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艳骨》 第1章 摄政王,我好想你啊 夏日皇城的暴雨下了好几天,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厚重的雨帘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木质窗户上,太极宫帝王的寝殿甘露殿的灯火摇晃着。 容嫣趴在龙榻上睡着了,身子颤抖满头冷汗,正做着一个噩梦。 但当她被外面劈过的雷电惊醒时,才发现那不是梦,而是她的前世,此刻她回到了临死前的那一场宫变。 年轻的帝王旧病复发,昏迷数日不醒,太极宫外文武百官跪了一天,等待着宫门打开后,总管宣读诏书立新帝。 容嫣却知道当朝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正在发动宫变的路上,一刻钟后就会闯进来毁遗诏,篡位登基。 而她,在冲上前护着龙床上的帝王时,被摄政王一箭穿心,她不到五岁的儿子也会在大火中失去踪迹。 容嫣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飞奔到外间帝王平常批阅奏折的书案前,用匕首“刷”一下划破手指,以血为墨写了一封书信。 “万总管!”容嫣装好书信返回龙塌旁,看到帝王赫连墨幽幽转醒,她语气不容置疑地吩咐太监总管。 “诏书取出来,连同这封信一起送去给城郊的容老将军,要快!否则等摄政王控制了整个皇宫,就来不及了!” 万进没有感知到即将来临的宫变,跪地接下容嫣递来的东西时,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摄政王怎么会反?” “去按照皇后娘娘说得办吧。”弥留之际的赫连墨下达指令,在人离开后屏退左右,对着容嫣伸出苍白枯瘦的手掌。 容嫣正在梳妆,换下了身为皇后的宫装,发饰也从原本的雍容华贵变得简单。 她坐在那里没有过去,“皇上,你休息吧,这江山臣妾会为你守住。” 帝王等待许久,终于还是颓然地放下手,在被喂了一次汤药后,又陷入昏睡中。 容嫣让所有人都出去了,没等多长时间就远远听到了太极宫门前的厮杀。 赫连祁来得很快,随着殿门“砰”一下被踹开。 他一身玄紫色长袍外披着一件披风,高大的身躯如山把殿内的光线遮挡住了,背后闪着的雷电照亮他那张脸,俊美又刚毅。 在背后大雨的衬托中,他满身肃杀,从鲜血铺就的路中走来,给人一种石破天惊风华绝代感。 容嫣的目光落在赫连祁提着的剑上,鲜血浸湿长剑,顺着剑锋流淌在地上,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呼吸间,每一下都让容嫣感到痛。 前世,她就是被这把剑一箭穿心,临死前赫连祁那冷漠的目光让她这一世都记忆犹新。 “祁郎,你终于来了!”容嫣压下前尘过往一秒进入演戏状态,像是急于奔向情郎欢喜地朝赫连祁跑了两步,又因情怯停下来。 她慢慢走过去,伸出双臂抱住赫连祁的腰,投入到他怀抱的瞬间,眼泪汹涌而出,“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五年,这五年里我夜夜梦到你回来带我走,现在你终于来了,祁郎,我好想你啊……” 殿外刀光剑影大雨滂沱,赫连祁身躯僵硬,握着剑的手掌在震,锐利冷淡的眉眼低垂着,毫无感情起伏地落在女人身上,却注意到她今晚的穿着打扮跟那年一模一样。 容嫣从赫连祁怀里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双臂攀着赫连祁厚重的肩膀,凑上前亲吻男人的喉结、紧抿的薄唇。 那热泪浸湿她吻过的每一寸肌肤,激起阵阵痒意和酥麻,她的手在四处点火,如会媚术勾着人的欲念,缠着他哭泣请求。 “祁郎,我夜夜渴望你,夜夜把玩你留给我的扇子,回味你……” “祁郎,我真的好想被你疼爱,像我们新婚夜那晚一样,让我们再重温一次好不好?” 很少有人知道,大祁的皇后娘娘其实是赫连墨抢来的。 就在容嫣和赫连祁的新婚夜,赫连祁突然接到赫连墨颁发的要他去边境抵御外敌的圣旨。 等他九死一生后回来,他的新婚娇妻已被赫连墨改名换姓接到后宫,封了继后。 继后宠冠六宫,很快和赫连墨生了皇子公主,跟赫连墨伉俪情深,一起打压陷害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赫连祁数次死里逃生后,开始了他的谋朝篡位之路,趁着赫连墨病重,手握重兵的他带着大军在今晚发起了这场宫变。 一切都很顺利,唯有此刻前妻的投怀送抱在他的意料之外。 容嫣成功把涂在唇上的宫廷秘药沾染到赫连祁的唇齿中,却在下一秒身子被扯开,踉跄后退时,那染血的长剑忽然朝她的心口刺来。 “过去五年联合赫连墨处处置本王于死地时,你便该想到今日自己的下场!”长剑上的鲜血一滴滴砸落在地上,赫连祁嗜血的双眸里满是嘲讽,高高在上又倨傲地欣赏着对面女人的惊诧和恐惧,话语里充满了厌恶。 “本王不会触碰你这肮脏的身子,本王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爱的男人和你们的儿女命丧黄泉,要你看着容家助本王登上皇位,要你……” 赫连祁的剑忽然抖了抖,一团燥火迅速从下腹窜起,瞬间烧遍全身,让人陷入巨大的渴求和煎熬中。 “你做了什么?”赫连祁的剑重重抵在地上,剑身晃动,他弯着肩背,抬起头看容嫣时,那深冷的眸里已被欲念浸满。 这宫廷秘药是真的好,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丧失武功和理智,满脑子只有要女人一个念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容嫣早在衣物里穿了护心甲,衣衫被挑破,在走向赫连祁时,那风光摇曳在赫连祁的视线里。 她的双臂缠上赫连祁的脖子,娇软的身子如藤蔓与他那紧绷精壮的肌肉完全贴合,浑身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地诱惑,“祁郎原谅我,我只是太想念祁郎了,太想回味新婚夜被祁郎疼爱的那种滋味了……”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震耳欲聋的厮杀传来。 赫连祁身躯高大健硕,背对着头顶的牌匾而站,托着容嫣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上,容嫣就仰躺在帝王批阅奏折的书案上。 外面的征伐和室内的征伐持续到天亮,其中伴随着从龙榻那里传来的帝王的愤怒嘶吼,“嫣嫣,你回来!你回来……” 第2章 你确实应该死在本王手里 赫连祁粗鲁又恶劣,把容嫣翻了过去,一手按着她的后颈,一手捞起她的腰,命令的嗓音又哑又欲,“别装哑巴,他看不到,那就让他听清楚……” 容嫣泪流满面地看着帝王重重摔下来,趴伏在地上,艰难地往这边爬着,她却和赫连祁畅快到不行。 天未完全亮时一切停歇,奏折满地,处处狼藉。 容嫣尚未从那巨大的快乐中缓过来,整个人就被赫连祁从书案上推了下去。 随着“咣当”一声,一把匕首落在她满是痕迹的躯体旁,“本王赐你自我了断,到时候会对世人称你追随先帝而去,以皇后之身为先帝殉葬。” 容嫣抬头看上去,此刻他衣衫整齐,处处透着华贵冷漠,那几个时辰欢好时的深入痴迷荡然无存,剩下的依然是对她的厌恶。 “我对赫连墨毫无情意,我想活着,活着就能和祁郎在一起了,哪怕祁郎恨我。”容嫣穿着衣服,并不理会在龙榻旁的地上昏睡了几个时辰的赫连墨。 她跪在地上抱住赫连祁的双腿,柔软的身子紧贴他蓬勃有力的肌肉,垂泪,“若是祁郎非要让我死的话,那便亲手杀了我吧,能死在祁郎手里,我也无憾了。” 赫连祁的脸被灯火照得半明半暗,眼眸眯起看人时,眼尾越发狭长凌厉。 年少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前妻有一张绝世容颜,而在新婚夜和昨晚,他更是在她的身子上得到了销魂的滋味。 欢好之前的她如春日枝头含苞欲放的桃花,娇嫩美好又纯又欲,令人留恋不舍采摘。 而此刻的她如完全盛放后,艳丽荼蘼,甜蜜破碎的让人沉溺。 大概是秘药的药效没有完全消散,赫连祁的欲望再次汹涌而出,忽然伸手抓住容嫣的衣领,把人扯到胸口,泛着寒光的匕首贴合在容嫣的脖子上。 “你确实应该死在本王手里。” 那雪白的脖子上盛开着绯红色的暧昧痕迹,脆弱娇嫩,锋利的匕首只是轻轻一划,鲜红的血便蜿蜒流出。 容嫣闭上眼,浑身发冷打颤,她低估了赫连祁对她的厌恶和恨意。 即便她献上了身体,他依然没有丝毫怜惜。 难道重来一世,她依然要死在他手上吗? 殿外的厮杀停止了,就在容嫣感觉到死神的降临时,她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那熟悉的嘹亮嗓门,“摄政王,你住手!” 容嫣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容老将军容阔一身铠甲染血,身躯凛凛,大踏步带着风冲进来,“你不能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赫连祁对着容阔不得不收起匕首,健硕的双臂却紧箍着容嫣细软的腰身,另一手接过容阔递来的诏书,不意外看到容嫣生得皇子被赫连墨立为下任君王。 文武百官都被控制,被挡在外面,赫连祁神色从容,手一扬便将那明黄色的诏书丢入到烛火中。 “等等!”容阔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落腮胡中,冲过去抢回诏书,看着头发被汗水浸湿经历了一场情事的昔日女儿,他霸气威武地对赫连祁道。 “你可知道皇后娘娘和皇上生得四皇子,其实是你和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赫连逸快五岁了,按照时间来算,正是你和嫣儿的新婚夜那一晚,嫣儿怀上的。” 赫连祁那掐在容嫣腰上的火热大掌猛地一收,瞳孔紧缩,却只是一瞬间的惊诧。 他眉目如霜萧肃,冷声讥诮,“仅凭赫连逸快五岁证明不了什么,这不过是皇后娘娘为了让本王放过她的儿子,而玩得把戏,容老将军难道就这么轻易相信了?” “我不信,但是我也不敢赌。”容阔手里握着刀,弯身时铠甲铿锵作响,抱拳对赫连祁请罪。 “所以对不住了摄政王!” 在外孙和曾经的女婿面前,任谁都会选择自己的外孙,何况他的外孙成了新帝,比赫连祁登基能给容家带来的利益更大。 容阔捧着那份诏书走了出去,很快殿内的赫连祁和容嫣就听到了万进的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赫连逸天资聪颖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 太极宫门前的文武百官们本以为登基的会是摄政王,听到这份诏书后很久才缓过来,纷纷跪地,应和声响彻在殿外。 “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殿内赫连祁抬手抚摸容嫣流血的脖子,雪白修长的手指上沾染着血珠子,气息更加阴沉可怕。 他功败垂成后,俊容晦暗到极致,满身戾气。 原来容嫣不只是献出身体这一计策,而是在昨晚拖住他,送了一封信给容阔。 她在信中称赫连逸是他和她的亲生骨肉,要手握兵权的容阔放弃助他登基,改拥护赫连逸为新帝。 赫连祁没了容阔手中那几十万大军的支持,他要登基很难。 他若是执意杀容阔的女儿容嫣和外孙,容阔必定会反过来跟他对抗。 容阔有诏书在手,赫连逸继位已成定局,他这个时候再做什么,已经晚了。 这场宫变他策划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他玩弄权术心狠手辣,以至于声名狼藉,牺牲了那么多,却在这一刻满盘皆输不说,还输给了一个女人、自己厌恶的、仇恨的前妻。 赫连祁推开容嫣,把匕首塞入她手中,怒到极致反而笑得如风光霁月,俯身理着容嫣汗湿的头发,那嗓音哄起人来时带着清冷的性感,“去吧,诏书都已经颁发了,你的皇帝夫君也该驾崩了。” 第3章 殉葬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容嫣脸色苍白却笑得明媚,歪着头把脸贴入赫连祁带着薄茧的宽厚掌心,眉梢眼角都是痴恋和喜悦。 赫连祁不为所动,嗤笑着收手,在容嫣双腿虚软姿势别扭地走向龙榻时,他散漫地靠向书案,绣着花的披风从背后铺展而下,大气华贵,合着眼,整个人遥遥如高山独立。 赫连墨还躺在地上,睁开眼看到蹲下来的容嫣时,张口想说话。 他却没能发出声音,唯有抬起的手竭力向容嫣伸去。 容嫣没用匕首,拿过龙榻上一个柔软的枕头,随着一片阴影的覆盖而下,那枕头捂住了赫连墨的脸。 最后一刻,赫连墨终于还是攥住了容嫣的一片衣角,死死地抓着,瘦弱的手背上血管暴突,那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的。 在感觉到一滴泪砸在自己的额头时,赫连墨艰难断断续续地问出声,“容嫣,你、你有没有,爱过我?” “皇上安息吧,臣妾会守好这江山。”容嫣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许久,容嫣拿掉枕头。 赫连墨没了呼吸,青紫的面容上是释怀,没有恨。 反正他也撑不过今晚了,强取豪夺这么多年,如今能用自己一命保容嫣一命也好。 他希望容嫣能活下去,无论她以怎样的方式活着。 三十三岁的先皇身染重病驾崩,丧龙钟敲了一下又一下,举国哀悼。 容嫣在第九声的钟声中向赫连祁走过去,裙子铺展,跪在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腿边,低声请求,“往后我们的儿子逸儿还需要摄政王的辅佐,请摄政王受哀家这一拜。” 哀家?赫连祁品味着容嫣的自称,觉得好笑极了,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眼皮低垂倨傲地俯视着容嫣,压迫感十足,“背叛前夫入宫承欢帝王,五年时间为帝王生一儿一女巩固自己的地位,再杀帝王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容嫣,我今日才知道你是如此爱权的女人。” “但,”赫连祁的长眉斜飞入鬓,英挺如剑,脸部线条刀刻般锋锐优越,幽冷的目光落于容嫣那双白嫩柔软的手上。 那手能给他销魂快乐,也能捂死对她宠爱有加不惜抢臣弟之妻赔上江山的帝王,多完美的两个极端。 “这个太后娘娘你怕是当不成。” 赫连祁迈步走出去,黑色绣花披风扫过大殿高高的门槛,划过的弧度凌厉流畅,那背影在乌云厚重的天空下依然巍峨雄壮高不可攀,一瞬消失在容嫣的视线里。 容嫣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摊开刚刚捂死赫连墨的双手,心里是无尽的恐惧、慌张和悲痛。 但她必须得往前走,活下去,并保住赫连逸和这江山,是她目前唯一要做的。 所以只是短暂的失魂落魄,容嫣就收起所有无用的情绪,站起来往自己的宫殿走。 立政殿的宫女们迎上来,容嫣吩咐大宫女迎雪送水到寝殿内。 她没让人服侍,自己脱了衣服泡在温水里,浑身的疲惫一瞬间席卷了她。 昨晚被赫连祁弄得很舒服是真的,但纵欲的后果是连双腿都合不拢了。 比起五年前新婚夜时的血气方刚和蛮横,如今而立之年的赫连祁是沉淀后的恶劣,让人无法招架在过程里失了魂,怕是经历了诸多女人所致。 容嫣在温水的浸泡中舒坦了很多,就有些昏昏欲睡,但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她处理了脖子上的划伤,再遮掩好,穿了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配饰简单。 但这样的她在座于殿内的凤位上时,仍然让前来拜见的一众嫔妃感觉到了身为正宫皇后的威压华贵。 “容皇后,请你救救我们……”赫连墨的嫔妃们各个都年轻貌美,此刻也全都穿上了孝衣,她们“哗啦啦”对着容嫣跪了一地,低泣着哀求。 赫连墨生前不沉迷美色,加上容嫣在,因此他后宫的这些女人们平日几乎没有恩宠,有的不过十五六岁,连赫连墨的面都没见过,大部分都没侍过寝。 但即便这样,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大祁一直都实施“母死子贵”制度。 即后宫女性只要生下皇子,一律被处死,不论是宫女、嫔妃甚至是皇后。 这种残忍的制度造成后宫嫔妃人人自危,没有嫔妃愿意生下皇子,因此赫连墨生前便把制度改成他驾崩后,那些有皇子的嫔妃再为他陪葬。 此刻有皇子的嫔妃求到了容嫣面前,而没有皇子的害怕心狠手辣的摄政王也会让她们为赫连墨殉葬。 容嫣的胳膊搭在凤座扶手上,细长漂亮的手指中一颗一颗捻着一长串珠子,淡漠高华,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 她们的担心并不多余。 因为前世容嫣死后魂魄游离在赫连祁身边时,看到赫连墨后宫的所有女人包括宫女在内,的确在赫连祁的一道旨意下,全都被殉葬了。 嫔妃们许久没等到容嫣的回应,育有一子的淑妃自地上抬起头看着容嫣,平日就跟容嫣不对付,此刻她更是冷嘲热讽,“四皇子成为了新帝,那么首当其冲第一个要为先帝陪葬的,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容皇后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如何保得住我们?” 第4章 作呕 嫔妃们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一瞬间全都脸色煞白,继而这群平日你害我我害你的嫔妃们,抱在一起失声痛哭,恐惧和绝望充斥在整个殿内。 容嫣不紧不慢地捻着珠子,听了片刻后闭上眼,在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用清冷柔淡的嗓音说了一句,“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本宫自会保你们安然无恙。” * 先帝的葬仪在太极殿进行,而两仪殿中赫连祁坐在书案后,正在听大臣们上报包括先帝殡葬、新帝登基、告祭等在内的各项事宜。 赫连墨在时,因为经常卧病在床,朝政就在以赫连祁为首的几个辅政大臣手里,现在新帝年幼,赫连祁就更相当于皇帝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赫连祁用狠辣的手段诠释了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短短一天的时间就铲除了众多党派,杀了不少文官武将。 殿外的血染红了台阶,雨水来不及冲刷干净,便被更温热黏稠的鲜血覆盖,金砖的缝隙都被浸满了。 被杀之人的哀嚎唾骂传入殿内每个人耳中。 他们高喊摄政王赫连祁谋朝篡位把持朝政,狠戾残暴杀忠臣,诅咒赫连祁不得好死,遗臭万年,定会被后人挖坟掘尸。 赫连祁这一派的文武大臣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听得心里发憷,额头冒冷汗。 赫连祁本人却全然不在乎,盛气凌人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亲信大臣,“在他们选择党派时,就应该预料到今日自己的下场,同样的,哪一天若是本王失势了,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这话让大臣们立刻跪地,齐声喊:“我们愿以摄政王马首是瞻,誓死效忠摄政王,为摄政王鞠躬尽瘁!” “起来吧。”甘露殿的奏折移到了此处,赫连祁面容冷峻,翻开一本奏折。 某个心腹大臣询问,“按照大祁的制度,先帝的后宫嫔妃们,尤其是有皇子的,理应为先帝陪葬,以容皇后为首,摄政王你看,去母留子,要现在送容皇后上路吗?” 赫连祁看到奏折上的一片深色痕迹,眸光凝滞,应该是宫变那晚容嫣弄脏的。 她真是水做的。 殿外的雨下个不停,空气都是潮湿的,赫连祁“啪”一下把奏折重重丢在书案上。 那种威压让开口的大臣惊了一下,揣测着摄政王的心思,正要改口。 只听赫连祁冷淡的吩咐从上方传来,“赐容皇后毒酒,明日一早让她和先帝的众嫔妃们一同上路。” * 晚上容嫣就得知了赫连祁的旨意,宫女跪在地上哭,不顾死活地咒骂着赫连祁。 容嫣早就料到会如此,因此很平静。 赫连祁不相信赫连逸是他的亲生儿子,扶赫连逸登基是迫于形势,对她是欲杀之而后快,怎么可能会让她当太后呢? 赫连墨留有不让她陪葬的遗诏,但赫连祁都敢谋反了,那么杀她只是赫连祁一句话的事。 容嫣从凤椅上起身,去了立政殿的厨房,亲手做了一份燕窝牛奶羹,装入食盒。 她由迎雪撑伞,去了两仪殿。 赫连墨在时,她在两仪殿出入自由,但此刻却被摄政王身边的太监云振拦住了,“容皇后娘娘止步,摄政王不见先帝的后宫女子。” 赫连祁这是故意让人拦着她了,容嫣没有跟云振多做纠缠,点了点头说了句本宫等摄政王处理完政务,便往后退到了旁边。 容嫣站在廊下,满宫缟素,肃穆凄凉。 风雨从背后飘过来,容嫣飞扬的素衣很快被打湿,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单薄伶仃的身形摇摇欲坠。 就在她快晕倒时,云振上前请她一人进去。 容嫣深吸一口气,提着食盒迈入殿内。 灯火通明中,赫连祁正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整个大祁唯独他不给赫连墨披麻戴孝,披风脱下只穿着玄紫色长袍,整个人丰神俊朗,浑身上下透着尊贵和指点江山的从容王者之气。 他垂着的脸棱角分明深刻,鼻梁的轮廓高挺,削薄淡色的唇抿着,下颌骨线条凌厉流畅,端得是冷漠无情。 他其实比赫连墨更适合做皇帝。 但他的生母出身低微,即便他从小就文武双全绝伦超群,颇受父皇祁惠帝器重,但恋爱脑祁惠帝却因为宠爱赫连墨的生母,最终还是传位给了体弱多病的赫连墨。 祁惠帝为了弥补他,也因为赫连墨能力不足,所以破例封了他为摄政王,让他辅佐赫连墨。 多年过去了,身为皇帝的赫连墨几乎没有功绩。 而赫连祁,除去毒辣残暴的手段,他文可治天下,武可退外敌,有勇有谋算无遗策。 面对着内忧外患,在当时年仅十六岁外敌进攻时,仅用一千人就击退了对方,并几次平定了内部战乱。 现在他完全掌控了朝政,为百姓做了不少事,虽然声名狼藉,被骂是恶劣不堪的佞臣,但对整个大祁都有着莫大的功劳。 “这么晚了,祁郎为国为民,批阅奏折辛苦了,我亲手做了一份祁郎最爱吃的燕窝牛奶送过来。”容嫣捧出燕窝,用调羹挖起,俯身凑过去,温柔小意地喂到赫连祁嘴里。 “本王从来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赫连祁抬手一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瓷碗摔破在地。 容嫣的衣衫上全是汤羹,她却不整理自己,而是慌忙蹲下去捡碎片,语气温婉讨好,“那祁郎现在喜欢什么?我再重新做好送来。” 赫连祁的目光落到容嫣那被瓷片扎破的手指上。 他依然冷着脸,没有丝毫怜惜,反而更多了嫌恶,“你做的,本王看着就作呕。” 第5章 祁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容嫣身子颤了颤,动作停滞,低着头紧咬唇瓣,没接话。 “还有体力折腾这些,倒不如趁着这最后一晚的时间,过去抱着你心爱的先皇夫君,让他在黄泉路上等等你,你们一起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到了来世必定还能再续前缘。” 容嫣听了这话跪着膝行到赫连祁身边,整个身子伏到赫连祁的双腿上,眼中的泪流出来,“祁郎,我真的不想死,你给我一条活路好吗?”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为我过去对你的残害赎罪,你原谅我吧!” “当初赫连墨以容家全族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我做她的继后,过去几年数次陷害你,我是迫不得已,我是赫连墨的女人,都是他让我做的。” “我要是不听他的,他就折磨我,还不放过我和你的儿子逸儿……” 她抬起一张脸仰望着赫连祁。 在素衣的衬托下那满是泪水的脸那么清丽,乌黑的眸子纯澈,水光潋滟,装满的是赫连祁,痴恋带着钩子般引人沉溺。 两人从小就相识了。 她是大将、军的嫡女,明媚娇艳,情窦初开时心里眼里装得就全是他。 小姑娘总是眉开眼笑地拉着他喊哥哥,给他做她喜欢吃得甜腻的各种吃食,捧着脸看着他皱眉吃完。 她嫁给他的时候,才十七岁。 五年过去了,无论她如何笑,也不是当年那个热烈如火娇俏的小姑娘了。 欲望来得莫名其妙,赫连祁抬手掐住容嫣的下巴,气息寒戾,在上方用磁性的嗓音冷冷开口,“要做本王的女人,那为什么还为你的先皇夫君披麻戴孝?” 容嫣立刻把身上的外衣脱了,里面是一件红色的嫁衣。 那嫁衣还是当年跟赫连祁成亲时穿的,在灯火的映照中,她热烈明艳。 赫连祁掐着容嫣脸的大手慢慢移到她的后颈,滚烫、强势、带着攻击性,如虎狼,用着要将她纤细的脖子折断的力道,把人压向他的双腿间。 他伏案批阅奏折,她跪地只求他的垂怜。 到后来随着男人压制不住的微喘,容嫣抬头看到上方男人仰着的下颌被灯火照得更加流畅完美,挺立的喉结滚动时无比性感,额前有汗珠滑落,一张脸被欲望浸满。 他哑声隐忍着命令,“坐过来。” 两仪殿离太极殿不远,容嫣面对着赫连祁而坐,整个身子高潮陷在他的怀里,被他掐着腰,汗湿的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情酣耳热时,赫连祁弓着肩背,咬在容嫣心口,“你的先皇夫君就在前殿的棺木里躺着,你却坐在本王怀里发骚,这种感觉怎么样?” 容嫣的嫁衣褪到腰尾,展现出的肩背雪白诱惑又香艳,泛着光,在灯火中显得又欲又圣洁。 她那大红色嫁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大气华贵热烈如火,跟赫连祁的玄紫色衣袍相互辉映,整个画面活色生香。 容嫣听着太极殿举行葬仪念经超度的声响,浓郁的香火味道飘散过来。 她难耐,压抑,哭泣,语不成句,“喜欢,好喜欢,我好喜欢祁郎啊……” 一切停歇后,赫连祁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把容嫣推下去。 他扣紧容嫣的身子,抵着容嫣的脖子,闭着眼舒爽到不行。 容嫣没有得到赫连祁的承诺,只能继续卖力讨好,“祁郎留着我来用吧,不要杀我了,逸儿虽然登基为帝,但他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以后祁郎更容易将朝政掌控在自己手中,你将逸儿当成傀儡。” “现在形势所迫,只能逸儿做皇帝,等以后哪天你腻烦了我,手中权势更大不再需要傀儡时,你再杀了我和逸儿,你自己登基做皇帝。” 赫连祁的眸子依然合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皮上打下一片扇形阴影,俊容上神色不明,对容嫣的话不置可否。 他的呼吸灼烫,容嫣闻到从他身上散发的乌木沉香气息,清苦又醇厚沉肃,“我知道祁郎恨不得立刻送我去黄泉,但其实换一种方式报复我,让我生不如死,不是更好吗?” “嗯?”赫连祁这时才有了回应,薄唇从容嫣汗湿的脖子处游离,细致地摩挲过脸颊,带着火热啄吻。 他的唇含着容嫣的唇,额头与她相抵,那高挺鼻梁也蹭着容嫣的,以一种无比亲昵缱绻的姿态,沙哑的嗓音里裹上诱惑,“你既然只是想活下去,那本王安排你假死,将你接出宫改名换姓,以后你做本王的侍妾怎么样?” “我……”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情让容嫣不喜反惊。 他在试探她,而她应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他相信? 就在这犹豫中,赫连祁浑身的气息忽然变得阴翳,伸手掐着容嫣的后颈,“砰”把人扔到地上,嗤笑声刺耳狠戾,“皇后娘娘的野心跟初入宫时一样,为了能让你的儿子做皇帝,以及你自己的太后之位,你不惜杀了自己的先皇夫君,放荡下贱勾引本王,企图在日后让本王也像你那先皇夫君一样,沦为你的裙下臣。” “这算盘珠子打得都崩到本王脸上了,本王岂会让你活!” 容嫣脸色苍白,攀着赫连祁的双腿慌张解释,“我没有。” “我刚刚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祁郎,只是在想我出宫了,我们的逸儿怎么办?” “祁郎也安排逸儿假死,将我们母子一同带出宫吧。” 赫连祁面容冷淡地整理着衣衫,刚刚的缠绵入骨在一瞬间卸去,看着容嫣的目光里只剩下阴郁,“你还当本王如你初入宫时那般傻,被你骗上你的当?” 容嫣忽地脸色苍白,那件事,是赫连祁恨她的初始,是他们走到如今这种地步的原因之一。 容嫣抖着唇再辩解不出一句话来,闭上眼,“对不起,我愿承受祁郎的所有怨和恨,祁郎想怎么惩罚报复我都可以。” 第6章 避子汤 “你还不配让本王放在心上怨恨。”赫连祁不再看容嫣,重新翻起堆积的奏折,眉眼冷若冰霜地命令。 “回去你的宫里等毒酒吧。” 容嫣支撑着起身,那双腿几乎走不了路了。 他弄得太凶,怕是伤到了。 容嫣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挪到了外面,一道雄壮的身躯匆忙走来,似乎没看见她,急着求见赫连祁。 “父亲。”容嫣喊了一声。 容阔一震后停下来,诧异地看着容嫣,片刻后才抱拳躬身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父亲快请起。”容嫣不等容阔半跪下去,便弯身扶起容阔,紧接着以女儿的身份对容阔行了一礼。 “应该是女儿见过父亲。” 当年赫连墨把容嫣从容将军府除名,给容嫣安到了另一个容姓家族中,让容嫣不再是将军府的嫡长女。 因此就算在宴会上见到了容阔,容嫣和容阔这对父女也如同陌生人。 容家没有因为容嫣是皇后,而得到任何优待,反而为了遮掩,赫连墨三番五次敲打容家,费尽心思要容阔交出兵权。 这导致原本忠心耿耿的容阔为守护家族,不得不投靠了赫连祁,心里同样怨着容嫣。 这是容嫣入宫后时隔五年,父女第一次说话。 容阔也听说了赫连祁要赫连墨的嫔妃们全部殉葬的旨意,此刻看容嫣的样子,他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摄政王还是不放过你吗?” 容嫣忽然跪下,伏地磕头请求,“请父亲保女儿一次!” 这次容阔没让容嫣起来,身壮如熊,即便没穿盔甲,披麻戴孝也威风凛凛,嗓音浑厚地反问容嫣,“为父如何保你?” 容嫣抬头直视着容阔,“摄政王想要什么,父亲便给什么。” 赫连祁想要什么? 那当然是容阔手里的兵权。 容阔的脸在常年的征战中裹满风沙之感,浑身散发着杀伐的戾气,“嫣儿,你可知道摄政王是因为被你摆了一道,迫不得已才暂时扶了四皇子为新帝?” “如今的摄政王早就不是当初与你成婚的那番模样,他现在残暴不仁野心勃勃,一旦找到机会,就会废幼帝,自己登基。” “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为父若是将兵权交出去了,不仅幼帝再无人拥护,恐怕要不了多久,摄政王就会找一个由头灭为父全族。” “嫣儿,为父不能为了你一人,而赔上容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啊。” 容嫣双手紧握,雨水打湿衣衫,伏在地上长跪不起,“女儿知道,但请父亲相信女儿。” 容阔威严的脸终究有了一些动容,看了容嫣许久,没回复容嫣,只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回去吧。” * 容嫣一整夜都没睡好,天未亮时迎雪哭着喊她,“娘娘,摄政王身边的太监云振提着食盒过来了……” 那食盒里无非就是毒酒。 “别慌,给本宫梳妆。”容嫣按着迎雪的胳膊起身。 她一向爱美,要上路了,更得好好打扮一番。 容嫣没刻意拖延时间,走去外殿,宫女们都跪在地上低泣。 云振看到她后躬身行了一个礼,继而打开食盒,“这是摄政王命奴才送过来的,还请皇后娘娘服下。” 迎雪第一时间伸出手,却在看到那冒着热气的汤药时愣了一下,“这是?” 避子汤,容嫣在后宫经历过各种争宠的戏码,一闻便判断出来了。 赫连祁每次都装了很多给她,把她的肚子都撑起来了,宫变那晚过后没送避子汤,是真的打算让她给赫连墨陪葬。 今天送来了,便代表给了她一条活路。 容嫣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到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示意还在发愣的迎雪端给她。 云振盯着容嫣喝光那碗避子汤,嘴上说着,“摄政王担心容皇后因先帝的驾崩而悲痛过度,因此吩咐奴才送了这份滋补身体的汤药来。” 容嫣:“本宫谢过摄政王。” 云振面容一肃,忽然高喊,“容皇后接旨!” 容嫣携满宫跪了下去,听着云振宣读了那份由赫连祁以新帝的名义颁发的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容皇后容氏,汉族人士……祁景帝入承大统,改元祁景,称兼祧母后,祁景元年,尊封容氏为母后皇太后,入主长乐宫……” 全宫上下劫后余生喜极而泣。 待送走云振后,迎雪出去了一趟,又匆忙回来,对坐在凤椅上的容嫣低声道:“太后娘娘,奴婢打听到了,容老将军的确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并拒绝了摄政王给他安排的闲职,回府颐养天年了。” “不过摄政王将少、将、军提拔为了锦衣卫指挥使。” 容嫣捻着腕上的珠子,容灼比她小了两岁,过去虽然跟着容阔上过几次战场,但一直在容阔的羽翼下,未曾独当一面。 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从三品,“掌直驾侍卫、缉捕、刑狱之事”,赫连祁破例提拔没有战功的容灼,不是因为情意,而是在安抚战功赫赫的容阔极其部下,收买人心。 “容老将军托万总管给太后娘娘带了一句话。”迎雪往容嫣结疤的脖子上抹着药膏,道。 “容老将军说从今往后容家上下三百口人的性命,就全由太后娘娘担着了。” 容嫣的眼眶一瞬间通红,心里很不是滋味。 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偶尔回来对她也是严词厉色,但却纵容着娘亲和全府上下溺爱她,绝世明珠般捧着她。 当年父亲更是给她选了最好的夫婿,十里红妆将她嫁给了心仪的男人做摄政王妃。 后来摄政王府一夜生变,她被赫连墨抢到宫中,她和容阔的父女情义就此断了。 然而现在,父亲把兵权交了出去,赌上全府上下三百多口人命,只为换她活着。 容嫣闭了闭眼,在心里发誓,“嫣儿必定不会辜负父亲的疼爱和牺牲。” 第7章 权色交易 赫连祁当然不是因为她献出了身体,以及过往的夫妻情意才放过她,而是从下了赐她毒酒的旨意开始,就在等着容阔用兵权来换她一命。 现在的赫连祁冷血狠辣,无论对谁都只有阴谋算计,满心都是皇位。 但她既然活了下来,她一定会守护好容家,总有一天重振容家门楣。 “先帝的其他嫔妃们境况如何?”容嫣睁开的眼里已是一片淡漠,气质如往日高华。 按照赫连祁的旨意,那毒酒应该送去给赫连墨的每个嫔妃了。 迎雪给容嫣披上云肩,遮住脖子上的伤疤,“毒酒是送过去了,但除了淑妃外,其他嫔妃们都不愿殉葬,而云振并没有强行灌给她们。” “所以她们现在正闹着见太后娘娘你或是摄政王,尤其是容老将军交出兵权,您被尊为太后一事传开后,她们都有了心思。” 容嫣虽然被赫连墨改了出身,但在后宫她的真实来历是公开的秘密。 五年前容嫣不会用权色来揣摩赫连祁,但现在那些嫔妃们都猜到了赫连祁的心思:赫连祁在等苏昭仪背后的族人跟容阔一样表忠心。 容嫣淡淡道:“淑妃的娘家多年来对先帝忠心耿耿,如今即便先帝不在了,想必房家也不会向摄政王投诚。” “苏昭仪她们的娘家就不一样了。” 前朝的文武大臣分为三派:一派是出身世家大族以赫连祁马首是瞻的王侯将相,一派中立或见风使舵。 而另一派大多数出身寒门效忠先帝,跟要独揽大权将来会废除新帝的赫连祁斗争,称之为保皇派。 苏昭仪几个嫔妃的娘家有的是中立那一派,有的则是保皇派。 前朝和后宫的势力息息相关,苏昭仪她们为了活下去,便想效仿容家,对赫连祁表忠心,说不定结果会跟容嫣一样。 太后当不上,但能被封太妃或放出宫,无论哪种结果,至少不用死了。 而这表忠心的方式,无外乎两种:权和色。 苏昭仪她们见赫连祁最好的途径,是通过容嫣这个太后娘娘。 因此午后容嫣正在迁宫,四个未曾侍过寝不过十七八岁的嫔妃,就跪在了她面前,“请太后娘娘安排我们拜见摄政王!” 容嫣坐在寝殿,正低头擦拭着一把折扇。 那扇子以碧玉为扇骨,折叠起来后组成一块婴儿手臂粗细的长方形玉牌,上好的玉晶莹剔透泛着光泽,显然是其主人常常滋养所致。 容嫣展开折扇,抚着扇面上的水墨山水画,没有立刻应承,低眉对四人道:“你们要知道摄政王喜怒无常暴戾冷情,最重要的是不近女色,他至今未娶,甚至过去那些年他身边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哀家将你们送过去,恐会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 苏昭仪:“那些只是传言,或许私底下的摄政王是另一番模样,臣妾觉得没有哪个男人不爱女色,那么多男人想当皇帝,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皇帝可以收尽天下美人三宫六院吗?摄政王既然是男人,也不例外。” “请太后娘娘成全,哪怕会因此惹怒摄政王,我们也要一试。” 入宫两年,别说侍寝了,她们见赫连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正值韶华,凭什么就要给赫连墨殉葬? 容嫣坐在那里沉默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扇子,想着苏昭仪的话。 是呢,私底下赫连祁那方面的确很旺盛。 当年新婚夜他还莽撞不通欢好,他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如今这两次,他那些技巧,明显可以感觉到他是身经百战的,还有前世她作为魂魄游离在他身边的那几年。 他登基后很快立了皇后,对大臣和邻国进献的各类美人来者不拒,不管白日还是黑夜都跟皇后嫔妃们胡来,到后来甚至完全不理朝政了,无比荒淫昏聩。 或许他做皇帝就是这个目的,她将苏昭仪送给他,他必定会欣然享用。 “哀家可以帮你们,但哀家有一个条件。”容嫣慢慢拢起扇子,看着抬头询问的苏昭仪几人,浑身的威仪散发出来。 “你们若是成功了,哀家希望你们能记得哀家的恩情,往后你们以及族人能为哀家所用。” 苏昭仪没有犹豫,“臣妾的父亲本就是保皇派,虽然目前家父在摄政王对保皇派的清洗中有所动摇,但只要臣妾能活下来,臣妾必定会让父亲坚定不移地效忠新帝和太后娘娘!” 容嫣眼里蒙上一层阴影,语气是平缓的,“去准备一下吧。” 前世那场宫变里,她以为赫连祁对她还有情义,至少不会给她来个一箭穿心。 但正如父亲所说,他和她之间只剩仇恨。 曾经她执迷不悟,重来一世,她绝情封心冷硬如铁,不会再爱赫连祁。 她要玩弄权术无所不用其极,要将皇权夺回来,将这整个天下都握在手里。 “谢太后娘娘!”苏昭仪四人过去没有恩宠,全靠着容嫣而活。 在后宫嫔妃眼里,容嫣之前是个深明大义的贤后,恩慈为先善行六宫,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平常那些没有恩宠的嫔妃们受她庇护,而且但凡求到她面前要恩宠的,她都会说服赫连墨宠幸她们。 现在被尊为太后了,她也一样爱护着她们。 * 晚上容嫣提着装有糕点的食盒,带着苏昭仪四人去了两仪殿。 不过她只让云振通报她来了,暂时没提苏昭仪。 这次赫连祁没晾着容嫣,容嫣进去后,他从奏折中抬起长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依然是一身素衣,就是不知道里面穿了什么。 “祁郎用过晚膳已有一段时间了,我送的这些糕点你尝尝。”容嫣不在赫连祁面前摆自己的身份,如同他的妻般温软,拿出糕点,凑近往赫连祁嘴里送。 大概是兵权到手了,赫连祁今晚的心情虽然不愉悦,但也算不上阴郁,闻着容嫣身上的幽香,面无表情地张嘴咬了一口糕点。 然而刚尝到味道,那吞咽的动作就顿住了,目光情愫不明地锁着容嫣,“今晚的糕点是谁做的?” “我做得糕点一向甜腻,祁郎吃不惯,这份是苏太师之女做的。”容嫣只说苏昭仪是苏太师的女儿,想必赫连祁就明白了,把那糕点又喂了一口给赫连祁。 第8章 宠幸 赫连祁一双浓墨渲染的眸变得莫测深不见底,表面覆着一层薄冷的光看着容嫣,“在其位尽其责,太后娘娘不管是过去做皇后,还是现在的太后,都能端庄慈爱母仪天下,实为万世之福。” 赫连祁往后靠向椅背,避开那块糕点,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敲了两下。 “本王没有时间风花雪月,太后娘娘今晚给本王准备了什么节目,一起呈现上来吧。” 他喊着太后娘娘,可自称依然用本王,在容嫣面前始终是高高在上的。 容嫣从赫连祁的面上辨不出喜怒,在云振搬来软凳后,以太后的身份坐过去,示意云振请苏昭仪四人。 苏昭仪四人鱼贯而出,都是精心准备过的,苏昭仪弹琵琶,其他三人伴舞或吟唱。 苏昭仪的琵琶在整个上京都是一绝,今晚脱下孝衣换了一身华服,抱着琵琶而坐,低眉敛目拨弄,千娇百媚,偶尔抬眸看书案后的赫连祁时,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先帝的葬仪还在前面的大殿中进行着,一百天内整个大祁都禁止作乐。 但从赫连祁谋朝篡位,幼帝尚未举行登基大典,他完全把持朝政的那天起,所有制度都是为赫连祁服务的。 赫连祁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有多恶劣不堪,此刻他的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成拳撑着下颌,整个人陷在阴影里,阖着双眸似在专注地聆听声乐。 容嫣的注意力全在赫连祁的手上,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会在过去两人成婚前牵着她,也会让她快活。 一曲终了。 苏昭仪四人等了许久没动静,便有些尴尬地看向容嫣。 “婉儿的琵琶弹得真好。”容嫣喊着苏昭仪的闺名。 即便刚刚整个过程里都在走神,也依然能淡淡地赞扬一句,看向书案后的赫连祁,“摄政王觉得呢?” 赫连祁这才睁开眼,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唯有那嗓音听起来像是浸了欲念的低哑,“太后娘娘觉得好,那必定是好的。” “跟着云振到内殿等本王片刻。” 苏昭仪几人听了这话喜不自胜,连忙从凳子上起身,抱着琵琶对赫连祁行了一礼,然后便由云振领着去了内殿。 “等……”容嫣拦了一下,在赫连祁向她投来森冷的一记眼刀后,及时止住话语。 她不是后悔将其他女人送给曾经的前夫、昨晚还在自己身上失控的男人,只是诧异赫连祁一下子四个全都收了,夜御四女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不过她很快又淡淡一嘲,对于王公贵族来说,酒肉池林美人环绕,多见不怪。 过去赫连墨跟她置气时,也会找几个嫔妃,赫连祁只会比体弱多病的赫连墨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嫣准备回去。 赫连祁却并没有急着宠幸几人,而是保持那个姿势坐着,目光淬了冰般幽冷,睨着容嫣道:“刚刚本王想起一件旧事,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否还记得,大概在四年前,邻国的公主和使臣来大祁……” 容嫣浑身一颤,紧紧抿住了唇瓣。 她当然记得。 那时赫连墨存着跟邻国和亲、打压赫连祁这个大权在握的摄政王的心思,特意让赫连祁接见邻国的公主,并在宴会上让内侍给赫连祁的酒里下了宫廷秘药。 邻国公主失了身,本来就对神采英拔的赫连祁一见钟情,扬言要赫连祁做她的驸马,这下生米煮成熟饭,她无论如何也要带赫连祁回去。 赫连墨顺理成章地下了一道圣旨。 结果赫连祁抗旨不遵,因此被赫连墨罚到了苦寒之地。 “如今本王回忆起在苦寒之地遭受的种种磨难,只觉得悔不当初,本王当时应该接下圣旨去邻国做驸马,然后抢了邻国的皇位,再打回大祁。” “或许本王那个时候就成了这大祁的帝王,太后娘娘也被本王挫骨扬灰了,你今日哪能成了太后娘娘,又一次将其他女人送到本王的榻上。” 事过境迁,赫连祁说这话时很平静,却只有容嫣知道,那一字字都变成了一刀刀,狠狠刺向她的心口。 当年赫连祁中了宫廷秘药后,还剩下一些神志,意识到不对就借口离席。 结果只因容嫣的一句送摄政王去甘露殿的偏殿休息,赫连祁留了下来。 那个时候赫连祁还相信容嫣进宫承宠是被迫的,相信那晚容嫣是忤逆了赫连墨,要救他。 可第二天早上醒来躺在身边的邻国公主,击碎了他对容嫣的最后情意。 “对不起。”容嫣没告诉赫连祁,其实那晚是她代替了邻国公主。 她和赫连祁的仇恨太深了。 当年的事早就寻不到踪迹,不是她一句苍白的解释,赫连祁就会相信,她和赫连祁之间的仇恨就能化解了。 “太后娘娘这么喜欢送女人给本王,想必也想看看本王是如何宠幸她们的。”赫连祁起身去内殿时,高大的身躯经过容嫣身边,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冷冽。 “你便坐在这里吧。” 容嫣仰脸看着赫连祁,顺从娇柔,“好,如果这是祁郎对我的一种惩罚报复,祁郎能因此开心的话,我听祁郎的。” “可别听着时幻想本王要的是你,自己就到了。”赫连祁看容嫣那乖巧实则毫不在乎的样子,话语更恶劣,残忍又羞辱,大步进了内殿。 很快容嫣就听到了从内殿传来苏昭仪她们四人的哦吟。 容嫣一下子掐住手心,只觉得整个人像被凌迟着,心口煎熬又疼痛难忍。 她无法待下去,却不得不逼着自己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竭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前殿的诵经超度声音中。 内殿的动静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苏昭仪四人是被全身裹着被子,悄然从另一个门抬出去的。 与此同时,赫连祁沙哑微喘的命令传来,“太后娘娘进来。” 容嫣整个身子晃了晃,勉强站稳后走进去,只见赫连祁衣衫不整地靠坐在床榻上,胯下还残留着痕迹。 第9章 恨 赫连祁一点都不像餍足的样子,反而眉眼间的郁色更深,见容嫣站在那里不动,他沉沉道:“本王可没有答应她们献出身子后,就留她们一命,除非加上太后娘娘你。” 他就是要折辱她。 即便她被尊为了太后娘娘,他也要折她一身艳骨,让她这个大祁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娘娘做他的泄欲工具。 “可是,你……”他刚跟苏昭仪她们一整夜,却要她继续来,容嫣只感觉从未有过的难堪屈辱又恶心。 赫连祁掀眸凉凉地扫了容嫣一眼,勾着矜冷的薄唇嘲讽道:“怎么?不愿意?” “所以昨晚对本王说得那些本王让你做什么都可以,愿意承受本王所有惩罚的话,都是骗本王的?” “不是!”容嫣对上赫连祁那凛冽深沉的目光,才忽然意识到赫连祁给了苏昭仪她们挣扎的机会,是料定苏昭仪几人会去求她这个太后娘娘的庇护。 赫连祁是要她用自己的身子换取苏昭仪几人的性命,可她却让苏昭仪几人自己用美色。 她竟然揣测错了赫连祁的心思。 不过她这一步并没有走错,赫连祁身为男人怎么可能不贪美色呢? 他宠幸了苏昭仪几人,至少苏昭仪她们承了她的情,往后她们和其族人都会站队保皇派。 “既如此,那便让云振强行给苏昭仪她们灌下毒酒吧。”赫连祁明明坐着,却给人很大的压迫感,说得倒是云淡风轻,侧过脸对着殿外就要喊云振。 容嫣立刻扑过去,为了拉拢苏昭仪她们背后的族人,她必须保下苏昭仪几人。 赫连祁满意地合上眼,抬起的手压着容嫣的后颈,玩物一样抚着她的头发。 结果却被容嫣猛力推开,紧接着就听到了容嫣的呕吐声。 赫连祁蓦地睁开一双浓墨般的眼,见容嫣趴在床畔吐得掏心掏肺脸色青白,他的兴致顷刻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怒气,“你恶心嫌弃本王,觉得本王脏?” “祁郎,不是,我……”容嫣眼眶泛红,生理性泪水涌出来,想解释,胃里却又是一阵干呕。 赫连祁伸手从背后扼住容嫣的脖子,把人扯到怀里,迫使容嫣仰脸看他,目光里汹涌着暗潮,“你的先皇夫君后宫佳丽三千,照你择夫君的标准,他可是整个大祁最脏的男人,他让你侍寝的时候,你难道也会恶心到当着他的面大吐特吐吗?” 她择夫君的标准,他竟然还记得她择夫君的标准和对夫君的要求吗?容嫣摇头,晶莹的泪珠子随之坠落,“祁郎,我讨厌赫连墨!” “过去五年他每次让我侍寝,我都是找各种借口避过去,实在躲不过,他对我用强的,我就以死反抗,你看……” 容嫣扯开领口。 赫连祁眯眼看到那雪白的肌肤上好几道疤痕,显然是匕首所刺。 女子最注重自己的身子,尤其是她这种以色侍君的,她却留下那么丑陋的伤口。 “我总是劝着赫连墨雨露均沾,把他推给其他嫔妃,不是因为我大度,我根本不是嫔妃们眼中那个恩泽后宫的贤后,而是因为我不爱赫连墨,才让他去宠幸其他女人的。”容嫣压着胃里的不适感。 整个身子伏在赫连祁身上,凑过去亲他紧抿的薄唇,泛着寒气的脸,被赫连祁身上那清苦又好闻的乌木沉香包裹,心里才没那么排斥。 温香软玉在怀,赫连祁的手毫无感情地抚过容嫣胸口的疤痕,依然冷眉冷眼,顺着容嫣甜蜜的谎言反问:“所以你送苏昭仪几人给本王,也是因为不爱本王?” “不是,恰恰相反,正因为我爱祁郎,才送女人给祁郎的,我是想给祁郎换换新鲜的口味,想让祁郎开心快活,以此来弥补过去我对祁郎的伤害。”容嫣往赫连祁怀里坐过去。 赫连祁保持着靠坐的姿势,由着容嫣自给自足,心里一片冰冷,开心?快活? 她可真敢说啊。 那时他被罚去苦寒之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么在一批批暗杀中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艰难地一步步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在身中剧毒下拼着一口气归来的。 这些都是拜她所赐,她竟然还敢说只想他开心,快活? 赫连祁忽然掀翻身上的女人,浑身裹挟着凶戾之气,面容阴翳如从地狱而来的罗刹。 容嫣被甩开时,忽冷忽热昏昏沉沉,发着抖。 “太后娘娘以为救了苏昭仪几人,苏太师他们以后就会坚定不移地站保皇派,誓死与本王抗争,拥护你和新帝吗?”外面已经是午后了。 前一秒还疯狂至死的男人,恢复了冷淡,在床帐的昏暗里,他目光幽邃,充满轻视地俯视着容嫣,彰显着容嫣这个对手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随意戏耍的玩物。 “你可真是天真,苏太师他们老谋深算多么精明,怎么可能因为早就被送入宫里的女儿,而赌上整个家族的兴衰?” “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是容阔,你们孤儿寡母,跟把持朝政很快就会废除傀儡自己做皇帝的本王,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容嫣如同被打入地狱,他都知道,知道她保苏昭仪是在拉拢她们背后的家族。 他根本不相信她说得她送给他女人,是因为爱他、是为了让他开心快活,知道她做这些都是为了夺皇权。 她玩得这些手段,在他看来是如此幼稚可笑。 她输了吗? 容嫣梦魇不断,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长乐宫的寝殿里。 迎雪端着一碗汤药,见她睁开眼,连忙上前,“太后娘娘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容嫣浑身都是冷汗,支撑着起身,又跌回去,被迎雪扶起来。 她看了看外面烈日当空的天色,虚弱开口,“哀家怎么了?什么时辰了?” “你起了高热,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巳时。”迎雪的眼睛还因为哭而红肿着,安置着容嫣靠在软枕上,她把汤药喂给容嫣。 “御医说你是忧思劳累过度所致……” 其实更大原因在于那碗对身体有害的避子汤,以及赫连祁的折磨,容嫣缓了片刻问:“苏昭仪她们如何了?” 迎雪:“来过好几次,此刻又在东花厅里等着了,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第10章 侍妾 “但太后娘娘的凤体要紧,您先休息吧,奴婢去打发了她们。” “哀家无碍。”容嫣摇头,吩咐迎雪去准备一些东西,叫其他宫女服侍她梳妆。 苏婉儿四人见了容嫣后便对其行礼,之后对容嫣的凤体关心了一番,这才说明来意,“臣妾们今日来是向太后娘娘辞行的。” 容嫣坐在主位上,接过迎雪奉上的一杯茶,刚喝了一口,闻言诧异地抬眸看向苏婉儿四人,“摄政王下旨允你们出宫了?” “是的太后娘娘,摄政王将我们安置到了摄政王府,我们往后就是摄政王的侍妾了。” 容嫣在妆容服饰上永远都是华贵绝艳的,在后宫未曾展现过真实的一面,让人觉得遗世独立又高雅。 但此刻再好的脂粉都遮不住她的病容,这么一对比之下,便显得被男人滋养过的苏婉儿四人,容光焕发娇媚动人。 “也好。”容嫣侧眸询问。 迎雪附在她耳畔说这三个晚上赫连祁都有诏苏婉儿四人过去,到天亮才送回来。 容嫣听后一副早有预料的平静,果然啊,古往今来没有男人不想三妻四妾。 哪怕曾经在求娶时说着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纳妾,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赫连祁,也不例外。 “往后你们侍奉在摄政王左右,更容易为哀家带来情报,哀家会找一人定期跟你们联系。”容嫣递了一个眼神给迎雪。 很快宫女便端来四碗刚熬好的避子汤,意思很明显,奸细是不能生下孩子的。 否则有了骨肉血缘上的牵绊,苏婉儿她们日后会背叛主子容嫣,以自己孩子的父亲赫连祁为天。 “太后娘娘见谅。”苏婉儿没有喝避子汤,携其他三人跪了下去,言语却不似往日的恭谨,反而带着点忤逆。 “摄政王在接连宠幸了婉儿四人三夜后,并没有赐给婉儿四人避子汤,反而允许婉儿四人为其诞下子嗣。” 容嫣的脸色渐渐冷下来,听着已改变自称的苏婉儿继续说:“婉儿四人对不住太后娘娘,我们、我们都很喜欢摄政王,是摄政王让我们体会到了作为女人的快乐……” 苏婉儿说这话时双颊染上绯红,神色里带着回味的迷离,容嫣便知道这四人是被赫连祁在那方面征服了。 是呢,他那样的男人,征战沙场多年身体力量惊人,还有技巧。 只要被他宠幸过一次,女人们便恨不得日日夜夜跟他欢好。 正如此刻的苏婉儿四人,她们甚至背叛了对她们有恩情的容嫣。 赫连祁好手段啊,容嫣心里冷冷地笑。 赫连祁知道苏婉儿四人不愿承受宫廷的空落寂寞、无滋养无儿女地老死,便让她们尝到了鱼水之欢的乐趣,更给了她们好的归宿。 所以她们当然背弃她和赫连逸这对孤儿寡母,而选择赫连祁。 赫连祁是故意的,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多不自量力,根本斗不过他,将她踩在脚底。 但是,她真的劳而无功吗? 容嫣可不这么认为。 “婉儿四人不会做太后娘娘安插在摄政王身边的眼线,而且太后娘娘势单力薄,婉儿的族人为了往后的长久不衰,只能选择效忠摄政王……” 在苏婉儿的这番话里,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声响,是容嫣重重地撂了手中的茶盏。 茶盏在地上摔成碎片,茶水溅到苏婉儿四人的衣裙上时,她们一颤,抬眸看向容嫣。 “过去哀家做皇后的时候,始终将你们当成姐妹,觉得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在后宫这个危机重重之地,我们不应该为了一个男人而雌竞,和睦相处相互扶持才是生存之道。”容嫣这五年里情绪一直很稳定,嗓子在摄政王府那晚的大火里被伤到了,不再是娇软酥人的,而是又柔又淡波澜不惊的平缓。 唯有此刻,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寒意,目光威慑地看着跪在地上、脸色变得苍白的苏婉儿四人,“但哀家的这份仁慈,却给你们造成了哀家软弱可欺、可以轻易背弃的认知!” “既如此,今日哀家便让你们知道哀家能不能被背叛、背叛哀家的下场!” 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进来按住苏婉儿四人,强行把那避子汤灌了进去,并卡住四人的下巴。 在四人的反抗惊叫中,嬷嬷将棕色的药丸塞入她们的嘴里。 很快,苏婉儿四人的五脏六腑便被毒药侵蚀,疼得在地上打滚惨叫。 她们哀嚎着爬到容嫣身边,抱着容嫣的腿哭着哀求,“太后娘娘我们错了,请你饶了我们一命……” “这毒药每隔一个月就会发作一次,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哀家自会命人定期送上解药。”容嫣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婉儿四人。 “哀家能用一碗药让你们从此失去生育做母亲的机会,但哀家存着最后对你们的怜惜,不忍那样做,你们去了摄政王府,便在每次被宠幸后,自觉喝下避子汤。” 容嫣暂时没有给苏婉儿四人解药,让她们承受着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煎熬和痛苦,打发她们回去,交代嬷嬷明天再给她们解药。 * 几天后容嫣恢复过来,靠坐在床榻上喝着汤药,问迎雪,“摄政王现在在两仪殿处理政务吗?” 迎雪知道要关注赫连祁的动向,因此容嫣问起时,她能立刻回答上来,“苏婉儿四人被送入摄政王府了,摄政王今日早早地回了府中。” 容嫣没让迎雪喂,接了药碗来,眉头都没皱一饮而尽,“这么迫不及待,连朝政都不顾了,不过也可以理解,他在新人身子上得了趣味,总要宠几天才会腻。” 赫连祁要是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对她来说是好事。 因为这样她更容易为儿子夺皇权。 迎雪捧了蜜饯给容嫣,感慨,“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尤其是后院里的女人们永远都在为男人争风吃醋,往后这摄政王府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容嫣的心狠狠一震,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满目痛楚地推开蜜饯,眼前浮现出摄政王府的那场大火,府中之人的挣扎呼救是她的梦魇之源。 第11章 儿子 那一晚摄政王府上下四百多口被一批来历不明的死士一夜屠尽,还被放了一把大火,而赫连祁身上灾难不断,致使王府一直处在断壁残垣的状态。 直到半年前赫连祁重建摄政王府,所以苏婉儿四人算是第一批进入新王府的人。 如迎雪所说,随着主子和仆人侍卫们的充实,百废俱兴,这王府很快就会热闹起来,恢复过去的兴旺。 因在先帝葬仪期间,容嫣被尊封为皇太后的典礼并没有办,不过服侍的人全都配齐了,足足一百二十人。 所以不怪后宫女子斗得死去活来只为登上太后之位,赫连祁讽刺她为了恩宠和权利背叛他。 长乐宫的太监总管李育泉在容嫣还是皇后时,就是副总管了。 李育泉二十多岁,很清秀的一张脸,但为人稳重且有武功在身,此刻进来对容嫣行礼后道:“太后娘娘,就在一刻钟前,淑妃饮下毒酒,为先帝殉葬了。” 淑妃是整个后宫最爱赫连墨的,这个结果容嫣不意外,但容嫣仍然诧异,“房丞相爱女如命,他没有做什么救女儿吗?” 淑妃生了二皇子,其父出身寒门,凭自身实力一举高中后一步步位极人臣,是当朝唯一能跟赫连祁抗衡的丞相。 房丞相也曾是赫连祁和赫连墨几个皇子共同的老师之一,是保皇派之首、赫连墨的心腹大臣。 “他送了二女儿给摄政王。” 容嫣执掌后宫五年,眼线遍布后宫每个角落,平日各嫔妃的一举一动,李育泉都会挑重要的汇报给容嫣。 “但一方面摄政王把人给退了回去,再者性情刚烈如淑妃,听说后送了一封血书给房丞相,她狠狠斥责了房丞相,扬言宁死不会背叛先皇,让房丞相在她殉葬后尽心尽责辅佐新帝,助新帝亲政,有朝一日夺皇权杀赫连祁。” 这言论太大逆不道了,李育泉的声音压得很低,观察着容嫣的神色,见她一如往常从容淡漠,看不出心里想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揣测着,“太后娘娘不必惋惜,过去淑妃可没少害太后娘娘,还三番五次对幼帝下手,她死有余辜。” “不过房丞相毕竟是保皇派之首,为了安抚他痛失爱女之心,太后娘娘你看,我们赏赐点什么过去?” 容嫣在想淑妃死了,那么当年赫连祁和那个邻国公主、她被淑妃设计一事,再无人能还一个真相给赫连祁。 不过她和赫连祁走到这种地步,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 如今她和赫连祁只能做政敌。 容嫣沉默片刻道:“传哀家懿旨,封房丞相之母为一品诰命夫人,再从哀家的私库里挑几件好东西,赏赐给丞相夫人和府中其他女眷。” “奴才这就去传旨!”李育泉估计房丞相得了这些后,不仅不高兴,反而心情很沉重。 因为太后恩威并施,意味着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从保皇派退出了,赌上的是房家的兴衰和上下几百口的性命。 赫连祁铲除党派的行动,到此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了,现在朝中仍然分为三派。 容嫣喝着茶若有所思,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和以房丞相为首的保皇派站在一起,拥护辅佐新帝,拉拢更多可用之人,拉拢不了的,那就只能铲除。 如今一切都看似沉寂下来,不管是赫连祁,还是保皇派,都风平浪静按兵不动了。 容嫣从保命到筹划这一切,此刻才终于松懈下来,温声问了一句,“逸儿这几日如何?” “皇上来过好几次,不过当时太后你境况艰难,奴婢便听从你的吩咐哄他回去了,他坚持不懈,尤其是知道你病了,这会儿在外殿,抹着泪倔强地等一天了。”迎雪见容嫣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心里也是一松,让平常照顾赫连逸的女官,带赫连逸进来。 快五岁的孩子,眼睛还红着,先是规规矩矩地给容嫣行了一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容嫣见到赫连逸,气色都好了一大半,弯腰伸手要抱起赫连逸,却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没能抱起来。 赫连逸见状顺着容嫣的臂弯起身,投入到容嫣的怀里,仰着一张稚嫩但精致如玉的脸看着容嫣,嗓子还是嘶哑的,却语气凛然道:“母后,逸儿知道摄政王逼你为父皇殉葬一事,是容老将军用兵权保住了母后,儿臣定会记得容老将军的恩情。” “母后放心,如今儿臣做了皇帝,一定会保护母后,总有一天杀摄政王赫连祁、夺皇权,再不会让母后受人所制。” 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普遍早熟,尤其是身在皇家,但容嫣看着赫连逸小脸上的冷然,还是诧异了一瞬,连忙摸着赫连逸的头道:“母后没有被摄政王欺负。” “逸儿,母后说过摄政王是你的皇叔,你要对他恭敬,现在你父皇不在了,你做了皇帝,待摄政王更要如同待你父皇般敬重亲厚,明白了吗?” 容嫣没让赫连逸知道她和赫连祁、赫连墨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一直在赫连逸面前粉饰太平。 即便入宫后她郁郁寡欢心如死灰,也不把负面情绪带给赫连逸,就是为了让赫连逸生活在一个温暖安稳的环境里。 只可惜,前世她在临死前放了一把火,让万进趁乱将赫连逸带出宫,赫连逸隐姓埋名拜师学艺,韬光养晦十多年后找赫连祁报仇。 赫连逸成长为一个性情扭曲残暴、喜好杀戮之人。 所幸这一世已经被她改变了,还来得及将赫连逸教导成仁德为民的明君。 赫连逸端重沉静,且对容嫣言听计从,应着容嫣,“是,儿臣谨记母后的教诲。” 容嫣满目温柔地看着赫连逸的五官轮廓,“今晚便留在母后宫里,母后做你最爱吃的枣泥酥。” “母后最疼逸儿了。”赫连逸恰恰跟赫连祁相反,一直都很喜欢吃甜食。 容嫣经常独创一些糕点,如枣泥酥,普通百姓见都没见过,只在皇亲贵族间流传。 赫连墨驾崩前就已经缠绵床榻数月,赫连逸早就做好了失去父皇的准备,这几天也伤心得麻木了。 而且容嫣看得出来,这孩子不知道随了谁,真的是天生凉薄,除了她这个母后外,对谁都是淡漠的。 第12章 吃醋了? 所以容嫣和他母子两人谁都没提赫连墨,在长乐宫过了半天温馨的时光。 * 新建的摄政王府比五年前大了两倍,正殿正门覆以绿色的琉璃瓦,进去后其假山叠石、桥榭亭廊、花草树木和匾额题字等让人应接不暇。 大小房间足足有二百多间,甚至外带家庙和大戏楼,风格独特又有韵味,都快要赶上皇宫了。 苏婉儿来到这里几天了,仍然需要靠丫鬟引路,去茶房煮了一杯茶,走到赫连祁的书房沧澜斋时,那茶水已经凉了。 苏婉儿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护卫没有拦她,她便一路低眉顺眼,在二楼寻到了长身而立于蚕架前的赫连祁。 “摄政王。”苏婉儿恭敬地行了一礼,等赫连祁投来一眼后,她起身走过去,这才看清赫连祁正往蚕匾里丢着新鲜的桑叶。 苏婉儿惊讶极了,没想到正是朝中政务繁忙之际,赫连祁却不仅早早地回来,还在这庄严肃穆的书房里亲自喂蚕。 这爱好就很独特。 那蚕刚从卵里孵出来,密密麻麻一层黑色,蠕动着身体,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苏婉儿还是强忍着不适感,凑近贤惠地询问,“摄政王养这些蚕用来做什么?不若交给妾来照料,到时候妾还能用蚕丝给摄政王做被褥。” 赫连祁反身坐到椅子上,擦干净手后,拿起桌案上的一块枣泥糕,掀起的眼皮弧度凌厉,覆着一层寒霜,语气幽冷可怕,“怎么,太后娘娘交给你的任务中,还有将本王平日的所言所行上报给她这一项?” 他吃了一口枣泥酥,皱起眉的瞬间突然发起火,广袖一拂,那盘子和糕点就全都滚落到苏婉儿脚下。 “摄政王恕罪!”苏婉儿脸色一白跪下去,顶着上方男人浑身散发的戾气,说得真心实意。 “妾既成了摄政王的人,就绝不会有异心,是妾自己想了解摄政王的喜好,以便能更好地服侍摄政王。” 外面的夜淅淅沥沥下着雨,赫连祁侧对着窗户,脸上神色不明,手掌紧攥,似在克制着暴戾,过了片刻才恢复平静,“起来吧。” 这时云振带了一人进来。 那人未见身形,声先来,“草民在楼下就感觉到了摄政王的戾气,看来摄政王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修身养性,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会伤及根本。” 苏婉儿退到赫连祁身侧,看着一身灰衣修长如竹,自带风骨的男子给赫连祁行礼,“草民沈瑾书拜见摄政王!” 苏婉儿没被赶出去,站了一个多时辰看赫连祁和沈瑾书下棋,听他们谈论目前朝中形势、大祁的发展方向,以及边境几个国家的侵扰和大祁军队的应对策略。 直至深夜。 沈瑾书又输了一局后,看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他清朗如月的面上凝重,忧虑道:“今年夏季的雨水尤其多,草民昨晚还在夜观天象,这雨怕是断断续续还要再下半个月,但正值麦子成熟之际,百姓无法下田,这麦穗怕是要发霉发黑生芽了。” “钦天监和户部都向本王上奏了此事。”赫连祁五官轮廓刚毅,收着棋子,起身时说了一句。 “这两日、本王会亲自到田地里视察一番,届时再做定夺。” 沈瑾书跟着起身,左手压右手对赫连祁躬身,“那草民便放心了。” 赫连祁示意苏婉儿安排沈瑾书在府中的住宿,与两人分开后,他也不让人跟着,独自一人走在深夜的长廊上,回了主院自己的正房。 但赫连祁许久都没睡着,只因满身的欲火无法宣泄,到后来他穿上外袍。 外面的护卫只感觉一道影子翻窗而出,在雨夜里转瞬就不见了踪迹。 护卫们:“……” 不是,这在自己的王府,不走正门为什么翻窗?但凡他们反应快点,就把自家王爷当成贼人射杀了。 王府的护卫统帅风行云脚下一动,要运用轻功跟上去,却远远地听到雨夜里传来的一声指令,“勿跟!” * 容嫣依然噩梦不断,在梦中挣扎时,就感觉到一具带着水汽但很滚烫的身躯,从背后贴了过来,冷凉的指尖挑开她的衣襟,激起一阵酥麻战栗。 容嫣惊醒,闻到那熟悉的乌木沉香气息,神色诧异,身体却已放松下来,“祁郎是怎么进来的?” 床帐用得是月光纱,在夜间透着柔和的光亮,把美人笼罩在一种朦胧中,却更加诱惑。 赫连祁的下颌抵在容嫣肩颈上,火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脖子里,“这就要问太后娘娘了,你一早就支走了长乐宫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不就是在等着本王进入吗?” 容嫣顺从又配合,攀附着赫连祁肌肉绷起的手臂,“我确实在等着祁郎,但我以为祁郎收了几个侍妾后,不会再需要我了,至少新鲜劲过去前不会来。” 赫连祁卷着容嫣玲珑如玉的耳垂,滋味美好的让人神魂颠倒,难怪赫连墨不惜屠了摄政王府,抢了她来。 “今日你的先皇夫君入了皇陵,本王来看看太后娘娘有多悲痛,好安慰安慰你。” 容嫣带着颤音,“我一点都不难过,但是这深宫里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却也空落寂寞,尤其是漫漫长夜是那么难熬,所以我随时都需要祁郎的抚慰。” 赫连祁呵了一声,“赫连墨听了这话,怕是棺材板要压不住了,你晚上可得当心他化成厉鬼索你的命。” “祁郎晚上来陪我,我就不怕,他想看便看着好了。”容嫣顿了顿问。 “苏婉儿她们伺候得祁郎好吗?” 赫连祁恶劣至极,“当然好,她们比入宫承宠五年的太后娘娘你更鲜嫩,本王当然更满意。” “但比起身份来,你既是本王的皇嫂,又是大祁最尊贵的太后娘娘,本王在你这里便多了几分刺激,怎么,身子突然这么僵硬,是在吃婉儿她们四人的醋?” 第13章 只配做本王的奴儿 容嫣浑身都是汗,鬓发贴在脸颊,艳媚得让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我有罪,对不起祁郎,所以不敢吃醋,哪怕难过,那也都放在心里。” “祁郎觉得在我这里更刺激,那便随时过来。” 容嫣的身子给出了赫连祁满意的反应,但心里一片荒凉麻木,心如死灰后,她觉得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前一刻侍妾,这一刻又来找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曾经她不想跟其他女人分一个男人,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和婚姻,为了皇权和天下,便将无用的身子抛出去,随赫连祁玩弄。 “真乖。”赫连祁的大手掰着容嫣的脸,扭转过来后,他动情地吻住容嫣的唇,俊容上却全是冷冽无半分温情,一双深眸更是无边无际的黑沉。 “本王如今是喊你皇嫂,还是太后娘娘,或是奴儿?” 今晚赫连逸就在偏殿,容嫣不敢让他听见声音,“我想让祁郎喊王妃或是夫人,但我知道我早就不配了,那便随祁郎喜欢吧。” 赫连祁:“的确,你只配做本王的奴儿。” “你这样的表现,是你伺候本王,还是本王伺候你?” 男人的嗓音又哑又欲,在容嫣的表现中沉迷其中,到后来那话越来越糙。 足足两个时辰,容嫣才感觉到赫连祁浑身裹挟的戾气消散了。 对,只要折辱她,他就能高兴。 赫连祁丢下容嫣,整理好衣物,说了句别忘了喝避子汤,便如来时一样飞檐走壁身轻如燕,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长乐宫。 容嫣愤愤,她每次都累得化成一滩水,赫连祁却反而在用这事补充能量般,越来越精神。 第二天容嫣还没能起身,迎雪便掀起帐子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长方形锦盒,低声对容嫣道:“太后娘娘,这是摄政王一早命云振送来的。” “去准备避子汤。”容嫣想不出现在的赫连祁会送什么给她,让迎雪出去了。 她打开锦盒,然后便看到了那块药玉。 一瞬间,容嫣的脸一阵青白一阵通红。 这药玉当然是用来治疗赫连祁制造出来的伤的。 曾经在新婚夜偷偷补习那方面的知识,如今他倒是精通。 容嫣没用过药玉,也不想用。 但若是赫连祁突然查验,她没用的话,必会惹怒赫连祁,于是只能取出来,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抖抖嗦嗦地放好。 早膳后,赫连逸被嬷嬷带了回去。 容嫣在温室殿摆弄花草。 李育泉进来向她汇报了苏婉儿一早带进宫的消息:赫连祁为赫连逸请了一名帝师。 先帝的葬仪结束,被葬于皇陵,现在容嫣的穿戴都是太后的规格,年轻貌美却庄重大气又从容。 殿内各种奇花异草盛放,芳香馥郁,她弯身修剪掉残花败叶,沉吟,“沈瑾书……” 她在闺阁中就听说过沈瑾书,出身寒门,无功名利禄,却因一身才华学识名满天下,多少文臣武将都想请沈瑾书做幕僚,就连赫连墨在时也多次以高官厚禄诱之,结果也被沈瑾书拒绝了。 而赫连祁自诩尊贵,从来都是与世家大族为伍,这点从他那一派中皆是出身高门就可以看出来。 这几日容嫣让人向赫连祁推荐了好几位帝师人选,都被赫连祁驳回了。 她没想到赫连祁跟赫连墨三顾茅庐都请不来的沈瑾书有交情,甚至选了一个寒门出身的做帝师。 殿外虽然在下雨,但天气燥热又潮湿,明明洗过澡了,容嫣却仍然觉得身上黏腻,都怪赫连祁。 迎雪给容嫣打着扇子,看她愁眉不展,便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如此担忧,是因为这个沈瑾书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吗?” “没错。”前世容嫣死的早,很多事都是在她做魂魄的那些年发生的。 后来的史书记载赫连祁是狠戾毒辣的暴君,而沈瑾书截然相反,为人正直有风骨,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熟读兵法,尤以诗文见长,是被史书所歌颂的忠臣,后世对他推崇备至,可见此人的本事。 李育泉:“那太后娘娘是要拉拢这个人,将他收为己用吗?” “这不是目前的要紧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明日逸儿的第一次上朝。”容嫣回了正殿,由夏荷为她戴上护指套,沉思片刻后吩咐李育泉。 “去前朝传苏婉儿四人的父亲,苏太师几人来见哀家。” 她不能完全琢磨透赫连祁的心思,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赫连祁选谁做帝师,那必定是要监视控制赫连逸的。 她得为赫连逸做些什么。 * 一个时辰后,苏太师四人被李育泉送出长乐宫。 苏太师抬头看着乌云密布,马上又是一场暴风雨的天空,跟其他三人长叹了一声,“咱们这个被先帝中途夺过来的太后娘娘,做皇后时不争不抢厚待六宫,如今做了太后,竟完全变了一番模样。” 苏太师好不容易老年得子,容嫣刚刚却对他下了一道懿旨,让他那跟赫连逸差不多大的儿子,进宫做赫连逸的伴读。 还有他身边的三位同僚,他们的儿女要么被容嫣选为了赫连逸的贴身侍卫,要么成了照养皇子和公主的女官。 这是皇家对官员的亲近和恩宠,也在为以后赫连逸选立近臣,但容嫣给予好处的背后,还有威逼,那就是将他们的儿女留质于宫中。 “先帝在时太后娘娘何须争宠?我们的情种先帝,恨不得把整个江山都拱手相让给她。”接话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在前朝多年的党争中,他一直都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 现在女儿的命被容嫣捏着,就算不管女儿,但儿子成了皇帝的侍卫,他不得不加入保皇派。 四人满心愁绪,步入宫道。 在这次赫连祁对保皇派的清洗中,为保全自身和族人而不敢出头、保皇派刑部尚书道:“是啊,如今先帝不在了,新帝年幼,摄政王把持朝政,我们的太后娘娘为了新帝,可不得走到前朝去?” 内阁大学士面色凝重,抚了抚胡子道:“就怕我们的太后娘娘不满足于深宫内院,到时候会垂帘亲政啊。” 第14章 牵着他上朝 “这话可不兴说,从先帝驾崩后,我们太后娘娘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这位容太后的毒辣不输摄政王。”苏太师担心附近有容嫣的耳目,阻拦住内阁大学士,十分谨慎地凑近低声道。 “现在不是管太后是否会垂帘听政的时候,而是从今往后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被太后娘娘捏着跟摄政王对抗,我们如何苟活庇护新帝,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昏暗的天空忽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即便出了宫门后,有随从上前撑伞,几人的官服还是被打湿了,“明日是幼帝第一天上朝,只希望幼帝不会被摄政王的威慑吓尿吧。” “是啊,对于我们保皇派来说,明日上朝有一场硬仗要打。”刑部尚书坐入马车,愁的实在想称病告假。 但他现在是保皇派,想退缩都不行。 而如容嫣所料,还不到第二日,她在晚上就得知了一些文武大臣告假的消息。 他们中有中立派,更多的是赫连祁那派,保皇派在房柯和苏太师的命令下,一个都不敢翘班。 而告假官员的缘由千奇百怪,有个中立派的官员竟然称自己家里的母猪要下崽了,他得陪产。 容嫣脸上的笑泛冷,伸手让迎雪取着护指套,不抱希望地问:“摄政王告假的理由是什么?” 李育泉还没敢提赫连祁,容嫣就确定他明天会带头翘班,可真是知彼知己。 李育泉只得顶着威压道:“积劳成疾,据说发起了高热,别说起身了,从早上到现在还处在昏迷中。” 容嫣呵了一声,昨晚在她的榻上还生龙活虎,不厌其烦地要了她一遍又一遍的男人,今天就卧床不起了? 容嫣真想现在过去爬到他的榻上,亲自试试。 “让太医院的院史亲自带着四个御医,过府给摄政王诊治。”她这个太后娘娘对外还是得表现出对当朝摄政王的重视,至于她本身,也得做戏关心一番。 “哀家的那副千年人参以及唯一的一颗雪莲花,你现在送过去给摄政王。” 李育泉:“但摄政王的苏侍妾传来消息,称摄政王并不在府中,而是带着户部的几个官员,冒雨去了离上京较远的几个州视察农田。” 迎雪觑着容嫣淡漠的面色,“看来苏侍妾的确贴身照顾摄政王,颇受摄政王宠爱,这正是太后娘娘要的结果。” “他既然费心称病了,那还是让御医们走个过场吧,人参和雪莲花也照送。”容嫣估计赫连祁安排了人卧床冒充他,她就装着不知实情。 * 每日上朝的时间在卯时,官员们寅时就在前门等着了,还有住的远的官员,甚至前半夜就起床准备了。 容嫣让赫连逸住在自己的长乐宫,一整夜醒了好几次,到寅时实在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梳洗后去了赫连逸的寝殿。 结果看到寝殿内还亮着灯火,五岁的孩子坐在桌案前,手里卷着一本书卷,独自一人正读着。 以前赫连逸虽然也用功,但还没到这种地步,自从赫连墨驾崩后,容嫣几次见赫连逸都觉得这孩子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蹙眉坐到赫连逸身侧,摸了摸赫连逸的头,温柔询问,“逸儿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睡不着吗?” 毕竟是不到五岁的孩子,明天面对着那么多文武大臣,尤其赫连祁那一派肯定会搞事情,容嫣不求赫连逸多沉稳,但愿到时候不要被吓瘫了,大病一场。 这个时代因为惊吓而病重身亡的孩子不在少数,因此容嫣才担心的彻夜难眠。 谁知赫连逸却对容嫣一笑,很沉稳,反过来安抚容嫣,“儿臣并没有感觉到压力,只是想珍惜光阴多读一些书,这就准备就寝了。” 容嫣看他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便稍微放了心,抽走他手里的书叮嘱道:“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你去睡吧,母后在这里陪着你。” 赫连逸便去睡了。 容嫣坐在床畔看了许久,抚了抚赫连逸的脸,又给他盖上薄被褥,这才转身拿起他刚刚看得书。 竟然是《太玄》,这书完全不是赫连逸这个年龄看的。 作为皇子虽然开智早,且赫连逸从一开始就被赞誉为神童,但《太玄》上的字他根本认不全,更别提读懂了。 容嫣断定赫连逸只是看着玩,没放在心上,时间差不多时,让捧着龙袍的万进进来。 赫连逸不用人喊,这么小却丝毫不贪睡,自己就醒来了,看上去很有精神地洗漱穿衣。 龙袍是赶制出来的,不过也很合身。 容嫣蹲下来,从万进手里接过冠冕,郑重地给赫连逸带上,“逸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赫连逸在龙袍的衬托下,小小年纪便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仪,“不用,儿臣应当严于律己,做臣子的表率。” 上朝可是个体力活,要站几个时辰不说,上奏时还得跪着。 期间哪怕三急也不等离开,因此大臣们上朝前都不吃不喝。 容嫣牵着赫连逸的手迈过门槛,出了长乐宫,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天空难得放晴,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金色的琉璃瓦被照得金灿灿的,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祥和朝气中,将数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让人感受到了朝阳带来的蓬勃力量。 “逸儿是皇帝,要记得只有臣子有伴君如伴虎的惶恐,逸儿不能忌惮任何臣子,而是要反过来让他们敬你怕你……”容嫣穿着一身太后的服侍,庄严肃穆,牵着一身龙袍的赫连逸。 他们途经一座又一座宫殿,转过一道道长长的宫道,容嫣一直把赫连逸送到太极殿宫门前。 “逸儿,母后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这帝王之路,要你自己来走。”容嫣站在那里目送着赫连逸肩背笔挺、步履从容地走进去,在越升越高的朝阳下,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震撼感。 迎雪也被感染了,热泪盈眶,淡笑着道:“我们的幼帝表现得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啊……” 但即便这样,回到长乐宫的几个时辰里,容嫣还是忧虑不已,以至于早膳都没吃下去。 直到下了朝,李育泉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带了回来。 第15章 要靠着你的皇叔摄政王 “起初摄政王那一派的文臣武将都不跪,是房丞相和苏太师带着保皇派跪了下去,并狠狠斥责了摄政王一派。” “最让人惊讶的是我们的幼帝,对那些告假没来上朝的臣子,直接罚俸三个月,故意迟到的都打了二十大板,并下旨明天再不来的,直接革职处置。” 迎雪提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吩咐人上早膳,去迎接下朝的赫连逸,“幸亏太后娘娘在此之前拿捏住了苏太师几人,幼帝自知有他们撑腰,不仅不怕,还立了皇威。” 容嫣也笑起来,携满宫等在门前。 在赫连逸走来时,宫人们全都跪下去,容嫣则弯身抱起了赫连逸。 她从小就学骑射,身子虽然弱了些,但抱四岁多孩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母后,儿臣自己走,儿臣都是皇帝了。”赫连逸话虽这么说,却抬起双臂圈住容嫣的脖子,端重的面容上有些难为情,不知为何眼眶红了,遮掩着把脸深深埋在容嫣的肩上。 母后身上的熏香味道好闻,又让人安心,他以为,他再也闻不到了。 “嗯,逸儿现在是九五之尊了,但也是母后最爱的孩子。”容嫣并没有因为赫连逸当了皇帝,而跟赫连逸保持着君臣之礼。 死过一次后,再次重逢,她比以前更宠赫连逸。 “好。”赫连逸这一声失了稳重,仿佛不再克制,回答的清脆,并用自己的脸亲昵依赖地蹭了蹭容嫣的脖子,引得容嫣怜爱一笑。 膳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容嫣把赫连逸抱到凳子上,亲手给赫连逸夹菜,“在母后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喜欢吃什么,便多吃些什么。” 赫连逸这会儿恢复了孩子该有的模样,开心地挑着自己喜欢的,并夹给容嫣喜欢的,像汇报功课,对容嫣说起刚刚上朝发生的种种,“户部官员上奏由于连续大雨,北方地区种的小麦在成熟之际无法收割……” 赫连祁一派故意在幼帝第一天上朝,就上奏这么重大的事,只等着看不通民生的幼帝的笑话,羞辱幼帝,让幼帝最终还得靠他们这些辅政大臣,以此来拿捏控制幼帝。 容嫣不慌不忙地问:“逸儿是如何定夺的?” “儿臣无能,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儿臣连小麦都没见过。”赫连逸低头,遮掩着目光里的冷意,表面很自责。 “听说摄政王已经带着户部尚书几人去了农田,想必摄政王会为儿臣排忧解难。” 容嫣审视了赫连逸片刻,这孩子在上朝时的种种表现,他不知道怎么解决,她相信。 但要说他连小麦为何物都不知道,对大臣的上奏如同听天书,她不相信。 扮猪吃老虎啊,这是好事。 容嫣摸了摸赫连逸的头,“那便交给你皇叔摄政王和那些辅政大臣处理,不能白养着他们,要是处理不好,就问罪他们。” 要是夺皇权的行动太激进了,只会被反噬,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积蓄力量,韫匵藏珠,等有足够的实力了,再跟赫连祁一派硬碰硬。 早膳后赫连逸回了御书房,他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读书,尚未亲政,一切政务都交给辅政大臣们处理。 沈瑾书就在御书房给赫连逸授课,天黑前容嫣去了一趟。 赫连逸和伴读、沈瑾书见到她后就要行礼,被她阻拦了。 她示意沈瑾书继续授课,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跟着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沈瑾书此人果然名不虚传,授课方式不仅生动不古板,且鼓励赫连逸自主理解,给赫连逸列举了古往今来的各种实例。 容嫣都听得受益匪浅,到今天的课快结束时,沈瑾书抽背赫连逸和其伴读。 也不知道是不是伴读的衬托,便尤其显得赫连逸聪颖过人,不仅倒背如流,甚至有的内容沈瑾书不要求他现在能理解,赫连逸却全都读透了,还加上了自己的观点看法。 沈瑾书看赫连逸的目光就有些变了,是一种惊艳和感叹,回过身对容嫣行礼,“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容嫣比沈瑾书小了几岁,但那气场并不输给沈瑾书,美艳而不妖气,仪态万方,端庄贵气又从容高华。 “难怪在哀家推荐的那么多人中,摄政王会选你为帝师,帝师的授课即便是哀家,听了后也胜读十年书。” 沈瑾书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绣有竹叶的外袍,面如冠玉,温润又儒雅,满身的书卷气质,颀长的身躯不卑不亢修挺地立于容嫣面前,嗓音如珠玉落盘动听,“幼帝慧悟洞彻一点即通,且有着很强的求知欲和惊人的记忆力,是臣教过的学生中最优秀的一个,日后必有建树,这是大祁百姓之福。” “逸儿卓尔不群,但也要在于帝师的教导。”容嫣目光微深地凝着沈瑾书。 赫连逸在前世虽然被送出宫了,但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他遍访天下名师,最终还是拜到了沈瑾书名下。 只是前世沈瑾书此人一没为谋朝篡位的赫连祁排忧解难,二也没有辅佐后来跟赫连祁争皇位的赫连逸,而是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忠臣。 赫连祁代表的是世家大族的利益,沈瑾书与之相反,一心为寒门子弟谋求出路。 既然沈瑾书和赫连祁政见不合,那么这一世,她想把会名垂千古的沈瑾书拉拢给赫连逸做近臣。 “刚刚帝师提到百姓之福,哀家便想到今年北方的百姓怕是要哭天喊地了,但愿摄政王能挽救些许。”容嫣起身,示意沈瑾书和赫连逸跟在身侧,让宫人传了晚膳。 沈瑾书行礼后,在容嫣的邀请下坐到凳子上,注意到年轻貌美的太后娘娘愁眉不展若有所思,他低声询问,“太后娘娘可是在担忧大祁百姓今年会颗粒无收?” 容嫣点头,“明日哀家去田地里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帝师便带着逸儿一起,这也是一种授课方式,以便让逸儿日后能实学实用。” “臣谨遵太后懿旨。”沈瑾瑾诧异容嫣一个后宫女子有如此格局,左手压右手举起与眉目齐平,躬身行礼时宽袖散下来,行云流水的好看,问了一句。 “我们要跟摄政王一行人会合吗?” 第16章 跳入他怀里 赫连逸被养在容嫣的长乐宫,似乎知道容嫣想要拉拢沈瑾书,因此第二日下朝后去了一趟御书房,让等待授课的沈瑾书先陪他用膳。 这用膳的地点自然是在长乐宫,很多官员们都看到了沈瑾书,而且殿门大开着,宫人们侍奉在左右,沈瑾书这便是正大光明地被太后召见,旁人无从置喙。 沈瑾书恭敬地对容嫣行了礼,坐下用膳后,容嫣聊家常般询问起赫连逸上朝的情况。 赫连逸一一回答,容嫣给出的建议是多向几个辅政大臣求教,不懂的也可以问帝师。 “臣定会竭尽全力教导幼帝。”沈瑾书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就今日的早朝内容谈论下去,显然是只想给赫连逸授课,而不愿参与到前朝的任何党派之争中。 这倒是一股清流,容嫣不急,用过早膳后她和赫连逸都换了一身便服,带着沈瑾书,很低调地出了皇宫。 容嫣连迎雪都没带,只有他们三人,以及隐藏着踪迹保护他们的一批暗卫们。 沈瑾书不会骑马,容嫣便安排他和赫连逸同乘马车。 而她则一身朱红色劲装,抓着马鞍,一脚踩在马镫上,腿一抬很轻松地上了马。 容嫣拉着缰绳坐在身白如雪的高头大马上,未施粉黛却依然瑰丽,给人一种英姿飒爽感,从马背上侧过头对车内的沈瑾书和赫连逸道:“我先行一步跟摄政王汇合,到时候也好为你们安排住处。” “是。”沈瑾书没想到大祁最为尊贵、身在后宫的太后娘娘竟然会骑马,她一改在宫中的庄重高华,流露出的几分洒脱让人想到了“巾帼不让须眉”一词。 容嫣策马的速度很快,敏捷的同时不失高雅,转瞬就消失在官道上。 “母后不仅会骑马,而且还能拉弓射箭。”赫连逸等容嫣的背影不见了,他才放下帷裳,两手搭在膝盖端正地坐在马车内,精致如玉的小脸上全是骄傲和孺慕之情。 “以后朕也要像母后这般厉害。” 沈瑾书闻言笑道:“论骑射整个大祁无人能比得上你的皇叔摄政王,他虽然身在朝堂,但他武艺高强,过去上过很多次战场,被大祁将士誉为战神,令敌国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所以臣认为皇上要是想学骑射,可以拜摄政王为师。” 沈瑾书不知道的是一听见有关摄政王的,赫连逸心中就是一片冷意,但面上不显,垂着眼很失落的样子,“可皇叔好像不喜欢逸儿,他不愿意教逸儿的。” 沈瑾书从内到外都是温柔的,以帝师的身份教导着赫连逸,“你是帝王,摄政王即便是你的皇叔,那也是你的臣子,拒绝你便是抗旨。” “不过没必要为此伤了你们的叔侄感情,皇上若是真的想学好骑射,臣去找摄政王说。” “那学生便谢谢老师了。”赫连逸很敬重沈瑾书,心里在想看来沈瑾书并不赞同赫连祁谋朝篡位,而是只想国泰民安,让他跟赫连祁和睦相处。 在朝中党争日益严重的情况下,沈瑾书这样的人显得尤其难能可贵,他必须得收为己用。 * 容嫣奔波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幽州地界,带的一批暗卫提前通知了在此巡查的户部尚书几人。 他们匆忙去迎接。 容嫣免了他们的礼,没从马上下来,问了赫连祁的行踪,便独自一人策马找过去。 赫连祁正负手站在一大片麦田前,听到马蹄声后回身看过去。 女人策马而来,发饰简单,只在额头上戴着一圈额饰,衣摆飞扬,朱红色被她驾驭到极致,明艳动人心魄。 赫连祁眸色微深,右手的大拇指用力碾碎了手中的麦穗。 在容嫣骑马向他奔来,突然离开马背往他怀里扑时,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拽住容嫣的后领,毫不怜香惜玉把人放到地上。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太后娘娘可真是一刻都离不开本王。”周围没其他人,赫连祁的手伸向容嫣,弯身附在她耳廓,呼吸滚烫,低沉磁哑的嗓音让人身心麻颤,然而那话语却全是羞辱。 “带着药玉骑马的感觉,跟本王弄你比起来,哪种更爽?” “让本王检查检查,太后娘娘到了吗?”他的另一手抚摸着容嫣的脸颊,又到耳垂。 双重撩拨中,容嫣敏感至极,伏在赫连祁的胸膛里,闭着眼颤抖,“入宫这些年我试过很多,但任何物品都比不上祁郎,祁郎才走了一日,我便因为空落寻了过来。” “若是祁郎想的话,我们可以共乘一匹马……” 喜怒无常如赫连祁,转瞬就翻了脸,推开容嫣,垂眸擦着手,俊美刚毅的面容上覆着一层阴影,“太后娘娘倒是把本王的行踪摸得很清楚。” “是因为我听逸儿说祁郎你因病告假了,我着急又担心,派了几个御医过府给你诊治,本来打算今早亲日过去探望,却从帝师口中得知你还在病中就来民间视察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便瞒着文武大臣悄然出宫寻你。” 赫连祁的态度一如往常嘲讽又倨傲,显然不相信容嫣的说辞。 容嫣便不再说话,跟着赫连祁一起看着眼前的麦田。 麦田一望无垠,在往年的夕阳下,风吹过麦田荡起层层金色的波浪,是一种非常有视觉冲击力,让人感到丰收喜悦的田野画面。 然而现在由于连续不断地下雨,麦穗已经开始发霉发黑了。 “这麦子……”容嫣亲眼看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时代农作物种类单一,北方的百姓一年下来就指望着这麦子了,加上还要缴税,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麦子在田地烂掉、发芽,可想而知他们有多绝望。 淅淅沥沥的雨又开始下起来,赫连祁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去。 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走得很快,容嫣跟在后面。 很快到了赫连祁所借住的一处普通农户家,先迎出来的人让容嫣停在了院中。 “公子你回来了?妾刚做好了饭,正要去寻你呢,快进来洗手吧。” 容嫣没想到苏婉儿也被赫连祁带了过来。 她一副农家女的打扮,正和农户李大娘端着菜走出厨房,见到她后,脸上温婉的笑一僵,连忙就要跪下行礼,“太……” 第17章 傲慢和俯首 赫连祁却淡声拦住了苏婉儿,“不必。” 李大娘虽不知赫连祁是当朝摄政王,但这几天几个过来的官员都对他唯命是从,便也猜到了赫连祁身份尊贵。 她再看向赫连祁身侧气质同样高华的容嫣,又去跟苏婉儿对比,反应过来了,“这位就是赫连公子的正室夫人吧?外面下着雨,快进来!” 苏婉儿哪敢让李大娘这般误会,连忙解释,“不是的李大娘,容贵女是我家赫连公子的嫂……” 苏婉儿话没说完,就接收到赫连祁投来的一记森冷眼刀。 她吓得立马闭嘴。 李大娘又去厨房端菜时,容嫣三人都听到了她感慨的那句,“宠妾灭妻啊,但那个妾哪里比得上正室夫人吆!” 苏婉儿这才知道赫连祁是有意羞辱当今的太后娘娘,在赫连祁进屋后,她走向容嫣,“太后娘娘恕罪,不要把无知农妇的话放在心上。” “连无知农妇都看出来摄政王宠你。”容嫣摘下头上的一根凤钗赏赐给苏婉儿,对惶恐不安的苏婉儿淡淡道。 “你做的很好。” 苏婉儿见识了容嫣的手段,自己的命还被容嫣捏着,她吓得差点给容嫣跪下,抖着唇说:“妾会继续努力,争取让摄政王更信任妾,沉迷女色不理朝政……” “苏氏!”赫连祁在正厅喊苏婉儿。 “妾过去了。”苏婉儿对容嫣说了一声,收好凤钗,匆忙行礼后,便快步走向赫连祁,弯身给其夹菜盛汤。 南方才有稻米,且种植条件苛刻,所以身在北方的普通百姓是吃不到大米的,唯一的主食是小麦。 但今年新麦没收割,这家农户用来招待赫连祁几人的,还是去年囤下来的旧麦做成的馒头,且掺了玉米红薯等粗粮,味道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而配菜也是去年冬天囤的萝卜,没有荤腥,调味料更不用提了。 尤其是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价格也很昂贵,因此三个素菜无油寡淡无味。 容嫣能吃下去,只是她饭量小,吃半个粗粮馒头就饱了。 赫连祁皱着眉勉强吃了几口,就嫌弃地放下了,白水倒是喝了好几杯,看样子是在以此充饥。 跟五年前枪林刀树粝食粗餐截然相反,这两年他锦衣玉食穷奢极侈,傲慢到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点苦和亏都不吃,容嫣没管他。 反正府衙离这里不远,赫连祁过去后,底下的官员自会奉上美酒佳肴,说不定还会进献美女,安排各种娱乐节目。 沈瑾书和赫连逸被暗卫们护送过来后,苏婉儿弯身正要行礼,却被赫连祁拦住。 “我们既然是微服私访,就不必拘泥于礼仪。” “你认为呢,小皇帝?”赫连祁后面一句话是看着赫连逸说的,坐在那里浑身的威压很强,目光里带着如利刃的锋芒。 而下一秒一只花豹突然从屋里跑出来,停了一下后,再把身子一弓,后脚用力一蹬,流线型强壮的身躯以一种优雅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赫连逸。 苏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尖叫出声。 容嫣却已经上前,伸出腿踹向花豹的同时,展开双臂把赫连逸挡在了后面。 “滚!”为母则刚,这一刻她连性命都不顾了,浑身气势凛然地跟花豹对视。 “绝影,回去!”仿佛那花豹不是听了赫连祁的指令,赫连祁沉着脸呵斥了一声。 凶猛的花豹低吼一声示威,甩着那粗圆结实的尾巴尖,三步一回头不情不愿地回屋了。 气氛却没有因此缓和,反而更让苏婉儿胆战心惊,苍白着脸身子微抖,手心里全是冷汗站在赫连祁身侧,目睹着这场对峙。 这是自从容嫣告诉赫连祁赫连逸是他的儿子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别说孩子了,苏太师他们那些老谋深算经历过腥风血雨的老臣,对上赫连祁这样的,心里都有几分畏惧。 而且赫连祁自己不行礼可以说得过去,但他竟然阻拦自己的侍妾对赫连逸行礼,这分明是挑战皇威。 他甚至放出自己养的花豹恐吓赫连逸,这简直是在要一个四岁多孩子的命。 沈瑾书清朗的眉目沉下去,在看到赫连逸的小拳头紧攥起来时,他也上前半步,同容嫣一起挡住赫连祁的视线。 赫连祁眯起狭长的眼,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有些意味深长,“怎么?这才几天,帝师就护起小皇帝了,本王倒是很想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抢了本王的人。” 他斜睨着静默不动的容嫣,冷嗤一声,分明就是在说容嫣用美色拉拢了他的幕僚。 沈瑾书担不起和当今太后娘娘苟合祸乱后宫这么大的罪孽,企图开口解释,“摄政王,臣只是觉得……” 下一秒,赫连逸从沈瑾书背后站出来,弯身给赫连祁行礼,“皇叔摄政王劳苦功高,往后不必对臣侄行礼,反而臣侄是晚辈,母后总是教导臣侄敬重孝顺摄政王,所以应该是臣侄对皇叔摄政王行礼。” 其实他在花豹扑过来时就笔直地站着没动,表现得相当镇定,此刻他自称“臣”,沈瑾书和苏婉儿觉得荒唐。 容嫣松了一口气,才惊觉后背爬满冷汗。 赫连祁倒是神情自若的,受了那一礼后收回目光,孤傲的语气仿佛帝王的恩赐,“坐吧。” “谢皇叔摄政王。”赫连逸让沈瑾书坐在自己身旁,看到发黑的桌子上那些吃食,愣了一下。 赫连祁明明是坐在残破的凳子上,却坐出了一种龙椅的既视感,摩挲着扳指,冷锐的眸居高临下地扫了赫连逸一眼,“小皇帝既然来体检民间疾苦了,那便吃吧。” 沈瑾书和苏婉儿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容嫣也怕从没有出过皇宫的赫连逸,对着这些见都没见过的吃食会哭出来,甚至说出那句何不食肉糜? 要是传出去了,他这个皇帝怕是会被天下人嗤笑,算是废了,那么赫连祁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 第18章 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好儿子 结果出乎意料,赫连逸十分镇定,真的拿起粗粮馒头,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再去夹萝卜片。 只有他自己知道,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他曾沿街乞讨或跟狗抢食,吃了各种野菜,还啃过树皮。 沈瑾书没有从赫连逸脸上看到丝毫嫌弃,反而赫连逸有种悲悯自责感,忽然离开凳子,又躬身对赫连祁行了一礼,“臣侄才知道大祁子民还处在饔飧不饱的疾苦中,身为皇帝,臣侄为此感到羞愧。”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这才是臣侄身为一个皇帝应该为黎民百姓做的,请皇叔摄政王辅佐臣侄肃清朝纲创立盛世,让大祁所有子民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赫连墨做皇帝时一心扑在情爱上,没有政绩不说,且朝中党争激烈,致使纲纪坏而国政乱,再加上边关时常发生战乱,因此现在的大祁可以说处在一个衰败民穷财尽的阶段。 赫连祁和沈瑾书都没料到赫连逸小小年纪会说出这番话,有这样的雄心抱负。 赫连祁凛冽又复杂的目光看了赫连逸许久许久,最终他卸了浑身所有的阴戾,“太后娘娘真是和先帝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他还笑了一声,让人琢磨不透,唯有他自己知道有多讽刺。 这么绝类离伦的儿子,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 真好,真是好,好得让他想掐死赫连逸,并一剑穿了他前妻的心。 他当时怎么就留了她一命呢? 赫连祁突然拂袖而去。 容嫣立刻去检查赫连逸的状态,确定了赫连逸真的没有被赫连祁和花豹吓到,她浑身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露出一抹笑,抬手摸了摸赫连逸的脑袋,“逸儿做得很好,连你性情暴戾的皇叔摄政王,都夸了你呢。” 赫连逸:“……” 这话用来骗小孩子还行,但他可不是小孩子。 几人去了府衙,户部尚书刘瀚文带着幽州的一众官员对容嫣几人行礼。 但跟赫连祁一派的刘瀚文十分轻视容嫣和幼帝,那讨好的话是对赫连祁说的,“下官已让人备好了酒菜,请摄政王入正厅用膳。” 对此容嫣和赫连逸并没有发作,这让其他官员觉得这对孤儿寡母要么懦弱可欺,要么就是忍耐性很强。 如果是后者就很可怕了。 毕竟有句话叫“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方能为人之所不能为”,有心思活跃的官员,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便没有跟着刘瀚文一起藐视母子二人,但也不会蠢到当着摄政王的面迫不及待地巴结。 他们只能悄摸摸的恭敬。 容嫣和赫连逸一眼扫过去,便记住了这几位官员。 “不必,让所有人来正厅议事。”赫连祁走在前面,被一群官员簇拥着,就连进去后的座位都是和容嫣这个太后齐平的,越发显得他才是九五之尊。 赫连祁靠着椅背,两手搭在扶手上,姿态十分倨傲,墨黑的眸扫向底下的一众官员,语气沉冷地开口,“本王让你们就目前麦田的状况拿出解决方案,都说说吧。” “下官觉得每家每户的青壮年有限,而收割小麦的工程量大且辛苦,若是在这样的天气中执意下地,怕是会劳累而死。”刘瀚文先开口。 “再说他们收割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麦子腐烂的速度,这种情况下,只能任由麦子烂在地里,朝廷给其免除今年的税收。” 幽州刺史是个笑面虎,语气温和反驳刘瀚文,“但麦子烂在地里,如何栽种下一季的农作物?百姓就指望着这些麦子养活一家老小,就算朝廷免除了一年的税收,他们吃什么?靠朝廷发粮吗?” “现如今国库空虚,承担不起整个北方地区一年的小麦食用量啊。”另一个官员摇头,“即便用其他农作物来代替,但也会闹起饥荒,皇城也处在北方,到时候一旦发生暴乱,整个北方地区还会伴随着瘟疫等各种天灾人祸,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就差没说灾祸会让大祁灭亡了。 其他官员附和,“所以这小麦无论如何都得及时收割,问题是人力有限,且只用镰刀效率太慢。” “人力和效率这两个问题是无法解决的。”刘瀚文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跟其他官员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 赫连祁的手按在腹部,微低着头,阴影中的面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听得烦了,带着戾气斥责刘瀚文,“人手不够,你这个尚书大人就亲自给本王下地割麦子去!” “一群废物,从现在开始把你们的脑袋别到腰带上,办事没效率,提头给本王的速度应该快吧?” 刘瀚文一下子噤声。 整个厅堂陷入了一片死寂中,生怕再说话会惹得阴晴不定的摄政王训斥。 容嫣蹙眉朝赫连祁看过去,他明显身体不适的样子,饿的? 一顿不吃就不行?一时半会儿都不能饿? “说起人力来,臣倒是有个想法。”沈瑾书本不打算参与到朝政中,但这些官员束手无策了,他忧虑百姓,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众人行礼。 刘瀚文一众官员连忙起身还礼,沈瑾书的身份不是贵重在他是帝师,而是都知道他是赫连祁的人。 “大祁自开国以来就养了众多‘龙子龙孙’,他们什么都不做就享受着荣华富贵食邑万户,拿着高昂的岁俸不说,且他们自身也养了不少护卫、奴仆等,草民粗略估算下来这些护卫奴仆在整个大祁高达五万,如果让这些人帮助百姓收割小麦,那么臣觉得即便麦子会损失一部分,百姓也能养活一家人了。” 一众人微惊,沈瑾书的气质儒雅又谦逊,却敢提出这个意见,就不怕被皇亲贵族们记恨上吗? 刘瀚文一众官员们都不敢回应沈瑾书,小心翼翼地去看赫连祁,发现他也没表态。 毕竟他所代表的就是世家大族,让“龙子龙孙”们派人下地割麦子不难,但这等同于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一直以来为世家大族谋利的他怎么可能应允? “太后娘娘觉得呢?”赫连祁一手成拳支着下颌,掀起眼皮,幽深的眸懒懒地睨了容嫣一眼,勾着唇似笑非笑,颇有些蛊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