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76,偏心父母后悔了》 第1章 异名异姓重生到1976 “爸,如果你非要我去下乡插队,我宁愿去死……” 叶卫东涨红了脸,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他,此刻双眼圆睁,大声地冲着爸爸吼出了这句有点偏激的话。 “啪!——”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猛然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记耳光又重又突然,叶卫东完全没有防备。 他只觉得脑袋里瞬间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撞,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 身体猛地一个趔趄,脚部又刚好被一条凳子绊住。 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 只听“砰”的一声,叶卫东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玻璃茶几那尖锐的角上。 刹那间,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的后脑勺处喷射而出,那温热的红色液体,很快便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猩红。 “不、不,卫东!……” 爸爸的声音模糊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叶卫东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所有的声音都在渐渐远去,意识也逐渐消失…… 妈妈肖菊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仅仅片刻之后,站在一旁的她发疯般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惊恐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瞬间将她紧紧笼罩。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卫东!——” 随着这一声惊呼,肖菊英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一把抱起了儿子的头,然后颤抖着手,拼命地捂住儿子流血的伤口。 可那鲜血却仍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从她的指缝间汹涌而出。 “呜呜呜……卫东,卫东,你别吓妈妈,你醒醒,醒醒啊!……” 然而,任凭她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喊,儿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肖菊英猛地抬起头,怒视着丈夫,泪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的愤怒火焰: “叶长征,卫东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他要是有事,我会跟你拼命——!” 她的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变得沙哑,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咆哮。 叶长征也瞪大了眼睛,甩下那一巴掌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想要伸手触碰儿子那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颊,却又在即将碰到时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 “快,快送医院!” ………… 1976年元旦,京城军区医院,清晨。 室外的寒风时而激烈如雷霆万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磅礴的力量下瑟瑟发抖; 时而又低沉似哀怨倾诉,宛如一位历经岁月磨砺的老者,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悲凉,声音如泣如诉,低吟着那些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古老故事。 李东风被这呼啸的风声以及透骨的寒意猛地惊醒。 此刻,他双眸瞪大,定定地凝视着天花板,目光迷茫而又空洞。 “我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突然,一股股陌生的记忆如汹涌澎湃的潮水,铺天盖地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感觉,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他的整个世界。 “卧槽,我居然重生了!”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便如重磅炸弹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紧接着,他又惊愕地发现,自己这一世的名字竟与前世截然不同,“这一世的名字居然叫叶卫东!” 前世闲暇之时,他也曾浸溺在一本本重生小说构建的奇幻世界里,那些小说里的重生主角,无一不是同名同姓,仿若命运的丝线牢牢牵系,带着前世未尽的遗憾与执念华丽归来。 可轮到自己亲身经历这离奇之事,名字怎么就变了呢?满心的诧异如乱麻般在心头纠结。 “唉,叶卫东就叶卫东吧。” 短暂的错愕后,他在心底默默轻叹一声,暗自思忖,“好像并不比自己前世那个叫李东风的名字差。” 既来之,则安之,既已重生,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这三天三夜,肖菊英与叶长征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精神时刻紧绷,心弦紧扣,未曾有一刻松懈。 他们实在熬不住,沉沉睡在了陪护床上。 病房里静谧无声,唯有仪器发出轻微的 “滴滴” 声,在单调地回响。 叶卫东手指微微颤动,紧接着眼皮轻颤,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尚有一丝初醒的迷茫。 细微的动静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寂静,惊醒了沉睡中的肖菊英与叶长征。 “医生,医生,他醒了,我儿子醒啦……” 肖菊英瞬间弹起,眼眶中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哽咽,带着哭腔,整个人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得手足无措,满心焦急只想第一时间唤来医生。 听到肖菊英那饱含焦急与惊喜的呼喊,医生和护士迅速从值班室赶来,脚步匆匆,衣袂带风。 叶长征也一个激灵,一骨碌从陪护床上爬了起来,趔趄一下站稳身形,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边。 医生疾步上前,眼神中满是专注与谨慎,迅速翻开叶卫东的眼皮查看瞳孔反应,又仔细聆听心率,双手熟练地在他身上各处按压、检查,一边还轻声询问着他的感受: “有没有觉得头晕?身上疼不疼?” 叶卫东眼神尚有一丝恍惚,机械地回答着医生的问题,目光游移,看着周围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仿若打翻了调味瓶,酸涩、迷茫、恍然等诸多情绪交织、翻涌。 肖菊英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双手微微颤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流淌,打湿了床单。 “卫东,你可吓死妈妈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再吓妈妈了。” 叶长征站在一旁,满脸愧疚,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歉意、往昔未曾尽到的责任,此刻如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在儿子醒来的这一刻,竟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没多久,医生检查完毕,却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起,神情凝重。 这令肖菊英和叶长征都紧张不已,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医生!……” 肖菊英见医生仿若走神般呆立原地,心急如焚,提高音量再次提醒。 那医生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哦,恭喜你们,他恢复得很好,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了。” 这话仿若一道曙光,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霾。 叶长征夫妻俩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躯瞬间松弛下来。 肖菊英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医生,谢谢你们,太感谢了……” 可这时的叶长征,却突然迫不及待地问了一个看似暂时不该问的问题: “医生,那他,他还要多久才能出院?” 医生和护士都面露疑惑,不解地看向叶长征。 唯有肖菊英很快就明白了丈夫的心思。 去知青办报名下乡插队的时间迫在眉睫,倘若叶卫东不能尽快出院,便会错失报名时机。 看来,经此大难,丈夫却仍心心念念着让二儿子去下乡插队,履行那份时代赋予的使命。 医生面露犹豫之色,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再看看吧,还是先做个全面的检查,目前来看,没什么大问题了。” 言下之意,出院之事尚不能即刻定论,叶长征无奈,也只能默默等待。 不一会,医生走了,护士手脚麻利地给叶卫东挂上了吊瓶,调整好流速,轻声叮嘱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肖菊英脸上那激动的泪水还在簌簌流个不停,又赶忙转过身来,满目关切地问叶卫东: “卫东,你感觉怎么样了?” 叶卫东牵动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轻声安抚道: “妈,我没事!” 儿子终于开口和她说话了,肖菊英淌着泪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仿若阴霾散尽后的暖阳,熠熠生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卫东,你吓死妈妈了。 对了,这三天,你的同学周辉来看过你两次,还有张国庆同学与我们大院的钢子也来看过你了,但你都昏迷不醒……” 肖菊英提及的这三个人,皆是原主关系最为要好的同学兼兄弟,往昔情谊深厚,患难时刻亦未缺席。 叶卫东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消化着原主的这些记忆。 换了一个灵魂的他,此刻已然全盘接受了原主的一切记忆和情感,对于自己为何此刻躺在医院,前因后果亦是了如指掌。 只是,暂时还不能游刃有余地适应这两重记忆融合在一起的复杂状态,仿若初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子,每一步都有些许别扭、生疏。 他抬眸,内心复杂地看向了爸爸叶长征。 叶长征眼神下意识躲闪,嘴唇微张,那句酝酿许久的道歉的话终究还是卡在喉咙,没能说出口。 翌日,医生怀揣满心的不可思议,再次仔细检查后,告知叶长征夫妇,病人目前一切正常,各项指标均趋于稳定。 叶长征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当即恳请医生同意让叶卫东出院。 医生原本心中顾虑重重,有意让病人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以求稳妥,以便进一步察看有无潜在隐患。 可一轮又一轮极为详细的检查结果摆在眼前,确凿的数据、平稳的体征,都不得不让他承认这个病人目前的状况确实已达到出院标准。 虽仍有些许隐忧,但权衡之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得知可以出院的消息后,叶长征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若春日盛放的繁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立刻行动起来,主动包揽了出院前的所有准备工作,收拾衣物、整理病历、办理手续,忙得不亦乐乎,脚步轻快得如同生了风。 下午,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军区医院的大门外。 叶卫东头上还缠着一圈洁白的纱布,纱布边缘微微泛黄,那是药水浸染的痕迹。 他身姿挺拔,脊背挺直,不需要人搀扶,步伐沉稳地跟着爸妈走出了医院。 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静静停在门外,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峻的光,司机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出来,迅速贴心地打开了车门。 叶卫东嘴角上扬,朝着司机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便主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想让他坐在第二排,两人好一左一右护着他。 但叶卫东此刻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新的身份,陌生与疏离感如影随形,他索性没与爸妈坐在一起。 从醒来到现在这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和爸爸妈妈说过几句话。 原主以前本就是一个十分老实、沉默寡言之人。 现在的叶卫东,这般寡言少语的模样倒是并未令爸爸和妈妈感到诧异,只当是大病初愈,孩子尚有些虚弱、倦怠。 汽车缓缓启动,不急不缓地驶离了医院。 车轮滚滚,碾碎地上的光影。不多时,便抵达了胜利大院。 车稳稳停下,连同司机,四个人先后下了车。司机手脚麻利地帮着把车上的行李搬了下来,朝众人打了个招呼后,便驾车扬尘而去。 ………… 第2章 偷听到父母谈话 回家后的叶卫东只觉神清气爽,周身并无什么不适之感,好像那场惊心动魄的伤病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噩梦,未曾在身体里留下过多痕迹。 他心头忽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那三个在医院探望过自己的好友。 可妈妈肖菊英哪肯应允,柔声劝道: “卫东啊,你这才大病初愈,身子骨还虚着呢,眼下不宜走动。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吹了冷风、受了寒气,落下病根可怎么得了?你就踏踏实实地在家好生歇着吧。” 叶卫东抬眸,迎上妈妈满是关切的目光,心间一暖,便顺从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虽说心里有些失落,但他也明白妈妈的苦心,不忍拂逆。 不过,叶卫东骨子里终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家闷了一会儿,还是踱步到了大院里,打算活动活动身体。 寒风凛冽,如刀刃般刮过脸颊,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顿感一阵头晕目眩,脑袋里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摇晃,眼前的景象都跟着晃了晃。 可再细细感受,却发觉四肢百骸之中涌动着一股蓬勃力量,好似沉睡已久的雄狮渐渐苏醒,与前世那个三十多岁、被生活磨平棱角、体态日渐油腻的大叔状态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此刻的他,身躯矫健、精力充沛,重生的奇妙际遇像是赋予了他全新的活力。 …………………… 翌日清晨,室外寒风依旧凛冽,呼啸着席卷过大街小巷。 叶卫东尚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意识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游离、徘徊。 迷迷糊糊之中,他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压低声音交谈,那声音犹如隔着一层薄纱,飘飘忽忽地传入耳中,其中似乎还若有若无地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他瞬间从混沌中警醒,满心疑惑与好奇,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厚重被子,猛然从床上坐起。 刹那间,一股砭骨的寒意如同汹涌的潮水,从脚底奔涌而上,直抵脑门,冻得他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叶卫东却顾不上这刺骨寒冷,仿若被某种使命驱使,动作利落地起了床,迅速套上衣服、蹬上鞋子,双手熟练地叠好被子,将床铺整理得平平整整。 而后,他用力甩了甩头,像是要把残留的困意与眩晕一并甩去,待细细感受一番,发觉身体并无异样,这才稳步移步,向着房门走去。 就在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房门把手之际,爸爸叶长征那熟悉且带着几分凝重的声音,好像一道晴天霹雳,陡然从门缝间清晰地传来: “菊英,如果让卫华去插队,这家伙那火爆脾气,指定更加会闹翻天,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我前思后想、权衡再三,还是只能让卫东去插队。” 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已然下定了决心。 “还让卫东去?不行,长征,我坚决不同意!” 肖菊英的声音瞬间拔高,满是急切与抗拒,显然还对叶卫东受伤昏迷一事心有余悸,眼眶泛红,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卫东刚遭了这么大的罪,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怎么还忍心让他去插队?” “菊英,那天我确实不该那么冲动打了卫东,现在我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叶长征的声音里满是愧疚,长叹一声,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可你先别着急,听我仔细分析分析,好不好? 你静下心想想,卫东虽说嘴上撂狠话,喊着宁愿去死也不愿去插队,可实际上呢,这孩子一直都更体谅我们做父母的难处。 平日里他话虽不多,但心里跟明镜似的,事事都为家里考虑。” 叶长征顿了顿,又接着道: “除此之外,卫东这孩子太老实了,性格也内向,不善言辞、不喜争抢。因此,我琢磨着让卫华去当兵,让卫东去插队,这样的安排兴许更契合两个孩子的性子。 虽说卫东打小就跟着当兵的一起训练,身体素质那是没得说,可当兵要想出人头地,光有好身板哪行啊?关键还得靠脑子,得会做人、会察言观色,在部队里左右逢源才行。” “卫华就不同了。” 提及大儿子,叶长征的语调不自觉上扬,透着几分自豪,“你瞧瞧他在大院里那威风劲儿,活脱脱就是个孩子王,天生自带一股领导气场,脑子又精明得很。 要是让卫华去当兵,往后入党、提干这些事儿,压根不需要咱们多操心,他自个儿就能混得风生水起,肯定更有出息。 咱俩再心平气和地跟卫东好好做下思想工作,把利弊都给他讲清楚,我想着,他应该还是会答应的。” 叶长征说得头头是道,已然规划好了两个儿子的未来蓝图。 肖菊英却并未被轻易说服,她眉头紧皱,反问了一句: “可你想过没有,卫东虽然老实,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可他打小就一心想着长大后要当兵,这点你难道不清楚吗? 为了这个梦想,他暗地里下了多少苦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却要硬生生掐灭他的希望,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叶长征听了这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力: “没办法啊,菊英。如今政策摆在这儿,他们两兄弟只能一个去当兵,一个去插队,手心手背都是肉,舍弃哪个我都心疼。 可事已至此,总得做个决断,那你说怎么办?” 语气中满是纠结与为难。 躲在门后的叶卫东将这番对话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在他如此激烈抗争、甚至险些丢了性命之后,爸爸叶长征依然铁了心想要他去当插队知青,而妈妈肖菊英虽心疼他,却也因现实无奈,满心担忧他因执着当兵的梦想而不肯接受插队安排。 叶卫东攥紧拳头。 于是,他索性没有打开门,停在那里继续听爸爸妈妈讨论关于他的事。 外面两人的交谈陷入了短暂的停顿,片刻过后,妈妈又说话了: “长征,想让卫东去插队,估计你和我根本就说服不了他。 不过,如果你真的铁了心,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卫东自愿去插队,还不会记恨咱们。” “啥法子?” “抓阄!” “抓阄?卫华会同意吗?要是他抓到去插队的阄咋办?” “你咋这么笨呢!……” 后面的声音低沉细微,想必是妈妈在爸爸耳畔轻吐着私密的悄悄话。 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呢? 叶卫东转过身,背部无力地靠在墙上,他想好好理一理爸妈这番话的意思。 正当他暗自揣测着妈妈与爸爸轻声耳语的具体内容之时,突然又听到爸爸兴奋地说道: “好好好,这办法好,就依你的,抓阄!等他们都起床了,就让这兄弟俩一起抓阄。” 此刻的叶卫东,不单是身躯被寒冷所侵袭,内心更是如坠冰窟,凉了大半。 他大致已然明晰了爸爸妈妈的意图——为了能让大哥叶卫华去当兵,而让他去下乡插队,这夫妻俩真可谓是殚精竭虑、用心良苦。 ………… 前世,他叫李东风,是中南大学毕业的汽车制造专业博士,凭借着深厚扎实的专业学识,成为了一名汽车制造领域的卓越工程师,深度参与了从燃油汽车至新能源汽车的研发征程。 那份工作薪酬丰厚,却也十分艰辛,连夜加班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 然而,命运对他竟是如此冷酷无情。 他是家中独子,爸妈含辛茹苦将他抚育成人,怎料在他参加工作不久之后,双亲却因车祸双双离世。 爸妈离世之后,他更是始终深陷于思念爸妈的苦痛之中,难以自拔。 亦或是因爸妈的离世使他郁郁寡欢,抑郁成疾,又或许是因为加班时长过度所致。 2024年 11月 12日,他加班至凌晨五点归家,刚躺于床上,便觉头痛欲裂,随后便浑然不知人事…… 没想到一觉醒来,竟重生到了这个时空,灵魂寄居于一个年仅 16岁、名为叶卫东的少年之躯。 前世的他没有兄弟姐妹,从小,他就对那些拥有兄弟姐妹的人钦羡不已。 这一世,值得庆幸的是,不单爸妈健在,更有一个哥哥与一个妹妹。 爸爸叶长征在京城军区任后勤部长官,妈妈在京城市教育局工作,不过只是一名普通干部。 哥哥叫叶卫华,比叶卫东大一岁零五个月,从小调皮捣蛋,是大院里的孩子王,曾闯下诸多祸端。 叶卫华高中毕业后,爸妈曾经安排他去机械厂上班,这是一份好多年轻人都梦寐以求的工作,但叶卫华却拒不接受。 他固执地认为,妈妈在教育局工作,爸爸在军区更是位高权重。 如此家庭背景之下,他理应去读工农兵大学或者去当兵,而非被发配去工厂承受那份苦楚。 就读工农兵大学需多方寻找关系进行推荐,叶卫华在学校里并没什么突出表现,叶长征夫妇求过几次人,丢了脸面不说,事却没办成,也就放弃了。 可当兵呢,叶卫东与叶卫华都想去。 原主叶卫东对于当兵这件事,有着近乎痴迷的执念。 他常常把“长大后一定要当兵,要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这句话挂在嘴边,仿佛这是他生命的誓言,神圣而不可动摇。 也正因怀揣着这一伟大理想,叶卫东自小便如同上了发条的时钟,一心坚定地为当兵做着全方位的准备。 从小到大,他最热衷的事情莫过于耍枪弄棒、锤炼身体。 在他的世界里,仿佛每一次的锻炼都是向着梦想迈进的一步。 尽管他不能去爸爸的军营中,跟着那些英姿飒爽的战士们一同接受正规的训练,但他那颗炽热的心从未熄灭。 他常常独自一人,凭借着自己对军人训练的观察和想象,模仿着他们的训练方式,一丝不苟地锻炼着。 一旦有军人踏入他家的大门,他就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立刻会兴奋地缠着那些人,请求他们给予自己指导。 叶长征自己是军人,也一心想让两个儿子长大后能当兵,就给予了一些支持,除了自己亲自教他们兄弟俩,还经常会安排一些手下闲时帮着训练两兄弟。 叶卫华有点偷奸耍滑,叶卫东却在这件事情上可谓是全情投入,特别上心。 经过长年累月的不懈努力,嘿,年仅十六岁多的叶卫东,如今已然令人刮目相看。 就连一些只有侦察兵才能完成的训练科目,现在他都能轻松应对,完成得干净利落。 他那矫健的身姿、坚韧的毅力,无不彰显着他是一块当兵的绝佳材料。 此外,在知识的海洋里,他阅读最多的书籍便是爸爸书房中那些与军事相关的典籍。 再看看妹妹叶卫红,今年才十三岁,正值青春烂漫的年纪,还在初中校园里快乐地学习和成长。 她就像家中的小公主,爸妈对这唯一的女儿格外溺爱,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享受着无尽的关爱和温暖。 第3章 心冷对阄谋 按理说,以爸爸叶长征身为一个副师级干部所拥有的人脉、资源以及在军中的威望,圆叶卫东自幼便怀揣于心的当兵梦想,本应并非什么难事。 但世事却常常出人意料,从小就为了能穿上那身英姿飒爽的军装、踏入军营而拼尽全力的叶卫东,在父母眼中,反倒像是一颗黯淡无光的星星,并未得到应有的期许与看好。 细细探究其中缘由,竟是源于叶卫东那内向的性格、胆小老实的行事作风。 平日里,他总是唯唯诺诺,寡言少语。 在旁人看来,这样太过老实本分的孩子,仿若被禁锢在了无形的框架之中,缺乏那份在军队里摸爬滚打所必备的果敢、豪迈与锐气,似乎注定难有大的出息。 或许有人心存疑惑,会忍不住发问: 既然叶家有两个正值适龄的儿子,为何不能让叶卫华与叶卫东兄弟二人一同奔赴那热血沸腾的军营呢? 实则,这背后暗藏着叶长征在职场仕途上的一番权衡与考量。 当下,国家正大力倡导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号召广大青年学子投身到贫下中农的怀抱之中,接受艰苦生活的磨砺与再教育,这已然成为一股不可阻挡的时代洪流。 若是兄弟俩齐刷刷地都去当兵,外界难免会泛起一阵窃窃私语,流言蜚语犹如暗处滋生的野草,肆意蔓延开来。 旁人定会指指点点,质疑叶长征滥用手中职权,只为自家子女谋取军旅前程,全然不顾及国家政策方针,被扣上一顶 “只顾小家、罔顾大家” 的大帽子。 这般负面舆论一旦甚嚣尘上,无疑会如一片乌云般笼罩在叶长征的仕途之上,成为他晋升之路上难以逾越的绊脚石。 为了巧妙地堵住这悠悠众口,夫妻俩一番合计之后,才痛下决心,决定让两个儿子一人踏上军旅征程,一人奔赴农村插队,力求在顺应国家政策与满足家庭期望之间,寻得一个微妙的平衡支点。 叶卫东想到这背后的种种隐情,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自己居然撞上了重生的大运,还重生在了这样一个旁人艳羡不已的高干家庭之中,乍一看,这运气着实不算太差。 可命运却总喜欢在关键时刻开玩笑,如今,他高中还差半年方能顺利毕业,学业尚未修成正果,爸爸妈妈竟已早早决意让哥哥叶卫华去当兵,却将插队的苦差事硬生生地塞到了他的手中,提前斩断了他的校园时光,把他推向那未知的农村天地。 对了,此刻正值 1976 年元月,冬日的寒风依旧凛冽刺骨。 叶卫东细细一算,自己未满十七岁,即便有心当兵,按照规定,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或者后年才能如愿入伍。 况且,爸爸出于避嫌的考量,大概率会将他安排至南方的部队。 可叶卫东知道,三年之后,南方那片土地上将会燃起一场惊心动魄、惨烈异常的战火,一旦投身其中,他基本难以逃脱那场硝烟弥漫、生死未卜的恶战。 对于带着上辈子记忆重生而来的叶卫东而言,此刻,相较于当兵奔赴那危机四伏的战场,他反倒情愿去插队,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默默耕耘,静候时局变化。 可家里人却全然不知他心中这一番盘算。 外面,爸爸与妈妈之间那压低声音、透着几分凝重的交谈已然悄然停止,仿若一场无声的短剧落幕,徒留一室寂静。 叶卫东独自待在房间里,内心犹如一团乱麻,天人交战许久之后,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迈出房门,融入那即将掀起波澜的家庭议事之中。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缝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正巧瞧见妈妈身形匆匆地朝着大哥叶卫华的房间走去,那急切的脚步仿佛在诉说着她迫不及待要传递消息的心情。 叶卫东心里明白,妈妈定然是提前去告知大哥刚才与爸爸一起商量妥当之事,一想到大哥即将知晓爸妈决定让他去当兵,把自己打发去插队,叶卫华那欣喜若狂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于是,叶卫东轻手轻脚地收回了迈出一半的脚,并未莽撞地打开房门,而是缓缓折返回来,落寞地坐到了床沿之上。 纵使他打从心底无比珍惜这失而复得、又有了父母疼爱,有了兄弟陪伴、妹妹嬉闹的第二次人生,可一想起爸妈在外面那般不动声色却又精心算计自己的场景,叶卫东的心间仿若瞬间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难以化解的心墙,将他与家人之间那份本应纯粹的亲情隔离开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爸爸那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的高声呼喊: “卫华、卫东,还有卫红,都起床,今天我们家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平日里最为贪睡、闹钟响三遍都叫不醒的叶卫华,今日却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兴奋剂,最为积极踊跃。听到喊声,几乎是瞬间,便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那脚步轻快得好似即将奔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妹妹叶卫红却还迷迷糊糊地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满地发牢骚:“爸,您这是干什么啊?天都没亮呢!” 只听叶长征再次提高音量,高声喊道: “还没亮?你起来瞧瞧,都已大天亮了,今天要决定你两位哥哥谁去当兵,谁去插队。 卫红,你如果不起床,那就让他们两人都去当兵,你去插队,自己考虑清楚!” 虽说叶卫红还未满十四岁,但彼时社会上不乏刚满十四岁便毅然决然去插队的热血青年,年龄并非不可跨越的鸿沟。 因此,听到这话,叶卫红瞬间清醒了大半,还真就麻溜地即刻起床了,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叶卫东倒是一脸淡然,就像此事与己无关,内心毫无波澜。 实则,他是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特意缓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开启房门,故作镇定地走了出去。 洗漱完毕后,叶卫东的潜意识中突然闪过一个看似妥帖的念头,要不径直告知爸爸妈妈,自己不愿与哥哥相争,主动放弃当兵的机会,心甘情愿去插队。 这般识大体、顾大局的做法,兴许还能给爸爸妈妈留下一个乖巧懂事、深明大义的良好印象。 可念头刚起,他脑海中便如电影回放一般,浮现出原主以往种种委曲求全、讨好家人的画面,结果呢,换来的却是爸爸妈妈愈发明显的偏爱大哥,自己反倒愈发被边缘化。 这样一想,叶卫东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立刻打消了这个讨好爸爸妈妈的念头。 果真是应了那句 “讨好型人格,吃亏的往往是自身”,此刻他深有体会,这话当真不假。 刚好,他心底还藏着一丝好奇,迫切地想知晓爸爸妈妈究竟要如何巧妙安排这次抓阄呢,会不会暗藏玄机、有所偏袒? 待三兄妹都洗漱完毕后,一家人如同赶赴一场庄重的家族会议一般,一同聚集于宽敞明亮的大堂之中,围坐在那张古色古香、承载着家族诸多回忆的八仙桌旁。 叶长征神情严肃,缓缓点燃了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后,直入主题: “你们三兄妹听着,京城马上又要安排一批知识青年去上山下乡。卫红年纪还小,只能从卫华和卫东两人之中择选一人去农村插队,另一人去当兵。 卫华,卫东,我知道你们两兄弟都想去当兵,不愿去插队。 但是,你们也要体谅父母的难处,就只能委屈你们其中一位了。 我与你们妈妈商量过了,决定采用抓阄的办法。 这里有两个纸团,其中一个写着插队,另一个写的是当兵。谁插队,谁当兵,由抓阄决定。” 若在往常,叶卫华那火爆脾气一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对这种听天由命的法子嗤之以鼻,觉得凭什么把自己的命运交由两个小小的纸团决定。 可今日的他却好像换了个人,格外顺从,毫无半点反对之意,反而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那乖巧听话的模样让叶卫东忍不住心生疑惑,暗暗揣测大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叶卫东不动声色地注意到了大哥的反常之举,不禁愈发期待起来,爸妈究竟会用一种什么样的巧妙手段,就一定能够保证是自己抓到那个去农村插队的阄呢? 这场看似公平的抓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算计与谋划,着实吊足了叶卫东的胃口。 第4章 抓阄 叶长征嘴上叼着烟,把两个纸团摆到了桌面上,然后对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转头看向叶卫东说道: “卫东,要不你先抓吧,可要是抓到了插队,不能反悔哦!” 爸爸刚说完,就见叶卫华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也很大度: “卫东,我是大哥,就该让着你一些,你先抓好了。” 叶卫东内心很是烦闷,这般小伎俩,他一眼便能识破,这桌上的两个纸团必定都是写着“插队”! 让他先抓,若是他打开看到是“插队”,那另一个自是无需再看。 不过,他仍想试探一番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便憨笑着看向了大哥: “哥,还是你先抓吧,以前什么好事都是先紧着你来,这样的好事,更不能让我先来了。” 叶长征夫妇都听出叶卫东话中有话,却也并未反驳。 两兄弟都不着急抓阄,还是妈妈肖菊英开口了: “卫华,既然你弟让着你,那就你先来吧!” 叶卫华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随意拿了一个纸团,却并没有打开,而是将纸团抓在手心里,然后对叶卫东努了努嘴: “该你了。” 叶卫东倒也不着急,他盯着叶卫华说道: “哥,你就直接打开看看吧,要是你那纸团上写的是当兵,那我都不用抓了,就是去插队。” 叶卫华见弟弟这样一说,就直接把他手中的纸团扔到妹妹叶卫红的面前,说道: “卫红,你替我们看看吧!” 一旁的叶卫红一把抢过纸团,打开一看,惊呼道: “哇,是当兵!是大哥去当兵!”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叶卫红展开的那张小纸条,上面果然写的是“当兵”二字。 叶卫东一愣,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他还是从桌面上拿起了剩余的那个纸团,展开一看,上面竟果然是“插队”二字。 叶卫华见了哈哈一笑: “哈哈,卫东,命中注定由你去插队,我去当兵,运气,这就是运气。” 叶卫东明明知道这是爸爸妈妈在这次抓阄的过程中做了手脚。 可他一时也想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上面真的写的一个是“插队”,一个是“当兵”? 或者是纸团上面有什么痕迹,是叶卫华凭着痕迹抓到了“当兵”? 可也不对啊,若是这样,他们让自己先选,万一自己先选了那个“当兵”的纸团呢? 就在这时,叶卫华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盒洋火,“呲”的一声,划燃一根,然后就把那两张小纸片都给点燃,再扔到了旁边的烟灰缸里面。 这个动作,怎么就那么像前世短视频里的魔术手法呢? 仔细一想,叶卫东立即就明白了: 他无论抓到哪一个纸团都不会是“当兵”二字,因为叶长征丢到桌子上的两个纸团里面都是写的“插队!” 之前妈妈去了叶卫华的房间里,一定是把一个写好了“当兵”二字的纸团交给了他,然后真正抓阄之时,那个纸团本就一直都抓在他叶卫华的手心里了。 抓完阄后,叶卫华就把他桌子上抓到的那个纸团握在手心里,再将手心中妈妈交给他的那个“当兵”的纸团丢到了叶卫红的面前。 没猜错的话,叶卫华趁着从裤兜里掏洋火的时机,已经把那个写了“插队”二字的纸团塞进裤兜里面了。 当真是好一番算计啊,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去插队,连玩魔术的手段都用上了。 一怒之下,叶卫东就想直接揭穿他们。 可一想到自己正好想去插队而不是去当兵,就还是放弃了。 叶长征心里很高兴,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熄灭,嘴上却叹了一口气: “唉!卫东,是你自己的运气不好,选到了去插队。之前说好了的,可不能反悔哦。” 叶卫东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迅速冷着眼看着爸爸妈妈: “运气不好?爸,妈,我觉得应该说是我的命不好才对,你们说是吧?” 众人也听不出来他这是真的认命,还是发现了什么。 叶卫华心里非常开心,说道: “卫东,你也不要多想,插队也好,当兵也罢,都只是革命工作分工不同。” “哼!” 叶卫东没搭理哥哥,只是冷哼了一声。 这时,小妹叶卫红开口了,她一开口,也是一副兴奋的样子: “二哥,你去下乡插队了,那以后我就不用去了,谢谢你啊!将来,等我上了工农兵大学,我不会忘记你的。” 这话,叶卫东听得很不是滋味,他反问道: “你怎么不忘记我?是打算以后赚了钱给我花,还是要把我从农村里接回来?” 叶卫红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二哥,今天竟然还反问起她来了,一着急,她就说道: “我,……我会在心里记得你的好!” 这话就是她并没有答应具体在将来会帮二哥一些什么了。 叶长征再次变得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地对叶卫东说道: “卫东,你是我叶长征的儿子,为了响应伟人的号召,为了祖国,为了革命,你去插队可一定要好好干,千万不能给我们叶家丢脸,明白吗?” 叶卫东低着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表现出来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片刻后,叶卫东抬头看向了爸爸:“爸,我只差半年就高中毕业了,能等到我毕业以后再去吗?” “不行,你去下乡,也是在农村里面接受劳动和学习,至于高中毕业证,我打听过了,学校会照发的。” 叶卫东也不知道是真的有这个规定,还是爸爸找了关系。 他只知道,这个年代不用参加毕业考试也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应该并不是多难的事。 不过也好,有了高中毕业证,到时候他再报名参加高考就没有问题了。 肖菊英抓着叶卫东的手,动情地说道: “卫东,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太老实了,又刚刚大病初愈。 到了农村里,你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 再说,你是京城人,别人本来就会高看你一眼的,千万不要在农村里被别人欺负了,你明白吗?” 叶卫东从妈妈手里抽出来自己的手,盯着妈妈冷冷问道: “那我到了那边以后,能跟他们说我爸爸是长官吗?” “不能!” 肖菊英还没有回答,叶长征就严肃地说道。 这个答案叶卫东并不意外。 第5章 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叶卫东愿意去下乡插队,其实还有另一个考虑,那就是他知道,明年年底便会恢复高考。 届时,凭借着他前世博士研究生的知识,再利用剩余的时间加强学习,一定能重返京城读大学的。 不过,他还是试探性问了爸爸一句话: “爸,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返回京城?” 只听叶长征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卫东,这正是我要交代你的。别人家的孩子出去几年后可能就会返城。 可你是我叶长征的儿子,除非将来国家有了新的政策,否则,你就要做好一辈子扎根农村的思想准备。” 言下之意,爸妈是不可能主动为他想办法让他回京的。 而叶卫东听到这话,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凭什么让我要永远扎根农村不回来了呢? 想到这里,叶卫东没好气地说道: “那爸爸意思就是以后都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呗?我想问一句,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说完,他双眼紧紧地盯着叶长征,然后又看向了肖菊英。 这话让叶长征突然又愤怒了,平日里磨子都压不出一个屁的二儿子,怎么又一次敢忤逆自己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不能当兵而受到了刺激的原因? 但这话也太难听了,叶长征只是稍一愣神,就对着叶卫东怒目圆瞪。 而肖菊英听到叶卫东的话,马上就鼻子一酸,眼睛都红了。 见叶长征瞪大了一双圆眼,她生怕丈夫再次发脾气又对儿子动手,赶紧温柔地对叶卫东说道: “卫东,你想什么呢?虽然我们也都舍不得你去插队,但你应该知道,革命家庭都要舍小家为大家,有多少革命烈士为了祖国都牺牲了生命,而我们只是分开…… 以后你去了农村,娶个知青……,或者农村姑娘也行,生了孩子,还是可以带回家来看看的。 你爸爸的意思是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如果将来有可能,还是能返京的……” 话没说完,却立即就被叶长征纠正道: “不,基本没有这种可能,将来你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看看可以,但你要是想回京工作,除非你自己有这个本事,否则就不要想了。” 很显然,叶长征是想要让叶卫东彻底断了回京工作的念想。 可这,也相当于彻底放弃了他这个儿子。 “行,我明白了,到了农村里面,我将来寻个人家做个上门女婿好了。” 叶卫东的这话就有点赌气了。 叶长征那一点就着的脾气又有点崩不住了: “卫东儿,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怎么就这么没骨气?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叶长征的儿子……,嗯?……,做上门女婿也不是不行,但你的孩子必须跟着姓叶!” “呵呵!”叶卫东只是冷笑了两声,没再进行辩驳。 妹妹叶卫红不解地看向爸爸: “爸,二哥如果是做上门女婿,他的孩子怎么可能跟着姓叶呢?除非未来嫂子也姓叶还差不多。” “没你说话的份,别插嘴!” 叶长征显然还有些情绪,高声喝斥了叶卫红一句。 一时间,大家突然都默不作声了。 过了一会,还是叶卫东打破了尴尬: “爸,妈,那你们想好了吗,想让我去哪里插队?” 他知道,此次安排插队的地域,除却陕北与北大荒这等艰苦贫瘠之地,也有顺义、通州这般临近京城之所,更有湖南、广东之类的南方区域。 他想知道爸爸会不会心疼他,把他安排去较好的地方,因为他清楚爸爸有这个能力。 谁知,叶长征想也没想就说道: “当然去最艰苦的地方,要么去陕北,要么去北大荒,你自己选择,其他的地方你就不要想了。” 叶卫东内心真的对叶长征这个当高官的爸爸十分反感了,决心这次不听他的了。 “不,如果让我插队,我只去湖南,否则,我不同意下乡插队……” 湖南,是叶卫东前世上大学和工作的地方,他还牵挂着那里。 可他的话没说完,叶长征突然桌上一拍,横眉怒对叶卫东,喝道: “你敢!” 叶卫东对这一声暴喝却仿若无睹,淡淡地说道: “爸,你是不是又要一巴掌打死我?如果一定要逼我,我宁愿死在你面前,也决不去插队,你相信吗?” 这话语如同轻盈的羽毛般轻飘飘地飘出,却仿若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乍响,携着令人心惊的力量,在空气中瞬间炸开,震颤着周围的一切。 那看似微弱的声音,此刻却有着如雷霆般的冲击力,直抵人心最深处。 这是自从提起让叶卫东去插队以来,叶卫东再次提到了这个死字。 而第一次,要不是他灵魂穿越,还真可能就已经死了。 全家人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叶卫东,往日那个温顺乖巧、言听计从的孩子,现在怎么就陡然变得胆敢忤逆爸爸了呢? “长征,去湖南便去湖南,此事你就不要再逼卫东了。” 肖菊英赶忙劝解叶长征。 她听闻儿子再次连死都说出来了,念及他本来志在当兵,如今当兵无望,若是连插队之地都无法自主抉择,这孩子被逼急了,说不定还真会做出令人无法接受的举动来。 她听别人说过,越是平日里老实的人,就越容易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她可不敢把儿子说的这句话当成一句玩笑。 可叶长征对于儿子突然不再听从自己的话,感到极度烦躁,愤懑地说道: “好啊,叶卫东,你真行,长大了,羽翼丰满了,竟敢不听老子的话了,对吗?” 叶卫东并未回应,只是朝着父亲怒瞪着一双同样饱含愤懑的眼眸。 这副表情愈发激怒了叶长征。 叶长征本想像平时一样命令叶卫东必须听从自己,可一想到刚刚过去的那件事,现在又被妻子不停地扯着衣襟提醒他,便也不敢过于强硬,于是道: “行,你要选择去湖南也行,我可以不逼你,但你以后就别想着得到家里的帮助,也不要想着再回来了?” 叶卫东不仅没被这句话吓怕,反而立即反驳道: “不管去哪里,你本来就没有打算让我再回来……,不过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我去了湖南插队,你就彻底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对吗?” “你……!” 叶长征气得用颤抖的手指着叶卫东。 肖菊英只得又赶紧打圆场: “卫东,你爸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对你不听他的话有些生气。 还有长征,你这火暴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我也舍不得儿子去陕北和北大荒那么艰苦的地方吃苦。 儿子,你做得对,做人就是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什么都听别人的。” 叶长征眼里仍然带着怒火,看着叶卫东说道: “你以为去湖南就轻松吗?搞不好那里更加艰苦。” “不管湖南苦不苦,那都是卫东自己选的,不是你逼他的,你不明白吗?” 肖菊英好像是在为儿子据理力争。 叶长征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叶卫东去湖南插队的要求。 吃过早饭后,叶卫华单独与叶卫东走到一起,假模假样地关心他,还感谢弟弟没与他争那个去当兵的机会。 叶卫东没好气地说道: “哥,你就去外面凉快去吧,当心你的裤兜有个洞,要是那洋火和其他东西掉出来了就不好了。” 叶卫华顿时心里一惊,可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真是不识好歹。” 随后,他还真就开心地出去了,向大院里所有的朋友宣布,他爸爸妈妈已经通过抓阄决定了,以后,他去当兵,弟弟去农村插队。 第6章 无事步街行 后天,知青办才会徐徐拉开此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报名的帷幕。 在知青报名的那个关键当口,会先给予知青们亲手填写自己期望插队意向区域的机会。 这小小的一笔,承载着知青们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或许是对故乡的不舍,或许是对远方未知的向往。 只是,由于渴望前往临近京城之地的知青人数众多,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而那些偏远、条件艰苦的所在,却鲜有人问津。 于是,在这种供需失衡的状况下,有时便只能由知青办出手进行调剂安排。 因此,至于知青们最终究竟会被命运的笔触描绘在何处插队,基本上是由知青办进行通盘的统筹与精心组织。他们宛如高明的棋手,在广阔的地域棋盘上,权衡着各种因素,调配着每一枚 “知青棋子”。 叶卫东知道,知青办有爸爸的战友,哪怕只是跟其随便打个电话,自己去湖南插队这件事也必定能够敲定。 那通电话,仿佛是一把开启理想插队之门的神奇钥匙,只要轻轻转动,就能通向他心中牵挂的地方。 但爸爸会不会这样做不得而知。 实际上,叶卫东也不过是有意跟爸妈怄气罢了,虽说湖南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但对于真正被安排到哪里插队,他也并没有那般执拗。 反正待到恢复高考之后,他是铁定要重回京城的。 这个想法就好比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始终怀揣着那束象征着希望的光,他坚信高考就是他回归京城的那道曙光,能照亮他未来的道路,引领他走出农村的田野,重新踏入京城的繁华。 不过,虽然他知道自己被父母算计去农村插队,却依然深切地期待着爸妈及兄弟妹妹对他的爱。 那爱宛如冬日里的暖阳,珍贵而又温暖,能驱散他心中因家庭决策而产生的阴霾。 只是,倘若自己都如此这般与爸妈激烈抗争了,爸妈却依旧不闻不问,连去知青办打个招呼都不愿意,这定会让他的内心愈发难受。 他会觉得自己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般,父母压根不管自己的死活。 在他的心中,家本应是最温暖的港湾,父母本应是最坚实的依靠。 可如今,这一切都似乎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却摸不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能在这孤独与痛苦中徘徊,像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等待着那一丝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温暖。 吃过早餐后,哥哥出去与那帮狐朋狗友尽情疯玩去了,爸妈也如同往常一样,整理好行装,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 妹妹也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叶卫东所就读的学校本来也是半工半读的模式,元旦过后,好多学生就没怎么去学校了。 叶卫东反正已经知晓自己即将去插队的命运,就更觉得去学校也无甚意义,于是便选择留在家里。 可呆在家里也着实无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的神经。 他就想着去找自己的那三个好友,与他们相聚,或许能驱散心中的烦闷。 可现在的他又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传递给他们,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只想独自舔舐伤口。 于是,他就想着去外面走走。一方面,他对于今天亲人们的做法有些伤心,需要走出去,让那轻柔的微风如同温柔的手,抚摸他受伤的心灵,散散心。 另一方面,重生过来的他,也想要好好看看这七十年代的京城,感受这个时代独特的气息与脉搏。 可他现在脑袋上还缠着纱布,那纱布犹如一个醒目的标记,诉说着他不久前的遭遇。 外面也有点冷,寒风如刀,割着人的肌肤。 他就戴了一顶军帽,把那缠在头上纱布尽量遮住了,仿佛这样就能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一并隐藏起来。 不管了,他从家里走了出去。 街道两旁的老房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像是一群饱经风霜的老者,静静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斑驳的墙壁,以及那上面的标语,虽已有些褪色,却依然在风中坚守,仿佛在向世人宣告那个特殊时代的存在。 大院门口的石墩上,坐着几位老人,他们悠然地谈论着家长里短。 叶卫东身着军绿色棉衣,头上戴着军帽,身姿挺拔,就像一个英姿飒爽的解放军战士。 可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迷茫,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外面,寒风像是听到了无声的命令,渐渐停了下来,阳光如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在青石板路上,街道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骑着自行车的人们身着朴素的衣衫,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不停地拨响铃声,那清脆的铃声在街道中回荡,仿佛是一曲欢快的交响乐,他们招摇而过,像是在展示生活的活力。 一些无所事事的青年男女,东一群,西一堆,或讲着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革命故事,或指点江山一般讨论着国内和国际的局势。 仿佛他们是世界的主宰,在为未来规划蓝图。甚至还有人喊着口号,声音激昂,口号声在空气中激荡,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狂热与激情。 大约逛了一个来小时,他看到了一家国营书店。 叶卫东想到自己以后要考大学,到了农村里面还需要学习,知识如同照亮前行道路的明灯,不可或缺。 他也想着进书店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高考复习资料,于是抬腿朝着书店走去。 正在这时,突然见到一位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悄然现身。 她那弯弯的眉毛如新月般精致,眼眸似璀璨的星辰般明亮,顾盼之间,光彩四溢。 她的身材修长婀娜,犹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枝,轻盈而又柔美,每一步都像是在跳着无声的舞蹈。 女孩的怀中紧紧抱着一本书,袅袅婷婷地从书店里面走了出来,脚步轻盈得如同飘落的花瓣,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优雅的韵律,那身姿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仙子下凡,美得让人窒息。 这情景,如同一幅动人画卷缓缓展开,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好美!叶卫东在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句。 第7章 正义与邪恶的惊险交锋 就在叶卫东正仔细端详着这位女孩子的时候,那女孩子已悄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叶卫东像是被突然惊醒的梦中人,收起了他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与女孩擦肩而过。 突然,一辆破旧的伏尔加小汽车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裹挟着滚滚烟尘,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至。 尖锐刺耳的引擎轰鸣声传到了叶卫东耳中,那声音如同恶魔的咆哮,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嘎” 的一声,刹车声犹如恶魔的尖啸,粗暴地打破了空间的和谐。 紧接着,车子猛地停于叶卫东和那女孩的身前。 叶卫东迈向书店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却见那车子停下后,车门瞬间弹开,一个身材不高但却透着一股凶悍气息的男子如恶狼扑食般纵身而下。 那男子的整个头部全都蒙起来了,只能看得见一双凶狠的眼睛,那眼睛里仿佛燃烧着邪恶的火焰。 那人二话不说,一下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抓住了那女孩子的一只纤细柔弱的手,而后如拖曳着猎物一般,拼命往车内拖拽。 女孩子吓得花容失色,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那声音如同一把锐利的剑,划破了空气,直直地刺入叶卫东的心中,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正义感。 叶卫东下意识地也一把紧紧拖住了那女孩子的另一只手。 一时间,女孩被叶卫东和那男子如拔河般相互拖住,一个使出浑身解数往车上拖,一个则倾尽全身力量往外面拉。 叶卫东的力气显然比那个男子要大,只见他双臂青筋暴起,肌肉紧绷,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只两下就奋力拖得那女孩子离开了车子几步。 然而,那男子却如一条执拗的毒蛇,死死地咬住不放,并未脱手。 叶卫东见状,灵机一动,突然猛地伸开手,那男子正因用力拉扯而处于后倾状态,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向后倒去,拖着女孩子一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扬起一片尘土,仿佛是正义与邪恶碰撞所激起的硝烟。 叶卫东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一步往前,如猎豹扑击猎物一般,猛地一脚蹬在了那男子的拖女孩子的手上。 他这一脚,力量之大,好似蕴含着千钧之力,只听那男子发出一声痛苦凄厉的嚎叫,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叶卫东顺势就一把拖起女孩子就要离开。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命运的齿轮仿佛被恶意扭转,叶卫东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那车子的车窗如恶魔之口打开,一支手枪从车窗内如死神的镰刀般伸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冰冷的杀意,直直地指向了叶卫东。 叶卫东心中一惊,瞬间做出反应,凭借着他身体的本能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他一把将女孩子朝着书店里面如投掷炮弹般猛地一甩。 这一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股力量仿佛是从他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竟将女孩子甩进了书店里面。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如灵动的泥鳅,在地上猛地打了一个滚。 “呯!”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猛然划破了天际的宁静。 一颗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着叶卫东的耳畔呼啸而过。 那一瞬间,叶卫东只觉耳边似有一阵炽热无比气流迅猛掠过,而那子弹擦过所发出的尖锐呼啸声,宛如死神阴森恐怖的低语,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耳膜,令他头皮瞬间发麻。 仿佛有千万根细密的针在狠狠刺扎,他惊得每一根头发都好似受到了极度惊吓,直直地竖了起来。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仿若一条冰冷的毒蛇,从他的脊梁骨底部蜿蜒直窜而上,瞬间弥漫至全身。 生死攸关之际,恐惧根本无暇在他心中驻足。 求生的本能犹如一团在心底熊熊燃烧、炽热且旺盛的火焰,以排山倒海之势驱使着他的双腿,令其如同被安装了强力弹簧一般,在瞬间爆发出令人惊叹的速度,如离弦之箭般拔腿就跑。 “呯,呯!” 紧接着,又是两声令人胆寒心惊的枪响,那声音恰似一道道催命的邪恶符咒,划破空气,直直地朝着叶卫东迅猛袭来。 叶卫东临危不惧,凭借着往昔艰苦卓绝的训练中所积累沉淀下来的丰富经验和精湛技巧,身影仿若鬼魅一般,在街道上左闪右避,灵动自如。 只见他时而如敏捷的猎豹,飞速向前冲刺;时而又如灵动的泥鳅,在地上迅速翻滚,身体不时地在地面上接连打了几个滚,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幸运的是,对方仅仅开了这三枪,并且都未能击中叶卫东。 见叶卫东跑了,他们也并没有对他追击。 车上再跳下来一人,同样蒙着头,动作显得颇为慌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惶恐与不安,手忙脚乱地将那个倒在地上、正痛苦呻吟不止的同伙拖上了车。 紧接着,那辆车子便如夹着尾巴仓皇逃窜的丧家之犬,屁股后面喷吐着一股刺鼻难闻的白烟,风驰电掣般迅速驶离了现场。 渐渐远去的车影,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仿若一场噩梦渐渐散去。 叶卫东停了下来,心有余悸。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中。 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眸,紧紧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着如猎豹般的警惕和如智者般的思索。 他又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书店内,此时,原本在门口处清晰可见的女孩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而书店的大门也已经紧紧关闭着,仿佛一座坚固的堡垒,将外界的危险隔绝开来。 叶卫东心中明白,那女孩子在被他用力甩进书店内以后,书店里的人必定已经迅速将她保护了起来,使其免受伤害。 叶卫东想要迈进书店瞧个究竟,但另一方面,强烈的求生欲望以及对危险的本能警觉,如汹涌的潮水,推动着他尽快逃离这仿若被诅咒的是非之地。 在这两难的抉择中,后者的力量占据了上风。 于是,他仿若被猎豹附身,毫不犹豫地再次启动双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车辆离开的相反方向狂奔。 第8章 惊变余波下,友情曙光破阴霾 叶卫东的脑海中,像放映着一部模糊的老电影,仅存的那点对这片区域的微弱记忆成为了他的导航地图。 他在纵横交错的胡同里穿梭,凭借着这些仅有的记忆线索,朝着家的方向迅速奔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的神经。 许久之后,叶卫东仿若一只小心翼翼的野兔,探出脑袋,缓缓地走出胡同。 熟悉的胜利大院映入了眼帘,可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归家的喜悦,反而被担忧和恐惧填满。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敌人隐藏在暗处,手持武器,虎视眈眈的画面,因此,他竟不敢径直迈向家门。 仿若被抽干了力气,叶卫东找了个寂静偏僻的角落,如一片飘零的落叶般无力地坐下。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已然恢复平静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如忙碌的蚂蚁穿梭不息,行人的欢声笑语在他耳中却好似遥远的梦境。 心中的迷茫如同浓重的迷雾,愈发弥漫开来,将他紧紧包裹。 不一会,思绪又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飘向即将来临的知青报名。 他的内心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不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经历是否会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搅乱他原本就迷茫的插队之路; 也无从揣测父母知晓此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是焦急的关怀,还是严厉的斥责,亦或是冷漠的无视? 最终,在内心的挣扎与纠结中,叶卫东决定还是先返回家中。 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他打开了门锁,轻轻地推开了家门。 迎接他的却是一片令人心寒的寂静。 父母上班去了,妹妹去了学校,哥哥也还在外面游荡未归。 他仿若行尸走肉般走进屋内,轻轻关上房门。 然后他又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将那身沾满泥巴的军装棉衣换成了普通棉衣,再把军帽也取了下来放在床头。 随后,他如同一摊烂泥般瘫坐在了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一切仅仅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醒来后便能回归往日的安宁。 “东子!” 屋外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破了寂静。 叶卫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旋涡之中,仿若被这声呼喊注入了一丝活力的清泉,他的身躯微微一震,连忙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快步走到外面,伸出手打开了房门。 眼前豁然出现的,正是自己那如同手足般最为要好的三位好友。 喊他的正是三人中与他感情最深的周辉,那声音里饱含着熟悉与亲切。 另外两人则是王建钢和张国庆,他们的身影在叶卫东的眼中,此刻宛如熠熠生辉的星辰,带来了一丝温暖与慰藉。 其中王建钢与他不仅是好友,更有着特殊的缘分。 他们同住在一个大院里,两家大人相处和睦,关系颇为融洽。 只不过,王建钢父亲的职位相较而言稍低一筹,仅是一个副团级干部,而他母亲则是在医院里救死扶伤的医生。 叶卫东的脸上瞬间如春花绽放,绽出一丝惊喜的光芒: “哟,阿辉、钢子,庆哥!” 三人似欢快的小鹿,一路小跑着来到叶卫东的身旁,他们的脚步轻盈而又带着急切。 甫一见面,周辉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叶卫东的头部,迫不及待地问道: “东子,你这脑袋上还缠着纱布,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呢?” “已经没事了,这纱布其实也可以拆掉了。” 叶卫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如春风拂面般淡淡的笑容,试图用这笑容安抚好友那如惊弓之鸟般的担忧。 周辉的脸上依旧写满关切,继续说道: “那就好,对了,我们听说你要下乡插队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爸爸不是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吗?我们都知道你一心向往当兵,怎么如今反而要去插队呢?” 周辉的脸上布满了疑惑的阴云,眉头紧紧皱成一个疙瘩,仿若解不开的谜题。 叶卫东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如同苦涩的茶水在舌尖蔓延,丝丝苦涩沁入心田: “没办法啊,这不是响应伟大号召嘛。对了,谢谢你们去医院看望我,只是那时我昏迷着。” “那都没什么,不过东子,你真的要去农村插队,不去当兵了吗?” 这时,张国庆也急切地问道,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解与惋惜。 “不去了,没那个命!” 叶卫东的回答中满是无奈与失落,声音低沉得如同沉闷的鼓声,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进屋吧,我们就不要站在这外面聊天了。” 叶卫东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请三位兄弟进去。 三人一起进了屋,熟稔地坐在了那张承载着无数回忆的老旧沙发上。 叶卫东转身拿出来了热水壶,开始精心准备给三人泡茶,动作行云流水: “你们先坐,天气凉,我给你们泡口热茶暖暖身子!” 三人也没有客气,只是张国庆有点怒其不争地说道: “东子啊,你就是太老实了。要是你坚决要去当兵,你爸妈肯定不会如此狠心,非要你去插队吧?” 这时,王建钢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张国庆,说道: “庆哥,你别再说了。我听东子他哥讲了,东子的爸妈决定让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去当兵,一个去插队,后来采取了抓阄的方式,结果东子抓到的是去插队。 东子,是这样的吧?” 叶卫东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是的,所以我才说自己没这当兵的命。” 说完,他又释然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丝洒脱,如同破云而出的阳光,“其实也没什么,插队也有插队的好处。对了,你们几位今后打算怎么办?” 说着,叶卫东已经将茶分别端给了三人。 “我爸爸已经决定了,让我去当兵。等到毕业后,可能明年秋季征兵的时候,我估计就会去了。” 王建钢手里接过热茶,说着他将来的打算,眼神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笔挺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 “我爸妈正在想办法呢,他们想让我毕业后进化肥厂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张国庆接过茶,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无奈如淡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好像对这条出路并不太满意,似有诸多不甘。 “东子,我毕业后估计也得去插队,不过,既然你现在就去插队,那我不如也去报名插队好了,你打算去哪儿?要不咱们一起去同一个地方?” 周辉这明显是临时做的决定。 叶卫东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的热潮,犹如温泉喷涌,他怎么也没想到周辉会因为自己去插队,就毅然打算跟着去。 这才是真正的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好兄弟啊! 要是周辉能和自己去同一个地方插队,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9章 与周辉相约插队之地 “阿辉,我打算报名去湖南,怎么样,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叶卫东跟周辉说出了他想去插队的地方。 “湖南?太远了,而且还是南方呢。我想去通州或者顺义。东子,要不咱们一起报通州,行吗?” 周辉有些犹豫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与挣扎。 叶卫东摇了摇头道:“不行啊,阿辉,你在知青办有熟人吗?要是没有熟人,我建议你还是和我一起报名去湖南吧,要不然,你就算报了通州,也很有可能被调剂到陕北或者北大荒去呢。” 周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好吧!本来,我弟妹都还小,暂时是不用去插队的。但是你要去,我自然要和你在一起。 不过,就算是报了湖南,只怕我们也不一定能分到一个地方。对了,好像你爸爸在知青办有熟人,对吗?” 叶卫东再次苦笑,摇了摇头: “指望不上他,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我想,报名去湖南插队的人应该不会太多。不管怎样,如果阿辉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湖南,咱们又一起报名的话,还是很有可能会在一起的,你觉得呢?” 周辉听闻叶卫东的话,没有过多犹豫就应承了下来:“好吧!那报名时我俩一起去?” “行!” 叶卫东欣然答应,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时,张国庆又为叶卫东和周辉鸣不平: “唉,我说你们俩也真是,好歹也等到高中毕业后再说啊,这不,还有半年就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了,非要现在就去插队干嘛?” 叶卫东摇着头,笑了笑说道:“对于这高中毕业证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学校里也没学到什么东西,感觉就是在浪费时间。现在去插队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有,我听我爸说了,我们现在去插队,到了七月份,学校还是会照样发高中毕业证的。”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王建钢:“对了,钢子,我都不去当兵了,我劝你也别去当兵了,不如也和我们一起去插队,怎么样?” 王建钢三人一听,都像看到了外星生物一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叶卫东,仿佛他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大家都宁愿当兵,也不愿去插队,可现在叶卫东却反过来劝王建钢去插队,这可太奇怪了。 “怎么,你们为什么都是这副表情?” 叶卫东一脸不解地问道。 这时,王建钢满心疑惑地看着叶卫东:“东子,你不是因为抓阄才被迫去插队的吗?怎么,难道你是自愿去插队的?” 叶卫东想找个理由说服王建钢,却发现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 他总不能直接说自己知道南方即将打仗,让他不要去送死吧。 再说了,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啊,心中都怀揣着一个英雄梦,越是听说有仗要打,就越渴望奔赴战场杀敌报国。 这也是解放后,解放军能够战无不胜的关键原因所在。 即便到了重生前的那个时代,一旦有敌寇胆敢侵犯祖国,那些年轻的解放军战士依旧会热血沸腾,人人都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为国捐躯呢。 正在这时,叶卫华突然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回来了。 见到屋内的周辉等人,分别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后急切地说道: “你们听说了吗?就在刚才不久,新华书店那边发生了枪击案,听说是有敌特分子想要绑架一个高官的女儿,被一个年轻的解放军战士给救下了。 后来敌人朝着那战士连开了三枪,好在那个战士的身手非常敏捷,跑掉了。” “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那,那敌特分子被抓住了没有?” 王建刚反应最快,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关切。 “没有,他们开着车跑了。现在整个京城都戒严了,到处设了卡点抓人。同时,也在寻找那个救了人的解放军战士。” “那个女孩子是什么高官的女儿,敌人为什么要绑架她?” 周辉也好奇地问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唉,这谁知道呢?” 叶卫华叹了口气说道。 叶卫东静静地听着,心中如明镜般清楚,叶卫华所言必定就是自己不久前亲身经历的那件惊心动魄之事。 他只是未曾料到,在那混乱的局面之中,自己竟会被他人误认解放军战士。 想到自己之前出门正是穿军装出去的,有这个误会也不奇怪。 这一误解,让他的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思绪也陷入了纠结的旋涡。 此刻,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悄然萌生:要不要主动前去跟他们说明,真正救人的其实就是自己呢? 这个想法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拉扯着他的内心。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与思索。 此刻,周辉、王建钢和张国庆三人眼睛里都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正满怀兴致地与叶卫华热烈探讨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枪击案的一些细微末节。 叶卫华口中也正在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自己对案件的种种猜测和听闻,那模样仿佛自己就是案件的亲历者; 王建钢则时而点头表示认同,时而提出自己的疑问,表情专注而认真; 张国庆在一旁听得入神,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补充的话语,整个氛围显得十分活跃。 而叶卫东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个危险的瞬间: 那黑洞洞的枪口、呼啸而过的子弹、女孩惊恐的面容以及自己拼命逃生的场景,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每一帧画面都如此清晰,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 不一会,他的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重生过后的种种过往。 爸爸一个耳光打得他从前世魂穿过来,那清脆的响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哥哥偶尔流露出的狡黠神情,如同一幅模糊的画像在眼前闪现;妈妈在爸爸耳边出的主意,以及那一场由爸爸和妈妈主导,哥哥配合的抓阄闹剧。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叶卫东的心间划下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这种被至亲算计的痛苦与失望,如同一团浓重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久久难以散去。 在这痛苦与失望的交织之中,他对这个曾经视为温暖港湾的家,也渐渐产生了极大的意见。 他开始怀疑,这个家是否还能给予他应有的关爱与支持,是否还值得他为之留恋与不舍。 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瞬间,心中的不满与怨愤便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经过内心挣扎与权衡,叶卫东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决定不暴露是他救了人的事。 他仿佛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个关乎自己未来命运走向的决定。 既然家庭已不再是他可以依靠的坚实后盾,那么离开这里,前往遥远的乡村插队,或许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在那广阔的农村天地里,他可以远离家庭的纷争与算计,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努力拼搏,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未来。 尽管前方的道路充满了艰辛与挑战,但至少他能够摆脱家庭带来的束缚与痛苦,重新寻找生活的意义与价值。 第10章 陈铁柱的怒火 不知不觉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悄然流逝,已到了中午时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众人身上,周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叶卫东: “东子,后天我们一起去报名吧!” “行!” 叶卫东的回答简洁而有力,如同沉稳的鼓点,虽简短却透着一股决心。 张国庆和王建钢也相继站起身来。张国庆先是看了看叶卫东,然后又看向了周辉,说道: “东子,阿辉,你们真正去插队之前,我们还得好好聚聚。这几天啊,我反正不会去学校了,钢子你呢?” 王建钢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也不会去学校……,对了,东子和阿辉如果去插队,就不能照毕业照了。 我提议在东子和阿辉去插队之前,我们四兄弟一起去照相馆照张相怎么样?”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对友情的珍视与对留念的渴望,仿佛想要将此刻的情谊永远定格在那一方小小的照片之上。 “当然好,要不就干脆下午去照相好了!” 张国庆十分赞成。 叶卫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可能正在街头巷尾寻找他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紧,一丝担忧如阴霾般悄然笼罩心头。 他其实有点不想出去,生怕被人认出他来。 但看着好友们那热切的眼神和满脸的期待,他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要不,你们留下来吃了中饭,下午我们再一起出去照相吧,我爸妈他们反正马上就要回来了!” 张国庆却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麻烦了,我们各自回家吃完了饭,下午再一起来这里,再一起出去照相吧!” ………… 京城军区那威严庄重的指挥室内,空气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紧,压抑沉闷的气息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滚滚乌云,沉甸甸地笼罩着每一寸空间。 陈铁柱如同一尊雕塑般伫立其中,坚毅的面庞上写满了凝重,深邃的眼眸始终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那扇门,捕捉到外面追捕敌特分子的每一丝消息。 从早上收到消息直至中午时分,时光如潺潺流水悄然逝去,然而,期望中的捷报却迟迟未曾传来。 下面的人不仅未能将那几个穷凶极恶的敌特分子捉拿归案,甚至连那个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拯救了他女儿生命的小战士的踪迹都寻觅无果。 当这令人沮丧的消息如同一记闷雷炸响在陈铁柱的耳畔时,他那原本沉稳如山的身躯猛地一震。 刹那间,他的脸庞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警卫与下属们,以一种近乎咆哮的姿态厉声训斥道: “你们这群废物!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出动了如此浩浩荡荡的人马,竟然连两个敌特分子都束手无策! 还有,那个救了我女儿性命的小战士,至今依旧如石沉大海,毫无头绪。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究竟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办事上?有没有全力以赴?” 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这狭小而又寂静的空间内不断回荡,每一个音符都像是重锤一般,狠狠地撞击着众人的耳鼓,震得人心惊胆战,耳中嗡嗡作响。 警卫方成武身姿笔挺地站在一旁,然而,他的身体却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报告道: “报告首长,敌特分子实在是太过狡猾阴险。他们作案时所使用的车子现已被我们找到,是一辆破旧不堪、早已报废的伏尔加小轿车。 这辆车不仅没有牌照,甚至连发动机号码和车架号都被人为地故意磨掉了,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策划,妄图销毁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 但是,从现场遗留下的弹壳来看,那子弹是我们以前援助给猴子国的型号。所以,初步推断敌特分子可能是猴子国的人。” 陈铁柱听闻此言,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警觉。 他开始在室内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经过片刻的沉思,他停下脚步,质疑道: “猴子国人?他们才刚刚在我国的大力援助下实现了统一,理应感恩戴德,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想要绑架我的女儿呢?这背后会不会隐藏着更为复杂的阴谋? 会不会是另有其人,故意使用他们的子弹来施放迷雾弹,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这个…… 目前还有待进一步深入调查。据目击者称,想要绑架红舞同学的敌特分子全都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透着凶光的眼睛,根本看不清面容。 而且他们身材不高,从体型特征上来看,有点像是那边人的身材……” 方成武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眼神始终不敢与首长那如炬的目光对视,只是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脚下的地面上。 “查!你们必须联合京城治安队的人一起,全力以赴好好调查此事!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那几个胆大包天的敌特分子!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陈铁柱大手一挥,那有力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语气坚决而果断,不容置疑。 “是!” 方成武赶忙立正敬礼,身姿挺拔如松,声音洪亮地回应道,那声音中充满了对命令的敬畏与服从。 “对了,那几个敌特分子是蒙着头作案的,但那个救了我女儿的小战士不是没有蒙头吗?怎么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铁柱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充满了焦急与困惑,在焦急地寻找着答案。 “首长,我们已经迅速向整个京城军区发了通报,包括所有今天休假的军人也应该都及时得到了通知。 我想,以我们军区的效率和影响力,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那位英勇的战士了。只是……” 方成武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仿佛心中隐藏着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说!别在这儿吞吞吐吐地,像个娘们儿似的!” 陈铁柱不耐烦地呵斥道,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犹豫不决、畏首畏尾的态度。 “只是我担心那人不一定是我们军区的战士。这年头,社会上有不少年轻人出于对军人的崇敬和时尚追求,同样喜欢穿着军装上街晃悠。 如果他不是战士,而那人又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露面的话,那么调查起来肯定会有相当大的难度。” 方成武鼓起勇气,将自己心中的顾虑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胡说!那人能如此敏捷地躲开敌人的子弹,普通人谁有那样的本事? 我可是听说了,那人躲避敌人子弹的动作极为专业,一看就知道是在部队中经过长期严格训练过的,而且从他的表现来看,训练成绩应该还相当不错,很有可能是侦察兵!继续给我查,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陈铁柱将军双手握拳,那紧握的双拳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眼神坚定,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下达了更为强硬的命令。 第11章 陈红舞归家诉险遇 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将世间万物都染成了温暖而柔和的金黄色。 陈红舞在几个军人如影随形的护送下,迈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缓缓地朝着红星大院的方向前行。 她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孤单和落寞,身心俱疲,仿佛灵魂都被抽空了一般。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像放电影般浮现出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辆破旧的伏尔加小汽车如恶魔般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门 “吱呀” 一声打开,凶神恶煞的蒙面男子如饿狼扑食般恶狠狠地扑向自己。 那只粗糙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腕,那股强大的力量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碎,拖拽时的疼痛如尖锐的针深深地刺入她的肌肤,至今仍清晰可感; 紧接着,黑洞洞的枪口从车窗探出,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气息,那一瞬间,死亡的阴影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笼罩,她甚至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剧烈声响,那声音在寂静中如同雷鸣,仿佛要冲破胸膛。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年轻的小战士如从天而降的神兵,身姿矫健,动作敏捷,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每一个招式都充满了力量与果敢,那坚定的眼神仿佛是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不要怕,有我在。 一直到现在,那个小战士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总是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她有总是有意地去回忆那张脸,只盼着能有一天她突然就见到了他。 红星大院那熟悉而亲切的轮廓逐渐映入她的眼帘,陈红舞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回到家的安心与慰藉,又有对刚刚遭遇的后怕与余悸。 她拖着仿佛灌了铅似的双腿,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缓缓走进了大院。 母亲夏露早已心急如焚地收到了消息,她一直在家里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地等待着女儿归来。 她在客厅里不停地踱步,那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是她内心焦急的节奏,眼睛时不时地望向门口,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中默默祈祷着女儿能够平安无事。 当陈红舞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夏露的目光如同一道激光,瞬间锁定在女儿身上。 只见陈红舞的头发有些凌乱,如同一团被风吹乱的杂草,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与疲惫,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宛如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妈,呜呜呜……” 一见到妈妈,陈红舞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如决堤的洪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一个在黑暗中迷失许久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又似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在寻求母亲的庇护。 “好了,舞儿,没事了,没事了,别哭,已经回家了。” 夏露急忙走上前去,一把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那温暖的怀抱仿佛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港湾。 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那温柔的抚摸如同一缕春风,试图用自己的温暖和安慰驱散女儿心中的恐惧与阴霾。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女儿的关爱与心疼,仿佛是一首轻柔的摇篮曲,抚慰着女儿受伤的心灵。 “妈,要不是那个小战士,我,我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妈妈,我一定要好好感谢那个人!” 陈红舞在母亲的怀里泣不成声,她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与感激,那是一种对救命恩人的深深敬意与感恩之情,犹如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闪耀。 “对,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你爸爸已经组织人员在向全城寻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那个战士了。 只要找到了,别说是你,我们全家人都要好好感谢他。你就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静候佳音就行了。” 夏露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那动作轻柔而细腻,温柔地说道。她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感激与欣慰,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位恩人得到应有的回报。 在母亲的悉心安抚下,陈红舞那如狂风暴雨般的情绪逐渐平复。 她被母亲搀扶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依然不断地闪现着那惊险的场景和小战士英勇的身影,仿佛那些画面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成为她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 ………… 胜利大院。 周辉、王建钢、张国庆与叶卫东兄弟一番畅谈之后,起身告辞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院的门口,叶卫东微微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厨房,准备着手操办今天的午饭。 平日里,只要学校没有课程安排,叶卫东总会主动地帮着妈妈在这一方小小的厨房天地里忙碌。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厨具,对于烹饪之事虽谈不上精通,但也能做得有模有样。 厨房的墙壁有些斑驳,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炉灶散发着微微的暖意。 叶卫华此时也在家中,可他却显得有些慵懒,既没有踏入厨房帮忙,也没有陪伴在叶卫东身旁聊聊家常,而是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头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房间里很快传来了他轻微的鼾声,与厨房中传来的些许动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卫东在厨房中专注地忙碌着,他熟练地将米淘洗干净,放入锅中,添上适量的水,盖上锅盖,随着炉灶中火焰的舔舐,锅中渐渐升腾起袅袅的水汽。 随后,他又转身走向菜篮,开始仔细地洗菜摘菜。 那鲜嫩的青菜在他的手中被轻柔地搓洗着,水珠顺着叶片滑落,滴落在水槽之中,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就在他沉浸于这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动作之时,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动静。 那是家人归来的脚步声、谈笑声,爸爸沉稳有力的步伐声、妈妈温柔的叮嘱声以及妹妹欢快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之前的宁静。 第12章 卫东求援遭拒 “卫东!” 妈妈那亲切而熟悉的声音率先传入耳中。 “妈,我已经煮好饭了,菜也准备了一些!” 叶卫东连忙放下手中的菜,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出厨房迎了上去。 “嗯,卫东就是勤快,你这要是去插队了,以后做饭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任务了。” 妈妈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但也夹杂着些许对未来独自操持家务的担忧。 叶卫东听到这句话,微微低下头,没有答话。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对妈妈与爸爸和哥哥一起算计自己去插队的事还是不能释怀。 ………… 温暖的阳光如细密的金线,透过窗户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洒落在那略显陈旧的餐桌上,宛如为这顿午餐轻轻地披上了一层带着朦胧质感的暖黄色纱巾。 那柔和的光线在桌面的木纹间跳跃、游移,本应营造出温馨惬意的用餐氛围,然而,它却无法穿透叶卫东心底深处那如浓重乌云般密布的阴霾。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饭菜的热气袅袅升腾,在空中缓缓飘散。 吃饭之时,叶卫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又提起了上午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的事件。 “爸,妈,你们听说了吗?今天上午,新华书店门口竟然发生了一起惊心动魄的枪击案!听说是有敌特分子丧心病狂地要绑架某位高官的女儿,这事儿可太吓人了。 也不知道那些可恶的敌特分子抓到了没有?” 叶卫华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语速飞快地说道,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叶长征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碗,看了叶卫华一眼,表情严肃而凝重,缓缓开口说道: “嗯,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今天这事很严重,差点遭遇不测的那个女孩正是我们首长的女儿。 现在看来,应该是有敌特分子蓄意针对我们这些军官有所行动。 最近外面的局势不太安稳,暗流涌动。 你们几个孩子,尽量少出去闲逛,要是实在有必要出去,也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对了,卫华,卫东,还有卫红,我就在家里跟你们叮嘱几句,你们可千万不要在外面瞎传这件事,这是纪律,明白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叶卫华连忙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畏: “爸,你放心,我都要去当兵了,这点保密意识还是有的。对了,我还听说救了那个女孩子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战士,也不知道现在找到了没有。 爸,你说那个战士这次是不是算立大功了?要是找到了,估计他会前途无量吧?” “当然是立功了,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挺身而出,拯救他人于水火之中,这无疑是值得称赞和嘉奖的英勇行为。 但要说前途无量可不一定。我们首长肯定会对他表达感谢,给予应有的荣誉和奖励,能不能给他提干升职可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军队有着严谨的晋升体系和多方面的考量因素。对了,那个小战士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敌特分子目前都还没有找到,你们要是有相关线索,要积极向上面报告,听到了吗?” 叶长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件事情的高度重视。 “嗯!” 叶卫华和叶卫红齐声响亮地答应了一声,态度坚决而认真。 而叶卫东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内心思绪万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午自己在书店门口的惊险遭遇,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能够侥幸逃脱,但又担心这件事情是否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困扰。 他默默地吃着饭,没有参与到家人的讨论之中,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肖菊英听丈夫说得这么严肃,就也跟着强调了几句话,然后大家就开始一起安静地吃饭。 在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叶卫东还是鼓起勇气向爸爸开口道: “爸,我同学周辉也想跟着我一起去湖南插队,我知道你有一个战友在知青办,能帮着打个招呼吗?周辉是我的好朋友,要是我们俩在一起插队,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叶卫东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爸爸,心想这对于爸爸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应该不会拒绝。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请求,就如同平日里请人帮个小忙一样平常。 然而,爸爸的反应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的那点希望之火。 只见叶长征放下手中的筷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用一副教育的口吻说道: “卫东,人情不是这样用的。你们是去农村参加劳动锻炼的,不是去享福的。 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互相依赖,这样反而影响不好,不利于你们在艰苦环境中成长和独立。 这个招呼我是不会打的。相反,人家要是分到艰苦的地方去了,知青办的人会认为他的觉悟高,对他爸妈也有好处……” 爸爸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打着叶卫东的心。 叶卫东听到爸爸的话,心中一阵失落,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默默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他心里明白,看样子爸爸可能连给自己打招呼都会不愿意。 那一丝对家庭温暖和亲情支持的期待,此刻在他心中渐渐破碎,化作了无尽的无奈和失望。 唉,算了,爱分到哪里就是哪里吧。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对于亲情,他此刻只剩下了深深的自嘲。 呵呵,那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亲情纽带,原来却如此脆弱,仿佛轻轻一扯就会断裂。 谁让原主以前就那样老实巴交,他的感受根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重视呢。 在这个家庭里,他似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 于是,他默不作声,开始一个劲地扒拉着饭菜。 那饭菜此刻已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如同嚼蜡一般,但他却机械地吞咽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暂时忘却心中的痛苦和迷茫。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13章 未来筹谋与青春合影 午后天气变得阴沉,气温也有些下降。 周辉、张国庆、王建钢三人依照约定,果然准时来找叶卫东了。 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胜利大院的门口,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对即将展开的活动的期待。 “卫东,我们来啦!” 周辉大声呼喊着,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叶卫东听到呼喊声,赶忙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可算来了,我正等着你们呢。” 四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后,便一同兴致勃勃地走上街头。 他们迈着轻快的步伐,有说有笑地直奔照相馆而去。 路上,王建钢还是问起了叶卫东:“东子,上午你为什么劝我不要去当兵?” 叶卫东回过神来,上午他说了这句话后,正好叶卫华回来了,一回来就谈起了那个枪击案,他们的这个话题就被打断了,没想到现在王建钢又问起他来了。 叶卫东不想王建钢去当兵,当然是因为知道南方三年后就会打仗,他不想好朋友战死沙场。 但他不能这样直接说的。 “钢子、阿辉,还有庆哥,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四人在班上是学习成绩最好的,但是现在是工农兵学员推荐制,学习成绩好却不能上大学。 不过,我认为国家很可能就会恢复高考的,因此,我认为,与其去当兵,不如好好努力学习,再去考大学。” “什么?恢复高考?东子,你妈妈在教育局,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王建钢急切地问道。 “没有,我妈妈是在教育局,又不是在教育部,就算是在教育部,我也不可能听到这样的消息的,这只是我的猜测!” 叶卫东赶忙解释道。 张国庆不解地问道:“东子,高考都中断快十年了,你怎么想到可能会恢复高考的呢?” 叶卫东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 “你们想想,现在这世界不太平,军事力量对咱国家来说那是重中之重。 我们都有一腔热血想保家卫国,可你们想过没有,打仗可不只是靠我们的勇气和力气。 就说那些在战场上大显神威的飞机、坦克、大炮,哪一个不是高科技? 而这些武器都是需要知识分子掌握了足够的科学技术才能造得出来的。 外国人靠着他们的科学技术搞出了这些厉害的家伙,咱要是没有,在战场上就只能干瞪眼,被动挨打。 就像原子弹,我们是有了,可这里面有以前老毛子的帮忙,还有那些在海外学成归来的爱国科学家的心血。 我们不能总指着别人帮忙,得自己有本事。 现在国家在发展,可敌人也没闲着,他们研究出来的武器越来越先进。 要是我们国家没有这些高科技人才,拿什么和人家抗衡? 可这些高科技人才,如果不通过高考选拔,凭着那些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他们能挑得起这么重的重担吗? 因此,我认为,国家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培养这样的人才,我们的军事力量才能不落于人后? 我们不能只想着在战场上和敌人拼刺刀,那是勇敢,但我们得有更大的抱负。 只有学好数理化等科学文化知识,才能提高我们国家的科学技术水平,也才能给咱国家的军事加上一道坚固的防线,让敌人不敢轻易来犯。 为国家长远考虑,我们不能光看眼前。 现在多学一点,以后国家需要咱们的时候,我们就能顶上去,那可比杀几个敌人贡献大多了。 所以,我认为高考一定是会恢复的,这可关乎咱国家的未来!”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最关注的就是打仗,其他的大道理他们不太爱听,叶卫东就干脆以打仗为例来说服他们认识到学习文化知识的重要性。 果然,他这一番话让三个小伙伴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大学里虽然也开设了各种专业,可他们也明白,现在大学里能学好文化知识的人真不多。 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人并不是学习成绩最好的,反而是那些成绩差,但平时参加集体劳动时更积极的那些人,或者是关系最硬的那群人更有希望被推荐。 这样一群人,又怎么能学好科学文化知识呢? 可当叶卫东洋洋洒洒地说完这些时,这才发现三个兄弟就像刚认识他一般正看着他。 张国庆说出了大家的心思:“东子,平日里你不怎么爱说话,今天你怎么能说这么多? 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想得这么远,而且说得很有道理,看来,这高考真的是迟早会恢复的。 对了,既然你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你应该和你爸妈好好说说啊,说不定他们会重新考虑让你去上大学呢。” 这时,王建钢又出来解释道: “这事我比较清楚,我听我妈妈讲过,东子他妈也考虑过让他毕业后去读工农兵大学,可他爸爸不同意。 原因有两个,其一,他爸爸觉得东子志在当兵;其二,他大哥一直吵着要去读工农兵大学但没去成。 要是让东子去读大学了,他大哥就会觉得父母偏心。所以他们才决定,哥俩都不去读大学,把机会留给他妹妹卫红。” 叶卫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理由,也是,王建钢的爸妈和自己的爸妈关系好,经常串门聊家常,聊到这些也正常。 可周辉和张国庆听后,都对叶卫东深感同情。三兄妹,哥哥去当兵,妹妹去读大学,唯独却让他叶卫东去下乡插队,叶卫东的爸妈也太偏心了。 ………… 聊着聊着,他们就来到了照相馆。 照相馆的门面不大,但装修得颇具格调,玻璃橱窗里摆放着一些精美的照片样本,展示着不同风格的摄影作品。 叶卫东看着橱窗里的照片,心中涌起一丝期待,他希望今天能在这里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走进照相馆后,叶卫东请周辉帮他拆掉头上的纱布。 周辉面露犹豫之色,他担心自己的动作会不小心弄疼叶卫东: “东子,这会不会不太好啊?我怕弄疼你。” 叶卫东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坚持说道:“没事了,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可不想自己以一个伤员的形象与大家一起照相,这样多不帅气。” 周辉见叶卫东态度坚决,也只好小心翼翼地帮着拆下来了。 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一点点地揭开纱布,眼睛紧紧盯着叶卫东的伤口,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当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时,众人都围了过来,仔细查看叶卫东的伤口。 见到拆掉纱布后的叶卫东并没有什么大碍,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众人才彻底放心了。 “太好了,东子,你这恢复能力可真强!” 张国庆笑着拍了拍叶卫东的肩膀。 “就是,这下我们可以放心地照相了。” 王建钢也附和道。 第14章 照相与买书 随后,他们开始准备照相。 四兄弟先是一起站在照相馆的布景前,调整着姿势和表情。 他们肩并着肩,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摄影师站在相机后面,不断地指挥着他们:“左边的那位同学,稍微往右边靠一点,对,就是这样。大家都笑一笑,开心一点。” 在摄影师的指导下,随着一声清脆的快门声,他们成功地照下了一张合影,记录下这难忘的时刻。 照完合影后,他们又每人轮流站在镜头前,拍摄个人照。 周辉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坚定; 张国庆则摆出了一个幽默的姿势,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王建钢则略显羞涩,在摄影师的鼓励下,才逐渐放松下来,展现出自己阳光的一面; 叶卫东看着镜头,心中思绪万千,他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些朋友将永远是他生命中宝贵的财富。 拍完照后,他们在照相馆里等待着工作人员告知取照片的时间。 照相馆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 “照片洗出来至少要一个星期以后。” 也就是说,叶卫东和周辉在下乡插队之前不能拿到照片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遗憾。 不过,张国庆立刻站了出来,他家离这里较近,他主动提出来: “没关系,我会帮忙取照片的,到时候我也会分别寄给东子和阿辉的,保证让大家都能尽快看到照片。” 众人对张国庆的提议纷纷表示赞同,心中充满了感激。 照相馆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只留下了张国庆的一些信息,交代他不要到时候忘记来取照片了。 照完了相,他们走出照相馆。 叶卫东的思绪悠悠飘转,突然想起上午打算买书的事,可谁能料到竟遭遇了那般惊心动魄的事件,结果书自然是没能买成。 此刻,他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便转头向身旁的伙伴们建议道: “虽然我们也不知道啥时候高考就恢复了,不过,现在买些书提前准备着总归是好的,不如大家一起去买一些到时候可能用得上的书吧。”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兴致勃勃地又一同来到了新华书店。 新华书店门口,依然残留着上午那场激烈冲突的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惊险。 有几个路人正围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着上午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事,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惶之色。 书店门前,已有民兵端着枪在那里执勤,外面的地面上,赫然还存在着一处子弹留下的弹坑。 那一个个黑漆漆的小坑,像是恶魔的眼睛,深邃而又恐怖,让人不禁联想到当时子弹呼啸而过、火花四溅的激烈场景。 叶卫东的心猛地一紧,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上午那黑洞洞的枪口和刺耳的枪声,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他下意识地微微埋着头,尽量让自己的面容不被旁人轻易瞧见,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被人认出来。 他深知,如果被认出是上午事件中的当事人,说不定会惹来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敌特分子是否还在暗中窥视,又或者是否会有其他的意外状况发生,这一切都如同未知的谜团,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过,幸运的是,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换下了上午那身沾满尘土与惊险气息的军装,重新穿上了干净整洁、毫不起眼的寻常服饰,而且此刻身边还有三个好友相伴,四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地一同出现,他并没有被人认出来。 在旁人眼中,他们不过是四个普通的年轻人结伴前来买书罢了,并没有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 叶卫东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着伙伴们一同走进了新华书店。 可他们四个人在书店里逛了一大圈,还询问了书店里的售货员,那售货员告诉他们现在都没有高考,自然也没有那些资料了。 四人还是自己找了一下,除了一些从初中到高中的教材,相关的考试试题,却一本也没有找到。 可那些教材他们家里也都有,也就不必买了。 叶卫东在书店的书架间来回穿梭,目光如寻宝般在一本本摆放整齐的书籍上掠过。 最终还是精心挑选了几本外国文学着作,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复活》等等。 他一边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面,一边暗自思忖着,等去到了农村里,生活或许会变得有些单调乏味,到那时,有了这些书作伴,闲暇时光也就有了寄托,好歹能帮自己打发一些时间。 不仅如此,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本名为《机械与电器原理》的书上,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 前世的他,可是投身于汽车制造专业领域的,后来更是深入钻研新能源汽车。 日积月累之下,对机械与电器方面的知识也着实掌握了不少呢。 想到这儿,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本书也一并拿在了手中。 王建钢、周辉和张国庆三人瞧见叶卫东选的这些书,脸上纷纷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王建钢忍不住凑上前去,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东子,你不是说要买考大学的书吗,怎么今儿个就买了这样一些书呀?” 语气里满是好奇与不解。 叶卫东见状,微微一笑,耐心地向他们解释起来: “我估计考大学会是分文理科,我肯定是要下功夫学好理科的,可这里没有找到那些高考方面的书。 但咱也不能光盯着数理化不是?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化素养也是相当重要的嘛,所以看看这些外国文学名着,那也是很有必要的呀。” 说着,他又拿起那本《机械与电器原理》,继续说道: “再说说这本吧,你们想想啊,现在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拖拉机在农村里慢慢多起来了,汽车在城里也不再是稀罕物,就连电视机都开始走进寻常百姓家了。 往后啊,肯定越来越需要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呀。 我就想着自己先随便翻翻看看,万一哪天要是有了合适的机会,说不定还真能派上用场呢。” 三个小伙伴听着叶卫东这一番有条有理的解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今天站在他们面前的叶卫东,仿佛跟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他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叶卫东,就像是个闷葫芦,总是默默地跟在大家身后,很少主动开口说话,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得头头是道了。 等他们从书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变得灰蒙蒙的了,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了城市的上空。 第15章 邻里蜚长短 原本还有些许暖意的气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拽了下去,陡然下降了许多。 那丝丝寒意,如细密的针一般,透过衣服的缝隙,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呼啸的寒风也趁机肆虐起来,它像是一个发怒的怪兽,在大街小巷横冲直撞,吹得街边的树木东倒西歪,树枝相互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仿佛在痛苦地呻吟着。 那架势,眼看着一场冰雪就要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了。 这糟糕的天气,让四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知道,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被这严寒给 “吞噬” 了,于是只得无奈地赶紧各自回家。 临分别的时候,周辉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叶卫东说道: “东子,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请你爸爸出面,向知青办帮着打个招呼比较好。 那样的话,咱们俩才有更大的把握能一起分到湖南同一个地方去插队呢。”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期待,心里盼望着叶卫东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叶卫东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愧疚的神色,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赶忙说道: “阿辉,真的太对不起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已经跟我爸提过这事儿了,可他就是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呀。 阿辉,要不你还是别去报名插队了,就在家里踏踏实实地认真读书吧。 说不定等到了明年或者后年,高考就恢复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考大学,你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诚恳,真心希望周辉能改变主意。 周辉听了叶卫东的话,微微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后还是扬起脸,笑了笑。 那笑容里虽有一丝无奈,却透着坚定: “没事,既然你都已经决定去插队了,那我也觉得没必要再留在学校了。 反正迟早都是要去插队的,倒不如这次就跟着你一起去报名好了。 这样咱们还是有可能分到一起去插队的呀,我觉得挺好的。” 叶卫东见状,心里越发着急了,他连忙劝道: “阿辉,不行啊,你要是报名的话,就别报湖南了,还是报通州吧,通州离京城更近一些,各方面条件也能相对好点儿呢。” 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生怕周辉因为自己的缘故,去了那偏远艰苦的地方。 然而,周辉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叶卫东,语气坚决地说道: “你要是报通州我就报通州,你要是报湖南,我就报湖南,反正我是因为你才决定去报名的,我可不管别的。” 面对这个原本可以晚些时候再考虑报名插队,却因为自己的缘故,毅然决然就要跟着报名的挚友,叶卫东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感动、愧疚、担忧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眼眶微微泛红,还是不死心地劝道: “阿辉,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啊,这政策的事儿谁说得准呢,说不定明年后年就会取消下乡插队的政策了呀。 要不你还是再等等吧,别这么冲动啊。” 周辉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拍了拍叶卫东的肩膀,笑着说道: “不等了,东子,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咱们一起去找找书,还有准备一些插队需要的日常用品,后天,我们再一起去知青办报名!” 那话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说完,便转身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留下叶卫东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 叶卫东回到家里时,爸妈也已经下班回来了。 见到叶卫东手里用网兜提着有四五本书,叶长征拿出来翻了翻,见都是一些外国小说,还有一本《机械与电器原理》,不禁满心疑惑,便不加思索地问道: “你不是一直都痴迷于看军事方面的书吗?怎么这次买了些这样的书回来?” 叶卫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自嘲,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落寞: “唉,当兵梦碎,再看那些军事书又能有何意义? 这些书不过是我预备到了农村以后,倘若日子太过无聊,用来消磨时光罢了。” 说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无奈。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不再执着于当兵之事,却为何还会说出这样一番满含失落的话语呢? 想来,或许是原主那对于当兵的强烈渴望已经深植于脑海深处,那些记忆太过深刻,即便如今的他想要放下,却依旧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吧。 叶长征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劝叶卫东不要过多去想那些当兵的事。 在他看来,他劝得越多,可能反而像是在给叶卫东的伤口上撒盐一般。 这时,妈妈过来了,说是饭菜准备好了,要他们一起去吃饭。 ………… 翌日,想象中的大雪并没有来。 相反,天气还放晴了,气温也有所升高。 胜利大院的院门口,又聚集了一些拉家常的老太太和老头子等。 先是几位老太太在闲扯: “诶,你们听说了吗,叶长征家的二小子也要报名去插队了,这两口子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有机会让孩子读大学或者去当兵,却让孩子去农村里受那份罪。”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长征现在正是往上爬的时机,他不带头作表率,怎么能扶正?” “唉!只是苦了东子那孩子,那孩子挺不错,虽然人很老实,但平时见到我们都挺有礼貌的,我都有点舍不得他出去,那夫妻俩的心还真硬。” “嗨,叶长征这人,平时就很不待见他家那个二小子,经常对他非打即骂,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能不老实懦弱吗?” “可我怎么听说他对待他家的大小子和那个女儿,就完全是另一个做法,你们说叶长征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他家的二小子?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这话说出了围观众人的心声,不少人早就对叶长征有了一些猜测,正在这时,与叶长征是隔壁邻居的一个老太太悠然说道: “叶长征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我知道一些原因。 虽然东子的长相与他们夫妻俩都不像,但你们不要瞎猜,并没有你们想像中的什么隐情,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听说肖菊英是在乡下的卫生所生的东子,而生下东子的那天,那卫生所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刚好那一天,叶长征在外面执行任务,他的一个战友牺牲了,他就认为是他家二小子并没给他带来好运。” “诶,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一个老头子突然开口了: “你们知道吗?有一次我与叶长征一起喝酒,你们猜叶长征是怎么评价他的三个孩子的?” “哎呀,老王头,还卖什么关子,直说嘛!” “叶长征说,他家三个孩子,将来最有出息的肯定是他家大儿子,说他大儿子在大院中很有地位,其他孩子都听他的,是孩子王,这就说明他有当领导的风范。 他家小女儿卫红,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又能说会道,将来也必定是个能人。 最没出息的,一定是二儿子卫东,人老实,磨子都压不出一个屁来,没前途!” “哦!原来如此,难怪会让那二小子去插队,让大儿子去当兵。你们看看,人家能当官,也是有道理的,心狠着哩!” ………… 第16章 街巷寻梦与家庭波澜 明日,便是前往知青办报名的重要日子,晨曦初露之际,周辉依约早早地前来找寻叶卫东。 两人于是并肩跨出家门,踏入那古旧而蜿蜒的街巷。 脚下的石板路,承载着岁月的痕迹,他们的身影在其间缓缓穿梭,似在探寻往昔的记忆,又似在丈量未来的征途。 在这街巷中徘徊往复,将近两个小时的时光悄然流逝。 他们仿若执着的寻宝者,怀着满腔的热忱与期待,逐家探访街边的书店。 那些书店,或古朴陈旧,或狭小逼仄,却都藏着无尽的知识宝藏。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家书店的角落里,他们幸运地寻得了几本老三届时期的数理化等复习资料。 然而,当他们怀揣着购置一套电器维修工具的憧憬时,却未曾料到,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那些工具的价格,宛如高悬于天际的星辰,遥不可及,令人咋舌。 万用表、电烙铁、锡焊丝、吹焊枪,再加上若干镊子、螺丝刀等,所有工具的总价竟高达一百多元。 这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巨款。 况且,购买这些工具,还需持有珍贵的工业卷和购买证,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昨日与今日买书之后,叶卫东的口袋已然空空如也,所剩无几,仅余二十多元。 周辉见状,赶忙劝慰他不必过于执着于购置全套工具,只需挑选几件最为关键的即可。 说罢,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身上尚有三十元钱,倘若叶卫东决心购买,他愿倾囊相助,毫不犹豫地将所有钱借给他。 叶卫东听闻此言,内心深处犹如被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泛起层层涟漪。 周辉自己亦即将踏上插队之路,身上仅余这三十元钱,却仍愿毫无保留地借给他,这般重情重义之举,实在令人动容。 他不禁暗自思忖,若能与周辉一同奔赴同一处插队之地,日后的日子,哪怕只是在脑海中轻轻畅想,都能感受到无尽的慰藉与温暖。 至少,在那漫漫岁月里,他们能够相互扶持,彼此慰藉,遇到艰难险阻时,亦能有一个知心之人相伴身旁,共同商议应对之策。 只可惜,命运弄人,父亲明明有战友在知青办,却在这关键时刻,连这一点小小的助力都吝啬给予。 叶卫东的心中,难免泛起一丝苦涩与无奈。 不过,他还是婉言谢绝了周辉的好意。 他心中暗自盘算,决定回去向父母开口索要钱财与票证来购买这些工具。 他知道,工业卷和购买证在家中并非稀缺之物,至于那百十来块钱,家中也能拿得出。 念及自己即将远离家门,奔赴艰苦的插队生活,想必父母会心生怜悯,应允他的请求吧。 之后,二人又踏入了供销社,在那琳琅满目的货架间挑选了一些日用品:牙膏、牙刷、毛巾、花露水、香皂等。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爸爸妈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叶卫东找了个机会,悄然单独寻到妈妈。 因父亲决绝的态度,他满心渴望能从妈妈口中探知父亲那位在知青办战友的姓名。 既然爸爸不愿意帮这个忙,叶卫东就期望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亲自找到那人,求得一丝助力,将他与周辉一同分配至湖南的同一处插队之地。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那微弱的希望之火。 妈妈非但未将那人的名字告知于他,反而将他的询问原原本本地透露给了爸爸。 刹那间,屋内气氛如暴风雨将至般凝重压抑。 父亲叶长征雷霆震怒,声如洪钟地斥责道: “叶卫东,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妄图单独去找老子的战友? 老子不知跟你们强调了多少回了,你们任何人都不许凭借老子的名义去央求他人办事! 这一次,鉴于你即将前去插队,老子暂且不与你过多计较。 倘若再有下次,你们三兄妹不论是谁,我定要打断你们的狗腿!” 叶卫东遭此一顿责骂,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杂陈的罐子,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交织缠绕,令他痛苦不堪。 但他亦深知父亲的脾性,无奈之下,也唯有默默将这委屈独自吞咽。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 当众人围坐在一起,探讨他去插队需携带多少资费之时,叶长征再度提及此事,面色冷峻,语气严肃: “你们都给老子竖起耳朵好好听着,我在此郑重且严肃地重申一遍,家中不管是谁,往后都不许打着我的名义在外求人办事。 我虽是副师级干部不假,但你们不过是普通百姓,若要出人头地,唯有依靠自身不懈的努力。 今天我必须狠狠批评卫东,为了能与他的同学分配到一处插队,竟然打算自行联系我的老战友,这是我最为痛恨的行为。 为了对他这次的行为予以惩戒,原本计划他这次下乡,要为他筹备一百元钱带走的,现在我决定直接削减一半,仅给他五十元。 往后,每个人都必须为自身的错误行为负责,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叶卫东听闻这番话语,心中怒火中烧,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 “爸,您想过没有,五十元,让我独自一人前往湖南那么遥远的地方,要是途中遇到突发事件需要用钱,还有途可能要住招待所、用餐、车费等,也需要开销。 你这是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吗?” 话音未落,叶长征再次愤怒地朝叶卫东吼道: “你给老子住嘴!能给你五十元已算不错,有的家庭困难,连五十元都拿不出来也要去插队,难道他们就一定会饿死在路上? 我看呐,你们就是以前没有吃过苦头,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卫东只感到心中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刺痛。 他亦不知叶长征此人究竟是真的原则性过强,还是刻意只针对他叶卫东。 他亦不想在即将奔赴农村插队之前与家人激烈争执,以免徒增烦恼。 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悲愤与无奈,不再言语。 五十元就五十元吧,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虽说自己重生在所谓的高干家庭,但想要获取他们的援助,实非易事。 只是,原本还满怀期望能向家中讨要些钱和票证购置一套电器维修工具携带上路,如今看来也无需再开口了。 第17章 报名 1976 年的元月五日,这一日,终于迎来了报名下乡插队的关键时分。 清晨,妈妈肖菊英将户口本谨小慎微地交到叶卫东手中,并且向叶卫东表示遗憾,他们都要去上班,只能让叶卫东自己去知青办报名了。 不过她表示,后天才是叶卫东离开京城去插队的日子,而这一天刚好是周末,她一定会亲自去送他。 不久,周辉与他妈妈匆匆赶来了。 叶卫东与他们母子会合后,三人就一同登上了开往知青办的公交车。 当他们抵达知青办时,眼前的景象很是令人震撼。 知青办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人们从四面八方如汹涌潮水般涌来,将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挤得密不透风。 高音喇叭中,《红太阳照边疆》的激昂歌声持续回荡,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九霄云外。 报名的人群中,声音此起彼伏,犹如一群喧闹不休的鸟儿在争鸣,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更是不绝于耳,仿佛置身于一场喧嚣嘈杂的集市之中。 外面墙上写着醒目而硕大的标语: 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干一辈子革命,做一辈子毛主席的好学生! 上山下乡,改天换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 叶卫东与周辉在人群中艰难地左冲右突,奋力穿梭前行,不遗余力地想要靠近报名处。 好不容易挤到了报名之处,叶卫东与周辉都递上了自己的户口本,领了表格,就在一旁率先把表格填写妥当。 在填写学历的那一栏,叶卫东写下的是高中毕业,插队地点填的是 “湖南”,至于分到湖南何处,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了。 周辉也领了表,依照叶卫东填写的内容写好了。 只是他发现了一个疑点,发现这一次叶卫东写的字比以往好多了。 他熟悉以前的叶卫东,那字简直就是鸡爪叉,但现在的字,比字帖上的字都写得还要出色。 “卫东,你这段时间专门练字了?” “是啊,特意花了些时间练习了一下钢笔字,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叶卫东不好解释,只能接着他的话说道。 “好太多了,在学校时平时没怎么见你练字,你这字怎么就写得这么好了?以后,我也要好好练一下字了。” 叶卫东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填好了表格后,叶卫东把那表格交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那人看了一下叶卫东三个字,再看了一眼父母姓名,就抬起头来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叶卫东。 叶卫东被那人的目光盯得有点心里发虚,但并没有多少反应。 不一会,那人停止了看叶卫东的眼神,却见他在那表格的右上角打了个对钩。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叶卫东的脑海之中,难道这个人正好就是爸爸的战友?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对钩可能就是做了一个记号。 他留意了一下周辉的那张表,交给那人之后,那人却并未打上对钩。 叶卫东心里一阵激动,就还是跟那人说了一句: “领导,这个周辉是我的同学,他报的也是湖南,我想与他分到一起,请问您能帮这个忙吗?” “噢?” 那人面无表情地又看了叶卫东一眼,再看了看周辉,点了点头,然后也在周辉那表格上也打了个对钩。 叶卫东心中大喜,这人应该果然就是爸爸的那个战友。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会是因为重生而带来的运气吗? …………… 一番繁琐的报名流程总算是结束了,负责报名的工作人员仔细地叮嘱了他们几句,郑重说明天下午务必再来此地查看分配结果,元月七号便要准时出发,奔赴各自插队的地方。 叶卫东和同行之人怀揣着对未来插队生活的憧憬,怀揣着几分雀跃,各自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谁能料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叶卫东的父母下班归来,前脚刚踏入家门,屋内的气氛便瞬间降至冰点。 叶长征满脸怒容,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翻滚的乌云,冲着叶卫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叶卫东,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我三令五申,反复强调不准去找我的战友帮忙,你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竟敢忤逆我的意思!说,是不是仗着要去插队了,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叶卫东仿若被一记闷棍击中,满心满眼都是委屈,眼眶瞬间泛起微红,他梗着脖子反驳道: “爸,您讲点道理行不行?我压根就不认识您的战友,连他是谁都不清楚,您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去找他了?这无凭无据的,太冤枉人了!” “你还敢嘴硬?没去找他?那他怎么把电话打到我们部长办公室了,指名道姓说你要去插队,还埋怨我没提前跟他打声招呼,甚至连你和那个周辉要安排到一处插队的事儿都提了!” 叶长征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拳,在屋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叶卫东的心尖上。 叶卫东一听能跟周辉安排在一块儿,原本阴霾密布的心空瞬间透出一丝光亮,心底悄然松了口气,心想着只要和好兄弟携手同行,眼下挨顿骂也算不得什么了。 于是,他稳了稳心神,把自己与周辉一同去报名时的详细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父亲听,言辞恳切,反复强调自己全然不知那人竟是父亲的战友,纯属巧合。 叶长征听着儿子的解释,面色稍霁,怒火消散了些许,心中琢磨着兴许真是儿子运气使然,误打误撞碰上了。可还没等叶卫东缓过劲儿来,叶长征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把叶卫东炸得晕头转向,只觉五雷轰顶。 “我跟战友说了,你插队是去实打实锻炼的,是要投身艰苦的农村劳动。为了防止你们到了农村抱团,净搞些小集体、小团伙,走歪门邪道,我让他把周辉安排去北大荒了!那儿天寒地冻,条件艰苦,最能磨炼人!” 叶卫东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巨响,仿若一道凌厉的惊雷在耳畔轰然炸开,震得他耳鸣目眩。 刹那间,愤怒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自心底深处如脱缰野马般疯狂奔涌,一发不可收拾。那股怒火好似即将冲天而起的火山,炽热滚烫的岩浆在胸腔内肆意翻腾、咆哮,灼烧着他的每一寸心肺; 又仿若一个被持续加压、濒临极限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瞬间炸裂。 他满脸涨得通红,脖颈处的血管突突直跳,嘶吼道:“你……你,你很好,你不仅不给我帮忙,却反而要害我们,你,你凭什么要这样?……” “哼,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老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叶长征挺直腰杆,目光锐利如鹰隼,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儿子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一个个把插队当儿戏,不当回事儿。 让你独自去湖南,就是要锤炼你单打独斗的本事,让你学会独自面对、解决问题。将来要是能在农村那片广阔天地里摸爬滚打,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干出一番成绩,那才叫真有出息; 要是只知道拉帮结派、耍些小聪明,即便做出点成绩,那也不过是投机取巧,不算真本事!” 叶卫东这下彻底被激怒了,双手愤怒地在空中挥舞,眼眶因盛怒而瞪得滚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咆哮道: “您这是什么强盗逻辑?简直不可理喻!这队我不插了,打死我也不去!” 说罢,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迈向自己的房间,“砰” 的一声巨响,狠狠甩上了房门,震得门框瑟瑟发抖。 门外,叶长征的高声呵斥如雷鸣般滚滚而来:“你敢?小兔崽子,名都报了,你要是敢临阵脱逃,老子就算绑也把你绑去!少在这儿给我耍性子!” 叶卫东仿若未闻,一头栽倒在床上,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往昔校园生活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浮现,周辉的身影始终贯穿其中,无比清晰。 那时的叶卫东,虽说跟着军营历练过一阵,可骨子里依旧胆小怯懦、老实本分,是校园里那些调皮捣蛋学生眼里的 “软柿子”,动辄便被人寻衅滋事。 每当霸凌来袭,周辉总会如天降神兵,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撸起袖子,将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驱赶得远远的。在叶卫东心中,周辉就是守护他的无畏战神,用坚实的臂膀为他撑起一片安宁祥和的晴空。 可如今,世事无常,就因自己随口的一个建议,竟害得好兄弟即将被发配到条件恶劣的北大荒受苦受难,一想到周辉即将面临的冰天雪地、艰苦劳作,叶卫东的心便仿若被千万根钢针扎得千疮百孔,痛意蔓延至全身。 内疚与自责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几近窒息。他满心懊悔,双手死死揪住头发,喃喃自语: “都怪我,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打死我也不该劝周辉跟我一起报湖南啊! 他要是报了通州,离家近,生活条件也相对好点,家人想见就能见,哪至于像现在,被发配到那么偏远的地方,想见上一面都成了奢望……” 悔恨如同尖锐的匕首,一下一下狠狠刺戳着他的心窝,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叶卫东蜷缩在床上,这个拥有着三十多岁成熟灵魂的男人,此刻却仿若无助的孩童,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浸湿了大片枕巾。 良久,他缓缓坐起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与坚毅,暗自呢喃: “只能日后再想办法弥补了,好在 77 年底就要恢复高考,算起来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到时候,哪怕拼尽全力,我也一定要帮周辉考上一所好大学,这是我欠他的…… 也唯有寄希望于此,才能稍稍减轻我心里的愧疚了。” 第18章 临行前的深情送别 静谧而略显压抑的房间里,母亲肖菊英轻抬素手,缓缓推开了叶卫东的房门。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二十斤粮票,仿佛那是她能给予儿子最后的一丝慰藉与支持。 “卫东,这二十斤粮票你拿着,你爸不许我多给你钱,这粮票不是钱,不算违背了他。” 她的声音轻柔,却难掩其中的无奈与一丝愧疚。 叶卫东躺在床上,听到母亲的话,心中的愤懑如潮水般翻涌。 他没有理会,只是翻了个身,将身体朝着里面侧躺着,那姿态分明是在向母亲表明自己心中的不满与怨气。 肖菊英见儿子这般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莲步轻移至床边。 她微微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粮票塞进了叶卫东的衣服口袋里。 接着,她再次开口劝道:“卫东,你也别太生你爸的气了,我问过你爸了,你爸就是怕你们两人到了那里以后,会经常商量着要如何返城,这样,对你和对他,还有对我们两个家庭都没有好处……” 她的眼神中满是忧虑,眉头微微皱起,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的痕迹此时愈发明显,那一道道细纹仿佛都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纠结。 ………… 与此同时,红星大院。 陈红舞焦灼不安地在那宽敞却又仿佛狭窄得令人窒息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她的双眉紧紧蹙起,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焦急与忧虑。 两天过去了,爸爸竟然既没有抓到要绑架她的人,也没有找到那个救了她的小战士。 她显得十分急切,心里如同被无数只猫爪子肆意抓挠一般。 这些日子以来,那个小战士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就像一座巍峨耸立、直插云霄的山峰,深深地镌刻在了她的脑海深处。 尤其是他孤身一人,毫不犹豫地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她的性命,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仿佛一道神秘而又充满魔力的魔咒,在她的心中不断地浮现、盘旋,怎么都挥之不去。 “我一定要找到他,哪怕只是为了向他道一声谢。” 陈红舞在心中暗暗发誓,那誓言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热而强烈,足以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然而,这个时代的街道上没有摄像头,她又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想要找到那个神秘的男孩子,简直比在浩渺无垠的大海里寻找一根纤细的针还要困难。 叶卫东显然是刻意回避,而陈红舞所掌握的线索犹如凤毛麟角,仅有一些模糊的外貌特征和那惊心动魄的事件经过。 尽管陈铁柱的警卫方成武率领着一群人不辞辛劳、日夜兼程地四处寻觅,却依旧一无所获。 当方成武一脸无奈地宣称暂时找不到那个人时,陈红舞心中的焦虑恰似决堤的洪水,愈发汹涌。 她那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而璀璨的光芒,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她决定不再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垂怜。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拉上几位女同学,踏上了自行寻找的艰辛征程。 她们来到书店附近,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急切地向每一个路人打听着那个英雄的下落。 她们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是在奏响一曲寻找英雄的激昂乐章: “十七岁左右的年纪,身高大概一米八二,穿着军绿色棉衣,国字脸,眉毛浓密,眼睛又大又有神,一脸英气,正义感十足,那天在书店外一个人勇敢地躲过了敌特分子的枪击……” 皇天不负有心人,书店里的一位售货员听到陈红舞的描述后,那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兴奋的光彩,激动地说道: “同志,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但我到现在也不能肯定。” 陈红舞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她连忙迫不及待地问道:“太好了,同志,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了?” 售货员却缓缓摇了摇头,说:“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那天我也看到了那个小伙子一个人救下你的情景。当时他一把将你甩到了书店内,正好是我将你拖了进来,然后迅速关了书店的门,因此,我也瞥了那个小战士一眼…… 就在那天下午,我见到了四个小伙子来我们书店买书,其中一个小伙子我看就很像是那个人,只不过,这个人没有穿军装,还向我询问有没有高中数理化等科目的习题资料……” 陈红舞已经从爸爸那里得知了,那个救了她的人,应该并不是真正的战士,而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而且,那个年轻人应该是练过的。 “那……阿姨, 除了那个人,他的其他同伴是什么样子的,您还记得吗?” 陈红舞想着只要找到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就更容易找到那个人了。 售货员认真地皱起眉头,仔细地想了想,然后一一道出了四个人的一些特征。 陈红舞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拿出笔和本子,那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舞动着,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和同学们继续沿着路打听那四个人的下落。 找四个人目标更大,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可她们依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陈红舞又想到那个人想买数理化试题方面的书,她那聪慧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断定这个人一定是个学生。 ………… 元月七日,这是叶卫东正式告别家,踏上前往农村插队征程的日子。 爸爸所在的单位有吉普车,只要他开口,就可以用车来送他们。 但叶卫东深知,以爸爸那刚正不阿、坚守原则的性格,这是绝不可能的。 一大早,肖菊英便早早起身,在那弥漫着烟火气息的厨房里精心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厨房中,热气腾腾,袅袅炊烟缓缓升腾。 叶卫华和叶卫红也早早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知道叶卫东今天要去农村了,说是一定要送他。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陪着叶卫东吃完了早餐。 爸爸表情严肃,语气庄重地交代了一些套话和大话,说是因为军营中有事无法送他。 叶卫东心中满是抵触,他一点也不想理睬,爸爸的话语仿佛是一阵遥远而模糊的风,他说了一些什么,叶卫东根本没有听清楚。 但妈妈要与叶卫华和叶卫红一起送他去火车站。 虽然叶卫东与周辉约好了一起出发,还有王建钢和张国庆都会来送行,但他也没有拒绝三位亲人送他。 这是他最渴望的亲情,也是他重生到这个家庭以来十分难得的一份亲情。 略显清冷的清晨,时间缓缓流淌,没过多久,王建钢那高大而略显魁梧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身上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朝气。 他的脸上,洋溢着憨厚而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如同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些许周围的阴霾。 他的手中,紧紧提着两个袋子,袋子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似乎里面装着的不仅仅是物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情谊与牵挂。 又过了一会儿,张国庆同周辉一家四口也相继抵达。 周辉的家中,除了年仅十岁、或许因年幼懵懂而未前来的弟弟周腾外,他的爸妈以及他那可爱的妹妹都一同前来为周辉送行。 周辉的父母,身为普通的工人,他们的面容上镌刻着岁月的痕迹与生活的辛劳,然而此刻,那一张张脸上却带着质朴而真挚的笑容。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关切与期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千言万语,有对儿子远行的不舍,有对他未来生活的担忧,更有对他能够茁壮成长、有所作为的深深期许。 周辉的妹妹周敏,年纪与叶卫红相仿,同样处于那充满青春活力与憧憬的初中时光。 那女孩站在那里,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扎着两条乌黑亮丽的辫子,辫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仿佛在跳着欢快的舞蹈。 她的眼睛明亮而灵动,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清澈的眼眸中透着少女的纯真与对哥哥远行的淡淡忧伤,又似乎隐藏着对未来未知生活的一丝好奇与期待。 叶卫东与王建钢赶忙上前,与周辉一家人都打了个招呼,却没有进屋落座,因为这边叶卫东也准备好了,只等周辉一到就一起动身。 王建钢缓缓走上前,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那担忧如同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微微抬起手,将手中的两个袋子分别递给了叶卫东和周辉,声音低沉而诚恳地说道: “到了农村里插队,那里一定条件艰苦,缺医少药的,这些药品你们可得收好,有备无患啊。”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袋子,仿佛在给予他们力量与安慰。 每个袋子里都装着的阿斯匹林、红花油,甚至那珍贵无比的一盒盘尼西林,在此时都显得格外重要,它们不仅仅是简单的药物,更是在艰难岁月里可能成为救命稻草的希望之光。 而一旁的张国庆则面带微笑,他手中捧着一些零食,有饼干,还有黄桃罐头等。 他走上前,将零食也分别递给了叶卫东和周辉。 看得出来,这两位仍留在京城的兄弟,为了送别叶卫东和周辉,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朋友深深的情谊与不舍,在这即将远行的时刻,给予他们最真挚的关怀与祝福,让这份情谊在这清冷的冬日里,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 肖菊英已经给叶卫东准备好了两个行囊,一个是打好包的一铺一盖,那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另一个是放了些衣服、书本和牙膏牙刷等的大布包。 叶卫东将兄弟们送的东西也放入了这个包中。 王建钢直接走到叶卫东身边,那有力的双手轻轻拿起铺盖,稳稳地背在了背上。 在母亲肖菊英的提示下,叶卫华就给叶卫东背起了另一个大布包。 张国庆则主动从周辉的身上取下一个背包,另一个,周辉就主动把他父亲那个包接了过去。 叶卫东空着手走,有点不好意思,他想要从王建钢那里接过来,但王建钢不管怎么说也不愿意。 然后,正式出发。 外面,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将人压得窒息,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地堆积着、翻滚着,宛如一座即将崩塌的山峰,沉重地压在人的心头。 此时,细碎的雪粒已经簌簌地落下,那雪粒如同天空洒下的白色沙砾,打在路旁的树叶上,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一首低沉而哀怨的序曲。 雪粒渐渐变成了轻盈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舞着,就像是无数只洁白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每一片雪花都似一个小小的精灵,带着神秘的使命降临人间,它们在空中肆意地旋转、飞舞。 没多久,一行人来到了公交车站台。 这时,雪还未尽情地展现它的美丽,雨又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这场大自然的表演。 冰冷的雨滴与雪花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迷蒙的雨雾。 那雨雾如同一张巨大的白色纱幕,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 好在公交车站台处有遮雨棚,雨雪一时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很快,专门接送知青的公交车就来了,车身在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众人快速挤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的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和人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叶卫东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那朦胧的世界,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第19章 离京,友情长歌与未知征途 公交车如同一头沉稳的巨兽,在湿漉漉的道路上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车内,叶卫东、周辉、王建钢和张国庆这四个好朋友紧紧地挨坐在一起,仿佛被无形的丝线串联,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他们的声音在车厢内此起彼伏,或激昂,或低沉,或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或藏着对离别的惆怅。 当得知叶卫东即将奔赴湖南,而周辉则要去往北大荒之后,王建钢与张国庆的脸上瞬间被阴霾笼罩,心情如同被千斤重担压着,变得十分沉重。 他们深知,这一去,山高水远,彼此间的见面将会变得极为困难,而那未知的插队生活,又充满了无数的艰辛与挑战。 反而是周辉,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努力地调节着谈话的气氛。 “去北大荒没什么不好的,那里有广袤无垠的土地,有茂密的森林,说不定能让我大展拳脚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叶卫东,“我倒是担心你,卫东,你太老实了。到了湖南可别让人欺负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别怕,就算闯出什么乱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咱们是爷们儿,就得有股子冲劲!” 他的眼神中透着关切与鼓励,仿佛要将自己的勇气传递给叶卫东。 王建钢和张国庆的目光也始终紧紧地锁在叶卫东身上,那眼神中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汹涌。 他们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才能在这遥远的距离之外给予叶卫东帮助与支持。 在这即将离别的时刻,车窗外雨雪交加,寒冷的气息似乎要透过车窗的缝隙钻进来。 然而,叶卫东的心中却感受到了阵阵温暖,那是友情的力量,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不安。 公交车缓缓地驶向目的地,最终直接开到了体育场。 这里,早已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红旗在风中肆意地招展,如同一面面燃烧的火焰,将整个体育场装点得格外壮观。 锣鼓声震耳欲聋,那激昂的节奏仿佛是在为知青们奏响出征的战歌。 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送亲的人和插队知青的注意事项,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庄重与严肃。 众人纷纷撑开雨伞,从公交车上鱼贯而下。 此时的路面已经被雨水浸湿,变得湿漉漉的,积水处如同一面面镜子,倒映着昏暗的天空和那些匆匆赶路的行人身影。 寒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穿过街巷,无情地吹打着路边的树枝。树枝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在为即将远行的知青们诉说着离别的哀伤。 行人们紧紧地裹紧了大衣,缩着脖子,将自己尽可能地包裹在温暖之中,打着伞在雨雪中艰难地前行,他们的脚步匆匆,似乎都在与这寒冷的天气赛跑。 叶卫东一行人也打着雨伞,在风雨中坚定地步行来到了体育场。 王建钢和张国庆等人满心不舍,他们多想把叶卫东和周辉直接送到火车站,陪伴他们度过这最后的旅程。 然而,广播里那严厉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再三响起,告知大家等这里集合完之后,就会有专车送知青,送亲的人只能送到这里。 四个好兄弟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他们缓缓地靠近彼此,然后紧紧地相互拥抱。 那拥抱仿佛是在传递着力量,又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不舍。 他们仔细地打听到了两人插队的具体地址后,王建钢紧紧地握住叶卫东和周辉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一定要经常相互通信啊,不管遇到什么事,咱们兄弟几个都要相互扶持。要是在插队时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助,千万别犹豫,一定要告诉我们。” 张国庆在一旁用力地点着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在最后离开的时刻,周辉的妈妈突然泪如雨下,那哭声如同一把锐利的剑,划破了这离别的沉闷空气。 她紧紧地抱住周辉,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泪水肆意地流淌在脸颊上。 而肖菊英也突然一把抱住了叶卫东,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刹那间奔涌而出。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不舍与牵挂。 叶卫东深吸一口气,用手拍了拍妈妈的后背,这个拥抱对他来说,来得还是迟了一些,他能对周辉的妈妈感到很心痛,对自己的妈妈,却并没能感受到多少温暖。 哥哥和妹妹也与他进行了拥抱,叶卫东虽没有拒绝,却也只是敷衍行事。 毕竟,这一家人已经给了自己的心头太深的伤痕,不可能一个拥抱就化解得了。 过后,叶卫东和周辉都背上背着的铺盖,肩膀上挎着大布包,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前往各自插队的区域列队。 不久,就有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走过来,分别为他俩戴上了鲜艳的大红花。 那大红花在他们的胸前绽放,如同一团燃烧的希望之火。 ………… 一直到上了火车,叶卫东也没能鼓起勇气告诉周辉及其他兄弟:周辉被分去北大荒,其实是因为他的爸爸叶长征那个电话的原因。 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也许,是他潜意识里害怕周辉会责怪他而失去这份珍贵的友情。 这份友情,如同他生命中的瑰宝,他实在不忍心因为这件事而让它破碎。 叶卫东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他一定要在将来好好弥补周辉。 到了明年,他会不断地给周辉寄一些学习资料,凭借自己重生的优势,他知道哪些资料对周辉的学习会有极大的帮助。 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周辉也考上大学。 并且,他还打算在将来适时地利用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走向,为周辉创造机会,让他在未来能够崛起。 只是这两年,周辉兄弟恐怕要吃不少苦了,一想到这里,叶卫东的心中就充满了愧疚。 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划破长空,火车缓缓启动。 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 “看前看前” 的声音,那声音起初还较为缓慢,仿佛是在与站台做最后的告别,而后节奏越来越快…… 叶卫东站在火车的窗边,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站台和送行的人群,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此刻,他的心中既有对远方的期待和憧憬,那是对未知生活的一种好奇与探索的欲望;又有对京城和那些朋友的深深眷恋与不舍。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朋友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那些争吵,如今都成为了最珍贵的回忆。 他想着周辉到了另一列火车上面后,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一切。 会不会也在心中默默地思念着他,思念着京城的一切。 火车逐渐加速,风从窗口灌进来,如同一头无形的怪兽,肆意地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迷茫,那是对即将面对的插队生活的未知所带来的恐惧。 他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插队生活是怎样的艰难困苦,会不会有难以承受的体力劳动,会不会有复杂的人际关系需要处理。 他也想起了父母利用抓阄,骗自己去插队的事情,心中难免泛起一丝苦涩。 这趟火车将带他驶向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湖南,是他前世读大学和参加工作的地方,但他又深知,这个年代的湖南与前世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农村的艰苦生活,能否在这片土地上实现心中那模糊的梦想。 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叶卫东暗暗握紧了拳头,仿佛在与命运宣誓。 他告诉自己,重生一世,无论如何都要勇敢面对,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人生。 可尽管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眶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回到车厢内,叶卫东拖着沉重的脚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一节车厢里的人有很多都是去湖南插队的,但叶卫东几乎打听了所有人,除了他,竟再也没有一人是去桃海县的。 这让他的心中又增添了一丝孤独感。 从一个知情人的口中得知,京城知青办原计划是有二十二人去湖南的,但由于报湖南的人太少,结果这次只有二十人去那里。 叶卫东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地想着:唉!只要父亲没有打那个电话,那周辉就一定会跟着自己一起去湖南,并且很有可能是在同一个地方插队了。 第20章 奥利维尔的遭遇 火车如同一头钢铁巨兽,在铁轨上呼啸奔腾了十来个小时后,却突兀地戛然而止。 宛如一阵狂风骤然而止,只留下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传言似风一般在车厢中迅速蔓延开来,说是前方因为冰雪出现山体滑坡,火车无法通行,铁路工人正争分夺秒地抢修。 这一耽搁,估计要晚一天才能抵达湖南那片土地。 旅客们面面相觑,皆露出无奈之色,却也只能被困在这狭长的车厢内苦苦等待。 时间仿若被施了魔法,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众人的心。 这一停,就停到了元月 8 日,这天,火车广播仿若一道晴天霹雳,打破了车厢内沉闷的寂静。 一个令人震惊且悲痛万分的消息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 敬爱的总理逝世了。 刹那间,车厢内仿佛被哀伤的浓雾所笼罩,不少人忍不住呜咽起来,那哭声起初只是星星点点,却如传染病般迅速蔓延,汇聚成一片悲痛的海洋。整个车厢的氛围沉重得如同铅块压顶,令人窒息。 叶卫东坐在座位上,脸色亦是极为难看。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无奈。 其实,他心里着急万分,主要是原本精心规划的行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 原计划元月 8 日就能顺利到达星城,如今看来,怕是要等到元月 9 日才能踏上那片土地了。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别的地方的知青想必都会如期在元月 8 日抵达湖南,而自己若是晚了一天,以桃海那边的安排,大概率不会专门为了他一人大费周章地跑到星城来迎接。 这可如何是好? 诸多担忧如同乱麻般在他脑海中缠绕。 火车就这般停了六七个小时,却依旧如沉睡的巨兽,没有丝毫要苏醒开动的迹象。 叶卫东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起身走向乘务员,礼貌地打听火车大概会晚点多少时间。 这一打听,犹如往他本就忐忑的心湖中投入了一颗巨石,溅起千层浪,令他更加心急如焚。 听闻至少还需要晚点十个小时以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 在这个年代,火车简陋得可怜,没有空调暖气,车上的人都被冻得哆哆嗦嗦。 好在车厢内人员比较密集,尚有些许人气。可即便如此,若是还要被困在这里十多个小时,那日子简直如同在苦海中挣扎,难以忍受。 实在闲得无聊至极,叶卫东决定在火车上随便走走,权当是打发这难熬的时光 他沿着狭窄的过道缓缓前行,车身偶尔的晃动让他的脚步略显踉跄。 刚走过几节车厢,便听到一阵嘈杂声传来。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大伙人如潮水般围聚在一起,仿佛在围观什么稀世珍宝。 叶卫东心中的好奇心被瞬间点燃,急切地也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仿若在拥挤的人潮中逆流而上的勇士,他才艰难地挤了进去。 这一看,不禁让他大为诧异,只见人群中央竟有一个黑人正与乘警面面相觑,那黑人嘴里不停地说话,双手还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试图传达自己的意思。 可那乘警却一脸茫然,犹如坠入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叶卫东一开始也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哪一国语言了。 那黑人越说越着急,后来,他又换了一种语言,竟然是英语。 可那乘警仍然听不明白。 而周围的乘客们也都只是在一旁看热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疑惑,却没有一个人能听懂那黑人所言。 叶卫东见状,心中涌起一股侠义之气,他挤过层层人群,来到黑人面前,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道:“can i help you?” 那黑人原本焦急万分的脸上,瞬间如拨云见日般露出惊喜之色,仿佛在茫茫大海中迷失许久后终于看到了灯塔。 他激动地用英语向叶卫东诉说起来。 原来,他叫奥利维尔,来自遥远的加蓬共和国。 时光回溯到 74 年,我国与加蓬共和国缔结了友好情谊。 加蓬矿产资源丰富,为助力我国发展,就派了个矿产专家团前来。 而奥利维尔作为其中的矿产专家,受星城矿冶研究院的盛情邀请,孤身一人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只为帮助湖南开采矿产。 然而,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从京城登上火车后,没想到遭遇了可恶的扒手。 那扒手如鬼魅般偷走了他身上的两百多元人民币,就连他的护照等重要物品起初也未能幸免。 好在那扒手或许觉得护照无用,竟将其扔在了奥利维尔的脚边,奥利维尔这才发现自己遭遇了盗窃。 此刻的他,身无分文,又对中文一窍不通,在这异国他乡的列车上,孤立无援,心中的焦急与无助可想而知。 无奈之下,他只能向警察求助。 可谁能料到,那乘警也被语言这道鸿沟所阻隔,身边又没有翻译相助,只能干瞪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卫东耐心地将奥利维尔的情况一一翻译给乘警听,乘警听闻后,得知这位外国友人是不远万里来为我国矿产事业贡献力量的,不禁肃然起敬,立即引起了高度重视。 在随后那一段被困于火车上的漫长时光里,叶卫东义不容辞且自然而然地肩负起了奥利维尔与乘警之间沟通交流的重要使命,成为了一座不可或缺的翻译桥梁。 他的身影在两人之间不停地穿梭忙碌。每一次开口翻译,他都全神贯注,以极为精准且流畅的语言,小心翼翼地将乘警严肃而官方的话语原原本本地转达给焦急万分的奥利维尔。 又迅速地把奥利维尔那带着异国口音、充满无助与期待的表述清晰无误地传递给乘警。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比神圣的使命,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语言能力,逐步化解着横亘在两人之间那犹如高山般难以逾越的语言障碍。 乘警在详细了解了奥利维尔的遭遇后,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当下便神色凝重地向上级进行了紧急请示。 在那等待回复的短暂时间里,叶卫东依旧坚守在岗位上,不停地安慰着奥利维尔,告诉他不要过于担忧,一切都会妥善解决。 终于,电台那头传来了上级的指示,那答复犹如一道温暖的曙光,照亮了众人的心。 乘警那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他转身面向奥利维尔,郑重地承诺道:他们定会不遗余力地动员一切力量,在这列火车的每一个角落展开地毯式搜索,竭尽全力帮奥利维尔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让他遭受应有的惩罚。 并且,待火车缓缓驶入星城的站台之后,他们会亲自全程护送奥利维尔,如同守护一位尊贵的贵宾,直至帮他顺利找到前来迎接他的人,确保他后续的行程万无一失。 当叶卫东将乘警的话翻译给奥利维尔之后,奥利维尔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些许松弛。 他那原本写满焦虑与不安的脸上,缓缓地绽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仿佛在这异国他乡的困境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温暖与希望的曙光。 自这一刻起,奥利维尔对叶卫东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的心中满是对叶卫东的感恩与敬意,这种情感如同一颗种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他一直用英语与叶卫东畅快地交谈起来,那话语如同潺潺溪流,源源不断。 在交谈的过程中,他的眼睛时不时地闪烁着惊讶的光芒。 他发现叶卫东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起英语来极为地道,无论是那纯正的发音、自然的语调,还是对词汇和语法的精准运用,都让他大为惊叹,仿佛叶卫东就是一位在英语国度土生土长的母语者。 随着交流的深入,奥利维尔又进一步了解到叶卫东是从繁华的京城千里迢迢前往湖南插队的知青。 奥利维尔一开始不理解京城的人为什么要去农村里面参加劳动,叶卫东就把知青上山下乡的政策跟他解释了一通。 等奥利维尔终于理解了之后,他对叶卫东更加肃然起敬。 两人越聊越投机,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们的话题从各自的家乡风貌聊到不同国家的文化习俗,从个人的兴趣爱好谈到对未来的憧憬与期望。 每一个话题都能引发彼此强烈的共鸣,每一次观点的碰撞都像是一场智慧的火花盛宴。 他们时而开怀大笑,那笑声在车厢内回荡,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时而陷入沉思,眼神中透露出对人生深刻的感悟与思考。 不知不觉间,时间仿若被施了魔法,插上了轻盈的翅膀,悄无声息地飞逝而过。 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仿佛渐渐远去,只剩下他们两人沉浸在这愉快而充实的交流之中,在这趟被困的火车上,结下了一段深厚而难忘的友谊。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叶卫东心中惦记着奥利维尔身无分文的困境。 他毫不犹豫地走向餐车,花了六毛钱买了两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回锅肉快餐。 当他将这份中式快餐递到奥利维尔手中时,奥利维尔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晶莹的泪花,仿佛是对叶卫东善良之举的无声赞美。 叶卫东看到奥利维尔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他想到奥利维尔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有钱,虽然自己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和三斤粮票,轻轻地交到奥利维尔的手里。 奥利维尔见状,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但一再强调这钱只是暂借,言辞恳切地表示日后叶卫东一定要去星城矿冶研究院,届时他定会将钱如数归还。 叶卫东摆了摆手,微笑着要奥利维尔不必过于在意,不过还是坦诚地告诉他自己身上的钱也不多了,给了他这十元钱后,自己身上也仅有二十多元钱了。 奥利维尔听闻此言,感动之情愈发浓烈,他激动地说道: “叶,能在这趟火车上遇到你,这是我来到中国以来最大的幸运。” 那真挚的话语,在车厢内回荡,仿佛是对这段特殊缘分的最美诠释。 第21章 知青接待风波 湖南省桃海县天河公社,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公社办公室的地面上,书记李邦福正坐在那张有些破旧的办公桌前,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李邦福迅速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县知青办工作人员严肃而又公式化的声音: “李书记,我这里是桃海县知青办,有一位来自北京、颇具背景的知青将到青山大队插队,因火车晚点,大概今天下午才能抵达星城,加上昨天同样没有赶到的另一位魔都知青,请你们公社派人于今天下午前往星城做好接待工作。” 时光的车轮倒转,按照原本精心策划、周密部署的安排,前来桃海插队的知青们理应全部在昨天,那个承载着无数期望与计划的元月 8 日顺利抵达星城。 桃海县知青办为此特意调派了一辆解放牌卡车,那辆车在当时可是公社里极为重要的交通工具,承载着接送知青们的重任。 司机师傅一路奔波,分别从星城和银都等地接上知青,马不停蹄地赶回桃海。 然而,当满心期待的公社干部们站在路边,翘首以盼知青们的到来时,却惊愕地发现,人群中少了两位知青的身影。 一位是来自魔都的知青,另一位则是来自北京的知青。 经过一番焦急的询问与排查,如今才终于弄清楚,北京知青是由于火车晚点这一意外状况而未能按时接到。 至于那位魔都知青,直至今日,依旧如石沉大海般音信全无,仿佛凭空消失在了这广袤的天地之间,谁也不知道究竟是遭遇了何种变故。 在这个物资匮乏、用车极为紧张的特殊年代,每一滴汽油、每一次车辆的调配都显得弥足珍贵。 如今仅仅为了两个还未谋面的知青,就要专门再次派车前往星城接待,公社领导们内心的不情愿与纠结可想而知。 县知青办的这一做法,在公社领导们看来,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将这一棘手难题像踢皮球一般甩给了公社,自己则置身事外。 李邦福接完电话后,眉头紧锁,内心满是纠结与忧虑。 他深知此事重大,片刻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去找革w主任莫德才商议对策。他一路小跑,穿过那有些狭窄的走廊,来到莫德才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门后推门而入。 那革w主任莫德才,身材魁梧,脸庞轮廓分明,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倔强与执拗。 当李邦福气喘吁吁地向莫德才详细说明情况后,莫德才微微皱起眉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青山大队往昔的一些事情。 他想起以前青山大队也曾有人与北京的某位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时不少人听闻后,都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纷纷想要通过各种方式去巴结讨好,希望能借此谋取一些私利或便利。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无情地浇灭了他们的幻想。 不管那些人如何费尽心思地想要通过他的亲人去巴结那个官员,北京的官员根本就对他们的殷勤不予理会,仿佛他们只是路边无关紧要的尘埃。 如今,又听闻有一个什么有背景的知青要来,莫德才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哟,李书记,听你这话的意思,首都给我们送来了一位公子少爷不成?还有背景,需要我们关照?若是如此,他还来插什么队,接受什么贫下中农再教育?依我看,他就不该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而是应该在首都享受着好茶好饭,被丫鬟小姐伺候着才对。” 李邦福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赶忙摆手解释,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无奈:“莫主任,您误会了,这火车晚点实属特殊情况,并非是要特殊对待这位知青,只是上级有指示,我们也不好违背啊。” 可他无论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也无法扭转莫德才那如同顽石般坚硬、一根筋的思想。 莫德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继续嘲笑李邦福道: “李书记,你要是如此想去巴结首都的大领导,那你就亲自去星城迎接好了,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其他知青昨日就已到了,少了两个人,县知青办也不管了,要去迎接也应该是县知青办的人去接。 今日只有一人前来,那个魔都知青要是明天又有了消息,难道我们明天又派车去星城?这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我们公社的资源难道是用来做这些无谓之事的吗?” 李邦福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不安,他轻声提醒道: “莫主任,要是真丢了一个知青,你我都不好交待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上头要是追究下来,我们可都脱不了干系。” 莫德才却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没好气地道: “那个魔都知青要是丢了,那也是县知青办的事。明明说好的是八位知青,他们只接了六人回来,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公社头上。 再说,他们是知识分子,从星城到桃海有客车,完全可以自己坐车来桃海。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还来插什么队?我的意见是不用去接,让他们自己坐车来桃海,要接的话,我们去县汽车站接人就行了。” 李邦福见莫德才态度如此坚决,心中虽然仍有担忧,但也不敢独自去星城接人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公社机构中,革w主任与书记表面上平起平坐,共同管理公社事务。 然而,实际上,在广大群众的印象里,革w主任由于其在各种运动和事务中的强势表现,其权威似乎更大一些。莫德才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安排接待知青,主要责任确实在县知青办。 李邦福深知莫德才的为人,一旦他真的独自去了星城,违背了莫德才的意愿,即便他是公社书记,说不定他的麻烦也来了。 而此时的叶卫东正坐在晚点的火车上,浑然不知自己爸爸的那个战友在得知火车晚点之后,出于一番好意,自作主张给桃海县知青办打了个电话。 可这个电话,却如同一把双刃剑,好心办了坏事,偏偏遇到了这样一个不通人情世故、固执己见的莫德才。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似乎发出了沉重的摩擦声,未来的走向变得扑朔迷离,仿佛被一层浓厚的迷雾所笼罩,让人无法看清前方的道路。 第22章 星城孤旅 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鸣响,火车缓缓驶入星城站台,彼时,时针已悄然指向元月 9 日的下午五点。 叶卫东在这漫长的旅途中,始终坚守在奥利维尔身旁,宛如一座沟通的桥梁,用流利的英语为他和乘警传递着信息,化解着一个个因语言不通而产生的难题。 直至乘警成功地帮奥利维尔寻到了前来迎接他的人,叶卫东才如释重负般地准备离开。 离别之际,奥利维尔那高大而健壮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倾,紧紧地与叶卫东相拥。 他的双臂犹如坚实的铁箍,用力地环抱着叶卫东,眼神中满是真挚与不舍。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异国他乡特有的腔调,对叶卫东说道: “我的朋友,我会在这星城停留整整一年的时光。你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去星城矿冶研究院。 到那时,我定会好好地感谢你,钱和粮票,我一定会如数归还于你。” 叶卫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嘴里连连应道: “好,一定。” 然而,在他的心底深处,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 他暗自思忖,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变数,谁又能知晓是否还有机会再次相见呢? 至于那十元钱,他压根就未曾打算真的让奥利维尔偿还,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在他人困境时伸出援手的一点心意罢了。 冬日的暮色,恰似一层轻柔而朦胧的薄纱,悄无声息地从天际缓缓落下,温柔地笼罩着大地。 叶卫东轻轻地挥了挥手,告别了奥利维尔,随后缓缓地弯下腰,背起那沉甸甸的行囊。 他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显得有些孤单,却又带着一种坚定的气息,随着人流缓缓地踏出了火车站。 行色匆匆的人们,在这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没有那便捷时尚的拉杆箱。 他们的身上或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那包袱随着他们的步伐上下颠簸,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旅途的辛劳; 或双手紧紧地提着装满家当的袋子,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或小心翼翼地将珍贵的物品抱在怀中,眼神中满是珍视与呵护。 叶卫东抬眼望去,眼前的火车站与他前世记忆中的星城火车站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没有那高耸的钟楼,没有那宽敞明亮、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长走道。 广场倒是静静地存在着,只是那面积狭小得让人有些诧异,仿佛只是城市中的一个小小角落。 火车站的入口处,两根高大而粗壮的柱子如同一对沉默寡言却又忠诚无比的卫士,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柱子之上,“星城车站” 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格外醒目。 其上方,以钢材精心铸就的五颗五角星呈拱形傲然挺立,在那略显灰暗阴沉的天空之下,闪烁着一种别具一格、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光芒。 它们宛如一位位饱经沧桑的历史见证者,默默地诉说着那个特殊时代的荣耀辉煌与神圣使命,每一道金属的光泽似乎都蕴含着无数先辈们奋斗与拼搏的故事。 叶卫东心中知晓,新的火车站已于去年轰轰烈烈地开始动工,据说要到 1977 年才能完美竣工。 为了建造这个新的火车站,竟有 40 万人满怀热情地参加了义务劳动,那是一场波澜壮阔、声势浩大的建设浪潮,无数的人力汇聚在一起,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向着建设新火车站的目标奋勇前进。 寒风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呼啸着在空旷的广场上肆意穿梭。 那凛冽的寒意,比京城的风更加刺骨,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冰刃,无情地划过人们的肌肤,让人难以忍受。 灰暗的天空仿佛一块巨大而沉重的幕布,沉甸甸地笼罩着火车站那些古朴陈旧、饱经岁月侵蚀的建筑。 那墙壁之上,一道道裂痕犹如岁月镌刻的痕迹,每一道裂痕都是一个动人心弦的故事;每一块斑驳的墙面,都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它们像是一位位年迈的长者,默默地诉说着无数的离别与重逢。 叶卫东心中涌起一丝惋惜之情,他暗自叹息,等新火车站建成之后,这里马上就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多么希望此刻能有一台照相机,将这老旧火车站的模样永远地定格在时光的长河里,让它成为永恒的记忆,不至于被岁月的洪流彻底淹没。 出了火车站,叶卫东的目光如同一束急切的探照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着。 他清晰地看到,前往其他地方的知青们周围都簇拥着前来迎接的人群。 那一张张欢喜的脸庞,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鲜花,洋溢着幸福与喜悦;一声声亲切的呼唤,恰似一曲曲动人的乐章,在空气中回荡。 这与他此刻的孤独形成了极为鲜明、强烈的对比。 唯独他,在这茫茫人海中,始终没有找到前来迎接前往桃海之人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军绿色的棉衣,仿佛想要从这棉衣中汲取一丝温暖的慰藉,来驱散心中的孤寂与不安。 两大包行囊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却不及他心中的迷茫沉重。 他静静地伫立在火车站的出站大门口,宛如一座孤独的雕像。 举目四望,周遭皆是陌生的面容与景致,来来往往的人群如同流动的画卷,在他眼前不断地展开又合上,却没有一处熟悉的角落能够让他的心灵得到栖息。 这里既没有熟悉的家人那充满欢声笑语的陪伴,也没有亲切的友人那关切的眼神给予他力量,他仿若被整个世界无情地遗忘在了这一偏僻的角落,独自品尝着孤独与无助的滋味。 无人前来迎接虽在他意料之中,可此时此刻,当真正面对这一现实时,心中的迷茫与不安却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 那冰冷的空气,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胸腔,让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确定没有从桃海过来接他的人之后,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毅然决然地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坚定而又孤独,每一步都像是在迈向那未知而充满挑战的前方,那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是他与命运抗争的呐喊。 来到这陌生的街道上,叶卫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寻找的渴望。 他首先寻到了一家供销社,他缓缓地迈进店内,一股陈旧而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柜台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表面的油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了里面略显粗糙的木质纹理。摆放的商品也略显杂乱无章,各种物品随意地陈列着,却带着浓浓的时代气息,仿佛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小小缩影。 他走到柜台前,从口袋里掏出钱,花了二毛八分钱买了一包 “岳麓山” 香烟。 其实他自己平日里并不抽烟,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星城,他深知一切都只能靠嘴巴向别人打听。 在他看来,这香烟就如同是一把打开交流之门的神奇钥匙,有了它,也好开口询问自己所需的信息。 经过打听,他总算得知了前往桃海的汽车站方位,也了解到那个汽车站每天仅有一趟车驶往桃海,发车时间为每天上午九时,要历经整整三个半小时, 每天中午十二点半才能抵达桃海县城。 看来,只能明天坐车去桃海了。 他当下决定,今天晚上就在那个汽车站附近找一个招待所住下。 毕竟自己身上所带钱不多,还给了那个奥利维尔十元钱,后面的日子他不得不极为节省。 此刻,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必须尽快赶到那个汽车站。 他拖着沉重如铅的步伐,带着两个大大的行囊,再度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满了生活的压力与无奈。 他们仿佛被生活的洪流无情地催促着不断前行,没有丝毫停留的余地。 行人大多神色哀伤,似被乌云笼罩,那哀愁仿佛能滴出水来,一个个面无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张冷漠的面具。 鲜少能看到笑脸,整个街道都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氛围。 想来,总理的逝世给这里的人们也带来了沉重的打击,那悲痛如同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束缚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让人们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之中无法自拔。 按照别人的指引,他登上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在街道上行驶着,仿佛一位年迈体弱的老人在艰难地前行。 车窗外,景色不断变换,那些古老的建筑、狭窄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自行车和人流,都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印记,如同一幅幅生动的历史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大约半个小时后,公交车才抵达了那个汽车站。 下了车,叶卫东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谨慎与期待,最终,他选择向一个老者打听附近的招待所,并特意强调他身上的钱不多,想找一家便宜一点的招待所。 老者接过叶卫东递来的香烟,得知他是前往桃海插队的知青后,对他很是热情。 “小伙子,革委第一招待所住一晚需八毛钱,那里较为安全,只是离这里有好几站路,还得坐公交车。 离这里最近的有一家第五招待所,走路就能过去,价格便宜,仅需六毛一晚,不过那里不太安全,我劝你去住第一招待所。” 叶卫东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惊,他没想到最贵的地方也只要八毛钱一晚,而便宜的只要六毛钱。 此刻时间渐晚,他想着第五招待所既离车站近又更便宜,岂不正合心意? 至于老爷爷所说的不太安全,他倒是并未太过在意。 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身上钱财不多,所带行李也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不值几个钱。 再说他是插队知青,身份一亮,难道还有不开眼之人? 更重要的是,经历过那天与敌特分子的交手,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颇为自信的。 他走过一条街道,疲惫之感渐渐如潮水般袭来,但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夜晚即将来临,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第五招待所。 终于,他来到了老爷爷所指之处 —— 一个极为偏僻的小巷子里。 又给别人递上一根烟后,这才打听到了革委会第五招待所的确切位置。 到那里一看,那招牌已然破破烂烂,仿佛经历了无数风雨的洗礼,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里是个招待所。 叶卫东心中一喜,快步走入其中。 第23章 招待所的遭遇 破旧的招待所内,坐着一位面容犹如被岁月的刻刀肆意雕琢过的中年人,他那深陷的眼窝中,目光如炬,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上上下下将叶卫东打量了个遍。 “住店?” 中年人的嗓音像是老旧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沙哑而又低沉。 “嗯!”叶卫东赶忙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急切。 “干什么的?” 中年人再次抛出疑问。 显然,在这动荡不安的世道里,他也不敢随意地收留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叶卫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下乡插队的介绍信,递到中年人面前,随后小心翼翼地询问价格。 中年人微微抬眼,报出了价格。 直到这时,叶卫东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位老爷爷所说的六毛钱是指多人间的住宿费用,而这单间,仍需一块钱一晚。 叶卫东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老爷爷提及的 “不安全”,心中暗自思忖,或许就是因为多人同处一室,鱼龙混杂,才会有那般隐患吧。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个单间,将那一块钱轻轻地递给了中年人。 中年人默默接过钱,转身带着叶卫东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来到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 那房间里,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简陋得仿佛历经了无数风雨洗礼的床,还有一张破旧不堪、满是划痕的桌子,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如同幽灵般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显然,住单人间的人寥寥无几,也不知这个被遗忘的角落有多久未曾有人问津了。 叶卫东无奈地轻轻放下行囊,心中如同一潭死水泛起一丝叹息的涟漪。 然而,他的厄运似乎才刚刚拉开帷幕。 午夜,浓稠如墨的寂静将整个世界紧紧包裹。 然而,这死一般的寂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嘈杂声无情地撕裂。 叶卫东正沉浸在梦乡深处,却被这恶魔般的惊扰猛地拽回现实。 他如同一具被电击激活的木偶,瞬间从床上惊起,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 他的双手慌乱地在空中挥舞,像是溺水者在拼命挣扎,终于触碰到了床头那根摇摇欲坠的拉线开关。 随着 “啪” 的一声轻响,昏黄的电灯仿若一位慵懒的老者,缓缓地亮起,将房间里的景象一点点地展现在叶卫东眼前。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几只老鼠,像是被黑暗赋予了超能力的幽灵,在房间里如黑色的闪电般疯狂乱窜。 它们那瘦小的身躯在地面和家具间敏捷地穿梭,所过之处,带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如同尖锐的指甲在黑板上用力划过,直直地刺进叶卫东的耳膜,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瞬间紧绷起来。 叶卫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若一张被抽去了所有血色的白纸,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有无数话语想要倾诉,却又被恐惧死死地哽在喉间。 他的身体像是被安装了强力弹簧,连忙从床上高高跳起,双脚刚一着地,便顺势顺手拿起放在床边的鞋子,那鞋子此刻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一件威力无比的武器。 他挥舞着鞋子,朝着老鼠们疯狂地驱赶,手臂在空中快速地摆动,每一下都带着他内心深处对这些不速之客的厌恶与恐惧。 老鼠们像是被惊扰的贼寇,瞬间作鸟兽散,四处逃窜。 有的沿着墙角飞速奔逃,那敏捷的身姿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有的则直接跃上床铺,又从床铺的另一边跳下,在房间里制造出一片混乱。 叶卫东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老鼠们的身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仿佛不将它们彻底赶走誓不罢休。 终于,在叶卫东的不懈努力下,这些可恶的家伙像是被正义的力量驱散,消失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叶卫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中仍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紧张与恐惧。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回到了床上,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床铺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重新找回那被打破的睡意。 可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没过多久,那些老鼠像是一群狡猾的盗贼,又贼心不死地溜了进来。 它们先是在门口探出头来,那小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随后便大摇大摆地再次闯入房间。 叶卫东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紧绷,他的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与愤怒交织的情绪。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奋起驱赶,每一次的驱赶都像是一场与黑暗势力的殊死搏斗。 原本宁静祥和的夜晚,此刻被搅得支离破碎。 叶卫东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这种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让他再也无法安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夜一点点地过去,心中默默祈祷黎明的到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同一位温柔的使者,艰难地透过那蒙尘的窗户,洒在叶卫东疲惫不堪的脸上时,缓缓地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迷茫,只觉浑身酸痛,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无声地抗议着昨夜的折腾。 他动作迟缓而又艰难地缓缓走出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他准备去洗漱,以洗去昨夜的疲惫与恐惧。 可当他来到招待所那公共卫生间的门口时,却在看到里面景象的瞬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卫生间里,脏乱得如同被战火洗礼过的废墟,墙壁上布满了污渍和青苔,地面上污水横流,各种污秽之物随处可见。刺鼻的气味如同恶魔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叶卫东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眉头紧紧地皱成一个疙瘩,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缓缓地走进卫生间,拿起那简陋的洗漱用具,草草地简单洗漱后,便决定出去寻觅些食物,填饱那早已空空如也、此刻正咕咕叫着的肚子。 他身上没带手表,不知此刻究竟是何辰光。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又不确定。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向那守店的中年人。 中年人正坐在前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叶卫东轻轻地走到他面前,声音略带颤抖地开口询问。 中年人微微抬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瞥了一下窗外,沙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缓缓地告知他,现在才早上七点半。 叶卫东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满脸堆笑,带着一丝讨好与期待,双手恭敬地将烟递给中年人,同时把行李小心翼翼地放在前台,眼神中满是诚恳与不安,言辞恳切地请那人帮着照看一下。 那香烟仿佛是一把神奇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中年人的心扉。 原本冷峻严肃的面容,立刻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湖面,瞬间缓和了下来。 他微微点头,爽快地答应了叶卫东的请求,那声音中似乎也多了一丝亲切与温暖。 外面不远处,有一家国营饭店正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叶卫东匆匆走去,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一碗稀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勉强将那饥肠辘辘的肚子填饱。 第24章 街头遇险 吃完了早餐,就在叶卫东准备返回招待所之时,命运却像是一个隐藏在黑暗深处、心怀恶意的玩笑者,突然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三只如恶狼般的拦路虎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是从阴影中窜出的恶魔,瞬间打破了他原本短暂的平静。 “小子,看你面生啊,是不是刚来的?” 一个小混混歪着脑袋,那姿态犹如一只狡黠的狐狸,眼神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咧着嘴问道,那笑容里满是算计与贪婪,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个人则像一位经验老到的猎人审视猎物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叶卫东,目光在他的身上肆意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随后,发出一阵张狂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瞧这白白净净的模样,肯定又是一个来支援我们这儿的插队知青。” 那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仿佛是对叶卫东身份的一种宣判,也像是对他们即将展开的恶行的一种宣告。 又是一个?叶卫东心中猛地一惊,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惊涛骇浪。 看来这些人在此地已是作恶多端的惯犯,不知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祸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他们的嚣张气焰表明,他们根本就不把知青放在眼里,在他们扭曲的价值观里,甚至,知青只是他们可以随意欺凌、掠夺的对象。 而且,他显然不会是第一个遇到这些人的知青。 原来,他之前天真的想法如同脆弱的泡沫般,在现实的残酷冲击下瞬间破碎。 知青这块招牌,在他原本的认知里或许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一种带有光环的标识,可如今在这些人眼里,非但不是护身符,反而成了他们眼中肥美的待宰羔羊,是他们满足私欲、掠夺财富的目标。 第三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那眼神毫无掩饰地在叶卫东身上上下游移,仿佛在估量着他身上的每一分价值: “别说,插队知青身上都带了不少钱呢,这小子穿得不错,身上肉也不少,油水肯定足。” 那话语中充满了赤裸裸的贪婪与邪恶,如同一条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沟,让人恶心至极。 叶卫东的心猛地一紧,仿若被一只无形却力量巨大的大手紧紧揪住,呼吸也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此刻,他才真正深刻地明白之前老爷爷所说的不安全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提醒,而是对这片土地上隐藏的黑暗与危险的一种预警。 但他岂是那懦弱胆小、任人宰割之人?他的骨子里流淌着坚韧与不屈的血液,岂能轻易退缩 ?他的眼神瞬间如寒夜中闪烁的寒星般凌厉,又如潜伏在草丛中等待时机的猎豹般冷静,紧紧地盯着他们,那目光仿佛是两把利刃,试图穿透他们的嚣张与邪恶: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哈,你不是来支援我们的吗?那就赶紧把身上的钱交出来支援支援我们吧,我们可都是老百姓哦。” 小混混一边说,一边各自从身上掏出寒光闪闪的匕首,那匕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死亡寒光,如同死神露出的尖锐獠牙,似乎在迫不及待地渴望着饮血。 叶卫东紧紧地握住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白色如同冬日里的初雪,醒目而又坚定。 他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这紧握的拳头上,以此来对抗眼前的邪恶。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与失望交织的复杂情绪。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周围的人都远远地看着,如同冷漠的看客,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同情与援助的意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那场景仿若一幅冰冷的画卷,将人性的冷漠与现实的残酷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那呼吸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没钱,你们找错人了。” 小混混们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恶魔脸上的讥笑,充满了不屑与傲慢。 他们开始向他靠近,脚步轻盈却又带着致命的威胁,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叶卫东的心尖上,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这三个人身材都不高,最高的一个都不到一米七,他们站在那里,就像三个矮小却充满恶意的恶魔。 但他们手中的匕首却似夺命的毒蛇,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和锋利的刃口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划破生命的防线。 叶卫东赤手空拳,面对这三把明晃晃的匕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怯意。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若是在京城,在那熟悉的大街小巷,在朋友和亲人的环绕下,他或许会凭着一腔热血,不顾一切地与他们大干一场试试。 在那里,他有着熟悉的环境作为后盾,有着朋友的支持和亲人的牵挂,他无所畏惧。 可如今,他刚到湖南,此地于他而言,仿若一片陌生的荒野,他就像一个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孤独行者,举目无亲。 万一被伤着了,能否顺利到达青山大队都是未知数,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搞不好他来这里插队都可能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的梦想和希望可能会在这里被无情地碾碎。 眼下已无退路,他的身后仿佛是万丈深渊,想到自己跟着军人练过,甚至是连侦察兵都教过他一些格斗技巧,眼下,也只能边打边寻找机会,尽量不让那些人伤到自己。 他深知,一旦受伤,他将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不仅自身的安全无法保障,他的未来计划也将化为泡影。 想到这里,叶卫东犹如被逼入绝境的猛虎,猛然抬起一脚,那脚带着千钧之力,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般踢飞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混子手里的匕首。 那一脚踢出,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和勇气,是他在绝境中的奋力一搏。 那些混子显然没想到叶卫东一个人竟敢反抗,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那表情如同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他们也只是稍一愣神,剩余的两个混子就同时挥舞着匕首,如疯狂的恶魔般朝着叶卫东猛扑过来。 他们的动作迅猛而又凶狠,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那寒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夺命的光芒,随时都能取他性命。 叶卫东面对他们手里的匕首,哪里敢再轻易与他们正面交锋,他深知自己赤手空拳难以抵挡那锋利的刃口。 只能如灵动的泥鳅般尽可能躲避,他的身形如电,敏捷地左躲右闪。 身体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危险的间隙中穿梭,每一次躲避都像是在死神的指尖跳舞,惊险万分。 很快,之前那个被踢掉了匕首的混子从地上把匕首捡了起来,也加入了这凶险的战阵。 叶卫东三面受敌,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了。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狼群中的孤羊,周围都是致命的威胁。 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他又不敢像全力出手,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他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一旦全力攻击而出现破绽,他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仿若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随时都可能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崩溃。 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少不了挨刀子。 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与恐惧,这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心里十分着急,他想躲开他们逃走,可这地方狭窄得如同囚笼,四周都是墙壁和障碍物,又被他们三人死死缠住。 他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潭中挣扎,艰难无比。 现在,他很后悔把第一个混子手里的匕首踢飞之后没有立即逃走。 他在心中暗暗自责,大意了,以为自己受了侦察兵的训练,面对三个拿匕首的混子应该问题不太大。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让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现在他的问题很大,一旦被他们伤着了自己,那身上的钱肯定会没有了,那是他在这异乡生存的重要保障。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能抵达青山大队去插队了,他的未来计划将全部泡汤,他所有的努力和梦想都将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第25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叶卫东的双眼因极度的紧张与决绝而布满血丝,他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 哪怕自己会被那寒光闪闪的匕首无情捅伤,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揪着一个混混当 “垫背”,绝不让这些恶徒轻易得逞。 生死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实质,每一丝流动都带着令人颤栗的肃杀气息,叶卫东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如鼓点的心跳声,那声音似在催促他放手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身影仿若凭空而降的神兵,迅猛至极。 只见一个小伙子如同一道裹挟着怒火的闪电,手持一根粗壮结实、手臂般粗细的木棍,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 他身姿矫健,脚步灵动,每一步落下都震得地面都感觉在微微颤动,带起一小股扬尘,仿佛脚下生风,誓要将眼前的邪恶一扫而空。 那小伙子一冲进战局,二话不说,整个人高高跃起,手中木棍裹挟着呼呼风声,如一条出洞的蛟龙,精准无比地直击其中一个混混手中的匕首。 只听 “当” 的一声脆响,那声音仿若洪钟鸣响,震得人耳鼓发麻,匕首应声而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 紧接着,他身形一转,手中木棍丝毫不作停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狂风暴雨般挥向了另一个混混。 木棍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混混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慌乱地举臂抵挡,却被这凌厉一击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叶卫东原本紧绷到极致、几近绝望的精神,瞬间如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大振而起。 他瞅准时机,趁着混混们阵脚大乱,脚底生风般迅速奔向了那个此刻手无寸铁的混子。 叶卫东心中憋着一股狠劲,飞起一脚,那脚带着他满腔的怒火与求生的力量,如出膛的炮弹般迅猛踢出。 “砰” 的一声闷响,那混子胸膛中招,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好几步,脚下一个踉跄,最终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狼狈至极。 与此同时,叶卫东可没放松警惕,多年积累的危机意识让他瞬间做出反应,自己也在地上顺势打了一个滚。 他的动作敏捷流畅,仿若一只灵活的狸猫,在尘土间一闪而过。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担心后面有人趁他不备,偷偷用匕首朝他致命处刺过来; 二来,更重要的是,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一心要借着打滚的时机将其收入囊中,有了武器,方能在这凶险战局里多几分胜算。 眨眼间,叶卫东已手握匕首站起身来。 却见那小伙子手中的木棍仿若被赋予了魔力,舞动得密不透风。 就在这须臾之间,木棍再次发力,“啪” 的一声,打掉了另一个混混手中的匕首。 那混混望着掉落的匕首,脸色煞白,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很快,三个混混被这小伙子勇猛无比、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彻底打怕了。 他们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手持凶器横行霸道,哪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此时双腿发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如丧家之犬般夺命狂奔,只想尽快逃离这噩梦般的现场。 可那小伙子哪肯罢休,眼中的怒火尚未熄灭,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手持木棍拔腿就追了上去。 他边追边怒吼,那声音仿若洪钟,响彻街巷,震慑得路人纷纷侧目。 叶卫东却没敢跟着去追,虽说局势暂时逆转,但他生性谨慎,生怕这是混混们的诡计,贸然追上去,万一陷入包围圈,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于是,他手持匕首,稳稳地站在原地,目光警惕地盯着逃窜的方向,充当起了临时 “守望者”。 很快,就见那小伙子凭借着惊人的速度与毅力,一人一条木棍,竟真的追上了其中跑得较慢的一人。 小伙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有丝毫留手,高高举起木棍,仿若挥舞着审判的权杖,“砰” 的一声,重重一棍就砸在了那个混子的头上。 那混子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扬起大片尘土,瞬间没了动静。 叶卫东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心中也彻底打消了对这个小伙子跟混混们是一伙的怀疑。 他暗自思忖,若是为了跟混混演这么一出苦肉计,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儿,谁会拿自己脑袋开玩笑? 而且,那小伙子打翻那人之后,并未停手,竟还在继续用木棍朝着那个混子的身上劈头盖脸地挥打不停。 木棍每落下一次,便伴随着混子的一声哀嚎,那声音凄惨无比,听得人头皮发麻。 混子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一个劲地苦苦求饶,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叶卫东瞧着那根粗实的木棍,心里不禁有些担忧,生怕小伙子一个失手把人给打死了,那可就惹上大麻烦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撒腿跑上去劝阻他: “多谢这位同志出手相助,不过,你也不能再下手了,否则真把他打死了就麻烦了。” 小伙子听到叶卫东的话,手中动作微微一滞,缓缓转过头看向叶卫东,脸上依旧满是愤恨之色,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兄弟,听口音你像是京城的,不会也是来插队的吧?” 叶卫东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心里已猜想这个年轻人应该也是一个插队知青,便点了点头道:“正是!” 那年轻人听到叶卫东的回话,脸上露出了丝苦笑,说道: “我猜想就是这样,告诉你吧,我可不是单纯为了救你才出手的,我是从魔都来插队的知青。 昨天我倒霉透顶,出门手里没带家伙,就被这帮混蛋盯上,硬生生把我抢了个精光,抢得我身无分文。 我今儿个正满大街找他们呢,碰巧就赶上了这档子事儿。 要是我不能把他们抢走的钱要回来,我都没法去插队的地方了,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叶卫东听到这话,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果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两人相视一眼,虽未再多言,却在这瞬间有了一种别样的默契,仿若共同经历生死劫难的战友,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 第26章 知青战友 叶卫东满脸热忱,率先打破僵局,脸上绽出一抹真诚的笑意,大大方方地朝那小伙子伸出手去,爽朗说道: “认识一下,兄弟,我叫叶卫东,打京城来的,往后就是去桃海县的插队知青啦!往后的日子,还指不定碰上多少难处呢,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你说是不? 你呢,要去哪里插队?” 那只手坚实有力,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亲切,在空中稳稳悬着。 小伙子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叶卫东这般热络,随即,脸上像是被春风拂过,阴霾瞬间消散,立刻绽出灿烂的笑容,双手迅速迎上,紧紧握住叶卫东的手,激动回道: “我叫周学文,巧了,我也是去桃海插队的知青呐!” 那双手宽厚温热,掌心微微出汗,满是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初逢知己的热忱。 叶卫东听闻这话,心中恰似烟花盛放,大喜过望,暗忖这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不过,欣喜之余,他心底又冒出一丝期待,眼睛亮晶晶的,忙不迭追问道: “我要去天河公社的青山大队,兄弟你不会也是去那里吧?” 这话问得急切,语调都不自觉微微上扬。 “啊?” 周学文先是瞪大了眼睛,满脸写满了难以置信,随即一拍大腿,兴奋得脸都涨红了,嚷道,“竟真的有这么巧?我也是正好是去青山大队! 对了,你怎么今天也在这里,去桃海的知青不是昨天都去了吗?” 言语间满是疑惑,脑袋微微歪向一边,眼神里尽是不解。 叶卫东无奈地摇了摇头,眉头轻皱,叹口气说道: “火车晚点了,晚了整整一天,倒霉透顶,今天才到这里。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就怕出什么岔子,结果还是没能赶上趟儿。” 说罢,还苦笑着耸耸肩,满脸的郁闷。 “噢,原来是这样。” 周学文恍然大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说,“我其实是昨天就到了星城,出了火车站后,尿急得厉害,火急火燎上了一趟厕所。 谁成想,出来后被周围新奇玩意儿勾了魂,一时好奇,就漫无目的地随便走了走,哪晓得这星城的路跟迷宫似的,三拐两拐,直接迷路了。 等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桃海来接人的地方时,车子早就跑得没影了。” 说着,周学文又气又恼,狠狠跺了跺脚。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目光重新落回地上那狼狈不堪的混子身上,咬着牙说道: “对了,这个人该如何处置?我想将他送去公安局,可去桃海的车是九点发车,眼瞅着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话毕,周学文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飞起一脚踹向那混子,怒骂道: “快把昨天抢我的钱全部拿出来,否则,我要了你狗命!” 那一脚劲道十足,踹得混子 “哎哟” 一声惨叫。 那人已然被打得满头是血,像只受惊的鹌鹑,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掏出二十三块钱以及十斤粮票,双手捧着,举到周学文跟前,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求饶道: “对,对不起,这是我昨天抢了你后分得的钱,一分都没有来得及花,求你放了我好吗?” “我被你们抢走了八十多块,你拿这二十三块钱就想了事?想得美……” 周学文怒目圆睁,作势又要抬脚。 正在此时,先前那些冷眼旁观、漠不关心之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纷纷围拢过来瞧热闹。 人群推搡着,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其中一位面容和善、看着就是热心肠的好心人,挤到前面,忧心忡忡地提醒他们二人道: “两位小伙子,这三人是这边的一个抢劫团伙的人,平日里在这一带作威作福惯了!我劝你们赶快离开,如果等他们的人带着其他成员赶来,你们可就麻烦大了。” 那声音透着焦急,眼神里满是担忧。 听到这话,叶卫东和周学文都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冰水,心里猛地一惊,脊背发凉。叶卫东脑子飞速转着,想到周学文好歹从那个人的身上要回来了二十三块钱,回桃海的车费也够了,当下便劝周学文算了,扯着他的胳膊说道:“学文兄弟,咱犯不着跟他们死磕,钱拿回来些就行,先撤,别因小失大。” 周学文却实在不甘心,眼里喷火,又狠狠踢了那个混子几脚,每一脚都带着满腔的愤懑,嘴里还嘟囔着:“便宜你们了!” 正要匆匆离开,突然,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大约有十五六人,如汹涌潮水般,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飞奔而来。为首的两人,正是之前被打跑的那两个混混,此刻满脸狰狞,眼里透着复仇的凶光。 叶卫东与周学文皆大惊失色,脸色瞬间煞白。这么多人,他们仅有两人,双拳难敌四手,若是真打起来,铁定吃亏。 这里又是狭窄偏僻的巷子,两旁高墙林立,出口寥寥,加之他们对地形也不熟悉,七拐八弯的,想要逃跑几乎毫无可能。 周学文手中倒是有一根木棍,是他昨天在一家杂货铺里,趁老板不注意顺来的一根锄头把。 那木棍被他攥得紧紧的,手心都勒出了红印。可叶卫东手中仅有那把从地上捡起来的匕首,刀刃在日光下闪着寒光,却显得单薄无力。 面对如此多人,这匕首全然无用,仿若螳臂当车。若是他的手中也有周学文那样趁手的武器,面对这十多个人,叶卫东倒也不会太过畏惧,可眼下…… 正在这时,叶卫东眼角余光一扫,一眼瞧见了一位打扫卫生的环卫大爷,正手持一把铁锹在不远处默默打扫卫生。 那铁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看着就结实。叶卫东二话不说,把匕首插到裤带上,脚下生风,一个箭步冲到那环卫大爷身旁,双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从大爷手中夺过那把铁锹,嘴上还不忘喊一句: “大爷,这铁锹暂时借我用一下,用完再还给你。” 语气焦急却诚恳。 手中有了武器,叶卫东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胸膛一挺,对周学文说道:“学文兄弟,不必惧怕,我曾练过,对付他们不成问题。” 这话掷地有声,透着十足的底气,此刻他急需给周学文一些自信,稳住军心。 谁知周学文也不甘示弱,把木棍在空中挥了个半圆,朗声道: “好,我也练过,今天我们兄弟便联手打掉这帮抢劫团伙。” 那声音铿锵有力,透着无畏的豪迈。 “行!” 叶卫东应了一声,二人几乎同时举起武器,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犹如两头发怒的雄狮,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十多人的抢劫团伙扑了过去。 第27章 敌人有援军 叶卫东与周学文仿若心有灵犀,同一瞬间,两人身姿陡然绷紧,浑身肌肉蓄力隆起,如两张拉满的劲弓,下一秒就要迸发出凌厉的劲道。 他们双手稳稳攥紧手中的武器,叶卫东手中那把刚从环卫大爷处借来的铁锹,此刻被他高高举起,锹柄因用力而微微震颤; 周学文的木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呼呼风声,恰似舞动的蛟龙。 二人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前方那如乌云压境般汹涌扑来的十多个混子,脚下步伐坚毅,毫无一丝退缩之意,反而如两头发狂的、无畏冲锋的雄狮,向着那片危险的 “敌阵” 决然冲了过去。 可那伙穷凶极恶的混子,岂是轻易就会被吓破胆的乌合之众? 他们在这市井街头横行霸道、寻衅滋事,手上沾染的血腥与恶行早已让他们的心肠冷硬如铁,眼里更是毫无惧色。 只见他们同样气势汹汹,手中明晃晃的菜刀与匕首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光,仿若夺命的獠牙。 混子们脚下步伐杂乱却迅速,裹挟着一股凶狠戾气,像是一群被激怒的恶狼,嗷嗷叫着朝叶卫东和周学文奔来。 冲在最前头的几个混子尤为张狂,好似急于争抢战功的先锋。 他们高高抡起手中的菜刀,刀刃在空中疯狂舞动,每一下挥舞都带起尖锐的呼啸声,似要将空气都生生劈开;匕首则如灵动的毒蛇,在他们手中不时刺出、挑动,寒光闪烁间尽是致命的威胁。 这几个家伙面目扭曲狰狞到了极点,腮帮子因嘶吼而高高鼓起,额头上青筋暴突,眼珠子瞪得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嘴里源源不断地喷出一串串不干不净、粗俗至极的狠话: “哼,两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今儿个撞上爷爷们,就别想完好无损地离开!” “敢跟我们作对,待会儿把你们剁成肉酱!” 那声音沙哑粗粝,仿若砂纸摩擦,满是恶意与嚣张,伴随着他们张牙舞爪的攻势,一股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 叶卫东和周学文却不为所动,心中怒火反而被这些狠话撩拨得愈发炽热,眼神愈发坚毅冷酷,手中武器攥得更紧,脚下步伐愈发迅疾,誓要与这群恶徒拼个你死我活。 叶卫东把眼前的这些人都当成了战场上的敌人,手中的铁锹当成了带刺刀的枪,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在军营之中训练过的那些对敌白刃战手段,眼神一凛,杀意顿起。 只见他手中铁锹猛地一挥,带起一阵呼呼劲风,径直拍向一个举着菜刀的家伙。 只听 “当” 的一声巨响,仿若洪钟鸣响,震得那家伙手臂发麻,菜刀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差点砍中他的同伙。 紧接着,叶卫东顺势把铁锹往前一递,铁锹的一端狠狠地捅中了那人的胸口。好在铁锹不像刺刀锋利,但那种巨痛却可想而知,那个混子当场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痛得在地上打滚,嘴里杀猪般嚎叫。 周学文也毫不示弱,木棍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与几个混子战在一起。 他身形灵活,仿若灵动的狸猫,左躲右闪,避开那些锋利的匕首和菜刀,时不时地找准时机,挥出一棍,专打那些混子的手腕、膝盖等要害,打得那些混子哇哇乱叫,阵脚大乱。 那抢劫团伙的人见他们如此勇猛,一时间也有些胆怯,脚步不自觉往后挪了挪,但仗着人多,依旧不断围拢过来,嘴里吆喝着给自己壮胆。 叶卫东和周学文冲进那群人之中后,背靠着背,互相照应,与这些混子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他们配合默契,你攻我守,我进你退,一时间竟与这人数悬殊的抢劫团伙斗得难解难分。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稍不留神,他们两人就不得不分开了。 一个混子瞅准时机突然从背后偷袭周学文,匕首寒光闪烁,眼看就要刺中他的后背。 叶卫东眼尖,大喊一声:“小心!” 那声音穿透嘈杂的喊杀声,震得人耳鼓发麻。 同时手中铁锹猛地一甩,如出膛的炮弹般击中了那个偷袭的混子。 周学文听得呼喊,反应迅速,回身就是一掍,木棍带着呼呼风声,将那人打得趴在地上,口吐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战斗愈发激烈,狭窄的巷子里充满了喊杀声和金属碰撞声,吓得周围观战的人都赶紧躲避。 叶卫东瞅准时机,手中铁锹如同一支钢枪,疯狂挥舞起来,每一锹下去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踏入了无人之境。 那气势,似猛虎下山,威风凛凛,打得那些混子抱头鼠窜,仓皇而逃。 周学文亦是越战越勇,手中木棍恰似一条游龙,灵动飘逸,所到之处,无人胆敢阻挡,棍影过处,必有混子倒地惨叫。 可眼前的形势依旧险峻万分,对方实打实有十多号人,各个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凶悍至极、悍不畏死。 他们双眼通红,满是疯狂与戾气,手中的菜刀、匕首带着致命的狠劲,一波接着一波地朝着叶卫东和周学文疯狂扑杀过来,那股子拼命的架势,仿佛全然不顾生死,只求能将眼前这两个 “绊脚石” 碾碎。 叶卫东和周学文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多处,布料翻飞,好在并未伤及皮肉。 但他们毫不退缩,眼神中燃烧着愤怒与不屈的火焰,仿若两尊战神,屹立不倒。 叶卫东与周学文虽说开场就鼓足了气势,攻势凌厉得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刃,一时间竟占据了上风,打得那帮混子节节败退、阵脚大乱。 可一轮又一轮高强度的拼斗下来,饶是他俩身体素质过硬、意志坚韧如钢,此刻也早已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风箱般粗重急促。 汗水如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脖颈一个劲儿地往下淌,衣衫被浸透得能拧出水来,紧紧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双腿也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浑身解数,疲惫之感如汹涌的潮水,将他们层层淹没。 好在常言道 “一寸长,一寸强”,叶卫东手中那把从环卫大爷那儿借来的铁锹,此刻发挥出了巨大优势。 铁锹柄长,攻击范围广,他瞅准时机,猛地一挥,铁锹带起呼呼劲风,仿若一条呼啸的钢鞭,狠狠抽向那些混子,逼得他们慌乱闪躲,难以近身; 一旦有人冒进,叶卫东顺势往前一捅,铁锹的端头坚硬沉重,砸在身上,疼得那帮家伙龇牙咧嘴。 周学文身形灵活得如同敏捷的狸猫,在人群缝隙间闪转腾挪,专挑对方要害击打,一棍下去,必有混子疼得哇哇乱叫。 抢劫团伙的人渐渐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随着倒地的混子越来越多之后,那些剩余的人终于开始有些害怕了,攻击也变得毫无章法起来,手上的武器挥舞得绵软无力,而且开始边战边退。 更关键的是,叶卫东与周学文两人配合得宛如一对久经沙场的默契搭档。 叶卫东主攻,凭借铁锹的长度优势,大开大合,逼退敌方主力,为周学文创造进攻空间;周学文则伺机而动,瞅准那些被叶卫东攻势打乱节奏的混子,迅速用木棍补上致命一击,或是替叶卫东挡下背后偷袭之人。两人攻守交替,行云流水,战术执行得严丝合缝。 在这般顽强抵抗与精妙配合之下,战局渐渐明朗,胜利的天平开始缓缓向他俩倾斜。眼看着那十多个混子被打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士气全无,只剩招架之力,已然毫无还手之功,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只要再撑过这最后的艰难时刻,他俩便能彻底击退这群恶徒,从这凶险万分的困局中成功突围。 然而,就在他们满心以为胜利在望之际,突然,又有一批混子如潮水般涌来,竟也有十多人之众。 原来,这些人也是那抢劫团伙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后,他们就匆忙赶来支援同伙了。 叶卫东和周学文的心再次沉入谷底,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与不甘。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抢劫团伙的规模竟然如此庞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28章 公安来了 狭窄逼仄的小巷里,气氛仿若浓稠到化不开的墨汁,凝重得令人窒息。 叶卫东和周学文本就深陷苦战,衣衫褴褛,大汗淋漓,身上的衣物被利刃划开一道道口子,像是破碎的战旗在风中飘摇;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汗水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滚落,滴在满是尘土与血迹的地面。 他俩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风箱般粗重、艰难,双腿更是如灌满了铅,沉重得仿若挪动一步都要倾尽全身力气。 然而,命运却似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毫不留情地再给他们一记沉重打击 —— 对方突然增加了援军。 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身影如汹涌潮水般,从巷子拐角处、暗处缝隙间疯狂涌出,粗略一数,竟也有十多人之众。 这些新来的援军,个个满脸狰狞,眼睛里闪烁着饿狼般贪婪、凶狠的光芒,手中紧握着寒光闪闪的菜刀、匕首,刀刃在黯淡的光线下折射出夺命的冷光,仿佛迫不及待要饮血噬魂。 叶卫东和周学文目睹这一幕,心脏猛地一缩,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他们清楚地知道,眼下局势已然恶劣到了极点,自己二人历经连番恶斗,体力早已严重透支,疲惫至极。 可退?身后是死胡同,无路可退;逃?双腿早已没了力气,况且周围地形复杂,在这陌生之地,贸然逃窜只会陷入更致命的绝境。 他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与坚毅,那是困兽犹斗的狠劲,即便胜算渺茫,明知山有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叶卫东紧了紧手中那柄破损不堪的铁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狠狠咬了咬牙,腮帮子鼓起,牙缝里挤出一句: “学文,拼了!今儿个就是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那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敢,仿若困于绝境的猛虎发出的最后怒吼。 说罢,他强撑起沉重的身躯,拖着如灌铅般的双腿,率先朝着那帮援军冲了过去,铁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呼呼风声,似是他不甘命运摆弄的呐喊。 周学文亦是不甘示弱,双手将那满是缺口的木棍攥得更紧,虎口都被勒得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紊乱的气息,大吼一声:“卫东,一起上!” 身形一闪,如敏捷的猎豹般紧跟叶卫东其后,木棍舞动得虎虎生风,专挑那些援军的手腕、膝盖等要害部位击打,试图打乱对方阵脚,为二人争取一丝生机。 那帮援军见两人竟敢主动冲锋,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张狂的嘲笑,却没料到叶卫东和周学文出手如此狠辣、决绝。 一时间,小巷里再度陷入一片混战,喊杀声、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叶卫东和周学文全然不顾身上新增的伤痛,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往昔练就的身手以及彼此间默契的配合,在这敌众我寡的绝境中,顽强抵抗着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攻势,每一秒都像是在生死边缘徘徊,却始终未曾放弃求生、求胜的希望。 叶卫东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攥住那柄已然破损不堪的铁锹。 铁锹的锹头豁了好几个大口子,木柄也布满裂痕,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裂,可他浑然不顾,那坚定决绝的模样,恰似一尊巍峨屹立的雕塑,任风雨侵袭、雷电交加,自岿然不动,仿佛在向那冷酷无情、屡屡刁难他的命运高声宣告:绝不屈服! 每一次挥动铁锹,都裹挟着他满腔的怒火与不甘,呼呼风声仿若咆哮的猛兽,携着无尽的力量,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凌厉弧线,逼得那些妄图近身的混子们节节后退,狼狈闪躲。 一旁的周学文也毫不逊色,他手中那根木棍,早已在激烈的交锋中被砍出了几个醒目的缺口,木屑纷飞,像是破碎的战旗在风中飘摇。可周学文仿若一位从血与火中淬炼而出的不屈斗士,身姿挺拔,脊背如松,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斗志,毫无退缩之意。 木棍在他手中依旧虎虎生威,时而如灵动的游蛇,刁钻地直击敌人要害;时而似狂暴的蛟龙,大开大合,扫出一片安全区域,为叶卫东分担压力。 就在这战局陷入胶着、双方杀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之时,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长空的死寂,直直地钻进众人耳中。 那声音清脆嘹亮,仿若破晓时分穿透黑暗云层的第一缕曙光,又似吹响冲锋号角的激昂旋律,瞬间驱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绝望,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抢劫团伙的那帮家伙,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心狠手辣,在星城街头肆意横行、无恶不作,可此刻一听到这警笛声,瞬间慌了神。 他们瞪大了惊恐的双眼,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脸色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手脚慌乱得不听使唤,如同受惊的兔子,左冲右突,四处乱窜,只想尽快逃离这即将被抓捕的绝境。 叶卫东和周学文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刹那间松弛下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双眸仿若被点亮的璀璨星辰,熠熠生辉。 他们相视一眼,默契十足地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 是公安来了! 眼瞅着有几个机灵的混子妄图趁乱开溜,二人仿若两道迅猛的闪电,刹那间身形闪动,脚下生风,几步就跨到了那些人跟前,精准无误地拦住了他们的逃跑方向,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堵死。 就在这时,一位公安人员身姿矫健,如苍鹰展翅般高高跃起,同时迅速举起手中那乌黑锃亮的手枪,手臂笔直,朝着天空果断鸣枪示警。 “都不许动!放下武器!” 这一声怒吼仿若晴天霹雳,又如惊雷炸响,震得在场所有人耳鼓发麻,灵魂都跟着颤了几颤。 那些混子们吓得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手中的菜刀、匕首 “哐当”“啪啦” 纷纷落地,随后一个个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乖乖蹲了下去,身子蜷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瑟瑟发抖。 公安人员们训练有素,行动迅速,如一群敏捷的猎豹,身姿轻盈、动作利落,眨眼间就冲上前去,三两成群,配合默契,将那些混子全都牢牢控制住,戴上手铐,押解起来。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彰显出专业与威严。 叶卫东和周学文见此情形,一直高悬着的心这才 “扑通” 一声落了地,仿若卸下了千斤重担,双腿一软,瘫坐在满是尘土与血迹的地上。 两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脖颈一个劲儿地往下淌,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狼狈却又欣慰。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公安人员秉持着严谨办案的原则,并未放过叶卫东和周学文这两个关键当事人,礼貌却又不容置疑地将他们一同带去了公安局。 那公安局的大门庄严肃穆,朱红色的油漆在日光下散发着威严的光泽,门两旁的石狮子仿若冷眼旁观的卫士,静静凝视着一切。走进警局,一股严肃冷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生敬畏。 第29章 配合调查 在那威严庄重的审讯室里,叶卫东和周学文分坐两侧,面对公安人员的询问,二人十分配合,腰背挺直,坐姿端正,如同乖巧听话的学生,将整个事发经过一五一十、条理清晰地讲了一遍,没有丝毫隐瞒与遗漏。 当公安人员问出了魔都知青周学文的姓名之后,其中一个公安人员原本严肃的面容瞬间有了变化,眼睛陡然瞪大,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连手中正在记录的笔录都顾不上写了,急忙搁下钢笔,匆匆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先向上级进行汇报去了。 叶卫东满心疑惑,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便轻声问向正在给他做笔录的公安: “同志,他们一听到周学文的名字就那么激动,我是从京城来的,也是知青,为何就没有这个待遇?” 那个公安人员静静听完叶卫东的疑惑,面庞上先是微微一愣,似乎在斟酌该从何处讲起,须臾,嘴角便如同被春风轻拂,微微上扬,一抹温和且极具亲和力的笑意缓缓浮现,驱散了审讯室里些许紧张压抑的氛围。 这笑意仿若春日暖阳,暖融融地沁入人心,让人莫名多了几分安心之感。 紧接着,他微微调整坐姿,上身前倾,目光专注地迎上叶卫东探寻的眼神,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地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卫东。 叶卫东起初听得一头雾水,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不解与困惑,随着公安人员讲述的深入,他的神情逐渐由懵懂转为恍然,眼眸也随之越睁越大,到最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 脸上尽是如梦初醒的神情。 细细想来,今天这场遭遇,着实巧得离谱,仿若老天爷精心编排的一场大戏。 起初,叶卫东还满心纳闷,怎么警笛声就跟掐着点似的,在战况最为胶着的节骨眼上骤然响起,本以为是附近正巧有公安日常巡逻,敏锐捕捉到此处异常,赶来救援;又或是有哪位热心路人,心怀正义,瞅见这场混战,赶忙跑去报了警。 可谁能料到,实情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 一切的源头,得从周学文昨日那番冒失举动说起。 彼时的周学文,初来乍到星城,人生地不熟,骨子里又透着股年轻人独有的好奇劲儿与莽撞气,下了火车,被周遭新奇玩意儿迷得晕头转向。 尿急上了趟厕所后,更是彻底迷失在星城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街巷里,稀里糊涂地没跟上大部队,独自落了单。 眼瞅着同去桃海的知青们乘车远去,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 这下可把桃海县的知青办给急坏了,工作人员们围坐一团,焦虑地商讨对策,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人人面色凝重。 要知道,知青下乡插队可是关乎国家政策落实、地方建设以及知青个人前途命运的大事,少了一个知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无奈之下,知青办主任当机立断,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市公安局的号码,言辞恳切得几近哀求,声泪俱下地委托公安帮忙在星城寻人,着重强调了周学文身为魔都知青,此番插队意义重大,千万不能出岔子。 市公安局接到这紧急求助后,高度重视,丝毫不敢懈怠。 局长亲自坐镇指挥,迅速调集大批警力,警灯闪烁、警笛呼啸,一队队身姿矫健、神情冷峻的警察如潮水般奔赴汽车站周边。 那阵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驻足观望。 带队的警长们一边赶路,一边心里暗自琢磨:汽车站鱼龙混杂,人流量大,周学文人生地不熟,大概率就在这附近晃悠、干着急呢。 谁成想,这一找,竟歪打正着,仿佛冥冥中有股神秘力量牵引。 警察们刚循着线索摸到这条狭窄小巷,就被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火光四溅的混战惊得瞠目结舌 —— 叶卫东与周学文正与一伙穷凶极恶的抢劫犯打得难解难分。 提及这伙抢劫团伙,星城百姓无不咬牙切齿、谈之色变,堪称星城的一颗巨型毒瘤。 近一个月来,他们如阴霾般笼罩着这座城市,整日里寻衅滋事、明火执仗地抢劫勒索,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他们作恶的踪迹。 行人走在路上,都得时刻警惕四周,不敢稍有懈怠,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殃,搅得整座星城人心惶惶,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星城市公安局为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上上下下的警员们绷紧神经,没日没夜地谋划抓捕方案。 局长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案件卷宗,眉头整日紧锁,烟灰缸里烟头堆积如山;基层民警们不辞辛劳,整日穿梭在星城的大街小巷,摸排线索、蹲点守候。 虽说期间也抓到过几个小喽啰,可这些家伙滑头得很,审讯时要么装傻充愣,要么一问三不知,稍有风吹草动,还没等警方深入审问,就跟人间蒸发似的隐匿踪迹,让警方屡屡扑空,根本无法将这犯罪团伙连根拔起、彻底消除。 平日里,这帮歹徒狡黠至极,深谙 “分散风险” 之道,常常是三五人一伙,分散在星城各处作案。 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行动迅速且隐蔽,就算偶尔有几个同伙不慎被抓,其余人立马鸟兽散,隐匿于城市暗处,继续逍遥法外、为非作歹,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警方一举一动,总能巧妙避开警方追捕,让公安局头疼不已。 谁都未曾料到,今天这场意外冲突,竟成了扭转局势的关键契机。 叶卫东与周学文被这帮歹徒逼到绝境,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被彻底激发,奋起反抗,拳脚、武器并用,下手又狠又准。 或许是动静闹得太大,引得团伙其他成员纷纷赶来支援,误打误撞,几乎把团伙的所有成员都一股脑儿聚集到了此处。 警方赶到时,正好将其一网打尽,收押了满满几车歹徒。 警员们虽说一脸惊愕,但更多的是欣慰与兴奋,连连感叹:“真是老天开眼了!” 这场混战,仿若一场及时雨,浇灭了星城百姓心头的怒火,也让公安局扬眉吐气了一回。 时间仿若指尖流沙,悄无声息地悄然流逝,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 叶卫东与周学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焦虑与无奈,两人心里都估摸着,就这么一耽搁,怕是又要再次耽误今天去往桃海的客车了。 这客车一天就那么一趟,错过了可就麻烦大了,满心的焦急如潮水般在胸腔里翻涌。 等他们做完了笔录,公安人员仔细查验了他们的介绍信,随后向上级领导请示了一番,紧接着便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道: “两位知青同志,情况已经查明,你们两位同志没有任何问题,相反,我们还要诚挚感谢你们配合公安工作,将为害星城长达一个多月的抢劫犯全都成功抓获了。周学文同志,你损失的钱财也如数追回来了,这就给你。” 说完,那公安人员双手郑重地把六十多元钱,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票证,一并交到了周学文的手里。 “另外,为了表彰你们协助我们抓住了这伙抢劫犯,局里特意准备了三十元奖金,你们每人可领取十五元。领完了钱,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咱们也知道,因为协助查案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离前往桃海的客车发车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你们别着急,我局会派车把你们送到汽车站,保证你们不会耽误前往桃海的车程,走吧!” 周学文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笑开了花,喜滋滋地接过那失而复得的六十多元钱和各类票证,接着又把另外的三十元钱奖金也接了过来,手指麻利地数出十五元钱,满脸笑意地分给了叶卫东,嘴里还念叨着: “卫东兄弟,这次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跟我并肩作战,哪能这么顺利把钱要回来,还拿了奖金,这钱你可得收下。” 说完就要起身,毕恭毕敬地感谢那些公安人员。 可没想到,叶卫东却仿若屁股生了根,稳稳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反而直勾勾地看向那个公安人员,不紧不慢地说道: “公安同志,我想见你们局长。” 第30章 二等功 那公安不知为什么叶卫东突然要见局长,皱着眉头对叶卫东说道: “我们局长太忙了,一天到晚公务缠身,只怕他不会见你们的,再说了,眼下时间紧迫得很,你们再不走,今天可就真去不了桃海了。” 周学文见状,心急如焚,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叶卫东,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节外生枝,赶紧拿了钱走人,别再招惹是非了。 叶卫东却仿若没看见周学文的暗示,依旧不管不顾,提高了音量说道: “这位同志,我是从京城来这里的插队知青,如果你们局长要是不愿意见我们,我要是把这里有抢劫犯打劫知青的事报去了京城,到时候上面追究责任的话,你确定能承担得起后果?” 那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大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慌慌张张地与旁边的同事小声商量了几句,随后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不一会儿,出去的那人便领着一位颇具领导风范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此人器宇轩昂,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仿若带着千钧之力,眼神深邃而锐利,透着威严与睿智,让人不敢直视。 “叶卫东同志,我是星城市的公安局长张翔,听说你想找我?” 张翔局长的声音低沉醇厚,沉稳有力,在这小小的审讯室里回荡。 叶卫东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中带着一丝急切与任性,直截了当地说道: “张局长,我要打个电话到京城,麻烦帮我接通电话行吗?” 张翔局长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请问要打到北京哪里?” “京城军区,找我爸,是他硬要我来插队的,结果在这里差点被一帮抢劫犯给杀了,我要跟他说我不想插队了,我要回去,我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叶卫东故意把话说得这般骄纵,语气里满是委屈与不甘,仿若一个在家里被父母宠溺惯了的二世祖。 任谁听了这话,都能想象到他平日里在家被父母如珠如宝般呵护着,如今在外面受了这么大委屈,自然要跟家长耍耍脾气、诉诉苦了。 张局长一听说是要把电话打到京城军区,心里顿时 “咯噔” 一下,暗暗祈祷这个叶卫东的父亲千万别是什么首长才好。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爸爸叫什么名字?若是电话打通后,怎么通知你爸来接电话?” 叶卫东哪能不明白这个局长是在试探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故作轻松地说道: “直接打到我爸的办公室,他一般都能直接接听电话的。” 叶卫东这话,纯粹是在唬这个局长。他心里清楚,自己老爸是副部长,所在的后勤部也只有一部电话,而且那是在部长的办公室里。 爸爸如果要接电话,那也得到隔壁部长的办公室去接。 而张局长哪晓得这些弯弯绕绕,一听这话,果然一下子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在这个年代,自己办公室能安装电话的,那大都是部门一把手。 而京城军区办公室有电话的人,十有八九肯定是首长了。 这万一要是得罪了哪位首长家的公子,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在这个特殊年代,满怀热血与憧憬的知青,响应国家号召,背上行囊,毅然踏上奔赴湖南的插队征程。 他们怀揣着建设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崇高理想,满心期许能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大展拳脚、挥洒青春。 结果他们却在星城遭人抢了。 此番遭抢,已然不仅仅关乎个人安危、财产损失,一旦消息走漏,层层上报,势必掀起惊涛骇浪。 更棘手的是,被抢的人可能还是一位首长的儿子,此外,还有一位来自繁华魔都的知青周学文。 消息倘若真被捅到京城,那影响绝非一星半点。 首当其冲的便是星城市公安局长,他深知此事严重性远超想象。 哪怕他平日里殚精竭虑、恪尽职守,破获诸多棘手案件,在局里威望颇高,可面对这般涉及首长公子、关乎两地知青安全的惊天大案,一旦舆论哗然、上级追责,他这身警服能否继续穿下去都成问题,更遑论仕途前程。 即便那些身处更高领导阶层、把控大局方针的官员们,面对如此汹涌舆情、复杂局面,都极有可能焦头烂额、无力招架,难以承担这沉甸甸的责任。 这责任仿若一座无形却重达千钧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知晓此事之人的心尖。 叶卫东一眼便看穿局长的顾虑与担忧,顺势抓住这一关键心理,提出要打个电话到京城。 他这一招看似任性骄纵,实则暗藏玄机。 叶卫东笃定局长绝不敢让自己拨通这个电话。 果不其然,张局长一听这话,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瞬间渗了出来,后背的警服也被冷汗浸湿大片。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叶卫东跟前,满脸堆笑,双手微微颤抖着安抚道: “叶卫东同志,您先别着急,这电话咱不打,不打啊!想必是今儿个这场遭遇让你受惊了,你有啥委屈、难处,或是有任何要求,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一定竭尽所能给您办好。” 那声音微微发颤,透着股急切与讨好。 叶卫东见状,心中暗喜。 他微微扬起下巴,佯装气呼呼地嘟囔道: “哼,张局长,今儿个这事儿可把我吓得不轻,我大老远从京城跑来湖南插队,满心想着为国家出份力,结果差点把命丢了! 这往后的插队生活,还指不定碰上啥凶险事儿呢,您可得给我个准话,妥善解决咯。” 说话间,眼神时不时扫向局长,观察着对方反应,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一抹狡黠笑意转瞬即逝。 “张局长,我的要求很简单,除了刚才那位同志给我们的奖金,我还有一些要求,一是严惩这个专门搞抢劫的团伙,二是你们耽误了我们去桃海的客车,我要求你们专门派车把我和周学文同志一起送到青山大队。 三是请你们出具一份情况说明,说清楚是我们协助你们抓犯人才耽误了时间,如果可能的话,最好……” 叶卫东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那个张局长自己去揣摩他的未尽之意。 听到只是这些要求,那张局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 “叶卫东同志,你的这些要求不过分,我向你们表一个态,这些我全部答应你。 我马上就派车把你们直接送往桃海,不,直接送到你们插队的地方。 不过,那个电话你就不用打了。你都从京城来到了这里,你爸爸也不可能真的会让你回去,搞不好,还会影响到你爸爸,你明白吗?” 叶卫东点了点头,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停顿了片刻后又说道: “那我打个电话只是把我被抢的事告诉他一声,对了,我可以保证,不会跟他说我要回去,只说一下这里发生的事,行吗? 当然,如果你们实在为难也没关系,等有了机会,我再去外面的邮电所打电话也行。” 张局长听得都有点头痛了,眼前这个少年,还真是一个轻不得、重不得的公子哥。 他又不敢强硬地拒绝,因为叶卫东说得对,这里不许他打电话,他出去以后,还不能找个打电话的地方吗? 他很害怕叶卫东真的会打这个电话。 突然,他就想起了叶卫东那句还没有说完的话,仔细思考了下,立即就明白了。 “叶卫东同志,这样吧,这个电话你不用打了,你与周学文同志帮助我局破了一个大案,抓获了一伙抢劫团伙,算是立功表现。 除了你提的那些条件,再由我们公安局给你们两位出具一份立功证书,你看行不行?” 叶卫东心里一下子就乐开了花,之前他也就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就成了。 这刚到湖南,都还没有抵达青山大队就立了功。 这对他和周学文来说,那还真是一件大喜事。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人们都是最崇拜英雄的,有了这份立功证书,将来入党,读大学,找工作,都是一份非常重要的履历。 “好的,谢谢张局长了,要是您能给我们一个二等功以上的立功证书,我不仅保证不会给我爸打电话,还会跟他们说多亏了你们出警及时,办案迅速果断,星城的治安交到你们的手里他们可以放心……” 张局长原本想着弄个三等功就行的,可叶卫东竟然直接提出来了要一个二等功,那也只能照办了。 第31章 专车去青山 周学文彼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张局长,耳朵如同灵敏的雷达,精准地捕捉到那一声清脆利落的应允。 刹那间,仿若一道强劲且滚烫的电流,裹挟着难以言喻的亢奋与惊喜,直直贯穿他的全身,激得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瞬间张开,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超强能量,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起来,每一寸肌肤都因极度的激动而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那股喜悦之情,恰似春日暖阳倾尽所有热量,将冰封一冬的江河湖泊彻底解冻,化作汹涌潮水,在心底毫无节制、肆意妄为地翻腾、激荡。 一波接着一波的狂喜,如惊涛骇浪般呼啸袭来,一浪高过一浪,那澎湃汹涌的劲头,几乎要将他心底那道用以克制情绪的堤坝冲垮、碾碎,恨不能即刻喷薄而出,毫无保留地尽情释放,让全世界都知晓他此刻满心的畅快。 若非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极力克制,怕是当场就要抛开所有矜持,手舞足蹈起来,将内心的喜悦以最直白、热烈的方式宣泄殆尽。 就在这满心欢喜几近爆棚,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起飞的当口,周学文眼角余光不经意间轻轻一扫,视线落在了叶卫东身上。 却见对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若周遭这一连串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事儿,不过是春日里悠悠拂过耳边的一缕微风,轻柔得掀不起丝毫波澜,更不足以扰动他分毫。 只见叶卫东动作沉稳,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那笑容真挚而热忱。 他顺势伸出双手,手臂舒展,掌心宽厚,稳稳地与张局长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欠身,言辞恳切,满是感激: “张局长,谢谢,太谢谢你了!” 那声音醇厚温和,透着由衷的谢意。 张局长也赶忙伸出手,双手握住叶卫东的手,稍稍用力晃了晃,以示回应。 只是那眼里挤出的笑容,多了几分官场的客套与拘谨,嘴上连连说道: “不用不用,你们也确实是为我局破获这个案子立了功,给你们一个立功证书也是应该的。这次多亏了你们俩,把这盘踞星城许久的抢劫团伙一网打尽,百姓们能睡安稳觉了,我们公安也能松口气咯。” 叶卫东轻轻点头,目光关切地在自己与周学文身上打量一圈,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担忧: “张局长,您看,我与学文同志这身上的衣服都被那些人划破了,一道道口子,看着怪吓人的。好在老天保佑,没有真正受伤,学文同志,你没问题吧!” 说罢,眼神望向周学文,带着询问与关心。 “我也只是衣服被划破了,没有受伤!” 周学文赶紧挺直腰杆,大声回答道,还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衣衫破损的地方,仿佛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行,那我们请张局帮我们安排个地方,把这身衣服换一下,再麻烦张局派人送我们去青山大队吧!张局长,麻烦了!” 叶卫东顺势提出请求,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张翔局长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连忙按照叶卫东的要求,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安排。 他迅速招来手下警员,低声交代几句,警员们便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引领叶卫东和周学文前往换衣之处。 叶卫东和周学文的行囊中都备有干净整洁的备用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二人被各自带到一间房间之中,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 他们快速打开行囊,翻找出备用衣物,利落换装。 叶卫东抖了抖新衣,穿戴整齐,还不忘整理衣领、袖口,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周学文亦是迅速换上新衣,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抖擞。 等他们从里面出来时,张局长正笑意盈盈地在外面候着,那笑容比起之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见二人出来,张局长微微侧身,抬手做了个 “请” 的手势,一路将两人送到了公安局外面。 公安局大门外,一辆吉普车静静停在那儿,车身在日光下泛着黝黑锃亮的光泽,透着股沉稳劲儿,仿佛一位忠实可靠的伙伴,正等待着开启新征程。 临上车之前,叶卫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脚步一顿,转身面向身旁的公安人员,神情认真,郑重交代道: “同志,一定要记得把我借那位环卫大爷的铁锹还过去,人家大爷谋生的工具,可不能丢了,咱得守信。”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周学文见状,也赶忙上前一步,对着公安人员说道: “这根锄头把是我从一家店铺拿的,我把店铺位置告知你们,劳烦帮忙还回去,咱可不能平白无故拿人家东西。” 说罢,将店铺地址详细道出。 公安人员一一记下,连连点头应承。 临到登车之际,张局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二人,目光先是在叶卫东脸上停留片刻,而后轻声问道: “对了,那立功证书和喜报是直接发到你们插队的地方呢,还是寄给你们的父母那里?” 这声音平和,却透着关切与郑重。 叶卫东微微抬起头,眼神清澈明亮,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是发到我们插队的青山大队了,毕竟往后我们的户口要转到那里了,青山大队才是我们扎根奋斗的地方。 您放心,这么大的喜事,我肯定会在信里仔仔细细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人的,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而且啊,我定会为咱们星城公安局的各位同志多多美言几句,让家里人都知晓这次多亏了你们出手相助、公正办案。 再说了,我们打今儿起就要扎根在湖南这片土地了,往后日子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就碰上棘手事儿,还得麻烦张局长帮忙撑撑场子。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还请张局长千万别厌烦我们才好。” 叶卫东这一席话说得条理清晰、滴水不漏,看似唠家常,实则话里有话。 那言下之意,分明是有意与张局长交好,不动声色地递出 “橄榄枝”,让局长彻底放下心来,无需再担忧这次知青被抢之事会被捅到京城去,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张局长何等精明,哪能听不出叶卫东的弦外之音,紧绷的面皮瞬间松弛下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都跟着舒展开来,连连点头说道: “行,行,叶卫东同志,你的名字我记下了。 往后要是有机会去桃海,我也会给当地相关部门适当打个招呼的,保准不让你们在插队生活里碰上为难事儿。” 这般回应,显然也是张局长在向叶卫东示好,你来我往间,空气中那股隐隐的紧张气息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融洽和谐的氛围。 上午九点半,日头高悬,洒下暖融融的光。 叶卫东与周学文一同踏上吉普车,车身在日光下泛着黝黑的光泽,透着股沉稳劲儿。 开车的是一位身姿矫健、神情冷峻的公安人员,经验老到,车技娴熟。 车子缓缓启动,平稳地驶出公安局大院,而后一路加速,朝着青山大队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里,没了先前的拘谨,周学文与叶卫东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瞬间打开了话匣子,谈天说地,气氛好不热闹。 叶卫东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京城的趣闻轶事,从胡同里的孩童嬉闹、大爷下棋时的狡黠妙招,到故宫角楼背后鲜为人知的传说故事,桩桩件件,说得妙趣横生; 周学文也不甘示弱,操着一口带着魔都韵味的普通话,分享着上海滩的传奇故事,说起外滩那些洋楼背后的风云变幻、商界大佬的传奇发家史,亦是引人入胜。 可聊着聊着,有一点却让周学文憋得难受极了。 他心里那股好奇劲儿,就像小猫在挠痒痒,越来越强烈。他特别想询问叶卫东,他的父亲究竟担任着多大的官职。 那满心的疑惑,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冲出来。 然而,目光触及到前方正专注开车的公安人员,周学文又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暗自寻思:“这会儿贸然开口问这事儿,万一传出去,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还是再等等吧。” 于是,只能强忍着满心疑惑,继续佯装若无其事地跟叶卫东谈天说地,只是偶尔走神的眼神,泄露了心底的纠结。 第32章 抵达青山大队 元月10日中午,桃海县汽车站内,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天河公社的书记李邦福与革委会主任莫德才却仿若置身于风暴中心,满心的焦急如熊熊烈火般灼烧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候车大厅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面都快被他们踏出浅浅的脚印。 李邦福身形微微佝偻,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他抬手抹了一把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出站口,手中高高举着一块用硬纸板自制的牌子,上面用醒目的黑色墨水写着 “叶卫东” 和 “周学文” 两个名字,字迹工整,透着郑重。 一旁的莫德才同样神情紧绷,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像铜铃,眼巴巴地盼着那辆从星城开往桃海的客车缓缓驶入站台。 那目光里满是期待,仿佛只要客车一到,所有的担忧便能瞬间烟消云散。 今天这事儿,对他俩来说可是重中之重。 上头特意叮嘱要去星城接知青,由于莫德才坚持只到桃海汽车站迎接,架不住李邦福的软磨硬泡,莫德才虽说一开始有些不以为意,但也跟着一道来了。 他们满心期待着顺顺利利接到叶卫东,同时也怀揣着一丝侥幸,希望周学文能与他一同现身,这样一来,后续安排知青插队的事儿就能按部就班地推进了。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是故意跟他们作对似的,星城来桃海的客车早已稳稳当当返回,车门打开,乘客们鱼贯而出,行色匆匆地四散而去。 可李邦福和莫德才从候车大厅跑出来,走到客车门口,举着牌子,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瞅得眼睛都酸涩了,却始终不见叶卫东和周学文的身影与他们联系。 这下子,两人心里 “咯噔” 一声,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迅速笼罩心头,担忧愈发强烈,各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闪现,真害怕这俩年轻人在星城遭遇了什么不测 —— 或是碰上歹人抢劫,或是迷失在陌生城市的街巷里,越想越揪心。 李邦福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唉声叹气,那叹息声悠长而沉重,仿佛要把满心的忧虑都吐出来。 他闭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心中默默祈祷着那两个人千万不要出事,一边还时不时地拿余光看向莫德才,眼神里既有求助之意,又带着几分埋怨,仿若在说: “都怪你当初不听劝,要是去星城火车站接人,哪会闹成现在这样!” 此时的莫德才,平日里那副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劲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也终于开始火烧火燎地着急起来。 毕竟是他拍着胸脯,拒绝了李邦福提议去星城火车站接人的建议,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年轻人就该历练历练,这点路程都走不明白还当什么知青。 可眼下真要出了事,这责任妥妥地得他扛大头,一想到这儿,莫德才后背就直冒冷汗,手脚都有些发凉。 时间悄然无声地来到下午一点钟,天气又冷,冻得他们的手脚都麻了。 明明已经没有从星城来桃海的车了,可李邦福与莫德才这俩倔脾气,就是不死心,依旧拉着其他工作人员,举着牌子,在车站的各个角落展开地毯式搜寻。 他们心里犯着嘀咕,担心叶卫东和周学文没瞧见接他们的牌子,人生地不熟的,正躲在某个昏暗的角落里,满心忐忑地等待着接他们的人出现。 只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看到有十六七岁模样的年轻人,他们就会像发现宝藏似的,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询问,可得到的却总是一次次失望的摇头。 没办法,折腾了大半天,几人早已精疲力竭,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挪不动步。 他们只能有气无力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垂头丧气地前往县知青办汇报工作。 一路上谁也没心思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 两人好不容易挪到县知青办,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正准备向主任开口汇报情况呢,没想到,知青办的主任像是提前知晓了一切,还没等他们张嘴,就挥挥手,抢先说道: “你们甭说了,星城市公安局刚打来了电话。” 这话一出,李邦福和莫德才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异口同声问道:“咋回事?” 主任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电话里说叶卫东和周学文二人在星城市协助公安局办案呢,好家伙,还成功抓获了一个抢劫团伙,立了大功,就因为这个,耽误了来桃海的车程。” 主任顿了顿,又补充道:“上头让你们放心回去,星城市公安局的人会亲自把叶卫东和周学文二人直接送到青山大队,误不了事儿。” 说罢,主任还一脸惋惜地透露:“其实啊,我们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到了天河公社,可接电话的人说你们已经到了桃海县县城。” 这年代没手机,信息传达不畅,害得他们一行在车站里兜兜转转了两三个小时,想想也真让人有些郁闷。 从县知青办一出来,莫德才憋了一路的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仿若一座喷发的火山,满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突,对李邦福气呼呼地说道: “李书记,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那个叶卫东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公子少爷哥。他们是来插队支援农村建设的,没事儿逞什么能啊?还协助公安局办案?这么有本事,咋不上天呢? 就算他们回来了,该批评还是得狠狠批评。害得我们在这里白白担心了这么久,天寒地冻的,直到现在,连中餐都还没吃,我这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遭老罪了!” 而李邦福呢,一听知青办的人说是协助公安局抓到了抢劫团伙,脑子转得飞快,立马猜到可能是叶卫东与周学文在星城遇到了抢劫,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为啥俩初出茅庐的知青反而协助星城市公安局破了案。 他瞥了一眼正在火冒三丈的莫德才,心里暗忖:“就以莫德才那不学无术、脑袋一根筋的性子,肯定想不到这一点。” 于是,他嘴角微微上扬,打起了官腔,哈哈一笑说道:“哈哈哈,莫主任,人没事就好,别生气了。 等他们回来,我觉得该表扬还得表扬,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协助公安局立了功的嘛,咱可不能寒了年轻人的心。” 莫德才一听这话,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满脸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邦福,气不打一处来: “哼!李书记,要表扬你去表扬,我只有批评,狠狠地批评。 这些自以为从大城市来的家伙,到了这儿,那就得听我们的。 就要给他们立规矩,要他们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你可以做好人,但这个恶人我当定了!” ………… 下午三点多钟,寒风呼啸声中,一辆威风吉普车缓缓驶入青山大队。 车身扬起一阵尘土,引得村民们纷纷侧目。 叶卫东和周学文历经波折,终于抵达了他们插队的目的地。 早已等候多时的村民们,还有提前到达的知青们,听闻动静,纷纷像潮水般好奇地围拢过来,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紧紧地、肆无忌惮地盯着这两个从大城市来的年轻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神里满是探究与新奇。 天河公社的书记李邦福和革w主任莫德才得到消息,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叶卫东和周学文下了车,身姿挺拔,虽面带倦容,却难掩周身朝气。 公安人员与李邦福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大致说明了情况,着重夸赞了两人协助抓捕的英勇事迹,随后便驾车离去。 李邦福满脸堆笑,那笑容真挚热忱,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准备热情洋溢地上前欢迎,好好安抚一番这俩历经磨难的年轻人时,却见莫德才黑着一张脸,仿若乌云密布,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架势,分明是要兴师问罪。 等那吉普车扬尘而去,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后,莫德才往前跨了一步,清了清嗓子,指着叶卫东和周学文,大声说道: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叶卫东和周学文刚到地方,还没来得及熟悉周遭情况,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搞得一脸茫然,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 叶卫东微微皱眉,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却又满是不解地问道:“请问您是?” 莫德才下巴微微扬起,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鼻孔朝天,大声回答: “我是公社革w主任莫德才,有监督你们的权利,也有帮助你们纠正错误的义务。” 叶卫东一听,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知晓眼前这个不可一世、态度傲慢的家伙竟然是公社革w主任,但他骨子里那股倔强与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可不愿意无缘无故地接受批评,微微眯起眼睛,不卑不亢地问道: “请问莫主任,我们刚到这里,怎么就犯错了?” 莫德才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那架势仿若要吃人,大声吼道: “没犯错?你们是来插队支援农村建设的,不是去当英雄好汉的。你们不好好赶路,却去协助公安局办什么案子? 你们有没有把组织的安排放在心上?有没有一点纪律性?有没有考虑过大家为了等你们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叶卫东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心想:“我们拼死拼活对抗歹徒,还立了功,没得到半句感谢,却反倒被你这么劈头盖脸一顿骂,哪有这样的道理!” 第33章 反击无端指责 叶卫东微微扬起下巴,双眸毫无惧色,仿若两簇燃烧的烈焰,直直地迎上莫德才那满是威严与压迫的目光,对视的瞬间,空气中似有看不见的火花噼里啪啦作响。 不过,他并未直接与莫德才展开唇枪舌剑,而是身姿一转,面向李邦福以及周围那一圈围拢过来、满脸好奇与疑惑的群众,神情诚恳且郑重,开口说道: “诸位,请大家一起帮我们评评理。请大家伙儿设身处地想一想,这一路我们有多不容易。 我从京城坐火车抵达星城,一下火车,其他地方的知青都有人接待,我一人在星城火车站兜兜转转好久都没等到桃海迎接我的人。 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去要乘车来这里。 可没有想到,竟然碰在了抢劫犯。那可是碰上了穷凶极恶的抢劫犯啊,那场面,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后怕。 学文同志昨天率先遭了殃,被那帮歹徒围堵在街头巷尾,硬生生抢得身无分文,连乘车来这里的车费都没有了。 要知道,他一个从繁华魔都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的知青,初来乍到星城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身上一分钱都没了,往后可咋整? 那真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诸位都是质朴善良、深知生活不易的乡亲,你们能明白当时他心里有多绝望、处境有多艰难吗?” 叶卫东说着,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周学文身上,满是心疼与共情,周学文也微微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往昔的无助涌上心头。 “今天,我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同样遇到了那些人的抢劫。当时,歹徒们手持明晃晃的匕首,满脸狰狞,步步紧逼,那架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差一点啊,我也要跟学文同志一个样子,流落街头、求助无门。不过,我骨子里就没那股认怂的劲儿,哪能顺从地把钱给那些抢劫犯? 我当下就热血上头,鼓足了勇气,跟他们展开了殊死搏斗。” 叶卫东攥紧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仿佛此刻依旧身处战局,满脸的坚毅与果敢。 “正好周学文同志瞧见了我这边的危急情况,二话不说,操起家伙就来给我帮忙。咱们俩背靠着背,与那帮歹徒拼死相抗,可对方人多势众啊,寡不敌众,差一点就把小命丢在那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好星城市公安局的同志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们,把那些作恶多端的歹徒一网打尽。 公安局的同志履行公务,叫我们全力配合调查,要做详细的问话笔录,还贴心地答应用专车送我们回来,省得我们再为赶路发愁; 人家也讲规矩,第一时间就给桃海县这边打了电话,告知情况,一点儿没耽误事儿。” 叶卫东说得条理清晰,声情并茂,周围群众听得频频点头,满脸动容。 “而且,我这儿可不是空口无凭。” 说着,叶卫东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举高示意,“我这里还有公安局特意给我们开具的情况说明,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就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证明我们所言句句属实。” 叶卫东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莫德才身上,眼神犀利,质问道: “请问莫主任,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路拼死抵抗歹徒、全力配合公安办案,最后还耽误了行程,这是我们没有把组织的安排放在心上吗?这是我们没有纪律性吗?我们不过是在危难关头,做了一个公民该做的事儿罢了!” 莫德才万没料到事情竟是这般来龙去脉,一时间愣在原地,脸上神色变幻,青一阵白一阵。不过,他平日里端惯了架子,哪肯轻易承认自己的鲁莽与错误,当下便梗着脖子,抬高声调: “叶卫东同志,请注意你是在跟公社的革w主任说话!你瞧瞧你说这些话时的情绪、态度,就不对劲儿。有什么事儿,心平气和说清楚就行了。你这会儿这么跟我说话,就是在对抗组织,是在犯严重错误,你心里清楚吗?” 他刻意咬重 “革w主任” 几个字,妄图拿职位压人,给叶卫东扣上一顶 “大帽子”。 谁知叶卫东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听到这话,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火势 “噌” 地一下蹿得更高,满腔怒火彻底爆发: “莫主任,你不要动不动就想拿高帽子来压我!刚才我不正是把前因后果、问题关键跟你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吗?怎么就成对抗组织了?倒是你,身为w主任,没有经过丝毫调查,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对我们进行批评指责,你这行径,可不是跟毛主席倡导的‘实事求是’背道而驰吗?你的错误才是真正的大了!” 叶卫东挺直腰杆,目光炯炯,毫不退缩,大有舌战到底的气势。要论扣帽子,谁不会啊? 别以为只有你莫德才会这招,今儿个我叶卫东也不惧,而且有理有据,比你更理直气壮。 莫德才一听叶卫东把他说成是反对mzx,那可是触碰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当下彻底忍不住了,手指颤抖着指向叶卫东,厉声喝道: “叶卫东同志,我是革w主任,批评你几句怎么啦?你竟然还敢把反对毛zx的大帽子扣我头上,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今天你要是不把这话说清楚,我现在就可以以现行反g命罪把你抓起来进行p斗!” 莫德才这一声怒吼仿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哗!”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个个面露惊愕之色,纷纷朝叶卫东投去担忧的目光,生怕这年轻人真惹上大祸。 叶卫东却仿若巍峨高山,凛然不惧这汹涌威压,再次提高声音,声如洪钟: “现行反g命你说是就是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儿站着这么多的乡亲父老!好,既然你想要我说清楚,那我就告诉你。” 说着,叶卫东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读道:“毛zx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问你,你调查过了没有?你在没有调查情况下就发言了没有? 你全然不顾事实,信口开河,这不是反对毛zx的教导又是什么?” 叶卫东目光如炬,扫视一圈,现场众人纷纷不住地点头,甚至有人小声嘀咕,对着莫德才指指点点,满脸的不赞同。 莫德才一看这风向突变,情况对自己极为不利,气焰瞬间就下去了一半,憋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甘示弱,只能气得用手指指着叶卫东,结结巴巴地反驳: “我,我怎么没有调查了?我,我去县知青办调查了,说是你们在星城市协助公安办案,耽误了来这里的时间。” 叶卫东哪肯放过这反击机会,步步紧逼,上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 “那你调查清楚了我们是怎么协助公安办案的没有?调查了我们为什么能协助他们办案没有?再说了,我们是被抢的一方,自身难保,是我们能左右局面的吗? 难道就应该任由那些坏人欺负、残害,一声不吭吗?协助公安局办案,这可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mzx他老人家也是大力支持的,连mzx都认可、支持的事,到你这儿,怎么反而成了犯错误了? 莫主任,你是不是应该更好地学一学毛主席语录,好好领会领会其中深意了? 再说,我们协助公安抓了抢劫犯,受益的可不只是自己,也是为了咱们整个社会的安宁,让乡亲们往后能安心过日子,我们怎么就错了?” 周学文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莫主任,我们这也是见义勇为,公安局还会给我们颁发立功证书呢,实打实的功绩,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错误呢?你可不能颠倒黑白啊!” 莫德才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熟透的番茄又似刷了白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恼羞成怒到了极点,手指颤抖得更厉害,指着叶卫东和周学文: “你,你们还敢顶嘴?你……你们以为自己……立了点小功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们,在这里,你们就得听我们的,就得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少在这儿跟我讲歪理!” 叶卫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莫主任,我们打心底尊重贫下中农,也满心愿意接受再教育,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任由你无端指责、肆意打压。 我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你无缘无故批评我们,这是在犯错误,这是与毛zx的步调不一致,你就应该向我们道歉。” 叶卫东心里清楚,自己在家就憋了一肚子火,千里迢迢来到这儿,可不能再任人拿捏,哪怕你是革w主任又如何?他有自己坚守的原则与底线,谁也别想轻易践踏。 莫德才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握拳,指甲都嵌进肉里,却又搜肠刮肚找不到话来反驳。 反过来要他向两个毛头小子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丢不起这人。 李邦福在一旁默默观战,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叶卫东,不禁咂舌:不愧是从首都来的人,这口才,舌灿莲花、条理清晰; 这胆识,直面权威、毫不畏惧,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对于莫德才被叶卫东怼得这般狼狈,他也是喜闻乐见,平日里莫德才仗着职位颐指气使,没少给他气受,这回算是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毕竟身为公社书记,职责所在,不能任由双方这样吵下去,场面要是失控了,往后不好收拾。 于是,他连忙从人群里挤出来,双手抬起,连连摆手,打圆场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叶卫东和周学文同志刚到这里,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莫主任,你也消消气,天大的事儿,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啊。” 莫德才狠狠地瞪了叶卫东和周学文一眼,那眼神仿若淬了毒,心中更是对两人怨恨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叶卫东小小年纪,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字字句句直击要害,害得他几乎下不了台,在乡亲们面前丢尽了颜面。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给他们两人,特别是那个叶卫东穿小鞋,找机会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叶卫东和周学文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莫德才的心思。 不过,他俩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坚定,并不畏惧。 他们心里明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往后一定会面临诸多挑战,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任谁也别想轻易突破。 哪怕前路荆棘丛生,他们也有决心、有勇气迎难而上,扞卫自己的尊严与权益。 第34章 没水平的夏支书 初次踏入了青山村这片即将承载他们青春岁月的土地。可谁能想到,脚跟还未站稳,叶卫东便与公社革委会主任起了激烈的争执。 彼时,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那气氛犹如一张绷紧的弓,一触即发。 尽管叶卫东在这场冲突中,凭借着自己的那股子冲劲占据了上风,可把当地的社员和一同前来的知青们吓得不轻。 他们一个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无一不为叶卫东和周学文捏着一把冷汗。 在众人心里,公社革委会主任那可是如同威风凛凛的老虎一般,他的权威就像老虎的屁股,是万万摸不得的呀。 平日里大家见了都是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 可这个叶卫东,瞧他那青涩稚嫩的模样,一看就是刚从北京首都来的毛头小子,却全然不惧,活脱脱就是那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不但大胆地摸了这“老虎屁股”,更是肆无忌惮地捋起了老虎的虎须,这可把大家惊得目瞪口呆。 众人心里都在暗暗思忖,往后的日子里,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怕是要有苦头吃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要凝结成冰的时候,好在公社书记李邦福出面进行调解了。 而莫德才呢,他本想借着自己的权势好好压一压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可眼瞅着周围的形势,再一掂量,察觉到若再继续僵持下去,自己极有可能反而在此处陷入不利境地,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于是,他虽满心愤懑,可也只好暂且放下对叶卫东和周学文的针对,气呼呼地突然离开了。 他的脚步又重又急,仿佛每一步都在宣泄着他的不满。 ………… 随着叶卫东和周学文的到来,这次一同前往青山大队插队的八位知青算是悉数到齐了。 他们站在那儿,就像八棵刚被移栽到这片土地上的小树苗,带着各自的气息,又满是对未知的好奇与不安。 紧接着,李邦福书记亲自组织了一场简单的知青欢迎会,那场面算不上多么热闹非凡,却也透着几分庄重与期待。 首先便是知青们进行自我介绍的环节了。 此次前来此地插队的知青共有八位呢,一个个都像是怀揣着故事的小麻雀,等待着向大家展示自己。 其中有来自京城的叶卫东,他身材高大,脸上虽还带着些许稚气,却不失英俊,透着一股首都来的大气劲儿; 有来自魔都的周学文、杨晓风,那周学文站在那儿,自带一种豪爽仗义的气场,而杨晓风呢,毕竟是从繁华的魔都来的,虽说长相只是一般,但那一米六八的个头,往人群里一站,就显得格外有气质,举手投足间都仿佛带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另外还有来自星城的王运开、邓天翔、李小娟,那王运开面容削瘦,可能还不到一米七的个头,整个人看着就有些单薄。 邓天翔倒是一米七左右,身板比较壮实,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李小娟呀算得上是这些女知青中身材和长相最好的了,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身材苗条,脸蛋更是长得甜美可爱,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儿。 从衣着打扮上看,这李小娟的家境应该也挺不错的,而且人一看就是那种文静乖巧的模样,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 还有来自银都的郑敏、周霞,郑敏呢,皮肤黑黑的,估计是在家里没少干活,整个人透着一股朴实劲儿,而周霞虽然身高不到一米六,算是娇小玲珑的,不过那双眼睛却特别灵动,像是两颗闪烁的星星,一看就是那种很有主意的女孩子,仿佛浑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 随后,李邦福书记又热心地为知青们介绍了大队的各位大队干部,大队支书夏德保、大队长莫泽湘、民兵队长夏光辉、妇女主任莫昭容、会计夏赞东、水井村生产队队长夏旺财等等。 这些干部们一个个带着质朴又热情的笑容,纷纷上前与各位知青一一握手。 握手的瞬间,仿佛是一种无声的交流,传递着彼此的问候与欢迎,也象征着知青们即将融入这个新的大家庭。 之后,就轮到青山大队支书夏德保发言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前面,清了清嗓子,准备表达对全体知青的热烈欢迎。 “各位知青同志,我是青山大队的支书夏德保,祖辈都是贫农,我没有读过书,是个流氓……” 他这一开口呀,那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旁边的大队长莫泽湘赶忙凑过去,轻声地纠正道: “支书,说错了,应该是文盲。” 夏德保一听,白了莫泽湘一眼,那眼神里既有几分嗔怪,又带着些不以为然,说道:“我知道,流氓文盲不是一回事吗,用读书人的话说就是流氓,只有你这样的半桶水的才会说文盲……” 听了这两人的对话,知青们和公社来的那些人先是一愣,随后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那笑声就像被压抑着的小泡泡,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可又不敢笑得太大声,生怕伤了支书的面子。 而社员们呢,不少人也是一脸茫然,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估计心里都在琢磨,这俩词儿到底有啥不一样呀,咋就说错了呢,可能这些人也分不清楚这两个词的意思,那懵懂的模样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夏德保见到这么多人偷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说错了,他那黝黑的脸上微微一红,不过也没太在意,心里想着,反正咱也不是啥文化人,别在这上面纠结了,只想着尽快结束讲话,便接着说道: “我代表大队部欢迎知青同志们,多的我也不说了,只有一句话,我们大队很穷,要脱你们一身皮,要饿你们的肚子,完了。” 李邦福书记在一旁听得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思忖,这个夏德保是怎么当上支书的呀,这几句话都说不利索。 知青们呢,更是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大家心里都在想,夏德保这话是欢迎他们吗?怎么听着那么渗人呢,那感觉就好像前面有个黑漆漆的大坑,正等着他们跳进去似的,让人心里直发毛。 大队长莫泽湘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得解释解释,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于是他提高了声音,高声说道: “我补充一下,支书的意思是你们要做好脱一层皮和饿肚子的思想准备……” 接下来,李邦福书记那目光就像探照灯似的,在八位知青身上来回流转,最后,那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停留在了叶卫东身上,他清了清嗓子,要八个知青推举出一位代表进行表态发言。 叶卫东察觉到李书记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朝着李邦福摆了摆手,那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急切地说道: “书记,我刚来到这里,对一切都还十分陌生呢,还是让昨天来的知青同志发言吧!” 然而,昨天来到这里的知青们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像一群胆小的鹌鹑,你推我让的,谁也不愿意站出来担当这个代表。 他们虽说都顶着高中生的名号,可在废除高考的这些年里,实际上肚子里那点墨水早就干涸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多少真才实学呀。 第35章 令人堪忧的知青点 曾有人戏称知青是“没有知识的知识青年”,这话虽说有些片面了,但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现状。现在要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言,事先又没有任何准备,这可就把他们给难住了,也就没有一个人敢出这个头,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李邦福书记见无人愿意发言,心里也明白了,之前没和知青们好好沟通,突然提出来要人发言,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唐突了。 他本是看到叶卫东之前与莫德才对峙时展现出的口才,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才临时起意增加了这个环节。 如今没人响应,他站在那儿,也感到十分尴尬。 于是,他只好点名道:“叶卫东同志,方才你与莫主任之间发生了一点小误会,虽说事出有因,但与上级领导发生冲突终究不妥。 我代表组织要求你在此代表知青们表个态,否则,你可就是真的不服从组织安排了。” 叶卫东一听,这是被逼着要发言了呀,心里虽然有些无奈,可见实在无法推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他心里想着,反正就是说些套话呗,自己也不怵这个,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各位领导,各位乡亲们,我没想到过要代表知青发言,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但李书记下了命令,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说得不好请大家批评指正。 各位知青同志们,我们初来乍到,站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相信你们也同我一样,心情格外激动。 大家瞧瞧这周围,那广袤的田野,那质朴的村落,仿佛都在向我们张开怀抱。 我们知道,从现在起,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我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怀揣着支持农村建设的决心,响应毛主席号召,来到了这里。 也许我们还很青涩,也许我们有许多不足,但请相信,我们都有一颗火热的心,我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力量。 我们来自不同的家庭,每个人背后都有着不一样的故事,有着不同的经历,有的或许是在繁华都市里长大,有的或许来自宁静的小镇。 但此刻,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挥洒汗水,为农村的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们渴望融入这个大家庭。我们要向各位乡亲们学习农业生产的经验,学习你们勤劳朴实的品质,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呀,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荣幸。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可能会面临许多困难和挑战,那些困难就像一座座高山,那些挑战就像一条条湍急的河流,横在我们面前,但我们不会退缩。 我们会像坚韧的小草一样,哪怕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歪,但也会在风雨中顽强地茁壮成长,用我们的青春和热血,书写属于我们的故事。 我们会和大家一起劳作,一起奋斗,齐心协力,共同创造美好的生活。 让我们携手共进,在这个伟大的时代,为了我们伟大的祖国,为了我们这美丽的农村,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努力拼搏! 谢谢大家!” 叶卫东这一番话说完,下面顿时掌声雷动呀,那掌声就像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在空气中回荡着,仿佛是对他发言的最好回应。 李邦福书记暗暗点头称赞,心里想着,这个叶卫东,临时要他发言,几乎都没有怎么思考就讲出来了,还挺有水平的呢,真不愧是从北京来的呀,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而莫德才呢,却打心底不喜欢叶卫东,他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冷哼一声,暗自想道: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倒要好好看看你以后在这里的表现。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被我抓住,我管你什么京城来的。 就算你是孙猴子,你敢失我的面子,到了这里,看你能不能翻出我这个如来佛的手心。” 在众人的簇拥下,叶卫东与周学文随着其他知青以及部分大队干部,脚步缓缓从大队部迈向位于青山大队的水井村生产队的知青点。 一路上,叶卫东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心中对即将到来的知青生活既充满期待又有些许忐忑。 终于,那知青点的轮廓映入眼帘。 那是怎样的一栋房子啊,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它十分破旧,仿佛在岁月的长河中历经了无数的风雨洗礼与沧桑变迁。 整栋房子由木头构建而成,那木质的结构,因年代久远而泛出一种黯淡的色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屋顶上稀稀拉拉地覆盖着茅草,像是给这位老者随意披上的一件破旧蓑衣。 那茅草参差不齐,破破烂烂,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洞,透过这些洞,竟能直接望见那辽阔无垠的天空。 若是赶上雨天,雨水定会毫无阻拦地倾泻而入,屋内瞬间便会成为一片泽国。 更令人揪心的是,这木房子的身姿已不再挺拔,而是明显地倾斜向一侧,仿佛一位不堪重负的行者,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 为了支撑住它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几根木头斜斜地靠在倾斜的那一侧,像是忠诚的卫士,拼尽全力支撑着它。 可即便如此,仍让人不禁担心,在某个静谧的夜晚,当知青们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会不会无情地将这脆弱的房子彻底吹倒?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叶卫东和周学文被引领着来到了分配给他们的那间房门前。 怀着一丝好奇与不安,叶卫东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那扇门。 刹那间,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如潮水般扑面而来,那气息仿佛带着历史的尘埃,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让人不禁微微皱眉。 目光扫向那扇破旧的窗户,只见窗框孤零零地镶嵌在墙上,几块木板毫无规则地横七竖八钉在上面,像是拼凑起来的一幅杂乱无章的拼图。 这样的窗户,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挡心怀不轨之人的入侵,可对于那些蛇虫鼠蚁来说,却无异于形同虚设。 走进卧房,两张床映入眼帘。 很明显,这都是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而临时加进去的。 两张床皆破旧不堪,只是简单地用一些木头和木块拼凑钉制而成,没有丝毫的精致与考究。 上面随意铺了些稻草,那稻草干燥而粗糙,人只要轻轻坐上去,床便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仿佛是在痛苦地呻吟,抗议着岁月对它的折磨。 在这简陋的环境中,唯一能让叶卫东的心中泛起一丝欣慰的,便是屋内摆放着的一张书桌和一条高脚板凳。 书桌静静地立在那里,虽然桌面已不再光滑平整,却仿佛承载着知识与希望的重量。 那条高脚板凳,尽管也有些摇摇欲坠,却能让他在这艰苦的环境中,寻得一方可以阅读、思考的小天地。 卧房外面是火炉房,一个可供烧火的火炉,旁边倒是有两条有了不小年岁的竹椅。 至于生活物资,更是匮乏得令人心酸。 仅只有一人一个搪瓷脸盆,这倒是新的,崭新的色泽在这破旧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据说,这还是县里知青办统一配发的。 叶卫东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失落感。 他虽早已听闻农村的居住条件艰苦,可当真正身临其境时,才发觉现实远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这里,连最基本的吃饭炒菜的锅具、烧水煮饭的炉罐都一无所有,一切都需要他们自己动手去筹备。 而最近的供销社,位于公社所在地的泥潭大队,听说距离此处足足有五里多地的路程。 昨天先行抵达的知青们都已经购置好了所需的日用品,叶卫东和周学文两人也必须抓紧时间,立刻动身前往那里,购买回一些生活必需品,才能在这艰苦的环境中勉强开启他们的知青生活。 两人默默地将自己带来的铺盖仔细地铺在床上,动作虽轻缓,却难掩心中的焦急与无奈。 他们正商量着要买一些什么东西之时,冷不丁地,一个老人的声音突然传来: “叶知青,叶知青,谁是叶知青?” 第36章 老奶奶 叶卫东听到喊声,仿若一阵风,匆匆从屋内疾步而出。 抬眼望去,只见外面的大坪之中,伫立着一位老奶奶。 那老奶奶仿若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身形佝偻,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拐杖,仿佛那是她与这世间相连的最后一丝依靠。 她的脸庞之上,皱纹如同一层层岁月镌刻的深邃纹路,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藏着一段久远的故事。 那一头白发,稀疏得如同冬日荒原上残留的枯草,又凌乱地散落在肩头,恰似被时光的狂风肆意吹散的云朵,透着无尽的沧桑。 特别是那双眼睛,眼皮松弛地耷拉着,仅仅半眯半睁着,仿佛已无力完全睁开去打量这个世界。 眼眸之中,原本应有的灵动光泽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揪心的浑浊,像是被岁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又似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地停滞在那里,没有丝毫的波澜与灵动,任谁看了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尽沧桑与暮气。 “奶奶,我是叶卫东,您找我有事吗?”叶卫东心忧老人听力不佳,于是鼓足了腮帮子,故意将音量拔高,那声音如洪钟般在空气中回荡,惊飞了附近树枝上几只休憩的小鸟。 老人那原本浑浊黯淡的眼眸之中,瞬间似有一丝微弱的光亮闪过,犹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短暂却又带着些许激动:“你,你是从京城来的?” 老人估摸已年过八旬,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过沉重的痕迹。 她开口说话时,嘴巴微微颤抖着,好似一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声音也含糊不清,仿佛是从遥远而幽深的山谷中传来的微弱呼唤,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是的,奶奶,我是从京城来的。”叶卫东再次提高音量,大声回应着,那声音里满是关切与耐心。 “那,那你见过我家三丫头吗?” 老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叶卫东瞬间感觉如坠云雾之中,恰似那迷失在茫茫大雾里的行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老人又神神叨叨地絮叨起来: “叶知青,我快要死了,就是想在死之前见见我家三丫头,她在京城不回来。我盼了她好多年,可她一次都没回来看过我这个老娘,如果你见过她,就跟她说,让她回来一趟,我想看见活人。” 说到此处,叶卫东隐隐瞧见老人那有些浑浊的眼里,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仿若两颗破碎的星辰,摇摇欲坠。 老人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又说得含含糊糊,叶卫东像是在破解一道复杂难解的谜题,全神贯注,连猜带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明白了她的意思。 听到老奶奶的这些话,叶卫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的涟漪,暗自揣测这老奶奶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老人那饱含泪水的眼眸时,又觉得此事并非那般简单,内心满是纠结与不确定。 “奶奶,您那三丫头叫什么名字?”叶卫东依旧耐着性子问道。 “就叫三丫头,你认识吗?”老人的回答让叶卫东一时语塞,哭笑不得。 这老奶奶如此年迈,即便农村里的人因常年辛勤劳作而更显苍老,那她的女儿也该有四五十岁了吧。 叶卫东绞尽脑汁,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着自己认识的长辈,可翻来覆去,确实没有一个叫三丫头的人,无奈之下,只得缓缓摇了摇头道: “奶奶,京城地域辽阔,人山人海,我应该不认识您女儿。不过,您能说些她的具体情况吗?比如有什么特征……” 听到这话,老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极为失望的神情,那表情如同一朵迅速凋零的花朵,瞬间失去了生机。她沮丧地摇了摇头,嘴里念念有词: “唉,见不到了,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别人哦……。” 一边说着,一边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就要转身离开。 那拐棍与地面每一次的敲击声,都仿佛是老人心中深深的叹息,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叶卫东的心坎上。 这话听得叶卫东一阵心酸,他满心想要帮助老奶奶,可单凭一个“三丫头”,他深知暂时肯定是无能为力,无法帮上她的忙。 眼见老人那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样子,叶卫东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奶奶,您是哪一家的,您儿子叫什么名字,我来送您回家,好吗?” 老奶奶又停住了脚步。 或许是见叶卫东对她这般关怀备至,心生感动,便微微示意叶卫东靠近她一些。 “我有个藏在心里的事,他们都说我是疯子,一直不让我说,我也从来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哎,都快要死的人了,我不想带着这件心事去土孔里,我就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要是你将来能见到三丫头,你帮我告诉她,行吗?” “行,奶奶你只要信得过我,尽管说。” “四一年,我有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家里很穷……,就这样,他们全家人瞒着我,把我那最漂亮、最聪明、最痛爱的三丫头卖掉了,我都没有见到她离开时的最后一面……” 老人说着说着,浑浊的眼里再次滚出了几滴泪水,那泪水顺着脸颊的皱纹缓缓滑落,似是在诉说着那段尘封已久、悲痛万分的往事。 叶卫东听完了这个故事,心里也为老人而痛心不已。 他仿佛能穿越时空,看到当时的老奶奶该是多么的痛苦绝望。 家里人就因为深知她会对卖掉女儿一事难以割舍,害怕她故意阻拦,便特意将她支开。 等她回来后,才惊觉女儿已被卖掉。 女儿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何况还是一个最聪明伶俐、她最疼爱的女儿…… 这时,周学文也匆匆赶了过来,打算与叶卫东一起护送老人回家。 谁知老奶奶却用力挣开了叶卫东扶着她的手,连连摆手道: “不,不能送我,我家里人都说我是疯子,不让我出来,说我一出来就给他们丢脸,我自己知道回去,好伢子,你们放心,我不会摔倒的。” 可这么年迈体弱的老奶奶,要是因为来到这里而不慎摔倒了,那他们到时候也难以向她的家人交代啊。 叶卫东想到自己与周学文一会儿还要去供销社,此刻天色也不早了,于是他就想喊两个女知青来送一下这个老奶奶。 正巧看到那个杨晓风听到声音也从屋内出来了,叶卫东就连忙向杨晓风招了招手。 杨晓风见状,仿若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翩而来,脚步轻快地连忙跑了过来。 “杨知青,这个老奶奶单独一人来找我,又不肯说她是哪一家的,我想送她她又不让,麻烦你再喊一个女同志一起送一下她好吗?” 叶卫东急切地说道,语速极快,仿佛生怕耽误了一秒钟。 杨晓风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转身就要返回去喊人。 这时,那个老奶奶停了下来,看向叶卫东道: “叶知青,你不要喊人送我,我一定不会摔倒的,你们谁要是送我回去,我会一发(好一阵子)都不得安宁,你要是一定要送,我就不走了。” 老奶奶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倔强,那倔强背后又隐藏着无尽的心酸,令人心生怜悯。 杨晓风看向了叶卫东和周学文,满脸的不知所措,那表情像是一个迷失在迷宫里的孩子,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叶卫东也有些为难了,不过他还是对杨晓风说道: “杨知青,我与学文同志要去一趟供销社,老奶奶既然不想别人送她,就让她自己回去吧!” 叶卫东这话的声音说得也大,那老奶奶应该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满脸皱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那笑容如同秋日里穿透云层的暖阳,虽然温暖,却又透着岁月的沧桑与无奈。 然后,老人就一步一步地缓缓离开,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仿佛脚下拖着千斤重的铁链,又似在回忆的长廊里徘徊,每一步都踏出了往昔的痛苦与思念。 杨晓风正要转身回去,叶卫东连忙追上杨晓风,轻声对她说道: “等下麻烦你远远跟在她的后面目送她回去,确保她安全到家,还有,若知道她是哪一家的老人后,麻烦你再告诉我,好吗?” 杨晓风连连点头,示意叶卫东与周学文可以放心去办自己的事。 正在这时,另一个女知青周霞也过来了,她满脸好奇地先是问了一下怎么回事。 叶卫东就简单把老奶奶的事说了一下,然后就要与周学文一起离开,却被周霞叫住了: “叶知青,周知青,我们昨天都已领了口粮,上午你们回来之前,我听大队的夏会计说过,你们的口粮他会今天送过来,你们要不要先等一等他。” 叶卫东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间都快五点钟了,心中暗自思忖,去晚了担心供销社都关了门,便对他们隔壁的知青王运开和邓天翔说了一声,要是会计送来了口粮,就麻烦他们帮着收一下。 说完,叶卫东与周学文就一起并肩步行去泥潭供销社了,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逐渐被那一片绚烂的晚霞所吞没。 第37章 莫德才找夏德保 在大队部那一头,莫德才瞅准了李邦福安排知青的空当,像个幽灵般悄悄靠近大队支书夏德保。夏德保远远瞧见莫德才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一只受惊的野兔,本能地就想要躲开。 他脚步轻抬,刚要转身,却不想莫德才那尖锐的嗓音如利箭般穿透空气,直直地叫住了他。 “夏支书,你躲我干嘛,我又不吃人。”莫德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可在夏德保听来,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夏德保脸上硬挤出一丝毫无生气的笑容,像戴着一张僵硬的面具,缓缓迎了上去,心里却在愤怒地咆哮:“哼,你还不吃人,不吃干抹净了才怪!” 可嘴上还是不得不挤出一丝礼貌的询问:“莫主任,你找我有事吗?” 莫德才瞧见夏德保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一根刺扎了一下,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脸色也微微一沉:“夏支书,你看上去不怎么欢迎我啊!” 夏德保心里那叫一个苦啊,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暗自腹诽: 你丫心里没一点逼数吗?我能欢迎你吗? 见夏德保没吭声,莫德才又像个狡猾的狐狸,凑近夏德保,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声道: “你别忘记了你是怎么当上支书的,我能让你当上支书,也能让你当不了支书,你信吗?”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在夏德保耳边炸响,他吓得脸色煞白,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而后又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几步。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强装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声音颤抖着说:“我信,我当然信!” 莫德才脸上旋即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那笑容里仿佛藏着无数阴谋诡计,对夏德保说道: “走,去你家里!” “莫,莫主任,你,你还是别去了,影响不好!” 夏德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眼神里满是惶恐。 莫德才眼神一凛,佯装发怒,那表情活像一只被激怒的恶狼: “什么影响不好,老子都几年没去过你家了。走,是一件大好事要跟你说!” 夏德保心里别提多别扭了,暗自寻思:你丫的会有什么大好事,你别惦记我媳妇就是最大的好事。 可他又哪敢违抗莫德才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像个被操控的木偶,乖乖地把莫德才带到了家里。 所幸,他媳妇儿上工去了没在家,这让夏德保稍稍松了口气,可心里的大石头依旧沉甸甸地压着。 “老夏啊,你知道工农兵大学吧?爱国这孩子不是马上要高中毕业了吗,你难道就没想过让他上工农兵大学?” 莫德才一进门,就像抛出了一颗诱人的糖果,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想,当然想,莫主任,这,这……” 夏德保一听这话,顿时激动得像被点燃的炮仗,说话都不利索了,舌头像是打了结。 他们一家为了儿子上高中,那可是勒紧了裤腰带,省吃俭用,盼星星盼月亮,不就盼着有这么个机会嘛。 可等儿子真正读了高中,才知道这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拿天河公社来说,每年仅仅只有一个名额,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往年这名额都被其他地方的插队知青给抢走了,今年自己大队都一下子来了八位知青,他心里早就不抱希望了,眼瞅着儿子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他都打算把夏爱国喊回来老老实实出工算了。 没想到莫主任今天居然主动提起这事,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啊。 他仿佛看到了夏家光宗耀祖的希望。 想他们夏家,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多少辈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 如今儿子夏爱国不仅读了书,还真有可能读工农兵大学,要是儿子能上大学,就算让老婆……,唉,还是别想了。 当下,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之前的不情愿早已烟消云散,连忙满脸堆笑,那笑容灿烂得如同盛开的向日葵,极其恭敬地把莫德保迎到屋里。 他心里清楚得很,工农兵大学那可是儿子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绝不能错过。 于是,夏德保心急如焚,眼睛里满是渴望,急切地问道:“莫主任,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是个粗人,您有什么需要,要多……多少钱,还请您明说。” 莫德才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严肃地说道: “要什么钱?无产阶级战士,为群众办事怎么能要钱?” “不要钱?那……”夏德保先是脑海里闪过自己那在京城的三姐,可很快又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突然,他心里一沉,都这把年纪了,你莫德才难道还在惦记我家小梅? 见夏德保这副急切又迷茫的样子,莫德才又像个神秘的特务,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我都已经老了,没什么别的想法了,你就别想岔了,但你也得帮帮我,至于怎么帮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告辞了。”说完,莫德才就要转身离开。 夏德保这下可急了,赶紧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把莫德才拦下。“莫主任,莫主任你别急啊,您总得告诉我要怎么帮你吧?” “我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你想不通,就让你儿子帮着想,要是都想不到的话,那就是你儿子没这个上大学的命了。” 莫德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说完便甩开夏德保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夏德保那原本像榆木疙瘩般的脑袋,此刻也仿佛被施了魔法,就像一台被突然启动的高速运转机器,不得不疯狂地转动起来。 这么大的好事摆在眼前,莫德才又暗示不是在惦记他老婆,还不要钱,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是要送什么别的稀奇物件不成? 夏德保的心中如同被投入了无数颗小石子的湖水,涟漪阵阵,疑惑不断地翻腾着。 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莫德才到底需要什么物件啊? 突然,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下午莫德才与叶卫东之间发生的那一幕,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那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脆,连忙叫住了莫德才:“莫主任,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莫德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夏德保,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叶-卫-东!”夏德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那表情仿佛要把叶卫东生吞活剥了。 “哈哈哈哈,这是你自己想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哈哈,你放心吧,你儿子下半年一定会去读大学。” 莫德才听到答案,满意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屋外久久回荡。 夏德保心中大喜,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灿烂,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菊花: “莫主任,您放心,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也很看他们不顺眼……” “嗯?”莫德才微微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 “噢,不对,是只有我看他们不顺眼,莫主任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计较的。 我决定了,只要他们在我们青山大队,我保证他们一天好日子都别想好过,特别是那个叶卫东。”夏德保察觉到莫德才的不满,赶紧改口,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莫德才这才又高兴起来,站起身来,像个得胜的将军,缓步向外走去,嘴里还悠然自得地哼上了小调,那调子在空气中飘荡,带着一丝得意与嚣张。 夏德保像个忠诚的奴仆,极其恭敬地送莫德才出门,就像是谦卑的仆人在恭送尊贵的主人。 他的腰弯得如同成熟的稻穗,自始至终都没有直起来过,全程点头哈腰,那谄媚的姿态仿佛要把自己的头颅深深埋进尘埃里。 他一路小心翼翼地陪着莫德才,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向对方表达着自己的敬畏与顺从。 直到莫德才说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夏德保这才停下脚步。 可即便莫德才已经走远,夏德保依旧站在那里,像个雕塑般目送着莫德才离开的背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那剧烈的跳动声仿佛战鼓在耳边擂响,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未消散的兴奋。 正在这时,一个老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他赶紧大踏步朝着老人跑了过去: “娘,你怎么又出去了,这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第38章 口粮比别人少 叶卫东丝毫未察觉自己已然悄然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罗网,被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暗中紧紧盯上。 他与周学文结伴而行,朝着泥潭供销社走去。 一路上,夕阳宛如如金纱般的余辉轻柔地洒落在他们身上,却未能彻底驱散萦绕在他们心间对未来生活那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忐忑。 那忐忑,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小蛇,时不时地探出脑袋,撩拨着他们的心弦。 踏入供销社,一股陈旧而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柜台,似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漆面斑驳,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摆放于其上的商品,略显杂乱无章,却又带着那个特殊时代独有的韵味,仿佛是时光长河中遗落的珍宝,每一件都承载着往昔的记忆。 他们花费九毛钱买了一口长柄锅,锅柄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它即将见证的生活故事。 还买了一个烧水和煮饭共用的炉罐,花去了 1.2元钱。 热水瓶就比较贵了,要三块五,嫦娥牌的,瓶身上的图案仿佛在讲述着古老的传说。 他们又买了一小包盐,那洁白的盐粒在阳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如同生活中的点滴滋味。 可惜没买到油,需要油还得去肉食站买猪板油或肥肉来熬油。 尽管他们在星城市公安局各自收获了十五元奖金,且自身囊中尚有一些钱财,然而面对未知的生活,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肆意挥霍。 那每一分钱,都似一颗珍贵无比的种子,被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掌心,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失去开启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 待返回知青点,大队部送来了一些米、红薯丝,还有两萖白菜。 只是,其数量却少得令人心生怜悯。 隔壁的邓天翔仿来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叶知青,周知青,你们的口粮是夏支书亲自送过来的,只是我怎么觉得比我们少很多呀?” 此时,叶卫东与周学文正眉头紧锁,凝视着眼前这些少得可怜的粮食,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叶卫东轻声问道:“你们领了多少?” “我们的是昨天夏会计发的,说是十二斤米和三十斤红薯丝,明显比你们的多。” 邓天翔的回答令叶卫东和周学文皆微微一震,心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为何他人所得如此丰厚,而自己却只有寥寥无几? 于是,叶卫东与周学文迅速起身前往隔壁一探究竟。 好家伙,那米的数量至少多出一倍,红薯丝就更多了,相较之下,自己的那份显得愈发寒酸。 邓天翔清了清嗓子:“你们可得听好了,这口粮是从当下一直到腊月二十九的量。在咱们这,腊月二十九那天可重要了,到时候会依照后面这段时间大家出工的工分情况,重新进行口粮的分发。”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给两人消化信息的时间,接着又说道:“不过呢,这次发给我们的这些口粮,仅仅算是临时先配发给我们应应急的。等到了腊月二十九结算的时候,队上会把这部分先发的口粮所对应的工分从我们应得的里面扣除掉。 比如说,如果今天发的这些口粮按照工分计算值是十分,那到时候结算,我们之前有了这十分的提前量,后续结算就会减去这部分。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整个分配过程的公平公正,让大家的付出和所得能够合理地匹配起来。” 听闻此消息,叶卫东与周学文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了一些。 既然口粮终究要与工分挂钩,且日后尚有补发的机会,少些许便也无妨,大不了前往食品站,另行购置一些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不过,他们心中的疑虑并未就此消散。 为求心安,叶卫东就前往旁边民兵队长夏光辉的家中,借来了一杆秤仔细称量。 果不其然,叶卫东与周学文所领的口粮少得可怜,每人仅仅只领到了六斤米,恰好是他人的一半,红薯丝更是只有三分之一,每人仅有十斤。 今天才农历腊月初十,距离下次知青们分粮之日尚有十九天。换言之,这点口粮仅够他们平均每人每天食用三两米和五两红薯丝,这点食物,对于年轻力壮、正处于成长与劳作中的他们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正在这气氛凝重、叶卫东与周学文满心疑虑之时,女知青杨晓风恰似一阵灵动的春风,脚步轻盈而急促地突然从外面走了过来。 她径直走向叶卫东:“叶知青,之前来找你的那老奶奶,竟然是咱们支书夏德保的娘亲。我亲眼看到夏德保神色匆匆地将他娘给接回家里去了。当时,夏支书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他娘的神情也有些落寞。” 叶卫东听闻,微微凝眉,陷入沉思。 他分明看出,老奶奶的晚辈对其似乎并未尽心照料。否则,如此年迈体弱的老人独自外出,怎会无人陪伴? 且老奶奶返回之时,坚决不让他人护送,究其缘由,竟是不想让家中人知晓她外出之事。 由此可见,夏德保此人在孝敬长辈方面,着实难以令人称道。 叶卫东心中暗自思忖,若能有幸帮老人寻得她的三丫头,一定要尽可能劝其归来探望老母亲,这无疑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周学文则还在想着他与叶卫东领到的那些口粮,眉头微皱,眼睛里透着疑惑与不甘,趁着杨晓风在这儿,赶忙开口向她打听起口粮之事:“晓风同志,你们女同志昨天都领了多少口粮啊?” 杨晓风轻轻甩了甩脑后的辫子,转头看向周学文,回答道: “我们女知青每人领到了十斤米和二十斤红薯丝。这数量虽说不算多,但也能勉强维持一段时间。而其他男知青呢,他们每人领到了十二斤米和三十斤红薯丝。” 叶卫东和周学文听到这个消息,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领的粮食竟然比女知青还要少。 这待遇的差距如此明显。 叶卫东心中暗自思忖:“这绝不是简单的失误或者偶然,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怀着满腔热情来插队,来支援农村建设,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区别对待呢?” 周学文听完杨晓风的话,眉头紧皱,他看向叶卫东说道:“卫东,我感觉此事大有蹊跷,得去大队部问一下怎么回事。” 叶卫东微微点头:“没错,走,咱们先去找大队部的夏会计那里核实一下。” 杨晓风见状,与两人轻轻打过招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叶卫东与周学文两人于是快步来到青山大队夏赞东会计的住处。 夏会计瞧见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两位知青同志,欢迎欢迎,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叶卫东开门见山地说道:“夏会计,我们想问问,大队给我们发了多少口粮。” 夏会计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们男知青每个人都发了十二斤米和三十斤红薯丝啊,虽然你俩是今天才来的,但也是这个数量啊。” 叶卫东和周学文听闻,相互对视一眼,那眼神中似有火花迸溅。 叶卫东接着说道:“夏会计,可我们借了秤称了重量,我与学文同志每人都只有领了六斤米和十斤红薯丝。” 夏会计瞪大了眼睛,犹如听闻了天方夜谭,连呼不可能,急忙说道: “这不可能啊!我自己亲自称的,当时我还想要减少一些,毕竟你们比其他知青晚来了一天,但夏支书却说不用少。” 周学文气愤地说道:“那这粮食去哪儿了?” 夏会计此刻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些不知所措,喃喃自语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东西是夏支书送过去的,本来我要亲自去送的,夏支书说他正好要去你们知青点,可以顺便帮着带过去,我就让他带过去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夏会计,打扰你了,告辞!”叶卫东说完,便示意周学文与他一同离开。 路上,周学文满腔怒火,仿若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对叶卫东说道:“卫东,这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叶卫东咬着牙,眼神中透着坚毅:“学文,在来这里插队之前,我早就做好了不能任人欺负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刚到这里,我们还是被人欺负了。” 说完,他看向周学文,周学文也坚定地点点头:“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夏德保理论去。” 两人仿若两团燃烧的火焰,怒气冲冲地朝着夏德保家里大步走去。 夏德保正安然坐在屋里一张八仙桌旁边,那模样,好似一位胸有成竹的棋手,正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无法融化他那颗冷漠如冰的心。 看到两人满脸怒容地站在他家门口,他缓缓站起身来。 叶卫东率先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夏支书,我们来问问,为什么我们的口粮经过你的手,就比别人少那么多呢?” 夏德保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仿若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辞:“啥?口粮少?不可能啊,这都是按照规定来分配的。” 周学文紧接着问道:“那我们问你,你给我们送了多少米,多少红薯丝去了?” “每人十二斤米,三十斤红薯丝。”夏德保不加思索,回答得干脆利落。 叶卫东的眼中仿佛喷出愤怒的火焰:“哼,我们一回来就称了重量,仅仅六斤米,至于红薯丝,也只有十斤。如果只少了几两,那还可能有误差,但整整少了那么多,你怎么解释?” 听到叶卫东如此质问,夏德保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那声响如同一记惊雷,高声喝道: “混账,我凭什么给你解释,东西我送到了你的房间里,当时你们又不在场,我跟你们隔壁的邓知青和王知青都说了一声的。 你们自己出去连房门都没有关好,那粮食金贵得很,被别人偷走了也难说。你们竟敢还来问我,还以为这是在你们的大城市啊,东西随便放在那里没人掂记吗?” 叶卫东冷哼一声,声音中透着不屑:“那你既然知道我们门都没有关,为什么不先寄放在隔壁邓知青的房间里?” “东西是发给你们的,我凭什么要放在别人那里?再说,我还以为你们马上就会回来的,谁知道你们去一趟供销社就去了那么久呢? 我是大队支书,难道我还会昧了你们这点粮食不成? 你们走吧,念在你们刚到这里,我就不怪你们无礼了。” 夏德保直接朝两人下了逐客令。 叶卫东冷笑一声,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 “夏支书,那你的意思是那些口粮是被人偷了对吗?可知青点的其他人都在那里,又是大白天的,有贼进来的话难道他们也看不到? 莫非,你的意思是那些知青们偷走了对吗?” “这我哪里知道?反正粮食我全部给你们送过去了。” “好,你是支书,我们来插队是支援农村建设的,不是来受欺负的,这事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说完,叶卫东和周学文转身离去。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如此决绝,似在与这不公平的待遇划清界限,那是对正义的坚守,是对尊严的扞卫。 夏德保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这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会使出何种手段来应对此事,又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与挑战。 第39章 知青点的夜话与默契 叶卫东与周学文恰似两只被激怒的公牛,满腔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憋闷得难受至极,却又无处宣泄,只得强忍着一肚子的火气,一同返回了知青点。 虽说心中愤懑难平,但人是铁饭是钢,饭总归还是要吃的,总不能让这股子怨气把自己给饿坏了。 原本八位知青曾商议着,打算把所有人的口粮汇聚到一处,齐心协力共同开火做饭,而后轮流排班承担做饭的任务,如此既方便又能增进彼此间的情谊。 然而,叶卫东与周学文所分得的口粮相较其他人明显少了许多,他们二人皆是自尊心极强、不愿占他人一丝便宜的性子,于是大家便也只好按照每个房间里的两人自行组合,分别开火做饭了。 叶卫东与周学文同住一间房,自然是结伴做饭。 到了晚餐时分,他们量出不到三两的米,又掺入了一些红薯丝当成了晚饭。 至于菜肴方面,仅仅炒了些白菜,可惜没有食用油,无奈之下只能用水煮熟了将就着吃。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或许是因为饥饿,亦或是他们内心那股子随遇而安的豁达在作祟,生平第一次品尝这无油的菜肴,两人竟也吃得有滋有味,仿佛在这艰苦的环境中寻得了一丝别样的乐趣。 吃完晚饭之后,叶卫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周学文说道: “咱们去看看其他知青吧。”周学文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两人便相伴着一同走出了屋子。 刚一踏出房门,便瞧见其他六位知青已然聚集在外面了。 众人正围绕着明天即将正式开启的出工事宜,热烈地讨论得如火如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兴奋、或担忧的神情。 叶卫东和周学文相视一笑,仿若心有灵犀一般,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讨论的圈子之中。 “叶知青、周知青,你们来啦!”一见到他们的身影,其他知青们顿时像欢快的小鸟般,纷纷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年轻人,在命运的安排下汇聚于此,此前基本上都互不相识,然而缘分的奇妙力量却让他们在此刻紧紧相连。 一番简单的客套寒暄之后,大家便围绕着明天的正式开工各抒己见,发表着自己内心的看法。 “唉!我以前在家里都没怎么干过多少体力活,明天就要正式出工了,此刻我这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真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应付得了那繁重的农活。” 来自银都的周霞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与她同住一个房间的郑敏见此情景,赶忙轻声安慰道: “霞姐,你就别担心了,我俩好歹算是本地的,多少对这里的农活有些了解。 你看叶知青是来自首都那样的大城市,还有周知青和杨知青来自魔都,他们别说干农活了,估计以前连锄头长什么模样都未曾见过呢。” 叶卫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温和地说道:“郑知青说得对,咱们之中确实大多人都没怎么接触过农活。 但既然命运的齿轮将我们带到了这里,我们也只能鼓起勇气去勇敢面对。我相信大家在决定前来插队之时,就应该在心底做好了应对这些挑战的心理建设。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体力活嘛,刚开始的时候或许会艰难一些,可一旦习惯了就好了,权当是为了锻炼身体,磨炼自己的意志了。” “哈哈哈,听叶知青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踏实多了,说得太有道理了,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随着叶卫东与周学文的加入,知青们聊天的氛围愈发浓厚热烈,欢声笑语在空气中飘荡。 但显而易见的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与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更多地聚焦在叶卫东身上。 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兴致勃勃地问道:“叶知青,你家是首都的,我都还没去过首都呢,对了,你家里离天安门远不远?” 在这个年代,星城和银都的这些知青们,对于首都京城都怀着一种深深的向往与憧憬之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未曾有机会踏上那片土地,如今身边有一个来自京城的知青,自然而然地对他的好奇心就愈发强烈起来。 “我家离天安门……,嗯,也有些距离。” 叶卫东回答得极为简洁。 在随后的时间里,大家就如同围坐在一起拉家常一般,轻松随意地畅所欲言。 也有人试图打听叶卫东的家里都有哪些亲人,他的父母从事何种职业,叶卫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普通工人阶级家庭,巧妙地回避了那些过于深入的问题。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地就转到了叶卫东与周学文一起滞留在星城的那段经历上。 叶卫东对此似乎并无多少兴致去讲述,倒是周学文,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的宝藏,一下子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他与叶卫东在星城与抢劫犯之间惊心动魄的斗争过程。 当说到叶卫东与星城市局局长见面的那一段精彩情节时,周学文的脸上满是钦佩之色: “原本我们在局里做完笔录后,他们还答应派车把我们送到车站就算完事了,可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与周学文同样来自魔都的杨晓风仿佛是个急性子的小辣椒,迫不及待地连忙说道:“快说快说,还卖什么关子。” 周学文略带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尴尬地笑了笑: “我都要拉着卫东同志起身离开了,可卫东同志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镇定自若地要求见他们的局长。后来局长来了,卫东同志就跟他心平气和地讲道理,说是我们帮他们破了这么大一个案子,要是我们就这样回去了,不好向这里的领导交差,要他们答应我们几个条件才能离开。 那条件里面就包括直接派车把我们送到这里来,把我们协助他们破案的事写成一个详细的情况说明,最好能给我们颁个立功证书什么的。结果,那局长还真就全都答应了。” 众人听闻,不禁纷纷对叶卫东投来钦佩与好奇的目光,七嘴八舌地询问叶卫东是如何说服那个局长的。 叶卫东只是淡然一笑,平静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据理力争罢了,我这人是这样想的,该争取的一定要努力争取,要不然,别人就容易把你当作软柿子随意拿捏!” 根据之前叶卫东回答那些知青的话,周学文暗自猜想叶卫东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晓他的身世背景。 两人就仿佛事先约定好了一般,都默契地对要那个局长给京城打电话的那一段经历避而不谈。 其他的知青们对叶卫东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至于叶卫东到底是如何巧妙地据理力争的,他们也没有不识趣地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一个个陷入了沉思,若有所思地回味着叶卫东的话语与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经过这一番深入的接触与交流,他们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叶卫东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但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语气,还是举手投足之间的细微动作,都透露出一种超越他们这些同龄人的沉稳与成熟。 他的言辞条理清晰,富有深意,从昨天他临时发表的讲话,再到今天与大家的一番畅谈,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将叶卫东视作了这群知青中的核心人物,他仿佛是一颗闪耀着独特光芒的星辰,吸引着众人围绕其身旁。 大家聊了许多话题,氛围也始终比较乐观向上。 虽说大家来农村插队,大多是迫于无奈才来到此地,但却没有一个人在言语中流露出丝毫的不开心与抱怨。 或许是大家都深知抱怨无济于事,亦或是他们都在心底怀揣着对未来的一丝希望与憧憬。 值得一提的是,大家也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夏德保克扣口粮的事情,估计是因为大家初来乍到,都不想在这刚刚相聚的美好时刻聊一些令人不愉快、破坏气氛的事情,都希望能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开端与回忆。 经过晚上的聊天,叶卫东不动声色地留意到了四位女知青各自的特点。 周霞像一只活泼过头的喜鹊,只要开启话匣子,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话语似成串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滚落一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歇,相较众人,其言语数量独占鳌头。 她那模样,像是要刻意在众人面前晃悠,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经历、见识一股脑儿地倾倒而出,仿佛如此便能在众人心中镌刻下深深的痕迹,成为那最耀眼、最令人难以忘怀之人。。 而在这一众女知青之中,李小娟特别漂亮,静静地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她的文静内敛犹如静谧的深潭,波澜不起,却又深邃迷人。那精致的面容仿若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眉如远黛,目若星子,唇似樱桃,肌肤胜雪,恰似一朵在幽僻角落悄然绽放的百合花,不与百花争艳,却自有一种动人心弦的优雅。 她静静地待在那里,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地倾听着众人的交谈,只是偶尔,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如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微微涟漪,轻声插上那么一句话。 再看那杨晓风,性格犹如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直率而坦诚。 她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大大方方地直视着众人的眼睛,那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与执着,随后便如竹筒倒豆子般,直截了当地跟大家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她来这插队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命运的浪潮裹挟至此。在她心中,魔都那繁华的都市景象如同璀璨的灯塔,始终在远方召唤着她,她已暗暗立下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尽早挣脱这插队生活的束缚,重新踏上返回魔都的归程。 至于郑敏,性格显得很沉稳,不善言辞,沉默寡言是她给人的最直观印象。 她仿若一座古老而沉默的小山,静静地伫立在人群的边缘,无论周围的欢声笑语如何喧嚣嘈杂,都无法打破她内心的宁静。 她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用那沉静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大家,很少主动开口说话,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为了默默地见证这一切,成为这知青生活画卷中一抹安静而又不可或缺的背景色。 第40章 不能任人拿捏 夜色如墨,悄然晕染开来,将知青点严严实实地裹进它的怀抱。 万籁俱寂中,偶尔传来几声远处犬吠,更衬得这夜静谧幽深。 叶卫东与周学文所住的屋内,煤油灯幽幽亮着,黄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灯罩里挣扎,光影晃晃悠悠地映在斑驳的泥墙上,仿若一幅诡谲的剪影画。 两人面色凝重,相对而坐,中间是一个四方火坑,在这边俗称火炉,里面两块木柴正熊熊燃烧着,干裂的树皮在火苗舔舐下迅速卷曲、剥落,发出轻微的 “噼里啪啦” 声响,恰似隐秘的低语,诉说着不甘与抗争。 那跳跃的火焰,时而蹿升得老高,如灵动的舞者舒展身姿,向着穹顶奋力伸展; 时而又猛地回缩,隐匿于木柴缝隙间,只剩几点火星倔强闪烁,好似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叶卫东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见他压低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学文,咱可不能就这么跟个软脚虾似的,干等着任人拿捏。 你瞧瞧今儿这事儿,夏德保那家伙居然明目张胆地克扣咱们口粮,这口气,咱怎能咽得下去? 往后啊,指不定他还在暗地里憋什么坏主意呢,咱要是不趁早想辙,那日子肯定会很不好过。” 说到此处,叶卫东浓眉紧紧锁在一起,眉心处拧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那纹路仿若刀刻般深邃,透着股与生俱来、不甘示弱的狠劲,腮帮子也微微鼓起,咬肌紧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冷峻肃杀之气。 周学文听了这话,心头犹如压上一块千斤巨石,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与愤懑。 他双手抱头,手肘无力地撑在膝盖上,身子不自觉地前倾,整个脊背都微微佝偻着,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满脸写满了愁容。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与不甘,嘟囔道: “你说得对,卫东,可仔细想想,咱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压根就没得罪他夏支书啊,他究竟为啥要这么做呢? 要说他仅仅是为了那点粮食,我打心底里不太敢相信。夏德保这人没一点水平,连文盲流氓都分不清。 但他能在这大队支书的位置上稳稳当当坐了五六年,应该也是有些手段、有些见识的,要是眼皮子浅到只盯着咱们这点口粮,他这支书也不至于能当到现在,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叶卫东微微仰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周学文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神情里捕捉到更多思绪,缓声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事儿背后的主使,大概率是那个公社主任莫德才。 你想想白天的事儿,咱们可没给那莫德才的面子。 虽说他是公社里的人,平日里威风八面、说一不二,可那会儿在咱们这儿碰了一鼻子灰,一时半会儿又寻不出什么正当由头来整治咱们,心里头憋着股恶气呢。 我琢磨着,他指不定就指示夏德保,要给咱们使绊子、为难咱们,你说会不会是这么回事?” 周学文眼睛陡然一亮,如同黑暗中觅得了一丝曙光,身子猛地坐直,一拍大腿,激动道: “对对对,卫东,你这一分析,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没想到那莫德才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那么可恶。 可话说回来,要是真像你说的,是莫德才让夏德保这么干的,咱们就算铁了心要讨回这个公道,那也绝非易事啊。 你瞧瞧咱们,刚来这儿,连根都没扎稳呢,身边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势单力薄的,拿什么跟他们斗? 这夏德保敢这么肆无忌惮,那就是吃准了咱们初来乍到,不敢把他怎么样。 何况,我听说他当支书已有五六年了,人脉盘根错节,一呼百应的,背后还有莫德才这么一尊大佛撑腰,咱们这处境,难啊!” 说着,周学文双手在空中无奈地挥舞了几下,满脸的颓然。 叶卫东并未被这愁云惨雾影响,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眸,眼眸里仿若有光芒闪烁,陷入沉思。 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火炉里的木柴偶尔发出 “滋滋” 的声响。 片刻后,叶卫东缓缓睁开眼睛,神情专注得如同即将奔赴战场、运筹帷幄的军师,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正因为如此,咱们才得步步为营,谋划周全。眼下,我们确实一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关键是我们太不熟悉这里了。 不过,我们不能任人拿捏,也不能冒然行动,因为那样,搞不好反而会是我们自己再次吃亏。 我的意思是,明天开始上工了,我们就装着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后面的时间,我们要多多打听,并且多留意他夏德保,一旦我们真有了能反戈一击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 周学文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应道: “卫东,就照你说的办!咱先蛰伏着,把这委屈往肚子里咽,面上装作逆来顺受的样子,绝不让他们瞧出咱们的心思。” 说罢,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似在暗暗积攒着力气。 叶卫东微微颔首,抬眸看向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目光似要穿透这黑暗,望见来日的转机,缓声道: “不仅要留意夏德保,队里那些跟他走得近的,咱们都得盯紧了。平日里多跟大伙套套近乎,聊些家长里短,不经意间兴许就能探出些有用的消息。可这事儿急不得,得做得不露声色。” 叶卫东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周学文,神情严肃,抬手轻拍了下周学文的肩膀,“学文,往后不管碰上什么,咱都得稳住,别冲动行事,冲动只会坏事儿。” 周学文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像是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应道: “放心吧,卫东,我心里有数。虽说憋屈,但这点忍耐力我还是有的。” 夜色渐浓,这生火取暖的木块,还是大队临时 “施舍” 给他们的,数量寥寥无几,每一块都显得弥足珍贵。 叶卫东微微皱眉,抬眼望向窗外如墨的夜色,轻叹一声:“学文,木块不多,咱今儿就先聊到这儿吧,得省着点用。” 说着,他蹲下身子,动作熟练而轻柔地开始熄灭火炉。 随着最后一丝火苗不甘心地扭动几下,终归是彻底熄灭了,屋内的暖意瞬间消散,寒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两人这才站起身来,周学文举着那盏煤油灯,推开了卧房那扇吱呀作响的卧房门,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两张临时钉起来的木床静静伫立在角落,床板粗糙不平,钉子突兀地裸露在外,像是狰狞的獠牙。 叶卫东率先走到床边,缓缓躺了上去,床板立刻发出 “吱吱呀呀” 的抗议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不堪重负的老人在痛苦呻吟。 紧接着,周学文也躺到了另一张床上,床铺同样不甘示弱地摇晃起来,“吱吱” 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别样的 “夜曲”。 叶卫东鼓起腮帮,吹熄了煤油灯…… 第41章 陈红舞找到了线索 京城的冬日,似一幅被岁月精心晕染、古朴而凝重的水墨画,在时光那悠然且缓慢的铺陈中,一点点、徐徐地于世人眼前展开。 天空似一块铅灰色的巨大幕布,沉甸甸地低垂着,将整座京城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 凛冽的朔风,恰似一头彻底被激怒、狂怒到丧失理智的史前巨兽,裹挟着源自遥远塞北荒原那无尽的狂野与暴戾,一路咆哮着、嘶吼着,张牙舞爪地冲撞而来,毫无半分忌惮地朝着这座承载了千年厚重历史的古老城池直扑而去。 在这酷寒难耐、危机四伏的京城冬日里,陈铁柱的心却比这冰天雪地还要煎熬几分。 身为肩负重任的关键人物,为了揪出那两个如鬼魅般潜藏极深、时刻威胁着国家安全的敌特分子,以及找到那个如天降神兵般,在危急关头奋不顾身救下女儿陈红舞的无名英雄,他已然不眠不休、殚精竭虑地忙碌了许久。 办公室里,灯光彻夜通明,陈铁柱眉头紧锁,满脸凝重,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与情报间来回踱步,手中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坚毅的面庞。 他时而驻足凝视地图,时而伏案疾书指令,那一道道命令,如一枚枚重磅炮弹,承载着他满心的焦灼与急切,从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飞向京城的四面八方,掀起一阵无形却又紧张的波澜。 然而,时光无情流逝,一个多星期的漫长时光仿若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可调查进展却如深陷泥沼的牛车,纹丝未动,依旧毫无任何实质性的突破。 那些派出去的精英人手,仿佛泥牛入海,反馈回来的消息皆是一无所获。 陈铁柱满心焦虑,双眼布满血丝,重重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桌上的文件被震得散落一地。他紧咬牙关,牙缝里挤出一句低沉的怒吼: “怎么会这样?!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劲,居然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挖不出来!” 那声音里,满是不甘、愤懑与深深的无力感。 窗外,狂风依旧肆虐,似乎在无情嘲讽着这场艰难的寻人之旅陷入僵局,徒留陈铁柱在屋内,满心焦灼却又无计可施,深陷于这冰冷冬日里愈发浓稠的困境之中。 更令他窝火的是,连那个如天降神兵般,在危急关头救下女儿的无名英雄,他也寻觅无果。 起初,街头巷尾的传言沸沸扬扬,都说救人的定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可随着调查的深入,线索愈发杂乱无章,各种说法甚嚣尘上。 到如今,陈铁柱即便满心不甘,也不得不接受那个救人的少年大概率不会是真正军人的说法。 这就像一团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这段时间,那少年勇斗流氓、救下女孩的事迹,已然如一阵旋风,席卷了几乎整个京城。 百姓们口口相传,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当时的惊险场景,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大伙都怀揣着一腔热忱,自发地加入到这场寻人行动中来,人人都盼着能为找到这位挺身而出的英雄出一份力。 陈红舞更是执着得近乎执拗。 一开始,她心急如焚,全然不顾冬日的酷寒,亲自拉上平日里最要好的几个同学,一头扎进京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她们像是一群怀揣着重大使命的探险家,眼神锐利得如同觅食的鹰眼,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哪怕是街边昏暗幽深的小巷,或是喧闹集市中不起眼的摊位,只要稍有线索,便立刻围拢过去,仔细甄别、反复推敲。 随着寻人无果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陈红舞不再局限于只锁定叶卫东这一个目标。 那日书店工作人员绘声绘色的描述,仿若一段神秘的密码,深深烙印在她心间。 她牢牢记下那四个人鲜明各异的特征。 在她想来,找四个人总比大海捞针般寻觅一个人要容易些。 既然那四人一同现身书店是为了购置高中数理化等学习资料,依此推断,他们大概率都是高中学生。 陈红舞与同学们一番热烈商讨后,当机立断,决定先奔赴那家书店附近的京城四中碰碰运气。 在她们眼中,四中就如一座藏着希望火种的神秘城堡,说不定就能在里头觅得线索。 很快,一伙朝气蓬勃却满脸疲惫的少男少女们便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四中校门口。 陈红舞抬头望着那略显陈旧却庄严肃穆的校门,心底其实并未抱太多期望。 毕竟,京城的高中星罗棋布,要在这茫茫 “星群” 里精准定位那四个人,谈何容易? 即便他们真是高中生,又怎会恰巧就在这一所学校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但脚下的步伐却未曾停歇,带着同学们径直走进了校园。 可命运有时就是这般爱开玩笑,谁也未曾料到,这一次幸运女神竟悄然眷顾了她们。 陈红舞怀揣着忐忑,在学校办公楼礼貌地拦住一位路过的老师,轻声询问是否知晓符合那些特征的学生。 那老师先是一愣,随后目光落在陈红舞焦急的面庞上,略作思忖后,抬手一指不远处正在批改作业的文立林老师,说道: “你去问问文老师吧,他在这任教多年,对学生们的情况熟悉得很。” 陈红舞心头一紧,快步走到文老师跟前,微微喘着粗气,将心中反复斟酌的问题一股脑儿道出,眼神中满是期许。 文老师搁下手中的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温和地看着陈红舞,缓缓说道: “你所说的这个人,从你描述的样子来看,倒是与我班上一个叫叶卫东的学生极为相像。 不过据我所知,叶卫东这孩子老实本分得出奇,平日里在学校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向来都是息事宁人。他应该没有那样的本事能躲开得了敌人的子弹。” 陈红舞一听,原本满怀希冀的心瞬间如坠冰窖,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她满心疑惑,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日勇斗敌特分子的英勇少年形象,怎么也无法将其与眼前这位文老师口中 “任人欺负” 的老实孩子联系到一起。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暗自思忖: 那就应该不是这个人了吧。 可这条线索来之不易,恰似茫茫大海里好不容易捞到的一根浮木,她怎舍得轻易放弃? 犹豫片刻,陈红舞还是鼓起勇气,再次问道:“文老师,那他有没有玩得特别好的朋友或者同学呢?” 文老师微微仰头,手托下巴,认真想了想,说道: “我对叶卫东这个同学印象还算深刻,主要是他长得浓眉大眼,身形高大挺拔,在一众学生里颇为显眼。 除了叶卫东自己,他有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分别是周辉、王建钢、张国庆……” 陈红舞一听,眼睛陡然一亮,犹如黑暗中觅得了一丝曙光,赶忙将从书店里打听到的另外三个人的模样,事无巨细地细细描述了一番,语速飞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文老师边听边不住点头认可,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对对对,那就没错了,正是他们。只是,叶卫东会有那样的本事?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对了,” 说到此处,文老师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陈红舞娇艳的面容,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能是看到你这么漂亮……” 陈红舞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天边绚烂的晚霞,滚烫滚烫的。 文老师见状,一个大男人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样的话,连忙轻咳一声,岔开话题。 陈红舞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羞涩,连忙从老师那里打听叶卫东家的地址。 这时,文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抬手一拍脑门,说道: “哦,我记起来了,他爸前两天来过我这里,说是叶卫东最后一期不读书了,元月六日就去湖南插队了,你就算去他家也找不到他了。” “去插队了?” 陈红舞心头一沉,满心的失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她苦苦寻觅了这么久,历经无数波折,好不容易才挖到这么一条关键线索,人却远在湖南,仿佛希望的火苗瞬间被一场倾盆大雨浇灭。 她呆立原地,眼眶微微泛红,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死心地追问道:“那其他的同学呢?” 文老师微微皱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听说周辉去了北大荒插队,只有张国庆和王建钢会继续念完高中。” 陈红舞紧咬下唇,思索片刻,又满怀期待地问文老师这里有没有他们的照片,心想若是有照片,找人便多了几分把握。 文老师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有学校的档案室有他们的照片,我这里没有。” 事已至此,陈红舞也别无他法,当机立断决定去找一下王建钢或者张国庆。 打听到张国庆的家离四中更近之后,她便与方成武及其他同学们马不停蹄地直奔张国庆家而去。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老师与学生之间平日里不敢过多干涉学生的私人生活,家访之类的活动更是少之又少,多数老师连学生具体住在哪里都不甚清楚。 好在文老师刚好知晓张国庆家就住在兵马司胡同那里,虽说具体地点不太明晰,但这已然是极为珍贵的线索了。 陈红舞满心感激地谢过文老师,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与大家一同踏入了兵马司胡同,那幽深狭长的胡同仿若一条神秘通道,不知尽头处能否藏着她心心念念的答案。 第42章 终获救命恩人消息 京城的冬日,寒风凛冽如刀,割得人脸颊生疼。 阴沉的天幕低垂,仿佛要将整座城都压垮。 一行人脚步匆匆,裹紧身上略显单薄的棉衣,怀揣着满心的期许与忐忑,很快便赶到了兵马胡同。 这胡同幽深狭长,蜿蜒曲折,像是一条岁月尘封的旧时光通道,斑驳的墙壁上,岁月的痕迹历历在目,透着一股子古朴劲儿。 一入胡同,陈红舞便迫不及待地走向那些正在门口晒太阳、唠家常的大爷大妈,微微喘着粗气,脸颊因赶路泛起一抹红晕,轻声问道: “请问,您知道在京城四中读书的张国庆同学住哪儿吗?” 她声音清甜,带着几分急切,眼神中满是期待。 大爷大妈们抬眼打量着这一行人,见小姑娘模样周正、态度诚恳,便热心地指路,并热心地给他们带路。 没费多少周折,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张国庆的家楼下,那带路之人还帮着朝着二楼喊了一声:“庆娃子,你在吗,有人来找你?” 家住二楼的张国庆听到喊声,连忙打开窗户朝下望了望,见到一群陌生人正在楼下,不由得感到很疑惑。 “张国庆同学,我们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的,能麻烦你下来一趟吗?” 陈红舞见状就朝着张国庆喊了一声。 张国庆见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答应了一声,就从屋里飞快出来。 下了楼,来到了众人面前,待看清陈红舞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时,张国庆那原本黝黑质朴的面庞瞬间泛起一抹红晕,手脚都似没了安放处,竟显得格外腼腆。 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微微低头,脚尖在地上来回蹭着,嗫嚅道:“你们是……” 陈红舞见状,上前一步,绽出一抹温和笑意,轻声说道: “张国庆同学,你好,我叫陈红舞,我们是来打听个人的,他叫叶卫东。” 说罢,目光诚挚地望向张国庆。 待听说是来打听叶卫东之后,张国庆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侧身将众人让进屋内,挠挠头说道: “原来是打听东子啊,请问你们找他是什么事?” 语气里多了几分亲近,拘谨之态褪去不少。 众人围着张国庆,陈红舞清了清嗓子,便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叶卫东救她的全过程。 张国庆起初听得津津有味,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中满是纳闷。 待陈红舞讲完,他连连摇头,双手交叉在胸前,神情笃定,坚称陈红舞一定是找错了人。 他往前凑了凑,言之凿凿地说: “陈同学,原来你就是那个高……差点被敌特绑架的女孩?……不过,你可能找错人了,我跟东……叶卫东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他啥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 叶卫东这人老实本分,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爱说,绝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说着,他拍了拍大腿,像是想起什么,提高音量补充道: “你身上发生的事,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就在那天那事发生不久,我们聚一块儿的时候,他哥回来后就滔滔不绝地讲了那件事。 可叶卫东呢,他全程一言不发,就静静坐在那儿听着。 要是那个救你的英雄就是他,应该早就憋不住跟我们分享了,哪会这么沉得住气? 更何况,这么大的事儿,他要真做了,指定第一个就跟我说了。” 陈红舞听着张国庆的话,心里 “咯噔” 一下,可眼神却愈发坚定,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急切地双手交握在胸前,身子微微前倾,追问张国庆: “张同学,那你这儿有叶卫东同学的照片吗?我只要见到照片,就一定能认出是不是他,我想确认一下。” 张国庆如梦初醒般抬手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懊恼神色: “哎呀,瞧我这记性!我们在照相馆照的照片应该已经洗出来了,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取?” 陈红舞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怀着既紧张又期待的复杂心情,带上众人,与张国庆一同踏上了前往照相馆的路途。 照相馆离这儿不远,一行人并肩步行前往。 一路上,寒风呼啸着灌进衣领,陈红舞却浑然不觉冷意,内心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波澜起伏。 她时而紧攥衣角,时而咬着下唇,脑海里不断猜测着那个叶卫东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期盼的那个人。 终于来到照相馆,那扇略显陈旧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声轻微的 “吱呀” 声,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店内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化学药水的味道,那味道直钻鼻腔,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一幅幅或黑白或彩色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们定格着不同瞬间,仿若一部部无声电影,静静诉说往昔故事。 众人急切地走到柜台前。 张国庆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付款单,递向照相馆的工作人员,微微喘着粗气说道: “师傅,我们来取照片,之前照的,有四个人合照,还有四张单人照。” 工作人员接过单子,抬眼打量几人,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里间。 不多时,便找出了他们四个人的合照。 陈红舞心跳陡然加快,像是要蹦出嗓子眼,第一时间伸手接过照片,目光紧紧锁定在照片上的叶卫东。 此刻,她眼神中满是激动与欣喜,就像是寻到稀世珍宝的探险家,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合照上面的叶卫东,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 “没错,是,是他,就是他!” 那语调,拔高了几个度,透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张国庆见陈红舞一眼就从四个人的合影中直接找出来了叶卫东,也不由得心里一怔。 “难道这段时间闹得这么轰轰烈烈的救人英雄,竟然真是东子?” 不一会儿,照相馆的工作人员再度拿出了张国庆等四个人的个人照。 其中那张叶卫东的照片愈发清晰,即便只是黑白影像,却似有魔力一般,牢牢吸引住了陈红舞的目光。 照片上的叶卫东,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表情庄重而严肃,宛如一位陷入沉思的智者,深邃眼眸里透着沉稳,那份沉稳让他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然而,这成熟之中,眉眼间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帅气与英俊,仿若自带光芒,能轻而易举地穿透时光屏障,直击人心。 陈红舞凝视着这张照片,目光中满是痴迷与欢喜,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是捧着世间最易碎、最珍贵的宝物,爱不释手。 直到张国庆轻声向她讨要照片之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缓缓从沉醉中抽身,眼神里还残留着几分不舍。 “陈同学,这照片我还要给叶卫东寄过去的,你如果能确定是他,我给他写信时也会告诉他这件事的。” 张国庆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陈红舞满心不舍,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犹豫再三,才非常无奈地把照片交给了张国庆。 顿了顿,她又转头对张国庆说道: “张国庆同学,我可以把叶卫东同学的照片加洗一张吗?” 张国庆面露难色,挠挠后脑勺,斟酌着词句说道: “这,不太好吧?要不这样吧,你留一个地址给我,我先给他写一封信,如果他同意了,我再来找你,把底片送给你,行吗?” 陈红舞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明白,都不经过人家同意就要照片,确实有些唐突了。可她眼珠一转,很快又有了个新主意: “同学,那样的话太麻烦,这样吧,我出钱再给他的照片加洗一张。 他要是不同意,以后就麻烦你把这张照片再给他寄过去,或者你自己收下也行。要是他同意了,我就来取这张照片,你看行吗?” 张国庆闻言,抬眼细细打量陈红舞,见她目光诚挚,眼神里透着股执拗劲儿,心中暗自思忖: 东子这家伙,竟默默地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却从未向我们这些兄弟提及半句。 而且,瞧这情形,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分明对东子有意思呢。 想到这儿,张国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爽快地应道: “行,这个自然可以!” 陈红舞脸上瞬间绽出一抹娇艳动人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灼灼盛开的桃花,微风拂过,花瓣轻颤,柔美而迷人。 “谢谢!张同学,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想请你把他家的地址和他插队的地址告诉我,行吗?”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向张国庆。 张国庆一听,立刻明白这是陈红舞想要给叶卫东写信。 可他又有些为难了,既然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能断定是叶卫东那天救了她,可叶卫东又故意隐瞒不说,那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这般思忖着,张国庆就不太愿意把叶卫东的有关信息透露给陈红舞。 突然,张国庆脑海里闪过叶卫东平日里的委屈模样,又想到了叶卫东的爸爸妈妈让他大哥去当兵,让他妹妹将来读大学,唯独让他去插队的事。 他轻叹一声,望向陈红舞,缓缓说道: “陈红舞同学,那个……,这么跟你说吧,东子这次去下乡插队听说是因为抓阄才不得不去的,但是,据我所知,东子在他家本来就一直不受他爸爸妈妈的待见,应该说是他的爸妈很偏心才对……” 陈红舞听着叶卫东的遭遇,眉头瞬间皱起,眼神里满是愤愤不平,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气愤道: “怎么能这样呢?叶卫东同学明明这么优秀,做了好事都不声张,他爸妈怎么就看不到他的好!那,就还是请你把卫东同学插队的地址告诉我行吗?” 话语间,满是为叶卫东打抱不平的意味,也决定暂时不去叶卫东家里找他的家人。 第43章 英雄背后的故事与思量 陈红舞满怀期待地站在张国庆面前,眼神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再次郑重地索要叶卫东插队的地址。 张国庆微微低下头,浓眉紧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他的脑海中,仿若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劝他严守朋友的隐私,毕竟未经叶卫东同意,贸然透露插队地址,似乎有些不妥; 另一个却在心底不断低语,盼着叶卫东能早日结束插队生涯,重回京城这方熟悉的天地。 眼前这位漂亮得如同天仙下凡般的陈红舞,周身散发着不凡的气质,街头巷尾早有传闻,说她是某位高官的千金。 张国庆暗自琢磨着,若是她与东子之间真能碰撞出些火花,擦出别样的缘分,往后东子心里便多了一份柔情牵挂,说不定就有了早日返程的动力。 这般思量一番后,张国庆不再犹豫,他抬手拿起纸笔,笔触坚定有力,毫不犹豫地将叶卫东插队的地址工工整整地写给了陈红舞,字迹里透着他对好友隐秘的期许。 一旁的方成武,身姿挺拔如松,这段日子却满脸疲惫之色。 自打受命协助陈红舞寻人以来,他陪着这姑娘风里来、雨里去,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被他们踏了个遍。 从人声鼎沸的集市,到静谧幽深的胡同;从鱼龙混杂的市井角落,再到书香四溢的学校,四处寻觅那个救了首长女儿的无名英雄。 其间历经的波折,恰似一场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得人措手不及。 有时线索看似近在眼前,追根溯源却发现只是一场空欢喜;有时满心期许地奔赴某地,换来的却是毫无收获的失落。 如今,总算是找到了关键人物叶卫东,方成武只觉得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巨石轰然落地,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释然的笑容。 陈红舞得了叶卫东的插队地址,却仿若还未解开心头的诸多疑惑,眼珠一转,转而缠住张国庆,软磨硬泡要他讲讲平时叶卫东的表现。 张国庆无奈地挠挠头,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在京城四中读书,我们玩得最好的有四个人,说是没结拜的兄弟一点也不为过,我们喊叶卫东为东子,东子这个人,打小就一门心思地想当兵,那股子痴迷劲儿,旁人看了都动容。 平日里,别家孩子都在外面疯玩,他却一个人默默在家锻炼体能,跑步、俯卧撑,从不间断,就盼着身体练得棒棒的,能顺利入伍。” 说到此处,张国庆微微叹气,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可谁能想到呢,到了抉择关头,他爸妈居然想出抓阄这么个法子,决定他跟哥哥叶卫华之中只能一人当兵、一人插队。” 张国庆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听钢子说过。哦,钢子叫王建钢与东子住在一个大院内,钢子说东子的爸妈早就盘算好了,以后是由东子他哥叶卫华去当兵,是要让妹妹叶卫红去读大学的,一门心思给她铺好求学路。” 陈红舞静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心间仿若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同为三兄妹家庭,人家哥哥能当兵,妹妹有机会读大学,唯独叶卫东要孤身奔赴艰苦的插队生活,去吃苦受累,这境遇让她忍不住心生怜惜与沉重之感。 张国庆见陈红舞满脸凝重,又接着说: “东子那天跟我们几个唠嗑,说的一番话,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别看咱们现在只是普通学生、知青,可只要学好数理化这些科学文化知识,将来国家军事建设需要人才的时候,咱们就能派上大用场,作出更大贡献。那眼神、那语气,透着股远超同龄人的远见卓识。 东子插队前说的这番话,对我们的启发都非常大,这阵子,我和钢子都对数理化格外上心了……” 陈红舞听闻,眼眸陡然一亮,愈发对叶卫东心生钦佩,心中暗自感叹:这般局势下,还能心怀家国、目光长远,着实难得。 随后,在张国庆的引领下,陈红舞与方成武一道,朝着胜利大院走去。 大院门口,几位老头老太太正围坐一处,晒着太阳唠家常。 陈红舞快步上前,微微弯腰,礼貌地询问叶卫东的情况。 老太太们停下聊天,抬眼细细打量陈红舞,见这姑娘模样周正、态度诚恳,便打开了话匣子。 你一言我一语中,道出的叶卫东情况竟和张国庆讲的八九不离十。 有位大爷吧嗒吧嗒抽了口旱烟,缓缓说道: “东子那娃子,打小就是个实诚人,老实本分,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礼数周全得很。 可叶长征夫妻也不知咋想的,娃子一心想当兵,身体素质、品行啥的都过硬,他们却铁了心要让他去插队,不让去当兵……” 话语里满是惋惜与不解。 陈红舞默默听完,心底对叶卫东的怜惜又添几分,思忖片刻后,她果断放弃了去见叶家人的打算。 而在陈红舞打听这些的同时,方成武则与其他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叶长征一家人的情况,包括叶长征夫妻二人的名字,工作单位,还有叶卫华、叶卫红等的情况。 令方成武感到奇怪的是,那个叶卫东的父亲,竟是京城军区的后勤部副部长。 不过,他并没有与陈红舞说起这些。 方成武留了一个心眼,在与张国庆离开之时,他还是交代了张国庆,让他暂时不要把叶卫东是救了陈红舞的事传出去。 张国庆虽不太理解,但还是同意了。 ………… 陈红舞回到家中,屋内暖意融融,却毫无轻松之感,心情依旧沉重得仿若被乌云笼罩。 她径直走向书房,见父亲陈铁柱正坐在书桌前翻阅文件,便轻轻走到近前,将寻觅叶卫东的全过程,事无巨细地全盘道出,其间还着重提及了叶卫东父母的情况。 陈铁柱原本专注于文件的目光微微抬起,听到叶长征这个名字时,浓眉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他怎会不认识叶长征呢,那正是他的手下。 陈红舞说完,满脸疑惑,仰头望向父亲,急切问道: “爸,你说那叶卫东的爸妈是怎样想的?儿子从小就想当兵,就凭他那一身过硬的身手,要是去了部队,肯定能成为一名十分出色的军人,可他们为何一定要让他去插队呢?” 陈铁柱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一旁默默站着的方成武,眼神里似有询问之意,好似有些不敢相信叶长征夫妇竟会做出这般选择。 方成武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一步,郑重地点头,证实了陈红舞所言非虚。 见状,陈铁柱这才缓缓开口,目光温和地看着女儿,若有所思地说道: “丫头,这终究是人家的家事。那叶卫东的爸妈这么安排,或许也是迫不得已。 三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那会儿政策摆在那儿,总得有一个去插队。 再说了,他们不是采取抓阄的办法吗?虽说结果不尽人意,但也算是公平抉择。” 陈红舞听了父亲的解释,眉头依旧紧锁,心里依旧想不通。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与期许,问道: “爸,我家也是三兄妹,是不是也要有人去插队?” 陈铁柱微微一愣,旋即看向陈红舞,眼神坚定而宠溺,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的两个哥哥都已投身部队,肩负保家卫国的重任,眼下只剩你还在上学。放心吧,丫头,我不会让你去插队的。等你毕业后,就送你去读大学,继续深造。” 陈红舞乖巧地点点头,可心底却仿若种下一颗不安分的种子,开始暗自思量自己要不要主动申请下乡插队。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叶卫东的身影,想着若是下乡,能不能也奔赴湖南,与叶卫东去往同一个地方插队呢? 这般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挥之不去。 第44章 第一天上工 青山大队,晨曦还未彻底驱散黑夜的浓稠,整个村庄尚被静谧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候,一声嘹亮清脆的鸡叫,刺破了夜的寂静帷幕。 紧接着,村里此起彼伏的鸡叫声纷纷响起。 叶卫东本就睡得不踏实,鸡叫声乍起,他瞬间一个激灵,不假思索地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可映入眼帘的唯有浓稠如墨的夜色,一丝光亮都吝啬给予。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暗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周遭一切,静谧得让人有些心慌。 叶卫东皱了皱眉,本想点灯照亮这漆黑,可转头看向邻床,只见周学文鼾声如雷,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连翻身的动静都没有,就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叶卫东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躺回硬邦邦的床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绪却似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起来,睡意全无。 直至第三轮鸡叫声悠悠响起,清脆悠长,带来了破晓的讯息。 叶卫东等这一刻许久了,他不再有丝毫迟疑,如敏捷的猎豹般从床上迅速爬起,双手麻利地拿起叠放在床头的衣物,三两下套在身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沓。 穿戴整齐后,他并未急着唤醒周学文,而是轻手轻脚地来到外面的房间。 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叶卫东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弯腰拿起火柴,“嗤啦” 一声划亮,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映照着他专注的神情。 他凑近柴禾堆,将火苗凑近干燥的柴禾,瞬间,跳跃的火苗 “噼里啪啦” 地蹿了起来。 小小的空间里,暖意缓缓弥漫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彻骨寒意。 叶卫东他简单洗漱完毕,正欲张口呼喊周学文起床,就见周学文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房间里晃了出来。 “卫东,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周学文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与迷糊,好像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学文,不早了!” 叶卫东微微提高音量,语气沉稳而坚定,目光诚挚地看着周学文说道,“农村可不比城里,出工的时间向来较早。 咱还得洗漱、吃早餐呢,可不能第一天出工就迟到,给人落下话柄。” 周学文一听,困意瞬间散去大半,赶忙跑去洗漱。 叶卫东则趁着这会儿功夫,环顾家中存粮,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一个 “川” 字。 只见角落里仅有那一小袋少得可怜的米,混着些许红薯丝,再有就是两棵蔫头耷脑的白菜,看着着实寒酸。 他心底暗忖,一定要去一趟食品站,哪怕只能弄点面条回来,这早餐也能稍稍丰盛些,好歹能填饱肚子,应付一上午的繁重劳作。 可眼下时间紧迫,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像昨天一样,简单煮了点米饭,混上红薯丝,又薅下两枚白菜,很快就算做好了早餐。 囫囵吞枣般匆忙吃完了早餐。 刚放下碗筷,生产队哨子声响彻整个村落。 在这青山大队,哨声就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生产队有个雷打不动的规定:哨声一响,全员们就要迅速到生产队的队屋坪集合。 一时间,村子里热闹起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从自家屋里鱼贯而出。 大伙大都穿着打了补丁却洗得干净整洁的衣服,肩上扛着、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农具,朝着生产队的队屋坪快步走去,参加今日的集体劳动。 队屋,堪称农村生产大队的核心枢纽,是集体所有的重要场所。 屋内,各类农具整齐划一地摆放着,铁锹、锄头、镰刀…… 一应俱全;一旁还堆放着一些种子、化肥、农药等农业生产物资,这些可都是来年丰收的希望,由生产大队统一采购、精心分配,只为确保农业生产有条不紊地进行。 队屋还是临时仓库,每逢收获时节,黄澄澄的稻谷、饱满的玉米等粮食,都会暂时存放在这里,满满当当,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队屋的外面,是一片宽阔平整的大坪。 收获时期,这儿便成了天然的晾晒场,金黄的水稻、颗粒饱满的玉米铺满一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平日里,这儿则是大伙集中、开会的场地,承载着诸多关乎生产队发展的讨论与决策。 知青们初来乍到,深知今日是第一次参加集体劳动,谁都不敢懈怠,一个个在第一时间便赶到了队屋坪。 生产队队长夏旺财站在人群前,先是大手一挥,示意会计一一点名,洪亮的嗓音在人群中回荡,确保每位队员都准时到位。 点完名后,夏队长亲自操刀,安排今日的工作任务 —— 修渠道。 这可是关乎来年农田灌溉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知青们满怀忐忑地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安排。 果不其然,夏队长高声宣布: 知青们第一天来参加这样的集体劳动,男同志负责下到水渠里面清淤,把那些淤积多年、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淤泥清理干净; 女同志则负责刨草皮,铲除渠道周边杂乱丛生的杂草,为后续修缮打下基础。 知青们领到的任务路段足有两百米长,望着那蜿蜒漫长的一段渠道,几个知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底都有些发怵。 虽说他们满怀一腔热血,可真面对这实打实的体力活,一时还真有些胆怯了。 好在队长心思缜密,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四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旨在手把手教会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如何劳作。 这四个师傅的带头人,正是家里与知青点相邻的大队民兵连长夏光辉。 夏光辉身姿挺拔,眼神坚毅,举手投足间透着军人的干练与豪迈,往那一站,便给知青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知青们与四个师傅结伴,一同来到了任务点。 一位老师傅满脸和蔼,走到女知青们跟前,拿起铁锹,耐心示范,讲解如何发力、怎样精准除草; 另一边,一位老师傅则蹲在水渠边,手握铁锹,亲自给男知青们演示如何高效清淤,一招一式,沉稳有力。 渠道里,杂草丛生,如同一片荒芜的小型丛林,肆意疯长; 渠道边上,不仅杂草肆意蔓延,还有些枝桠横生的小灌木也凑热闹般长了起来,愈发增加了清理难度。 反观那四个师傅,却仿佛瞧见了一场轻松的游戏,一个个喜笑颜开。 在他们眼里,加上知青,总共十二个人呢,完成这两百米的渠道简直是小菜一碟,轻松至极。 第45章 夏德保故意找茬 师傅们示范过了,知青们也就开始学着他们的样子干活。 然而,真正动手干起来,知青们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男知青们赤着脚踏入渠道时,那淤积的淤泥便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表面上看,淤泥只是湿漉漉、软乎乎的一团,可一脚下去,才发现底下暗藏玄机。 硬邦邦的石块、腐朽的树枝纵横交错,每挥动一次铁锹,都像是在与一群顽固的敌人搏斗。 不仅要用力将铁锹深深插入淤泥,还得巧妙避开那些障碍物,稍有不慎,铁锹就会被卡住,费好大劲才能拔出来。 叶卫东冲在前面,他咬紧牙关,每一下铲动,都用尽全身力气,可即便如此,进度也颇为缓慢。 他的手臂酸痛不已,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腰也像要断了一般,直起身时,眼前金星直冒。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士气便会受挫,于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继续埋头苦干。 周学文紧跟其后,可他的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了。 没干多久,他就气喘吁吁,双手颤抖着握住铁锹,每铲起一锹淤泥,都像是在搬动一座大山。 脚下的淤泥冰冷刺骨,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得他浑身打哆嗦。 王运开一开始不时看一眼堤上的李小娟,见李小娟也看向他时,他就分外卖力,可不多时,他也没了那俏皮劲儿,皱着眉头,满脸痛苦。 手中的铁锹在他手里变得异常沉重,每挥动一次,都要歇上好一会儿。 再看向李小娟时,也没了心思去表现,只盼着能快点休息一下,缓解这要命的疲惫。 女知青们这边同样不轻松。 杨晓风双手磨出了血泡,每握住锄头柄一次,都疼得她倒吸凉气。 那坚韧的草皮像是和她较上了劲,锄头砸下去,只能刨起浅浅的一层,反弹的力量震得她虎口发麻。 长时间弯腰劳作,她的腰仿佛断了一般,直起身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周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胳膊又酸又肿,每挥动一下锄头,都感觉胳膊要脱臼了。 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她睁不开眼,可她不敢松手去擦,生怕一停下来就再也没力气干下去了。 李小娟柔弱的双手早已布满伤痕,寒风一吹,钻心的疼痛让她眼眶泛红。 望着眼前似乎永远也刨不完的草皮,她的心中满是绝望,可倔强的她硬是一声不吭,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锄头,柔弱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坚韧。 好不容易熬了一段时间,师傅们见知青们一时间实在不能适应这么强的劳动,就提议他们可以先休息一下。 知青们顿时如获大赦,纷纷拖着沉重的双腿,就近找个地方瘫倒下来。 有人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堤上,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有人双手抱膝,将头埋进臂弯,试图缓解身体的酸痛。 ………… 就在这时,夏德保如同阴魂不散般再度出现。 他迈着大步走来,眼神冷峻,看到知青们疲惫不堪的模样,脸上瞬间阴云密布,扯着嗓子吼道: “瞧瞧你们这副懒散样儿!这才刚来开工,你们就是这样干活?昨天叶卫东的话说得很漂亮,说什么来支援我们农村建设的,你们就是这么来支援的,我看是来偷懒的,起来,赶快干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尖锐刺耳。 知青们听闻,满心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叶卫东听夏德保直接点了他的名,心知夏德保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但他还是强忍着愤怒,强撑着疲惫站起身,眉头紧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夏支书,大家都尽力了。您瞧这渠道,虽然难修,但我们也没落下进度,都在一点点往前推进。 我们初来乍到,很多农活都不熟悉,只能边干边学,这过程肯定艰难,怎么也得有个适应过吧!” 他的眼神中透着诚恳,希望夏德保能看到他们的努力。 夏德保却不以为然,双手抱胸,冷漠扫视众人,冷哼一声:“哼,适应过程?那也不是你们躲在这里不干活的理由。 我看你们就是太娇惯了,这点苦都吃不了,来插什么队,还怎么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他的话语如锋利匕首,刺痛知青们的心。 周学文挣扎着站起身来,双手颤抖地指着自己满是血泡和伤痕的手掌,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夏支书,您看看,我们哪是偷懒啊,这活儿实在太难干了,以前又都没干过这样的事,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干,您怎么反而能这么说我们……” 此时,李小娟忍不住轻声抽泣,本就体力不支,又遭这突如其来指责,心情低落,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杨晓风赶忙走到她身边,轻拍肩膀安慰:“小娟,别哭,咱们不理他,咱们干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有数。” 其他知青纷纷投来关切目光,大家虽疲惫不堪,但困境中,彼此情谊愈发深厚。 王运开深吸一口气,也走到了李小娟面前,坚定地说:“小娟同志,别怕,咱们一起坚持下去,他说什么咱们别往心里去。” 这时,夏德保突然又提高了声音,大喝道: “你们别忘了,我是大队支书,我就问一句话,你们到底服不服从我的指挥,服从,就麻溜儿继续干活,要是不服从,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卫东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年轻却坚毅的面孔,心中涌起豪情。 他提高声音喊道:“大家都听到了,夏支书觉得咱们不够努力,那咱们就证明给他看! 休息时间结束,咱们接着干,一定要把这渠道修好!” 知青们听到这话,纷纷振作,握紧工具,眼神重燃斗志,尽管双脚麻木,双手疼痛难忍,但不再有丝毫退缩之意。 再干活时,叶卫东紧咬牙关,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个夏德保,昨天克扣口粮,今天又故意这样为难知青们,一定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故意刁难。 可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第46章 反抗夏德保 民兵连长夏光辉和其他的他傅们见了夏德保的做法直摇头。 这里是青山大队水井村生产队的地盘。 这夏德保,身为青山大队支书,却并非水井村生产队的人,平日里就总以要管理全大队为由,到处指指点点,自己却从不沾手一点活儿,如今这般行径,摆明了就是专门针对这些知青而来。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遵从命令,让所有人都再次行动起来。 只是,原计划能有五分钟的短暂休憩,可众人还未及好好感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仅仅两分钟,便被无情地打断,只得满心不情愿地重新投入到繁重不堪的劳动之中。 再次劳作起来,时间仿若被施了魔咒,变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都似在煎熬。 又是三十分钟过去,知青们已然一个个疲惫到了极点,双腿发软,站立不稳,连那几个身经百战的师傅们,此刻也面露疲色,想要休息一下。 可抬眼望去,夏德保却像是一尊煞神,紧紧地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众人实在不想被支书揪住辫子责备,只得咬紧牙关,继续苦苦坚持。 又坚持了不到十分钟,知青们终于到了极限。 双脚就如被千万根滚烫的细针狠狠扎着,胀痛难忍,每挪动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剧痛钻心; 手上的力气好像被瞬间抽干,那曾经紧握不放的农具,此刻却似千斤重担,沉甸甸得几乎要从麻木无力的手中滑落。 尽管他们都在拼尽全力咬牙坚持,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却都在歇斯底里地发出痛苦的抗议,只觉得浑身哪儿都不得劲,散了架一般。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无奈与不甘。 凛冽的寒风似一头不知疲倦的猛兽,依旧张牙舞爪地呼啸着,风刃肆意切割着空气,刮过脸颊时,仿若砂纸打磨般生疼。 他们的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挣扎,犹如置身于茫茫大雾弥漫的海面,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又似深陷泥沼的困兽,满心不甘却难以挣脱。 每一次挥动手中粗笨的农具,都像是攀爬一座陡峭险峻、高耸入云的山峰,是对体力和意志的巨大考验。 沉重的铁锹、锄头在手中灌了铅般沉重,每一下挥舞,都需鼓足全身力气,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酸痛痉挛,手掌被磨得满是血泡,稍一触碰便钻心地疼;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在咬牙坚持,为了心中那一抹如萤火虫微光般渺茫的希望 —— 或是期许能改变农村落后的面貌,或是憧憬着自己能在这片土地上收获成长、实现价值; 周学文本就早已体力不支,此刻双手颤抖得愈发厉害,连握住铁锹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双眼布满血丝,望着眼前仿佛永远也干不完的活儿,心头一阵绝望,突然把铁锹一丢,那铁锹 “哐当” 一声砸在泥地上,溅起一片泥污。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实在干不动了,休息一下!” 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不甘,犹如困兽的嘶吼。 随着周学文这一 “带头”,叶卫东也瞬间脱力,双手一松,铁锹 “啪” 地应声落地,不受控制地就倒在了渠堤上。 渠堤上满是砂石泥土,硌得后背生疼,可此刻的他全然顾不上这些,只想狠狠喘几口气,恢复些许体力。 夏光辉看着知青们满脸疲惫、狼狈不堪的模样,心疼不已,再次宣布,所有人休息五分钟。 这一声令下,好似一道赦令,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或瘫坐在地,或靠着农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可喘息未定,夏德保便如阴魂般再次现身。 众人瞧见他的瞬间,心都凉了半截,预感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果不其然,夏德保这次的批评较之以往更加严厉尖刻,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向众人。 而且,他此番矛头直指周学文和叶卫东,几步上前,手指颤抖着指向二人,怒喝道: “周学文,叶卫东,你们这是要带头罢工吗?才干了多少时间,你们就休息了好几次了,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叶卫东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夏德保这般无理取闹、刻意刁难,也彻底不客气了,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挺直腰杆,直面夏德保,双眼喷火般怒视着他,高声反驳道: “夏支书,我们自问来到这儿后,规规矩矩、本本分分,没得罪过你吧? 你今儿这般行径,摆明了就是故意找茬!我们也是人,不是铁打的,连续高强度劳作,任谁也吃不消!” 叶卫东这一番话,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 “引爆” 了夏德保的怒火。 只见他脸色涨得通红,脖颈处青筋暴起,如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公牛,突然就发飚了,跳着脚嘶吼道: “你们不仅劳动偷懒,思想也大有问题! 看来,今天这劳动得暂停一下了,非得开个p斗会好好整治一下叶卫东同志的思想不可,这股歪风邪气绝不能在咱们大队蔓延!” 说着,他便转身,作势要喊人来抓叶卫东。 这时,民兵连长夏光辉连忙主动替知青们辩解道: “支书,咱们一口气修了这么长的距离,大伙都累坏了,是我让他们休息一下的。” “夏光辉同志,作为支书,我今儿就得批评你了。” 夏德保双手背在身后,盛气凌人地踱步上前,“你来这里是要教他们劳动的,不是教他们如何偷懒的,赶紧带他们抓紧时间劳动,否则,我就让你们生产队的记分员来扣你们的工分了。还有,周学文和叶卫东同志的思想有问题,必须开p斗会纠正他们的思想。” 叶卫东一听这话,岂能坐以待毙。 就在夏德保要张嘴喊人的电光火石间,他深吸一口气,气运丹田,声音如洪钟般响亮,盖过了夏德保的声音,就像喊口号一样朝着知青们高声喊道: “知青同志们!我们刚刚来到这里,今天是第一天参加劳动,面对如此高强度、超负荷的劳动,身体和心理都还没适应,还不习惯,就算是牛马,劳作一段时间也得有个喘息的时间,何况我们是人! 可夏德保同志身为大队支书,却全然不顾我们死活,像极了旧社会剥削压榨百姓的黄世仁,只要我们停下歇口气,他就要来责骂我们,就要来p斗我们。 知青们,今天他敢p斗我,明日便敢拿你们开刀! 我们是响应号召、来支援农村建设的知识青年,怎能容忍这般黄世仁式的压榨!” 周学文反应极快,立马心领神会,扯着嗓子高喊: “打倒黄世仁!” 那声音高亢激昂,划破长空。 其他知青平日里听多了各式口号,对于喊口号早已产生了一种思维惯性,此刻见有人起头,大脑来不及多想,身体便本能地跟着响应,立即齐声高喊: “打倒黄世仁!” “打倒黄世仁!” 口号声此起彼伏,似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正巧,此刻其他社员们也正被繁重的劳动折磨得够呛,累得腰酸背痛、手脚发软,满心盼着能歇一歇。 因而,一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不明就里的他们只当是天赐良机,纷纷放下手头的劳动,跟着喊起了口号: “打倒黄世仁!” “打倒黄世仁!” 一时间,整个劳动场地成了口号的海洋,声浪滚滚。 第47章 夏光辉家的急事 叶卫东这一招 “先发制人”,效果立竿见影。 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如一记记重锤,敲在夏德保心头,吓得他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慌乱。 他心里最害怕的,莫过于有人一时冲动,喊出 “打倒黄世仁夏德保” 这般要命的口号。 真若如此,那批斗的矛头可就调转方向,直指他夏德保了。 叶卫东将夏德保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冷笑,他几步走到夏德保身边,压低声音,却字字如刀般说道: “夏支书,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今儿若是执意p斗我,知青们明天保准会在大队部,甚至一路闹到公社,贴满大子报,把你今儿这恶行公之于众,说你就是新社会的黄世仁。 真到那时,你这支书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可就两说了。” 夏德保听闻此言,身子猛地一僵,额头上冷汗直冒,刚要开口辩驳,突然一个老奶奶焦急的呼喊声像是一道 “救命符”,从老远的地方穿透嘈杂的口号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光辉,艳芳,不得了啊,家里出大事了,赶快回来……” 艳芳,正是夏光辉妻子黄艳芳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仿若按下了暂停键,让现场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凝固,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声音来源处,满心疑惑与担忧。 夏光辉听清楚是他母亲的呼喊声,心脏猛地一缩,当下毫不犹豫,果断地将手中紧握的铁锹奋力往渠道里一丢,溅起一片泥污。 紧接着,他手脚并用,飞也似地爬上了堤岸,身姿矫健如猎豹,又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外面全速跑去。 他一边撒开脚丫子奋力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娘,出什么大事了!” 那声音因为焦急而扯得沙哑干裂,在空旷的田野间肆意回荡,惊飞了路旁树上休憩的鸟儿。 “光辉啊,玉生被山枣子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要出人命了,快,快点啊!” 老奶奶的回应声传来,话语中满是惊慌与焦急,犹如一把锐利的钩子,直直揪住了夏光辉的心。 在青山村,山枣子可是大自然给予村民们的一份厚礼,宛如珍宝般珍贵。 每至农历十月至十一月前后,漫山遍野的山枣树好似被施了魔法,成熟的山枣子恰似一个个身着红裳的小精灵,俏皮灵动,在微风轻抚下,纷纷自动从枝头跃下,簌簌地掉落在大地的怀抱之中。 彼时,田间劳作归来的农民们,总会满心欢喜地挎着竹篮,穿梭在山林间,将这些掉落的山枣子一一捡起,而后郑重其事地存放在地窖之内,妥善珍藏。 这山枣子的果肉与果皮,质地细腻,酸甜可口,是制作红薯糕的绝佳材料。 经巧手主妇们一番烹制,软糯香甜的红薯糕里融入山枣子的独特果香,咬上一口,唇齿留香,堪称乡村美味。 遇上青黄不接、实在饥荒的时候,这山枣子也能勉强用来充饥,慰藉辘辘饥肠,帮村民们熬过艰难时日。 平日里,村里有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易饥饿的年纪,肚里没食时,便会忍不住偷偷吃上几颗家里囤着的山枣子,以解嘴馋。 然而,这山枣子也有个棘手之处,皮薄肉少枣核大。 小孩子吃山枣时,大多没什么耐心,常常是将整颗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如同贪吃的小仓鼠般迅速咀嚼,把那酸甜的果皮果肉风卷残云般吃完后,才漫不经心地吐出枣核。 这一次,想必是夏光辉的儿子夏玉生一时疏忽大意,没把控好吞咽节奏,没有及时吐出枣核,结果那枣核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酿成大祸。 听到这个揪心消息,叶卫东哪还顾得上与夏德保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他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紧紧跟在夏光辉身后,朝着夏光辉的家里飞奔而去。 那急切的步伐,每一步都扬起些许尘土,仿佛是在与时间进行一场生死赛跑,分秒必争。 夏德保见状,气得跳脚,立即在后面大喊: “叶卫东,你去干什么,赶快给我回来!” 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口吻。 叶卫东仿若未闻,头也不回,大声回应道:“我去救人!” 语气坚定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你去救什么人,你又不是医生,你敢这样借机会逃离革命劳动,你想过后果没有?” 夏德保依旧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嘶吼。 然而,叶卫东此刻满心满眼只有救人一事,根本理都没理会夏德保的聒噪,依旧坚定地向前奔跑,脚下步伐愈发急促。 生产队长夏旺财目睹这般情景,眉头紧皱,略作思忖后,大声喊道: “大家正好也辛苦这么久了,是时候休息一下了。我也要去光辉连长的家里看看,能给他出出主意也好,你们先休息,再等开工令。” 众人本就疲惫不堪,闻言纷纷丢了手头工具,就地坐下休息,大口喘着粗气,缓解周身酸痛。 也有不少热心肠、牵挂孩子安危的人,跟在队长的身后,朝着夏光辉的家里匆匆赶去。 不一会儿,夏光辉家里院外便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那场面热闹非凡却又透着揪心的紧张。 叶卫东与夏光辉跑在最前面,刚踏入院子,一眼就瞧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眼翻着白眼,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青紫,一动不动。 那模样,就像生命之火已然悄然熄灭,只剩一具冰冷躯壳,看得众人心里 “咯噔” 一下,满心悲戚。 夏光辉心急如焚,眼眶瞬间泛红,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心急火燎地抱起儿子就要往外冲,只想尽快将孩子送往公社卫生院,寻求一线生机。 叶卫东看到这危急情况,连忙伸手阻拦,高声说道: “夏连长,你们这样抱着人去公社卫生院,路途遥远,只怕也来不及了!能不能让我给他看看?” 此刻的叶卫东,目光坚定,透着让人信赖的沉稳。 有跟在身后、深谙情况危急的人,看到孩子这般模样,都心凉了半截,暗自揣测人怕是已经没了气息; 就算侥幸尚存一息,就眼下这路途耽搁,那也肯定到不了公社卫生院就性命不保了。 于是就有人忧心忡忡地提醒夏光辉道: “夏连长,来不及去公社了,不如就在这儿想想办法。” 夏光辉听闻此言,身子猛地一僵,转头看向叶卫东,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双手紧紧抓住叶卫东的胳膊,声音颤抖着问道: “叶知青,你要是能救活我儿子,我给你磕头感谢你!” 第48章 救人 夏光辉说完,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到叶卫东手中,那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孩子分毫。 叶卫东赶忙用手指在孩子的鼻子下面探了探,屏息凝神,片刻后,心中一喜,察觉到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连忙让夏光辉把孩子扶着站住,然后迅速调整身姿,站在孩子的身后,双脚前后分开,前脚距离患者双脚约一脚宽,后脚脚跟踮起,那姿势沉稳而坚定,就像是一位经验老到的医师。 他一手握拳,拇指侧顶住患者腹部正中线肚脐上方两横指处、剑突下方,找准关键位置; 另一手则迅速抓住握拳的手,快速向内、向上冲击患者的上腹部,约每秒 1 次。 这正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只见叶卫东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用拳头撞击孩子的腹部。 那拳头带着无尽的希望,每一次撞击都似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尖上,让大伙的心紧紧揪着,大气都不敢出。 只用了四五下,“噗” 的一声,一粒山枣核裹挟着些许痰液就从孩子的嘴里吐了出来,“叮咚” 一声清脆落地。 “哇!” 众人齐声惊呼,那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惊喜,仿佛见证了一场奇迹。 然而,虽孩子已然把枣核吐出,可人却依旧未能苏醒过来。 叶卫东眉头紧锁,凭借以往所学知识,知道这是孩子因窒息时间过长而陷入了休克状态,情况依旧危急万分。 于是急切地让夏光辉将孩子轻轻躺平放置在地上,夏光辉此刻已然六神无主,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按照叶卫东的要求去做。 叶卫东旋即双膝跪地,开始为孩子进行心肺复苏与人工呼吸。 他全神贯注,如同与世隔绝,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与这个濒危的孩子。 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在日光下闪烁微光。 他双手有节奏地按压孩子胸口,一丝不苟地持续操作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足足做了两分多钟,累得叶卫东那汗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湿透了他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孩子身旁的土地上。 然而,孩子却仍然没有一点活过来的迹象,仿佛沉睡在无尽黑暗里的小天使,叫人揪心不已。有人已经开始小声讨论: “唉,可能太迟了一点,救不过来了。” 那声音虽低,却仿若重锤,沉沉砸在众人心头。 夏光辉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浑浊的老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簌簌滚落,双手颤抖着捂住脸,听到旁人那小声却沉重的议论,感觉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碾碎,“哇” 地一声恸哭出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划破小院的寂静,直钻众人的心窝: “满啊,你不能这样走了啊,叫我们怎么办啊?” 声声呼唤,满是绝望与不舍,在这方寸小院里来回撞击。 “满” 是这边长辈对晚辈的一种亲昵称呼,此刻喊出来,更添几分悲戚。 孩子的母亲黄艳芳也瞬间瘫倒在地,双膝跪地,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徒劳无功,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筋骨,只剩满心悲恸。 她朝着孩子的方向爬了几步,头发散乱,面容扭曲,嘶吼着: “我的儿啊,娘不能没有你啊,你快点醒来啊!” 那声音沙哑干裂,透着一个母亲最深切的恐惧与无助,闻者落泪。 夏光辉的女儿夏玉娟也早已泣不成声,弟弟从小又聪明又可爱,要是弟弟出了事,都不知道往后家里会是什么样子了。 叶卫东仿若未闻这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他的世界此刻只剩下眼前这个危在旦夕的孩子。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混着泥土与灰尘,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污浊的痕迹,却顾不上擦拭分毫。 更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继续一下又一下,沉稳又有力地按压孩子的胸口,双手似精密的仪器,找准节奏与力度;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俯身,嘴对嘴给孩子做人工呼吸,眼神专注坚定。 那坚定的神情,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只要还有一丝生机,他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哪怕与死神拔河,他也要把孩子从鬼门关硬生生拽回来。 周围的人却大多都摇头叹气,眼神里透着无力与绝望,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这孩子怕是没救了,都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窒息这么长时间,哪还能有奇迹啊。” 大家耷拉着脑袋,满心悲戚,已然在心底给孩子判了 “死刑”,认定奇迹不会降临这片小小的院落。 时间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又过了一分钟,就在众人沉浸在哀伤之中无法自拔时,孩子突然 “哇” 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哭声虽然沙哑低沉,却像是一道穿透阴霾的曙光,瞬间打破了现场令人窒息的沉寂。 起初,众人还以为是幻听,呆立当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现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那掌声热烈而持久,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 男人们用力鼓掌,手掌拍得通红; 女人们则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边哭边笑; 孩子们也跟着起哄,蹦跳欢呼,仿佛是在为生命的奇迹奏响最激昂的赞歌。 夏光辉原本黯淡无光、满是泪痕的双眼瞬间瞪大,满脸的难以置信瞬间被无尽的欣喜与激动取代,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情绪太过激动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那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泪。 他一个箭步上前,却又因双腿发软差点摔倒,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孩子的母亲黄艳芳更是如疯了一般扑上前去,全然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双手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孩子筑起一道坚固的堡垒,抵御所有伤害。 她泣不成声,身子剧烈颤抖,口中不断呢喃着:“醒了,醒了,我的宝贝醒了。” 那声音轻柔得宛如怕惊扰了怀中孩子,又饱含着无尽的宠溺与欣慰。 整个夏家小院被这巨大的喜悦与感动填满,浓郁得化不开。 随后,夏光辉缓缓转过身来,面向叶卫东,眼眶依旧泛红,双腿一弯,就要朝着叶卫东跪下去。 叶卫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如钳子般牢牢扶住夏光辉,大声说道: “夏连长,你们千万不能这样,那就会折我的阳寿的!救人本就是我该做的,咱不兴这套。” 夏光辉身形一顿,直起身来,声音依旧哽咽,双手紧紧握住叶卫东的手,仿佛握住救命稻草般,说道: “恩人呐,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若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刚刚,我都觉得天要塌了,是你硬生生把我儿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夏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份情,我们铭刻于心!” 孩子的奶奶、姐姐,还有叔叔婶婶等其他亲人们也纷纷围拢过来,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敬,你一言我一语,不住地向叶卫东道谢。 有的递上毛巾,让叶卫东擦擦汗; 有的端来热水,劝他润润喉;每个人都想尽自己所能表达这份感激之情。 夏家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是叶卫东给了这个孩子第二次生命,这份恩情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们的心头,也让他们对叶卫东充满了无尽的敬意与感恩,仿若叶卫东此刻在他们心中,已然是神明般的存在。 夏光辉的妻子黄艳芳努力平复情绪,眼眶依旧泛红,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走到叶卫东跟前,声音哽咽着说道: “叶知青啊,你不让我们下跪感谢,那我们就不跪了。 可是你要知道,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大恩人呐。 以后,叶知青你在这里要是有用得着我们家的地方,你只管说一句话,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报答你。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话似一道灵光,一下子就提醒了夏光辉。 只见他几个大步就冲到了院外,心急如焚,踮起脚尖,急切地四处张望,眼神在人群中快速搜寻,一心想要寻找支书夏德保的身影。 在他心里,叶卫东救了自家孩子的命,这等大恩大德,一定要让支书知晓,也好让叶卫东往后的日子能顺遂些,不受无端刁难。 第49章 夏德保家的往事(一) 夏光辉是记起来了在修渠道时,夏德保故意针对叶卫东,还说要p斗叶卫东的事。 现在叶卫东救了他儿子,也可以说是救了他全家,他是退役军人,也是大队民兵连长。 以前,他与夏德保同为大队部的干部,相互之间不会互相拆台。 可现在不同了,他决不会允许夏德保无缘无故地欺负他家的救命恩人。 然而,夏德保在看到叶卫东确实救了人之后,心底暗忖自己方才那般为难人家,此刻实在没脸现身,又怕叶卫东借机告状,让自己下不来台,早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夏光辉寻了一圈无果,心中明了,也不纠结,转身对着其他还在围观的人高声喊道: “同志们,我家玉生在叶知青的救治下已经转危为安了。 大家都还有任务呢,都赶紧返回渠道上工去吧。 咱不能因为这事儿误了集体的活儿,辜负大伙的辛苦付出。” 生产队长夏旺财见夏光辉发话了,大手一挥,如同将军指挥士兵出征般豪迈霸气,带领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离开了小院。 人群鱼贯而出,脚步声嘈杂,却都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轻快,向着渠道方向走去,准备重拾农具,继续未完的劳作。 叶卫东瞧见众人纷纷随着生产队长夏旺财的指挥,鱼贯而出,向着渠道方向迈动脚步,他也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抬腿正要跟着大部队一同离开。 刚迈出步子,却冷不丁被夏光辉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拉住了胳膊。 夏光辉的手宽厚而有力,紧紧攥着叶卫东的手臂,那掌心滚烫,传递着难以言喻的热忱与感激。 他顺势再次紧紧拉起叶卫东的手,双手将叶卫东的手包裹其中,四目相对,真诚的光芒在他眼眸中熠熠生辉,情真意切地说道: “叶知青,刚才我心急如焚地冲出来,本就是想寻那夏德保理论一番。 你也瞧见了,他今儿个成心刁难你们,全然不讲道理! 可眼下他已然脚底抹油,不在这儿了。你大可放心,我夏光辉不是那知恩不报、袖手旁观之人。 往后,我定会寻个时机,亲口告知他,让他心里有数,以后不能再无缘无故地找你们知青的麻烦。 他若是还敢肆意妄为,那便是与我夏光辉为敌,我定不会轻饶!” 叶卫东听闻这话,心底就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对于夏光辉能这般表态,心中满是欣慰。 从昨天刚来这里,夏德保无端找茬、刻意刁难,似一片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着实让他头痛不已。 叶卫东本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满心期许能踏踏实实在这青山大队扎根,努力劳作、奉献青春,并不愿轻易树敌。 可夏德保却明摆着就是无事生非,蓄意欺负他这个外来知青,逼得他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自保。 如今,夏光辉挺身而出,愿意为他 “撑腰”,叶卫东如同在黑暗中觅得了一盏明灯,暗自思忖: 往后若是有了夏光辉给自己站台,量那夏德保也不敢再那般明目张胆地为难自己了,总算能松口气。 “谢谢夏连长了,既然你这样一说,我就想一件事来,想要请教您。 不瞒您说,昨天我们才刚到知青点不久,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呢,夏德保的老娘就拄着根拐杖,颤颤巍巍地独自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要见我。 我当时满心疑惑,一头雾水,她来了也没说个所以然,就念叨着她家的三丫头在京城,说是要请我帮她找她的三丫头,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叶卫东皱着眉头,满脸困惑,道出心中疑惑。 夏光辉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当然知道,夏德保有一个三姐确确实实在京城,只是说来也怪,这十多年来,愣是与家里断了联系,音信全无,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叶卫东听了这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夏德保平日里那副咋咋呼呼、说话都不利索的模样,再联想到他没读过什么书,文化水平有限,却稳稳当当坐上了支书的位置,心底不禁犯起嘀咕: 难不成,他能当上支书,还与那远在京城的三姐有关系? 这般思量着,叶卫东便直言不讳地问夏光辉道:“夏连长,那夏德保能当上支书,莫不是与他有一个在京城的三姐有所关联?” 夏光辉听闻,下意识地把头凑近叶卫东,眼神中透着股神秘劲儿,抬手虚掩着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卫东啊,这夏德保能当上支书,表面上看,主要是他出身好,实打实的贫农出身,根正苗红。 想当年,出集体工时,他也确实特别积极,脏活累活抢着干,在大伙眼里,也算个吃苦耐劳的人。” 说到此处,夏光辉微微一顿,像是拿捏着分寸,犹豫着要不要将背后隐情和盘托出。 “但我却知道,他能当上支书,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夏光辉有意停顿下来,目光游移,似在斟酌言辞。 “那还有什么原因?” 叶卫东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眼神中满是急切。 夏光辉警惕地看了看左右,确认周遭无人后,愈发压低声音,几近耳语: “有两方面的原因,但其中一个原因,知晓的人寥寥无几,眼下也就只有我清楚。 卫东啊,此事干系重大,你可千万要保密,不能对任何其他人说,你能保证吗?” 叶卫东见夏光辉神情凝重,知晓此事非同小可,当下郑重地点头,神色严肃,掷地有声地承诺道: “你放心,既然你交代了,那我自然就会守口如瓶,绝不对任何外人说的。” 夏光辉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再次拉着叶卫东的胳膊,两人一同走进他家院子,而后径直迈入他自己的卧房。 卧房内光线略显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 夏光辉反手轻轻掩上门,还不忘插上插销,确保谈话私密无虞。 “卫东,是这样的。” 夏光辉拉过一把椅子,请叶卫东坐下,自己则搬来个小板凳,凑近叶卫东身旁,缓缓开口, “夏德保家以前兄弟姐妹众多,足足有五人。他爹娘连着生了三个闺女后,才盼来夏德保和他弟弟夏德军这俩男丁。 老话说,穷人家重男轻女,这话放在夏家一点不假。 那还是解放前的事儿了,夏德保的三姐,年仅六岁时,就被他爷爷奶奶狠心卖给了一个挑杂货的外乡人。 据说,当时为了做成这事儿,还瞒着夏德保的娘呢,可怜那当娘的,许久之后才知晓女儿被卖,哭得昏天黑地,却也无力回天。” 夏光辉微微叹气,继续说道: “打那以后,夏德保的娘就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个苦命的三丫头,成日里唉声叹气,茶饭不思。 可茫茫人海,孩子被卖出去,哪还能轻易寻得踪迹?就这样,那三丫头再无消息。 后来,这事也就没怎么有人说起了,直到夏德保结了婚,娶了一个叫杨小梅的婆娘。 那杨小梅年轻时生得漂亮,可为人也尖酸刻薄,与夏德保的父母亲经常吵架。 再后来,就听说夏德保的娘疯了,很少会从家里出来。 但依我看,那老人应该根本就没有疯,只是不想使得她儿子夏德保为难,故意装疯罢了。 十年前,大概是66年吧,夏家人突然收到一封从京城寄来的信。 拆开一看,才知晓夏德保的三姐,也就是那个老人说的三丫头,嫁了个好人家,丈夫是在京城当大官的。 夏家人心里有鬼,生怕旁人知晓自家攀了高枝,动了歪心思要去京城找人攀附,便故意瞒着我们这些邻里乡亲,她三姐如今到底叫什么名字,谁也不清楚,只知道没有改姓,还是姓夏。” “听说,那三丫头念及亲情,还给夏德保兄弟寄来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打从那往后,夏德保一家在青山大队可就抖起来了,行事做派愈发高调,牛气哄哄的,全然没了往昔的谦卑劲儿。” 说到这里,夏光辉又停顿片刻,目光凝视着叶卫东,仿佛在给他留出些许时间,好消化这一连串惊人的消息。 叶卫东眉头紧锁,满脸不解,思忖片刻后问道: “难道就是因为他有一个被卖了,而后到了京城有了大出息的三妹,夏德保就顺理成章当上了支书?” 夏光辉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也不是这么简单。不过,后面还发生了一些事儿,在村里、公社里都掀起不小的波澜。当时,连县里、公社里的一些领导都听闻了这个消息,私下里议论纷纷。 有人揣测,那三丫头许是离家多年,思乡情切,想念自己的亲人了,这才给家里写了封信。 大伙都琢磨着,从此以后,夏德保一家人可就抱上了大腿,少不了被京城的那个三姐关照。” “于是,村里就不断有各路领导登门拜访,来他家了解情况。 其中,有个在公社里当普通干部的,叫莫德才。 这莫德才,自打知晓夏德保家的事儿后,隔三差五就往夏德保家里跑,每次去还不忘带上些烟酒糖茶之类的东西,献殷勤献得那叫一个勤快。” 明天正式上推荐了,请书友们多多支持,催更、五星好评(点完催更再往后翻一页点满五星再评论)、免费礼物用爱发电来一波,后面尽量每天三章,争做生产队的老黄牛。 第50章 夏德保家的往事(二) 夏光辉说到了莫德才,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愤慨,抬手抹了把脸,才接着道: “有一次,我上山砍柴,巧了,去的正是夏德保家的后山之上。那一天,大白天的,我竟无意间撞见一个惊天秘密。” 夏光辉咽了口唾沫,满脸涨得通红,压低声音,艰难地继续说道: “我竟发现了夏德保的老婆杨小梅与那个莫德才在一起滚床单。这事儿,我当时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缓过神来。 过后,我除了跟我堂客悄悄说起过,就再没和别人提过半个字。 所以卫东,今儿个把这事儿告知你,你可千万要掂量着,不要轻易说出去,万一走漏风声,咱这村里怕是要炸开锅!” 叶卫东想到了现在农村里那没有窗帘的木格子窗户,神情凝重,郑重点了点头,目光诚挚地望向夏光辉,语气笃定地说道: “放心,我叶卫东向来说到做到,肯定不会乱说的。我本就不是那爱搬弄是非、嚼舌根的人。 要不是这个夏德保今儿个这般故意针对我,处处找茬,我压根儿不想去深挖他的那些事儿,了解他的情况。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无意窥探。 可他咄咄逼人,逼得我不得不有所准备。至于您说的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一定不会随便跟别人透露半个字……” 叶卫东微微顿了顿,眉头紧锁,眼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这里头肯定还有不少弯弯绕绕吧。” 夏光辉双手抱胸,微微叹气,接着娓娓道来: “后来啊,那莫德才像是搭上了仕途的火箭,一路扶摇直上,没多久就当上了公社革w主任。 这事儿在咱村里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大伙都议论纷纷,揣测其中门道。 再之后,夏德保也顺理成章地坐上了青山大队支书的位置。 你品,你细品,这前后脚的功夫,事情能这么凑巧?想必其中关联,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叶卫东听到这儿,脑子飞速运转,瞬间就理清了头绪,心里跟明镜似的。 既然事情的发展如此蹊跷,脉络这般清晰,那无疑是更加实锤了自己内心的猜想 —— 夏德保肯定就是奉了莫德才的命令,蓄意找茬,专门来整他叶卫东和周学文的。 一想到这儿,叶卫东心里就窝着一团火,暗暗攥紧了拳头,脸上却不动声色。 沉思片刻,叶卫东又挑起话头,问道: “那后来,夏德保那个三姐还有消息传来吗?这么多年过去,总不至于一直音信全无吧。” 夏光辉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说道: “没有,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夏家人心里急啊,这些年也托人给京城回过好多封信,字字句句都饱含着思念与期盼,可这十来年,就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听说过他三姐给家里人写过一封信了,毫无音信。 听说,夏德保一家人眼巴巴地想去京城找人,可难题一个接一个。 夏德保与他弟弟夏德军,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两眼一抹黑,哪敢独自前往偌大的京城啊; 想派他的姐夫去,却又心疼兜里那几个钱,舍不得掏车费,一来二去,这事就一直耽搁着,始终未能成行。” 夏光辉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不,夏德保一心巴望着他的儿子夏爱国能多读点书,也是心存念想,还在盼着有朝一日能凭借儿子的学识,与他三姐重新搭上关系呢。 对了,听说县里和公社里的人,当初瞧着夏家有这层潜在关系,也动了攀附的心思,派人专程去过京城寻人,结果连人影都没见着,白跑一趟。 打那以后,那些先前想通过夏家攀上京城关系的领导和干部,见没了指望,也就慢慢对夏家死心了,不再热络。” 得到了这些消息,叶卫东双手交叠,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夏德保的三姐嫁给了一个当大官的人,可这大官究竟官至何位呢? 他满心疑惑,暗自揣测。 再说了,她六岁时就被家人狠心卖掉,小小年纪便饱尝人间疾苦、骨肉分离之痛,就算她能体谅当时家里实在养不活她,可要说这么多年过去,她对夏家还留存着多深厚的感情,叶卫东觉得也未必。 顶多是念着这里是自己的根,有着儿时模糊的记忆罢了。 “夏连长,” 叶卫东抬起头,打破沉默问道,“那你知道那个当大官的人叫什么名字吗?说不定能从这儿寻到些蛛丝马迹,摸清里头的门道。” 夏光辉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忆了一番,才有些懊恼地说道: “以前倒是听有人猜测过会是谁,可这一时半会儿,脑袋跟卡壳了似的,硬是给忘记了。” 叶卫东见状,也没再执着追问。 在他看来,就算夏德保有这么一位在京城当大官的亲戚,可十多年都毫无联系,亲情这根弦,想必也被岁月磨得淡薄了,想来也亲不到哪儿去,再打听名字似乎也没了太大意义。 “夏连长,我能问问夏德保兄弟对他那个老娘怎么样?” 叶卫东换了个话题,眼里满是疑惑,“我听那老奶奶说话的意思,她来知青点找我,好像都是瞒着家里人的,这里头怕是另有隐情吧。” 夏光辉听了这话,直摇头叹息,满脸无奈地说道: “其实啊,那个老人家以前也是个挺精明能干的人,操持家里家外,井井有条。 可自从夏德保娶了老婆杨小梅之后,家里就整日不得安宁,婆媳之间跟火星撞地球似的,经常吵架。 后来,那杨小梅到处说她婆婆疯了,逢人就说疯话,而老人这么多年经常关在家里,很少出来。 这次你一到这里,那老人就来找你,可能也是实在太想她那个三丫头了。 如今老人年纪大了,就算她没有真疯,可身子骨不如从前硬朗,也没了以前的精气神,斗不过她那厉害媳妇。 而夏德保呢,又是个出了名的趴耳朵,惧内怕媳妇,媳妇说一他不敢说二,老人的日子过得有多憋屈,也就可想而知了。” 叶卫东微微点头,他也知晓农村里的婆媳关系向来是个老大难问题,错综复杂,极难相处融洽。 夏德保那个老婆,在这么个思想保守、封建礼教尚存的年代,居然还敢做出偷人的丑事来,可想而知,那个女人绝非善茬,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往后怕是还得闹出不少风波。 “对了,连长,夏德保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夏德军吗?他老娘不能够经常去夏德军那里住吗?也好躲开这家里的纷争,图个清净。” 叶卫东不解地问道。 “卫东,你不了解我们农村的情况。” 夏光辉耐心解释道,“夏德保家只有两兄弟,当初分家的时候,一家人商量好了,一个养爹,一个养娘,分得清清楚楚。 夏德保分的是他娘,夏德军分的是他爹。 他们家分家也有十多年了,那会儿夏德军家里条件差一些,他爹心疼小儿子,想着多帮衬帮衬,干些农活,就自愿分到了小儿子一家,他娘也就顺理成章地分到夏德保的家里。” 夏光辉微微叹气,继续说道:“没想到分家后没几年,他爸就得了一场急病,没来得及救治,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他娘孤孤单单一个人。 兴许是老天眷顾,那老奶奶身体倒是一直还算硬朗。 可就因为当初分家这档子事儿,夏德保的老婆杨小梅一直认为自家吃亏了,平日里对老人更是没个好脸色,冷言冷语家常便饭。 可想而知,那老奶奶在夏家的日子有多难熬了。” 叶卫东以前生活在城里,还真不明白农村里的老爹老娘到老了,还能这么分开赡养。 他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那要是儿子多的老人会怎么样?总不能挨个单分吧。” “那就是轮流养老呗。” 夏光辉不假思索地说道,“比如一个儿子家住三个月或者半年这样子的,几家轮流着,相对公平些,也能让老人都照顾到。 虽说各家情况不同,轮到时也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但大多还是遵循着这个法子,让老人有个安稳晚年。” 第51章 夏光辉硬怼夏德保 一番促膝长谈,将那些隐秘事宜、盘根错节的过往都剖析透彻后,夏光辉夫妻见儿子夏玉生又能够活蹦乱跳的了,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叶卫东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与夏光辉夫妻一同,迈着沉稳却略带急切的步伐,再度向着渠道处折返。 一路上,叶卫东心中还在反复咂摸着方才听闻的那些消息,夏德保家中复杂的关系、背后潜藏的利益纠葛,都如同厚重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而夏光辉夫妻二人,则满心感激与忐忑,感激自不必说,叶卫东救了自家孩子的命; 忐忑则是源于即将面对的夏德保,不知此番回去,又会生出怎样的风波。 三人刚抵达渠道那里,眼前的景象瞬间让气氛紧张起来。 只见夏德保双手背在身后,像个监工似的,正对着知青们指指点点,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不悦。 知青们则满脸疲惫与无奈,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指责,手中的农具都仿佛有千斤重,无力地耷拉着。 叶卫东一露面,如同自带聚光灯效果,夏德保瞬间便捕捉到了他的身影,随即满脸寒霜地将目光投向了他,那眼神中满是恼怒与不屑,仿若叶卫东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火花四溅,周遭的空气都仿若凝固了一般。 令叶卫东始料未及的是,还没等夏德保那尖酸刻薄的话语脱口而出,夏光辉已然阴沉着脸,抢先一步,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直接向夏德保发起了凌厉攻势: “夏支书,之前在这里,大家伙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就故意刁难叶知青等人。 我今儿个可就把话撂这儿了,当着大伙的面,郑重告诉你,以后,叶知青是我家的恩人,你若再敢这般无缘无故地为难他们,那就是在与我夏光辉作对。” 夏光辉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坚毅,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敢,“若你胆敢再次如此,就休怪我夏光辉不讲情面,哪怕拼个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 夏光辉这一番表态,当真是有恩当场就报,毫无拖沓与含糊。 他心里还记着先前夏德保那副盛气凌人、蛮不讲理的模样,扬言要抓叶卫东去p斗,把知青们往绝路上逼。 彼时的他,虽满心不忿,却囿于身份,不好当场发作。 如今不同了,叶卫东救了他的儿子一命,这份恩情重如泰山,他怎能坐视恩人被欺负? 往后,夏德保想要对付叶卫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夏光辉这番毫不留情地当众驳了夏德保的面子,似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夏德保脸上,瞬间把夏德保气得七窍生烟。 只见他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仿佛要蹦出来一般,怒喝道: “夏光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支书,你只是一个民兵连长,你这是要造反吗? 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那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在渠道上空回荡。 夏光辉却仿若未闻那刺耳的呵斥,毫不退缩,上前一步,与夏德保近距离对峙,目光如炬,直直逼视着对方的眼睛: “夏支书,你少拿大帽子压人。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平日里那些腌臜事儿,别以为大伙都不知道。” 说到此处,夏光辉微微眯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要是想连同我一起欺负,那你也要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准备。 我还是那句话,叶知青是我的恩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随意欺负他,你听清楚了没有?”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落地有声。 “夏光辉,你…… 你…… 好,好得很……” 夏德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着指向夏光辉,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脸色涨得通红。 正在干活的社员们见状,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围成一圈,当起了吃瓜群众。 起初,大伙还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可随着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议论,加之知晓先前喊口号事件的知青小声科普,他们也基本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夏德保蓄意刁难这些知青。 “这夏支书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些城里娃以前哪吃过这样的苦啊,细皮嫩肉的,现在来跟我们一起干这样的重体力活,第一天他就如此针对他们。这是为什么呢?” 一位上了年纪的社员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率先发问。 “那修渠道是分了任务的,知青爱休息就休息,只要他们一天之内能完成任务就行了。 夏支书为何见他们休息一下就要去指责他们呢?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旁边一个年轻小伙附和道,手里还攥着刚放下的锄头,满脸的愤愤不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那天看到公社革委会莫主任去了他家里。 那天,叶知青刚到这里时,就与公社莫主任吵了一架。一定是莫主任要他这样为难叶知青的。” 一位消息灵通的社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引来周围一片恍然大悟的惊叹声。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不过,这个叶知青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我看今天,夏德保差点反而栽在他的手里了,哈哈。 我说知青们怎么喊打倒黄世仁,原来,呵呵……” 说这话的人嘴角微微上扬,满脸幸灾乐祸,还朝叶卫东的方向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嗯,叶知青很不错的。我注意过,劳动时,他一直都是在埋头苦干,实在干不动了才直起腰来休息一下。夏支书就立即去找了他的麻烦。” 一位大妈也忍不住开口夸赞叶卫东,还不满地白了夏德保一眼。 “现在,叶知青救了夏连长的儿子,以后,夏德保要是敢再为难叶知青,只怕有好戏看啰。” 众人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为这个充满戏剧性的事件增添了更多的色彩与热度。 令大家没想到的是,这边夏光辉与夏德保之间的争吵,似一阵风,竟传到了邻队杨小梅的耳朵里。 说起这杨小梅,在大队那可是有名的泼妇,性格泼辣、刁蛮任性,平日里撒起泼来,天王老子都不怕。 一听说她那当支书的老公在水井村生产队吵架吃了亏,二话不说,随手丢掉手头正干的事,仿如一阵旋风,直奔水井村生产队的渠道而来。 第52章 两个女人骂架 杨小梅仿若一阵狂风,裹挟着满腔怒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夏光辉的面前。 只见她双手叉腰,身姿前倾,那架势活像一只被激怒的斗鸡: “夏光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儿跟我家老夏指手画脚的? 不就是个民兵连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哼,芝麻大点儿的官,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为了一个劳什子知青,你竟然还敢和我家老夏翻脸,我呸!老娘我可不是吃素的,向来就不惯着你这号人。 有本事的你就再找我家老夏的麻烦试试,老娘我定让你们全家都不得安宁,鸡飞狗跳,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利刃般在空中划过,震得周围人耳朵嗡嗡作响。 她一边骂,还一边伸出食指,直直地指着夏光辉的鼻子,指头都快要触碰到夏光辉的鼻尖了。 夏光辉本就性子刚直,哪受得了这般无理辱骂,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气血直往脑门冲。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熟透的番茄,额头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像是要破土而出的蚯蚓,脖颈处的血管也突突跳动,整个人愤怒到了极点。 可他身为大队民兵连长,骨子里有着一份军人的矜持与骄傲,又实在不屑与一个妇人这般对骂,觉得有失身份。 只见他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那拳头紧握得仿佛能捏出水来,身子微微颤抖,看得出他正极力克制着自己,好似随时都要暴起,扬起手掌,狠狠扇这个恶婆娘两个耳光,方能解心头之恨。 正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夏光辉的老婆黄艳芳也几步匆匆赶了过来。 她目光坚毅,透着股护夫的决然,毫不犹豫地拦在了夏光辉的面前,说道: “当家的,这事你别管,要骂架,也不只有她杨小梅会,我也要骂回来。咱可不能平白无故受这窝囊气。”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对着杨小梅高声骂道: “杨小梅,你这个十里八村有名的泼妇,平日里撒泼耍赖的招数用得还不够多是吧?今天你竟敢耍泼耍到我家光辉这里来了。 我呸,你这是挑水找错了码头,以为我家是好欺负的吗?亏你还是支书的堂客,本应以身作则,端庄持家,我看你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敢在我家耍泼,老娘就敢把你那些丑事全抖出来,让大伙都瞧瞧你是个什么货色!” 黄艳芳平日里温柔娴静,此刻却为了丈夫全然豁了出去,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杨小梅见黄艳芳竟敢接口对骂,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像是被激起了斗志,一下子更加来劲了,跳着脚嘶吼道: “黄艳芳,你才是臭不要脸,你们全家都不要脸!为了一个知青小白脸,竟敢与我家老夏叫板。 怎么,你家的男人是那方面有问题还是怎么回事,你偏偏还要去找小白脸……” 那话语愈发低俗不堪,极尽羞辱之能事。 “杨小梅,你要撕破脸老娘也不怕你!” 黄艳芳不甘示弱,双眼圆睁,怒目而视,提高音量反驳道,“你以为你家那位是如何当上支书的我们不知道吗?哼,就是你睡觉睡来的,你就是那路边晒干了的一坨屎,摆在那里不臭,偏要挑开来臭……” 这话一出口,仿若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吃瓜群众们一个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这平日里看似平静的乡村,竟暗藏着这般惊人的隐秘。 杨小梅显然没有料到黄艳芳会拿这件事来与她对骂,当下呆立当场,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愤交加,哪里能受得了这般当众羞辱: “好啊,黄艳芳,你敢这样败坏老娘的名声,老娘今天与你没完! 你要是不交出证据来,要是不找出证人来,你这就是故意给老娘泼脏水,老娘要把你告到公社去,让公社领导给我做主,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黄艳芳平时虽不怎么与别人骂架,但此刻已然被逼到绝境,骨子里的倔强也被彻底激发出来,她可不是吃素的,当下双手抱胸,冷笑道: “谁怕谁啊,去告啊,去告啊…… 你要不敢去告,你就是孙子养的。只要你敢告,老娘还就真敢指出名字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倒是你,说我是为了知青小白脸,我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知青们也是昨天才来到村里的,你倒是给老娘拿出证据来啊!别在这里血口喷人,空口说白话!”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可农村里的女人骂架,那都是拣最难听的来,全然不顾什么颜面、礼数,只求一时嘴上痛快,把对方彻底骂败。 此刻,两个妇人吵架越吵越凶,声音也越来越大,尖锐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周围的吃瓜群众一个个都听得异常兴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眼中闪烁着猎奇的光芒。 不少人也曾私下里悄悄猜测夏德保能当上支书是有原因的,只是没个实据,这下可好,没想到被黄艳芳爆出来这么大一个瓜,都惊得合不拢嘴。 夏德保本就心虚得厉害,因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前莫德才曾与杨小梅有一腿,虽说一直小心翼翼,以为根本没有外人知道,可眼下这局面,彻底失控了。 但是,今天是由于杨小梅先骂人家找小白脸,无端寻衅,人家黄艳芳也被彻底激怒,不管不顾了,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事给抖了出来。 这下可好,丑事败露,颜面无存。 夏德保脸色铁青,仿若罩了一层寒霜,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都不要吵了!现在是上工时期,大伙都等着干活呢,不要影响了社员们的劳动进度。 小梅,看在我是当支书的份上,咱们退让一步,先回去。” 一边说,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忙不迭地扯着他的老婆,匆匆离开。 那模样,慌乱又狼狈,在社员们眼中,这就像是落荒而逃。 那杨小梅平日里与人骂架极少吃亏,仗着自己泼辣的性子,总能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可今日却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可谓吃了大亏,丢人丢到了家。 可她知道,今天只能认输,再骂下去,一旦黄艳芳真把莫德才的名字抖出来,那她和她的支书丈夫就会都收不了场。 只是,往后,有了这个把柄抓在别人手里,她只怕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敢肆意与别人骂架的泼妇了,行事说话都得掂量掂量。 有了这一场激烈的骂架,夏光辉与夏德保两家的关系也如同摔碎的瓷器一般,彻底破裂,支离破碎,几乎再无修复的可能。 裂痕一旦产生,便如鸿沟般难以跨越。 夏德保一边拉着妻子快步走着,一边压低声音责备道: “你们妇人骂架就骂架,没事扯什么小白脸,这不,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吧,自己底子怎样的,没一点自知之明吗?净给我惹麻烦!” “好啊,夏德保,老娘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你现在反过来怪起老娘来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杨小梅一听这话,委屈、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眼眶泛红,作势就要停下脚步,跟夏德保理论。 夏德保见状,心里 “咯噔” 一下,暗忖这要是再吵起来,可就更加成了全村人的笑柄了,只得赶紧哄老婆,连连赔礼: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说你。你刚与别人吵完,现在又要与我吵的话,别人就更加看我家的笑话了。 咱先回家,有话回家再说。”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暗骂自己无用,堂堂一个大男人,做了绿毛乌龟,却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实在是憋屈至极。 见夏德保服软了,那杨小梅也不是完全不明事理之人,她也意识到这样闹下去,万一事情越闹越大,真可能让丈夫的支书当不下去了,到那时,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于是,她也只好闭嘴了,紧抿双唇,加快了回家的步伐,背影透着几分落寞与不甘。 正式上推荐了,五星好评、催更等都关系到平台分配给本书的流量,请书友们帮着点点催更,再评个五星好评,拜托了! 第53章 倒霉的老母鸡 夏德保与杨小梅尽管停止了那场惊心动魄、互揭伤疤的激烈争吵,可两人的心里却仿若窝了一肚子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势汹涌,灼烧得胸腔阵阵憋闷,满心愤懑无处宣泄。 尤其是夏德保,自他走马上任当上支书以来,平日里在村里那可是说一不二,备受尊崇,村民们即便心有不满,大多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何时受过这般当众折辱、颜面扫地的大亏? 他只觉一股屈辱感如藤蔓般紧紧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攥着杨小梅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怒气冲冲地大步往家中走去。 那模样,似一座即将猛烈喷发的火山,周身散发着滚烫的怒火,随时可能爆开; 却又因身旁这位泼辣凶悍的 “母老虎”,硬生生把满心的怒火憋回肚里,不敢稍有发作。 一路上,他紧咬牙关,腮帮子鼓鼓的,额头青筋突突跳动,脚下的步子急促而沉重,扬起一路尘土。 他心里想着的,还有要讨好莫德才,整治叶卫东和周学文的事。 可现在,叶卫东有夏光辉罩着,他确实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明目张胆地为难他们了。 那样的话,那他儿子夏爱国要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事也就悬了。 夏德保怀着满腔的不痛快,很快就与妻子一起回到了家里。 不经意间,他瞥见了那个搁置在阶基上、用来喂狗的破旧搪瓷盆。 往日里,这搪瓷盆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旧物,他从未多瞧一眼; 可此刻,在他满是戾气的眼中,竟显得格外碍眼,仿若成了他所有憋屈、愤怒的具象化身。 只见他怒目圆睁,眼珠子仿佛要蹦出眼眶,嘶吼一声,朝着那搪瓷盆飞起一脚,那一脚裹挟着他积攒的满腔怒火与憋屈,势大力沉。 搪瓷盆仿若一颗被巨型弹弓大力射出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迅猛地飞向屋外的院子里。 说来也巧,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那盆子裹挟着凌厉的气势落下之时,不偏不倚,正好精准无误地砸中了正在院子里悠然踱步、四处寻食吃的一只老母鸡。 老母鸡彼时正专心致志地用尖嘴啄着地面,试图翻找出些许吃食,哪曾料到祸从天降。 那盆子还极为 “精准” 地砸到了它的头部,只听 “哐当” 一声闷响,老母鸡先是惊慌失措地拼命扑腾了几下翅膀,鸡爪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重新找回平衡,发出 “咯咯咯” 的凄厉叫声。 随后,像是被瞬间抽去了筋骨,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双腿微微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了,唯有羽毛还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似在诉说着这突如其来的厄运。 杨小梅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满心委屈,这下瞧见自家唯一一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就这么被夏德保 “一脚毙命”,顿时气得心口一阵剧痛,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哭喊起来: “夏德保,你发什么神经啊!这可是我们家唯一一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啊,平日里全指望着它攒几个鸡蛋,换些油盐酱醋呢,就这么被你一盆子给砸死了,呜呜呜,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呀!往后的日子可咋整啊!” 夏德保本就心烦意乱,被这哭闹声搅得脑袋 “嗡嗡” 作响,愈发火冒三丈,不耐烦地吼道: “唉呀呀,你别吵了行不行!我脑袋都吵痛了。不就一只鸡吗,死了更好,今天吃鸡肉,也当改善改善伙食了,有啥大不了的!” “你说得轻巧,就一只鸡。” 杨小梅一听这话,哭得愈发大声,边哭边数落,“你要是想吃鸡肉,好歹提前吱个声啊,杀一只其余不生蛋的鸡也好啊。 现在是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其余的母鸡都被冻得不下蛋了,仅有的这一只下蛋的‘宝贝’都被你给弄死了,往后拿啥换东西,你咋就这么糊涂啊!” ………… 与此同时,渠道上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知青这一小组的人围聚在一起,一边热火朝天地劳作,一边对叶卫东赞不绝口,言语间满是钦佩与感激。 一位经验丰富、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老师傅也忍不住开了口: “夏支书也管得太宽了!咱们是分了任务的,以往一直都是这么个规矩,只要每天能踏踏实实地完成既定任务,其余时间咋安排,关他什么事啊? 我看他今儿个就是故意找茬,存心刁难咱们知青。” 老师傅说着,皱了皱眉头,手上挥舞锄头的动作愈发用力,似在借此发泄心中不满。 其他的知青们听了这话,也一个个义愤填膺,对夏德保的行径气愤不已。 邓天翔把手中铁锹狠狠往泥地里一插,溅起一片泥污,满脸怒容道: “就算是咱们的农活干得稍有差池,那也应该是生产队长来管吧? 他一个大队支书,又不是水井村生产队的直接负责人,凭啥插手我们这儿的事儿,还巴巴地跑来监督我们劳动,这不是越俎代庖嘛!” 这时,女知青周霞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叶知青昨天说得对极了!咱们八个知青本就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往后,咱们可一定要拧成一股绳,互帮互助,绝不能任人随意欺负。” 说罢,她脸颊微微泛红,悄悄瞟了叶卫东一眼,眼神里透着几分羞涩与倾慕。 叶卫东昨日大义凛然地直面莫德才,毫无惧色,即兴发言亦是条理清晰、掷地有声; 今日又果敢坚毅,不惯着夏德保的刁难,还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夏光辉儿子的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一道道璀璨光芒,让叶卫东瞬间在这些女知青们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加之叶卫东来自首都,自带一种不凡气质,人又长得高大英俊,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间透着股英气,估计都有女知青对他暗生情愫、春心萌动了。 果然,等周霞说完,其他的女知青也一个个踊跃发表自己的意见,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却又整齐划一,一致认为他们八位知青务必团结在一起,筑起一道坚固防线,抵御外界的刁难与不公。 女知青都这般表态了,其他男知青自是不甘示弱。 周学文把胸脯拍得 “砰砰” 响,直接说道: “夏支书想仗着他的权威肆意整人,哼,我周学文第一个就不答应! 他要是真有那个胆子敢p斗卫东,那就除非连我也一起斗。咱知青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见周学文这般豪情万丈地一说,那个同样来自魔都、性格直爽泼辣的女知青杨晓风连忙接话道: “那不行!凭什么斗我们啊?咱们以前在学校里写达子报、搞伍斗,超家这些可都在行呢! 他夏德保要是再敢这么乱来,胡作非为,他就是当代黄世仁! 咱们可不怕他,大不了就写他的达子报,把他那些恶行都抖搂出来,反而要斗他,咱们光明正大地闹格命,还怕他不成!” 众人一边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畅快聊天,一边手下不停地奋力劳动。 说来也怪,原本沉重不堪、令人疲惫欲死的农活,此刻仿若也没了那般磨人的劲道,感觉干活也没有之前那么累了,手中的农具挥舞起来都轻快了几分。 不知不觉间,当生产队长夏旺财扯着嗓子高喊中午休息之时,众人惊喜地发现,渠道已经修完了大约一百二十多米,成果斐然。 第54章 动员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大地上,暖融融的,带着一丝静谧与悠然,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悄然流淌着。 或许是上午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让夏德保心有余悸,又或许是忌惮夏光辉如今坚定袒护知青的决然态度,一下午的时间,夏德保倒是没敢再来这边捣乱了。 知青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趁着这难得的安宁,一边热热闹闹地聊着天,一边有条不紊地干着活儿,手中的农具起起落落,与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时间竟在不知不觉间如同指尖流沙,飞逝而过。 与上午刚开始劳作时那种仿若深陷泥沼、举步维艰的辛苦截然不同,此时的他们似乎渐渐摸索、找到了一种独属于自己的节奏。 那便是一边聊天,一边劳动,竟不显得那么累了。 可毕竟大伙都是初来乍到,彼此之间还不太熟悉,在这田间地头,闲暇时光要聊些什么话题呢? 起初,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犯难。 不过没关系,这些朝气蓬勃、满是活力的年轻人,就算没有现成的话题,也要凭借着天马行空的想象、新奇有趣的见闻,创造出话题来。 周学文性子直爽,率先挑起了话头,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地谈起了昨日领取口粮之事。他提高音量,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们知道吗?昨天去夏会计那儿领口粮,账面上登记得明明白白的,明明登记的是我与叶卫东各领了十二斤米和三十斤红薯丝,一分一毫都不差。 可谁能想到,等我们欢欢喜喜地把粮食扛回知青点,回去一称,好家伙,却只有六斤米和十斤红薯丝,硬生生少了一大半! 这也太过分了!咱们大老远跑来插队落户,响应号召建设农村,连口饱饭都不给吃,这算什么事儿啊!” 杨晓风和邓天翔在一旁听着,赶忙点头作证。 杨晓风性子急,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臂,小脸涨得通红,大声说: “没错,我当时就在叶卫东房间里,亲眼所见呢!袋子瘪瘪的,数量确实少了超多,绝不是我们看错了。 这夏德保指定有猫腻,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周学文气得直喘粗气,胸脯剧烈起伏,接着讲述道: “我与叶卫东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哪能吃这么大的亏?二话不说,立马就一同去找过夏德保理论。 可你们猜怎么着?那夏德保啊,脸皮比城墙还厚,竟然一口咬定给足了数量,还振振有词地说我们离开时可能没关门,被贼偷走了。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瞎扯犊子吗?咱们知青点虽说简陋,可平日里大家都相互照应着,哪来的贼? 再说了,就算有贼,咋就专偷粮食,还偷得这么巧,刚好是少的那部分?” 此时,女知青周霞也被彻底激怒,怒不可遏之下,突然爆了粗口,涨红了脸骂道: “他胡扯!当时他提着粮食进来,我看得清清楚楚,两只手各提两个袋子,轻飘飘的,跟没装多少东西似的。 咱们动动脑子算算啊,要是每人十二斤米、三十斤红薯丝,加起来那得有八十四斤重呢! 就他夏德保那瘦弱身板,瘦得跟麻秆似的,能提得动?不得挑着扁担、哼哧哼哧地来才怪!分明就是他自己昧下了粮食,还想耍赖不认账。” 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义愤填膺。 周学文满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握拳,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砰” 的一声砸在身旁的农具上,怒声说道: “这夏德保也太欺负人了,咱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克扣咱们口粮,往后还指不定怎么拿捏咱们呢,绝不能咽下这口气。” 王运开也附和道:“就是,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粮食可是咱们辛苦劳作的基本保障,他说扣就扣,还有没有王法了?必须得讨个说法回来。” 夏光辉在一旁听着,得知叶卫东和周学文刚来就遭此等欺负,顿时怒火中烧,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般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地欺负人,夏德保实在是太过分了! 更何况,今日夏德保的老婆杨小梅都骂上门来了,虽说后来自家堂客黄艳芳凭借着一股狠劲儿占了上风,可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往后两家怕是少不了摩擦。 “叶知青、周知青,你们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受夏德保欺负。他是支书,有他的权势; 可我夏光辉也是民兵连长,手里也有能护人的力量! 你们都是有文化、讲道理的人,若能自己想出法子巧妙应对,那自然最好; 要是一时没了辙,别担心,我就集合民兵连,带上兄弟们,上他夏德保家去,非得把这事儿掰扯清楚不可,给你们讨回公道。” 叶卫东听了夏光辉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微微低头,陷入了沉思。 他脑子飞速运转着,暗自琢磨:夏德保从大队部领了粮食到知青点,中间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况且又是大白天的,来来往往人不少,他中途有没有回家,或者在半道上做了些什么手脚,按理说应该有人看到才对。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看向周霞,轻声询问道: “周霞,当时你留意了没,夏德保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知青点?这细节说不定暗藏关键线索。” 周霞心思细腻,立刻笃定地指出: “我看得真真的,他是从他家的方向朝着知青点来的,若从大队部过来,按正常路线,应是另一个方向。 这肯定有问题啊,他为啥要从家里绕一圈?指定没干好事。” 大家一边手上不停歇地干着活儿,锄头、铁锹依旧挥舞得虎虎生风,一边开始热烈地讨论要如何把夏德保昧下的粮食讨回来。 这可是关乎大伙切身利益的大事,谁也不敢含糊。 叶卫东突然清了清嗓子,发话了: “这事啊,说难也不难。他夏德保身为支书,本应以身作则,带领大伙好好建设农村,如今竟敢对我们知青使这样的下作手段,实在是可恶至极。 咱们还是得遵循老办法,依靠群众,发动群众,坚定不移地走群众路线,大家伙齐心协力,给他夏德保一次性来一剂猛药,让他知道咱们知青也不是好惹的。” 众人一听,好奇心顿起,都迫不及待地眼巴巴等着叶卫东的下文,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与兴奋的光芒。 叶卫东微微转头,看向了夏光辉,神色凝重地说道: “夏连长,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想好具体怎么办才好,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谋划周全。 但是,有一点至关重要,希望我们今天谈的这些,在事成之前,不要轻易传到夏支书的耳朵里去,否则,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夏光辉闻言,神色一凛,立马领会了叶卫东的意思。 他转身,目光如炬,对着其他三个师傅,神情严肃,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们三位,今天你们也都亲眼瞧见了,叶知青救了我儿子的命,那可是我夏光辉一家的救命恩人。 咱们做人得讲良心,要是你们敢把今天说的话传到了夏德保的耳朵里,那就是我夏光辉的仇人,往后,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另外的三人被夏光辉这严肃的模样吓得一哆嗦,连忙向大家做出保证,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放心吧,我们绝对守口如瓶。” 叶卫东微微点头,又面向那些知青们,提高音量,语重心长地说道: “知青战友们,咱们一起来到这儿插队落户,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有可能是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想在这里扎稳脚跟,不受欺负,咱们只能紧紧团结起来,相互支持,相互关爱,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谁要是敢背叛我们这群兄弟姐妹,那就是自掘坟墓,自讨苦吃,大伙也绝对不会轻饶他。” 周霞第一个挺身而出,用力地点点头,满脸坚定地站出来力挺叶卫东: “叶知青说得对极了!咱们到了这儿,就是革命的兄弟姐妹,不分你我,咱们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大家庭。 从今往后,就得一致对外,绝不能让外人小瞧了咱们,更不能背叛这个大家庭。” 其他知青也纷纷受到鼓舞,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现场气氛热烈而庄重。 叶卫东见大伙士气高涨,心中满意,振臂一呼: “同志们,咱们先抓紧时间完成今天生产队的任务,这是咱们的本职工作,可不能含糊。等收工后,咱们要办一件大事,给夏德保一点颜色瞧瞧!” “好!” 众人齐声高呼,声浪震天。 虽说大家此刻都还不太清楚叶卫东说的是一件什么大事,但心里基本能猜到肯定是有关对付夏德保、讨回公道的事,一个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齐声回答了一声,手中农具挥舞得愈发卖力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知青们仿若上紧了弦的发条,咬紧牙关坚持着,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非常卖力地干活。 那四个师傅更是深知此事关乎知青们的切身利益,为了能尽早腾出时间谋划大事,几乎都没怎么直起腰休息过了,汗水湿透了衣衫,依旧浑然不觉。 在众人齐心协力、奋勇拼搏之下,刚到四点一刻,他们就把这一组的两百米渠道全部清理完成了,效率之高远超预期。 望着焕然一新的渠道,知青们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成就感,同时,对即将到来的 “大事” 愈发期待了。 第55章 准备工作 生产队长夏旺财迈着大步,手里拿着验收工具,神色认真而严谨地走过来。 他沿着刚刚清理完成的渠道,一寸一寸细致地查看,手中的标尺不时比划测量,眼睛如同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只见他一会儿蹲下身,用手摸摸渠壁是否平整;一会儿又起身,查看渠道的坡度是否达标。 一番仔仔细细的查验后,夏旺财站直身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大手一挥,高声宣布让他们可以提前收工了。 那声音中气十足,透着对知青们劳动成果的认可,众人一听,疲惫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喜悦的光芒,欢呼雀跃起来。 而这个时候,其余的组也没闲着,大家你追我赶,鼓足了劲儿干活,此刻也开始陆陆续续完成了各自的任务,相继收工。 一时间,田间地头热闹非凡,人们扛着农具,三两成群,有说有笑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勾勒出一幅质朴而温馨的乡村劳作归图。 回去的路上,叶卫东与夏光辉刻意放慢了脚步,两人并肩而行,不时还凑近脑袋,压低声音,耳语几句。 夏光辉听得专注认真,频频点头,脸上的神情随着叶卫东的话语时而凝重,时而舒展。 听到最后,夏光辉满脸震惊,瞪大了眼睛看向叶卫东,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卫东,夏德保可担了五六年的支书了,在这青山大队扎根已久,人脉虽说不上错综复杂,但也盘根错节,要换他可不容易啊! 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事儿,稍有不慎,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叶卫东却一脸坚毅,目光炯炯有神,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在人为嘛!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大队长莫泽湘有没有想当支书的想法,只要他有这份心思,这事就有门儿,好办多了!” 夏光辉略作思忖,也觉得叶卫东所言有理,况且如今大家都被夏德保逼到了这份儿上,没了退路,索性不再隐瞒,直接袒露实情: “我知道莫大队长想当这个支书好多年了,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官迷,一门心思想往上爬。实在是这些年,夏德保把大队的事儿搅得一团糟,昏招频出。 莫泽湘又是个责任心极强、一心想带着大伙把大队发展好的人,他实在是看不惯夏德保那副无能又跋扈的做派了。” “那就好!” 叶卫东微微点头,神色愈发笃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再说了,现在咱们本来就得罪他夏德保了,从他今儿个三番五次刁难咱们知青就能看出来,就算咱们不主动弄他,往后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咱们,指不定还憋啥坏水呢。 与其被动地被他使绊子、穿小鞋,天天提心吊胆,还不如咱们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夏光辉见叶卫东这般下定了决心,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也被彻底点燃,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同意了叶卫东的方案。 他还一脸凝重地告诉叶卫东,其实,青山大队的人绝大部分都对夏德保心怀不满,极为不服气。 这些年,夏德保的老婆杨小梅太过泼辣,本就搅得邻里间鸡飞狗跳。 后来夏德保当上了支书,她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仿若有了 “尚方宝剑”,越发肆无忌惮,与周围不少邻居都骂过架,得罪过不少人。 邻里间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这一闹,好多人早就看夏德保一家不顺眼了,背地里没少嘀咕抱怨。 “而且啊,这夏德保自身确实没一点本事。” 夏光辉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说道,“要口才没口才,开个会发言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到重点; 要文化没文化,实打实的大字都不识一个。去公社开一个会,回来传达会议精神都会传错,你说气人不气人?” 接着,夏光辉又讲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前些天,夏德保去公社开了个会,会议主题是反对囤积居奇,反对投机倒把,多重要的事儿啊,关乎大队的经济稳定、社员的切身利益。 你一定猜不到他回来是如何传达会议精神的。” 夏光辉说着,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看向叶卫东,眼中满是无奈。 叶卫东好奇心顿起,瞪大了眼睛,满脸好奇地问道:“他是怎么传达的?” “他一回来就扯着嗓子喊,这次开会是要提倡节约,反对炖鸡煮鸡,反对倒七倒八。” 这两个词,在这边的方言读音中倒是十分相似,夏德保竟自以为是地这样传达会议精神。 夏光辉边说边摇头,哭笑不得,“社员们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压根不知道啥意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来还是大队长莫泽湘觉着不对劲,专门跑邻大队询问之后,才弄清楚会议的精神到底是什么。 你说,就他这水平,还当支书呢,能不出乱子吗?” “噗呲!” 叶卫东听到这儿,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笑得前仰后合,“这也太离谱了吧,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传错,他可真是个人才。” 夏光辉无奈地耸耸肩,继续说道: “大队部的事被他弄得一塌糊涂,毫无章法。不少社员都已经对他当支书有了意见,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要不是你今天提出来,连我都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通过行动更换支书,只想着能忍则忍。 可如今看来,只有换个人来挑这大梁,才能更好地为大队服务,带着大伙奔好日子。” 略着停顿之后,夏光辉接着说道: “其实,我知道莫泽湘这个人应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他作为大队部的大队长,本职工作是抓农业生产,兢兢业业,能力也出众。 可由于夏德保的无能,实际上大队里的大事小情,只要莫泽湘一个不留神、没顾得上,夏德保保准就得出岔子、犯错误。 更可气的是,夏德保还一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莫泽湘指手画脚,瞎指挥不说,自己捅了娄子,还会常常将责任一股脑推到他头上来,换谁能受得了啊?” 叶卫东彻底明白了,这个夏德保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棒槌。 要不然,作为一个支书,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连贪污知青一点点口粮这样见不得人的事都能干得出来,毫无底线可言。 有了这些消息,叶卫东心里就更有底了,愈发清楚该怎么应对夏德保这号人物。 他又在夏光辉的耳边低语几句,神色神秘,夏光辉边听边不住点头。说完,两人才各自分开,怀揣着各自的任务,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行。 之后,夏光辉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趁着天色尚早,余晖未尽,在水井村各家各户间穿梭走动起来。 他心里清楚,昨天夏德保给叶卫东去送口粮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多钟,那个时候虽说不少社员们都还在上工,但村里留守的也不乏老头老奶奶们。 这些老人平日里在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村里的动静大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就是要从这些人之中找到一些目击者,掌握确凿证据,让夏德保无从狡辩。 而叶卫东回到知青点之后,顾不上一身的疲惫,立马把八位知青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 知青点的大坪中,气氛却热烈而凝重,叶卫东站在众人面前,目光坚定,条理清晰地进行了一番分工,他们要准备一起做一件大事,扳倒夏德保,讨回公道。 知青们经过一天高强度的劳动,一个个早已疲惫不堪,瘫坐在椅子上,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听了叶卫东那振奋人心的建议之后,仿若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满血复活,眼神里重新焕发出斗志与光芒。 对于搞大运动,这些知青们天然就有一股冲劲,毕竟年轻气盛,怀揣着改变世界的理想,哪肯轻易低头认输。 大家迅速行动起来,草草吃完晚饭,便各司其职。 有的人铺开纸笔,蘸满墨汁,开始写达子报,笔下的字苍劲有力,控诉着夏德保的恶行; 有的人则手脚麻利地准备标语横幅,裁剪布料、挥笔书写,忙得不亦乐乎。 五点整,夏光辉、莫泽湘,还有很多闻讯赶来的民兵和其他社员们都齐聚到了知青点。夏光辉一进门,就快步走到叶卫东跟前,神色兴奋地说道: “叶知青,你安排我做的事都做好了,找到了好几个目击者呢,铁证如山。莫大队长也来了,就等你发号施令了。” 第56章 行动开始 叶卫东连忙上前,满脸热情,先与莫泽湘郑重地握了一下手,言辞恳切地说道: “莫队长,按理说,我们刚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就不应该办这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搅得村里不安宁。 但是,我们既然到了这里,也成了这里的一员,目睹夏德保这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忍无可忍。 为了青山大队及这里的社员们的前程,让大伙能过上好日子,我们不得不行动起来,还望您多多支持。” 莫泽湘听得眼眶泛红,激动地说道: “叶知青,这事要是办成了,以后整个青山大队的人都会感谢你!你这是为大伙做了件大好事啊,我代表大伙先谢过你了。” 叶卫东谦逊地摆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倒不是图别人的感谢,咱们响应号召下乡插队,来之前就做好了思想准备,那就是一定要为插队的地方贡献自己的力量,能实实在在帮大伙解决点问题,那是我们分内之事。” “列队!” 夏光辉猛地拔高音量,声如洪钟,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仿若一道凌厉的军令,瞬间穿透知青点嘈杂的喧闹。 彼时,夕阳的余晖还在土坯墙上晃荡,众人围坐一起正热烈议论着即将开展的行动,嘈杂声此起彼伏。 夏光辉这一嗓子仿若按下了静音键,刹那间,大坪之中噤若寒蝉,变得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下手中动作,神色一凛,目光齐刷刷投向发声之处。 只见民兵们训练有素,一听到指令,个个身背钢枪,精神抖擞。 此刻,天边出现了火烧云,将民兵们笔挺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边。 他们身姿如松般挺拔,脚下生风,迅速而有序地背着枪列好队,整齐划一地站在知青点外面宽阔的大坪之中。 大坪中,枯草在微风中簌簌作响,似在为这紧张的氛围低声呜咽。 民兵们身着洗得有些褪色的军装,衣角随风轻摆,每迈出一步,都带起一小股尘土,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发出整齐划一的声响,仿若一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钢铁之师。 那枪支擦得锃亮,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泛着冷峻的光,稳稳地背在他们背上,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气息,叫人望而生畏。 随后,八位知青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如炬,带着满腔的热血与对正义的执着追求,紧跟民兵队伍其后,身姿笔挺地站好。 知青们的衣衫上还沾染着白日劳作的泥污与汗水,发丝凌乱却无损此刻的意气风发。 再后面便是那些平日里曾与杨小梅有过矛盾、受尽委屈的社员们,众人怀揣着一肚子的憋屈与怒火,浩浩荡荡地汇聚在知青点。 人群涌动间,扬起大片尘土,混着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愈发凸显凝重气氛。 另外,大队干部们在大队长莫泽湘的带领下,鱼贯而至。 除了夏德保及与夏德保关系亲密、一丘之貉的人,其他干部深知此事关乎大队发展、社员福祉,也都毫不犹豫地来到了这里。 一时间,人头攒动,气氛凝重而热烈,那场面,波澜壮阔、气势磅礴,仿佛即将奔赴一场决定命运的大战。 晚风吹拂,带来阵阵凉意,吹过众人滚烫的脸颊,却丝毫冷却不了大家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民兵连长夏光辉身姿笔挺,气宇轩昂地站在民兵们的前面,昂首挺胸,高声喊道: “同志们,今天我们要干一件大事,这件事关系到我们青山大队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关乎咱们往后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安稳、舒心。 下面,请叶知青跟我们讲几句话!” 夏光辉言罢,侧过身,满脸郑重地将叶卫东轻轻往前推了推,把最显眼的位置让了出来,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期许。 叶卫东站在队伍的前列,抬眼望了望已然暮色四合的天色,神色凝重,心知此刻时间紧迫,不宜长篇大论,也就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 “同志们,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了,常言道‘兵贵神速’,眼下天色眼看就要彻底黑下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那人的家里,揪出他的狐狸尾巴,抓到他贪污的铁证,当场揭穿他贪污我们知青口粮及其他种种恶行、罪行,绝不能让他再逍遥法外。” 夏光辉仿若一位勇猛无畏的将领,右臂高高扬起,朝着民兵们果断地一挥手,那手势刚劲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出发!” 命令掷地有声。 他率先迈出大步,身姿矫健,如猎豹般敏捷,走在队伍最前面,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众人,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跑步朝着夏德保家里冲去。 一路上,脚步声如雷,气势如虹。 众人奔跑而过,惊起路边休憩的飞鸟,扑棱着翅膀慌乱逃窜,两旁的树木枝叶沙沙作响,似在为这支 “正义之师” 呐喊助威。 等众人一路疾行,赶到夏德保家里之时,时间还不到下午六点。 彼时,夏德保一家才刚刚把热气腾腾的晚饭端上桌,饭菜的香气还在屋内氤氲弥漫。 屋内,昏黄的灯光在油烟里愈发朦胧,夏德保一家围坐到了饭桌旁边,碗筷刚刚摆好,刚端起饭碗,还没来得及将饭菜送入口中。 桌上摆着几盘简单的农家菜和一大碗鸡肉,冒着腾腾热气,灶台上的柴火还未完全熄灭,偶尔发出 “噼里啪啦” 的轻微爆裂声。 突然,他家那只平日里看家护院、威风凛凛的大黄狗像是感知到了异样,警觉地竖起耳朵,朝着外面狂吠不止,那叫声尖锐而急促,划破傍晚的宁静,仿若示警的号角。 夏德保皱了皱眉头,心里 “咯噔” 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端着饭碗,慢悠悠地从屋里踱步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惬意,想着不过是邻里间的小事,待会儿打发走便是。 然而,当他抬眼望去,刹那间,头皮都发麻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只见他家院子里,月色清冷,洒在一众怒目而视的人身上,夏光辉领着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的民兵连,后面还跟着神情激昂的知青们和满脸愤怒的大量社员,足有上百号人,密密麻麻地早已经在他家的大院内排好了长队,将不大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众人目光灼灼,仿若燃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他。 地面上,因众人急促的脚步扬起不少尘土,在月色下弥漫开来。 “打倒黄世仁夏德保!” 见到夏德保一出来,立即就有一个女知青激情澎湃地带头喊起了口号。 那女知青身姿挺拔,满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高呼,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一把利剑划破长空,直刺夏德保的心窝。 后面的人立刻群情激昂,齐声高呼: “打倒黄世仁夏德保!” “打倒贪污犯夏德保!” “打倒贪污犯夏德保!” 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在小院上空久久回荡,引得周围邻里纷纷探出头来观望。 邻里家的灯火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陆续亮起,人们交头接耳,揣测着夏德保家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夏德保一家人全都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眼前的这个情形,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以往,夏德保仗着自己支书的身份,领着一帮人四处斗他人,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竟然轮到他夏德保也要接受这样的 “待遇” 了,真是现世报。 夏德保气得满脸通红,仿若熟透的番茄,脖颈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双手颤抖着伸出食指,直直地指着夏光辉怒喝道: “夏光辉,老子是大队支书,你只是一个民兵连长,没有我的命令……,你,你,你这是要造反吗? 你想打击报复吗?这也做得太过分了吧!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夏光辉面色冷峻,仿若未闻那气急败坏的呵斥,一挥手,队伍立即安静下来。 众人瞬间收声,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夏德保,现场鸦雀无声,唯有紧张凝重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似在预示这场风波远未平息。 第57章 夏德保被抓 只见夏光辉迈着大步,气势汹汹地往前疾走了几步,而后猛地一个转身,正面对着夏德保。 刹那间,他像是变戏法一般,手中陡然亮出一份稿纸,神色庄重至极,郑重其事地大声宣布道: “青山大队的大队支书夏德保,在其任职支书的这段期间,犯下了一系列不可饶恕的罪行: 其一,此人心怀叵测,蓄意曲解毛z席下达给广大人民群众的重要指示。将关乎民生、打击不良经济行为的‘反对囤集居奇’,恶意歪曲成荒诞不经的‘反对炖鸡煮鸡’; 把旨在维护市场公平、整治经济乱象的‘反对投机倒把’,硬生生说成是毫无逻辑的‘反对倒七倒八’。般行径,简直是对伟大领袖思想的亵渎,其心可诛! 其二,身为大队支书,本应以身作则,成为民众表率,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纵容家人肆意作恶。 他的妻子,毫无顾忌地对人民群众恶语相向、肆意谩骂,恶意诋毁构陷、无端诬蔑,搅得大队里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而他夏德保,对此竟佯装不知,听之任之,毫无管束之意。 其三,他整日沉迷于官僚主义的泥沼无法自拔。明明身为大队支书,理应带头投身于人民群众的集体劳动之中,与大伙同甘共苦,可他却常常以官职为借口,心安理得地逃避劳作。 他人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辛勤耕耘之时,他一个支书却优哉游哉,四处闲逛,仿若自己是那高高在上、不事劳作的封建社会的大官,还时不时对劳动人民颐指气使,指手画脚,严重干扰了咱们大队正常的劳动秩序。 尤其是今日,知青们初来乍到,第一天参加高强度劳动,早已疲惫不堪,不过是想稍作休憩,调整一下状态,他夏德保却如那旧社会狠心压榨百姓的黄世仁一般,冷酷无情地逼迫他们继续苦干,毫无怜悯之心。 其四,贪婪成性,竟将罪恶之手伸向了知青们的口粮。打着给知青送口粮的幌子,实则将大队分配给知青们的宝贵口粮偷偷挑回自家,中饱私囊。 发给知青口粮本来就不多,他却敢贪污截留,据为己有,全然不顾知青们远来他乡、劳作辛苦,温饱都成问题。 同志们呐,大家好好想想,这样品行恶劣、无恶不作的大队支书,我们还能容忍他继续在位吗?我们还能任由他这般肆意妄为、鱼肉百姓吗?,我们还能要这样的支书吗?” “不能要!” 人群中周学文高呼了一声。 “不能要,那该怎么办!” 夏光辉趁势再次提高音量,声嘶力竭地高声追问,那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 “撤掉他,打倒他!” 众人早已义愤填膺,满腔怒火瞬间被点燃,个个涨红了脸,挥舞着拳头,声如洪钟地回应着,那气势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阻碍都碾碎。 夏德保的妻子杨小梅、儿子夏爱国等人见状,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杨小梅的脸瞬间涨得如同熟透的番茄,红得近乎发紫,她戟指怒目,朝着夏光辉破口大骂: “夏光辉,你这个丧良心的家伙,你如此歹毒,这般处心积虑地陷害我们一家,你这纯粹是恶意打击报复,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和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必遭天谴!” 夏爱国更是怒发冲冠,双眼喷火,似一头发狂的猛兽。他顺手操起一把锄头,高高举起,作势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向夏光辉,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夏光辉见状,毫不畏惧,迅速将手中的枪猛地往前一指,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大口。 与此同时,其他的民兵们也训练有素地齐刷刷将枪指向了夏爱国,一时间,枪栓拉动的 “哗啦哗啦” 声不绝于耳,那冰冷而又惊悚的声音,仿佛夺命的咒语,让人胆战心惊,寒毛直竖。 夏德保吓得脸色惨白如纸,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死死扯住儿子,双手颤抖,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夏光辉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大手一挥,声如洪钟地喊道: “把这些胆敢与人民群众作对、肆意妄为的坏分子全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过!” 话音刚落,几个民兵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率先将夏爱国、杨小梅还有夏德保按倒在地。 三人拼命挣扎,却怎敌得过如狼似虎的民兵。 民兵们手脚麻利地用粗绳将他们五花大绑,那绳子深深勒进肉里,疼得他们冷汗直冒,却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 夏德保那年纪尚小的儿子夏爱社和女儿夏爱云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顿时吓得哇哇大哭,声音凄厉,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夏德保的弟弟夏德军等人原本心急如焚地赶来,满心想着要上前帮忙,解救亲人。 可一目睹眼前这剑拔弩张、危机四伏的场景,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双腿发软,哪里还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能满心无奈与悲愤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擒,却无能为力。 随后,叶卫东犹如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大手一挥,带领着八位知青和一群满腔怒火的其他群众,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夏德保的家里。 众人一进屋,便如饿虎寻食般,将夏德保家的米缸、装满红薯丝的袋子一股脑儿全都拖了出来,重重地摆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仿若要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 叶卫东满脸激愤,用手指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米和红薯丝,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同志们呐,大家都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咱们大伙可都是同样出集体工,累死累活地挣口饭吃。他家拢共才两个主要劳动力,却要养活一家六口人,照理说,日子应当过得紧巴巴才是。 可你们瞅瞅,他家这米缸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白花花的大米,还有这满满当当的红薯丝,敢问大伙,咱们谁家能有他家这般富足的口粮?这要不是贪污克扣而来,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些粮食上,看着夏德保家超乎寻常的富足,一个个眼睛瞬间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那是被愤怒与嫉妒点燃的怒火。 众人怒不可遏,纷纷破口大骂,斥责夏德保根本不配担任支书这一要职,骂他是侵蚀人民劳动成果的蛀虫,是变着法儿剥削青山大队百姓的当代黄世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只见夏光辉的妻子黄艳芳身手敏捷地将饭桌上还未来得及吃完的饭菜端了出来,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白米饭粒粒饱满,鸡肉香气扑鼻。 她满脸愤慨,提高音量高声呼喊:“同志们,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如今这年月,咱们家家户户连饭都吃不饱,就算往饭里掺上大把的红薯丝,依旧填不饱肚子。 可你们再看看他们家,平日里吃的竟是白米饭,菜吃的还是鸡肉,眼下又不是逢年过节,凭什么他们家就能过着这地主老财般奢侈糜烂的生活?这公平吗?” 众人看到黄艳芳手里端出来的果然有鸡肉,一个个更加义愤填膺了。 夏德保望着自家被翻出的 “罪证”,气得浑身筛糠般发抖,一颗心仿佛被无数钢针狠狠扎着,在滴血。 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自家平日里其实也常常食不果腹,只是因为昨日克扣了叶卫东和周学文一十二斤米和四十斤红薯丝,这才想着让妻子煮一顿白米饭。 至于这鸡肉,纯粹是意外,平日里哪能天天吃上,谁曾想竟这般倒霉,恰好被人撞见,成了铁证如山的把柄。 社员们眼见夏德保家平日里竟过着这般优渥的生活,相较于自家的饥寒交迫,便都群情激奋到了极点。 大队长莫泽湘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静静地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仿若在等待着最佳时机。 直至目睹人民群众的愤怒情绪被彻底点燃,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达到沸点之后,他这才不紧不慢地站出来,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同志们,关于夏德保同志所犯下的这一系列罪行,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只是眼下天色已晚,诸多事宜不便即刻处理。就先将这些相关人员统统抓起来,严加看管。 明日,由我带队,会同知青及群众代表一道前往公社,如实上报公社,交由上级部门进行严肃公正的处理,大家意下如何?” “好!” 众人齐声欢呼响应,那声音震彻云霄,饱含着对正义得以伸张的殷切期盼。 “打倒夏德保!” “打倒夏德保!” …… 激昂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久久地回荡在青山大队的上空,仿若要将这罪恶的过往彻底驱散,迎来全新的曙光。这边的惊天动静仿若一块强力磁石,将青山大队的其他人纷纷吸引了过来。 原本,也有一些平日里与夏德保一家私交甚笃、关系不错的人,满心想着要替夏德保说几句公道话,打打圆场。 可当他们亲眼目睹夏德保家那堆积如山的口粮,以及那一大碗鸡肉,一个个都傻了眼,到了嘴边的求情话瞬间咽了回去,再也无人敢为其辩驳半句。 第58章 防范通风报信 叶卫东本想静下心来,给远在京城的家中亲人及兄弟们写一封报平安的家书。 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突如其来的抓夏德保一事,仿若一场毫无征兆的风暴,瞬间将他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让他再度无可避免地陷入了忙碌的漩涡之中,脱身不得。 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浓稠如墨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笼罩了整个青山大队。 然而,此刻的大队部却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仿若白昼之下那热闹喧嚣的集市,人来人往,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这看似热闹的喧嚣背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与凝重的气息,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尖。 夏德保一家三口,此刻正狼狈地被关押在大队部的临时羁押之所,四周是夏光辉精心安排的、身背钢枪的民兵们,他们如同一尊尊冷峻的雕塑,目光警惕,严密地看守着,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那森冷的枪管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似在无声地警告着潜在的危险。 叶卫东等一众知青,也纷纷放下手中事务,齐聚于此,众人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低声商议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 要利用今晚这宝贵的时间,对夏德保进行一场严肃而关键的审问。 时间紧迫,不容有失,众人皆怀揣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争取今晚就从他口中撬出关键口供,以便明日能顺利上报给公社,让正义得以迅速伸张,还青山大队一片清朗乾坤。 趁着众人商议的间隙,叶卫东单独找到了夏光辉。 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一般,默契地一同走进一间相对静谧的房间,刚一踏入,叶卫东便微微压低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忧虑: “夏连长,今日这事儿,咱们虽说把夏德保成功拿下了,可上午听你提及,他与公社的莫德才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交情,这可是个棘手的隐患呐。 咱们必须得未雨绸缪,想方设法防止有人偷偷跑去公社向他通风报信,否则,咱们这一番心血可就全白费了。” 夏光辉听后,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却又透着几分笃定: “你且放心,我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夏德保、杨小梅还有夏爱军此刻都被牢牢地抓起来了,他家现下只剩一个老人和两个年幼懵懂、啥事儿也不懂的小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其余有可能出面的人,细细算来,敢于为他挺身而出、趟这趟浑水的,也就只有他弟弟夏德军一家人了。不过,我早已防患未然,提前派了信得过的、机灵可靠的民兵盯着夏德军一家人了,只要稍有异动,立马就能知晓。” 叶卫东闻言,一直紧蹙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了一些,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可仍不放心地追问道: “那有没有可能出现咱们意料之外的其他人,趁咱们不注意,偷偷跑去公社找莫德才报信呢?” 夏光辉略作思索,而后笃定地摇了摇头: “应该不至于,一来,眼下天色已然大黑,伸手不见五指,就算真有人存了这份心思,想要去找莫德才,可这黑灯瞎火的,路都看不清,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再者说,就算他们壮着胆子去了公社,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莫德才住在哪里,又谈何报信呢?” 叶卫东神情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大脑却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一刻不停地继续认真思考着这件事,反复斟酌,试图从纷繁复杂的线索中找到那个万无一失、确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的万全之策。 他的思绪仿若一团起初杂乱无章,却逐渐被耐心解开的丝线,一点点地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各个环节仿若拼图碎片,在他脑海中逐渐拼接完整。 “对了,夏连长,我突然想起一事,那个夏爱国是怎么回事?我瞧他年纪也不小了,按说正是身强力壮、为家里分担农活的时候,可我怎么就几乎没见他参与集体劳动呢?” 叶卫东眉头微皱,满心疑惑地问道。 夏光辉听此一问,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透着几分无奈与感慨: “夏爱国眼下正在县二中念高中呢,他可是夏德保的心头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舍得让他干一星半点的农活哟。 以前啊,夏德保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总觉着要是将来能千方百计找到他那个远在京城的三妹,攀附上这层京城关系,就一定能找到有分量的人推荐他儿子夏爱国去上工农兵大学,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儿。 可现如今,形势大变,县里和公社的人都摸清了底细,知道他们根本攀不上京城的关系,没啥利用价值了,自然也就对他爱搭不理的。 如此一来,夏德保想找人帮儿子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可就比登天还难咯。 至于莫德才,这人精得很,自从当上公社主任,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后,就鲜少来夏德保家里走动了,想来也是怕哪天事情败露,牵连到自己。 毕竟,他之前已经帮夏德保这样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谋得了大队支书的职务,这其中的猫腻,大家心里都有数。 所以,我估摸着,夏德保如今就算遇到这档子要命的事儿,也未必敢贸然去找莫德才帮忙,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手里那点把柄,可拿捏在人家手里呢。” 叶卫东微微点头,目光深邃,仿若幽潭,心中已然有了一番成熟的计较。 他暗自思忖,会不会正是因为莫德才曾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帮着推荐夏爱国上工农兵大学,夏德保才甘愿冒着巨大风险,无所不用其极地针对他和周学文呢? 这两者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实则暗流涌动,必定一定存在着某种隐秘而关键的利益交换,只是这背后的真相,还隐匿在重重迷雾之后,亟待他去揭开。 第59章 叶卫东的底气 夜色愈发浓稠深沉,仿若一张无边无际、厚重严实的黑色幕布,严丝合缝地将整个青山大队包裹其中,密不透风。 万籁俱寂之中,本应是静谧安宁、沉睡入梦的时分,然而此地却毫无一丝宁静可言,恰恰相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令人心弦紧绷的紧张气氛,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憋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 周学文等一众知青们,此刻仿若一群热血沸腾、急于冲锋陷阵的战士,一个个摩拳擦掌,主动请缨,纷纷要求亲自审问夏德保,那股子高涨的热情似要将这凝重的夜色都点燃。 叶卫东本满心打算亲自披挂上阵,直面夏德保,可眼见知青们这般斗志昂扬、热情似火,心底也实在不忍挫伤他们的积极性,思忖再三,便决定成人之美,大手一挥,允诺让他们一个个轮番上场,试试身手。 其实在叶卫东心底,暗自估量着这些知青们或许很难从夏德保口中撬出只言片语。 毕竟夏德保此人当了那么多年的支书,以前他就是经常审别人的,想要让他轻易开口,谈何容易。 但叶卫东也深知,让知青们轮番审问,即便撬不开嘴,多少也能如那绵绵细雨,一点点消磨夏德保的抵抗意志,挫其锐气,为后续行动奠定基础。 果不其然,当周学文等人满怀期待又信心满满地步入审讯室,直面夏德保时,却发现此人仿若一座历经岁月沧桑、坚不可摧的顽固堡垒,纹丝不动,拒不配合。 他不仅对知青们的提问充耳不闻,紧闭牙关,一个字都不愿吐露,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起来。 那言辞之激烈,仿若汹涌澎湃的洪水,倾泻而出,似乎要将内心所有的愤怒、憋屈与不甘一股脑儿都发泄出来,震得审讯室的墙壁都似在微微颤抖。 夏德保之所以胆敢如此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心底实则还存留着一丝缥缈却又让他紧抓不放的幻想。 在他心底深处,笃定地认为自己的靠山 —— 莫德才,定会在明日如那从天而降的救星一般,及时赶来营救他于水火之中。 毕竟,他此番种种行径,皆是为了莫德才才贸然出头,如今深陷囹圄,莫德才又怎会坐视不管? 更何况,他知晓莫德才一些隐秘角落里的勾当,莫德才必然担心他一时情急,在审讯室里将这些不堪之事抖露出来,令其身败名裂。 周学文在审讯室内费尽心思,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使尽浑身解数,却依旧一无所获。 最终,他仿若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满脸沮丧,垂头丧气地从审讯室踱步而出,那落寞的背影写满了无奈与挫败,显然未能完成预期任务。 可其他知青们却并不甘心就此罢休,一个个仿若不信邪的倔强孩童,前赴后继地踏入审讯室,试图打破这僵局。 然而一轮轮下来,皆铩羽而归,无一例外。 他们拖着沉重疲惫的身躯走出审讯室,脸上写满了无奈与疲惫,仿若被霜打过的茄子,精气神全无。 叶卫东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心知此刻已别无他法,只得还是自己亲自披挂上阵了: “罢了,罢了,时间已然不早了,大家今日也都累得够呛,都别再勉强自己了,赶紧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我再去会会他。” 周霞满脸关切,急忙上前劝阻叶卫东,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劝说道: “叶知青,算了吧,依我看这纯粹是白费力气,这家伙摆明了是铁了心不配合,你再去也是徒劳无功,不如你也早些歇息,养精蓄锐,待明日精神饱满了再来对付这冥顽不灵的家伙也不迟。” 与周霞站在一处的郑敏也在一旁附和着劝道:“叶知青,霞姐说得在理,这家伙就是那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依我看,咱也别跟他在这儿干耗着了,不如明天直接开个p斗大会,当着众人的面狠狠p斗他一番,再拉出去游街示众,看他还能嘴硬到几时!” 叶卫东却仿若未闻她们的劝阻,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从容的微笑,那笑容仿若穿透阴霾的暖阳: “我去试试!” 言罢,便如同一位即将踏入战场、揭开谜底的智者,步伐沉稳而坚定地缓缓走进关押夏德保的房间,那背影挺拔坚毅,透着一股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知青们见叶卫东执意前往,并未就此离去,心底皆怀揣着同一个疑问: 这么多人费尽周折都做不到的事儿,他叶卫东难道就真有通天彻地之能,笃定能从夏德保口中拿到关键口供?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扇紧闭的审讯室门上,仿若那门后藏着世间所有的奥秘,满心期待又满心狐疑。 审讯室内,夏德保一见到叶卫东的身影,如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双眼瞪得像铜铃,咬牙切齿地怒骂道: “叶卫东,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抓我,你这分明是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 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去之后,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叶卫东如一座沉稳的泰山,静静地伫立原地,目光深邃如幽潭,锐利似寒剑,直勾勾地盯着夏德保,仿若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又沉稳有力,仿若洪钟鸣响: “夏德保,你心底是不是还在痴心妄想,觉着莫德才会如那神兵天降般赶来救你,对吗?” 夏德保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仿佛是被人一语道破天机,满脸的惊愕与惶恐。 他委实没想到,叶卫东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猜透他心底隐秘的心思,洞悉了他灵魂深处的一举一动。 “你放屁,小兔崽子!这里可是青山大队,我堂堂一个大队支书,岂容你一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如此放肆张狂,你这般肆意妄为,可曾想过会有怎样的严重后果?” 夏德保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咆哮道。 叶卫东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淡淡地一笑,那笑容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当然想过了,我若不先下手为强,主动找你的麻烦,以你的行事作风,不也迟早要想方设法找我的麻烦吗? 夏德保,你或许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儿,我可是从京城来的,你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意思?” 夏德保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声音中已然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疑惑与不安。 “什么意思你自己想吧?” 叶卫东漫不经心地抛出这句话,却仿若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这狭小的审讯室内激起千层浪花,震得夏德保头晕目眩。 夏德保如同听到了世间最惊悚之事,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满是惊惧与惶恐: “你……?” 叶卫东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云淡风轻地说道: “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何有如此大的胆子了吧。 不妨实话告诉你,今日把你们一家三口全都一锅端,统统抓起,从头到尾可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夏连长等人也不过是依照我提出的方案行事罢了。” 夏德保听闻此言,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顿时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 是啊,眼前这个叶卫东可是从京城来的神秘人物,说不定还是…… 天啊!如果真是这样,莫说他一个微不足道、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大队支书了,就算是那平日里威风八面、手握大权的莫德才,在叶卫东面前,恐怕也不过是蝼蚁一般,叶卫东若是想要将其拿下,岂不是只需轻飘飘一句话的事儿? 这般思忖下来,夏德保只觉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浑身颤抖,仿若筛糠。 第60章 李帮福的态度 “夏德保,事到如今,铁证如山,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无疑,你的那些腌臜行径已然彻底激怒了广大民众,激起了汹涌澎湃的民愤。 莫德才尚且自顾不暇,自身都难保了,他之前纯粹是没摸透我身份背后潜藏的这层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且好好思量一番,倘若他这会儿知晓了我的身份,他定然也能瞬间醒悟过来,明白我绝非任人拿捏、好欺负的软柿子。 你不妨大胆猜猜,事已至此,他还会不会猪油蒙了心,傻乎乎地赶来救你呢? 你克扣知青们赖以生存的口粮,靠着不正当的裙带关系爬上大队支书的位子,还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专门针对我们这些知青。 这一桩桩恶行一旦原原本本呈到上级领导跟前,等待你的将会是怎样惨不忍睹、万劫不复的后果,你这会儿反倒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琢磨透彻了。” 夏德保此刻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浑身冷汗涔涔冒出,衣衫瞬间被浸湿贴在后背,内心已然慌乱如麻,仿若有千万只蚂蚁在肆意啃噬。 可即便如此,他那仅剩的一丝倔强与虚荣仍支撑着他嘴硬逞强道: “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吓唬我,莫主任与我交情深厚,他绝不会见死不救,不管我的死活。” 叶卫东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唐的笑话,嘴角上扬,冷冷一笑,那笑容中透着刺骨的寒意与不屑,旋即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可真得静下心来,好好捋一捋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 你莫不是忘了,莫德才与你妻子杨小梅之间那见不得人的奸情? 这事儿一旦曝光于世,在这风口浪尖、人人自危的节骨眼上,他将会陷入怎样四面楚歌、千夫所指的窘迫境地? 依我看呐,他此刻心里怕是最急切渴望的事儿,便是与你赶紧撇清关系,划清界限。 他一定会视你如烫手山芋,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脑子一热,昏了头地跑来救你这个拖后腿的累赘呢? 再者说,你当真以为自己那些龌龊罪行能如同被深埋地下的秘密,永远隐瞒下去不成? 纸终究包不住火,一旦哪天莫德才回过味儿来,权衡利弊之后,你觉得他会如何抉择? 他非但不会出手帮你,反而会为了保全自身,毫不犹豫地将你当作弃子,狠狠丢出去。 到那时,你的下场只会愈发凄惨悲凉,沦为众人唾弃的阶下囚,永无翻身之日。” 叶卫东这一番连珠炮似的犀利言辞,犹如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向夏德保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只见夏德保的眼神开始闪躲游移,原本佯装镇定的眼眸深处,渐渐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深深的不安,就像是深陷泥沼之人,徒劳挣扎却愈发深陷。 叶卫东瞅准时机,趁热打铁,步步紧逼道:“现在你如果能迷途知返,坦白交代所有问题,兴许还能在量刑时争取从轻发落的一线生机。 可你若是执迷不悟,继续负隅顽抗,那等待你的必将是法律冷酷无情、严惩不贷的制裁,让你后悔终生。” 在叶卫东这般凌厉强势的心理攻势之下,夏德保苦苦支撑的意志终于彻底崩塌,如一座轰然倒塌的危楼。 叶卫东见状,目光锐利如鹰隼,又补上致命一击: “夏德保,看在你我日后都还得在这青山大队扎根讨生活的份上,只要你愿意乖乖配合我,如实交代,我也并非那赶尽杀绝之人,并不想把事情做绝,闹到鱼死网破的田地。 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问题,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保证,除了这大队支书的位子你铁定是坐不成了,其他倒也并无大碍,不会有什么灭顶之灾。 可你要是依旧冥顽不灵,拒不配合,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们全家老小都将大祸临头,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要是不信邪,大可以继续嘴硬,拒不交待半个字。 还有,你也别再痴心妄想莫德才能帮你儿子夏爱国推荐上什么工农兵大学了,且不说他压根儿就没这通天彻地的本事,就算他真有那能耐,出了眼下这档子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他但凡脑子还清醒,还敢贸然帮你?” 这一番话,似一道夺命惊雷,直直劈向夏德保,吓得他双腿发软,差点尿了裤子,心理防线被叶卫东彻底击垮,不剩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 只见他哆哆嗦嗦,嘴唇发白,声音颤抖得仿若深秋里飘零的落叶: “我,我交代,我,我并不想为难你和周知青的,是莫主任……” 随后,夏德保仿若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把所有问题都和盘托出,连那些深埋心底、羞于启齿的隐秘之事也未曾隐瞒分毫。 不仅承认了因他老婆杨小梅与莫德才有那不堪的奸情,自己才得以攀附上关系,坐上大队支书的位子,还道出莫德才曾以帮他儿子夏爱国推荐上大学为诱饵,蛊惑诱导他专门针对叶卫东和周学文等种种恶行。 叶卫东见目的达成,不动声色地拿到了夏德保签字画押的口供,仔仔细细检查确认无误后,这才神色平静地从审讯室里踱步而出。 知青们一拥而上,目光急切地盯着那份口供,一边看一边义愤填膺,对夏德保和莫德才的丑恶嘴脸、龌龊行径愤恨不已,仿若心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另外,众人看向叶卫东的眼神里则满是钦佩与折服,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旁人费尽周折、绞尽脑汁都搞不定的棘手难题,他叶卫东一出手,那夏德保便仿若被施了魔法,乖乖就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在是令人叹服。 众人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这个叶知青,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般轻而易举地攻破夏德保的心理防线,让其彻底缴械投降的呢? 第二日一大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大队长莫泽湘便带着夏光辉和叶卫东,三人怀揣着那份至关重要的口供,神色庄重肃穆,一同登上那辆嘎吱作响的驴车,向着天河公社缓缓进发。 此事因牵扯到公社革委会主任莫德才这尊大佛,情况错综复杂,棘手万分,故而不能如往常那般径直去找革委会。 叶卫东深思熟虑后,建议直接奔赴公社书记李邦福那儿,寻求解决之道。 于是,三人马不停蹄,径直找到了公社书记李邦福。 莫泽湘满脸恭敬,双手微微颤抖着,亲自将那份口供毕恭毕敬地递到李邦福手中。 随后,他条理清晰、详详细细地讲述了叶卫东等知青因遭受夏德保无端刁难、肆意欺凌,忍无可忍之下才出此下策,将夏德保一家三口一举擒获,再由叶卫东同志亲自出马进行审问,费尽周折才拿到这份来之不易口供的全过程。 其间种种艰辛与不易,皆一一阐明。 李邦福听说这件事牵扯到了莫德才,内心暗喜,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口供,目光如炬,迅速浏览。 看完了口供,他再看向叶卫东的眼神瞬间有了质的变化,满是赏识与嘉许。 叶卫东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目光坚定而坦然地回望着李邦福,眼神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从容,仿佛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公社革w主任与公社书记虽说职位看似平起平坐,实则职责分工各有侧重。 莫德才手握大权,主导着公社的革命浪潮推进以及生产建设等各项关键事务,在经济活动的规划布局、政治运动的组织开展等方面,也拥有较大的决策权与指挥权,可谓威风八面。 而公社书记则侧重于党的核心领导工作,在思想政治领域的引领把控、党组织的建设巩固等关键层面发挥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按理来说,二者本应相辅相成、携手并肩,共同推动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向前迈进。 可莫德才此人,因文化素养有限,行事风格简单粗暴,凡事只知一味蛮干硬干,不懂迂回变通,故而常常与李邦福在诸多事务上意见相悖,龃龉不断。 李邦福虽身为书记,面对莫德才这般强硬做派,却也时常深感头疼,苦无良策,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暗自隐忍。 然而此刻,形势峰回路转。 叶卫东横空出世,一来便拿到了关乎莫德才自身清白的关键证据。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领导干部但凡沾染生活作风问题,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如一颗重磅炸弹,一旦引爆,必将引发轩然大波,当事人通常会面临极为严厉的惩处,仕途尽毁不说,甚至可能身败名裂。 有了这些确凿铁证,李邦福当机立断,迅速唤来亲信之人,神色冷峻地吩咐他们即刻起全方位监视莫德才的一举一动,不容有失。 随后又转头叮嘱夏光辉等人,务必先回青山大队,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看管好夏德保等人,切不可出任何纰漏,一切静候他的下一步指示。 第61章 莫德才起疑 三人闻言,立刻心领神会,起身恭敬告辞。 临行前,李邦福微微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暗示了一句话: “生活作风问题,那可是能让人丢官卸职、摘了乌纱帽的大事,你们无需瞻前顾后,放心大胆地去干便是,此事背后,我定会做你们坚不可摧的后盾,全力支持你们。” 三人听闻此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个个满脸诚挚,向李书记拍着胸脯保证定会全力配合公社的各项工作安排,绝不有丝毫懈怠,而后才怀揣着希望与憧憬,脚步轻快地离开。 三人刚从李邦福办公室出来不久,还沉浸在适才的激动与期待之中,一抬头,竟迎面差点撞上了莫德才。 只见莫德才眉头紧锁,满脸狐疑,目光仿若探照灯般,上上下下打量着三人,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 “你们三人这大清早的,怎么会在这儿?” 莫泽湘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瞬间反应过来,脸上堆满笑容,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热情洋溢地回道: “莫主任,我们这不是有事儿,特意来找李书记汇报一点工作嘛。” 莫德才岂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主儿,一听这话,心中警铃大作,疑心顿起: “汇报工作?怎么单单是你们三个,你们大队支书夏德保去哪儿了?为何没见他一同前来?” “噢,是夏支书他自个儿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便嘱托我们三人一道过来代为汇报。” 莫泽湘不慌不忙,语气平稳地解释道。 “那你们究竟向李书记汇报的是什么工作?说出来我也听听。” 莫德才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这……” 莫泽湘一时语塞,大脑飞速运转却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说辞,满脸窘迫,不知该如何作答。 关键时刻,叶卫东挺身而出,神色镇定自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若一切尽在意料之中,连忙接过话茬道: “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这样的,莫主任,您也知道咱们知青响应号召,奔赴这青山大队,一心就想为乡亲们实实在在做点贡献。 这不,来了之后我们发现,青山大队的社员们文化水平实在堪忧,识字的寥寥无几,近乎睁眼瞎。 如今国家大力号召农民兴办夜校,旨在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素养,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以前呢,青山大队条件有限,有心无力。现如今可不同了,咱们八位知青来到了这里,带来了知识与希望,便想着要响应国家这一号召,筹备在青山大队开办夜校扫盲班,让大伙都能识文断字,开开眼界。 就为这事儿,我们特意赶来向李书记和您一并进行汇报,想听听领导们的指示与建议。” “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口口声声说来向我汇报,可我怎么从头到尾都没见你们来找过我? 算了,这事儿确实归李书记管,我也不多过问了。对了,他答应了没有?” 莫德才冷哼一声,满脸不悦,但也不好过多纠缠。 莫泽湘轻轻摇了摇头,回道:“李书记说要斟酌考虑一番,之后再给我们答复。” “行,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莫德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若驱赶苍蝇一般。 三人如获大赦,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快步离开。 走出公社大院后,莫泽湘和夏光辉仿若劫后余生,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叶卫东,眼神中满是钦佩与赞叹,对他方才那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超强反应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日这局面,要不是叶卫东急中生智,瞬间想出这完美托词,他们当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莫德才那咄咄逼人的追问,怕是早已露馅,后果不堪设想。 而就在叶卫东三人与莫德才狭路相逢、惊险周旋的这段时间里,李邦福则一刻未闲,迅速拨通了县革w主任熊向前的电话,简明扼要却又重点突出地反映了青山大队的复杂情况,其间着重强调了叶卫东来自京城这一特殊身份背景,言语间满是对叶卫东的赏识与倚重。 另外,李邦福还提及前些日子,县知青办特意致电天河公社,要求公社派人前往星城,郑重其事地单独迎接叶卫东,却被莫德才蛮横无理地强行拦下,致使叶卫东遭受诸多不公待遇。 并且,他提醒熊向前主任,那个知青叶卫东,县知青办的人说他很有背景,建议熊主任去县知青办调查一下情况。 无巧不成书,就在今日,县里刚巧收到星城市公安局专程送来的立功喜报,而这喜报的主人公正是叶卫东。 县革w正打算派人带着喜报和立功证书这份殊荣奔赴天河公社,再组织人马敲锣打鼓地送往青山大队,为叶卫东和周学文二人佩戴大红花,大张旗鼓地进行表扬嘉奖,宣扬他们的事迹。 谁能想到,如此一位为人民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功臣,竟在天河公社这片土地上,遭受了莫德才与夏德保之流的蓄意刁难与欺凌,实在令人愤慨。 熊向前在电话这头,认认真真听完李邦福的详细汇报后,神色凝重,当即表示对夏德保与莫德才的恶劣行径高度重视,绝不姑息。 旋即斩钉截铁地宣称,准备即刻成立一个专门调查组,由他亲自挂帅,带队奔赴天河公社,彻查此事,还叶卫东一个公道,让正义得以伸张。 李邦福得到这般肯定答复,一直悬着的心仿若瞬间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如同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前方熠熠生辉。 刚好这个时候,莫德才敲响了李邦福办公室的门。 李邦福喊了一声: “请进!” 一见到是莫德才来了,李邦福连忙不动声色地问道: “莫主任,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和你商量。” 莫德才还以为是要说青山大队知青们准备办夜校扫盲的事: “李书记,你是要和我说刚才青山大队的人来的事吗?” “哦?莫主任刚才见到他们了?” “嗯,见到了,他们来找你是什么事?” 莫德才并没有直接说,而是突然问李邦福。 李邦福不露声色:“你见过他们了,他们不是向你也汇报过了吗?” “我是问了他们,但他们没有跟我说。” 莫德才仍然想套出话来,因为他总觉得那三个人来找李邦福,不会是叶卫东讲的办什么扫盲的事。 第62章 公社周旋 李邦福心里清楚,自然是万万不能将叶卫东等人此番前来找他,是因为青山大队把夏德保一家三口给抓起来了的事透露给莫德才的。 只见他神色镇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莫主任,既然他们事先并未向您汇报此事,那便是与您关联不大的事儿了。还请您海涵,恕我不便与您再深入商讨这件事了。 哦,对了,我刚巧接了县里打来的一通紧急电话,县里那边郑重其事地通知说会派人前来咱们公社,事关青山大队的知青叶卫东同志与周学文同志前些日子在星城立了功的事。 上头特意交代,要亲自为这二位送来立功喜报以及立功证书,要求咱们公社所有领导班子成员都务必坚守岗位,不得随意外出,届时一同前往青山大队郑重其事地送这份喜报,咱们可得提前做好周全的接待准备工作,不能出丝毫差错。” 莫德才一听这话,心里头瞬间打起了鼓,暗自思忖道: “哼,不过就是个给农民办扫盲班的事儿罢了,到了你李邦福这儿,倒像是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要务似的,还拿不能商量当借口,故意把我排挤在外。 你李邦福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好好共事,处处跟我作对,咱们走着瞧,迟早有一天,我定要让你清楚知晓我莫德才的厉害,叫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可尽管心里头窝火,满腹牢骚,表面上他却还得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故作亲和地说道: “哟,县里竟如此看重他们在星城干的那件事儿啊?照这么看来,那天在青山大队,我还真不该那般不留情面地批评他们了。” 李邦福见他这般表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打着哈哈回道: “哈哈哈,莫主任当时也是不知情嘛,不知者不怪。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关键是眼下这接待县里领导的事儿,莫主任,您看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合计合计,安排安排,把各项事宜都筹备妥当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失了礼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莫德才连连点头应和道。 ……………… 县w主任熊向前挂断了与李邦福的电话之后,一刻都不敢耽搁,雷厉风行地即刻着手召集人手,紧锣密鼓地筹备成立专门调查组。 正忙碌间,忽然心念一动,想到叶卫东身为知青这一特殊身份,寻思着此事说不定知青办能提供些关键线索助力调查,便即刻派人火急火燎地把县知青办的主任刘解放给请了过来,打算一同商量着是否让知青办也派遣两名得力人手加入调查组,协同办案。 县知青办主任刘解放刚一听到叶卫东这个名字,脑海中立马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前些日子接到的那个神秘兮兮、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嘴巴凑到熊主任的耳边,压低声量说道: “熊主任,不瞒您说,这个叶卫东,我琢磨着十有八九是京城某个位高权重高官的后代子嗣。之前京城知青办的专人亲自给我致电叮嘱过,言语间隐晦暗示说他背景深不可测,让咱们务必多加留意、妥善关照……” “这事你怎么不早点向我汇报?” 熊向前一听这话,眉头瞬间拧紧,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责备之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刘解放,似有责备其办事不力之嫌。 “实在对不住,熊主任。”刘解放满脸愧疚,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连忙解释道,“当时接了那通电话,我也拿捏不准这事儿能不能随意向外透露,万一不慎走漏了风声,惹出什么乱子,我可担待不起,因此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观望观望,没成想……” 熊向前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抬手示意他噤声,随后自顾自地一边紧锁眉头、陷入沉思,一边伸出手指,在办公桌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有节奏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每一下敲击都在敲打着他飞速运转的思绪。 突然,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眼眸骤亮,像是瞬间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猛地转头看向刘解放,目光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期待: “那个叶卫东,他姓叶,你说,他会不会…… ?” 熊向前欲言又止,可那未尽之言,刘解放却心领神会。 刘解放先是一愣,随即缓缓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几分犹疑与不确定: “这…… 我还真说不准,按常理推测,应该…… 不会吧?可一切皆有可能。” 熊向前面色愈发凝重,神色严肃得如同能滴出水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管他究竟是不是与那位有所关联,眼下这事儿都得一视同仁,严肃对待,绝不能有丝毫马虎大意!天河公社的莫德才,还有那个涉案的大队支书,他们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必须坚决予以严肃处理,给大伙一个交代,还青山大队一片清朗乾坤!” ………… 再说莫泽湘、夏光辉、叶卫东等三人刚刚踏出公社那略显陈旧的大门,不经意间抬眼,叶卫东敏锐地瞥见一个身影在不远处的墙角晃悠。 那人行动极为诡秘,身形似受惊的野兔,左顾右盼,瞻前顾后,看到他们三人,便似乎在拼尽全力躲避着什么,那副藏头缩尾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蹊跷至极。 “那是谁?”叶卫东下意识地看了一声。 莫泽湘与夏光辉忙不迭地定睛细看,这一看不打紧,两人顿时心里 “咯噔” 一下,因为他们惊觉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夏德保的亲弟弟夏德军! “这夏德军怎么会跟个鬼似的,在这儿凭空冒出来?” 夏光辉犹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心中的警铃瞬间疯狂作响,警惕之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刹那间席卷了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夏德军的一举一动,好似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毋庸置疑,他肯定是听闻风声,心急火燎地跑来通风报信的。 我看呐,十有八九是妄图找莫德才搬救兵,想请莫德才把他哥救出来。” 叶卫东剑眉微蹙,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是在目光触及夏德军的瞬间,便凭借着敏锐至极的直觉与精准的判断力,笃定地得出了结论,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夏光辉坚决地说道: “那可绝对不行,哪怕是让他靠近公社半步都后患无穷,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务必得拦住他,绝不能让他溜进公社找到莫德才!” 莫泽湘也满脸焦急,额头上的青筋都因紧张而微微凸起,攥紧的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出去,那架势仿佛要与夏德军来一场生死较量,坚决扞卫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局面。 第63章 路遇夏德军 于是,莫泽湘、夏光辉和叶卫东三人犹如三只迅猛矫健的猎豹,刹那间绷紧浑身肌肉,脚底生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夏德军的方向疾冲而去。 那气势,就像要冲破眼前的一切阻碍,不容许夏德军有半分逃脱的机会。 眨眼间,三人便将夏德军围了个严实。 莫泽湘满脸怒容,像是被乌云笼罩,黑着一张脸,那阴沉的面色似要能滴出水来,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 “夏德军,你且好好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家伙儿都在队上挥汗如雨、本本分分地出工劳作,你却不在队上好好待着,偷偷摸摸跑到这儿来,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夏德军抬眼一瞧,见是这三人,心里瞬间 “咯噔” 一下,如坠入了冰窖,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他本满心盘算着能赶个大早来公社,好抢在众人前头见到莫德才,可又担忧莫主任还未按时上班,自己贸然闯入只会适得其反,因而才一直猫在这附近,忐忑不安地等到现在,才打算硬着头皮进去。 却万万没料到,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大队部这三位关键人物竟好似未卜先知,提前一步到了公社,把他的路堵得死死的。 “我,我是跟生产队长请过假了的!” 夏德军像受惊的鹌鹑,说话瞬间变得磕磕绊绊,支支吾吾,紧张得舌头都好似打了结,在嘴里搅成一团,平日里的机灵劲儿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你跟谁请的假我暂且不论,我且问你,请假来这儿到底所为何事?别跟我兜圈子,老实交代!” 莫泽湘目光如炬,眼神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直直刺向夏德军,犀利无比,盯得夏德军头皮发麻,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只能心虚地垂下脑袋。 “我,我,我肚子痛得厉害,实在扛不住了,这才来公社卫生所看病!” 夏德军慌慌张张地解释道,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来回搓动着衣角。 “哼,睁眼说瞎话!卫生所在这儿吗?” 莫泽湘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上前一步,步步紧逼,“我看你心里那点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分明就是因为你哥哥的事儿,妄图跑来这儿找靠山、搬救兵。 我劝你别再白费心机了,你今儿个要是敢踏进公社半步,那下场就跟夏德保一模一样,一并同罪论处,谁也救不了你。 你怕是还蒙在鼓里吧,夏德保已然对自己犯下的那些累累罪行全盘交代,一字不落地供认不讳了。 就在不久前,我们刚把他的亲笔供词郑重其事地交到了公社李书记和莫主任手里,他们这会儿便正关起门来开会,仔仔细细讨论该如何处置夏德保这颗烫手山芋呢。 你就算这会儿硬着头皮进去,也只能扑个空,根本找不着人。而且,万一不小心撞枪口上,搞不好连自己都得搭进去,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掂量掂量,划算吗?” 夏德军听闻此言,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惊惧与绝望,随后,他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望向莫泽湘,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哀求之意: “莫大队长,您和我哥哥相识多年,一同共事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求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发发慈悲,救救他吧。只要能把他平安无事地放出来,我发誓,一定劝他别再贪恋那个大队支书的位子了,往后安安分分做人,绝不再惹是生非……” 这时,夏光辉眉头紧皱,满脸不耐烦,上前一步,语气严厉得如同炸雷: “夏德军,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大包天!你也不睁大眼好好瞧瞧,你哥哥如今已然沦为咱们的阶级敌人,是被人民唾弃的对象。 眼下这形势,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要跟他划清界限,避之唯恐不及。就连他的老婆儿子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摆脱干系,闹离婚的闹离婚,要断绝父子关系的断绝父子关系,就盼着能保住自己,不被牵连。 你倒好,别人都躲得远远的,你反而上赶着往上凑。咋的,你是嫌你哥哥挨p斗的时候场面不够热闹,陪他的人不够多吗?” 这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向夏德军,吓得他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瞬间脸色煞白如纸,连忙慌乱地摆手说道: “不不不,他的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虽说是他兄弟,可平日里他那些勾当我是真不知情啊。 要是他真干了啥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错事,成了阶级敌人,那我肯定第一个跟他划清界限,绝不含糊。 他要是真挨p斗,那也是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那你还要去公社找人吗?” 莫泽湘趁热打铁,厉声问道。 “不去了,不去了!打死我也不去了!” 夏德军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乖乖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莫泽湘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夏德军此刻似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深知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满心无奈与绝望,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他们,拖着沉重如铅的脚步来到大队部老汪头那架破旧的驴车旁,像被押赴刑场的囚犯,心不甘情不愿地一起坐上驴车,往回走去。 一路上,因夏德军这突如其来的加入,原本就凝重的气氛愈发沉闷压抑,仿佛被一块密不透风、沉甸甸的乌云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让人窒息。驴车嘎吱嘎吱地缓缓前行,每个人都面色凝重,犹如怀揣着千斤重担,谁也不愿打破这份死寂,唯有那单调的车轮滚动声,在空旷的道路上悠悠回荡。 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他们一同来到了公社外面那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驴车前。 只见那头驴子安静地站着,身上的毛色略显斑驳,但依然显得精神抖擞。 上了驴车,老莫头熟练地一挥手中的马鞭,口中大声喊道:“驾!”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驴子仿佛听懂了指令一般,扬起四蹄,开始奋力向前奔跑起来。 车轮滚滚转动,带起一阵轻微的尘土飞扬。 驴车载着这四位乘客,沿着道路向着青山大队疾驰而去。 一路上,风景如画,绿树成荫,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来一丝丝凉爽和惬意。 然而,车内的人们心思各异。 第64章 莫德才被抓了 上午十时许,原本静谧安宁的青山大队,陡然被一阵急促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往昔的平静。 一辆威风凛凛的解放牌大卡车和一辆造型硬朗的吉普车如两头发狂的钢铁巨兽,裹挟着滚滚烟尘,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那辆卡车上,竟满满当当载着县革w调查组一众人员,众人神色冷峻,不苟言笑。 而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平日里在公社里作威作福的莫德才此刻也在其上,只是此刻的他全然没了往昔的嚣张气焰,被五花大绑得严严实实,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身旁还有两个身姿挺拔、目光警惕的人紧紧押着他,好似生怕他瞬间挣脱逃窜。 两辆车就像两柄利刃,气势汹汹地径直开到了青山大队的大队部跟前,一个急刹车,扬起漫天尘土。 莫泽湘、夏光辉以及一众民兵们训练有素,见状立刻如听到冲锋号角的士兵一般,身姿矫健,迅速整队集合,动作整齐划一,抬手敬礼,那场面庄重肃穆,仿如一场严肃的军事检阅。 熊向前、刘解放、李邦福等一众领导从吉普车上稳步走下,他们个个面色凝重,目光中透着威严与审视。 刚一下车,熊向前便扫视一圈,旋即开口表明来意,直言第一时间要见叶卫东等知青,那语气不容置疑。 莫泽湘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一路小跑着冲向大队部的广播室,好似身后有恶狼追赶。 一进广播室,他便迅速打开广播,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请叶卫东同志组织所有知青同志们速来大队部,请叶卫东同志组织所有知青同志们速来大队部,有上级领导专程看望你们来了……” 那声音通过广播,瞬间传遍了青山大队的角角落落。 此时,叶卫东和知青们正在渠道上头挥汗如雨,埋头苦干。 其实他们老早便远远瞧见了那两辆疾驰而来的车,只是叶卫东绞尽脑汁也未曾料到,这突如其来的领导们,一来竟点名要见他们。 生产队长夏旺财耳朵尖,一听到广播,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急忙找到叶卫东,扯着大嗓门高声说道: “叶卫东同志,既然今儿个有上级领导大驾光临,指明要见你们,那你们就别磨蹭了,麻溜儿与其他的知青同志赶紧去大队部吧。 为了让你们能安心陪着领导,接下来的任务我都安排妥当了,队上其他同志会替你们完成,今天你们就踏踏实实地搁这儿歇着,不用再来忙活了。” 知青们一听这话,如听到了世间最动听的福音,顿时大喜过望,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如中了头彩般,高兴得直蹦跶,甚至齐声高喊 “夏队长万岁”,那声音响彻云霄。 紧接着,八个知青像一群欢快小鹿,你追我赶,一路小跑着朝着大队部飞奔而去,脚步轻快得好似踩在云朵上。 待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大队部时,却惊讶地瞅见夏德保一家三口已然被押解着上了那辆卡车,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 此外,卡车上的莫德才竟也被五花大绑了。 此刻,八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胜利了。 叶卫东身材魁梧,走在队伍最前列,高大的个子显得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像自带光芒。 那熊向前目光如炬,一眼便锁定了叶卫东。 只见他浓眉大眼,面庞方正,颇具英气,竟感觉真与那位传言中的某个物画像有几分神似之处。 当下,熊向前心中不禁暗自思忖,真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小小天河公社,竟如那藏龙卧虎之地,悄无声息地来了这么一位神秘 “大神”。 还没等旁人来得及介绍,熊向前便按捺不住满心的急切,迫不及待地主动大步走到叶卫东面前,脸上瞬间堆满和善亲切的笑容,春风拂面般地问道: “你,就是叶卫东同志吧?” “报告领导,我就是从京城来青山大队的插队知青叶卫东!” 叶卫东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地回应道,身姿挺拔得像一棵苍松。 熊向前赶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叶卫东的手,那力度好似要传递无尽的力量与支持,语气真诚而热切地说道: “叶卫东同志,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是县w主任熊向前,今儿个特地代表全县人民,对你和知青同志们不辞辛劳、前来支援咱们县的农村建设,表示最热烈的欢迎与诚挚的感谢。 同时,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好好说明白咯。你那天因为火车晚点,所以迟来了一天,这本不是你的错。 咱们县的知青办早早便指示天河公社的干部们组织人手前往星城迎接你,可谁能想到,这天河公社的莫德才竟胆大包天,公然违抗县里的明确指示,不光自己偷懒耍滑,不去迎接,还蛮横无理地阻止其他干部派车前往星城,简直无法无天! 如今,这莫德才已然被依法抓了起来,你放心,对于这般目无法纪、肆意妄为的人,我们县革委会绝对不会轻饶,定会严肃处理,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叶卫东面对熊向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神色从容地说道: “谢谢县领导的关心。其实吧,为了我一个人兴师动众派车去星城迎接,着实没有太大必要,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是,莫德才主任在我初到青山村的那会儿,可全然没您这般热情友善。 他一见面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和周学文同志狠狠批了一顿,说我们是来插队吃苦的,不该在星城瞎逞英雄,跑去协助公安局破案,好似我们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可能是我和周学文同志还年轻气盛,到现在我也没琢磨透彻,实在闹不明白,咱协助星城市公安局破获了一起作恶多端的抢劫团伙,这事儿到底做得对还是不对,还望熊主任您给指点指点。” 熊向前万万没料到叶卫东与他初次见面,寒暄还没几句,竟就直截了当地提起了这件事儿。 今天他一到了天河公社,看了夏德保的口供,才知道莫德才竟指使夏德保干出来了这样的事。 这也是他一定要把莫德才给抓起来的主要原因。 “卫东同志,这是我们工作的不足,我们也不知道莫德才竟是这样一个品质败坏的败类,对了,你和另一位同志一起在星城立了功,协助星城市公安局破了抢劫案,是立功行为,等一会就有人专门来给你们送喜报和立功证书。” 接着,熊向前又看向李邦福:“李书记,莫德才无故批评叶卫东和周学文同志的事我虽然在夏德保的口供中看到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出莫德才为什么要这么干,你跟我说说是不是真有其事!” 李邦福连忙朝熊向前走近了一步,说道: “熊主任,千真万确,确有其事啊,我当时也在场。那天咱们本是满心欢喜地在这里欢迎知青同志们,可莫主任一照面就跟吃了火药似的,不分由说地批评叶卫东和周学文二位同志。 我瞧着势头不对,赶忙上前想劝他先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再发火也不迟,可莫德才主任压根儿不听劝,哪怕叶卫东同志仔仔细细解释清楚了他们在星城遭遇抢劫,无奈之下才顺势协助公安局抓获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抢劫团伙,他却仍旧不依不饶,对叶卫东同志进行了极为严厉的批评,那场面,尴尬得让人下不来台。 后来还是我好说歹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解,才勉强平息了他的怒火。” 李邦福满脸无奈,一五一十地将当日情形描述得绘声绘色。 莫德才被五花大绑地站在卡车上面,听着李邦福这般向熊向前复述当日之事,气得七窍生烟,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高声叫嚷起来: “李邦福,你这个阴险小人,当时他俩因为在星城协助公安局破案,耽搁了车程,害得你我在县汽车站眼巴巴等了他们整整三个小时,那种心急如焚又窝火的滋味儿你咋不提呢? 在那种情况下,我心里能没火吗?” 第65章 功臣与罪人 熊向前此刻犹如一尊冷峻的雕塑,满脸的不悦仿佛能凝成实质,他缓缓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寒芒般直直刺向卡车上面兀自叫嚷、满脸涨红的莫德才,那声音自喉间挤出,冷峻严肃得似裹挟着一层寒霜,字字如冰锥: “莫德才,那天,县知青办要求你们前往星城接人。你究竟哪来的胆量,竟敢公然违抗这明确无误的命令? 放着星城不去,却随心所欲、自作主张地跑去县汽车站接人,我且问你,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莫德才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跳脚,脸上的血色因为气急攻心愈发浓烈,几乎涨成猪肝色,他梗着脖子,气急败坏地辩驳道: “这,熊主任,不过就是接叶卫东…… 和周学文区区两个人罢了,他们是响应号召来插队磨炼的,可不是来这儿摆谱、搞特权,肆意挥霍资源的。 为了这么两个人,大动干戈地派车跑去星城,这不是明晃晃地浪费国家宝贵的资源吗?熊主任,我也是为了集体作想,这么做,难道真的有错吗?” “你公然违抗县里指示?你还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吗?” 熊向前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似一根定海神针猛地砸入喧嚣的海面,刹那间让莫德才的辩驳之浪消弭于无形,怼得他嘴巴开合几下,愣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而莫德才这一番气急败坏、毫无章法的辩驳,无疑等同于间接承认了叶卫东此前所言之事确凿无疑,如同自己亲手将把柄递到众人眼前。 熊向前心里头此刻已然怒火中烧,暗暗咒骂莫德才就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蠢货,哪怕要辩解,好歹也得瞅准场合、拿捏分寸吧,哪能这般不管不顾,当着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的面胡言乱语? 这般莽撞行事,于他自己而言能有半分好处?非但没能把嫌疑洗脱干净,反而将错误实打实、结结实实地坐定,简直是罪加一等,自掘坟墓。 熊向前心底也暗暗下定了钢铁般的决心,对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的莫德才,必须得从重从快、毫不手软地严肃处理,只有如此,方能给叶卫东一个公正合理、掷地有声的交代,才能挽回县革委会那险些被抹黑的颜面,重塑威严。 “卫东同志,我了解了一些情况,你和学文同志这一路着实受委屈了。” 熊向前脸色稍缓,转头看向叶卫东,语气温和了些许,“协助公安人员破案缉凶,这本就是咱们每一位共和国公民应尽的神圣义务与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此番壮举,非但没有一丝过错,反而是立下了不世之功,于公于私,都理应受到隆重的表彰嘉奖,这是你们当之无愧的荣耀。” 熊向前微微顿了顿,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掷地有声地继续道:“你放心,对于那些罔顾是非、肆意打压革命同志的恶劣行径,咱们县革w绝不姑息纵容……” 熊向前话还没落音,突然一阵激昂高亢、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毫无征兆地轰然响起,恰似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冲破堤岸,以排山倒海之势骤然打破了现场那略显凝重、沉闷的氛围。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锣鼓声惊得一震,纷纷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天真烂漫得如同春日暖阳、朝气蓬勃如初升朝阳的小学生,个个胸前都端端正正地佩戴着那鲜艳夺目的红领巾,那红领巾随风轻拂,像是一团团熊熊燃烧、炽热跳跃的火焰,满是希望与活力。 他们高高地举着立功喜报,双手虔诚无比,小心翼翼地捧着大红花,脸上洋溢着纯真的喜悦,兴高采烈地敲着锣、打着鼓,步伐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小战士般,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大队部大步走来。 李邦福书记反应最为机敏,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上前,脚步匆匆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连忙快步来到叶卫东面前。 此刻的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整张脸涨得通红,好像是熟透的番茄,声音都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带着几分难以自持的颤音说道: “叶卫东同志,你与周学文同志在星城协助公安成功破案,立下二等功,这可是实打实、光芒万丈的荣耀啊!这不,县里和公社立马专门派人前来给你们二位送这喜报和立功证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恭喜恭喜!” 言罢,他又赶忙扯着嗓子,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了几个调,把周学文也大声喊了过来,满脸笑意地让他俩并肩站在了队伍最前列,那架势,仿佛两位即将接受至高荣耀加冕的英雄豪杰,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地迎接那群满怀崇敬、满心热忱而来的送喜报的学生。 学生们步伐矫健有力,一步步稳稳走来,先是整齐划一地向着众人立正站好,身姿挺拔如松,随后齐刷刷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队礼。 紧接着,又毕恭毕敬地把立功喜报和立功证书郑重其事地通过熊向前交到了叶卫东和周学文的手中。 熊向前再次清了清嗓子,提气凝神,提高音量,声若洪钟般发言: “同志们,今日可是咱们青山大队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日子!叶卫东同志和周学文同志,在星城市直面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抢劫匪徒,却能临危不惧,英勇无畏,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胆识与敏锐过人的智慧,协助星城市公安局成功捣毁、抓获了一个长期在星城为非作歹、作恶多端,搅得百姓不得安宁的抢劫团伙,这般赫赫战功,当得起所有人的敬仰!” “星城市公安局特授予他们二等功立功证书,这是对他们英雄壮举的高度认可,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这两位同志此刻就站在咱们身边,他们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人物,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英雄楷模,他们的英勇事迹如璀璨星辰,值得咱们口口相传、代代歌颂,成为指引众人前行的灯塔! 我在此,以最庄重、最恳切的态度郑重号召全县人民,都要以他们为榜样,学习他们这种无私无畏、敢于同违法犯罪作殊死搏斗的崇高精神,将这份正义之火在咱们这片土地上熊熊燃烧!” “下面,请大家以最热烈、最诚挚的掌声,向这两位英雄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与最诚挚的祝贺!” 说完,熊向前率先抬起双手,用力鼓掌。 刹那间,现场掌声雷动,犹如汹涌澎湃、连绵不绝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层层叠叠,久久不能平息,那掌声似要冲破云霄,震彻苍穹。 掌声如潮之中,叶卫东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脊背挺直,目光坚定而谦逊,没有丝毫骄矜之色,微微颔首向众人致谢,姿态优雅又亲和。 那朵鲜艳的大红花映红了他的脸庞,却丝毫未掩去他眼底那如深潭般的沉静与内敛,就像一切荣耀于他而言,皆是过眼云烟,唯有初心不改。 周学文亦是满脸涨得通红,激动与自豪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交织在眉眼之间,胸脯挺得高高的,似要将这份荣耀尽情彰显,向世人宣告他们的担当与无畏。 而莫德才被绑着站在卡车上,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游移不定,如同一只困兽般满心愤懑与懊悔。 本想着借着 “节省资源” 这冠冕堂皇的由头打压叶卫东,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却全然没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成就了人家的高光时刻,将人家高高捧起。 而他自己却摔得粉身碎骨,落得个如此狼狈不堪、万夫所指的下场,当真是悔不当初。 第66章 采购、写信与心事 午后的暖阳轻柔地洒在知青点的小院里,生产队难得地给知青们放了半天假。 这段闲暇时光十分珍贵,大家都格外珍惜,盘算着如何将这短暂时光过得充实而有意义。 有人提议美美地睡上一觉,补足劳作的疲惫;也有人想着把脏衣物洗净,让自己清爽起来。 叶卫东却觉着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当给远在家乡的亲人和挚友们写封信,将这段下乡插队日子里的酸甜苦辣、新奇见闻一股脑儿分享出去。 可念头一转,他又寻思,在写信之前,不妨先和大伙一道去公社食品站采购些急需的生活物资,把日子打理得更舒坦些。 “同志们,咱趁这半天假去公社食品站逛逛呗,备点吃食,也犒劳犒劳自个儿!” 叶卫东眉眼含笑,热情地招呼着其他知青。 众人一听,纷纷响应,不多时,四男四女便结伴而行,向着相邻的泥潭大队进发。 泥潭大队离得不远,也就三公里不到的路程,大家说说笑笑,一路步行前往,倒也不觉得累。 一路上,众人的话题匣子一打开便关不上了,谈天说地,热闹非凡。 不知何时起,大家不自觉地就以叶卫东为中心,好似他身上有着无形的引力。 女生们像是春日里竞相开屏的孔雀,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展示着自己的才情,谈论着绘画、音乐、舞蹈这些藏在心底的爱好,或是编织、缝纫这类实用的特长,眉眼间尽是青春的灵动与朝气。 男生们则豪情满怀,大谈特谈那些宏大的理想抱负,畅想未来如何改变世界; 也有的轻叹着,哀叹当下艰苦的插队生活,感慨命运无常,人生际遇的波折。 当大伙的好奇心被点燃,七嘴八舌询问叶卫东今后有啥打算时,叶卫东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透着一抹旁人难以捉摸的深邃,缓声道: “我的将来啊,我想挣很多很多的钱,不过这钱可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而是要为祖国建设作出贡献。 在我看来,我们国家现在还很穷,将来一定需要发展经济,马克思不是说过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听叶卫东这样一说,众人面面相觑,皆面露惊愕之色。 在这个奉行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经济的时代,“个人拥有巨额财富” 简直是天方夜谭,那不是妥妥的 “搞资本主义” 行径吗? 可叶卫东这份与众不同的 “野心”,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在众人心中泛起层层涟漪,愈发觉得他神秘莫测,仿佛怀揣着能颠覆认知的能量。 不久,八个人一起来到了食品站。 除了叶卫东和周学文,其他知青囊中羞涩,每拿一样东西都得反复掂量,在心里精打细算,能少买绝不多购,脸上满是无奈与局促。 叶卫东和周学文则因在星城各得了十五元现金奖励,手头相对宽裕些。 加之之前被夏德保克扣的口粮还不知能否补发,两人一合计,便大方出手,买了不少米、油、面条、耐储存的干菜和鸡蛋等,满满当当地装了几袋子。 其他知青瞧着他俩收获颇丰的模样,眼中不禁流露出羡慕之色,暗自揣测: 到底是来自京城、魔都这样大城市的,家底就是厚实,家里情况指定比自己强多了。 可叶卫东还不满足,大手一挥,又吆喝着大伙转战供销社,购置了手电筒、保暖的靴子、厚实的手套、耐穿的袜子等物件,嘴里念叨着: “这些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关键时候可顶大用嘞!” 一番采购下来,星城市公安局奖励的那十五元瞬间见了底,离京前父母给的五十元,路上花销也所剩无几。 此刻叶卫东摸摸口袋,只剩下不到十元钱了,心里 “咯噔” 一下,泛起一丝慌意。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暗自嘀咕:罢了罢了,钱花出去就花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不至于饿着冻着。 一来一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众人满载而归,回到了知青点。 八位知青心有灵犀一般,各自默默回房,铺开信纸,提起笔,准备将满心的思念与感触倾诉于方寸之间。 叶卫东独坐在桌前,手中紧握着笔,思绪却似脱缰之马,飘向了遥远而艰苦的北大荒。 他的第一封信,就是写给了挚友周辉。 一想到青山大队已然如此艰苦,那北大荒此刻正值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狂风呼啸,该是怎样一番严酷景象? 叶卫东眼前恍惚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周辉和当地知青、群众一道,置身白茫茫的雪野,凛冽寒风如千万把钢刀,无情地割着面庞,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将一切都掩埋在死寂的白色之下。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大雪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似用尽全身力气,那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坚毅。 念及此处,叶卫东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负罪感,好似藤蔓般紧紧缠绕心头,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若能时光倒流,他决然不会提议周辉与自己一同报名湖南插队。 就因父亲那随口一句,害得周辉远赴北大荒吃苦受累,自己却留在了相对暖和些的南方。 早知如此,他宁愿自己承受那冰天雪地的酷寒,换周辉去通州那相对安逸之地,可叹生活从无 “如果” 二字。 这负罪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笔下的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与愧疚,却又只能将心底秘密深埋,不敢袒露半分。 他默默发誓,将来定要全力帮扶周辉,渡他脱离苦海。 信里,他字斟句酌,鼓励周辉咬牙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千叮万嘱莫忘语文和数理化知识的学习,期待着两人虽身处异地,却能为了未来携手拼搏。 他许下承诺,两年后一定回京城,盼着周辉也能同期而归,到时把酒言欢,共叙往昔。 言语间满是关切,反复叮嘱周辉千万注意安全,别冻伤了身子,别染上风寒,那细致入微的叮嘱,似冬日暖炉,试图隔空传递些许温暖。 至于自己立功受奖之事,叶卫东绘声绘色描绘出星城那惊心动魄的抓捕场景,希望好友能分享这份喜悦,想象着周辉读信时定会眉飞色舞、激动不已,他嘴角也不自觉泛起笑意。 不过,他与莫德才、夏德保的纠葛争斗却只字未提,生怕挚友知晓后平添担忧,那是他一人愿独自背负的荆棘。 给王建钢和张国庆的信亦是如此,报喜不报忧,轻描淡写说一切安好,已逐渐适应插队生活,还不忘再次提醒他俩假期别只顾玩耍,多学点知识,莫负青春韶华。 轮到给家里写信时,叶卫东却犯了难,内心如陷入一团迷雾,犹豫不决。 往昔种种涌上心头,父母似乎总是忙碌,对自己的关心少得可怜,那被漠视的感觉像是一根尖锐细刺,扎得心生疼。 终究,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提笔落字。 信里,他告知家人已平安抵达青山大队,寥寥数语带过一路奔波。 谈及近况,他苦笑着描述劳作艰辛:累得骨头都要散架,手掌脚掌磨出的血泡破了又起,结了痂又磨破,那一个个血泡却成了他坚持的勋章,骄傲宣称自己并未落后于人,没给家里丢脸。 话锋一转,他倾诉起心中隐忧:温饱成了大难题,六斤米要撑过十九天,牙缝里抠食般的日子实在难熬,琢磨着往后怕是得去挖野菜、啃树皮。 可寒冬腊月,野菜难觅踪迹,树皮能不能下肚、有无害处,他全然不知,满心无奈溢于纸上。 叶卫东这一封信,还是在心底暗藏一丝期许,盼着家人能敏锐捕捉到这隐晦求救信号,主动寄些钱和粮票,哪怕只言片语安慰也好,让他知晓自己并非被家人遗忘在这偏远山乡,在这艰苦岁月尚有一丝温暖可寻。 第67章 夏家邀约 直至下午五点钟,社员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扛着农具,拖着疲惫却又带着些许归家喜悦的身躯,陆续返回村子。 叶卫东也终于搁下手中笔,将这四封饱含深情与牵挂的信件一一写就。 信纸之上,字迹或工整、或略显潦草,却无一不承载着他的复杂心绪,仿佛每一道笔画都勾勒出一段插队生活的酸甜苦辣。 正当叶卫东舒展久坐的筋骨,准备与周学文一道准备今晚的晚餐之时,夏光辉家的小子夏玉生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洋溢着灿烂得能驱散阴霾的笑容,脆生生地对着叶卫东说道: “叶大哥,我爸妈特意吩咐我来请你过去吃晚饭呢!” 那声音清脆悦耳,满是童真与热忱。 这两日里,知青点的餐桌实在寡淡,每顿饭都是一成不变的红薯丝饭,主食单调乏味,配菜更是仅有清炒白菜,无油无荤,清汤寡水得让人难以下咽。 周学文一听夏光辉家抛来这诱人 “橄榄枝”,忙不迭地催促道: “卫东,赶紧去!这可是改善伙食的好机会,别磨蹭了。” 叶卫东略作思忖,正好他刚到这里,也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也就答应了。 夏光辉家离知青点很近,不到两百米距离。 刚一跨进夏家的门槛,一股暖融融的气息裹挟着饭菜馥郁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屋外的寒意。 叶卫东尚未及细细打量屋内陈设,便被夏家人热情簇拥至桌前。 目光扫过桌面,只见满桌菜肴虽非珍馐美馔,却也丰盛得令人心生感动。 夏光辉一家为表感激之情,特意精心筹备,选在今日晚间宴请恩人。 平日里,他家饭菜亦是质朴简陋,今日却专程奔赴肉食站,咬牙称了半斤肉,一番忙碌,才觉有了请客的底气。 家中囤着些红薯粉,巧手主妇精心烹制了红薯粉拌肉,满满一大碗红薯粉中,那星星点点的肉沫仿若珍贵珠宝,作为点缀恰到好处,瞬间将菜品档次提升不少。 此外,桌上还有色泽诱人的干菜鸡蛋,黄澄澄的鸡蛋与黑褐色干菜相互交织,萝卜白菜水灵鲜嫩,以及几碟自家腌制、风味独特的坛子菜。 中间那一大盆白米饭,腾腾热气氤氲升腾,粒粒饱满,香气扑鼻,直勾人食欲。 见叶卫东入座,夏光辉的妻子满脸歉意,连声道: “叶知青,真是对不住,你是我家玉生的救命恩人,本该昨日就请你过来的,但昨晚出了那样的事,就拖到今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叶卫东赶忙客气回应,言辞恳切:“婶子,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的事,你们真不必这样挂在心上。” 说话间,夏玉生乖巧地将一大碗堆尖的白米饭端至叶卫东面前,白气袅袅,映着小家伙认真的脸庞。 夏光辉略带羞涩,满是愧疚地说道: “叶知青,家里条件有限,要是往前两年,请客哪能不上口酒?可如今这日子,实在艰难,委屈你了。” 叶卫东闻言,连忙摆手笑道:“夏连长,我年纪还小,酒这玩意儿还没学会,您别挂怀。” 夏光辉心领神会,笑着示意客人动筷。 叶卫东不再推辞,抬手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筷子红薯粉。 只见那红薯粉莹润剔透,裹着细碎肉沫,在灯光映照下散发着迷人光泽,仿若艺术品。 放入口中,瞬间,红薯粉的爽滑细腻与肉沫的鲜香浓郁在舌尖上爆开,口感绝佳,每一次咀嚼,都似能咂摸出夏家人满满的感恩之意。 席间,老奶奶还总是给叶卫东夹菜,叶卫东也推辞不过,感受着他们一家人的热情,这顿饭算是吃得其乐融融。 餐毕,叶卫东满怀诚挚,向夏光辉一家郑重致谢,随后大家围坐在夏家的火炉周围,火炉中燃着木块,整个房间都是暖暖的,大家就聊起了家常。 叶卫东留意到家中仅有两个小孩,一个女孩瞧模样比夏玉生还大些,应该是姐姐。 在这个年代,一家只有两个小孩子是很少见的,于是叶卫东就问起了夏光辉有几个小孩子。 夏光辉道:“叶知青,我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叫夏玉娇,今年已满十五岁,上半年初中毕业就没再读高中,去她姥姥家照料身子骨不好的老人了。 这是我二女儿玉娟,十一岁,正读小学五年级。 另外就是你昨日出手相救的玉生这个儿子,哎,要不是你帮我家保住玉生这孩子,我们这一家老小真不知咋整,感觉天都得塌喽! 玉生这小子,脑子灵光,虽说如今读书不咋看重成绩,可老师常夸他,说这孩子聪明,将来指定有出息,学啥都快。” 叶卫东来了兴致,招手唤过夏玉生,笑问道: “玉生,你今年多大啦?读几年级咯?” 夏玉生昂首挺胸,满脸骄傲,高声答道: “我今年八岁,读小学二年级!叶大哥,我没哥哥,就俩姐姐,往后我就认你当大哥,成不?” 叶卫东嘴角上扬,卖个关子:“你想当我弟弟,行呐,但有个条件,学习成绩得过硬,咋样?” “好嘞!叶大哥你考我,数学咱学了一百以内加减法,随便考!” 小家伙自信满满,拍着胸脯。 “行!” 叶卫东当即出题,先从简单一位数加减法入手,夏玉生反应敏捷,不假思索,答案脱口而出。 接着升级难度,两位数加减法,玉生依旧应对自如。 叶卫东好奇心起,出了道三位数加法,这次小家伙皱起眉头,稍作停顿,一时被难住。 叶卫东有心探探他的底,现场悉心讲解三位数以上加减法运算要诀。 没成想,夏玉生悟性奇高,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果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叶卫东喜上眉梢,语重心长鼓励道:“玉生,可得好好读书,学好文化知识,将来就不用在这农村吃苦受累咯!” 夏玉生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反问:“那为啥你们读了恁多书,还从大城市跑来咱这儿劳动?” 叶卫东耐心解释:“玉生呐,咱国家眼下穷,粮食不够吃,正需要咱们读过书的人来支援农村建设。 但别急,等国家富起来,家家户户仓廪实、衣食足,咱们就都能回城喽,有的去读大学深造,有的回城参加工作。” “是家家户户都有饭吃对吗?” “对!” “那到时候叶大哥你也要回去是吗?啥时候回首都去呀? 小孩子的思维就是这般容易跳跃,夏玉生眼睛睁得溜圆,满是好奇。 叶卫东略作思索,答道:“约莫两年后吧。” “两年后就都有饭吃啦?那时候其他知青哥哥姐姐也都回去?” 夏玉生穷追不舍。 叶卫东稍作停顿,斟酌言词:“最多三四年,家家户户肯定顿顿不愁,其他知青估计两年后也都能返城。” “那两年后,是不是就见不着你啦?” 夏玉生小嘴一撇,满脸失落。 “你要是认真念书,将来考上大学,考到京城去,咱不就还能见着!” 叶卫东笑着安抚。 “考大学?我能行?” 夏玉生眼神瞬间亮如星辰。 “那肯定!等你长大,国家指定恢复高考,到时候你考上京城的大学,我去火车站接你,亲自送你进校园,还常去看你!” 叶卫东信誓旦旦。 “真的?” 夏玉生满脸希冀。 “当然!你信我,咱就是好兄弟,不信我,不认真读书,这大哥我可就不当咯!” 叶卫东佯装严肃。 “叶大哥,我信你!我可太想去京城了,长大一定考上京城的大学!” 夏玉生攥紧小拳头,满脸坚定。 “行,拉钩!” 叶卫东笑着伸出小拇指,与夏玉生小指紧紧钩在一起,异口同声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旁夏家人听得津津有味,夏光辉忍不住插话: “叶知青,你说的这些,靠谱不?” 叶卫东郑重点头,神色庄重:“夏叔,往后玉生喊我大哥,我就叫您叔,您也别跟我见外,喊我卫东就行。” 夏光辉受宠若惊,连声道:“那、那我们可高攀咯。” 叶卫东爽朗大笑: “哪的话,以后我在这儿,还得多仰仗您一家关照呢!” “行嘞,卫东!往后但凡能帮上忙,你尽管开口,别客气!” 夏光辉拍着胸脯保证。 彼时,夏家人尚不知,这一顿家常便饭,如命运齿轮悄然转动,彻底改写一家人轨迹。自这日起,不止夏玉生…… 叶卫东告别夏家,返回知青点。周学文满脸喜色,迎上前迫不及待说道: “卫东,刚大队部莫大队长和夏会计把夏德保克扣的口粮送来了!这下可好,后头日子不用愁咯!” 昏黄灯光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欣慰与对未来的憧憬,那曾被阴霾笼罩的插队生活,似也悄然透进一丝曙光。 第68章 周辉的情况 青山大队的领导班子调整了,莫泽湘成功当选大队支书,夏光辉则肩负起大队长兼民兵连长的重任,二人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引领大队迈向新征程。 这天清晨,曙光初破云层,轻柔地洒在知青点的小院。 叶卫东刚从睡梦中苏醒,睡眼惺忪地起身,正忙着生火、烧水,准备简单烹制一顿早餐,驱散一夜的寒气。 屋内水汽氤氲,暖意尚未完全弥漫开来,屋门便被一阵急促却又不失礼貌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叶卫东满心疑惑,放下手中忙活的家什,快步上前开门。 只见门外,莫泽湘和夏光辉并肩而立,面带和煦笑容,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清晨的微寒。 身旁静静放置着一对箩筐,一个箩筐里装的是红薯;另一个箩筐中装的是土豆。 叶卫东赶忙侧身相让,脸上堆满笑意,目光在二人与箩筐间流转,心中已大致猜到来意,嘴上热情地寒暄道: “恭喜恭喜啊,二位领导!我昨晚才听闻喜讯,这高升一步,可是实至名归,对咱青山大队而言,更是天大的好事,往后可就仰仗二位多多操劳啦! 对了,大清早的,你们这是?” 莫泽湘连忙谦逊地摆摆手:“卫东啊,可别这么说,啥高升不高升的,咱都是为了革命工作,为乡亲们谋福祉。 如今不过是担子重了些,责任大了些,路还长着呢!” 说罢,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屋内陈设,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接着道: “你们知青刚来那会儿,大队部照顾不周,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你们正是长身体、能吃能造的年纪,我和夏队长合计了一下,就从自家挑了些红薯、土豆送过来,都是些自家自留地里刨出来的玩意儿,不值几个钱,关键时候好歹能填填肚子,别饿着。” 叶卫东闻言,心下瞬间明了。 此次知青们齐心协力帮着扳倒夏德保一事功不可没,这礼,想必是来表达感激之情的。 再瞧这大清早赶过来,估摸是不想惹人注目,行事低调。 想到这儿,叶卫东嘴上却仍客气推辞:“这怎么使得,您二位虽身为干部,可家里也不宽裕,这…… 太让我们过意不去了。” “哈哈哈,卫东同志,别见外!咱就是表表心意,不值当一提。东西都挑到这儿了,难不成还让我们再原样挑回去?那可就闹笑话咯!” 莫泽湘爽朗一笑,笑声驱散了叶卫东最后一丝顾虑。 “那我就代全体知青同志谢过莫支书和夏队长了!” 叶卫东不再推脱,弯腰稳稳挑起担子,手臂上肌肉微微绷紧,一步一步将箩筐挪进屋内,口中念叨着感激之词。 此时,屋内动静惊醒了周学文,他睡眼朦胧地从里屋走出,瞧见门口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牢牢锁住那两大筐吃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那喉结滚动的细微声响,泄露了心底的馋意。 反应过来后,他赶忙整了整衣衫,满脸堆笑,不迭地向二人道喜: “莫支书、夏队长,恭喜二位啊!你们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太感谢了!” 叶卫东将担子放下,侧身向周学文解释: “学文,这是两位领导体恤咱们知青,自个儿家里省出来的红薯、土豆,送了这么多过来呢!” 周学文激动得双手来回搓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堆吃食,似要将这份感激通过目光传递过去,末了,又殷切看向二人。 叶卫东脑筋一转,热情挽留道:“二位领导,这会子时间还早,我们正准备煮点面条当早餐,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儿吃碗热乎面条再走?我这就下锅,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莫泽湘微笑着连连摆手,态度坚决:“不了不了,卫东同志,家里早餐都备好了,待会儿还得上工,时间紧着呢,我们就不多留了,心意你们收下就成。” 周学文见状,也赶忙跟着挽留,话语中满是诚意,可二人去意已决,根本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周学文手脚麻利地将箩筐里的红薯、土豆倾倒出来,归置整齐,又把空箩筐递还给夏光辉,嘴上还念叨着:“领导慢走,以后有啥事儿,您二位尽管吩咐!” 莫泽湘和夏光辉微微点头,带着未散尽的笑意,匆匆转身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晨光之中,只留下屋内满怀感激的二人,以及那堆承载着特殊情谊的食物,预示着知青与大队干部间一段崭新关系的悄然开篇。 …………………… 再说周辉,他的处境与叶卫东想像的差不多。 那天下了火车之后,他就与一同去北大荒插队的知青们,在当地知青办人员接待下,又是坐卡车,又是坐马车,直到元月九日才抵达了北大荒。 这一天,天气虽然放晴,但寒风却格外凛冽,如刀子般刮过脸庞。 周辉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却依旧抵挡不住那刺骨的寒冷。 放眼望去,一片茫茫白雪覆盖着大地,无边无际。 远处的山峦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冷峻而肃穆。 周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上,每一步都格外艰难,雪没过了他的脚踝,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艰苦与沧桑。 他来到了分配的知青点,那是一排简陋的土坯房。 房间里陈设极其简单,几张破旧的木板床,上面铺着硬邦邦的草垫子,一个小小的炉子,旁边堆着一些柴禾,这便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第一天的劳动开始了,周辉和其他知青们一起被安排去开垦荒地。 他们扛着锄头、铁锹等工具,在冰天雪地中艰难前行。 到达荒地后,周辉看着那被冰雪冻得坚硬无比的土地,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畏惧。 但他没有退缩,咬着牙举起锄头,用力地砸向地面。 然而,只听 “当” 的一声,锄头被反弹回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却只能在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寒风依旧呼啸着,吹得他们的脸生疼。 不一会儿,周辉的手就被冻得通红,几乎失去了知觉。 但他不敢停歇,因为他们有着艰巨的任务要完成。 一天的劳作下来,周辉疲惫不堪,浑身酸痛,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晚上回到知青点,大家围坐在一起。 只有这个时候,与其他知青一起围在火炉旁,各自讲着一些自己平时的经历,时间才过得快一些。 粮食倒是不缺,但大多情况下都是吃着冰冷的干粮,喝着寡淡的热水。 刚从城市里来的这些知青们,一个个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担忧。 几天后,周辉的手脚都冻得起了冻疮,发了脓,痛得走路都有点吃力。 但是他并未向负责人报告,拖着一双病腿还是苦苦坚持,每天都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但是对于叶卫东交代他要好好学习的事,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好在到了腊月二十日,由于天气实在太冷停工了。 可停工的这些日子里,知青们的心里又都空落落的,他们一个个都眼神空洞,心里格外怀念城市里的日子。 有的女青年开始终日以泪洗面,日子一天不得一天过。 周辉心里庆幸着他的好兄弟叶卫东幸亏去了南方,想着南方起码比北方暖和一些,日子应该不至于这么难熬。 他也在第一时间就给叶卫东写了信,不过,在信里,他只说由于天气太冷,暂时还没有多少农活,吃得饱,有火烤,还有与其他的知青们关系好,大家都很乐观等。 报喜不报忧。 第69章 陈铁柱夫妻的疑惑 京城,陈铁柱那一直如紧绷弓弦的心弦,终于稍稍有了一丝松动,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有关那两个胆大包天绑架女儿的敌特分子,传来了振奋消息,称已找到诸多线索,相信不久之后便能将其绳之以法,一网打尽。 而救了女儿性命的恩人,身份已然明晰,正是其部下叶长征之子 —— 叶卫东。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叶卫东明明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救了陈红舞一命,此事引得全京城上下都在找他。 而且据那个叶卫东的同学说,那天他也知道了全城都在寻找他这个英雄,为什么他却不来露面,而是悄无声息地奔赴乡下插队去了呢? 陈铁柱暗自思忖,此事恐怕就连叶卫东的父亲叶长征都毫不知情,否则,以叶长征的行事风格,定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详情。 收到这一消息后,陈铁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惋惜之情。 叶卫东既已远赴那偏远山乡插队,京城与插队之地仿若隔着万水千山,天南海北,遥不可及。 若此刻他仍在京城,陈铁柱夫妇定会满怀感恩之心,亲往登门拜谢,将那满腔感激之情毫无保留地倾诉于恩人面前,绝不让这份谢意有半分延误或缺失。 正思忖间,陈铁柱脑海中仿若灵光乍现,一个念头如流星划过夜空般油然而生: 既然叶卫东远在他乡,难以当面致谢,那能否转而向其父母表达这份诚挚心意呢? 叶长征正好是他的手下,这层紧密关系似乎为致谢开辟了一条可行路径。 但陈铁柱并没有跟陈红舞说叶长征是他手下的事,而是说道: “丫头,既然那个叶卫东下乡插队去了,一时难以找到他本人,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的父母吧,我们得了人家的恩情,向人家父母当面说声感谢,还是很有必要的。” 岂料,陈红舞听闻父亲这一想法,瞬间情绪高涨,坚决反对将这份本应属于叶卫东的感激之情转嫁到他父母身上。 提及叶卫东的父母,陈红舞积压许久的愤懑便如开闸洪水,滔滔不绝地宣泄而出,言辞激烈地数落起来: “爸,您可千万不能如此行事!那叶卫东分明那般出类拔萃,能力超群,品德高尚,心地善良。 可他的父母却对叶卫东同学并不好,太偏心了!咱们若是要感谢,就冲着叶卫东本人,绝不能让那对偏心的夫妇坐享其成!” 陈红舞小脸涨得通红,眼神中满是愤慨。 陈铁柱夫妇望着女儿这般义愤填膺的模样,对视一眼,虽嘴上连声应和,连连点头称是,口中念念有词地安抚着陈红舞,说定会依她所言办理,可心底却仿若蜻蜓点水,只是浮于表面,并未真正将这话放在心上。 陈红舞何等聪慧敏锐,一眼便看穿了父母的心思,知晓一时难以说服他们,心中愈发恼怒,气呼呼地转身回她的闺房去了。 那背影似带着几分倔强与不甘,“砰” 的一声甩上房门,震得屋内空气都微微颤抖。 待陈红舞转身回房,房门紧闭之后,夫妇俩压低声音,小声嘀咕起来,依旧在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向叶长征夫妻妥善致谢。 夏露率先轻声细语说道: “老陈呐,你说这事儿巧不巧?救舞儿的恩人,居然是那个叶长征的儿子。叶卫东这孩子咱是无论如何都得好好酬谢一番的。 可我寻思着也不能全然听从一个孩子的话,你是不是也得抽空寻个恰当时机,跟叶长征好好通通气儿,探探他的口风?” 陈铁柱微微颔首,一脸深表赞同的模样,说道: “嗯,你所言极是。我心中亦正反复琢磨此事,确需找个合适时机,与叶长征好好聊聊。 虽说我还未曾与他家那孩子谋面,但平日里也曾听旁人偶尔念叨过几句。我听说他家那俩儿子自幼便开始接受严苛的军事训练,尤其是他家那个二儿子,风雨无阻,从未有过丝毫间断。 如此看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那孩子能在敌特分子开枪的千钧一发之际,机敏闪躲,毫发无损了。 那般危急关头,若无过硬的军事素养与果敢反应,决然难以做到!” 说着,陈铁柱微微眯起双眼,似是在脑海中努力勾勒叶卫东的英勇无畏模样,旋即又轻轻摇头,满脸皆是疑惑与惋惜之色, “只是,我实在难以想通,这孩子既有如此扎实深厚的功底,叶长征为何让这孩子去下乡插队而不让他去当兵呢?” 夏露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亦透着丝丝遗憾,轻声附和道: “还能为何?不就是舞儿所言,那叶卫东生性老实本分,在叶家不受待见罢了。 叶长征夫妻这心思呐,确实有些偏心了,不过,他们也是无奈之举。 一家有三个孩子,总得有一个孩子响应国家号召,奔赴乡下插队,做父母的,面对国家政策,确实左右为难,何况他还是通过抓阄这一办法决定的。” 言语间,夏露虽对叶卫东怀有几分同情之意,却也对叶长征的决定表示了理解与体谅。 陈铁柱却长叹一声,说道: “其实,我们军官的孩子,像叶长征这个级别的,两个孩子都去当兵亦是可行之事,并无不可。 不过,他让一个儿子去下乡插队,那也是他叶长征思想积极进步的体现。 对于此事,我们就不必过多去深究理会了。对了,丫头与小方都回来许久了,我们怎的竟忘记问那个叶卫东去往何处插队了?” 夏露满脸惊讶之色,看向陈铁柱,嗔怪道: “之前一直是你跟舞儿在交谈,我还打算问你呢,闹了半天,那个叶卫东去了哪里插队你都还未曾问起吗?” 陈铁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笑着说道: “嗨,我一听说那孩子是叶长征的儿子,就一直在思索此事太过蹊跷巧合,为何会恰好是他家的儿子救了丫头,而叶长征却还未向我汇报详情,一时疏忽,竟就忘记问了。 要不,你进女儿的房间里去瞧瞧吧!” “你呀!” 夏露佯装嗔怒,伸出手指轻轻指了指丈夫,转身便朝着陈红舞的房间走去。 房间没有锁门,夏露推开门进去,陈红舞竟没有发现。 此时,她正全神贯注地在给叶卫东写感谢信,那写好叶卫东收信地址的信封,正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书桌上。 夏露悄然走到女儿身后之时,沉浸于书写中的陈红舞竟毫无察觉。 正当夏露欲开口呼唤陈红舞之时,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那个信封上。 这一眼,却令她如遭雷击,震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上面写着的是:“湖南省桃海县天河公社青山大队,叶卫东收!” 天啊,世间竟真有如此巧事? 那个叶卫东去插队的地方,竟然恰好是她夏露的出生地,是她亲娘家所在之处! 虽说她被卖之时,年仅六岁,但儿时的诸多记忆却如繁星点点,至今仍在脑海中闪烁。 十多年前,她也曾心生思乡之情,打算回娘家一趟,甚至已写好信件,可因种种缘由,最终无奈放弃。 不仅如此,自那之后,她竟长达十多年都未再与娘家人有过联系。 这一连串惊人的巧合,如同一团团迷雾,笼罩在夏露心头,令她满心疑惑,思绪万千。 她当机立断,悄悄退出陈红舞的房间,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什么,来到外面的客厅。 陈铁柱见妻子满脸皆是不可思议之色,赶忙急切问道: “问到了吗,那叶卫东去了哪里插队?” 夏露并未在第一时间作答,而是神色凝重,表情严肃地说道: “老陈,那个叶卫东的事,你还是暂且不要着急对外公布,更莫要着急去找叶长征了。” “什么意思?女儿这么快就说服你了?” 陈铁柱满脸不解,眼神中透着疑惑。 夏露连忙神色凝重地解释道: “不是,是我突然觉得女儿为何会遭人绑架,而叶卫东明明做了好事却又不主动报告,这里面或许隐藏着一些我们尚不知晓的缘由,或许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 听夏露如此一说,陈铁柱亦如被触动了敏感神经,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以他如今所处的地位,需考量之事纷繁复杂,数不胜数。 毫不夸张地说,他家的家事,有时亦无法单纯以家事论处,牵一发而动全身,需慎之又慎。 “露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仔细与我说说。” “老陈,那个叶卫东下乡插队的地方,竟然是我亲娘家,你想过为何会有这般巧事吗?” “桃海的青山村?” 陈铁柱也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第70章 陈红舞被禁止联系叶卫东 夏露微微颔首,与此同时,她的思绪仿若一只轻盈的蝴蝶,悠悠然穿越时空长河,径直飞回了儿时那遥远而又充满回忆的青山村。 记忆的画卷在脑海中徐徐展开,青山绿水、田间阡陌、儿时伙伴的嬉笑打闹…… 一切都那般清晰,又那般遥远,如梦似幻。 陈铁柱得到夏露那肯定的回应后,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凝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原本,女儿险些遭敌特分子绑架一事,就已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疑窦丛生的种子。 据传闻,那绑架之人可能来自猴子国,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透猴子国为何要对自己的女儿痛下黑手。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猴子国妄图通过绑架女儿,从他口中撬取机密情报。 然而,当下我国与猴子国之间并无显着矛盾冲突,对方实无必要采取如此极端且冒险的手段来逼迫于他。 更何况,叶卫东救了人后却隐匿踪迹,不主动前来汇报此事,这一系列不合常理之处,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看似孤立,可当数量增多,便自然而然地让人联想到,这或许并非单纯的巧合,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你进去之时,丫头正在干什么?她知晓此事了吗?” 沉思良久,陈铁柱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轻声向夏露问道。 “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给叶卫东写信,那信封就静静放置在一旁,我便是随意间从信封上瞥见那个地址的。” 夏露如实回答道。 陈铁柱轻轻点头,略作思索后,突然神色严肃地说道: “露露,你去房间里与她说一声,让她暂且莫要与那个叶卫东联系。 倘若她不听劝,万不得已之时,你可将叶卫东插队之处便是你亲娘家的事情告知于她,或许能让她警醒。” 夏露心中权衡片刻,转身朝着陈红舞的房间走去。 “舞儿,你在做什么呢?妈想与你聊聊,好吗?” 这次,夏露一踏入房间便轻声呼唤道。 “妈,我在给叶卫东写感谢信呢。人家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我们虽无法当面致谢,但写封信表达感激之情总是应该的吧!” 陈红舞头也未抬,手中笔不停歇,一边写一边回答道。 夏露缓缓走到陈红舞身旁,目光落在那封信封上,内心五味杂陈,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拿起信封,然后用另一只手按住了陈红舞写信的信纸,说道: “舞儿,你暂时不能与叶卫东联系,哪怕是写信也不行。” 陈红舞听闻此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凝视着妈妈,眼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妈,为什么我不能与他联系?您和爸之前不是还应允我,定要好好感谢人家吗? 他如今在那偏远的青山大队插队,正值需要关怀与慰藉之时,我不仅打算写信,还想着给他寄些钱和粮票过去,略表心意呢!” 夏露思绪被瞬间拉回现实,她这才意识到,儿时的青山村,如今已改名为青山大队。 看着女儿那纯真而又执拗的模样,她心中焦急万分,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舞儿,这世间纷繁复杂,人心难测。在未彻底摸清情况之前,贸然与他人联系,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入他人陷阱,上当受骗,你可明白? 真的,舞儿,你务必要听妈妈的话,切莫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他或许居心叵测,蓄意接近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吗?” “怎么可能?妈,您这是怎么了?您可知,为了找到叶卫东,我耗费了多少心血与精力?” 陈红舞满心委屈与不甘,眼眶微微泛红。 “那,那就愈发说明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处心积虑,故意制造机会引你上钩。 舞儿,你听我的,绝对不能与他交往,否则,搞不好,我们全家都将会被连累……” 夏露越说越激动,手中信封也随着她颤抖的手微微晃动。 “妈,你这是说的一些什么呀,人家是救了我,又不是害了我,为什么联系他反而会连累我们全家?” 陈红舞也有些激动了。 见女儿这般固执己见,夏露心急如焚,她紧咬后槽牙,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慌乱与愤怒,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你,你,舞儿,你要知道,我们并非普通家庭,我们家的一举一动,皆备受瞩目,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们每个人所做之事,都必须慎之又慎,你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望着妈妈如此失态,陈红舞心中一凛,渐渐冷静下来。 她深知与妈妈这般无谓争辩毫无意义,当下首要之事,是弄清楚妈妈为何会突然说出这般令人费解的话。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好吧,妈妈,我先不与您争论,但您总得告诉我,为何您会认为人家是故意接近我的吧?” 夏露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缓缓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片刻后,才缓缓睁开双眼,神色凝重地对女儿说道: “舞儿,你可知,这封信上的地址,便是你亲外婆、亲舅舅他们所在之处。 十二年前,我也曾思念家乡,试图寻找他们,于是写了一封信,并寄了一笔钱过去。 后来,你舅舅回了信,可他们的来信内容却让我大失所望。 他们一开口便要求来北京,还妄图让我和你爸为他们安排工作,索要更多钱财,你说,我们怎能应允他们的无理要求?” 陈红舞听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遭雷击,震惊得呆若木鸡,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惊愕与茫然。 她只知道自己的外公外婆一家也是京城的红色家庭,也知道妈妈是外公外婆的养女,却从未听说过妈妈的出生地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亲外婆和亲舅舅等人。 如今,竟因为这样一封信,就知道了妈妈出生的地方正好是叶卫东插队的地方。 “妈,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你为什么要怀疑了……” “知道了就好,舞儿,那你就不要与那个人写信了!” 夏露用不可抗拒的语气对陈红舞说道。 陈红舞一边把写了一半的信收到自己的抽屉里,一边说道: “妈,我理解你和爸爸为什么会怀疑叶卫东了,但是,我那天亲身经历过了,叶卫东绝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你要知道,那敌特分子使用的是枪,又是在叶卫东一边逃跑一边开的枪,要是那叶卫东与那些绑架我的人是一伙的,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子弹不小心真的打中了他了吗?” 第71章 夏露的往事 “妈,您能和我好好唠唠您出生地那儿的情况吗?为啥您会离开那儿呀?您都和他们联系上了,还寄了钱过去,就算舅舅他们提了些不讲理的要求,可为啥后来又不再往来了呢?” 陈红舞那精致的脸庞上满是困惑与震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对这突如其来消息的难以理解,她怎么也想不通爸爸妈妈为何会如此行事。 夏露听到女儿这一连串的问询,眼眶瞬间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与惆怅。 她顿了顿,像是在努力从记忆的长河中打捞起那些遥远而又伤痛的往事,斟酌着该如何向女儿诉说。 “好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尘封的过往,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夏露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仿佛穿越了岁月的迷雾,带着无尽的沧桑。 她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那如乱麻般的思绪。 “其实啊,你妈我是被青山的那个家给卖掉的。那时候我才仅仅六岁,家里穷得叮当响,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肚子也常常饿得咕咕叫。 我的上头有两个姐姐,打小我就感觉自己在那个家里就像个多余的小可怜,尤其是我爷爷,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我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子,毫不起眼。 只有我娘亲会时不时地护着我,可也正因为这样,她老是和家里人吵架,每一次啊,都是哭着收场。 所以,从小我就对那个家没什么好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后来,可能是我娘亲也实在扛不住了,等我长到五六岁的时候,我就总觉得全家人都不喜欢我。 现在想想,那时候农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可严重了,已经有了两个姐姐,生我的时候,估计他们满心盼着是个男孩。 可我偏偏是个女孩,家里人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懒得给我取,就随口叫我三丫头。” 说到这儿,夏露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房间外面。 她继续缓缓说道: “你可能也觉得奇怪,你爸爸老是亲昵地喊你丫头,可我却一直叫你舞儿。 这是为啥呢?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丫头这两个字,它老是让我想起小时候那些不开心的事儿。 不过我也不会去阻止你爸爸这么喊你,因为我知道,那是他对你满满的爱呀,和我对这两个字的感受可不一样。 在我六岁那年,养父突然来到了青山村。 可能是听村里的人说起了我的遭遇,不过更主要的,应该是他工作上有这个需要。 那时候,我的养父母,也就是你现在的外公外婆,他们正好是在湖南那边秘密地从事地下工作,当时他们还是假装的夫妻呢,正好需要一个小孩子来打掩护,于是就打上了我的主意,想要收养我。 夏家本来就不想要我了,一听有人要收养,马上就提出要钱。你外公没办法,就给了他们一些钱,就这么着,我就被买走了。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两个弟弟,大弟弟都三岁了,小弟弟才几个月大。 我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自己为啥要跟着两个陌生人离开。 我心里害怕极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死活不愿意走。 可是那一大家子人,一个个都冷得像冰块。 爷爷和奶奶看着我哭得死去活来,却像在看一场和自己没关系的戏,还在那儿笑嘻嘻地数着钱,那钱的叮当声,就像一把刀,扎在我幼小的心上。 我那亲爹当时脸上也有点不开心,可也只是低着头,啥也没说。 最让我伤心的是,我一直眼巴巴地盼着我的娘亲能在最后关头冲出来救我,阻止他们把我卖掉。 可直到我被人拉着走远了,我的亲娘都没露面。 我想,她可能也不想把我卖掉,也许是她不忍心看我被带走,所以干脆就躲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我最恨的人居然就是我的娘亲。 也许是因为我心里对她还留着那么一点点希望,所以才特别不理解她为啥连最后一面都不见我。 当时,哪怕她阻止不了,只是走出来,轻轻地跟我道个别,抱着我哭一场,我也不会觉得她那么冷酷无情啊。 六四年,你京城的外公外婆身体不好,他们就劝我,说可以回青山村和娘家人相认,还很贴心地帮我找到了那儿的地址。 我当时就心动了,马上写了封信寄过去,还打算带着你爸爸和你们几个小宝贝回那儿一趟呢。 可谁知道,后来收到他们的回信,除了说想来京城,让我们给他们安排工作,还告诉我,家里的长辈就只剩下我的娘亲了,而这个人,我到现在都不想见到她。 至于那两个弟弟,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小,两个姐姐也都已经嫁人了,所以,我也就更加没了回去的想法了。 这就是我为啥一直都不愿意再和青山村联系的主要原因。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叶卫东,插队的地方居然就是青山村。” 陈红舞静静地听着,仿佛跟着妈妈的讲述走进了那段遥远而又悲伤的岁月。 等妈妈说完,她心里已经很清楚妈妈这么多年不找亲人的原因了。 “妈,我懂了,您以前吃了太多的苦。可我还是觉得叶卫东是个好人,他那天救我的时候,眼神十分坚定,一点都不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夏露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像是在风中摇曳的树叶,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舞儿,妈妈也希望他是个好人,可有些事情复杂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咱们可不能光凭感觉就去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 你好好想想,他救了你之后,为啥不大大方方地露面,反而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插队?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就像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陈红舞微微皱起了那弯弯的眉毛,像是在思考一道难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吧?说不定他就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想被这些麻烦事儿打扰呢。” “就算他有苦衷,咱们也不能不小心谨慎。” 夏露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就像敲响的警钟,“咱们这个家,可不是普通的家庭,身上担着太多的责任,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力大得很。要是稍微不小心,就可能掉进危险的陷阱里,到时候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陈红舞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妈妈说的话句句在理,可心里对叶卫东的那份感激和信任,就像一棵深深扎根的小树,怎么也拔不掉。 与此同时,陈铁柱在客厅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神中透着凝重与深思。 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地播放着这一系列事情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出那隐藏得很深的关联。 可他一时也还是想不明白叶卫东,或者是叶长征为什么会这么处心积虑地设计这样一个事情。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不仅是叶卫东,就连叶长征一家也不能放过,他需要一个真相。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抓到那两个敌特分子,如果抓到了,也许就一切都会明白了。 ………… 当天晚上,陈红舞还是偷偷地把那封写给叶卫东的信写完了,不过,她没有使用之前那个信封了。 她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在信里夹了三十元钱和二十斤全国通用粮票。 第72章 周霞的心思 在青山大队那略显质朴的知青点里,八位知青纷纷汇聚于叶卫东与周学文的小小住所。 众人刚一跨进那扇略显斑驳的屋门,视线便被角落里那好似小山丘般堆砌的土豆与红薯牢牢吸引。 知青们先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觑,脸上皆浮现出一抹疑惑不解的神色,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地射向叶卫东与周学文,仿佛在无声地问询着这一切的缘由。 叶卫东神色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 他有条不紊地抬起手臂,指着那些红薯和土豆说道: “同志们,咱们把这些红薯和土豆仔仔细细地均分成八份,大家一人领一份。” 由于莫泽湘和夏光辉前来赠送这些好物之时,时辰尚早,其他知青们就像被蒙在鼓里的小迷糊,对这慷慨馈赠的来龙去脉全然不知。 “卫东,学文,这些红薯和土豆是哪里来的?”邓天翔不解地问道。 叶卫东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他潇洒地摆了摆手,声音洪亮而又坚定,仿若洪钟大吕: “同志们,你们可听好了。这些红薯和土豆并非是集体统一分配给咱们的物资,而是莫支书与夏队长从自家那充满烟火气的小院里精心挑选带来,特意送给我们的。” 一听是那两位大队的新领导送来的,大家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女知青周霞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叶卫东同志,咱们女同志食量本就较小,不需要分得和男同志一般多,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呀?” 言罢,她那一双宛如星子般闪烁的双眸,俏皮地环顾着四周。 其余三位女知青仿若心有灵犀一点通,微微颔首,纷纷点头称是,那模样煞是可爱。 叶卫东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别,二位领导可是有言在先,要求咱们必须平均分配,不分男女,一视同仁。 私下里讲,莫支书与夏队长能够在仕途上得以顺利晋升,咱们知青可是出了大力气的。若不是咱们齐心协力,那夏德保又怎能够如此迅速地被正义的绳索捆绑,落入法网之中呢? 而且在这整个过程之中,咱们女同志们所展现出的智慧与力量,丝毫也不逊色于男同志呀。所以,这红薯和土豆理当平均分配,我相信男同志们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不会存有丝毫异议吧。” 众男知青们听闻此言,彼此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理解与认同,纷纷点头如捣蒜,表示毫无意见。 屋内没有秤具,众人只能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眼力,在房间中央那片空地上,全神贯注地将红薯与土豆悉心摆成八堆。 大家围成一个圈,目光如炬,仔细地打量着每一堆的分量。倘若有人觉得某一堆稍稍显得丰盈了一些,便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中取出几个,轻轻添至那略显单薄的一堆之中。 如此这般,反复调整,直至众人皆心满意足,认为这八堆已然分配得均匀得当,方才松了一口气。 分完了这些令人欢喜的物品,众人赶忙收拾妥当,准备奔赴那广袤的田间,开启新一天的劳作。 叶卫东刚一踏出房门,便瞧见周霞与郑敏二人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她们肩上扛着锄头,那身姿虽略显柔弱,却透着一股坚韧劲儿,仿佛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许久。 周霞瞧见叶卫东那挺拔的身影出现,顿时笑靥如花般绽放开来,那笑容灿烂得好似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 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到叶卫东面前,声音轻柔得如同拂面的微风: “卫东同志,此次扳倒那可恶的夏德保,你可是居功至伟。可这些新得的红薯和土豆,你却大公无私地全都平均分给了大家。 我与郑敏私下商议过后,一致认为我们那份实在是过多了些,理应送一部分给你与学文同志,以表我们的感激之情……” 话还未及说完,叶卫东便赶忙抬手打断,脸上神色严肃而又庄重: “周霞同志,你和郑敏同志的这片心意,我们已然深深地心领了。但这是咱们众人共同商议决议的,咱们可千万不能搞特殊化呀。 倘若您二位执意要相赠,可能别人也会说一些闲话,好啦,谢谢你们,咱一起上工去吧!” 周霞那小巧的嘴巴微微一嘟,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我才不管他们如何想呢,这既然已经是我们自己的物品,我们自然有权决定赠予何人,旁人可管不着。” 叶卫东听闻此言,连连摇头,那态度坚决得如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不行,我是决不会接受的,相信学文也不会接受,学文,你说呢?” 周学文点头道:“卫东说得对,我也不会接受,时间已然不早了,可不要误了上工,走吧!” 周霞与郑敏口中虽说着要返还红薯和土豆,却并没有带过来,也不知道是真送还是假送。 见叶卫东招呼一同上工,周霞心中似吃了蜜一般欢喜,欣然跟在叶卫东身旁。 一路上,她笑语嫣然,那甜美的声音如同欢快的鸟鸣,言语间更是满是对叶卫东的溢美之词,仿佛叶卫东就是那无所不能的英雄。 二人并肩而行,那身影在乡间小路上渐行渐远,直至抵达队屋坪。 生产队长依照往日的惯例,开始分配任务。 周霞那白皙的脸庞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一抹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 她竟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抢先一步,用那轻柔却坚定的声音请求将自己的任务与叶卫东划归一处。 其他女知青们瞧见这一幕,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各自心中五味杂陈,表情亦是颇为复杂,似有羡慕,似有无奈,又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自此后,每逢出工之际,周霞就总能寻得各式稀奇古怪却又看似合理的借口,与叶卫东相伴而行。 叶卫东又怎会毫无察觉呢?他心中暗自思忖。 这周霞虽说生得眉清目秀,容貌也算秀丽,然身高尚不足一米六,与自己并肩同行时,视觉上总感觉好似缺了些什么,略显不谐。 而叶卫东心中,本就未曾萌动那男女私情之念。 在他看来,京城他救下来的那个女孩,那般明艳动人,身姿婀娜似杨柳扶风,且听说她还是某高官之女,自己面对如此佳人都未曾心猿意马,更何况眼前这些与自己未来难有交集,或许只是生命中匆匆过客的知青呢? 只是他也明白,又不能对周霞拒之千里,毕竟众人需在这知青点朝夕相处,共度那漫长而又充满磨砺的岁月。 也罢,既无法左右他人心思,唯有严于律己,坚守本心。 在随后的日子里,知青们的生活好似那不断转动的车轮,每日便是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开荒垦地、修筑渠道。起初,众人对这高强度的劳作颇感吃力,每一次挥动锄头,每一次搬运土石,都仿佛是在挑战身体的极限。 然时光悄然流转,日复一日的磨砺如同那神奇的魔法,使得他们逐渐适应了这般繁重的农事。 他们的身体变得愈发强壮有力,意志也如同钢铁般在这劳作中悄然蜕变,愈发坚韧不拔。 第73章 陈红舞来信 依照气象部门预报,年底极有可能会有一场大雪降临人间。 大队部闻风而动,迅速下达通知,那声音好似洪钟大吕,在知青们的耳畔回响: 要求同志们鼓足干劲,加快手头工作的进度,如同与时间赛跑一般,务必要在大雪来临之前,圆满完成大队向公社申报的各项工作任务。 预计在年前的一个星期之内,青山大队所有工作都将按下暂停键,进入停工状态。 如此一来,知青们肩头的工作量便陡然间加重了许多。 他们每日中午那原本可以稍作休憩、放松身心的时间,被无情地削减,变得寥寥无几。 而每当日落西山,余晖渐渐消散,天边被染成一片火红与昏黄交织的瑰丽色彩时,他们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从田间地头或者劳作的岗位上缓缓归来,结束这一天漫长而艰辛的工作。 知青们的心中,还潜藏着另一份忧虑,如同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们深知,多休息一个星期,就意味着少了一个星期赚取工分的宝贵机会。 在这个以工分论英雄、定口粮的年代,工分的减少就如同生命线被悄然截断一部分。 到了分配口粮的时候,那少得可怜的工分换来的粮食,恐怕难以填满他们那饥肠辘辘的肚子。 稍有不慎,便可能真的陷入食不果腹的困境,只能在饥饿的边缘苦苦挣扎。 叶卫东与周学文虽说在食品站未雨绸缪,提前储备了一些粮食,可那些粮食相较于漫长的时光和未知的艰难,不过是杯水车薪,显得极为有限。 至于那些平日里看似不起眼的红薯和土豆,偶尔拿来充饥,倒也能解一时之需,可若是日复一日、长期将它们当作主食,那股单调乏味的感觉便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很快就会让人对它们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厌恶之感,仿佛一看到它们,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叶卫东向夏光辉细细打听了一番。 口粮分配以家庭为单位,根据家庭人口数量确定基本口粮份额,再结合家庭工分总数计算出工分粮份额,两者相加即为家庭应得的口粮总量。 他们八位知青暂时算作一个家庭,每十个工分大约能分得一斤多大米。 由于一年中有不少农闲时候,一个全劳力一年下来,最多也只有两千个工分。 如此算来,如果提前一个星期休息,叶卫东竭尽全力大概也只能挣到 120 多个工分,换算下来,仅仅相当于20来斤大米。 而且,还要从中扣除掉初来乍到时发给他们的那 12 斤米。 更为棘手的是,农历正月本就是个充满节日氛围、放假频繁的月份,能赚取的工分更是寥寥无几。 等到农历二月,手中的口粮早已所剩无几,新的粮食如果不能到来,那该如何是好? 叶卫东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些一家老小仅靠着一两个劳动力苦苦支撑的家庭画面。 他们在生活的重压下艰难前行,那小小的一片自留地,种上些许红薯和蔬菜,便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可随便哪一家都有着五六口人甚至更多,这些微薄的食物,真的能够像涓涓细流一般,滋润他们那干涸的生活,让他们填饱肚子,熬过一个个漫长的日夜吗? 一股浓烈如墨的担忧如同汹涌的波涛,涌上了叶卫东的心头。 如今,他身上的钱财已然所剩无几。 上次他已经给京城的家里写了信,隐晦提出了自己想要求得他们的帮助。 在这艰难的时刻,他是多么渴望能听到远方父母的消息,多么期盼着父母亲那饱含关爱的双手,能够跨越千山万水,给自己寄来一些钱和珍贵的粮票啊。 时光悄然流逝,左等右等,其他知青们一个接着一个如同幸运的宠儿,收到了来自家乡的信件。 那些信件仿佛是亲人的温暖怀抱,跨越万水千山,紧紧地将他们拥入怀中。 可唯独他,叶卫东,始终未能等到那封梦寐以求的家书。 好几个知青不但收获了家人的思念与牵挂,还收到了家里人寄来的真金白银和珍贵粮票。 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繁花,灿烂而耀眼。 叶卫东在心底暗自安慰自己,家里应该会给自己寄些钱来吧。 毕竟,京城距离这里比其他人的家乡要远得多,如同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信件在路上奔波的时间自然也应该会更长久一些。 或许,再过几天,那令人欣喜的消息就会如同喜鹊的歌声,传入自己的耳中。 作为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重生人士,自己竟然穷困潦倒到这般令人心酸的地步,只能眼巴巴地盼望着家人的救济,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叶卫东就觉得自己仿佛给所有重生人士的脸上抹了黑,心中满是羞愧与懊恼。 他已然开始在脑海中规划着休假的那几天,看能不能找到办法弄到一些钱或者食物,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抓黄鳝泥鳅之类的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冒头,就如同脆弱的泡沫,被现实无情地击碎,无奈地被否定了。 这想法根本不切实际呀,别说他没有那在泥水中捕捉滑溜溜黄鳝泥鳅的本事,就算有这个本事,在这偏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估计很难找到买家,将它们顺利卖掉。 而挖药材呢?他又对那神秘而复杂的中药世界一无所知。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一片茫然,仿佛被一层浓厚的迷雾所笼罩,真的是想不到任何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倘若家人最终没有给自己寄钱过来,实在是走投无路的绝境之时,他可能真的得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向王建钢或者张国庆这两位好友开口借钱了。 这想法在他心中如同一只不安分的小鹿,乱撞个不停,可又实在是无奈之举。 就在叶卫东正羡慕着别的知青的时候,他总算如同在漫长黑夜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收到了第一封信。 当他看到信封上的寄信地址时,心中不禁微微一怔,竟然是来自北大荒的周辉。 北大荒离这里那么远,这封信反而是最先抵达。 能收到周辉的信,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这种喜悦如同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他的心田,让他那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封信。 信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跳动的音符,在他的眼前奏响着远方北大荒的故事。 周辉只说他在那里一切都好,活也不多,还有另外两个一起来自京城的女知青,三人关系很好,后面的日子一定不会孤单…… 那质朴的文字中,满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绿新芽,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虽然信里半点没提累和辛苦之类的话,但叶卫东又怎会不知,这是周辉不想让他担心。 他们彼此之间的情谊深厚,如同两棵扎根于大地深处的参天大树,无论狂风暴雨如何肆虐,枝叶如何摇曳,都一心为对方遮风挡雨,只愿将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叶卫东仿佛能看到周辉在写下这些文字时,那坚定的眼神和微微上扬的嘴角,那是在向他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力量,如同灯塔在茫茫大海中为远航的船只指引方向。 他知道,周辉同他一样,即使面对再多的困难和挑战,也会将那份担忧深埋心底,只展现出积极乐观的一面。 他们的友谊,在这跨越千里的书信中,愈发醇厚,愈发珍贵,如同窖藏多年的美酒,越品越香。 根据信的内容,周辉给他写这封信时,他还没有收到自己写给他的那封信,应该也是周辉抵达北大荒之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写了这封信。 这份情谊,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又珍贵。 腊月二十这一天,邮递员如同圣诞老人一般,终于又给叶卫东送来了两封信。 其中一封信就是张国庆写给他的,至于另一封信就令他感到十分奇怪了,因为那寄信人的地址是红星大院。 叶卫东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在红星大院有什么朋友。 这封信就像一个神秘的谜团,深深地吸引着他的好奇心。 出于好奇,他还是先打开了那封来自红星大院的信封。 当他把那信纸轻轻展开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有三张工农兵钞票和一张二十斤的粮票如同天女散花般掉到了地上。 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三十元钱和二十斤粮票,在这个时候,对于叶卫东而言,那可都是如同救命稻草般珍贵的东西。 这些钱和粮票,犹如雪中送炭,让他在周学文等知青面前,悄然间也有了些许底气。 仿佛给他穿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让他可以挺直脊梁,带着一丝骄傲地说: “你们看,我也有人给我寄钱来了。” 因此,叶卫东看着那从信纸里面掉出来的钱和粮票,一时竟愣在那里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如同奔腾的江水。 想到父母迟迟没给他回信,估计他们也没打算给自己寄钱来了,叶卫东的眼眶竟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了。 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是对生活艰辛的无声诉说。 周学文无意看别人给叶卫东写的信,但是看到了钱和粮票从信纸里面掉到了地上,心里还是十分惊讶: “卫东,你家里人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把钱和粮票直接夹在信里寄过来了。” 叶卫东回过神来,看向周学文笑了笑,然后弯腰把那掉在地上的钱和粮票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藏好,这才赶紧打开信看看这是谁给他写的信。 只见那字体非常娟秀,仿佛是一位优雅的舞者在纸上翩翩起舞: “叶卫东同志,你好,我是那天你在书店外救下来的女生陈红舞,我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给你写这封信的,主要是觉得太唐突了,也担心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 可是,你救了我,我却又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第74章 来信寄情,命运交错的回响 在那封信笺之上,陈红舞以娟秀的字迹徐徐展开她的世界。 她,一名正处即将高中毕业,处于青春年华的学子,生活中的最大乐事,便是一头扎进那浩瀚无垠的书籍海洋,于字里行间穿梭遨游,尽情领略世间万象与智慧的光辉。 她对唱歌跳舞亦有着炽热的钟情,舞台之上,她的身姿轻盈似蝶,歌声婉转如莺,用青春的活力与热情编织着属于自己的艺术之梦。 闲暇之余,她还会提起笔端,将内心的思绪与感悟化作一篇篇灵动的小文章,犹如点点繁星,在文学的天空中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她在信中细细诉说着寻找叶卫东的漫漫征途,其间的艰辛与曲折,如同蜿蜒山路,每一步都饱含着她的执着与决心。 费尽了无数的心思与周折,她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叶卫东的挚友张国庆,也正是通过张国庆,她才得以知晓叶卫东插队的所在之处。 她还提及从张国庆那里转述而来的叶卫东关于学好文化科学知识,特别是学好数理化的那番独特理论,言语之间,满是对其深深的触动与钦佩。 而最为浓烈炽热的,当属那字里行间如潺潺溪流般满溢的感激之情。 她怀着一颗诚挚而担忧的心,在信里夹上了钱和粮票,娓娓写道,听父亲提及湖南粮食极度匮乏,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卫东可能忍饥挨饿的模样。 于是,她赶忙以这微薄之力略表心意,只盼能稍稍缓解他的困境。 她还不忘细心叮嘱,因信中不便夹过多钱财,只能奉上这些,若叶卫东在插队生活中遭遇艰难险阻,千万要毫不犹豫地给她写信,她定会及时汇款相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饥饿侵蚀他的身体,定要多多保重自己。 说实话,若不是这封信如同一只轻盈的白鸽翩然而至,叶卫东恐怕早已将离开北京之前所经历的那件事尘封于记忆的角落。 那个生得极为娇艳动人的女孩子,竟会跨越山水给他写信,这于他而言,无异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喜。 而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信中竟还夹着珍贵的钱和粮票。 确切来讲,他与那个女孩子本无交集,彼此如同两条平行的轨道,从未想过会有交汇的一日。 在信的末尾,陈红舞以一颗炽热而殷切的心,诚挚地表达了对收到叶卫东回信的强烈渴盼,那期待之情,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璀璨而夺目。 叶卫东读完这封信,心中似有一股温热的泉流汩汩涌动,那感动之情难以言表,仿佛在冰天雪地中跋涉许久后,突然发现了一间温暖的小屋,为他抵御严寒。 他不禁暗自思忖,这或许可算是重生所带来的意外福利吧。 若不是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让他得以重生,以原主那内敛羞涩的性格,决然不会去插手那样的闲事,自然也不可能会有这般有人寄来钱和粮票的幸运之事降临。 此刻的叶卫东,心中充盈着感慨与温暖,仿若在这荆棘满布的艰难岁月里,蓦然瞥见了一束耀眼夺目的希望之光。 有了这些钱和粮票,再加上之前从食品站购置的物资,以及莫泽湘与夏光辉送来的红薯和土豆,至少在不短的时光里,吃饭这一关乎生存的大事算是有了着落,不必再忧心忡忡地饿着肚子在田间辛勤劳作了。 随后,他轻轻展开张国庆给他的信,里面滑落出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们四兄弟亲密无间的合影,照片中的他们笑容灿烂,青春的活力与兄弟间的情谊仿佛要从画面中满溢出来;另一张则是他自己的独照。 叶卫东凝视着照片中那略显青涩却又透着几分帅气的自己,心中竟泛起一丝小小的得意,不禁暗自遐想: 嗨,我这模样,若是去演电影,那必定是当之无愧的正派英雄形象,浓眉大眼配上国字脸,定能吸引无数女影迷的倾慕目光。 可这念头刚一闪现,他便自嘲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如今连肚子都填不饱,还奢想什么演电影的美事呢? 还是先脚踏实地应对眼前的生活吧。 这般想着,他才重新将注意力聚焦到张国庆的信件内容之上。 张国庆在信中洋洋洒洒地写了不少京城近来发生的大小事情,而其中的重点,则是陈红舞费尽心思找到他的曲折过程。 关于照片的事情,张国庆自然也没有遗漏,他写道,那个陈红舞当时对叶卫东的个人照片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但他秉持着谨慎的态度,并未擅自应允。 张国庆还在信中提及,那个陈红舞似乎对叶卫东有着别样的情愫,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几分撮合之意。 他形容那女孩子生得貌若天仙,又居住在令人敬仰的红星大院,家庭背景想来定是不凡,与叶卫东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 他苦口婆心地劝诫叶卫东,定要对这个女孩子予以重视,若有可能,不妨通过书信往来增进彼此的感情,说不定这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段美好姻缘,甚至对他早日重返京城也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助力作用。 叶卫东读完张国庆的信,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只觉得其中内容颇为好笑。 他如今才不过十六岁,这边已有一个周霞时不时地有意无意向他靠近,如今张国庆又极力怂恿他去追求陈红舞。 遥想前世,他直至三十岁才缓缓踏入恋爱的世界,直到他穿越之前都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 十六岁,在他眼中,不还是个天真无邪、尚未成年的懵懂孩童吗? 他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并不打算听从张国庆的建议去追逐那所谓的爱情。 然而,陈红舞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不辞辛劳地寄来了这雪中送炭的钱和粮票,于情于理,他都应当给人家回一封信才是。 于是,他提起笔杆,开始给陈红舞书写回信。 信中,他以一颗真诚而感恩的心,对陈红舞表达了深切的感激之情,赞扬她的善良与热心。 同时,他也不忘鼓励她在学业之路上奋勇前行,认真学习,用知识的力量武装自己。 他还表示,很高兴能在这世间多了陈红舞这样一位真挚的朋友,若未来自己当真遭遇困境,或许真的会向她伸出求援之手。 重生之后的他,既不会盲目地充当他人的舔狗,去刻意讨好迎合,但也不会故作清高,拒绝他人善意的帮助。 给陈红舞的信写完之后,叶卫东紧接着又赶忙给张国庆回了信。 他在信中诚挚地拜托张国庆前往照相馆取回那张照片,并亲自转交给陈红舞,以了却她的一番心愿。 而对于张国庆所说的追求陈红舞之事,他则坦率地告知张国庆,自己如今才十六岁,每日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根本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之事。 叶卫东未曾知晓的是,他给陈红舞的那封信,宛如一颗温润的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在陈红舞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深深地打动了她。(至于那封信的具体内容,且待后续章节为您徐徐展开。) 又过了一日,叶卫东终于盼来了王建钢的回信。 信中提到,他妈妈曾前往他家,由于爸爸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回信,便委托王建钢代为转达,信中满是对叶卫东的鼓励之语,要他勇敢地克服眼前的困难,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砺自己的意志,如同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然而,关于家中是否会汇款和寄粮票之事,信中却只字未提。 这结果,其实早在叶卫东的预料之中。 可尽管如此,他的心中还是难免泛起一丝失落的涟漪。 没有钱也就罢了,可连一封饱含家人关怀的信件都不能写吗? 妈妈虽说文化水平有限,但好歹也念完了小学,写封信并非难事。 爸爸就算再忙碌,难道连抽出短短几分钟写上几个字的时间都没有吗? 还有哥哥和妹妹,为何他们也不能代替父母回一封信呢? 这般想着,他心中的失落感愈发浓重。 幸亏有陈红舞及时寄来的三十元钱和二十斤粮票,宛如一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否则,他恐怕会陷入更深的心理不平衡之中。 第75章 上山砍柴 元月二十三日,农历腊月二十三,期待中的大雪,仿若调皮的精灵失了约,并未如期而至,天空只是一片阴沉,似在默默积攒着别样的情绪。 水井村生产队在这段时间里就像是拧紧了发条的机械,加班加点地运转,那前进的步伐不断加快,如激昂的鼓点,终于提前奏响了完成工作任务的胜利乐章。 大队部顺势而为,果断决策,从这一日起,水井村生产队开始放假休息。 然而,知青们的世界却并未因这假期而染上轻松愉悦的色彩,相反,他们仿若被卷入了更为汹涌的忙碌旋涡之中。 知青点的柴禾存量已然所剩无几,而即将来临的过年时光,烧水做饭时炉灶中跳跃的火苗,取暖御寒时屋内弥漫的暖意,无一不需要柴禾这忠诚的伙伴全力支撑。 于是,他们必须如与时间赛跑的勇士,争分夺秒,奔赴集体所属的山中,开启那砍柴之旅。 清晨,天色尚被黑暗笼罩,似夜幕仍在眷恋着大地,不舍得完全褪去。 知青们匆匆起身,各自手捧着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烧红薯,囫囵咽下当作简易的早餐,便在那黎明的微光如丝线般刚刚在天边编织之时,迎着凛冽的寒风,一大早就赶到了距离知青点约两公里之遥的集体柴山。 周霞如往常那般,似一抹执着的影子,紧紧跟在叶卫东的身旁。 到了山脚下,护林员瞧见这些知青们后,立刻引领着他们踏入山林的怀抱,眼神专注而认真地告知他们,哪些是可供砍伐的柴禾,哪些是稚嫩的树苗,绝不能因一时之需而错当成柴禾砍伐,那是对自然未来的守护与尊重。 随后,护林员便站在一旁,目光如炬,时刻警惕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确保这片山林的宁静与完整不被破坏。 虽说历经了十来天的艰苦劳作,可知青们对于柴刀的掌控依旧如初次学步的孩童,显得生涩而不熟练。 那些所谓的柴禾,不过是些低矮的灌木丛,看似柔弱易折,实则在知青们略显笨拙的砍伐下,顽强抵抗。 后来,还是在护林员亲身示范那如行云流水般的砍柴动作后,他们才如笨拙的学徒,学着护林员的模样,开始艰难地与柴禾展开搏斗。 这砍柴的活儿可不比修渠道和开荒轻松半分,它需要技巧与力量的完美融合。 首先要用一只手稳稳地扶住那些灌木丛,另一只手则需高高举起柴刀,用力挥动,唯有如此,方能让砍柴的效率稍稍提高一些。 知青们心中知晓大雪如同一位随时可能降临的神秘访客,满心担忧,丝毫不敢有片刻的耽误,一个个都如全力以赴的战士,使出浑身解数,无比卖力。 叶卫东曾有过跟着部队的侦察兵进行各种严苛训练的经历,无论是柴刀的使用,还是扛、挑这些技巧,都明显比其他知青们更为熟练,似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手。 没有多久,他便如一位高效的工匠,一担八九十斤重的柴就已砍好。 可他转头一看身旁,那周霞还只砍了小小的一堆,估计还不足叶卫东的四分之一。 即使其他的男同志,相较之下,也仅仅砍了不足他的一半。 叶卫东把自己砍好的柴迅速而熟练地捆成了捆,而后,他就开始帮着旁边的周霞砍柴。 在他有力的协助下,很快周霞的一担约六十斤重的柴禾就大功告成。 帮她打好捆之后,叶卫东并未停歇,接着又如同不知疲倦的精灵,帮另外的三位女知青也尽快完成一担柴的任务。 可即便如此,忙碌至中午,平均每个人也仅仅砍了一担柴而已。 接下来,便是要把这些柴挑回知青点了。 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肩膀在不断的磨练中,有了些许承受力,但那也只是在挑几十米远后便能让肩膀稍作休息,不必时刻都承受着重压。 可如今,他们要把这担柴从两公里外的山上挑回知青点,而且使用的是扦担而非扁担,这无疑是一项更为艰巨的挑战。 除了叶卫东,其他知青们那还略显稚嫩的肩膀挑起来都显得格外吃力,每走一步,都似在与沉重的压力进行一场艰难的拔河比赛。 知青们曾天真地想着让柴禾直接从山上滚到山下去,可他们毕竟缺乏经验,选在了树木比较密集的地方砍的柴,一捆一捆的柴禾向下滚时老是被树木如忠诚的卫士般拦住去路。 无奈之下,只能把柴禾挑在肩膀上下山。 然而,下山的路比上山更加困难重重,山路又陡又崎岖,还因之前的天气影响而有些打滑,仿若一条隐藏着无数陷阱的险途。 稍有不慎,便会连人带柴禾如失控的巨石滚落下去,摔得鼻青脸肿。 叶卫东如同一位勇敢的领航者,走在最前面。 周霞挑着柴,如一位努力追随的行者,紧跟在叶卫东的身后。 由于叶卫东步伐矫健,走得稍快,周霞心中不愿落后,也加快了脚步,似要与时间赛跑。 眼看着就要到山脚下了,可世间之事往往欲速则不达,只听得周霞 “哎哟” 一声惊呼,连人带柴禾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慌乱之中,她还一脚踹到了前面挑着柴的叶卫东的脚上。 叶卫东猝不及防,一个脚下打滑,人就不由自主地如倾倒的大树朝后面倒下。 就在倒地的一瞬间,叶卫东凭借着敏捷的反应和强大的力量,用力把肩膀上的柴禾往前面一推,这才让柴禾没有如沉重的山压在自己的身上。 可周霞就惨了,不仅她被肩膀上挑柴的扦担如无情的武器磕到了脑袋,叶卫东一个四脚朝天倒下时,上半身的背部也就如一块巨石压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一磕一压,加上周霞还崴了脚,顿时整个人痛得再次大叫了一声。 “啊,啊啊啊!——” 其余的知青们见状,纷纷如受惊的鸟儿放下了肩头的柴禾,心急如焚地一起来查看周霞和叶卫东。 叶卫东倒是没有大碍,一个骨碌就如灵动的猴子爬了起来,然后满脸关切地问周霞道: “周霞,你怎么样,没事吧?” 说着,他就想把周霞搀扶起来。 周霞羞得满脸通红,脚踝又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豆大的汗水布满了脸颊。 “卫,卫东同志,我好像崴着脚了。” 第76章 知青互助暖寒冬 叶卫东听周霞说是崴到脚了,心急如焚,连忙蹲下来,双眼紧紧锁定周霞的脚踝处仔细探查。 果不其然,只见她的脚已然有些红肿,仿若一颗熟透的红樱桃,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好在他曾跟着那些侦察兵训练,在那过程中,耳濡目染地掌握了一些简单却有效的处理办法。 此刻,他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握住周霞的脚。 那双手,起初如轻柔的微风,轻轻抚摸着,一点点确定那受伤的准确位置。 “你忍着点,我试着帮你复位,可能有点痛。” 叶卫东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霞听闻,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似有一只好奇的小猫在挠痒痒,暗自思忖,难道他还精通医术?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叶卫东突然发力,一拉一按,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神奇的是,周霞那脚上如恶魔般肆虐的痛感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减轻了许多。 然而,这伤痛虽有缓解,可让她再重拾柴禾挑回去,却已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众人见状,纷纷如焦急的蜜蜂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周霞怎么样了。 周霞的心中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就如此莽撞不小心呢? “我没事,你们都不用担心了,你们都不用管我,只是,这柴禾我真的挑不动了。” 她强装镇定,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叶卫东眉头微皱,眼神在山林间快速搜寻,随后在山里砍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棍子,郑重地交到周霞手中,充当临时拐杖。 “你杵着棍子试着下山,小心点。” 他关切地叮嘱道。 周霞依言而行,手中紧握着棍子,一瘸一拐地小心往山下挪动,好在这离山脚已然不远。 除了周霞,其余人好似肩负着沉重使命的挑山工,好不容易各自把这一担柴弄到了山下。 此时,他们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仿若破旧的风箱,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于是,有人提出先在山下休息一下才能再动身。 众人本就累得精疲力竭,如被抽干了力气的木偶,闻言纷纷响应,都在山脚下寻了处地方先休息片刻。 唯有叶卫东,没有丝毫停歇之意。 他独自一个人先把他的柴挑回了知青点。 周霞心中不愿拖累大家,想撑着那根棍子跟在他的后面走,可刚迈出几步,那崴了的脚就如顽皮的孩子般不听使唤,还是不怎么能使得上力。 但她没有停下来,瘸着腿,撑着棍子,一步一步,似在与艰难的道路进行一场顽强的抗争,艰难地往知青点回去。 叶卫东把自己的那担柴挑回去后,未作片刻停留,又似一阵旋风赶紧返回来。 恰逢周霞一瘸一拐地走得极为艰难。 叶卫东见状,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如温暖的港湾,要把周霞背回去。 周霞起初如羞涩的花朵,有些害羞,不想让叶卫东背她,可在叶卫东那如炽热阳光般坚持的目光下,她还是红着脸,如一只乖巧的小猫爬到了叶卫东的背上。 把周霞背回去后,叶卫东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眼神急切地在屋内翻找,终于寻出一瓶王建钢送给他的红花油。 他亲自为周霞涂抹到那有点红肿的地方,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专注,随后直接把这瓶红花油交到周霞的手里,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自己每天按时涂药。 安排好了周霞,叶卫东再次朝山里走去。 直到他再次回到了山下,却见知青们还在山下休息。 见叶卫东都返回来了,他们心中涌起一丝羞愧,不好意思再继续休息,就赶紧各自挑上柴禾想要尽快回去。 叶卫东快速爬到了山上,把周霞的那担柴从山上挑下来,没有丝毫懈怠,继续加快了脚步往知青点赶。 从山下到知青点虽然只有两公里不到的路程,可其他的知青们却如背负着千斤重担,稍微挑一段路程就又要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想要放下柴休息。 叶卫东挑着周霞的那担柴健步如飞,没多久,就赶上了其余人。 知青们挑着柴,一个个都表情痛苦不堪。 特别是那个长得最漂亮的李小娟,脸色都已经惨白如纸,汗水大雨般从额头滚落,就像刚从水中捞出一般淌个不停。 她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正一步一步,如在泥泞中跋涉般非常艰难地咬牙坚持,那表情都痛苦得扭曲变形,似被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搓。 于是,叶卫东把周霞的那担柴挑回去之后,他再次如加满马力的跑车加快了脚步返回来,在半路上接下了李小娟肩膀上的柴禾,让李小娟如获大赦般走着回去。 李小娟平时几乎没和叶卫东说过几句话,此刻,叶卫东的这一举动如一颗温暖的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瞬间破防,感动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淌不停。 但她除了嘴上如蚊子哼哼般说了几句谢谢之后,仍然并没有与叶卫东多说话,只是手中提着柴刀,低着头如忠诚的影子紧紧地跟在叶卫东的身后。 可杨晓风和郑敏这两个女知青,见到李小娟与周霞的柴禾都被叶卫东帮着挑走了,心中多少有些不平衡。 等她俩休息一会再想要挑起柴禾之时,只感到肩膀上的柴禾好像比之前都重得多。 没走几步,两人竟如约好了一般,不约而同地再次放下柴禾。 这次一放下,两人就都没有勇气再挑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知青们一个个挑着柴在前面走了。 很快,叶卫东挑着李小娟的柴禾,李小娟紧紧相随,再次超过了前面的三个男知青。 当王运开看到这一幕之时,震惊得如看到了外星生物,嘴巴大张,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挑着柴,又如好奇的孩童回头看了一眼还远远落在后面,并已经放下柴休息的杨晓风和郑敏,便对刚超过他身边叶卫东喊道: “卫东同志,你帮了周霞同志,又帮了小娟,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你加快点步伐,再帮一下忙,回去后返回来接一下另两位女同志吧!” 叶卫东其实也已经疲惫不堪,如强弩之末,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行,我正有这个打算,你们都加油哦!” 说着,他还真就如听到冲锋号般加快了步伐。 过了很久,其他人的柴禾都眼看着挑回去了,可杨晓风和郑敏都仍然还坐在那扦担上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又如心有灵犀般不约而同地笑了: “怎么办?她俩有叶卫东帮忙,我俩却没有人愿意来帮我们。” 杨晓风看着郑敏,用手揩了一下额头上如溪流般的汗后,有些委屈地说道: “再歇息一下,等一下就有力气了。” 可她俩休息的时间也够长了,心理上却就是如被施了魔法般不愿意再蹲下身子去挑这担柴禾。 正要咬牙坚持之时,就见到叶卫东与周学文两人如天使降临般再次来到了她俩的身边。 周学文挑起了杨晓风的柴禾,叶卫东则挑了郑敏的。 杨晓风和郑敏见状,两人几乎同时如被触动了泪腺开关,眼里涌出了泪水。 她俩真没有想到,叶卫东都那么辛苦了,他居然又一次带着周学文返回来了。 两女自然如感恩的小鸟不停地向叶周二人表示感谢。 叶卫东虽然已经非常累了,但挑着这不到六十来斤的柴禾还是问题不大,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 “不用谢的,我们刚来这里时就说过了,以后要相互帮助,相互扶持,面对困难,我们要一起共同面对……” 这次,知青们才算是真正体验到了什么是上山下乡的滋味,那滋味如一杯苦涩的浓茶,在舌尖久久不散。 尽管如此辛苦,但中午时分,知青们还是如饥饿的狼群尽快吃完了午饭。 下午,除了周霞,其余的知青们又不得不再次踏上上山砍柴的艰难征程,那脚步似带着几分无奈与坚定。 因为他们深知,时间紧迫,一旦大雪来临,知青点若没有足够的柴禾烧,那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如坠入冰窟般更加难熬。 三位女知青下午都商量好了,这次她们的柴少砍一点,不管有多难,也不能再辛苦叶卫东了。 因此回去之时,李小娟主动开口要叶卫东不必来接她们女同志了。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次王运开如换了个人般咬着牙尽快把柴禾挑回去之后,就快速返回来,帮着李小娟把柴挑回去了。 而周学文和邓天翔则分别接下了杨晓风和郑敏的柴。 这一次反而叶卫东没有来帮忙了。 就这样,除了周霞因为脚受了伤,其余知青们又连续砍了三天柴,估计柴禾烧到正月十五应该没有问题后他们才如完成重大使命般决定真正开始休息。 那些柴禾都堆放在一起,共同享用,这就让周霞这个伤员内心愧疚不已。 第77章 雪压知青屋,众志挽危途 到了腊月二十七这一天,一场大雪突然来临。 抬眼望去,天空中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数洁白的雪花如汹涌的潮水般倾泻而下。 半天的时间,远处的山峦在白雪的覆盖下,宛如沉睡的巨人,银装素裹,庄严肃穆。 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变得柔和而模糊,仿佛是一幅水墨画,淡雅而宁静。 整个青山大队,仿佛被这场大雪带入了一个宁静而美丽的冰雪王国,屋顶上、树梢上,到处一片洁白。 而这场大雪对于知青点来说,却并不显得那么友好。 刚吃完午饭,叶卫东最早注意到知青点那原本有些倾斜的木制房子,开始发出轻微的吱吱呀呀声音…… 知青们所在的木制房屋在这漫天大雪的重压之下,正岌岌可危。 叶卫东本就心思缜密,对周遭环境的细微变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 此刻,他正坐在屋内,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突然,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为细微、异样的声响,那是一种木头在重压下发出的挣扎与抗议。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遭了,房子有可能会被大雪压垮! “学文,快,快出去,房子有些危险了!” 叶卫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大声呼喊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周学文彼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弄得一愣。 他先是茫然地看向叶卫东,随后才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听觉在这嘈杂的风雪声中集中起来,仔细聆听。 片刻之后,他才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从房屋结构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 “嘎吱” 声。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 叶卫东与周学文毫不犹豫,如离弦之箭般从房子里冲了出去。 他们深知,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冲出屋子后,两人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积雪,便立刻兵分两路,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知青们都呼喊出来。 “房子不安全了,可能会被大雪压垮,除了钱财,其余的东西都不要管,我们先赶紧离开这个房子。” 叶卫东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坚定而有力,如同在战场上发出的撤退指令。 知青们听闻此言,心中虽有慌乱与不舍,但也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抱怨,一个个神色凝重地迅速跑到屋外的大坪上。 众人站在大坪之上,望着那在大雪中摇摇欲坠的房屋,心中五味杂陈。 “这可怎么办?房子要是塌了,我们可就没地方住了。” 周霞心急如焚,她的声音因焦急而变得尖锐,且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脚步,却因腿伤尚未完全痊愈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尽管这段时间腿伤好了许多,可每走一步,仍能感觉到隐隐的疼痛和不便,这让她在这紧急时刻更加焦虑不安。 叶卫东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有条不紊地做出安排: “学文,你赶快去大队部,把知青点这里的情况向大队部报告,请他们一起帮着想办法。你要快,路上注意安全,别滑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拍了拍周学文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运开和天翔,你们赶快去附近社员们那里借木梯过来,如果还来得及,我们就尽快给屋顶扫雪。一定要多借几条,动作要快!” 叶卫东转头又向王运开和邓天翔下达指令,目光坚定而果断。 “其他的女同志,都仔细看着房子,等一下我们男同志上屋顶扫雪,你们帮着注意安全。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大声呼喊,让我们知道。” 叶卫东对着女知青们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知青们在焦急地等待着,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还来得及。 很快,大队的高音喇叭里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广播声音: “社员同志们,由于雪下得过大,知青点的房屋出现了险情,请靠近知青点的社员同志主动前往知青点进行抢险,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保住房屋不要垮塌……” 这广播声如同一道集结号,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社员们听到广播后,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没有丝毫的迟疑,义无反顾地朝着知青点赶来帮忙。 男人们扛着梯子、木头等各种工具,他们的脚步坚定有力,眼神中透着一股质朴的热情与担当。 女人们则拿着铲子和铁锹等,她们虽然身形略显柔弱,但此刻也都满脸坚毅,毫不退缩。 一时间,通往知青点的道路上,人流涌动,大家齐心协力,如同一条团结的洪流,准备与这场大雪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一到知青点,众人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抢救工作中。 经验丰富的老社员们迅速行动起来,有人仔细查看了房屋的情况之后,凭借多年的经验,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关键的解决方案: 要在房子倾斜的一侧加上木头抵住房屋,防止房屋继续倾斜。 这方案一出,众人纷纷响应。 很快,就有人搬来了长长的木头,大家齐心协力,将一头顶住房屋的上方,一头在下方抵在另一根充当杠杆的木头上。一根、两根、三根…… 就这样,一共有了五根支撑木之后,男人们纷纷用肩膀顶上那杠杆木,他们的表情严肃而专注。 “一,二,三!” 随着响亮的口号声响起,众人齐齐用力往上扛。 此时,房屋的吱呀声更大了,那声音仿佛是房屋在重压下发出的痛苦呼喊,令人揪心。 但是,随着这些人的努力,原本倾斜的房屋也像是感受到了人们的决心,竟一步步艰难地立正了。 与此同时,有木匠手艺的人也纷纷带着自己的工具赶来。 他们身手敏捷地通过木梯爬上去,熟练地用 “u 型铁卡”“扒钉” 等工具,将一些松动的地方仔细地固定起来。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苦奋战,在几十人的共同努力下,这栋原本有些倾斜的 “危房”,总算暂时安全了。 房子正“扶”正了,压在屋顶上厚厚的雪也被临时清扫掉了。 知青们望着那重新稳固起来的房屋,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明白,这场与大自然的战斗只是暂时取得了胜利。 夜幕渐渐降临,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叶卫东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忧虑,他看着知青们,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大家都听好了,这个晚上,我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晚上睡觉时要警觉一些,万一再发生危险之时,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从房子里面跑出来。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安全,这是最重要的。” 知青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第78章 写给陈红舞的信 京城的陈红舞,爸爸妈妈都禁止她与叶卫东联系,也不准将叶卫东救了她的消息传出去。 但陈红舞还是给叶卫东写了信。 而且,自那日将信寄给叶卫东后,她仿佛再度被一种奇妙的魔咒紧紧缠绕。 这些天,叶卫东那高大帅气的身影,以及他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救下自己的情景,就像电影中的精彩片段,不时地在她的脑海中闪回放映。 那英勇无畏的身姿,如挺拔的青松,刚劲有力;那坚毅果敢的眼神,似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底,任凭时光流转,也难以抹去。 然而,从张国庆和北京四中的文老师那里听到的关于叶卫东的消息,却与她心中勾勒的那个形象有着极大的反差。 在她的心中,叶卫东是勇敢正义的化身,如光芒万丈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可其他人口中的叶卫东,却是那般老实,甚至可能十分腼腆。 这样强烈的对比,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陈红舞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她无比渴望收到叶卫东的回信,渴望从那字里行间更进一步地了解叶卫东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可按照张国庆等人的描述,她又不禁担忧起来。 倘若叶卫东真是一个老实而腼腆的人,或许真的不会给自己回信吧。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间黯淡了下来。 要是他不给自己回信,那该怎么办呢?还要继续给他写信吗? 她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一方面,她害怕自己的再次写信会给叶卫东带来困扰,毕竟在她的猜测中,他可能并不想与自己有过多的交集。 而且,爸爸妈妈那么反对她与叶卫东联系。 可另一方面,她又无法抑制自己对叶卫东的好奇与牵挂。 她想起自己在信中夹入的钱和粮票,那是她满满的心意。 她多么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真诚,希望他知道,在遥远的京城,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心着他。 如果他不回信,是不是意味着他并不接受自己的这份关心呢? 陈红舞望着窗外那如蓝宝石般澄澈的蓝天白云,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叶卫东的面容,还有照相馆的那张叶卫东的照片。 她不知道叶卫东收没收到张国庆的信,会不会允许她把那张照片拿回来。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轻易地将他从心中抹去。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奇妙之处吧。 一次偶然的相遇,却在她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牵挂的种子,而这颗种子,正在悄然发芽,生长…… 春节的脚步渐渐临近,陈红舞每天都会往大院的收发室跑上两趟。 她满心期待着,如果叶卫东给她回了信,那这几天就该到了。 终于,她盼来了叶卫东的回信。 光是信封上那堪比字帖的字体,就看得陈红舞心跳骤然加快,仿佛一只小鹿在心中乱撞。 没想到,那个叶卫东,竟还能写出一手这么漂亮的字。 在她班上,包括她的老师和同学们,她都从未见过写得如此好的钢笔字。 她迫不及待地将信展开,然后一字一句地认真读下去。 当她将整封信读完后,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真没有想到,叶卫东不仅给她回信了,而且这封信的字里行间,都好像在尽情展示着叶卫东的才华。 那漂亮的字体,优美的文笔,让这个自诩爱写文章的女生,看完这封信后都深感自愧不如。 这封信的内容如下: 红舞同学: 展信佳。 当你的来信如同一缕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我的掌心之时,我的内心瞬间被惊讶与感动填满。 惊讶的是,在茫茫人海之中,你竟如此用心良苦,不辞辛劳地寻到了我; 感动的是,你的善良如璀璨星辰般熠熠生辉,你的感恩之心似清澈甘泉般润泽心灵。 你的来信,以及信中那珍贵的钱和粮票,于我而言,意义非凡,重如千钧。 在这片远离故乡、遥远而又陌生的土地上,在这天寒地冻、寒风凛冽的日子里,你的这份心意,如同温暖的阳光,倾洒在我的心田,将我的内心照耀得一片灿烂,让我在这艰难的时光里,感受到了人间的真情与美好。 因此,请允许我以最庄重的姿态,向你表达我最为诚挚的谢意。 我从未想过,那日在书店外一个小小的举动,竟会在你的心中留下如此深刻而难以磨灭的印记。 那时的我,并未想过会有任何回报,只是出于本能地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而你的这份感恩,让我更加坚信,善良与正义永远不会被辜负。 其次,我必须怀着深深的愧疚,向你表达我由衷的歉意。 老实说,我其实想过要主动向有关部门汇报救你的人就是我,那样的话,你就不必那么辛苦地查找了。 然而,当时我不想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携恩图报,加上知道自己即将下乡插队,也许一辈子都会扎根于农村了,才没有向他们报告。 若是早知道你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我就应该主动去说明情况的。 在此,我必须郑重地向你说一声 “对不起”。 得知你是一名即将高中毕业的学生,我心中深感欣慰。 在这个如诗如画般美好的年纪里,你喜欢看书、喜欢唱歌、喜欢跳舞,还能写小文章。 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青春活力啊! 愿如此多才多艺的你,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坚定地前行,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绚丽光彩。 关于学好科学文知识的那些理论,不过是我在朋友面前的一场随性高谈阔论罢了,当不起你那些满含敬佩之类的话语。 诚然,数理化举足轻重,它们是科学的基石,推动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 然而,其他的文化课亦同样不可或缺,它们如同丰富多彩的画卷,为我们的人生增添了无尽的色彩。 你如今仍有幸安坐于学校的教室之中,这是何等珍贵的机会啊! 我衷心地期望你不负韶华,在高中的岁月里,乃至将来步入大学的神圣殿堂,皆能以知识为坚固的铠甲,武装自己,勇敢地迈向未来的征程。 知识的海洋广阔无垠,每一门学科都如璀璨的星辰,共同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数理化或许如明亮的北斗,指引着科学的方向,但其他文化课亦如温柔的月光,赋予你人文的滋养,让你的灵魂更加丰盈。 对于你的关心,我满心欢喜,因为我知道,在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个关心我的挚友。 请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照顾好自己,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积极勇敢地面对各种困难。 关于你说的愿意帮助我的那份真情,我定会倍加珍惜,认真对待。 若在未来的日子里,我遇到困难之时,也许我会真的向你寻求帮助。 因为我知道,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善良如天使般的你,时刻准备着向我伸出温暖的援手。 这于我而言,既是莫大的荣幸,亦表示我愿意接受你那份深沉的关怀。 这份情谊,我必将视若珍宝,用心呵护。 在人生的漫漫长路上,有你的这份善意相伴,我便不再畏惧风雨,而是怀揣着感恩之心,坚定地迈向未知的远方。 虽然下乡插队确实有点苦,有点累,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过于担心我,而是更加专注于你自己的学业和成长,为自己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最后,再次感谢你的来信和关怀。愿你一切安好,学业有成,生活充满阳光。 此致 敬礼! 你的新朋友叶卫东 1976 年元月二十日晚执笔 第79章 叶卫东来信引波澜,陈家母女起纷争 陈红舞紧紧地攥着叶卫东的来信,那双手因内心的激动而微微战栗,仿佛她手中所握的并非是一封普通的信件,而是这世间独一无二、最为珍贵的稀世珍宝。 她的心跳急促而有力,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内擂动,激动的情绪恰似汹涌的潮水,在她的心间澎湃翻涌,难以平息。 她的目光如饥似渴地在信笺上扫视,逐字逐句地反复品味,悉心感受着叶卫东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真诚与谦逊。 那一笔一划勾勒出的优美文笔,以及字里蕴含的深刻思想,犹如一把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她内心深处对叶卫东的敬佩之情,使其熊熊燃烧,越燃越旺。 她不禁为叶卫东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中仍能坚守如此积极向上的心态而惊叹不已,更为他对知识那深邃的理解与不懈的追求而深深折服。 陈红舞的眼眶都有点红了。 此前,她全然不顾爸爸妈妈的严厉警告,偷偷地给叶卫东写了信,而此刻,叶卫东真的如她所愿,回了信。 她心中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相反,一种难以言喻的幸运之感如暖流般涌上心头。 她仿佛亲眼目睹了叶卫东在遥远的湖南那片土地上,无畏无惧地直面重重困难,挥洒辛勤汗水努力劳作的坚毅身影; 又好似瞧见了他在劳累了一整天之后,于昏黄摇曳的煤油灯前,全神贯注、一笔一划地为自己书写这封饱含深情的回信。 那个少年所展现出的坚强与勇敢,如同灵动的手指,轻轻拨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灵。 她回想起自己曾经对叶卫东的种种无端猜测与深切担忧,此刻都如同清晨的薄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消散,化为了满心的欢喜与释然。她坚信,自己已然寻觅到了一位真正值得倾心交往的挚友。 待她回到家中,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思绪却依旧如脱缰的野马,肆意驰骋。 “舞儿,你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发呆,在想些什么呢?” 不知何时,妈妈夏露悄然出现在她的身旁。 “妈,您进我房间怎么都不敲门就进来了。” 陈红舞略带嗔怪地埋怨了妈妈一句,随即匆忙地想要将桌上的信件及信封一并收好。 谁料,妈妈眼疾手快,一把将信封夺在手中。 陈红舞刚要开口责怪妈妈,却惊愕地发现妈妈的眼眶瞬间泛起了红晕,紧接着,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妈,妈,您怎么了?其实是这样的,虽然您和爸爸反对我与叶卫东联系,但我经过深思熟虑,叶卫东绝非你们想象中的那般。 他在信中已经向我解释了为何当时没有站出来承认是他救了我。妈,您别这样,好吗?” 陈红舞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地说道。 而夏露之所以如此失态,并非仅仅因为陈红舞违背了她的意愿与叶卫东通信,实则是那信封上的地址如同一把神奇的钥匙,瞬间开启了她尘封已久的童年记忆之门。 那个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去探望,却又因诸多复杂情感而矛盾不已、心有不甘的地方。 听到陈红舞的解释,夏露赶忙用衣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仿若从梦中惊醒一般,缓缓问道: “舞儿,你能把叶卫东给你写的信交给我看看吗?” 夏露并未第一时间责备女儿,自那日过后,她也曾反复思量。 毕竟,她的出生地极为隐秘,理应连叶长征都无从知晓,除非是有人蓄意进行深入调查。 可即便他们当真仔细调查过,叶卫东前往那里插队,她也难以从中想出来会有什么阴谋的气息,或许这真的只是一场纯粹的巧合。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您要看他给我写的信?” 陈红舞满脸疑惑地问道。 夏露此刻的情绪略显激动: “舞儿,这个社会错综复杂,人心难测。上次我和你爸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能全然当作耳旁风。 即便叶卫东去青山村插队是偶然巧合,但至今那两个妄图绑架你的敌特分子仍逍遥法外,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有所防范。 真的,舞儿,你务必要听爸爸妈妈的话,暂时切不可再与这个叶卫东有任何联系。 万一他居心叵测,有意接近你,你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妈!我真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你们该调查就去调查,该抓捕敌特就去抓捕敌特,可我心意已决,今后,叶卫东便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与他断了联系的。 除非你们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那次救我是蓄意设计,否则,我绝不会听从你们的。 何况,我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可能与敌特分子合谋来加害于我。” 陈红舞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见女儿这般固执,夏露心急如焚,她紧咬后槽牙,拿着信封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好吧,舞儿,既然你如此不听妈妈的话,那我只好让你爸爸,还有你的两个哥哥一同来劝导你。 舞儿,还是那句话,我们并非普通家庭,我们家的每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慎之又慎,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目睹妈妈这般模样,陈红舞此刻也逐渐冷静下来。 她深知与妈妈这般无谓地争辩下去毫无意义: “好吧,我把信给您,您看吧!” 夏露怀着复杂的情绪,缓缓展开那封信。 当她的目光触及那比字帖还要优美的行书字体时,不禁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愈发感到惊讶。 从这封信的文笔来看,足以表明叶卫东至少在语文方面颇具才华。 然而,她也敏锐地察觉到,这封信中的语气风格,全然不像这个时代的年轻人。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年轻人无论是日常交谈,还是书信往来,为了彰显自身的思想觉悟与文化水平,常常会大量引用语录、高呼口号,可在这封信里,却寻觅不到丝毫这类时代的印记。 但这封信所展现出的思想深度与文学素养,又明显高于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年轻人,字里行间洋溢着乐观积极、开拓进取的精神,且通篇都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对朋友的尊重、关心与真诚…… 将这封信通读完毕,夏露内心也陷入了纠结与困惑之中,她难以判断这个叶卫东是否故意寻找机会接近女儿或者他们陈家。 她手中紧握着那封信,却并未立即归还陈红舞,而是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 “这个叶卫东,写作水平着实不错。” 陈红舞微微点头:“嗯,妈,您看了这封信,还觉得他是在有意接近我吗?” 夏露手中拿着信纸,缓缓抬起头,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凝思之中。 只见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神情也愈发凝重严肃:“舞儿,妈跟你说,看了这封信,妈妈也有些拿不准了。不过,我打算去与你爸好好商议一番。” “妈,为什么还要和爸爸讨论呢?” “舞儿,以你爸爸所处的地位,我们行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说完,夏露拿着信转身欲走,却被陈红舞迅速拦住: “妈,您要去找爸爸我不阻拦,但是,这封信您不能拿走,我必须留下来。” 夏露稍作迟疑,最终还是将信归还了陈红舞。 第80章 陈铁柱见叶长征 京城军区,叶长征突然收到一个消息,说是陈副司令要见他,这让叶长征心里一阵忐忑,不知道首长为何突然要见自己。 怀揣着满心的疑惑与不安,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脚下生风,很快便来到了陈铁柱的办公室门前。 “报告首长,后勤部叶长征到!” 叶长征挺直腰杆,声音洪亮,试图用这股精气神掩盖内心的紧张。 “请进!” 屋内传来陈铁柱沉稳有力的声音。 叶长征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脚步略显拘谨地迈进办公室。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屋内的陈设,最后定格在那沙发上,缓缓落座时,屁股都只敢挨着半边。 陈铁柱的秘书手脚麻利地为叶长征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见叶长征那有些拘谨的模样,陈铁柱特意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说道: “长征同志,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今天喊你,并没有什么大事。主要是我考虑到平日里对你们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今天呢,就想抛开上下级的身份,单纯地和你唠唠家常,了解一下你和你家里的情况。 怎么样,最近工作还顺遂吧?有没有碰上什么难处?” 叶长征闻言,赶忙又挺直了些身子,一本正经地回答: “报告首长,我的工作一切正常,家里也都平平安安,多谢首长关心!” 陈铁柱笑着摆了摆手,打趣道:“哎,今日不必这般正式,就把我当成个老朋友,咱们畅所欲言就行。对了,你爱人在哪个单位高就?” “报……” 叶长征刚一开口,便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噢,我爱人是市教育局基础教育科的一名普通科员。” “挺好,挺好。” 陈铁柱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许,“那你有几个孩子啊,给我讲讲他们的情况,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首长,承蒙您关心。” 叶长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我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叫叶卫华,刚高中毕业,正准备在接下来的春季招兵时去验兵呢,这孩子一心想投身军旅,报效祖国。 二儿子叫叶卫东,高中还差一学期毕业,不过已经奔赴湖南插队去了,我想让他在农村广阔天地里磨炼磨炼。 家里还有个小女儿卫红,才十三岁,读初中。” 陈铁柱再次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嗯,这一大家子,负担可不轻啊。对了,我对你那个去湖南插队的儿子挺感兴趣。 按理说,你如今已是副师级干部,我记得国家对你们子女在这方面并没有硬性要求,怎么就安排他去插队了呢?” 叶长征微微坐正身子,神色变得庄重起来,言辞恳切地说: “首长,是这样的。虽说国家对我们这些干部有所照顾,可咱们也得时刻想着国家的难处啊。 咱们身为党的干部,就更应该以身作则,别人的孩子能下乡插队,我自然也要响应号召。 所以,我和我爱人一合计,就决定安排一个孩子去插队,也好给其他孩子做个榜样。” “不错,觉悟很高啊。” 陈铁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好奇地问,“可我有些纳闷,你两个儿子,一个去当兵,一个去插队,那去插队的儿子就没一点想法?” “首长有所不知。” 叶长征的脸上洋溢着欣慰,“我家这俩孩子都特别听话,思想觉悟那是没得说。 当时,我和爱人想了个法子,搞了个抓阄,让他们兄弟俩自己决定谁去当兵,谁去插队。” “哈哈哈,妙啊,这还真是个公平又有趣的好办法。” 陈铁柱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对了,你这抓阄是什么时候安排的呀?” “首长,是元月三号安排的,因为知青元月七号就要出发,时间紧迫,就在那天通过抓阄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叶长征回忆着当日的情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陈铁柱的心头猛地一动,元月三号,不正是叶卫东救了陈红舞的那天吗? 不过,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对了,你的两个儿子平时表现怎么样?” 叶长征一听这话,心中一喜,还以为首长要为大儿子叶卫华当兵的事儿操心,连忙眉飞色舞地说道: “首长,我这两个儿子性格迥异。大儿子卫华生性乐观开朗,是咱们大院里的孩子王,成天带着一帮小家伙疯玩,那活力四射的劲儿,看着就让人高兴。 小儿子卫东却生性老实,平日里胆小怕事,见了生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不过品行端正,待人接物有礼貌,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孩子。” 陈铁柱心中暗自思忖,这和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可大不一样啊,你那小儿子一人能冒着敌特分子的子弹救人,居然还老实? 再想想叶卫东给陈红舞写的那封信,字里行间哪有半点老实的影子? 于是,他话锋一转,突然对叶长征说道: “据我所知,现在的很多年轻人,平日里没事就喜欢与人斗狠、茬架之类的,我家那二小子,以前就没少让我操心,后来实在没办法,我把他送到部队里才踏实了些。 你家的两个儿子,平时也跟人打架吗?” 叶长征压根儿没琢磨透首长为何突然提及此事,还只当首长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朋友,想唠唠家常,便随口哈哈笑道: “哈哈,首长,我倒觉得男孩子野一点挺好,得有血性,这样才能在外面不被人欺负。 我家大小子卫华就是这样,偶尔听说他在外面跟人干了一架,可把我和他妈急坏了,还得跑去跟人家赔礼道歉,头疼得很。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这孩子要是将来当了兵,在部队里肯定是个有血性的好兵,上了战场,保不准能立功呢。 但我家二小子卫东,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他太老实了,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从来没跟人打过架。 这也是我不想让他当兵,而是想让他去插队的主要原因。一个男孩子,要是没点血性,哪能适应部队的生活啊。” 陈铁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叶卫东会有那么老实? 不过,他毕竟涵养极深,城府更是深不可测,只听他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你这理论倒挺新鲜,不过跟你说实话,我可不完全赞同。有些男孩子在家里看着老实巴交,实际上内心倔犟得很,要是当了兵,说不定能闯出一番大事业。 就像你家那个去插队的小儿子,平时在你面前表现得老老实实,没准儿你还真不了解他。 我听说,元月三号那天,他就跟人打了一架,还一脚踩废了别人一条胳膊,你没听说吗?” 陈铁柱故意把叶卫东救人的事说成是打了架,他就是想看看叶长征的反应,想知道那件事是不是叶长征有意安排的。 叶长征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腾” 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叶卫东跟首长的儿子起冲突了,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首…… 首长,这…… 这不可能啊,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兔崽子,他还敢打架了?” “你不知道?你确定你二儿子跟人打了架,你一点都不知道?” 陈铁柱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叶长征,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叶长征被盯得后背发凉,心里直发毛,在心里把叶卫东骂了个狗血喷头,可如今孩子都已经去农村了,想教训也鞭长莫及,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说: “首长,如果他真的打了架,得罪了您的公子或者什么人,我这个当父亲的没尽到教育的责任,我代他向您郑重道歉,该承担的责任由我这个父亲一力承担,绝不推脱。 只是他已经到湖南插队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让他亲自来给您道歉……” 陈铁柱一边紧紧盯着叶长征的表情,一边暗自观察他的反应,见他这番话不像是装出来的,便赶忙摆手道: “长征同志,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起听说有人看到两个孩子打架了,其中一人好像是你家的小儿子,并不是得罪了我家什么人。 嘿嘿,也可能是传言有误。咱们就是随便唠唠家常,你别往心里去。” 叶长征这才猛地回过神来,首长的两个儿子都在部队当兵呢,就算叶卫东打架也不可能是跟他家儿子。 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闹了个乌龙,原来首长也就是随口一说,听到的传言罢了,他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首长,您听到的传言肯定不对,我那小儿子,平时别人不欺负他就不错了,要他跟人打架,那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那肯定是别人搞错了,可能是个跟你家小儿子长得有点像的人罢了。” 陈铁柱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化解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叶长征彻底放下心来,陈铁柱见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叶长征这才站起身来,恭敬地敬了个礼,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第81章 叶长征的纠结 叶长征脚步略显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满心疑惑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首长为何会突然将自己叫去,还极为罕见地拉起了家常,并且着重询问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难道,首长真的只是单纯地出于关心下属,想要了解一些家庭琐事吗? 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可除此之外,又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在这纠结与困惑之中,他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答案来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隔壁另一个副部长吴国忠的办公室。 “老吴,最近陈副司令与你聊过天了吗?” 叶长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 那吴国忠正埋头于一堆文件之中,听到叶长征这样一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老叶,你这是故意显摆来了还是怎么着?我们都知道陈副司令特意找了你谈了话,这军区上下都传遍了,除了你,他最近就没找过其他人。 就算这样,你这人也用不着来气我们吧!” “哎呀,老吴你误会了!” 叶长征急忙摆手解释,脸上满是焦急与无奈,“我只是感到十分奇怪,陈副司令突然把我喊到他的办公室谈话,可整个过程却只是随便拉了些家常,根本就没涉及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内容,所以,我才来问你的。” 吴国忠听到叶长征如此诚恳的解释,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思索,突然,他像是被一道灵光击中,恍然大悟,脸上瞬间露出钦佩之色,朝着叶长征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牛,有先见之明啊!你看我们几个副部长,好像只有你家那二小子去插队了,这说不定是首长对你的一种表扬,你明白吗?提前恭喜你了,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扶正了。” “哪有的事,不可能的。” 叶长征连忙摇头否认,脸上却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不知是因为被吴国忠的话所触动,还是内心深处对这种可能性的一丝期待。 …………………… 下班后。 叶长征拖着疲惫而又困惑的身躯回到了家中。 他迫不及待地跟妻子肖菊英谈起了今天陈铁柱突然找他谈话的事情。 夫妻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然而,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讨论出一个比较确切的结果来。 说是要把叶长征扶正吧,可那谈话中又没有透露半点口风,让人捉摸不透; 说只是关心下属随便聊聊吧,可为何偏偏只找了他一个人,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这一切就像是一团迷雾,将他们紧紧地笼罩其中。 还是妻子肖菊英心思细腻,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缓缓分析道: “长征,我们不用猜来猜去了,至少他没有批评你,对不对? 我觉得反正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还真是因为卫东去插队了,他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呢。” 叶长征听了妻子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我们谈话的时间不长,确实全都只是随便聊家常。 对了,卫华当兵这事,要是验上了,到时候要不要汇报一下呢?我与首长聊天时,还侧重提了一下卫华,就是想给首长留个好印象。” “行吧。” 肖菊英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对了,卫东给家里来信也有几天了。 我一想到他6 斤米要吃十九天,另外只能吃红薯丝充饥,还说估计要挖野菜和吃树皮才能挨到过年,我心里就还是有些不能放心。 长征,我们不能太苦了孩子,还是给他汇点钱和粮票过去吧!” 叶长征听妻子又跟他说起叶卫东,脸上就一阵不快: “菊英,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老王的儿子给他带个话就行?” 叶长征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既然去插队,他就要做好受累受饿的思想准备。想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他们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不照样挺过来了吗? 你看他,给我们写信,通篇就是在向我们诉苦。 这要是真的资助他,那就失去了让他去农村锻炼,让他体验农村生活艰辛的意义了,听我的,不用管他。” “可是,要是孩子太饿了,挨不过去怎么办?” 肖菊英的满是担忧与心疼,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放心,那么多人去插队,真正饿死的有几个?绝对不会饿死的。” 叶长征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试图安慰她,可他的语气却显得有些生硬。 “那要不还是给他回一封信吧?” 肖菊英不死心地追问。 “行,你来写吧,鼓励鼓励他就行。” 叶长征随口说道。 可肖菊英虽然在教育局上班,但她实际上小学都没毕业,文化水平有限,一听到要写信,顿时面露难色。 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不会写什么东西,要是写出来的信错字连篇,让其他知青们看到了,肯定会笑话叶卫东。 于是,她就坚持让叶长征写回信。 叶长征也反应过来了,老婆的文化水平确实不高,要是让她写信,说不定真会闹出笑话。 可他自己又实在是太忙了,每天都被各种军务缠身,哪有时间写信呢?他思索片刻后,无奈地说: “算了,我们都这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写信,等过年后卫华当兵了,再给他写一封信,一并告诉他一声就行了。” “长征,你这做法真的会让卫东伤心的,就像他说的,你是真的彻底不要这个儿子了吗?” 肖菊英的眼中泛起了泪花,声音中充满了哀怨。 “哪能呢?” 叶长征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他到了农村,就要锻炼他吃苦耐劳的意志。 要是我们还给他寄钱寄粮票,那他就会以为自己在那里高人一等,就只有他不用忍饥挨饿了,那就是搞特权,你明白吗?何况,当时他还不听我的话,一定要去什么湖南……” “唉!……” 肖菊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虽然百般不情愿,但也觉得丈夫好像说得也有道理,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决定。 叶长征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还是让叶卫华或者叶卫红给写一封信呢? 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他担心一旦叶卫东见到兄妹俩写的信,反而会更加刺激到他,毕竟三兄妹就只有他叶卫东要去受那份罪。 第82章 放假了 青山大队知青点。 这段日子以来,叶卫东凭借着砍柴时的表现和解决危房难题的带头作用,已然稳稳地成为了知青们心中的核心人物。 在共同劳作与生活的磨砺下,大家彼此间的情谊如同春日里茁壮成长的藤蔓,进一步地深深缠绕、加深了。 这些天,周霞的脚伤好了许多。虽说走起路来仍有些蹒跚,可她每日都执拗地撑着那根略显粗糙的棍子,一步一步地挪到叶卫东跟前,只为与他唠上几句家常。 那眼神里透着的亲近劲儿,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有什么心思。 王运开呢,最近老是往李小娟和杨晓风那边凑。 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李小娟身上打转,满心渴望能多和她说上几句话。 前段时间上山砍柴,王运开帮了李小娟的不少忙。 李小娟本就是个极为文静的姑娘,面对王运开的热情相助,实在不好意思避开。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大多时候只是随意地附和几句,鲜少会主动同王运开搭话。 相反,她却趁着一些时机,主动找叶卫东聊过两次,那微红的脸颊、欲言又止的模样,透着几分少女的羞涩。 眼瞅着年味儿越来越浓,过年的日子已然悄然临近。 大队传来通知,说是过年后要到正月十八才正式开工,离得近的开始欢天喜地地准备回家过年,有亲戚可走访的可以筹划着行程。 星城和银都的知青们收到消息后,兴奋得像炸开了锅,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纷纷动手收拾行囊,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归乡之路。 李小娟瞧着与自己同处一室的杨晓风,心里一琢磨,担忧她若留在这知青点过年,定会倍感孤单。 于是,她热情地邀请杨晓风一同回星城。 可没想到,杨晓风告诉李小娟,她有个姑姑嫁到了星城,离开魔都时,她爸妈就特意交代过,让她去姑姑家里过年。 不过,她与李小娟约定,到了星城以后,她俩平时还是可以时常相聚的,这才让李小娟放下心来。 周霞呢,腿上的不便依旧如影随形,她灵机一动,便以想请叶卫东护送她为由,带着几分期待、几分羞涩地邀请叶卫东与她一起前往银都的家里过年。 可叶卫东心里早有了盘算,好不容易盼来这一段假期,他想到了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奥利维尔,星城矿冶研究院估计大部分人也已经放假了,一方面他想去看看奥利维尔,另一方面,他也想去星城看看能不能找到赚点生活费的事做。 但周霞的腿脚不利索也是明摆着的事实,叶卫东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大队部的驴车。 于是,他找到了夏光辉,讲了星城和银都的知青们想回家过年的事儿,这会儿天还下着雪,言辞恳切地问他帮忙借一下大队的驴车,把这些归心似箭的知青们送到公社车站。 夏光辉本就是个的热心肠,他十分理解这些年轻人对家的思念、对团圆的渴望。 尽管路面上的积雪还像一层顽固的白色铠甲,尚未完全融化,道路湿滑难行,但夏光辉还是二话不说,亲自驾着大队的驴车,在腊月二十八这寒风凛冽的一天,不辞辛劳地将六位知青送到了公社的车站。 如此一来,整个知青点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只剩下叶卫东和周学文两人,像两棵在寒冬里坚守的孤树。 往昔那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的氛围,仿若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席卷而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在其他知青们离开知青点不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原来是夏玉生带着他的两个姐姐来了,他的大姐夏玉娇也回来了。 叶卫东瞧见这三姐弟时,由于之前从未见过夏玉娇,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只见这女孩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高挑,足有一米六五以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柔顺地垂落,圆圆的脸蛋恰似春日里熟透的苹果,满是胶原蛋白,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若是皮肤再白皙一些,那妥妥的是一个美人胚子。 “姐,这位就是叶知青,这位是周知青,这是我大姐夏玉娇,之前去了我外婆家,今天她想来见见你们。” 夏玉生一看见叶卫东和周学文,便像个欢快的小喇叭,迫不及待地主动给双方进行介绍。 那夏玉娇站在那儿,显得有些拘谨,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怯生生地说道: “叶大哥好,周大哥好,我,我是来感谢你们的。” 说完,她便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那乖巧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不用不用,你爸妈早就谢过了,只是你,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外面冷,快请进。” 叶卫东赶忙热情地招呼三姐弟一起进屋,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可夏玉娇瞧了瞧屋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似乎在斟酌要不要进去。 叶卫东眼尖,赶紧又说道:“远亲不如近邻,我们知青点离你们家近,以后你们把知青们当哥哥姐姐就行,不用客气的。” 周学文也笑着在一旁帮腔:“我们第一次看见玉生的大姐,既然来了,就进屋喝口热茶吧!” 说完,他便率先走进屋,熟稔地拿出两个搪瓷缸和一个碗,小心翼翼地放入从魔都带来的珍贵茶叶,再提起暖水壶,动作轻柔地给三姐弟泡了茶。 三姐弟这才缓缓进了屋,脸上带着感激与羞涩,非常礼貌地接过了周学文端来的茶。 屋里的陈设实在是简陋至极,仅有两条竹椅子。 叶卫东见状,赶忙从卧房里搬出那条高脚板凳,轻手轻脚地放到了火炉边上,嘴里还念叨着:“来,坐这儿,暖和。” 三姐弟就一起挤在那条凳子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画面温馨而又充满生活的质朴气息,仿若一幅冬日里的暖人画卷。 “怎么样,你外婆还好吧!” 叶卫东的目光投向夏玉娇,声音中带着真切的关切问道。 “谢谢叶大哥关心,外婆已经好了。之前她只是感冒了,吃了药之后就慢慢恢复了,昨天开始就能自己吃饭了呢。” 夏玉娇微微垂首,规规矩矩地回答道,那模样如同温顺的小鹿。 “那就好,那就好。” 叶卫东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夏玉娇嘴巴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却最终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看得出来,这小姑娘极为腼腆。 叶卫东不想让气氛太过尴尬,便将目光转向夏玉生:“玉生,怎么样,这几天搞学习没有呀?” “我天天在家里认真学习呢,叶大哥你看!” 夏玉生说着,兴奋地将手伸进他那件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棉衣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本习题本。 叶卫东接过来一看,上面做的竟然都是三位数的加减法。 这令叶卫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诧异: “玉生,你不是还没有学三位数的加减法吗?” 叶卫东疑惑地问道。 “叶大哥,你那天跟我说了要好好学习以后,我就把我姐的二年级下一期,还有三年级的课本都拿来学习了。 学不懂的我就让我二姐教我,这三位数、四位数的加减法我都学会了。现在,我还会背乘法口诀了呢。” 夏玉生扬起小脸,满脸自豪地说道。 叶卫东更加惊讶了,这才过去几天时间呀,这个小家伙竟然自学了这么多的东西。 他赶紧表扬夏玉生,朝他竖起大拇指: “玉生真棒!只要你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将来一定能考上首都的大学。 我跟你说,首都最好的大学就是京城大学和华清大学,也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但是那两所大学很不容易考,一定要是那些书读得最好的人才能考得上……” 而夏玉娇也是瞪着一双不能理解的眼睛看向叶卫东: “叶大哥,上大学不都是推荐才能上吗?” 叶卫东赶紧解释道:“现在是推荐,但是,将来一定会恢复高考的。一旦恢复了高考,就会主要看学习成绩,谁的学习好,谁就能上大学。” 只见夏玉娇的眼前一亮,仿佛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璀璨而又充满希望。 然而,那光芒马上又暗淡下去了,或许是想到了当下的现实,又或许是对未来仍心存疑虑,她微微低下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第83章 夏玉娇想考大学 当夏玉娇突然听说将来必定会恢复高考时,她那双明亮的眼眸刹那间仿若被璀璨星辰点亮,可不过转瞬之间,那光芒又如潮水般褪去,重归黯淡。 她都已然退学,高中的校门都未曾踏入,又怎敢奢望能踏入大学那神圣的殿堂呢? 可她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却没能逃过叶卫东那敏锐的眼睛。 他微微倾身,目光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玉娇,你初中毕业时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夏玉生像是急于展示一般,抢着高声说道: “我大姐和二姐的学习那可都是顶呱呱的!家里都贴满了她们的奖状呢,特别是我大姐,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厉害得很!” “啊?” 叶卫东很震惊,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这么优秀的学习苗子,初中毕业就与校园诀别,错失深造的机会,实在是令人痛心,这不是一颗明珠被遗落在了尘埃之中吗? “玉娇、还有玉娟,你们俩是不是也想将来考大学?一旦考上大学,那可就是鲤鱼跃龙门,能在城里工作啦,说不定将来会在繁华的北京,又或是摩登的魔都,总之,肯定不用再回到这农村,吃尽生活的苦头咯。” 叶卫东的目光似温暖的春风,轻柔地在两姐妹身上拂过,满是期待。 夏玉娇缓缓埋下头,两只手不安地揉搓着棉衣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我…… 我是打心眼里爱学习,可爸妈说啥也不让我上高中,我…… 我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话语间,那股子不甘如汹涌的暗流,却又被无奈的巨石死死压住,令人听了心生怜悯,仿若能看到一颗渴望知识的心被现实的枷锁禁锢。 叶卫东眸光一闪:“玉娇,你如果真想上大学,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就算……就算你不上高中也能考大学!” “什么?” 夏玉娇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猛然抬起头,脸上的惊讶之色仿若发现了世外桃源般,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可思议。 叶卫东如一阵旋风,迅速起身奔进自己的卧房,眨眼间,就抱着一套高中一年一期的课本大步走了出来。 他神色庄重地将课本郑重地交到夏玉娇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是高一的课本,你带回去自学。要是碰上弄不懂的难题,就来知青点找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依我看,将来恢复高考了,说不定就有机会能参加了。” 夏玉娇犹如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眼眶瞬间湿润,泪光闪烁,像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她伸出手,接过稀世珍宝般一般,颤抖着接过那些书,那双手抖得厉害,似乎承载不住这知识的重量。 夏玉娟也像被磁石吸引,好奇地凑近,眼神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如同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盯着那些书挪不开眼。 翻了翻书,夏玉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叶大哥,我,我如果不读高中,只是自学了这些书,将来也能考大学吗?” 叶卫东很坚定地点头:“玉娇,你如果信我,一旦恢复了高考,我估计只有初中毕业证也是可以参加的,不过,这机会不多,也许只有一次,如果没有考上,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也就是说,你要是想考大学,一定得把握机会。” 叶卫东故意这样说,就是希望夏玉娇如果想考大学,就要一鼓作气,利用这两年的时间把高中知识学好学扎实。 如果没有足够的毅力,她只是凭着自学,就算学习能力很强,也很难考上大学的。 “叶大哥,只要有一次机会,我也不会放弃的,如果…… 如果我将来真考上了大学,我…… 我一定千恩万谢,好好报答您!” 夏玉娇眼眶里的泪水哗啦哗啦地奔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突然,她从那高脚板凳上站起身来,朝着叶卫东深深地鞠了一躬,那腰弯得如成熟的稻穗,满是敬意。 这一幕,连一旁的周学文都感动了。 “不用不用,真不用谢,要是真想谢我,就一门心思认真学习,争取以初中生的身份考上大学,到时候,保管让整个青山大队,不,让全天河公社都惊掉下巴!” 叶卫东笑着,眼中满是鼓励。 就见夏玉娇噙着泪水,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那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这时,夏玉娟也说道:“叶大哥,将来,我也一定要考大学。” 夏玉生也迫不及待地说道:“还有我!” “哈哈哈,好,有志气,可真要考大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定学得认真,学得扎实,将来才有机会。” 说到这里,叶卫东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为了鼓励你们,将来,你们三姐弟谁要是考上了大学,我就送谁一份大礼。” 夏玉生瞪大了眼睛:“真的?” 叶卫东郑重地点头。 夏玉生又问道:“是什么礼物,你能告诉我吗?” 叶卫东想了想,这才摸着夏玉生的头道: “什么礼物就看你们喜欢什么,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礼物价格一定超过一百元,怎么样,想不想得到我的礼物?” 夏玉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眼睛瞪得仿若铜铃,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嘴巴张得老大,还伸出两只手,尽可能地张开,比划着:“一百元!?那…… 那不得这么大?” 他那夸张又滑稽的模样,就像舞台上的喜剧演员,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叶卫东被他逗乐,哈哈一笑:“你们喊我一声叶大哥,我当着大家的面许下的诺言,肯定说到做到。 只要考上大学,礼物一定超过一百元。要是考上京城的大学,那礼物还要更贵重些。” “哇!…… 我,我一定要得到叶大哥的礼物,姐,我们赶紧回去搞学习去。” 夏玉生一刻也等不及,拉着两位姐姐就要往家跑,好像晚一秒,那珍贵的礼物就会从指尖溜走。 叶卫东赶忙阻拦,笑着说道:“别急,考大学还有好些日子呢,不急于这一时。” 二姐夏玉娟仿佛从沉思中惊醒,突然问道:“叶大哥,我今年已经十一岁了,等我读到高中的时候,能恢复高考吗?” 夏玉娇好像也被这话击中了要害,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担忧,如果妹妹读高中时还没恢复高考,自己这自学之路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紧紧盯着叶卫东,似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我估摸啊,可能明年,也可能后年就会恢复高考了。” 叶卫东心里清楚,阳历的明年年底就会恢复高考,但他不能泄露天机。 夏玉娇一听,心急如焚:“叶大哥,明年就恢复高考的话,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那我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怕我学不完高中的内容了。” 叶卫东赶忙纠正:“我说的是阳历不是农历,从现在开始,还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 “那就太好了,那个时候,我应该能学完了高中课本。” 夏玉娇仿若吃下了定心丸,眼神中重新充满坚定,如一位即将踏上征途的战士,握紧了手中的剑 —— 那些课本。 这个时候的高中本来就是两年制,夏玉娇有把握就算是自学,两年内她也能学完高中内容。 叶卫东很高兴看到夏玉娇燃起斗志,又看向她,耐心解释道:“其实,你也不用把所有的高考科目都学一遍,按照以前的高考,语文数学政治这三科是必考的,但是历史地理以及物理化学,则应该会分文理科考。” 夏玉娇就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连忙点头:“我知道,如果考文科,就只考语文数学政治加上历史地理,如果考理科就是语文数学政治加上物理化学,对吗?” “对!” 叶卫东朝夏玉娇竖起大拇指。 “叶大哥,那你认为考文科好还是考理科好呢?” 夏玉娇渴望从叶卫东这里找到方向,眼神中满是期待。 “这就要看你更喜欢学什么了,或者说是哪些科目学得更好了。如果你更喜欢历史地理你就考文科,反之就考理科。” 这话让三姐弟都陷入沉思,如同在迷雾中探寻未来的方向,思考自己究竟该踏上哪条路。 还是夏玉生打破砂锅问到底一般,他抬起头来突然问道:“叶大哥,那如果恢复高考了,你会参加高考吗?你考什么科?” “对,你考什么?” 夏玉娟与夏玉娇两姐妹约好了一般,异口同声地问道。 第84章 周学文下定决心学习 叶卫东哈哈一笑:“哈哈,我肯定是考理科,因为我非常喜欢学物理和化学。” 夏玉娇脸上露出笑容:“那我也考理科,叶大哥,以后我就到你这里只借理科的书。” “行,我这里也只有理科的书。对了,你借了我的书,那是要还的,因为我也还要学习,也要准备考大学。” 其实对于这些教材,他随便写封信回去就能搞得到,但叶卫东故意这么说,是为了给夏玉娇的自学之路加了一把劲儿,让她更珍惜时间,努力学习。 “好的,我知道的,暂时我就借你的书先学习,等有了机会,我再想办法去借别人的书。” 夏玉娇回答道。 此时的夏玉娇,好似心中住进了一只欢快的小鸟,特别高兴。 她仿佛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蓝图,虽然她没读书了,还要参加集体劳动,但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利用闲暇的每一分每一秒进行自学,尽快啃完高中的知识。 她心想,只要和知青们搞好关系,有不懂的地方找他们帮忙,说不定比在学校里学得还好呢。 想到这些,夏玉娇立即站起身,要带着妹妹和弟弟赶紧回家去。 叶卫东懂了她的心思,没再挽留,只是在他们告辞时叮嘱道:“对了,今天关于我猜想两三年内可能恢复高考的事你们不要跟别人讲。” 夏玉娇悄脸一笑:“嗯,我明白的,谢谢叶大哥,那我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夏玉生满脑子都是问号,不解地问大姐道: “大姐,如果恢复高考,像我们这样普通人家也能考大学,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能对别人讲?” 夏玉娇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 “你想想,如果别人都知道了要恢复高考了,那别人也都会拼命努力学习,他们也会去考大学,我本来就没在学校里读书,那是不是可能就考不过别人了。 反过来,只有我们知道会恢复高考,我们埋头发奋读书,到时候是不是别人就考不过我们了?” “哦,原来是这样,对对对,二姐,那你也不能对别人说哦!” 夏玉娟白了夏玉生一眼:“我才不是那样的大嘴巴,只是,我的成绩没有大姐那么好,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考上大学。” 等三姐弟离开后,周学文就像是一只被好奇心挠得心急火燎的小猫,迫不及待地凑近叶卫东,瞪大了眼睛问道: “卫东,你说你猜想 78 年左右会恢复高考,这事儿到底是真的假的呀?” 叶卫东早料到周学文会抛出这枚 “炸弹”,他不紧不慢地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悠悠开口说道: “学文啊,这确实是我猜的,但也绝不是毫无根据、纯粹忽悠他们姐弟。 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看,如今咱们身处的这个国家,就像是一艘在狂风巨浪中艰难前行的破旧帆船,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每日为了一口吃食发愁。 这背后藏着深层次的缘由啊,其中一个关键因素,便是人才的匮乏与知识的严重缺失。 打个比方,一个人要是没了知识武装头脑,就如同战士上战场没了趁手的兵器,怎么能打胜仗呢? 国家要想摆脱困境,大步向前发展,弥补这个巨大的短板,唯有重新恢复高考这一条路。 我坚信,咱们那些高瞻远瞩的领导们,迟早会敏锐地意识到这点要害。 所以啊,我估摸着,高考恢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周学文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恍然大悟后的感慨,长叹一声说道: “你这么一剖析,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唉,可惜我空读了两年高中,那时候学校里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正儿八经学过什么真本事,要不然,我这会儿也该摩拳擦掌,跟着准备准备了。” 叶卫东嘴角上扬,绽出一个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温暖的笑容,轻声劝说道: “学文,你也别太懊恼。不光你没学到啥实质东西,这些年,这大环境如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知识的海洋里迷了航,没认真钻研过呢。 不过,你要是心里还惦记着参加高考,现在开始奋起直追,完全来得及呀。” 周学文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与落寞,苦笑着说道: “算了吧,我可不想费这个牛劲了。我呀,心里有数,就不是读书那块料。 要是搁过去,有那武举考试,我兴许还能咬咬牙,练上一身武艺,去搏一搏。可如今这考的是文化知识,那些密密麻麻的书本、复杂拗口的公式,我光瞧一眼就头疼,实在是没有这个信心。” “别啊,学文。” 叶卫东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鼓励,拍了拍周学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瞧瞧刚刚离开的夏玉娇,人家初中毕业,又被家里断了读高中的路,可即便如此,她心底还揣着个炽热的大学梦呢。 你条件比她可强多了,为啥不试试呢?再说了,咱们在这儿插队,每天除了跟着大伙出集体工,闲暇下来的大把时间,就像泼出去的水,白白浪费掉了,多可惜啊。 倒不如利用这些零碎时间,啃啃书本,既能充实自己,又能把这无聊的日子打发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周学文觉得叶卫东说得有理,可他以前的文化知识学得实在太差了,仍然没有信心拿起书本,长叹一声,说道: “哎,我这学习底子太差了,虽说高中毕了业,可肚子里那点墨水,还真不一定比夏玉娇多。人家好歹一直都是学校里回回考试稳坐第一名的宝座呢,我哪能跟她比呀?” 周学文依旧耷拉着脑袋,满心沮丧。 叶卫东见他这般执拗,无奈地耸了耸肩,神色认真地说道: “好吧,这事儿最终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我就再多提一嘴,要是真如我所料,明年高考就恢复了,这可是个难得的离开这儿、返城的好机会。 你要是现在放弃,到时候眼巴巴看着别人考上大学,风风光光回城,你可别懊悔得直拍大腿哦。” 听叶卫东这么一 “刺激”,周学文心里头那簇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火苗,“噌” 地一下又蹿了起来。 要不然,真就试试?…… 就在周学文暗自思量着要不要重拾书本、开启学习之旅的时候,叶卫东已然手脚麻利地搬着那条长条凳,大步迈进了房间里。 不一会儿,又变戏法似的弄出个暖烘烘的烤火盆,端进了房内,这才不慌不忙地从陈旧的木箱里翻出纸笔和书本,稳稳当当坐到凳子上,全神贯注地开始温习高中书本上那些仿佛被尘封许久的知识。 一时间,房间外的周学文独自坐在火炉边,无所事事。 他望着那跳跃的火苗,思绪飘飞。 想到这个假期漫长,一直要拖到正月十八才开工,整整二十来天的闲散日子,要是叶卫东天天跟个苦行僧似的闷头学习,那他可就真成了被晾在一边的 “孤家寡人”,百无聊赖到了极点。 终于,从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要重拾书本的周学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了咬牙,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迈向房间。 最终,他与叶卫东并肩坐到了那条窄窄的凳子上,向叶卫东请教他要是也想考大学的话,该如何开始。 叶卫东正好不想他一个人学习,有周学文一起,两人也就有了一个伴,于是,他就开始测试周学文的水平,特意出了些题让周学文做。 这一试探,发现周学文果然连初中的知识都还没有弄明白。 不过,叶卫东还是给周学文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让他先把初中的知识过一遍,再认真学高中的知识。 周学文看起来也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夏光辉家里,把夏玉娇的初中课本给借了过来。 就这样,后面的日子,两人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他们就会在一起认真学习。 …………………… 第85章 夏光辉夫妻的邀请 翌日一早,夏光辉夫妻俩亲自来到了知青点。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仿佛能融化这冬日的严寒。 “卫东、学文,明天过年,你们两人就别做饭了,去我家一起过年吧。” 夏光辉一进屋,就笑着对叶卫东和周学文说道,那声音中满是真诚与期待。 叶卫东赶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夏叔,黄婶,谢谢你们的心意。不过,我与学文商量过了,也准备了一些东西,打算我们两人自己做点好吃的,就在知青点过年好了。” 夏光辉与他妻子黄艳芳一起进了屋,目光在屋内搜寻着叶卫东他们准备的菜。 可看到的却只有一些土豆、白菜等,显得有些寒酸。 “你们准备的菜在哪里?” 黄艳芳问道,她的声音清脆而急切。 叶卫东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 “这不,我正打算与学文一起去一趟公社,准备买些鱼、肉之类的回来。” “你这不是还没有准备吗?我们就知道你们会不好意思去我们那里。 平时我们的伙食也不好,就没怎么邀请你们了,但是过年这天还是要改善一下伙食的。我们特意今天就过来,就是要你们不用准备明天过年吃的饭菜了。 你们两人都是远离家人到了我们这里,其他知青也都回去了,两个人一起过年也不热闹。 看在我们两口子亲自来邀请你们的份上,你们就去我那里好了,这过年越热闹越好不是吗? 我也不瞒你们,我们只做两餐,你们给个面子,一定去我们家里吃,行吗?” 黄艳芳说话的速度很快,如同连珠炮一般,却也显示了她满满的诚意。 夏光辉也在一旁帮腔道: “对,除了请你们一起吃饭,我还有些问题想要向你们请教,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两口子都这么热情,而且又是亲自上门,这诚意确实十足。 上次叶卫东救了夏玉生,夏家人请客,都只是派夏玉生这个小孩子上门的。 而这一次,他们两个大人亲自来了,如果拒绝,就有些显得不通情达理了。 叶卫东看向了周学文,眼神中带着询问:“学文,你看?” 周学文用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 “可是可以,不过…… 我们明天给小孩子压岁钱,你们可不能拒绝。” 这周学文也是个直爽性格,现在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夏光辉连连摆手:“那不行,我们接你们去吃饭,这不反而成了变相地向你们要钱了吗?不行不行,真不行。” 周学文憨笑着说道:“那,夏队长,那我们也不能去你们那里吃饭了。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我们也不能占你们的便宜。” 见周学文这样一说,黄艳芳连忙打圆场: “周知青,这样吧,你们要是给小孩子红包我们也接受,不过我们把话说在前面,只要意思一下就行,就给一毛钱,要是给多了,那就反而是我们不会做人了。” 周学文还要说话,叶卫东赶紧扯住周学文,笑着说道:“行,我们就依婶子的好了。” 夏光辉见他俩终于答应了,显得很高兴: “好,那就说定了,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我们就一起吃正餐,下午四点左右再吃一餐。” 叶卫东爽快地答应道: “好,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们只吃中午那餐,因为我们把这里也当成自己的家,晚餐我们也得在这个家意思一下,就这样了,明天我和学文会准时去你家的。” 夏光辉两口子正要离开,又想起一件事来,说道: “对了,今天生产队给你们知青分口粮,你们都赶到队屋里去吧,别忘记这事了。” 这事自然忘记不了。 于是送走了夏光辉夫妻后,叶卫东就准备与周学文一起去生产队领口粮。 见那两人走了之后,周学文就对叶卫东说道: “卫东,夏家有三姐弟,每个人只给一毛钱,我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叶卫东拍了拍周学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学文,做人不要这么实诚。到时候我们都用红纸包上红包,里面放多少钱不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吗。 到时候给他们了,难道他们还真会退回来?” 周学文想了想说道:“也行,要不,我们给他们三姐弟每人分一块钱,也只要三块钱,你看行吗?” 叶卫东摇了摇头,说道:“太多了,给那么多,他们还真会退回来。 再说,给他们小女儿和儿子的红包他们会收,但是给夏玉娇的肯定不会收,因为他们认为玉娇已经长大了,不能收红包了。 另外,我还打算给他们带点小礼物过去。” “那红包你觉得给多少合适呢?” 周学文又问道。 “每人给五毛就行了,给多了,反而让他们心生愧疚,不太好!” 叶卫东认真地分析道。 现在的猪肉七毛六一斤,就算只给两个红包,也相当于他们每人带了一斤多肉过去了。 随后,两人就赶紧赶到了生产队的队屋里去领粮食。 这一去才知道,今天来领粮食的只有他们这些知青们,其余社员们都是每年收完粮食后一次性领取完了。 好消息是,新支书莫泽湘在征得其他大队干部的同意后,将他们知青们的工分都调高了。 刚开始,在夏德保的干预下,知青们出一天工,男同志只有七分工,女同志只有五分工。 现在男同志统统改为了十分工一天,女同志是八分工一天,与大队的其他社员没有差别。 就这样,叶卫东与周学文各获得了130个工分,可以领了二十二斤米,扣除掉刚来这里配发的那十二斤米,他们各领到了十斤米。 这次连红薯丝都没有了。 而这10斤米要考虑吃一个月的时间,平均每天也就三两多。 听会计说,过了农历二月,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了,以后能分得的粮食就还要更少。 这要是不想其他办法,他们还真得饿着肚子干活了。 虽然他们之前在星城意外获得了一笔奖金,周学文的家里给他寄来了钱和粮票,叶卫东也得到了陈红舞的帮助。 但他们也要为以后的日子做些准备了,在这里的时间估计不会少于两年,总不能一直靠着别人救济过日子吧。 何况,叶卫东的家人至今也没有给他寄钱和粮票来,根本就指望不上。 两人把粮食领回来了,其余知青的粮食队上准备好了,只等他们回来后再自己去领。 之后,叶卫东与周学文还是一起去了一趟隔壁的泥潭村,因为公社所在地就是这里,供销社、肉食站、车站等也都在这里。 二人在那还是称了一斤肉,叶卫东买了一些红纸、毛笔和墨汁等,还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准备作为明天去夏家的见面礼。 周学文见叶卫东给小孩子买了奶糖,他就给大人买了一瓶麦乳精。 第86章 春联 腊月二十九的这一天晚上,叶卫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一心都在想着如何利用这十多天的假期想办法赚些钱。 可这个年代赚钱的门路实在是太少了,做生意是投机倒把,做教培更是门都没有,就算是上山打猎,打来的猎物也要交给集体。 作为一个重生人士,他拥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上辈子也算是一个业内精英,别人重生都能轻轻松松赚到大钱,难道他就不行吗? …………………… 除夕如一位庄重的使者,悄然降临。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叶卫东的心上。 今天,他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比周学文更早地从睡梦中醒来。 当那寂静的世界还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时,他已然起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宛如金色的丝线,轻柔地透过窗户,缓缓洒落在他那略显落寞的身影之上。 那光芒在这到处一片白茫茫的寒冷世界里,仿佛带着一丝温暖的慰藉,却又似乎无法驱散他心中带着寒意的孤寂。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单薄而又孤独。 现在的他,心中没有一丝过年的喜悦之情。 这本该充满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日子,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 他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悄然转换了视线,凝望着北方的天际。 思绪恰似空中无形的电磁波,向着千里之外的京城尽情飞驰而去。 他在想,京城的家人这个时候在干些什么呢?是不是正在热热闹闹地包饺子呢? 心中那一个个圆润饱满的饺子,承载着家的温暖和幸福,今天却不属于他。 他想象着那饺子里面的硬币会被谁吃到,会不会是哥哥和妹妹正在争抢着这份小小的幸运呢? 重生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并没能感受到多少家人的温暖。 尽管这样,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还是忍不住思念他们。 他在心中默默问自己,今年家里过年,饭桌上少了一人,他们会不会也会想起自己来呢? 会不会在某个瞬间,父母的眼神中流露出对他的思念? 他多么渴望能听到家人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也能温暖他此刻孤独的心灵。 他又想起了远在北大荒的周辉,那里一定仍然是深厚的积雪,也不知道与他一起插队的知青们会不会像这里的知青一样离开了他。 应该不会,因为上次周辉的来信之中,透露过一种别样的温暖与希望。 在那封信里得知,周辉所在的知青点竟然有三位来自京城的知青,这无疑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而另外的两位还是女孩子,一想到这里,叶卫东的心中便涌起一股淡淡的欣慰。 女孩子通常都有着细腻的情感和体贴入微的关怀,她们会在生活的点滴中给予周辉温暖与陪伴。 在艰苦的知青岁月里,她们的存在就如同春日里的花朵,绽放着温柔与美丽。 她们会在周辉疲惫的时候,递上一杯热水;在他孤独的时候,轻声安慰;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共同面对。 有了她们的陪伴,周辉一定不会感到孤单。 在那遥远的北大荒,他们三人相互扶持,共同度过这段难忘的青春岁月。 这种情谊,如同夜空中的星星,虽然渺小,却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照亮彼此前行的道路。 或许,两年后他与周辉再聚之时,其中的一个女孩子可能还成了周辉的女朋友。 但愿如此吧! 正想得入神,就听到了身后周学文起床的声音。 叶卫东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不去想了。 虽然决定了今天去夏光辉的家里与他们一起过年,但是知青点这里还是要有一些过年的气氛。 周学文负责了今天的早餐,剁了一些肉沫,煮成了肉汤,也就有了肉汤面。 而叶卫东则轻轻地铺开了昨天买来的红纸。 他缓缓地化开新买的毛笔,小心翼翼地蘸上墨汁。 然后,静静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的眼神游离在周围的环境中,思绪却越飘越远。 想起农历的今年是兔年,那可爱的兔子本应是活泼灵动的象征,然而,知青们的命运却在这兔年似乎遭遇了一些意外。 他们基本上都是迫于无奈才来到了这里插队,心中大都充满了不甘与迷茫。 还有是在这段时间里,知青们虽然尽了自己的努力,但是干起农活来,始终都比不上那些从小锻炼出来的当地农民。 在干农活这一块,他们还是落后的。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是被父母算计来插队的,在博取父母的爱这方面,他显然不如哥哥和妹妹。 而其他被安排来插队的知青,或许也同样是父母不太待见而被安排来的,或许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已才来的。 但是明年,会不会有新的气象呢? 即便干农活依旧不如当地社员们,但在其他方面,也许做出来的贡献反而要比他们更大。 明年是龙年,龙,那是威严与力量的象征,代表着希望与新生。 在这新旧交替之际,他心中感慨万千。 于是,他毅然落笔,那毛笔在红纸上如行云流水般舞动。 他写下了一首春联。 上联 “兔年骄兔落龟后,莫名其妙”,仿佛在诉说着他及其他知青们在兔年的无奈与困惑,更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内心深处对父母偏爱哥哥和妹妹的不解和情绪宣泄; 下联 “龙岁玉龙飞凤前,理所当然”,展现出对龙年的期待与憧憬,希望在新的一年里,知青们能如同玉龙一般腾飞,超越自我,迎接新的挑战与机遇。 而他自己,也是以这句话来勉励:父母偏爱他俩又如何,我一个重生人士,理所当然地应该让父母知道,我比那兄妹俩都强,我会让父母后悔这样对待我! 横批 “龙跃新程”,简洁而有力地表达了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象征着在龙年,大家将踏上新的征程,开启崭新的人生篇章。 这对联上的一笔一划,皆如苍松翠柏般挺拔有力,又如奔腾的江河般气势磅礴。 每一个字都仿佛有着生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那遒劲有力的行书字体,展现出了他内心的坚韧与执着。 叶卫东握紧了拳头,从这一刻起,他已经给自己鼓足了干劲,他要奋斗了,他要崛起了,他要腾飞了…… 写完了自家的对联,其他知青那里也不能空着,于是他又继续写了三副春联,皆为展现知青们心中的理想与抱负。 周学文看到叶卫东写的这对联就赞不绝口: “啧啧,卫东同志看起来还是一个才子啊,这对联写得太好了。” “哈哈,过年了,虽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但也要搞出一点过年的气氛嘛,你看,这房子虽然破旧,但贴上了对联,是不是就增加一些喜气?” “那是,那倒是!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夏队长的家里?” “早一点过去吧,万一他们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也能搭把手。” “行,我去准备红包。” 叶卫东也回到了房子里,用红纸叠好了三个红包,各往里面放了五毛钱。 周学文也同样准备好了三个五毛钱的红包。 第87章 夏光辉带来的消息 上午十点,叶卫东与周学文轻轻关上门,一同朝着夏家走去。 抵达夏家时,只见那房屋已然贴上了喜庆的春联,一家人都在忙碌不停。 夏玉娇三姐弟正在那里认真地摘菜洗菜,当她们瞧见叶卫东与周学文时,夏玉娇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热情地迎接二人。 “叶大哥,周大哥,快请进,快请进!” “玉娇、玉娟、玉生,过年好!” 说完,叶卫东与周学文赶忙分别给三姐弟递上红包。 果然,夏玉娇始终不肯收下,她带着一丝责备地说道: “叶大哥,周大哥,我已经长大了,不能收你们的压岁钱了,千万别这样。” 叶卫东微笑着说道: “你也才十五岁,本来就还是个学生,没关系的,收下吧!” 但夏玉娇坚决地跑开了,执意不肯收红包。 而夏玉生和夏玉娟可能是因为昨天爸妈打过招呼,说了声谢谢就开心地收下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夏光辉立刻停下手中忙碌的事务,快步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绽放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温暖且充满活力。 在他身后,妻子黄艳芳也闻声赶来,脸上同样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夏光辉的老娘,尽管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此刻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满脸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也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缓缓走来。 叶卫东与周学文见到这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过年好!” 三位主人也同声回了句“过年好”。 叶卫东递上了一包奶糖,周学文则递上了一瓶麦乳精。 黄艳芳微微皱起眉头,责备地说道: “哎呀,昨天不是跟你们说好了的吗,不用带礼物的,这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 叶卫东连忙说道:“没什么,今天过年,我们怎么好意思空着手过来呢,再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婶子就别客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礼物递到了她的手里。 黄艳芳也只好收下了,又招呼道: “光辉,你就不用忙了,招呼好两位贵客。” 然后又歉意地对叶周二人说道: “不好意思,我还要去灶房里面准备饭菜,就让孩子他爸陪你们好了。” 叶卫东连忙摆手: “婶子,我知道你们都很忙,夏叔也不必管我们,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也可以动手的。” “不忙不忙,有三个孩子帮忙就行了,玉娇,赶快给两位大哥先泡杯茶。” 夏玉娇其实没等妈妈吩咐就已泡好了茶端过来了。 夏光辉也解开了身上的围裙,面带笑容地与叶卫东和周学文一起围坐在火炉边。 他一边添柴,一边说道: “卫东,学文,你们都是从大城市里来的,我们这里简陋,你们能不嫌弃,还一起与我们过年,我们全家人都非常开心。” 周学文拿起了火炉边的铁火钳,将火炉里的柴禾规整了一下,笑道: “只是打扰你们了,其实,昨天你们一说让我和卫东来你们家过年,我心里就特别高兴,这么多人一起,这个年还真就热闹了,只是打扰你们了。” 黄艳芳正好从灶房里又出来了,接话道: “哎呀,可千万别这么说,哪里谈得上打扰呢。以后啊,只要你们有时间,随时欢迎来我家坐坐。 你们从大城市来,也应该多了解了解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对吧?” 叶卫东不想这样一直客套下去,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夏叔,你昨天不是说还有事想与我们聊吗,不知是哪一方面的。” 夏光辉抬头: “卫东,学文,我昨天收到了消息,公社的莫德才被关起来了,革w主任的职务也被撤了,听说还要判劳改呢。 过年后,李邦福同志就要成为革w主任了,原公社副书记王建国同志则会担任公社书记。” 听到这个消息,叶卫东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 那个莫德才素质实在太差,有那么一点权力,就胆敢搞权色交易。 而且此人极为阴险,不过与其辩驳了几句,他竟然联合夏德保这般狠心地整治自己。 如今可好了,他把自己给整进去了。 “莫德才为什么还要判劳改呢?是犯了什么其他的大事吗?” 叶卫东心中还是有点好奇,就算他有点作风问题,撤职查办就已经是不轻的处罚了,竟然还要判劳改。 夏光辉压低了声音,就像是透露一个重大的秘密: “我听说啊,他以前抄了别人的家,好多的好东西没有上交,都悄悄搬到他自己家里去了。 这次县革调查组在他家里查出来了好多的好东西。。” 周学文也压低声音问道:“那夏德保呢?” “夏德保暂时还关在县里,目前没什么消息。不过他堂客和儿子昨天都回来了,一回来,就老实得像霜打的茄子,一家人都不敢出来抛头露面了。 估计就算夏德保放出来了,挨p斗也肯定是跑不了的。” 周学文的脸上也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活该!连流氓文氓都分不清的人,让他当大队支书,不把大队搞得一团糟那才怪呢。” 夏光辉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莫泽湘是个明白人,帮了他很多的忙,他早就干不下去了。 可就算是这样,夏德保反而没给过他好脸色。 对了,卫东,我跟你们说这事是因为有人想请我带个话,公社即将上任的新书记王建国同志想在正月上班前见你一面。 那天你与莫德才对着干的时候他也在场,我估计他能当上公社书记,认为是你帮了他的忙,可能想要与你正式认识一下。” 叶卫东讶然地问道:“夏叔,他难道是想让我正月份去给他拜年?” 夏光辉赶紧解释:“对了,他还说了只是想与你有个单独聊天的机会,要你上他家时,一定不要带礼物。” 叶卫东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要见就见呗,只要不想着故意为难自己,一个公社书记他也并不太担心。 “行,我会考虑一下,反正我这边也没什么亲戚要走,要不我初二就去一趟他家?” “可以。” 接着,夏光辉就把王建国的住址告诉了叶卫东,原来,王建国的家就在隔壁的高峰大队,离这里也就两公里左右。 想到要去见新的公社书记,叶卫东又想到了他那个想要赚钱的计划,那么,去见王建国书记时,是不是可以想想办法呢? 正思考之时,又听夏光辉说道: “其实昨天我说今天想跟你们要聊的事并不是这事,而是另一件事……” 第88章 关于夏玉娇的安排 听夏光辉说是还有另一件事要与叶卫东他们谈,两人也坐正了身子。 夏光辉这才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虽然你们来这里的时间还不长,但我也看出来了,你们是文化人,主意也比我们正。 前天,我家三个孩子不是去了你那里吗?回来后,这三姐弟只要有一点时间,就会关在房间里读书。 特别是玉娇,今年上半年初中毕业后我就没让她去读高中了,但她却说以后还是要考大学。 这事,我和她妈都觉得不可能。一个农村妹子,又只读了初中,她还真能考大学?” 叶卫东早就猜到夏光辉会问这件事,他今天特意这么早过来,也正是打算给他们家做一下思想工作的。 “夏叔,我听说玉娇以前的学习成绩好,要是这样耽误了就可惜了。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是从京城来这里的,我与京城的一些朋友同学等人都一起讨论过了,高考是一定会恢复的,只是什么时候恢复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估计等玉娇自学完高中课程的时候,正好就会恢复高考了。 一旦玉娇真的考上了大学,那就前程远大了,吃国家商品粮不说,单是她去读大学,国家还会包吃包住,另外每个月都还会有补助。 毕业后就更不用说了,国家一定会分配安排工作,如果考得好,去京城或者魔都这样的大城市吃国家粮也是可能的。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全家人扬眉吐气不说,经济上,生活上,玉娇也能给你们全家人帮上忙,这可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大好事。” 夏光辉是民兵连长,当过兵的,他也清楚文化知识的重要性。 只是他不理解的是女儿如果只有初中文化能不能考大学,更担心的是她能不能考得上大学。 “卫东,如果能考上大学,那当然是鲤鱼跳龙门了,但那大学也不是容易考上的,解放后有高考的那么多年,我们全公社都没几个考上了大学的,而玉娇要是连高中都不读,能考上吗?” 这样一问,叶卫东也不敢打包票了。 虽说刚恢复高考的这几年,高考题目都非常容易,但那录取率也确实低得可怜。 “夏叔,将来玉娇能不能考上大学,那得看她自己的努力了,不过,你也不要认为她一定考不上。 你想一想,文g以来,就算是那些读高中的学生,又有多少人真正读了书呢? 如果玉娇足够努力,而绝大多数的学生依然不将学习当一回事,加上玉娇本来就聪明,是读书的好苗子,那我认为她还是很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夏光辉听叶卫东这样一说,心里还是有些后悔: “哎,卫东,其实我家玉娇是考上了高中的,也怪我目光短浅,没让她去读高中,现在也没办法再去高中读书了,我看得出来,玉娇这孩子对于不能读高中,心里是很难过的,可我……” 叶卫东见夏光辉这是在后悔可能是自己耽误了女儿的前程,就连忙说道: “夏叔,你如果相信我,那这两年你还是尽量不要她出集体工了,让她一个人关在自己的家里努力读书,少她那点工分,你们苦是苦了点,不过估计也就是一两年的事。 当然,最好你也不要让别人知道她不出集体工的原因是一个人在家里读书,你看呢?” 夏光辉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当然相信叶卫东,但是如果夏玉娇住在家里不上工,他作为青山大队的大队长,也担心招惹一些闲话。 更重要的是,这么一大家子人,他也希望女儿能为家里赚一些工分,这样,也能从集体多分得一些口粮。 叶卫东一见夏光辉这个神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又给他出主意道: “夏叔,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玉娇在家里偷偷自学两个月,我再替你出一套试卷考考她。 如果我认为她有很大的希望考上大学,那你们一家人咬着牙也要让她读书,如果我认为她没什么希望,那就放弃好了。 至于这两个月的时间,一来反正刚过年集体也没有多少活,二来,你们也可以继续以她外婆需要她照顾为由,就说她去了外婆家了就行。 另外,她自学的时间也不用太久,我估计两年内国家就会恢复高考,你就让她一心一意地在家里读两年书。 如果那时候还没有恢复高考,那就另说。 也就两年时间,就算不参加高考,她把文化知识学到了肚子里,对她的将来,甚至对你们整个家庭的将来,也一定有好处的。” 夏光辉理解了叶卫东的意思,那就是叶卫东愿意替他把关,先让玉娇试读两个月。 一个外人都这么关心自己,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理由不支持。 “行,卫东,你都愿意这么帮我,那我也赌这一把了。” 说完,他就把夏玉娇喊了进来,然后把他与叶卫东商量的事说了一下。 夏玉娇原先还打算一边出集体工,一边利用空余时间学习的,现在听说爸爸让她试读两个月,如果成绩好,就让她不用上集体工学两年。 这样的好事令夏玉娇自然高兴不已,自然满口答应。 看着夏玉娇这十分高兴的样子,叶卫东突然又有了一个主意,说道:“夏叔,我听说前段时间,玉娇不是去伺候她生病的外婆去了吧,要不然,这些时间,你就继续安排她去外婆那里,你看行吗?” 夏光辉听到这个办法,眼前一亮,连称这个办法不错: “卫东,你这个办法真不错,玉娇她外婆,舅舅等都特别喜欢她,我只要把玉娇的那份口粮送过去,他们一定会愿意帮这个忙的……” 不知不觉,他们就在一起聊了一个来小时,黄艳芳很快就宣布要正式开饭了。 今天的伙食那是相当的好,鸡鱼肉都有,加上一些小菜、坛子菜,总共上了十大碗,饭也是白米饭。 夏光辉还特意拿出来了酒,只不过是散装酒。 叶卫东示意他不喝酒,周学文却没有客气。 夏光辉对叶卫东说道:“卫东,我在北方当过兵,知道你们北方人过年都是吃饺子,但我们这里不兴吃那个。 不过,我们这里过年那都是要喝酒的,平时不喝酒的人,过年这一天,多少都要喝一点。” 说完,不仅给叶卫东倒了酒,连三个小孩子也倒了一点点。 叶卫东感到奇怪,笑道:“夏叔,这边过年要喝酒是有什么说法吗?” 夏光辉笑道:“哈哈,过年吃酒,年年都有,过年吃鱼,年年有余。” 叶卫东听了夏光辉的话,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看着面前斟满酒的杯子,他虽不太习惯喝酒,但也感受到了这浓浓的过年氛围和夏光辉一家的热情。 周学文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赞道:“这酒虽说是散装的,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夏光辉笑着回应:“这酒是咱公社酒坊酿的,味道纯正,也算是过年的一点小享受。” 第89章 分包到组的主意 年饭桌上,欢声笑语如欢快的溪流奔腾不息,众人的谈天说地、举杯祝福交织成一曲温馨的乐章。 时间在这热闹氛围中悄无声息地悄然流逝。 终于,这场盛宴渐近尾声,大家酒足饭饱,到了散席时刻。 吃完饭,暖烘烘的炉火依旧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醺的红晕,酒意让身子暖融融的。 这时候,叶卫东、周学文刚吃完就抬脚走人实在不妥,于是他们又自然而然地围坐在火炉旁,开启了新一轮的闲聊。 “夏叔,我想问个事儿。” 叶卫东微微前倾身子,目光中透着探寻,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像今年这一整年,您家总共领了多少粮食啊?” 他抛出这个问题,实则是心怀对这个特殊年代粮食短缺状况的深切关注,试图从夏家的情况管中窥豹,了解那背后的严峻现实。 夏光辉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片刻后说道: “我记得清楚着呢,早稻收完,我家拢共领了一百五十斤稻谷。晚稻收完,又领了一百六十斤稻谷。 另外啊,红薯和土豆加起来领了二百多斤,满打满算就这么多了,咋突然问起这个啦?” “这么少?” 叶卫东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我家一共六口人呐,加上我们夫妻二人一年勤勤恳恳挣的工分,按‘人七劳三’这规矩一分,一年到头也就只能分到这么多粮食。 现在田里产量低。可大队干部为了图表现、争政绩,硬是把亩产报得高得离谱。 就说今年的水稻吧,明明一亩地一季下来不足三百斤,夏德保当支书的时候,愣往上虚报成六百斤一亩。 这么一来,交给公社粮站的公粮就多了,留给集体的、再分到各家各户的自然就少得可怜咯。” 夏光辉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那每一道褶子都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艰辛。 周学文在一旁听着,眉头紧锁,仿若拧成了一个麻花,脸上满是愤慨之色,又开始口不择言地数落起夏德保来: “这夏德保,简直混账,根本不配当书记!” 随后,他话锋一转,看向夏光辉问道:“夏叔,那明年换成莫支书了,是不是就能少交点公粮啦?” 夏光辉苦笑着,再次摇了摇头,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 “哪能少哦,要是少报了,公社领导准得认为莫支书还不如之前的夏德保呢。再说了,其实其他大队也都一个样儿,为了讨好上级、交差了事,多多少少都得虚报产量,这都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啦。 再说明年公社领导班子也换了新面孔,那更是不敢比今年少报咯。” 听夏光辉这样一说,叶卫东和周学文都感到心里堵得慌。 “你们一家六口人,一年就靠着这两三百斤稻谷,两百斤红薯过活?这日子可咋熬得下去啊?” 叶卫东面露不忍,语气中满是关切,再次抛出了这个揪心的问题。 夏光辉轻轻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 “现在每家都有自留地,多少能种点红薯、土豆、南瓜之类的。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基本家家户户就靠着这些个东西填肚子,勉强维持生计,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呐。” 叶卫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之前莫泽湘和夏光辉送给知青们的那一担红薯和土豆,粗略一算,差不多上百斤,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各从家里拿出来了五十来斤。 这对于他们两家来说,来年的日子怕是得把裤腰带再勒紧几分了。 想想生产队那少得可怜的产量,农民们自己都吃不饱肚子,如今又多了八位知青,虽说开了些荒地,也不完全在水井村生产队分粮食,可无形中,还是给这些本就艰难的农民增添了不少负担。 叶卫东暗暗下定决心,不行,知青们到这儿来,绝不能让这些原本就为温饱挣扎的农民雪上加霜,一定得为他们想些法子。 “夏叔,您觉着粮食产量这么低,到底是啥原因造成的呢?” 叶卫东的思绪回到了前世,那个有袁爷爷杂交水稻的辉煌时代。 那时,随便一亩地都是千斤以上的高产,可如今却连三百斤都达不到,这般巨大的反差让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夏光辉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若沉重的暮鼓,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无奈: “唉!—— 这原因复杂着呢。其一,粮食的品种本身就先天不足,加上投入的农药和化肥很有限,就决定了产量高不了; 其二,管理太松散啦。你瞧,现在大家天天出集体工,表面上看忙忙碌碌,好似热火朝天,可实际上呢,好多人都是出工不出力。 混一天能拿十分工,辛辛苦苦干一天同样是十分工,你想想,这能有啥好结果? 其三,责任意识淡薄得很。就拿除草、施肥、打药、管水…… 这些农活来说,看似都做了,可大多都只是走个过场,敷衍了事。 好多人还频繁请假,今天这家有人病了,明天那家有事,其实啊,都忙着自家那点自留地或者其他自家的事儿去了。” 叶卫东的脑海中忽然如电影放映般,浮现出小岗村 18 位农民以 “托孤” 的方式,在土地承包责任书上按下红手印的震撼场景,正是那创造了 “小岗精神” 的壮举,拉开了我国农村改革的序幕。 可眼下才 1976 年,离那个历史性的时刻还有两年,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那是提都不能提的,否则就是捅了大娄子,犯路线错误,会被抓起来。 不过,可不可以变通一下呢? 想到这儿,叶卫东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夏光辉见叶卫东突然不说话了,笑着打趣道: “怎么?被吓住了?” 叶卫东摆了摆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夏叔,您等等,我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周学文和夏光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叶卫东,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片刻之后,叶卫东突然像是从沉思中惊醒,开口问道: “夏叔,如果田地里增加一些农药化肥,就能提高产量吗。” “那当然,虽说田里的化肥并不是越多越好,但是以我们大队领到的那点化肥,那是远远不够的,可要增加农药化肥却并不容易,就算有钱,但要买到县化肥厂的指标外化肥,还需公社或县里的批条,而公社或县里也得知道县化肥产能不能多生产出来……” 听到这些,叶卫东突然站起身来,先将火炉房的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然后,他又轻声呼唤夏玉生,神色关切地吩咐道:“玉生,帮我看着外面,要是有其他人进来,提前通知屋里的人。” 接着,他才不慌不忙地回到火炉边,压低声音,仿若泄露天机般说道: “夏叔,我是这样想的,明年,我们可以试着把队上暗中再分成若干个小组。比如说,从你们太爷爷那辈往下有多少户人家,就把这些人分成一组。 或者哪几家人关系好,也分成一组。然后,每一个小组找一个有威望的人担任小组长,再按人口把田地分到各个小组。您看行吗?” 夏光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可他还是没有完全领会叶卫东的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分呢?” 第90章 夏光辉的决定 叶卫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且笃定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夏叔,这样分了田地以后啊,等到了收稻谷的关键时刻,就按照去年实打实的亩产,一分不少地交足上交国家的公粮,该留给集体的部分也绝不含糊。 如此一来,剩下的、多出来的那些粮食,可就全是各组自个儿的啦。 您想想,这么一来,社员们心里肯定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干活,给自己挣口粮呢,那不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谁还会有那种出工不出力、磨洋工的情况啊?您琢磨琢磨,我这主意咋样?” 夏光辉原本正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听到这番话,仿若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眼里刹那间闪现出璀璨夺目的亮光,那光芒满是憧憬与期待。 可还没等这光芒持续闪耀多久,仿若一片乌云裹挟着狂风迅猛袭来,瞬间将那希望之光遮蔽得严严实实。 夏光辉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他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连连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急声说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啊!这要让上头知道了,还以为咱们要搞单干,不走集体路线了,那可是捅大娄子,要犯严重错误的。” 周学文在一旁也一个劲儿地点头,脸上的神情严肃而凝重,他重重地拍了下大腿,附和道: “卫东啊,你可别犯糊涂,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这是犯路线错误的苗头啊,你咋能让夏叔往这火坑里跳呢。” 叶卫东却像是早有预料,神色依旧镇定自若,他轻轻笑了笑,又再次微微压低了声音,仿若生怕隔墙有耳: “夏叔,您先别慌,咱仔细想想,这又不是把田地一家一户地分了,只是分成一个个小组,就好比把一个大部队拆分成几个小分队协同作战。 原先的大集体变成了小集体,本质上不还是搞集体吗,只是大家会更加齐心协力……” 此时的夏光辉,心里仿若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七上八下的。 说实话,他着实有些心动了,毕竟这个办法听起来,就像一把能打开困局的金钥匙,真要是实施起来,能解决村里不少的棘手问题。 虽说名义上是小集体,可要是几户人家抱团组成一个小组,平日里同进同出,一起劳作,那不就跟把地分到个人差不多意思了嘛。 就算上头真较起真来追究,好歹还能以小集体的名义解释解释,至少不会被一棍子打成路线错误,落得个万劫不复。 但这事终究没有政策撑腰啊,上头没点头,他们要是擅自分粮,私自搞起这套,万一走漏了风声,上头要是知晓了,那铁定是不允许的,非得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不过,这真真切切是一个能让村民们多分些粮食、填饱肚子的好法子,哪怕明知道前路荆棘密布,冒着犯错误的风险,也确实值得试一试,总比眼睁睁看着大伙饿肚子强吧。 夏光辉心里暗自思量,决定找个时机,偷偷摸摸地在水井村生产队找夏旺财队长等商量一下。 但是,有一点他是铁了心的,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主意是叶卫东提出来的。 叶卫东可是救了他儿子的大恩人呐,他可不能恩将仇报,因为这件事反而害了叶卫东。 于是,夏光辉神色略显慌张地朝叶卫东摆了摆手: “卫东,这事你就别再提了,咱们绝对不可能按你说的办的,我还得给你提个醒,你可千万别跟别的人说这样的话,万一传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叶卫东有些沮丧:“好吧!我明白了。” 看来,当下才 1976 年,时代的浪潮还未完全涌起变革的信号,就算真想帮他们搞田产承包责任制,那也得耐着性子,从长计议,万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与夏光辉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家长里短之后,叶卫东与周学文仿若心有灵犀一般,对视一眼,那眼神里既有对今日所谈之事的感慨,又有对未来的些许迷茫。随后,他们仿若下定了决心,缓缓站起身来,向夏家人告辞。 夏光辉和黄艳芳仿若被浇了一盆冷水,原本热热闹闹挽留的热情瞬间被冻结,脸上满是急切与不舍。 “卫东、学文,昨天不是跟你们说了的吗,咱们都准备好了,饭菜都热乎着呢,现在可不能走,一定要吃了晚饭再回去。” 夏光辉一个箭步跨上前,眼神中满是挽留之意,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黄艳芳也在一旁热切地附和道: “是啊,平日里咱们也没啥好东西招待你们,今天过年,就图个热闹,大家多待会儿,一起吃个晚饭,多好啊。” 可叶卫东和周学文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任谁劝都不回头。 “夏叔、婶子,真的特别感谢你们的盛情挽留,可咱们昨天买了一点肉放在家里,这天气虽说冷,可也不能一直放着,时间长了,肉该坏了,那就太浪费了。” 叶卫东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歉意,言辞恳切地解释道。 周学文也接着说道:“没错,咱们也不能太败家了,还是得回去把肉处理一下,晚饭就咱们俩自个儿做了。再说了,这是咱们来这儿过的第一个年,全天都在你们这儿吃,咱心里也过意不去啊,对吧?” 本来两人昨天就私下商量好了,在夏家就吃一顿饭,图个年味儿。现在他们深切了解到了夏家的困难处境,知道这一家人生活本就不宽裕,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那就更不能厚着脸皮在这里继续吃饭了。不能再给夏家增添哪怕一丝一毫的负担,这是他们内心深处如同磐石般坚守的底线。 夏家的人见他们执意要回知青点,虽满心遗憾,却也不好再强求,只能默默地站在门口,眼神中饱含着遗憾与祝福,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91章 除夕叶家事 京城,胜利大院内。 此刻的氛围仿若被一层若有若无、仿若轻纱的阴霾悄然笼罩。 叶长征家,这个除夕过得着实有些沉闷压抑。 空气中好似弥漫着一层如烟似雾、化不开的愁绪,那愁绪丝丝缕缕地缠绕着每一个人,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肖菊英的思绪也悠悠地飘向了远方——那个远在湖南插队的二儿子卫东,曾经在她身边总是少言寡语、仿若一个透明影子、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少年。 平日里,他好像老是默默地躲在角落里,很少引起他人的注意。 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刻,在这阖家团圆却又缺了一角的除夕夜里,他却自然而然地从她记忆的深处浮现出来。 千里之外的二儿子,在那偏远的湖南乡下,一定过得很苦吧,吃不饱,穿不暖,说不定还时常受人欺负。 她想要帮儿子,却因为丈夫的反对而又无能为力。 而眼前的大儿子叶卫华也即将踏上征程,很快就要去当兵,奔赴另一个未知的远方,迎接未知的挑战。 等大儿子也离开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想到这儿,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 以前每一年过年,家里都热热闹闹的。 那欢快的场景仿佛一幅绚丽多彩、美轮美奂的画卷,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如同清脆悦耳、具有魔力的银铃,在屋子里回荡,那声音能瞬间驱散一切阴霾,让人心底变得温暖而柔软。 然而,如今,随着两个儿子的长大,他们却都要离开父母的身边,仿若离巢的鸟儿,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和未来。 那些曾经的欢乐时光,如同被岁月的汹涌洪流无情地冲走,只留下淡淡的回忆。 一大早,一家人就围坐在一起包饺子。 肖菊英一边包饺子,一边对丈夫说道: “长征,卫东去了湖南二十多天了吧,临走时,他的身上只带了几十元钱,又写了信说那里发给他们的口粮很少。 这孩子平时很少向我们提要求的,一直都是那么懂事听话。在家里的时候,他本来就吃得多,我真担心他饿坏了。 要不然,还是想办法给他寄点钱和粮票去吧!” 肖菊英再次提出来了这件事,这已经是第三次她跟丈夫说了。 谁知,还没等叶长征开口,一旁的叶卫华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妈,你们也要考虑一下我,我就要去当兵了。要是去部队时,我身上没有钱和粮票,到时候别怪我当逃兵哦!” 叶卫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任性和撒娇。 叶长征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只见他抄起一条凳子,二话不说就朝着叶卫华砸了过去。 那动作迅猛而又果断,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叶卫华好像一说完这话就意识自己的话说错了,就在父亲站起身的那一刻,他也迅速站了起来。 他的反应敏捷得如同一只机灵的猴子,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因此,当那凳子砸向他之时,他已敏捷地跳开了好远。 “爸,你这是想要砸死我吗?我就说了一句话,你至于要发这么大的火吗。” “兔崽子,你都还没有去当兵,口花花地就蹦出来了逃兵两个字,你要是敢当逃兵,老子就真敢打死你。” 叶长征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让人感受到他的决心是如此坚定。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有当逃兵的念头,那是一种耻辱,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叶卫华一边躲避,一边辩解道: “爸,我指的是还没有去部队以前,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些钱和粮票,我就不去当兵了。如果到了部队里,我是肯定不会当逃兵的。” 叶卫华这话仿佛一个倔强的孩子在为自己的权益而抗争。 可叶长征依然很愤怒: “不管什么时候,我叶长征的字典里,就不许自己人有逃兵这两个字。你敢说出这两个字来,老子就要打你。” 叶长征说着,抄起凳子还要继续追赶叶卫华。 这时,肖菊英伸出一双沾满灰面的手,拦在了两父子之间,脸上露出焦急和无奈的神情,仿佛一位在暴风雨中努力守护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好了,好了,今天过年都不得安宁吗?卫华,赶紧给你爸爸道歉,逃兵这两个字确实不好听。 长征,你的脾气也不要这么大,这是在家里,今天又是过年的时间,就不要闹了。” 叶长征停下了脚步,但仍然一双眼睛怒瞪着儿子。 那愤怒的眼神仿佛在警告叶卫华,不要挑战他的底线。 叶卫华心里不想道歉,又想向妈妈求救,略带撒娇地喊了一声:“妈!” 这声音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那模样让人看了既心疼又觉得好笑。 “好啦,卫华,妈答应你,你出发时给你五十元钱,二十斤粮票,但你现在必须给你爸道歉。” 肖菊英说得坚定又带着温柔。 “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听说有钱有粮票,叶卫华就立即道歉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那笑容让人觉得他既可爱又有些调皮。 叶长征这才稍微消了气: “叶卫华,你给老子听着,要么就别去当兵,要去当兵,就给老子争点气,争取早些入党,早些提干,听到没有!” “听到了,可是,爸,妈,我要是想在部队里能尽快提升,免不了需要钱跟上面的人打理关系,五十元钱,二十斤粮票怎么够?” 叶卫华这话有些贪婪和不满,仿佛一个不知满足的孩子在向父母索要更多的东西。 听到这话,肖菊英看叶长征说道: “长征,卫东去插队,都只给了五十元钱,这里我还想给他寄点钱和粮票过去,家里的钱也不多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纠结,都是自己的儿子,她也想尽量做得公平一些。 谁知叶长征想也没想就说道: “菊英,算了,卫东在农村里,有集体发粮食。卫华当兵的话,要想进步,确实需要打点关系,就给他多准备一点。” “那卫东那里呢?不给他汇点钱过去吗?” 肖菊英还是想为二儿子争取一下。 叶长征摇了摇头: “不给了,等卫华去当兵之时,给他写一封信,说明一下我们的手头也紧,要他克服一下困难。” 肖菊英叹了一口气,就继续去包饺子了。 她平时也只是提一些建议,大方向上都是丈夫当家做主。 家里的钱不多是事实,可是大儿子去当兵,部队里无论是吃还是穿,都有部队提供,每一个月还能领到6元津贴。 而二儿子叶卫东虽然集体会发粮食,但那点粮食肯定不够他吃的。 现在却反而要给大儿子更多的钱,对二儿子却不管不顾,她的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接下来,肖菊英包饺子的动作有些变得缓慢,仿佛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沉重的心事。 叶卫红在一旁朝着大哥叶卫华做了一个鬼脸: “大哥,你都要去当兵了,当兵之前不给二哥写一封信吗?如果不是二哥去了农村,你就得去农村,你不写封信谢谢他吗?” 叶卫红像是在以一种童言无忌的口吻提醒大哥。 到现在,叶卫红也不知道那天抓阄是爸妈动了手脚,还真的只是以为是二哥叶卫东的运气不好,不得不去下乡插队。 叶卫华听到妹妹的话后白了她一眼: “包你的饺子,少操心我与卫东的事。”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冷漠。 一家人,其实只有叶卫华知道,那天抓阄,叶卫东早就识破了。 但谁叫他这么老实呢?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的憨厚、本分,从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什么,只会默默听从别人的安排。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他就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从不反抗,从不质疑。 这个世界,老实人吃亏,那是活该。 老实人,他们的善良和诚实就是被人利用的,他们的付出往往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就像叶卫东,他的老实让他在家庭的抉择中成为了牺牲品。 这样的人,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似乎注定要承受更多的苦难和挫折。 至于写信,叶卫华更懒得写了。 一想到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给那个没有一点出息的弟弟写信,他就觉得无比厌烦。 有这时间,他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外面与朋友们玩儿呢。 在他看来,朋友之间的玩乐远比给弟弟写信重要得多。 那个平时连话都说不了几句的弟弟,总是那么沉默寡言,从来不会主动与人交流,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在家庭中,他在与不在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弟弟,真不值得他再浪费时间写什么信。 他觉得自己与弟弟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两个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家庭里,却彼此陌生。 第92章 见王建国 叶卫东与周学文回到了知青点。 晚饭他们多做了两个菜,有肉有鸡蛋,也有小白菜,生活虽然质朴,却也吃得津津有味,也算是对过年的一个交代。 吃过晚饭后,叶卫东又非常认真地思考了这段日子一定要去一趟星城,寻找赚钱机会的事。 不过,去星城之前,他还得去一趟高峰大队,要见一见即将上任的天河公社新书记王建国。 空闲的时间,二人又都拿出书来,利用一切时间认真学习。 ………………… 正月初一这天,叶卫东与周学文去了知青点周围的各家各户走了一圈,给长辈拜年,给小孩子们发了些奶糖,算是利用这个时间跟当地人加深了感情。 翌日,雪花仍零星飘落,虽看似轻盈,却让路面变得难行起来。 叶卫东脚上穿着一双靴子,冒雪前往供销社,豪掷八毛钱,换来了一瓶散装酒。 午后,他怀揣着那瓶酒前往高峰大队。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将酒夹在棉衣腋下,生怕被人瞧见他带着酒去拜访公社领导。 步行在雪后的道路上,每一步他都走得胆战心惊。 他不是怕摔痛了自己,更主要的是担心将那瓶酒给摔坏了。 下午两点,他抵达了高峰大队,仅仅询问了一个人,便顺利找到了王建国的家。 站在王建国家的房子前,他才缓缓将那瓶酒从腋下取出,提在手中。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感意外。 本以为公社书记的家会有别样的气派,却没想到与普通农民的房子并无太大差异。 同样是普通的木结构的瓦房,和夏光辉家的房子相差无几。 只是屋内打扫得一尘不染,东西也摆放得很整齐,堂屋里还停放着一辆有些年头的自行车。 此时,屋外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看到提着酒的叶卫东,立即如同欢快的小鸟般飞奔进屋,大声喊道: “妈,来客人了!” 不一会儿,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那疑惑的眼神在叶卫东身上来回打量,问道: “这位同志看着有些面生,请问你是?” 叶卫东用清脆的普通话喊道:“阿姨,新年好,请问这是王书记家吗?” 妇人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小同志新年好,是的,是的,你是来找我家老王的?” 叶卫东连忙解释道:“阿姨,我是在青山大队插队的知青,王书记托人带话,说想见我,今天就特意来给您和王书记拜个年。” 妇人仿佛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问道:“你就是叶知青吧?” 叶卫东赶忙点头应道:“阿姨,我是叶卫东。” 妇人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迎了上来,从叶卫东手中接过那瓶酒,说道: “我一猜就是你,老王都提过你好几次了。叶知青,你人能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小芳,快去你舅舅家把你爸爸喊过来,告诉他叶知青来了。” 叶卫东心中暗叫不妙,没想到竟赶上王建国去走亲戚了。 他不禁担忧起来,也不知道王建国去的地方远不远。 “阿姨,别麻烦了,要是书记忙,我先回青山大队,晚一点再过来,你看行吗?” 妇人微微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屋说道: “叶知青,不用不用,我娘家就在那里,你看。” 叶卫东顺着妇人的手指望去,原来距离这里不过两百米远。 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妇人会派小女孩去喊人,也明白了为何他家的自行车在家里。 叶卫东跟着妇人进了屋,屋内的火炉房里,柴火烧得正旺,火炉上方吊着梭筒钩,梭筒钩上面还挂着一个炉罐,正在烧开水。 妇人将叶卫东安排坐在火炉边,接着从家里拿出一双棉鞋,坚持让叶卫东把脚上的雨靴换下来,理由是穿着雨靴烤火容易把靴子烤坏。 叶卫东无奈,只得客随主便,换上那双旧棉鞋。 妇人又赶紧往火炉里添了几块柴,略带歉意地说道: “叶知青,农村简陋,只能等水烧开了才能给你泡茶,还请见谅。” 叶卫东连忙回应道:“阿姨,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不用管我,这里有火烤,我在这里等王书记就行。” 妇人快言快语地说道:“嗨,我也没什么事,上午已经和老王一起去给我娘家拜过年了,老王中午喝了点酒,躺在我弟弟家了,我就带着小女儿先回来了,就是担心家里有客人来了没有主人。 也幸亏我们娘俩先回来了,要不然就让你找不到人了。” 从妇人的话语中,叶卫东能感受到她的精明能干。 两人正聊着,一个中年人与之前的小女孩一起出现在屋外。 叶卫东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王建国书记。 毕竟,那天他来青山大队时,叶卫东曾见过他。 叶卫东连忙站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只见王书记满脸愁容,浑身散发着酒气,见到叶卫东,也只是勉强露出个笑容,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来与他握手,说道: “叶知青,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今天过来,要是知道,我就该早点跟他们一起回来了。” 这话虽然客气,却明显有些言不由衷。 叶卫东握着王建国的手,微笑着说道: “王书记,是我冒昧打扰了,如果晚一点过来,就不用着急让您回来了。” 一番客套之后,王建国招呼叶卫东坐在火炉边烤火,他自己则换了一双棉鞋后才坐到叶卫东身边。 “小叶啊,怎么样,来这里还能适应吗?” 王建国淡淡地问了一句。 叶卫东笑道:“还行,因为我以前锻炼过一些军事技能,基本上能跟上劳动节奏。” “哦?你还当过兵?” 王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毕竟他看过叶卫东的档案,还不到十七岁。 叶卫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解释道: “倒是没当过兵,不过我爸爸一直在军营里工作,我从小就喜欢跟着那些当兵的一起训练!” “你爸是?” 王建国试探着问道。 叶卫东赶紧说道: “王书记,真的不好意思,我来插队之前,我爸就特意交代过,不能在这边说起他,因此,我就不能向您介绍我爸爸了,还请您能理解。” 王建国连连点头,心中却对叶卫东更加高看一眼。 这个叶卫东,家里肯定不简单,要是他爸在军营里只是一个普通干部,一定不会这么交待自己的儿子。 看来,自己与他认识一下,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王建国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不再像刚进来时那么颓丧。 第93章 你会修小汽车吗 王建国端坐在有些陈旧的木椅上,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脑海中回想着近来的种种变故,心中暗自思量许久后,终是决定让夏光辉去通知叶卫东前来见面。 一方面,那些知青的到来仿若一阵旋风,搅乱了公社原本看似平静的局面,尤其是叶卫东,让莫德才的轰然倒台,直接为他腾出了晋升的空间,让他得以有机会坐上公社书记这把交椅,这其中的关联,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另一方面,叶卫东身为来自京城的知青,他很想借机一探究竟。 此刻,屋内的气氛略显凝重,叶卫东静静地站在一旁,身姿挺拔,眼神平静却透着几分谨慎。 虽说他并不愿过多谈及自己的家庭情况,都到了要这般保密的地步,可越是如此,王建国越觉得此人果然不简单。 想到这里,王建国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豪迈,仿若能驱散屋内的丝丝寒意: “哈哈,小叶啊,是我唐突了,哎,中午跟我小舅子多喝了几杯,这脑子就有点不听使唤,昏昏沉沉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他还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副懊恼的模样。 叶卫东赶忙微微欠身,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连忙说道: “王书记,是我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对了,不知王书记找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礼,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探寻。 王建国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那股酒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眯着眼,看向叶卫东道: “小叶啊,我这人没啥弯弯绕绕,直来直去惯了,也就跟你实话实说了。 那天你刚一踏入青山大队,好家伙,二话不说,直接就与莫德才干上了,那股子冲劲,那股子不畏强权的劲儿,我当时瞧在眼里,心里就暗暗佩服。 后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你代表知青发言,那言辞,那气势,条理清晰,掷地有声,讲得是相当有水平,我在台下听着,都忍不住自愧不如啊。 再后来,短短几天的时间,你就带着青山大队和知青们,替我们公社把莫德才这条隐藏多年、啃食社会主义根基的蛀虫给揪了出来。 当然,你可能会谦虚地说是县革 w 的调查组查出来的,但要不是你前期搅起那番风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让真相浮出水面,那他肯定到现在还在咱们公社作威作福,逍遥法外呢。 因此,我想见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和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为啥呢?因为我眼光虽说不上多独到,但也见过些世面,我很看好你。 小叶,你这人,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王建国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在空中用力地比划了一下,眼神中满是对叶卫东的期许。 叶卫东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暗自思忖着王建国这番热情洋溢的话语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毕竟这是他带着酒意,打着酒嗝说出来的,可信度难免要打个折扣。 “王书记,您过誉了,我年纪轻轻,阅历尚浅,做事还毛手毛脚的,只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给大家添麻烦。 那天的讲话,也只是心里想着什么就脱口而出了,没什么章法。至于莫主任被抓,那确实是调查组的功劳,我不过是恰逢其会,可不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叶卫东微微低头,脸上带着一丝腼腆,言辞间满是谦逊。 “哈哈哈,小叶啊,你这人,年龄虽不大,但是说话办事,那股子沉稳劲儿,那份拿捏分寸的本事,却全然不像你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 我也四十多岁了,在这公社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过的年轻人形形色色,像你这么成熟,又懂得进退的,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这样吧,今天咱们也算是正式认识了,以后你在青山大队,要是遇到什么难处,甭管是生活上的琐碎事儿,还是工作中的麻烦事儿,都尽管跟我提,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二话不说,尽力帮你解决,我王建国向来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王建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眼神中透着真诚与豪爽。 叶卫东心想,这王书记中午肯定没少灌黄汤,他一个公社书记,平日里行事想必是谨慎沉稳的,要是没喝酒,在这种场合下,一般不会如此直白地袒露心声。 不过,这倒也正中他的下怀,正合他意。 叶卫东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一件事,趁着王建国还有些酒意,脑子不太清醒,也没了平日里的那些顾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王书记,既然您这么爽快,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还真有一事相求。”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微微挺直了腰板。 王建国一听叶卫东有事求他,非但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眼睛一亮,显得有些兴奋,急忙向前探了探身子,急切地问道: “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又不违反原则的事儿,放心,我一定尽量替你办好,你尽管开口。” 叶卫东清了清嗓子,也就不再犹豫,直接说道: “是这样的,王书记,我在京城的时候,可不是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我跟着当兵的摸爬滚打过。 另外,还钻研了修机械和修电器的技术,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手艺,什么零件坏了,我瞅一眼,捣鼓捣鼓,基本就能修好。 可您看看,我现在到了青山大队,这地方偏僻,这些本事根本派不上用场,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您作为公社书记,人脉广,消息灵,经常往县城跑,要是听说县城或者省城谁有这方面的需求,麻烦您必要时帮我推荐推荐,给我指条路,这样,我多少也能赚点零花钱,不至于整日闲着,荒废了手艺。” 叶卫东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落寞。 话还没说完,王建国就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与急切,身子前倾得更厉害了,急切地问道:“你会修汽车?” 第94章 车子还没坏 叶卫东听王建国这样一问,又看到他那有些激动的样子,心中暗喜,难道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赚钱的活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道:“会!” 。 王建国像是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连忙又补充道:“哦对了,我是问你会修小汽车不?不是那种大卡车,你明白吗?”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叶卫东,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叶卫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回道:“会,而且我擅长的就是修小汽车!” 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 “那种伏尔加嘎斯 m21 的车你会修吗?” 王建国穷追不舍,眼睛瞪得更大了,仿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对于嘎斯 m21 这种车,叶卫东前世进行过极其深入的研究,尤其是它的自动档变速箱,那内部构造、工作原理,他都烂熟于心。 这种变速箱是老毛子伏尔加汽车公司自主研发的一款自动档变速箱,由于他们在研制过程中,一些零部件的参数设定不够严谨,导致这种车的变速箱用不了多久就会频繁出问题。 因此,这种车只生产了 700 辆就因为自动档变速箱的故障频发而停产了。 后来老毛子还将不少这种有问题的车倾销到了我国,简直就是坑了我国一把。 由于这车在当时来说,外形设计新颖漂亮,又是时髦的自动档,一下子就成了不少国内领导喜爱的座驾。 前世,叶卫东他们团队专门自研变速箱时,特意参照了嘎斯 m21,就是为了避免重蹈老毛子的覆辙,吸取他们的失败教训。 叶卫东正想要回答王建国他会修这种车,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在这个年代,这车一旦是变速箱出了问题,那可就麻烦大了,只有老毛子才有能力修,而且还要从老毛子那里进口昂贵的配件。 这钱让外国人赚去,那是不得已的事,可要是自己人能修,那就要讲奉献精神,最多能给你一个去汽修厂上班的指标,很可能还只是一个合同工,要吃国家商品粮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叶卫东可不想去工厂上班,过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也不想巴结这边的领导,整日周旋其中。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自己的手艺,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尽量多赚钱,改善自己和知青们的生活。 虽然眼前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他也要深思熟虑,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尽可能地赚到更多的钱,同时还不会落下把柄,给人扣上一顶走 z 派的帽子,要是因此惹上麻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叶卫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王书记,我知道嘎斯 m21 这种车,如果是自动档的,那变速箱就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微微挑起了眉毛,仿若在引导王建国继续说下去。 王建国听叶卫东一开口就说到了关键点上,顿时激动得脸都红了,身子微微颤抖,问道:“那你会修吗?”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满是期待。 叶卫东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几分神秘,说道:“这我暂时不能回答你,需要具体知道是什么问题,怎么,公社里有嘎斯 m21 出问题了吗?”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王建国,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获取更多信息。 王建国摇了摇头,脸上的兴奋劲儿稍稍褪去了一些,有些无奈地说道: “公社哪有资格用那样的车,是这样的,我一个小舅子现在正在给县委书记开车,开的正是嘎斯 m21 这种车。最近他老是感觉这车好像变速箱有问题,他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那变速箱就突然罢工了。 他打听过了,一旦变速箱坏了,那维修费用可高了去了,听说要一万多元钱,还要请国外的专家才能修好。 他担心到时候书记会责怪他开坏了那车而追究他的责任。” 叶卫东听说那车变速箱一旦坏了,就要那么多钱老毛子才肯修,心里大骂老毛子的心太黑了。 这可是七十年代,一个县一年的财政收入都不过上百万元。 再想到王建国提到的那车现在并没有坏,还只是他小舅子的担心,不由得心里就有点失落,仿若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原本高涨的热情瞬间冷却了下来。 于是他对王建国说道:“王书记,原来他只是担心,既然现在车子还没有坏,你就让你那小舅子与县委书记提前说明情况,就说这种车本来就是老毛子坑我们才卖了那么多车过来的。 提前报告过了的话,万一到时候真坏了时,县委书记心里有数,也就不会怪到他的头上来了。当然,万一真的坏了时候,你让他先别着急找外国的专家,也许我能想一些办法。” 叶卫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沉稳而自信,可心里却在急速地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由于一时没想好修这样的车如何尽可能多赚到钱,也就没有直接说他能修好。 王建国听叶卫东这样一说,却非常高兴,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忙道: “那真是太好了,不瞒你说,我小舅子在我上任公社书记一职之中,为我出了不少力,我中午就是去我小舅子那里喝酒了,正是去喝酒时他跟我讲了这些话。 我听后也有些担心,毕竟我的正式任命书还没有下来,我也担心就在我上任之前那车就出问题了,因此,我就多喝了两杯。” 王建国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 难怪王建国满身酒气,回来时还有些颓丧,原来是这样。 叶卫东连忙笑道:“王书记,你这就不必担心了,我想应该过不了几天任命书就下来了吧。让你那小舅子这些天尽量不开车,实在要开车的话,就尽量小心一点开,应该问题不大。” 他的语气轻柔而安慰,试图让王建国放松下来。 王建国点了点头:“但愿吧!哦,你说的能修机械和电器,我这里暂时没听说有谁有这些方面的需要,而且……,就算有这样的活,现在车也是公家的车,县里也有汽修厂,基本不会请个人。 对了,你如果有这样的技术,想不想去县汽修厂上班,虽然很难当正式工,但是搞个合同工,我还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的。”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询问,似乎在试探叶卫东的想法。 叶卫东连连摇头道:“谢谢书记的好意了,如果我想去厂里上班的话,在京城时我就能去了,因此我并不打算进厂工作。” 他的态度坚决而果断,眼神中透着对未来的规划与执着。 王建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 “那就只剩下你说的修电器了,这年头,我们农村里电线都没牵过来,电器就更没有了,县城倒是有这些需要,但那也要走家串户才知道……”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仿佛在感慨时代的局限。 叶卫东感觉有点尴尬,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前世的技能在这个年代能轻松赚钱,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看来要实现目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得另谋出路。 第95章 前往星城 叶卫东原以为真的通过他就能找到修汽车的事,可谁知人家那汽车根本就还没有坏,只是有这方面的担心。 至少这个赚钱的途径暂时还行不通,算是空欢喜了一场。 别人重生皆能混得如鱼得水,自己好歹也是 985 大学的博士生,想赚点钱却怎么就如此艰难呢? 叶卫东脑海中回想起前世所看过的那些五花八门的重生网络小说。 在那些虚构的世界里,男主们各个神通广大,发财致富的奇妙法门就跟变魔术似的层出不穷。 像是捕捉黄鳝、泥鳅,转手一卖便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或是背着猎枪,威风凛凛地进山打猎,一进山就能打到肥硕的野猪,发了大财;甚至还有机缘巧合救下有钱人的宝贝女儿,就此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产之类令人咋舌的桥段。 然而,当目光落回现实,残酷的真相就像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浇下。 这些看似美好的途径,于他而言却宛如空中楼阁,根本无从下手。 对了,还有文抄公这一 “捷径”。 这条路乍一看,倒是透出些许希望的曙光。 虽说前世自己是个一门心思钻研理工科的理工男,可别忘了,能考上 985 重点大学的他,那文学素养也绝非泛泛之辈,平日里闲暇时光,各类小说也没少看。 只是,这时候问题来了,那些小说就跟过眼云烟似的,看过以后,内容基本忘得七七八八。 如今要让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把前世那些精彩纷呈的网络小说内容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叶卫东怀揣着一肚子的失落,见完王建国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知青点。 周学文眼尖,瞧见叶卫东归来,赶忙停止了学习,起身迎了上去。 这一瞧,不得了,只见叶卫东耷拉着脑袋,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心里 “咯噔” 一下,赶忙关切地询问缘由。 叶卫东心里一紧,他又怎好意思袒露心声,直言自己是在为赚钱这档子烦心事绞尽脑汁,且至今尚未找到一条可行的良策呢?那多难为情啊。 于是,他只得强打起精神,硬生生地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们都回去了,如今这知青点里冷冷清清的,就只剩咱们二人,这日子过得实在有些无趣,感觉空落落的。” “嗨,我当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你离开后,我就一直在学习,你也还是一起吧,这样就不会心烦了。” 周学文热心地提议道。 可叶卫东此时满心满眼都在为自己日后能否赚到钱而忧虑,心乱如麻,哪还有那闲情逸致静下心来看书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迷茫。 他还是得按计划去一趟星城,一方面要去看看那个在火车上遇到的奥利维尔,另一方面,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临时赚钱的门路,实在不行,就真的去走家串户,看能不能通过修机械和电器赚一些钱。 “学文,我打算去星城看望一位朋友,你要不要一同前往?” “你在星城还有朋友?…… 哦,对了,不会是去找王运开和邓天翔吧?” 周学文一脸疑惑地问道,脑海中快速搜索着关于星城的记忆。 对啊,星城不是有王运开和邓天翔这两个一起在这里插队的知青吗。 周学文这么一提及,叶卫东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瞬间想到了些什么,或许到了星城后,顺道和他们联系一下,联络联络感情,拓展拓展人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学文,运开同志和天翔同志虽与我们一起在此插队,但倒也无需我们特意大老远地跑去探望他们,不过,到了星城,与他们见上一面倒也可以,叙叙旧嘛。我要见的主要是另一位朋友,是在来这里的火车上结识的。” 周学文一听不是去找王运开和邓天翔,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兴致就像被一阵风吹灭的小火苗,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里门儿清,去星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路途远不说,一路上的车费、住宿费等各项开销可不小,而他兜里那点可怜的钱,根本就不充裕,经不起这么折腾。 “卫东,你打算去多久?” 周学文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中透着一丝犹豫。 “这个还真说不准,或许一两天,或许更久一些,得看情况。” 叶卫东如实说道,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一趟星城之行究竟能有什么收获,他心里也没底。 周学文想到自己的学习基础,他担心的是将来能不能通过高考返城,但他又担心叶卫东想让他陪着一起去星城,于是试探着问道: “卫东,你若需要我陪你去,我可以与你一同前往,给你做个伴儿;若你不需要,我就在家继续搞学习,哈,你是知道我的基础的,现在都还在看初中的书本。” 叶卫东其实心里正期望能独自前往星城,这样行动起来更方便,也能按照自己的节奏去探寻机会。于是,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 “行,我一个人去没问题,你就在家安心学习吧。” 翌日,农历正月初三,阳历二月四日。 天刚蒙蒙亮,叶卫东就早早地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番,背上一个轻便的背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随身必备的小物件,迎着清晨略带寒意的微风,大步迈向天河公社客车站。 中午十二点半,叶卫东才乘客车抵达了星城。 从车上缓缓走下,叶卫东刚一落地,就仿若瞬间被卷入了一个喧嚣的旋涡。 眼前汽车站熙熙攘攘。 人群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你来我往,推推搡搡,喧嚣声、呼喊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他不禁想起上次和周学文就是在这附近的小巷遭遇了抢劫团伙,那惊险的一幕至今历历在目。 这个年头,汽车站这种地方就像个大杂烩,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鱼龙混杂,好人坏人掺杂在一起,什么牛鬼蛇神都可能碰到,简直就是个暗藏危机的是非之地。 于是,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乱糟糟的地方,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匆匆忙忙地向前走着。 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前面一个男子的口袋里有个钱包 “嗖” 地一下掉到了地上。 叶卫东刚准备开口提醒,就看到一个身着一身崭新中山装,腋下还夹着一个手提包的中年男子眼疾手快,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一下子把那个钱包捡了起来。 叶卫东见状,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暗自寻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年头,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万一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糟了。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伙人像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似的,一下子就围向了那个中年人,动作迅速而又诡异。 “同志,我朋友的钱包掉了,我看到你捡到了他的钱包,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其中一个人扯着嗓子嚷嚷道,脸上带着几分蛮横。 这时,那个掉了钱包的人也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迅速转了回来,一把从中年人手里夺过钱包,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当即就像被点燃的鞭炮,朝着那中年人猛地吼了起来: “里面的钱呢?” 声音尖锐而刺耳,划破了嘈杂的空气。 叶卫东听到这动静,立刻停下了脚步,好奇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拽住了他。 作为这一场闹剧的见证者,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毕竟他清楚地看到,那人捡起来的就是一个空钱包。 “什么钱?我捡到时就是一个空钱包!” 那中年人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据理力争,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空钱包?明明这里面就有一百二十元钱,我这些朋友都能作证,快把钱还给我,否则,你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 那人恶狠狠地说道,还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试图给中年人施压。 第96章 出手相助 叶卫东站在这乱糟糟的人群之中,只觉自己仿若一片飘零的孤叶,在异乡的狂风中瑟瑟发抖。 虽说他是这场闹剧不折不扣的目击证人,可内心对于要不要挺身而出作证,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星城于他而言,人生地不熟,到处暗藏玄机,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麻烦旋涡之中,难以脱身。 这时,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地将事发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场面越发混乱不堪,喧嚣声、叫嚷声、指责声交织在一起。 有的人满脸鄙夷,对那个身着崭新中山装的中年人的指指点点,嘴里嘟囔着: “他本来就不该捡那个钱包,这不是自找麻烦嘛,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有人竟也跟着起哄,煞有介事地作证说:“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他捡到钱包后,就快速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放到了自己身上,就是他拿了钱,别想抵赖。” 中年人站在人群中央,像一只受伤的困兽,满脸委屈,眼眶泛红,那欲哭无泪的模样,仿佛有千言万语憋在心里,却愣是有苦说不出。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原本素不相识的旁观者,为何要颠倒黑白,硬生生地冤枉他,将他推向这风口浪尖。 但很快,他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不对劲劲儿,凭借着多年在社会摸爬滚打的经验,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些围观的人里,铁定还有人和眼前这几个找茬的人是一丘之貉,他们串通一气,想要狠狠敲他一笔。 叶卫东目光如炬,在人群中扫了几个来回,也瞧出了端倪。 这伙人来者不善,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戾气,而且看这架势,他们的势力似乎不小。 他要是贸然插手,往这趟浑水里蹚,说不定真会惹来天大的麻烦,到时候别说赚钱了,怕是连自身安危都难以保证。 于是,他心一横,转身打算离开,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心里暗自想着:反正那中年看上去穿得还挺体面,应该是个有钱人,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再说了,也就一百二十元钱,虽说不是小数目,可谁让他去捡那个钱包呢,这不就是贪小便宜惹上了大麻烦嘛,活该。 就在叶卫东准备抬脚离开之时,他突然又听到那个中年人大声说道: “你们这是敲诈,也不要当我好欺负,我告诉你们,我是湖南出版社的副社长,你们要是敢这样乱来,也没那么容易得逞!” 中年人那原本有些颓丧的脸上,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显然,他是想凭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让那些人知难而退,不敢再肆意妄为。 谁知那群人中有一个家伙仿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那声音从鼻腔里挤出,充满了嘲讽: “哼,副社长同志,你们出版社那么有钱,怎么还要昧下我的血汗钱呢,快点,麻溜地把钱拿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那些人又再次迅速靠近那个中年人,将他围得更紧了,密不透风,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叶卫东一听这中年人是出版社的,而且还是副社长,顿时眼前一亮。 他脑海中像是有一道电流划过,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另一项特长,那就是英语水平还不错。 在知青点的时候,他就听李小娟等人说起过,现在一些出版社也需要翻译外文,只可惜那是个肥差,一般得有熟人才能有这样的好事。 眼下,他若是能与这个副社长结识,凭借自己的本事,说不定往后会有一些外文翻译方面的业务,这不就能让他赚点零花钱,解解燃眉之急嘛。 他来星城正是为了找事赚钱的,可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双臂用力,奋力挤开那层层叠叠、拥挤不堪的人群,“哗啦” 一声,人群被他挤出一条通道,他稳稳地站在了中年男子和那群人之间,隔开了两方的对峙。 “大家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动粗呢?” 叶卫东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力量,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毫无畏惧之色。 那中年人见到叶卫东突然为他出头,犹如在绝境中看到了救命稻草,整个人激动得不行,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连忙说道: “小伙子,他们是欺诈,我根本就没拿他们的钱。” 那几个恶人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叶卫东。 见他只是一个年轻而又高大挺拔的小伙子,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显然是个外地人,也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小子,少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其中一个人满脸横肉,恶狠狠地威胁道,还故意将手中紧握的拳头晃了晃,那沙包大的拳头在叶卫东眼前晃来晃去,向他示威,似乎在说只要他敢再多管闲事,这拳头就会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脸上。 叶卫东并没有被他们的威胁吓倒,挺直了腰杆,向前又迈了一大步。 他对着那个故意丢钱包的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这样欺负人,我可以做证,刚才你的钱包是故意丢掉的,里面根本就没有钱。 而且一开始还丢在我的面前,只不过我并没有捡而已。而这位同志捡了钱包也不是打算自己留下来,正准备提醒你掉了钱包,很显然,你们这是在故意敲诈。” 叶卫东的言辞铿锵有力。 此时,周围的人群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仿若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大家都开始对那几个恶人的行为表示出强烈的不满。 有人小声嘀咕道:“就是啊,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太不像话了。” 这时,那伙想要敲诈的人突然指着叶卫东说道:“他俩是一伙的,大家都别相信他,哼,别以为有了帮手,就能昧下我们的血汗钱,麻溜点,赶快把那一百二十元钱还给我兄弟!” 叶卫东冷笑一声:“你们别忘记了,这车站是有治安队的,要不然,我们一起去治安队,要不要我在这里大喊一声,你猜,我一喊,治安队的人会不会赶过来?”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那几个欺负中年人的男子脸上听叶卫东这样一说,也渐渐露出了焦急之色。 他们相互对视,眼神中透着一丝慌乱与犹豫,似乎在权衡要不要对叶卫东动手。 毕竟这周围一双双眼睛仿若探照灯,死死地盯着他们,要是真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叶卫东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那些人,仿若一位掌控全局的将军,毫不退缩地说道: “怎么?还想动手?你们也不看看这周围有这么多人,你们若是动了手,以为能逃脱得了吗?何况你们也听到了,这位同志也不是好惹的,还有,你们确定能惹得起我吗?” 叶卫东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是在宣告他的领地主权,让那些人不敢轻易进犯。 这话还真把那些人给震慑住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舆论那排山倒海的压力,又或许是觉得身材高大、气场强大的叶卫东实在不好对付,那几个恶人开始有些犹豫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对领头的说:“老大,这么多人看着呢,要不先算了……” 领头的人如一只斗败的公鸡,狠狠地瞪了叶卫东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撂下一句狠话: “小子,你给我等着!” 然后带着他的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那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人群之中。 人群渐渐散去,中年男子这才如梦初醒,感激地看着叶卫东。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喉咙像被堵住般,一时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中年男子才缓过神来,紧紧地握住叶卫东的手,说道: “小伙子,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啊,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卫东微笑着,说道:“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对了,您真是出版社的副社长?” 中年人说道:“是的,我叫孙向阳,正是湖南人民出版社的,小伙子,你的普通话这么标准,不是本地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叶卫东连忙非常恭敬地说道: “孙社长您好,我是从京城来湖南插队的知青,我叫叶卫东。” “太谢谢你了,叶卫东同志,这样吧,现在也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激,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这,不好吧?” 叶卫东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暗自得意,想着这一趟星城之行,总算有了点意外之喜。 “小叶同志,你这么有正义感,又是从首都来的,一定要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走吧!” 孙向阳拉着叶卫东就往前走,叶卫东也仿若顺应民意,装作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跟着孙向阳一起朝着车站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走去。 第97章 与孙向阳饭店交流 叶卫东与孙向阳并肩而行,如两个历经风雨后重逢的老友,一同踏入了那家国营饭店。 刚一跨过门槛,一股独特而浓郁的氛围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将他们瞬间包裹其中。 饭店里人声鼎沸,喧闹非凡,服务员们脚步匆匆,忙碌地穿梭在一桌桌食客之间,托盘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混合着人们的欢声笑语以及偶尔的高谈阔论,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生活乐章。 两人找了个空桌坐下,孙向阳朝着叶卫东做了个“请”的手势,热情地让叶卫东点菜。 叶卫东却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孙社长,我对这边实在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清楚,您就别为难我了,客随主便,您随便点就好。” 孙向阳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便熟练地报出了菜名。 点了一个武潭鱼火锅,一碟毛家红烧肉,再加一碟马迹塘豆腐,还有一碟清新的小菜。 这四个菜摆在桌上,在这个物资不充裕的年代,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奢侈。 叶卫东再三推辞说不用点这么多菜,孙向阳却仿爽朗一笑:“放心,有报销的,只管吃!对了,你酒量好吗?”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好奇与豪爽。 叶卫东本不想喝酒,可一想到正好有事要与孙向阳商议,这酒说不定能成为拉近关系的“润滑剂”,便犹豫着说道:“来二两就行。”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 孙向阳似乎考虑到叶卫东来自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便豪气地大手一挥,朝着服务员高声喊道:“来一瓶‘二锅头’!”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桌,叶卫东赶忙站起身来,主动拿起酒瓶,小心翼翼地倒酒。 一喝酒,孙向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那原本还算沉稳的话匣子,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他的一些个人经历。 他时而眉飞色舞,手在空中挥舞比划着,讲述着自己曾经在工作中的辉煌战绩;时而微微叹息,眼神中透着一丝沧桑,回忆起一路走来的坎坷艰辛。 还时不时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导师,传授叶卫东一些职场规则,言辞恳切,谆谆教导。 原来,孙向阳竟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学的是文学专业,那个年代,能脱颖而出考上大学的人可真不简单。 他言语中透露出,因为在省里某些部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靠着这些人脉资源,再加上自己的努力与钻营,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出版社副社长的位置。 他边说边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仿若一只骄傲的公鸡,在向世人展示自己的荣耀。 接着,他又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暗示叶卫东,如果不想在农村那穷乡僻壤受那份罪,他可以在出版社帮忙想想办法,不过,得有钞票开路,这世道,没钱可办不成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暗示。 叶卫东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年代,竟也有人敢于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 结合孙向阳之前快速捡起钱包的行为,以及他所讲述的那些充满功利与算计的经历,叶卫东暗自猜想这个孙向阳绝非廉洁之人,怕是个深谙世故、精于权谋的“老油条”。 这样的人,以后还是不要过于接近为好,免得引火烧身。 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正为赚钱发愁,他手头又掌握着资源,利用一下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就行。 于是,叶卫东一边与孙向阳碰杯喝酒,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孙社长,您是出版社的,我想打听一下,你们出版社有翻译外国文学之类的工作吗?”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微微仰头,看着孙向阳。 孙向阳喝了一口酒,抬起头,眼神如炬地仔细打量着叶卫东,那目光仿若要将他看穿: “有啊,现在懂外文的人才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们常常会请大学里面的教授代为翻译一些外国的东西。哎,那些臭|老|九,一个个趾高气昂,自恃才高,要价还不低。怎么,你懂外文?”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与疑惑。 叶卫东心中一喜,仿若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连忙道:“社长,我英语还行,如果有需要英语翻译的工作,能不能给我安排点这样的事做? 我也想凭着自己的这点特长赚几个零花钱。” 孙向阳没想到叶卫东还懂英语,要知道现在懂英语的人还真不多,连大学老师也大都是懂俄语,毕竟时代背景摆在那儿。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再次认真地看向叶卫东,不确定地问道:“你懂英文?” “嗯,我英文还不错,社长,不瞒您说,我也想凭着自己的这点特长赚几个零花钱,要是您能帮上我,真的是太感谢了。”叶卫东眼神坚定,言辞恳切,仿若在向孙向阳表忠心。 “小叶,你要是懂英语,还真有一项翻译工作。国内不少出版社正在寻找这样的人才,有一本外文小说,听说在国外很火,国内不少出版社都考虑翻译过来,但都没有下定决心,原因嘛……,反正也不太好说。”孙 向阳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 叶卫东一听说是国外很火的小说,立刻来了兴趣,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你知道那小说叫什么名字吗?” 孙向阳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是一百年的…… 什么?” “百年孤独?”叶卫东抢答一般,急切地问道,眼神中透着兴奋。 “对对对,你知道?”孙向阳发惊讶地看着叶卫东。 “知道,不仅知道,我还读过了。” 叶卫东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一丝自豪。 “读过了?听说国内很难找到这本书的外文版,你在哪里读到的?” 孙向阳愈发好奇,眼睛瞪得更大了。 “当然是在京城。”叶卫东语气中透着一丝骄傲。 “啊?对对对,你是京城人,我怎么就忘记了。刚好我们出版社也搞到这本书,听说是英文版的,要是你能翻译出来,可以给你这个数。” 孙向阳朝叶卫东伸出来了三个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试探。 叶卫东试探着问道:“只有三百元?”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孙向阳摇头道:“不是,是千字三元,不过……”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叶卫东看出来了孙向阳这意思是想要点回扣,但他却装作没有领会,而是摇了摇头道: “社长,虽然我差钱,但是对《百年孤独》这本书的翻译,在我看来,千字三元还真不高。” “千字三元还不高?小叶,我跟你说,你要是在我们出版社工作,只拿那点工资也要进行义务翻译,但我们出版社只有俄文翻译,没有英文翻译,也就只能请外面懂英文的人翻译。 目前,国家还没有对外文翻译稿酬的标准,但别的出版社已经开始尝试请人翻译,据我所知,最高稿酬就只有这么多。”孙向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解释。 “明白,但是《百年孤独》这本书要是翻译过来,一定比绝大多数国内的书销得更好,我想你们出版社也应该清楚。”叶卫东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精明,就像是在与孙向阳谈判。 孙向阳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打着算盘,这才笑着看向叶卫东道: “小叶,这事那就有点难办了。” 叶卫东知道要想拿到这个业务,完全不付出一点只怕不行,于是笑着说道: “孙社长,这样吧,要是能拿到这个活,赚到了钱,我多少会向你表示表示的,不过,我现在可是一个穷小子,你明白吗?” 言下之意,我得先赚到钱再说。 孙向阳听叶卫东这样一说,脸上立即绽放出了笑容: “小叶,你虽然年轻,可还真不简单。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们社长也找过人了,不过人家要价太高,社长担心收不回成本,也就放弃了。 也是,人家是留学回来的,自然收费确实要高一些。” 叶卫东笑了笑,没有回答,在思考着什么。 孙向阳想到今天叶卫东刚好又帮了他的大忙,虽然不能提前给他好处,但他还是决定帮一下这个小伙子。 “小叶,这样吧,吃完午饭后,你跟我去一趟出版社,我与社长等人一起商量一下,当然,也得试试你的水平如何,如果你的水平还行,我们再商量报酬你看行吗?” “行!谢谢了!”叶卫东爽快地答应了,端起酒杯又与孙向阳碰了一杯。 就算只有千字三元,这书有三十多万字,也有九百多元,这对如今急需用钱的他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他自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至于孙向阳想要的回扣,叶卫东决定在正式收到钱以后,要以比较正常的的方式送点礼品,他不能让别人抓了把柄,既要利用好这个机会赚钱,又要保护好自己。 第98章 翻译机遇与抉择 有正事儿要忙,孙向阳二两小酒下肚,后就没再喝了。 剩下的酒,他迅速找了个塞子,“砰” 的一声,将瓶口堵得严严实实,接着小心翼翼地塞进那个常年不离身的挎包里。 他还不忘从挎包深处翻出个铝制饭盒,动作麻溜地把桌上没吃完的菜一股脑全扒拉进饭盒,那娴熟劲儿,一看就是常干这事儿。 末了,才心满意足地去结账,和叶卫东一块儿慢悠悠晃出了门。 二人一同上了公交车,很快就抵达出版社的家属楼。 到了地方,孙向阳热络地招呼叶卫东:“兄弟,上家坐坐?” 这酒一喝,称呼都变得亲昵了。 叶卫东机灵得很,知道他是要把从饭店带回来的 “宝贝” 酒菜送回家,便笑着摆摆手: “社长,我这儿就不打扰了,外面等您。” 孙向阳也不拖沓,一阵风似的小跑进屋,没一会儿又蹿了出来,俩人这才并肩向出版社走去。 进了出版社,嚯,里面冷冷清清的,就一个值班同志坚守岗位。 孙向阳随意地朝那人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就领着叶卫东直奔一间办公室。 到门口,孙向阳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钥匙,一把把试着开门,试了好几回,才听到 “咔嚓” 一声,门开了。 他火急火燎地进去抱出一本英文版的书,又把叶卫东领到自己办公室,像变魔术似的,“嗖” 一下掏出一支钢笔和一摞信纸塞给叶卫东,大手一挥:“兄弟,开工!” 叶卫东瞅了瞅孙向阳,问道:“这就开工?” “哈哈,你就试着翻译个一千来字,不是说好了的嘛。 我得看看你的真实水平,才好跟咱们社长推荐你。 这本书社里可重视了,一直没找人翻译,一来是人家稿费要价太高,二来也是担心翻译水平不过关……” 就这样,孙向阳坐在一旁,看着叶卫东动手翻译这本书。 叶卫东也不含糊,抄起家伙,眼睛紧盯着英文,手中钢笔如行云流水,刷刷写着翻译: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嘿,先甭管翻得咋样,就这手钢笔字,跟字帖印出来似的,把孙向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心里直嘀咕:“这十六七岁的小年轻,啥时候练得这一手‘绝世神功’啊!” 不到一小时,孙向阳就让叶卫东停了下来: “行了,依我看,你这翻译得相当不错。我拿着这些样稿去找社长,估计得花些时间,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说完,他就拿着叶卫东刚翻译出来的手稿,急急忙忙地去了社长家。 叶卫东不清楚要等多久,又觉得一个人坐在孙向阳办公室不合适,便在出版社外面溜达起来,不过眼睛始终留意着门口。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就见孙向阳带着一个中年女子过来了。 想必,这个女子就是孙向阳口中的社长了。 孙向阳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出版社楼下的叶卫东,赶忙朝着他大声喊道: “小叶,快过来,这是我们出版社的刘社长,她要和你亲自谈谈。” 叶卫东立刻小跑着来到两人跟前,恭恭敬敬地对刘社长说道: “刘社长您好!” 四十多岁的刘社长满脸笑容,回应道:“小叶同志,你好呀!” 说着,刘社长便与叶卫东亲切地握了握手。 随后,三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朝着办公楼走去。 “小叶,你可真让我吃惊啊,你年纪不大,翻译水平却这么出色,你出过国吗?” 叶卫东微微一笑,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没有呢,不过我是京城人,跟着留过学的人学了很多年英语。” “那就难怪了,看来你这水平确实不低啊!” 听刘社长这么一说,叶卫东就明白了,刘社长以前想请留过学的人翻译,估计也请人翻译过一段。 “谢谢社长夸奖!对于一般的翻译工作,或者和英美人打交道,我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叶卫东毫不谦虚地说道。 不一会儿,三人就来到了刘社长的办公室。 落座后,刘社长直接说道: “小叶同志,不瞒你说,对于《百年孤独》这本书,好多出版社都想出版,但目前还没有人正式做出决定,我们原本也是打算放弃的,主要原因就是经费问题。 刚才听孙社长跟我说,你对千字三元的价格都不满意。可要是你要价太高,我们也只能放弃了。” 叶卫东点了点头,一脸真诚地看向刘社长问道: “刘社长,那您觉得给多少钱一千字合适呢?” “是这样的,翻译完后,这书定价二元一本就挺高了,如果能销售到两万本以上,给你千字四元真不算高。 但要是没达到两万本的销量,给你太高费用的话,我们到时候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要不这样吧,暂时我们只能付你千字四元,如果一年内销量超过两万册,就给你加一元。 你看怎么样?” 叶卫东想了想,以这个年代的物价水平,千字四元,三十万字那也是一千二百元了,这价格确实也能接受,于是爽快地答应道: “行,这价格不用交什么税之类的吧?” “交税?” “我翻译所得的钱,不需要交税吗?” “哈哈哈,我们是集体所有制,除了一些农产品、手工制品等需要交税,你翻译的钱不用交税,出版社销售书籍所得的钱也全都交给国家,你是个人,自然不用交税的。” 叶卫东这才尴尬地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既然这样,那就更好了。 “社长,我对您提出的方案没有意见,不过,我想要知道你们需要我多久时间完成翻译工作?” 刘社长与孙社长对视了一眼,郑重地说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小叶,你自己估计多久能完成?” 叶卫东思考了一下,三十多万字,就算每天完成一万字,也要一个月。 可他这个假期也就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于是说道: “两位社长,我是在桃海县的插队知青,这不是过年放假了吗,主要能利用的时间就这放假的时间,正月十八我就得上集体工了,其余时间就得利用晚上或者其他空闲时间了。 因此,我估计得有两个月的时间才能翻译完。” 刘社长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 叶卫东静静地等着。 “小叶,能不能尽可能快一点,我想把这本书的翻译作为新年的第一项重点工作。 不瞒你说,元旦过后,我们出版社今年的工作进度有点滞后,农历初八我们出版社就正式上班,等他们上班的时候,我希望你的初稿就能有一部分投入编辑部的审核和校稿之中,你看?” 今天已经正月初三了,初八就要交一部分稿件,叶卫东原本想着带回青山进行翻译的,一来一回又得耽误时间。 想到这里,叶卫东提议道: “社长,我倒是可以加班加点工作,加快速度,不过,我有两件事不知你们能不能帮我。 第一是能不能麻烦你们这里给我提供一间办公室和住宿的地方,现在虽然是放假期间,可要是我回去了,我担心会因为一些琐事耽误进度。” 第99章 签下合同 叶卫东提出想要一间办公室的诉求,这事儿对出版社来说倒不算棘手,轻松就能解决。 可住宿问题就有点微妙了,出版社虽说有指定合作的招待所,能安置他,但这费用得有个说法。 刘社长目光诚恳地看着叶卫东,语气温和地说道: “小叶啊,办公室没问题,咱这儿闲置的空办公室有的是,随你挑。 不过这住宿呢,倒是能把你安排在我们出版社的指定招待所,只是吧,一晚得六毛钱,这钱可得你自个儿掏腰包,还有伙食也得自行解决,你看看行不?” 一听 “六毛钱一晚”,叶卫东的思绪瞬间飘回到初到星城的那个夜晚,那间破旧、昏暗,还时不时传出可疑声响的小旅馆,还有那在墙角阴影里一闪而过的黑影,让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招待所没老鼠吧?” “老鼠?” 两位社长脸上满是诧异,互相对视一眼后,刘社长率先开口: “招待所怎么会有老鼠呢?哦,对了,你是不是觉得六毛一晚太便宜,心里犯嘀咕呢? 是这么回事儿,那招待所和咱们出版社是长期合作关系,只面向单位内部开放,不对外营业,条件还算说得过去,屋里有台灯,有办公桌,而且一人一间房,宽敞着呢。” 叶卫东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把之前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跟两位社长讲了。两位社长听后,不禁哑然失笑,这才明白叶卫东为何会有此一问。 刘社长笑着摆摆手,眼神中透着安抚:“放心吧,小叶,绝对没有老鼠,招待所的服务员态度可好啦,随叫随到。对了,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要求不?” 叶卫东挠了挠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略显窘迫地说: “不知出版社能不能提前支付一点经费给我?实不相瞒,我手头现在有点紧巴,在这儿吃住都得花钱,我怕撑不下去。” “这……” 两位社长一听,顿时面露难色。 还没开工就先支钱,这于情于理都有点不合规矩,可瞧叶卫东那诚恳又带着几分无奈的模样,又深知他所言非虚。 见刘社长微微皱眉,犹豫不语,孙向阳眼珠一转,看向叶卫东,关切地问道:“小叶,你兜里现有的钱,应付这几天的住宿费还行吧?” 叶卫东忙把手伸进口袋,摸索了一阵说道:“坚持一个星期应该没问题。” 孙向阳心中有了主意,转而望向刘社长,言辞恳切地建议道: “社长,要不我提个折中的法子,您斟酌斟酌?小叶同志先克服下困难,等他翻译满一个星期,到时候按他翻译出来的稿子数量,按千字四元先给他结算这周的稿费,您看这样成不?这样,既能解小叶的燃眉之急,又能督促他抓紧干活儿,一举两得。” 刘社长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孙向阳的苦心,微微点头:“行,就按孙社长说的办。小叶,你觉得咋样?” 还没等叶卫东张嘴回应,孙向阳又热心地补充道:“对了小叶,要是这期间你实在手头紧,我这儿还能借你一二十元应应急,别客气,尽管开口。” 叶卫东心头一暖,眼眶微微湿润,连忙感激地说道: “行,谢谢二位领导了。我身上的钱撑一个星期问题不大,暂时不用借钱度日,只是在这儿的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们多多关照。” 刘社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当然没问题,像你这样精通英语的人才,正是我们出版社急需的。刚才我和孙社长还聊了几句,本想邀请你来出版社正式上班,可孙社长说你志不在此。” 叶卫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挠出几缕乱发,憨笑着说:“社长,不是我不识好歹,只是我虽然在这边插队,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迟早要回京,所以……” “我懂,我懂……” 刘社长善解人意地连连点头。 如今已是 1976 年,大批知青插队一段时间后,都绞尽脑汁想办法回城,叶卫东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紧接着,双方就翻译事宜郑重地签订了一个简洁明了的合同,白纸黑字写明,两个月内,叶卫东必须完成翻译工作。 叶卫东目光扫过刘社长龙飞凤舞的签名,这才知晓她叫刘锦红。 签完合同,叶卫东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重生到这个时空后,历经波折,总算能凭本事赚到一笔钱了。 虽说不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重生主角,一下子就赚得盆满钵满,但好歹这也是个充满希望的良好开端。 正要起身告辞时,叶卫东的目光偶然落在社长桌子上那部黑色的老式电话上,他心中一动,脸上泛起一丝踌躇,犹豫片刻后,还是略带羞涩地对刘社长说: “社长,我来星城本来是要见一个朋友的,不知道他在不在,能不能借您办公室的电话用一下?我想打给星城矿冶研究院。” 刘社长爽快地大手一挥:“行,要我帮你拨通不?” 叶卫东忙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上次奥利维尔交给他的号码,双手递过去。 本市的电话线路顺畅,刘社长三两下就拨通了,然后把话筒轻轻交到叶卫东手上。 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显然是研究院的值班员,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听说叶卫东找外国专家奥利维尔后,语气平淡地告知: “春节期间,奥利维尔去同事家做客了,暂时联系不到他。” 叶卫东握着话筒的手微微一紧,心中满是失落,暗自责怪自己: 早知道这样,就该在桃海县城时先打个电话问问,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可转瞬一想,要是没来星城这一趟,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可就擦肩而过了,这么一寻思,心里又宽慰了许多。 两位社长见叶卫东挂了电话,脸上神色变幻,不禁对他这位外国朋友好奇起来。 叶卫东见状,便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与奥利维尔在火车上不期而遇、相谈甚欢的奇妙过程。 听说叶卫东还曾在火车上给外国人充当翻译,两位社长眼中异彩连连,对他的信任又添了几分。 不能去找奥利维尔了,叶卫东的脑海中瞬间像走马灯似的闪过邓天翔和王运开的身影。 此刻,翻译合同已然签下,为了能在规定时间内又快又好地完成这艰巨任务,他琢磨着得找个人来协助自己校核翻译文稿。 毕竟时间紧迫,他担心自己翻译出来的文稿会暗藏错别字,或者出现语句不通顺之类的瑕疵。 可叶卫东仔细一想,自己和邓天翔、王运开实在算不上熟悉,虽说一起在知青点待过些日子,但彼此了解仅限于表面,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主意究竟该找谁才更合适。 他脑海中又闪过找周学文的念头,可刚一冒头,就像被冷水浇灭的火苗。 一想到周学文平日里对考大学都兴致缺缺,想必学习上也不太出众,再加上他人在青山,离这儿远,食宿安排又不方便,这个想法便迅速消散,没了踪影。 一时间,叶卫东站在那儿,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迷茫,对于请谁来给自己助力这件事,着实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之中。 第100章 你认识卫东同志? 正当他沉浸在这些纷繁的思考之中时,一旁的刘社长突然带着关切的神情问道: “小叶,你那个外国朋友不在,出版社又只能明天再给你作安排,接下来你是去招待所还是?” 叶卫东猛地如从梦中惊醒般回过神来,说道: “我,我打算先去一趟与我们一起插队的知青朋友那里。” 刘社长听他这样一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又急切地问道: “对了,小叶,我只知道你是在桃海县插队的,具体是桃海县的哪里呢?” “是桃海县天河公社的青山大队。” 听到这个答案,只见刘社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光芒中带着几分惊喜,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兴奋地说道: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好像也正是去了青山大队插队,没错,就是青山大队,她叫…… 她小名叫娟娟,你认识吗?” “李小娟对吗?” “没错,就是李小娟,我那朋友的老公姓李,叫李华兴,原来你还真和娟娟在一起插队啊!” 叶卫东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万万没想到这个刘社长居然还认识李小娟的父母。 叶卫东摇了摇头,正要说不是去找李小娟,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如果他要找人帮忙校对文稿,那可不可以找李小娟帮忙呢? 可那个李小娟虽然在四个女知青中是长得最为漂亮的,但他俩在知青点时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这次来星城,叶卫东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与王运开和邓天翔的见面上,压根就没考虑过找李小娟,所以他连李小娟家的住址都一无所知。 然而,此刻他突然想到,李小娟的妈妈若是刘社长的朋友,那找李小娟帮忙或许是更为明智的选择。 一方面,女孩子大多心思细腻,为他的翻译文稿做校对想必会更为合适; 另一方面,叶卫东可不想和出版社仅有这一次合作,若有李小娟这个与社长相识的人从中牵线,日后再有此类业务,社长也更容易想到他。 想到此处,叶卫东对着刘社长微微一笑,说道: “社长,李小娟同志确实和我们在一个知青点插队,可她是女孩子,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去找她。 不过,您一提她,我倒觉得这次翻译工作或许真能请她帮个忙。” “你还需要人帮忙?” 刘社长面露疑惑,她深知李小娟的英语水平并非出众,能给叶卫东帮什么忙呢? “对,我想请她帮我校对一下文稿。” 叶卫东赶忙解释道。 刘社长笑了,轻轻拍了拍叶卫东的肩膀,那模样如同一位和蔼的长者在鼓励晚辈,说道: “小叶啊,看得出你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同志。 你那翻译稿交给我们后,我们会派专门的编辑人员进行复核和校对的。不过,你若愿意先请人帮着校对一下,那就更好了。” 叶卫东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一些事情确实了解不够,前世的他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不过,既然刘社长都表扬了自己,说出去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也没关系,反正他决定要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翻译出来,也不用给太多工资。 想到这里,叶卫东对刘社长说道:“社长,既然您觉得这样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她家在哪里?” “哈哈,今天正月初三了,我正好要去她家一趟,那就由我带你去吧!” 刘社长显得兴致颇高,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叶卫东更是喜出望外,他能感觉到这个刘社长和李小娟家关系匪浅,似乎很乐意有这样一个去她家的机会。 孙向阳见状,连忙与他们两人告辞。 叶卫东觉得空着手去李小娟家不太好,刘社长推出一辆女式自行车,二人便一同上街去了。 刘社长买了一斤肉当作进门礼,叶卫东称了一斤饼干包好,再小心翼翼地用网兜装着。 将两人的礼物分别挂在自行车把手的两端,叶卫东稳稳地骑着车,刘社长则坐在后座上,一同朝着李小娟家驶去。 一路上,刘社长问叶卫东道:“小叶,娟娟在知青点表现得怎么样?没人欺负她吧!” 叶卫东一边专注地骑车,一边认真地回答: “社长,说实话,虽然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我和她还真没怎么打过交道。 不过李小娟同志表现非常好,是个挺文静也挺漂亮的女孩子。她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也没人欺负过她。” “那就好,小叶,你们都不知道李小娟的家庭吧?” “嗯,我们是元月九日才聚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而且好像有个默契,相互之间基本上都不会刻意去打听别人的家世。” 刘社长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 “今天我们要一起去她家,反正也瞒不了你,我给你透露一下,李小娟的爸爸是星城市的副市长,叫李华兴。 她妈妈叫肖慧珍,在省委机关工作,李小娟也算是高干子弟了。” 叶卫东暗自惊叹,难怪这个刘社长对去李小娟家这么上心,看来她和李家不仅是朋友关系,或许也想和她家搞好关系。 不过,从她只买了一斤肉当见面礼来看,她们的关系也并不需要用过多的金钱和贵重礼物来维系,或许更多的是真挚的情谊。 这个年代道路很畅通,自行车骑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两人就来到了市委家属院。 叶卫东推着自行车,车把上一端挂着猪肉,一端挂着饼干,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守门的老头显然认识刘社长,见到两人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那笑容让人倍感亲切。 很快,两人来到一栋小楼前。 锁好自行车后,刘社长提着那一斤肉,熟门熟路地带着手里紧紧提着那一斤饼干的叶卫东走上楼梯,来到一扇门前,抬手轻轻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 “哎呀,锦红,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中年妇女热情地招呼着。 刘社长笑着把礼物递给中年妇女,说道: “慧珍,新年好啊!我这不是过年后一直忙吗,今天有空就想来看看你和李市长,刚好有个年轻人来找你家娟娟有点事,我就自作主张把他也带来了。”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的叶卫东:“这是叶卫东,是和娟娟一起在知青点插队的北京知青。” 叶卫东连忙礼貌地打招呼:“阿姨,新年好!” 说着也把饼干递了过去,眼神中带着一丝拘谨和期待。 肖慧珍这才看向了叶卫东,一时间,竟惊得呆住了。 只见他揉了揉眼睛,又将叶卫东从头到脚都非常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竟有点感到不可思议。 刘社长也被肖慧珍这个样子惊住了,不由问道: “怎么,慧珍,你见过卫东同志?” 第101章 拜访李小娟家 肖慧珍突然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接过两人的礼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以前倒是没有见过,不过……,哎呀,你们也真是太客气了,原来你就是叶卫东同志啊,别说,娟娟这次一回来就提起过你,说你还帮她们挑过柴,我和娟娟她爸还正想感谢你呢,快,快进来。” 说着一边吩咐他们进屋一边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娟娟,快出来,你知青点的叶卫东同志过来了。” 这时,李小娟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叶卫东,她惊讶地问道: “叶卫东,你怎么来了?” 叶卫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不过……” 他看了看李小娟和她妈妈,欲言又止。 肖慧珍见状,笑着说道:“先进屋再说。” 叶卫东与刘锦红这才一起走进屋内。 屋内没有其他人。 两人坐好后,肖慧珍吩咐李小娟给客人泡茶,她自己则坐下来问道: “小叶,你今年多大了,几月份的,能跟阿姨说说吗?” 叶卫东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些,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阿姨,我60年农历6月28出生的。” 谁知听了叶卫东的回答,肖慧珍又接着问道:“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这,这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我爸妈好像说过我不是在京城出生的,阿姨,您问这些是?” 一旁的刘锦红听到肖慧珍这样问叶卫东也感到很奇怪。 却见肖慧珍心事重重,好一会儿都像是在若有所思。 之后,她的脸上马上又露出了笑容: “对不起,可能是阿姨多疑了,你长得特别像我的一个熟人,这才多问了你一些。” 叶卫东心里一惊,难道自己还真的不是京城的爸爸妈妈亲生的? “阿姨,我爸爸叫叶长征,我妈妈叫肖菊英,巧了,和您还是一个姓。” 肖慧珍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可能是阿姨弄错了,阿姨并不认识你爸爸和妈妈。 对了,你刚才说是想找我家娟娟帮忙,别拘束,你和我家娟娟在一起插队,以后娟娟也少不了请你关照她,如果有什么她能帮得上你的,你直说便是。” 叶卫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这样的,阿姨,刘社长给了我一个翻译外国文稿的任务,现在想找个人帮我校对一下文稿,刘社长就提到了李小娟同志,我一听说正好是和我一起插队的同志,心里就很高兴,只是不知道小娟同志能不能帮我。” 肖慧珍听到是帮这样的忙,显然有些意外,她转头看向刘锦红,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锦红,是你请了小叶帮你们出版社翻译外文的文稿?” 刘锦红一脸兴奋地说道: “哎呀,慧珍,你可不知道,我们出版社最近收到消息,有一本叫《百年孤独》的外国文学在欧美很流行,就想到要找人翻译出版,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没想到这个叶卫东同志的英语水平非常高……” “呀,那还真看不出来,小叶啊,你这么年轻,外语怎么就学得那么好了。” 叶卫东想起了姥姥家去世的那个老头,前老蒋的翻译,又只好把那套与留过洋的人学过英语的托词说了一遍。 这仍然让肖慧珍感叹不已。 “就算是有人教你,可你要学好外语也不是容易的事,说明你这孩子是真聪明。” 这时,李小娟把茶端过来了,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对叶卫东也佩服不已。 没想到这个叶卫东,竟然还能翻译外国文学。 这要是那本《百年孤独》以后流行起来了,上面一定会有“翻译:叶卫东、责任编辑:xxx……。” 那样的话,叶卫东岂不同样跟着出名了? 她再看向叶卫东的眼光都有些不同了,随即好奇地问道: “叶卫东,你说是想请我帮你校对文稿?我能行吗?我的英语水平可不怎么样哦。” 叶卫东连忙解释道:“主要是帮忙看看翻译过来的文字有没有错别字,还有一些语句通顺的问题,不需要英语知识,我觉得你肯定可以的。 还有,不白帮忙,我接下这个任务是有稿费的,所以也可以给你付点工资。” 李小娟听说只是校对叶卫东翻译后的文字,这才释然地笑了笑道: “那就是只需要语文知识了,那还行,我的语文还算可以的。 不过,工资就算了,如果你想要我帮你这个忙,不能提工资。 在知青点时,那天第一次上山砍柴,挑着柴禾回去时,我咬牙坚持,可实在也坚持不住,你就毫不犹豫地帮了我。 要是没有你帮我,我都不知道那担柴禾能不能挑回去。这次就当是我来还你这个人情了。” 一想到叶卫东那天帮她时她那感动的心情,李小娟的眼眶都红了。 却听叶卫东说道: “这,这不行,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可能你这半个月的假期时间都得在出版社那里,真不能让你白帮忙。” 叶卫东计划一个月的时间翻译完,但是后半个月要么向青山大队请假,要么就带回去进行翻译,因此,他只需要李小娟帮他半个月的时间就行了。 李小娟俏皮地一笑: “半个月怎么啦?你要是愿意,以后到了青山,你再多帮帮我不就行了?” 叶卫东有些为难:“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毕竟…… ” 他想说他毕竟是在赚钱,可李小娟又抢过了话头。 “别啰嗦了,卫东同志,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还有,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可以提出来,也可以另请高明,但不能骂人哦。” 李小娟说话的声音清脆动听。 一旁的两个长辈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觉得很有趣。 叶卫东心里有些感动,也就不再犹豫,笑着说: “怎么会呢,你能帮我就很感激了。 那这样,等出版社给我的钱发下来了,我再请你的客,另外给你买点小礼物,这总可以了吧!” “请客可以,礼物的话,太贵我是不会收的,要不然,礼物还是别买了。” “好……好吧!” 叶卫东这次与李小娟的谈话,显然是李小娟占据了主动。 他也没想到,在知青点时非常文静的女孩子,今天竟表现得有点强势。 接下来,李小娟提议与叶卫东一起到外面逛逛,说是要给妈妈和刘阿姨留出单独聊天的空间。 叶卫东也就跟着李小娟从屋内走了出去。 屋内,刘锦红对肖慧珍刚见到叶卫东时的表情很疑惑,就问肖慧珍叶卫东像她一个什么样的熟人。 肖慧珍很奇怪地说道: “锦红,不瞒你说,这个叶卫东长得跟娟娟她叔叔年轻时几乎一个模样,我一时恍惚,还以为见到年轻时的国兴了。” “你是说叶卫东长得像你那小叔子,你小叔子不是……?” “唉,国兴是60年去世的,都十六年了,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不过好像与叶卫东出生的时间差不多。 要不是见到了叶卫东,我都差点不记得国兴的样子了。 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这叶卫东居然长得跟国兴一模一样。” 刘锦红也感到很奇怪:“你是说叶卫东长得像你家小叔子,可我怎么看不出来叶卫东与你家李市长相像。” “不是,老李他们兄弟俩一个长得像妈,一个长得像爸,因此,他们兄弟俩长相是完全不同的。 唉,娟娟他婶子这么多年也没有消息了,若是她看到了叶卫东,估计比我还要更震惊的……” 外面,叶卫东与李小娟二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的细节。 叶卫东把文稿的大致情况和要求给李小娟讲了讲。 李小娟明白后又和叶卫东聊了一些回到星城后的趣事,还提到昨天杨晓风也来找过她。 杨晓风去了她姑姑家过年,但叶卫东和杨晓风也没打过太多交道,也就没有深入聊起她。 叶卫东也和李小娟聊起了他刚进屋时看到她妈妈那吃惊的样子,这让李小娟也感到很惊讶,不过,她摇头表示她并没有见到过与叶卫东长得很像的人。 又回忆了一下,隐约觉得叶卫东与她爷爷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爷爷奶奶都死了好些年了,她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 第102章 长得像李小娟叔叔? 一个多小时后,叶卫东跟李小娟提出来还想去看看邓天翔或者王运开,就进了屋向肖阿姨告辞。 刚好刘锦红也想起身告辞了。 肖慧珍想要挽留,但听叶卫东说还有事,也就没强留。 不过让他们稍等片刻,说着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她手里用两个网兜提着两瓶桔子罐头出来了。 她将两瓶罐头分别给了叶卫东和刘锦红一人一瓶,说是回礼。 叶卫东和刘锦红都想推辞,但肖慧珍的态度很坚决,二人只好收下了。 临别时,李小娟带着甜甜的笑容,对叶卫东说道: “叶卫东,那我明天早上八点就去出版社,有什么问题我再问你哦。” 叶卫东点点头:“行,辛苦你了。” 离开李家后,叶卫东心里踏实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刘社长就把她从肖慧珍那里打听到的事跟叶卫东说了。 叶卫东一听说他长得跟李小娟的叔叔很像,心里就想着自己会不会可能是李小娟叔叔的孩子。 但他还是自嘲地摇了摇头,这太不可能了,京城离星城这么远,要不是正好李小娟也在青山大队插队,他们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叶卫东稳稳地骑着自行车,后座上载着刘社长,不疾不徐地向着出版社家属楼行去。 下午四点钟。 二人抵达目的地,叶卫东利落地停下自行车,随后庄重地将自行车递还给刘社长,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 “刘社长,今天实在是给您添了太多麻烦,这自行车完璧归赵,您可得收好喽。” 刘社长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亲切且温暖的笑意,轻轻摆了摆手,眼中闪烁着鼓励的光芒: “小叶啊,别这般见外,你只管一门心思把翻译工作干漂亮,这比啥都紧要。往后要是遇上啥难处,可千万别一个人硬扛着,随时来找我便是。 对了,你不是还要去见其他朋友吗?这天气也不早了,要不你就骑我的自行车去吧。” 叶卫东听得心里暖烘烘的。 他仰头看了看那被暮色笼罩的天空,心中有了主意:只去拜访一趟邓天翔就好了。 说起来,他已然幸运地找到了翻译的工作,乍一看,见不见邓天翔和王运开似乎也并非那般迫在眉睫。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要在星城停留好些时日,若是知青点突发急事找他,周学文知晓的唯一联系方式也只有邓天翔和王运开家的地址。 思及此,他深知必须将出版社这个临时落脚点告知他们。 刘社长现在又热心地主动提出把自行车借给他。 叶卫东也就没过多推辞,心怀感激地借了自行车后,先是向刘社长仔仔细细地打听清楚了去邓天翔家的路线,随后便潇洒地跨上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邓家疾驰而去。 自行车上还挂着那瓶李小娟妈妈回给他的罐头,就权当是去邓天翔家的见面礼了,虽说不算贵重,却也算是一点心意。 半小时后,叶卫东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邓天翔家门前。 邓天翔开门的瞬间,一见到叶卫东,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之色,还以为知青点出了什么大事,叶卫东这才心急火燎地特意赶来通知他呢。 “卫东同志,你怎么来了?” 邓天翔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怎么?听口气不欢迎我?” 叶卫东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巧妙地开了个玩笑,瞬间化解了些许初见的尴尬。 邓天翔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赶忙解释道: “怎么可能呢?只是这时候见到你,确实让我挺意外的,既然来了,就快进屋吧!” 一进屋,叶卫东才发现屋里热闹非凡,挤满了人。 邓天翔热情洋溢地把他爸妈和兄弟姐妹一一拉到叶卫东面前,逐一介绍,又兴高采烈地把叶卫东介绍给家人,其余的人则笼统地告诉叶卫东都是他家亲戚。 邓天翔的爸妈得知叶卫东是和儿子一起插队的知青后,那热情劲儿就像冬日里的一把火,非要留他在家里吃晚饭、过夜。 叶卫东心中一暖,但想到是借了刘社长的自行车出来的,实在不便耽搁太久,以免引起刘社长的不悦。 于是,他略带歉意地把罐头递给邓天翔妈妈,在他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与邓爸和邓妈亲切地寒暄了一阵后,便轻轻拉了拉邓天翔的衣角,将他从屋里喊了出来。 两人来到屋外的一个安静角落,叶卫东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天翔,回来这几天都忙啥呢?” 邓天翔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能忙啥呀,还不是走亲访友呗。家里亲戚多,天天都有各种聚会。 不过说实话,也挺无聊的,在知青点的时候虽然艰苦,但和你们在一起更有意思些。” 叶卫东微微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道:“是啊,在知青点虽然生活条件艰苦点,但大家在一起也挺开心的。 我这次来星城是接了个临时的工作,想趁着这几天假期赚点生活费。既然到了星城,不来看看你也说不过去,就特地来见见你了。” 邓天翔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一个从京城来的知青能在星城接到什么赚钱的临时工作呢? 叶卫东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把要去出版社做翻译的事,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当得知叶卫东英语好到能给出版社翻译外国文学时,邓天翔惊讶得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卫东,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更为你感到高兴。” “我也挺高兴的,其实我也就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了一趟出版社,没想到还真找到事做了。 对了,我接的这个翻译工作要是顺利完成,能拿到一笔稿费。 等我拿到钱了,咱们可以好好聚聚,改善改善生活。” 邓天翔听了,眼睛一下子亮得像星星,兴奋地拍了拍叶卫东的肩膀: “哎呀,卫东,你可真行啊!那我就盼着你在出版社那边一切顺利了。等你拿到稿费了,我们可得好好搓一顿,哈哈。” 叶卫东笑着说: “那是肯定的。现在知青点只有学文同志一人在家了,如果知青点那边有人要找我,我想他们可能会找到你这里来,因此,我就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不过我在出版社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重,时间很紧,后面可能没时间再来见你和运开同志了。 还有,出版社也只是一个我临时落脚的地方,对那里的人也不熟悉,暂时也不邀请你们去那里了。 等我忙完这阵,咱们再好好聊聊。” 叶卫东心里不想让人知道请了李小娟帮忙的事,就特意交代了这一句,他寻思着如果能瞒住自然最好,若是瞒不住,关系也不是太大,就说是刘社长喊来的就好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出版社的地址和刘社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递给了邓天翔。 邓天翔接过纸条,像捧着宝贝似的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说道: “行,卫东,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放在心上。你在出版社那边工作,虽然工作很忙,但也要注意身体。 可惜在翻译工作上我帮不上你什么,要不然,我一定过去帮你。” 叶卫东笑着拍了拍邓天翔的肩膀,说道: “这事就不麻烦你了,对了,其实我在修电器和修汽车方面也懂得一些,如果在星城这边有人有这样的需求,或者是遇到了别人解决不了的事,也可以与我说说,说不定我能解决。” “啊?卫东,你比我还小一岁多吧,怎么就懂那么多,难道你们首都的人从小就比我们学得更多吗?” “也不是,只不过我对这些都挺感兴趣,也就特意找人学了,不过,在京城学这些可能比星城确实更容易一些。” 邓天翔应道:“行,我明白了,暂时我这里没有听说过有谁要修汽车或者修电器,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会留意的。 这阵子你就专心在出版社做你的事吧。要是在星城遇到什么麻烦,可别一个人扛着,虽然我可能能力有限,但我也可以帮着想想办法的。” 叶卫东感激地看了邓天翔一眼,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刘社长还等着我还她自行车呢。” 邓天翔这才知道叶卫东是借了出版社社长的自行车来的。 “天色也不早了,我家又有那么多人,也就不留你了,那你路上小心点。等你忙完了,咱们再好好聚。” 说完,邓天翔还贴心地帮叶卫东把自行车推到了门口,看着他骑上车,挥手道别。 叶卫东接过自行车,刚要蹬车离开,突然又想起了王运开来,赶忙吩咐道:“天翔,你与运开同志这个假期有联系吗?” 邓天翔摇了摇头:“我们是一起回来的,从青山回来也才几天时间,这几天我们暂时没有联系,不过,我们约好了过几天一起上街去逛逛的。” “那行,你如果见到他,麻烦与他说一声,说我到了星城,但由于太忙,可能没时间去见他了。” “行,我会与他说明的,这段时间估计他也像我一样要去给亲友拜年,等后面有了时间,我们也空闲一些了,你如果忙得过来,我们再一起在星城玩玩吧!” “好的,再见!” “再见!” 第103章 翻译工作开始 回到出版社家属楼,叶卫东把自行车还给刘社长,并再次诚挚地向她表示感谢。 刘社长笑着把叶卫东送到出版社指定的招待所。 这招待所的条件果然相当不错,干净整洁,有热水有办公桌,还有个衣柜………… 虽然今天奔波了一天,身体也有些疲惫,但他的心情却格外振奋。 次日上午八点,当叶卫东来到出版社之时,刘锦红与李小娟已然在那里等候多时。 只见李小娟手中拿着一本崭新的英语字典以及一些参考书籍。 叶卫东瞧见那字典崭新如初,便知道这是在他昨天从李家离开之后,李小娟特意精心准备的。 这一细心之举,让叶卫东对李小娟又多了几分赞赏。 “社长,小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叶卫东略带歉意地说道。 “哈哈,小叶啊,并非你晚了,是娟娟来得太早,我便陪着她一同过来了。对了,昨天休息得怎么样,招待所没让你失望吧!” 叶卫东连忙对刘社长说道:“非常好,社长,真是太感谢您了。” 刘社长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你若真要感谢我,就抓紧时间,尽快把《百年孤独》翻译出来。 我们出版社其他人员正月初八才上班,你可要抓紧时间哦。” “行,有小娟同志帮我,我也争取尽快把这本书翻译完。” 随后,三人来到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内仅有一张办公桌,但摆放着两条椅子。 叶卫东与李小娟并肩坐在办公桌前,这一幕让两人同时忆起了读书之时的同桌时光。 刘社长将昨日叶卫东翻译的那一千多字的文稿交给叶卫东,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此时,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叶卫东与李小娟了。 同样地,当李小娟看到叶卫东那堪比字帖的钢笔字时,眼中再次显露出惊讶之色。 “呀,卫东同志,真没想到,你的字写得如此漂亮。说真的,我还从未见过写得这么好看的字呢,这真是你写的?” “嗯,这就是我昨天给他们的面试文稿,你好好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错别字之类的。” 说着,叶卫东便进入了工作状态,一边看着英文书,一边快速地进行翻译。 李小娟也校对得极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琢磨。 别说,还真找出了一处错别字,并且对其中的一段语句提出了修改建议。 随后,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再也找不到值得修改的地方了。 闲来无事,在征得叶卫东同意后,李小娟的目光又移向了那本英文书。 虽说她也接触过英语,可这本书上的内容对她而言却如天书一般,她几乎难以拼凑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于是,她好奇地望向叶卫东,看着叶卫东专注地一字一句进行着翻译。 只见叶卫东只是随意地扫上一眼,随后便能流畅地连续翻译出一大段内容。 李小娟又哪里知道,前世的叶卫东早已将这本书读过好几遍,对其内容可谓是烂熟于心。 所以,叶卫东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将一大段的内容尽数记住并准确翻译出来。 可在李小娟的认知里,叶卫东也是刚拿到这本书不久,即便他昨天晚上可能看过,但能如此一目十行地阅读英文版书籍,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叶卫东,英语水平也太强了吧!就算是汉字,我也看不了这么快啊!” 李小娟在心中暗暗惊叹。 她虽然不能打扰叶卫东工作,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心中对叶卫东的崇拜之情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中闪烁着敬仰的光芒。 叶卫东写得很快,自然还是避免不了偶尔会出现错误。 李小娟干脆拿了笔和纸,一边看着叶卫东翻译,一边将她认为需要修改的内容记在纸上。 安静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两个年轻人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文稿翻译和校对工作。 偶尔,叶卫东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与那些复杂的英文句子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每当他翻译出一段精彩的内容,他的眼神中又会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 李小娟则坐在叶卫东的旁边,她的目光在叶卫东翻译好的文稿和手中的参考书籍之间来回切换。 她的表情同样认真,每一个字都仔细地斟酌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错误。 她的头发轻轻地垂在脸颊边,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给人一种温柔而专注的美感。 “卫东,你看这个地方,我觉得这里的用词可以再斟酌一下。” 李小娟突然指着文稿中的一处说道,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充满了对文字的敏锐洞察力。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以前一直称卫东同志,这次直接喊的是卫东。 叶卫东停下手中的笔,看向李小娟所指的地方。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小娟,这里确实可以用一个更恰当的词来表达。” 他拿起钢笔,在文稿上修改了起来。 听到叶卫东直接喊她为小娟,再看着叶卫东认真修改的样子,李小娟心里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身着军绿色棉衣,高大帅气男孩子,突然出现在青山大队之时,虽然她没有说话,却也曾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接着,他没有准备临时代表知青讲话的水平也曾令所有知青们都佩服不已。 而后面的劳动,作为北京来的知青,原本以为他应该是最不擅长劳动的,可表现最好的反而是他,还有与夏德保和莫德才的斗争…… 而现在,她又发现了叶卫东字不仅字写得好、能翻译外国文学,而且做事还如此认真执着。 “小娟,你再看看这一段,我总觉得这里的语句有点不太通顺。” 叶卫东又指着文稿中的另一段说道。 李小娟仔细地看了看那段文字,沉思片刻后说道: “卫东,我觉得可以把这个句子的顺序调整一下,这样会更加流畅。” 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调整后的句子,然后递给叶卫东看。 叶卫东看了看李小娟写的句子,才发现自己由于翻译得太快,没有注意到英语与汉语之中主谓宾语序的不同,眼中不由得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太好了,确实就该这样,小娟,你语文水平还真不错,幸亏请了你来帮我。” 叶卫东笑着说道。 李小娟的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哪里,我只是在你写好了的基础上提点意见,而你翻译出来了那么多优美的句子,好多都让我眼前一亮。” 第104章 李华兴到访 中午,骄阳透过窗户,倾洒在稍显陈旧的办公桌上,泛起一层暖黄的光晕。 叶卫东动作麻利地整理好桌上的资料,与李小娟一同迈出了办公室。 街道上,行人如织,匆匆忙忙。 叶卫东和李小娟的脚步亦是格外急促,很快,他们来到附近的那家国营饭店,店内人声鼎沸,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叶卫东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服务员迅速过来。 两人熟练地点完餐,便静静等候。 “卫东同志,昨天我问过我妈了,她说你长得跟我叔叔几乎一模一样,我没有见过我叔叔,他连照片都没有一张,不过,我现在知道我叔叔长什么样了!” 叶卫东开玩笑地说道:“真的?还真可能我们是兄妹!” “咯咯咯,我要是有一个你这么能干的哥哥就好了,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啊,农历十月六月二十八满十六岁,你呢?” “啊?我,我十月十八满十七岁,我比年大了一岁哦,哈哈,我们只可能是姐弟,不可能是兄妹了。” “姐姐!” 叶卫东顺口就喊了一声。 可李小娟并没有答应,嘟着嘴说道:“其实,我真不想做你的姐姐,我宁愿做妹妹,那样哥哥照顾妹妹是理所当然的,但我要是姐姐,那就得我照顾你了。” “哈哈哈,弟弟也可以照顾姐姐的。” “咯咯咯,算了算了,我还是叫你卫东吧,你叫我小娟就行,再说,我妈也说了,你不可能真是我叔的儿子,只是刚好长得像罢了。” “嗯,也行!” 正谈着,饭菜上桌了,两人也就停止了聊天。 叶卫东连忙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仿佛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李小娟望着他这般模样,心中既佩服又隐隐心疼,便也加快了进餐的速度。 匆匆用过饭后,他们毫不迟疑地起身返回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叶卫东立刻又一头扎进翻译工作中。 他端坐在桌前,面前书籍与稿纸堆积如山。 手中的笔如灵动的精灵,在纸上欢快地滑动,发出沙沙声响。 他时而皱眉沉思,仿若陷入深邃的思考之海。 时而奋笔疾书,似要将脑海中的智慧尽数倾泻于纸上。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世界里,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句子,都反复斟酌,力求做到最精准、最完美的翻译。 李小娟也被叶卫东感染了,她校对文稿也是格外认真。 下午五点多钟,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办公室里。 叶卫东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对李小娟安全的担忧,他真诚地希望李小娟能早点回去: “小娟,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反正你校对文稿比我翻译快,我今天多翻译一些出来,你明天一来这里就有事做了。” 李小娟倒是爽快得很,她手脚麻利地将校对好的稿子收起来。 边收拾边说:“卫东,要不要我将稿子带回家去,晚上我还认真校对一遍?” “不用了,你都校对得那么认真了,而且也已经校对过很多遍了,何况,我们这稿子交给编辑后,他也还要校对一遍的,你就安心回去吧,路上可要注意安全哦。” 这稿子叶卫东早就看过了,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李小娟那认真负责的劲儿,让叶卫东打心眼里欣赏。 就在李小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室外面突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中年人出现在了门口。 此人身着一身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的中山装,散发着一种庄重的气息,仿佛带着岁月长河中沉淀下来的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他的头发整齐地梳向一边,像是被精心打理过的黑色绸缎,只是其中夹杂着几缕花白,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沉稳的气质。 而他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浩瀚的星空,其中透露出的坚定与睿智,仿佛两道锐利的光,似乎能轻而易举地洞察世间万物的奥秘。 这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卫东,那目光就像扫描仪一样,从叶卫东的头顶一直打量到脚底,和昨天李小娟的妈妈一模一样,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叶卫东心里正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暗自揣测这人的身份呢,李小娟却突然眼睛一亮,惊喜地叫了一声: “爸,你怎么来了?” 那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喜悦,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 “哈哈,娟娟,爸来看看你们,怎么,不欢迎我啊?” 中年人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亲和力。 “不是,爸,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 对了,我正好要下班了,我自己骑了自行车来的,不需要你来接我。” 李小娟蹦蹦跳跳地走到父亲身边说道。 “嘿,我可不只是来接你哦,我是特意来见一见小叶同志的。” 中年人笑着看向叶卫东。 李小娟这才对叶卫东说道:“卫东,这就是我爸爸,怎么样,我是不是长得很像我爸?” 叶卫东这才认真地打量起来,别说,还真有点像呢,尤其是鼻子和眼睛,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气质上有所不同。 叶卫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之人,正是刘社长口中提到的星城市的李华兴副市长。 “李叔叔您好!” 叶卫东连忙满脸笑容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小叶同志你好,昨天你去了我家,我正好有事出去了,今天回家听说你来了,还知道我家娟娟在青山大队的时候,你帮了她很多,我就特意来向你表示感谢的。” 李华兴亲切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感激,同时伸出手来与叶卫东握了握手。 “李叔叔,我与小娟同志一起在青山大队插队,相互帮助那是应该的。 要说感谢,我还要感谢小娟同志呢,她不惜耽误自己宝贵的假期时间来这里帮我,又特别认真负责,真的帮了我的大忙了。” 叶卫东赶忙说道,他的语气诚恳得就像一个小学生在向老师表达敬意。 “小叶啊,那我们就不要这么谢来谢去的了,听说你老家是京城的?” 李华兴笑着问道。 “是的,叔,我家里是京城的。” 叶卫东回答道。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李华兴又问道。 “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叶卫东详细地回答着。 “你们在商都住过吗?” 李华兴突然问道。 “商都?应该没有住过吧?从我懂事起,我们就住在京城。” 叶卫东挠挠头说道。 “那你爸爸是不是当过兵?” “嗯,他现在还是军人,在军营里工作。” 李华兴连连点头:“那……” 看得出来,李华兴本来还想问一些什么的,但他还是停止了。 第105章 打听嘎斯m21 李小娟站在一旁,就像一只好奇心爆棚的小猫,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爸爸和叶卫东,看着爸爸一个劲儿地向叶卫东打听这、打听那。 她那小巧的鼻头微微皱起,心里隐隐泛起一丝疑惑,总觉得爸爸这一连串的问题背后,好似藏着什么深意,难不成爸爸也和妈妈一样,怀疑叶卫东可能与她那早已逝去的叔叔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念头一起,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心间荡起层层涟漪。 见爸爸终于收口,不再发问,李小娟这才佯装生气,那粉嫩的脸颊瞬间鼓起,仿若两个熟透的小苹果,她跺了跺脚,娇嗔地说道: “爸,你干什么啊,查户口也没你这么查的吧,把人家都问得有点招架不住了。” 那语气里三分埋怨,七分打趣,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模样。 李华兴被女儿这副模样逗乐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他又把目光转向叶卫东,眼神里带着些许歉意,语气温和地说道: “没什么,对不起了小叶,我就是对你有点感到好奇,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叔,没事的。” 叶卫东脸上挂着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真诚而爽朗,让人看了心里一暖,三言两语就将这小小的尴尬化解于无形。 李华兴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然到了下午五点半。 他微微皱眉,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们很忙,不过,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垮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小叶,看样子你们也准备下班了,那我就带着娟娟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行,我送送你们。” 叶卫东热情地主动提出相送,那股子热乎劲儿让人无法拒绝。 陪着李小娟父女俩,三人一步一步缓缓朝楼下走去。 楼梯间里,脚步声此起彼伏,回荡出一种别样的韵律。 途中,李华兴还是没忍住,瞅准时机,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叶卫东妈妈是干什么的,爸爸在军营中有没有职务。 叶卫东也没藏着掖着,坦然相告,说他妈妈在教育局上班,只是谈及父亲职务时,巧妙地略过,言语间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很快,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 李小娟轻盈地转身,蹦蹦跳跳地朝着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李华兴则站在原地,朝着叶卫东有力地挥了挥手,随后,稳步朝着旁边那辆锃亮的小汽车走去。 叶卫东也赶忙礼貌地扬起手,与李华兴挥手再见,目光不经意间扫向那辆车,这一扫可不得了,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睛瞬间瞪大。 仔细一瞧,嘿,竟是一辆伏尔加嘎斯 m21! 他好奇心顿起,忍不住走过去,又朝着车内瞄了一眼,这一瞄,更是让他心跳加速,发现果然是自动挡的! 刹那间,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来星城前,王建国跟他说过的话仿若洪钟在耳边回响 —— 桃海县县委书记的车也是这种型号。 正在这时,李小娟推着自行车,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了。 叶卫东急忙快走几步,拦在了李小娟的面前,喊道: “小娟,我临时想起一件事,能耽误你两分钟吗?” 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 李小娟脚步一顿,歪着头,看了看已经上了车的爸爸,见爸爸透过车窗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把自行车交给一旁候着的司机,然后快步返回来,眼神里满是疑惑,问道: “卫东,是什么事?” 叶卫东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李小娟拉到一边,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 “小娟,我想请你帮我问一下你爸爸,他知不知道他这种嘎斯 m21 型号的小汽车有没有出过问题,在湖南共有多少辆,都是一些什么人在开,有没有变速箱坏了的。 这事对我比较重要,麻烦你帮我问一下,行吗?要是他不知道,或是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千万别为难。” 李小娟一听,满心狐疑,那两条弯弯的眉毛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实在搞不明白叶卫东为什么要问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不过,既然叶卫东言辞恳切地说对他很重要,她也没多想,骨子里那股子仗义劲儿就上来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边,司机已经打开了小汽车后备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辆自行车歪歪斜斜地塞了进去,可自行车的一截还是倔强地露在外面,后备箱也就只能那样敞着。 李小娟麻溜地坐到车上后,迫不及待地对她爸爸说道: “爸,刚才卫东同志把我喊到一边,是想让我帮他问问你,你这辆车有没有出过问题,还有,你知不知道湖南这种车有多少,有一些什么人在开……” 李华兴一听这个问题,先是一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坐在那儿半天没动。 他心里暗自琢磨,这叶卫东问这个问题,怎么感觉像是在查什么案件似的,透着一股神秘劲儿。 可一想到他是从京城来的,根正苗红,应该也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他这辆车前年就变速箱坏了,是找了所谓老毛子的专家,搁置了几个月,花了一万五千多元钱才修好的。 至于这款车在湖南到底有多少,他虽说身为副市长,可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还真不太清楚呢。 但毕竟是官场沉浮多年的老将,略一思索,记忆的深处便泛起一些相关的事儿。 七年前,省里下了大决心,一次性从老毛子那边进口了十二辆这种车,在当时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些车可都是宝贝,配给了部分市县级领导和厅级干部,那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坐得上的。 不过,自前年他这辆车换了变速箱以后可就热闹了,其余的车主就像听到了集结号似的,陆续给他打电话咨询维修费用和外国专家的联系方式等问题。 所以,他心里清楚,到目前为止,那次一同来的十二辆车,至少已经有六七台车的变速箱出问题了。 官场多年的历练让李华兴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也就没有具体说是有哪些人开,只是把七年前省里一次性配发了十二辆车,还有很多车已经坏了的事跟李小娟说了。 后来他又突然想到桃海县的县委书记也是同一次配发了这样的车,这事儿也不是什么机密,就告诉了李小娟,只是其余更高层次的领导,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 第106章 邓天翔与王运开来访 等李小娟离开后,叶卫东返回了办公室,他想到了独自留在青山大队的周学文,还是得给他写封信,说明一下他在出版社的情况。 一封比较简短的信写完后,他又手脚麻利地带上书、笔和纸,回到招待所继续投身于翻译工作。 夜晚的招待所格外安静,只能偶尔听到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叶卫东坐在桌前,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次日,李小娟一到办公室,就把她向父亲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叶卫东说了一遍。 叶卫东一听说有一半以上的车已经坏了之后,心里竟有点小激动。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与李小娟说他能修这种车,他也不想让李小娟找她爸帮忙联系那些已经坏的车。 毕竟与李华兴还不太熟悉,人家又是副市长,暂时还是尽量不要开这个口,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打算在合适的时机再好好赚一笔钱。 李小娟竟然还把自己中学的语文教材都带来了。 没事时,她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叶卫东翻译,就想着认真提高自己的语文水平。 叶卫东想到了明年的高考,就把他猜想可能会恢复高考的事跟李小娟说了,也鼓励她认真把语文和其他功课都学好。 有了叶卫东的鼓励,李小娟也就学得更起劲了。 这些天,李小娟格外认真和细致,能不断地找出一些错误,并与叶卫东商量之后进行了修改。 叶卫东不禁感慨,请了李小娟来给自己帮忙真是明智之举: “小娟,幸亏请你来帮我了,谢谢你,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叶卫东真诚地说道。 李小娟抬起头,看着叶卫东的眼睛,说道:“卫东,我们是一起在努力。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更重要的是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那一刻,两颗心都不由自主地跳得快了几个节拍。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叶卫东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青山大队的任何消息。 叶卫东不禁想起了那几位好友,说不定他们已经给自己写了信到了青山大队。 还有夏玉娇在学习上估计也渴望着自己去辅导功课。 看来,等翻译告一段落,他还是得抽个时间回青山大队一趟。 与李小娟一说,李小娟却建议道:“卫东,你要是现在回去,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耽误两天的时间。 还不如抓紧时间,尽快加快翻译进度,等到大队开工之前,我们一起回去,你看行吗?” 叶卫东觉得李小娟说的很有道理,便放弃了回去的打算,再次埋头抓紧时间投入到翻译工作。 时间悄然来到了正月初八,叶卫东竟然奇迹般地翻译完了六万多字。 与此同时,出版社的其他工作人员也结束了假期,正式开始上班了。 叶卫东把翻译好了的文稿交给了刘社长,刘社长看过之后非常满意,还特意转交给了孙向阳等人看了。 看过的人一个个都赞叹不已。 特别是那个由刘社长特意指定的责任编辑,仔细看过之后他简直喜出望外。 因为这稿子几乎不需要他怎么修改和校对,这是他当过责编以来最轻松的一次了。 知道这次的稿子不仅仅有人翻译,还特意有人帮着校对了之后,那人才恍然大悟。 刘社长知道大家都非常肯定叶卫东与李小娟的工作后,也没迟疑,就直接让财务给叶卫东支付了三百元钱。 这是叶卫东重生到这个时空赚到的第一笔钱。 他第一时间就与李小娟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李小娟听说有这么大一笔钱之后,内心感到震憾不已。 要知道,三百元钱,在这个年代的普通上班族,不少人一年都没有这么多工资。 她替叶卫东感到高兴,但更多的是佩服。 ………… 就在叶卫东领到了这笔钱之后不久,邓天翔和王运开还是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办公室外。 “卫东,咦?李小娟同志怎么也在这里?” 说话的正是邓天翔。 而王运开看到了李小娟也在之时,脸上立即就浮现了一阵十分复杂的神情。 此时,叶卫东与李小娟正在全神贯注地忙着工作,听到声音,二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 “天翔,运开,原来是你们二位来了。” 叶卫东一看到他们两人,连忙高兴地起身打招呼。 李小娟也快步迎了出来,解释道: “卫东接了一个翻译外国文学的任务,我就跟着卫东学习来了。” 邓天翔想到上次叶卫东说过暂时不邀请他们来出版社的话,就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很忙,没打扰你们吧?今天运开同志找到了我,听说卫东在这里,就说想要来见见,只是没想到小娟同志也在。” 叶卫东注意到王运开的脸色并不好看,明白王运开为什么这样,正要解释,就听王运开说道: “卫东同志,你不厚道啊,星城有我、天翔和小娟同志,你去见了天翔,小娟同志就更不用说了,干脆与你在一起,你却唯独不与我联系。” 叶卫东一听,赶忙解释道: “运开,这事怪我,来了星城确实应该去拜访你的。本来,我来星城就是想要来找你们的,不过我那天与天翔说过了,因为太忙,就请天翔帮我向你转达我的歉意了。” 邓天翔也连忙说道:“是啊,运开,我不是跟你讲了吗,卫东交代过我向你解释的。” 然而,王运开的心结却并没有因为二人的话而解开。 “天翔,之前听你说卫东同志来了,我也就很高兴地与你一起来看他了。 可现在小娟同志也在这里,那就是卫东同志来星城,只不待见我了,我这话没毛病吧?” 这话一出口,李小娟的心里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 好像王运开的意思是叶卫东如果只见了邓天翔,他就没有意见,而现在连她也见了,王运开就有意见了。 只见李小娟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王运开同志,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卫东接了这么重要的翻译任务,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挨个拜访呢?我也是偶然的机会才来向卫东同志学习的,你可不能这么无端指责卫东。” 王运开听到李小娟这么维护叶卫东,心里就更加不快了。 他的目光在叶卫东和李小娟之间来回游移,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 王运开一直暗恋着李小娟,从在知青点的时候起,他就默默地关注着这个美丽而文静的女孩。 如今看到李小娟和叶卫东在一起工作,他的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涌起了一股酸涩和嫉妒。 他看向叶卫东,语气中带着些许怨气: “卫东,我知道你有本事,能接到这么好的任务。可你也不能眼里只有工作和某些人,而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吧。” 叶卫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着实没想到王运开会这么敏感。 只得再次解释道:“运开,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是因为任务紧急,才没来得及联系你。 咱们都是一起插队的知青战友,我怎么会不待见你呢? 至于小娟,那是因为我接了这个任务需要一个人帮我校稿,请刘社长给我介绍一个人来,刘社长正好就把小娟介绍过来了。 说实话,我当时其实也挺意外的。” 说完,叶卫东有些歉意地看了李小娟一眼,却见李小娟微微蹙着眉头,神色有些不快,她看向王运开,语气有些生分地说道: “王运开,听你这意思,难道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娟同志,你别误会!” 这时,邓天翔也在一旁劝道:“运开,你就别钻牛角尖了。卫东不是那种人,咱们都是朋友,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然而,王运开却根本听不进去,心里已经被嫉妒和不满完全占据。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从这一刻起,他对叶卫东产生了深深的意见,而这份意见,也在他心中不断蔓延…… 第107章 王运开的小心思 尽管王运开心里头跟揣了个疙瘩似的,对叶卫东心存诸多意见。 叶卫东虽然他也看出来了,却也只能当是无关痛痒的浮云轻轻飘过。 外面,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暖烘烘的。 时间已临近中午,叶卫东想到今天得了三百元钱的稿费,便兴致勃勃地决定提前下班,大方地邀请几人一同去用餐。 到星城几天了,正好趁此机会大家聚一聚,联络联络感情。 李小娟眼珠子滴溜一转,立马提议将杨晓风也一并请来。 这提议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于是,四人一同有说有笑地朝着自行车停放处走去。 叶卫东本打算坐邓天翔的自行车,可李小娟却以她是不想骑车为由,坚持要叶卫东骑她的车。 叶卫东看了王运开一眼,还是身手敏捷地跨上李小娟的自行车。 李小娟呢,脸颊微微泛红,带着几分羞涩,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叶卫东的后座。 这一幕,就像一幅唯美的青春画卷,悄然展开。 可王运开瞧在眼里,却仿若吞下了一颗酸涩的果子,心里那股子不是滋味的劲儿愈发浓烈了。 他一路上都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脚下蹬车的动作都没了往日的劲道。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四人就抵达了杨晓风姑妈家。 正在屋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的杨晓风,听闻外面的动静,忙不迭地跑到门口张望。 这一瞧,可不得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高兴得几乎是蹦跳着从家中走出。 那股子兴奋劲儿,仿佛要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听闻叶卫东在星城找到了一份翻译工作,还特意前来接她一起去吃午饭,杨晓风满心欢喜,连声道谢,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王运开一看到杨晓风,整个人瞬间又来了精神。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脚下像是生了风,立刻主动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笑容。 “晓风,坐我的车吧,等吃完饭我再送你回来。”王运开的声音微微颤抖,透着几分紧张与急切。 王运开的表现令杨晓风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但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李小娟与叶卫东站在一起,那亲昵的模样仿若一对璧人,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杨晓风先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眉心处如同拧起了一个小巧的麻花,随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轻声拒绝了王运开的这份“好意”。 “我就不麻烦运开同志了。”说完,杨晓风便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转身返回姑妈家。 不一会儿,她推着姑妈家的自行车走了出来,身姿轻盈而自信。 她熟练地跨上自行车,与大家一同骑着自行车朝着出版社附近的那家国营饭店驶去。 五个年轻人骑着四辆自行车在星城的街道上缓缓前行,车轮滚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奏响了一曲青春的乐章,那音符在空气中跳跃、流淌。 叶卫东载着李小娟,两人时不时轻声交谈几句,那话语仿若春日里的呢喃细语,被微风轻轻吹散。 王运开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虽仍有些不是滋味,仿若吃了黄连般苦涩,但也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紧咬着下唇,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手上的青筋因用力攥着车把而微微凸起。 杨晓风紧抿着嘴唇,目光时不时瞟向王运开,那眼神就像能洞察一切,她好像看出来了王运开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邓天翔则一脸轻松,如自由翱翔的小鸟,享受着这难得的骑行时光。 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时不时还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心情惬意极了。 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似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众人的脸庞,也让人心旷神怡。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仿若一群忙碌的蚂蚁,车辆穿梭而过,发出“嗡嗡”的声响。 自行车队伍在其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些俊男靓女,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有人投来羡慕的眼神,有人驻足观望。 很快,大家就抵达了出版社附近的那家国营饭店。 饭店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透着几分古朴与庄重。 叶卫东慷慨地让大家不必为他节省,大手一挥,笑着说想吃什么尽管点。 王运开心中不快,像是有一团怒火在胸腔燃烧,便主动要求点菜,他心里头憋着一股劲儿,想着可要狠狠地“宰”叶卫东一笔,让他出出血,也好解解自己心头的闷气。 可在这个年代,国营饭店里最贵的菜品也就那么几样,他翻来覆去地点,一共点了七个菜,满心以为能让叶卫东大出血,结果一算帐也才四块六毛钱。 王运开又不死心,眼珠子一转,提出要喝酒。 他想着,酒可比菜贵多了,这下总能让叶卫东肉疼了吧。 叶卫东因下午还要工作,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摆了摆手表示不能喝,但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便建议王运开和邓天翔两人喝点酒,语气诚恳而温和。 邓天翔本不想喝,他平日里就不太爱喝酒,觉得那玩意儿又辣又冲。 不过他看出王运开今日心情不佳,仿若一只受伤的野兽急需安抚,也就没有拒绝,想着陪他喝点,权当是给兄弟解解闷。 王运开就像找到了发泄口,毫不犹豫地点了一瓶饭店里最贵的五粮液,竟然需要六块五。 那价格,在当时可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王运开此举是在故意针对叶卫东,想给他难堪,可叶卫东却仿若没事人一样,乐呵呵的,丝毫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如初。 李小娟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微微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暗嘲笑王运开: “这个王运开,没想到心眼如此之小。这格局与叶卫东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鄙夷与不屑。 虽然大家都察觉到了王运开的小心思,但这顿午饭依旧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开始了。 服务员手脚麻利地将菜肴陆续上桌,王运开看着面前的酒菜,心中却并未因成功“宰”了叶卫东而感到快意,反而增添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他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劲使不出。 第108章 欢聚 不多时,服务员手脚麻利地穿梭在餐桌之间,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稳稳地摆放在桌上,眨眼间,菜便上齐了。 叶卫东宛如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优雅地站起身来。 他微微抬手,轻声提议没喝酒的以茶代酒,那声音温和而富有感染力,如同春日里轻柔的微风,拂过众人的耳畔。 随后,他轻轻握住茶杯,将茶杯举至齐眉处,清了清嗓子,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紧接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如暖阳般灿烂的微笑,开口说道: “知青战友们,今日阳光正好,咱们能相聚于此,我这心里头啊,别提多高兴了。 还记得我刚在星城接到这个翻译工作的时候,我便满心期许,盼着能有这样把酒言欢、共享此刻的机会。” 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为了赶翻译的进度,我都忙得晕头转向,以至于疏忽了和大家的联系,在这里,我真心实意地跟大家道个歉,还望大伙别往心里去。” 他环顾四周,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位战友的脸庞,眼中的情谊愈发深厚,“咱们能在这星城相聚,实属不易啊! 我由衷地希望,今天这顿饭,能成为咱们情谊路上的一块基石,让咱们的情谊更加坚如磐石,愈发深厚。来,咱们一起举杯,为我们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为咱们同甘共苦的友谊,干杯!” 话音刚落,叶卫东稳稳地举起手中的茶杯,那茶杯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宛如承载着他们沉甸甸的情谊。 其他人也纷纷受到感染,像是听到了集结号一般,迅速响应,一个个挺直腰板,庄重地举起杯子。 杯子碰撞的瞬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原本有些微妙的气氛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温馨而热烈,似冬日里的一团篝火,熊熊燃烧。 干完了这杯,邓天翔满脸钦佩之色,他双手紧紧握住酒杯,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 “我想大家心里都跟我一样在想吧,咱们同样的年纪,又同为知青,在这广袤天地间摸爬滚打。 可卫东呢,却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利用这短短假期,硬是在星城找到了这么一份令人眼馋的临时工作,这本事,这能力,实在是太值得我们大家学习了。 说实在的,卫东来到星城,于情于理都该我们星城本地人做东,好好招待一番,可今日反倒是他要请咱们吃饭,我这心里啊,着实过意不去。 不过,卫东这次能赚到钱,也确实值得庆祝,咱们也不能扫了他的兴,那也只好向他衷心地祝贺了! 来吧,让我们再次举杯,向卫东同志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难以抑制的钦佩与感慨,一字一句都饱含深情,如同一股暖流,流淌在众人心间。 再次干杯后,叶卫东目光敏锐地察觉到王运开的低落情绪,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看向了王运开: “运开,我瞧你今儿个一整天都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这都怪我思虑不周,没顾及到你的感受,还望能多担待、理解理解。” 他的语气轻柔,仿若在抚慰一只受伤的小鹿,透着几分歉意与关切,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 杨晓风坐在一旁,早就像个敏锐的观察者,觉察到了王运开的异样,她心思细腻,结合之前的种种迹象,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便对王运开也说道: “哎呀,王运开同志,我正一直纳闷呢,你这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瞧你这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王运开听到杨晓风这么一说,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倾诉的港湾,顿时觉得像是找到了同盟军,他猛地端起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酒,那辛辣的液体仿若一条火线,顺着喉咙直灌而下,暂时麻痹了他的神经,随后,他放下酒杯,长出一口气,说道: “晓风同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心里头有点疙瘩解不开,觉得卫东同志有点瞧不起人。 你看,他来到星城都四五天了,一到星城,他就去见了天翔,紧接着又喊了小娟同志一起在出版社帮忙。 可只有你和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来星城了。” 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委屈与不满。 杨晓风听到这话,一下子又打开了在知青点时的记忆。 她想起在知青点的时候,叶卫东就像个温暖的守护者,是所有男知青之中最关心她们女同志的。 那次挑柴,山路崎岖,寒风凛冽,她一个弱女子,体力渐渐不支,虽然最后她的柴是周学文帮着挑的,但那也是在叶卫东的带头鼓励下伸出援手的。 在知青点的时候,她早就看出了王运开好像对李小娟有意思。 杨晓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王运开,心里暗自思忖:以王运开那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在人群中略显单薄的身形,还有这张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十分普通的长相,想要博得李小娟的青睐,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她心里明白,与其说王运开责怪叶卫东没有去见他,还不如说他是因为见到叶卫东与李小娟在一起,心里头醋意大发,才心生别扭。 于是,杨晓风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轻声说道: “我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呢。运开同志,咱们八个人一起聚到一个知青点,那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缘分,珍贵得很,你可千万别因为这样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伤了和气。 你看,卫东不仅没见你,不也没有见我吗?大家都在各自忙碌,这很正常啊。 在我看来,这真的是小事一桩,没必要斤斤计较,你说是不是?” 李小娟坐在一旁,一直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谈话,此刻,她像个乖巧的小天使,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大家别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别扭,咱们以后回了知青点,还得像一家人一样互相照应呢。” 王运开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他抬眼看向叶卫东,只见叶卫东那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知怎的,在他扭曲的心境下,突然觉得叶卫东好像是幸灾乐祸地嘲笑自己。 他默默地端起酒杯,再次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那辛辣的味道在口中瞬间散开,却难以冲散他心中如乱麻般的纠结。 第109章 见奥利维尔 之后,大家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开始聊起了在知青点的趣事和未来的打算。 王运开虽然一开始还是有些沉默寡言,仿若一只受伤后躲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但渐渐地,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大家热烈的话题所吸引,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回到了集体之中。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缓和。 几杯酒下肚后,王运开看出来了大家都对叶卫东非常敬重。 特别是李小娟,他越是吃叶卫东的醋,就越发现李小娟看向叶卫东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小星星,好像对他越发瞧不起了。 这一刻,他终于也有了想要扭转自己形象的想法。 突然,一直在喝闷酒的王运开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看向叶卫东,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卫东同志,我想通了,你并不是故意不待见我,是我自己心眼小,钻进了牛角尖,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他端着酒杯,手微微颤抖,与叶卫东轻轻碰了一下。 叶卫东这个时候明白王运开可能对李小娟有些想法。 但他也没有点明,就像一位成熟的兄长维护弟弟的自尊心,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王运开的肩膀,给予他力量,然后看向众人: “有些事情,咱们其实真的不要想得太复杂了。咱们是战友,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又都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后面还要面对数不清的高山大河。 我们只有像握紧的拳头一样,拧成一股绳,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披荆斩棘,共同克服重重困难。 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是在知青点的艰苦岁月,还是面对未来未知的挑战,团结一心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只有携手共进,相互扶持,我们才能像展翅的雄鹰,飞越高山,走得更远,实现我们的梦想和价值。 我希望大家以后都能放下那些不必要的纠结和矛盾,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和更加饱满的热情,迎接未来的每一个日出。来,干杯!” 他的声音激昂有力,仿若出征前的号角,鼓舞着每一个人的心。 众人再次举杯,这一次,酒杯碰撞的声音仿若奏响了一曲奋进的战歌,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团结,仿若在向未来宣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将携手共进,永不分离。 ……………… 散席之后,其他人就各自回去了,只留下了叶卫东和李小娟。 想到这些天从早忙到晚也没怎么休息,李小娟也跟着受累了,叶卫东就决定这个下午休息半天。 叶卫东告诉李小娟,自己来星城之初,本就打算去星城矿冶研究院找一位朋友,奈何当时未能联系上,今天要去那里走一趟。 李小娟旋即帮着叶卫东找到刘锦红,想要借用她办公室的电话。 刘锦红自然欣然应允。 很快,电话拨通,电话那头告诉了叶卫东,奥利维尔这几日一直都在研究院。 李小娟知晓情况后,便主动提出将自行车借给叶卫东,而她自己则打算乘坐公交车回去。 叶卫东想着还有半天时光,也没有拒绝,便骑着自行车先将李小娟送到市委大院,而后又马不停蹄地骑车赶往了矿冶研究院。 到了那里,他只是稍作打听,便找到了奥利维尔的住处。 然而,叶卫东敲了半天门,里面却毫无动静。 这可让叶卫东郁闷不已。 据他向人打听的情况,奥利维尔明明就住在这里,可这门为何敲不开呢? 无奈之下,叶卫东只得再敲隔壁的门。 幸运的是,没敲几下,隔壁的门便打开了,一个戴着厚厚眼镜框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男子看向叶卫东,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叶卫东连忙递上一支烟,说道:“你好,我找你隔壁的外国专家奥利维尔,请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那男子接过烟,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说道: “他呀,每天都在会议室看电视呢。你要找他得去办公楼的五楼会议室。” 叶卫东谢过那人,按照他的指点来到了办公楼的五楼会议室。 一到那里,便听到电视机的声音震耳欲聋。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奥利维尔一个人在极其认真地看着十二寸的黑白电视。 叶卫东敲了敲门,奥利维尔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叶卫东。 那乌漆抹黑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用英语惊呼道: “哇,我亲爱的朋友叶,你总算来了。” 叶卫东微笑着走上前,没想到奥利维尔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松开后,奥利维尔快速地用英语说道: “嗨,叶,我真的实在是太无聊了。我都有点后悔上次没有要你的住址,不然,我就去你那里找你了。 你要知道,我在这里没有别的朋友,他们给我配的翻译也让我特别头痛,那翻译说的英语,我要通过他的手势,再反复地猜才能勉强猜出他的意思。 我很想让他们把你请过来做我的翻译,可这里除了那个翻译,其他人又都听不懂我的话。 我也不能让他翻译跟别人说要把他给换了吧。 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没办法,就只能在这里看电视了,想要通过看电视来尽快学一些汉语。” 可能是奥利维尔太久没与人交流了,一见面,他就与叶卫东说了这么一大段。 叶卫东也用英语回应奥利维尔:“奥利维尔,我就想到了你可能是这样的,所以,我今天特意来看看你。 其实五天前我就来了星城,但打电话听说你不在,这不,我今天又来看你了。” 奥利维尔听了叶卫东的话,感动不已: “叶,你真是太友好了。你能在这里多待些时间吗?没有人与我一起聊天,我感觉我都快要疯掉了。” 叶卫东耸了耸肩,摊开双手道:“不好意思我的朋友,恐怕只能让你失望了,我现在每天都很忙,能抽出时间来看看你就不错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再过一段时间,我想你也能慢慢地适应这种日子了。” 奥利维尔显然有些失望地说道: “但愿吧,也只能这样了。你稍等一下,我们一起去我的房间吧。” 说着,奥利维尔转过身把电视给关了,然后与叶卫东并排下楼。 来到房间后,奥利维尔第一时间就从房间里拿出来两张大团结,说道: “叶,这是上次在火车上借你的钱,到这里后,他们知道我丢了钱,就给了一些,我就先还给你了。” 叶卫东连连摆手道:“奥利维尔,我今天可不是来向你要钱的,而是把你当成朋友,特意来看你的,那十元钱是我当时资助你的,你就不必还了。” 奥利维尔却坚持要把钱还给叶卫东,而且坚持要还给他二十元钱,但是那粮票他暂时还不了。 叶卫东也只好收下了。 “奥利维尔,你懂得修车吗?”叶卫东今天要来找奥利维尔,其实主要是他想到了以后想要请奥利维尔给自己帮忙。 奥利维尔连连摇头,说道:“我会开车,但不会修车,叶,你为什么会问修车的事?” 叶卫东就用英语跟奥利维尔说了他自己会修车,想通过修车赚些钱,可现在我国的现状,个人给公家修车是难赚到钱的,但如果是外国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奥利维尔听懂了叶卫东的意思,那就是以后如果有需要叶卫东修的车,那就以奥利维尔的名义去修,也以奥利维尔的名义收钱,而后,奥利维尔再把钱转给叶卫东就行了。 奥利维尔自然满口答应了叶卫东的请求,说只要用得上他,他在这里请假也要给叶卫东去帮忙。 后面的时间,叶卫东就陪着奥利维尔在研究所附近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奥利维尔把他在这里遇到的很多不太理解的问题不断地向叶卫东请教,叶卫东也尽可能地帮着向他解释,比如中国为什么会过春节,中国人说话为什么总是那么谦虚和客气…… 不知不觉间,叶卫东就在奥利维尔这里待了两个来小时。 叶卫东便提出不得不回去了。 奥利维尔听说他很忙,也不好意思强留。 不过这次他向叶卫东要了桃海县青山大队的地址,说是他实在无聊之时,就会去那里找他。 叶卫东讲了青山大队的条件很艰苦,但还是表示欢迎奥利维尔去那里玩。 第110章 王建国打来电话 二月七日,正值正月初八,年味还未彻底消散,天河公社却已准时开启了新一年的运转,正式上班了。 在众人的期盼与种种暗流涌动之下,王建国终是得偿所愿,坐上了公社代理书记的位子,而李邦福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代理革委会主任。 只不过,那正式的任命文件,却据说要到三月份才能下发。 这段时日,王建国表面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内心并不安宁。 他心里最放不下、最揪心的事儿,莫过于小舅子周锡兵开的那辆车会不会半路撂挑子。 要知道,这辆车平日里可是县委吴德明书记的 “座驾”,万一出了岔子,那影响可绝非一星半点。 虽说此前他已依照叶卫东的锦囊妙计,催促小舅子提前给吴书记打了预防针。 可这世上的事儿啊,就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越是惧怕什么,就越容易撞见什么。 果不其然,到了二月十四日,一个让王建国心头一紧的消息如同一记闷雷炸响 —— 小舅子锡兵开的那辆嘎斯 m21 小汽车,彻底宣告 “罢工”了,变速箱出了大故障。 这刚上班没几天,公社上下到处都是亟待处理的事务,车的用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正是最急需用车的节骨眼儿。 吴德明书记得知爱车 “趴窝”,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把司机周锡兵狠狠数落了一顿,那严厉的口吻,仿佛能穿透听筒: “限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尽一切办法把车给我修好,别误了大事!” 周锡兵接到这烫手山芋,心里也是叫苦不迭。 他早前就摸底调查过,这种嘎斯 m21 自动档的变速箱,维修起来简直就是一场 “噩梦”。配件稀缺,还得千方百计从老毛子那儿想法子搞过来。 那帮老毛子,就好似瞅准了机会,故意下套,坐地起价。 光变速箱的配件,随便开口就是五千元起步。 这还不算完,维修人员必须得请他们的 “专家” 出山,而这些所谓专家的维修费,更是狮子大开口,每修一次,动辄上万块,差旅费还得照单全报。 也难怪,这种嘎斯 m21 大多是领导的专车,普通单位看着这高昂的维修成本,只能望而却步,根本负担不起。 这年头,一个县一年的财政收入,满打满算也就百来万元,要是为了修一辆车,一下子开支一万多,哪怕是吴德明这样手握大权的县委书记,也得掂量掂量,哪能轻易就拍板决定呢? 况且,还有一个棘手的难题横亘在前:要是在平时,京城倒是有外国专家常驻,随时待命维修这类车。 可眼下正值国内过年,那些外国专家大概率也已外出逍遥自在去了,能不能联系上、能不能请得动,实在是个未知数。 以周锡兵的预估,就算运气爆棚,一切顺遂,能在国内找到适配的配件,再加上从找到专家,到把人请至桃海县,这一趟折腾下来,少说也得耗费半个月,要是稍有不顺,一两个月请不到人,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更重要的是资金问题。 之前,周锡兵向吴书记汇报时,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及变速箱可能会出问题,压根没敢详细说修这车得砸进去这么多钱。 这回,他战战兢兢地把了解到的全部实情一股脑儿向吴书记一汇报,吴书记的火气 “噌” 地一下就蹿得更高了,那怒发冲冠的模样,仿佛能把屋顶掀翻。 他训斥周锡兵,说是如果要一万五千元以上才能修好车,他是不可能花钱修这车的,但是,这车坏了,那他这个司机也要作好受处罚的准备。 周锡兵慌了神,赶忙打电话向姐夫王建国求救。 王建国听完,心里 “咯噔” 一下,顿时忧心如焚。 毕竟,他的任命书还悬在半空,要到下个月才能尘埃落定,而自己能有机会坐上公社书记这个位子,靠的正是吴德明书记的大力举荐。 虽说吴书记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翻脸不认人,可万一他迁怒于司机,把车坏了造成的损失全都怪罪到小舅子头上,那自己能否顺利转正,可就真成了未知数。 王建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第一个就想到了叶卫东。 还记得大年初二那天,叶卫东前来拜访,闲聊间曾留下一句让他印象深刻的话: 要是那车真出了问题,他兴许能帮着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事到如今,也唯有找叶卫东帮忙这一条路可走了。 王建国心急火燎,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亲自跨上那辆老旧的自行车,风风火火地朝着青山大队的知青点赶去。 一路上,寒风呼啸着灌进他的衣领,他却浑然不觉,满心焦急。 可等到了知青点,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失所望 —— 偌大的知青点,只有周学文一人孤零零地守在那儿看书。 王建国顾不上喘口气,赶忙拉住周学文打听叶卫东的下落。 周学文挠了挠头,如实相告: “叶卫东二月二号就去星城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不过,他前些天给我写了信,信上说他在湖南出版社接了个临时的翻译工作,估摸得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信上还留了个出版社的电话号码,说是有要紧事儿,打这个电话就能联系上他。” 王建国一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二话不说,又火急火燎地骑车返回公社。 一进办公室,他顾不上喝口水,就迫不及待地摇起了电话,那电话铃声仿佛也被他的急切感染,急促地响着。 ………… 就在王建国给叶卫东打去电话的这天,叶卫东已然在星城度过了十一天的忙碌时光。 这些日子里,他宛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每日天不亮就爬起来,伴着晨曦开始翻译工作,一直忙到深夜,累得倒头就睡,真正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百年孤独》全书也就三十来万字,叶卫东平均每天完成了近两万字,到现在,他已经完成三分之二了。 彼时,叶卫东正全神贯注地埋头于翻译稿之中,手中的钢笔在纸上游走如飞,仿佛与时间赛跑。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紧接着有人高声喊道:“叶卫东,天河公社的王书记给你打来电话,让你赶紧去社长办公室接电话!” 叶卫东心里 “咯噔” 一下,手不自觉地一抖,千万别是青山大队出了什么大事,要他立马赶回去才好。 他赶忙放下手中的笔,把自己的担忧与身旁的李小娟一说,李小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显然也紧张起来,两人二话不说,连忙起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刘锦红的办公室赶去。 到了那儿,刘锦红站起身,神色略显焦急地告诉他们: “电话刚挂了,估计过两分钟就会再打过来,你们稍等。” 果不其然,还没等满两分钟,电话铃声便尖锐地响了起来。 叶卫东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一把抓起电话: “喂,请问是天河公社的王书记吗?” 王建国在电话那头一听那熟悉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说道: “卫东同志,是我,是这样的,上次你不是说我小舅子那辆车要是出了问题,你能帮着想办法的吗? 现在,他的车真的坏了,不知你能不能真的帮着想想办法。” 叶卫东一听,原来是车的事儿,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朝着李小娟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向她示意没什么大碍。 “哦,原来是这事,王书记,就是那辆嘎斯 m21 对吗?” “是的!” “是自动档的变速箱坏了对吗?” “对!” “王书记,那我就直说了,我确实有办法能帮着把那车修好,但是修车的费用比较贵。” 一听说费用不菲,王建国心里不禁 “突突” 直跳,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他听周锡兵讲过,请老毛子专家修,那可得一万多块,这么大一笔钱,吴书记打死也不会点头同意的。 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试探性地问道: “卫东同志,是你自己能修吗?” “王书记,这变速箱我不能修,但是我认识一个外国专家,他能修,对了,他就在星城。” 叶卫东口中所说的外国专家,自然就是奥利维尔。 其实,奥利维尔压根不懂汽车维修,但叶卫东心里早有盘算,他打算借着奥利维尔这个外国人的身份来搞定修车这档子事儿。 电话那头,王建国一听说还是得请外国专家,满心的希望瞬间如泡沫般破灭,不由得再次有些失望了。 第111章 谈修车 “卫东同志,那个外国专家在星城倒是个好消息,只是那维修的费用,不知道要多少钱?” 王建国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期待,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还是试探着问道。 “王书记,我认识的那个外国朋友并不是老毛子的人,但他确实对修汽车有一手,对于这种嘎斯 m21 的自动档变速箱,我早就问过了,确定他能修。” 叶卫东的语气沉稳而自信,像是给王建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维修费用的话,肯定比老毛子要低得多。” 王建国一听说费用比老毛子低得多,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眸瞬间像被点亮的火把,心里又 “嗖” 地一下燃起了希望之火,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卫东,跟你说句实话,这事我也挺着急的,也听说那车要修好变速箱很贵,县里也拿不出那么大一笔资金来维修。 要是费用太高的话,估计县里可能就宁愿那辆车报废也不会修了,你帮我问问你那个外国朋友,修好的话需要多少钱?” “王书记,这个我已经问过他了,他的维修办法比较特殊,那个配件也不用从老毛子那里去拿,他可以找星城这边的机械厂自己加工。” 叶卫东条理清晰地解释着,语速不紧不慢,让人莫名安心,“不过这就需要县里有关部门与星城这边的机械厂对接,只要这边的机械厂允许他操作机械,再提供一些材料等,估计八千元左右他就能帮着把那辆车的变速箱修好,并且还能保质两年。” 一听说只要八千块钱,王建国的心猛地跳动起来,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好好好,只要八千块,这可比之前听到的价格低太多了!” 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那丝忐忑,试探着又问:“卫东,你能让你那朋友再便宜一些吗?” “书记,这个就很难了,不过我有一个主意,或许还能便宜一两千。” 叶卫东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神秘。 “什么主意?” 王建国迫不及待地追问,眼睛瞪得像铜铃,生怕错过一个字。 “是这样的,我打听过了,桃海县的那辆车是七年前省里统一配发下来的,一次就配发了十二辆,而实际上,这十二辆车可能有一半左右的都是变速箱出问题了。” 叶卫东不疾不徐地说着,仿佛掌握着全局的关键,“当然,有的可能已经找老毛子花高价修好了,有的也因为维修费用太高而闲置在那里等着报废。 如果县里能想办法,帮着说服其他已经坏了的车修好,我可以让我那个外国朋友再便宜两千应该问题不大。” “能再便宜两千?岂不是说只要六千就能修好?” 王建国被叶卫东说的这个主意惊得合不拢嘴,眼睛里满是震惊与欣喜,赶紧回话道: “好好好,如果只要六千就能修好的话,吴书记肯定会同意的。 卫东,麻烦你尽快与你那个外国朋友联系一下,你只要帮了我这个忙,那就是我,不,也是吴书记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没问题,王书记,你那边也抓紧时间,我保证负责与我那个外国朋友联系好。” 叶卫东的回答简洁有力,透着十足的靠谱劲儿。 ………… 等叶卫东挂了电话,李小娟和刘锦红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叶卫东。 李小娟更是夸张,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外来客。 “你们这是怎么啦?” 叶卫东看着两人,眼中满是疑惑,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李小娟抢先问道:“卫东,你怎么还认识会修小汽车的外国朋友?还有,那天让我向我爸打听他的小汽车的事,难道就是因为你想要介绍你那朋友修车?” 她的语气里带着惊讶、好奇,还有一丝小小的埋怨,仿佛在说叶卫东藏着掖着这么大的事儿。 刘锦红是知道叶卫东认识一个矿冶研究院的外国人的,但没想到叶卫东还认识会修车的外国专家,她看着叶卫东的眼神里满是探究,心里暗自思忖: 这个年轻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整个星城市都很难见到一个外国人的,而叶卫东……。 叶卫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挠头,回道: “小娟,我确实是那样想的,因为我知道,你爸那种嘎斯 m21 一旦变速箱坏了,那维修费用就是一万多,这钱与其让老毛子赚了去,还不如我自己……,让我那朋友来赚。” 说到这儿,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住嘴,看着李小娟,一脸无辜地问: “不是,小娟,你为什么一副这么惊讶的样子?” 李小娟和刘锦红都听出来了,叶卫东本来想说是让他自己赚,但她俩也都没有说破。 只是在心中揣测,叶卫东自己能如何赚到钱呢?难道是他做中间人,从中吃回扣? 可也不对啊,刚才他电话里明明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别人要一万五才能修好的车,他那个朋友只要六千,难道只有六千他那朋友也还会给他回扣? 不管怎么说,叶卫东能抓住这样的机会赚到钱,那也是他的本事。 这个叶卫东,翻译一本书就能赚到一千多,做一个中间人又能赚到钱,他怎么就能那么会赚钱呢? “卫东,我惊讶是因为我知道我爸的那辆车前年就大修过了,好像是彻底换了变速箱。 那段时间,为了要不要修这辆车,我爸爸当时都被弄得焦头烂额了,因此我才知道这事。” 李小娟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里透着回忆与感慨,“我惊讶的是,我爸爸一个副市长,他在星城也找不到能六千块钱就修好那种车的专家,你刚来湖南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认识星城的外国专家呢?” 叶卫东笑了笑,眼神里透着一丝神秘,说道: “缘份,这都是缘份。” 说完,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刘社长道:“社长,我能借您的电话再给星城矿冶研究院打个电话吗?” 刘社长看着叶卫东,眼中满是信任与支持,点头示意他可以打电话。 叶卫东于是就把电话打了过去,并把刘社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接电话的人,让他帮忙请那个奥利维尔回个电话。 十分钟后,电话响了。 叶卫东接起电话,果然是奥利维尔打过来的。 叶卫东就用非常流利的英语跟对方交流,他的主要意思是五天后,想要请奥利维尔帮个忙,不过只是让他陪自己几天的时间,问他能不能帮着请几天假。 奥利维尔在电话那头,听到叶卫东的邀请,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兴奋地说: “oh, really? that''s great! i''m so bored here. it would be wonderful to have someone to municate with.”(哦,真的吗?那太棒了!我在这儿实在太无聊了,能有个人一起交流太好了。) 他在那里实在太无聊了,能有个一起交流的人,他太渴望了,别说这阵子研究院并没有什么事,就算真有事,他也一定能请到假。 得到奥利维尔的回复,叶卫东心里非常高兴,不过他还是让奥利维尔不必着急现在就请假,要等事情真正有了眉目后,他会亲自再来一趟研究所。 奥利维尔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李小娟虽然听不懂叶卫东在电话里说了一些什么,但她能听得出来,叶卫东说的英语非常流利。 她没有想到,叶卫东的英语这么好。在这个年代,有了这样的本事,未来的叶卫东,该会有怎样的成就呢?现在的李小娟,简直对叶卫东有点痴迷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刘锦红,她在心里感慨,这个叶卫东,还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以后出版社再有什么需要英文翻译的活,应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第112章 吴德明与叶卫东联系 天河公社,王建国心急如焚地挂了电话后,又迅速在电话机上拨起号码,再次给县里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扯着嗓子,语速极快地请接听电话的人务必转告周锡兵,要他尽快给他回电话。 几分钟之后,电话铃声急促响起,周锡兵回电话了。 王建国一把抓起听筒,就赶紧把他与叶卫东交谈的内容,事无巨细、一字不落地详细说了一遍,生怕遗漏半点关键信息。 末了,还郑重其事地把出版社的电话报给周锡兵:“锡兵啊,你可得抓紧时间,尽快向吴书记汇报,这事儿耽搁不得!” 此时的吴德明书记,正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锁,满面愁容,仿若被一团乌云笼罩。 他的专车跟他唱起了 “反调”,突然坏掉,这可把他给愁坏了。 往后出去办事,要么觍着脸去借别的领导的车,那滋味别提多别扭了;要么就只能选择骑自行车或者去挤那熙熙攘攘的公交车,且不说有多麻烦,光是想想那蜗牛般的办事效率,他就心急如焚。 可要让他痛下决心,花那一万多块去修车,他又着实不愿意轻易拍板。 这年头,桃海县去年的财政收入还在一百万的门槛外苦苦挣扎,少得可怜。 他又怎能为了修一辆车,就把这么大一笔钱扔出去呢?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脑海中突然闪过司机周锡兵之前向他报告的内容。 周锡兵言之凿凿地说,他这种型号的车变速箱本来就先天不足,容易出故障,是老毛子存心使坏,坑了国人一把。 吴德明起初对此是将信将疑,在他心里,这车虽说开了七年,但一直以来,要不是这次突然变速箱 “撂挑子”,其他方面的表现都还可圈可点呢,真的是车本身的问题吗? 思来想去,毫无头绪,他猛地停下脚步,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这车的来历。 这车可是省里七年前统一配发下来的,一次性就给了十二辆呢。 要是周锡兵说的情况属实,那其他人的车会不会也在某个角落 “暗自神伤”,同样遭遇了变速箱故障呢? 这年头,通讯手段落后得很,大家都忙着手头的工作,若非工作上有交集,平日里那些点头之交几乎都断了联系。 所以,其他车辆的使用情况,吴德明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但既然小周都这么说了,他就想着无论如何得证实一下。 于是,吴德明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手忙脚乱地翻找出那本落了一层薄灰的电话号码簿,眯着眼睛,逐页查找,试图联系一些多年未曾谋面的老熟人。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拨通了一个曾经关系还算亲近,但许久都没联系过的朋友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想到,一番寒暄之后,竟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人的车去年就因为变速箱故障,被无奈地闲置在一旁,成了摆设。 谈及维修问题,那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给他举荐了星城市的副市长李华兴,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感慨: “老吴啊,你要是想打听这方面的事儿,找李市长准没错,他的车可是最早坏的,也是最早修好的,有关维修费用和外国专家的情况,他那儿都门儿清。” 吴德明一听,眼睛亮了起来,李副市长才 50 来岁,正值年富力强,又比自己级别高,借着这个机会打听事儿,既能解决燃眉之急,还能顺带和上级领导联络联络感情,简直是一举两得。 事不宜迟,吴德明立刻调整情绪,再次拨通电话,把电话打给了李华兴。 电话接通后,他陪着小心,客客气气地说明了来意。 一番交谈下来,他心中的疑虑终于得到了证实。 李副市长的车的确在前年就遭遇了变速箱 “罢工”,后来好不容易请了老毛子的专家来 “妙手回春”,可这 “救命钱” 花得着实让人心疼,足足一万五千多元呢。 李副市长还告诉他,向他打听过车辆维修消息的人,加上吴德明,都已经有七人了。 而且据他所知,包括他自己那台车在内,目前修好的仅有两台,其余的车都因为那高昂的维修费用,只能在角落里暗自叹息,被迫闲置。 至此,吴德明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无奈,终于相信了司机周锡兵的话。 看来,自己的车出问题,真不是司机的责任,而是这车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总共十二辆车,就有七台出过问题,这么一对比,自己这台车还算是 “长寿” 的了。 可眼下,这修车的费用高得离谱,县里的财政状况又捉襟见肘,看样子,这车是没救了,以后要用车,只能另辟蹊径,再想别的办法了。 一想到老毛子这么坑人,吴德明就忍不住骂了老毛子几句国粹。 正当他愁眉不展,凝眉苦思后面的用车难题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吴德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抬头一看,原来是司机周锡兵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虽说理智告诉他,车坏了不能怪罪于周锡兵,可此刻一见到他,心里那股无名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还有什么事?!” “书记,还是关于那车的事,我姐夫听说您的车坏了,到处托人打听,这不,帮着打听到了一件大事,说是有一个在星城的外国专家能修,而且只要几千元就能搞定。” 周锡兵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急切地说道。 “几千元就能修好?” 吴德明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第一反应就是满心怀疑。 毕竟,他刚和李华兴副市长通过电话,堂堂星城的副市长,人脉广、消息灵,都只知道那老毛子的专家远在京城,这个王建国到底有什么通天本事,就能打听到星城有这样的能人呢? 而且,维修费用还只要几千元,这其中会不会有猫腻?别是碰上骗子了吧。 可尽管心里疑虑重重,他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耐烦,耐着性子让周锡兵给他详细汇报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锡兵不敢有丝毫懈怠,清了清嗓子,从王建国给叶卫东打电话讲起,把两人的对话内容、叶卫东提出的主意,尤其是联合其他坏车一起修,每台车能把维修费用控制在六千元的方案,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吴德明听完,眼前一亮,一个想法突然就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沉思片刻之后,他问道: “小周,你说的那个叶卫东,是不是那个把莫德才拉下马的京城知青叶卫东?” “是的,书记!” 周锡兵连忙点头应道。 “你说他还在给出版社翻译外国文学?” 吴德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我姐夫是这样说的,还给我留了一个出版社的电话号码。” 周锡兵说着,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递了过去。 吴德明听完之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暗自权衡。 一方面,他实在被这车的问题折腾得够呛,迫切希望能找到解决之道;另一方面,这听起来太过美好的解决方案,又让他有些不敢轻信。 沉思片刻之后,他咬了咬牙,决定亲自给叶卫东打个电话,探探虚实。 叶卫东此时正在出版社,忙得晕头转向,突然听说又有了电话,他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走到刘锦红的办公室接起电话,万万没想到,这次竟是桃海县的县委书记亲自打来的。 电话里,吴德明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叶卫东那个外国专家会不会是骗子。 叶卫东微微一愣,随即镇定自若地说道: “吴书记,是不是骗子,一试便知。咱们可以约定,修好车再付款,这一条白纸黑字写进合同里,您完全不用担心。 据我所知,这种变速箱的技术含量极高,可不是随便糊弄一下就能蒙混过关的。 只要汽车能重新奔跑起来,那就证明修好了,而且还能给您保证两年的保修期,您尽管放心。” 吴德明听了,心中的疑虑消散了一些,沉默片刻后说道: “行,卫东同志,这事,我就让我司机小周亲自来星城,与你一起去见那个外国专家,行吗?” “可以的书记,不过,这几天恐怕不行。” 叶卫东想到自己的翻译工作还没有完成,只能拖延一些时间,解释道,“我接到王建国书记的电话之后,就给我那外国朋友打过电话了,他说一个星期之内他刚好有事不能抽开身。” “只是等一个星期问题不大,卫东同志,这事那就麻烦你再联系外国专家了!” 吴德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激。 “没事,能为吴书记排忧解难,我荣幸之至!” 叶卫东真诚地说道。 吴德明心中还惦记着自己那个 “化危为机” 的计划,他琢磨着,要是运作得当,说不定能通过这件事,反而为县里的机械厂或者汽修厂揽下一个赚钱的项目。 可要实现这个想法,必须得先和叶卫东通通气,商量商量细节。 想到这里,吴德明又开口问道: “卫东同志,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外国专家的?” 叶卫东略作思考,便把他懂英语,也略懂修车的事儿简单说了说,还简单地讲了一下他与奥利维尔相识的有趣过程。 听完叶卫东的解释,吴德明心中的疑虑基本消除了,对叶卫东的话也信了八九分。 只不过,一想到叶卫东说还要等一个星期,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就在电话里跟叶卫东商量道: “卫东同志,明天我就派我的司机小周来出版社见见你,我有些想法,想通过他先跟你聊聊,到时候等那外国专家有空了,我再派小周来接你和那个外国专家,你看行吗?” “行的,只是我在青山大队插队,后面如果要我联系我那外国朋友给您修车,他指定必须我给他当翻译。 我想麻烦小周同志给他姐夫王书记打个电话,请他帮忙给我增加一个星期的假期。” 叶卫东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吴德明脑筋一转,想到了还要请那外国专家给省里其他地方去修车,便爽快地说道: “这个你放心,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估计不够,这样吧,我直接给王建国同志打电话,要他亲自去一趟青山大队,直接给你再批一个月的假期,你看?” “那就太谢谢吴书记了!” 叶卫东满心感激地说道。 第113章 买礼物 叶卫东轻轻放下手中那听筒还微微发热的电话,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到了办公室。 此时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下几缕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与油墨混合的气息。 李小娟正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握着笔,眼神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文稿。 见叶卫东进来,便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轻声问道: “卫东,还是修车的事?” 叶卫东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走到李小娟身旁,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 “小娟,你猜怎么着?是桃海县的县委书记亲自打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自豪,仿佛这通电话承载着无上的荣耀。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桌上那堆积如山的书稿,问道: “小娟,你整理过没有,这书我们已经完成多少任务了?” 李小娟放下笔,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着桌上的纸张,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已经完成二十二万多字啦,按你说的总共三十万字左右的话,还有约八万字要完成。不过,今天已经是正月十六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明天,我们就得回青山大队了。 卫东,你是怎么打算的,是打算带回去翻译,还是再请几天假在这里完成之后再说?” 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舍。 叶卫东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感激,看着李小娟说道: “哦,小娟,这段日子真的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这翻译工作哪能进展得这么顺利。 你明天要去青山大队,就不必来帮我了。至于我,桃海县已经帮我安排人去青山大队,说是给我再加一个月的假期,主要是县里想要我帮我那朋友当翻译,修车可能需要耽误时间。” “这……” 李小娟听闻叶卫东要晚一个月时间才能回青山大队,心里仿若被一块小石头击中,泛起一圈圈失落的涟漪。 她微微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叶卫东是因为要给县里修车请的假,可她又没有什么堂皇的理由继续陪着叶卫东了。 “好吧,卫东,既然县里已经给你再增加了假期,那你就安心好了,只是这后面还有这么多文稿,我不给你校核的话,你怎么办呢?” “这个你放心吧,我会自己翻译完后再认真校核的,另外,他们不是给我安排了责编嘛,还有责编把关,问题倒是不大的。 对了,我之前打电话,说是如果多家联合,只需要六千元就能修好车的事,麻烦你回去后暂时不用跟你爸说好吗? 我主要是还没有与我那外国朋友联系,也不知他能不能答应。” 叶卫东叮嘱道。 “行,既然你说了,我自然不会乱说的。卫东,那我们抓紧时间吧,尽可能在你去跟外国朋友修车之前,把这里的翻译工作完成好。” 李小娟像是重新燃起了斗志,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 “嗯,哦对了,明天你什么时候出发,要不我去送送你?” 叶卫东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关切。 “不用了,你都这么忙,就不必麻烦了,再说,我爸会派他的司机用车送我去车站的,你就抓紧时间把这里的工作完成就好了。” 李小娟微笑着拒绝,可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接下来,叶卫东和李小娟仿若两台上足了发条的机器,工作起来更加卖力了。 办公室里,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摩挲的沙沙声,和偶尔翻阅书页的簌簌声,交织成一曲奋斗的乐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叶卫东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依旧埋头苦干的李小娟,心中满是不忍。 他站起身来,走到李小娟身边,轻声说道:“小娟,你明天就要去桃海了,无论如何也必须让你休息半天,今天下午你就回去休息吧。” 那语气,不容置疑。 李小娟手中的笔顿了顿,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倔强: “不行,我要坚持帮你忙完这最后一天。” 叶卫东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小娟,我下午要去找我那外国朋友奥利维尔,我自己也没有时间,你才不得不同意下午休息。” 李小娟听闻,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笔,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叶卫东想请李小娟去吃一顿好一点的午餐,但这次李小娟又拒绝了,说是这么多天都是叶卫东请的她,也不必在乎这顿饭了,而且,她也想回去吃她妈妈做的饭。 叶卫东也只好作罢了,两人没有谈工资的事,之前几次叶卫东都提过的,但李小娟都拒绝了。 下午上班时,叶卫东第一时间找到了孙向阳。 此时的孙向阳,正在办公室里审阅稿件,见叶卫东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起身迎接: “小叶啊,有事吗?” “孙社长,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 “小叶,直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尽力帮你。” “是这样的孙社长,我想要买一块手表,可我没有工业券,不知你能不能帮到我,对了,我愿意出钱的。” 叶卫东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期待。 一听是这样,孙向阳二话不说,立即从办公桌里拿出来了几张可供购买手表的工业券。 这阵子,孙向阳与叶卫东联系得多了,对叶卫东的为人、才华也有了深入了解,又知道他是从京城来的,想到叶卫东那天在车站那样帮了他,心中满是感激,便有意与叶卫东搞好关系。 叶卫东见此,连忙问:“孙社长,这多少钱,我得给您。” 但孙向阳笑着摆摆手,坚决不收。 叶卫东却执意要给,一番推搡后,叶卫东还是悄悄把二十元钱塞到了孙向阳手里。 有了工业券,叶卫东又风风火火地找到了刘锦红,向刘锦红说明了情况,说他下午得请半天假。 刘锦红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中关于叶卫东翻译工作的汇报材料,上面清晰地写着叶卫东已经完成了二十多万字的翻译工作,而且据那责编跟她汇报,说是翻译质量相当高。 刘锦红心中对叶卫东的这种敬业精神非常满意,当下便立即同意了,还热情地问叶卫东有没有要她帮忙的。 叶卫东心中一暖,笑着回答:“社长,我只是出去买点东西,暂时就谢谢您了。” “哦,那你还是骑我的自行车出去吧,这样也方便一些。” 刘锦红大方地说道。 这次叶卫东没有推辞,谢过刘社长,拿了自行车钥匙就像离弦之箭一般离开了。 他心里清楚,时间紧迫,但在购买手表这件事上,他却丝毫不敢马虎。 他想着,这年代的手表可不便宜,去大一点的供销社,相对还是可靠一些。 于是,他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来到了星城一家最大的国营供销社。 供销社里,货物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却又熟悉的气息。 迎接叶卫东的是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长相清秀,眼眸明亮,普通话也相对标准。 可能是因为叶卫东长得高高大大,长相帅气,又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一听叶卫东说是要买手表,便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非常热情地给叶卫东介绍起来。 在那个女孩子的介绍下,叶卫东的目光在众多手表中穿梭,最后,他的眼神定格在一块上海牌女式手表上。 那手表,表盘精致,指针灵动,表带柔软而有光泽。 叶卫东付了工业券,还从兜里掏出一百二十元钱,买下了这块手表。 这个年代可没有专门的礼盒包装,叶卫东灵机一动,就请那个女售货员帮忙找来了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把手表装了进去。 并且,还请那个女售货员用胶水把信封给封下了。 这样的话,等他将礼物送给李小娟之时,李小娟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拆开了,能给她留个小小的惊喜。 第114章 周霞提前返回知青点 叶卫东买好手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市委家属院。 径直找到了李小娟的家里。 李小娟的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叶卫东拿着那个装着手表的信封,走到李小娟面前,微笑着把信封递给她: “小娟,这是我给你买的一点小礼物,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你一定要收下。” 李小娟接过信封,刚要打开看看是什么礼物,叶卫东已经转身就朝李小娟挥挥手: “我得赶紧回出版社了,再见!” “怎么这么急,喝口茶再走吧!”李小娟赶紧喊叶卫东。 可叶卫东已经跨上了自行车。 看着车子走了,李小娟这才打开信封,当她看到那块精美的上海牌手表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手表太贵重了,价值一百二十元呢!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才给他帮忙了十来天,他竟然就送自己这么贵的礼物。 这要是爸妈知道了,肯定会责怪她的。 虽然她知道叶卫东这次的翻译工作能赚一千二百元以上,可他也没必要给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李小娟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莫非是叶卫东对自己有别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礼物可不能退回去。 想到这儿,她的脸颊一片绯红,就像天边的晚霞。 心想,或许将来,这只手表就是她和叶卫东之间一段特殊情感的见证呢。 “要不,等到了青山以后,我也送件礼物给他?” 李小娟心里琢磨着,开始思考要送叶卫东什么礼物好。 现在天气这么冷,她本来想织一件毛衣送给他,可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那就去给他买一件毛衣吧。” 她终于打定了主意,仿佛已经看到叶卫东穿上毛衣温暖又帅气的样子。 ………… 视线转向银都的周霞。 春节那热热闹闹的氛围刚过,鞭炮的硝烟味还未散尽,周霞的心就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飞向了青山知青点。 由于脚伤,回到家后的她还是一时行动不便。 父母在一旁看着女儿这般遭罪,心疼得眼眶泛红,仿佛心被千万根针扎着,不舍之情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在心底不停地翻涌。 周霞呢,心里也藏不住事儿,将叶卫东帮了她大忙,还贴心地送了红花油,这才让她的脚伤好得如此迅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都跟爸妈说了。 爸妈听完,心中对那个来自京城的小伙子满是感激。 就不停的询问有关叶卫东的一些情况。 这就让周霞更加想起了叶卫东,也跟爸爸妈妈详细的聊起了叶卫东。 那男孩,身姿挺拔,气宇轩昂,透着一股子沉稳可靠的劲儿,让人见了就心生信赖。 他乐于助人,虑事周全,短短的时间,他就成了八个知青中的核心人物。 他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富有感染力,总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人靠近,让人沉浸其中。 尤其是那次刻骨铭心的上山砍柴经历,至今仍历历在目。 那天,叶卫东手脚麻利,自己这边的柴刚砍完,连口气都不喘,就立马跑来帮她。 两人挑着柴,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回走,周霞脚下一个踉跄,不慎滑倒,这一倒可不得了,连累叶卫东也跟着摔倒在地,整个人还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刻,周霞又羞又窘,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叶卫东却已迅速起身,眼神关切地查看她的伤势,手法娴熟地为她复位,瞬间减轻了不少疼痛。 后来,他还弯下腰,将她稳稳地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坚实有力地朝着知青点走去。 回到知青点后,不仅给了她红花油,还贴心地帮她把山上砍的柴挑了回去,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每每回想起这些,周霞的脸颊就像被春日里的暖阳轻柔拂过,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周霞的爸妈听她讲起了叶卫东的优秀之后,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便一个劲地鼓励周霞多与叶卫东交往。 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这个叶卫东是一个金龟婿,若是周霞能找到这样的男朋友,那便是她这次去下乡插队最大的收获。 周霞听出来了爸爸妈妈的意思,更加坚定了她在青山大队时就萌生了的小心思。 她心里暗自琢磨着,叶卫东这般优秀,还是从京城来的,以后铁定是要回京城的。 要是…… 要是自己能和叶卫东在一起,成为他的女朋友,那往后是不是也能跟着他去京城,是不是也能成为京城人呢? 这些天,这个念头就像一颗倔强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她暗暗打定了主意,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等回到青山,一定要想尽办法和叶卫东交往,最好能让他尽快爱上自己。 哪怕…… 哪怕自己主动去倒追他,那又有何妨? 怀着这般炽热的期待,周霞满心盼望着能早日重返青山知青点,再次与叶卫东重逢。 闲暇之余,她甚至开始想象两人重逢的场景,想着想着,心里既紧张得像揣了只小兔子,又兴奋得好似要飞起来。 既然闲在家里无聊,周霞灵机一动,想到了重返知青点时要给叶卫东送件礼物,好好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送什么好呢? 她歪着头,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突然眼睛一亮,想到自己脚不能动,手却还灵活着呢,那就用毛线织一条围巾吧,让这围巾带着自己的心意,温暖他的脖颈。 时光悄然流转,周霞的脚伤在家人的悉心照料和自己的调养下,在这个假期里基本痊愈,而她为叶卫东精心织就的围巾,也在一针一线的穿梭中大功告成。 围巾织好的那一刻,周霞满心欢喜,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青山大队,将这份饱含深情厚意的礼物亲手送到叶卫东手中。 ……………… 正月十六,青山大队知青点。 这一日,阳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上,周霞独自一人,背着装有围巾的行李,提前一天就踏上了归程。 她实在是在家中憋得太久,那颗渴望回到知青点的心,早已按捺不住。 一路上,她满心欢喜,脚步轻快得如同一只小鹿,渐渐靠近知青点时,脚步更是不由自主地加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知青点。 一进知青点,她就径直朝着叶卫东与周学文的房门口冲去,满心以为能立刻见到心心念念的叶卫东。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小小的 “闷棍”,房中只有周学文一人,正坐在桌前,很是认真地做着一些数学题。 “咦?周霞同志,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周学文这段日子独自守在知青点,孤独感如影随形,每日都掰着手指头盼着其他知青早些归来。 后天就要开工了,算着日子,知青们应该都是明天才能到,压根没料到周霞今天就来了这一出。 周霞并未直接回应他的问题,眼神急切地在屋内扫了一圈后,反问道: “叶卫东呢?他在吗?” “不在,他去了星城,初三那天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 周学文停下了学习,从房间里走出来回答道。 “去了星城?他去星城干什么了?为什么会去这么久?” 周霞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与疑惑。 “这个我倒是知道,他给我写了封信,说是在出版社接了个翻译英语的临时工作,这些天一直在出版社。” 周学文挠了挠头,继续说道,“还有,今天上午公社的王书记来过一趟,说卫东帮着桃海县委书记修车,给他增加了一个月的假期。” “你,你说叶卫东会翻译,还会修车?” 周霞虽然对叶卫东心存崇拜,可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些技能听起来太过 “高大上”,超出了她的想象。 周学文见她一脸怀疑,连忙解释道: “会翻译应该是真的,至于会不会修车我也不清楚,因为王书记说是叶卫东留在那里给一个修车的外国专家当翻译。” “啊?他,他怎么那么厉害?” 周霞不禁惊叹出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哈哈,周霞同志,卫东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周学文想起叶卫东在星城跟抢劫犯打架时的英勇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周霞满心期待能早点见到叶卫东,特意提前一天返回,却没想到扑了个空,失望之情如乌云般笼罩心头。 她背着行李,也没心思回答周学文关于为何提前一天来知青点的问题,有气无力地朝着她与郑敏的房间走去。 第115章 周锡兵与叶卫东见面 叶卫东满心欢喜地给李小娟送完礼物后,便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出版社。 可当他来到办公室外时,却猛地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 ——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那男子一看到叶卫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花,他赶忙迎上前去,同时伸出了右手,热情地说道: “你好,请问你是叶卫东同志吧?” 叶卫东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伸手与他握了握,问道: “你好,我是叶卫东,请问你是?” “你好,卫东同志,我叫周锡兵,是桃海县吴书记的司机。”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欠身。 叶卫东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但随即又感到有些奇怪,上午他才跟吴书记通过电话,当时不是说好了明天才过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呢? 他来不及多想,赶忙打开办公室门,热情地邀请周锡兵进去: “周师傅,今天上午我跟吴书记通过电话,他不是说让你明天过来的吗?” 说着,他还特意把平时李小娟坐的那条椅子搬到了周锡兵的身边。 周锡兵刚一坐下,就赶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你跟吴书记打完电话之后,吴书记就跟我交代了一个任务,要我尽快来星城见到你。 我想着那车子反正也已经坏了,一时也没事做,就今天提前过来了。” “噢,还有任务?我不是在电话里都跟吴书记讲好了的吗,一个星期以后,我就带着外国专家来桃海县,你就算来得更早,问题是也见不到那外国专家呀?” 叶卫东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周锡兵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是这样的,卫东同志,吴书记让我过来不是找那个外国专家,而是来找你的,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了。” 叶卫东听了,心里更加奇怪了,他挠了挠头,说道: “倒是不打扰,只是不知吴书记让你找我商量什么事。” 这时,周锡兵从身上掏出一个笔记本手册,小心翼翼地翻开,然后说道: “卫东同志,吴书记想请你做个中间人,跟那个外国专家再好好商量一下。 主要是吴书记对于修车有了些新想法,你不是说如果联合其他一些车一起修的话,修那车只要六千元一辆就能修好吗。 吴书记的意思是请想那外国专家跟我们县汽修厂的人一起合作一把,即以桃海县汽修厂的名义,请那个专家去桃海县汽修厂坐阵,专门维修这种嘎斯 m21 的车。 到时个,县里会尽可能多地联系到一些这样的车。 当然,那维修费用我们县汽修厂照付给外国专家,只是想请你当个中间人,一方面是看能不能再将维修费降一降,另一方面所有需要修的车,都由我们桃海县汽修厂的人去联系……” 叶卫东听着听着,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吴书记的意思,原来是想借着那外国专家的能力,不仅修好他自己的车,还想要利用修车为桃海县汽修厂赚一笔钱呀。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现在修这样的车,一台就是一万多元钱,而他只开口要六千元一台。 这么一算下来,县汽修厂只要帮着拉业务,再就是提供一个加工变速箱的星城机械厂,每台就能赚好几千元呢。 叶卫东原本打算只要桃海县能联合三台以上的车一起修,他能收个三四千一台也就足够了。 可现在,他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六千元一台一分也不能少了。 想到这里,叶卫东抬起头,反问道:“那吴书记说了没有,你们县汽修厂能一次拉到多少这样的车来维修?” “至少四台没有问题。” 周锡兵拍了拍胸脯说道。 其实,这四台是吴德明与叶卫东打完电话之后,联系到了那批统一配发的十二辆车之中出了问题急需维修的车。 吴德明为了拿到业务,跟他们打电话时说正在找一个专家,如果能谈好,说是只收一万元一台。 一万元一台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比起一万五千多元还是节省了不少,因此,那几家也就都咬咬牙答应了。 而这一边,吴德明给周锡兵的任务是,必须要将外国专家的维修费降到五千元一台。 叶卫东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真有四台要修的话,那他就能赚到两万多元钱了。 在这个年代,这可绝对是一笔巨款,有了这笔钱,他妥妥地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大富豪了。 他看着周锡兵,说道: “周师傅,我大概理解吴书记的意思了,只是这个维修费真的不能再降了,六千元一台的维修费真的不高了,要知道,老毛子的维修费那可是上万起步,还要报销差旅费的……” 周锡兵听叶卫东这么一说,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起吴书记来,因为吴书记之前就想到了叶卫东可能会是这个答案。 他看着叶卫东,诚恳地说道: “卫东同志,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县的经济发展是个大问题,吴书记也给了我任务,那就是给外国专家的维修费必须降到五千元一台。 而且县里会派专车送你和外国专家出去全省各地修车,所有食宿等差旅费用也全由县汽修厂报销。 另外,吴书记还特意交待过了,说你要是能帮上这个忙,算他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在青山大队需要帮忙的话,他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 听到这里,叶卫东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虽然他并不想进工厂,也暂时不需要吴书记帮他什么忙,但人家毕竟是一个县的县委书记。 若是能让县委书记欠自己一个人情,那自己在这边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说不定还真能派上用场呢。 想到这些,他就看着周锡兵,说道: “周师傅,说实话,上次你姐夫王书记也跟我提议过可以帮我安排进工厂的事,但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这样吧,等下你跟吴书记打一个电话,就说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吴书记帮忙的。 不过吴书记既然答应了,我还是希望吴书记说话算话,希望以后我若是有什么要求他帮忙的,还请他能放在心上。” 周锡兵听到叶卫东的这个答复,心里顿时一喜,当即满口答应道: “行,这事就算不给吴书记打电话,我想他应该也会答应。只是,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说服得了那个外国朋友呢?” 叶卫东想了想,说道: “周师傅,其实,以那个外国专家的身份,就算你们给一万五千元一台都请不动他。他跟我说过,他虽然有这个技术,但他不会答应给任何人修汽车的。 但我却能请到他,那是因为他欠我一个人情。至于他欠我什么人情,我暂时就不跟你讲了。 吴书记说的让他坐阵你们县汽修厂,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们如果一次有四台车要修,估计让他耽误个把星期还是没问题的。 他反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来给你们修车,那么我想五千元每台我应该也是有可能说服他的。 你跟吴书记提议一下,最好在这一个星期之内还能找到一些省内其他同样坏了的这种车一次性维修,要不然,我也担心他以后不会接这个活了……” 叶卫东说了这么多,一方面是想突出只有他叶卫东才有这样的本事办好这件事,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让桃海县尽可能多地拉到修车业务。 在这个私人赚钱实在太难的年代,他太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了。 第116章 知青返乡(一) 周锡兵非常认真地把叶卫东讲的这些话记录了下来,然后站起身来,对叶卫东说道: “卫东同志,你稍等,我马上出去给吴书记打个电话,等跟他打完了电话,我再来跟你聊,你看?” “行,你尽快吧!” 叶卫东说道。 他并没有主动要周锡兵去刘社长的办公室那里打电话,今天一天已经够麻烦刘社长了。而且,他也想利用周锡兵出去打电话的这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一些事情。 周锡兵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叶卫东突然想起周锡兵是王建国的小舅子,就连忙叫住了他,说道: “周师傅,你出去打电话时,麻烦你帮我问问你姐姐,一是给我再请一个月的假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另外,明天就是星城和银都的知青们估计都会返回青山大队了,我估计他们都带着行李,其中,还有个脚受伤了的周霞同志,不知她的脚伤好了没有,能不能请王书记帮个忙通知一声青山大队,请青山大队的人明天派大队的驴车去接他们一趟。” 周锡兵转过身来,笑着说道: “我忘记跟你说了,你那一个月的假期吴书记已经给我姐夫打过电话了,他已经满口答应。至于你说的派大队驴车去公社接人的事,我一定会跟我姐夫说一声的,放心吧,这事一定包你满意。” 叶卫东听了,赶忙谢过周锡兵。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周锡兵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脸兴奋地告诉叶卫东,说是吴书记已经满口答应,那外国专家也并不需要天天坐阵县汽修厂,只要在有车修的时候能及时去修车就行。 对于叶卫东同志利用他的人情帮了桃海县的事,吴书记及整个桃海县人民都向他表示感谢,以后叶卫东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事,只要不是违法和违反原则的事,都可以随便找吴书记开口…… 叶卫东听了这个答复,心里也很高兴,他告诉周锡兵,说是等他离开后,自己又去社长那里借着电话给那外国朋友打了电话,那外国朋友已经答应了,就按五千元一台的维修费用修车,但还是希望一次能多弄点这样的车进行维修。 虽然七年前省里一次配发的只有十二台这样的车,但除了那次,省内还有一些其他途径进入湖南的嘎斯 m21,他希望县里能多打听打听。 周锡兵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卫东同志,吴书记只等这边确定,他就会发动县委县政府,还有县汽修厂,县机械厂等人,从明天开始在全省范围内寻找这种出了问题的嘎斯 m21 小汽车。” ……………… 正月十七,星城。 王运开早早来到从星城前往桃海的客车站。 没想到刚到车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李小娟。 当王运开见到李小娟时,不由自主地快速跑到她面前,想要与她交谈几句。 可真正走近后,他又立刻想起了叶卫东,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如此主动。 那天叶卫东请客吃饭时,他有些没来由地生叶卫东的气,可事后也想明白了,自己是因为看到叶卫东与李小娟在一起,心里不痛快。 今天虽然叶卫东不在,但他一见到李小娟就想起叶卫东,也就不敢随便和李小娟说话了。 李小娟看到王运开这般模样,也没有主动搭话,不过还是对着他微微一笑。 正是这个微笑,又给了王运开勇气。 “小,小娟同志,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李小娟笑道:“是我爸送我过来的,所以来得快一些。” 李小娟并未说明是她爸用小汽车送她过来的,王运开想当然地认为是自行车,便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对李小娟说道: “看来你爸挺疼你的,你家到这里应该不近吧,你爸骑自行车送你到这里,也还是挺累的。” 李小娟依旧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爸爸是副市长,除了叶卫东,其他人都不知晓。 杨晓风知道李小娟住在市委家属院,但李小娟与杨晓风聊起时,只说她爸是一个普通干部。 王运开去年刚到知青点时就看出来了,青山大队的四个女知青中,李小娟的衣着最好,人也更漂亮。 他猜想李小娟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又都是星城人,便萌生了要努力追到李小娟的念头。 不过他也不知道李小娟竟然就是星城市李副市长的千金。 “叶卫东同志没跟你一起来吗?” 李小娟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聊天竟显得有些尴尬。 之后,李小娟基本都没有主动与王运开搭话。 王运开局促地站在那里,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脸上写满了尴尬与失落,内心的慌乱在不断蔓延。 他实在不愿让这尴尬的冷场继续僵持下去,绞尽脑汁地搜寻着话题,迫切渴望能与李小娟再度开启交流的通道。 然而,李小娟却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尽管表面上彬彬有礼,始终面带灿烂如春日绽放花朵般的笑容,可她回应王运开的话语却仅仅寥寥数字,或者仅仅是一个轻微的点头或摇头动作。 这般模样,让王运开觉得心中满是无奈与挫败。 好在,正在这无比尴尬的时刻,邓天翔和杨晓风从公交车上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如此一来,来自星城的四人终于齐聚于此。 他俩刚一露面,王运开就像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活力源泉,瞬间又变得活跃起来。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询问邓天翔: “嘿,天翔,你怎么和晓风同志一起来的呀?提前约好的?” 邓天翔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纯粹是在公交车上偶然碰到的。”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李小娟,反问道:“你们来多久了呀?怎么来得这么早呢?” 李小娟立刻热情地回应道:“反正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可做,我就早早地过来了。 我来得稍微早一点,王运开同志刚来没多久呢。” 王运开看到李小娟在回答邓天翔的时候如此热情,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李小娟分明是故意不想和自己多聊。 这一认知让他满心苦恼,犹如被一片阴云笼罩。 后面,四人之间展开了一阵热闹的寒暄,话语如同欢快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刚才的尴尬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前往桃海县的客车车门缓缓打开,四人连忙抓紧时间跑向客车。 王运开的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李小娟,当他看到李小娟吃力地提着一个比较大的皮箱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稍着犹豫之后,他还是鼓起勇气,热情地提出要帮李小娟提箱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真诚。 然而,李小娟还是笑着拒绝了他,那笑容温暖却又带着一丝距离感。 眼看着李小娟自己咬着牙,有些吃力地提着皮箱赶车,王运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从天河公社到青山大队那三公里路程,心中暗自思忖着: 等到了天河公社后,再去青山大队时那么远的路,我看你会不会仍然不要求我们男同志帮忙。 第117章 知青返乡(二) 九点一到,客车准时出发。 一路上,四位知青先是聊这个假期干了一些什么,聊着聊着,就都把话题聊到了叶卫东的身上。 他们对叶卫东这个“外来户”能利用假期赚到钱都佩服不已。 邓天翔则直接问李小娟:“小娟同志,你给叶卫东帮忙,应该知道他赚了多少钱吧。” 杨晓风也附和道:“对啊,我也挺好奇的。” 李小娟虽然知道,但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哎呀,人家赚了多少钱也不会跟我说啊,不过,我听说给出版社翻译外国文学,一般不会低于一千字两元的稿费,那本书估计有三十万字,你们自己算算吧!” “啊,那岂不是说至少也有六百元?” 除了李小娟,其余人都震惊了,尤其是王运开,一看到李小娟和杨晓风这两个女同志脸上露出的钦佩之情,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对了,卫东那翻译工作还没完成吗?,为什么他还没有回来?”杨晓风又问道。 李小娟就知道他们会问:“那本书倒是快要翻译完了,不过,昨天他又接到了一个赚钱的活计,听说是桃海县县委书记的专车坏了,叶卫东帮他找到了外国维修专家,县里会安排他给那个外国专家当翻译,还要多请一个月的假。。” “不可能吧,什么车要修一个月啊?”王运开也怀疑地问道。 “我听说好像不只是那一辆车要修,至于具体为什么要给他增加一个月的假期,我也不是很清楚……” 众人听了,一个个都深感震撼。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叶卫东为何就如此厉害呢?翻译书本就能赚好几百元钱,这又接到了给人当翻译的活,多少也应该能赚点钱吧。 ………… 中午时分,客车终于抵达桃海县车站,他们要在这里再换乘前往天河公社的车。 刚一下车,他们又见到了正在等车的郑敏。 由于没见到周霞,大家以为周霞的脚伤还没好利索,便纷纷问郑敏知不知道周霞怎么样了。 郑敏告诉大家,周霞的脚伤应该已经好了,昨天就商量她一起过来,但郑敏想在家里多陪一天亲人,就没有答应,因此周霞昨天就已经去青山了。 众人都对周霞这么着赶着返回知青点感到很奇怪。 只有李小娟想到周霞可能对叶卫东有了心思,她想早一点来应该就是想早点见到叶卫东。 之前叶卫东曾那么帮助周霞,而周霞那几天瘸着腿都要想方设法与叶卫东聊天。 经过这二十来天的分别,周霞想必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叶卫东了。 想到这里,李小娟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再想到自己背包里给叶卫东买的那件毛线衣,李小娟就开始思考到了知青点以后要如何与叶卫东以及周霞相处。 在来青山大队插队之前,李小娟就曾告诫过自己,她绝对不会在那里找男朋友的。 可这段时间与叶卫东相处下来,她发现叶卫东实在太优秀了。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心里已经装下了叶卫东。 但她又矛盾地认为自己太年轻了,这个年纪还不应该考虑男女感情的问题。 可要是周霞对叶卫东发起了攻势,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那么优秀的男孩,还是首都来的,或许以后自己再也难以遇到了这么优秀,情商智商都那么在线的人了呢。 李小娟不断地问自己的内心,如果周霞和叶卫东谈朋友,自己能接受得了吗? …… 从桃海回天河公社的车上,人们再次说起了叶卫东。 就这样,郑敏也知道了叶卫东这个假期做的一些事。 她对叶卫东也有好感,两人虽没打过多少交道,但叶卫东也帮助过她。 听到他们谈起叶卫东的那些事,郑敏也不禁非常佩服叶卫东了。 不过,当她听说这个假期叶卫东一直与李小娟在一起之时,她不禁有些为自己的好友周霞担心起来。 她与周霞住一间房,最清楚周霞可能对叶卫东有意思。 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周霞分享她在车上了解到的这些情况。 下午三点,客车摇摇晃晃地开到了天河公社。 从天河公社去青山大队可不是水泥路,李小娟的皮箱不可能推着走那么远。 正当王运开想着要不要再次主动开口帮李小娟提箱子之时,一辆吉普车直接开到了他们身边。 车门打开,王建国与司机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几位,你们是去青山大队的知青同志吧,我是天河公社的书记王建国。” 众人都是见过王建国的。 于是大家都非常热情地与王书记打招呼。 王建国仔细打量了这些人后,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有四位女同志吗?怎么只有三位?” 郑敏连忙出来说道:“王书记,与我一间房的周霞同志昨天就已经提前返回青山了。” 王建国立即就明白为什么没有见到那个脚上有伤的女孩子了,应该正好就是昨天到了青山的那一个。 “听说有个女知青年底腿脚受了点伤的,也是她吧。” 众人都感到惊讶,这个王书记不是新上任的吗,怎么就这么关心他们知青呢? “是的,是的。”几人的回答不太整齐。 王建国见他们有些惊讶的样子,又看到了李小娟手里提的那个大皮箱,连忙解释道: “几位,是这样的,叶卫东同志这些天正在县里给县委吴书记帮忙,他心里牵挂着你们,特意给我打了电话,担心女同志们可能带着行李,回去不方便,请我帮忙想想办法,我就派了公社的吉普车送你们一趟。” 众人一听,心里一下子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特别是三位女同志,听了王书记的话后都感到心里一暖: 卫东同志也太会体贴人了,他自己都没有回来,却还通过电话请人帮她们。 可王运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反而冷了一截,因为他不但失去了一个向李小娟献殷勤的机会,反而是叶卫东再次在女知青心中留下了更好的印象。 五个人一起挤上了吉普车,这个年代可没有超载之说,车子不急不缓地朝着青山大队知青点开去。 (有点卡文,今天暂时两章,还有一章估计下午才能上传了!) 第118章 翻译工作完成 时间到了二月二十三日,经过二十天起早贪黑的努力,叶卫东终于完成了《百年孤独》的翻译工作。 出版社的工作人员们围在他身边,眼中满是钦佩与赞赏,对他的翻译水平赞不绝口。 刘锦红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当下就吩咐财务给叶卫东一次性结算了剩余的九百多元钱。她微笑着对叶卫东说道: “小叶啊,你这翻译水平真是没得说,以后出版社要是还有这样的工作,我一定还会请你帮忙。” 叶卫东接过钱,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连点头,说道:“刘社长,太感谢您了,这机会太宝贵了。” 就在叶卫东准备离开之时,桃海县的周锡兵又出现在了出版社。 原来,周锡兵已经算好了时间,今天就开着县汽修厂的一辆吉普车特意来接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回桃海了。 叶卫东想到自己离开青山大队也已经有二十来天了,京城的朋友,特别是北大荒的周辉一定给自己写了信,由于这段时间太忙,他也没有给他们写信,他很想先回一趟青山大队。 于是叶卫东就借着刘锦红的电话,给县里的吴书记打了个电话,说是今天他必须先回一趟知青点,然后才能去县里。 吴书记答应了,并叮嘱周辉一定要把叶卫东和外国专家接待好。 两人暂时告别了刘社长,走出了出版社。 外面,一辆吉普车正停在那里。 上了车,一路往星城矿冶研究院开去。 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 这一次,叶卫东轻车熟路,直接把周锡兵领到了五楼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室还有一些其他人也在看电视,奥利维尔就与叶卫东和周锡兵一起来到了会议室外面。 周锡兵见到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外国人,心里感到很是好奇。 叶卫东连忙把周锡兵介绍给奥利维尔,用英语说道: “亲爱的奥利维尔,这是我们县里给县委书记开车的司机周锡兵,今天我们来找你,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我想请你帮我去一趟桃海县的事。” 周锡兵听到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可他一点也听不懂。 想到吴书记交代过要他单独与外国专家交流一下的,也不知道这个黑人能不能听懂汉语。 但他听清了叶卫东说的话里面含有“周锡兵”三个字,就知道这是叶卫东在把他介绍给这个黑人了。 于是周锡兵就与奥利维尔握了握手。 叶卫东又问了奥利维尔能不能请到假。 奥利维尔非常高兴地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我们院长说是要见见你本人,还有,他要打电话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是桃海县的县委书记请我帮忙。” 叶卫东二话不说,就领着周锡兵和奥利维尔一起去见了研究院的院长。 那院长对叶卫东和周锡兵倒是热情,又亲自给桃海县县委办打了电话确认后,就给奥利维尔批了半个月的假期。 从院长那里一出来,叶卫东就当着周锡兵的面,用英语跟奥利维尔谈起了这次带着他去修车的一些打算和计划。 奥利维尔满口答应,说叶卫东是他最好的朋友,别说是帮这样的忙,其他的只要他能帮得上的,他都会答应。 但叶卫东还是坚持必须给他工资,具体给多少没有说,要根据这些天能修多少车来定,并且说以后可能还会有这样的事要请他帮忙。 奥利维尔也没推辞,爽快地答应了。 一旁的周锡兵非常着急,就用汉语对奥利维尔说道: “请问专家,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奥利维尔见周锡兵跟他说话,就疑惑地看向叶卫东,等着他进行翻译,叶卫东就用英语翻译给了奥利维尔。 奥利维尔连连摇头,说道: “我要是能听懂汉语,也没有现在这样的烦恼了。” 叶卫东这才向周锡兵解释道: “奥利维尔刚来中国,根本就听不懂汉语。” 周锡兵就有点沮丧了,这样的话,他就无法完成吴书记交给他的任务了。 吴书记的意思是想让他单独与外国专家聊一聊,想问他维修价格还能不能再往下降一降,可现在也只能让叶卫东进行翻译了。 叶卫东就把周锡兵说的话告诉了奥利维尔,并且告诉奥利维尔怎么回答。 奥利维尔一下子就乐了,这完全是叶卫东自己干的事,他们竟然还真把自己当成汽车维修专家了。 要他开车他还行,但维修车他就是个外行了。 等奥利维尔说了一通之后,叶卫东这才告诉周锡兵: “专家说,要是别人请他修,给两万一台他都不干,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可以去帮忙,但要是维修费低于五千元一台,那他就爱莫能助了。 材料和加工要县里联系好相关的机械厂,而且为了保密,他加工和修车之时,旁边除了我,不能有其他人偷学这个技术。” 周锡兵又让那叶卫东把他与吴书记一起商量的那个方案再确定一下。 叶卫东装模作样地又与奥利维尔说了一通。 然后,奥利维尔又说了一长串。 叶卫东翻译道:“奥利维尔的意思是他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 周锡兵一听就着急了,主要是担心以后还能联系到需要维修的汽车,他们希望奥利维尔还能帮着县里赚钱。 如果奥利维尔只帮他们这一次的话,那他就回去不好交差了。 于是就恳求叶卫东一定要帮着把以后有机会,还得请专家帮忙的事谈一谈。 叶卫东又只得装模作样地用英语与奥利维尔谈了一长段话,那奥利维尔听得只想笑,但他还是强行憋住了,然后他就又说了一段英语。 叶卫东这才告诉周锡兵: “周师傅,专家的意思是以后真要是还有修车的业务,你们不用联系他,找我就行,如果我很想他帮忙,他还是会帮的。 只是,周师傅,你也知道,以前我是帮过他的忙,他这是在还我的人情,不过人情用一次也就少一次,我想他也不可能每一次都会答应的。” 周锡兵没有办法,说是要向吴书记汇报。 后面,奥利维尔把两人带到了研究院的电话室,叶卫东给那守电话的人说明了情况。 周锡兵又给了那人一包烟,进行登记之后,这才给吴书记打去了电话。 吴书记很快就接通了电话,一听说那个专家基本答应了,至于后面再要修车的话,找叶卫东就行,他也同意了。 接下来,三人一起从出版社出来,但叶卫东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请周锡兵给他帮个忙,他想要给刘锦红和孙向阳买些礼物。 可这个年代买什么东西都需要票证,就问周锡兵能不能帮他弄到一些票证。 周锡兵作为县委书记的司机,身上倒是带着一些酒票粮票等,问叶卫东要不要。 给人送礼,能送酒当然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周锡兵就带着叶卫东去了之前叶卫东买到手表的那家百货商店。 那个年轻的女售货员一眼就认出了叶卫东,再次非常热情地给这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服务。 叶卫东拿出酒票,直接要买两箱茅台。 可他没想到,这个年代的茅台一箱就是十二瓶,除了票,还要九十六元一箱。 太贵了,叶卫东舍不得送给他们这么多的礼。 于是就还是只买了一箱酒,请那女售货员帮忙又找来两个小一点的纸箱子,一个纸箱里面放了六瓶,还买了一些糖果之类的礼品放在上面。 第119章 返回青山大队 买完礼品,吉普车一路疾驰,向着出版社方向飞奔而去。 车窗外,城市的街道熙熙攘攘。 当吉普车抵达出版社时,正好赶上上午下班时间。 叶卫东从车上下来,深吸一口气,带着满满的感激和不舍,与每一个认识的人热情地打招呼。 他一边走,一边与大家一一握手,眼中满是真诚的情感。 此刻,出版社外的场景宛如一场温馨的聚会。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人们的身上,温暖而柔和。 奥利维尔与周锡兵也站在一旁,这些人对奥利维尔这个黑不溜秋的老外十分好奇。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黑种人。 不一会儿,孙向阳从出版社里走了出来。 叶卫东立刻迎了上去,激动地说道: “孙社长,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给我这个机会,我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孙向阳满脸笑容,非常热情地回应道: “小叶啊,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你的翻译水平真是超乎想象,这段时间出版社的人都对你赞不绝口。 我跟他们说,你这个人才是我发现的。说实话,一说起你,我就觉得自己给社里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叶卫东转身从车上搬下那装了酒和糖果的纸箱,并小心翼翼地将纸箱绑到孙向阳自行车的后座上,动作十分细致。 孙向阳悄悄打开看了看,看到这六瓶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惊讶地在叶卫东耳边轻声说道: “这么贵重的礼物,太感谢你了!这酒和糖果的价值可不低啊,几乎抵得上我两个月的工资了。 而且你还贴心地用纸箱子装着,路过的人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叶卫东知道孙向阳爱财,果然他一点也不客气地就收下了。 “应该的,应该的,孙社长,以后如果社里还有这样的好事,还得请你帮我哦!” “小叶,你放心,以后出版社要是再有这样的业务,我一定第一个推荐你。” “那就太谢谢孙社长了!您对我的帮助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 刘锦红的礼物是最后送的。 叶卫东知道刘社长家的住址,便请周锡兵把车开到出版社家属楼刘社长住的地方等着。 过了一会儿,刘锦红走了过来。 叶卫东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刘社长,我是特意来感谢您对我的帮助的。” 说着就从车上把纸箱搬了下来。 刘锦红没想到叶卫东专门来感谢自己,对这个小伙子又多了几分喜爱。 当她打开纸箱,看到里面是六瓶茅台酒时,立刻皱起了眉头,坚决不肯收: “小叶,你这是干什么?这我可不能收。” 叶卫东急忙说道:“刘社长,我这可不是行贿,这是我完成工作后,从个人角度向您表达衷心的感谢。 除了您,我也感谢了孙副社长。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要是不表示一下,就太不懂事了。 而且东西都买来了,也不好退回去了不是吗?” 刘锦红仍然摇头,说道:“小叶,你把工作做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这些东西你带回去,我真不能收。” 叶卫东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说道:“社长,我跟您说实话吧,昨天我见到小娟她爸李市长了。 他特意叮嘱我,说您帮了我,我得懂得感恩。要是他知道我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会看不起我的。所以您还是给个面子收下吧。” 刘锦红听了叶卫东这话,愣了愣神。 她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好吧,看在李市长的面子上,我就收下了。小叶,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了,娟娟那孩子对你挺上心的。 你又是个有本事的人,要是将来你们能走到一起,在她父母那儿,我一定给你说好话。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哦!” 叶卫东微笑着回答: “社长,小娟是高干子女,我可不敢高攀。而且我和小娟都还年轻,暂时都不会往那方面想。不过,还是很感谢您这么看重我、帮我。” “卫东啊,你这孩子真不错,我很看好你。对了,以后我们出版社要是还有这样的活儿,你能请到假吗?” 叶卫东自信地说道: “社长,青山大队的大队长和大队支书,和我关系都很好。现在天河公社书记也要请我帮忙,请假应该没问题。” 刘锦红又问: “那到时候我怎么联系你呢?发电报?” 一旁的周锡兵赶紧说道: “社长,您就打天河公社书记办公室的电话就行,他一定会转告卫东同志的,号码是 xxxxx。” 叶卫东连忙把周锡兵和奥利维尔介绍给了刘锦红,还说明了周锡兵和天河公社王建国书记的关系。 刘锦红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记下了。那你们到我家吃了中饭再走吧。” 叶卫东婉拒了,他说道:“刘社长,谢谢您的好意。我们要尽快赶回桃海县。” 说完,叶卫东主动帮着把礼品搬进了刘社长家里。 中午,周锡兵热情地请客,三人在国营饭店吃完中餐后,便匆匆上了吉普车。 下午三点多钟,吉普车直接开到了青山大队知青点。 此时,知青们都上工去了。 奥利维尔一下车,就对着这个破旧的茅草房好奇地打量了好一段时间,对这农村里的一切也感到十分新奇,不断地与叶卫东用英语交流着: “叶,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嗯,怎么样,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我早就说过了,我们这里很穷的。” “还行吧,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不过,你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工作……” 叶卫东没有时间和奥利维尔聊得太多,他一边聊着边整理房间。 然后带着周锡兵和奥利维尔进了屋。 果然,周学文已经替他收了好几封信。 王建刚、张国庆、周辉,还有陈红舞都给他写了信,但仍然没有家里人的信。 叶卫东首先打开了周辉给他的那封信。 信里仍然是报喜不报忧。 周辉在信中写道:“东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开春之后,我们就要搬到一个林场去了。 那里的环境很好,有很多树木。我现在所在的农场估计会收不到你的信,所以暂时不用给我回信了……” 叶卫东看到这些,心中不禁想到了周辉即将面临的艰苦生活。 他知道东北的大山之中,伐木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工作。 那里的天气寒冷,而且环境复杂,需要面对各种困难和挑战。 只是这段时间天冷,他们应该不会是去砍树,但就算是去林场的木厂干活,那活也肯定极不轻松。 接着,叶卫东又打开了王建刚和张国庆的信。 王建刚在信中写道: “卫东,我很关心你。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一定很辛苦吧。希望你能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张国庆在信中则提到了陈红舞: “卫东,你的照片我取回来了,本想把照片送给陈红舞,但是后来再去红星大院找她时,守大院的大爷说她爸妈交代过了,不能让我进门,因此照片没有送出去。 我很担心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她爸妈为什么交代守门大爷那样做……” 叶卫东看完信,心中对陈红舞的情况感到担忧。 他知道陈红舞的父母对她管得很严是肯定的,可为什么张国庆连红星大院的门都进不了呢? 最后,叶卫东打开了陈红舞写的信。 “卫东,我终于有机会给你写信了。之前差点要绑架我的敌特分子被调查到了,但他们负隅反抗,最后都被击毙了。 这段时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爸妈不让我与你联系。我只能偷偷地给你写信,然后去邮局寄给你。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处境……” 第120章 见吴书记 看完了信,叶卫东就点燃了火炉,给周锡兵和奥利维尔各泡了一杯茶后,就请他们先在这里等他一会,他要去田间看看正在上工的知青们。 不一会,他就来到了知青们上工的地方。 大家一见到叶卫东,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活朝着叶卫东围了过来。 尤其是周霞,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只见她激动得连眼眶都有点红了。 “卫,卫东,你回来了,不是听说你多请了一个月的假吗?” “周霞同志,我今天特意回来看看你们,等一下我又要去县城了。” 这时,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李小娟想起了她给叶卫东买的毛衣,当听说叶卫东只是来这里看看又要走时,心里不是滋味,盘算着也只能等叶卫东完成修车任务后给他了。 周学文则讲起了夏爱国,说是现在的夏爱国对他们这些知青都很敌视,由于夏德保被抓了还没放出来,那夏爱国也没去学校上学了,估计心里都把知青们当仇人了。 叶卫东想到奥利维尔只请了半个月的假,但他自己估计要不了那么久的时间就能把县汽修厂联系到的那些车都修好,就告诉他们,最多半个月后他又会回来与大家一起同甘共苦的。 与知青们聊了一会,也不能耽误他们太久上工的时间,叶卫东就又去找了一趟夏光辉,聊起了夏玉娇的学习情况,听说夏玉娇果然去了她外婆那里,以照顾她外婆的名义正在非常努力的自学之后,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她告诉夏光辉,说是最多半个月以后他就会再回来,到时候夏玉娇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把问题集中起来,到时候他会抽时间帮着她。 ………… 再回到知青点屋内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叶卫东也不敢再耽误了,就匆匆忙忙地与周学文和奥利维尔一起赶往桃海县县城。 一路上,车开得很快,路上也很颠簸,下午五点多钟,他们就抵达了县城。 周锡兵把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先安排进了一家国营饭店吃饭。 三人一起在吃完了晚饭后,周锡兵这才带着他们来到了县委吴书记的办公室。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办公室里也已经打开了电灯。 周锡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 吴德明一直在等着叶卫东与周锡兵,听到敲门声就知道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书记,这位就是叶卫东同志,这位就是卫东同志介绍的外国专家。卫东同志,这就是吴书记!” 进了办公室后,周锡兵连忙先把叶卫东介绍给吴书记认识。 叶卫东满脸笑容地走到了吴德明的面前:“吴书记好!” 吴德才把叶卫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主动伸出手来与叶卫东握了握手,笑道: “哈哈,不愧是首都来的,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一般人不一样。 小叶啊,我可早听说过你这个人的大名了。” 叶卫东没想到一个县的县委书记,居然还知道自己,只是稍一愣神,他就明白吴书记为什么听说过自己了,当即笑了笑道: “吴书记,我年纪轻,一到这里就不知天高地厚地与大队的领导和公社领导闹了矛盾,想必您也是因为这事听说过我吧!如果给您也带来了麻烦,小叶抱歉了。” “哈哈哈,果然是首都来的年轻人,说话大大方方,为人直爽。 那事我了解过了,你没有责任,这事我们就先不聊了。” 吴书记的笑声非常爽朗,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他又伸手与奥利维尔也握了握手。 叶卫东也从吴书记的这种笑声中听出来了,这个吴书记对于他与莫德才和夏德保之间发生的事,应该并没有多少意见。 这样的话,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随后,吴书记指着办公室里的沙发道:“请坐,请坐!” 叶卫东三人这才一起坐到了沙发上,沙发前面还摆放着一个炭火盆,烧了点木炭。 办公室没有空调,现在气温还有点低,就靠着木炭取暖了。 吴书记看着叶卫东,问道: “小叶啊,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这个外国人能修好我的车呢?” 吴德明之前已经从周锡兵的电话里得知这个外国人听不懂汉语,就直接这样问叶卫东的了。 只是这语气就明显像是有点不太信任了。 叶卫东不想表现得太过轻浮,便还是回答道: “吴书记,因为我自己对于修车也有一些心得,正好我与他聊到过维修嘎斯m21这种车的变速箱的维修,我听得出来,他应该不会撒这个谎,况且我也跟他说过了,维修费用是先修好车,再付款!” 听说叶卫东自己也懂修车,吴书记这才打消了一些顾虑。 他最担心的是自己劳心费力地打电话找人联系了省内的其他车要进行维修,万一修不了,那他都成笑话了。 当然,吴德明在给其他人打电话时也说明过了,说是先要把他这台车修好,如果确实技术过硬,他才会介绍其他人的车一起修。 “小叶,不瞒你说,这车出问题后,我打了电话给了星城同样使用这款车的朋友。 他告诉我,他的车前年变速箱就出问题了,后来花了一万多块钱,请了国外的专家,用的是进口配件。 而且据我所知,与我这辆车一起统一配发的十二辆车,至少有一半的变速箱都出了问题。 当我听说要花一万多块钱才能修好,修好了之后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本就不打算修这辆车了的。 但你说的外国专家,还不是老毛子,他能修好这车我心里确实是存疑的,希望你能理解。” 叶卫东心想,吴书记说的也是实话,如果不是直接找老毛子的专家修,他担心找其他人修了车,用不了多久就又坏了。 不过,叶卫东是有把握的,老毛子变速箱也就是几个配件因为参数问题有毛病,其他配件还是可靠的。 要是更换正确参数的配件,变速箱再用个十年都不成问题。 毫不夸张地说,他自己加工出来的那些配件,可比老毛子的反而要好多了。 但他自己在这里也只准备待两年的时间,他可不打算两年以后还给自己留一个这样的尾巴在这里,于是说道: “吴书记,您说的这种情况,我与专家正好聊过了,他说是用他加工出来的配件,用上十年八年没有问题,不过,他只能质保两年。 也就是说两年内如果出现了问题,他可以免费再次帮忙维修好,这个是可以写售后合同的。” “那为什么他只保修两年呢?多给维修费都行,能延长一些保修年限吗?” 叶卫东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不愿意延长保修期,而是因为他两年后就要回国了。” 吴书记听叶卫东这样一说就明白了。 不过他感到很奇怪叶卫东到底是帮了这个外国专家什么忙,为什么这个外国专家别人给高价他也不答应,但叶卫东却能请得动他。 “小叶,之前我听小周跟我说过,这个外国专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来的,你能说说他欠了你什么样的人情吗?” 叶卫东也不隐瞒,就把他在火车上遇到了奥利维尔,并帮助了奥利维尔的事比较详细地说了。 吴德明这才恍然大悟。 按照叶卫东的这个说法,那这个外国人还确实欠叶卫东一个大人情,他能答应叶卫东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121章 这种车确定能修吗 通过聊天,吴书记基本认为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对叶卫东说道: “卫东同志,既然你也懂维修汽车,要不我们先一起去看看我那辆车?” 叶卫东站起身来,说道: “不瞒书记,您就算不说,我们也想尽快看到车,看过之后,我也好请他确定能不能修。 他要是有把握,我们明天就正式开始维修,他要是没把握,那就只能白跑一趟了,不过我估计问题应该不大。” 说完,大家都站起身来,跟着吴书记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很快,四个人就来到了车库。 那辆出了问题的进口嘎斯 m21 静静地停在那里。 黑色的漆面发光发亮,成色还很不错,应该是开得很爱惜。 叶卫东先在车外跟奥利维尔交流了一阵,告诉奥利维尔,让他上车,发动车子,按正常开车的办法试试就行了。 周锡兵用钥匙打开了车门,奥利维尔就坐进驾驶座,感受了一下车内的情况。 接着他从周锡兵的手里要过钥匙,启动了发动机,试着把自动档向前向后推了一下,发现虽然能推动,但就是不起作用,车子根本就无法开动。 挂档之时,叶卫东仔细听了听变速箱里面的声音,很快就明白正是他知道的那些问题了。 奥利维尔下了车,却并没有说话,他只能做做样子,不能替叶卫东做决定。 叶卫东连忙帮着又打开引擎盖,检查了发动机等部件,还看了一下生产日期,这车确实才七年的车龄。 一辆这样看上去还很新的车,要是才开七年就报废了,着实也有些可惜,难怪吴书记会对着周锡兵发火。 检查完后,叶卫东装着询问奥利维尔的样子与奥利维尔聊了一阵,然后转头对吴书记和周锡兵说道: “吴书记,周师傅,奥利维尔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问题确实出在变速箱上。 如果没搞错的话,这变速箱里面的一些器件确实需要更换才能修好,但是……” 没等叶卫东说完,吴书记就直接问道: “小叶,我是个外行,也就直接问了,外国专家能修好吗?” 叶卫东点了点头说道: “刚才他很肯定地说是他肯定能修好,只不过,可能需要吴书记帮忙联系一下能够精密加工机械的机械厂。” 吴书记点头道: “小叶,小周向我汇报过后,我就跟我们县里里的机械厂联系过了,要是能在县里的机械厂加工那倒是没有问题,可要是我们县的机械厂做不到你说的……精密加工,他们帮忙联系星城的机械厂没有问题,平时,他们也是有联系的。” “那就好,书记,那我们明天就一起与机械厂的人去星城的机械厂,不过,这要加工的钢材等材料可也得由县里帮忙准备,您看?” “没问题,去星城的加工费用和材料费,都由我们县的汽修厂报销,明天我就派机械厂和汽修厂的人与你们一起去星城,先把零配件加工好,再回来把这台车修好。 如果修好了这台车,还得麻烦你和专家去全省各地跑一跑,不过,我会仍然让小周开车接送你们的。” 叶卫东非常开心地答应了,正打算告辞,突然又听到吴书记说道: “小叶,我看你对于修车确实很在行,你看要不这样,我给你直接解决编制,将你安排进我们县汽修厂当个技术员,你的工作呢,就只是负责联系这个外国专家维修这种汽车,你看怎么样?” 吴书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想到了这是一个比较好的机遇。 他也知道嘎斯m21这种车国内不少,每一年要是能修好几辆这样的车,每修一辆车,汽修厂就能赚个几千元钱,一年下来,这个收入就可观了。 为了这个收入,给叶卫东解决一个编制也是值得的。 谁知叶卫东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笑道: “书记,跟你说句实话,要是进汽修厂或者其他的厂,我在京城时早就进厂了,也不用来这里插队。 因此,请恕我只能谢谢你的好意了,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吴书记和周锡兵都愣住了,这要是能进厂,怎么说也都比在农村里插队强,可叶卫东为什么不愿意呢? 吴书记很快就想通了,叶卫东是京城来的,这让他立即又想到了两个字:“履历”! 既然不能把他吸收到汽修厂,吴书记也不勉强,仍然按之前说的答应了叶卫东,就是叶卫东以后要他帮什么忙,都可以提,比如弄个读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也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叶卫东很想去读大学,但听吴书记的意思,他最多也只能想办法帮他推荐上省内的大学。 可叶卫东一心想着要读京城大学或者青华大学,因此,这个方案他也婉拒了。 接下来,双方就正式开始谈合作了。 “小叶,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包括我这一台车,我暂时联系到的有四台车答应一定要维修。 另外,我们的人联系到了省内这种坏了变速箱的嘎斯m21还有五台,只是因为没有见到你们,我们还没有正式与他们谈。 不过,我相信问题应该不大。 只是我听小周说那外国专家这次只请了半个月的假期,若是总共有九台这样的车要维修,还要全省各地跑,半个月内能修好吗?” 叶卫东装着与奥利维尔交流,实际上他在思考,九台车,那就准备加工出来九套全新变速箱配件。 到一个地方,只要把变速箱配件一换,不到两个小时就能解决问题,就算全省各地跑,平均一天修一台车也没有问题。 与奥利维尔交流完之后,叶卫东对吴书记说道:“吴书记,我朋友说,九台车的变速箱容易坏的配件,他加工出来需要花三四天的时间,但维修的话,每一台车只要一两个小时就能完成。 你说的九台车,半个月能不能完成任务,主要是看路上要耽误的时间。 吴书记听说修好一台车只要一两个小时,他盘算了一下,那九台车单是星城就占了四台,岂不是一天就能修好? 其余的车最远的也能一天到达。 这样看来,半个月时间,肯定是能修好这些车了。 他打算每台车由县汽修厂收一万元维修费,扣除材料、加工费用,差旅费等,再付给外国专家五千元,一台车也能为县汽修厂增收四千多元。 九台车那也是近四万元的收入,除开他自己的这一辆车的维修费用,也能赚三万多。 哈哈,自己的专车坏了,不仅不用损失县财政的钱,反而还能赚一笔,这方案真是太好了。 这可是76年,还是额外收入,三万多元对于一个县的财政来说并不是个小数字。 何况,这还只是这段时间,要是以后还能联系到这样的业务,一年内又还能增收多少呢? 他却没有想到,就算只有这九台车,叶卫东一人就能赚到四万五千元,对于个人来说,这又是多大的一个天文数字呢? ps:一开始写这本书时,本人想尝试着注重文笔,可因为这样反而收到了几个差评,导致这书现在都还没有评分。因此,后面我会尝试着尽量改变一下行文风格,请读者朋友们手下留情。写书不易,还望理解,我愿意接受读者朋友的意见,但还是请尽量不要差评,谢谢! 第122章 签下修车合同 夜幕降临,在周锡兵的悉心安排下,叶卫东与奥利维尔入住了县里的招待所。 而此次的食宿费用,全由县汽修厂承担。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叶卫东和奥利维尔便早早起床。 简单洗漱后,两人来到招待所餐厅,享用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 刚吃完,周锡兵就准时出现了,将他们接到了县汽修厂。 此时,吴书记早已提前联系好了桃海县汽修厂厂长刘志彬,以及县机械厂的厂长胡爱龙等人在那里等着他们。 今日的首要任务便是签订合作合同。 吴书记率先将叶卫东拉到一旁,神色关切且郑重地叮嘱道: “小叶啊,你一定要想办法从外国专家那儿把这门维修技术偷学过来,这对咱们县,乃至对国家都至关重要。” 叶卫东微微点头,沉稳回应: “吴书记,您放心,我之前就和奥利维尔深入聊过,他本是矿产专家,并不打算长期从事汽车维修工作。 所以,只要我想学,他答应会毫无保留地教我。 不过,我们要签订一份协议,在这两年内,我不能以个人名义出去修车。 两年后,他回国了,就不会再干涉。 而且,他愿意教我,也是考虑到他维修的车后续若出现问题,售后这一块得由我负责解决。 也就是说,质保合同可以直接与我签订。” 吴德明听后非常高兴,却又听叶卫东补充道:“但我对这个方案不太能接受。” 吴德明赶忙耐心劝说,言辞恳切:“小叶啊,你再仔细想想,这对可是难得的机遇……” 在吴德明的再三开导下,叶卫东最终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 吴德明接着询问:“小叶,那你觉得自己能学会这外国专家的技术吗?” 叶卫东认真思考后说道: “吴书记,这车难修主要是配件问题。要是有现成的配件,仅涉及更换配件的话,我肯定能学会。 但要是想学会零配件的设计和加工,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小叶啊,这可是关键所在。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哪怕去请教国内的大学教授或者汽车专家,也一定要把这门技术学到手。 你要明白,掌握了这门技术,可是能为国争光的大事啊。” 吴书记语重心长地说道。 “行,吴书记,听您这么一说,我也明白学好这门技术的重要性了。 您放心吧,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全力以赴。 而且,奥利维尔也答应会认真教我的,我想应该还是有希望学会的。” 叶卫东眼神坚定,许下承诺。 吴书记见叶卫东表了决心,心中十分欣慰。 紧接着,叶卫东为奥利维尔充当翻译,双方开始商讨此次合作的合同内容。 这份合同内容并不繁杂,主要明确了奥利维尔负责加工变速箱的配件,并承担嘎斯 m21 汽车的维修工作; 县汽修厂则负责招揽业务、收取费用,同时提供加工零配件所需的设备和材料。 奥利维尔每修好一台车,需收取五千元的维修费用。 至于售后保障,他承诺将更换零配件的技术传授给叶卫东,如果叶卫东能学会,日后若有维修过的车辆出现问题,可以由叶卫东直接上门免费保修。 吴德明一想到每修一辆车,奥利维尔就要收走五千元,觉得这外国人虽技术精湛,但赚得着实不少。 于是,他又悄悄地鼓动叶卫东向奥利维尔索要一些回扣。 叶卫东佯装与奥利维尔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只见奥利维尔微微点头,随后又直接对着吴书记说了一长串英语。 吴书记一脸茫然,一句也听不懂,急忙询问叶卫东:“这外国专家说的啥呀?” 叶卫东解释道:“书记,奥利维尔说他了解我国国情,要求您作出保证,他回馈给我的钱属于私人赠予,不能要求我作为集体收入上交。” 吴书记原本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不过,既然外国专家都特意提出了,他也只好答应下来。 叶卫东又与奥利维尔交谈了几句,随后向吴书记回复道: “吴书记,这就有点麻烦了,他要求在合同里把这一条明确写进去。” 吴书记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 毕竟,若不答应,奥利维尔可能拒绝合作,那损失可就难以估量了。 只是,吴书记心想,以后这个叶卫东,凭借此事,或许真能赚上一笔大钱。 吴书记再次郑重地向叶卫东强调: “卫东同志,我必须再次着重交代你,外国专家关于零配件的加工方法和维修技术,你无论如何都要学好。 这可不单单是你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能否解决外国人卡我们脖子的问题,你明白吗?” 叶卫东神色庄重,郑重点头:“吴书记,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从外国专家那里把这门技术学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 吴书记满意地说道。 接下来,叶卫东亲自执笔,撰写了几份包含中英文的维修合同以及中文质保合同。 然而,双方并未急于签字。 叶卫东为给众人留下稳重可靠的印象,解释说奥利维尔提出要先拆开损坏的变速箱查看,确保百分之百能修好这种车,才会答应签字。 次日,众人一同享用早餐后,在周锡兵的精心安排下,一辆拖车很快抵达。 众人先将吴书记的那台汽车拖到了县汽修厂。 抵达汽修厂后,县汽修厂厂长刘志彬将所有装拆汽车变速箱的工具交给了叶卫东。 奥利维尔随即要求,除了他与叶卫东以外,其他人不得进入装拆车间。 众人无奈,只得纷纷退了出来。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叶卫东和奥利维尔才从车间里走出来。 实际上,仅仅拆开这个变速箱,根本无需耗费这么长时间,但两人在车间里故意拖延了些时间,之后洗净沾满油污的双手,才从容走出。 两人出来后,叶卫东满脸欣喜地对众人说道: “专家说了,只要是这种车的变速箱,他完全有把握修好。 所需材料和设备在星城机械厂也能加工出来,而且修好后的变速箱,正常使用十年左右不会出现问题。 另外,他估计县机械厂应该有可用的材料。” 刘志彬和周锡兵听闻,顿时喜出望外,赶忙带着叶卫东与奥利维尔一同前往县机械厂。 叶卫东与奥利维尔仔细查看了那些材料,果然,所需材料都能在此找到。 然而,这里的机床等设备确实过于简陋,仅能进行一些简单的粗加工。 叶卫东思索片刻后,打算先在此加工出十多套配件的半成品,然后再将这些半成品带到星城,利用那里有精密机床的机械厂,加工成他正式修改参数后的配件。 确定了能在机械厂选择材料并进行粗加工后,众人这才正式来到刘志彬的办公室签订合同。 合同签订过程十分顺利,付款方式约定为车子修好后再付款,如此一来,县里暂时无需支付大额资金。 吴书记听闻合同已顺利签订,心中格外髙兴。 按照约定,这段时间,周锡兵将继续驾驶那辆县汽修厂的吉普车,负责接送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前往星城以及其他需要修车的地方,并同意报销所有差旅费。 总之,在这段时间里,周锡兵的唯一任务,便是悉心照料和接送叶卫东与奥利维尔。 第123章 赚了大钱 合同一经签订,叶卫东与奥利维尔便争分夺秒,火急火燎地奔赴县机械厂。 在县机械厂厂长胡爱龙的全力配合下,依照外国专家的严苛要求,将粗加工所需的各类材料,一一交付到叶卫东手中。 紧接着,胡厂长专门为他们辟出一个独立的加工车间。 并严令,除了叶卫东与奥利维尔,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更不许窥视其中动向。 踏入车间,叶卫东仿若成竹在胸,连图纸都不需要,便径直投入工作。 这些日子,他早已将需要改进的嘎斯 m21 变速箱配件的参数,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烂熟于心。 实际上,每一台变速箱并不需要整体更换,真正要调整参数的零部件,也就仅有寥寥三四处。 而粗加工的工序相对简单,只需做出大致形状即可。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全神贯注,一直忙碌到晚上八点多,才总算完成了十多套需更换零配件的粗加工任务。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县机械厂厂长胡爱龙、县汽修厂厂长刘志彬,与叶卫东和奥利维尔一道,由周锡兵驾驶车辆前往星城机械厂。 叶卫东心思缜密,多留了个心眼,除了带上那十多套半成品,还额外带了一些原材料。他暗自盘算着,倘若时间充裕,便尽可能多加工出一些配件。 抵达星城机械厂后,经过胡爱龙与对方厂长一番细致的沟通协商,星城机械厂为他们提供了便利,拨出一台能进行精加工的机床给叶卫东和奥利维尔使用,并且同样严禁外人入内。 不过,县汽修厂为此付出了代价,租用这台机床每天需花费三百元。 据对方解释,因这三天其余使用机床的工人都得放假,所以这笔费用用于弥补工厂的损失。 叶卫东提出要使用三天,刘志彬二话不说,当即掏出九百元交给了星城机械厂。 就这样,叶卫东熟练地操控起机床,开始进行精细加工,奥利维尔好奇地在一旁看着,还不时与叶卫东闲聊。 他们在专注加工零配件的同时,胡爱龙也顺利完成了与星城机械厂的联络任务,随后住进了招待所。 而周锡兵则开着车载着刘志彬,踏上了前往全省各地招揽业务的征程。 三天转瞬即逝,叶卫东不负所望,成功完成了二十套配件的加工任务。与此同时,刘志彬也表现出色,不仅成功拿下了剩余五台损坏的嘎斯 m21 的维修业务,还额外找到了十多辆正常使用的嘎斯 m21,并将县汽修厂的电话号码留给车主,告知他们日后若有维修需求,桃海县汽修厂定能提供服务。 如此一来,确定要维修的车辆总数达到了九台。 不过,在周锡兵的提议下,众人决定先返回桃海县,优先将吴书记的那辆车修好。 次日上午八点多,一行人顺利回到桃海县汽修厂。叶卫东与奥利维尔争分夺秒,在避开他人的情况下,仅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便将变速箱内出问题的零件更换完毕。 随后进行试车,一切运转正常,令人欣喜。 吴书记听闻车子修好的消息,兴奋不已,当即让周锡兵开着车,载着他在县城里连续转了好几圈。 亲眼目睹车子的状况比年前更为良好,吴德明满心欢喜,不禁大笑道: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没想到,真没想到啊,这个小叶同志,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小周,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与刘志彬同志好好招待小叶和那外国专家,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已经联系好的另外八台车都修好。 对了,记得让刘志彬同志带上财务人员,每修好一台车,就务必让他们当场付清一万元的维修费用……” “好的,书记!” 周锡兵响亮回应。 在桃海县完成车辆维修后,周锡兵舍弃了吉普车,直接驾驶着修好的嘎斯 m21,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奔赴全省各地继续维修汽车。 经过整整一个星期的不懈努力,总算将联系到的其余八台车全部修好。 桃海县汽修厂的财务人员负责收款,此番共从外面收回了八万元。 奥利维尔请了半个月的假期,掐指一算,还剩下三四天的假期。 这段时间,对他而言,是来到中国以来最为开心的日子。主要是能够每天与叶卫东畅快聊天,还参与了这场有趣的 “冒称专家” 的活动。 他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无人能与他交流的星城矿冶研究院,便提出要去叶卫东工作的青山大队游玩几天。 而叶卫东的假期更为充裕,既然是县委书记批准的假期,即便回到青山大队,陪奥利维尔玩上几天,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了奥利维尔的请求。 就这样,一行人再度返回桃海县。 当吴德明听闻叶卫东他们圆满完成任务,正在县国营汽修厂结账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等他们抵达汽修厂后,刘志彬等人立刻热情地出来迎接吴书记。 “刘厂长,听说卫东同志和那个外国专家工作任务完成了,现在正在你这里,我要见见他们。” 吴德明急切地说道。 “好的,吴书记,他们正在财务室,我这就带您过去。” 刘志彬连忙回应。 吴德明与周锡兵跟随刘志彬,一同来到了厂财务室。 正巧看到财务人员将四万五千元现金整整齐齐地放入一个皮箱,随后交到了奥利维尔的手中。 这皮箱还是刘志彬特意准备,一并赠送给外国专家的。 吴书记的专车得以修好,刘志彬的汽修厂也收获了一笔意外之财,而这一切的成就,都源自叶卫东这位京城知青。 尽管这一次吴书记、县汽修厂皆为赢家,但吴德明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一箱子钱被那个肤色黝黑的外国人拿走,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四万五啊,这笔钱要是用在县里,能解决不少实际问题呢。 不过,周锡兵向他汇报过了,叶卫东已经成功掌握了维修技术。 只是吴德明实在好奇,那外国人到底会回馈给叶卫东多少钱。他心想,这笔钱要是到了叶卫东手中,自己多少还能从中争取让他捐个款之类的,可如今这笔钱却给了外国人。 而且,外国人在合同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回馈给叶卫东的钱,属于个人赠予,绝不能收归集体。 叶卫东看到吴书记来了,连忙快步上前,与吴书记热情握手。 吴书记紧紧握着叶卫东的手,说道:“卫东同志,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外国专家朋友。 这样,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再安排小周用车分别送你们回去。” “太好了,谢谢书记,我离开知青点那么久了,心早就飞到青山那里了。” 叶卫东满怀期待地回应。 刘志彬想到汽修厂进账颇丰,由衷地对叶卫东说道: “叶知青,谢谢,真的太感谢了,以后如果我们能找到其他需要维修的车,还是得麻烦你帮忙联系专家继续进行维修,哦不是,听说你已经学会了,你自己就能修对吗?” 叶卫东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开起了玩笑: “这个没问题,不过刘厂长,可不能光在嘴皮上谢哦。” 在场的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愣,心中暗自揣测,难道这叶卫东因为帮了厂里的大忙,还想要额外的报酬?可那外国专家不是已经答应回馈给他一笔钱了吗? 第124章 获得奖励 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吴书记反应敏捷,率先开口问道: “小叶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请刘厂长帮忙呀?” 叶卫东爽朗地打了个哈哈,笑道: “哈哈哈,还是吴书记您通透,我确实想借着这个机会请你们帮点小忙。” “行,小叶,这次是你帮了我们大忙,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儿,你尽管直说便是。” 吴德明满脸笑意,心情大好,十分慷慨地应允道。 叶卫东神色瞬间变得庄重,轻轻将吴书记拉到一旁,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吴书记,是这么回事。这次,你们为我的外国朋友介绍了业务,他说要好好感谢我。 我思来想去,觉得与其感谢我个人,不如请他为我所在的青山大队作些贡献,他便答应了,愿意捐赠六十吨化肥。 所以,我想请您帮个忙,向县化肥厂打个招呼,按照平价给青山大队送去六十吨化肥。 至于所需费用,这外国友人会承担,不过供应指标还得劳烦书记您帮忙协调一下。” 吴德明原本还在盘算着从叶卫东这儿争取些额外收益,没料到叶卫东竟主动让那外国人捐出价值不菲的化肥。 虽说捐赠对象是青山大队,但终归也是用在桃海县境内。 此刻,吴书记望向叶卫东的眼神中,满是赞赏与惊喜,愈发觉得这个年轻人思想境界极高。 人家本要给他的钱,他却用来买化肥捐赠给大队,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实在难能可贵。 “这可是大好事啊!小叶,你这思想觉悟,值得我们所有人好好学习。你这哪里是请我帮忙,分明是在为我们造福呀! 你放心,这六十吨化肥,你和青山大队的干部们商量好氮、磷、钾各需多少,我马上安排他们尽快送到青山大队。” “太好了,吴书记!那我就代表青山大队,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叶卫东说着,朝着吴书记深深地鞠了一躬。 吴书记赶忙伸出双手,一把扶住叶卫东,心中对他的好感与敬意又增添了几分。 “小叶啊,你这才是真正把支援农村建设落到了实处。 你放心,就冲你这份心意,以后你要是碰上其他困难,有任何需求,尽管提出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全力以赴,实在帮不了的,你也别见怪。” “好,书记,咱们先一起过去吧!” 两人重新回到人群之中,叶卫东当着众人的面,对吴书记说道: “书记,您刚才说我有需要尽管提,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想请刘厂长帮个忙,申请一张自行车票。在青山大队,没有自行车太不方便了,我想买一辆自行车,不知刘厂长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刘志彬刚要开口答应,吴书记却抢先说道: “小叶同志啊,实在抱歉,这自行车票可不能这么随意给你,我不能让刘厂长犯错误。” 刹那间,现场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叶卫东、刘志彬等人都面露窘色。 按理说,叶卫东为县里立下如此汗马功劳,一张自行车票本不应吝啬,可吴书记却这般拒绝,着实让人费解。 见状,吴书记又拉着叶卫东走到众人面前,大手一挥,高声宣布: “卫东同志为县汽修厂立下大功,又为青山大队争取到外国友人捐赠的六十吨化肥,我现在就向他表个态,这次由县里直接奖励他一辆自行车,品牌和型号任由他挑选。 另外……,再奖励二十张工业券和一百元钱!还有粮票、肉票、布证等也都要给一些,毕竟他为县里的贡献不容小觑。”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吴书记并非不愿满足叶卫东的需求,而是要以奖励的方式,给予他更为丰厚的回报。 众人纷纷鼓掌,尤其是叶卫东请外国人捐赠六十吨化肥的事迹,让大家深感震撼。 叶卫东赶忙双手合十,向吴书记连连致谢。 吴书记一次性奖励这么多工业券,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奥利维尔肯定会给叶卫东一笔钱,料想叶卫东日后会需要大量票证来购置各类物品。 而叶卫东此次意外获得这些工业券,还有粮票、肉票、布证等,心中暗自欣喜。 想着往后的日子,生活肯定能大为改善。 只是在商议具体奖励数量时,吴书记定下基调:粮票奖励五十斤,肉票十斤,布票两丈。 这些票证满足叶卫东个人需求或许足够,但他心里还惦记着知青点的兄弟姐妹们,若是能为青山大队提供更多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此,听到最终的奖励数量,叶卫东表面上强颜欢笑,内心实则有些失落。 毕竟他手中有了这么多钱,可没有足够票证,钱也难以花出去。 吴书记和刘志彬敏锐地察觉到叶卫东似乎还有心事,便关切地询问他是否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 叶卫东半开玩笑地说道: “吴书记,我想要张自行车票,您都舍不得给,我哪里还敢再向你们提困难和要求啊。不过,现在没有,以后要是想起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是会厚着脸皮找你们的。”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对叶卫东的印象也愈发好了。 周锡兵深知叶卫东帮了自己大忙,尤其是姐夫王建国,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于是,他悄悄把叶卫东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他可以想办法弄些粮票给他。 叶卫东猜测这应该是王建国书记交代周锡兵办的,对于粮票他正求之不得,连忙连声道谢。 这一晚上,叶卫东与奥利维尔继续被安排在县革委会第一招待所。 抵达招待所后,奥利维尔将那个皮箱交给了叶卫东。 叶卫东接过钱,满怀感激地对奥利维尔说道: “奥利维尔先生,真的十分感谢你这些天不辞辛劳,陪着我四处奔波。你辛苦了。” 奥利维尔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 “叶,你是我的挚友,之前在火车上,若不是你全力相助,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说这些天与你相伴,我深知你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段日子我过得无比愉快。 因此,反倒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叶卫东微笑着拍了拍奥利维尔的肩膀,诚恳地说: “奥利维尔,这一次要不是你鼎力相助,我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但我也坦诚地告诉你,因为我插队的地方实在太穷了,我打算用一部分钱去帮助他们。 所以,这些天虽说辛苦你了,但我无法给你太多报酬,还望你能谅解。” 奥利维尔连忙摆手道: “叶,我早就说过,你上次帮了我,这次我能帮到你,我就非常开心了。 钱是你自己赚的,我没帮上多少忙,你就别考虑给我报酬了。” 叶卫东摇了摇头,执意拿出一千元递给奥利维尔。 奥利维尔坚决不肯收,叶卫东便耐心劝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辛苦费,而且以后我可能还会请你帮忙。要是你不肯收钱,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找你帮忙了。” 奥利维尔见叶卫东如此坚持,便只收下了五百元。 他告诉叶卫东,他知道在这儿五百元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叶卫东没想到奥利维尔这个外国人如此重情重义,便尊重他的决定。 这一趟出行,加上在出版社赚的钱,叶卫东总共赚了四万六千多元。 化肥每吨六十元,六十吨共计三千六百元。 虽说花费不菲,但叶卫东觉得这笔钱花得很值,给吴书记等人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再扣除给奥利维尔的五百元,以及给李小娟等人买礼物的钱,他手中还剩四万多元。 重生归来,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叶卫东俨然已成为国内少有的富豪。 然而,这笔巨款让他犯了难,既不敢肆意挥霍,甚至连存入银行都有所顾虑,放在知青点又担心不安全。 如何妥善处置这笔钱,成了叶卫东亟待思考解决的难题。 第125章 夏德保回家 就在叶卫东在外面赚钱的这段时间,夏德保可谓是备受煎熬,从他被抓到县革委会起,他就不断地面临各种审讯。 那些严肃的面孔、尖锐的问题,如同暴风雨般向他袭来。 每次审讯,他都如临大敌,紧张地应对着,生怕自己的回答稍有不慎,便会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 他不知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结局,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如影随形,始终笼罩着他。 二十多天后,夏德保的问题总算有了结论。 他故意贪污知青口粮,恶意为难插队知青,以不道德的手段当上大队支书等,这些都证据确凿。 他的所作所为严重违背了党性原则和道德规范,给青山大队和知青们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和困难。 好在他在面对审查时,认罪态度较好,主动交代了这背后是原公社革委会主任莫德才指使他干的。 还交代了莫德才曾经与他老婆杨小梅有不正当关系,他自己也正是在莫德才的帮忙之下才当上了青山大队的支书。 最终,夏德保受到了开除党籍、撤销大队支书职务的严厉处分。 虽没有再挨p斗,但被责令回家好好反省。 被关了二十多天后,夏德保总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家中。 尽管他仅仅被关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然而在这段看似短暂的日子里,他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煎熬。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他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他的精神状态也逐渐出现了问题,焦虑、不安、恐惧等负面情绪在他的心中不断蔓延。 他开始变得敏感多疑,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他的睡眠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常常在深夜中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他的记忆力也开始减退,很多事情明明刚刚发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旋涡,无法自拔,整个人都被痛苦和绝望所包围。 现在人虽然回来了,但很多事情越想就会越想不通。 夏德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批知青来到这里插队,可结果他自己却成了受害者。 被开除了党籍,被撤去了大队支书的职务,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更关键的是,他儿子夏爱国的大学梦也彻底泡汤了。 而对于他的儿子夏爱国来说,更是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之中。 夏爱国比任何人都更渴望上大学,在他的心中,只要上了工农兵大学,就相当于脱离了这片苦海。 他时常憧憬着,京城的三姑虽然多年未与家里联系了,但若是自己上了大学,三姑一家一定能帮得上他,而他也能一步一步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成为令人羡慕的人上人。 然而,这个美好的梦想随着知青们的到来彻底破灭了。 夏爱国的心中充满了怨恨,觉得自己的命运被无端地改变,未来变得一片渺茫。 ………… 夏德保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跟儿子夏爱国说了,让他以后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一起上集体工。 夏爱国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怪叶卫东等人,但他也认为这一切都是这个愚蠢的老爸造成的。 这天,夏德保的唠叨还是引发了夏爱国的愤怒: “爸,你怎么能蠢到干出这样一些事来呢?一开始你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就算那莫主任想要你为难叶卫东和那个周学文,我们有一万种办法,唯独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这你都不懂吗?” 夏德保突然听到儿子这么指责他,顿时就勃然大怒: “兔崽子,老子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我是你老爸,你这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都敢这样说你老子了?” 说完,他抄起手边的扫帚就要打夏爱国。 夏爱国只得赶快躲开。 家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这时,杨小梅从里屋跑了出来,见到夏德保正拿着扫帚追赶儿子,立即冲上前一把就夺过夏德保手里的扫帚,然后指着夏德保的鼻子就骂: “夏德保,你屁本事没有,害了我,害了我们儿子。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回来就要在儿子的面前逞威风,还敢拿扫帚打他。 有本事你去找叶卫东,去找夏光辉,是他们害得我们一家这样的,你不明明白吗?” 杨小梅的话仿佛是火上浇油,夏德保听了后更加愤怒了。 儿子怪老子,老婆也与他一起针对自己,这一次,他也不想惯着杨小梅了。 “你这个臭婆娘,还怪是我害了你们,我看这个祸事就是你闹出来的。 你要是不去与黄艳芳吵架,你要不跟她无缘无故地扯什么小白脸,事情至于会闹成这样吗?” 杨小梅以前一直都比夏德保强势,夏德保遇事总是忍让着她,没想到这一次夏德保竟然敢与她对着干了。 “夏德保,老娘嫁给你,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之前你都还是个支书,让老娘多少还有点盼头,现在你连一个党员都不是了,竟然反而敢在老娘面前摆谱了……” 说着,她丢开手里的扫帚,十指张开,张牙舞爪地就朝着夏德保的脸上挠去…… 谁知,夏德保没等杨小梅的手伸过来,就 “啪” 地一耳光扇了过去。 杨小梅被打得眼冒金星,没等她反应过来,夏德保的第二个耳光就又扇了过来…… 一旁的夏爱国被爸爸妈妈这一出弄得震惊不已。 在他的印象之中,爸妈平时虽然也会经常吵几句,但几乎每一次都是爸爸妥协,再哄一下妈妈,矛盾就解开了,像今天这样大打出手那是很少出现的。 为什么这一次会闹得这么厉害呢? 夏德保一连抽了杨小梅四个耳光,杨小梅才终于被打怕了,不敢再对夏德保张牙舞爪了。 夏德保这才恶狠狠地看着杨小梅,说道: “你这个臭 xx,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以为以前都是我怕了你吗?我呸,那是因为我当支书,我要注意形象,不能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现在老子反正不是支书了,连党员都不是了,你说我还会像以前那么惯着你吗?从今天起,你给老子消停点,否则,以后惹恼了老子,老子打不死你。” 杨小梅不敢动手了,直接一个滚滚到了地上,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嚎啕大哭: “杀人了,夏德保这个杀千刀的家伙,要谋杀亲妻呀……” 夏德保只感到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顶,这个臭婆娘,四个耳光都没把她打醒,索性抄起一根扁担,想着一定要一次性把这个恶婆娘给打服。 这一次,夏爱国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夏德保手里的扁担。 杨小梅见到儿子出手了,突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十指张开,直接朝着夏德保的脸上挠去…… 谁知夏爱国一边抓着夏德保手里的扁担,一边朝着他妈妈大吼一声: “够了!妈,爸,你们一定要这么闹的话,就先把我这个儿子打死算了。这样的日子,你们不好过,我也过不下去了,不如先让我死了的好!” 第126章 三百斤粮食到手 夏爱国的一番话,终于制止了事态的继续发展。 夏德保不再要举着扁担打杨小梅,杨小梅冲到一半也生生停了下来。 “爸,妈,你们听我一句劝,现在我们家遇到了难事,但是如果你们还要这样闹,那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下去了。 不如我们都冷静下来,一起好好想一想后面的日子如何过,行吗?” 杨小梅却依旧不依不饶,她那愤怒的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用手指着夏德保: “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夏德保,你今天竟然打了老娘四个耳光,还要用扁担打我。 你好狠心啦!别以为老娘好欺负,夏德保,老娘告诉你,以后你睡觉都给老娘小心一点,搞不好睡到半夜,老娘一菜刀就让你的脑袋搬了家,你都还在睡梦中呢!” 杨小梅这话十分阴险恶毒,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利刃,直刺夏德保的内心。 夏德保一直知道自己的老婆泼辣,在以往的日子里,他也见识过老婆的厉害。 但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老婆竟然恶毒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得出来,夏德保丝毫不怀疑她真的做得出来。 毕竟,在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杨小梅的泼辣和狠劲他是深有体会的。 夏德保本来精神就有了一些问题,在被抓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执拗地认为遭受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杨小梅给他戴了绿帽子。 他觉得自己的不幸都是因为杨小梅的不忠,心中充满了怨恨和痛苦。 现在老婆竟然反而要害死自己,脑子一热,一个疯狂的想法竟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的恶魔,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灵。 他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不如一起毁灭,也算是一种解脱。 他已经被愤怒和仇恨所控制,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疯狂,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 三月一日晚,夜幕悄然降临,如同一块黑色的绸缎轻轻地覆盖着大地。 桃海县第一招待所里,叶卫东的心里一直像悬着一块石头,对那一皮箱钱的安危时刻挂念着。 每一次轻微的响动,都能让他的心猛地揪紧。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尽量提高警惕。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周锡兵开车来到了招待所, 那辆嘎斯m21昨天晚上就被他擦洗得油光锃亮,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周锡兵精神抖擞地走进招待所,准备分别送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回星城和青山大队。 叶卫东这才想起没有跟周锡兵说过奥利维尔想去青山大队的事。 就连忙说道: “周大哥,奥利维尔想去我们青山大队看看,你看行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现在叶卫东与周锡兵之间更熟了,称呼也变了。 周锡兵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 卫东,这我可做不了主,还是得问问吴书记。” 他得到的指示是先把奥利维尔送回星城,回来后再送叶卫东回青山大队。 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他也不能自主决定。 于是,汽车在马路上疾驰,很快就把两人送到了吴书记那里。 叶卫东再次向吴书记说明了奥利维尔的愿望。 “吴书记,奥利维尔对我们青山大队很感兴趣,想过去看看,您看可以吗?” 吴书记面带微笑,眼神中透露出和蔼与理解,很爽快地答应了: “哈哈,当然可以啦!让外国友人多了解了解我们农村的情况,这是好事嘛!” 当即大手一挥,让周锡兵先送他们俩一起回青山大队。 出来这么久了,叶卫东想到他手里粮票肉票都有了,而知青点的朋友们生活一直比较艰苦,心里就琢磨着要给大家带点改善生活的东西回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提出来: “吴书记,我还想请您帮个忙,我想买点肉食和蔬菜等带回去给知青们改善改善生活。” 吴书记一开始还以为有什么为难的事,见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我让人直接送过来就行。” 然后又问叶卫东具体需要一些什么菜。 叶卫东就干脆列了一个清单。 吴书记拿起电话,快速地拨打了几个号码。 没过多久。 就有人按照吴书记的指示,风风火火地将一大袋子菜送过来了。 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里面鱼、肉、鲜嫩肥美,还有几只活鸡,各种蔬菜也是鲜嫩欲滴,品类十分丰富,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流口水。 这些菜在当时是需要票证才能购买的。 但吴书记考虑到叶卫东的情况,大方地说道: “小叶,你就把买这些菜的钱付了就行,票证的事情我来帮你解决。” 叶卫东听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虽然手里有这些票,但能省下来他也不会谦虚: “吴书记,您真是太好了!太感谢您了!” 他知道,这些食物对于知青点的伙伴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能让大家在艰苦的生活中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关怀。 随后,叶卫东兴高采烈地带着奥利维尔一起上车回青山大队。 那一皮箱钱他还是没敢存到银行,只能带在车上。 周锡兵一边专注地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叶卫东,说道: “卫东同志,我跟我姐夫已经联系过了,他给你准备了三百斤粮票,你看看够了没有?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去问问姐夫能不能再想办法多弄点。” 叶卫东真没想到一个公社书记能搞到这么多的粮票。 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连忙说道:“够了够了,真是太感谢王书记和你了,这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对了,不知能不能就着你这车,到天河公社后顺便把那三百斤粮食买了带回去。” “这个……,到了天河公社再说吧,我也不知道天河公社的粮食站能不能卖出这么多粮食来。” 到了天河公社,车子刚停下,王建国就飞快地从楼上下来了。 他昨天与小舅子通过电话,知道叶卫东要回来,今天就一直在等着了。 王建国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的公社书记正式任命书马上就要下来。 这一次,要不是有叶卫东帮了这么大的忙,他都一直担心着会不会出现变数。 叶卫东把奥利维尔介绍给了王建国,然后就直接提出来想买三百斤粮食回去。 王建国满口答应下来,不仅把三百斤粮票给了叶卫东,还亲自带他们一起去了公社粮站,买下了三百斤稻谷,放进了周锡兵的车里。 第127章 满载而归 时间来到三月二日,正值中午。 璀璨阳光如金色纱幔轻柔洒落在大地,带来初春的丝丝暖意。 周锡兵驾驶着那辆嘎斯 m21,载着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同时还有三百斤稻谷与一大袋在县城买的菜,缓缓驶向青山大队的知青点。 此时,知青们刚干完活回来,正要准备各自回房做饭。 突然,那辆漂亮的小汽车闯入他们的视野。 知青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中纷纷猜测,会不会是县里的某个领导来了呢? 小汽车越来越近,最后径直开到知青点的大坪之中。 后车门缓缓打开,叶卫东满面笑容地下车。 他张开双臂,开玩笑似地高声喊道:“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那模样,犹如领导阅兵,逗得知青们哈哈大笑,纷纷朝着他跑来。 除了王运开,其余知青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笑容,十分高兴。 周霞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跑在最前面。 心中激动如汹涌潮水,差点冲上去抱住叶卫东。 然而,在快要碰到叶卫东时,她猛地刹住了脚步,仿佛被无形缰绳拉住。 周学文等人很快也围了上来,眼神中充满期待和喜悦。 正要一把将叶卫东抱起来时,却见驾驶室的车门和另一扇后车门同时打开,司机下车了,还有一个外国黑人也略有点拘谨地跟着下了车。 见有外人在,周学文生生停下快要张开的双臂,转而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卫东,你终于回来了。” 周霞一开始还愣在那里,见周学文开口,接着问道: “卫东,你不是还有十多天的假期吗?不过,我,我们都……” 话到一半,她没再说下去,毕竟这么多人在,那句 “我们都很想你” 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叶卫东哈哈笑道:“不好意思,虽然我还有十来天的假期,但我真的太想见到你们了,事情一忙完,我就着急赶回来了。 战友们,你们都辛苦了,这些天,本来应该八个人干的活,我却躲了懒,对不起了!” 邓天翔连忙说道:“卫东,你快别这样说,我们都知道,你这也算是办公差去了。 再说,知青们少了你一人,队上给我们也只派了七个人的活。” 王运开见状,半开玩笑半当真地看向邓天翔说道: “哈哈哈,天翔,你这话就是没听出来卫东同志的意思了。 我们都知道,卫东同志这次出去,又是给出版社翻译书籍,又是给外国专家当翻译,应该没少赚钱。 他的意思应该只是找个借口要请我们所有人的客,卫东同志,我说得对不对?” 叶卫东大手一挥:“没问题,大家想让我怎么请客就直说,我绝不推辞。” 王运开显得特别兴奋: “好,大家都听到了,卫东同志愿意请客。 我看,那我们兄弟姐妹们就让他请我们一起吃大餐就好。 不过那都得有硬菜哦,大鱼大肉应该没问题,如果有鸡或者山珍野味就更好了。” 叶卫东再次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 王运开听到叶卫东的回答就有点洋洋得意,心中暗想: 叶卫东,大家都说你是一个有本事,非常聪明的人,我一个小小的激将法,你就中套了。 哼,你想大出风头,那就要为出风头付出代价,那可是需要真金白银的。 正当王运开思考着要如何让叶卫东 “大出血” 时,就听叶卫东接着说道: “对了,见到你们太高兴了,都忘记了把我的朋友介绍给大家,这位是我们县县委书记的司机周锡兵同志,他老家还是我们邻大队高峰大队的哟。” 周锡兵连忙面带笑容同大家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吴书记托我带句话,县委县政府感谢你们前来支援我们县的农村建设。 特别是叶卫东同志,他这次在县里立了功,还为青山大队拉到了外国友人捐赠的六十吨化肥援助,县里将会号召全县知青们向他学习。”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鼓掌,那掌声如同雷鸣般响亮,仿佛是在为英雄欢呼。 只是大家有点疑惑,叶卫东怎么还为青山大队拉到了六十吨化肥的援助? 一算账,天啦,那不得三千多块钱吗? 众人都看向了奥利维尔,这赞助难道就是他赞助的?那这个黑人这得是赚了多少钱啊? 叶卫东却没有先跟他们解释,而是拉着奥利维尔的手说道: “这位是来自加蓬共和国的外国友人奥利维尔先生,是我的好朋友。” 说完,他就用英语把自己说的话向奥利维尔翻译了一遍。 奥利维尔也用英语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叶的好朋友,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叶卫东把奥利维尔说的话翻译给大家后,正色道: “我现在要宣布一件大事,奥利维尔先生看在我帮着他赚了钱的份上,愿意为我们青山大队捐献六十吨化肥。 这对提高我们大队的粮食产量有很大的帮助,希望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奥利维尔先生的慷慨捐赠。” 然后又把他的话给奥利维尔翻译了一遍。 现场掌声如雷,众人看着奥利维尔,一个个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于是,在周学文的带动下,一个个又都上前来与奥利维尔握手。 因为都不会英语,无法用言语交流,只能通过握手和点头示意来表达自己的感谢与欢迎。 之后,周学文又帮着问出了其他人都想问的问题: “卫东,那位司机同志说你为县里立了功,这是怎么回事?” “嗨,不就是县委吴书记的车坏了吗?如果找老毛子修要一万多块钱,我就介绍奥利维尔来给修好了,省了不少钱。” 说完,叶卫东请周锡兵打开了车门和后备箱,众人一眼就看到那后排空隙和后备箱里都堆得满满的。 其中有三个大麻袋,一看就知道那是粮食,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网丝袋,里面竟有各种蔬菜,也有鸡、鱼、肉等荤菜。 此外,车里还有一个大皮箱。 叶卫东指着那些东西说道: “兄弟姐妹们,这里有三百斤粮食,是我们公社王书记奖励给我的,菜是我在县城买的。 我有个建议,以后,我们八个人就不要分开做饭了,我们大家集体开火,轮流做饭,这些粮食我就奉献出来了。 这次出去我确实发了点小财,出去了这么久,也想给大家带点礼物回来。 一时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好,就请县领导及周锡兵等同志的帮忙弄了些票证,采购了这一些菜回来和粮食,这几天大家就不用去买菜了。 刚才王运开同志说要让我请客,山珍野味是没有,但不知这些东西够不够大家一起吃个大餐了,运开,你说呢?” 叶卫东满脸笑容地看着王运开。 王运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本来想着要让叶卫东大出血的,没想到叶卫东就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一般,竟早有准备。 也不知道叶卫东这一趟出去到底赚了多少钱。 他红着脸,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第128章 要小心夏德保 众人见到这个场景,一时都被叶卫东的大手笔给震撼了。 那可是三百斤粮食啊,还有那一大袋子菜。 像夏光辉他们一家六口人,一年到头,分得的稻谷还不到三百斤。 而明明这是县里和公社奖励给叶卫东的,他却主动与所有人一起分享。 他这才是真正把所有知青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大家庭了。 相比之下,王运开那格局,哎! 其实,王建国书记奖励给叶卫东的只有三百斤粮票,那买粮食的钱也是叶卫东自己出的。 不过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钱,只要大家开心,叶卫东并不在意。 正当大家都吃惊不已之时,杨晓风突然非常激动地高声喊道: “哇!卫东同志,你太伟大了。” 李小娟也适时地说了一句内心话:“谢谢卫东同志!” “谢谢卫东同志……” 众人反应过来后,纷纷也跟着向叶卫东说着感谢之类的心里话。 所有人的脸上都绽放着激动的笑容,这就意味着,他们暂时不仅不用饿肚子了,还能吃几天好的。 这次,包括王运开在内,一个个都对叶卫东谢个不停。 叶卫东见状,就要上车拿那个皮箱。 谁知,周学文以为叶卫东是要搬那些粮食,连忙拦在叶卫东的面前,说道: “卫东,你是大功臣,这点活就不辛苦你了,天翔、运开,我们一起把粮食抬下来。” 邓天翔和王运开没有任何迟疑就一起动手。 四个女知青也不甘落后,纷纷来到车边,也帮着将车上的粮食,还有那一袋子菜都抬了下来。 叶卫东则将那个皮箱先提进了房间里,悄悄地把皮箱暂时就塞到了床底下,外面随便用东西遮挡了一下。 等他从房间里出来,正看见大家一起讨论着这些粮食要放到哪里为好。 知青点并没有粮仓,而且房子也破旧,放到谁的房间都担心不安全。 他们全然不知道,其实最需要注意安全的,反而是叶卫东提到房间里的那个皮箱。 叶卫东早就考虑过了这些粮食放哪里,就立即说出了他的想法。 那就是尽快送一百斤稻谷去大队部打米厂,剩余两百斤则先寄存到夏光辉家的粮仓里。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叶卫东就准备亲自去夏光辉家里一趟。 还没动身,就看到了夏光辉朝着知青点走过来了。 原来,夏光辉看到了小汽车来了知青点,猜想是叶卫东回来了,就特意赶了过来。 一见到叶卫东,也显得非常高兴。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叶卫东就赶紧把从公社粮站里弄来了三百斤粮食,并且想寄放两百斤去他家粮仓的事说了。 夏光辉没想到叶卫东一次就能弄回这么多粮食回来,他家的粮仓正好空空如也,自然答应了。 等叶卫东说完这事之后,夏光辉就迫不及待地把叶卫东拉到了一边,轻声对叶卫东说道: “卫东,你知道吗,夏德保已经回来了好些天了。他被开除了党籍,撤销了职务,我看他很不甘心。 他一回来,两口子就在家里天天吵得鸡犬不宁。 你出去的这段时间,夏德保还来过知青点几次呢。 我估计他可能是想找你的麻烦,昨天我见到他时,他的眼神充血,样子十分可怕。 这些天,我都很小心的,生怕夏德保一冲动会干出什么事。 现在你回来了,一定要小心着夏德保,我看出来了,他的精神很不对劲,感觉就像随时会爆发一样。” 夏光辉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叶卫东,希望他能重视这个问题。 叶卫东点了点头,对于夏光辉的话他很重视。 夏德保被关了这么久,现在又丢了官,还被开除了党籍,很可能会把这一切都怪到自己的头上。 “夏叔,谢谢你提醒我,我会注意的。” 此事暂时放到一边,眼下需要把粮食的存放问题解决好。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也朝着知青点跑来了,足有十多个,男孩、女孩都有,其中也有夏玉生,却不见夏玉娇和夏玉娟。 叶卫东很奇怪,他们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平时也偶尔会有小孩子来知青点玩,但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还是第一次。 他可不相信这么多小孩子也是来欢迎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 叶卫东不由自主地站到了他的房门口,生怕那些小孩子突然闯进他的房间里乱动,要是不小心打开了那个皮箱,看到那么多钱,那就坏菜了。 等小孩子们都来了,见到他们叽叽喳喳围着小汽车转圈时,叶卫东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山村里面,这样的小汽车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是因为好奇特意来看小汽车的。 只见那些小孩子一个个围着那辆小汽车打转,有的小孩子想用手摸摸,有胆大的还想打开门进去坐坐。 夏光辉见状,大喝一声: “干什么,你们知道吗,这是县委书记的车子,今天特意送叶知青回来的,要是弄坏了,弄脏了,你们赔得起吗?” 夏光辉还兼着大队民兵连长,常常背着枪,带着大队民兵巡逻十分威风。 因此他一出声,就吓得这些小孩子都不敢乱动那小汽车了,只能围在一旁一边观看,一边讨论。 制止住了孩子们,夏光辉这才看向了那三大包稻谷,就吩咐夏玉生回家里一趟。 很快,夏玉生就拿来两根绳子和一条扁担返回来。 夏光辉麻利地用绳子绑在麻袋上,一担就把两大包稻谷,总共两百斤,直接挑到了他家的粮仓里。 再来到知青点之后,他还要帮着把剩余的那一百斤稻谷送去打米厂,但这次被知青们拦住了,他们不能太麻烦夏队长了。 有女知青又找来了一个麻袋和一些绳子,手忙脚乱地把剩余的那袋稻谷分成了两袋。 周学文就把这一百斤稻谷送往大队打米厂了。 忙完了这一切,周锡兵提出来就要走了,叶卫东自然想留他吃了饭再走。 但周锡兵说是要尽快返回县城,就谢绝了他们的挽留。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都还没有吃午饭,今天叶卫东带回来了这么多菜,是该好好打打牙祭了。 周霞连忙主动请缨要亲自掌勺炒菜。 李小娟也不甘落后,说是她来帮着洗菜摘菜。 第129章 我想和卫东同志一组 小汽车开走了。 孩子们好多还奔跑着跟在车子后面追了一段,实在追不上才停止了追赶。 随着这些孩子们的回去,一个消息也迅速在青山大队传开 —— 叶知青去了一趟县里,坐着县委书记的小汽车回的青山大队,县里还送了三百斤稻谷和一大袋菜给叶知青,有鸡,有鱼,有肉……。 饭做好以后,知青们非常享受地吃了一顿大餐。 刚吃完了午餐,支书莫泽湘、水井村生产队长夏旺财及大队部的一些其他人也来了。 原来,莫泽湘今天正好去了一趟天河公社,王建国书记就把叶卫东帮着青山大队弄来了六十吨化肥的事跟他说了。 王书记还交代了莫泽湘,说是外国友人跟着叶卫东来到了青山大队。 这可是给青山大队捐赠六十吨化肥的大善人,这几天就让叶卫东同志陪好他,不要给他安排上工了。 莫泽湘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两件事来的。 而夏旺财则是因为到了下午开工的时候了,顺便喊知青们一起去开工。 等知青们都去上工了,莫泽湘这才非常激动地感谢叶卫东和奥利维尔。 并且开始与叶卫东商量氮磷钾化肥各要多少,另外,等化肥到了以后,大队里各生产队要如何进行分配等问题。 叶卫东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驻在水井村生产队,受到了水井村生产队的社员同志们的照顾,这次要尽量给这个生产队多分一点。 反正田里也并不是化肥越多越好,六十吨化肥足够分了。 这都是叶卫东帮忙弄来的,莫泽湘等大队干部自然也没有意见。 谈好了所需要氮磷钾比例分配,莫泽湘就离开了,说是他现在就要去公社邮电所给县化肥厂打电话,要尽早让他们把化肥运过来。 等莫泽湘他们也走了之后,知青点再次恢复了宁静。 叶卫东这才把奥利维尔带进了屋内。 上次,奥利维尔匆匆来过一次,看到屋内的情况,他并没有太惊讶。 叶卫东进屋生起了火,一边烧开水,一边与奥利维尔聊天: “怎么样?看到我工作的地方这么穷,有什么感受?” 奥利维尔摇头道:“不,叶,其实我们国家以前的农村里比你们这里还要穷,他们根本就没有你们这里这么宽的房子。 但是这些年,由于我们国家的矿产丰富,也就渐渐好起来了……” 叶卫东并不太了解加蓬,奥利维尔就开始给叶卫东介绍他们国家。 去年,加蓬的人均 gdp 达到了四千多美元,已经超过了英国。 叶卫东这才知道,加蓬虽然 60 年才解放,但国内不仅有丰富的石油,锰、铀等矿厂也非常丰富。 这个年代的加蓬,是非洲数一数二的富裕国家。 难怪刚与我国建交不久,他们就派了矿产专家帮助我们来了。 聊了一会,火炉上的水也烧开了,叶卫东就起身泡茶。 刚泡好茶,一眼就瞥见卧房里面他那个大布包的上面,摆放着几封信。 应该是周学文特意替他收的那些信,再放在那里了。 把茶端给奥利维尔之后,叶卫东就进房间把那些信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原来周辉、张国庆、王建钢都来了信。 但令他奇怪的是,这次不仅家里没有回信过来,连陈红舞也没有给他写回信。 对于家里不给写信,他虽然心里有些失望,却在意料之中。 但是连陈红舞也没有给自己写回信,却让他有些担心。 他并没有着急拆开来看,而是先轻轻地将信放下,接着又出来与奥利维尔开始聊天。 奥利维尔提出来想出去走走,但叶卫东有点担心那个皮箱,不过还是再用他从北京带过来的那两个大布包拦了一下。 然后与奥利维尔走出了房门,并将房门上了锁。 两人先是在附近随便散步,又带着奥利维尔看了看知青们出工的场景。 但叶卫东始终不敢让视线离开知青点,那么大一笔巨款,他就那样放在床底下,总是有点放心不下。 奥利维尔见叶卫东不时会瞧一眼知青点的位置,马上就猜出来了叶卫东的心思。 于是就提出来可以返回了。 之后,两人也就没出去了,就在知青点的房间里开始聊天。 晚上,知青们散工后,在叶卫东的主持下,大家一起做饭。 以后八个人准备集体开餐了,大家都很赞同,但是每天都得有人负责,要排班。 周霞就提出了一个方案,说道: “卫东同志的提议太好了,我也有个建议,每天的负责人可以派两个。 最好是一个女同志和一个男同志,男同志可负责挑水、洗碗、搬柴等,女同志负责洗菜、摘菜、做饭等,大家有意见没有?” 李小娟一听,立即就明白了周霞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一定是想要和叶卫东分一组。 虽然她的心里暂时还没有要和叶卫东谈恋爱的想法,但她也不想周霞与叶卫东走得太近。 想到这里,她就鼓起勇气说道: “周霞同志的这个建议很好,我们正好是四位女同志,四位男同志,我们可以自由搭配,我申明,我想与卫东同志分到一组。” 这就是先下手为强了。 周霞的心里顿时一咯噔,郑敏已经将那天返回时车上听到的情况告诉她了,叶卫东在星城待了十多天,天天都是和李小娟在一起。 她的心里本来就担心李小娟会与叶卫东之间有什么,现在李小娟这么一说,那基本就是实锤了。 现在的周霞很后悔,既然自己提出来了这个方案,为什么不先直接说明自己想和叶卫东分到一组呢? 不过,她也不能这样轻易认输,于是直接说道: “小娟同志,你想和卫东同志一组,那我也想和卫东同志一组呢。 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自己选择搭档,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抓阄决定。” 郑敏问道: “怎么抓阄?” “这很简单,请叶卫东同志做四个纸团,上面分别写下他们四个男同志的名字,再由女同志各抓一个,抓到谁就是和谁在一起,行吗?” 郑敏连忙十分配合地说道:“这个办法好,公平公正。” 第130章 分组做饭 杨晓风看出来李小娟和周霞两人都对叶卫东有意思了,而郑敏也是在帮周霞。 她作为李小娟的室友,也想要帮一帮李小娟,却发现这也不太好反对。 再说,也不见得与谁一起做饭就会喜欢谁吧,于是也没有说话了。 最后大家都看向了叶卫东,要不要这么做还是得靠叶卫东拿主意。 叶卫东站出来说道: “同志们,你们可能没有听清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后每天做饭还是大家一起做。 只是要每天有两人负主责,保证每天大家都有饭吃,至于谁与谁一组负责……,也行吧,就按周霞同志说的办。” 周霞听到叶卫东还是支持了自己,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道: “那好吧,就请卫东同志马上做好纸团,再由我们女同志一个一个地去抓。” 李小娟满脸通红,她鼓足了勇气为自己争取,没想到最后的决定会是这样的。 她并没有觉得叶卫东的决定有什么不好,但是她却有点后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想和叶卫东在一起。 也不知道以后知青们会怎么看她,应该都会议论说她与周霞要争叶卫东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突然就好像有了一股勇气:争就争吧,谁怕谁呢? 而除了周霞的得意,还有一个人也又有了心思,这个人就是王运开。 直到现在,他对李小娟也仍没有死心,要是这次通过抓阄,他能抓到与李小娟在一起,那不又有机会了吗? 很快,叶卫东回房间写好了四个纸团,来到了外面,就那么随便扔在地上。 当真正看到这四个纸团之时,李小娟和周霞都有点忐忑了,她俩都担心对方正好抓到了与叶卫东一组。 “李小娟同志,要不你先抓吧!” 李小娟想要去抓,却又担心自己抓到的是别人,说道: “周霞同志,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你先抓吧。” 周霞也与李小娟同样的心理,不想第一个动手。 这时,杨晓风看不下去了,说道:“抓就抓,这上面又没有记号,抓到谁就是谁,要不我先抓?” “行!”大家全都同意了。 杨晓风于是就非常随便地抓起了一个纸团。 其他女生都连忙凑过来看她抓到了谁,杨晓风不以为意地把纸团展开,上面竟是“叶卫东”三个字。 真没想到,第一个抓的反而把叶卫东给抓走了。 李小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周霞抓了她就开心。 可周霞的心里却十分失落,因为她提出这个方案本来就是想要有与叶卫东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接着就是李小娟抓了,她心里想着,只要不抓到王运开就行了。 可越怕什么,就越是什么,李小娟抓到的却反而正好是王运开。 王运开激动得想要高呼一声,但他看到李小娟那个十分难看的表情,就还是忍住了,过来对李小娟说道: “小娟同志,你放心,与我一组,我不会让你辛苦的。” 李小娟笑了笑,说道:“行,那就麻烦运开同志多关照了。” 王运开没想到李小娟还会跟他说这话,内心的激动都无法用言语表达了。 接着郑敏抓到的是周学文,周霞抓到的是邓天翔。 然后就是按时间排序了,每天一组人负责,叶卫东主动提出来今天就由他与杨晓风负责,明天就是李小娟和王运开…… 开始做饭了,果然是大家一起动手,做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餐。 除了没有酒,大家都吃得非常开心。 ………… 吃完晚饭不久,周学文主动去了一个社员同志的家里借宿,他要把床铺给客人腾出来。 叶卫东一心想着要去看那三位好友给自己写的信,就带着奥利维尔走进了屋里面。 天气还有点冷,叶卫东就先给火炉里添了些柴,然后就要走进房里去拿那三封信。 “卫东同志!” 叶卫东刚走到卧房门口,就听到一个女生突然在喊他。 回过头来,发现来人正是周霞。 叶卫东只好返回来,来到了门外。 “周霞同志,有什么事吗?” 周霞手里拿着一条围巾,有点不自然地说道: “卫东同志,年前你那么帮我,我特意亲手制了一条围巾,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诺,送给你。” 叶卫东一时感到很意外,并没有伸手接那围巾,而是说道: “周霞同志,你不必这么客气的,我们在一起插队的同志,本来就是要相互帮助,那样一些小事,你真不用在意的。” 周霞拿着围巾的手正伸向了叶卫东,可叶卫东却不接她的礼物。 一瞬间,周霞就想到叶卫东可能是对李小娟有意思了,他不接自己的围巾,难道是害怕李小娟误会? 一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鼻子一酸,眼眶里一下子就浸出了泪水。 叶卫东见状心里一惊,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了,这周霞辛辛苦苦织出来的围巾,自己要是不收她的,那她自然就感到委屈了。 于是他赶忙接下那条围巾,同时说道: “周霞同志,我只是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一时有点愣神,就没有第一时间接下来。对不起,真对不起,哦,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周霞这才破涕为笑:“卫东同志,我能进去坐坐吗?” 叶卫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看着天又要黑下来了,又看了看屋内火炉,那柴火烧得正旺,奥利维尔一边烤着火,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 “请进吧!”叶卫东侧过身,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 周霞高兴地走了进来,里面除了两条椅子,就只有叶卫东从房间里搬出来的那条高脚长板凳。 周霞想与叶卫东一起坐到那条凳子上聊天,但如果她先坐下了,叶卫东就会坐到那椅子上。 凳子比椅子高,两人谈话就显得她有点居高临下了。 于是,她还是悄悄地把那椅子搬到了凳子的旁边,朝着奥利维尔点了点头后就坐到了椅子上。 叶卫东也就很自然地坐到了那凳子上。 周霞知道奥利维尔完全听不懂中文,周学文也出去了,这是一个相当于与叶卫东独处的最好机会。 想到李小娟很可能要与她争叶卫东,那她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今晚这个难得的时机了。 “卫东同志,你能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吗?” “我今年农历七月份满十六岁,你呢?” “啊,你还这么小啊,我下个月就满十七岁了,二月初三。” “那你的生日就快到了啊!” “嗯!” 叶卫东心想,周霞特意把她的生日告诉自己,难道是想要自己生日回一件礼物给她? “卫东同志,这次放假回去以后,一开始由于脚还没好,天天就只能在家里呆着,那些天,我特别的烦闷,幸亏有你那瓶红花油,我每天都抹一点,然后就渐渐地好了,真的,太谢谢你了。” “周霞同志,我说过了,同志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你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不,因为我知道那红花油本来是非常贵重的东西,那东西在我们县城都很难买到,一定是你从京城带过来的对吗?” 听到这话,叶卫东又想起了王建钢,那瓶红花油是王建钢送给他的。 但他回来这么久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时间看他们给自己写的信。 而恰在这个时候,李小娟提了个纸袋子也来到了外面,那袋子里面装了一件她要送给叶卫东的毛衣。 第131章 两女相争 当李小娟走到门口正要开口喊叶卫东之时,突然一眼就看到了周霞也在里面,还正在和叶卫东说话。 好在叶卫东与周霞都是坐在火炉旁边,背对着外面,并没有看到她。 李小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想了想,既然卫东这个时候不方便,那就等周霞走了再去吧。 可她刚转过身,突然就听到了周霞的声音: “卫东,你如果要找女朋友,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周霞问出这话之时,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她的脸颊已经红透了。 而李小娟听到周霞问的这个问题,也不由地停下了正要离开的脚步。 她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既想听听叶卫东会怎么回答,又觉得自己这样偷听不太好。 很显然,这是周霞在一步一步要向卫东坦露心扉了。 李小娟更担心的是叶卫东今天就答应了周霞。 但她又觉得自己明明想过不要在插队时谈恋爱的,可为什么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呢。 叶卫东被周霞这个突然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下,然后挠挠头说: “周霞同志,我现在还没想过这些呢,我们来这里插队锻炼,是要为农村建设做贡献的,感情的事我觉得还早呢。” 周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卫东,人总是会有感情的,而且我们在这里一起生活,虽然时间还不长,但我却感觉我们好像经历了很多。 卫东,我其实想说,我对你就有那种特别的感觉,我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帮了我或者其他什么,就是单纯的喜欢你这个人。” 叶卫东这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老男人的脸也微微泛红,结结巴巴地说: “周霞同志,我……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工作和生活上,而且我们都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叶卫东想要拒绝,却又害怕说错了会伤害到了周霞。 果然,只见周霞咬了咬嘴唇,眼中含着泪说道: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很唐突,但是我真的忍不住想要告诉你我的心意。 我也知道我们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来了,也控制不住啊。 卫东,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多了解彼此呢?” 就在这时,李小娟在门口实在忍不住了,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哎呀,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周霞看到李小娟进来,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她觉得李小娟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而叶卫东则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站起来说: “小娟,你来了,正好,我们随便聊聊呢。” 李小娟看了看周霞,又看了看叶卫东,然后把手中的纸袋子递给叶卫东说: “卫东,在星城你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我也得给你回个礼,这是一件毛衣,你看看合不合适。” 叶卫东惊讶地接过毛衣,说:“小娟,谢谢你,你太有心了。” 周霞看到李小娟送毛衣给叶卫东,心里更加难受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这场感情的竞争中落后了一步。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小娟,你手真巧,织的毛衣一定很好看。” 李小娟笑着说道:“我本来想亲手织的,可假期里没时间,就买了毛线请一个阿姨帮着织的,不过也希望卫东能喜欢。” 这毛衣是他在商场买来的,但她却说成是请人织的。 然后她又看向叶卫东说:“卫东,要不然你试试吧,看看大小怎么样。” 叶卫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着毛衣,说:“现在试吗?不太好吧?” 李小娟说:“没事,你就试试嘛,要是不合适我还可以改改。” 叶卫东只好进了卧房把毛衣套在身上,大小刚刚好。 李小娟看着叶卫东穿着毛衣,开心地说:“太好了,合身就好。” 周霞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 她觉得自己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叶卫东表白,却被李小娟这么一搅和,气氛都变了。 她站起身来说:“那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叶卫东连忙说道:“周霞同志,谢谢你的围巾,也谢谢你今天和我说的这些话。” 周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李小娟看着周霞的背影,心里也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她确实不想看到周霞和叶卫东单独在一起聊感情的事。 等周霞走后,李小娟对叶卫东说:“卫东,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我只是刚好想把毛衣送给你。” 叶卫东说:“我知道,小娟,谢谢你的毛衣。其实周霞她……” 李小娟打断叶卫东的话说:“卫东,我不想谈论她,我们聊聊别的吧。” 叶卫东看出李小娟可能有些不开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说道: “好,那我们聊聊知青点的生活吧,或者说说以后的计划。” 于是,两人开始聊起了一些其他的话题,但是气氛却始终有些尴尬。 而这个小小的知青点,因为周霞的表白和李小娟的出现,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情感纠葛之中,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如何发展呢,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数。 室内光线暗下来了,叶卫东起身点燃了洋油灯,直接开口说道: “小娟,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李小娟点了点头,叶卫东就把她送到了门外,目送李小娟进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这个时候,叶卫东这才有了空闲时间,就着昏黄的洋油灯,开始看那两位好友给他写的回信。 王建钢的信只是说了一些京城最近的局势等情况,也说了他找到了一些老三届数理化方面的复习资料。 而张国庆重点讲了问了叶卫东为什么没有给他写回信,还有是仍然没有联系上陈红舞。 叶卫东最期待的就是周辉的信,因为现在自己有钱,为了弥补商量他一起插队的过错,他打算给周辉汇一笔钱过去。 可周辉到现在还没给他写信,应该是林场的地址还没有定下来吧。 这就让叶卫东有些郁闷了,也就是说,他暂时也无法给周辉汇款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在意,想必也用不了多久,等周辉到了那个林场后,一定会再给自己写信的。 等他看完了信,奥利维尔就问叶卫东道: “叶,我虽然没听懂你们说的话,但是我看出来了,刚才的两个女孩子都喜欢你,对吗?” 听到这话,叶卫东就有点苦恼了,虽然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穿越过来的,但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谈恋爱,他一心想着等恢复高考以后,他是一定要回京的,就算李小娟长得非常漂亮,家世也不错,但他也暂时没有要和她谈恋爱的打算。 周霞那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奥利维尔,我才十六岁,并不想与谁恋爱,你明白吗?” “哈哈,叶,你太优秀了,有女孩子喜欢你很正常的。” “算了,不谈这事了。” …………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天都还没有亮,叶卫东的房门就被敲响了,叶卫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随便披上了一件衣服就出来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到夏光辉火急火燎地说道:“卫东,出大事了!” 叶卫东心里一惊,连忙从房里走了出来,问道: “夏叔,您别急,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夏光辉由于跑得太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是夏德保家里出大事了,我刚收到消息,就在今天凌晨,夏德保用斧头砍死了他的老婆,然后夏德保自己也喝农药死了。” “啊!?” 第132章 夏爱国的怒火 叶卫东大吃一惊,之前他还担心着夏德保可能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一直想着要怎么预防夏德保。 没想到夏德保家里会出这样的大事。 这夏德保,怎么能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来呢? “夏叔,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是……,是要我们知青们一起去帮忙吗?” 夏光辉连连摇摇头:“不,卫东,夏德保与杨小梅都死了,我更担心他们的儿子夏爱国会把仇恨记到你我的头上来,我提醒你要小心着夏爱国。” 听夏光辉这样一说,叶卫东一下子也预感到这件事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出了今天这样的事,这一切应该都与夏德保被抓,然后又被开除党籍、撤销了职务有关系。 而他们遭受的这一切,好像又真的与自己脱离不了干系。 夏德保除了还有儿子夏爱国,有弟弟夏德军,还有三个姐姐及族人等。 尤其是想到了夏德保那个在京城的姐姐,那个老奶奶嘴里的三丫头。 虽然她十多年没与家人联系了,但从她以前主动给家里来信,还寄钱回来过就可以看出来,她还是很在意家人的。 一旦那个三丫头知道她的弟弟和弟媳的死,起因就是因为叶卫东、周学文等人当时与夏德保之间的矛盾,那么无论是叶卫东还是周学文,又或者是夏光辉等人,只怕都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叶卫东眉头紧锁,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现在必须要想个应对之策。 他看向夏光辉,语气凝重地说道: “夏叔,这件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得赶紧商量出一个办法来。我们要做好准备,万一夏家人真的来找麻烦,我们也不能乱了阵脚。” 夏光辉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担忧: “卫东,你说得对,我们得赶紧想想办法。可现在我们能做什么呢?” 叶卫东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最好要先去了解一下夏德保家里的具体情况,看看夏家人现在的态度。 然后我们可以找大队干部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建议。 另外,我们要把事情的经过整理一下,万一真的有麻烦,我们也能有理有据地应对。” 正在这时,周学文也从借宿的社员家里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三人就决定先去夏德保家附近打听情况。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夏德保家,发现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有一些人在指责夏德保的冲动,也有人在为他的遭遇感到惋惜。 三人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在远处观察着。 这时,支书莫泽湘也赶过来了,一见到这三人,就严肃地对夏光辉说道: “光辉,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带着他们两人来这里看热闹,你不知道现在夏爱国等人正想着要找你们的麻烦吗?” 夏光辉只得把他与叶卫东商量先看一下情况的事说了。 听说他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又站得远远的,莫支书这才没那么大的火气了,他试探性地看向叶卫东,问道: “卫东同志,你是文化人,对夏家这样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 叶卫东见莫支书问起他,就直接说道: “莫支书,夏队长,夏德保夫妻的死,夏家很可能会把仇恨记到当初针对夏德保的那些人头上,主要就是我与夏队长。 但我们其实都问心无愧,不过我有个建议,那就是你们大队干部要尽快组织人去夏德保家,重点是要找到他家的邻居等人,让他们做个证,至少要确定下来是夏德保先杀了杨小梅,再进行的自杀。 这样,就可以防止他们把悲剧说成是他杀。 其次,夏德保夫妻的丧事,最好由你们大队干部帮忙料理,这样,你们也可以随时掌握夏爱国等人的状况,也能做到及时应对。 如果可以,是不是需要向公社领导汇报一声……” 莫泽湘赞赏叶卫东的建议,决定就按叶卫东说的办,立即准备召集大队干部去夏家取证和帮着料理后事。 但他还是坚持让叶卫东和周学文赶紧先回去,留下了夏光辉说要赶紧组织大队干部就夏德保家的事临时开一个会。 另外,要通知大队民兵带上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昨天公社王书记给了莫泽湘指示,说是叶卫东为大队部弄来了那么多的化肥,一定要关心好他。 现在那化肥还没有到手,要是夏爱国等人对叶卫东不利,那他也无法给王书记等人交差。 ………… 夏家,十七岁的夏爱国此刻内心犹如被熊熊烈火疯狂吞噬,那仇恨的火焰仿佛要冲破天际,已然达到了令人胆寒的顶点。 他那年轻的面庞因汹涌的愤怒而涨得通红似火,仿佛熟透的苹果,双眼之中布满了如蛛网般的血丝,那模样恰似两团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火球,炽热而又疯狂。 他的父亲夏德保在无法遏制的暴怒之下,竟残忍地杀死了母亲杨小梅,随后又带着无尽的绝望,毅然决然地喝下农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夏爱国的眼中,这一切惨绝人寰的悲剧,完全是因为叶卫东等人一手造成的,他又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恶气? 第一时间,夏爱国的脑海中并不是找人来料理父母后事的念头。 反而全是复仇的执念,如同着了魔一般。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和疯狂,仿佛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叶卫东正好昨天回来了。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无比疯狂的想法,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上一把菜刀,将那些仇人统统宰了。 正在这时,夏德军收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正好碰到了夏爱国手里拿着菜刀,从屋内冲了出来。 夏德军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一把抱住了夏爱国: “爱国,爱国,你这是干什么?你爸妈都走了,这个时候,你不想着先处理你爸妈的后事,反而拿着刀要去干什么?” “叔,我要找叶卫东、周学文还有夏光辉报仇!是他们害死了我爸妈,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夏爱国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 第133章 叶卫东暂时躲开 夏德军在了解到夏爱国这个极端偏激的想法之后,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 对于哥哥嫂嫂的死,他自然也责怪叶卫东等人。 然而,他毕竟比夏爱国年长,也更加冷静理智。 他听说叶卫东这次回来竟然是县委书记派人用自己的专车送回来的,县里还送了三百斤粮食和一袋子菜给他。 夏德军知道,夏爱国这样拿着菜刀根本就报不了仇,相反,还可能给他们夏家带来更大的灾难。 “爱国啊,你要报仇我能理解,可你不能这么冲动,这么鲁莽。 你听我说,叶卫东是昨天回来了不错,可你知道吗,他是坐县委书记的小汽车回来的,县里还送了三百斤粮食给他。 他现在已经攀上了县委书记了,别说你一把菜刀能不能报得了仇,就算是真能报仇,那你自己不也搭进去了吗? 你想过没有,你爸妈辛苦把你抚养长大,还送你读到了高中,如今他们还躺在那里,你难道不应该先把他们送上山吗? 你是个读书人,应该学会运用自己的脑子,不能仅仅凭着一时的冲动去做事。 我们得好好想想办法,最好能够在报了仇的同时,还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夏爱国听了叔叔的话,心中那如火山喷发般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想起了爸爸刚回来之时,也曾经这样说过他爸把自己搭进去太蠢了的话。 叔叔的话总算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突然,他的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他那远在京城的三姑。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都瞬间亮了。 “叔叔,我们赶紧给三姑发个电报吧!告诉她和三姑父,他们的弟弟和弟媳被人害死了。我们请求他们帮忙报仇,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夏爱国的声音中带着急切与渴望,仿佛只要三姑出手,就一定能为父母报仇雪恨。 “爱国,我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他叶卫东一个插队知青,以为自己是京城来的就了不起吗? 你三姑他们也在北京,你三姑父还是当大官的。 虽然以前我们之间断了联系,但骨肉情深,只要他们收到了消息,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但是,在找他们帮忙之前,我们也要好好想一想,报仇之事先放在自己的心里,先还是把你爸妈的后事料理完。 等他们以为我们不会找他们之时,等你三姑和三姑父收到消息之后,我们再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叔侄俩正在商量着这些之时,莫泽湘领着大队干部,后面还跟着背着枪的民兵们一起过来了。 这些人的到来让夏德军和夏爱国都愣了一下。 夏爱国连忙把手中的菜刀藏到身后,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不想这个动作还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了。 莫泽湘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叔侄俩,严肃地说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夏德保和杨小梅的事情已经够让人痛心了,你们可不能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夏光辉也上前一步,说道:“是啊,爱国,我们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冲动不是解决问题的。你们一定要冷静,知道吗?” 夏爱国红着眼睛,咬着牙,从身后拿出菜刀指着夏光辉说道: “正是你与叶卫东害死了我的爸妈,还有你们这些民兵也是帮凶,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外面的民兵听夏爱国这样一说,一个个立即从背上把枪取了下来。 夏德军赶紧拉了拉夏爱国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然后他对莫泽湘等人说道:“莫支书,爱国太年轻,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惨事,还请你们理解。 爱国,你听我的,莫支书他们也是一番好心。你是高中生,你爸妈虽然走了,但你还有弟弟和妹妹,还有奶奶等亲人,你身上的担子不轻,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呢?” 夏爱国想起了刚才与叔叔一起商量的事情,这才愤怒地扭过头不再看向夏光辉等人。 夏德军又赶紧对莫泽湘说道:“莫支书,我哥嫂的后事,还得辛苦你们帮忙了。” 莫泽湘点了点头,说道: “这就对了。夏德保和杨小梅的事情我们会进行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让他们入土为安,我们第一时间赶过来,就是为了他们的后事而来的。” ……………… 叶卫东与周学文从大队部回到知青点时,奥利维尔也已经起床了,看到叶卫东的表情,他也知道可能出事了,就关切地问是怎么回事。 叶卫东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应对办法,看到奥利维尔,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意:那就是他可以借着送奥利维尔回星城的机会,暂时躲过这几天。 于是,他对奥利维尔说道: “奥利维尔,这边有一对夫妻意外身亡了,而他们两人以前与我有过矛盾,所以,很遗憾我不能陪你在这边玩了。 我打算送你去星城,也想借此机会暂时躲开那两个死者亲人的纠缠,你看呢?” 奥利维尔来这里其实也主要想和叶卫东多交流,现在离开的话,他并没有多少遗憾,就对叶卫东说道: “叶,没想到你竟然遇到了这样的麻烦,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难过,可惜我不能帮上你,不过,先离开这里去星城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那我们就走吧。” 时间已到早上七点了,如果要从天河公社的车站乘车前往星城,那就得抓紧时间了。 叶卫东就赶紧整理了一下行囊,最重要的是那个皮箱,那是必须带走的。 一出来,就发现门外围满了其他知青。 他们都担心夏德保的儿子夏爱国及夏家的其他亲人要找叶卫东的麻烦。 叶卫东心里并不想抛开这些人一个人去星城躲清静。 但是让奥利维尔继续待在这里也确实不好,更重要的是,那一皮箱的钱放在床底下他很担心安全问题。 他有些担心周学文,因为他离开后,不知道夏家人会不会把怒火发到周学文的身上。 就想着是不是把周学文也带走。 可周学文要走的话就还得另外开介绍信,那么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夏光辉又来到了知青点,告诉了叶卫东,莫支书就让他暂时不必参与料理夏家的后事,因为夏德保当时被抓时,夏光辉也是出头人之一。 叶卫东正好就借这个机会与夏光辉再次请了假: “夏叔,奥利维尔要回星城了,他又不懂汉语,我打算向大队请几天假,把他送到星城去。” 夏光辉当然明白为什么叶卫东突然临时决定要离开是什么原因,当即就答应了: “卫东,你之前假期本就没有休完,这事你离开也好,刚才我们与支书商量过了,如果夏家人没有要闹事的打算就算了。 如果他们想要闹事,我们也打算直接去一趟公社,将夏家的事做个详细汇报,你到了星城以后,如果想要了解这边的情况,其实是可以与公社打电话的。” “行,我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可以,我马上就去大队部给你开个介绍信。” “夏叔,没时间了,太晚我怕天河公社就没有车去桃海了,等我到桃海以后,直接在县里开个介绍信就行了。 对了,麻烦你与莫支书说一下,一定要保护好所有的知青同志,特别是学文,你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出事。” “放心吧,这些天我会让民兵们提高警惕的。对了,你手里提着东西,我还是赶着大队部的驴车送你们一程吧!” 叶卫东看向了一旁的其他知青们,这才说道: “辛苦夏叔了,同志们,我要送奥利维尔去星城了,再见!” “再见!”其余的知青们也纷纷与叶卫东挥手告别。 三人一起先到了大队部,夏光辉亲自赶着驴车,将叶卫东和奥利维尔送到了天河公社门口的客车站。 还好,前往桃海县城的客车还在那里等客,车上也才几个人。 叶卫东就问了一下司机,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发车。 司机看了看时间,说是估计至少要半小时以后才能走。 第134章 夏爱国偷偷溜了 正在叶卫东与奥利维尔要上客之时,就见到公社革委会主任李邦福骑着自行车正匆匆忙忙往公社赶,应该是正要去上班。 李邦福突然看到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就主动来到叶卫东的面前。 “叶知青,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这是又要去桃海县?” “李主任好,是我这个外国朋友要回星城,我打算送他一趟。” 李邦福连忙过来与奥利维尔握手,感谢奥利维尔为青山大队慷慨捐赠化肥的事。 叶卫东就趁着这个机会,将青山大队夏德保杀妻然后自杀的事比较详细说了一遍。 也说了大队干部们担心夏家人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怪罪到他叶卫东、夏光辉及周学文等知青们的头上。 李邦福听到这事也挺重视,拉着叶卫东的手说道: “叶知青,这件事我们公社领导也会重视的,等我进去上班以后,就把建国书记等公社领导集中到一起开个会,研究一下这件事。 你放心,我们决不容许知青们出事的。” “嗯,那就谢谢李主任了。” 与李邦福说完,客车也要发车了,叶卫东就赶紧与李主任道别,手里提着那个皮箱,与奥利维尔登上了前往桃海县的客车。 ……………… 夏光辉现在是大队长兼民兵连长,他虽然知道夏德保与杨小梅的死会引起夏爱国等人对他的不满,不过有民兵们跟在身后,他并不太害怕夏爱国。 等叶卫东与奥利维尔离开之后,夏光辉就带着民兵们,再次一起来到了夏家,与大队干部一起帮着料理夏家的后事。 当夏爱国看到夏光辉之时,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拳头都能握出水来。 夏德军在一旁,赶紧制止住了夏爱国,轻声说道: “爱国,你别忘记了我们的计划!” 夏爱国这才满心不甘地坐了下去。 后面,基本上由莫泽湘主持,夏光辉指挥民兵们询问了夏家的邻居等知情人,先确定下来是夏德保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再喝农药自杀的证据。 然后,他组织民兵们,配合夏爱国等人先简单处理一下现场,挪开尸体,清洗血迹,这才开会布置后面的事宜。 接下来的时间,夏德军和夏爱国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开始忙碌地准备夏德保和杨小梅的后事。 夏爱国强忍着悲痛,开始为父母挑选墓地、准备葬礼所需的物品等。 大队干部在莫泽湘的领导下,与夏家人说明,夏家的丧事他们会帮着料理,询问夏家有一些什么打算。 夏爱国就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他父母的葬礼要在后天举行,大后天才能送他们两人上山安葬。 而夏德军等人则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因为杨小梅背叛了夏德保,还扬言要杀了夏德保才导致了这个悲剧的发生。 夏家族人一致认为,不能让杨小梅埋进夏家祖坟,夏爱国对此也没有意见。 在这个过程中,夏爱国的心中始终没有忘记报仇的事情,但他也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等待着三姑他们的消息。 等莫泽湘等人将他要安排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之后,就在其他人都还在帮着料理夏德保夫妻的后事之时,夏爱国还是偷偷地从后山溜了出去,而这一切,莫泽湘等人并不知道…… 等莫泽湘等人发现夏爱国不见了之时,他们这才想起叶卫东曾交代过他们要看好夏家人。 可现在,夏爱国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莫泽湘赶紧与夏光辉等人商议,先要派一些民兵去知青点,并通知所有那天动手抓过夏德保的人,一定要注意夏爱国的行踪,以免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 京城,陈红舞满心不情愿地答应了爸爸妈妈不与叶卫东联系。 她仿佛一只被缚住翅膀的小鸟,心中满是无奈与不甘。 那股愤懑在她心间不断冲撞,好似困兽在笼中挣扎。 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爸妈对叶卫东的调查结果。 痴痴地等着爸妈告诉她,叶卫东那天救她并非故意策划。 只有那样,她才能像挣脱束缚的鸟儿一般,再次与叶卫东联系,尽情翱翔在属于他们的那片天空。 然而,因为那两个敌特分子被击毙了,死无对证。 日子一天天悄然逝去,陈红舞苦苦等待,等来的却始终是爸妈那句 “还在调查之中”。 这几个字啊,宛如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是那么渴望再看一看叶卫东写给她的那封信,信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叶卫东的温度,能给予她无尽的慰藉。 可那信,早已被妈妈收走,就如同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冷水无情浇灭。 她又想起了叶卫东的那张个人照,可叶卫东在信中并未说明具体情况,而张国庆也迟迟没有出现。 陈红舞渐渐有些按捺不住了。 “爸,叶卫东的事就那么难以调查吗?他是救了我,并非害我之人。敌特分子都已经死了,他爸也是军人,怎么可能蠢到要联合敌特分子呢?……” 陈铁柱面对女儿的质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确实已经经过多方调查,基本能确定叶卫东就是见义勇为救了女儿。 可即便如此,就算叶卫东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他依旧认为感谢叶卫东的方式有很多种,无需女儿直接与他联系。 而且,他看过叶卫东写给女儿的信后,觉得叶卫东并不简单。 更何况,身为领导的他,对任何事情都极为谨慎,心里始终还是担心还有个万一。 特别是叶卫东去插队的地方竟然刚好又是他老婆出生的地方,如果有万一,那叶卫东应该就会去讨好夏家人,或者是通过夏家人再与自己搭上关系…… 有的事明明非常简单的,可就是经不起推敲,一旦有怀疑,就总是会将一些不可能怀疑成了可能。 出于保护女儿的考虑,陈铁柱仍然禁止让陈红舞再与叶卫东有任何联系。 “丫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个叶卫东可不简单。 如今你最要紧的事是争取今年毕业后去上工农兵大学,切不可节外生枝。 叶卫东远在湖南,就算你与他通信,也不会有什么实际好处。 爸爸向你保证,等叶卫东回京后,我自会替你还了这份人情。 再者,你上次已经给他寄了钱和粮票,也算对得起他了。 所以,即便他救了你,我和你妈都觉得你不应再与他联系。” 陈红舞听着爸爸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她紧紧咬着下唇,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说道: “爸,你们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叶卫东救了我,我为什么不能跟他联系?他又不是坏人。” 陈铁柱看着女儿激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耐心地说道: “丫头,爸爸并非不讲道理。 只是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我们对叶卫东还不够了解,也不能确定他是否别有目的。 别忘了,他父亲叶长征可是我的部下。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争取上工农兵大学,切不可因这些事情分心。” 陈红舞根本听不进去,反驳道: “爸,你就是对叶卫东有偏见。 他能有什么目的?他不过是一个知青,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挺身而出救了我。 要不是他,我那天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陈铁柱皱起眉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别任性。你还小,不懂人心的复杂。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 陈红舞眼眶里噙着泪水,心中满是委屈与愤怒: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叶卫东联系,你们不能阻止我。” 说完,她转身跑回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第135章 陈红舞见张国庆 陈铁柱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深知女儿此刻正在气头上,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他只能等女儿冷静下来,再好好与她谈。 回到房间的陈红舞扑倒在床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实在不明白父母为何要这样对待叶卫东,明明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上次她给叶卫东写了信,让他不用回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叶卫东果然没再回信。 眼看着又要开学了,要是爸妈干涉,她在学校肯定也收不到他的信。 一定要想办法与叶卫东取得联系,不管父母如何反对,陈红舞下定了决心。 其实,她早已给叶卫东写好了信,却因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一直未能将信寄出。 因为爸妈若要禁止她与叶卫东通信,办法有很多。 比如,只要叶卫东给她来信,爸妈只需跟空军大院的收发室或者学校打个招呼,那信便永远无法落到她手中。 而她若要给叶卫东寄信,除非去大街上邮寄,否则也极有可能被爸妈拦截。 她想到了文曼丽,可不可以请她代收和代发呢? 她又想到了张国庆。 张国庆不是说过会亲自将叶卫东的照片送过来吗?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张照片不可能还没洗出来。 于是,陈红舞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出门。 妈妈夏露见状,连忙询问她要去哪里。 陈红舞说道:“妈,我心里烦闷,想出去走走不行吗?” “行,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出去,要出去也得有人陪着。今天正好我没事,要不我陪你一起出去走走?” “妈!你明知我为何烦闷,你若跟着我,我只会更烦闷。你和爸也真是的,至于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吗?” “舞儿,爸妈都是为了你的好,怕你在外面受到伤害。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爸妈的一片苦心呢?” “哼,为了我好,总是这句话。你们认为的为了我好,就真的对我好吗? 温室里长不成参天大树,不经历风雨,以后就算我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也是个无用之人。这不是你们以前常跟我说的吗?” 夏露被女儿的话噎得一时语塞。是啊,以前她和丈夫都不怎么管女儿,可自从女儿认识了叶卫东后,他们就放心不下女儿了。 “好吧,你也不小了。爸妈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有些事一旦走错了路,影响的可能不只是你自己,还可能连累家人。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行,我知道了。” 陈红舞便朝院外走去。 夏露叹了口气,没有再阻拦,只是朝着陈红舞喊了一句: “记得叫上你的同学一起上街,千万不能像上次一样一个人在街上乱逛!” “知道了,你放心吧!” 陈红舞叫上大院里的好姐妹文曼丽,两人骑着自行车,很快便来到了张国庆家外面。 看到有几个小孩子在那里玩耍,陈红舞给了其中一个小孩子一颗糖,请他去把张国庆喊出来。 张国庆听到小男孩说有一两个漂亮姐姐找他,他立刻就想到可能是陈红舞来了。 于是,他带上叶卫东的照片,快速从家里走了出来。 来到楼下,见到果然是陈红舞和另一个女孩子,他连忙高兴地迎了上去。 陈红舞把文曼丽介绍给了张国庆: “张国庆同学,这是我们大院的文曼丽同学,我们一起长大的,既是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姐妹。” 张国庆有点腼腆地朝着文曼丽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张国庆,四中的。” 文曼丽很开朗:“早就听红舞说过了,特意来找你的。我们还担心你不在家呢,看来运气还算不错。” 张国庆笑了笑:“我一般情况下都在家,闲得没事就在家里看看书打发时间。” 陈红舞好奇地问道:“噢,那你看的是什么书呢?” 张国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舞同学,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东子跟我们说过,以后数理化对我们这些年轻人非常重要。 所以我主要是想把初高中的数理化再好好复习一遍。这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以前我们还真有很多知识没学好。这不,趁着这段时间查漏补缺,把以前没学好的知识捡起来。” 这话让两个女孩子都十分敬佩。 这时,陈红舞问道:“国庆同学,那你说,卫东同学在农村里是不是也会认真学数理化呢?” “那当然,上次他给我回了信,说他在农村只要一有空就会加强这方面的学习。他还说他估计高考很可能还是会恢复的。” 三人就这样聊了起来,陈红舞几句话不离叶卫东,而文曼丽则对张国庆如此好学也十分佩服。 张国庆跟陈红舞说了,他早已去照相馆取到了那张叶卫东的照片,但去空军大院时被拦在了外面,无法把照片送给她。 陈红舞这才明白为何这么久都没见到张国庆了。 她知道张国庆不能进空军大院找她,一定是爸妈跟保卫人员打过招呼了,心中不由得又对爸爸妈妈有些不满。 “那照片呢?我今天和曼丽一起过来,就是想来拿那张照片的。” 张国庆从身上把照片拿了出来,陈红舞非常高兴地接过照片,嘴里不停地感谢张国庆。 一旁的文曼丽比陈红舞还要兴奋,一定要陈红舞给她看。 陈红舞无奈,只能把照片递给文曼丽。 文曼丽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不停:“啧,这就是那个大英雄啊,长得真俊,不比电影明星差,难怪我们红舞心心念念都是他。” 陈红舞的脸瞬间通红,伸手一把抢过照片: “嘘,小声点,这事我爸妈不让透露出去。好啦,曼丽,你不要乱说。我与卫东同学是十分纯洁的友情,可别在你这小妮子嘴里变了味。” “哟,我也没说你们不是纯洁的友情啊,看把你给急的。” 两个女孩子当着张国庆的面一边取笑,一边打闹,张国庆在一旁也看得直乐。 陈红舞看到张国庆那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文曼丽却不满地对张国庆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张国庆被文曼丽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些许尴尬,连忙摆手道: “我没笑什么,就是觉得你们感情真好。” 文曼丽轻哼一声:“那是当然,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这时,张国庆一下子想起来刚才文曼丽一拿到照片就说叶卫东是救了陈红舞的大英雄。 那岂不是说,他一直都不敢说出去的秘密,这个文曼丽早已知道了?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张国庆觉得自己憋得好辛苦。 他很不理解,东子是救了人家,做了好事,为什么不能对外说呢。 但方成武的一句话让张国庆不得不听从,因为方成武说,这是首长的命令,如果透露出去了,不但要承受首长的怒火,还可能会引起敌特分子的报复,那样,就算叶卫东去下乡插队了,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就这样,张国庆到现在都没跟任何其他人说过。 可他这么辛苦保守的秘密,陈红舞自己却早已跟别人说了。 时间到了三月初,陈红舞早已开学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开始那种对叶卫东的崇拜和敬仰之情也渐渐淡了一些。 她给叶卫东写的信还是没有寄出去,也没有让文曼丽或者张国庆代她收信。 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她不得不认真考虑爸妈的顾虑,尤其是她爸爸,能走到这个位置,如果不谨慎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多少次反复思考过,她与叶卫东之间的巧合也确实太多了。 叶卫东的爸爸刚好是自己爸爸的手下,特别是他插队的地方,为什么刚好是妈妈出生的地方呢? 要是能见到他本人就好了,陈红舞常常这样想。 ………… 第136章 电报 这天,夏露正悠然地在家中忙碌着,突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她疑惑地打开门,只见收发室的人带着一名邮递员递来一封电报,这让她的心头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疑惑。 会是谁给自己发这封电报呢? 她满心狐疑地从邮递员手中接过电报,目光落在发件人那一栏:“夏爱国?”。 她急忙展开电报,上面那简短而又震撼的内容映入了眼帘:“弟保及妻被人害亡!” 看到这几个字,夏露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都呆住了,内心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她对于青山村的那个家并没有太多深厚的感情,但血浓于水,那毕竟是自己的血肉至亲啊。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童年,六岁时那噩梦般的场景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 那时的她被家人无情地卖掉,她至今都还记得当时离开家里时的凄惨景象。 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都变得沙哑,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颤抖,是那么的无助和绝望。 然而,她的爷爷奶奶、父亲、姐姐、弟弟,还有众多族人都在一旁冷漠地看着,没有一个人哪怕走上前来安慰她几句,哪怕只是一个温暖的眼神,都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啊。 她最不能理解的是她的母亲,连送她离开,让她看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那一刻,刚刚离开家的三丫头(那个时候她连名字都还没有),对这个家充满了痛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恨。 可后来,命运的转折让她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得知父母把她卖掉,实际上是阴差阳错地给了她新生。 养父母当时是一对假扮恋人的地下党,为了能更好地隐藏身份,特意将家里没吃没穿的“三丫头”买来当成了女儿,也才有了 “夏露” 这个名字。 再后来,养父母也成了真正的恋人,结婚生子,而她也幸运地成了他们的长女。 解放后,夏露的养父母为解放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她也因此成了令人羡慕的红二代。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心智逐渐成熟,也开始理解亲生父母当时的无奈之举。 到了六十年代,国家经历了三年暂时困难时期,那时的她内心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要回乡寻亲。 在养父母的帮助下,她终于打听到了亲生父母一家人的地址,也了解到了老家还有哪些亲人。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就在她满怀期待地给家里人写出一封信,并准备踏上回家看望家人的旅程之际,她的养母突然病重,这一趟回家之旅就这样无奈地搁浅了。 但她知道家里人一定过得十分艰难,于是心地善良的她还是给他们寄了一笔钱回去。 再后来,养母终究没能挺过去,而青山村的弟弟托人写信过来,说是农村里苦不堪言,两个弟弟都想请她帮忙在京城安排工作。 另外也提到了她的亲娘,说是已经疯了,嘴里经常念着三丫头。 要是不提亲娘,夏露还有回那个家那冲动,可当她看到亲娘的消息,她的心中又再生出了那股恨意。 养母的离世本就令夏露悲痛万分,可亲生娘家人这个时候却不思过去的错误,一见到自己有了出息,就只想着从她这里索取。 冷静下来的夏露与丈夫一番商量后,一致认为如果真的与这样一群亲人有过多牵扯,将来对自己的家庭可能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何况,夏露本来就对这一家人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因此,从那以后,她就毅然决然地不再与夏家人联系了。 没想到,这十多年又过去了,他们却还对自己没有死心,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家庭住址,给自己发了这封电报过来。 关于她弟弟夏德保,夏露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他比自己小两岁。 那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弟弟出生之后,整个夏家人都把这个弟弟当成了宝贝疙瘩。 特别是弟弟满三岁后,夏露清楚地记得,她就成了家里那个最不受家人待见的人。 本来她上面就有两个姐姐,到她出生时,家里人是多么渴望能有个儿子啊,而当她出生之后,得知又是一个丫头,连带她的母亲都受尽了家里人的白眼。 她的上面两个姐姐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那名字承载着家人的期许与疼爱。 而她呢,却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自始至终都只是被简单地叫做三丫头。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她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衬托弟弟的重要性。 当家里的日子愈发艰难,需要卖掉一个人来换取些许生机时,没有人犹豫,没有人怜悯,她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那个被牺牲的对象。 她就像一件物品,被家人无情地推向了未知的命运。 今天她却收到了消息,当年那个总是挂着鼻涕、在她记忆中还十分稚嫩的弟弟,如今却死了,而且连同他的妻子都死了,还是被人害死的。 就算夏露对青山村那些亲人并没有多少深厚的眷恋之情,就算她被卖之后一直都倔强地没有回去过。 可当她收到这个消息后,内心还是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抑制不住地燃烧起愤怒的火焰,整个人义愤填膺。 她紧紧地握着电报,那力度仿佛要将手中的纸张捏碎,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都通过这张薄薄的纸传递到遥远的青山村。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到院子里,骑上了自行车。 她用力一蹬,自行车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丈夫的办公室飞奔而去。 一路上,风在她耳边呼啸,她的思绪却如乱麻一般。 她既为弟弟的死感到震惊和愤怒,又对那个曾经抛弃她的家庭有着复杂的情绪。 军区,陈铁柱正在办公室里忙碌地处理着文件。 突然,他看到妻子火急火燎地赶来。 妻子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不安,立刻就知道夏露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于是,陈铁柱赶忙起身,让妻子先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关切地问妻子发生了什么事。 夏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那封电报递给了陈铁柱。 陈铁柱接过电报,眼神迅速地扫过上面的内容。 看完了电报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137章 王建国与陈铁柱通话 “喂你好,请帮我转湖南省天河公社书记办公室!” 由于这个时候的电话技术还比较落后,需要人工转接,电话在 “嘟嘟” 声中等待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打通了。 陈铁柱紧紧地握着话筒,等待着对方的回应,他知道,这通电话可能会揭开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喂,你好?” 电话那头总算传来了声音。 陈铁柱用非常严肃的普通话说道: “我是京城军区副司令陈铁柱,有一件事想找你们书记了解一下青山大队夏德保与他妻子被人害死的情况。” “首长您好,王书记正在开会,麻烦您再过一会儿打过来好吗?” “行,十分钟,十分钟后,就让你们书记亲自来接电话。” “嗯,好的!” 此时,李邦福正在与王建国等人开会研究青山大队发生的事,他先把上班途中遇到了叶卫东,叶卫东跟他汇报了夏德保家发生的事说了。 大家正商量着要不要派人去一趟青山大队之时,突然,负责帮王建国接电话的小周急冲冲的来到了会议室,直接跑到主席台,在王建国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王建国听完之后脸上大变,这夏德保家的事才发生这么短的时间,消息怎么就传到京城去了呢? 突然,他想到了夏德保有个三姐在京城的事,只不过,这么多年,都只知道他那个三姐嫁给了一个在京城当大官的人,至于具体当多大的官,他们却都不知道。 如果是京城军区的副司令,那这官就真不小了。 王建国抬手猛地抹了一把头上那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刚才荣升为公社书记,屁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热呢,就接到了这样一个如同重磅炸弹般的重要电话,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飞速运转的机器,疯狂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时间紧迫,对方只给了十分钟的时间。 而开会的众人也都注意到了王建国听到消息后的变化。 李邦福关切地问道: “王书记,发生了什么事?” 王建国一边匆忙地站起身来,一边急切地对李邦福说道: “李主任,京城军区的陈副司令突然把电话打到了我的办公室,说要了解夏德保及他妻子被人害死的详细情形。 他只给了我们短短几分钟时间,我们得赶紧商量一下怎么回复他才好!” 李邦福是近几年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对夏家的情况一无所知,压根就不知道夏家在京城还有这样的亲戚,不禁疑惑地问道: “京城军区的陈副司令?他怎么会关心这件事?” 王建国一边脚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快速地说道: “李主任,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是这样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陈副司令可能正好就是夏德保的三姐夫。” 李邦福一听夏德保居然有这么一位在京城位高权重的姐夫,心中也不由得重视起来。 他连忙跟着王建国往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怎么回事?我来这里也有几年时间了,咱们公社有人有这样的关系,我怎么以前一点都没听说过?” 王建国作为本地人,便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简单地跟李邦福说了一遍。 等他们一同走进王建国的办公室时,李邦福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到那个夏德保的三姐自幼就被家里卖掉,这么多年来又从未与家人联系过,李邦福第一时间就判断那个夏露对夏家的感情应该不深。 但是,夏德保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她丈夫过问此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李邦福对王建国说道: “王书记,此事我们必须实事求是,不能带有任何情绪,也不能掺杂个人的想法,要回答那陈副司令也简单,也就是实话实说。 当然,你一定要告诉他,我们刚才开会正是准备组织公社的人员,前往青山大队的夏家调查了解具体情况!” 王建国郑重地点了点头,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等陈铁柱再打电话过来时,自己该如何回答。 几人刚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王建国瞬间神经紧绷,第一时间就急忙接起电话,声音中带着十二分的恭敬说道: “您好,我是天河公社书记王建国,请问您是?” “王建国同志,我是京城军区的陈铁柱,我妻子刚刚收到了娘家发来的电报,说她弟弟与弟媳被人害死,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希望你不要隐瞒,如实告知。” “啊,首长您好,您之前打电话过来时,我们公社领导同志正好在开会,正是商量着要一同前往青山大队调查了解具体情况。 目前,我们收到的消息是,夏德保同志与他的妻子发生了矛盾,于今天凌晨,夏德保持斧头砍死了他的妻子杨小梅,然后,他自己又喝农药自杀了……” 王建国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直接打断了他。 “等等,夏家人已经给我们发了电报,你的说法与电报内容完全不同,电报上说的是他们都是被人害死的,如果你们想故意隐瞒真相,可想好了后果没有?” 久居高位的陈铁柱这话说得极具威严,那气势仿佛能透过电话直接压过来,令王建国顿时感觉如芒在背,不敢有半点反驳。 王建国连忙说道:“首长,我也是听别人跟我说的这个消息,对了,是我们公社革委主任来上班时,遇到了在青山大队插队的知青叶卫东同志告诉他的,我们非常重视……” “叶卫东?是不是从京城去你们那里插队的知青叶卫东?” “正是他,首长,您还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只是知道这个人。他在你们那里没有,如果在,让他来接电话。” “对不起首长,叶卫东同志已经送外国友人去星城了。 要不这样,我们公社的同志先去一趟青山大队,把真实情况调查清楚之后,我再亲自向您汇报行吗?” “送外国友人?……行,现在已是下午四点钟,晚上七点,我再打电话过来,记住,我一定要听实话!” 陈铁柱对于叶卫东与外国人在一起非常敏感,那敌特分子的身份虽然还没查清,但一致认为是外国人,而现在,叶卫东竟与外国人在一起。 可王建国却并没听出来陈铁柱的怀疑,而是顺着话回答道: “好的,首长再见!” 陈铁柱挂断了电话,夏露正瞪大了一双充满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向他: “老陈,这事怎么还和那个叶卫东有关系?” 陈铁柱摇了摇头道: “不是,是那个公社的书记说他们是从叶卫东嘴里听到的消息。据叶卫东讲,是你那个弟弟夏德保用斧头砍死了他的妻子,然后喝农药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那电报上怎么说他们是被人害死的?” “这个就问题可能有点复杂,我估计可能夏德保是因为某些人或事而被逼得不走上这样的绝路,所以那个夏爱国才说是被人害死的。 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叶卫东,他居然与外国人在一起,还说是什么外国友……” ……………… 第138章 公社领导去青山 天河公社这边,接完电话后,王建国立即就把与陈铁柱打电话的情况跟李邦福等人详细讲了一遍。 李邦福等人本来就都站在一旁,对电话内容听了个大概,王建国再一解释,大家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他们都知道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地尽快赶往青山大队。 “王书记,刚才我好像听你与陈副司令还说起了叶卫东同志,怎么回事,那陈副司令还认识他?” “陈副司令说只是听说过,不过我听他的语气好像还挺熟悉叶卫东同志的。” “看来,那叶卫东同志的家庭背景果然不简单,竟然连京城军区的副司令都熟悉他。” 王建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快速与李邦福商量好了一起去青山大队进行调查的人选。 几分钟后,王建国和李邦福带着公社的几个工作人员,火急火燎地坐上了一辆老旧的吉普车,朝着青山大队疾驰而去。 一路上,王建国的心情非常沉重,他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他不停地在脑海中梳理着已知的信息。 叶卫东与夏德保及莫德才之间的纠葛,他和李邦福都非常清楚。 夏德保和莫德才被抓,起因就是因为夏德保不仅无缘无故地扣下了叶卫东和周学文的口粮,而且还据为己有。 叶卫东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件事,担心夏德保的家人会找他的麻烦而暂时躲出去了。 难道夏家人给北京的亲戚发电报,说夏德保夫妻被人害死,指的就是叶卫东等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还真就麻烦了,因为真正处理夏德保和莫德才的人,那是县革委会调查组。 京城的那位陈副司令,会不会为了他妻子的娘家人,将怒火也发到县革委会的头上呢? 想到这里,王建国立即转过头来,把他的猜测说给了身旁的李邦福听。 李邦福听后皱起了眉头,点头同意了王建国的看法。 二人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从青山大队回去以后,必须尽快给县革委会打个电话沟通一下。 当那辆老旧的吉普车终于抵达青山大队时,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王建国等人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匆匆忙忙地朝着夏德保的家赶去。 夏家的院子此时就像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紧紧包裹着,那股悲伤的气息浓郁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些村民们围在周围,小声地议论着,那声音恰似嗡嗡作响的苍蝇,吵得人心烦意乱。 李邦福与王建国神色凝重,他们先找到了青山大队的所有干部,在夏德保的邻居家里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向他们询问事情的经过。 莫泽湘率先做了汇报,将他所了解的事情的过程详细地说了遍。 接着,夏光辉进行了一些补充。 他们也讲了夏爱国上午十点左右就突然不见,他们都在找他,并做好了对知青点等人的安全保卫工作。 王建国等人就告诉了他们,说是夏爱国应该是去公社邮电所给北京的亲人发电报去了。 经过大队干部的讲述,王建国等人这才确定了夏德保及其妻子的死与叶卫东所说的完全一致。 除此之外,夏光辉还单独向王建国和李邦福说了一件事:多年以前,莫德才曾与夏德保的妻子杨小梅之间竟然发生了不正当关系。 据那些熟悉夏德保的邻居们讲,在夏德保与杨小梅吵架吵得最激烈的时候,他们清晰地听到了夏德保怒骂杨小梅水性杨花之类的话语。 而且,夏光辉还郑重地做证,说他曾经亲眼目睹过莫德才与杨小梅之间的不正当行为。 向大队干部调查完之后,王建国和李邦福就分组分别进行调查。 王建国首先找到了夏家的邻居莫援朝一家人。 这一家人以前和杨小梅吵过架,虽然两家是邻居,却如同仇人一般,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坚决拒不配合。 王建国苦口婆心地给他们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告诉他们夏爱国已经给京城的亲戚发了电报,声称夏德保与杨小梅是被人害死的。 如果他们不能帮忙说清楚夏德保夫妻的死因,那就可能会有一些人遭到迫害。 莫援朝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心里琢磨着,自己一家与夏家有过节,那夏爱国会不会趁机攀扯到自己的身上呢? 想到这里,莫家人在莫援朝的示意下,全家人都围了过来,开始讲述事情的发展经过。 莫援朝的老父亲莫大爷直接说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他说那天看到夏德保连扇了杨小梅四个耳光,而杨小梅则愤怒地说要在半夜里拿一把菜刀偷偷割下夏德保的脑袋。 当时,听得莫大爷心里直发毛,他也暗暗为夏德保捏了一把汗,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两人一起都死了。 而另一边,夏爱国发回电报后已经回来了,李邦福就特意找来了夏爱国和夏德军等人进行调查。 李邦福首先询问了夏爱国关于他父母的死因。 夏爱国也承认了是他爸爸先杀了他妈妈再自杀的过程,但是,夏爱国坚决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叶卫东等人引发的,也讲了是他亲自给京城的三姑发去了电报。 李邦福见夏爱国承认了是他发的电报后,就开门见山地说京城有人特意给公社打来了电话。 夏爱国等人听说之后,一个个立刻来了精神。 这么多年了,京城的亲戚一直都没有与家里联系过,看来,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还是不会不管的。 于是,夏爱国理直气壮地向李邦福说出了他索求,他声称叶卫东、夏光辉两人是导致他们父母发生矛盾的罪魁祸首,除了他们,其余那些当时参与抓捕了他们一家三口的人都必须得到惩罚。 特别是县革委会,竟然没有给他们家亲戚一点面子,县革委会也要考虑承受他三姑与三姑父的怒火。 李邦福听得眉头紧锁。 确实,如果那个京城军区的陈副司令真的对这件事上纲上线,那么县革委会也确实会有不小的麻烦。 于是,李邦福开始做夏爱国的思想工作,告诉他这样的事最好不要牵扯到县里,否则,夏爱国自己也可能遇到麻烦。 李邦福的意思很明显,现官不如现管,要夏爱国自己考虑清楚。 可夏爱国哪里听得进李邦福的忠告,他反而变本加厉,说县革委会必须给个说法。 比如,到了今年的七月份的工农兵学员推荐时,必须能给他一个工农兵学员的指标,否则,他就破罐子破摔,会亲自去京城找他的三姑和三姑父。 李邦福见劝不动夏爱国,也只好无奈地放弃,只希望那个陈副司令不会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 对于夏爱国还把仇恨指向了叶卫东,他还是想再劝一劝夏爱国: “夏爱国同志,叶知青虽然导致了你父母等人被抓是事实,但是你父母的悲剧怪他是没有道理的,我希望你们夏家人都要冷静一些。” 夏爱国听后,不但没有听进去,反而威胁李邦福道: “李书记,现在你也知道了,我们夏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叶卫东是京城人,可我们在京城也有人。 现在,我父母都是因为叶卫东等人的欺负而造成了这样的后果,这个仇必须报,否则,我们绝不罢休。” 李邦福叹了口气,说道:“夏爱国同志,念在你刚刚失去双亲,我们暂时不计较你不理智的行为,但希望你不会造成连你自己也不想看到的后果。我言尽如此。” 第139章 夏露与女儿详谈 调查工作终于全面铺开并逐渐清晰起来。 李邦福郑重提议,要再次将青山大队所有大队干部聚集在一起,此次会议主题明确且关键,那就是安排民兵连时刻紧盯夏爱国和夏德军等人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当叶卫东同志归来之际,必须全力保护好他,一旦夏爱国等人妄图故意挑起事端,一定要想尽办法予以制止。 王建国心里一直惦记着晚上还要接听来自京城的重要电话,他十分担忧自己所汇报的调查结果无法令陈副司令满意。 思来想去,他萌生出一个想法,打算把夏爱国带到电话跟前,让他亲自向京城方面解释情况。 然而,李邦福却提出了不同的建议,他认为喊夏爱国去不如让夏德军去更为合适。 理由有二:其一,夏爱国此刻必须留在家里为父母守灵,这个时刻实在不能离开人; 其二,夏爱国目前情绪过于激动,恐怕难以与京城方面进行良好有效的沟通。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赞同李邦福的建议。 夏德保一听说能够和京城的姐夫通电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甚至都没有与夏爱国联系,就兴高采烈地跟着公社的人一同上车,踏上了前往公社的路途。 ………… 京城这边,夏露的心情犹如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陈铁柱也因这件事而无心工作,于是夫妻二人决定先返回红星大院。 毕竟家里装有电话,他们打算晚上七点钟就在家里拨打天河公社的电话。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只见女儿陈红舞已经放学回家,正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 这般模样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他们心里清楚,女儿这是又在思念那个叶卫东了。 陈红舞这副状态,让陈铁柱夫妻二人不禁有些担忧。 他们本想劝慰女儿一番,可只要一提到叶卫东这个人,如今又不许女儿与他联系,就生怕女儿的心里会更加难受。 想到青山村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夏露便打算借此机会转移一下女儿的注意力。 “舞儿,你出来一下。” 陈红舞满脸的闷闷不乐,带着一丝不情愿从自己的房间缓缓走了出来。 “妈,你找我什么事呀?” 夏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的神色,她望着眼前这个已然出落得比自己当年还要更加美丽动人的女儿,轻声说道: “舞儿,有些事情妈妈想和你好好谈谈,你先坐下吧。” 陈红舞敏锐地察觉到了妈妈的脸色不太对劲,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担忧,连忙问道: “妈,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呀?” 说完,她搬来一条椅子,坐到了夏露的对面。 夏露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 “舞儿,上次与你说过的,你外公外婆其实是妈妈的养父养母。除了他们,妈妈还有亲生父母以及亲生的兄弟姐姐等人。 今天,我就详细地与你说说妈妈小时候的一些事。 在解放前,那时候妈妈才六岁多。有一天,你外公外婆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我。 当时他们为了地下工作,便向我的亲生父母提出了想要收养我的想法。而我的亲生父母竟然提出要他们付一笔钱,也就是说,他们把我给卖掉了……” 虽然上次妈妈也跟陈红舞提起了这些,但没有说得很详细,陈红舞本来也有意想要了解更多。 现在妈妈跟自己突然再说起这些,她就知道妈妈脸上那悲伤的情绪应该与亲外公外婆一家有关联。 只听妈妈继续说道: “解放后,我也渐渐想明白了。你亲外公一家人那时候实在是太穷了,又有那么多孩子要抚养。 就算不把我卖掉,我可能也只有过苦日子的份儿。 所以,虽然一开始我非常痛恨他们,但后来我也就慢慢理解他们了……” 说到这里,夏露停顿了下来,她在认真思考后面该如何更合适地与陈红舞讲述。 陈红舞忍不住问道: “妈,我知道你与那边的舅舅们联系过,因为一些原因你就不想联系他们了,可是你如果想那里的话,为什么不找个机会回那里一趟呢?” “哎!——” 夏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想过要回去,可是,一来那时候你还小,交通又不发达,也就没有成行。 加上你那两个舅舅给我们写了那样的信,收了我们的钱还不够,还想要我们为他们安排工作,更主要的是你外婆,我不想见她……,我,我也就有点不敢回去了。” 陈红舞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她完全理解了爸妈为什么不愿意与那些亲人联系。 毕竟妈妈与他们分开的时候才五岁多,虽然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但她是被卖掉的,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自然是谈不上的。 “妈,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这些呀?” “舞儿,是这样的。就在今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电报。你看看吧!” 说完,夏露便将那封电报递给了陈红舞。 陈红舞看完电报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妈,这电报上的保就是你弟弟,我的亲舅舅吗?” 夏露点了点头: “嗯,他叫夏德保,只比我小两岁。我当时离开青山村的时候,他还流着鼻涕呢。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被人害死了,唉!” 听到青山村,陈红舞又想起了叶卫东正好也在那里。 爸妈不让她与叶卫东联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番话让陈红舞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红舞又问妈妈道:“妈,那你们知道是谁害死了我那亲舅舅……还有舅妈吗?” 夏露摇了摇头: “你爸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到了青山村所在的天河公社。 公社的人接到电话后就去调查了。晚上七点,你爸会再给他们打电话。 如果知道是谁害死了你亲舅舅和舅妈,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陈红舞点头表示认同: “对,妈妈,不管怎么说,那是你的亲弟弟,而且还是两条人命。 这件事,您和爸爸都必须替他们出头。对了,妈,亲舅舅死了,您也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了,要不要回那里一趟呢?” 夏露听到女儿的建议,不由得一怔。 是啊,自从收到那封电报,她就想到了要回去看看那些人。 可直到现在,她也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女儿这么一问,她内心对回到那个儿时地方看看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了。 第140章 陈铁柱与李华兴 夏露与陈红舞交谈时,陈铁柱在一旁静静倾听,他目光敏锐,瞬间捕捉到女儿提议回青山村时妻子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从而明白了妻子的内心想法。 “露露,你若想回青山看看,可让小方陪你一同去。再者,若红军和红兵愿意,也可让他们请假陪你几日。” 红军和红兵是他们的儿子。 夏露连连摇头,说:“老陈,我确实想回去一趟,可军儿和兵儿都在部队,请假不容易,有小方陪我就够了。” 陈红舞一听说要去青山村,立刻对爸爸说: “爸,还是让我陪着妈妈去吧。妈妈毕竟是女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是没有我在身边,您能放心吗?” 陈铁柱一听陈红舞的话,就知道她主要是想去见叶卫东。 他对于叶卫东身边有外国心里还存着疑问,这次他派警卫员方成武过去,一定要交代方成武好好查一查叶卫东身边的外国人是什么人,有没有可能是敌特分子。 而女儿一直这么心心念念要与叶卫东取得联系,这次就让她过去,若是叶卫东真有什么目的,有方成武,还有他计划中一个老战友要帮忙,他相信一定能让女儿看到真相的。 如果叶卫东真的没有任何目的,确实只是无意中见义勇为救了女儿,那让女儿见见他也就更没什么不可以了。 于是,陈铁柱看向夏露,说:“露露,我觉得红儿说的有道理,不妨让她陪你一起去,你看怎么样?” 夏露望向陈红舞,直言道:“舞儿,你该不会是借着这个机会想去见叶卫东吧?” “妈,您想哪儿去了?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个叶卫东。况且您都说了,他可能有意接近我,我又不傻,怎么会轻易相信人呢?” 陈红舞连忙回应,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见陈红舞这么说,夏露便向陈铁柱微微点了点头。 “老陈,这次去青山村,我想尽快启程。我担心夏家人会遭人欺凌,需要我去给他们撑腰。 虽说我曾经被夏家卖掉了,但也不能允许别人随便欺负他们。” 陈铁柱郑重点头同意,随即朝外面高喊一声:“小方!” 不一会儿,方成武匆匆赶来,问道:“首长,请问有什么指示!” “小方,你赶紧和铁路部门联系一下,看看今晚有没有途经星城的火车。如果有,选最近的一趟安排好,护送我妻子和女儿去湖南……” 随后,陈铁柱避开了夏露母女,简要地向方成武讲述了夏露与青山村的渊源,并叮嘱他到了当地要见机行事,特别是要他配合他的一个朋友对叶卫东进行一番调查。 等陈铁柱说完,方成武迅速从身上掏出电话簿,翻找出铁道部门的电话,拨通后自报身份,很快得知最近一趟途经星城的列车是晚上八点半发车,后天凌晨三点抵达。 此时已过晚上六时。 陈铁柱立刻亲自走到电话机旁,摇通电话: “喂,你好,请转接星城市副市长李华兴家里的电话。” 片刻后,电话转接成功。 “是李市长吗,我是铁柱啊!” “铁柱?啊!是老战友啊,我李华兴啊!” “嗯,老战友,好多年没联系了,老李啊,你还好吧?” “好,我很好,能听到你的声音太高兴了,对了,你现在是首长了,我一直想着到了首都要去拜访你呢。” “你不也是已经当市长了吗?你要是来首都,当然一定要联系我。” “副的,是副市长,行,如果有机会来首都,我一定会来见你的。” “老李啊,是这样的,我妻子和我女儿要来一趟湖南……” 随后陈铁柱直言妻女要前往青山大队的事情,恳请老战友帮忙,等她们到了星城后,请他安排车辆接送一下。 李华兴自然满口答应。 听说陈铁柱的岳父母在天河公社的青山大队后,李华兴非常震惊,女儿娟娟不正是在那里插队吗? 他更遗憾的是,自己太多年没与这个当了首长的战友联系过了,居然人家岳丈家就在湖南他都不知道。 也好,自从女儿去了青山大队插队后,他就有想法哪天要去那里看看的,这次就正好是一个机会。 尽管要到凌晨三点这种常人都还在沉睡的时刻去火车站接人,但李华兴接到陈铁柱的请求后,没有丝毫犹豫,非常爽快地就应承下来。 “老陈,你放心吧,嫂子和侄女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亲自送她们去青山大队。” 那语气仿佛在告诉陈铁柱,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麻烦事,而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老李,我很感谢你能帮我,不过,你自己就不必亲自去了吧,派个车送一趟就行了。 毕竟凌晨三点才抵达星城,实在不是一个方便的时间,我也不想太麻烦你。” “哎呀,老陈啊,咱们是什么关系啊,这事,我当然得亲自去,凌晨三点怎么啦,想想咱们当兵那会……” “老李,实话告诉你,我妻女这次回去,是因为妻子的弟弟家里出了一点事,你要是能帮着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更好了。” “老陈,以我们的感情,这样说就见外了,你放心,虽然我们有些年没联系了,但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能见到嫂子和侄女,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她弟弟家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当自己的事认真对待的。” “好,老李啊,那我就直说了,到了青山大队以后,我拜托你一定要帮着把情况弄清楚。 咱们既要保证不能让人无故欺负了我妻子的娘家人,可也不能让她的娘家人仗着有我们撑腰就胡作非为。 这中间的分寸,你可得把握好啊。” 陈铁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严肃和期待,他相信李华兴的能力,但也希望他能谨慎处理。 李华兴听后,也不知道老战友的舅子家里出了什么事。 但听这意思,好像是他那小舅子一家被人欺负了,要他帮忙调查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那欺负老陈舅子的人也太胆大包天了。 他想到自己的女儿正好在那里,心里便多了几分底气。 他心里暗想:“女儿在当地,一定能在她的配合下调查到真相。有女儿帮忙了解情况,再加上我自己的人脉和经验,应该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老陈,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把事情处理好的。” “老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是战友,我又不是你的上级,哪里有什么指示?不过,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对了,如果你亲自去送他们的话,我正好还安排了我的警卫员到那边要调查一件小事,有你在也更方便一些,想请你一并帮帮他。” “没问题的,只要用得上我的,你尽管吩咐便是。” 第141章 陈铁柱的安排 陈铁柱与李华兴打完电话后看了看时间,见距离八点半的火车发车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就让夏露和陈红舞赶忙着手准备。 夏露不用他交待就已经行动了。 青山村人口众多,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该带些什么东西回去呢? 带钱肯定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全是钱。 她想起家里有很多旧衣物,而且到了星城后有车接送,便抓紧时间去找那些旧衣旧物,有自己的、两个儿子的、女儿的,还有丈夫的。 时间紧迫,陈红舞也赶忙帮忙翻找。 她先找出自己一些不再喜欢的旧衣,接着又跑到哥哥的衣柜那里寻找。 在翻大哥旧衣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块崭新的手表,知道这是父亲送给大哥的,因为大哥另外买了一块更好的表,所以这块就闲置没用了。 她便悄悄地把这块手表揣进了怀里。 陈红舞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是见到叶卫东,就把这块手表当作见面礼,等回到京城后,再买一块一样的放回大哥房间就行了。 ………… 晚上六点五十五分,陈铁柱拨通了天河公社的电话。 此时,王建国、李邦福以及夏德军等人正守在电话机旁。 陈铁柱一接通电话,便神色严肃地说:“我是陈铁柱,不论夏德保及其妻子是怎么死的,和哪些人有关,我希望你们能如实告诉我。” 王建国听闻,额头上不禁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说:“首,首长,我把您的亲戚夏德军带来了,由他亲自向您汇报,行吗?” “行!” 王建国看向夏德军,说:“应该是你姐夫,你把你哥嫂的真实情况和他详细说一说吧!” 夏德军从来没有接过电话,一开始居然把电话都拿反了,话筒对着耳朵,听筒对着嘴巴,喊道: “姐,姐夫,是你吗?我,我是夏德军……” 王建国赶忙帮夏德军把电话调正。 夏德军这才听到听筒里的声音: “我是陈铁柱,夏德军,你虽然和露露有血缘关系,但我郑重地告诉你,你们之间也仅仅有血缘关系。 我不管你能不能理解,如果你们在家里真的遭到无故欺凌,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但你们要是仗着有我和露露的关系,拿我们当后盾诬陷别人,我们也绝对不会纵容,你明白吗?” 夏德军不太理解 “纵容” 是什么意思,支吾着说:“我,我……” 一旁的王建国特意把耳朵凑近话筒,听到这话,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夏德军半天说不出下文,就知道他没听懂对方的话,于是解释道:“你姐夫的意思是不许你们乱来。” “姐夫,我明白了。” 夏德军赶紧回答。 “行,那你先跟我说说,夏德保和他妻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害死了他们,尽量说得简单明了一些。” “好,好的,姐夫,是,是大哥用斧头砍死了大嫂,大哥再喝农药死了,但是,这都是由于叶卫东和现在青山大队的大队长夏光辉夫妻引起的。” “你是说,你们电报上说有人害死了夏德保和他妻子,就是指叶卫东和那个夏光辉?” “是的!” 一旁的夏露和陈红舞听到这话,都非常震惊地看向了对方。 “叶卫东不就是一个刚到你们青山大队不久的知青吗?他怎么会害你哥嫂?” “是,是他们害得大哥丢了大队支书的职务,大哥还被抓到县革委会关了二十多天,大哥一回来,心里想不通,就天天与嫂嫂吵架,嫂嫂怪大哥得罪了叶卫东,大哥却怪嫂嫂惹恼了夏光辉夫妻……” 听到这里,陈铁柱敏感地觉得事情并不是电报上说的那么简单,他打断了夏德军的话,问道: “夏德保是什么罪名被抓去县革委会的?” “是,是贪污克扣知青口粮,故意为难知青,还有……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说是嫂嫂与公社革委会莫主任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夏德保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他妻子与那个莫主任的事是真的吗?” “是,是莫德才让大哥故意刁难叶卫东等知青的,大嫂与莫德才之间,可能有那事,不过,那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他们说,说大哥能当上支书,是莫德才帮了他……”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你哥嫂的丧事正常进行,至于那个叶卫东和什么夏光辉,我会调查清楚。 如果能证实是他们故意陷害了夏德保夫妻,我会出手的,但如果本来就是你大哥大嫂自己犯了错误,那我也不会随便利用权力帮你们,你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姐夫,你,你和姐姐能回来一趟吗?我,我们都非常想你们。” “这事,以后再说吧!让你们公社书记再接电话吧。” 夏德军有些不舍地把电话递给了王建国。 “首长,我是天河公社书记王建国。” “王书记,刚才我与夏德军打电话你就在旁边吧?” “是的,首长。” “行,那你告诉我,夏德保被叶卫东和夏光辉举报的事情属实吗?” “首长,这事不是叶卫东和夏德保举报的,而是青山大队八位知青、民兵连还有部分群众一起把夏德保一家三口抓到了青山大队,县革委会特意为此事派了调查组,亲自去青山大队提的人,因为此事,公社革委会主任莫德才不仅撤了职,还判了刑,一切都是事实。” “行,我明白了。对了,之前他电话里说叶卫东送外国友人去了星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外国人到了你们天河公社,你们知道那外国人的身份吗?是个什么样的外国人?”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我听说那外国人是一个会修小汽车的外国专家,是叶卫东同志在来插队时的火车上认识的。 那个外国专家是一个黑人,好像是从非洲来的。是叶卫东同志介绍他修好了我们县县委书记的车……” “你能确定那人是维修汽车的专家吗?” “能,因为他修的那台车的司机刚好是我的小舅子,这些我小舅子跟我说过,还是我请叶卫东帮忙去联系这个外国专家的。” “行,我妻子和女儿会今天晚上坐火车回湖南,明天就会抵达青山大队,我自己太忙无法回去,还得拜托王书记,到时候请你们帮着注意一下他们的安全。” “行,首长,我们会高度重视的。” 第142章 夏露母女启程前往青山 陈铁柱打完了电话,看向了一旁的妻子和女儿。 陈红舞此时的内心是非常慌乱的,因为她听到了爸爸在打电话时提到了叶卫东,好像舅舅与舅妈的死还与叶卫东有关系。 “露露,这事你怎么看?” 夏露的神情很复杂,问道: “夏德军是怎么跟你说的,为什么说害死了德保和他妻子的人是叶卫东和夏光辉?” 陈铁柱站起身来,看到门外的吉普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对夏露说道: “根据夏德军所说的内容,我想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你那个弟弟夏德保是青山大队的支书,他为了讨好公社革委会主任莫德才,故意刁难叶卫东等人,克扣了他们的口粮,引发了知青和当地一些人的不满……” 陈铁柱顿了顿,接着说: “后来县革委会派人调查,证实了夏德保的罪行,将他关了二十多天,他也因此被撤职,回来后就和妻子频繁争吵。 他妻子可能埋怨他得罪了人导致如今的局面,而他又怪妻子和莫德才有牵连影响了他。 在这种矛盾冲突不断升级的情况下,最终酿成了悲剧。但具体情况如何,我们还不能只听夏德军的一面之词,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 夏露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曾经在青山村的日子,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涌上心头。 “德保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印象中还是个特别老实的孩……人啊,也是,四十年没见过了,没想到……” 她喃喃自语道。 陈红舞在一旁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方面担心叶卫东真的如舅舅所说的那样与这件事有不好的关联,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对叶卫东的了解似乎还不够。 “爸爸,那我们去了青山村之后该怎么办呢?” 她忍不住问道。 陈铁柱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妻子,说: “你们去了之后,先安抚好夏家人的情绪,毕竟逝者已逝。然后再详细了解事情的经过,不能偏听偏信。 如果叶卫东真的与此事有牵连,我们也要公正地看待,不能因为他帮过丫头你就偏袒或者因为夏德保的事盲目指责他。” 夏露点了点头,说:“嗯,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也要听听叶卫东他们怎么说。” 陈红舞心里却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见到叶卫东后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怎样的影响。 她默默地收拾着行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叶卫东的身影和他们曾经通信的内容。 陈铁柱却在一旁默默思考,至少证实了一点,叶卫东去了青山大队,并没有故意去讨好露露的娘家人,相反,好像还与他们水火不相容。 这是不是说明,叶卫东去那里,并不是特意因为那是露露的娘家而去的呢?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半,方成武进来提醒他们该出发去火车站了。 “出发吧,要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方成武和司机各自拿起行李,陈铁柱将妻子和女儿送到了大院门口,目送着吉普车缓缓离开。 在车上,母女二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到了火车站,方成武带着他们迅速通过特殊通道进入站台,等待火车的到来。 夜晚的火车站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但夏露和陈红舞却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 她们的心思都在即将前往的青山村和那件事情的真相上。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方成武帮着他们把行李搬上车,安置好座位后,非常警惕地守在她俩的旁边。 火车启动了,缓缓驶出站台,向着星城方向疾驰而去。 夏露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中感慨万千。 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局面,也不知道这次回到青山村会揭开怎样的故事篇章。 而陈红舞则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她为叶卫东准备的 “礼物”。 此刻她的心情无比复杂,既期待又害怕见到叶卫东,不知道这次的相遇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怎样的转折…… 火车上,陈红舞还是忍不住跟妈妈说道: “妈,从叶卫东与舅舅的矛盾来看,至少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叶卫东去那里插队,一定不是为了奔着与我家攀上关系而去的。 要是他知道,那是我舅舅家,他不仅不会与他们闹僵,反而应该尽力讨好他们才对,你说呢?” 这事,自从她听到陈铁柱打电话说起了叶卫东以后,夏露也是这个想法了。 上次,陈铁柱和她一起讨论叶卫东会不会是故意接近女儿时,她就与丈夫说过,要想知道叶卫东是不是特意去青山大队的,只要看叶卫东会不会特意接近她娘家人就知道了。 现在很显然,叶卫东不仅没有去接近他们,反而与他们闹出了那么大的矛盾。 而陈铁柱经过了多方调查,也基本查明了叶卫东并不是有意接近女儿的。 如此看来,那个叶卫东,还真的只是因为见义勇为,在女儿遇到危险之时挺身而出。 这样的话,那陈家还真的欠他一个人情。 但是,夏露也看出来了,女儿这段时间因为不让她与叶卫东联系,整个人都是懵的。 舞儿也已经满十六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旦遇到心中喜欢的男孩子,就容易思想出问题。 可她才十六岁呀,还这么小,绝对不能因为叶卫东救过他,就让女儿对叶卫东有那种心思。 想到这里,夏露说道: “舞儿,你说的不错,叶卫东应该不是为了接近你而去青山插队的,他那次救了你,也确实是正义之举,我们应该感谢他。 但是,舞儿,你与他交朋友可以,却绝不能与他产生男女感情,你明白吗?” 这话说得陈红舞的脸上一红,有点羞涩地说道: “妈,你想哪里去了,我与叶卫东就那次见了面,然后也只通了一次信,怎么可能就会那样呢?” “嗯,你没有那么想最好了,毕竟他确实是救过你,这次我们去你舅舅家,就按你爸爸说的,要是你舅舅舅妈的死,真的怪不到叶卫东的头上,那我们就见机行事,能帮叶卫东一把,就帮他一把吧,但要是叶卫东真的必须对他们的死负责,我们也不能因为他救过你就放过他!” “妈,我听你这意思,如果叶卫东没错,你难道是反而要站在叶卫东这一边?” “不,谁有道理,我就会站在谁的这一边……” 陈红舞听了妈妈的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又隐隐有些期待,她想着如果叶卫东真的是无辜的,那自己或许可以和他更自然地相处,也能更深入地了解他。 火车在铁轨上疾驰,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仿佛是时间的脚步声,一步步将她们带向未知的青山村。 陈红舞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黑暗中偶尔闪过的灯光,思绪飘远。 她回想起叶卫东在信中提到的知青生活,那些艰苦却又充满希望的日子,她开始好奇叶卫东在面对这些复杂的事情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和态度。 夏露则坐在一旁,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在心中盘算着到了青山村后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既要安抚好夏家人的情绪,又要公正地看待叶卫东。 她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青山村的经历,那时候的人和事与现在交织在一起,让她感慨万千。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车逐渐接近星城。 陈红舞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场景。 她又摸了摸背包里的 “礼物”,想着如果有机会见到叶卫东,要不要把礼物送给他呢? 当火车终于抵达星城时,已是凌晨三点。 方成武、夏露、陈红舞三人,各自带着行李,随着人群走出车站,看到了李华兴副市长已经举着牌子在站外等候。 李华兴热情地迎上来,和夏露寒暄着。 陈红舞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心中充满了对接下来行程的期待和不安。 坐上李华兴安排的车,她们朝着青山村进发。 第143章 请吴书记开介绍信 再说叶卫东和奥利维尔,自天河公社上车后,上午十点便抵达了桃海县城。 叶卫东本打算将那满满一箱子钱存入桃海县的银行,可他心里清楚,个人若是存这么一大笔钱,势必会在银行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传到县委吴书记等人的耳中。 叶卫东可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此次赚了如此多的钱财,如此一来,就绝不能在桃海县的银行存钱了。 思来想去,叶卫东决定前往星城存钱。 然而,当天前往星城的车却没有,只好先去寻吴书记。 一方面,他要将青山大队夏德保的情况向吴书记汇报;另一方面,之前吴书记答应过让周锡兵送奥利维尔,得看看周锡兵是否有时间送他们一趟。 于是,两人提着那个皮箱,一路从车站步行至县政府。 来到县政府门口,叶卫东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而后带着奥利维尔大步迈进。 他们沿着走廊来到吴书记办公室门口,叶卫东轻轻敲响了门。 “请进!” 里面传来吴书记洪亮的声音。 叶卫东推开门,带着奥利维尔走了进去,脸上挂着微笑向吴书记打招呼: “吴书记,您好!我们又来打扰您了。” 吴书记见到他们,也露出和蔼的笑容,起身迎接道: “是你们二位啊,快坐快坐!” 与叶卫东和奥利维尔握手之后,吴书记吩咐秘书给他们二位泡茶: “嗯,卫东同志,那六十吨化肥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还有奖励给你的那辆自行车,也打算这次一起放在那拖化肥的车上发到天河公社去,你是为这事来的吗? 只是那化肥是三千六百元钱,还麻烦你跟外国朋友说一下,只等钱一到位,他们就可以随时运到青山大队去。” 叶卫东笑着摇了摇头道:“太感谢吴书记了,三千六百元钱奥利维尔已经给我了,等下我就去化肥厂一趟,把这钱交了。 不过,我今天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 “哦,是因为奥利维尔先生要去星城了吗?如果是这事,那我就让小周送他一趟?” 叶卫东微微点头。 “吴书记,这次不仅奥利维尔要去星城,我也打算去星城一趟,一是送一送他,二是我自己遇到点事要出去躲两天……” 接下来,叶卫东便将夏德保家里的事,以及他与夏德保和莫德才之间的种种纠葛一一道来。 话还未说完,吴书记就打断了叶卫东: “卫东同志,你不用说了,你说的这件事,天河公社已打电话到县革委会了,熊主任已经与我们交流过了。 那个夏德保还有莫德才的事,都是县革委会办的,你没有错。 虽说夏家有一个在京城当军区副司令的亲戚,但是我们一致认为,他那亲戚也不能不讲道理偏袒夏家人,对于你所说的这件事,你完全不必过于在意,出去躲也没必要。 但你要是不想因这件事而烦心,想去星城休息两天倒也无妨。 不过,那六十吨化肥还是尽快要发到青山大队去了,你也知道,县化肥厂的产能有限,排队的特别多,如果不及时运过去,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了。” 叶卫东听到这话就沉思起来,他特意给青山大队弄这么多的化肥,就是想为青山大队今年的粮食丰收做点贡献。 他还想着要为了水井村生产队多分一点,那么最好那些化肥运回去之时,最好他人在青山大队。 既然这样的话,叶卫东就决定先去化肥厂把钱交了,然后问一下他们能够什么时候运化肥过去。 现在的交通这么不方便,到时候,他再从星城回来,如果时间来得及,他也可以乘坐送化肥的车一起回青山。 “吴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等下我就去一趟县化肥厂,看他们能安排什么时候发货,如果能晚几天,我就先去星城待几天,回来后再跟车一起返回星城,还有,夏德保家的事,还望领导们能重视,不光是我,我也有点担心其他的知青们有麻烦。” 吴书记拍了拍叶卫东的肩膀,说道: “行,卫东啊,你不要过于担忧。夏德保那事,我们政府会密切关注的,不会让他们肆意乱来。你为青山大队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我们也会保障你和其他知青们的安全和权益。 你去星城待两天看看情况也可以,但要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 叶卫东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吴书记,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那关于送奥利维尔去星城的事,您看周大哥方便吗?” 吴书记笑了笑说:“这个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安排小周送先送你们去化肥厂,再把你们送到星城。 对了,我已经派了县汽修厂的人尽量再联系一些需要修理的车,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和这位外国朋友?” 叶卫东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个请书记放心,这个没有任何问题!上次去星城机械厂,我们特意多准备了几套配件,如果只是换配件,没有他我也能搞定了。” “真的,那就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只是我与奥利维尔之间有协议,就算是我修的车,那维修费也只能由他来收!” “这……,好吧,听说外国人是最讲契约精神的,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不管怎么说,我们自己人能修车那是再好不过了,以后有这样的事,那就直接联系你就行了。” “没问题,我巴不得呢!” “行,那以后我们要随时联系,万一再找到了要修的车,还是得尽快联系上你。” “好的,到星城后,我会过两天就打电话给您的,反正我已经有了您的电话号码!” “好的,我这就让小周过来。” 这时,秘书走进来告诉吴书记有个紧急会议要参加。 吴书记站起身来,对叶卫东和奥利维尔说: “我得去开会了,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就安排好小周过来。小刘,你在这里陪一下他们两位,等一等小周,对了,卫东同志要去星城,你给开个介绍信吧!” 说完,吴书记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小刘开介绍信时,问叶卫东要如何开具。 叶卫东思索片刻后说道:“就以替外国友人当翻译,并且替外国友人办理存款等业务,请有关部门予以支持配合等为由开吧!”。 介绍信开完后,周锡兵也匆匆赶了上来。 叶卫东与奥利维尔立即起身,跟着周锡兵下楼。 很快,他们上了那辆嘎斯 m21,车门 “砰” 地一声关上后,车子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启动,朝着县化肥厂疾驰而去。 第144章 存钱 半个小时后,车子便抵达了桃海县化肥厂。 化肥厂的厂长早已在门口等候,他面带热情的笑容,亲自迎接了他们。 叶卫东下车后,在厂长的带领下来到了财务室,迅速付了款,随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厂长,不知这化肥哪一天能帮忙送到青山大队?” 厂长转身快步走向运输部门,与相关人员低声询问了一番。 不一会儿,他面带笑容地走回来,说道:“三天后就可以发货了。” 叶卫东一听,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盘算着,若是三天后就发货,那他去星城最多只能待两天就要赶回来,这时间实在是有些紧张。 于是,他面露犹豫之色,再次开口问道: “厂长,您看能不能晚两天发货呀?我这边时间上有点不太方便。” 然而,厂长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 他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说道: “哎呀,同志啊,这可有点难办呐。跟你说句实话,你们这六十吨货是在县里的要求下,我们安排工人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三天后要是不运走,其余地方的人来买化肥,他们要是看到仓库里有这么多化肥不卖给他们,我们也为难。” 叶卫东听了厂长的话,心中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吴书记说过化肥紧张的事情,也担心这次不运走的话,以后可能会有什么变故,万一再出现其他问题导致化肥无法按时送达,那可就麻烦了。 经过一番权衡,他咬了咬牙,最终只能无奈地同意道: “好吧,那就三天后发货吧。真是麻烦您了,厂长。”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一丝无奈,但也明白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从化肥厂出来后,嘎斯m21一路朝着星城疾驰而去。 坐在车上,叶卫东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心中依然隐隐有着一丝担忧。 他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思绪如飘飞的柳絮。 一方面,他在思考着到了星城后该如何处理那箱钱;另一方面,也在挂念着青山大队的事情,不知自己离开的这两天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奥利维尔则不时地和叶卫东交流着对中国的印象和感受。 “叶,到你那里去了这一次,其实我的收获还是挺大的,虽然你们的条件确实不太好,但我看得出来,你们那些人的精神都很不错,一个个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叶卫东也笑着回应: “是啊,奥利维尔,正是因为我们的人民都有这样的精神面貌,我们的国家才有无限的潜能。 现在我们是很穷,但是十年后,或者更长一点时间,以后你再来看看,或许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嗯,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下午两点,车子终于到了星城,周锡兵先把他们送到了星城一家银行门口。 奥利维尔说他还有两天的假期,兴奋地提出来暂时先不回研究院: “叶,我还有假期,要不然我们一起在这星城好好逛两天,行吗?” 叶卫东一听,心中自然是求之不得,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连忙回应道: “那太好了!奥利维尔,有你陪着逛一逛星城,这两天肯定会很有意思。” 接着,他又转向周锡兵:“周大哥,你送到这里就行了,等我们存完了钱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周锡兵听叶卫东说不需要送他们去研究院了,微微愣了一下就同意了: “行,那我就回桃海了,卫东,以后回桃海,有什么用得上我的,记得来县里找我哦!” “好的,对了,周大哥,你先等等我,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叶卫东把皮箱交给奥利维尔,又迅速去了银行旁边的一家供销社。 这家店的招牌在阳光下有些斑驳,但店内的商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叶卫东最后挑选了一条当时很贵重的红盒东方红香烟。 他毫不犹豫地付了 72 元,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叶卫东拿着香烟回到周锡兵身边,笑着把这条香烟塞到周锡兵手里。 “周大哥,这是我给你的一点小小心意。” 周锡兵顿时感到非常震惊,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连忙摆手推辞道: “哎呀,卫东,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啊!” 叶卫东却一脸诚恳地说道: “周大哥,你可别推辞了。这段时间你为了我和奥利维尔忙前忙后的,真是辛苦你了。这烟我都买了,也不能退呀。 而且以后说不定还有事要麻烦你呢,如果这次你不收这烟,那以后我可都不敢求你帮忙了。” 周锡兵听了叶卫东这番真诚的话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只好收下了。 他紧紧地握着香烟,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还拍着胸脯说以后只要用得上他的地方,让叶卫东尽管开口。 眼看着周锡兵开着车离开,叶卫东就与奥利维尔俩人这才一起走进了银行里面。 工作人员见到这么一大箱子的钱,眼睛都瞪得老大,连忙问叶卫东是代表哪个单位来存钱的。 叶卫东从身上拿出来介绍信,说是替旁边这个外国友人存的钱,但由于外国友人不懂汉语,自己存钱取钱也困难,就同意以叶卫东的名义来银行存钱和取钱。 那工作人员感到不可思议,一时间竟不敢做这个主,生怕会闹出什么外事纠纷来。 “请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叫一下我们行长,这么多钱,得让行长亲自来看看!” 没多久,行长过来了,他先是非常仔细地看了桃海县开的介绍信,又让叶卫东主动写了一个承诺书,表示这钱存在他的名字下面,若以后引起任何外事纠纷,一切由叶卫东负责。 叶卫东无奈,只能一切照办。 写完了承诺书,那行长还要求奥利维尔也签上名字。 叶卫东跟奥利维尔解释了好一阵,奥利维尔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毫不犹豫地在下面签上了他的英文名。 叶卫只留下了六千多元钱,把剩余的三万多元全都存进了银行里面。 存完钱后,叶卫东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第145章 买照相机 从银行存完钱出来,令人期待的逛街之旅便开始了。 奥利维尔这个外国黑人一走上街面,立刻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在这个年代,国人很少有机会见到外国人,更何况奥利维尔还是黑种人呢。 他那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独特的光泽,人们纷纷驻足,好奇地打量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好奇。 “嗨,你看那人怎么那么黑,比煤炭工人都还黑。” “可他的牙齿又特别白,你看,比我们的牙齿都白多了。” …… 面对行人的指指点点,叶卫东与奥利维尔全然不顾,一边聊,一边走。 叶卫东兜里揣着六千多元钱和二十张工业券,心里想着可不能只是这么闲逛,得买点东西。 回想起他从北京到星城踏出火车站那一刻的遗憾,买一台照相机的想法便涌上心头。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进了一家之前叶卫东去买过东西的那家最大的国营商店,刚一进门,叶卫东就迫不及待地问售员有没有照相机。 迎接他的仍然是是一个十分年轻,五官还算端正,大概和叶卫东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 短短时间,叶卫东来这里几次了,那女孩子再次见到叶卫东,眼睛都亮了。 “啊!又是你,我还记得你,你来这里买过手表,怎么你女朋友没来吗?” 女孩子显得十分热情。 这一次,叶卫东非常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子,心想,这个年龄就能在这里做售货员,应该是接班或者买来的工作,工作的时间应该也不很长。 “你认识我?”叶卫东不由得用普通话问了一声。 “我不认识你,但记得你,你来我们这里买过手表,还买过茅台酒,对吗?要不,我们认识一下,我叫汪小青,是今年才来这里上班的,小哥,你在星城哪个单位工作呀!” 叶卫东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这么开朗热情,便笑着自我介绍道:“你好,汪小青同志,我叫叶卫东,没在星城工作,我是从京城去桃海县插队的插队知青。” “啊,你在桃海县插队?我也是桃海县人,我老家是桃海县天河公社的,你知道那里吗?” “哈哈,那真是太巧了,我就在天河公社的青山大队插队!” “青山大队,我正好……,那里离我老家不远,这也真是太巧了,叶卫东同志,我们也算是老乡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你找我就是。” 叶卫东听汪小青的意思是青山大队可能正好她什么人,可能是对象,也可能是亲戚,但她没说,叶卫东也不想多问,不过,这女孩还真热情。 “那就谢谢你,这年头,买什么都需要票,以后我要是想买什么没有票,请你帮忙,用钱折票行吗?” “那要看你想买什么了,有些东西我们还是能帮上忙的。” 之后,叶卫东把奥利维尔拉到了一边,他把钱和票给了奥利维尔。 奥利维尔不明白叶卫东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卫东便告诉奥利维尔:“是这样的,要是别人一下子知道我有了这么多钱,对我很不好,而且就算我有了这么多钱,这钱我也不能随便花,因此,这相机也只能以你的名义送给我,算请你帮忙了。” 奥利维尔也就没再多说,直接接过叶卫东手中的钱。 两人再回到柜台前,奥利维尔指着照相机,用英语跟那个女孩说要买一台海鸥 4a 型国产相机。 那女孩子不懂英语,叶卫东就翻译给那女孩子听了,并且说明是外国人买了送给自己的。 女孩看到不是外币,就表示还要票证。 叶卫东就从自己的身上掏出来了4张工业券,加上奥利维尔给的60元钱,买下了一台海鸥牌相机。 另外,叶卫东自掏腰包还想买胶卷,1.5 元一卷,一口气买了五卷。 相机到手,看着这崭新的相机,叶卫东却反而有种像手里拿着一件古董的感觉。 这相机外形真的颇具特色,上下两个对称的镜头格外醒目,犹如两只明亮的眼睛,仿佛在静静地诉说着摄影的故事。 叶卫东并不是那种喜欢显摆的人,上好胶卷之后,他笑着把相机挂在了奥利维尔的脖子上。 两人一走出国营商店,奥利维尔就迫不及待地让叶卫东让在商店门口,拿起相机就给叶卫东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照片,叶卫东不经意间就看到了那个女售货员正微笑着看着他,出于礼貌,叶卫东就对那个女孩挥了挥手。 女孩子也连忙朝着叶卫东挥手示意。 之后,奥利维尔脖子上挂着相机,与叶卫东走在大街上更是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们,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带着羡慕。 星城毕竟是省城,走着走着,他们终于发现街上除了常见的人力三轮车外,竟然也有出租车。 只是那些出租车都是由非常老旧的汽车改装而成的。 一辆黑色的出租车映入他们的眼帘,车身掉了很多漆,车标都已经不见了,发动机发出 “啪啪” 作响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岁月沧桑。 叶卫东和奥利维尔毫不犹豫地上了这辆出租车。 一上车,叶卫东就礼貌地问出租车司机:“师傅,您这出租车是怎么收钱的呀?” 司机师傅爽朗地回答:“上车就是 2 块 5,超过五公里按五毛一公里算钱。” 叶卫东一听,这费用可真不低呢。 他注意到车上并没有前世那种打表计价器,便好奇地问司机如何知道里程。 师傅指了指车上自带的仪表盘说:“就根据这个来看的。”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出租车,收费标准确实不太规范,基本就是靠司机的感觉收钱,收的钱大部分也是要上交给集体的。 毕竟真正坐得起出租车的人不多,一般也不会太计较。 “师傅,我想今天下午就一直租您的车,到处看看,您估计一下需要多少钱?” 叶卫东接着问道。 司机师傅想了想,反问道:“是一直跑,还是会到一个地方就停一下?” 叶卫东连忙解释:“不是一直跑,我是从京城来的,这位是矿冶研究院的外国友人,您看他脖子上不是挂着相机吗?我们就是想在星城的街上到处看看,照些照片当纪念。” 司机师傅听后,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这样啊?那就…… 六……,八十元,你看行吗?” 叶卫东一听这个价格,心里觉得还真是高得有点离谱,不过他还是试着和司机讲了一下价:“五十元,我们跑的里程不会超过一百公里,可以吗?” “没问题!” 司机师傅答应得十分爽快,估计他心里可能本来都没打算能收到这么多钱。 讲好了价,老旧的出租车便载着他们两人先来到了星城火车站。 叶卫东站在火车站的大门前,心情有些激动。 奥利维尔兴奋地拿起相机,调整好角度,给叶卫东拍了几张照片。 快门按下的瞬间,仿佛记录下了这个特殊的时刻。 接下来的时间,叶卫东和奥利维尔主要就是寻找那些星城的古老建筑。 出租车穿梭在星城的大街小巷,古老的建筑散发着岁月的气息,仿佛在向他们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每到一处,奥利维尔都会认真地取景,叶卫东则会摆出各种姿势,相机的快门声不断响起,记录下了他们在星城的美好瞬间。 不久,出租车路过一个热闹的集市,人群熙熙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 叶卫东好奇地看着窗外,各种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有手工制作的竹篮、有桌椅板凳,也有各种农具,还有热气腾腾的小吃。 他让司机停下车,和奥利维尔一起走进集市。 第146章 黑市 奥利维尔和叶卫东双双迈进集市里头,那琳琅满目的物件好似有着无形的魔力,一下子就将他们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二人的眼睛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劲儿。 奥利维尔随手拿起一件竹制小工艺品,那工艺品在他手中被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仿佛每一个纹理都藏着神秘的故事。 他一边看,嘴里还一边不停地念叨着:“amazing!” 而叶卫东呢,此刻心里头更多的是对这个集市的讶异。 在集体经济一统天下的大环境下,星城竟然也悄然存在着这样热闹非凡的集市,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他只觉满心都是不可思议。 他俩在集市里慢悠悠地闲逛了好长一阵子。 刚开始的时候,叶卫东对这集市的运作方式完全摸不着头脑,眼前一片迷茫。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那敏锐的观察力开始发挥作用,渐渐地,集市的门道在他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 放眼望去,集市里的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巧的手工艺品和让人垂涎欲滴的各类吃食。 可平日里那些得凭票证才能买到的物资,在这里却怎么找都找不见。 叶卫东兴致勃勃地和那些摊贩们攀谈起来。 那些售卖竹器、农具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质朴憨厚的神情。 一番交谈下来,叶卫东得知,他们都是生产队派出来搞副业的。 这些精美实用的竹器和农具,全是他们在家中,花费大量心血,精心制作而成,然后不辞辛劳地拿到这集市上来售卖。 而且,等收摊回去之后,他们还得老老实实地把赚来的钱按规定上交给集体一部分钱抵工分。 叶卫东向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人问道: “请问,这儿能买到毛线或者布之类的东西吗?” 那中年人听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神色间满是无奈,一边摆着手,一边说道: “那些东西啊,只能去供销社买。或者……” 话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轻轻叹了口气,那模样,就好像在为没办法帮叶卫东买到所需物品而深感愧疚。 “或者什么?” 叶卫东一听,好奇心更盛了,赶忙追问道。 可那中年人却只是一味地摇头,嘴巴紧闭,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叶卫东心里暗自琢磨,他话里提到的 “或者”,莫非指的是黑市? 难不成在这个年代,黑市就已经悄然出现了? 正想着呢,突然,一名年轻小伙轻轻碰了碰叶卫东的胳膊。 叶卫东心里 “咯噔” 一下,瞬间就想起自己身上带着数额不小的现金,当下警惕得如同一只察觉到危险的猎豹,目光如炬地看向对方。 那年轻小伙见此情景,赶忙凑到叶卫东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同志,要是你需要布和毛线,我知道有个地方有,而且还不要票。” 叶卫东一听,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见那人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忙说道: “小哥,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行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 年轻小伙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多少钱?” 叶卫东直截了当地问道。 “五毛!”那人把嘴巴凑到叶卫东的耳边轻声说道,说完后,目光还敏锐地向周围扫描。 “行!” 叶卫东麻溜地掏出五毛钱,刚要递过去,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紧接着,他直接拿出两元钱,递到小伙手里,说道: “小哥,你对那儿肯定门儿清,到时候麻烦你多给我指点指点,别让我掉进坑里,你看咋样?” 年轻小伙压根儿没想到叶卫东出手如此大方,又惊又喜,脸上笑开了花,忙不迭地说道: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多收的这一块五,就当我和你交个朋友了。” “我也想交你这个朋友,小哥,你贵姓?” 那小伙子犹豫着要不要说,可他看到叶卫东那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叶卫东身旁的外国人,想到刚说了和他交个朋友的,就还是小声地说道: “我叫文建勋,是土生土长的星城本地人,同志你贵姓?” 叶卫东笑着回应道:“我姓李,叫李东风,这位是我的外国朋友奥利维尔,不过他听不懂中文。” 叶卫东不敢说他的真名,就说了自己前世的名字。 文建勋一看就是个精明伶俐的人,一听这话,立马热情洋溢地与叶卫东和奥利维尔握手。 随后说道:“走吧,不过那地方有点远,有七八里路呢,咱们得坐公交车才能到。” 三人走出集市,一眼就瞧见了在外面候着的出租车,便径直走过去上了车。 文建勋见他们出行居然坐出租车,心里对叶卫东的好奇就像被点燃的火苗,蹭蹭往上冒。 坐在那破旧的出租车上,文建勋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兄弟,不瞒你说,那儿就是个黑市,刚开没几天。以后兄弟你要是还想买啥稀奇玩意儿,尽管找我就行。” “你们不怕被抓吗?” 叶卫东满心好奇,忍不住问道。 “怕,那肯定怕呀!不过我们一个地方只做几天生意,做完就换地方。 所以我们常来集市这类地方,专门找那些没票证又想买东西的人,而且我一看你就不是治安队的人……” 文建勋说了很多,叶卫东也像个乡巴佬似地不断提问。 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两人竟然就混得像老朋友了。 在文建勋的指引下,出租车在大街小巷里七拐八绕。 终于,他们抵达了那个神秘的黑市。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黑市里顾客稀稀拉拉,没几个身影,可摊位却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一地。 这儿的商品种类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有各种各样崭新的、半旧的自行车,有摆在那儿锃亮的缝纫机,还有手表,布匹,以及各式各样的成衣。 而最让叶卫东心动不已的,是一辆停在角落里的幸福 250 摩托车。 那摩托车看上去有九成新,车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叶卫东一问价格,竟然只要 600 元,这可把他给乐坏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犯起了嘀咕,心里头直犯怵,担心车子来路不正,要是买了辆赃车,那可就麻烦大了,非得惹一身臊不可。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身旁的文建勋:“这车不会是偷来的吧?” 文建勋四下瞅了瞅,见没人注意,便悄悄凑到叶卫东耳边说道: “这车是从别处弄来的,具体咋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保证在星城骑肯定没问题。” 叶卫东听了,心里还是不踏实,犹豫再三,便问他如果通过正规途径购买,在哪里能买到,又得花多少钱。 文建勋听到这话,微微犹豫了片刻,不过念及叶卫东之前多给的那笔钱,还是咬咬牙,如实相告: “五一路百货商店有,不过价格肯定比这个贵多了,还得要二十张工业券。” 五一路百货商店,这不就是他们之前买照相机的地方吗? 叶卫东瞬间想起来了,那商店特别大,当时他们匆匆忙忙的,没来得及好好逛一逛。 要是早知道里面有摩托车售卖,说不定早就欢欢喜喜地买回家了。 叶卫东当即下定决心,要和奥利维尔一同前往五一路百货商店,按正规手续买一辆摩托车。 可无奈今天时间实在太晚了,等赶到那儿,商店估计早就关门大吉了。 叶卫东在这黑市还是买了两套中山装,果然不需要票证。 买完了衣服,文建勋还非常热情地把两人送了出来。 “东风同志,以后你要是还想买这样的东西,就去之前的小集市找我,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那里的。” 叶卫东与文建勋握了握手,微笑着说道: “行,我记得你了,文建勋同志,谢谢你了,以后有需要,我一定会再请你帮忙的。” 告别这个黑市,两人直接坐上出租车,在出租车师傅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星城较好的招待所,出示了介绍信,入住还是很顺利的。 第二天清晨,阳光像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在大地上。 出租车司机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准时,稳稳地出现在招待所外。 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再次坐上那辆出租车,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向着五一路的国营百货商店疾驰而去。 一路上,两人的心情就像欢快的小鸟,满心都是期待,盼望着能在商店里找到那辆让他们心心念念的摩托车。 一脚踏进百货商店,嘿,巧了!他们又碰上了昨天买相机时接待他们的年轻女孩汪小青。 “呀,叶卫东同志,今天又来买东西呀?” 汪小青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竟然还记得叶卫东的名字,这可让叶卫东心里暖烘烘的。 “你好,我听说你们这儿有摩托车卖,是真的吗?” 叶卫东满脸期待地问道。 汪小青一听叶卫东说起买摩托车,不由得眼睛都亮了。 “有,你们大队还能买摩托?”汪小青显然还记得叶卫东是插队知青。 “个人不可以买吗?” 汪小青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叶卫东,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外国人, “个人?可是可以,不过,得需要介绍信和工业券。” 第147章 买摩托车 汪小青虽然来这里上班的时间还不长,但她还没有听说过有私人买摩托车的,大都是单位买,比如公安之类的。 不过,她想到的应该还是这个外国人买。 而叶卫东一听说除了工业券还要介绍信,不由得担心可能今天买不成了。 他身上虽然有介绍信,却不是介绍他来购买摩托车的。 不过他还是先跟着汪小青前往买摩托车的区域。 万一他的介绍信不行,以后倒是还可以请吴德明或者其他人帮忙再开个买摩托车的介绍信来。 先看看再说。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摆放摩托车的区域。 一到那儿,好家伙!各式各样的摩托车就像排列整齐的士兵,琳琅满目地摆在眼前。 不仅有国产经典的幸福 250,还有来自国外的 “洋玩意儿”。 那辆本田 cb750,车身线条流畅,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息,一看价格,好家伙,高达 7350 元; 雅马哈 tx750 也不甘示弱,浑身透着独特的魅力,标价 4900 元;本田 cl100 则小巧玲珑,像个精致的玩具,价格相对亲民,只要 1960 元。 最便宜的就是幸福250,标价是1000元。 叶卫东对幸福 250 更感兴趣,虽然这辆车与前世的摩托车相比,显得有点丑,但叶卫东要的不过是个代步工具而已,能够便宜些就好。 他围着这辆车看了看,又与奥利维尔用英语交流,说他打算买这辆车。 这时汪小青热情地介绍道: “如果用外汇买这车,不需要工业券。” 叶卫东赶忙解释道:“同志,是这个外国朋友要买了送给我的,他只有人民币。” 汪小青清楚记得之前外国人买了一个相机送给了这个年轻人,今天又送一台摩托车给他,不由得对他再次高看了一眼,说道: “是外国人买的话,那也要外国人所在单位的证明,另外就是 1000 块钱!不过还要二十张工业券。” 叶卫东把她的介绍信给汪小青看了,说是直接以他的名义买,外国人只出钱行不行。 汪小青看了那介绍信,没想到她就同意了。 原来,这个年代没有身份证,这介绍信也就相当于身份证了。 只是叶卫东身上却没有二十张工业券了。 桃海县奖励了叶卫东正好是二十张工业券,但昨天买照相机用完了四张,也就只有十六张工业券了。 再说,她也不想一次就把这工业券全部花完。 就问汪小青能不能帮忙少十张工业券,并答应可以拆算成钱来买这车。 汪小青很热情地去帮忙找到了领导。 可能是这个时代能买得起摩托车的人太少了,那领导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得加价两百元。 两百元买十张工业券,叶卫东也不知道是贵了还是便宜了。 他与奥利维尔说了几句话后,奥利维尔就毫不犹豫地连忙掏出钱包,仔细地数了 1200 元和十张工业券。 汪小青接过叶卫东介绍信,仔细查看了下,就给了叶卫东一个微笑,并给他进行登记和开具了售车发票。 买完了摩托车,那售货员还特意认真地交代叶卫东: “这摩托车还要去公安局办理牌照,并且也需要驾驶证哦。” 叶卫东听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几个人选,一个是刚来星城时遇到的星城市公安局长张翔,另一个就是李小娟的爸爸李华兴。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骑到桃海县,找吴书记,应该办好这些手续也没有问题。 不过,要找人帮忙也不能空着手去呀,叶卫东就又在商店里挑选了一条东方红香烟和一瓶茅台,还请售货员给了他们一个纸袋子精心装上。 他还想买两顶头盔,可这里却没有那玩意,倒是有棉手套和蛤蟆镜,也就把这两样东西都配齐了。 从百货商店出来,叶卫东直接付了十元钱给那个出租车司机,毕竟后面他们有了摩托车,也就不需要继续租他的车了。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帮着把那辆摩托车推出来了。 叶卫东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就像一个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的孩子,戴上眼镜和手套,脖子上还挂着照相机,迫不及待地跨上那辆崭新的摩托车。 那摩托车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光泽,仿佛也在为即将开启的旅程而兴奋。 奥利维尔也满是兴奋,一蹦一跳地坐到了后座上。 叶卫东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摩托车上下来,拿着照相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调好了焦距,然后就对那个汪小青招了招手,意思是请她帮着照一张照片。 汪小青脸上带着笑容,非常愉快的给站在摩托车旁边的叶卫东和奥利维尔照了相。 二人谢过汪小青,这才再次跨上了摩托车。 前世的叶卫东虽说也曾骑过摩托车,可绝对算不上熟练。 而眼前这辆幸福 250,就像是一头难以驯服的野马。 叶卫东刚骑上去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初次骑马的新手,身体都有些僵硬,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 但由于太兴奋,摩托车还是开得并不慢。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像是被什么沉重的心事给牢牢锁住了灵魂,低垂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就好像周围的世界都与他无关,宛如置身于另一个时空。 叶卫东本以为他会察觉到摩托车的靠近而主动避让,可那人却像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那越来越近的摩托车声置若罔闻。 叶卫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脑海中一片慌乱,手忙脚乱地赶紧去捏刹车。 然而,刚才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摩托车就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带着一股无法阻挡的冲劲,直直地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完了完了,今天买这摩托车真是没看黄历啊,这才刚上路就要出大乱子了……” 叶卫东在心里绝望地呐喊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时刻,那人像是突然从沉睡中惊醒一般,猛地抬起了头。 可此时,摩托车那巨大的黑影已经如死神般笼罩在他的头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的身体猛然如同一道闪电般往旁边一蹿,那速度快得惊人,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 那人刚刚好躲过了摩托车的撞击,但巨大的惯性还是让他摔倒在地,就顺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紧接着像没事人一样,利落地站了起来。 叶卫东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人的手在摔倒的瞬间好像条件反射般地朝后腰探了一下,好像是掏枪的动作。 那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专业感。 不过,当他看清周围的情况后,那只手又迅速地放回到了前面。 叶卫东不禁在心中惊叹,这人的身手简直太厉害了,和以前那些教过他军事技能的侦察兵相比,都毫不逊色啊! 这会是一个什么人呢? 此时,摩托车终于停稳了。 叶卫东和奥利维尔赶忙从车上下来,两人的脸上满是紧张和担忧,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那人跑了过去。 “同志,你没事吧?” 叶卫东焦急地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事!” 那人回答道。 口音很特别,既不像是本地人的腔调,也不是普通话。 “真是对不起啊,如果您受伤了,我们可以马上送您去医院检查检查。” 叶卫东一脸诚恳地说道,眼中满是歉意。 那人的眼神有些阴鸷,就像黑暗中闪烁的狼眼,冷冷地打量了一下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又把目光投向了那辆摩托车,随后不耐烦地连连摆手,示意不用。 叶卫东这才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他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身高应该不到一米七,皮肤黝黑,宽阔的额头微微凸起,发际线的形状十分独特。 乍一看,有点像南方两广那边的人,透着一种别样的地域特征。 毕竟是自己把人家吓得不轻,既然他不肯去医院,叶卫东觉得过意不去,便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想要作为补偿。 可那人却像看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脚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真是个怪人啊,叶卫东在心里暗暗想着,说不定也是当过兵的呢,这身手和反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第148章 再见到张翔 既然人家不要赔偿,叶卫东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于是他重新跨上摩托车,载着奥利维尔,慢悠悠地离开了。 这一次,叶卫东可不敢再骑快了,摩托车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缓缓地在路上行驶着,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大街上鲜少能看到私人摩托车的身影,它们就像珍稀的飞鸟,难得一见。 路上,不断有行人驻足观望。 可能是对叶卫东的摩托车感到好奇,也可能是因为他戴着的那蛤蟆镜或者是身后的奥利维尔。 一路上,他们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市公安局。 当公安局的同志们看到那辆崭新得如同刚出炉的艺术品般的幸福 250 摩托车,而且还是由一个戴着蛤蟆镜的年轻人和一个黑人外国人骑着前来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那目光就像聚光灯一样,不停地在叶卫东和奥利维尔身上来回打量,似乎想要把他们看穿,挖掘出这奇妙组合背后的故事。 叶卫东走进公安局,嘈杂的环境并没有影响他的专注。 他找到一位比较年轻的公安人员。 先递上一支烟,语气恭敬而又礼貌地说道: “同志,我想见见你们张局长,他认识我的,麻烦您带我去见见他,行吗?” 那公安人员接过烟,感受到叶卫东的真诚,热情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带着叶卫东和奥利维尔往张局长的办公室走去。 张翔局长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处理着一堆文件。 当他一抬头,看到是叶卫东的时候,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连忙从办公桌后面如弹簧般迅速站起身来迎接。 脸上瞬间绽放出亲切的笑容。 自上次市局破了那个抢劫团伙案,他这个局长这段时间没有少得表扬,参与抓捕的工作人员还立了一个集体二等功。 这对他这个局长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 自从叶卫东和周学文离开那天起,张翔局长的心里就像是住进了一只小猫,时不时地挠一下,一直惦记着叶卫东的情况。 作为公安局长,他有权调阅叶卫东的档案。 当那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得知叶卫东的父亲是京城的一位副师级干部的时候,张翔局长就更加对叶卫东这个年轻人感兴趣了。 他常常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去青山大队拜访一下这个年轻人呢? 没想到,今天叶卫东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外国人。 “张局长,你好,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在桃海县插队的知青叶卫东。” 叶卫东微笑着,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哈哈哈,小叶啊,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我还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你插队的地方看看你呢,没想到你这么有心,到了星城还惦记着我,主动来这儿找我,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张局长爽朗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谢谢张局长还记得我,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感谢上次张局长那么热心地帮我们,还给我们办了立功证书呢。” 说着,叶卫东就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装着烟酒的袋子,那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的烟酒在袋子里安静地躺着,仿佛在诉说着叶卫东的感激之情。 他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张局长。 “这,这我可不能收,小叶啊,上次你们确实是立了大功,为你们请功那是我的本职工作,是我应该做的,你就别这么客气啦。” 张局长一边推辞,一边连连摆手,那神情就像一个坚决不受贿赂的清官。 “张局长,我这次过来呢,还有一件小事想麻烦您帮忙,要是您不收下,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叶卫东有些腼腆地挠挠头,脸上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神色。 “哦?是什么事呢?小叶,只要不违反原则,你就直说吧。” 张局长目光和蔼地看着叶卫东,眼中满是鼓励。 叶卫东这才把他帮了奥利维尔的忙,奥利维尔送了一辆摩托车给他,想要办个摩托车驾驶证,还有给摩托车办理牌照等一系列手续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等叶卫东说完,张局长沉思了片刻,心想这个从京城来这边插队的知青,居然有外国人送给他摩托车,看来这小叶真是不简单啊。 于是,他这才有些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叶卫东的礼物。 接着,他又好奇地询问奥利维尔的情况,眼神中充满了友善。 还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亲手为他们泡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为整个办公室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当得知奥利维尔是外国矿产专家,在矿冶研究院上班,而且还精通汽车修理的时候,张局长的热情就愈发高涨了。 随后,张局长亲自陪着他们从办公室走出来,很快就看到了叶卫东的那辆幸福 250。 他围着摩托车仔细地看了一圈,然后让叶卫东骑上摩托车,在院子里骑了一圈。 看完之后,张局长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忙办理相关手续。 虽然他知道驾驶证、行驶证和牌照等都得等至少半个月以后才能拿到,但他脑子一转,当即就给叶卫东开了一个证明,有了这个证明,他们现在就可以骑着摩托车自由上路啦。 也许是觉得收下叶卫东这么贵重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张局长眼珠一转,热情地喊来了一个手下,让他拿两百升汽油票送给叶卫东作为回礼。 叶卫东和奥利维尔满心欢喜,连连向张局长道谢。 二人这才兴高采烈地骑着摩托车离开了公安局。 阳光像是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温暖而明亮。 摩托车的轰鸣声就像胜利的号角,他们就像两个自由的骑士,成为了街头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奥利维尔兴奋得像个孩子,他张开双臂,迎着风,大声地呼喊着,那声音在风中飘荡,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 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在为他欢呼。 叶卫东则小心翼翼地驾驶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两人决定再次在星城的大街小巷逛一逛,好好享受一下骑着摩托车的自由感觉。 那摩托车就像一个神奇的魔法棒,所到之处,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孩子们就像被花蜜吸引的小蜜蜂,纷纷围了过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小脑袋跟着摩托车转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叶卫东满脸笑容,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那笑容就像阳光一样灿烂。 奥利维尔则像是一个专业的摄影师,拿起相机,“咔嚓咔嚓” 地记录下这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幕幕,每一张照片都像是一个珍贵的记忆碎片。 接着,他们又驶向了江边。 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就像无数颗钻石在水面上跳跃。 微风轻轻拂过脸庞,像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让人感觉格外舒畅。 那风中夹杂着江水的气息,清新而湿润,仿佛能洗净人心中的一切烦恼。 叶卫东看着这美景,心中有了决定,他要直接骑着摩托车回桃海县城。 因为明天,那六十吨化肥就要运到青山大队了,他可不能耽误这重要的事儿。 中午时分,吃过午饭,叶卫东把奥利维尔送到了研究院。 奥利维尔下车后,还不舍地拍了拍摩托车,仿佛在和一位老友告别。 送完了奥利维尔,叶卫东骑上摩托车,朝着桃海县疾驰而去。 这个年代,加油站非常少,到了一个加油站后,就再买了两个能绑在摩托车后面的油桶。 油箱加满了,两个油桶也被汽油装得满满的。 二月二十四日下午,叶卫东戴着蛤蟆镜,胸前挂着照相机。 他骑上摩托车,像是一位即将出征的战士。 告别星城,他一路风驰电掣般朝着桃海县疾驰而去,身后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仿佛是他留下的豪迈印记。 第149章 陈红舞与母亲抵达青山 三月三日凌晨三点,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整个星城仿佛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夏露母女与方成武步履匆匆,背着大包小包,从星城火车站鱼贯而出。 一出站口,她们便一眼瞧见李华兴高高举着的牌子正站在那里,目光殷切地张望着。 “你好,老李,这么晚还麻烦你亲自来接站,真是过意不去,辛苦你们了!” 夏露快步上前,满脸感激地与李华兴和他的司机打着招呼。 李华兴笑容满面地与夏露握手,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嫂子好,哦,这位想必是侄女吧,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漂亮!” “对,这是我女儿陈红舞,舞儿,快喊叔叔。” 夏露微笑着介绍道。 “李叔叔好!” 陈红舞脆生生地喊道,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李华兴满脸欢喜地看着陈红舞,眼中满是慈爱: “好,侄女好啊。我和你爸爸,当年在部队里可是最要好的战友兼兄弟。 退役之后,我们还时常通信往来,你爸和你妈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喝了喜酒呢。 时光飞逝,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 后来工作越来越忙,再加上我们都不断更换工作岗位,这几年联系就少了些。 今天能在星城见到你们,我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可惜呀,你爸爸这次没能和你们一块儿来。” 陈红舞也微笑着向李华兴解释道:“叔叔,我爸爸工作实在太忙了,根本抽不开身,所以这次就让我和妈妈先来看看您。 他还特意叮嘱我们,一定要好好跟您聚聚,代他向您问好呢。” 李华兴笑着看向夏露,赞不绝口: “哈哈哈,嫂子,你们这女儿教得真好啊,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会说话,真为你和铁柱…… 哦……老陈感到高兴。” 接着夏露就把方成武也进行了介绍,李华兴则把他的司机喊了过来,介绍过后,连忙帮忙把行李搬上车。 等行李都安置妥当后,方成武把李华兴拉到一旁,神色郑重地跟他讲了想请李市长帮忙调查叶卫东与那个外国人的事。 李华兴闻言,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他是知道叶卫东的,女儿也曾跟他讲起过叶卫东帮桃海县修车的事儿,桃海县的吴德明也跟他打过电话。 但后来他也从其他人那里得知,现在是桃海县请了一位外国专家给大家修车,修一台车只要一万元。 他早就知道那个外国专家是叶卫东帮忙牵线并担任翻译的。 可如今,为什么老战友要他帮忙调查叶卫东和那个外国专家呢? 他想到了陈铁柱现在的职位,心中顿时警觉起来,意识到此事或许不简单。 由于叶卫东与自己以前那个年轻的兄弟长得太像了,李华兴打心眼里就对叶卫东有好感。 说实话,他是很不希望叶卫东会牵扯到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当下,老战友提出来了要他帮忙,他还是义不容辞。 两人交谈完毕,大家便一同上了车。 车内,李华兴热情地和夏露母女聊起天来: “嫂子,你们一路上还顺利吧?这次来湖南打算待多久呀?我可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到处逛逛。 星城虽说比不上京城那么繁华,但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夏露神情略显黯淡,轻声回应道:“路上还算顺利。唉,一晃我都几十年没回来了,要不是因为要参加弟弟和弟媳的葬礼,我这次都不会回来。” 李华兴心中一惊,电话里陈铁柱只是跟他说夏露的弟弟和弟媳出了点事,他还以为只是受了些委屈,被人欺负了,没想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嫂子,老陈说的出了点事,怎么会是这么大的事啊?” 夏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哀伤:“哎……” 接下来,夏露便把自己小时候被卖,十年前与家人取得联系,再到收到电报,陈铁柱打电话到天河公社进行调查等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李华兴听完之后,立刻就想起了女儿跟他讲过的那件事。 那就是他们八位知青,在叶卫东和大队干部的带领下,将青山大队的支书给抓了。 后来县革委会成立了调查组,把那支书夏德保抓到县里去了。 没想到那个支书夏德保,竟然就是眼前这位嫂子的亲弟弟。 而且他的亲弟弟和弟媳,竟然还双双离世了,还是因为夏德保被抓,并且被撤职和开除党籍的缘故才酿成了这个悲剧。 难怪老战友要调查叶卫东了。 国为他不调查就知道了,那夏德保被抓就是叶卫东挑的头。 看来,这次去青山,这事儿可真是棘手啊! 李华兴坐在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为难。 一方面,他是陈铁柱的战友,答应了要帮忙处理好夏露娘家的事情;另一方面,他了解到的情况比他想象的复杂。 过了一会儿,李华兴缓缓开口说道:“嫂子,这事儿确实有些复杂。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着把事情弄清楚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得全面了解情况才行。” 他心里清楚,不能仅凭夏露的讲述就妄下结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 夏露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老李啊,我也知道这事儿可能不简单,但我弟弟他们就这么没了,我总得弄个明白。” 李华兴安慰道:“嫂子,你别太着急。我们先去青山大队看看,找相关的人了解了解情况。说不定这里面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呢。” 车子在夜色中继续缓缓行驶,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李华兴开始思索着到了青山大队后该如何展开调查,他并没有跟夏露母女提及自己女儿也在那里插队的事。 他想着要先和当地的干部沟通一下,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包括夏德保被抓的原因和过程,以及他弟弟弟媳去世的详细经过。 ………… 当车子快要到达青山大队时,时间已到早晨八点多钟。 晨曦的微光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李华兴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景色,心中的思绪却越发沉重。 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充满挑战的任务,但他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力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不辜负陈铁柱的信任和夏露的期望。 ………… 经过一番打听,嘎斯 m21 缓缓地开到了夏家的外面,随后戛然而止。 夏家的院子里,此时正搭着办丧事的棚子,那棚子在风中显得有些破败萧瑟,使得车子根本无法进入,司机无奈之下,只好将车停在了外面。 夏露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神色有些紧张地打量着那一栋老旧的木房子。 没错,四十多年过去,这房子还是她小时候的房子,只是茅草改成了瓦片,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看上一眼,她就知道那正是她度过了六年童年的老地方。 悲伤与肃穆的气氛如同浓稠的雾霭一般,弥漫着整个夏家。 白色的挽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是逝者的灵魂在风中徘徊,它们似乎在低声诉说着这对夫妻遭遇的不幸,每一次的摆动都像是在发出沉痛的叹息,为逝去的生命而哀伤。 彼时,夏家的大坪里已经摆满了酒席,一桌挨着一桌,密密麻麻。 桌面上的碗筷整齐地摆放着,虽然还没有上菜,但座位上已经坐满了大人和小孩。 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情,偶尔的低声交谈也如同蚊蝇的嗡嗡声,丝毫没有打破这悲伤氛围的主导。 夏德保和杨小梅的灵柩静静地摆放在堂屋里面。 灵柩前,摆放着一些祭品,它们静静地待在那里,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无尽思念。 几支蜡烛在风中摇曳不定,那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光影在周围人们的脸上跳动,映照出他们那满是悲伤的面容,每一道泪痕都在烛光下闪烁着。 夏爱国正在灵堂里,心中满是悲愤,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当他看到那辆嘎斯 m21 出现时,下意识地以为又是叶卫东回来了,那股怒火瞬间在心中熊熊燃烧起来,如同燎原之火,势不可挡。 只见他猛地一个箭步,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迅速从灵堂里冲了出来。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十分贵气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她身姿婀娜,容貌绝美且气质高雅华贵,湿润的双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家的房子。 那贵妇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得如同仙女的女孩,一看就应该是那贵妇的女儿。 女孩的眉眼间透着灵动与朝气,却也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 而这对母女的身旁,还跟着一个腰间佩着手枪的年轻军人,他目光如炬,十分警惕,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除了这三人,身后还有司机以及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不凡气质,一看便知是当官之人。 第150章 夏露不认亲娘 夏爱国见状,冲到他们面前的脚步戛然而止,随后立刻改为跪在地上行磕头礼。 夏露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情绪,可当她踏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看到眼前这办丧事的场景,多年未曾回来的复杂情感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 那被压抑了四十年的思念与愧疚,瞬间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一时不知道那跪在前面的年轻人是谁,也就没管他,而是拉着女儿的手,快速地步入灵堂之中。 看着那两口棺材,悲戚感油然而生: “呜啊 ——,保伢子呀,我回来晚了啊,四十年了啊,没想到你没再见你三姐一面就走了啊!” 夏露的哭声如同一道惊雷,在这寂静而悲伤的院子里瞬间炸开。 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天地都震碎,哭得肝肠寸断。 一旁的陈红舞也被这悲伤的氛围所感染,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地落下,很快就泪如雨下。 来到灵堂前,夏露强忍着悲痛,让陈红舞分别在两个棺材前跪下磕头。 她自己则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朝着两口棺材深深地鞠躬,每一次弯腰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随后,她颤抖着双手,拿起香点燃,又开始烧纸。 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带着她的思念与哀伤,缓缓地飘向空中。 等这对母女行完礼后,方成武,李华兴和他的司机也一同走过来,表情庄重地行了鞠躬礼。 这一幕,让夏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虽然都不认识这些人,但从夏露那悲痛欲绝的哭声中,以及这不同寻常的阵仗,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 这个哭得如此伤心的人,应该就是夏家日盼夜盼的京城亲人。 “姑姑,姑姑,是你吗?我是爱国啊!” 反应过来的夏爱国,眼中闪着泪花,跪着爬到了夏露的面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期待与激动。 “爱国,我就是你京城的三姑,收到你的电报,我就从京城动身了。对了,这位是你姑父的战友,星城市的李市长,这位是他的司机……” 夏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夏爱国介绍着。 这时,夏露的两个姐姐夏杏花、夏桃花也大哭着迎了上来。 四十年未见的姐妹,此刻相见,那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情感如同火山喷发一般。 她们紧紧地相拥,哭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那哭声里有思念、有委屈、有重逢的喜悦,更多的是对亲人逝去的悲痛。 夏德军夫妻也在一旁,他们忍不住痛哭流涕。 但他们只能站在外围,默默地流着眼泪,眼神中满是悲伤与感慨。 “德军呢?德军在哪里?” 哭过一阵之后,夏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道。 在她的记忆中,离开这个家时,德军还未满一岁。 “三姐,我在这里,我是你弟弟德军,这是你弟媳妇周满英。” 夏德军带着哭腔回应道。 夏露听到声音,猛地转身,一把抱住夏德军,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德军,你就是德军啊,我是你三姐夏露。这么多年了,姐姐对不起你们,一直没能回来,我离开这个家时,你还不能走路啊……” 兄弟和姐姐都见过了,夏露心里清楚,她的娘还在,可她却半句未提要见娘亲。 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对父母当年把她卖掉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是一道深深的伤痕,即便岁月流转,也无法轻易抚平。 ……………… “三丫头,三丫头在哪里?”声音带着急切与期盼,在空气中回荡。 正当夏露与所有兄弟姐姐们沉浸在重逢的复杂情绪中,抱头痛哭之时,夏老太太拄着一根棍子,在孙子夏爱明的搀扶下,一步一颤地来到了灵堂。 她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步都透着岁月的沉重与艰辛。 夏露一见到眼前这位已然衰老不堪的亲生母亲,瞬间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境地。 她就那样呆呆地站着,没有喊出那声 “娘”,没有如常人那般激动地上前与母亲拥抱,更没有下跪磕头行大礼。 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她被人强行卖走的那一刻,她满心渴望母亲能成为她的救命稻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直到她被无情地带离,母亲始终未曾露面。 在当时年幼的夏露心中,母亲或许是无力阻拦,又或许是不忍心目睹这残酷的一幕,所以选择了躲在背后。 以至于她那苦苦哀求的模样、心有不甘的神情以及痛不欲生的状态,母亲都未能在最后分别的时刻看上一眼。 夏露如同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反而是夏老太太,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浑浊的老花眼,仿佛要努力看清眼前的女儿,几乎都要凑到夏露的脸上了。 她用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艰难地问了一句:“你是三丫头吗?” 夏露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轻声回了一句:“我是三丫头!” 老奶奶的听力似乎已大不如前,根本没有听清夏露的话,但她看到了女儿点头,从口型也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 突然,老奶奶像是被某种情绪瞬间点燃,猛地扔掉了手里的棍子,那只枯瘦如柴的巴掌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狠狠地抽到夏露的脸上…… 包括一旁的陈红舞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里一惊。 然而,就在那骨瘦嶙峋的巴掌即将落到夏露脸上的刹那,老人的手却如同被定格一般,突然停住了。 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淌。 她将夏露和陈红舞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眼神中满是期待,或许她在等待着这对母女能亲切地认她,能听到那声 “娘” 和 “外婆”,可最终,她失望了。 夏露的嘴唇微微颤动,那声 “娘” 在嘴边徘徊了几次,却还是没有喊出声来。 陈红舞有心喊一声 “外婆”,但看到母亲都未与外婆相认,她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夏奶奶脸上的表情从期待渐渐转为失望,最后变成了深深的痛苦和悲伤。 渐渐地,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收起了目光,转过身去,眼泪再次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突然,她再次扬起那只枯瘦的巴掌,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上连扇了两下。 第151章 夏家奶奶的悔恨 “奶奶!” 扶着奶奶过来的孙子夏爱明焦急的呼喊。 “娘!” 夏桃花、夏杏花、夏德军等人也纷纷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可唯独没有听到夏露和陈红舞的声音。 “吼什么,我还没死,早知这样,我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夏奶奶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悲凉。 当年三丫头被公婆和丈夫瞒着她卖掉后,她每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差点哭瞎了,眼泪也仿佛流干了。 医生曾严厉告诫她,不能再哭了,否则眼睛真的会哭瞎。 但这四十年来,只要一想起那个曾经长得最漂亮、又聪明又听话的女儿,她还是忍不住常常落泪。 十多年前,当她得知三丫头在京城,嫁的丈夫是当官的,并且比这里所有人都过得好时,她的心中就燃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一心想着还要再见三丫头一面。 好多次她身患重病,生命垂危,临近鬼门关时,只要一想到还没见到那朝思暮想的三丫头,她又顽强地挺了过来。 说来也怪,自从丈夫去世后,她的身体反而比以前好了一些,可对三丫头的思念却愈发强烈。 然而,今天三丫头终于回来了,还带着她那漂亮得如同天仙般的女儿一起回来了。 可是,她们却不认自己,明明都和其他的兄弟姐妹相认了,唯独对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如此陌生。 夏奶奶的心,在这一刻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窖,彻底死了。 那扇在自己脸上的两巴掌,是她对自己的悔恨,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想见三丫头一面,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死去。 夏奶奶的这一举动,让整个灵堂的气氛变得如同铅块般凝重和压抑。 在场的其他人都面露不忍之色,可又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夏露的内心此刻也是波涛汹涌,过往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涌来。 她想起了自己被带走时的那种绝望和无助,对母亲当时的 “不作为” 一直耿耿于怀。 可如今看到母亲如此苍老、悲伤的模样,她的心中又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感,怨恨、心疼、迷茫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内心无比纠结。 陈红舞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能深切地理解母亲的纠结,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外婆的痛苦。 她轻轻地拉了拉夏露的衣角,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夏奶奶缓缓移动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期待,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和无奈。 “娘,您别这样,三妹她可能只是一时没缓过神来。” 夏桃花走上前去,轻轻地扶住夏奶奶,试图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 “是啊,娘,三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了,您给她一点时间,慢慢来,她会喊你的。” 夏杏花也跟着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夏德军则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难过,轻轻叹了口气。 夏露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的纠结愈发强烈。 她知道自己应该上前去喊一声“娘”,可心中那道多年来形成的坎却始终如一座大山般横亘在那里,让她迈不出那一步。 就在夏露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之时,灵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原来是村里的一些长辈们听说夏露回来了,都纷纷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三丫头都回来了,怎么还闹成这样了?” 一位年长的爷爷皱着眉头,走进灵堂问道,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众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灵堂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夏奶奶擦了擦眼泪,缓缓地说道:“是我这个老太婆没用,三丫头不认我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落寞和哀伤。 “三丫头啊,你可不能这样啊,虽然你娘疯了,可她这么多年来天天都念叨着你,吃了多少苦啊。” 另一位奶奶也说道,眼神中满是恳切,希望夏露能理解母亲的不易。 “她,她疯了?刚才那样子像疯了吗?” 夏露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这么多年,她收到的信里,夏家人可没有说过这事。 她在心里挣扎着,想要喊一声 “娘”,可脑海中又浮现出这么多年来的种种想法: “即使疯了,也不会是因为我。当年你把我卖掉,如果不是我的运气好,卖给了视我如亲生的养父母,那我很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心中的父母只有两人,那就是我的养父养母,我如果再认眼前的娘,那就对不起他们。” 想到这里,夏露面对这些根本就不认识了的长辈们,深吸一口气,说道: “各位长辈,感谢你们关照我的亲人,我刚回来,心情沉重,我的事,请容我再好好考虑些时间再说行吗? 现在,我弟弟和弟媳就躺在这两口棺材里,还请大家继续以他们的丧事为重!” 李华兴在来这里的车上已经听夏露讲过她的身世了,他很理解夏露为什么不愿意认亲娘,便伸出手来拦着大家,说道: “乡亲们,我嫂子有些苦衷你们可能不理解,有些心结她一时打不开,请大家给她一些时间好吗?” 众人都听说了这个人是星城市的李市长,对于这样一位高官,心里都有一种敬畏之心,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支书莫泽湘走上前,对所有人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夏家多年未见面的京城亲人终于回来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团聚了。 另外,请所有帮忙的人抓紧时间用早饭,不要耽误了办丧事的流程!” 灵堂里的人们开始陆续散去,夏奶奶也已经回她自己的房间躺下了。 而夏露、以及其他亲人们,却依旧沉浸在这复杂而又沉重的情感氛围中,不知未来该如何面对这份纠结的亲情…… 接下来,夏露就在不断地与这些几十年会见面的亲人寒暄起来…… 当然,夏露、李华兴还有方成武三人,并没有忘记陈铁柱给他们的任务,那就是必须调查清楚夏德保夫妻的真正死因。 夏露利用与亲人们聊天的机会,不断地打听着夏德保夫妻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叶卫东与夏德保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 李华兴与方成武也没有休息,在夏德军的带领下,不动声色地展开了调查。 事实倒是非常清楚,因为就是夏爱国本人,也承认了他爸妈的死就是之前夏德军在电话里讲的那种情况。 对于因为叶卫东与夏光辉等人,夏德保才被抓,导致夏德保与杨小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也基本将情况了解清楚了。 李华兴还借此机会去见了女儿李小娟,不过,为了不影响女儿的正常插队生活,他是让大队部的人悄悄把李小娟喊到避静处见面的。 当李小娟看到父亲时,也是大感意外,当他知道父亲竟是陪着京城老战友家人来这里之时,她更加感到震惊了。 李华兴了趁此机会向女儿非常详细地询问了叶卫东与夏德保之间的矛盾,也问了叶卫东与那个外国人之间的关系。 父女俩待在一起也就一个小时左右,之后就匆匆离开她回到了夏家,并将他调查到的情况与夏露和方成武非常详细地说了一遍。 夏露结合自己打听到了消息,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掌握了。 她虽然能理解夏爱国那么恨叶卫东和夏光辉,但是她还是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如何处理这件事。 第152章 杨小辉闹事 丧事有条不紊地依流程推进着,此时的夏露等人肚子也早已咕咕叫了起来。 夏爱国心里想着要安排厨房专门给夏露他们做些好点的饭菜,毕竟是远道而来的亲人。 但夏露说是不想搞特殊,便与姐姐、姐夫以及夏德军一家人一同坐在了一桌。 大家围坐在桌旁,一边吃着饭,一边纷纷把身边的亲人逐个介绍了一遍。 夏露的心情沉重如铅,尽管肚子饿了,但也只是勉强吃了一点点。 而陈红舞却对这农村里油水不算多的饭菜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大口大口地吃了一大碗。 吃饭的过程中,两位姐姐此前就悄悄分析过夏露十年前想回来却又不再回来的缘由,她们觉得可能是夏德军兄弟不该给她写信诉苦,还提出让夏露夫妻帮忙找工作的要求所致。 所以此刻,她们各自都很识趣,并没有过多讲述自家的困难,只是关切地询问夏露过得好不好,妹夫对她怎么样,以及为什么妹夫这次没有跟着她一起回来。 夏露的日子本就过得很不错,陈铁柱对她也特别好。 但她深知现在农村的普遍状况不太好,所以只是随意地附和着,说是一切都好,丝毫没有任何显摆的意思。 倒是夏爱国,几次都试图和三姑谈起爸妈的仇,可插了几次嘴都没能成功。 夏露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便说道: “爱国,你电报上说的事,你姑父已经与你叔叔通过电话了,我们也大概调查了一下情况,暂时我们就不说了。 等明天把你爸妈送上山,回来以后,我们大家一起商量怎么办。” 夏爱国听三姑这样一说,就想到了这应该就是三姑表态了,可能是愿意为他出头,也就点了点头没说了。 陈红舞吃饭吃得很快,吃完后就找到了比他还提前下席的夏爱明,这个夏爱明是夏德军的大儿子。 看着眼前这个稍显稚嫩的男孩,陈红舞笑着问道: “这位表……,看年龄你应该比我小,你是表弟吧?” 夏爱明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还有一个月满十七了。” “啊?我还以为你没满十五呢?那我是不是得喊你一声表哥了?” 夏爱明挠了挠头,略带羞涩地说: “农村里吃不饱饭,挑担子又挑得很重,压得我没有长高。” 夏爱明的这番话,在农村里普遍都是这么认为。 这里的孩子,六七岁时就开始挑水挑柴,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小小年纪也要跟着出集体工,所以,这边的人普遍都长得不高,大多数在一米七以下,超过一米七的都算是高个子了。 其实,除了劳动干活累,这里的人长得不高还有一个原因: 听说解放以前,农村人找对象,都喜欢搞亲上加亲,也就是表兄妹近亲结婚所造成的。 而夏爱明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这在当地也算是正常身高。 陈红舞并没有太在意身高的问题,而是接着问道:“表哥,我听说有知青在你们这里插队,知青点离你们远吗?” “不远,就在隔壁的水井村生产队。” “那你能带着我去那里看看吗?” 夏爱明看着陈红舞头上顶着的孝巾,摇了摇头说: “现在不能去,伯伯和伯娘只有今天一天了,我们都不能离开。” 陈红舞不懂得农村里的风俗习惯,连忙说道: “我不太熟悉这边的风俗,不知道办丧事还要一直守在这里。那我问你,那你认识一个叫叶卫东的知青吗?” 夏爱明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他说道: “我当然认识,但是爱国哥说那是我们的仇人,对了,他是从京城来的,表…… 妹,你认识他?” “算是认识吧!” 夏爱明听陈红舞这样一说,顿时若有所思。 陈红舞则皱起了眉头,据她所了解的情况,舅舅和舅妈的死应该不能怪在叶卫东的头上。 而夏爱明说这话时,也好像并不是他自己的本意,而是那个夏爱国这样告诉他的。 “表哥,你与夏爱国谁更大?” “他,他快满十八岁了,比我大一岁!” 难怪这个夏爱明听夏爱国的话了。 而且陈红舞不知道的是,这个夏爱明小学都没读完,而夏爱国读到了高中。 因此,夏爱明在夏爱国面前本来就有些自卑。 “那你自己觉得叶卫东那个人怎么样?” 陈红舞又问道。 “不知道,我没和他说过话,但听村里人说,他是这些知青之中最能干的人,其他知青挑担挑一点点都非常吃力,但叶卫东挑担不比农村伢子差。” 陈红舞又想起了叶卫东与那天救她时的情景,他那么高大,力气应该也很大。 “好吧!等明天把舅舅舅妈送上山,回来后你能带着我去知青点看看吗?” 夏爱明听到表姐这个请求,竟一时愣在了那儿,过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爱国哥不会同意的,我要是带着你去找他,我怕他会骂死我。 还有,我知道叶卫东不在知青点,听说是伯伯和伯娘出事以后,他就因为害怕爱国哥找他报仇躲到星城去了。” 陈红舞听到这话不由得一阵心慌。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来这里,本来就是想要见叶卫东一面的的,没想到他竟然不在这里。 正在这时,夏露过来找到了陈红舞,让她赶紧过去。 原来,夏露是让陈红舞作为晚辈要为逝者尽孝,参加一些当地悼念活动。 她交代陈红舞就跟在夏桃花和夏杏花的几个女儿的后面,那些表姐妹怎么做,让陈红舞就跟着怎么做。 陈红舞便跟着那些戴着孝巾的表姐表妹们跪在外面的大坪里,向那些帮忙料理丧事的人行磕头大礼。 时间很快就过了中午。 这时,外面陆陆续续地有人前来悼念。 每来一个人,夏德保的晚辈们就要行磕头礼表示答谢。 原本一切按步就班地进行着,到了下午一点钟之时,突然有一大伙人气势汹汹从外面涌到了夏家的大坪之中。 众人定睛一看,这些人一个个面露怒容,竟有上百人。 为首的人在场大多数人都认识,这是杨小梅的哥哥杨小辉。 只听杨小辉大喝一声: “丧事都先停下,夏德保砍死我妹妹,以为他自己一死了之就没事了吗?他夏德保还有兄弟姐姐,还有儿子女儿。 所谓父债子偿,夏爱国,你作为夏德保的长子,你就要承担责任。今天,你不给我们杨家一个说法,这丧事就别搞了!” 农村里发丧都是有讲究时辰的,若是耽误了时辰,传闻会有大灾。 而杨小梅的娘家人,偏偏就以这个相威胁。 夏爱国根本就没有想到,亲舅舅竟在这个时候来闹事,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舅舅,你要我承担责任,我怎么承担,你告诉我好吗?” “很简单,我妹妹不能这么白死,我父母把她拉扯大不容易。 至于怎么办,你不用问我,你有那么多的长辈和族人,他们可以告诉你应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夏德军突然满脸怒容地跑了出来,大声喝道: “杨小辉,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大哥为什么要砍死你妹妹你不知道吗?是她做了对不起我哥的事,是她先要杀我哥,我哥一气之下才把她给反杀了的。 要找麻烦也是我们找你的麻烦,你现在想仗着你们杨家人多势众,要倒打一耙吗?” 谁知夏德军这一喊,一下子让杨小辉更加愤怒,只见他用手指着夏德军: “好啊,夏德军,你能跳出来,老子今天就把怒火发到你身上,我问你,夏德保杀我妹妹时,你就住在隔壁,当时你为什么不出面阻止? 我妹妹的死正好与你也脱离不了关系,既然你哥哥死了,那你也要为我妹妹的死负责。” 夏德军毫不示弱地说道:“我负什么责?你那个妹妹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正是她害了我哥一家人,我哥要不是娶了这样一个恶婆娘,会有今天这样的惨剧吗,杨小辉,你敢来闹事,也要考虑一下后果怎么样。” “好啊,夏德军,你们夏家以为我杨家没有人了吗?今天我们就必须要讨个说法,夏德保杀了人,虽然他自己也死了,但他一个人还真就抵不了我妹妹的命,我看,必须还有你夏家人直接抵我妹妹的命,夏德军,第一个该死的人就是你!” 说完,他往后腰一探,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就出现在他的手里。 哗啦啦,外面的那一百多人也一下子都围了过来,瞬间朝着夏德军冲了过去。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紧张的气氛之中,一场激烈的冲突即将爆发。 第153章 夏露挺身而出 夏家人压根没料到会横生这般变故,夏德军眼睁睁看着那明晃晃的菜刀朝自己砍来,吓得浑身冷汗如雨下,每一根寒毛都仿佛竖了起来,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死神的阴影笼罩。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夏露猛地冲向杨小辉。 她眼神中燃烧着无畏的火焰,一下子拦在夏德军身前,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只听她大喝一声,那声音如洪钟大吕,在空气中炸开: “我看你们谁敢?你叫杨小辉对吧,有种的你一刀劈下来,我要是退后半步,我就不是夏露!” 这一声怒吼,似有千钧之力,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 陈红舞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噌” 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妈妈。 而方成武的速度更是惊人,几乎在夏露冲出去的同一瞬间,就像一道闪电般拦在了夏露前面。 同时,他动作十分敏捷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那手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杨小辉的脑袋,他神情冷峻,如临大敌,大喝一声: “别动!” 这一声喝令,仿若带着冰碴,让现场的温度都似乎骤降了几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李华兴与他的司机也仅仅比陈红舞慢了些许,迅速地拦到了夏露面前。 李华兴对着杨小辉说道: “这位同志,你不要冲动,我身后是京城军区陈副司令的警卫员和陈副司令的妻女,你要是敢乱来,小心你的头上马上就会多出一个窟窿!” 他的声音沉稳而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杨小辉的心头炸开。 杨小辉本就没打算真的杀人,他今天带着族人来,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捞点好处,打着为妹妹讨公道的幌子,向夏家索要一笔赔偿罢了。 此刻,听到李华兴道出方成武和夏露的身份,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嘴唇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我……” 恰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 “呯,呯!” 两声枪响,那枪声划破长空,如死神的咆哮。 紧接着,夏光辉领着大队民兵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只见夏光辉手持步枪,身姿挺拔如松,他用枪指着杨小辉,眼神犀利如鹰,声音洪亮而威严,如同在这紧张到极点的氛围中炸响的一道惊雷: “杨小辉,我数三声,再不放下刀,我就直接开枪了!” 这一声令下,杨小辉和他的族人都被震住了。 他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举着刀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那颤抖从指尖蔓延到手臂,再到全身,仿佛他们手中握着的不是刀,而是烧红的烙铁。 “一!” 夏光辉大声喊道,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心,不容置疑,仿佛他就是正义的化身,主宰着这一刻的生死。 现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每一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杨小辉等人,那目光中有惊恐、有紧张、有期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二!” 夏光辉的声音更加严厉,犹如冬日里的寒风刺骨。 他手中的枪稳稳地指着杨小辉,那枪口像是死神的眼睛,无情地注视着目标。 杨小辉的脸上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他的眼神开始游离,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寻找着逃脱的出口,又像是溺水之人在拼命挣扎,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夏光辉缓缓地将枪口下移,对准了杨小辉的大腿,那冰冷的枪口仿佛已经触碰到了杨小辉的皮肤,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就在夏光辉即将喊出 “三” 的时候,杨小辉终于承受不住这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大喊道: “别开枪,我们放下刀!” 说着,他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率先把手中的菜刀扔到了地上,还朝着身后的人都喊了一声: “都把刀放下!” 刹那间,哗啦啦一阵响,他身后的族人也纷纷效仿,一百多把菜刀如同雨点般纷纷落地,碰撞出一阵嘈杂而凌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现场紧张的局势虽然暂时得到了缓解,可那凝重的气氛却依旧如阴霾般笼罩着每个人。 夏露的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如同噩梦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让她心有余悸。 然而,她的眼神中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力量,支撑着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陈红舞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她的小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眼中还残留着恐惧的神色,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李华兴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在胸口憋了很久。 他转身对夏露说:“嫂子,你没事吧?这些人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在这种时候闹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关切和一丝愤怒。 夏露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谢谢小方,也谢谢老李。今天要不是你们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夏爱国和夏德军也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惊恐和愤怒。 夏爱国气得满脸通红,说道: “三姑,这些人太欺负人了,他们就是想趁机敲诈我们。”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夏露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对杨小辉说道: “你姐姐杨小梅的死虽然是个悲剧,但也不能让你们这些人这样无理取闹。” 这时,夏光辉走了过来,他神色严肃,对大家说: “大家先别慌,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公社领导了,他们马上就会过来处理这件事。” 杨小辉此时的脑袋都被吓得有点宕机了,一时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们有枪就了,了不起吗,难道我妹妹就这么白死了?” 夏露不屑地说道:“有话好好说,或许还有得谈,但你们要是想用闹事的办法,那我们也不客气。” 随后,她看都不再看杨小辉,而是冲着其他人喊道: “丧事继续,我们先把灵柩安置好,不能耽误了明天发丧的时辰。”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开始忙碌起来。 锣鼓唢呐声再次响起,那声音悲怆而悠扬,像是在诉说着逝者的故事。 亲人们也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办理丧事活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和庄重,尽管刚才的冲突让大家的心情无比沉重,但此刻,他们还是努力让葬礼回归正轨。 杨小辉等人吃了瘪,暂时不得不停止闹事,一起到外面商讨对策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公社领导王建国、李邦福等人急匆匆地赶到了夏家。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那辆停在外面的小轿车,心中一惊。 一打听,才知道夏家那个在北京的亲戚回来了。 听到这一情况,所有公社领导都神色一凛,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他们心里清楚,今天这事可不能马虎,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妥善处理,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第154章 杨小辉讨要公道 杨小辉原本迫于夏家的气势,打算暂时咽下这口气,等以后再找机会算账。 可过了一会,杨小辉又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夏家的族人已经决定了,不能让杨小梅安葬在夏家的祖坟。 一听到这个消息,杨小辉再次火冒三丈,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 可之前的教训又让他不敢蛮干,现在公社领导来了,杨小辉一下子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他便带着那些杨家人,直接跑向了公社领导: “各位领导,夏德保杀死了我妹妹,还不让她埋到夏家祖坟,你们来讨要说法,可青山大队的民兵仗着手里有枪,逼着我们不要闹事。 现在你们这些领导都在这里,我们可以不闹事,但也不可能让我妹妹白死了,领导们,你们可得为我妹妹做主啊,为我们杨家做主啊。 如果今天没有一个说法,我们杨家也来了一百多人,就算今天拼几条命不要,我们也要为我妹妹报仇。”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那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仿佛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引爆这场纷争。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事要是不解决,他就会像一颗隐藏在暗处的炸弹,随时准备闹事,让夏家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而且,他这也是在公然威胁公社里的领导,要是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好,公社出现了杀人案,或者搅得社会人心惶惶,公社领导难辞其咎。 杨小辉的话刚说完,李邦福猛地一拍旁边的桌子。 那 “啪” 的一声巨响,如同晴天霹雳。 他厉声说道:“杨小辉,你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你这是要公然与党和革命群众为敌吗? 我刚才就听说了,你居然带着人,手持凶器,威胁首长家属,我以革委会的名义,先把你抓起来,再进行p斗,还要绑着你围着全公社游行,然后该判刑判刑……”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带着强大的威慑力,吓得杨小辉一下子就懵了。 在这个年代,革委会的权力极大,p斗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会让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何况,他组织大量人员持刀行凶,这件事完全可以真的判他的刑。 可杨小辉心里实在想不开,自己的妹妹死了,这是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到头来,他不仅要不到经济补偿,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的话,实在是太冤了。 想到这里,杨小辉还是硬着脖子说道: “各位领导,我承认错误,但那也是因为夏德保杀了我妹妹,我们是农村人,他夏德保是真的杀了人,而我们也只是吓唬一下他们,并没有真的打算杀人,所以,就算你们要p斗我,就算我要被判刑,那我也不服,我们所有杨家人也都不服。” 王建国了解过了,杨家这次来了一百多人,搞不好就是一个群众性大事件。 他看了一眼满身贵气的夏露,心里明白,虽然李邦福是在为夏家出气,但也不能当着首都来的她真的这样做。 要是她回去和陈副司令一说,就会指责下面的公社领导办事粗鲁。 于是,他赶忙打圆场道: “杨小辉,你今天带着人闹事,这本身就是不对的,这严重影响了社会秩序和丧事的正常进行。 你自己想好,如果你执意要用你那偏激的思想办事,那你挨p斗和被判刑是避免不了的。 不过,我作为公社书记,还是愿意在这里为你求个情,前提是你自己必须认识到你那危险的错误思想。 我问你,你到底是想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还是要一意孤行?” 他的语气虽然没有李邦福那么严厉,但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小辉虽然硬着头皮说了那些话,但心里已经怂了: “我,我……,我愿意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我也是因为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杀死了,一时激动。” 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恐惧,身体微微颤抖着,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王建国见杨小辉终于没那么嚣张了,于是说道: “杨小辉。我们理解你失去亲人的悲痛,但解决问题要通过合理合法的途径。 你这样冲动行事,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可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关于你妹妹安葬的问题,我们会详细了解情况,再做判断。” 夏露此时走上前来,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一些镇定。 她说道:“各位领导,我是夏德保的姐姐夏露,从京城回来的。 我弟弟和弟媳的事情确实是个悲剧。 但杨小梅生前的行为确实对我弟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们夏家不让她葬在祖坟也是家族共同的决定。 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有合理的解决方案,我们也愿意协商。” 她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透露着理性和公正。 陈红舞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大人们的对话。 她看着这些公社领导和激动的杨小辉,心中对农村的这些复杂事务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不禁想到,在城市里,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像这样因为丧葬和家族矛盾引发的激烈冲突还是很少见的。 城市里的生活有着它自己的规则和秩序,人们更多地是通过法律和规章制度来解决问题,而不像这里,传统观念和家族纷争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公社领导们开始询问双方具体的情况,夏爱国详细地讲述了父母之间的矛盾冲突以及事情的经过。 夏德军的眼神中闪烁着悲愤,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 “我哥和我嫂子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嫂子她…… 她做出了对不起我哥的事,还经常在家里大吵大闹,甚至还威胁要杀了我哥。这个悲剧,我哥也是为了自保啊。” 杨小辉则强调妹妹的无辜和夏家的绝情。 他涨红着脸,大声说道:“我妹妹是个好人,她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肯定是夏德保编造的谎言。 他杀了我妹妹,还不让我妹妹进祖坟,这太过分了!” (好不容易有了评分,却低得可怜,朋友们,这评分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心里凉了一大截,只能麻烦朋友们动动发财的小手,点完催更后再往后面翻一页,然后点满五颗星,再给个超过五个字的书评。只有这样,评分才能涨起来,我也才有动力好好坚持下去。现在是每天三章,虽然很累,但本人还是郑重承诺,如果五星好评增加,我一定加更回报!跪求大大们赐予我力量!跪求大大们赐予我力量!跪求大大们赐予我力量……!!!) 第155章 闹剧收场 杨小辉和夏德军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句句如针锋相对,气氛瞬间又剑拔弩张起来,仿佛一点就着的火药桶。 公社的领导们坐在一旁,神色凝重,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试图从这场激烈的争吵中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众人眉头紧锁,会议室里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王建国沉思良久,缓缓开口: “这样吧,我们先组织一个调解会,让双方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商量一个解决方案。 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应以解决问题为首要目标,而不是让矛盾愈演愈烈。” 众人纷纷点头,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 在大队干部的协助下,一间临时会议室迅速布置妥当,一场关乎夏德保和杨小梅丧葬及后续事宜的调解会就此拉开帷幕。 夏家代表和杨家代表分坐在会议室两侧,泾渭分明。 公社领导们坐在中间,神色庄重。 调解伊始,双方情绪依旧激动,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夏家坚称杨小梅的行为有违道德伦理,绝不应葬入祖坟,言辞间满是坚决。 杨家则愤怒地反驳,强调夏德保杀人在先,无论如何杨小梅都该有个妥善的归宿,并且理直气壮地要求夏家人给予赔偿。 双方你来我往,会议室里的气氛愈发紧张。 陈红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激烈的调解,眼中满是无奈。 她暗自感慨,农村的传统观念和家族纷争犹如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让人头疼不已,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解开。 但她内心深处仍怀揣着一丝希望,渴望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平息这场风波。 她深知,此事不仅关乎两个家族的尊严,更关系到整个村子的和谐与安宁。 经过几个小时的调解,公社领导们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他们建议在祖坟附近寻一处相对独立的地方安葬杨小梅。 这样,既顾及了夏家的家族传统,又给予了杨家应有的尊重。 同时,为了安抚杨小辉,他们提出来可以由夏家给予杨家一定的经济补偿。 夏家稍作商议后,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杨家本就主要冲着经济补偿而来,只要能获得一定数额的赔偿,倒也没有太大意见。 然而,谁也没料到,在经济赔偿的具体数额上,双方又陷入了僵持。 杨家人一开口便是五百块,这一数字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让夏家众人瞠目结舌。 在这个年代,人们随礼极为简单,大队里的邻居和普通亲戚随礼不过两毛五毛,更多的是送些诸如两个鸡蛋、一斤红薯粉、红糖或大米之类的礼。 就连夏桃花和夏杏花这样的至亲,也每人仅随了两元钱。 夏露虽家境殷实,带了八百元钱前来,但她也不愿当这个冤大头,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她认为杨家的要求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就在这时,李邦福站起身来,作为公社革委主任,威严不容置疑。 就见李邦福目光如炬,扫视全场,缓缓看向杨家人开口说道: “杨小辉,夏爱国是你的外甥,你妹妹虽已离世,但她想必也不愿看到你为难她的儿子。 夏德保杀死杨小梅属实,可据我们调查,杨小梅也确实曾威胁过要杀夏德保,她同样存在过错。 如今我们公社领导提出给予一点经济补偿,不过是为了息事宁人。但你若狮子大开口,这事的性质可就变了,甚至可能以敲诈勒索罪论处。 再者,你带着这么多人持刀行凶,若将你们抓起来,罚款、关押都在所难免。 也就是说,即便夏家真的赔偿了,这钱你也别想顺利带回家。 我提议,夏家给你一百五十元,这并非赔偿,而是对你们失去亲人的一种安抚。 至于你们持刀行凶一事,我劝你主动向首长夫人认错,求得她的原谅,否则,你们被抓起来p斗甚至判劳改都是可以的。” 李邦福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之所以提出给一百五十元,也是考虑到杨家人来了一百多人,若是每人连一元钱都分不到,恐怕他们难以同意。 其实,杨小辉在得知夏露的背景后,心里早已有些发怵。 此刻,再听到李邦福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语,他便与杨家的兄弟姐妹凑在一起,低声商量起来。 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低声的讨论声在会议室里回荡。 他们心里清楚,一百五十元在当时也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若继续僵持下去,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会惹上大麻烦。 于是,杨家人纷纷反过来劝杨小辉见好就收。 这些人刚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夏露等人在此,要是早知道夏家有在京城的亲戚,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最终,杨小辉低下了头: “夏家姐姐,我之前不知道是您,我们当时也不是有意针对您,那件事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 我们本就是亲戚,您失去了弟弟,我失去了妹妹,我们心里都不好受,还请您能理解和原谅我。” 按夏露心里的想法,杨小辉等人着实应该好好整治一番。 但她也明白,若是真的将杨小辉等人抓起来p斗、坐牢,那杨家人与夏家人之间的仇怨就彻底结下了。 她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可不想留下一堆麻烦,最好能一次性解决此事。 夏露微微皱眉,开口道: “杨家哥哥,按我的想法,我是不愿轻易原谅你的。 你们太无法无天了,难道还以为现在是旧社会,是强者为王的年代吗?动不动就拿刀威胁人,你想过后果吗? 不过,你说得也在理,我们以前本就是亲戚,我也不想揪着这事不放。 但我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你,我的原谅是有条件的。 我的意思是,夏家人给你们一百元钱的补偿,另外,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儿,这两天就留在这儿吃,直到明天把你妹妹和妹夫安葬了,你看如何?” 杨小辉心中一阵刺痛,这钱一下子又少了五十元。 但形势比人强,他心里清楚,若不同意,牢狱之灾恐怕就在眼前。 尽管满心不情愿,他也只能无奈点头同意。 夏露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掏出一百元钱,通过中间人莫泽湘,交到了杨小辉的手中。 一场险些引发严重冲突的事件,在公社和大队部领导的不懈努力调解下,暂时画上了句号。 陈红舞也通过这件事,深刻体会到了农村生活中复杂微妙的人际关系以及传统观念的激烈碰撞。 那是一种文化与情感相互交织的强大力量,既能将人心紧紧凝聚,也能引发激烈的纷争,令人感慨万千。 (感谢朋友们踊跃催更和五星好评,特加更一章奉上。) 第156章 夏爱国请姑姑报复叶卫东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了,可陈红舞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来这里主要是想要亲自见一见叶卫东,可叶卫东不在青山大队,这让她的心中满是遗憾。 她知道妈妈和方成武等人来这里也是带着调查叶卫东的任务的,而她自己更希望知道叶卫东在这件事之中有没有问题。 于是,陈红舞还是利用空闲时间,亲自向夏爱明和周围的邻居们打听起了叶卫东与夏德保之间的点点滴滴。 夏爱明和邻居们讲述的时候,她时而皱眉,时而惊讶。 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那些细节是解开神秘宝藏的关键线索。 当陈红舞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得清清楚楚之后,一种敬佩之情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她脑海中再次不断浮现出叶卫东的身影。 她想到叶卫东,一个从繁华京城远道而来的知青,怀揣着青春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憧憬,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然而,他刚一落脚,就遭遇了舅舅 —— 大队支书夏德保的刁难。 那是怎样的一种处境啊! 他就像一只初入狼群的小羊,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睛和不怀好意的算计。 可叶卫东没有选择忍气吞声,没有任由他人践踏自己的尊严。 如果他当时怯懦了,退缩了,陈红舞觉得,那他就会像一颗黯淡无光的星星,会失去所有的光彩。 事实上,叶卫东选择了勇敢无畏、敢于反抗不公的斗争。 而且,他还赢了。 舅舅和舅妈死了,但这能怪到叶卫东的头上吗? ………… 开完了调解会,夏露除了替夏家给了杨小辉一百元钱,还随了一百元钱的大礼。 随后,她又分别给夏德军以及两个姐姐每人递上五十元钱。 而那些晚辈们,因为是初次相见,夏露也没有丝毫吝啬,每个人都给了五元钱作为见面红包。 孩子们接过红包,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惊喜的光芒,给这个刚刚经历过风波的家带来了一丝温暖。 不仅如此,夏露还把从家里带来的旧衣服等仔细地分给了姐弟三家。 那些衣服虽然旧了些,但每一件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每一道褶皱里似乎都藏着夏露的关心。 这些衣服令几家人欣喜不已。 在这个物资严重缺乏的年代,这些衣服带着京城的气息,在这个小村庄里传递着别样的温暖。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一直到夜幕像黑色的绸缎般缓缓落下,笼罩了整个村庄,夏露与她的亲娘之间仍透着一种疏离,两人之间并没有再进行交流。 方成武、李华兴等人也随了礼,不过也就是每人随了十元钱。 可这礼在这个年代也不轻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公社领导们或许是看在夏露的特殊身份,以及这场复杂丧事的份上,也都各自随了两元钱的礼。 之后,公社领导们一个个面带微笑,礼貌而庄重地和夏露进行自我介绍。 而方成武与李华兴又利用这个机会,从公社领导那里调查了一番叶卫东及那个外国人的情况。 公社领导们十分配合,如实地讲了他们所了解的情况,并着重讲了他们对叶卫东给青山大队拉来了六十吨化肥的事。 领导们离开时,李邦福还神情严肃地交代大队部的莫泽湘和夏光辉,那语气不容置疑,要求他们务必保证,在他们回去之后这里不会再生出任何问题。 莫泽湘等人赶忙点头,带着一种责任与决心向领导们作出了保证。 当天下午,公社领导们便离开了夏家。 就这样,夏家的这场丧事,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收礼的数额堪称创纪录,加上杨小辉这样一闹,这场丧事成为了村民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 翌日,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 夏家的丧事总算画上了句号,夏德保与杨小梅的棺材被众人抬着缓缓上山。 一路上,唢呐声呜咽,仿佛在诉说着逝者的不舍。 亲人们跟在后面,夏爱国等人眼中噙着泪花,分别送两口棺材上山。 虽然分了工,但夏家人送杨小梅的人并不多,大都集中是送夏德保,好在杨家来的人多,乍一看,跟在杨小梅棺材后面的人显得还排场更大一些。 ………… 从山上下来后,夏爱国的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让三姑为他出头,替他报仇。 他的眼神中透着愤怒和仇恨。 在他看来,叶卫东、夏光辉以及周学文等知青们必须要为父母的死付出代价,那想法如同扎根在他心中的刺,怎么也拔不掉。 这次是家庭会议,没有大队部的干部参加,也就只有夏家至亲及李华兴、方成武等人聚在一起。 “三姑,要不是那插队知青叶卫东的到来,要不是他组织知青们等人来我们家闹事,我爸现在还是大队支书,我爸妈也好好的。 因此,这件事,我心里过意不去,叶卫东是首都来的,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背景,但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还真的不敢和他对着干。 因此,这件事,我想请三姑帮我们出了这口气。” 夏露还没有开口,陈红舞却率先开口了: “表哥,你说是叶卫东害了舅舅和舅妈,可我昨天也特意向别人打听了一下整个事件的经过。 是舅舅当时作为大队支书,他不仅没有关照好远到而来的知青,相反,还因为叶卫东得罪了公社干部,帮着那个公社主任刁难叶卫东和那个周学文,叶卫东选择反抗,我不觉得这事能怪到他的头上。” 陈红舞一说出这话,现场的所有人都很惊讶地看向了陈红舞。 夏露明白这是陈红舞因为叶卫东救过她,想要在这里帮叶卫东说话。 但现在的她已经明白,叶卫东救女儿那次,确实不会是故意为了接近陈家而出手的。 因此,她对叶卫东这个年轻人的看法也已经改观了。 “舞儿,这事你不要着急发表意见,依我看,你舅舅舅妈的悲剧,叶卫东等人确实有责任。 但是,爱国,我同时认为,你不能把你爸妈的死完全怪罪到叶卫东等人的头上,我明确告诉你,我不能为你出这个头。” 夏爱国一听就急了,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情绪激动地说道: “三姑,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爸妈都不在了,您作为他们的亲姐姐,你就忍心让害了我爸妈的人不付出一点代价吗?” 第157章 叶卫东给大队送来化肥 夏爱国显得非常激动,对于请三姑给他帮忙也显得十分迫切。 夏露看着夏爱国,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还是语气坚定地说道: “爱国,你冷静点。你只看到了表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舅舅当初没有那样对待知青们,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而且,舞儿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不能只凭自己的想法就去怪罪别人。” 夏爱国不服气地反驳道: “三姑,就算我爸有不对的地方,可他们把我爸抓起来,支书职位也弄没了!我爸一时想不开才会……”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李华兴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爱国啊,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们得讲道理。 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件事并不是单方面的责任。你现在满心仇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也会让你陷入更深的痛苦。” 方成武也在一旁点头,说道: “是啊,爱国同志。我们应该从更全面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而不是盲目地寻求报复。” 夏爱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大声喊道: “你们都不帮我,你们都向着那个叶卫东!我不管,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夏露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这孩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爱国,你姑姑我虽然有点地位,你姑父就更不用说了。 可越是这样,我们越要谨慎,对于叶卫东等知青们,以及夏光辉等当地干部,他们如果是无缘无故给你爸妈栽赃陷害,我们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但是你爸爸自己有错在先,我们也不能以势压人,你明白吗?” 夏爱国见姑姑那边来的人全都不支持他,这让他感到十分失望。 于是他又看向了夏德军及另外两个姑姑。 夏桃花和夏杏花分别表态,她们都认为夏露说的有道理。 这场家庭会议的结果,没有人支持夏爱国,反而都是在劝夏爱国不要冲动,要讲道理。 迫于形势,夏爱国嘴里答应了,但心里还是很不服。 正在他们还在商量着之时,突然大队部的广播里传来了一个消息: “社员同志们,我是大队部支书莫泽湘,现在,我要给大家广播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叶卫东同志为我们青山大队争取到的三大车化肥已经开到了大队部。 这三车化肥,全都是由叶卫东同志一手操办过来的,不仅没要我们大队一分钱,连买化肥的手续也是他帮忙办好的。 叶卫东同志作为插队知青,为我们青山大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希望同志们都要记得人家的情,记得人家的好处。 现在,请全体社员们停下手头的事,立即来大队部帮忙卸化肥。” 破旧的屋子里,那广播声从大队部方向传来,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命令感,在这简陋的空间里嗡嗡作响。 夏德军皱着眉头听着广播,心里明白自己必须得去大队部卸化肥了。 他看向夏爱国,眼中满是长辈那种饱经世事的关切,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对这个家未来的担忧。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夏爱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爱国啊,你爸妈走了,这家里的天就像塌了一半。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啦,你得挑起这个担子啊。 我琢磨着,你也和我一起去大队部帮着卸化肥吧?这是有工分的。” 夏爱国正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听到广播声,眉头紧锁。 他抬起头,看向夏德军,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嘴唇微微颤抖着回答道: “叔,我不去,我高中还没毕业呢,我得把书读完。我暂时是不会出集体工的。” 夏德军见拗不过夏爱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气声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 他转过身朝着他儿子喊了一声:“爱明,走,和我去大队部。” 夏爱明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屋内的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跟着夏德军一起从屋里走出去。 父子俩便朝着大队部走去。 陈红舞听到广播里说了“叶卫东”三个字,她的心猛地一颤。 “妈,我想去大队部看看。” 夏露看着女儿急切的样子,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说:“你去吧,别乱跑,早点回来。” ………… 大队部周围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地面有些坑洼不平,四周是一些简陋的仓库。 三辆装满化肥的大货车像三个巨大的钢铁怪兽般停在那里,车身被太阳晒得发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化肥的气味。 货车的轮胎上沾满了泥土,仿佛诉说着它们一路的奔波。 社员们一看到这么多化肥,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饥饿的人看到了满桌的美食。 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一个个干劲十足,呼喊着朝车上的化肥扑去,开始卸货。 青山大队一共有八个生产队。 按照叶卫东的要求,水井村生产队能多分一些化肥,足足有十吨。 而剩下的七个生产队,则根据各自的田亩数来分剩下的五十吨化肥。 每个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在心里盘算着这些化肥能给田地带来多少希望。 想当初,知青们刚来的时候,社员们大多都站在自家院子门口,抱着怀疑和担忧的态度看着这些城里来的年轻人。 他们小声地议论着,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知青们啊,大多都细皮嫩肉的,没干过农活,来了怕是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加重生产队的负担呢。 因此,当时大队在询问有哪个生产队愿意主动接收这些知青时,没有一个生产队应承。 按理,夏德保作为支书,应该高风亮节地把这些知青安排在他所在生产队,但结果是夏德保强行指定安置到了水井村生产队。 当时,那些没分到这些知青的生产队队长,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那笑容里有庆幸,有得意。 而夏光辉和夏旺财等人,却是满脸的不快。 可现在,看到水井村生产队能多分得化肥,其他生产队的人站在一旁,眼神里就满是嫉妒。 他们皱着眉头,撇着嘴,小声地嘀咕着。 有的社员眼神中带着不满,时不时地看向水井村生产队那边忙碌的场景。 陈红舞一路跟着夏德军父子往青山大队部赶,她的心就像揣了只小兔子,忐忑不安。 她的眼睛不停地张望着,不知道叶卫东有没有跟着车回来,那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就像即将揭晓一个神秘大奖的谜底。 路边的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鸣叫,仿佛也在为她的心情伴奏。 走着走着,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高大的身影。 没错,就是叶卫东! 那个无数次在她的梦里出现过的叶卫东。 第158章 陈红舞见到叶卫东 叶卫东身着一袭崭新的蓝色中山装,那布料质地精良,笔挺得如同刚刚裁剪好的纸张,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恰似被一层薄薄的光晕所笼罩,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在他身旁,停放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那摩托车犹如一头威风凛凛的钢铁巨兽,黑色的车身散发着迷人的金属质感,线条流畅而硬朗,彰显着力量与速度之美。 陈红舞远远瞧见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怦怦” 的心跳声在耳边剧烈回响,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温度逐渐升高。 她的目光仿佛被一块强大的磁铁牢牢吸引住,紧紧锁定在叶卫东身上。 在她眼中,叶卫东的身影犹如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点亮了她的整个世界,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步伐略显慌乱,仿佛有一种无形且强大的力量在前方牵引着她,使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走到叶卫东身边,靠近那束令她心动的光。 夏德军和夏爱明看着陈红舞这副模样,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个从城里来的姑娘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兴奋,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问,只是顺着陈红舞的目光望向了正在忙碌着的叶卫东。 此时,叶卫东正站在货车旁的一个小土坡上,身姿挺拔如一棵苍松,傲然屹立。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每一个指令都清晰地传达到社员们的耳中,在空旷的场地上不断回荡。 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热情,额头微微沁出了汗珠,亮晶晶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他却全然顾不上擦拭。 社员们在他的指挥下,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忙碌而有序。 女同志们两人一组,齐心协力地抬着沉重的化肥袋,嘴里整齐地喊着号子,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挪动; 男同志们则独自一人扛起一袋化肥,微微弯着腰,脚步却坚定有力,每一步都踏得结结实实。 所有人尽管劳作辛苦,但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热情,那股劲头仿佛是充足了电的小马达,浑身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汗水早已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在背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印记,那是他们辛勤劳作的见证。 陈红舞突然小跑起来,超过了夏德军父子,快速奔向了大队部: “叶卫东——!” 陈红舞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着。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卸货声中显得格外清脆悦耳,宛如一只百灵鸟的婉转歌声穿透了喧闹,直抵叶卫东的耳畔。 叶卫东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当他看到陈红舞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眼中满是惊讶之色,仿佛看到了一个超乎想象的景象。 紧接着,他的脸上绽放出十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温暖而明亮: “陈红舞,你怎么来了?” 叶卫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与疑惑。 随后,他又与旁边的莫泽湘交代了几句话,莫泽湘便朝着叶卫东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叶卫东从土坡上快步走了下来。 陈红舞小跑着朝着叶卫东奔去,由于走得太过急切,微微喘着粗气,脸蛋因为激动而泛着迷人的红晕,像一朵盛开的娇艳桃花。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欢喜地看着叶卫东,说道:“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想来看看,总算见到你了。” 叶卫东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参加我舅舅和舅妈的葬礼,还有就是想要来看看你!” 陈红舞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高兴,因为之前她还以为这次来这里见不到叶卫东了。 而叶卫东听陈红舞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愣在那里了,稍后,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你……,啊?夏德保是你舅舅?” 叶卫东满脸不可思议。突然,他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那个来寻找三丫头的老奶奶的身影…… 陈红舞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他是我的亲舅舅,不过,以前我从没见过他们。” 叶卫东心里基本断定了陈红舞的妈妈是谁:“你妈妈小时候叫三丫头?” 这一次,轮到陈红舞震惊了,她瞪大了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你,你怎么知道的?” 叶卫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见到你外婆了吗?” “见是见到了,可我们……” 陈红舞本来想要说她们还没有相认的,但又觉得刚见到叶卫东,不适合说这些事,于是便停住了。 “你们怎么啦?” 叶卫东关心地问道。 陈红舞不想与叶卫东谈论这些,目光落在那辆摩托车上,便赶紧转换话题道: “这青山大队还能买得起摩托车,看来,也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穷嘛!” 她的目光在摩托车上停留了片刻。 叶卫东笑着看了一眼那辆摩托车,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哦,那是我个人的,不是大队部的,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 这一次,陈红舞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在京城生活,可直到现在都未曾见过谁私人拥有摩托车。 据她所知,叶卫东之前收到她寄去的三十元钱时,还说那是雪中送炭呢。 可如今,他私人竟然都有摩托车了。 而且,刚才她也听到了广播,说是叶卫东为青山大队贡献了三车化肥…… “卫东同学,你怎么有钱买摩托车的?还有,他们说这化肥是你弄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陈红舞从别人那里得知叶卫东为青山大队拉来了化肥时,还没太在意。 可现在,外国人不仅送化肥,叶卫东竟然连摩托车都有了。 此时的陈红舞,心里真的犯起了嘀咕,担心叶卫东会不会真的与敌特分子有牵连,这些钱会不会可能真的是从敌特分子那里得来的。 “哦,是这样的,” 叶卫东挠了挠头,再次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我给一位在星城工作的外国朋友帮了点小忙,那个朋友特别感激我。 后来他赚了些钱,我就跟他说了我们大队的情况,他很慷慨,我就请他为我们大队捐赠了这么多的化肥!还有,这摩托车也是他送给我的。” “什么?还真是……” 陈红舞惊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差点就说出了 “还真是敌特分子给的钱” 这句话。 叶卫东看到陈红舞的这个反应,感到十分不解:“是啊,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陈红舞的心里慌乱极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如果叶卫东真的与敌特分子是一伙的,那,那这个叶卫东可就太危险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如同有一盆冰水浇向了她,将她那原本激动、兴奋的心情浇了个透心凉。 但她也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那些化肥都,都是你那外国朋友捐赠的吗?那……,那你们大队可都沾你的光了。” 陈红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想尽量不让叶卫东看出来她心里的不安。 此时,她有点后悔没有听爸爸妈妈的话了。 叶卫东注意到了陈红舞的反应,却只以为陈红舞是被那外国人能捐这么多化肥给惊到了,便只是随口说道: “红舞同学,我在这里插队,能为这里做点贡献不是应该的嘛。” 叶卫东谦虚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我就希望咱们青山大队能越来越好,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第159章 陈红舞矛盾的心情 “嗯,你真的很了不起!” 陈红舞一边这般恭维着叶卫东,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在身前紧紧握住,同时,她低下头,目光紧盯着地面,极力不想让叶卫东察觉到她内心的紧张。 “没什么,对了,你外婆见到你们一定高兴坏了吧?” 叶卫东脸上挂着笑容,目光轻柔地落在陈红舞身上,眼神中满是关切之情。 “我,我们,我妈妈还没与外婆相认。” 陈红舞依旧低着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将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什么?为什么你们不与她相认?” 叶卫东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明显的着急之色,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陈红舞和她妈妈不愿与那位老奶奶相认。 难道是因为听闻老奶奶是疯子的缘故? “红舞同学,据我所知,你外婆应该并不是真疯,她只是在装疯,你们不知道吗?” 就在这时,夏德军和夏爱明赶上来了,正要经过叶卫东与陈红舞之时,二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夏德军凝视着叶卫东,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仇恨,但同时又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一想起哥哥夏德保的事,心中便涌起一股愤怒的火苗,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咽了回去。 看到陈红舞与叶卫东这么熟络地聊天,夏德军像是恍然大悟:原来叶卫东和陈红舞早就认识,而且从他们的样子来看,两人似乎还相当熟悉。 难怪陈红舞总是打听关于叶卫东的事情,也难怪今天夏爱国提出要报复叶卫东的时候,陈红舞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他说话。 叶卫东察觉到了夏德军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主动开口打招呼: “夏大叔,你们也来帮忙卸化肥啦。” 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眼神中还是隐隐透露出一丝紧张。 夏德军看了陈红舞一眼,犹豫了片刻,带着些许不情愿朝着叶卫东点了点头,说道: “嗯,叶知青,谢谢你为我们大队弄来了这么多的化肥。”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硬,眼神中依旧难以掩饰那一丝不满。 “没什么,我也是青山大队的一员,能为大队做点事是应该的。” 叶卫东装作没事般回道。 夏德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再看了陈红舞一眼后,就领着夏爱明匆匆朝着卸化肥的地方走去,加入了劳作的队伍。 而此时的陈红舞,哪里还有心思和叶卫东讨论她外婆的话题。 终于,她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卫东同学,我妈与我外婆之间那事比较复杂,我暂时不想与你讨论,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外国人对你那么好,你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当然没问题,说起来,我与那个外国人能相识,还真是缘分……” 接下来,叶卫东详细地向陈红舞讲述了他与奥利维尔相识的过程。 至于奥利维尔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慷慨,是因为他在火车上帮过奥利维尔,又帮他最近赚了几万元钱,奥利维尔为了表达感激之情,这才又是捐赠化肥,又是送摩托车给他…… 陈红舞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听完了叶卫东的讲述。 说实话,她内心觉得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 就算叶卫东真的在火车上帮助过那个外国人,就算他帮着外国人赚了那么多钱,可外国人也不至于如此大方地给予他这么多的财物。 在她的认知里,叶卫东给出的理由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她甚至觉得,相比之下,说叶卫东给敌特分子提供了情报,从而获得了一大笔报酬,似乎还更合理一些。 陈红舞的内心此刻矛盾极了。 她认真地听完了叶卫东的讲述,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尽快找个借口离开叶卫东。 而叶卫东讲述完之后,丝毫没有察觉到陈红舞已经将他当成了敌特分子。 看到陈红舞似乎想要与他保持一些距离,他心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与夏德保家的矛盾,让她有所顾虑,不敢靠近自己。 他之前确实万万没想到,陈红舞和夏德保一家竟然有着这样的关系。 夏爱国对他恨之入骨,想必没少在陈红舞面前说他的坏话。 ………… 化肥一包接着一包地从车上卸了下来,按照大队部的安排,分生产队堆放在仓库的不同区域。 很明显,水井村生产队分到的化肥数量格外多。 一些社员在卸化肥的过程中,开始小声地抱怨起来。 “凭什么水井村生产队分那么多化肥,不就是因为有知青在嘛。” 一个皮肤黝黑的社员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服气,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地用手比划着。 “就是,水井村生产队的田地并不比我们多,那么多化肥他们一年都用不完,别到时个放得太久失效了。” 另一个社员也跟着附和,他的眼神里带着怨恨,时不时地看向水井村生产队那边。 这些抱怨声虽然不大,但还是被敏锐的叶卫东听到了。他先是对陈红舞说道: “红舞同学,我现在还有点忙,等我忙完以后,希望能有机会再单独和你聊聊,好吗?” 他望着陈红舞,眼神很单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好,好的,你忙吧!” 陈红舞如释重负,心里甚至差点忍不住催着叶卫东赶紧离开。 叶卫东大步走上前去,他的步伐坚定有力,再次走向了那个小土坡。 陈红舞本打算返回夏家,可不知为何,又鬼使神差地想知道叶卫东接下来要去忙什么,于是便还是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看向叶卫东。 只见叶卫东站在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对着那些正在忙着卸化肥的社员们高声说道: “各位社员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对我给水井村生产队多要了一些化肥有些想法。” 他的眼神诚恳地扫过众人,接着说道:“但水井村生产队这次多分化肥,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们知青想在那里搞一些新的农业尝试,需要更多的肥料来支持。 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也不仅仅是为了水井村生产队,而是为了整个大队的发展。”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大家理解他的用意。 “我只是希望这些化肥能让咱们整个大队的收成都越来越好。以后,我们也会把经验分享给各个生产队,大家一起发展。 我们都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让咱们大队变得更富裕啊。 因此,请大家理解。 再说,你们没花一分钱,每个生产队都领了这么多的化肥,至少今年的早稻和晚稻两季都足够了。 我不希望大家在这件事上有意见,如果我弄来了这么多的化肥,连这点主都做不了,那我也挺伤心的。” 他的声音洪亮而激昂,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叶卫东的话宛如一阵春风,轻柔地吹进了一些社员的心里,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有的社员微微点头,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化肥都是叶卫东免费弄来的,就算他全部给了水井村大队,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更何况,眼前的叶卫东还特意为这事向大家解释。 这时,莫泽湘立刻高声喝斥道: “有的人,就是眼皮子太浅,我以大队支书的身份告诫大家,谁要是敢在这事上再啰嗦,别怪我不客气!” 莫泽湘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高声喊道: “谢谢叶知青,我们没意见!”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感谢声接连响起。 “对,谢谢叶知青!” 陈红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叶卫东,听着那些社员们发自肺腑地感谢他,心中的矛盾愈发加深了。 第160章 陈红舞想亲自试探叶卫东 正当陈红舞内心被矛盾的情绪搅得七上八下时,方成武与李华兴等人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们是受夏露所托而来,夏露见陈红舞出门许久未归,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陈红舞一瞧见这两人,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她明白父亲已经委托他们专门调查叶卫东与那个外国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她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李叔叔,我爸请您和方大哥调查叶卫东和他那个外国人的关系,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李华兴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方成武,用眼神示意方成武来回应陈红舞的询问。 方成武微微点头,面向陈红舞,有条不紊地说道: “陈红舞同学,李市长本身就对叶卫东同志有所了解,对于叶卫东和外国人的事情也知晓一二。 这两天,天河公社的领导也来了,我们对相关情况进行了更为细致深入的调查。 叶卫东同志是在火车上结识了那个外国人,那个外国人来自非洲的加蓬共和国,名叫奥利维尔,是我国邀请来协助矿产工作的专家。巧的是,这个外国人还精通汽车维修……” 随后,李华兴又补充了一些要点。 在一番交谈中,陈红舞听得愈发兴奋。 既然这个外国人是受国家邀请前来的,而且还是非洲人,那么他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敌特分子。 她回想起叶卫东跟自己讲述那些事情的时候,神态明显十分放松,既没有丝毫的心虚,也没有任何躲闪的迹象。 或许,是自己误解他了。 倘若他是敌特分子,肯定会想方设法隐藏自己的行踪。 要是真的是敌特分子给了他报酬,他怎么可能如此高调地为大队拉来这么多化肥呢? 还有,如果那样的话,他不该千方百计地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有很多钱吗?怎么会蠢到让敌特分子送一辆摩托车给自己呢? 难道是敌特分子给了他钱,他本就是自己买的? 可也不对啊,这样行事张扬的人,敌特分子怎么会放心找他帮忙呢?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在陈红舞的脑海中翻涌。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 那外国人为什么会给叶卫东如此丰厚的好处呢? 真的仅仅是因为叶卫东帮了外国人那点忙吗? 陈红舞将心中的这个疑问告知了李华兴和方成武。 当听闻外国人甚至送了一辆摩托车给叶卫东时,李华兴和方成武也不禁面露惊讶之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李华兴沉思片刻,神色凝重地对陈红舞说道: “侄女啊,这件事,我和小方同志会专门前往桃海县,我要去拜访一下县委书记吴德明同志,我和他交情不错,相信从他那里一定能调查到真实可靠的情况。 就目前来看,叶卫东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曾经在火车上帮助过那个外国人,这次又帮外国人赚了不少钱,外国人送他摩托车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一切都要等我们调查清楚之后才能下结论。我听你妈妈说起过叶卫东救过你的事,我建议你暂时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这样比较稳妥。” 出乎意料的是,陈红舞听了李华兴的这番话后,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李叔叔,方大哥,如果想要彻底调查清楚叶卫东的事情,我觉得从他本人那里最有可能了解到真相。 我不仅不能避开他,相反,我打算多找机会和叶卫东聊聊。你们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平常一样和他交流的。” 李华兴依旧有些担忧,但陈红舞态度坚决,十分坚持自己的想法。 方成武只得快速回到夏家,将情况告知了夏露。 夏露听完,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经过再三思索,夏露心想,如果陈红舞真的能从叶卫东口中套出话来,对于她们家,特别是对她丈夫而言,这里十分重要的。 于是,她决定暂时不动声色,同意陈红舞与叶卫东接触,但她严肃地要求方成武必须远远跟在后面,时刻留意陈红舞的情况,绝不能让叶卫东伤害到她分毫。 方成武伸手摸了摸别在腰上的手枪,神色庄重地向夏露做出了郑重承诺。 当陈红舞得知妈妈同意了她的想法后,便开始精心谋划如何与叶卫东接触。 她已然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突破口,那就是打算从帮助叶卫东和夏爱国化解矛盾入手,先获取叶卫东的信任,然后再一步步从他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她微微抿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 卸化肥的工作仍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叶卫东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在人群中忙碌地穿梭。 他一会儿指挥着社员们搬运化肥,一会儿又亲自上阵帮忙。 随后,他还从车上取下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将其推到一旁放好。 陈红舞再次走到叶卫东身边,看到叶卫东正背着一袋化肥,她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白皙娇嫩的手,想要帮叶卫东一把。 一位年长的社员看到这一幕,笑着对陈红舞说道: “姑娘,你就别忙活了,这活儿太辛苦,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陈红舞心里虽有些不甘心,但最终还是听从了这位社员的建议。 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下,化肥卸载的速度越来越快。 知青们也都积极参与到卸货的工作中,陈红舞和叶卫东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尤其是周霞和李小娟,她们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暗自猜测着这个既漂亮又气质出众的女孩与叶卫东究竟是什么关系。 杨晓风挑起眉毛,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时不时地看向陈红舞,小声地对李小娟说: “你看那个女孩,和卫东到底啥关系啊?感觉不一般呢。” 李小娟抿着嘴,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看卫东的样子,他们应该很熟。” 她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与好奇,手上干活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经过一阵忙碌,化肥终于全部卸完了。 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汗水和灰尘,衣服也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叶卫东走到一旁,拿起水壶,“咕咚咕咚” 地大口喝了几口水。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让他顿时感觉舒畅了许多。 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红舞就站在叶卫东的身旁,目光认真地看着叶卫东,说道: “卫东,我想跟你说件事。我表哥夏爱国他…… 他现在心里对你充满了怨恨,你有没有想过和他好好谈谈,或许我能帮你这个忙。” 叶卫东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我知道他恨我,这件事确实有些复杂。不过我愿意和他谈,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听我解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这阵吵闹声犹如一阵狂风,骤然打破了原本的平静,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层层波澜。 大家纷纷转过头去,只见夏爱国满脸怒容,正朝着大队部狂奔而来。 他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两团愤怒的火焰,整个人就像一头发狂的小狮子,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叶卫东,你还敢回来,我夏爱国跟你没完……” 这一声怒吼,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所有人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夏爱国,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社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紧张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第161章 陈红舞的到来引热议 叶卫东看到夏爱国,胸膛微微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内心的波澜都压下去。 “夏爱国同志,我知道你此刻深陷痛苦之中,心里不好受,但你爸妈的事真不是我造成的,我也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真心希望你能冷静下来……”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 夏爱国像是一座爆发的火山,瞬间咆哮起来,那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发颤,“要不是你挑事,我爸怎么会遭遇后面这些灾祸?他们又怎么会丢了性命?” 他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两团怒火,可在这愤怒之下,却又藏着深深的痛苦,那是失去双亲后无法言说的悲痛。 夏爱国一边怒吼着,一边高高举起拳头,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朝着叶卫东冲了过去。 叶卫东站在原地,身形未动分毫。 他的心中对夏德保夫妻的离世确实怀有一丝愧疚,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心头。 他暗自想着,人家毕竟刚刚失去了爹妈,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那自己就承受夏爱国这一拳好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慰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陈红舞像一道闪电般迅速拦在了叶卫东的面前,然后大声呼喊:“表哥,你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夏爱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想到陈红舞会出面帮叶卫东。 他硬生生收回了拳头,满脸疑惑地看向陈红舞,眼中满是不解: “表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表哥,叶卫东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表哥,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们两人像仇人一样针锋相对,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陈红舞的眼神中充满了恳切,试图让夏爱国明白她的苦心。 “叶,叶卫东是你的朋友?怎么会这样?” 夏爱国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惊讶,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谜团之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这样呢?你难道忘记了吗,叶卫东是从京城来的,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陈红舞耐心地解释着,希望能解开夏爱国心中的疑惑。 夏爱国十分震惊地看着陈红舞,他那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脑袋不停地摇晃着,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令他难以置信的事实。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姑不愿意帮自己了,也理解了为什么这个表妹帮着叶卫东说话。 他的目光在陈红舞和叶卫东之间来回游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颤抖着说: “你,你们,原来是这样……” 说着,夏爱国脚步踉跄地退后了几步,仿佛被什么击中了要害,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找三姑问个清楚,问问她是不是因为叶卫东与陈红舞的关系,才不许自己找叶卫东报仇。 “表哥,表哥……” 陈红舞急切地呼喊着,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焦虑和担忧。 她迈着匆忙而急促的脚步,试图追上夏爱国。 她一心想要追回自己迷失方向的表哥,满心想着一定要做通夏爱国的思想工作,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与叶卫东握手言和。 而这样,也能更好地让她与叶卫东后面能自然地谈话。 然而,夏爱国此刻就像一头被愤怒彻底冲昏头脑的公牛,对陈红舞的呼喊充耳不闻。 他脚下生风,跑得飞快,那速度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都发泄在这狂奔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的尽头,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仿佛是他愤怒情绪的残留痕迹。 陈红舞追了几步后,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她微微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无奈和失落。 这时,叶卫东也快步赶了过来,轻声说道: “算了,红舞同学,你别担心,我和他之间的问题我相信能妥善处理好的。” 叶卫东望着夏爱国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里面有无奈,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他走到陈红舞的身旁,试图安慰她:“红舞同学,真的谢谢你了。” 陈红舞缓缓转过头,目光温柔地看向叶卫东:“卫东同学,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帮你们化解矛盾……”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带着一丝自责。 “嗯,没事的,别往心里去。” 叶卫东轻声安慰道。 正在这时,其余的七位知青们卸完了化肥,像一群欢快的小鸟般簇拥着走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劳动后的喜悦,汗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仿佛是他们辛勤劳作的勋章。 他们身上还带着些许汗水的气息,那是劳动的味道。 知青们一个个热情地来与叶卫东打招呼,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欢声笑语回荡在四周。 周学文率先开口问道:“卫东,你回来啦,怎么又是自行车,又是摩托车了?” 县里奖励的自行车和化肥一同运了过来。 周学文早就满心好奇,一开始大家忙着卸化肥,后来叶卫东又和陈红舞聊了起来,他一直憋到现在,心中的好奇就像气球一样越涨越大。 “哈哈,学文,那自行车是上次县里奖励给我的,以后就当作我们知青点的公共财产了,你帮我好好保管,行不?至于摩托车……,算了,后面再跟你说细吧,学文,你回知青点时,麻烦你把这自行骑回去好吗?” 叶卫东大笑着说道。 “太好啦,卫东,我代表其他知青谢谢你!以后,我们有了自行车,出行就方便多了,同志们,你们说,要不要好好谢谢卫东?” 周学文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那模样就像一个得到了心仪玩具的孩子,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谢谢卫东!” 邓天翔等人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感激之情。 这时,王运开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神色,说话的语气也阴阳怪气的: “卫东,你身边这位漂亮的姑娘是谁啊,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叶卫东和陈红舞之间来回扫视。 还没等叶卫东开口回答,陈红舞就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清脆地说道: “你们都是与卫东同……志一起插队的知青同志吧,大家好,我叫陈红舞,从京城来的,是卫东同志在京城时的朋友,很高兴见到你们。” 她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动听。 这让在场的知青们都大为意外,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竟然来自遥远的京城。 京城那么遥远,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呢?难道是专门来看叶卫东的? 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惊奇,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陈红舞,那眼神里有好奇,也有一丝揣测。 “你,你是从京城来的?特意来看卫东同志的吗?” 王运开扯着嗓子高声问道,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穿透空气。 他故意把音量提得很高,似乎生怕旁边的李小娟听不到。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像是在故意挑起事端,寻找着什么机会。 叶卫东赶忙解释道:“她是来参加她舅舅和舅妈的葬礼的,就是夏家,你们知道的。好了,我们朋友难得见面,给我们留点空间聊聊天,行不行?”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王运开却依旧不依不饶:“卫东,没那么简单吧,刚才我看你见到这位女同志时,眼睛都亮了,卫东,你们之间应该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叶卫东皱着眉头看向了王运开,这话要是周学文说这话,他可以当作是朋友间的玩笑,毕竟他和周学文关系更为亲近。 可王运开说出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故意挑拨离间。 第162章 叶卫东怒怼王运开 看出来了王运开的不怀好意,叶卫东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下来,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陈红舞见状,连忙抢着朝王运开说道: “这位同志,我其实和卫东同志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在他来插队之前才刚认识的。 因此,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再说,我们都还这么年轻,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声音微微颤抖,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小花。 李小娟听到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雨后的彩虹。 周霞则神情复杂,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叶卫东见陈红舞这样一说,就板着脸对王运开说道: “王运开同志,我们虽然是一起插队的同志,但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像还没好到你能这样开玩笑的地步吧? 我知道你有某些小心思,不过我告诉你,有些话你还是想好了再说!”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平日里叶卫东总是嘻嘻哈哈的,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阳光总是洒在他的身上。 没想到一涉及到陈红舞,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严肃而冷峻,如同守护宝藏的骑士,不容许任何人的侵犯。 王运开满脸尴尬,他的脸涨得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 他连忙认怂:“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叫,眼中却闪过一丝怨恨,只是这怨恨被他隐藏得很深。 他嘴里虽然立即道歉了,可心里却对叶卫东当着这么多人面让他丢面子非常愤怒,那愤怒在他的心中像一团燃烧的火,越烧越旺。 杨晓风迈着有些疲惫的步伐走过来,她那大方爽朗的性格在这一刻尽显无遗,朝着周学文高声说道: “学文同志,我都快累死啦,你能载着我回去吗?” “行,上来吧!” 周学文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热情。 杨晓风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花朵般灿烂的笑容,她满心欢喜地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坐稳之后,她朝着众人用力地挥了挥手,那只手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像是在向世界宣告她的满心的兴奋。 而其他人呢,只能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知青点的方向走去。 他们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虽然身体有些劳累,但心情还算轻松愉快。 叶卫东的目光在自己的摩托车上停留了片刻,那摩托车就像一头威风凛凛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停在那里。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和陈红舞提及回知青点的话。 “红舞同学,要不要坐我的摩托车在这附近逛逛?” 陈红舞的心猛地一颤,她是多么渴望能和叶卫东一起骑着摩托车在风中驰骋啊! 那感觉就像在梦里飞翔一样。 可是,她看到那摩托车后面两边还绑着两个油桶,上面还有一个皮箱。 也就是说,那摩托车根本就无法载人了。 就算摩托车能载人,陈红舞也不敢坐叶卫东的摩托车。 她想到还在夏家的妈妈,妈妈要是知道她和叶卫东骑着摩托车出去兜风,肯定会担心得坐立不安的。 于是,她有些犹豫地说道:“要不然你把摩托车骑到你们知青点收藏好,我们再一起出来走走行吗?” “我先把摩托车上的东西送回去再说吧!” 叶卫东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活力。 他迅速地走向摩托车,然后用力一推,摩托车那庞大的身躯便缓缓移动起来。 “那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放好摩托车后马上就回来。” 叶卫东挠了挠头说道。 陈红舞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笑意,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叶卫东潇洒地跨上了摩托车,脚下用力一蹬,“轰” 的一声,摩托车的马达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紧接着,摩托车就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溜烟地朝着知青点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 陈红舞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叶卫东消失的方向,不由得有些愣神。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叶卫东的身影,心中满是疑惑。 “我到底要不要相信他呢?自从与他认识以来,他的所言所行,都不像是一个会为了各人利益出卖国家的人。 可如果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如果都是他凭着个人能力得来的,那他也太妖孽了。 他只是一个插队知青啊,县里居然给他奖励了一辆自行车,外国人还送了一辆摩托车给他。 而且,他还为这个大队弄来了这么多的化肥。” 这个叶卫东,就像一个神秘的宝藏,又像一个充满迷雾的谜团,在陈红舞的心中不断放大,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寻、去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没一会儿的工夫,那熟悉的摩托车声再次由远及近,如同雷鸣般传了回来。 陈红舞连忙睁大眼睛望去,只见周学文正骑着摩托车,而叶卫东坐在后座。 那原本绑在车上的两桶油和那个皮箱已经不见踪影。 周学文的神情专注而紧张,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 他把叶卫东送到地方后,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摩托车掉头,动作显得有些生硬,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在摆弄一件精密的仪器。 周学文骑着摩托车往知青点回去,一路上速度放得很慢,每一个转弯、每一次加速都做得极为谨慎。 看得出来,他对骑摩托车这件事还远谈不上熟练。 大队部这里,此时只剩下了叶卫东和陈红舞。 两人并肩走着,朝着夏爱国家的方向缓缓前行。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是岁月留下的足迹。 第163章 陈红舞打开了心结 周学文骑着摩托车转身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 叶卫东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陈红舞走去。 陈红舞见状,急忙思索着找个话题,开口说道: “卫东,自从那次你在书店外救了我以后,我就一直惦记着要找到你。 后来,我跑到书店里面打听,要不是书店的人告诉我,看到你和另外三个朋友后面再去过书店,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呢。” 叶卫东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带歉意地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啊,当时我真没想着要和你认识。我一心想着自己马上要下乡插队了,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想着让人报答,所以就匆匆走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腼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嗨,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呀!恰恰相反,这更说明你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也正因如此,我就更铁了心要找到你。” 陈红舞笑着摆摆手。 叶卫东不禁一怔,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就被发了张 “好人卡” ,心中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对了,卫东,那次去书店,除了张国庆,你能跟我介绍一下你另外的两个朋友吗?” 陈红舞好奇地问道。 “哦,他们一个叫周辉,一个叫王建钢。 以后要是有机会回北京,我一定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我们四个人的关系,那可比亲兄弟还要亲呢。 特别是周辉,听说我要下乡插队,他二话不说就跟着报名了。 原本他是打算和我一起来这儿的,结果阴差阳错,他去了北大荒。” 叶卫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过。 “你是说,那个周辉本来不用去插队的,就因为你,他就跟着报名了,是吗?” 陈红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对这份深厚的情谊感到震撼。 “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知道他原本是想和我一起来这里插队的,唉,一想到他在北大荒受苦,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叶卫东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心疼。 “而且,他特别关心我。每次写信都问我经济上有没有困难。你知道吗?当时他也要去插队了,我想买一套修电器的工具,可钱不够。 他身上总共就三十元钱,却硬是要全都借给我。这样的兄弟情,怎能不让我感动?” “啊,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兄弟。我和曼丽一起长大,关系也挺好,可和你们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陈红舞感慨地说道,心中对周辉充满了好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陈红舞舅舅家的事情上。 “红舞,说实在的,你舅舅和舅妈的事,让我心里一直很遗憾。” 叶卫东的脸上浮现出自责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深深的遗憾。 “要是能时光倒流,我或许不会用当时那种方式去处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更没想到你舅舅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所以,我得先向你道歉!” 他的声音低沉而诚恳,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歉意。 陈红舞完全没想到叶卫东会为这事道歉,连忙摆了摆手,急切地说道: “我都跟我表哥夏爱国说过了,舅舅舅妈的事不能怪你。我妈妈还有李叔叔也是这么认为的。真的,你不用道歉。反倒我特别佩服你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卫东,最让我好奇的是,你怎么这么厉害呀?连公社革委会主任都不是你的对手。” “红舞,当时,我也是被形势所逼,那个公社主任莫德才,一到这里就无缘无故地批评我。 我跟他辩论了几句,当然,他因为根本就没有道理,自然说不过我,没想到因为我的年轻气盛,就牵扯出后面这么多的事来。 对了,你刚才提到李叔叔也这样认为的?那李叔叔是谁?是和你们一起从京城过来的吗?” 陈红舞轻轻摇了摇头,柔顺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不是,他是我爸爸的一个战友。对了,他还是星城市的副市长呢!” “啊?不会是李华兴市长吧?他也来了这儿?” 叶卫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对,就是他,他现在就在我表哥家里。你难道还认识他?” 陈红舞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叶卫东,眼中满是疑惑。 “嗯,算是认识吧。前段时间我在星城,和他见过一面。” 叶卫东挠了挠头,脑海中回想起当时见面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 他不禁感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仿佛一个神奇的轮回,把大家都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陈红舞的爸爸和李小娟的爸爸竟然是战友,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紧紧交织在一起。 而陈红舞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叶卫东来这儿没多久,居然连星城市的副市长都认识了,这让他在她眼中愈发神秘起来,仿佛蒙着一层迷人的面纱。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叶卫东开始向陈红舞讲述自己的经历。 他说起过年后在出版社接到的那个翻译任务,那是一段充满挑战与惊喜的旅程。 因为这个任务,他去了星城,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紧张而又充实的时光。 他详细地描述着翻译《百年孤独》的过程,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魔力,将那个神秘而奇幻的世界展现在陈红舞眼前。 他说,在翻译的时候,就像自己走进了那个世界,每一个单词、每一句话都像是探索这个世界的钥匙。 接着,他提到在星城见到李副市长的那一面,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在这个交流的过程中,叶卫东一边讲,一边在思考着今天刚见到陈红舞时的情景。 一开始,陈红舞是十分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急切地想见到自己。 可后面,他明显感到陈红舞有意想和自己拉开一些距离,为什么会这样呢? 终于,叶卫东想清楚了陈红舞态度变化的原因:那就是他讲了那摩托车是他个人的之后发生的变化。 后面,陈红舞还迫切地询问了外国人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 当时,叶卫东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他与奥利维尔认识相识的过程,从火车上的奇妙相遇,到后来在星城的相聚。 讲到自己请奥利维尔帮助县委书记修好了车,县里还因此赚了一笔钱。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县里奖励了他一辆自行车。 而且,凭借着和奥利维尔的深厚交情,他为大队争取到了六十吨化肥的捐赠。奥利维尔为了感谢他,还送了他一笔钱,这才让他有能力买下那辆摩托车。 现在,叶卫东想明白了,陈红舞一定是误会了。 于是,这次叶卫东就更详细地讲了他们不仅给县委书记修了车,另外还修了省内其他单位的车,甚至讲了每修一辆车,他们能赚到多少钱的事。 这样一讲,几乎就彻底打清了陈红舞对他的误解。 陈红舞听完了叶卫东的解释,再联想到李华兴跟她说的叶卫东应该没有问题。 她终于弄清楚了叶卫东并不是帮敌特分子做事而得到了这些,相反,这一切都是叶卫东凭着自己的本事获得的回报。 一瞬间,陈红舞轻松了,整个人都是又激动又兴奋,更多的是对叶卫东的佩服。 “卫东,你为什么会懂英语,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学好英语呢?” 陈红舞一脸好奇地问道,眼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叶卫东的目光望向远方,像是穿越了时空,缓缓说道: “红舞,你知道吗?学好英语太重要了。咱们国家现在正处在发展阶段,而世界那么广阔,外面有太多先进的知识和技术值得我们去学习。 英语就像一把神奇的钥匙,能帮我们打开了解世界的大门。” 说着,他俯身捡起一根树枝,然后缓缓蹲了下来。 陈红舞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蹲了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叶卫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只见叶卫东一边在地上随意地划着,一边耐心地解释道: “红舞,如果我们能学好英语,就可以把国外那些对国家建设有用的信息翻译过来。 比如农业方面的新种植技术,工业上的先进制造工艺,甚至军事领域的前沿知识,这些都能让我们国家发展得更快、更强。 而且,我们还可以把我们国家优秀的文化、伟大的成就介绍给全世界,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看到中国的魅力。” 叶卫东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继续说道: “现在国际形势复杂多变,外交舞台上急需大量懂英语的人才。无论是贸易谈判,还是国际合作项目,英语都是我们与世界沟通的重要桥梁。 我们学好英语,就是在为祖国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为祖国的繁荣发展添砖加瓦。” 一番话下来,陈红舞完全被吸引住了。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眼中只有叶卫东那充满激情与智慧的脸庞。 她越听越觉得叶卫东了不起,心中的敬佩之情如潮水般涌动。 原来,他努力学习英语、数理化,这一切都是在为祖国的未来积蓄力量。 同样的年纪,他为何有如此远大的抱负和卓越的见识? 陈红舞在心中暗暗思索,对叶卫东的敬仰又多了几分。 第164章 夏爱国质问姑姑 夏家的院子里,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夏爱国怒气冲冲地迈进家门,脚步急促,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满脸的愤懑仿佛能点燃周围的空气。 一见到三姑夏露,他便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直冲冲地问道: “三姑,原来你们早就和叶卫东认识,是不是因为这个,你们就不让我找叶卫东的麻烦了?” 他的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质问与不满。 夏露正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茶,听到夏爱国这般质问,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悦,原本柔和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她缓缓放下茶杯,冷冷地反问道: “爱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声音里透着一丝威严,仿佛在警告夏爱国不要胡言乱语。 “我,我为什么这么说?你怕是不知道吧,表妹她现在正和叶卫东走在一起,聊得那叫一个开心。” 夏爱国的情绪愈发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仿佛要抓住那让他愤怒的源头。 “我不管你们和叶卫东是什么关系,可我们终究是亲人。你说,表妹她和我的仇人那么亲近,我爸妈又刚死,你说这样合适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愤怒,又有委屈。 “夏爱国,我实话告诉你,我们确实都认识叶卫东。” 夏露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夏爱国,神情严肃。 “不仅认识他,而且你姑父还和叶卫东的父亲也认识。但是,这根本不是我们要替叶卫东说话的原因,你还不明白吗?” 她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无奈与失望。 “凡事都得讲个道理。” 夏露继续说道,语气逐渐加重,“我在北京时就知道了你电报里说的有人害死了你爸妈,指的就是叶卫东。 当时我和你姑父早就商量好了,如果真的是叶卫东害死了你爸妈,我们绝对不会顾及和他们家的任何关系,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我们把李市长也带来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的眼神坚定,透露出一股正义凛然的气势。 “可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叶卫东只是和你爸爸之间产生过矛盾,而且这个矛盾的主要过错还在你爸这一方。” 夏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也像你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去找叶卫东的麻烦吗? 俗话说帮理不帮亲,你要是想让我们昧着良心,颠倒黑白地帮着你对付叶卫东,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做不到。”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夏露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头。 这时,夏桃花等人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夏爱国: “爱国,你不要执迷不悟了。我们这么多长辈,都是你三姑这个意思,可我们连叶卫东是谁都不知道,也不认识他。”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关切,希望夏爱国能冷静下来。 “哼,你们说得轻松,两条人命没了,我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也没有了,要是换成你们,你们会甘心吗?” 夏爱国的声音近乎咆哮,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内心的痛苦与愤怒达到了顶点。 夏露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她的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 “夏爱国,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是来受你的气的。你爱咋样咋样,可别想让我们跟着你瞎闹。 你要是现在还怪到我头上来,我把舞儿喊回来,马上就回京城去。我是你长辈,我还真就不愿意受你这股气。” 夏露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毁。 夏爱国一听夏露连要回京城的话都说出来了,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说道: “别,别,三姑,我也是一时气愤说了这些,我不怪你们,这事确实不能怪你们……”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希望能平息夏露的怒火。 就在这时,李华兴等人也匆匆赶了过来。他们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连忙上前劝道: “大家都冷静一点,不要在这里闹不愉快。” 李华兴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 外面,叶卫东和陈红舞蹈两人就像两只悠然的蜗牛,沿着小路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迈得极慢,仿佛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漫步。 陈红舞的心思全被叶卫东的故事所占据,她就像一个在宝藏面前贪婪的孩童,渴望听到更多。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卫东,满心期待着他口中那些有趣的经历。 她自己呢,只是简单地讲述了一些与文曼丽之间的琐事,还有和文曼丽一起去见张国庆时的情形。 其实,她也曾想把妈妈那些辛酸的过往说出来,比如妈妈被夏家人卖掉,而后却因命运的奇妙安排有了现在安稳家庭的故事。 可每当话到嘴边,她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嘴巴。 她不想叶卫东知晓自己是陈铁柱的女儿,不想让他窥探到自己背后的家庭背景,那是她心中一块暂时不想被触碰的禁地。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身影离夏爱国家越来越近,那熟悉的房屋轮廓已经在视线中逐渐清晰。 突然,叶卫东脑海中浮现出刚到青山知青点时遇到的那位老奶奶。 当时的场景如同电影般在他眼前放映,老奶奶那满是皱纹的脸、焦急的眼神,还有询问 “三丫头” 时颤抖的声音,一下子鲜活起来。 “对了,红舞,你妈妈难道就是那个从小就被夏家卖掉了的三丫头?” 叶卫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陈红舞,眼中透着一丝猜测。 陈红舞像是被惊到的小鹿,猛地看向叶卫东,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成了 “o” 形: “啊!你怎么连这事都知道?难道你们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妈妈的事?” 叶卫东轻轻摇了摇头,发丝在微风中飘动: “我也不清楚别人是否知道,不过,那个老奶奶…… 哦,应该就是你外婆,我刚来这儿的第一天,她一听说我是从京城来的,就独自颤颤巍巍地来找我了。” “我外婆来找你?找你打听我妈妈吗?” 陈红舞满脸的惊诧,她怎么也没想到外婆和叶卫东之间还有这样的交集。 第165章 叶卫东帮夏露解开心结 叶卫东一到青山大队,就见到了夏奶奶,他曾答应如果知道了三丫头是谁,一定会帮她老人家的。 可现在那个三丫头回来了,却没有与母亲相认,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想到这里,叶卫东非常认真地看着陈红舞说道: “当时,你外婆一听说我是从京城来的,她就来找我了,后来我听说,她都十多年没走出过家门了,红舞,说实话,当她讲到你妈妈被卖之事时,我差点就被她说哭了。 你想想,解放前,家里人瞒着她,偷偷把她最心爱的女儿卖掉,那种感觉就像一把利刃刺进她的心啊……” 叶卫东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揪心的时刻。 “什么!你是说我妈妈被夏家人卖掉的时候,是瞒着我外婆的?意思就是我外婆当时根本就不知情?” 陈红舞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中满是震惊。 “是啊,你们应该已经见到你外婆了吧,这样看来,我也不用专门跑一趟京城帮她找人了。” 叶卫东感慨地说道。 陈红舞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消息,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 自从夏露跟她讲起这些过往,她就知道妈妈心中一直有个解不开的心结。 妈妈总是对她说,自己被卖掉的时候,是多么渴望能见到亲娘最后一面,哪怕只是一眼,或许就能减少一些恐惧和无助。 可妈妈一直以为,她的亲娘是故意躲起来不见她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妈妈对那个被称为 “娘” 的人充满了怨恨,甚至到现在都不愿意喊一声 “娘”。 “卫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陈红舞回过神来,急切地对叶卫东说道。 叶卫东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行,你是要先去夏家跟你妈妈打个招呼后再出来吗?” “不是的,我想带我妈妈来见你!” 陈红舞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夏家跑去,那身影就像一阵风。 叶卫东摇了摇头,不明白陈红舞为什么突然要带她妈妈来见自己。 陈红舞冲进屋子,屋里的人都看向她。 夏露皱着眉头,有些责备地说道: “舞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把我们急坏了。” “妈,快点跟我一起去见叶卫东,他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陈红舞拉着夏露的胳膊,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什么重要的事!干嘛这么着急?” 夏露一脸疑惑。 “哎呀,妈,真的是特别重要的事,叶卫东知道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你别问了,快跟我走,他就在外面呢!” 陈红舞焦急地催促着,拉着夏露就往外走。 夏露被陈红舞拉着,满心疑惑地出了门。 她实在想不出叶卫东能知道自己什么秘密,女儿这般急切的模样,让她的好奇心像小草般疯长起来。 叶卫东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陈红舞拉着夏露匆匆赶来。 夏露的眼神中带着疑惑,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叶卫东身上打量着,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线索。 见到叶卫东那帅气挺拔的模样,心中还是首先就有了几分欣赏。 她马上就想起了之前叶卫东勇斗敌特分子救了女儿的事,于是说道: “你就是叶卫东同志吧,我知道你救过我女儿,我和舞儿她爸都特别感谢你。” “阿姨好!我就是叶卫东,那件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我压根没放在心上,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叶卫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陈红舞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见他们还在寒暄,赶忙打断: “卫东,你把我外婆跟你说的话再跟我妈妈讲一遍,好吗?” 叶卫东被陈红舞这急切的样子弄得一时有些懵,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了。 陈红舞更着急了,大声说道:“就是我外婆当时根本不知道我妈妈被卖了的事啊!” 叶卫东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这对母女到夏家这么久了,老人家还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又或者她们之间还没见面?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阿姨,是这样的,我第一天来到这儿的时候,您母亲一个人来到知青点找到了我,她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哀求,让我以后要是回到京城,一定要帮她找她的三丫头……” 接着,叶卫东把老奶奶的遭遇一一道来。 当年,在老奶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女儿就被家人卖掉了。 从那以后,老奶奶的世界仿佛崩塌了,她整日以泪洗面,那浑浊的眼睛常常哭得红肿。 日子久了,眼睛都差点哭瞎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啊。 夏露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阿姨,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编这样的故事来骗您的。 奶奶说,当时家里人只告诉奶奶,说您被送给别人去养了,而且不许奶奶和任何人说您是被卖了的事,也不许她讲自己被支开的事。 就是因为这样,这个秘密才一直被奶奶藏在心底。 奶奶还说,要不是她不想带着这个秘密死去,她也是不会跟我说的。” 叶卫东说得十分诚恳,眼神坚定地看着夏露。 夏露听完,如遭雷击,身体微微一晃,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错怪了母亲。 曾经,她以为母亲是那么的狠心,在自己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故意不见她。 可现在才知道,母亲也是受害者,是被家里其他人算计了。 她想起这次回来见到母亲时的场景,当时母亲举起手,本想打她一个耳光。 可最后,母亲却打在了自己的脸上,那两个耳光仿佛是打在母亲自己心上啊。 “真的吗?我娘她…… 她其实是不知情的?” 夏露的声音颤抖着,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是的,阿姨。老奶奶一直都在寻找您,她对当年的事毫不知情,这些年一直活在痛苦的深渊里。” 叶卫东认真地回答,眼中满是同情。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夏露的脸颊流淌下来。 她用手紧紧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那肩膀还是不停地颤抖。 这么多年的委屈、怨恨,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成了一团,有了新的解释。 陈红舞在一旁紧紧地抱住母亲,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她能感受到母亲此刻心中的波涛汹涌,那是多年情感的爆发。 “我…… 我一直以为……” 第166章 母女相认 在陈红舞的陪伴下,夏露朝着夏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一路上,夏露的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复杂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她的每一步都迈得格外沉重,仿佛双脚被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头,每挪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那看似短短的路程,此刻在她眼中却像是一条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漫长通道,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跨越多年来积累下的深深鸿沟,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母女俩终于来到了老奶奶的房间前。 夏露的手缓缓抬起,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就像一片在寒风中摇曳的树叶。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仿佛在积攒着全身的勇气,然后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然而,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前来开门。 夏露只好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门,门缓缓地打开了,发出一阵轻微的 “嘎吱” 声。 只见老奶奶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一道道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娘……” 夏露终于喊出了这个在心中压抑了多年的字,声音颤抖得厉害,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老奶奶听到这声 “娘”,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不敢置信,那眼神就像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 她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夏露快步走到床边,“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动作迅速而又急切。 她紧紧地握住老奶奶的手,那双手干枯粗糙,布满了老茧,就像一截饱经岁月沧桑的枯树枝,但在夏露的感觉里,却是那样的熟悉和温暖。 “娘,我错怪您了,我真的不知道……” 夏露泣不成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滴落在床单上,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老奶奶伸出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夏露的头发,动作轻柔而又充满慈爱。 她的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岁月的深处传来:“三丫头,是你,真的是你,娘以为……” 她的眼中也泛起了泪花,那是多年来思念与痛苦交织后的尽情宣泄,泪水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陈红舞在一旁默默地流着眼泪,她静静地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的母女,心中满是感动。 老奶奶紧紧地拉着夏露的手,像是生怕她再次消失一样,开始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仿佛又回到了夏露小时候的时光。 “那时候,你总是围着娘转,像个小尾巴一样,娘多舍不得你啊。” 老奶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可谁知道,他们背着娘干出这种事,等娘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被带走了。 娘这几十年,就像丢了魂一样,他们都以为我疯了,但我心里清楚,我没疯,你起来,起来,不要跪着。” 夏露起身,一下子扑到了床上,紧紧地抱着躺在床上的亲娘,身体微微颤抖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 “娘,我也一直恨您为什么当时不来见我,我好害怕,我以为您也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痛苦,那是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情感的爆发。 “傻丫头,娘也想通了你昨天为什么不愿意喊我了,可做娘的怎么会不要你呢?” 老奶奶轻轻地擦了擦夏露的眼泪,她的手是那样的轻柔。 “现在好了,咱们娘俩终于又见面了,保伢子都死了,我也能瞑目了。我要是死了,你替我做主,不要让我与你爹葬在一起,他瞒着我干出那样的事,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而且他…… 他反而还经常打我…… 后来,等保伢子和军伢子都大了,我就迫不及待地要与他分开,旁人都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那么早让两个儿子分开养老,只有我知道,我早就和他过不下去了。 现在你有出息了,在首都,他们都会听你的话的,我不想死了都还跟你爹那样的人在一起……” 夏露哽咽着,不住地点头,泪水不停地流淌。 “行,行,娘,我能理解您,如果有来生,您再也不想过以前那样的苦日子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母亲的心疼和愧疚。 “三丫头,我,我不想到了阴间还要挨打啊……” 老奶奶的这句话,像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夏露和陈红舞的心,让她们不由得一阵揪心的疼痛。 “那,那个……” 老奶奶伸出手,指向了陈红舞,她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 夏露连忙站起来,一把将陈红舞按得跪了下去,动作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期待。 “舞儿,快叫外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外婆,我是您的外孙女红舞,您还有两个外孙,一个叫红军,一个叫红兵,以后,他们也会来看您的。” 陈红舞的声音清脆而又甜美,如同山间的清泉。 “乖孙女,你比你娘当年都乖(方言:乖就是漂亮),我们这里十里八村都找不出你这么乖的人尖儿了。 红军,红兵,好名字,可我,可我只怕见不到他们了,保儿,保儿都走了,你们我也见到了,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呀……” 说着,老人的眼里的泪水更多了,那泪水里包含着对孙辈的疼爱和对未来的无奈。 夏露一把再次握住老人的手,紧紧地握着,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母亲。 “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您还有我,还有大姐二姐和德军弟弟那么多的晚辈。娘,我还想接您去京城,我想多尽尽孝。”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老人连连摇头,她的动作缓慢而又坚定。 “那么远,我去不了,三丫头,我不想死在路上了,我不去,我不会去的,我没把你养大,我也没有脸去……”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无奈。 此时的夏露,心里被悔恨填满了。 是啊,自己要是十年前就回来了,那时娘的身体或许还能去京城,但现在的她已是风烛残年,经不起折腾了。 夏露母女想要搀扶老奶奶起身,可老奶奶却执拗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眼中透着一丝决绝。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低沉地说道: “不,不起来,我看不得外面的场景。三丫头,你知道吗?俗话说,讨坏一场亲,害了三代人啊。 保儿就是讨坏了一场亲,这么多年,他们都把我当作疯子。可我能怎样?我只能装疯啊! 那个恶婆娘,她的心肠比蛇蝎还毒,这么多年,她何时把我当过娘?” 老奶奶的眼神中满是悲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可她…… 她临死都不放过保儿,非要拉他垫背,太…… 太恶毒了!” 老奶奶的这些话语,就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尖刀,直直地刺进了夏露的心,每一刀都让她的心疼痛难忍。 夏露望着母亲那满是沧桑的脸,心中一阵酸楚。 娘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 夏露小时候,见过爹爹动不动就会殴打娘亲,而娘亲就像狂风中的小草,无力反抗。 而后来,娘亲又被家人瞒着,偷偷地将她心爱的女儿卖掉,那种剜心之痛,如同天塌地陷。 再后来呢,她又被儿媳妇百般欺负,她明明神志清醒,却被人当作疯子,受尽了委屈和折磨。 此时,房间里的气氛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外面,夏爱国的声音传来,他在喊三姑和表妹吃晚饭,那声音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夏露和陈红舞无奈,只得与老人告别。她们的脚步缓慢而又沉重,心中满是对老人的不舍和牵挂 。 (评分实在太低了,求给个五星好评吧,下午还会有一章!) 第167章 夏露帮夏爱国安排工作 夏露与陈红舞缓缓地迈出房间,她们的脚步沉重得如同被灌了铅,每一步都像是带着千钧重负。 夏爱国静静地站在那儿,远远地瞧见姑姑和表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原本他还想着要提及叶卫东和陈红舞之间的事儿,可此刻,他却再也不敢贸然开口了。 然而,谁也没料到,陈红舞却主动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走到夏爱国面前,神色郑重地将八十元钱递到他跟前,认真地说道: “表哥,这是叶卫东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们知青在这儿插队,这是随的份子钱。 八个知青,每人出十元,可实际上我知道,这笔钱全是叶卫东自个儿掏的腰包,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而且,叶卫东还特意让我转达他的歉意,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我希望你和他之间能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别再这般一直敌对下去了。” 夏爱国满脸狐疑,眼神中满是警惕,他并没有伸手去接那钱,反而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问道: “表妹,你和那叶卫东究竟是啥关系?为何要替他来送这笔钱?” 陈红舞听闻此言,秀眉瞬间拧紧,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不悦: “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对你来说就那么至关重要吗?我替他送这笔钱不行吗,哦,难不成你还以为这钱是我自己出的?” “表妹!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替他出头,还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我,所以这钱我实在不敢收!” 夏爱国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倔强,仿佛一块顽石,难以撼动。 “够了,夏爱国!” 夏露突然大声呵斥道,那声音犹如一道惊雷。 “我刚才出去见过叶卫东了,这钱就是他交给舞儿的。叶卫东已经诚恳地承认了错误,又是道歉,又拿出钱来作为赔偿,你要是还揪住不放,那你好好琢磨琢磨,你的所作所为与你那蛮不讲理的舅舅杨小辉又有啥区别? 你到底收不收?你要是不收,舞儿,等一下就去知青点把这钱原封不动地退给叶卫东!” 夏爱国一听这话,心中一紧,赶忙伸出手一把将钱夺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不收白不收,这本来就是他理应赔偿给我的。” 可尽管如此,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写满了不甘,不难看出,他心里的那股怨气压根儿就没有彻底消散。 夏露瞧着夏爱国这副模样,心里明白,即便叶卫东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夏爱国的心结依旧牢牢地系着,并未解开。 她不禁想起女儿说过希望她帮忙化解两人之间矛盾的事儿,她满心想要帮这个忙,可一时之间,却又实在想不出该从何处着手。 没过多久,众人便一同围坐在了饭桌旁。 趁着饭菜还没端上桌的间隙,夏露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神色平静地缓缓说道: “我明天必须得回北京了。一来,我手头还有工作要处理,不能请太长时间的假;二来,李市长和他的司机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开口挽留。尤其是夏桃花和夏杏花,她们急忙拉住夏露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三妹,你可一定要去我们家里坐坐啊,我们心里有好多事儿都想跟你们娘俩唠唠呢。” 夏露满脸遗憾地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这恐怕只能等下次了,我心里也特别想多和大家待些时日,可最迟明天下午我就得动身离开了。”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李华兴,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李市长,您看这样安排没什么问题吧?” 李华兴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地表示没有异议。 紧接着,夏露将目光转向夏爱国,神色关切地问道: “爱国,你往后到底有啥打算?对于奶奶的事儿,你又有啥想法呢?” 夏爱国想到手里刚多出来的那八十元钱,想到李华兴是星城市的副市长,心里早就有了别的盘算,于是赶忙说道: “三姑,我实在不想在这儿出集体工了,我好歹也是马上要高中毕业的人了,城里的工作我大都能应付得来。 所以,我打算用手里的钱去县城或者星城买个工作,李市长,您能不能帮帮我呀?” 夏露一听这话,心中一动,这不正是一个化解侄儿与叶卫东之间矛盾的绝佳机会吗? “爱国,你跟我说实话,你手里现在总共还有多少钱?” 夏露紧紧地盯着夏爱国,目光中透着一丝审视。 “我爸妈走了之后,我查过了,他们还留下三百元钱,这次办丧事总共收了二百六十多元钱,买个工作应该足够了吧?” 夏爱国回答得理直气壮,全然没想到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这五百多元钱,好像这些钱,全都是个人的了。 夏露皱了皱眉头,想要点明这事,但她还是止住了。 “五百多元钱就想买个工作?这恐怕不太现实吧?” 夏露满心疑惑地将目光投向李华兴,眼中满是询问。 李华兴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星城肯定是行不通,不过在县城的话还是有点希望的。嫂子,要是你想让爱国去桃海县县城工作,我和县委吴书记倒是相熟,明天回桃海的时候,可以去帮他打听打听,但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成。” 夏爱国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阵狂喜,他心想,虽说去不了星城,可要是能在县里当上工人,那也算是彻底摆脱这苦日子了。 一旁的夏爱明,还有其他夏家的晚辈们,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夏爱国身着工作服,意气风发的模样。 就在这时,夏露再度开口了: “爱国,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李市长可还没完全答应你呢。另外,你要是还像对待叶卫东同志那样固执己见,这个忙我可不敢让李市长帮你。 我要你保证,你爸妈的事儿,以后绝不再记恨那个叶卫东了,只有这样,我才会请老李给你帮这个忙,你能做到吗?” 夏爱国一心只想着去县城工作,哪里还会不答应呢?他连忙满脸堆笑,一口答应道: “三姑,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叶卫东那事儿早就过去了,他都给了我八十元钱了,我保证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夏露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你要是去县里工作了,家里可咋办?你奶奶咋办?你还有弟弟妹妹又该咋办呢?” “三姑,大妹爱华已经十四岁了,小弟爱社也十二岁了,我给他们留五十元钱在家里,他们既能读书,又能照顾好自己。 等我当上工人后,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钱的。至于奶奶,就只能辛苦叔叔和婶婶了。” 夏爱国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夏德军夫妻二人心里其实老大不情愿照顾那个在他们眼中 “疯了” 的老娘,可三姐就在眼前,他们实在不想让三姐为难,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没问题,以后就让娘跟着我们过吧!” 夏桃花和夏杏花也赶忙表态:“要是老娘生病了,我们可以轮流来照顾老人家。” 夏露听了,心里颇为满意,随即从身上掏出一笔钱,分别递给夏德军两百元,又递给夏桃花和夏杏花各五十元。 “我没办法在娘身边尽孝,这一直是我的一大遗憾。但我绝不能扔下娘不管,以后每年,我都会给你们这么多钱。 德军、满英,娘这辈子过得太不容易了,我给你们钱,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对待她,让她安享晚年。 以后我每年都会回来的,如果我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那这钱以后可就没了,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夏德军和周满英夫妻俩满脸喜色,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赶忙接过钱,连连点头: “三姐,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老人家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两百元钱啊,在当时县城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挣二十元钱左右,他们照顾自己的娘,要是每年都能拿到两百元,那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了,这可太划算了。 夏桃花和夏杏花也没想到自己以后每年都能得到五十元钱,她们心里乐开了花,只盼着老人能长命百岁,这样这好事就能一直延续下去了。 夏爱国因为不答应赡养奶奶,自然没有得到这笔钱。 但他对此并不后悔。心里暗自盘算着,只要自己能在县城里找到工作,每个月能有二十来元钱的工资,这和叔叔得到的那两百元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呢。 第168章 叶卫东请夏光辉帮忙 再说叶卫东,在夏露母女回家后,他便转身返回知青点。 当他渐渐走近知青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只见知青点被围得水泄不通,仿若集市般热闹。 原来,他那辆摩托车再次成为了村里的稀罕宝贝。 在这个自行车都鲜少露面的农村,摩托车的出现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吸引着众人前来一探究竟。 这次来瞧热闹的可不光是那些充满好奇的小孩子,还有许多大人,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新奇的光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那辆摩托车就静静地停在知青点的大坪里,宛如一位备受瞩目的明星。 周围的人们围作一团,对着摩托车指指点点,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和议论声。 当叶卫东的身影出现时,人群像是被磁铁吸引了一般,呼啦啦地朝他涌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叶知青,这摩托车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到啊?” 一个村民满脸好奇地问道。 “奥利维尔送给我的,要一千元,还得加二十张工业券呢!对了,那相机也是他送给我的。” 叶卫东回答道。 “啧啧啧,一千元?这么贵啊!” 众人纷纷咋舌。 “有这钱,可以建几栋好房子了呢!” 有人感慨地说道。 …………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员们和孩子们渐渐散去。 周学文望着那辆摩托车,提议道:“咱们得把摩托车推到房子里去,放外面不安全。” 可那知青点的木房子设有门槛,要把摩托车抬进去谈何容易。 叶卫东思索片刻后表示,只要不放在外面风吹日晒就行。 大家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 柴房。 周学文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帮着把摩托车往柴房推。 一进柴房,他们才发现,这里的柴已经所剩无几,最多也就够烧三天的量了。 叶卫东看着那一小堆柴火,眉头微皱。 上次知青们砍柴的辛苦场景历历在目,他不禁琢磨着,要不要从社员们那儿买点柴呢? 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头,他又犹豫了。 知青本就是来劳动锻炼的,如果连山上随处可见的柴禾都要花钱买,肯定会有人说闲话,指责他们娇贵、不能吃苦,这会让知青们在当地人心中留下糟糕的印象。 周学文倒是没太在意那些柴禾,他不经意地抬头望向屋顶,感慨地说道: “幸亏上次下大雪的时候,咱们顺便把屋顶上的茅草加厚了一层,要不然这要是一下雨,摩托车被淋湿可就麻烦啦!” 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却像一道闪电般瞬间照亮了叶卫东的思路。 对啊,不能买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卫东的眼睛突然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要不然把知青点的茅草房顶全部改成瓦房? 如果改瓦房,可不是简单地把茅草掀掉换成瓦片就行。 屋顶承载瓦片的椽木、檀条等都得一并换掉。 换下来的那些旧木头,晒干后不就是大量可供生火的柴禾嘛。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四间屋顶上的木头,再加上屋顶的茅草,晒干后至少能让知青们一个月内不用上山砍柴了。 ……………… 今天负责做饭的是邓天翔和周霞。 叶卫东走到正在忙碌的周霞身边,问道:“还有多久能吃饭呀?” 周霞一边淘米,一边回答道:“刚开始,怕得有一个来小时呢。” 叶卫东一听,立刻把知青们都召集起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提出要把知青点的茅草房改成瓦房。 大家一听,顿时兴奋起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不过,他们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叶卫东的钱上,大家都对他的财富来源好奇不已。 杨晓风一向快人快语,直接问道: “卫东同志,你去桃海和星城到底赚了多少钱啊?” 叶卫东看着大家那好奇的模样,笑了笑,回答道:“在出版社赚了一千多元,县里奖励了一百元。” 众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别说在出版社赚了一千多元,单是在那别人送给他的相机和摩托车,那就是一千多啊。 王运开心里泛起一阵酸溜溜的感觉,而其他知青则大多满心欢喜。 因为叶卫东赚了钱,对知青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就像这次他要把屋顶的茅草换成瓦片,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还有那自行车大家都可以骑,至于那辆摩托车,着急的时候叶卫东也能帮忙的。 “好啦,今天晚上辛苦大家做晚饭,我去一趟夏队长家里,商量一下请他帮忙换瓦顶的事。” 叶卫东说道。 “去吧,卫东,这么多人呢,不差你一个做饭。” 周霞笑着回应道。 于是,叶卫东独自一人朝着夏光辉家走去。 刚到门口,夏玉生就瞧见了他,小家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朝着屋里大喊: “大姐,二姐,叶大哥来了!” 这一嗓子,就像一阵风,把全家人都从屋里 “吹” 了出来。 尤其是夏玉娇,她的眼睛微微泛红,眼中满是惊喜,激动地说道:“叶大哥,你来啦!” “嗯,我找你爸有点事。” 叶卫东说道。 这时,夏光辉笑着迎了上来: “卫东,快进屋,孩他妈,快给卫东泡茶。” 叶卫东走进屋里,热情地和每一个人打了招呼。 他没有坐下歇脚,而是直接对夏光辉说道: “夏叔,我想把知青点的屋顶全部换成瓦片,这事想麻烦您帮我找找人、买买材料,可以吗?” “换瓦房?卫东,那知青点是公家财产,要是换成瓦房,以后你们离开这儿的时候,可不好搬走啊。” 夏光辉有些担忧地说道。 “没事,夏叔,我没打算搬走。您先帮我算算,把知青点的房顶全部换成瓦顶,材料加上人工,总共得多少钱?您在这儿算,我去看看玉娇最近的学习学得怎么样了,行吗?” 叶卫东解释道。 “行!卫东,你真是有心了,这么忙还惦记着玉娇的学习。” 夏光辉感动地说道。 夏玉娇本来就想请叶卫东帮忙辅导自己,没想到叶卫东主动提出来了,她连忙开心地领着叶卫东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卫东见状,又把夏玉娟和夏玉生也喊了进来,想让他们在旁边看看大姐是怎么学习的。 “叶大哥,高一一学期的数学、物理、化学我都已经学完一半内容了,语文和政治学得更多一点。但是,我做了一些题目,还是有些不会。” 夏玉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第169章 陈红舞被叶卫东的眼光折服 叶卫东在房间里辅导夏玉娇的同时,夏光辉正专心致志地计算着换瓦顶的费用。 他一边仔细地计算着,一边在心中感慨,叶卫东这个知青真是与众不同啊,在改善自己生活条件的同时,还不忘关心知青点的整体环境。 夏光辉把各项材料和人工费用详细地罗列出来,每一个数字都经过深思熟虑,充分考虑到质量和成本的平衡,力求给叶卫东一个最合理、最划算的方案。 没过多久,叶卫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夏玉娇三兄妹像三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跟在后面。 夏光辉把写好的清单递给叶卫东: “卫东,我算了一下,材料加上人工,大概需要这么多钱。不过这只是个估算,实际可能会有些出入。” 叶卫东接过清单一看,材料和人工工资算在一起,竟也只需要 120 元,他便直接从身上掏出来一百五十元,递给夏光辉道: “夏叔,这是一百五十元,多退少补,就麻烦您帮我尽快安排。您看看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人开工?” 叶卫东问道。 “这事儿得抓紧,最近天气还算稳定,适合动工。我马上就去和村里的工匠们说说,争取明后天就能开工。” 叶卫东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地说道:“那就麻烦您了。对了,夏叔,材料方面您也帮忙盯着点,质量一定要好。” “行,放心吧,对了,都快到饭点了,吃了晚饭再回吧!” “不了,知青点现在是统一做饭,我回去也只吃现存的。” 从夏光辉家出来后,叶卫东感觉心情格外舒畅。 他仿佛已经看到知青点那焕然一新的瓦房顶,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漏水,让大家的生活狼狈不堪,也暂时不用为柴火不够而发愁了。 而且,能帮助夏玉娇学习,看着她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他也从中获得了满满的成就感。 回到知青点,大家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叶卫东把计划和费用告诉了大家,知青们顿时欢呼起来,那欢呼声仿佛要冲破屋顶,传向远方。 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眼中充满了对未来新生活的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画面在眼前徐徐展开。 晚上,知青们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欢声笑语在知青点里回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瓦房顶建成后的美好景象,那热闹的氛围就像过年一样。 天黑下来了,知青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周学文就与叶卫东点着煤油灯,围在火炉旁边聊起了这段时间各自经历的一些事。 正聊着,就听到房门被敲响了。 周学文连忙起身打开了房门。 发现是夏光辉打着一个火把过来了。 “夏叔,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学文,卫东不是说让我帮着联系盖瓦顶的事吗,我过来再与你们一起聊聊。” 叶卫东听到是夏光辉的声音,连忙也起身相迎: “夏叔,真的太麻烦您了。” 夏光辉满脸笑容: “不麻烦,不麻烦,你跟我谈过以后,我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莫支书等大队干部一起商量这事,所有人都表示要感谢你,你不仅给大队弄来了化肥,还要把公家的房子用自己的钱来修缮。 大队部不仅支持你,还提出来了要尽快完成这项工作。 这几天,队上的事情不多,你们八位知青就一心一意负责修缮房子,不用出集体工,当然,修房子也是集体的事,每个人工分照给。 另外,工匠我们已经帮着请好了,只是这几天你们不能住在这里,得去社员们的家里借宿,卫东你就住到我们家里去。 其余人也安排好了,基本都是安排去了大队干部的家里,每一家都挤一挤,腾出一个床来。” “行,夏叔,辛苦您了,对了,大概要多久才能修好?” “你们八位知青们都辛苦一点,等瓦到了以后,我们还会安排生产队的人一起帮忙把递到屋顶,估计不要一个星期就能修好。” “好的,那我这就去通知一下其他人。” ………… 次日,晨曦如轻纱般洒在大地上。 陈红舞在夏爱明的陪伴下,来到了知青点外面。 知青点像是一个被晨雾环绕的神秘世界,静谧中透着几分生机。 “好啦,表哥,你回去吧!我认得回去的路呢。” 陈红舞朝着夏爱明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 “你,你可一定要记得早点回来哦,吃完中饭,你们就得回去了。” 夏爱明一脸担忧,眼睛里满是关切,那目光就像丝线一般,缠绕在陈红舞身上。 “知道了,放心吧!” 陈红舞脸上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般灿烂。 “那我走了。” 夏爱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陈红舞就像一只轻盈的小鸟,径直朝着知青点奔去。 此时的知青点,就像一个欢乐的小世界。 知青们刚刚吃完早餐,欢声笑语如同跳跃的音符,在空气中飘荡。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轻松和愉快,那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 因为有叶卫东,他们不仅能住上瓦房了,而且还有一个星期不用出集体工呢。 这段时间,他们就可以在这儿帮着工匠师傅们搭把手,做做饭,这日子可比以前轻松多了,仿佛生活都被阳光填满。 叶卫东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一眼就瞧见陈红舞来了,他赶忙迎了出去,那脚步又快又稳。 “红舞,怎么来得这么早?” 叶卫东带着满脸的惊喜问道。 “卫东,我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所以特意早点过来。对了,你今天要上集体工吗?” 陈红舞眨着大眼睛,眼中透着一丝不舍。 “哈哈,运气好,集体工就在这知青点上呢。我们知青点的房子要修一下,我们八个知青的任务就是帮着工匠师傅把房子修好。” 叶卫东爽朗地笑着。 “那太好了,只要不会耽误了你就好。我们去那边走走行吗?不会影响你吧?” 陈红舞歪着头,眼神中带着询问。 叶卫东看了看那些正聊得热火朝天的知青们,朝着周学文使了个眼色,那眼神就像在传递一个秘密的信号。 周学文心领神会,朝着他连连挥手,那手势就像是在驱赶一只小苍蝇,示意他赶紧离开,别婆婆妈妈的。 “卫东,你们这些知青们在一起,看起来可真开心。” 陈红舞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道。 “嗯,大家都是从不同城市里来的,到了这里,只有团结一心,日子才好过呀。” 等离开了知青们的视线以后,叶卫东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身上掏出三十元钱来,那动作小心翼翼的。 “红舞,这是你借给我的那三十元钱,那粮票我们这里紧缺得很,暂时就不还给你了,不过这个假期我赚了一些钱,就把这钱先还给你。” 陈红舞连忙摆手拒绝,那动作就像风中的柳枝般迅速:“卫东,这钱是我感谢你的,并不是我借给你的,你不用还我。” 她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那不行,我要是没有钱,你想让我还我也还不了,可我现在有了钱,不还给你的话,我会一直自责的。” 叶卫东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执拗,就像是一定要坚守原则。 陈红舞见状,知道拗不过他,只好收下了: “好吧,这钱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我想送一件礼物给你,你可不能拒绝?” 她的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什么礼物?” 叶卫东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先答应我。” 陈红舞狡黠地笑着,就像一只小狐狸。 叶卫东沉思了一会儿,心里想着那就先答应吧,要是礼物贵重,以后再回礼就是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行,我不拒绝。” 陈红舞这才像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那块魔都牌手表来。 那手表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 看到这手表,叶卫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 上次去百货大楼的时候,他满心都想着要买摩托车,回来的路上才突然想起应该买块手表的,这之后他就一直心心念念,想着下次出去,一定要把手表买了。 没想到,陈红舞给他的礼物,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第170章 陈红舞与叶卫东告别(一) “红舞,这太贵重了,要是其他的东西,我一定收,但……” 叶卫东知道这块手表不便宜,眼神中透着一丝犹豫。 陈红舞却不管不顾,一把拉过叶卫东的手,直接把手表戴在了他的手上: “人高马大的,就不该是这样一个啰里吧嗦的人,你要是过意不去,等到了京城,你也送一件礼物给我好了。” 陈红舞撅着嘴说道。 叶卫东无奈,也只得把这手表戴上了。 “对了,卫东,我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你还有什么东西这边没有,京城才有的吗?要是有需要,你不用客气,我给你寄过来。” 陈红舞歪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叶卫东。 叶卫东想到自己的那套教材和一些复习资料都借给了夏玉娇,就说道: “红舞,那我可就直说了。” 陈红舞连连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期待地偏着头看向叶卫东。 “我需要一套高中理科全年级的教材,语政数理化,你要是能帮到我就太好了。” 周学文已经委托家里人给他寄来了教材,去星城太忙,有空闲时也忘记在去书店买了。 “这很简单,我们大…… 院里不少人都高中毕业了,他们的课本都还在,好多人也已经下乡插队了,我一回去就借一套给你寄过来。” 陈红舞轻松地回答道。 “红舞,最好能去书店里买一套新的,这钱我来付。” 叶卫东认真地说道。 说着又要掏钱。 陈红舞拒绝了,并且有些不解地看着叶卫东,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为什么一定要新的,我知道的,有的人的书本非常新,上面可能都没写过几个字,不比新的差。” “是这样的,因为我想这两年就可能会恢复高考,一旦高考恢复了,那些人也一定同样需要教材,到时候,估计想去书店里买都难买到了。 你要是把人家的教材给了我,他们自己需要时没有了怎么办?” 叶卫东耐心地解释道,眼神中透着一种深远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场景。 陈红舞眼里放光,就像两颗明亮的星星:“卫东,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会恢复高考呢?” “红舞,我跟我的那些朋友都说过,两年之内一定会有消息恢复高考的。 首先,我们国家建设对于知识和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 你瞧,在各项建设事业推进的过程中,就像一台复杂而精密的大机器,越来越需要专业的、有知识素养的人才作为零件来让它更好地运转。 工业领域就像一座雄伟的大厦,发展需要工程师、技术员这些能工巧匠,他们必须要懂得机械原理、物理化学知识,才能像技艺高超的建筑师一样,更好地设计和改进生产流程; 农业方面呢,那可是我们国家的根基,也需要有科学知识的人来研究新的种植技术、改良品种,就像给土地注入神奇的魔法,提高粮食产量,保障人民的温饱。 没有高考这样一个公平选拔人才的机制,我们就像在黑暗中摸索,很难快速、有效地为国家建设补充新鲜血液。 过去的教育中断就像一条干涸的河流,让人才出现了断层,恢复高考是弥补这一断层的关键一步,就像重新引来清澈的水源,让河流再次奔腾。 其次,社会上对于知识的尊重和渴望已经如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在民间,无论是繁华的城市还是宁静的乡村,我都能看到无数青年对知识的渴望就像燃烧的火焰。 他们在劳动之余,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努力读书,自学各种学科内容。 在工厂里,年轻工人聚在一起讨论数学问题,那专注的神情就像在探索宇宙的奥秘;在农村,知青们也在简陋的环境中传阅着有限的书籍,就像传递着希望的火炬。 这种对知识的追求不是个别人的行为,而是一种普遍存在于年轻一代中的潮流,它预示着社会已经为高考的恢复营造了良好的思想氛围。 如果不恢复高考,这些年轻人的求知热情将像失去方向的飞鸟,无处安放,国家也会错失大量潜在的优秀人才。 再者,教育界的有识之士也在积极呼吁和准备。 我听闻许多教育专家和教师就像黑暗中的灯塔守护者,一直没有放弃对教育改革和人才选拔机制的思考。 他们深知高考对于教育体系的重要性,就像灯塔对于航船的指引,是希望的方向。 这些教育者们私下里交流教育理念,为可能到来的高考恢复准备教学方案和教材,他们是教育复兴的希望之光,给人以无限的期待。 他们的行动让我坚信,国家的教育决策层会像敏锐的舵手,看到这些积极的因素,顺应民意和发展需求,恢复高考这一公平、公正的人才选拔制度。 最后,从国家发展的长远眼光来看,恢复高考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举措。 我们需要建立起一个完整的教育和人才选拔链条,就像搭建一座坚固的桥梁,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高考就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只有通过高考选拔出优秀的学子,让他们在高等学府中深造,才能培养出具有国际视野、能够推动国家科技文化进步的顶尖人才,让我们的国家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像一棵参天大树般站稳脚跟,向着繁荣富强的目标大步迈进。 所以,虽然现在还是工农兵学员推荐制,但我坚信高考恢复的曙光即将照亮无数青年学子的梦想之路……” 简单的一个问题,叶卫东却像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洋洋洒洒回答了这么长的一个答案。 陈红舞听着叶卫东的分析,眼中满是敬佩,那目光就像要从叶卫东的脸上寻找他为什么想到这么多的答案似的。 她越听越觉得叶卫东是一个了不起的大材,这个与自己同样年纪的少年,他竟然已经把过去、现在、将来的国家教育制度分析得如此透彻,就像一位洞察世事的智者。 加上之前他对学好英语的那一番见解,陈红舞的认知里,国内很难寻到叶卫东这样一个知识渊博、思想深远还特别有爱国情怀的同龄人了。 第171章 陈红舞与叶卫东告别(二) 未来的叶卫东,将会铸就怎样的辉煌?陈红舞心中不禁泛起层层遐想的涟漪。 “卫东,你的分析简直太精彩了,我打从心底里佩服。我现在满心期待着高考的那一天,要是真能如愿,便能充分证明你那如天才般的真知灼见。 行,我回去后就去书店转转,肯定给你买一套崭新的教材寄过来。” 陈红舞对叶卫东的这番评价已然颇高,不过也隐隐透露出,尽管她对叶卫东钦佩有加,但仍觉得刚才那长篇大论目前仅停留在理论层面,至于是否真会如叶卫东所预想的那般,她决定拭目以待。 “红舞同学,真的太感谢你了。这些教材对我而言至关重要,不仅我自己要用,我还想和知青点的伙伴们一同学习,大家都不想错过这可能降临的机遇。” 二人一边交谈,一边沿着蜿蜒的小路徐徐前行。 陈红舞出身军人世家,骨子里满是浓厚的家国情怀。 交谈间,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国家发展大业上。 这方面,叶卫东自然是最有话语权的。 凭借对后世的了解,他大致描绘了未来国家在各个方面的模样。 尽管叶卫东说得十分保守,言辞间也未过于笃定,但这一切已足以让陈红舞心生敬仰。 毕竟叶卫东提及的诸多事物,在这个年代,陈红舞几乎闻所未闻,甚至连想都难以想象。 她最感困惑的是,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脑袋里为何能装下如此多新奇的思想。 两人越聊越畅快,陈红舞对未来的憧憬愈发强烈,也愈发深刻地感受到叶卫东的出类拔萃。 她暗自思忖,叶卫东是她此前从未遇见过,往后恐怕也很难再碰到的杰出人才。 “卫东,今天和你聊天,我收获颇丰。既然你说日后想考大学,希望我送你的这块手表能陪伴你度过备考时光,等你考上大学,它便更具意义了。” 陈红舞看着叶卫东手上戴的那块手表说道。 叶卫东轻轻抚摸着手表,认真地回应: “红舞同学,我会好好珍惜这块手表的,它对我来说是一份无比特别的礼物。” 明明说的是手表,可在陈红舞听来,却仿佛是在说她于叶卫东而言比旁人更为特殊。 这般联想之下,陈红舞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晕,她低下头,露出一抹带着羞涩的浅笑。 “对了,卫东,你要是开始复习备考,遇到难题可以写信告诉我,我能在北京帮你找资料,或者向老师请教。” 陈红舞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好。你在京城也要好好学习,说不定我们都有机会在大学里相逢呢。” 叶卫东满怀憧憬地说道,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仿佛已然看到他们在大学校园里相遇的画面。 陈红舞又想起父母已在帮她联系工农兵大学的事,于是抬头询问叶卫东: “卫东,我爸妈大概已经在着手帮我上工农兵大学的事儿了,你觉得我是该等恢复高考后自己考,还是直接去上工农兵大学呢?” “要是能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自然不必再等高考恢复。 一来我们不清楚高考何时恢复,二来若能提前进入大学,便能提前完成学业,更早地投身祖国建设,不是吗? 不过我有个建议,你选大学时要慎重,最好能去清北;进入大学后,一定要努力学好知识。” 叶卫东认真地回答,那语气宛如一位长者在谆谆教导晚辈。 陈红舞听着这口吻,不禁抿嘴轻笑: “嗯,卫东,要是恢复高考,你打算考清北这样的高校吗?” 陈红舞眨着眼睛问道。 “当然想,不过能不能考上就另当别论了。” 叶卫东微笑着回应,笑容里透着自信与谦逊。 “你肯定能考上的,我回去后,一定会在学校里表现得更出色,也会请我爸妈找人推荐我上清北。 我期待着高考恢复的那天,更期待能和你在同一所学校读大学。” 陈红舞说得有些激动,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好,这就算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们一起努力。” 叶卫东举起右手手掌,仿佛在立下一个神圣的誓言。 “啪!” 陈红舞以为叶卫东要与她击掌,便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小手拍了一下叶卫东宽厚的手掌。 两人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时间如潺潺流水般悄然流逝,太阳渐渐升高。 叶卫东不能再耽误太多时间,陈红舞也得回夏家准备启程离开了。 “卫东,我得回去了,吃完午饭后我们就要返京了,你要是有机会回京,到京城后,一定要来见我,好吗?。” 陈红舞满是不舍地说道。 “当然,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个机会。” “卫东,现在我妈已经与我外婆相认了,我想以后她应该每年都会来看我外婆的,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要争取陪着她再来这里!” “行,我也期待着下次能早点见到你!” 临近夏家时,两人停下脚步,目光交汇,那眼神中饱含着不舍、期待与祝福。 叶卫东轻声说道:“红舞,一路顺风,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 陈红舞眼中泛起泪花,犹如清晨花瓣上晶莹的露珠:“你也是,在这儿好好生活,期待你的好消息,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对了,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你要是有急事,可以在我放学回家后给我打电话。” 陈红舞略带羞涩地把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递给叶卫东。 叶卫东郑重地将这个电话号码铭记于心:“行,我会一直记着这个号码。” 陈红舞抿着嘴点了点头,举着她的小手朝叶卫东挥了挥,然后转身离去…… 叶卫东一直凝视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心中满是离别的惆怅与对未来的期待。 那感觉似丝线缠绕在心头,久久难以消散。 ………… 叶卫东赶回知青点时,一幅热闹的场景瞬间映入眼帘。 四个木匠师傅已稳稳安好木马,各类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一辆手扶拖拉机 “突突突” 地喷着黑烟,满载木材缓缓驶来。 知青们瞬间沸腾起来,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一拥而上,动作娴熟且有条不紊地帮忙卸载木材。 他们喊着号子,配合默契,尽显团结协作的精神。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叶卫东微微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一丝歉意说道,声音中透着赶路后的疲惫。 杨晓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半开玩笑地扯着嗓子大声说: “卫东,可别这么说,你出钱,我们出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你就别在这儿忙活了,赶紧去找你的那位女…… 女性朋友去吧!” 说着,还朝叶卫东挤了挤眼睛,眼神里满是调侃之意。 周围的知青们听了,顿时哄堂大笑。 然而,李小娟和周霞听到杨晓风的这句调侃,心里却都不是滋味。 第172章 夏爱国的工作有了希望 叶卫东没理会杨晓风的调侃,而是找到夏光辉: “对了,夏叔,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没有没有,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啦。” 夏光辉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那语气仿佛要宠着叶卫东,不能让他沾手这些粗活。 可叶卫东哪能闲得住呢? 他二话不说,袖子一挽,大步朝着木材走去,伸出有力的双手就要帮忙卸木头。 没想到,其他知青却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似的,一下子围了过来,嬉笑着把他挤开,还笑着说: “走开,这里用不着你,你就别来添乱啦!” …… 中午,今天轮到王运开和李小娟做饭了。 李小娟站在案板前,手中的菜刀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上下飞舞,发出有节奏的 “哒哒” 声。 蔬菜在她的刀下服服帖帖,被切成整齐均匀的小块,每一刀都干脆利落,那熟练的刀工让人忍不住赞叹。 她眼神专注,额前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手中的食材。 王运开在灶膛前生着火,他蹲在那儿,小心翼翼地把一根根柴火填进灶膛,火苗像是被唤醒的精灵,在灶膛里欢快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映照着他满是汗水的脸庞。 他一边添柴,一边眼睛时不时地往李小娟那儿瞟,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总想找机会和她聊聊天。 可李小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他,语气平淡。 这么久了,王运开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但他仍然不死心,总是有话没话地找李小娟聊几句,看出来李小娟真没有心思和他搭话之后,他也就没再说话了。 可他的心里却十分不平衡,再一次把这一切都归罪于叶卫东: 他叶卫东凭什么啊?那周霞只差要倒贴扑上他去了,这个李小娟心里也明显装着他。 除了这两个女人,竟然还有一个来自京城,比李小娟都还更漂亮的美女也对叶卫东有那个心思。 这就是有一种叫嫉妒的心理在作祟,像一条毒蛇,在他的心里不停地啃噬着。 而在一旁帮忙的周霞,心里同样很复杂。 那天,李小娟故意打断了她对叶卫东的表白,可这些天她注意了一下,叶卫东好像对李小娟也没有那种心思,两人也并没有刻意走近。 她看出来了,至少到现在,这两个人应该还没有恋爱。 正当周霞心里想着是不是她还有机会之时,突然又从京城来了一个大美女。 与那个女孩一对比,她就感到自惭形秽了。 人家是京城人,而且听说那女孩子的爸爸好像还是当大官的,要是叶卫东在她和那个叫陈红舞的女孩之间选一人做女朋友,那她周霞真的半点把握都没有。 周霞心里想放弃,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一个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这可关乎着她一辈子的幸福,要她就这么放弃,她自认为还是做不到的。 李小娟也同样感到了危机,来这里插队之前她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插队时谈恋爱的。 现在她也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要不要对叶卫东主动一点。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纠结,仿佛她的思绪也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 ………… 夏家,陈红舞与夏露等人正式动身回家了。 离开之时,夏爱国突然提出来想要把他们送去星城。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落寞与渴望,说道: “爸妈都突然离开了,奶奶反正也由叔叔接过去了。我只要一人留在家里,就容易想入非非,想要出去透口气,散散心。” 夏露看着侄儿疲惫的眼神,心中满是心疼,觉得那辆车上挤一挤也能载下他,也就同意了。 车子当天下午一点多钟就开到了桃海县委大院,李华兴果然去找了一趟吴德明书记。 他们脚步匆匆地走进县委大院。 在李华兴的示意下,方成武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而司机则载着夏露母女和夏爱国,一起开着车逛起了桃海县城。 李华兴与方成武一起去见了吴德明。 两人的第一个目的就是继续调查叶卫东与奥利维尔的情况。 在这里,他们得到了十分肯定的答复,因为吴德明早已与星城矿冶研究院联系过了,那奥利维尔确实在那里上班,是由加篷派来援助我国矿产开发的专家…… 李华兴对于加冶研究院请来了外国专家的事早有耳闻,她都不用调查了,之所以再带着方成武来这里一趟,也是为了让方成武回去后对陈铁柱有个交代。 谈完了这事之后,李华兴就开始替夏爱国问起了能不能请吴德明帮忙找个工作的事。 这年头,虽说编制管理没后世那么严,但要找个正式工,哪怕是吴德明这个县委书记,他也并不能很肯定的答应。 好在这个年代,对于接班,顶班等管理相对松动一些。 有李华兴开口,吴德明还是想尽量帮上这个忙,不过,他也只是答应了以后有没有机会…… 从县委下楼,小汽车也已经在桃海县城逛了一大圈回来了。 回到车上后,李华兴高兴地告诉了夏爱国,吴书记已经答应了,但要等机会,必须有人愿意让出工作机会时才帮夏爱国找到工作。 夏爱国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特别高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心想县委书记只要答应了,那他的工作基本就稳了。 不过,他仍然跟着车子一起把姑姑和表妹送到了星城。 他手里有了钱,想要在这里玩两天再回去。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高中女同学,不久前在星城找到了一个在百货商场当售货员的工作。 他与那个女同志以前的关系较好,这次想要去找到那个女同学,一方面,他想去看看那个许久未见的女同学,重温曾经的美好时光; 另一方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那个女同学,他自己也可能要在县里找到工作了。 ………… 第173章 留影纪念 午后的阳光洒在知青点的院子里,仿佛给这里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下午开工前,知青们接到了任务 —— 把屋内各自的东西搬出来,然后送到各自借宿的人家去。 大家摩拳擦掌,正准备进屋大干一场的时候,叶卫东像是突然被什么念头击中,神色一凛,急忙大声喊道: “大家先别动!” 那声音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知青们都停下了脚步,眼中满是好奇,纷纷猜测叶卫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叶卫东一个箭步冲进自己的房间里, 不一会儿,就拖出了一个大皮箱。 大家愈发觉得奇怪了,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叶卫东是要先搬完自己的东西,才让大家动手?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叶卫东把皮箱拖到院子中央,轻轻打开,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台锃亮的照相机出现在大家眼前。 “哇!照相机,这可太棒啦!我们都要照相。”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顿时欢呼起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叶卫东嘿嘿一笑,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说道: “我买这照相机啊,就是为了把咱们在这儿的日子,像串珍珠一样,把那些点点滴滴都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 等以后咱们头发都白了,再回首这些一起在乡下插队的时光,这些照片那可就像是一把把神奇的钥匙啊! 它们能轻轻打开咱们记忆的宝库,那里面藏着的,都是咱们青春岁月里最珍贵的宝贝,每一张照片都有着满满的纪念意义呢! 就好像咱们现在一看到这知青点的房子,就能想起在这儿的欢笑、泪水、争吵还有和解,照片也是一样的道理呀,它们能让那些回忆永远鲜活。” “好,真是太好了!” 周学文笑得格外灿烂,他在这里的这么久,过年期间他都没有离开过,一直渴望能给家里寄张自己在这边的照片,让家人知道自己的近况。 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家人收到照片时欣慰的笑容。 叶卫东雷厉风行,赶紧安排起来: “那咱们别浪费时间了,先依次每个人照一张单人照,然后再一起照一张集体照,怎么样?” 大家齐声回应:“行!” 叶卫东手脚麻利地把照相机支架安装好,他一会儿蹲下调整角度,一会儿退后几步审视画面,就像一位专注的艺术家在雕琢自己的作品。 他要确保镜头能完整地把整个知青点的房子都容纳进去,那房子承载了他们太多的欢笑与泪水,每一寸墙壁、屋顶上的那一片即将拆掉的茅草,都是他们的故事。 准备工作就绪,叶卫东开始为大家拍单人照。 他就像一位专业的摄影师,认真地指导每个人的姿势和表情。 轮到他自己照相时,他喊来一个年轻的木匠师傅帮忙。 那师傅有些紧张,手都微微颤抖,他担心自己搞砸了这重要的时刻。 叶卫东见状,赶忙安慰道: “师傅,别担心,照相机我都已经固定好了,焦距也对好了,您只要喊一声一二三,然后按下快门就行了,简单得很。” 木匠师傅听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他点了点头,让叶卫东站到前面指定的位置。 “咔嚓!” 随着清脆的快门声响起,叶卫东的身影被定格在了相机里,那一瞬间,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如同这午后的阳光般灿烂。 叶卫东照完相后并没有离开,他站在原地,大声招呼其他人过来照合影。 女知青们嘻嘻哈哈地蹲在前面,就像一群可爱的花朵。 男知青们则站在后面,个个身姿挺拔。 叶卫东和周学文因为个子最高,理所当然地站在了后排中间位置。 李小娟机灵得很,早早地就蹲在了叶卫东的前面,占据了那个 “风水宝地”。 周霞本来也想蹲在那儿,可她不好意思和李小娟争抢,只好在旁边找了个位置蹲下。 随着木匠师傅的一声 “一二三”,集体照也顺利完成了,那一刻,大家的笑容都被永远地留在了相机里。 ………… 知青们的日常用品并不多,大都用一两个大包就能装下,可吃的东西却不少。 毕竟,这里的伙食还得继续呢。 叶卫东脑筋一转,建议请木匠师傅帮忙搭个临时棚子,把柴米油盐和锅碗瓢盆等暂时安置在里面。 木匠师傅答应,几个匠人一齐动手,一个临时的棚子没花多久时间就搭好了。 等大家把屋内的东西都搬完后,工匠们就正式开工了。 他们身手矫健地爬上屋顶,开始拔掉那些原来的稻草。 一时间,屋顶上热闹非凡,木匠师傅们像是在进行一场特殊的表演。 稻草一捆捆地如同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扬起的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翩翩起舞。 知青们在下面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迅速地传递着这些稻草,将它们整齐地堆放在一旁。 随着屋顶的稻草逐渐被清空,知青点原本的样貌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大家眼前,那些椽木和檀条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岁月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每一道木纹都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叶卫东静静地看着屋顶,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慨。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承载了他们的回忆,虽然来这里的时间还不长,但大家一起讨论,一起开火做饭,一起背着农具出工的情景,都如同这屋顶上的稻草一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他的心头。 这时,他注意到李小娟等几个女知青在旁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叶卫东好奇地走过去询问,原来是她们对新瓦房建成后的样子有了各种各样新奇有趣的想法。 李小娟兴奋地说: “卫东,等新瓦房建好了,我们想在屋子周围种上些花,五颜六色的花朵盛开的时候,咱们的知青点就像花园一样美丽啦!” 这时,周学文也抢着说:“对呀,我们还可以在院子里搭一个简易的篮球架,这样闲暇的时候,咱们就能打打篮球,多有意思啊!” 叶卫东听了,眼睛一亮,他觉得这些想法就像一把把火,能让知青点充满生机与活力,他笑着不住地点头。 工匠们拆除旧屋顶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他们熟练地将那些腐朽的木材一块一块地取下,然后准确无误地扔到地面上指定的区域。 知青们也没闲着,他们在木材堆里仔细地挑选着,把那些木材整齐地堆放在另一边,这些木材在未来的日子里,将成为温暖大家的柴火。 叶卫东也加入到挑选木材的队伍中,他一边干活,一边和身边的知青愉快地聊着天。 “等新屋顶盖好后,我还想把屋内的窗户等也修一下,我们可以在屋子里做一些简单的装饰,比如在墙上贴上我们自己画的画。” 叶卫东的话就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瞬间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知青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纷纷开始热烈地讨论起装饰的细节,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新屋子焕然一新的样子,那画面在他们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第174章 暗中分田到组 知青点的房屋正在翻修,暂时不能住人,知青们在夏光辉的帮助下,晚上各自只能去各社员家里借宿。 叶卫东就直接被安排到了夏光辉的家里。 晚上,夜幕如墨色绸缎,轻柔地覆裹了整个村庄。 为了给叶卫东腾出房间,夏光辉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夏玉生、夏玉娇、夏玉娟三姐弟只能挤在了一个房间的一张床上。 而叶卫东也没闲着,趁着这几个夜晚,打算给夏玉娇细细梳理那些尚未吃透的知识点。 昏黄的煤油灯下,叶卫东与夏玉娇对坐于桌前,摊开书本,开启了又一轮的讲解。 讲着讲着,叶卫东的眼眸骤然一亮,他发现夏玉娇记录的内容和题目,极具针对性。 这些都是日常学习中极易被忽视,却又至关重要的要点。 此刻,叶卫东的思绪飘飞远方,他忆起远在北大荒的周辉,以及在北京的张国庆和王建钢。 恍惚间,仿佛瞧见他们在昏黄灯光下刻苦学习的模样。 待明年高考恢复,他们或许也会被这些问题所困扰。 于是,叶卫东望向夏玉娇,目光中满是期许: “玉娇,明天我去供销社多买些笔记本。 往后,你把不懂的内容、做错的题目都编上序号,在下方留出空白。 等我讲完,你把题目涉及的知识点、错误缘由及正确答案都写在空白处,好吧?” 夏玉娇闻言,心中暖意涌动,感动不已。 可她又怎忍心让叶卫东破费,连忙说道:“叶大哥,笔记本让我爸去买就行,怎能再让你花钱。” 叶卫东微笑着耐心解释:“玉娇,你误会了。这些笔记等你完全领会和掌握之后,我打算寄给我的同学。若将来恢复高考,这些内容对他们大有用处。” 夏玉娇恍然大悟,这才点头应允。 此后的日子,如潺潺溪流,平静而有序地淌过。 白日里,阳光倾洒,叶卫东与知青们仿若勤劳的蜜蜂,在工匠身旁忙碌,递工具、搬材料。 夜晚,温馨的灯光下,叶卫东化身夏玉娇三姐弟的辅导老师,耐心讲解功课。 时光悄然流逝,不觉间到了三月十日。 新瓦房焕然一新,房顶严丝合缝,房屋架构也加固得稳稳当当,每间房后还新装了窗户。 叶卫东要从夏家搬回知青点了,前来向夏光辉告辞,眼中满是感激: “夏叔,这段时间承蒙您一家照顾,实在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你在我家也没闲着,每日都辅导他们三姐弟功课。对了,你别着急离开,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说着,夏光辉神色紧张又神秘,像怀揣着天大的秘密,将叶卫东拉进自己的房间。 “卫东,有件事得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外传。” 夏光辉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叶卫东一怔,不明白夏光辉要和他说什么,忙问: “夏叔,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就是你过年时提的那件事。 我琢磨许久,后来偷偷和我们水井村生产队的夏旺财商量了一下。 你猜怎么着?旺财对这事可上心了,打算按你说的思路,把咱们水井村生产队的田地悄悄分成六个小组,其中一个小组专门分给你们知青。 以后出工的时候,表面上和以前一样大伙一起干活,但每个小组都要管好自己的那片地。 粮食收割时,每个小组按邻队亩产平均给集体交粮,多出来的粮食就由各个小组自行分配。 明天晚上,我们准备暗中召集大家开个会,你有啥别的建议不?” 叶卫东眼睛一亮,兴奋道: “这是好事啊!夏叔,不过这事儿风险不小。我觉得得弄份协议,每家至少派一个代表签字按手印。 万一上面追究,这就是大家共同的责任。还有,最好别让小孩、老人和嘴不严的人知道这事。” “对,你这建议好!我马上和旺财他们再商量商量。 你放心,我连旺财都没说这主意是你出的,要是以后出了事,我来承担发起人的责任。” 夏光辉拍着胸脯保证。 “夏叔,太感谢您了。不过也别太担心,只要咱们水井村生产队粮食丰收,就算公社知道了,坚持说是集体生产,他们应该也不会为难咱们。 但一定要尽量保密,大家得统一口径,开会时别说是谁出的主意,上面来调查就说是一起商量的。” 叶卫东认真叮嘱道。 “好!” 夏光辉重重地点头。 “夏叔,还有一事。这次弄来不少化肥,我跟社员们说是知青点要搞生产试验田,正好你们可以把分给知青的田地当作试验田。 我再想办法弄些农药过来,一定要保证咱们水井村生产队粮食大丰收!” 叶卫东目光坚定地说。 “谢谢,太谢谢你了!” 夏光辉激动地握住叶卫东的手。 晨曦初露,天边泛起鱼肚白,叶卫东便早早起身,精神抖擞。 他来到知青点的新瓦房前,崭新的屋顶在晨曦映照下泛着微光,加固后的房屋架构坚实稳固。 叶卫东望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欣慰。 不一会儿,知青们陆续赶来。 大家齐心协力打扫屋子、布置新空间。 有人拿扫帚清扫地面,灰尘在阳光中飞舞;有人用抹布擦拭桌椅,每个角落都擦得一尘不染;还有人整理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 忙碌间,叶卫东心中却始终惦记着昨晚与夏光辉的谈话。 他明白,这个计划对水井村生产队而言,既是充满希望的机遇,又暗藏风险与挑战。 白天,叶卫东和知青们继续在工匠师傅身边忙碌,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趁大家休息的间隙,叶卫东神色严肃地将知青们召集到一起。 他并没有跟知青们说暗中分组的事,但是告知了生产队准备了试验田,大家心里有数就行,千万别让外人知晓。 这天晚上,水井村生产队悄悄开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每一户都派了一个当家人参加会议。 叶卫东也作为知青代表参加了会议,但他没有发言,也没有人说这个提议是他最先提出来。 会议确定了将整个生产队的田地分成六组,除了知青们单独一组,其余二十户人家按每四户人家分成一组。 并且暗中把整个水井村生产队的田地按人口分成了六份。 为了保证这个秘密不泄露出去,他们不仅在保密协议上签字按手印,还按照这里的风俗进行了十分隆重的方式赌咒发誓。 生产队一个有着神秘传闻的长者,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一只公鸡,将公鸡的鸡血滴在酒中。 发誓的大概内容为: “谁要是敢透露出去这个秘密,谁家绝子灭孙,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翻身……” 发完毒誓之后,众人都一口饮尽了杯中血酒。 第175章 叶卫东被公安带走调查 夏爱国从星城归来,一路风尘仆仆。 他刚踏入青山大队,村民们便惊觉,他早已不是往昔那个因爹娘离世而沉沦颓废的模样。 曾经,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仿佛生命的色彩随着双亲的离去而一并消逝。 整个人就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走起路来都显得有气无力,毫无生气。 每天还嚷嚷着要找叶卫东等人报仇。 可如今,他仿若脱胎换骨一般,周身洋溢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劲儿。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熠熠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绽放出满含希望的笑容。 就连走路都带着轻快的步伐,仿佛脚下生风,踏的不是乡间土路,而是通往美好未来的绚丽云彩。 原来,夏爱国找到了工作,这可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就在李华兴找到吴德明书记后不久,恰好银都地区纺职厂有个人因父母平凡了,已经返京,而他也即将跟随回去。 那人的父母必定会在京城为其寻得新的工作,所以他便想提前将现有的工作机会转卖出去。 而此人与吴书记相熟,吴书记得知这个消息后,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李华兴提及要帮夏爱国买工作的事儿。 就这样,夏爱国仅花了五百元,便谋得了去地区纺织厂工作的机会。 原本他只期望能进入县里的某个工厂,如今竟一步到位,直接进了地区纺织厂。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找一份工作谈何容易,无数人为了一个岗位争得头破血流,还得花费大量钱财去疏通关系。 更让夏爱国欣喜的是,一个月后,他就能正式入职了。 这个消息宛如一颗重磅炸弹,在青山大队引发了轰动。 一时间,整个大队都热闹非凡,村民们奔走相告,议论纷纷。 大家都不禁感慨,夏爱国这次可算是沾了京城姑姑的光。 在村民们眼中,这无疑是夏爱国命运的转折点,往后,他和家人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 而就在夏爱国回家的这天,叶卫东终于再次收到了周辉的来信。 周辉在信中告知,他已抵达一个名为白云林场的地方,每日的工作便是在木材厂帮忙。 虽说有些劳累,但他还能承受。 此外,周辉说当地的天气逐渐好转,大雪也开始消融,过些时日,他们便要尝试砍树。 不过由于天气依旧寒冷,真到砍树的时候,每天的工作量也不会太大。 周辉在信里还给叶卫东夹了三张一斤的粮票。 他让叶卫东不必挂念他,还关切地询问叶卫东在这里是否缺粮,是否常挨饿。 还说本想多寄些粮票,可手头暂时只攒下了这么多…… 叶卫东紧握着那三张略显褶皱的粮票,眼眶瞬间泛红。 他能想象得到,这三张粮票绝不可能是周辉一人积攒下来的,毕竟他去那儿没多久,很可能是向同事或其他知青借的。 虽然周辉在信里说木材厂的活他能承受,但叶卫东知道那活并不轻松。 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周辉吃力地搬着木头,送上锯木机机床的场景。 另外,周辉竟还要帮着去林场砍树,那砍树是多么繁重的体力活啊,天寒地冻的,那一棵棵参天大树要砍倒可不容易。 尤其周辉是京城去的,以前几乎没干过多少体力活,只是想想,叶卫东就知道周辉在北大荒该有多么的辛苦。 可就在他自己那样的情况,他竟还为了自己省下粮票寄来。 这两位好友,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在叶卫东赚了钱之后,他也曾第一时间就想给周辉寄去钱和粮票,可回来后,他收到了周辉的信,说是要转移工作场所,地点暂时没确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叶卫东还没来得及给周辉写信,也没来得及给他寄钱和粮票。 现在反而是周辉给自己寄来了粮票…… 不行,得立刻给周辉写信。 叶卫东要告诉他,自己已经赚了钱,也攒下了粮票…… 更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叮嘱周辉提高安全意识,林场的树木有多大,叶卫东心里清楚得很。 于是,叶卫东赶忙进屋,开始给周辉写回信。 他打算一写完信,就骑着摩托车去把信、钱和粮票都去公社邮电所寄给周辉。 然而,叶卫东的信才写了一半,一辆绿色的公安车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骤然闯入了知青点这片宁静的天地。 车还未停稳,一群身着制服的公安人员便如训练有素的猎豹般迅速下车。 他们一到知青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大声喝道:“叶卫东在哪里?” 叶卫东听到声响,心中一惊,赶忙从屋里走出来,满脸疑惑地问道:“公安同志,你们找我?” “你就是叶卫东吧?” 其中一名公安人员神色严肃地问道。 “对,我就是!” 叶卫东挺直胸膛,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你的摩托车呢?” 公安人员紧接着追问。 叶卫东一听他们询问摩托车,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他心想,这摩托车是自己通过正规渠道购买的,没什么可担忧的,并且还找张翔局长办好了相关手续。 于是,他面色一沉,语气略显生硬地说道: “公安同志,我并未犯法,而且你们也未出示证件。若需要我配合调查,请出示相关证件。” 那名公安人员微微一愣,随后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掏出证件,在叶卫东面前晃了晃,然后严肃地说道: “叶卫东,我们是省公安厅的,你涉嫌一宗境外窃密案件,请配合调查,把你的摩托车、照相机等物品一并交给我们。” 这消息仿若一颗炸弹,瞬间在知青点炸开了锅。 旁边的知青们听到后,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当场,眼睛瞪得滚圆,满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时,周学文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满脸焦急地说道: “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卫东怎么可能……”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闭上了嘴,因为奥利维尔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王运开在一旁听闻叶卫东要被公安带走,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幸灾乐祸之色,不过他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李小娟却像一只勇敢的小狮子,一下子冲到叶卫东身前,张开双臂拦住公安人员,大声喊道: “同志,你们有证据吗?要是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抓人啊!” 第176章 谣言四起 这时,一个为首的公安站来到李小娟的面前: “这位知青同志,我们来这里不是抓人,只是要让叶卫东同志配合我们调查。 当然,如果调查到了他有违法行为,那我们也有权把他抓起来,因此,你们任何人都不能妨碍我们执法!” 王运开在一旁焦急地喊道:“小娟同志,你快挪开,可千万不要惹公安人员生气了,卫东同志是否清白,公安同志是不会冤枉人的。” 杨晓风也怕李小娟吃亏,连忙过来一把将李小娟拖开。 李小娟眼里噙着泪水,不得不让开了身体。 叶卫东见状,反而安抚李小娟说道: “小娟同志,你别急,应该没事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叶卫东这才领着这些公安人员,先把自己的摩托车推出来,又回到房间里,把那台照相机也带出来了。 他留了个心眼,同时把在星城买来的所有胶卷也带上了。 公安人员进屋还进行了搜查,把叶卫东写了一半的信,以及留在那里与其他人通的信也收走了。 除了王运开,其他的知青们一个个神色都十分紧张。 看到那台照相机,想起他们之前照的那些照片都还没有洗出来,要是就这样被没收了,对他们来说也是损失啊。 叶卫东听说要把他带到星城去配合调查,就提出来要带一些衣服等行李过去。 公安同意了,叶卫东就一边收拾,一边心思电转般回想着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能是照相机惹的祸,那天,我带着奥利维尔,在星城各个地方都进行了拍照。 会不会可能正好拍到了一些不该拍的东西呢,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能真就麻烦了。” 但叶卫东又反复想过了,甚至仔细想过每一个拍照的地方,却根本就想不出来会有哪里是不能拍照的。 将摩托车和照相机都交给他们后,两个公安人员要架着叶卫东上车,叶卫东就不满意了: “同志,你们刚才也说了,我只是配合你们调查。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我犯法了,因此,你们就无权这样架着我。” 那公安人员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叶卫东还敢和他们这样说话。 为首人员朝着那两个打算架着叶卫的人示意了一下,那两人这才松开了手。 叶卫东回过头,看向所有目送他的知青们: “战友们,你们放心,我没有犯法,我也不惧他们调查,我一定会没事的,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有别人调查你们,你们都如实说明情况就好!” 看着叶卫东上了车,李小娟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杨晓风、郑敏也跟着流泪了。 相反,周霞此刻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一些什么。 …… 叶卫东上车走了,却还有两个调查人员留下了,他们找到了这些知青们和附近的社员,一个一个地调查叶卫东在知青点的表现。 王运开想要帮着找出叶卫东的问题来,却也只能说: “自从叶卫东与那个奥利维尔认识后,一下子就变得特别有钱了,又是买摩托车,又是买照相机。 我们有同志问过他,他怎么会那么有钱,他就说是那个奥利维尔给的…… 公安同志,你说一个外国人,为什么会给他那么多钱呢?” 当公安人员调查到了夏爱国之时,夏爱国哪里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报复叶卫东的机会呢? “公安同志,叶卫东与青山大队的民兵连长夏光辉走得很近,他应该就是故意接近夏光辉的。 他还曾经让夏光辉领着民兵连擅自闯进我家,把我爸爸、妈妈还有我都抓了起来。 他这是武\/装\/夺\/权啊,这不?我爸以前是大队支书,还真被他弄下来了。 同志,民兵是人民的武装,要是落到了敌对分子的手中,那就太危险了。 还有那个外国人,一看就贼眉鼠眼,不是个好人,十有八九就是敌人派过来打探情报的敌特分子,到了我们这边,叶卫东就带着他到处乱逛,我看,他就是在侦察地形地貌……” 公安人员还特意调查了李小娟和周霞。 对于周霞,公安人员直接问她是不是在追叶卫东。 这是公安人员通过调查其他知青得到的消息。 但周霞一口咬定绝无此事,而且,她表示: “公安同志,叶卫东这个人深不可测,之前我确实有过想法,但后来我发现他带了外国人来到这里,就有意和他疏远了……” 当公安人员调查李小娟时,李小娟直言不讳地说道: “叶卫东同志是个好同志,绝不可能出卖祖国的利益,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他的心里装着青山大队,装着水井村生产队,更装着我们所有知青们。 短短的时间,他为我们付出了很多……,我不是他的对象,我也没和他谈恋爱,但是我仰慕他,佩服他。” 其他知青和社员们都对叶卫东一致好评。 …… 叶卫东被抓了,这个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青山大队,并且以更快的速度传到更远的地方。 这个消息在传播过程中不断被添油加醋,各种猜测和谣言四起。 有人说叶卫东是被国外间谍组织收买了,还有人说他要带着知青们一起搞破坏。 一时间,所有知青们都压力山大。 尤其是周学文、李小娟和周霞。 这三个人是与叶卫东走得最近的。 青山大队不断有传言,说是叶卫东犯了大罪,一定会牵连到与他关系好的人。 有人甚至传出来,说是周学文、周霞、李小娟还有夏光辉等人不久也将会被公安抓去坐牢。 那样的话,他们这辈子也就完了。 这些言论让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对知青们产生了怀疑和偏见。 知青点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重,知青们的日常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原本和他们相处融洽,对于叶卫东给大队弄来了那么多化肥而感激不已的社员们,现在看向知青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和疏离。 知青们在劳动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这让他们的心情愈发低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