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想和暴君HE》 第1章 穿越 http://.biquxs.info/

我意识彻底清醒睁开眼睛时,守在一旁的锦月连忙半跪下来,眼眶还红红的,“娘娘身子骨可还撑得住?”话刚说完,眼里又蓄了泪。 我顿感无奈,环视了一下身边的环境,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真的穿越了。 见小姑娘还担忧的看着,我抽空回了一句,“我没事。” 开口时嗓子却是哑的。 许是真的担忧我,锦月有些口无遮拦,“容妃怎能如此对待娘娘呢,娘娘落水染了风寒,怎么还能在雪地里跪那么久呢……” 说着说着她又红了眼,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小姑娘是水做的吗,三两下打发了她出去,我靠在床帷上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处境来。 我本来是和哥哥一起相约着去爬山的,结果在上山的路不小心脚下一滑,再睁眼我就看到了几个穿着古装的人,站在前面的女人身着雍容宫装。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已经是回了自己的宫殿。 宸安殿。 落水。 罚跪。 几个词下来,我的心里凉了彻底,知道自己可能是穿越了,只是没想到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竟然也会轮到我,是因为我昨晚哭的太累才出现的幻觉吗? 使劲的捏了一下大腿内侧的软肉,疼痛让我更加清醒了,也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是真的穿越了,穿到了我昨晚看得一本虐文小说里,也不算完全的虐文,如果站对了cp,这就是男女主互相扶持,走向美好大结局的甜文。 可我站错了cp。 而我身份老套的掉牙,不是光环加身的女主,而是娇纵蛮横的女二身上。 小说里,女主陆心悠和女二陆棠是一对双生姐妹,只可惜两姐妹从小就被分开来养,年纪一到,陆棠便被送进了宫里伴驾,成了后宫娘娘,而女主陆心悠则有着远大的抱负,从小习武的她有着一身好本领,瞒着陆父进了军营,一场战争,她名满天下,成了常胜将军;男主轩辕华瑾是丞相之子,因为皇帝的随性,丞相被贬,罪名也安的随意——通敌叛国。 这让一生忠君的丞相怎么能接受,为表清白,他撞死在了午门前,死前口中还喊着:臣赤胆忠心,青天可鉴! 父亲之死,皇帝暴行,轩辕家被全部流放,在流放路上,家人死的死,伤的伤,磨灭了男主内心唯一的希望,他要复仇,要杀了皇帝。 男女主本来就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在这样困难的泥泞里,他见到了女主向他伸来的手,那一刻,他见到了生命里的光,并为此奉上了全部。 女主与他合谋,一个在明,名为招军,实则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一個在暗,招天下名人异士,为了杀入皇城做准备。 最后的结局里,暴君没有反抗,甚至打开了皇城,遣散了宫里的所有人,一个人待在金銮殿上,等着人来取他性命。 我还记得,小说结局那一章我哭的撕心裂肺,在我的上帝视角里,暴君做了错事,他十恶不赦,心狠手辣残暴不仁,可他对女二是真的极好,得了好玩意儿第一时间给了她,在墙倒众人推的结局面前,他竟然放走了宫里的所有人。 被唾骂的暴君竟然也做了一回良善之人。 死亡之际,也只有陆棠陪在他身边。 谁规定女二一定要喜欢男主的,她偏偏就喜欢这残暴的君主。 可暴君把她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假死出宫,领兵攻城的那人是她的姐姐,自然会善待她,离宫之后,换个身份好好的活。 女二哭得可怜,她不肯走,即使是死也要陪在他身边。 他们中间作者并没有用太多的笔墨来写,只写了男女主如何如何的进了皇城,找到他们时,两人双双断了气。 暴君身上扎着一把刀,熟悉的刀柄纹路让陆心悠红了眼,蹲下抱起小妹,站起来时差点摔倒,这时两人才发现,暴君的手一直拽着她,不愿松开。 结局到这儿,我就看不下去了,心太痛了,扔了手机坐在一边擦眼泪。 我无聊找了本小说来看,因为里面的女配和我同名同姓,看完了才觉得心里难受,堵得慌,哥哥心疼我,才约着我出门爬山散心,却没想到…… 我有些难过的想,如果家人看到了我的尸体该有多么伤心啊。 锦月端着莲子羹进来时,发现我落寞难过的模样,有些心疼,连声宽慰道,“娘娘别担心,等陛下醒了,定是心疼娘娘的。” 听着她的话,我才悠悠回神,恍惚时才想起了书中的这个片段来。 皇帝和原主在御花园嬉闹时,原主不小心脚底一滑摔入池中,要不是暴君怎么那么喜欢她呢,原本只需要让人救她起来就行,偏偏他一刻也等不及,竟直接跳入池中游向她,嘴里含糊着喊:“爱妃莫怕,朕……” 话还没说完,他倒是先沉了下去。 我看到这儿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里的笔墨只是想让人知道暴君有多弱吗。 可现在我穿进来可就笑不出来了,根据书里的剧情,暴君落水后一直在昏迷,后宫里唯一能做主的只有容妃,我比皇帝先清醒,刚醒就被容妃罚去皇帝寝殿外面跪着,无诏不得起。 宫里人只觉得容妃公报私仇,借着这事惩罚我。 可有着上帝视角的我知道,容妃是想换个机会让我将功赎罪,怕朝臣会给我施压,也怕有人会杀了我,便先一步惩罚了我,让我跪在华安殿前为皇帝祈福。 私下却让人给我做了护膝,身上也穿的暖和,跪在那里也是做给旁人看的。 可心气高的原主怎么可能接受呢,把她的好全当成了施舍,不肯接受,结果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换成了来自现代的我。 我看看小说时,对暴君的后宫也颇为唏嘘,都说女人越多的地方是非越多,可这里却不是,没人愿意争宠,唯一认真争宠的竟然还是原主自己。 果然,自古女二最勤奋。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锦月慢慢过来在我床边蹲下,小声地说道,“奴婢出去打听了,陛下还在昏迷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红眼了。 我看着无奈,只好宽慰,“陛下会醒的。” 小说里面,皇帝不就是没几天就醒了吗,先是冷落了她几天的,后来被她一曲舞姿得了心,再后来就对她是专宠了。 说是专宠,遇到好看的美人还是要收入宫中,当做雕塑一样只是看着,也不碰。 锦月对我今日的表现有些诧异,喃喃出声,“娘娘今日,有些不同。”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是实话,听得我头皮发麻,她知道原主的任性,此时一定是骂人的,也许还会摔东西。 可我到底不是原主,学不来她的刁蛮任性,况且殿里的很多东西都名贵得很,我可心疼了,舍不得摔。 表情一沉,颇有几分威严来,唬得锦月连忙跪下。 我不喜欢别人下跪,皱眉说道,“你先起来。” 锦月连连摇头,态度坚决,“奴婢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娘娘该罚奴婢。” 书中锦月是原主的忠奴,我也缓了神色,“你先起来,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见她态度坚决,没办法,我只好揉着额头开口,“突然有些头疼,锦月来帮我揉揉。” 锦月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过去,双手轻轻的放在她我头上,轻轻的揉着。 这时我才说道,“容妃此举不算罚,待到皇帝醒来时,那才叫做罚呢。” 锦月有些不解,“皇上宠爱娘娘,怎么会罚娘娘呢。” 我也不解释,只是说道:“我做错了事,受罚是应该的。” 锦月便不再说话了。 第二日我被锦月喊醒时,让春喜给我找了双膝盖套子,身上的衣服也多穿了几层。 原主有她的任性,我可不会,现在跪在殿前的可是我呢,有这个作弊的权力,我干嘛不用呢。 刚刚吃过早膳,容妃便派人来告诉我,梅姬感染风寒,便在殿中多休息几日,待到陛下醒来再去也不迟。 皇帝若是醒来问起,容妃也好替我解释。 容妃娘娘真是个好人。 锦月听到这话,高兴之余还是忍不住用坏心揣测容妃,“哼,定是她知道陛下疼娘娘。” 我不满的纠正,“莫要用这心思揣测容妃。” 锦月这才不情不愿的撇了嘴,不再说话。 我看了一眼,知晓这姑娘是好心,可深宫多心眼,若是被…… 罢了,我又觉得好笑,这深宫里面,唯一认真宫斗的人不就是我吗。 吃过膳食后,我消了消食便回去睡觉了,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喝了太医送来的药,我睡得极沉,恍惚间还做了一个梦。 华安殿中,明黄龙帐中躺着的人动了动手指,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眨了眨,随后拧了眉。 慕容莲一直守在内殿,后宫的人对暴君都避而远之,来看他的人稀稀拉拉,像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一样,放了东西就走,全然没有关切的意思。 皇帝醒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惊喜,“皇上醒了?龙体可还康健?”说完连忙遣了人去找太医。 皇帝沉默的看着她,听着她的称呼,也全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打量着这里。 慕容莲心里疑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皇帝那双眼里的冰冷,似乎比以前还要深了。 太医很快过来,小心翼翼的垫了布去把他的脉,一直低着头,“陛下龙体康健,只是冬日里湖水寒凉,仍是刺骨的,还需要静养。” 皇帝一直没说话,他的沉默也让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中,良久之后,他才抬了抬手,“都出去。” 慕容莲本来想给陆棠求情的,可皇帝似乎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遣散了大殿的所有人后,他赤着脚走到了铜镜前,似是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铜镜前,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相貌便出现在了他眼前,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似乎是在回忆,许久之后,他的双手才垂于两侧。 还好,模样还是相像。 还好,即使她回来也一定会认出他的。 慕容莲离去时,心里藏着事,走到殿门外才嘱咐太监白喜,“陛下大病初愈,你要好好的伺候着。” 白喜微微俯身,“娘娘吩咐,奴才一定谨记。” 说完后她拂袖离开,白喜的动作未变,“恭送娘娘。” 直到慕容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殿外后,他才踱步回了殿门处候着。 我这一觉睡得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睡了一晚上,我只觉得腰酸背痛,大概是睡得太久了。 锦月见我醒了,面带喜色,“娘娘,陛下醒了。” “啊?”我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好像不雅观,连忙闭了嘴,沉了沉声问道,“何时醒的?” “昨晚。” “陛下可有说什么?”我问。 “没有。”她没敢去华安殿,娘娘没醒,她只得在外面问了一个在里面当差的小太监,这还是那小太监告诉她的呢,“陛下醒来就遣散了殿里的人,一直到今早才唤了人去伺候着。” 我“哦”了一声,就没了兴趣,有些走神,像是在回忆昨晚做的梦。 以前我的朋友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无欲无求的,怎么还会做那样的梦呢。 梦里既不是我熟悉的现代,也不是我尚未了解的这里,有些奇怪。 锦月意外我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可也不敢催促我,只能等着我的下文。 我并没有下文,记得书里说皇帝三日便会醒,原主哭得可怜的跪在他面前,诉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本以为会让皇帝心疼,从而惩罚容妃,可事实上她的哭声吵得皇帝头疼,一气之下就把她关进了宫殿里面,还不允许她随意出行。 那时的皇帝还没有把她奉为心肝,自然是要生气晾几日的。 我觉得唏嘘,看吧,这就是帝王。 我既然知道去了华安殿会是怎么样的结果,那当然就不会过去哭诉了,平白得一声骂,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和陛下吵起来。 算了,我捻起簪子,还是梳个好看的发型,过去表表诚心就行。 第2章 奇梦 http://.biquxs.info/

皇帝苏醒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皇宫,无论是想来的还是不想来的嫔妃们都来了,规规矩矩的站在殿外等着皇帝的旨意。 我去了之后才才发现,原来书中写各式美人是真的美,有的妃嫔细腰玉色,玉质天成;有的妃嫔美的张扬,带着些许的攻击性,却是美得各有各的。看来书中天下的美人尽在后宫也不算作假。 可妃嫔们瞧见我来了,纷纷侧身让开了一条路,眼里不是含恨的嫉妒,只有疑惑和平静。 后宫没有太后,暴君也未曾立后,管辖后宫的也只有家族显赫的慕容莲,她是四妃之首。 待人亲和,管理有度。 我在看书时挺喜欢她的。 我低着头缓步上前,特意梳了温婉的发饰,衬得我明艳的容颜也有些谦和,头上那支白玉海棠簪惹得容妃多看了几眼。 “臣妾见过娘娘。” 我知晓后面会发生的事,剧情无法改变,也不知道少在皇帝面前露脸会不会躲过。 可我又突然想着,要是可以的话,被拘在宫里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左右现在皇帝对我也不够喜爱,我也不学着原主的做法去争宠,只要有一日他得了新的美人,厌弃了自己,有着陆家这个后台,我能否假死出宫呢? 这样的想法刚刚升起便被我给掐断了,要是陆家有那样只手遮天的能力,只怕早就被皇帝给灭了。 慕容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低声问道,“梅姬可还好?” 这句话拉回了我的思绪,我低眉顺眼的回答,“还好。” “那便好。” 两人离得近,旁人只看到她们在说话,却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 众人在殿外等着,难免有些站不住的妃嫔们,趁着没人注意瞧瞧的转身捶捶腿,心思早就飞了出去。 我也有些站不住了,这是老毛病了,以前上大学站军姿时我就是最先摔倒的,教官以为我是装的,可每次我跌倒时膝盖都会摔得鲜血直流,手心也破了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教官给他们安排了多少任务呢,让我每次都摔得这么惨。 事实上,我站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撑不住的摔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教官怕了我了,给我开了病假条让我到伤病连去了,那里的人不用训练,只需要抄书就行。 一天下来,寝室里的人都在喊脚疼腰疼,就我只觉得手好痛。 坐了一天,我的屁股也好痛。 可我不敢开口,怕寝室的人会“打”死我。 如今,站了不到半个时辰,我又开始摇摇欲坠了,觉得天旋地转的,身边的容妃立马扶住了我。 语气有些温和,“还撑得住吗?” 我觉得她真是一个好人。 我想点头,可身体却诚实的摇了摇头,“撑不住了。” 我还从来没有站过这么久,脚踝那里钻心的疼。 我的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容妃的身上,皇帝身边的太监白喜这时候带着皇帝的旨意出来了,“陛下请容妃、淑妃、庆妃、齐妃……”顿了顿,他看到了靠在容妃身上的我,一眼带过,“还有梅姬娘娘进殿。” 这话一说,没在里面的妃嫔们难免有不高兴的,只是不是不高兴不让她们进去,而是不高兴自己站了那么久居然还不能进去。 可众人都知道皇帝的古怪脾气,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恭顺的朝着殿内行礼,“臣妾等预祝陛下龙体早日康健。” 心里想的却是:呸,狗皇帝,浪费我们时间! 白喜引着她们进殿,原本走在容妃身边的我放慢了脚步,状似无意的走在了四妃之后。 皇帝召见四妃我能明白,无非是皇帝落水时做了一场梦,要下南阳寻一女子,正由着想法要换个妃位给那人呢。 “臣妾参见皇上。” 四人齐声开口,跟在后面的我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拍,也连忙跟着她们的动作行了礼,一直垂着头,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的目光从容妃的脸上略过,一直移到了站在后面存在感不强的我身上。 他的语气平淡,“嗯。” 书上说皇帝的性子乖戾,前一秒能笑着说话,下一秒就能挥手杀人,性子怪得很。 我不太敢抬头,不想惹了他的注意,原文中就是到他脚边去哭诉,结果惹了他的不快,那现在我沉默如金,应当不会惹到他了吧。 见气氛凝重,慕容莲率先开口,“陛下今日觉得身体如何了?” 身旁站着太医,皇帝也不像是愿意开口的人,沉默着。 她倒也不觉得尴尬,脸上含着温和的笑。 白喜瞧着这凝重的氛围,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今早陛下吃了膳食,喝了药,想来也是好多了。” 我闻言小心的打量着皇帝,一直低着头,看不大真切,只觉得这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惜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作者没用过多的笔墨描写暴君,书上只有寥寥几句——众人以为,以残暴闻名的暴君应长如罗刹,形如恶鬼,其实不然,他面带玉冠,龙章风姿,生的一副俊美天颜。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既然你要写暴君,那为什么不把他写得面容可怖呢,这样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意难平了。 忽然,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看够了吗?” 几人慌忙低下头,我不敢再乱想,也低下了头,本来以为不说话就不会被暴君发现呢,却忘了这本来就是原主惹出来的乱子,自然是该我承受的。 我识时务者的站出来跪下,“陛下天人之姿,臣妾惶恐惹了陛下圣颜,只敢悄悄的偷看,还望陛下恕罪。” 我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灼灼的目光,真难忽视。 我强忍着膝盖的不适,古人言:拜天拜地拜父母,我连父母都很少下跪,没想到这皇帝一开口是就忍不住跪了,这难道就是皇帝的威严吗。 我这一开口,声线清脆,皇帝听得一愣。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么像的声音了。 忍着期待,他说,“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只是那眼眸却是垂着的,不敢看他。 也怕看见他眼里的杀意。 只一瞬,皇帝有些失态,那熟悉的面孔一下子涌入了他的大脑,是人都告诉他,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中的人只会越来越淡。 他不信,却在一天发现自己快忘了她的容颜时慌了,日**着自己回想,想不起来就自残,自残没用就画。 可他学了多年的画功,却在下笔时红了眼。 他犹然记得她曾经的那句话: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他不想忘了她,所以日日都要在手臂上划一刀,以自残来换取她当日说的——我会回来的。 白喜在皇帝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失态的模样。 下一秒,他挥退了殿内的众人,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庆妃蒋蓁蓁走在她身侧,出了华安殿才开口,“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莲不知道,也不在乎,“陛下此举自有他的道理。”说罢她担忧的往了那方向一眼,“只是有些担心梅姬。” 蒋蓁蓁不甚在意,“她聪慧得很,后宫之中最得宠的人便是她,姐姐不必担心。” 说完,她拉上了她的手,宽慰道,“不如去我宫里坐坐,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生疏了。” 两人自幼就是好朋友,入了宫也不曾改变。 她知道她有开解自己的意思,顺话接道,“是许久不曾尝过你的手艺,那便叨扰了。”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 两人如少年时挽着手回了宫。 殿内,我也没跪多久,待人还未散去就被皇帝扶了起来,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什么剧情,难不成皇帝厌弃我之前还有这一层面吗? 原文里空白了一大段,原来这里面还需要我自己努力呢。 “陛下……” “抬头看我。”他说。 我听话的抬眸,略微有些诧异。 皇帝那张脸,竟与我梦里那人一模一样。 不,相似又不是。 我在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我。 他目光灼灼,像是要看透我一般。 这样的目光太具有攻击性,让我有些不舒服的移开了脸,躲开他的视线。 “陛下。” 我又喊了一声。 像是一湾清水,浇醒了他的痴梦。 不,这不是她。 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温和欢喜的,不会是这样冷漠的。 皇帝想。 他快忘了她的容颜,却还记得她的眼神,记得她说过的话。 时光刻骨,如同他手上曾有的伤痕一样,撕裂开里面都是他疼痛的过往,即使伤口已然结疤,却还是改变不了曾经受过伤的事实。 他闭了闭眼,敛下情绪,“你出去吧。” 提心吊胆了半天,就得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也不做客套的虚言,只想快些离开,“陛下保重龙体,臣妾告退。” 恶补了半天的礼仪,我觉得做得应该是对的。 不过就算我做错了,皇帝也不会指出我。 出了内殿,锦月早早的就守在了门外,见我神情有些慌乱,想问,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该问的地方,连忙扶着我离开了。 白喜站在殿外弯腰行礼。 是夜,我又做梦了。 那少年的模样同皇帝一般无二,和前一晚梦境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听见了少年的声音,和我自己也入了梦。 ——少年穿着简约的素服,而我穿着华贵的鲛纱,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快步走到铜镜前,里面的影像模糊不堪,我能看清梦境里的所有人,唯独看不清自己。 这便是梦境里的不便吗? 少年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带着特有的少年音色,“陆棠,今日不是答应我要去钓鱼的吗?” 他口中的名字让我诧异,过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这是我自己的梦,名字也自然是我自己的。 我随意的抹了抹脸,回答道,“就来了。” 刚刚踏出门,我看见了站在院门外的人,带着些许探究的眼神,“你去钓鱼,那我做什么?” 少年咧着嘴笑,和我在宫里见到的那张脸不同的是,他的眼眸看向我时总是温柔的。 “你陪着我啊。” 他答的自然,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应当是极好的。 可我不愿意,耍着性子,“不要,伱还是自己去吧。” 说着我就要打道回府。 “诶。”他拦住了我,我回头,看着他略带尴尬的脸上难得带着讨好,“好好好,你陪我去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吗?”我问他,明明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他只差对天发誓,“我褚师昱会骗任何人,都不会骗你。” 原来他叫褚师昱啊。 我觉得熟悉,却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的,也就懒得去想了,端了一会儿的架子也就跟着他去了。 走出院子时还遇到了二姐姐,她生得柔美,如同拂柳一样弱不禁风,看见了我,她冲着我笑笑,“绵绵又要跟着昱公子出去了?” 绵绵是我的小字。 二姐姐上过学堂,说话总是文绉绉的。 我也冲着她笑,“是啊姐姐。” 她摆了摆手,“那快去快回吧。” 我欢欢喜喜的跟着褚师昱出去了。 府中无人拦我,褚师昱的脸也早就混熟了,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他带着我来到一处风景绝佳的地处,放下手里提着的木桶,木凳,先把我安排好了才去摆弄他的鱼竿。 说来奇怪,原本在现代时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无聊的等待,可在这里却能静下心来陪着他钓鱼。 我想,或许因为这是个梦吧。 待了没一会儿,我就觉得无聊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了一颗茂密的大树上发着殷红色的光,戳了戳褚师昱的背,我说,“我去那边一会儿,你慢慢钓。” 褚师昱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你去那边干什么?” 梦里的我真是任性啊,懒得跟他解释,“我待的无聊了,还不能给自己找找乐子吗。”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样的重话他都不会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他不会生气。 果然,他的脸上不见怒气,颇有些无奈的笑,“好好好,可以可以。” 说完他跟我一起站了起来。 我不明白他的做法,“你干什么?” 找乐子一个人去就算了,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褚师昱面上是温柔的,他在面对这我的时候总像是败者,“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好好钓你的鱼。” 我发誓,这句话绝对不是生气时的气话,只是心里想的而已。 可他好像不这样觉得,鱼竿没收,像是也不在乎会不会有鱼咬饵。 他说的坦然,眼里却带着笑意。 “反正又不是真的来钓鱼的,只要能和你待在一起,去干嘛重要吗。” 活了快二十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的表白。 即使是在梦里。 我的脸很烫,不用猜,一定很红。 第3章 阿姐 http://.biquxs.info/

梦醒时,我以为我会记不清梦里的场景,可在回忆时记忆犹深,褚师昱的脸,和他的话总在我耳边回荡,我不想去想,却总是会想起来。 想的太过尴尬,我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锦月进来时,见到我这个动作有些惶恐,连忙走过来阻止我,“娘娘。” 我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咳了咳,“刚刚有东西飞到了脸上,不是想打自己。” 锦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梳洗盆,就过来给我绾发,“娘娘,大小姐今日要进宫。” 她的话提醒了我,书中原主没多久就被拘在宫里,女主自然见不到她,可现在皇帝没有拘着我,想来我还是可以见她的。 “好。”想了想,我还是提醒道,“绾低一点。” 锦月有些疑惑,但她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女主进宫本来就是原身提的,可她还没等到见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而她也记得,这次见面本来会是两姐妹关系的转折点。 可惜原主一直都恨着他们,自然是不想接受任何人的示好,高傲的就像一只孔雀。 陆父有意弥补,可她不给机会。 就像这次让她进宫,也不是为了和她续姐妹情深的,而是为了炫耀自己在宫中过的有多好,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皇帝囚禁了她。 女主没能见到她,心里遗憾,递了信进来,可她那是正在气头上,信看也没看的就撕了,事后还一把火给烧了。 这让原主对陆家的仇怨更加的深了。 我不明白该不该像原主一样嫉恶如仇,一起同仇敌忾,给我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原主,我不能替她原谅陆家所做的事。 尽管事后他们都在尽力的弥补。 陆府—— 陆心悠出门前,陆父在一旁嘱咐道,“进了宫去,万不可和她发生争执。” 她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回应,“请父亲放心,心悠知道。” 陆父无奈的叹息,“我知道,可棠儿心中有恨啊。” 这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父亲。” 又回想起离开南夷时,陆棠小小的身影追着他们的马车,一张小脸上哭得通红,“阿爹,阿姐,为什么要抛下我……” 她一脸焦急的看着小妹,回头看向父亲,“阿爹,小妹还在那里。” 陆泽眠充耳不闻,闭着眼睛不愿再看,只吩咐外面的护卫,“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似乎那道声音就会被甩掉一样。 陆心悠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又看着小妹小小的身影,有些焦急,“阿爹妹妹摔倒了。” 他依然未动。 那道身影追不上马车,只能撑着地摔下去,哭得更惨了,可她还是坚持起来追着马车的影子,嘴里喊着,“阿爹阿姐……” 陆心悠心里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父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摔倒,又爬起来追,又摔倒,周而复始,那道身影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听不见了。 他才松开了揪在两侧的衣裳,迟疑的开口,“棠儿她……” 陆心悠也哭了,“妹妹……妹妹不见了。” 陆泽眠眼里露出痛惜的神情来,却还是驾着马车去往京城。 从此,他陆泽眠彻底和南夷陆家划清界线。 时至今日,他仍不后悔当日的决定。 南夷陆家把陆棠送进宫里时,他挣扎过,数年不见自己的女儿,他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直到她的那一句:将军? 她不再围在她身边软糯糯的喊“阿爹”,而是生疏的喊他——将军。 离开南夷时,陆棠才只有三岁。 如今十七。 他这个父亲缺失了她十四年的光阴。 申时,她才入了皇宫,被人接了来到我宫中。 我坐在高位上,目光浅淡的看着她进来。 阳光镀了一层在她身上,我想,不愧是作者耗费笔墨写出来的女主。 原主和她是一母同胞,容貌有五分相似,可惜原主自小养在南夷,被养得十分秀气,五官相较比女主柔美,有些妖媚。 女主的五官大气秀美,较为英气,从小习武的她也不习惯穿繁琐的服饰,更喜欢一身白衣,袖口绑着红色的丝带。 我看着她走了进来,在她即将跪下的时候连忙下去扶她,因为在那一刻,我恍惚间想起了梦中的二姐姐。 她曾在书桌前讨厌自己羸弱的身体,希望下辈子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做一位英气的女将。 女主的模样和她有三分相似,一样的坚韧。 大概是被我会扶她的举动震惊了,她有些诧异的开口,“娘娘……” 其实我知道她不想喊这个,她更想唤我一声“阿棠。” 我看过书,知晓后来的很多事女主都护着她,而原身也在最后的那一刻原谅了他们。 原主刁蛮任性,何尝不是为了试探皇帝的想法呢,她步履薄冰,一步步都像踩着刀刃。 因为她姓陆,便是原罪。 我在心里叹息一声,回想起书里的剧情,知道这一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见了,不由得开口,“阿姐……” 我话音一落,就看见眼前的少女红了眼。 原本我不明白这样喊对不对,可现在我知道了,这是对的。 那股压在心里的气瞬间就消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灵散了,可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阿姐快坐。”我扶着她坐下,觉得自己或许是做错了,可这個时候谁会来纠正我呢? 我宫里的人都被我给支走了,能和姐妹说些体己话也是不错的。 “娘娘……”她一开口,嗓音带着哽咽。 书中描写的女主坚韧不拔,不会为了任何事红眼,只在那人……算了,再坚韧的女子也应该是有软肋的。 女主的软肋就是家人。 “叫我名字就好。”我浅浅的笑着。 “好。阿棠。” 我推过茶水给她,她喝了一口,看着我的目光灼灼的。 我告诉她,我不怪她,因为你我年纪都小,对很多事都没有记忆,也改变不了当下的觉论。 可我不知道原主会不会原谅她的父亲,至少不是现在。 她点头,说好。 “娘娘在宫里可好?” “还好。” “皇帝若是待你不好了,告诉阿姐,阿姐为你做主。”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给我做后台,皇帝若是真的欺了我,哪能真的当下就报仇的呢。 “多谢阿姐。” 聊了一会儿,我才把话题引到正轨上,“我听人说,阿姐要参军了?” 她的表情有些凝,“阿棠是在哪儿听说的?” 我状似不经意在桌上画圈,微微笑道,“我既然是一宫主位,自然有我得到消息的途径。” 她也不想瞒着我,便直言全盘托出,“是,我打算去赤羽军。” 我听着也有些诧异,女主这是刚把妹妹认回去,就忍不住把全部话都告诉了我? 不怕我给皇帝吹耳旁风的吗。 “赤羽军啊。”我拖长了音,不为别的,只因为我在这里就站错了cp,导致我看的小说变成了虐文。 她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还以为我是在疑惑,解释道,“不错,我要去赤羽军,那是每一个习武之人的毕生所愿。” 说完她又垂下了头,刚刚的勇气荡然无存,“可我也担心……” 赤羽军铁血无情,训练强度非常人能忍,这些她都知道,可她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在她思索之际,我轻轻的搭上了她的手,以作安慰。 我不知道这样对她有没有用,反正我在家里失落受伤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安慰我的。 我也宽慰她,“阿姐一定会成功的。” 因为,她日后会成为天下人的常胜将军啊。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通了,也回握着我的手,目光坚韧,“嗯,阿姐会努力的。” 一定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 我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到了宫门要落钥时,派人送她出去。 她一步三回头,像是不舍。 我也知道,她这一去就是两年不见。 而在这两年中,还会有很多事情会发生。 今日皇帝不召幸后宫,所有人都乐了,我吃了晚膳也早早的进入了梦乡,怕自己做梦的时间太短,还专门让人去太医院要了安神补觉的药。 锦月每每见我睡得那样早,本来想让我去争宠的,后来也歇了这样的心思。 我又入梦了。 每晚的梦境像是连贯起来的,我身临其中,也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 褚师昱又来找我了,翻墙。 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衣,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时,他回答很接地气,“因为黑色耐脏。” 我便无语了,和他喜欢耐脏的颜色不一样的是,我喜欢浅色,浅紫和浅粉,喜欢小姑娘喜欢的颜色。 今日要去学堂了,我不喜欢读书,夫子说的那么我早就倒背如流了,无非不是说现在的皇帝昏庸,需要一些讲礼明理的文人墨客站出来。 可我却觉得,现在不需要文人墨客写书评天下,皇帝昏庸,应当该有意气志士揭竿起义才对,就像书中说的那样。 看见夫子殚精竭虑的说着书中的大道理,我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一定会得他一句“大逆不道”! 我有着现代人的想法,自然是觉得起义就好,既然这个皇帝不会为臣民考虑,那一定会有先揭竿之人。 到时候,我一定会说服全家人随他一起起义。 我陆家别的不多,私藏下来的钱财可是不少。 哦对了,我是汕洲知县陆国城三女——陆三小姐,陆棠。 和我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也是我知县父亲的主薄官独子——褚师昱。 好不容易挨过了学堂罪,回府途中,二姐姐看见了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我也喜欢给她一起逛街,可我不太喜欢那些小玩意儿,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东西。 褚师昱慢悠悠的跟在我身边,见此也不像别的男生说“你都这样胖了,就别再吃了吧”,有人把这句话当成开玩笑,全然不知道这话有多么的伤人,就算最后人被伤了,他还能嗤笑着说一句“我开玩笑的,谁知道你会这么脆弱啊。” 我觉得这不是玩笑,就是在欠揍。 褚师昱却不会这样说,我在选东西时,他会在一旁认真的跟我一起挑选,像个认真的……小老头。 他长的好看,我开心时也会买上两份,和他一起吃。 他不接,“伱这不是给你二姐姐的吗?” “你傻啊,二姐姐不喜欢吃甜的。”我把糖葫芦硬塞给他,乐滋滋的去吃自己的这串。 身后那句“我只管你喜欢吃什么,不管别人的喜好”我也没有听清,大抵是风太大了。 二姐姐买了喜欢的物仕就走了过来,变故只在一瞬间,一辆街道处失控的马车蹿了出来,分明在电视上见到是还是放慢了速度的,可当变故真的发生时,我连反应的动作都忘了。 “二姐姐!” “绵绵!” 我担心着二姐姐,她也同样害怕。 突然,一阵风声在我耳旁响起,接着就是狂跳的胸膛。 今此一事,我发现我的心脏跳的有些快。 接着就是褚师昱焦急紧张的声音,“有没有受伤?你说话啊,你快说话!” 糖葫芦早在他带着我躲马车的时候丢了出去,我的智商好像还是没有回笼,哭的有些伤心,“啊,我的糖葫芦。” 哭到一半的时候我歇了气,因为我想起来了,二姐姐比糖葫芦重要,又带着哭兮兮的脸绕过他往二姐姐的方向走去。 褚师昱的神情带着无奈。 我带着哭喊声走到马车的另外一边时,要掉不掉的泪水就这样挂在了脸上,我吸了吸鼻子。 我该哭的,马车刚刚朝着我和二姐姐而来,我被褚师昱救了,那二姐姐呢…… 不太敢想,哭着过来时,发现二姐姐身边蹲着一个穿着劲服的男子,他刚毅的脸上带着冷冽,“如何了?” 而我看着二姐姐微红的脸,转身被褚师昱拉到了一边,他也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串绯红的糖葫芦,松了半口气,像哄小孩似的。 “给你,别再哭鼻子了。” 我有些窘迫的接过,还是嘴硬。 “说谁呢。” “说你呢。” “哼。” 我不想和他吵架,显得我很没有气度。 转身傲娇的蹲在了一边,刚刚驾着马车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唉,本来可以讹一笔钱的。 我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心里满是欢喜。 刚刚在二姐姐身边的男子想扶她起来,却谨记着男女有别。 我吃完了糖葫芦,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俩,看过了很多话本的我,突然明白了里面眉目传情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的啊。 二姐姐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羞涩的红了脸,喊我过去,“小妹还不过来扶我。” 我连忙跑了过去,吃完剩下来的竹签被他拿去丢了。 后来走了几步后,我发现刚刚救了二姐姐的人还跟在后面,而姐姐的耳朵从开始的红晕就一直没有消下去。 抬头看了看天,突然顿悟。 哦,春天要来了。 第4章 游巡 http://.biquxs.info/

皇帝苏醒后,后宫的请安制度也再次复苏,原本还想偷懒多做几次梦的,可惜没有时间了。 卯时请安,锦月早早就把我从睡梦中喊醒,我还沉浸在迷梦之中,有些懵,就任由着她们梳妆打扮了。 过了许久后,我再次睁眼时,镜子里是一个全新的我。 作为颜控作者陛下的人物,原主的容貌自是不差的,时而温婉,时而魅惑。 可现在我没心情欣赏自己的美貌,便急急的赶到了容梓殿中。 各宫的妃嫔们皆已落座,我算是来迟了。 我觉得这是设定的问题,毕竟我早早的就赶过来了。 好在容妃并不在意,而是微笑着让我落座。 她大度谦和,对后宫的众妃嫔们都是极好的,每每到了过年过节,都会赏些名贵的首饰。 女人嘛,最喜欢这些漂亮精致的首饰了。 请安过后,众人像是话家常一般的拉开了话题,我坐在中间,因为插不进去话有些尴尬。 原文中没有这一情节,原本我该是被禁于自己宫中的,可皇帝似乎并没有想起来要罚我,我也是自由身。 容妃像是看到了我出神,柔声把我也带进了话题中。 “梅姬头上的簪子,可是白玉?” 我被她的话拉回了思绪,瞧了瞧众人怪异的眼神,回答道,“回娘娘,正是白玉海棠簪。” 怕她以为我是乱用钱财买东西,加了一句,“是嫔妾从家族带来的。” 容妃笑了笑,“簪子衬人,衬得妹妹温婉正如这玉一般洁白。” 我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原主做的那些事可真是糟了心,怎么可能会像我一样安安静静的待着呢。 也许是其他妃嫔见我没那么刺头了,对我也多了几分和善,说话的人也逐渐有了。 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庆妃和荣嫔了。 庆妃喜爱做糕点,我眼前喜欢的桂花糕就是她做的。 荣嫔手中的猫儿真可爱啊,毛发柔顺洁白,可惜她不许我抱。 唉,小说里原主最开始想抱一下她的猫儿,结果当着她的面摔了猫,事后还假装惊讶的捂着嘴,“啊,是我不小心没抱稳的,姐姐不会怪我吧?” 明着嘴里在说歉意,表情却是胜者的得意。 偏偏荣嫔还不能生气,因为皇帝也站在一旁,用着厌恶的眼神看她,“不就是一只畜牲吗,何必与梅姬置气。” 荣嫔忍了,当着皇帝的面只能忍下心里的怒气,还必须要笑,“怎会,左右一只动物,妹妹不必担心,我就带它去瞧瞧。” 皇帝也对她不耐烦,摆了摆手让她快走。 她蹲下小心的抱起受伤的猫儿去找御医了。 我想着,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她便不允许我我抱她的猫儿了吧。 舔了舔唇,我并不放弃,反正日子还长,总是有时间的。 从容梓殿离开时,我还偷偷拿了两个糕点塞进袖子中,小心的托着。 锦月在后面看得一言难尽,我可不管她怎么想。 走出宫殿时,我绕着绕着就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只闻到了阵阵花香,心里觉得奇怪。 已是隆冬,御花园竟然还开着花? 我有些怀疑,大步走了出去,御花园里有个极大的亭子,还没靠近,我极佳的视力就看到了里面坐着一個人影。 很眼熟,看身形应当是皇帝。 皇帝坐在那儿,一身黑衣成了雪景里的唯一墨色,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一座冰雕时,他还是没动。 好吧,皇帝真的被冻成冰雕了。 锦月在我身后撺掇我上去,我假装听不懂的左右看看,唯独不看皇帝所在的位置,装傻,“去哪?” 我听见了锦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娘娘,这可是您争宠的好机会啊。” 我翻了个白眼,这争宠的机会我可不要。 吃完了藏在袖中的桂花糕,我看见锦月的表情更加的难以言说了,然后我在她快要开口之前打断了她,“我的肚子好痛,我要回去。” 说完,我也不管她多么想要我去争宠的眼神,找了条路就跑了。 锦月在我后面追,距离太远,我听不太真切。 直到跑出了御花园,我才放慢了脚步,这才听到了锦月急切的喘气声。 她说:“娘娘,回宫的方向反了。” 我:哦,我是故意的。 —— 原文中皇帝会在新年过后西下南阳城。 而本该禁足的我,竟然也成了伴驾的嫔妃之一。 离宫那天,被留在宫里的嫔妃们无一嫉妒,皆是挥泪告别,那模样更像是送别皇帝一去不复返似的。 我心里郁闷,看着她们明明欢喜,却表现出一副不舍的表情,就恨不得找个人替我。 可我不敢去找皇帝啊,他的表情似乎更加的冷了。 靠近他几步我都害怕会感冒。 算了算了,我还是躲在自己的房中吧。 自古皇帝游巡坐着就是船,暴君比先帝要奢华的多,御船的周身用的是金子。 上船之前,我好想抠一块藏起来,这可是金子呢。 可惜锦月看我看得紧,我还没伸手她就懂了我的意思,小声地劝诫我,娘娘,这可是御赐之物。 言外之意就是,不可以随意碰。 我挥了挥手,好吧好吧,既然不可以随意碰,那我晚上再来碰吧。 我想着,晚上来抠金子的话,应该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吧。 上了船后,我才发现书中所写的帝王骄奢二字一点也不夸张,地上铺着数不清的颗颗宝珠,还发着微弱的光。 我猜测那应该是夜明珠。 东海夜明珠是珍贵之物,暴君却把它拿来铺地,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心里暗暗发誓,晚上不去抠金子了,还是偷夜明珠吧。 可惜没有机会,一上船我便被容妃叫进了她的房间,同时我还看到了很多的熟面孔,只是叫不出来她们的封号。 容妃倒是很轻松,后宫里的每一个妃子她都记得,连她们的小字都知道。 她把我叫去只是担心我一个人会觉得无聊。 我也不做推迟,坐在了庆妃姐姐身边。她可真是个好人啊,我刚坐下她就把糕点给我吃。 是我喜欢的桂花糕,还有栗子糖。 我凑过去小声地和她咬耳朵,“庆妃姐姐会做糖炒栗子吗?” 庆妃微愣,摇了摇头。 我告诉她,就是把栗子的壳剥好,在锅中掺水将糖熬化,算着时间将栗子倒下去翻炒,要不了多久出锅,热乎的栗子最是好吃了。 庆妃笑着说好。 后宫的女人无一不美的,庆妃和我梦中姐姐一样,美得温婉动人,模样清隽俏丽。 遗憾的是,我那二姐姐可不会做饭。 我和庆妃说悄悄话,容妃看见,她笑着问我们在说什么啊,怎么不与其他姐妹一起分享呢。 我怕她说笑我们是在说小话,边连忙解释,“我和庆妃姐姐是在说栗子的做法呢。” 后宫许多人也吃过庆妃做的糕点,却没听过我说的这个新鲜做法,都免不了好奇,“哦?这是什么新鲜做法?” 我便把刚刚跟庆妃说的做法说了出来,果然看见了几个和我一样都是吃货的妃子们,那眼神都发着亮光。 唉,原本可以独享的。 我也有些难过的想。 庆妃姐姐好像是知道了我心里的想法,小声地安慰我,“没事,我做好了单独给你留一份。” 我又觉得开心了,抬头才发现容妃一直在看我,我们对视时,她的目光温柔逊和。 她可真是个合适的后宫理事人啊。 夜晚我又喝了太医开得安神药,很苦,可我忍着难受全部喝完了,又想多睡一会儿,这样就能多做一段时间的梦,就让锦月再给我端了一碗过来。 锦月的眼里带着不赞同,却没有忤逆我。 为了防止明日有人来找我,离去之前我还在容妃面前装了一把虚弱,她人好说话,我说我难受,她让我好好的休息就行,明日不必过去请安了。 我开心了,扭头一看那黑黢黢的药汤,又胃里不适了。 古代的药比现代的中药还要苦涩,原汁原味喝下去比黄连苦多了,我连忙找锦月要了蜜饯,吃了一颗心里也就舒服了。 没多久,药效便发挥了。 入梦后我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见到来人,温驯的喊了一声,“大哥。” 大哥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小妹长高了。” 大哥的肤色有些黑,常年的剿匪让他显得有些粗犷。 我笑着回道,“如果哥哥能不摸我的头,我一定会比哥哥还要高的。” 他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愣了一下后拍了拍我的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妹真有意思。” 我揉了揉被他弄乱的发型,并不在意,跟他一起往前厅走去,“哥哥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呢?” 大哥时常在外面剿匪,没有专业的军队坐镇,他回来总是会受伤。 虽然每次他都处理的很好,但我的嗅觉也很好,能闻到他身上少许的血腥味。 大哥想了想,说道,“应当是年后再走。” 随后又揉了揉我的发型,大笑了几声,“怎么,小妹是舍不得大哥走吗?” 我转头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大哥这话说的好像家里谁会舍得你走啊。” 语气有些惆怅,身体里传来的感觉闷得慌。 他好像是被我的这句话问住了,停了下来。 我有些不解,回头看他,却见他晒黑的脸上带着坚韧的神情,像是在许诺一般,“小妹,我们没有生活在和平年间,山匪横行,皇帝暴政,为了汕洲百安危,哥哥只能先舍家重民。” 我听见他在说:“如果我以前能多读些书,也不会只有这一身蛮力,或许能写出救国之文章唤醒国人的愚昧!”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表情坚定不移。 我有些惊讶,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二姐姐便从院子另一侧走了过来,温婉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我刚喊了一声,就注意到了她身边的人。 是当日救下了二姐姐的那人。 梦境不过一天,两人就走的这么近了吗? “二妹,这是谁啊?” 大哥才回家,自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那件事。 二姐姐三言两语带过了,只说他是一个侠士。 我看见大哥的眼神都亮了,想都没想的就说,“走,与我比划一番。” 二姐姐吓坏了,连忙阻止,“大哥这是何意,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大哥的表情有些疑惑,“你刚刚不是说他只是路过的侠士吗?” 二姐姐的脸色微红,头一次能说会道的姐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我在一旁看得好笑,接过她投来求助的目光,我打圆场说道,“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先陪陪我们,倒是先和客人斗起剑来了,这让旁人怎么看我们?” 大哥还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谁是旁人?” 我:“……” 我沉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褚师昱开口道,“我是旁人。”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沉冷的脸让我不太想靠近他。 这人脸一黑还挺让人害怕的,和梦境外的皇帝一样可怕。 好在大哥一看到他就转移了目光,眼神更亮了,拉着他比武去了。 褚师昱也没有拒绝,回头满腹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跟着大哥走了。 这时二姐姐也松了一口气,我看着她与那人的交谈,插空问了一句,“姐姐,你的恩人叫什么名字啊?” 二姐姐似乎是想替他开口,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妥,侧眸沉默着。 我听见那人的嗓音,如同我在试音馆听过的一个声音相似,想古镇清泉,干净清冽,不含杂质。 他说:“我叫陆清,字川阖。” 后面他的话我听不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说给想听的人。 我见二姐姐就是一脸期待的神情。 不再想当电灯泡,我找了个理由就去寻褚师昱他们了,也给他们留下独处的时间。 离去之前,我听见了二姐姐很轻很轻的声音,“阿清。” 唉,怪我听力太发达。 大哥和他在院子后面空旷的地处打斗,我来时两人才打到高潮处,近身搏斗每一拳都打到了两人的身上,我知道他们只是在切磋,可那架势看得我心惊肉跳的,又不敢贸然开口,万一不小心打扰了他们呢。 过了一会儿后,我看见他连退了好几步,大哥还要迎过去时,他以手做挡,“不打了。” 大哥表情满是疑惑,“为什么,马上就要斗出结果了。” 褚师昱的眼神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下意思的往后面缩了缩,不太想成为两人斗法的靶子。 他张了张嘴,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下一秒他就朝我奔来,蜻蜓点水了几下,就到了我身边。 “你们不切磋了吗?”我疑惑的问。 他伸长了手臂折在脑后,语气颇为无奈,“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他沉默的笑了一下,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而他很快也敛了神色,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打不过你大哥。” 他说的随意,一听就不是真的。 不过我从来不会助长他的自信,忍不住点头,“没错没错,伱可打不过我大哥。” 身后的人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又质疑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着,他刚刚只用了半成的力吗? 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后,他才急忙追了上去。 第5章 丽嫔 http://.biquxs.info/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了,大哥在家里过完了年就要重新回到官府里,剿匪事宜还没结束,山寨里的老大从牢里跑了,大哥正要回去捉拿。 我和二姐姐早早的就起来送他。 虽然这些天我时常和他斗嘴,可我还是很舍不得他离开的。 大哥为了宽慰我们,说话有些口无遮拦,“这有什么难过的,二妹嫁人那天我定是要回来的。” 这番话说的二姐姐红了脸,我看见一向清冷的陆清也红了耳廓。 唉,二姐姐的脸皮真薄。 唉,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害羞什么呢。 我不曾回头,自然也看不到褚师昱听到这话时灼灼的目光。 “大哥。”二姐姐小声地喊了他一声,像是辩驳。 可惜这也是无声的辩驳。 这半个月以来,陆清一直住在我们府上,他读过很多书,也有武功,既能和二姐姐月下对诗,又能和大哥切磋武艺。 我原本以为古代人的情意会很含蓄,就像我以前看过的文章里面,宁可沉默不语,默默守护,也不敢贸然开口。 可现在我见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似乎觉得……书中未免太过含蓄了。 陆清将祖传的玉箫赠于二姐姐,后面的话我不知道,是二姐姐告诉我的。 那是陆清离开的一天后,入夜她摸黑到了我的院子。 我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所以我身边没有丫鬟候着,只是偶尔沐浴时需要别人帮忙抬水,不然靠我自己的话,这是一晚上都别睡了。 “小妹睡了吗?” 我听到了二姐姐的声音,连忙回了一句,“还没有。” 然后我摸黑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床摸索着找到了油灯,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二姐姐推开我的房门,我见她眼眶有些红,有些急切的问道,“姐姐这是被人欺负了吗?” 二姐姐摇了摇头,露出了笑容,可那双通红的眼睛让她的笑容有些可怜,“没有。” 我拉着她的手往床上躺,年后的温度冷得刺骨,何况二姐姐只穿了件淡薄的外衣,身上连狐裘都没有披。 “姐姐。” 二姐姐说,“小妹,我是想来和你说说心里话的。” 我点点头,被窝里还是暖和的,里面放了不少的暖石头,现在还没有凉透,我用被子把她紧紧的包裹住。 “姐姐你说。” 我和她躺在一张床上,诉说着彼此的知心话。 这让我回想起和闺蜜睡在一起时也是这样,两人好像总有数不清的话题要说一样。 她突然开口:“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了。” 我抱着被子有些不解,“嗯?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总是温和的接受了外界对她的伤害,今夜她才吐露了知心话。 隔着被子,她的声音闷闷的,“少年侠士志在四方,而不该困于儿女情长。” 我知道她口中的少年侠士,说的是陆清。 白日里她送别陆清时目光坦然,只流露出了些许的不舍,现在看来,她只是希望他能放心的离开。 唉,我这二姐姐啊,怎么就那么傻呢。 我想了想,说道,“姐姐不舍就应该告诉他的,不管他会不会留下,你都该告诉他你的心意。” 夜色太浓,我看不清二姐姐的模样,只能猜测她应当是红了脸。 二姐姐一向脸皮薄,下次还是不要逗她了。 “女子怎能说出那样露骨的话来。”她急忙说道。 我感到无奈,古代的诗书禁锢了女子的思想,也不与她争辩。 我问她:“二姐姐什么时候喜欢上陆清的呢?” 难不成是因为他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吗? 陆清长得好看,可母亲以前也告诉过我,找老公不能只找长得好看的,有些长得好看的人是骗子,专门骗钱的。 所以她至今不太相信爱情这一回事。 夜里安静,我听见了二姐姐坚定又认真的语气,“当日他救我于危难之中,我的这颗心便是他的了。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他。” “可万一他不回来了呢?” 二姐姐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说,“如果他不回来,我也不会怪他。” 随后便是释然的笑了,“小妹,若是有一天你遇见了你的意中人,一定要同二姐姐说啊。” 我答的轻快,“我不嫁人。” “胡闹。”她小声地说我,“女子怎能不嫁人呢?” 我不服,“男子都可以不娶妻,女子为何不可以不嫁人?” 我好想告诉她,在我们那個时代,女子也可以撑起一片天,不用依附男人也可以活得潇洒肆意。 可我觉得我开口一定会被她说教一番的,算了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伱啊。”她似乎对我也无奈了,素手推了推我的额头,弧度很轻,后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让我睡觉吧,明天再说。 我讨好的抱着她的手臂,阿母在生我后不久感染风寒离世了,二姐姐比我大七岁,从小就是她带着我的,我对她莫名的依赖。 即使是在做梦,我对她也有依赖。 我的阿爹是个贪官,可他不贪百姓,只贪朝廷发下来的银两,元帝昏庸,时常把银子当成水一样的乱洒,偏偏他极其宠爱怡贵妃,又喜欢南巡,时常带着她到处找乐子。 也正因为我的阿爹贪,所以我们家底也十分的雄厚,单是我自己的小金库都有十几张银票,面额为大。 第二日丫鬟松枝来我房里告诉我,老爷回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就要见到我那贪官的爹了。 刚进前厅,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朝我而来,“哎呦我的小幺女哦,快来阿爹看看。” 我抬头看去,前厅一个小老头向我走来,模样还算周正,不过更像电视剧里贪官的形象,身形不算高,跟我相差不多。 我看见二姐姐喊了一声“阿爹”,边也跟着喊了一声。 我对这小老头没什么印象,他却像个女儿奴似的,刚见面就往我手里放了几张银票,这让我笑容满脸。 小老头似乎也知道了我的喜好,每跟我说一句话就要往我手里塞张银票,问的都是关于我的生活好不好,有没有人给我气受。 收钱收的手软,我回答也比较认真。 生活很开心。 没有人给我气受。 每天都和二姐姐待在一起,我很快乐。 接着我就听到了小老头略微遗憾的声音,“阿爹不该把你们姐妹留在府中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求助的看向二姐姐,她便代我回答了,“府中一切安好,阿爹不用担心。”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小老头拍着腿说的,忽然他又说,“泯儿前几日是不是回来了?” 二姐姐答:“是的,初六那日走的。” 我乖乖的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银票,心里乐开了花。 真好呢,我又可以带着褚师昱吃遍天下了。 接着我听到他又问,“我听下人说,漓儿有了意中人。” 二姐姐眼里闪过慌乱,不过并没否认,“是。” “他家中有何许人也?” “他来自青州陆家,祖上世代是镖局,家中无人,今年二十。” 我看见小老头扬了扬眉,更像是打趣,“为父只问了一个问题,漓儿怎么回答了四个呢。” 果不其然,二姐姐的脸又红了,带着恼怒,“阿爹。”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小老头摆了摆手,十分的开明,“既然你心中有他,为父自然支持。” 我坐等吃瓜,却不想他的目光转向了我,一如既往的慈爱……和八卦。 “那棠儿什么时候和昱小子成婚呢?” 我:啥? 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吓得我手里的银票都掉了一张。 正想回答时,余光却瞟到了外面的一截黑衣,扭头发现这里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下一刻,我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和睡前一模一样的帘帐。 锦月见我醒了,连忙端着洗漱盆走了过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 “酉时了娘娘。”她说话间已经撩开了我的床帘,我也得以看到了外面的光景,正值夕阳下落,海平面升起了一层橘黄色的暖光。 我喜欢看晚霞和夕阳下落。 随便穿了件外衣,锦月拿了白色的狐裘给我披上,还往我怀里揣了一个汤婆子,这才方向的让我去了夹板。 我迎风而站,近乎贪恋的享受着夕阳的余晖。 可惜待了没一会儿我就觉得这里看的不大真切,往右边移了移,光顾着看夕阳,差点撞到了人。 锦月在后面慌乱的下跪,“奴婢参见皇上。” 我这才注意到,皇帝还是穿了一身黑色的锦袍,身上连个披风都没有。 我心里啧啧的,却还是朝他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也没等他喊平身就站了起来,看他那双眼睛都在夕阳上面,哪有时间来惩罚我呢? 我也不管锦月是不是觉得我不要命了,反正我也大逆不道的站直了。 就这样,我与皇帝同看夕阳的事迹很快在船上传遍了,春喜把在外面听到的回来告诉我,彼时我正翘着腿吃着庆妃姐姐送来的糖炒栗子。 栗子外面裹了一层白白的糖霜,甜的腻人。 可我偏喜欢这样甜腻的味道,边吃边听,像是那传言中的不是我一样。 春喜和锦月都显得很高兴,觉得我受宠有望了。 唉,我也不忍心告诉两个小姑娘,你家娘娘已经不打算争宠了。 第二日去容妃姐姐那里聊天时,她拉着我的手满脸温柔是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还是对着她笑。 她对我说:“妹妹进宫也快半年了,在后宫要好好的护着自己,莫要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我有些诧异她告诉我的这句话,原本我以为她是来劝慰我好好侍奉皇帝的,结果不是啊。 “臣妾知道了。”我低眉顺眼的答。 行至南阳城,皇帝把我们都安置在了行宫骊山苑中。 我对一切都觉得好奇,却在踏进大门时心里有着一晃而过的悸动,藏着袖中的双手隐隐在发抖。 我遮掩住自己的异常,和她们一样进了行宫,到了里面,我才明白刚刚的悸动来自哪里。 这里……竟然同梦中的汕洲陆宅一模一样。 容妃安置了其他几人,回头找我时,我的目光一直在院中的一棵大树上,树干粗壮,光秃秃的没有树叶。 “梅姬?”她喊了我一声。 我才才发现自己掉队了,连忙跟上她,“娘娘,臣妾失礼了。” 她笑着说没事,指向了其中的一个院子,“你住那边可好?”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我梦中住的那个房间,恍然间,我感觉自己呆呆地点了点头。 她又吩咐了一些后,便让我们各自散了。 锦月和春喜以及其他伺候的人拿着我的行李去安置了,而我抱着疑惑的心思四处乱逛,这里的装潢同梦中一般无二,这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婆娑梦境。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长廊,进了房间后,我更加的震惊了,这里的陈设竟然和我梦中住的一样,除了院外那棵树干同样粗壮的不知名树,没有叶子,我分辨不出来它是棵什么树。 走出了熟悉的院子,我又往后院走去,那里已经站了个较为熟悉的人,她转过身也看到了我,颇为高兴的给我打招呼。 嗯……她好像是丽嫔。 丽嫔和原主没有过节,她不受宠,原主的刁蛮自然落不到她身上去,只是原主以前心高气傲,看不上后宫的人。 我就不一样了,随和又好说话,这段时间也给自己积攒了一些不错的人缘。 我走过去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她指着一条小河说道,“这里的锦鲤好漂亮。” 我过去看了看,实在是欣赏不来,总觉得那就是五颜六色的金鱼,不过我也不会驳了人家的喜好,顺着她说,“是啊,这锦鲤真漂亮。”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 她可真好哄,夸了她眼光不错和人美果然看什么都美的话后,她便跟我交了心。 从她口中我知道了她酷爱看史册,是个典型的文化人。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实打实的学霸。 她说旁人都觉得女子读书无用,这话才是妄言,自古女子德行归顺,学文段字那个不比男子好,她偏要在史学上做出一番成就来。 可她爹却觉得女子多读书无用,女儿多次和自己叫板后,他一气之下将她送进了皇帝的后宫,看她的一身文学卷起往哪儿使去。 我真是对这古板的老人无奈了。 果然,古代不懂得变通的父母是子女的拖累。 丽嫔听了我的话却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我都看淡了,进宫两年,皇上也不曾看我一眼,想来这美好光景就是要葬送在这皇宫之中了。” 她本该是前途光明的女史官,却因为父亲的专权蛮横,一片光阴葬送在了后宫之中。 我觉得世事真无常。 第6章 绵依 http://.biquxs.info/

许是近乡情怯,睡在这张熟悉的床上时我久久不能入眠,脑海里时不时的回想起和梦中二姐姐躺在床上的画面,那天的也太黑了,我看不清她说话时的神情。 窗口上挂着夜明珠,我也不需要摸黑起来点油灯,夜明珠的光亮让我能一看就看到外面那棵休眠的大树。 我梦里窗外是没有树的。 不过很快我就想通了,梦毕竟是梦,怎么能和现实相比呢。 闭上眼又过了一会儿后,我试探的喊锦月。 锦月就在外面的屏风那边为我守夜,听到我的声音向我走来,“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我说:“把外面那两颗夜明珠摘了。” 太亮了,晃的我睡不着。 锦月虽然疑惑,但她没有问我,而是听话的过去找了夜明珠,找了几层布包着放到了一边。 一夜无梦,以至于我醒来时还有些茫然。 夜夜做梦,这突然无梦让我有些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紧张,只是担心如果我再也入不了梦可怎么办呢。 我又找了太医给我开了几副安神药。 白太医侍奉过先帝龙体,如今西下自然也被皇帝带来了。 他看着我这样喝安神药,慈祥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赞同来,“娘娘这样喝安神药,对身体也是有害的。” 我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只是担心药效不够无法深度睡眠,这样就无法进入梦乡了。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做那个梦,我也不知道原因。 白太医见劝不住我,只能把里面的几位刺激药换成了温和点的,尽量减少对我身体的伤害。 刚刚喝下安神药,容妃身边的春桃就来了,说是容妃在前厅等我,有事相说。 我本来不想去的,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拒绝,就让锦月随意的给我收拾了一下,款款去了前厅。 让我奇怪的是,皇帝竟然也在。 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女子。 我多看了那女子几眼,她生的小家碧玉,五官清秀,单看是个美人,但如果和后宫其他的美人比起来,这就显得有些小家碧玉了。 容妃和众位妃嫔都站在一侧,我走到了庆妃姐姐身边,不太明白皇帝的做法。 容妃见我来了,便说道,“陛下,后宫众人皆在这里了,还请陛下示下。” 我听着她说话,眼睛却一直在皇帝身边的女子身上打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低眸垂眼的动作,总让我觉得很怪异,怎么看怎么熟悉。 距离皇帝清醒,这还是我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冷冽,和梦中那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开口时语气也不容拒绝,“朕打算封绵依为怡嫔。” 哦,原来她叫绵依啊。 我没有过多的想法,毕竟皇帝的权威摆在那儿,当然是他看上了谁就封谁,也不需要给我们做解释。 我听见众人唏嘘的声音,也听见了容妃迟疑的声音,“这……没有显赫的家族,也没有扶养子女之责,怎能担得起一宫主位呢?” 我的大脑一片浆糊,应该是刚刚喝的安神药起效果了,不过也因为这安神药,我又想起了书中的剧情。 皇帝这次西下南阳却是带回了一名女子,女子温柔似水,弹的一手绝佳凤琴,十分得皇帝欢心。 而这名女子就是眼前的绵依。 她听见了容妃的话,小弧度的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声音温温柔柔,像是害怕一样,“我……我……” 她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我的目光却在皇帝的身上,我清楚的看到,他看她时眼里分明闪过厌恶的。 唉,或许他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吧。 我又看了看红成兔子眼的绵依,忽然想起了书中的剧情,这可不是什么良善角色,后面做出来的坏事可多了,她才是名副其实的恶毒女配,偏偏她坏事做尽,皇帝也没有把她打入冷宫,而是时不时的让她在原主面前蹦哒,以此来试探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气的原主想杀了她,后来兵败城破,她还搜刮了皇宫的珍品出去,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我不太喜欢这人,觉得她看起来无害的脸上都写满了算计。大概是因为我是上帝视角吧。 容妃看着她可怜的模样也开始迟疑了,后宫妃嫔都是心善之人,见她这可怜的模样都软了心肠,就快要被动摇时,我掐了一把大腿,嘶,好痛。 痛觉让我清醒了一些,忍着腿上的疼痛我走到了皇帝面前半蹲着,宽大的袍子遮住了我的动作,我也不太想见人就下跪,只是学她一样低垂了眉眼,“能得陛下欢心的,定是极好的人。” 唉,毕竟会表演也是一個穿书者的素养啊。 她好像也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一双葡萄般的眼眸转了转,眼里满是探究。 果然,恶毒女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做对了,原本对我不屑一顾的皇帝忽然注意到了我,那双本该是克制情意的眼里此时满含深意,“哦?你当真觉得如此?” 我接着说道,“自是这样,只不过,陛下也要将人的背景身份都调查清楚了,若是有心人想将她送到陛下身边……” 那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小说最后才说绵依原本是肃王的人,得了命令搅乱他的后宫。 她现在被安排得身份自然是查不到什么的,可没关系,自古皇帝多疑,想来进了宫她也会或多或少的被怀疑一阵。 而所有人只会觉得我是在无理任性。 是啊,这本来就是我的标签嘛。 药效越来越强烈,我还没听清楚皇帝的回答,反倒听见了几声焦急的喊声。 眼前一黑,我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有了画面,只不过我反倒宁愿自己不再做梦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我的院子,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告诉我,“小姐……外面有……悍匪……你快逃啊……”说完她也咽了气。 我觉得她眼熟,却叫不出名字,泪水糊了一脸,我来不及擦,只能害怕的看了一眼院外。 陆宅火光四起,火光都快蔓延到了我的院子里来,同时也听到外面粗犷的叫喊声:“杀了陆宅所有人!一个畜牲活物都不准留!” 府中没有太多的守卫,只是阿爹从知县带回来的守卫,被圈养起来的守卫怎么能斗得过手上满是人命的悍匪呢? 我清醒时外面已经杀声四起,恐惧让我躲在了书桌下,恍惚间我又想起来了,这不是做梦吗?反正做梦又不会有痛觉,这样安慰自己了一番,我又大着胆子起来把梳妆盒里的银票揣进了包里。 起来的太突然,我的手腕不小心磕在了桌角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窗边出现,一向吊儿郎当的少年此时敛了神情,表情有些凝重,“跟我走。” 他朝我伸出手,我想也没想的就握住了那只手。 开口我的声音还是抖的,“我们去哪儿啊?” 那些人还被拦在前院,可我清楚的知道,陆宅的这些人根本不够他们杀的。 褚师昱没多作思考就翻进了我的房间,以前我还会故作矜持赶他走,说这是女孩子的闺房,你一个大男人进来不像话。 可现在生死面前,我大脑一片空白,手腕上的疼痛渐渐传来,是刚刚磕的。 这让我开始怀疑,我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这痛觉会那么真实呢? 褚师昱围着我的床绕了两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刚想说他别看了,快逃命吧,他就蹲了下来,看向了我的床底,不知道他伸手在里面按了些什么,一个暗格突然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移动的木板。 我第一反应是有地道? 随后也不作多想,我往外面跑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去,外面一片厮杀,我害怕的腿都在抖,却还是想去告诉二姐姐和阿爹。 二姐姐那样温柔的人,若是被这些悍匪发现了可怎么办啊。 褚师昱及时拉住了我,他像是知道我想做什么似的,沉声对我说,“我去告诉他们,你先进地道。” 说着他就要走,我连忙拉住他,声音有些急切,“那我在地道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他的表情像是要拒绝,可我却及时说道,“阿霁,别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儿。” 我的声音是颤抖的,哭花了脸,我想,这时候的我一定丑极了。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靠近,我一直抓着他的手,像是他不答应就绝不走一样。 最终,他握紧了手里的剑,向我保证,“好,我一定会来的。” 生死面前,我知道我不该任性,可亲情面前,我想救姐姐和阿爹。 我听话的爬进了地道里面,地道很黑,我身上除了带着的钱,其他什么都没有。 就连衣服都是随便套在身上的。 我的大脑是空白的,下地道时不小心摔倒了,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我不觉得痛,摸索着按到了墙上的开关,地道关了,我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地道黝黑,没有一丝光亮,外面的厮杀声却逐渐远了,我知道,褚师昱将他们引走了。 可我也担心他会受伤,开始后悔起了刚刚自己的任性。 如果我没有任性,我们现在是不是就会一起从地道里逃出去了呢? 我一直靠在角落里等着,这里没有丝毫光亮,我也看不清这里是楼梯还是平地,只能坐在原地等。 在这样的黑夜里面,我浑身松懈下来后,身上的疼痛也渐渐袭来,疲惫使我的神经都变得脆弱了,慢慢的,我的大脑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回到现实。 先敲醒我的不是现实,而是一身血气的褚师昱。 他打开地道翻身进来,随后很快关上了地道。 我睡得很浅,外面一有动作就醒了,摸索着只有他一个人,我有些不敢相信,“姐姐和阿爹呢?”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打斗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几乎是没做停留的拉着我往里面走。 “他们已经从地道里逃了出去,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带着我往地道深处走去。 借着这光,我看见了他一只手血迹斑斑,而牵我的这只手干干净净。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所以我的沉默一直到了地道外面。 他先跳了出去,随后找个几片大树叶垫在洞口,手里还搬来了一块石头,让我垫在脚下,方便我能翻出去。 从地道出来后,我和他走了很久,走到我的双腿都快没有知觉了,我们才在一颗大树下停了下来。 我看着那树,忍不住感慨,这棵树真大呀,可惜没有骊山苑行宫里的树大。 褚师昱在石头上面铺了几层干净的树叶,又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这才让我坐下。 我坐下后那块石头还剩很宽,就喊他,“伱也过来坐啊。” 他拒绝了我,“不用,你坐着休息一会儿。” 他靠在了树干上,手里抱着剑,像是防备的姿态。 我的大脑跟不上我的动作,而我的动作就是拉着他的小臂把他往这边拽,当然,以我的力气肯定不能把他拉下来,可我却能用可怜的表情看着他,真诚极了,“陪我坐一会儿吧。” 这招屡试屡爽,他就没有一次不败下阵来。 他软了声音,“好,那我陪你一会儿。” 啧。 我心想,明明耳廓都红了,怎么还故作为难呢。 他坐下后,我担心他离我太远,手一直搭在他的手上没放,脑袋也靠着他的肩膀。 我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僵直。 我与他相坐无话,忽然,我说道,“阿霁,我没有姐姐和阿爹了。” 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我一直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难过,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声音有些生硬,“你还有我。” 我想说他不懂这样的感觉,可忽然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悍匪会来到汕洲呢。” 我阿爹手里虽然没什么权势人力,可还不至于让一群匪徒抄了宅院。 我看着他,心里笃定他一定知道。 果然抬头就见他闪躲的眼神,连忙问道,“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我抓住他的手,近乎恳求道,“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别哭啊。”他有些慌乱的来给我擦泪,我偏头躲开了,语气有些嫌弃,“好重的血腥味。” 他便不用袖子了,拿出了他怀里的手帕。 泪水打湿了手帕,我眼前清明了,看见了手帕上绣着的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阿霁。 阿霁是他的字。 第7章 乐嫔 http://.biquxs.info/

在我坚持的态度下,他根本不会瞒着我,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起因是我大哥剿匪,土匪头子的老大从官府里逃了出来,我哥哥就觉得官府里有和这些土匪来往的人,就陈情上报,可惜还没等到上面的命令,就等来了土匪的报复。 他说,二小姐和老爷已经被人救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我信。 天涯海角,总会有相见的那一天的。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后,我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有些紧张,“你受伤了吗?” 他摇头,“这都是那些土匪的血。你觉得难闻是不是,我这就去洗了。” 我拉住了他,四面环林,我们身上除了银票别的没带什么,连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他洗了之后穿什么呢? “没关系,我们先赶路吧。” 他仍然坚持,只是这次先找了一个山洞升起了火堆才出去了。 山洞很小,更像是我在电视剧里见过熊住的地方,只能堪堪住下我们两个人。 他安慰了我一会儿后才离开的,并向我保证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回来。 我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边,一個时辰而已,不久的。 我闭上了眼睛,睁开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下意识的去看了看手腕,没有受伤。 随后我就笑了,本来就只是梦而已啊。 我醒来时天还未亮,想着自己反正也睡不着了,就披了件外衣从床上起来。锦月睡的正香,我动作很轻,倒是没有把她吵醒。 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快速的溜了出去。 外面月光正亮,把整个行宫都照亮了,我看得清脚下的路。 梦里的月亮从来没有这么圆过。 我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到了那棵硕大的树干前,梦里的场景来回转换,刺得我的太阳穴好疼。 “你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皇帝。 他身上还是黑色的锦袍。 我不禁奇怪,难道他就只有龙袍和黑色的锦袍吗? 我向他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朕问你你在干什么?” 他的嗓音一贯清冷,我早就习惯了。 “臣妾睡不着了,便想出来看看。” 我说的是实话,可他好像不太相信。 他问我:“今日在前厅,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陛下乃是皇帝,世上想害您的人太多了,还是要谨慎些好。” 好吧,我就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毕竟恶毒女配要对付的可是我呢。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好想打他。 因为那张和褚师昱一模一样的脸做出陌生的表情来,让我很不适应。 最后皇帝还是把她带回了皇宫。 唉,果然皇帝不会相信我。 他只会觉得我小肚鸡肠。 哼! 气得我又多吃了几盘糕点。 游巡半月后,皇帝启程回了皇宫。 宫里的嫔妃们见我们回来了,一个个都十分的高兴,可一看见皇帝的冷脸后,一个个的就收敛了笑容。 唉,果然她们也是好演员啊。 绵依也被安置在了雨落殿,封号——怡嫔。 我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其他人却以为我是嫉妒她得到了皇帝的宠爱,为此宽慰了我好久。 唉,我又不能说她心机深,只能吃着庆妃姐姐送来的糕点乖巧的点头。 我看见容妃一脸欣慰的朝我点了点头。 我只能多塞了几个到嘴里。 回宫途中,乐嫔拉住了我的手,一脸欣喜的说,“走,去我宫里,我种的菜都熟了。” 我也高兴,“真的吗?” 乐嫔点头如捣蒜,“当然,我还会骗伱不成。” 我想也是,就跟着她到了她的乐音殿。 乐嫔是兵部尚书之女,人长得活泼可爱,家里对她抱着极大的希望,能获宠光耀家族,可她对争宠一事毫无兴趣,一心只在乎研究花花草草和瓜果蔬菜。 她说她进宫四年了,见皇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要收皇帝对她有意思的话,怎么可能会冷落她四年呢。 我想也是。 乐嫔还有个哥哥,叫陈益阳,是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我配合着点了点头,却觉得她哥哥的名字有点耳熟。 不过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她种的那些东西给晃花了眼。 她说宫中只有我和她一样喜欢看这些的。 其他妃子虽然没说什么,只是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 我想也是,哪有妃嫔会对种菜感兴趣的呢。 她一脸不服气的打断我,“我原本就无意进宫,只想寻一农庄种些瓜果蔬菜,春时播种,夏时沐阳,秋时丰收,冬时闲赋,日子虽过得清闲,但也乐在其中。” 好吧,我被她说服了,提了篮子欢欢喜喜的摘菜去了。 丰收是个很开心的事。 她种的这些有专人看护着,也有专人捉虫施肥这些,我们就只是走最后的这个过场。 摘完菜已经是黄昏了,我俩把篮子递给候在这儿的王公公,就到亭子里喝茶去了。 我这人吧,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东看西看,看到了一棵冒出了新叶的大树,和我在行宫里见到的一样。 我问她:“那是什么树啊?” 乐嫔喝了一口水,看着我指的那棵树,“那是枇杷树。” 我心里了然,原来行宫里种的是枇杷树啊。 可为什么要在那里种枇杷树呢。 我感叹了一句,“这棵树好大啊。” “这算什么,骊山苑里的那些枇杷树可比这棵大多了。”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 她也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还是告诉了我,“那棵树存在都快百年了。” 这下我是真的震惊了,百年大树,那会不会成精了? 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像是要骂我了,所以我赶快带着锦月跑了。 第二天被叫醒时,我还有些茫然。 昨晚又没做梦。 我没来得及感伤,就被锦月她们扶着起来梳妆打扮了,又是急急的赶到了容梓殿请安。 今天我不是最后来的人了,因为绵依接了我的班。 她进来时穿得花枝招展,一身艳丽的红色宫装,头上戴着数不清的流苏金簪,看起来富贵的很庸俗。 我们有些难以言说,偏偏她觉得自己明艳四方,说话嗲着音,“臣妾来晚了,还请姐姐莫要怪罪。” 容妃脾气好,怎么可能会怪罪呢,温和的让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嗯……她选在了我旁边,还给了我一个得意的眼神。 这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很快我就不和她计较了,因为庆妃姐姐拿了新做的糕点给我。 是枇杷味的。 我很喜欢吃枇杷,哥哥还专门给我种了一颗树呢。 我吃着吃着就忍不住想,行宫里的枇杷树这么大,那结出来的果子会不会很甜呢。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品尝一下。 请安结束后,我准备回自己的宫殿,路上却被绵依给拦住了。 她是嫔位,可我又是皇帝单封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她尊贵还是我尊贵一些了。 不过如果是看家族的话,那一定是我要尊贵一些。 “你拦我做什么?”我说,心里也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恶毒女配开始搞事情了。 她浅笑着走向我,“嫔妾只是想跟姐姐聊聊天,亲近一些。” 我满脸嫌弃,“就你?你也配和我亲近。” 抛开她恶毒女配的身份不说,这张脸东施效颦的表情都让我觉得嫌弃。 庆妃姐姐说她与我容貌有三分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觉得不像,我可没有她那么多坏心眼。 我看见她变了脸色,有些难堪,“你说什么!” 啧啧,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反派。 我抱着臂,毫无淑女可言,“说你身份低微,不配和本宫亲近。” 我的声音不算大,只是站在这一块的人才能听到。我看见她精致的小脸变得有些扭曲,不过只一瞬就恢复了,满是惶恐的向我走来。 我不懂她的意思,下一秒她就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而我也因为讨厌她下意识的挥开她的手。 下一秒,她倒退了好几步摔在了地上。 我:“???”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力气这么大的吗? 连我自己都质疑了,而此时,我又听到了冷冽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的暴怒,“你在做什么!” 我看见那一身龙袍的男人走了过来,半蹲下来拉着她的小臂站了起来。 绵依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陛下……臣妾也不知道哪里惹了娘娘不开心,娘娘要这样对臣妾。” 我翻了个白眼一脸冷笑,我又不是大力士,这一摔至于让你飞出去几米吗? 皇帝的身体有些僵硬,推了推她,“站好。” 绵依的表情一僵,不过还是听话的站直了身体。 我像是在看戏一样。 不过下一秒皇帝的视线就移到了我的身上,“你做了什么?” 我对上他的眼睛,一点也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看了一眼我就连忙低下了头,帝王的威严不是盖的,看得我心惊肉跳的,不过还是实话实说,“臣妾不知道怡嫔为什么会摔倒,只是我不太喜欢她的触碰,下意识的就挥开了她。” 绵依连忙跪了下去,“臣妾没有。” 她还是曲解事实,“是梅姬姐姐,臣妾见她有些不舒服,就想着扶一下她的,却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甩开我的手,还……”她挤出了两行泪,“还推了臣妾。” “我没有推你。”我反驳道。 皇帝高高在上,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我们,尽管我知道他是帝王,可那张相似的脸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时,我还是难过的。 “你有没有推我,我会不知道吗?”她哭的真切,如果不是当事人是我的话,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也要被她给带偏了。 我冷笑,“我有没有推你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我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她。 绵依被我看得面色一僵,下意识的去拉皇帝的衣角,“臣妾真的没有做,是姐姐推我的。” 看她那张哭得有些花的眼妆,我憋着笑。 而就是这笑,让皇帝黑了脸。 罚我幽禁在宸安殿中,无诏不得出。 唉,惩罚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我也没有反驳皇帝,反正他也不相信我。 我低眉顺眼的接受了他给的惩罚,“是,臣妾遵旨。” 绵依看我的眼神还有些诧异,似乎是不太能相信我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这有什么,反正是幽禁又不是进冷宫,我就当做个宅女好了。 反倒是锦月她们慌的不行,似乎是天快塌下来了一样。 唉,这些小姑娘果然没有经历过暴风雨的吹打。 后宫众人知道了我被幽禁的消息后纷纷来劝慰我,让我不要跟皇帝一般计较,他脑子不好,容易做错事。 陛下你看,连你的妃子们都觉得你脑子不好。 容妃姐姐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本该是我该难过的,后来还是我来劝慰她,“容妃姐姐不要担心我,我会吃好喝好睡好的。只是你们都要警惕怡嫔,她心眼坏的很。” 她的表情顿了一下,有些不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唉,我觉得像她这么善良的女子,应该是不多了。 庆妃姐姐给我做了很多的糕点让我放着吃,我觉得我这不是幽禁,应该是养膘。 荣嫔也难得大度了让我抱了一下猫,皮毛柔柔软软的,和我哥哥养得萨摩差不多。 都一样的雪白。 乐嫔则是给我带了些她宫里种的水果。 丽嫔给了我好几本她自己写的诗句,还有一堆史册。 然后我满满当当的进了宫殿,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许是这段时间过的太安逸了,夜晚我又灌了一大碗安神药,沉沉进了梦乡。 这一次,我醒来已经和他出现在了一个破庙里面,他身上穿着灰色带着补丁的衣服。 而我身上穿得干净漂亮,虽是布衣,却没有一个补丁。 他看见我醒来,便朝我走来,嘴里说着,“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没?” 我看着他的脸,鼻子突然有些酸。 皇帝和他有着一样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前几个时辰还吵了我,眼前这人却满脸温柔的看着我,让我觉得委屈。 褚师昱有些手忙脚乱,“你怎么了?别哭啊。” 我抹了一把泪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没有男女授受不亲,我只知道我很想大哭一场。 他的身体也是僵硬的,心脏跳得砰砰响,声音也是无奈的,“再哭我也就没有衣裳穿了。” 但他却没有推开我。 第8章 史册 http://.biquxs.info/

等我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他才往火堆里扔了几个红薯去烧,我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小心又害怕的依偎着他。 距离离开陆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我和他不知道辗转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一醒来我和他就在这个破庙里面,这里的装潢已经很破旧了,看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来祭拜过了。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这里的百姓自己都生活的不好,无吃无穿,哪里还有钱来祭拜佛祖呢,就连上贡的水果,纸钱都买不起。而我从府里偷偷带出来的小金库也没什么用处,在这個到人人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谁会拿自己的粮食来换钱呢。 现在的粮食可比钱还要珍贵。 我从醒来就生活在宅院里,敬我的人称我一声“陆三小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哪有像现在这样围坐在火堆旁边等着烧红薯呢。 而且这几个红薯还是他偷来的。 饥饿使我头昏脑胀,我心里排腹,这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一点,这饥饿的感觉未免也太真实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努力战胜饥饿,想了个办法就是和他说话,“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褚师昱:“京都。” “京都?”我有些咂舌,“走那么远干什么?” “去避难。”他的语气很认真,认真的我都收敛了自己的佛性。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这个问题好像问住他了,他沉默了好久才回答,语气还有些颓丧,“不知道。”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们俩从小就生活在汕洲,十几年了都没把汕洲走完,更别说走出来到了其他的地方,还不是不知道。 我便不问了,安静的坐着。 温暖的火光在我面前跳动着,有些烫脸。 很快红薯的香味传了出来,我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我看见褚师昱小弧度的勾了勾唇。 唉。 他用棍子从火里扒拉了一个出来,再冷脸的人也难得有些无措,双手不停的交换着红薯,几根手指也被烫红了。 我说:“要不你先放下去冷一下?” 我发誓,我说这话纯粹是好意。 可他好像不觉得,用着忍耐的脸色看了我一眼,缓缓吐出,“你不是饿了吗?” “可是红薯很烫啊。” 我看着他烫红的手指,有些心疼。 他却误解了我的意思,没什么好气的回答,“等我一会儿,很快就不烫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我看见他扯下了庙里的一块破布条,围着红薯下半部分绕了好多圈后,确认不烫了才开始撕上面的皮。 这下红薯的香味彻底被激发了出来,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在认真的撕红薯皮后,也拿了棍子来拨弄,棍子烫手,碰到的那一刻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丢了出去。 嘶,这下是真的疼。 “怎么了?”褚师昱焦急的过来翻我的手,手心已经被烫的起了红印,又是无奈又是生气,“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小声回答,“对不起。” “呵。”他笑了一声,这样近的距离我看见了他细密修长的睫毛。 “娇气包。” 他说。 我反驳他,“我不是。” 他的声音染了笑意,“被烫了一下就要哭了,不是娇气包是什么。” 被说的羞恼的我两下抹了眼泪,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也不知道威胁力强不强。 他对此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把剥好的红薯递到了我面前,“吃吧。” 我看着没被布条包住的红薯被他剥的干干净净,有些不敢相信,更是不好意思,“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 “火里还烧着,你快些吃吧。” 他给了我之后就不再看我了,而是把棍子捡了回来。 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被火光映照成暖橘色的侧脸,恍惚间想起了现实里对月独赏的皇帝。 他们俩,长得还真像啊。 我把红薯掰了一半下来,把下面布条包着的递给了他,“我们一起吃吧。” 他看了我几眼,最后什么都没说,接过红薯剥了就塞进了嘴里。 那一晚上,我和他背靠背休眠。 第二天天空刚刚泛起了亮光,一群嘈杂的脚步和交谈声在庙外响起,我睁开了眼睛,身体却还在休眠,懒懒散散的不太想动。 身后的褚师昱坐了起来,我便放心的往他靠了靠。 很快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就走了进来,看见了我们,他们交谈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了起来。 “诶你们听说了没,知县府被土匪给屠了,那血流的,啧啧。” “怎么没听说,我还往里面看了一眼呢,到处都是尸体,那看着别提多吓人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在这乱世之中,没了一个知县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这些当官的都不是啥好人……” “哈哈哈……” 一群人说着就笑开了,又开始说哪个地方乞讨的钱要多些,哪个地方的人小气的很,连一文钱都舍不得给什么什么的。 在他们进来前我就清醒了,抓着褚师昱握成拳的手,拼尽全力拉住他才没让他上去揍人。 我冲他示意,不要冲动,还需要从他们口中打探消息呢。 可为什么,我的眼睛又湿润了呢。 从这一刻我清楚的知道了一个事实,陆宅没了。 是真的,没了。 “各位……大哥。”我斟酌着用词,还比较友好的摇了摇手。 他们看见了我,脸上是很明显的嫌弃,“哪儿来的丑八怪,快滚快滚。” 我被这称呼愣了一下,原来在我看不到自己的模样里面,我长得很丑? 不过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正我也看不清自己的脸,倒也没在乎他们说的丑八怪,还算和气的笑道,“听你们刚刚说,陆知县的府宅被土匪给灭了,这件事……” “这跟伱有什么关系?”一个面色不耐烦,脸上长满了麻子的人不耐烦的打断了我,说着还挥手赶我。 “我……” “啊啊!!”那人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 我刚退后了两步就被过来的褚师昱护在了身后,而刚刚拿手指我的那个人被褚师昱扳断了手指,我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音。 有些不忍直视的扭头。 好残忍。 “大哥。” “大哥。” 四面想起了乞丐们的拥护声,有人站起来怒瞪着我们,一双黑手想指我,但一看到褚师昱煞神的脸就不敢再伸手了,生怕也被他扳断了手指。 “你们想干什么!”其中一个拥护者一脸气愤的站了起来。 他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了一样,但又不敢真的做什么。 而褚师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我连忙从后面探出头来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 那人却不依不饶,“你们把我大哥手都扳断了,还敢说这是误会!” 褚师昱冷眼看他,“我不介意扳断他整只手。” 那人哆哆嗦嗦的努着嘴,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这位小哥,你说这是何必嘛,咱们相逢就是缘分。”我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还算温和,而那麻子大哥还在撕心裂肺的喊着,而他的小弟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手足无措的喊他,然后时不时的那眼神来瞪我们。 这还真是冤枉啊,但凡你们能配合我一点,至于受这样的伤吗? 麻子哥似乎也疼过劲了,指挥着他的小弟们,“你们都站着干嘛,给我打死他们!” “好勒!” 原本扶着他的小弟立马松开了手,又让他摔了一跤,手指的伤更加的疼了。 那小弟更加无措的看着他了。 我在褚师昱后面躲着,根本不担心他们会伤害到我。 他把我护得很好。 那群人都争先恐后的上去挨揍,而我挪到了那位麻子哥面前,从身上拿了一张面额较小的银票出来。 他看到钱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的好这钱就是你的了。” “好好好,姑奶奶你请说。”他满脸贪婪的看着我手里的银票,一改刚才的凶恶样子。 我问他,“你刚刚说的陆知县府院被土匪屠了是什么意思?” 他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银票,都不曾眨过。 “这都是小人听说的,说是陆家的大少爷剿匪失败,不小心让土匪头子从官府里跑了,被他们报复了。” “陆宅里可还有活人?” “没了,全死了,知县府都被那群土匪烧了一半,我还看到官府里的人把那儿围了呢。” 咽下心里的那点酸楚,我继续问道,“那……陆大少爷怎么样了?” “这……”麻子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表情来,“姑奶奶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啊,难不成你和陆宅有什么关联?” “我……我与夫君一直居住在汕洲城外,我娘离世前告诉我她和陆夫人是旧相识,如果我哪天有难可以去找寻他们帮助。”说着,我一脸难过的低下了头,“可我还没到陆宅,就听到了你们说那里被土匪屠了,你们的消息比较灵通,就想来问一下你们知道些什么。” 我的表情七分真,那麻子哥看了看我手里的银票,眼神一言难尽,不过也没问什么,只是回答了我的问题,“陆大少爷也没了。” “怎么会?” 我的心像是被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浑身冰凉。 我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陆大少爷剿匪不当,被官府的大人判了午门斩首。” “啧啧,他一生剿匪无数,没想到栽在了自己人身上。” “官官相护啊,我们平民,怎么能斗得过官府呢。” “……”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了呢。 下一秒,我再次陷入了黑暗。 醒来时锦月已经摆好了早膳,语气颇感无奈,“娘娘,你终于醒了。” 我起来的太急,脑袋有些发昏,闭着眼缓了会,才问道,“怎么了嘛?” 锦月过来扶着我起身,被幽禁在宫中,我也没了打扮的心思,只是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这张脸。 肤如凝脂,双目像是一湾清水,弯弯一笑尽显灵动媚态,不施粉黛时,这张脸少了些攻击性,同样美得娇柔婉转。 我摸了摸这张脸,想着梦里那个麻子哥的称呼“丑八怪”,不由得怀疑道,原来我的那张脸长得那么丑吗? 那我之前做得撒娇的表情不知道该有多滑稽。 一想到我在褚师昱面前的窘态,羞愧的我顿时不想再入梦了。 “啊啊。” 我哀嚎着瘫在桌上,对饭菜也没了胃口。 锦月劝了我几句,被我态度强硬的给打断了,没办法,她只能端些庆妃姐姐给的糕点过来。 我无聊的去翻丽嫔给我带来的史册,糕点就放在一旁。 我以为古代的繁体字我会看不懂,可一翻开才发现上面很多字我都认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天生聪明的原因。 我一看书就像是老僧入定,谁都无法打扰我。 丽嫔拿来的史册我比较感兴趣,上面记录的都是历任皇帝的神武事迹,翻看完了,我才意识到为什么现在的皇帝会被人称为暴君了。 他的祖宗只想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好,于是他们励精图治,勤勤恳恳,时刻鞭策着自己,约束自己的行为,就算是死也是死在工作岗位上。 可皇帝就不这样认为了,从小被教育要做个好皇帝的他心里早就有了逆反,于是在先帝撒手人寰后,皇帝即位,改年号为景昭。 我回忆起了书里暴君的结局,景昭十一年,皇帝驾崩。 男主称帝,改国号为宣。 从此,昭国的天下彻底覆灭。 如今,已经是第九年了。 我蜷缩在贵妃塌上,身上围了暖暖的狐裘,十分享受这样的生活。 不知不觉的,那些史册我看完了一半,眼睛有点酸胀,就把其他的放到了一边,打算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看。 锦月跟在我身边,陪我逛完了宫里的长廊,看遍了里面的一草一木后,我们又回到了内殿,无聊使我和锦月开始搭话。 “锦月,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宫殿里种着一颗枇杷树吗?” “回娘娘,每个宫殿都种着的。” “是吗?”我一边吃糕点一边囫囵回答,“那这是为什么啊?” 锦月:“这是先祖种下来的。” 一听这话我来了兴趣,眼神都亮了,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又觉得好奇,“先祖?那他为什么要栽这么多树呢?”就算再喜欢吃也不至于种这么多。 我觉得好奇怪,而且小说里好像也没有这个人物的出现。 “嗯,奴婢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她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先祖登位后不久就让人栽种了这些枇杷树。至于原因嘛……” 锦月沉思一会儿就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好吧。”我耸了耸肩,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只是此情此景,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庭有枇杷树, 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第9章 先祖 http://.biquxs.info/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对锦月口中的先祖产生了兴趣,翻完了丽嫔给我的史册后,我也找到了锦月口中崇拜的那个皇帝。 开国皇帝——褚师昱。 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我眉心跳了跳,很怀疑这个皇帝和我认识的那個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名字一样? 《昭史》记载:先祖褚师昱(文昭一年——文昭十四年),生于汕洲城,于元临二十四年斩杀暴君元帝,改元为昭,史称“文昭帝”。 褚师昱出生平凡,生父从主薄官,生母不详。二十岁流浪至关阳城结识陈元侯,成为他起义的第一步;元临十九年攻陷阳城关;元临二十一年收服王治平、许锂等势力;元临二十三年,淮阳城战役险些落入敌人圈套,然凭借卓越的领兵能力突出重围,斩杀淮阳王于城楼。至此,集合全部元临城池,自立为王。 元临二十四年,昏庸残暴的元帝死于剑下,自此,元国覆灭。 褚师昱登位期间,不曾立后,也不曾有过后宫。他在政治上更强化自身势力;军事上他勤练操兵,也注重文化培养,并大赦天下“女子也可入学堂”,开办科举状元制;经济上减税五年,大肆开辟农田,兴修水利,开辟新路,连接同他国来往。在他的统治下,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们都忘了在元帝统治下的恐惧,天下一派祥和,海清河晏,是所有人心中的盛世繁华。 有关他一生的记录不算多,我只花了十多分钟就看完了他的一生。 有些唏嘘。 脑子昏昏沉沉的,我把手里的史册妥善的放到一边,再次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我见证了他人生转折的开始。 我们辗转来到了一座城,大概是饿得太久了,我的肚子一直在叫,尴尬使我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我隐约听到了一阵低笑,偏头看过去,果然是褚师昱在憋着笑。 结果下一秒他的肚子也发出了声响。 “哈,哈,哈。”我皮笑肉不笑的哼完这几个字,也不管他脸色怎么样,找了家饭馆走了进去。 包里还剩下的银票给了我底气,一时高兴,我十分大方的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店小二乐呵呵的下去让人准备了。 在等菜的这段时间里,我无聊的和他说话,“诶,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关阳城。” “关阳?”想起史册上的记载,我的眼神瞬间就亮了,“真的吗?” 他懒散的看了我一眼,“不然呢,骗你能给我钱花吗?” 我觉得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看傻子。 所以我果断把这个怀疑抛之脑后。 “肯定不能啊。”我一脸认真的忽悠,哦不对,是实话实话,“钱都是女孩子管的,要是给了你,那咱们不早就喝西北风了啊。” 他皱了皱眉,露出极其诧异古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喝西北风?买古玩的人是你,遇到糖葫芦要买的人是你,买了一堆用不上的火柴的人还是你。”他冷哼了一声,“所以照这个速度花下去,用不了半个月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啊?”我倒是一脸的不知情,原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还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 不过那钱又不是我用了,打死不承认。 “这有什么关系嘛,女孩子花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抱着臂,面上理所当然,内心慌的一匹。 好吧,那是该早点找到陈元侯了。 不然咱们都要流落街头了。 我在这边思考问题时,没太注意他的回答,思绪也只被端上来的饭菜勾了魂,“好香啊。” 他又笑了一声,“陆棠,你还真是只听好话啊。” 我觉得那语气有点生气。 不过,“当然了。”我颇为不解的看着他,弯了弯眉眼,“我不都只听好话的吗。” 他被我堵了一下,我笑得更加开心了。 笑容还没收住,我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顺着声音都源头看去,是在楼下。 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正在推搡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长得瘦瘦小小,看起来也不过满十出头。 “怎么,又要逞英雄了?”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这不是逞英雄。”我纠正他,“做好事是会积德的。” “所以伱还是要逞英雄。” 我觉得跟他没法交流了。 懒得理会他说的话,我喊来了店里另外的一个店小二,让他把刚刚端上来的莲子羹给下面的那个小男孩。 店小二脸上露出很诧异的表情,“小姐,你确定要给那个乞丐?” 我说:“怎么,现在给人东西都要看身份的吗?” 他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只是那乞丐每天都要来我们这儿讨饭吃,惹得我们店里其他客人的嫌弃,所以我们才会驱赶他的。” 可我不在乎原因,那孩子长得瘦瘦小小,身上又穿着破烂的衣服,看着怪让人可怜的。 “你直接把这个送下去就行了。”接着我往桌上拍了一张银票,“以后这孩子的伙食我包了。” 那店小二看见百两银票眼睛都亮了,一边说着这不好不好,收钱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不过他也很快把莲子羹端了下去,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我不知道他跟那孩子说了什么,只是他在离开的时候往我这儿看了一眼,小小的身影却给我很坚毅的感觉。 当了半天透明人的褚师昱终于开口了,“你看见了吗?” 我一脸不解,“看见什么啊?” “看见我想揍人的表情了吗。” “……” 饭还未入口,一个拍着手掌的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不对,他是用折扇在打着他的手掌心发出来的声音。 “姑娘好是善良。”他说。 我点了点头,一点也不谦虚,“谢谢谢谢。” 一抬头就对上了褚师昱沉冷的脸,吓得我立马低头吃饭。 那人却自顾自的往我们这桌坐了下来,一脸自来熟的和我们聊天,褚师昱不怎么理他,而我出于礼貌回了几句,那人说的更加起劲了。 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出声打断他的侃侃而谈,“这位朋友,能让我们先吃饭吗?” 你是真的好吵啊。 他脸上一僵,最后抱歉的笑了笑,“你们先吃先吃。” 酒足饭饱后,他招来店小二,大手一挥包了我们的伙食,这下子,就连褚师昱也多给了他几个眼神。 他直接开口,“你想做什么?” 那人故作潇洒的挥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俨然一副君子样,说出来的话却是欠揍的很,“这位兄弟,请问这小姐是你什么人啊?” 他问的是褚师昱,眼神看得却一直是我。 我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只能扭头避开这样的眼神。 褚师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是我的妻。” 我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哦——”他意味深长的扬了扬眉,突然敲了几下桌子,从后面的柱子旁出来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其中一个站出来往他手里放了几张银票。 我不解他的意思,褚师昱则皱着眉,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想动手打人。 “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看上了你的妻子,开个价吧。”他又开始摇动他的折扇。 我被他这句话恶寒到了,往窗台缩了缩,拉开和他的距离。 我好奇褚师昱会是怎么样的表情,扭头去看他。 只见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诧异的笑容,眼里毫无温度,“好哇。” 我震惊了,难道我们这段日子的相处太浅了吗,这么容易他就把我送出去了。 就在我要质问他的时候,他说出了下一句,“我要黄金万两,加官进爵,你做得到吗?” 那人的表情有些僵硬,“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轻敲着桌面,向我伸出手,“过来。” 我乖乖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这是他第二次向我伸出手,而我想要尽力的握住。 “我的意思是,我的妻子乃是我心里的无价之宝,就算给我黄金万两,加官进爵,我也不换。” 他看着那个人,身上的气息骤冷,我听得出他语气里已经有了杀意,“你听懂了吗?” 那人拍桌而起,气得拿折扇的手都在抖,“你玩我是吧!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陈元侯在关阳城谁敢不给我面子!来人!” ??啥?我一脸问号,他就是改变褚师昱转折的陈元侯? 我上下打量着他,心想,这人怎么是这个德行? 没见面是我还在脑补他们会是怎么认识的,结果…… 陈元侯招呼着人上来抢人,他的那些家丁又怎么可能会是褚师昱的对手呢?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那些人全部都躺在地上哀嚎,就连他们的主子都不能幸免。 店里的掌柜的上来查看,我连忙指着在地上哀嚎的陈元侯,“都是他们惹出来的事,要赔钱找他们。” 褚师昱看了我一眼,我十分理直气壮的和他对视。 “哎哟喂,我的老腰啊。” “陈公子怎么样啊?我扶你起来。”掌柜的根本没时间管我们,连忙蹲下来去扶他。 “等等等。”陈元侯阻止他,“我闪到腰了,你别动手了你!疼死我了。” 他扶着腰看褚师昱,“你是吃什么长的啊,力气这么大。”一边又哀嚎的喊疼。 褚师昱满脸嫌弃,“蠢。” 我看见陈元侯的脸彻底黑了。 就在我以为他们的友谊会因为我而破灭的时候,陈元侯竟然丝毫不介意他刚刚的行为,反而还一脸赞赏有加的看着他,“你,很不错。” 褚师昱:“你很垃圾。” 他的脸又黑了。 我本来想劝几句,结果一对上褚师昱沉默的脸后,那些话就说不出来了,只能……随遇而安吧。 隔了几天,我又在街上碰到了那个小男孩,他还是穿着上次的那身衣服,站在饭馆门口像是在等人,又或者是他在乞讨。 我本不想再管,可他看到我后就向我走了过来,有些拘谨的站在我面前,低着头声音也很小,“我……我洗过澡的……” 我顿时就明白了,不嫌弃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小家伙,我没有嫌弃你。” 方便和他对话,我蹲了下来,看着他那张洗干净了有些清秀的脸,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灰,“你……” 话还没说出来,那孩子便躲开了。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他连忙解释道,“姐姐,我很脏,你别用你的手帕,会弄脏的。” 他的声音很小声,听得我有些心酸。 一个本该是活泼开朗的年纪,却活得这样小心翼翼。 我拉过他的手,用温柔的力气化解了他的抗拒,并且告诉他,“你不脏,别说这样的话好吗?” 我再次用手帕去给他擦脸,并且告诉他,“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践踏,或者是打压你的尊严,知道吗?” 我看见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也忍不住笑了。 “哎呀好巧啊。” 我又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我站起来看着“偶遇”的陈元侯,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巧。” 这人已经是第n次在街头偶遇了,一两次是巧合,那每一次呢? “昱夫人啊,你家夫君呢?”他往我后面左看看右看看。我把这孩子护到后面,脸上有些不耐烦,“他给我买栗子酥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害。”他挥开折扇,一脸的潇洒,“怎么说呢。” “那你还是别说了。”我实在是没眼看他拙劣的表演,拉着这孩子就要走。 “诶诶诶。” “啊!” 他拦我的手被褚师昱从后面反剪,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然后被褚师昱扔到一边去了。 “有什么话跟我说啊。”他一脸凌然的瞪着他,眼里没什么好情绪,随后把买来的栗子酥和桂花糕递给我,“趁热吃。” 我点了点头,把另外一袋桂花糕给了这孩子,“拿去吃吧。” 他又要拒绝,“不要。” “不能不要。”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亏待了自己。” “可是……”他一脸窘迫的低着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我还不起……” 我乐了,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就快快长大吧,等你长大了再来回报姐姐。” 随后他抬头一脸郑重的看着我,很坚定的点着脑袋,“好,我长大一定会还给姐姐的。” 我揉着他的头,“好,小家伙。” 他没有纠正我的称呼,而是很不好意思的解释,“姐姐,我都十四了,不是小家伙了。” “噢?”十四了? 我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怀疑他是被人给虐待了,不然十四岁的孩子怎么会长的这么瘦小呢? 那边的打斗声我也当没听见,一脸笑意的继续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说:“元溪,姐姐我叫元溪。” 我点着头,赞叹道,“真是个好名字。” 不过,这怎么跟先祖身边的少年将军一个名字呢? 第10章 饥荒 http://.biquxs.info/

陈元侯挨了十几次打后,都没有放弃过让他们进陈府的打算,最后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忍不住了,安抚着褚师昱,其实进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说了句令她很生气的话。 他说,你难道想去做陈府的小妾吗? 气得陆棠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好几天都没和他说一句话。 还是他连送了好几天好吃的,道了无数次歉后她才勉强的原谅了他。 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求饶时,她会有一时间的茫然,她知道他的身份是先祖,可她在史册上看到的只有他冷冰冰的战绩,而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褚师昱摸了摸脸,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摇头,突然就没了吃东西的兴趣,“没有。” “那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因为你好看。” “是吗?” 他明显不信。 陆棠也懒得解释。 就这样他们一起住到了陈府,和陈元侯吊儿郎当的浪荡子不一样的是,他的府里没有一个妻妾,就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面对陆棠怪异的眼神,陈元侯有些不好意思道低头,“我有心悦的人。” 身后传来一阵杀意波动,吓得陈元侯连忙解释,“不过她前几年就嫁人了,我就不想娶妻了。” “那你就不能娶别人吗?”陆棠有些奇怪。 因为历史上的陈元侯好像是有三個孩子的。 “我不娶!”陈元侯很有骨气的说,“我爹娘拿棍子逼我我都不娶!” 所以他被“流放”到关阳来了。 陆棠又转头去看褚师昱,眼里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酸涩,“那你呢?” 褚师昱枕着头,一如既往的不着调,“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对。” “这不是你说的吗?”他的表情还颇为无辜。 陆棠:“……” 陈元侯悄咪咪的看着他们之间的交流,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而这样平静的日子不到一个月,陆棠突然觉得府里的气氛开始凝重起来,原本不太对付的两人此时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同时陆棠还发现,府里出去采购的人带回来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人却一天比一天少。 终于有一天,她喊住了在院里对话的两人,后面的丫鬟把饭菜都端了上去。 陈元侯一见只有三个菜,脸色顿时就变了,“怎么回事!以前都是八个菜的!” 丫鬟害怕的立马就跪了下去。 他气愤是府里的人克扣了饭菜,正要发火时陆棠说话了,“是我做的。” 饭菜是她做的。 陈元侯表情一变,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早说嘛,我就说今天的饭菜格外的香。嗯,好香啊!” 陆棠:“……” 她把小姑娘扶起来后就让她先下去了。 摆好碗筷,她转头看着目光沉沉的褚师昱,开口,“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褚师昱捏着眉心,有些浮躁,“你都知道了?” 陆棠点头。 她又不傻,这些东西还不能出去自己了解吗? 府里的东西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是个人都要怀疑的,更何况下人一下子少了许多,除了外面还养着的侍卫没少。 她虽然猜到了一点,但也不是很确定。 所以今天这不是做了饭菜过来探探口风吗。 褚师昱正要开口告诉她时,突然一个煞风景的人冒了出来,截断了他想说的话,“哎呀我就说嘛,昱夫人真是聪明绝顶啊。”说着表情也凝重了下来,“不瞒夫人,咱们关阳似乎要闹饥荒了。” 褚师昱冷冷的看着他,握成拳的手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陈元侯立马噤声,连连伸手:你来你来。 “饥荒?”陆棠回头看他,似乎在跟他确定。 褚师昱点头,“没错。” 本以为她会很诧异的说什么,但她却一反常态的平静,“那是不是在过段日子我们就没有吃的了。” 褚师昱抿了抿唇。 陈元侯插了一句道,“貌似是这样的。” 对上褚师昱要杀人的目光,他瞬间就怂了。 陈元侯:你来你来。 褚师昱拧着眉,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严肃,“如今城外被难民堵着,外面的东西送不进来,城内的店铺只会消耗。” 这根本不是办法! 粮铺已经被疯抢空了,街道上买菜的人也没了,更有甚者还去偷了别人家的菜,没成熟的也没剩。 陆棠有些诧异,“怎么会呢?” “外面的难民有多少?” 通常少的话还不至于关城门。 陈元侯闭了闭眼,极其艰难的吐出一个数字,“约估有五万人。” “这么多!” 绕是她见过书上描写的饥荒,却也没想到城外会有这么多的难民,如果放他们进城……那后果绝对不敢设想。 陈元侯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就连一向漠不关心的褚师昱也难得凝了脸,“还不止,如果关阳得不到支援,只怕我们也会沦为和他们一样的难民。” 这才是陈元侯最担心的事。 人绝望到极致,身体里的爆发力是足以毁灭的。 一直沉默的褚师昱也开了口,“元帝暴虐,又败降了一座城,赶走了城中的百姓,这才让他们流落到关阳。” “碰!” 他一用力,石桌瞬间少了一角。 陆棠:“……” 陈元侯:“……” 看着他夸张的爆发力,两人都忍不住感叹。 “公子!公子!” 一个灰衫小厮跑了进来。 “干什么啊?”陈元侯一脸不满的看着来人,看他跌跌撞撞的跑姿就是嫌弃,扭头对陆棠说道,“这人得赶走。” 这毛毛躁躁的小厮,一点也不符合他身份! 陆棠没说话,她的目光一直都在褚师昱身上,此时见他身上浮起了一层杀意,连忙按住他,“别想了,刺杀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的。” 他们之间很有默契,单是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垂眸看了一眼她小巧细长的手,褚师昱真的被安抚到了,咽下心里的杀意,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陆棠满脸怪异的看着他,起义啊大哥,你未来可是昭国的开国皇帝诶,看我做什么? 褚师昱显然没注意到她撺掇期待的目光。 因为两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灰衫小厮吸引了过去—— “公子,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拍门了!城主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说,今晚可能会很危险。” 陈元侯冷着脸,“这是城主的意思?” “是啊公子,城主让你带人去支援。” “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陈元侯忽然笑了。 “果然,这是他能做的出来的事。” 他们没问是什么事,陈元侯的状态实在不佳,连饭都没吃多少。 陆棠觉得倒了很可惜,而且他们很快就要没有吃的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饭后,陆棠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褚师昱点了点头。 踏出陈府那一刻,陆棠看着洗劫一空的大街,还是忍不住唏嘘,“没想到啊。” 褚师昱以为她要伤情一番,正要安慰时,她说的却是—— “你说,我给的店小二的那钱还能要回来吗?” 褚师昱:“……” 他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觉得她在天方夜谭,“做梦吧你。” 陆棠不满的嘟囔,“干嘛用我的口头禅。” 声音太小他并没有听到,而是环视着空荡的街上,“绵绵,如果我做了会让你难过的事,你要多久才会原谅我?” 她微怔。 其实他不常会喊她的小名,那样他会觉得不自在。 每次喊她小名时都是在道歉的路上。 陆棠止了步,扭头看他,表情很认真,“你是想告诉我,今夜你也会去的对吗?” 褚师昱没有否认。 “我不会生你的气。”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如果有人伤害到了你,而我却不允许你还手而导致你受了伤,那样我才会不开心的。” “所以啊,你要好好的保护着自己,一定不要受伤哦。” 她冲着他温柔一笑,笑容里满含鼓励,眼睛亮晶晶的如同璀璨的星光。 褚师昱也点了点头,答应了她,“好。” 他们往河道旁走去,盛夏降至,池塘里的荷花早已含苞待放,可惜现在无人有心情享受,反倒是陆棠兴致满满,“快快快,咱们去摘莲子,藕带也行。” 她不太清楚这里面会不会有莲藕,不过那荷花荷叶都能吃的。 褚师昱依她去租了艘船,船夫见他们穿着不菲的锦袍,嘱咐了几声注意安全后就坐到了一边,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要做什么。 古人对这些莲子没兴趣,但现代来的陆棠却对这些充满了兴趣,她知道这些都是可以做成菜的,为此十分的激动。 褚师昱就很不理解她的激动,但他却知道顺着她会让她高兴。 陆棠很起劲的跟他说,“阿霁,回去之后就由我做饭吧,后厨留一个给我打杂和烧火的就行。” “不行!”褚师昱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为什么啊?”陆棠一脸怪异的看着他。 褚师昱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你是小姐,,又不是丫鬟,这些粗活怎么能你来做?” “我早就不是府中小姐了。” 她的表情有些落寞,“别人都喊我一声‘三小姐’,可我知道,他们心里还是看不起我的,唯一托我于鼓掌中,小心护着我骄傲的人,只有你。” 她爹是个贪官,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根本就不是真心讨好她的,只是想靠她传递消息而已。 而唯一真正会把她当成大小姐对待的,只有褚师昱。 只有这个把她从水里救起来的人。 褚师昱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很心疼,“别难过,谁敢对你放肆我就杀了谁!” 陆棠本来忧郁的心情一下子就转晴了,笑着拍了一下他,“别闹了,我们快摘吧。” “嗯。”褚师昱矜贵的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了什么,胁迫她,“做饭这事你想也别想。” “只要我还没死,你还是十字不沾阳水的大小姐。” “不要。” “啧。”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陆棠和他都泡在了这个荷花池里,数不清的莲蓬,荷花,以及荷叶还有泥里的藕带被他们用绳子捆住。 陆棠让他把藕带捆在里面,用花和荷叶包起来,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褚师昱被使唤的没了脾气,“小姐还真是不客气。” 陆棠被他说的有些脸红,说是一个下午都在忙,实际上忙的人只有他一个,就好像现在他身上粘的全是淤泥,而她身上干干净净,仍然是那颗耀眼的明珠。 “对不起嘛。” 她讨好的朝他一笑,拿出手帕给他擦汗。 褚师昱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两人离开后,那船夫看着褚师昱背后满当当的荷叶和荷花一脸不解:这两人摘花回去干嘛呢? 大难当头了还有心情整些诗情歌赋? 褚师昱后背背了这么一大堆东西走在街上时,无一人不投来诧异的目光。 刚开始他还觉得羞愧,走这一路来,他的忍耐力见长。 直到—— “姐姐姐姐!” 一个熟悉又有些稚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陆棠回头,瞧见了是那天跑走的孩子,“是你啊元溪。” 元溪仰着小脸,一个月不见,他又清瘦了一些。 “姐姐,你的东西掉了。” 他手里拿着一只莲蓬。 陆棠笑了笑,接过莲蓬扳开,在两人同样诧异的眼神中,剥开其中一颗给了元溪。 小家伙不敢吃,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手里白胖胖的莲子,“是,是给我的吗?” 陆棠点了点头,剥开一颗正要放进自己的嘴里,一股灼灼的目光让她根本放不进去,转头立马塞进了褚师昱的嘴里。 褚师昱冷哼一声,像是在说:算你识相。 陆棠:“……” 元溪眨着黝黑的眼眸在他身上打转,无辜又无害。 陆棠刚刚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当他已经吃了,这次不用蹲下来就可以揉他的头了。 小家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好点个头也窜得快。 “你要去哪儿啊?”她问。 眼前这无害的孩子,真的很难让她联想到未来会成为阴狠的少年将军。 而且他站的那一方始终是褚师昱。 怪她心思不单纯了,最开始她不知道他身份时只是想帮一下他的,可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她想…… 帮一帮褚师昱。 元溪歪着头,恰到好处了露出了他稚嫩的脸庞,“我不知道。”他眼里有些迷茫,“阿娘离世了,我……” 他垂着头,小脸憋得红红的。 陆棠立马就心疼了,也不忍心再问了,“那你是不是没地方去了?” 元溪低着头看着脚趾,像是害怕被人抛弃的小兽,“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的。” 哎哟,她最受不了一个小家伙在自己面前这样说了,转头问褚师昱,“你觉得我把他带回去可以吗?” 元溪听到了她的话,震惊的快要笑出来,可他忍耐极好,把亲人离世惨遭抛弃的无辜小兽表演的淋漓尽致。 褚师昱看了一眼他,小孩是真的可怜。 他知道陆棠一向善心多,也知道她是在积德。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积德。 他无所谓道,“你想带就带回去吧。” 底下的小孩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脸,欣喜但又忐忑的开口,“真的吗?” 陆棠看了一眼他,随后对着元溪点头,“真的。” “我可以和姐姐待在一起了吗?” 陆棠的心情也很好,“嗯。” 元溪笑得单纯——那姐姐,我们要永远待在一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