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婆》 第一章:摸鱼婆 清水溪。 赤脚下河,便可见一双白皙双足在溪水中微微折曲。 摸鱼是件好玩的事情,毕竟这是她毕生所好。 “三斤,你就站那儿别动,这家伙怵你,给我三分钟时间哈!” 女人的声音清亮,模样也还算俊俏,却偏偏穿件深色的花马褂,大红色的灯笼裤这会儿挽在腿弯,露出一截纤细好看的白玉小腿。 三斤始终都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也就三十来岁的女人,居然让他和大家都叫她“阿婆”,还是摸鱼婆。 苏逸哪晓得小跟班在想着这么深沉的问题,对她来说,水里那条肥美的鳜鱼才是正事。 摸鱼这活计吧,一是要眼睛清亮,二是要手脚麻利。 苏逸直勾勾地盯着那水里藏在石头缝里的家伙,而后微微倾身,双手往前一抻,再往上一提溜,细白手指挤在鱼鳃里,满意的看着鱼尾摇摆挣扎。 “三斤,篮子拿来,好好收拾。” 三斤屁颠屁颠地提着鱼篓过来,见鱼进了篓子,这才鼓着腮帮,“只摸又不吃,收拾那么好做什么?” 苏逸耳尖,眉头一挑,“难不成你是吃露水喝西北风长大的啊?我不吃,不是还有你吗?再不济,弄成大鱼干,给四两塞塞牙也不错啊?” 三斤撇撇嘴,倒是没说话。 毕竟大哥一米,二哥双厘,甚至还有她之前偶尔提过的五分六毫,他是一个也没有见到,家里也就一只大懒猫名唤四两,他还得祖宗似的帮忙供着。 苏逸抖了抖腿,放任灯笼裤下滑,随便套了一双草鞋,要往屋里走。 她头上戴着一顶暗色的贴头帽,倒是一根杂毛也看不到。 如果不是胸前还有点起伏,只怕别人叫她一声大爷也不为过。 “让我来看看,今天有什么好事儿啊!” 从门前木头做的台阶上来,屋里的木板地倒是清爽。 她随意拨开门口挂着的一提蒜,又将草鞋踢踏在门口,径自到了方桌前。 “今儿十三,单数日子,还得是算财运,那应该是这一副吧!” 她唇角一抿,便伸手去背后摸出一个小袋子,袋口朝下朝桌上一倒,紧接着就见玉白色的马吊牌散开来。 她闭上眼睛,往宽板凳上一坐,双手把马吊牌打乱。 “来来来,财神到,看看今天有没有人送银子来呀!起!” 她码牌的动作一顿,双手各捏起一张牌。 这时听着门口三斤喊道:“阿婆,说了多少次了,鞋子不要乱摆啦!” 苏逸顿时一个白眼,刚想要说三斤两句,余光却是扫过手上那两张牌,顿时眉眼间一阵放光,这才改口应道:“晓得了晓得了,我下次就改!不过,三斤,准备好茶水迎客哟!” 三斤摆弄好草鞋,有些不乐意,“哪儿有客?距离上次来客,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了。而且上次人来,还是因为月半鬼节,人家以为咱们这儿闹鬼,才让人调查了一次的,这次还有客来,我看稀奇!” 苏逸倒是不在意三斤的话,一个小毛孩懂什么? 她这是左手一张可爱优雅的小幺鸡,右手一张顶天财牌九万! 来的应该是个有钱小姐,她这么想着。 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九万,她不由得喜上眉梢。 “九万九万入我兜,妖魔鬼怪别想偷!嘿嘿!” 第二章:摸鱼婆 三斤在门口扯着嘴角,对于阿婆的言行表示鄙视。 但总归是要收拾鱼的,折身要去厨房,却看着上山的石梯路上,隐隐约约映出一道白衣倩影来。 “阿婆,真有客啊?你刚才是不是看见有人了才算的卦啊?以前也没见你算出来什么大财卦啊?” “屁,我这大半年的,万字牌一次都没摸到过,尽是一些瘦不拉几的条子,末尾搞事的筒子,头回卦到万牌你就质疑我,等我得了银子,仔细我一分都不分你!” 三斤嘴角又是一阵抽搐,以前也没有分过啊。 他去了厨房生了火,清理了鱼,又烧了水,那白衣女子才有些气喘地爬到这山顶的小院前。 “姑娘来问卦?” 女子穿的是洋装,模样生的端庄,手里提着青蓝色的布包,一身白裙子在阳光下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是……也不算是……” 女子穿着小皮鞋的脚尖有些不自然的点了一下,而后脸色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是也不算是?这什么鬼答案啊?不过没关系,无论是什么,只要东西到位,都好说哟!” 没等三斤开口,苏逸先一路小跑着出来站在女子面前,一脸的讨好。 三斤看着出来的苏逸,也是一脸的怀疑。 这婆子刚才摸鱼的时候也就是穿的随便了一些,现在她脸上涂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红的像血,黄的像尿,白的像石灰…… 也难怪眼前女子的脸色有些怪异了。 “额!你就是摸鱼婆?”女子谨慎开口。 苏逸一个挑眉,那眉上的三分白灰也随之抖落下来,三斤不由得捂住口鼻,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个,姑娘怎么称呼?您先在这边稍坐一下,我去给你倒茶,我们阿婆人很好说话的,若是有什么问题,请直接说!” 苏逸很是赞同三斤的话,认真的点着头。 但她脸上的粉末也跟着簌簌掉落在大花衣服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那女子僵硬一笑,“我姓阮,名玲芳,是川城中阮家的女儿。此次前来,是想让阿婆替我寻一个人。” 苏逸看着阮铃芳,努了努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找她算卦找人,那这人就指不定是生是死咯? 见阿婆不语,阮玲芳抿唇别开了脸,“坊间传山腰的摸鱼婆神通广大,能寻人觅物,通兽语闻鬼话,只要阿婆能找到郭时南,该奉上的我自然不会少。” 苏逸打了个响指,折身进屋,“上道儿,进来吧!” 方才玉白的马吊,此时已被换了。 一副竹背做的马吊牌,颜色还隐约可见深青,有种古旧的意味。 阮铃芳坐在了苏逸对面,身姿端正,眼瞅着也就坐了那板凳三分之一不到。 她的青蓝布包被搁置在腿上,用双手交叠压着,似乎里边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而眼神则是在竹背马吊牌上瞄了两眼。 眼看着苏逸又做足了洗牌的把戏,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多是些什么“鬼怪有道,妖魔寻途,所问之人,何况正处”之类的鬼话。 约莫是在找些不科学的东西来帮忙? 阮铃芳到底是留学回来,信不来这些。 不过她要找这郭时南,得先说说这邪门的川城郭家。 要说如今郭家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是每月收铺子的租钱,也能养活郭家上下几十口人。 尤其这郭正安,也就是郭时南郭三少的父亲,年轻时也是个有名的人物,虽然这名声一点儿也不好。 郭家祖上富过,小辈们在别人的讨好声中过着惬意日子,自然容易不知天高地厚,尽养成顽劣根性,郭正安书没好好念几句,倒是把各路女人哄的团团转。 要么是死缠着去学堂的某家大小姐,要么是厮混在勾栏瓦舍,与头牌纠缠不清,甚至还有过大街上逗弄女子的行径。 后来因为长辈们欠的恩情,他娶了一个乡野丫头为正妻,这正妻也是通情达理,只少读了些书,说话糙些,打理着郭家上下,替郭正安省了不少事儿。 偏偏郭正安是个不争气的,竟然就这么冷落着,甚至转头又鬼混起来,娶了不知道几房太太,直至正妻逝世,他怕是连人名字也记不起来。 也怪这郭正安年轻时造的孽太多,尤其一把岁数了,还指望着有太太进门。 偏巧这选进门的新太太,就是眼前这位阮玲芳。 只可惜,这位太太进门第一天,郭家就闹鬼了,只说大婚当晚本来高朋满座,郭正安在外头与客人们喝的兴致盎然,却听着一声女人的冷笑从屋子里传出来。 道理说那场面热闹非凡,怎么也不该听到这些怪声的,大家也不在意,正要继续喝酒,只见满场灯笼摇晃,红烛熄灭,女人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人心惶惶,四散逃离。 阮玲芳也趁乱逃出,不过没两日又被送回了郭家。 郭正安此时已经让人到府院查探一番,该做的供奉也做了打点。 本想着好好来和新太太你侬我侬,结果阮玲芳一进门,又是鬼叫声起,吓到郭家人逃窜不已。 这才又找人来算,结果发现这阮玲芳的生日竟与死去的正房太太忌日是同一天,那人道行太浅,倒是给出了对策,只说要想阮玲芳进门,须得三年后。 郭正安舍不得送人回阮家,又害怕闹鬼,始终想不到折中办法,这时候郭三少敲定了方案,以郭家的名义送阮玲芳出国留学。 两人名义上本该是姨太与继子,郭时南那日一开口,阮玲芳抬头看他,双方眼神中竟都有些星光点点。 郭正安本来不同意的,郭时南不知道私下说了什么,最后竟然让这顽固的老头子答应了。 阮玲芳这才得了三年安生。 这期间她与郭家多是靠着郭时南的联系,至于期间有没有更多情愫,却是旁人不可知的。 第三章:摸鱼婆 蓦地,耳边“砰”的一声,她阮玲芳浑身一激灵,而后听见苏逸问:“阮小姐闭眼摸两张牌如何?” 摸鱼婆能出这名儿,就是因以马吊牌算卦,以马吊剑驱鬼捉妖得来的! 阮铃芳自然是听说过这名头。 她点点头,闭着眼伸出手来,在桌面上随意摸了一张放在自己面前,后又伸手在桌面上点了一张,这才睁开眼,顺着那两张小小的牌看向苏逸。 啧,苏逸看着阮铃芳这熟稔的摸牌动作,心中有些歪念,说不定可以去阮家府上好好的摸上两把牌,然后狠赚一笔。 不过,当她眼神掠过那两张牌,眉头便又皱拢了。 马吊算卦倒不是她创的,不过她好歹也有些自己从业多年的独特心得。 在她这里,顺条可不是什么好牌。 尤其是此时三四条同时出现,更是让她眼皮猛跳了几下。 “阮小姐如此关心郭家少爷,免不得让人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你本该是郭家的小姨太太,但本来和郭老爷没感情也没实质关系,一切又是被迫的,要是能顺心而为,我倒是觉得阮小姐勇气可嘉。” 阮玲芳依旧不语,更有些难为情的模样。 苏逸本意也不是要为难,便立马叹气接着道:“不过这三四撂条,也说明郭三少如今遇上了麻烦,且还是难缠的麻烦。不如阮小姐带上我一道去郭家好好瞧瞧?” 阮铃芳这才抬头,眼中多了些欣喜。 “若是阿婆愿意,铃芳这就带二位去郭家。” “不急。我了解阮小姐此时的心情,但不知阮小姐对我的规矩了不了解?” 阮铃芳紧攥了一下手,然后点点头。 “请阿婆下山,这山上台阶多少步,便要付多少银两。” “所以啊,我算卦便宜,但是请我下山可不便宜,还得阮小姐仔细想清楚。” 阮铃芳盯着苏逸,白裙子被她攥出一团褶皱。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咬牙道:“银子我会让人凑,还请阿婆跟我走一遭。” “好。” 苏逸转头看了眼三斤,这小子倚着柱子,却不插嘴。 “想跟着吗?不如顺道去看下你父母?” 虽然像是在和他商量,可那语气分明可就是像在逗弄他似的。 “你舍得带我?少来哄我!” “这次是真的!你在我这儿也待了好几年了,以前都是他们上山来看你,你下山也只能在半山腰买些东西。这回好了,你父母不正好是在租赁郭家的铺子吗?我们去探望下他们,也可以顺势了解一些事情呀!” 见三斤不说话,苏逸便又上前拉了他一把。 “我前两天替你算了一卦,只怕你父母这次也被卷进其中了。” 三斤这才脸色一变,“等我收拾一下。” 等到三斤选好了回去孝敬父母的东西,转头到了山尖门口,才看见苏逸带着阮铃芳早到了半山腰。 三斤撇撇嘴,“啧,骗子,还以为你真那么狠心呢,万步梯都被你缩得就剩百来阶了。” 半山腰里的苏逸像是听到了三斤的话,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声。 阮铃芳一愣,“阿婆笑什么?” “没,就是觉得天气不错,适合笑一下。” 阮铃芳抿唇点头,回头刚想着要不要等一下三斤,这才发现已经离山尖很远了,她惊讶地问道:“阿婆,为什么下山这么快,我们还没走几步,这就到半山腰了?” “那自然是因为有我在啊。我脚力快,会带人,你跟着我自然也走得快啦!放心,三斤他自己可以的,如今我们是要先去郭家,而他是要先去找他父母的。” 阮铃芳不再说话,似乎用默认表示了对苏逸的信任。 第四章:摸鱼婆 近来天气不错,川城热闹非凡,来赶集的人似乎也出奇的多。 苏逸有些日子没见着这么多人了,她戴着一顶帽子,混在人群里倒还不算太显眼,但另一边的阮铃芳却不遮不掩,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亮。 “你要是在夜里穿上一双红鞋,再倒腾个跟我一样的妆容,想必对驱鬼十分有效。” 阮铃芳只攥紧了自己手里的青蓝布包,对苏逸笑了一下,没有应话。 两人到了西街郭家地界,远远就听见有妇人三五成群在街边高声闲谈。 “郭老爷西去当晚,听说府上就闹鬼了,说是有女人的笑声,吓得府上好些仆人逃了,郭家几个儿子风尘仆仆赶回来,前两天就说下葬,现在还没落土,各个又都不见了。” “我看八成是几个儿子都不想负责,故意跑路的!” “那女人的笑声呢,这事儿怎么解释?我看啊,这就是郭老爷的正室夫人来报仇了,儿子又如何,反正没一个是她亲生的。” “说什么呢,什么正室夫人,老早就死了的人了,听着怪瘆人的!” 论起街头八卦,总是妇人优先。 就算有男人好奇,也不过是凑近旁听两句,是一句话也不敢多问的。 苏逸在郭府门口站定,眼神上下扫视着门前的奠仪。 啧,这奠字也未免太大了,又扎眼又难看。 “按我说啊,这郭老爷既然死得顺心,便应算是喜丧。怎么倒被这些人弄得这么沉重?” 阮铃芳还是半句回复都欠奉,只是在门口呆呆地站着。 “不进去?” “两天前这里就已经空了,堂中只有郭老爷一副棺椁,再没有其他人了,进去也找不到人。” 苏逸闻言,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谁说我是来找人的?这里阴气森森,我自然是来找鬼啊!” 说着,她把大门一推,倒是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朝里边走去了。 阮铃芳脚下有些犹疑,再一抬头看着前面的苏逸,她咬了咬牙,这才踏着碎步跟了进去。 冷!不是一般的冷。 此时正值鳜鱼鲜美的阳春三月,可自打进了院子,阮玲芳就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像是毒蛇从脚下直挺挺的攀上人的后背,在耳边嘶嘶地吐着信子一般。 中院两侧的花园里,不少枝桠挂了白纸灯笼。 地上杂草不深,不过细细看来,也是有几日未曾修理。 若是夜晚点灯,其实这里倒也没有显得那么凄惨,可这些阵仗偏偏白日看来又显得足够荒僻。 到了正厅,一副黑沉沉的棺木正在厅堂中心躺得平稳。 蜡烛早就燃尽了,室内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 苏逸一声长叹,“你说你这么多天都没下葬,天气虽然不算太热,但总归是闷在棺材里头,你的尸身会不会臭得见不得人了?” 苏逸没看身后,只一个人念叨着。 这时,阮铃芳才刚跟着走了进来。到了堂前,她先是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刚要跪下磕头,却忽然听见“嘭”的一声。 她蓦然抬头,发现那本来被合上的棺材盖子已经被苏逸给粗暴地推开了,甚至还因为用力过大,整个都掉了下来砸在地上。 “阿婆,你……” “哎呀你看,我就说嘛!那帮杀千刀的儿子再没良心,能让自己老爹在这儿一个人晾着?这棺材里人毛都没有一根,设什么灵堂啊!” 阮铃芳听着,也是连忙走近。她看着空荡荡的棺材,不由得疑惑地看着苏逸。 “阿婆,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事儿?一大家子人跟迁徙了似的,是逃命?还是故意布下的局?” 苏逸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物,棺材正对着正厅的牌位,她走近看了一眼,却都还蛮干净的。 她挑了挑眉,“阮小姐,你我走了一路,就为了瞧这一副空棺材?什么东西也没得吃,我现在感觉有些饿了。” 咳,这话说得,好像那棺材里有个什么,她还能尝上两口似的。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苏逸一拍巴掌,嘿,小姑娘很懂人情嘛! 当她们刚迈出郭家大门,灵堂的白布忽然飘扬起来,但很快又垂下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匆匆掠过一样。 两人在小面摊上点了一碗面,苏逸却非要端着面碗到川城酒楼去吃,此时正在酒楼门口和小二你来我往的掰扯着。 这时三斤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巴掌拍在苏逸肩上,让她脸上的粉灰都抖落的差不多了。 “要死啦!干什么啊!” “阿婆,他们不见了。” “谁不见了?” “我爸妈,他们不在铺子里,而且铺子周边一个人也没有,这街上看着气氛热闹,可是我总觉得冷得慌。” 三斤跑了一路,正喘着粗气,可这个冷字说得倒是真切。 苏逸瞄了一眼碗里的面,早就坨的连老板都不认识了。 她气冲冲的把面碗扔回面摊,付钱走人。 阮铃芳连忙上前,“阿婆,我们要去干什么啊?” “等我算一卦。” 苏逸伸手去背后摸了三只铜马吊出来,不过那架势,倒像是她随手摸的。 又看着马吊上,六条如急流瀑布,八筒也沉黑一团。 “晦气。” 至于最后一张牌上的五筒,更显得如今形势逼仄。 四菜一汤,还是前有豺狼后有虎? 她竟然一时间说不准。 第五章:摸鱼婆 “去铺子看看。” 阮铃芳以为这三斤家应也算是优渥,毕竟都有铺子了。结果跟上去一看,不过是个街角铺子,还斜歪地挂着条“殉葬一条龙,包您满意”的横幅。 “铺子开着人没在,不过这铺子也不怕有人来偷啦!” 阮铃芳没说话,倒是不住地用眼神往铺子里打量着。 “你要找郭时南,那知不知道他以前常去的地方啊?这些和郭家有关系的人一个也不在,想必你找也找不到啦!还不如从郭时南的习惯下手。” 阮铃芳沉思起来,还没来得及想出个答案,就听见身后一阵骚动。 苏逸朝着刚才她们刚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骑马奔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带枪的小兵。他一勒马头,在三人面前停下了。 周遭看热闹的人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张,个个凑了过来。 “哟,这不是秦三爷嘛!” “哎呀,了不得啦!” 那马上的男人戴着军帽,此时取下黑色手套,摘掉帽子露出一头板寸,他的皮肤是看起来很健康的小麦色,面部棱角丰毅,脸色冷漠肃然。 “把她给我抓起来。” 秦隋抬手一指阮铃芳,身后的小兵们转眼间似就要一拥而上。 阮铃芳有些慌张,倒是苏逸伸手挡在了她身前。 “干什么啊?军爷就可以随便抓人?” “你若是敢挡,那就连你也一并抓了。我有我的规矩,她有嫌疑,自然就该被抓。” 苏逸眼角跳了一下,她这是多久没下山了,这川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能在自己面前专横霸道的人? 她冷哼一声,抱臂上前,朝着那眼咕噜如同黑葡萄的马儿狠狠剜了一眼。 那马儿登时四脚一软,竟然顺势往左一偏,就要倒下。 马上的秦隋很快看出不妙,立刻朝着右侧一个借力跳下马来。 只见那趟倒的马儿,刚才锃亮的大眼睛此时竟然闭的死死的,一副“老子困了,谁也不想伺候了”的模样。 秦隋虽在面上没什么好颜色,不过对于苏逸用眼神蛊惑了他的马的本领,心底倒是有些啧啧称奇。 “你是什么人?”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废话这么多。” “我是警探,你必须配合我的工作,郭家三子郭时南之死,与她关系匪浅,你如果继续……” “什么?郭时南死了?” 秦隋最讨厌有人打断他说话,一旁的徐副官也是嘴角微微抽搐,这奇奇怪怪的女人,怎么这么会犯忌讳呢? “时南死了?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苏逸只是有些意外,但阮铃芳是真的激动,攥着布袋子的手不住的发抖。 “一并带走吧!我不喜欢废话。” 苏逸还没应声,一行三人就被扣押住了。 得,她今日就光记得算财运,倒是把宜忌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哎呀,九万害人。 不过苏逸觉得,做人呢,总还是好人有好报的。比如这次,她的人虽然被押进了警察厅,但却并没被亏待。 因为原来的老厅长人还在,这会儿正在她对面笑得浑身肉颤。 “啧,我实在是没想到啊,摸鱼婆都能被秦三爷给请来。早前我们指望着摸鱼婆您能帮着我们警厅一起查案,说个死活也没有答案,这次不知道秦三爷是怎么才说服的您老人家啊?” 老厅长姓岳,名怀蕴,谐音就是怀孕,那句“越怀孕肚子越大”,在岳怀蕴这儿也是可以通用的——在他乌漆漆的风衣里,一件快要撑到爆开的草绿衬衫证明了这个道理。 “说服?呵,你们的秦探长只会动用武力来和我讲道理,我一个女人,可没有力气和他对打。不过你们不是说郭时南死了吗,尸体在哪儿呢?” 苏逸眼瞅着身边的阮铃芳都快要紧张的晕过去了,若是再不给出个解释,她怕是这姑娘真的要背过气去。 秦隋冷着脸朝苏逸瞟了一下,“人在后厅,跟我来吧。” 不知为何,岳怀蕴对这位新来的探长有些发憷,也就没有多话。 苏逸和阮玲芳跟上了秦隋,而三斤原地没动,他在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父母失踪的事情立案。 到了后厅,就见着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苏逸刚上前半步,就有人帮忙揭开了尸身上的白布。 面若土色,形容枯槁,说眼前死的这人七老八十也不为过。 偏偏一旁的阮铃芳只看了尸体一眼,嗓子里便挤出一声悲鸣,整个人就直接趴在尸体上晕过去了。 秦隋用眼神朝着下属示意了一下,阮铃芳很快就被拖走了。 苏逸撇了他一眼,“人不是她杀的,这姑娘今天还专门找我来寻情郎呢,人家用情至深,不是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冰山脸能懂的。不过,我还是要再检查一下尸体。” “会有专门的法医来验,就不需要劳您大驾了!” 眼看着就有人上前要重新盖住白布,却听苏逸大喊了一声,“别动!” 也不知为何,那人听见苏逸的话,还真的就突然一下动弹不得了。 苏逸上前,用两指探去郭时南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侧动脉。 顿时,她眉头一皱,这事儿不简单啊! 秦隋正待指责那被定了身的下属,却又忽地睁大了眼睛——他看到苏逸在一边竟已经开始卖力地对尸体做起心肺复苏的急救动作了。 “我去,你这什么狗屁探长啊!随便把人拖回来,都还没有确定死没死透,就敢说这是一具尸体啊?那个谁,赶紧叫医生来,不过是缺氧缺水搞出来的假死之症罢了,你们再继续拖下去,才是真成了杀人凶手呢!” 秦隋动作一僵。那下属像是得了号令,乖乖跑出去喊人了。 要不说面如死灰呢,原来全是一口气被憋的出不来啊。 苏逸活动了一下手腕,“有没有大一点的桌子?” 秦隋挑眉,“做什么?” “算了,你先告诉我,你们在哪儿发现的他?” “郭家。” 苏逸冷笑,“我们先一步去的郭家,怎么没发现他?” 第六章:摸鱼婆 “谁说你们先一步的?我们先到郭家,开了棺材发现里边躺着的男人并不是郭正安,这才起了怀疑,后来你们才进了郭家,如果不是凶手那你为什么会开棺来确认尸体呢?” “听起来挺合理,不过你作为探长,不也开棺确认尸体了吗?怎么不说你是凶手呢?还有,发现尸体后不应该随意搬动,以免破坏现场证据,这点基本都不懂,你这个探长当的就是个狗屁。” 苏逸本想要啐一口唾沫出去,不过想到好歹是公众场合,就又咽了回去。 倒是刚才出去找医生的下属一本正经的对她解释道:“我们没有破坏现场,是我们在顾家发现这人后,原本要在四周寻找线索,却眼看着这人突然诈尸,自己跑到警察厅的。我们一路跟着,就连秦探长骑着马都没能追上,等回到警厅,发现他已经躺在后厅里了。后来听说你们出现在郭家,秦探长又才带着我们来捉拿的。” 苏逸半信半疑,“诈尸?那明摆着就是人没死嘛!还在这儿狡辩。” “当时开棺后,我们探了鼻息,人没了气,心脏也停了,所以…” “会不会是傀儡?”秦隋倒是轻声问了一句。 苏逸抬眸,对上秦隋一双鹰眼。 “我说了人没死,傀什么儡啊,你们断定人死亡都这么随意,是不是该辞退了?” “不如让你来,是吧?” 苏逸倒是被秦隋一句说中了心思,脚下一顿,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 “总比见死不救,草菅人命的强。” 苏逸去了前厅,看见一方精致的红木桌,她也不管那桌上的东西是谁的,只是随手都丢到旁边,腾出一片空地。她背手一抽,取了一个灰布袋子出来。 岩层马吊,全是她一个一个亲手打出来的。 甫一码牌,倒是见她闭着眼,很是专注地洗着马吊,像是给什么小宠物顺毛似的享受着。 秦隋刚进门,便看到自己的办公桌被“征用”了。那一串神秘的岩层马吊,如石子般堆砌在桌上,被那双跟花里胡哨的脸完全不搭的葱白纤手不断地盘着。 秦隋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想要看出个所以然,可到底只感觉眼前这女人,像是用谜团糊起来的一般。 “开!” 这一副牌不同其他马吊,因为只有东南西北和红中白板。 苏逸捏着东北两张,又握着另一只白板,又是一阵惆怅。 “郭家后院的东北角,是不是有处坟地?” 她问谁呢?谁答就算问谁吧! “找一处在郭家东北方向的坟地,要快,不然就又是一场空了。” “我凭什么信你?” 苏逸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你要是再多看我两眼,保管你不信也得信。那里是让郭时南变成这样的地方,把那里的情况解决了,郭时南才能见好。” 折腾了大半天,天色有些晚了,厅中灯光倒是大亮,照在她深褐色的眸子里,像是藏了星辰。 那双眼毫无防备,真诚炽热的像是一团火。 当然,那火若是愤怒起来也能焚烧一切,让人心生怯意。 秦隋吩咐了一众手下去找,不过多时,还真的就找到了一个有些距离的坟场。 此时已经快过了黄昏,众人的提灯和手电倒是都准备的齐全,苏逸也没有多想,毕竟今晚不处理,只怕事情就难搞了。 去坟场上的路上满是荒草,苏逸不小心踩着一篷,只觉脚下一崴,人就要往旁边倒去。正待呼喊时,她却感觉左手手臂被人猛然拉住,这才幸免于难。 “多谢。”她冷淡地回了秦隋一句,看不出半分诚意的感谢。 就在秦隋正盯着她戴着的帽子,猜测她是不是已经削发为尼了的时候,苏逸却突然站定,朝后面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那样子倒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官在指挥队伍。 “就在前边,大家不要打草惊蛇。” 第七章:摸鱼婆 果然,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簌簌的风声越来越大,吹得林子里如同万鬼齐哭一般。 身材挺拔的秦隋站在苏逸身后,他看到林子下方有处河谷模样的地方,枯草和嫩草都在其四周飘摇着,便用手指给苏逸看。 “那一处便是坟场吧?”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逸没应话,只是自顾自的点点头,便又大步往下走去了。 一路人悉悉索索的夯了一条路出来,到了下方的河谷,秦隋吩咐大家四周查探,自己倒是站在了苏逸身边。 “杵着干什么?你也去看一下啊!郭正安的尸体不见了,郭时南却回来了,想必这乱葬岗里应该有刚翻新的坟堆吧!”事到如今,在苏逸看似不善的语气里,却又不知为何竟带上了几分欣喜。 秦隋像是没有听到,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眸子里却隐约可见一些诡异的影子慢慢映了出来。 苏逸低头摸了摸脚下的土,又踩了两下,实在没看出什么端倪,刚一抬头,却看见秦隋居然还在原地傻站着。 她本想着教育他两句,结果把那提灯往前一探,却正好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逐渐走近的那些虚影,而他竟然就这么眼也不眨一下的看着,端端就中了魔。 苏逸叹了口气,直接伸手捂住了秦隋的眼睛,他这才清醒过来。 不过这感觉并不好,因为摸鱼婆爱摸鱼,一手的鱼腥从来都洗不干净。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 “手拿开吧!鱼腥味太重了。” 苏逸收了手,冷哼一声,“重怎么了?那是小鱼儿们的体香好吧?也没见你们吃的时候嫌弃人家啊!而且要不是我,只怕某人也得被迷成郭时南那样呢,感谢的话都没有,真是好心做驴肝儿。” 秦隋冷着一张脸,不过眼睛倒是不敢再乱看了。 而苏逸却正视着刚才秦隋远望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声说道: “今儿个先回去吧!我问了,郭家的人最近的确在附近活动,不过天黑就躲起来了,就算这会儿继续找,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走吧!” 秦隋眼中有些怀疑,却是看着苏逸转身过来,然后踮脚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用暗语让你们的人今夜各选一处地方守着,我们要收网,郭家的人一天找不到,这事儿就一天没办法完。” “暗语?” “别告诉我你们没有暗语,你不是一个眼神就能指挥小副探长吗?” 秦隋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没说话,但眼神却已经朝着不远处的副官看去了。 的确是有暗语,不过也没有她说的那么隐晦。 苏逸在山林里找了个有草的高坡,随意把草丛拍成了舒服的形状,她就这么直接地躺了下去,合上眼,双手往头上一枕,随意的简直像在郊游。 秦隋看不下去,取了军衣外袍给她盖上,她却一动不动,竟然已经睡得熟了。 这天作棉被地当床是不是也来的太快了些。 约莫过了寅时,有人蹑手蹑脚地爬上坡来,跟秦隋汇报说郭家的人找到了。 这时,在一边原本酣睡的苏逸,却是毫无征兆地翻身醒来,脸色正常的像是每天的早起。 她看了眼身上的军袍,却也丝毫不客气:“正好山里天冷,多谢探长好意。” 接着她又看去那报信的人,“郭家的人在哪儿?人数多不多?能全带回去吗?” 最后这个问题,是真的有些让人为难了。 两人跟着报信的到了河谷,才发现郭家连带家丁、仆人,甚至铺子里的人都在。 粗略看过去怎么也有百十来个,竟然都跪在那河谷里哭丧。 而且还是在一处没有坟堆的地方,每个人都哭得撕心裂肺的。 苏逸瞪大了眼,又看了几眼那被围住哭丧的中心,可不就是昨晚上被她踩了好几脚的地方吗? 第八章:摸鱼婆 一旁的三斤也看到了自己父母,本能地想要冲上去,却是被副官拉住了。 苏逸摇摇头,“这是在搞什么大型悼念会啊?蒙上他们的眼睛,然后全部打晕带回去吧!哦,对了,留下几个人,把他们围着的那地方给挖了。” 夜色就像稠成一团的墨。 一些警卫护着三斤把他的父母送回了家,而秦隋和苏逸则一直等到下面的人都被带走的差不多了,这才走近了去看那处被众人围着痛哭的地方。 “还以为做人的多少都能有点良心,好歹给个坟堆呢。就算没名字,至少也不会被人随意践踏吧。” “什么意思?” “我在说,活着的人才是可怕的鬼!当年郭正安没正眼看过他那正妻也就算了,死了连坟堆都不给人砌一个。” 苏逸白了他一眼,等着人拿了铲子来挖土。 哼哧哼哧的挖土声和乡下郊野的鸡鸣一起见证了天色的由暗转亮,众人看着那平地下挖出的一副早已损毁多时的棺材,其中郭正安还不算腐坏的尸身身边,放着一尊与郭家正厅中相似的牌位,只是上边只字未写。 苏逸没去看郭正安,只盯着那牌位多看了两眼,“把东西给我。” 地下挖土的人闻言,便取了牌位上来。 “回去吧!” 苏逸懒懒的朝着秦隋说了一句,她将身上的军袍散开,将牌位包裹其中,便转身走开了。 而秦隋负手看着棺材里的顾正安,感觉尸体的表情还算安详,不像是会诈尸的样子,他这才跟着苏逸转身离开。 回到警察厅,大多数被打晕带回来的人都还没有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警察下手太狠,还是下手太狠。 苏逸只觉得无奈,不过她本来也不打算在这儿停留,反倒去问了警员阮铃芳的去向,才知道郭时南被送去医院,而她醒来后也去了医院。 苏逸闻言,便扭头抱着牌位朝医院走去,秦隋则鬼使神差的紧随其后。 他想好了,若是苏逸问起,他就说他只是想要等着取回自己的衣袍,可惜苏逸一路走着,就算看到了他,也没有半分想要发问的意思。 这倒是让他有些无奈了。 到了医院病房,苏逸刚要敲门,就见着那门自己就开了。 阮铃芳抬头看了眼苏逸,很快又垂下了目光。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 苏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你明白为什么你会伤到他吗?” 阮铃芳抬眸,眼中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苏逸松开衣袍,露出那个郭正安棺椁里挖出的无字牌位递给她。 “你拿错了!” 阮铃芳一怔,看了眼那牌位,又看向苏逸,“阿婆,你……” “真当我是傻子呢?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只要别杀人放火就是了。恶人自有恶人的惩治方法,但既然你还有要护着的人,也得你自己有这个本事吧!你看你,东西都拿错了,怎么能护好人家啊?” 秦隋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的,阮铃芳却是早已眸中带泪。 “阿婆,我……对不起……可是阮小姐她已经……” “也不见得,等你心愿了了,或许她也就知道不该去逃避了,兴许还能有转机也不一定。但你要是再不把你拿错的牌位给我,仔细那个家伙就真的没命了。” 苏逸说着,仰着下巴看向病床上的郭时南。 阮铃芳这才擦了眼泪,急匆匆从一直攥着的青蓝布袋里将一尊单刻了一个“妻”字的牌位给了苏逸,有些恨恨地说道:“我以为,顾正安至少念及一点旧情,还能给我一个称谓,原来却连只言半字都舍不得给我。” 阮铃芳拿着无字牌位,眼神有些游离。 第九章:摸鱼婆 “你拿走的这尊,原主也对郭正安不服,不然也不会在你提前下葬郭正安后出来惹事,她还靠着你当时留在坟地的怨念,迷离了郭家其他人,前来给她磕头认错,至于郭三少为何会被迷送到灵堂棺材中,只怕得先知道这灵位之中供的是谁,不过郭家上下都无性命之忧,便算作了结,我们先走了。” 阮铃芳点头,苏逸则拿着牌位转身对秦隋说:“喏,衣服还给你,谢谢啦!不过我这人素来不爱倒腾洗衣做饭的事情,所以现借现还,应该不用我给你洗吧?” 苏逸说着,便拿起那个只写了一个“妻”字的牌位往身后一送,它就像是被她装进了什么虚无空间一般,既没见她背后出现什么鼓鼓囊囊的事物,也没见她因重量而脚步沉重。 只是还没等她走远,就听见身后秦隋问道:“分明做的这么认真,为什么还要叫摸鱼?” 秦隋的问题心不对口。 苏逸回头一笑,“分明是想知道阮玲芳和那牌位的事情,反倒问我为什么叫摸鱼。男人啊,口是心非不可信。” 秦隋的小心思虽然被戳穿,但他反倒跟着难得地笑起来,“那你倒是说啊!” “郭正安的正室夫人,早年是作为童养媳养在乡下的,到了年纪便嫁娶。不过她生前想去学堂读书,被郭正安拦下了,还被毒死在府上。” 苏逸怎么知道的这些事? 早在她开始见着阮铃芳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一些问题。 至于后来算的那些个卦,也是从侧面证实了一些事情。 不过,郭时南才是关键啊! “所以,她是来向郭家复仇的?” “不不不,她才不是来复仇的,阮玲芳进郭家第一日祭拜先祖就被她魂灵附着,她不过是想借着这副身体,去读一场书罢了。不过这位名义上的母亲这一回却喜欢上了自己夫君的三儿子,这一本糊涂账也真是够荒唐的。” 说到底,也不过是人鬼情未了的老套故事而已。 “从前她的魂都是被困在牌位里,毕竟连个名姓都没有,可见郭正安对她,是多么的……” 苏逸想了一会儿,竟然没想出什么形容词来。 “忽视?无情?恶劣?” 倒是秦隋难得地想了几个词出来。 “咳,都一样。反正就是不上心。不过话说回来啊,这郭正安本就是罪有应得,死了也大快人心。至于所谓的女人哭声,也不过是吓唬府上众人的伎俩,没有构成实质伤害。而那郭时南也没有真的死。所以,人家夫人就是回来完成个读书的心愿,想来秦大探长你也不必……” 秦隋忽然打断道,“那原本的阮铃芳呢?” “呵,人家阮姑娘原本可是要被逼嫁给郭正安那老头的,正是因为心中脆弱,才会被困在牌位里的怨灵附了身。至于现在嘛,她一个鬼魂,心愿已了,能留的时间也不长,放心吧!” 秦隋倒是被苏逸说的服帖,可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过了半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虽然暂时没有人伤亡,但你为什么一直帮那个鬼说话?” 苏逸听着这话,倒是眉毛一挑,难掩心中自得。 九万哎,她卦象上的九万,那可是财源滚滚啊! 她是见钱眼开的人,自然要帮金主说话啦! “我乐意,你管的着吗?”苏逸大步出了门,留下秦隋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鬼可比郭家的活人们懂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