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之城》 第一章 楔子 http://.biquxs.info/

街边散落一地的星星折纸,碾碎了夕阳暖金色的光芒,不小心撞碎许愿瓶的女孩,正弯腰寻找藏字的那颗星星。 而我,在寻找一个只有在黑夜才会出现的屋子。 我知道女孩要找到纸星星就在她右脚边,就在她伸手可以触碰到的地方,但我没有时间告诉她。 钟楼上的秒针再旋转一圈,时间将走到六点,黑夜即将来临。 我站在城市中心的广场上,颤抖着双手感受夕阳的余温,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尤其是开始僵硬的腿脚,这一次一定要赶上! 十、九、八…… 我屏住呼吸盯着长长的秒针,在心中默数。 分针和秒针重合的一瞬间,宏亮绵长的钟声响起,我听着恶魔来临的号角声,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起来。 钟声过后,余音缭绕,有一条分割黑暗与光明的界线突然出现在脚下,分界线缓缓向南方移动,光亮从大地上慢慢消退,就是现在! 跑! 我迈开腿,催促自己朝着光芒被吞噬的方向尽全力奔跑。 只要到达那里,一切就会结束! 身后,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幽暗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犹如一双双眼睛想要看清隐藏在黑夜里的东西。 我快速穿过人群,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埋怨声:“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快跑!” 我在心中向那些一如往常的旁观者大喊道,心脏快速的跳动以及刻入记忆里的恐惧,使我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很快,身后传来一阵阵尖叫声。 人们这才意识到突然出现在黑夜里的小丑,他们化上夸张的妆容,穿上合适的演出服,并不是为了取悦谁。 他们只会一边大笑一边拆掉人们的四肢。 只会一边感激地说着“感谢观看!”一边挖掉人们的眼睛,最后砍去头颅。 有时,会再多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我猜,这里大概是地狱! 分界线消失的速度,就算我透支生命也追不上,淡淡的血腥味被风吹过来,身后不断有人大喊着“救命!” 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快跑!他们要追上来了! 突然,一道黑影从身旁闪过,击中跑在我右前方的男子,男子右腿受伤趴倒在地上,只见他费力地翻身看向我身后,眼神惊恐万分。 听着身后缓缓靠近的嬉笑声,我闭上眼睛,不敢回头去看。 在路过那男子身旁时,脚下一软,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方倾斜。 视野中有一片闪烁的星星,喉咙更是疼到不想呼吸。 我伸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但开始脱力的四肢不住地打颤,我跌落回地上,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像鱼肉一般躺在砧板上。 身体中滚烫的血液逐渐变凉,马上又要变成一堆肉块了吗? 谁来救救我? “啊!” 耳边传来男子凄厉的惨叫声,我吃力地扭头看过去,小丑拿着不知从谁身上撕掉的手臂,缓缓扭断男子的四肢。 “求求你……” 男子求饶的话还没说完,一团黑血从他口中落下,男子瞪大眼睛,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丑面带滑稽的微笑,用手轻松扯断男子的脖子,像获取战利品一样将那颗合不上眼睛的头颅,挂在腰间炫耀。 这样的力量和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毫无疑问,他们是怪物! 仅存的理智告诉我,求救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人可以与怪物抗衡。 此刻,该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继续跑! 不顾一切的向前跑,找到安全屋,只有在那里才可以平安度过今晚。 所有的怪物都会优先攻击男子,我还有机会! 求生的欲望让我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强忍着疼痛吸取令人倍感不适的气息,憋一口气,快速爬起,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过耳的风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狂笑声还有惊魂未定的喘息声和心跳声,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直冲脑海,大脑禁受不住似乎要裂开。 在哪?在哪? 前方路口处,有一个披着斗篷蹲在路灯上嬉笑的人,他在等谁? 我快速朝向左边的街道拐去,躲过斗篷怪所在的地方。 鞋子踩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我微微抬头看着屋舍,眼眶微湿,不敢细想脚下的东西都是什么。 这条街刚经历完清洗,连照明的路灯都变成了橘红色,我来不及悲伤胆怯,只想寻找一个亮起白光的小屋。 在长街的拐角处,向左有一片陌生的月见草,向右依旧是熟悉的建筑,我毫不犹豫地向左跑去,并坚信自己的选择。 夜空中那轮洁白的圆月慢慢被染成红色,我无暇注意月亮的颜色,眼中只有不远处那座亮着灯的小屋! 那耀眼的白光仿佛能照亮整个黑夜,那是——安全屋! 终于找到了!还是一座无人占领的安全屋!太好了! 我打开门,将门锁紧,将窗子关上,又将屋子里的灯熄灭。这座城市里的安全屋,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毫无规律可言,这是我第一次成功进来。 尽管这个屋子大的可怕,但是,若这里多来一个人,第一个进来的人就必须死掉。 我像只搁浅的鱼一样躺在地上,为今夜的成功逃脱而感到一丝庆幸,但这一丝庆幸很快就被屋外的求救声打断。 屋外的声响清晰地传到耳边,一共两个人和一个怪物。 但,一个安全屋却只能容纳一个人。 我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将门打开,眼前的这扇门是最后一道安全线。 安全屋可以防怪物,却不防人。 就算我此刻打开门,离开这里让他们进来,他们其中的一个也必须死掉。 在惨叫中苟活,是我在这永无止境的黑夜里,学会的第一件事。 有人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游戏,只要连续活过九晚就能离开这里,到达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第九晚,也是最后一晚。 对不起,陌生人。 屋外传来阵阵骨头被折断的咔嚓声、鲜血滴落在泥土中的滴答声…… 过了许久,屋外一片寂静,我起身不安地趴在安全屋的门缝上,查看外头的情形。 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从一堆红骨中缓缓站起身,女孩拎着一只断了耳朵的红兔子,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小女孩精致的像瓷娃娃一样,她眼瞳里的空洞,让我想起曾经被这黑夜击溃的自己。 她不该被这无情的黑夜吞噬,不该浸染鲜血。 如果刚才我在听到求救声的时候,透过缝隙看一眼,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我听到了两个男子的惨叫声,却忽略了,会有跟我一样害怕到失声的人。 怪物总是会将女生留在最后,方才就算我出去了,也还有机会能找到新的安全屋。 她是我在这个城市里见到的第一个小孩子,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应该保护她,不是吗? 如果明天她还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那她该有多么绝望。 就在这时,小丑摇头大跳着向女孩走来,身上挂满了血淋淋的头颅。 “过来!”我透过门缝焦急地朝女孩喊道,但这漏风一样的嗓音她大概听不见的。 “咚咚咚!” 我急促地拍打着木门,希望能借此吸引小女孩的注意力,但女孩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失了魂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快过来!” 小女孩背对着小丑,并没有察觉到危机靠近,或者说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还没搞懂什么是生与死。 我来不及过多的思考,打开门冲了出去,抢在小丑到来之前,抱起女孩跑向安全屋。 也许是身体超负荷运动的原因,女孩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抱着孩子滚进安全屋的那一刻,我发觉自己竟然还在活着,安全屋没有自动将我爆浆!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流出,洗去面颊上的污垢。这是多年以来,最令我激动的时刻,我和她都可以活过今晚! 每个人都会心怀侥幸,希望自己是特殊的存在,这一次我侥幸成功了。我没有死,这跟以前不一样。 “别怕,我们安全了。” 我听着自己沙哑刺耳的说话声,急忙抱歉地看向小女孩,生怕会吓到她,她现在一定很害怕。 低头的一瞬间,我看见女孩脖子上有一圈紧密的银线,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她,不是人! “感谢邀请!” 门外传来小丑礼貌的声音,我松开怀抱,僵硬地回头,只见小丑左摇右摆地走进安全屋,停在伸手就能碰到我的地方。 跑!快跑!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像被打了石膏一般,动弹不得。连眼眶里的热泪也瞬间凝固了。 有人说每个城市的怪物都无法进入安全屋,原来,是存在特殊情况的。 下一秒,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先是屋顶被点亮的刺眼的灯,然后是一只大手,耳边还传来液体洒落在地上的声音。 显然,我的脑袋被小丑挂在了身前,在这个角度,我能看见自己身体上脖颈处的切口很整齐。 是一刀毙命,连恐惧的时间也没留给我。这大概是他们最后的仁慈。 哦!不是。他们现在正熟练地抽骨。 意识模糊中,我听见小女孩奶声奶气地下达命令:“今夜能量值不够,没有安全屋哦!” 又似乎听见小丑怜悯的声音:“这个世界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吗?原来如此。 所有人被困在这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这真的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如果今晚我选择无视到底,结果会不会改变? 心底的野兽咆哮着露出爪牙,想要挣脱锁链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活过第九晚! 九城篇 第二章 一事无城 http://.biquxs.info/

黎明到来,层云顿开。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感受晨光的温暖,以此消散漫漫黑夜带来的彻骨寒冷。 和所有人一样,我又重生了。 经历七百多个日夜、六百多次死亡,我想我已经慢慢学会,该怎样享受阳光笼罩下的宁静时光。 眼前的城市繁花正盛,过往的人,脸上都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雀鸟会不时落在他们肩膀上。 这座看上去无比和谐安宁的城市,我把它叫做:一事无“城”。 因为到了夜晚,上至耸立的高楼大厦,下至泥土中的青砖,目之所及,皆会消失。 根据我重生六百多次的经验来说,这个世界一共有九个城市。 白天,所有的城市都美好的像桃花源一般。到了夜晚,每个城市会出现不同的“怪物”和“安全屋”。 怪物代表危险,安全屋代表活下去的希望。 死在黑夜里的人,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城市,并被消除记忆。而活到天亮的人,则会按照顺序被传送至下一个城市,直到连续活过九晚。 目前为止,我最多连续活过八晚,并不清楚活过九晚之后,到底会出现什么。但我愿意相信,那里就是我追寻的终点。 还有许多像我一样死亡后记忆被留存的人,他们自认为“天选”并建立了“重生者”联盟,以重生留下来的记忆优势,抢占安全屋,努力活到天亮。 我曾是其中一员,以无数次被杀死的丰富经历牢牢占据一席之地,不过后来,联盟消失了。 上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是五天前。现在是上午七点钟,恍惚记得,不久后天空中会飘来一朵带着雨的乌云,随后下满一刻钟的大雨。 每一座城里,太阳升起的时间、何时刮风下雨、又会下多久,都是一成不变的事件。 等到下午四点钟我需要前往安全屋出现的地点,在此之前,我还有九个小时的时间。我离开街道,向影院走去,准备重温一遍那里珍藏的影片。 玻璃门映出我一如往昔的样子,时间未能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不论是伤疤还是皱纹。 走近影院的入口,玻璃门自动打开,身后突然吹来一阵热风,并伴随着一声惊呼:“小心!” 为了防止那顶随风起舞的帽子,会因为嫉妒而盖在我俊俏的脑袋上,我只能主动出击伸手打破它的幻想。 可惜最后,那顶带着栀子花的遮阳帽,还是如愿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一边道歉,一边迈着小碎步向我走来。 长发过肩,一身白色的镂空绣花连衣裙,裙角盖住膝盖,脚上是一双合适的白色小凉鞋。 “我叫苏暖暖!你可以叫我苏暖,也可以叫苏苏,也可以叫暖暖,也可以叫苏暖暖!你叫什么名字?” 苏暖暖接过帽子,甜美的声音像是甘泉一样,流入干涸的心底,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一道靓丽的身影占据。 毫无疑问,她眼中的人是我,她是在寻问我的名字。 可我……叫什么? 我迟疑了片刻,思考该为自己起个什么样的名字。若是在三百多天前或是七百多天前,她问我这个问题,我也许会记得。 “对不起对不起,既然你喜欢紫云英,那我就叫你云!可以吗?”女孩冲我连连道歉,并十分自来熟地为我起了一个新名字。 她又在道歉什么?看样子是误以为我不会说话。仔细想想,过了今晚她就会忘记我,那就不解释了,挺麻烦的。我一向讨厌麻烦。 还有,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紫云英这种充满土味儿的花? 我默默将手腕上紫粉色的紫云英手链藏进口袋,大概明天一早,手链又会自动回到手腕上。 “为表歉意,我请你吃饭!我知道一家店,私塾菜做的超级好吃!” 在苏暖暖热情且真挚的邀请下,不对,是在栀子花清香的吸引下。 我招架不住栀子花沁人心脾的花香,不得不跟随着苏暖暖来到一家客人稀少的饭馆。 城市中所有设施都没有服务人员,包括影院饭馆,简单来说就是:随便吃随便喝随便看随便玩。 一落座,桌上立即出现一张电子菜单,“火焰山飘雪、绝代双骄……” 纵它写的天花乱坠,我仍旧无动于衷。 “方才实在抱歉,风起的突然没抓住帽子,幸好你愿意原谅我,不然我肯定要内疚很久。” “快看看有没有你想尝的?这家招牌菜是这几个,先点上,有没有忌口?” 我继续摇头,盯着帽子上的栀子花,感到有些后悔,后悔被栀子花娇嫩软弱又有些高傲的外表欺骗了。 一路上推荐了诸多菜品,她都不会觉得渴吗?算了,就当作是,洗洗耳朵。 下单成功之后,菜单消失,桌子中心处凹陷下去,随后升上来一壶清茶,苏暖暖熟练地沏茶,说道:“希望今年夏天就这么安稳的过去,不要跟去年一样蒸猪肉!” 去年?每座城的每一天都是同一天,哪有去年?如果方才我没有出现在门前,这个叫苏暖暖的女孩此刻应当会有一场美丽的邂逅。 对于死后没有记忆的人而言,天一亮,一切就会回到了起点,不论是身体还是脑海中的想法。但对于重生者而言,天亮仅仅代表新的游戏即将开始。 今年夏天,大概永远不会过去。 “春夏秋冬,你喜欢哪个季节?我最喜欢秋天,想去枫叶林,还想去银杏林,再等四个月就好了!” 苏暖暖掰着指头算着时间,从六月数到十月。 我喜欢的季节?并没有。如果黑夜不会到来,那我应当会喜欢阳光笼罩下的白天。 “滴!”桌子中心处传来提示音,一盘盘叫不上名字的菜品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这个就是火焰雪山,你尝尝,超甜!不甜不要钱!” 眼前不规则的豆腐块很快被搅碎成脑浆状,还有被剁的粉碎的肉沫,这些总会让我联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换个角度想想,就算碎成肉沫,只要白天一来,也能复原成人样。 这样一想,不适感似乎增强了不少,即使过了七百多天,依旧完全没有胃口。 我自动忽略了苏暖暖的强烈推荐,不知道她为什么吃的这般开心,像是中了大奖。 因为周末的时候,这些菜不需要支付一分钱? “你不饿?我感觉自己饿了好久好久,足足有七加二,九个小时这么久!一天四顿饭,不够!” 四顿……我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同她拉开距离。根据以往的经验,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容易变得不理智。 “嘿,你不吃,那我都吃掉了!不能浪费!” 饭后,苏暖暖斜靠在座椅上,像一只酒足饭饱的小仓鼠,一种十分麻烦的小动物。 “唉!说好给你赔礼的,结果拉着你陪我吃了一顿,真对不住,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现在严重怀疑苏暖暖只是想找个人陪她吃饭而已,这叫什么?一个人不好意思点太多,随便拉来一个凑数。 “我可以给你梳妆、领包、提鞋、递砖头、揍流氓!我会的可多了,你放心差遣我!” 确实不少,足足有五个那么多。但,都用不上。 “对!我还可以逗你开心!你这么漂亮,笑起来一定更抢眼!” 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苏暖暖脸上无忧无虑散发着幸福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无比刺眼,想把它……揉碎。 如果她记得黑夜,她还会笑的和现在一样吗?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狰狞?畏惧?绝望?还是兴奋? 真想看一看。 类似的想法会不时出现在脑海中,我闭上眼睛平息这可怕的念头,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变成比怪物更可怕的人。 恢复平静后,我用手指蘸上茶水,在桌上写下一行字:“如果今晚是末日你想做什么?” 就当作是过来人,对可爱后辈的善意提醒。虽然用处不大。 或者,就当作洗耳朵的报酬。 又或者,我只是想知道一个正常人在死亡来临之前,会做些什么。 “末日降临?”苏暖暖认真地思考着这个假设,随后眼前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一个好地方。 “跟我来!” 我本意是拒绝的,但身体却像着魔一样,非要跟着她走。这一刻我能肯定,心底有一点好奇她想做什么。一个正常人会做什么? “就是这家睡眠体验馆!”苏暖暖推开体验馆的大门,兴奋地介绍着。 站在体验馆门前,我第一次在白天,产生了转身想要逃跑的想法。 “来来来,梦里什么都有!还能把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了!是不是特别值!” 显然,苏暖暖只是吃饱喝足想要睡回笼觉而已。 看着馆内一个个舒适的体验仓,我不仅内心十分抗拒,身体也逐渐紧绷,越是看起来轻松美好的地方,越会使我感到不安。 “放轻松,这家店我经常来,不会有人趁你睡着来偷袭你的!法制社会,不要紧张!体验仓一旦关闭,只能从里面才能打开,放松!” “难道你是失眠?楼上有专门治疗失眠的小屋,我带你上去!” 屋门推开,一阵新鲜的果香味传来,蓬松柔软的床上放着一只两米长的粉红兔,温馨的像家一样的地方,像是苏暖暖会喜欢的。 “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对治疗失眠很有研究!从现在开始都听我的,你先躺下!” 失眠吗?上次在活着的时候睡觉是何时?一百天还是两百天?还是更久? 明明该对这柔软的被子感到排斥,我却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可能是我还有救,我还在渴望有一个人可以来救救我。 结束掉这永无止境的黑夜。 或者,帮我在黑暗中点一盏灯,照亮回去的路。 苏暖暖,帮我一个忙吧! 我找来纸笔,写下一行字:“你想活下去吗?” “嗯?哪有人会不想活的?”苏暖暖灿烂一笑,好奇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你是不是在搞什么稀奇的研究?看上去很神秘的样子!” 听到她的回答,我没有意外,又在纸上快速写下:“没有,跟我走。” 苏暖暖紧紧跟在我身后,像一个好奇宝宝,不停低询问道:“我们去哪?研究什么奇奇怪怪的课题?” 我没有回答苏暖暖略带兴奋的问题,因为回答完这一个,一定还有下一个。 进入服装店,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适合苏暖暖的运动装和鞋子,以及一件外套。 “给我选的?”苏暖暖受宠若惊地接过衣服,打趣道:“云,我们这是黑白情侣装吗?你要是会说话,我一定要嫁给你!” “……”容我拒绝。 苏暖暖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足足看了二十分钟,不时夸赞道:“真好看!” 我在一旁不厌其烦地等待着,最后忍无可忍,默默找来一把剪刀,将及腰的长发剪断。 “云!这么好看的头发,为什么要剪掉!”苏暖暖扭过头,心疼地看着被随意丢在地上的长发。 因为头发碍事。 曾经我认为他们口中“你的头发真好看!”是一句夸赞,后来才明白,这是委婉的提示,也是嘲讽。 “要去修剪一下吗?”苏暖暖小声提议道。 我摇头拒绝,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剪了很多次,但效果依旧不如人意。 胜在底子好,怎么看都好看。 大概是受了苏暖暖的影响,我也忍不住多看了自己几眼,就当作是洗洗眼睛。 这么标致的美人,上哪找去?也就只我一个了,不怪苏暖暖把持不住。 再看看脚上这双陪伴了我七百多天的黑色登山鞋,不论丢下多少次,天一亮,立即会焕然一新的回来。 装备齐全了,现在还差一只手表。 距离下午六点还有七个小时,从这里走向“安全屋”的路上刚好有一家表店。 “我们这是又要去哪?” 去能活命的地方。 九城篇 第三章 水上狂欢 http://.biquxs.info/

下午六点的钟声响起,高楼、花草树木像泡沫一样缓缓消散。皎洁的月光将城市照亮,恍如白日。 有人从半空狠狠坠落,有人突然跌坐在地上,有人面红耳赤尴尬地提上了裤子。 人们大笑着互相揭短,场面温馨又热闹。 “也不知道房子都去哪了。” “也许房子需要休假。” “那我们更需要休假!” “今天是水上狂欢节,看样子,这是在为狂欢做准备。” “今年的狂欢节一直没出流程,说是为了保持神秘,这是真挺神!” “狂欢一般七点开始,现在是六点,确实到了准备的时间。” “听说这里有盛大的水上狂欢节,我特地从其他城市赶来,不如我们互相认识一下!” 这样自来熟的对话,让有些紧张的氛围变得和谐起来。人们开始互相介绍着自己,姓名职业年龄特长爱好,还有幽默诙谐的笑话演出。 我没有心思聆听他们的对话,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现在是六点零五分,“安全屋”该出现了。 突然,整个城市剧烈摇晃,距离我十米的地方,土壤裂开,一株嫩绿的小芽儿探出脑袋缓缓生长。 “那是什么?”苏暖暖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芽儿逐渐长成参天大树,生怕错过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比建筑消失还要神奇,我在这里过了十九年狂欢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排场!”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这棵可以容纳百人的大树,就是今晚的安全屋。大树每次都会出现在固定的地点,这棵是距离城市中心最近的一棵。 “快看!是树!”人们聚集在树下惊讶地看着凭空生长的大树,半径长十米,坠有藤蔓。 “好大的树!” “像魔术一样!好神奇!” “这一趟没来错,明年我一定要带朋友一起过来!” 紧接着树上结了许多果实,果实落在地上,从地面上弹起,像球一样轻盈富有弹力。 九座城中,只有这座城没有怪物。 城里一共有十棵这样的大树,理论上而言,能平安活过今晚的人,最多有一千人。 “树上掉了球下来,要玩吗?”一个人捡起果实向半空拍去,越来越多的人捡起地上的果实,开始一场略显幼稚的游戏。 我再一次低头看表,现在是六点三十分,该开始了。 “这是什么?”苏暖暖低头看见清泉从地下涌出,自言自语地问道:“可以喝吗?” 我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理论上来说,可以喝,味道吗?大概很呛。 “甜的!好清爽!”苏暖暖捧起泉眼里的水,尝了一口,开心地大叫起来。 我不露声色地退后两步,拉开跟苏暖暖的距离。虽然记不清第一次遇到泉眼的时候是何反应?但绝对不是像苏暖暖一样说尝就尝。 苏暖暖显然没有将我写下的“末日”放在心上,毕竟一切看起来还是那样和谐,没有任何危险。所有人的遭遇都一样,丢失了钱包丢失了住宅和身份,既然大家都一样,那就不算问题。 十分钟后,水面缓缓没过脚底,干净的水源能洗尽一切污垢。 “我好像变白了!”苏暖暖伸出手,发现接触过清泉的地方,变得白皙透亮有光泽。 “天啊!我脚上的伤疤没了!今年这是下了血本吧!” “太给力了!感觉是要做一个巨大的泳池!” “今年应该也有花式游泳比赛吧!” “快到七点了,怎么还没有主持人出现?连活动说明也没有!是不是有些神秘过头了?” 人们兴致冲冲地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有人介绍着以往每年的狂欢节活动内容。 大树落下的果实悬浮在水面上,远处传了陌生人的提议:“有没有人想来一场华丽的水上排球?” 大家的目光迅速向着远处聚集,我曾经也被他们身上散发的自信光芒吸引,也想变成他们的模样,也思考过一个问题:同样的义务教育,他们为什么这般厉害? 然后,我得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我们都希望其他人可以围着自己团团转,可是太阳只有一个。 苏暖暖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去,踮起脚尖兴致盎然地向那方看去。 我拉着苏暖暖的衣袖,指着大树,示意她爬到树上去看。 黑夜来临之时,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城市中心,无人在意城市边缘处发生了什么。我猜边缘处的几棵树,有人正在攀爬。 为了顺利地爬上这棵树,我花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我讨厌皮肤泡在水里逐渐发白松弛无力的感觉。 站在第一根树枝向下看去,苏暖暖正拉着藤蔓龟速前进,确切来说,是在原地踏步。 我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只能重新挑选一根更加结实的藤蔓,返回到树下,将苏暖暖牢牢系在身后,拖着她向上爬。 “不好意思,我手上没有力气。”苏暖暖有些害羞地拽着我的衣服,“其实水上排球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下去吧!” 下去?当然不能下去,我摇头拒绝。 当路过第一根树枝时,我手中的藤蔓也到头了。踩在树枝上,我仔细挑选新的藤蔓,今晚,得登上最顶端。 “还要上去?好高!”苏暖暖站在树枝上向下看,吓得险些跳起来,“这里就可以了,能看的到。” 我摇头指着最顶端的小树枝,表示这里还远远不够。 一棵树,一共有五根树枝,第一根可以承受四十人,第二根二十五人,第三根二十人,第四根十人,最后一根五人。 选好藤蔓,带上苏暖暖继续向上出发,爬到第二根树枝时,见上方还挂着几棵没有落下果实,我走过去将果实摘下,用力砸向树干的凸起处,果实立即泄了气。 “要扎破这个……果实?” 苏暖暖虽然不解,但还是学着我的模样,将树枝上能摘到的果实全部摘掉,然后扎破。 时间到达七点,苏暖暖双腿发软地瘫坐在最顶端的树枝上,从这里可以清晰低看见整座城市的样子。 边缘处不知何时竖起了高墙,墙的高度刚好到第一根树枝,整座城被清澈的泉水覆盖,犹如一个巨大的泳池。 水中的月亮像白色的玉盘,没有一丁点瑕疵。 我拉起第五根树枝上的三条藤蔓,将他们卷起来放在树枝上,只留了一条牢牢盘在手里。 熟练地完成这一切,我坐在树枝上休息,顺便开始观看免费演出。 下方的水清澈见底,刚刚没过成年女性的腰部。沉迷在“水上排球”里的人们结束热血和狂欢,慢慢感到疲惫,开始寻找休息的地方。 城市似乎变成了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随后,他们逐渐意识到,城中没有可以停靠休息的地方,而这些水竟然还在不断增长! 有人用脚踩住泉眼,尝试将其堵住,泉眼依旧在源源不断的流淌,根本堵不住。 “水怎么还在涨?” “我们要不要先出去?” “有没有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负责人呢?狂欢节的负责人在哪?” 人们议论纷纷,迫切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些人开始向城市边缘走去,想看看边缘处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出去。 “这里距离城市边缘还有好远,树上好像可以站人!我们去树上看看!说不定能看到远处的情况!” 一些人拉起树下的藤蔓开始向上爬,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们打从心底觉得不安。就像是,现实版的温水煮青蛙。 “云,水不会停,是吗?”苏暖暖脸色变得苍白,哆哆嗦嗦地问道。 我猜她终于明白了我话里“未日”二字的含义,但我不知道她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只能点头告诉她事实。 “要不要告诉他们,让他们也爬上来?”苏暖暖的声音不住地颤抖。 我摇头拒绝她的提议。她大概是一想到生活了许久的城市会被大水淹没,就会本能地感到害怕难过,和以前的我一样。 今晚,几万人里最多只能活下来一千人,你想救谁? 也许,活下来,才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今天是末日?”苏暖暖迟疑地自言自语道,她低头看着缓缓上升的水面,还有站在水里嬉闹没有察觉危险的人。 “云,我想告诉他们!” 苏暖暖犹豫了片刻,鼓足勇气向我坦诚她最真实的想法。 她眼睛里装着不容我拒绝的坚定。对此,我只能由她去,然后仔细思考另一件事情,原来正常人听到危险来临的第一反应是——告诉其他人一起逃。 这么说,我以前勉强算是个正常人。 “喂!下面的人!听得到吗!”苏暖暖跪在树枝上,用力向下喊道。 “水还会继续涨!快上来!” 回应她的只有凉爽的夜风。她自以为声音很大,但在我听来,声音虚的很还带着点哭腔,跟耳朵边多了只蚊子没差。 “他们怎么听不见?”苏暖暖转头问我,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在我看来,她这是胆怯而不自知。水还没涨起来,就已经怕到连说话都不能大声了。 这跟惜字如金的我,完全不一样。 苏暖暖看着下方的第四根树枝,又看向我手里的藤蔓,自责地说道:“我下不去不敢下去……” 这倒是大实话,她若是自己下去八成会先摔死。我侧耳过去,等待她的下一句。 她会说: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下去告诉他们?就只是下去告诉他们一声,拜托了拜托了! 还是说:后悔平时没有多锻炼身体,我要是跟你一样强壮就好了,一定可以拉更多的人上来! 然而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盯着正在攀爬的人,酝酿情绪,又用尽力气大喊道:“水不会停!快上来!” 一遍又一遍,声音逐渐沙哑,苍白的小脸因为过分用力而变得通红。 树下穿着暖黄色短袖的男子抬头向上看,似乎听到了,不过从下方的角度,看不到第五根树枝上的情形。 只见那男子缓缓松开手里藤蔓回到树下,担忧地向身旁的女孩道:“我刚刚听到有人说水不会停!我先带你上去!不管会不会停,站在高处总归没事。” 苏暖暖松了一口气,面露喜悦道:“有人听到了,现在水还没到胸前,还来得及爬上来!” 九城篇 第四章 水上演出 http://.biquxs.info/

听说水不会停之后,水中的情形立即发生了变化,人们不安地传递消息,想寻找解决的方法。 “听说了吗?水不会停!” “这可怎么办?” “树!有人在爬树!树枝这么宽可以站人!” “快快快!快上树!” 仅有的七条藤蔓很快被七名男子拉扯住,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争抢中。 被黑胡子男子推倒在水中的少年,身材瘦弱,远不及拉住藤蔓的几名男子,只见他站在水里恶狠狠地盯着哄抢的人群,随后扯起嘴角,笑的有些残忍。 “别这样,也许这只是一场考验!”落水少年调整好心情,担忧地大喊道,露出一副我为你们着想的表情。 “考验?什么考验?狂欢节?” “好像是听说今年有一份神秘的大奖!” “对对对,每年狂欢节都有一份大奖!” 考验?考验的内容是什么?从地下不停涌出的水和参天大树组成一个天然的话剧舞台,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扎根了一颗演出的种子。 听到会有大奖,站在树下的红衣男子露出贪婪的眼神,默默后退两步,离大树远一些。 拉着藤蔓爬到一半的黑胡子男子听着下方传来的声音,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停在了原地仔细思考着什么,大概是为自己方才粗暴的动作而感到羞愧。 落水少年继续说道:“这水现在才到腰上,也许最多涨到胸前,我们现在既联系不到负责人,也联系不到救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他说的没错,这么多人都在水里,咱怕什么!难不成要让咱都死在这里?” “看这水质比平时喝的水还要好上许多,显然是有人提前准备的!大手笔!” 刚抢到藤蔓的两人听到其他人的讨论,接受到其他人打量的眼神,纷纷低头,放下了手中的藤蔓。 既然是演出,就注定会有人扮演丑角,若无人想扮演这个角色,那不幸被众人架上高台声讨的人,将是今晚的丑角。 停在半道上的黑胡子男子则是缓缓松开藤蔓回到水里,走到落水男子跟前,道:“刚刚是我不对,你没受伤吧!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没事没事,一事情急,可以理解。”落水少年挠挠头,大度地接受了道歉。 最先爬树的黄色短袖男子带着女孩一言不发地向上爬。 还有一名抢到藤蔓的黑衣男子也在埋头向上爬,黑胡子男子冲他们大声喊道:“他们说下面没事,你们也快下来吧!” 黑衣男子转头看着落水少年问道,“你怎么知道没事?万一水压根不会停,谁来负责?” 人们纷纷看向落水少年,眼神中带着质疑,想寻求一个解释。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落水少年后退半步,委屈地说道:“就算……就算水不会停,也应该让女士们先上去,把安全的位置让给女士。” “我同意他的说法,该让弱者先上去。”黑胡子男子立即挡在落水少年身前,支持着少年。 在黑胡子看不到的地方,少年露出嘲讽的笑容。 人们纷纷将目光转向黑衣男子,大声喊道:“就算有危险,也该把安全的地方让给弱者,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跟这种人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真是耻辱!” 黑衣男子带着怒气从树上下来,将手里的藤蔓交给说话的那个小姑娘,“藤蔓给你,来!爬!我今天就站在这里看你爬!” 小姑娘气的面红耳赤,迟迟不肯接过藤蔓。 “机会给你,你自己不行哔哔什么?那么宽的树枝,你那只眼睛看见站不下人?这是位置不够的问题吗?” 黑衣男子怒气冲冲地继续说:“一个人爬上去至少要五分钟,是时间不等人!一群傻子!懒得跟你们说!浪费我时间!” 说完,黑衣男子拉住藤蔓继续向上爬。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你看树枝这么宽,咱们都上去也站的下!” “你们看,水位是不是又涨了?” 水面又上涨了一寸。 人们互相对视,想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回应,急切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该做些什么? “如果这不是一场演出,水不会停,待在水中什么都不做,迎接我们的就只有……”死亡。 死亡,对于这群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人来说,是一个陌生又遥远的词汇。 “云,他们为什么还不快上来?”苏暖暖急得焦头烂额,恨不得跳下去告诉他们水不会停!拉着他们快点上来。 她趴在树枝边缘处向下看,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刚确定的事情,“这难道真的是一场演出?” “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黑夜和白天、死亡和重生的事情,多希望“水上演出”这个提议是真的。 可是,曾扮演过所有角色的我,明白“水上演出”只是一块布,一个没有可能性的希望。 下方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唯一的改变是——此刻我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原来当一个旁观者,内心既平静又会有些痛快,我不禁疑惑,我以前都在干些什么? 我猜,那位落水少年和我一样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该拿什么拯救他那拙劣的演技?还是该夸奖一下他的卖力? 从怪物口中知晓这个世界没有孩子的那一刻起,我无比确认这是一场没有未来的游戏。 既然是游戏,既然死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完完整整的重生,那他们的死活又有什么意义? 看他们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挣扎、争吵,我的内心就越是痛快! 我遮住右眼,努力克制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感,仅存理智告诉我,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树下手里还握着藤蔓的人,眼神从闪躲变得坚定,心一横,拉着藤蔓继续向上爬。见此,站在一旁两手空空的人们,心里一急,又纷纷围过去,想要争抢藤蔓,争抢早一刻上树的机会,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大家别抢!大家别急!” 穿着暖黄色短袖的男子,站在第一根树枝上,示意下方的人群冷静下来,“大家冷静下来,听我说!” “现在水位还在上涨,不知何时才能停下,我们求不到救援,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水面马上就要涨至胸前,时间很紧急! 有攀爬经验体力充足者带着体力不济、急需休息的往上爬!高个子擅长游泳者垫后!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度过今晚!” 说完,暖黄色短袖的男子拉着藤蔓又跳入水中,带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继续向上爬。 人们想起这位穿着黄色短袖的男子,是第一个带着人爬上树的,他的话可以信。 “他说的有理,跟刚才那个黑衣男不一样,我们都挤在这里也没用,不如让能爬的,带着那些在水上站不住的先上去!” “现在是时间紧急,得让更多的人先上去!” “也不知道能爬的人,愿不愿意带我们上去?” “我以前经常爬树,力气特别大,你身体弱,我先带你上去!”黑胡子男子果断出声,想要带着身体虚弱的落水少年一起。 “谢谢!我有些重,麻烦你了。”落水少年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是应该的!”黑胡子男子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有的是力气! 有了较为合理的安排,再加上此时的水面尚安全,又或者是碍于演员的素养,人们不再争抢藤蔓,自发地将藤蔓交给能爬的人带着体弱者先上去。 也有人在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法,“你们先上,我会游泳,若水还继续涨,我就拉着藤蔓飘在水面上。” “还是你心肠好,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八点钟,逐渐有人爬到了第四根树枝上。 “最上面,最上面还有空!”体力较好的红发年轻人站在第四根树枝上,昂头看向我和苏暖暖在打位置。 “喂!能听到吗?你们是怎么上去的?” “你看那个女生手里握着一根藤蔓!”眼力较好的长发美女,看到了我手里的藤蔓。 长发女孩继续道:“美女!你把手里的藤蔓放下来!下面水还在涨,大家没有地方去!” “她们怎么还没有动静?是听不到吗?我来喊!”红发男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姑娘,下面好多人体力不支,你行行好把藤蔓放下来,让我们上去!” “这俩小姑娘怎么看着像是故意的?”红发男子像旁边的长发女孩抱怨了一句。 “我好像见过她们,她们老早就开始爬了,水刚在脚上的时候!”长发女孩确实眼力不错。 “她们爬这么高!还把藤蔓收起来,明显就是不想让其他人上去!这也太自私了!”坐在第四根树枝上休息的另一个短发女孩,一边喘气,一边谴责道。 “她们一早就爬了?她们是不是知道水不会停?”红发男子语气十分不善地说道:“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小姑娘,早知道水不会停!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自私自利的!” “哎!大家!我们爬到这儿,才看到上面还有人!还把藤蔓收起来不让我们上去!你们说说,怎么还有这样的人?”短发女孩朝着下方喊道。 下方立即传来一阵骂声,不知他们是积攒的情绪有了一个发泄的地方,还是想以此强逼我把藤蔓放下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看以后谁敢要她们!心肠这般歹毒!谁娶谁倒霉!” “我们在下面累死累活,带人上来,她们倒好,跑到最上面坐着看戏!这都什么人!” “垃圾!社会的垃圾!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她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父母?家?那种残留在记忆里逐渐模糊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我倚着树干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一边又想:这些人每次来来回回就这几句,剧本台词也不过如此。 我扭头看向身体微微发抖的苏暖暖,她似乎有话要说。 “这根树枝好像还能站人。” 苏暖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将矛头指向我,也没有对我感到“失望”。这让我有些怀疑,苏暖暖是不是一个“正常人”。 苏暖暖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复杂,有感激有迷茫也有害怕,最后都化作沉默。 我倒是挺喜欢这个眼神,一看就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找她帮忙,也许是个正确的选择。 现在还没到时间,九点,九点之后,一切就会改变。 树枝上陆陆续续坐上了人,黑胡子男子、落水少年以及红衣男子站在第三根树枝,黑衣男子在第二根树枝,黄色短袖男子在第一根树枝,水位缓缓上没过成年男子的下巴。 “不好,水要没过嘴巴了!”黄色短袖的男子将背上的人放下,此时已经来不及再下去带人上来。 “谁来救救我?我不会游泳!”没来得及爬到树上的人,惊恐地大叫。 “快,快拉住藤蔓!” 黄色短袖的男子将树上的藤蔓甩进水中,一个两个,有人拉住藤蔓,有人拉住拉藤蔓的人。 藤蔓纵然结实,也禁不起这般折腾,很快从树上断开,拉着藤蔓的人向后仰去,恐惧地大叫。 好在黄色短袖的男子和另外几个壮汉合力拉住了藤蔓,正在众人面露喜悦,感慨得救了的时候。 第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沉重的树枝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迅速沉底。 接触到地面的树枝像泡沫一样消失,而树枝上的人和拉着藤蔓的人,很快没了声音,被淹没在清澈的湖水中。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方才呼吁大家齐心协力要度过难关的人,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水面既清澈又平静,映出每一个人的脸庞,悄无声息地夺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死亡,一眨眼就降临在这座城市中。 九城篇 第五章 水上排球 http://.biquxs.info/

站在第二根树枝上的人,亲眼目睹了方才的全部经过,死亡的恐惧牢牢刻在他们心头。那么多人,就这样挣扎着随树枝沉入了湖底! “水好像还在涨!” “水会不会涨到我们这里?这不是演出!也不是考验!是真的会死!我还不想死!” “要不要继续向上爬?上面还能站人。” 站在第二根树枝上的黑衣男子,默默拉起藤蔓开始继续向上爬。 站在第三根树枝上的人,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我们这里站了这么多人,待会儿,会不会承受不住,也断了?” “是啊是啊,刚刚第一根树枝上,看着很粗,这才站了几个人就断了!” “兄弟,你别往上爬了,这里站不下这么多人!”站在第三根树枝上的红衣男子出声劝说道。 “不知道水还会不会涨,让我上去!就上来我一个!” “别啊!我看这水好像停了,大哥!你先在下面,万一水涨上来了,我们合力把你们拉上来。” “说的好听,要是水涨上来了,你巴不得赶快向上跑,哪里还顾得着我们?”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想?”红衣男子提高声音。 站在第三根树枝上的黑胡子男子,立即出声附和:“这个黑衣男我记得,一开始就是他自顾着的向上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这会儿竟然还有力气往上爬!” “就是,这人也太自私了!咱几个背人上来,哪个不是累的连气都喘不上,他竟然还有力气!” “这种人不能让他上来,谁知道他会干出来什么事!” 红衣男子听到身后的支持声,伸手拉住藤蔓,威胁道:“你快松手下去!不然我就晃藤蔓,把你甩下去!” 黑衣男子恶狠狠地瞪着红衣男子,大骂一句:“卑鄙小人!你敢!” 红衣男子闻言,毫不留情地晃动藤蔓,将黑衣男子晃了下去,并在黑胡子男子的帮助下,将一旁的藤蔓全数收起。 万幸黑衣男子身下就是第二根树枝,并未落入水中。 黑衣男子愤怒地瞪着红衣男子,扫视四周,寻找有没有可以用“武器”。 树枝上缓缓长出一颗白色的果实,不重又极有弹性。 黑衣男子喜出望外地摘下果实,将果实拿在手中试了试重量,昂头气势汹汹地向红衣男子说道:“你快把藤蔓放下来!” “怎么?你还想动手?下面那么大的空!还站不住你了?”红衣男子没将下方的黑衣男子放在心上,大大方方地站在树枝边缘处,指着自己的脑袋,喊道: “你砸!往这砸!谁不砸就是孙子!” “孙子哎!叫声爷爷来听!” 黑衣男子被怒气冲红了脸,举着果实用力向红衣男子砸去。 成年人脑袋大小的果实,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红衣男子脸上,只听见“嘭”一声,红衣男子向后倒去。 黑衣男子见状出言讽刺道:“有你这样的孙子真是家门不幸!才多大点力气你就缩头当乌龟了?你有本事收藤蔓,有本事站起来继续挨揍啊!” “这是…血!”黑胡子男子上前扶起红衣男子,将白色的果实移开,只见红衣男子的面部深深凹陷下去,鲜血从鼻孔、眼角、嘴角缓缓流出。 “啊!杀人了!”尖叫声响起,站在第三根树枝上的人纷纷惊恐地向始作俑者看去。 “开什么玩笑?我就轻轻一挥!穿红衣服的,你快起来!别碰瓷!别耍赖!”黑衣男子继续嘲讽似的大喊道,并未相信红衣男子死亡的事实。 “死了,真的死了!没有鼻息…”黑胡子男子收回手,将红衣男子放在一旁,盯着掉落在一旁的果实发呆。 活生生的人,死了,在众人眼前被一颗果实砸死了。 黑衣男子双手捏着衣角,额头上起了一层汗珠,似乎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杀人犯!”有人大喊了一声,站在第二根树枝上的人纷纷靠拢警惕地看着黑衣男子。 “这果实轻的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之前玩水上排球的时候,我也被砸过,不也没事!大家不要听他们的,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上去!在故意演戏!”黑衣男子强装镇定地为自己辩解。 “大家不要相信杀人犯说的话!果实上有血迹!他是真的死了!”黑胡子男子拿起染血的果实,手指微微发抖。 “人真的没了!他杀人了!”站在第四根树枝上的短发女孩,朝下大喊,颤抖的声音透露出她此刻的恐惧。 没有被大水吞没,却丧命于一颗人畜无害的果实。 “死了!你们听见了吗?真的死人了!他杀人了,怎么办?我不想跟杀人犯待在一起!”站在黑衣男子不远处,扎着马尾的女孩露出焦急害怕的神情。 “大哥!能让我上去吗?”马尾女孩朝黑胡子男子大喊。 “还有我!”很快第二根树枝上的人都纷纷要求上去,不想跟黑衣男子待在一起。 “我不信他死了!你们说的我都不信!除非你让我上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黑衣男子牢牢站在藤蔓正下方,不屑地看向身后的人: “刚好你们不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那我上去!” “不能让杀人犯上来!”第三根树枝上的十几人纷纷出声阻止,“杀人偿命!他不能上来!” “应该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真好笑,杀了我?且不说我是不是杀了人,就算杀了,你们有权利决定我的生死?可笑!我若是死了,那你们都是杀人犯!”黑衣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让我上去!” “你找死!我今天就替大家拔除你这颗毒瘤!”黑胡子男子拿着果实的手,被黑衣男子无礼的请求气的发抖。 “就是!”站在黑衣男子身后的落水少年突然冲着前方大声喊道。 或许是黑胡子过于愤怒失了理智,又或许是受到了惊吓没拿稳,染血的果实在惯性作用下笔直地下坠,砸在黑衣男子头顶。 只见头颅凹陷,而果实上一点裂痕都没有。 “我……我不是故意的……”黑胡子男子呆呆地自言自语道。 “不是你的问题,是他有错在先,你只是一时手滑。”落水少年露出满意的笑容,拉着男子的衣角示意他冷静。 “对,是他有错在先,你方才只是手滑,我们都看到了,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少年身后的人纷纷附和。 我看着那颗稍稍用力就能砸开头颅的果实,有些茫然,以往果实只会结一次,只要提前扎破就能减少一个危机。 游戏的细节似乎又改变了,为什么? “为什么?”苏暖暖捂着嘴巴泪流不止。 什么为什么?就在我思考测苏暖暖是否会读心术的时候,又听苏暖暖说:“他们死了,刚刚站在那根树枝上的人都没了,为什么?” “树枝很宽,为什么会断?我告诉他们爬上来的,我以为只要大家都爬上来,就能得救。” “水还会涨吗?如何才能让大家得救?” 我低头继续观测着下方的形势,没有回答苏暖暖的问题。水只会涨到第一根树枝的位置,理论上而言,树上的人都可以顺利活到明天。 真希望她可以活过明天。 “水面是不是又涨了?” “大哥,既然他死了,是不是能让我们上去一个?总不能让死人占了活人的位置!” 站在第二根树枝上的人完全无视了黑衣男子的“突然”死亡,叫嚷着要上去。 “我我我,我上去!我刚刚背的人最多!应该让我上去!” “你算老几?应该让我上去!我有钱!放我上去,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争吵声此起彼伏,谁都想要往上爬。 就在这时,树上又结出了果实,密密麻麻的果实快速成熟掉落在树枝上。 有人捡起果实拿在手里,大喊一声:“大家冷静!他们不想让我们上去!现在大家是一个枝子上的蚂蚱!我们一起把上面的人都砸死!自然就能上去!” “有道理有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是他们先动的手,挡了我们的活路!” 几颗白色的果实向上飞去,黑胡子男子身姿矫健地躲了攻击,蓝色的衬衣上溅满了血,“大家往后躲,别被砸到!” “大家别怕,我们也有果实!”躲在众人身后的落水少年扶着树干,指着头顶缓缓长出来的果实。 果实以最快的速度成熟,落在树枝上。 “大家捡起果实,为倒下的人报仇!”黑胡子男子捡起果实用力向下砸。 果实沾满鲜红的血液滚落进水中,水中洁白无瑕的月亮,很快变成红色。 第二根树枝和第三根树枝上的人激烈交战间,黑胡子男子突然被来自上方的果实砸中了手臂。 红发男子盯着第三根树枝上体力较好的几人,目光不善。 “你在干嘛!”遭受到惊吓的长发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发起攻击的红发男子。 一旁的短发女孩被红衣男子的动作震惊到长大嘴巴。 “他们疯了!我们若是不动手,待会要死的就是我们!”说话间,红衣男子又带着讨好的笑容抬头朝我看来。 “姑娘,我们几个就站在第四根树枝上,我们不上去!下面的人都疯了!我们担心他们爬上来,这才动的手!” “我们不上去!也不会攻击你们!你们也别攻击我们!行吗?” 以往这些果实只要扎破就不会再重新冒出来,现在为什么变了?我无心多想这些,也不想理会红发男子发起的“休战”邀请。因为我一定不会再回到这里。 再一次朝苏暖暖看去,苏暖暖双眼红肿早已泣不成声。我猜她此刻应该想说的是:别打了。 可死亡的悲痛萦绕在她心间,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我拉着她远离边缘的位置躺下,只要贴近树枝,以下方的角度,他们就无法攻过来。 无力吗?悲伤吗?窒息吗? 我看着她,一瞬间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如果告诉他们水不会停,快往树上爬,他们只当我是疯子,怪我扫兴。 告诉他们第一根树枝只能站四十人,他们不仅不会相信,当树枝断裂的时候还会责怪我为什么不早点说。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无数次挣扎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也无法更改他们的选择。 一百个位置,对他们而言,太少了。 这棵树在城市中心,这里的人远比边缘的少,也更晚接触到死亡,情况没那般惨烈。 明明水只会涨到第一根树枝那里,只要老老实实等待天亮就好。 但他们依旧会选择往上,为了继续向上爬,便用果实将阻挡在上方的人砸下来,砸到头破血流也不会停手。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怪物出现的城市,可怪物又好像无处不在。 九城篇 第六章 种萝卜城 http://.biquxs.info/

天亮了,再一次从熟悉的地方睁眼,我快步朝“觉醒点”走去。所有第一次成功活到天亮的人都会被传送到一个固定的位置,我称之为:觉醒点。 从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脱离,发现所谓“真相”的过程,是为觉醒。就像游戏里的非玩家角色突然发现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场游戏一样,不对,这里就是游戏,所有人都是非玩家角色。 觉醒者不等于重生者,只有死后还拥有记忆的人才是重生者。 现在我要去觉醒点寻找苏暖暖,我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一个正常人在经历了黑夜之后,发现身在陌生的地方,会做出什么反应? 去的路上我遇到了昨晚的落水少年,少年一见我便露出腼腆的笑容,上前招呼道:“姐姐。” 我讨厌毫无目的的社交,更讨厌目的性极强的社交,总的来说就是——讨厌社交。 在这个觉醒之前人人都只拥有一天记忆的地方,谁比谁大,还真不好说。 “我叫贺远,姐姐也和我一样吧!合作吗?” 合作?要命的那种?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白色衬衣搭配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一看就是个好演员。 他现在应当是去找昨晚的黑胡子,不得不承认他挑人的眼光不错,黑胡子虽然脑袋反应迟钝缺少自己的思考,连被碰瓷都察觉不到,但胜在力气大有担当。一句话概括就是:好骗。 许多像我一样带有记忆的重生者,为了连续活过九晚,常常会从未觉醒的非玩家角色里挑选一个合适的“同伴”,帮助其觉醒,获取信任,留待日后当做垫脚石。 贺远向我提出合作的请求,无非是看见我老练的手法,觉得我重生的次数多,想从我这里知晓所有“安全屋”的具体位置。 “我知道云姐是重生者联盟里的最后一个人……” 听到这里,我停下脚步,眼神逐渐变冷。这个人知道重生者联盟,要不要杀了他? 可惜这个世界,死亡,并不是终点。还有看不到尽头的重生,也许唯一的破解方法就只有——连续活过九晚。 我讨厌重生者联盟,更讨厌别人提起“最后一个人”。 “对不起,云姐也一定很想离开吧!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希望云姐能考虑一下。” 贺远说的这般诚恳,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离开,他们不在背后插上两刀已是万幸。 觉醒点,苏暖暖一身白裙站在风里,眼角含泪,像一朵淋过雨的栀子花。 她竟然还没有回过神,还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大步走到她跟前,听见她悲伤的声音,“这里是天堂吗?” 天堂?当然不是,这是一场朴实无华、没有多余色彩的游戏。我正准备带她离开,昨晚活下来的那群人却将我们团团围住。 黑夜里同在一颗树上,争锋相对,拼尽全力要弄死对方的人,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同一片陌生的地方。看上去似乎统一了战线。 “就是这两个人,昨晚站在最上头。” 红发男子拦住我的去路,他身旁的短发女孩点头附和着,看向我的眼神带着警惕。 “昨晚她们一个穿着短衣长裤,另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装,刚刚这个女生穿着裙子我没认出来,这个黑衣服的女生虽然头发变长了,但我认得她,就是昨晚树上的。” 我努力将目光从他手指上移开,我讨厌被人指着鼻子,真想把他无礼的手剁掉。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长发女孩紧紧抱住短发女孩的手臂,一双湿润的圆杏眼更显可怜。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没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怎么才能回去?”短发女孩开口就是质问三连。 “顾忆!”长发女孩用手肘怼了短发女孩两下,向我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气,顾忆心直口快惯了,没有什么坏心思,不用把她说的放在心上。” “顾馨你道歉什么?我说的不对吗?”顾忆瞬间变得烦躁起来,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苏暖暖身上,指着苏暖暖不耐烦地说道: “你摆着一副死爹死娘的表情给谁看!真没用,看着就晦气!” 苏暖暖瞳孔微睁,终于意识到天亮了,大水消退了,她扯起僵硬的嘴角道:“云,昨晚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会和他们一样……” 一样什么?躺在水底吗? 我低头嗅到她帽子上栀子花的香味,就算淋过雨,也仍旧芳香扑鼻。是我会喜欢的味道。 “我叫顾馨,这是我妹妹顾忆,实在抱歉,顾忆说话太重,她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没有恶意的。”顾馨连忙向苏暖暖道歉。 “没事,我叫苏暖暖。”苏暖暖并未将顾忆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笑的勉强,情绪仍旧低落。 看样子,她还在因为那些人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和遗憾。 “谁想和她一个弱鸡交朋友!”顾忆狠狠瞪了苏暖暖一眼,对上苏暖暖受伤的眼神后,又烦躁地移开视线。 真想揍她们一顿,然后抱歉地留下一句:我只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我叫钱鑫鑫,可以和你们交个朋友吗?”反应慢半拍的红发男子,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随即介绍起自己。 “我叫赵宇,你从那里过来的?有没有见到昨晚一直跟着我的小孩?个子跟苏妹子差不多,瘦瘦的,穿着白色衬衫。”黑胡子男子挤到我身前,比划着贺远的身量。 我朝入口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的话,贺远此时正在外面偷看。察觉到我的视线,贺远脸色微红地从隐蔽处走出来。 “宇哥!”一道略显激动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众人立即朝后望去。 “小远!”赵宇兴奋地冲出人群,围在贺远身边左瞧瞧右看看。 “小远,你身上的伤也没了!你看,我手上的伤也都好了!昨晚伤的那么严重,骨头都变形了,今天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我们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异能?” “宇哥!你没事就好!我……我要向你向大家道歉,我昨晚骗了你们!”贺远后退两步,俯身大声喊道:“对不起!”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闻声,钱鑫鑫第一个赶到贺远身边。 “我不是第一次经历昨天夜里的事,我明明知道水会涨到第一根树枝那里,但我不敢告诉你们。” “不是第一次经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顾忆催促道,她急切想知道一个答案。 “昨晚发生的那些,每晚都在重复发生,因为我们成功活下来了,才拥有了昨晚的记忆。 这其实是一个游戏!只要天一亮,所有人都会恢复到白天的样子!死的人也都会复活,只是他们会忘记夜里发生的事情。” “游戏!死的人都会复活?”钱鑫鑫重复着这两句话,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兴奋。 “死去的人都会复活?”苏暖暖抬头看向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我点头肯定了贺远的说法。人们不断重生,再不断被杀死,听上去就是游戏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太好了,大家都没有死!”苏暖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颜色。 虽然我很满意苏暖暖对我的信任,但是她似乎对游戏不感兴趣,只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并且很庆幸那些人可以复活。 为什么?“复活”难道不是对生命的一种玩弄? 为什么死了还要再活过来? 这是一个令人极其厌恶的游戏。 “对不起,昨天还骗你们那是演出。”贺远再次向众人道歉。 “没事没事,昨天那种情况,就算你说了实话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要不是你说这可能是一场演出,大家早就抢起来了,我们哪还能活多现在?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赵宇毫无保留地相信贺远说的话。 “这里是游戏世界?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怎么才能回到现实?”大概是回忆起昨晚的状况,顾馨面色惨白,向贺远询问回去的方法。 “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倒是听说过一个,只要连续活过九晚,也就是通关九个游戏,就能离开。” “游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怎样才能通关?”钱鑫鑫的声音染上难以克制的激动,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游戏意味着,一切常理不允许的事情,在这里都会被允许。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可以问云姐,云姐应该知道。” 贺远十分自然地将话题引到我身上,众人的目光一一停留在我身上。 苏暖暖上前半步挡在我身前,“云她不会……” “南华大街七号。”留下安全屋的位置,我拉着苏暖暖向外走去。 苏暖暖昂着脑袋吃惊地看着我,小声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话?” “怕你非我不嫁。” “我……我……那是玩笑!”苏暖暖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表情也丰富了不少。 “哦,可我当真了。” “我收回昨天的话,你就当没听过,我不是……真的!”苏暖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恨不得把昨天的自己封了嘴。 “不是什么?”偶尔逗一逗有趣的小丫头,似乎也不错。 “就……反正就跟你不一样……”苏暖暖摘下帽子挡住脸颊,“栀子花的味道闻起来和昨天一样,是昨天的栀子花?” “嗯。”从物质上而言,今天的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这真的是游戏世界?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游戏通关就能回到现实?” “不知。”从前我并不认为这是一场游戏,可是一路走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游戏。 “今晚会发生什么?南华大街七号是什么?是不是会跟昨晚一样?”苏暖暖拉着我的衣角停下,好不容易恢复的甜瓜脸又变成了苦瓜状。 “今晚会有兔子种萝卜,南华大街七号很安全。” 这座城市,容纳了约三十万人,一共有安全屋三十个,进不去安全屋里的人都将是坑里的萝卜。 “兔子?会杀人吗?”苏暖暖面露难色,看样子是对游戏的性质有了初步的了解。 “不会直接杀人。” 兔子只会种萝卜,没有技巧只有感情,能不能在坑里撑到第二天,全靠兔子的心情。 九城篇 第七章 麻辣兔头 http://.biquxs.info/

去往南华大街的路上,贺远几人紧紧跟着我和苏暖暖。 我无暇关注他们的对话,因为,迎面走来了一位眼熟的人。 “你们看!那不是昨天晚上的红衣男吗?他没死!”赵宇飞快向红衣男子跑去,激动地大喊道:“兄弟!你没死!” “嗯?你才死了?你这人有病吧!”红衣男子退后两步一脸的不耐烦,“有病就快去治!” “不好意思,我朋友一时情急认错人了。”贺远急忙上前道歉。 “没有认错人!虽然他死的时候脸被砸的变形,但我肯定没有记错!就是他!他没死!”赵宇一脸开心地看着红衣男子,很高兴他真的没死! 这热切的目光惹得红衣男子只想伸手将赵宇胖揍一顿,“嘿!我看是你想死了吧!编的这么好,怎么不去写剧本呢你?” “你记得我的职业是编剧!你装什么不好?非要装失忆!”赵宇并没有意识到红衣男子冲顶的怒气。 “你才死了!你才失忆了!老子现在就把你弄死!让你知道谁才是爹!”红衣男子再也忍不住抡起了拳头。 “好好说话,别动手别动手!”贺远拦住红衣男子,向赵宇道:“赵宇!你快道歉!” 赵宇退后两步终于意识到红衣男子发自内心的怒气,十分真诚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就是看到你还活着,我有些激动!” “你个孙子!看你爷爷我揍不揍你!” 红衣男子挣脱开贺远的拉扯,一拳直至赵宇面门,很快一对熊猫眼就成了。红衣男子骂骂咧咧地离开,只留赵宇双目含泪。 见此,众人彻底相信的贺远的话。所有人都复活了!只是他们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这到底是什么游戏?看上去还不错!不会有人死,是个好游戏!”钱鑫鑫眼里刚收起的贪恋又露了出来,“也不知道通关之后会有什么奖励!” “我不想要什么奖励,只想赶快回去。”顾馨依旧是那副我见犹怜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来都来了,再说别的也没用,不知道前面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哭包废物为什么会到这个游戏里,拉低水平!”顾忆提高了声音,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 被突然点名的苏暖暖握着遮阳帽的手指收紧,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 “小远,你看见了没!他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吧!”赵宇摸着被揍的眼圈,疼的眼泪之流。 “你们可能理解错了,这里是游戏世界,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现在还是非玩家角色。”贺远开始认真地为自己的小弟普及知识,以免小弟掉坑里去。 “这个世界一共有两种人,一种是非玩家角色,会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一件事情。另一种是觉醒者,诞生出自我意识的非玩家角色。” “非玩家角色?觉醒者?难道我们以前都只是游戏里的非玩家角色?”钱鑫鑫略带惊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我们只是游戏里的非玩家角色,游戏关服之后需要被处理掉,但游戏出现了bug,大家都被困在数据毁灭的这一天,只有连续活过九晚才能逃离,去往现实世界。” 这个版本的解释,正是从重生者联盟里流传出来的。我曾极力反对这个认知,现在只觉得脸隐隐作痛。 赵宇扭头看向红衣男子离开的方向,神色有些复杂,“也就是说,我从非玩家角色变成了一个新手玩家,竟然还被非玩家角色打了?就没有新手保护机制?好歹给个提示什么的。” “这恐怕没有,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通关游戏。” 贺远心虚地看向我,露出讨好的笑容,似乎在请求我别告诉他们重生者的存在。 “云,我觉得他说的不对。”苏暖暖凑近我耳边小声说道:“按他那么说,在今天之前我就是他口中的非玩家角色,可我很清楚,我是人! 受伤的时候会痛,难过的时候会哭泣,有喜怒哀乐,有自我认知!我真的是人! 就算是昨天,我也不是非玩家角色!” 我低头看向苏暖暖,不知道该回应她什么。 “云,你在这里多久了?如果我是非玩家角色,你以前有遇到过我吗?在今天之前,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苏暖暖在努力寻找她不是非玩家角色的证据,有自己的思考没有错,努力也没有错,但是,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可以改变黑夜吗? 无论这个世界存在的真相是什么,是一场非玩家角色觉醒的游戏还是血淋淋的现实,眼前被完全割裂的白天和黑夜都不会改变。 “没有什么非玩家角色,我们都是人,只是记得和不记得的区别!也许是我们原来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大家都停留在了某一天……”苏暖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着急地像我说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们原来的世界在这一天遭受了灾难,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有人使用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力量,让我们不断重复这一天,直到我们大家可以全部逃离!活到白天!” “一定是这样!云!我能把活下去的方法告诉其他人吗?” 不得不说,苏暖暖的想法很不错,是有依据的天真。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 “可以吗?” “为什么要救他们?” “救人需要理由吗?你你你,你救我该不会真的是因为……看上我了吧!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是没有结果的……”苏暖暖用帽子遮住脸颊,只露一双写满拒绝的眼睛。 “我不是瞎子。”但眼睛确实有些问题,不然怎么会顺手救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我只能同意她的做法,就算现在告诉她一个安全屋只能容纳一个人,她大概也不会相信。 每晚,能活下来的只有少数人。不知道苏暖暖发现这个真相的时候,又会露出什么表情。 “走!我们去吃饭!等我吃饱了,就开工!” 恢复了干劲的苏暖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饭馆,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贺远五人紧跟其后,坐在我们隔壁。 “小远有没有推荐的菜?”赵宇抬头看着电子菜单犹豫不决。 “麻辣兔头!”贺远面无表情地盯着“麻辣兔头”四个大字,手指疯狂地点击下单按钮,保证人手三份。 “兔子惹你了?”顾忆一脸嫌弃地说道。 “顾忆不能吃辣,我们平时早餐都很清淡。”顾馨出声解释,点了两份白粥。 对比隔壁桌的热闹,我还是跟喜欢看苏暖暖埋头干饭的样子,一整张脸都要贴到碗里了。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见她这副模样。 “云,你真的不吃吗?”苏暖暖抬头目光躲闪,“就算……就算你那什么……嗯,也不能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嗯?”什么那什么?苏暖暖脑袋里装了什么废料? 我无奈的转头看向窗外,路对面的常青树下站着一位银发少年,对视的瞬间,少年露出诧异的神情,转身朝着远离南华大街的方向走去。 那张脸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云,可以告诉我夜里具体会发生什么吗?” “十个小时。”十小时后就是六点,夜晚的模样,还是自己去看吧。 “这个城里有多少人?要如何才能迅速准确的把安全屋的位置告诉大家?”苏暖暖握着勺子搅碎豆花,一大勺白嫩嫩碎不成块的豆花入口,苏暖暖立即来了精神。 “不然我写个牌子,直接告诉他们!我以前发过传单,很有经验!还会有人主动问我要传单!” 举牌子……发传单……你当这是活动促销还是新店开业? 不难想象到苏暖暖被人当成患者送去精神病院的场景,可以傻一点,但蠢到这种地步,只能建议她换个脑子。 在我思考如何委婉的劝她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苏暖暖已经制作好牌子。 “云!我们快去!” 举牌子?发传单?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一定是个游戏,我现在一定是被非玩家角色的意志取代了,不然为什么会陪着苏暖暖站在人群涌动的大街上? “今天晚上会有危险降临!保命请到南华大街七号。”苏暖暖拦住一位身材娇小可爱的女生,向其简单说明。 “咦!南华大街七号是图书馆,难道今晚有促销活动?” “对!你来就知道了!” “说的这么神秘,要是没什么好活动,我一定要告你虚假宣传!” “一定一定,南华大街七号记得来!六点前!”苏暖暖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云!我知道了!南华大街七号今晚六点有抽奖活动,来者就送……送什么好呢?” “图书馆的话,就送书!特等奖是……万元购物券!这个力度听着还不错,够吸引人!” “牌子有点重,云,我举不动!” 我低头对上苏暖暖可怜巴巴的眼神,啧,真麻烦,“看我没用,搁地上。” “请问这里有什么活动?”迎面走来一位戴着眼镜眼神温柔的男子。 “哦!南华大街七号,今晚六点有抽奖,来就送……书!”苏暖暖看着身前文雅的男子,不争气地红了脸。 “图书馆,你也会在吗?” “啊……会……会的。”苏暖暖缓缓低头不敢同他对视。 “是六点吗?我一定会来。”男子弯弯了眼睛,露出礼貌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开。没有一丝逾越的动作,却让人浮想联翩。 男子离开后,苏暖暖瞬再也忍不住快速抱住我的手臂,惊呼一声,“好好好帅!太激动忘记问名字了!” 这么快就到了给孩子起名字的地步?真想把她脑子里进的水都倒出来。 在苏暖暖剧烈的摇晃中,一位身量微胖的男子朝我们走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的短袖几乎被汗湿透了。 “你好!我……我是……”男子激动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云姐!我能……我能跟你一起吗?” “你认识云?你也是觉醒者?”苏暖暖仿佛看到了队友,眼神瞬间站在了男子那边。 “我叫白狼,我以前被云姐救过!我是来报恩的!” 云姐,这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虽然白狼的眼神很真挚,但我翻边脑海也没找出来关于他的记忆。 “云姐,我能单独和你说一句话吗?” 走到常青树下,白狼握紧拳头迅速弯腰,“谢谢你!虽然被你救了也没有用,但我还是想来谢谢你,我找了你很久,终于找到了!” 态度很真诚,就是不知道这一声“谢谢”几分真几分假。 “云姐,你要小心贺远,他加入了玩家联盟。” “嗯。”又是玩家联盟,一个让人忍不住将他们摁死在地上的存在。 白狼说完这些,如负释重地松开双手,擦着额头的汗,带着笑意向苏暖暖走去,以最快的速度加入了虚假宣传小队,那两人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欠揍。 我看向饭馆的位置,饭馆里头赵宇四人正在玩桌游,贺远不见了。 既然是玩家联盟,那他们在萝卜城里的据点应该在西街。 九城篇 第八章 清炒萝卜 http://.biquxs.info/

来到西街,冷清的咖啡馆里,贺远正和一个带着墨镜的陌生人对话。 “你这边进度怎么样?快点跟她搞好关系,她好骗的很,你多卖卖惨,表现的乐观积极一点。” “确实好骗,这座城里安全屋的位置咱们不是都摸清了吗?完全用不着她。我觉得她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厉害,不就是死的次数多,知道的多吗?” “据我所知,我们这些重生者建立的上一个联盟,是重生者联盟,那里头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她送走的!有她的帮忙,还愁活不过九晚?” “她?冷的跟死人一样,她会帮忙?看不出来!”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平时装的像一点?九城最后的希望!这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格外刺耳,我不知道那两人在笑什么,如果是在夜里,他们还能笑的出来吗? 和贺远对话的那道声音,有点耳熟,我记得是一条很会摇尾巴的狗,曾跪在我跟前乞求我救救他。 玩家联盟还是一如既往的演技流,真的不考虑一下改成演员联盟? 那时重生者联盟里只剩下我和另外三个人,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四人都会活过九晚,都会离开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夜晚,便宣告联盟解散。 自此,其他重生者建立了新的联盟——玩家联盟。 作为上一个联盟里最后一个没能活过第九晚的人,我凭借着最丰富的经验,接受到玩家联盟的多次邀请。 但我讨厌他们将其他人当成炮灰的做法,也讨厌欺骗。 离开咖啡馆,我摘下帽子和眼镜随手丢在空荡荡的小巷里,这条小巷的尽头处有一家花店。花店里有一位容貌迤逦的常客,总会穿着一身圆襟短袖青绿色旗袍,婉约沉静。 远远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我不由得感慨,这才是人该看的风景。 “好久不见。”向君兰放下手里的花招呼我过去,“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竟然还未成功活过九晚。 “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我上次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嗯,最近怎么样?”朋友间大概都会问这个。 “除了夜晚一切安好,我很喜欢这里。” “不离开?”到底是多么喜欢,才可以忍受每天醒来都会看到这重复的场景。 “我更喜欢把命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没有可以去的地方,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可以收留你一晚。” 就这么平静体面的死去,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曾以为像我这样软弱的人才会选择逃避,向君兰那般执拗的人会选择死磕到底,结果却恰恰相反。 提起曾经,脑海里忽然闪过苏暖暖的身影,虽然不想承认,但我那时似乎比她还蠢。 “紫云,你找到答案了吗?如果找到了,记得告诉我。” 紫云。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字。什么答案? 我要找什么? “说起来,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位,怎么没在?记得是一位气质儒雅的绅士。” 他可不是什么绅士,只是一位连自己都骗的狠人。 “连他也……抱歉。”向君兰眼里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如果当初我选择和你一起,会不会改变什么?不,也许我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也许吧。”我讨厌回想起那些人,他们亲切的面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狰狞可怕。 从他们都认为自己是非玩家角色开始,我就该明白,他们只想不惜一切代价通关游戏。我试图向他们证明这不是游戏,所有的人并不是简单的非玩家角色。 结果是,我失败了。我正在慢慢变成他们的样子,既疯狂又傲慢,既冷漠又兴奋。 “身体可以复原,为什么心不可以?”向君兰继续说道:“也许现在说有些晚了,我相信你说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什么非玩家角色。” 向君兰弯腰拿起一束绿色的桔梗花,“活下去,去寻找你想要的答案,即便会很辛苦。” 答案是指这个世界存在的真相吗?时至今日,竟然还有重生者相信这不是一场游戏。 我接过花束,闻到花朵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味,还是更喜欢浓郁的栀子花一点,“那个花,要七朵。” “栀子花?我记得你从前讨厌香味浓郁的花朵。一共就开了七朵,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明天还会开。”不用表现的那么心疼。我盯着栀子花招展的花枝,真可惜就算现在剪了,明天依旧会和今天一样。 不知道苏暖暖有没有因为虚假宣传被人举报,就算被举报,我也不会去捞人。 “那是明天才会发生的事情,就当最后一次,真的不要再来了。”向君兰心疼地将娇嫩的花朵扎成一束,催促我赶紧离开。 刚刚还表现的那么在意我,现在为了七朵花就要赶我走,真是个可怕又善变的女人。 从花店向左大概三百米的距离,有一家美发店,里面的黑色假发比起以往少了一顶,有重生者赶在我之前来了这里。 苏暖暖的发色偏黄,要帮她选一顶又黑又长又直的假发才行。离开时,想到那个叫白狼的陌生人,我又多拿了一顶。 以前在这座城里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帮他们寻找合适的假发,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习惯。 我将手里多余的假发一一放了回去,忍不住开始思考这样的日子何时才会结束?他们成功活过九晚之后,去到了哪里?会是现实吗? 到底是什么的地方,值得他们毫不犹豫地背叛我。 回到饭馆,苏暖暖和白狼两人刚刚结束卖力的推销。 “云!你回来了!”苏暖暖稍微停下她点饭的手指,向我挥手。 “云姐!”白狼起身站在一旁,看样子是在为我让座,相比之下,苏暖暖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将装着假发的袋子递给他们,“五点半戴上。”这个时间,重生者们都忙着寻找合适的位置藏起来,没有心思关注其他人有没有戴假发。 “谢谢云姐。”白狼恍然大悟似的接过袋子,默默闭上嘴巴。 “为什么要戴这个?白狼的也是黑长直……云,这该不是你的特殊爱好吧!” “不想要就扔掉,随你。” 每个怪物都有自己的特殊癖好,小丑喜欢收集脑袋,兔子则是喜欢收集头发。 “要要要!一个人戴竟然还满足不了你!”苏暖暖勉为其难地拿起袋子放在身旁。 “……”真想把这个人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白狼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看到被送上桌的丰盛菜品后,彻底闭了嘴。 “云不吃,白狼你来,我们俩吃!”苏暖暖热情地招呼白狼一起干饭。 “不了不了,暖暖你自己吃,我……我减肥!”白狼望着桌上的麻辣兔头,额头上立即出现了几滴冷汗。 “减肥才更要吃饭!得合理健康!”苏暖暖立即化身养生达人,介绍道:“胡萝卜降压消炎防癌提高免疫力,最重要的是好吃!” “这个麻辣兔头,我平时也不吃的,就是早上看他们点了十几盘,就想点了一个尝尝鲜。你要是介意,我现在就把它撤了!” “没事没事,我不饿,你吃你吃。”白狼紧张地摘下眼镜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担心地摸了摸脑袋,看来他没少被兔子们关爱。 “你们,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 “怎么,影响你速度了?”啧,早上的时候狼吞虎咽没个形象,现在改细嚼慢咽? “一点点,我容易害羞,害羞就容易吃不饱。” “现在时间还早,要加菜吗?”白狼贴心地点开菜单。 “那倒不至于,我平时饭量挺小的,早就吃饱了,就是害羞有点紧张,忍不住继续吃!胡萝卜真下饭!” “能吃是福,挺好……”白狼一句话还没说完,似乎是想起什么,小脸一白起身跑向卫生间。 “云,他怎么了?” “胃不好,吃你的。” “所以平时才要更加健康规律的饮食!像我一样!”苏暖暖拿起饭勺又添了满满一碗米饭。 一天吃四顿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饮食规律。真希望她明天也能这样。 “云,你是不知道,我一上午才跑了三条街,这座城可真大,听说有几十万人。我是这么想的,今天是第一次,能救几个是几个,说不定被救下来的人,也会认同我的想法! 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活过九晚,度过灾难!” 想法很美好很简单,是苏暖暖的大脑可以想得出来的。 “云,贺远说的九个城市,你都去过吗?都是什么样的?” “都一样。”九个城市,哪一个我都不喜欢。 “我今天仔细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大家因为对未知的恐惧,互相猜忌,如果多一点信任,将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树枝那么宽,可以坐下很多人,下次再去到那个城市,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救下来!” “也不知道大家还可以复活多少次,一定要赶在复活的次数被用完之前,让大家顺利活过九晚!” “复活次数?”不知道苏暖暖这一上午的时间,都脑补了什么。我不理解。 “嗯嗯,我上午跟白狼讨论了一下!白狼赞同我的想法,他说凡是力量都会有用尽的时候,尤其是支持这么多人同时复原的力量,也许我们的复活次数有限制。” 白狼也认为那些普通人不是非玩家角色?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为了博取信任? 世界遭受灾难,有人用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创造了安全屋,人们被困在灾难来临的这一天,不断重复着被怪物杀死然后复活的过程。直到有人连续活过九晚,才可以成功脱困。 如果是这样,那创造安全屋的人还真是可怜。 既然是灾难,既然没有办法救下所有人,为什么不直接放弃,而是制造出这可笑的屋子,任人自生自灭。 九城篇 第九章 需要萝卜 http://.biquxs.info/

下午五点半,南华大街七号。 苏暖暖和白狼戴好假发在图书馆的入口处摆一张桌子,放上一只红色抽奖盒和三十本书,以及几朵栀子花。 赵宇几人听说了苏暖暖的计划,竟主动凑上去充当活动的参与者。他们作为觉醒者也许不知道一个安全屋只能进一个人,但作为重生者的贺远不仅没有阻止赵宇,反而是也跟了过来。 贺远为什么这么做?既然他知道萝卜城里所有安全屋的位置,为何还要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演员联……玩家联盟里的重生者太多,安全屋不够分配? 以往重生者联盟中的人数一直维持在二十五人以内,离开一个,才会接纳下一个。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功活到早上。 五点五十五分,图书馆门前陆陆续续来了数十位年轻人, “喂!神秘大奖是什么?”白天见过的那位身材娇小可爱的女孩向苏暖暖走来。 “在揭晓神秘大奖之前,我们会有问答环节,答案都在书里,我偷偷把书给你,别告诉其他人!”苏暖暖熟练地递上一本书,说的比真的还真。 “你不会跟每个人都这么说吧!”女孩接过书转头看向另外拿着书的几个人,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那怎么可能!我只告诉了你一个!其他人不是我告诉的!”苏暖暖连连摆手,将一旁的白狼推了出来,试图拯救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可信度。 女孩将目光停留在白狼身上,疑惑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在很久之前。” “没。”白狼低下头,不敢跟女孩对视。 待女孩转身,白狼抬起头偷偷看向她的背影,眼神里充满遗憾。 “认识?”我想白狼一定认得她,她应当是又恢复成非玩家角色的觉醒者。 大多数觉醒者,死后便会失去记忆,恢复成以往的样子。只有少数人才是记忆无法消除的重生者。 “她叫小夏,之前见过,她已经不记得我了。”白狼的语气里,悲伤中夹杂着庆幸,“她不喜欢夜晚,更不想记得。” “不救?如果救下,关于今晚的记忆一定不会消失。”但是,如果不救…… “救。”白狼的眼神更加坚定,“万一她变成跟我们一样的重生者,将会记得这个没有人帮助的黑夜,我不想她体会那种绝望。” 我很意外白狼的心思如此细腻,也许他在成为重生者的时候,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谁也不知道被丢弃在黑夜里的人,第二天会不会变成重生者。 最后来的是那位彬彬有礼的短发男子,他依旧带着细框眼镜,声音低沉温柔,一出现就吸引了苏暖暖的目光。 “你来了!”苏暖暖热情地招呼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墙上的钟表,即将指向六点。 “很高兴又见到了,我叫秦骁。”秦骁礼貌地介绍自己。 “我叫苏暖暖,这是云,这是白狼!” “你们好!” 气氛看上去十分融洽,分针和秒针重合的瞬间,整座图书馆凭空消失,只留下松软的泥土和一座二十四平方米的小屋。 路灯亮起,橘色的灯光照在街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混泥土和青砖全部消失,只剩下树和泥土。 “怎么回事?图书馆不见了!”秦骁抬头看着四周,整片区域因为图书馆的消失而变得漆黑。 随后月亮升起,洁白的光芒洒向大地,视野这才恢复了正常。 “这是什么活动?这么刺激!”小夏从椅子上起身,放下手里的书。 四周响起刺耳的尖叫声,众人立即向我们聚拢,贺远带着赵宇几人紧紧站在我身后。 “云姐,他们要来了。”贺远无法克制他内心的恐惧,以至于险些站不稳。 “安全屋七点才会打开,不知道会来几只。”白狼向街角看去,嘴里默念着“一只一只。” “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也是活动的一部分吗?”一位长发男子率先出声打破现场诡异的气氛。 “不是的!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请大家稍安勿躁!”苏暖暖向众人解释道,来之前已经商量好,等天亮之后才可以告诉他们真相。 没有什么比亲身体会过,更能让人信服的。 “那是什么?” 苏暖暖指着出现在街角的身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只双腿站立的白色兔子正蹦蹦跳跳的向我们走来。 兔子玩完站立时高约两米,有一对柔顺的黑色的长耳朵,一对如红色玛瑙般的眼睛,双手留着细长锋利的指甲。 “好像是兔子!”一位身量中等有些秃顶的男子激动地向前,跑向兔子,“兔子!你的耳朵真长!” “别过去,快回来!”苏暖暖本能地伸手,想要拦住冲上前的男子,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男子作死地撩起兔子的耳朵,凑近一看,惊喜地问道:“这么好的假发在哪买的?” “兔子想要萝卜!” 兔子伸出一根细长的指甲,在男子头顶划上一个圈,鲜血顺着痕迹缓缓滑落。 “你……”血染红了男子的衣领。 兔子勾起指甲用力一挑,只见男子的头皮完整地从脑袋上分离,兔子有些嫌弃地将指甲上的东西丢在地上,从背后拿出铁锹开始认真地挖地。 “啊!”男子长大嘴巴,惊恐地大叫,转身朝着众人飞奔而来,“救救我!救救我!” 鲜血止不住地从头顶冒出,顺着额头脸颊鼻子往下。 “啊!怪物!”众人尖叫着后退。 “止血止血!有没有医生?”苏暖暖第一个回神,拿起桌子下方的纱布朝男子走去。 纱布轻轻碰到男子的头顶,男子发出痛苦的大叫,将苏暖暖推开。 “萝卜!”挖完坑的兔子,发现萝卜跑了,立即大跳着扛起男子。 “救我!救我!” 下一秒,男子双脚朝下被放进坑里,兔子拿起铁锹开始填坑。 松软的泥土落在男子染血的头顶,瞬间长出绿色的小芽来。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救救我!” 贺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白狼犹豫了片刻转身背对着男子,其他人纷纷后退,只有苏暖暖一人上前。 可惜还没走两步,又来了一只耳朵较短的兔子,兔子盯着苏暖暖看了几眼,抽出一条绳子将她牢牢捆住,丢在一旁。 “兔子需要帮忙!兔子需要萝卜!” 短耳朵兔子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路过苏暖暖走向众人,我搬着一把椅子,走向苏暖暖。 “云!别过来!”苏暖暖误以为我要救她,大声喊道。 路过兔子时,兔子只是扫了我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我放下椅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苏暖暖身边。 “云?” 我猜苏暖暖十分不解,为何兔子没有将我捆起来。 兔子喜欢又黑又直的长发,喜欢不说话的人,最喜欢把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自负的兔子相信没有人可以逃脱。 短耳朵的兔子继续向前走,重复道:“兔子需要帮忙!兔子需要萝卜!” 白狼立即拉起小夏向着安全屋走去,贺远低着头跟在白狼身后。 “你们去哪?”其他人纷纷转身跟在白狼身后。 “萝卜!” 兔子伸手抓住反应最慢的男子,伸出指甲就是一套不太流畅的高级发顶套餐,随后丢下手里的东西,拿出铁锹开始挖坑。 “啊!”男子发出杀猪般的叫声,顶着血淋淋的脑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追上众人,“救我救我!” 此时是六点五分,距离安全屋开门还有五十五分钟,按照兔子的套餐速度,五分钟一人,两只兔子就是二十二人。 在场三十五人,只有十三人可以活到安全屋开门,安全屋开门之后,又只有一人可以进入。 “啊!你别过来!”带着玫瑰耳环的女孩蜷缩在安全屋墙角,害怕地看向刚做完套餐的男子。 求生的欲望使得他牢牢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你快松手!别碰我!”男子大声呵斥道。 就在这时,秦骁上前握住血顶男子,“你别怕,先松开他,他力气大,大家合力一定能打开这个屋子。你拉着我!” 话音刚落,两只兔子同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短耳朵兔子扛起血顶男子,长耳朵兔子则是伸出指甲在秦骁脑袋上流畅地画上一个圈,然后拿出铁锹在原地挖坑。 “快,快打开门!”秦骁强忍着头疼,推开身前的人,用身体撞击门。 “这什么破屋子,门怎么打不开!” 放眼望去,离众人最近的屋子,只有眼前的安全屋。而街道上,不时还有其他兔子追着萝卜路过,如果贸然跑向别的地方,也许会马上被当做萝卜埋了。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突然有个女孩蹲下抱头痛哭,“今天就不应该出门的,我想回家!” “大家别怕,门开了就安全了!”赵宇率先加入撞门的行列。 白狼和贺远两人分别站在门的两边,等待七点的到来。顾忆和顾馨两姐妹站在贺远身旁,紧张的不敢说话。 “要是不来就好了!”带着玫瑰耳环的女孩附和着,害怕的抱紧自己。 下一秒还在哭泣的女孩就被短耳朵的兔子拉着腿拖走,“兔子需要帮忙!” “我不是萝卜!不是萝卜!别抓我!求求你!别抓我!啊!”女孩挣扎着大叫起来,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其他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期待着下一个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没过一会儿,在撞门的秦骁也被长耳朵兔子拎走,丢进坑里,只剩下门口一滩刺眼的血迹。 “我不是萝卜,他他他!他是,你埋他!” “别过来,你抓他们!别抓我!求求你放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九城篇 第十章 白狼报恩 http://.biquxs.info/

“云,我们能打得过兔子吗?”苏暖暖用尽力气也没能挣开身上的绳子。 “不能。”如果能打得过兔子,我还会坐在这里看它们嚣张? “坑里的人还有救吗?”苏暖暖看向第一个坑的位置,那里只剩下茂盛的萝卜叶。 “今天兔子心情不好,坑深,没救了。”以前坑挖的浅,还能露个头出来,现在连萝卜叶都有一半在土里,显然是没救了。 “那怎么办?兔子哪天心情会好?”苏暖暖看向四周有些悲伤。 “少说话,萝卜很多,轮不到我们。” “地上怎么还有其他的草?” 椅子下方恰好有一团乱糟糟的黑色杂草,苏暖暖凑近一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倒头吐了起来。 “别乱动,别乱看。”我贴心地给她递上纸巾。 六点五十五分,我解开苏暖暖身上的绳子,扶着她走向安全屋。安全屋的四周已经被巨大的萝卜叶包围。 苏暖暖踩在地上的脚发软,绕着萝卜叶走。 “你们怎么还没死?”带着玫瑰耳环的女孩缩在墙角,惊讶害怕又不满地看着我和苏暖暖。 那眼神似乎在说,他们都死了,你们最先被抓住的,为什么还没死。 “云姐!安全屋要开了。”白狼站在门前,左手插兜。 安全屋内昏黄的灯光瞬间变得明亮耀眼,门前也亮起一盏明灯。 借着灯光,可以清楚地看见门上写着:“若安全屋内多进入一个人,第一个进来的人必死。” “多进一个人,上一个人就要死?这个屋子只能容纳一个人?”一位长发男子看着门上的字,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只能进一个?让我进去!” “凭什么!应该让我进去!我从小就是神童,基因优秀,只有我活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这群遇事只会缩头的乌龟,这么多男的还打不开一个门!还打不过两只兔子!要你们何用!”顾忆伸手推开站在门前的长发男子,死死盯着倚在门前的白狼。 白狼警惕地看着贺远,贺远则是疑惑地看向白狼。 我站在最边缘处,准备待会他们一旦打起来就带着苏暖暖立即跑路。 “云,只能活下来一个人吗?”苏暖暖整个人仿佛失了魂,这一切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想要所有人都活下来?可现实就是“没有那种完美的结局。” 七点到来,“嗒”一声,安全屋的门锁自动解开,围在门前的几人警惕地看着对方。 突然白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指向众人。 “你要干什么?”长发男子盯着水果刀寻找反败为胜的机会。 “后退!”白狼呵斥道。 围在门前的几人不甘心地后退两步,这门只能拉,不能推,是以他们撞不开。 “白狼。”苏暖暖小声叫着白狼的名字,语气有些落寞。 也是,跟在她身后一整天的人,口袋里竟然一直装着一把水果刀。没想到白狼靠近我们的意图是抢占安全屋。 另外几人虎视眈眈地看着白狼,只有在白狼开门的一瞬间,有机会夺门而入。等白狼进去,门一旦反锁便无法再打开,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合作吗?”长发向另外几人提议道。 赵宇犹豫了一番,在贺远的示意下,后退了一步。钱鑫鑫面露焦急,这个时候谈合作?谁信!可是白狼进安全屋,就等于是死亡降临的信号。 “兔子!” 白狼面对着三人,惊恐地大喊一声,三人下意识向后看去。 白狼趁机右手开门,闪身进了屋子,紧接着用最快的速度用水果刀划破喉咙。 “白狼!”只听苏暖暖大喊一声,站在安全屋里的白狼应声倒地,鲜血迅速染红了木板。 死了?白狼死了。 为什么?疑惑瞬间占据了我的脑海。他不是要抢占安全屋吗?为何要自杀? “只要进入安全屋的第一个人死了,其他人就可以全部进入安全屋!大家快进去!” 贺远带着赵宇率先进入屋子,其他人紧跟其后。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怪不得明明告诉了他们其他安全屋的位置,他们还是会跟着我一起,一定要让我先进入安全屋。 怪不得只要让出安全屋我就会死,我曾以为杀死我的是怪物。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却从未告诉过我,一直都在误导我“安全屋只能容纳一个人”。 总以为他们只是在漫长的黑夜里走失了,却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眼里就只有算计! 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真可笑!真想剥了他们的皮,抹上蜜糖,再放上一群蚂蚁…… “云!”苏暖暖面色苍白地拉着我跑进屋子里,填完坑的兔子正扛着铁锹向安全屋走来。 安全屋里,贺远五人和其他六人都站在远离白狼的位置,白狼握着水果刀的右手自然垂落在木板上,锋利的刀身割破脖颈,呼吸不顺畅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下次换种不那么难受的方式,比如把脑子挖掉,没有痛觉就不会难受了。 为什么选择放弃活下去的机会?明明只要关上门,不管不问就好。 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救他们?又或者以此获取我的信任?不管是哪一种,都傻的要命。 谁会在意一个死人? “这里安全吗?怪物不会进来吧!” “万一这屋子不顶用,怪物还要人,就你们先出去!” 耳边传来陌生人的叫喊,真吵,就你们长嘴了是吗? “谁们先出去?”赵宇关上门,转头怒气冲冲地看向说话的那人。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们几个!尤其是那个女的!”长发男子指着苏暖暖,恨不得吃肉喝血。 “你们看!怪物停在门外!怪物没有进来!”钱鑫鑫趴在门缝上关注着外头的情形。 兔子目不转睛地蹲守在安全屋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得救了得救了!” “幸好没事!吓死我了!” “都怪那个人,要不是她叫我们来,我们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穿着黑色高跟鞋奔跑的女生,指着苏暖暖埋怨道。 “你这么说不对,这事跟暖暖妹子没有关系!”赵宇把我和苏暖暖护在身后,试图跟那些人理论。 我靠着墙上,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断告诉自己,眼前这些同样面目可憎的人不是那群骗子,不是!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看你们都是一伙的!今天晚上的精神损失费一百万,一个角都不能少!” “这是钱的问题吗?一百万也太少了,外面还有好几十条人命!”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太残忍了!” “又不是我们把他们埋起来的,又不是我们吓得你,始作俑者在外面,想要什么自己去问它!”顾忆站在赵宇身旁,气势汹汹地指着门外,“出门直走!不谢!” “要出去也是你们出去!就是你们叫我来的,遇到这种事情,当然得你们负责!负全责!” “对,这事必须得给咱们一个说法!谁知道你们这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都安的什么心!” 啧,听到他们悦耳的争吵声,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吵啊!闹啊!就是这样,去争个头破血流! 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心底的野兽要关不住了。 “真是好心喂了狗!苏暖暖都怪你!”顾忆扭头气愤地看着苏暖暖,“招来一群跟你一样的傻瓜玩意儿!” 苏暖暖跪坐在白狼身边,掩面而泣,“白狼死了,为救了我们。” 只有苏暖暖记得这件事情,其他人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有眼不用,不如留给需要的人。 “暖暖妹子你别难过,死了就死了,反正明天就活了。”钱鑫鑫倚着门,宽慰一声。 闻言,顾忆眼前一亮,一改愤怒的态度,高傲地说道:“就是,还有你们,吵什么吵!反正明天一早那些死掉的人就会活过来!” “姑娘我认识经验极其丰富的脑科医生,可以推荐给你。”带着眼镜的儒雅男子,推了推眼镜语气温柔的开口。 “什么?你才有病!”顾忆红着脸懊恼地跺脚,气呼呼地走到角落里坐下。 “我妹妹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也都可以证明。”顾馨站出来试图让这些非玩家角色相信,这是一场游戏,明天那些人就会活过来。 “开什么玩笑?死人复活?” “还没睡觉,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这些人该不是进了传销组织被洗脑了吧!” “死人会活,你先死一个试试?” “宇哥!”顾馨后腿两步求救似的看向赵宇,希望他能说两句。 赵宇则是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贺远,询问贺远能不能现在就告诉他们“游戏”的真相。 几人犹豫间,一直守着门的钱鑫鑫站了出来,以高傲的姿态,大声道: “大家先别吵!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可能并不相信,但我说的都是事实,这是一场游戏!所有死人一到白天就会复活!只要到明天你们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