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一世回眸》 第一章 谷雨 http://.biquxs.info/

第一章谷雨 三月初五。正值清明。 清晨,镇上名为葫芦巷的僻静地方,一位清瘦的少年正准备着祭拜祖先的贡品。 少年姓沐,名凡。爹娘早逝。与双目尽失的爷爷相依为命,与其说是爷爷抚养他长大。倒不如说是他独自照顾着年迈生活不能自理的爷爷。 迎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沐凡早早的带着收拾好的东西。上山祭拜爹娘。 少年摆放好平日里自己省吃简用凑出来的香蕉橘子等水果。默默的跪在爹娘的坟前哭了好久。却也一言不发。 镇子上的玉器远近闻名,数不尽的大人物门都纷纷争抢,以拥有一件小镇玉器为荣! 早年沐凡也跟着师傅学了几年玉器工艺。奈何制玉一途,不仅需要平心静气,同时还需心灵手巧。天赋与经验,缺一不可。老师傅本就属于心存善意,想着沐凡与爷爷相倚为命,身为多年邻里,理应帮衬一二,也便并未苛责沐凡平庸的天姿。 少年虽说愚钝了些许,但或许是早早的当起了家的缘故。学习的过程中却也总是一丝不苟。不似那姓刘的惫懒学徒,仗着几分天赋便肆意放纵。 奈何姓吴的老师傅年事已高。在一个严寒的冬日,带着些许酒意,睡了,然后再也没醒过来了。 有道是春事刚临社日,杨花飞送鲛鱼。春日临近,正是吃鱼的大好时节。 沐凡卷起裤腿,在山下的龙须河里一阵扑腾。不多时便又十几条肥美鱼儿上岸。 回到家中,沐凡熟练处理起刚刚到手的鱼儿。想着晚上和爷爷大朵快颐。起灶烧火上水下鱼,动作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屋子里便飘满了鱼汤的香气。 暮色里,屋外响起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沐凡打开门,定睛一看是铁匠铺子的学徒路荣宇。 ‘凡哥,我师父说最近镇子上来了些奇怪的人,瞅着来头不小的样子,让我来通知你注意一下,别不小心开罪到那些大人物了。’路荣宇一边顺着门缝挤入屋内一边说道。 路荣宇本是个流浪儿童,在小镇较为富饶的街巷中乞讨为生。本来以路荣宇的机敏,仅仅只是乞讨些吃食,在镇上也勉强可以维持生计。奈何富饶的街巷却也并不平静。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们整天精力旺盛无处发泄,除了待在小娘子们的肚皮上消磨闲散的时光,剩下的时间便以逗弄街上的乞儿为乐。 早年路荣宇被甲第巷胡家的小公子带着家仆围在了巷角。年幼的路荣宇双手抱头,蜷缩在一角,一声不吭的挨了他们几十下老拳,被打的呕血不止。住在巷角的几户人家,多是讨碗饭吃底层农户。哪里敢趟这浑水。到后来只有一个同样枯瘦如柴的孩子,跑出巷口撕心裂肺的喊着‘死人啦死人啦.....’ 胡家小公子听到叫喊声,才猛然惊醒,看着满地的血迹。内心慌张不已,到底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玩心重是真,但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和仆从面面相觑后,灰溜溜的从巷口另一条道跑了。仆从们见主子都跑了,哪里还敢多留。奄奄一息的路荣宇埋头看了一下还在手中的破旧怀表,便昏死了过去。 同样瘦弱的沐凡搀扶着路荣宇晃晃悠悠的迈向了葫芦巷。 起先铁匠唐师傅虽是觉得路荣宇可怜,却也并未答应收他做学徒。只给了些粗粮。然后说道,“我这里并不养闲人,要想留下来就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铺子里的铁锤,你要是能提起来,便留下来吧。” 尚还负伤的小荣宇使出浑身力气提起大铁锤,并一言不发撑了一炷香后,昏死了过去。 那次过后没多久,甲第巷中少了个瘦弱的乞儿。葫芦巷的某个不起眼的铁匠铺子中多了个学徒。沐凡也多了个小跟屁虫。 “小宇来了啊。”屋内爷爷听见了路荣宇的声音。立马高兴起来了。 “是啊,沐爷爷。我来给凡哥带个信。”路荣宇如实道。 送别路荣宇,沐凡躺在床上,玩弄着早年在小摊上得来的一枚玉指环。说是扳指,实际上只有一个半环,明显是摔碎了剩下的残次品。 沐凡摩挲着扳指,努力在脑海里勾画着爹娘的轮廓。 一不留神,扳指划破了手指。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 指尖传来的刺痛,打断了沐凡的沉思。 处理好伤口后便将指环收了起来。丝毫未察觉原本充满裂纹的指环,沾血之后突然多了几条裂纹。变得愈发破烂不堪。 小镇大大小小几十条街巷,阡陌纵横。最不缺的便是贩夫走卒的营生。 沐凡闲暇时刻也会去帮邻街的大户人家们跑跑腿,时而也能得到几枚赏钱。 清晨,朝阳带着丝丝光晕从东边升起,给笼罩大地的暮色缀上丝丝光亮。 沐凡早早的起了床,打完了一套幼时爷爷教的强身健体的拳法后便出门了。 “昨天答应帮镇上的大户穆家去请镇西的顾大师赐画。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几枚赏钱。”沐凡暗暗思忖道。却丝毫未注意路边一名年轻的道士正笑容玩味的看着自己。 “年轻人,贫道算命一向讲究因缘际会,从不强求。但今天我却得将你拦在这算上一卦。”年轻道士一本正经的说道。 “贫道观你眉眼有血煞之气萦绕,想必近日有过血光之灾。若是听之任之,恐有大患啊。”年轻道士故作惊叹危言耸听道。 其肩上一只秃头无毛的鹦鹉,也有模有样的说着 “血光之灾......血光之灾.......” 沐凡闻言笑了笑并未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便要离去。 “年轻人切莫以为贫道危言耸听。此劫若是不想个法子避开。恐将祸及家人。” “祸及家人.....祸及家人......“ 沐凡听他越说越离谱便有些生气。 “道长,我也是个穷苦人家,若是道长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可寻些大户人家试试。何必在我身上浪费口舌。” “罢了罢了,贫道再三提醒已是有些出格了。你且记住,贫道的摊子始终在此,日后若是遇到些解决不了的困难,可来此寻我。“年轻道人无奈道。 “谢过道长了。”闻言觉得这个道士骗人归骗人,终归还是有一份真情流露的,沐凡郑重其事的道过谢便离去了。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年轻道人正了正道冠,低头摆弄着桌案上的签筒。暗自思忖道:“希望那位仍未苏醒,不然度过这最后一世,怕是能冲破锁灵戒的牢笼。彼时,以他的神力,带着滔天的怒火,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承受得住呢。罢了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二章 画匠 道人 和尚 http://.biquxs.info/

镇子西边的某个僻静院子内。一位中年汉子正在院内摆弄他的颜料。 “顾老板,能不能给我留个干净的盆啊。“旁边那位瞅着像是汉子的夫人的女子半开玩笑道。 “你刚才说什么?”汉子闻言笑问道。 “能不能给我留个干净的脸盆啊。” “上一句啊!!!” “顾老板?!?!” 中年汉子闻言撩了撩额前略显杂乱的头发。从怀里摸出几文钱递给妻子大气道。 “拿去花!!!”而后又撩了撩头发。 将满盆的颜料泼洒到墙上。 初显凌乱,而后随着细节处的几笔勾勒,运笔天成。不一会儿,一幅泼墨恢弘的《瑞鹤图》便跃然于墙上。 中年汉子嘴里念念有神道“愿乞画家新匠意,只研朱墨作春山。” 一旁观看了一会儿的沐凡大为震惊。刚准备掏出自己毕生学问夸赞一番。 “年轻人,我这一手比之那笔力惊世的画圣顾西子也丝毫不差吧。”却不料那中年汉子先发制人洋洋自得道。接着准备撩一撩额前的头发,却发现手上全是颜料。而后用笔将额前并不太多得发丝顺到一旁。好像还并不满意的向上吹了口气。 沐凡被这一出整的有些语塞,刚要脱口而出的惊叹都被打碎了吞进肚子里。只得悻悻的点头道。“不差不差。”却不巧又见他掏了掏裤裆,像是要匡扶正式一般。些许颜料仿佛还在点醒沐凡并未眼花。 “爹,肚子饿了。”直到一支支吾吾的声音响起,才打断沐凡错愕的目光。 定睛一看是个正拿着糕点往嘴里塞的妙龄少女,朴素的长裙。飘逸的长发,灵动的眸子,精致带着些许圆润的小脸,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风景。给了年龄不大的沐凡别样的冲击。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嘴边还沾了些许糕点的碎屑。“甲第巷穆家想向先生求一副镇灵图,请先生前往穆家一叙。”撂下一句连时间都忘记交代的邀请,便带着满脸羞红,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这小子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画的不好???不应该啊,就老夫这水平,谁看了不得称赞一声大师。”姓顾的汉子喃喃自语道。 “爹,饿了。”少女带着些许埋怨似的嘟囔道。 汉子尚还未应声,就听见屋里的骂声。 “还隔这捣鼓你那破画呢,没听女儿饿了么。一天天的正事不干,还不快去给女儿做饭。” 饭桌上,三三两两菜色齐全,少女对其他的素菜充耳不闻,只盯着眼前的红烧肉大快朵颐。汉子夹了一片素菜给女儿语重心长得说道。“婷婷,虽然爹做的菜好吃,但是还是得多吃素菜,免得以后胖了,没人要了。”少女闻言,气鼓鼓得往嘴里塞了两大块红烧肉而后娇嗔道,“娘,你看爹~” 紧接着就挨了两下脑瓜崩。汉子只得心虚的看了女人一眼,然后说道。“没事没事,我老顾的女儿,谁若是看不上那便是他没有福分。” 少女听完父亲的言语气鼓鼓的跑去喝了两大碗水,像是要将刚吃下去的红烧肉稀释了一般。 事实上这并非是沐凡第一次顾氏的院子,但每次见到顾姑娘,便久久无言。心中翻江倒海。嘴上却静若寒蝉。 “下次见到顾姑娘一定要说上两句”沐凡暗自陶醉道。 “哪怕一句顾姑娘你好,也好......“ 桥头上,一少年垫着脚尖双手驻在栏杆上撑着小脸,观其面容尚有稚气未脱之意。约莫是十岁出头的年龄。眉宇间却有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静气。 发稍一两缕白丝无风自动,大抵是少年白头。 岸边三三两两的桃花落入水中,随着河流奔向远方。少年郎的目光也随之飘散。 “娘,桃花又开了。您可瞧见了!”再回首,面容肃穆的少年已然泪流满面。 一容貌与少年有七分相似的中年文士面容冷峻,一袭青衫纤尘不染。缓缓走到少年身后,一言不发。 “先生何以教我。”少年郎强压着内心的波动,一字一句的以陈述的语气说出了这个问句。 “子方,你娘的死我的确负有不可推脱之责,你恨我,为父不怪你。”中年文士轻轻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希望以此来稳定少年的情绪。 明明是父子,却是一人称先生,另一人唤为父! “既然无从教我,那便少管闲事!”少年推开肩头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于他而言的是非之地。 文士满脸无奈,手扶着少年刚扶过的地方,感受着少年郎留下的余温。 “芸儿,咱们的孩子长大了,成人了。还会和我置气了。像我年轻的时候,性子倔。”文士吹着和煦的微风,阳光打在他那如玉般的面容上,凭栏而立。盯着水上的片片桃花,温柔的说道。 此时若有不谙世事的小娘子瞧见桥头上的男子由温柔至深情及懊悔止于怀念的情绪转折。怕是会立即眉眼含春,坠入那双经历世间沧桑沉沦的眸子中。 少年离开廊桥,寻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盯手掌怔怔出神。想着刚刚的一言一行怕是已经深深刺痛了那个自己本该尊称父亲的男子。 晌午,镇子上的人群并不密集。 微风拂过,年轻道人的道幡随着微风轻轻浮动,上面“神机妙算”四个醒目的大字熠熠生辉。 远处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携一稚童信步游庭的迈入小镇。 观其气态仪容有种久居高位的盛气凌人。发髻上的珠光宝气耀眼夺目。 瞅着像约莫是三岁左右的稚童,一步一跳的摇摇晃晃的跟在妇人身旁。 盯着妇人瞅了半天的年轻道人,随着妇人缓缓走进,慢慢的收回视线。心思却飞速转动。思索着该如何从这对母子身上大捞一笔。 约莫是玩心大起,稚童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小摊前抱着桌上的签筒一阵打量。正思索着如何开口才拦下这只大肥羊的年轻道人心中大定。 “此单成了!“ “阳阳,不得胡闹!”妇人佯装嗔怒,胸前一阵起伏。那颤颤巍巍的风景引得年轻道人心中跌宕起伏。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 “无妨,小少爷看来颇得仙缘。不若让贫道卜上一卦。” “道长不妨算算妾身心中所想。”听得年轻道长此言,妇人心中也来了兴趣。 “小少爷方才孩提之年,却是作生龙活虎之相。想必是早慧之才。夫人虽是凤冠霞帔浑身珠光宝气,却是盖不住身上的些许风尘。想来是赶了一段路程。不妨先坐下喝些简茶听贫道细细道来。”年轻道长略作沉吟道,起身要将摊子上唯一的长凳让给这位好不容易上钩的客人。接着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颗老槐树根上。 妇人也并不着急,抱起拿着签筒反复把玩的稚童,坐在长凳上凝视着年轻道人,静候下文。 年轻道人一时间不敢胡诌,担心眼前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边反复打量着母子二人,一边在心中打好腹稿。 “夫人可是想知道此行能否达成所愿。” 妇人闻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算贵公子日后前程。” 妇人还是摇头。年轻道人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再蒙不中的话,到嘴的肥肉都要飞出碗外了。妇人也不再继续难为这位显然是讨生活的算命先生,微笑道:“其实道长全都猜中了,既算此行能否得偿所愿,也想知道小儿日后前程。” 年轻道人如释重负,轻轻点头道:“贫道向来算无遗策。” 有了一个不太僵硬的开头,年轻道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夫人想必出自大户人家,早年应该是经历了些许风霜的,待得小少爷的出生方才骤得富贵,算是母凭子贵之相。贫道可有说错。” 妇人虽被戳破底细却并未生气,只当是年轻道人料事如神。丝毫未注意到稚童腰间一个刻着“武”字的腰牌引人注目。 “骤然得来的富贵,总是比不了那些一步一个脚印聚来的钱财让人能够接受。遭人嫉妒总是在所难免的。”年轻道人感慨道。 或许是年轻道人天花乱坠的胡扯中,有些许肺腑之言打动了妇人,妇人掏出一块质地纯金的牌子搁在桌上说道。 “便以此物当做酬谢。” 大半年没见过金子的年轻道人眼睛顿时一亮,等金牌搁置在桌面上,便以迅雷之势抓起,也不去查验真伪,直接放入袖中。然后笑道。“夫人此行虽有些许波折,但大体可得偿所愿。至于贵公子只需但行好事,必然可以乘风而起,成为夫人不可撼动的凭栏依仗。” “那便承道长吉言。”妇人也是笑道。 “阳阳,放下签筒。”妇人对着怀里的儿子说道。 “不要,我要这个....”稚童紧抓着签筒死不放手。 妇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所适从,只得露出一幅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年轻道人。 “无妨,贵公子若是喜欢,拿去便可。”刚刚得了一大块金子的年轻道人哪里还顾得上签筒。恨不得连那道幡也一并赠与,免得妇人后悔,将袖里的金子讨要了回去。 刚挣了一大笔的年轻道人既未不收摊,也并未摆摊。只是自顾的坐在老槐树底下,闭上双眼,神游太虚。直到一位和尚用手指轻轻扣响桌案方才回过神来。 只见和尚腰间悬挂一个葫芦缓缓走来,路过摊子的时候敲响了桌案,却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年轻道士,似笑非笑。 第三章 小镇玲珑 http://.biquxs.info/

镇子上的人们只知道镇子西边院子里的画匠姓顾。早年拖家带口迁移到了小镇。为人处事俱是得体,迁来的时候给邻里乡亲都送去了一幅幅看起来颇为写意的画卷,只是画卷上并未留下落款。一来二去之下,镇上的人们也并未深究其来历,甚至对于其名讳也未刻意打听。只是在见识过顾画匠的水平之后,对其大加称赞,镇上的大户人家也被其画作深深吸引,邀请他作为私塾的教书先生。与镇上另一位名为荀卿的先生相辅相成。一人传道解惑,另一人教学生们书本以外的技艺。 有好事之人给两位分别取了“荀学究”“顾大师”的美称。 镇子本就不大,加上两位先生又备受孩子们的喜爱。这两个名号也就在镇上传了开来。 姓顾的画匠信步闲庭的走到顾家的院门外,撩了撩额前并不凌乱的头发。看着穆家院门前的两头等人高的大石狮子感慨道“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说着还好奇的摸了摸石狮子嘴里圆滚滚的石球。 待得叩响院门后,前来接引的并非门房侍客。而是穆家的小少爷。 小少爷战战兢兢的瞅着姓顾的画匠,泪眼婆娑。 画匠顺势揪住了小少爷的耳朵,调笑道 “小穆啊,我和你荀师前些日子留下的功课可有完成。拿给为师瞧瞧。” “顾师,现在不是还没到时辰嘛,咋查功课还查到家里来了”穆小少爷越说越委屈。 “师傅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是你老子有求于我,快!前面带路,带为师去见你老子!” 姓顾的画匠松开了穆小少爷的耳朵,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进入堂中,一中年男子满脸阴郁,做郁郁寡欢相,一见到顾大师便急忙请其落座。 “顾师,我这宅子近日蛇鼠飞窜,听院内下人哭诉说偏方一院夜半常有女子哭声传来。为此拙荆既惊又惧已然卧榻在床,一病不起。顾师深耕描绘一途,不知可有镇灵的手段?我也是实属无奈,才病急乱投医,请顾师见谅!” “这有何难,本大师随手落笔一幅便能镇的等闲妖邪不得入,鬼神难以侵”顾师甩了甩了发丝,摆出一个自认为极帅的姿势说道。 离着穆府两条街的一家私塾内,一位着青衫的文士与一位发丝略显斑白的少年对立而坐。却无过多的言语交流。 少年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希望从书中读得朗朗乾坤!于是也就不为外物所扰,目不斜视。 对面坐姿散漫正在打谱的中年文士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用余光扫向对面少年。却又不忍心打搅! “子方,可曾读得天地共鸣。”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的中年文士开口道。 “你既是满腹经纶的大学究,难道会不知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 “书中确实有朗朗乾坤,可那些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文士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不若陪我手谈一局,看看能否从棋局中寻得些许佐证。” 少年闻言放下手中书卷,与文士相对而坐。 接着从一旁棋篓中抓出一小把白色棋子镇定自若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荀卿对于儿子的僭越之举丝毫不以为意,执一颗黑子放于棋盘之上。 待得子方摊开手掌,是四粒白子,一目了然。 子方执黑落子左上方星位。 荀卿执白落子天元,而后说道。 “围棋虽说是围字当先,但却是重在布局。一味的跟随别人的脚步围追堵截,只是小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样的棋局尚未开始便结束了。做人亦是如此。” 子方不屑的撇了撇嘴“下棋便下棋,废话楞个多。”而后落子右下星位。与左上那枚棋子遥相呼应。 荀卿仍是不以为意,只当孩子大了,有些许叛逆实属正常。自顾自的进行布局。 行至中盘,子方已然占据绝对优势。黑棋将白棋堵得水泄不通。甚至偶尔还能吃掉几颗白字。“荀学究,原来也不过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啊。”占据上风的子方仍是不忘给对方施以心理压力。 奈何对方丝毫不为所动,面不改色,仍是步步为营。可在子方看来却是在强作镇定,甚至还有一两手无理手,即便是门外汉也下不出来。 子方渐渐冷静下来,这种臭棋以他的棋力是不大可能下的出来的。于是也便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棋路布局,可任子方抠破脑袋也想不出白棋有何翻盘的可能。 “看来是走投无路又怕输棋后的尴尬,故作镇定。不出十手,必能屠其大龙。”子方渐渐放松了心态。 直到白棋最后一手将自己的活路完全堵死。 子方才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位自己本应尊称父亲的男人。“难道是在让棋?顾不了这么多了,赢下这局让他尴尬尴尬也好,免得他整天摆出一幅故作高深的样子。”接着便落下最后一颗黑子。连提十余颗白子。待得将丢掉了气的白字提干净了过后,子方骤然发现,本来一片死局的白棋,突然活了。 “没错,死棋须得以死解。”对面的荀卿笑道。 紧接着不出十手,子方捻起两粒黑子投于棋盘之上。回想着刚刚那一手怔怔出神。 “从第一手我便在布局这一步,你只在意眼前的几子之争,每提我一字便志得意满一分。待得局势一片大好以为可屠大龙之时,眼中早已没有了大局。我嘴上说的你不信,那便让棋来替我告诉你这一道理。”荀卿说道。 “顾师来了,你且复盘一二。我去看看顾师何事如此匆忙。” 私塾的某处偏房内,荀卿笑着问道。 “顾师何顾如此慌张。” “荀师,玲珑小镇的来历你是心知肚明的吧。”顾师直言不讳道。 荀卿带着些许错愕看着顾师,静等下文。 “万年前人族最后一位帝者以无上神通将此地灵气封正。导致小镇至今灵气全无,妖邪灵异之属皆不得入此地”顾师接着说道。 “今日我在穆家发现了灵异存在,说明此地的灵气封正大阵出了纰漏,此阵或许撑不了多久了。” “荀师看来是早已知晓此事了”看着荀卿毫无波澜的样子,顾师说道。 “那便说些荀师不知道的吧,荀师可知我的真实名讳?”顾师的眼神中射出精悍的目光,摄人心魄的盯着荀卿。 荀卿仍是不为所动,眼神淡然的望着西方的那轮斜阳。嘴里念念有词道:“日薄西山,余光横照”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幅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样子很是令人讨厌。”顾西子有些无奈道。 “早年我得罪了些仇家,才拖家带口苟且于此地。如今此地灵气复苏,怕是日后便躲不得了,若我孑然一身,定于那等窃天地之贼寇拼个你死我活,可惜……”顾西子继而担忧道。 “顾兄,放宽心,以顾兄的神通,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其他的事情我都早有谋划,独独一事想请教荀兄得到意见。待得小镇阵法洞开之时,我怕是会不得安宁,届时我的一身道统怕是无人为继。我想在小镇内寻一传人,不知荀兄可有合适的人选。”顾西子叹了口气。 “顾兄怕是心中早有人选了吧。”荀卿笑道。 “你儿子还不错,可惜了就是性子古板了些。不然继承我的道统绰绰有余。”顾西子调笑道。 荀卿也有些无奈,“子方这孩子确实是天纵之才,可惜就是对我这个父亲有些误解。不过也无伤大雅,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怨。” “那位跑堂的少年如何?”顾西子突然问道。 荀卿有些错愕的看着顾西子,却并未搭话。 至此,顾西子心中大定。就是他了。 第四 爷爷故去 道士收徒 http://.biquxs.info/

晌午,沐凡带着些许疲倦回到家中。 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与往日相比并无其他特殊之处,唯一让沐凡有些生气的便是那年轻道长说的那句“恐将祸及家人” “我孑然一身,除了爷爷那还有什么家人,信口胡诌也不知道提前调查调查底细”心中想着,还不忘瞅了一眼爷爷的位置。 待得沐凡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简陋的家中有被翻动过的迹象,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般。 倒放的瓶瓶罐罐,被翻动的被褥以及凌乱的屋内陈设,一目了然。实际上沐凡家中本就清贫。屋内除了那被收拾的整齐的灶台上摆放着些许瓦罐以外也并无它物。 爷爷正瘫坐在屋内那唯一一个竹制的躺椅上,气喘吁吁,显然是有过一番大动作的。而且明显是有些力不从心了。本就年迈还双目失明的老人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沐凡蹲在躺椅旁边,扶正爷爷的身子拍了拍他的背以便他能够顺气。 “爷爷,可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咳咳咳”老人仍是有些气喘,却又想尽力说些什么。一时情急之下,竟是咳嗽了起来。 “凡凡,爷爷我可能挺不过这次了。”说着便又掩面咳嗽了起来。摊开手,手心上的血迹顺着手掌向下滴落。老人目盲,感受不到这等画面对于沐凡是何等冲击。 沐凡只觉得天塌下来了一般,却又强作镇定得抚慰爷爷的情绪。 “爷爷,这一口老痰怕是困扰了您好些年了。” 眼角的泪水,无声的留下。 突然想到那年轻道士的那番话,沐凡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接着替爷爷擦拭了嘴角残余的鲜血。扶着爷爷的身子以便他能够舒服的躺下。而后留下一句“爷爷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便急匆匆的摔门而去了。 待得沐凡寻见年轻道士的摊子,正巧看到了一位古怪的和尚与一位年轻的道士对立而站。却又是一言不发。似是做无言之辩。 沐凡神色匆匆,顾不得其他便出言打断了二人的辩论。 “道长,请救救我爷爷。” 见沐凡神色有些积郁,年轻道士仿佛心中有所了然,古怪和尚掏出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但离妄缘,即如如佛” “即是妄缘,何不听之任之。” 听得和尚之语似是在劝说。 年轻道士却并不为之所动,说道: “贫道修得是无为清静之道,随心随性即可。休得乱我心境。” 沐凡领着年轻道士到家之时,爷爷尚还有着些许生机。 年轻道士看着屋内的陈设,以及躺椅上的老人。“贫道虽做事随缘,却不想徒增因果。今日,我出手救你爷爷,你需赠我一物了却今日果。你可愿意?” 沐凡不假思索的点头应道,“只要是我有之物,仙师只管拿去。” “贫道可以道门独家手段镇下你爷爷的三魂七魄。届时需得一些药物来固本培元,养你爷爷的肉体。我写一方子,你去买来便可。上面的药材皆是些寻常之物,镇上的药铺皆可买到。唯独一味石瑛子的药物有些名贵,不过镇上那家孙氏铺子有,你去看看应该可以寻得。不过切记贫道只能镇住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定要取得这些药材,不然贫道怕也是回天乏术。”年轻道士略作思索道。 沐凡面有难色,却仍是接过方子。应了声好。 拿到方子的沐凡带上全部的积蓄,径直跑向了那家孙氏的铺子。 “掌柜的,我想要这些药材。”沐凡虽是焦急,却也并未直接将方子直接递给掌柜,而是将方子拆分开来,分别递给了掌柜。避免泄漏了年轻道士的方子。 “这些药材加起来总价值怕是得十两黄金了。客官确定是要这些吗?”掌柜的看了看少年,思忖着药材的名目以及重量说道。显然是不相信眼前这个略显寒酸的少年可以买得起此等名贵药材,却也并未出言嘲讽,而是好心的以价格提醒。 沐凡有些面露难色,事实上沐凡即便每日省吃简用,也不过是存下了五两不到的黄金。 “不知道掌柜的这里可以赊账吗?”虽然明知不可能,沐凡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目前还没有这种先例。”掌柜的仍是和气的解释道。并礼貌的致以了歉意。 “好吧,那还是请掌柜的先将药材准备好,我先去取钱,稍后来取。”沐凡说道。 “目前还差五两黄金,这一时半会的要去哪里找呢。”沐凡一边走着一边苦苦思索着。殊不知一旁的某个跑堂正盯着自己做着心里的盘算。 不等沐凡走出多远便有一个衣着整齐的汉子拦住了沐凡的去路。 “年轻人,我这里有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汉子拍了拍沐凡的肩膀说道。 沐凡闻言并未说话,却也停下了脚步。若是平日里碰到这种事情沐凡可能扭头就走了。独独今日,沐凡有些无可奈何。佯装镇定的看着那汉子,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们掌柜的正在进行着一项惠民活动,只要你向我们的铺子投入一文钱,而后为我们的铺子吆喝一二,便能获得两文钱。当然是属于投入的越多。得到的便也更多。我们掌柜的属于是赔钱赚吆喝之举。”汉子接着循循善诱的指了指旁边一个不大的铺子。 恰逢其实的一位中年妇女吆喝了两声,而后得到了二两银子。 本觉得是一场骗局的沐凡,心中有些松动。“也罢,便投入一文钱,试上一试。” 而后沐凡便给了汉子一文钱,果不其然在汉子的一通指导下。沐凡得了两文钱。沐凡的内心渐渐的有些相信了。思忖着爷爷的病情。以及药材的价格。沐凡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沐凡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的掏出了一两黄金作为押注。 中年汉子拿着一两黄金入了铺子,对着里面的人问道。 “一两黄金怕是这少年能拿出的极致了,差不多该收网了吧。” 帘子背后之人却是不以为意。只是以一句将汉子堵死。“不管你从那少年手中挣得多少,我都以十倍奉上。” 那汉子只得咬了咬牙,手上带着二两黄金。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迎着沐凡走来 “这是你的二两黄金,请收好。” 紧接着手里拿着另外的十两黄金交给了另外一位年轻人。年轻人带着满脸的笑意离开了此处。汉子转身对着沐凡报以微笑,而后也并无他言,径直向着铺子里面走去。 每走一步汉子内心便提起一分,“一定要叫住我啊。不然此番亏大发了。” 沐凡内心也在做着剧烈的斗争。是就此落袋为安,还是以小博大。若是平日里以沐凡谨慎的性格肯定是选择落袋为安。可今时今日,时局所迫,不得以而为之。 “等等,我再投五两黄金。” 听闻此言,汉子终于将悬着的心落定。停下将要进入铺子的脚步,扭过头去笑着收下了这五两黄金。而后大步迈入铺子。 外面的沐凡久久等待,却未见中年汉子再次出来。而此时距离沐凡出门已过两个时辰,焦急的沐凡眉眼间渗出了丝丝汗水。虽是心中已有些不安。却仍是不敢相信。待得再过了些许时刻过后,沐凡只得进门一探究竟。却发现铺子内早已是人去楼空。 知道是上当受骗了的沐凡,有些无所适从。 失魂落魄的走向了那座孙家药铺。虽是明知不可为,却仍是不甘心的向掌柜再次问道,“当真不可提前将药材预支给我吗?” 掌柜的尚还未说话。旁边的一位少年说道。“杨掌柜,我认识他。他需要的什么东西直接给他吧,帐暂且记在我头上。” “好的,少爷。”杨掌柜闻得此言也只好作罢。将早已备好的药材打包好递给少年。毕竟他杨掌柜也只是这孙氏铺子的一个看门人而已。既然孙氏少爷都发话了。他哪敢不从。 而此时三个时辰将至。沐凡顾不得其他。向那少年道了声谢便飞奔回家中。 待见到那年轻道士之时。沐凡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道长,可还有救?” 年轻道长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而此时躺在竹椅上的爷爷,显然已是面无血色。 “罢了,事已至此,贫道说什么也不愿砸了这一世招牌。我可以施些手段使你爷爷暂时回魂。有何事需要交代的便趁此机会,早些说完吧”年轻道士显然有些心有戚戚。 沐凡站立一旁,也无暇顾及被骗一事。只是看着躺椅上的爷爷阵阵无神。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 不见那年轻道士有任何动作。躺椅上的爷爷突然轻声咳嗽了起来。脸上也渐渐的有了些许血色。嘴里喃喃道。“凡凡,凡凡……” 沐凡凑上前去蹲在一旁,轻轻的握住了爷爷的手,说道:“爷爷,我在!” “凡凡,爷爷我一辈子碌碌无为,苟活到现在已经是寿终正寝了,我死后,不用太过悲伤。将我葬于你父亲的墓旁就行了。” 沐凡阵阵无言,只是不停的落泪。有着内疚,有着不舍,同时还有些许不忿。 “凡凡……咳咳……爷爷没有什么其他的物件留下给你了,独独那片碎瓷片你需要好生保管,或许与你父亲的死因有关。瓷片已放在了你的床榻下面” “凡凡,家中清贫,爷爷我苦些是应该的,可惜苦了你了,别怪你父亲。他也是被迫无奈啊” 沐凡带着些许伤感拍了拍爷爷的背,以便他能够顺气。 “凡凡,好想再吃一碗你做的葱油面啊!” “爷爷,我给您做!”说罢,沐凡便匆匆忙忙的生火,下面。一气呵成。完事后不忘点缀上十八粒葱花。不多不少。 沐凡小心翼翼的挑起一筷面条,吹了吹,喂向了老人。面条入口。不待过多的咀嚼,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细碎的面条夹杂着血水喷入碗中。 门外静静等待的年轻道士仿佛心有感应。推门而入,拍了拍沐凡的肩膀。“逝者已矣,节哀!” 沐凡替爷爷擦了擦面颊。而后将老人的身子扶正。理了理老人那稍显凌乱的衣角。 而后对着年轻道士说道:“谢谢道长。” 年轻道士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严肃的对着沐凡说道。 “今日之事,与你而言纯属是无妄之灾。在那棵老槐树底下我拦下了你,是善因,贫道算出了你今日的际遇。于是出言提醒,意在帮你避过此劫。没想到却结出了恶果。因为我在槐树底下拦下了你,使得那和尚误以为你于我有因果。所以使了些阴暗诡谲的手段,先是让你爷爷病重,而后让人骗走了你的救命钱。意在乱你心境,从而使我漏出破绽。” 年轻道士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你的灾祸,间接因我而起。你可对贫道有所怨言。” 沐凡回过头来,听着年轻道士缓缓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道长可有尽全力?” 沐凡答非所问的说道。 虽未直言,但是年轻道士知道沐凡是在问自己有没有尽全力救他爷爷。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贫道对于于卜算,诡辩,杀伐都很精通。甚至也了解一些长生不死术,返老还童术。可独独对于起死回生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得此言,沐凡也是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年轻道士的问题。 年轻道士看着少年正了正衣冠,而后说道,“贫道名为陆绛,至今百岁有余,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忝为道门真正得道人之一,我的道统自成一脉,勉强算是道门创始之一。你可愿拜我为师。” 陆绛尚未说完。正巧看见少年抬起了头。眼神清澈,眼角的泪水尚还未干。 少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 “陆道长,此事真的不怪您,我很感谢您的提醒。”沐凡扭过头去看着躺椅上的爷爷。眼神肃穆。 “可是跟着您,会时时提醒我今时今日,此情此景。而且此时与我言确实不宜拜师,陆道长见谅。” 第五章 心境不自然 http://.biquxs.info/

出了私塾的顾西子并未着急回家,而是打算去沐凡的小院看看。当然也仅仅只是看看而已。 收徒一事非同小可,关乎一身道统的承继。既要考究他的天赋,同时也要对其秉性再三斟酌。 简陋的小巷深处,只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走夫贩卒在门前乘凉。 顾西子越过小巷在沐凡院门不远处瞧见了一位衣着不羁,腰间悬挂一葫芦的和尚。只见和尚倚靠在树干上,时不时的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小饮一口。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和尚的嘴角带着丝丝笑意。仿佛有什么好事发生。又好似是心中的盘算达成所想的得意之笑。 在顾西子打量着和尚的同时,和尚仿佛有所察觉,扭过头来看着顾西子。 接着举起酒葫芦对着顾西子遥遥举起,感叹道。 “想不到区区一个小镇竟还有阁下这等卧虎藏龙之辈。” 顾西子并未接话,只是仍在细细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和尚。 接着不见顾西子有何动作,只是静静得看着和尚。和尚本想自顾自的仰头喝酒,却发现手脚像受到了某种束缚一般。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紧接着眉眼间的眉毛渐渐由漆黑的墨色变的渐渐泛白。本来如玉般的面颊,渐渐开始有了皱纹。眼角也多了几丝纹路。 和尚也发现了自身的异样,感慨道。“时间意境果然名不虚传。” 和尚的葫芦内飘出一汪无根之水,将和尚紧紧的包裹着,而后水随着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和尚也随着水的消失飘向远方。 顾西子见人已走远便未如何追寻。只是以神识感受着沐凡屋内的景象。恰好看见沐凡拒绝了那年轻道士。以及屋内生机绝尽的老人。 屋内,陆绛看着神色肃穆,眼神澄澈的少年。心中难免有些惋惜。但却也不是不明白此间形势。只得就此作罢。 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而后问道,“道长先前说我需赠道长一物作为报酬。不知是何物?” 陆绛摇了摇头。说道:“我既然并未救得你的爷爷,便说明此物与我无缘,你且记住。那枚指环关系重大,好生保管,莫让他人瞧见了。” 接着陆绛便在沐凡的目送下,离开了小屋。 送走了陆绛的沐凡也有些无所适从。年轻人哪里经历过这等事情。只是愣在那里,怔怔出神。 感受着这一切的顾西子心情也难免有些沉重。 只见他缓缓迈入屋内,看着沐凡说道,“人死如大睡。节哀!” 沐凡对着顾西子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顾西子看着无所适从的少年,没由来的想起来自己年少的时候。 他走到躺椅旁边,缓缓的蹲下。而后拾起一旁的毛巾,浸湿了。接着替爷爷开始擦拭身体。从肢体到身子再到面颊,他擦的很仔细。一丝不苟。在擦拭的同时也不忘和沐凡说些话,借此抚慰沐凡起伏的情绪。 “人出生的时候清清白白的降世,走的时候也应该是这样的。” “安葬的流程,你大概还不太熟悉吧”顾西子问道。 沐凡有些错愕,接着点了点头。事实便是如此,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即便再如何的懂事,也不可能对此事有所涉猎。 “首先是在场的亲属为其换上寿衣。这一步当然得你来。其次是送讣告。待亲友吊唁完毕后,方能入殓安葬。”说着,顾西子便起身将位置让与沐凡,示意沐凡为爷爷更衣。 时值傍晚,街巷上人烟并不如何熙攘。 一位和尚拦住了那位衣着华丽,带着稚童的妇人。稚童并不如何在意眼前的和尚,反而对着他腰间得那枚葫芦起了兴趣。伸手就要将其抢夺过来。一切显得顺其自然。显然是常年跋扈致使的习惯使然。 妇人对着拦住去路的和尚也并不感冒。于是便也听之任之。 和尚笑了笑也不说话,任由稚童将腰间的葫芦掏了过去。 葫芦刚一入手,便立马脱手。稚童立马变了脸色。纵使是他那力能扛鼎的强壮体魄。竟也拿不起这小小的葫芦。 葫芦直直坠入地面,溅起丝丝烟尘。紧接着葫芦无风自动,飘入和尚腰间。一缕清澈的酒水,带着丝丝酒香从葫芦飘出,而后包裹住稚童,稚童被这酒水带着,双脚很快便飘离地面。失了支点的稚童双腿乱蹬,脸色也渐渐的变得绛红了起来。一旁的妇人瞧见此景,那还敢造次,连忙道歉致意。“圣僧见谅,吾儿尚且年幼,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和尚笑了笑说道,“无妨,我这酒水常人沾上一口便能肉白骨,活死人。你家小公子能得此淬炼体魄,是他得缘法。“ 紧接着那缕酒水没入稚童体内,失了浮力得稚童立马坠入地面。还是屁股落地,两瓣开花。 一阵吃痛得稚童立马哇哇大哭了起来。哭着得同时还不忘拿眼角得余光偷偷打量着和尚。怕他再次对自己出手。一旁得妇人瞧见稚童无事过后才松了口气。而后故作严厉得叫了声 “阳阳!”稚童果然也便没了哭闹。 “你携稚子,不远千里来到此间小镇,无非是为你儿子求个日后能够修行顺遂的机缘。而此地玲珑小镇最大的五桩机缘都早已被他人落袋为安。你来此顶多只能得些边角料。即便侥幸被你寻得了些许老物件。也不过是些鸡肋之物。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 和尚直言不讳道。说完拿起腰间得葫芦豪饮了一口。 妇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之所以来到此地本就是属于无头得苍蝇,乱飞乱撞。加上自己虽然身处一方大势力之中,却并非是那当家做主之人。只是一偏房侍妾,自然得不到什么紧要得信息了。瞧着这和尚先前之举显然是有大神通的。妇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恳请圣僧指点一二,若能为我儿寻得接灵机缘,妾身必将厚报。” “葫芦巷以北有座破落的小宅子,宅子是一少年所有,少年叫做沐凡,他家中有一方碎瓷片。是个稀罕的物件,此前一直被置放于小镇锁灵大阵的阵眼处,怕是吸收了不少灵气,若将瓷片随身携带,无需多时便能自行接灵。”和尚笑道。 “圣僧大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所求,妾身必将全力为之。”妇人对着和尚施了一个万福。 和尚一笑置之,只是笑着说了句。“小宅偏远,人烟稀少。少年家中并无他人,独处老宅。”说罢,便又随风飘扬而去。 一旁抱着母亲大腿的稚童瞧见和尚的这一手有些向往。还泛着丝丝泪光的眸子里透出了异样的渴望,仿佛在说,他日我也必将有次手段,届时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妇人仍在回想和尚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既然和尚强调了那句想来一定有他的用意。 接着便带着孩子向着那座宅子走去。 “无论如何一定要拿下那碎瓷片。” 为爷爷换好寿衣过后的沐凡对着顾西子拜了一拜。“顾大师,我家中已无其他亲属。送讣告便免了吧。爷爷生前的遗愿是安葬在父亲的墓旁。现如今既然没有其他的亲属吊唁,便直接将爷爷安葬在那吧。” 安葬好爷爷的沐凡,回到家中找出了爷爷留下的碎瓷片,紧紧的握住,仿佛在感受着爷爷的余温。 鲜血顺着碎瓷片缓缓滴落。痛觉由掌心传向沐凡的神经。沐凡不以为意,仍是紧紧的握住那片碎瓷片。就好像只有脑海中那些许痛觉才能提醒沐凡,他还活着。他还有意识。 沐凡好像有很多话想同这方天地说道说道,可是突然他又无话可说。他只是在此刻觉得有些委屈,是的,就是委屈。经管经历再多磨难仍是心向阳光的少年,在这一刻突然有些累了。 果然带着满心疲倦的少年,紧紧的握住了那片尚还在滴着鲜血的碎瓷片睡了过去。 第六章 戒内乾坤 http://.biquxs.info/

武氏母子并未直接进入那座宅子,而是寻来了一位跑堂前去探底。 稚童奶声奶气的问道:“娘亲熟知人心,何不直接出面谈?” 妇人耐心的解释道:“看着咱们的穿着,任你去哪家店铺买东西,只要是精明的店家,都会忍不住宰客的。” 稚童摇了摇母亲的手说道,“可是如此也太不爽利了些。” 妇人蹲下身子,替孩子整了整衣襟,扶着他的脸颊说道。 “记住,修心,亦是修行之一。顺境修道,逆境修心,缺一不可。” 稚童显然有些不耐烦,却又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妇人也有些无奈,却也没继续和自家孩子语重心长的讲些大道理,只觉得自家孩子衔玉而生,乘鹤之相,是极好的天资。所以未来的要走的路还很长,眼下虽说骄躁蛮横了些,但是大可以慢慢的打磨其性子。不用急于一时。 跑堂步入那个略显杂乱的宅子之时,沐凡刚安葬好爷爷。 此时的沐凡躺在躺椅上面,双眼无神的看着手中的那方瓷片。 丝毫未注意有人进了院墙。 “沐凡,你手中那片瓷片卖不卖,有人出了大价钱想买你手中的那片瓷片。”跑堂显然是认识沐凡的。 沐凡看了看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说道。 “不卖。”说罢便指了指大门。下了逐客令。 跑堂并不放弃,仍是自顾自的试探道。 “那可不是几两金子啊,是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富贵。” 沐凡虽说是心绪欠佳,却也并未对这个往日的同行恶语相向。只是稍显虚弱的说道。“这方瓷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买的,断了这个念头吧。” 院外看着里面动静的妇人听得此言显然是有些不悦的。却也并未发作。突然想到那和尚临别时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结合此时的境地。 “什么狗屁和尚,竟然是想借我之手杀人。”妇人朝着墙边吐了口吐沫骂道。突然想到自己的孩子还在一旁看着。只得尴尬的摸了摸他的头,以示抚慰。 “无论如何,那和尚还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想来应该不会在那瓷片上骗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妇人一阵权衡,心绪也是有些翻滚不定。 直到一旁的稚童拉了拉她的手,方才回过神来。 “罢了,为了小儿的未来,此事也得赌上一赌。” 说罢,便拉着稚童进了院内。而后冷眼看着屋内情绪不太安定的少年。 沐凡看着这一对陌生母子,内心有些不安。却仍是镇定的问道。“想来你们就是对这瓷片有兴趣之人吧。可惜这瓷片是我爷爷留下的遗物。恕我不能将其卖掉。” 妇人看了看少年说道,“不再想想?” 沐凡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妇人见沐凡心意已决,也并未继续说话。却也并未就此离去。 而是淡定自若的从头顶取下一根纯金质地的钗子,缓缓的走向了一旁的跑堂。 那跑堂见了妇人手中的金钗,心中难掩喜悦。觉得虽说未能谈成这笔买卖,但若是能得到那枚金钗,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于是便只顾着心中的喜悦,却未发现周遭的空气已经带着丝丝寒气向着他的身体侵袭而来。 妇人走的很慢,信步游庭。沐凡看着妇人脸上淡定的表情。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躁动不安。他倒退着缓缓靠近着床边,直到左手握住了床边的那根木棍,才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一旁的稚童看着沐凡倒退着握住了那根木棍。只觉得很好笑,而后果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妇人走到跑堂面前的时候,跑堂这才仔细的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内心忍不住的感慨道。真是个身段婀娜的女人啊。妇人也是笑了笑问道“好看吧。” 跑堂下意识的想点点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顿时没了知觉。自己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枚金钗缓缓的没入自己的胸膛。丝丝鲜血顺着钗子向下滴落。 年轻的跑堂只觉得胸膛处有种莫名的疼痛。想伸手抚摸胸膛出的异样。双手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不动。 妇人好像是担心鲜血弄脏了衣裙,只是将钗子进去了并未拔出来。而后走到儿子的身旁,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阳阳,这是你的机缘,自己去争取吧。娘亲在一旁看着。” 沐凡看着昔日熟悉的同行瞳孔渐渐放大,而后没了动静。 稚童果然拢了拢衣袖,向着沐凡缓缓走来。 沐凡思索着那跑堂生前的异样。想着破局之法。思来想去也都只觉得是必死之局。但沐凡并不想着坐以待毙。 沐凡握着木棍,稳了稳心神,而后看着稚童。待得两人之间只剩十步距离时,沐凡突然向前冲去。 稚童看着向自己扑来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也便停下脚步静等沐凡攻来。 沐凡当头一棒砸下,势大力沉。稚童仿佛可以看到木棍落下的轨迹。只是偏了偏头。而后伸手挡住了这一棍。棍子应声而下,却并未激起任何波澜。 尽管知道双方实力差距悬殊的沐凡,此刻内心仍是有些感慨。 “真是变态,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体素质居然这么强。” 既然不能以力取胜那便以速度攻击其要害吧。 稚童掂量着沐凡那一棍的力量。觉得对自己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于是也便并未太过上心。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闷闷不乐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场架打,要是打得我不开心,我可是会打死你的嗷。”稚童奶声奶气的对着沐凡说道。 沐凡对稚童的厥词并不如何在意。只想寻找稚童的破绽。还得时刻盯防着一旁妇人。 想着这些的沐凡将手中的木棍丢在一旁,紧了紧手心处的那方瓷片。 “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了?”稚童瞧见沐凡的举动,嘲讽道。 手上却也没闲着。缓缓靠近着沐凡,接着一拳递出。 沐凡也想掂量一下双方力量的差距,于是也并未刻意的躲避。只以手肘接住那本来扑向面门的一拳。 势大力沉,刚一接触,沐凡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手肘险些骨折了过去。只得倒退几步,卸掉手上的劲道。 稚童趁势而起,丝毫不给沐凡喘息的机会。另一拳接踵而至。直击沐凡腰腹处。 沐凡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这一击。而后栖身而上。 “这碎瓷片定有不凡之处,说不定可一击破开那稚童的肉身。” 心中的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也便这样做了。 沐凡屏住胸中那口气息。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右手手心。递向稚童。 镇上老槐树下,陆绛对着那名为慧济的和尚摇了摇头。 “不过只是一位孤苦无依的少年,何须数次下杀手,取他性命。” 和尚晃了晃手上的酒葫芦发现葫芦内的酒水已经喝完了。 只得重新将葫芦挂在腰间。 “既然已经知道锁灵戒被他开启了,那便快刀斩乱麻。将其了结。于他于天下都将是一桩幸事。不然待得戒内那位挣脱了牢笼。你觉得谁能挡他。” “可是那少年只是一位背负春风希望着草长莺飞花香鸟语的孩子啊”陆绛心有不忍。 “正是知道你们这帮冠冕堂皇的臭道士优柔寡断,做不出什么大事。所以才是我来此小镇啊。”慧济觉得腰间无酒傍身,顿时心生烦躁。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捡起一颗草根叼在嘴边。 “可是。。。”陆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由什么都说不出口。 “杀一人活千万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我再向你重复吗。别再做些妇人之仁了。”慧济摇了摇头。 私塾内,荀卿心有所感。神识便随心而至。 那方碎瓷片顺势而下,带着丝丝灵气破入稚童胸腔,丝丝鲜血喷涌而出。一旁的妇人看着受伤的儿子。眼神顿时凶狠了起来。 而后转瞬即逝从站定的位置消失,接着出现在沐凡与稚童之间,一手接住受伤的儿子。另一手拍向沐凡。 沐凡只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神识都快被拍出体外。 感应到此间状况的荀卿,顾不得其他,只是轻轻念出来了一个止字。周遭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荀卿放下手中的书卷,接着出现在了院内。 沐凡嘴边还有丝丝鲜血,身体也遭受了重击。 碎瓷片乘着劲头没入了稚童体内。稚童虽是受了重伤,却也是性命无虞。还趁着这种零距离的接触吸收着瓷片的灵气。随时有接灵的契机。妇人抱着稚童感受着稚童的气机。 荀卿看着院内的四人。画面并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所转变。 此时院内仿佛是一幅立体的画卷。 荀卿只觉得有些可悲又有些可笑。“才只修了些许小道便一叶障目,视他人性命于无物。他日若真证得大道。岂不身后尸骨如山。” 可惜处在止境中的母子终归是听不见荀卿此言。 荀卿摇了摇头,对这对母子不予置评。只是在母子脚下缓缓升起一只无名大手将两人笼罩。而后将他们抛向天外。 被抛出小镇的母子才缓过神来,直坠地面。 鲜血已经浸湿沐凡的外衣,意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朦胧中看到了顾婷面容淡定的立在一旁。 “顾姑娘,是你吗。”沐凡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在呢!”她轻声道。 “我是不是快死了。”沐凡略显遗憾的说道。 “不会的。”她轻声安慰道。 “我还没有尝过世间最美的酒,还没有骑过最快的马,没有登过最高的山,没有照顾好爷爷,没有......”这时的沐凡虽然元气已虚却又格外的话多。仿佛在贪念世间的最后一丝美好。 “咳咳咳......“随着情绪的愈发激动,沐凡又咳出了些许血丝。 “你慢点......”她带着些许关切。 “不,你听我说完......没有......没有看过最美的晚霞,没有见过白日化虹的仙人,没有好好的祭拜过爹娘,没有和喜欢的姑娘表露心迹,没有......咳咳咳,我还有好多件想做没有的事情......”沐凡越说越激动,不自觉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顾姑娘,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顾婷只是淡淡的微笑,而后摇了摇头。 “顾姑娘,他们凭什么一言不合便定人生死啊.....我不是......不是怕死,咳咳咳,我只是还不能死啊。”沐凡愈发悲伤的喃喃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婷戚戚道。 “顾姑娘,你说我死后能见到爹娘吗。” “顾姑娘,我下辈子还能做我爹娘的儿子吗?” “顾姑娘,我就这样死了或许也挺好的。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了......” “顾姑娘,我......咳咳我好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啊......顾姑娘......”沐凡愈说愈虚弱,到最后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了,盯着顾婷的眼光渐渐涣散,瞳孔逐渐放大,浑身散发着丝丝死气。 “其实,我也喜欢你的,沐凡。”顾婷低声喃喃道。目光由悲伤渐渐转为坚定。 “你放心,若爹救不了你。打伤你的那人我绝不放过。至于背地里使阴诡手段的那人。虽然目前我可能打不过,但是十年后,我必亲手诛之。” 顾婷盯着躺在床上的沐凡,久久无言。直到身后一双大手握了握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爹,沐凡他......” “爹已经知道了,沐凡是我即将收为亲传的徒弟,如论如何我都要将其救下。”顾西子目露精光。蛰伏多年的凡尘气息随之烟消云散。 一只样式精巧的小锥笔,虚浮立于沐凡眉梢。 “聚!”随着一声敕令。屋内陈设无风自动。 点点星光聚于沐凡的眉心。 “为父以时间意境,聚其灵魂。而后以固本培元的丹药修其肉体。若此子运气够好,灵魂尚未完全消散,为父便可以那一丝灵魂为芥子,唤其回魂。”顾西子耐心的和女儿解释道、 “注意为父的意境,这对你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此时,异象顿生,原本该聚于眉梢的丝丝灵魂,却被沐凡胸前衣服内的某物,牵引而去。一屡恐怖的气息一闪即逝。而后沐凡的肉体便沐浴着些许绛紫色的霞光,伤口以肉眼可见得速度修复着。 “爹,这是......”顾婷惊讶道。 “为父,也不清楚。或许是这小子自身的机缘。”顾西子也有些哑然。 而此时的沐凡正处于某个不知名的领域内,周遭一片夜的漆黑,远处星星点点的亮光泛滥。给整片空间缀上丝丝光明。 不远处隐约可见一物悍然而立,放眼望去,不见其貌,形如擎天之柱。仰头看去,一只龙首立于其上,瞪着两只比沐凡身体还大的眼睛。注视着沐凡,不怒自威! 小镇少年何曾见过此等场面,饶是以沐凡经历过一次死劫的心态,也是有些心悸。虽有些腿软,却也并未后退。 第七章 烛龙苏醒 http://.biquxs.info/

沐凡心有戚戚,觉得眼前的生物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在沐凡铆足了胆量观察那庞然大物之时,对方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打破这片空间宁静的小家伙。 此时,原本漆黑的空间顿时生出了一缕强光,透过这道光柱沐凡方才看见眼前生物的全貌。其身如长河,首似峰峦。盘桓一处时,如泰山压顶。给沐凡极强的冲击感。 感受着沐凡惊惧的目光,对面那生物也是动了动胡须。而后在沐凡的注视下,缓缓变小,最后化为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年。 齐腰的长发慵懒的束于背后,一袭长衫将少年修长的身材勾勒得出神入化。洁白得面颊上带着丝丝轻摇得笑容。眉宇间得英气直坠人心。仔细看去眉心间还落有一颗血红色得朱砂痣。 沁人心脾得笑容,齐腰得长发,眉心得红痣,修身得长衫。本该是一位惊为天人的仙女之相。落在眼前得的少年身上,却丝毫不显得矫揉造作。仿佛一切浑然天成,合理的不能再合理了。 那少年摸了摸沐凡的头,笑着问道:“是你将我唤醒的?” 沐凡有些茫然,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于是也便一言不语的沉默在那里。 少年也并不动怒,毕竟都好多年没有人见到自己的本体了。突然一位泥腿子瞧见了那等风光。被吓得口不能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接着自顾自的问道。“今昔是何年?” 沐凡还未从自己意识中回过神来。此时仍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位已死之人。所以实际上也并无太多的惧意。 大概是太多年未和人说话的缘故。少年丝毫不顾眼前泥腿子的想法。自顾自得开始说道:“我叫烛龙,如你所见是一条真龙。我在这个空间已经呆了数万年了。万年来我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有心性坚忍苦心修道的,有沉迷俗世把酒当歌的,也有清心寡欲无所求的,他们都曾在这片空间留下属于他们的痕迹。但也都被时代更迭的大浪淹没。如同调零的花朵。只有我独留此方空间,照看这满天星辰。如今我既然已经被你唤醒,那么便说明你是锁灵戒这一世的主人。” 沐凡听着烛龙的言语觉得有些天方夜谭,摸不着头脑。 烛龙仿佛也看穿了眼前的泥腿子的心思,于是也便不再感慨。 “其他的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是锁灵戒的主人,而我是戒灵。只要你与我签订契约,我便能完成你心中所愿。” “可以活死人吗?”听到可以实现愿望,沐凡顿时来了劲头。 “你还没死呢,现在只是在锁灵戒内,属于灵魂出窍的状态,等出了锁灵戒便能回归本体。”烛龙耐心的解释道。 “不是我,我想复活我爷爷。”沐凡满脸希冀的看着烛龙,仿佛看见了黎明中的一丝曙光。 “额,活死人怕是不行。”烛龙犹豫了一会说道。 “但是帮你杀人,或者传你绝世功法这种都行。”烛龙循循善诱道。却不知眼前的泥腿子别说是修习绝世功法,连武艺都稀松平常。天资也只是中人之资,便是有了绝世功法怕也是只能望洋兴叹如同鸡肋。 好在沐凡内心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便算了吧。” 烛龙见沐凡眼下并无此意便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 “我该如何出去?”沐凡问道。 “冥想自己的肉身,然后给自己的神魂一些刺激便可回魂。”烛龙掏出一块白玉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沐凡闻言,将右手伸到嘴边大力的咬了下去。只觉得一阵刺痛传遍全身。而后醒了过来。 一旁的顾西子感受着沐凡缓缓回神,心中也是送了一口气,而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没事了,估计过会就醒了。” 顾婷始终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地。 沐凡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抹自己心神往之的身影。此刻,之前的那些言语都还历历在目。沐凡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避重就轻的对着顾西子说道:“谢谢顾大师,顾姑娘的救命之恩。” 顾婷此时看着神色渐渐变好的沐凡。内心也有一丝丝慌乱,不知道自己最后的那声低语他有没有听见。 顾西子瞧着两人明明互相挂念着对方却又躲避着眼神,生怕眼神在某刻聚焦在一起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感慨了一声“老了老了。”而后便出门而去。 屋内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立马错开目光。 “你。。。。“两人同时出声。 “你先说。。。”又是一次心有灵犀。 顾婷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笑出声来。 沐凡觉得有些局促不安,于是便一言不发。 自己终归是泥腿子出身,哪里配的上顾姑娘这样心地善良,见识不凡的姑娘。刚刚临死前说的那些怕是会被顾姑娘笑话的吧。 想到此处,沐凡一脸严肃的说道“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信口胡诌的,顾姑娘千万别当真。” 顾婷觉得并不清楚少年心中所想。于是也飒然的笑道:“我顾婷的男人未来肯定是顶天立地的大剑仙。你先好好努力吧。” 沐凡见眼前的少女笑得如此开心,也是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沐凡立起身子,晃了晃手肘,觉得自己受的伤好像都已经痊愈了。于是便站了起来,和顾婷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临别时,顾西子随手丢给了沐凡一幅画卷。交代了一声“平时没事多拿出来看看”便没了下文。 沐凡一头雾水却也不好拒绝,只好将画卷收好准备拿回家悬于家中。 出了顾西子家中的沐凡并未急着回家。而是去向了私塾的位置。沐凡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记得是私塾的荀卿荀父子,将自己送到顾家的。 “爷爷留下的那方瓷片应该还留在那稚童的腹中,得向荀父子问问那对母子的来历以及下落。”沐凡暗自思忖道。 来到私塾的沐凡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询问, 此时门像是预见了沐凡的到来一般自己开了。 院内一头发略显斑白的少年手持书卷,对着沐凡说道“进来吧,他在里面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