。” “嗯。”石峰憨厚笑笑:“我失了一个不值当的朋友,又结交妹子你这个新朋友。这趟千衍宫遴选,不管过不过,都来得值!” 夏若竹也笑,笑容却浮到一半,很快收起:“准备,有妖兽来了。” 石峰讶然,他神识范围内,并没感知到妖兽的身影。 但韩姑娘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什么方向?距离多远?” “西南方向,一公里。” 一公里?石峰大吃一惊。 他炼气八层,神识感应范围不到一里! 夏姑娘这神识,也太强悍了吧! “打还是不打?” 石峰回神:“我们绕开?第三关的目的是出石踪林,无需在打斗上消耗太多精力。” 夏若竹没意见,两人稍微转了下方向,快速向前掠去。 神识又感应到其他妖兽时,她也不再询问石峰,直接领头避开。 谁知神识范围内,妖兽竟越来越多,夏若竹吸一口气,停了下来。 石峰不解:“怎么了?” “那边,那边,那边,那边……”夏若竹转了一圈,脸色极其难看:“全都是妖兽。我们……被包围了!” “夏姑娘,你莫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夏若竹面色沉郁:“石大哥,你参加过许多次遴选,有听说修士被妖兽包围这种事吗?” 一大群妖兽,有初期,有中期!这怎么打! 以他们当前的修炼水平,对付一只中期都稍显费劲,遑论一群。 若能进入空间,还有一丝丝可能。 夏若竹心中疑惑,千衍宫这么搞,哪个修士撑得住,还不只能乖乖捏碎令牌出去! 莫不是怕此番过石踪林的修士太多,不愿招收,又不想落人口舌,使出来的歪心思? 实不做人。 她这边厢对不做人的千衍宫腹诽,石踪林外飞船上,苏长老和武长老看着围了一圈的妖兽,却也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武长老率先猜测:“难道石踪林内有妖兽喜欢的宝物出现,正好在韩道友她们方向?” 这个可能合理。 苏长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寻找宝物踪迹。 找了许久,无果。 她摇摇头:“不像。” 怎么跑也跑不出妖兽的包围圈,夏若竹和石峰已经停下脚,往树上跃,还未完全跳上去,就和一条一级中阶金鳞蟒看了个对眼。 两人骇然落下,背靠背,警惕地盯着四周,以及……天上。 金鳞蟒吐着信子,身子猛然一跃,朝两人悬扑过来。 一道火墙拦住了它。 金鳞蟒畏火,见状攻势暂缓,悬在半空,一双绿豆眼盯着两人的方向,虎视眈眈。 石峰咽了咽口水,一会盯着头顶悬着的金鳞蟒,一会看看四周陆陆续续出现的妖兽身影。 七角魔麓、铁鼻翼鹿、黑斑貘、影翼兽、炎魔星冥狼……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妖兽! 炎魔星冥狼猛然窜出,站在包围圈内,朝两人低吼。 夏若竹将落到胸前的长发甩到脑后,眼神凛冽:“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打!” 话音刚落,幻影步伐极速运转,夏若竹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石峰咬牙跟上。 火龙一阵阵打出,妖兽大多畏火,下意识后退,与此同时石峰拳头紧跟着落在,两人也不恋战,打一拳便继续往前跑,妖兽措手不及下,已经被他们几步跃出了包围圈。 苏长老见状松了口气:“巧合吧。” 夏若竹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神识感应到身后的妖兽紧跟着追上来,她脚步不由又加快几分:“快点!” 她速度快,石峰却远不及,没多大会便落在身后,一只脚程极快的七角魔麓眼看着便要追上他。 夏若竹转身,藤蔓从空间飞出,卷住石峰,朝前猛然一提,与妖兽拉开距离。 石峰面露感激之色,却没说什么,只蒙着头,继续往前跑。 没多久,七角魔麓与他又只余丈余。 夏若竹身后如同长了眼睛,又放出灵力提了他一把。 如此反复几次,妖兽群没有任何退散的迹象,夏若竹面色愈发沉凝。 石峰大喊:“夏姑娘,你别管我,自己走!” 如此极限的跑路,对灵力的消耗极大,还要救人,夏若竹灵力已掉了一大截。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夏若竹调转回头:“咱们兵分两路,各引走一部分妖兽,我想办法摆脱它们,再回来找你。” 她径自跳上七角魔麓背上,在七角魔麓暴躁发狂之际,又迅速跳开,勾了勾手指,换了个方向:“来追我呀!” 七角魔麓嚎叫几声,尾随而去。 石峰握紧拳头,遇到这般危险,他却要韩姑娘这个弱女子来救,真是太不中用了! 他另选一个方向,速度拉到极致,空气中只余一片呼啸的残影。 跑了一阵,石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安静得过头,他颤栗转头,却发现身后一只妖兽都没有! 方才围着它们的妖兽,竟全跟着夏姑娘去了! 光幕外的苏长老,猛然起身:“这妖兽怎么回事??” 肖霖也没想到,这迷兽粉的效果竟然这么好,好得让人怀疑。 她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师叔稍安勿躁,妖兽兽性难驯,发狂也是常有的事。说不得这位韩道友手中有妖兽觊觎之物,比如混沌神珠之类,这才让妖兽集体发狂呢!” “混沌神珠?”苏长老第一反应是胡扯:“不可能!” 混沌神珠——仙界至宝。外观看起来像琉璃石,光滑圆润,富含的灵力却让人心惊。 不过这灵力极其强横霸道,人族修士承受不住,妖兽肉身强悍,消化一颗能将妖力至少提升三个大阶级。 混沌神珠极其难得,万年难出一颗,每次出,都会在妖界引发腥风血雨。 肖霖眼睛看着光幕,一脸忧心:“那可能是其他东西?也不知韩道友手里到底拿的什么?都这时候了,赶紧丢开啊!她怎这般傻!” 苏长老站起身,武长老问:“你做什么去?” “石踪林可能出问题了,我去看看。” “事关考核,凡事不能插手,规矩你忘了?” “事情太蹊跷,你不想弄明白?” 武长老摇头:“她肯定打不过,手里又有令牌,捏碎出来便可。届时内里情形,你一问便知。” 对,还有令牌。 不过捏碎令牌出来便淘汰了。 苏长老心情有些复杂,看着不错的一个苗子,眼见便要被淘汰,多少有些失落。 第67章 出口遇袭 夏若竹在石踪林内狂奔,一路还放出神识避开从其他方向过来的妖兽,身后黑影曈曈,妖兽越来越多。 有妖兽速度极快,没多久,她就听到身后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夏若竹心中暗暗叫苦,她已经极速奔跑快半个时辰,体内灵力不多了。 她心一横,猛然纵身跃起,双腿倒挂在树上,神识朝最前方的妖兽猛然一击,妖兽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夏若竹手指掐诀,一团灵力向上打出,又从空中分裂开,分成多股,射向不同方位后,突然转了方向,一股脑朝妖兽侵袭而去! 这是她从【七星御邪阵】推演而来的打法,之前对付沙漠蜈蚣时用过,效果很好。 面前的妖兽脑袋炸开了花,轰然倒地。 夏若竹惊了。 这攻击力太强横了吧! 之前在蜈沙域也没这么强啊! 难道是她修为提升了的缘故? 那来千百只妖兽她也不怕啊! 夏若竹猛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不远处的妖兽群。 还有谁?! 妖兽群齐刷刷后退两步。 夏若竹朝前走,妖兽再退。 “哼!若不是本姑娘有要事在身,功夫耽搁不得,今日必和你们好好打一场!” 她手猛然一扬,一把扇子出现在手中,皓腕轻摇,平地刮起一股飓风,妖兽群倒地飞起,落在远处,七倒八歪。 夏若竹也不恋战,扇子收起,掉头便跑。 不跑不成,一招震慑性的七星御邪大法过后,她的灵力所剩无几。 夏若竹往口中塞了一大把灵果,这才闷头继续赶路,没走几步,她一个急刹车,猛然顿住脚。 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 前行的路,被两座小山似的身体拦住了。 风甲巨熊——二级初阶妖兽。 而且是两只。 二级妖兽,相当于人类筑基修士水平。 绝对的等级碾压。 夏若竹神识猛然探出,狠狠朝气势相对没那么强的那只风甲巨熊猛然一击。 她浑身上下,最强的便是神识。 若神识都打不过,其它的想都不要想。 风甲巨熊眼睛陡然睁大,眼前的蝼蚁竟然主动发起攻击,它的神识紧跟着反击回来,夏若竹识海霎时隐隐作痛。 确实打不过,夏若竹很快得出这个结论。 她伸手捏到手中的令牌上,脸上浮现一股强烈的不甘心。 光幕外,苏长老忍不住叹口气。 光幕只有复刻影像功能,却看不清灵力走向。方才夏若竹不知用的何招数,仅一伸手,一只妖兽便倒地而亡,着实让人惊艳。 可惜,只能止步于此了。 二阶妖兽,连二阶妖兽都跑来攻击她?她身上真有妖兽觊觎之物不成? 苏长老皱着眉头,眼睛忍不住瞟向石踪林入口处,等待夏若竹被传送出来。 看了许久,却没动静。 她转头,再次看向光幕内。 只一眼,就惊讶地挑眉,人呢? 两只风甲巨熊面前,林中平地,空空荡荡。 难不成被吃了?! 苏长老看向肖霖,肖霖也很茫然,方才她和苏长老一样,也去看石踪林入口了。 武长老从神游中抬起头:“啊?什么?” 难不成捏碎令牌却传送出了问题? 苏长老仔细感应空气中灵力的波动,好半晌无果,又把光幕影像覆盖整个石踪林范围。 所有妖兽都集中在夏若竹消失处,其他地方一只妖兽也无。 参与考核的修士三三两两,有些已经快走到考核的出口处,却没一脚跨出,而是选了附近的巨树枝桠,把身形隐藏起来。 所有发放出去的令牌数字都在光幕上,独独缺了夏若竹的。 真的不在石踪林了?!但又没传送出来!如果被妖兽吞进肚子,数字也不知还展不展示? 苏长老皱眉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给炼器峰高长老传信:“考核令牌好像出问题了,你叫个弟子来石踪林看看!” · 夏若竹此时已经深入地底千余里,她连续施展遁地术,直至体内灵力分毫不剩,身上的那股毛骨悚然之感才消失。 她闪身进了空间。 再不补充些灵力,恐怕出不了这石踪林。 令牌被扔在旁边,夏若竹打坐,混元功法运转。 片刻之后,灵力恢复一小半,她便停下来,一睁开,却和一鱼、一蜈蚣对上眼。 两只在令牌旁嗅来嗅去。 见夏若竹睁眼,裂嘴飞鱼刺啦飞起,身体不停扭来扭去,夏若竹和它心神想通,很快明白它的意思:它想要那块令牌! 为什么?这令牌有什么奇特? 联想到方才被妖兽群追的场景,夏若竹的表情凝重起来。 妖兽最开始在追她和石峰两人,他们分开后,所有妖兽都跟着她跑了。 给她分令牌的女修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浮现在夏若竹脑海,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夏若竹没多久便出了空间。 令牌数字也随之出现在光幕上,但苏长老已经被另一件事吸引住心神,光幕也定格放大到迷踪林出口不远处。 一个修士正志得意满间准备冲出去,几张符篆朝他激射而来,轰地一阵炸响过后,修士灰头土脸躺在一个巨大的坑里。 他腰间挂着的令牌突然飞起上方的树丛总,一声清脆响动过后,坑中人影突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石踪林入口处趴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灰色人影。 苏长老面色没有太大变化。 只要不打死人,这等事在考核中极其常见,门派不会过多阻止。 修士出外行走,本就到处凶险,方才出局的修士,在林中瞧着还小心翼翼的,临门一脚就洋洋自得,放松警惕。 这等心性,就算收入宗门,日后也走不长远。 类似的场景,不时石踪林内上演。 石踪林入口趴着的修士,越来越多。 大坑旁的土堆快速蠕动起来,不过片刻,便将大坑填满,一阵风吹过,地面了然无痕。 隐在树梢间的修士屏心静神,耐心等待下一只蝉飞过。 夏若竹遁术前行,直接将自己送到出口附近不远,才钻出来。 如此前行不过片刻,就看到了一个一人高的黑色洞口。 她心中一喜,正要提步继续走,走了不过丈余,身形快速后退,直退出一里外才停下。 前方噼里啪啦一阵炸响声。 夏若竹拂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轻吁一口气,竟然真的如石峰所说,有修士埋伏! 她方才神识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霎时警觉。 夏若竹这边厢暗自庆幸,守在树上的修士则一脸肉疼,又浪费了两张符篆! 花了他一大笔灵石呢! 夏若竹身影堪堪出现在光幕中,又迅速消失,苏长老没看清,却忍不住点头:瞧,这才是一名合格修士该有的警觉性。 清朗的男声突然在飞船外响起:“苏长老,传送令牌出什么问题了?” 出口就在眼前,只要闯过去,便能通关。夏若竹将惊羽靴速度拉满,与此同时,神识朝方才出现灵力波动的树梢间飞出,只一击,一声闷哼传来。 虽轻,夏若竹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勾了勾唇角,也不恋战,直接收回神识,不过一眨眼功夫,便冲出黑色洞口。 眼前一花,一艘飞船停靠在不远处,一男一女俩修士站在船头说话。 听到动静,俱转头看她。 “咦?” 苏长老以为自己眼花,连眨好几次眼睛,这才确定方才出现在出口处的,正是她一直关注的小姑娘。 林子禹朝夏若竹方向看了几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苏长老,您方才说,令牌捏碎了,人却没传送到入口处?” “不,不,传送到了。” 苏长老仔细看了一眼夏若竹腰间,令牌果然不见了。她这是传送到了出口?传送到入口算淘汰,传送到出口算怎么回事? 第三关考核的规矩,只要顺利到达石踪林出口,便算通关。 她这……也算通关了吧…… 林子禹墨眉皱起,有些困惑:“苏长老,您这是何意?到底传送出来了还是没传送出来?” “传送出来了。” 苏长老伸手,朝夏若竹一指:“就是她。” 林子禹收回的视线又转回来,在夏若竹身上溜了一圈,很快察觉不对劲:“传送到了出口?” “嘘!”苏长老竖起食指:“此事便不用大肆宣扬了。你暗自去查,看看是不是你们炼制的令牌有问题。” 飞船上的两人,一直朝她指指点点,夏若竹心内疑惑,却没贸然上前,选了个地,盘腿坐下,等待其他人出来。 一个紫衫身影从飞船内舱走上船头,夏若竹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肖霖脚步有些雀跃,一步步朝苏长老和林子禹走去,心跳如鼓。 “林师兄。” 一抹红霞在耳边快速飞起。 “肖师妹。” 林子禹朝肖霖拱拱手,转身便朝石踪林入口处走去。 肖霖脸上热度慢慢褪下,这才一脸困惑看向苏长老:“师叔,林师兄做什么去?” 苏长老淡淡看她一眼:“他自有事,你莫管。” 肖霖噎了噎:“是。” 她抬头看向石踪林出口,没话找话:“出来几个了?……” “啊!”肖霖发出一声急促的短叫,手指指着夏若竹,不敢置信:“她怎么在那里?!” 林子禹过来找苏长老,她便躲入飞船房间内,拾掇一番,也错过了光幕中夏若竹出来的场景。 如今突然得见,诧异万分。 有修士过来报:“苏长老,人都出来了!” “嗯。”苏长老点点头:“淘汰者送走,让他们上飞船吧。” 她伸手指着夏若竹一群人。 入石踪林两百号人,出来仅剩十多个,让夏若竹没想到的是,石峰和熊威都出来了。 熊威依然和金铃在一起,金铃手腕上的铃铛已经不见,齐刘海,眉眼低垂,看起来乖巧宁静。 但夏若竹见过她在林子内的模样,脚步不由又挪开几分。 石峰跟着夏若竹挪了挪:“夏姑娘,被那么多妖兽追你都能好生生出来,太牛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找你,却怎么都找不着!” “你去做什么?”夏若竹瞥了他一眼:“拖后腿?” 石峰臊得一双黑脸微红。 “石大哥,你速度太慢了。” 夏若竹慢悠悠地道。 石峰被她这么说,也不恼,越发不好意思:“是我不中用,被妹子比下去……” “我可以教你一种身法。” 石峰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不由狂喜:“什么意思?不是,妹子,是真的吗?那怎么好意思!大哥便不客气啦!” 夏若竹忍不住轻笑:“我也不是平白教你,要收酬劳的。” “呃。”石峰不好意思地搓手:“我手上只有两枚灵石。” 其中一枚还是从夏若竹手中得来的。 夏若竹摇头:“我不要灵石。石大哥,你教教我怎么炼体。” 熊威凑上前来:“你们聊什么?” 两人嘴巴未动,脑袋却挨得近,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一看便在神识传音。 不过半日未见,熊威的气色便萎靡许多,眼眶下一片青黑。 石峰不客气地道:“关你何事?” 熊威没想到自己都放下身段了,石峰还对他这般不客气,不由又羞又怒:“石峰,你色令智昏是不是?就为了这么个女人,真要置咱们兄弟情意于不顾?” 他扯着嗓子喊,所有人都听到了,一时间,众人视线齐齐望过来,神色各异。 石峰气极,低声呵斥:“你给我闭嘴!咱俩的事,和夏姑娘无关!” 肖霖快笑出声来。 石踪林内的事出乎她的意料,夏若竹没死,也没被淘汰。 她原本还在琢磨,一会该如何打消苏长老对夏若竹的兴趣,不成想,把柄现成送上门来。 不过半日功夫,便和男人不清不楚,还惹得两个男人相争,这么不安分的女人,她苏长老能喜欢? 肖霖眼角余光感受到苏长老不耐的神色,嘴角笑意更甚。 “不是她挑拨的还能有谁?”熊威继续嚷嚷:“你入石踪林还好好的,见了她之后,便这样对……” “唔!”熊威识海一阵剧痛,他脸色迅速发白,脚底发软。 夏若竹收回神识,正欲传音威胁他几句。 苏长老威严的声音传来:“若想进千衍宫,便闲话少说!不想进,滚蛋!” 与此同时,一股威压突然施加到熊威身上。 熊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好在苏长老只是给他个教训,略施小诫便收回威压。 熊威以为神识攻击和威压都是苏长老发出的,不由冷汗淋淋,再不敢多嘴。 肖霖脸上的笑僵硬到嘴边。 所有三关通过的修士,都上了飞船。 飞船冲天而起,朝远处飞去。 一炷香后,又回到问心阶上方的广场中。 按照惯例,负责此处遴选的主持弟子上前,先宣布外门和杂役弟子入选结果。 “刘小虎!” “到!” “当选杂役!” “是!” “千衍宫内五峰,青木峰,炼器峰,灵符峰,御兽峰,天剑峰。你想去哪个峰?” “弟子想去青木峰!” 一个红色令牌飞出,落入刘小虎手中。 “拿着自行报到便可。” “是!” “夏若竹!” “到!” 第68章 蛇蝎妖女 “当选杂役!” 夏若竹早有所料,闻言也不难过:“是!” “千衍宫内五峰,青木峰,炼器峰,灵符峰,御兽峰,天剑峰。你想去哪个峰?” 苏长老手指卷着一撮头发,斜靠在上座,老神在在。 按惯例要问,这是规矩。 但方才做过介绍,所有待选修士均知,今日来的长老是她这个青木峰的苏长老和灵符峰的武长老。 武长老自我介绍时明确说了,灵符峰今年不收杂役。 只要人不傻,便知道,该选她青木峰。 女声四平八稳:“炼器峰。” 苏长老手指一抖,扯得头皮发麻。 武长老皱眉看她:“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苏长老:“人小姑娘有自己的追求。” 语声淡了许多。 主持修士一直不给自己令牌,夏若竹疑惑抬头,就见他一脸奇怪。 石峰扯扯她:“妹子,青木峰才招杂役。” 夏若竹恍然大悟,正要改口,高高的看台上紫衫女修上前一步:“且慢!” 石踪林的令牌便是她给自己的,而且,方才听介绍,她姓肖! 夏若竹心中警铃大作。 “肖师叔。”主持修士转身面向看台,语气恭恭敬敬:“您有话请讲。” “顺利过三关者,均保有入石踪林令牌,她手中却没有。” 肖霖勾了勾唇角:“这也算过关?” 她不说,众人还未注意这个细节,此时仔细打量,所有遴选修士腰间令牌整整齐齐,唯独夏若竹腰侧,只有一个储物袋。 石峰讶然:“妹子,你把令牌放储物袋了吗?要挂腰间,快拿出来!” 夏若竹踌躇半天,这才上前一步:“我的令牌不小心丢了。按照第三关的规矩,只说是到达石踪林出口便可,没要求令牌不能丢吧?” 最后一句,她看向主持弟子,带着询问语气。 支持弟子拱拱手,有些歉疚地看向肖霖:“肖师叔,通关要求确实没说,一定要持有令牌。” “弄丢了?”肖霖脸上却没有半丝不虞,反而多了几分兴奋:“是弄丢了,还是捏碎了?” “夏道友。”肖霖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步,踱到夏若竹面前,却发现自己矮她一截,站着说话有失气势。 便转身拾级而上,居高临下斜睨着夏若竹:“在石踪林内,所有妖兽都追着你而去,你身上有什么宝物,让它们群起暴乱?那么多妖兽追你,还有二级妖兽,你却能全身而退,到达出口,你是否需要给众人一个解释?” 宝物?二级妖兽? 肖霖话中信息量过大,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却敏锐捕捉到几个关键词,俱心神一振,盯着夏若竹,目光灼灼。 苏长老神色紧绷,却没开口打断。 对这几个点,她亦有些好奇。 夏若竹在心中组织着语言,不知该如何开口。 肖霖手一扬,一个圆球浮现在空中,灵力打入其上,石踪林内的景象浮现在众人眼前。 留影石?!原来这是留影石! 夏若竹恍然。 夏若竹和石峰一起,突然遭遇妖兽围攻,两人兵分两路,妖兽却只追夏若竹。夏若竹一招击毙一只一级初阶妖兽,转头却遇上了两只二级!她把手放在令牌上…… 画面闪了两闪,咻地关停。 肖霖面色含笑,看向夏若竹:“夏道友,我们以为你会出现在入口处,被淘汰。你反而出现在了出口。这不是很蹊跷吗?” 在石踪林内的一言一行,果然有人盯着!她遁入地底,又闪入空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察觉? “我确实捏了令牌。”夏若竹吁一口气,面色有些奇异:“至于捏了令牌,为何出现在出口,而不是入口,这不是千衍宫该解释的么?” 嘶!众人感觉牙疼,倒吸口凉气,这女修也太猛了吧!她这是在问千衍宫讨说法? 遴选众人之中,一个方脸修士脸色有些古怪,他便是之前在石踪林内拿符篆攻击夏若竹的修士。 他后来被神识攻击,费力抵御,却依然看清了夏若竹的身影。 她明明是正常从出口出去的啊!为何说自己是捏碎令牌传送到出口? 但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 出来的许多修士都被他用符篆攻击过,说出来,他便成了众矢之的。 肖霖被夏若竹问得微愣,不由转头去看自家师傅和苏长老,却见原本面色淡淡的苏长老,一脸兴味之色。 她心中不由一突,小脸绷得紧紧的:“令牌的事,千衍宫自会调查。但妖兽为何不追其他人,单单只围攻你?难不成你手里有混沌神珠?” “嗡!!!” 一言惊起千层浪。 若不是现在还在遴选环节,众修士估计要扑过来,把夏若竹吃了!即便强行按捺住,看向夏若竹的目光,也满是狂热。 夏若竹眼神微眯,她不知道何为混沌神珠,但一见这副场景,知道定是不得了的东西。 便给石峰传音。 一众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石峰的满目忧心,显得格外突出。 他简单给夏若竹解释了一下何为混沌神珠,便千叮咛万嘱咐:“妹子,你若真有这个,千万不要承认,后果你承受不起!不行你就直接上交,说不定还能搏个内门……” 夏若竹心中微哂,自己并没有所谓的混沌凝珠,肖霖仅一句莫须有的猜测便将她推入焦点,其心可诛。 “不瞒大家说,我早便注意到她了。”肖霖突然抬头,面向众人,满目沉凝:“她之前在广场前的坊市摆摊,卖沙漠蜈蚣,足有百来条,大家有印象吗?” “你仅炼气七层修为,如何能一口气灭掉那么多沙漠蜈蚣?” 她这么一说,众人神色恍然,难怪看着这女修有些眼熟,原来就是之前坊市的那个“彪悍女修”啊! 石峰跳出来:“沙漠蜈蚣是我和她一起去猎的!我们两人配合,只要花些时日,灭百来条,易如反掌!” “呵呵。”熊威毫不犹豫揭穿他:“前几日,我们刚认识夏道友,她卖沙漠蜈蚣,扰乱市价,我们去找她讨说法……应该有人见着了吧!” “你!”石峰指着熊威,满脸气愤:“你一定要落井下石?” 熊威理直气壮:“我不过实话实说。” 石峰憋屈得厉害,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话,只满脸歉意地看向夏若竹。 夏若竹没看他,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今日此举,不仅是要把这事弄个明白,还想给我侄子讨回一个公道。” 肖霖突然转头,死死盯住夏若竹,一脸恨色:“好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好一颗蛇蝎心肠!你一定以为自己所做所为无人得知吧?!” “沙漠蜈蚣群出现暴动,我侄子正好经过看见了,便拦了道友来问,道友竟然一言不合便打杀了他!” “可怜我侄儿,日夜刻苦修炼,满怀希冀来千衍宗参加遴选,还没到宗门前,便身死魂灭!” 武长老没料到还有这一出,肖霖的侄子,他有印象。她还特意给他求了定向招募令,难怪她这两日一直心事重重。 自家的徒弟,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还是要维护的! 武长老一声暴喝:“恶女!” 威压瞬间施加到夏若竹身上,猝不及防之下,她心肺俱损,张嘴就喷出一口血。 “夏姑娘,你没事吧?”石峰心急如焚,赶紧去扶她:“你真杀了肖道友的侄子吗?具体是什么情形,你快说啊!” 熊威语气凉凉:“她说什么?一看便是真的,果然心狠手辣,我早跟你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闭嘴!”石峰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一片凶意。 熊威不由得后退两步,张了张嘴,却终不甘闭上。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维护她,夏若竹心中微暖,却丝毫不敢放松,费力调动体内灵力,抵御一阵一阵威压。 “够了!师兄!”苏长老面色复杂地抬起手,压在夏若竹身上的威压褪去,消弥无痕。 夏若竹一下子瘫坐到地,嘴角还挂着猩红血迹,衬得一张芙蓉面娇艳欲滴。 “肖霖,你怎知你侄儿是她所杀?” “师叔。”肖霖转头,朝苏长老拱手:“我大哥在家中,给侄儿点了魂灯。” 魂灯能留下人死前最后影像。 众人了然,看来夏道友是杀肖道友侄子的凶手,实锤了! 看起来娇俏柔弱,却能轻易取人性命,果然人不可貌相。 修真界人命如草芥,在场众人走到现在,谁手头没沾点血,但这些事只能做在暗地,不可摊到明面来说。 供到明面,作为正义方必该谴责。一时间,众人的眼神又变了,义愤填膺,好似夏若竹做了天怒人怨的恶事。 夏若竹却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这胶着的时刻,一个人影如同旋风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国字脸,虬髯须,看起来粗犷豪放。 “苏师妹,武师兄,出了何事,要把我叫来?” 苏长老有些诧异,和武长老对视一眼:“老高,我们没叫你啊!” “是弟子叫的!”肖霖转头看向几人,一脸坦然:“方才夏道友说想入炼器峰,和高长老也算有一丝关系,弟子便自作主张叫了人来。” “炼器峰今年不招弟子。”高长老喘着粗气:“就这点小事?” “不是你收不收的事。”苏长老叹口气:“你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看看。” 谁也没注意,高长老过来的时候,原本低垂着头的夏若竹,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微闪。 高长老很快明白事情原委,不由皱眉:“既然如此,把人赶出去便是。肖师侄和她的恩怨,两人自行解决。” 肖霖微顿:“高师叔,夏道友手中,可能有混沌神珠!” “她有混沌神珠,那也是她的本事?你要去抢不成?” 肖霖一噎。 她把高长老叫来,本来是做另一层保险。混沌神珠只是她随口杜撰,夏若竹却是真切拔了高长老心心念念的千年缠枝藤! 高长老不屑混沌神珠,武长老却不这么想:“师弟,是不是混沌神珠,还是该弄清楚的!” “麻烦。”高长老甩甩袖子,他只想继续回去,炼制他的招云幡。 夏若竹看戏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抬起头:“我手中没有混沌神珠,之前也从未见过。至于你侄子,确实被我所杀,但那是他自找的。” 肖霖没想到夏若竹这么简单就承认了,不由冷笑:“果然是你!受死!” 一团白绫突然从肖霖手中飞出,朝夏若竹席卷而来,她眼底通红,看向高台方向:“我要杀了她,为我侄儿报仇,师父师叔们不要拦着我!” 夏若竹身形快速闪动,白绫如游动的长蛇,呼啸而来,每次快要碰到夏若竹,却被她跳跃躲开了。 高长老不由轻咦一声。 “师兄,怎么了?”苏长老问。 “没什么,再看看。”高长老眉头锁得死紧。 自己堂堂千衍宗真传弟子,却连一个遴选修士都捆不住,肖霖一声轻嗤,灵力又加重几分,白绫暴起,突然膨胀成一个圆筒,把夏若竹环在里面。 圆筒高速旋转,越钻越小,眼见便要将夏若竹捆住,夏若竹突然一声高喊:“住手!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侄子是怎么死的吗?” “不就是被你杀的?还能怎么死!”肖霖恨极,手中灵力不停,恨不得直接将夏若竹绞成肉酱。 “你当众谴责我杀了你侄子,却不问缘由,便想杀了我泄愤。” 夏若竹高声道:“千衍宫难道这般霸道?只许你侄子抢劫人,却不允许人反抗?” “肖霖,停手。”苏长老打出一团灵气,白绫桶失了力道,委顿落地:“听她说完。” 夏若竹抬起手,一个和方才一样的琉璃球浮现在众人面前。 “不巧的是。”夏若竹抬眼,定定看着肖霖:“那天情形到底如何,我也录了一些。” 留影石还是她在肖三的储物袋里得来的,她当时不知是何物,便注入灵力,机缘巧合下竟然激活了它。 森林的景象展开在众人面前。 一个黑衣女修,黑罩蒙面,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清澈怜悯:“我打你们是因为你俩先拦路抢劫……我没直接打杀你们,说起来是我仁慈了,切不可心中生恨……” 不远处躺着两个人影,发髻散乱,满面狼藉,眼里的不甘和愤恨却看得一清二楚。 并没有死。 夏若竹的声音适时传入众人耳朵:“左边这位,是肖道友侄子吧?我从蜈沙域出来,便遭遇拦路抢劫,难道我不该抵抗?” 她朝肖霖笑了笑:“若肖道友遇到打劫,束手就擒,把手中财物拱手奉上,那是肖道友高风亮节,我无话可说!” 肖霖一噎,被人打劫还有心情留影,这人什么毛病?竟然还嘲讽她,该死! “他抢你,你也给了他教训!你为何不放过他?他最后还是死在你手里了!” “别急,还有后续呢。”夏若竹语调平平:“再往后看便知道了。” 第69章 她有宝物 夏若竹手指轻点,留影石上下晃了晃,影像继续。 黑衣女修拍拍身子,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风声传来。 她转头一看,几张符裹挟而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气息。 众人看得分明,这些符篆正是躺在地上的肖道友侄子打出来。 他们抢劫,打不过对方,被制服后,对方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却不服气,还要置对方于死地?! 一时间,大家看向肖霖的目光都怪异起来,带着隐隐约约的谴责。 肖霖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顿时气极,做这事的是她侄子,又不是她!这么看她做什么? 不对,这么多爆破符扔出去,都没炸死她?! 肖霖盯着爆破后留下的巨坑,眼里一眨不眨,闪着幽暗的光。 一只黑漆漆的手突然攀上洞口,观看的修士浑身一震,这一幕,放大数倍看见,多少有些诡异渗人。 黑衣女修发髻凌乱,灰扑扑从洞里爬出来:“找死!” 火龙出,片刻过后,地上只余两片人形黑灰。 看完影像,广场一片死寂。 无论从什么角度讲,这事都怪不到夏道友。肖道友报仇,是人之常情,却占不住理。 肖霖艰难开口:“那是我给侄子的爆破符,威力巨大,你怎么躲过的?” 明明炸到坑里去了,却毫发无损。 夏若竹抿唇:“那是我自己的保命手段,为何告诉你?” “你果然从蜈沙域中得了宝物?”肖霖眼前一亮。 众修士放下去一些的狂热之心又被吊了起来。 对啊,肖道友的侄子,无缘无故为何抢劫夏道友?夏道友为何能猎到那么多沙漠蜈蚣?石踪林的妖兽为何都跟着她后面追赶? 槽床过竹春泉句,他日人云吾亦云。 夏若竹揉了揉额头:“是遁术。” “我修炼了遁术。爆破符打过来时,我钻入地底了。” 遁术!众人的眼前一亮。 身为散修,常规法术易得,遁术却极为难得,她怎么会有这个! 石峰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夏姑娘出身修真世家,手中有遁术有何奇怪?!” 修真世家啊,原来如此。 说了半天,原来是场乌龙。 众人意兴阑珊。 肖霖跺跺脚:“夏道友,石踪林内妖兽为何都要追你?” 夏若竹抬头看她,倏然一笑,既然她这么想刨根问底,那便如她所愿。 肖霖被她这笑弄得心中七上八下,怒声斥道:“你笑什么?你手里一定有吸引妖兽的宝物!” “不错!” 众人揉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肖霖大喜,又觉得有丝不对劲,但不管怎样,先锤了她再说:“是何物?” “我为何要告诉你?”夏若竹却笑:“你手中有宝物,会说给大家听吗?” 肖霖不怒反笑,真是蠢货,她这样承认了,就算她不出手,也自有其他贪心修士替她出手。 “也对。可惜我没有宝物。”肖霖叹气:“那夏道友一定要将宝物藏好了,别现于人前,若被人惦记,可就不好了!” “谢肖道友提醒。”夏若竹回礼。 两人言笑晏晏,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众人大奇,明明方才还剑拔弩张的! “不过宝物被我留在石踪林了。” 众人:“???” 苏长老、武长老、高长老:“???” 肖霖气笑了:“夏道友,你把大家当傻子么?” 谁会缺心眼到把自己的宝物丢下? 夏若竹叹气:“妖兽全跟着我追,我不想失去进千衍宫的机会,只好把宝物留到里面,这样妖兽便不会追我了!” 苏长老凝眉:“到底是什么宝物?” “我亦不知,不过有它在手,妖兽都跟着我赶,我一丢开,它们便不追我了,我这才得以脱身。” 夏若竹诚恳地道。 这描述,难不成真有混沌神珠? 苏长老觉得自己被肖霖带魔怔了,但心下到底有些不安。 石踪林里面妖兽等级不算太高,新人选拔时,是鳞选之地。 平日也会不定期开放给宗门弟子,进行捕猎历练。 但若有妖兽得到混沌神珠,连跨好多等级,那里面就危险了! 她突然打开传音符,给林子禹传音:“林师侄,你在哪里?石踪林内,可能有危险!” 林子禹是高长老的弟子,闻言微愣:“子禹去了石踪林?” 苏长老点头,和高长老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俱露出慎重神色。 好在林子禹的声音很快从传音符里传来:“苏师叔,石踪林内有些古怪!” “有何古怪?” “那些妖兽全聚在一起,在挖坑,好像在找什么!” 苏长老不由抬头,看向夏若竹。 夏若竹摸了摸鼻子:“我被两只二级妖兽攻击,遁入地底,把宝物留在那里了!” 苏长老:“……” 林子禹:“师叔,您把留影石打开,我把这里的情形投射给你们看看!” 苏长老闻言,抛出一颗留影石到空中,也不知林子禹用了什么手段,石踪林内情形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入目全是妖兽,林子禹是金丹修士,林中妖兽最高等级不过二级中阶,不是他的对手。 林子禹便也不惧,只施展隔离法术,躲在一旁观看。 果然如他所说,妖兽正围着一个巨坑,眼底猩红,坑底,善挖掘的逐蚁兽挥动着尖利的前甲,卖力挖土。 苏长老突然问夏若竹:“你说的宝贝长什么样?是珠子吗?” 夏若竹摇头:“不是,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不是珠子,那便不是混沌凝珠。 苏长老不再多话。 肖霖心中却渐渐浮起一阵不安感,她的眼睛在夏若竹身上来回逡巡,想看清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肤如凝脂,唇红齿白,长得还挺好! 随着修为的增加,体内杂质不停排出,修真界鲜有丑女。 但即便看管俊男靓女,夏若竹美得依然令人心惊,让人挪不开眼。 别人腰间都挂了令牌,偏她不挂,特意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么? 肖霖撇撇嘴,突然又想到什么,视线艰难地挪过来,盯着夏若竹腰间,似要盯出个洞。 她方才说什么来着,她把令牌捏碎了?但她明明会遁术,她何须捏碎令牌! 难怪她没传送到入口! 她根本就没捏! 如果没捏,令牌在哪里?! 肖霖的身子突然急剧颤抖起来,冲着光幕大喊:“住手!” 但妖兽不会听她的,或者说,光幕仅是影像投射,她说什么,无论是妖兽,还是林子禹,都听不见! 夏若竹转头,似笑非笑看着她:“肖道友,你怎么了?” 她的眼神,带着嘲讽和洞若观火的清明,她知道了! 她知道,却没第一时间说出来,是自己给她递上梯子! 肖霖不知道该骂自己蠢还是该怪夏若竹过于狡猾,绞尽脑汁思考对策,想来想去,突然转头看向高长老:“高师叔,夏道友方才在石踪林,把千年缠枝藤给拔了!” 夏若竹:“……” 高长老果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 “老高,这件事容后再说,稍安勿躁。”苏长老更关心石踪林妖兽在挖的到底是何物。 “我怎么稍安勿躁?!” 高长老跳脚:“这千年缠枝藤,有多难得,你们不知道吗?” 夏若竹硬着头皮上前:“前辈,晚辈也不知自己拔的是何物。等宝物的事解决了,晚辈再给你一个交代?” “她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吗?”高长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肖霖直骂:“你既然看到了,为何不阻止她?” 肖霖气得仰倒,迁怒,一定是迁怒! “考核过程,弟子不敢打扰!” “哼!千年缠枝藤在哪里?赶紧拿出来!说不定还能养活,要是养不活了,我拿你是问!” “老高,这事等会再说成不?”苏长老紧紧盯着光幕投影,活这么多年,她什么宝物没见过?倒不是对那宝物有多期待。 只是看了这么久的戏,事情峰回路转的,她迫切想知道结局。 紧要关头,高长老不停叭叭叭,聒噪得很,不就几株缠枝藤?又不是全拔了! “缠枝藤真有问题,我给你几颗冰心麒麟果。” 高长老前面还黑了脸,听到冰心麒麟果,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 千年缠枝藤虽难得,好好养,也不是养不起来。冰心麒麟果就不一样了! 拔得好啊!高长老忍不住撸着唇边短须,笑眯眯。 肖霖绝望地看向夏若竹,苏长老对此事这么重视,今日不挖个底是不能善了了! 她嘴唇蠕动片刻:“下面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 肖霖腿一软。 令牌上有东西,是她做的手脚。 如果夏若竹捏碎令牌出来,或是身死其中,此时都暴不出来。 偏偏夏若竹活着出来了,令牌还…… 光幕中,妖兽群突然狂躁起来,挖到了! 众人不由挺直身子,探头朝里看。 就在一只二级妖兽忍不住跳下坑时,一股威压突然施展在妖兽群头上,妖兽忍不住颤栗起来。 林子禹从隐身地现身,跳入坑中,再出来时,手中高举一块令牌,眉头皱得死紧。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这才转向光幕:“苏师叔,这块令牌有问题,我回去找你们说。” 光幕突然掐断了。 问心阶上的空地,沉静片刻后,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苏长老看看夏若竹,又看看肖霖,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拐了拐武长老的胳膊:“你这徒弟有把柄被人抓住咯!” 武长老不明白:“什么把柄?” 师徒俩都一个德性。 一个脑子愚钝,一个算计人,反被人算计了。 苏长老懒得再说,示意主持遴选的弟子:“继续吧!” 主持弟子回神:“那夏道友的事怎么说?” “她?先搁置。”苏长老勾勾唇:“其他人先安排好,便散了。” 这也算家丑,不宜让太多人围观。 剩下几人,三个杂役,四个外门,均进了青木峰。两个内门弟子,一个青木峰,一个灵符峰。至于真传弟子,苏长老和武长老无看上眼的。 已经分配好的修士拿着报到令牌走了。 石峰和熊威都是三灵根,进了青木峰外门。 除了夏若竹,却还有人留了下来。 那个叫金铃的女修。 熊威一步三回头,不知发生了什么,走得恋恋不舍。 “你功法不纯,千衍宫招不得你,你走吧。” 金铃脸一白,很不服气:“千衍宫招人,不是通三关就行,难道还限制功法?” “你修炼音攻。”苏长老背着手:“这是你的选择,无可厚非。但你不该入魔。” 夏若竹陡然一惊!入魔?什么意思,这金铃道友竟然是魔修? 她之前都靠灵力波动时,额头的印记来辨认魔修,但金铃额发厚重,她一点没看出来! 夏若竹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她对魔修有阴影。 “人魔这些年签订了友好合约。”苏长老摆手:“若放在多年前,我直接打杀了你也不会惹人疑议,你可明白?” 金铃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石阶下方,只剩一个夏若竹。 等待林子禹的过程中,苏长老突然有些好奇:“你拔了高长老的千年缠枝藤,他一定恨你恨得要死,你还想去炼器峰吗?” 一提到千年缠枝藤,高长老又开始吹胡子瞪眼,冷哼一声:“现在可以把拔的千年缠枝藤拿出来了吧!” 夏若竹迟疑:“考核的规矩,没有明说不能碰石踪林的东西吧?” 高长老:“什么意思?” “我既然碰到了,拔了它,便是我的……”夏若竹在高长老的眼神压迫下,声音越来越低:“那个,我胡说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对方还是长老,捻一下手指头,她便能魂飞魄散。 千年缠枝藤才刚种入空间,便又拔起,落在面前的空地上,枝叶翠绿。 高长老看着品相还好,总算放心几分,忙不迭招来弟子:“种回原处!” “是!” 夏若竹踌躇片刻,忍不住开口:“高长老,我真心想学炼器!您看在我拿走了千年缠枝藤,又还回来的份上,能不能允我进炼器峰?” 这么执着? 高长老不由打量她几眼,想学炼器的女修可不多,他炼器峰一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男人,进来一个女修,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迷踪林这关,确实没有不能碰里面东西的规矩。 高长老缓了神色:“可以,你就进外门吧。” 还升了一级! 夏若竹大喜过望:“是!谢谢高长老!” 主持弟子不由得看向苏长老和武长老,看看两位有没有意见。 苏长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武长老则又在神游。 第70章 号院 主持弟子上前两步:“夏道友,炼器峰原本今年不招人,故而没有炼制入门令牌,你的入门令牌,明日送给你。” 夏若竹没问题:“那我今日如何安排?” 主持弟子有些为难,没有令牌入不了宗门,这是规矩:“夏道友在宗门外可有住处?明日过来便可。” “好。” 解决好千年缠枝藤的事情,高长老搓手,看向苏长老:“你方才说的冰心麒麟果……” “千年缠枝藤有损,我才给你冰心麒麟果。”苏长老懒洋洋都道:“但我方才看着,不都好好的吗?” 高长老一噎,转头再看夏若竹,有些不满:“你保存那么好做甚?” 夏若竹:“……” 高长老惦记着炼制招云幡的事,没多久便走了。 苏长老也站起身,招出飞剑。 又看夏若竹:“还不走?” 夏若竹“噢”了一声:“晚辈这就走!” 肖霖担忧了半天要和林子嵩带过来的令牌对峙的事,她连为自己推脱的说辞都想好了,一眨眼功夫,问心阶上人却一走而空! 林师兄怎么还没来?难道令牌上的迷兽粉已经没有了? 肖霖腰板挺直了几分。 眼看苏长老要把夏若竹带走,不由叫道:“你不能走,咱俩的事还没解决呢!” 夏若竹尚未开口,苏长老有些不耐:“夏小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可有异议?” 夏如竹摇头:“晚辈无异议。” 肖霖冷笑:“师叔,她杀了我侄儿,还进了以她的资质原进不去的外门,能有何异议!” “这么说,是你有异议?”苏长老撩了撩眼皮,冷哼一声:“她杀了你侄儿,你也摆了她一道。若是寻常也便罢了,偏偏在遴选之事上做手脚,谁给你的胆子!” “胆敢败坏宗门形象,将你赶出宗门也不为过!如今夏小友不追究,你却跳出来乱吠,想被拉去训诫堂公审?” 苏长老语调很慢,自有一股慵懒的韵味,肖霖听在耳里,却如同遭雷击:“令牌之事,不是我干的!” 此话一出,不止夏若竹没眼看,厌蠢的苏长老更是直翻白眼。 肖霖一心只惦记摆脱嫌疑,没注意众人神色:“我不过帮着分发了一下令牌,再说,如石踪林那么久,夏道友自己让它……” 武长老听着迷糊:“令牌有问题?什么问题?” 肖霖咻地闭嘴,一脸绝望。 苏师叔方才好似没说令牌有问题……她不打自招了! “你可还有异议?” 肖霖心乱如麻,好半晌才垂着头:“没有。” “如此便好。”苏长老甩甩袖子:“林师侄已经在你们灵符峰等着了,事情真相如何,你们内部分辨吧。至于事后要不要给夏小友补偿,你们师徒二人商量着来。” 还要补偿?!她又没什么损失! 还因祸得福,由杂役升了外门! 肖霖呕得要死,却不敢再多说一句:“是!” 苏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朝夏若竹勾手:“来,我送你一程。” 夏若竹受宠若惊:“谢过师祖!”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乱叫。 武长老整个一边缘人物,此刻总算反应过来:“师妹,我随你一起!” 苏长老冷哼:“先把你乖徒弟的事情捋清吧!” 武长老幽怨地看着苏长老载着夏若竹飞走,转头看肖霖,有些不满:“你师娘近日被野男人迷花了眼,我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能和她好好聊一聊,却被你打搅了!说说吧,什么事?” 肖霖:“……” 摊上这样的师傅,她也很无奈,平日看着还好,一遇上苏长老,脑子跟秀逗了。 还师娘,想得挺美! . 夏若竹第一次站在飞剑上,虽知不会掉下去,心神还是不由自主绷紧。 苏长老见状,指尖灵力打出,托在她腰间。 夏若竹弱弱道:“多谢师祖!” “炼器锻造器纹,是力气活,炼器峰都是一帮大男人,怎么会想到去炼器峰?” 夏若竹琢磨着苏长老这话里的用意:“晚辈之前见过一些法器,奇思妙想,极其震撼,便想着学一学,学得好了,也能为咱们千衍宫增加一丝助益……” “难道丹药炼得好不能为千衍宫增加助益?” 夏若竹总算反应过来,苏长老期望她去青木峰学炼丹! “晚辈现在只是一些粗浅的想法,因着之前对炼器有些许了解,才想从这个入手。日后炼丹,炼符也期望都学一学,寻找自己擅长点……” “你不用紧张。”苏长老看她一眼,冷哼:“我青木峰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 只不过整个遴选过程看下来,只有这一个引发了一丝兴趣,却没选她,有些不爽。 夏若竹:“是!是!” “五灵根修炼不易。”苏长老却转了话题:“在当今这世道,尤其艰难,无论何时,都要小心谨慎,你且注意了!” 夏若竹拱手受教:“多谢师祖指导!” “行了,去吧。” 夏若竹的身子,被一团灵力托起,落到千衍宫山门前的广场上。抬头去看,苏长老的飞剑化已作一道流星飞远。 夏若竹整理好衣衫,一抬头,正好和一齐眉刘海女修,视线对个正着。 金铃!魔修! 夏若竹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警觉地看着她。 “你是五灵根?” 声音和之前相比,正常许多,至少不会给人烦躁之感。 夏若竹松一口气:“是。” 心中却有一丝怪异,方才苏长老和她提了五灵根,此时金铃又突然和她说五灵根。 好似五灵根,除了废,修炼慢之外,还是很值得他人在意的事! “有意思。”金铃突然咯咯咯笑起来,伴随着手腕的铃铛声,显得格外聒噪。 当夏若竹烦躁得恨不得捂住耳朵时,金铃总算收了笑,朝她眨眨眼:“好好修炼!日后我来找你!” 说完,身形几个闪动,就不见了踪影。 夏若竹皱眉,这人不会专门在这等她,就为了说这几句话吧! 莫名其妙! 当晚,夏若竹没有进空间,直接在千衍宫宗门前接待处,打坐到天明。 翌日一早,她睁开眼睛,毕竟是大宗门,门下弟子过万,来往修士络绎不绝。 但多半来去匆匆,纵然容貌惊人,也没人多看她一眼。 夏若竹也不急,观察片刻便继续打坐修炼,只留神识观察四周动静。 然她从早等到晚,也没见着人给她送令牌。 如此又过了两天,夏若竹坐不住了。拉了个过路的修士来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遴选主持弟子的名姓! 总不能让人家去找长老吧! 夏若竹决定再等等,制作令牌可能需要周期。 如此过了快一周,夏若竹意识到,要么主持弟子把她的事忘了,要么有人弄鬼。 谁弄鬼?除了灵符峰武长老高徒肖霖,不做它想。 阿月建议她:“主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千衍宫这么不尊重人,不入也罢!” “建议很好,下次别建议了。” 夏若竹眯眼,心中有了决断。 既然几人不怕把事情闹大,她光脚不怕穿鞋,又有何可怕! 想到这,夏若竹说干就干,灵力击出,直接打到宗门前立着的大鼓上。 大鼓嗡嗡作响,音波一层层向内传播。 一般人闯宗门,野蛮实力强横者,直接攻击御山大阵。 文雅点做法,便是敲宗门前的登闻鼓。 预示友好协商,客气来访。 守山门的弟子很快现身,见到夏若竹,忍不住有些头疼,这位听说已经遴选通过,只待入门。 但上头给的意思,先晾着,若她自己待不住走了,怪不着旁人。 “这位仙子,您到底要找哪位?您说不出来,我也没法替您找人对不对!” “炼器峰高长老。” 夏若竹斩钉截铁地道。 “高长老?!”守门弟子一惊:“高长老可不是谁想见便能见的,我只能替你传个话!” “那你帮我传这句。” 夏若竹清咳了下嗓子:“晚辈夏若竹,承蒙长老厚爱,收做外门弟子。因无令牌,峰门不得其入,只能失约了,望高长老海涵!” 守门弟子撇嘴,一个外门而已,高长老能记得她是哪个?! “好,我替你传,晚点给你回信。” 夏若竹盯着他:“当着我的面传。” 守门弟子微惊:“我要去找高长老,才能给他传信,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能有多难?”夏若竹笑:“你既然守门,便应有各峰联络点的传音符,给长老和峰主的消息,更有专人守候,不就一句话的事?” 这人怎么对千衍宫的传讯流程这么熟悉?守门弟子掌心微微发汗:“给长老传讯是需要批准的!” “就算要批准,流程也无需你走。” 夏若竹语气不疾不徐:“你只管把消息报上去,联络点的人自会走流程。” 就算肖霖能支使得动门卫,一峰长老和峰主们的联络员,轻易应该不会支使得了。 虞溪主体消散太久,神识中的记忆,全是片段,瞧不真切。 但能获取到一些关键信息,足矣。 “还是说,”夏若竹凉凉斜他一眼:“你原本就没准备替我传讯,说这些只是打发我?” 眼见着夏若竹手指摊开,灵力又要打到登闻鼓上,守门弟子忙道:“别急,别急,我传!传还不行吗!” 登闻鼓不是谁都敲得的。 为防止宵小作乱,登闻鼓会在敲响的同时,发出与修士修为相匹配的神识攻击,不将人打死,却也让人难以忍受。 但夏若竹连敲三下,脸色只是微微发白! 敲到第五下,能感应到的便不只有他了!他只想好好当个门卫,收点灵石啊! 门卫心中暗暗叫苦:“我内急,你稍等片刻,我去去便来。” “你不会要跑了吧?” “跑了你不是会继续敲吗?” “也是。” 夏若竹背着手:“一炷香。一炷香你还不来,我就继续。” 门卫苦着脸走了。 夏若竹继续杵在门岗处,当门神。 不消片刻,一个白衣男修从山门处现出身型,未语先笑:“夏道友,入门令牌制作不易,颇费了些功夫。你等久了吧?” “不久。” 夏若竹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道友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呢?”齐平打着哈哈,满面堆笑:“夏道友这边请!” 炼器峰位于千衍宫最西边,两人乘坐代步白鹤,整整半个时辰过去,才落在半山腰外门入口处。 “持此令牌,直接置于凹槽处便可。”齐平指导夏若竹:“进去之后,自然有人接应,我便不多留了。” “多谢师兄!”夏若竹郑重拜谢。 这山峰这么高,又这么难找,若齐平领她进了宗门,直接把她抛下,她也很难办。 齐平微怔,看夏若竹谢得一脸诚挚,嘴唇蠕动半天,方才挤出一句:“不必客气。” 将令牌放入石壁凹槽处,一阵光亮在令牌处闪过,很快消失不见,山壁旁慢慢浮现一个一人高的入口,夏若竹收回令牌,缓步走进去。 她原以为进入了山体内,谁知一进去,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别有洞天。 前面是一片宽阔的地界,亭台楼阁,绿树成荫,映着山腰的云层,仙气渺渺。 再往外看,又是一片山峰,层层叠叠。 上空悬着几个金色大字:“炼器峰。” 这是在炼器峰峰门前看不到的景! 这些字怎么能这样浮于半空而不散呢?又是由什么写成的? 夏若竹正在心中猜测,就听到一句微显诧异的声音传来:“你是何人?” 在她前面不远处,有处亭子,一男修坐于案旁,皱眉望着她。 夏若竹忙上前,掏出令牌:“这位道友,我是炼器峰新入门的外门弟子,特意前来报到!” “就是你啊?”男修显然早得了交代:“遴选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你怎么才来?” 夏若竹打个哈哈:“有事耽搁了!” “给你,主峰送过来的。”男修递给夏若竹一个储物袋。 “主峰?” “嗯,没想到你一个外门弟子,竟然在主峰也有熟识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送过来的人有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 夏若竹收过储物袋,转而关心自己的住处:“我这算报到了吧?接下来怎么做?” “选一个住处。” 男修拿起一块玉盘,手指在上头轻点,面前突然浮现一片光幕,一个个数字,有明有暗。 “暗的代表有人住,亮的未住人,你选一处。” “66。” 数字吉祥,直觉,好院! 男修却古怪看她一眼,再次递给她一个储物袋:“这是宗门发放给你的入门礼,以后该如何做,一瞧便知。” 夏若竹接手谢过。 “去吧!神识打入令牌,点击66号即可。” 夏若竹照做。 神识打入令牌的瞬间,面前好似出现一堆数字和文字标识,御膳堂,千机阁,藏宝楼…… 这是一幅地图? 文字标识大部分点亮,数字却多半暗着。 夏若竹神识在66上点了点。 眼前一阵眩晕,再睁眼,场景又变。 是一处小院。 姑且能称之为院。 院门四处黑漆漆,像是起过一场火,烧焦了。 门顶挂着的66号牌匾,摇摇欲坠。 第71章 屈辱差事 夏若竹嘴角抽了抽,抬脚走进去。 院外瞧着破败,院内也不遑多让。 树木皆断,四处是灵力肆虐过的痕迹。 夏若竹唤了几声:“有人吗?” 良久,没听到回应,这才看向院子两侧闪着微光的房间。 一个院子,四个房间,光暗,代表有人,光亮代表可入住。 目前有两间还亮着。 夏若竹走到一间门口,令牌贴上,门开了,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亮光消失。 关上房门,夏若竹紧绷着得身子,这才软榻几分。 折腾这么久,她总算找到一个独属于她的相对安稳住处了! 她活了两世,第一次独自赶这么远的路,经历这么多赤裸裸,刀光剑影的凶险。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房间很大,却一目了然,一架木板床,一套桌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夏若竹也不在意,坐到床上,打开入门礼储物袋。 十枚灵石,一瓶补气丹,一本书册。 神识探入书册,纷杂信息扑面而来。 夏若竹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消化这些内容,将东西收起,前往执事堂领差事。 书册中说,每个弟子,入门后,都可前往执事堂领差事。 一方面赚取灵石,一方面积攒功德分。 杂役外门领差事为必须,内门真传及以上,则是可选。 夏若竹走出房门,将神识探入令牌,果然看到“执事堂【外门】”几个字亮着,神识轻点,片刻后,便传送到了执事堂入口处。 和一路过来,只见到零星几个修士不同——执事堂前,领差事和交差事的修士,人来人往。 夏若竹走进去,站在领差事柜台前排队。轮到她时,她学着前面修士的模样,递上令牌:“培育灵植。” 圆脸修士路虎接过令牌,片刻后,眉头微微皱起:“你培育不了灵植。” 夏若竹诧异,执事堂正中央,有一块大屏幕,滚动循环可以领取的任务。 她仔细瞧了,培育灵植因周期长,费时费力,灵石和功德分最高。 这正是给她量身打造的好去处! 她有空间,还有免费劳工阿月! 夏若竹第一反应,肖霖又在搞事。这灵符峰真传,手伸得未必太长了些! 想到这,她冷下脸:“为何?” “66号院?新来的?” 夏若竹点头。 “这就对了。”执事把令牌递过来:“潜灵湖喂潮汐贝鱼。” ??? “潜灵湖喂潮汐贝鱼”这个任务位于所有任务最上方,夏若竹一眼便看到了。 连看几个后,她第一时间把这一项踢出选择。 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说得便是它。 周期比培育灵植还长,报酬却比一般任务还低。 绝对是肖霖在捣鬼。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前面的人都能选,为何我不能选?您需给我一个说法。” 路虎诧异抬头:“说法?你既然选了66号院,不知道66号院的规矩么?” “什么规矩?” “66号院,有个别名,叫——勇者之耻。”夏若竹一脸茫然,路虎明白过来,一脸同情之色。 这新人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选66号院,果然勇! “历届外门大比,排名最后的四人,住66号院,喂潮汐贝鱼。” 夏若竹心中一突:“这是何意?” 路虎还待再说,后面排队的修士等得不耐烦,简短总结:“潮汐贝鱼难养,且极其屈辱,喂过的人都不想再喂,只好拼命提升修为。” 夏若竹总算明白过来,欲哭无泪。 什么数字吉利!该死的直觉。 无论夏若竹有多不愿意,“潜灵湖喂潮汐贝鱼”的人任务还是归了她。 她很快便体会到了何为“屈辱”。 潜灵湖风景如画,位于一座山峰顶部,水雾氤氲,一步一景。 湖边有一男修,见到夏若竹进来,如同见到亲娘:“你是来替我的吗?这鬼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 夏若竹奇怪,这地看着不错,虽然周期长点,但无人打扰,清清静静…… “嘎嘎!美人儿,你要走了吗?你别走!人家还要……” 一物突然从水面跳出,噗地朝男修喷出一条水箭,男修一躲不躲,直接喷成了落汤鸡。 那东西,落回水里,还嘎嘎大笑:“美人儿,你吃了我的口水,就是我的人……” 夏若竹差点石化。 再看男修,脸都来不及擦,直接往外头跑,如同身后有鬼在赶。 夏若竹原本还想找他打听下注意事项,如此只能作罢。 转头盯着湖面,若有所思。 湖面泛起一丝涟漪。 夏若竹当机立断,祭出金光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接任务的时候,会同时给到任务说明。很简单,一日三次,卯时、午时、酉时,喂食一次即可。注:需保障鱼食进入每条潮汐贝鱼嘴里。 之后每隔七日,清理一次潜灵湖的水草。 此时午时刚过,正是喂食好时候。 夏若竹想得简单,鱼食撒入湖中,潮汐贝鱼只要不傻,自会浮上来觅食。 要保障每条鱼都吃到,也不难,她在不同方位,多撒点便可。 但结合之前听到的信息,夏若竹心中多了几分小心。 她找了个方位,小心翼翼撒下一把鱼粮,鱼粮却没落入水面,直接在空中炸开,变成一团粉雾! 夏若竹:“??” 她不死心,又找了一处,用灵力裹挟着鱼粮,抛洒出去。 不出所料,又炸了。 她用神识在周围扫了一圈,没有异样,只有水里的鱼。 一条,两条……足有上百条,有的欢畅地游来游去,有的一动不动,悬在水中睡觉。 夏若竹忍不住开口:“你们不饿?” 这话如同打开了一个开关,水面突然沸腾起来。 一个个鱼脑袋从湖面探出,如沙砾磨过的破锣嗓不绝于耳。 “美人儿走了,奴家伤心,吃不下!你也是美人,人家要亲亲!” “美人,来来,跳到水里来,你的小脸,奴家好欢喜!” “美人,想要我吃啊,很简单,叫声相公来听听!” 赤裸裸的调戏。 但就这点道行,夏若竹自然不带怕的。 她手指微张,一团灵力朝湖面打过去,准备揪住那只叫得最欢的潮汐贝鱼,强行喂食。 灵力打出,却如同泥牛入海。 夏若竹忍不住“咦”了一声。 神识探出,绕着湖面一寸一寸仔细感应,这才发现,湖面竟然有一处法阵! 难怪她鱼粮撒不下去,灵力也打不过去! 这还怎么喂?! “小美人儿,快点啊,奴家饿了!你再不喂东西,奴家要把你吃掉噢!” 夏若竹吸口气:“怎么喂?” “嘎嘎,你跳到水里来!快点,奴家都**光光了等着呢!” 夏若竹抖了抖身子,心中一阵恶寒。 这潮汐贝鱼也不知从哪里学的这么多荤话,一句接一句,愣是让她没有往下跳的勇气。 踌躇间,银白水箭突然从湖面飞出,朝夏若竹激射而来。夏若竹想躲开,却骇然发现,自己身体好像被禁锢在原地一般,躲闪不得! 被迫接受了一嘴口水洗礼。 “嘎嘎,美人儿,你吃了我的口水,就是我的人……” 夏若竹快气死了。 口水挂在头上脸上,粘粘腻腻地难受,她连施好几个净水术,才将身上清理干净。 忍不住后退两步,离湖边远了些,思考对策。 湖里的潮汐贝鱼,看起来不过一级初期。却能禁锢住她,还能轻易破穿她的金光罩。 这事有些蹊跷。 她感觉可能是湖边这个法阵在作怪。既能保护潮汐贝鱼,又能削弱她的战斗力。 为何要削弱? 怕潮汐贝鱼嘴太贱,被人打死?! 夏若竹一时犯难,难不成真要跳到湖里去喂鱼? 夏若竹拿出令牌,神识探进去,点了点执事堂,很快,她被传送回执事堂里。 不得不说,炼器峰的入门令牌,又是个远距离传送阵,相当好用。 路虎见到她,一脸吃惊:“这会正是喂鱼的时辰,你任务完成了?” “没有。” 夏若竹抿唇:“这位师兄,我来是想请教下,潮汐贝鱼该怎么喂。” “跳水里去喂,或者把它们引诱到岸上来喂。”路虎皱眉:“上一个任务执行者没跟你交代吗?” “那位师兄一见我来,就跑了……” 路虎了然,提点夏若竹:“无论怎么喂,你要想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它们性子倔,不心甘情愿绝对不吃。一顿不吃,就会饿死……” 夏若竹:“……” 这是什么奇葩! “师兄,我现在换住处还来得及吗?” “不能了。”路虎怜悯地看她:“那么多院子没人住,你选哪个不好?怎么偏偏要选66呢?好在离下次外门大比只剩一年了,你只要好好修炼,不要落到末尾,自然可以换院子。” 夏若竹没多久,又回到了潮灵湖边。 见她回来,湖里吵闹声让湖水差点沸腾。 “美人!奴家饿极了!” “美人!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让他人上位!” “美人……” 夏若竹边朝湖边走,边和裂嘴飞鱼沟通:“你真有把握?” 裂嘴飞鱼冷笑:“水里的崽子,还没老子怕的!” 一群不知死活的小混混,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主人,真是活腻歪了! “你先拿一只试试手。” 夏若竹握着一只避水珠,跳入湖里,咧嘴飞鱼直接放了出来,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窜出。 潮汐贝鱼很快朝夏若竹涌过来,最靠近的一只,毫不费力便挤入夏若竹避水珠内空间,鱼鳍碰碰她的脸,胳膊……上下其手。 夏若竹手一挥,直接把它扇出去。 哪知这潮汐贝鱼,被扇后,直接飞出,在水面露了白。 玩儿呢?! 夏若竹快气笑了。 忙不迭叮嘱咧嘴飞鱼:“你控制着点,这鱼娇贵,容易死!” 但话说得晚了,没多时,第二只露白的潮汐贝鱼浮到水面。 咧嘴飞鱼很冤:“这也太不经事了吧!我才咬了一小条牙印!” “换策略。” 夏若竹心念一动,咧嘴飞鱼收回手中,她跟着浮出水面,问咧嘴飞鱼:“饿么?” 咧嘴飞鱼急忙点头:“饿饿!” 天天吃鸡,嘴巴没味。 夏若竹点了点湖面浮着得两只:“还等什么,吃了!” “慢点吃!骨头一点一点的咬。” 湖面响起一阵清脆的咀嚼声,湖里的潮汐贝鱼缩在一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美人儿……” 夏若竹朝发声的地方斜斜看了一眼,语气凉凉:“你再叫一声美人儿,信不信我把你皮扒了?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美人皮!” “美人……”一只潮汐贝鱼冲出来:“我们死了,你也交不了差!” “那又如何?”夏若竹冷笑:“我今日第一天来,手中没有一点灵石,交不了差就赖着,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不信?” 夏若竹勾了勾唇:“你在我面前死一个,看我眨不眨一下眼!” 她打听过了,千衍宫喂潮汐贝鱼,就是喂了吃,一日五条。 大不了他们都死了,她收入空间,一天拿出五条便是,保证鲜活。 至于没有子孙后代? 对不起,她只负责喂食,它们不人伦,关她何事? 夏若竹想明白了,愈发理直气壮:“不想吃,便不吃,饿死最好!还免得我每日伺候!” 不得不说,潮汐贝鱼真的很弱鸡。 饿不得,打不得,毒不得,战斗力,约等于无。 但它们味道鲜美,且富含灵力,是千衍宫膳食堂每日必备食材。 潮汐贝鱼又开了灵智,每日看着兄弟姐妹被送走,心中不甘,便想方设法折辱前来喂食的修士泄愤。 接任务的修士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忍气吞声,惯得这群愈发像大爷,无法无天。 “好吃吗?” “吱吱!” 咧嘴飞鱼生食了两只潮汐贝鱼,激动得在水里横冲直撞。 “想吃便吃个够。” 夏若竹扬唇:“反正我第一天来,喂不好,死个千把条不碍事!”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它们子子孙孙加起来,都没千百条! 一条潮汐贝鱼受不住,跳将出来,对夏若竹猛地一“tui”! 夏若竹时刻防备着,侧身躲过,招呼裂嘴飞鱼:“阿裂,它想死,成全它!” 裂嘴飞鱼惊喜地跳出水面,跳起圈圈舞。 跳完翩然入水,朝方才的潮汐贝鱼追去。 没多久,嘎吱嘎吱嚼骨头的声音响彻水面。 “还有想死的没?” 夏若竹甩着手里的食袋,语气波澜不惊。 第72章 恶魔喂食者 看在潮汐贝鱼群眼里,这哪里是美人儿,分明是个恶魔。 夏若竹满意勾唇,直接将鱼食袋摊开,放置在地面:“你们应该自己能上岸吧!自己排队上来吃。” 过了很久,鱼群没有动静。 “看来还是想死。”夏若竹淡淡开口:“阿裂…” 话音刚落,一条潮汐贝鱼突然跳上岸,鱼鳍下两只小短脚,跑得磕磕绊绊。 “莫急,好好吃,不杀你。” 夏若竹安抚它。 此话一出,一条两条三条,潮汐贝鱼争先恐后往岸边蹦。 裂嘴飞鱼遗憾地舔舔唇,它没吃过瘾。 解决了潮汐贝鱼的午食问题,夏若竹找了个地方,开始打坐。 灵力运行几个周天,潮汐贝鱼也都吃饱喝足,又跃回水里。 夏若竹这才起身,再次来的湖岸边。 “出来一只,跟我聊聊吧。” 潮汐贝鱼这一顿午食,吃得憋屈极了,它们在这里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混不吝的修士! 一言不合就开杀,就没有哪条宫规能约束得了她?! 一条潮汐贝鱼两颊鼓鼓的,被众鱼推出来,恶声恶气:“聊什么!” 话音一出,旁边的几条鱼集体“嘎嘎嘎”。 似在劝解。 鼓鼓鱼似被说动,看夏若竹似笑非笑盯着它,又问:“聊什么?”语气明显缓和许多。 “聊聊你们为何这么做。” 夏若竹托腮:“我先猜一猜,你们此举,应该是为泄愤吧?” 鼓鼓鱼哼了哼。 “你们太弱,便要有人为刀狙,我为鱼肉的自觉。” 夏若竹嫌弃地道:“说脏话,折辱人,能解决什么问题?” 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它们心里爽! 鼓鼓鱼又哼。 “我听说,你们潮汐贝鱼繁衍力很差,一个季度,只能产百来条,是真的吗?” “生那么多做什么?让你们人类吃吗?!” 夏若竹拍手:“那干脆别生!不是很简单!让我们想吃也吃不到!” 鼓鼓鱼一噎。 不生它们就要绝种了! “你看,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又想生,又怕被人吃,我有个折中的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鼓鼓鱼狐疑地看着她:“什么办法?” “跟着我。”夏若竹摊手:“我不能保证不吃你们,但可以保证少吃点。” 说来说去,还是要被吃!鼓鼓鱼很绝望,它们难道只有被吃的命运吗? “宗门一日吃你们五条,我一日只吃你们一条。”夏若竹循循善诱:“你自己算算这笔账,是不是很划算?” “而且,你们也可以修炼啊,我不限制你们,自己修为提上去了,谁能奈你何?” 鼓鼓鱼鱼鳍抖了抖,不得不说,夏若竹说的,让它有些心动。 它这些年在鱼塘里,看着子子孙孙不停变少,心中悲愤难言,但这可恶的女修说得对,是它们技不如人! 它若成长为二级、三级、四级妖兽,它看谁敢吃它! 但湖边的法阵,限制了接任务修士的修为,也限制了它们吸收灵力! “你要怎么做?” 夏若竹空间的鱼塘里,没多大功夫,漂浮着一层鱼卵。 潮汐贝鱼会说话,说起来,夏若竹并不想吃它们,感觉膈应。但没办法,裂嘴飞鱼喜欢,只能拐骗一些来。 夏若竹叮嘱裂嘴飞鱼:“你在此处盯着它们晚食,我回院子修炼一阵,晚点过来。” 她想岔了,原来这项任务还挺好的。 不过夏若竹晚上在令牌内看到自己的罚款灵石数量时,便有些不好了! 不知执事堂如何统计到潮汐贝鱼数量的减少的,少一条,处罚100块低品灵石,三条,300! 她手中总共才不到100块! 夏若竹在屋里转了许久的圈圈,才冷静下来。 不过罚点灵石,罚就罚吧,反正让她像伺候祖宗一样去伺候那群流氓鱼,她做不到! 夏若竹一直修炼到晚间,才停下来,又去往潮灵湖,观察一切正常,这才收回裂嘴飞鱼,回到院里。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呼呼风声传来,一团火球冲出大门,朝她扑面而来。 夏若竹咻地敲响警钟。 她身形快速躲避,一条水龙直接迎上去,火球很快熄灭,水龙气势不减,又朝屋内继续冲。 “何方宵小,藏头藏尾,给我出来!” 一个男声带着火气,大喝。 夏若竹冷哼:“这是我的院子,我好端端回来。我没怪你们偷袭,反倒怨起我来,作何道理?” 此话一落,里面打斗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咦”了声,停下来。 夏若竹知晓这必是她同一个院子的两个舍友,不再多言,直接迈步进去。 “夏若竹,今日刚入外门。” “女修?”张为昆诧异地上下打量夏若竹,炼气七层,看起来柔柔弱弱。 脸色不由又难看几分:“你自己选的66号院?” 夏若竹嗯了一声:“选了之后,才知道这个号另有乾坤。” 是什么乾坤,三人都懂。 张为昆和吴刚今日喂了一日的潮汐贝鱼,集了满肚子火气,上不去下不来,两人回来,甫一遇见,就不由分说开打。 一为切磋提升修为,一为泄气。 不然,他们迟早要疯。 夏若竹总算明白66号院的破落缘由为哪般。 “潮汐贝鱼确实嘴贱。” 此话一出,张为昆和吴刚的脸色又难看几分。吴刚恨声道:“何止嘴贱,你日后便明白了,它们会变本加厉!” “怎么变本加厉?” 吴刚嗫嚅半天,反正难兄难弟,也不怕说出来让他们笑话,破罐子破摔:“今日它们让我给它们下跪磕头!” 夏若竹:“……” “你磕了吗?” “我……”吴刚无奈:“能不磕吗?” “咳!咳!”张为昆清了清嗓子:“不用在意,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早就磕过了。” 夏若竹半天说不出话。 张为昆吴刚二人以为她吓坏了,便安慰她:“你是女修,那群贱鱼可能会收敛点。” 夏若竹叹气:“你们喂一次鱼食要多久?” “总要好几个时辰吧。” 那岂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喂鱼,还怎么修炼! “你们没想点办法收拾它们?” “不是不想,关键打不得,骂又骂不赢。真要骂了,它们不吃东西,还要罚咱们灵石!”张为昆烦躁得直抓头:“这破任务,我真一天不想干了!” “我今日被罚了300。” 张为昆手一顿:“你刚来,还没弄清规律,日后就好了。这是群祖宗,你需要顺着来。” “明年外门大比。”吴刚突然握紧拳头:“一定要赢。” 此言一出,吴刚和张为昆俱都沉默。望向夏若竹的目光也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外门大比有个人赛,也有团体赛。团体赛以院号为单位。 最终排名用个人赛和团体赛成绩综合评分。 66号院原有四人,其中两人受不住喂潮汐贝鱼的苦,自请降为杂役弟子。 吴刚和张为昆只有两人,在团体赛中不占优势,夏若竹进来,补了一个空档,偏偏,她只是个炼气七层! 夏若竹今日,已经把外门大比的事了解得差不多,一见两人眼神,便知何意。 她不再多言:“两位师兄,我先回屋修炼去了。” 制服潮汐贝鱼的方法,她不打算立刻说出来,先观察观察再说。 夏若竹很快进入空间,混元功夫运转,澎湃灵力朝她蜂蛹而入,形成一个小型灵力旋涡。 果然进入宗门是对的!这里的灵力浓度,和宗门外比,又高出数倍。 夏若竹很久没这般痛快吸收灵力,差点误了时辰,还是被嘭嘭嘭的敲门声惊醒。 她诧异开门,是张为昆。 “我见你一直没出门,潮汐贝鱼卯时便要喂,没及时喂食,会饿死,你别错过时辰。” 夏若竹拱了拱手:“多谢张师兄。” 她昨日就把鱼食摊在岸边,叮嘱它们自己到了时辰,记得出来吃。 不过不知道它们会不会乖,还是要去看看的。 夏若竹很快就来到潮灵湖旁边,转了一圈,心下满意,潮汐贝鱼已经吃完早食,在湖中遛弯了。 见她过来,昨日和她对话的鼓鼓鱼游过来:“夏道友,不知昨日那些鱼卵,现今是何状态?” 昨日晚间,它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它们被忽悠了。 好不容易盼了她过来,逮住机会便问。 看来对群子子孙孙关注得很呢!这样便更好拿捏了! 夏若竹矜持地点点头:“再过几日,便会出苗,届时,我带你去看。” 它也能去?!那它是不是还能修炼!带领潮汐贝鱼走向鱼族巅峰!鼓鼓鱼激动得语无伦次:“多谢夏道友!” “好说。我这几日便不来了,等出了鱼苗再来。”夏若竹朝它颔首:“你管着点它们,好好进食。” 鼓鼓鱼忙不迭应承下来。 为它族培育下一代,确实是更重要的事! 夏若竹在湖边溜了一圈,一切正常,这才回到院里,进入空间,继续修炼。 这次她一直待了一天一夜,才再次出门。 今日御膳堂会到她管理的湖里取潮汐贝鱼,还是得去一下。 潮汐贝鱼一顿顿吃得规矩,夏若竹站在湖边,等着御膳堂的捕鱼人上门。 主要她喂食的方式有点非常规,她担心被人瞧见端倪。 哪知御膳堂的修士过来,离湖老远,门都未进,只隔得远远地传话:“夏道友,今日的五条鱼准备好了吗?” 看来大家都怕潮汐贝鱼的嘴。 夏若竹转头,眼带怜悯地看向湖里,潮汐贝鱼全浮出水面,眼眸哀戚地回望她。 夏若竹此时有些能理解潮汐贝鱼的心境了。 活得浑浑噩噩也就罢了!偏偏心明眼亮,眼睁睁看着族人送死,确实很难不恨,有发泄之举,理所当然。 夏若竹叹气:“你们要我动手吗?” 潮汐贝鱼嘴又臭又碎,此时却没有一条多话,不多时,水面轻微晃动过后,五条潮汐贝鱼在水面翻了白。 夏若竹抿唇,将英勇就义的几条鱼送到门口修士手中,忍了又忍,还是出言叮嘱:“烧得好吃点,别浪费。” 空间的鱼卵已经出苗,夏若竹带出一条,给鼓鼓鱼瞧。 鼓鼓鱼激动地跳出湖面:“各位兄弟姐妹们,看看,我们找到生路了!” 它不知晓夏若竹怎么做到的,但能培育出鱼苗,且鱼苗身上的灵力波动,它直觉比它这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都强! “夏道友,我能去看看它们吗?” 鼓鼓鱼眼含期冀。 “不能。”夏若竹轻咳一声,看鼓鼓鱼神色晦暗下来,又有些不忍:“此事关乎我的性命,你若和我契约,我才能放心……” 话音未落。 “我愿意!” 夏若竹:“……”她其实不太想契约这么没用的东西。 听说修士契约灵兽是有个数限制的,不知是不是她拥有空间的缘故,她契约了变异沙漠蜈蚣,又契约了咧嘴飞鱼,暂未觉得不适。 鼓鼓鱼已经自发在身上划了一道口,催促夏若竹:“快点。” 夏若竹默,她之前契约哪一个,不是要死要活的?如今被上赶着,就很难评。 契约好鼓鼓鱼,夏若竹心神微动,鼓鼓鱼便在湖中消失不见,进入夏若竹空间里。 鼓鼓鱼最初还有些迷茫,看到眼前池塘里轻快游动的鱼苗,霎时手舞足蹈。 夏若竹却脸色难看起来,无它,令牌方才叮的一声,又欠了一百灵石! “好了好了,看好了便回去!” 夏若竹赶它。 令牌感应灵鱼数量变化,看起来是自动的,她得在被人发现前,毁尸灭迹。 果然,鼓鼓鱼不情不愿出了空间,回到潮灵湖,令牌再次一叮,入账一百灵石! 安抚好鼓鼓鱼,夏若竹回到66号院,让她惊讶的是,张为昆已经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把桃木剑,在院中仅剩的半截树桩子上,刺来刺去泄愤。 神识感应到夏若竹进门,张为昆身子微僵。 “张师兄,你怎么了?” 住进来这几天,夏若竹对张为昆的印象挺不错,担心她喂鱼不及时,总会来提醒敲她的门。 “夏师妹。”张为昆今日确实被气狠了,潮汐贝鱼竟然挨个问候他祖宗,他还打骂不得,差点憋出内伤。 “你鱼喂好了吗?” “没……”张为昆一拳打到树桩上,树桩本就千疮百孔,哪经得住修士一击,轰然碎裂。 夏若竹叹气:“走吧,我随你走一趟。” 张为昆不明白夏若竹说的随他走一趟是什么意思,他拿那些潮汐贝鱼没办法,难道夏师妹就有办法?! 她才炼气七层! 夏若竹也不理会他的满腹疑惑,拿出令牌,直接吩咐:“先去潮灵湖。” 张为昆噢了一声,以为夏若竹是想让他帮忙,不由苦笑:“夏师妹,师兄也帮不了你…” “废话怎么这么多!” 张锋唬了一跳,娇娇弱弱的师妹,突然发飙,吓思辽! 两人来到潮灵湖,夏若竹也不让他进去:“等着。” 夏若竹直接招了鼓鼓鱼,丢入空间,果然听到令牌又叮的一声。 不由扶额。 急冲冲走到张锋面前:“走,去你的潮渊湖。” 第73章 旧人消息 共有四处湖泊养着潮汐贝鱼,潮灵湖、潮渊湖、潮汕湖、潮沂湖。 潮灵湖、潮渊湖、潮汕湖目前由66号院的修士管着,潮沂湖则是谁倒霉不小心挑选了,谁看管,直到有下一个修士接手。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潮渊湖。 见他们走近,湖里的潮汐贝鱼沸腾起来。 “哟,美人儿,你又带了一个美人儿过来,是不是觉得我们伺候得好…”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夏若竹走近,手一挥,张为昆眼尖,敏锐捕捉到有条潮汐贝鱼被扔进湖里! 不由愕然:“夏师妹,你把你湖里的鱼弄来我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 “别急,先等等看看。” 湖里鱼话语声骤停,转而变成“吱吱吱”的私语。 张为昆绕着湖边团团转,也不知夏师妹那条鱼还能不能活,会不会被他这边的暴躁鱼揍死了! 若是如此,他不止自己的鱼塘没管理好,还害夏师妹损失了灵石! 他满目焦急,夏若竹却一脸平静,还安抚他:“等等。” 湖面鱼群不停翻涌,好似在激烈讨论,慢慢归于平静。 夏若竹突然开口:“既然说清楚了,那自己排队上来吃吧。” 谁?夏师妹在和谁说话? 张为昆发懵。 让他更懵的还在后面,让他头疼不已的潮汐贝鱼竟然一条条跃出水面,迈着小短腿朝岸边的鱼食袋走去。 张为昆快气笑了,他喂了这群祖宗这么久,竟然不知它们长了手脚,自己能吃! 让他更好奇的是,夏师妹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她才喂了潮汐贝鱼几天?! 张为昆眼神过于诡异,夏若竹摸了摸鼻子:“刚来的第一天,我就和它们打了一架,不小心打死了三条。可能它们怕我了!” 张为昆自然不信,潮汐贝鱼这么欠揍,长久以来,被打死的还少吗? 怎么没见哪次屈服? 夏若竹心中微哂,那是它们没见到自己的同胞被当面咬得嘎嘣脆,强烈的视觉和听觉冲击直接把那群唬住了。 之后,她还给它们画了个饼。 短期震慑加长期利好,才是如今潮汐贝鱼听话的前提。 张为昆和夏若竹早早便完事回了院子,夏若竹直接关了房门修炼,张为昆却炼不着。 今日之事过于玄幻,他恍然觉得做了个梦,急需找人倾诉。 吴刚照样带着满肚子气回来,一进院门,见张为昆到了,硕大的拳头直袭过来。 张为昆没有躲,脸上被打个正着,虽有灵气护体,照样疼得“哎呦”一声。 “你怎么不躲?”吴刚停手。 “疼疼疼,真的疼,不是做梦!”张为昆眉开眼笑。 “这人莫不是被潮汐贝鱼虐傻了?” 这么一想,吴刚自己的憋屈一扫而空,坐在院前台阶上,指了指身旁空地:“坐下聊。” 张为昆坐下,脸上带着傻笑:“你知道我今日什么时辰回来的吗?” 这问题莫名其妙,吴刚一脸不解。 张为昆竖起两根手指:“两个时辰,我足足早了你两个时辰!” “什么意思?”吴刚腾地站起身:“你疯了!你晚上没喂?!” “喂了。” “潮汐贝鱼要是饿死了,得欠好几千块灵石…什么?”吴刚以为自己幻听:“你说喂了?” “我说喂了。” 张为昆喟叹,真好,不只他一人吃惊。 “夏师妹帮我的。”张为昆指了指夏若竹的房间。 吴刚更惊讶了:“她怎么做到的?!” 夏若竹修炼一宿出门,精神抖擞。 在炼气七层中期卡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炼气七层后期的壁垒快松开了。 但今日还要给膳食堂送灵鱼,也要帮张师兄那边看看昨日的效果,只能先出来。 一开门,她就对上了两双亮晶晶的眼。 “夏师妹,张师兄说的话,是真的吗?” 吴刚其实一点都不信,但强烈的希冀感让他坚持守在夏若竹门前,站了一整晚。 夏若竹一见这架势便知怎么回事,她勾了勾唇:“是真是假,看看便知道了。” 两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若竹:“师妹,现在去哪里?” “先去潮渊湖。” 清晨霞光打在潮渊湖上,波光粼粼,偶有潮汐贝鱼跳出水面,或在水底吐出一连串泡泡。 潮汐贝鱼已自发上岸吃过早食。 没有辱骂,没有喧闹。 张为昆第一次发现,潮渊湖的景色美得迷人眼。 吴刚惊讶地睁大眼睛。 再开口,便有些语无伦次:“夏……夏师妹……我那边……” 夏若竹正在和空间里的鼓鼓鱼心神沟通:“没想到,你连它们都能说动!” “那当然!”鼓鼓鱼挺了挺鱼身:“我可是它们的老祖!” “你活了多少年?” “不知道,总有万把年吧!” 万把年还是个一级初阶,果然够废! 夏若竹的想法清晰地传递到鼓鼓鱼脑海,它脸涨得通红,鼓得更厉害了:“那是你们千衍宫卑鄙,对我们进行阵法压制!” 它昨日进入空间,又待了一晚上,已经明显能感觉万年不变的修为瓶颈有丝松动了。 夏若竹和鼓鼓鱼聊得用心,吴刚说话小声,便没注意。 吴刚也不急,局促站在旁边,有本事的人都有些脾气的,他懂! 夏若竹和鼓鼓鱼聊完,一抬头,便见到吴刚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吴师兄,怎么了?” “师妹,你能不能也帮帮我!你帮我这一回,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夏若竹把这事爆出来,自然就是想帮他们的。 不说别的,单隔三差五要给膳食堂送潮汐贝鱼这事,她便不想自己做,如果三人分工协作,最好。 她修为已经许久没有寸进,期盼能闭关冲一冲。 这样明年外门大比,更有胜算。 “自然可以。” 吴刚大喜,迫不及待:“师妹,咱们现在就去潮汕湖?” 不多时,三人来到潮汕湖,喂食的人族奴仆迟迟没来,潮汕湖里炸开了锅。 见到几人过来,脏话不绝于耳。 “@#@%#¥#%……¥#&……&%” “#¥……%……#&……*&(&*)¥%……#&” 吴刚小心翼翼去看夏若竹的脸色,生怕她气到,撂挑子不干。 夏若竹面不改色,径自上前,抛了鼓鼓鱼入水。 整个过程和潮渊湖类似,没多久,潮汕湖里的潮汐贝鱼排着队一个个爬上岸觅食。 这旷世奇景让吴刚久久合不拢嘴。 解决好潮汐贝鱼的事情,三人一起回66号院。 阳光洒在墙面,明暗斑驳。吴刚已经许久没在66号院里见过正午的太阳,心神有些恍惚。 夏若竹叮嘱道:“此事不要说出去,毕竟是宗门的鱼,我擅作主张契约了不合适。” 吴刚和张为昆连连点头:“懂!” “另外,潮汐贝鱼如今不需要喂食,只定期巡视一番便可,我想和两位师兄商量下,咱们三人分配下时间,一段时间由一人负责,这样其他两人便有精力好好修炼。大家觉得这样可好?” 吴刚率先表态:“如此自然好!不过师妹你便别参与了,我和张师兄两人轮着来便可。” “这如何使得?” “师妹,你帮了我们大忙,我们的修炼时间省出了一大把,我们还不知如何报答你呢!”张为昆也道。 两人言语诚挚,夏若竹也不再推脱:“如此,便有劳两位师兄。” 回到房内,夏若竹决定闭关修炼一阵。 吴刚和张为昆如今都是炼气九层,却在上一届的外门大比中垫底,可见即便在宗门内不起眼的外门,也高手如云。 她特意打听过,上一届外门大比中排名前十的几个修士,前六位被长老门当场看中,进入内门。 如今两人已筑基,其余四人皆炼气十二层。 剩下还留在外门的四位,也均炼气十一层,十二层左右。 想要在外门大比脱颖而出,没那么容易。 夏若竹咬咬牙,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尽力冲一冲。 不说别的,进入内门,灵气浓郁程度又高了许多,且不强制修士接那些活见鬼的任务了。 而且,她想学炼器,只有进入内门,成为某个长老的记名弟子,才有可能接触。 夏若竹心中盘算清楚,便在床上坐定,又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圈,圈成,隐隐的灵力波动在圈中闪耀。 “白蕊?在吗?” 白蕊信息的声音很快传来,伴随着一片喧闹嘈杂声。 “小姐,是你吗?小姐!” “是我。”夏若竹语气含笑,出来这许久,每次和白蕊通话,都是她最放松的时刻。 无论身在何处,想到远方有人对她牵着挂着,再多的苦累都洗涤一空。 “小姐,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联系我!”白蕊又哭又笑:“小姐,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今日要出嫁了!” 出嫁?夏若竹大吃一惊:“嫁给谁?他对你好吗?你是自愿的么?福伯怎么说?” “小姐,您别担心,福伯知道的,他也对我很好,我要嫁的人就是夏全,小姐您还有印象吗?” 夏全便是之前赌钱,被王氏逮住拿来要挟福伯的棋子。 夏若竹心霎时提起:“他的品性……” 白蕊秒懂:“小姐,您放心,他经历之前那事后,便都改了。如今他自己开了一家裁缝店,当掌柜。” 夏若竹喃喃:“那就好……” 路要自己走,白蕊的选择她无权干涉,只能尽量祝福。 “可惜我回不去,没办法看看我们漂亮的新嫁娘!” “能听到您的声音,奴婢便很知足了!小姐,您如今可还好?” “我很好。”夏若竹简单和白蕊说了下自己的现状:“我进了一个修仙界大宗门当外门弟子,一个院子内同住的师兄们都对我很好,我准备闭关修炼一段时日。” 两人聊了一阵,夏若竹想到昌宁郡主,便问:“你有昌宁郡主的消息吗?她如今如何了?” 白蕊发出一声轻呼:“对噢,小姐,这么重要的事情奴婢怎么忘了跟您说呢!” 夏若竹:“什么?” “昌宁郡主也成仙师了!” 夏若竹讶然:“当真?” 她临走前,给昌宁郡主留了一本修真入门书册,便是因为感应到昌宁郡主身具灵根。 但昌宁郡主不同于她,修真是她在当时境遇下能抓住的最好的路,昌宁郡主却有其它选择。 没想到她真的炼了。 “你怎么知道的?昌宁郡主找你了吗?” “没有没有!” 白蕊道:“不止奴婢知道,整个南燕朝,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前段时日,北燕朝突然来犯,粮草充足,武器精良,南燕朝被打得节节败退,死了许多边疆兵士。” 白蕊语气唏嘘:“关键时刻,昌宁郡主、三少爷和安阳王,还有太子殿下站出来,四人合力,把北燕朝的军队赶出老远……” 昌宁郡主、三少爷、安阳王、太子殿下? 夏若竹眨眨眼:“然后呢?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他们四个都是仙师吧?!” “嗯嗯!”白蕊肯定地道:“茶座里的茶博士都这么说!” “而且,他们前些日子出发去寻找仙界了!皇帝陛下还带百官到城外送别……” 夏若竹:“……” 听起来很拉风,这着实有些没想到。 她们来仙界,也不知是不是来南辰大陆! 夏若竹去年年底离开南燕朝,到如今,也就过去了小半年,如今再回想之前的人和事,竟然有沧海桑田之感。 夏若竹感慨一阵便将这些思绪抛开,若有缘,日后自会再见。 能和昌宁郡主见面,是天大的好事。 三弟,她也是想的。 没想到两人兜兜转转,还是有这么深的羁绊! 说不得下次,昌宁郡主见到她,得叫她姐! 夏若竹想着想着,噗嗤笑出声来。 至于太子和安阳王,她直接抛脑后了。 一个不认识,一个永不想见。 夏若竹点开令牌,上面一行红字极其明显:欠,四百灵石。 喂潮汐贝鱼的任务周期为半年,能得到三百块下品灵石,以及一万功德分。 她的储物袋里,只有区区可怜三十块下品灵石,所有灵石合在一起,都还不上! 夏若竹撇撇嘴,这炼器峰是真不把喂潮汐贝鱼的修士当人看。 之前发放的入门礼内好像还有十枚灵石,夏若竹也放在一起。 还有哪有灵石呢? 夏若竹拍拍脑袋,从空间中勾出另一个储物袋。 这是她入炼器峰时,守在门口的修士给她,说是主峰派人送来的。 夏若竹好奇地将神识探进去,瞬间被闪花眼。 这莫非是灵石山! 第74章 爱之深恨之切 目测至少上万枚! 她发了,发了!真的发了!!! 区区四百灵石,算什么!!! 那一池子潮汐贝鱼死了,她都有得赔! 夏若竹笑得见牙不见眼。 心中却微有些疑惑,主峰住的是峰主,长老们,以及长老的真传弟子。 是谁给她送来的灵石?为啥要送?难不成高长老觉得把她收割的千年缠枝藤收回去了不好意思?给她补偿? 先不管了,给她她就安心收着! 夏若竹笑着进入空间,寻了一块地,摆上聚灵阵,又嵌入灵石。 一切准备就绪,夏若竹才盘膝坐下,心神合一,混元功法开始运转。 有了聚灵阵的辅助,又有空间时间倍数加持,如此过了几日,她顺利进入炼气七层中期。 夏若竹没有停下,继续吸收灵力,修为在持续的灵气冲击下,一点点缓慢增长。 ·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漠城。 昌宁郡主坐在一间客栈内,托腮发呆。 有人推门进来。 昌宁郡主忙抬头,看向最前面的一位俊秀少年:“三哥,怎么样?打听到没有?” 少年正是夏祯,若夏若竹得见,一定惊讶得厉害。仅仅几个月时间,夏祯脸上稚气尽褪,显露出成熟男子的坚毅来。 “打听到了。”夏祯问了一路,口渴得厉害,先倒杯水喝了,这才继续:“五个月前,有个年轻女子,在漠城停留过几天,她自称姓韩。” 昌宁郡主挑眉:“姓韩?你确定是夏二?” “是二姐!身型外貌都差不离。” “为何要姓韩?”昌宁郡主嘀咕,忍不住瞥了后面剑眉星目的韩懋森一眼,心道:夏二该不会对他,还余情未了? 不止她一个这么想。 站在韩懋森旁边,还有一位少年,和昌宁郡主有几分相似,赫然正是之前夏若竹在坞城救过的少年秦松。 此四人,正是前不久被南燕朝送别的四位仙师。 他们一路以兄妹相称,从汴京北上,打听着夏若竹的踪迹,来到漠城。 秦松心中有些怅然,伸手拐了拐韩懋森的胳膊:“大哥,看来夏二小姐还念着你。” 韩懋森没开口说话,脸上却不由浮现一丝自得之色。 这些年,念着他的女子何其多。 夏若竹之前那么对他,多半是爱之深,恨之切。 “你们说啥呢?”夏祯皱眉:“我二姐自称姓韩和和大哥有何关系?” 昌宁郡主斜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很蠢的话:“我们这里有谁姓韩?” “不是!”夏祯无语:“我二姐生母姓韩,她自称姓韩,不是很正常?!” 秦松松一口气:“这样啊。大哥,我误会夏二小姐了。” 韩懋森:“……” 误会就误会,叫他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稀罕她念着! 昌宁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就说呢!夏二怎么可能喜欢大哥!” 韩懋森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厉害:“谁要她喜欢!” 昌宁翻了个白眼:“那就好!以后见了夏二,别凑上去便好!” 韩懋森:“……” 明明昌宁以前不是这样,见了他会撒娇,会红脸,而现在,变得和夏若竹那个女人一样讨厌! “我们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夏祯皱着眉,把众人注意力都拉回来。 “二姐杀了两个人,为了从他们手中夺宝。” 昌宁腾地站起身:“怎么可能?” 韩懋森凉凉:“那女人蛇蝎心肠,什么事干不出来?” “韩懋森,别以为你修为比我高,我就不敢打你!” “来啊!”韩懋森冷嗤:“手下败将!” “你!” “好了好了。”夏祯一把拉住要朝韩懋森冲上去的昌宁:“别跟他一般见识。” 昌宁怒气冲冲:“夏祯,他那样说你姐!你一点都不生气?还是不是男人?” 夏祯摸了摸鼻子:“我们找人打听的时候,听到有人骂我姐,他冲上去把那人的鼻子打折了。” 这是言不由衷? 昌宁上下打量韩懋森好几眼,韩懋森被看得心里发毛:“看什么?” “你喜欢夏二吧?”昌宁突然指着韩懋森,哈哈笑起来:“活该!” 韩懋森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摔门而出:“昌宁,我哪里得罪你了?天天这么阴阳怪气,有意思吗?” “没意思,确实没意思。” 昌宁笑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收起笑:“反正夏二早就不在意你了,我管你如何。” 眼见韩懋森又黑了脸,夏祯忙插入两人中间:“咱们说正事,说正事。” 他把打听来的情形说给昌宁听:“半年前,漠城有一家卖沙漠蜈蚣的店面,名叫豹影堂。豹影堂的老板,人称光头豹。他常年带人走蜈沙域,带回许多沙漠蜈蚣,听人说,他手中有制服沙漠蜈蚣的秘方。” “二姐来漠城之后,曾去过豹影堂。” “过了两日,二姐从光头豹家中出来,边走边哈哈大笑,这天下还没有我韩某得不到的东西!” “许多人见到了,有人冲进光头豹家中去看,发现光头豹和他相好的,双双暴毙家中。之后,有人见到,二姐往蜈沙域去了。往后便再没出现。” 昌宁郡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难不成她真的杀了人?” 夏祯默:“听起来合情合理。” 要过蜈沙域,需要制服沙漠蜈蚣;要制服沙漠蜈蚣,需要获得秘方。 如果是他们,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获得秘方。 “她绝不会杀人。”少年清朗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 几人循声望去,开口的竟然是秦松。 “光头豹确实死了。” “反正不是夏姑娘做的。”秦松执拗地道:“如果真是她做的,一定是光头豹做了天怒人怨的事!” 昌宁忍不住咦了声:“你倒是相信她!” 秦松背着手:“没错,她若是滥杀无辜之人,当初就不会救我。” “有没有可能,她救你只是顺带?” “就算顺带也是冒着生命危险!” 昌宁说不过他,这就是夏二一个迷弟,没救了。 “不管夏二有没有杀人,她应该已经过蜈沙域了。”昌宁沉吟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韩懋森:“自然要闯一闯。” 昌宁皱眉:“蜈沙域凶险,光头豹又死了,没有秘方,怎么闯?” “都走到这里了,你要打退堂鼓不成?” 昌宁:“这不是打退堂鼓!生命攸关的大事,难道不该筹谋清楚再动?” “我今日休整一晚,明日出发。” 韩懋森干脆地道:“你们有什么筹谋,你们聊。” 说完也不看几人,甩袖出门了。 昌宁气得手指直哆嗦:“他这是什么态度!” 自己当初真是眼瞎,才会看中这个男人,刚愎自负,嘴巴又讨嫌。 “好了好了。”夏祯安抚她:“他修为高,之前又是战场将军,发号施令惯了。” “将军又怎么样!这里还有位太子呢!” “嘘!”夏祯大急,慌忙去捂她的嘴:“隔墙有耳!” 昌宁郡主的耳朵,慢慢印红了。 三人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对策。 只好决定,明日和韩懋森一起出发,先去蜈沙域看看,若有危险,再想办法回转。 保险起见,三人出门去附近的药堂,买了一堆解毒药丸,据说治疗沙漠蜈蚣咬伤,非常有效。 之后又买了零零散散许多东西。 第二日,四人在客栈门口碰头,夏祯身上挂着大包小包。 韩懋森冷笑:“咱们是去打架去的,不是游山玩水!” 昌宁郡主原本拿了一瓶解毒药丸,准备递给他,闻言手直接收回:“你不用正好,免得我们不够分。” 夏祯拐拐她的胳膊:“别闹,真中毒了,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拖我们后腿。” 昌宁不情不愿地把解毒药丸再次拿出,塞入韩懋森手中:“爱用不用!” 四人心思各异,待踏入蜈沙域中,却均警觉起来。 韩懋森是单金灵根,修炼速度快,如今已达炼气三层。 秦松单木灵根,炼气二层后期。 昌宁和夏祯一个双灵根,一个三灵根,炼气二层。 四人之中,只有韩懋森修炼出了神识,一路不停发出警戒:“西南方向,有动静。” “东北边。” 几人跟着韩懋森的脚步,一路疾行,避开了好几拨沙漠蜈蚣群。渐渐深入腹地。 领头的韩懋森突然停脚:“走不了了。” 密密麻麻的沙漠蜈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数不清的千足,啪啪作响,几人头皮忍不住发麻。 秦松手一抖,一肖似铜碗之物突然出现在手里,注入灵力,铜碗越来越大,倒扣在几人头上。 几人往前走,铜碗也跟着往前走。 沙漠蜈蚣往碗上爬,一股雷电之力从碗上传下,击到沙漠蜈蚣身上,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燃烧声。 约前行两里地,留下满地烧得黝黑的沙漠蜈蚣尸首。秦松脸色煞白,示意韩懋森:“我灵力不足了,你帮我顶一下。” 韩懋森颔首接过。 如此四人循环接力,为铜碗注入灵力,沙漠蜈蚣群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增越多。 铜碗再次传入秦松手中时,韩懋森突然开口:“你开个口子放我出去,我到前面探探路。” “那怎么行?”秦松有些着急:“这么多沙漠蜈蚣,看不到边,磨都要把你磨死!” “我决定了。” 秦松无奈,手指掐诀,铜碗上方出现一条人宽的缝隙,韩懋森一跃而出。 昌宁郡主很不满:“我们循环接力,不一定出不去,他非要这样逞强!” “去探探也好,心里有数。” 夏祯叹气,这两人真是一刻不掐就不消停:“这样速度太慢,我们换个策略。一个人掌控雷公顶,另外两人,到上面去把沙漠蜈蚣挑开,不一定要打死,我们的目的是过路。” 昌宁和秦松皆没有意见,如此操作后,速度果然更快了些。 前方韩懋森,踩着沙漠蜈蚣脊背,飞驰疾行。 有沙漠蜈蚣的毒液喷射过来,他身体周边就突然燃起一团火,将毒液焚烧成烟雾。 沙漠蜈蚣群有减少的迹象,韩懋森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神识向远方扫射过去,神色却很快变得惨白,转身便往回跑。 之前的沙漠蜈蚣皆是凡兽,毒性虽强,却好抵御。 远方来的那一群,周身泛着淡蓝色的微光,竟然是妖兽! 有几只他都看不透! 韩懋森心中警铃大作,也不朝来时的方向跑,直接换个方向。 一群人聚一起,目标太大。 秦风几人很快也发现了异常,但他们发现时已晚,雷公顶被一群一级沙漠蜈蚣围住了。 雷电之力击到沙漠蜈蚣身上,只让它们抖了抖,千足却依然往碗上爬。 他们还能听到,有沙漠蜈蚣的牙齿,咬在雷公顶上,咯吱作响。 昌宁焦急地看向秦风:“怎么样?能撑住吗?会不会咬坏?” 秦风咬牙,又注入一把灵力:“我亦不知。” 这雷公顶还是他离开汴京前,他父王叹息着交到他手中的,如今亦是他第一次使用。 “韩懋森到哪去了?”昌宁眼神四下搜索,也没见到韩懋森的影子:“这么多一级初阶沙漠蜈蚣,他怎么躲开的?不会被吃了吧?!” 韩懋森没有被吃,此刻却也没讨着好,他的前路,被几只一级中阶沙漠蜈蚣拦住了。 蜈蚣挥舞着千足,口中毒液不停喷出。 韩懋森双脚快速游走,身上火焰围着周身,旋转不停。 但蜈蚣毒液越喷越快,形成了一片箭雨。 一条毒箭从火焰中突围,击打到韩懋森身上,他不由闷哼一声。 随即身上火燎燎地疼。 中毒了! 韩懋森手忙脚乱,将之前昌宁郡主塞给她的解毒丸拿出,塞了一把到嘴里,一边打出一团团灵力,寻找突围的机会。 但身体越来越软,好似有些不受控制,韩懋森双眼猛地一睁,心下骇然,他方才差点闭眼睡去了! 这沙漠蜈蚣毒性如此之强,解毒丸不顶用! 周身的火焰运转到极致,韩懋森大喝一声,将灵力注入到双腿,准备强行突围,身体飞到半空,却如同失了力道般,软绵绵落下。 下方的沙漠蜈蚣高昂着头颅,眼里闪着幽暗的蓝光,嘴巴微张,一团毒液精准吐出。 千钧一发之际,娇喝声响起:“畜生!” 第75章 连接任务 一条白绫从远方疾驰而来,卷住笔直下落的韩懋森,又迅速收回。 韩懋森闭眼的瞬间,只看到一抹倩影,白纱覆面,侧着的脑后,一只白玉簪,简单馆发。 是杏花簪?还是梅花簪? 他脑中不合时宜地想,随后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哼!找死!”伸手挽住昏过去的男子,袁心璐喉间溢出一丝冷哼,随手一挥,一团符篆四散开来,周围响起一阵一阵爆破声,沙漠蜈蚣满地尸横狼藉。 片刻之后,散开的沙漠蜈蚣又围拢过来,袁心璐心念一动,几张符篆再次夹在指尖,她语气幽幽地开口:“还想死?” 沙漠蜈蚣群一阵蠕动,随后如潮水般层层退去。 退过之后,远方如铜碗一般的物事格外显眼。 里面有人。 袁心璐看了两眼,便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中如发面馒头般肿胀黝黑的男人脸,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丹药,这才转身向远方疾驰而去。 两日之后,袁心璐出现在一处山脚下,她将怀中男人放下,双手快速结印,山体慢慢显露出真面目 —— 碧落宫。 袁心璐将男人捞起,拿出一块令牌,注入神识,没多久两人的身形便在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已经位于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拜见圣女!” “拜见圣女!” 袁心璐一概不理会,步履朝前走。 迎面过来一人,身型婀娜多姿,宝蓝色色长裙,外披淡紫白的樱花纹褙子,头上钗环精美,一开口,声线妩媚撩人:“心儿,你回来……” “哼!”一直捞在怀里的男人被丢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袁心璐挟着怨气开口:“你既逼我嫁人,我如你所愿。不过不用你安排,我自己找!” · 昌平郡主几人的情形,夏若竹无从得知,她在屋子里已经关了好几个月,空间过去一年,修为稳定在炼气八层初期,再不得进。 夏若竹吁了一口气,缓缓睁眼。 修为越往上走,进阶花费时日便越长,如今还只是炼气期,日后筑基,金丹…… 必定更难。 身上粘粘腻腻地,甚是难受。夏若竹施了好几遍净水决,才将厚重的黑泥清洗干净。 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又招来阿月,烧了满满一桶热水,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澡。 热气氤氲,夏若竹如玉的面容有些模糊。 她靠在木桶边,遥望远处的参天绿树碧池清波,忍不住心生感慨,如今的日子,每日纷扰忙乱,连泡个热水澡,她都心怀愧疚,觉得浪费时日,奢侈。 但再忙再乱,活得也有盼头。 不像以前,关在倚香园内,她如同一只精致的瓷娃娃,奴仆成群,心却郁郁不得疏解,如同笼着一张网。 外祖母曾说: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 她以前不懂,现在明了几分。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心若为牢笼,世界再大也是囚徒;心若自由,方寸之地也是天堂。 然心若要获得自由,从来不是逃避,而是逆境的坦然面对,并奋起力争。 譬如这世,和上一世相比,她的处境有变化吗? 不曾有。 她还是亲娘早逝,继母算计,为父不喜,没有任何可以依托的亲人。 黑妹戒躺在床底,这一世是,上一世多半也是。 但她抗争一番,便走上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所以自由存于勇者心中,它需争取,而非赋予。 只有不断的努力和抗争,才能涅盘成凰! 夏若竹突然陷入一种很玄妙的状态,周围平地刮起一股旋风,木桶里的水快速翻滚起来,不一会,竟全变成水汽蒸发到空气中,星光点点的灵气朝着她的身体不停涌入。 这动静引得空间内众生视线全朝岸边的小院子瞟过去。 鼓鼓鱼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反应过来新任的主子这是要升阶了,但她前不久不是才刚升过一级? 那时的动静还没现在大哩! 他难道跟了什么了不得的主子? 鼓鼓鱼一瞬间感觉自己鱼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便是当日脑子一热,信了主子给它画的【饼】。 说不定……他真能带着潮汐贝鱼一族,走上鱼生巅峰! 鼓鼓鱼迈着小短腿,费力地朝院子方向跑。 裂嘴飞鱼便没它那么费劲了,肉翅一震,直接飞入院子上空。 “卧草……” 它心中感慨还没发完,一声暴喝传出:“找死!” 一团灵力朝裂嘴飞鱼激射而去,它在空中控制不住身形,身体激飞出去,倒挂到树上。 鼓鼓鱼咽了咽口水,后退几步……它原本还想去靠近主人身边,感受下升阶的震撼……. 原来主子这么暴躁! 夏若竹此刻确实很暴躁,她正在升级的紧要关头,一句“卧草”差点把她震得心神不稳,她没穿衣服啊! 还没完全吸收的灵力开始在体内崩腾肆虐,经脉被一次次暴力冲击,疼痛难忍,夏若竹喉间溢出一丝轻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丝丝引导体内灵力,沿着既定的路线运转。 如此又过去一日,小院上空总算恢复平静。 夏若竹睁开眼,感应体内灵力的浓郁程度,脸上露出一抹欣喜。 炼气九层后期! 真没想到,继前几日突破到八层后,她泡个澡,竟然顿悟了! 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但整体结果是好的。 夏若竹低头,坐着的木桶已经炸裂开,碎成齑粉。 身上……呃,还有又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油垢,不算赤条条…… 她收拾一番,从院子里出来,便发现门外几只凑在一起,离得远远的,原本吱吱呀呀唧唧不知在说什么,一见她出来,如鸟兽散。 至于意外的始作俑者,不知躲哪个旮旯去了。 夏若竹也懒得理它,吃了几个灵果,便出了空间。 刚过午时,张为昆和吴刚竟没有在房中修炼,坐在院中吃饭。 见她出门,两人眼前一亮,忙招呼她:“师妹,你总算出来了……” 吴刚眼尖,敏锐感觉到夏若竹身上灵力的变化,仔细感应,竟觉得夏若竹的修为自己都有些看不透,不由大惊:“夏师妹,你你你……” “你你你啥啊,结巴了?”张为昆拿起一边放着的食盒:“师妹,快过来,你这一份还新鲜着呢!” 夏若竹吃过灵果,肚子不饿,却也没拂两人的心意,走过去。 她一直在空间吃果子烤鱼熬鸡汤,味道鲜美,吃得久了,也有些没滋味。 “不是!”吴刚还在震惊状态:“师兄,你没发现师妹的修为涨了吗?” “师妹闭关几月,涨一些不是很正常?”张为昆话说到一半,嘴角突然微张,也变成“o”字型。 师妹不是五灵根么?两个月,修为长了两级??? 难不成她嗑了大量丹药???师妹什么背景?身家这么丰厚? 张为昆觉得自己有必要劝一劝:“师妹,靠丹药提起来的修为,容易境界不稳,需得小心谨慎些。” 吴刚张着的嘴总算闭下,噢,难怪,原来师妹嗑了丹药。 夏若竹见他们误会,不由抿了嘴笑:“不是,我不小心顿悟了一次。” 吴刚和张为昆刚落下去的惊讶又转变成了艳羡。顿悟啊,可遇不可求! 不过,他们由衷为夏若竹感到高兴。 不说夏若竹刚帮他们解决了老大难题,66号院整体实力提升,他们在外门大比中也更有底气些。 夏若竹吃了几口饭菜,就放下筷子。 她吃惯了空间里的味道,再吃外面的吃食,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师妹,你不吃了吗?” 吴刚自己那份已经吃完,见夏若竹放下筷子,有些不解。 夏若竹摇头:“我不饿。” 吴刚眼巴巴:“那你剩下的能不能给我吃?” “自然可以。” 膳食堂的厨子手艺很好,米饭也富含灵力,且这些灵力极易炼化吸收。所以未辟谷的弟子们,一到饭点,便往膳食堂跑。 夏若竹见两人吃得香甜,想了想,从储物袋取出一盘灵果,放在桌上:“来点餐后甜点。” 正是杏子成熟的季节,圆润金黄的杏子挂满枝头,她吃不完。 但这杏不知是不是品种的原因,个头极小,只拇指般大。 一看就不是很好吃。 吴刚和张为昆看了眼,便不以为意地嗯一声,埋头继续干饭。 很快,夏若竹的那份饭食也见了底。 张为昆摸了摸鼓胀的肚子,眼睛瞟向那一盘杏。 他小的时候,经过一片杏林,长出来的杏子他也尝过,又涩又苦。 之后他便再没尝试过。 不过师妹一番心意,纵然再不好吃,也得咽一颗,给点面子。 张为昆伸手捻了一颗杏,扔进嘴里,也不咬破,直接囫囵吞枣,吞进肚里。 入肚的瞬间,还没反应,过了一会,一股澎湃的灵力突然在小腹处扩散开来,丹田处一片暖意。 张为昆惊讶地抬起头:“师妹,你这杏子?” “嗯,有何不妥么?” “没有没有!”张为昆很快又拿起第二颗杏,第三颗杏,全扔进嘴里。 他这副做派,吴刚很快注意到,也拿了颗来吃,随后眼前一亮。 眼见杏子已经没几个了,伸手便去抢:“剩下这些是我的…我的…你吃好多了!!!” “唔!唔!唔!”张为昆咽杏子咽得直翻白眼,却也不甘示弱:“谁让你手慢!” 这两人,吃杏都不吐核吗?!也不怕到时候出恭困难! 夏若竹无语,又拿出一碟杏:“还有,不要抢。” 一连吃了三碟杏,夏若竹才悠然站起来:“杏子偏热,不能多吃。我准备去执事堂交任务,再到演武堂看看,你们要一起么?” “去!” 三人先来到执事堂,夏若竹刚进大堂,便有些诧异。 上次来,执事堂热闹的像菜市场。这次,人依然多,却俱小心翼翼,连正常说话,都压着嗓门,窃窃私语。 只能听见一道清越的男声,在和执事弟子说话。 声线不高,在格外安静的大厅,却清晰可闻。 “只要有,年份短也收,价格可商量……” 修士记忆绝佳,夏若竹诧异转头看过去,这人,她见过。 男人身材修长挺拔,一袭简单白袍,仅站在那里,便有一种难言的气质,儒雅,温和又坚定。 之前在宗门遴选时见过,好像是高长老的真传弟子。 至于名字,夏若竹已经从周围的窃窃私语中捕获——林师叔。 林子禹微微蹙眉,有一道视线,和旁人畏畏缩缩的打量不同,注视他有些久。 他抬头看过来,一眼就和夏若竹对上。 盯着人看被抓包,夏若竹微囧,嘴角绽放一抹笑,林子禹淡淡瞥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和执事弟子说话。 夏若竹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等着队伍一点点往前挪。 还没轮到她,眼角余光却瞧到林师叔和人说完话,往她排的队伍方向过来了。 “接什么任务?”执事弟子一抬头,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扭头一看,猛然站起身,说话结结巴巴:“林…林师叔!” 林子禹压压手:“无妨,我就看看。” “是…是…” 执事弟子压力陡增,也不敢站着了,和交收任务的弟子说话都战战兢兢了许多。 总算轮到夏若竹,她递上令牌:“交任务,接下一期任务。” 执事弟子收过令牌,查看一番,同情地抬头:“任务收入三百下品灵石,扣除四百下品灵石,欠一百下品灵石。” 此言一出,周围的弟子都诧异看过来,这接什么任务?没收入不说,还倒欠了? 林子禹也微微蹙眉。 执事弟子忙解释:“她六十六号院的,喂潮汐贝鱼。” 噢!众人了然。 看向夏若竹的眼神再次充满同情。 只扣四百下品灵石,算不错了。 林子禹显然对喂潮汐贝鱼之事也有所耳闻,清咳两声,正欲说话。 “给。” 夏若竹从储物袋掏出一百下品灵石,递上去。 同时把早就计划好的话问出来:“我接任务能不能一次接两期?” 什么? 这人莫不是有大病? 注意着这方动静的修士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 喂潮汐贝鱼还喂上瘾了不成? 第76章 比试奇闻 林子禹到嘴边的话咻地收回去,看着柜台前面色淡然看不出半分愤懑的女修,不由有些困惑不解。 执事弟子也一脸诧异,夏若竹笑笑:“反正我也只能接这个任务对吧?” 这样就可以少跑一次。 她闭关修炼,可以更加心无旁骛。 另外就是,如今潮汐贝鱼好喂,消息迟早会传出去,说不定以后她想争这么清闲的差事还争不到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执事弟子表情有些复杂:“可以是可以,不过…” 离外门大比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如果她排名能靠前,第二期任务可以不用接完的。 “那便帮我接了。” 夏若竹斩钉截铁地道。 旁边队伍中,正好排到张为昆,闻言眼睛一亮。 递上令牌:“我的任务也接两期。” 为他划任务的修士,是个藏不住话的,忍不住吐槽:“你们六十六号院的人,莫非被虐得精神不正常了?” 原来如此。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瞬间又变了,忍不住后退几步。 这些异样的视线,夏若竹没有理会。 她将令牌挂回腰间,转身便走,准备到门边等张为昆和吴刚二人。 刚站定转身,却见面前投下一团阴影。 “林师叔??” 夏若竹心中狐疑,这人跟着她做什么?还靠这么近!! 林子禹摸摸鼻子,他没料到夏若竹突然停下,脚步没收住,就离得近了些。 后退两步,林子禹问:“赔礼收到了吗?” 大长老真传突然来到执事堂,本就万众瞩目。 这万众瞩目竟然主动找一个外门女修说话,还是一个精神可能不正常的外门女修,众人八卦的心思瞬间被调起,耳朵竖得老高。 夏若竹一时有些糊涂:“什么赔礼?” 林子禹施了个结界,这样两人的对话便不会被人听了去,免得他人瞎想。 但他想岔了,越是这般神秘兮兮,众人越是抓耳挠腮,浮想联翩。 “灵符峰武长老和他的徒弟,对遴选之时发生的事,心怀歉疚,便补偿了一些灵石。我不知你住何处,便托人送到外门入口处了。” 夏若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收的那一储物袋灵石,竟然是这么来的! 武长老和肖霖还会给她赔偿灵石,这万万有些没想到。 “收到了,多谢林师叔。” “差事好做吗?” 夏若竹眨眨眼,这长老真传怎么突然关心她:“还行。” 两人不熟,说到这里,便无话可说。 夏若竹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便拱拱手:“林师叔,您若无其他事,晚辈先行告退了。” “去吧。” 看着夏若竹和两位师兄嘻嘻哈哈走远,林子禹脑子困惑之意更强,他想了想,祭出令牌轻点,不多时,便来到潮灵湖。 从外围看,潮灵湖整体和以往他来时相差不大。 但走进去细瞧,他很快发现端倪。 湖里的潮汐贝鱼舒展着身子,惬意游来游去。 安逸、平和。这是整个湖面给他的第一感觉。 但这感觉简直见鬼! 有潮汐贝鱼在的湖面怎么会安逸平和??? 林子禹绕着湖面走了一圈,阵法还是他之前布下的,没有损坏的痕迹。 眼看快到饭点,夏若竹竟然一直没有来,林子禹惊诧地发现,潮汐贝鱼一条条探出头,看了他半天。 有一只竟然犹豫地爬上岸,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去吃食袋里的鱼粮了!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林子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 难怪夏若竹几人要连接两期任务! 但潮汐贝鱼什么德行,他从入山门便知道了,怎么可能这么老实? 他神识在水里扫了好几圈,眉头很快凝起来 — 那条老祖,竟然不在! 死了? 林子禹入内门多年,知道的内情比旁人多,霎时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匆匆出潮灵湖,又去潮渊湖、潮汕湖,所见所闻,和潮灵湖类似。 直到进入潮沂湖,一个蓬头垢面的修士,在岸边咣咣磕头:“祖宗们,算你们行行好,来吃点成不成?” 这才是熟悉的味道。 林子禹神识探入令牌,看着暗光的66号院,若有所思。 夏若竹等人不知道潮灵湖的情况已被人知晓。 就算知道,她也不担忧。 反正接下来两期的任务她已接到手。 潮汐贝鱼自己想通,愿意自给自足,是好事对吧! 三人来到演武堂。 演武堂,是宗门内提供各峰弟子切磋的地方。 夏若竹连升两级,境界不稳,想通过比试沉淀一番。 演武堂位于炼器峰一处相对低矮的山峰,山顶被削平,面积很大。 大门处挂着一块黝黑的牌匾,其上“演武堂”三个大字沧瘦有力。 仅靠近门口,夏若竹就感觉到了一股热烈的气息。 牌匾左下方挂着一块幕帘,其上是人名,以及人名后挂着数字。 前面一些人名和数字许久才变一回。 越往后,人名和数字滚动变化越快。 看夏若竹一脸疑惑,张为昆解释道:“这是演武堂排行榜,数字代表赢的次数,次数越多者,则排名越靠前。” “逻辑不对啊?”夏若竹奇道:“那我每日到这里来,挑战比我等级差的人,我赢的次数不是越多吗?” “挑战等级差的人,次数增长慢。” 张为昆却道:“你若赢了一个赢的次数多的人,你的次数不只是加一,还要加上对方赢的次数。” 也就是做叠加。 夏若竹噢了一声,抬脚进去。 演武堂里的比试,有约好的修士相互切磋,也有修士选择一处擂台,守擂,等待接受众人的挑战。 有些场次观者寥寥,有些则围满了人。 夏若竹选了一处人最多的地方走过去。 比试尚未开始,围观者却满脸兴奋,情绪高亢。 “我赌无极公子赢!你压谁?” “我还是觉得墨玉公子的音功更胜一筹!” “无极公子的无极剑法,可没几人抵御得了!” 无极公子?墨玉公子? 夏若竹心中思索片刻,便想起来,这两人在方才的炼气排行榜上见过,一个排名20,一个21。 这算炼气期中的佼佼者了! 夏若竹找了个角落,静心观看。 不多时,比试的铃铛敲响,无极公子和墨玉公子一左一右上台,给台下揖了一礼便相对站立。两人一黑一白,皆气度风华,行动间有缥缈无踪之感,惹得围观众人拼命尖叫。 连张为昆和吴刚也跟着一起呐喊起来,他们俩一致认为无极公子会赢,便扯着嗓子:“无极~”“无极~” 夏若竹揉了揉耳朵,离得远了些。 两人站在台上,许久未动。 夏若竹先有些疑惑,随后脸色放松下来,饶有兴味地盯着墨玉公子腰间挂着的玉笛瞧。 若她没看错,他们俩此时,在抢这只玉笛。 灵力在玉笛上反复拉扯,越来越厚重,玉笛突然嗡嗡直响,发出一声锐鸣。 强烈的攻击波荡漾开,夏若竹心神一震,喉间一抹热意直接上涌。 她强压着心头的震撼,将喉头血咽了回去。 再看周围的修士,也大多不好过,有修为直接口鼻处皆沁出鲜血。 无极公子和墨玉公子皆炼气十二层,仅三个小境界的差距,竟然造成这般碾压式的攻击效果! 夏若竹好不容易升级的喜悦瞬间消失大半。 想在外门大比上拔得头筹,进入内门。 她现在差的太远了。 只有内门弟子,才有可能通过选拔,进入灵虚秘境,获得炼制筑基丹的主药紫灵根和碧玉果,上交宗门获取筑基丹。 内门,她一定要进! 夏若竹眼中升起蓬勃战意,随手施了个金光罩,将自己保护起来,这才仔细观摩两人的交手。 墨玉公子善音攻,他的主要武器便是腰间那把墨玉笛;仅发出一波音域攻击,便让夏若竹体会到了它的强横之处,难怪无敌公子一上来就先发制人,攻击墨玉笛。 但墨玉公子显然不会让他得逞,趁音波攻击,无敌公子心神恍惚的瞬间,身形快速变幻,便迅速与对手拉开了距离。 与此同时,墨玉笛已位于他嘴边。 音波起,婉转空灵,犹如无尽天籁,却带着无尽杀意。 无敌公子大吼一声,全身气势暴涨。他使出了自己的绝技,一道耀眼的剑光冲天而起,向着墨玉公子斩去。 墨玉公子不慌不忙,他轻轻吹动玉笛,笛声变得更加高亢激昂。剑光与笛声相遇,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比武台都颤抖起来,四周的修士纷纷向后退去。 夏若竹将金光罩又加固几分,五感皆封,那种要毁天灭地的撕裂感才减轻几分。 笛音婉转悠扬缠绵,无极公子每挥一次剑,便犹如钝刀子割铜铁,迟滞晦涩。 他眼睛微眯,大吼一声,将体内灵力集于剑身,剑身光芒大盛,击挑拨提每一式皆藏锋芒。 无极公子的动作越来越丝滑,快速,亮白的剑光挥出一片残影。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夏若竹神识竟然清晰的感知到,墨色玉笛身上出了一道裂纹! 笛声微一停顿后,突然变了。 节奏欢快,激越昂扬,纵然封住五感,夏若竹依然能感觉到那种逼人的萧杀之意。 无极公子的眼神出现瞬间呆滞,很快又恢复清明,他的身体在空中旋转,飞剑游走不停,如同一只展翅凤凰,翱翔于天极。 剑光与日光交织,仿佛天地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夏若竹心中凛然,这无极公子明明还不到筑基,竟然摸到了一丝剑域的门槛。 不愧是排行榜前二十,不容小觑。 短短片刻功夫,她神识又清楚地看到,墨玉笛身上,裂纹越来越大了。 这墨玉公子的音功术出神入化,但碰到修剑的无极公子,到底棋差一着。 夏若竹摇摇头,这出比试看了这许久,很快便要落下帷幕。 笛声突然低沉,发出鹤唳声。 夏若竹眼睛忍不住睁得老大,伸手捂住嘴巴。 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 一条银白色的小蛇,突然从墨玉公子的袖间钻出,咬到无极公子右手腕,一触即分! 速度太快,无极公子手臂挥出,转头去看时,小蛇已不见踪影。 演武场的规矩,不是不允许动用妖兽吗?! 夏若竹有些茫然,四下看看,围观的人群俱一脸狂热,和方才差不离。 这一幕好似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台上的墨玉公子,很快将白色小蛇收入袖中,心中冷笑连连。 他和无极公子比试十来场,场场皆输,墨玉笛眼见就要废了,他说什么都要赢下这一场! 只有进入前二十,才有望在外门大比中获得长老门的青眼,进入内门。 他在炼气十二层蹉跎太多年了! 视线中,无极公子的剑节奏慢慢慢下来,好似被一声声鹤唳压制住,反弹不得。 叮当一声,剑被音波击中,竟似握不住般,倒飞出去,掉落台下。 墨玉公子将墨玉笛收起,掩与身侧,双手握紧:“你输了。” 打斗落幕,围观修士们封住的五感又回来,周遭一片叫好声。 墨玉墨玉响不停。 吴刚和姜为昆都是无极公子的拥趸者,俱有些唏嘘。 “没想到,毛二蛋这厮的音功术越来越厉害了!连无极公子都敌不过!” 话音刚落,台上有一道锐利的视线,瞬间朝他笔直射过来。 吴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张为昆拍拍他的手臂:“咱们走吧。” 这两人莫非和台上这位赢了的墨玉公子认识? 夏若竹视线在墨玉公子和张为昆吴刚身上溜了圈,收回视线,把原本想问的话咽进肚子里。 围观修士逐一散去,墨玉公子眼神四顾。 方才那一幕,应该无人看见。 但他还是有一丝疑虑,方才打斗之时,明明台下围观的都是炼气弟子,但他总有种怪异之感,在他的神识压迫下 — 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人眼皮底下。 夏若竹又看了好几场比赛,大概心里有了数,这才选中一个场地,跳上去。 在台上守擂的是一个炼气十层后期修士,连续打败好几个炼气十层后,再无人上台,正等得百无聊赖。 视线中突然闪过一个白影,他定睛一看,差点笑了:“你一个炼气九层,也敢上台,莫不是想死?” 还是个娘们。 是仰着自己如花似玉,别人会手下留情不成? 这千衍宫,如花似玉的多得去了,演武堂的排名,可不看脸。 张为昆也有些急眼,他一晃神,身边的师妹就不见了! 很快,耳边就响起一阵机械报幕声:“39号擂台,398位雷子游对战66号院夏若竹。” 398是雷子游在演武堂中,炼气期弟子中的排名。 只有进入前500,才会有排名。 无排名的修士上台介绍时,只会介绍所居院号。 雷子游原本在406位,今日守一回擂,进入前400,志得意满。 “小丫头,你自己乖乖跳下台,还是我把你打下去?你自己选。” 第77章 一战上榜 夏若竹脑门不由得浮上一丝黑线,果然无论是凡市还是修真界,自大自傲,以貌取人者都甚多。 她也不废话,对方话音刚落,指尖聚起一团灵力击了出去。 雷子游轻飘飘一跳,便躲开了,眼中蹦出一丝狠厉:“我给你机会,你自己不用,怪不得我!” 66号院鼎鼎大名,也引来了一些修士观战,待看到竟然是个美貌女修,俱有些惊异。 “怎么?潮汐贝鱼不需要喂了吗?” “莫非被潮汐贝鱼虐得心性失常,跑来找死?” 夏若竹一击已出,便身形陡然退开,和雷子游拉得老远。 她没多少与人争斗的经验,如今算正式场域第一次,心中忐忑有一丝,更多的却是兴奋。 区区炼气九层,雷子游打定主意必须一击得中,方能不堕威名。 手指快速掐诀,一只巨手突然浮现在空中,朝夏若竹呼啸而去。 “哈哈,雷子游真一点不怜香惜玉啊!” “一上来就动他的高招,这叫什么竹的,有点可惜了!” “可惜什么?” “怎么,雷子游不怜香惜玉,咱们刚哥怜香惜玉了?” 围观修士叽叽喳喳议论不停,仿佛都看到了夏若竹被一巴掌拍得稀碎的场景。 吴刚和张为昆无心情理会他人的议论,看着台上面无表情的夏若竹,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就在众人咬着头或叹息或嘲讽夏若竹的不自量力时,夏若竹动了。 巨手随之而动,在擂台上留下一片片巨手残影。 雷子游的视线,紧紧盯着在擂台边缘游走不停的夏若竹,心中的轻视慢慢收起一些。 这女修修的什么步法,竟然这么快,他炼气十层,还赶不上她?! 两人你追我赶,胶着好半天,台下响起一阵“嘘”声。 还有人高声大喊:“老雷,你行不行?” 说什么都可以,不能说不行! 雷子游左手快速掐诀,巨手瞬间涨大,如同一堵墙,将夏若竹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躲无可躲。 雷子游脸上浮现一丝得意之色,任你再快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识海却突然一阵刺痛。 雷子游意识出现瞬间模糊,巨手也随之停滞。 夏若竹闪身便出了巨手的包围圈,身型陡然拔高,一团灵力向上飞出,又从空中分裂开,分成整整七股,射向不同方位后,突然转了方向,朝雷子游疾射而去。 七星御邪大法! 夏若竹还在灵力攻击中夹杂了一丝神识攻击,雷子游巨手还未收回,便身形迅速后退,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处于比武台边缘,身形停不住,笔直掉下去。 演武台的规矩,掉下台便是输了。 围观修士面面相觑。 雷子游也反应过来,跳脚大骂,表示不服,嚷嚷着跳上台,要和夏若竹再打一架。 夏若竹自然不会如他所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难道输不起?” 就在雷子游涨红的面皮中扬长而去。 夏若竹上榜了,排位398。 她打了一场,便不再打,看吴刚和张为昆和人比试。 与吴刚对战的是一个炼气十层后期修士,抡着一个大锤,舞动虎虎生威。 吴刚没有趁手的法器,他日常和姜为昆切磋得多,反应敏捷,屡屡躲过大锤攻击,再趁机打出法术。 两人势均力敌,胶着许久,吴刚灵力不济,败落下台。 姜为昆对战两场,赢了一场,输了一场。 但两人最后,均未上榜。 看向夏若竹的眼神便有些诡异。 明面上,夏若竹炼气九层,他们可都炼气十层了! “夏师妹,要不咱俩比一场?”吴刚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他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雷子游到底是怎么输的。 神识攻击说起来简单,但修为相当的修士,神识强度均差不太多,一不小心,还会两败俱伤。 一般损伤还好,休养几天便回来了。 若损伤过重,无法逆转。 故而在打斗中,除非有绝对把握,鲜有人用这一招。 夏若竹清清嗓子:“我运气好,他让着我呢!” 吴刚自然不信,但夏若竹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强求,几人出了演武堂,准备回院中,继续修炼。 夏若竹攻击时,有意收敛,雷子游识海并无什么损伤,只打坐片刻便恢复过来。 抬头再去找夏若竹,哪里还有人影? 有相熟的修士围上来,询问雷子游落败实情。 雷子游也说不出,他大约能感觉到是因为神识攻击导致他反应迟钝,又有些不敢确定,只含糊地道:“我大意了!” 众修士哗然。 排行榜398啊! 炼器峰炼气修士一千五百余人,能上榜的只有1\/3! 上榜不仅是对实力的肯定,也是一种荣耀! 如今竟然被一个炼气九层的女修轻飘飘地占据398的位置?要知道,好多炼气十层,还上不了榜呢! 若把她击败了,自己是不是就上榜了? 一时间,想找夏若竹切磋得修士不知凡几。演武堂每日都有修士等着,切磋风气愈发浓郁。 但夏若竹回院便又闭关了,许久未出现,让等着和她切磋得修士都落了空。 此为后话。 说回当前,夏若竹三人回到66号院,在门口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前不久刚在执事堂见过的林子禹——林师叔。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长老真传突然找过来,找谁?所为何事? 最后视线定格在夏若竹身上。 夏若竹轻咳一声:“不知师叔大驾光临,是找我们中的哪位?” “找你。” 吴刚和姜为昆对视一眼,他们就知道!识趣进院内锁了门。 林子禹在66号院门口已经守了一会。潮汐贝鱼出现异状,他直觉和夏若竹有关。 毕竟,吴刚和姜为昆照顾潮汐贝鱼已有好几年,若有办法,早便有了。 门口只剩两人,林子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潮灵湖的潮汐贝鱼为何自觉进食?” 夏若竹早想过答案,开口毫不迟疑:“我也不知道…刚开始去的时候,它们还挺难伺候的,我小心发了次火,弄死了几条。它们便老实了!” 骗谁呢? 林子禹仔细盯着夏若竹的脸,想从中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他也不纠结,直接问出他关心的另一个问题:“潮灵湖里有一只三尾的潮汐贝鱼,它……死了吗?” 三尾? 夏若竹还真没注意过潮汐贝鱼有多少尾,正要询问,空间里的鼓鼓鱼突然开口:“他在找我。” “你是三尾?” 鼓鼓鱼有些郁闷,它进空间好几个月了,和主子也算朝夕相处,自己这么明显的特征,主子竟然没注意到! “嗯。” “那其他鱼呢?” “其他鱼一般都是两尾。” “噢?听起来你挺特别。”嘴里说着特别,语气却不见半分惊讶。 鼓鼓鱼再次气闷:“那当然,我可是族内年难遇的天才!” “活了上万年,一级中阶,天才?” “那是因为!我被你们那些阵法压制了!” 鼓鼓鱼要气坏了。 两腮快速翕动,鼓得愈发明显。 “小心点,别气炸了。” “噗……”鼓鼓鱼泄气,跳回池中,不理她了。 夏若竹明显在走神,林子禹也不急,耐心等待她的答案。 “林师叔,不瞒您说,若不是听您说,我真不知道潮汐贝鱼是几尾。” “那你刚才想什么?” 夏若竹笑吟吟地道:“我在回忆啊!我想了许久,只想起来它们的鱼尾层层叠叠,如同波浪一般,但是分成几尾,真没注意过。” 林子禹探究地看了夏若竹半天,没看出端倪:“行,我明白了。” 夏若竹回到房内,有些心不在焉。 契约鼓鼓鱼,她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毕竟这是宗门所有物,她私自契约,说不定会落个罪名。 等她一步步往上爬,能用实力说话的时候,再抖出来,便没问题了。 谁知那么个废物般的鼓鼓鱼,还引来结丹真传特意过来询问! 难道它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夏若竹迷惑了。 她契约的那群,怎么感觉样样不敢在明面上拿出手啊! 夏若竹郁闷一阵,便将心思抛开。 拿不拿得出手,还是取决于实力,她担忧的无非是,现于明面,有修士觊觎,她护不住。 若她能护住呢? 归根到底,天大地大,不如修为最大。 夏若竹闪身进入空间,再次废寝忘食地修炼起来。 三个月时间很快过去,空间内近两年,夏若竹站起身,身上光华闪烁,很快消失不见。 神识内视,丹田处五彩灵力气团紧致凝实了许多。 炼气十层后期。 快两年,才从炼气九层后期,到炼气十层后期,这修炼速度实在慢得令人咋舌。 但放到吴刚两人眼中,估计又要惊讶了。 夏若竹一边琢磨,待出去后,该用什么借口来说。 一边取出了之前宗门遴选之前,买到的那把月影扇。 法器等级,分天地玄黄四级,黄阶最次,其次玄阶,低阶,天阶。天阶之后,还有仙器。但仙器可遇不可求。 每一级法器又分三品,初品,中品,高品。 以夏若竹有限的眼力,能看出来,这把月影扇,是黄阶中品法器。 修士比试斗法,或依托法术,或依托法器,或依托灵兽。 法术难分高低,比拼主要是灵力的厚重程度,也就是修为。 但法器就不一样了,不同等级的法器能将修士的灵力,扩充到最大化。 一个拥有玄阶法器的炼气修士,和筑基修士交手,说不定能打成平手。 由此可见法器的重要性。 夏若竹拿起月影扇,注入灵力扇出,湖面刮起一阵飓风。浮在水面闭眼修炼的鼓鼓鱼被飓风刮起,飘到老高,哇哇乱叫:“主人主人!救我!” 咧嘴飞鱼飞到空间,咧着大嘴巴,“嘎嘎”不停。 飓风停。 鼓鼓鱼吧唧落回水面,对着夏若竹控诉:“主人,它骂我!” 夏若竹拿着月影扇,转来转去,漫不经心地问:“骂什么?” “它骂我废物!” “噢?难道你不是?” 鼓鼓鱼:′???` 真是够了,它要夜以继日修炼,不摆脱废物这个耻辱的称号,誓不为鱼! 夏若竹在和鼓鼓鱼说话,却没走心。 月影扇品阶不高,注入灵力后,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十分有限。 击飞炼气初中期修士,问题不大,炼气后期,则收效寥寥。 但往后和她对战的修士,修为只会更高。 她现在对敌最有效的法术,只有七星御邪大法。 难不成还要再去买些别的法器不成? 她也不是没灵石。 夏若竹想了想,月影扇到手后,她几乎没怎么用过,就这么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想到这,她在灵力注入月影扇的同时,也将神识分成好几缕,注入月影扇中。 咧嘴飞鱼原本在空中飘着,对鼓鼓鱼无情嘲笑,突然“呲呀”“呲呀”“呲呀”连续怪叫好几声,倒飞出去,挂在远处的树上,翻起白眼。 夏若竹撩起眼皮:“死没?” 咧嘴飞鱼:“死了。” 夏若竹:“噢。” 裂嘴飞鱼等了半天,没等到其它安抚的话,心中气闷不已,肚子迅速鼓动一阵,晕了过去。 鼓鼓鱼:“哈哈哈哈哈!” 主人替它报仇,好欢喜! 池塘边觅食的鸡,咯咯咯扑腾着翅膀,一阵后跳后站定,诧异歪头。 院墙边躺着晒太阳的沙漠蜈蚣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嘟哝:“二傻子。” 不提空间内众生心思各异。 夏若竹收起月影扇,满意极了。 比试想赢,自然要用自己的强项。她神识强悍,以法器为幌子,进行神识攻击,神不知鬼不觉。 紧接着,夏若竹又修炼了一阵幻影步伐。 空间太小,她的身形太快,闪出一道道残影,放眼望去,仿佛到处是她。 阿月给灵果树浇完水后,躺在草丛上休息,一睁眼,便见到夏若竹放大的脸,杵在面前:“修炼去!” 河东狮吼! 阿月身体瑟缩一阵,发现人影不见了,又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谁知!半睁半闭之间,一息温热拂上面睱:“还不去!” 阿月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手脚并用爬回院子中。 她心中委屈。 她也不是没修炼啊!主人难道没发现,她如今走路,已经不完全靠“飘”了吗! 夏若竹玄忽不定的身影突然停下,手指抵住下巴沉思。 幻影步法和盾术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以最短时间,实现空间的快速变幻。 如果两者结合起来,她完全可以做到,上天入地,一念千里。 夏若竹畅想一阵,在练习的时候,便有意将两者融合,有不顺畅的地方,就反复琢磨训练。 如此又过去好几日,盾术稳定在熟练期。 夏若竹有种感觉,遇到上次在演武堂试炼,雷子游巨掌拍过来的场景,她可能不需要祭出神识攻击,也能在瞬息间躲开。 收拾妥当后,夏若竹出了空间。 吴刚和姜为昆都还在屋子里修炼,夏若竹没有惊扰他们,直接往演武堂去。 她迫切想试试,以当前显露出的能力,能到榜上多少名。 第78章 九霄坊市 演武堂依然热火朝天。 夏若竹静悄悄地来,没引起人注意。 站在榜下,她惊讶地发现,上次她观战过的墨玉公子,已经由原来的21名上升到18名了。 要知道,排名越靠前,往前走一步都极为困难。 夏若竹想到之前见到的那条白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绝对没有眼花看错。 但此事,她压在心底,没同任何人讲。 夏若竹先是观看了几场比赛后,选了一处擂台,跳上去。 机械报幕声响起:“53号擂台,216位方言对战411位夏若竹。” 她没来的这段时间,排位下降了十多位。 方言炼气十一层中期,听到播报,忍不住挑挑眉。 相隔两百来位也敢来挑战,这女修是不是太猛了些? 女修?夏若竹?这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过! 方言眯起眼,盯着夏若竹,手中的铁锁法器一甩一甩。 “夏若竹,66号院,侥幸之下赢了原来的398名?就以为自己很厉害,敢不知死活上来挑战我?” 夏若竹没料到自己才来过演武堂一次,就留下了传说:“怎么,你想弃权?” 弃权,把216位让给她? 想得挺美。 方言忍不住气笑了:“你上一轮是靠嘴皮子赢的?” “自然不是。”夏若竹气定神闲:“打不打?不打就弃权,废话忒多。” “哼!” 铁锁转着转着,突然快速伸长,转了个方向,朝夏若竹疾驰而来,眼见要捆到夏若竹身上。 她身形一动,已位于比试台的另一端。 铁锁如同长了眼睛,紧跟而来。与此同时,一根铁锁突然幻化成几十根,张牙舞爪,扑面而来。 好似避无可避。 夏若竹心念微动,只一瞬间,密密麻麻的铁锁面前便不见人影。 方言轻“咦”一声,还少有人能在他这遮天锁网下这般轻易脱身。 看来这女修,确实有两下子。 方言总算来了几分兴致。 手中快速掐诀,夏若竹面前出现一面石墙,她转个方向,另一面石墙在眼前竖起,又转,再出石墙…… 四面石墙突然朝中间倒下,“嘭”的一声响起,石墙合围,将夏若竹四面八方封锁。 整个过程,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石墙内,没有任何动静。 这就不行了?方言嘴角翘起一丝笑,一招就招架不住,方才多余高看了。 指尖火弹出,朝石墙肆虐而去。 演武台一片火海。 形势一片大好,方言后背却陡生毛骨悚然之感。 他倏然回头,对上一张笑吟吟的俏脸,手上还举着一把羽扇。 “去吧!” 方言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意识已经一阵模糊,身体伴随着强大的风力,不由自主飞出去,掉落到台下。 看台旁寥寥观看的几人,嘴巴张成了o字型。 不说他们迷糊,方言自身的迷糊一点不比他们少。 他还有千般手段没使出呢!怎么就掉下来了! “不行!”方言很快从地上爬起来:“重来!” 但夏若竹可没兴趣重来。 又吐出那句气死人的话:“你输不起?” 方言:“?????” 夏若竹的排名就这样上了216。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这方动静,围拢过来。 方言输得极不服气,双手捏拳:“我就是大意了!!!” 有些人见过或听过夏若竹前一场比试情形,不由吐槽:“这夏道友运气也太好了吧!” “就是,别人累死累活的比试,排名才能一点点往上爬,她倒好,取个巧,直接就上了前榜!” 也有人摇头:“哪有那么多取巧的事?她赢一次,是巧合,还有第二次,多半是实力。” 便有人问方言:“夏道友到底怎么赢你的?” 方言沉着脸:“她那把扇子,是极厉害的法器。” “……” 夏若竹没理会这些,比试结束,她便回了66号院,继续修炼。 离外门大比还剩半年,榜首那些人基本都临门一脚,便能跨入筑基期,她得尽可能把自己的差距和他们拉小。 如此又修炼两月有余,夏若竹总算跨入炼气十一层。 识海又拓宽几分,丹田内的五彩灵气团越发凝实。 夏若竹闪身出了空间。 吴刚和姜为昆在院子里斗法,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见夏若竹出来,不约而同住手。 “你……你……你……” 吴刚潜心修炼好几个月,好不容易跨入炼气十层后期,本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一把,进炼气大榜。 他和姜为昆去了一趟演武堂,惊诧地发现,夏师妹的排名竟然已经进入两百多名!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一头雾水,又听人提起夏若竹上一场比试的情形,心里如猫抓一般,想弄个明白。 便哪都不去,在院中比试,等师妹出来。 好在没等几天。 这一出来,吴刚彻底傻了眼。 师妹的修为,他竟然已经看不透! 难怪能进排行榜两百名! 要知道,她刚进66号院时,才炼气七层啊!比他足足低了三层!!! 原来五灵根的修炼速度这么恐怖的吗? 这和他认知怎么不一样?! 吴刚心中百转千回,忍不住转头去看姜为昆,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样的震惊之色。 霎时心中平衡了。 语气幽幽开口:“师妹,你这速度有些吓人啊?难不成又顿悟了?” 夏若竹吐了吐舌头,编出个理由:“我把丹药全吃了。” 难怪。 姜为昆回过神来:“师妹,你要出门?准备去哪?” “咱们这里有没有坊市?” “有。宗门内有个小型坊市,就在山脚下。离宗门不远处,也有更大些的坊市。你想去哪里?” “宗门内的坊市?卖的东西种类丰富吗?”夏若竹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想买件趁手的法器,还有丹药。” 月影扇融入神识后,能大幅提升战斗力,但到底品阶太低,作用有限。 反正她现在有灵石,不用白不用。 另外,还得买些丹药。 应对大家对她修为增长的质疑。 “基本东西都有。” 姜为昆解释:“一些大商号,在咱千衍宫有专门驻点。另外,各峰弟子自己炼制的法器、丹药、符篆这些,也都会拿到坊市售卖,只要不是非常规之物,基本能买到。” 夏若竹来了兴致:“那我去看看。” 吴刚:“师妹,我同你一起去。” 姜为昆却道:“我就不去了。” 夏若竹升级速度太快,纵然有可遇不可求的顿悟,也有丹药的帮助,还是强烈刺激到了他,他要更努力修炼才行! 姜为昆眼里迸发出强烈的亮光。 吴刚和姜为昆相处时间久,瞬间理解他的心思,顿时有些纠结。 其实他没什么东西想买,要陪夏若竹,纯粹是出于一种对强者的崇拜,想和她多待一待。 夏若竹看到他眼底的挣扎,抿嘴笑:“我一人便行,你们只需告诉我怎么去。” “我还是陪你一起。” 修炼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要劳逸结合嘛! 吴刚下定决心,拿出令牌,指点夏若竹:“地图里亮着灯的九霄坊便是宗门坊市。” 这出入令牌,可真是个宝贝。 夏若竹忍不住又在心中感叹一句:“走吧。” 不出片刻,两人便站在了九霄坊市门口。 吴刚指导她:“那边红色招牌看到了吗?是灵泉商行在千衍宫的分行,里面什么都有。如果想要捡漏,也可以找千衍宫内部修士开的小铺,能淘到不少物美价廉的东西。” 夏若竹也没想好买什么法器:“咱们先随便逛逛。” 接连转了好几个小铺,夏若竹大开眼界。 法器类型有很多。攻击类、防御类、辅助类,各种类型都有。 常见的攻击类法器有飞剑飞镖这类小型投掷武器。 也有长鞭类,例如火龙鞭,是火属性材料制成的长鞭,挥舞时能形成火龙制敌。 裂地斧,一把重型斧头,据说能够劈开大地,破坏力惊人。 夏若竹拿起一个圆环状法器,听摊主口沫横飞地介绍:“可以吸收敌人的攻击,并原样反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再没有比它更厉害的法器了!” 他说完,便将乾坤圈注入灵力,朝不远处一个修士扔出去。 那修士反应极快,迅速推出一面土墙,土墙碰到乾坤圈,直接反弹,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回去,那修士被压倒,好半天才灰头土脸地从土堆中扒拉出来。 夏若竹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忒厉害了吧! 若是这样,岂不是相当于对战之人自己跟自己打,自己只需在一旁看戏便可! 夏若竹有些意动:“怎么卖?” 摊主眼珠转了转,伸出五根手指。 夏若竹:“五十?” “五百!”摊主满头黑线:“这是法器!五十买法器?你想啥呢?” “噢……” 夏若竹转身就走:“买不起!” “哎哎哎,四百九!” “四百八!” “四百五!” “四百,四百!跳楼价了!你回来……” 夏若竹已经走远了。 吴刚笑道:“师妹,还好那玩意你没买!” “怎么说?” “鸡肋得很。”吴刚摇头:“灵力耗费巨大不说,所谓的攻击反弹只是把对方的攻击减弱后反弹,形似神不似,很容易击破。两百灵石都不值。” 夏若竹也只是直觉,那两人的表演太浮夸:“如果五十灵石能拿下,还是可以试一试。” “砍价还是你狠!”吴刚佩服。 夏若竹笑笑:“咱们去灵泉商行看看?” 小摊子的法器种类虽多,夏若竹却没有特别看上眼的。 转了许久,她只买了一套黄阶上品飞剑,一共十六把,花了她两千灵石。 夏若竹交付灵石时,肉疼极了。 之前收获的灵石山,她点了点,共有一万枚。 看起来多,真买起东西,便不够看。 她从小到大,银钱上从未短过,买东西信奉挑最好的。 黄阶中品飞剑只需300灵石,多为炼气期弟子所买,偏她瞧不上。 吴刚是贫苦农户出身,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灵石,眼睛都快看直了。 “师妹,你这样天资卓越,家族怎么舍得你进外门?” 他把夏若竹当成修真世家出来的资源丰富的天骄子弟了。 夏若竹也不解释,和吴刚一起踏进灵泉商行大门。 灵泉商行和之前逛过的铺子相比,要大许多。 分隔出多个区域,分别售卖法器、符篆、丹药等物,还有区域专门售卖灵植、符纸、炼器材料,妖兽等等。 夏若竹直奔法器区域。 她一路都在看法器,对法器也有了些基础了解,这里的法器许多和之前看到的类似,但品相要稍好一些。 相应的,价格也高得令人咋舌。 夏若竹看了许久,眉头迟迟没有舒展。 小二上前来问:“这位仙子,可是没有合心意的?”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么?” “有。”小二摊手指引她:“二楼有品质更高的法器,仙子若感兴趣,可以移步上楼。” 旁边有一架旋转楼梯,蜿蜒而上。 夏若竹抬脚便走。 吴刚忙给她传音:“师妹,那上面的东西特别贵!你心里有些数……” “怎么个贵法?” “万打底。” 夏若竹挑挑眉,那是太贵了。不过就算买不起,开开眼界也无妨。 二楼空间,和一楼相比,要小一些。 整体风格精巧雅致不少。 一位美貌女修端着手,面带微笑,指引夏若竹二人:“两位请这边来。” 法器的种类并不多,却一下子便吸引了夏若竹的注意。 天雷锤,挥击都能引动天雷,对战之人遇上如同渡劫。 星辰链,能束缚敌人,同时释放星辰之力攻击。 夏若竹反复看了许久,拿起一只笔型法器——“龙渊笔”。 一尺来长,看不出笔身为何物炼制,灰扑扑,朴实无华。 但大概是爱书法天性使然,夏若竹一眼便相中了这个。 侍女看出她的心思,上前抿嘴一笑:“仙子好眼力,这支龙渊笔是我们灵泉商行不久前刚收的玄阶中品法器。” “这笔如何使用?” “配合不同的墨食,凌空执笔,可以根据字型变幻,展示不同的攻击力。” 侍女接过笔,在笔身轻敲几下,其上出现五个小孔:“此处可以投入墨食。” “墨食?”夏若竹第一次听说。 “这是炼器之人自己定义的说法。”侍女温婉地笑:“仙子不知也正常。” “大致意思是,你需龙渊笔释放何种类型的攻击力,便可制作不同种类的墨食。” “例如寒冰之力,可以利用寒冰石制作;烈焰之力,可以依托火髓灵;幻境力,有幻影石等等……” “墨食还可以提前储存灵力,也就是说,对敌之时,只需少量灵力,催动龙渊笔,便可获得无尽攻击力量。” 夏若竹听得神往:“这龙渊笔如何卖?” 侍女伸出五根手指。 夏若竹骇然,这自然不是五千。 “能便宜一些吗?” 侍女摇头:“这是寄卖之人定的价,不还价。” “寄卖之人?” 吴刚给她传音:“许多修士会自己制作法器丹药等,到商行寄卖。这里是千衍宫内的商行,寄卖之人多半是千衍宫内的修士。” 夏若竹点点头,又问侍女:“我能知道寄卖之人是谁么?” 第79章 收获龙渊 “抱歉,灵泉商行的规矩,若寄卖之人不允许,我们不能透露对方信息。” 夏若竹有些失望:“我确实没这么多灵石,可以用其他东西换么?” 女修皱眉,正欲开口。 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突然下来两个人。 夏若竹没在意,她正在心中盘算,如果能以物易物,她有什么可拿来换的。 “抱歉,寄卖之人未曾说过,可以拿东西来换。” “那你们能找他确认下么?” “可以。” 夏若竹诧异抬头,以为自己幻听:“什么?” “你不是问,龙渊笔能不能拿东西换么?”林子禹一袭白色长袍,身型挺拔如松,跨下最后一级台阶,转脸看着夏若竹:“我说可以。” 夏若竹困惑地寻找侍女的视线:“他是寄卖之人?” 当事人自己愿意透露,侍女自然不再藏着掖着,笑着点头:“正是。” 夏若竹上前见礼:“师叔。” “您二位竟然是认识的。”侍女笑道:“这便好商量了。” 林子禹转头看向与他一同下来的中年男人:“邬掌柜,这支龙渊笔我便先不寄卖了。” 邬掌柜爽朗地笑:“好说,你若炼得其他好东西,记得再送过来。” “那是自然。” 林子禹取了龙渊笔,拿在手中一转一转地朝外走。 感应到夏若竹的呆愣,又转头看她:“还不跟上?” 夏若竹和吴刚对视一眼,忙跟过去。 林子禹脚步很快,夏若竹纵然融合了幻影步伐和遁术,依然追得气喘吁吁。 更别提吴刚,没走多远,就落在后面。 夏若竹看看前面越走越远的身影,又转头朝后喊:“吴师兄,你别来了,在坊市入口处等我。” 说完便提起灵力,朝前面的身影追过去。 原本疾行的身影却突然停下,好似在等她。 事到临头,夏若竹有些犹豫。 她只见过林子禹两次,一点都不熟。对方把她引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不知要做什么…… 想到这,夏若竹也放慢脚步,心念微动,一张方买的瞬移符捏在手中,一点点靠近,准备只要见势不妙就开溜。 林子禹感受到夏若竹的龟速,眉心微跳,话语随着灵力传入夏若竹的耳中:“你不用怕,我有事问你。若实话实说,这龙渊笔可以送给你。” 送? 夏若竹停下脚步,心中警惕感更甚:“什么事?” 也学了他,用灵力送话。 林子禹无奈,他无论去哪,蜂蛹在身边的女修都如狗皮膏药,赶都赶不走。 这个夏若竹倒好,防他防得跟贼似的。 “此事不方便被人听去。” 林子禹无奈,朝夏若竹走过来:“你过来些。” 停下来听?还是跑? 夏若竹琢磨一阵,决定还是听一听。 毕竟是高长老把她收入炼器峰的,这位长老真传应该不会把她怎么着。 林子禹施了个隔音罩,将二人笼在里面,这才拿出龙渊笔,在夏若竹面前晃了晃:“那条三尾潮汐贝鱼,去哪了?” “它……” 夏若竹很快反应过来,眼睛微眯,竟然又是为这个。 三尾潮汐贝鱼,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它我真不知道。”夏若竹摇头:“膳食堂每日都会去湖中取鱼,许是吃了。” 林子禹这几日,不仅找了膳食堂问,还和潮灵湖的潮汐贝鱼聊了天。 但潮汐贝鱼们只知道,它们的老祖去了个好地方。 夏若竹在说谎。 “你实话实说,我可以把龙渊笔送你。”林子禹眯眼:“若不配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吐真言。” “我找人核实过了,潮灵湖里的潮汐贝鱼少了一条,是你带走的。” 这是一定要她给个说法了!夏若竹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脑中心念急转:“我确实不知。” “吐真符、知无不尽丸、搜魂。” 林子禹停顿片刻:“你选哪种?” 夏若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我真不知……” “那便搜魂吧!” “别!”夏若竹身子抖个不停:“我说我说。” 一条死掉的潮汐贝鱼突然出现在夏若竹手中:“听说潮汐贝鱼很美味……” 林子禹皱眉。 仔细打量面前的潮汐贝鱼:一级初阶,三年份,虽已死去多日,身上仍然闪烁着洁白的荧光。 但它只有两尾。 不是他在找的那条。 夏若竹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弱弱望着林子禹:“师叔,我真的只是想尝尝,又担心被人发现,便一直收在储物袋里!” “给您给您,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林子禹看着眼圈微红,不停讨饶的夏若竹,心中泛起一丝奇异,不知为何,这女修之前给他的感觉,不是这般胆小怕事的。 “我之前有个姐妹,被人冤枉后搜魂,变成了傻子!求求您不要搜我魂!我不想变成傻子!” 林子禹了然,放柔声音:“起来吧,我只是想弄清楚原因。潮汐贝鱼确实美味,你既然已经赔偿了灵石,便自己留着吃吧!以后切不可做这样的事情了。” “弟子谨记。”夏若竹破涕为笑:“谢谢师叔!” “唔!你先去吧。” 夏若竹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不死心地停下来,纠结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师叔,那个龙渊笔,您还送我吗?” “噢!”林子禹把龙渊笔递过来:“我给忘了,拿去吧。” 夏若竹大喜,忙不迭接过,迅速打量一圈,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那个,听说动用龙渊笔,需要填入墨食。” “你认主之后,便知墨食的制作方法。”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材料。”夏若竹觉得自己简直疯了,竟然敢对方才还在威胁自己的修士得寸进尺:“您那里有没有现成的墨食,我买一些?” 哪知,林子禹眉都没皱一下,手心摊开,几块五彩石头状显露出来:“我炼制龙渊笔时,随手做的。留着也无用,给你吧。” 夏若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位林师叔,刨去方才威胁她不谈,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好得她再多说一句,都觉得自己太不要脸! “多谢林师叔。”夏若竹收起墨食,收入储物袋中,这才慎重行礼:“这龙渊笔我确实很喜欢,这才厚着脸皮要来。等我攒到灵石,再还给林师叔。” 林子禹不在意的摆手:“说好送你便送你了,不用还。” 夏若竹正色:“林师叔说话算话,弟子佩服。但龙渊笔贵重,弟子受之有愧。长此以往,必然影响心境。” 林子禹再看夏若竹,又正色几分,不贪为宝,知止不殆,这般心性,在人人逐利的修真界,倒是少有。 “那便随你。” 夏若竹这才正式和林子禹告别:“弟子师兄还在坊市等着,等久了怕他担忧。” “去吧。” 此处离坊市几十里,夏若竹不出片刻便到了。 久等不到夏若竹,吴刚到底有些忧心,探着脖子不停张望。 见她回来,忙笑着上前:“林师叔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夏若竹抿唇笑,忍不住补了一句:“林师叔是个好人。” 吴刚与有荣焉:“林师叔不仅为人正直,还天资卓越。不过三十来岁,便修炼到金丹期,炼器水平也远超同期修士,炼器峰有林师叔这样的天才,实在是幸事一件!” “嗯嗯!” 夏若竹得了龙渊笔,心情大好,好听话不停往外蹦:“林师叔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又这般惊才绝艳,实乃人中龙凤,吾辈楷模!” “夏师妹?”吴刚点了一顿头,突然古怪地望过来,看着双眼亮晶晶的夏若竹:“师妹?你该不会喜欢林师叔吧?我跟你说,林师叔再好,你也不要肖想!” 嘎! 话题跳跃太快,夏若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师叔有未婚妻了。” 吴刚同情地看着夏若竹:“碧落宫你知道吧?” “碧落宫宫主之女,也就是如今碧落宫的圣女,是林师叔的未婚妻。” 夏若竹嘴巴张得老大:“真的吗?” “真的!师妹你虽然很优秀,但……”吴刚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不伤夏若竹的心:“总之你若对林师叔有想法,趁早歇了这份心!” “我对林师叔没想法。”夏若竹哭笑不得:“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我是多想不通才要找个男人束缚住自己?” “真的?” 吴刚觉得很古怪,师妹才十五岁,谈起男女之事,和其他女子全然不一样。 好似阅尽千帆。 但怎么可能! 吴刚摇摇头,把这离谱的想法抛开:“师妹,你还要买什么吗?” “走。” 夏若竹早就想好了,直奔目的地,买了一大沓空白符纸,兽血若干。 又去往灵泉商行,买了一大堆天青花和寒烟草。 这些灵草不值钱,只花了十块下品灵石。 吴刚困惑:“师妹,你买这些做什么?炼丹?” 夏若竹点点头:“我想试一试。” “你要炼补气丹?” 补气丹是极常见的丹药,丹方也不隐蔽,许多修士都知道。 吴刚有些不解:“羞灵草才是炼制补气丹的主药,你怎么不买?” “那个我进宗门前就带了许多。” 夏若竹进宗门前,有个叫石峰的修士,2块灵石卖了她一堆快枯萎的灵植,其中就有羞灵草。 经过阿月这段时间的打理,长势很好。 她的空间中,有一些常见的丹方,和符篆制作的方法。 这也是她选这两样来学的主要原因。 如果她学得好,还可以卖灵石!她欠了人好几万呢! 夏若竹心里升起浓浓的紧迫感。 无债一身轻。 有债自然……没心思闲逛! 她又花100块灵石,买了一个黄阶中品炼丹炉,这才与吴刚一同,出了坊市大门。 “给。”刚到66号院门口,夏若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物,递给他。 玄冰刀! 吴刚呼吸立马急促起来:“师妹,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辛苦陪了我一日。”夏若竹笑:“这把玄冰刀我看你很喜欢。” 吴刚确实很喜欢,但他舍不得买。 没想到师妹都看在眼里。 吴刚心中升起一片暖意,也不推辞,立刻拿到手里:“多谢师妹!” 辞别吴刚,夏若竹带着满满的收获,进入空间。 与此同时,炼器峰主峰。 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急匆匆朝高长老的住所奔去。 林子禹调查过夏若竹这些日子以来的行踪,她不可能另外寻了湖泊,养潮汐贝鱼。 对潮汐贝鱼之事,便大概有些猜测。 今日遇到夏若竹,也算意外,既然遇上了,便逼她一逼,论证一下心中所想。 夏若竹被威胁——吐真符、知无不尽丸、搜魂——只是林子禹临时起意。 “师傅,那条灵咒贝鱼死了。” 高长老正在心中勾勒器纹,闻言微愣:“死了?” “多半是。”林子禹有些自责,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物,递给高长老看:“这是它的灵齿,我在潮灵湖底找到的。” “是弟子疏忽,本以为把他隐在潮汐贝鱼中,不打眼,没想到它就这么死了。” 徒弟做事一向靠谱,高长老也不再追问细节,沉吟片刻:“此事有些不好办,先别透露出去,徒惹麻烦。” “是。” “膳食堂取潮汐贝鱼先停一段时日。”高长老又吩咐:“尽力培养潮汐贝鱼繁殖,看能不能再培育一条。” “是。” 夏若竹此时,正在灵湖边,逗鼓鼓鱼说话:“你到底什么来头?难不成是极其厉害的妖兽?” “但你修炼怎么这么慢呢?你看你进空间都半年了,修为一点没涨!” 鼓鼓鱼自己也觉得奇怪,它进空间没多久,便觉得停滞上万年的修为有松动,但它每日吸收灵力,竟然未得寸进! 真是奇了怪了! 两片鱼唇紧抿,鼓鼓鱼双颊鼓鼓,不说话。 “你平日话不是最多吗?”夏若竹关切地问:“牙齿还疼?” 她问得出口?! 牙齿还疼? 它哪里还有牙齿,它的牙齿不是被她拔了吗?! 鼓鼓鱼双眼冒火,瞪着夏若竹,一张嘴,嘴巴便漏风:“唔……吃……” “呀!” 夏若竹指着它哈哈大笑:“无齿之鱼!” 鼓鼓鱼翻了个白眼,沉入池底。 第80章 你没机会 逗弄鼓鼓鱼一番,夏若竹心情大好。 早知道把鼓鼓鱼拐走,会惹来这么多麻烦,她肯定不会这么做。 但事情已然发生,自然得想办法善后。 拔个牙而已,又不是长不出来。 此事应该算了结了吧! 还收获了龙渊笔。与人打交道,夏若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运气这般好过! 林师叔确实是个好人。 夏若竹感慨一番后,把诸多心事抛开。 将龙渊笔滴血认主。 脑海中各种讯息扑面而来。 有龙渊笔的使用方法,也有墨食的制作要领。 夏若竹将从林子禹那里媷来得墨食,推入龙渊笔的墨盒中。 拿起龙渊笔,注入灵力,心念微动,手腕极速旋转,一个大大的“破”字在空中流动闪烁。 “去!” 夏若竹一声清喝,字符仿佛变成一群蠕动的小蚯蚓,朝远处激射出去。 “砰!”“砰!”“砰!” 巨大的爆破声接连响起。 夏若竹来不及屏蔽五感,耳朵差点被震聋。 又来了又来了!她好不容易种的灵植! 阿月气冲冲地飘跑过来,瞪着夏若竹,满脸控诉。 夏若竹有些心虚,她特意在空间留了一片空地,供她练习各类法术。 谁知道这龙渊笔,威力恐怖如斯! 简直比玄级高阶爆破符还厉害。 但夏若竹自然不会被阿月拿捏:“空间太小了,你要好好修炼,让空间长大。这样我做什么都不会破坏你的灵植不是?” 话是这么说,夏若竹再练习龙渊笔时,只在空中描摹,不敢用灵力催发了。 下笔越顺,笔画中融入的力量便愈强,产生的效果也越惊人。 夏若竹本就常年练字,没多久便适应了龙渊笔的重量和手感。 字符流畅挥洒。 龙渊笔用熟,夏若竹拾起一旁的飞剑。 买飞剑之时,她便想好了用法。 七星御邪大法,可用灵力,可用神识,若将灵力和神识,附着到飞剑上打出,一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心念微动,神识被分成七股,附到飞剑上,飞剑摇摇晃晃飞起。 夏若竹练习了半天,心情有些郁结,飞剑虽然能按照她预期所想,按特定的轨迹拔高再掉头,再附着灵力,朝一个方向疾射出去,但她总觉有些别扭。 多了飞剑这层媒介,始终不如直接操控神识和灵力来得顺畅。 这其实是夏若竹想岔了。 她第一次操纵飞剑,便能同时操控七支,按照预想的轨迹运行,已经能惊呆同期修士下巴。 同时操控多柄飞剑,本就对神识要求极高,也就是夏若竹神识强悍,又经常进行神识分离操控的练习,才能如此。 夏若竹又反复练习好几日,空间过去一月,飞剑在空间中飞来飞去,四处穿梭,许多灵果树都遭了秧。 趁阿月发火前,夏若竹收起飞剑,决定出去看看。 如今,她已能做到同时操控十五柄飞剑,灵活自如,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飞剑每次调转方向的过程中,都有片刻的停顿。 即便反复练习,亦无法进一步提升。 这片刻停顿说起来其实也便一息之间,但夏若竹很不满意。 修士对决,一息可毙命。 出了房门,夏若竹看看左右两侧的房间,姜为昆和吴刚都没出来。 她也不停留,直接去往演武堂。 一进去,便见到一群人,围着一个比试台,目光狂热。 夏若竹眯了眯眼。 比试的修士,其中之一,她认识,正是许久不见的墨玉公子。 不过月来不见,墨玉公子的排名,已经上升到15名。 从围观修士的话语中,她已经听到了比试之人的名姓肖大同,法器是一柄雷公捶,常常一锤定生死。 夏若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观看两人对决。 墨玉公子笛声悠扬,一波波杀机在音符的婉转跳跃中,以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发动攻击。肖大同也不示弱,半人高的雷公锤灵活自如地抡转,虎虎生威。 “你觉得谁会赢?” “方师兄吧!方师兄难得出一回手,还从无败绩。” “我看不一定。近日墨玉公子的挑战,我场场都看了,竟然一次都没输过!他挑战的可都是排名在他前头的!” 旁边两名修士边看边聊自己的判断。 “而且墨玉公子惯会打击人,你知道吗?和他比试输了的那些人,再没来过演武堂!” “没来过怎么了?” “这你都不懂?排名靠前的修士,哪个不要脸面?比赛输了,自然要想办法赢回去!但墨玉公子在演武堂出现这么多次,那些人却一次都不出现,说了了什么?” “什么?” “自然是他们被打怕了,自知绝对不敌!” “有道理!” 夏若竹听得好笑,这说法有些绝对了,但墨玉公子这段时日赢了这么多人,却无一人回来找他,确实有些反常。 “欸,我跟你说,墨玉公子这样的,才算赢得光明磊落,不像有些人,生怕到手的名次还回去!” 聊天的修士又转了话题。 “你说谁?” “还能谁?”提起话头的黑衣修士撇撇嘴:“那位姓夏的女修呗!你看她赢了两次,生怕再来一次打不赢,也不知躲哪里去了!听说方言不服气,四处放话,只要她出来,一定打她个狗吃屎!” “噗!狗吃屎!对一个女修来说,太难看了!” “什么男修女修,咱修真界不分男女,难不成因为她是女修,要让着她不成?” “也是……” “哈哈,要真有这热闹,我一定要去看!” 夏若竹没想到听个闲话还能听到自己头上,不由有些无奈。 她其实是凭实力赢的好不好,怎么各个都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 她低调,是想看清自己的能力,又尽可能不暴露更多的底牌,为外门大比增加更多筹码。 夏若竹郁闷一息,便将这些心思抛开,继续专心看比赛。闲话而已,不痛不痒。 却有人不让她专心。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一个浑厚的男声:“夏道友,你在这里!真让我好找!来来来,咱们今日必须再打一架!” 满脸文弱的书生气,但手中转动的铁锁却是催命符,正是方言。 周围的视线齐刷刷望过来。 特别是方才聊天的两人,一转头看到自己议论之人,竟就在身后,不由面色微赧。 夏若竹:“输了就是输了,再来一遍,你还是输,打了有何意义!” 这女修看着清水芙蓉,雅致灵秀,说话却真让人憋气。 方言攥紧拳头:“上次是我疏忽!” “果然输不起。” “甭管你怎么说,今日这一场,你不打也得打!” 夏若竹不再看他:“等我看完。” 墨玉公子和肖大同的比试,正到关键时刻。重重叠叠的音符将肖大同包围,他脸不红气不喘,一把雷公锤却舞得发出了一阵阵鹤唳声。 墨玉公子攻击不断,脸色却极其难看,血色全无,补气丹不停嘴里塞。 还是肖大同更胜一筹,夏若竹如是想。 笛声微一停顿后,突然变了。 节奏欢快,激越昂扬。 夏若竹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果然,方才闲话的两人又议论开来:“来了来了,墨玉公子的绝杀——疾音斩!” “天,肖师兄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疾音斩”出,肖大同的气息也随之暴涨,迅速笼罩整个比武台。 两股绝对力量的对抗,迸发出刺眼的白光! “啊,我的眼睛要瞎了!” “封闭五感啊,傻!” 夏若竹神识一直停留在比试台上,注意力不自觉盯着墨玉公子的袖口。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条白影从他袖中飞出,朝肖大同疾射而去。 肖大同落败了。 他跪在台上,眼眸有些呆滞。 墨玉公子双眼含笑,对着四周的修士拱手,又朝肖大同抱拳:“承让承让!” “墨玉公子修为高超,又谦逊有礼,真乃吾辈楷模!” “就是就是,不像有些人,赢了一两场,就狂得找不着北。” 夏若竹突然勾唇,旁边的方言催她:“夏道友,比试结束了,咱俩可以比了吧?” “不急。” 夏若竹抬高一点音量:“前面可是李明轩李师兄?不如咱们比试一场如何?” 李明轩,墨发黑衣,不说话时,看起来冷酷俊逸,却是个碎嘴皮子。 夏若竹本就想找人切磋一番,看看自己炼气十一层的修为,能不能进前五十。 还没选好切磋之人,李明轩却正好撞上门,他排名43位,正正好。 李明轩嘶了一声,有些牙疼。 方言有些没反应过来:“夏道友,你说好要和我比试的!” 夏若竹:“你打得过李师兄?” 开什么玩笑!自然——“打不过!” “那就是了。”夏若竹气定神闲:“我若打过他,你该服气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方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夏若竹,她脑子秀逗了么? 她一个炼气十层,和人家炼气十二层比试,是他疯,还是她癫了? 不对,方言眉头一凝,她不是炼气十层了!炼气十一层! 难怪敢大言不惭,原来升级了。 不过十一层初期!他十一层中期都不敢挑战十二层! 夏若竹没理会他怎么想,转头目光灼灼看着李明轩:“打不?” 李明轩挑挑眉,她竟是认真的。 “你打不过我。” 淡淡地,陈述事实。 不得不说,不碎嘴的李明轩还是很唬人,背着手,自有一股仙风傲骨的高人气质。 “没打,怎知我不敌你?” 李明轩摇头:“只一招,我便能把你掀下台。” “他。”夏若竹指指方言:“之前也这么说。” “我不是他。” 方言面皮抖了半天,把气憋了回去。 他此时想法有些变了。 最好李明轩能接她的挑战,把她一招掀下台。 然后他再和她打,再来一招。 不狠狠削她的脸,难除心头的憋闷! “李师兄,你方才和这位师兄,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我许久。”夏若竹莞尔一笑,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恍若春花烂漫。 “咱炼器峰有门规,不打架,不闹事,不恶意揣度非议他人。” “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把你们告上执法堂?” 李明轩满头黑线,私下议论几句,多正常?却扯上门规。虽然好像是有这条门规,但谁会当回事啊! “你想怎样?” “很简单。”夏若竹竖起两根手指:“一,跪下来赔礼道歉。” 李明轩:“……” “道歉可以,下跪不可能!” “那便选二了,陪我打一场。” 李明轩嘴角抽搐半天:“你自找的,等会输了别怨我。” “好巧,他之前也这么说。” 夏若竹眼神又瞟向方言。 方言:“!!!” 我请问呢!李师兄,快把她打下台吧! 方言心中呐喊不停,夏若竹将脸又转向他。 “看什么?” 夏若竹却没理会他的恶声恶气,问出了她许久以来的疑惑:“方师兄,这演武堂,没有更高阶的修士吗?” 看来看去,全是一群小炼气期。 墨玉公子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弊,竟然没人看出来! 方言不想理她,冷着脸反讽:“怎么,你还想不知死活地挑战筑基期师叔不成?” 夏若竹仿佛没看到他的不耐烦:“我刚来咱炼器峰没多久,看演武堂的介绍中,是有高阶修士坐镇的,但一次都看到过。方师兄,你见多识广,有见过吗?” 方言脸上五味杂陈,想继续板着脸,面皮却有自己的想法:“有筑基期师叔坐镇,但一群炼气期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也闹不出篓子!” “原来如此!”夏若竹恍然:“多谢方师兄解惑!” 方言:“……虽然你现在有些礼貌,等会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夏若竹抿唇笑:“你没机会。” 方言:“!!” 可恶,又被刺到了! 夏若竹跳上比试台,神色立马严肃起来,一脸警惕。 对方是炼气十二层,她还记得第一次来演武堂,看到炼气期十二层对决时的震惊。 李明轩见她这样,倒是露出一丝笑:“怕了?如今知道怕,晚了些。” 机械报幕声紧跟着响起:“79号擂台,42位李明轩对战235位夏若竹。” 夏若竹面无表情:“你最好是一招。超过一招,我会嘲笑你。” 李明轩心中微哂,真是找死。 手指一扬,一股飓风朝夏若竹席卷而出。 第81章 有人作弊 李明轩下手丝毫没留情面,劲风裹挟着灵力,在整个比试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风洞。 夏若竹正位于风洞的中心。 她反应极快,几乎在风力到达眼前的瞬间,月影扇已经拿在手中,反手挥过去。 两股风力在空中相撞,咧咧作响。 但夏若竹的灵力明显低一筹,纵然有月影扇加持,和李明轩随手一挥相比,还是落于下风。 劲风旋涡由两人中心,一点一点朝夏若竹靠近。 “去!”夏若竹猛然收回手,再次挥出月影扇,却只将劲风旋涡推回半寸。 又一点点朝夏若竹推进。 李明轩不着急,这女修实在太嘴欠,他好好戏耍一番,也能出出一股恶气。 暴风,急雨,再加土埋。最后从天而降,脸着地,差不多就成了。 李明轩计划的很好,神识却紧紧落在夏若竹身上。 刚一晃神的功夫,这女修竟然就落他身后去了,果然有两把刷子。 李明轩舔了舔嘴唇,嘴角微微翘起,风未歇,雷电在演武台上空交接响起,一阵暴雨如奔腾的河流,一泄千里。 围观修士看得直咋舌。 “天啦!好久没见到这么壮观的场景了!” “论装逼,还是得李师兄!” “哈哈,李师兄比斗,一向声势浩大!” 夏若竹也有些发懵,普通的控水术,御火术,临风术,她都有学,也在打斗中用过。 却发挥不出李明轩这么强的威慑力。 那悬在雨帘上空的雷电,蕴含的恐怖气息,竟然让她心惊肉跳! 夏若竹很快收敛心神,心念微动,一个金光罩笼在面前,却不过坚持数息,便咻地破了。 她身形快速跳跃,离头顶的雷电之力远了些,指尖快速掐诀,御火术打出,一条火龙嘶吼着从身后冲出来,进入雨幕中,却很快光影明明灭灭起来! 夏若竹咬牙,指尖灵力注入不停,火苗瞬间壮大,壮大,再壮大。 雨幕变成了轻烟! 一簇火苗竟然烧到他衣物上,李明轩这下真的惊讶了!心念一转,一条水龙朝火龙疾驰而去。 夏若竹冷哼一声,月影扇再次出现在手中,夹杂着神识攻击,就着火龙的冲势,将李明轩包围起来。 李明轩轻巧一跳,就跳出了火龙的包围圈:“受……” 话音还未落,神识一阵刺痛,仿佛有小刀在他识海中钝钝地割。 李明轩忍不住身形踉跄一下,空中奔腾的水龙维持不住形态,哗啦啦泼洒下来。 兜头兜脸淋下来。 李明轩被淋得一个激灵!他怎么了? 打出的法术竟然打到自己身上,贻笑大方! 夏若竹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月影扇再次用力挥出。 李明轩如皮球般滚下比试台。 但他在最后关头总算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纵身跃起,却没跃对地方,离比试台一步之遥。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墨玉公子站在人群中,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种级别的比试,他一般不看。 但奈何夏若竹名声“过大”,她和李明轩刚一上台,所有修士便都围拢过来。 还有人招呼他:“墨玉公子,走,去看李师兄痛打落水狗!” 他近日一直在营造好形象,顺着人流涌过来,便听到议论纷纷。 “要我说,李师兄对她还是太客气了,直接一脚踹下来啊!” “我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修,长得挺好看,说话怎那么欠扁!” 还有人问方言:“等她输了,你还同她打吗?” “当然要打!”方言冷笑:“不出了这口恶气,往后要出心魔。” 何人能做到这般,……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墨玉公子有些困惑,一眼看到比试台上的女修。 一张清水芙蓉面,眼尾略微上挑,眉如远黛,眼似秋水横波,顾盼生辉。纵然一直被追着赶,时时处于弱势,也背脊挺拔,风姿婉约。 月影扇挥出,墨玉公子眉头紧紧凝起,他若没看错,方才,李明轩的表情,一瞬间极度痛苦。 但夏若竹的神色,无比轻松。 墨玉公子的心中倏地敲响警钟。 再漂亮的女修,可能威胁到他外门大比的名次,他也绝不会放过,不如掐死萌芽里。 李明轩站在台下,脸上如打翻了的调色盘,变幻不停。 月影扇,月影扇!那把看起来不起眼的扇子竟然能神识攻击! 连他都中招了! 他没有如方言之前打输那般,冲上去喊再打,流露出来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不服。 不过依赖法器! 方言懵了许久才缓过神,忍不住冲李明轩喊:“李师兄,她那扇子极厉害,你是不是也中招了!” 夏若竹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眼神,转身便跳下台,准备离开。 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去路:“夏道友,能不能切磋一番?” 夏若竹料到会有人拦她,却没想到拦住她的竟然是这个人。 墨色玄服,头发仅用一只玉簪束起。双眼狭长,薄唇紧抿,五官深邃浓俪。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夏若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句词。 随后,她哑然失笑,她又以貌取人了。 墨玉公子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一片嘘声。 “她也配!” “墨玉公子,您同她比试,也太掉身价了!” “就是就是!凭着玄阶法器仗势欺人!到了外门大比,且让她知道厉害!” 夏若竹敏锐补充到其中的关键:“外门大比不能要法器?” “哈哈,连大比的规则都没搞清楚。”说话的修士冷笑:“别人的法器自然能用,你的,就用不成!” “为什么?”夏若竹还真不清楚有这规矩,虚心求教:“别人都用得,我为何用不得?” 那修士还挺好说话,看夏若竹不爽,也不吝赐教:“外门大比都是炼气期修士,法器等级自然也要同修为匹配。你拿玄阶法器,和别人的黄阶法器比,那不明显欺负人吗?若都这样,谁还努力修炼,都一门心思搞高阶法器得了!” 原来如此,夏若竹拱拱手:“多谢师兄热心告知。” 那修士一噎,甩了甩袖子,他才没那么好心,不过想看她被打击到的样子罢了! 墨玉公子嘴角含笑,静静等待夏若竹的答复。 他看得分明,夏若竹那把扇子,并非玄阶。 但不知为何,却有强大的神识攻击之力,他必须要弄清楚。 实在不行,便毁了……它! 说来奇怪,没人想过夏若竹月影扇中的神识之力,其实是她自己发出的。 一件事情但凡有了种说法,众人便盖棺定论,人云亦云。 夏若竹也不解释,她只是有些踌躇,不确定是否和墨玉公子比试。 方才和李明轩对战,她已微微有些吃力。还动用冰蝉火,才将对方的雷雨击散。 墨玉公子炼气十二层后期,比李明轩又多了个小境界。 他袖中还藏着一条蛇! “怎么?夏道友四处挑衅,却不敢接我的招,输不起?” 墨玉公子脸上如沐春风,眼内却饱含讥讽:“也是,你修为低微,仗着高阶法器耀武扬威,遇到真正的高手,自然退避三舍!” 墨玉公子语气不好听,其中的自得傲慢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却没人跳出来反驳一句。 叫你傲,叫你狂!自有高手教你分分钟做人! 夏若竹抿唇:“你真要和我比?” “没错。” “那便来吧。” 围观修士一阵哗然。夏若竹不接招,他们口中嘲笑,心里却觉情有可原。 夏若竹却接了招。 不知该说勇,还是该说蠢。 有些心思柔软的,眼中还闪出清澈的同情。 “那便来吧。” 墨玉公子纵身一跃,隔着几丈有余,就轻飘飘跳上台。 利落干脆,引来满堂彩。 夏若竹提步往前走。 方言盯着夏若竹一步步走近,有些滋味莫名。 恍惚中,却见夏若竹朝他眨眨眼。 方言:??他眼花了?? 【方师兄,麻烦你帮忙去把演武台的执事师叔叫来。】 传音?这女修竟然给他神识传音!他们很熟吗?! 在这看热闹不好么?【我为何听你吩咐!】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赢你?你去叫了我便告诉你。】 【我不去!】 【也同意和你比试!】 【我不去!】 【把执事师叔叫来,给你瞧更大的热闹。】 方言:??? 他不再说话,夏若竹便知他同意了,这才转身跳上台。 两人站在台上,许久未动。 台下忍不住催促:“快打呀!怎么不打了?” “夏道友,你修为低于我,按道理,我该让你几招。” 此言一出,台下又一阵唏嘘:“墨玉公子,对这种人不能谦让啊!” “就是就是,墨玉公子修养也太好了!” 夏若竹发现,这墨玉公子还挺会做表面工作。 她挑挑眉:“然后呢?” “但你有高阶法器,咱们也算打平了。” 墨玉公子说完,墨色长笛翻到掌心,悠扬笛声响起。 夏若竹身在音波中,感受和在台下观望时又有所不同。 音波钻入耳内,又顺着五感入心。脑中如同有万只虫蚁,在吱呀喧叫和噬咬。 夏若竹神色有瞬间麻木,音符中隐藏的灵力攻击趁机朝她倾泻而来。 夏若竹咬了咬舌头,迅速醒神,隔绝部分五感后,手一招,月影扇出现在手里。 月影扇经过众人的大肆宣扬,甫一出现,便吸引了诸多目光。 “墨玉公子,小心!” 夏若竹身形快速挪动,躲避一波波的音符攻击,手臂挥舞,一股飓风随着月影扇的摇动,疾飞而出。 笛声由方才的悦耳悠扬变得低沉起来,如同一只咆哮的狮子,在怒吼。 墨玉公子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就趁现在。 他手指轻勾,所有的音符攻击突然转了方向,直奔夏若竹指尖。 夏若竹敏锐意识到墨玉公子的意图,幻影步伐拉到极致,在比试台上腾挪躲闪,音符攻击紧随其后,追赶不停。 月影扇到底太弱,她挥出的灵力,全被密不透风的音符挡住,未沾上墨玉公子一丝。 夏若竹一边狼狈躲闪,一边在心中思考对策。 手掌微抬,三支飞剑出现在手心,找准方向,飞射出去。 在半空中,和音符灵力相击,一片金玉铿锵之声。 有一支飞剑竟然冲破层层包围,朝墨玉公子面门激射而来,墨玉公子忙调整音波抵挡。 月影扇这才获取一丝喘息之力。 夏若竹一心二用,一边神识控制飞剑躲闪避让,一边将大量灵力集中注入月影扇,月影扇扇面光华闪耀。 手指迅速舞动,劲风裹挟神识,倾巢而出。 纵然音波重重拦截,到底还是有一丝风力极大到墨玉公子身上,紧接着神识微微滞涩。 果然! 墨玉公子表情越发凝肃,这月影扇,今日他必须毁了! 他心中发狠,只留下一小波音域,对飞剑进行围追堵截,剩下的音域将月影扇层层包裹。 “撕拉”一声,夏若竹低头,肉痛不已,月影扇的扇面,竟然被不间断的灵力攻击,撕出一道口子。 炼气十二层修士的全力攻击,她不依托助力,果然挺难抵御。 月影扇再挥,另一只手在身后却没闲着,几柄飞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飞出去。 墨玉公子只看了一眼,便丢到一旁,灵力大部分倾泻到月影扇身上,到此为止了! 果然,一阵破帛声响起,月影扇上出现了好几个大洞,彻底用不成了。 夏若竹眼睛盯着月影扇,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墨玉公子心中微松,失了这把有神识攻击的利器,看你如何跟我比。 身上的金光罩却无声破碎了,墨玉公子诧异低头,几十柄飞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胸前,剑尖猛然散开,只听一阵嗡鸣过后。 墨玉公子神识一阵剧痛! 怎么回事?!月影扇不是毁了吗?! 他在台上踉跄几步,夏若竹却突然停脚,没有乘胜追击。 墨玉公子心中有些诧异,却不敢再托大。 忍住神识的剧痛,口中笛音微一停顿后,突然变了。 节奏欢快,激越昂扬。 来了来了——【疾音斩】。 夏若竹就在等这个。 她神识紧紧锁定墨玉公子的袖口,果然,一条白蛇在一片炽烈的白光中,吐着信子,蠕动游走。 快到夏若竹面前,她神识猛然一击,白蛇身体一阵扭曲之时,夏若竹快速伸手,掐住七寸。 然后,她身形几个跳跃,飞身下台。 “哈哈哈,果然没有谁能躲过墨玉公子的疾音斩!” “她自己跳下来的?不是墨玉公子打下来的?” “明知不敌嘛,也不算太蠢。” 比试台的情形被围观修士看在眼里,议论纷纷。 墨玉公子没料到夏若竹会突然跳下台,还有些发懵,之后心中又滋味难言,赢了,好似也不甚欢喜。 他得好好捋一捋,他似乎漏了什么。 夏若竹却没给他思考的间隙,她无视众人各色目光,突然手掌高举:“执事师叔,我举报,有人在演武堂作弊!” 第82章 给他通行令 作弊?什么作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若竹话音不高,却清晰传入众人耳中,原本便热闹的比试台前炸开了锅。 墨玉公子脸色大变,眼尖地发现夏若竹掌间一抹雪白。 他就说哪里不对劲,白灵竟然没有回来! 越来越多修士注意到夏若竹手中的白蛇,轻吸一口凉气。 她,什么意思? 墨玉公子放蛇咬她?怎么可能?! “执事师叔。”夏若竹神色恭敬,把众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去。 大家这才发现,方言身边竟然站着一个人。 大半年不会出现在炼气期弟子演武堂的刘执事,筑基后期。 刘执事静静地来,谁都没发现。他已经看了好一会,自然知晓事情真相,却没有说话。 方言忍不住后退两步。 妈呀,夏道友说的热闹竟然是这种热闹!若让墨玉公子知道是他叫来的刘执事,还不阉了他! 墨玉公子心念急转,面上一片端方:“夏道友,你这是何意?莫非输不起,才导演这一出?” 原来如此。 众人了然。望向夏若竹的眼神愈发不屑。 “墨玉公子,演武堂比试明确规定,不允许带妖兽。”夏若竹拱拱手:“你眼见不敌,便拿这白蛇袭击我,此事你如何解释?” 墨玉公子负手站立,神识傲然:“白蛇在你手中,却说是我的,岂非颠倒黑白,胡搅蛮缠?” “再说了,”他轻嗤一声:“你自己跳下台,却说我不敌你,笑话!” 夏若竹默然。 人证物证俱在,这墨玉公子竟然不承认。 他自己的灵宠,要证明属于他不是很简单?除非—— 夏若竹低头,用神识在白蛇身上仔细感应,好半晌,脸色有些难看。 这白蛇,竟然没有契约。 难怪这墨玉有恃无恐,但只要是他做过的事,总有迹可循。 夏若竹脸色很快恢复淡然:“它虽然没和你契约。你却一直在用它,今日只是其中一次。” 墨玉豁然抬头,难道她……怎么可能? 夏若竹深深看了墨玉公子一眼,转头看众人:“大家不是很奇怪,墨玉公子近日击败的对手,为何都不来演武堂吗?” “依我猜想,他们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 夏若竹的话很快击穿墨玉公子心中的侥幸:“我第一次见你用白蛇,就是在这演武堂。你对战名次比你高一位的无极公子。” “你的魔笛在对战中裂了一条缝。” 墨玉瞳孔猛然一缩,连这她都知道! “之后,你借着疾音斩的契机,白光灼日,所有人未注意的情况下,放出白蛇。” 夏若竹把当日看到的情形一点点回忆出来:“之后,无极公子被你击飞。” 许多人对那日的比试还有印象,闻言连连点头:“对呀!” 随后急忙闭嘴。 对什么对!什么白蛇,他们都没看见!无级公子被击败,归根到底还是略逊一筹。 “之后你的比试,我没有看过。但方才……” 夏若竹莞尔一笑:“你和肖大同,肖师兄的比试,我看得分明。与当日如出一辙。” 墨玉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夏若竹,眼中雾气翻涌:“夏道友,诬陷也要有个限度。你说你看到白蛇,这里这么多修士,怎么大家都看不见?偏偏只有你?” 他讥诮一笑:“你什么修为,他们什么修为?难不成你觉得大家都不如你么?” 好厉害的嘴。一开口就转移话题,把夏若竹拉到了众人对立面。 夏若竹也不在意,还推波助澜:“他们看不见,自然是他们眼瞎。” woqu! 这人真的好欠! 众修士目光灼灼,恨不得把夏若竹盯一个洞。 夏若竹心中却没有半分内疚,这群人在她比试时,一直咧咧叨叨不停,没一句好话,难道她还要顾忌他们的脸面不成? 至于众人为何要叨叨?是不是因为她说话太难听?夏若竹选择性忽略了。 她以前行事,瞻前顾后,每日自省。 活得又累又无趣。 如今只想如何肆意如何活。 他们看不惯她,心里憋着气得是他们。关她何事? 夏若竹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身子:“有人眼瞎,自然也有人目光如炬。” “您说对吗?执事师叔?” 最后一句,是对一直未发一言的刘执事说的。 上位者从来不会自跌身价,与人争执细节与对错,他们只需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拍案结词,展露权威。 刘执事背着手上前,一股威压笼罩到墨玉公子身上,墨玉公子脸色霎时雪白,两股战颤。 “刘……刘师叔。” “墨玉公子?别号挺雅致,可惜了!竟然敢在演武堂弄鬼,你踏马活得不耐烦了?!” 夏若竹:“……” 说好的上位者处变不惊,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呢!没想到这刘执事是这样的暴躁性子! 刘执事很生气。 他管理演武堂以来,大半年来一次。修士时光宝贵,哪有这么多闲工夫在这些小事上磋磨! 炼器峰对执事管理要求不高,只要不出事!前提是不出事啊! 这事要不是今日爆发出来,等到日后酿成大祸,他不止会丢了这清闲差事,还会被问责! 一群小炼气怎么敢给他捅出这种篓子! 想到这,刘执事身上威压愈盛,众人都感觉到压力,不由战战兢兢。 夏若竹也不好受,神色却无多大变化。 刘执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专门修炼过神识?” 夏若竹心中微凛。 果然,她的一些遮掩手段,只能糊弄糊弄同期修士,到高阶修士面前,就不够看了。 夏若竹拱了拱手:“是的。” “挺好。” 刘执事不再多说,接过夏若竹手中的白蛇,押着墨玉公子走了。 走之前,还警告众人:“切磋就好好切磋,再抓到有人乱来,老子就不客气了!” 演武堂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夏若竹抬脚,示意堵在她前面的修士:“借一步?” “噢噢!”那修士反应过来,急忙让开:“夏道友,您请。” 嘿,还说上敬语了。 夏若竹挑眉,又往前走了几步,方言突然冲过来:“夏…夏道友,你之前承诺过的,要和我比试!” “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会赢你了?” 就算不知道,从她和刘执事以及墨玉公子的对话中也猜出来了! 方言点头:“知道!” “那你还要比?” 方言皱眉,对啊!她的神识如果强悍到墨玉公子都敌不过,自己再送上去,不还是输! 而且,神识若受重伤,是不可逆的! 方言表情纠结,夏若竹笑道:“你先想想,一定要比,可以去66号院找我。” 炼器峰重视修士的隐私。 每个修士的院子,除非他自身允许,其他人不能随便进入,在令牌中也不会点亮。 方言闻言,立马把自己的令牌递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夏若竹。 夏若竹摇头失笑,接过,探入神识,在66号院上点了点,方言的令牌中,66号院,便亮起来了。 夏若竹一走,众人把方言团团围住。 “天啦,夏仙子竟然给你了通行令!” “你去找夏仙子时,能不能带带我!”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听说夏仙子年方十五!” 也有人摇头:“夏仙子强是强,说话有些噎人!” 立刻有人反驳:“你这就不懂了?但凡厉害之人,谁没有点小脾气?难道要像墨玉公子那样,表面温文尔雅,背地里却卑劣无耻?” “就是就是!哎,早知道我也拦住夏仙子,让她陪我比试了!说不定也能让夏仙子留下通行令!” 方言紧紧捂住令牌,心里乐开了花。 修炼之人,皆有慕强心理,之前大家对夏若竹颇有微词,无非觉得夏若竹实力和排名不符。 若其实是相符的呢? 她可是连墨玉公子都打不过,需要耍小手段的修士啊! 一时间,夏若竹大名在演武堂更上一层楼。 不过夏若竹暂时不知道这些。 她离开演武堂,径自回了66号院。 离外门大比只剩四个月,剩下的时间,她准备好好修炼,把修为再往上提一提。 神识杀伤力虽强,但也受限于修为;修为越高,神识越强。 二者相辅相成。 比试一场,毁了月影扇,夏若竹有些不爽。 说起来,月影扇还挺好用的,就是等阶低了些,等她学会炼器,一定要自己炼一把合心意的! 夏若竹琢磨一番,取出上次在九霄坊市买的黄阶中品聚灵阵,嵌入灵石。 打坐入定,混元功夫开始运转。 不得不说,聚灵阵等级提高后,灵气的浓度又丰裕不少,只是,对灵石的消耗也更多了些。 夏若竹连续打坐一个半月,空间过去十个月,才停下来,周身光华闪烁。 炼气十一层后期。 她手头的灵石已经所剩无几,没有聚灵阵的支撑,跨越十二层也极其艰难。 夏若竹叹口气,还是得弄灵石。 要是她会炼器就好了! 如同林子禹师叔那般,随随便便炼制一个龙渊笔,可卖五万! 说来奇怪,虞溪是炼器师,但空间内基本没有任何炼器相关的书籍。 夏若竹心念微动,手掌一翻,一个炼丹炉出现在手心。 她怎么忘了,她还买过这个啊! 没法炼器挣灵石,炼丹也一样。 说干就干,夏若竹之前在九霄坊市,买了大量天青花和寒烟草,以及种子若干,如今种在空间,长出茂茂密密一大片。 另有一味主药,羞灵草,在空间内生长这么多年,规模也极其可观。 夏若竹深吸了一口气,将三种灵草按丹方所言,各准备二十份,准备炼制补气丹。 炼丹要领:输出火力要稳,灵药投入顺序以及时机要对,开盖亦有讲究。 夏若竹反复琢磨好一阵,指尖出现一簇火苗,悬于炼丹炉下,右手抓起天青花,扔进炼丹炉里。 之后,神识紧紧锁定炼丹炉,感应灵药的变化。 天青花一点一点,发黄发蔫,最后融化,夏若竹心中一喜,指尖灵力不稳,小火苗一阵跳跃。 糟!神识感应炼丹炉内变化,方才青绿色液态状的灵药,已经变成一团黑烟。 夏若竹也不气馁,将炼丹炉清理干净后,很快投入第二份灵药。 这次,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夏若竹无喜无悲,她是一个供火机器人。 天青花总算顺利融化,呈青绿色,绿色一点点加深,变得黝黑,然后偏一点紫…… 不对,好像变得黝黑之时,就该投入下一份灵药。 夏若竹皱眉思考,小火苗微微颤动,不出所料,第二份灵药又浪费了。 难怪书中说,修士炼丹,一般都用专门的地火,地火稳定输出,是保障炼丹成功的前提。 夏若竹心念一动,一团淡蓝色的火苗出现在掌心——奇火冰蝉。 不知用这个,可不可行。 将冰蝉火安置在炼丹炉底部,夏若竹投入第三份灵药。 冰蝉火的火力,和夏若竹指尖灵火相比,明显强横许多。 不过数息时间,天青花就开始融化,青绿色,黝黑,紫! 得嘞。 又废了。 夏若竹反复尝试好几次,始终卡不住时间点投入下一份灵药。 她盯着炉底的冰蝉火,思索片刻,有了想法。 将冰蝉火剥离出十分之一,置于炉底。 火力总算弱了许多,但和指尖灵火相比,依然强横。 夏若竹再一分为二,只余二十分之一。 如此一来,果然好了许多。 天青花融化后,在合适的时间点,投入寒烟草,寒烟草亦慢慢融化,之后再投入主药,羞灵草。 夏若竹反反复复练习。 准备的二十份灵药完全不够用,她直接让阿月百份百份送上。 大有死磕到底的架势。 时光在空间中一天天流逝。 三种灵药总算完全融在一起,翠绿欲滴。 夏若竹双手快速掐诀,一团团丹印在指尖飞出,打在炼丹炉身上,炼丹炉快速旋转。 夏若竹神识紧紧盯着炼丹炉内动静,心中在无声呐喊。 成了,成了,看样子,真的要成了吗?! 炼丹炉盖子飞出,她眼尖看到炉子中央躺着的两粒翠绿丹药,还没来的得及欣喜,丹药见光的一瞬间,冒出一股黑烟,炸成粉末。 夏若竹黑了脸。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清理炼丹炉,投入天青花。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天青花融,投入寒烟草。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寒烟草融,投入羞灵草。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掐诀,结丹印。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夏若竹反反复复在嘴里念叨这些诗句,边动作,边给自己打气。 就在她锲而不舍死磕补气丹时,一向安静破败的66号院,却显得格外热闹。 第83章 人形传送令 方言这段时日,牢骚颇多。 他成了人形传送令。 演武堂的事情传出去后,大家都知道夏若竹给方言留了通行令。 66号院的通行令啊! 勇者之耻。放以前,这晦气的院子,谁稀罕去! 哪知这一届的66号院,不得了。 不仅让执事堂把喂潮汐贝鱼的苦差事撤下,还出了一个有可能外门大比进前二十的高手。 这高手,是个女修,众修士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夏怼怼。 前二十不罕见,但夏若竹行事着实令人印象深刻,这才格外瞩目。 方言拿到夏若竹的通行令,原本暗暗窃喜好几天。 他计划去找夏若竹的,比试比试,若能够找机会挖出她修炼神识的方法,便最好了。 但这段时日,他的洞府门槛快被人踏破。 大家来找他,却不是真心来找他。 借由他,找夏怼怼。 令牌如果去不了66号院,可以由有通行令的修士一起带过去。不过,这个有限制,一次只能带一个人。 方言一开始乐意至极。 有人去找夏怼怼,他跟着,不需费心编排借口,顺理成章。 但这人是不是多了些?! 偏偏夏怼怼还闭关未出。 他一次两次三次地去,次次扑空。 他不耐烦了,谁提去66号院,他和谁急!他又不是传送阵! 传送阵还收灵石呢! 噢,有眼力见的修士真的掏出了10枚灵石。 方言:“……” 他该不该收? 方言看着眼前一身白衣,孱弱却俊秀的无极公子,叹了口气:“罢了,最后一次,送你过去。” 其他人去66号院,扑空,好奇心便散了。 偏偏这无极公子不。 连吃好几次闭门羹,又找过来。 无极公子是外门弟子中少有的剑修,一手长剑,舞得出神入化,方言私下听高阶修士议论过,无极公子很有可能已经摸到剑域的边! 剑域啊,剑修一世所求,在自身剑域的统治下,他是绝对的王者! 然剑域修炼非刻苦便能得,还需极高的悟性,许多剑修,穷极一生不可得。 方言对无极公子一直是钦佩的。 亦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无极公子颔首微笑:“那便多谢方兄,此次若还是见不到夏道友,我就不做强求,以后再找机会。” 夏怼怼果然还未出关。 无极公子站在66号院破败的院门外喟叹,她这么厉害,又这般努力,难怪人家修炼速度快。 不行不行,回去他也要闭关。 眼角余光看到无极公子,竟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桩巨大的木材,从不离手的长剑叮叮当当切割伐木。 方言微惊:“您做什么?” “66号院有些破败了,我正好无事,帮忙修缮一番。” 方言张开的嘴,突然合上。 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索性和无极公子一起帮忙。 姜为昆闭完关出门,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两位眼熟的修士,在他们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 其中一位,姜为昆眯起眼:“无极公子?!” 无极公子将刚打磨好的牌匾钉入门框,上下打量片刻,确认无误,这才抬头和姜为昆打招呼:“姜道友,你好。” 姜为昆不过闭关几个月,一出来,发现眼前的情形他有些看不懂。 “无极公子,您这是?” “打扰到你了?抱歉。”无极公子拱拱手,又递过来几枚灵石:“我在此处等等夏道友。” 等夏师妹,还送他灵石,太客气了! 姜为昆忙推脱:“无妨无妨,不打扰。” 姜为昆过了许久,才从方言的口中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禁深吸一口凉气。 眼睛瞟向夏若竹紧闭的房门,不敢置信。 他料到师妹不俗,却没料到她不俗到这般,她才来了几个月啊,已经从炼气七层到十一层了! 还把排行榜前二十的墨玉公子送进了慎戒堂! “姜兄,我有些好奇。”方言拐拐姜为昆的胳膊:“夏师妹说话,一直这般火力十足,嘴上不饶人吗?那你们岂不是很辛苦?” 姜为昆回过神,噢噢两声:“嘴上不饶人?没有啊!师妹平日善解人意,微言细语。不假辞色,应该只是针对那些不敬她的人吧!” 方言搓了搓脸,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从未给过夏怼怼好脸色。 这么一想,似乎怪不着她。 若他之后好言好语,应该不会一直被呛声吧。 夏若竹在空间,炼丹已炼到关键时刻。 她记不清自己失败多少次了。 何时投入灵药,何时打丹印,反复练习太多,似乎已成本能。 但丹药,每次都在开盖那一刻,冒黑烟。 简直见鬼。 夏若竹神识紧紧盯着炉中的丹药,迟迟没有开盖,就让它多待一会,自己过过眼瘾,不然一会又变成黑灰。 盯着盯着,夏若竹眨眨眼,丹药竟然又发生变化,身上浮现一层暗纹,光华闪烁一阵,随后暗淡。 夏若竹心中一震。 丹纹浮,丹药成! 丹书上所说的丹纹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之前一直理解岔了! 夏若竹欲哭无泪,敢情她之前千百次以为成丹了,其实并没成,仅仅形似。 掀开炼丹炉,一息,两息,三息。夏若竹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敢眨。 足足十息过后,夏若竹弯起嘴角,没有黑烟,没成黑灰。 她的丹药,总算成了!而且一炉出了五粒! 虽然只是下品补气丹,夏若竹已经很满足了。 她迫不及待扔了一颗到一旁看热闹的鼓鼓鱼嘴里。 鼓鼓鱼眼泪汪汪。 哇哇,主人果然对它最好了! 观察一阵,鼓鼓鱼身体没有异样。 夏若竹自己也吃了一颗。 蓬勃的灵力在嘴内化开,流入四肢百骸,整个身体如同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满足,惬意。 一鼓作气,夏若竹又炼制了上百炉。 成丹率稳定在七成左右,最后几炉,还出现了几粒中品补气丹。 夏若竹越炼制越兴奋,直到灵草所剩无几才收手。 清点一番,外界一月,空间半年多,她整整炼制了1850粒补气丹,其中中品35粒。 夏若竹有些烦恼,她上次去坊市,忘买丹药瓶。 只能用她之前买的竹盆装着。 好在空间能保鲜,不至于让丹药失效。 离外门大比只剩一个半月了。 夏若竹一边磕补气丹,一边打坐修炼,又炼了半个月,总算将修为提到炼气十二层初期。 只是靠丹药提上来的修为,到底有些不稳。 没关系,往后再巩固吧。 夏若竹收拾一番,出了空间。 一出房门,她有些傻眼。 这还是之前她熟悉的66号院吗?雅致,整洁,院子靠院墙处,一排纤腰碧竹,微风轻拂,咧咧作响。 姜为昆和吴刚正在院子里,饮酒小酌。 看到夏若竹,脸上五味杂陈。 “你们收拾的?”夏若竹抬脚走过去,坐下,执起一个空酒杯:“还有没,给我来点。” 吴刚眨眨眼:“你猜?” 夏若竹:“……” 还卖关子。 吴刚见她一脸无奈,哈哈大笑:“无极公子做的。” 无极公子?夏若竹还有些印象,善使剑。 之前和墨玉公子比试,遭偷袭输了。 但他无缘无故跑66号院来收拾做什么? 夏若竹对这不感兴趣,不再多问,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就开始皱眉。 “咋了?”姜为昆敏锐捕捉到她神情变化:“太辣?” “不好喝。”夏若竹诚实摇头。 “女子不善饮酒,大都觉得不好喝。” 吴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是我吹,说起来,我从小千杯不醉。” 夏若竹没说话,手一扬,一壶灵酒出现在桌面上。 “我还是喝这个。” 吴刚和姜为昆不以为意,女子嗜甜,爱喝的酒,也多为果酒。 喝着不带劲。 夏若竹把酒塞打开,阳光穿过低矮的院墙,洒在古朴的橡木酒壶上,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 那是陈年佳酿独有的芬芳,不像新酒那般热烈,而是一种深沉复杂的香气,有葡萄的甘甜、橡木的醇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香草和焦糖的香气,透过时空的壁垒,交织在一起,每呼吸一口,都能感受香气在鼻尖跳跃。 “咕~” 吴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夏若竹自斟一杯,抬眼问他:“来点吗?” “不……来点。” 手中杯已经忍不住伸过来。 即便是果酒,就冲它这香味,喝点也不是不行。 姜为昆巴巴地望着:“我也要。” 甫一倒好,吴刚迫不及待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在院中响起。 “好……好辣!” 夏若竹忍不住笑:“这是烈酒,哪有你这般牛饮的?” 强烈的味觉冲击过后,吴刚回味半晌,吐出两个字:“好酒!” 姜为昆没说话,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表情极为享受。 味道只是其次,酒中包含的灵力的浓郁程度,世所罕见。 吴刚又倒了一杯,这才叹息着和夏若竹说话:“师妹,你这些好东西,都从哪弄来的?” “这酒么?”夏若竹撑着头晃了晃杯子:“自己酿的。” 准确来讲,是她告诉阿月方法,阿月酿的。 酿造工艺并无特别,关键是材料。用了空间的灵果,灵米,灵水,才显得非同寻常。 吴刚喝了两杯,便有些昏昏沉沉,看夏若竹一杯一杯往嘴里倒,眼神却愈来愈清明。突然抱住姜为昆,嚎啕大哭:“姜兄,这日子还能过吗?!” 姜为昆也有些迷糊,被哭得一个激灵:“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修为和能力比不上师妹也就罢了,连喝酒都比不上!” 姜为昆哭得稀里哗啦:“我跟你讲,我从小千杯不醉!” “是是是!” “千杯不醉!” 夏若竹扶额。 她边喝边用灵气散了酒气,当然不会醉,这两人明显在硬扛,这比得着?? 没多大会,对面两人都趴到桌上,夏若竹摇摇头,准备进屋。 院门口却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敲门? 夏若竹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词这些日子,离她有些远。 “谁?” 门外的方言大喜,忍不住瞟了一旁脸上浮出笑意的无极公子一眼。 天啦,夏道友终于出关了。 “夏道友,是我,方言。” 两人进院,夏若竹一眼就和白衣黑发的无极对上,略显孱弱,却身姿挺拔如松。神色略显疏离,是一个很清冷的少年。 视线落到趴着的两人身上,方言忍不住诧异:“他们这是怎么了?” 夏若竹轻咳一声:“醉了。你们找他们?泼盆水吧。” 方言:“……” 这就是姜兄口中的“善解人意”? 方言忍不住上下打量夏若竹几眼,随后如同见了鬼:“夏道友!” 一惊一乍闹得她头晕,夏若竹叹气:“我不聋。方师兄,别老大惊小怪,像没见过世面一般。” 方言噎了噎,心里却如猫抓一般:“夏道友,你又升级了么?!” 上次在演武堂,她炼气十一层,如今,他竟然看不透了! “嗯。”夏若竹瞟他一眼:“这么久不见,方师兄倒还是老样子。” 方言在心中不停呐喊,握草握草! 他好心累,一点也不想和夏道友讲话,句句飞小刀子! 方言满脸郁闷。 无极公子却走上前,朝夏若竹拱手:“夏道友,自我介绍下,我叫陈玄墨。” 夏若竹从善如流:“陈道友。” 心中有些纳闷,她知道他的雅号,却无缘无故介绍原名做什么? 陈玄墨突然深深鞠了一躬:“夏道友大恩大德,玄墨没齿难忘。” “陈道友,你这是何意?” “墨玉公子手里那条蛇,名白灵。”陈玄墨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解释:“他在一次外出历练,误打误撞救下,白灵便一直跟着他。” 夏若竹挑眉,她早就觉得这白蛇一定有古怪:“白灵是什么品种?” “玄冰噬魂。” “???”夏若竹瞳孔猛然一缩,失声叫道:“怎么可能?” 方言苦笑,他很理解夏若竹的心情,刘执事告诉他这一消息时,他自己也好半天缓不过神。 之后便是深深的后怕。 玄冰噬魂,修真界一大奇蛇品种,具有释放冰冷和吞噬魂魄的能力。 被咬中的修士初时无知无觉,却会神情恍惚,如同中了幻境。 之后身体慢慢硬化,魂魄被吞噬过程中,返老还童,状若稚儿,在无知无觉中死去。 难怪他总觉使不上力,腿部一点点僵化,他以为只是修炼太累! 躺在床上休憩。一夜过后,竟动弹不得!连呼救都做不到! 若不是刘执事破门而入…… 陈玄墨深深看了夏若竹一眼,再次一揖到底:“玄墨不才,但夏道友救命之恩,必涌泉相报。今后若有差遣,在所不辞。” 她当日竟然直接捏住了玄冰噬魂! 夏若竹震撼一阵后,心有余悸地摇头:“我并非特意救你。” 修真界凶险,她人微言轻,遵循的原则一向是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墨玉公子演武堂作弊,若非找到她头上来,她不会管。 陈玄墨:“不管夏道友初衷如何,救了就是救了,我都会承你这份情,日后找机会报答。” 夏若竹努嘴:“既然如此,今日便报了吧!” 第84章 无法参赛 方言忍不住看她一眼:“你可真是不客气啊!?” 夏若竹:“你嫉妒?” 方言:“……” 得,他就不该说话。 陈玄墨轻咳:“夏道友所为何事?” “你是剑修。”夏若竹手指摊开,一排飞剑悬在她面前:“我近日练习飞剑,总有些滞涩感,不知是何缘故,你能不能指导下我?” 陈玄墨松一口气,他还有些打鼓,怕夏道友提一些他做不到的要求:“自然可以,不如你先使给我看看。” 夏若竹点头,也不多话,心念一动,15柄飞剑一跃而起,朝着院墙边的竹林飞去,一柄洞穿一片竹叶。 方言瞪大眼睛,一次控制15柄飞剑!!!还这么娴熟? 他心中感慨不停,视线中的飞剑突然拔高,转了个方向,冲他疾驰而来。 “握草握草!”方言忍不住哇哇大叫:“夏道友,你做什么?我又找你惹你了?” 他快速掐诀,一道石墙挡到面前。 飞剑止住势头,悬在半空嗡嗡作响。 方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却见飞剑突然拐了个弯,绕到石墙后,以比方才更迅猛的速度扑面而来。 “好好好,你非要这么玩是不是?” 方言快要吐血,一言不发拿人当靶子,这夏道友不止嘴巴欠,行事也欠。 他好胜心突然被勾起,身型几个变幻,就跃出了包围圈,一把铁锁出现在面前,舞得密不透风。 飞剑铛铛铛被击飞,发出金玉之声。 击飞的飞剑却没落地,飞出一半,再次拔高,四面八方散开,剑尖旋转,朝着下方的方言发动下一轮攻击。 方言冷哼,就算你你炼气十二层,想要区区飞剑法器,破开我的御锁帘,也没那么容易。 灵力从指尖注入御锁帘,御锁帘快速旋转,如波浪层层叠叠,方言置于波浪中央,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意。 飞剑集中到一个点,同时击中御锁帘,噼里啪啦,一阵火花声过后,方言惊骇的发现,几枚飞剑竟然破开他的防御,直扑面门。 这夏道友,她!来!真!的! 金光罩在方言周围升起,却只阻挡一瞬,便咻地破灭,飞剑势头不减。 方言迅速后退躲闪,他退他躲,飞剑速度却丝毫不弱于他,始终在他面门寸余处。 嗯?方言总算反应过来,夏若竹在耍他,也不躲了,直接定在原地,冲飞剑大叫:“来呀!” “咻!” 近了,近了,更近了,方言的瞳孔越瞪越大,眼中只余如钻头般泛着冰冷银光的箭剑尖! “咻!咻!”飞剑即将贴上方言面门的瞬间,突然又转方向,夏若竹一招手,将它们收回去。 “呼~” 方言抱住胳膊,狠狠揉了一通,正欲说话,迎面有一物朝他飞过来。 还来??有完没完! 方言恨恨伸手,正欲一把击飞。 淡淡的女声响起:“接住,补偿你的。” 嗯?方言已到指尖的灵力缩回去。 一把将飞到眼前的瓶状物抓到手里,定睛一看,补气丹! 这一瓶,至少30粒。 “夏道友!送我的?”方言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瓶至少值50枚灵石了。 “嗯。” 夏若竹也不看他,转头问陈玄墨:“你能看出我方才用飞剑,有何问题么?” 陈玄墨一直没有说话。 但坦白讲,他有些吃惊。 夏若竹神识强悍,他已听人说了,但强悍到能同时控制15柄飞剑,且收放自如,着实远超他的认知。 “你飞剑使得很好。” 夏若竹微微有些失望,她方才演示许久,不是想听夸奖。 陈玄墨突然上前,一把飞剑悬于面前:“我也让你看看。” 飞剑在空中旋转呼啸,方向几经变幻,掉头再次直扑抱着丹药瓶窃喜的方言。 虽然只有一柄,但夏若竹看得暗自心惊,飞剑完全复制了她方才飞剑运行的轨迹。 不是一柄的轨迹,而是15柄! 冲向方言的气息竟然比她方才15柄更浓厚暴虐! 方言忍不住扑通坐到地上。 没有一丝反抗的心思。 收回飞剑,陈玄墨看向夏若竹:“夏道友可看清了?” “看清了。”夏若竹苦笑:“我不及你多矣。”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亏她还常常为能同时控制比常人更多的飞剑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真正的高手,一剑抵万剑。 “夏道友不用妄自菲薄。” 陈玄墨道:“你控制得很好。” 夏若竹:“你不用安慰我。” “不是安慰。”陈玄墨却道:“你确实控制得好,但问题恰好在于控制得好。” 什么意思?夏若竹皱眉。 “飞剑要用得好,不在于控制。”陈玄墨背着手,目光灼灼:“你要把它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外器。你用灵力,用神识,是否会有滞涩感?” 夏若竹有些不解:“当成身体的一部分?” “对。心、神、剑合一,方能随心所欲。” 夏若竹听懂了,却又有些没听懂,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中。 “喂,夏道友?”方言凑过来,朝她挥手。 陈玄墨忙拉住:“别打扰她。” 两人走到院门处,一左一右坐定打坐修炼起来。 夏若竹好久才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醒转,睁眼看到坐在院门口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听了陈道友的话,我心有所吾,准备闭关几天……你们看?” 赶他们走?亏得他们方才还替她守院门!方言又要炸毛。 陈玄墨抬了抬手,面色含笑:“叨扰多时,我们确实该走了。” 对方这么善解人意,夏若竹越发内疚,感觉自己用完人就甩,有点渣。 两瓶补气丹悬在面前,一人一瓶。 夏若竹真心实意地道:“下次有机会,必然请你们一同对饮。” 陈玄墨也不推辞,收起丹药瓶,嘴角含笑,将令牌递到夏若竹面前:“下次还能来找夏道友么?” 夏若竹也笑,伸出神识到令牌内点点,66号院亮起。 “欢迎至极。” 夏若竹已经回房,陈玄墨和方言却站在院门口,还没走。 方言被迫又来一趟,原本满腹怨言,却意外收获两瓶补气丹,抖了抖腿:“夏道友也不算一无是处。” 陈玄墨笑笑,不接话。 方言转转眼珠:“欸,她怎么会这么好心,该不会给我假丹药吧!” 想到这,他忙不迭从瓶子里掏出一粒,看到那翠绿的颜色,哀嚎一声:“我就说!” 他又不是没用过补气丹。 且不说别的,宗门每季也发一次,从没见过颜色这么绿! 陈玄墨皱眉,从他手中接过丹药,看了半晌,突然扔进嘴里。 “欸欸欸!”方言急道:“假丹药不能乱吃啊!你身体还没好全呢!” “真的。” 蓬勃灵力下肚,四肢百骸如沐春风,这段时日一直有些沉重的腿也轻快许多。 “真的?”方言困惑,又拿出一粒,扔进嘴里,不出片刻,眼前大亮:“我怎么觉得,夏道友给的这补气丹比宗门发的品质要好些呢!” “嗯。” “不行不行,你方才吃了我一粒,还我!” 方言劈手拿过陈玄墨手中的丹药瓶。 两人这段时日,经常在一处,熟稔许多,陈玄墨只看着他动作,也不阻拦。 方言捻起一粒,放在眼前:“奇怪,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和我方才的又有不同。” 还没反应过来,丹药和瓶子已经被陈玄墨夺回手里。 “你两瓶,我一瓶,跟我抢一粒,不合适吧。” 也对,自己比他多一瓶呢。 方言心满意足:“陈兄,咱们走吧。” 陈玄墨回头,看着紧闭的66号院门,眼神微闪,夏道友给他的,竟然是中品补气丹! 自己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 这人情属实不算还清了。 他回头:“走吧。” 原本他今日过来,是想提醒夏道友,一定要多多注意凌黄,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罢了,还是他先去会会。 陈玄墨只说了几句话,夏若竹却茅塞顿开。 她当飞剑是器,是外物,用神识控制,却从没想过,其实可以心、神、剑合一。 “咻!咻!咻”一阵阵破空声接二连三在空间中响起,夏若竹身形快速舞动,远远望去,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剑。 不知舞了多久,夏若竹才在一片忘我的境地中回过神来。 虽然还做不到陈玄墨所说的心、神、剑合一,但之前那种若有似无的滞涩感已经减轻许多了。 夏若没有再继续练下去,时间又过去半月,离外门大比没几天了。 她得去领取外门大比号码牌。 · 演武堂内,陈玄墨眼神冰冷,一把飞剑抵在对面修士的脖子上,仿佛稍一动作,便能将对方洞穿。 “陈玄墨,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发什么疯?!”男人眼里闪着不甘的光芒,明明这陈玄墨,名次一直在他之下,今日却突然提出要挑战他! 真正对战,他才发现,对方往日竟然藏了拙! 该死。 “黄泽,你弟弟黄冲……” 男人瞳孔猛然圆睁,震惊大叫:“你怎么知道?” “呵呵。”陈玄墨轻笑:“他是个没脑子的,私藏玄冰噬魂偷袭其他人,是你出的主意吧!” “你别胡说!”黄泽挣了半天,却挣不脱,喘着粗气:“他和我没半点关系!” “你们有没有关系,我管不着。”陈玄墨剑身又推进几分,一抹鲜红从黄泽脖颈蜿蜒下来,他不由挣扎得更厉害:“你放开我!” “别动。再动可真就脑袋不保了。” 陈玄墨眼里雾气氤氲,一眼望不到底:“你们算计我的事,我不与你们计较。但你们若是找夏若竹夏道友的麻烦……我话放在这里,她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夏若竹?”黄泽总算明白陈玄墨今日找他不留余力为哪般:“你为她出头?” 这女修,竟敢坏冲子好事,他暗戳戳进行了诸多安排,原以为无人识破。 谁知不仅他和冲子的身份早就被人摸清,对方还知了他近日的一系列动作! “演武堂的规矩,你只要不主动跳下台认输,我把你打死了也没关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他被他挟持着,一动不能动,怎么跳下台! 黄泽欲哭无泪:“我知道了!” · 66号院,夏若竹刚出房门,就看到院中的姜为昆和吴刚,神色一脸凝重。 不由纳闷:“怎么了?我去执事堂领外门大比号码牌,你们去不去?” “师妹!”吴刚猛然伸手,锤了一把石桌,石桌只是普通岩石制作,哪经得住他这么捶,应声裂一条缝。 吴刚讪讪收回手:“师妹,我和姜师兄去过执事堂了,原本想把你的号码牌一同领回来,丘执事说,你没有参加这届外门大比的资格。” 夏若竹诧异抬头:“资格?参加外门大比需要什么资格?” “从来没听说要什么资格。” 吴刚苦恼地道:“我们也觉得奇怪,便向他打听,他却只轰我们走!” 夏若竹凝眉:“我去看看。” “我们和你一起。” 执事堂旁边,新开辟了一间小院,专门发放参加此届外门大比修士的号码牌。 外门大比报名很简单,几个月前,外门大比的报名信息便在令牌中点亮,修士只需在令牌中点击报名即可。 夏若竹报名时很顺利,也无任何提示告知她报名不成功,如今却突然听说,拿不到号码牌,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错过此次外门大比,就得再等四年,她怎么等得了! 屋里没有其他人,丘执事坐在执事台后面,翘着二郎腿听小曲。 见到人来,也不抬头,拉长声调:“何事?” “弟子夏若竹,前来领外门大比号码牌。”夏若竹将身份令牌递上前:“这是我的身份信息。” “66号院,夏若竹?你就是夏若竹?”丘执事抬头,上下打量夏若竹几眼,面色有些奇异:“这届外门大比,你参加不了,等下届吧。” “为何?”夏若竹看着丘执事泛着油光的脸:“我外门大比的规矩,我详细看过,没有哪条说明我参加不了。” 丘执事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说参加不了就参加不了,哪有什么为何!走走走!” 夏若竹抿抿唇,上前一步,掏出二十枚灵石,放在柜台上:“丘执事,旁人都能参加大比,我为何不能?总有个说法。您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丘执事眼睛落到灵石上,还挺上道。 可惜,这么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走走走!老子说不行就不行,别在这胡搅蛮缠!” 夏若竹后退两步,手指在身后微勾,吴刚悄无声息退出去。 第85章 小鬼难缠 “丘执事,外门大比对晚辈非比寻常。”夏若竹还想再争取下:“错过这届,一等便是四年,晚辈等不起啊!” “你等不起关我何事?” 丘执事抖腿:“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一股威压以丘执事为中心,在不大的小屋蔓延开来。 丘执事是筑基中期,威压不重,却不是两个炼气期能抵御的。 夏若竹面色煞白,姜为昆则直接喷出一口血。 夏若竹咬牙拱手:“如此,便打扰丘执事了,弟子告退!” 扶着姜为昆出门,夏若竹施了个隔音罩,担忧地问:“姜师兄,你还好吧?” “我无事。”姜为昆摆手:“这事你怎么看?” “有猫腻。”夏若竹斩钉截铁。 “嗯。”姜为昆也看出来了。 参加不了,总有原因,丘执事却讳莫如深,这有何说不得? 连夏若竹拿出20枚灵石,都不为所动。 20块,不少了! 这个丘执事,是个贪财的,他之前就见过许多次他借着管事的机会勒索灵石的事,那是一枚也不放过。 “吴师兄应该快回来了。” 夏若竹见姜为昆无大碍,也便放宽心:“师兄你便在这里等着吧。” “我跟你一起!” “不用。”夏若竹忙道:“我们打不过他,只能受着,一个人受伤总好过两人受伤!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夏若竹安抚好姜为昆,深吸一口气,转头又朝方出来的屋子走去。 心念微动,灵力注入金羽衣,周身浮起一层微光,又很快暗下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丘执事看到夏若竹回来,白白胖胖的脸皱成一个包子。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丘执事,您说我没资格,我认了……”夏若竹满副忧色:“我总得知道是哪里不对,需要改正,不然到了下次外门大比,岂不又报不了名?” “没有原因,报不了就是报不了。”丘执事没想到一个炼气弟子这么难缠,死轴死轴。 “那弟子便不服气!”夏若竹提高嗓门。 “你大喊大叫什么?” 丘执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事我说了算,不服气你也只能受着!再多说一句,我把你轰出去!” “丘执事,外门大比的规则,明明白白,只要是炼器峰的外门弟子,均可报名参加,这是炼器峰的规矩,不是您丘执事一人定的规矩!别人都能拿到参赛令牌,我报名了,却拿不到令牌,还没有任何说法,难道问都不能问一句……” 话还未说完,丘执事猛一挥手,夏若竹整个身子弓成一道虾米,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倒飞出去。 飞到一半,撞到一人怀里。 夏若竹闷哼一声。 “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夏若竹仔细感应一番,她方才甫一受到攻击,便假装不敌,倒退出来,方才又有人出手,卸了丘执事的攻击。 完好无损。 “多谢执事师叔!” 接住夏若竹的是一名陌生中年男修,也穿执事服,慎戒堂执事弟子蔺白。 慎戒堂管理炼器峰不遵法令大小事宜,方才吴刚跑去慎戒堂举报,他的师妹被执事堂的执事无故殴打。 遂派了蔺白过来。 但蔺白只是筑基初期,吴刚担心自己没办好夏若竹交代的事,缩在她身边解释:“在事情不明朗之前,慎戒堂不愿派出更高阶的修士……” “无妨。”夏若竹所求很简单,只要有人来,丘执事投鼠忌器便可。 方才两人的对话,没有遮掩,蔺白听得清楚明白,不由皱眉朝丘执事望过去:“丘师兄,我在炼器峰这么多年,从没听说参加外门大比有什么规矩,全凭自愿,师兄是不是记错了?” 丘执事方才也感应到了一股筑基修士的气息,但修为比他低,便不以为意。 谁知来得竟然是慎戒堂的人。 那倒有些不好办。 慎戒堂平日行事,全凭规矩,遇上有人不按规矩办事,总要管一管的。 今日若不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终归有些麻烦。 “蔺师弟,你有所不知。”丘执事突然站起身,哈哈大笑:“不是我不给这弟子令牌,她都不报名,哪能参加外门大比呢?” 所有目光一齐望向夏若竹,夏若竹皱眉:“我报名了啊!” 这么重要的事,她便是闭死关,也不可能忘。 “但报名牌上没有你。”丘执事嘴角噙笑:“你大概记错了。” 蔺白:“师兄确定报名牌上没有她?” “没有。”丘执事斩钉截铁:“令牌此刻不在我身上。若师弟不信,晚点师兄送到慎戒堂,给你们一观。” 回66号院的路上,夏若竹一言不发。 吴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师妹,你确定自己真的报名了?” 姜为昆拉住他:“师妹说报了,自然是报了,咱们修士的记忆又不比普通人。” 但报名牌上却没有夏若竹……这事便有些奇怪了! 说话间,几人已到66号院门口,一眼就见到院门外站着的两人。 其中一人白衣胜雪,神色疏离冷清。 “陈道友,方道友,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夏若竹勉强和陈玄墨,方言打了个招呼。 她此时无甚应酬心思,只想把自己关进空间,好好想清楚接下来怎么办。 “你们这是?”陈玄墨俊秀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夏道友外门大比报名被小人作祟的事,你们知道了?” 小人作祟?什么意思? 夏若竹豁然抬头:“陈道友,你知道什么?” 陈玄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墨玉公子真名凌冲,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凌黄,也在外门。” 吴刚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忍不住插话:“凌黄?外门大比排行榜第八位的凌黄?” “正是。” “两人表面不睦,鲜有人知晓他们这一层血缘关系。” “实际上,凌黄对他这个弟弟很看重。夏道友在演武堂当面揭穿凌冲作弊之事,导致凌冲失了参加外门大比的资格。凌黄便以牙还牙。” 夏若竹懂了:“丘执事被他收买了?” “没错。” 陈玄墨语气满是内疚:“其实我上次来,便是私下听到些风声,想来提醒你,提防凌黄,谁知给忘了!” 也并非真的忘。 只是他自恃过高,以为自己能搞定。 凌黄前一日答应了他,后一日便给他传话,说大比的事,他也没办法,已经安排出去,丘执事吃了好处,不愿意吐出来! 他再跑去寻凌黄,这人竟然躲起来,找不着了! 陈玄墨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痛恨自己动作太慢,没早点说出来,也没有早点出手,才走到如今这副局面。 “怨不着你。” 夏若竹长吁一口气,语气故作轻松:“外门大比也没几天了,还连累大家为我的事跑东跑西。这事大家别管了,都回去调整好状态,迎接比试吧!” “实在不行,我下次再参加。”她俏皮地笑笑:“就算再等四年,我也比你们年轻不是?” 方言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夏道友,你可真的是,都这种时候,还不忘寒碜下人。” “我可没寒碜他们,他们和我年岁相差不大。” 夏若竹耸肩:“你是这里最老的!” 方言瞬间黑脸。 还有心情拿他开刀,看来没被打击到。 众人都散去。 夏若竹进入空间,闭目打坐,脑中却高速旋转,思考对策。 外门大比是炼器峰,乃至整个千衍宫,四年一度的盛事。要让盛事顺利进行,有成百上千执事弟子,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把好每一关。 丘执事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环。 但偏偏这么个不起眼一环,把她进内门的路给挡了。 夏若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憋屈无力感。 有道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无论凡界还是仙道,都有这些贪得无厌的小鬼,让许多人有理无处说,有冤无处伸。 蠹虫!!!渣滓!!!败类!!!毒瘤!!! 夏若竹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眼神恶狠狠。 每逢气愤难平,她会凶神恶煞骂一通,情绪被宣泄后,心中的郁结也散去许多。 阎王,小鬼。 夏道友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两个词。 小鬼她搞不定,自有能搞定他的人。 她也有认识的阎王,不是吗? 夏若竹手掌摊开,龙渊笔浮在手心。 如今问题就在,她能拿什么,请动阎王出马了。 旁边的池塘里,三尾鼓鼓鱼,已经不眠不休修炼许久,却迟迟突破不了一级中阶关卡,正郁闷翻着肚皮,躺在湖面放空。 见夏若竹视线投过来,不由谄媚地笑:“主人,你有烦心事?” “嗯。” 鼓鼓鱼一个鲤鱼打挺,鱼尾拍拍肚皮:“您有何烦心事,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你还真能帮上忙。”夏若竹倏地笑了。 鼓鼓鱼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实在不行,就把你送还给他吧。” 反正只是个吃吃喝喝睡睡,整日吹嘘自己厉害,却连一级中阶都都突破不了的废物! 鼓鼓鱼被她这话弄得心惊肉跳,一骨碌翻下池底。 夏若竹想清楚了,拍拍手站起身,出了空间。 不多大会,便来到九霄坊市,灵泉商行门口。 大概大比将近,修士俱在洞府做最后冲刺准备,灵泉商行并没有多少人。 夏若竹径自上楼,果然遇到上次替她介绍龙渊笔的女修。 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你们这里收丹药吗?” 夏若竹美貌,即便在修真界,也让人过目不忘,女修一眼便认出她:“是你啊!收是收的,不过要看品相。” 夏若竹手掌摊开,纤细白嫩的手心,一粒碧绿的补气丹躺在其中。 “我想卖补气丹,你们看看?” “补气丹?”女修微讶,神识感应,确实是补气丹的气息,看着却不像。 女修拿不定主意:“这丹药我需拿去检测一番,您看?” “可以。” 女修拿着丹药,匆匆往后院去了,不多时,便回转:“您这丹药,是只有这一粒,还是还有?若都是这般品相,我们收了!” “还有很多。” 女修松口气:“这丹药,两枚下品灵石一粒,您看这价?” 平日买补气丹,一粒也只需两枚下品灵石。 夏若竹手中量大,又懒得自己卖,这才想直接找商行出手,本以为也就一枚灵石一粒,谁知对方竟然给出这等高价! “可以。” 夏若竹今日并非为此事而来,开口应过后,便不再废话,手一挥,几盆炼气丹出现在柜台上。 女修忍不住连连眨眼。 没错,她没看错,是盆。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丹药怎么能用盆装呢? 用特制的丹药瓶才能保证灵气不被流失。 女修一脸肉痛,拿起一粒丹药,正欲开口,神识却感应到,这枚丹药蕴含的灵力和方才那粒,别无二致。 怎么会呢? 除非…… “这丹药不会是道友自己炼制的吧?” 夏若竹也没藏着掖着,日后与灵泉商行,打交道的时日还多:“正是。” 不得了。 女修心中忍不住惊叹,年纪轻轻便能炼出如此品相的丹药,日后此人不可限量。 面色态度不由更恭顺几分:“总共1500粒,共3000灵石。” 夏若竹点头,收起递上来的储物袋,也不清点,开口说明自己来意:“我前次在灵泉商行,见到一支龙渊笔,你还有印象吗?” 女修点头:“那笔之后林道友取走了。我记得你和他一起走的。怎么,他没卖给你?”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夏若竹问出这话,心中有些忐忑。 在炼器峰也可以联系林师叔,但那需要层层上报。 一旦哪个节点,被卡住…… 离外门大比只剩几天时间,她等不起。 林师叔既然常来灵泉商行出售法器,说不定给他们留了传音符。 果然,女修迟疑开口:“联系倒可以联系,只是我们商行规矩……” “若能帮这个忙,日后我在店内售卖丹药,可以打九折。” 夏若竹忙道。 “不是折扣的事,实在是规矩如此。”女修有些为难,夏若竹说不定是天才炼丹师,不好得罪,但那位炼器峰的真传弟子,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女修咬牙:“您等一等,我去请掌柜过来。” 第86章 谎报消息 灵泉商行的掌柜,是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修,修为夏若竹看不透。 但她之前见过。 她在龙泉商行听女修介绍龙渊笔时,和林子禹师叔一同下楼的便是这位史掌柜。 夏若竹拱手行礼,还未开口,史掌柜便和煦开口:“夏道友,事情经过我已了解,我记得你和林道友不是认识的吗?怎么没有他的传音符?” 宗门内,无论去哪,都有身份令牌直接传送。 夏若竹之前想着,她也无人特别需要联系,便从未单独置办过传音符。 “每次遇到他,都很匆忙。”夏若竹扯了个谎子:“史掌柜,龙渊笔我买不起,林师叔直接送我了。” 她手掌一翻,一支寸长的笔型法器置于掌心,待两人看清后,又收回去。 “我与他确实相熟,若非有急事,也不会特意找你们帮忙。” 史掌柜伸手在柜台上敲了敲,沉吟半晌,还是摇头:“夏道友,不是我们不愿帮你,实在是灵泉商行能一路平稳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行事有章法,讲规矩……若日后有人到商行来寻夏道友你的联系方法,我们也不会给的,你能理解吗?” 夏若竹默了默。 “不过,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史掌柜突然转了话头。 夏若竹忙问:“什么办法?” “林道友正四处寻找一种炼器材料,留下话来,若有人有这材料或与之相关的消息,可以直接联系他。” “你的意思,我谎称有这材料相关的消息?” 史掌柜呵呵两声:“夏道友,我只是给你指一条路,还望你见到林道友,别提这话是我们说的!” 夏若竹很快弄明白史掌柜弯弯绕绕的心思。 有材料的消息,他们只管报上去。 至于夏若竹是不是真的有,撒的谎该如何圆,便只能夏若竹和林子禹自己分辩,与他们无关。 如此一来,他两边都不得罪,夏若竹还会承他一个情。果然是圆滑商人,精明得很。 夏若竹拱手:“这是自然。不知林师叔在寻什么材料?” “五相菇,不知夏道友是否听说过?” 咦?这名字有些耳熟。 夏若竹思索片刻,眼睛突然一亮,简直天助她也。 她空间里,不是有一株假的嘛! 还是她之前在汴京城外的林子里意外获得的。 通体发白,蘑菇状,蘑菇的顶部,开5朵颜色各异的花,分别代表的是五行灵力。 它是良好的炼丹材料,可以中和不同属性的灵植,提高炼丹成功率。 也是绝佳的炼器材料,自带致幻效果。 夏若竹突然想起上次在执事堂,林子禹好像就在发布任务寻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这五相菇。 听说五相菇在修真界基本绝迹了…… 五相菇的消息,果然对林子禹很重要。 传音符发出没多久,林子禹便匆匆赶来,玄衣墨发,大概赶路着急,额前发丝凌乱,配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更添桀骜和不经意的美感。 他目光落到夏若竹身上,有些意外,却没有进一步招呼的意思,只给一旁的史掌柜传音:“有消息了?” “呵呵,说来巧了。”史掌柜拉了夏若竹,笑着介绍:“方才夏道友来店里售卖丹药,无意间聊起,竟提到有五相菇的消息,便急着把你叫来了!” 林子禹挑挑眉,第一感觉是狐疑。 他对夏若竹并无恶感。 但一个外门女修,终日不出宗门,哪来的消息? 若她真有,他在执事堂内也发布了任务,怎没见她去领? 夏若竹硬着头皮上前,拱拱手:“林师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两人如上次一般,出了九霄坊市,一路奔出几十里,林子禹才停下来,施了个隔音罩,将两人笼在里面。 夏若竹看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心有余悸。 这温润俊美的林师叔,上次便是在这里,威胁她,要搜她的魂! 夏若竹脸色不停变幻,林子禹困惑皱眉:“把你的消息说来听听?” “我曾经见过一种灵植,和五相菇极为相似,还挖了一株,不过年份尚短。” 夏若竹顶着林子禹灼灼的目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 种在空间的假五相菇,已经带有灵气,这段时日发出不少小菇,有几株还开了花。 无一例外,蘑菇底部,并没有暗红色条纹。 夏若竹先给林子禹做心理建设:“我觉得像,但不一定是,师兄要不要看看?” 林子禹伸手接过玉盒,仔细打量半晌,夏若竹紧紧盯着他的面色,不放过一丝表情。 “可以卖给我吗?”林子禹突然问。 “啊?”夏若竹诧异:“当……当……当然可以!” 难不成林师叔不知道五相菇蘑菇底下有暗纹?! 关于五相菇的消息,夏若竹是在空间中一本古旧的高阶灵植大全上看到的。 玉简昏黄不堪,许多文字灵力黯淡,看起来像孤本。 “林师叔,您用五相菇,准备炼制什么法器?”。 林子禹眼神依然反复在玉盒上逡巡,随口答:“本命法宝。” 修士法器可以有许多,本命法宝却只能有一个。到元婴期,才可炼制。 本命法宝能随着修士实力增长成长进阶,是修士最关键的伙伴和法器。 自己给他假五相菇,导致本命炼制失败,或效果不达预期,这后果恐承受不起! 她还欠他五万灵石呢!夏若竹心中,罕见升起一股负罪感。 夏若竹脚下有一粒石子,踢来踢去,心中有些纠结。 “夏道友!”林子禹突然唤她。 “啊?” “你为何踢我的脚?” 呃!夏若竹满头黑线,缩缩脖子,决定还是提醒:“我看书上说,五相菇蘑菇底部有暗红色条纹。” “嗯。” eng?夏若竹指了指玉盒:“这个好像没有。” “嗯。” 老eng是什么意思? 夏若竹有些无语,算了,反正她已经提醒到位,日后出问题,与她无关。 “你要多少?” 夏若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林师叔,你若需要便拿去吧,我没什么用。” “二十万可以吗?” 二十万?!夏若竹咽了咽口水:“它没有暗纹!” 她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这是假的,假的啊亲!这林师叔,是什么冤大头不成! “无妨,只是年限还短。” 这下轮到夏若竹皱眉:“?它真是五相菇?” 夏若竹好半天才消化这个消息,随后心中乐开了花。五相菇在修真界可是罕见绝品!绝品!她空间却有一大丛! 但她觉得有些不真实,修真界罕见灵植,怎会长在凡城里? 夏若竹激动的心冷却下来:“林师叔,你真没看错?” “我也没见过。”林子禹皱眉,被夏若竹反复强调的也有些自我怀疑了:“我师傅见过,回去我让他帮着掌掌眼。” 夏若竹吁一口气:“好。” “我手上带的东西不多。”林子禹丢过来一个储物袋:“先给你这些。” “真不用,我还欠您五万灵石呢。” “拿着吧,就当扯平了。” 夏若竹不想扯平,她还有事求他。 夏若竹不伸手接,林子禹不由分说,直接塞进她手里:“你会炼丹?” “嗯,学了一些。” “马上外门大比了,这些事可以往后放放,好好准备大比的事。” 这是神仙师叔吧!她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引出话题,他竟然把话抛出来了! 夏若竹连忙接住:“这届外门大比,我参加不了!” “这是为何?”林子禹皱眉,上下打量夏若竹几眼,这一看,便有些惊讶:“你升级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记得第一次见,才炼气七层! 半年升五层,天才都少有!偏偏她还是五灵根。 联想到夏若竹会炼丹,林子禹很快脑补一出夏若竹猛嗑丹药的画面:“丹药提升修为,会造成境界不稳,你好好沉淀几年,稳固提升也好。” 夏若竹:“……”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进内门再稳固,但我报名了外门大比,负责分发号码牌的丘执事却说,报名牌上没有我。” 林子禹原本漫不经心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眉尾挑了挑:“你报了名,报名牌上没你?” “对。” “你没记错?” 夏若竹苦笑:“师兄,报名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记错!” “这就奇怪了。”林子禹脸色严肃起来:“难不成报名牌炼制的有问题?” 夏若竹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师叔?” “你回去吧,这事我要查一查。” 林子禹说走边走,留下一句话,便如一阵风一般,不见踪影。 夏若竹一声“哎”卡在嗓子眼,她还没求他帮忙,这事算解决没? 她应该厚着脸皮让林师叔给她留个传音符的! 夏若竹遗憾得直跺脚,转念一想,从林师叔的反应来看,他对此事颇为在意,难不成那报名牌,是他炼制的? 也有可能。 夏若竹回到66号院,姜为昆和吴刚正在院中切磋,见她回来,停在手中动作,小心翼翼地叫:“师妹?” “我无事。”夏若竹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甩了甩胳膊:“你们好好练!到时候我去给你们加油!可别丢我们66号院的脸啊!” 吴刚挠了挠头,看向姜为昆,眼中满是战意:“再来!” 夏若竹进入空间,练了一阵飞剑,便停下来,有些心不在焉。 只剩三天了,也不知林师叔能不能查到什么。 如果查到了,还会不会给她重颁号码牌? 夏若竹脑中思绪转个不停,让她烦躁不堪。 飞剑在空间中横冲直撞,其中一支,将一只觅食的母鸡射了个对穿。 “阿月!”夏若竹大喊:“晚上烧鸡!” 阿月应声过来,将幸亡的母鸡取走。 方才还一同咯咯哒的同类,突然嘎了一只。 鸡群兔死狐悲,刺啦着翅膀扑腾喧嚣不停。 “烦!” 夏若竹突然一声暴喝:“阿月!把它们全宰了!” 空间内霎时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阿月才慢慢飘过来,语气怯怯:“主人?” 呼!夏若竹连连深呼吸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她突然惊觉,自己千衍宫后过于顺风顺水,偶一横生枝节,竟然心境不稳了! 她渴望筑基,只有进内门才有机会得筑基丹。 之所以对不能参比之事,耿耿于怀,无非自认为一定能在大比中脱颖而出。 但若无法脱颖而出呢? 她在演武堂未尽全力,又怎知其他修士尽了全力? 比试输了,她要当场疯魔么! 夏若竹身子微震,一滴冷汗从额间滴下。 修炼修炼,不止修身,还要修心,在空间加持下,她修为一直往上走,心境却没跟上,迟早酿成大祸。 好在如今醒悟,也不算太晚。 夏若竹手一招,龙渊笔浮在半空。 心念一动,一个【静】字在笔端流淌,因没有注入灵力,很快便消散。 夏若竹也不在意,手一挥,静字再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空间中,四处飘散着静字残影。 夏若竹反复写了一下午,阿月端着炖好的鸡过来,弱弱地问:“主人,要摆饭吗?” “摆。” 夏若竹收起龙渊笔,看着锅中白白嫩嫩的鸡肉,眼带怜悯。 这是她心境不稳下的牺牲品,亡魂。 也是功臣。 若非此物,彼女或久后方悟己过。 夏若竹突然弯腰,给功臣鞠了一躬。 随后盘腿坐下,执着夹肉,大快朵颐。 嗯,香。 死都死了,不吃完,多少有些对不起它的牺牲。 夏若竹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叫出空间的。 “师妹!师妹!” 吴刚在外头,举着一个号码牌,急得直跺脚。 “师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两人在门外喊了许久,房内竟然半分动静也无。 姜为昆冷静一些:“可能在潜心修炼,再敲!不然要错过大比了!” 巴掌裹挟着灵力,打到房门上,连空间中都有沉闷的响声。 夏若竹反应过来,看着还剩一大半的鸡肉,遗憾摇头,闪身出了空间。 “师兄,怎么了?” “号码牌,号码牌!”吴刚长舒一口气:“师妹,你外门大比的号码牌下来了!” “噢?”夏若竹接过号码牌,上下打量,嘴角忍不住翘起。 5-66-1。 多吉利的数字! “师妹,你不知道,丘执事被慎戒堂抓走了!” 吴刚给夏若竹分享他听来的消息:“收受贿赂,再将报名牌中修士名字抹掉,这事丘执事干不止一次两次,手法极其隐蔽。结果你猜如何?” 第87章 外门大比 夏若竹配合惊讶抬头:“如何?” “竟然被林师叔给发现了!” 吴刚搓搓手:“哈哈哈,真是报应不爽,叫他干那些腌臜事!” “林师叔可是炼器狂人,决不允许他炼制的报名牌出一点岔子,他也不知从哪听说,有人报了名,名字却没出现在号码牌上的事,就这么一查……” 吴刚咂咂嘴,突然狐疑问:“师妹,你前几日出门,不会是去找林师叔了吧?” “怎么可能!”夏若竹打个哈哈:“我又联系不上林师叔!” “也是。不管怎么说,这事顺利解决,太好了!” “嗯嗯!”夏若竹笑得嘴角弯弯,眼中如同洒满星辉,明媚异常。 吴刚瞧着呆了呆,突然开口:“师妹,你方才吃东西了?” “啊?” “你嘴上泛油光。”吴刚一脸你别骗我的表情,还吸了吸鼻子:“而且我闻到鸡肉的香味!” 夏若竹:“!!!” 姜为昆大笑:“你狗鼻子呢?” “真的!你难道没闻到?!”吴刚又嗅。 夏若竹扶额,有些不好意思:“修炼许久,肚子饿了。” “你真吃东西了?”吴刚一蹦三尺高,期盼地望着夏若竹:“师妹,你吃的那鸡,还有吗?” 有倒是有,但怎么解释她不出房门,也能吃上香喷喷的鸡肉? “我吃剩下的……” “没关系,师兄不介意!”吴刚拐拐姜为昆的胳膊:“是吧,是吧!” 姜为昆忙点头。 师妹只吃过一次膳食堂的东西,之后便再也不吃了。 他们一直猜测,她吃的是辟谷丹。 师妹愿意吃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夏若竹无奈,只好把剩下的半锅鸡汤,端出来。 还贴心准备了两碗灵米饭。 “我吃过了,你们别嫌……” 两人已经扑上去了,狼吞虎咽。问都没问一句,根本无需她解释。 姜为昆喝一口鸡汤,那滋味,鲜得他直掉眉。 果然,师妹愿意吃的,全是好东西! 被一锅鸡汤耽搁片刻,三人到达外门大比的广场,便有些晚。 四处熙熙攘攘。 外门大比是千衍宫盛事,青木峰,炼器峰,灵符峰,御兽峰,天剑峰外门弟子尽数参与。 整个大比广场全是颜色各异的外门弟子服饰。 青木峰,绿; 炼器峰,紫; 灵符峰,蓝; 御兽峰,红; 天剑锋,白。 或孤高,或俊秀,或神采飞扬,修士们三三两两站立,旁若无人肆意谈笑。 不知是不是夏若竹的错觉,她走了一段路,心头疑惑愈盛,忍不住问吴刚和姜为昆:“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那几人在议论我们?” 远远地便开始指指点点,一靠近窃窃失笑,却闭口不言,眼神意味深长。 夏若竹有心想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这样满是修士的场合,忌讳放出神识偷听。 吴刚耸耸肩,不以为意:“正常!咱是炼器峰的嘛!” “炼器峰的怎么了?” 姜为昆叹口气:“谁让咱们炼器峰连续好几届外门大比,排名最末呢!” “啊?咱炼器峰实力这么差?” 夏若竹还真不知道这事。她一直以为炼器峰法宝遍地走,有这外在助力加持,不说排第一,至少不该掉车尾。 吴刚语气幽幽:“第一自然是天剑峰,其次御兽宗,他们的高阶修士均有契约兽,相当于二打一,再次灵符峰,青木峰,最后炼器峰。” “其实青木峰,灵符峰原本和咱们炼器峰不相上下。但近几届的外门大比,他们会在比试前给参赛修士分发大量符篆和丹药,提升比赛过程中修士的战斗力。咱们炼器峰峰主老实,不屑搞这些手段……” 夏若竹这下懂了,恐怕和老实不老实无关,炼器峰即使有心想发,也发不起吧。 和丹药符篆相比,法器无论用料还是锻造成本,都相对高昂,大规模分发,根本不现实。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迎面走过来几个紫衣修士,吴刚惊喜地扬起手:“陈兄,方兄,好巧!” 陈玄墨嘴角含笑,初见时身上的孱弱感已经消失不见,可见玄冰噬魂带来的伤养得差不多了。 “不巧。” 吴刚愣住。 方言哈哈大笑:“我们特地在找你们!” 陈玄墨一行人有七八个,剩下几人夏若竹都不认识。 吴刚和姜为昆却连连吸气:“天啦,刘玉柱!那个是王止!……” “还有肖杨!” 陈玄墨上前两步,在夏若竹困惑不解的目光中介绍:“夏道友,他们几人,俱是之前和墨玉公子的比试中,中过玄冰噬魄攻击的修士,他们想认识下你,顺便表达感谢!” 原来如此。 那这些全是炼器峰演武堂排行榜前二十的修士了,难怪吴刚和姜为昆那么激动。 夏若竹含笑应酬几句,端笑端得费劲,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吴刚和姜为昆离开。 “唉,我们沾师妹的光了,以前我见到王止师兄,打招呼他从来不理的!今天竟然对我笑!” 姜为昆深有同感:“我也是。” “夏道友,等一等!”身后传来叫喊声。 三人转头,就见方言和陈玄墨抛开一群人,朝她们追过来。 追到跟前,方言忍不住抱怨:“你们跑得也太快了!” 夏若竹摸了摸鼻子:“我不善应酬,被那么多人围着,不自在。” 方言稀罕:“还有你夏道友觉得不自在的时候?” 在演武堂时,那么多修士围着她,你一句我一句的骂,她不也面不改色,心理强悍得很嘛,还时不时往外飞一句嘴刀子。 夏若竹清咳两声:“你们还有事吗?” 陈玄墨笑:“我俩想和你们一起,可以么?” 一行三人便成了一行五人。 殊不知,陈玄墨一走,方才和夏若竹言笑晏晏的几人在身后便议论开来。 “这夏道友才炼气十二层初期,陈玄墨把她吹得玄乎其实,该不会是看上了她那张脸吧!” 有人提醒:“虽修为一般,但听传神识强悍。” “以讹传讹罢了,再强能强过裴兄去?他可专门练过的!” 裴简义摇着羽扇,心中自得,口中却谦逊:“哪里哪里,强中自有强中手。” “听说陈玄墨隔三差五往66号院跑,这谄媚的架势搞得她揭穿一个黄冲,咱们就欠了她人情似的!” “呵呵,他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什么救命之恩?我早察觉到身上是中毒了,也服了解毒丸……” 说话的修士脸一僵,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这才察觉说漏嘴,忙打哈哈:“我不知道你们也中招了嘛。” 事情真相当然不是他说的这个原因。 演武堂排名前二十,一直在彼此别苗头。 墨玉公子出阴招,一下子放倒多人,此消彼长,只要自己无事,其他人战斗力折损,关他何事? 这也是墨玉公子接连挑战那许多人,却没人发现“真相”的根本原因。 他们在背后议论夏若竹几人,陈玄墨也在和夏若竹悄声叮嘱。 “方才那些人,都不是善茬,比试中遇到,规则允许的情况下,不用手下留情。王止修炼幻术,心智不坚的情况下极易中招,你要小心。刘玉柱炼体,尽量不要让他近身……” 夏若竹停下脚:“你们不是好友么?” “谈不上,只能说认识。”陈玄墨摇头:“再说比试场上,实力第一。” 夏若竹明白了:“放心。” 语气淡淡,没有丝毫的忐忑。陈玄墨忍不住侧头看她一眼。 一张尚显稚嫩的脸,白皙莹润,睫毛又密又长,尾端上翘,眼睑阖动间,如一把小扇子,将他心中扇起一丝涟漪。 陈玄墨已经是第二次参加外门大比,他记得第一次,激动紧张、兴奋、斗志昂扬,担忧害怕,各种复杂的情绪快把他掀翻了! 夏若竹抬头,正对上陈玄墨探究的表情,不由笑道:“怎么了?” “你不紧张?” “嗯,还好。” 原本是该紧张的,但她这两日,一直在空间中修心,目前只余一个念头,尽力便好。 “快走快走,要开始了!” 一道响亮的男声响起,声音浑厚古朴,穿越整个广场,几人脚步迅速加快,朝炼器峰弟子所在的角落奔去。 高高的看台上,几个长老和内门弟子坐于其上,时不时言语交谈几句。 武长老四下张望几眼,笑着看高长老:“师兄,今年外门大比,你们炼器峰准备厚积薄发,一雪前耻么?” 高长老没看他,只皱眉望向下方炼器峰聚集的方向,别峰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只有他们这方,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从高台看过去,对比强烈。 还有人一边从远处来,一边打打闹闹。 武长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注意到了:“贵峰弟子果然肆意潇洒得很。” 这人从上台开始,便一直阴阳怪气,高长老脑壳突突地疼,指使一旁的林子禹:“你下去盯着,晚到的人,每人罚1枚灵石。” 小惩大诫。 夏若竹几人到场地的时候,便听到炼器峰所在地盘吵吵闹闹。 一枚灵石虽然不多,但事前,可没有人告诉他们,有这规矩! 法不责众,林子禹被围在中间,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分辩,一个头两个大。他就说师父这做法不妥! 眼角余光瞥到夏若竹,眼前一亮。 “来,主动上交灵石,做个榜样!” 一句神识传音突然传入耳中,夏若竹左右四顾一圈,寻找到声音的来源。 林子禹朝她不停地眨眼,眨得都快抽搐。 夏若竹已经从众人口中知晓事情来龙去脉,不由扶额。 旁边的青木峰,参赛众修士在接引修士指引下振臂高呼。 “青木峰必胜!” “扬我峰威!” 斗志昂扬,气势高涨。 他们炼器峰,还在为一枚灵石的迟到费争论不休。 排名靠前的修士又心思各异,能取好名次才怪! 夏若竹沉默上前,递上一枚灵石。 上道!林子禹面含赞赏。 一旁的陈玄墨等人则诧异看她一眼,却不多话,照做。 有人带头,争执的修士群如同大坝坝决堤,一泄千里。 很快,灵石一块块收完。 但大家多少都憋了一口气。 “狗腿子!” 夏若竹抬头,就见一个男修斜着眼瞪她。 她不由挑眉:“一枚灵石都舍不得?大男人,别抠抠搜搜。” 这是灵石多少的事吗?男修无语:“你有灵石了不起?巴结长老首徒,也不看场合……” “嗯!”夏若竹打断他:“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比试场上只看真功夫。” “你!”男修脸色铁青,这话说的没问题,但和他们在谈论的有半毛钱关系? 不待他多想,夏若竹已经皱眉:“开始抽签了,你若不想比试,趁早回家!别左一句右一句影响大家士气!” 男修哑口无言。 方言忍不住翘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夏姐。” 夏若竹同他呛声,他憋闷得慌,换成其他人,就只剩下爽了。 外门大比共持续半个月,前面五天,峰内大比,决出各峰前100名。 接下来五天,胜出的500名修士,再进行比试,排名。剩下的几天,则进入长老们收徒环节。 进前一百名,夏若竹自觉问题不大。 她第一轮,就对上一名炼气十层修士,对方见她上台,脸立刻就垮下来,手一扬,火球排山倒海般打出。 夏若竹还在感慨,这修士打斗风格干脆果决,不拖泥带水,挺好。 腾挪闪躲一番,再定睛一看,台上哪还有那修士的身影? 她就这样轻飘飘赢了第一轮。 接下来好几轮,如出一辙。抽上和她对决的修士,清一色修为比她低。 她仅用法术,便能将对方击飞。 吴刚这一轮轮空,围在夏若竹台前观看,不由咋舌:“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夏若竹勾了勾唇,跳下台,和他一起去抽取下一轮比试对战号码。 总遇到修为比她低的,夏若竹打得也无甚意思,下一轮比试对象——黄凌,炼气十二层后期。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吴刚突然提醒:“小心他出阴招,他就是墨玉公子的哥哥。” 夏若竹眯起眼,看着一跃而上的身型颀长少年,胸中战意欲盛。 黄凌还未落脚,一串火花便在脚边炸开。 他反应极快,瞬间腾挪躲闪,火花却追着他,噼里啪啦炸响不停,不出片刻,比试台上一片火海。 黄凌心中暗暗叫苦。 他惦记着陈玄墨的威胁,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对夏若竹手下留情。 没想到他还未怎样,对方却先发狠。 黄凌眼色逐渐凌厉,既然如此,那便怪不着他。 第88章 成为夏道友 他不退反进,凌空一抓,一柄双截棍出现在手里,黄凌厉声喝道:“去!” 双截棍带着呼啸的风声,旋转疾驰冲来,待靠得近了,竟然能听到其上雷电交织的啪啪声。 夏若竹头皮发麻,瞬间躲闪。双截棍紧追不停,两人局势瞬间掉了个个。 “凌兄竟然直接祭出了雷击棍!” “这要被击中了,那滋味,酸爽!” “雷击棍尚在其次,凌兄的天女散雷才叫厉害呢!” 黄凌长居演武堂十名内,许多外门弟子认识他,观战场地随着着他的比试一轮轮转移。 有替黄凌喝彩的,便有嘲笑夏若竹不自量力的。 “呵呵,让她先发制人!换个高手来,先发制人也没用!” “就是就是,以为凌兄是之前那帮废物呢!” 方言前一轮被刷下来了,他原本在演武堂排名200多位,虽不意外,到底心中不忿,竟然第一天都没熬过! 闻言翻了翻白眼:“你们这么厉害,换你们和她打?” 众人没料到说个闲话,还有人打抱不平,也不示弱:“呵呵,我倒想和她打,奈何抽不到和她对战,若要抽到了——” 方言上下打量说话之人几眼:“看你这么急切的份上,等夏道友下台,我一定跟她转告你强烈的对战诉求,纵然抽不中,也私下打一场,让你好好过过瘾!” “你!”那修士早在演武堂听过夏若竹的丰功伟绩,他炼气十一层中期,前几轮遇到的都是修为比他低的修士,平稳渡过第一天的比试。 他一点也不想横生波澜! 修士冷哼一声,甩甩袖子,缩到人群后面去了。 方言也冷哼,哼出的尾音却上翘,带着明显自得。 小怼怡情,大怼悦身。 理解夏道友,成为夏道友。 被理解的夏道友在台上,局势不太妙。 雷击棍速度太快,她运转幻影步法,竟然还频频被追上,每次追上瞬间,便有酥麻之力围绕全身。 不出片刻夏若竹的门派服便破成丝丝缕缕。 这雷击棍怎么好像能预知她的行动轨迹似的? 夏若竹心中一凛,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不是雷击棍能预知她的行动轨迹,而是黄凌看出了她步法的运行规律! 这可是危机四伏的比试台!好强的观察力! 夏若竹心中又警惕几分。她心念微动,步法突然变得诡异缥缈起来,果然,雷击棍的攻击开始频频落空。 又一个转身的空隙,夏若竹身后,突然出现两柄飞剑。 雷击棍拐弯不及,跟飞剑迎面撞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呲呲声。 两者一触即分,飞剑剑身一片焦黑。 雷击棍看似毫无损耗,黄凌眼神却眯起来,方才棍与剑交织的瞬间,他竟然有种奇异地被盯住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毛骨悚然,身形几个跳跃,一扭头,便看到一片飞剑冲着他方才所在的方向极速飞去! 若他还在原地,岂不扎成个筛子! 黄凌身上瞬间浮现一股薄汗,再回神,面色又凝重几分。 飞剑一击未中,却没停下,追在黄凌身后赶,追着追着兵分两路。 黄凌左闪右躲,一抬头,七柄飞剑在他头顶,张成一朵剑花,花心高速旋转,疾驰下钻。 “操!”黄凌忍不住爆粗口,这飞剑怎么好似能预知他的行动轨迹! 黄凌到底实战经验颇多,在飞剑即将斩落的最后一瞬,身体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硬生生从飞剑包围圈中脱身而出。 再站定,黄凌面色铁青,伸手一挥,一串猩红的光点从他手心倾泻而出。 “天女散雷!”有识货的修士忍不住惊呼。 “这女修竟然能逼得凌道友使出天女散雷,有两下子!” “我这么久就见凌道友出手过一次天女散雷,不愧是夏道友!” “夏道友是什么人?很厉害吗?” “她你都没听说?消息太闭塞了吧!……” “来,你跟我细说说!” 一出天女散雷竟然惹出了众人对夏若竹的崇拜,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夏若竹瞬间察觉危险,身形微动间,竟然不见踪影。 铺天盖日的猩红雷电光点失去攻击目标,落到台面,烧得噼啪作响。 好一阵,夏若竹才惊魂未定从地底钻出来。 一抬头,光点又在眼前开花,她的头再次缩回地底。 “天啦!我没看错吧!” “遁术,遁术!我听说过!这是遁术!” “我就说眼一花,人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这夏道友藏得也太深了吧!” “哈哈,这天女散雷再厉害,还能钻进地底去?凌道友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有人注意到方言适才替夏若竹说话,忙凑过来:“方道友,这夏道友还有哪些杀手锏,你说我们听听呗?” “去去,一边去,想屁吃呢!” 方言木着脸,心中又骄傲又不爽。他都理解夏道友,并成为夏道友了,两人熟得能穿一条裤子,他竟然不知道她会遁术! 那可是在内门大比中都不一定见得着的东西! 夏若竹在地底下,滋味却没那么好。 被雷击过的地面热辣滚烫,偏偏这比试舞台好像有特殊禁制,她堪堪钻入地底,便不得寸进。 整个人又闷又热,如同以往年节时分,架在柴火堆上烘烤的羔羊。 她原本想熬到黄凌灵力耗尽再出来,身上一抽一抽的疼痛感却提醒她,等不了了。 黄凌神识警惕地扑满整个比试台,感受夏若竹的动静,东南方,一柄飞剑刚一冒头,一团猩红雷火扑面而来。 飞剑只坚挺片刻,便化成白烟。 夏若竹心中一阵刺痛。 她咬咬牙,一块鸡骨头抛出,迎接它的同样是雷击,鸡骨头化为黑灰。 黄凌也反应过来:“夏道友,你竟然使诈!” 不然呢?再让她浪费一柄剑么! 反正她鸡骨头还有很多。 夏若竹又扔了两次,黄凌击散后,脸越来越黑。 天女散雷他从不轻易用,灵力损耗过大,他的灵力可不是用来烧骨灰的! 连续扔出的两只鸡骨头,在演武台上打了个转,无人问津。 夏若竹眼珠一转,一只鸡扑腾着翅膀惊恐地咯咯叫着飞出来。 凌黄大惊失色,这是什么东西! 这夏道友竟然还契约了灵兽不成? 天女散雷喧嚣着,奔腾着朝母鸡奔去,“咯——”声卡到一半,瞬间噤声,不出片刻,一股烧焦的香味从台上传出。 台下众人吸了吸鼻子。 方言已经认出那是什么东西,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吴刚:“夏道友怎么随身带着活鸡?” 吴刚咋舌,早上落入味蕾的美味感觉又浮上心头,馋虫被勾起。 恨不得蹦上台把那烤好的鸡扒拉下来,大快朵颐。 “师妹前几日出门买的,她今早还给我们炖了鸡汤!那味道,简直了!” 方言无语,是谁这么心大,大比当天还有闲心炖鸡汤?! 雷电之力于霸道,香味只持续一小阵,烤熟的鸡变焦,变黑,化为齑粉。 鸡陨。她的功臣,她的英雄! 夏若竹叹气,施了厚厚一层金光罩到身上,从地底一跃而出。 一声清叱:“去!” 飞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凌黄奔腾飞去,凌黄豁然回头,猩红的雷火再次散出,威力却下降许多,飞剑在空间微滞,很快调整阵型,势头不减。 凌黄忙另外挥出灵力,飞剑绕着避开,又聚拢过来,他一时手忙脚乱。 另外几柄飞剑却从他身后,斜插着飞下来。 “凌兄,小心啊!” 凌黄慌忙转头,箭尖在视线中是一个小点,小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凌黄惊骇的目光中,悬在眼前不动了! 夏若竹唇角微勾,身上一片焦黑,落在凌黄眼中却如同一尊煞神。 陈玄墨脑子是不是秀逗了!还威胁他不要找夏道友麻烦,比试台上让着她! 请问!她需要让吗?! 若不是他那些话,他能掉以轻心?! “自己跳下去,还是我钉你下去?” 煞神发话了。 凌黄咽了咽口水,他这会灵力空空如也,不自己跳,难道要让被人如死狗般扔下去?他的脸往哪搁? “我自己跳……” 凌黄纵身,正欲跃下,眼前的飞剑突然炸开,与此同时,神识一阵剧痛! 又使诈!!!凌黄绝望地想。 他飞腾的身子瞬间疲软,如同一个倒栽葱,扎到地上,撞得头破血流。 “啧啧……”夏若竹在台上,有些不忍心:“凌道友认输就认输,跳得也太急了些,这般撞到头,撞成小儿痴呆如何是好?” 台下静寂无声。 从夏若竹展现遁术开始,众人便料到凌黄可能会输,却没想到,输得如此惨烈。 方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掐吴刚的胳膊,吴刚惨叫:“你干啥!” “我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你要看你掐你自己啊!” “那不是怕疼吗?!嘿嘿!” “你怕疼难道我不怕疼?”吴刚想也不想就伸手,要掐回来。 方言却变了脸:“咋滴,想打架?怕你不成?” 我ri! 吴刚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手却缩回去了,委屈巴巴。 方言暗爽。 以【德】服人的滋味真好,他掌握精髓了。 这是夏若竹今日最后一场比试,没想到,第一天就让她亮了众多底牌,夏若竹跳下台,神色有些不虞。 不知接下来的几天,会有怎样的激烈大战等着她。 观战的修士如众星捧月般围过来,高声大喊。 【夏道友!】 【夏道友!】 【夏道友!】 夏若竹脚下一个趔趄,脸色尴尬:“好,大家好!” 手脚都无处放了。 方言忍不住偷笑,他发现夏道友面对众人的指责谩骂很从容,却禁不得捧。 这方巨大的动静让观看席上的长老和修士都忍不住看过来,苏长老看清被围在中间的瘦小身影,忍不住微讶。 豁然转头,看向高长老:“这是那个小丫头?” 高长老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个小丫头是哪个小丫头,皱眉,也有些不确定:“她什么资质?” 外门大比时,他前半程没参加,但小丫头刚开始被分配的是杂役。 那便只能是四灵根,五灵根。 那这如同旱地拔葱的修炼速度是怎么回事? 林子禹在旁边轻咳一声:“师傅,师叔,她是炼丹师。” 炼丹师,每日磕药,自然涨得快,不过也就炼气期能达到这种速度,过筑基后,便越来越难。 高长老兴致缺缺,苏长老却惊讶:“她?炼丹师?” 年方十五,又修炼神识,又炼丹,还硬生生把自己修为拔到炼气十二层,这不是一般的刻苦能解释的了! 这小姑娘真是屡屡给她惊喜啊! 怎就不稀罕她青木峰呢? 苏长老恹恹地抬手:“走了!” 走了一段路,她又回头,看向夏若竹的方向,满目忧色。 “师妹师妹,等等我,咱俩一起走!”武长老追上来。 忧色消失不见,苏长老将头扭像武长老的方向,不耐烦摆手:“我还有事,你别跟着我。” “师妹,你干啥去……你不会去找那姓刘的吧?……唉,师妹你等等……” 高长老却没有走,叮嘱林子禹:“外门大比过后,是内门大比,届时碧落宫圣女会来参观。” 林子禹束手:“是!” 语气恭顺,却过分平淡。 “我知你心中不愿,但这是两宗定下来的婚约,容不得你由着自己的性子……”高长老皱眉劝解他:“圣女身份高贵,你娶了她,两宗的资源尽皆由你掌控,并非坏事。” “师傅,这话是您想说的,还是掌门和峰主想说的?”林子禹语调不急不缓。 高长老喉头一噎:“他们想说我想说,有何区别?” 他看着林子禹面无表情的侧脸,叹一口气:“你改变不了这事实,便要尝试接受它。碧落宫圣女是个娇俏可爱的姑娘,也不算辱没了你。” 林子禹好半晌没回话,久到高长老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了,闷闷的声音突然传来:“师傅,我知道的。” 高长老这才拍拍他的肩膀,踏着飞剑离去。 站在高空,他低头四顾,偌大修真地界,依然仙气缥缈。古木参天,仙禽灵兽在奇石嶙峋中穿梭,令人心驰神往。 但修真界早不是以前的修真界。 峰主和掌门也不是从前的师兄。 这想法过于沉重。 高长老收回视线,眉头复又皱起,他新炼制的碧罗梭,韧性还是差了些,加点什么才好? 要是有他那徒儿在,两人还可探讨一二。 他那徒儿,才真是炼器师中各种翘楚。 可惜,慧极必伤。 第89章 王郎之争 碧落宫。 金碧辉煌的圣女院内,韩懋森勾着身子,一寸一寸擦着地板。 直到手下一方地界光滑铮亮,脸上这才浮出一丝满足的喟叹,身子也匍匐着再进一步。 擦地最好了,有付出有所得。累是累了点,但他狂躁的心情能获得片刻宁静。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脚。 那脚不知在哪踩过,每挪一步,便留下一串硕大的黝黑脚印。 脚步如同恶作剧般行走不停,很快,光可鉴人的地面满目狼藉。 韩懋森深吸一口气。 头也没抬,继续认命般从手底下擦起。 “啪嗒”一声响过后,传来咕噜咕噜的水流声。 韩懋森木然转头,是装水的木桶倒了,污水四溢。 他一上午的辛苦白费。 韩懋森捏着抹布的手慢慢握紧。 “哟,韩兄,你还挺能忍嘛!”男声话语中含笑,也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就你这副怂样,又老又不中用,还想娶圣女?没脸没皮,你拿什么跟我争?” 面色白净的瘦高少年,走近几步,豁然抬脚,踩到韩懋森拱起的手背上。 之后,脚尖打旋,狠狠地碾。 灵力加持下,纵然韩懋森修炼后体质大增,到底技不如人,手指骨嚓嚓作响。 “你个老货,还真能忍啊!” 韩懋森额头突突乱跳,你才老货,你全家老货! 身体上的折磨尚在其次,言语侮辱最诛心。 “你看看你这脸,满是褶子。啧啧……”一柄折扇将他的下巴托起:“祖父辈的人了,还肖想圣女,怎么,要学人家一树梨花压海棠?” 韩懋森脑中“嗡”的一声,如同灯花在心头炸开。 一股戾气在胸中升起,越积越盛,最后都化为狂风暴雨。 身上踩着的人被掀翻在地,韩懋森眼睑充血,牙齿咬得咯吱响,一拳挥出。 “咦,圣女?您来了?” 韩懋森色变,猛然回头。 门口空空如也。 他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却已经晚了。 一个硕大的拳头挟着劲风直击他面门,他想躲,却被锁死在原地动弹不得,拳头左右开弓,直扇得他脸肿成了一个猪头。 韩懋森嘴一张,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混血的牙齿。 “你这老货不是很牛?怎么不来打我,来呀!”少年人语气嘻嘻。 难言的屈辱感在韩懋森心中横冲直撞。 他长了几十年,何时受过这般折辱?不对,有一次。 一张惊艳绝绝的脸浮现在韩懋森脑海,一个两个的,仗着修为,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狠狠地踩。 她打他倒情有可原……但面前这个满口喷粪的男人! 韩懋森准备豁出去了,将所有灵力尽皆积于掌心,用力扇出。 “咦,圣女?” 什么狗屁圣女!他以为他还会上当?! 狂乱的灵力攻击席卷冲向少年人,少年人恍若未觉,娇笑着朝门口奔去。 “小心!”一声娇呼。 韩懋森心头一顿,是个女声?他豁然抬头。 门边出现一双绣鞋,紧接着一陇鹅黄襦裙,一张珠圆玉润的芙蓉面出现在视野中。 原本面色含笑,看清店内情形,瞳孔微缩,手臂抬起点出。 他酝酿许久的攻击化为无形。 “圣女?”少年似乎这才意识到身后的危险,转身瞟了一眼,又惊慌失措抬头,嘟起嘴:“郡主又救了阿晨一次?!” 这语调,这称呼,韩懋森听得直泛恶心。 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圣女目光冷峻地盯着他:“你又闹什么?” 他的脸,他的手,伤得这么明显,谁欺负谁,她眼瞎吗?说他在闹! 韩懋森负手:“圣女,你该问他!” 硬邦邦的,问他话从不好好答,还爱顶嘴!袁心璐心头浮现邪火,低头看缩在怀里的男人,又觉出一丝慰藉:“阿晨年纪小,有时候闹腾些,你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这圣女莫不是脑子有病! 他俩同为她的侍夫,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吧?! 韩懋森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冷笑:“圣女教训得是。” 话语恭顺,语气却带着满满不服。 袁心璐揉揉额头:“我来是想想告诉你们,半月后,千衍宫内门大比,我去观战,会带着你俩。” 她警告地瞪了两人一眼:“你们平日再有不合,也收敛些,若坏我好事,通通赶出去。” 千衍宫? 刘星晨和韩懋森对视一眼,两人竟瞬间心有灵犀,均未开口反驳。 “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清楚了。” “那就好。”袁心璐看着屋里的狼藉,又皱眉,看向韩懋森:“快收拾……算了,你别弄了,好好修炼去!别到时候丢我碧落宫的脸!” 袁心璐说完话便走了。 两个男人站在院子外,罕见未出声。 “喂,你说,圣女是去退婚的吗?” 韩懋森未答。 “喂,你这老货!耳朵都不好使了?!” 韩懋森恶狠狠转头:“你踏马叫谁老货?” “不是,你年纪比我爹都大,不是老货是什么?”少年人语气带着不解和天真,还透着一丝不解世事的清纯。 但韩懋森知道,这只是表面。 打又打不过。 他暗暗攥紧拳头:“不过半个月时间,等去了不就知道了?” “也对。” 刘星晨咋舌:“今日之事,圣女退婚是头等大事,你我恩怨暂放一边,等退婚后,王郎之争各凭本事如何?” 韩懋森不发一言,甩甩袖子,朝右边的屋子走去。 “喂,你还没答应呢!” “本王不是傻子!” “啥,你说啥?本王?哈哈,笑死我了!还挺会自我戴高帽?就你这种不中用的,还妄想当王郎?!” 韩懋森话一出口,便惊觉不妙,欲要收回,听到刘星晨在身后一阵怪笑,又憋屈。 沉着脸进屋,木门关得震天响。 将那恼人的笑声隔绝门外。 谁都能欺负他一把,他确实太弱了!韩懋森的脸隐在阴影里,眼中却迸发出灼目的光。 · 夏若竹打斗一日,回到66号院,便直接钻入空间,打坐恢复灵力。 头部弟子强悍如斯,她第一天就被逼使出了遁术,飞剑还废了一把。 接下来的比试,优胜劣汰,她遇见高手的概率只会越来越高。 夏若竹趁着夜色未浓,悄无声息出了空间,又去往九霄方式,花高价买了二十柄黄级高阶飞刀备用。 转头看到卖符篆的店铺,驻足片刻,也进去咬牙买了一叠爆破符。 身上的灵石又被消耗一空。 夏若竹苦笑,回到院子,修炼一夜,直到天明。 第一日比试败北的修士,便会被淘汰。 方言原本在炼器峰榜上四百多名,第一日却遇到了排行榜一百多名的修士,毫无悬念败北。 吴刚和姜为昆未上榜,却突出重围。 可见要想在外门大比中获得好名次,运气与实力,缺一不可。 第二日去往比试广场,在入口处,再次遇到方言和陈玄墨。 陈玄墨紫衣长袍,原本有些艳丽的服饰,搭配一张清冷俊秀的脸,意外相得益彰。 看到夏若竹几人过来,陈玄墨勾勾唇角。 一向咋咋乎乎的方言却只是勉强笑笑。 几人也不多言,一齐朝里走。 夏若竹不知何时,走到方言边上。 “方师兄,一次比斗失败代表不了什么。” 方言讶然抬头,转头看向夏若竹紧绷着的侧脸,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师妹,你在跟我说话?” 夏若竹转头,看他片刻,慎重点头:“大不了四年后再来!你比许多人都优秀,不必妄自菲薄!” 夏道友这是在安慰他? 方言心中五味杂陈。 原本他觉得输了就输了,没有什么,反正他也不可能进前一百名。 但晚上回院中,看到令牌中的淘汰讯息,突然想到他们四人,一个淘汰的也无,除了他。 心中霎时不自在起来,他年纪最大,却成了吊车尾的! 各种不甘,自怨自怜在心中生出,辗转一夜出来,虽已想通,看到几人,到底有几分失落。 唯一察觉到他心思的竟然是平日嘴上不饶人的夏道友。 “谢谢!”方言楠楠。 夏若竹勾唇:“好好修炼,别混日子!” 方言习惯性反驳:“谁混日子了?” “我昨晚修炼一整夜,神清气爽。你看看你,有气无力,没精打采,明显偷懒嘛!”夏若竹理直气壮。 方言:“……” 要比勤奋是吧!打今日起,他悬梁刺股! 今日炼器峰弟子均早早便到了,高长老坐在台上,有些自得,昨日震慑一番,果然有效。 夏若竹抽签过后,站到比试台上,等着对战修士过来。 等了半晌,却无人跳上台。 报幕声催促:“5-37-1,请尽快上8号比试台!” 离看台远远的,站着两位紫袍修士,窃窃私语。 “哎,听到没?5-37-1,是你啊!你怎么还不去?” “我去啥?”一执着签牌的修士苦笑:“你没看清8号台上站着谁么?” 对面之人抬头,定睛一瞧,轻“嘶”一声:“我去!夏怼怼!你运气好极!” “连黄凌都被她打得慌不择路跳下台,跌得鼻青脸肿,我去自取其辱么?” 修士长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朝8号台走去 “5-37-1,请尽快上8号比试台!” “5-37-1,请尽快……” 夏若竹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跳上台。 她拱手:“5-66-1夏若竹,……” 还未自我介绍完,眼前竟然又一花,这人,跳下台了! 弃权?! 不战而胜。夏若竹无奈,收起手中签牌,再去抽下一轮签。 这一轮更出乎意料,对战修士甚至都没上台,机械播报声便响起:“5-12-3,自动弃权。” 外门大比第二日,夏若竹赢得很轻松。 共对战五人,三人弃权,剩下两人,修为均比她低。 她甚至未祭出飞剑,便轻飘飘赢了。 这和夏若竹预料的一日更比一日难,有些不符。 比试早早结束,她便去往其他比试台观摩,特别是演武堂前二十号位修士的比试。 摸清一众高手的强项和比试风格,再到心中反复推演,如果自己遇到了,该如何应战。 晚上回到院子,闪身进入空间。 她边假想今日看到的一些攻击,再打出自己的应对策略 —— 身法躲避,同时掐诀,打出法术。 法术不够,则法器飞剑上阵。 飞剑亦不敌时,神识攻击兜底。 夏若竹孜孜不倦练习,感觉自己应敌反应力增强许多。 待所有精妙的攻击都推演得滚瓜烂熟后,夏若竹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她如今练习的都是如何防御,但她为何要防御?主动出击不好么? 在比试场上学来的那些高超攻击手段,自己亦可学一学嘛! 说干就干,夏若竹眼神晶亮,双手快速掐诀,一个灵力罩突然出现在眼前。 双手一推,灵力罩缓缓移动,移动到半路,灵力后继无力,突然破掉了。 夏若竹在脑中放慢动作回忆当日在比试场中,那个叫肖杨的修士打出的破冰斩。 这法术她之前从未见过。 但这灵力罩能瞬间笼罩对面修士全身,再“噗”地炸裂,那效果,简直比爆破符还厉害,且还让人躲无可躲。 夏若竹练着练着便皱起眉,学习一门法术,除了掐诀手势,还有灵力的运转路线。 她白日观察得仔细,掐诀手势肯定没有错,但灵力罩总是走着走着便自行消散了! 反复试验许久,不得其法。 她停下来思索片刻,手指再次掐诀,一条细长的灵力线瞬间飞出,落到地面一处空地。 接下来以落地的灵力线做桥梁,更多灵力奔涌而出,绕着灵力线,画出一道道圈,无多时,聚为灵力茧。 灵力茧肉眼可见,越变越弱,夏若竹手指快速变化,五指突然大张:“破!” 眼前的黄土地突然炸飞,她手忙脚乱施了个灵气罩,才没喷得一脸。 天才,天才!她可真是个天才! 夏若竹叉着腰,恨不得仰天长笑。 灵力罩既然无法推着走,她干脆直接在目标地绘制,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炸裂效果,过程如何都成。 吼!吼!吼!人呐,最重要的,是懂得变通! 夏若竹手舞足蹈一阵,总算冷静下来,继续苦练。 她得尽量缩短灵力茧的绘制时间,对敌之人不会钉在原地等她。 咦?钉在原地? 也不是不可以,神识攻击亦能起到效果。 夏若竹想着想着,思维又发散开。 她忙将思绪收回,掐诀,掐诀,再掐诀。 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松一口气,瞄准远处一只奔腾的老母鸡——似乎刚下完蛋,很洋洋自得,蝈蝈哒个不停,一颗栗子头三百六十度旋转,左顾右盼。 不过两息,鸡身被笼罩在灵力茧中。 手势变幻,她捏着拳头,只需再张开五指…… 夏若竹的动作突然停下,静静盯着那毫无所觉的鸡,她的功臣,她的口粮!唉,多少有些下不去手! 这么一炸,灰飞烟灭,真浪费了。 灵力罩一点点暗淡下来。母鸡的眼神和夏若竹对上,它困惑歪头,喉咙声音变得急促低沉。 良久,总算察觉到危险,几步跳开。 一场血腥就此消弭。 夏若竹摇摇头,继续练习。 她无比庆幸,拥有空间,时间能比常人多。 空间几日过去,外头天方蒙蒙亮,夏若竹恋恋不舍出房门。 今日,也不知有没有高手等着她。 第90章 作茧自缚 到外门大比广场入口,夏若竹三人只见到陈玄墨,方言竟然没来。 夏若竹有些奇怪:“方师兄呢?” “他要潜心修炼,让我给他用留影石留影。” 夏若竹眼眸微挑,还挺勤奋。 第一场比试,夏若竹又遇到对手弃权。 她没有立刻去抽下一轮,而是来到陈玄墨的比试台下观看。 陈玄墨依然只执一柄青玉剑,手臂抬起,剑光舞动间,在夏若竹眼中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不出片刻,她眼前只余一片亮闪闪的剑光。 “叮!”地一声脆响。 对方修士手中的大刀被击飞,整个人也受到重创,极速后退,退到比试台边缘,直接掉下去。 夏若竹握着留影石,忍不住惊叹。 “怎么了?”陈玄墨下台,看她眼神怪异,不由问道。 “你的剑术好似又精进几分!你是不是领悟剑域了?!”夏若竹双眼亮晶晶,这话她早便想问了。 陈玄墨微愣,随后失笑摇头:“怎么可能!” “怎么说?” “剑道等级共有四级,剑意境,剑心境,剑魂境,最后才是剑域境。” 陈玄墨见夏若竹不懂,仔细解释:“每个等级又分四个阶段,黄阶,玄阶,地界,天阶。” “我如今的水平,也就堪堪剑意境玄阶罢了。” 夏若竹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剑意境就这么厉害?” 方才和他对战的修士,亦是炼气十二层层,竟然只撑了几个回合,武器都被挑没了。 难怪天剑锋次次大比拿第一! 夏若竹咋舌:“我千万别抽到你。” 姜为昆突然苦着脸跑过来,看到两人,举起手中的抽签牌,一脸苦笑。 “5-66-3对战5-32-1。”夏若竹凑上前看了看,念出来:“咦,5-32-1?这不就是陈师兄你吗?” 姜为昆竟然抽中陈玄墨,这有什么打头? 夏若竹一脸同情地看向姜为昆:“打吗?” “我弃权……” 姜为昆还未说完,陈玄墨打断他:“反正也没事干,咱俩练练?” 夏若竹坐在台下,看台上两人,你来我往,不出片刻,便对了许多招。 看着热闹非凡,但夏若竹心知,陈玄墨收着力道。 即压着姜为昆一些,又不会压太多,姜为昆最初在他的攻击下,手忙脚乱,慢慢适应节奏后,得心应手许多。 还能偶尔反击。 陈玄墨便又将压着的力道放开一些。 夏若竹勾了勾唇角,陈玄墨竟然在给姜为昆当陪练。 表面清冷的人,内心有可能古道热肠。 她没有再看,转身去抽签。 等跳上台,不由微愣。 说来也巧,竟然是认识的。 演武堂排名十三的肖杨,昨日在空间,夏若竹还专门练习了他的玄冰斩! 那她岂不是可以趁此机会再巩固一下? 夏若竹瞬间跃跃欲试,眼神晶亮地抬头,拱了拱手。 “夏道友!”肖杨嘴角含笑:“没想到咱俩竟这么有缘分!” 夏若竹亦笑:“谁说不是?” “夏道友对肖某虽有救命之恩,但这是比试场……”肖杨沉吟,似乎有些为难:“恐不好手下留情。” 夏若竹察觉到一个规律,她遇到的修士,大多自信得近乎自大,譬如现今,两人还未开始比试,肖杨便料定她要败了。 自然,她也是这副德性。 “无妨,我亦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肖杨摇头失笑,神色微敛:“既然如此,那便看招!” 话音方落,眼前闪过一片亮眼白光,夏若竹心神提到嗓子眼,幻影步法运转,瞬间出现在肖杨身后。 再抬头去看,方才站立的地方,地板上竟然出现几个黑黝黝的洞。 但凡方才她晚一点,便成筛子了! 攻击落空,肖杨也不惊讶:“你很快,可惜……” 他突然踮起脚尖,身型快速旋转,与此同时,指尖灵力团密密麻麻打出。 躲无可躲! 这灵力团也不是一般的灵力团,遇到对手时,会瞬间炸裂。 一团两团还好,一大团。这要打到身上,威力堪比黄阶高阶爆破符,不容小觑! 夏若竹身体迅速缩成一团,与此同时,袖中几十粒青绿色物体,裹挟着灵力奔出,各自迎向一团灵气弹。 噗噗噗,一连串的爆破声响起,碧绿液体四次飞溅,夏若竹身体快速后退,幸免于难。 肖杨却没她反应那么快,躲闪一阵后,身上还是沾了好几滴。 他脸色大变:“这是什么?” 一股香甜的气味在空气中逸散开来。 夏若竹深嗅几口,神态惋惜:“我前些日子刚得的灵果,还没吃呢!可惜了!” 灵果,竟然是灵果! 肖杨忍不住黑脸,他消耗了四之又一的灵力打出的攻击,竟然被一堆灵果轻松化解了! 这夏道友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听说她前几日,还拿一只鸡,成功戏耍了凌道友。 她储物袋里都装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肖杨一边腹诽,一边却如同盯着猎物般,紧紧盯着夏若竹,手指快速掐诀。 来了来了!夏若竹看着这熟悉的手势,几乎一瞬间,身子一个弹跳,只留下一片残影。 灵力茧从肖杨指尖出来不久,便发现,失了夏若竹的踪迹,肖杨一边紧紧锁住台上的夏若竹,一边再次掐诀。 停下来了,夏若竹停下来了! 肖杨心中暗喜,就是现在,去! 灵力茧推出的瞬间,夏若竹竟又突然消失。 肖杨手势却停不下来,五指猛然张开,灵力茧爆炸,发出一阵阵破碎的气音。 仅仅听到那声音,夏若竹便抖了抖身子。 还好她昨日方仔细研究过,这才能瞬间预判对方的动作! 肖杨一击再次落空,不由得恼火。 玄冰斩是他的成名法术,亏得他对灵力的掌控细致入微,才能够达到顷刻茧成,以及控制其炸裂的效果。 这一招,即便排名比他靠前的修士,遇上亦得发怵。 肖杨塞了一把补气丹到嘴里,灵力入腹,席卷丹田,很快,体内濒临干涸的再次充盈起来。 他就不信,他还锁不住她了! 肖杨谨慎地在比试台上转动,寻找夏若竹的踪影。 片刻后,眼前如一阵旋风的人影总算慢下来,肖杨在心中暗暗测算夏若竹的速度,双手快速掐诀。 之后挥出。 两个灵气茧! 灵气茧甫一出,便瞬间加速,顷刻间,便到达夏若竹面前,而在她前面还有一个灵气茧,对她前后夹击! 肖杨得意地抬起手,还未动作,脑内突然晃似一记重锤。 他身形猛然一颤,神情恍惚。 肖杨努力站稳脚步,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站稳,却骇然发现,围在自己身边的是什么? 灵力茧?谁的?他的?他没指挥啊! 还未反应过来,空气一阵扭曲,肖杨惊恐大叫:“不!” 比试台的角落,出现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破声。 过了许久,灰烟散去,肖杨趴在地上,一脸焦黑。 他挣扎许久,抬起头来,正欲说话,一开口,吐出一团黑烟。 “夏道友,咳咳!”肖杨不甘,更多的是惊诧:“你方才那一招是什么?” 他怎么觉得,和自己的法术那么像呢! “作茧自缚。” “啊?”肖杨茫然,她在骂他? “我的意思,我这招叫作茧自缚。”随便起的。 “怎么和我的玄冰斩那么像?” 肖杨最不理解的是这个。 夏若竹嘴角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就对了。本来就学你的啊!” “噗!”肖杨一口气咽不下去,又上不来,憋得他心梗。 他的成名法术,他没击中她,她却打中他了!让他的脸朝哪搁! 夏若竹上前勾了勾手指:“还起得来吗?” 肖杨躺在台上,一脸生无可恋:“你方才还对我进行神识攻击了?” 夏若竹居高临下颔首。 “呵呵,你别得意。”肖杨冷笑:“你最好祈祷别遇上裴兄!” 裴兄?没听过。夏若竹毫不犹豫抬脚,狠狠一脚踢出,肖杨凌空飞起,又如同倒栽葱一般笔直掉落…… 看着都疼。 握草! 台下观战的几个修士一齐张开嘴。 解决了肖杨,夏若竹方才和他的对战中,又心有所得,着急回去闭关。 便马不停蹄再次去抽签。 这次抽中的修士,炼气十一层后期。 他朝夏若竹拱拱手:“夏道友,龚某不才,却还是想向夏道友讨教一二。” 夏若竹颔首:“请。” 肖杨手一抖,一团青灰色雾气般物事突然从他袖中飞出。 夏若竹不清楚这是何物,跳跃躲闪。 但这物竟然如同有灵气一般,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夏若竹反手一挥,几柄飞剑飞出,蹦着青灰色物事飞去,撞上去的瞬间,那物受到猛烈攻击,被飞剑带得拉出老长。 却没被刺破,飞剑飞出一阵,竟似被卸了力道,反弹回来! 夏若竹微讶,这什么东西?柔韧性这般好。 她有心想看看这是何物,闪躲的步伐便放慢了些。 一边探出神识,紧紧锁住那团青灰色物事。 看形状样式,好似一种极其轻薄的布料做成的布口袋。 布口袋猛然加速,又迅速张大,速度过快,夏若竹躲闪不及,眼前一黑。 “哈哈哈!”对战的男修上前,拎起口袋封口:“大名鼎鼎的夏道友,也不过如此嘛!” 手中的口袋里,突然传来金玉相交之声。 “夏道友,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修士好心劝解:“我这云巫帛刀剑不入,水火不侵!” 金玉之声持续片刻,慢慢消停下来。 男修也不着急,在台上静静坐着,嘴角含笑,盯着眼前的人形大蛆,在挣扎反抗中,在地上扭来扭去。 视线处,颜色和其他地方,好像明亮几分。 男修嘲笑:“不跟你说了吗,火也无用!” “是吗?”凉凉的女声传出。 男修慌忙低头,惊讶地发现,被火烤的地方,竟然出现一个黑洞,夏若竹的一双眼睛,正透过黑洞,嘲弄地瞧着他! 怎么可能!他的云巫帛明明水火不侵! 黑洞瞬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夏若竹一个鲤鱼打挺,从云巫帛中跃出。 男修心疼的直抽抽,他的云巫帛啊!大约疼得太厉害,连神识也跟着疼起来,他忙捂住脑袋,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夏若竹上前,如法炮制,一脚将他踢下台。 一连击败好几名修士,其中一人还是排名十三的肖杨以及前几日的凌黄。 众人看夏若竹的眼神又变了。 这夏若竹真是有实力的! 一时间,她无论走到哪,众人都默默让开几分。 五日比试很快便过去。 夏若竹顺利进入炼器峰前一百名,陈玄墨也在其中。 姜为昆、吴刚和方言,则皆落榜。 接下来便是各峰前100混合比试了。 方言这几日一直在洞府苦修,这才总算出来,外门精英之间的争夺战,必须得看,错过这村便没这店了! 方言昂首挺胸,走到夏若竹身旁,看夏若竹抬眼看过来,又挺了挺身子。 夏若竹不解地收回目光。 方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嘀咕:“喂,你没发现我哪里不一样了吗?” 夏若竹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迷,上下打量他几眼:“哟,十一层后期了?还不错!” 方言怡然自得,昂首挺胸,如同高昂的公鸡。 夏若竹话却没说完:“不过我记得好几个月前,你便是十一层中期,这么久时间过去,才长了一个小境界?” 他去年就已经十一层中期了! 真要几个月就能升一个小境界,他还不得笑死! 方言脚步一顿,升级的喜悦一扫而空。 “夏道友,听说你这几日风光无两。你又得了个新外号,想不想听?” 夏若竹歪歪头。 “美强毒。”方言笑:“听说败在你手下的每位修士,你都出狠手,将对方踢下台,亳不留情面。” 夏若竹无语:“你不是每日刻苦修炼?”还有空闲管这些闲话。 方言轻咳:“劳逸结合嘛。” “他们打不过,又下不了台,我不踢他们结束比试,难道再继续揍他们?” “你可以好好请他们下去嘛,如今一堆人骂你毒呢……” 夏若竹转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方言梗着脖子:“怎么,我说得不对?” 夏若竹看他脸色,忽明忽暗,一会喜,一会忧,一会怒,不由喟叹:“修炼修心,自己问心无愧便可,他人言论,与我何干?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你如此在意旁人之言,累不累?” 方言初时还皱着眉头,听着听着,脚步不由顿住,心中如同受到一记重撞。 “唉,怎么了?还不走?” 吴刚跟在后头,出言催促。 “噢。”方言急忙跟上,再抬头看向夏若竹的背影,一脸复杂。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他性子一贯暴躁,易喜易怒,亦容易受人挑拨。 刚开始那般不喜夏若竹,除了看不惯她的猖狂之外,也与众人的嘲笑暗讽不无关系。 这样意志不坚,往后很容易出心魔吧! 方言心中一凛,快步跟上,不知为何,心境竟然平顺几分。 “咚咚咚”的鼓声一阵急,一阵缓,节奏分明,振奋人心。 夏若竹站在服色各异的修士群中,心中一阵阵愉悦地呐喊,她期待的振奋人心的时刻,总算来了。 这一轮的比试,和前一轮车轮战有所不同。 第一关,所有待比修士站在一处悬崖面前,面面相觑。 第91章 默写门规 “对面的山壁看到没有?” 宣布规则的执事师叔,语气严肃:“一炷香时间为限,能在山壁上写出外门大比规则,则过,反之淘汰。” 话音一落,比试的修士群炸开了锅。 夏若竹亦愣神。 山壁足有丈远,他们怎么才能在山壁上默出大比规则? 只能依赖神识控制笔吧! 这也太有挑战了! 远处的高台上,几位观战长老也交头接耳。 武长老率先皱起眉头:“外门弟子,有几个修炼神识的?这一轮过去,恐怕淘汰得没几个,后面还如何比?” 高长老未接话。 大比的规则他们早便看过,但这是由各峰峰长和掌门一起定下的,众人便有不满,也无置喙空间。 武长老也不过发发牢骚罢了。 天剑锋的余长老却哈哈大笑:“诸位对自峰的弟子这般没信心?不说别的,外门大比排名靠前的修士,是会进内门的!无论炼丹炼符御兽还是炼器,没有超强的神识控制力,哪样做得好?” 他捋了捋胡子:“反正我天剑锋,若这关都过不了,修为再强,也白搭。老夫看不上眼!” 众长老气闷不已,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天剑锋均是剑修,剑修讲究对剑的超强掌控力,无论内外门,神识控剑是基本功,但其他峰没有呀! 御兽宗的罗长老哼了声:“天剑锋高标准严要求,我等自然比不过。如此便要恭喜天剑峰,在外门大比拔得头筹了!” “过奖过奖,你御兽宗也不赖!” 罗长老甩袖,看向一旁的苏长老:“这大比届皆一个样,看着甚是无趣!” 苏长老托着腮,静静看着比试场地,没有说话。 罗长老无趣,忍不住又哼了声。 这三峰大比垫底,无甚斗志,他御兽宗却不一样。 他们次次被天剑锋压着,万年老二。 这次峰内下了血本,势要夺第一。 提前准备不少高品阶灵兽,让排名靠前的弟子契约,提升战斗力。 哪知比试规则揭晓的时候,第一关竟是神识关! 离大比没几日,再去锤炼神识,显然来不及了! “别急啊。”苏长老慵懒地笑,眼睛落在一个娇小的白影身上,目不转睛。 她也不明白,自己对这小丫头,为何这般关注。 大概因为,那人说过一句话:“当今世道,五灵根修炼不易,你若遇到好苗子,能帮一点是一点。” 明明已至顶尖,却温文尔雅,菩萨心肠。 苏长老叹气,自上次相见,已别三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众修士忧心忡忡,小姑娘脸色如常,带着清浅的笑意,自信又放松。 “啊,什么意思?” 罗长老不明所以。 苏长老不欲解释:“耐心看看便是。” 她很好奇,这小姑娘能到何地步。 夏若竹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眼神四顾,却没发现端倪,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陈玄墨。 陈玄墨心有所感,转头瞧她:“怎么了?” 淡定从容。 夏若竹便笑:“看来陈道友对此关心有成算。” “咳咳,叫陈道友太生分了,你可以叫我玄墨。”陈玄墨掩嘴,说着说着,耳尖微红。 夏若竹微讶,不明白他怎么在这关键时刻纠结起这个,也不扭捏:“玄墨。” 陈玄墨松一口气,学了她抱拳回礼:“那我叫你若竹,可好?” 夏若竹点头,转头看向悬崖边:“比试开始了,先观战。” 不同粗细重量的毛笔,摆成一排。 供修士自行挑选。 没人最多可尝试三次。 顺序依然抽签决定。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名御兽宗弟子,红衣黑发,却唇色发白,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他犹豫片刻,选了一支重量适中的毛笔。 毛笔颤颤巍巍离开桌案,往对岸飞去。 夏若竹摇头。 陈玄墨问:“若竹,怎么了?” 夏若竹听着怪别扭。 家里人叫她竹儿,或二姑娘,外头叫她夏二小姐。 进了修真界,也别被称呼夏道友,夏仙子,或师姐师妹。 被叫名字,开天辟地头一回。 “这个他驾驭不了。”不过是个称号,夏若竹甩甩头,抛开思绪。 毛笔才飞出不过寸余,修士便脸色雪白,斗大的汗粒层层叠叠往下掉。 果然,夏若竹话音刚落,毛笔便剧烈颤抖起来,修士咬着牙,手臂青筋隆起。 毛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继续往前推进。 但没坚持几步,便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笔直坠落山谷。 修士如同脱水的咸鱼,双眼猩红,撑到桌案上直喘气。 “最重的笔一百公斤,最轻的五公斤。”陈玄墨在心中估量一番:“这一支约摸三十公斤。” “你还有两次机会。”执事师叔提醒那名御兽宗弟子:“再选哪一只?” 修士喘了半天,总算缓过神,却不敢再托大:“5公斤。” 执事师叔了然:“请。” 一柄平常的飞剑,约1公斤,正常修士,一次能同时控制四五柄飞剑。 5公斤对能进峰内比试前一百的修士而言,挑战性不算太高。 果然,毛笔一路往前推进,平稳悬到山壁面前。 落笔:“千衍宫弟子规…… 不可结党营私,肆意踩踏同门…… 不可……” 最初笔速很快,写到约五分之一,开始慢下来。 直到——“我怎么写不了了?” 比试弟子控制着笔,划出一道竖线,连画好几道,山壁上却未落下墨迹。 有人瞧出端倪:“没墨了!” “那怎么办?”比试弟子额头一排细汗:“既然是比试用的笔,怎么墨汁都不沾满?” 执事师叔努努嘴:“笔有粗细,含墨量自是不同。那边不是有砚台,操控笔回来蘸墨即可。” “你怎么不早说?” “既然是毛笔,写着会没墨,这不是常识?你自己不观察,也不问,怪得了谁?” 执事师叔甩袖。 夏若竹心下感慨,这些规矩,确实该一次性说清。 但瞧这执事师叔的样子,明显是在拿第一个修士作筏子,让众人深刻意识到,这一关不容易。 只能说,抽中第一位,运气着实衰了些。 “时间已过半。” 执事师叔面无表情提醒。 比试修士气闷,却不敢再多言,控制着毛笔折返。 才刚走几步,便心中微凛,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山崖下似乎有一股吸力,控制着毛笔往下拉—— 修士大惊:“我的笔怎么控制不住了!崖下有古怪!” “噢!”执事师叔眼都没抬:“崖下不定期有旋风,这也是比试关节的一部分!” 握草!不光比试修士,观战的各修士这下都忍不住骂娘了。 允许选重量轻的笔,这笔却需要往返蘸墨,往返次数多,有几率遇到旋风…… 这是哪个不做人的长老想出来的馊主意。 让他们痛快打一场不好么?! “啊!”旋风吸力过大,比试弟子一阵尖叫,毛笔瞬间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他在对面山崖上书写一半的门规闪了闪,消失不见。 “还有一次机会,选哪只?” 比试弟子这下学乖了:“崖下除了旋风,还有什么?” “无。” “不同重量的笔,需往返多少次,才能将门规墨完。” “自己摸索,也看字大小。”执事师叔哼了声:“5公斤的笔正常只能写十分之一,你刚刚那字跟蚂蚁爬似的,堪堪一个小黑点。我可提醒你们,字太小,若完全分辩不清,不作数。” 比试修士脸色微红,却不以为然。 管它大小,只要能看清便行,他的目的是过关,至于这关过得好不好看,谁在意? 只剩一次机会了! 修士咬牙:“我选10公斤的。” 五公斤,他控制得游刃有余,十公斤则有些吃力了。 但他丝毫不敢懈怠,控制着毛笔,瞬间飞到对岸崖壁边,生怕又遇上旋风。 再下笔,字迹比方才更小,只勉强能看清。 即便如此,他还是写到一半时,便没墨了。 只能控制笔返回,也不知是旋风太频繁,还是他运气着实不好。 他紧赶慢赶,笔飞回一半,熟悉的吸引力传来,他连走三轮,神识消耗已到极限,此时全凭意志力撑着。 再坚持不住,吧嗒倒到地上,毛笔“咻”一声过后,不见踪影。 “2-41-3,淘汰。” 看台上,罗长老脸色愈发难看:“这人是哪个峰的?怎么办事的?有规则,一开始不说清?” “老罗,何必和一个小辈置气!”余长老呵呵两声:“过往一向如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第二个上台的修士一身白衣,天剑峰的。 罗长老憋得难受,气闷地歪着身子:“我倒要看看,你天剑峰弟子,有多能耐!” 新上场的修士,白衣墨发,负手站立,一阵风将衣衫吹起,端的是飘飘欲仙。 而他脸上自信的笑意,更给这份仙气增添一份难言风采。 夏若竹忍不住赞赏:“天剑峰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陈玄墨忍不住瞧她一眼:“你喜欢天剑峰?” “嗯!”这不多余问?千衍宫五峰,但夏若竹待了这半年,也摸清形势。 天剑峰战斗力强悍,是门内五峰之首。 峰内资源都比其他峰充足许多。 连带天剑峰的弟子,在其他四峰面前,难掩傲气。 陈玄墨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这位天剑峰弟子,直接选了30公斤。 观看众修士直咋舌。 方才那名淘汰的弟子,最初选30公斤,可是都没走出一丈远! “呵呵,御兽宗的小废物,能和我们天剑峰的硕哥比?” “就是就是,咱硕哥操控50公斤的飞剑,都不在话下!” 被点名的御兽宗顿时不干了:“说谁小废物呢?” “就是就是,嘴巴积点德!” “一群只会练剑的呆子……” 执事师叔冷哼一声,一股威压席卷全场,众人霎时噤声。 “不想比试,弃权滚蛋!” 比试继续。 罗长老凉凉开口:“天剑峰的弟子,都狂傲得很啊!” “哪里哪里,你御兽峰也不差。” 四周的热闹并没有影响天剑峰硕哥——贾硕的心境。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满眼精光。30公斤的毛笔,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唰也似地飞出。 “天啦,怎么这么快!” “好快!这真是30公斤?别是弄错了吧!” 毛笔一路顺畅,到达对面崖边,开始落笔。 他的字号,不小不大,誊抄到一半,墨尽。 贾硕不慌不忙,控制飞剑折返。 一路都很顺利,蘸好墨飞回时,却遭遇旋风,贾硕脸色一白,毛笔在他神识的控制下,猛然拔高,那股吸力才小了许多。 之后的书写,顺风顺水。 不到一炷香功夫,贾硕控制着毛笔返回:“执事师叔,弟子这关算过了吗?” 执事师叔面带赞赏地看他一眼:“1-21-2,通关。” 夏若竹连看两场,开始在心中琢磨,自己要选什么规格的笔。 她平日能同时控制20多柄飞剑,30公斤应该不在话下,再往上,没尝试过。 她觉得,应该还有向上的空间。 但这轮比试,只要通关即可,选多重的笔不重要,能越省力越好。 夏若竹打定主意,眼神落在桌案边砚台上,闪了闪。 接下来比试的修士,没有贾硕那般自信或实力,一个选了10公斤,一个选了5公斤。 5公斤修士运笔回转时,遇上旋风,失败。 连续三轮尽皆如此。 10公斤修士,第一轮失败后,也依然坚持自己的选择,在第三轮中,顺利完成门规的默写。 通关。 连续四十场看下来,通关者不过15人,淘汰率过半! 而通关的修士,重量最高的便是天剑峰贾硕的30公斤。 是来也怪,炼器峰上场7名修士,竟然只淘3名,其他4名通关。 剩下通关最多的,则多为天剑峰。 苏长老在看台上挑挑眉:“高师兄,你炼器峰深藏不露啊!” 高长老嘴角微翘,谦逊道:“哪里哪里?” 他其实也没想到,这一届,他炼器峰的弟子这般争气! 说起来,这和夏若竹还有一定的关系。 她在演武堂多轮比试,跨级挑战皆能成功,源于神识强悍。 这消息在炼器峰外门传得沸沸扬扬。 排名靠前的修士嘴上不以为意,但他们困在炼气十二层,若再往上,便需获得筑基丹才能筑基。 修炼神识,是可选的另一条路。 神识难炼,但一个炼气七层,十层,十一层,不,十二层的小修士都能炼,他们为何不能! 说不准,她一个废物五灵根修炼速度这么快,说不定都和神识修炼有关。 如此一来,大家心照不宣地花在神识上的修炼时间多了许多。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些因缘夏若竹全然不知。 她此时也无暇顾及其他。 81号,到她了。 第92章 深藏不露 夏若竹手执号码牌,上前几步,恭敬执手见礼:“执事师叔,弟子想问,这墨台是否必须放置此处?” 执事师叔皱眉,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规则中并无此要求,清晰默完门规即可。” 夏若竹颔首,保险起见,上前伸手掂了掂砚台。 “弟子选5公斤。” 陈玄墨微愣,他以为从夏若竹展示出来的神识强度来看,至少选30公斤才合理。 难道她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原计划选25公斤,要不要也改成5公斤? 想到这里,陈玄墨心情放松几分,紧紧盯着夏若竹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台上的苏长老一直关注夏若竹的动向,自然也听到了夏若竹的选择,微微一愣过后,心头想法和陈玄墨一致。 不骄不躁,也无少年人常见的招摇卖弄,苏长老心中的欣赏再盛一分。 毛笔轻松抬起,脱离桌面,朝悬崖对面飞去,突然有人惊叫:“咦,那是什么?” 定睛一看,一方砚台稳稳地跟在毛笔后面。 众人很快明白夏若竹的心思。 操控毛笔来回,有很大概率遇上旋风。 砚台就跟在一旁呢? 鸡贼,真鸡贼啊! 还是个女修! 一时间,众人望向夏若竹的眼神一脸诡异。 执事师叔也有些发懵,此刻他才明白夏若竹方才问话为何,但此刻改口显然晚了。 若之后修士,有样学样,那这关该不会变得太容易? 他该咋办?要上报长老吗?但长老们都在看台上,没说话! 长老们不是不想说,是不知该说啥,他们也被夏若竹的骚操作惊呆了。 御符峰弟子淘汰近2\/3,武长老心内不爽,一开口便阴阳怪气:“老高,你炼器峰弟子果然深藏不露啊,为了通关,连这种旁门歪道都能想出。” 此话一次,高长老还未皱眉,苏长老先开口了:“什么旁门歪道,那是人家聪明!你御符峰这么牛,有本事待会轮到你御符峰弟子时,别这么做!” 苏郁青开口,武长老霎时讪讪:“师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 余长老却沉吟道:“如此这般,确实对之前的修士不公平,不若我们增加一条规矩?” 罗长老听不得他说话,立即呛声:“那怎么行!朝令夕改,外门大比岂不成了儿戏!”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肚子里憋得什么好屁,无非担心,这样一来,他天剑峰的优势没了。 “我不同意改。”苏长老淡声道。 武长老跟上:“我也不同意。” 高长老:“呵呵,你们做主便是。” 三比一,台上顿时安静下来。 笔和砚台已经到达对岸峭壁处,夏若竹心念微转,落笔:“千衍宫弟子规……” 硕大的字,笔走游龙,铁画银钩,端的是精妙非凡。 高长老爱字,原本对夏若竹无甚观感,此刻却带了一丝欣赏:“好!” 余长老亦忍不住挑眉。 不说其它,前面通关的那些人,写出的字,能正眼看吗? 字大,墨水很快便没了。 毛笔掉了个头,移到砚台旁,蘸墨。 众人从字体的震撼中醒过神,又意识到那个问题——是啊!她无需穿越悬崖回去蘸墨,可以好好写。 换了自己,也能……吧! 夏若竹的宗门门规很快便书写完,立在凛冽的峭壁上,苍劲挺拔,笔锋所至,墨韵生辉。 还不错。 夏若竹歪头欣赏片刻,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在悬崖上写字,想到马上就会被清空,竟然有几分不舍。 罢了,比试要紧,以后找机会再试。 控制着毛笔飞回,砚台紧随其后,走到一半,笔和砚台突然停在半空。 一股明显的吸力从下方传来,夏若竹面色未变,只加强了神识力度,笔砚继续朝前走,越来越快。最后,稳稳当当落于桌案。 “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真是!会钻空子不说,旋风也不袭击她……” 前面的修士,每次遇到旋风袭击,笔都上下颤动得厉害。 夏若竹方才也遇到,但她仅停顿片刻。 众人便误会了,以为她只是无故停下。 议论声此起彼伏,夏若竹面不改色,拍拍手,向执事师叔行礼:“不知弟子此番通关否?” “噢噢。”执事师叔点头:“5-66-1,通关。” 夏若竹嘴角绽出一抹笑,朝陈玄墨旁边走去,走得近了,发现他旁边站着一人,正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有些眼熟。 夏若竹琢磨片刻,拱手见礼:“裴道友。” 裴简义,炼器峰演武堂排名第五。 外门大比第一天,陈玄墨介绍给她认识过。 “夏道友好手段。”裴简义看着夏若竹的眼神,有几分探究,有几分失望,还有几分不屑。 众人口耳相传的强神识,就这?5公斤? 逗他玩呢! 不可否认,那字是写得不错。 不过,此番比的是神识强度,不是书法! 夏若竹恍若未听出话语中的深意,淡然一笑:“裴道友谬赞。” 便不再开口。 裴简义:“……”啊喂,他不是在夸她,她听不出来嘛! 下一个考验的修士上场。 道服一身纯白,边上勾了暗红的边,又一个天剑峰修士。 他似乎对夏若竹的手段很不屑,一上场便四下拱手一圈,看着夏若竹的方向,朗声道:“比赛规则虽常有漏洞,但我等修士,所行所为,皆逆天而行。切不可钻规则的漏子,耍一些小聪明。须知日后行走,靠得是真正的实力,而不是投机取巧!” “好!” “好!” 话音一落,引来一片稀稀拉拉的叫好声。 那修士挑衅地看了夏若竹一眼,神色颇为自得。 夏若竹满头黑线,这谁啊?她通关她的,如何通,关他何事? 她懒得理会,那修士见她没反应,却来劲了:“这位炼器峰的夏道友,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夏若竹微微一笑:“有道理。” “那夏道友要不要重来一次……” 是她蠢还是他蠢? “吹皱一池春水,关卿何事?” 夏若竹再笑:“这位天剑锋的道友,莫非你怕过不了关,故意拖延时间?” 白衣修士甩甩袖子,恼怒地道:“我一番好意……” 听不懂么?那她换个说法。 “你最近盐吃多了?” 修士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片青黑,这是拐着弯骂他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哼!也罢!丢脸的又不是他,他操哪门子心! 白衣修士自然不屑学夏若竹的手段。 “20公斤!” 这话说得豪迈又自信。 他果然有两把刷子,20公斤的毛笔飞得又快又稳,落到峭壁边,唰唰落笔。 他原也想写大字,却发现,用神识控制毛笔写出有风骨的大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稍不小心,那一竖,一撇便歪歪扭扭。 字小还好,放大后格外突出。 他才写了两笔,果断放弃。 心中隐隐觉得,夏道友写出方才那手字,不容易!但这想法很快被他掐死腹中——20公斤呢,难度自然不是5公斤能比拟的。 毛笔来回两趟,中途遇上旋风,他绷紧心神,好不容易才挣脱那股吸力,毛笔竟被高高抛到空中!!!好在他关键时刻再次神识锁定,才没落入万丈悬崖。 白衣修士身体忍不住抖了抖,抖掉一头冷汗。 “1-15-2,通关!” 白衣修士脸上笑开,忍不住挑眉朝夏若竹望过去。 他怕过不了关?他在拖延时间?瞧不起谁呢? 夏若竹见他看过来,竟然笑眯眯地,还远远竖了个大拇指。 “……” 天剑锋修士神识强悍,不惧旋风挑战。 自然有人惧的。 下一个上场的修士,一身红袍,御兽宗的。 他四下拱了拱手,这才朗声道:“天剑峰弟子神识强悍,我等比不得,也想试试夏道友的路子。” 夏道友的野路子许多人都想试,又怕被人嘲讽,他如此大方讲来,反而引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我来10公斤吧!” 10公斤的毛笔咻地飞上半空。 众人等了许久,却没见到砚台跟在后面。 惊讶朝御兽峰修士望去,却发现他脸憋得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桌案上的砚台,不敢置信。 陈玄墨福至心灵,转头看夏若竹:“那砚台多重?” “不知。”夏若竹摇头:“总有10多公斤吧!” 10多公斤的砚台! 她可是用神识同时操控两样啊! 陈玄墨一脸古怪地看了夏若竹许久,直看得她莫名其妙:“你瞧我做甚?” “你那般轻松,他们一定都以为,找到了通关捷径。”陈玄墨抿唇,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却不曾想,这通关捷径可能是条更难走的路!” 夏若竹之前也没想到这一茬。 她只觉得,砚台不重。 至于同时控制多样,那是她的常规操作。 执事师叔面色古怪地看了夏若竹一眼,砚台不是他带人准备的,他也没想到这么重。 原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是王者。 御兽峰男修方一试验,便知自己无法同时驾驭那方砚台,他反应极快,迅速稳住摇摇欲坠的毛笔,淡定朝前悬崖飞去。 “砚台没跟上呢!”有人疑惑提醒。 “我想了想,还是走常规路径。”男修笑。 接下来又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同的修士尝试同时驾驭砚台。 有一个,倒是成功将砚台抬起来了,方一离开桌案,砚台一歪,墨水泼了满地。 比试的修士一个激灵,神识不稳,砚台和笔俱摔落。 执事师叔黑脸:“你们再这么瞎折腾,把砚台摔坏了,可就比试不了了!” 有没摸清楚状态的修士总算都反应过来:原来携带砚台一起默写门规,是一件有挑战的事! 修士从来不惧怕挑战,特别是强者。 夏若竹可以,他们如何不行? 一众高手开始竞相体验携带砚台。 失败者众多之后,总算有一位天剑峰修士成功了,而且他选择的是10公斤的笔! 夏若竹松了一口气。 原本是想省点事,降低难度…她并不想这般出风头。 陈玄墨上台,也忍不住尝试,他选了5公斤。 不算吃力,但也不轻松。 默写的时候却发现,要想字写得好,就需要专注在落笔上,放在砚台上的神识便失衡,砚台数次摇摇欲坠。 最后,写出的那手字,真的没眼看。 如此一来,陈玄墨对夏若竹的好奇又胜了几分。 第一关整整比试两日,才完全比完,500名修士,只余不到4成,通关186名。 天剑峰:53;炼器峰:42;青木峰:36;灵符峰:33;御兽峰:22。 御兽峰冲着第一来,第一关便排到末尾,罗长老的脸色格外不好看。 反观炼器峰高长老,捋着胡子,满脸欣慰自得。 执事师叔宣布通关名单时,天上由远及近突然飞过一座灵舟。 “2-33-1,沈成,通过;1-16-5,刘冰心,通过;5-66-1,夏若竹,通过…” 浑厚的声音通过扩音石传遍整个山头。 灵舟内一个男人,原本执着茶壶斟茶,手微微一抖, 袁心璐微微皱眉,手一抖,飞溅的水珠半路受阻,垂直落下:“怎么了?” “刚想到一些事。” “马上便到千衍宫了。” 袁心璐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沉着脸叮嘱:“你们知道我这次来所为何事,扮演好你们的角色!” “是。” “是。” 第93章 无根之火 夏若竹这几日比试之余,除了观看炼器峰的比试外,也不时溜达到其他峰赛场。 对各峰的比试风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晚上回66号院,她将时间充分规划好:修炼两个时辰,一个时辰巩固遁术和其他法术,一个时辰练习飞剑,剩下的时间,则把空间补气丹材料都炼制成了丹药。 如今她丹药炼制的手法愈发娴熟,出中级补气丹的概率也达到五成。 第二日遇到陈玄墨,她随手抛给他一个丹药瓶。 陈玄墨微讶,待看清,也不多问,随手收进储物袋里。 两人并排站在广场边。 他们来得早,广场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听说碧落宫昨日来人了,今日也会来参观专门的外门大比!” “真的吗?来的是谁?” “好像是碧落宫圣女!” “碧落宫圣女!这么高贵的身份,怎么会来参加外门大比?一般不都参加内门大比吗?” 两个修士说说笑笑,从旁边经过。 夏若竹忍不住侧耳倾听,碧落宫圣女,这个名号很熟。 陈玄墨见她听得起劲,清咳一声:“这圣女多半冲着林师叔来的。” 对啊!她之前听吴刚说起过,碧落宫圣女是林师叔的未婚妻啊!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天之骄女! 夏若竹喟叹一阵,捏了捏拳头,无声为自己打气。 第二轮,全部186名修士需进入一处巨大的试炼台。 在规定时间内,不落出比试台,便算赢。 夏若竹看着空旷的比试台,有些奇怪,给陈玄墨传音:“这是群战?” “不是。”陈玄墨凝眉,他在千衍宫的时日久,表情很严肃:“这比试台有猫腻,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灼热,猩红,火舌肆意。 夏若竹一跳上台,便被铺天盖地的热浪惊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身下是硬板床,被褥已经结块,她抬起头,可以看到一扇天窗,天窗外夜色黑浓,只有火光映照下的一点红。 嗓子被烟熏过后,一出声便如钝刀子割般疼痛。 “来人…来人…” 夏若竹刚一说完,便心中一滞,她为何要叫人?有什么人会来? 门外好半天没有动静。 夏若竹抬高声音:“来人,救命啊!救我啊!” 门外传来一个婆子喝骂:“叫什么叫?催魂呢!二小姐,都这时候了,您还看不清局势吗?夫人要你死,你就算喊破喉咙,有什么用?不如安安心心去了,到地府投个好胎!” 夫人要她死?哪个夫人? 热浪阵阵袭来,夏若竹缩在床底,神情一阵恍惚。 是了,她是夏侯府二小姐,夫人,自然是继母李氏。 母亲要她死,父亲知道吗? 母亲要她死,三弟知道吗? 这天地之大,夏侯府的院子,空空荡荡,十里一人,怎就容不下她? 她活得好,无人替她欢喜,活得不好,无人替她忧心。 既如此,活着又有何意义? 不如被烧死了罢! 成一抷黄土,清清白白地来,清清白白地走。 夏若竹的呼吸渐渐紊乱急促起来,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声充斥耳际,那声音细细密密,如附骨之蛆,钻入她的头颅,让她无法平静思考。 巨大的试炼台,远观如同一个半球,白光笼罩其上。 每个修士试炼的场景投射到半球白光处,竟是一片巨大的水镜。 水幕又分割成一块块独立区域,影像中场景各有不同,有的男欢女爱,有的父子温情,有的深陷绝境,芸芸众生像。 高长老和苏长老不约而同看向其中一团猩红的光幕。 夏若竹缩在床脚,一动不动,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他们恐怕以为她已经死了! 高长老好不容易因为夏若竹展示的那手字,对她起了一丝兴趣,见此情形,不由感叹:“小小的心境关便能被击垮,日后恐难成大器。” 苏长老却道:“师兄,急什么?试炼台不是还没把她弹出来吗?” 众人没注意的是,观战席上还有一人,墨发黑衣,一张异常清俊的脸无一丝表情,正死死盯着夏若竹那片光幕,幽深的瞳孔雾气翻涌。 果!然!是!你!夏若竹。 旁边一个娇俏的女修托着腮,看着光幕方向,满眼兴味。 “你们瞧,那人钓鱼好生厉害,连直钩也能钓着,把把不空杆!” “是呢,圣女。”右侧的男修附和。 左侧却没有回应,圣女袁心璐转头,看着如同僵住了的韩懋森,忍不住好奇:“森郎,你怎么了?” 韩懋森回过神,收回视线:“圣女,无事,我方才看一处看迷了眼。” “哪一处?”袁心璐兴致勃勃:“你指给我看?” “随便看看的。” 袁心璐却不依,拉住他袖子娇嗔地道:“快点快点,我好奇!” 一旁的刘星晨看得那叫个气。 明明圣女之前对他和那老货一视同仁,确切地说,那老货性子不讨喜,说话又臭又硬,圣女还更偏向他些。 但这段日子,这老货也不知对圣女做了什么,竟引得圣女一心向他!言谈举止间,竟带着寻常闺阁女子的烂漫撒娇! “森哥方才看的是那处!”刘星晨指着猩红的那一片,给圣女看:“缩在床底下的,圣女见着么?我瞧着像个女修。” 女修?韩懋森无缘无故看一个女修看入迷? 袁心璐心中瞬间生出一丝不快:“真没用,死了吗?” 所有的光幕都是动态的,只有夏若竹这处,除了摇曳的火苗,画面仿佛静止。 韩懋森唇角勾起一抹笑:“是挺没用,不及圣女分毫。” 他对夏若竹的感情很复杂,她过得好,他心中不快;她过得不好,他畅意,又有一丝莫名的心疼。 心疼?韩懋森脸色阵阵发寒,恶毒的女人,烧死最好! 袁心璐意外看他一眼,脸色到底缓和下来:“这外门大比,确实无趣。” “袁道友,觉得无趣,可以回去待着。” 林子禹立在高长老身边,脸色淡淡,话是对着袁心璐说的,却给她个眼神都欠奉。 任是谁,未婚妻身边,跟着两个男侍,行为举止轻呢,丝毫不避讳人,恐心情都难得好起来。 即便这未婚妻非他所愿,也不行。事关男人尊严。 高长老叹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圣女,千衍宫外门弟子不才,让您见笑了。” “无妨,当乐子看看也可。” 袁心璐指着夏若竹:“刚是我眼花吗?她好似动了下,没死?” “圣女有所不知,试炼台上,如果死了,会被弹出试炼台。没弹出,自然没死。”高长老解释。 “噢~”袁心璐反而来了几分兴致:“我倒想看看她如何破这一局。” 台上看热闹,夏若竹在试炼台里,匍匐在地上,身体一动不动,嘴巴却嘟囔不停:“火儿,你慢点,别太明显!” 悬梁上一处横梁砸下时,夏若竹就从迷糊状态中清醒。 逗她玩呢! 她夏若竹,就算爹不疼,娘不爱,纵然生无可恋,何时是个身临绝境,只会瑟缩哭喊等死的主? 也是在清醒的一瞬间,空间中的奇火冰蝉上窜下跳,嚷嚷着要出来:“无根之火!无根之火!” “什么无根之火?” “出来!吃!吃!” 奇火冰蝉不会说话,但它的意念充分传递到夏若竹脑海里,夏若竹有些为难,这里可是比试场地,这试炼台一看就不简单! 若是冰蝉火把所谓的“无根之火”吃了,试炼台会不会出问题? “吃!吃!吃!” 夏若竹被它闹得头疼,手恍若不经意间从身上垂下,落到横梁上,手指微张,一团白的火苗瞬间钻进火蛇里。 “你慢点!慢点!” 哎呦,它吃这么着急,被发现就遭了! 火苗被吞噬,噼里啪啦的声音明显小了些,夏若竹挣扎许久,从地上匍匐挪到门缝边:“庞妈妈,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我!” 夏若竹声音沙哑,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感激:“您为了我,不惜忤逆母亲的令,此恩此情,若竹莫不敢忘!” 观战台上众人诧异,从他们的视角,只能看清夏若竹所处的厢房内情形,看不见外头。 庞妈妈做了什么? 苏长老挑了挑眉:“火瞧着小了一些。” 庞妈妈莫名其妙:“二小姐,你在说什么疯……” “庞妈妈!妈妈的女儿春兰,日后跟着我嫁去王府可好?” “二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 “王府即便是个管事,不是比外头强许多?春兰姑娘花容月貌,配个马房岂不可惜?” 庞妈妈哆嗦着唇:“二小姐,您怎么知道……” “您不容易。”夏若竹叹气:“对母亲好的人太多,她看不过来。” “我就不一样了。庞妈妈,您对我一分好,我都会记着,待日后百倍奉还……” “二小姐,二小姐!”庞妈妈沉吟片刻,激动起来:“怎么办呢,二小姐,这已经烧起来了,火太大,我也没办法!!” “庞妈妈,您是不是傻了?” 夏若竹语带笑意:“您这不是在帮我吗。” 火势一点点,一点点暗下去,最后一簇火苗,在房檐处,跳跃几下,迟迟不消。 夏若竹拿手,直接拍过去:“想烧死我,没门!” 火苗抖了抖,消失不见。 门从外面突然开了,是一片寂寥的夜,夏若竹轻言细语:“庞妈妈,今日真是多亏了您。” 场景一阵变幻,夏若竹出现在空荡荡的试炼台上。 看台上的众人有些无语,他们第一次看这样破心魔关的! 未识别幻境是假象,却把敌人说服,助她脱险? 那这关算过还是没过呢? 夏若竹等了半天,没见试炼台把她弹出去,悬着的心总算平复下来,还好还好,没让它察觉她把它的“无根之火”给吃了! 冰蝉火一冲进空间,便找个地把自己埋起来,倒头就睡,看样子,这火对它大补。 也不枉她演一场。 “我记得你以前也是个王爷?” 观看席上袁心璐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韩懋森,脸色古怪:“你这么关注她,该不会,你便是她要嫁的王爷吧?” 韩懋森身子一振,抿了抿唇:“圣女联想到哪去了?我与这位女修,从来不识。” “这就好。”袁心璐警告他:“你如今是我的人,切不可对别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否则我阉了你。” “圣女多虑了,那些歪瓜裂枣,怎能和圣女相提并论!” 袁心璐嘴角绽放一抹笑容:“你这张嘴,最近怎么跟抹了蜜似的?” “圣女不喜欢?”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挑逗的意味。 袁心璐罕见脸一红,看向韩懋森的眼神媚色丝丝入骨:“讨厌,这些话晚上回去再说。” “晚上有晚上的话,此刻有此刻的话。” 刘星晨在旁边,银牙咬碎。 老货发情,不知廉耻。 不行,再这么下去,没等他们回碧落宫,王郎之争便尘埃落定了。 观赛席上的暗流涌动,夏若竹全然不知。 随着试炼台空白区域修士越来越多,夏若竹所处环境又变了。 手脚如同浮萍,稍微一动,鼻腔内便进了水,整个脑袋昏沉得难受。 她这是掉进水里了? 夏若竹困惑转头四顾,咕噜,鼻子处冒出一串气泡。 一道儒雅的男声在头顶上方焦急传来:“竹儿!竹儿!” 这声音,好生熟悉! 夏若竹神色愈发游移,总算想起来发生何事。 夏侯爷带着她和夏若梅一同去皇宫参加晚宴,不知为何,她和夏若梅竟然发生口角,两人齐齐掉入御花园的荷花池里! 夏若竹抬头朝水下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鹅黄色的模糊身影。 这试炼台是不是太不中用了?尽弄些小把戏来戏弄她? 夏若竹双脚一瞪,身子猛然朝前一窜,她回水,这点小破池子,不是小儿科? 还需要夏侯爷救她还是救她地来思量? 夏若竹的脸,透过荷叶缝隙,静静望着岸边夏侯爷的身影。 满脸焦色,不似作伪。 典型的忧心女儿的父亲。 “竹儿,竹儿!来人啊!怎么还不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既然这么着急,怎不亲自跳下来? 夏若竹嘴角浮起一丝嘲笑的弧度。 她搞不明白,她对夏侯爷又没有执念!为啥一遇上幻境,哪哪都是他!一张伪善可怖的脸! 夏若竹知道,自己该被夏侯爷救起,跟他表演父女情深,渐入佳境时,再幡然醒悟,顿悟自己是不得人疼的小可怜,便可出此关。 但她,不!愿!意! 美梦破碎的滋味,很好么?! 第94章 不吃白不吃 夏若竹放开手脚,身子往下沉去,沉到一半,指缝间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诧异低头,一尾红鲤嘴巴在她手间一点一点。 与此同时,空间内传来裂嘴飞鱼的咋呼声:“好肥美的红鳍!想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 如果无语有形状,一定是夏若竹忍不住翻白眼的样子。 鱼儿环绕夏若竹一圈,恋恋不舍游走。 “啊~啊~我的口粮~我的红鳍~” 夏若竹耳朵嗡嗡嗡的快没被他吵死:“你安静点,我试炼呢!” 她试炼,九死一生,她的空间众生们,只惦记着吃。 “冰蝉火能食无根火,我为何不能食红鳍?主人,你别太贪心!” “主人,你好狠的心,让我一肉食动物,天天吃灵果?再吃下去,我飞不起来了!” “你再不让我吃鱼,我就把旁边池子里的潮汐贝鱼一锅端了!” 潮汐贝鱼老祖鼓鼓鱼霎时不干了:“你威胁谁?你敢吃条试试?” “吃就吃,有什么不敢?” 乱成一锅粥。 夏若竹揉了揉眉心:“闭嘴!” “我在试炼。” “主人,我知道啊!” “这是幻境你知不知道?有人看着你知不知道?我怎么让你吃?”夏若竹出声威胁:“再叨叨我把你的小肉翅膀剁了下酒!” “主人主人…很简单…”裂嘴飞鱼为了吃一口,也是豁出去了,腆着脸软磨硬泡:“这鱼也不大,你直接塞到嘴里,再传进空间…” 夏若竹瞪圆眼睛:“你可真敢想!” “主人主人…”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吃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她脑海中浮现自己抓起一条鱼生吞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疯了疯了,想当年,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贵侯府小姐,一颦一笑皆风华,如今却粗犷到生吞活鱼? 造孽啊! 好在,也不是真的吞...... 这样想心情似乎舒坦了些。 夏若竹再次开口:“你每月取一盅血,煮给我补补。” 裂嘴飞鱼剧毒,毒性还能攻击神识。 它的血却是克毒圣药,吃一些,对神识也隐有滋补。 “一盅?我榨干了也榨不出一盅!” “半盅。” “太多了…” “那鱼我不吞了。” “行,行行,半盅就半盅。” 夏若竹嘴角翘了翘,主动朝鱼群方向游去。 养在御花园的鱼,也不怕人,见到人,还主动迎过来。 夏若竹顺手抓起一条,塞进嘴里,还装模做样地咀嚼下。 鱼们:“…”它们眼花了吗? 趁鱼懵懂,还未反应过来,夏若竹一条又一条,咔咔咔往嘴里塞。 这情形很快引起看台上的注意。 刘星晨捂着嘴,不可思议:“圣女,森哥注意到的女人,果真不同凡响,好生猛!” 袁心璐原本听到这话,还有些不快,再看到那张张张合合的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把抓住韩懋森的衣袖:“森郎,我错怪你了,这种女人,你应该消受不起…” 韩懋森恨不得放开胸膛大笑。 这女人,离了他,真可怜见啊! 滑入喉咙的冷腻感,让夏若竹几欲作呕,她憋得眼泪汪汪,好在刚一入口,红鳍便落入空间。 “好了吗?够多了吧?” “主人,再来点!不够塞牙缝呢!” 罢了,已经做了,便做到底吧。 夏若竹开始追着鱼后面赶。抓一条,塞嘴里,抓一条,塞嘴里。 “不好!”高长老突然皱眉,招呼林子禹:“给阿肆传音,问问他穹顶院里的红鳍有没有异常?” 炼器峰主峰,有一处院子,名穹顶。 高长老住在里面。 炼器炼阵,将生活周边常见元素引入其中,是常有的事。 他的那一池红鳍也被他炼进了不同的阵法里。 阵中人,一心破阵,谁会为难这些不起眼的道具? 如果他的红鳍,在阵中被吃了会怎样?炼器经验丰富的高长老,面对这个问题,也很茫然。 林子禹脸色古怪地看了吃鱼吃得带劲的夏若竹一眼,拿了传音符传音。 不一会,脸色更古怪了:“师傅,阿肆说,红鳍突然之间,一条条消失,不剩几条了。” 天寿啊。 “她这明显是破幻境了,怎么还不弹出来?”珍养多年的红鳍被吃,高长老气不打一处来:“这试炼台规则有问题,谁在操控?” “师傅,没人操控,这是您炼制的,规则内置。”林子禹小声提醒。 高长老瞪他:“我知道,用得着你说!” 视野范围内已经看不到红鳍,夏若竹装模作样打了个饱嗝。 眼神在池塘四顾。 吃鱼给她吃出了灵感。 满池摇曳的莲蓬,淤泥底下应该有莲藕,可都是好东西啊,不吃白不吃。 她空间里的鱼塘,还空荡荡的呢。 说干就干,夏若竹迅速上浮,逮住一株莲蓬便伸手,整个摘下,也不剥,直接整个囫囵塞进嘴里。 她速度又快又急,高长老一个没留意,就看到好支空杆,在碧玉清波中摇啊摇。 他的白玉赤心莲! 高长老腾地站起身:“这轮比试终止!” 高台上众人齐齐望过来。 苏长老率先皱眉:“师兄,你闹哪样?客人还在呢!” 三宫之首的千衍宫,四年一度的外门大比,比到一半,无故终止,传出去不是个笑话! 高长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是阵法道具,不能吃!” “吃了会怎样?阵法会被破坏?” “那倒也不会。” “那就行了,她要是贪吃,自己吃坏了肚子,也是她一个人的事。难道师兄你要因为你炼器峰一个人影响其他人吗?” 高长老语塞。 两人争论间,夏若竹一支支莲蓬,摘得飞快。 高长老坐在高脚凳上,背脊挺得笔直,捏着扶手的手背青筋鼓起。 白玉赤心莲都被你吃完了,总行了吧?!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 夏若竹却不满足,在高长老惊恐的目光中,沉入湖底,抓住一支枯萎的荷叶杆,猛然一扯。 高长老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新鲜的莲藕,白嫩莹润,中间一抹赤色红痕。 夏若竹吞了一堆细小的进空间。 直到她挖到足有大腿粗的一段,不由皱眉沉思。 这么大只,若生吞进去,便太夸张了。 看着挺好吃的?!莲藕生吃也正常吧? 想到这,夏若竹咔嚓咬了一口。 脆脆嫩嫩,带着一丝清甜,比寻常的莲藕胜过不知多少分! 夏若竹眼前一亮,一口接一口。 这下不止高长老,连林子禹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白玉赤心藕,他也是吃过的,但他们那是论片吃! 吃这么多,也不怕被灵气撑爆… “嘭!”整支白玉赤心藕下肚的瞬间,一股灼热突然从丹田处升起,传入四肢百骸。 体力灵力自行运转,原本平静的湖面也翻涌不停。 夏若竹目瞪口呆,她这是要突破了?在试炼的时候? 规矩上没说试炼的时候不能突破吧! 夏若竹强迫自己收敛心神,混元功法开始运转,引导灵力一点一点归于丹田。 这过程极其艰难,她也没想到,一段莲藕吃完,竟然在她体内转化成这么浓郁的灵力! 来不及引导的灵力四处肆虐,撞得她四处经脉渗血。 夏若竹连着闷哼好几声,忍住蚀骨的疼痛,运转功法。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叮”地一声。 炼气十二层中期。 夏若竹没有停下,白玉赤心藕剩余的灵力还很充余。 夏若竹忙着突破,从第二关出来的修士已经自动进入第三关。 高长老看着画面中皑皑白雪,想着白雪之下,不知何处便埋藏着的好东西,突然朝林子禹招招手。 “师傅,何事?” 一番神识传音。 林子禹诧异:“师傅,真要这么做吗?这样可乱了规矩!” “乱什么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懂不懂?” 林子禹不懂:“师傅,我不去!” “这一回合,考察的是心境!你瞅瞅,她那像是没有独立意志,心境不稳的人吗?” 可不要太有想法! 把他的白玉赤心莲和白玉赤心藕都吃了!!! 噢,对了,还有红鳍。 高长老糟心地摆摆手:“这一回合,她过两关和过三关没区别,懂了吗?” “还不去?” 林子禹无奈,只好拱手离开。 夏若竹一直突破到炼气十二层后期才停下。 但体内灵力依然未消耗完,好在剩余不多,被夏若竹封印在一角,免得再横冲直撞,四处作乱。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位于试炼台上,却迟迟未进入下一关。 试炼台上有修士陆续出现,夏若竹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忙走过去:“玄墨,你这关如何?” “挺好的。”陈玄墨笑着看她,很快便诧异起来,神识传音:“你的修为???” “方才不小心升了个级。” 夏若竹尬笑:“这不重要,不是说有三关吗?怎么一直不进入?” “三关已经完了啊?” “嗯??” 她明明记得自己只过了两关! 难不成她升了个级触发了不一样的规则? 那她这算过还是不过? 夏若竹正皱眉思索。 试炼台上,通关修士均已到齐。 浑厚男音响起,播报通关修士名姓。 “5-66-1,夏若竹。” “嘘!”管它两关还是三关,通关就好。 这一轮共淘汰修士110人,剩余75。 接下来便是熟悉的车轮战,决胜前30名。 不知是不是夏若竹的错觉,明明离得老远,她总觉得,观战高台上,有人在盯着她! 她搓了搓手臂,跟着陈玄墨身后走。 刘星晨处处关注韩懋森,很快发现,他的视线似乎一直若有若无地往那紫衣女修身上绕。 不由捂了嘴笑:“圣女,您看,森哥又瞧那女修瞧入迷了!我看着,那女修长得确实风华绝代,没想到,森哥这般年纪,还会像毛头小子一样,被美色迷了眼!” 袁心璐转头,正对上韩懋森收回的视线,心中发沉:“你当真不认识她?” “不认识。”韩懋森伸手,抚上袁心璐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圣女别瞎想!” 袁心璐被他放肆的手指撩得心乱,心中的芥蒂却未放开:“走,随我去找她。” 管它什么关系,在她袁心璐的世界里,她想要的东西,别人休想来抢。 她也无需费尽脑汁拐弯子,发号施令即可。 夏若竹方走到广场入口,拿出令牌。 面前停了两个人。 经过的人恭敬见礼:“高长老!林师叔!” 夏若竹也跟着见礼。 “高长老!林师叔!” 也不待对方答话,她笑了笑,拐了个方向。 不知高长老和林师叔到这里来做什么。总归不是来找她的。 前面又出现一团黑影。 夏若竹困惑抬头:“高长老?林师叔?” 高长老定定看着夏若竹,表情极其复杂。 瞧瞧,多软糯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乖巧又懂礼貌,还写得一手好字! 偏偏:“鱼好吃吗?白玉赤心莲好吃吗?白玉赤心藕好吃吗?” 连珠炮三连问把夏若竹问懵了。 “高长老?什…什么?” “吃饱了吗?” 夏若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总算反应过来:“饱…饱了。” 果然,她生吞活咽的丢人场景,被人看到了!还好,应该就几个长老和师叔们…人不多吧! “呵呵。”高长老冷笑,意味不明。 夏若竹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不该吃的东西,不要乱吃。” 高长老气闷至极,她已经吃了,又不能让她吐出来。 口头的警告实在没太大威慑力。 夏若竹谦逊提问:“弟子不才,怎样算不该吃的东西?” “通关关卡里的东西,便是不该吃的东西!” 夏若竹:“通关规矩里好像没这一条?” 高长老甩甩袖子:“以后会加上!” 夏若竹:“……”懂了,看高长老这神色,她【吃】的定然都是好东西吧! 他要这么说,那她以后可就不客气了。 但凡没特意提规矩的,都可以大【吃】特【吃】! 夏若竹愉快地打定主意,低眉顺目:“是。” 高长老和林师叔走了,夏若竹舒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她觉得林师叔的神色不大好看。 把思绪丢开,转头就见陈玄墨好奇地盯着她,夏若竹不由挠头:“那个,通关的时候饿了,吃了点东西。” 通关的时候还有心情吃东西? 陈玄墨觉得和夏若竹接触越多,这人身上让他感兴趣的点也越多。 另外,吃-个-东-西-而-已,还引得长老特来相询? 陈玄墨若有所思,夏若竹忙岔开话题:“走吧,回院子!” 不待两人动作,面前却又笼罩了一片阴影。 夏若竹抬头一瞧,不由愣在原地。 第95章 不容染指 面前站着三个修士,一个女修,两名男修。 女修一身淡蓝色纱裙,柔顺的长发斜挽了个髻,上头插着赤金白玉钗。 额前坠着一串鄂弧珍珠,有细碎的七彩琉璃钻点缀其中。 身形晃动间,颇具风华。 但夏若竹的视线在女修身上一闪而过,直直落到她身后的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夏若竹看他,他神情也丝毫未变。 有意思,久未见面的故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却不是来相认的? 夏若竹自然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朝面前的女修拱手行了个礼:“拜见圣女!” 袁心璐绕着夏若竹转了两圈,奇怪问:“你怎知我是圣女?” “猜的。” 袁心璐的视线在夏若竹和韩懋森身上拱了拱,没看出什么端倪,突然开口笑:“鱼好吃吗?白玉赤心莲好吃吗?白玉赤心藕好吃吗?” 夏若竹:“……” “跟你介绍下,他们俩,是我的夫侍。” 袁心璐突然伸手,指着身后的两人,给夏若竹介绍。 夫侍?夏若竹眨眼,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的男人,不容他人染指。” 夏若竹:“……” 啥意思? “你听明白了吗?”袁心璐昂着头,她站的地势较高,斜睨夏若竹,如同瞧一只卑贱的蝼蚁。 这圣女莫名其妙跑过来,给她说什么鬼话? 搞得她觊觎她夫侍似的! “圣女,我耳朵不聋,眼也不瞎。” 夏若竹挺了挺身子:“圣女来千衍宫做客,千衍宫欢迎。但带着两个夫侍到未婚夫的地盘耀武扬威,是不是不太合适?” 袁心璐有些意外,炼器峰一个小炼气期,胆敢这样指责她? “森郎,掌嘴!” 韩懋森木着脸上前,高高扬起手。 陈玄墨不着痕迹上前一步。 韩懋森一直木着的脸出现一丝裂缝,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让开!” 夏若竹气笑了:“圣女,您这位夫侍,一大把年纪,区区炼气八层,恐怕打不到我。要打到我,您得亲自出手才行!” 不管三人来找她,是出何原因,反正肯定和韩懋森脱不了关系。 没想到自己都到修真界了,还要被他的烂桃花连累。 夏若竹脸色沉下来:“但您打之前要想好了,您是碧落宫圣女,来千衍宫做客,却盛气凌人,四处欺负人。这般踩千衍宫面子,千衍宫日后恐难欢迎您。” “你一个低贱外门弟子,打便打了,千衍宫难道还敢为了你,和我碧落宫闹翻不成?” 袁心璐来找夏若竹,本没想对她怎样,谁知很快被她三言两语,挑得怒火噌噌上冒。 想也不想便抬起手。 一阵微风拂过,她抬起的手臂被轻轻托住,又放下。 “圣女,何事这般大动肝火?” 苏长老娉娉袅袅走过来,葱白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夏若竹的额头:“可是这小丫头不懂事,惹圣女不高兴了?” 语气中的亲昵溢于言表。 袁心璐不由皱眉,夏若竹也满脸狐疑。 她方才敢出言顶撞碧落宫圣女,也是仗着看台上有长老还未走。 圣女再嚣张,在千衍宫的地盘上,也不敢闹大。 “千衍宫真是好礼数,区区一个外门弟子,也敢对圣女不敬!”刘星晨上前一步,大声呵斥。 有苏长老护着,夏若竹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碧落宫才是好教养,堂堂圣女,带着两个夫侍,跑来未婚夫的地盘耀武扬威!” 袁心璐气得发抖:“你个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夏若竹吐了吐舌头,迅速闪到苏长老后面:“苏长老,不是我非要对她不敬,实在是她莫名其妙,跑来对我说什么,那两个是她的夫侍,旁人不要肖想。” “我千衍宫青年才俊那么多,需要肖想她那不知所谓的夫侍?瞧不起谁呢?” “放肆。” 苏长老皱眉:“圣女的夫侍,自然一等一的好,纵然是鱼目,也是镀了金粉的鱼目!” 夏若竹差点笑出声,敛首行礼:“是。圣女,对不起,我错了!您放心,我眼光不好,绝不会肖想您那镀了金粉的鱼目。” 袁心璐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胸膛起伏不停,但她方筑基不久,拿早就合体期的苏长老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恶狠狠瞪了夏若竹一眼,招呼两位金粉鱼目:“我们走!” 走出去好远,袁心璐回头,方才嚣张的外门女修早看不到踪影。 刘星晨压低声音:“圣女,那女修太可气了,要不要现在回去……” “回去做什么?丢人现眼么?”袁心璐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翻着什么花花肠子!我们这次来这里的目的你忘了?” “郡主,我错了。” 袁心璐很小就被选为碧落宫圣女,除了被逼婚的事,一直顺风顺水,纵然这么说,心气多少有些不平。 “你们俩,真是没用!”看着低眉顺眼的两人,她喝骂:“那女修一个外门弟子,年纪轻轻,都炼气十二层了!你们俩才炼气七层,是我碧落宫的生活太安逸,让你们忘了,修仙界实力为尊吗!” 她指着韩懋森,手指点了点,半响放下:“罢了,你从凡界来,修真时日不久,如今这境界已经很不容易。” “你!”袁心璐又指刘星晨:“废物一个!” 碍眼的几人不见踪影,夏若竹才收起脸上嘲弄的笑意,低下头:“弟子夏若竹见过苏长老。” “你这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苏长老虽然给夏若竹解了围,却一点也不赞同她的莽撞:“她可是碧落宫的圣女,身份贵重,你闲得慌顶她做甚?今日若不是我在,她就算打了你,你以为千衍宫会为你撑腰不成?” 夏若竹抿唇:“您不是在吗?” “什么?” 有后路,她才顶撞。 夏若竹解释:“碧落宫圣女公然带着两个男侍在千衍宫招摇过市,您不生气?” 难怪林师叔脸色那么不好看。 没有闹掰,不过顾忌着双方脸面罢了。 苏长老噎了噎:“就算如此,也不该你一个外门弟子出面。” “外门内门,终归我属于千衍宫。圣女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也不会招惹她。” 夏若竹正色道:“苏长老,碧落宫的人当面挑衅,我若示弱咽下,岂不失了千衍宫风骨?” 她来千衍宫不过半年,过得很好,她心底,暂把这里当第二个家。 为什么是“暂把”?千衍宫的一切她了解的还很有限,能不能持续当家,有待考量。 苏长老挑眉:“你这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真真少年意气!” 夏若竹羞赧笑笑。 少年这个词,早用不到她身上。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软弱可欺并不能过得舒坦。 能自保的前提下,适当亮出爪牙,是她最后的底线。 “听说你会炼丹?”苏长老突然转了话题。 夏若竹微讶,随后有些脸红:“只尝试炼过补气丹。” “这个给你。” 夏若竹接过,是一枚玉简。 “这是什么?” 苏长老看了一旁的陈玄墨,欲言又止。 “一个小丹方,闲暇时可以尝试着炼炼。” 夏若竹心中疑惑,却识趣地没再多问,收下不提。 苏长老祭出飞剑飞走。 “多谢!” 陈玄墨转过头,看到夏若竹一脸认真地瞧着他。 他清咳两声:“我也是千衍宫的弟子。” 夏若竹摇头:“总之,我今日承你这份情。” 回到66号院,吴刚和姜为昆还在修炼没出来,夏若竹把留影石放在他们门边,这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方进空间,她就迫不及待把苏长老给她的玉简拿出来。 玉简贴上额头,信息光点飞涌入脑海。 放下玉简,夏若竹心中疑惑更甚。 如苏长老所说,这确实是个丹方,黄阶,名叫【隐灵丹】。 底下一行小字:【三月一粒,阅毁。】 丹方所用的药材并不稀罕,有几样和补气丹药材重合,另补了几件灵药,夏若竹之前在九霄坊市都见过。 【隐灵】。 隐藏灵力?隐藏修为?夏若竹琢磨着这个丹药的用途,好半天没想出头绪。 苏长老无缘无故给她这么个丹方做什么? 夏若竹五指张开,缓缓合上,玉简变成一团齑粉。 瞅着天色尚早,她去了趟九霄坊市,将这段时日积累的补气丹卖掉,又将隐灵丹剩余的药材全买齐,这才回到院子。 架起炼丹炉尝试炼丹。 方架起炉子,她才反应过来,冰蝉火今日吞了那所谓的无根之火,正闭关沉睡。 总不能用她自己的丹火吧!又慢又不稳定! 夏若竹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 苏长老给她的感觉很复杂,似乎有特别的事瞒着她,但她并没在其中感受到恶意。 以两人的实力差,她若真图谋她什么,无需顾忌任何,直接下手即可。 最主要她看她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好似——怜悯! 这个词浮现在脑海,夏若竹心中的警钟立即敲响。 两人素不相识,苏长老为何独独要怜悯她?有什么未知的劫难等着她么! 夏若竹这下有些坐不住了,连续深呼吸好几次,又练了一阵飞剑,心情才平复下来。 明日她定要找机会问问苏长老。 打定主意,夏若竹随意吃了串灵果,开始修炼起来,将连续升级有些不稳的灵力巩固一番。 白玉赤心藕剩余的灵力还有不少,均被她压制在丹田一角。 对于明日最后一关的比试,夏若竹不是很担心。 她如今的修为,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还有强大的神识做后盾,进前三十应该问题不大。 夏若竹这边争分夺秒修炼时,那边厢,林子禹接到一道邀请。 巍峨耸立的炼器峰主峰,有一处宛如仙境般的翠绿竹林。密密麻麻的竹子如同海洋一般,无边无际。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天色已晚,如水的月色透过竹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地面上、竹干上和草丛里,更是给整个竹林披上了一层薄纱,曼妙宁静。 月上竹梢头,人约黄昏后。 黑影潼潼的竹林小径,袁心璐和林子禹安静站立。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怎不说话?” 林子禹等了半天,对方还不发一言,忍不住皱眉。 “林师兄,你我之间本有婚约,但你看到了,我已有心悦之人。” “所以呢?” 袁心璐努了努嘴:“劳烦你去同师门说一声,婚事就此作罢!” 第96章 好运到头 林子禹冷嗤:“你为何不自己提?” 袁心璐当然想自己提,奈何她娘,如今碧落宫宫主,不同意。 “林师兄,我知你亦对我无意。”袁心璐抿唇:“你我一同去找千衍宫宫主,想必他不会强人所难。” 林子禹沉默片刻,终是摇头:“你我二人的婚约,是关乎两宫声誉和脸面的大事,岂能随意毁约。” 袁心璐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抖着手:“林子禹,都这般境地了你还不愿退婚,你还是不是男人?” 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轻响。 林子禹面无表情:“圣女见多识广,林某这样的,圣女自然看不上眼。” “你不想嫁我,自行想办法吧。”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袁心璐看着眼前一身清凉的刘星晨,却无欣赏男色的心情:“你打搅了我好事知不知道?” “圣女!”刘星晨很委屈:“您以前明明最喜欢阿晨的!那个韩懋森才来几天,圣女眼里就只看得见他,看不到阿晨了么?” “他又老又丑,根本配不上……” “啪!”一个耳光直接甩到刘星晨脸上,又重又急,他的脸肉眼可见地肿起来。 “圣女,你为了他打我?” 竹林另一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韩懋森走上前:“圣女?您的事办完了吗?” 话闭,这才转头看刘星晨:“阿晨怎么来了?” “不是让你守着入口,不让人进来的吗?”袁心璐揉了揉额头,看着韩懋森,脸色很难看:“没谈成。” “刚有人往客院送东西……”韩懋森亦沉下脸:“林子禹不愿意退婚?” “本来还能谈一谈的,他突然闯过来,给搞砸了!” 袁心璐恨恨地又瞪了刘星晨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刘星晨这才反应过来。 他去找袁心璐找不着,又发现韩懋森也不在,以为两人背着他幽会,顿时便坐不住了,这才急匆匆跑来。 不曾想,两人是有正事。 但这等大事,圣女告诉韩懋森,却不告诉他,他心里更委屈了! 天杀的韩懋森! 袁心璐摆手:“算了算了,走吧。” 连一个外门弟子都在为林子禹打抱不平,林子禹自己却这么能忍,她着实有些没想到。 林子禹回到洞府,发现院子中背对着他站着一个人。 不由意外:“师傅?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高长老听到动静转身,仔细看林子禹脸色:“你怎么样?方才做什么去了?” 林子禹也不瞒他:“圣女方才找弟子,想让弟子主动退婚。” 高长老眉心猛然一跳:“你怎么想?” “放心吧,师傅,就算要退婚,也不能由千衍宫提出来。弟子纵有再多不满,也知道轻重。” 林子禹语气淡淡,高长老脸色一变:“委屈你了。” 昨日碧落宫圣女来千衍宫,他原本还想着,此门婚事再有不堪,至少圣女对子禹是有心的。 哪知今日一早,圣女大喇喇去参观外门大比,旁边带着两个男侍,大庭广众之下亲密,旁若无人! 这是在狠狠踩他千衍宫的脸啊! 子禹这孩子又该如何想? 这才坐不住跑来,竟听到这消息。 仔细琢磨一番,好像也不算坏消息。 “如此说来,圣女也不想结这门亲,说不定真能想到办法。” 林子禹却没那么乐观:“听说宫主出关了。” 千衍宫宫主林业光,困在渡劫后期好几千年,如今近5万岁,通天大道受阻,林业光迟迟无法飞升。 如今寿元将近。 碧落宫和千衍宫不同,宫内多为女弟子,主修幻术。 但碧落宫宫主袁笍笙却擅长炼丹,她炼制的天阶延寿丹,吃一粒,延寿千年。 延寿丹一粒难求,即便只是一丝风声,都足以让修真界腥风血雨。 千衍宫将这些年累积的天材地宝最顶尖的都送至碧落宫,也未让袁笍笙松口。 谁知,林子禹方筑基时,袁笍笙竟主动派人送了一粒过来,只提了一个要求——结亲。 这才有了林子禹和袁心璐的婚约。 林业光此番闭关,便是为了吸收延寿丹的药力。 高长老点头:“宫主传出话来,会参加内门大比。” 送做聘礼的延寿丹已经吃了,千衍宫若此时放话要退亲,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简直不敢想。 林子禹心中又沉郁几分。 但宫主,对外是宫主,对内还有层身份——他的叔父。 他怪无可怪。 高长老叹气:“宫主这么做,并非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千衍宫的稳定,你莫太过介怀。” “我知道。”林子禹负起手,语气淡淡:“圣女愿意折腾便去折腾,左不会比现在差。” 千衍峰一夜,多人难眠。 空间已过去三天。 夏若竹从打坐中醒来,连续进阶后不稳的灵力彻底稳定下来,她耳目更加清明,随意一挥手,整个空间如同发生了地震般。 还好夏若竹反应过来及时停下,否则该苦了众生灵。 她稍作整理,便去往外门大比广场,最后一关比试,心态和之前相比,倒更和缓了几分。 75人抽签,两两对战,必然有一人轮空。夏若竹也不知是不是这一阵子运气爆棚,竟然抽中白条。 她亮出手中的空白号码牌时,被羡慕嫉妒的眼神快刺穿了。 连陈玄墨都笑道:“恭喜!” 夏若竹摸了摸鼻子,在比试台内四处走走看看。 有一处场地格外热闹。 巨大的爆破声响个不停。 一个灵符峰的女修,悬在风暴上方,手上捏着一沓爆破符,不要钱地往下扔。 这还有得打吗?! 今日是外门大比最后一天,许多修士跑过来瞧热闹,围在各个比试台下指指点点。 “这是咱们灵符峰外门的符公主,她手里拿的这些,可都是她自己炼的!” 有知晓内情的修士在跟围观的修士科普:“她如今不到四十岁,炼符的成功率已达三成!” “哇!” 有修士眼神狂热:“早知道我也去灵符峰,学炼符!” 他的话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看向符公主的目光愈发热烈,再落到风暴中心,那不知是不是已被轰成渣渣的修士,则变成同情或鄙夷。 夏若竹眼神闪了闪,看向面带微笑的符公主,却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无它,风暴中心爆炸声络绎不绝,实际却没有人。 人去哪了?难不成真被轰成黑灰了? 不可能。 方才她还见着那个紫衣女修,撑着个金刚罩,勾嘴嘲讽地笑。 金刚罩破灭的瞬间,人竟瞬间消失! 夏若竹神识紧紧锁定比试台,一寸寸搜索。 整个比试台,夏若竹上上下下搜遍了,没有! 难道她也会遁术,钻地底下去了? 这比试台是特制的,只能入地表浅层,神识仔细感应,还是能察觉到。 夏若竹感应半天,还是没有。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爬满夏若竹全身。 突然,夏若竹眼睛微睁,她刚才看到了什么?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符公主身后,一脚踹出,符公主猝不及防下,竟然直接飞落比试台。 还在与有荣焉宣传符公主光荣事例的修士,如一只正打鸣的公鸡,突然被扼声。 夏若竹皱起眉头,她确信自己没看错,那个叫唐令容的紫衣女修,真的是突然出现在符公主身后的。 不是速度够快,而是凭空! 这感觉,就像她躲进空间,又突然出现一样。 这个念头出现在夏若竹脑海,便挥之不去,她眼神古怪地看着唐令容,思索她拥有空间的可能性。 许是看得久了,唐令容心有所感,直直朝夏若竹看过来,见到是她,竟然冲她眨眨眼。 夏若竹:嘶! 这人是谁?看门派服颜色,也是炼器峰的,但她一次都没见过! 正想着,唐令容三两步跳下台,走到夏若竹面前:“夏若竹?” “对。”夏若竹愈发奇怪,她认识她,她却半分印象也无。 “唐令容。”女修俏皮地眨眨眼:“还有个外号,变色龙。” 夏若竹瞬间想起演武堂里听来得传闻。 炼器峰外门,有条变色龙,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虽榜上无名,却无人不知。 唐令容,变色龙,还挺押韵。 变色龙的神奇之处在于,每次出现时,面目都不一样,许多人都是被打败之后,才知道面对的是大名鼎鼎的变色龙。 夏若竹之前一直以为变色龙是个男修,没想到是个这么活泼的软妹子。 心中方这么想,眼前却一花,软妹子不见了,一个虬髯大汉站在她面前,抠着鼻子笑。 头是虬髯客,身体却未变分毫,看起来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夏若竹试探地叫:“唐令容?” 软妹子的脸又变回来,有些困惑:“你怎么没被吓到?” 怎么可能没吓到,不过脸上未体现出来罢了。 夏若竹拍拍胸脯:“天啦,吓死了!” “真假!”唐令容撅着嘴,眼中笑意却更深:“你这人挺有意思,从今天起,咱们就算朋友了。” 看一场比试,夏若竹交到一个不熟的朋友。 唐令容风风火火,没说几句话便跑了,夏若竹再看时,哪还能寻找她的身影? 自然没机会问空间的事。 就算有,她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寻到陈玄墨的比试台前,他也已经顺利晋级。 对着陈玄墨,夏若竹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直接把方才遇到得事说给他听。 “变色龙?”陈玄墨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疯癫得很,你别去招惹她。” “你认识?” 夏若竹仔细瞅了陈玄墨好半天,直瞅得他耳廓微红才停下来。 真是稀罕。 她认识陈玄墨这么久,第一次听他论人是非。 “见过几次,不熟。” 陈玄墨坚定摇头。 不熟,便得出这个结论,更奇怪了。 夏若竹把心中的疑惑抛到脑后,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事:“方才她在比试台上,突然消失了……” 话未说完,陈玄墨就接过去:“然后又突然出现?” 夏若竹挑眉:“对。她该不会领悟了空间奥义?” “什么空间奥义?”陈玄墨嗤笑,直接揭晓答案:“她用的传送阵。” 这个答案夏若竹着实没想到。 她对传送阵一贯的印象是,巨大,且只能固定从一个地方,到达另外一个地方。 比试这种移动的场域,也能使用传送阵进行瞬移? “这东西,坊市有卖的吗?” “没有吧,我没见过。”陈玄墨皱眉想了片刻,摇头:“那是她自己炼制的。” 呵呵,不熟能知道这么多。 夏若竹对两人的关系更好奇了。 陈玄墨轻咳一声:“走吧,去抽下一轮签。” 第一轮车轮战,淘汰37人,剩余38人。 夏若竹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前四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滋味极好。 可惜下一轮,不可能再轮空。 还得打。 夏若竹抬头,眼神远方的观众台上扫了扫,忍不住轻咦一声。 苏长老不在。 刚才还在那里的。 她今日一直在关注苏长老的动向,想着要找机会给她问个明白。 难道已经走了?夏若竹不抱希望地在整个广场上逡巡一圈,眼神落到广场入口处,眼前一亮。 “你先去,我稍等会。” 话音未落,她便施展疾风步,朝广场入口处的苏长老跑去了。 苏长老和一个执事弟子模样的人在说话。 夏若竹站在远处,等了一会,见苏长老转身,忙迎上前。 苏长老摆手,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按我说的做便是,其它的,你现在不便知晓。” 两人相距不过丈余,苏长老却神识传音。 夏若竹压下心中诸多心思:“晚辈只想问一句,晚辈有危险吗?” “照做便不会。” 夏若竹拱手:“谢过苏长老。” 风水轮流转,夏若竹这一轮,抽到的竟是天剑峰的修士。 在门规默写大比中,毛笔重量第一人,贾硕。 贾硕显然是天剑峰的种子选手。 方一上台,台前立即围了一大帮人,清一色白袍,暗红勾边。 看到夏若竹跳上台,议论声顿起。 “她是谁?好眼生!” “是啊,我也没见过!” “我想起来了,上一轮轮空的是一个炼器峰的女修,叫什么竹的,好像就是她!” “轮空?运气可真好,轻轻松松进了前40!” “可惜,遇到咱们硕哥,好运是到头咯。” “就是就是。” 夏若竹勾了勾唇,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台下一圈听到:“怎么,天剑峰的修士打架,都是靠嘴皮子赢的吗?” 第97章 争相收徒 一句话掀翻一峰人,天剑峰的修士霎时炸毛:“这个什么竹,硕哥,你待会千万别手下留情!让她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天剑峰靠的是什么赢!” 夏若竹好心提醒:“夏若竹。” “我管你什么竹!” 夏若竹摇头:“我为你好,你得记住打败你硕哥的是谁,否则都不知该找谁报仇。” 一群紫袍修士由远及近,滚滚而来,领头的方言听到这不紧不慢的话音,顿时热泪盈眶。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不愧是他夏姐。 “咋地,天剑峰也忒无耻了吧,这么多人合着欺负我炼器峰修士,打量我们没人?” 炼器峰修士一窝蜂扑过来,围着的天剑峰修士被破开一个口子,又往四周扩散。 眼见炼器峰修士越挤越多,紫葡萄人数竟然有超过白萝卜的架势。 比试时的围观人数,常常取决于修士的实力和比试的精彩程度。 这女修之前上台时,没一个炼器峰的修士过来观看,天剑峰众人便不自觉看轻夏若竹几分,如今发现不仅有人看,看得人还挺多,顿时诧异。 不过也就诧异片刻。 “哼,就你们炼器峰吊车尾的实力,确实只够让我们天剑峰欺负!” “你一个炼气九层的小废物,也配和我比实力?”方言眼眯了眯,勾勾手指:“走,到那边去,咱俩单挑。” 说话的天剑峰修士戒备后退一步:“干嘛?现在是群战,不看个体!” “错了!”方言指指台上:“这场比试,就是单挑。你叫嚣得这么厉害,我奉陪!” “……”天剑峰修士卡壳。 贾硕一身白衣,背负长剑,静静站着,风吹过黑发,气质风华。 台下吵吵闹闹,他沉得住气,夏若竹见来了帮手,也不再开口说话,淡定从容。 “夏道友的朋友们,也和夏道友一样。” 夏若竹挑眉:“怎么,天剑峰改策略,比试不靠嘴皮子,靠打哑迷了么?” 贾硕:“……” 夏若竹对贾硕有印象是在神识运笔写字那关,贾硕对夏若竹有印象也是。 刚开始的嘲笑不屑到后面的惊讶,等比完后,贾硕还偷偷央求执事师叔又试了试。发现带着砚台,即便只用5公斤的笔,他发挥的也不一定有夏若竹好。 这是个神识强悍得女修。 贾硕眼神瞬间凌厉:“夏道友,请!” 夏若竹也一改之前的懒散,无形的气场从周身散发出来:“请!” 话音刚落,八柄飞剑突然从她手臂飞出,打着旋朝贾硕飞去。 这一举动让好不容易收声的围观修士又点燃了。 “在硕哥面前使飞剑,简直找死!” “就是就是!” “不过,她这手飞剑,控制得好像还可以……” 夏若竹将这些喧闹声自动屏蔽脑后,双眼紧紧盯着飞剑的方向,全神戒备。 飞剑气势汹汹,贾硕面不改色,直到飞剑快到近前,才轻巧跳开,抽出背后长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阵叮叮叮叮声过后,八柄飞剑全部被击飞。 夏若竹摇摇头,操控被击飞的飞剑掉头回转,与此同时,袖中再次出现8柄飞剑,与原先的飞剑成合围之势,朝贾硕包抄而去。 且不说这一手杀伤力如何,光能如此灵活操作16柄飞剑,便够吸人眼球了。 天剑峰弟子口风微变:“这什么竹好像有两把刷子!” 方言:“我夏姐不止有两把刷子,还有三把刷子!四把刷子!” 这人好聒噪。 天剑峰弟子不着痕迹地离方言远了些。 不出所料,16柄飞剑再次被击飞。 击飞后又从四面八方飞回,伴随着袖中另外8柄飞剑,冲击,合围。 天剑峰弟子木了。 握草。这是什么变态女修,她怎么做到的?即便是贾硕师兄,也很难同时用神识操控这么多飞剑吧! 还是说,这其实不是普通飞剑,而是什么自带操控力的法器? 二十四柄飞剑,裹挟着灵力扑面而来,贾硕手里动作更急,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飞剑照例全部击飞。 看夏若竹不紧不慢,再次召回飞剑,贾硕忍不住嘲笑:“剑不在多!真正的剑修,一剑斩天地,一剑斩日月!修炼至最高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夏若竹眨眨眼:“那是真正的剑修,难道你一剑斩天地,一剑斩日月?我用数量打败你,足矣。” 贾硕一噎,旋即冷笑:“那我便等着看你如何用数量打败我!” 他防着夏若竹再多甩出几柄飞剑。 不知为何,这女修给他的感觉,即便再多操控个几十把,也不无可能。 夏若竹却没将剩下的飞剑祭出。 24柄飞剑,被击飞,朝一个方向汇集,调头,再疾驰飞回。 贾硕不屑:“这样可打败不了我!” 飞剑被击飞,又飞回来,再次被击飞。 如此反复。 也不知是不是贾硕的错觉,飞剑来势越来越迅猛,角度越来越刁钻。 有一支飞剑竟然突破他的层层防御,直扑面门。 贾硕只看见一簇白光在眼中越来越亮,本能让他迅速错开,飞剑擦着鬓角飞过。 他的身上不由浮现一层冷汗。 抬手,撑起一层防护罩环绕周身,再看向夏若竹的眼神慎重许多。 夏若竹不知贾硕的心理变化,她一边观察贾硕挥剑的动作,一边琢磨变化飞剑的行动轨迹。 她使飞剑,完全是自己摸索的野路子,之前找陈玄墨指导一次,飞剑的控制灵活顺畅许多。 但离心神剑合一,远远不够。 和剑修比试,是很好的学习契机。 连续击飞的几只飞剑才飞出寸余,又折返回来,好似预料到他的行动轨迹,躲避,发起攻击。 只那攻击的路线怎么这么眼熟? 贾硕慢慢回过味来,这女修莫不是在拿他磨剑?这可是比试台,她在想什么呢?! 心神波动间,两支飞剑又冲出重围,直袭面门,只被周身的灵气罩挡住,灵力冲撞间发出尖锐的蜂鸣。 灵气罩又加固几分,贾硕心中一凛。 自上台以来,他竟然一直被压着打,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手中长剑白光更甚,剑尖笔直指向夏若竹,发出一声清唳。 原本环绕着他的飞剑第一时间动了,迅速拔高,高低分成三层,一层层从空中分裂开,射向不同方位后,突然转了方向,一股脑朝贾硕侵袭而去! 这是夏若竹熟练已久的七星御邪大法。只不过她将飞剑分了三层,层层嵌套。 贾硕敏锐察觉到危险,方祭出的飞剑迅速收回,守护周身。 飞剑和长剑相接的瞬间,飞剑依然被击飞,但贾硕手臂青筋隆起,手中的剑也差点握不住! 他不由大骇,飞剑被击飞,还未松一口气,四面八方又有飞剑冲袭而来。 从表面来看,他一派从容,游刃有余,实则已有几分手忙脚乱。 灵气光点就在这时候,突然在他周身汇聚,不出片刻,便形成一个茧形,将他整个包裹其中。 贾硕方觉不妙,却为时已晚。 “破!”夏若竹五指猛然张开,茧形灵气罩瞬间爆炸,热浪滚滚。 身上的防护罩应声而裂,趁他病,要他命,爆炸瞬间飞走的飞剑回旋聚拢,朝贾硕发起最后攻击。 贾硕狼狈后退,不知是不是被爆破弄混了脑子,不辨方位,脚下竟然一个踏空,掉落下台。 “好!” “好!” 冲天而起的叫好声是方言领头的炼器峰修士发出的。 天剑峰修士则好一阵恍惚,无法回神。 他们硕哥竟然真的败了? 而是几乎没反击的余地! 有人开口大叫:“那什么竹,你使诈!” 夏若竹上前一步,走到台前,弯腰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什么竹?” 修士被她满是战意的眼神盯得心中发毛,不由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结巴蹦出:“夏……夏……夏若竹。” 夏若竹这才直起身子:“我如何使诈?” “不是在比剑吗?比着比着突然用爆破符,你胜之不武!” 此言一出,夏若竹还未开口,方言率先大笑:“怎地,和你天剑峰修士比试,规矩与旁的不同?” “我不和你说,我同夏道友说!”天剑峰修士涨红了脸,只却目光坚定:“不是在比剑术吗?” 剑修切磋,比得是剑术,剑气和剑意,耻用外物。 夏若竹淡淡一笑:“谁说我们在比剑法?我又不是剑修。” 天剑峰修士看着夏若竹,风姿婉约,一张脸未施粉黛,却容色逼人。 但她一袭紫袍。 修士哑然。 贾硕就此止步前20。 天剑峰外门的顶尖修士竟然败给炼器峰,不止围观修士不解,台上观战天剑峰的余长老亦愕然。 他方才没留意仔细看,直到听到机械通报结果的声音。 不由问旁边御兽峰的罗长老:“16号比试台方才什么情形?你看了吗?” 罗长老哈哈大笑,他关注的是他御兽峰弟子的比试,自然也没看。 但不妨碍他嘲笑余长老:“怎地,你天剑峰弟子败不得?” 余长老天天被他阴阳怪气,这一刻终也忍不住了:“你一峰长老,能不能别跟个娘们一样,有点气量行不行?想赢天剑峰,拿实力来,没有实力,少哔哔!” “余师兄。”苏长老在旁边听到,语气不辨喜怒:“我得罪你了?” 余长老:“……”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罗长老补刀:“我御兽宗今年是越不过天剑峰,炼器峰却不一定了。他们进前二十的,可比你天剑峰多。” 一轮比试全部完成。 败北的19人继续比试,直到取出前11名。 胜出的19人,再一轮轮比试排名。 这胜出的19位里,炼器峰5人,天剑峰4人,灵符峰4人,御兽峰3,青木峰3人。 众长老齐齐看向高长老。 一头雾水的高长老:“……” 他什么都没做! 他也不知他炼器峰,这届为何这般给力! 进了外门大比前30,便有了进内门的资格。若表现突出,还有希望被长老收做真传弟子。 夏若竹的目的是进内门,至于要不要成为真传,兴趣不大。 接下来的比试她就摆烂了,只用些常规法术,表现中规中矩,最终排名第九。 这让开始关注她的余长老心生郁闷。 这位炼器峰女修,无甚特别的啊,怎么就把他看中的苗子打败了呢! 30名修士走上观战台前方空地,等待长老遴选。 进内门,可以重新选择峰门。 “陈玄墨,你可愿意来我天剑峰?”余长老给陈玄墨发出邀请。 他连着看了陈玄墨好几场比试,对这位摸到剑意门槛的修士印象深刻。 陈玄墨沉吟片刻,慎重点头。 他一直想去天剑峰,只是入门之时,天剑峰未招徒。 “夏若竹,入门时我便问过你,可愿入我青木峰,如今我再问你一次。”慵懒的女声仿佛穿透层层云层,从台上传下来。 苏长老斜倚在座榻之上,素衣如雪。 她微微眯起双眸,看着台下的夏若竹,整个人散发着漫不经心又令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夏若竹有些迟疑。 苏长老屡屡出手护她,她若再拒绝,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还未等她开口,又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既然苏长老开口了,那我天剑峰也来凑个热闹。” “夏若竹,你可愿加入我天剑峰?” 武长老霎时不满:“老余,你怎么回事?这种事你凑什么热闹,分明是来捣乱!” 余长老不以为然:“我不过多给这个小丫头一个选择机会罢了!” 他自然不是心血来潮。 心有疑惑,便要弄清楚,他方才已从观赛的弟子口中知晓夏若竹擅使飞剑。 神识强悍,又擅使剑,剑修好苗子! 这才有了他的开口相邀。 武长老无话可说,便将矛头转向夏若竹:“小丫头,你可要好好思量。天剑峰固然强大,青木峰亦不遑多让,且苏长老对你青睐有加,你切末辜负她这一番厚爱。” 一直沉默不语的高长老却沉声开口:“我炼器峰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你们便要把我的好苗子全部挖走,打量着我炼器峰软弱可欺?” 第98章 意外横生 夏若竹松了一口气,恭敬行礼:“三位长老抬爱,若竹受宠若惊。若竹不才,却一直想学炼器,如今初心未改。” “我想在炼器峰继续修行一段时日,待有所成,再游历诸峰学习,万望各位长老成全。” 话一出,四座哗然。 余长老和武长老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苏长老却身子后靠,轻轻笑了起来:“初心不改,果然有趣得很。” 除了陈玄墨,夏若竹、唐令容、裴简义,以及一个叫钟离的男修,都选择留在炼器峰。 四人联袂上台,准备接受高长老的训话和内门弟子授予。 行动间,夏若竹脚底的疾风靴露出一角。 一道暗芒从眼前闪过,高长老下意识低头去看,正好看到夏若竹徐徐落下的袍摆。 他先是微怔,随即脸色大变,几乎瞬间,冲到夏若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你脚上的靴子,哪来的?” 虞溪,高长老曾经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一次外出历练后,魂灯突灭。 她也会遁术,步伐和虞溪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高长老脸色愈发难看:“快说!”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过来。 高长老急促之下,无意识散发出威压,合体修士的威压,岂是夏若竹一个炼气期能抵御的,瞬间喷出一大口血。 “师傅!”林子禹忙跑下台。 关切地看了夏若竹一眼,再瞅到高长老沉郁的表情,不由微怔:“师傅,有话好好说!” 高长老这才反应过来,心念动,威压收回,语气却依然冷肃:“快说!” 威压已经褪去,夏若竹脑中却一片空白。 靴子,从虞溪处得到的靴子。 这靴子变换了颜色,变换了样式,她穿这么久,从没惹来什么麻烦,怎么偏偏高长老注意到了? 事出突然,她毫无防备,不由发懵。 “师傅……” 无意识的呓语突然从她嘴中发出。 夏若竹一瞬间茫然,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惧细细密密布满心头。 她怎么回事?! 为何无缘无故叫师傅! 她恐慌,高长老眼中却蹦出一丝光亮:“溪儿,是你?” 林子禹眉头紧紧簇起,一双眼在夏若竹身上上下打量,惊疑不定。 夏若竹使劲掐了掐手心,她隐隐意识不对劲。 虞溪夺舍,她反杀。她知道虞溪来自千衍宫炼器峰,她本该远离。 偏偏她对千衍宫莫名向往,还一心惦记炼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夏若竹何时这么猛了? 夏若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晚辈无意中得到的。” 高长老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理智上又觉得不可能。 溪儿离开千衍宫时,可已经是渡劫期! 眼前这个炼气期小丫头,如何能…… 看向夏若竹的眼神不带一丝温情,高长老步步紧逼:“如何无意获得?” 林子禹表情复杂地看脸色苍白的夏若竹一眼:“师父,有何话,咱们回炼器峰慢慢说。” 高高看台上,袁心璐原本无聊赖,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等好戏! 她带着两个男侍在众人面前调笑打闹一天,林子禹毫无反应。 这让她不由又气恼,又无趣。 怎样才能让千衍宫主动提退婚?林子禹的薄弱点是什么? 林子禹好像有点关注这个前几日刚刚向她顶过嘴的美貌女修? 难不成两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难怪这女修胆大包天顶撞她! 袁心璐满眼兴味:“高长老,不知这靴子什么来历?” 高长老也不瞒着众人:“不瞒大家说,这靴子是我徒儿许久之前炼制的。” 高长老的徒儿?林子禹? 林子禹炼制靴子,送给一个外门女修? “不是他。”高长老脸色黑沉沉:“我很早之前,还有一个徒弟。在座可能没几个人认识,她已经死了。” “虞溪?!”苏长老忍不住惊叫出声。 难怪高长老这么激动,虞溪在炼器方面天赋异禀,不知炼制出了多少举世无双的法器。 当年她魂灯突灭,最后影像只显示位于一处山洞。 高长老离开宗门好几百年,把大大小小的山洞都翻遍了,一无所获。 这也成为高长老心中最大的痛! 说起来,自己和那人认识,还是因为虞溪。 苏长老不由唏嘘,不再开口说话。 袁心璐不认识什么虞溪。 但整个事情她已经听明白了。 挑挑眉笑道:“这还不简单,您问她,她即便说了,也辩不出真假。不如……” 她眼波微转,娇俏明艳的脸,带着灿烂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搜魂吧。” 这是夏若竹第二次听到“搜魂”这个词。 第一次出自林师叔之口。 不愧是未婚夫妇俩。 她不合时宜地想,眼睛不由朝台上望去。一眼看到一袭黑衣的韩懋森,正凑在袁心璐耳边窃窃私语。 高长老很心动。 搜魂,说出来不好听,容易对修士心魂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却是看到实情最可靠有效的办法。 更何况,一个炼气十二层的小丫头,和他莫名死去的得意高徒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那……” 林子禹忙打断他:“师傅,不如先听听夏道友怎么说?” 他还记得夏若竹之前听到他说起搜魂时的恐惧。 一向灵动的眼,满是无声的控诉。 搜魂,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小丫头而言,确实太残忍了。 高长老叹口气:“罢了,你先说。” 言下之意,说得不好,还要搜魂。 怎样叫说得好? 夏若竹心念急转。 “虞溪前辈,其实是晚辈的老祖宗。”夏若竹在高长老快等得不耐烦时,总算开口。 “老祖宗?”高长老皱眉:“什么意思?” “血脉相连的祖宗。我也不知隔了多少代。”夏若竹原本还想编个故事,但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以高长老对虞溪的重视度,她很难保证这谎言不会被拆穿。 “我来自凡人界,从蜈沙域穿过去,一路往南,有个南燕朝。” 夏若竹突然抬头,看了高台上的韩懋森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他心中蓦然敲起警钟。 “虞溪老祖不知何故,身受重创,便想寻找她的后代,无意得知我是她的后辈,便托人将我寻来,将她身上独剩的几件遗留之物交托于我。” “惊羽靴是其中之一。” “可惜我见到老祖时,她已只剩一丝气息,来不及说几句话,便灰飞湮灭。” 夏若竹伸手,指了指台上的韩懋森:“他是南燕朝的安阳王,老祖也正是托了他和他母亲,寻找后世血脉。想必可以为我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朝韩懋森望去,再在他和夏若竹之间往返流连不停。 袁心璐猛然站起来,目光惊疑不定:“胡说!森郎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也刚来圣女身边没多久吧!” 坑韩懋森,夏若竹毫无心理负担,他主子提搜魂的馊主意,她还不回去,还他身上也是一样的。 “即便跟圣女说了什么,也难辨真假。圣女真想知道实情如何,可以搜魂。” 夏若竹一脸坦荡。 她是虞溪的血脉,高长老爱屋及乌,即便怀疑,也不会再搜她的魂。 要搜,便搜韩懋森吧。 反正她说的全是韩懋森知道的真话。 就不知这圣女,能对韩懋森维护到什么程度,愿不愿意让他被高长老搜魂了。 夏若竹想明白,心头压着的石头总算搬开一些。 “圣女,不如?” 果然,高长老也想明白了,试探开口。 “想都不要想!”袁心璐狠狠瞪了夏若竹一眼。 又瞪韩懋森:“这些事,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就说你肯定认识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还非瞒着我!” 夏若竹挑眉。 这圣女,看着恼羞成怒,言语之间竟然在为他开脱? 韩懋森低着头:“圣女,对不起,我不该瞒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 “你不说,我才真会误会!” 袁心璐看向苏长老:“前几日,我之所以拦住夏道友,就是看出森郎对这位夏道友不同寻常,没成想,两人有这层关系在呢!” 高长老狐疑地看着夏若竹:“你真是溪儿的后辈?”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夏若竹吁一口气:“我见着老祖时,她只余一抹神识。” “都怪晚辈,让她老人家等得太久!” 夏若竹抬起眼,双眸微红:“我感觉她老人家有事要交代我,但她只来得及告诉我她是我的老祖,来自千衍宫炼器峰,便消散了!” “不然我也不会一门心思进炼器峰啊!” 不,不,师父!她在撒谎!是她把我灭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思绪突然在夏若竹心中飘过。 她蓦地睁大眼睛,手指在掌心使劲地掐,强迫自己保持绝对清明。 高长老叹口气,手轻轻一拖,原本已经滑跪到地上的夏若竹,被一股力道轻轻托起。 “起来吧。” “你既是溪儿的后代,日后便安心在炼器峰修炼,对修炼有任何疑问,可随时来找老夫。” 过关了! 夏若竹热泪盈眶:“谢高长老!” 一场闹剧落幕。 夏若竹如愿拿到内门弟子令牌,到内门报到后,挑了一处院子住下。 内门独门独院,隐私性和外门相比,更强一些。 匆忙入院,夏若竹无心四处打量,进屋,关门,进空间。 一气呵成。 她第一时间盘腿打坐,内视自己身体。 之前吞噬炼化虞溪最后一丝神识,夏若竹本以为,未留一丝隐患,如今总算发觉。 哪里没有隐患! 只是这丝隐患过于隐蔽,在关键时刻蹦出来作妖,她差点中招。 在哪里,在哪里? “你要夺舍我,我吞噬你,天经地义!我可不欠你的!”夏若竹语气恨恨,神识在体内一寸寸搜索,不放过任何一处异样点。 终于,在识海深处,夏若竹发现了一缕极细微的灰色丝线。 这丝线一动不动,但夏若竹几乎一眼就认定,就是它在祸害! 夏若竹调动灵力,试图将其包裹剿灭。 果然,灵力方至,灰色丝线瞬间动了,左突右闪,竟还时不时反击。 夏若竹额头渐渐冒出冷汗,咬咬牙加大灵力输出。 就在灵力即将耗尽之时,她想起封锁在体内未炼化的白玉赤心藕的灵力。 不及多想,她将封锁的灵力调出。 瞬间,澎湃灵力涌向识海,灰线挣扎得更剧烈。 夏若竹死死守住心神,引导着灵力一点点消磨围剿。 经过一番苦战,灰线终于被彻底消灭。 夏若竹松了口气,疲惫睁开双眼。 这丝灰线,她甚至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寄存到她体内的! 高阶修士手段,果然防不胜防。 夏若竹在空间内和灰线搏斗,炼器峰客院内,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袁心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甩了韩懋森一巴掌:“我本以为你衷心耿耿,是个好的,竟然连这样的大事都瞒着我!” 她提出搜魂,无论最后搜不搜,只要林子禹对那女修有心,都能激怒他。 说不准,他痛恨之余,主动退婚呢! 兜兜转转,搜魂的提议竟然落到枕边人头上! “你可知,被搜魂是什么后果?”袁心璐忍不住咬牙:“稍有不慎,便心神俱损,重则殒命!你懂不懂?!” 韩懋森今日第一次听说搜魂。 夏若竹知道搜魂会造成这般恶果吗? 多半知道吧。 不然她也不会把真相全盘托出,还把搜魂的提议安到他头上。 她真真对他一点怜惜之情也无了! 韩懋森心下寒凉,长久积累的郁气在胸中起伏不停。 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阳王,自来了这劳什子修真界,谁都能欺他一把。 归根到底,自己实力太弱了。 无论用何手段,他都要加快速度,站稳脚跟。 碧落宫圣女,是他能够得着的最佳手段。 韩懋森低垂着头:“圣女,纵然她是什么高祖的后代,在我眼里,都微不足道,这才没想到要告知圣女。” “我若早知道这等末流之辈会给圣女添这样的麻烦,当日应该直接把她杀了!” 第99章 暗流涌动 他的眼中,突然迸射出一簇寒芒。 这狠厉倒把袁心璐吓一跳,不虞的神色也迅速缓和下来:“她如今今非昔比,进了内门,又有炼器峰长老挂上钩,你收着点,不要轻举妄动!” 韩懋森咬牙:“便宜了她!” 袁心璐对他的最后一丝猜疑彻底消散:“算了,这是小事。还是想办法退婚吧!” “圣女,您想退婚,为何不直接同宫主说?” 韩懋森看了这些日子,极其不解:“宫主是您母亲,难道您不想嫁,还非逼着您嫁不成?” “这世上的母亲,可不都是一心为儿女着想的,多的是只凭一己私欲。” 袁心璐郁郁摆手:“有些事,知道多了于你没好处,别打听。” 韩懋森便不问了:“圣女,您有什么打算?” “外门大比结束,便是内门大比,听说千衍宫的宫主会出席。” 袁心璐揉了揉眉心:“届时我再当众宣布,我已怀有身孕。” 就算他林子禹能忍,千衍宫的声誉也不容这般糟践吧! “这如何使得?”韩懋森皱眉,一把抓住袁心璐的胳膊:“孩子是谁的?” 韩懋森满脸焦急,袁心璐心情不由疏朗几分:“假的,我用了秘制丹药。” “此为下策。就算这样做能退婚,圣女的声誉也毁了。” 袁心璐心中微暖:“我也是没办法,反正我绝不会嫁给林子禹。” “圣女若真下得了狠心,不如想想其他路子。” 韩懋森语气淡漠:“那夏若竹,林子禹似乎很关心。” 袁心璐惊讶转头:“你的意思是拿她做要挟?” “嗯。反正也没办法,不如试试。” “怎么把她弄到手呢?” “我来。”韩懋森棱角分明的脸看不出一丝喜怒:“她弟弟,她姐妹的消息,可全在我手里。” 客院有人在打夏若竹主意,主峰,也有人正在谈论夏若竹。 高长老和林子禹正沿着山道上一处小径朝前走。 师父叫了他出来,却一直不说话,林子禹不由忐忑:“师父,您有什么事吩咐弟子做吗?” “你今日屡次替那个夏若竹说话,你和她很熟?” 林子禹皱眉想了想:“只见过几次。” “此女不简单。” 高长老仔细回想见过夏若竹的几次场景,纵然屡屡身逢险境,最后关头总能扭转乾坤,转危为安。 “师父,她不是师姐的后人嘛?您不相信她?” 高长老揉了揉额头:“那只是她一家之言,此事过于蹊跷。” “那您为何还让她进内门?” 高长老:“把人放眼皮子底下总比在外头好,等为师把这事调查清楚,再……” 后面的话高长老没说完,但林子禹懂。 无问题最好,有问题就……处置了。 他心头一跳:“师父,这事且要慎重些,说不定她真是师姐的后人。” 高长老摆手:“这事你莫管,为师自有打算。” 林子禹还想再问,高长老却已经打定主意,不欲多说:“为师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且回去吧。” 回到洞府,林子禹皱眉思索片刻,拿出传音符,欲给夏若竹传讯,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她的传讯符。 她以前住66号院。 如今到了内门,林子禹还真不知她住哪里。 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去执事堂打听下。 炼器峰内各处暗流涌动,夏若竹毫无所察,她正待在空间内,专注炼丹。 冰蝉火吞噬完无根之火,沉睡好几日,总算苏醒。 夏若竹一把将它抓到手心,感受冰蝉火的变化。 看来看去看了许久,什么都没察觉出来。 冰蝉火在夏若竹掌心跳了跳,夏若竹能感受到它心情的雀跃,便笑:“怎么样?跟着你主人我,有肉吃吧?” 冰蝉火又跳。 夏若竹便龇牙:“既然醒了,干活!” 冰蝉火倏地变形,头大身子小,一副要遁走的模样。 夏若竹眼疾手快捏住它尾巴尖:“哪里逃!” 和之前一样,夏若竹将冰蝉火分出一小部分,安置在炼丹炉底部。 不出三息,投入的第一份材料,就变成了一坨黑色液体,夏若竹眨眨眼,液体一转眼烧焦。 这冰蝉火和之前相比,果然又强悍了许多! 好不容易摸清的控火规律,又要重新调整。 夏若竹扶额,将绿豆粒大小的冰蝉火再拆。 反复试验好多次,冰蝉火只剩芝麻粒大,火力强度总算和之前相似,夏若竹这才正式开始炼制隐灵丹。 隐灵丹也是黄阶丹药,炼制过程并不困难,夏若竹没多久就成功炼制一炉。 成丹3粒。 又是碧绿碧绿的。 夏若竹发现,自己炼制出来的丹药,无论补气丹,还是如今的隐灵丹,颜色都极其浓郁。 一眼…假。 也不知是材料的原因,还是冰蝉火的原因。 夏若竹盯着掌心的丹药看了许久,不确定要不要吃。 苏长老,应该不会害她吧?万一,她又看走眼了呢! 夏若竹在空间内四处张望几眼,寻找可以试毒的生物。 阿月是个阿飘,吃不了丹药,不行…咦,夏若竹眨了眨眼睛,远处劳碌的阿月的身形,乍一看起来,似乎和正常身体的小姑娘差不多??? 它以前不是透明的吗? 阿月给一颗灵果树浇完水,又移动,去浇另外一颗。 一转头,见夏若竹直愣愣盯着她瞧,蹦跶着跑过来:“主人,您怎么了?” 夏若竹看着她跑动时在空中变形,只看得见残影的脚,不由嫌弃皱眉:“没事。每日修炼两个时辰,今日修炼完了吗?” “还…还没…” “还不快去!一日不叮嘱,便想偷懒。” 阿月一溜烟去了。 夏若竹又看向在树杈上打呼噜的咧嘴飞鱼,想了想,决定放过它。 它的毒性,血液,关键时刻,很有用。 鼓鼓鱼飘在水面,它倒是勤奋,整日修炼不惰,可惜是个资质不好的,修炼这么久,夏若竹看它,还是个一级中阶。 用它试药,倒挺合适。 夏若竹想到这,朝水面招手,鼓鼓鱼忙游过来:“主人,您想让宝宝做什么?宝宝赴汤蹈火,再所不迟!” 宝宝?夏若竹差点喷出来! 上万年的宝宝,逗她呢! 不过这宝宝对她倒是,有几分衷心。 上次也拿它试药了… 夏若竹一招手,从水中另捞一条潮汐贝鱼出来,准备把新炼制的隐灵丹喂进去。 鼓鼓鱼见状,小短腿迅速扒拉,爬到岸边:“主人,这丹药,您明明想给宝宝的,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宝宝哪里做的不合您心意吗?” 哟~夏若竹乐了,试毒还带争宠的? 罢了,它既然想要,便给它吧! 碧绿的隐灵丹入了鼓鼓鱼的肚子,夏若竹仔细盯着它瞧,看见一阵颜色各异的光圈在它身上来来回回的变化,这光圈颜色和不同属性灵气光点的颜色类似。 慢慢的,光圈变化速度越来越慢,最后,隐入鼓鼓鱼体内,消失不见。 夏若竹皱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鼓鼓鱼在水中游了一圈:“没有,体内灵力好像又充裕了一些。” 听着怎么像吃了一粒补气丹? 那这隐灵,啥意思呢? 夏若竹瞧着鼓鼓鱼身上的灵气波动,和之前无太大变化。所以,不是隐藏灵力,也不是隐藏灵力等级。 皱眉思索片刻,夏若竹毫无所获,一咬牙,将隐灵丹扔了一粒到肚子里。 神识内视,丹药入腹,迅速融化,随后,转化成一股庞大的灵力,向四肢百骸扩散。 这不就是补气丹么! 夏若竹越瞧越奇怪,视线转入体外,却微微惊讶,她的整个身体,被五彩的光点包围着,光点环绕着她,快速打转,最后,收入体内。 这景象有些眼熟。 和测有无灵根的法术,打在身上,看到的景象类似。 夏若竹突然反应过来,回想刚才的情形,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她将手中最后一粒隐灵丹,也扔进嘴里。 光点再次包围她,旋转,收入体内。 与方才不同的是,光点的颜色,又少了一种。 光点的不同颜色,往往代表着灵根的种类。 夏若竹是五灵根,测灵术打在身上,会出现五种颜色灵气光点。 但吃完第一颗隐灵丹后,五彩光点环绕着环绕着,颜色变成了四种。 又吃第二粒,光点颜色最初四种,环绕着环绕着,变成了三种。 夏若竹试着修炼一阵,她吸收的灵力光点依然五色俱有。 所谓的隐灵丹,真实意思莫不是,隐藏灵根? 夏若竹挑挑眉,心头疑团愈重。 苏长老让她三个月吃一粒,大概因为这个隐灵丹三月失效。 具体是不是,三个月后验证一番,便知道了。 只是她为何要自己隐藏五灵根的事? 总不能是为了解释她为何修为增长这么快吧?苏长老该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夏若竹身子突然抖了抖,四下环顾一圈,难言的不安全感萦绕全身。 仿佛暗处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她过了许久,心情才平复下来。 苏长老若真能察觉她身带空间,却没说出去,只有两种可能。 一、她欲占为己有; 二、她并不在意,且还为她着想,帮着遮掩。 如今的情形怎么看,第二种的可能性都都更大。 空间是她当前修炼的最强助力,但若没有空间,也不是不能修炼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若竹想了一阵,将思绪抛开。 她如今已是炼气十二层,没有筑基丹,继续修炼,也无甚上升空间。 只能练习法术,或锤炼神识。 当然,也可以炼丹。 夏若竹连续炼制好几瓶隐灵丹后,停下来。 转而炼制补气丹,直到所有炼丹材料耗尽,才收起炼丹炉。 继续练习法术。 突然,挂在腰间的令牌滴滴响起。 夏若竹脸色微变,闪身出了空间。 内门弟子居住地,院门上有一处感应环。 当有人来访,手贴其上,院内居住之人令牌内会收到提醒。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执事模样的修士,夏若竹想起来,前些日子,她就是在这个师兄处拿到的内门弟子令牌。 “刘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昆递过来一个储物袋:“夏师妹,我受人之托,把这个交给你。” 夏若竹狐疑接过,有些好奇:“受谁之托?” “碧落宫圣女身边的韩兄。” 外门大比收徒时的风波,刘昆也听了一耳朵,知道面前的女修,来自凡人界,老祖宗却是炼器峰高长老的高徒。 有这层关系在,她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韩兄说你离家时,走得着急,你家里人便托他给你带了些东西。” 家人送东西? 夏若竹第一反应,不可能。 “他为何不自己送过来?” “他不知你住哪里。”刘昆挠挠头:“而且他如今的身份,你懂的,圣女不希望他和其他女修有太多牵扯。” 听起来还挺合理。 夏若竹递给刘昆几枚灵石:“多谢师兄。” 送走刘昆,夏若竹回到空间,把玩储物袋半晌。 说起来,她还挺好奇,韩懋森给她送了什么。 但她前几日,刚当着众人的面,提议给他搜魂。 他应该恨不得让她去死吧! 且不提这个,她离开安阳王府时,两人也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韩懋森送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她神识刚一探进去,就被人夺舍了! 或者一沓爆破符,集中引爆! 夏若竹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望着储物袋的眼神,愈发惊疑不定。 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招出冰蝉火,将储物袋团团包裹住,烧成灰烬。 储物袋送出去好几日,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韩懋森心中疑惑,又去找刘昆:“你将东西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 “她有留什么话么?” 刘昆摇头:“没留。韩兄,你还有东西需要送给夏道友吗?” 他自然不是白帮韩懋森,准确说来,韩懋森竟然敢以男侍的身份,出现在圣女面前,打炼器峰林师叔的脸,那他就是整个炼器峰的敌人。 但韩懋森送了他一大笔灵石。 跑一趟腿,收一笔灵石,划算。 韩懋森看看刘昆憨厚中夹着希冀的眼神,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收回去:“没有。” 夏若竹既然收到东西,却没来找他,说明此路不通。 他要另想办法。 第100章 幻言万金 在空间又待了十多天。 离内门大比只剩三日,夏若竹才出来。 她先去了一趟外门。 外门大比后,她直接进内门,66号院从未回来过。 吴刚和姜为昆也连续闭关修炼一阵,前两天刚出关。 夏若竹去的时候,两人正边吃饭,边看夏若竹给他们录的留影石。 看到精彩处,齐齐叫好:“厉害!” “挺热闹!” 吴刚回头,瞬间蹦老高:“夏师妹……咦,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夏师叔了?” “什么师叔,都把我叫老了!”夏若竹笑看他几眼:“不错,已经炼气十层了。” 姜为昆笑着走过来:“师妹,你不看看我?” 夏若竹便围着他转了一圈:“嗯,十层中期,非常不错!” 话落,三人齐齐笑起来。 姜为昆感慨:“我们和师妹相比,相差太远了。” 吴刚接话:“就是啊,师妹你这修为,我如今完全瞧不透!你明明五灵根!” “大概我悟性好!”夏若竹又笑:“再说,谁跟你说我五灵根?我可是三灵根!” 既然要遮掩,那就从细节处开始。 吴刚挠挠头:“咦?我是从哪里听说你五灵根的?” 夏若竹斩钉截铁:“反正我没说过,大概有人瞎传。不信,你们可以用测灵术试试?” 吴刚“嗨”了一声:“难怪,我就说你一个五灵根,修炼速度怎地忒吓人!” 他没有测试的意思,夏若竹催:“来,测灵术。” 吴刚:“不用啊,我肯定相信师妹。” 夏若竹:“别,我不相信自己。” 吴刚:…… 测灵术只能测他人,测不了自己,夏若竹早就想验证自己的猜测。 借着来66号院的机会,正好试试。 夏若竹一再催促,吴刚当她孩子心性,只好掐诀,测灵术打在她身上。 三色灵气光点慢慢在周身环绕。 吴刚惊讶出声:“师妹,你这不是四灵根,是三灵根啊!” 夏若竹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果然!但她忘了她吃了两粒隐灵了! 不过,问题不大。 夏若竹煞有介事摇头:“是四灵根,不过我水灵根弱,只有测灵柱才能测出来!” 原来如此,测灵术确实只能测出个大概。 吴刚和姜为昆不再纠结:“师妹,你进内门,这段时日过得怎么样?” “我一直在修炼,没出去过。” 吴刚和姜为昆对视一眼,吸一口气,若是他们,从外门进内门,第一时间,肯定四处逛个遍! 难怪师妹修炼神速! 闲聊好一阵,夏若竹掏出两瓶炼气丹,灵酒,灵果若干,放到桌上,告辞离开:“我今日主要来看看你们,后面修炼起来,怕没机会。” 从66号院出来,夏若竹又去找方言,同样留下一堆东西,再收获一堆诸如“夏姐威武”“夏姐神勇”的夸赞。 夏若竹被他吹捧得哭笑不得。 方言是典型的直性子,刚开始看她不痛快时,嘴跟开过瓢似的,无一句好话。 如今瞧她顺眼,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冒。 离开方言的院子,夏若竹转头,回望待了大半年的外门,心中喟叹。 她在南燕朝过来那么多年,离开时,除了白蕊,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也只有一个昌宁郡主。 如今外门离开去往内院,竟有好几个朋友需要专门来告别。 修仙,竟然连朋友也更易结交。 夏若竹舒展的眉头突然凝住。 昌宁! 上次和白蕊通话时,她说什么来着! 昌宁郡主,夏祯,是和韩懋森一起出发,来南辰大陆的吧! 韩懋森成了碧落宫圣女的男侍,昌宁和夏祯呢? 韩懋森送她储物袋,该不会要给她递两人的消息!! 她竟然一把火烧了! 夏若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半天才缓过神来。 直觉告诉她,韩懋森不是。 他找她,一定另有图谋。 夏若竹站在原地,低头思索片刻,探出神识,在令牌中点了点。 她去的是内门35号院,唐令容的住所。 两人一同进内门,又同是女修,拿到各自的内门令牌后,特意给对方留了通行令。 夏若竹来访,唐令容微微有些惊讶:“找我有事?” “嗯,有事。” 夏若竹开门见山:“听说你有个法器,叫幻容,能不能借我一用?” 唐令容挑挑眉:“你怎么知道幻容?” “陈玄墨说的。” 面前的女修,突然变得方头大耳,竖着眉头,一脸凶煞:“刚认识就借法器,你觉得合适吗?” 夏若竹:“……” 她拖着调子,语气缓慢:“自然不合适。但你上次不说,我们是朋友么?” 方头大耳又变回娇小灵动。 唐令容:“幻容借你也不是不可以,需有条件。” 夏若竹早就准备好了,掏出一坛酒,酒塞打开,沁鼻的酒香四溢。 唐令容瞬间扑上来:“好酒!!” “我只借三日,三坛酒,成不?” 唐令容摇头:“不成。” 夏若竹遗憾收回酒:“那你想要什么?” “别啊!”唐令容冲上来,扒夏若竹的储物袋:“三坛太少,至少30坛吧!” “成交。” 一排排酒坛摆在院子里,唐令容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半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好酒?” “来之前,我向陈玄墨打听的。” 唐令容撇撇嘴:“大嘴巴。” 夏若竹对两人的关系早就好奇:“你们俩这么熟,平日怎么没见你们在一起?” 唐令容:“想知道?想知道拿酒来换。” 夏若竹低头看看摆了一院子的酒,不由咋舌,这么多竟不够么! 她尚有正事要做,不再多言:“改日空下来听你详说。” 拿着幻言离开,夏若竹将容貌变幻成一个普通女修,去往九霄坊市。 径直来到灵泉商行,在门口又将容貌变回去。 之前一直接待她的美貌女修张宛迎上来:“夏仙子,您来了,您是来出售丹药吗?” 夏若竹的补气丹卖的意外地好,一粒补气丹,包含的灵气浓郁程度远超寻常补气丹,买过的修士立刻回头再买,一百多瓶丹药很快被抢空。 但夏若竹只来卖过一次,便没再来,张宛早惦记着她了。 夏若竹这段时日,已积累了一堆补气丹,闻言也不废话,手一扬,三盆补气丹出现在柜台。 张宛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位夏仙子,看着夏露初荷般,秀色可人,行事却一如既往粗犷……豪迈。 好在补气丹的药效,如上次那般,未散。 张宛迅速寻来丹药瓶,将补气丹装好:“共1200粒,2400块下品灵石。” 夏若竹将装灵石的储物袋收起,却未着急离开:“你们这里有没有……知无不尽丸?” 知无不尽丸,丹书上没有,是夏若竹上次被林子禹威胁时听到的。 名字直白,一听便懂。 张宛讶然,迅速打量夏若竹几眼:“我们这里没有夏仙子说的这个。” 夏若竹有些失望。 果然,有违天理的东西,通常不容易买到,她找错地方了。 张宛低头,四下张望几眼,这才继续开口:“不过,我们商行里有类似功能的丹药,夏仙子要不要?” 夏若竹瞪大眼睛:“什么丹药?” “万金丹。” 一颗真心抵万金?好名字! “给我拿两粒。” “好。万金丹2000下品灵石一粒,两粒4000,夏仙子您是我们商行的贵客,给您打九折,3600灵石。” 这也太贵了。 夏若竹讪笑:“还是来一粒吧。” 刚得的灵石瞬间去了一半,夏若竹心疼得直抽抽,又买了一堆灵药种子,准备回去扩大灵药种植范围,多多炼丹。 从灵泉商行出来,夏若竹容貌再次变幻成之前普通女修的模样。 刚走到九霄坊市门口,怀中的传音符突然响起,吴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师妹,碧落宫圣女身边那个姓韩的男修,一直在打听你的行踪,我和姜师兄今日去演武堂遇到了。” 夏若竹眼前一亮,她正想找他呢,属实双向奔赴了。 “我今日正准备去演武堂。” 不出片刻,夏若竹便来到演武堂门口,韩懋森得了夏若竹今日会来演武堂的消息,正守在入口处等。 抬头见到夏若竹,不由微愣:“昌宁!你怎么在这?” “昌宁郡主”诧异:“懋森哥哥,我来找夏二啊,你怎么也在这?” 韩懋森心中惊疑不定,他找夏若竹,计划通过昌宁郡主的消息,把她拐走。夏若竹尚未见着,昌宁郡主竟然出现在他面前,真是活见鬼! “我也来找她。” 韩懋森心念急转,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也在千衍宫?你进千衍宫了?夏祯,秦松他们如今在哪呢?” 夏若竹原本还担心,若昌宁郡主几人这段时日是和韩懋森在一处的,自己扮成昌宁,很容易露馅。 听了这话,提着的心跟着放下来,转而转为另一种担忧,看来韩懋森也不知道昌宁几人在哪。 那他为何找自己? “有机会便来了。”“昌宁”含糊道:“懋森哥哥,你一个人去碧落宫,跟着圣女吃香喝辣,也不带着我们,真不够意思!” 韩懋森不由脸红:“圣女在蜈沙域救了我,把我带回碧落宫,我那时昏迷,不是故意抛下你们。” 夏若竹在心中消化这些消息,面上却抱怨:“懋森哥哥,这夏二怎么回事?怎还不来?说好在演武堂见面的!” 她离远了些掏出传音符传音,夏若竹的声音很快传来:“昌宁,我今日有事耽搁,去不了演武堂了,咱们改日再约。” “又放我鸽子!这个夏二,进了内门,倒猖狂起来!” “昌宁”恼恨回转:“懋森哥哥,难得见一次面,我请你喝酒,正好好好聊聊。” 韩懋森今日是为夏若竹来的,闻言很是失落:“她有什么事?” “她没说。” “昌宁”耸肩:“走吧,我们去珍味斋。” 韩懋森正事还没做完,不想去:“你有她传讯符?能给我一份吗?” “昌宁”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你要她传讯符做什么?走走走,先去喝酒,喝好了我给你。” 真味斋乃九霄坊市一处大酒楼,夏若竹初临此地,看着酒楼上的硕大牌匾,须臾间,竟心生怯意。 这规模,这气派,一看便价值不菲! “昌宁”局促转过身子:“懋森哥哥,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小酒楼?这里我怕吃不起!” 韩懋森皱眉,他这么多年从未吃过银钱的苦,来了南辰大陆,有圣女傍身,亦如此。 “我请。” “昌宁”眉开眼笑:“哇,懋森哥哥,你太棒了!” 明明是夸奖,韩懋森心中违和感却越来越强。 昌宁以前是总跟在他身后打转,乖巧可爱,但自从认识夏若竹,跟变了个人似的。 特别四人同行离开南燕朝那段时日,昌宁对他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难不成分开这段时日,她又转了性子不成? 龙吟虎啸、火凤朝阳翅、紫电青霜鱼、九转金丹鸡,幽谷灵兰汤…… 一道道精美佳肴被端上桌。 “昌宁”看得目不转睛,食指大动。 韩懋森却无甚心情:“昌宁,你如今可以把夏若竹的传音符告知我了吗?” “不急。”“昌宁”手一转,一个酒壶悬于其上:“懋森哥哥,这是我这段时日珍藏的好酒,你若喝得过我,我就给你夏二的传音符。” 两杯酒下肚,韩懋森的脸一片潮红,看着“昌宁”的眼神直勾勾。 “昌宁”被他看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懋森哥哥?懋森哥哥?” 韩懋森毫无反应。 万金丸开始起作用了! “昌宁”施了一个隔音罩,将两人隔在里面。 手指迅速掐诀,点向韩懋森眉心,韩懋森的眼神逐渐放空。 “昌宁”恢复了夏若竹的声线,清冷开口:“韩懋森,你找夏若竹做什么?” “夏若竹?”韩懋森说话语气很慢,仿佛一个一个字往外吐:“抓住她啊!” “为何抓她?” “为何?圣女退婚,需要她。” 夏若竹糊涂了,圣女想退婚,和她什么关系? “林子禹不愿意提退婚,我们就抓夏若竹,逼他去提!” “抓夏若竹能逼林子禹?”夏若竹愈发糊涂,这都哪跟哪! “林子禹不是在乎夏若竹吗?想要她活命,那就退婚!” 韩懋森说着说着,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恶毒的女人!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夏若竹:“……” 第101章 森郎失踪 她突然伸手,左右开弓,狠狠打到韩懋森脸上,一边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还挺对称。 夏若竹又问了一堆问题,总算搞明白缘由。 不由有些好奇:“圣女想退婚,自己提退婚便可,何必大费周章?” “圣女母亲不愿。” 所以就抓她去要挟林子禹,他们还真是脑回路清奇啊! 夏若竹对圣女和林子禹的婚事不感兴趣,但两人的事,牵扯到她身上,她就有些不乐意了。 就这么放过韩懋森,真是便宜了他! “你有多少灵石?” “五十万。” 夏若竹惊讶地瞪大眼睛:“都交出来吧!” 打劫完成回院子,夏若竹心情很好。 万金丸,好东西。能听到真话,等韩懋森醒来后,还不记得今日发生的事情,安全无副作用。 就是太贵了。 幻言,也是好东西。不仅能随心所欲改变样貌,连听过的声音也能一同模仿。 可惜不是她的。 好在,她今日收获了五十万。 站在院子门口,夏若竹脸上的笑突然收起来,神识感应到——院内有人! 打开院门,夏若竹似笑非笑看向站立在旁边的刘执事:“刘师兄,听说内门注重修士隐私,没想到我这院子,倒成了菜市场。” 刘昆赫然,搓着手看向一旁高昂着头的袁心璐和刘星辰:“那个,夏师妹,碧落宫的圣女说有事要问你,我这也拦……” “改日我要上慎戒堂问问,看看我这院子,若未经允许执事师兄能不能随意带人进来。” “师妹,别啊!是师兄错了,下次一定注意!”刘执事擦擦额头瞬间沁出的冷汗,没想到这夏师妹看着娇柔怯弱,却是个一言不合就去告状的性子。 他忙拉了夏若竹到一旁:“这人来都来了,不好直接赶走,你就当给师兄一个面子,下次……” 夏若竹挑挑眉,刘昆瞬间会意:“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夏若竹本也只是敲打下刘执事,免得他仗着有特权,三天两头把乱七八糟的人往她住处拉。 转头去看袁心璐:“圣女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袁心璐早等得心急如焚,一开口语气便发冲:“夏若竹,森郎到哪里去了?” 森郎?韩懋森? 她下午倒是见过。 但她不是已经把他送到九霄坊市门口?她还看着他醒过来了才走的。 夏若竹眨眨眼:“圣女,您的森郎不见了?不见了就去找啊?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他去找你去了!”袁心璐自午时开始,眼皮就跳个不停,等了又等,韩懋森一直没回来,传音也没回应,这才过来找夏若竹。 “圣女,我今日可没见过你的森郎。” 夏若竹摇头:“您请回吧!” “午时他去演武堂,有人看见他跟着一个女修走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袁心璐一把抓住夏若竹的胳膊:“他是去找你的,没看到你,他不会随随便便跟别人走!” “他去找我?”夏若竹疑惑:“他找我做什么?” 袁心璐语塞,好半晌,才道:“这不是重点,反正你得告诉我,森郎到哪里去了!” “圣女,我真不知道,我都没见过他。” 袁心璐突然朝刘星辰使了个眼色,刘星辰慢慢走到门口,手一抖,两个傀儡人一左一右站立。 夏若竹和刘昆对视一眼:“圣女,您这是什么意思?” “想必你不会说真话。”袁心璐脸色阴沉:“既然如此,那便搜魂吧。” 搜魂,又是搜魂。 她这些日子,和这个词脱不了关系么! 夏若竹猛然翻了个白眼:“圣女,这里是千衍宫,不是您可以胡乱撒野的地方。” 刘昆也跺跺脚:“圣女,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这样不是让我难做么!” “闭嘴!” 袁心璐此时只想知道,她的森郎去了哪里,一股筑基期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夏若竹身体僵在原地。 刘昆是筑基后期,修为更高一筹,伸手一拂,威压散尽。 “圣女,事情可不是这么做的,您若执意如此,我只能将事情上报了!”刘昆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出这么大的岔子,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敛财,可不想整出难以收拾的事。 刘星辰抱着胳膊,语气凉凉:“你方才收了我们一大笔灵石,也想一并报上去?” 刘昆眼神闪了闪:“灵石…灵石…” 卡了半天,灵石还你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可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灵石量! “今日之事,你就当没见过。” 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朝门口退去。 退到一半,脖子却突然像被无形的力道掐住,身体一点一点离地,吊到半空。 “刘师侄,你去哪里?” “唔…唔…”刘昆拼命挣扎,却说不出话来。 瞬息之后,他的身体被刷出去,撞到树上,又掉下来,软软地,如同一只破麻袋。 仅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夏若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刘昆可是筑基后期,遇上金丹的林子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恐怖如斯! 大概她的样子过于呆傻,林子禹瞟她一眼:“你有没有事?” 夏若竹连忙摆手:“没…没有。” 自己之前几次三番骗他,还设计让他帮忙解决外门大比参赛资格的事…… 简直胆大包天! 袁心璐冷笑:“林子禹,我的人在你炼器峰无缘无故失踪了,炼器峰难道不该给个说法?” “失踪了便去找,而不是跑到我内门撒野。” 林子禹连一个表情都欠奉给她:“千衍宫不是你耍圣女威风的地方!” “林子禹!你真要为了这么个女修和我对着干?” 林子禹未答,脚却往前走了几步,将夏若竹挡得严严实实,意思不言而喻。 袁心璐急促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好,好,好得很!林子禹,你既然在意她,为何不退婚?” 林子禹冷嗤:“你我之事,与她无关!” “森郎若有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子禹却不是吓大的:“一个伺候人的玩意儿,腿长他自己身上,走丢了关我千衍宫什么事!” 袁心璐气急:“林子禹!” “好走不送。”林子禹心情缓和下来,还有闲情劝她:“你在这里多待一会,你的森郎就多一分危险。” “你……”袁心璐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手一伸,将刘星辰卷到怀里,消失到夜色中。 院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夏若竹才弱弱开口:“刘师兄…” “放心吧,他没死。”林子禹语气凉凉:“怎么,他都协同外人来对付你了,还要替他求情不成?” 夏若竹摇头:“没有,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死了也好。” 她说的干脆,林子禹倒愣了下,似乎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修口中说出来。 夏若竹抿唇:“林师叔,您救了我,我也不妨说句心里话。有这样的修士在千衍宫,今日能伙同外人这样对我,明日便能如此对待其他人,是千衍宫之恶!” “没错。”林子禹收回视线:“明日我将他交到慎戒堂,是死是活,看他造化吧!” 夏若竹忙点头。 “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想交代。” 林子禹说到这里,又停下,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若竹也不催他,只静静在一旁等。 “咳咳。”林子禹突然问:“你真是虞溪师姐的后辈?”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夏若竹抬头,表情困惑:“老祖自己说我是她的血脉,我有时候也怀疑她是不是弄错了……” “我师父对师姐的死,很在意。”林子禹静静看着夏若竹:“他老人家还是怀疑你所说之言的真实性,你当心些。” 夏若竹愣愣道:“林师叔,我该如何当心?” 这问题把林子禹难住了,想到师父的修为,再看看夏若竹的小身板,她连一个筑基期都奈何不了,就算知道有人对她不利,又能怎样? 林子禹叹气:“把你的传音符给我,有事给我传讯吧!” 夏若竹眼睛一亮,有了林子禹这话,她日后遇到事,岂不是又多了一层保障! 林师叔可真是热心肠的好人啊! 交换完传讯符,夏若竹想到今日遇到的事,多少和林子禹有关,决定投桃报李,说给他听:“林师叔,其实我今日见过圣女的森郎。” 林子禹挑眉。 夏若竹一开口,又忍不住后悔。 她和林子禹多次交锋,给自己营造的一直是一个柔弱无害的小白花形象,如今说这话,简直自毁形象。 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韩懋森四次打听我的消息,我便使了点小计谋,把他骗到酒楼,灌酒之后,他说了实话。” 夏若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林子禹落在她头顶上有如实质的目光。 “什么实话?” 还好他没问,使了什么计谋。 夏若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圣女想要您主动退婚,您似乎不愿,她们以为您……在意……我,想绑了我去要挟。” 夏若竹的语气很无奈:“也不知他们如何会做这般想。” 良久,林子禹叹气:“倒是我连累了你。” “不连累不连累!”夏若竹忙摆手:“就怕我不知内情,坏了您的事!” “此事你做得很好。” 林子禹望着眼前巴掌大的小脸,两颊还带着丝婴儿肥,透着廊上夜明珠投下来的亮光,能看到一圈浅浅的绒毛。 遇到危险,不惧事,还能用计谋反杀,挺好。 “不过,若让袁心璐知道真是你做的,恐怕于你不利。” 夏若竹忙道:“师叔放心,她们不知道是我。” 林子禹眼尾忍不住翘起,夏若竹讪讪:“我也怕惹麻烦。” “那韩懋森人呢?” 夏若竹也有些困惑:“我没把他怎样,按理他应该自己回去……” “罢了!你若见着她,便避着些,有危险可以给我传讯。” 林子禹想了想,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状法器,递给夏若竹:“这是一个短距离传送阵,你拿着防身。” 有了这个,她即便躲入空间,也无人怀疑了吧! 夏若竹大喜:“谢过林师叔!” 笑靥如花,眼底闪着星芒。林子禹忍不住手指动了动,他储物戒里有很多这种于他无用的东西,但随便拿出来一样,便能引发她最纯粹快乐。 “龙渊笔怎没见你用过?” 啊?夏若竹忙道:“龙渊笔太厉害,灵力消耗大,我想着等筑基后再用。” 林子禹这才注意到,她已经炼气十二层后期了。 “你准备去灵虚秘境?” 夏若竹连忙点头:“去灵虚秘境才能获得筑基丹!” “灵虚秘境要两年后才开启。”林子禹皱眉:“你等得了?” 等不了也要等啊,她总不能不筑基。 两人又叙话一阵,大多是林子禹问,夏若竹答。 林子禹才拎着刘昆离开。 院子四处血腥斑驳,夏若竹忙施展控水术,好一阵忙活,鼻尖一阵阵浓郁的血腥气才消散许多。 忙完这些,她迫不及待进入空间。 阿月忙忙碌碌浇水,裂嘴飞鱼在树上倒挂着打盹,鼓鼓鱼浮在水面,孜孜不倦修炼,变异沙漠蜈蚣趴在院墙边,呼呼大睡。 一群悠闲的公鸡母鸡,领着小鸡崽们,四处觅食晃悠。 浮世安好。 夏若竹紧绷了一天的心绪总算松懈下来。 和韩懋森袁心璐等人打交道固然累,和林子禹打交道也不轻松。 一字一句均需仔细斟酌。 她今日见到了他毫不迟疑出手的画面,于她如同鸿沟的几人,在他面前,命如蝼蚁,生死只在方寸间。 夏若竹感慨一阵,便将这些思绪抛开,将林子禹给她的短距离传送法器空梭阵滴血认主。 心念一动,空梭阵便跟着放大缩小。 手指掐诀,灵力打到空梭阵上,一阵白光闪过,夏若竹突然不见踪影。 围过来瞧热闹的鸡们,歪着头惊讶四处寻找,喉咙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夏若竹站在空间的边缘处,脸上欣喜。 受空间大小限制,她只传送到空间边缘,但实际只会比这更远。 保命手段+1! 不过,空梭阵也有个弊端——随机传送。 她有一次传送着传送着,竟然传送到鸡棚里! 正专心蹲着孵小鸡的鸡大婶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立即如一只被激怒的母兽,鸡毛层层炸起,一副要找她拼命的模样。 夏若竹忙缩头告罪躲开,不耽搁它伟大的生子事业。 反复练习许久,直到体内灵力消耗一空,夏若竹才停下来。 如此一来,她在原地消失,只需瞬息。 空间中,夏若竹忙忙碌碌。 炼器峰主峰,一处院落里,空旷的大厅地面,一个身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有微微起伏的身体,才能看出,他还活着。 若仔细走近瞧,夏若竹必然会惊讶,这人竟然是碧落宫圣女袁心璐翻遍整个千衍宫都遍寻不着的 —— 韩懋森。 第102章 筑个伪基 韩懋森失了魂智。 夏若竹听到这个消息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掳走韩懋森的是炼器峰的高长老,对他进行搜魂。 袁心璐见到一脸傻笑的韩懋森时,简直快疯了,抖着手让千衍宫给说法。 一道冰冷的嗓音却突然从身后传过来:“你要谁给说法?” 袁心璐身子一僵。 不可置信转头,碧落宫宫主袁笍笙站在不远处,一张美艳绝伦的脸,不带任何感情。 “母……母亲。”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袁心璐脸上,袁心璐捂着脸,不敢置信抬头,只看到袁笍笙涂着丹蔲的精致美甲。 “蠢货!” 语声徐徐,不急不缓,袁心璐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袁心璐这才勾唇看向高长老:“这孩子被我惯坏了,给千衍宫添麻烦了。” 高长老皱了皱眉头,好半晌才沉声道:“袁宫主,按理,这话不该我来说。但圣女若对和禹儿的婚事不满,自可光明正大提出来,而不是带着两个男侍到我千衍宫招摇过市,四处挑衅!” “高长老放心,这两人本宫回去便处置了。” 袁心璐失声尖叫:“母亲!他无故搜森郎的魂,让森郎失了神志!母亲不替女儿讨回公道,还要处罚女儿……” “你给我闭嘴!”袁笍笙突然转头,狠狠盯了袁心璐一眼:“回去便自行去寒冰塔,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碧落宫的寒冰塔在南辰大陆,都极有名。 寒冰塔,恰如其名,极其寒冷。主要用来关押一些罪孽深重的修士,待在塔内的每一刻,神魂都在接受超负荷的鞭笞。 称它为炼狱也不为过。 高长老倒有些于心不忍:“袁宫主,倒也不必如此。”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言:“姻缘讲究你情我愿,孩子若是不愿,何不……” 话音未落,袁笙笍把玩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红唇轻启:“高长老,你是代表个人的身份同我说,还是代表千衍宫同我说?” 高长老微愣:“我……个人,禹儿叫我一声师父……” “他们俩的亲事,是两宫共同定下来的!”袁笍笙幽幽开口:“要重新谈,找你们宫主来跟我谈吧!” 高长老:“……” 袁心璐原本来千衍宫参观内门大比,却在内门大比之前就被袁笍笙带走了。 金碧辉煌的碧落宫宫主殿。 袁笍笙赤着脚,斜靠在紫檀木云纹高脚椅上,懒洋洋吩咐:“把她带上来!” 两个侍女架着一个垂着头的袁心璐上前。 “放开她。” 袁心璐失了支撑,软软滑落地上。 “年纪大了,胆也肥了。”袁笍笙语气满是厌恶:“谁让你去千衍宫招摇的,一个人丢尽了碧落宫的脸!” 匍匐在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袁笍笙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半晌,又道:“和你那死鬼爹一模一样,又蠢又疯,丝毫不让人省心!” 也不知哪个字触发了开关,啪在地上的身子剧烈颤抖,袁心璐猛然抬头:“像我爹怎么了?我乐意像我爹!你还有脸提他!” 袁笍笙被她吼得耳廊嗡嗡作响,不由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袁心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袁笍笙,里头浓烈的恨意让她忍不住心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让和林子禹订婚,你不就是惦记人家的爹!那男人不要你,你便上赶着去巴人家的儿子,你犯不犯贱啊你!” “你说什么?!”袁笍笙猛然站起来,满目阴沉,原本平淡的表情消失无踪。 “你这么喜欢人家,何不自己嫁他!”袁心璐幽幽地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我又不介意多个小爹!” “啪!” 袁心璐被抽得一个趔趄,却死死撑着站稳,依旧恨恨盯着袁笍笙。 “你就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这么和母亲说话?” “我是不是为了他,母亲心中有数!”袁心璐嘶哑着嗓子:“我不想和母亲觊觎的男人成亲,我有错吗?!”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母亲是疯的,我疯,不是很正常么!” 袁笍笙:…… 碧落宫母女俩的对峙,夏若竹全然不知。 她被眼前巨大的好运砸晕了! 片刻之前,林子禹托人给她送来一个储物袋,她打开了瞧,里面是一个玉盒。 盒子里躺着两粒淡黄色的丹药! 夏若竹的心忍不住怦怦怦跳起来,若她没认错,这……这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筑基丹! 连续深呼吸好几次,夏若竹这才勉强压住不停上翘的唇角。 她拿出传音符给林子禹传音,很快,温润如玉的声音便在传音符中响起:“有事?” “林师叔,你送过来的是什么丹药?我……我可以吃吗?” “筑基丹。” 尽管早有所料,夏若竹的心又快速跳跃起来,嘴角也迅速裂到耳根。 “师叔,这是何意?” “师父吩咐我送给你的。”林子禹的声音永远如当前这般,不急躁不拖沓,每个字节清晰有力,让夏若竹火热的心沉静几分。 “你是师姐的后代,他老人家送这么点东西,应该的。” 但高长老之前不还怀疑她吗? 夏若竹福至心灵,迅速联想到韩懋森被高长老搜魂的消息。 合着高长老一石二鸟! “多谢!” “不用谢我,要谢等筑基后,过来谢师父吧。” 但哪会这么巧,前几日他们俩刚谈过筑基丹的时日,高长老就派人送来筑基丹! 夏若竹不知该说什么好,再次呢喃:“多谢!” 对面倏地传来一声轻笑,这笑声如同带着钩子,钩得她一颗心上下浮沉。 “都说了不用谢我,是不是傻了?” 关掉传音符,夏若竹有些怔忪。 良久,她拼命摇头,将一些莫名的情绪赶走,这才将目光再次集中到眼前的筑基丹。 今日内门大比,原本她准备去瞧瞧的,如今却毫无凑热闹的心情。 筑基,筑基,这两个字,如同有魔力般,只要一想到,她便口干舌燥,心头的狂热一阵一阵。 夏若竹霍然起身,迈步踏入空间的院子,而后跨过门槛,反手关门。 盘膝端坐于房内,确定无鱼可以窥视,夏若竹将筑基丹置于身前,开始打坐修炼,调整周身状态。 修炼一个时辰,体内灵力充沛,整个身躯,仿若饮足水的状态,蓄势待发,昂扬充盈。 夏若竹这才睁眼,素手执起一粒筑基丹,扔进嘴里。 丹药入肚即化,如同金玉入水,体内掀起层层涟漪,涟漪越演越烈,体内灵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拌,急速运转。 筑基的步骤早就烂熟于心,夏若竹有条不紊,引导外界灵力一点点收入体内。 灵力一点点压缩,压缩,压缩到极致,毫无间隙,经脉被涨得生疼,夏若竹咬牙,引导灵气入体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经脉渐渐出现一条条细微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长,夏若竹手臂青筋暴起,咬紧的下嘴唇渗出了血。 怎么回事? 不是说吃过筑基丹后,灵气充盈到极致,经脉会自动拓宽吗? 她这经脉,一点要扩宽的迹象也无啊! 时间一点点流逝,原本气定神闲的夏若竹逐渐焦灼起来,她表面一切如常,体内经脉却寸寸断裂,最严重的地方,仅余一层薄薄的皮肉相连。 再这么下去,她不仅筑不了基,还有可能香消玉殒! 若放在一年前,她死便死了,反正生活毫无乐趣可言。如今,她过得肆意潇洒,日子充满盼头,她还不想死! 细细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全身,夏若竹身体一个激灵。 不能再继续了! 手中的动作突然快速变化,夏若竹手心向内扣拢,又徐徐摊开,再结印收拢。 如同有层无形的隔阂挡在体外,灵力不再涌入,体内挤压到极致的灵力却再次缓缓压缩。 速度极慢,夏若竹却耐着性子,手指只反复机械动作。 终于,她用神识包裹住的一小团灵力经过不断挤压,渗出一小滴液体! 绷得紧紧的经脉也随之一松,液态灵力缓缓流过,断裂的经脉竟然开始自动修复! 真的可以! 夏若竹心中微松,再次团起一团灵气,反复挤压。 空间不分昼夜,紧闭的院门也一直没有动静。 勤苦劳作的阿月给灵植浇完水,嘴里嘟囔:“该修炼了。主人吩咐过,每日至少修炼两个时辰!” 鼓鼓鱼翻着肚皮,在湖面瞪着眼睛:“明明可以了,怎么就是不行呢?!” 众生皆在努力。 内门大比已经正式开始。 高长老依然高坐看台,他眼神四下环绕一圈,突然问伫立在一旁的林子禹:“筑基丹给她了吗?” 林子禹很快反应过来高长老说得是谁。 他脸色不由自主柔和起来:“给她了。她很高兴!” 语气中的欢愉在传音符中一览无余,林子禹甚至能想象夏若竹强压着嘴角的样子。 “是吗?那便好。” 不知为何,林子禹觉得,师傅说这话的语气,有几分奇怪。 他不由抬头望去,高长老正面带笑容,看着台下聚集在一起精神抖擞的内门弟子:“炼器峰,有希望了。” 林子禹也笑:“是啊!” 方才,一定是自己听岔了。 · 空间中。 不知过了多久,夏若竹体内的灵力,全部变成莹白色的液态灵力,断裂的经脉也尽数修复。 和之前相比,经脉强度好似竟加强几分! 夏若竹才缓缓吁出一口气。 但她依然不敢放松。 寻常筑基步骤,先延展经脉,拓宽丹田,之后灵力反复压缩,形态转,则筑基成。 她如今灵力形态倒是转了,经脉和丹田却丝毫没有变化。 难不成她筑了个伪基! 手势再次变幻,环绕周身的隔阂移开,体外灵力蜂蛹而来,打着旋朝体内涌入。 一个时辰后,趋于饱和。 这吸收进体内的灵力,果然还是气态! 夏若竹这下确定,自己确实未筑基成功。 如同方才一般,她继续引导体外灵力入体,灵力变形挤压,挤压到极致,经脉再次出现裂痕。 有了第一次经验,夏若竹也不慌乱了。 待到经脉再次千疮百孔时,体外屏障竖起。 夏若竹手中动作开始变换,手心向内扣拢,又徐徐摊开,再结印收拢。 体内,神识包裹住的灵力层层挤压,变成液态…… 夏若竹不停忙碌,但她不知自己何时能停下来。 丹田处的液态灵力只蓄了浅浅一层,经脉始终无法扩宽。 这到底算什么状态,她以后该如何修炼? 这些问题萦绕心头,让她即使忙忙碌碌,眉头也一刻不得舒展。 经脉断裂,又修复,断裂,又修复。 不知过了多久,夏若竹都修炼得有些麻木时,已经隐隐出现裂纹的经脉被撑到极限,突然张大。 扩大的经脉再四面八方延展,一直到丹田! 与此同时,吸收进体内的灵力,自行快速旋转挤压,变形态,入丹田。 夏若竹脑中嗡地一声,颇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意思?她难道要成功了! 天地灵力突然如同受到牵引般,迅速朝她体内席卷而来。 混元功法在体内自行运转。 仿佛过了一甲子那么久,体内出现熟悉的“叮”的一声,夏若竹总算睁开眼睛。 神识内视,经脉和之前相比,整整拓宽两倍有余,丹田处,液态灵力闪烁这温润莹白的光,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在经历不甘,怀疑,失望,麻木等种种负面情绪,原本以为自己如空间中一些仙界杂谈所说—— 她资质太差,筑不了基后 ——突然筑基成功,夏若竹差点喜极而泣! 她缓缓起身,视线落到身上,原本的白色长袍,已经辨不清颜色,露在外面的皮肤黑泥漫布,还泛着幽蓝色的油光。 “yue~” 连续施展十余次控水术,身上厚厚一层污垢总算清洗干净。 夏若竹又走到耳房,大大的木桶注满水,手掌贴到木桶边缘,注入灵力,片刻之后,桶内的水蒸腾出重重热气。 她收回手,脱掉衣服,将身子浸入木桶里。 唔!真舒服! 泡个舒适的热水澡,是她每次升级后,必做的保留节目。 顺便,她也要在心神放松之际,好好复盘一下,为何她的筑基路,这么与众不同! 夏若竹不知道的是,在她泡澡之时,她外面院子上空,厚厚的彩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空气中似乎飘着仙乐,同时散发幽幽的花果香。 外门大比广场离此处不远,有眼尖的修士很快注意到这方动静,兴奋地指指点点:“快看,有祥云!好像有人筑基!” 高长老和林子禹也注意到了。 林子禹微愣,不由猜测:“难道是夏师侄?” 高长老没有接话,他望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这才沉声吩咐:“你晚点过去瞧瞧。” 如果她真的成功了……无人得见的角度,高长老的眼中,一簇亮光惊人。 第103章 关心晚辈 夏若竹斜靠在木桶边,白皙稚嫩的脸泛着潮红,她眉眼低垂,睫毛轻颤,满头青丝尽数垂落,末端斜插入水,一派肆意风流。 微闭的双眼却陡然张开,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不过片刻间,宁静的美人入浴图被打破,夏若竹随意裹了件外袍,转入正房。 筑基丹还剩一粒。 夏若竹拿起玉盒,垂眸仔细打量。 淡黄色的丹药,表面有精美繁复的丹纹,静静躺在盒底。 夏若竹手指在紫檀桌案上无意识敲了敲。 她反复回想筑基过程细节,未发现自己过程中有何疏漏。 如何筑基,如何结丹,这些修真界基本常识,不止空间藏书中有描述,入千衍宫后,人手一本的“仙界修真大全”内亦有详细的描写。 和她了解的内容相差无几。 流程没问题,那便只剩…… 夏若竹的目光再次投向静静躺在案几上的玉盒。 筑基丹——她除了知道是淡黄色,还真头次见。 筑基丹是高长老给的,林子禹师叔送过来,她轻易便吃了。 若丹药真有什么问题,她此刻只怕……夏若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阵难言的后怕。 她是不是对林师叔过于信赖了! 夏若竹收拾一番,出了空间,方一打开屋门,就和外面一双温润宁静的眸子对上了。 “林师叔?”方才还在她思绪中揣度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夏若竹下意识后退两步:“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林子禹上下打量她几眼:“不错,筑基成功了,感觉怎么样?” 他这是知道她筑基成功,特意过来看的? 他怎么知道? 夏若竹心中惊疑不定,面色却丝毫未带出,再抬头柔顺娇俏:“挺好的!林师叔,您怎么知道我筑基了?” 林子禹指了指天:“天象。” 夏若竹恍然,她怎么忘了,筑基是有天象的,也不知道天象长什么样?她在空间中,丝毫没感知到! “噢。” “你虽年纪轻轻,便已成功筑基,以后的路还很长,切记戒骄戒躁,踏实稳重,一步步修炼为上。” 夏若竹低着头:“好。” 林子禹下意识里,把夏若竹当成一个孩子。告诫一句后,看她恭恭顺顺,心下熨帖。 但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夏若竹和往日有些不同。 满头青丝,大约懒得打理,只松松散散地挽着,在脑后插了只木簪。 从他的视线,能看到她头顶上小巧精致的发旋。 “平日修炼中,有何不懂之处,可以来问我。”林子禹又道。 问他么。她筑基倒是遇到异象,但能问他吗? 夏若竹乖巧出声:“好。” 林子禹挑挑眉,忍不住出声:“你可是有心事?” 此话一出,夏若竹惊讶抬头,林子禹对上她不解的目光,心中微微懊恼。 他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但她是他师姐的后辈,四舍五入便是他的后辈。 长辈关心晚辈,应该的! 林子禹理直气壮起来:“修炼之路要走得长远,心境便要纯粹。任何影响心境之事,都要妥善解决,以免日后发展成心魔。” 夏若竹浅笑摇头:“林师叔,我无事,您别担心。我方才在想如何赚取灵石的事,说起来,我还欠您好多灵石没还呢,您再宽限我一个月的时间。” 林子禹摆手:“我不缺灵石,那些就当师叔送你的,别放心上。” “那怎么行。”夏若竹认真地道:“您莫瞧不起我,我会炼丹,可挣钱了!” 不让她还灵石便是瞧不起她,林子禹哭笑不得:“行。” 他转了话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夏若竹想了想:“我准备去执事堂接接任务,出去历练一番。” 她来千衍宫这么久,一直在修炼修炼,从未出过千衍宫的山门。 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灵虚秘境两年后开启,你记得时日,到时候记得回来。” 夏若竹不由惊讶:“灵虚秘境?我不是已经筑基?” 林子禹很快理解她的意思,不由笑道:“灵虚秘境内不止有筑基丹所需灵植,还有各类不可多得的灵药稀世好物等等,秘境中的妖兽,等阶也不会太高,你若想历练一番,去那里,再合适不过。” 夏若竹懂了:“去灵虚秘境是不是有名额限制?” “这个你不用担心。” 林子禹道:“此事由我负责,炼器峰自然能留你一个名额。” 夏若竹咬咬唇,她方才还打定主意,日后要和林师叔划清些界限,如今便要承他的情! 偏她还不舍得矫情拒绝,能去灵墟秘境,她自然求之不得啊! 日后只能多挣些灵石来还他了。 夏若竹心中轻叹,拱了拱手:“多谢林师叔。” 从院子出来,夏若竹先去了唐令容的居所。 唐令容打开门瞬间,眉毛便高高挑起。 门外站着的女修,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女修皱眉,恶声恶气:“你是谁?如何住在我院子里?不行,炼器峰的安防做得也太差了些,我要找慎戒堂投诉!” 说罢,便拿出身份令牌。 “夏道友,你搞什么鬼?”唐令容却不配合,嫌她幼稚。 对面的“唐令容”摇头:“什么夏道友,我叫唐令容,这是我的住所,你是何人,怎么鸠占鹊巢,还和我一模一样?!难不成,你是魔修?!” 最后一句,尖利高亢。 唐令容忍不住捂耳朵:“夏道友,别闹了!” “唐令容”要闹:“你想占据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说说,你和陈玄墨什么关系?” 唐令容:“……” “你若不说,我便顶着你这张脸去找他~” 唐令容:“……” “也没什么,我和他不熟,那男人小气唧唧!” 夏若竹一听便有故事,脸一阵变化,换了回来:“说来听听!” 唐令容伸手:“十壶酒。” 听些八卦舍弃点酒,算什么事?夏若竹爽快摆出二十壶:“快说,我喜欢听虐恋情深!” 唐令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什么乱七八糟!” 两人的故事说起来并不复杂。 唐令容和陈玄墨初进炼器峰外门时,两人选了同一个院子。 唐令容方炼得幻言,觉得新奇好玩,整日幻化成一个男修。 年龄相仿,修为相当的两个人,极聊得来。两人同进同出,一同对练,一同饮酒。 直到有一天,两人在院子中切磋,唐令容落败,后退中不小心绊着一块石头,陈玄墨伸手去扶,忙乱中一把抓住了她胸前的柔软。 “你说我都不在意,他那么在意做什么?” 唐令容说起往事,忿忿不平:“我也不是故意瞒他,本来计划好了,突然现出真容,吓他一吓的。那天事出突然,我也有些懵……” “从那之后,他再见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能离多远有多远,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你说这男人是不是小气!” 夏若竹听得咋舌:“嗯!小气!” “难道我是女修,就不能当朋友了嘛?” 夏若竹抱住她的胳膊:“没关系,咱不稀罕他!我与你当朋友!” 进炼器峰这么久,夏若竹没见过几个女修。 虽然有姜为昆,吴刚,方言这些朋友,但夏若竹私心还是觉得,和女修一起相处,她更轻松惬意些,也容易有共同话题。 两人笑闹一阵,夏若竹拿出幻言,递给唐令容:“借了许久,还给你。” 唐令容却没有接,架起胳膊撑着头看她:“有这个,做坏事是不是信手拈来?” 夏若竹:“……我没干坏事!” 唐令容一脸我不信:“不用还,我重新炼制了一件。” 说完,她脑袋一晃,便成了夏若竹。 夏若竹迅速收回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急,我有条件的!”唐令容睨了她一眼:“酒再给我来一百壶!” 离开唐令容院子时,夏若竹嘴角含笑。 唐令容和昌宁郡主性格相似,随便绊几句嘴,或说笑两句,能让她回想起之前在凡人界时的悠闲时光。 也不知昌宁郡主和夏笙,如今人在何处! 夏若竹喟叹几声后,去往执事堂。 内门的执事堂和外门执事堂相比,要大许多,但非炼器峰独有,而是五峰共用。 宽敞的大堂内,不同门派服饰的修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 见她进来,不少人的目光投射过来,若有似无打量。 夏若竹没有理会,径直朝任务榜走过去。 刚在榜前站定,便有一名蓝袍修士上前,自我介绍:“这位道友,我叫汪威。我们接了去石踪林击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目前还差一个人,不知道友有没有兴趣一起?” 不待她接话,又有一名红袍男修上前,不赞成地看着他:“汪威,你别胡乱拉人,她才筑基初期,能顶什么事?” 夏若竹上下打量两人,唔,看不出修为,想必比她高。 汪威讪讪看夏若竹一眼,悄悄拉红袍修士:“你说话收着些。” “怕什么?”红袍修士眼一斜,挑衅地睨着夏若竹,鼻孔朝天:“我最烦女修,又没本事,关键时刻还老拖后腿!” 夏若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汪威急了:“哎,你小点声!” 红袍却没完:“你看看她那模样,胸大无脑,一看就是个只会攀附男人的废物。” 夏若竹:我请问呢! 这人莫不是厌女! “有些男修,有没有本事不知道,门缝里瞧人倒一流!” 红袍修士眼一瞪,似乎没想到夏若竹会出言反击:“你它娘找死,你骂谁?” “谁接话便骂谁。” “你有胆再说一句试试?” “哎哎,别吵啊二位,小事小事,都消消气!”汪威没想到夏若竹看起来脸嫩柔弱,说话却这么刚,忙插在二人中间拦住。 夏若竹又不爱吵架,有人递台阶便顺着下,淡淡收回视线,转过身去,继续看任务榜上的任务。 红袍修士却涨红了脸,一把将汪威扒拉开,疾步走到夏若竹面前:“你给我等着,有种待会别走!” 夏若竹淡淡点头:“行。” 恶狠狠的威胁如同打在棉花上,红袍修士一噎,甩袖冷哼离开,走到大堂内的几个修士旁,不知说了什么,几人对着夏若竹指指点点。 汪威站在原处,忍不住苦笑,击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原本是他接的。 紫瞳云翼虎是三级妖兽,凭借他筑基后期的能力,肯定击杀不了,只能拉人一起。 红袍修士和其他围在一起的几人,都是他拉的人,如今只差一个。 任务还没接到手,便闹出不愉快,若一会两人在执事堂外打起来了,他管还是不管? 若不管,被执事堂抓住了,他这个组织者也会受牵连吧! 真是麻烦! 汪威不由给夏若竹传音:“这位道友,你修为比齐斌弱,待会我掩护你,你先走?” 夏若竹诧异转头,又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好。” 估计她说完那些话,也是后悔的吧!汪威松一口气,还好这不是个一根筋的。 执事大厅又进来一个修士,汪威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夏若竹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个收割郝黄精的任务。 郝黄精是一种炼器材料,硬度高,柔韧性强,常常和玄铁一起,融入到飞剑的锻造中。 郝黄精投入比例越高,飞剑等级也越强。 夏若竹向执事弟子仔细打听清楚郝黄精的习性特点和收割要诀后,便将任务划入令牌中。 收起令牌,夏若竹转身,一眼瞧见汪威拉着红袍修士说话,见她看过来,一个劲地打眼色。 夏若竹点点头,走出执事堂,神识在令牌中轻点,不出片刻,人便出现在了千衍宫宫门口。 齐斌跟汪威说了几句话,转头一看,方才的柜台边已经不见人影,不由大怒:“人呢?” 急忙冲到执事堂外去看,哪里还能看到方才那个白衣女修的身影? “都怪你同我说话!”齐斌骂骂咧咧回来,不由责怪汪威:“那女修那么猖狂,合该被老子教训一顿!” 汪威默了默:“消消气,任务要紧。” “去他娘的!”齐斌手一扬,执事堂外围的一颗巨石四分五裂:“老子要是再见到她,要抽她的筋剥她的皮,还要把她骑老子身下,哭爹喊娘!” 汪威:“……” 他有点后悔叫这个人了。 第104章 遭遇雷劫 郝黄精一般生长在山洞内,离千衍宫不远处,紧挨着石踪林,有一片连绵不绝的群山。 群山最南边的洛子峰,近些年郝黄精出产最多。 夏若竹没有直接去洛子峰,而是一路疾行,朝记忆的方向遁走,半日后,黄沙黑土,泾渭分明。 蜈沙域。 昌宁郡主和夏祯他们,是在蜈沙域和韩懋森分开的,韩懋森受了伤,被碧落宫圣女救走,那昌宁她们有没有受伤? 夏若竹叮嘱变异沙漠蜈蚣一番,将它放出。 它一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懒洋洋的绿豆眼瞬间焕发光芒,身子一扭,不出片刻,便消失在黄沙里。 变异沙漠蜈蚣寻人,夏若竹也没闲着,四处奔跑寻找。 蜈沙域内的沙漠蜈蚣,修为最高的不过一级高阶,相当于炼气后期,夏若竹自然不惧。 反倒是沙漠蜈蚣见着她,如同老鼠见着猫,迅速退走。 一直找到晚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夏若竹一无所获回来,站在蜈沙域边缘,仰着头望着昏暗的星空出神。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若竹回神,将变异沙漠蜈蚣收回,和它心神交流打来的消息。 知晓最近这些日子,都没有修士在沙漠蜈蚣手底下身亡,夏若竹总算松一口气。 她没有趁夜赶路,觑着四下无人,闪身进入空间。 修炼一夜,天光大亮,夏若竹取了一块黑纱罩在脸上,这才朝洛子峰方向奔去。 去洛子峰,要途经石踪林。 石踪林,夏若竹还有印象。千衍宫遴选时,石踪林是其中一关的试炼场地。 但夏若竹第二次来了这里才知道,石踪林很大,千衍宫用作考核的石踪林,只是其中一小片地而已! 夏若竹不赶时间,她本就是出来历练的,便慢慢悠悠地从石踪林中穿过。 遇到灵植便采摘,扔进空间。 遇到不起眼的妖兽,就开打。 一路打打停停,空间的地面竟然层层叠叠堆了如小山高的妖兽尸体。 赶了半天的路,夏若竹灵力消耗一半,她在一处小溪边停下来,准备打坐休息一阵再走。 流水潺潺,水面时宽时窄,水底有叫不出名字的灵鱼,摆尾游来游去。 夏若竹突然有些嘴馋,想吃烤鱼。 空间里的鱼,给裂嘴飞鱼做口粮都不够。 至于潮汐贝鱼,虽然之前说好的,一月能吃一条,但它们能吐人言,夏若竹吃起来,便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种种原因加起来,夏若竹随身携带池塘,却已经好久没吃烤鱼了。 夏若竹手指摊开,又缓缓合拢,不出片刻,几条寸许长的鱼吸出水面,掉落地上一个劲蹦哒。 夏若竹便放了阿月出来,替她烤鱼。 听说阿月出去是给主人烤鱼,裂嘴飞鱼瞬间在空间上窜下跳,嚷嚷着要出来吃鱼。 鼓鼓鱼有样学样,紧随其后。 瞧着四周无人,夏若竹想了想,便答应了。 若她能提前知道,放两鱼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她一定不会这般轻易松口。 两鱼方出空间,瞧着眼前的溪流,一阵哇哇怪叫后,垂直扎进水里。 阿月熟练地给鱼开膛破肚,清洗干净,架在火上烤。 片刻过后,诱人的鱼香味隐隐传来。 阿月瞧着夏若竹期盼的眼神,糯糯地道:“主人,再等等,马上好了!” 夏若竹咽了咽口水,却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天空好像渐渐阴沉了一些,要下雨了么? 这一瞧不要紧,夏若竹吓了一大跳。 头顶上方的空中,不知何时,乌云密布,隐隐有雷电穿梭其中。 夏若竹还未反应过来,阿月突然大叫:“主人,不好,是雷劫!” 雷劫?什么雷劫? 夏若竹有些懵。 她只知道修士结丹时会出现雷劫。 难道有修士在这附近结丹? 鼓鼓鱼叼着一条五彩灵鱼从水面探出头,献宝似地朝夏若竹摇尾巴。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手指般粗细的劫雷突然从空中笔直劈落,速度极快,夏若竹伸手一捞,抓住阿月闪身进了空间。 几乎瞬间,劫雷劈到鼓鼓鱼冒出水面的头顶上,夏若竹视线只余一片焦黑。 “呼!” 夏若竹总算反应过来,这雷是谁招来的了。 许多妖兽进阶,都需历雷劫。 她契约的这几只,平日都在空间里,天道感应不到它们,这才没有雷来劈。 难怪鼓鼓鱼如何修炼,都进不了阶! 夏若竹忙又出了空间,一眼就看到鼓鼓鱼翻着肚皮浮在水面。 不会这么不中用,才一道雷就劈死了吧! 夏若竹忙唤它:“小鼓!小鼓!” 许久,才有微弱的响应传来:“主人,我没事。” 夏若竹松了一口气,准备将它收入空间,鼓鼓鱼却拦住她:“主人,别,这样我进不了阶!” 都要死了,还惦记进阶呢! 阿月也劝:“主人,渡雷劫不能躲入空间。” 夏若竹很快明白过来,雷劫是天道意志衍化,空间再奇特,也不该脱离天道掌控。 入空间躲雷劫,说不定让天道感知了空间戒的存在,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夏若竹暗骂一句,手里的动作却停下来,抬头焦灼望天。 刚刚散去的乌云又汇聚起来,金色游龙藏于其中,若隐若现。 夏若竹咬牙,撑起一个灵力罩,将她和鼓鼓鱼罩在里头,又将所有飞剑,祭到上空,排成一片,期待能挡一挡。 法器到用时方恨少。 夏若竹之前从未想过历雷劫的事,到了此时才发现,自己能用作防御的法器,几乎没有! 裂嘴飞鱼吃饱了,从水底钻出来,方探出水面,一看这架势,吓了一跳:“握草!” 夏若竹瞪它一眼,分出心神,瞬间将它收入空间。 劫雷便在那一刹那劈下来。 飞剑分成好几层,快速旋转,方一接触劫雷,第一层飞剑便倒飞出去,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夏若竹感觉自己,和飞剑断了联系。 她顾不得心疼,操控第二层飞剑接力运转。 好在这一次飞剑和劫雷撞击之后,夏若竹和飞剑的心神关联,还有一丝。 说明劫雷削弱了些! 紧接着是第三层飞剑…… 劫雷穿过飞剑,再落到金刚罩上时,只剩一半粗细,纵然这样,金刚罩也瞬间破灭,冒着火光的雷落到夏若竹身上脸上…… 地底被劈开一道大大的裂缝,夏若竹过了许久,才灰头土脸地从缝底爬出来,头发被烧焦了一大片。 身上外袍破得丝丝缕缕,好在她里头穿着惊羽,竟完好无损! 但衣服没事,五脏六腑却犹如被移位了般,被撕裂的痛感笼罩全身。 藏在怀里的鼓鼓鱼,身子猛然一挺,又不动弹了。 好在还有气。 夏若竹僵硬地抬起脖子,去看天上才散开又再度汇聚的云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最后一道了吧!听说最后一道最猛。 她的飞剑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没有那几层防御在前面顶着,她能撑得住吗? 她皱着眉头,迅速在脑中思考对策,不多时,眼睛一亮。 手一招,龙渊笔出现在手里。 “主人……您把我丢出去……”鼓鼓鱼气若游丝。 夏若竹满脸乌黑,眼神却亮得惊人,恶狠狠地道:“闭嘴!” 空间内,阿月难得没有去干活,裂嘴飞鱼也没挂树上打盹。 两小只缩在墙根,满目忧心。 阿月有些感动:“主人平日凶巴巴的,关键时刻却护着咱们,也不知她能不能扛过去!” 裂嘴飞鱼尾巴一翘一翘:“也不知我渡劫时,主人能不能这样护着我!” 阿月:“还有我……” 好在夏若竹不知道她的未来已经被一批劫雷提前预定了,否则恐怕要呕得吐血。 劫雷轰隆隆从云层穿出,张牙舞爪扑下来。 夏若竹手臂迅速挥动,一个大大的【御】字,在空中成型,字上的灵力光点,先是束束独立线条,很快连成一片,主动朝劫雷迎上去。 两者相交,发出剧烈的爆破声。 爆破的余波传到夏若竹身上,她身子猛然一颤,又迅速站得笔直,手腕悬拉顿提,顷刻间,一个【扞】字,如方才一般,迎上剩余的劫雷。 紧接着,【遏】、【障】、【阻】……劫雷一点点被消磨,夏若竹脸色越来越白,一次次爆破的冲击,震得她心肺俱损,一张嘴,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连续使用龙渊,她体内灵力,也所剩无几。 夏若竹顾不得想太多,补气丹一瓶瓶往嘴里塞。 劫雷穿透灵字御阵,只剩下细细一条,夏若竹咬咬牙,挺着身子迎上去。 听说适度雷劫,亦可炼体! 啪!一人一鱼再次被拍入坑底。 …… 石踪林另一边。 汪威已经第六次后悔,自己为何要邀请齐斌一同做猎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 真踏马太嘴欠了! 临时组成的队伍,五个人,行进一路,还没到目的地,各个阴沉着脸。 偏偏齐斌还不知不觉,不停夸夸其谈:“老子跟你们说,区区紫瞳云翼虎算什么,老子这么多年,什么厉害的妖兽没见过!四级幽冥蠹娥,你们听过吗?” “老子当年遇到一群,竟生生捡回一条命!” 此时已深入石踪林腹地,时不时有二级妖兽出没,感应到更强悍的气息,他们便及时避开。 所有人心神紧绷,这人聒噪的不说话会死似的。 一个圆脸修士忍无可忍:“闭嘴!” 齐斌被吼得一愣,待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瞬间气得暴跳如雷:“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敢叫老子闭嘴!” 汪威只得再次出来打圆场:“齐道友,邬道友,前面不远处,就是紫瞳云翼虎的领地了,大家有什么恩怨且先放下,安危第一。” 他筑基后期大圆满,此一行人中,修为最高。 汪威谁也不服,却多少给他点面子,却依然冷哼:“姓邬的,有种咱们回宗门了单挑!” 邬凌早看他不顺眼,冷笑:“单挑就单挑,谁怕谁!” 好在只是彼此放狠话,没动手动脚。 汪威眼神闪了闪。 这人虽令人生厌,却是个蠢货,倒是个不错的靶子! 一阵细微的风突然从头顶飘过,汪威刚开始没注意,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抹棕色残影,他顿时大骇:“戒备!有妖兽!” 已经晚了。 话音未落,走在最外围,方才还在和齐斌互放狠话的邬凌,已经如一只炮弹般倒飞出去,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轻微闷哼! 汪威瞬间变色。 三阶紫瞳云翼虎,竟然这么恐怖!邬凌可是筑基后期,离金丹也差不了多少了,被其击中,竟毫无还手之力! 汪威对此行任务是否能达成,突然产生了怀疑。 大敌当前,剩下的四个人摒弃所有杂乱心思,背靠背,一脸警惕地盯着远处踱来踱去的紫瞳云翼虎。 单打独守绝没有任何胜算。 汪威嘴中一声清喝,去! 一个巴掌大的环状法器,突然出现在四人头顶,急速旋转。 四人眼睛死死盯着紫瞳云翼虎,藏在袖子下的手,却不约而同,快速且无声的掐诀。 环状法器渐渐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眼见环状法器正要直立起来,汪威眼中闪出一抹兴奋,马上……成了! 噗!紧靠着汪威的杜康却噗通一声,直挺挺躺下地,在他胸前,破了一个大洞,正汩汩不停朝外冒着血水。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絮状物急速朝几人飞来,汪威眼尖,将身边的修士往旁边一带,絮状物擦着两人身体飞过去,紧接着,身后一棵大树轰然倒地。 口水,这竟然只是紫瞳云翼虎的口水! 汪威这下瞧得分明,脸色更加难看。 任务能否达成,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保命为先! 汪威敢接猎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源于他有一件宝物,就是方才悬于几人头顶的法器--翎月。 集合四名筑基修士的力量,可以发出媲美金丹期的攻击。 保守起见,他召集了五个人。 偏偏,才打一照面,便折损了俩。 生死未知。 汪威当机立断,迅速收起翎月,大喊一声:“快跑!” 汪威几人,被紫瞳云翼虎逼得慌不择路,正对抗雷劫的夏若竹,心情也同样极不美妙。 她的身体,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无一处不痛,像被车轮来回碾压过后,又五马分尸。 痛到难以言喻。 偏偏,她盯着头顶阴魂不散的劫雷,忍不住朝生死不知的鼓鼓鱼低吼:“你特么什么怪物!说好的三道劫雷呢!” 劫雷蓄势待发,夏若竹咬牙,拖着残败不堪的身体,心中只余一个念头。 跑! 第105章 生吞劫雷 补气丹不要钱似地拼命往嘴里塞,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虚影,但无论她跑多快,抬头便见黑云压顶。 夏若竹的心沉到谷底。 她到哪,劫雷就跟到哪,简直避无可避。 有那么一瞬间,夏若竹很想把鼓鼓鱼丢开,它自己的劫雷,合该自己扛。 但感受到怀中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呼吸,她该死地心软了。 不知不觉,夏若竹已经深入石踪林腹地,阴暗潮湿的树林里,万籁俱寂,只有空中不间断轰鸣。 劫雷酝酿良久,轰隆隆一泄千里。 夏若竹避无可避,瞬间钻入地底,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道亮光闪闪的银线,地面刹那间犹如高温炙烤的火炉,将夏若竹闷得差点没骨肉分离。 没过多久,她又灰头土脸地从地底钻出来。 劫雷却没卸去多少。 夏若竹又往身上加了好几层防护罩,边跑边用神识四处搜索可以躲避之处。 神识范围内突然出现了几个修士,准确地说是一群修士,加一个妖兽。 修士在前面跑,妖兽在后面追。 妖兽体型硕大,犹如一座小山。 夏若竹心念急转,小山好啊,小山才能遮风避雨不是! 想到这,夏若竹瞬间加快脚步,幻影步法运转到极致,朝妖兽后方绕过去。 夏若竹这方的动静,汪威也察觉到了,但对方一个筑基初期,即便冲上来,也解不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他的后背已经能感受到一股灼热,不消说,这三阶紫瞳云翼虎可真是厉害啊,隔着大老远,喷出的热气都差点让他原地爆炸! 汪威彻底没了战斗的心情,大吼一声:“快快快,快走,追上来了!” 夏若竹有一瞬间的疑惑,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劫雷快烧上脚后跟了,她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 身体堪堪砸向紫瞳云翼虎的瞬间,手中捏着的短距离传送阵一闪,夏若竹便不见了踪影。 刹不住车的劫雷大部分扑到紫檀云翼虎身上,还有小部分反应过来,缩至半空,探头探脑搜寻夏若竹所在的方位。 紫瞳云翼虎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这声音夹杂着巨大的震惊和痛苦,树林里卷起一阵阵狂风。 怎么回事? 汪威心中惊讶万分,却不敢回头,脚下步伐又加快几分。 直到有人叫他:“汪威,汪威,停下!紫瞳云翼虎没有追来!快看,它怎么回事?” 汪威诧异回头,远远能看到紫瞳云翼虎硕大的身型,在树林里不停地打滚,一棵棵巨树受到摧残,轰然倒塌。 齐斌眼中闪着亮光:“走走走,我们看看去,说不定能趁现在,把它收了!” 他为人虽然不怎么样,此刻说的话却有几分道理。 汪威和另外一个修士均停下来,三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朝紫瞳云翼虎的方向折返回去。 刚走了一小半路程,嚎叫的紫瞳云翼虎却突然停下来,慢慢起身,头一转,眼睛直直和汪威三人对上。 它嗓子里再次发出低沉的吼声,吼声越来越高亢,身子也随之站起。 汪威咽了咽口水,敏锐察觉到危险:“不行不行,快跑,打不过!” 经历了一次雷劫,夏若竹方知,原来雷劫也是开了灵智的。 明明都全部击到紫瞳云翼虎身上了,其中一小撮愣生生收回来,她方在传送之地站稳,一抬头,就又看到了光耀灼目的雷火! 逃! 夏若竹迅速选准方向,一路疾驰狂奔。 没过多久,能给予她安全和信赖感的小山再次出现在视野中,夏若竹如同见到亲娘般扑过去。 空中白光一闪。 又一声剧烈的兽吼响彻林间。 吧唧一声,汪威眼前一晃,一道黑灰色的影子如倒栽葱一般掉到他面前。 他下意识甩出防护罩,眼前却出现一道灼目的光,面前的影子,哇地一声大叫,弹起来就又消失在原地。 而他消失的方向,正是紫瞳云翼虎方向! 事情发生得太快,汪威完全没看清那影子长什么样。 他困惑地眨眨眼睛。 齐斌却瞬间反应过来,气愤大喊:“哪个孙子,敢胆大包天在老子面前抢东西!” 这人竟是冲着紫瞳云翼虎去的?! 不能让他捷足先登! 三人霎时同仇敌忾,气势汹汹回头,再次朝紫瞳云翼虎奔去。 神奇的是,视线中咆哮打滚的紫瞳云翼虎,见前后两波修士朝它冲来,竟然瞬间从地上爬起,换了个方向尥开四蹄。 跑了! 夏若竹顿时急了:“别跑!!” 还有雷劫还没喂它呢!! 紫瞳云翼虎到底体型过大,夏若竹有疾风靴加持,又特意修炼了步法,没过多久,就追了上去,再消失无影。 最后一丝劫雷总算没入紫瞳云翼虎体内。 紫瞳云翼虎又气又怒,到底是哪个小瘪三,他生生受了这么多下,竟然连小瘪三的样子都没有看清! 身体被烧得四处焦黑,紫瞳云翼虎在原地急促地打了好几个转,一转头,巨大的虎目紧紧盯着冲上来的几个人,张开血盆大口,朝三人猛扑过去。 汪威都懵圈了。 这紫瞳云翼虎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叫得凄惨,一会逃,一会攻! 一阵飓风突然平地卷起,树枝咧咧作响,走在最前面的修士,如同受到巨大的吸引般,身子漂浮起来。 他不由惊骇大叫:“汪威,齐斌,快,快救我!” 汪威定下思绪,手指快速结印,一条长绫飞出,卷住漂在半空的修士往回拉,却怎么也拉不动。 他心中骇然,又输入几分力道。 修士却不仅没被拉回来,还朝反方向前进了几分。 他不由大喊:“齐斌,快,帮一把手!” 两人一起上阵,被捆住的修士,这才僵在空中。 他的喊叫声已经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影影卓卓的啜泣声:“救……救我……” 三股力量在空中胶着。 夏若竹便是在这时候,又如同炮弹般从天而降,紫瞳云翼虎迅速抬头,眼睛越睁越大,嘴巴越张越开。 就是这个,该死的人修! 让它看清她的样子,再把她生吞入腹! 一条粗壮的劫雷就这样,全数喂进紫瞳云翼虎的嘴里,分毫未溢出。 僵持到空中的修士扑通掉落地上。 夏若竹这一次没有传送多远。 劫雷竟然一次性被吞了,她恨不得仰天长笑! 不愧是她看中的依靠,她的小山! 等她回了宗门,一定在院子里,替它点一炉香。 天上的黑云翻涌一阵,如同一张龇牙咧嘴的脸,良久,不甘心地散去。 夏若竹总算放宽心,将鼓鼓鱼抛进空间,吩咐阿月好生照顾,她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 树木尽数倒塌,灌木丛全是被肆虐过的痕迹。 吞了劫雷的紫瞳云翼虎痛苦地在地上不停翻滚。 而在她不远处,站着几名男修,正一脸防备地盯着她。 夏若竹咧开嘴,巧了,竟然还是熟人。 她脸上一派黑漆漆,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细齿,看起来格外瘆人。 纵然之前的情形汪威几人没看清,但方才紫瞳云翼虎吞劫雷,可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也正因此,虽然对方只是个筑基初期,还是个女修,三人对这个能制造雷电对付紫瞳云翼虎的修士还是满心警惕。 “汪道友,好巧!”夏若竹抹了把脸,朝三人打了个招呼。 细腻的皮肤一点点露出来,再加上那熟悉的声音,齐斌很快跳脚:“是你这个死丫头!” “嗯,是我。” 夏若竹皱眉,很快又舒展,跳梁小丑,不用理会。 紫瞳云翼虎声音逐渐小下去,奄奄一息。 “主人主人!”冰蝉火突然又在空间上下乱窜:“它体内还有劫雷的余威,放我去吃掉!” 冰蝉火才能吃劫雷……余威? 夏若竹不动声色向前走了两步,看向汪威:“汪道友,这紫瞳云翼虎是我杀死的,尸体留给我,你们没意见吧?” 果然是她! 汪威心情有些复杂,他为了这紫瞳云翼虎费劲心思,费心集齐五人,两人如今生死未知,剩下他们三人也被追得抱头鼠窜。 这位夏道友,不过筑基初期,她如何有这等本事?! 汪威脸色不停变幻,齐斌却立马不干,恶声恶气上前:“凭什么?谁看到你杀紫瞳云翼虎了?一个筑基初期的小贱蹄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便敢大言不惭!” 夏若竹却不看他,只看汪威:“汪道友,您可看清了?” 被看不起的人无视,齐斌瞬间抓狂:“臭娘们,老子跟你说话呢!它娘的给你胆了,敢不理我……” 话刚说了一半,神识突然剧烈一痛,齐斌忍不住蜷起身子。 与此同时,夏若竹冷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嘴是个好东西,不想要我可以帮你割了!” 筑基后,她还从未在战斗场合试验过神识的强度。 怕力量不足,夏若竹的神识攻击丝毫未留余地。 齐斌只觉得有千万只虫蚁在脑中噬咬,疼得他呼吸都不顺畅了。 疼得恍惚间抬头,一眼对上夏若竹冰冷毫无带任何感情的视线,眼中浓烈的厌恶感和杀意一览无余。 齐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折磨够了齐斌,夏若竹收回神识,再次看向汪威,语气似笑非笑:“汪道友不会也想把这紫瞳云翼虎据为己有吧?” “哪里哪里。” 不知为何,明明这女修说话轻轻柔软,语调也舒缓,汪威却觉得,压迫感极强。 汪威笑了笑:“不瞒夏道友,我之所以接猎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是想获得它的兽血。不知夏道友……” 夏若竹了然,汪威是灵符峰的,高阶妖兽的兽血,是制作灵符的绝佳材料。 “兽血我不要,可以送你。” 汪威不由大喜:“如此便多谢夏道友!” 夏若竹走到紫瞳云翼虎面前,手轻轻贴上它的额头,一抹白光瞬间没入额心。 装模作样在死不瞑目的紫瞳云翼虎头上拂了拂,夏若竹惋惜:“可怜,死得太惨了!” 汪威三人:“……” 齐斌憋得难受,方才的疼痛一瞬间过去,他缓过神来,越想越来气,死娘们竟然敢来偷袭! 他伸出手,猛然一抓,巨大的吸力突然传来,夏若竹惊讶转头,瞬间反应过来。 身形在原地扭动几下,便失去踪影。 齐斌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脸上不耐之色更甚:“臭娘们,死哪去了!少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 幽幽的声音在头顶树梢上响起:“这张嘴,你真不想要??” “臭娘们!”齐斌抬头,快速掐诀,掐到一半,熟悉的痛感再次席卷识海,比方才来得更甚,更猛烈。 与此同时,两把飞剑从夏若竹袖中飞出,不过片刻间,便来到齐斌面前。 齐斌痛得意识模糊,委顿到地上,手脚丝毫使不上力:“你……你要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飞剑摩擦的吱呀声。 汪威忍不住开口:“夏道友?” 夏若竹的脚在树梢上翘了翘:“怎么,你们要替他求情?” 这人确实嘴贱。 汪威嘴巴张了张,不再说话。 三两下,齐斌的舌头便被割了下来,躺在地上,脸上全都是血。 夏若竹厌恶地看他一眼,收回视线。 修仙界的生肌丸极厉害,只要不是致命伤,缺啥都能长出来。 她此举影响不了齐斌什么,不过恶心恶心他,小惩大诫! 夏若竹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走到紫瞳云翼虎面前,手一挥,正要将它的尸体收起。 “慢着!” “汪道友还有事?” 汪威上前一步:“夏道友,我们几人接了猎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你看……” 接下执事堂的任务,顺利完成,有丰厚的奖励,逾期没完成,则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夏若竹了然:“你们想要紫瞳云翼虎的尸体也可以,拿灵石来换吧!” 冰蝉火已经吸收完紫檀云翼虎体内的劫雷余威,夏若竹手指屈了屈,若无其事将它收回。 到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看向汪威:“一万两。” 三级妖兽尸体,一万两不算贵,汪威自行做主,将灵石交给她,便收起紫檀云翼虎尸体。 夏若竹也不多言,站起身直接走人。 走出老远,原本被紫瞳云翼虎卷到半空的那名修士,一直未发一言,此刻却突然走到汪威面前,瞟了地上的齐斌一眼,给他神识传音:“威哥,那女修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汪威的手捏紧,又缓缓松开:“应该不会。” 第106章 山洞遇险 夏若竹走出老远,确认出了汪威几人神识感应范围后,闪入空间。 心神放松下来,她才察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冰蝉火方才透露给她的信息,过于奇怪。 紫瞳云翼虎没有死。 紫瞳云翼虎是有主的。 紫瞳云翼虎没死?她方才明明感应到他没气了,除非有特别的隐蔽之法。 但它被汪威收起来了。 没死却心甘情愿被收起来,有意思。 再结合第二条讯息,紫檀云翼虎是谁的,不言而喻。 那么问题就来了,紫瞳云翼虎是汪威契约的妖兽的话,他为何要召集几名修士去猎杀它呢! 夏若竹直觉,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但她不欲多管闲事,这才毫不拖泥带水离开。 不过她也多留了个心眼,在几人未注意的角落,不小心留下了一块留影石。 树林中,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后面,白色的珠子闪着微弱得光,仿若一双智慧的眼,窥视人间。 齐斌从疼痛中苏醒,从地上爬起来,张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舌头没有了,不由暴跳如雷,发出的声音如同兽吼。 “齐道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汪威幽幽的声音突然靠近。 齐斌指了指嘴巴,又指指自己的心口。 汪威举起一块留影石,激活打开,夏若竹坐在树梢,操控飞剑,剁他舌头的画面展现在眼前。 “是不是很生气?” 齐斌气得直跺脚,可恶的女修,他下次见着了,一定要把她挫骨扬灰! 但他注定见不着了。 汪威的手突然贴到他胸口处:“这儿不舒服啊,让我瞧瞧?” 齐斌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情况,这汪道友,怎么突然变成了娘娘腔。 好恶心! 他一把就要把齐斌的手拍开,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然一僵。 原本抚在他胸口的手,突然变成一只利爪,笔直插入他体内,再掏出来,是血淋淋的一颗心! 齐斌喉咙一阵嗬嗬嗬的异响过后,笔直倒地。视线所至,是夏若竹面无表情,居高临下俯看他的画面。 树梢,一片秃鹫惊飞。 夏若竹足足在空间待了一天一夜才出来,遮遮掩掩来到之前的林子里,四处早就没有人。 好在石头下的留影石还在。 夏若竹一把抓起,眨眼间原地消失。 当留影石的画面展露到夏若竹眼前时,她正在空间里,喝鸡汤。 鲜红的,还在跳动的心脏躺在惨白的手中,极致的色彩反差让她几欲作呕。 而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后面咯吱咯吱咀嚼的声音。 汪威。 还有那个站他旁边的修士,穿绿色门派服,青木峰的。 一直面无表情观看。 原本她最厌恶的是齐斌。 夏若竹的心里,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岁月每每消停顺遂一点,便有突发事件反复提醒她,修真界,是个吃人的世界。 想要活命,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夏若竹关掉留影石,看着眼前的鸡汤,彻底没了胃口,吩咐阿月撤掉。 又招来冰蝉火。 冰蝉火这次没有昏睡,但它一来,便在夏若竹掌心反复跳动,足以可见其心情愉悦。 夏若竹沉闷的心情也变得舒朗许多。 “我还没问你,上次吃了无根之火,这次又吞了劫雷留下的余威,对我有什么好处?” 冰蝉火瞬间缩着不动。 夏若竹气笑了:“怎么,只顾自己快活?既然如此,以后再遇到稀罕物,你也甭出去了!” 冰蝉火窸窸窣窣一阵乱动。 一人一火心神交流许久,夏若竹总算开口:“行!” 夏若竹走进厢房内,盘腿坐在地上,脱去外衫,这才开口:“开始吧!” 冰蝉火悬在空中,霎那间,灼热气息扑面而来,火苗落到夏若竹脸上身上,其间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细微的雷电之力,噼啪作响。 疼,疼,疼。 夏若竹忍不住想生出灵力罩抵御,冰蝉火的意识却传入脑海:“别动!” 奶凶奶凶。 夏若竹觉得身上更疼了。 这找虐的淬体之法,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好在冰蝉火控制着火力,痛感由最开始的难以忍受,慢慢减轻,但当夏若竹轻舒一口气的时候,冰蝉火突然加大了火力。 “啊!!!” 惨叫声响彻空间。 夏若竹在厢房整整待了一个月才出来,其间受到的苦楚不言而喻,相应的效果也很显着。 经过带了雷电之力的冰蝉火反复灼烧淬体后,她的身体强度明显增强许多。 夏若竹甚至有种感觉,再遇到雷劫,她说不定能用肉体生扛一道! 当然,只一道,再不能多。 她淬体一月,鼓鼓鱼也昏迷一月,一人一鱼几乎同时出现。 夏若竹眼前一亮,将它招到岸边:“不错,竟然二级了,不算太废!” 鼓鼓鱼被庇佑的感动消散一空,翻了个白眼,一头扎进水里,不理夏若竹。 夏若竹却没放过他,高声喊:“阿裂已经二级高阶,你才刚二级,好好修炼,别偷懒!” 鼓鼓鱼在水底吐了个泡泡。 裂嘴飞鱼挂在树上,听到夏若竹叫他,忙扑腾飞起:“主人,您叫我?” 夏若竹笑眯眯看它:“今日是不是到你放血的日子了?” 裂嘴飞鱼裂开的嘴僵在半空。 夏若竹剥削完空间内众生的剩余价值,志得意满。 鼓鼓鱼突然又从水里探出头来,迟疑开口:“主人,下次渡雷劫小鼓想自己来。” 夏若竹微讶,上下打量它几眼:“你可以吗?” 不是她非要出来逞能,实在是刚被劈完第一道雷,鼓鼓鱼便气若游丝,随时要作古的状态。 鼓鼓鱼眼神缩了缩,再开口,语气却很坚定:“主人,无论过不过得去,小鼓还是想尽量自己闯!” 夏若竹看鼓鼓鱼神态不似作伪,好半晌才点头:“可以。” 契约的灵兽要强有骨气,她乐见其成。 “不过,渡劫雷没那么简单,你既然决定以后自己来,需提前储备相应实力,冰蝉火可以帮你。但能不能说服它帮你,就靠你自己本事了!” 夏若竹出了空间,继续赶路。 她担心再遇到不可控的事情,便不再如之前那般悠闲,一路幻影步法+遁术叠加,不出一日,便出了石踪林,来到山脚下。 洛子峰位于群山最南边,她现在所在的山脚在东边,夏若竹辨清方位后,也未耽搁,一路翻山越岭疾驰。 直到有一天,她站在一处黑黝黝的山脚下。 洛子峰皆由黑曜岩组成,亦是这种岩石,最易诞生郝黄精。 夏若竹站在山脚,没有着急上山,而是探出神识,细细探查。 山壁处,大大小小的洞穴,密密麻麻。 夏若竹放出裂嘴飞鱼,让它做先行兵去探查。 裂嘴飞鱼扇动翅膀离开,夏若竹这才想到,自己已经筑基,可以练习御剑飞行了。 幻影步法再快,也快不过飞。 趁着裂嘴飞鱼打探的功夫,她索性闪进空间,取来一柄飞剑尝试。 御剑术是筑基期的基本法术,本身并不复杂,夏若竹尚在炼气期时,便能熟练操控飞剑。 如今学习御剑飞行,自是没什么难度。 在空间练习大半日,她就已经能站在飞剑上绕着空间转圈了。 夏若竹心不在焉地收起飞剑,出空间。 望着黑沉沉的夜幕,心头不由浮现一丝担忧,裂嘴飞鱼去了这么久,竟然一丝消息也没传回来。 夏若竹又等了半个时辰,有些坐不住了,蹬着飞剑跃上半空。 她和裂嘴飞鱼有心神感应,能模糊辨清它的方位,夏若竹便朝着那方位飞去。 盘旋在山腰处,有些犯难,山洞太多,她也不知道裂嘴飞鱼进了哪个洞口。 夏若竹随便找了个山洞,站在洞口,她在心中反复呼叫裂嘴飞鱼,呼叫半天,却还是一丝反应也无。 好在她能感觉到,咧嘴飞鱼没有生命危险。 夏若竹叹口气,沿着山洞往里走。 山洞阴暗潮湿,冰蝉火自行飘在前面照明,洞穴霎时亮如白昼。 夏若竹边走边探出神识,仔细感应,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眼前一亮,停了下来。 从空间取出一把铲子,沿着山壁处开始挖掘。 铲子锋利,夏若竹又注入了灵力,不出片刻,山壁就凹进去好大一块。 一块黄褐色的石头嵌在里面。 夏若竹立马认出,这正是郝黄精石。 就是有些小。 郝黄精石不能直接铸入飞剑,需要提炼。一石郝黄精石,仅能提炼手指头大小的郝黄精。 但有总比没有好,夏若竹也不嫌弃,挖出来丢进空间。 继续往前走,夏若竹又陆陆续续发现一些郝黄精石,她全挖出来。 越往里走,郝黄精似乎越密集。 夏若竹一路走走挖挖,很快,空间地上的郝黄精石,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她接任务的量并不多,夏若竹在心中大概估了下,已经差不多了。 但裂嘴飞鱼不知到哪去了,夏若竹能感应到自己和它的距离越来越近,便没有停下来,依然朝沿着山洞,边挖边走。 越往里,洞壁便越完整,没有开采过的痕迹。 一般修士采摘郝黄精石,采够量,便不再向里。 郝黄精石越采越多,个头也越来越大,夏若竹又采了一块足有百来石的郝黄精石后,收手不采了。 一心一意寻找裂嘴飞鱼。 山洞弯弯绕绕,夏若竹速度很快,走着走着,出现一个岔道,她没转过去,继续朝前走,片刻之后,就到了底,只得折回,转入岔道。 在山洞内真正走过,夏若竹才知道,里面地形有多复杂。到处是岔道,她走了半个时辰,便完全失去了方向。 和裂嘴飞鱼的距离越来越近,却始终寻不着,夏若竹慢慢急躁起来。 再次进入一处山洞死角时,夏若竹抡起手中的铲子。 她不绕弯了,直接开辟一条直路,说不定来得更快。 一路挖,一路朝里,挖到的郝黄精石,她依然收入空间。 又挖了快半个时辰,夏若竹神识微动,她能感觉到前面的山壁没多厚了,但她突然停下,没有再继续挖。 穿过山壁,是另外一处山洞。 裂嘴飞鱼在里面,和它在一起的,还有几个修士。 怎么办? 夏若竹在心中快速思考着对策。 裂嘴飞鱼已经二级高阶,战斗力相当于人修筑基后期,它的毒性还强。即便如此,它依然落进那几个修士手中了。 说明对方的实力,只强不弱。 夏若竹在心中摇摆一阵,选择继续。 她也不是去和人打架的,只是要回自己的灵宠。 讲讲道理还是可以的。 再不济,她逃跑的手段也有一些。 想到这,夏若竹深吸一口气,进入空间,打坐一阵,将灵力补充到最充裕的状态,这才出了空间,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挖。 随着最后一声咔嚓声落下,眼前豁然开朗。 夏若竹一眼看到咧嘴飞鱼,躺在冰冷的地面,一动不动。 “阿咧!”夏若竹瞬间心疼,急忙奔过去。 将咧嘴飞鱼移入空间,夏若竹这才放心下来。 她方才四下看了几眼,山洞里竟然没人,疑惑之余也忍不住欣喜,迅速朝来的方位退回去。 方一钻进洞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果然是有主之物?” 夏若竹顿在原地。 这人突然出现,她竟然完全没感应到任何气息! 调整好表情,夏若竹转过头,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自然:“这位道友,我的鱼顽劣,不小心叨扰了道友,我这便带它离开!” “你在石壁上凿了个洞?” 夏若竹尬笑两声:“我等会便把它再填起来。” “倒也无妨,不过你和你的鱼打扰了我们做事,你看……” 夏若竹瞬间会意:“我手头灵石不多。” “五千。” 夏若竹松一口气,五千灵石,丢掉一个麻烦,还是可以的:“没问题。” “啊,要少了!”对面的修士轻呼,带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夏若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便惊讶移开视线,从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修,竟然戴着一顶黑色面具,看不清脸。 她侧着的脸白玉无瑕,男修微愣:“你这人修还挺好看!” 这话听着有些怪异。 夏若竹没有接话,递过灵石,正准备离开。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阿牛,你在和谁说话?” 夏若竹抬头,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山洞深处转过来,不过三两步,便来到两人面前。 与阿牛相同的是,这人脸上也戴着黑色面具。 夏若竹不欲多生事端,和阿牛点点头,转身便走。 她没有注意到,看清她脸的瞬间,男修身体瞬间紧绷,隐在面具后面黑沉沉的眼,雾气翻涌。 “谁让你走了?”沙哑的男声透着难以言喻的冰冷。 夏若竹方觉不妙,便发现整个身子完全无法动弹,连神识也一并被禁锢住。 她想遁入空间,意识却一片模糊。 陷入黑暗的瞬间,夏若竹忍不住悲叹,处处谨慎,一着不慎便着了道。 毫无预兆便出手,让她一点反应时间也无。 这见鬼的修真界,真不是好人待的地方! 第107章 魔修朋友 夏若竹醒来时,发现自己似乎还在山洞里,墙面凹凸不平,嵌着一颗夜明珠。 她正歪在一个木板床上,双手双脚被灵力绳束缚住。 夏若竹轻轻挣了挣,便听身后沙哑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她猛然回头,盯着斜靠在山洞壁边的男修:“你是谁?为何抓我?” 男修低低笑起来,笑得落寞苍凉:“恶毒的女人,你一定没想到也有被我抓到的一天吧!” 夏若竹盯着男人头上的面具,想透过那厚厚的一层看清背后的脸,但她上下来回地看,未发现任何端倪。 这人于她,很陌生。她垂眸,在心中思索对策。 “为何不说话?” 男人却不放过她,突然欺身向前,坐在床沿边,一张如铁钩般的手突然紧紧捏住她的下巴。 “这么美的一张脸,怎么就这么心狠手辣呢?” “唔~”夏若竹偏头想甩开,下巴挣得快脱臼了,无果。 “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抚上她脸颊,嘴中似在呓语:“我要杀了你,挫骨扬灰,再到我兄长坟前祭酒!” 夏若竹瞳孔猛然一缩。 男人似乎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怕死?呵呵,你当初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怕?” 她杀过谁啊?! 夏若竹在心中反复回想,自己唯一杀过的人,只有刚来南辰大陆时打劫她的那两人——肖三和陈飞? 但肖三的仇,他姑姑肖霖已经替他报过了!不,从她的角度,应该也不算完全报了…… 下巴被捏得生疼,夏若竹艰难开口:“你是肖三……还是陈飞的家人?” 手中的力道突然变重,夏若竹方想,果然猜中了时,男人阴恻恻开口:“你还杀过这么多人啊,难怪不记得了!” 夏若竹懊恼闭嘴。 抚在她脸上的手冰冰凉凉,如同一条毒蛇,男人将头凑近几分:“无话可说?” 夏若竹艰难地往后移了移身子,她移,他就再往前,直到避无可避。 白净无瑕的脸,花瓣般光泽柔软的唇,男人的脸越靠越近,夏若竹心中阵阵恶心,使劲扭头避开,艰难开口:“我既然……杀了你兄长,你还……这般对我,不怕你兄长泉下有知……生气?” 男人已经凑到她脖颈上的脸瞬间顿住,夏若竹又道:“你费心抓我,到底是为你兄长报仇,还是觊觎我这张脸?” 靠近她的身子迅速离开,面具下的眸子闪着浓郁的厌恶,他的手使劲一甩,夏若竹的头砰地一声,撞在石壁上。 “恶心!” 男人推开石门出去,夏若竹连着深呼吸好几口气,这才心绪平静下来。 她试了试,她的意识能和空间相连,随时可以躲进去。 但没弄清这男人是谁之前,她不准备这么做。 留一个修为这么高的定时炸弹在外面,她往后出来历练,岂不是都要提心吊胆? 夏若竹被束缚在山洞里的时候,千衍宫上下,被一个消息炸开了锅。 五个内门弟子组队接任务,猎杀紫瞳云翼虎,任务未完成不说,只幸存两个人。 而死去的三人,魂灯影像最后一面,都是炼器峰内门弟子夏若竹的脸。 千衍宫上下,一片哗然。 林子禹朝高长老院子走去,他听到消息瞬间,便用传音符联系夏若竹,迟迟没有回应。 去了执事堂打听,才知道夏若竹接了采郝黄精的任务。 采郝黄精,一般在洛子峰,确实需要经过石踪林。 难道真是她杀的人?她……为何要杀人? 一个个问题谜团环绕在他脑海,他原准备出发去洛子峰看看,师父却来叫他。 “师父。” 背对着院门的高长老转过身,也不绕圈子:“你帮为师出门,找到夏若竹,悄悄把她带回来。” “师父,您也觉得此事蹊跷?以弟子对夏师侄的了解,她不会做这种事!” 高长老却摇头:“无论是不是她做的,你先带她回来。注意,别惊动任何人。等风头过去后,为师再想办法。” 林子禹不由皱眉。 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了解实情,再帮夏师侄澄清吗? 师父这话,倒像是实锤这三人就是夏师侄杀的了! 高长老见他不动,出言催促:“为师没有其他吩咐,你可以去了。” “师父。”林子禹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魂灯最后的影像也不一定准确。” 之前便出过最后影像作假的例子,操作方式也很简单——修士濒死之前,有留影石在他面前回放。 偏偏幸存的两名修士,手中确实有留影石。 事关夏若竹,林子禹不由自主想了许多,那两修士会不会有问题?不然,他们为何特意留影? 高长老皱眉:“她又没得罪过谁,难道有人特意针对她不成?这些都是小事,你把她安然带回来即可。” 林子禹的怪异感又浮上心头。 师父似乎对夏若竹很在意,不然也不会听到她这些传言,就特意派他去寻。 但又不是关心她这个人的那种在意,真关心她,应该会想办法弄清事情真相,有冤屈,则洗涮冤屈。 他强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好。” . 夏若竹在山洞内,已经困了两日。 她双手双脚被束缚,也没闲着,一直不间断修炼。 蒙面男修似乎很忙,并没有来干涉过她。 亦或是,知道她在修炼提升,也不放在眼里。 反倒是最初从她这捞过五千灵石的少年来看过她。 见她被束缚住,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透出一抹担忧。 “韩姐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该拉着你一直说话,让郑大哥瞧见!” 这语气,听着竟似对她有一丝内疚? 夏若竹摇摇头:“不怪你。你叫我什么?” “韩姐姐啊。”少年觉得她问得奇怪:“你不想被叫姐姐?那我叫你妹妹?” 夏若竹说明白些:“你怎么知道我姓韩?” “郑大哥说的啊。” 郑大哥应该就是绑了她的蒙面男修,夏若竹在脑海中又搜罗了一遍,也没想出她认识的哪个男修姓郑。 但他以为自己姓韩! 这是一条极重要的线索—她只在入南辰修仙大陆之前,对外透传过自己姓韩。 而那一段时间,她多半时间在赶路,只在漠城停留时日最长。 杀了兄长,姓韩…种种思绪在夏若竹脑中不停翻涌,最后归于平静。 夏若竹试探地问:“你知道郑大哥为什么绑我吗?” “不知道,郑大哥不跟我说!” 夏若竹含笑看着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我之前在你郑大哥身边从未见过你。” “我叫张二牛。”少年挠了挠头:“最近才跟在郑大哥身边做事的。” 夏若竹见他好说话,脸上的笑又深了一些:“可惜你戴着面具,我还想认识下你,看看你长什么样呢!” 少年伸手,在面具上拂了拂,语气有些苦恼:“我也不想啊,带着这玩意一点也不舒服!但郑大哥说了,不能让人修看见我们的模样!” 这是他第二次提人修。 夏若竹遗憾叹气:“你说的人修是指我这样的么?” 少年大惊,好似这才反应过来:“糟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个的!” 夏若竹摇头:“没关系,无论你说了什么,我不会说出去。” 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发心魔誓。” “可以。”夏若竹立马同意,问张二牛:“怎么发?” “你就说今天听说的话不要说出去,否则升级时魔……真元不稳,过不了心魔关!” 夏若竹默默记下这些话,又迟疑问:“哪句?” 张二牛:“啊?” “哪句不能说?”夏若竹认真解释:“你方才说的话,我都想了一遍,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而且,”夏若竹扭了扭身子:“我被绑着,好像不好发誓……” 张二牛也回想,想了半天:“也是,算了,你不用发了。” 真是个单纯的少年。 夏若竹若无其事将话题收到自己关心的问题上:“你郑大哥叫什么名字?” 对上少年惊诧的眼神,夏若竹语气无奈:“我和你郑大哥相识,但我一时记不起他的名字,他生我气,便…” 二牛恍然:“郑大哥脾气确实不好。他……” “你想知道我叫什么,为何不自己问?”冷淡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夏若竹忍不住懊恼,明明差点就问出来了。 “郑大哥,韩姐姐人挺好的,你能不能…”二牛忍不住为夏若竹求情。 但这求情显然捅了马蜂窝。 “她挺好?”男人冷笑:“阿牛,这世上多的是艳若桃李,心如蛇蝎之人,你且记住了,对这样的女人,切不可心存仁善。” 夏若竹不愿听他在二牛面前诋毁自己:“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难道你方才没故意套他话?” 夏若竹语塞。 二牛出去了,狭小的空间又只剩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夏若竹很不喜欢和这人待在一处。 即便隔着面罩,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刺骨、放肆,极具侵略性,仿佛想把她剥了皮,看看心是不是黑色的。 夏若竹:“你准备何时处置我?” 此话一出,男人竟然迟迟没有回答,夏若竹不由又问了一句。 男人冷笑:“怎么,活得不耐烦了?这么着急想死?” 夏若竹没好气:“我不想死,你就放过我?” “想得美!”男人冷冰冰地道:“等这里的事处理完,我自然会带你去大哥和大嫂的坟头以死谢罪!” 大哥大嫂? 夏若竹脱口而出:“你说的是豹哥?” “哟!难得你还记得大哥,杀人夺宝的感觉是不是很过瘾?” 过往的记忆纷涌而入,夏若竹张了张嘴:“你是高虎,刘松,还是祝融?” 男人语气更加生硬:“你管我是谁,你杀了大哥大嫂,便是我的仇人!” 夏若竹轻叹:“玄武。” 男人身子一僵。 “我没杀豹哥。”夏若竹稍微转了转手腕,被灵力绳束缚太久,血流不畅,肿胀得厉害。 男人心神全被夏若竹方才的话吸引,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敢做不敢当,果然小人行径,亏得豹哥之前那么信任你!” “你不用冷嘲热讽。” 夏若竹心情放松一些,面对他也不像之前那般紧绷了:“我确实没杀豹哥,他没有死。” “怎么可能?” 面具下的声音有些迟疑:“我见过他和嫂子的坟墓,街坊邻居们也都说是你杀的!” 他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你这女人,忒可恨了!都这时候,还在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夏若竹皱眉,她这神色瞬间让玄武联想到之前在武馆比试时,她轻嗤自己太慢的情形,面具下的神情不由恍惚。 夏若竹无知无觉:“坟墓你挖过吗?里面真有人?不过我劝你不要乱挖。豹哥得罪了人,还活着的消息不便向外透露,除非他自己愿意。” 挖坟墓?玄武自然没有。 他怔松片刻,再次冷笑:“我挖坟,才能证明豹哥还活着,但要挖坟,却需要征得豹哥同意?!韩姑娘,你逗我玩呢?” 这话确实矛盾。 夏若竹扶额:“我真没骗你!你若还不信,可以去问问灵双的父母。” 不待玄武再开口,夏若竹把当日情形仔细说给他听:“仔细论起来,我还是他夫妻俩的恩人。” 话落,玄武虽然没说话,但夏若竹敏锐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散去许多。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若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漠城的城主府也不知换人没有?若换了人,他两人说不定会回来。”夏若竹叹气。 束缚手脚的灵力绳突然解开,夏若竹脸色一喜,扶着床站起来。 腿脚却酥酥麻麻,身子不由自主一歪。 一双大手伸过来扶。 夏若竹顺势坐下,躲开他的手:“无妨,腿有些麻,一会便好。”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又慢慢收回。 “你们之前在蜈沙域失踪,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夏若竹好奇地打量玄武几眼:“你怎么突然这么高修为了?” 玄武眼神缩了缩:“经历了一些事,后来就出来了,至于修为,机缘巧合吧!” 他不欲多说,夏若竹便不问了,两人不熟,霎时陷入沉默。 “砰”地一声巨响,石门处传来一声巨响,两人瞬间转过头。 一个白衣修士逆着光走进来,惯常温和含笑的脸,一片寒霜。 “放开她!” 夏若竹愕然:“林师叔,您怎么来了?” 林子禹手一伸,夏若竹身子便笔直飞出,直撞到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才停下。 林子禹扶着夏若竹站好,“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无事。” 林子禹双手迅速掐诀,眼见着便要出手,夏若竹忙拦住他:“林师叔,都是误会,玄武和我是朋友!” 朋友? 林子禹手臂一紧,夏若竹瞬间觉得自己被箍得喘不上气来:“夏师侄,你何时和魔修成了朋友?” 第108章 探机阁鉴物 隐隐的猜想得到证实,夏若竹瞬间抬头,惊讶朝玄武望过去。 玄武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姓夏?” …… 玄武怎么会成为魔修呢? 夏若竹很难想象之前遇到的那个咋呼的阳光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成为魔修! 那第二个问题便来了,此地离千衍宫这么近,他和二牛在这里,做什么? 夏若竹浑浑噩噩,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林子禹带出山洞,找了一处地方,隐蔽下来。 随后吩咐她:“你先在此处,等我回来。” 夏若竹沉默点头。 远处的洛子峰,不时传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灵力光线,时明时灭。 夹杂其中还有强烈的夏若竹不熟悉的气息,这气息让人极不舒服。 魔气。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林子禹才回来,衣衫稍有些凌乱,脸色不算好看。 夏若竹抬头看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林子禹冷声开口:“他跑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诘问的语气,夏若竹心一颤:“林师叔,我之前不知道他是魔修!” 就算他是魔修,如今修真界,仙魔不是和平共处么? 夏若竹不明白,林子禹为何这般生气。 她的神色过于忐忑,林子禹语气不由自主放轻一些:“前些日子,内门有五个修士,接了去石踪林猎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此事你可知晓?” 夏若竹困惑,林子禹为何特意给她说这个? 点点头:“汪威汪道友组织的。” 想到汪威,她不由又想到自己通过留影石看到的画面,面色不由难看几分——挖修士心脏,再吃掉——这行径也像魔修! 林子禹仔细盯着夏若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表情:“你在执事堂和齐斌起过冲突?” 夏若竹又惊:“您怎么知道?” 林子禹神色莫名:“你还割了他舌头?” “对……”夏若竹头皮发麻:“林师叔,他说话太可气……” “说话可气就能把人杀了?” “啊?”夏若竹连眨好几次眼睛:“什么意思?” 林子禹盯了她半晌:“你在石踪林,杀人了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谴责她杀人?她看起来像个杀人狂魔吗? 夏若竹斩钉截铁:“没有!” “这就奇怪了。”林子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做任务的五名修士,死了三个,魂灯影像最后一面,都是你。” “汪威给慎戒堂提交了一段影像,是你割齐斌舌头的画面。” 短短几句话,夏若竹立刻明白了:“大家以为我杀了人?” 林子禹却没答她:“我来这里之前,去了一趟石踪林,找到了齐斌的遗体,他被人挖去心脏,是魔修干的。” 夏若竹语气不由自主紧张:“林师叔,您怎么判断出来是魔修?” “伤口有魔气。” 林子禹说完,就静静看着夏若竹,等待她的解释。 夏若竹方沉浸在汪威果然是魔修,千衍宫内门弟子怎么可能是魔修的震惊中,一抬头,看到林子禹审视的眼神,瞬间反应过来。 齐斌被魔修杀了,偏偏她和魔修在一起!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林师叔,您相信我么?” 林子禹微愣,他自然相信夏若竹,不然也不会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相问,只为弄清事情真相。 偏偏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不是她自己,便是她勾结魔修! 夏若竹心中踌躇,要证明她的清白很容易,汪威有留影石,她也有。 汪威几人的留影最多只能算旁敲侧击,她的才直指核心。 但前有筑基丹的异常,后有内门弟子是魔修的冲击,夏若竹心中混乱不堪。 林子禹,她能相信吗? 她明明只想安静修炼……为何一再卷入这些莫名纷争里去?! 夏若竹脸色变幻不停,林子禹的思绪渐渐发沉:“真的是你?” “不是我。”夏若竹摇头:“我没杀他们。” “可有证据?” 夏若竹不答话。 那就是没有。 林子禹叹口气:“罢了,你先随我回去。” 夏若竹敛目:“好。” 有林子禹带着,回去的速度明显加快许多,原本一日的路程,只用了不到半天。 到了宗门前,林子禹突然抬手,一块纱巾出现在夏若竹面前。 “这是?” “你戴着点,别让人认出。”林子禹叹息一声:“宗门内对此事议论颇多。” 夏若竹将面巾覆在脸上,紧露出一双幽深清冷的桃花眸,看不清情绪。 林子禹直接将她带回主峰,给她安排了一处院子:“这段时日,你暂且在这里修炼吧。” 夏若竹迟疑:“我能回自己院子吗?” “且等一等。” “等什么?” “等这事的风头先过去。”林子禹蹙眉:“人言可畏,你但凡出门,唾沫星子能把你淹死。” 之前在凡界,她声名狼藉,不是不想澄清,而是不能。 如今她有能力,自然不能让这事不明不白过去。 夏若竹抬眼,和林子禹对视:“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怕。” “你还小,从未经历过这些,等经历了,自然便懂了。” “我懂。” 夏若竹油盐不进,林子禹眉峰凝起:“你小小年纪,性子怎生这般执拗?就算人不是你杀的,和你难道脱得了关系?” 夏若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林师叔,这是我的事情,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处理。” “你用什么方式?叫你的魔修朋友来,把议论的人全杀了?” 林子禹方一说完,就懊恼地闭嘴,搞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心浮气躁。 夏若竹的神色却丝毫未变:“自然不是,我会想办法证明自己。” 林子禹看了她半晌,终是泄气:“随你!” 离开主峰,夏若竹回到院子,凝神思索片刻,心神和阿月沟通:“留影石替我多复刻几份。” 很快,阿月便奶声奶气回答:“主人,好了。” 夏若竹点点头,去往执事堂、膳食堂、演武堂各处人流量大的入口。 她如今果然是宗内【名人】,刚一露面,就引起诸多关注。 “是她,就是那个女修,她连杀好几个人!” “真看不出来啊!这么心狠手辣!” “长这么漂亮,却这么黑心,果真人不可貌相!” “漂亮个锤子!一想到她杀齐斌师兄时的眼神,就毛骨悚然有没有!” “就是就是,心丑面恶!” 作为一个女修,还是一个漂亮女修,被人议论着议论着,总会往容貌方向发展,夏若竹早就习惯了。 她看向口沫横飞,说得正欢的男修:“我杀齐斌师兄,你看到了?” 男修被恶女盯着,忍不住后退两步,转念想到周围人这么多呢,她难道能当面发疯不成? 不由挺直背脊:“不错,不止我看到了,许多人都看到了,你拔了他的舌头!” “那个不全。”夏若竹含笑,抛给他一物:“我这里有更全的,你要不要看?” 修士吓一跳,以为夏若竹对他发起攻击,连忙反击。 留影石在空中碎成齑粉。 夏若竹皱眉,很快又舒展开:“你议论这么欢实,原以为是个胆大的,没想到这么怂,连个留影石都不敢看。” 她再次取出一枚留影石,放在手心:“有没有谁,想看看那天事情的全貌?” 人群瞬间安静,众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接话。 “连看个留影石的胆子都没有……” 夏若竹冷哼:“还随意在身后编排人,呸,银样镴枪头!” 众人受不得激,便有胆大的挺身而出:“给我!” 夏若竹随手将留影石抛过去。 修士担心她使坏,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将其包裹住,直到确认当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留影石,方放下心来。 神识注入,激活打开。 一番交锋后,众人对夏若竹口中的全貌可谓好奇到了极点,皆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前面还一切正常,直到画面中,一双惨白的手,突然化作利爪,猛然掏向齐斌心脏,众修士哗然…… 夏若竹已经去往下一处,如法炮制,留影石被一个个送出,激活打开。 最后一站,她来到慎戒堂。 执事堂当值的师兄见她大喇喇进来,立即惊讶起身:“夏若竹,你何时回宗门的?竟然还敢来!” 夏若竹也不多言,掏出一块留影石:“师兄,当日之事如何,我留了个心眼记录了下来……” 话音未落,原本坐着的执事师兄,眼睛突然睁大,手指微动,夏若竹手中的留影石被一股灵力撅走,挤压,化为粉末。 夏若竹挑眉:“师兄,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杀了齐斌三人,竟然还敢上门自投罗网。”突如其来得威压突然打到夏若竹身上,夏若竹身子猛地一颤。 她奋力抬起头:“师兄,事情真相如何,未经调查,恐没有最终定论吧?!” “真相?重要吗?”执事师叔倏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夏若竹福至心灵,一种可能性突然浮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内门弟子里有是魔修,慎戒堂的人,会不会也没那么清白呢? 还好她两手准备了! “带下去。” 执事师兄脸上恢复平静,淡淡地道。 有两个修士不知从何处一左一右出来,站在夏若竹面前:“夏道友,请吧!” “元朗,元朗,快!随我去抓人!” 慎戒堂外面的空地,突然又来了一名男修,一进门就焦急地冲执事男修喊:“快点,去晚了人就跑了!” 被唤元朗的执事修士微愣:“郝师兄,出了何事?” “哎,边走边说,宗门不幸,竟然混进了魔修!” 夏若竹微微勾唇,这位郝师兄看来已经看过她投放出去的影像了。 郝师兄临出门前,看到杵在门口的夏若竹:“麻烦让一让。” 夏若竹抬头,冲他笑笑,后退一步。 郝师兄惊讶地指着夏若竹,你你半天,夏若竹提醒他:“师兄,抓魔修要紧。” 郝师兄回神,噢噢两声:“这没你的事,你先回去吧!” 出了慎戒堂,夏若竹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低头思量。 此事到此,亦算解决得差不多。 但还有一事,悬在她心中,已经有一段时日,是时候弄清楚了。 夏若竹转头,望向远方的炼器峰三个大字,原本清晰的轮廓,如今如同有一层薄雾,笼罩其上,让她看不分明。 林子禹接到消息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夏若竹身上有留影石,记录了汪威杀人的证据? 自己问她时,她为何不拿出来呢? 林子禹眉头皱起,神识在令牌上轻点,不多时,便来到夏若竹院子,院中无人,房间的禁制也未点亮。 林子禹只得取出传音符,准备给夏若竹传音,拿出来才发现,有未读讯息。 点开,夏若竹清冷中又带点娇俏的独特嗓音从里面传来:“林师叔,事情您别担心,已经解决了。” 林子禹心中微松,知道他惦记此事,特意给他报备,还是有心的。 夏若竹的声音继续传来:“林师叔,此事过于复杂,涉及魔修,我不想把您牵扯其中,这才没把留影石交给您。” 林子禹想问的话均卡在嗓子眼。 只发出一句:“你在哪?” 夏若竹很快便回:“林师叔,我准备出宗门历练一阵,灵虚秘境开启前回来。” 讯息发完的瞬间,夏若竹翘起的唇角落下,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 她其实并未走远,离千衍宫不远,有一个修仙城镇,名【云落城】。 夏若竹此时,变幻了容貌,还戴了隔绝神识的斗笠,走进一家不起眼的门楼---探机阁。 空间内不少修真异闻书册中,都提到过探机阁,一个遍布整个修真大陆的神秘机构。 专门收集和出售情报。 夏若竹怀疑筑基丹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这里。 宽阔的大厅,光线昏暗,夏若竹方一走进,便有一名黑衣蒙面修士,胸前挂着探机阁的令牌:“客官,你要办什么业务?占卜预测、寻人寻物、收集情报……” 夏若竹言简意赅:“鉴物。” “请随我来。” 每位来探机阁的修士,都会被分配一个小小的隔离空间,确保过程绝对保密。 夏若竹手一扬,一个玉盒悬浮半空,静静躺其中的是一枚淡黄色丹药,开口的女声粗犷沙哑:“我想知道,这是什么丹药,作用为何。” 第109章 外援任务 炼器峰主峰,高长老神识紧紧盯着眼前的炼器炉,红白绿三色材料逐渐融合,就是现在! 高长老手一挥,面前玉盒中指甲盖大小一片淡紫色材料,投入炼炉。 入炉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不舍。 就这么一小片材料,他花了不知多少心力弄来,若是还不成…… 必须成!没有回头路! 眼中的不舍逐渐转化为希冀,高长老神识紧紧盯着面前巨大的炼器炉,感受炉中材料的变化。 又过了一刻钟,高长老手指迅速掐诀,炉内的材料由互融逐渐变得三色分明,绕着炼炉快速旋转,如一条彩色缎带。 灵力化作的小锤有节奏地捶打在三色缎带上,缎带逐渐散发出微光,光亮一点点变得强盛。 神识窥探,都恍如被灼烧。 灵力锤变幻成一柄小刻刀,开始在缎带上刻画器纹。 高长老的脸上,冷汗汇聚成蜿蜒小河,渗入敞开的衣领,长时间的高强度神识透支,纵然他修为已至xx,依然有些吃不消。 抓了一把补气丹扔进嘴里,澎湃灵力入腹,灵力刻刀稳如磐石,动作有条不紊。 时间一点点流逝,整个缎带被器纹刻满,灼目的光芒倏地收起,转而在器纹中透出光泽来,温润内敛,含而不发。 高长老眼中精光大剩,手掌猛然下压,炼器炉盖子掀开,三色缎带疾飞而出,出炉瞬间,却如同生了灵智般,四处乱窜。 “哼!”高长老神识死死锁定三色缎带,伸手在空中一抓,滑如泥鳅的三色缎带便落入掌心,却犹自不服气,扭动不停。 一滴血从高长老指尖飞出,落入三色缎带,缎带扭动瞬止。 高长老手指动了动,再张开,绸带变成一个护腕,他将护腕套进手中。 这才起身朝炼器房角落走去。 炼器房角落,堆着一块大大的石头,石头中间凹下去一块,成手掌型。 若夏若竹在此,定能认出,这就是她入千衍宫时,第一关用来测灵力的测灵石。 高长老走到测灵石面前,罕见地深吸一口气,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良久,他将手掌放入其中。 测灵石上方,光柱不停变幻,最后定格。 四色。金33,木26,火,27,土,14。 四灵根。 怎么是四灵根呢?高长老死死盯着面前的测灵石,好像要把它盯出花来。 但测灵石没有丝毫变化。 独差一根。 高长老神色瞬间萎靡,试验这么多次,依然棋差一招。 若是有炽灵焱火……说不定能成功吧! 他那徒儿,不就是拥有炽灵焱火,才会小小年纪成为炼器天才。 可惜早早死了。 她的血脉,说不定能继承? 高长老神色变幻片刻,将三色锻收起,走入外间,招来林子禹。 “夏若竹带回来了吗?” 林子禹神色有些古怪:“带回来了。” 高长老方要点头,却听徒弟补充:“又走了。” 嗯? 高长老闭关一阵,不清楚千衍宫最新状况。 林子禹解释:“正要跟您说,千衍宫混进了一批魔修,他们靠着接任务的契机,让同行修士命丧兽口,再吸收他们的灵力提升修为。” 原本汪威的计划,是让那几名修士死在紫瞳云翼虎手中,夏若竹突然出现,扰乱了他的计划。 这才想出杀人,嫁祸一招。 夏若竹反手举报,直接让千衍宫顺藤摸瓜,揪出一堆潜藏魔修,不只是内门外门弟子,连一些关键执事岗位都藏着他们的人! 林子禹每每事后回想这些,都忍不住一阵胆寒。 高长老听了事情的原委,眉毛忍不住高高挑起:“看起来是个有主意的。” 林子禹点头:“我全程没插手。” 那常规威逼利诱的手段恐怕不好使,高长老面色和蔼:“她不是想学炼器吗?你好好教教她。” 林子禹微讶,又觉得合情合理:“是。” 夏若竹还不知道高长老替她安排了个师傅。 她出了探机阁大门,一路疾行千里,寻了处无人之地遁入空间,砰砰乱跳的心才缓和几分。 脑海里不停回想方才接收到的讯息。 血髓丹。 那枚淡黄色形似筑基丹的丹药名字。 和筑基丹同出一脉。 为何这般说? 血髓丹是在筑基丹的基础上,加入了特定修士的心头血,做药引,炼制而成。 不止具备筑基的功效,还有另外一大好处,还可以继承修士的特定能力,为己所用。 但有个前提——服用的修士,必须和提供药引的修士有血缘关系。 否则,会在过程中承担不住药力,爆体而亡。 夏若竹回想起自己筑基时,经脉差点被撑爆的场景,心神再次抖了抖。 不是她的错觉,她真的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高长老,林师叔,他们是无意的,还是有心? 夏若竹经历过诸般凶险,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 ——高长老多半怀疑她血脉的真实性。 她原以为,高长老把韩懋森掳走搜魂,这个风险已解,谁知后面紧跟着一招大的。 ——除了怀疑血脉,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暂时想不出。 至少血脉这关已经过了吧! 夏若竹神色变幻片刻,怀中的令牌突然“滴”地一声。 低头看一眼,夏若竹眉头高高挑起——林子禹给她推了一堆积分。 千衍宫的令牌,夏若竹越研究,就越发觉得,这是个神奇的东西。 除了门禁、短距离定点传送外,它还有些特定的作用——一个庞大的知识广场。 不仅包含常规的修炼基础知识,也包含专业技能知识,涵盖炼丹,炼器,符篆,御兽,剑术方方面面。 不过内容虽多,只有基础性知识可以随意看,稍微深入一点,则需要大量宗门积分。 夏若竹接过的任务不多,迄今为止,看过的课程屈指可数。 林子禹还给她传讯。 炼器课程随便看,有问题便找他,积分不够,也找他! 似乎怕她不收,还特意补了一句:“师父交代我给你的,好好学,等回宗门考核。” 这才是亲徒孙,亲师侄该得的待遇啊! 夏若竹喟叹一阵,坦然笑纳。 虞溪最后一丝执念已散,她对炼器已没有先时那般执着,但技能这东西,谁会嫌多? 此次出宗门,夏若竹接了两个任务。 千衍宫门下有个修仙小镇绮罗镇,绮罗镇掌事人是个中年男修,姓杜。 此时正焦急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杜若飞迅速抬头,满含希冀望过去:“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刘家这次请来的修士,是什么来头?” 来人管家模样,脸色不太好看,恭敬行礼后,才皱着眉头答话。 “刘家将人藏得严实,我们费了很大心力,也没打听出具体来历。只知他姓武,偶然路过绮罗镇,刘波正好遇到,将人请回去做座上宾,又许以重利,他才答应参加比试。” 杜若飞最关心的是:“他到底什么修为?” 管家脸皱成一团:“老爷,他修为高深,我们的人只远远见了一面,着实瞧不出来。但他会御剑飞行!” 御剑! 杜若飞瞳孔猛然一缩。 只有筑基修士才能御剑! 刘波说的竟是真的,他们真请来了筑基修士当后援! 此次天火矿山的归属之争,他杜家危矣! 杜若飞叫苦不迭,再次后悔自己在刘波的筑基盛宴上,轻易许下的比武之约 ——只能小辈参与,老一辈不能插手。 天火矿山根据比赛结果重新划分开采范围,八二开。 刘波六十岁高龄,不知在哪走狗屎运,弄来一颗筑基丹,竟顺利筑基,洋洋得意。 当着他这个镇长的面便狂得找不着北,他怎能不绰绰他的锐气! 偏生,刘波还恬不知耻地提了个附加条件,可以各凭本事,找外援。 如今回头来看,竟似他挖下一个大坑等着他来跳呢! 管家垂着头:“老爷,小人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当初怎么就那么轻易答应刘家老爷了呢?” 杜若飞能自我反省,被人戳穿便有些下不来台,不由冷哼:“当着那么多有头有脸的面,我不答应下来,岂不显得我杜家怕了他?难不成他刘波能请来外援,我杜家却不行?” “是是,老爷!” 老管家点头如捣蒜:“您已经给千衍宫发了讯息求助,想必千衍宫的人已经在路上,老爷您且放宽心!” 杜若飞一噎,老管家跟了他一辈子,虽仙凡有别,但他严重怀疑老管家故意气他。 绮罗镇是千衍宫的附属小镇不假,但类似这样的附属小镇,千衍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绮罗镇一个不多,少绮罗镇一个不少。 更何况,在他这里,惊天大事,强大如千衍宫眼里,不过不值一提小事。 不然,也不会他求助讯息发出都三个月了,无只言片语传来。 眼看比试时间只剩半月了! 就算他们真派人来,若只派个小炼气期,也顶不了事! 杜若飞这般想,确实没错。 他的求助讯息递上去,千衍宫并未太当回事,只在执事堂挂了个任务。 有人接,便去。无人接,过了时限,任务自然便撤了。 绮罗镇偏远,夏若竹未弄清丹药之事,一心只想接任务时离宗门远些,这才接了这个在执事堂挂了两月依然无人问津的任务。 绮罗镇修为最高的修士,是杜家掌门人,也就是当前的镇长,杜若飞,筑基初期。 除此之外,杜若飞的消息里,绮罗镇前不久,再次有人顺利筑基。 两家拥有筑基老祖的修真世家,在争夺天火矿山的开采权。 这是夏若竹接到任务的全部讯息。 夏若竹原以为,这个任务很简单,自己只需居中调解即可,想必以她钦差大人的身份,无论杜家还是刘家,都要给些面子的。 她在空间待了一个月,将炼器基础知识消化得七七八八,还顺道挖了些炼丹进阶经验课程来学。 炼制上百炉补气丹,成单率总算提到九成,每一炉基本都能开到上品补气丹。 顺带她还学会炼制另外一种丹药——匿元丹。 吃下之后,能根据心意变化,隐藏修为,能瞒过修为比自身低阶之人。 夏若竹找了个过路城镇,卖掉部分补气丹,收获近3000枚灵石——探机阁鉴物之旅,让她储物袋空空。 手有灵石,心中不慌。 夏若竹这才悠然进了绮罗镇,随意找个茶馆坐下,听了半天,绮罗镇近期的大小事,基本听个七七八八。 将修为隐藏在炼器九层的夏若竹,举着手中的杯子,一杯米酒下肚,心里也有了数。 原来,她接的这趟任务,竟然是来打架的。 对方也是个筑基期,初中高尚且不知。 夏若竹筑基后,还未和同级修士比试过,瞬间来了兴致。 但她兴致勃勃,接到讯息,激动迎出来的杜若光,看着夏若竹身上浮现的灵力强度,心中猛然一沉。 他率领家族,每年累死累活,收获的天火矿石,一大半都上贡进了千衍宫的口袋。 如今大敌当前,千衍宫竟然真的只给他派来个小炼气期! 第110章 特使救我 心中纵然腹诽,杜若飞活了一百多年,胸有城府,脸上表情丝毫未带出。 “夏特使远道而来,我绮罗镇蓬荜生辉!” 夏若竹忙拱手行礼:“见过杜镇长。” “绮罗镇虽小,也有不少好逛好玩的地,这几日便让小辈们带夏特使四处走走看看,以尽地主之谊。” 两人闲话半天,杜若飞一直不切入正题。 夏若竹不想兜圈子,准备直接开口问比武大赛的情况,却见杜若飞朝门口招手:“带夏特使下去休息,准备两个伶俐的小丫头伺候,切不可怠慢。” 这就让她走了? 夏若竹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杜家主这是不信任她。 她也不多言,心念微动,周身灵力波动节节攀升,炼气十层,十一层,十二层,大圆满,筑基初期…… 杜若飞瞪大眼睛,先是惊喜连连,再看到筑基初期后,夏若竹灵力不再攀升,也不说话,继续期盼地看着她。 夏若竹:“杜镇长?” 杜若飞:“夏特使,您还隐瞒修为了吗?” 什么意思? 夏若竹摇头。 杜若飞火热的心再次冷却下来。 筑基初期那也不够啊! 刘波那老家伙说,他们请的外援是筑基中期,一个小境界的差距,要追上至少得好几十年。 “您跟我说说比试情况?” 杜家和刘家约定的比试,外头人议论纷纷,杜家内部也不例外。 夏若竹下午到杜家小辈的修炼场地时,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修士正吵得不可开交。 “杜金旭,你若是不想参加比试,趁早说,要是到时候放水,毁了我姐姐的终生,我饶不了你!” “你做什么?”叫杜金旭的男修不耐烦地推了女修一把:“我不参加,难道你上?你上你行?” 他轻蔑地上下打量女修一眼:“杜青青,你一个炼气五层的废物,也敢对我指手画脚,不耐烦了你!” “至于你姐姐?” 杜金旭眼睛瞟向缩在角落一声不吭的女修,眼中轻蔑之色更甚:“她道基被毁,不过一介凡人,刘侃兄愿意要她,那是她的造化。若我是她,就该把自己洗干净了,主动送上门去,哭哭咧咧给谁看?” “那刘侃屋里,都死了几十个女人了!” 杜青青气急:“杜金旭,我姐姐也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姐姐?这种废物可不配做我姐姐……” 夏若竹和杜若飞正走到门口,听到里头的对话,杜若飞一脸尴尬:“这群小崽子,一天不打,就皮痒,让夏特使见笑了!” 说完,便要开口制止。 夏若竹抬抬手:“无妨。” 她指了指洋洋得意睨着杜青青姐妹二人的杜金旭:“他口中说的刘侃兄,可是刘家人?” 杜若飞点头:“比试是比试,小一辈的交友,我们不会过分干涉。” 夏若竹抿唇:“方才她们口中的毁终生是怎么回事?” 杜若飞神色微顿,眼睛也跟着夏若竹一同瞧向缩在角落的女修:“那是我的大孙女杜飞燕。原本也算个修炼天才。不到二十岁就修炼到了炼气八层。两年前她出门历练,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回来时一身道基具毁,问她,却什么也不说。” 他叹口气:“刘家的刘侃小儿喜欢她,刘家先前曾多次提出两家结亲之事,她自身不愿,我们便都婉拒了。” “前次约定比试,刘家还提了一个条件,若刘家胜了,便把飞燕给他家。” 夏若竹皱眉:“给是什么意思?刘家愿意娶她?” “夏特使说笑了。” 杜若飞苦笑:“她道基被毁,连凡人都不如,刘家怎可能给她正室夫人的位置。” 那便是字面意思,当成物品给了。 夏若竹来到修真界后,竟然觉得之前在凡城的日子,其实还不赖。 修真界并非全是有灵根的修士,修仙城镇和世家,均是无灵根凡人居多,在修士眼里,凡人如蝼蚁。 纵然高贵如绮罗镇镇长的大孙女,沦落为凡人,也成了一个能随意给来给去的物品! 夏若竹感概一阵,便将思绪抛开,随着杜若飞一同踏进院中。 “这是千衍宫来的夏特使,后日会随大家一同参加比试。” 杜若飞将夏若竹介绍给一众要参赛的小辈,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夏若竹身上,有好奇,有畏惧,也有不屑…… 嗯,不屑?夏若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够察觉到这种情绪,迎着视线过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杜金旭收回目光,冷哼一声。 方才便听那杜青青说,他会故意放水…… 夏若竹在心中琢磨一瞬,转而迎向另外一道格外灼热的目光,杜飞燕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看过来,慌忙收回视线。 夏若竹清了清嗓子:“杜家主,要不您把比试当日的安排说一说?” “比试共分三轮,第一轮第二轮是抽签赛,外援不得参赛。” 杜家主杜青青、杜金旭等共五人:“第一轮是一对一比试,到时候便由你们抽签和对方比赛。” “第二轮是小组赛。”杜家主又点了另外一名修士:“6个人,分成三个小组,和对方的3个小组,抽签对决。” 杜若飞看向夏若竹:“第三轮是混合赛,所有参赛成员一同进入特定比试场地,每pk一人下台,积一分,直到台上只剩最后一人为止。” 夏若竹点点头:“理解了。” 杜若飞又看向众人:“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好半天无人开口,杜若飞正要说话,少年特定的公鸭嗓声音传来:“爷爷,前面两轮我们表现得再好也无用啊!最后一轮刘家有个筑基中期前辈,一上台便把我们全掀翻了!” 方才在书房,听说对方是个炼气中期,夏若竹表现得云淡风轻,杜若飞不由生出几分希望。 此时听自己孙儿这么说,也不接话,只看向夏若竹,似乎等她来解释。 夏若竹淡淡看了杜金旭一眼:“比试最忌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没开始比呢,便怯了场!依我看,这比试也不用继续,杜家直接对外宣布,弃赛算了!” 杜若飞讪笑,瞪了杜金旭一眼:“正是正是,无论结果如何,大家每一轮皆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才行!” 杜金旭低头,不再说话。 夏若竹这才又开口:“既然是两家小辈对决,考核的是你们的能力,我不便插手太多。只保证最后一关你们不会受到那筑基修士的影响,其他的均靠你们自己。” 话音一落,所有人均看向她。 夏若竹抬眸:“杜家主,我这样说不对?” 杜若飞回神:“对对对。” 但他心中有些腹诽,她可是和对方差一个小境界!话说得这么满,实际真的行吗? 杜若飞突然提醒:“夏道友,为了避免人员伤亡,比试有些规矩,我需提醒您一下。” 夏若竹歪头:“您讲。” “不得使用身外物,也不能用契约兽。” 夏若竹皱眉:“不能用契约兽?” 杜若飞瞧着她惊讶的眼神,心中不由咯噔,难不成她之前那么笃定,是因为拥有高阶契约兽? 千衍宫果然人才济济,这个看起来还没他最小孙女大的女修,竟然已经筑基,还拥有高阶契约兽! 感叹归感叹,杜若飞的心也跟着沉下来,此次比武大赛的结果,果然危矣。 此时再去其他地方找人,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如果真的输了,又要怎么善后? 夏若竹瞧着杜若飞的神色,便知他想多了,却也没解释,只淡声道:“我知道了。” 比试比试,于她而言,尽力即可,她没有一定要赢得想法。 输了,看清自己的薄弱点所在,有针对性改进,反而是好事。 回到这个任务本身,千衍宫既然只是随意挂出来,任弟子随意接,便知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在可控范围内。 她如今积分充足,实在不必要抱着拼命的心思。 夏若竹站立原地,愈发气定神闲起来。 这一姿态让杜若飞困惑不解,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交流一阵,夏若竹露出疲态,杜若飞安排人带夏若竹到客院休息,自己则急匆匆去书房找管家商量去了。 绕着弯曲的回廊,夏若竹走到一处拐角,突然冷声喝道:“出来!” 这一动静让领路的丫鬟诚惶诚恐,噗通跪到地上:“夏仙子,您怎么了?” “不是你。” 夏若竹缓和语气,转身看向后面:“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人影在连廊柱子后面窸窸窣窣,却就是不现身。 夏若竹若有所思,看向小丫鬟:“你先走远些,这边的动静,谁也不要说。” 小丫鬟应诺离开。 果然,人影从连廊后探出头来。 杜飞燕。 夏若竹眯起眼睛:“你有事找我?” 杜飞燕抿了抿唇,突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语带颤抖:“求夏特使救我!” 原本修炼天才,如今凡人不如,若比试输了,还要被当物品给出去——不得不说,杜飞燕很可怜。 但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了。 能力许可情况下,夏若竹可能会搭把手,但无绝对把握时,她信奉独善其身。 夏若竹站在原地,半晌未说话。 杜飞燕心中惴惴,忍不住又伏下头,重复一遍:“求夏特使救我!” 清冷的女声响起:“若我不呢?” 没有直接否决,那便有戏。 杜飞燕小心翼翼措词:“夏特使,您可知我这身道基,是如何废的?” 她和家里人都不说,偏要与她说? 好奇心害死猫! 夏若竹段然摇头:“我不想知道,你不必告知我。” 杜飞燕:“……” 她摇摇头,转而说起其它:“我是双灵根,但他们其实最想要的是五灵根。” 她直直盯着夏若竹:“夏特使是五灵根吧?” 这话让夏若竹悚然一惊。 她吃了隐灵丹,除非用测灵石,对外展示的灵根,该是四灵根! 如今突然有人跑到她面前,说她是五灵根! 偏这人还是个道基俱毁的凡人! 身上鸡皮疙瘩层层竖起,夏若竹的语气又冷了几分:“你怎么知道?” “夏特使不用紧张。” 杜飞燕在夏若竹的逼视下,头埋得低低的:“一年前千衍宫山门口,弟子遴选,我见过您。” 她那时方出家门历练不久,正逢千衍宫遴选,便去凑凑热闹。 原想着四处游玩够了,自己也去试试。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离开天衍宫没多久,就遇到了那档子事,把她无限光明的一生全毁了! 杜飞燕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再抬头看夏若竹,羡慕,嫉妒,种种思绪翻涌。 她记得夏若竹当时才炼气7层,短短一年多,便已筑基!若换作她,应该……也可以吧! 夏若竹屈了屈手指:“你方才关于五灵根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111章 最好的灵椟 “那您能答应我吗?” 夏若竹不答话,转身便走。 杜飞燕一路小跑:“夏特使,夏特使!我说,我说,您等一等……” 夏若竹这才停下来,转身好整以暇看着她。 杜飞燕气喘吁吁,又憋屈得厉害,这夏特使看着小小年纪,偏偏油盐不进,比许多成年人还难缠。 夏若竹皱了皱眉,眼瞅着又开始不耐烦,杜飞燕忙压低声音:“夏特使,您知道灵椟吗?” 灵椟? 夏若竹在记忆里搜寻一圈,无果,面上却未带出分毫,只挑挑眉,等着杜飞燕继续说下去。 “说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修士。” ??? 夏若竹冷声:“杜姑娘,你要想说,便一口气说完,再这么卖关子浪费时间,便留着向你祖父说去吧!” 杜飞燕讪讪:“我正要继续……” 夏若竹面无表情盯着她。 杜飞燕心中挫败,彻底歇了吊胃口的心思:“北辰大陆除了三宫五门,还有一些不入流的门派,其中有一个门派,叫紫电门。我前段时日,游历到那附近。”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浮现一丝恐惧:“没过多久,我便被人抓起来了。” “我和一群人一起关着,关押我们的人,管我们叫,灵椟。” “什么意思?” 第二次听到这个词,夏若竹的好奇心也被调起来,杜若飞的道基被毁,所谓道基,便是灵根。 灵根?灵椟?夏若竹眼神微闪,静静听杜飞燕说。 “我先时也不懂,直到有一天,我被人架在一处石台上,抽取灵根……然后……” 说到这里,杜飞燕似是难以承受,闭眼,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好半晌,杜飞燕才平复心情:“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丢去喂妖兽……这才侥幸逃出来。” 夏若竹没问她怎么逃出来的,修士多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保命手段。 “灵椟,装灵根的人椟!” 杜飞燕浑身抖个不停,语气悲呛:“夏特使,您说,这世上,怎么有如此恶毒之人呢?” 夏若竹微微动容,世间之人,好坏参半。 她很早便明白了这一点,但杜飞燕一个小姑娘,家族培养天之骄子,第一次出门游历,便祸从天降,识得人心险恶,委实可怜可叹。 杜飞燕抬头,看清夏若竹的神色,心中又一阵刺痛。 自她出事回来,她见多这种神色,同情怜悯,比那些鄙夷不屑者更让她难受,时刻提醒她,她是个废物了! 杜飞燕掐着掌心:“夏特使,他们说,最好的灵椟,是五灵根。” 夏若竹微怔。 杜飞燕也只是偶然听关押看守她们的修士闲聊听说,再多的消息,她也没有。 夏若竹又追问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杜飞燕大喜,匍匐于地:“赢了此次比试,帮杜家渡过难关。” “你不说,我亦会全力以赴。” 杜飞燕摇头:“夏特使,不是我不相信您,刘家此次请来的外援,很强,您……” 所以呢? 夏若竹似笑非笑看着她:“杜姑娘,求人当有求人的态度,你再这么拐弯抹角,便不必再说。” 杜飞燕缩了缩脖子,总算将她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千衍宫若能再派个高阶修士来,杜家自然能赢。” 她压低声音,四下望了几眼,这才谨慎开口:“刘家请来的外援,我远远见过一次,穿着门派服,是紫电门的人……” “当真?” “我绝不会看错。” 紫电门的门派服并不显眼,但她被关押的日子,日日看着,早就牢记于心。 夏若竹眉头皱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杜飞燕没想到,话一说完,夏若竹便赶她走:“夏特使,您会去请人吗?” “此事我自有主张。” “夏特使!”杜飞燕呼吸急促起来:“您方才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 杜飞燕语塞,仔细回想,一直是她自己把知道的事情噗噗往外吐,夏若竹其实一句承诺也未给她! 这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夏若竹见她脸色不停变化,难得好心解释:“你说得那些,于我毫无用处。所谓灵椟,你二灵根做得,五灵根做得,想必单灵根,三灵根四灵根同样做得,所有修士平等存在的风险,何惧之有?” “那不一样!” 夏若竹盯着她:“有何不一样?” “五灵根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夏若竹未言,掐了个诀打在自己身上,三色光芒在周身升起。 杜飞燕瞳孔微缩。 “你看到了,我是三灵根修士,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五灵根。” “我明明记得你是五灵根!!” 夏若竹摇摇头,嘴角含笑:“杜姑娘,许是你记岔了吧。” 她怎么可能记岔???杜飞燕一时有些糊涂,忍不住去捶脑袋。 自道基被毁,她的记忆力大不如前,记岔……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夏若竹背着手:“以我修为增速,五灵根,你觉得可能吗?” 是啊,五灵根可是废物灵根! 杜飞燕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夏若竹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这位杜姑娘,虽然可怜,但心眼太多,她不甚喜欢。 若她求些其他也便罢了,偏偏让她向千衍宫求支援。 刘家请来的外援,是紫电门修士,紫电门修士,为何掺和千衍宫附属小镇里的比试? 夏若竹直觉这其中有她不知晓的阴谋,不敢贸然答应。 想到杜飞燕口中所说的灵椟,夏若竹眉心跳了跳。特意展露三灵根,是为堵杜飞燕的口。 但五灵根是最合适的灵椟?为什么? 夏若竹抬头,看着前路。 花木郁郁葱葱,琼楼阁宇,掩映其中。 明朗繁荣景象如同罩着厚厚浓雾,让她拨开一层又一层,始终看不清。 夏若竹回到客院,便施了个隔离术,给执事堂传讯,简要告知绮罗镇当前的情况,并着重说明刘家请来的修士,是紫电门修士的事。 修为比她高,她不一定能帮杜家赢。 良久,执事堂回讯,仅四字:“尽力即可。” 所以,即便可能有紫电门插手,从千衍宫的角度,比试无论输赢,均无影响。 夏若竹心中有了底,嘱咐侍女无事不得入内,这才进入空间,潜心修炼。 打铁还需自身硬,无论风雨如何,变强方为正道。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比武大试的日子。 夏若竹随着杜家众人,一同来到绮罗镇中心的大广场上。 此次比试,经刘家大肆宣扬,绮罗镇人人皆知。 一大早,便围满人。 炼气初期修士居多,也有不少无灵根的凡人,离得远远的,瞧热闹。 杜家诸人入场时,刘家人已经到了。 见他们进来,刘家被围在中央的一个中年男修,站起身,哈哈笑着和杜若飞打招呼:“杜老哥,今日这般盛世,无论结果如何,你我都当浮一大白!” 语气中的自得掩都掩不住。 杜若飞的心沉郁几分,面上却未带出:“自当如此。” 他视线微转,落到刘波旁边的青年男修身上,拱了拱手:“想必这位前辈,就是刘家请来的高手吧?” 男修今日没有穿杜飞燕口中所说的门派服。一袭白衣,双手负在身后,嘴角含笑,端的是风流潇洒。 他微微颔首,却不接话,只看着夏若竹:“这位便是千衍宫来的夏道友?” 她才来了两日,对方把的底细摸得清楚,对方来了好几个月,杜家却连对方什么修为都没打听出。 夏若竹不着痕迹地看了杜若飞一眼:“正是,不知道友从何处来,如何称呼?” 这位紫电门修士是筑基后期。 修士一般只能看透修为境界和自己一致,或比自己低的修为。若神识强悍,则能跨一定的境界看出比自己高的修为。 夏若竹筑基初期,他比自己整整高了两个大境界! 此次比试,压力山大。 夏若竹心中发沉,面色却未显。 “杨杰。”紫电门修士拱拱手:“敝散修一枚,比不得夏道友出身高门,稍后比试,还请夏道友手下留情!” 杨杰语气谦逊,众人面面相觑,特别是刘家小一辈,他们这些天也不是没见过杨杰,哪次见他,不是鼻孔里瞧人? 望向夏若竹的目光越发忌惮。 “哪里哪里,杨道友修为远超于我,我只求全力以赴,不丢千衍宫的脸面才好。” 夏若竹面带笑意和杨杰寒暄,心中警惕之心越来越浓。 明明是紫电门修士,却说自己是散修。 明明境界比自己高这么多,却求她手下留情? “听说夏道友是千衍宫炼器峰的?” 夏若竹挑了挑眉:“杨道友知道炼器峰?” “有所耳闻。” 杨杰打着哈哈:“千衍宫炼器峰的天才和碧落宫圣女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啊!” 夏若竹:“……” 杨杰突然凑近夏若竹,压低声音,实则周围都听得清:“听说圣女带了两个男侍去千衍宫,求千衍宫成全,可有此事?” 夏若竹后退两步:“散修修炼不易,杨道友年纪轻轻,却修为高深,还有空闲打探宗门消息,佩服佩服!” 杨杰哈哈大笑:“夏道友不必紧张,敝开个玩笑而已!” 特制铜锣敲响,佐以灵力,清脆响亮的声音悠远绵长。 杜家和刘家,左右分坐两边。 前两关比试,外援不上场,夏若竹撑着头,看着下面小辈们的比试,手指却在椅靠上,来回反复敲打。 她虽从未正式和筑基修士比试过,但之前在石踪林,拔齐斌的舌头,无甚难度。 齐斌是筑基中期。 杨杰虽是筑基后期,她若倾尽全力,未必没有一决高下的能力。 但问题就在这里,她到底…该不该倾尽全力? 杨杰和刘家一起,所谋为何? 对千衍宫有无影响? 最重要的是,对她有没有影响? 敲击的手指骤停,夏若竹拿定主意,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比试场。 筑基之后,再看炼气中期的比试,平淡无奇。 有个点吸引了夏若竹的注意力。 第一轮是一对一比试,杜家和刘家,各上五名修士,抽签和比试。 杜家上的五名修士,1名炼气八层,2名炼气七层,1名炼气六层,1名炼气五层。 刘家1名炼气七层,3名炼气六层,还有一名炼气五层。 怎么看,杜家的实力都远超刘家。 但已经比试两场,杜家皆败。 第一场,杜家上场的是杜青青,炼气五层。 刘家是名男修,夏若竹听了周围的议论,知道正是之前杜金旭口中提过的刘侃,亦炼气五层。 杜青青大约因着姐姐杜飞燕的缘故,一上场就火力全开,法术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刘侃只施了个灵力罩在身上,层层加固,腾挪躲闪。 不出片刻,刘侃的外袍被烧得四处破洞,原本琯着头发的玉簪也歪歪扭扭。 但他脸上灰黑一片,看着杜青青的眼神却满是兴味。 嘴唇动了动,似乎神识传音,也不知说了什么,杜青青秀眉高高竖起:“卑鄙无耻!找死!” 攻势欲猛,灵力消耗越快。 杜青青往嘴里塞补气丹,刘侃也塞。 杜青青一次一颗,刘侃一次一大把。 又过了两炷香功夫,杜青青补气丹用完,脸色青白地倒飞下台。 反观站在台上的刘侃,身上狼狈,却面色如常,唇角微翘,朝台下拱手,游刃有余。 杜飞若忍不住黑了脸,朝夏若竹看一眼。 夏若竹被看得莫名其妙。 未曾多想,第二位上场的修士,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 杜家抽中的是杜金旭,炼气八层,刘家上场的则是个炼气六层。 整整两层小境界差距! 杜若飞松了一口,妥了。 但他这口气,显然松得有些早。 杜金旭方上场,眼前一花,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便在耳边响起,好在他反应快,慌忙躲闪。 只无论躲到何处,爆破声都响个不停。 他避无可避,眼瞅着对面的刘家修士,手一掏,一大叠爆破符攥在手里,就欲抛出。 杜金旭举手大叫:“别,别,别,我认输!” 杜若飞腾地站起身。 周围的视线朝他一齐张望过来。 刘波捋着胡子:“杜老哥,怎么了?” 绮罗镇是小镇,修真资源匮乏。镇长家中,丹药符篆法器都很有限,遑论其他世家? 时逢比试,也无什么什么不能的规矩,因为没有。 即便有,也用得极其克制。 这等大把大把甩符篆的场景,杜若飞只在听老祖讲游历故事时听过! 刘家何时这么豪横了! 杜若飞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坐下:“刘老弟,您家这是掘了哪位前辈的坟,高发了啊?” 他咬着牙,阴阳怪气。 第112章 是她眼瞎 刘波却诚惶诚恐起身,朝坐在一旁的杨杰施了一礼:“杨道友,杜兄头脑简单,一向快人快语,如此冒犯之言,想必也是无心,望杨道友多多见谅!” 什么叫他头脑简单? 这刘老儿,以前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侥幸筑基,胆子也肥了,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排他! 杜家连输两场,杜若飞心情本就不快,听了这等以下犯上的诛心之言,胸中如同窝着一团烈火,无处宣发。 但他也听明白了,符篆和丹药,是这位杨道友给刘家的。 如此一来,烈火不仅宣泄不成,他还得承刘波的情,顺着他的话窝囊地给杨杰道歉。 道完歉,眼风一扫,幽怨地看了夏若竹一眼。 夏若竹此时方反应过来,杜若飞这是怪她,没有给杜家小辈好东西哩! 不由哭笑不得。 她来杜家,是为接任务,一为历练,一为获奖励。 任务成不成且先不说,先让她散一堆资源出去?闹呢! 就算她想散,她一个穷修士,也散不起。 另外,夏若竹已筑基,在杜家一众人眼中,是前辈。但她亦方从炼气器爬上来,毫无身为长辈的自觉。 杜若飞的眼神夏若竹收到了,但她只是微微颔首,淡定收回视线看向前方,老神在在。 比试如此情形,不妙啊! 杜家若输得太惨,千衍宫岂不是也很没面子? 毕竟也算她的【家】…… 方打定主意比试时保守着点打的夏若竹,心思又活络起来。 夏若竹心思百转,已经在路上飞行两日的林子禹同样思绪不宁。 他停下来分辨方位片刻,再次跃上飞剑。 离绮罗镇只剩一个时辰的路程。 前几日,林子禹闭关修炼一段时日,方一出关,便收到高长老的讯息。 让他去绮罗镇找夏若竹,确保她的安全。 就算夏若竹是虞师姐的后人,林子禹还是觉得,高长老对她,过于紧张了。 修真界四处凶险,弱肉强食,被罩在羽翼下的稚鸟,注定走不长远。 高长老叹气:“师父已失去一次,不想再度失去,此等心情你可明白?” 师父把夏师侄当虞师姐了? 林子禹抿唇:“师父,绮罗镇里修士,最高不过筑基期,她应付得来。” “此事可能有紫电门插手。” 林子禹微讶:“师父怎么知道?” “她给执事堂传了讯。” 高长老把传讯内容说给林子禹听,林子禹不仅未解惑,心中奇异感更浓。 这讯息无甚特别,执事堂为何特意转给师父? 师父要求的么? 纵有再多不解,林子禹依然快速收拾东西,于傍晚时分,出了千衍宫。 高长老瞅着林子禹消失在天际的身影,转身进洞府。 再试一次。 若还是不行,少不得要另做一番安排…… 炽灵焱火! 可惜只有结丹后才有可能生出,还不能据为己有,否则,他早把人拘起来了。 夏若竹坐在高台上,脸色着实不算好看。 不止是她,整个杜家这边,如丧考妣。 杜飞若紧紧掐住柚金翅木椅扶手,脖子如同打鸣的公鸡,伸得老长,手背青筋暴起。 第一轮比试已经结束,五场对决,杜家败四胜一。 胜的那个唯一,也是险胜! 大庭广众之下,全绮罗镇修士面前,他这镇长脸面快丢尽了! 杜若飞突然转头,目光灼灼盯着夏若竹,一道传音进入她识海:“夏特使,丹药符篆这些东西,您手上有没有?” 补气丹她有一大堆,爆破符这类炼气器好用的符篆,她也有一些,不过不多。 杜若飞眼巴巴地看着夏若竹,这么年轻的筑基修士,即便在天衍宫,应该也是天之骄子! 若是个手松,或性子急躁的,遇到这番情形,恐怕无需他多言,早把东西拿出来了。 偏偏这位特使,如同古井无波的老妪,坐得稳稳当当。 夏若竹没第一时间回答,杜若飞便知她有,他还心存一丝妄念,遂未说话,竖着耳朵等了一会。 “有自然有。”夏若竹挑眉:“杜镇长要拿何物来换?” 杜若飞:“……” 想要她主动赏赐看来不可能了,杜若飞在心中盘算一阵:“绮罗镇资源着实匮乏,杜家能拿得出手之物亦不多……” “杜镇长。”夏若竹打断他:“丹药和符篆我可以送杜家一些。” 哎哟,柳暗花明!杜若飞眼睛一亮。 “不过,”夏若竹有条件:“天火矿山归杜家所管,等比试结束,杜镇长能否允许我去山中看看?” 天火矿山,常年地火燃烧,产天火晶石。 这种晶石在高温下不会融化,反而蕴含强大的火属性能量,是制作高级法宝和武器的理想材料。 千衍宫当初将绮罗镇纳入羽翼之下,天火矿山也是一部分原因。 然这座山体本就不大,又常年开采,天火矿山的天火晶石越来越少。千衍宫又在他处寻到了更好的矿源,对绮罗镇上贡的天火晶石便不怎么放在眼里。 杜若飞以为夏若竹是打天火晶石的主意,沉吟片刻:“天火晶石,杜家这么多年,也存下一些,夏特使若想要,回府之后,给您送些过去。” 夏若竹摇头:“我不要晶石,只想去天火矿山看看。” 杜若飞有些迟疑。 这位特使也忒狡猾。 口中说不要晶石,真去了矿山,看到天火晶石,她难道不挖? 天火晶石本就不多,若放她进去,不会给他挖空了吧! 夏若竹勾了勾唇:“杜镇长,第二轮比试快开始咯!听说,此次比试,杜家和刘家的赌注是,天火矿山归属权的重新划分?” 杜若飞微怔,再开口,面色便有些复杂:“行。” 真输了,天火矿山都不一定是杜家的,夏特使去不去,去了挖掉多少,与他又有何干系? 夏若竹心念微动,一个储物袋出现在掌心,给杜若飞递过去:“给。” 杜若飞接过,探入神识,扫了一眼,不由眼热,厚厚一沓符篆,外加补气丹一盆——咦,这颜色?怎么这般绿,是补气丹吗? 夏若竹笑笑:“放心,正宗补气丹,我在灵泉商行买的。” 灵泉商行鼎鼎大名,杜若飞自然听过,疑色顿消,伸手招了第二轮要参加比试的众小辈过来,每人分一些。 众人第一轮,确实被打击得不行,拿到分到手的丹药符篆,不由激动跳起。 他们这方动静并未刻意遮掩,自然落入刘家人眼里。 却未出言阻止。 杨杰还似笑非笑地瞟夏若竹一眼:“夏特使不愧名门弟子,果然财大气粗。” 夏若竹笑:“比不得杨道友。” 杜若飞分完储物袋里的东西,总算松一口气,抬头去看刘波,却见他一脸嘲讽。见他望过来,还朝他拱拱手,丝毫不惧的样子。 也是,第一轮他们才拿了1分,刘家4分,就算第二轮,杜家全胜,还有第三轮呢……杨道友的修为比夏特使高多了。 胜算小得可怜。 杜若飞不由苦笑。 有了资源加持,第二轮的小组赛总算没再出现一边倒的情形。对轰显然是不理智的行为,比试台这才出现一些看点。 夏若竹一边观察比武台情形,一边在心中推演,若自己遇到这些招,该如何更省力地反击。 几场比试看下来,亦有不小收获。 第二轮是小组赛,共三场比试。杜家胜两场,败一场,一场积2分。 两轮比完,杜家积5分,刘家积6分。 到第三轮了。 夏若竹随着杜家小辈们一同上台。 试炼台很大,两队人马遥遥对立。 杨杰负着手,看向夏若竹:“夏道友,既然是比试,待会我不会手下留情。” 夏若竹认真地点头:“嗯,尽管放马过来。” 杨杰皱眉,按理说以当前的比分情势,这位千衍宫女修当忐忑不安才对。 但他左看右看,愣是没从那张清丽夺目的脸上,看出丝毫端倪。 思忖间,对面的女修莞尔一笑:“杨道友,既然是比试,咱们点到为止如何?” 原来还是怕的。 杨杰眉目疏朗:“自当如此。” 台上杜家修士们,原本见夏若竹胸有成竹,飘浮不定的心思方放下几分,闻言再度提起,面上的绝望也挨个带出来。 和刘家修士比试,他们自然有把握。但对方有个筑基高手护着,自家的矮了一截,这还怎么打啊! 与之相对应的是刘家修士,各个神采飞扬,彼此交换的眼神,毫不遮掩的愉悦。 怎能不高兴呢? 这场比试赢了,可是关乎天火矿山的归属权!绮罗镇人人垂涎的天火矿山,杜家把持这么久,他们刘家以往只能眼巴巴看着! 若不是祖上曾经有些奇遇,以绮罗镇资源匮乏的情景,刘家恐怕早就湮没无影踪。 如今天火矿山不仅有可能拿到手,还是被他们这一辈拿到手,多值得骄傲自豪! 小一辈心心念念的是天火矿山,坐在看台上的刘波则不然。 他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目光幽深。 天火矿山,其他人不知道,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知道一些的。 一个快枯竭的矿山,以往遥不可及,如今,他已不放在心上。 想到杨道友对他的承诺,刘波的心如同有小鼓在敲打,鼓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想要呐喊的欲望冲到嗓子眼,呼之欲出。 他强力压下,喜悦之色到底忍不住在脸上浮起。今儿的比试,仅仅只是第一步,往后还有很多步,刘家日后的发展,恐不可限量。 等到了地底,对老祖宗,他亦能昂首挺胸。 不不不,他不一定会到地底。 等着他下去团聚的老祖宗,恐怕要遗憾了。 不过,逢年过节,他可以多烧点纸。 主持修士开始宣读第三关的规则,如杜若飞之前所言,规则很简单,双方各自七人,每击下对方一人,积一分,总分按最后结果累记。 考虑到比试双方的修为,不允许用玄阶及以上法器、丹药、符篆等,灵兽亦不可用。 主持修士宣布完规则,遂停下,看众人是否有疑议。 夏若竹举手:“击下对方一人积一分,若不小心把己方修士击下台,该当如何?” 主持修士皱眉,规则里并未说明这一条,便望向看台。 夏若竹解释:“台上这么多人,误伤也是常有的。万一有人眼瞎,把自己人踢下台,也是有可能的……还是提前说清楚为好。” 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但既然有人提出来了,自然要给个说法。 杜若飞和刘波对视一眼,很快达成一致。 “不积分不扣分。” “夏前辈,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夏若竹又问:“一局定输赢?” 主持修士被问得又愣:“对……对吧?” 他再次看向高台。 每一轮都只有一局,第三轮自然也不例外,这不多余问?杜若飞忍不住扶额。 他怀疑夏特使是害怕了,故意拖延时间。 不止他这么想,其他人显然也这样想,看向夏若竹的眼神带着一丝难言的鄙夷。 主持修士收到杜刘两位当家人的白眼,心中委屈,再次看向夏若竹:“夏前辈,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心中打定主意,若夏道友再问这等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可管不着对方是不是前辈,直接拍回去了! 夏若竹却垂下眼:“没有了。” 呼。 主持修士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前辈,怼回去,需莫大勇气。 杜家众小辈修士也松了一口气。 那些鄙夷的目光虽未落到他们身上,但他们和夏若竹站一处,如同被人扒光衣服,羞愧,恼怒,种种情绪,交织翻涌。 “咚~”铜锣声再响。 杨杰姿态做足,抬脚悠然上前一步:“夏道友……” 话音未落,夏若竹动了,一把折扇出现在手里,突然展开,摇动,来回扇动两次。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杨杰只来得及撑起一个灵力罩,便见台上空荡荡,只剩他,和对面那名女修。 杨杰困惑眨眼,其他……人呢? 一息,两息,三息,台下响起一片细碎的哎哟声。 突然的变故,不止台上,台下,全都傻了眼。 一把折扇,将刘家众修士扇下台,也将杜家众修士也扇下台。 眼瞎竟是她自己。 第113章 杨杰发疯 刘波手掌“啪”地拍在椅子上:“胡闹!哪有这样比试的!” 杜若飞眨眨眼,还有些懵,琢磨半晌总算回过味。 夏若竹一人,扇了刘家6个人下台,积6分。 她就算输给杨杰,刘家也只积一分而已! 哈哈哈! 这么说,杜家赢了! 看刘波气急败坏的模样,杜若飞胸中畅快,忍不住鼓掌,大声叫好。 刘波咬牙切齿:“杜兄,杜家为了赢,这般不择手段,是不是过分了?” 杜若飞沉浸在反败为胜的喜悦中,听他这般说,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哪里不择手段?比试有规矩不能把自己人轰下台?” 自然没有!开始前还专门确认过了! 刘波一噎:“比试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磨炼小辈!外援的主要作用,也是护着小辈不输!一上来就以强欺弱,这不公平……” 还未说完,杜若飞翻了个白眼:“你刘家外援筑基后期,我杜家才初期,你管这叫公平?” 换以前,刘波还未筑基时,他绝对不敢这般和杜若飞呛声。 但一来他筑基了,有了对等的实力;二来他计划得好好的刘家未来,瞬间被毁, 刘波:“请外援各凭本事,这不是当初说好的嘛!” 杜若飞:“不错,【请】各凭本事,外援怎么赢,也各凭本事。刘老弟,你不会赢得起,输不起吧!” 刘波语塞,转了转眼珠:“规则里明确说了,不能使用玄阶及以上法器!” 仅一扇子,就把12名炼气修士全扇下台,连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纵然筑基和炼气,差异巨大,也不可能做到这般干脆。 刘波怀疑那扇子,是玄阶法器。 他这么一说,杜若飞心中也有些犯嘀咕,他自认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 台下吵得带劲,台上的夏若竹和杨杰两人,相对而立许久。 杨杰此时万分后悔。 方才夏若竹突然出手,他第一时间竖灵气罩,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就这几息的时间耽搁,竟然就把他护着的人弄丢了! 这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杨杰原本眉目疏朗的面色阴沉几分:“夏道友出其不意,真真好手段!” “过奖。”夏若竹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心中雀跃:“杨杰道友,护着人打架多没意思,把碍事的人都清走,打得才痛快嘛!” 碍事的十几人,夏若竹控制着力道,皆未受伤,正站在台下,走不是留也不是。 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侃忍不住吐槽:“杜兄,你家这是从哪请来个怪胎?” 话音还未落,耳边凉凉的声音响起:“要不我也把你变成个怪胎?” 刘侃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夏若竹这才收回视线,又看向对面一言不发的杨杰:“怎么样?杨道友,咱俩还打不打?” 她好久没同人打架,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光明正大比试的机会,有些手痒。 杨杰瞧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冷笑:“打,为何不打?” 反正已经输了,不出了这口郁气,他着实憋得慌。 “好!”夏若竹笑得张扬:“按之前所说,咱们点到为止!” 杨杰只想呵呵。 如今方知,这瞧起来柔弱无害的女修,上场之前说的每一句话,竟然都是有用意的! 狡诈,阴险! 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杨杰勾了勾唇,稍后比试起来,有的是她哭爹喊娘的时候! 刘波在台下喊:“杨道友,这夏道友赢得不符规矩,她那把扇子…” 杜若飞和刘波的交流夏若竹早听在耳中,闻言也不废话,手一扬,一把扇子朝看台激射而去。 刘波唬一大跳,手指掐诀,便要反击。 清丽的女声传来:“刘家主,我这扇子可是玄阶法器,弄坏了赔一百万灵石。” 掐诀的手一僵。 扇子啪一声打在刘波脸上,好在未注入灵力,不算太疼。 刘波龇了龇牙。 “抱歉,刘家主,我眼瞎,准头不好。” 刘波:“……” . 平静的比试台上无形刮起一阵飓风,夏若竹顺着风向,不停腾挪躲闪,但无论躲到哪里,这风将她包裹得严实。 风刃细细密密,不出片刻,灵力罩便破了,再升起,又破。 一不小心,夏若竹的脸上便割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一缕秀发飘飘扬扬,在风中打着卷。 这风刃好生厉害! 上次遭遇劫雷之后,夏若竹可是专门用冰蝉火反复炼过体的,竟然还是轻易被割伤! 夏若竹不敢小觑,身型快速拔高,施展风墙术,一片厚实的石墙将她围在中心。 风声鹤唳,风刃被挡在石墙外,一片金玉相交之声。 夏若竹方松一口气,便听石墙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不由面色一变,纵身从石墙内飞出,身影跃出的瞬间,石墙轰然倒塌。 飓风再度环绕周身。 痛感袭来时,夏若竹周身又浮起一道石墙,只是没撑几息,便再度土崩瓦解。 夏若竹反反复复筑起石墙,再踉跄飞出,比试台上一片狼藉。 风刃丝毫未减,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这就是筑基初期和筑基后期的巨大差距吗? 开打这么久,对方一个简单的御风术,她竟然连丝毫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夏若竹咬着唇,脑海快速旋转,思索对策。 神识攻击可能有效,但她没有绝对把握,担心受到反噬。二来,神识是她最大的杀手锏,她不想轻易祭出。 身上的白色衣袍很快破烂不堪,夏若竹踩着风,仔细感受它的规律,哪里强,哪里弱,哪里有风眼… 御风术并非不可破,只要找到风眼攻击,便可破局。 脸上被刮得生疼,但夏若竹不怒反喜,找到了! 正欲出手,风向突然变幻,风眼原地遁走! 杨杰阴恻恻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夏道友,被凌迟的滋味,好不好受?” 即便点到为止,也不代表没办法折磨她! 他今天定要让她知道,有实力,才可为所欲为! 夏若竹心念微动,凌波微步开始运转,她的身影在飓风中,快成了一道残影。 杨杰冷笑,快又怎样?只要在他风刃范围,他便能听到钝刀子割肉的美妙乐章。 顺风而行,围在身边的风刃大部分落空,一部分落在身上,夏若竹手缩在袖子里,扶春术施展,伤口一点点褪去,随着下一道风刃的到来,再度显现。 渐渐地,夏若竹觉得痛感越来越弱。 她的脚步放慢一些,越来越多的风刃割在脸上身上,再消失,又出现。 杨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手指一勾,漫天风刃顿止。 “我可真是小瞧你了!”对面的女修衣衫破破烂烂,脸色却隐隐透着一丝愉悦! 夏若竹有些遗憾,风刃和冰蝉火,有异曲同工之妙。用得好,都可以达到炼体的效果。 她便试验了一把,可惜,杨杰太敏锐了。 她已经找到风眼的运行规律,只差一点点…… 夏若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丢了一颗灵果到嘴里,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的同时,小腹隐隐发热,一团灵力在体内散开。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杨杰冷哼一声,手迅速抬起,灵力突然幻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夏若竹头顶猛拍下来。 这一掌下去,岂不会拍成一个肉饼! 夏若竹挥手,一排飞剑跃上半空,在头顶形成防御之势。 飞剑快速旋转,手掌触碰到飞剑的瞬间,飞剑便失了准头,四下乱窜。 好不容易掌控住飞剑,巨掌离头顶只有一步之遥。 夏若竹周身突然升腾起一团火焰,巨掌接触火焰的瞬间,竟然察觉到一阵刺痛! 杨杰惊异地收回手,看着夏若竹的眼神,一脸阴鸷。 打斗不过片刻,夏若竹气喘吁吁,体内灵力已过半,反观杨杰,周身气息稳定,游刃有余。 夏若竹摇摇头,往嘴里塞了一把补气丹,跃上半空。 飞剑在她周身,旋转环绕,四散开来,又迅速掉头,朝杨杰奔腾而去。 杨杰冷哼:“雕虫小技!” 身形微微闪躲,手一挥,飞剑便摇摇晃晃撞击到一起,他手掌一捏,飞剑颤颤巍巍调头,朝夏若竹方向攻回去。 走到一半,飞剑止住,重新聚拢,剑尖一致对着杨杰的方向,泛着青绿色冷芒。 杨杰忍不住又轻咦了一声。 本该脱离掌控的飞剑竟然这么快稳住,他似乎又小瞧她了! 想到这里,杨杰突然将神识探出,将飞剑包裹住,暴力转动方向。 夏若竹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她试探着反击,很快被强行压制。 飞剑朝着她的方向近了一寸。 夏若竹再次反击,杨杰的神识恶狠狠地抽在她神识上,好在她缩得快。 飞剑又近了一寸。 夏若竹再探。 如此反复多次,夏若竹对杨杰的神识强度基本有了底。 她便不再抵御,飞剑很快被推得离她只有半寸之遥,她甚至能从铮亮的剑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只一步,便能将她的脸扎成一个筛子! 杨杰脸上带笑,语气却冰冷:“夏道友,别以为耍了点小聪明赢了,便沾沾自喜!你在我这里,永远是手下败将!” 夏若竹未说话。 坐在台下的刘波,紧紧捏住拳头,无声呐喊:“扎!扎!扎!” 坏他好事的夏若竹,在他心里,如今已比杜若飞更可恨! 飞剑突然无声悲鸣,嗡嗡作响。 在杨杰的强力压制下,竟然挣扎着缓缓调头,刘杰眉头紧皱,增加神识力道,他增加,夏若竹也跟着增加。 两股力量在飞剑上抗衡,剑身抖个不停。 杨杰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细密的汗。真是见了鬼了,他的神识力道,一再增强,如今打出九层的实力,对面的抵抗虽然岌岌可危,但偏偏就挡住了! 他心中发狠,神识之力倾巢而出,脸上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意,仿佛看到了夏若竹在地上痛苦哀嚎打滚求饶的样子。 周身却突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灵力罩。 杨杰皱眉,他没施展金刚罩啊! 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对面的女修,大拇指和食指突然分开。 “砰!” 爆破声轰然响起。 灵力爆破,和普通的爆破符相比,威力可大多了。 夏若竹担心效果,输出的灵力厚厚一层。 巨响过后,台上哪还有杨杰的身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黑洞。 夏若竹自己也惊呆了。 这是她筑基后第一次用灵力茧这一招,没想到威力这么惊人! 早知道,她一开始便该用! 虽然体内灵力被抽得所剩无几,但好使啊! 远处看台上,杜若飞和刘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站起。 绮罗镇广场的比试台,虽然用料普通,但也传承上千年,普通的小打小闹根本打不坏。 这筑基初期的女修竟真有几把刷子! 洞口黑黝黝,夏若竹没有上前,只一脸警惕地盯着看。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道黑影突然冲天而起,衣衫破烂,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脸色狰狞。 一出来,便朝着夏若竹方向扑过来,咬牙切齿:“受死!” 夏若竹急忙躲闪:“杨道友,咱们说好点到为止的!” 去它娘的点到为止! 自己一个快结丹的修士,竟然被筑基初期女修偷袭成功,且一而再再而三,杨杰忍无可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她! 一雪前耻! 夏若竹之前能创伤杨杰,全因他没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只老鼠戏耍。 如今杨杰怒火中烧,又全力以赴,夏若竹顿时不够看了。 在台上东奔西躲,身上挨了好几掌,脸色雪白,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我认输,认输!” 夏若竹边跑边喊。 她不想和一个疯子拼命! “认输?晚了!” 夏若竹朝台下喊:“杜镇长,比试已经结束,你们来帮帮忙啊!这人疯了!” 赢得起,输不起,杜若飞忍不住哼了声:“刘老弟,你们请的这个外援,人品看起来不怎么样!” 刘波也没料到杨杰会突然发疯,忍不住急得跺脚:“杨道友,夏道友是千衍宫的!可不能伤了她啊!” 两人在台下劝,却只敢离得远远的,不上前半步。 他们年纪一大把,好不容易筑基,极其惜命。 “我管她千衍宫万衍宫!”杨杰眼睛充血,如同地狱里的魔鬼,伸手隔空一抓,夏若竹周身如同被禁锢住,朝着他的方向一点点挪。 发泄一番之后,杨杰的火气其实已经泄得差不多了,又念及正事,本不会拿夏若竹怎样。 但他瞧着夏若竹惊恐无状的眼神,心中畅快,忍不住要戏耍一番。 “啧啧,这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真真我见犹怜!” 杨杰语气幽幽:“你说,要是挖出来,佐酒吞下,滋味该当如何?” 第114章 种追心引 伸出的手,离夏若竹越来越近。 夏若竹身体被禁锢,神识却不受控制,眼见大手即将触碰到她脸颊,她心一横,神识正欲狠狠击出。 面前的手却突然僵住不动。 一阵胳膊腿嘎吱声音过后,原本在她面前,极度嚣张的男人,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想知道何滋味,不如挖你自己的试试?” 林子禹很难相信眼前看到的。 一直到进绮罗镇前,他还在嘀咕师父小题大做。 偏偏他看到什么? 他林子禹的师侄,千衍宫内门弟子,何时能被一个叫不出名头的小筑基这般侮辱欺负了! “我来挖,还是你自己动手!” 林子禹看着杨杰的眼神,如同淬了冰。 杨杰胳膊腿俱断,痛得他心脏狠狠缩起,身子却如筛子一般,控制不住地抖。 眼前的男修很强,是他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 杨杰哆哆嗦嗦,想要抬手,手却软绵绵,如同面条。 “前……前辈……”杨杰的声音仿佛从阴暗的地底传出,干涸沙哑:“我用不上力……” “呵。我帮你。” 明明是友好和善的话,落入杨杰耳中,如同厉鬼。 一股灵力突然卷住他双臂,猛然抬起,只听“啊”地一阵尖叫过后,两只眼珠猛然飞出,一左一右,分别朝杜若飞和刘波的方向激飞。 杜若飞眼睛越睁越大,脸色雪白,身体如同被钉在原地。 不是他不想躲,他动弹不了分毫! 这男修是谁?这骇人的修为,至少是结丹前辈!甚至有可能已结婴! 噗通。 是有东西扎入皮肉的声音,杜若飞眼前溅起一阵血雾。 他茫然睁着眼,眼珠呢?哪去了? 手脚又能动了,脖子也能转。 他平安无事。 死里逃生的庆幸感让杜若飞嘴角忍不住咧开。 旁边的小辈们,却惊恐地望着他,身体不停地抖。 迎着杜若飞奇怪的眼神,杜金旭鼓起勇气伸手,朝他额头指了指。 杜若飞伸手一探,在他的额心,嵌着一个东西,还挺光滑。 他忍不住摸了摸。 手突然僵住,是那颗眼珠! 抬眼看对面,果然,刘家老儿,额心也端端正正嵌着一颗眼珠! 杜若飞腿一软,匍匐到地,拼命磕头:“谢前辈饶命!谢前辈饶命!谢前辈饶命……” 不出片刻,额头和眼珠,俱血肉模糊。 夏若竹忍不住犯恶心,瞥开眼,将脸转过去,正好和林子禹目光对上。 “有没受伤?” 夏若竹忙摇头。 看到林子禹,最初惊讶过后,夏若竹心绪有些复杂。 血髓丹虽有筑基功效,毕竟不是真正的筑基丹,她差点因此殒命。 但林子禹交给她时,明确告诉她那是筑基丹。 这让夏若竹对林子禹和高长老都产生了深深地忌惮。 她根基太浅,一个小小的疏忽,便可能万劫不复。 但她对林子禹过于信赖了,以至于经他手送过来,她丝毫未疑。 夏若竹摇完头就又瞥开眼,林子禹顿了顿:“可是觉得师叔手段过于残忍?” 啊? 她自己前不久还拔过同宗修士舌头呢!有一种回生丹,吃过之后,只要不是致命伤,缺了的器官都能长出来。 夏若竹抿唇:“林师叔,您说哪件事?” 这下轮到林子禹皱眉了,他说得自然是眼前这件,但听夏师侄话音,还有其它事他做得残忍? 林子禹忍不住反问:“哪件事?” 夏若竹却敲了敲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瞧我说什么呢?自然不残忍,他们还得感激师叔放他们一马呢!师叔您怎么来了?” 林子禹简短地道:“执事堂。等此间事了,晚些再说。” 夏若竹了然。 她给执事堂传了信,执事堂也回信了,信中表现得无关紧要,却突然又派林师叔来……估计有其它内情。 林子禹这才转身朝台下望去。 杜若飞和刘波见状,颤颤巍巍上前来,却不敢靠近,只巴巴地瞧着,配着额间的第三只眼,碜人又滑稽。 “哪位是杜镇长?”林子禹冷声。 杜若飞腿一软,又噗通跪下去:“小人……小人杜若飞拜见前辈……” 夏若竹心中喟叹。 一大把年纪的杜若飞,在林子禹面前一句高声都不敢,不是因为他出自三宫五门第一宫——千衍宫,而是因为他身上迫人的压力。 这就是修真界,实力为尊。 “哼!”林子禹重重一哼。 杜若飞一声闷哼,头低低垂着,还能看到蜿蜒的血迹在地面流淌。 “我师侄来绮罗镇,接比试任务,本是为了帮你杜家!你倒好,见她遇到危险,竟胆小如鼠,躲得远远的!如此无一点修士风骨,实不配当绮罗镇镇长!” 此言一出,听在杜若飞耳中,如同晴天霹雳。 但他死死咬着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千衍宫在杜家遇到危机时,不派修为高超的修士来帮忙,他嘴里没说,心中却是有怨言的! 但他怎么忘了,这么年纪轻轻的筑基女修,摆明就是宗门重点培养的对象啊! 破锣般的声音一点点从牙关挤出,杜若飞悔不当初:“是……是……晚辈……该死……” 林子禹淡漠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脚边的杨杰身上:“正规比试,我师侄已经认输,你却不依不饶,非要置她于死地。我断你手脚,挖你眼珠,不算过份,你服还是不服?” “服……” 三两句断完事,林子禹转头看夏若竹:“你住哪里?” 语气依然冷硬,脸色却好了许多。 “杜家。” “带路。”这句话是对杜若飞说的。 杜若飞手软腿软,整个身体如同快散架一般,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却麻溜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路:“前辈,这边请。” 一群人乌拉拉走远。 只刘家人和杨杰还留在原地。 刘波额间嵌着第三只眼,脸上可怖,心情却有些隐秘的愉悦。 方才千衍宫的高人打压了杨杰,又打压了杜若飞,却独独没有怎么样他。 这是不是说明,在前辈心里,这件事中,他刘家是无辜的? 前辈方才还说,杜若飞不配为绮罗镇镇长…… 刘波的心,再次变得火热起来,他抬起脚,朝杨杰走去,施了个隔音罩,将两人罩在里面。 “杨道友,您上次说的条件,如果我能当上绮罗镇镇长,还做数吗?” 尽管杨杰瘫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眼眶处两个巨大的黑洞,血色干涸,一眼望去,状若厉鬼。 刘波却丝毫不敢怠慢,依旧恭恭敬敬。 “可以……”杨杰面色扭曲,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语气却如同淬了毒:“你若能弄来千衍宫的修士,条件翻倍!” 翻……翻倍?刘波差点咬到舌头:“您且安心等我消息!” 心中却对林子禹生出几分轻视之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得罪了人,又不将他彻底铲除,修为虽高超,到底年轻,过于心慈手软。 夏若竹和林子禹,此刻也正在谈论此事。 两人回到杜家,未在主院停留,直接来到客院,将一应服侍之人全打发出去。 夏若竹欲言又止:“林师叔,就这么放过杨杰,会不会留有隐患?” “杨杰?” “就是您挖了眼睛的那位男修。” 夏若竹提起这些话,心中其实有些忐忑。 说出这些话,就代表她柔弱无害的形象可能会崩塌,林子禹也会觉得她心狠手辣。 但不提醒不行。 杨杰被她所伤便恼羞成怒,说明他心胸狭隘,偏他后来又被林师叔绝对碾压,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 除此之外,这人还是紫电门修士。 紫电门,掳走游历修士做灵椟的紫电门。 夏若竹直觉,放过他,很危险。 果然,林子禹挑挑眉,看着夏若竹的眼神满是诧异。 夏若竹心中一沉,果然还是多嘴了。 谁知,林子禹却道:“你能这么想,说明有危机意识,这很好。” 夏若竹愣住:“啊?” “出门在外,安危要放在第一位!” 林子禹肃着脸:“他修为比你高许多,你自然打不过他!既知不敌,便不该逞强!我今日要是晚来几步,或是不来,你可知会有何后果?” “林师叔,我接了任务……” “接任务也要量力而行!你又不缺积分!我送你的用光了?” 夏若竹总算反应过来,林子禹这是在数落她,不该让自己陷入险境。 虽然他不来,自己也有办法脱险,但夏若竹依然得承他这个情,眼眸低垂:“师叔教训得是,是我鲁莽了!” “你等会跟我回宗门,任务我另外派人来接!” 夏若竹眨眨眼:“师兄,不用!任务已经完成了!” 林子禹:“嗯?” 夏若竹轻咳两声,把事情经过说给林子禹听。 林子禹到的晚,只看到后半程——夏若竹认输求饶,杨杰却不放过她,欲置她于死地。 听了事情完整经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还挺聪明。” 夏若竹看他表情,觉得他不像在夸人,讪笑:“哪里哪里……” “这些只是诡道。在绝对实力面前,诡道是不够看的,最明智的做法,便是远离。” “是是!” 林子禹又训诫夏若竹几句,叮嘱她休息,这才离开院子。 关于杨杰、杜若飞,以及他来绮罗镇的内情,只字未提。 夏若竹识趣未多问。 林子禹出了院门,也不着急走,神识铺开,整个绮罗镇都笼在他的神识范围中。 良久,他眉头微皱。 神识朝绮罗镇外头延伸,身形几个呼吸间,便不见踪影。 大约一刻钟后,林子禹的身影,出现在离绮罗镇百里之外的树林中。 在他不远处,一个黑色人影疾驰。 林子禹大手一挥,疾驰的黑影如同受到无形的吸力,倒飞回来,再噗通落地,喷出一地血。 “倒是小瞧你了,腿脚俱断,这么快就跑这么远。” 杨杰喘着粗气,从地上抬起头,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原本黑黝黝的眼眶,竟然完好无损。 新生的双目,干净澄澈,只目中的怨毒之意,却浓得化不开:“前辈追上来是何意?” 林子禹神色未动,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再次缓缓合拢,杨杰顿时觉得心脏被捏住一般,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般生疼。 “前辈!您到底要怎样?” 杨杰挣扎开口:“您的师侄将我打伤,您又折辱我一番,这还不够吗?!您当着绮罗镇众人的面放过我,此时又追过来……难道千衍宫修士,所谓名门正派,都这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在你身上种了追心引。” 林子禹语气淡淡,杨杰却挣扎的身体却猛然怔住,脸色也瞬间变得雪白。 追心引,结丹期及以上修士才能施展的法术,留一丝神念,在被种的修士身上。 被种的修士,一言一行,皆被监听。 他和刘波,在绮罗镇广场说的话,被眼前的人听见了! “你对我千衍宫修士留有怨念,我自然留你不得。” 林子禹向前走了两步,盯着杨杰的眼睛:“你和刘波,达成了什么协议?” 杨杰的瞳孔猛地一颤。 正欲开口,林子禹打断他:“撒谎!” 该死的追心引! 杨杰脸色变了又变,突然伸手,死死抓住林子禹,林子禹眉心一跳,迅速出手,斩断抓住他的两条胳膊。 身体急速后退。 与此同时,杨杰的身体胀大胀大,越胀越大,轰地一声响,竟然如吹气球一般炸了! 种在对方身上的神念也消失不见,林子禹低头,“噗”喷出一口血。 再抬头,面色凝重。 原本的一丝好奇,变成浓浓疑虑——到底何种交易,竟然让杨杰不惜自爆,也不吐露分毫! 第115章 灵石矿山 万籁俱静,夜幕浓郁的杜家庄内,只听得见虫蚁低喁。 林子禹一直未归,夏若竹修炼一下午,从空间出来,望着夜幕沉思片刻。 掏出传音符给林子禹传音,询问接下来的安排。 过了许久,林子禹的声音才传过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行回宗。” 夏若竹挑挑眉。 在夜色的遮掩下出了杜家,夏若竹选了个方向,不多时,便来到刘家门口。 奇怪的是,她原本能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如今竟然没有。 难不成杜杰受了回伤,气息都变弱了? 还是说,他已经离开? 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夏若竹略微分辨了下方向,便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主院。 落脚的时候,气息外泄,屋内很快亮灯。 天青色浣溪沙窗透出微黄的灯光,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警觉地响起:“谁?” “爷爷,是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波从里头走出来,看着站在院中的稚嫩面容,语气和蔼:“侃儿,这时候来找爷爷,可是有什么事?” “爷爷,今日比试回来后,侃儿一直修炼到现在!您看看,我身上的气息是不是又变强了些?” 刘侃一副乖宝宝求表扬的神态,刘波脸上笑开了花:“侃儿总算知道上进了,不错不错,这样爷爷以后也能放心!” 刘侃在刘家的小一辈中,资质一般,修为也不是最高。 但他胜在嘴甜,又是刘波的嫡亲孙子,这才在一众儿孙中脱颖而出,格外受家主刘波的青睐。 “爷爷,孙儿得了一壶好酒!” 刘侃手一招,一个酒葫芦出现在手中:“一人独饮无趣,惦记着爷爷从没喝过这等好酒,便来找爷爷一起喝。” 孙子能得到什么好酒是他没喝过的? 刘波摇头失笑,孙子的拳拳孝心值得肯定:“咱爷孙二人,好久未月下畅饮,今日便开怀畅饮一回!” “好嘞!”刘侃大喜:“爷爷,这一壶酒可能不够,您珍藏的好酒也要贡献些才行!” 这臭孩子! 刘波笑骂:“爷爷看你不是要送爷爷酒喝,是惦记爷爷的好酒才是真!” “嘻嘻,都有都有,爷爷您尝尝,我这真是好酒……” 半个时辰后,夏若竹踏着月色从刘府出来。 不错,方才和刘波喝酒的刘侃是她借助幻言假扮的。 今日比试,她空闲的时候,便一直在观察刘家小辈和刘波的相处模式。 刘侃没有比试的时候,坐得离刘波最近,爷孙俩时不时交头接耳。 上次在灵泉商行,购买的万金丸还有一粒,爷孙俩兑酒喝了。 一颗真心抵万金,刘波知无不言。 夏若竹消化着从他这里得到的消息:杨杰是紫电门弟子,刘波筑基的筑基丹便是杨杰提供的。 杨杰还承诺帮刘波获得绮罗镇镇长之位,条件是,刘波上位后,每月需从镇中输送一定数量的修真苗子到紫电门,扩大紫电门实力。 紫电门不挑,无论何等灵根,一视同仁。 这条件并不严苛,刘波爽快同意了。 在修真界,大宗门灵气充沛,修真资源强,想要有番作为,大多数人都想进大宗门。 但大宗门收徒条件苛刻。 以千衍宫为例,即便是外门弟子,也要求30岁以下,至少达到炼气五层。 绮罗镇入不了宗门的杂灵根修士,目前一抓一大把。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夏若竹之前从杜飞燕口中关于灵椟的消息,直觉事情真相没那么简单。 紫电门有没有可能明面上招收弟子扩大实力,实际却把收来的弟子都视作灵椟? 最重要的是,灵椟,到底有何用?! 问题一个接一个,在夏若竹脑中缠成乱麻。 思考半晌无果,夏若竹回杜家,修炼至天明。 天色方亮,夏若竹打开屋门,朝旁边的屋子张望,杜家给林子禹准备的客房,他一夜未归。 奇怪,也不知他遇到了什么急事!昨日那番情形,夏若竹错以为林子禹特意出来找她的。 还琢磨怎么说服他,脱身不回千衍宫,如今瞧来,会错意了。 杜府宅院内花团锦簇,天光刚明,便有洒扫的仆从,人来人往。 一派繁忙景象,却无半丝喧闹。 夏若竹一路旖旎前行,仆从们远远鞠着躬,头深深垂下,等人走远了,才敢站直身子,继续干活。 杜若飞修炼一夜,方从屋里出来,便和翻上墙头的夏若竹瞧了个对眼。 夏若竹摸了摸鼻子:“杜家主,早……” 夏道友之前一直唤他杜镇长,今日却叫他家主。 杜若飞忐忑一夜的心瞬间提起,哭丧着脸:“夏道友,昨日我真不是见死不救!我的修为您看得到的。您这般实力,都打不过杨道友,我上去也只能白白送死啊……您也看到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镇子人要管……” “哦?没想到杜家主身上担子这么重!看来师叔的提议不错,不担任镇长,杜家主的压力也能小许多吧!” 杜若飞一噎,顿时恨不得抽自己的脸,自己在说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是不是,夏道友,我其实以为您有把握赢那杨杰呢!杨杰那么强,还不是被您偷袭成功了!” “你也说了是偷袭。”夏若竹摇头:“我无把握。” 杜若飞看着面无表情的夏若竹,心中一哆嗦。 林子禹昨日说他不堪为镇长,他不敢去找他理论,想着夏若竹年纪小,脸嫩,若他能说服她,可以去帮忙求个情。 哪知两三句话,便把他要说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杜若飞硬着头皮开口:“夏特使,我在绮罗镇镇长之位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这些年,该上缴给千衍宫的份例,从未短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能不能帮我说说情……” “替你说情也不是不可以。” 夏若竹淡淡开口:“不过我师叔暂时有事出去处理,等他回来,我替你求一求。” 她可以说情,但师叔会不会接受,她便管不着了。 杜若飞大喜:“多谢夏特使!” “你承诺过我,若我替你赢了比试,便去天火矿山看看。杜镇长,您说的话,还作数吗?” 一句杜镇长,让杜若飞心中熨帖:“作数,自然作数!夏特使想什么时候去?”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行,我这就带您过去。” 夏若竹忙道:“杜镇长事忙,这等小事替我派个人就行,不用亲自去了。” “这怎么行?夏特使是贵客,不敢懈怠。” 杜若飞坚持亲自去,夏若竹无奈,只得同他一道出门。 心中却对天火矿山多了一丝期待,杜若飞明着说不敢怠慢他,其实担心她在天火矿山拿走好东西吧! 方走了没几步,一道人影旋风般从外头蹿进来,夏若竹侧了侧身子,才没被撞到。 杜若飞大喝:“谁?这么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人影慌忙止住步子,一开口,便语带哭音:“爷爷,姐姐去了,杜家都不发丧吗?她之前好歹是您最喜爱的孙女,人就这么去了,您这点最后的体面都不给她留么?” 是杜青青。 夏若竹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不由诧异,杜青青的姐姐,不是杜飞燕吗? 杜飞燕死了? 还是说的其它姐姐? “杜镇长,我不知府内竟然有丧事要办,请杜镇长节哀!也不知去的是谁?我可见过?” 杜飞若听了杜青青的话,原本正要发怒,见夏若竹问起,脸色又缓和下来:“小辈鲁莽,望夏特使莫见怪。死的是我那大孙女,夏特使也见过的,就是我前些日子跟您说道基被毁的那个。” 竟真是她! 夏若竹皱眉:“我那日见她,瞧着神态还好,怎突然就去了!” “夏特使有所不知。” 杜若飞又叹:“这孩子,原本前途无量,却突遭大难,心中郁结,这才不愿苟活于世。” 夏若竹一怔:“她怎么死的?” 接话的是杜青青,语声哽咽,嗓子一片沙哑,显见哭了许久:“姐姐是自杀的,昨夜她把自己挂在床头,今早下人发现时,脸上全青肿了!脖子上深深地勒痕,姐姐一定死得很痛苦!” “在贵人面前说什么浑话!” 杜若飞忙打断杜青青:“不敢拿这些小事污贵人的耳朵!” “爷爷,姐姐去了!一条人命啊!这怎么是小事!” 杜青青哭得不能自已,看着杜若飞的眼神满是失望。 “把四小姐带下去!” 不多时,有下人过来,将杜青青拖着走,临出门前,恶狠狠地瞪了夏若竹一眼。 夏若竹:“……” “杜镇长,您还是留在家中处理小辈的后事吧!” 杜青青的一番哭闹,显然也影响了杜若飞的心境,他一开口,粗声粗气:“无妨,正事要紧。” “杜家主,我可不想因这事,被您家中小辈埋怨!您说呢?” 称呼又变了! 杜若飞头皮发麻,总算叹口气:“也罢,既然夏特使坚持,便找个小辈带您过去吧。” 不多时,夏若竹便出了绮罗镇,朝镇西边的天火矿山奔去。 杜金旭吊在后头,牟足劲狂追,每次堪堪看得见人影了,人影身形一个晃动,就又不见踪影。 站在天火矿山入口处,夏若竹停下脚,边等边琢磨杜飞燕突然去世之事。 杜飞燕会自杀吗? 夏若竹直觉不会。 她表面对杜飞燕不假辞色,心中其实是敬佩的。 杜飞燕在道基被毁,无依无靠的情况下,还能挣扎着回家;遇到比试,可能会被献祭的困境,亦能主动拦住她这个特使求救。 如此一个自强不息的女孩子,在夏若竹替她们赢了比赛,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想不通自杀? 胡扯呢。 杜金旭气喘吁吁从后头追上来,看她等在原地,似乎有些吃惊:“前辈怎么没进去?” “等你。”夏若竹似笑非笑看着他:“你爷爷应该交代过你,防着我乱拿东西吧?你还没到,我怎敢进去?” 杜金旭脸一红,他在杜家一众小辈中修为最高,平日里说话,张牙舞爪,在夏若竹面前,却战战兢兢。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着她,把筑基后期的杨杰都给炸伤了! “前辈,爷爷也是没办法,绮罗镇每年都要给千衍宫上缴一定数量的天火晶石,若您把天火晶石都拿没了……对千衍宫便不好交代,只能实话实说……” “威胁我?” “不敢!”杜金旭惊骇低头,大气都不敢喘:“前辈,您……您请便!” 他真的尽力了!爷爷要怪,只能怪自家实力太差! “放心吧。” 良久,杜金旭才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幽幽女声。 他困惑抬头,女修的身影已经入内,只留下一抹飘扬的衣摆。 原来是怕她把天火晶石全挖走。 夏若竹有些失望,杜家主对她千防万防,她还以为里面有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呢! 方一进入山间,空间内的冰蝉火便上窜下跳:“主人,放我出来!” 夏若竹莞尔一笑,心念微动,一簇冰蓝色火焰出现在掌心。 她屈起食指,在它脑袋上一弹:“去吧,别全吃完了,留一些!注意安全,有异样叫我。” 天火矿山之所以生产天火晶石,源自于地底下终年灼烧的烈火。 上次外门大比,夏若竹便发现,冰蝉火钟爱食火,有这样的好机会,她自然要带冰蝉火来看看。 冰蝉火雀跃地欢呼一声,化作一抹微光,遁入地底。 夏若竹背着手,等杜金旭上前,才道:“你在前面带路,让我去看看天火晶石吧!” 杜金旭不敢再多言:“是。” 天火晶石常年有矿工开采,山体内,阡陌纵横。 不时有泛着灵光的红色石头,镶嵌在墙体。 杜金旭介绍:“这便是天火晶石,颜色越深,代表火属性越浓郁,等级也越高。” 夏若竹伸手,搭在天火晶石上,探出神识查看,良久,惊讶收回神识,看向杜金旭:“这天火晶石的火属性竟然能直接吸收?” 她能感觉到,在她神识探入的瞬间,竟然有火属性灵力光点,不请自来,朝她体内涌。 杜金旭心中叹息,他就说,藏着掖着不说有何用?还不是照样被发现了! “是。” 夏若竹眼前一亮。 难怪这天火晶石值钱!火属性灵力竟然能被直接吸收,这不相当于拥有一座火灵石矿山了! 第116章 天火石山 灵石,之所以能成为修真界流通货币,便是因为,它蕴含浓郁的灵气,且能被修士直接吸收。 灵石亦非凭空出现,而是由灵石山脉生产。 还在凡界时,安阳王府灵气浓郁,夏若竹以为安阳王府藏着灵脉。 后来才知是虞溪作饵,引她上钩。 灵脉没见着,但夏若竹对灵脉的向往从未减弱半分。 不止是她,但凡修士,谁不渴望? 如今灵脉没见着,火属性灵石矿却见着了! 夏若竹心中一片火热,好半晌,才冷却下来。 神识铺开,在山间探寻许久,红色的天火晶石倒是不少,但大多颜色极浅,火属性灵气寥寥无几。 和灵石毕竟没得比。 夏若竹将手掌放下,语气平静:“走吧。” 她这一番姿态又让杜金旭高看几分,但凡来了这天火矿山,知道天火晶石可以像灵石一般直接吸收灵力的,哪个不是如同见着肉包子的狗,眼冒绿光? 若杜家没背靠千衍宫,这天火矿山早被抢得渣都不剩了! 山洞一路向下,能感应到的天火晶石灵气也更加浓郁。 虽然抵不上灵石,所有的加在一起,也不容小觑了! 夏若竹心中喟叹,手掌化作利刃,划向山体。 来了来了,杜金旭眼皮直跳。 原来是瞧不上之前那些啊! 他就说呢,谁见了这些天火晶石能不动心? 也就是他,没有火属性灵根,吸收不了!不然,早缠着爷爷,日日住在这山里! 心疼,却不能表现出来,杜金旭跟在后面,言不由衷:“前辈,您慢点,山石锋利,仔细手疼。” 一会:“啊,小心!石头砸下来了,前辈,您避着些!” “前辈,这块真不错,瞧着比方才那块等级高!” 前辈,前辈,前辈……狭小的空间内,夏若竹被他念叨得脑袋疼,觉得他太闲,给他找事做:“你来挖。” 杜金旭欲哭无泪。 好在夏若竹没挖几块,便停下来:“可以了。” 两人走走停停,夏若竹瞧着合适的,便停下来,挖上几块,再继续朝前走。 约莫两个时辰后,两人深入地底上百米。 空气中热度越来越高,两人皆着薄衫,汗滴仍不停朝外涌。 底部的天火晶石明显品质更好些,颜色红得发紫。 但大约挖得多了,地底形成一个巨大的宽阔空间。 山壁间的天火晶石也寥寥无几。 杜金旭见夏若竹蹙眉,连忙解释:“原本天火晶石每年都会自行生出,这些年不知怎么回事,地火热度不如以前高,天火晶石也就产得少了。” 说着说着,杜金旭心中一动:“奇怪,我怎么觉得,这温度和我上次进来相比,又低了些?” 他上次来,进入地底,需要爷爷护着,才能在里头自由行走。 今日热归热,但他全程是自己走的! 大约是冰蝉火搞的鬼吧…… 夏若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我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 “噢噢,好。” 杜金旭猜得没错,前面那些天火晶石,夏若竹挖得不多,确实是看不上,指着最后能挖些灵气浓郁的。 谁知灵气浓郁的根本没几块! 两人往回转,夏若竹一改之前的高姿态,边指挥杜金旭动手,边自己挖。 “那边,那边,那边还有!” 杜金旭捏着手中巴掌大小的天火晶石,欲哭无泪。 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太狠了! 夏若竹突然开口:“怎么,心疼了?” 杜金旭手一抖,天火晶石滑落,夏若竹灵力探出,将天火晶石收入空间,这才淡声开口:“你们爷孙俩不停猜忌我会挖空你们的天火晶石,我受了这般委屈,自然得将这猜测坐实,才能对得起这莫大的冤枉啊!” 狗,真狗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杜金旭看着眼前娇俏秾俪的芙蓉面,颤着嗓子回:“前辈……您随便挖……” “唉,你们确实不易,我又有些不忍心。” 夏若竹突然收回手:“不挖了,走吧!” 话音刚落,不待杜金旭反应,夏若竹已经飘出老远。 杜金旭留在原地,眨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幻听。 这是何意,前辈这是放过他们的天火晶石了吗? 抬头往前看,夏若竹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杜金旭忙收敛心神,跟上去。 在他没注意的角度,夏若竹手指在岩石璧上轻点,淡蓝色火焰从山壁钻出,沿着她手指,没入体内。 “主人主人!”冰蝉火跳跃不停,心情肉眼可见的好:“您弄一些天火石到空间里来!” 天火石? 夏若竹皱眉,所谓天火石,就是还未形成天火晶石的普通山石。 冰蝉火方才急急吼吼叫她,导致她放弃挖天火晶石,心中正肉疼呢,如今却让她弄天火石? 弄这些废石头干什么? “主人,晚点跟您说,有好东西给您瞧瞧!” 夏若竹便不多问了。 一路从山洞出来,夏若竹选了一处凸起的山石站上去,山风拂过,白色衣袍咧咧作响。 “那边都是天火石?” 夏若竹指着远处堆起来的一座石山。 杜金旭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的。” “送我吧。” 杜金旭脸上一片茫然,今日之事,屡次超出他预期,他看不懂。 夏若竹转头:“怎么,天火晶石舍不得让我挖,连几块废弃的石头都舍不得?” 杜金旭急忙点头:“舍得舍得!” 可太舍得了! 杜金旭一激动,噔噔噔跑过去,徒手抱起一大块人高的天火石,卖力往夏若竹面前送:“前辈,您歇着,我替您搬。” 夏若竹古怪地看他一眼,手一挥,天火石山不见踪影。 杜金旭脸又红。 一激动,忘了修士可以直接灵力瞬移了! 夏若竹如法炮制,连着收了好几座废弃的天火石山,空间都显出几分拥挤,这才停手。 直到出了天火矿山入口,杜金旭还没回过神来,没想到爷爷交代他的任务,比预期完成的还好! 不过,这千衍宫的前辈,是不是有些傻,放着好好的天火晶石不挖,偏拿走那些无用的天火石? 难不成这里头蕴含玄机? 大宗门弟子懂的定然比他们多的…… 杜金旭不由得忐忑起来,眼神左顾右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 旁边突然传来自言自语。 “这天火石,有什么特别的呢?” 杜金旭转头,就见夏若竹举着一块天火石,翻来覆去研究:“地火能催生出天火晶石,若把它放进炼器房里,常年火烧,是不是也能生出天火晶石?” 原来打这主意呢! 杜金旭心头一松,没有告诉夏若竹,早就有人这么尝试过,无果。 他含笑开口:“前辈,您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您回了千衍宫,一定要试试!那边还有不少天火石,您要不要一起带走?” 夏若竹淡淡瞥他一眼,似乎很懊恼:“我方才把心中所想说出口了吗?你就当没听过!” 杜金旭更乐:“前辈方才有说话吗?” 夏若竹这才满意点头:“算你上道!我要是能成功烧制出天火晶石,会回来送你一颗!” “好!” 夏若竹抬脚便朝左边走,杜金旭忙在后头喊:“前辈,走错了!绮罗镇在西边呢!” “杜家危机已解,我告辞了。”夏若竹清冷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替我向杜家主说一声。” “哎,前辈……” 人影已经不见了。 夏若竹一连跑出百来里,才寻了一处山洞,钻进去。 遮掩一番后,迫不及待进入空间。 冰蝉火说的好东西,让她心痒难耐! 她随意丢进来的天火石,已经被阿月整理好,在空间一角,矗立一座高山。 远远望去,巍峨肃穆。 夏若竹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阿月:“真不错!” 越使越得心应手,好多事情,她无需交代,便能安排得很好。 阿月垂手,奶声奶气:“主人,这是阿月应该做的!” 夏若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软绵绵的触感传来,夏若竹微愣,突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成实体了?” 主人总算发现了!!! 阿月骄傲地抬头,稚嫩的面颊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主人,好久啦!好几个月了!” 主人天天进空间,她天天故意在她眼前晃,她竟然一次都没发现! 阿月对着手指:“阿月每日都在好好修炼!” “好!好!挺好!”夏若竹又揉了揉阿月圆圆的小脸蛋,唔,手感好好,颇有些吾儿总算争气了心酸感:“修成人形只是第一步,往后还要继续努力,才有可能追得上你主人!” 阿月脚步一个趔趄:“阿月没想追过主人!” “那怎么行。”夏若竹蹙眉,不赞同地望着她:“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劳心劳力把你培养大,可不是让你吃老本的!” 阿月:“……” 鼓励阿月一番,夏若竹这才一跃而起,站到天火石山上,抬手,指尖是淡蓝色的火苗。 “说说吧,弄这些来有何用?” “主人,天火石能产天火晶石,您不是想拥有天火晶石吗?有天火石便能自给自足了?” 夏若竹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幻听:“啥意思?” “将天火山刚在火中灼烧,便能产天火晶石。” 夏若竹捏住冰蝉火的脖颈,把它吊起来:“你逗我玩呢!用你烧么!” 她故意拿这话,来解杜金旭的惑,心中却是半分不信的。 若真这么简单,千衍宫早这么干了,还轮得到她? “我不行。”冰蝉火扭来扭去,小火苗呼哧呼哧,眼瞅着夏若竹又要黑脸,急忙开口:“但它可以。” 哪个它? 在夏若竹惊讶的目光中,冰蝉火突然裂开一条缝,仿佛一个张开的嘴巴,“嘴巴”蠕动片刻,吐出拇指般大小红色的火苗! 一出来,便“咻”地一声,不见踪影。 冰蝉火骂骂咧咧地追上去:“臭火,站住,找死!” 夏若竹:“……” 冰蝉火在空间忙活半天,总算将红色火苗抓住,谄媚地递到夏若竹面前:“主人,您快结契,不然它又跑了!” 夏若竹却不急,抱胸看他。 冰蝉火不解:“主人?” “它原先多大?” 冰蝉火火苗抖了抖:“不大,不大,也就比现在大一点!” “说实话。”夏若竹冷着脸看它:“我若结契了,自然也能知道!” 冰蝉火扭捏半天:“拳头大小。” 好家伙,原先拳头大小的火灵,它吞得只剩指甲壳大小,才想起留给她? 夏若竹眼神轻飘飘地看了冰蝉火一眼:“你食火,遇到奇火,即使全给你,我也没意见。但你下次若再先斩后奏,我就留你不得了。” 冰蝉火顿时大惊,夏若竹确实再三叮嘱它,遇到火灵,一定要告诉她!但告诉她了,她不还得让它吃掉? 告诉还是不告诉,有何区别? 今日这火灵,它原本是要全吞完的,是它感应到夏若竹想要天火晶石,才特意留下一点! 它一番好心! 若再有下次,它也不用特意留了,统统吃掉! 方如此想,夏若竹语气幽幽:“你是不是忘了,你我已结契!你心中想什么,我都知道?” 冰蝉火恹恹地道:“既然如此,我吞它的时候,您也知道,何必多此一举告知呢?” 还敢顶嘴。 她是能感知它的一切,前提是她的心神一直放在她身上,她有这么闲? 夏若竹冷声:“你看来不服气?天火矿山是我带你来得没错吧?无根之火也是我冒着被发现的生命危险让你吞掉的吧?你扪心自问,跟我这段时间,我待你如何?” 冰蝉火缩着,火苗向两边鼓起,明显不服气。 夏若竹继续:“谁都知道,奇火难寻。我遇到奇火,第一时间想着你,你自己呢?” 冰蝉火在她打斗时,常常是她强有力的助力。 但能力越强,脾气也越傲。 每次夏若竹让它做什么,都要求爹爹告祖宗,完事还要补偿一番。 夏若竹早便想锉锉它锐气,如今,是个很好的契机。 夏若竹转身边走:“这火灵,您也甭给我,自己留着吃吧!您这么高贵,施舍一口,我要不起。” 夏若竹若狠狠骂它一顿,冰蝉火没什么好怕的,偏偏她冷处理! 冰蝉火觉得,人类最可怕的情绪,不是发脾气,而是冷战。 让它担忧,心虚,不安,瑟瑟发抖。 它不就吞了点火灵了吗?它做错什么了它! 冰蝉火在一旁抓耳挠腮,跳来跳去,夏若竹却不管它,自顾自地打坐修炼起来。 顺带盘算一番,到哪里去弄清“灵椟”内情! 杜飞燕竟然突然死了!她很在意! 若她不是自杀呢…… 谁会这么处心积虑杀死一个道基俱毁的凡人! 第117章 再入探机阁 夏若竹在山洞内修炼的时候,林子禹已经回到绮罗镇。 他前些日追踪杨杰,遭遇杨杰自爆。筑基后期修士自爆,可不容小觑! 种在杨杰身上的神念被毁,又受到灵力气团冲击,林子禹受了不小的内伤。 便寻了一处地方疗伤。 为了不让夏若竹担心,夏若竹催他时,他才让夏若竹自行回去。 没想到夏若竹真的走了。 关键是,给她传讯,不回。 连续传了好几次,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林子禹越想越多,莫名又担心起来。 夏师侄不会又遇到困境了吧? 林子禹站在杜家客院,听着杜家小辈哆嗦着汇报:“夏前辈要走了许多天火石,往东边去了!” 杜若飞擦着额头的汗,虽知道时机不对,还是忍不住提:“夏道友还承诺,要替杜家求情……” 呵呵。 林子禹冷笑,却没说话,袖子一甩:“告辞!” 到底没有提换镇长的事! 杜若飞噗通一声,跌坐到地上,如释重负。 林子禹没有直接出绮罗镇,目光一转,落到刘家方向。 · 夏若竹闭关修炼了快三个月,才从空间出来。 此次也算是个小闭关。 一为提升修为,一为避祸。 杜飞燕若是被害的,多半因为她那段不为人知的经历。 偏那段经历,她同她说了。 夏若竹想变强的心,也变得前所未有地强烈! 她甚至把种在池塘里的白玉赤心藕,挖了一根出来吃了。 但筑基境界提升,显然不是炼气期能比拟的。 闭关三月,外界一年半,再加上一根三节白玉赤心藕,修为境界依然是筑基初期。 夏若竹甚至没有感应到丝毫要突破的灵力波动。 离筑基中期,相差甚远。 夏若竹决定,闭个大关,潜心修炼,把修为提上去。 但闭关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 夏若竹睁开眼,便见到千衍宫令牌上,光芒闪烁,有传讯。 还未来得及点开,冰蝉火一跳一跳地蹦过来:“主人,您快来看!” 夏若竹不理它,神识在令牌上轻点,林子禹的话音传出来:“夏师侄,你回宗门了吗?是否安全?” “你在哪?安全吗?” “怎么不回讯?” 一连好十多条,全是林子禹发的。 前面一些,是她刚离开绮罗镇不久发的,后面那些,则断断续续。 夏若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林子禹不是去办要紧事了吗?怎么还惦记着她有没有回宗门? 她忙回讯息:“林师叔,我没事,只是临时闭关了一阵。” 林子禹的声音很快传来,显然一直在关注她的传讯:“平安便好,你在哪里?” 夏若竹皱了皱眉,她正准备离开,还没想好目的地。 冰蝉火瞅着她出神的间隙,探过头:“主人,有好东西,您快来看!” 夏若竹这才瞥了它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什么好东西?” 冰蝉火跳跃得更带劲了:“您随我来!” “不用了,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跳跃戛然而止。 冰蝉火快没脾气了。夏若竹晾着它的前几天,它还满心不甘,自顾自找地方睡觉!偏偏夏若竹一晾便是三个月! 它当然知道她在修炼。 但以前她修炼,它无聊跳到她脸上,翻来滚去时,她眼睛闭着,嘴巴却无奈轻笑:“小火,别皮。” 前些日子它也这么做了,夏若竹冷哼:“滚!” !多冰冷! 冰蝉火绕着夏若竹,转了好几个圈,哼哧哼哧许久,才道:“主人,我下次再不那样了,有好东西一定第一时间想着您!” 算了,谁叫她是主人呢。 夏若竹挑眉,总算抬眼看它:“呵呵。” 这反应和预期的怎么不一样?冰蝉火火苗抖了抖,可怜巴巴:“主人,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没有下次!” 夏若竹又低下头,拿起令牌,冰蝉火忙缠到她手上:“主人,主人,您行行好,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好不好?” 拿捏得差不多了。夏若竹轻飘飘抬头:“说吧,哪里错了?” 冰蝉火:“……” 它苦着脸,开始自我忏悔:“我不该……” 一连说了快半个时辰,冰蝉火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话都车轱辘般说完了,夏若竹才高傲抬头,如骄傲的花孔雀:“既然你已经深刻反思,此事就此作罢!什么好东西,带我去看。” 如蒙大赦!冰蝉火屁颠屁颠在前面带路:“主人,您快来!” 夏若竹盯着眼前的天火石山,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半月,天火石山底部的天火石已经隐隐透着红,夏若竹神识探进去,火属性灵力朝她体内涌入。 夏若竹知道,这定然是冰蝉火捕获的那枚火灵办到的,但怎么这么快? 冰蝉火得意地道:“这家伙诞生没多久,因它诞生,吸收了太多能量,天火矿山下的地火才会越来越弱!” 夏若竹还是不明白:“即便剩下的地火越来越弱,不是有它么,它应该比地火更强啊?” 天火矿山生产的天火晶石怎么会越来越少呢! 冰蝉火摇摇头:“主要这家伙懒,把气息全部收起,在地底睡觉呢!” 要不是同类,它还找不着它! 这么说,她这是捡着宝了啊! 夏若竹脸上总算漾出一抹笑意,差点晃花冰蝉火的眼:“做得不错,小火。” 她又叫它小火了!不枉它忍着痛,把自己都割了一部分出来! 哎,冰蝉火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吞一次火灵,全吐出来不说,还割了一块肉! 夏若竹笑看冰蝉火,语气温柔:“有这些天火晶石,我修为能更快提升,到时便带你去寻更多火灵。小火,你高不高兴?” 高兴,它怎么能不高兴呢。 冰蝉火叹息,哎,谁让她是主人呢,她高兴便好。 夏若竹踏着飞剑,在空中飞行,目的地不明朗。 飞着飞着,突然想到林子禹的传讯还未回,他问她在哪。 夏若竹掏出传讯符,答非所问:“林师叔,您知道什么好的遮掩修为的方法吗?” 修为提升上去固然好,但若提升太快,便惹人怀疑了。 炼气期还好解释,本身炼气进阶所需灵力便不多,努努力,再辅以丹药,废灵根也能达到天才灵根所能达到的进阶效果。 越往后,则越不同。 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境界越高,越讲究修为境界的稳定性,丹药用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夏若竹揉了揉被风吹得发沉的脑袋,点开林子禹的传讯:“匿元丹可以,你要隐藏修为?” 夏若竹忙追问:“有更高阶的丹药吗?” 匿元丹对修为低于她的修士有效,但在修为高于她的修士面前,便完全失效了! 林子禹的声音好半晌才再传来:“还有一种天阶丹药,叫无相丸,即便是合体期修士,也看不出对方隐藏了修为。” 天阶丹药?夏若竹有些傻眼。 天地玄黄,她现在看看能炼制的丹药,仅仅是黄阶。 天阶丹药,难炼制不说,关键所需材料,也多是修真界无比难得之物。 夏若竹叹气:“林师叔,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你要隐藏修为?”林子禹本以为夏若竹只是随口一问,此时方觉得她是认真的:“隐藏修为做什么?” 夏若竹随意胡诌一个理由:“我此次和杨杰对战,能把他打伤,全靠他掉以轻心。若修为能隐藏,后续我再遇到修为比我高的人,更稳妥些。” 林子禹沉吟片刻:“我这里有一件法器,可以隐藏修为,比不上无相丸,但对化神期以下修士都生效。” 夏若竹惊喜的声音瞬间从传音符里传出:“真的吗?太好了!林师叔,您这法器,您自己要用吗?如果不用,能不能考虑卖给我?” 林子禹挑眉:“我是你师叔。” 哪有当师叔的给师侄东西还收钱的道理! 半空中的风,飘忽不定,夏若竹的心也被吹得飘忽不定。 明明她一再告诫自己要防着林子禹,却总有些瞬间让她觉得,林子禹对她,有几分真心! 夏若竹很快便笑:“师叔,您的意思是,可以送给我吗?” 不要白不要,再找其他方式补偿好了。 林子禹:“嗯。你在哪?” 夏若竹这下爽快地答:“千衍宫西南方向,飞云城,离碧落宫好像不远。师叔您要来找我?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好了,便回千衍宫。” 林子禹听完传讯,略微松一口气:“好。” 夏若竹收起传讯符,身形在空中一阵变幻,再降落地面时,已经是一名青年男修模样。 若碧落宫圣女袁心璐在此,定会惊讶,这人竟是自己的男侍之一,刘星晨。 夏若竹在传讯符中说,她此时在飞云城,却不是骗人的。 在她面前,古朴的城池墙头,“飞云城”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夏若竹爱字,遇到写得好的字,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但她方瞧了片刻,便觉得那些字似乎活动起来,线条中灵力跳跃流转,让她心神好一阵晃动。 夏若竹大骇,慌忙闭眼,收敛心神,那种差点被吸入的窒息感才消散一空。 飞云城是位于碧落宫和千衍宫之间最大的一个修仙城镇,准确来讲,离碧落宫更近些。 夏若竹在城门口待了片刻,便见到不少着碧落宫门派服的修士,进进出出。 修士入城,需登记名姓,缴纳10枚灵石的入城费。 夏若竹随意杜撰了个名字:“杜晨”,交灵石,入城。 有一个瘦小的男修迎上来:“这位道友,您第一次来飞云城么?需不需要向导?一日只需10枚灵石。” 夏若竹点头:“有舆图吗?” “有!” 男修眼前一亮,从储物袋掏出一物,展开给夏若竹看:“整个飞云城都在这里面,想看某一处详细情况,还可以点开来看!比如这里有个流光商行,点开,可以看到,它共三层,第一层售卖丹药符篆,第二层法器……” 夏若竹打断他:“怎么卖?” “20灵石。” 夏若竹皱眉,男修察言观色,忙补充:“可以便宜点,15灵石卖给您!您瞧这舆图,和普通舆图可不一样……” 话音还未落,手中的舆图消失不见,几枚灵石落入他手里。 男修惊诧抬头,夏若竹的身影已经走远。 寻了处无人的角落,夏若竹展开舆图,研究半晌,心中有了主意,这才选中一个方向走。 先是寻到一处裁缝铺子,夏若竹买了一身黑色的灵袍,换上。 又去往法器铺,买一件能隔绝神识的斗篷戴在头顶。 装扮好之后,夏若竹深吸一口气,朝东边的街道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她站在一处不起眼的门楼口。 探机阁。 探机阁遍布修真大陆,大大小小的城池,基本都有。 夏若竹前不久刚去过一次探机阁,鉴别林子禹给她的筑基丹,最后证实是血髓丹。 灵椟是做什么的?夏若竹拿到这个消息,首先想到的解惑之地,也是探机阁。 探机阁的布置都大同小异,夏若竹方一进大厅,便有一名黑衣蒙面修士,胸前挂着探机阁的令牌:“客官,你要办什么业务?占卜预测、寻人寻物、收集情报……” 夏若竹:“收集情报。” “请随我来。” 不多时,她被分配到一个小小的隔离空间。 面前的修士,打扮怪异,厚重的斗篷,从头遮到脚,只瞧身型,身型晃动间,隐约可见是个男修。 探机阁修士见怪不怪,修士都有秘密,他们懂。他们自己,还不都戴着面具么! “客官想获取什么信息?” 夏若竹停顿片刻,轻朗的少年音,带着略微颤抖:“灵椟。我想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带着猎风狼面具的探机阁修士,怔了一刻,追问:“哪两个字?” “灵石的灵,书椟的椟。” 夏若竹微微有些吃惊,上次去探机阁,问询血髓丹的消息,对方可是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但眼前的探机阁修士,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猎风狼面具修士站起身:“稍等。” 狭小的空间,光线昏暗,稍微一点声响,便被无限放大。 夏若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似乎要跳进嗓子眼! 猎风狼面具修士,离开已经半炷香功夫,还没有回来。 这里可是探机阁!全修真大陆闻名的探机阁! 夏若竹突然伸手,按下座椅旁边的红色凸起,人影瞬间消失。 第118章 制符天才 黑暗的通道内,戴着猎风狼头盔的修士,皱着眉头,急匆匆朝里走。 有路过的修士停下来,和他打招呼:“29号,你不是在接客吗?” 29号步履未停,只匆忙回了一句:“有骊珠。”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 骊珠,探机阁特定说法,代表所问之事无所知,所求之物无所得。 询问的修士轻咦一声,却没追问。 骊珠啊,这在探机阁可不常见! 但探机阁也有个规矩,出现骊珠,莫打听,向分阁主汇报。 29号修士形色匆匆,巨大的猎风狼头盔遮住了他的整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垂在身侧略微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们这些探机阁执事修士,经常终其一生也遇不到骊珠。 私下交流时,偶尔有人会感慨:知道的太多了!真踏马的想知道骊珠是啥样啊! 但说归说,真有骊珠落到个人头上,谁能淡定? 知道太多!绝非好事! 被剥去记忆都是轻的! 通道弯弯绕绕,好似永远到不了尽头。 真到不了尽头就好了。 面前一道朱红色的大门,推门进入,是一个宽敞的空间。 最中间一处圆台,29号走上前,将令牌嵌入孔中,须臾,微光亮起。 分阁主娇娇媚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何事?” 29号手脚俱颤,身子不停打摆子:“报告阁主,出现骊珠。” …… 探机阁内每一处单间,修士座椅右侧,都有个凸起的红色按钮,此为传送阵。 按下之后,会随机传送到城内某个角落。 此举意在保护客人安全,极受修士追捧。 夏若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热闹的巷子口,周围人来人往,见有人突然出现,也不惊讶,依然形色匆匆。 她足尖几个轻点,便消失在巷子口。 夏若竹一路出了城,跑出上百里,又折返回来,找了一处巨树栖息,又施展敛息术,观察城门口的动静。 城门处依然人来人往,未见任何异常,夏若竹等了片刻,正暗觉自己过于草木皆兵时,几名身着执事服的修士冲到城门口,大声嚷嚷:“关城门!” 他们的手上,抓着的,是一幅白色画卷。 画卷折叠,看不太清,夏若竹一直盯着瞧,直到两人将画卷打开,夏若竹身子一振! 上下两幅图,一幅是全身上下,被黑色面罩罩着的修士模样,一幅则是……刘星晨的脸。 守城的修士过目不忘,很快朝城外指,示意人已出城。 夏若竹牙关紧咬,一个闪身,遁入空间。 池塘碧波荡漾,鼓鼓鱼带着徒子徒孙勤劳修炼,阿月忙碌着给灵植浇水。 不远处新架的天火石山峰,峰底的一抹红愈发显眼,夏若竹怦怦乱跳的心总算缓和下来。 来这一趟,可能有危险,她早有这个心理预期。 但不弄清楚,夏若竹始终不甘心。 就像有把刀悬在脖颈,你不知它何时落,不知它从什么角度落,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把刀! 夏若竹在湖边静坐一阵,打起精神,灵椟,五灵根,无论有何风险等着她,至少跑这一趟,她弄清楚了一件事——这件事情以她当前能力无法触碰! 在有充分自保之力前,她需把它们烂进肚子里! 从今天起,她就是四灵根!!! 距离上次服用隐灵丹已有三月,夏若竹手一勾,白色的丹药瓶落在手心。 取出一粒吞下,夏若竹盘膝而坐,开始打坐修炼。 连续修炼一个月,飞云城早恢复正常模样,她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出了空间,未做任何逗留,踏上飞剑,一路朝千衍宫疾行。 连续飞行两日,总算到达阔别了近半年的千衍宫。 离灵虚秘境开启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夏若竹打算这段时间哪都不去,全部闭关修炼。 进空间前,她先取出传音缶,给白蕊通讯。 白蕊已经有孩子,说话间,话头总忍不住绕着孩子转,两人闲聊一阵,渐渐竟然找不到话头,时不时陷入沉默。 关掉传音缶,夏若竹心中有些黯然,彼此关心着的两个人,分别时日太久,即便心中再惦记着对方,到底还是生疏了! 夏若竹又取出传讯符,给吴刚,姜为昆,方言,陈玄墨,唐令容各发一条讯息,告知他们自己已回宗门,准备闭长关的消息。 白蕊自己的路要走,她亦有她的新生活,各自安好,无需伤怀。 放下传讯符,夏若竹犹豫着又拿起,给林子禹也发了条讯息,同样告诉他自己准备闭关修炼,提升修为。 最后又补一句,隐藏修为的法器,她出关后再来找师叔讨要。 随后便闭了传讯符。 冬去春来,黑妹戒空间内的灵果树花谢花开,结下来的果子,阿月按夏若竹的吩咐酿成果酒,整整齐齐垒成一排排。 天火石山底部的天火石已经彻底进化成天火晶石,颜色红得发紫。 夏若竹闭眼,盘腿坐在池塘边,五彩灵力跳跃翻滚着,朝她身上涌入,周身的气息缓慢攀升。 丹田内液态灵力被填满,反复压缩,压缩到极致,经脉胀得隐隐地疼。 夏若竹没有停下,继续吸收灵力,挤压,经脉似再承受不住时,丹田突然快速运转起来。 在旋转中,一点点变大,与此同时,经脉也随之变得更宽! 体外灵力蜂蛹般涌入,形成一个个灵力气团,在四周打着旋,争先恐后往夏若竹体内钻。 原本满溢的灵力,在拓宽的经脉和加大的丹田下,不足半成。 夏若竹又连续修炼半月,巩固修为,这才缓缓睁眼。 总算达到了筑基中期。 从筑基到现在,外界足足两年有余,她大多数时日,都在空间内修炼,折算起来,空间内近二十年了! 越往后,进阶只会越困难。 还好她有黑妹戒! 夏若竹感慨一番,回过神来,低头打量自己身体,差点没背过气去! 身上照例黑乎乎的油垢不说,白色的衣衫看不出本来面貌,遍布黑点,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稀稀沥沥,层叠堆砌……鸡屎! 夏若竹气急败坏起身,河东吼响彻空间:“阿月,架炉子,今晚炖鸡!” 吃饱喝足,夏若竹在空间内巡视一番,满意地点头。 裂嘴飞鱼已经二级高阶,鼓鼓鱼也有进步,二级中阶。 至于阿月,从周身焕发的气息来看,仅相当于人类炼气四层左右,不过她把空间照顾得很好!夏若竹还是表扬了她。 夏若竹转了一圈后,停到天火石山面前,冰蝉火在她面前上蹿下跳,一刻不停。 夏若竹伸出手,贴到天火晶石上,浓郁的火属性灵力朝体内拼命涌入,不多时,火属性灵力就达到了满溢状态。 与此同时,红紫色的天火晶石又恢复了原本灰扑扑的样子,只待吸满火属性元素,再变成天火晶石。 夏若竹收回手,捏了捏冰蝉火头顶的小啾啾:“火宝真棒!” 火宝?她叫它宝? 上蹿下跳的冰蝉火瞬间定身,好几息后,在夏若竹手上歪歪扭扭地晃,如同喝醉酒:“主人,火宝还有一样好东西给您瞧瞧!” 夏若竹勾了勾唇角:“好。” 她似乎找到拿捏冰蝉火的诀窍了! 夏若竹没想到,冰蝉火说的好东西,竟然是切割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帮她淬炼体内真火! 真火是修士在修炼过程产生的无形神火,与修士的元神和肉身有关,不依赖灵根属性。 聚则为火,散则为气。 修士可以利用体内的真火来炼丹,修为越高,真火越强。 对内可杀身内的三尸九虫,消疾除病,降群魔,炼阴质,对外可以使邪祟不敢近,水火不能害。 但不同修士,真火强度和威力亦不一样,夏若竹之前多次叠加冰蝉火,在使用真火过程中御敌。 效果和只用真火,不可同日而语。 她也曾想过,若本身的真火强度,也像冰蝉火那么强便好了! 但只能想想,冰蝉火有多抠她是知道的! 夏若竹眼神诧异,冰蝉火却懊恼:“主人不愿意?那便算了?” 傻子才不愿意!她又不傻! 夏若竹笑靥如花,突然拢住两只手,虚空捧住冰蝉火,在它跳跃的身形上亲了亲:“我的蝉宝宝太好了!” 哎呀,她又叫它蝉宝宝!!! 冰蝉火晕乎乎,割下一小撮火苗就往夏若竹身上甩:“给你!” 夏若竹忙又坐下,深吸一口气,这才探出灵力,将那一小撮火苗收入体内。 收入体内容易,让它和真火相融却难,真火本能排外。 她一旦强行将两者融合时,身上便火烧火燎地疼,如同被架在火上烤,她体内的真火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些。 此消彼长,送入体内的冰蝉火更旺盛了! 夏若竹心中一凛,这么融合,她的真火变强不了不说,还都成为冰蝉火的口粮! 她想起最初吞并虞溪神识时的情形,和当前极其相似。 忙将冰蝉火和真火隔开,再分出细细一缕,用真火包裹住,融合吸收。 如此一来,身体依然灼热,但尚能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真火突然猛然上窜一截,那丝冰蝉火已消失不见。 融入了! 夏若竹大喜,如法炮制,再次将冰蝉火拆出一丝,送进真火中。 时光如梭,这一坐便又是一个月,夏若竹再睁开眼睛时,双眼熠熠生辉,面色欣喜。 她双手迅速掐诀,一条火龙从指尖流出,泛着淡蓝色微光的火焰,带着毁天灭地的狂躁气息。 只她还未来得及施展,阿月便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主人,主人,快停下!灵果树刚结果!” 夏若竹遗憾收回手,真火成功升级却不能大肆施展一番,颇有些锦衣夜行的既视感。 不过总有机会。 夏若竹算算日子,离灵墟秘境开启只剩三个月。 她没有再继续修炼,拿起令牌,在林子禹推送给她的炼器课程中,翻出飞剑锻造入门课程,开始细细研读。 良久,她放下书简。 手一挥,一排材料出现在面前的空地上。 星辰铁,雷击木,郝黄精石。 飞剑锻造材料并非固定,灵气亲和度较高的金属、木头、骨头、玉石等材料均能炼制。 灵力亲和度高,炼成的飞剑才能储存大量灵气作为动力源。 这些材料中,星辰铁是最常见材料,是夏若竹在林子禹给她炼器课程后,路过一个修仙城池买的。 夏若竹学着课程中描述的方法,将星辰铁投入熔炉中,心念微动,指尖真火出,淡蓝色火焰铺满炉底。 不得不说,融合了冰蝉火之力的真火果然强悍许多,夏若竹原以为要花上许久才能融化的星辰铁竟然没多久便滋滋冒烟,随后沁出一滴灰黑色液体。 夏若竹瞅准时机,往熔炉中投入拇指头大小的雷击木。 不是她舍不得,星辰铁易得,价格便宜,雷击木却价值不菲,她第一次炼器,多半都成不了…… 方想着,雷击木周身腾地跃起一大簇火焰,不过几息间,便成了黑灰。 夏若竹忙转头,“呸”“呸”两声。 接下来的时间,反复练习,有第一次炼丹时的经历打底,纵然材料一次次融入失败,夏若竹如老僧入定般淡定。 功夫不负苦心人,火候反复调整和精细控制后,两种材料总算顺利融入,变成一摊银灰色液体,夏若竹神识紧紧盯着这摊液体,挤压,塑型,刻画器纹…… 七日过去,熔炉开盖瞬间,一柄飞剑歪歪扭扭飞出,又笔直栽落入地。 夏若竹脸上浮现一丝喜色,伸手捞起,放在手中细瞧。 线条不够精细,器纹也歪歪扭扭,存储的灵力不均,时而暴虐,时而力有不逮,但这是她成功炼制的第一把飞剑! 把玩好一阵,夏若竹才恋恋不舍放下,盯着熔炉再次炼制。 果然,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没多久,第二把飞剑也顺利出炉。 夏若竹瞧了半晌,依然不满意,再炼。 面前空地上摆满飞剑的时候,夏若竹总算停止炼制。 最后成型的十多柄飞剑,她不仅加入了一大截雷击木,还尝试融入郝黄精石和天火晶石。 拿到手上,感受着飞剑上蕴藏的浓郁的火属性灵力,以及若隐若现的紫色雷电讯息,夏若竹露出了炼器几个月来最真切的笑容。 一个基础的入门法器,她炼制这么久,这悟性也是没谁了。 但是,不仅炼制成功,还尝试在课程提供材料基础上增减料,她真的悟了!! 悟了的夏若竹在空间内手舞足蹈好一阵,这才静下心来,神识在令牌内翻找其他可以学习的课程。 无意翻到一个热门课程,课程的讲师名字很熟——肖霖。 夏若竹挑眉,这不是入门时和自已有一段龃龉的灵符峰武长老高徒么? 下意识点进去,肖霖授课的内容,是如何成功绘制一张爆破符。 授课时的肖霖自信满满,神采飞扬,和夏若竹当日所见,有天壤之别。 课程的最后,肖霖有一句结语:“成功绘制爆破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成千上万次练习!不成功时,别气垒,想想你是否不够努力;确实努力依然无果,不妨换个思路,可能你不擅此道!” 课程之所以成为热门课程,也因为她这句话,激起大量千衍宫弟子在课程后留讯息……说她这哪是在授课,分明在劝大家放弃! 夏若竹心思微动,她很早之前就有尝试绘制符篆的心思,也准备过原材料,只一直没抽着空。 今日不妨试试,这劝退人的爆破符到底有多难! 说干就干。 夏若竹伸手,一张空白符纸铺展在眼前,符笔蘸上兽血,她屏心凝神,开始下笔。 兽血在符纸上留下紫红色印记,灵力的注入,又让这些印记光芒闪烁。 不出意外,画到一半,灵力输出不稳,符纸无火自燃。 夏若竹脸色丝毫未变,另取一张符纸,继续绘制。 画到约莫二十来张时,最后一笔落下,整张符篆陡然一亮,全部符线连成一片,灵力在符线间游走,两息后,归于平静。 夏若竹怔怔看着眼前的符纸,眉头微蹙,突然伸手,注入灵力,将符纸扔…… 轰!!! 突然的巨响,空间中生灵纷纷冒头,看向始终俑者方向。 许久,夏若竹才从一个大大的坑底爬出来,衣衫褴褛,头发打着卷,甩在头顶。 纵然狼狈不堪,但她双眼亮得惊人! 好像炸早了点?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二十来次,才二十来次!肖霖说什么来着?成千上万? 哈哈哈,没想到,她夏若竹,是个制符天才!!! 第119章 灵虚秘境 当今修真文化中,主流修炼流派有丹道,符道,剑道,器道,阵道,御兽。 除此之外,还有些相对小众的流派,譬如: 气运之道,修炼者通过调整和运用个人气运,达到改变命运的效果; 医道,通过医术辅助修炼,同时通过救治他人来积累功德; 儒道,通过读书写文章,引天道共鸣入圣; 香火成仙,依靠生灵拜祭,获取信仰之力,提升修为; 等等。 千衍宫五峰,青木峰,灵符峰,天剑峰,炼器峰,御兽峰,分别对应丹道,符道,剑道,器道(阵道),御兽。 夏若竹进炼器峰,是虞溪最初的执念使然,但她从未决定只将自己限制在某一个领域。 她有黑妹戒空间这个大杀器,时间比别人多好几倍,自该充分利用。 夏若竹又接连绘制一大沓爆破符,成符率竟达到可怕的八成。 啧啧。 天才不外如是。 夏若竹仔细分析一阵,也能理解。 制符讲究落笔稳,灵力输出均匀。 她常年练字,手腕之力本就比常人强,神识强悍,对灵力的精细化控制颇有心得,如此,绘制符篆的基本要素均满足了! 夏若竹在心里算算时间,离灵虚秘境开启只剩月余,该出关了。 此次闭关,收获甚多。 夏若竹心中满意,吩咐阿月炖了好几锅鸡汤,用瓷罐分盛了,准备给姜为昆,吴刚,方言,唐令容,陈玄墨等人各送去一罐,外搭灵酒若干。 姜为昆,吴刚和方言在外门,这段时日也一直在闭关修炼,均已达炼气十二层,只待下一届外门大比争取进内门的机会。 唐令容颇有些炼器天赋。 进内门后,成日往炼器房跑,跟着炼器的师兄师伯长老们打下手,顺带学习,炼器水平直线上升,短短两年,已达黄阶高级。 她也因此得到一个师伯的赏识,收做记名弟子,还赠予她一粒筑基丹。 前些日子,方筑基成功。 看到夏若竹来,唐令容撅着嘴,有气无力:“你怎么才来,我等得好辛苦!” 夏若竹诧异:“这是怎么了?” 唐令容指指院墙根,那里堆着一排排空酒坛:“看到没?空了,也不自觉点!” 夏若竹:“……” 她将空间中一半的酒,全搬出来,一股脑全塞给她:“喝喝喝,小酒鬼!” “嘿嘿。”唐令容笑得见牙不见眼:“酒鬼便酒鬼,酒鬼好啊,醉了才有灵感!” 见夏若竹告辞要走,唐令容叫住她,把这段时日炼制的一些小玩意拿给夏若竹看。 困兽阵,黄罗伞,破神弩。 夏若竹挑眉,唐令容笑:“拿人手软,抵消了,酒喝完了还得送我!” 尽惦记喝酒的事! 夏若竹哭笑不得,将东西不客气地收了,和她约定好灵虚秘境出发之日见,便告辞离开。 陈玄墨却闭关还未出,他给夏若竹留了讯。 夏若竹只得作罢。 她去了一趟灵泉商行,将这段时日炼制的飞剑,补气丹,爆破符卖掉一大半,共获得近三万灵石。 这才打开传讯符,给林子禹传讯。 林子禹算着这段时日她会出关,见她过来,也不意外,上下打量夏若竹几眼,略微有些吃惊。 短短两年时间,筑基中期,这修为增速,他都难比! 她不是五灵根吗? 夏若竹无奈,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师叔,我之前外门大比时,吃了不少白玉赤心藕,灵力未消化完……。” 白玉赤心藕之事,林子禹是知道的,即便现在,高长老还隔三差五念叨。 若有藕节长成,也不再论片吃,直接整个煮了,大快朵颐,说是不能便宜一些不长眼的小丫头。 林子禹心中微动,瞧,这就是他时常觉得师父行事不合逻辑之处。 夏若竹遇险,他担忧着急她的安危。 夏若竹吃了他几块藕,他耿耿于怀。 林子禹甩甩头,不再关注夏若竹修为提升太快之事,手一翻,一个淡蓝色手镯出现在手心。 “你上次说想要隐藏修为的法器,原本是个男士簪子形状,我看着调整了下,你看喜不喜欢?” 夏若竹鲜少戴钗环首饰,手腕上常年光秃秃。 但一见这手镯,便喜欢上了。 淡蓝色的镯身,隐隐可见繁复金凤宝罗暗纹,精致又内敛。 她今日本就为这个来,也不矫情,伸手接过,把玩一阵,戴在左手手腕。 尺寸有些大,手镯自行收缩到圈口适当的位置。 皓白的手腕处,肌肤细腻如瓷,手镯点缀其上,仿佛散发着莹润的光。 林子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轻咳两声:“你可以试试。” 夏若竹心念微动,手镯上金凤宝罗缠枝纹闪烁,在林子禹眼里,她的修为已经变成筑基初期。 夏若竹有些好奇:“其他人瞧不出来,师叔您能瞧出吗?” 林子禹摇头。 夏若竹这下更满意了。 她手一招,一个储物袋出现在掌心,递给林子禹:“师叔,我不能老白拿您的好东西,这些是我的一番心意。” 夏若竹的心意,挺有份量。 五万低品灵石,两株已经生长出暗红色条纹的五相菇,一堆红得发紫的天火晶石,一百坛灵酒。 林子禹却没有接,答非所问:“里头有鸡汤吗?” 夏若竹惊讶:“没有。” 怎么无缘无故问鸡汤?难不成她给人送鸡汤的事,他知道? 林子禹不止知道,他还喝到了! 唐令容收到鸡汤,去炼器房,给大家挨个品尝。 他不小心多喝了几口,她的师父,也是他的师兄,便小心眼将瓷罐端走:“这是我徒儿给我送的,想喝,自己收个徒弟去!” 他给夏若竹积分,又督促她学习,和师父也差不多了! 林子禹理直气壮:“听说你出关后,给许多人送了鸡汤。怎么,师叔不配喝点你送的鸡汤?” 夏若竹:“……” 陈玄墨未出关,正好有一罐剩下,夏若竹恭恭敬敬递过去:“原是要送的,担心师叔看不上这点东西。” 林子禹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袖子一卷,将罐子收起,转而问起她学习炼器的事:“我给你准备的课程都看了吗?有没有疑问?” 夏若竹认真看过,且还动手实践,疑问不少,原本准备自己慢慢摸索,见林子禹发问,便将自己的问题都说出来,林子禹边听边点头,将自己的理解说给夏若竹听。 短短半个时辰的交流,夏若竹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她忍不住将储物袋又递过去:“师叔,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您收下。” 林子禹本不想收,见夏若竹神态坚持,伸手接过,神识往里头一探,忍不住挑挑眉。 他本以为,夏若竹手上,能有什么好东西?但光那两株已经长出暗纹的五相菇,便价值连城了! 偏偏送东西的主人还无知无觉,殷切瞧着他:“师叔,您帮我良多,我无以为报。师叔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我要是遇上了,一定帮您弄来!” 至诚至善。 林子禹在心中得出这个结论,面色更柔和几分,手一挥,两样法器悬在空中。 流光护臂,幻影箭。 一护一攻。 流光护臂注入灵力后,流动光芒形成保护罩,抵御外界进攻。 幻影箭则能够释放出无数幻影箭矢,覆盖并攻击大片区域。 前者灵力充沛的情况下,甚至能挡得住元婴修士一击。 而幻影箭,更是深得夏若竹的心,若配上神识攻击,绝了。 夏若竹眨眨眼:“师叔,您这是?” “我如今拿着无用,给你,去灵虚秘境当心些。” 送出去一堆东西,又收获一堆东西回来,夏若竹回到院子,决定暂时将对林子禹的偏见放一边。 不管怎么说,除了血髓丹一事,林子禹对她挺好,没得说。 · 日子在期待中飞速流逝,转眼便到了灵虚秘境开启的日子。 夏若竹到达炼器峰主峰广场,和唐令容等人一同汇合,人都到齐,这才各自乘着飞剑出发。 却不是去灵虚秘境,而是到达千衍宫宫门口,五峰的修士一同集合,再乘坐飞船,共同前往秘境。 灵虚秘境是千衍宫获取筑基丹主药的关键来源,危险与机遇并存,是筑基及以下弟子试炼的好地方。 但秘境进入名额有限,此次去往灵虚秘境的弟子,是各峰精心挑选出来的,大多为筑基初中期弟子,以及炼气十二层弟子。 也有部分例外。 夏若竹方到宫门口,便被旁边灵符峰的热闹吸引,围在中间的是一名穿鹅黄衣衫的女修,筑基后期,不知她说了什么,周围响起一阵:“师姐好厉害!”“师姐罩着我!”的恭维声。 夏若竹瞧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但她的视线却被女修捕捉到了。 看清她面孔的那一刹那,略微有些吃惊,拨开包围圈,朝夏若竹走过来,嘴角翘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夏师妹。” 夏若竹略微拱手:“肖师姐。” 肖霖这段时日,心情大好。 师父总嫌她修为增长过慢,她一咬牙,闭了三年的关,出来顺利进阶筑基后期! 而她许久之前,准备的一份爆破符绘制课程,竟然在宗门内突然爆火!她方一出关,便感受到了,无论走到哪里,众星捧月般的体验。 67岁,筑基后期,玄级中阶制符师,无论哪一点拿出去说,都值得骄傲。 肖霖的头高高昂起,如同开屏的花孔雀。 入千衍宫以来,她仅仅在夏若竹这里吃过瘪。 谈不上多恨,但见着了,终归有些不爽。 “哟,都筑基了!” 肖霖语调拖得老长,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蹦出来:“踩着我侄子的尸体,进入千衍宫,你如鱼得水啊!” 外门遴选之事,被林子禹压下来,在场众人无一人知晓。 听到肖霖的话,耳朵瞬间伸得老长。 夏若竹眯了眯眼,这事早就过去,明明当时说得清楚明白,如今又翻出来,是几个意思? 肖霖想得很好,夏若竹和她,都要进灵虚秘境,在里头共待一月。 她筑基后期,夏若竹方筑基初期,只要是个聪明的,便该知道,这时应该顺毛驴下坡,当着众人面给她道个歉,两人的过节便一笔勾销! 她也免得总和一个修为远不如她的修士计较,平白失了身份! 肖霖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不知条件许可的情形下,夏若竹从不吃瘪。 夏若竹有样学样,斜睨着她:“肖师姐,您贵人多忘事,我却不敢忘,当日的留影石我还留着呢,要不要拿出来重温一下?” 肖霖咻地低头,紧紧盯着夏若竹,眼神内充满无声的警告。 一道传音传入耳内,咬牙切齿:“别给脸不要脸,想清楚再说!” “我想得很清楚。” 夏若竹莞尔一笑:“肖师姐,您不必给我传音。咱俩之间,没什么话不能现于人前。说起来,我该感谢肖师姐,若不是您在考核令牌……” “夏若竹!你给我闭嘴!”肖霖气急败坏,以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压力扩散开来。 筑基期修士相对好些,炼气期修士则脸色苍白,低眉敛目,大气都不敢喘。 肖霖冷哼,当日若不是各峰长老都在,她施不了压,怎让她轻易逃脱! 却听一声轻笑:“肖师姐好生威风!师妹着实佩服!” 言笑晏晏,嘴里说着佩服,脸上的戏谑之色却瞧得明明白白,肖霖瞧着火大,忍不又追加几分压力。 在她看来,夏若竹如今还能笑着和她说话,内里应如强弩之末,随时崩塌。 周围的修士腿抖得更厉害,有人甚至再站不住,噗通下跪。 那讨厌碍眼的女修脸上笑容却更深,淡淡瞟众人一眼,嘴巴啧啧:“无差别攻击,和她做朋友,你们真可怜!” 肖霖脑中紧绷的弦嗡地一声断了,手猛然挥出。 “肖师姐,带队的长老们马上就来了。”夏若竹动也未动:“你确定要跟我动手?” 肖霖的手顿在空中。 已经输出的灵力又憋回去,忍得她心肝肺都疼:“你且等着,进灵虚秘境再收拾你!” 夏若竹无所谓摆手:“嗯,等着呢。” 肖霖:“……” 她到底是有倚仗,有恃无恐,还是傻!! 肖霖一争高下的心思突然冷却下来。 这女子狡猾,她早领教过,还是小心为妙。 第120章 旧人相见 唐令容和陈玄墨过来时,便见夏若竹环臂站着,以她为圆心的一大片空地上,一人也无,好似画了一个圈。 偏偏还总有人在圈外,朝她指指点点。 两人诧异走过去,唐令容努努下巴:“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若竹顿了顿,突然转身,一言不发往外围走:“你们离我远点。” 边说边给两人神识传音:“我得罪了一个筑基后期。” 她自己一人倒是无甚可怕,有唐令容和陈玄墨在,就…… 陈玄墨突然一个健步上前,抓住夏若竹的胳膊:“若竹,你瞧不起谁呢?” 夏若竹哑然:“我没有瞧不起……” 陈玄墨放开手,负在身后,手指微蜷:“筑基后期而已,有何可怕的?” “没错。” 唐令容也明白了夏若竹的意思,走过来,昂了昂脑袋:“放心,只要不是金丹修士,我就算打不过,自保还是可以的。” 夏若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唐令容不容她再想,突然压低声音,看看夏若竹,又看看陈玄墨:“你方才叫她若竹?我都没这样叫过她呢!” 夏若竹失笑:“你也可以。” 陈玄墨轻嗤:“我和她的关系,岂是你能比的?” 唐令容瞬间不满了:“什么意思?你和她的关系?什么关系?你和若竹什么关系,能比得上我?她能找我借东西去偷干坏事,你行……” 夏若竹忙去捂她的嘴,眼神四处乱飘:“小祖宗,小声点,话可不能乱说!” 陈玄墨:“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对你有吗?” 唐令容:“……” 说闹一阵,各峰修士都已到齐,所有人上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飞船,朝灵虚秘境出发。 走到一半,迎面竟然遇上另一座飞船。 有修士在船头见着了,兴奋地指给同伴看:“那是灵霄宫的飞船!” 南辰大陆主要修仙宗门有三宫五门,千衍宫,碧落宫,灵霄宫;太初门,玉虚门,神域门,星辰门,无极门。 夏若竹只知道此次秘境之行,三宫五门都会安排修士参加,此时真切见着,也有些好奇,顺着视线望过去。 果然就见飞船船身,【灵霄宫】几个大字,光华闪烁。 船头也站着一些人,朝他们这个方向指指点点,夏若竹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陈玄墨突然转身瞧她:“长高了些。” 夏若竹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是。” 说起来,她和陈玄墨,已经快两年不见,她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变化还是挺明显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夏若竹补充一句:“你也是。” 陈玄墨“唔”了一声。 原本兴致勃勃瞧灵霄宫飞船的唐令容忽地探过头:“我也长高了,你没发现吗?” 这话是对陈玄墨说的。 陈玄墨:“小矮子,不该长点个?” 夏若竹忍不住扶额,避开到一旁,以免战火波及。 半日后,飞船慢慢下落,停靠到一处巨大的空地上,紧随其后的是灵霄宫的飞船。 夏若竹等人下船,四处张望。 偌大的广场上,有些宗门修士已经到了,正聚在一起,等其他宗门人到齐,才能正式进秘境。 带队的长老在前面高声喊:“千衍宫修士,跟我走!” 千衍宫此行,每峰各安排了20人进秘境,共100名。 夏若竹几人随着人流,来到广场东南角站定,那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定睛一瞧,林子禹竟然也在里面。 看到众人过来,林子禹走上前,和带队长老打招呼:“屈师叔辛苦了。” 屈长老笑:“后面的事便交给你了。” 林子禹点头,转头看向众人:“大家先在此处原地休息,秘境约三日后开启。” 没想到还要等三日。 有人小声问:“人到齐不就可以进了吗?为何还要等?” 有人冷哼:“你以为秘境门是你家大门呢,想开就能开?” 夏若竹竖起耳朵。 说话的正是肖霖,她四下看了几眼,见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这才得意开口:“这秘境大门开启,是有讲究的。整个秘境被极强的阵法阻隔,平时根本进不去。但阵法每隔一段时间,强度会变弱,这时候,集齐几名元婴修士共同攻击,能将秘境打开一条缝,供筑基及以下修士进入。” “原来如此!肖师姐,你懂的可真多!” “那当然,来秘境前,我师父把这些细节都告诉过我!” 夏若竹的视线被前面的骚动吸引,有修士在给他们发储物袋。 林子禹的声音继续传来:“秘境开启时间,共一个月,大家一定算好时间达到出口处,等着传送出来,过时不候,切记!” “此次入秘境,大家有一定的灵药采摘任务,梦魂草和灵泉藤,每人采摘五份,出来后上缴。” 梦魂草和灵泉藤均是炼制筑基丹的主要灵药,还有一味主药月影莲,不算难得,在一般商行都能买到。 “如果没摘到五份呢?”肖霖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夏若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这语调,酥酥软软的勾人心魂,她何时听到过肖霖这般说话! 夏若竹忍不住抬头,看了林子禹一眼,林子禹面色丝毫未变:“可以拿其他灵药来换,若其他灵药也不够,根据缺少的总量,扣所在峰的积分。” 各峰积分是千衍宫重要数据,四年一清。 它决定了这四年内,各峰能从宗门获取多少修炼物资。 众人不由心下一凛。若因自身原因,对峰内的修炼资源多寡产生影响,那还不得被人骂死! 林子禹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肖霖又举手:“若采多了呢?” “这是个好问题。” 林子禹肯定地点点头:“宗门只要求上缴五份,若采集多了,鼓励一齐上缴。当然,你想自己留着,也可以。超出上缴的部分,会发放相应的物资奖励,另外,上缴的灵药数量会做最终排序,排名前三位的修士,可获得额外丰厚奖品。” 林子禹的肯定给予了肖霖充分鼓励,她又举手:“林师兄,是什么丰厚奖品呀?” “当下不便透露。”林子禹淡淡道:“肖道友问完了吗?若问完了手且放一放,给其他人一些机会。” “噗!”人群中响起一片嗤笑声。 一百名修士中,灵符峰的修士捧着肖霖,其他峰却不以为然。肖霖为人高调,爱出风头,早惹许多人看不顺眼。 肖霖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悻悻放下手:“没有了。” 夏若竹托着腮,看看林子禹,又看看肖霖,在心中忍不住啧啧两声。 林师叔的外在形象一直温文尔雅,何时会对一个小辈说话这么不客气,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有情况。 方在沉思,林子禹突然点名:“夏师侄,你有什么疑问吗?” 啊?夏若竹茫然抬头,绞尽脑汁半天,想不出问题:“没,没有,师叔说得很清楚。” “那就好,我继续说。” 林子禹又交代一些话,最后叮嘱大家:“储物袋里有一枚令牌,大家在秘境中,若遇到危险,可捏碎令牌,提前出来。” 话交代清楚,还要等几日,众人各找位子,四散开来。 夏若竹也随着唐令容的脚步走,却听林子禹给她传音:“过来,有话交代你。” 夏若竹只得停下脚步,和唐令容说了一声,一路小跑到林子禹面前:“师叔,您有什么事?” “灵虚秘境整体风险不高。”林子禹看着面前恭恭顺顺的女修,有些头疼:“但你可知,历届能从灵虚秘境顺利出来的修士,占比多少吗?” 听话听音,夏若竹大胆猜测:“一成?” 林子禹:“……” “倒没这么少。” 林子禹负起手:“但也不足五成。” “大多数修士,不是因秘境本身的风险丢命。”林子禹又抛出一个问题:“你猜主要因为什么?” 夏若竹蹙眉:“人祸么?” 林子禹说有话要交代她,却一直弯弯绕绕,夏若竹有些困惑,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 “没错。”林子禹看着夏若竹:“结盟你能结盟的力量,轻易不要与人为敌,也不可逞口舌之快。有些意气之争,放在以后可以,当前先搁置一边,听明白了吗?” 夏若竹眨眨眼:“师叔,您能再直白点么?” “肖道友修为比你高,朋友也比你多,莫当面与她相争。” 夏若竹没料到竟是这么个事,不由赫然:“师叔,她若不主动挑事,我不与她……” “她主动挑事也不可以。”林子禹语气严厉:“一切安全第一,听明白了吗?” 夏若竹缩了缩脖子,好半晌才道:“是。” 林子禹叹气:“若实在气不过,事后从秘境出来,师叔可帮你出头。” “明白了,谢谢师叔。” 肖霖直勾勾盯着在不远处说话的两人,眼神不善,这两人何时关系这般好了? 旁边修士注意到她的目光,给她解释:“肖师姐,你有所不知,这夏道友,是炼器峰高长老的徒孙。” “徒孙?” “是外门大比结束那天认的亲。听说高长老以前有个弟子,已经去世,夏道友是她的后代。” 竟然有这么层关系在! 夏若竹蔫头蔫脑往回走,走到人群中,突然被人拦住去路:“喂,林师叔找你说什么?” 灵符峰的。夏若竹很快认出了这人,她和肖霖对峙时,他跟在一旁。 转头,果然见肖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想到林子禹的叮嘱,夏若竹不由有些气闷,半晌才憋出一句:“没什么!” 肖霖抬脚走过来,正欲说话,夏若竹面前突然拦了两个人,唐令容和陈玄墨。 唐令容环胸站着:“咋地,想打架?” 陈玄墨:“想打,奉陪。不过长老在旁边看着呢,仔细掂量着点。” 肖霖有些无语,果然臭味相投,夏若竹的朋友和她,简直一个德性! “你喊林师兄一声师叔,那也相当于是我师侄。” 肖霖没搭理两人,只看夏若竹:“先时的事,作为长辈,我不好与你计较,便原谅你了。” 夏若竹:“???” 唐令容突然趴在夏若竹耳边:“这位肖道友,该不会对林师叔有非分之想吧?” 夏若竹点头:“我觉得是。” 肖霖耳尖腾地一红,唐令容声音虽小,但修士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非分之想?林师兄是天才,她也不遑多让,他们两人,是天作之合! 肖霖跺跺脚:“算了,我不同你说!总之,进了秘境,你若害怕,可以随我一起!” 说完便走。 林师叔担心她逞口舌之快,与肖霖发生冲突;肖霖却因林师叔的缘故,将两人的恩怨抛一边。 林师叔恐怕不知道自己魅力这么大吧! 夏若竹想通关节,只觉啼笑皆非。 突然一声高亢的叫喊,从不远处传来,震人耳膜:“夏二!” 另外还有两声:“二姐姐!”“夏姑娘!” 声音有些熟悉,夏若竹困惑抬起头,循声望去。 三道人影疾冲过来,夏若竹先还迟疑,看清的那一刹那,忍不住跳脚。 “昌宁!三弟!是你们啊?怎么是你们?你们可算来了!” 好久没消息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夏若竹惊喜万分,拉着昌宁郡主和夏祯的胳膊,上下不停打量。 “昌宁更漂亮了!” “三弟长高了!” 一道声音弱弱插进来:“嗨,夏姑娘,还记得我吗?” 夏若竹转头,面前的男修身形高大,比夏祯整整高了一头,她近日长高不少,却需要仰视。 纯黑色的灵袍,勾勒出姣好的身型。面容轮廓分明,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既有阳刚之气,又不失柔和之美。 夏若竹拍手:“噢!我知道了,你是太子!” “你没记起我是谁对不对?”男修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委屈,配着他这张俊逸非凡的脸,显得极其违和:“夏姑娘,你把我忘了吗?” 这……夏若竹确实不记得他是谁,但他和昌宁几人在一起。 白蕊说过,从南燕朝一同出发寻找修真界的几人,其中一人是太子。 她以前没见过太子啊! 夏若竹仔细又看了半晌,还是想不起来,讪讪地笑:“抱歉!” “噗!”昌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夏二,我真服了!这是秦松!” 她捂着嘴:“秦松天天在我们耳旁念叨你,我们还以为你和他有多熟呢!原来你都不记得他!” 第121章 禅心谷之变 秦松。 夏若竹总算将面前这张脸和记忆中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联系起来。 这真怪不着她,两人只见过那么一次,而且:“你怎么长这么高了?也长变了!” “甭管他变不变。”昌宁将头攀到她肩膀上,挤挤眼:“你就说他长得好不好看?” 夏若竹诚实点头:“好看。” 话音一落,秦松的耳尖瞬间就红了。 夏若竹轻吸一口气,还是那么脸皮薄,爱脸红,她这下真的记起来了! 旧人相见,话越聊越多,笑声一阵一阵。 唐令容和陈玄墨见几人没有停话的意思,也插入进来。 夏若竹忙给几人互相介绍。 介绍到昌宁三人时,突然想起来,还没问他们在修真界的情况:“你们进了灵霄宫?” 三宫五门的修士,各门派有各门派统一的队服。 千衍宫的队服是白色镶红边,灵霄宫则是纯黑,她之前在飞船上便发现了,只是没细看。 昌宁点头:“我们之前过蜈沙域时,被一个恰好路过的灵霄宫修士给救了,他就将我们带回去。” “灵霄宫分五门,金门,木门,水门,土门,火门,我和夏祯都是水属性更强,在水门,秦松在木门。” 昌宁龇了龇牙:“他单木灵根,资质好,一入门便拜了个长老做师父,修炼资源跟不要钱地给!你瞧瞧,他都已经筑基了!说起来,我和夏祯这次能来,还是托他的福!” 夏若竹这才有功夫打量三人的修为,昌宁炼气十二层,夏祯,炼气十层,秦松,筑基初期。 秦松笑着看向夏若竹:“若不是想着能追上夏姑娘,我也不会这么拼命修炼!” 陈玄墨插话:“秦道友此言差矣。修士修仙,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靠的是坚定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修仙之路,漫长而艰辛,努力修炼,亦为的是窥见大道的决心。” 夏若竹还竖着耳朵听他继续说,陈玄墨的话头却止住了。 秦松琢磨一瞬,唇角微勾:“陈道友非我,怎知我为谁?” 陈玄墨回视:“我非你,不知你为谁,但我知,你若不为窥见大道,修真之路走不长久。” 夏若竹忍不住拉了拉陈玄墨的衣衫。 两人才刚见面,便说人家修真之路走不长久,似乎不合适。 陈玄墨视线落在她细嫩莹白的手指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拱了拱手:“抱歉,一时嘴快,秦道友莫怪!” 秦松的视线亦落到夏若竹刚缩回去的手上,眸色微暗:“怎会怪罪?陈道友不知我和夏姑娘的关系,才会说出此话。若知,便能明白追逐夏姑娘,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什么跟什么?怎么扯上她了? 陈玄墨转头,看夏若竹,夏若竹一脸茫然,他心中微松:“什么关系?” “夏姑娘救过我的命,对我有再生之恩!” 又是救命? “好巧!”陈玄墨勾勾唇:“我也是。” 好好的一场旧友见面,最后以两个男修莫名其妙争锋相对告终。 灵霄宫带队修士在不远处高喊:“灵霄宫众人注意,集合!” 夏若竹拉着昌宁的手,舍不得放开:“秘境见!” 昌宁重重点头。 几人分开,寻了一处空地坐下,夏若竹如在梦中,频频抬头,朝灵霄宫方向看。 “喂喂,回神了!” 唐令容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有了旧爱,就忘了新欢!” 夏若竹哭笑不得:“啥?” “我还以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看看那个昌宁,你和她牵手,却不和我牵手!” 女孩子的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夏若竹哑然失笑:“昌宁性子很好,你和她相处多了便知道,你们一定合得来。” 唐令容笑笑,用手掩唇:“那个秦道友,你和他啥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就见过一面而已! “我意外救过他一次。” 唐令容等了半晌:“没了?” “没了。”夏若竹捏了捏耳朵:“我们就见过那一次。” “一次就让人念念不忘,夏道友果然魅力无边啊!” 夏若竹失笑摇头:“你又凑啥热闹。” “还有他。”唐令容突然伸手,指了指坐在不远处闭目打坐的陈玄墨:“一大把年纪,和一个少年郎争风吃醋!” 陈玄墨突然睁眼:“唐道友,摇唇鼓舌,你的教养呢?” 唐令容双眉竖起:“属桓有耳,你难道比我好?” 夏若竹突然有些烦躁,站起身:“你们聊,我有点累,到那边休息会。” 正互相蹬着,彼此不服的两人呆愣住。 夏若竹另寻了个地方,闭眼打坐,心绪却有些不宁。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秦松的表现,意味着什么,陈玄墨的表现,又意味着什么,即便刚才没明白,稍一琢磨,也反应过来了。 秦松倒还好,偏偏陈玄墨…… 唐令容话里话外的酸味,她听得一清二楚。 唐令容应该钟情陈玄墨吧。 夏若竹在心中叹气,她如今一心只想修仙,登得大道,那些儿女私情,稍一琢磨,她便腻歪得很。 偏红尘儿女,最逃不开情意二字。 夏若竹没多久就睁开眼,离她一丈外,唐令容蹲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怎么了?” 唐令容松口气:“若竹,你生气了?” 夏若竹摇头:“没有。” 一点也不奇怪她为何会问这句话。 唐令容抿唇:“如果我说错话,对不起!” 夏若竹揉了揉眉心:“我真没生气。” 唐令容脸上这才笑开,小跑到夏若竹面前:“我就说你没生气,偏陈玄墨小心眼,说你因我多嘴生气了!他有那么了解你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唐令容。” 夏若竹语气慎重,唐令容心一缩:“怎么了?” “陈玄墨和我是朋友。” 唐令容微怔:“我知道啊。” “和你一样的朋友。”夏若竹看着她的眼睛:“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唐令容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笑开:“嗯,我知道了。” 笑容明媚,干净,不似之前,不达眼底。 夏若竹也笑,捏捏她的手指:“我也牵你了,莫吃醋,走吧。” 过了最初的喧闹,广场逐渐安静下来,众修士皆闭目打坐,沉浸到修炼中。 两日时间总算过去,一道响亮的男声将众人从修炼中叫醒:“众修士注意,我们马上要进灵虚秘境,大家做好准备!” 三宫五门各有一名带队修士,走到中间的空地处,围成一圈。 “准备,起!” 一声令下,几名看不出修为的前辈们一同出手,灵力朝地面中心点,一同打出。 初时还看不出什么,但夏若竹发现,林子禹的额头,竟慢慢渗出一层薄汗。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差不多。 也不知这秘境是何阵法,集结这么多高手的力量,竟然还这般难破! 正思忖间,原本平静的地面突然一阵闪烁,变得黑沉一片,而在这黑沉间,一条白色细线慢慢显出来,逐渐加长加宽。 约摸半人长时,还是原先的前辈声音,大喊:“就是现在,大家排好队,挨个进入!” 早就排好队的修士鱼贯而入。 脚方踩到白线处,身体便如同受到强烈的吸力,吸了进去。 黑暗仅一瞬间。 夏若竹睁开眼,发现自己位于一处山青水秀地界,树梢间有鸟儿喳喳鸣叫,身边没有其他人。 看来进秘境的地点是随机的。 掏出传音符,试了试,传不出去。 夏若竹原本还想和唐令容陈玄墨一起走,另外还有方遇到的昌宁几人。 转念又想,一个人也挺好,人多,是非也多。 遂将思绪放下,在脑海中回忆灵虚秘境的地图。 地图是林子禹给她的。 整个灵虚秘境很大,分外围和内围。梦魂草主要在外围生长,灵泉藤则只生长在内围的幽兰泉旁边。 夏若竹看着眼前的山和水,略一思索,便将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地图所在对了起来。 她运气好,地图只是个大概,并不详尽,但整个秘境,除了幽兰泉,只有一处有湖水,湖水旁两座相连的山脉,高耸入云。 这是外围最南边的禅心谷。 知道位置后,夏若竹也不着急,将手探进湖水中,轻轻晃动,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裂嘴飞鱼和鼓鼓鱼悄无声息从她掌心滑落入水,尾巴一摆,不见踪影。 夏若竹这才起身,准备四下里看看,碰碰运气。 随意选了个方向,边走边看。 灵虚秘境以灵植多闻名,果然名不虚传。 走了没多远,夏若竹便发现不少灵植,且有一株是修真界都比较罕见的灵植,夏若竹忍不住惊呼,挖起来收入空间。 灵虚秘境内的情形,借由修士手中的令牌,影像传送到广场上方。 林子禹等人席地而坐,盯着面前巨大的光幕。 他找了许久,才找到夏若竹所在那块光幕,神识探入,景象清晰在眼前扩大。 林子禹看了半晌便皱眉,灵虚秘境的地图,他也看过,眼前这个禅心谷,范围并不大,灵植种类也不多。 但他隐约听人说起,禅心谷的湖水中,有条快化蛟的火纹鲤。 因消息未得到确切证实,地图上并未标出。 夏若竹将手探入湖中摇晃,林子禹的心紧跟着提起,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未出现异样。 但夏若竹在干什么? 整整两日时间,夏若竹一直在禅心谷打转。 最初她不时为挖到的灵药惊呼,直到灵药全被她挖光。 林子禹不解夏若竹为何不走,她自己内心也焦灼。 放入水里的阿裂和小鼓,竟然联系不上了! 夏若竹沿着湖边,来来回回,踱步好几圈,一咬牙,抓着颗避水珠跳入湖中。 林子禹腾地站起身。 身边碧落宫的薛春阳奇怪看着他:“子禹兄这是怎么了?” “无事。”林子禹深吸两口气才静下心来,他发现自己一遇到夏若竹的事,便容易过分担忧,大约是受了师父时常念叨的影响。 快化蛟的火纹鲤不一定存在,就算存在,也不一定遇得上。 夏若竹进入水里,影像便一片空白,林子禹准备再找个千衍宫修士的影像细瞧。 又听薛春阳叫他:“子禹兄你看,玉虚门这群修士去做什么?” 林子禹顺着薛春阳的视线望过去,一眼望到的是一片红,鲜艳灿烂。 十来个玉虚门修士,聚在一起,一言不发,朝一个方向走。 “我看了他们挺久,猜他们可能是去禅心谷。”薛春阳托着下巴:“难道火纹鲤快化蛟的传闻是真的?” 禅心谷有条快化蛟的火纹鲤,这消息正是玉虚门一个小修士同人闲聊时,无意间说出来的。 但再有人问起,他又嘻嘻笑:“我瞎说呢,这你也当真?” 林子禹方放下的心复又提起,盯着面前的光幕一眨不眨。 夏若竹入水没多久,就暗暗叫苦,这水,也太太太凉了! 方入水时还好,越往下,寒意越重,即便有避水珠,未直接触水,寒意依然如同附骨之蛆,沿着体表的毛孔,朝身体内钻。 她心念微动,体表突然浮现一层火,燥意和寒意两两相抵,方觉好些。 银白色的小鱼在身侧游来游去,看着就好吃。 另外还有种五彩鱼,尾巴如同绸缎,游动间开开合合。 美则美矣,身体太小,没多少肉。 夏若竹暗暗呸了一声。 受阿裂和小鼓的影响,她看到这些状如艺术品的鱼,第一反应竟是好不好吃,如何吃! 话又说回来,这里这么多鱼,阿裂和小鼓不在这大快朵颐,上哪去了呢? 夏若竹一边往前游,一边焦虑腹诽。 每次出门,她总要遇到些状况。 且这些状况,好多次都是这两条不省心的鱼造成的,她为它们劳心劳力,栉风沐雨,她这哪是契约灵兽,是养了两个活爹。 方念着活爹,视线范围内出现两条费力摆动的身影,不是阿裂和小鼓是谁! 夏若竹心中一喜,方要迎上去,两小只也发现了她。 小鼓破碎的声音传来:“主……人……快……” 快什么?离得近了,两小只的意念的才清晰出现在夏若竹脑海里,她能感觉到它们害怕,着急。 害怕什么? 一切风平浪静啊! 夏若竹困惑抬头,眼前突然一黑。 她反应还算快,眼黑的瞬间,手一勾,阿裂和小鼓,与她自己,一同进入空间。 第122章 返老还童 阿裂和小鼓,瘫在河岸边,不停大喘气。 夏若竹耐心等了许久,不见两鱼有停下来的趋势,小鼓喘着喘着,还打起嗝来。 夏若竹:“……” “到底遇到什么了?” 湖水中神识受阻,两鱼快到身前,夏若竹才发现它们。 但它们是她的契约兽,原本心意相通,夏若竹竟突然感觉不到两鱼的任何情绪,正因如此,她才下水。 这太奇怪了! 还有,刚眼前一黑,怎么回事? 阿裂总算平静下来,却依然不说话,肉翅一振,落到夏若竹手心,呜哇呜哇开始哭。 夏若竹一怔,急忙伸手安抚:“好了好了,阿裂宝宝,安全了,没事了……” 小鼓见状,挣扎着往她身上爬,趴进另一只手心,打嗝抽泣不停。 夏若竹只得也安慰:“好了好了,小鼓,别哭了,没事没事!” 小鼓却哭得更伤心了。 边哭边控诉:“主人,您偏心,为何不叫小鼓宝宝!” 夏若竹满头黑线。 敢情安慰人的话,还得说一模一样的才行。 折腾好一阵,夏若竹总算明白河里有何异样。 有蛟龙! 夏若竹吓一跳,蛟龙这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盛传不危险的灵虚秘境里! 地图上也未标记! 小鼓补充:“还未完全化蛟,但快了。” 光说这话,它依然忍不住心惊胆战。 蛟龙是神兽,对它们这些妖兽有先天血脉压制作用。 它和裂嘴飞鱼入水后,原本吃得欢快,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将它们笼罩,差点失去意识! 但这蛟龙没有直接吃它们,而是如猫戏老鼠一般,先放任它们游走,又盯上,再游走,再盯上…… 还好主人找来。 “好了好了。”夏若竹边安抚惊魂甫定的两鱼,边思忖,蛟龙再厉害,只要她不与它正面对敌,逃走应该没问题。 如今之际,只能在空间中多待一阵,趁蛟龙离开再出来。 想到这,夏若竹坐下,盘腿修炼。 修炼却并不安稳,她隐约觉得自己漏了很重要的事,仔细去想,却想不出为何。 外界一日,空间七天。 整个灵虚秘境只开启一月,她在这小小的禅心谷待四天了。 夏若竹决定出去看看。 心念微动,出了空间,夏若竹对自己的处境却有些懵。 她不是在水里吗? 眼前一片黑暗,脚底还黏黏腻腻的。 手腕翻转,一个夜明珠出现在掌心,眼前似乎是一处通道,通道很高很宽,触手粘腻光滑,颜色有些奇怪,红艳艳,还有一股难闻的腥味。 夏若竹正犹豫该往哪边走,通道右侧,远远出现一抹光亮,夏若竹心中一喜,转头朝那方向走,一面水墙翻滚着朝她扑过来,里面夹杂着密密麻麻的鱼虾。 通道的光亮也消失不见。 夏若竹脸色一白,闪入空间。 她总算明白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来自哪里,从空间出来,只会出现在她进空间的地方。 而她进空间的地方,看起来,竟然像一条大鱼的食道! 她刚若慢闪一步,说不准就被胃液腐蚀消化了! 怎么出去呢? 夏若竹沉吟片刻,又出了空间,入目还是那片红艳艳的通道,通道如同有生命般,有节奏上下起伏。 夏若竹双眼一眯,手一扬,四柄飞剑呼啸着,箭尖一致,朝通道上方斩去。 “叮”地一声脆响,箭尖竟然直接崩断,掉落不远处一滩浓稠粘腻的不明液体上,眨眼间不见踪影。 夏若竹突然意识到什么,忙低下头去瞧,喉咙发出一声惊惧到极致的“嗬嗬”声。 从虞溪那处获得的疾风靴……连带她的脚,不见了! 夏若竹身子微微颤抖,指尖快速掐诀,空梭阵微闪,闪动片刻,却归于沉寂。 短距离传送阵竟然也不起作用!! 眼看着小腿又消失一截,夏若竹一咬牙,再次回到空间。 主人消失、出现、再消失,又出现。出现时矮了一截。 裂嘴飞鱼已经从之前的恐慌中缓过神,忍不住桀桀笑:“主人,您返老还童了?” 夏若竹突然抬腿,一截腐烂腥臭的腿切面杵在裂嘴飞鱼面前。 它瞳孔猛然一缩,从树上咕噜掉下。 夏若竹语气幽幽:“你若喜欢,送你去返老还童,可好?” 清丽素白的脸,溃烂的双腿,犹如暗夜里的食人鬼。 裂嘴飞鱼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吱一声。 夏若竹坐到地上,手起剑落,小腿直接被削下一截,她脸色苍白,额头汗滴滑落,巨大的疼痛感差点将她湮没。 手一扬,一粒回生丹入腹。 上次在绮罗镇,和紫电门杨杰比试后,夏若竹提前储备了一批回生丹。 只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用场。 夏若竹强撑着打坐入定,功法运转,体内灵力裹挟着回生丹药力,聚集到断肢处,鲜血淋漓的伤口微微发痒,骨肉徐徐生长。 · 禅心谷河岸边。 十名穿红衣的修士从不同方向围拢,几人未多言,便各自站立,掌心向上,再翻转向下,绕到身侧手握成拳…… 薛春阳惊讶:“他们站的方位有讲究,这是……玄冥破元阵?” 林子禹一言不发,突然抬脚,朝玉虚门黄庆祥走去。 黄庆祥亦盯着面前的光幕,眼底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黄道友,火纹鲤快化蛟的传闻,可是真的?” 黄庆祥正看到要紧处,被打断,勉强转了一下头,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真不真,都是下面的弟子瞎传。” “贵宗的弟子集一群在这里,要做什么?”林子禹紧紧盯着黄庆祥,他早有猜测,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微末的期望。 “这亦是弟子自发行为,我无从得知。” “黄道友,我宗有弟子在水里,事关她的安危,还望你能如实告知。” 黄庆祥摊了摊手,看着眼前的林子禹:“林道友,没骗你,我真不知晓啊!” 林子禹捏了捏拳头:“我宗弟子若因为你们刻意隐瞒消息,出了无可挽回的后果,你们可担待得起?” 黄庆祥诧异:“林道友,秘境之内,生死各凭本事,千衍宫虽是第一大宗,也不能不讲理吧?” 林子禹还待再说,“砰”地一声巨响,河水被炸得冲天而起,浪花高耸入云。 浪头回落,须臾归于平静。境内人,境外人,都紧紧盯着那一潭清水,画里画外一片诡异的安静。 好半天,河里没有任何动静。 林子禹方松一口气,又提起来,夏师侄不是入水了么?这么大动静都不出来,难不成…… 呸呸。 玉虚门十名修士身形变化一阵,重新各自落定一个方位,再次出手。 此次,湖水未冲天而起,而是如同煮沸的开水,咕咕沸腾。 暗潮涌动中,一片金黄在湖水中若隐若现。 玉虚门修士彼此对视一眼,领头的杨文奇竖起右手:“三、二、一,准备……” 话音未落,一片浪头高耸,带着狂躁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文奇惊叫:“结阵,防御!” 所有人却如同被禁锢住,手中法器纷纷落地,浪头打过后,秘镜外修士惊讶发现,原本站在禅心谷河岸边的十多名红衣修士,竟然不见踪影。 黄庆祥原本淡然的神色,寸寸龟裂。 · 夏若竹在鱼腹空间,出出进进很忙碌。 她已经把鱼腹内整个能走的区域都摸清了,各种法术轮番试个遍,没有能用的。 向来不可一世的冰蝉火,费力燃烧许久,鱼腹毫发未损,它自己身体却缩小一圈,急急忙忙又遁回空间。 而夏若竹自己,断手断脚,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头,她的身体几乎换了一遍。 法器折损得几近全无。 夏若竹蹲在空间内,眉头紧锁。 受限于灵力,她的诸多手段在鱼腹内施展不开。 唯一没试过的,仅一样。 夏若竹眼睛落在一旁厚厚的一沓爆破符上。 新生长出来的胳膊还不是很灵活,夏若竹活动了下指关节,抓起两张爆破符,出了空间。 爆破符方扔出去,夏若竹便缩进空间,许久再出来,仔细瞧了半天,没瞧出有何不同。 炸了吗?炸哪了? 夏若竹一咬牙,又扔出两张爆破符,这次她未闪身进空间,离远了些睁大眼睛瞧。 “嘭!”一声闷响过后,不明液体四溅。 几滴落到夏若竹手背,衣服上,瞬间腐蚀一个小洞。 夏若竹不怒反喜。 凑近去细瞧,对比半天,才发现一处指甲壳大小的伤口。 两张爆破符,才起到这么点效果! 夏若竹略微有些失望,却很快振作起来。 有,总比没有好! 两张不行,她就四张,六张,八张……反正她符纸多的是,不够还能继续画! 想到这,夏若竹也不着急了,在通道内来来回回穿梭,选中一处方位,这才遁入空间。 养伤+画符。 这次她没有画爆破符,而是选择了爆破符升级版——天震符。 爆破符为黄阶符篆,多为炼气期或筑基初期修士所用。 天震符则属玄阶,威力比爆破符大好几倍,夏若竹之前买了几张备用,放在空间内,还没来得及试手。 天震符符线的复杂度,和爆破符相比,要高许多。 一不留意,符纸便自燃了。 夏若竹连画好几张,均失败,不由有些心浮气躁。 她索性放下笔,先打坐修炼一阵,将心境放平和,才再次拿起符笔。 她给自己设了个底线,200张。 若200张还是不行,那她就只画爆破符了。 第170张,废,第176张,废,第185张,废。 第190张,废。 制符天才之名,果然太高看自己了么? 夏若竹闭上眼睛,再次在脑海中回想看过的天震符绘制课程。 她的每一步,都严格按要求在走,没问题。 但每次败都败在最后一笔上。 夏若竹直觉最后一笔兽血给的太多,但按那个走势,兽血出笔时,自发便多了! 该不该控制?如何控制? 影像课程始终无法像真正的师父教导一样,处处详尽。 反正只剩10次机会,夏若竹思索片刻,决定按自己的想法试验一次。 她画得多了,前面部分已经很娴熟,丝毫不带卡顿。 到最后一笔时,夏若竹手腕微提,符笔流畅划过纸面,落下一条细细的符线连接到符线开始处。 几乎刚一画完,夏若竹便在心中叹气,多半失败了。 一粗一细,这和她买来天震符相差甚远。 哪知,她一口气还未叹完,纸面上的符线微闪,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自发抖动,好似驱赶着什么朝前移。 一眨眼的功夫,最后一笔符线竟然逐渐增粗。 随后,和第一笔浑然一体! 原来如此! 夏若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这是成了吗?而且还自行琢磨透了其中关键? 试验试验再说。 夏若竹迅速出了空间,后退丈余,将天震符朝指定方位扔出去。 符篆飞呀飞,飞……炸了。 夏若竹觉得自己的命去了半条。 她怎么忘了,自己绘制的第一张符篆,都是会不按常理出牌,提前爆炸的呢! 且这还是比爆破符威力强数倍的天震符! 巨大的冲击波将夏若竹迅速顶到壁腔处,坚硬的墙面,压得她肺腑快变形,后背处是腐蚀灼烧的刺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痛得意识模糊的时候,夏若竹竟然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若修仙路总这般折磨人,她何必坚持修仙? 这意识一出,她头脑瞬间清醒,心中暗暗唾弃自己,区区肉体上的折磨,便想将她压垮? 不能够! 闪身入空间,夏若竹连续施展十来遍扶春术,体表的伤痕才慢慢褪去。 打坐恢复片刻灵力,夏若竹又开始下笔,绘制天震符。 时间一点点流逝。 她手边的符篆又积累了一大摞。 一小沓天震符,其他依然是爆破符。 符纸全部画完,夏若竹这才放下笔,连续高强度神识输送,让她疲惫不堪,打坐修炼片刻,昏昏沉沉的状态总算好些。 夏若竹打起精神,捏着厚厚的符篆出了空间。 不成功便成仁,能不能出这囚笼一般的鱼腹,端看这一遭了。 第123章 救命打劫 再出空间,夏若竹觉得眩晕得慌,脚底下的通道晃来晃去,她站立不稳,不停吧唧摔倒。 甫一接触地面,身上火烧火燎般疼。 这见鬼的环境,她真一刻也不想多待! 好在晃了一阵,便平稳下来。 夏若竹撑着来到看好的方位,爆破符扔出,人瞬间消失。 在空间休养片刻,她再出来,如法炮制,扔符,遁走。 下脚的通道晃动愈发频繁,有时她要出出进进十多次,才能堪堪站稳。 不知是否是鱼感受到了疼。 疼就对了! 她还疼呢!! 夏若竹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毫不客气地又扔出两张爆破符。 在她不停歇的火力轰炸下,攻击的脊柱处,已经出现一大块血洞。 夏若竹这次在空间待了许久,才又出来。 通道起伏旋转,一刻不停。 她被从这边拍到那边,又从那边拍到这边,稍清醒些功夫,夏若竹瞅准一个方向,扔出爆破符。 她在尝试。 听阿裂和小鼓的说法,那条快化蛟的鱼,是火纹鲤。 她在书上见过,火纹鲤的妖丹,在第三节脊柱上方。 既然杠上了,便来把大的。 攻击的部位沿着脊柱处一点点挪动,整条鱼也持续处于狂躁的状态,不停翻滚。 暴虐气息在水里层层传递蔓延。 杨文奇等人,在水里,一直被火纹鲤悠哉悠哉追着,既不着急,也不丢开。 游得早精疲力尽。 正绝望间,紧追不舍的火纹鲤开始咆哮打滚,可怕的威压弥漫整个湖面。 这气息哪是他们一群筑基修士能承受的? 吾命休矣! 杨文奇眼一翻,身子徐徐下沉,彻底昏死过去。 夏若竹和火纹鲤的搏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她还未找到妖丹的位置。 无它,鱼腹晃动太厉害,她只要出空间,便站立不稳,遑论瞄准,只能凭感觉扔。 如此一来,准头大打折扣,大鱼的脊柱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东一处西一处孔洞。 为啥一直没看到妖丹呢? 夏若竹一咬牙,在爆破符中夹杂了三张天震符。 遁入空间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悲鸣。 夏若竹再出空间时,意外发现格外安静。 不知是火纹鲤翻滚累了,还是被她重创,失了行动力。 无论如何,是好事。 入目一片猩红,猩红中隐隐透出一抹莹白。 夏若竹眯眼打量片刻,心中大喜。 正欲上前细看,一股强烈被偷窥的感觉笼罩全身,夏若竹只觉毛骨悚然,顾不得多想,手一扬,一叠天震符朝莹白光亮处飞过去。 与此同时,她身形一个闪烁,消失不见。 夏若竹在空间中,不停大喘气。 火纹鲤一定发现她了!不知她最后扔的那一沓天震符有没有效果! 不会把妖丹毁了吧! 忙活这许久,夏若竹有些欲哭无泪。 她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出空间。 一出来,便惊得张大嘴巴。 猩红的通道看不见了,四处是艳红混浊的水。 她难道出了鱼腹? 取出避水珠握在手里,夏若竹上下游动许久,恍然大悟。 天震符的威力果然恐怖,一大沓扔出,竟然将火纹鲤捅穿了一个口子! 妖丹呢,妖丹呢? 夏若竹四下扒拉着寻找,竟然一无所获,难不成真被她炸没了? 她将身子猫成一团,从炸裂的口子中游出,游得远了些,这才有机会打量困了她许多日的火纹鲤长什么样。 和普通的鲤鱼看起来没有两样,但个头极大,额角高高鼓起,是欲化蛟的标志。 这巨大的火纹鲤,此刻气息全无。 夏若竹心念微动,探出神识,将火纹鲤卷住,往空间内送。 果然,进去了! 她绕着湖底转了好几圈,依然没看到类似妖丹的东西,只得吩咐空间里的阿月,在火纹鲤尸身好好找一找。 正欲上岸,目光一凝,落到躺在湖底的一个男人身上。 红色衣衫,她记得此次入秘境的修士里,玉虚门修士是红色衣衫。 这人什么时候来禅心谷的?死了吗? 夏若竹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伸手探入他脖间,感受下脉搏,还有气。 遇上了,便救吧,积点德。 夏若竹头浮出水面,神情恍惚。 入水时是她一人,出水时胳膊下却架着一个男修。 秘境开启一月,她在这湖里,待了整整七天,加上最初耽搁的三天,时间已去三分之一。 筑基灵药梦魂草和灵泉藤,她影子都没瞧见! 再加上损失的疾风靴,一众法宝,简直亏大发了! 夏若竹咬着牙,将男修侧身放下,背部狠击一拳。 一滩水喷射而出。 好人做到底,夏若竹又施展两次扶春术,杨文奇才缓缓睁眼,面前是一张清丽夺人的脸,垂头敛目瞧着他:“活过来了?” 杨文奇一时怔愣,嘴唇嗫嚅,却未说话。 “傻了?”夏若竹皱眉,拍手起身:“傻了我就没办法了。” 眼看着女修头也不回地走,杨文奇总算反应过来,慌忙大叫:“这位道友,只有我一人吗?” 夏若竹琢磨着这话的含义,转过头来:“我只看到了你。” “在何处?” “湖底。” “和我一起的,还有其他修士,姑娘能不能……” 夏若竹嗤笑:“你不是醒了,自己不能去救?” 杨文奇一噎,湖里有快化蛟的火纹鲤啊,他如何救! 不对,这女修也只是筑基期,她怎么救了他? 火纹鲤走了? 杨文奇脸色不断变化,夏若竹懒得琢磨他的情绪,将人丢开,选了个方向走去。 湖岸边的对话,尽收灵虚秘境外众前辈长老的眼底。 夏若竹毫发无损从水底出来,林子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秘境内令牌能显示持牌人的生命状态,代表夏若竹的光点一直亮着,他知道她没死。 但知道和亲眼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出乎意料的是,她还带了一个人出来。 她击打在对方身上的力道,又大又急,很……粗鲁,不像救人,倒像在……泄愤。 黄庆祥的心狠狠揪起,忍不住出言相讽:“贵宗的女修这般野蛮,连死人都不放过吗?” 在黄庆祥心里,杨文奇定然已经死了。 都落了水,他们怎么可能从快化蛟的火纹鲤口下逃脱? 林子禹亦不知夏若竹在救人,但只要夏若竹安好,别的,都好说。 “等她出来,让她道歉。” 道什么歉?给死人道歉? 黄庆祥气闷,眼睛一眯,突然有些狐疑:“贵宗的女修为何在湖底,还毫发无损?” 林子禹不咸不淡:“我一开始不就跟你说,我派修士在湖底吗?” 又问:“她为何不能毫发无损?湖里有什么?你方才不还说不知道?” 黄庆祥:“……” 禅心谷的湖里有一条快化蛟的火纹鲤,这个消息是上一届进入秘境的玉虚门修士带回去的。 一带回去,便引起了门派内重视。 蛟龙啊!且不说一身皮肉有多值钱,妖丹更是可遇不可求! 若能够活着弄到手做灵宠…… 玉虚门千捂着万捂着,还是有小修士无意说漏嘴,好在他们及时辟谣。 这十名玉虚门修士,是此次玉虚门精挑细选的,特意苦练攻击法阵,就为了这条火纹鲤! 哪知……出师未捷身先死。 黄庆祥有气无力地摆手:“湖里有危险不是明摆着?方才我们玉虚门修士可全被卷进水里了!” 林子禹:“噢?你不说我还没看出来,我以为他们自己跳进去的呢。”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两人还在拌嘴,夏若竹已经坐下来,开始施展扶春术,直到杨文奇睁开眼睛。 林子禹挑眉:“原来我宗修士在救人啊,不像某宗,白眼狼,忘恩负义,不识好人心。” 黄庆祥:“……” · 秘境外在拌嘴,秘境内,夏若竹一路走,一路叹气。 习惯了疾风靴,突然失去,如同龟速! 血亏血亏。 她吩咐阿月:“炖鱼汤!” 不把那条火纹鲤拆筋剥骨吞入腹,难抵其伤。 夏若竹边走,边观察周围环境。禅心谷在秘境最南端,而秘境出口在最北端。 修士入谷,一般都会先进内围,再一路向北。 因而,此地鲜有人来。 灵药郁郁葱葱,长了不少。 夏若竹挑拣着挖了一些,丢进空间,继续朝北走。 渐渐的,便有人出现过的痕迹。 夏若竹总算抵达到了第一处盛产梦魂草的地方。 地面四处是新翻的泥土,灵药被踩得歪七扭八。 只没有梦魂草。 她不死心地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连一棵幼苗都没见着。 原还想捡点漏来着。 夏若竹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抬步便欲离开,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风声。 这风声极细,在静谧的树林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夏若竹身子急速后退,手迅速朝上抛,爆破声接二连三响起。 但她显然没扔对地方,片刻之后,一道黑影突然从树上蹿下来,未做丝毫停顿,朝远处狂奔。 打劫她? 夏若竹眯眼。 她储物袋空空如也,光脚不怕穿鞋的,既然敢不怕死地送上来,就莫怪她不客气了! 心念动,幻影步法运转,黑影很快又出现在视野中。 一步十里,距离越来越近。 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前面的,停脚,储物袋放下,饶你一命。” 明知不该开口,黄庆祥还是忍不住:“贵宗女修实在彪悍!” 在秘境内,哪个修士打劫,不是掩人耳目,将头脸罩得严严实实? 偏她倒好,不遮不挡不说,还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她打劫。 林子禹原也腹诽,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自然比不得贵宗男修,落个水就像个弱鸡,要女人救!” 黄庆祥嘴快:“那又不仅仅是落水的事!” “还有什么事?” 黄庆祥闭嘴。 黑衣修士近在咫尺,她已经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气声。 跑这么慢还学人打劫,夏若竹撇撇嘴,再度开口:“站住,再跑我真打你了。” 话音还未落,两张爆破符顺着灵力送出,双面夹击,一阵爆响过后,修士前后各出现一个巨大的洞。 他反应还算快,脚步不停,越过洞便继续跑。 “再跑,扔你头上。”夏若竹语气冷冷。 音落,一个爆破符在头顶炸开,奔跑的修士腿一软,犹犹豫豫,要停不停。 “贵宗女修财大气粗啊。”黄庆祥又不甘寂寞开口。 贵宗贵宗!这人有完没完! 林子禹竖眉:“闭嘴!” 他不发脾气时,看起来温文尔雅,谦和有礼。 此时脸沉下来,眸色深深,无形的威压在周身浮现。 黄庆祥突然意识到,他一直在斗嘴和调侃的是谁。十八岁筑基,三十九岁结丹,如今不过七十,已经金丹后期了! 这可是整个南辰大陆鼎鼎有名的天才修士! 天才脾气哪有好的? 他自己一百六,前不久堪堪金丹中期,是什么支使着他和对方不停哔哔? 黄庆祥彻底闭嘴。 在爆破符的威压下,男修总算停下,转身盯着夏若竹,语气恶狠狠:“不过筑基初期,难道老子怕你不成?” 夏若竹似笑非笑,手一抬,一沓爆破符在指尖晃了晃:“怕不怕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吞口水的声音明显传来。 仅一瞬,男修又站得笔直:“老子不是吓大的,秘境里情形如何,外面长老们都看着呢,你敢炸我?你炸啊!” 夏若竹:“……” 她怎么漏了这一茬! 那她如今这样,岂不都落人眼里了! 落别人眼里倒还好,关键是林师叔…… 她眼中瞬间的迟疑,落入蒙面修士眼中,语气中得意更甚:“谅你也不敢吧!” “谁说我不敢?”夏若竹勾唇,突然上前两步,手一扬,作势便要扔:“反正你蒙着脸,又没人知道你是谁,难不成有人管得宽,找我麻烦不成?” 话落,再不迟疑,手一挥! “慢慢!”千钧一发之际,男修大急,一把掀开面罩:“看,看,大家知道我是谁!” 面罩下是一张憨厚圆润的脸,夏若竹慢悠悠收回手:“太初门的?有意思,你藏那树上多久了?” 男修方一脱掉面罩,便开始后悔。 方才他是脑子抽了么! “没……没多久……” “秘境外的长老们可都看着呢。” “储物袋交出来。”夏若竹轻笑:“呵呵,你说我若杀了你,太初门敢不敢说一个字?巴不得我铲除你这颗毒瘤吧?” 第124章 凭本事抢 话音一落,面前憨厚的男修,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狠厉。 夏若竹心中一个咯噔。 刺激太过? 不过,无甚可惧。 夏若竹又扬了扬手中的符篆:“主动交出来,还是我动手抢?” 男修眼中的狠厉褪去,突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道友,求求你,我好不容易挖到一颗梦魂草,别抢我!” 夏若竹感应到不远处的动静,挑挑眉。 来的不止一名修士,而是一群。 女修粉衫长裙,男修一袭白衫,是碧落宫的。 为首的正是碧落宫圣女袁心璐。 夏若竹不由扶额,在这节骨眼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晦气。 袁心璐看到夏若竹,显然也很吃惊,吃惊过后,便冷笑:“怎么,千衍宫这是穷得揭不开锅,要打劫维系开支?” 夏若竹却没接她的话,看看袁心璐左右两侧,韩懋森已经痴傻,自然没带出来。 上一次遇到的刘星晨,也没有。 夏若竹目光微闪:“圣女,你那两个踱了金粉的鱼目呢?” 袁心璐先还没反应过来,待琢磨明白,不由大怒:“夏若竹,如今你可没有苏长老帮忙撑腰,信不信我打死你!” “圣女,我就问问,你这么激动作甚?” 夏若竹摊了摊手,有些无辜:“他们实力不行,长得还是好看的,圣女眼光不错。” 袁心璐狐疑地瞧着夏若竹,她这是在夸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夏若竹叹气:“反观我们林师叔,实力太强,自然入不了圣女的眼!” 好,好,好!这死妮子在骂她,只看得上软脚虾! 袁心璐粉面寒霜,手一扬,一团丝带突然从指尖飞出,朝夏若竹横扫过来:“找死!” 丝带瞧着软飘飘,却灵活游走,其上泛着丝丝缕缕幽光。 夏若竹迅速跃开,空梭阵运转,任丝带再灵活,游走许久,始终沾不上她的身。 丝带突然变化,连成一片,如一块巨大的幕布,以夏若竹为中心,罩得严严实实。 袁心璐勾唇:“躲,你倒是躲啊,看你躲到哪去?” 手伸长,再突然捏紧,幕布缓缓合上,挤压,袁心璐脸上嘲意愈发浓郁。 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几次三番挑衅她,真的找死! 夏若竹的声音却在远处响起:“圣女,再会!” 她们人多,先走为敬。 袁心璐瞬间转头,将幕布摊开来看,哪里还有人? 林子禹在秘境外,已经麻木了。 短短几日,夏若竹给他的印象和以往天差地别。 这真是他那个娇软惹人怜的师侄吗? 夏若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袁心璐自然不甘心,手一挥:“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圣女!” 两名女修从后面追上来,夏若竹眼珠转了转,幻影步法急速运转,却不走远,带着两人在树林里绕圈。 遁术叠加幻影步法,再加空梭阵辅助,两名女修追得气喘吁吁,愣是连夏若竹的衣角也没碰着。 “你们俩不行。” 夏若竹清冷的嗓音突然远处的大树后传出,一名女修猛然发力,扑了上去,又扑个空。 “圣女身边之前有个叫刘星晨的,我记得他步法好。” 夏若竹的声音又响:“他来还有可能追一追。你们圣女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不带他来,却带你们俩废物?” 被骂作废物,两名女修气不打一处来,其中一人尖叫:“刘道友早死了!你最好别落我手里,看我不割了你这张嘴!” 刘星晨死了? 夏若竹高悬的心悠地落下,脚步也不由慢下来,愣神间,密密麻麻的藤蔓朝她脚腕处缠过来。 她这才回过神,空梭阵运转,眨眼又落入包围圈外:“没意思,不陪你们逗圈子了!” 夏若竹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呼啸的风声从她耳侧擦过,割得脸颊微疼。 刘星晨之死,和她上次的假扮有关么? 这念头浮现在脑海,便落不下去。 夏若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尽管已经决定将那事先放下,但明知头上悬着把刀,说真正丢开,便是自欺欺人了。 夏若竹连续奔跑好一阵,才调整好心绪,停下来。 不管怎样,脚踏实地,做好当前每一步再说。 她来的是第二处产梦魂草之地。 同第一处差不多,四处是泥土翻新的痕迹,夏若竹早有所料,也不失望,依然一寸一寸,专注寻找。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一棵巨树根部缝隙处,她发现了一株梦魂草的幼苗! 夏若竹眼睛一亮,取出灵力铲,连土小心地挖了,送入空间。 大约是开了个好头,或是运气真的到了,她很快又发现了第二株,第三株幼苗。 夏若竹均不客气地挖走,送入空间。 之后,夏若竹决定去内围看看运气。 一路向北,树林里的植被逐渐茂密,灵植也越来越多,夏若竹不由懊恼,怎么早不往内围来,偏在外围浪费那许多时间! 遇到的灵植,夏若竹挑挑拣拣,挖了一些,送入空间后,又加快脚步。 妖兽的嘶吼声隐隐传来,夏若竹原本还奇怪,进秘境这么久,除了火纹鲤,她没见着一只妖兽! 如今总算明白,都在秘境内围呢! 夏若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 神识范围内,她感应到一只二级高阶妖兽,在林子里转圈踱步。 夏若竹想了想,决定绕开,神识扫视一圈,正欲收回,眼睛却落在妖兽身后不远处的一株灵药上,不动了。 五百年份的梦魂草! 来啦,她进秘境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一株足月份的! 夏若竹在心中盘算一阵,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一只手,慢慢从梦魂草地底下的泥土中探出来…… 好巧不巧,二级高阶的风影妖炎豹恰好转过头,歪着脑袋狐疑一瞬,便反应过来,后蹄猛然一蹬,咆哮着冲上来。 夏若竹迅速将已经抓到手里的梦魂草送入空间,心中微松,从地底钻出来。 活动一下手腕。 好久没有正面对敌,她亦有些手痒。 二级高阶,实力相当于人类筑基后期。 风影妖炎豹以速度见长,只一眨眼间,便冲到夏若竹面前,肉爪猛地挥出。 夏若竹侧身,迅速躲开,哪知风影妖炎豹身子一扭,瞅准她的方向,再次拍去。 夏若竹腾挪躲闪,惊得冷汗连连。 太快了!速度快,反应快。 这只风影妖炎豹,不好打。 夏若竹后退好一阵,和风影妖炎豹拉开距离,手一挥,一排飞剑列成一队,嗡嗡作响。 手指掐诀,飞剑拔高,在空中变幻方位,再调头,一齐朝风影妖炎豹俯冲下来。 风影妖炎豹也察觉到危险,身躯一扭,便要避开,夏若竹手指快速变化,指尖灵力击出,上下左右,挡住风影妖炎豹的去路。 也不算完全挡住,重要的是拖住一瞬。 果然,风影妖炎豹的动作迟疑片刻,就这一瞬间功夫,飞剑攻击落到它身上,一阵闷哼声过后,风影妖炎豹双腿直立,前脚嘭嘭嘭一阵扇,飞剑全部击飞。 看样子,飞剑虽然击中它了,却丝毫未损。 妖兽一身皮肉厚实,果然很抗打。 夏若竹手一招,被击飞的飞剑跃到半空,却不落下,只绕在风影妖炎豹头顶打转。 风影妖炎豹嘴突然张开,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叫,夏若竹被这叫声,震得头晕脑胀。 紧接着,一阵腥臭的戾风从妖炎豹口中喷出。 夏若竹的衣衫瞬间划出细细密密的口子,她慌忙躲闪避开,离得远远看着,心有余悸。 心念微转,夏若竹突然伸手,在空中快速画了个圈,手掌一推:“去!” 一团淡蓝色的火苗围着风影妖炎豹,绕了一个圈,风影妖炎豹一靠近,火苗就顺势上涨,蹿它一身。 不过几息功夫,风影妖炎豹身上的毛发便焦黑一片,发出阵阵低吼。 它连续试探好几次,知晓这火厉害,便缩到圈中不动了,只嚎叫着,朝夏若竹喷又腥又臭的飓风。 夏若竹一边躲闪,一边再次操纵飞剑,笔直朝豹身压下。噗,她这次灵力毫无保留,飞剑果然顺利没入皮肉,风影妖炎豹发出沉沉怒吼。 飞剑一柄柄接连被甩飞。 夏若竹不急不慌,两手齐出,二十四柄飞剑,先后排成四排,第一排在空中翻转着,落下,在风影妖炎豹左突右闪中,再次没入它体内。 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 风影妖炎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身子一转,顾不上火墙的包围,朝远处遁逃。 夏若竹眼一眯,收起飞剑,幻影步法运转,紧追其后。 不得不说,风影妖炎豹速度确实快,夏若竹将速度拉到极致,堪堪能与之追齐,想追上却难。 一兽一人,一直保持着十来里的距离,风影妖炎豹对地形熟,左突右转,夏若竹偶尔要停下来,观察一番,如此一来,距离倒拉得越来越开了。 就在夏若竹犹豫是否放弃追赶时,神识感应处突然出现一群修士。 准确的说,是两队人马,正陷入剑拔弩张的对峙中。 夏若竹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来,朝那个方向奔去。 左侧的三名修士黑色长袍,为首的少年长眉斜飞入鬓,面如冠玉,却黑沉如水:“这株梦魂草明明是我们先看到的,凭什么让给你们?” “凭什么?”另一边的几名修士蓝色交领长袍,远远望去,亦俊秀不凡,只一开口,便飞扬跋扈:“就凭我们实力强过你们,有本事,你们来抢啊!” 夏若竹看了片刻,突然撤去身上的遮掩法阵,众人方察觉有人来,便看到一个人影,如旋风般,朝几人冲过来。 蓝衣修士高叫:“注意!注意!” 手一扬,法术朝她的方向,齐齐飞过来,却扑了个空,夏若竹已经遁入地底,再探出身子时,正位于最初说话的蓝衣修士脚底。 她探出头,蓝衣修士低头,两人四目相对。 蓝衣修士大喊:“啊!在地底!” 夏若竹嘴一勾,灵力探出,瞬间将他腰间的储物袋摘下,抓入手中,又缩回地底。 地面归于平静。 蓝衣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的法术齐齐往地上轰。 夏若竹却在远处,从地底钻出来,手上捏着一个储物袋,笑着和秦松三人打招呼:“巧!又见面了!” 昌宁郡主眼睛弯了弯:“不巧,夏二,我们在找你呢!” 秦松脸色微红,一双眼亮如星辰:“夏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 昌宁郡主忍不住扶额,把他推到一边,去搀夏若竹的胳膊:“夏二,这么多天,你上哪去了?我们四处找不着你!” 夏若竹正要说话,看着对面围拢过来的蓝衣修士,拍了拍她的手背:“等会再聊。” 为首的男修筑基中期,夏若竹方才抢的,正是他的储物袋。 看清夏若竹的修为,李佳乐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的储物袋竟然被一个筑基初期抢了,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喂,限你三息,把储物袋还回来!” 夏若竹将储物袋,上下抛了抛:“若我不还呢?” “你敢!”李佳乐厉声喝道,手一抬,便要出手。 女声不紧不慢从对面传来:“瞧瞧这是什么?” 她的指尖,夹着一叠爆破符! 看清的瞬间,李佳乐瞳孔微缩。 不由指挥众人,后退两步。 夏若竹此时方觉,学习绘制符篆,是极其明智的决定。 它不分地域场合,无需灵力加成,便能使用,叠加使用,效果加倍。 当数量足够多时,还有震慑人心的作用。 夏若竹转身,将符篆塞进秦松手中:“他们若上来,便扔。” 秦松怔怔点头。 夏若竹这才看向手间的储物袋:“你看看我有何不敢?” 神识探出,重重一抹。 李佳乐惊觉自己和储物袋的关联竟然断开了! 不由头皮有些发麻,要知道抹去其他人储物袋上的神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阶修士自然能做到。 但夏若竹修为,明明比他还低一阶! 李佳乐惊疑不定,夏若竹却笑盈盈,探出神识,朝里面一瞧,不由乐了:“好,好,真是太好了,都归我们了。” 李佳乐瞪大眼睛:“公然抢东西,千衍宫的修士这么不要脸么?” 夏若竹竖起眉头:“注意你的言词,我个人素质问题,和千衍宫无关。” 她说着说着,又皱起眉:“而且,你方才不说了,只要实力强,就能凭本事抢么?既然如此,你抢我,我抢你,你要抢回去,便凭本事来呀!” 第125章 灵湖变故 争夺,在秘境寻宝这种环境,无疑是常态。 这场景虽被秘境外的长老师叔们瞧着,却都没太当回事。 只有林子禹,看着夏若竹开开合合的嘴,突然感觉很心累。 她这一天下来,奔波劳累的,得罪多少人了? 入秘境前,他如何叮嘱她的? 敢情都白说,一句也未听进去! 还不如像一开始那样,沉入水底,不得罪人不说,最后还顺带结了个善缘。 还剩近二十天。 林子禹有些不敢想,夏若竹还会惹出多少事。 林子禹的担忧腹诽,夏若竹无从得知,她上下又抛了抛储物袋,不见蓝衣修士上前,不由好奇,转头相问:“怎么不抢?你们不要了?” 谁说他们不要了! 李佳乐上前一步,便要出手。 夏若竹又拦:“且慢。” “……” 夏若竹清了清嗓子:“先说好,就给你们一次机会,打赢我,储物袋拿回去。” “若打不赢……”她将储物袋又抛了抛,挂到腰间:“说明你们没本事,也护不住它,既护不住,迟早要被人抢去,早抢晚抢的区别罢了。” “储物袋抢走事小,杀人夺宝事大。我只要宝,不杀人,说起来,是我在帮你们。” 李佳乐出言讽刺:“你这颠倒黑白的功力,不去酒楼当说书先生,有些可惜。” “何谓黑白?”夏若竹歪了歪头:“你强,我黑你白;我强,你黑我白。” “白不白的,看你本事咯。” “修为不高,口气不小,狂妄!”李佳乐一跃而起:“那便让我来会会你!” 他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不准用符篆。” 夏若竹无所谓:“行。” 几句话间,一场打斗就定下来了,围观众人后退,将中间空出来,以免战火波及。 夏祯看着站在中间斗志昂扬的夏若竹,有些担忧:“我二姐行不行啊?” 昌宁郡主看他一眼:“肯定行啊!夏二能打无准备之仗?” 夏祯却觉得不乐观,问秦松:“我姐的修为,你能看出来吗?比那位高么?” 秦松皱起眉头,夏姑娘的修为,看起来和他一样……比对方低。 他突然将爆破符塞到夏祯手里,上前一步:“夏姑娘,我来!” 夏若竹诧异回头,便见到秦松一脸坚定,站在她身后。 她不由犹豫:“你行吗?” 秦松点头:“相信我。” 就算不行,当着她的面,也一定行。 之前顾忌对方人多势众,他这边还有两个炼气期,才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夏若竹帮他把场子都搭好了,单打独斗,他倒没什么可怕的。 对手换了一个人,李佳乐只撩撩眼皮:“好了吗?” 秦松拱拱手:“这位道友,请指教。” 话音刚落,平地突然卷起一阵飓风,飓风中,密密麻麻的藤蔓,不知从何处冒出,叫嚣着,去卷李佳乐的腿。 李佳乐初时吓一跳,但他迅速反应过来,身子一跃,避开四处探过来的藤蔓,手一扬,一把长剑在手中挥舞,朝舞动着的藤蔓砍去。 藤蔓一阵扭曲,剑未砍中,藤蔓反着来缠绕,将箭层层裹紧。 李佳乐冷哼:“雕虫小技!” 嘴里念念有词,手间快速掐诀,被藤蔓裹住的长剑突然光芒大盛,飞速旋转起来,再落入李佳乐手中时,包裹长剑的藤蔓已经碎成一节节。 “哼,华而不实。” 李佳乐昂了昂头,剑尖一转,对准秦松的胸中,语气挑衅:“还来吗?” 秦松没有说话,地面的藤蔓如潮水般褪去,手一扬,又以李佳乐为中心,冒了出来,和方才相比,更密,更粗。 李佳乐快速躲开,藤蔓如同活过来一般,在他身后攀爬追赶。 李佳乐手一扬,一排火墙环绕在他四周,藤蔓去势顿时受阻。 李佳乐心中微松。 但气还没松完,踌躇不前的藤蔓,突然冲天而起,围成一个圈,朝火墙扑过来,将李佳乐堵得严严实实。 火噼噼啪啪地烧在藤蔓身上,火花四溅,藤蔓丝毫未损。 夏若竹瞪圆眼睛,紧紧盯着硕大的藤蔓茧。 一息,两息,三息…… 毫无动静。 没有修士冲天而起,没有藤蔓四分五裂。 秦松手一抖,藤蔓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冷冽的少年声音响起:“你输了。” 李佳乐不出声。 秦松便不管他,拖着藤蔓,朝夏若竹方向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幸不辱命!” 夏若竹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李佳乐可是筑基中期,赢了?秦松这就赢了? 赢得是不是有些简单了? 她表情狐疑,在茧形人身上来回唆巡:“他好似不服输。” 秦松微顿:“不服那便拖着吧,也不费力……” 话音刚落,声音从大茧里憋闷传出,咬牙切齿:“我输了,放我出来!” 夏若竹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 秦松嘴角微翘,手一抖,大茧层层松开,一个人影从里面,从天而起,朝二人方向直扑过来。 夏若竹眼疾手快,拉住秦松,穿梭阵变幻,瞬间离开十丈远。 李佳乐一击不中,还待再扑,夏若竹重重哼了声:“输了不认账?那便不用客气了!三弟,扔符。” 夏祯:“扔多少?” “全扔。”夏若竹冷声:“不用节约,还有的是!” 这么多,金丹期过来都要被炸成一捧灰吧! “别别别,这位道友。”李佳乐忍气吞声开口:“我服了。” “行。”夏若竹手一扬:“那你们走吧。” 打架一场,收获一个储物袋,夏若竹觉得这方法超好,光明正大,又不用费劲心思去找灵药,直接捡现成的! 难怪那么多修士喜欢抢! 秦松手一招,摊在地上的藤蔓瞬间收起,消失不见。 夏若竹有些好奇:“你这东西,很厉害啊!” “师父送我的。”秦松笑了笑:“说是上万年份的雷公藤。” 上万年份?雷公藤? 夏若竹恍然大悟:“方才藤蔓被飞剑切断,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秦松眨了眨眼睛:“我修为不如他,让他放松警惕。” 年纪不大,却很狡猾,像个狐狸。 夏若竹将储物袋摘下,丢到秦松手中:“你赢的,你来分配。” 秦松不要:“全给你,我的就是你的。” 饶是夏若竹脸皮厚,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脚下还是不由一个趔趄,她摸了摸鼻子:“算了,我先收着,出去再分。” 收好储物袋,夏若竹又问三人:“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 昌宁郡主正要接话,秦松干脆地道:“跟着你。” 昌宁郡主无语地掐了他一把:“表弟,你收着点!你这样黏黏腻腻像狗皮狗药,很烦!” 秦松转头,认真看着夏若竹:“夏姑娘会烦我吗?” 这话让她怎么接? 夏若竹干巴巴地答:“还好。” 秦松又看昌宁:“表姐,夏姑娘不烦我,你别挑拨离间。” 昌宁彻底没脾气了,一把抓住夏祯的胳膊:“走走走,咱俩这多余的,别杵在这碍眼。” 夏祯顺从地被她拖着走。 夏若竹眼尖地发现,夏祯的耳朵尖,浮现一抹可疑的红。 她原本还想私下问问两人当前的情况的,看来不用问了。 果然,有情人,就算重来一世,就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依然会走到一起。 夏若竹的目光一直盯着前面两个人瞧,秦松在旁边等着,待她收回视线,才语气雀跃:“夏姑娘,咱们也走吧。” “别叫我夏姑娘了。” 夏若竹转头,见他巴巴地瞧着她,语气微顿:“我和昌宁一般大,又情同姐妹,你若不介意,亦可唤我一声姐姐。” 秦松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夏若竹和他不熟,说这话也只是隐晦表达自己的态度,见他这般模样,干干地道:“那个,你要不想有个姐姐,也不勉强。” “我不愿。” 这么干脆?夏若竹讪笑:“好好,不愿就不愿吧……” 她一副尴尬的模样,秦松脸上的血色倒回拢几分:“我可以叫你若竹吗?” 她那个同门男修好像就是这么叫她的! 夏若竹没意见,反正不是一个人叫了:“可以。” “若竹。”秦松便唤。 尾音上调,莫名显得语气缱绻。 夏若竹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抖了抖身子,指着前面两人:“他们走远了,快跟上吧。” 两人一起朝前走,夏若竹在前,秦松在后,夏若竹偶尔回头,便见他面色含笑,一脸温柔地瞧着她。 天寿!夏若竹头也不敢回了,只闷着赶路。 赶上昌宁郡主二人的时候,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太累了! 打架赢来的储物袋,上年份的梦魂草,足有十多株,还有一些其他各类灵药。 夏若竹自己只挖了一株,昌宁三人这些日子来,一点点累积,也得了六株,按一人五株计算,只差三四株便可。 四人走走停停,遇到妖兽,便轮流出手,打不过,其他人再上去支援。 人多力量大,五日后,梦魂草总算凑齐了20株,妖兽尸体收了一大把。 几人的实战能力在不停和妖兽战斗中,迅速提升。 夏若竹提议,直接去内围的幽兰泉边找灵泉藤。 三人均无异议。 幽兰泉并不大,在灵虚秘境内围中心处,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山。 山名幽兰山。山本身无甚特别,特别的是山顶,有一处泉眼,水流终年不断。 在山顶汇聚成一个灵泉湖,湖水清澈见底,水面漂浮的五彩灵力,浓郁得有如实质。 夏若竹方进入山间,便觉毛孔舒展,灵力扑面而来,混元功法自行运转吸收。 要是一直在这种地方打坐修炼,修为得提升多快啊! 夏若竹带着昌宁郡主,秦松带着夏笙,四人御剑上山,一路不停看到有修士,半山腰上坐着,打坐修炼。 昌宁郡主看着眼馋,也想尽快落地,争分夺秒修炼,不停催夏若竹:“快一些。” 刚一到达山顶,夏若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吓一跳。 面积不大的灵泉湖里,如同下饺子般,挤满了修士。 有的修士,人泡在水里不说,还不时仰头,咕噜咕噜喝泉水。 众人头顶,有热气氤氲而出。 不是要找灵泉藤吗?都挤这里泡澡是怎么回事? 四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诧异。 “秦松!秦松!这里!”水池有人拼命朝岸边招手。 四人望过去。 一个黑色衣衫的娇俏女修泡在湖水里,姣好的身型曲线,在水底若隐若现。 昌宁突然靠过来,朝夏若竹挤挤眼:“他师姐。” 夏若竹:“噢。” 昌宁看了半晌,没从夏若竹脸上看出半丝不悦,不由气垒:“任重道远啊!” 夏若竹:“什么?” 昌宁摇头。 秦松朝水里看了几眼,只挥挥手,却未下去。 孙茹月见秦松不动,以为他没明白,站起身,给周围人打个招呼,灵力烘干衣服,一跃上岸,拉住秦松胳膊:“师弟,快随我下水,我特意给你留了位子!” 秦松迟疑地问:“师姐,为何大家都泡到水里?” “这灵泉水,有洗筋伐髓的作用,泡了你就明白了!方才有人在水里泡着,直接升级了呢!” 秦松有些迟疑:“师姐,还能下去几个人?” 孙茹月这才打量夏若竹三人一眼,重点落在夏若竹身上,满眼兴味:“只有一个位子!人太多了,你不知道,为了给你留这个位子,我多不容易!” 秦松突然指了指夏若竹:“那师姐能带她下去吗?” 此言一出,孙茹月眼中兴味之色更浓。 夏若竹心中连念好几句阿弥陀佛,才把那股要翻白眼的冲动压回去。 她扯了扯嘴角:“不用!秦道友快跟着你师姐去吧!”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原有些意动的秦松,将胳膊从孙茹月手中抽出:“师姐,我不去了,你下去吧!” 孙茹月眼睛眨呀眨…… 关键时刻,有叫声解救了夏若竹。 “若竹!” 夏若竹惊喜抬头,看到远处靠近湖岸边的地方,泡在水里的,正是陈玄墨和唐令容。 夏若竹犹如见到亲人,歉疚地看了昌宁和夏祯一眼,拔腿就跑:“我朋友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秦松的眼神和池水中的陈玄墨对上,嘴唇紧紧地抿起来。 唐令容和陈玄墨,来得也晚,两人堪堪找了一处空位下水。 见夏若竹跑过来,只是想打个招呼的唐令容傻眼:“若竹,你要下来吗?这也没地方了!” “不用不用!”夏若竹连连摆手,这泉水再好,她也不愿意和这么多人挤一起。 她跑过来,纯粹是找个借口躲开。 变故在瞬间突然发生。 平静的湖水中,突然冒出沽沽气泡,湖中心修士,哎呀一声惨叫过后,迅速沉入湖底,不见踪影。 第126章 气运之子 “啊!”“啊!”“啊!”…… 如同打开一个开关,接二连三的惊叫声响起,一个个冒着热气的脑袋急速下沉。 电光石火之间,夏若竹突然伸手,将陈玄墨和唐令容一左一右拉起,甩到岸边。 惨叫声依然不断传来,三人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湖,不由腿脚发软。 “若竹!”秦松几人匆忙跑过来,看到夏若竹好端端站在岸边,不由松一口气。 夏若竹心中微暖:“我没事。” “湖里可能出问题了,待在这里不安全。”秦松负起手,皱眉看向湖里:“若竹,你带着表姐她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我和陈道友...” 他转头看陈玄墨:“留在这里帮忙救人,可好?” 陈玄墨微讶:“我没意见,你不该问我。” 他指了指不远处:“你要看若竹同不同意。” 几人汇合确认安全后,夏若竹便已经选了个方位站定,空间里种的缠枝藤,挂在指尖,灌入灵力甩出,铺到水面:“抓住!” 有在水中挣扎的修士,在藤蔓上挂了一串。 夏若竹尝试拉起,却发现缠枝藤那端好似有巨力在和她对阵,不由转头朝几人喊:“帮我一把!” 陈玄墨手一扬,一条锁链从袖中飞出,卷住缠枝藤,一并用力。 秦松也甩出了他的雷公藤。 唐令容,昌宁和夏祯,则直接抛出一条绸带,卷中一名修士的身体,往上拉。 众人合力,一名名修士总算被成功救起,甩到岸上。 夏若竹这时也看清了,引发这一场祸事的始作俑者为何物。 ---水草。 密密麻麻缠绕的水草,裹住一名名在湖里的修士,将他们拖进湖底。 但修士出水的瞬间,水草便缩回去了。 这湖里的水草这么厉害?之前怎么没听说呢? 另外,刚才消失的那些修士,去了哪里? 原先泡在湖水中的修士,要么被救起,要么被吞噬,湖面恢复宁静。 如血残阳斜斜打到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湖面五彩光点跳跃,美轮美奂。 但众人早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情,俱望着湖面静默不语。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多谢救命之恩!” 一片静谧中,一位被救的男修,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站到夏若竹面前,一脸感激地拱手行礼。 夏若竹未当回事,拱手回了一礼:“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男修却犹豫着没有走:“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道友日后若有差遣,在所不迟。” 夏若竹还在琢磨湖底异样的事,漫不经心地打发他:“若真感激,把你采的梦魂草送我两株即可。” “小事。”男修爽朗大笑,一把扯过腰间储物袋,抹去神识,丢给夏若竹:“这些,都是道友的了!” 夏若竹:“???” 不错,上道。 她救了这么多人,若每个人都像这人这般,感恩戴德,给她回报,她岂不是大发了! 只是想想。 毕竟她救人初衷并不为求回报,被救的人也不都这般...难缠。 男修姓高,名孝义。生了双桃花眼,顾盼流转间熠熠生辉。 几人一同出发,寻找灵泉藤。 秦松和陈玄墨落在后面,冷眼瞧着高孝义围在夏若竹身边献殷勤。 “夏道友,这是我前些日方采摘的灵果,灵力充沛,酸酸甜甜,你要不要尝一尝?” “夏道友,当心脚下,这个花枝有刺!” 秦松扯了一截枝条,将叶子一片片揪下,又捏成碎末,散到空中:“这男人到底哪冒出来的,嘴又碎又烦,我们把他赶走吧?” 陈玄墨瞥他一眼:“若竹没赶她走。” 秦松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说不定有她的用意。”陈玄墨说得直白些:“你莫坏她的事!” 此处离山顶的灵泉湖不远,灵泉湖出了变故,修士不愿在泉水旁多待,一窝蜂离开寻找灵泉藤。 骚乱时有发生。 灵泉藤行踪隐秘,前脚被一个修士发现,后脚便溜走,出现在另一位修士的视野中。 归属权之争层出不穷。 高孝义走着走着,腿突然被绊住,慌乱中抓住夏若竹的胳膊。 夏若竹被拽得一个趔趄,提气稳住,正要开口,眼神一瞟,指尖灵力瞬间打出。 高孝义低头一瞧,不由乐了:“是它绊我啊!” 一株绛紫色的灵泉藤,正蜷着身子,拼命往土里钻,被灵力阻挡一瞬,慌忙掉了个头。 高孝义迅速出手,一把抓住,把它从泥土里拽出来。 出土的瞬间,灵泉藤原本一直晃动的枝条软塌下去,和其他灵植别无二致。 “夏道友,给!” 夏若竹摇头:“你找着的,便你收着吧!” “夏道友救了我,我的便是你的!”高孝义咧着一口大白牙,表情诚挚,不由分说,将灵泉藤塞到夏若竹手中:“你等着,我给你寻更多的!” 秦松在后头,看得眼皮直跳:“瞧把他能的!” 陈玄墨笑着瞥他一眼:“灵泉藤不好找,他找着一株,确实能。” 秦松咬牙:“他那是走狗屎运。” “此言差矣。”陈玄墨摇头:“在修真界,没有狗屎运一说,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知是真气运,还是机缘巧合,接下来发生的事,大跌众人眼镜。 高孝义瞧见一棵灵果树,便上前去摘,一阵劲风过后,树上的灵果雨点般下落。 他将衣袍张开,接住掉下来的灵果。 灵果接完,高孝义定睛一看,兜住的不止有灵果,还有一条碧眼环腰蛇!吐着信子盯着他。 “妈呀!” 高孝义丢开衣袍,迅速后退:“夏道友,救我!” 灵果和碧眼环腰蛇一齐落地。 碧眼环腰蛇探起身子,缓缓看众人几眼,匍匐到地,几息便不见踪影。 高孝义这才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夏道友,还好有你!” 秦松翻了个白眼:“狗腿!” 夏若竹一个眼风扫过来,秦松霎时噤声。 夏若竹这才上前,捡起地上黄澄澄的灵果,丢了一个进嘴里,汁水入腹,灵气瞬间在腹腔散开,夏若竹忍不住眯眼:“好吃!你们也尝尝!” 她一个个捡起,扔到众人手中,再伸手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果子最底下压着的,绛紫色枝条嫩叶,这不是灵泉藤么? 它这是被果子砸晕了? 夏若竹不客气地将它收起。 接下来还有,被其他修士追赶,却误打误撞撞到高孝义脚下的灵泉藤。 树林子里不好走,高孝义以掌为刀,将树枝藤蔓齐齐砍下。 手掌提起时,一株灵泉藤挂在掌心。 …… 唐令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这气运也太神了!” 高孝义嘿嘿笑,将灵泉藤扔到夏若竹手里。 半日时间,收获了五株灵泉藤。 他们人多势众,也无人敢过来招惹,只远远瞧着眼热,指指点点。 夏若竹便建议众人,寻一处隐蔽之地,打坐休息一阵。 几人皆无异议。 寻了一处僻静地,夏若竹先清点了下储物袋中的灵泉藤,五株听着不少,但要上交的是一人五株,她们共七个人,还差得远! “我们等会分开去寻,大家觉得怎样?” 秦松:“也不用都去寻了,高道友那么厉害,振臂一呼,灵泉藤都扑过来了!” 高孝义笑笑:“我没那么神,还是要仔细找才能找到的。” 他语气温和,好似没听出秦松语气中浓烈的嘲讽之意。 秦松撇过头,小声嘀咕:“我又没夸你!” 夏若竹四下看了几眼:“大家都没意见,便这么定了。我们共七个人,分成三组,秦松,昌宁夏祯一组,玄墨和唐令容一组,我……” 夏若竹停顿一瞬,看向高孝义:“便偷个懒,和高道友一组。” 高孝义也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夏若竹收回视线,接着道:“咱们也不走远,无论有无收获,酉时在这里集合。” 秦松上前一步:“若竹,还是我和高道友一组吧!” 夏若竹笑了笑:“那不行,昌宁和三弟身边要有人跟着,别人我不放心!” 秦松这才摸了摸鼻子:“好。” 分组的事定了,夏若竹伸了个懒腰,突然笑道:“大家坐下,我有好东西给你们尝尝。” 空间内阿月炖的火纹鲤汤,乳汁浓白,香味扑鼻,已经馋了她好久,却一直没找着机会喝。 一人盛一碗,送入手中,夏若竹率先喝了一口,就愉快地眯起眼睛:“大家也尝一尝,很好喝!” 秦松一口气喝完,不由赞道:“不错!鲜美醇厚,还蕴含极强的灵力!绝了!还有吗?” “有。”夏若竹又递给他一碗:“管够!” 众人都喝了,赞不绝口,唯有高孝义,一直不动作。 夏若竹惊讶看他:“高道友,怎么不喝?” “我从来不喝鱼汤。”高孝义勉强笑笑:“小时候被鱼刺卡过,有阴影。” “汤里没刺。”夏若竹道:“这鱼是先剥了皮,又把刺一根根剔除,切成小段,过油……” “呕!”高孝义突然干呕起来,夏若竹忙住嘴:“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高孝义呕了两声,抬起头,神色有些虚弱,将鱼汤递回来:“夏道友,对不起,我实在喝不下。” 夏若竹眼神闪了闪,收起碗:“没事。就是……可惜了。” 喝过鱼汤,众人按先时所说,兵分三路。 夏若竹走在前面,神识在地面逐寸搜寻,寻找灵泉藤的踪影。 寻了许久,一无所获。 转头,就见高孝义眼神幽幽地瞧着她。 “怎不来寻?”夏若竹笑:“今日主要靠你才行。” 高孝义脸上慢慢浮现一丝笑容:“夏道友,咱先别找灵泉藤了,我有一处好地方,带你去看!” “什么好地方?” “你跟我走便知道了。” 夏若竹有些迟疑:“那我找其他人说一声……” “别。”高孝义一把拉住她:“这好地方,我只想给夏道友一人分享!” “可是……” “别可是了。”高孝义压低声音:“幽兰泉的泉水,富含灵气,常年浸泡可起到洗筋伐髓的功效。” 夏若竹微讶:“你是想带我去泡幽兰泉?那泉水里不是有食人的水草吗?” “非也。” 高孝义却道:“我说得好东西不是这个,我知道幽兰泉的水灵在哪!” 水灵! 夏若竹猛然抬头:“当真?” “自然是真的。”高孝义挠了挠头:“夏道友救了我的命,我自然不会骗你。” “你怎么发现它的?” “机缘巧合。”高孝义咧了嘴笑:“我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好运。” 气运之子! 夏若竹竖起大拇指,迫不及待地冲到前头:“在哪?你快带我去看!” “好。”高孝义跟在后面,眼里寒光一闪而逝。 两人一路朝山顶方向走,来到幽兰泉边。 不久前方出了水草袭人事件,也不知水里还有没有其他厉害的妖物,众人心生后怕,泉边空无一人。 夏若竹转头:“你说得水灵在何处?” 高孝义伸手,指向泉水里:“在里面,我泡在池子里发现的。” 夏若竹缩了缩脖子:“这泉水有些邪门,它要在水里,咱还是别要了。” “夏道友,只要抓住水灵,相当于带了一眼幽兰泉在身上,对今后的修行,有莫大的好处!” “我知道啊。”夏若竹不为所动:“东西虽好,也要有命享才行。” 高孝义顿了顿:“历届进灵虚秘境的前辈,从未听说过幽兰泉有何风险,如今的水草大概只是意外。” 夏若竹:“未知风险更可怕!” 劝来劝去,夏若竹始终不愿下水,高孝义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又很快隐去:“夏道友,你若不想下水,我先下去看看,没问题你再下。” 夏若竹舒一口气:“好。” 高孝义跳下水,他水性似乎很好,也未用避水珠,俯仰潜游,姿态舒展,令人赏心悦目。 夏若竹的神识,紧紧锁住整个湖面。 未见任何异样。 水面清澈见底,有五彩的小鱼惬意地游来游去。 原本密密麻麻的水草,也不见踪影。 夏若竹视线一凝,有一团莹白色的物事,在水底,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高孝义也见着了,头猛地朝水里一扎:“水灵!” 便跟在后面追过去了。 第127章 男主外女主内 夏若竹眯着眼,看着在水底游来蹿去的高孝义。 莹白色半透明物事在水中左冲右突,速度极快,往往视线刚一捕捉到,便不见踪影。 高孝义追了片刻,猛然浮出水面:“不行,它速度太快了,夏道友,你下来和我一起!” 夏若竹慢腾腾地道:“好。” “这边!”“这边!”“那边!” “欸欸,夏道友,快,在你后面!” 一团青黑色的水草,不知从何处,慢慢飘过来,夏若竹追水灵追得正欢,毫无所察。 等她反应过来时,水草已将她的身体,团团包裹住,夏若竹惊讶抬头,只看到高孝义漠然的眼。 双眼一黑,夏若竹陷入黑暗中。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在一处幽暗潮湿的石室中,水流滴答滴答。 一只手搭上她肩头。 夏若竹猛然睁眼。 手的主人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瞳孔猛然一缩,随后讪笑:“夏道友,你总算醒了!” 夏若竹垂目,收敛眼中情绪,语气淡淡:“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高孝义皱眉:“幽兰湖又出现水草,我们俩没注意,被缠住送到这里来了。” 夏若竹突然抬头,定定看他一眼。 高孝义不自然地摆摆头:“怎么了?夏道友?”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夏若竹勾了勾唇:“也是你的地盘。” “我看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高孝义猛然一惊,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番话:“夏道友!” “怎么?还不准备摊牌?” 虚以委蛇半天,夏若竹的好奇心早达到顶峰,懒得和他再绕弯子:“高道友,你之前偷袭我,若不是中途被其他人碰上,早死在我手里!竟然还敢又出现在我面前,我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说你找死?” 高孝义腾地站起,脸色变化半天,正欲开口,夏若竹脸色陡然一变:“你不是高孝义!你是谁?” “哈哈哈!”高孝义的面皮,突然一阵扭曲,眼神无比凶狠:“该死的人修!你毁了我的本体,受死吧!” 话落,手臂变成利爪,朝夏若竹直接抓扑过来。 夏若竹身体迅速后退,幻影步法运转,腾挪躲闪。 “你的灵力怎么没受阻?” 夏若竹眯眼:“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没吃。” “你早知道我有问题?怎么可能?!” “我在湖里救了那么多人,却没救你,你是自己爬上来的,却抓住我的衣袍说感激,处处都是破绽……”夏若竹眼中光芒一闪:“且让我来会会你!” “哈哈哈!”高孝义一阵大笑:“原来如此,你一直在陪我演戏!偏偏你还是被我弄到这里来了,你的死期到了!” 他急速后退,手一挥,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夏若竹抬头一看,便发现细细密密的水草从四面八方蔓延出来,没多久,便成了一片水草的海洋。 幽兰泉的异状果然是这家伙搞的鬼。 夏若竹手一挥,十多柄飞剑飞到上空,盘旋着朝四面八方的水草斩过去。 飞剑速度很快,水草瞬间割掉一大片。 但水草生长速度更快,且落在地上的水草好似活物一般,迅速又生长出根系。 饶是飞剑切割不停,面前的水草依然越来越多。 夏若竹手一招,将飞剑收入空间。 双手快速掐诀,一条淡蓝色的火龙在她面前逐渐成型,盘旋飞上半空,长着四爪,朝水草扑过去。 水草接触到火龙,身上水分迅速被吸干,不停后缩,没多时,水草竟干干净净,全部退走。 高孝义阴恻恻的声音从墙壁处传来:“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他大手一挥,洞顶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洞,汩汩水流从洞内倾泻而出,不多时,整个山洞,便被水流填满。 夏若竹抓起一个避水珠,悬在半空。 她惊讶地发现,此处的水,和在禅心谷内的湖水中,感觉很相似。 神识受阻,灵力也无法很好的凝聚。 水箭从四面八方,穿透避水珠形成的空间,朝夏若竹疾射过来。 夏若竹身形一晃,突然不见踪影。 高孝义大喊:“躲哪去了!你给我出来!” 一边喊,身子迅速后退,与此同时,他所在的地方突然喷出一大簇水箭。 夏若竹身子贴在山壁处,静静看着高孝义大喊大叫,却感应不到她的气息,慢慢的声音里浮现一丝恐慌。 夏若竹双腿猛然一蹬,身子迅速朝前蹿,水流声惊动高孝义,他猛然转头,瞳孔越张越大,几张天震符贴到他脑门上,轰一声炸开,在湖上中激起强烈的巨浪。 夏若竹第一时间闪入空间,却不过两息,便又出来,正好看到一个白色的妖丹从面前的湖水中,快速划过。 就是它! 她迅速踩着水,追上去。 妖丹似乎感应到自己被盯上了,左突右行,快速躲闪。 夏若竹手一挥,裂嘴飞鱼和鼓鼓鱼从空间放出来,一人两鱼合围,不出片刻,便将妖丹堵在一处死角。 妖丹足有拳头大,但仔细打量,其上裂纹漫布,且缺了一大块,夏若竹探出灵力,将其捉住,直接丢入空间。 夏若竹担心它再跑,吩咐冰蝉火,将它团团包裹,若不老实,便烧成黑灰。 妖丹进入空间,一眼便看到河岸边巨大的火纹鲤尸体,竟发出一阵悲鸣。 夏若竹此时没心情理会这些,她出了空间,琢磨着怎么出去。 整个空间除了上方有个洞口,其他地方都是密闭的。 但夏若竹钻出洞口,只看到一个更大的山洞。 这是哪?如何出去? 夏若竹将上贴到山壁处,敲了敲,后退两步,一张爆破符贴在山壁处,炸开。 她躲了片刻,从空间出来。 惊讶发现,山壁丝毫无损。 爆破符不行,那天震符呢? 夏若竹想了想,直接贴了两张。 片刻之后,天震符轰然爆炸,她从空间内出来,凑到墙壁处仔细观察。 半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在空间内外进进出出,妖丹破锣般的嗓门发出桀桀笑声:“出不去了吧?该死的人修,你就待在那山洞里等死吧!” 夏若竹淡淡瞥它一眼:“我死不死得了不知道,不过你很快就死得透透了!” “阿月,炖鱼汤。” 妖丹剧烈抖动起来,拼命旋转,冰蝉火火苗突然围拢,在妖丹身上拂过,它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后,安静下来。 夏若竹又出了空间,围着山壁转圈。 她好半晌未发现任何端倪,正叹气间,视线从一簇青黑色影子上扫过,她突然伸手,将拼命扭动着的水草抓进手里。 水草被抓,竟然发出细微的蜂鸣声。 夏若竹也不说话,只单手掐诀,一簇淡蓝色火焰在指尖生出,她将另一只手里的水草挪过去,架在火上烤。 蜂鸣声霎时变得又快又急。 夏若竹这才淡然开口:“我知你生了灵智,能听懂我的话,按我说的做。” 水草静了一瞬,头一点一点。 夏若竹将指尖火离远些:“带我出去。” 水草没有动静。 夏若竹等得不耐烦,将指尖火又挪回来,直接将水草头部移进火里。 “吱~~~~~”凄厉的叫声尖细绵长,夏若竹脸色丝毫未变:“再说一次,带路。” 水草将头畏缩地伸出来,点向一个方向,夏若竹跟着走。 不多时,一人一草来到山壁处。 水草的头一个劲朝下探。 夏若竹便将手挪下些。 水草再探。 夏若竹又挪。 直到水草再无动作。 夏若竹仔细观察半晌,墙壁处有一个指甲壳大小的浅浅凹槽。 她试探着将食指按进其中,旁边发出轰隆隆的鸣叫声,墙壁竟然缓缓打开了。 强烈的光线透过水面照射下来,夏若竹忍不住闭眼,复又睁开。 一抹莹白色半透明物事,在水中一闪而逝。 夏若竹眼眸眯了眯。 手指伸出,淡蓝色火苗,周身环绕着一片灵气团,朝着莹白色半透明物事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夏若竹这才从湖底一跃而起,跳上岸边。 “若竹!”湖岸中早站了几个人,见到她的身影,急忙跑过来:“总算找着你呢?高道友呢?” 夏若竹闭了闭眼,指指湖水,语气沉痛:“他说湖里有好东西,我劝不住,他还是坚持跳下去找,后来又出现水草,他被卷到水底下去了!我寻了许久也没寻到!” 幽兰泉里水草的厉害众人都是见识过的,闻言忍不住叹息:“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秦松清咳一声:“说不定人家觉得自己运气好,水草都要退避三舍呢!” 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陈玄墨淡淡看他一眼。 秦松被他看得不自在,忍不住问:“我说得不对?” 陈玄墨收回目光,看向夏若竹,肯定点头:“你说得对。” 夏若竹视线和陈玄墨对上,若无其事移开。 高孝义本就是半途插入几人中间,他突然失踪,众人也无多少唏嘘,很快便嘻嘻哈哈离开。 回到之前约定的地方,几人把获得的灵泉藤拿出来。 夏若竹这才发现,除了之前高孝义获得的那五株灵泉藤,一下午时间,另外两组也只一组收获了一株灵泉藤。 这东西也太难找了吧! 不是说都在幽兰山吗? 夏若竹伸手,拿起一株灵泉藤,仔细打量片刻,心念微动,手心摊开,一团青黑色水草出现在手中,不停扭动。 秦松忍不住诧异:“这是什么?” 夏若竹:“水草。” 水草?秦松骇一跳:“幽兰泉的水草?” “嗯。” 夏若竹抬头,看着众人惊讶的目光,解释了下:“方才在湖里,也就是抓住了它,我才能顺利上来,不然,我恐怕和高道友一样……” 原来如此,陈玄墨皱眉:“你拿它出来,是觉得它能帮我们找灵泉藤?” “嗯。”夏若竹淡声道:“灵泉藤伴灵泉而生,水草又是灵泉里的原住民,他们说不定有联系。” 说话间,她伸手,将那一小撮水草,放到地上:“咱们跟着它走。” 水草一落地,根系便扎进土里,唐令容奇怪地问:“若竹,你不怕它跑了吗?” 夏若竹不解释,只淡淡摇头:“它不会跑。” 它本体还有一大团,在空间用火烤着呢。 果然,众人就见那水草,在原地盘旋一阵,选中一处方向,遁入土里快速奔跑起来。 夏若竹招手召唤众人:“快跟上!” 跑出没多久,水草突然停在,众人还不明所以,陈玄墨眼尖,一柄飞剑从手间疾驰而出,再收回来时,剑尖挑着一串出土的灵泉藤。 真的可以! 众人不由大喜,望着水草的目光霎时火热起来。 这下,不用夏若竹吩咐,水草方一动,所有人均跟着它的方向,急走。 一株,两株,三株…… 灵泉藤一株株被收入储物袋中,众人不由眉开眼笑。 他们每人五株的份例已经备齐不说,还有多的。 夏若竹这才收手,将水草从地底拔起:“就这些吧,给其他人也留点。” 众人皆无异议。 任务中的材料均已备齐,夏若竹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离秘境关闭,还有约十日时间。 她转头看大家:“我准备到秘境内四处逛逛,寻找机缘,你们有什么安排么?” 夏祯率先站出来:“二姐,我想和你一起,可以吗?” 夏若竹笑:“当然可以。” 夏祯要和夏若竹一起,昌宁也紧随其后。 两人看向秦松,秦松却有一瞬间犹豫,半晌开口:“我准备一个人。” 夏若竹惊讶地挑挑眉,过了一会儿道:“随你。” 轮到陈玄墨,他表示要一个人四处看看。 唐令容亦是此意。 几人挥手告别,夏若竹便带着夏祯和昌宁先走。 唐令容见夏若竹走了,和陈玄墨打过招呼,也选了个方向离开。 原地只剩陈玄墨和秦松两人,两人谁都没走,也没说话。 陈玄墨抬头看秦松,却见他看着夏若竹离去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我以为你会跟着她。” 秦松抬头,对上陈玄墨探究的目光,忍不住苦笑:“她胜我良多,我要努力追上才行。” 陈玄墨有些不懂他的意思:“追不上呢?” “追不上?”秦松摇头:“不可能追不上。只要努力,我不能忍受自己躲在她身后。” 陈玄墨轻嗤:“秦松,她是能并肩作战的人,你若总抱着压她一头的想法,你们走不到一起。” 秦松猛然抬起头。 “说中了?”陈玄墨眯眼:“你真这么想的?” 秦松面色有些困惑:“男主外,女主内,有什么事,我护她前面,难道不对吗?” 听说他是从凡城来的太子。 陈玄墨眉头蹙起,又舒展开:“在修真界,实力为尊,没有谁主外,谁主内的说法。想赢得大家的认可,实力说话。” 秦松微愣,若有所思。 第128章 化解纷争 夏若竹带着夏祯和昌宁郡主,边走边说话。 “方才人太多,一直没机会问。”夏若竹看着两人:“你们怎么突然修仙了,在灵霄宫累不累?” 昌宁笑:“不是你给我留了一本修仙功法么?” 夏若竹这才想起有这么回事,不由赫然:“我亦不知留你这个,是对是错。” “你修仙,没有独自一人逍遥,还想着我,我感激着呢!”昌宁抓住夏若竹的胳膊:“你连夏祯都没留!” 夏祯的眼睛顿时望过来,夏若竹清咳一声:“那个,三弟,我给你留庄子银钱了!” “你姐想让你做一名富家翁,你却跑来和我一起修仙,后不后悔?”昌宁斜眼问夏祯。 夏祯笑笑,未接话。 昌宁微恼,掐他胳膊:“怎不说话,你真后悔啦?” 夏若竹突然感叹:“男人巴巴跟着来了,女人疑神疑鬼,真真恃宠而骄,无理取闹!” 昌宁瞪圆眼睛。 夏若竹又叹:“是好男人便要长嘴,你不说,藏心底,等百年埋骨,一抷黄土述衷肠么?” 昌宁:“……” 夏祯:“……” “本该送你俩些见面礼,但我手头如今无甚好东西。”夏若竹丢给昌宁和夏祯一人一个储物袋:“日后再给你们补上。” 夏祯探入神识一瞧,整整齐齐一百瓶补气丹,厚厚一沓爆破符,外加一小叠他也认不出的符篆。灵果两盆,灵酒近百坛,外加灵植林林总总若干。 他不由惊呼:“二姐,你管这叫没什么好东西?” 昌宁也叫:“夏二,你这是拜了个财大气粗的师父么?” 从凡城进入修真界,昌宁方知脱离家族的支撑,自己挣修炼资源,有多不容易。 单拿补气丹来说,一瓶至少十枚灵石,她外出猎杀一头一级中阶鬣毛竺猪,整个卖掉,也不一定换得了十枚灵石。 夏若竹却一下子给她们这么多! “没有,我没拜师。”夏若竹摸了摸鼻子:“丹药是我自己炼的,符篆也是我自己绘制的,不然我也没灵石买。” 这话就更让昌宁惊讶了:“你是炼丹师?!还是制符师?!天啦!夏二,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一定要紧紧抱好你这颗大腿!” 夏若竹捏着手指比划一下,对炼丹师和制符师的称号有些心虚:“堪堪会一点点。等出了秘境,我决定好好练一练,再尝试考级。” 南辰大陆除了三宫五门,还有一个六艺联盟组织。由擅长六艺——炼丹、制器、符篆、阵法、驭兽、剑道的宗门和修士组成的联盟。 六艺是修真者提升实力和资源的重要手段,因此这个联盟在南辰大陆有较高的地位。 若想知晓自己的六艺水平,可以报考六艺联盟每四年一次的六艺考核,考核过后,六艺联盟会为考核修士颁发等级认证令牌。 被六艺联盟认证过的高等级修士,不仅地位超然,炼制的丹药符篆等,售卖价格也比旁人高。 夏若竹想去考级,一方面摸一摸自己的水平,有个努力的方向,不像如今,没有目标,想到了便练一练,纯纯野路子。 另一方面,六艺联盟的修士,在修真界地位超然,无论去哪,都备受推崇。 若真有了那般名头,以后的人身安全,亦更有保障些。 当然,还有更重要一点,她要挣灵石。 夏若竹越想越觉得这条路可行,嘴角不由漾出一抹笑。 昌宁:“你去考核时叫上我,我给你加油助阵!” “二姐,还有我!” “好。” 久违的放松气氛,让夏若竹通体舒畅。也就在这两人面前,她能够无所顾忌,将心神完全敞开。 三人说笑一阵,夏祯突然问夏若竹:“二姐,秦大哥这段时日,一直在我们面前念叨你,我瞧着他对你有心……” 夏若竹摇头,不想谈这个:“我才见过他两次。” 昌宁:“我表弟与之前的韩懋森不同,他对你是用心的。” 夏若竹笑:“你俩这是做甚?你侬我侬便不允旁人单着?” 昌宁脸唰地红了,扬手便拍夏若竹:“夏二,你说什么浑话呢?” 夏祯坦然地揽住昌宁的肩膀:“二姐不是旁人,在她面前,不必藏着掖着。” 啧啧,藏着掖着。就他俩那样,恨不得昭告天下,谁看不出来? 昌宁脸皮薄,夏若竹到底没再说打趣的话:“总之,你俩别操心我这些。”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陈道友?” 陈玄墨? 夏若竹微愣,粲然一笑:“我心怀大道,独自修炼无拘无束,作何要自惹烦恼?我谁也不喜欢。” 儿女情长,如今在夏若竹这里,只意味着两个字,麻烦。 夏祯和昌宁面面相觑。 三人走走停停,没有任务的约束,夏若竹见灵药就采,不拘年份,再统统扔进空间。 遇到一级妖兽,夏若竹也不出手,只在旁边看着,昌宁和夏祯轮番上去打。 夏若竹再适时扔给他两一些补气丹。 如此一来,秘境探险倒如同游历般,自在逍遥。 只人放松不得,一放松必然遇事。 夏祯遇到一棵菩附子树,树上的菩附子碧绿欲滴,瞧着便口舌生津。 夏若竹和昌宁远远瞧着,忍不住咽口水。 夏祯手一抖,一团团灵力从指尖打出,击中菩附子根部,一个个菩附子纷纷下落,落到一半,又转了势头,朝三人疾飞。 “尝尝。”夏祯抓住一个菩附子,塞到昌宁郡主手里,反手又要去抓另一个。 夏若竹却脸色一变,一把打下昌宁郡主手中的菩附子:“跑!” 话音刚落,每个菩附子上,不知从何处,突然飞出若干只尾巴带着尖刺的蜂,嗡嗡叫着,朝三人扑过来。 原本只是一小群蜂,飞行一阵,不过顷刻间,竟越壮越大,遮天蔽日,密密麻麻。 夏若竹回头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三人身上的金刚罩上,都层层叠叠爬满灰褐色的小蜂。 啃食金刚罩的声音窸窸窣窣,让人头皮发麻。 夏若竹在书上见过这种蜂,印象深刻。 衿刺茧尾蜂,个头不大,喜群居,喜食菩附子花果。 尾针剧毒,常规解毒丹和扶春术都解不了。 畏火,畏水。 夏若竹手指快速掐诀,火龙在身边盘旋飞出,朝黑黝黝一片的蜂群扑去。 空气中顿时响起噼噼啪啪的燃烧声,烧焦的肉香味也紧跟着传入口鼻。 夏若竹方一闻到,脸色顿时发白,厉声喝道:“速度加快,咱们赶紧走!” 昌宁和夏祯有样学样,指尖灵火出,一个幻化成高头大马,一个稚凤,环绕三人周身,在密密麻麻的蜂群中,杀出一条生路。 衿刺茧尾蜂却很执着,成片成片牺牲,偏偏穷追不舍。 夏若竹闻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香味,脸色越来越难看,蓦地,一声低沉的兽吼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响起。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地面也跟着微微震动起来。 昌宁和夏祯脸色不由大变,停脚看夏若竹:“二姐姐!”“夏二!” 这衿刺茧尾蜂燃烧得这么香,妖兽们果然闻着味就过来了。 夏若竹突然停下脚,手指快速变化,绕着身侧的火龙越长越大,一声清喝:“去!” 火龙朝聚集的蜂群扑过去。 她一甩手,一小曡爆破符飞出,散入蜂群各处,再轰然炸开。 与此同时,夏若竹一左一右,抓住昌宁和夏祯的胳膊,挂在腰间的空梭阵闪了闪,三人在原地突然消失。 再出现,已是十里开外。 夏若竹并没有停下,空梭阵再次闪烁,三人的身影又消失不见。 连续短距离传送多次,夏若竹估摸着蜂群已经离得远了,这才喘息着松开两人的胳膊。 又抓一把补气丹扔进嘴里。 三人原地休整片刻,夏祯才惊魂未定地开口:“二姐,怪我,不该摘菩附子。” 夏若竹摇头:“修真界多凶险,但也不必因此畏首畏尾,随机应变便好。” 谁能料到长得水灵圆润的菩附子中,竟然藏着衿刺茧尾蜂呢! 关键是,那么多衿刺茧尾蜂,藏在树林中,三人完全无所察,想想便毛骨悚然。 兽吼嘶鸣声隐隐约约传来,夏若竹脸色又沉了几分,因衿刺茧尾蜂的缘故,竟然让秘境内大大小小妖兽聚集到了一起,着实也算意外。 “快走,免得一会又追上来。” 算算时日,离秘境关闭之日,只剩四日,三人不想再生波折,直接朝入口所在的北边奔去。 一路上,不时遇上其他修士,亦朝北走,夏若竹神识强悍,远远感应到,便带着昌宁和夏祯绕开,连续跑了一日,离入口处越来越近,一路平安无事。 三人心情又放松几分,开始说说笑笑起来。 轰轰的爆破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夏若竹凝住神识,仔细感应一番,忍不住轻咦一声。 离出口越来越近,空间也愈发小,想躲着走,对方感应不到,有些困难。 夏若竹踌躇片刻,叮嘱夏祯和昌宁:“直接过去,便当没看到,之后,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安顿下来,等待出口开启。” 二人无异议。 三人便目不斜视,闷着头朝前继续跑。 她们不欲管闲事,闲事却不想放过她们。 “几位道友,道友,救救我们!” 夏祯脚步微顿,夏若竹催他:“别管,继续跑!” “道友,道友,哎,你也是千衍宫的……” “夏若竹,我认识你,你别跑!”呼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你遇到同门,见死不救,就不怕出去后,被同门耻笑吗?” 夏若竹无奈,只得停下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嗨,袁圣女,好巧,又见面了!” 被袁心璐一行人围着的修士,夏若竹以前见过,之前跟在肖霖身边。 袁心璐勾了勾唇:“是挺巧,上次被你侥幸跑了,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你自己竟然主动撞上来。” “圣女,我没想管闲事。”夏若竹忙摆手:“你们继续!” 被围在中间的两名千衍宫修士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夏若竹,你这样明哲保身,眼睁睁看着碧落宫圣女欺负同门,回去不怕宗门怪罪?” “非也。” 夏若竹摸了摸鼻子:“碧落宫圣女,何许人也?她可是我师叔的未婚妻!论亲疏远近,圣女和我的关系,自然更亲近些,我站圣女这边,想必回了宗门,宗门也能理解。” 两名修士脸色一白,显然未想到此节,想清楚后,不由冷笑:“狗屁的碧落宫圣女,竟然这么不要脸,公然抢劫,你们炼器峰师叔也是个眼瞎的,要娶这种女修!” 袁心璐不由大怒。 她特意守在这里,见到千衍宫弟子便抢,借此也表明态度——她,袁心璐,与千衍宫不合!千衍宫若不爽,想退婚,来呀! 把人团团围住,直接上手,撸掉储物袋,整个过程,不过瞬息。 结束后,她只需轻轻抛出一句:“千衍宫修士,这么不中用,还不滚回去,让宗门替你做主!” 秘境里,只要不公然打杀人,都不算事,自己能力不济,储物袋被抢,宗门怎么可能出面? 被抢的修士忍气吞声,袁心璐也抢得百无聊赖,没一个中用的。 但此时来了个中用的,不仅呼叫引来了夏若竹,还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袁心璐又不爽了。 竖起眼正要开口,夏若竹忽然轻笑:“同门此言差矣!圣女和我师叔的婚事,可是两宗宫主亲自敲定的,谁不说一句天作之合!你说这话,是在质疑宫主的眼光吗?” “我……”同门胸膛上下起伏,想反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再说,圣女碧落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犯得着抢你的东西?你大概误解了圣女的意思,十万灵石买你一株灵植,这不过分吧!” 十万,一株? 同门眼蓦地瞪大,看向袁心璐:“圣女您是买,不是抢?” “你说什么糊涂话?” 不待袁心璐开口,夏若竹又笑:“圣女除了是我千衍宫林师叔的未婚妻,还有个重要身份,是碧落宫圣女呢!抢?就算我千衍宫丢得起这个人,碧落宫能丢得起这个人?圣女好端端拿灵石来买,你却说她是抢,有何居心?”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同门喜笑颜开:“是我不好,误会圣女一片购买的诚意!圣女,我袋子里一共32株灵植,十万灵石一株,便是320万,我跟圣女打个折300万好了。圣女,您看,怎么付?” “区区300万,圣女手指头一抖,便出来了,要你这样巴巴地催!” 同门讪笑:“夏道友,你理解下,区区300万对圣女自然不值什么,对我却重要得紧……” “行了行了,圣女马上就给你!” 短短几句话,是怎么演变到如今这状态的? 袁心璐有些懵,反应过来,怒气直冲天灵盖:“夏若竹,你算哪根葱,敢做本圣女的主?” 第129章 妖兽暴动 “不敢不敢。” 夏若竹依然笑意妍妍,仿佛没看出袁心璐在发火:“圣女何等尊贵之人,我只是看不惯大家对圣女的人品肆意质疑,这才斗胆说几句公道话。” “像我们这种人,不过一介小人物,可有可无,名声污了也便污了,圣女却不一样啊!您可是修真界楷模,人格典范,圣女要爱惜羽毛啊!” 狗屁的爱惜羽毛! 句句夸她,句句给她戴高帽,她能说什么?她总不能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娘不是!” 但她夸她,她否定,那不是骂自己么?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袁心璐抖着手,一句话说不出来。 昌宁郡主缩在夏若竹后面,听得双眼亮晶晶,一段时日不见,夏二的嘴,更厉害了。 远远地又有修士过来,夏若竹神识感应一瞬,忍不住叹息,恐怕又要生波澜。 果然,五六个千衍宫修士,顷刻便至跟前,其中一人,看到当下情形,皱眉发问:“刘俊,于洋,让你俩打前阵,怎么一直不回去报信?发生什么事了?” 被唤作刘俊的男修眼前一亮:“你们可算来了!” 虽然夏若竹左一句右一句,把碧落宫圣女堵得说不出话来,但两位同门心中,一直在敲警钟,此刻见到大部队,总算找到主心骨。 “碧落宫圣女拦住我们,要夺我们的储物袋……” 夏若竹正色道:“刘道友又用词不当,圣女是买,不是夺。” 刘俊搓了搓手:“对,对,对!” “对什么对!”肖霖冷笑,越众而出:“圣女把我千衍宫的人,围在中间,好大的气势啊!” 袁心璐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烧得慌,看着女修被人众星拱月围在中间,还胆敢跑来质问她,不由发问:“你又是谁?” “灵符峰武长老真传弟子,玄阶制符师,肖霖。” 肖霖淡淡挺起胸:“我千衍宫弟子的储物袋,袁道友也敢抢,如此不把千衍宫放眼里,就不怕千衍宫退婚么?” 对,对,对!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对不对! 袁心璐眼前大亮,叫嚣着开口:“对啊,抢便抢了,千衍宫这么没本事,本圣女也看不上。想退,尽管来退啊!” 得了,事情又绕回原点。 待会多半得打起来吧。 夏若竹不动声色后退两步。 本以为不引人注意,两道女声却同时传来。 “夏若竹,你挺不错,但你师叔与我,可能有缘无分,你回去且告诉他……” 另一个说:“夏若竹,这等不要脸的女人,当林师叔的未婚妻,真真辱没了林师叔……你且回去跟林师叔说……” 林师叔虽不在现场,现场却到处是关于林师叔的戏。 夏若竹突然抬起头,对着光幕大喊:“林师叔,按理我该管管这事,但我着实不知该如何管!您说,我需要管么?” 说完,她便支起耳朵,仿佛在听指示。 现场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袁心璐默了默,开口:“夏若竹,你做……” 夏若竹突然加大嗓门:“嗯嗯,师叔,您都看到了是吧?不需要我管?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这便走!”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夏若竹拱手:“告辞!” 一左一右,抓起一个,空梭阵一闪,人影瞬间消失。 搞什么?? 秘境内可以和秘境外传讯?? 夏若竹有这样的好东西,她们怎么没有? 还有,秘境外,有人看着啊! 这事一直有人传,大家心里俱有数,但因看不到,便容易被忽略。 打架,然后被人当猴子围观,评头论足,自然是不好的。 袁心璐和肖霖对视一眼,眼中有火光在闪,打架的心思却到底断了。 秘境外,林子禹面对一众打量的目光,面上镇定自然,面皮下的肌肉,却在抖。 被一众修士反复谈论来谈论去,他烦躁; 有那么个不入流的未婚妻,他愤怒; 有一个行事古怪的师侄……他……无语。 黄庆祥觑着林子禹的脸色,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林道友,您方才和您师侄传讯了?用什么传的?有这等好东西,千衍宫怎么也藏着掖着,不拿出来啊?” 小辈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在他们眼中,不算事。 但进了灵虚秘境,却能和外界传讯?这还是很关键的! “呵呵。”林子禹冷笑:“我和我师侄心意相通,我想什么,她都知道,犯得着传讯?” 心意相通?这就玄幻了。 黄庆祥确认:“你们没传讯?” “你们哪只眼看见我传讯了?” 黄庆祥失望:“呵,那装得挺像。” 装得挺像的夏若竹,连续传送几遍后,确认自己出了争斗中心,这才找了处隐蔽的大树,跳上去,又架起一个遮掩法阵,这才长吁一口气停下来。 一抬头,便见横坐在枝头的昌宁和夏祯,齐齐盯着她。 “怎么了?” “厉害啊,夏二。”昌宁虽然对几人的关系不甚了解,但听着这么久,也揣测出大概,不妨碍看戏:“装得有模有样!” 夏若竹装糊涂:“我哪装了?” “夏二,你狗嘴一张,我便知道你要吐什么牙……” 夏若竹脸一板:“骂谁狗呢?” “嘿嘿,比喻,就是个比喻。” 昌宁搓了搓手:“你方才跑太快了,我其实还想留下来看看,两边会不会打起来!” 夏祯感叹:“修真界的女修,都太猛了,不过着实有意思!” 夏若竹:“……” “打架可不是闹着玩的。” 特别是打群架,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 她一个人倒不怕,夏祯和昌宁在,还是离远些好。 夏若竹闭上眼睛,神识铺散开:“打坐修炼一阵吧,等出口开启。这秘境内灵力浓度,比外头要强些!” 她这么说,夏祯和昌宁,也歇了看热闹的心思,俱打坐修炼起来。 就在三人闭眼修炼时,一团淡蓝色的火苗,摇摇晃晃从地底钻出,又顺着树干,飘上来,落到夏若竹手边,脑袋在她手心挨了挨。 夏若竹睁眼,露出一抹欣喜,手心迅速合上,再摊开,火苗消失不见。 之前在幽兰泉,她见到一团莹白色半透明物事,听高孝义说是幽兰泉的水灵。 夏若竹便将冰蝉火留下去追,如今冰蝉火回来,想必已有结果。 “主人,幸不辱命。” 夏若竹在心中,和冰蝉火暗暗交流,有动静却远远传来,夏若竹皱眉,将神识铺开,仔细感应一阵,脸色瞬间凝重:“怎么回事?” 神识感应处,成群结队的妖兽,密密麻麻,朝入口方向奔腾而来。 在他们前面,是几个修士,紧随修士的,是一群衿刺茧尾蜂,一团团火灵力打到衿刺茧尾蜂身上,香气四处溢散。 临近秘境出口开启,修士大多聚集在出口处,夏若竹原本还在想,林师叔莫不是骗她的,以秘境整体的危险程度,怎会陨五层有余? 偏偏,成群结队的妖兽,就将所有修士堵在出口,避无可避。 怎么这么巧? 夏若竹心中忽地闪过这个想法,又被她抛开,她是不是过于草木皆兵?无论看何事,都容易往阴谋论方面想。 带着衿刺茧尾蜂跑过来的修士,应该是无意的…… 夏若竹出声,夏祯和昌宁,也从修炼状态惊醒,见她神识凝重,不由奇怪:“怎么了?出了何事?” 他们神识强度比不上夏若竹,对妖兽大军的到来,也无感应。 夏若竹把情况大概说了下,简明扼要下结论:“此处不能待了,你们随我一起,另找一处躲一躲!” 大敌当前,两人也知凶险,皆无异议。 两人跳下大树,一路向西而行,若她没记错,地图的西边是一处悬崖,若能在崖壁打个洞,还是能躲一躲的! 夏若竹脚下如同乘着风,她速度太快,昌宁和夏祯跟不上,两人紧咬牙关,不吭一声,只埋头狂追。 整个秘境的出口处区域并不大,半柱香功夫,便来到悬崖边,云雾从崖底缓缓升起,悬在半空,一眼望去,美如仙境。 但站在悬崖边,一眼望不到底,昌宁不由两股战战。 夏若竹没功夫安抚她,径自寻了一处陡峭处,踏着飞剑,一路向下,直下了整整百来米,方觉安全些,停下来,在崖壁上打洞。 没多时,一个仅余一人进出的洞口慢慢成型。 夏若竹将洞身又挖大些,能容五六个人大小,他们三人全挤进去,也不拥挤,这才停下来。 踏着飞剑飞上悬崖边,将夏祯和昌宁接到山洞里,又铺上隔离阵法,再将挖出来的石头,将洞口堵住,夏若竹方觉怦怦乱跳的心,安宁几分。 这么多妖兽,比她在千衍宫外门遴选时见过的还多,硬打,自然是打不过的,不如避开。 在她忙活时,夏祯和昌宁原本有些糊涂,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却纷纷上手,给她帮忙。 夏若竹心中宽慰,低声交代他们:“你们就待在这里,我要去外面看看情形如何,你俩千万别出来!若是有人来,对你们不利……” 夏若竹伸手,一大叠符篆抓在手中,递给夏祯:“就炸他!不要舍不得!二姐有的是!” “别害怕,等我回来!” 说着说着,竟生出几分离别情绪,夏若竹将眼撇开:“不说了,总之,等我。” 夏祯也想和夏若竹一起出去,但他心知,以他当前的实力,这种场合下出去,便是拖后腿。 咬紧牙关:“好,二姐也要当心!” 夏若竹身子顿了顿,也不看两人,搬开洞门口的石头,径直飞出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密密麻麻的妖兽已经将入口处的大片区域填满,隐藏着的修士纷纷现身,和妖兽斗在一起,轰鸣嘶吼声,层出不穷。 将衿刺茧尾蜂和妖兽群引过来的几名修士已经不见踪影,夏若竹纵身一跃,也加入战斗中。 秘境内的妖兽,多为一级高阶,或二级初中阶,偶有一些二级高阶的妖兽,却只远远瞧着,不主动挑衅修士,仿佛在观战。 夏若竹心中微松,也不讲究打法,手一扬,32柄飞剑悬在头顶,打着旋,顺着她的意念,飞速在妖兽群中四处收割。 不多时,她身边就倒下一片。 但妖兽亦不傻,眼见遇到劲敌,几个二级中阶的妖兽,朝夏若竹包抄围拢过来。 秘境出口处的异样,很快引起了秘境外修士的注意。 林子禹脸上黑沉一片,手指上下敲动,不知在想什么。 黄庆祥脸色亦不好看,忍不住喃喃:“这都快出来了,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妖兽?” 林子禹伸手一指,目光锁定到视线中一处:“这修士是哪一宗的?” 他声音不大不小,广场上围观的长老们皆能听到,不由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 就见一个身着紫袍的身影,头戴黑色隔离面罩,在妖兽群中穿梭。 刀剑所落之地,妖兽纷纷倒地。 众人不明所以,修士又蒙着面,仅看身型又看不出端倪,只得试探猜测:“筑基初期,文师兄,你星辰门是不是有个擅使剑的筑基初期弟子进去了?” 文师兄皱着眉:“看不出来,身形也不像。” 又有人道:“这人和神域门有个弟子的打法很像……”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妖兽皆一击毙命。 众人瞧着瞧着,不由赞叹:这到底是哪宗弟子,端的是好身手! 众人瞧着的身型突然停下,灵活绕过一个个妖兽,有一名修士在和妖兽打斗着,力有不逮,仰面倒下。 身型突然冲过去,众人不由又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么危险的关键时刻,还适时给其他修士施以援手,人品难得。 林子禹却在挑起话头后,一直未说话。 黄庆祥忍不住开口问:“此等天骄弟子,是你千衍宫的吗?” 林子禹冷声:“这等天骄,我千衍宫可消受不起。”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众人俱诧异望过来,便见林子禹伸手又指:“大家瞧他在做什么?” 视线中,紫袍黑色面罩身影,斜斜靠近笔直落地的修士,手一抓,修士腰间的两个储物袋落入手中。 他一击得手,身子快速后退,笔直落地的修士,便被妖兽湮没。 秘境外广场,再次陷入安静。 林子禹的视线,在众人面上闪过,声音有如寒冰:“还不止呢,我方才看得清楚,妖兽群,就是追着他过来的。” 第130章 趁火打劫 一片安静中,黄庆祥弱弱开口:“林师兄,我突然想起啊,贵宗的那名女修,方才和两名同伴,一起被衿刺茧尾蜂追着赶……” 他顶着林子禹审视的目光,咽了咽口水,艰难把话说完:“我记得,她就是筑基初期……” 他后面的话没说,众人却都懂了,视线瞬时凌厉。 把衿刺茧尾蜂带过来,又引来妖兽潮,再趁乱收割修士的储物袋,此等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三宫五门培养修士不易,送他们进秘境历练,众人皆知秘境凶险,也不会天真地期望全员安全回归。 但个别殒命也就罢了,若因为某些修士恶劣行径,导致众宗的天之骄子,齐齐殒命,那修士,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林子禹自是知晓其中凶险,他深吸一口气,又指向另一处:“贵宗果然眼瞎,连救命恩人都不认识?” 视线所及,是一白衣女修,只此时的白衣血色斑驳,一头乌发高束头顶,唇角微微抿起,目光专注地盯着妖兽群,几十柄飞剑在她面前,舞得密不透风。 须臾间,飞剑突然调转,朝同一个方向得去,齐齐没入同一只妖兽体内,再收回,妖兽轰然倒地。 一击必杀,干脆利落。 众人不认识此女,只以为林子禹再次看中对方身手,不由点评:“这一手飞剑操控得出神入化,游刃有余,不错!” 林子禹转头,嗤笑着看黄庆祥:“黄兄怎不说话?” 黄庆祥嘴张了张,还未开口,就见一个人影在和妖兽打斗中,觑了个空隙靠近光幕处的白衣女修:“道友,这么多妖兽,你这头可好?” 声音很陌生。 夏若竹疑惑,抬头望去,很快认出来人,她之前在禅心谷救过的玉虚门男修。 “如你所见,活蹦乱跳,死不了。” 杨文奇一噎。 他这位救命恩人,怎么说呢,她说的话他常常不知如何接。 他转了话头:“你我二人合力可好?互相照应,也能安全些!” 夏若竹瞥了他一眼,手指微抬,飞剑又朝不远处那只跃跃欲试的妖兽飞出去。 “后面这只烈焰红斑熊就交给你吧。” 杨文奇心中一喜,纵身轻跃,落在夏若竹身后不远,两人背靠背,加入战局。 “贵宗男修都比你眼力好,知道谁是救命恩人。” 秘境外头,林子禹又道。 “呵呵。”黄庆祥恨不得抽自己的嘴,为何要多说那一句。 主要是夏若竹之前公然打劫的场景深入他心! 偏他们又招惹过衿刺茧尾蜂,他全是合理猜测嘛! 黄庆祥脸涨得微红,林子禹心中的郁气总算拔出几分:“既然是救命恩人,贵宗不给点表示?” 啥? 黄庆祥踌躇着道:“此乃门内弟子的私事,玉虚门不便干预。” “黄兄此言差矣。”林子禹:“我派修士救的可不止一人,因救了这一人,其他修士才得以获救。贵宗十来名天骄修士性命,不足以让贵宗说一句感谢?” “当然,贵宗若这般心安理得,”林子禹拖长尾音:“我千衍宫也无甚可说。” “大不了嘱咐门内弟子,往后出门,遇到玉虚门修士,离远些,毕竟贵宗知恩不报,还倒打一耙,给恩人胡乱安插罪名……” 黄庆祥眼皮直跳,急忙叫停:“林兄,玉虚门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这救命之恩自然是要报的,等秘境之行结束回宗我便禀明宗门,给千衍宫送谢礼!” 林子禹脸上迅速带出一抹笑:“贵宗太客气了。不用给千衍宫送,此乃我师侄个人所为,送与她便成!” 黄庆祥心中腹诽,却未显露出来:“自然。” 两人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秘境内之内,情形却不容乐观。 妖兽数量太多,一茬接一茬,不停缴杀,依然望不到头。 这是一场人妖双方面的屠杀,妖兽死了不少,死在妖兽手中的修士也不知凡几,四处血红一片。 长时间操控飞剑,夏若竹神识已经隐隐抽痛。 她抬头四顾一瞬,心中有些担忧,不知道陈玄墨唐令容几人在哪,是否安好。 好在昌宁和夏祯已经藏起来,这场浩劫波及不到他们。 脸上已经看不到本来面目,发簪在不停的打斗中,不见踪影,头发乱糟糟地垂下来,一脸血污,看着着实渗人。 夏若竹盯着眼前那只二级高阶的紫瞳云翼虎,化掌为刀,利刃层层叠叠打出,紫瞳云翼虎嚎叫着,腾挪躲闪。 与此同时,一个半透明的灵气团悄无声息将紫瞳云翼虎包围,夏若竹手指猛然下压,“轰”地一声,灵气团炸裂,气浪翻涌。 几息后,翻涌的气浪归于平静,再看紫瞳云翼虎,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 夏若竹手一勾,将尸体收入空间。 再抬头,望向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妖兽。 妖兽们见她的视线扫过来,竟齐齐退了一步。 这人修太猛了。 也不见什么花哨手段,光几柄飞剑,就让它们丧命不少同类。 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是,她手中仿佛用不完的爆破符,不知何时,就飘然飞出,炸得它们措手不及。 它们妖兽虽然肉体强悍,但也是血肉之躯! 连二级高阶的紫瞳云翼虎都死这么惨,它们白白上去送命么! 一时间,围在夏若竹面前的妖兽,均心生退意。 夏若竹亦疲惫不堪,无心念战,只站在远处,眼睛盯着妖兽群,却暗地吐纳,恢复元气。 如此一来,呈两相对峙之势。 杨文奇靠在夏若竹身后,给她传音:“夏道友,如今这形势,你如何看?还要打下去么?” 杨文奇已是筑基后期,他过来找夏若竹,原是念着之前的恩情,想助她一臂之力。 两人共同战斗一番,他这想法已经悄然变化。 夏若竹一个筑基初期,击杀的妖兽比他还多!其中有不少,甚至是修为远超她的二级高阶妖兽! 杨文奇的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钦佩:“妖兽这么多,一直杀下去,也不是办法……” 夏若竹皱了皱眉,他们来秘境历练,不是专门来杀妖兽的,若这秘境的妖兽都被杀光,秘境内平衡是不是也会破坏? 若能将妖兽引走…… 夏若竹眼神闪了闪:“衿刺茧尾蜂!” 杨文奇没明白:“什么?” 看来他不知道妖兽群是被衿刺茧尾蜂烧焦的香味引过来的。 夏若竹简单给杨文奇解释一番:“若能找到衿刺茧尾蜂,将它们引走,妖兽群应该也会跟着离开。” 杨文奇眼睛大亮,忍不住拊掌:“这主意好。” 两人合计一番,兵分两路,在妖兽群中穿梭,寻找衿刺茧尾蜂的身影。 但衿刺茧尾蜂个头小,又擅长隐蔽,在乌烟瘴气的战场上,要找到它们,谈何容易。 夏若竹反复搜寻许久,连一只衿刺茧尾蜂的影子都没见着,却见到令她脸色大变的一幕 ——唐令容在和妖兽打斗中,被一个妖兽连环喷出的粘液击中,她身子悬在半空,遭受重击,垂直掉落下去。 夏若竹离得远,脚下迅速发力,余光中却见一个黑衣修士,速度比她更快地冲过去了。 夏若竹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这口气还未落,又迅速提起,转为勃然大怒。 那修士,到了唐令容近前,一把抓住她腰间的储物袋,抓住就跑,竟放任唐令容落入妖兽群中! 卑劣无耻! 夏若竹眼睛迅速眯起,手一抖,缠枝藤在手间迅速飞出,卷到唐令容腰间,迅速拉回,将她脱离兽口。 唐令容本以为自己这一遭凶多吉少,一抬眼,便见到夏若竹乌云密布的脸,不由苦笑:“若竹,多亏你救了我。” 夏若竹脸色缓和几分,迅速往她口中塞了几颗解毒丸:“先别说话。” 妖兽喷出的粘液明显带着剧毒,唐令容身上四处被腐蚀灼穿,露在外面的胳膊,更是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片刻之后,解毒丸见效,她身上腐烂的速度总算减慢停止,伤口处自行排出一堆污血。 夏若竹松一口气,又给她塞了几粒回生丹。 这才抬头,神识探出,四处扫视。 唐令容见她模样,语气虚弱地道:“若竹,你忙你的去,我无甚大碍了。” 夏若竹收回视线,看她一眼:“刚抢你的修士,你还记得长啥样吗?”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唐令容心神不属,还真没注意自己的储物袋被掏了,听闻此言,手往腰间摸去,脸色不由一变。 夏若竹见状,深吸一口气:“放心,我替你找回来。” 她一直注意着,那修士拿了储物袋,也没走远,找了个地方猎杀妖兽,一边关注其他人的动静,一副随时再出手的模样。 夏若竹在心中快速思索对策,看向唐令容,又有些不放心。 眼睛扫过一个身影,不由大喜:“陈玄墨!” 陈玄墨刚杀死一只幻丝灵蛛,往嘴里塞了几颗补气丹,调息片刻,竟恍然听到夏若竹的声音,忙转头去看,眼前一花,怀中被塞了个人。 与此同时,夏若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令容就交给你了,我去去便来!” 令容,唐令容? 陈玄墨低头,和怀中的女修看了个对眼! 两人如同被蜜蜂蛰了一般,齐齐变色。 陈玄墨手一松,唐令容笔直掉落,他反应过来,忙又伸手去捞,唐令容冷哼:“矫揉造作!” 一个鲤鱼打挺,远远落到地面站定。 陈玄墨捞了个空,手臂甩到身后不屑的鼻音喷出:“不男不女!” 两人的交锋夏若竹并不清楚,她踩着妖兽群的脊背站定,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瞥着一个黑衣男修。 男修筑基初期,面上戴着隔离神识的面罩,打斗经验极为丰厚,一柄长剑在妖兽群中跳跃翻转,泛着银亮的白光,不多时,便有一只妖兽轰然倒地。 男修名叫贾玉松,此时心情好极。 自打进了灵虚秘境,他便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待着,只待最后这两日的收割。 原本他还发愁如何收割才能不引人注意,偏让他瞧见了妖兽群疯狂追着衿刺茧尾蜂跑的那一幕! 多么绝佳的出手方式! 妖兽暴动,修士身死妖腹中,他趁机取下储物袋,就算被揭穿,他也担不上陷害同门的罪名,最多只能算趁火打劫! 十个,十一个,十二个……贾玉松盘算着,再收两个储物袋,他便收手。 太多就惹公愤了。 他神识两用,一边手中长剑舞动不停,一边观察周围动静。 神识范围内,不知何时,出现一名白衣女修,战斗时间久了,白衣上血色漫布。 女修似后继无力,灵力打在面前的妖兽身上,如同隔靴搔痒,妖兽张开大嘴,一股妖风呼啸飞出,带着难闻的气味,朝女修铺天盖地而去。 女修的身子霎时飞到半空,又失了平衡。 妖兽大嘴张开,猛然一吸,女修发出惊恐到极致的惨叫声,却无力反抗,眼瞅着一点点,便要被妖兽吸入嘴里! 贾玉松大喜,便是现在! 手中长剑一把斩出,挥退面前的妖兽,贾玉松足尖轻点,脚踏飞剑,如一只大鸟般灵巧飞起,朝夏若竹直扑过去。 近了近了,他甚至能清楚看到女修纤长的睫毛,因过度害怕,拼命扑闪。 反正是死,储物袋便宜他,又有何妨? 贾玉松伸手。 胸前突然传来一股巨力,贾玉松大骇,连眨几次眼,明明近在咫尺的女修竟然瞬间不见踪影! 而他自己,在巨力推动下,朝妖兽嘴笔直倒飞出去! 贾玉松心头一凛,双手快速掐诀,这才堪堪定住身型,于千钧一发之际,遁离妖兽口。 站立瞬间,贾玉松隐在面罩后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该死!方才那即将丧生兽口的女修,不仅安然无事,还反手顺走了他的储物袋! 是谁?! 贾玉松来来回回,四处寻找许久,竟没找着夏若竹的影子,气得在心中破口大骂——老子辛辛苦苦摘的果子,竟轻易便宜了你去!可别被老子见着,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亦不为过! 第131章 天才遭嫉 连续短距离传送几次,再看不着黑衣男修的踪影,夏若竹这才满意地甩了甩储物袋,丢入空间。 唐令容和陈玄墨均相安无事,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找到衿刺茧尾蜂,将妖兽群引离。 夏若竹的神识四处扫视,衿刺茧尾蜂却像是人间失踪一般,遍寻不着。 夏若竹停下来,皱眉思索片刻,眼睛微闪。 良久,她突然伸出手,几枚灵果悬在空中,灵力打出,灵果四分五裂,香甜的气味在空中溢散开来。 妖兽名录中有记载,衿刺茧尾蜂酷爱各类灵果香甜的气味,大约吃得多了,衿刺茧尾蜂亦身带异香,平日不会散发,被燃烧时,才会激发出来,对众妖兽有致命的吸引力。 夏若竹初入千衍宫时,入门遴选的令牌被肖霖做了手脚,上面洒的迷兽粉,其中一味主药,便由衿刺茧尾蜂研磨而成。 夏若竹之前看这些书册时,只觉是一串冰冷的文字,此番经历过,那些文字才在眼前鲜活起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圣人诚不欺我。 夏若竹一边走,手中的动作不停,灵果不停被抛出,再用灵力击穿,随着时间的累积,果肉遍地。 甜香的灵果味沁人心鼻。 夏若竹竖着耳朵,仔细感应周围的动静。 空间中熟透的果子,都被她捏得只剩一小半,衿刺茧尾蜂却没被吸引来,难道此路不通? 心中怀疑,手下却没有停。 果子被抛出,四分五裂,汁液飘散空中…… “嗡~”一道轻微的蜂鸣声传入夏若竹耳中,夏若竹脸色一喜,总算来了! “嗡~嗡~嗡~”蜂鸣声越来越密,阵阵传入耳中,夏若竹转身,手指一弹,指尖灵力飞出,噗噗噗射中几只正欲觅食的衿刺茧尾蜂。 蜂鸣声霎时高亢起来,几只衿刺茧尾蜂朝夏若竹飞过来,夏若竹一击得中,也不恋战,直接遁走。 追在后面的衿刺茧尾蜂一点点壮大,越来越多,形成一片黑云。 夏若竹一边捏着果子,在空中抛洒,一边快速奔逃,直跑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离灵虚秘境入口已经远了,她指尖灵火飞出。 飞在最前头的衿刺茧尾蜂首当其冲,甫一照面,便烧成黑灰。 烧焦肉香瞬间扑鼻。 夏若竹没有停脚,吊着衿刺茧尾蜂不紧不慢地跑,时不时打出一团灵火,烧焦一批衿刺茧尾蜂。 空气中异香愈发浓郁。 直到这香味浓的夏若竹忍不住打喷嚏时,地面总算传来隐隐的振动声。 夏若竹探出神识,仔细感应,良久,总算感应到朝这方向疾驰而来的妖兽身影。 成了! 夏若竹眼中溢出一丝喜色,指尖火瞬间壮大,变成一条火龙,朝衿刺茧尾蜂扑去,一时间,天地间只余噼噼啪啪的响声。 手一勾,一大片烧焦的衿刺茧尾蜂被她带入空间。 如法炮制几次,地面振动声越来越重,闷闷作响。 挂在胸前的穿梭阵闪了闪,夏若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等她再次冒出身形时,已经五里外,夏若竹仔细感应一阵妖兽的去向,满意地点点头,朝出口处飞奔而去。 离出口处老远,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夏若竹远远瞧了一眼,无论是妖兽,还是人修,都不见踪影。 她突然停住脚,换了个方向,朝南边悬崖处奔去。 悬崖上空依然云海缭绕,恍若仙境。 夏若竹顺着先时的记忆,踩着飞剑,一路向下,过了好久,才找到她先时挖的山洞。 飞剑齐出,堵在洞口的山石四分五裂,夏若竹神识探入洞中,脸色不由一变。 洞口再往里,依然全部为山石,堵得满满当当,却没有人! 夏祯和昌宁呢?! 夏若竹忍着心中得不安,将洞内的山石一个个抛出,总算看到她之前削出的洞口,洞壁整整齐齐,里面一览无余,真的没有人!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从洞内倒飞出来,悬在洞外,神识四处搜索。 夏祯和昌宁还未筑基,不会御剑飞行,这山洞又在半山腰,他们若是出来,极其危险。 若他们没主动出来呢? 难不成有人将他们掳走? 夏若竹神色愈发难看,心咚咚咚跳个不停。 她自己独自一人,遇到危险,尚且不惧。 但夏祯和昌宁,均她心系之人,只要一想到两人可能遇险,心中便如同堵了一口浊气,吐不出咽不下,闷得她心肝肺俱疼。 夏若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退回洞中,仔细查探是否留下痕迹。 四面探查无果,夏若竹仰头,瞧了半晌,神色微怔,头顶上这块石头,好似和旁处颜色有些不一样? 心念微动,飞剑从指尖飞出,灵力击打到石头上,石头发出轰鸣,断成两结,从头顶掉落下来。 夏若竹身子一闪,避让开。 头顶竟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夏若竹眉毛一挑。 这个洞,可不是她挖的! 难不成…… 夏若竹凑进洞口,试探地叫:“昌宁!夏祯?” “昌宁?” “三弟?” 良久,总算有声音传来:“二姐?是你吗?” 夏若竹忙应:“是我!” 头顶的山洞传来咚咚咚跑动的响声。 夏若竹钻入山洞,便见前路弯弯绕绕,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跑出来,见到她,惊喜地喊:“夏二!” “二姐!” 夏若竹热烈地应了,上下打量二人,瞧着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却有些好奇:“你们怎么在这里又挖了个洞?” 昌宁指着夏祯,笑意盈盈:“阿祯的主意。” 原来夏若竹方离开不久,便有修士想到有这处悬崖,陆陆续续往这方向来。 两人缩在洞中,原本还算安全,直到有一次感应到悬崖边,有两修士遇到一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打斗中,其中一名修士似乎注意到这处山洞,轻咦一声。 却未探究,被另一名修士的攻击吸引走。 但两人深觉不安全,便在头顶,一般人不会注意的角度,又深深挖了洞,再搭上隔离阵法,躲藏起来,等待夏若竹归。 夏若竹忍不住赞:“小心谨慎,不错!” 夏祯还未说话,昌宁抓住他胳膊,摇了摇:“阿祯一向不错,我眼光好吧?” 猝不及防被炫了一把?! 夏若竹:“他首先是我三弟!” 昌宁哼哼:“他如今最爱的女人是我!” “说这等话,你知不知羞?”夏若竹轻嗤,面无表情转向夏祯,死死盯着他:“我和她一同落水,你先救谁?” 夏祯:“……” 憋了半晌,他伸出左右手,递给两人一人一颗避水珠。 …… 笑闹一阵,夏若竹算着时间,秘境出口即将开启,这才带着二人,从山洞出来,踏着飞剑飞上悬崖顶。 捏了一叠爆破符在手中,夏若竹在前,领着两人,朝出口处跑去。 出口果然已经大开,一人高的洞口,闪着耀目的白光。 三人一前一后冲出洞口,速度太快,收速不及,摔到巨大的广场上,炯炯有神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夏若竹心中却长舒一口气。 整整一月,总算平安出来了。 她笑吟吟抬头,却和一张闪着忌恨之光的眼,对了个正着。 面容陌生,不认识。 夏若竹心中微怔,不着痕迹打量修士几眼,眼睛在他空空的腰间转了转,再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她在秘境中,是得罪了一些人的。 大多数,她都认识,少量那几个…… 夏若竹盘了一遍,问题不大。 遂将心思收回。 陈玄墨走过来,在夏若竹身上扫了一圈,神色微松:“出来了?” “嗯!”夏若竹点头,望向他身后:“令容呢?” 陈玄墨面色变了变,语气生硬:“不知。” 啧啧,两人见面便闹,也不嫌累。 夏若竹了然,目光转向不远处跟过来的娇俏女修,抛出一个储物袋给她:“呐,替你拿回来了!” 辛辛苦苦采摘的灵药被偷,唐令容原本沮丧,又被陈玄墨讥讽一遍,心中郁气重重。 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探,瞬间喜笑颜开,如同一只八爪猴,一把跳到夏若竹身上:“若竹,你最好了!爱你!” 夏若竹忍住笑,将她扒拉下来,纤纤素手伸出,在她圆圆的脸蛋上捏了捏:“我也是。” “啊!啊!”唐令容霎时尖叫,抓住夏若竹的胳膊,誓不撒手。 又有人过来,和夏若竹打招呼:“夏道友。” 夏若竹抬头,脸上又笑:“杨道友。” 杨文奇虽没看到,却很笃定:“妖兽是你引走的吧?多亏有你,大家才能顺利出来!夏道友,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杨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唐令容和陈玄墨闻言,不由微讶:“妖兽退走,是你想的办法?怎么办到的?” “一点小计谋。”夏若竹把方法简单说明了下,唐令容连连称赞:“若竹,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忒聪明了!” 夏若竹被她夸得脸红:“恰巧看过描绘衿刺茧尾蜂习性的书册罢了!” “换作是我,即便看过,在那时候也想不出来。” “各有所长。”夏若竹眨眼:“你在炼器方面的天赋,我拍马不及。” 互吹一阵,洞口处再无人出来,缓缓关闭。 关闭的瞬间,一道光晕漾开,很快恢复平静。 主事长老的声音在广场中心响起:“各门派清点人数,准备上缴灵药。” 夏若竹随着陈玄墨等人,朝千衍宫所在的方向走,路过灵霄宫,便见秦松怔怔盯着她看。 一直没见到他,夏若竹原还有些担心,此时见着,不由朝他笑笑。 秦松眼睛一亮,跟着一同笑开,显得有些傻气。 千衍宫众人,逐一排好队,上缴秘境所得。 大多修士,梦魂草大多数均上缴五份,灵泉藤则参差不齐。 有人上缴十来份,亦有人堪堪一两株。 上缴份数多者笑逐颜开,少者垂头丧气,芸芸众生,同在一番天地,历经同般困苦,心境各有不同。 整体来说,五份俱全的修士少,陈玄墨和唐令容便是这少中的一份,上缴播报出来后,人人侧目。 轮到夏若竹,她有些犹疑,抢了出口处那名黑衣男修的储物袋后,她手头的灵药有点多了。 要不要留一部分在手,还是全部上缴? 空间内,一些梦魂草幼苗和灵泉藤已经种下,甚至那些缠人的水草,阿月都专门开了一方小池子,饲养起来。 再留梦魂草和灵泉藤,意义不大。 筑基丹丹方,极其隐秘,只掌握在丹道盟极顶尖的那部分修士手中,她终其一生,恐也难自行炼制一枚。 想到这里,夏若竹正了正神色,将手中的储物袋交上去。 一株株梦魂草被拿出来,第十株时,清点的修士色变,十五株,忍不住瞧了夏若竹一眼,二十株,人麻了。 但灵药还没数完,最后统共53株。 轮到灵泉藤,五株,十株,十五株,二十株……清点的修士数一株,便抬头打量夏若竹一眼,心想这么厉害的女修,平日在千衍宫,也没听到过音呢! 林子禹一直在关注秘境中夏若竹的动静,对此态心有所料,站在一旁,表情倒丝毫未变。 只夏若竹,莫名有几分心虚,不着痕迹地打量林师叔紧蹙的眉头几眼,忐忑收回目光。 “千衍宫夏若竹,梦魂草53株,灵泉藤37株。”嘹亮的播报声在广场中响起,熙熙攘攘的众人,突然一片安静。 安静过后,便齐齐朝千衍宫的方向望过来。 就算留着无用,也应该收起一些的!夏若竹叹气,拱了拱手,忙不迭后退,藏到人群中去了。 灵药上缴完毕,林子禹站在前头,瞧着神态各异的小辈修士,突然叹息一声:“无论灵药上缴多寡,大家平安归来便好。” 千衍宫入秘境共百人,此番出秘境,清点人数,只余61人,折损四成。 夏若竹关心的修士,均出来了,心情倒是颇好。 但也有些修士,亲近之人,未从秘境出来,心下惶然。 修士见惯生死,即便再伤心,也鲜少如俗世之人,哭天怅地。 只眼尾的一抹红,暴露诸般忧思。 沉默和伤痛慢慢在众人间蔓延,夏若竹亦有些唏嘘。 修仙路,斩情缘。 仙路漫漫,在如今修仙的世界观里,情欲被视为修行路上的障碍,因为它们会扰乱心神,使修士难以专注于修炼,甚至可能因情感波动而走火入魔,前功尽废。 然七情六欲,人生常态。 情是人与人之间衔接的纽带,欲则是推动诸人不断前进的动力。 努力成仙,修得大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何尝不是一种欲? 享受七情六欲带来的酸甜苦辣,种种人生体验,又不被其过度左右,内心平衡清醒,这才是夏若竹当下所追求的。 想到此处,夏若竹觉得内心一瞬间念头通达,身体瞬间轻松,体内灵力也奔腾活跃起来,灵气卷成一团,朝她周身蜂蛹。 有注意到这异状的,忍不住轻咦一声。 林子禹也挑眉看过来,一时间,夏若竹又小范围成为焦点。 好在这异状很快结束,夏若竹徐徐舒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瞧着周围惊异的目光,咧嘴笑了笑:“有些许感悟。” 没达到顿悟的程度,但体内灵力,亦增长了一小截。 她心中欢喜,清丽的脸明媚非常,有人真心为她欢喜,亦有人觉得刺眼——大家正心思沉沉,为死去的同门悲痛,她倒好,只顾自己欢喜! 有小声嘀咕声传来:“死了这么多人,还有心思感悟,真真冷血心肠!” 声音不大不小,千衍宫众人听得分明。 片刻寂静过后,有人紧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夏若竹脸上的笑意收敛几分,朝说话的修士望过去,说话的修士往后一缩。 她原本想反驳的话,又咽回去。 罢了,天才遭嫉难免,她省得。 夏若竹不欲计较,却有人不放过这方热闹,有声音竟然从其他宗门遥遥传来:“她上缴这么多灵药,真是她自己挖的吗?莫不是抢了别人的吧?” 第132章 包庇师侄 这声音挺大,直接盖过广场上嗡嗡嗡的说话声,虽未点名,但众人却第一时间朝千衍宫方向看过来。 千衍宫修士微恼,有人大着胆子嘀咕:“她一个人的行为,可代表不了千衍宫整体!” 这话仿佛坐实了灵药是抢来的事实,硕大的广场,瞬间议论声响个不停。 “我就说她冷血无情吧!竟然还抢别人的储物袋!” “咱千衍宫怎么有这样的修士?!” 夏若竹抬脚,正要上前。 林子禹突然抬手,指着一个方向:“你,出来说话。” 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夏若竹抬出去的脚又收回来,顺着林师叔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不远处的太初门中出现一阵骚动。 林子禹又开口:“别后退了,就是你。” 太初门带队的中年修士皱了皱眉头:“林道友,此是你千衍宫的事,叫我太初门弟子作何?” 林子禹冷着脸:“余道友,太初门几次三番欺到我千衍宫头上,好大的胆子!” 余光中眉头皱得更紧:“林道友这是何意?” “太初门若管不好自己的弟子,我千衍宫不介意管一管。”林子禹摆摆手:“余道友要维护自家弟子,不如等一等,弄清这是非对错再说。” 余光中欲要出口的话顿住。 林子禹再次冷声:“还不出来?要我请你吗?” 话音一落,他周身气势陡然散开,站在他面前的修士霎时脸色苍白。 但他这威压显然只是冲着一个人去的,众人俱只脸色苍白,太初门众修士中,有一年轻修士,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一时间,旁的修士都离远了些。 夏若竹看清这人的面容,不由微愣。 这不就是她刚出秘境时,忌恨地看着她的陌生男修么! 他的腰间,挂储物袋的地方,空空如也。 男修腿抖得站不住,猛地一弯,差点栽倒。 这般欺他太初门无人,余光中忍不住又想呵斥,林子禹却突然收回威压:“怎么,还不出来?” 男修愤怒抬头:“就算您是千衍宫的前辈,也不能随意欺辱人吧?” 这声音? 夏若竹眯了眯眼,方才率先提出质疑,说她灵药不是自己摘的,而是抢来的,原来就是他啊。 呵呵,有意思。 林师叔突然向他发难,是知道什么嘛? 夏若竹把心收回肚子,安心看戏。 林子禹冷笑:“听起来你有些不服?” “招惹衿刺茧尾蜂,把妖兽招惹过来,将众修士置于险境的人,是你。” 林子禹语气笃定,男修,也就是贾玉松,脸色不由发白,面对周围一众惊疑的目光,不由后退两步:“我……我没有,不是我!” “你虽用隔离面罩蒙了头,但你别忘了,你们入秘境的令牌是我炼制的。弄清你的身份,易如反掌。” 林子禹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让贾玉松面无血色,嘴唇嗫嚅片刻:“不,不,不,真不是我……” “爽快承认,大家还敬你是条汉子。” 林子禹语气厌恶:“敢做不敢当,徒令人耻笑。” 眼见自家修士如丧考妣,余光中忍不住开口:“林道友,是不是弄错了?” 林子禹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却未接话,继续看向贾玉松:“你引来妖兽不说,有修士即将命丧兽口,你不仅不上前施救,还趁机偷袭,摘去他们的储物袋!” 贾玉松抖了抖。 林子禹继续:“我一个个数了,你整整抢了30个。” “我没有!”贾玉松忍不住大叫:“明明只有十几个……” 话落,面向一众诧异的目光,连余光中也侧目看过来。 贾玉松顿时懊恼地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林子禹这才看向余光中:“余道友,你可还有话说?” 余光中面皮抖了抖,半晌,叹息一声:“林道友,还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吧。” 各门派修士殒命接近五成,但原本他们到达出口处时,亮着的令牌还是八成。 几乎三成丧生兽口! 始作俑者,竟然是眼前这名男修! 广场霎时一片死寂。 贾玉松艰难抬头,便看到一个个闪烁着怨恨光芒的眼神:“我……” 刚一开口,一个火球瞬间砸过来:“给我死!” 林子禹手一挥,火球瞬间消弭不见。 发出攻击的修士声音泛着浓浓杀意:“前辈,这等小人,活该千刀万剐,您要维护他吗?” “非也。”林子禹语气依然不急不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让躁动的广场安宁几分。 “且等我说完,你再向他发难不迟。” 修士咬着牙:“前辈,您讲!” 林子禹依然伸手,指向夏若竹:“方才大家质疑我师侄,获得那么多灵药,是抢来的。” 他顿了顿,继续:“没错,我们在外头瞧得清楚,她就是抢的。” 夏若竹头皮顿时一紧。 果然,此言一出,原本望向贾玉松的各色目光,又齐刷刷朝夏若竹望过来,灼灼耀目,差点将她洞穿。 她不由想要开口辩解:“林师叔,我……” 林子禹手一扬,制止了她,突然转向另一个方向:“黄道友,事情真相如何,你同我一起,均看得分明,不如你来说?” 黄庆祥原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他玉虚宫这次,运气不错。进秘境的修士,折损不到两成,虽原计划要捕获的快化蛟的火纹鲤没弄到手,但至少保存了实力! 小辈们争气,他亦不用如那些损失惨重的宗门长老那般,知道谁在搞鬼,便目眦俱裂急红眼。 被林子禹突然点名,他有些茫然:“啊?” 林子禹瞧着他愣愣的模样,唇角微勾:“免得被人说我包庇自家师侄。” 黄庆祥总算明白过来,这是要给自家师侄正名啊! 他确实瞧见了,但就这么帮着说话,心中着实有些不爽。 他这么多天,被呛声得可不老少! “林道友,我也没……”方要拒绝,袖子突然被拉了拉,黄庆祥转头,便见自家师弟杨文奇,满目殷切地望着他:“师兄,夏道友极好,您要是瞧见了,便帮忙正正名吧!” 师弟果然是了解他的,知道他要推脱。 但师弟却丝毫不体谅他。 偏师弟的话,不好不听。 黄庆祥突然哈哈怪笑两声,再看向夏若竹,一脸温和:“这位夏师侄,可了不得,大家知道,她抢的谁么?” 黄庆祥伸手,遥遥一指,众人的目光便又顺着,落到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贾玉松。 “夏师侄的同门被这位太初门弟子抢了……” 余光中突然插话:“不是太初门的。” 黄庆祥诧异望过来:“余道友可是有话要说?” “太初门已经将他驱逐。”余光中甩了甩袖子:“此等心性卑劣之人,我太初门可不敢留。” 贾玉松死死咬着牙关,牙龈渗出血来。 “噢噢。” 黄庆祥挠挠头:“总之,这位心性卑劣的修士,抢了夏师侄同门,夏师侄便出手,又将这位心性卑劣修士给抢了,大家听明白了吗?” 难怪。众人恍然。 无人接话,黄庆祥转头,小声问杨文奇:“师兄说明白没有?” “再明白不过。”杨文奇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师兄,还有还有,您还没说完呢。” 黄庆祥忍不住叹气,清了清嗓子,又道:“大家知道,为何生还的修士接近五成吗?” 这话一出,众人皆困惑,不明所以。 这般损失惨重,方才不是说了,是那心性卑劣的修士手笔么? “原本生还的修士,可能更少。”黄庆祥卖足关子,又道。 有性子急的修士大着胆子催促:“前辈,此言何意?” “妖兽群突然撤走,大家没想过为什么么?” 黄庆祥摇头晃脑,又去指夏若竹:“若不是她,想方设法将妖兽引走,你们今日,恐怕都出不来哩!” …… 夏若竹不仅不是抢人灵药的无耻之徒,还是救众人于水火的英雄。 走到哪,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夏若竹收获了一堆吹捧和夸赞。 若换作肖霖,此情此景,必如鱼得水,偏夏若竹是个畏生的,被层层包围,极不得劲。 瞅了个空,悄悄跑去问林子禹:“师叔,何时回宗?” 她偷偷摸摸,表情惊恐,如同身后有鬼在追,林子禹忍不住想笑:“快了,发放完奖励便走。” 发放奖励?夏若竹眼前一亮,这才想起林师叔最开始说过,灵药上缴第一名,是有特殊奖励的! 第一名,那不就是她嘛! 夏若竹挺直脊背,语气乖巧柔和:“是,师叔。” 林子禹忍不住挑挑眉,原来这副乖乖的样子,随时想装便能装出来。 果然,浑厚的男音又在广场上响起:“灵药上缴排名已经统计出来了,第一名,将获得特殊奖励。” “第一名,千衍宫夏若竹!共上缴灵药梦魂草53株,灵泉藤37株!” “夏若竹,上前来领取奖励!” “哎。”夏若竹笑逐颜开,小跑上前,接过执事修士递过来的储物袋。 “多谢师叔!” 奖励发放完成,各宗门便清点人数,准备回宫。 夏若竹站在飞船角落,归心似箭。 她此行收获颇丰,迫不及待想回去,好好清点一番。 好在一切顺利,回程路毫无波澜。 回到宗门,林子禹下飞船,招呼众人几句,便挥手散场,让大家自行离去。 他转过头,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夏若竹,哪还能见着她的影子? 夏若竹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 入院关门,打入神识印记,再入空间,一气呵成。 空间内整整齐齐,她随意丢进来的储物袋,妖兽尸体,灵药等等,已经被阿月分门别类收好,置于架子上,等待她来处理。 夏若竹首先去瞧的是火纹鲤的妖丹。 堂堂快化龙的妖兽妖丹,竟这么容易便被她弄到手,夏若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妖丹不老实,她只得吩咐冰蝉火,包裹住它,如囚于牢笼。 凑近了看,夏若竹总算发现端倪,妖丹身上四分五裂,气息微弱,多半从肉体逃出之时,便被她扔出的天震符炸伤了! 难怪只能借助其他修士来对付她呢! 妖丹于夏若竹无用,对裂嘴飞鱼和鼓鼓鱼却是好物,夏若竹瞅了瞅眼巴巴在一旁盯着的两鱼,小手一挥:“你俩分了吧!” 阿裂和小鼓霎时惊呼出声,围着夏若竹直打转转:“主人,您太好了!” 夏若竹想到曾经的经历,又叮嘱它们:“慢点来,一次别吃太多,火纹鲤修为远高于你们,别消化不掉,反被夺舍!” 阿裂和小鼓身子一凛:“是,主人!” 处理好妖丹,夏若竹又喝了好几碗火纹鲤鱼汤,鲜美鱼汤入腹,浓郁灵气,瞬间侵入四肢百骸,再经功法运转,缓缓收于丹田。 夏若竹发出满意地喟叹声。 其次,夏若竹关注的是——水灵。 到底有没有水灵,水灵又能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夏若竹之前没经历,也未在空间藏书看过,一无所知。 将冰蝉火招到身侧,夏若竹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它:“蝉宝宝,你之前跟我说,幸不辱命?” 无论是她那渴望中带着宠溺的眼神,还是溺死人的称谓,冰蝉火都毫无抵抗力。 火身一抖,一团莹白色半透明物事突然窜出,一瞬间便不见踪影。 呵,跑这么快,以为能逃出生天?想当初,它也这般天真愚蠢…… 它没事想当初作甚! 冰蝉火火苗摇曳片刻,心意清晰传入夏若竹脑海:“主人,这水灵是好东西,您快把它抓回来!” “不急。”夏若竹伸手,漫不经心地拨了拨冰蝉火圆乎乎的身子:“你且与我说说,这水灵,为何物?” 冰蝉火所言,和夏若竹猜想,差不多。 水灵与火灵,是浩瀚缥缈的修真界,两种极为特殊的灵体。 水灵一般生长于幽深碧海,或潺潺溪流,掌控了水元素的力量,能够呼风唤雨,唤起滔天巨浪,也能让狂暴海浪变成涓涓细流,清澈见底。 火灵,与其类似,但火灵一般诞生于炙热地火中,或熊熊燃烧的火山口。 冰蝉火是一种极特殊的火灵。 夏若竹暗赞自己机智,让冰蝉火去捕捉水灵!二者习性类似,相生相克,果然顺利。 冰蝉火得意地晃晃脑袋:“它太弱了。” “谁能比得上我的蝉宝宝呢?”夏若竹眼神湿漉漉地瞧着它。 冰蝉火的火苗舞动速度瞬间慢下来,如同饮了烈酒。 夏若竹又道:“没有蝉宝宝,我该怎么办呢!” omg,冰蝉火觉得,它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第133章 闭关结婴 一人一火腻歪半天,夏若竹才把水灵从池塘里揪出来。 捏在手中,软糯糯的感觉,鱼鼻涕泡的质感。 想到鱼鼻涕泡,夏若竹手指抖了抖,差点捏不住,她为啥总想到这种奇怪的形容! 想到冰蝉火之言,夏若竹想了想,又开辟一块小池子,将水灵扔进去。 水灵长时间待着的水鱼,亦会变成灵泉水,若能用来泡澡,能洗筋伐髓。 安排好水灵,夏若竹又巡视了一番已经种起来的灵植,这次她在灵虚秘境,收获的灵植种类颇多,种在空间,一眼望去,郁郁葱葱。 夏若竹随意想了几种丹药的材料,发现自家空间竟都有,便更满意了。 等闲暇下来,可以好好炼制一番。 夏若竹溜达一圈,最后停在架子旁,神识探入最后当做奖励的储物袋。 探进去时,满心希望,待看清里面的东西,眉头忍不住一凝,就这? 她以为至少有一座灵石山呢! 灵石山没有,高阶法宝没有,珍稀材料没有……通通都没有。 里头只孤零零躺着一条绸带和一个玉盒。 夏若竹表情复杂地拧了绸带在手中,若不是她亲手从执事修士手中接过的储物袋,她还以为自己的奖励被人掉包了! 神识探入绸带,信息扑面而来,夏若竹失望的表情渐渐变成惊愕。 这绸带,看着毫不起眼,却蕴含合体修士的三道防御之力! 合体修士啊,那可是当前修真大陆顶端级的存在了,她记得千衍宫一峰的长老苏长老和高长老几人,便是合体期。 如此说来,她岂不是多了三条命! 夏若竹顿时笑逐颜开,手指灵巧翻动,绸带变成一条手环,夏若竹郑重地将它戴到手腕上。 又拿起那个玉盒,里面静静躺着一粒暗红色丹药。 夏若竹垂目,看了许久,也没想出这丹药是什么。 之前吃血髓丹,差点殒命的经历,让她对来历不明的丹药心生忌惮,想不出所以然,索性将盒子收起。 反正有这绸带,她此行便挣大发了! 收获清点完毕,夏若竹又取来一堆红得发紫的天火矿山,堆在一旁,开始打坐修炼。 不出半日,天火矿石上的灵力被吸收完,夏若竹神识在体内四顾,感觉自己灵力又充盈几分,也不知道需要修炼多久,才能再往上升一级,到筑基后期? 反正近来也没特殊事项安排,夏若竹索性决定,再闭个长关,努力冲击一波。 想到这里,她拿出传讯符,给林子禹,唐令容陈玄墨几人发了讯息,又翻出前不久刚加上的昌宁,夏祯,秦松,也通知一声。 这才闭了传讯符,安心沉浸到修炼中。 收到夏若竹的讯息,其他人倒还好,只林子禹,眉头微皱。 师侄一回来便不见踪影,他在秘境外观察那么多天,对她的种种行为,简直有一肚子话要说! 说什么,林子禹还没想好。 但总归,他得见见她! 然她又要闭关了! 林子禹正忙忙碌碌处理着炼器峰各类琐事,他这个炼器峰高长老大弟子,每天迎来送往,简直有做不完的事,修炼进度都耽搁了。 他停留在金丹后期多久了? 快十年了吧! 师侄一直闭关闭关,她一个五灵根,修为涨得飞快,反观他自己……再不好好修炼,要被超越了! 林子禹心中突然生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执事修士正在禀事:“林师兄,下月初七,灵霄宫刘长老双修大典,千衍宫要送的礼物清单拟好了,师兄请过目。” 良久,林子禹却未伸手来接。 “林师兄?” “这事本不该我管。”林子禹深吸一口气,宗门内迎来送往,繁褥琐事,原分门别类,各有安排。 偏其他师兄师弟师叔师伯们,是性子懒散的,一股脑把事儿,全丢给他。 林子禹摆摆手:“原归谁管,便送去给谁决策吧,我近日准备闭关。” 执事修士傻眼。 林子禹闭关,是大事,自也要给相熟的修士都通知一番,他要通知的范围,和夏若竹相比,那便大了! 整整一个时辰,他才将要通知的修士逐个通知完,又同师父高长老也说了声,这才进入房中,关紧房门。 林子禹闭关,夏若竹并不知晓。 她沉浸在修炼中,不知日月。 湖水碧波荡漾,新挖的池塘,因加入水灵,水色晶莹透亮,隐隐还泛着五彩灵光。 池塘不远处的灵药田,随着日升日落,长出一茬又一茬。 阿裂和小鼓,各自吸收一部分火纹鲤妖丹,扛不住强烈的灵力冲击,陷入沉睡。 空间内,一派安逸祥和。 夏若竹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体内灵力,在功法一遍遍反复运转下,龟速攀升。 但无论如何攀,筑基后期的壁垒,如同天堑,遥不可及,她一直没触碰到。 夏若竹也不着急,一年不可,两年,两年不可,五年,五年不可,十年,十年不可,二十年…… 反正,她这次闭关,修为誓要涨一涨的,她耗上了! 但夏若竹没想到,这耗上的时日,真真远超她预期。 九十年,整整九十年! 空间九十年,外界过去十几年! 这修炼速度,慢得她着实想尖叫! 空间,好在她有空间!夏若竹颤颤巍巍睁眼时,不由热泪盈眶。 筑基修士,完整寿元,近300年。 照这样的修炼速度,她恐怕修炼不到金丹便会作古! 好在结局是好的。 夏若竹摊开手,感应着体内强烈的灵力波动,忍不住勾起唇角。 此番进阶,她未依赖任何外物,全靠时间一点点堆积起来,修为极为稳固。 算起来,她如今已三十七岁,放在凡界,是可以当祖母,含饴弄孙的年龄了。 凡界种种,如今偶然想来,仿佛隔了一世纪,分外遥远。 夏若竹叹息一阵,从地上站起。 毫无意外,身上又黑黝黝一片,一层厚厚泥垢。 明明每次进阶,都在排出体内杂质,但这杂质,仿佛无穷无尽,怎么也排不完。 夏若竹抬起手臂,嫌弃地闻了闻。 “咳……咳……咳……” 味道简直,人间至恶。 夏若竹慌不迭放下手臂,过了片刻,却又抬起来,凑近鼻尖。 再yue。 虽难闻,回味片刻,却有些意犹未尽。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一言难尽的怪味在鼻尖,口腔,腹内翻涌。 几息之后,夏若竹招来阿月,准备洗澡水。 变态猥琐之事,偶尔做做便罢,不能做多,有失优雅。 洗尽污垢,夏若竹神清气爽出来,来到水灵所在的池塘边。 冰蝉火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主人,这灵泉,这么多年过去,可以泡一泡了!” 夏若竹问:“泡过之后,有何好处?” 洗筋伐髓,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她一直不明何意。 夏若竹又道:“直白点。” 冰蝉火:“别的且不说,您体内的杂质,可以完全清除,日后进阶,便无污垢排出了!” 那不是少了点嗅一嗅的乐趣? 夏若竹不置可否:“还有么?” “杂质排尽,您修炼速度也会增快啊!”冰蝉火一眼您是不是傻:“虽比不上四灵根,至少比之现在,能好上不少。” 夏若竹总算心动几分:“还有么?” 冰蝉火在掌心跳了跳,它也不知道了。 夏若竹便将刚换上的衣衫又褪下,入水。 水微微寒凉,也不知泡多久,才能吸收冰蝉火口中所谓的精华。 夏若竹周身泛起一层真火护身,片刻之后,水温温热舒适,热气在夏若竹头顶,寥寥升起。 她挖的这池子不算大,夏若竹蹲坐里头,堪堪能转身,按理说,一个姿势蹲得久了,身体会僵硬难捱。 但夏若竹常年闭关,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动弹,倒不觉得不适应。 而且,这水泡着,体内竟似有什么缓缓流动,在她周身一寸寸拂过,身体某些关节穴位的隐隐约约的沉滞感,一扫而空。 夏若竹飘飘欲仙之余,心中只余一个念头,舒坦! 不知泡了多久,晶莹剔透的灵泉水,竟慢慢变得浑浊,夏若竹一直闭着眼,用心感受身体的变化,丝毫未注意到外界动静。 直到她手指微动,却觉得似被何物绑住一般,动弹不得,这才狐疑睁眼。 一睁眼,不由吓一跳,她不是泡在灵泉水里么? 如今这浆糊一般的污泥塘,是怎么回事? 夏若竹挣扎着从泥塘中起身,也懒得再洗澡了,直接施展控水术,将身上冲洗一番。 随后蹲在原本的灵泉,如今浓稠的污泥塘边,忍不住啧啧称奇。 冰蝉火说灵泉水能排除污垢,原来污垢是这般排的,真真长见识了! 谁能想到她这般金玉一般的人儿,体内杂质竟这般多! 夏若竹抿了抿唇,再看向自己身体肌肤,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以前虽也白净,但那质感和如今相比,不能同日而语。 夏若竹伸出手指,在手臂上弹了弹,神识内视,体内经脉和骨头,竟都变得晶莹剔透,一眼望去,其上还环绕着隐隐微光。 她这副身体,如今感觉身轻无物,若是再施展幻影步法,不知是什么效果? 想到这,夏若竹心念微动,脚下如同生风,不过瞬息,就来到空间边缘。 哎,空间还是太小了,不够她施展。 但速度的变快是显而易见的,夏若竹在空间,如同鬼魅一般,身形忽来闪去,缥缈无踪。 如此练习好一阵,夏若竹意犹未尽地停下脚。 拿起身份令牌,夏若竹筛选一阵,将自己感兴趣的炼丹制符课程,外加林子禹推荐的炼器课程,再次逐一看完,在心中琢磨,消化一遍。 便架起熔炉,继续炼制飞剑。 夏若竹之前已经学会炼制飞剑,但这是基本功,许多不同法器的炼制手法,都是由炼剑术稍加变幻,演变而来。 孰能生巧,以不变应万变。 一连打造百来柄飞剑,夏若竹才停下来,又将所有飞剑投入熔炉,炼化后,将各式材料层层剥离。 这不是个简单的活,甚至比炼制飞剑更费劲。 夏若竹额头上冷汗淋淋,炼化后的材料才堪堪剥开三分之一。 她停下来,闭眼小憩片刻,这才复又睁眼,收敛心神,耐心继续。 夏若竹反反复复炼制,又反反复复将材料复原,神识对材料的掌控度,越发精细。 她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些过程,周而复始。 半年过去,夏若竹看着眼前朴实无华的五十柄飞剑,心头得意。 这些飞剑,看起来毫不起眼,却绝对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炼制得最完美的飞剑,没有之一! 而且,反复炼制得多了,火候如何控制,何时投入材料,器纹如何打入,她信手拈来。 夏若竹想了想,决定尝试炼制一把扇形法器。 她在炼器期时,曾经有一把扇形法器,名唤月影扇。 扇面轻摇,便能带动飓风,若在其中注入神识,是极好的偷袭和群殴法器。 制作扇子的材料,和飞剑有些许不同。 扇柄和扇架,可以用同等材料,只需塑型时稍加注意便可。 但扇面? 夏若竹眼神在空间中四处穿梭,最终落在火纹鲤巨大的身躯上,快化蛟的火纹鲤皮,兼具强度和柔韧性,有什么比它更合适呢! 想到这,新出炉的飞剑从她手中,唰唰飞出,排成一排,朝火纹鲤扎去。 夏若竹料到火纹鲤的皮没那般容易割下来,等真正实施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飞剑在同一处,来回磋磨,切割上千次,她体内灵力去了一截,堪堪只划下一道白印子。 但如此一来,夏若竹对这火纹鲤皮做成的扇面,更加期待了。 夏若竹在空间内忙碌时,千衍宫炼器峰,修士人来人往。 原本平静的一天,却因天空悄然浮现的彩云,变得不那么寻常。 彩云越积越多,在炼器峰上空,奔腾翻涌,与此同时,隐隐有仙乐传来,伴着阵阵异香。 适逢寒冬,山间枯萎的花草树木,竟如入春,各色花儿绚烂盛开。 修士们心生诧异,不约而同停下,举目望去。 “天象,是天象!” 修士每升一大境界,顺利筑基,缔结金丹,修得元婴,进入化神等,都会出现天象。 越往上升,天象越七彩斑斓,非同寻常。 有见多识广的修士沉吟片刻,放声大喊:“结婴,有人结婴!” 炼器峰有修士结婴? 是谁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反应快的,在心里分析一阵,便得出结论:“是林师叔!林师叔闭关十几年了!闭关前正是金丹后期!” 林子禹,林师叔?千衍宫的天才修士啊!算起来,年龄还不过百,竟然已经结婴了! 众人恍然,原本隐隐的嫉妒之意,全化成羡慕。 这等修炼天赋,嫉妒也嫉妒不来。 有人突然嘀咕:“我记得林师叔和碧落宫圣女的婚事,当初约定,等结婴后,举办双修大典,那林师叔岂不是很快便要娶妻了?” 第134章 炼月影帕 炼器峰因林师叔结婴之事,一时热闹非凡,众修士奔走相告,好不热闹。 夏若竹在空间,看着眼前如何都弄不下来的火纹鲤皮,眉头紧锁。 她停下来,思考一瞬,去找阿月。 阿月给她炖了这么多次鱼汤,这肉也不知是如何弄下来的! 谁知,阿月指着沉睡的裂嘴飞鱼:“它替我咬的。” 夏若竹:“?” 阿裂的牙齿,竟比她的飞剑还厉害? 但裂嘴飞鱼在沉睡,夏若竹心中的疑惑只能按捺住,转而问阿月:“切割下来的鱼块还有吗?” “还有一些。”阿月替夏若竹拿来,面盆大小一块,上面的皮,炼制一番,正好做个扇面。 但夏若竹见识了这皮的硬度,觉得用炼制飞剑的材料做扇骨和扇柄,有些配不上。 沉眸思量片刻,再抬眼,心中已有了主意。 将火纹鲤鱼块投入熔炉,夏若竹神识密切感应鱼块的变化,待时机成熟,将鱼皮下的鱼肉,从鱼皮上耐心剥离。 此举她已练习不下万次,做起来得心应手。 鱼肉剥落后,夏若竹这才一边回忆炼器课程中学到的鱼皮类材料的炼制之法,蹲在熔炉旁,耐心等待材料变化。 半个时辰过去,鱼皮开始软化,夏若竹觑着机会,开盖瞬间,双手快速结印,打入灵力。 又将盖合上,继续锻融,感应到材料变化后,再次结印,开盖打入。 循环往复。 她做得很认真,半分不敢懈怠。 火纹鲤皮还有很多,这次失败后,还有机会再来,但阿裂未醒,她拿什么将皮割下? 必须一举成功! 好在她有上万次炼制飞剑的经验打底,只要专心致志,并非绝不可能。 夏若竹在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手中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乱。 大半日过去,长时间费心凝神,夏若竹觉得神识隐隐作痛。 这鱼皮着实太难炼制,有这么多时间,她已经炼制几十柄飞剑了! 夏若竹咬着牙,死死盯着面前的熔炉,目光炯炯。 盖子突然掀开,一块纯白色的物事突然从熔炉中飞出。 夏若竹眼前一亮,灵力瞬间向四面八方打出,将那物的路锁死,再神识一探,将它卷回来。 手中捏着的物品犹如一方丝帕,触手生温,柔弱无骨。展开抖动,繁杂的灵力线条,在其上缓缓流动。 夏若竹迫不及待滴血认主,手一挥,丝帕迎风而展,呼啸着飞过湖面,再裹上飞回,丝帕展开,里面十多条鱼,顷刻功夫,肉香四溢,变成烤鱼。 忙忙碌碌这许久,夏若竹有些嘴馋,随意捻起一条,咬了一口,又嫌弃地吐出来,有鳞!有内脏! 不过这帕子,真是捕猎圣手啊! 以后她遇到妖兽,是不是不用出手,直接帕子飞出,罩住妖兽,它便挣脱不得,变成一头烤兽? 画面太美,夏若竹想着想着,竟咯咯笑出声。 心念微动,丝帕再次变幻,拧成一股细长的绳,卷住空间中一棵灵果树,轻轻一拔,灵果树凌空飞起,到半空,丝帕上蕴含的灵力攻击一寸寸爬满树身,巨树突然四分五裂。 绳收回,再次展开,围住夏若竹,打了几个卷,形成一个大茧。 可攻可守! 夏若竹把玩许久,心中满意,看着眼前的帕子,决定给它起个名。 她原想仿照月影扇炼制一把扇子,如今扇子没炼成,得一方帕。 便叫月影帕吧。 这月影帕,大约是材料难得的原因,竟然达到地阶初品法器的标准了! 那她夏若竹,能炼制地阶法器,岂不算得上是地阶炼器师? 不不,她只是托了材料的福。 真正的地阶炼器师,可以用玄阶法器的炼制材料,炼制出地阶法器。 火纹鲤皮,无论柔韧度,硬度,还是其上蕴含的浓郁灵力,说它是天阶材料都不为过。 但她堪堪只炼制出地阶法器…… 这么一想,夏若竹不由沮丧,太菜了! 以她如今的能力,勉强算得上一个玄阶初期炼器师。 不过她已成功炼制过地阶法器,有了手感,那她离地阶炼器师还远吗? 夏若竹很快又打起精神,收起月影帕。 转而拿出炼丹炉,开始炼丹。 炼丹过后,又招来一大沓空白符纸,画符…… 忙忙碌碌,心无旁骛,学习修炼,一点点变强的日子,不亦乐乎。 如果可以,夏若竹恨不得一直扎根在空间中,不出去。 但算算时日,她闭关已经太久,需出去看看了。 夏若竹出了空间,走入院中,炽烈的阳光洒下,她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 空间也有光照,光照强度和外界相比,弱了许多。 打开传讯符,讯息滴滴滴响个不停。 有回复她闭关留言的,也有问她是否出关的,林子禹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没想到林师叔也闭关了,不知他出关没有? 方想到此处,打开下一条讯息,又是林师叔的:“已出关,顺利结婴。” 语气淡淡,但夏若竹听了,差点一蹦三尺高! 这!也!太!离!谱!了! 师叔闭关十几年,从金丹后期到元婴。 她从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花了近百年! 呵呵。 夏若竹升级的喜悦一扫而空,恨不得转身,立即再回空间,闭关个百八十年。 但下一条讯息让她成功打消了这个念头,是唐令容发来的:“若竹,林师叔和碧落宫圣女的双修大典,你参加吗?” 夏若竹秀气的眉不由拧起。 袁心璐对这门婚事的抗拒,显而易见。即便如此,两人还要成婚吗? 难不成林师叔,对圣女爱到极致?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没想到林师叔,竟是个痴情的!落花有意,流水无心,林师叔有苦头吃了! 夏若竹叹息一声,继续翻看传讯符,竟又看到林子禹的讯息:“出关后给个讯。” 夏若竹也想观摩下这个修炼得意,情场失意的伤心人,忙传讯:“林师叔,我出关了。” 两人约了两日后见面。 夏若竹看天色尚早,便去了一趟九霄坊市,将炼制的各色丹药和符篆卖掉,顺道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硬度更强的材料,炼制飞剑。 原本那些飞剑,她挺满意。 但竟如何都割不破火纹鲤的皮,夏若竹便觉得不中用了。 她这番除了炼制补气丹,还成功炼制了灵元丹,玄基丸,愈灵丹等多种空间中材料齐全的丹药。 至于符篆,除了她绘制得最熟练的爆破符,天震符,她另外还尝试了金灵护体符,治愈符,隐匿符。 每炼制一种新的丹药,她都要耗费许久,才能炼熟。 但符篆,她确实有些天赋。 一种新的符篆,她一般尝试百来遍,便能成功,成符率也高得惊人。 走进灵泉商行,夏若竹许久未来,原本熟悉的侍女不见踪影,向她迎过来的是一个很陌生的炼气女修。 “客官,这边请。” 侍女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将夏若竹让到里间,又问她:“不知客官想要些什么?” 原本的熟人不在,许多事情又要重新解释商议,麻烦。 夏若竹皱眉:“你们这之前有个叫张宛的侍女,怎么不在?” 张宛?侍女很快反应过来:“你说宛姐啊,她寿元将近,身体不适,早便不来了。” 夏若竹大吃一惊,她之前看到张宛时,明明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修啊! 修真之人,难看出年岁。 张宛不过炼气四层,寿命也就和凡人相当,算起来,她近二十年没来了。 夏若竹莫名有些唏嘘。 不再多言,她抛出一个储物袋:“这些符篆和丹药,我想卖掉,你算算值多少?” 不是买东西的,侍女有些失望。神识探入储物袋,看到那碧绿碧绿的补气丹,眼前又瞬间大亮:“您是夏仙子对不对?” “你认识我?” “宛姐之前经常提到您,史掌柜也一直说,您怎么不来了呢!” 侍女脸上客气的笑容,变得真心实意几分,看着那用盆装着的丹药,心道,果然和宛姐描述的一样,彪悍,不拘小节。 但夏仙子长得可真漂亮! 她一个女人,还是个容貌上等的女人,在她面前,只觉自惭形秽。 夏若竹不知侍女的心理变化,闻言只简单道:“闭关了一阵,你替我看看?” 侍女忙不迭应好,交代夏若竹稍等,便拿着储物袋去做鉴定。 夏若竹闲得无事,便在店内随意看看。 没过多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与之相随的是一阵娇笑声。 “肖师姐,你可真厉害,听说你准备去参加六艺联盟的考级了?” 女声轻轻哼了哼,掩不住的得意:“师父让我先去试试。” “肖师姐,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现在是什么水平了?” 却未听到回答,问话的女修奇怪抬头,便见到肖霖,高高昂着头,看向灵泉商行店内的一个女修,眉头皱得紧紧的:“夏若竹!你怎么在这?” 夏若竹无奈,她这么久才出来一趟,就遇到老对头肖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是我。”夏若竹摸了摸鼻子:“买点东西,随意过来看看。” 她面前的架子上,摆放着一沓沓绘制好的符篆,种类颇多。 肖霖进来时,夏若竹正凝神细瞧,想看看自己绘制的符篆,和这些售卖的是否有差异,顺带根据线条纹路粗细,推演落笔走向。 “你要买符篆,不如找我。”肖霖抬了抬下巴:“看在林师兄的份上,免费送你。” 夏若竹微讶,旋即又反应过来。 噢,因林师叔的关系,她俩已经不是对头了! 但林师叔马上要成婚,与别人双修了啊! 夏若竹上下打量肖霖好几眼,直看得她莫名:“你看什么?” 夏若竹摇摇头,语气不由带上一丝同情:“不用了,无功不受禄,我不好占你便宜。” 肖霖却竖起眉:“我绘制的符篆,好多人想求都求不得,好心送你却不领情,你瞧不起我?” 好好的话被曲解成这样子,真是一点就爆! 夏若竹觉得,即便有林师叔这个润滑剂在,她和肖霖也成不了朋友。 相处太累。 夏若竹收回眼:“你觉得是便是吧!” 肖霖瞪圆了眼,双颊气鼓鼓:“林师兄怎么有你这么讨厌的师侄?” 夏若竹面色丝毫未变,继续去瞧方才在看的那张隐匿符,揣摩符笔走向:“那没办法。” 她这漫不经心的模样,让肖霖憋屈得慌,想发火,又生生忍住:“我好好跟你说话呢!” 夏若竹叹气抬头:“肖师姐到底想说什么?” “我送你符篆,给个痛快话,到底要不要!”她这般低声下气,求她收符篆,肖霖觉得,自己牺牲实在太大了! 若她还不领情…… 好在对面女修,淡笑着抬头:“好啊!” 肖霖哼了哼,算她识时务。 方这么想,便又听到:“你若实在想给,便把绘制的各式符篆,各送我一张吧!” 一张,她便能揣摩出七七八八,多了也无用。 但这话,听在肖霖耳里,自动转化为另一种含义:“一张?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果然瞧不起我!” 夏若竹脾气一向不算好,翻了个白眼:“怎会?你大方,你能干。” 听着是好话,但那表情,语气中淡淡的嘲讽,肖霖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她跺了跺脚,低声尖叫:“夏若竹!” 夏若竹揉了揉耳朵,懒得再多说:“肖师姐,你有事便去忙吧,我随意看看。” “肖师姐送你符篆,是抬举你,你这人怎这么不知好歹?”跟着肖霖的女修开口。 夏若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绕到另一边柜台,继续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这般漠视的姿态顿时将两人都气到。 就算她是林师叔的师侄,她也忍不了! 肖霖眼一竖,又要开口,轻巧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夏仙子,您等久了吧?您送过来的丹药和符篆都鉴定过了,我给您开个价,您看……” 话还未说完,侍女看到站在店中的肖霖:“肖仙子,您今日过来,也是寄卖符篆吗?您稍等!” 肖霖来店中寄卖过几次符篆,和侍女是熟识的,她敏锐捕捉到侍女口中的关键字。 也? 伸手指夏若竹:“她来卖符篆?” “对啊。”侍女明媚地笑:“你们都是制符师,是同一峰的么?仙子们都好优秀……” 夏若竹上前,打断她的话:“不是要谈价吗?咱们找个地方吧。” 第135章 约定比试 夏若竹这次带的丹药和符篆多,共获得灵石三万三千六百。 听着不少。 夏若竹想到自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便问侍女:“你们店里有没有适合锻造飞剑的材料?” 不愧是遍布修真界的大商行,需求方一提出,侍女便笑:“有好几种,我介绍给夏仙子您听听。” 夏若竹补充:“一般的材料就别别说了,我要硬度极强的。” 侍女思考一瞬:“硬度极高的有太乙白金,太阳精石,更好一些的有天雷竹,化一神泥,但可遇不可求,恐怕要到一些拍卖场所才能得到。” 这些夏若竹之前都没听过,忙虚心求教:“能详细介绍下么?” “太乙白金是太乙山产的一种矿石,以坚硬闻名,是炼制飞剑的顶级金属材料,能够承受极高的力量冲击。” 侍女显见是受过系统培训的,夏若竹话音方落,便娓娓道来:“太乙白金硬度强,也亦折,需搭配高柔韧性材料,方能炼制出一把实用的飞剑。” “太阳精石则产自太阳山。呈半透明状,红光闪烁,散发炙热气息,深处地火深处,只有经过太阳精火凝炼才可形成,质地坚硬,又不失柔韧,不用搭配其他材料,便能锻造一把优秀飞剑。” “至于天雷竹,我也只是听说。”侍女笑了笑:“是三大神木之一,培育万年可成金雷竹。所带辟邪神雷乃五行神雷之一的至木神雷,其质地坚硬,是锻造飞剑的绝佳材料。” “化一神泥,这个便更少见了,号称幻形膏,可以随意变形炼制成器,受损后还具有自行修复的特殊能力,是炼制复杂法器的罕见材料,能够提升飞剑的韧性和硬度。” 侍女看向夏若竹:“化一神泥,何处生成的,现在没有统一说法,上万年来,也就北辰大陆流出来过一小块。” 夏若竹也不清楚哪种材料的飞剑能割破火纹鲤的皮,便敲了敲桌子:“店里有太乙白金和太阳精石?” 侍女顿了顿:“有。” “能拿来看看么?” “太乙白金可以拿来给夏仙子瞧瞧。”侍女有些为难:“太阳精石珍贵,一般店里不会拿出来,若确定要买,倒可以向掌柜请示通融一番。” 珍贵到看都不能看么? 那价格也不便宜吧。 夏若竹:“怎么卖?” “太乙白金便宜一些,一两9千下品灵石。” 夏若竹眼睛忍不住抽了抽。 “太阳精石店内只有一小块,整卖,30万下品灵石。” 30万!夏若竹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贵了!” “夏仙子,物以稀为贵,况且,无论是太乙白金还是太阳精石,确实是锻造飞剑极好的材料。” 夏若竹苦着脸,盘了盘自己手头的灵石,满打满算,5万不到。 她一脸肉痛:“我要5两太乙白金,能便宜些吗?” “夏仙子,您是店里的贵客,已经给您报的最低价了!” 夏若竹走出灵泉商行时,眉头紧锁。 她以为自己能炼丹,能制符,售卖所得完全能抵消日常开销。 如今才发现,远远不够! 她炼制的丹药和符篆品阶太低,即便量大,也卖不出多少灵石。 看来她得加快练习的进度了! 若无大事,可以再闭个关。 夏若竹方如此想,便听有人叫她:“夏若竹!” 是肖霖,她竟然还没走。 就在灵泉商行拐角处树荫下,和先前的女修一起,显然在等她。 夏若竹不爱和她打交道,只远远问了句:“何事?” 肖霖等着她过来,却见夏若竹稳稳站在原地,只好抬脚走过去,眼神有些复杂:“你也会制符?跟谁学的?” “随便学学。”夏若竹想了想,自己最开始学制符,还是因为看了肖霖的绘制爆破符的课程呢! 如此说来,她也算自己半个师父。 横眉冷对似有些不应该。 夏若竹端了端神色:“我看过你的课程,讲得……很好。” 后半句说得有些违心。 肖霖为人自负,享受万众瞩目,又是长老真传,周围修士都捧着她,让她愈发娇纵高调。 她的制符课程,一半的时间在自夸,不时口出狂言,引人不喜。 夏若竹的夸奖,显然取悦了肖霖,她高高昂起头:“那是自然。” 真是不谦虚啊! 夏若竹摇头:“肖师姐无事,我便先走了。” “哎哎,你别走!” 明明刚夸了她,却又唯恐避之不及,这夸奖忒没诚心! 肖霖自入了千衍宫,成为武长老真传,一直顺风顺水,摔过的最大跟头,便是在夏若竹身上。 明明什么都不如她,她到底有什么底气和她对着干! “咱们比试一场,如何?” 夏若竹微讶,上下打量肖霖一眼:“我和你?” “不是比武。”肖霖眼神亮晶晶,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修为这么弱,赢你,也无甚意思,咱们比制符!” 灵泉商行的侍女,话里话外,对夏若竹竟然格外推崇。 就是这些没眼力劲的,盲目吹捧,才让她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吧。 “我也不欺负你,听说你能绘制玄阶符篆,咱们就比试绘制玄阶符篆的水平,如何?” 肖霖得意洋洋。 夏若竹入千衍宫才几年!且不说她能绘制玄阶符篆这个点有多大水分,她自己前不久,可是成功绘制了一张地阶初品隐匿符! 夏若竹:“不如何,没兴趣。” 肖霖忙上前,快走几步拦住她:“哎,你怕输给我?看来你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和我相差甚远嘛!” 夏若竹突然转头看她:“赌注三十万灵石。” 肖霖:“?”她表情发愣:“你愿意和我比?” “不是你要比么?”夏若竹甩了甩手中的储物袋,买了5两太乙白金,灵石已经所剩无几:“不比就算了。” 肖霖忙喊:“行!” 三十万灵石,太多了,她方才吓一跳。不过转念又想明白了,夏若竹应该不想比,才特意用三十万吓跑她! 肖霖脸上带出一丝笑:“这么多灵石,就怕你到时候拿不出来。” 能给多少算多少,到时候她大人又大量地放过她,这些事过后,她还能在她面前神气? 肖霖弯弯绕绕的心思,夏若竹懒得去猜,她摆摆手:“那便这么定了,咱也不用单独比试,听说你要去参加六艺联盟的考级,我也是,届时咱们拿等级令牌说话吧。” 打发走肖霖,夏若竹又在九霄坊市上逛了逛。 之前在灵虚秘境,进入火纹鲤腹中,她的宝衣惊羽被毁了,夏若竹一直想买一件新的。 惊羽水火不侵,若不是遇上化蛟火纹鲤胃酸这等极端场景,也不至于面目全非。 九霄坊市有一间专卖灵衣的铺子,店面不大,夏若竹方一进门,便看到好几名女修,在里面挑选衣物。 灵衣有男有女,但女式灵衣占店铺面积足九成,只余一个小小的角落,挂着男装。 夏若竹在店内打了几个转,心中愈发郁闷。 且不说那些灵衣,和惊羽差远了,她看不上,就算她看得上,她也买不起! 稍微好一点的,便十万灵石起步! 夏若竹好不容易瞧见一件月白色的长袍,样式简单,抖开一瞧,暗纹流光溢彩。 价码牌上写着:“4000。” 夏若竹心生诧异,这件整体质感,其上流淌的灵力波动,和先前那些相比,明显强许多,怎价格便宜这么多? 难道因为样式过于简单? 她不嫌弃啊! 夏若竹忙招了店内招待的侍女来问,侍女诧异打量她几眼指着价码牌后面的一个橙色符号:“中品灵石。” 夏若竹:“……” 中品灵石是什么样,她还没见过呢! 穷困的修士,连一粒补气丹都恨不得掰成五瓣花。 富裕的修士,也遍地走。 她在灵衣铺子逗留的短短一刻钟,便有两名女修带着心仪的灵衣笑灼颜开出铺门。 夏若竹没过多久,便嘀咕着出了铺子,也没心情逛了,直接回院子。 坐在空间,看着一直躺在池塘边,占据一大片空间的火纹鲤躯体,眼中闪着晶亮的光。 实在不行,她便自己炼制一件灵袍吧! 火纹鲤皮,不就是绝佳材料! 另外她买的太乙白金,需要搭配高柔韧性材料,才能炼制一把高质量飞剑。 这高柔韧性材料,似乎也可以在火纹鲤身上下功夫…… 夏若竹在空间琢磨着如何炼制成衣和飞剑,两日时间很快便过去。 她和林子禹约好在炼器峰主峰碰面。 林子禹刚一见面,就丢给夏若竹一个储物袋,她狐疑接过来,神识探入,差点忍不住尖叫。 白闪闪,亮晶晶,成堆成堆的灵石!被灵石砸晕的感觉大抵如此了! 夏若竹深呼吸好几口气才镇定下来:“林师叔,您这是?” “你先时在灵虚秘境救了玉虚门的弟子,玉虚门无以为报,特意送过来的。你之前在闭关,便没交给你。” 救玉虚门弟子?杨文奇么?她只是顺手! 夏若竹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多谢林师叔!” 林子禹看着她这娇憨的模样,脑海中忍不住又浮现夏若竹在灵虚秘境中打劫,同人对峙的模样。 龇牙咧嘴,亮出锋利的爪牙,与人对阵,毫不吃亏。 他从十几年前,等到现在,总感觉有未尽之言同她说。 告诫她要谨言慎行,告诫她懂变通,必要的时候,需忍辱负重。 但为何要忍辱负重?她如今这般,不束手束脚,洒脱快意,也挺好不是! 林子禹满腹的话突然卡在嗓子眼,他又抛过来一个储物袋:“我如今已结婴,之前的许多法器便用不了,你有需要的话,拿去用。” 接二连三的储物袋砸得夏若竹头晕,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林师叔,都给我?” 林子禹负着手:“嗯。” 夏若竹忍着收下的冲动,将储物袋推过去:“无功不受禄,您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林子禹摇头:“我留着无用。” 话是这么说,但拿去卖,也能挣一大笔不是? 夏若竹抿唇:“师叔,我真的不能收,您帮我的,已经太多了!” 再这么下去,她遇事,想怀疑他时,都有一丝歉疚。 说到歉疚,夏若竹又忍不住想,林师叔给他的这些法器,会不会如之前的筑基丹一般,明着是好东西,实际埋着坑等着她? 呃,夏若竹的推拒变得真心实意了几分:“我真的不能要。” 林子禹挑眉,似没料到想送东西竟送不出去,但夏若竹神色坚定,他想了想,便收回手:“也罢,我用的法器,不一定适合你,日后有合适的,我替你重新炼制。” 她倒不是这个意思。 夏若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手一扬,一大锅鱼汤端在手中:“师叔,这汤极鲜美,送给您喝。” 画风突变,林子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嗅到诱人的香味和蓬裕的灵气,口舌不由自主生津,语气都变得和蔼起来:“有心了。” 对方似真心把她当小辈看,她却处处提防,夏若竹心中隐隐愧疚,但这念头方一升起,便被她按下去。 她若不谨慎,早死八倍回了。 夏若竹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到脑后,扬起一抹笑:“林师叔,听说您要举办双修大典了,恭喜啊!” 林子禹脸色微僵:“多谢。” 这话说出口,似无甚可说,两人陷入沉默。 夏若竹偷偷觑着林子禹的神色,未见着半分喜意,甚至自她说那话之后,他眉头都皱紧了几分。 心中啧啧两声,夏若竹本想违心夸几句,譬如碧落宫圣女高贵出尘,千衍宫天才龙章凤姿之类,但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嘴,垂手恭顺:“师叔,若无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她低着头,以林子禹的身量,正看到她头顶一个小巧的发旋,看起来如同她人一样,精致乖巧。 林子禹看了半晌,突然出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没头没尾,夏若竹揣摩一阵,才犹豫抬头:“强扭的瓜不甜。林师叔,您是天之骄子,放下,定能找到更好的!” 林子禹奇怪地瞧着她。 夏若竹挠头:“师叔,我胡说的,您别放心上。” 真问她想法,独自修仙,天大地大,自由肆意,何必找个人捆绑? 但这话说给恋爱脑林师叔定然听不进去。 林子禹总算弄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哭笑不得,咳了咳:“这婚事亦非我所愿。” 夏若竹睁圆眼睛:“你二人均不愿,为何要成婚?” “此事说来话长。” 夏若竹没想到,堂堂千衍宫天才弟子,竟然也如她之前在俗世般,婚事不由自己掌控。 但都修仙了,还活得这般不肆意么? 他一人不肆意,袁心璐也不肆意。 夏若竹脱口而出:“您都元婴了,真不愿意,大不了一走了之,何必困在这里?” 第136章 阿裂升级 林子禹微怔:“如何离开,我生在千衍宫。” 这里培育他长大,有他的一切,也压给他重重责任。 一走了之,说起来容易,但他走了之后,碧落宫宫主发难,千衍宫怎么办? 夏若竹对内情一无所知,只凭胡乱的猜测开导:“您不是为千衍宫而活呀!也不是让您逃避,这里已经束缚您了,暂时离开看清本心,不是更好?” “况且这世上,哪有什么重要之人!千衍宫离了您,不会不能转,您若是舍不得那些在意您的人……” 什么人能强迫林师叔娶碧落宫圣女?高长老?还是千衍宫其他重要人物? 夏若竹低低叹息:“他们既然违您本心强迫您,对您便谈不上在意,有何舍不得?” 林子禹也叹:“走又能走到哪去?” 左不行右不行,夏若竹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有心想躲,总能躲住。再不济,可以适当撒谎,扯个借口,去历练,去探险之类,别让人疑心您逃了,等日后您修为越来越高,又有谁奈何得了您?” 林子禹瞧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夏若竹心中一个激灵,身子矮了半截:“那个,我就这么一说,我平日也不常撒谎……” “呵。”林子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夏若竹心中微恼,她这般费脑,是为了谁! 她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如果强迫林子禹的真是高长老或千衍宫其他关键人物,他们知道她怂恿他逃,自己岂不成了箭靶子! 出主意可以,出主意把自己埋坑中,万万不行。 夏若竹突然挺直身子:“那个,林师叔,我刚完全瞎扯,您忘了吧!碧落宫圣女蕙质兰心,身份高贵,和您一起,相配得紧。” 林子禹皱眉,头也没抬,不知在想什么,只淡淡“嗯”了声。 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夏若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事,想问林子禹:“林师叔,您知道灵袍怎么炼制么?” 灵袍的炼制和炼器整体流程差不太多,主要差异在于材料选择和前期的处理炮制,以及炼制过程塑型控制。 林子禹身上的灵袍都是他自己炼制的,他想了想,适合女修的灵袍自己的储物戒中没有:“令牌内有相应课程,看过吗?” 夏若竹忙点头:“都看过。林师叔,其实我想问,灵袍炼制除了常规材料金岭沙,雷凌木枝之类,是否能用妖兽皮?” 林子禹看看她,略微诧异:“你能想到这些,说明在炼器术上开窍了。” 夏若竹歪了歪头。 “炼制什么法器,该用什么材料,本没有定论。炼器课程说明用什么材料,只是试验下来可行的材料。至于其它材料行不行,需反复试验,才能得出结论。” 夏若竹:“那妖兽皮之前有修士试验过么?” “妖兽范围太大,不可一概而论。”林子禹摇摇头:“有能用的,亦有不能用的,不能用的,也不一定真不能用,可能是炮制手法不对,需用心摸索。” 夏若竹沉吟片刻,她本意是想问火纹鲤皮是否可用,但在秘境中斩获火纹鲤的事,她未同任何人说,便没有提。 需要试验么。 她前不久倒是成功炼制了月影帕,整体质感和灵衣相差不大,说明可行? 想到这,夏若竹兴奋起来,恨不得立刻回空间,试验一番。 林子禹上下打量她几眼,狐疑开口:“闭十几年,你现在什么修为?” 夏若竹身上戴着金凤宝罗缠枝纹手镯,她不主动说,林子禹还真看不出来。 夏若竹对这遮掩法器的功效更满意了,含糊地道:“和之前差不多。” 两人闲话一阵,夏若竹很快回到内门小院。 进入空间第一时间,便打开林子禹给的储物袋,白闪闪亮晶晶的灵石再次晃花她的眼。 夏若竹嘴巴越咧越大,最后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这才盘膝坐下,清点灵石。 一共50万下品灵石!玉虚门果然大气! 夏若竹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灵石,托腮欣赏许久,这么多灵石,能做什么呢? 能买25万粒补气丹,铺满半个空间! 能买无数灵药种子! 能买一万把飞剑! 不过品阶高的飞剑似乎也买不了多少。 能买五件灵衣。 能买一块太阳精石。 更高阶的材料在拍卖会场价格翻番,她多半拿不下。 这么一盘算,50万下品灵石其实也没多少,夏若竹激动的心冷却下来。 还是要专研六艺,提升水平,努力赚灵石才好! 裂嘴飞鱼沉睡未醒,火纹鲤的皮夏若竹弄不下来,她也不着急。 火纹鲤只有一条,材料用一点少一点,她决定先拿其他妖兽皮做试验,掌握规律和手感后,再正式尝试火纹鲤。 在灵虚秘境猎得的妖兽尸体一大堆,夏若竹选了一只苍岚豹,手一挥,飞剑唰唰落下,没多久,就割下一大块豹纹皮。 蹲在炼器炉面前,夏若竹认真感应炼器炉内温度的变化,适时将豹纹皮投进去…… 半年时间过去,夏若竹不仅尝试了苍岚豹,还有炎狱火蟒,星芒鹿,梅花墨影貂等等,对兽皮的炮制过程和温感有了大体的感觉。 再加上之前成功炼制月影帕的经验,夏若竹觉得差不多了。 但裂嘴飞鱼依然熟睡未醒。 睡这么久,也不知醒来后,能力会不会上升一大截。 仔细说来,夏若竹契约裂嘴飞鱼和鼓鼓鱼,打斗中依赖二者并不多。 她更多将两小只当成朋友,见到它们升级成长,心生欢喜。 夏若竹盯着碧波荡漾的水面看了好一阵,沉下心来,神识贴上千衍宫令牌,在宗门六艺课程上轻点。 决定重新开始系统学习。 再遵循推荐的学习顺序,逐步提升。 夏若竹之前无论制符还是炼丹炼器,都是看到感兴趣,或需要的东西,便凭着有限的理解,直接下手。 虽积累了些实战经验,但总觉不成体系。 既然决定参加六艺考核,系统化学习便很有必要。 夏若竹边翻看,边喟叹。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这些课程都是千衍宫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宝贵财富,本不能随意学习,需宫门积分累积。 但林子禹给她划的积分,够她用好久了! 又是心存感念的一天。 夏若竹决定,等她学会炼制灵衣,给林师叔和高长老各炼制一套吧,适当表达谢意。 岁月如梭。 夏若竹花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才把所有炼丹炼器制符的课程,又系统性学习一遍。 之后,她遵循推荐的实践顺序,融炼药材,微控火候,先后学会炼制了隐息丹,金骨丹,淬灵丹等各式常见丹药。 丹药分等级,依次为天地玄黄四阶,黄阶最低,天阶最高。天阶之后还有仙阶。 每阶又分初中高级。 不同丹方,有一个基础等级,例如黄阶丹方,正常材料炼制出来,便是一枚黄阶丹药。 但材料年限不同,炼丹师炼制水平不同,可能会炼制出超越黄阶的丹药。 炼丹师等级,便和能常规炼制出的丹方等级挂钩。 往日她常炼制的补气丹,隐灵丹,解毒丸,回生丹,以及如今方尝试的隐息丹,金骨丹,淬灵丹等,皆为黄阶丹方。 夏若竹一样样炼制,神态安详。 空间中,一盆盆丹药被运往架子上。 夏若竹感觉手感差不多了,方才停手,尝试炼制玄阶丹方。 黄阶丹方易得,但她手头的玄阶丹方却不多。 课程中介绍了几种,有强筋壮骨的凤髓丹,有隐身功效的迷踪丹,还有治愈类的碧血丸。 她空间中药材不全,便出门一趟,全买来,继续闭关炼制。 炼制玄阶丹方和之前黄阶丹方相比,整体难度高出不少。 玄阶丹方和黄阶丹方,最直观的对比,灵药数量多少的差异。 黄阶丹方,多一味主药,2-4种副药,不超过5种。 玄阶丹方用药材种类基本翻倍。 2-3味主药,再加7、8味副药,不同药材相生相克,熔炼温度和时间各有不同,稍有不慎,便收获一炉焦黑液体。 夏若足足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将三种玄阶丹方炼制熟练,苦于得不到其他更高阶丹方,遗憾收手。 以她如今的水平,评个玄阶炼丹师应无太大问题。 夏若竹眯着眼,看着空间架子上一排排丹药,隐隐有些自得。 卖出去,又有好几万灵石的进账了。 没有丹方,夏若竹转而开始练习制符。 符篆的等级划分,和丹方差不多。 夏若竹依然按学习炼丹的思路,一步步来,熟练绘制各类黄阶符篆后,再尝试绘制玄阶。 有之前绘制符篆的经验打底,重新学习一遍,许多理论知识和实践融会贯通,她对运笔和绘制手法,如何保持灵力不断,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玄阶符篆夏若竹绘制起来并不难,她之前亦多次绘制过玄阶爆破符。 前一段时间绘制的金灵护体符亦是玄阶。 夏若竹连续绘制成功多种玄阶符篆后,直接上手地阶符篆。 说起来,之前将火纹鲤肚腹炸出洞的天震符,便是地阶符篆。 夏若竹边绘制,边啧啧称奇,她能够在那种场景下成功绘制出地阶符篆,着实厉害! 多亏她当机立断,炼制天震符,否则以火纹鲤皮肉强度,她即便将爆破符炼制到天荒地老,也炸不破吧! 自得一阵,夏若竹将在灵泉商行买来的十来张不同种类的符篆铺开。 一半玄阶符篆,一半地阶符篆。 只有成品,没有绘制课程,夏若竹需要根据符篆的灵力线条判断落笔走向,再尝试绘制。 这无疑比看课程绘制难许多。 夏若竹也不着急,一点点琢磨下笔。 沓沓符篆在她笔下成型。 春去秋来,不知日月。 夏若竹欣喜地抬起眼,这十来张符篆她基本绘制熟练,如今,她可以称之为地阶符篆师了吧! 更高阶的符方她没有,夏若竹再次意犹未尽停笔。 自上次见过林子禹后,她进入空间,又过去七八年,外界一年多。 听说碧落宫圣女袁心璐正在闭关,冲击金丹期。 等她出来,双修大典便该办了。 夏若竹原想出去看看,却见水面突然腾起阵阵涟漪,动静越来越大。 夏若竹先是疑惑,随后大喜。 忙跑到岸边,神识探出,仔细感应。 水中动静过大,夏若竹感受不真切。 只觉有一团巨大的灵力旋涡,在水底高速旋转,旋转的中心,是闭着眼的裂嘴飞鱼。 想来是火纹鲤妖丹吸收完全,要清醒了。 这般动静,是要升级的节奏啊! 夏若竹坐在岸边,安静地等,不知等了多久,强烈的动静一直未停,她等得无聊,不自觉闭眼修炼起来。 蹭蹭这浓郁的灵力。 巨大的动静整整持续一月方停,夏若竹正敛神修炼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桀桀”怪笑。 还未反应过来,水面砰地一声炸开,水浪四散。 夏若竹无防备,被喷了一头一脸。 她闭着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睁眼,便和一双绿豆小眼对了个正着。 见她看过来,裂嘴飞鱼的大嘴方一咧开,瓢泼大水突然从天而降,它身子猛然矮了一阵,肉翅迅速舞动,悬停在空中。 夏若竹嘴角微翘:“以牙还牙。” 裂嘴飞鱼“嘶”了一声:“主人,这么久不见,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睚眦必报啊!” 夏若竹:“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裂嘴飞鱼愣是在那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肉翅不知觉抖了抖,裂嘴飞鱼嘎嘎尬笑两声:“不不不,用词不当,我的意思是礼尚往来。” 夏若竹这才放过它:“你醒得刚刚好。” 她忽然伸手,一只手迅猛挥出,捏住裂嘴飞鱼微张的大嘴。 裂嘴飞鱼被制住,尾巴在身后扭个不停。 心意清晰传入夏若竹脑海中:“主人!放开我!您干什么!难道被夺舍了!救命啊!” “吵得很。”夏若竹屈起食指,在它脑门上弹了弹,这才慢悠悠将它嘴巴掰开,看着它那口锋利的细牙,双眼熠熠发光:“真是好东西啊!” 裂嘴飞鱼有些懵圈:“???” “你如今修为到什么境界了?”嘴里说着话,手却依然死死卡着,不放开。 裂嘴飞鱼只得和她心神交流,委屈巴巴:“三级高阶。” 嘶~夏若竹觉得手上的鱼嘴有些烫手。 亏得它是她的契约兽,不然一张嘴便将她灭了! “你升级怎么不需要历雷劫呢?” 之前夏若竹接了宗门任务,出山门不久,便被劫雷追着轰的景象,历历在目。 但劫雷轰的是鼓鼓鱼。 裂嘴飞鱼一路升级,却未经任何雷劫,夏若竹早便想问了。 “不知道,大概我血脉高贵。” 鼓鼓鱼盯着夏若竹,一脸控诉。 夏若竹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温柔地抚摸它的肚皮:“看在我出生入死,为你猎得妖丹的份上,咱俩打个商量?” 第137章 织梦成丝 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 半个时辰后,裂嘴飞鱼常年裂开的大嘴,总算合上,仔细一看,嘴皮还隐隐有内陷的趋势。 夏若竹掩唇瞧它,眼中是星星点点笑意。 手一松,裂嘴飞鱼迅速转身,肉翅振动。 方飞出一丈远,身后传来声音:“站住!” 语声懒懒。 自己三级了,不怕她!一张嘴便咬死她! 裂嘴飞鱼恶狠狠地想。 转念又沮丧起来,噢,它没牙齿了,咬不死谁谁谁。 乖乖转身飞回,绿豆小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夏若竹。 夏若竹又捏住它嘴巴。 有完没完!裂嘴飞鱼真生气了,传入脑海中的心念又快又密:“+@###%#&&……” 夏若竹瞪它一眼:“骂得真脏。” 裂嘴飞鱼不骂了,胸膛剧烈上下起伏。 夏若竹伸手,想要掰开它扁平的两瓣嘴,裂嘴飞鱼誓死不从。 “哼,不然把你嘴巴割了。” 裂嘴飞鱼身子一震,嘴无力张开。 夏若竹看着它没牙的小嘴,啧啧两声:“说起来,你这样更好看啊。” 她手心摊开,一粒回生丹丢进裂嘴飞鱼嘴中,又在它小肚皮上弹了弹:“别气了,半天就长出来了!” 裂嘴飞鱼依然不理她。 夏若竹叹息:“想当初,小鼓宝宝也是被我拔过牙的,我这不是要一视同仁么?” 裂嘴飞鱼看天看地的眼慢慢聚焦,落在夏若竹脸上。 夏若竹似没看它,取了一粒方拔下不久的牙齿打量:“说起来,你的牙齿,比小鼓的牙齿好看呢!” “也有用。” 夏若竹托着腮,看着鼓鼓鱼所在的池子,满目忧心:“它牙齿重新长出来了,说不准比你的更有用,等它醒来,我再试试。” 裂嘴飞鱼:“???” “它怎么比得上我!” 夏若竹微愣,转头一脸灿烂地看它:“就是,我们阿裂宝宝最厉害了!” 成功褥了一嘴锋利的牙齿,夏若竹坐在炼器炉前,埋头思索片刻。 开始炼器。 她手头如今可用的材料有火纹鲤皮,太乙白金,裂嘴飞鱼的牙齿,以及之前在灵泉商行买的普通炼器材料若干。 夏若竹准备锻造一把短刀,主材裂嘴飞鱼牙齿。 想来以它能咬破火纹鲤皮的强度,这刀若能锻造出来,定无往不利。 还准备炼制飞剑若干,主料太乙白金和火纹鲤皮。若短刀锻造顺利,牙齿有富余,也可以融入飞剑中。 除此之外,夏若竹心心念念还有灵袍,主料火纹鲤皮。 思绪理清,夏若竹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片刻,手指微抬掐诀,指尖灵火出。 每种材料均有限,夏若竹将炼制周期拉得很长,极其谨慎。 正式炼制之前都找相似材料替代,感受材料炮制过程中的属性变化,锤炼手感。 空间中的妖兽牙齿和皮毛全被剥光,赤裸裸,兽眼圆瞪,一大堆摞在一起,瞧着极其瘆人。 夏若竹挑挑捡捡半天,吩咐阿月:“这只肉色细嫩莹白,炖个汤。” 夏若竹在空间忙忙碌碌时,千衍宫被一个消息炸开了锅——北辰大陆一处偏僻雪山上,有异宝现世。 这异宝并非普普通通异宝。只有长老们,各峰峰主和宫主才知晓,此异宝有传言关乎仙路中断的线索。 遂南辰大陆各宗门均派了修士前往打探消息。 林子禹主动请缨。 夏若竹自开始炼器后,一直在空间待了快五年才出来。 一有点不对劲她就迅速停下,在用其他材料尝试许久再返工重来,但最后成品出来后,所耗费的大量时间都是值得的。 半月短刀砍兽骨,如同切豆腐。 即便火纹鲤,谈不上削铁如泥,反复来几次,亦容易切割。 这还是不用灵力加持的情况下。 夏若竹把玩着短刀,爱不释手,取名破甲刃,她还细心地用郝黄精石给破甲刃锻造一柄刀鞘。 其次是面前地上一字排开的25柄飞剑,融合太乙白金,火纹鲤皮和少量裂嘴飞鱼牙齿后的飞剑,无论强度还是柔韧度,和她之前炼制的那些,都不可同日而语。 夏若竹还在其上刻画了多个法阵,飞剑齐出的瞬间,心念微动,便能够将对阵之人控制在阵法中,飞剑变化,法阵跟随变化。 随心而动,变幻万千。 这一套阵法可够得上地阶初品法器标准了! 夏若竹琢磨一阵,给这套飞剑命名雷鸣剑。 最后是她贴身穿着的月白色灵袍,无华丽纹饰,简洁素雅,靠近了看,却能察出不凡。 袍身纹理细腻如丝,隐隐透着淡淡光晕,仿佛月光在身上凝结,行动间,细微符文悄然流转。 夏若竹洗筋伐髓之后,本就白皙非常,穿上这件灵袍,衣袖处几缕银色的丝线若隐若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愈发衬得整个人清冷脱俗,不似凡人。 不似凡人的夏若竹,一转身,便看到阿月端了一大盆妖兽肉出来,香气扑鼻。 她“嚯嚯”几声,急急冲过去:“好阿月,你怎知我这会想吃肉?” 凌空仙子瞬间跌落人间。 夏若竹早已辟谷,但每隔一段时日,她就馋得厉害,要吃点美味才好。 进食的愉悦和饱腹是两回事。 心满意足吃饭,夏若竹踏出空间。 这次在空间呆了十多年,亦算一次小小闭关。 她给唐令容陈玄墨林子禹高长老等人皆炼制了灵袍,准备给她们送过去。 传讯令牌打开,讯息响个不停。 第一个便是林子禹的,听完传讯,夏若竹挑挑眉,林师叔竟然已经离开宗门大半年了,归期不定。 他是真心去查关于仙路中断的线索,还是听了她的建议……跑路了? 夏若竹嘀咕一阵便丢开思绪,给林子禹传讯:“林师叔,你在北辰大陆?三年后北辰大陆的六艺考核,我准备参加,到时候有空便去找你啊!” 有空便去找,这句话很玄妙。 空不空的,她说了算,留有余地又热情不失礼。 因准备参加六艺联盟的考核,夏若竹这段时日,也下功夫了解了相关知识。 六艺联盟不止南辰大陆有,事实上,南辰大陆的六艺联盟,只是其下一个分部。 东南西北辰大陆,各有分部。 总部位于闻仙城。 六艺联盟凌驾整个修真之上,十年一次六艺考核,最终获得的等级令牌,也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 六艺考核的考核地,在四处大陆和闻仙城轮流,这一届,正好轮到北辰大陆。 林子禹的灵袍得等到下次见面再送了。 夏若竹继续查看传讯令牌,唐令容发来一条讯息:“若竹,你出关了没?我接了一个宗门任务,还差两个人,你去不去?” 看看时间,传讯时日是五日前。 想来应该走了吧。 夏若竹试探着回了句:“我方出关,你人齐了吗?” 讯息刚发出去,便滴滴滴响起,唐令容秒回:“还缺一个,你总算出来了,太好了!” 夏若竹顿了顿,不由哭笑不得,她其实没想好要不要去。 唐令容又发讯:“若竹,你在哪?来执事堂?” 这么着急! 夏若竹本还准备给高长老把代表心意的灵袍送去,想了想又罢了,等任务结束回来再送。 夏若竹到执事堂时,一眼就看到在执事堂门口来回踱步的黑衣女修。 看到她,唐令容双眼一亮,一个纵身便跃至她面前,上下打量:“嘶,若竹,我怎么觉得你又漂亮了几分?” 夏若竹昂了昂头,也不谦虚:“自然,本姑娘天生丽质,美无上限。” “呸,不知羞。”唐令容嗔她一眼。 夏若竹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你瞧着这一身,如何?” “甚好。”唐令容随意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拉住她就往执事堂内走:“快快,就等你了,我们商量一下,一刻钟后出发。” 夏若竹本想把替她炼制的灵袍给她,见状只得先跟上。 唐令容接的任务,是一个多人协同任务,共五名修士。 五个人,唐令容凑了近一个月才凑齐,原因很简单——难度高。 之前接任务的好几波修士,身陨率超过一半,还未完成目标。 夏若竹站定,和对面看过来的陈玄墨打了个招呼,又冲另外两名面生的修士点点头。 这才好奇的问:“任务目标是什么?” 南辰大陆西部,靠近天煞海,近些年从地底,突然冒出一座空无一人的山庄。 山庄名叫碧落庄,庄内珍稀灵植无数,并有大量傀儡兽。 碧落庄入口,共五道门,五名修士站在门口,一同攻击门上的圆环,门才会缓缓打开,予人进出。 进如此,出亦如此。 但碧落庄内傀儡兽战斗力极强,又神出鬼没,几年过去,死在傀儡兽手中的修士,数不胜数。 偏偏打不过时,想从碧落庄出来,亦需凑齐五人。 凑不齐,只能被傀儡兽围住,瓮中捉鳖。 唐令容吸口气:“去年传出消息,碧落庄内出现织梦蝶。” 夏若竹脸色微变:“产梦魂丝的织梦蝶?” “不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夏若竹倒吸一口凉气。 梦魂丝是极稀有的材料,产自织梦蝶。每当月圆之夜,织梦蝶会在月色下翩翩起舞,吐出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色丝线,即为梦魂丝。 梦魂丝能轻易侵入修士心境,并将其编织成梦境。 织梦蝶稀有,梦魂丝自然难得。 偏梦魂丝编织的梦境与现实浑然一体,修士极易中招,连经历过心境考验的元婴修士,丧命其下者也不知凡几。 大约百年前,西辰大陆有一名合体期修士,一次外出收集材料,不小心进入梦魂丝编织的梦境,在里头沉睡好几年,安然离世。 此消息一出,修真界哗然。 梦魂丝一下子被炒到仙界至宝的高度。 但产梦魂丝的织梦蝶,这些年愈发稀有,几乎到了绝种的地步。 夏若竹瞬间理解了这个任务对唐令容的吸引力,梦魂丝啊! 这种材料,哪个炼器师能拒绝呢! “任务目标是采集梦魂丝?” 夏若竹觉得这难度未免太大了。 且不提碧落庄内到底有没有织梦蝶,真遇到了织梦蝶,她们能从织梦蝶编织的梦境中逃出么? 舍生忘死获得梦魂丝,却要上交宗门? 夏若竹摇摇头,觉得再高的宗门积分,也无法说服她接这种任务。 大概正因如此,唐令容才凑不齐一同接任务的修士吧。 夏若竹正沉吟,便听唐令容继续道:“不是梦魂丝,是傀儡兽。” 夏若竹惊讶抬眼。 陈玄墨揉了揉眉心,给她解释:“这傀儡兽来无影去无踪,修为多在筑基后期或金丹期。但金丹修士也很难将它们制住,之前有人制住了一个傀儡兽,想将它带出来。出山庄的瞬间,傀儡兽就消融在空气中。” 夏若竹挑挑眉,却未开口。 陈玄墨继续:“最近有人找到了傀儡兽消融的关键诀窍,它们表层附着一层特殊物质,这层物质在特定环境下能稳定存在,出了这种环境,则会带着傀儡兽一起自我消亡。” “所以呢?” 唐令容手心摊开,一个方形迷你玄铁状容器位于掌心。 她手一抛,容器迅速涨大,变得足有一人高,才停下来。 唐令容解释道:“这个星河笼内,便有这种特殊物质存在,制服傀儡兽后,将它置于其中,便能将其带出来了。” 夏若竹总算明白了整个任务的来龙去脉,她看向那两名眼生的修士,问唐令容:“介绍下么?” 碧落庄需得同进同出,若有一人在山庄内遇险,便必须得找外部修士一起,才能出得山庄。 万一山庄内没有其他修士呢? 他们需尽可能保证一个都不少,根据历往接任务的情况来看,做到这一点很难。 五人必须拧成一股绳,且实力高超。 那两名修士显然也是这般想的。 夏若竹好奇地打量他们,他们也在审视她,判断她是否具备一同组队的实力。 “陈玄墨的师兄,王浩楠。”唐令容指了指一名绛紫色衣衫的男修,又介绍夏若竹:“炼器峰高长老徒孙,夏若竹。” 还有一名修士,一身黑袍,面色冰冷,带着一股生人勿扰的强大气场。 唐令容介绍:“御兽峰丘长老真传弟子,邬青海。” 她介绍夏若竹“炼器峰高长老徒孙”原意是想抬高夏若竹身价,让二人不敢小瞧。 偏偏方一介绍完,王浩楠和邬青海对视一眼,眼中不易察觉地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徒孙,可不是徒。 竟是关系户。 夏若竹微笑伸手:“你们好。” 无一人伸手回应。 王浩楠还好,他听陈玄墨提的多,知道夏若竹大概有些非常之处,冲她浅浅笑了笑。 邬青海却只是鼻子哼了哼,便当打了个招呼。 第138章 去碧落庄 唐令容和陈玄墨均是三灵根,近二十年过去,两人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 王浩楠筑基中期,邬青海则是筑基后期。 夏若竹明面展示修为筑基初期,实际筑基后期。 两位女修修为最弱,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唐令容身上法器层出不穷,有这些托底,唐令容整体能力和筑基中期不相上下。 王浩楠和邬青海对唐令容还是服气的。 特别是邬青海,他和唐令容在不久前一次外出历练认识,届时他被一头三级妖兽追得灵力枯竭,唐令容一阵清风般从他身旁经过,轻轻一带。 他便置身于千里之遥,捡回一条命。 这次唐令容接任务叫他,他毫不迟疑便来了。 五名修士一同朝执事堂外面走,陈玄墨在最前面,夏若竹和唐令容并排,王浩楠、邬青海垫后。 两人随意说着话,邬青海突然上前,挤到夏若竹和唐令容中间,侧转了头,同唐令容讲话。 王浩楠见状,也往前一步,停留在唐令容另一边。 执事堂门扉不宽,四人并排,无法通过,夏若竹敛目,退到最后面。 如此一来,倒显得有些孤零零。 陈玄墨走了一阵回头,竟未见着夏若竹,眉峰蹙起,侧了侧身子,等三人过去,这才落到和夏若竹一排,上下打量她几眼:“你闭关这么久,收获如何?” 收获挺大。 但夏若竹只含糊道:“有些长进。” 陈玄墨见她修为和之前一样,只以为她心中不痛快,便略过这个话题:“你身上这件灵袍,以前好似没见过,瞧着有些不凡。” 夏若竹来了精神,神态自得:“那是当然!我自己炼制的!” 微仰着的一张脸神采奕奕,陈玄墨嘴角翘起:“你何时会炼器了,我都不知道?” “我在炼器峰,自然要学的。”夏若竹伸手抚了抚灵袍袖口的银色丝线:“我替你也炼制了一件,晚些给你。” 陈玄墨微讶,眉尾高高挑起,唇角笑意更深:“好。” 她两人说话小声,前头聊得欢快的唐令容突然转头:“若竹,你偏心,光给他炼制,我怎么没有?” 夏若竹无奈,唐令容挺开朗大方的姑娘,一遇到和陈玄墨相关的事就怪声怪气。 她和陈玄墨聊天的心思瞬间淡下来,不动声色离远了些:“有呢,你也有。” 唐令容这才笑开,挑衅地瞪了陈玄墨一眼:“若竹主要替我炼制的,你只是顺带。” 陈玄墨没理她。 唐令容不满,转向夏若竹:“你看他,方才和你还有说有笑的,我一开口,就成了锯嘴葫芦。” 夏若竹揉了揉眉心:“正事要紧,先出宗门吧。” 几人掏出令牌,神识轻点,不多时,便出现在宗门外门遴选时巨大的广场上。 此行路途遥远,几人辨明方向,准备先出发前往离千衍宫最近的一个修仙城镇千禧城,再由千禧城坐传送阵,到达离碧落庄最近的修仙城镇青云镇,之后从青云镇去碧落庄,只余200公里,乘飞剑半日即可。 五人也不废话,对视一眼,便踏上飞剑。 夏若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思索此行可能遇到的风险和应对策略。 突然听到唐令容提议:“陈玄墨,敢不敢跟我比一比,谁先到千禧城?” 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陈玄墨还未开口,王浩楠便笑:“好主意,谁输了,在千禧城仙酿阁请客!” 邬青海眼神也亮起来:“甚好!” 唐令容迎着风,转头去看陈玄墨和夏若竹:“怎么样?” 两人自然不会扫兴:“可以。” “走!”唐令容一声令下,几柄飞剑如离弦的剑,在天际划出流光。 夏若竹一不小心便冲在了最前面,她琢磨一瞬,控制飞剑慢了一些,落在第二位。 让人信服最好的办法,便是展现实力。 邬青海修为最高,稳稳居第一位,他飞了一阵,察觉到身后紧紧跟着一人,遂转头看,竟然是夏若竹,不由微讶,脚下的飞剑又加快些。 他快,夏若竹也快,不紧不慢跟上,始终保持固定距离。 不止邬青海在和夏若竹莂苗头,王浩楠和陈玄墨你追我赶,速度不相上下。 王浩楠往嘴里塞了几粒补气丹,加快速度,超过陈玄墨,见他一时没追上来,不由心生得意,待看到前面已经成黑点的夏若竹,心中不由郁闷。 他飞不过邬青海也就罢了,还飞不过一个筑基初期? 发狠追了一阵,差距不仅没减,反而越拉越大,王浩楠泄气,转念又想,他追不过,陈玄墨不也照样追不过? 心中便释然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笑,一个人影从身边呼啸而过,王浩楠定睛一看,竟是唐令容! 这还了得,一个筑基初期超过他罢了,又来一个筑基初期! 王浩楠脚下又快了几分。 但无论他怎么追,唐令容的身影总在他前方不远处。 更要命的是,身后气息也越来越近,陈玄墨追上来了。 再这么下去,他就是请客之人! 仙酿阁,随随便便一个菜,都要几百块灵石了,更别提限量售卖的瑶仙醇! 王浩楠哇哇怪叫一声,拿出压箱底的实力朝前冲。 天边云雾缭绕,山峦叠嶂,空中五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一个时辰后,几人落地千禧城。 邬青海第一,其次夏若竹,唐令容,陈玄墨,王浩楠垫底。 他抱着飞剑,满脸懊恼。 懊恼过后,便郁闷地问夏若竹和唐令容:“你俩速度怎么这么快?” 唐令容得意地指了指腰间飞剑:“我这飞剑自己炼制的,可大有玄机。” 王浩楠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这个,和炼器师比,比得过么! 又看夏若竹,还未开口,突然想到:“噢,你也炼器峰的!” 泄气挥手:“走吧,走吧,去仙酿阁!” 一群人正要动身,夏若竹却提议:“要不先去传送阵那里看看?” 王浩楠挑眉:“你不想吃我请的饭?” 夏若竹摇头:“听说去往特定地方的传送阵,并非每天都运行,错过一次要等许久。” “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你们先去酒楼,我去传送阵那里看看。” 夏若竹转身就走,一瞬间便没影了。 王浩楠要叫她的声音卡在嗓子眼,转头就向陈玄墨抱怨:“你这朋友有些我行我素啊!” 陈玄墨淡声:“她只是谨慎罢了。” 四人上了酒楼,身姿窈窕的侍女送上食单,几人凑过去看,忍不住咋舌。 唐令容对吃什么不感兴趣,只惦记瑶仙醇,她有许久没喝过了。 便笑问王浩楠:“请喝酒么?我可以少吃点,有酒便成。” 王浩楠有些心疼灵石,但自己也惦记那一口,咬牙:“喝!” “先上一壶来。” 瑶仙醇很快就端上来,白玉酒壶,微倾壶口,琥珀色灵酒拉出一条细线,精准落入小酒杯里。 小小的阁间瞬间酒香扑鼻。 唐令容嗅着酒香,嘴里馋虫难耐,给夏若竹传讯:“若竹,你还要多久回?” 夏若竹没有回讯。 唐令容等了又等,几人眼巴巴盯着她手中的传讯符,一片静谧。 王浩楠咽了咽口水:“要不,咱别等了,先喝一点?” 邬青海:“嗯。” 传讯符却响了,一连好几声“叮”“叮”声。 夏若竹清冷的声线传来:“去往青云镇的传送阵一刻钟后出发,已经有两个修士排队。” “传送阵半月一趟,我向管理的修士打听了,若想加趟次,要额外加灵石,咱们乘不乘?” 四人对视一眼,这也太巧了吧,竟真的连一顿饭功夫都等不及? 王浩楠:“你问问她,额外加灵石要加多少?” 夏若竹的回应很快传来:“3000下品灵石。乘么,不乘我就回酒楼。” 3000灵石! 这可不是小钱! “走走走,回头再请你们。”王浩楠率先起身。 唐令容:“酒带走!” 几人出了酒楼,王浩楠又忍不住向陈玄墨嘀咕:“你这朋友不愧是长老徒孙。” 3000灵石,竟轻飘飘地问,乘不乘?这需要考虑么! 他特意强调徒孙,陈玄墨秒懂他的意思,瞟了他一眼:“不就3000灵石?” 稍勤快点,猎一些高阶妖兽就挣回来了。 王浩楠被他这语气夸张到,忍不住看唐令容和邬青海:“你们听到他说什么没有?不就3000灵石?” 唐令容:“有问题么?” 稍勤快点,多炼些法器卖掉也就挣回来了。 邬青海也诧异看向他。 王浩楠:“……” 敢情这一群人各个灵石富足,偏要出血请客的是他! 传送阵在千禧城西面,离城中心的酒楼并不远,几人到的时候,夏若竹正站在传送阵不远处,和一名中年修士说着什么。 夏若竹见几人来,塞了一把灵石到中年修士手中:“多谢。” 不用夏若竹多说,传送阵处已经有修士开始催促:“马上就走,要乘坐赶紧进。” 传送一躺按人头收费,一人1000灵石。 王浩楠不情不愿地拿出储物袋:“这也太贵了!” 守门的修士哼了哼:“也不看看你们去哪!” 夏若竹拦住王浩楠,看那守门修士:“我方才和张道友聊好了,我们人多,打七折。” 守门修士疑惑看向不远处的修士,后者点点头。 一人交了700灵石进传送阵。 传送阵内除了他们,还有三名修士,坐在角落闭目养神。 节约了300灵石,王浩楠心中愉悦,忍不住对夏若竹竖大拇指:“真有你的,这张道友平日抠门得很,你怎么说服他这么大折扣的?” 夏若竹瞟了瞟角落里三个修士,未说话。 她这反应成功激起王浩楠兴趣:“你说啊。” 唐令容突然递他一杯酒:“喝点,等会再说。” 传送阵地面泛起一圈圈白光,光线闪烁片刻,一阵眩晕感突然传来,夏若竹睁大眼睛,面前依然光耀,但空间好似扭曲一般,视线所及,一片模糊。 夏若竹之前在蜈沙域,也坐过传送阵,那时视野中,一片漆黑。 她担心有古怪,低声唤:“令容!”。 传入耳侧的却是陈玄墨凌冽的声音,语调柔和:“我在旁边,别怕。” 夏若竹松一口气,干脆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眩晕感过去,夏若竹睁眼,传送阵已经停下,等了片刻,门缓缓打开。 微风吹进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夏若竹奇怪地嗅了嗅鼻子。 几人鱼贯而出,唐令容落在她旁边:“若竹,你方才是不是叫我了?” “嗯,我之前没坐过这种传送阵,有些担心。” 唐令容忍不住白了走在前头的陈玄墨一眼:“你明明叫我,偏他要答,多管闲事。” 夏若竹顿了顿,突然给唐令容传音:“若相处不愉快,便不必做朋友了。” 唐令容心中一个咯噔,忙抬头看夏若竹,夏若竹却没瞧她,笔直朝前走了。 唐令容愣住。 王浩楠见夏若竹从旁边经过,步子迈得飞快,欸欸几声叫住她:“夏道友!” 夏若竹回头,脸上面无表情:“有事?” 王浩楠突然觉得,此时的夏若竹,有股难言的压迫感,竟让他不敢大声说话:“那个,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夏若竹收回目光:“没什么,我贿赂他了。” 贿赂?王浩楠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私下给了他500灵石。” 收1000灵石都要上缴,打个折,就有500灵石进自己储物袋,只要不是个死脑筋的都去知道怎么选。 王浩楠双手猛地一拍:“妙呀!竟还可以这样!” 这几个大宗门修士,虽一大把年纪,却大多时日都待在宗门修炼,外头许多弯弯绕绕自不知晓。 心性单纯得很。 王浩楠突然反应过来:“那你岂不是付了1200灵石?” 夏若竹看他一副紧张的模样,突然勾唇:“怎么,你想出这500?可以。” 她摊开手:“拿来。” 王浩楠捂了捂储物袋,一脸戒备:“没有。” 夏若竹:“小气。” 说罢继续朝前走。 王浩楠觉得心口有些疼,一个筑基初期敢当着他一个筑基中期的面说他小气,反了天了。 他靠近陈玄墨,哼哧哼哧半天:“你这朋友,真不讨喜。” ———— 宝们,明日开始,给自己放春节假啦,辛苦一年,休息休息 节后回来再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噢! 第139章 拍卖遭劫 青云镇地理位置偏僻,一向来此地的修士不多。 但因着碧落庄的出现,前来猎奇的修士将青云镇填得熙熙攘攘。 空气湿润,泛着黏糊的腥气,连修士长相都有些与众不同。 一行人走在街上,四下打量,看什么都新鲜。 夏若竹眼尖,竟瞧见迎面走过来的两个男修,其中一个面容白皙非常,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偏一双耳朵尖尖的,还泛着细密的绒毛。 她不由微怔,许目光看得久了些,男修抬头,竟朝她抛了个媚眼:“哟,哪里来的美貌仙子~” 陈玄墨不着痕迹上前,将她挡在后面。 几人走远,陈玄墨才和她传音:“妖修。” 夏若竹挑眉,平日里妖兽猎杀不少,却第一次见到修炼成人形的妖修。 竟长这般! 最有意思的是,以往她们见到妖兽,不分个你死我活不罢休。 偏这里妖修和人修,相处分外和谐。 想到青云城靠近天煞海,而翎妖屿位于天煞海中,夏若竹恍然。 她在书中看过,海水有腥味,这腥味以前在脑海中只是两个字,如今和现实结合,一种难言的兴奋在夏若竹四肢百骸升起。 她若还在凡城,恐怕一辈子都闻不到海腥味吧! 夏若竹表情变化不停,引得陈玄墨侧目:“怎么了?” 他同她说话,唐令容恐怕又要多心了。 夏若竹叹气,忍不住转头去看唐令容,却见对方耷拉着脑袋,神思不属。 几人商议,决定在青云镇住几日,打听清楚碧落庄现状,再做打算。 镇中心条件较好的客栈都住满人,几人寻了许久,才在靠近镇子外围处,寻到几个空房间。 却只剩四间房。 男修一人一间,唐令容和夏若竹挤一间。 两人自下传送阵,说过一句话后,便再未开口说话,见她看过来,唐令容眼中迸发出一股希冀。 夏若竹却将眼神撇开。 进了房间,店小二退开,唐令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夏若竹转身朝外走:“你先休息,我出去转转。” 冰蝉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主人,她快哭了!” 夏若竹踏出厢房门的脚顿了顿,继续朝前走:“无妨。” 冰蝉火突然想起之前被主人晾着的场景,不由在心中为唐令容点了一抷香。 主人平时轻声细语,偶尔还犯傻气。 但真生气的时候,超难哄! 夏若竹并非特意晾着唐令容,她是真有事。 方才在大街上,她听到有修士提,青云镇今晚有一场拍卖会,准备去看看。 她身形很快,瞬间消失在客栈门口,不见踪影。 唐令容上指搭在窗架上,怔怔看着人走远,良久,收敛心神,出房门右拐,敲响旁边的门。 凌冽的男声响起:“谁?” 唐令容吸一口气:“陈玄墨,是我。” 拍卖会会场在镇中心,已近酉时,拍卖会场的三层小楼已亮起点点灯火。 夏若竹远远瞧着,趁四下无人之际,转入一处拐角,再出来时,全身黑色长袍,面容也变成一张陌生的脸。 进拍卖会场,需缴纳50下品灵石。 夏若竹缴纳后,接过执事修士递过来的黑色隔离面罩,戴好进入会场。 拍卖场地在一楼,搭起一个大大的台子,台子四周,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整片空间亮如白昼。 观众席位则正对着台子,三层俱有座位,座位层层楼梯递进向上,视野很好。 拍卖还未开始,台面上没有人。 观众席却几乎坐满了,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不时传入耳朵。 夏若竹选了一处空位坐下,安安静静,毫不打眼。 “听说了吗?今日压轴的拍品,有梦魂丝!” 坐她不远处的修士,黑色的面罩挡不住兴高采烈的语气,头歪来歪去,可以料想的眉飞色舞。 夏若竹并不知道今日拍品有什么,纯粹来长长见识。 一听这话,耳朵立即竖起。 另一修士轻笑:“梦魂丝何其难得,多半是噱头,吸引人的手段罢了!” 两人聊着聊着,便聊起其他事,夏若竹转移目标,偷听其他闲话。 片刻之后,她面上闪过一丝笑意。 说拍卖会会出现各类珍品的修士都有,有万年灵植,有凤血木,魔髓钻等等。 一场随心而来的拍卖会,竟勾起她无限期待。 酉时三刻,会场均已坐满,“铛”“铛”“铛”三声脆响过后,一名风姿卓越的女修走上台。 抬头四下环顾一圈,端的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女修未语三分笑,一番简洁的感谢后,拍卖正式开始。 上来的第一件拍品,便吸引了夏若竹的注意。 这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其上斑斑点点甚多,石头内部还有蜂窝孔。 “我猜今日这拍品,大家一定没见过。”女修笑吟吟,托着石头四下走了几圈:“我便不卖关子了,这叫梦魂石。” 不是梦魂丝,而是梦魂石。 所以梦魂丝的传言,果然是假的吧。 夏若竹吁一口气,谈不上多失望,就算真有梦魂丝,她也拍不起。 “这梦魂石和梦魂丝是什么关系?” 果然有修士按捺不住问了。 “还真有那么一点关系。” 女修早有所料,回答起来从容不迫:“梦魂石是织梦蝶的栖息地,大家可以看看这四处的孔洞,织梦蝶月圆之夜出洞翩翩起舞,其它时候,便歇在梦魂石里。” 全场响起嗡嗡嗡的响声,织梦蝶难求,梦魂石自然也稀有。 但织梦蝶稀又珍贵,是因为它产梦魂丝,梦魂石又有什么? 再稀有的东西,若无价值,也无人问津。 梦魂石起拍价1000下品灵石。 跟拍者寥寥无几,好几轮过后,也才涨到1100。 不算贵。 夏若竹对织梦蝶感兴趣,听没人加价了,便顺口加了个50。 竟真被她拍到手。 接下来端上来的几样东西,夏若竹兴趣都不是很大,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拍卖场合下,有些东西价格会在不断地哄抬下情绪上头,变地虚高。 例如一株千年份的金鳞草,竟拍出了7万中品灵石的高价,这可是中品灵石! 夏若竹突然想到自己空间中的各色灵植,她炼丹用去了一些,但也有不少,自种下去,便一直未动过。 按空间和外界的时速比来算,都是好几百年份了。 也不知能不能卖上高价钱。 正胡乱想着,坐席处突然一片哗然。 夏若竹收敛心神,抬头去看,看清女修手中的介绍牌-天雷竹。 这名字耳熟,夏若竹思索片刻便想起来了,之前她去灵泉商行买炼制飞剑材料时,听侍女介绍过。 夏若竹有些眼热,但如今她已炼制出满意的雷鸣剑阵,再听不断飙高的报价声,火热的心便慢慢沉下来了。 中间夏若竹又出手拍了两样灵植,均是稀有却年份不高的,价格便也一般。 拍卖会上半场结束,休息一阵后再继续,夏若竹想了想,朝周围立在一旁的侍女招手。 下半场没多久就开始,一开始出场的,是一株两百年份的缠枝藤。 缠枝藤枝条坚硬,柔韧度高,是炼制束缚类法器的绝佳材料。 它开的花,有另一个名字,叫猿嬉花,是离火丹的主药之一。 但它们难养活,开花更难,至少千余年,且一株藤蔓一年只结十来朵。 是以格外珍贵。 参加拍卖的这株缠枝藤,叶片青绿,明明不足千年份,枝条上竟然有两朵白色的小花,开得正盛。 众人狐疑,有人开口问:“这花真的假的?” 侍女不慌不忙,端着那一株缠枝藤四下转了一圈,让修士都看清楚,这才弯着嘴角开口:“通天阁出品的拍品,从不作假。若拍得假货,十倍赔偿。10万下品灵石起拍。” 话音刚落,叮叮叮叮报价声不断响起。 夏若竹隐在面罩内的嘴角弯了起来。 这缠枝藤是她提供的。 她参加千衍宫外门遴选时,在石踪林中获得。 原只是一株幼苗,种在空间多年,发出许多株,一眼望过去,蔚为壮观。 也不知是空间水土适宜,还是阿月水平高,竟早早便开了花。 缠枝藤最终拍出110万下品灵石。 这远超夏若竹的预期,不由对接下来的拍卖更期待了。 果然,第二个上来的拍品,侍女方一介绍完,便全场沸腾。 五相菇! 一株通体发白的蘑菇,在蘑菇的顶部,开着五朵颜色各异的花。 五相菇在市面上买不到不说,即便是拍卖场合,也有上千年没见过了! 侍女特意将五相菇底部翻过来,展示给众人看:“已长出暗纹。” 沸腾声更盛。 侍女边笑盈盈地展示,一边忍不住拿眼朝夏若竹所在的方向瞟。 一场拍卖会往往会筹备许久,拍品固定下来后,一般不会随意加入拍品的。 偏那女修拿出的东西太过罕见,便为她破了一回例。 这女修是何人?手头怎有这么多好东西呢? 五相菇的出现让全场气氛达到下半场的一次小高潮。 最后定格在10万中品灵石成交。 夏若竹嘴角上翘的幅度便一直没压下来过。 有这10万中品灵石,她也能放心大胆拍一拍感兴趣的东西了。 等离开拍卖场时,夏若竹收获颇丰。 她一共拍得五种之前没见过的灵植,一并种到空间。 还拍了一块青精石,一块凤血木。 青精石是一种极罕见的炼器材料,别名吸灵石,除非用巨力破坏,常规法术法宝的灵力都对其无效。 凤血木能存储法力,质地坚硬,则是炼制傀儡的必备材料。 两样材料都不算便宜,夏若竹十万中品灵石还未到手,便去了一大半。 除此之外,便是最初拍得的梦魂石。 夏若竹出了拍卖场,右拐,朝客栈方向奔去。 方走没多久,便感应到身后有人。 她仔细回想一阵自己在拍卖场所作所为,以及拍得的物品,稀罕,但都不至于让人红眼。 就算让人眼红,也该眼红拍得千年份灵植,或五相菇之类的修士啊。 她又不打眼! 还是说,就因为她不打眼? 夏若竹脑子转得飞快,脚下动作不停,路过客栈所在区域,也丝毫未停,直接朝城外奔去。 落在跟踪的修士眼中,便是她原本就想出城。 出城好。 月黑杀人夜,荒野埋尸时。 身后跟踪的修士筑基后期,在夏若竹有意相让下,两人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 出了城,夏若竹取出飞剑,悬在身前,纵身一跃,稳稳站上去。 待飞剑飞上半空,跟踪的修士才不紧不慢瞪着飞剑跟上。 已然出城,两人都无绕圈子的心思,很快便碰到一起。 夏若竹顶着一张容貌只算得上清秀的普通女修脸,眉头高高蹙起,盯着拦在半空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修:“道友何人,拦我作甚?” 面罩男似深谙言多必失的道理,二话不说,威压散开,手指一张,一张白色细网飞出,将她团团围住。 这白色细网非同寻常,夏若竹方一靠近,便敏锐感觉其上火花四溅,似有雷电之力附着其上。 夏若竹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男修微愣,有些没想到明明自己散发威压了,这女修竟能在眼皮子底下逃脱。 他身子迅速转了个圈,却未看见人影,压低声音喊:“在哪?出来,我看见你了!” 话音刚落,身上威压陡然扩散,方圆百里笼罩其中。 等了许久,却未感受任何气息,那女修竟凭空失踪了! 男修不由暗骂一声:“该死!” 盯了一晚上的肥羊,就这么溜走,实在不甘。 飞剑在空中打了个转,男修朝城中飞去,没多久,一抹流光划过,竟又折回来。 天地一片安静。 竟真是跑了。 男修泄气,骂骂咧咧一阵,打道回城。 一股细微的灵气波动却突然从斜上方传来。 男修极其敏锐,一团灵力迅速朝那方向打出,便听到噗噗几声。 还未来得及高兴,神识突然一阵剧痛,他瞬间站立不稳,从飞剑上摔落,笔直掉下去。 落到一半,一面白色的帕子追上来,迎风而长,将他团团裹住。 温暖,柔软的触感,让男修剧痛的神识都舒适几分。 他紧皱的眉眼,缓缓松开。 片刻之后,帕子上灵力光线迅速跳跃。 夏若竹的身影再次悬在半空,感受着月影帕内的变化,面色微凝。 隔离面罩炼化的瞬间,她竟看到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这耳朵她下午在街道上方见着过。 夏若竹手指微勾,月影帕收回,展开一看,只余一个储物袋,一个浅红色妖丹和一团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