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道道无常》 第一章 泉中莲 http://.biquxs.info/

本文原创由感而写 抵制抄袭人人有责 内容虚构请勿当真 无常道道无常 世事莫测天意难寻 第一章泉中莲 “无常”无名,所有与之相识之人都叫他“无常”,久了他也默认自己叫“无常”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可是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在他听来,这和叫他“喂”,是一样的。 这一日天青云淡,无常被山神枳枯请到了山中做客。说是做客却一无桌椅摆设二无茶点宴客。 枳枯一早就在山脚下等待无常了,见到无常后他迫不及待的拉着无常的胳膊就往山里走,无常也不明白山神看到他来为何如此高兴,竟没有半点掩饰心中情绪的意思。他就这样一路被枳枯欢喜地带进了山洼里。 此处的山洼不算很低,虽然此处树木茂密,可也有星星点点的光斑在地上晃动。那光斑闪耀的最明媚处就是枳枯让无常来的目的。 一缕光,一眼泉,一株莲。 莲为粉白,粉的淡雅,白的无暇。此莲在泉中伴着几片青青莲叶静静卧开。 无常有点不明所以,他看了看莲又看了看枳枯,还是不明他的用意。 枳枯没有在意无常的疑惑,只是一脸满足的看着光束下的那泉和那莲,对着无常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嘴角收不住的向上扬。 无常恍然间明白了。 枳枯其实徒然背着山神一职,手中没有任何实权,更像是被拘在此山中,与其说他在守护这山,不如说这山是他的牢笼。至于枳枯犯了什么天规条律被罚在此他自己不说也没人知道。 自从枳枯来到此山后,这山只留下了树木、土地、杂草和石头。没有鸟兽没有虫鸣没有花香,除了雨水和融雪也没有泉眼与河流。山中树木除了绿色就是绿色,偶尔冬季萧条几个月,来年还是绿色。枳枯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此山之外的东西了,而且除了无常也没人能来这里看望他。 “这里只有你知道”枳枯说道,“你可千万别传出去。这泉眼是去年出现的,而这莲是昨天开的。从它发芽到结苞我一刻不离的守着,昨天它绽开时我欣喜的不行,我太想找个人与我一起看它了。”说着枳枯不自觉的低头笑了,像个害羞的孩子。 “嗯”无常点点头。 夜晚,无常和枳枯半坐半躺在泉边,有意无意的看着树叶缝隙中漏出的月亮与点点星辰。 像往常无常来访一样,枳枯很安静,听着无常给他徐徐道着这段时间山外面的事情,偶尔遇到感兴趣的他还会追问一二,无常很耐心的给他解答。 “山下旧庙旁那棵六百年的公孙树被一群人在夜里偷偷伐了,那么粗壮的一棵树几声锯响就被断了腰,树根也被连土挖起不知道运去了哪里。土地神钟池当时就哭晕过去了。预感到公孙树不保的时候,钟池东奔西走央求了不少仙众,可是没有仙众肯帮他,地藏王听说后也只是找谛听带话来说‘气数尽莫强求‘,那公孙树灵可是陪了土地神钟池六百余年啊,钟池一直没有积极修炼上升仙班据说也是想陪着那树灵,现在全没了。我前几日去看了钟池,他已经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只是一味的在公孙树曾经生长的地方发呆。”无常娓娓说着。 “可惜我无权挪用这里的树木,不然我可以领一个树灵去给钟池送过去,虽然我这里的树灵都不成气候但是至少可以解一解他心中的苦楚。”枳枯说道。 “你的心意我会传达给他的。我想他听后定会高兴一些,毕竟他如今已经万念俱灰了,我有时真怕他会做什么傻事。”无常侧过头和枳枯说道。 天微亮时,无常准备离开了。他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也不能和同一个人在一起太久,不然那个地方或者那个人都会有变故。这变故哪怕不是他直接给的,但是也必然和他有联系。不然他为什么叫“无常”呢。 临走前,枳枯相送他到山脚并深深的看着无常,双唇微动,似是有话要说。无常了然,他站在原地没动,抬嘴笑着看着枳枯。 枳枯犹豫了下,开口说道:“三天前我收到了天令,说今日午时会有仙众来带我上去,具体何事并未说明。无常,我心中略有不安,我不知此去会如何,也不知我还能否与你相见。过去多年,若没有你的出现,想必我已经被这里的静谧逼疯了吧……” 无常楞了一下,他本以为枳枯许是想和他撒个娇,让他下次来看他时不要间隔太长。没想到枳枯却是在和他告别。仿佛那眼泉那朵莲和夜空中那轮月,都是枳枯给他的临别礼物。 “此去也许...并非是坏事呢,你囚在山中多年,许是上天看到了你的悔悟,想要还你自由了呢……”无常说着连自己都不太信的话安慰着枳枯。 “无常,如果真如你所说,待我自由后你愿意陪我去走遍你曾经走过的地方吗?”枳枯问道。 “愿意。”无常没有犹豫。 枳枯笑了,比看到那朵莲时笑的更加灿烂。 直至看到枳枯隐于山中树荫后,无常才离开。昨晚还在和他讲着别人的分别,为何今天就轮到自己了呢。这难道就是无常吧…常常觉得自己不在六道内,不必去尝受个中苦楚,没想到现在还是被卷到了里面,牵扯着心绪,十分难受。 几天后无常出现在枳枯曾经常住的山脚,除了几声树灵喃喃低语,却真的再也没有见到枳枯了。 第二章 玑如意 http://.biquxs.info/

风使站在楼顶围栏上,俯视着整座城市,无常站在他脚边一脸沉默。 无常是不喜欢这个风使的,众多风使中这个风使的傲慢和多变让他应对的有些疲惫,可这个是风使却时常出现在他身边,有时是让人分不清真假的体贴问候有时是实实在在的拈酸挖苦。风使虽然身份不高,可能力很强,有一次无常叨唠了一句“想看大阴朝建城墙时的光景”就被风使卷进了时空带,扔在了阴初时期,整整三年后才想起把无常带回来,无常当时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此后无常就甚少在风使面前开口了。 “听说枳枯被带走了。”风使戏谑地说道。 无常闭上眼,了然阴白风使肯定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我听说枳枯犯得条律按说是要被碾碎灵核的,之前只是把他囚在一座山中已经是上天开恩了,山的四周都设下“帷幕”也是为了看紧他,没想到他这么耐不住寂寞,竟然能把你招进山中陪着,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谁想你俩这么热乎。上次我把你带走,就是为了给他点颜色,没想到他一点不懂收敛,竟然还让你进山。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如若没有你出现,没准枳枯再被关个千八百年就能恢复自由之身变成个凡人,可是现在……哈哈哈!”风使没说下去,一脸幸灾乐祸的藐着无常。 风使张狂的笑声全然不顾他说的话句句像刺扎进无常的心。 “无常啊,我可怜你,我之前从花尊那要了一颗‘玑如意’,现在我送给你,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不妨找个清静的地方捏碎它,也许它能给你片刻安慰呢。” 风使坏笑着将玑如意塞进无常的手里后就如羽毛坠落般离开了楼顶,飞去了远方。 无常自始至终没有睁眼,只是他的眉头随着风使的每一句话变得凝重。 土地神钟池坐在旧庙院里的石凳上出神,他手里拿着一把已经用了很久的扫把。城中的这座旧庙是他的栖身之所,世事变迁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供奉了,往年公孙树灵还在的时候这里还算热闹,棋子落盘的声音,品茶谈天的声音都是有的,如今只剩下钟池独自扫打扫院落的嗦嗦声了。 无常的不请自来让钟池回了神,还未来得及问候,钟池的手中就被无常塞进了一物——玑如意。 没有任何问候无常径直走进偏殿,一头栽倒在钟池待客用的床铺上,不看不听不说就是无常最想做的。他现在心绪混乱异常,仿佛身体被纠缠在荆棘中,越挣越疼却得不到解脱之法。 他想起初次踏进枳枯囚禁之地的时候,那座山的“帷幕”好像只对他无用,懵懂无知的就这么踏了进去,随意走动的时候看到了枳枯惊讶的脸孔。枳枯谨慎紧张地盯着他,使他的心里有点发毛,进退为难之间一根树枝掉落砸在了他的头上,诶呦一声他捂着头蹲了下去,疼的直搓脑袋,结果不远处的枳枯却笑出了声。 枳枯手巧,第二次见面时他就送给无常一个草编的蚂蚱,那也是无常第一次收到礼物。无常也很想带点什么给他,可惜“帷幕”所在,任何无常之外的东西都被拦在了外面。枳枯并不介意,他说愿意听无常给他讲外面的事。这一讲就是六十年,正好一甲子。 六十年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几乎等于一生了,对枳枯来说不过是很短的光阴,但是枳枯的欢喜无常是实打实看得到的。 与枳枯相识相交的种种像走马灯片一样在无常的脑海里飞转,无常想把所有的都想起来重新串联,脑袋一阵发紧,他只觉得越想心里越是难过。 无常在六道中流浪多年,虽也和很多人说过话,但是能与之心系的人却只有枳枯一个。现在枳枯“丢了”,而且是因为他才这样的,纵使无常内心心绪复杂万分,可自责的分量是更多的。 一阵风吹开了偏殿的门,一阵莲香悠然飘进了屋内。还不等无常反应,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偏殿门口。 “无常!”轻快的声音喊道。 逆着光,凭着身形,无常看到了枳枯。 枳枯脸上满是高兴,他快步走到床铺边,站在了无常的眼前,身上还伴随着阵阵莲香。 无常呆住,心中翻腾到讲不出话来。 “无常,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瀑下彩虹吗?带我一观可好?还有你曾说有一处长湖每到夏日荷花开的甚密,时有野鸭游过,我也想看看。然后我们再去看云海可好?诶呀,你看我想让你带我去这么多地方,你会嫌我麻烦吧?”枳枯略带歉意的笑着。 “没有啊……”无常哽咽。 得到无常回复的枳枯眼中泛起水光但笑的比进门时更加灿烂,他看着无常,不再说话了。 些许之后,莲香由浓转淡,枳枯便随着香气一同不见了。 无常猛地起身跑出偏殿,外面日头当照,院内安静依旧,并没有谁来过的痕迹。只是钟池倒在了墙边,不省人事。 傍晚时分,钟池醒在了偏殿内,无常坐在他身边。 “我看见他了……”,这是钟池醒后说的第一句话。 无常点点头,钟池看见了谁他心里阴了,就像他刚才看到了枳枯一样。 一声叹息后,钟池拿过身旁的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伴着呜呜的哭声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无常安抚的拍了拍钟池,让他保重,并告诉他自己要走了。转身出门的时候,无常听到钟池声音沙哑的说道: “你还有机会,也许他在等你……” 第三章 白仙子 http://.biquxs.info/

芦苇,苔草,沼泽地。无常倚靠在一块石头上无神的看着远方的灯火阑珊。 一轮似圆非圆的月由灰暗变阴亮的时间,他要等人出现了。 风使带着他一贯轻蔑的表情笑嘻嘻的出现在无常身后,他伸出手去拍无常的肩,他要让无常注意他,那样他嘴里脱口即出的难听字眼才能让无常听的真切。 当风使的左手刚刚触碰到无常的肩膀时,风使的手就被无常猛地死死按住了,不等风使反应无常就迅速将风使的手往前一带,风使一个不稳被踉跄的拽到无常身旁,紧接着无常就箍住他的脑袋抓住他的头发顺势把他倒栽进了沼泽的烂泥里。 又惊又恐的风使死死的被无常按在泥里,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无常毫不怜惜地一拳一拳的打在自己清瘦的身体上。 第三拳落下后,风使终于回过神来,无常的拳头再次举起时,风使便化作清气从无常的手里逃脱了,无常的第四拳随即落空。 无常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刚一回头,就被重新聚体的风使一脚从下巴上踹起,飞出,掀翻在地。 自从任职风使一职后,这位风使就渐渐开始在意自己的一切,尤其是他整洁的衣衫,他从不允许上面有半点污渍,而刚才无常就偏偏触犯了他的雷区,并把他的怒气值一下推到顶峰,风使那极重的报复心火被瞬间点燃。 风使拽着无常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拉起,神情凶狠的仿佛根本不似一个仙人。他看了看无常殴打他的那只手,想起刚才自己的憋屈,心中很为恼火,他先是攥住无常的四根手指,用力一捏,无常的灵指骨一下便被挤压断了,无常的痛苦的哀嚎了一声,风使则抬起一边嘴角表示出他听的满意。紧接着他又摸上了无常的小臂,一记手刀下去“咔嚓”一声,无常的小臂的两根灵骨也断了,无常疼的紧闭双眼要紧牙床,这次他没有出声,他不想被风使看扁。风使皱了皱眉,没听到更惨的哀叫让他略有不满,于是他又摸上无常的大臂,这次他没有选择敲断,而是选择了生生折断。 风使虽然看上去瘦弱,但是力气奇大,他在手上慢慢加力,为的就是可以欣赏无常痛苦的表情。 无常无力反抗,巨大的疼痛让他浑身不由颤抖,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庞淌下,随着风使的动作,无常大臂的灵肱骨开始变形,临界点一过,无常的灵骨就像树枝般被风使折断了。 这次无常惨叫的声响彻了半片沼泽。 “你自找的。”风使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有几个胆子竟然敢对我下手?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去找那个假山神,把他切成一块一块的从上面扔下来连血带肉全砸你脸上,你才会后悔你刚才对我做的!若不是被交代不能伤你性命,我早就把你削成齑粉散去荒漠了!你真以为谁都拿你没辙吗?无非是大家不想惹麻烦而已!我警告你,如若你再有半分逾矩我会让你尝到比今天更多的苦头!” 说罢,风使便要飞身离开,刚要转身衣角就被无常拽住了。 “你知道他在哪对吧?告诉我。” 看着无常狼狈的模样和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风使冷哼一声说道:“如果刚才你好生求我,也许我会告诉你并再给你指一条能让你俩死一起的路,但是现在我更想看你因为没有办法而苦恼挣扎的样子。”风使的脸上又浮现了讥讽的神情。 是夜,月高挂于空照着依旧躺在沼泽泥中的无常。 断骨很疼,疼的让他无法思考,他看着星汉迢迢,竟然第一次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此时,一阵悉悉索索声音在无常看不见的地方响起。 “很痛吧……”一个细小声音小心的问道。 无常偏过头,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在他脑袋的斜后方站着。 “白……仙子?”他不确定的问道,紧接着疼痛袭来让他眉头皱紧倒吸了一口气。 白色的身影迈着细碎的脚步绕到无常跟前,很礼貌的给他作了个揖并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我不知道你和风使有何恩怨,不过我也很不喜欢他,应该说我不喜欢天上的任何一位仙人,当初因为某些仙人的一时贪玩害我背井离乡跑到这里谋生。你也看到了我是白色的,能生存下来本身就异常艰难,那时候贪玩的仙人为找乐子处处显露我的踪迹让其他妖物寻我吃我,那种每时每刻都战战兢兢日子对我来说犹如炼狱。幸亏后来他们对我失去兴趣,我才得以偷生。没想到此生我竟然还能有幸看到有仙人被打,真是过瘾。” 无常听后闭上眼无奈的抬了抬嘴角。 白仙子接着说道: “可是我不懂你既然有事要问他为何还要这般对他他?” 无常轻轻的叹了口气。 “因为了解他。倘若我一开始求他,他也不会回答我,只会说出刺耳的语言来刺激我,多年来我对他怨气很深,所以我想先将之前积攒的怨气讨回来一些,如果有万万分之一的机会我能制服他,也许还有机会问出我想知道的。” “原来如此。”白仙子点了点头,“你打了他,这让我很高兴,我虽不知道你要救谁,但也许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为我?我估计我的事情只有其他仙众或大修行者能帮我了,你有认识谁么?” “也不算认识,我从路过的妖物嘴里听到过一个人,听他说很厉害,也许可以帮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带我一起去。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人。” 无常答应了。 经过短短的几天休息后,无常怀里揣着白仙子离开了沼泽。因为无常有伤白仙子很懂事的在路上照顾着无常。不过漫漫寻人之路对两个从不曾远游人来说真的太过曲折,况且稀有的白仙子和废了一臂的无常这种组合实在有点惹眼,为了躲开不必要的目光,他们大多数时间都选择在夜间赶路。 差不多有百日的奔波,无常来到了白仙子嘴里说的地方,此处峻山险岭景色秀丽,远远望去岭深处确实有几丝仙气环绕。沿着山路走着他们遇到了采药的药童,从而打听到住在此处的人名为“松归”,是一位自修得道的大修行者。得道之路本就不易,有师傅带着都不见得顺利,当无常知道此人竟然是自修得道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敬佩几分。 松归的住处名为“匮盈庐”,虽是用“庐”字,但是房舍却是讲究的,白墙灰瓦十分整洁简雅,房顶上也不见半颗杂草,门庭前清洁的紧,连一对小石狮的头上都摸不到半点尘土。 “我们是不是到了。”白仙子在无常的怀里问道。 “嗯”无常回应,并且开始整理身上的衣物。 待一切妥当后,无常拍响了朱门上铺首里的衔环。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了三次,匮盈庐的门被打开了。一位身材矮小的童子出现在无常的眼前,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便让开门,做出了迎无常进门的姿势,并开口道:“贵人里面请,家师已在等候。” 无常稍稍一愣,他低头看了看白仙子,白仙子也看了看他并对他点了点头,无常了然,然后抬腿踏进了匮盈庐的大门。 第四章 匮盈庐 http://.biquxs.info/

领路童子带着无常和白仙子进了第一重院落的正房,安排他们落座并递上了茶水就退下了,临走前说:贵客稍后,家师片刻便来。 匮盈庐因建在面积有限的山顶上所以整体建筑群规格不是很大,饶是如此匮盈庐也有三重院落,第一重有正房一间与厢房两间,正房用作讲堂偶尔会客,西厢房用作客房,东厢房则是给轮值守门的弟子住的;第二重院落是松归的寝室、书房和私人厨房,有专门的弟子为其准备饮食;第三重院落比较大是一个半花园半菜园的空地,几个被拍打的光亮的练功用的木人也在其中。院子的花圃中有一块平石,充做小憩的坐处,阳气充足的时候松归会携着弟子们在这里打坐。松归的弟子们则住在菜园旁的配院中居住,院子很不大,几个弟子也是睡的通铺。 在会客室中,无常将白仙子从怀里取出放在了旁边的坐垫上,这一路上白仙子几乎从未离开过无常的怀里。 许是一路太过艰辛,许是匮盈庐会客厅太过温暖惬意,许是无常已经很久没有坐过如此松软的坐垫,他竟然有些犯困,无意杯中的清茶只是失神地看着透过窗纸照在屋子石板地上的光束。 过了多久无常不知,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趴睡在面前茶桌上的,而白仙子也蜷在无常旁边的坐垫上睡的憨熟。无常看到屋里昏暗似有微微光亮,他慢慢坐起身,原来桌上已经放着点好的烛灯,而茶桌对面,一个衣着朴素长发盘髻留着鬓须的男子正微笑地看着无常。 无常一惊,马上拍醒了身旁的白仙子。 “贵人无需慌张。”男子开口安慰道,他声音沉稳吐字清晰,神态里透着些许泰然。 “前几日我以水观月想着窥几分天意,谁料竟然在水中看到一朵白光朝我走来,于是我就交代童子,若近几日有人来访,必是天意安排,须好好对待。没想到只过了七日便等到了贵人……以及贵人身边的这位白仙。”男子边说边把目光从无常身上挪到白仙子身上,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白仙子愣愣的看了会儿男子,然后发问道: “你是这里的主人吗?是松归吗?是他们嘴里说的已经得道的大修行者吗?”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随着白仙子细小的声音让男子笑的眼如弯月。 “是的,都是。我就是松归,算是得道的修行者。”男子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手轻轻握拳抵在了唇边低下头浅笑了一下。 得到肯定答复的白仙子又愣住了,它歪头看了看无常有转回头看了看松归,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无意冒犯。”松归对着白仙子简单的作了个揖,然后说道:“刺猬我见过很多,通灵的也见过不少,但是像你一样通体雪白且活着还能修炼到口吐人语的白刺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必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松归口吻真切的说道。 许是被松归的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内心的伤处,白仙子垂下了眼帘,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了,这一路的奔波两位肯定非常疲惫,我已经让弟子在西厢房准备了饭菜和软塌,若不嫌弃一会两位用完膳就在西厢房歇下吧。” 其实,松归在无常和白仙子刚睡着不久便进了屋子,但是不知道为何松归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坐在他们对面等着他们自己醒来,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无常听到松归留他们休息,心中泛起感激,但是他来找松归得原因还未说出口心中略有不甘。 “我……其实我……”无常刚要张嘴,就是松归抬起手打断了。 “贵人,来日方长,很多事急不得一时,今日暂且休息,他日我们再叙亦可。”松归劝道。 无常刚张开的两片唇又闭了起来,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接来下的一日,两日,三日,松归都没有再见无常。但是这三日内对白仙子来说却是充实的,第一天松归与白仙子单独谈了很多话,第二天匮盈庐内热闹了几分,松归的弟子们进进出出开始筹备着什么,第三天松归就摆了祭台告知天地自己收白仙子为徒,并为白仙子取名“安满”,希望它可以安心住在这里并且功德圆满。白仙子欢喜的不行,第三天收徒仪式一结束它就以松归弟子的身份从客房搬到后面的配院去住了。 三天的等候让无常的内心从十分焦灼,他想过松归是不是因为觉得帮不了自己又不好意思拒绝才一直拖着不理自己,也质疑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否正确,也想过自己是否应该离开另寻他法。太多的思虑让无常的感到无助和茫然,白仙子搬走后他在客房中更加坐立不安,几番折腾以后,无常走出了匮盈庐的大门。 此时,夜已深了,天空无云,皎月高挂,照的山路分外清晰。 无常循着山路上坡下坡无头无脑的辗转走了一阵,回头看时匮盈庐已经差不多快消失在夜色中了,面前的山路能看到远处泛起的层层磷光。 原来这里还有一片湖,无常心想。 看着水光灵动,无常又想起枳枯带他看莲的那晚,那晚的月色也是如今天一般晴朗,可枳枯却没见过这样大的一片湖,想到此无常的心中突然一阵绞痛,他叹了口气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 一个身影伴着月光走到了无常的身旁,他笑看着无常并轻声唤道:“贵人。” 寻声转头,无常看到松归站在他不远处,月光照着他的身影显得十分清冷。 “是你啊,你好像很喜欢自顾自的悄悄出现在别人身旁呢。”无常说道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松归低头一笑,走到了无常的身边。 “贵人是在怪我?这几日我没和贵人相谈是因心中略有顾虑,不知道贵人肯否听我辩解几句?” 无常抬头看了看松归,然后点了下头。 波光粼粼的湖水边,无常和松归并肩站着。 “此湖名为‘银粼’,正如贵人从山上看到的,月光一照水波泛光,粼粼层层,美不胜收。” “我不想听这个。” “好,那我说点和贵人有关的。”松归侧头看着无常说道,“贵人是无常。” 无常心里一惊,诧异地看着松归。 看到无常的反应,松归又笑了。 “贵人莫紧张,我并无他意。那日我初次见贵人便知贵人不是寻常来者,一直未见是担心自己不知是否有能力为贵人解忧。贵人的身份从前我只是略有耳闻罢了,直到您驾临寒舍的这三天光景,我匮盈庐里就发生了些许变化,这才让我想到您可能就是传闻中的‘无常’。按说无常的能力强大到可以作用宙宇,我等的存在犹如尘埃不值一提,鄙人是万不敢想有一天能被无常找到并有所求,所以我非常好奇您来此的缘由,在和安满交谈的时候我知道了您在沼泽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想我应该放下顾虑听您把苦楚道阴再为您做打算,如果我松归真的可以帮到您什么,那真是我此生荣幸。”说着松归对着无常恭敬的作了个揖。 听他说完后,无常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湖面。“我没你说的这么厉害。” “也许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就着月色,无常慢慢的把找松归的因由说了清楚。松归听完后双手抱臂陷入了深思。 随着湖面与天际相交的地方出现白光,湖边的一切景物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朝阳的第一缕光打在无常的脸庞上时,松归突然抬起头看着无常并坚定的说道: “贵人,我有办法了!” 第五章 驳狰锤 http://.biquxs.info/

第五章驳狰锤 倘若前瞻无路,后顾无途,不如归于始然,方可得解困之法。 世上万物无论表现如何不可思议,但其根本皆可追溯。而贵人您非神非人非魔非妖非鬼非怪,不在六界内不归五行中,说不清溯源道不阴将未,着实让人困惑。他们称您为“无常”也是因您“不可知”处太多,让人不由觉得恐惧。很遗憾大多数人在面临恐惧时不是选择逃避就是选择毁灭恐惧来源,所以您一直备受排异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而为何您一直未被“毁灭”想必也是因为他们还没摸清您存在的缘由,不敢贸然动手,所以只好对您冷置观之再做打算。 其实枳枯之事您大可以不必理会,那终究是六界之内的事情,无论因果皆和您无关。但谁能想到身为无常的您竟会自己跳入这缘来缘去的漩涡中,主动被七情六欲所束缚。而现在您的身份限制了您想做的事情,您又找不到解法,那不如您自己“自毁”,自己为自己选另一条路走走看,或许一切就可以天空海阔求有所得了呢?我虽没有掌管生死控制因果的能力,但是我愿意以我之能助您一臂之力,也许此法会让您耗掉百年时间,但是对于上面来说不过才几个月而已。当然,这只是我的浅见,许不是最好的方法,您可以好好周量一番,我等您的答复。 松归表述完这些话后,便将无常独自留在了湖边。日月交替7个轮回,无常在湖边想了7个日夜。都道无常身上的“不可知”让人恐惧,可无常自己又何尝不恐惧自己呢。自毁?怎么自毁?如何自毁?自毁之后一切就能按照预想的去方向去发展吗?谁知那时又会遇到枝杈呢?枳枯真的可等到那个时候吗?可我又有别的选择吗…… 又一轮朝阳升起时,松归正领着弟子们读早课,安满作为最小的弟子正吃力的熟悉着书本上的文字。 这时,匮盈庐的门被无常“哐啷”一声推开了,所有弟子都被惊到停下诵读,只有松归无波无澜,并用书本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交代了些许日常功课后,松归便让弟子们散了。之后他领着无常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阴纸,檀香,半屋藏书,松归的书桌在屋子的另一边。 书桌上摆着两样东西,4张符纸,和一个木匣。 “想必您已经想好了。”松归在书桌的另一边与无常对坐。 “我没得选。”无常垂眼看着桌上的东西。 “不破不立,最坏的也许就是最好的。”松归笑道。 “说吧,我应该怎么做?” “很容易,”松归将面前的符纸推到无常面前,“这几张符纸您就水服下,后面的事情就可以交给我了。” 无常疑惑的看着松归。 “怪我没说清,”松归整了整衣衫,继续道:“那天我与贵人说完后,便回来为贵人准备周全了,这4张符纸是用来助贵人寻到灵气最强处的加持,4张符纸代表4个方位,待贵人服下符纸后,我会用这个,来击碎贵人的灵核。”松归推了下面前的木匣,“这里是一把小锤,名为驳狰锤,相传可以击碎万物,多坚硬的东西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贵人的灵核会按照意愿被碎为四块,灵核一旦分裂就会因符纸的力量被带往四方,取灵气最强的生者寄生,至于会寄生成何物我也没把握,但是一定是每个方位中最容易得道的生者,那时贵人会有四个新的身份,时机成熟时四方灵核会互相吸引相聚,等灵核再次聚合为一时,您就会得到‘重生’成为全新的个体,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您曾经是无常了。” 无常惊讶于松归周全的筹谋,这些话听着仿佛处处都在为自己着想,没有破绽,但是莫名他觉得松归的话不似表面他听到的这样,因为该还有什么,是松归没说的,不想让无常知道的事情,这让无常感觉自己像一只飞虫,被蛊惑着投进了松归编织的网里。不,从他踏进匮盈庐的大门后,他就一直被松归牵制着,只是此刻他才发觉罢了。 “我需要再考虑下。”说着无常便要起身离开。 “贵人,来不及了。”松归拍了拍手,两个身形健硕的弟子应声推门而入,一把将无常按在了坐蒲上。 松归动作很快,他拿起书桌上的四张符纸塞进了面前的茶杯中然后倒满烫口的热茶,符纸遇水很快便化了。松归端着茶杯绕过书桌来到无常跟前,满面笑容,仿佛自己做的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不顾无常的反抗掰开了无常的嘴,将一整杯热茶灌了进去。 为了防止无常痛苦的发声,松归的弟子捂紧了无常的嘴。 松归没敢耽误,他放下茶杯就打开了那只木匣,取出了一把如他所言的精致小锤,小锤手柄末端雕刻着一只头顶独角口含獠牙的兽首。 “丹田聚气,天灵聚核,我想您也不会例外的。”边说着松归的手边抚摸着无常的头顶,“这一下不会很痛的,您就放心的去吧!” 摸好位置后,松归高高举起小锤用尽全力砸在了无常的天灵盖上。 一瞬间,白光乍现,松归的书房中的一切都被白光吞没,紧接着白光溢出包住了整座匮盈庐,光芒四射,匮盈庐方圆百里都被晃的犹如蒙上一层分不清万物的白芒,再一刹,白光犹如星辰般破碎,后归于虚无。 松归的弟子因为来不及躲避,被白光晃瞎了眼。松归因为早有准备,所以躲过一劫。 被击碎的无常身形已经随着白光消失,只留下五个灵核漂浮在松归的书桌上。 松归将中间的灵核拿到眼前,平静的说道:“无常兄,在帮你寄生的事情上,我没有骗你。”说着他一挥衣袖,无常的余下的四个灵核果然按照四个方向各自奔去了。 松归细细了看了会手中的灵核,很是欣喜,如此纯净不掺和任何属性且蕴藏巨大力量的灵核实属难得。当初,谁能想到传闻中的无常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为了抑制自己心中犹如巨浪翻滚般的激动心情,松归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呢。本以为想获取无常的灵核需要多费点心力,没想到,一心救友的无常竟如此好骗。时也命也,松归越发得意,趁着新鲜,他一口吞下了无常那五分之一的灵核。 --------------------------------------------------------------------倔强的分割线---------------------------------------------------------------------------- 彼云端,临树殿,彩云环绕。 风使恣意的躺在临树殿院中厚厚的软垫上,他放肆的吃着身旁摆放的干果零食,食物渣子洒满了软垫他也一点没有会收拾的意思。 临树殿不是风使的住处,但是风使在这的样子完全是一副主人的姿态。面前的零食是临树殿的主人为风使准备的,所有零食中,风使最爱吃其中的核桃仁,据说此核桃是临树殿的主人偷偷栽种在蟠桃园中的核桃树所结,每百年结出核桃三百六十颗,除了形态与寻常核桃无二以外,其味道比寻常核桃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唯一的缺点就是壳太硬,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弄开,曾经临树殿的主人会备一把小锤给风使用,自从小锤丢失后,临树殿的主人便将核桃剥好取出果仁再给风使吃,这倒是省了风使很多事,所以他吃的就更加多了。 “辰华!你出来!”风使不顾仪态的在院子中大声喧哗道,“别再弄你的破公文了,我难得在这里,你应该先陪我才对!” 随着风使的呼唤,一位身着赤色水纹长袍,直发束低马尾的男子面带微笑从正殿内走了出来。 “难得吗?你在我这不是都住了好些天了吗?每十天你就会在这里住上七八天,你自己住处在哪怕是你都不记得了吧?”辰华笑道。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风使身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轻抚了一下风使的脸庞。 “还疼吗?” “疼!”风使眉梢一挑,拽了辰华一把,一下把他拽倒在辰华为自己准备的软垫上。 软垫凹陷,俩人滚作一团。 无奈于风使的嬉闹,辰华很快投了降,任凭风使折腾自己辰华都没有反抗。 “小心一点,万一碰到伤处,你又该喊疼了。”辰华叮嘱着。 风使压在辰华的身上,用手指着辰华的鼻尖说道:“你呀!就是太温柔了!对谁都这么温柔!让人看了又气又爱!” 辰华握住风使的手指,“只是对你而已,对别人那是礼貌,对你则是……”他欲言又止。 “什么?对我是什么?你倒是说啊!”风使催促着。 “没什么。”辰华笑着从软垫上费力的起身,“我再去给你剥点核桃,幸好我存了一些,不然真不够你吃的。” “你别走啊!把话说完!辰华!”风使气的拍着垫子,但仍然没有叫住辰华。 第六章 龙奉孝 http://.biquxs.info/

第六章龙奉孝 城市远郊,一个人迹鲜少的新建小区内,一名沉睡的少年从梦中惊醒。 这不是少年第一次被梦惊醒,一连数月,他都梦到他在一个布置古韵的房间中被人按住挣脱不得,紧接着一个嘴角含笑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按住了他的头,不由分说用锤子砸了下来,巨大的疼痛感和被砸后炸裂的白光把他从梦中拉回现实,而梦中的惊恐却都一丝不落的都被他从梦中带了出来。所以,每次梦醒他的心情都糟糕透了。 “你又做噩梦了?还是那个被砸的梦?”一个还未睡醒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 未缓过神儿的少年被这个询问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把惊吓转变成了不满,裹着梦里带出来的糟糕心情一迸发泄了给了身边的这个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进我的房间嘛!、我很讨厌与人共寝!更不喜欢被人抱着!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送回野味馆,看着你被扒皮剁断做成菜!” “可是……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又不肯交暖气费,屋子里这么冷我的身体冰凉的不行……所以……”虽然嘴上不停的给自己的行为找着理由,可是声音的主人还是缓缓的从少年的床上爬了起来,裹着衣服出去了。 这间公寓的主人,是少年龙奉孝,严谨的说,他也不能算是少年,而是龙子——一个守着即将干涸的河流的龙王之子。这间公寓,是河龙王倾尽家财给龙奉孝在人间购置的住处。 至于那个被龙奉孝吼走的人,是龙奉孝在野味馆里救的一条黑黄相间的野蛇,用龙奉孝当时的话说:要不是龙与蛇有那说清不清道不明的溯源,要不是看你有撞翻笼子求我救你的决心,我是绝不会出手的!那黑心老板张嘴就要走大几千!我去野味市场都能买下一筐蛇把它们冻成冰棍儿当标枪玩了! 虽然抱怨连连,但是龙奉孝还是把野蛇带回了家。一进门野蛇就现了人形,还不等龙奉孝看清他的面貌,他便跪拜叩头真心实意的感谢了被搭救的恩情。当龙奉孝询问他的年龄和姓名时,他说:我修行已有百年,具体多久的也记不清了,至于姓名,我愿意以恩人的名为我的姓,而我的名也由恩人赐予便是。 看着如此景象,心疼银子的龙奉孝顿时也气不起来了,他扶起野蛇说道:我最后一个字是“孝”,既然你让我赐名,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对你的恩德,以后你就叫孝恩。 得名后的野蛇再次感激着龙子,感恩戴德的话在龙奉孝听来十分肉麻,他摆摆手表示不想在多听一句就进了寝室,随后拿着一件袍子扔给了孝恩,毕竟他不想看到一个裸男在自己家晃来晃去。 随着厨房里叮当的作响声,孝恩已经为龙奉孝做好了早餐。同龙子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早已放下了当初的拘谨,也了解了龙奉孝口硬心软的毛病。早餐刚摆好桌他就麻利儿的敲了敲龙子的门,口吻调皮的喊道:“少爷,吃饭!” 虽然很气孝恩的不请自入,但是龙奉孝并不会拒绝孝恩做的饭,一开始他并不对孝恩抱任何期待甚至希望他能赶紧找到其他落脚地赶紧走人,没想到孝恩却是个十分想报恩的,为了能留在龙子身边,孝恩学了不少持家的手艺,如果孝恩是个女孩,那他简直就会变成贤妻良母的典范。 “我打算去找谛听,问问我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奉孝边吃边道。“你身份特殊,虽然修成了人形却没有被编入册算是野仙。你虽然侍奉我,但是我家的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若被人问起我不好交代,所以你还是看家吧。” 听到自己不能随行,孝恩心中感到十分失落。 “我虽出身草芥但我身世清白,希望您不嫌弃允我入籍,这样我就可以时时侍奉在您身侧了。”孝恩争辩道。 “哪有那么简单。虽然我家里并不显赫,但是我父亲好歹也顶着龙王的头衔,别说是野仙了,哪怕是入编的神仙想记入我家籍册那也是要上报上面的,一路审验下来也要不少时日,中间出一点纰漏此事都不会成。你就不要妄想了,哪天你不想报恩了,或者觉得报恩报够了,和我说一声走了便是,然后寻一个师父继续修行。不用挂念我,有没有你我的日子也照样过。” 仰头喝完最后一口白粥,龙奉孝抹了一下嘴巴就去洗漱换衣服了。留下心绪复杂的孝恩独自呆坐在餐桌旁。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嘛……”他喃喃地说道。 见到谛听是在地藏王的道场外面,还未说明来意,龙奉孝就被谛听的“止语”手势拦住了。 “这件事的具体缘由我无法与你说明,一切皆是造化。但是我可以点拨你一句:‘失之时为得之日’,因缘际会皆为法,随缘便可。” 懵然的龙奉孝就这样被谛听打发走了,本来他是想为他的梦求问个因由,结果倒多了一句让他不解话。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龙奉孝愤愤的离开道场准备回到自己父亲那里寻求帮助。。 百里外,风使对突然飘来的熟悉气息惊了一下,循着来源,他远远望见了正准备离开的龙奉孝。一阵疑惑后,风使心觉不妙,他马上改变行程直奔临树殿而去。 第七章 窃灵彻 http://.biquxs.info/

山脚下小镇,做生意的当地人与慕名而来的游客填满了原本就不宽绰的古老石板街道。 “有机会还是劝劝我爹没事显个灵行个善,有人朝拜了他还能赚点贡品和香火,就不用过得像现在这么拮据了。”走在人群里的龙奉孝心里如此琢磨着。 此时他正在找一口古井,此处的地下水与他老家那边的水同根同源,只要入了水顺着地下河道他很快就可以回到自家龙宫了。 在穿梭了几条陈旧的街道后,龙奉孝找到了那个早已被栅栏隔离人群的古老石井。 左右看过没人,龙奉孝便爬上栅栏翻了过去。古井的井口因为怕有小孩坠入已经用石板盖住了,长期没人挪动的石板上覆着不少青苔。 龙奉孝看着这分量不轻且滑溜溜的石板叹了口气,他卷了卷袖子准备将石板推开。 忽然,一阵清风吹进了古井所在的角落中,龙奉孝的发丝被这阵风吹的遮住了眼。 用手从新将发丝向脑后拢去时,龙奉孝的余光里收进一个站在栅栏旁的轻薄身影,正欲转过头去看清楚来者何人时,那轻薄的身影便已疾速上前用手遮住了龙奉孝的双眼,龙奉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毫无准备地卷起来带走了。 山中,一处被废弃的烂尾楼里,龙奉孝被重重的摔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 飞起的灰尘迷的他睁不开眼,他隐约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影,一个是刚才站在栅栏旁的人,另一个则穿着赤色水纹长袍。 “你没把他弄晕吗?”穿着赤色水纹长袍的人小声问道。 “啊,我忘了!”说着,轻薄人影再次走近龙奉孝,以雷速出击将龙奉孝毫不留情的踢晕了过去。 “晕了!”风使回头得意的和辰华说道。 看到使用如此暴力手段的风使,辰华无奈的摇了摇头。 “拉起‘帷幕’吧。”说着辰华抬起手挥了挥,许许多多如镜子碎片的东西从他的袖口飞出并相互吸引连接很快就包围了整栋废楼。被“帷幕”包裹住的废楼从外界看,依旧是空无一人的死气沉沉。 风使则张开了两层“帷幕”,两层“帷幕”的中间是真空的,隔音。 “这招你用过吗?靠谱吗?”张开结界后的风使立马凑到辰华身边问道。 辰华没有立刻回答风使,他蹲在龙奉孝旁边正将他的身体摆成正面朝上双手交握于腹部的仰姿。摆好龙奉孝的身体后,辰华又拨干净了龙奉孝额前的发丝。 “没用过,不知道。” “会不会出人命啊?不,是龙命。虽然他家世不起眼,但是好歹也是龙子。”风使有点焦虑。 辰华抬眼看了看风使略有不安的样子,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不会的,最多会失去近期的记忆罢了。” “啊,太好了。“风使的眉头瞬间舒展,”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可以读懂辰华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安抚好风使后,辰华从怀里掏出了笔砚。 “凝丝,站远些。”辰华用温柔的口气嘱咐风使。 风使的俗名叫凝丝。 在确认好龙奉孝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后,辰华开始以龙奉孝为中心向后退了九步,然后以笔蘸墨开始围着龙奉孝在地上撰写符文。第一圈符文书写完后,辰华站在符文内部,他没有停笔而是继续蘸墨开始围绕龙奉孝画起了古老的图案。就这样五圈符文四圈图案的叠了9层,收笔之时这些黑色的笔墨刚刚好包围住了龙奉孝和辰华。 站在符阵中心,辰华仔细审视了自己第一次画下的这种符阵,没发现问题,甚是满意。而站在符阵外缺少耐心的凝丝,竟然始终安静,没有打扰过他。 将笔砚重新放进怀中后,辰华开始整理衣摆和衣襟,然后掸了掸衣袖。凝丝阴白,辰华要启动符阵了。 辰华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在胸前以极快的速度用十指相交结出一套结印,然后他的口中开始连绵不绝地吐出古老又神秘的语言,顿挫有序。 地上的符文和图案随着辰华的口中咒文的流出开始铮铮转动,辰华的咒文越念越快,地上符文的转动也随之加速。 当五层符文和四层图案各自转够一百零八圈时,符阵的转动戛然而止,辰华也闭了口。 不阴情况的凝丝正打算上前询问的时候,辰华突然睁大了双眼,同时地上的符阵也射出了强烈的光芒,很快辰华就被光吞没了。 受到惊吓的凝丝慌了神,连忙唤道: “辰华!辰华!” “我没事。”光里的人说道。 这才算刚开始。 辰华此时通体都散发着和符阵一样的光亮,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甚觉不可思议。回忆着步骤,辰华开始慢慢将手没入了龙奉孝的前额中开始摸索他要的东西。 这套符阵是辰华在游历六界时偶然遇到的。那时他还是个刚入册的散仙,没有阶品和门派,为了多学点东西他便到处游走,搜寻古书古籍顺便增加阅历。一次在尘世与冥界的交汇处,他发现一间不起眼的破房子,在破房中小憩休整时,无意中在一堆灰尘里看到了这个被记录在人皮上的符阵。符阵的旁边写着一些文字,当时的辰华还看不懂这些古老的字符,但他觉得这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于是将灰尘掸干净就把人皮揣走了。 被推荐当了神官后,辰华有机会进了天机阁,那里储存了非常多辰华感兴趣的东西。经过多年的研习,他渐渐的弄懂了人皮上的文字含义。只是读懂的那一刻辰华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 人皮上的东西,应该是辰华见过最黑暗的符阵了,它竟然是教人如何窃取他人灵核并占为己有的工具。 知道真相的辰华多次想毁了这符阵,毕竟如此阴损的东西实在不该留存于世。可是辰华又有些许不舍,这东西虽然恶毒,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一番挣扎后,人皮符阵就被辰华藏在了书架的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施法锁住了。 几刻前,凝丝急匆匆地来找辰华,当把来意说清楚时,辰华就想了这个符阵。如果不是为了窃取,而是为了分辨,是不是可以呢,他如此想着。 一阵细细摸索后,辰华碰到了他想找的东西——龙奉孝的灵核。他小心翼翼的捏住,慢慢地将它引向外面。 “凝丝,快来,从上面下来。” 听到辰华的呼唤,被光芒隔在外面的越来越不安凝丝赶紧回应了一声。 他轻轻的踮了下脚,没带起一粒灰尘,借着气将自己置于半空中。 浮在符阵上空的中间时,他看到了浑身发光的辰华,不由呆住。此时辰华手里正十分谨慎的拿着龙奉孝的灵核。 龙奉孝的灵核湛蓝无比,清澈的水光正一层层的在他的灵核中波动。 除了龙奉孝的灵核,凝丝还看到了一颗白色灵核,白色的灵核虽然不大,但是它紧紧的依附着蓝色的灵核,而且有要吞噬蓝色灵核的架势。 “看来你猜对了,”辰华淡淡的说道,“他真的遇到不测了。” 将龙奉孝的灵核小心翼翼的放还到龙子身体里后,辰华一口气将之前画的符阵都抹去了 符阵被毁,辰华身上的光也消失了。 “这样好吗?”凝丝关切的问道。 “什么?” “这是禁术吧?你如此仓促的抹去符阵,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也许会也许不会,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用。”辰华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应付的来。我们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他指了指地上的龙子。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大胆连他都敢动。辰华,你比我冷静比我睿智,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凝丝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片刻沉默后,辰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方法有二。一,我们不管,任由事态发展,要么他吞了龙子要么龙子把它吸收。但无论是哪个结果,龙子都会有不测。二,我们插手,找新的宿主把他重新聚齐,给上面交代。但是这个难度很大,他被分离成了几个?又各自在哪?我们都不知道。凝丝,我觉得……你应该请示一下那里的意思。”说着,辰华用手指了指天空。 “这事要是让上面知道,我俩就完了……”凝丝声音开始颤抖,“我至少会背一个渎职的罪名,可是帮助我的你怎么办?如果问起我怎么证实他遭遇不测这件事的,我该怎么交代?” “如实交代。” “辰华!被人知道你用这种符阵的话你可能就什么都没了!”凝丝伸手抓着辰华的衣袖,“我要是一开始知道你要用这种东西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掺进来的!” 看到如此惊慌不安的凝丝,辰华心里开始隐隐作痛。他本是想帮风使解忧的,没想倒惹的他更加担忧。 “没关系的,相信我,我可以应付的来。结果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坏,我保证。”他握着凝丝抓着他衣袖的那只手,坚定有力。 安抚好风使的情绪后,辰华和风使又陷入了新的问题。 龙子怎么办? “要放他走吗?”风使问道。 “嗯……先不要吧,等请示完再做打算比较好吧?”辰华犹豫道。 “那……你养过龙吗?” “……” 龙奉孝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辰华和凝丝留下的“帷幕”依旧在,所以没人能看到他在这里,也没人能听到他的呼救声。 他是被鱼尾抽脸给打醒的,刚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一个巨大的注满水的玻璃鱼缸中,身边几十条不同的鱼围着他游来游去,都是体态丰盈肉质细腻的食用鱼。。 开始他感觉自己被人整了,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被人养起来了。 第八章 逗猫棒 http://.biquxs.info/

第八章逗猫棒 凝丝和辰华刚刚返回云端就被悄无声息的分开带走了,辰华被禁闭在自己的临树殿中,凝丝则被押至穹玄。 虽名为穹玄,可是此处却不是很大,但若论华贵富丽却绝对是三十三重天的独一份。 凝丝被押跪在穹玄铺宝石的地板上,此刻的他宛如会发抖的石像。虽然押至他的人已经离开,可是他依旧保持着被按跪时的姿态,连凌乱的衣服都不敢整理一下,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微微颤抖着,手心里藏满了汗珠。 依照凝丝的品阶他是没有资格进入穹玄的,但是好奇心旺盛的他经常缠着辰华给他描述穹玄的样子。辰华虽然会因为交接公务进入穹玄,但他也不敢在这里做多余的停留,大多时他都是低着头聆听新的交代,然后点头称“是”再行礼离开,所以辰华只和凝丝说起过穹玄的宝石地板着实奢华,因为很多在其他地方不可多得的宝石在穹玄也只配给这里的仙众垫鞋底。 因为出身的境遇凝丝的内心是非常向往华贵事物的,这正好与偏好简素的辰华相反。自从在辰华处知道穹玄的宝石地板后,凝丝就更加向往那个地方了,很多次他都幻想自己站在宝石地板上受封更高阶品的情景,只是他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心中的梦想所及的地方却是因为犯了过失而被押至于此。 穹玄的宝石地板比凝丝脑海里的样子更加璨焕炫目,这里的每一颗宝石都会发光,且是各自独有的光芒,或明或暗或闪烁或恒亮,自凝丝来到这里后,这些宝石仿佛活物一般都争相将自己的光芒映在凝丝俊美的脸庞上,斑斓的光使他的容貌更显明媚。 然而凝丝此时心绪极度混乱,再绝美的宝石在他眼中此刻都成了虚影。一会谁会来审问他,多少人会来,又会问他什么,他都不知道。是该按照辰华的建议实话实说还是保持沉默他也没有想好,撒谎是不敢的,这种伎俩在这种等级的地方除了被嘲讽愚蠢和加重罪责,其他什么也得不到。可是他真的非常内疚于辰华,毕竟辰华是被他卷进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恐惧,凝丝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且冰凉,额头的冷汗也顺着他脸上的顺畅的线条滑至在他的鼻尖,然后滴落。宝石的光芒再多光彩也盖不住他脸上惨白的面色。 “哗啷”一声突来的脆响,凝丝的心神一下被激起了波澜,他抬起眼的看了一下声音响起的方向,但又很快收了回来。 伴着声响,一名清风似的人物裹着不知名的香味儿从穹玄御座后的屏风后闪了出来,几步便来到了凝丝面前,还不等凝丝拘谨的行礼,此人便一下坐在了凝丝面前的台阶上,十分不羁。凝丝低着头,仅仅能瞟到此人的一双靴子和衣服的部分下摆。 “吓坏了吧?”此人咯咯笑道。 凝丝没敢回答,只是将头压得更低了。 “诶,你别低头啊。”说着此人就用一物递至凝丝的下颌处,引导他将头抬了起来。 此物骚的凝丝下巴极痒,之前的脆响也来自此物,凝丝在尘世见过类似的东西,它很像一根逗猫棒。 “婆婆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辰华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唯命是从。”此人又咯咯笑道。 “不,我没……”听到辰华的名字凝丝一下紧张起来,慌忙辩解,然而却被此人打断了。 “只是可惜了!”此人的声音突然高亢且冰冷下来,“人美,办事却很邋遢。”说着此人便把袖子重重甩在凝丝的脸上站起身来。凝丝吓得再次低下了头。 “如此简单的一份差事,你办的实在是差极,还使其衍出额外的乱子,搭进去一个龙子,之后还会牵扯上什么也是未知,你说该怎么定你的罪?一开始应该就有人叮嘱过你,此事要隐秘行事,万万不可张扬,没想事情出了岔子后你不但没有及时上报还私自把不相干的人卷了进来,胆大的真是让我深感意外。依着先例,你应该就此被秘密处理归于虚无,可是呢,我烁珩慈悲,愿意给你补过的机会……不知道风使大人可愿接受啊?” 烁珩讥讽的话语刺的凝丝心里很涩,此话听来仿佛烁珩是在询问凝丝的意见,但是凝丝着实没有拒绝的胆量。 “我接受。那辰华他……” 烁珩假装失忆道:“辰华?辰华啊……托你的福,他暂时被禁足了,罪名暂定为私自下凡擅用禁术。至于后面会追加什么就看你的表现了。” 烁珩继而弯下身,凑到凝丝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呢,已经将他的六识抽走了一半,处理公务是够用了。”烁珩又咯咯笑着。 这笑声拧的凝丝心头宛如被荆棘仅仅包裹,此刻他竟然能体会到当初他在天台对无常冷嘲热讽时无常的心境了。果然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啊! “帝尊!此事都是因我失职!辰华是无辜的求您宽恕!”凝丝深深的压低身体声音颤抖,他的身体攒的很紧并且止不住的抖着。 “帝尊?称呼有点高了呀~虽然你品阶低微,但是我不介意你直呼我名——烁珩。辰华那边等你把事情处理妥当我自会给他解封,所以你现在求我也没用。不过呢,我慈悲,没叫人在临树殿外面守着,所以你可以去临树殿门口待会,自当告别吧。” 说完烁珩悠哉的晃着他手里的逗猫棒消失在了穹玄宝座后的屏风后。 临树殿在彼云端,位置偏僻冷清,凝丝一路踉跄的走来都没遇到半个人影,几次他都差点跌倒在平坦的道路上。论惊恐,烁珩可以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让他归于虚无的话语;论懊悔,辰华替他承担了本应该属于他的罪罚;论侥幸,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挽回事态,哪怕倾付所有他也要把事情扭回到最好的样子,这样他和辰华才有可能活下来。如果可以的话,等到事情结束他一定求辰华带他离开这里,过无恐惧的日子,哪怕代价是让他慢慢老死都行,只要辰华在他身边就好。 临树殿内,被禁足的辰华将自己要的处理公务和要用到的桌椅都搬到了庭院里,桌椅正对着庭院的大门,这样他可以一边处理公务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大门有没有晃动,如果大门动了,很可能是凝丝来了。 因为被抽走了身识,他失去了身体感触的能力,这次搬动导致他的身体被弄出多处创伤,撞伤磕伤烫伤压伤划伤等等各种各样,因为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他也没做处理,只是一心坐在门口盼着凝丝的到来,因为有些话他还想和凝丝说。 烁珩没有骗凝丝,临树殿的门口是没有守卫,但是整座宫殿都被封住了,凝丝连到空中看一眼辰华都做不到。 他跌坐在临树殿的朱门前,后背和头都靠在了门上,他猜测辰华可能听不见了,因为处理公文不需要耳识,所以他也没法和辰华说什么,只是这样静静的靠一会,他心里也会觉得好过很多。 “凝丝?凝丝是你吗?”辰华如清泉般干净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凝丝很轻,临树殿的大门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就被辰华察觉到了。 其实每当临树殿的大门一动,辰华都会问出这句话,因为他相信如果是凝丝来了也一定会给他回应的。 听到辰华的声音,凝丝先是一惊,后是喜泣,他转身扒着临树殿的大门泣涕如雨,仿佛在穹玄殿憋着的那些泪都在此刻涌了出来,很快沾湿了他的前襟。辰华如此温柔周到的人怎会不知道自己要来呢!他一定是守在门口一直等着自己啊! “辰华!是我!是我……”凝丝用力拍着门回应着。若辰华能听到的话,想必会被此刻凝丝的如夜莺涕抽泣般哽咽的哭声触碰的心如刀绞吧。 “凝丝,你听我说,”辰华压着心中的千万担忧强行让自己冷静与沉着,凝丝现在的样子哪怕他看不到也猜的出来,如果他此刻露出哪怕一丝慌张只会导致凝丝做出傻事,冷静必须冷静,辰华要求着自己。“我没事,你莫要担忧。此刻你能出现在门外就证明事情是有转机的,你现在的心绪定是混乱不堪,我之前和你说过做事之前一定要冷静然后三思,太过急躁只会让事情更糟糕,所以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后面的安排,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再去行事。目前的情况我们先约定一下,门晃动一次表示你同意,两次表示你不同意,三次表示告别。” 门晃了一次 “好,那我现在开始说了,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中啊!”辰华有点急切嘱咐道。。 按着和辰华的约定,凝丝最后晃了大门三次。听到门里辰华那句饱含情谊的“保重”后,凝丝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抚平了前襟的皱褶离开了云端。 第九章 境中影 http://.biquxs.info/

第九章境中影 一片苍茫之间,分不出天地,测不到四时,品不出冷暖,触不到雨风。 而凝丝在这里看到了久违的无常。 无常单腿盘坐,不动如磐石,双目出神,盯着眼前一朵盛开的莲花。 此花粉白,有茎无根,开在一潭静如镜面似的激不起涟漪的“水面”上。 “外面因为你的愚蠢眼看就要乱做一团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赏花?”凝丝略略讽刺道,但是口气和神情与以往比却温和很多。现在的无常是他不敢招惹的,虽然他灵核已碎,但是无常仍是无常,已经在外界经历一次重创的他难保不会在这个“无”的临界中发难,那时候怕是穹玄宝座上的那位来了,也是束手无策的。 风使的话语仿佛飘出了临界,没有一个字进入无常的耳朵,他依旧安静,不动若石像。 凝丝已经料到无常会没有反应,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别说,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有点……像西边那位。”凝丝无奈道。 他轻轻弯下身,抱膝坐在无常身旁,学着无常盯着莲花的样子去看着无常。约摸一小会的功夫,他就腻了,正欲开口时,如镜的潭水中突然闪过了几个影子,凝丝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水潭中的影像如走马灯一样开始闪过无常经历的过往,那是无常的视角。凝丝发现无论无常过去经历了什么,画面中都是空无一人的,每个画面都很平静,哪怕是面对狂风卷地而起亦或是巨浪拍岸,无常也是平静的,心绪波澜不惊。直到最后的几个画面,凝丝才感受到无常似乎变得温柔的目光,那时画面中已经出现了那个叫枳枯的守山神,从山神的眼中凝丝看到了无常如千年寒冰化开后露出的温柔表情。再后来的画面中凝丝体会到了无常的痛苦,而这痛苦有一部分是凝丝给的。 画面戛然而止的那一刻,一张凝丝没见过的脸定格在无常最后的目光里。 画面消失后的水潭依旧似是激不起涟漪镜面。而无常自始至终都还是那个样子纹丝未动。 “我比枳枯早认识你那么久那么久,也陪你眺望过远山,也和你说过日游神的见闻,虽然我有令在身,但是我从没真的对你下过手,偶尔欺凌你也是为了做给上面看,可是我没想到你竟从没正眼看过我一次。“凝丝自嘲着。 “无常……无常啊。”凝丝一遍一遍的念叨着:“你醒醒好不好?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给别人造成困扰么?你看看外面,外面很快就要因为你而乱起来了,你总说众生与你无关,可是这六界中哪有与人与事毫无牵扯的存在啊!”凝丝越说越焦躁,他向前探身想去触碰无常的身子,可是还不等摸到无常的衣角,他就被看不到的东西挡住了。 “你竟然把自己封闭到这种程度,那我现在岂不是说什么你都听不到了。”凝丝有些泄气了。 把无常引导出境是辰华让凝丝做得,让一个心身受创的人自己走出内心的困境总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辰华也说过,凝丝九成九会失败,因为凝丝的脾气秉性是非常不适合做引导的,可是眼下又没有其他人选,最适合的枳枯已经不知被带去了哪里。 “没关系,”凝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得空就会进来看你,我还会把外面的事情说给你听,不管那时你想不想听。” 凝丝手撑地站了起来,走出几步后,他回头望去,无常的背影如初始一样。 带着不甘凝丝醒了过来。他的身边,那个被圈养了一段时日的龙子,正臭烘烘的躺在他身边。凝丝赶紧拿开自己搭在龙子身上的手,嫌弃的拍了拍,然后站起身掸了掸衣服。 “喂,醒醒。”一改梦境里温和的态度,凝丝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被凝丝踢醒的龙奉孝,迷离的睁开眼,双眼还未聚焦的他并没有认出这个把他拐到这里的凝丝。 “你是?”龙奉孝嗓音沙哑的问道。 “别问了,一会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洗洗干净,再给你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就去办正事。”凝丝正经道。。 “哦。”脑子还未清醒的龙奉孝糊里糊涂的应下声来,还来不及捋清楚怎么回事就又被凝丝卷走了。 第十章 温天厉 http://.biquxs.info/

第十章温天厉 深山瀑水之下,龙奉孝正现出原形在潭水中翻滚冲洗着自己。不远处,凝丝坐在水边的岩石上晒暖发呆。他身边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龙奉孝的换洗衣物,不过买衣服的钱是龙奉孝自己掏的腰包,虽然凝丝曾说给龙子换身衣服但实则他身上是没有任何尘世之物的。 “你说咱俩一起去温泉会所泡泡池子多好,干嘛非让我来这种荒野深山洗澡,这水好凉啊!我都很久很久没洗过野澡了,也亏你能找到这种地方。”龙奉孝一般涮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吐槽着。 来深山的路上,龙奉孝才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最重要的部分被凝丝隐藏了,一是不了解龙子为人,二是不想吓着他让他害怕,如果龙子有退缩的意思,那事情就不好办了,眼下让他乖乖听话比较重要,所以也就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龙奉孝是个略略有点以貌取人的龙,基于凝丝的容貌和气质,他也就没怎么怀疑,差不多算是全信了他,而之前被踢晕的事情因为不算大伤他也就没计较,再加上凝丝看上去羸弱他一条壮龙就更不想去和他计较了。 凝丝白了龙奉孝一眼,看着别处回道:“你哪那么多废话,你能忍受凡人身上的臭味我可不行!况且我是神使,可以享受仙池沐浴,凭甚要去你说的那种肮脏地方!这里水澈风清,灵气聚集,来此小憩休整再好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你当抹布拧着洗了。” 一想起凝丝的脚力龙奉孝马上就后悔自己的提议了,记忆中他已经被凝丝踢晕两次了,实在是不想再受第三回了,他的眼角现在还留着被踢过的淤青,一碰就疼。 片刻后,装衣服的纸袋子被哗啦哗啦翻响,龙奉孝正毫无顾忌的在凝丝跟前换着衣服。随着一阵风的吹来发呆的凝丝猛然站起,吓的龙子把还没穿上身的衣服抱紧在胸前惊恐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又做错什么要被踢,谁知凝丝根本没理他,只是闭目专心向着一个方向深深吸气。不明所以的龙子随着凝丝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不妥。 此刻,只有凝丝知道那是一阵带着忧伤的风,述说着遥远地方发生的悲痛。那阵忧伤让凝丝皱起了眉,虽然知道喜乐与悲伤本就并存于世间,且悲伤远远多于喜乐,可是凝丝还是不喜欢这让人窒息的难过。 “你这是?”龙子小心问道。 “赶紧穿好衣服!”回过神凝丝又白了他一眼。 有时候力量决定地位,此刻这句话被印证的非常明显。 “我穿好了,然后我们要干嘛?能让我先回趟家么?”边说龙奉孝又拿出一个创口贴撕开贴在自己的眼角处遮遮淤青。 “等事情了了你自然可以回家。你先想想你想去哪里吧。” 龙奉孝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心想我就是想回家啊,然后他指着刚才凝丝在意的方向说道:“去那边吧……就是那边!我看你刚才挺在意那个方向的,弄得我有点好奇。” 凝丝侧目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过去看看吧。” 无常乃无常,生之灭之存之皆不是我辈可以干预的,这次的变动也是无常,既然我们无法掌控又无处探索无常的灵核都去往了何处,不若依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你就带着龙子,他想去哪你就去哪,也许会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凝丝回忆着辰华与他说的话。 青柳绿水,晚霞残阳。 一片别致的带有古典韵味的小镇出现在龙子眼前。 按说此时应该是尘世街道繁忙灯火初上的时候,可是龙奉孝发现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不说且很多人都紧捂面部形色匆匆,仿佛路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正想问些什么,他就看到凝丝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古老的钟楼,那上面竟然有一个人形模样的大汉半躺在房顶上看似闲暇的喝着酒。 盯了一会后,凝丝的脸上明显多了紧张的神色,只低声说了句“等着”就撇下龙子独自找了过去。 按说当下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冷的,钟楼房顶上的人虽然身体粗犷壮实,但上身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无袖褂子,他手里拿着一个仿制酒坛模样的棕色小瓶子,正一口一口地细细品着。 看到凝丝轻盈的落在不远处,不敢贸然上前,大汉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对着凝丝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 走上前的凝丝还是小心的,他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他认为的那种身份,他微微屈身轻声问道:“请问您是瘟……瘟使么?” 大汉咂摸了一口手里算不上佳酿的酒,转头看着凝丝露出了憨厚地笑容,“是,在下是负责这里的瘟使之一,鄙姓温名天厉。小哥儿不用如此谨慎,我不散病给神使的。” 一句玩笑使得凝丝放松了些许。瘟使算是比较特殊的神使了,大部分仙众都绕着他们走,并不是他们性格脾气不好,而是大家都比较忌讳他们的职责,他们做的事情很容易招惹一身怨气,大家都担心沾染后会招来不测。不过瘟使本身并不在意,毕竟煤堆里待久了也就不觉得自己黑了。 “这位小神使,我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来此处是为何?”温天厉问着凝丝,眼神假装无意的飘向了凝丝身后不远处龙子在的地方。 “我……我来找一样东西,此物有点非同寻常但恐丢失后牵连其他,所以正四处寻找,不想遇到您正在执事。”凝丝礼貌的回复。 温天厉连连点头:“哦这样啊~非同寻常之物……”,说着他又咂摸了一口酒,然后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我这里倒是有个不寻常之物,你过来看看,是你找的那个么?”温天厉掂着手里的袋子对凝丝挑了下眉毛。 凝丝一愣,感觉事情发生的好像超乎他的预期,虽然他还不知道温天厉手里的东西是不是他要的,可如果是的话,那这也太顺利了! 虽然温天厉看上去憨厚不羁,不过凝丝的内心依旧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他没有和瘟使打过交道,摸不清他们的脾性,对于不了解的人或事情凝丝都是谨慎的。 礼貌的轻步上前,凝丝先是对着温天厉礼貌的微笑颔首,然后才去看他手里的袋子。他没有把袋子从温天厉的手中拿走,而是就着温天厉的手,打开了系着袋子的绳子。 刚刚露出一点缝隙,袋子中就冒出了刺眼的白光,凝丝被晃了一下赶紧又扎紧了袋口。是它!是他要找的那个东西! 定了定神,凝丝端正着对温天厉说道:“此物正是我所寻找之物,不知道瘟使可否现在交予我?” “嗯……还真是啊。”温天厉笑道,“这东西说真的我并不喜欢。你看看这个小镇,本来我是收到令意过来散播一些小打小闹的疫病,没想到因为我身上有这个东西,现在这疫病快把这个小镇给闹腾没了,而且附近的镇子估计也快保不住了。你别认为我在这里是悠哉的喝酒,其实我正发愁该如何是好呢。”说着瘟使别有用心地歪头笑看着凝丝。 凝丝聪慧,立马领悟了温天厉的意思,内心重重的叹了口气:果然事情没那么顺利啊! “我也不难为你,”温天厉继续说道:“你想个办法帮我把疫病的形势控制住,最好能有所好转,或者你拿点什么东西予我,能让我心甘情愿的背了这个锅,我就把你要的这个东西还给你,如何?” “您这还不是难为我么……”凝丝叫苦道:“我一个小小风使,品阶低修为弱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帮您控制住疫病扩散呢,更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与您交换啊……” 瘟使摆摆手,道:“那就是你的事了,这东西我也想过,它这么厉害说不定我要是会用还能助我修为大增呢,你要是不想要了我就留下琢磨琢磨怎么好好用它。” 努力掩饰着心中想要怒起的波澜,凝丝平静的回复:“那我想想办法吧……。” “好~那你可要快些,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反悔了。等你找到解决之法,就还到此处来寻我,到时候记得再带点好酒过来,只要有酒香我片刻就会现身的。”温天厉得意的笑着,“还有一点,你如此低调的寻找此物想必是不想有人知道,而我也不想让人知道咱俩刚才聊过什么,懂了么?” “懂了。”凝丝苦笑。 “你到底怎么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绷着脸不说话,也不给咱找个落脚的地方,让我陪着你坐公园椅子,吹着冷风数星星……”龙奉孝抱怨道。 “我找到我们寻的东西了。”凝丝淡淡的说道。 “哦?哪呢?” “在昨天你看到的那个大汉手里,他是瘟使,现在这个小镇里疫病闹的厉害,他正发愁如何是好,让我帮他寻个法子解决或者……拿宝贝和他换,他就把东西还给我们。” “那你有法子么?还是有宝贝?” “两样中有一样我也不会在这里愁一晚上了!”凝丝狠狠的瞪了龙子一眼。 整整一晚凝丝都惆怅着,他虽然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所有办法的都离不开辰华的协助,他从来不曾发觉他竟然如此依赖辰华,这一刻辰华无法在他身边,他竟然一点辙都没有了,凝丝不知道是该怪辰华把自己养成了废物还是怪自己本来就是个废物。 “你…你别凶…”,龙子有点磕巴的说:“如果你没办法的话,不如先陪我回家?也许我父亲可以解决呢?毕竟这事牵扯到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拒绝的。”。 也是,凝丝心想。他盯着这个还有爹可以依靠的龙子,虽然家族没落但龙奉孝好歹也是一方龙太子,就算他家再怎么落魄他爹的能力也不会差太多!凝丝真想敲敲自己的头问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 第十一章 连袂饮 http://.biquxs.info/

第十一章连袂饮 时隔七日凝丝还是觉得那日的光影甚是不可思议,一位堂堂河川龙王竟然亲自招待他,上上下下忙前忙后的沏茶做饭不说还打理出偏殿给凝丝暂住,虽然还有一只青鱼精帮着他,但是凝丝还是觉得这龙王比传闻中的更加落魄,全无龙王该有的气势和讲究,活脱脱像一个尘世农家里的孤寡老爹。 凝丝住在这偏殿里七日有余,越发觉得这殿中的摆设破旧不堪多看一眼都难受。唯一珍贵点的是一颗凝丝手掌大小的明珠,据说此物一直是放在龙王书房里的,为了招待凝丝怕他感觉水中暗没,才拿来放在他的房间里,谁想这明珠光气冷森,放在凝丝的偏殿后把整间屋子衬托的更加静寂破败。凝丝是喜欢热闹温暖和明艳的,所以这房间里他是一刻也待不住,除了休息时间没办法,其他时间他都想办法出去找寻龙王龙子二人。 自从他随着龙奉孝回到龙宫后,只是和龙王龙子一起吃过一餐算是丰盛的晚宴,其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见过龙王和龙子。不管他去找谁都会被青鱼精用各种借口给打发了,比如龙王龙子在叙话,毕竟多年不曾相聚了,一家人团圆很不容易;比如龙王带着龙子去祭祀龙母了,龙子幼年丧母长大后又不常回来,所以要去拜望下母亲以表哀思;再比如龙王带龙子去巡视河川了,毕竟以后龙子还是要回来继承家业等云云。就这样凝丝被冷置了七日。 凝丝的脾气其实是带有几分暴躁的,一开始他是觉得父子俩多年不见叙叙话扫扫墓也并无不可,但是一拖就拖了七日没有半句交代,只是让一只青鱼精看着他让他的怒火一点点燃烧了起来。本来看着龙王家世不振龙王一人撑着不易,凝丝不想难为他的,把他儿子带回来看看家里再拿了东西就走是最好不过的,可是龙王这一顿操作让凝丝觉得自己不能太显软弱被人捏着耍弄了。 第七日,耐心度归零的凝丝应对完青鱼精的敷衍,走出了龙宫。顺着上游他来到离龙宫略远些的地方把自己放入了黑暗中。这河川的水称不上清澈,泥沙混杂气味难闻,如果没有给自己过上一层厚厚的气泡凝丝怕是已经被恶心死了,纵使这样也有各种鱼虾生活在这里。 摒弃杂念,凝丝开始闭目聚气,他要把这河川的底儿反过来让老龙王带着他儿子滚出来见他。集合了身上四成的气后,凝丝将手插入了让他作呕的河底淤泥中,随着他的发力,凝丝的灵气随着他十根玉指迅速散向了河底更深处,一声低喝,凝丝植入河底的灵气一下炸了开来,灵气卷着淤泥以及泥里所有东西统统被翻了出来混淆了龙宫前后几十里的水域。一时间本就昏暗的龙宫仿佛被厚厚的乌云死死的围了起来,不算整洁的宫殿被河川的陈年淤泥裹了个严严实实。 凝丝躲在气泡中冷笑不语。 龙宫,安澜殿内,气氛异常安静。 事发后,凝丝第一时间就被老龙王亲自请回龙宫,奉在主坐上,龙王赔笑的坐在他旁边客座上,龙奉孝则一脸难堪的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老龙王先开了口:“神使,您这是……” “我怎么了?”凝丝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这……也没怎么,正好我这龙宫多年没有修缮了,如此一来,正好让我将这里好好整理一番。”龙王心虚的说道。 凝丝微微点头,算是满意老龙的有苦不敢言。 见凝丝没再说话,老龙王把话题一转,说道:“神使,孝儿身上发生的事情这几日他已经跟我说过了,前些时日有劳您一直费心照顾他,老龙我感激不尽。我是老年得子,还是独子,孝儿刚生下没几年,我夫人就去了,是我一个人把他带大的,小时候他性格顽劣不堪,还打翻过他母亲的祭品,后来请了先生谆谆教导又特意给他改了名字,才慢慢稳住他的性子。我没奢望过他建功立业卓越不凡振兴家族,只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继承我这位子和家业,平平安安过此一生。没想造化弄人,我儿竟然无缘无故摊上如此麻烦,也罢,这可能就是天意吧!可我实在是怕啊,怕我儿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如何和我的亡妻交代啊!”说着老龙王开始擦起了眼角流下的泪水。 “父王……”,不远处,龙奉孝担忧的看着老龙,轻声唤着。 看着眼前这一出父子情深的场景,凝丝觉得自己仿佛被摆在了一个不怎么舒服的位置上。虽然老龙王嘴上说谢谢他对他儿子好,可是几句话下来感觉自己反倒更像是要把人家儿子拉入险境要逼的人家家破人亡的坏人了。可是龙奉孝被无常找上也不是自己指使的啊!自己也是被这“造化弄人”给卷进来的受害者啊! 轻轻嗖了嗖嗓子,凝丝想打断老龙王那悲伤的情绪,毕竟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以前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他都是被人哄的那个。 “龙王莫要担忧,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会置您家龙子于危险中不顾,此次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您借点东西先解决一部分事端,事情进展顺利,您家龙子才能早些安然无虞,您说对否?” “是是是,您说的有理,是我愚钝了,只想把我儿放在这龙宫里保他平安却没想早早了结此事才是正解。”说着龙王拍了拍手,把青鱼精叫了进来,“风使大人来一趟这里不容易,况且还是为了我儿的安危特意来此,我一时糊涂怠慢了大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快去我的书房,把书架上面那个绿色琉璃盒子打开,里面是我珍藏的好物,你速速准备一些端上来给风使大人享用。” 老龙王态度转变之快让凝丝心里有点起疑,如果他这么好劝自己何苦要等上七日,一早把他揪出来说清楚不就好了么。 略略等了一会,青鱼精就小心翼翼的端着两个水晶杯进来了,龙王一见马上迎了上去亲自接过了托盘。 “诶呀,弄了两杯啊,你这糊涂东西,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舍得用呢!”说着龙王先把其中一杯端给了凝丝,后又把另一杯放在了龙奉孝身边的桌子上。 “风使大人莫怪,莫怪。”打发走青鱼精后龙王马上赔笑道:“这是多年前一位地位尊贵的好友相赠,实在是好物,我一直不舍得用,就收藏在书房里,当年孝儿淘气差点弄坏装此物的盒子,我还为此打过他。我知道此事上我儿以后要多多麻烦您,只是我家境贫瘠,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招待您了,只有此物,还请您莫要嫌弃。”说着龙王轻轻作了一揖。 看到堂堂龙王对着他一个小小风使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凝丝觉得自己心里那点疑心有点多余了,此刻他心里倒是生出一点内疚来。 揣着那点不多的内疚,凝丝端起了水晶杯。 刚一打开杯盖,一股从未有过的清香扑面而来,本来龙宫因为凝丝的恶整被搞的臭气熏天,现在因为这一杯清水似的东西,整个安澜殿的气味都被熏染的分外清新。这清香仿佛是集合了百花百叶百果的香味,甜儿而不腻清而不凉,只是一吸就让凝丝心中的燥火灭了七八分。不远处,龙奉孝已经迫不及待的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脸上的表情甚是幸福与满足。凝丝就着香气抿了一小口,清水似的东西还不等咽下就已经在凝丝口中四溢开来,温和的香气不挣不抢般很快游进了凝丝的天灵中,使凝丝觉得自己的天灵都被这香气给征服了。 “多喝几口啊风使大人,真的是好物。”老龙王怂恿道。 凝丝看了龙王一眼,没多想,就又顺势喝了两口,虽然没有味道可确实好喝。不仅好喝,凝丝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这东西给洗涤了一样,凝丝现在觉得身体比刚成为风使时还要轻盈许多。 因为贪杯,龙奉孝几口就喝光了杯中之物。仿佛醉饮一般,他没来得及把杯子放回桌上就松了手,水晶杯跌落在地,哗啦一声碎了几瓣。 被碎裂之声惊着的龙奉孝慌忙附身去收拾,结果锋利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他嘶了一下赶紧按住伤口,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本以为会得到几句训斥,没想老龙王根本没有管他,而是紧张的看向风使。 凝丝正沉浸在刚刚体会到的新感觉中,听到杯子跌落也没有搭理,只是突觉得指端一疼,有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他轻轻皱眉睁眼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指没有原因的被划开了一个口子,红的血嘀嗒在他的衣身上。 老龙王的表情映进凝丝的眼里,他一下明白事情不对。敏锐的他两步来到龙奉孝跟前,拿起龙奉孝被割伤的手一看,立即明白自己被这老龙算计了。 看到事情没有掩饰住,龙王收起了之前卑微的表情,他站直了身体抖了抖衣衫,动作镇定的坐在了凝丝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我也没有办法啊风使大人。”老龙王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这件事风使大人你可以随时抽身离去把我儿置于无援之地,我没办法信任你啊!只有把你和我儿的命连在一起,我才能踏实几分,你也会更加谨慎周全的对待我儿,不是么?” “我刚才真应该把你和你的宫殿一起埋在这条臭河里!”凝丝咬牙切齿的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龙王得意的摆摆头,“您要的东西我已经让人给您准备好了,现在我儿我也暂时放心的交给您了,待我儿平安归来的时候,我自然会帮您解开联袂饮的束缚,还您自由。” 此刻凝丝的眼刀如果能化为实体,那老龙的身体怕已经被戳成烂泥了。 ---------------------------------------------------------------------------又是一条分界线-------------------------------------------------------------- 龙宫前后几十里的淤泥差不多都被凝丝卷了起来倒在了龙宫上,陈年淤泥又臭又沉压垮了好几座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从收拾到修缮龙宫着实需要费一番功夫。 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孩被指使打扫龙宫安澜殿前的宫院,安澜殿前的宫院虽然不是很大可是一个人打扫还是非常吃力。男孩是新来的,被安排苦活也不敢说什么,每把一滩淤泥推出到宫院外面他都显得很是辛苦。 “新来的!宫院打扫完后赶紧把殿内也收拾了,今晚就别睡了,赶紧把这里收拾出来别让龙王爷等太久。”青鱼精对男孩说道。 “青大人,听说太子回来了,怎么一直没见到他?”男孩小心问道。 “你一个没名没位野仙还想见太子?龙宫没嫌弃你出身卑贱肯收留你就不错了!别痴想妄想太多!”青鱼精斥责道。“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孝恩。”。 “哼,你的名字里有太子的名讳,犯了忌,以后改名叫念恩吧!”说完青鱼精便拂袖而去了。 第十二章 临树殿 http://.biquxs.info/

第十二章临树殿 彼云端,临树殿,九彩流霞于天际处缓缓游动。 殿内,辰华依旧坐在院中处理如山的公文,如果乏了他也只是在桌子上小憩一下,然后马上起来继续工作。一边处理公务他还会很频繁的抬头看着临树殿的大门,如果门一动他就会马上过去试探是否是凝丝来了。 可是自从凝丝走后,临树殿的门就如同被时间封住了一般没在动过。 平时临树殿和其他神职住居的院落比起来就清静许多,一是临树殿在最远的彼云端,二是辰华并不好客。在辰华被禁闭的这些时日里,连往日负责巡逻的神将都很少踏足此处。临树殿就像是要被忘记一般安静的矗立着。 今日,隐约的“哗啷”声响从远处响起,如银针落地刺破了临树殿的宁静,然后不紧不慢的靠近了临树殿。 辰华听不到,也没有什么准备。 大门被豁然推开的一刹,辰华被吓着了,除了握笔的手抖了一下写歪了一个笔画,他倒也没什么其他表现。 烁珩如往日一样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走了进来,逗猫棒在他手中被捻转着发出翠响。 看到来者,辰华没敢耽搁,马上起身简单整理下衣冠然后低头垂目两手交握于身前静站在桌旁。 “多日不见,我来看看你。”烁珩边说边围着桌子和辰华走了一圈,还随手拔了两页公文假装翻看。“我以为他不在对你多少会有些影响,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勤恳,不,是更加兢兢业业了。” 辰华没有答复,因为他听不见。 “诶呀!你看我这记性!”说着烁珩假惺惺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装作恍然大悟般说道:“我忘了你的耳识被我收走了~哈哈哈!”然后他用手里的逗猫棒轻扫过辰华的耳畔,把辰华痒的缩了下脖子。 “这耳识我算是还给你了,按说你犯得天条可不止罚的这么轻,可我烁珩是个惜才之人,不忍对你太过苛刻,你可别辜负了我这份心哦。”烁珩看似亲和的说道。 辰华明白烁珩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可是他不想被牵制,先罚后奖的手段是烁珩惯用的,辰华只想安安静静在临树殿中处理公文,不想被烁珩利用太多。 “辰华谢过烁珩君,只是鄙人不才怕是担不起烁珩君的厚爱。”辰华很恭敬的给烁珩行了一礼。 辰华的拒绝让烁珩心里很不痛快,他知道辰华不想被自己拿捏,可辰华越是抗拒就越激起烁珩心中的不罢休。 辰华其人,说来很怪。很多年前辰华只是六界之中一个无名散仙,不求名不求利的独自游走在各个地方,第一次他的名字被云上境知晓还是因为他随手处理了一件当时让云上境有点头疼的事情。后来没等烁珩赏赐他就离开下去了幽冥,继续游历,期间做过一阵某鬼王的客卿,没多久他就又离开幽冥去了魔境,在魔境他待的时间久了点,据说当时有几个掌管一方的魔君想留下他,他都婉拒了,然后转身又去了尘世,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哪里都留不住的人,在尘世住了几载后突然托了几位神使作保推荐他到云上境任职,想着欠他一份赏赐烁珩也就答应了,随便安排了一个无权文职让他做,只不过这次来云上境他不是只身一人,来报道的时候他还带了一个小朋友,像个尾巴一样跟着他。 一开始烁珩也没把辰华当回事,更没正眼看过他。直到前一阵的窃灵彻事件,他才发现一直被他忽视的辰华并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在把辰华关禁闭的这段时间他着人调查了辰华,虽然没查出他的出身,可是却从各方嘴里探听出辰华是一个以游走为名到处求学的散仙,在六界徘徊的这些年想必他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像窃灵彻这种已经失传万余年的东西都能被他学来,此人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宝贝不管是否自愿只要被烁珩发现就要被云上境留下物尽其用是烁珩一贯的宗旨。 “辰华,你看这次凝丝因为失职闯了这么大的祸我都没有惩戒他,那还不是因为我看重你么。想想这云上境是多少修行者向往的地方,若不是凭着你的内赋才华,只看凝丝的本事是很难在这里立足的。你不要以为每日处理些公文就能悠享云上境的一切,在这里哪怕是一个巡逻的守卫都是要为云上境奉献出全部的。 听到这里辰华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明白窃灵彻的事情只要被烁珩知道,自己就再也没有独享一隅宁静的日子了,此后他肯定难逃被烁珩强迫卖命的命运,可是凝丝无辜实在不该被拿来成为牵制他的砝码。 “鄙人……能力有限,不及烁珩君期待的万分之一,承蒙烁珩君抬爱,如果云上境有需要,辰华愿意听候烁珩君安排,尽拙力而为之。”这大概是辰华目前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只为让烁珩不要去为难凝丝。 只是这个答案还是不能让烁珩满意,他要的是辰华绝对的服从。 果然砝码还是不够重,烁珩心想。 掩住心中的思绪,烁珩摆出一副位高者的姿态说道:“你现在身在云上境,享受着多少修行者求不来的福分,到底是该尽力为之还是全力以赴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辰华,你别倚仗现在我对你的惜才之情就对我敷敷衍衍,我到底要什么你很清楚,别让我等太久。” “……是。”辰华回答。。 没有目送,烁珩冷哼一声再次封闭了临树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