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过河拆桥,重生奔向他的死对头》 第一卷 第1章 再来一次 夜色如墨,楼红绫瘫倒在长乐宫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眼前是邓太后那高高在上、冷酷绝情的身影,周围是一群面露凶光的太监,手中明晃晃的利刃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你这贱婢,一个罪臣之女,想当宫妃,简直是痴心妄想!” 邓太后的声音犹如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饱含着无尽的鄙夷。 楼红绫全身已被痛打得嘴角溢血,筋骨尽断,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向太后身旁那个曾许诺自己是他唯一的妻子,与自己朝夕相处、柔情蜜意的男人——如今的新帝邓楚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 “夫君……为何?”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残烛,饱含着深深的眷恋与痛苦。 曾经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只剩下无尽的背叛与心碎。 邓楚墨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楼红绫,你不过是朕夺权路上的一颗棋子罢了,真以为朕会对楼骁匹夫的女儿有真情?” 听他这么形容自己的父亲,楼红绫的心如坠冰窟,记忆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那个深情的男人在与她拜堂时,脉脉地告诉她,等他邓楚墨一上位,便重审骠骑将军楼骁被冤参与谋逆一案。 楼骁因案全家被诛,她受牵连而入宫成为宫女,听信的邓太后的话才成为细作为邓楚墨去接近许清。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邓楚墨对自己是真心的,为了他,不惜背叛了对自己真情相待、温润善良的许清,而送这个人代替了许清的皇位! 她助邓楚墨暗中联络朝臣、传递机密,在许清与太后的权力争斗中,一次次为邓楚墨提供关键助力,眼睁睁看着许清一步步陷入绝境,没想到他登基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就是立他的表妹李尚烟为皇后,而处死自己这个从来都没有正式身份的“侍女”。 而他身后的李尚烟从他身后迈着款款的步伐上前,千娇百媚地倚靠买邓楚墨肩头: “楼小姐,还得谢谢你,帮我们邓家将整个大鹤朝紧紧攥在手中呢……” 李尚烟忍不住得意地炫耀他们拥有的一切,而这些,都是楼红绫多年来背后为邓楚墨出谋划策而来的。 此时此刻,撕心裂肺彻痛怎能形容她心中的恨意,恨不得直接变成恶犬冲上去把这群人都咬成碎片,久了,只能无力徜望上殿,悔恨地低语: “许清……我错了……” 泪水混着血水模糊了双眼,她想起许清喝下自己递上的毒药而毒发身亡前望向自己时那温柔而缱绻的目光,那藏在眼底的爱意与信任,如今想来,自己是何等的愚蠢与残忍。 “哼,事到如今,你这贱婢还想着那许清?你莫不是忘了是你亲手毒死他的?” 邓太后一声冷哼,眼中满是嫌恶和嘲弄: “给哀家杀了她,扔到乱葬岗去!” 随着太后一声令下,太监们举起了手中的刀,满身的剧痛接踵而至,生不如死。 楼红绫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满是悔恨。意识消散之际,她默默发誓,若有来世,定要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守护那些真心待她之人……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楼红绫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御花园的一个角落,她茫然地摸索着自己完整的身体和一身天青色的宫女服饰。 她居然回到了十六岁,这不是当年他第一次遇见许清的那个时候吗? 还没等她想了个所以然,与前世截然一致的场景再现。 雨幕正笼罩御花园,神色惊恐而衣衫凌乱的许清仓惶闯入,身后刺客的脚步声如影随形,瞬间打破了这一隅的宁静。 楼红绫见眼前这个疾步如风,时年十四岁的少年帝王许清,方还不是那个被她用日积月累的毒药腐蚀了几年身体而成的病秧子,她的眼中流露出几许不易觉察的柔情和愧疚。 “你是何人?莫不是与那些刺客是一伙的?” 望着自己藏身的地方还有一个宫女,许清似乎受到惊吓,惊恐地对着楼红绫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直到此时,楼红绫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已经重生了,看着许清此时无助的神情,她生出几许怜悯。 楼红绫明白,目前的许清处境如上一世般危机四伏诚惶诚恐,几乎难以对谁生出信任感,这样的他,曾经那么相信她…… 楼红绫压制住自己为他涌上心头酸涩,尽量平静地回应道: “陛下,我若是刺客,您此刻恐怕已经性命不保了。” 可就在这时,刺客的脚步声逼近,脚步沉重而杂乱,显然人数不少。 许清听闻动静后回头张望,脚步变得局促,不由得后退几步,紧张地出声: “那你快走,他们要杀的是朕。” 她一愣,许清还是那么的善良,正因如此,楼红绫上一世才在这里救了他,这次,也一样。 她迅速环顾四周,摸索着多年前的记忆,启齿问许清: “陛下,你可否愿意相信奴婢。” 许清眼里虽仍有迟疑,但目前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犹豫了,便笃定地点头。 楼红绫一把拉过许清,飞燕轻踏,借力假山石一跃,便稳稳地站立在一颗粗壮的树枝上。 幸好树丛叶繁茂,很好地掩盖住了他们的身形。 一群太监身饰的刺客逐步靠近周遭,在周围搜寻了一番,其中一个刺客声音低沉而凶狠: “那小皇帝跑哪去了?刚刚明明看到他往这边来了,趁雨天还能做得干净,放跑了人,回去怎么交代?” 另一个刺客不耐烦地回道:“仔细找找,绝不能让他跑了。” 他们的脚步声在树下徘徊,楼红绫紧紧握着树干,好能支撑二人的重量。但大风吹过,树枝也摇摇欲晃,让两人心惊胆战。 她的眼神警惕地盯着下方,许清躲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手紧攥着楼红绫的衣袖,楼红绫与许清蜷缩在摇摇欲坠的桂树上,下方刺客的脚步声愈发清晰,阴影正迅速笼罩。 树枝在重压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断裂在即,而刺客们也已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就在附近,数双眼睛正恶狠狠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楼红绫的迅速环顾四周,大脑飞速运转。 第一卷 第2章 眉间红痣 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处被雨水冲垮的小型花架,花架上的绳索散落一地,旁边还堆积着一些因风雨折断的粗树枝。刹那间,一个想法已在她心中成形。 她示意许清不要乱动,随后如敏捷的猫般穿梭于树枝间,向着目标靠近。 她先将几段粗树枝用绳索紧紧捆绑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障碍物,接着利用树枝的柔韧性和绳索的长度,一边躲避着他们搜查的目光,精心设置了一个隐蔽的绊索机关,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刺客们摸索过来聚拢,如约而至地踏入她精心布置的陷阱范围,为首的几个刺客被突然绊倒,身体向前扑去,瞬间撞倒了身后的同伴。 一时间,刺客们人仰马翻,咒骂声和惊呼声交织在一起,场面陷入混乱。 楼红绫抓住这时机,毫不犹豫地拉着许清从树上跳下,在混乱的刺客群中左突右闪,带着许清如泥鳅般灵活地穿梭其中。 她自如地避开了刺客们抓捕的手,却故意将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他们面前 眉间一颗红痣,是她最显著的特征。 奔跑过程中,楼红绫带着许清躲进灌木丛中,利用灌木丛的掩护和假山的遮蔽,成功摆脱了刺客们的追击,他们翻过御花园的围墙后向深处飞奔,直至前方就是来往劳作的宫人,转头看那些刺客已没了踪影,这才停下。 许清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心中腾生出一份感激,同时对她的身份和武力心存疑虑。 “你为何会在此处?” 许清轻声问道。 楼红绫转过头看着许清: “奴婢不过是这宫中的一个小小宫女,在此处躲避风雨罢了,陛下,您多加小心。” 这个宫女虽然救了他,但许清却不敢轻易相信她的话,只是留意到她眉间一抹朱砂, “哼,你以为朕会这么轻易相信你吗?” 许清冷哼一声,试图用皇帝的威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楼红绫心中无奈,许清当时在宫中毫无实权,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怎会骗得了她。但她还是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奴婢不敢奢望陛下的信任,只是今日偶然救了陛下,还望陛下保重自身,莫要再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楼红绫的语句如此真切,倒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许清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但他知道,在这深宫中,每个人都可能心怀不轨。 雨已小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许清整理了一下衣衫,恢复了一些皇帝的仪态,说道: “今日之事,你莫要向任何人提起,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楼红绫微微欠身,说道: “奴婢明白,陛下放心。” 许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楼红绫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想,今日得天有幸,她定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许清,这一世,我会让你稳坐皇位。 长乐宫 听闻计划失败的消息,邓太后坐在凤座之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脸色阴沉。 身旁的青黛姑姑低垂着头,整个宫殿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青黛姑姑微微颤栗,轻声说道: “太后息怒,皇上毕竟年幼,许是被那些大臣教唆了……” “年幼?” 邓太后冷笑一声 “他已经开始懂得反抗哀家了,今日若不除了他,日后必成大患!那些人不是有把握吗?” 邓太后目光阴冷地问道。 青黛姑姑连忙回道: “都是精心挑选的死士,对皇宫的路径也熟悉,本以为万无一失,只是……” “只是什么?” 邓太后不耐烦地打断。 “只是那皇上身边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个身手矫健的宫女,帮助皇上寻得机会逃脱出去了。” 青黛小心翼翼地说道。 邓太后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宫女?什么宫女?” “尚未查明,不过听他们说,那名女子,眉间有一颗朱砂痣……” 邓楚墨低沉的声音响起: “姑母,不必多虑,就留他许清一条命,若是此时他真的死了,卫书临那群老骨头也不一定会任由我们掌控朝野。” 邓楚墨对邓太后的回复恭敬而谦卑,此时的他,方年十五,只略比许清大一岁,已初见其城府缜密。 “太后,世子,放心,奴婢这就去查个清楚。” 青黛赶紧表态。 “查,仔细查!” 邓太后面色微冷,动不了一个皇帝许清,还奈何不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宫女吗? 楼红绫一面细细捋着前世发生的事,全然没注意到一位杏眼巧盼的少女正朝她奔来,背后的堕马坠随她的步伐摆动。 “红绫!” 还未到跟前,张织秋就亲密地朝她招手,靠近后连忙拿一块布巾上前为她擦去额前残留的雨水: “织……秋。” 楼红绫愣声道,脑海里回想起张织秋自戕前望着她失望而痛苦的神情…… 而张织秋全然没留意到她的呆愣,嘟囔着嘴道: “不要管那么多啦,这种天气御花园的落叶怎么扫得完,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受罚。” 张织秋的父亲曾是太常令,后因政治斗争被流放,她也如楼红绫一般入了永巷,只是比她早一年来,前世她的关照是她在宫里唯一的温暖。 张织秋握住她的手,笑眯眯地拉着她朝永巷走回去。楼红绫紧紧地回捏住她的手,眼睛舍不得离开,要将眼前少女灵动活泼的模样镌刻入心。 “楼红绫,既然你没能完成打扫御花园的任务,那你们两便搬去最边上一头的屋子里住吧。” 张嬷嬷得意洋洋地笑着,将楼红绫和她身边的张织秋往边上的屋赶。 “你明明知道今天会下雨,根本扫不完落叶,为何要这般为难我们!” 张织秋满脸不服气。 张嬷嬷冷笑一声: “哼,这宫里何时轮到你这小贱蹄子说话了?我说怎样便怎样!” 说罢,她一挥手,几个宫女便上前推搡着楼红绫和张织秋。 她们二人踉跄着走向那间破屋,一路上,周围宫女们投来的皆是幸灾乐祸的目光,窃窃私语之声传入耳中: “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之前便得罪了张嬷嬷,现在可有苦头吃了。” “就是,在这宫里,还是老实本分些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屋子的门半掩着,摇摇欲坠,窗棂上的纸破了许多洞,风一吹便“呼呼”作响。 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墙角还挂着几张破旧的蛛网。 张织秋看着这屋子,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 “红绫,这可怎么住啊?” 已经受过大风大浪的楼红绫处变不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织秋,别怕,咱们先收拾收拾。不过怎样艰辛,宫里的日子,都得过下去。” 楼红绫心中已脖下决心,从仗势欺人的嬷嬷到凤尊天下的太后,欺负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一卷 第3章 太后恕罪 白日高照,楼红绫手持花锄,看似忙碌,实则暗暗警惕四周,她知道最近有人在暗中监视她。 而平静的过了几天,这一日,永巷的宫女们照常一行来到御花园修缮衰败的花木草枝。 “你们动作麻利些,仔细自己的脚,要是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一百条命都不够你们赔。” 她明白邓太后这些时日派出眼线在宫中四处搜寻,很容易就能锁定了楼红绫的身份和行踪。 几个太后身边的姑姑走到至这群永巷宫女的身边,唬得张嬷嬷还以为是自己干什么事,连忙出声询问。 那几个老宫女看起来资质很深,并没有把张嬷嬷放在眼里,直接朝她们问道: “楼红绫是哪个?” 楼红绫早有预料般抬头: “奴婢在这里。” 为首的姑姑使了个眼色,其他人朝她走去: “太后想见你。” “诶,还不快快随这几位姑姑去。” 张嬷嬷怕她得罪太后连累自己,赶紧催她前去。 “喏。” 楼红绫的抬头,谦卑地跟随在她们身后,朝着那间整个后宫最尊贵的女人的宫室——长乐宫走去。 张织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可能有危险,想做点什么,却被张嬷嬷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只能咬牙默默在心底保佑她无事。 一路上的空气很凝重,楼红绫在她们的裹挟下到了长乐宫,像扔沙袋一般把她推入了宫殿内,随后大门瞬间紧紧合上,只余留门阖重重的回响。 楼红绫吃痛地起身,一抬头,看到了眼前端坐于上的邓太后,她头戴凤冠流苏,身着绛色凤袍,眼中的精光掩盖了她眼角略有皱纹的老态,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楼红绫的心骤然紧缩,想到从前发生过的一切,恨意如同熊熊烈火在她头心点燃,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住邓太后,如同锁定一个猎物。 “大胆,竟敢直视太后!” 一旁的青黛出声怒和。 “太后恕罪。” 楼红绫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只能堪堪跪下。 “恕罪?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邓太后收敛了神情,莲步行至她跟前。烛火昏暗的寝殿让邓太后的神色变得更为难以捉摸,她低声沉吟: “哀家要杀的人,你也敢救?” 紧接着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楼红绫: “你就是楼骁的女儿?我都忘了,楼骁那个老匹夫还有一个女儿苟活于世。” 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楼红绫的心恍若被人紧紧揪住,生出阵阵刺痛。 “你父亲当年可没少与哀家兄长作对,没想到他楼骁的女儿再一次坏我的好事。哀家今日在这亲自杀了你,不仅是给你死个明白,也算是给你父亲,和我们邓家斗了这么多年来的一个了结吧。” 邓太后的语气轻飘飘,仿佛在形容今天天气很好。 这话好似晴天霹雳,楼红绫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她分明记得上一世邓太后得知她父亲是谁后,先是好言好语地哄骗她相信自己,才派她到许清宫里为细作啊? 如何上来便是要了她的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已来不及细想了,因为如寒剑般的白绫此时已逐步靠近她的颈脖,上一世自己惨死的模样浮现在楼红绫脑海中,心中下意识重拨了对死亡的恐惧,后背触及冰冷的墙面,如坠冰窖,退无可退。 楼红绫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眼前白绫的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每一丝空气都被抽离,死亡的阴影紧紧笼罩着她。 楼红绫的脑海中闪过父亲冤屈未雪的不甘,以及对邓氏的愤恨,求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地挣扎,双手在空中乱抓,指甲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为了求生,她迫不得向邓太后求饶: “太后饶命!” 声音中带着绝望的颤抖。 “姑母且慢!” 伴随着一记熟悉的声音,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慢慢出现一个挺拔如竹般的男人。 邓太后略带疑窦,但仍示意宫女松了手。 楼红绫如释重负,烂泥一般倒下,干呕着抚平自己的前胸,心里早已认出了这个声音,眼睛忍不住恨意地瞥向坐台前的邓楚墨。 无论过多久,她都不会忘记那个虚情假意的男人,是怎样编织风月柔情的陷阱让她一无所有。 霎时她心中又闪过诧异,回想起与邓楚墨的第一次见面,应当是后面的除夕宴会才对。 “墨儿,何事?” 邓太后出言询问。 “太后,此女不可杀之。” “噢?” 邓太后挑眉,有些不解,邓楚墨上前,掏出一块布帛,邓太后定睛一看,眼见上面用红色的字写着箴言: “赤痣眉心现,大鹤倾朝变。” 邓太后微微变脸色,移目朝楼红绫的脸上打量,此时的楼红绫捡回一条命,惊魂未定,还不知那张纸上到底有什么让她们决定放过自己。 “这是云逸太师的今月的卜卦,太师恰逢观测到荧惑守心,此星直冲帝星。” 直冲帝星,便是对许清不利。 邓楚墨朝邓太后暗语,殊不知身怀武力的楼红绫五识过人,已然被她尽收耳底。 太师?楼红绫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冷如月的背影。 宝华殿的云逸太师,岳落,岳太师…… 前世自己似乎见过那位男子,但并没有任何交集,眼下的局面,应当是他的卜卦阴差阳错地替自己解了围? “即便如此,楼骁的孽障也不能留。” 邓太后冷声道。 第一卷 第4章 御前宫女 邓楚墨说: “姑母,太师说过,箴言中的女子是一个机缘,眼前的女子出现的时机蹊跷,儿臣觉得若是真应许了卜卦,能对许清有所相克,那我们执掌朝野之路岂不一番通畅。” 邓太后闻言别过脸,缓步朝后,沉思了片刻。 楼红绫不禁冷笑,她可不相信什么天命不天命的,只是可笑这个邓楚墨,依旧是那么骄傲和自命不凡啊…… 趁着这段间隙,邓楚墨向楼红绫走去,向她伸出手,露出一个看似温柔的笑: “楼姑娘,没事了。” 邓楚墨可谓是长安第一美男,风流潇洒不知惹得多少女子芳心暗许,这般俊帅的脸做出此举自然十分有含金量——可惜对现在的楼红绫不管用。 楼红绫警惕地望着他,见她眼中掠过的满目仇恨,邓楚墨脸色一僵,心想自己没招惹过她吧,不明白为何楼红绫要这般瞧着自己。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眼下必须依靠邓太后,才能像上一世般去到许清身边为他扫除阻碍…… 于是她还是暂时妥协了,放低了眼眸,故作矜持才把手放入邓楚墨的手心里,可在接触到他的一瞬,仍是止不住地犯恶心,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楼红绫,你必须忍耐,她低下的眼睑,恰如其分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厌恶。 “多谢世子。” 楼红绫楚楚可怜地任由他将自己拉起来。 邓楚墨对她顺从的样子很满意,想来方才的眼神应当是他看错了。 邓太后本就迷信卦术,此时望着楼红绫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犹豫。 她知邓太后仍在权衡,便率先表忠: “如今家父已去,奴婢孤身一人,只愿能在这宫中寻得一丝安宁,为家族赎罪。”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恰到好处的哀伤与坚毅,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意图。 邓太后纵横权谋多年,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楼红绫,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哼,既然如此,那你就证明给哀家看。” 说完,她对身边之人耳语几句,青黛即刻明了,随即走了出去。 不一会,一名太监立刻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放着用来泡酒的一只毒蝎子,正张牙舞爪,蝎子的毒尾在烛光下闪烁着紫色而冰冷的光。 “把这只蝎子抓起来,只要你敢抓,哀家便信你是真心效忠于我。” 邓太后的声音满是压迫,在等着看楼红绫退缩。 “姑母,是否不妥,她毕竟是个弱女子。” 邓楚墨假惺惺地为她说话装君子,可眼底分明无半分真切的着急。 说不犹豫是假的,楼红绫深吸一口气,但如果她退缩,不仅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自己也将再次性命难保。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只毒蝎子,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向着毒蝎子抓去。 周围的侍从们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已经看到了她被蝎子毒蛰而死的惨状。 然而,楼红绫的手却稳稳地抓住了蝎子,蝎子在她手中拼命挣扎,毒尾不停地摆动,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过了片刻,那只蝎子似乎被楼红绫的气势所震慑,竟然渐渐停止了挣扎,最终在她手中一动不动。 楼红绫将蝎子放回托盘,再次屈膝跪地,双脚却全然已经软了,汗水滴落在地上,她努力给让自己不晕过去,强撑着精神: “太后,奴婢已证明了自己的忠心。” 其实她刚才也是在赌,幸好,她赌赢了。 邓太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 她心中对楼红绫的表现有了几分满意,但心中仍因那个预言而对此心存疑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绝不能掉以轻心。 她盯着下方的楼红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缓缓开口道: “你以为抓了这只蝎子,哀家就会全然信你?楼骁的女儿,心思怕是深得很呐。” 说着,她轻轻挥了挥衣袖,一旁的青黛心领神会,立刻上前递上一份密函。 邓太后的手指敲了敲密函,眼神中透露出威严: “哀家听闻,皇帝近日与朝中某位大臣暗中频繁联络,想必是在谋划着什么不利于哀家的事情。你若真心效忠,便在一月之内查出这背后的猫腻,否则,你这条小命,怕是也留不久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快答应,于是微微低头,声音假装略显颤抖而强装镇定地说道: “太后,此事事关重大,奴婢一人之力恐怕……” “怎么?” 邓太后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神中透露出威胁: “你这是在违抗哀家的命令?” 楼红绫连忙顺势跪下,额头触地,声音中带着无奈和决绝: “奴婢不敢,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太后的信任。” “起来吧,希望你日后能如你今日所言,忠心耿耿地听命哀家。若是让哀家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心,下场你是知道的。” 邓太后的声音依然冰冷,充满了警告。 “喏。” 邓太后唤来了青黛搀扶着自己,转身离开。 邓楚墨却缓步上前,以一种怜惜的口吻对她道: “起来吧,你叫楼红绫对吧。” “是。” “红绫姑娘,方才我姑母如此,我实在不忍心,但我人微言轻,难以护你,不过只要你能办好她交代的事,我一定尽力保你。” 楼红绫微微皱眉,虽然相遇的时机与上一世不同,但邓楚墨操控人心的手法还是如出一辙啊,自己以前怎么就这么蠢,以为他真的是个好人。 她知道邓楚墨爱吃哪一套,表现出他喜欢的顺从的样子,唯唯诺诺地向他致谢。 眼看着楼红绫走出殿外,邓楚墨陷入沉思,思量自己的做法是否真的正确,久了又自负的抬头。 他不信,一个小宫女还能逃出掌控翻天不成? 第二日,青黛姑姑带着太后懿旨前来,楼红绫被正式封为御前宫女,需即刻前往宣室宫任职。 消息一出,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永巷炸开,那些曾对她和张织秋百般刁难的宫女太监们,顿时呆若木鸡,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懊悔。 皇帝虽然不得势,但一份御前宫女的差事,是多少人祖坟冒青烟才能修得而来的,她楼红绫,凭什么太后见了她一面就晋升了。 张嬷嬷彼时正在指挥着几个小宫女清扫庭院,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扫帚“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嘴里喃喃自语道: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她眼中一直任人拿捏的小宫女,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为太后钦点的御前宫女? 第一卷 第5章 初入宣室 这巨大的反差让张嬷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张织秋闻言后也是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还是为楼红绫高兴的,至少她不必在这吃苦了。 楼红绫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行囊,在众人那或羡慕、或嫉妒、的复杂目光中,被张织秋阔步走出永巷。 张嬷嬷见状,急忙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全然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哎哟,楼姑娘,瞧我这老眼昏花的,竟没看出姑娘有这等福气呀。之前在永巷,都是些误会,您大人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楼红绫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在经过张嬷嬷身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冷冷地扫过张嬷嬷,想起前世今生她和张织秋在张嬷嬷那里受过的苦,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误会?张嬷嬷,您当初可没少为难我和织秋吧?怎么,这会子知道怕了?知道错了?” 张织秋也是一脸不爽,才懒得听她摆谱。 张嬷嬷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那也是……” 楼红绫打断了她: “我看你是狗仗人势!借着那点权势,就以为可以随意欺负人了?如今我成了御前宫女,你是不是害怕我在皇上面前说几句你的不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的宫女们平日里没少遭她拜高踩低,如今见听到这话,悄悄地围了过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声: “哎呀,这下有好戏看了。” “张嬷嬷平时那么嚣张,这下可算是碰到硬茬了。” 张嬷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就像变色龙一样,她心中又气又恨,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低声下气地说: “姑娘说笑了,老奴以后一定改,求姑娘能饶了老奴这一次,待会我就给张姑娘换一间舒适的屋子。” 张织秋不屑地哼了一声,两人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只留下张嬷嬷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张织秋送楼红绫到永巷门口,接下来的路就只能由她自己走了,楼红绫握住她的手: “织秋,照顾好自己,倘若张嬷嬷再欺负你,便来告诉我。” 楼红绫知道她此去宣室宫必然是陷入更大的漩涡,实际上并没有太多能遏制张嬷嬷的底气,不过一份御前宫女的身份,再多加打点,在永巷保住张织秋不受欺负,已经足够了。 张织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笑道: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 当她将手帖给门口的侍卫查验过后便顺利地进入宫内,正式踏入熟悉的宣室宫的宫门时,楼红绫深吸一口气,想她当初便是在这与许清朝夕相伴而生出的信任,只是她,亲手毁了所有……不过还好,如今一切尚未发生 伺候着的太监宫女都不在前院,她毫不意外,许清宫里的人欺他无权无势,一开始除了她没人尽心伺候。 无人禀报,她便自己移步向寝殿行去。 听闻那轻轻的脚步声,里面卫宣铭首先警觉,瞬间抬首望去。 于是楼红绫在拐入书房后,首先对上了的是眼神警惕的卫宣铭,同时也是一怔。 卫宣铭是当朝左丞相卫书临的二公子,受父命进宫成为御前的侍卫统领保护许清,前世他与织秋互相爱慕,但后来卫宣铭在许清死后被邓太后设计乱箭穿心而亡,织秋在得知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后,在楼红绫面前绝望地从城门跳下…… 想到这,她不禁对卫宣铭生出一份别样的愧疚来,所以并没有对他不友善流露出不满。 然而刹那间,许清的目光在看见楼红绫的脸时陡然变化,双眉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警惕。 手中的书卷仿若有千钧之重,不受控制地“啪”地一声掉落地上,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后倾,肩膀微微紧绷。 楼红绫见状,赶忙屈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声音尽量平稳而柔和:“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卫统领。” 许清喉结微微滚动,问道: “你……你怎么来了?” 楼红绫微微低头,神色恭敬而谦卑,轻声说道: “是太后的旨意,命奴婢前来侍奉皇上。” 想必许清早已跟卫宣铭简述过之前御花园的事了,他和卫宣铭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饱含复杂,彼此心照不宣。 卫宣铭还有公务要办,不便久留,见方才楼红绫对自己的明显的反感处变不惊,愈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难道一切都是邓太后设计的? 路过楼红绫时,他的步子停留了几息,侧目而视,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缩,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楼红绫目旁不斜,脸上一片淡然。 许清深吸一口气,他不敢将太后推来的人直接退货,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强装镇定地说道: “起来吧,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在着住下吧。” 又顿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楼红绫微微仰头: “奴婢楼红绫。” “楼红绫……” 许清暗暗念叨了她的名字,想问什么又说不出口,带有一丝不安地来回踱步,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好像面前的楼红绫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东西。 楼红绫心里感叹,现在要让他相信自己不太可能,一切发生的都太巧合了,眼下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只能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许清终于开口: “你先出去吧,” 楼红绫拜别他后走出寝殿大门。宣室宫的宫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静谧。 她刚放下简单的行囊,便感觉到几道不友善的目光如芒在背。 “哟,这是从永巷来的丫头吗?” 一个身着粉色宫装、妆容艳丽的宫女率先开口,她是琳琅,在这宣室宫中仗着资历老,平日里最爱欺压新人。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以为巴结上能进这里就可以一飞冲天?这宣室宫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第一卷 第6章 替他饮毒 看来她们三人一早便听说有个从永巷来的宫女跟自己平起平坐,其他两个宫女在一旁捂嘴偷笑,眼神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还请姐姐多多关照。” 楼红绫不想跟她们多纠缠,便想着先应付过去。 “切,谁跟你姐妹相称啊,我叫琳琅,你记住,想要在这里好好混,就得听我的。” 她波澜不惊地打量着三人,视线从跋扈的琳琅和她的跟屁虫佩玉的身上滑过,最后落在了一言不发有些内敛的玳瑁身上。 这三人她前世都认识,是许清宫里头几个最爱出头的,只是这个玳瑁特殊就特殊在——她也是太后派来的细作,前世她并不知晓,以至于让她后面不断给自己使绊子自己都茫然不知。 玳瑁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喂!你发什么呆呢,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 琳琅看见她竟然敢无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楼红绫不想再多言,转身利落的离开了,只留她们三人在原地。 “喂!你!” 琳琅简直气死了,恶狠狠地瞪着她背影,这个新来的宫女让她记下了。 楼红绫正在侧殿收拾自己的包袱,门哐当一下被人给踹开了。 抬眼看,果然又是琳琅一行人,她领着另外两人。趾高气昂的走到楼红绫跟前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 难得的安宁被人打断,让她有些不爽,但楼红绫还是尽量平静地问道。 “新来的,你叫什么?” “楼红绫。” 紧接着,琳琅挑眉,伸出手示意了一个手势,楼红绫看懂了她的意思,这是要银子。 “没有。” 楼红绫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 这三人似乎不太相信,琳琅一个眼神,另外两人人便二话不说动手搜刮起她的房间。 至于说为什么她这么平静的原因在于…… 她没有说谎,她真的的什么都没有。 忙活半天,二人一无所获,纷纷没法地望着琳琅。 琳琅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穷的叮咚响,便狠狠地踢了一把桌角想撒气。 而楼红绫表面上看只是将手简单的扶在桌子上,实际正暗自用内力牢牢稳住桌角。 琳琅一脚踢下去桌子丝毫未动,自己却意外的吃了一痛,气得她直接骂了一句: “穷鬼。”后才舍得扬长而去。 所以刚来第一天,在琳琅的领头下,她毫不意外的在这里被孤立了,繁琐的活计她们总是安排在她一个人身上,若要出言不服,她们便会说这是许清的安排,好在楼红绫在永巷自己苦惯了,还算能适应这种生活。 楼红绫心中清楚,许清心思细腻,在这宫中,想要慢慢取得他的信任,必须以真诚相待。 “喂!楼红绫,该给陛下换茶了。” 其他二人去内务府领年末的月供了。琳琅自然来使唤楼红绫。 她刚想让楼红绫去替她泡茶,就见楼红绫已熟稔地走向壁橱,利落地第三层柜子拿出茶罐,望着她有条不紊的样子,琳琅眼中闪现出诧异,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楼红绫怎么知道东西在哪? 不过有楼红绫代劳她自己乐得清闲,便也懒得细想,继续回房偷懒了。 “陛下,茶好了。” “……进来吧。” 楼红绫推门而入,许清此时正端坐在书房看书,案上是一摞摞的书卷。 视线一转,目光便落在了他桌案前的那杯浑黑的浓药中,是太医院为许清每日例行的补药。 眼见许清已端起碗盏,便要饮下,楼红绫顿时回想起上一世自己如何助纣为虐掏空许清的身体,这碗补药便是其中之一。 她的瞳孔骤然缩紧,失声道: “陛下,且慢!” 许清被她突如其来的呼声吓了一跳,于是放下碗,不解地打量着她。 她不做言语,紧皱着眉头,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便掀开许清手袖按住他的脉搏。 许清睁大眼睛,不知道她在干嘛,却不知为何没有出声阻止。 楼红绫细细探了许清了脉象,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没喝多久。 放松下一口气,迎上许清疑惑的目光时,楼红绫也知自己当下应该为自己怪异的举动作出个解释。 于是她回过身,提裙跪下,郑重道: “陛下,这药不能喝,请您相信红绫!” 现在还不是戳穿这一切的时候,但楼红绫怎么能眼睁睁瞧着许清日日饮鸩。 意外的是,许清并没有说话,楼红绫一愣,试探地抬头看向他,却瞧见了他深达眼底的悲凉,对她的话似乎猜到一个大概。 远不是寻常十四岁的少年所能拥有的沉稳。 楼红绫哑然,正寻思该不该对他说明一切时,许清叹了一口气,已再次端起碗: “陛下!” 楼红绫的呵斥使许清的手势一顿,她不知道为何他知道不对劲还要继续选择喝下。 这时,门外一个太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陛下,您的药喝完了吗?在下还得回太医院复命呢。” 楼红绫回头一且门外等待的身影,转头一望,许清满目的无可奈何。 是了,她怎么忘了,知道不对劲又怎样,以许清的处境,这药,他想喝也得喝,不想喝也得喝。 前世,有自己在算计他,也不止有自己在算计他,放眼整个宫廷,除了卫宣铭真心待他,许清的地位如悬崖壁,摇摇欲坠。 许清,就是在周围人的刁难和迫害下,一步一步绝望地走向生命的衰败吗?可笑的是自己也是元凶之一 既然如此,他前世到最后临死前,是否知道自己曾对他的所作所为呢? 想到这楼红绫浑身几乎冰凉,只神游了几息,抬目却眼见许清已认命般打算饮下,碗盏已至嘴边,楼红绫连滚带爬地上前,一把抢过了碗盏,一饮而下。 许清呆愣地瞧着她。 苦涩如黄连的药从她的喉咙滚下,连带味觉都几乎麻痹,干涩得她紧皱起眉。 原来,前世她每天喂给许清的补药是这般滋味吗? 好苦,真的好苦。 这次,就让我来替你喝下毒药吧。 第一卷 第7章 荧惑守心 待唇齿间的苦味稍微退散过后,楼红绫舒展了紧蹙的眉间,长呼出一口气。 许清盯着她的嘴巴微微张开,满脸错愕。 “陛下,陛下,药您喝好了吗?” 这时门外的公公愈发催促。 “陛下已喝完,公公稍等。” 楼红绫手忙脚乱地把碗盏放回托盘中,擦了擦嘴,刚抬脚想将往门口走,便似乎想起什么,端起许清跟前的茶杯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含在嘴里漱了下口迅速咽下去后才往门口走。 许清的身子一动不动,眼睛却伴随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呆若木鸡。 完了,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失败得不能再失败了,被宫女抢补药喝不说,连口茶水都不给自己留。 还不如被毒死算了。 “公公,给您。” 楼红绫推开门,低着头,恭敬地伸手递出托盘,身体却稍稍往后仰——为了避免对面的人闻到她嘴里的药味。 太后那边的人应该已经给他通了气,对面的公公飘忽的眼睛瞧见是楼红绫,没有多想,安心拿下托盘便回去复命了。 楼红绫终于放松下来,回头才想起自己还把许清晾在一边呢。 于是她快步走回案前,迎着许清难以捉摸的目光,跪地谢罪: “陛下恕罪。” 沉默,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他原本以为是这药里有什么猫腻,可她喝了以后面色无漾,所以说,不应该给他一个解释吗? “陛下,您相信奴婢……” “行了,你先退下吧。” 许清微微颔首,捡起掉落在地的书卷,不愿再多说。 楼红绫微怔,抬头看着许清面带不悦的神情,话只能噎在嘴里。 “喏。” 楼红绫有些沮丧,只能满怀心思地告退,浑然不知,在她转身后,许清方才抬眼,思绪也缓缓在她的背影里游离。 这个女子,看似三番五次的要救自己,却偏偏是邓太后指明调遣来的宫女,这背后,究竟是有什么猫腻…… 当楼红绫推开殿门准备出去时,那门框险些就撞上了门外的三个人,琳琅她们被吓得不轻,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楼红绫却一声不吭,只是眯起眼睛,缓缓地向前走去,那逼人的气势让她们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们在干什么?” 偏偏这时她正十分地不爽,于是厉声而问,余光紧惕地紧瞥着一旁的玳瑁。 要命,她不会听到什么了吧。 “我们干什么?” 琳琅反应过来,叉着腰嘲笑道: “我们一路过这里就听到陛下赶你出来,怎么了,勾引陛下的愿望失败了。” “那肯定的,你看她那垂头丧气的劲。” “简直痴心妄想。” 玳瑁和佩玉紧迭而至的讥讽声响起。 看来没听到关键,还好还好,楼红绫的神色舒展下来,叹了一口气,踱着快步绕过她们走了。 一阵风吹来,三人如若凭空无物。 “她!” “……傲气什么?” 另外两人气急败坏,瞬间略感尬然。 琳琅得意的嘴脸再次僵硬在原地,不可置信缓缓转身,这个女人居然再次无视了她,琳琅恶狠狠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楼,红,绫,给我等着。 呼—— 无论怎样,至少第一步还是成功了,楼红绫心中稍感慰藉,她仰头看向暮垂天边火烫般的夕阳,估量着时间还来得及,拐出宣室宫朝右去往内务局领自己的月禄。 而宫道与之相对的另一头,一袭白衣似练的身影,步伐平缓,行止如鹤,袍角如流水般自然垂落。 带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虽看似仙风道骨,偶尔却蹙眉抬袖掩面轻咳,不知有何隐疾。 岳落静静凝望着楼红绫的背影,不易觉察的一顿,眼眸深不见底。 在门外得到许清的准许后,岳落才推门而入。 “臣恭请陛下圣安。” 岳落扣地行礼。 “云逸太师请起。” 许清抬手以示,有些疑惑云逸太师为何无故造访。 岳落躬身后双手垂立: “臣是来给陛下送今月的卜卦的。” 许清听闻后,只是淡淡地将目光重新回到书页中,不甚在意道: “朕说过不信这些,太师还是如往日一般回禀太后即可。” 岳落仍立身未动,正色道: “这个月臣算出的一卦,还是请陛下看看吧。” 讲罢,便从衣袖里掏出卜卦专用的锦纸,不由分说呈在他面前: “赤痣眉心现,大鹤倾朝变。” 这…… 许清的目光瞬间凝在锦纸上的字间,脑海中一下子便联想到了今日初至他宫中的楼红绫,以及与她相关发生过的一系列事情。 “此人是谁?” “微臣不知。” 岳落的语气坦然而平缓,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卦中之人是谁。 许清思量片刻后抬眼问道: “此事太后可知晓?” “昨日方才回禀。” 岳落如实回答。 “卦向如此,星相如何?” 许清紧接着问道。 “荧惑守心。” 许清闻言后面色一愣。 “荧惑守心”的天象,被古人认为这预示着帝王有灾、天下将乱等,多与帝王的生死、国家的兴衰联系紧密。 正因如此,太后才将一位额头有红痣的宫女送到自己身边吗? 一直惜字如金的岳落讲罢后瞳目紧紧盯着许清的表情,开口询问道: “陛下身边可否有此人人选。” 经过片刻思虑后,许清缓缓开口,眼中没有过重的顾虑: “并无此人。” 见许清并没有忌惮卦言中之人,岳落好似放下了心,不再多言,拱手告退: “那微臣恭退了。” 在他转身之际,许清终是忍不住,带有些犹豫地问出口: “若真有此人出现,难道会对朕和大鹤不利吗?” 岳落侧过身,忙不迭地开口,说辞如同早就准备好一般,滔滔而谈: “火星于天垂象,其星芒荧荧,乃勇气之征、战斗之象。心宿者,位处星野,与帝王之运、家国之兴息息相关。当此星于宿位,虽其势动荡,然亦为变革之兆,亦可如有雷霆之威,震乱旧制,破局生新。” 许清点点头,细细琢磨着岳落的话,联想关于她的事,或许自己能对楼红绫的到来有新的解读。 见话已带到,岳落这才阔步而出。 而此时的楼红绫怀揣着银钱,心情还算不错,往宣室宫中回走。 “站住。” 琳琅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 第一卷 第8章 云逸太师 楼红绫略微转头,此时日已殆尽,四周皆是昏暗,她没提灯笼,如同半盲一般。 啪—— 回身迎接她的是琳琅一个响亮的巴掌。 楼红绫突然遭受偷袭,被打得措不及防,一下子头昏脑涨,摔倒在地,她抬头怒目而视: “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 琳琅甩甩手,似乎有些酸痛: “教训你一下喽。” 还没等她回应,从琳琅身后钻出了佩玉和玳瑁两人,一人挡住她,另一人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掠走了她刚放好月禄的钱袋。 佩玉扔起来颠了一颠,分量十足: “还给我!” 楼红绫知道她还必须要用钱打点回永巷,才能让张织秋过上好日子。 “不给,你能如何?” 琳琅挑眉而笑,尽是嘲弄。 “你!”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温和而充满穿透力的嗓音从后面响起。 三人顿时一愣,转头便瞧见岳落那凝重的神情,她们显然是认识岳落的,急忙惊慌失措地跪下请罪: “太师,奴婢无意惊扰尊驾!” 琳琅慌忙开口。 “那就快走。” 岳落语调虽缓,却内含不容置喙的威严。 “是!” 三人对了一个眼神,急匆匆地便逃离了。 “疼吗?” 没想到岳落上前蹲下,关切地问侯了楼红绫。黑暗中,他讳莫如深的脸被阴影分割,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用意和情绪。 楼红绫呆愣了片刻,这才缓缓垂眸,咬着牙强硬地起身,心中满是疑惑: “奴婢多谢太师。” 无论如何,她都是感谢这宫里来之不易的善意的。 “不必言谢。” 岳落伸手,却递出了几锭分量不少的银两。 “太师不可。” 楼红绫惊慌失措,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岳落却将手又往前推了些许,强行塞到她的手中,让她差点没接得住: “楼骁将军曾于我有恩,况且……要做你不甘心的事,还有许多要用到银子地方,切记不可自大,万事小心。” 此言此语,恰好对上了楼红绫重生后的境地。 她不禁移目望向他,眼中闪现出一丝被人看破的惊慌出来。 他怎么好像……知道什么一样…… 是巧合吧,她安慰自己。 岳落不再多言,从她身边飘然而过,伴随着几声按耐在胸口中细不可查的咳嗽声,慢慢走远。 楼红绫站在原地陷入沉思,无论是前世,今生,楼红绫都不曾记得过与他有过交情。 但自从第一次与邓太后交锋时剑走偏锋差点被灭口后,事情的经过已慢慢不再如她所想般进展。 原本以为自己仗着前世的记忆能在相同的场景下游刃有余,可现在看来,在基于过去里作出不同的选择,与此相对的,会导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慢步朝回走。 正路过一个拐角时,她被一只手突然便拉了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青黛姑姑。 幸好那一刻她感受到对方力气不大且算没有威胁,不然经过刚才的偷袭,她恐怕自己下一秒就来给她一个过肩摔。 “青黛姑姑。” “嘘!” 青黛警惕地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准备长话短说: “在宣室宫,你要时刻关注许清的举动,一旦有任何异常风吹草动的,需立刻禀报太后。” 说完,便递给她一个造型独特的鸟哨: “这个哨子吹出时,寻常人听不到声响,只有受过训练的信鸽才能捕捉到它的声音,你需要用这个来传递纸笺,记住,一月内必须传回太后所交代的任务,不然……” 言语间透露着威胁。 她了熟于心,这是与上一世同样的方法,楼红绫唯诺地应允,显得小心翼翼。 捏住鸟哨,她仔细藏好,不过这一次,邓太后休想再从她这得出情报。 自从那件事以后,她与琳琅他们算是彻底闹开了脸。 比如当她勤恳地打扫完殿前的落叶,正扭着酸胀的手想要休息片刻时,琳琅她们会不经意地绕过来将她的竹篓一脚踢翻,随后洋洋得意地离开。 或是正当她准备回房歇息时,刚爬上塌,伸手一摸,便满是冰凉,原来是被琳琅他们泼了冷水。 没关系,这些她都可以忍,她现在必须低调,为了张织秋,为了许清,为了她自己…… 而太医院的公公在与她熟络以后已不再像从前一样紧盯着许清喝药,而是将药端给楼红绫后就放心离去,他们已然认可她会按时“监督”许清饮下。 当然,楼红绫转头便绕了一圈将药倒入了花坛中,但她有所不知的是,这一切都被许清在暗处尽收眼底。 许清觉得,楼红绫在宣室宫做得很好,不对,应该来说简直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就连一开始对她怀有成见的卫宣,在多次撞见她之后,也发现这个小宫女要么在一丝不苟地打扫宫苑,要么在专心致志地收拾花草,总之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和其他懒散的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对她的脸色也柔和了很多,偶尔还会跟她闲谈几句。 说实话,许清真想不通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毕竟从他记事起,一切围绕他身边而展开的,皆是权力的算计。 所以他慢慢产生了好奇,连他自己也没发觉,每日在宣室宫的寝宫内每透过窗棂,观察楼红绫到底在干什么,已成为一种习惯。 宣室宫内有一颗半枯的红梅树,楼红绫非常乐意于种花锄草,闲暇时多有照顾,将许清宫内后苑内这佝偻着腰的老树照料得起死回生,枝干上慢慢剥下灰起色的外壳,绽有生机。 今日下起了大雨,楼红绫思虑着她给红梅树所立的支柱是否不够牢固,便撑伞前去探视,看到捆着的木棍确实塌了一半,顿时也不考虑雨水如注,扔下伞便专注地修缮起来,不然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已近入冬,雨水如银针般击刺在她皮肤之上,寒意入骨,楼红绫不禁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手笨拙地活动,只想尽快修好。 忽然,楼红绫全身的凉意顿时消失了,可周围的雨仍在涔涔而下,她茫然抬头,是一把纸伞,再往下看,撑伞的人,是许清: “雨这么大,莫要再淋了。” 第一卷 第9章 明争暗斗 许清额前几缕湿发贴在肌肤上,发梢还滴着水珠,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已初见高挺的鼻梁,他薄唇紧抿,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温和。 楼红绫忍不住愣神了,她见过许清长大后的样子,是十足的温润玉骰,俊秀朗逸。 楼红绫望着许清,眼中带有些许惊讶和感动,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来,微微福身行礼: “陛下……” 许清微微皱眉,将伞递到她手中,轻声说道: “你这又是何苦,修缮这梅树也不挑个好时候。” 许清自然是知道楼红绫时常来后苑照顾这棵红梅,今日他正闲读,听动静探身往窗外看,便瞧见楼红绫狼狈急切的模样,雨水浸透了她的衣摆与发梢。 担心她着凉,许清急忙引了伞朝她走去。 楼红绫握紧手中的伞柄,低声说道: “陛下,奴婢见这支柱塌了一半,怕这红梅树受损,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才……” 楼红绫浅低下眉,回想起前世后苑的这棵红梅也是被她照顾得起死回生,后来开出的花娇艳欲滴。 每次冬日里,外头下着鹅毛大雪,她伴着许清在殿内看书时,抬头总能透过窗纸看见外头的红梅在雪中傲然挺立的生机盎然,想来那时候的岁月是如此静美。 许清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叮嘱她: “小心着凉。” “多谢陛下。” 也许是那天的雨实在太凉,亦或是楼红绫的身体委实太好,以至于——后来病倒了的是许清。 楼红绫叹气,前世许清少年时身体本就孱弱,后来更是日日被她喂毒愈发掏空,她暗暗下定决心,将来许清要坐稳帝位,以后必须要帮助他强健身体。 她正准备去厨房拿许清的汤药,没想到佩玉正好在此,见楼红绫来了,上前将托盘塞入她的手中,斥责道: “怎么这么慢啊,耽误了陛下的病情怎么办?” 佩玉故意吓唬楼红绫,但楼红绫不作声色地盯着她,什么时候,她们对许清的事这么上心了? 佩玉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催促她赶紧把药送给许清后便离开了。 楼红绫望着手中浑黑而散发着苦香,脸上显现出怀疑,思量许久,找出一根筷子尝了一点汤水。眉头微微一蹙。凭借着前世对药理的研习和敏锐的感知,她立刻察觉出了异样,里面加了会令人腹泻的东西。 楼红绫不动声色地将那杯汤药倒入一旁的花盆中,动作自然流畅,没有引起注意,接着又镇定自若地重新在药壶里换了一碗,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朝许清送去。 佩玉看着她从厨间里走出的身影: “琳琅姐,你看这个楼红绫,一进宣室殿便这么殷勤,可真是让人看不惯,尤其是她眉间那颗红痣,一股子狐媚样!” 琳琅嗤之以鼻地别过眼: “要我说啊,她做再多又有什么用,陛下年纪尚小,还未作封妃的打算,更不用说整个宫内还不是太后说了算,她再能讨陛下欢心又能怎样?” 玳瑁乘机拍马屁: “就算是要封妃,也是琳琅姐姐这样的美貌排在前啊……” 琳琅瞥了玳瑁的一眼,十分受用: “你这人看上去唯唯诺诺的,说话每次都这么好听。” “嘿嘿,妹妹本来说的就是实话。” …………… 待楼红绫出门后,琳琅等人在门口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满心期待着许清会突然腹痛难忍,却迟迟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场景,她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惊愕。 楼红绫方才拿了扫帚正打扫庭院,看着琳琅等人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故意提高了音量: “在这宫中伺候,可需处处小心,尤其是饮食方面,幸好我略通医术,能辨别一二,否则今日这汤水若有差池,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琳琅等人。 琳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狠狠地瞪着楼红绫,满是不甘与愤怒。 佩玉和玳瑁也面露惧色,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楼红绫对视,这次的阴谋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楼红绫当众识破。 许清抬眸,在寝殿内窗外的事尽收耳内,虽未言语,但那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虑。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些宫女之间的矛盾,也明白楼红绫自从来到这里后受到的争锋相对。 他从未点破,但慢慢的在朝夕相处中,瞧着她总是能化解一切险阻,心中早已忍不住对楼红绫的机智与沉稳,腾生出发自内心的欣赏。 一连几天而过,许清的病却好得奇慢,一到天黑,他一般总是嘱咐要一个人在寝殿歇息,旁人不得惊扰。 皇帝病倒了,宫内的侍女自然得侍疾,但琳琅她们几人本就时常偷闲,见皇帝主子都如此吩咐,那更是早早打更休息了,眼下的殿前,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楼红绫担心,万一许清想喝口水怕都没人准备。 于是她回房间带了简单的一层被褥,背靠在这个比她大许多倍的云纹飞雕的华柱旁,一边细细思考最近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梦乡。 也许是一阵冷风吹得她打颤,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醒来时,周围寂静得差点让她忘了自己在哪,只听得到重重宫墙外的远处,禁卫军巡逻时沉重的靴子在地砖上整齐划一的声响。 但隐隐约约之中,夜深人静的皇宫内倏忽有梦呓的声音,仿佛有人窃窃私语。 等会,好像是寝殿内传来的。 楼红绫的睡意顿时醒了大半,她连忙凑近大门前低声询问: “陛下,有事吗?” 第一卷 第10章 打抱不平 没有人回应,但呓语声却是越发真切了。难道是风寒又加重了,没道理啊,陛下的病在她的调理下明明已经好了大半了。 她不再多想,推门而入,不禁一下子打了个寒噤。明明是宫殿内,却没觉得比外面温暖多少。她信手捻过前门旁的烛火,轻提起裙摆,借着昏暗的幽光向里行去,越行至里头与越觉得温度与在门旁毫无二差。 她明白了,这么大的一个寝殿,居然没有烧炭火! 怪不得这么冷呢! 正来不及多想,她已经看到蜷缩在床上一角,努力将被褥把自己包裹起来的许清。 “母后……你不是答应过要陪儿臣过生辰吗……” “母后,你说话不算话……” 当她终于听到许清口中闪烁出的断断续续语句的同时,手抚上他的额头,更是一阵滚烫。 果然是发热了。 诶,楼红绫心里叹气,许清生母文惠皇后在他即位前便去世了,死因是突发恶疾,前世她就觉不妥,想来这件事与那邓太后估计脱不了干系,她心里暗暗记下,没准以后能成为扳倒邓太后的一个契机。 她正想扭头去接一盆热水为许清驱驱寒气,就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惯力太大差点让她滑倒,一下子俯身趴在了他床头。 于是她轻声道: “陛下,奴婢去为您接一盆热水。” 她的声音终于唤醒了许清的神智,片刻后他松开了手,睁开了眼睛: “是你……” “对,是我,陛下您先不要起来,奴婢马上回来。” 许清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她的话。 待到楼红绫回来时,许清却已经自己起身,点亮了周遭的烛柱,殿内的温度终于有些许上升,此时的许清正端坐在案前看书打发时间,他的脸色还有些许苍白,只是已经不似刚才那般虚弱。 楼红绫这才将盆放置在一旁,仔细用帕子沾湿热水为许清擦过他额头的冷汗,她没有多问,动作也做的自然而然。 她全神贯注地为他擦拭额头,正当帕子行至许清的脸庞时,正好对上了他剑眉下的深邃的眸里幽幽的眼神,辨认不出情绪。 楼红绫手一顿,突然她想起自己好像逾越了规矩。遭了,宫内禁止宫女擅自近身帝王,自己这举动不会被当成谄媚君主吧。 于是她退了一步,连忙跪倒在地: “请陛下恕罪。” “无妨。” 许清低声开口,转而又道: “这里除了宣铭,也只有你才把朕真正当皇帝了。” 他默默开口道。 忽然她终于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瞬间直起身子来望着他: “陛下,您宫殿的炭火呢?” 许清一愣,才回答道: “琳琅她们说最近银丝炭紧供长乐宫,供量不足,只有这种木炭先顶顶,可是它的味道难闻得很,朕的鼻子吸了难受。” 楼红绫心有疑惑,便拿起烛火,凑近三足鼎立纹路精美的青铜炭盆,打开镂空的盖子查看了一翻,接着便愤然道: “什么啊,这不是宫女们才用的土炭的!” 她就说银丝炭怎得会供数不足,毕竟她家也是富过的好吧,从前楼府虽然不喜奢华,但为了她和娘亲都是女眷着想,每到冬天,父亲便将每月府里按俸领取的银丝炭都紧捎她们用,连日常的王公大臣都可以用上的东西,堂堂九五之尊,怎会有“不足”这一说呢? 她原本想立刻回头跟许清解释其中的缘由,可一看到许清无奈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十分清楚其中的猫腻。 想到这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生出莫名的正义感,提起裙袂便要往外面冲。 “陛下你等我一会。” 许清见她要走,出声说道: “那个,等会……” “红绫去去就回。” 说完后甚至觉得连行礼都懒得了,急步离开了寝殿。 “等会你……记得合门。” 刷—— 回应许清声音的,只有一阵灌进来的冷风,让他再次打了个冷颤。 许清又吸了吸鼻子,将毡毯裹得自己更严实些,默默往灯火旁挪动了几步。 好吧,把他当皇帝了,但没完全当。 哐当—— 楼红绫直步去到偏殿,直接冲进琳琅的房间,巨大的开门声将她瞬间惊醒,睁眼看清来人后琳琅更是气得直骂人: “楼红绫!你找死啊!” “找死?是我找死还是你找死?” 楼红绫毫不客气地从炕底抽出炭盆,此时的炭木正冉冉燃烧,只稍一靠近,便温暖非常,精美错落的燃纹鲜红欲滴,让人一眼便能瞧出非同俗物。 “这是什么?陛下御用的银丝炭也是你配用的?” 楼红绫直直地瞪着她质问道。 “这……这是陛下赏我的?” “赏你的?” 楼红绫语气中充满嘲讽: “你的意思是,陛下自己屈尊用土炭,然后将珍贵的银丝炭给你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陛下跟前问问?” “你……” 琳琅目光闪烁,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辩解。 楼红绫二话不说,冲去她的床旁,果然发现了剩余的银丝炭。琳琅心虚到说不出话,楼红绫也懒得跟她废话,全部打包准备带走。 这巨大的动静引来了隔壁的佩玉和玳瑁等一行人,望着眼前这一幕,门外的人都惊呆了。 她毫不客气地回视佩玉玳瑁二人,目光在他们之中流连: “你们房里呢,需要我去搜一搜吗?” “你你你胡说……我才没有呢?” 玳瑁被她周身的气场给镇住了。 佩玉却先一步泄了气: “我……现在去把剩下的都送你门口。” 琳琅和玳瑁都恨铁不成钢地望向佩玉,佩玉不敢多言,连忙逃离现场回自己房间寻炭了。 一堆炭摆在她跟前,等楼红绫清点完眼下的银丝炭,掐指估量了一下一月内所需的量,不满意地摇摇头: “不够,少了。” 琳琅她们睁大眼睛: “全都在这里了” “呵——” 楼红绫上前便快准狠地赏了她一巴掌,等琳琅坐倒在地后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张脸又是一巴掌。 她本就是习武之人,手劲自然不必说,琳琅的嘴角溢出血,平日嚣张的气焰在此刻绝对实力的碾压下消失殆尽,她惊恐地望着楼红绫居高临下的表情,冷如冰雪: “天子用物让你们私自独吞了就敢就此算了?” 开玩笑,她上辈子好歹也是活过一遭,在宫廷中为前朝之事处心谋划的人,这么几个小喽啰她都对付不了? 许清的身子本就底子不好,平日里她们懒散也就罢了,就算要欺负她,她也都可以忍,如今竟在这种事上也敢做手脚。 几条命?她要保的人也敢害。 第一卷 第11章 深谋远虑 想罢,如利刃般的眼神划过在场几人惊恐的眼神,让门外看热闹的宫女太监也是心觉胆颤: “这银丝炭,你们用了多少,就给我用钱两打点内务府办法补回来多少……” 她停顿了一下,低沉道: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是太后钦点而来宣室宫的吧,不要以为你们找了这么久的麻烦,我一直忍让就不会反抗,懈怠储君,等告到太后那里去,你们没一个人有好果子吃……” “是……我们明白了。” 琳琅扯动着火辣辣的脸颊连忙应声,原来传闻说的都是真的,她还以为是这个毛丫头不知道怎么买通了管事的人才塞进来的。 她们在偏殿的动静自然是极大的,许清巡声早已踱步至寝殿大门,他身着一袭黑色锦袍,宽袖随意地垂落身侧,领口微敞,青丝几缕落在肩头,望着远处的房屋内,眯起眼睛,眼中缓缓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自此以后,琳琅她们在楼红绫面前老实多了,待闲下来,楼红绫暗自想,也得抽个时间去看看织秋了。 于是今日,天朗气清,是个惬意的天气。 脱离了永巷宫女的身份,她不必着青绿色的曲裾,而是换成了淡粉色的衣裙,为了赶时间,她在宫道内提起裙摆一路小跑。 在人来人往的青衣宫娥中分外显眼,偶尔有认识的她的人出声跟她打招呼: “红绫姐,好久不见啊。” 楼红绫一一应过: “你们谁看见织秋了吗?” “我刚看见她往那边过去,她已经搬去新地方了。” “好的,多谢。” 待她来到一处整洁干净的房苑中,找到了张织秋所在的那一间。 “织秋,你在吗?” “红绫!” 听到她的声音,还没等楼红绫亲手开门,张织秋已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门框,映入眼帘的便是张织秋杏眼俏盼的可爱脸庞。张织秋不由分说上前抱住了她,笑眼盈盈急忙引她进屋。 楼红绫进门后环顾一圈,不禁感叹这比她们原来漏风漏雨的小屋要舒适得多。 张织秋小嘴一撇: “是比从前好多了,可是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未免太孤单了。” 楼红绫摸摸她的脑袋,前世她比自己早一两月入宫的这三年以来,两人基本上算得朝夕相处。 突然要两人各分两室,自然是诸多的不适应,想到这,楼红绫将两人早已紧握的手捏得更用力了。 楼红绫抿抿嘴,思量着道: “织秋,其实,我并非平白无故地想进入宣室殿的。” “我知道!” 张织秋的眼中闪烁着确信: “红绫,你从不愿多出风头,在旁人看来,你是想要攀枝附叶,可是我知道,你定是……” 话到尾音,张织秋暗暗压低了声调: “其实你是对楼将军被定罪的旧案心存不甘是吧。” 楼红绫对她这一猜还能猜准一半的第六感有些惊讶,又想到也许前世那几年,自以为隐蔽得很好的心绪,其实在她眼里明若观火,顿时有些欣慰又有些感动。 “织秋,对不起,我不能说太多。” 楼红绫话里话外全是肯定了她的意思,只是除此以外,不可以再对她多言了。 张织秋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我明白,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不过红绫,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倘若有什么事,务必让我能帮上忙,我绝不推辞。” 她鼓起脸抿唇笑,自信地锤锤胸脯,跟楼红绫讲起她走以后,这几天自己的生活: “你不知道啊,这张嬷嬷对我的态度比从前好的多了,连活都给我安排得轻松了许多呢……” 楼红绫笑而不语,毕竟这些日子她没少用银两去打点永巷,张织秋还傻傻的以为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御前宫女的身份,不过这些话她不需要知道,从前她们在永巷过得太苦了,现在只要能让她过得舒心一点就好。 长乐宫内 邓太后正慵懒地斜靠在那张檀木卧椅之上,椅上的锦衾绣着金线花纹,触手生温,边缘一圈雪貂毛,蓬松柔软。 她眼眸半眯,手中把玩着一串翡翠念珠,颗颗碧绿,听到青黛传来的消息,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楼红绫这丫头可不简单,想当初楼骁在军营中处处与哀家兄长作对,偏偏他最得高祖信任,一度让哀家兄长处境逼仄,如今……他那宝贝女儿竟在为哀家做事,这可真是,人生百转啊……呵呵呵……” 说到后面,竟不忍发笑。 其实邓楚墨也觉得这个女子不似看起来那般无害,尤其是当初她一开始望着自己的神情,竟有些挠骨般的悚然,不过他确实留意了楼红绫,虽拙衣荆布,淡目素面,也难掩天姿卓绝。 青黛疑惑道: “太后,奴婢不明白,您捏死楼红绫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为什么还要用她呢?” 邓太后不予置否,感叹道: “这聪明人啊,在这种宫中总是稀缺资源,谁能用得好,便事半功倍。墨儿,你觉得呢。” 邓太后兀然点起了一旁的邓楚墨,邓楚墨方回神初醒,拱手行礼而道: “姑母说的是……” 转而一个恶毒的想法在脑中闪现出,邓楚墨邪魅地挑了挑嘴角。 “儿臣想,倘若她能凭容貌让许清爱上她,那对于我们将来获取情报岂不是更好。” 第一卷 第12章 双鱼玉佩 邓太后听闻后十分赞许,忙不迭点头: “墨儿果真是天生智谋,不过我们邓家的儿郎也是风姿绰绝,若墨儿能让楼红绫爱慕上你……” 邓太后的话吞下尾声,斜睨着他。 感兴趣是一码事,逢场作戏是另一码事,邓楚墨却犹豫了: “太后您不是说,有意牵线儿臣与廷尉李淳安的女儿李尚烟吗……” 他邓楚墨上头仍有一个哥哥叫邓以竹,文韬武略与他不相上下,若是没有更多势力的支持,那他将来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个未知数,这关系到未来是否能有机会在邓家子弟中脱颖而出…… 邓太后怎会察觉不到他的顾虑,收敛眉眼而道: “墨儿,女子最容易为儿女情长所累,有时候女子的倾慕之心,可以干出惊天动地的蠢事,你若要有鸿鹄之志,也应当明白还怎样更好地去利用自身的条件……” 邓楚墨暗自琢磨她的话,已有受益,脸上的表情舒展下来,坦声道: “喏,谢太后指教。” 楼红绫带着愉悦的心情,从张织秋那赶回宣室宫,正当他穿过御花园时,瞥见一个暗红色衣袍的身影,举手投足间满是矜贵之气。 原来是邓楚墨,楼红绫心底翻了个白眼,想这邓楚墨虽面如冠玉,乍一眼看也像个人,但周身那股子傲然志宏的俗气,难免将太过于浪费他那俊帅的脸。 楼红绫正打算直接路过。 “等等。” 邓楚墨扬声止住了她的步伐,有些不悦道: “既见本世子,为何不行礼。” 楼红绫深吸一口气,提裙跪地,叩首道: “奴婢楼红绫,参见世子,方是担心被人留意故而才……” 楼红绫解释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充满谦意。 但邓楚墨并没有感到舒畅,因为他能明显感受出,眼前这个礼仪端正的女子那副坦然的从容,并不是真的如表面般心悦诚服, 可她也与他从前遇到过的那些,各怀目而上前谄媚的庸脂俗粉不同。 这反而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了,只是一个小宫女罢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世子爷难道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他不出声平礼,楼红绫跪着也不动。 就这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久晌,抬眼观察了四周确定无人后,他才开口打破僵局: “太后交代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奴婢已寻着机会接近许清想要获取他的信任,还望太后再等待一些时日。” 楼红绫的回答滴水不漏,邓楚墨点点头,已不能再说什么。 无意中低眼,瞥见着她不施粉黛却难掩明媚的的脸,之前不曾细看,如今他倒是顿生出几分怜香惜玉之心,太后的话他是放在心上的。 于是便伸手扶起她行礼的手,却感觉手中之人不易察觉的一颤,他脸上的表情转变为茫然,楼红绫慢慢回身几步,嘴上仍礼仪周到道: “谢世子,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退下了。” 讲罢,便躬身离开了。 邓楚墨神色严肃了几分,不知为何,他敏锐地感觉出,眼前这个女子非常抗拒他。 他早已接触过风月之情,对自己的魅力是有把握的,楼红绫如此扫兴,实在是让他有些挫败。 邓楚墨的手杵上下巴,眼底流露出几许玩味出来,她越是如此,便越激起他的征服欲。 楼红绫走远后双臂紧抱,秀丽的小脸上眉头紧紧皱着,真是恶心, 楼红绫刚才平静如湖的脸下,埋伏着按捺的杀机,她不能理解自己曾经为这样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怎么形容邓楚墨方才的表演呢,简直就像一个——开屏的孔雀。 真服了,这简直跟许清没有任何可比性! 想到这,她的脚步顿住了,神色也有些诧异,自己怎么就下意识的将他跟许清比了呢?楼红绫晃了晃脑袋,挠挠头发,其实这一世,她没能奢求许清再爱上自己,只是想尽力去弥补自己的愧疚,绝无他意。 嗯,就是这样,她认可了这个答案,适又肯定而郑重地点点头。 一定是这样。 转眼又来到了初一,天气愈加清寒。 今天的皇宫如往日一般,天高云阔平静如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卫宣铭正持剑带领禁卫军南军巡逻宫禁。 南北两军是长安城内的禁卫军,南军主要负责守卫南面的皇宫,故称作南军;北军负责守卫整个长安城,驻扎于城外城桓下,是稳定京城秩序中坚力量, 恰好南军掌握在清流派卫书临边,而北军却由邓太后的胞弟太尉邓维执管,孰轻孰重,自然不必多言 虽说表面上看他是禁卫军统领,但实际负责皇宫禁卫的南军的军权是掌握在他的大哥卫知礼手中的。 卫宣铭知道自己的能力远不比大哥,或许父亲派他进入宫来,也是如此认为的。 卫宣铭原本是妾室所生,后来母亲去世得早,寄于主母下长大成人,虽比不上他兄长,但他仍相信,终有一天自己的努力可以被父亲大人认可。 想到这,他将手放置腰间,熟练地想要轻抚母亲留给他的双鱼玉佩寻求心中的安慰,却意外地掏了一个空。 卫宣铭的心蓦然沉住,抬手示意禁卫军停下,交代完巡逻任务后,匆匆地沿路返回低头寻找。 唰唰唰—— 张织秋在御花园里清扫落叶,张嬷嬷受楼红绫打点,平日里不再多为难她,任务也是派得最轻的,所以她得以在御花园里慢慢地欣赏草木一边干活,张织秋是天生的乐天派,在哪里都可以让自己开心自在。 诶?这是什么? 一枚玉佩安静躺在草丛中。 张织秋从路边不显眼的草丛里掏出一个玉佩出来,润色十足的柔滑表面显示出了玉佩的主人对它的珍重和宝贵,一定时常将它在手中把玩。 看这形制和做工,应该是宫里的贵人们才会有的东西,她打量着,发现上面的绳结因年岁久远,已有些许松动变形,这种系法有些稀有,不过是她曾经学过的东西,稍加思索后,动动手指便将绳结重新拧紧了结。 张织秋正想着该怎么才能物归原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太监,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惊呼道: “你这是从哪里拿来的,这一看便不是一个宫女的。” 张织秋被他这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 “干嘛这么吓人,这是我捡的,我这不是在想要怎么还回去嘛?” 小太监转了转眼珠,精明一笑: “不如我们把他拿出去当卖了换钱?” 皇宫里的潜规则不少,其中之一便是典当财物,通过负责采办的宫人在门口交接货物的时候递给宫外运货的商贾,再由宫外的商贾典当后收取一定的中间费,可以送回宫中人手里或是托人寄到宫外的家人手中。 这条黑色产业链在宫内的底层中可是人尽皆知,所以宫内偶有财物失窃,只要别太过分,管事的人拿了好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要,丢了东西的人该多着急啊。” 张织秋鄙夷地瞧了他一眼,表示拒绝。 第一卷 第13章 狱中烛灯 “害,你别这么死板。” 望着张织秋这么刚正不阿的态度,小太监还想试图继续说服她。 “你们在干什么?” 内务府的管事公公李总管正好路过,老远便瞧见了张织秋手中的玉佩,两人窃窃私语似乎有些诡祟。 张织秋见有人来当既便想把玉佩递给公公说明情况,却被小太监抢先一步夺过玉佩递到李总管面前,唯诺道: “大人,奴才叫胡瑞,方才我在御花园捡到了一个玉佩正想归还于主,没想到这个宫女居然想要说服我一同私吞,我严词拒绝了她,而后您就来了。” 张织秋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无耻!你说谎!” 李总管面露不悦,盯着张织秋的眼神充满审判,他正好是受卫大人之托前来寻找玉佩的。 “既然如此,拿下。” 随即后面出来了两个公公,便将张织秋按跪在地。 李总管兀自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应当没有这么简单,他也不傻,怎会听信一面之词。 胡瑞连忙上前扶住李总管说了几句好话,顺手还塞了一点银钱,李总管瞬间眉头舒展,摆摆手,不再作深入追究,就此结案。 胡瑞请了个安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宫中涉案财物的事可大可小,但如今张织秋是人证物证言证俱在,李总管稀里糊涂就结了案。 “大人,您的玉佩。” 李总管找回了失物,第一时间去找卫宣邀功,他满脸堆笑地将玉佩递给卫宣,卫宣失而复得的脸上流露出欣喜: “多谢李总管了,劳烦问问,是谁找到的玉佩,必有重谢。” 既然他这样说了,李总管更是要为自己揽功了,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当时是如何拦截住这枚即将被倒卖的玉佩的。 卫宣听后十分感激,拱手言谢: “那真是有劳李总管了,接下来便按宫规处置吧。” 说罢又掏出一锭银子来作谢筹。 “哎哟……您真是,太客气了。” 李总管自然笑纳,忙不迭地就将银两往自己袖子里塞,恭恭敬敬地目送卫宣离开了。 “你们放开我!我是冤枉的!” 太监们将张织秋押送进了皇宫的地牢内,一进门就闻到里头充斥着一股潮湿难闻的馊气,里头每间牢里都是犯了罪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堆坐在地上的稻草堆里。 守卫毫不客气地将张织秋推了进去,接着关上了沉重的铁门,将她的呼喊声置若罔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张织秋委屈极了,绝望地滑坐在原地,隔壁四周被关押的宫人们时不时地抬眼瞥了她一眼,久而好似习惯了一般,并没有将她当回事。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省省力气吧,在这种地方,外头没人捞你是出不去的。” 闻言后,张织秋循声而望,才发现自己这间牢内还关着一个“狱友”。 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眉眼英气,吊儿郎当地盘起一条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她背靠着墙壁,一只手随意放在翘起的膝盖上,见怪不怪地瞧着她。 她擦擦眼泪,出声回复道: “我是被冤枉的。” “这里每个人都这么说。” 那宫女打了个哈欠。 “我真是是被冤枉的!” “嗯,我也是被冤枉的。” 她不甚在意道。 “……” 张织秋不想跟她争辩,觉得两人的对话委实没有什么营养,转而也就闭嘴了。 她将自己抱作一团,埋头窝在膝盖中,心想要怎样才能出去。 红绫,红绫她会知道自己被关了进来吗? 不行,她转而打消了的这个念头,红绫她一个人在宣室宫一定也很不容易,自己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她顿时陷入了一阵无望和沮丧。 那个宫女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衣裙,端坐在了张织秋旁边,仔细打量起她: “你是永巷来的?我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听她这么说,张织秋以为她也是永巷的宫女,泪眼婆娑地抬眼望过去: “我叫张织秋,是永巷的宫女,你也是吗?” 那个宫女也不回复她的话,神采奕奕道: “我叫……李鸢,跟我讲讲,你怎么进来的?” 正好满腹委屈无人控诉,她便将自己的经历告诉给李鸢了。 李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熟稔地出声背出了宫规: “宫女太监盗窃者,按财物贵重为计,重杖三十,苦役七日。” 张织秋听后无奈地望向她,这算是在安慰自己吗? “可是我本来就是冤枉的。” 她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李鸢往后一靠,转过头看向张织秋,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她歪着头,开口道: “要我说啊,当时你要是决定跟他一同卖了那枚玉佩,也不用受这种皮肉之苦了。” 张织秋却不甚服气: “怎么能这样嘛,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李鸢抿嘴而笑,脸上带着一种世故的表情: “在这宫里都是拜高踩低的,凡事都得讲个站队,倘若你与他们利益不一的,自然是能拉你当垫脚石就当垫脚石喽。” 张织秋并没有很赞同她的话,临了才反应过来,这个李鸢看起来比自己年龄还小,怎得对这宫中的规矩这么了解,讲话也是老气横秋的。 张织秋满腹疑惑: “那你呢,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嘛……” 李鸢挠挠头,将衔在嘴里的稻草吐了出来,一边用手拎起另一根地上的稻草,在手指间随意地绕着。: “我嘛,我就是一时贪吃,去御膳房偷东西吃被逮住了。” 张织秋半信半疑: “怎么看你半点也不着急?” “我自然不急啊,因为马上就会有人来捞我了。” 李鸢自信地笑嘻嘻。 好吧…… 张织秋没有再多想,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第一卷 第14章 首次交锋 面前冰冷的墙壁上顶头的一扇窗子艰难地送进几缕阳光。 直至慢慢从地上向上移动直至殆尽,才知夜幕降临,几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将牢内的场景映照得影影绰绰。 此时的张织秋正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吵醒,那群人来到自己的牢房跟前,牢房门将要被打开。 她惊恐地望着这一切,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另一头躺着的李鸢伸头瞧了瞧,又靠了回去: “这么快就轮到你了,没事的,一点点皮肉之苦,闭上眼睛一会就过去了。” 地牢内的刑罚都是按人数,一个接一个地执行的,也许是张织秋运气不好,所以这么快就轮到她了。 这是什么风凉话啊,张织秋有些生气地望着李鸢,不过她也来不及跟李鸢回嘴了,因为负责刑罚的太监已一左一右至她身旁,准备强行架着她出去了。 害,还是年轻,这点小苦头罢了,想她前几年……罢了罢了,李鸢重新闭上眼睛,不愿再多回想。 宣室宫内 正当楼红绫准备回房休息时候,门外的守卫拦住了一个人,余光瞥见那个身影,她诧异地回头,有些好奇地朝宣室宫门口走去。 “陛下如今已经歇息了,哪轮得到你一个小宫女找这找那的?” “各位大哥行行好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去去去……” 侍卫持戟上前赶人,楼红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何事在此喧闹。” 侍卫见是她,连忙回复道: “姑娘,这个宫女一直吵着要见你,你看我们也不敢随意放她进来,万一叨扰了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楼红绫定睛一看,才想起来这是她曾经在永巷里一起共事过的宫女小枝,平日里她和张织秋被欺负时,小枝虽没有挺身而出,但也没有随波逐流,所以楼红绫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于是平声问道: “你找我有事吗?” 小枝见终于看到楼红绫,急忙上前告诉她: “红绫姐,织秋出事了,今日她在御花园被人诬陷偷了东西被关进宫牢内,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什么!” 听见是张织秋出事了,她的心陡然一提,焦急不已,提步便急促地朝宫牢方向走去。 小枝身在永巷行动没有她自由,不过楼红绫对她能赶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已十分感激,就让她先回去了。 “守卫大哥,您就让我进去吧。” 楼红绫在门外苦苦哀求。 守卫对她的恳切满脸不屑,连带她掏出的银子都懒得看: “这点碎银,还不够哥几个喝酒呢?一边凉快去。” 见他们不买账,楼红绫也不知如何是好,正打算要不要回去求许清,一道恣意而倨傲的声音传来: “何人在此喧哗?” 闻言楼红绫转头,却看见是邓楚墨。 今日邓楚墨正陪邓太后下棋,太后棋兴高涨,他便陪得晚了些,此时才离宫,所以恰好撞见了。 见是楼红绫他也是一愣,嘴角勾起一抹带有几分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间,眼神如鹰般锐利透着黠笑,上前好生询问道: “楼姑娘,何事在此忧虑?” 眼见有人能说上话,楼红绫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楼红绫能屈能伸,上前恭然跪下: “世子,奴婢有一朋友被诬陷入狱,还请世子还奴婢一个公道。” 瞧着如今的楼红绫全然没有之前的冷淡,正满心求他帮忙,邓楚墨心中得意,自然乐意表现自己,关切地将她扶起身,眼中尽是同情: “别怕,本世子自然还你一个公道。” “谢……世子。” 楼红绫无可奈何,虽然十分不愿,但眼下这个人情还是被迫欠下了。 正此时,一道更为洪亮的声响响起: “皇上驾到。” 面前的邓楚墨嘴角微微一抽。 楼红绫心中咯噔一下,僵硬地扭头朝门苑望去,果然是九五之尊的仪仗,许清身着深色常服,肩披灰大貂氅,在簇拥下缓缓踏入了宫狱大门。 他的眼神在邓楚墨身上短暂停留些许,最后落在了楼红绫身上。 “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遭的士卒宫人皆是一片跪拜,楼红绫自然也跟着俯身跪下。 邓楚墨心虽不爽,却还是不得已跪下行礼。 “陛下万安。” 许清点点头,示意周围人平身,走上前亲自扶起楼红绫躬着的身子,不冷不热地对邓楚墨出言道,目光微泛冷光: “宫门还有半个时辰就放匝了,世子理当早日出宫。” 明面上是规劝,可邓楚墨怎么听都是命令的口吻,他脸色有些僵硬。 许清转而温声对楼红绫出言: “何事深夜至此?” 楼红绫连忙又说了一遍,求许清做主。 邓楚墨旁观着这一切,神情已有几分不好看。 好你个许清啊,连英雄救美的名头都要跟自己强。 他自然不甘心就此离去,扬起下巴,挑眉而道: “方才红绫姑娘找我有事相求,虽说陛下而后到来,但也请给臣一个随驾的机会吧。” 楼红绫一怔,不动声色地咬紧牙齿,不是,你要不要脸啊,不是你自己凑过来的嘛? 她短暂地闭了下眼睛,好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和鄙视。 许清听闻后心中虽莫名不爽,但表面上并没有很大的反应,淡然道: “请便。” 抬目落在守卫身上,示意开门。 此刻的张织秋先是被拖到审事太监前阐述她的罪过。 “你可认罪?” 公公尖细的声音在狭小的牢内回响,十分挠人耳膜,张织秋难受的皱眉,仍倔强地回言: “不认罪!你们的证据根本不确凿!” 公公圆睁了眼睛,冷笑一声: “人证物证俱在,可由不得你拒绝,你嘴硬也没用,来人!给我打。” 讲罢,狱卒已准备上前将她捆至老虎凳上。 “且慢!” 许清的声音缓而将至,身后跟着负手坦然的邓楚墨 这公公转头一瞧,他何曾遇到过这等场景,威风已然消散,急忙下了判椅上前跪倒: “奴才参见陛下,世子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清才刚一点头,背后的邓楚墨已抢先他一步开口: “你且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清微侧过头瞥了邓楚墨一眼,有些不悦,但此刻也懒得跟他计较,循言而接道: “仔细说清楚。” 第一卷 第15章 水落石出 卫宣铭早已回到了宫内南军统领的住所中歇息,如往日一般,他将玉佩置于烛台下端详,却发现似乎哪里与以往不同。 他连忙坐直了身子,将烛芯稍挑亮了些许,细看才发现双鱼佩上原本松动老化的千福结,不知何时已被还原,紧致清晰的结络,一看就是有人刚刚捆紧的。 他盯着上面被重新系好的千福结略微失神。 这种花纹的系法早已失传,而恰好他母亲难得懂此法,自从卫宣铭的生母去世后,玉佩经过岁月的洗礼,红绳已慢慢被腐蚀,任由他找了多少匠人都只是摇头,表示从没见过这种系法。 难道是,李总管所说的那名捡到的宫人所系的? 来不及多想,他起身便想去见识一下那人。 宫牢内,张织秋眼神示意她自己没事,楼红绫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那个公公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见势不妙,额头上沁出了细汗,这案本就疑点重重,这公公原本只是想潦草了结,这本身又不是什么大案,左右也不可能要了张织秋性命,怎会惹得这两尊大佛前来旁听,他只能哆哆嗦嗦地说道: “回陛下,这,这就是有人来报,说这宫女偷了玉佩,人证物证都在,所以就将她拿下了。” 许清皱着眉头,盯着公公问道: “那所谓人证是谁?物证又在哪?” 公公赶忙派人去找,不过一会,李总管,胡瑞两人也跪在他们面前。 公公指了指一旁的胡瑞,胡瑞立刻点头哈腰,说道: “回大人,奴才就是人证,这玉佩就是物证。” 张织秋看见他就来气,大声说道: “陛下,他是恶人先告状!我根本没偷玉佩,是他想私吞,我阻拦他,他才反咬一口。” 许清又看向胡瑞,胡瑞慌不择言,急忙为自己开脱: “大人,这宫女说要跟我一起卖了玉佩,我不肯,她就想抢了去,还推了我一把,这才有人瞧见的。” 邓楚墨觉察到了其中的漏洞,冷笑道: “你说有人瞧见,那瞧见的人在哪?” 胡瑞一听,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楼红绫在一旁看时机成熟,推波助澜: “陛下,其中必有蹊跷,不能仅凭此人一面之词就定了织秋的罪。” 邓楚墨也点头道: “此事确实有疑点,陛下不能轻易定案。” 许清思索了一番,对公公说道: “将人证、物证都带回内务府,仔细调查清楚,不可冤枉了无辜之人。” 公公连忙点头称是。 正在此时,卫宣铭恰好走了进来,也是一愣,发现这里好生热闹。 “陛下,世子。” 卫宣铭低头行礼。 许清见他来的恰巧,疑惑道: “怎么来了。” 卫宣铭递出双鱼玉佩,将自己的目的如实以答。 这时的张织秋听闻后直挺起腰杆,抬头望向他: “我爹以前是太常令,掌管许多古书礼籍,我看过关于这种系法的古籍,若是我真要把它倒卖出去,直接将结扯了扔掉便好,为何还要帮你系好!” 其他人可能还不知,可卫宣铭太清楚,自己多年来是如何寻求这千福结的系法而不得。 他认可了张织秋的话,心中已有辨别,于是转身对许清道: “陛下,臣相信她说的话,此事也许确有蹊跷。” 事到如今,案件的真相已逐渐浮出水面。 胡瑞一开始还嘴硬,可架不住眼下的形势对他十分不利,终于只能说出了实情。 这玉佩是他想卖给宫外的人换钱,没想到张织秋不配合,又被撞见了,他怕事情败露,才诬陷张织秋。 “是奴才监察不力!” 李总管也赶忙自污渎职以求谢罪,见胡瑞没供出自己受贿也算是会来事,刚想替他求饶几句,但还没等许清决断,邓楚墨率先傲岸开口: “哼,满嘴谎话,那便将这小太监拖出去乱棍打死吧。” 胡瑞瞬间面如死灰,吓得瘫倒在地: “世子,世子饶命啊。” 许清神色微澜,刚想表达不满,张织秋就先忍不住出声阻止: “等等……” 此言一出,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瞬间有些紧张,但还是咽了一下口水,缓缓道: “左右我也还没有什么,没必要取他性命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楼红绫也顺着她对许清而道: “织秋说得有理,望陛下秉公行罚即可。” 许清点点头,也很赞成: “那便送这胡瑞去行劳役一月,小惩大诫。” 见此,邓楚墨自然不好再说什么,闭上眼睛,抬手摸了摸额间,摇头心想真是妇人之仁。 胡瑞此时对张织秋如见再生父母,朝她连连磕头: “姑奶奶,小的来世作牛马报答您。” 张织秋撇嘴,摆摆手不想再听他讲话,示意不必如此。 于是相关人员领罚的领罚,担心被波及的也紧忙请安脚底抹油般走了,事情就此告了一段落,邓楚墨感到有些无趣,临走时突然来了兴趣,路过她时,突然上前俯下身子对张扬地对楼红绫调笑: “楼姑娘,有缘再见。” 楼红绫不敢公然反驳,只能在心中默默翻白眼,低身福礼: “世子慢走。” 邓楚墨在将要路过许清时才懒散地拱礼: “臣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许清回复,径直走出去了。 许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邓楚墨,眸中冰冷,不知为何瞧见方才他靠楼红绫这么近,心中竟如水沸腾,生出莫名的妒火而来。 他没有言语,挥袍抽身也走出了地牢。 楼红绫呆呆地望着许清的背影有些发愣,他这是……生气了? 第一卷 第16章 宣秋织梦 张织秋也察觉到了这古怪的气氛,起身对她道: “红绫,陛下好像不太开心,你赶紧追上去吧,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事楼红绫才被许清怪罪的。 楼红绫这才回过神,伸手安慰她: “无妨,织秋,你不要多想。”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卫宣铭: “那便劳烦卫统领送织秋回去了。” 卫宣铭没多想便应允: “那是自然……” 不知为何,他莫名从楼红绫的眼中发现了些许——调侃?卫宣铭摸摸鼻子,琢磨不出究竟。 张织秋想起与自己住一牢房的李鸢,刚寻思要不要替她求饶,忽得想起她对自己的冷嘲热讽,顿然有些不爽。 算了算了,看她那样子也没有大事,况且她也说了有人会来捞她的。 殊不知,在离这不远的牢房内,李鸢已将刚才所发生之事尽收眼中,她的目光打量着许清和楼红绫等一行人,陷入了片刻的沉思,昏暗中晦涩的神情中难辨思绪。 待众人散去,卫宣铭按承诺送她回永巷,沿途中,他对她轻声说道: “今日多亏你了,不然这玉佩还不知要落入谁手。 张织秋抬头看向他,低声道: “我也只是做了该做的罢了。” 卫宣铭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欣赏: “姑娘对古籍礼俗如此了解,实在令人钦佩。” 张织秋被他夸赞得愈发不好意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只是喜欢看书,以前也常听父亲讲这些。” 卫宣铭突然想起什么,歉然道: “今日之事也是因这玉佩才引起麻烦,本该向姑娘赔罪,但卫某忝求姑娘一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 “可否拜托姑娘帮在下用新的丝线重新系一个千福结。” 这玉佩的绳结已因老化而松动,保不定下次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张织秋好奇道。 “嗯,是我娘留给我的。” 讲罢,似乎是触及心事,他的脸上显露出悲伤的神色。 他的表情落在张织秋眼里,她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卫宣铭微微点头,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感激道: “既然如此,便麻烦姑娘了……请问姑娘芳名,在下卫宣铭。” “张织秋。” 张织秋飒然一笑,眼神明亮而清澈,面似桃花般可人,向他伸手,卫宣铭即刻便递上玉佩。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永巷。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卫宣铭看着张织秋说道: “不知姑娘几日可完工?” 张织秋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三日以后即可。” 卫宣铭看着她微笑: “那就说定了,明天我便差人给织秋姑娘送绳线。” 张织秋轻轻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张织秋在月色下慢慢远去。 卫宣铭瞧着她轻步盎然地跑着回去,堕马坠的发髻随她灵动轻快的步伐,在月光下明恍恍的晃动,让他略微有些失神。 许久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已站了良久,这才恋恋不舍地收了目光,转身离去。 而宫墙另一头。 “陛下!” 楼红绫心急如焚,清脆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地牢过道中回响。 她提着裙摆,不顾仪态地在许清身后快步追赶着,许清出了地牢门便猛地一甩衣袖,将跟随着他的宫人统统遣散,那动作带着明显的怒气。 他阔步向前走去,脚步急促而沉重,如跟她置气一般不愿等她,袄篷都掀起带了一阵风。 她很着急,心里咒骂着邓楚墨的轻浮,害怕许清误会了她,慌乱地加快脚步,一时心急,被身下的衣裙绊住了脚,重重地摔在了坚实的白玉地砖上。 “嘶……” 她忍不住吸声痛出,手掌和膝盖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许清闻声后方才停下脚步,他扭过头,看到楼红绫狼狈地摔倒在地,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眼中闪过不忍,刚要抬脚向前去扶她,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克制住自己的步伐。 他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望着楼红绫,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走回到她的面前。 楼红绫的视线中乍然出现了他深色的衣袍,她茫然抬头,发现许清的眼中似乎怒气未消。 她忍痛回身跪起,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眼神闪躲地左顾言他,唯诺道: “奴婢,不应该深夜叨扰陛下来此处理这种小事,还望陛下恕罪……” 许清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心中那股火气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泄不出,憋闷得难受,只能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 “……无妨。” 转而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一直以来的疑惑一股脑说出: “你是……什么时候和那邓楚墨如此熟悉的?你又是为什么,会被太后钦点而来宣室宫?” 许清的问题如珠般投出,而楼红绫早料到会有今日,冷静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抬头正言道: “这事,说来话长,奴婢斗胆说,那日的刺客……想必是太后派来的吧,奴婢救了陛下,却无意中被他们瞧见了脸,而后被太后查出,本欲处死奴婢,可他们突然收到一份什么卜卦,念叨着说奴婢是什么……不祥之人,所以送奴婢来宣室宫了……至于世子为何如此,奴婢也不知……” 她的语气满是诚恳,眼中如明鉴般敞亮,许清半信半疑,但想起她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若是要害自己,何必如此。 他微微仰头,想来邓太后定是信了那“荧惑守心”的星象想让他倒霉罢了,话说到这份上,他笼罩在心头的疑云已消散大半,缓缓而道: “不必自贬,朕从不信什么星象,只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坚定地望着楼红绫,目光炯炯。 楼红绫有些失神: “陛下……” 许清轻咳一声,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刚才莫名的怒火究竟从何而来,只是此刻看着楼红绫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的那股气早已消了大半。 他不愿再接下去这个尴尬的话题,微微侧身,避开楼红绫的目光,轻声言道: “夜深露重,回宫吧。” “喏。” 此事告一段落,而随着年关将近,她也知道,接下来,许清会面临他执政以来的第一次危机。 邓太后之前刺杀未果,暂时韬光养晦,觉得挟持皇帝以令侯臣也还算不错,毕竟许清当下只为大鹤开朝的第二位帝王,邓氏实力不足,即使换了一个人当皇帝,难免不一定会比许清更好操控——这些内幕自然不是楼红绫自己推论而出的,而是邓楚墨前世亲口所言。 第一卷 第17章 意欲封王 上朝在即,楼红绫为许清整理好繁缛的朝服 见他神色方仍自得,心底不禁涌现出些许酸涩,瞥见她的失神,许清自然地开口: “怎么了,这般看着朕?” 朝冠的珠串轻垂在他额前,稍一偏头,便碰撞作响,更衬得他的脸棱角分明,领口绣以朱红丝线勾勒云纹,祥龙隐现其间,透露出天子的威容: “没事,昨日奴婢没休息得好罢了。” 楼红绫故作放松得笑了笑。 而也正好,当晨日的阳光照进宫牢时,一位年长的嬷嬷看起来阅历不凡,迈着沉稳的步伐到李鸢跟前的铁牢,身旁的守卫似乎很是敬重她的威望,在她的示意下麻利地开了锁。 赵嬷嬷面带无奈与嗔怪,走近了正歪在稻草堆里舒服地呼呼大睡的李鸢,或者说,应该叫她——许鸢,诘责出声: “公主,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随老奴出去吧。” 果如楼红绫预料的一般,今日早朝,一群胡子白花的老臣呈递了山一般高高堆起奏折,开口便唾沫横飞,听来听去许清总结成了两句话: 第一,开创给邓氏封王的先例,第二,封的是大将军邓维。 邓维,乃是太后的亲胞兄,邓楚墨的生父。不用细想便知道,这个提议,是邓氏那群外戚臣子的操纵。 待他们的意思慢慢明显后,满朝听懂了的群臣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在场的人心里知晓,先帝在时曾与三公九卿定下的誓盟——非许氏而称王者,天下共诛之。 寻常臣子,无论功劳多高,最高位至侯爵已是封顶。只有皇室子弟,才能予地封王,由子孙世代袭承。 因为先帝子孙凋敝,在郡国并行制之下,除郡县外,国家的土地大多是封给先帝的同族兄弟。 也许是由于地缘庞大,这才致使邓氏有了别的心思。 邓太后在珠帘下略作为难: “怕是与先帝的定制相悖……” “邓维将军为大鹤的建立功劳不可磨灭,且大将军横扫三郡,稳住了北漠南下的侵扰,一举打破了贼臣乱党,罔论三公九侯!” 为首呈书的大臣满脸激昂。 廷尉李淳安挑眉,心中已然对邓维的野心明若青鉴,邓维曾就有意于让他的世子邓楚墨与自己的爱女李尚烟结为姻亲,只是他尚且还没拿定主意站队,所以当下只保持沉默。 在场众人谁不知这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 大将军邓维出列跪下谦逊推辞: “多谢各位抬爱,邓某实在不敢当啊。” 左丞相卫书临不作言语,审视着盯着邓维势在必得的样子,陷入沉思,斟酌应对之策。 而右丞相司马伦眼瞧着在场的人无一人反对。顿时吹胡子瞪眼,他性子急眼,忍不住地说出口: “荒唐!怎么可以……” 许清低沉下头,六彩大绶与三色小绶间,珠串交织,掩盖了他的眼睑,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不过其实大多数人觉得,其实他的意见也不甚重要,不少人已在暗暗盘算未来怎样站队对自己更有利。 底下也渐渐骚乱起来。 “不妥。” 许清的声音兀然响起,少年的嗓音在这群年长臣子的讨论声中格外有穿透力。 大家齐刷刷盯着许清的反应,部分人心里嘀咕道,我没听错吧,小皇帝说话了? 邓太后也略微惊讶,侧过脸眯起眼瞥向许清,他还想说些什么,转头看见邓太后阴鸷的眼神,咽了一下口水,终究没说出口。 在邓太后看来,这件事只需要群臣推举,然后许清点个头就可以了,连圣旨都可以免了,反正最终文书还是会由她的太后凤印所颁。 许清在众人探视的目光下煎熬许久,额间已略微出汗。 左丞相卫书临见状,连忙起身接过许清的话: “先帝之制怎可虚废,大鹤立朝时,尚且还有楼骁将军以三千人突破敌军一万之围救出先帝的壮举,后又平定南方祸患。私以为,可谓是后无来者。如此尚未封王,如今又怎么……” “卫丞相的意思是,本将军比不上楼骁那个已被诛杀的乱臣贼子?” 邓维不屑于顾道。 “与楼骁将军是否为叛臣无关,微臣只是在讲述事实。” “你!” “好了!” 邓太后衣袖一挥,定住了全场,沉声道: “既然皇帝不同意,臣子们对此怀有异议,那便稍后再议吧,退朝。” 不是不议,而是再议。 个别有良心的人带着同情的目光望向龙椅上那个身形还算羸弱的少年,竟然敢直接向邓太后唱反调。 邓太后起身,身着深红色风纹盘飞的衣袍划过许清脚前,显得是那么的张扬,她全程目不斜视,却让人有如吐起信子的毒蛇盘旋在人周遭一般悚然。 当群臣退朝,零散地向外走去时,才有人注意到那个垂垂老矣的身影,是剩下为数不多的开朝长老之一,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刘长青。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没发表过一句意见,像个透明人一般。 右丞相司马伦路过他时,想要说什么,最终都只化为了拂袖在后的一声冷哼。 不少人心里暗自嘲笑功臣这一党怕是没有任何竞争实力了,只求明哲保身而已。 刘御史苍白的发梢在风中稍稍凌乱,蹒跚的步伐在旷大的宫闱下显得形单影独,被高坐上的许清尽收眼底,他浅低下眸,不知在想什么…… 第一卷 第18章 如履薄冰 退朝回宫后,许清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入楼红绫眼中,她并未多问,只如往常一般为许清布茶。 “陛下,喝茶吧。” 楼红绫言语中尽是关切。 许清微微仰头,盯着楼红绫,黯淡道: “红绫,邓太后要封她兄长邓太尉为王侯。” 楼红绫的神色一怔,前朝的事她早已料到如此,但对于许清诚恳的倾诉,她依旧有些讶异,只能轻声而道: “陛下,如今朝中奸佞横行,这也不是您能改变的。” 许清摇摇头,他的手握紧成拳,关节捏至发白: “是朕太弱小了,连父亲打下的江山都保不了。”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外头的传使便大声通报道: “青黛姑姑到。” 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时前来,必然没有什么好事。 太后身边调教出的人与她都是如出一辙的阴沉,青黛略微低身,声调不紧不慢: “禀告陛下,太后有请。” 许清心中一沉,抿唇后努力让语气平缓: “朕刚下朝,还未换常服,还请姑姑稍等片……” “陛下还是尽快前往,以免太后久侯。” 青黛打断了他的话,恰到好处的谦敬中带有不容否定的支配。 简直是太过分了,楼红绫眉头微蹙,但在青黛跟前只能藏匿住自己的小心思 许清见状目光微凉,沉声道: “那便有请姑姑带路罢。” 许清快步走在前,楼红绫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他的步子虽快,却有些说不出的沉稳。 楼红绫想起前世许清的此时的年纪,人人都说他清秀的外表下性子太过软弱。 但在楼红绫看来却并非如此,他的智谋,决断的手腕浑然天成,并不输历代帝王的平均水平。 即使他没有太多的机会接受帝王之术的训练,也可见其天生的深谋远虑,宅心仁厚,许清只是需要一个成长的时间,她相信,会有熬出来的这一天。 许清停下脚步,眼前雕栏华贵的长乐宫室现至眼前,沉香为木,金漆作饰,上面雕刻的牡丹绽而娇蕊吐芳,栩栩如生。 两旁的宫娥恭手推开宫门,还未踏门,丝丝缕缕的沉香便已充斥口鼻。 许清手捋下衣,郑重地跪下,双掌交织后将头贴于手背,珠幕洋洋洒洒地落在地板上,俯身拜地,已然静止如雕塑。 这个动作,他已经几乎重复过上千遍。 嗒嗒哒哒的木鱼声,在四若无人的周围缥缈着,显得十分诡异。 “皇帝,进来吧。” 良久,邓太后的声音才踵然而至。 “谢太后。” 许清完全顾不上膝盖长久弯带来的酸痛,抬腿快步向内走去。 即便他清楚的知道,里面这个女人之前差点杀了自己,只留下楼红绫停留在身后担忧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邓太后满头华发梳作髻,紧闭双目,手中的佛珠有条不紊地在她指间转动,任谁也不相信这个西山将近的妇人,把握着大鹤的最高实权,势力盘亘朝野。 她睁开双目,眼睑中闪烁精锐,衰老在长期权力的滋养的勃勃生机中不值一提,她默不作声,没有赐座的意思,许清心明神了,再次跪下: “给太后请安。” 许清对于她召见自己的原因,心知肚明。 “皇帝。” 邓太后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听见她的声音,许清心中一提,微微有些心悸。 但今日在那时的情景下,他怎么可能一言不发,稀里糊涂地让这份奏章通过,这岂不是近乎于将父皇的基业悬在崖壁,难道大鹤要葬送在他二代而亡吗?。 先是封侯,然后呢? 这将来,龙椅上的人是姓许还是会姓邓呢? 许清自知羽翼尚未丰满,但还是没忍住说出口: “太后,邓家的功劳天下有目共睹,但先帝有言在先,且三年孝期未满,便有所大变动,怕是不妥……” 邓太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风目斜视,带有几分狡黠的笑,想是在钦佩他还有勇气这样讲,又似乎在嘲笑许清拖沓的理由太过于笨拙,才缓缓开口。 “皇帝说的有理,过几日便是足期之时,到时候,皇帝再宣旨不迟。” 许清深吸一口气,这简直是多一点给他多余拖延的意思都没有,他作揖的手微微发抖,无尽的无力感几乎让他虚脱。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临了,邓太后还觉得不够,又敲打道: “哀家还是奉劝你一言,想要活得长久,就得知道,什么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谢太后。” 沉重冠礼和重繁的衣饰经汗渍后紧贴着身子,邓太后的话更是让他更如坠冰窟,许清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但胸部剧烈的起伏还是让他抑制不住地颤抖。 等到许清跪安后,邓太后闭上眼睛,心中却思绪万千。 她深知,随着许清的逐渐长大,想要掌控他变得越来越困难,而之前的刺杀失败,宫中前朝内已有隐约口语,再行一次恐怕会落人口实。 ……但倘若杀不了他,能让他长长记性,也不枉她费的这般“苦心”。 而那个她安插在许清身边的楼红绫? 想到这,她的嘴角不经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如若一月之期到后楼红绫不能给自己提供什么有利的消息,那她绝对可以悄无声息地将这个人从宫中抹除! 出了长乐宫,楼红绫看到许清的脸色灰白无比,便知道邓太后已是威胁过他一番了。 “陛……” 楼红绫上前想扶住他,而许清摇了摇头,轻摆手: “回宫吧。” 他迈着稳重的步伐,神色凝重,没有什么,比这更屈辱了。 宣室宫内 凛风寒冷,但寝殿内充盈着适人的温度,这自然是银丝炭的功劳。 虽说奏折朝议的定夺完全由邓太后掌握,但年关将至,平日里给朝臣的一些礼制文书,还是需由许清亲自完成的。 楼红绫得到许清的首肯在一旁研磨墨台,琳琅等一行人则在旁边等候待命,这三人是实打实的欺软怕硬,玳瑁与佩玉对楼红绫的态度已好了不少,但琳琅此刻还时不时偷偷用嫉恨的目光瞪着她,当然,还是记恨着上次的事, 这事本来就是她们理亏,也多亏了许清没跟她们计较,她们自然也不能再在明里为难楼红绫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楼红绫已然成了整个宣室宫里许清最信任的人。 楼红绫还在一旁思索着下一步还怎么走,正当她渐入佳境,许清却是已经停笔了。 “红绫?” 见她出神,许清奇怪地唤了她一声。 “陛下,什么事?” 楼红绫连忙将思绪拉了回来,看出她的神游,许清眉眼舒展,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怎么出神了,我写好了,你可以停下了。” 许清遣散她们离开了殿内,唯独留下了楼红绫。 “真是气死我了,你看她那神气的样。” 琳琅愤愤不满,可眼下楼红绫正是许清面前的红人,又有太后撑腰,她们再怎么懈怠许清也不敢明面上触怒圣上。 该死,楼红绫,你一定不要让我捏到你的把柄! 第一卷 第19章 碟中谍影 表面风平浪静的宣室宫中,其实还有一人在暗中留意着发生的这一切,这个人便是琳琅身边看似默默无闻的玳瑁。 她是早些时期邓太后安插在宣室宫的眼线,可惜她没法获得许清的青睐,以此得到更多的情报来向邓太后表殷勤。 久而久之,她慢慢在宣室宫里失去价值,青黛只交代她时刻留意许清的动向即可。 但当这个楼红绫第一次踏入宣室宫时,她立刻察觉到,她是带着跟自己同样的使命进来的。 可惜……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厉害,不过寥寥数日就深受许清信任,她暗地里咬牙切齿。 虽然不知道邓太后交给她的任务是什么…… 玳瑁时常在身后用恶毒的目光盯着楼红绫。 不过她认为,宣室宫内,只留有她一人为太后效命即可…… 深夜,她被琳琅使唤跟着去厨房烧热水以求寒冬里能在榻上放一个装热水的汤婆子保暖。 琳琅起锅烧水,搞得满身风尘仆仆,揣着热汤回房的路程更是被寒风吹得刺骨,心底对楼红绫的切齿之恨更是不断加深,流露于表,玳瑁察言观色,立即回复道: “琳琅姐你别生气,也就是她一时得意罢了,左右也掀不出什么风浪。” 玳瑁附和道。 忽地,一阵禽鸟羽翅扑朔的声响传来,作为资深眼线的玳瑁立即敏锐地感觉,这是有人在用信鸽向外传递消息,嘴角一挑,瞬间想到了一个诡计。 “琳琅姐,你看那是什么?” 玳瑁故作惊讶地朝偏殿的房顶指去。 琳琅偏头,借着晦暗的月光看清楚上头它雪白的羽毛和扑棱欲飞的翅膀,她不耐烦道: “不就是信鸽嘛,有什么稀奇的……” 等等,信鸽…… 琳琅似乎想到什么,疑惑地扭头深望,见那漫无目的信鸽似乎受到了某种传唤,突然目的明确地朝偏房有窗户的那一面飞下。 许久,才见黑夜里它格外醒目的飞起,掠向空中,张开的翅膀朝一个方向腾飞而去,而熟悉宫闱路线的人都看得出,那个朝向只能是通往——长乐宫。 这种鸽子,蜀地尤擅养调教,以其认主隐蔽的特质而在中原出名,而恰好,琳琅就是蜀地中人,所以一眼就能识出。 这一点,玳瑁自然也知晓。 “那不是长乐宫吗?” 宫内的权力分割,就算是她一个小宫女也有所耳闻,得罪了姓许的也不能得罪姓邓的,这点人人皆知。 琳琅低头,仔细思考其中的猫腻,玳瑁见状连忙暗示: “方才那个地方……不是楼红绫的房间吗?” 此话如点睛之笔,琳琅脑中浮现出一个可能性,顿然如梦初醒,呵,她就说为什么楼红绫明里暗里对许清这么好,原来是别有目的。 琳琅的表情顺畅不少,转念一想,楼红绫得到青睐左不过只是因为她看起来对许清忠心而已。 如果知道她是明里暗里两副面孔呢? 想到这,琳琅似乎将有了应对之策,脸上的得意溢于言表,楼红绫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而身旁的玳瑁脸上的神情更是讳莫如深,显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除最近卫宣常时行踪诡谲外,一切照常,奴婢已觉出许清对外联络的端倪,不日便能明朗回报。” 仔细将纸条系在信鸽的脚上后,乘夜深人静,楼红绫吹哨唤走了信鸽。 她最近没少穿宫走巷打探朝野情报,也知道最近朝廷因为“封王”之事,正闹得不可开交。 有人说邓太后威胁皇帝封王,不然便立刻废帝,有人说邓氏这是在自取灭亡也,也有人说这才成立三十年的江山并不牢固,将来的主人会不会仍是许氏还不一定呢。 虽说市坊加工的的传闻居多,但楼红绫大抵还是能拼接出外头风起云涌的局势。 许清近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三年孝期将满,邓太后再也按耐不住大封邓氏子弟来扩张势力,给邓维封王,便是这第一步。 卫宣近日频频不在宣室宫内,恐怕也是与此相关。 上一世,邓维便是得此顺利封印王,成为了本朝第一位的异性王。 虽说先帝活下来长大的皇子虽只有许清一人,但仍有不少许氏的同姓宗室册封在各地的为王,其中以齐王许友北,和梁王许怀渊势力最为强大。 而其余诸王大多羸弱,况长安中央北军的兵权,被太尉邓维牢牢掌控在手中。 她遥想上一世,邓太后第一步便是先撺掇大臣们拥立邓维封王赐地,他原本就已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尉加上封王,权势可谓滔天,引得众臣纷纷归顺其一派。 邓维妄自张狂,故意留守长安不前往封地,可当地税款同样一分没少收。 接下来,便是瓦解支持许清的大臣们,直至他身后空无一物,被邓楚墨捷足先登,一把夺取王位…… 而这之中的关键,就是上一世她向邓太后提供的情报,泄露了御史大夫刘长青与许清的暗中联络,导致他们反击的联盟和计划化为尘埃。 这一世,她必定要利用好这个机会,想办法混淆邓太后的视听,好为许清争取更多时间。 第二日,许清歇息得格外早,跟她讲自己有些困顿,让她也回房早日休息,可楼红绫看出许清分明看书才到兴处,还频频向她讲述自己的感悟。 楼红绫心底暗自掐算,今日是初一,月满则亏,宫苑内的黑夜会更浓。 循着前世的记忆,她明白,许清并没有如他所说一般躺在榻中歇息,或是说,他根本不在寝殿内。 而另一头,在一间御花园一处不起眼的破败房屋,理应在寝殿睡下了的许清此时正端坐在桌子旁,神情炯炯,哪有半睡睡意。 卫宣在一旁满脸肃容,背手而立,而那位正坐于对面的老者,竟是那个在朝廷上已近乎丧失存在感的御史大夫,同时,也是曾经许清作为太子时的太傅——刘长青。 第一卷 第20章 暗流涌动 此地便是皇宫御花园后方,早已草木森森废弃的一排宫殿里的其中的一处宫房,而许清寝殿内的一处密道,正好是通往御花园的小路。 宣室殿的筑建由先帝秘密进行,完工前工匠不得与旁人通晓交往,筑成后高祖立即就下令工匠活殉。 此密道由高祖皇帝亲令修缮,除君主外无人知晓,许清也是从高祖留下在御书房案桌上,密匣里的密信里,方得知此事。 当年才位及婕妤的邓纯宜,如今的邓太后,自然不会知道,这才得以让许清躲过重重视线与外臣会面。 前世许清毫无保留的地让楼红绫知晓此事,正因如此,才让他们所有的计划和方案都被邓太后一一瓦解,毫无退路。 而刘长青全然没有朝堂之上的沉默顺从,眼中闪烁着精光,舌灿如莲,遣词如珠,向许清叙述目前的局势: “陛下,眼下邓氏欲封王之势愈演愈烈,不可阻挡,可如今陛下的实力尚且不足,卫丞相手握南兵,还未能有与邓维手中北军形成抗衡之力。 若贸然冲突,恐怕各地诸王趁机浑水摸鱼干预长安军事,北漠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则天下又将生灵涂炭,战火纷飞,我大鹤岌岌可危。” 许清低眉不言,脸上忧愁一片,邓太后不会再能给他斡旋拖延的机会,倘若不能强力反抗,不会再有阻止这项决议的机会。 “太傅,朕该怎么办?” “陛下勿忧,天欲其亡,必扬其势,由老臣出头支持邓太后的决议,公开站队,以示臣摇摆不定的立场,适时则顺势。” 看来……只能妥协了。 眨眼间,身旁的一注香灰烬落最后一点火星,时间已到。 卫宣眼见后熟练地将残灰尽数收起,同时掐灭烛火,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陛下多保重,老臣告退。” 刘长青连忙起身,一边拱手作揖,接着便熟练地打开房门,轻车熟路地置身进入浓墨般的黑夜中。 许清点头示意,来不及多做言语,两人十分默契地扭头朝自己的方向快步行走。 待到子时一刻,彼时趁御花园夜巡的禁卫军换班交接之时,留给此处偏室将会有一刻钟之长的空白,此间无人经过,纵然两人促膝交谈,也无旁人听见。 许清在此面见御史大夫刘长青,以此来分析朝堂政事,十分不易地向许清传递信息。 而随后,许清需趁御花园里无人把守时穿梭过去,并从密道进入宣室殿。 刘长青则需经卫宣的手下亲兵巡逻时的掩护,通过宫墙边极少数人才知道的暗道才能顺利出宫。 每一步都宛若惊心动魄,所以分秒必争。 这一世,楼红绫觉得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有些事,她不愿意去撞破,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她的眼皮变得沉重。 突然,一阵紧凑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三声过后,便没了声响。 她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紧惕地坐起身: “谁?” 门外之人没有给她答复,正当她小心翼翼地挪步向门口走近,猛地打开门,想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四周昏黑而视线不清,只有静谧的夜和空旷无人的宣室宫,哪有半个人影。 她谨慎地将目光往下滑,发现一个物件,低头捻起,原来是一封信,她满腹狐疑地展开书帛,当她阅读完最后一个字时,霎时变了脸色。 一炷香之前。 “喏,你去帮我把这个东西递给楼红绫。” 玳瑁心中暗自兴奋,心里冷笑她终于上当了,表面却有些战战兢兢: “琳琅姐,我害怕……” “害怕什么……” 琳琅不耐烦地把信塞到她手上: “恰好今晚陛下歇息得早,你趁早将它给楼红绫,我先去等着她。” 琳琅微微仰头,已猜到楼红绫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样子,眼神中透露出隐隐得意,将信交给了自己以为十分好拿捏的玳瑁。 玳瑁却兀自递给她一杯茶: “琳琅姐,你等会要做大事,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嗯,还算会来事。” 琳琅知她性格软弱,没有过多的怀疑便直接饮下,全然没发现玳瑁紧紧盯着她,眼中乍现冷漠。 玳瑁唯诺地答应后,出门转身就私自拆开仔细翻阅,临了眼中闪过不屑和阴险。 她没有立刻去找楼红绫,而且先悄悄回房,提笔换纸将信件内容模仿着琳琅的字迹重新更改了一封。 琳琅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借此要楼红绫从今以后在她身边老实些,不然自己会去许清面前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适时许清信不信她,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玳瑁却信手一写,全然变为了: “太后有事相商,速往御花园南面一见。” 她深知以楼红绫的性格,若是琳琅这个蠢货如此大白话的威胁,让其前往较量,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只有这样,楼红绫才会不得已动身,适时…… 她将原本信重新封好,仔细封匣在自己房内深处,把自己改好的信顶替了上去,接着瞧见楼红绫急匆匆出了门,玳瑁掐指,估摸着时间,脸上露出了恶毒的表情。 太后那边急着召见,她不敢不去,只是又微微有些担心,怎得会正好在御花园?她心中害怕恰好和许清碰了个正对面。 楼红绫在房内踱步两圈,跺脚想了个遇到禁卫军该如何解释的正当缘由,提裙便朝宫门外走。 殊不知,宣室宫的一处角落,一个身影将楼红绫的动作尽收眼底。 “站住,你是哪个宫的,这么晚了还在此有何事?” 楼红绫在宫道遇上了巡逻的禁卫军,她微微躬身行礼,递上证明自己是宣室殿宫女身份的腰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不卑不亢: “回大人的人,奴婢是宣室殿宫女,念着陛下风寒着凉,便去太医院拿一份药。” 禁卫军查验过腰牌后并未多疑,便放楼红绫走了。 待楼红绫至御花园,紧张地环顾四周时,琳琅压抑着嘲讽的笑,从一旁的假山处拐了出来: “楼红绫,你真的上钩了。” 见是她,楼红绫屏息,喉咙猛一紧缩,心中锣鼓大响,顿时凝身愣在原地。 怎么会是她? 第一卷 第21章 毒发身亡 “呼噜呼噜……”杨边和罚壳的鱿穿过厚厚的水层阻碍,直达湖水底部。 这套武诀对学生体质的要求也是很高的,大多数学生修炼的都是精神为主,体力为辅,甚至有些根本没有修炼体质,所以根本练不成功。 站在了桌子面前,唐老太太审视着这次的冰冻糖浆。从中挑选出了一块,一一放到自己的口中,老太太细细品尝的模样,还是不免让方铭紧张起来。 这令他有些恍然,随之是莫名其妙的心疼。池桓想,这个大箱子,应该关乎了墨天的过去。而且,大箱子曾经的主人,对墨天而言,很重要。 秦阳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此灵物,必然有着自己威压,它不一定形成灵智,但巨龙的威压,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与李修杰一样,他也是身后有大家族支撑着的家族子弟,这次拿到了第五名,也算是在开学典礼上给家族挣了一次光了。 而且自己体内的赤红能量,似乎都在欢呼雀跃一般,就差直接冲出自己身体了。 陆沉知道她眼神中蕴含的意思,因为沈墨凰从魏昊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陆家大宅,之后所说的那些话她自然也已经听见。 春花和秋月本来还想夸赞倪多事两句,耳听修魔罗所说,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静静倾听那修魔罗说些什么。 晋娇娇身份暴露,但影殿行事极为冷血残酷,很大可能不会派出人手增援。 是的,如果其他生物都联合起来对付人类,那人类早就灭绝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人类本身也是地球生物的一员,和其他生物一样为争取生存权利而斗争。 那个怪物的气息就在这座茅草屋后,只要穿过去,就能抓住它,揭露它的真实面目。 我和胡子一起离开警局,当然了,在经过警局大门时,我要遇到老警员了。 孙洵能听出杨学明语气中的不满,他也没工夫计较。这事闹大了,得赶紧向校领导汇报。 曾经苍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孟凡,自然不会再对少年时的爱情游戏有过深的感慨。 天地各方,所有的修士,无论是门派中人,还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全都生出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想法。 靠,什么眼力劲,见过一次性买五十套房自助的嘛?韩东对地理位置毫不在意。十年后连五六环的通周都涨到七八万甚至十万一平。这里好歹是京城的二环,轻轻松松涨上天那都不叫事。 “尸体!是尸体和火药的味道!”在继续追击了一段路以后,野狗突然说道。 “我不怀疑他的人品。”胡金平没有正面回答。不过这对韩东已经足够了。 就在众人茫然四顾间,茫茫天空上,突然有着一道破风声率先响起,旋即一道人影自风暴中暴射而下。 边上听到龙云说话的人都惊奇的扭过头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怪物一样。不是伞兵?这里附近不是只有一个伞兵1o4团吗?怎么居然不是? “那行吧,麻烦你了。”安德烈无奈,只能选择先看看再说,如果不合适,大不了就不要了。 一声声惊叹不断从身后传来,却是与原斩空无关,所有人都在盯着那个名叫“6峥”的神秘年轻人,反而把他这位绝世天才,当成了空气般透明的存在。 有三道黑影沿着贺郑之前从地下黑拳场离开的路线追踪过去,然后不可避免的,发现了俊美男子的尸体。 哪怕心中渴望夺得太子之位,可面对这样的二哥,他如何与之抗衡? 失去神智的两人沉浸在欲望之中,只有原始的反应,根本没有去理会这股奇异灵力。 对于下棋,朱元璋还是懂一些的,他们两人下的是象棋,这在朱元璋看来,这就跟排兵布阵是一个道理。 法夫尼尔像一个链球运动员,抓住机尾,将整台“山猫”在空中以自己为圆心开始狂甩。 尼古拉拼尽全力聚起身体中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猛然朝自己的脚上扣动了扳机。子弹直接穿过他大腿的肌肉组织,又射入了地面。 赶紧办完事,回家洗洗睡算了,今天传送恢复冷却,交代完一些事情之后,就能够去地府了。 甚至在操控这些权柄的时候,齐原隐约的发现,已经有部分权柄被君掌控,而且掌控力度非常大。 张肃一边说,侧头看了一眼二号村方向,确定位置之后继续往前骑。 “就是,死了就死了,陆地的雌性而已。”班纳立刻附和,不屑的说着。 虽然当初也用蝰蜜来威胁蝰毒过来,可那是为了能有一场公平的战斗,双方打就是了,有本事别跑,别逃。 第一卷 第22章 全然信任 许是方才与岳落纠葛了许久,偌大的御花园任她如何疾行也走不到尽头。 快些,再快些! 她的脚步近乎飞起。 正想着,寂寥无人的御花园里乍然出现了枝叶被人踩踏断裂的声音,从楼红绫侧方传来,她的神绪被惊扰: “谁?” 不过当他听到断玲玲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随之抿了抿嘴。 消灭了青色巨龙后,天火指虽然出现了一些消散,但却仍然去势不减直直向着青年戳去。只是瞬间,天火三玄击与青色巨龙便高下立判。 影魂面具有很多探测手段,但在这种地方最多也就是两百米不到。 而巨大的船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拖动了一般,猛然颤动着开始移动。 红毛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黛妮儿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红毛甚至伸出了手慢慢的去搂黛妮儿的纤细的腰肢。 蓝袍人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身蓝袍,便如海水流动一般,只是一走,居然有一种大海中波分浪卷的感觉。 “唰!”守在门口的学生,只感觉眼前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额头前的留海似乎被一阵狂风吹过一般的,猛然拂起,似乎能闻到一股烧焦味道一般的错觉,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 联赛冠军入袋,球员浮躁的心思,更加明显了。面对媒体,范加尔也闭口不谈转会问题,这时候再开口,球员肯定更浮躁。 京城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蓝衣人垂着目光,盘坐在床上,不言不语。 他的动作并不隐蔽,无论是谁都看到他手搭在剑柄上,有人脸色仍然淡然,有些则觉得不可思议,有人脸色玩味,而有人则不屑冷笑。 “看来是真的了。”崔浩然开怀大笑,又调侃了她一番,陆晨曦扭扭捏捏、结结巴巴的样子十分罕见。 秦蛮蛮把手机递给蔚娆,两人一前一后避开有摄像头的地方,不引人注意的离开了花园。 安心没工夫搭理他,不耐烦道:“峰哥,现在没空,一会儿再跟你叙旧。”程言冲马晓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管。 三人已见识了赤血剑的厉害,不敢当其锋芒,尽都使出轻功退到丈许开外去了。 黎毓一脸的为难,他们疯魔拍卖行不可能有萧羽打造的房车,能够撞在无数多的东西,而运输时却只有普通马车的分量。 萧羽感觉自己的身形被洗涤了,那一刻他似乎完成了就此重塑,整个身形都焕然一新。 挂断电话,洛蔷薇有些疑惑,听荒年的语气……他好像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 主将已死,其余辽兵更如散沙,他们虽欲逃走,怎奈遇上这帮杀神,不多时,千余骑辽军几被杀了个精光,只逃得三五十人。 当黑色的皮箱在自己眼前打开的时候,苗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止是为了偷天换日的行为紧张,更紧张查理那边的动作,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机器,看样子是用来验金板真伪的。 还好,奇怪的是,今天听了楚年的话,或许……她就会对皇甫夜清醒多了。 老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却又不敢作声,生怕打扰到面前专注的年轻人。 黑爷说完就散发出了自己身上的气势,他也摊牌了,不装了,他放出气势也不是为了震慑对方,如果对方就这么轻易地被他的气势被吓倒的话,那他就不配当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