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帆天涯》 楔子 http://.biquxs.info/
固始九华山,随处可见漫山竹林,郁郁苍苍,随风婷婷起舞,山上一树树红枫、黄栌与冷杉、茶树相互映衬,缀成九彩铺满山岭。峡谷内留梦河贯穿始终,此时正值春天,空谷幽兰悄悄开放,清香四溢。 山脚下,走来一个缁衣年轻僧人,身后一条白犬紧紧跟随。此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相貌奇特,顶骨耸出,腰间插着一根长约三尺的物件,物件呈四棱,上端略小,下端有圆形手柄,上下一体打造,发出黑黝黝的光泽,却是一把铁锏。 僧人抬头见山峰状如莲花、峰峦叠嶂,秀丽幽奇,遂在此山无人之处,栖居岩洞,渴饮涧水,饥食白土,虽常被毒虫伤螫,亦端坐无念,置之泰然。 一天,僧人站在峰顶,叹道:“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将手中铁锏丢入河内,飘然离去。 此人是新罗国(公元前57年-935年是在朝鲜半岛上与高句丽、百济并存的王国)王族金乔觉,二十四岁落发为僧,航海远渡来到中原,后在青阳九华山苦心禅修,七十五年后,以九十九岁圆寂后,其肉身置缸三年,“开函视之,颜色如生,舁之,骨节俱动,若撼金锁焉。”弟子们视其为地藏王菩萨转世,尊其为地藏菩萨。 * 六百多年后,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朱元璋去世,朱允炆即帝位,听从大臣齐泰、黄子澄的建议,决定先削几个力量较弱的亲王的爵位,然后再向实力最强的燕王朱棣开刀,皇族内部矛盾由此迅速激化。建文皇帝命令将臣监视朱棣,想乘机将其逮捕,朱棣被逼无奈,立即诱杀了前来执行监视逮捕任务的将臣。 《皇明祖训》中说:“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朱棣以此为理由,指责齐泰、黄子澄为奸臣,须加诛讨,并称自己的举动为“靖难”,即靖祸难之意,于建文元年(1399年)七月起兵反抗朝廷,史称“靖难之役”。 年底,仍是战火蔓延,民不聊生。冬月初二,河南固始西九华山的妙高禅寺内,地藏王府的大殿忽然摇晃不已。九华山是地藏王菩萨道场,分为东九华和西九华,东九华山位于安徽青阳,西九华山在河南固始。皇帝朱元璋是和尚出身,对佛教自是非常重视,洪武三年(1370),东九华与西九华联合建立九华宗,分称东宗和西宗。 僧众见寺内地藏王府突然晃动,以为地震,却见其它殿房并无动静,都甚觉奇怪。不一会,有巡寺弟子来报,山下留梦河谷方位金光冲天,二长老广泽带人赶去,只见一人从湖里爬出,怀里搂抱一物快速逃走。广泽自是紧追不舍,一路打打杀杀,死伤多人,二十多天后,却让那人在庐州境内逃脱。 * “天与水相通,舟去行不穷。何人能缩地,有术可分风?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这是宋人刘攽的诗句,咏诵巢湖四面环山,参差相映,风景优美,姿态万千,然而其中另有玄机,此是后话。 此时,巢湖笼罩在漫天大雪中,天地之间一片迷蒙。今天是腊月初二,湖畔一座名“边王”的村子却是张灯结彩,爆竹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是有喜庆之事。 雨雪天黑得早,傍晚时分灯光掌起,王员外家里更是灯火辉煌。王员外年近五十,家中兄妹六人中排行老大,膝下四个女儿,早些年为求一子,跑遍方圆百里的各座庙宇,始终无法圆却心愿。随着年岁渐高,盼子之心渐淡。然而年初妻子王李氏意外身孕,于冬月初二产下一子。老来得子,王员外爬到村后的山上,面向巢湖时而曲膝恭手,时而昂首捶胸,早已老泪纵横。 今日孩子满月,王员外早早摆下三桌,村中各户当家的全都聚来,恭贺声和鞭炮声连绵不绝,比过年还要热闹。酒酣脸热,王员外端起酒杯,高声道:“各位乡亲,我兄妹六人,五男一女,人丁兴旺。然而我们嗣后,女孩儿多男孩儿少,我更是直到今天才得了个儿子,真是辱没祖宗啊。”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端起酒杯,有人大声回应:“大哥,你在这邻里乡村德高望重,现在得了个大胖小子,也满足了大家的心愿。” 王员外哈哈一笑:“不敢当不敢当……今天乡亲们抬爱,大家痛痛快快地一醉方休。”众人哄然相应。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砰”地撞开,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闯进室内。众人都愕然停下杯筷,齐齐凝目望去。只见一人倒在地上,此人仅裹着破旧的棉袄,怀里搂着一团包裹。 王员外上前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包裹上角露出一个婴儿的脸面,借着灯光可见那婴儿脸色通红,双目紧闭,全无声息。汉子侧着身子,脸色发青,极力护住包裹,他的身边还落着一条形物事,长约三尺,用蓝布条缠着,不知何物。 “救……孩子……”汉子动了动,*一声。王员外赶忙招手示意众人上前,有人抱起孩子,在灯光下仔细察看。婴儿约七八个月大小,呼吸微弱,所幸包着极厚的被子,贴身棉衣倒也未湿。有人扶起那汉子,将他搀靠到坐椅上,并将火炉紧紧贴近。 功夫不大,有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小心地用筷子醮着喂那孩子,孩子本能地吮吸着,半晌后脸上红色稍退,众人才略略放下心来。只是汉子靠着椅子,紧贴火炉,任凭众人如何动作,仍是双目紧闭,似是昏了过去。 这时,王员外的三弟紧锁眉头,伸出右手二指在汉子手腕上把了片刻,说道:“大哥,这个人或许是过于疲劳,让他休息一夜,明天再说。” 边王村倚山傍湖,位置偏远,村子不大,仅有三十多户,平时少有外人。村里住户半耕半渔,民风淳朴,今晚之事何曾遇过,都有些不知所措,听了三弟的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王员外道:“我后院里的那间空房,大家帮着收拾收拾,将他抬过去。孩子今晚就给三弟照看,天亮后再送过来。” 众人纷纷动手,将那后院空房稍作收拾,安置好床铺被褥,将汉子连同火炉移了过去。此时已近亥时,雪下得密密麻麻,扑在脸上辣辣的疼。 *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从东方透了出来。远远望去,只见群山披着白雪,起伏延绵,湖面空无一帆,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亮。村子中,地面、草垛和屋顶上都铺着一层白雪,原本几株光秃秃的刺槐树,枝儿缀着的一束束白花被风一吹,簌簌落下,更有几只喜鹊儿喳喳地叫着,迎接新的一天来临。 王员外的后院内,汉子躺在床上仍旧未动,破旧的棉袄搭在椅背上,棉袄中的雪水被火炉蒸出丝丝热气。王员外和三弟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汉子。良久,三弟轻声叫唤:“兄弟,兄弟……” 汉子眼睛倏然张开:“平儿呢?这是哪儿?……”王员外忙道:“兄弟,这是我的家,昨晚你昏过去了,孩子现在有人照看着。”汉子挣扎了一下,却痛哼一声,最终无力地闭上眼,又昏昏睡去。 三天后,汉子已然能够坐起,脸色也恢复正常,向王员外拱手道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无法叩拜,请别怪罪。”王员外连连摆手:“哪里是什么恩公,这里的乡亲们都叫我大哥,兄弟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也叫我王大哥罢。” 原来,这汉子名叫朱志,河南固始朱家村人,一个月前,朱志遭仇家追杀,家里三人丧命,自己拼命逃出,一路仓皇南下,可怜只有六个月大的儿子,被他搂在怀里,也是一路颠簸,风餐露宿。 七天前,朱志在庐州最终摆脱仇家,站在巢湖边上,望着茫茫湖水,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本想雇条船继续南下,一来可以躲避仇家,二来也可以恢复伤势,然而沿途却看不到船只,打听后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无南下的渡船。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一处山洞,养伤两日,待身体略有好转,辨清方位,继续沿湖畔埋头南下。 没想到连着好几天,路上看不到一户人家,前日更是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雪地愈发辨不清方位。他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完,孩子的羊奶瓶也只剩下几滴,贴身捂热后,勉强让孩子少了啼哭。知道不能停留,朱志只能咬着牙前行,最终看到边王村,在精疲力竭的一刻倒在王员外的门口。 王员外听了朱志的述说,感叹道:“朱兄弟,你千万别想不开,能逃出来就是福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眼下要紧的是养好伤,养大孩子。”朱志躬着身子,将头埋在被子上,两肩不时抽搐。 第001章 恩怨谁能平 http://.biquxs.info/ 转眼过去二十年,已是永乐十七年(1419年)。巢湖岸边,此时站着两个青年,一人身着白衣,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如星,虽然长得斯文,却是神采奕奕,正是王员外的儿子王厚。另一人身着蓝衫,生得虎背熊腰,尤其双目炯炯,张合之间似有电光闪动,显然内功深厚,正是朱志的儿子朱自平。 朱自平今年二十二岁,王厚小他半岁,两人打小就以兄弟相称,大了后更是亲密无间。朱自平道:“王厚,过了年,到四月份你就要应童试了,我打小对读书诵经不感兴趣,希望你能考个好名次。”王厚笑道:“大哥喜欢舞枪弄棒,将来可是平天下的人物。” 王厚此话确是实情。八岁那年,他俩被送进三叔所办私塾,在孔老夫子的画像前,三叔要求俩人向画像磕头,小王厚依言跪下,小自平却站立不动。三叔一怔,问道:“平儿,你为何不跪?” 小自平挺着脖子:“三叔,我不认识这个人。我爹说了,男儿当顶天立地,不可轻易下跪。”“这是孔圣人,圣人自幼家境贫寒,却能自强不息,成为万世师表……”三叔叹了一声,又道,“罢了,你既不愿下跪,那就作揖罢。”朱自平依言作了一揖。 可是进了私塾,小自平根本就不喜欢读书,父亲朱志拿他没有办法。一天晚上,父亲小心地关好门,弯腰从床铺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箱盖,翻出四五层的稻草,捧出一个包裹,正是七年前那个用蓝布条缠紧的物事。 父亲沉声道:“平儿,这包裹关系到你我性命,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记得吗?”小自平懂事地点点头。朱志解开蓝布条,却是一根长约三尺的物件,四棱形,上端略小,下端有圆形手柄,上下一体打造,发出黑黝黝的光泽。自平小手摸上去,有着丝丝暖意。 “平儿,这东西是陨铁打造,叫陨阳锏。东西从哪里得来的,你不必多问,等你长大后,爹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躺下。” 小自平依言脱掉鞋袜,上床躺好,朱志将陨阳锏搁到他的脚下,功夫不大只觉得一股热气顺脚心流入,沿小腿到大腿至小腹。 “平儿,你将这热气当作热水,在腹中旋回流动。”朱志边说,边伸指依次点在儿子的腿外侧丘墟、悬钟、光明、阳交、阳陵泉、中渎、五枢,然后变指为掌,落在自平的小腹上轻轻地抚摸,作圆形转动。 在父亲的引导下,自平腹中的热气渐多,并在腹中缓缓流动,只觉得小腹和两腿舒适异常,仿佛自己爬上了村后的山上,又踩着小路上软软的、浅浅的草儿下山,来到水潭边上,潭里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金灿灿的光。小自平感到走累了,全身无力,于是将腿泡在水中,那水不仅发着光,还暖暖地流动着,这股暖意顺着腿到肚子又到胸口,一阵倦意慢慢袭来。 “睡罢。”朱志轻声道,拉过被子替儿子盖好,自平沉沉睡去。灯光下,只见孩子眉头舒展,笑意若有若无,头发根根竖起,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头上牵引。 朱志看着暗自苦笑:“这孩子,这么快就能入定,倒是练武的好料子……可是我倒希望他就在这村子里,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陨阳锏,招来那么大的麻烦……唉!好也罢歹也罢,这就是命了……” 打那以后,十四年来,朱自平对练功非常痴迷,除了修炼内功,就是将父亲传授的一路棒法练得娴熟。 时间到了年底的腊月初二,天尽管阴沉,却并未降雪。晚上,朱志父子坐在火炉前,炉上放着一口锅,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朱志手里端着酒盏,一口酒一口菜。 三盏酒尽,朱志放下筷子:“平儿,你今年二十二了?”见自平点头,叹了一声,“都二十多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来,你也喝一口酒。”朱自平端起酒盏喝了一大口,呛得连声咳嗽。 “爹一直没有告诉你,二十二年前的冬月初二,这日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我上山抓野兔,那山叫西九华山,就在我家屋后。正午时分,我无意中在留梦河谷,看到四周白雪皑皑,湖面上冰雪很厚,唯独河中央却有二丈方圆的水面没有结冰。我猜测下面肯定古怪,也顾不上寒冷跳入河中,那河水当真奇怪,一点也不冷,我沉到河底摸得一个东西,上来看,看到上面有“陨阳”二字,金光闪闪,天寒地冻握在手里竟然感觉不到寒冷。” 朱自平这才知道,原来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陨阳锏,是父亲从河里捞出来的。朱志续道:“我知道此锏神奇,藏在怀里逃回家中。但是山上的九华西宗和尚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上门讨要,我哪肯交给他们,结果……你娘还有你的……哥哥、姐姐,三人、三人死在九华西宗那些秃驴手中。” 说到这里,朱志眼泪纵横,喝了一口酒,接着道:“爹将你背在身后,仗着陨阳锏厉害,拼命冲出,一路毙伤二十多人,但我自己也伤得很重,最终在庐州甩掉了他们。这陨阳锏,我无意获得,却失掉最亲的人……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该下河去捞…… “那一晚,雪下得好大,我抱着你沿着巢湖岸边,翻山越岭,只是越往下走,山路就越难走,几十里都不见村庄。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在怀中也渐渐没了哭声。爹知道不能停下来,强撑着赶路,模模糊糊看到前面一个村庄,最终倒在一家灯火最亮的门口。” 朱志沉默片刻,厉声问道:“那就是王大伯的家,是王大伯救了我,收留了我们。平儿,你知道吗?” 朱自平点点头。父亲又道:“平儿,我去王大伯家一趟,你自己先睡。你已经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记得我床下的箱子。”朱自平听了父亲刚才的话,想像当年的场面,不禁发起愣来,就连父亲什么时候推门而出都不知晓。 第二日清晨,朱自平一觉醒来已经天亮,大门仍是敞开,不由一怔:“爹怎么还没有回来?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什么事吧。”穿好衣服,到了王厚家,王大伯却说没有看到朱志,昨晚也没有过来。这更让朱自平忐忑不安,一直到晌午时分,仍然不见父亲,未免着急起来。 “……记得我床下的箱子。”朱自平想起父亲昨晚最后的这句话,慌忙从床下翻出一大堆柴禾,看到那只熟悉的破旧箱子,拖出来打开,揭开一层层的稻草,下面是那个包裹。拿出包裹,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封信,拆开来看,是父亲的字迹: “平儿:二十二年来,爹无时无刻不想着那场惨痛,不得安宁。如果不是你年幼、爹放心不下,早就该回老家一趟。过了这么多年,或许已经冤无头债无主,但我必须要回去看看。此行不知会怎样,我实在无脸向王大伯辞行,把你留在这里,你要为大伯养老尽孝。 “爹一直不知道教你练功是对是错,我只希望你能在这村子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然而世事难料,就像当年我也不知道会有那场灾难。陨阳锏我已用叶汁涂刷多遍,猜想无人能够认出。但此物过于奇异,你要慎用以防惹来横祸。切记!” 泪水从朱自平的脸上缓缓淌下。一连几天他都坐在湖边望着天际,沉默不语。王厚知道朱叔叔已经远行,也只能默默地陪着自平大哥。 俩人的身边趴着一只面盆大小的乌龟,那是十年前的中秋节,朱自平和王厚在岸边看到它缩着头,伏在沙地上不动,费尽力气将它抬到家中。朱志仔细查看,见乌龟后腿肿起,伤口乌黑,应当是被毒蛇咬伤,当即打开碗柜,取出一块白矾,放锅里溶化,将白矾液汁滴在乌龟伤肿的腿上。 朱志又让小自平从村中摘来两把梨树叶,放碗里捣碎,将叶末连汁敷于伤处,并用软布包扎妥当。几天后,乌龟渐渐能够爬行,将头伸出体外,鼓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王厚笑道:“真是个东张西望的呆子,大哥,我们就叫它阿呆可好?”三叔的女儿王长枝一旁啐道:“还叫它阿呆呢,我看你俩比它还呆。” 这天是大年十二,村民大多聚在王木匠家中玩牌九。那牌是王木匠用竹子雕刻而成,三十二张牌洗起来啪啪作响。众人直将那桌围得水泄不通,王木匠大喝一声:“对天,通吃三家!” 此时,王厚又陪着朱自平来到湖边,朱自平忽然轻声道:“王厚,我爹让我在这里为大伯养老尽孝,可我想去找我爹,也想到我出生的地方看看。” 王厚应道:“大哥,你常说男儿志在四方,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你不用担心我爹娘。只是……你路上千万自己小心。”两只年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时一直伏在他们身边的阿呆,倏然四肢撑起,将头伸得笔直,望向天际。 第002章 古渡逍遥津 http://.biquxs.info/ 庐州(今合肥)傍巢湖而建,明洪武元年(1368),庐州府改属中书省;十三年(1380)直隶六部;永乐元年(1403)改隶南京。庐州素有三国故地之称,张辽威震逍遥津的故事在这里家喻户晓,逍遥津苑内,张辽塑像横刀立马竖于大门口。逍遥津苑建于城内,苑址古为淝水上的一处津渡,千年变幻,这里已是城中最为热闹之地。 傍晚时分,游人云集,观赏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苑内花园水榭悬挂各式花灯,多由细竹篾编制,或用丝绸、瓷器精制而成的花鸟虫鱼,更有将老葫芦壳削至半透,外绘各种图案,光彩夺目任人赏玩,远远望去,恍若仙境。 张辽青铜塑像前,一蓝衫青年负手而立,此人大概二十二、三岁,腰间斜插一物,虽然双眸在花灯的映照下放着光华,却难掩一身风尘。青年轻声赞叹:“张辽将军镇守合肥,当年以八百人在此袭击孙权,打退十万敌军,威震天下,就连小孩子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啼哭。一代大将名垂千古,令人佩服!” 此人正是朱自平。自边王村出来有两条路线可前往庐州,一条是乘船,水路一天可到湖对岸的巢县,再从县城走官道到庐州,这是边王村的村民常走路线。另一条是像朱志那样沿山路行走,不过山路崎岖,很少有人走这条线路。 朱自平走的是山路,用布条裹好陨阳锏,系于腰间,展开轻功飞快前行,三日后的傍晚,远远地看到庐州城,方放下速度。进了城,见人成群结队前往城东北方位,便向路人打听缘由。那人瞅了他一眼:“年轻人是乡下来的吧?每年元宵节,庐州府都会举办灯会,观灯赏月,共享太平。” 朱自平第一次出远门,暗忖左右无事,不如也去看看这场盛会,之后再寻客栈住下。于是向那人拱拱手,向前走去。 此时圆月渐上,苑内游人如织,朱自平在花灯前缓缓而行,忽听一阵喝彩:“好!”寻声望去,只见前方左侧彩灯高悬,灯阵中央竖着一根五丈高杆,上挂九莲宝灯,再用灯杆挑起无数盏各色花灯。 高杆上一彩衣男子徒手攀爬,身手敏捷,爬至三丈高处,左腿扣在杆上,右腿和双手展开,状若飞行。突然那人左腿稍松,自杆上快速滑下,只惊得众人轰的一声,离地不到半丈,那人左腿用力扣紧木杆,身体仍是平衡探出。众人怔了片刻,轰然拍手叫好,朱自平挤入人群也鼓起掌来。 彩衣男子向众人挥挥手臂,头下脚上倒立而起,双手用力身体盘旋升起,近四丈处,他用双手紧握木杆,身体平伸而出,众人再次拍起手来。朱自平却皱了一下眉头:他隐隐听到那木杆底座发出“啪”的轻响,便向台前挤去。 男子继续攀升,那木杆忽然“咔”的巨响,自底座处折断,缓缓倾倒下来。朱自平一跃而起,向前飞去,伸出双手紧紧擎住木杆,待男子沿杆滑下后,将木杆横放台上,拍手跃下。此时众人惊魂未定,彩衣男子坐在地上,待众人回过神来,不知刚才援手的人去了哪里。 朱自平悄然从人群中走出,向湖边踱去。“兄台,请留步。”朱自平闻声回望,只见一锦衣青年跟在自己身后,青年头戴软帽,脸色略白,身体瘦弱。青年拱手道:“刚才见兄台仗义出手,救了诸人却不张扬,实乃侠风义胆,在下钦佩之至。” “一点小事,算不了什么。”朱自平转身离开。锦衣青年紧跟几步,又道:“在下看兄台风尘仆仆,可否请兄台饮上一杯?”“不用了。”朱自平并不转身,径直前走。 青年忙道:“在下敬佩兄台,又见兄台风尘仆仆,这才斗胆相邀。兄台可知此湖叫什么名字?”见朱自平停下,青年接着道,“此湖名逍遥湖,乃是淝水古津渡。逍遥湖取义庄子《逍遥游》,今日有幸在张辽身边、逍遥湖畔遇到兄台,何不赏脸与在下小饮?” 朱自平本就豪放,闻言不再推辞,点点头:“那好。”青年甚是高兴,领着朱自平来到湖边。此时湖边船只首尾相接,数里不绝,船上悬灯结彩,船内也是灯火通明,丝竹之音悠然飘荡湖面之上。 青年寻了一条小船,向船家付了三贯宝钞,相当于三两银子,船家喜滋滋地接过,功夫不大,端上一盆鱼头豆腐、一盘牛肉和一坛古井佳酿。船家燃起炉火,解开绳索,将船向湖心划去。 舱内,二人在条桌前对坐,朱自平确实有些饥饿,鱼头豆腐散发着鲜美的味道,也不客气,低头吃了起来。青年倒少动筷,数盏酒后,二人脸上渐热,话语也多了起来。原来这青年名叫颜越,西安府人氏,乃是唐朝书法大家颜真卿之后,四个月前专程自西安到南京来拜访母舅,八天前自南京返程,已在庐州盘留三日。 朱自平叹道:“颜兄弟雅人,可惜明天我就要离开庐州,要去河南固始老家。”颜越拍了一下手:“在下与朱兄实是有缘,我准备看完元宵灯会,明天就动身回家。固始是我必经之地,就和朱兄结伴同行如何?” 朱自平点头允了,两人再次把杯。颜越看着舱外波光艳影,轻叹一声:“逍遥津中逍遥湖,永为自在逍遥客。可是这世事实难逍遥,想我先祖颜公曾四次任为御史,却因清正廉洁,受权臣排斥,屡遭贬谪,遂致力书法。其书法方正平稳,雄健深厚,成为楷书典范,只是这刚正不阿之骨却又让先祖遭反贼所杀。” 朱自平一拍桌子:“先前看颜兄斯文,我心里不太喜欢。但听了刚才的话,倒合我的胃口。大丈夫当如颜公,流芳百世才是真逍遥、真自在。来,干了这杯!”两人哈哈一笑,再次杯盏相碰,一饮而尽。 此时,忽听一阵琵琶声起,舱外随之飘来歌声:“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见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歌声委婉曲折。 却听一人粗声喝断:“他奶奶的,哪个不识相的在这里唱得这样凄惨,大过年的,尽给老子添晦气!” 颜越往舱外看去,直见舱外十丈远处有两只船,一大一小,相距很近。大船船头站着一个身穿褐色缁衣的胖大和尚,叉腰骂向小船。小船内再无声息。和尚继续怒骂:“那贱人怎么不唱了?害得老子没了酒兴,还不出来赔罪!” 这时,小船船舱内走出一绿衣女子,女子向和尚弯腰一拜:“不知道佛爷在此,打扰之处请佛爷原谅。”灯光之下,可见女子容貌娇好,眼眸如波,虽然穿着棉袄却难掩窈窕,弯腰一拜尤为楚楚可怜。 胖大和尚摸了摸下巴,眼光在女子身体上下扫动,最后停在女子的胸口,嘿嘿笑道:“今个元宵节,老子心情不错,就不怪你了。过来,陪老子喝两杯。” 女子闻言一惊,就要往船舱内退去。和尚腾身而起,跃上小船,一把搂过女子,亲了一口:“还不好意思呢,嘿嘿,老子更喜欢,好香啊……走,陪老子乐乐。”女子扭头向舱内喊道:“客官,快点救我。”舱内却并无人出来。胖大和尚哈哈一笑,抱起女子跳回大船。 颜越直看得两眼冒火,冲出船尾,大声喝道:“大和尚,不得无礼,快放了那女子!”胖大和尚一愣,目光扫了过来,见是个文弱书生,眼睛一斜:“你算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回去。”一抖手,一道白光向颜越飞来。 朱自平冷眼转动,掷出手中筷子,只听当的一声,飞来的白光调头落入水里。他起身走出船舱,也不说话,抬手飞出一物,和尚突然大叫一声:“哎哟……小子,你、你竟敢暗算老子。” 大船舱内随即跳出三人,皆是和尚,一瘦削和尚将那胖大和尚扶起,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直见胖大和尚左腮上赫然插着一根手指长的鱼刺。两船相距十丈,能以一根鱼刺伤人,三人皆知对手武功高深,远非自己能及。 瘦削和尚一抱拳:“刚才是在下师弟不对,我代向少侠赔礼。”朱自平也不答话,转身走回舱里。颜越道:“罢了,你们放了那女子,不要再欺侮无辜。” 瘦削和尚不知是朱自平出手,此刻见颜越说话,忙合十道:“多谢少侠谅解,望少侠有空来我西九华小坐。”他腾身将女子送回小船,四人正待要进入船舱,忽听一声冷哼:“你们可是九华西宗?” 第003章 落叶风成阵 http://.biquxs.info/ 九华山是地藏王菩萨道场,明洪武三年(1370),青阳九华与固始九华联合建立九华宗,分称东宗和西宗,由于两宗相距千里,五十年间,除非有重大事情,两派很少往来。此时,瘦削和尚闻言赶紧再次合十:“正是,不知少侠是谁?” 船舱内传来冷冷的一句:“你们四人自折一腕,滚罢!”瘦削和尚一怔:“阁下不可欺人太甚,我九华西宗岂是胆小怕事之辈?” 朱自平走出船舱,手里拎着酒坛,轻轻一拍,酒坛碎成数块,他拣起四块,脱手而出,四个和尚齐齐惨叫一声,捂住右腕倒在船上。朱自平沉声道:“闹市不便取了你们的性命,下次如果遇上,不再饶恕。九华宗……实在该杀。” 另一只小船划向这里,绿衣女子冲着朱自平、颜越二人拜谢:“多谢大侠相救,小女子欧阳兰叩见大侠。”颜越忙应道:“姑娘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男儿本色。姑娘怎么孤身一人在此弹唱?” 欧阳兰回头望了一眼船舱,蹙眉道:“不知小女子能否上船?”颜越看向朱自平,却见他俯身进了船舱,笑道:“姑娘请上,刚才弹唱之曲甚是动听,可是李清照的词作?”欧阳兰被拉上船,小船内立刻有一个矮胖之人探出头来,四下张望,将船悄悄划远。 上得船来,欧阳兰再次拜过颜越和朱自平,不禁流下泪来:“小女子这些年与哥哥在庐州城卖唱为生,勉强糊口度日。没想到年前朝廷因为要迁都北京,哥哥被征去服杂役,这一去就杳无音信。今天如果不是两位大侠相救,小女子唯有一死。” 颜越问道:“姑娘有何打算吗?”欧阳兰凄然道:“这些日子,我时常听说西九华从河南来了好多人马,他们人多势众,今天因为我惹了他们,庐州只怕难以容身……我准备去北京城寻我哥哥。” 朱自平冷冷道:“西九华就算不为难姑娘,我也要去找他,这事怪不得你。”颜越忙道:“欧阳姑娘,朱兄和我明天要动身去河南,你既然北上,不如跟我们一程。” 诚来客栈是邻近逍遥津最大的一家客栈,颜越这几天就住在这里。此时,他领着朱自平和欧阳兰走了进来,要了两间房分头住下。 夜深人静,朱自平枕着双臂,陨阳锏散发着微微的暖意,暗忖:“不知道爹爹到哪儿了,他虽说自己二十多年的恩怨已经淡忘,但我今天听到九华西宗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发怒,从那几个和尚来看,西九华只怕并不是好东西……不知道王厚这几天怎样了,还有二个多月,他就要应童试,希望能够考好……还有阿呆,肯定又去找长枝了,这么多年它都没有冬眠过,倒有意思。” ☆☆☆☆☆ 此时,距离庐州三百多里的铜陵县东门客栈内,朱志也难以入睡。二十多年他第一次离开边王村,第一次在外面看别人过元宵节,也是第一次元宵之夜没有和王大哥把酒言欢。腊月初二的晚上他沿着二十多前年的山路一路向北,自是感叹不已。 腊月初五的晚上,他赶到庐州,在一家饭馆里要了一壶酒和一盘三河小炒、一碟花生米,边饮边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 饭馆不大,只摆了不到十张的桌子,这时有人推门嚷道:“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人。师兄,你说这都快要过年了,师父怎么还要叫我们去青阳九华啊?”朱志听到“九华”二字当即一怔,却并未回头看向来人。 “师弟,吵什么吵,这一路逛过来,不也舒服?再说我们算是早走了几天,再过几天,还有很多师兄弟要赶往东九华,这是师父器重我们,你倒不知好歹。” 先前那人嘟囔:“不就是要看什么莲花吗?咱们九华又不是没有莲花,有什么好看的……”话没说完,就被师兄喝住:“师弟!不要乱说……小二,来两碗面。” 朱志闻言却是暗自一惊:“我和西九华有着深仇大恨,听刚才的话,将有很多人去青阳九华山,什么莲花?从他们的话里,能听出非常重要,不然他们不会这样兴师动众。我反正回老家也不急在一时,索性跟去看看,也好见机行事,最好不让他们的图谋得逞。” 打定主意,朱志记下两人相貌,也不尾随,第二天打听了前往青阳九华山的官道,一路走走停停,于元宵节这天进了铜陵县城。 ☆☆☆☆☆ 官亭,位于庐州城西北,距庐州四十多里,是一处较大的集镇。此时是正月十六,行人稀少。官道上远远走来三人,两男一女。便听女子问道:“朱大哥、颜大哥,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歇息?”三人正是朱自平一行,由于欧阳兰身体瘦弱,行走速度不快。 颜越看向朱自平:“朱兄,现在天快要黑了,再往前几十里都很偏僻,我们就在此地住下吧?”朱自平点头应允。三人寻了一处客栈。颜越本来想要三间房,朱自平却道:“颜兄弟,不如我俩同住一室,也能省点钱。”颜越家境丰实,本不在意多花些钱,不过能和朱自平同室畅谈,自然高兴:“如此也好,在下可向朱兄多听些教诲。” 晚饭过后,欧阳兰自回房中,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绒布,剪出一大一小的两个方块,将小的那块沿对角剪开,缝在大的那块上,翻过来对折,再用针线缝起、抽角。又取出彩线,在包上刺绣起来,功夫不大,几枝绿竹图案便在那包上舒展开来。 欧阳兰轻声自语:“还需再作一个,明天买些丁香、薄荷制成香囊,送给两位大哥,不知道他们是否喜欢。” 朱自平和颜越二人各泡了杯六安瓜片,坐下闲聊起来。颜越虽是比朱自平小几个月,却见闻广泛,各地习俗如话家常。朱自平在山村长大,未曾远行,听颜越说起奇闻逸事也颇觉有趣。 夜半时分,朱自平正在熟睡,忽然心里一惊,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翻身坐起,便听屋面上发出“啪”的轻响,大概是屋瓦碎裂,赶紧套上衣裤,悄声摸向窗前。此时月色正亮,只见后院中有七八条身影蹑手蹑脚向这边靠近,月光下,那些身影头顶全部锃亮。 朱自平侧身向床上一招手,将陨阳锏拿到手中,拉开门喝道:“房上那人也下来罢。”“小、小子,你太狂、狂……狂妄!”房上跳下那人怒道。 朱自平沉声问道:“你们这些和尚是九华西宗的?”九人向朱自平围过来,其中一人道:“不错,你偷袭了我师兄弟四人,折了他们的手腕,我们岂能善罢甘休!” 朱自平不再答话,飞身扑向九人,将陨阳锏向右一展,一式扫字诀“秋风落叶”,最前面的和尚横剑一挡,却听“当”的一声,剑身折断,陨阳锏去势不减扫中他的胸口,和尚身体向左横飞撞向另一人,两人同时躺倒在地。 手下并不停顿,再一式“秋风落叶”扫向另外七人,只听“砰、砰、砰”七人全部倒地,不知死活。 不一会,先前被撞倒的那个和尚站起,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颤声求饶:“好汉饶命,饶命……” “将他们带走,不要再来烦我!”那人爬起来,仍是双腿发颤,也顾不得躺在地上的诸人,快速逃去。倒地的八人伤势轻重不一,在地上哼叫了一会,相互搀扶着逃走。 朱自平回到房中,颜越已被惊醒,倒是欧阳兰白天走得辛苦,并未醒来。颜越点了灯,轻声询问:“朱兄,是九华宗的人?”朱自平应了一声:“这些和尚竟然尾随我们到了这里,被我打发走了。颜兄弟,现在没事了,你睡罢。”颜越一翘大拇指:“朱兄真了不起,一个人力败七八个人。” 二人熄灯重新睡下。朱自平握着陨阳锏暗自发怔:“这锏用起来当真厉害,一般人绝难抵抗它的一击,不知道当年是谁打造了此物?又怎么让它流落到留梦河底,被爹爹无意中得到?” 朱自平自是没有想到,不用多久他便知晓陨阳锏的来历,只是这陨阳锏招来的祸端令他既悲愤又为难;至于地藏王菩萨当年为什么要将它丢进留梦河底,就非一般人所能知晓,此是后话。 第004章 追杀到六安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一早,欧阳兰就让店家买来丁香、佩兰等香料,将丁香、薄荷研碎装入香囊中,又将白芒、佩兰研碎装入另一香囊。 不一会,朱自平、颜越已经梳洗妥当,来到前厅。欧阳兰将香囊递于朱自平:“朱大哥是练武之人,这香囊里是丁香、薄荷,可驱蚊虫,望大哥收下。”又将另一香囊递于颜越,“颜大哥是文人,这香囊可祛风化湿,也望收下。” 颜越接过香囊,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确是清香怡人,笑道:“欧阳妹妹真是心细,香囊做得如此精致,可见心灵手巧。”说得欧阳兰倒不好意思。 三人吃罢早饭,出了官亭镇,继续沿官道向前。路上仍是少有行人,偶见后方有快马驰过,腾起一股尘雾。朱自平摇了摇头:“如果我们也骑马,倒是省劲不少。” “朱兄,今日晚间我们如果赶得快些,可达六安州,不若我们在那里租辆马车,也好让欧阳妹妹少些劳累。”颜越又看向欧阳兰,“欧阳妹妹,你说呢?”欧阳兰点头称好。 临近晌午,只见一山横于面前,官道曲折向里。那山奇松怪石,神韵万千。三人前行,朱自平又是心生警觉,立即止住脚步,举手示意身后的颜越和欧阳兰停下,抬眼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忽听“嗖”的一声,一道亮光自右前方二十丈外的树林里飞了过来,朱自平翻手一抄将其抓在指间,却是一支雕翎箭,往地上一丢,将陨阳锏抄在手里。此时“嗖嗖”之声响个不停,朱自平舞动陨阳锏,磕飞那些羽箭,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支掷向林中,只听“哎哟”一声似是击中一人。又俯身拾起几支,脱手而出,哎哟之声连连响起。 林中有人叫道:“点子太硬,宗泊师兄,我们快撤罢。”朱自平一蹙眉:“九华宗?”听到林中簌簌作响,也并不追去,站在原地片刻见再无动静,“他们已经退了,我们走罢。” 欧阳兰早已脸色发白,被颜越扶着,眼睛却直直地看向树林。颜越道:“欧阳妹妹不用害怕,有朱兄在,这些小蟊贼连挠痒都不配。” 一路上再无惊扰。天色晚时,三人赶到六安州,寻了客栈住下。小二非常热情,向三人滔滔不绝:“三位客官第一次六安吧?咱们这儿不仅六安瓜片是全国十大名茶;生长在悬崖峭壁石缝里或参天古树上的霍山石斛,可强体养颜;采自大别山白马尖主峰的剐水,能解毒疗伤。除了山水优美处处景致外,我们这儿还是古圣皋陶的出生地,城东就有皋陶墓,很多名人都在那里留有诗词歌赋,三位有时间当去拜拜。尤其明天上午城中还有庐剧大戏,客官可免费去听听……” 欧阳兰不禁笑了起来:“小二哥,真是好啰唆。”颜越则道:“皋陶是黄帝之子少昊之后,与尧、舜、禹齐名,被孔子尊为‘上古四圣’,确是该去拜谒。” “我很喜欢庐剧,明天两位大哥如果不急着赶路,能否去听听?”欧阳兰看着两人问道。 朱自平应道:“不急。”颜越笑着看向欧阳兰:“我更是不急,就陪欧阳妹妹去听听罢。” 第二日上午,三人出了客栈,倒不用打听,随着众人向城中走去。功夫不大,就看到一处空地上搭着高约一丈的戏台,锣鼓卡子咚咚锵锵地敲响,一条条长凳上坐满黑压压的人。不一会,台上就高声唱了起来,那声音高亢奔放,跌宕起伏。 欧阳兰站在二人身前,开呵道:“这是《玉簪记》,由元代大戏剧家关汉卿《萱草堂玉簪记》改编,说的是南宋初年,开封府丞的女儿陈娇莲为避靖康之乱,随着母亲逃难到金陵城外的女贞观,陈娇莲落发为尼,法名妙常。青年书生潘必正因其姑母法成是女贞观主,应试落第,不愿回乡,也寄寓在观内。二人生情,后来妙常尼姑不顾礼教和佛法的束缚,与潘必正相爱并结为连理……” 就在这时,朱自平觉得发觉有异,当即扫视四周,只见紧挨自己的左侧,那人目光望向戏台,右手却将明晃晃的匕首刺了过来。朱自平伸手一拂,扫中匕首,并不停顿伸指戳向那人太阳穴。 那人一击不中,立即向前钻入人群。朱自平正要追进,却听颜越“啊”的一声,右手捂腰倒在地上。朱自平扭头看去,只见另一人躬腰向后逃去,不禁大怒,脚尖一踢,一粒石子击中另一人的玉枕穴,扑倒在地。 后排人群已是乱了起来,拥挤着散开。欧阳兰扶着颜越,大惊失色:“颜大哥,你不要紧罢?”朱自平环视周围,见再无人上前,方俯下身去,只见颜越侧卧在地上,腰上插着一把匕首,脸色渐渐发白。 朱自平一把抱起他,右手并指连点颜越期门、腹哀、章门、大横、京门各穴,封住穴位后方拔着匕首,颜越痛哼一声,昏了过去。 “欧阳兰,此地危险,快跟我走。”朱自平抱起颜越向一处偏僻的小巷快速冲去,欧阳兰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朱自平也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只想着尽快摆脱那些人,好为颜越疗伤。 小巷不长,功夫不大就跑了出来,朱自平看了一下方位,又向另一条小巷走去,如此穿过了八、九条小巷,抬头看到一家客栈便一头扎了进去。朱自平要了间房,将颜越侧放在床上,双手成掌分别落在他的伤处与后背,催动真气缓缓度入,一柱香后,颜越身体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颜越,你现在伤重,不要说话,闭上眼休息。”朱自平又对欧阳兰道,“这里暂时无人打扰,你在这里陪护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说罢,也不等欧阳兰回答,低头出了门。 门外,朱自平将陨阳锏藏于衣内,暗忖:“这九华宗看来是跟定我了,必须小心行事,不能再害了颜越和欧阳兰。”这时见前面走来一个老汉,朱自平迎上前:“老人家,能不能将你的帽子卖给我?”老汉看了他一眼,将狗皮帽摘下,递过来:“五钱银子。” 朱自平也不多说,付了银两将狗皮帽戴在头上,帽耳朵耷下遮住自己大半个脸,佝起腰缓缓前行。路上打听了最近的一家药铺,买了麻柳树根皮、松树叶各二十份,红花、白芷、杜仲、当归等各十份,分别研碎。 药铺掌柜十分精明,说道:“小铺另有剐水酿造的酒,这药材如果用剐水酒浸泡,会有双倍功效,只是这酒价格不低。” 朱自平付了钱,取了药材和酒,回到客栈,将药分成两半,一半均匀搅拌,另一半倒入酒中。连着几日,三人躲在房间内再没有外出,每日,朱自平将药粉洒在颜越的伤口上,并将药酒定时让他服下。店家知道有人受伤,收下银两,准时将饭菜送入房中,也不敢声张。朱自平和欧阳兰在颜越身边轮番值守,室内有两张床,朱自平很少去睡,困了就闭目打坐一会。 二十日后,颜越伤口渐渐愈合,脸上也有了光泽,说道:“朱大哥,欧阳妹妹,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欧阳兰低头道:“颜大哥,都是我不好,惹了九华宗,害得你也受了伤。”朱自平恨道:“欧阳姑娘不用这样说,颜兄弟,是我连累了你。九华宗……我定饶不了他们!” 又过了十日,颜越虽然还不能自由行动,却已无大碍,三人决定启程。朱自平说道:“颜兄弟伤还没好清,行动不便,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租辆马车来。”颜越忙道:“大哥外出小心。”朱自平点头出了门。 这些日子,欧阳兰始终守在颜越左右,二人渐渐话也多了起来。可朱自平走后,二人忽觉无话可说,未免尴尬起来。 “兰儿,这香囊被匕首划破了,可惜……”“可惜什么,我现在就来为颜大哥再做一个。”“你还叫我颜大哥?未免生分。”“那,我……叫你什么?”“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欧阳兰掩嘴笑道:“我、我叫你阿狗,你可愿意?”颜越举起右掌作势欲打,欧阳兰却笑着躲了过去。 “哎哟。”颜越哼了一声,将头伏在被子上一动不动。欧阳兰扶着他的肩头,惊问:“颜大哥,你不要紧吧?” 颜越靠着欧阳兰,感受着温软的身体,忽的笑道:“我,我要死了……被人气的。” “你,你只会吓我,不理你了。”欧阳兰佯怒道,却走到桌前,拿出绒布、针线,制起香囊来。时候不大,却听颜越吞吞吐吐道:“兰儿,我、我想……小解。” 第005章 朱家村老宅 http://.biquxs.info/ 群山连绵不绝地向前伸去,一眼看不到头。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村子口一户人家的房子新盖不久,向阳的那面墙刷得尤为平整。此时,有十多个大概八、九岁的孩子分成两队,两队的人靠墙排成一溜,大家将手笼在袖子里、抱在胸前,一个挨着一个从两边往中间挤,嘴里嘿嗬嘿嗬地叫着,被挤出来的人转身又跑到队尾,继续向中央挤。 站在中间个头最高的孩子突然跳出来,他身后的孩子收不住脚,一个挨着一个往前倒下,叠在一起,另一队的孩子都哄笑起来。跌倒在地的孩子爬起来都向高个孩子追去,口中嚷着:“二狗子,你好赖皮,下次不跟你‘挤油渣’了。” 二狗子笑着躲开,没跑几步却收住笑声停了下来。众人顺着望去,只见一架马车缓缓而来,赶车的是个灰衣老汉,缩着头唠叨个不停:“这路太难走了,亏了、亏了,这鬼天……” 马车停下,从车上跳下一个蓝衫青年,青年将手伸向车厢,一锦衣男子在青年的搀扶下从车厢里缓缓钻了出来,一绿衣女子扶着他一起下车。蓝衫青年不理会老汉的唠叨,向一众孩子走来,问道:“小兄弟,这可是朱家村?” 二狗子抢先答道:“是的,你们找谁啊?有什么事?”青年冲孩子们笑了笑,走回马车前,向锦衣男子和绿衣女子道:“颜兄弟、欧阳妹子,我们到了。” 一行人正是朱自平、颜越和欧阳兰,四天前,他们租了辆马车,躲在车厢内出了六安州。半日后,赶车老汉向人打听朱家村的方位,离了驿道,将车驱向一条小路。小路曲折难行,赶车老汉一路上叫苦不迭。 颜越取出十五两银子递与赶车老汉:“这几天确是让老人家受苦了,银两请老丈收下。”赶车老汉也不客气,收好银两,调转车头往回而去。 几个胆大的孩子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三人。二狗子看着欧阳兰,傻笑起来:“姐姐是城里来的吧?姐姐好漂亮。”朱自平问道:“你们知道朱志家在哪里吗?”众人茫然摇摇头,朱自平忽地想起,爹爹离开这里已经有二十多年,这些孩子当然不知道,便又问,“你们这些天可见过不认识的大叔?”众人又都摇头。 欧阳兰道:“朱大哥,不如我们去村子中问问?”朱自平点了点头,欧阳兰扶着颜越,二狗子蹦蹦跳跳领着三人向村中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有人叫问:“二狗子,你又在淘气什么?”一个穿着老羊皮袄、腰系皂条软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二狗子嚷道:“爹,哪有啊,我带这位漂亮姐姐来找人呢。”朱自平忙问:“大叔,请问你知道朱志家吗?” “朱……志?”那中年人怔了半天,目光盯着朱自平,又看了看颜越和欧阳兰,“你们是什么人?”欧阳兰应道:“这位大叔,我们是陪朱大哥来寻他爹爹的。” “朱大哥……爹爹……”那中年人看着朱自平,“你可叫朱自平?”朱自平一躬身子:“正是,你怎么知道?你是?” “真是平儿!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人平不语,水平不流’……这么多年,我、我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了……”中年人一把抱住朱自平,哽咽不已,一会似又想起什么,拉着朱自平向屋里急急走去,悄声道,“平儿,快跟我进屋去。” 进了屋,中年人仔细打量着朱自平,含泪叹道:“真像你爹,平儿,你爹呢?”“我爹没事,你是?” “孩子,我是你二叔朱向啊……你爹出事那年,我听到村子那头喊杀声,循着声音找去,只见你娘和哥哥、姐姐三人已经被人杀害,你爹和你不知去向。这山村远离官府,我知道报官也无人来管,下葬了三人,心里难过之极,不知道你爹到底惹了什么厉害人物。之后好几年,村子里还常有人来此,听说寻找什么神器。唉,这荒山野岭的,哪来什么神器……平儿,你爹他还好罢?” “二叔,我听爹说过你……我爹还好,怎么他没来这里?”“没有啊,他什么时候来的?……不过这山路不好走,可能路上耽搁了,再等几天看罢。你们是在我这里歇下,还是到家里看看?”“二叔,我想去家里看看。” 三人在朱向的带领下,来到村子那头,只见一座三间青石基的草屋,甚是简陋,大门也是紧锁着。朱自平扭断了门锁,推开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朱向仍是眼中含泪:“这屋子,我竟然锁了二十一年,平时我也不忍进来。” 欧阳兰找到一把靠在门边的扫帚,清扫起来。朱自平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然后问道:“二叔,你能不能找三床被子来?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朱向点了点头:“我一会就去找,平儿,我带你去坟上祭拜。” 村后的山坡上,有处一大二小的坟,朱自平跪在大坟前,泪如泉涌:“娘,平儿虽然不记得你的相貌,但这么多年来,我经常问爹爹你在哪里,可每次问爹,他总是忍泪含悲……孩儿现在已经知道你屈死在那些人手中,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娘,孩子来看你了,你能听到我的话吗?”连连磕头,趴在地上久久不愿立起身来。 ☆☆☆☆☆ 此时,朱志正在青阳县的慕善镇。慕善镇(今庙前镇)位于青阳县之西,九华山北麓,向南望去可见九华山奇峰峭拔凌空。这些日子朱志从铜陵县一路过来,钱袋所剩不多,傍晚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住下。 离客栈不远有一家面馆,朱志走了进去,掏出三十文要了碗面条,面馆里的人不多,卖面的老汉坐在门口唉声叹气:“现在的和尚都怪,居然不吃素面了。”朱志心里一动,问道:“老人家,和尚怎么怪了?” “谁不说呢,这几天一拨一拨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和尚,对我这面馆看都不看一眼,刚才倒是有一个小和尚,我还以为是来吃面的,哪知道瞄了一眼就走了,唉……” 老汉正说着,就见一个大概十五六岁,清清瘦瘦,身穿黑色缁衣的小和尚急急从门前跑了过来,身体一折便跳进屋里,猫腰躲进朱志的桌子底下。桌子本就低矮又铺着一张台布,小和尚躲在里面倒不易被发现。 功夫不大,有三人大步走在门口,都身穿褐色缁衣,三人张望了一下,其中一人说道:“怪了,那小子躲哪儿去了?” “不会是躲进这面馆里了吧?”扫视一周,又道,“不在这里,可能是躲前面去了,快追!” 不一会,小和尚将头悄悄探出来,向朱志问道:“他们走了?”见朱志点头,小和尚准备钻出,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似是自言自语,“还是再等等,这些西九华的和尚很可恶。” 朱志闻听不觉对小和尚生出好感,低头道:“小师父,不用害怕,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朱志出门看了看外面,见四下无人,将小和尚叫了出来。 刚出门没几步,就见暗处走出三个褐色缁衣的和尚,嘿嘿笑道:“小和尚,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小和尚见势不妙,赶紧掏出一叠物件扔到地下:“还给你们好了!”拔腿便跑。早有两个和尚拦住去路,一把揪住他,只见小和尚两腿乱蹬,嚷着:“放开我、快放开我。我师父一会来了肯定不会饶你们……” “放了他!”却是朱志冷冷的声音。边上和尚一怔,挥拳击来,朱志侧身让过,同时左脚踢出,和尚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呼痛不已,那两个和尚已经顾不得小和尚,冲了过来。朱志不等他们靠近,已经一个前跃飞起,双腿蹬向两人,“砰、砰”两人飞出多远,差点砸中小和尚。 小和尚已经爬起来,上前一拉朱志:“大叔,快逃,他们人多。”二人快速逃向暗处,见无人追来,朱志问道:“小师父,那些和尚为什么要找你?” “大叔,别叫我小师父,叫我道枫就好。这些西九华的和尚,最近也不知来了多少人,我师父让我在这里盯着,注意他们的行踪。刚才我乘三人不备,偷了他们的度牒,却被发现了。”顿了顿,又道,“西宗想抢夺我东宗的九色莲花,不是作梦吗?” 朱志问道:“什么九色莲花?”小和尚眼睛转了转:“看你还像是个好人,又救了我。不过我告诉你也不要紧,已经很多人都知道了。” 原来,佛经记载,地藏王菩萨在禅修期间曾梦到一个大湖,湖中盛开的莲花呈九色,大放异彩,因此称为九色莲花。二个月前,九华山的天台、十王、莲华、天柱等九峰突然全都发出淡淡的色彩,有人传出五月初九,山上将有九色莲花出世。 九华西宗也早早听到风声,西宗宗主广净方丈认为此花乃是九华宗的圣物,而且作用神异,不能让东宗独享,便早早派人前往东九华守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东宗自然不甘被他人图谋,虽是自信东宗弟子人数逾万,不惧别人来抢。 只是见青阳县生人渐多且乱相丛生,料想五月初九那天,必然会招致更多麻烦,倒也不敢大意,派出许多弟子下山察探,严加防范。这小和尚道枫便是派出弟子之一,他跟着那三个和尚,见他们口出狂言,便悄悄偷了他们的度牒,度牒是僧人的身份证明,没有度牒进出城门若是遇到官府盘查会有不小的麻烦。 朱志听完,觉得这小和尚很有意思,问道:“小师父,那你现在怎么办?” 第006章 夜探妙高寺 http://.biquxs.info/ 小和尚答道:“不若你随我去山上罢,那里一时不会有西宗的和尚。”朱志暗道:“这西九华当初抢我陨阳锏,现在又要来抢夺九色莲花,当真贪得无厌。反正自己也要上山,早些天去也好。”当下点头允诺,随小和尚一起绕出慕善镇上了九华山,在小和尚的帮忙下,每日帮化城寺做些义工,打扫搬运,出些体力活。 朱志原本只想在这里给西宗制造些麻烦,却没想到冥冥之中竟促成了一段奇缘,此是后话。 ☆☆☆☆☆ 朱自平从坟上回来,朱向凑好三床被褥送了过来,他极力要求三人就在他家中吃饭,朱自平自是不好推辞。欧阳兰早早过去帮忙做饭,学着做羊肉碗子、汗鹅块,二狗子真像狗一般转着欧阳兰转来转去。 没几日,颜越伤势已痊愈,他常拣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教一众孩子识字。村中百姓听朱向说三人都是远房亲戚,来这里探亲,又见颜越热心地教自家孩子识字,心里无不高兴,也不多问其它事情。 这日晚饭,朱自平问道:“二叔,西九华山离这里有多远?”“这里就是九华山,你要去哪里?”“我也不知去哪里……哪里有大的寺庙?” 朱向笑道:“原来平儿要去烧香拜佛,从这屋后爬过山,再向南翻一座山,那第三座山的半山腰上便是妙高禅寺,那里香火旺盛,远近闻名。只是这后山不好攀爬,若是走前山,容易倒是容易些,却又绕了很多路。” 朱自平道:“既然难爬,那就罢了,等有空从前山上去罢。”晚饭后,又闲谈一番,三人方提着灯笼回到朱家老屋。欧阳兰悄声问道:“朱大哥,你打听寺庙,可是要去找九华宗?” “是的,那帮秃驴多次招惹,更害得颜兄弟差点丧命,前天我就在娘亲的坟前,发誓要报了此仇。” 颜越道:“朱大哥,九华宗听说是人多势众,你一人如何斗得过他们?可恨我……百无一用是书生。” “颜兄弟不必这样,你生在书香门第,却能嫉恶如仇,我倒是很佩服颜兄弟。”当下收拾干净,想想还是找了块布蒙住脸,将陨阳锏绑于腰间,对二人道,“我今晚就去察看一下,也好探探九华西宗的老巢。” 出得门来,见四下无人,朱自平展开轻功。这山确是难走,松树茂密,无路可循,他倒也不惧,跃上松枝连连轻点,月光下便如灵猿一般向山顶升去,很快便翻过第一座山。 第二座山上多是竹林,高低参差,山风吹起,竹林起伏摆动,煞是好看。他顾不得多停留,双足点在竹叶上,沙沙作响,身体在竹林上随风飘然飞掠。不一会,就见对面山峰高耸,山腰处却是灯火通明。 朱自平暗忖:“这便是妙高禅寺?不知是不是九华西宗的老巢?”当下放慢速度,悄悄靠近。 寺庙确实宏大,围墙有二丈多高,掩映在竹林之间,山门口一级级云梯向下延伸,大门两旁摆着一对石狮,威风凛凛。朱自平抬头望了门匾上的“妙高禅寺”一眼,飞身上了墙边的一株古松,借着枝叶的遮掩向墙内看去,只见宫殿巍巍**,金碧辉煌,隐隐可见“大雄宝殿”、“地藏王府”等牌匾,殿旁有甬道通往两侧东西耳房。 看了一会,借着苍松翠柏向东侧耳房掠去,又沿着屋顶向前摸索,却见一室的匾额有“茶堂”两字,便悄然飘向茶堂屋顶,侧耳倾听。不一会,只听杯盖轻轻划动的声音,一人轻声道:“方丈师兄,我已安排第六批弟子去了东九华。” “广润师弟,说了你多少次,你总是改不了,那是青阳九华。称他们东九华,岂不是降了我们的地位?我们固始九华才是大愿地藏菩萨的第一道场,九华的根本应在我们这儿。就是那青阳宗主广林不仅小我十岁,当住持也不过九年,还是太嫩!哼……”“方丈师兄教训得是。” 方丈接着道:“当年,大愿地藏菩萨在妙高禅寺的放生池内见一莲花开五色,甚是喜欢,遂保存了莲子,后带至青阳九华。历经六百多年,现将出世九色莲花。广润师弟,你说这莲花该归谁所得?” “方丈师兄教训得是,这九色莲花到底有啥用处?”“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便知,你只须知道此莲是地藏王菩萨恩造,是我佛门重宝便可。”杯盖又轻轻地抹动,方丈的声音又道:“怎么,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不少弟子受了伤?” “是,方丈师兄。传来的消息是,在庐州,有四人伤在一蓝衫青年手下,追到官亭被伤了八人,六安城外伤了五人、城内死了一人,那青年身手不凡而且出手狠辣。” “唉,不是人家身手不凡,是这些年我们自己荒废了。那人呢?”“那人在六安城内趁乱逃脱,不知所踪。”方丈怒道:“一群废物!我九华建宗已有五十年,你瞧这些年来,被青阳九华超越了多少,你去打听打听,还有谁知道我固始九华?” “方丈师兄教训得是。”“罢了,明天多派些弟子寻那蓝衫青年,能擒则擒,擒不住势必杀了,不可坠了我九华的名声。还有,九色莲花志在必夺,叫前方弟子事无巨细都要向你禀报,不可放过一丝嫌疑,四月底我将动身去青阳。” 就在此时,院子中忽然有人大声喝问:“什么人?” ☆☆☆☆☆ 朱家老宅,欧阳兰托着腮,烛火静静地跳动着,吞吐着冰凉的火焰,一滴滴蜡泪缓缓垂下,她站起来剪去烛花,又托起腮来。 颜越与她相对而坐,一会站起,来回走动:“兰儿,你说朱大哥会不会有事?”“朱大哥武艺那样高强,肯定不会有事。”“我也知道朱大哥不会有事,可我总是心里发慌,人家是一个宗派,人多势众,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欧阳兰起身走到案前,用火折点燃一柱香,插在香炉上,拜道:“菩萨,求求你保佑朱大哥平安。”转过身,又对颜越道,“阿狗,你身子才好不久,别胡乱担忧。” 颜越张牙舞爪地靠近欧阳兰:“又叫我阿狗,阿狗要欺负阿猫了。”欧阳兰笑着躲开,就在此时,那烛火忽然一亮,随后啪的灭了。 “坏了,我把火折放在案台上了。”欧阳兰说道,伸手向案台摸去,却碰到另一只手,那手并不回缩,顺势摸了过来,连人揽在怀里。欧阳兰嘤的一声,颤着身子被颜越搂住。 ☆☆☆☆☆ 朱自平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和尚站在东耳房外的空地上,指向屋顶:“我刚才小解就看到你了,还不下来!” 随着那和尚的大声叫嚷,不一会,就有十多个和尚拿着刀剑从寮室内冲了出来。茶堂的门也打开,一个长袍缁衣的和尚冲出来,大声叫道:“保护好方丈!”众和尚应道:“是!三师叔小心。” 朱自平纵身跳下,身在空中便把陨阳锏从背后拔出。十多个身穿灰色缁衣的僧人冲了上来,朱自平并不答话,将锏指向僧众,一招刺字诀“悬梁刺股”点在最前那人长剑上,只听长袍和尚喝道:“宗泉快退!”可是已经迟了,陨阳锏点上长剑犹如击中朽木,继续向前冲去击中那和尚的胸口,和尚仰身飞出。 朱自平收锏一挥,一招劈字诀“天雷阵阵”向其余僧众冲去,随着陨阳锏的落下,立刻十几个人纷纷倒下。又有大批和尚冲出,长袍和尚喝道:“五色莲花阵!”僧众快速跑动,将朱自平围在中间。 这“五色莲花阵”是西宗上一代方丈普沧所创,一日雨后,普沧见环绕妙高禅寺的五座山分呈浓、淡、干、湿、黑,且五色各自变幻,浑成一体,他由此感悟推演出阵法,那环绕的五峰状似莲花,便以“五色莲花阵”命名。 此时,只见那些僧众看似毫无章法,将手中长剑一会两两交叉,一会上下并行,一会又独自垂下,一会又指向天空,围着朱自平越转越快,不停变化着阵势。 处于阵中的朱自平只觉眼前剑影闪动,忽明忽暗,陨阳锏刺向明处,那明处却立时变暗;劈向暗处,那暗处却立时亮光闪动,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几柄长剑刺了过来,陨阳锏转动起来自行护主,却是一式“扫地出门”,看起来似是朱自平在挥动手中包裹磕开长剑。朱自平暗暗叫苦,情知这种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却又无计可施,仰天只见明月斜挂,天上薄云惨淡。他忽地想起自己八岁的那天清晨,在巢湖边,父亲指着天空中的彩霞问道:“这雾何时消失?那彩霞又何时形成?天空原本并无彩霞,只是太阳出来后,我们才看到了彩霞。” “天空本无彩霞,只是太阳出来后,才看到了彩霞。这阵势因我而变幻,不也如太阳中的彩霞?如果我不见太阳,它还能怎的?”朱自平茅塞顿开,随即闭上双目,陨阳锏一式“秋风落叶”,只听砰砰连响,那些和尚一个连着一个摔了出去。 只听一声威喝:“一群废物,都给我退下!” 第007章 始逢迎佛台 http://.biquxs.info/ 朱自平睁开眼,循声向茶堂门口看去,见那长袍缁衣和尚的身边也站着一个和尚,那和尚身披袈裟,身材高大,长须飘飘,眼如电光闪动,盯着朱自平:“你是何人?深夜到我九华闹事,好大的胆子!” 朱自平冷笑一声:“你又是何人?大言不惭!”“大胆,还不拜过我方丈师兄!”那长袍和尚怒道,向袈裟和尚一躬身,“方丈师兄,我来擒他。” 方丈点头道:“广润师弟,这小子有些怪异,你需小心。”“谢方丈师兄教诲。”广润是九华西宗的第二代弟子,也是广净方丈的三师弟,只是他长剑舞动,稳重开阔,阵阵剑锋向朱自平扑来。此时,僧众有的已经爬起,远远站在一旁,有人惊呼:“松涛剑法!” 松涛剑法是西九华的密传之技,创于四十五年前,为第一代方丈普沧的大师兄普浣所创。相传那日乌云密布,山雨欲来,普浣站在山门口,看到松林被狂风吹动,发出阵阵涛声。普浣眉头一展,挥动长剑舞了起来,后将这套剑法命名为“松涛剑法”。 朱自平见广润长剑刺来,挥起陨阳锏向长剑击去,广润不知包裹里是何物,却见刚才众僧纷纷受伤,也不敢硬抗,将长剑向右荡开,一击未中;陨阳锏向右再挥,长剑则向上一挑,让了过去。 僧众齐声叫好:“三师叔高明!”“这小子必死无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松涛剑法稳重中含着轻灵,稳重时如松林,轻灵时如林间之风,林可挡风,风也可以摧林,这便是当年普浣和尚的感悟。广润浸淫松涛剑法二十多来,此时使将起来,深得其中精髓。 朱自平一时毫无办法,屡击不中,只能转攻为守。广润虽是能控制住朱自平的锏法,却又无法迅速击败对手,两人相持不下,一个时辰将过。 广净方丈见两人久战不下,未免不悦,冷哼道:“连一个蒙面汉子都拿不下,真是窝囊!”左手向前一伸,右手化掌立了起来。僧众听到方丈出言,闻声看去,不禁大声喝彩:“放生掌!方丈神明!” 放生掌是广净方丈于十年前自创。一日,广净站在寺前的放生池旁,池有二亩,水深七尺,池内鲤鱼嬉戏追逐,翔于水中,池水荡漾生辉。广净叹道:“这鱼因水而生,水却因鱼而活,鱼无水不生,水无鱼不活。放生池,放生池……到底是放生了鱼,还是放生了水?”广净左手并指如鱼,右手化掌立于胸前,一道指风击向池边的松树,碗口粗的松树齐腰折断,他并不停顿,右掌胸前绕转一周,向后一收,那折断的树干又立了起来。广净喃喃道:“放生掌,我懂了……” 此时,广润久战不下,又听众僧喝彩,知道方丈师兄要出手相助,当下大喝一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挥剑斩向朱自平。 朱自平正在后退,闻言一怔,脑中电闪,喝道:“让你摧之!”一式“天旋地转”陨阳锏脱手飞出,盘旋呼啸,击碎长剑、又一个旋转击中广润小腹。 与此同时,朱自平忽觉后背一痛,一缕指风钻入体内,疼痛彻骨,身体不禁一弓,又是一股劲风牵着自己向后。朱自平暗道不好,左脚一跺,踏入地面一尺,那劲风呼地掠过,腰身欲折。 “放生掌,我广净放生的是善!”广净冷冷道,“再吃一掌!”朱自平心念一动,陨阳锏已飞回手中。广净并不惊异,隔空取物普通高手都会,他若知道这包裹是随意念而动,岂不惊讶万分!朱自平握住陨阳锏,只觉得后背剧痛,那缕冷风似是洞穿了身体,又吸走体内鲜血,全身渐渐发凉,暗叹一声:“看来我今天要葬身此地了……” 忽听一声大喝:“招打!”只见一团火光从屋面飞向广净,同时一条长索卷着朱自平迅速向屋上升去。 广净长袖一挥,那团火光轰地炸开,烟雾四散,广净后撤一步避开烟雾,眼见这蒙面汉子勇猛,伤了自己二十多人,广润性命不知如何,而且又不知对手来了多少,倒也不敢追去,怒喝道:“小贼!有本事别逃……若是再让我碰上,必取狗命!” 朱自平被那长索卷住,身上力道一松,眼睛一黑竟昏了过去。依稀之中,他觉得自己站在竹林之上,不料那绿竹一折,自己竟然站立不稳,一头栽了下去,身子在空中飘荡着落下。那竹林之下是一道河流,自己落在水中只觉后背一痛,冰冷的河水涌入胸腹,异常难忍却又叫不出声来,便在这时,却有一股温暖的泉水向上涌来。陨阳锏?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父亲的声音叹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也无台,这善恶苦乐因果,有谁能够参透?” 朱自平费力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团软软的干草上,四周全是石壁,一缕亮光从左侧照进来,似是在山洞之中。 “小施主,你醒了?”那声音道。朱自平一怔,才辨出这声音并非父亲,扭头见一人盘腿坐在自己的右侧,那人六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灰色缁衣,慈眉善目。 朱自平问道:“你是谁?”“老衲广泽。”“广泽?广润……广净,”朱自平忽地一惊,“我这是在哪里?”“小施主,莫要害怕,你现在没事了。昨夜,你伤得很重,你现在起来走动看看。” 朱自平想起自己后背受了伤,全身乏力,现在后背却并不觉得疼,身上也有了力气,翻身坐起,运功一周,果真并无大碍,问道:“是你……救了我?” 广泽笑而不答,一指朱自平的右手:“小施主,你手中的包裹可是陨阳锏?”朱自平猛地一睁眼睛:“你,你打开看了?”却转念一想不对,父亲已经用叶汁涂刷多遍,一般人绝认不出,便道,“不是!” 广泽呵呵一笑,转身向洞处走去:“小施主,你随我来。”朱自平跟着走出洞口,洞外是三丈见方的平台,往下看去,脚下百丈可见松竹成林,随风起舞,远处飞泉润谷,云蒸霞霭。 广泽手指远处:“小施主,你可看见那远处山腰上的大殿了?那便是妙高禅寺。”顿了顿,又道,“不过,请宽心,这里不会有人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迎佛台。唐开元七年新罗国王族,也便是后来成为大愿地藏菩萨的金乔觉,来到西九华在妙高寺禅修。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金禅师梦见金色的神人像鸟儿一般在这山林间飞来飞去,金人念道,‘你要我来我招之即来,你让我走我飘然而去。’梦醒后,金禅师按照梦中记忆寻到这片山崖,站在这里双手合十,虔心祈拜,果见金色神人飞来,在头顶盘旋五圈,方又飞去。金禅师受此点化,后去东九华山禅修终成正果,故此,这里也叫迎佛台。 朱自平道:“民间传说,这也可信?”“小施主非方外人,不信自是正常。不过,你可知道这陨阳锏从何而来?”见朱自平摇头,接着道,“《旧唐书》记载,唐开元五年,天空中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一个月亮大小的火球向东飞去。这亮光落在新罗国一个姓李的人家,霎时火光满天,三日后才熄灭。地面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穴,冒着腾腾热气,人都不敢靠近。又过了一个月,李家挖开数丈,得到一块圆形的铁块,颜色发黑,发着微光,却比凡铁重上数倍。李家不敢私留,把陨铁献给王族,这一年金乔觉二十二岁,他命工匠精心打造,两年后制成一锏,这便是陨阳锏。 “陨阳锏制成后,金乔觉携带此锏西渡来华,几经辗转来到这西九华山。其后,陨阳锏不知所踪。但我九华却流传一偈,‘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朱自平念道:“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这是什么意思?” “起先,我们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直到二十一年前的冬月初二,那日中午,妙高禅寺的地藏王府大殿忽然摇晃不已,我们先是以为地震,却见其它殿房并无动静,心里奇怪不已。后来,有巡寺弟子来报,山下有金光直冲万丈,应是留梦河谷方位,我们赶去时,却见一人怀里抱着一物,极像经书中描述的陨阳锏,那人见我们来,也不答话,快速逃入竹林。 “我们自然不肯罢手,一路追去,最终那人逃进后山外的村子里。我们要他交出陨阳锏,那人并不答话就动起手来,连杀我宗四人,但是我们毕竟人众,一怒之下打斗起来,杀了他家里三人,那人返身进入屋内,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从后门逃走,一路上连伤我宗多人,最终在庐州逃脱。” 朱自平听到这里,钢牙紧咬,恨道:“你们何必要逼迫我爹?” 第008章 菩提本非树 http://.biquxs.info/ 迎佛台上,广泽道出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孽杀,牵动朱自平的杀机,朱自平咬牙恨道:“你们何必要逼迫我爹?”“小施主,莫非你到现在还不信,这陨阳锏乃是我九华宗之物?” 朱自平将陨阳锏握在手中:“我如何能信你这些话?”广泽点了点头:“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这禅偈就铭在地藏王府中的菩萨金身上,已有数百年,小施主有机会不妨去看看。” 朱自平冷笑道:“我现在斗不过你们,一旦有机会不是去看什么禅偈,而是必报此仇!”广泽双手合十:“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小施主,你若要报仇,便向老衲来罢。”朱自平怒道:“当我不敢杀你?”一掌拍出,砰的一声广泽连退五步方才止住,嘴角流下血来。 广泽惨然一笑:“二十一年前的孽杀,我们始悟出语偈中的‘谁人留梦’原来是指留梦河,只是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惨痛,若不是你爹捞出陨阳锏、触动地藏王府,我们也不会发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从庐州回来后,我自责不已,悔恨为了陨阳锏死伤我同门二十多人,更是悔恨杀了与陨阳锏毫无关系的你娘亲三人……虽然你娘亲三人非我亲手所杀,却与我有莫大关系,心灰意冷之下便选择在此闭关,再也不管西宗杂事。 “可是昨日夜间,我忽然心跳不已,恍如二十一年前,无法入定……我揣测又将有孽杀发生,便下山去了妙高寺,见你正与众人厮杀。”广泽指着陨阳锏接着道,“虽是你用布裹着此物,但我见你竟破了五色莲花阵,便料定是陨阳锏。我与你爹谁对谁错,自有地藏王菩萨判正,但我不想见你命丧此地,便将你救下。” 朱自平冷冷地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我命是你所救,可当初如果你不追讨陨阳锏,也不会成今天这样。大丈夫恩怨分明,我该谢你,还是该杀你?” “菩提本非树,明镜也无台。这世间岂是谢与杀所能包括?这二十年,方丈师兄很少管我,当年因为陨阳锏他一直耿耿于怀,以为我追讨不力。我知道他一直想让西宗成为九华宗乃至天下各派的领袖,可这急切之心,如何能成正果……四个月前,他让人来告诉我,将有九色莲花出世,只是我早已跳出三界,不入轮回……小施主,我九华宗那么多弟子死伤在你的手中,不可再造杀孽,你去罢,只望你今后对我宗多些宽宏,老衲先行谢了!”广泽向朱自平深深一拜。 朱自平也不知如何答话,怔了半天,方飘身下山。“陨阳既去,谁人留梦?当年地藏王菩萨将陨阳锏丢入留梦河谷,想来定有玄机。”广泽看着朱自平飞快离去的身影,叹道,“此子与我九华有缘,谁又知是得是失。” 此时,边王村也是一轮太阳升起,朝霞满天。农村二月仍无活计,长枝披着棉袄靠在架子床的床头,冲着阿呆发起火来:“阿呆,你昨晚太过分了,挠门挠得让人一夜睡不好!” 阿呆缩着头,前肢搭在长枝的鞋上,似是已经熟睡。长枝气得把枕巾扔向阿呆:“你也在气我吗?那猪头一声不吭地走了,你再这样,就随那猪头去好了!”阿呆懒懒地伸直四肢,似是伸了个懒腰,头伸将出来,瞅了一眼长枝,张了张嘴像是打了个呵欠,随即将头缩回去,又睡了起来。 朱家老宅,欧阳兰躺在颜越的怀里,不知何时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她见到朱大哥展开双臂,围着一团火飞来飞去,最终扑进火光燃烧起来。 欧阳兰吓得惊呼:“朱大哥!”却听颜越的声音问道:“兰儿?又作恶梦?”欧阳兰睁开眼睛,见颜越搂着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了被子,红着脸问道:“我……我怎的睡着了?朱大哥回来了吗?” 颜越应道:“朱大哥一夜未回,我也很着急,不会有事罢。”欧阳兰啐道:“阿狗,你又在胡说什么,朱大哥当然没事!”颜越并不回话,胳膊一紧把欧阳兰紧紧搂住。 就在这时,门倏地被推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两人抬头看去,却见朱自平站在门口。欧阳兰惶然道:“朱大哥,你怎的现在才回来,没事吧?” 朱自平摇了摇头:“没事,我想休息会。”走进里屋,躺在床上,却是心如乱麻,“陨阳锏真是东宗之物?如果是,父亲将它取出带走,人家索要倒合情理,父亲知道陨阳锏的奇异,不肯交还他们,由此动起手来,不料弄得死伤多人,我娘亲和哥哥、姐姐因此丧命,看来这陨阳锏是个不祥之物。父亲当年取走陨阳锏,莫非错了?可是不对,陨阳锏随我这么多天,与我心灵相通,总在危急时候保护我,又怎么是不祥之物?……看来不祥的,并非是陨阳锏而是人心! “我本想探明九华西宗,寻机报仇,却伤在广净手中,如果不是广泽救了我……可他为什么要救我?莫非真如他所说,悔恨二十一年前所做之事?但是我欠下他救命大恩,又该如何报仇?还有他们多次提到的九色莲花,又是什么……” 朱自平以手枕头,思来想去难以理清,最终翻身坐起,长叹道:“罢了!我现在也斗不过他们,此事暂且搁下。广泽和尚要我多些宽宏,但他们如果再惹我,定不会轻饶。” 接下来的几日,欧阳兰每天在二叔家做饭做菜,颜越陪着朱自平在村中散心,二人看着孩子们在村口“挤油渣”,孩子们用力地挤在一起,胜的一方无不拍手跳着、笑着。朱自平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常玩这样的游戏,特别是冬天大家挤在一起,不觉得寒冷,那时候自己是这群孩子的头儿,总是站在中央,王厚紧挨着自己,肩头并着肩头,挤向长波等人。女孩子则是一旁观战,长枝跺着脚,大声叫道:“朱头加油!朱头加油!”听起来俨然是“猪头加油”,长梅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二狗子这几天却很少来玩,帮着欧阳兰做这做那,闲下来的时候则看着她呵呵笑着,欧阳兰便问:“二狗子,你傻笑什么?”二狗子脸一红,不紧不慢地道:“欧阳姐姐好漂亮,我长大了,一定要娶欧阳姐姐。” 欧阳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二狗子这么小,就想媳妇儿,羞不羞?”二狗子踮起脚,伸直腰杆:“我都十岁了,还小?欧阳姐姐你瞧,我都快有你高了!”欧阳兰轻轻一推,二狗子站立不稳,顿时矮了下去。 朱志仍是未到,朱自平未免担心起来。二叔安慰道:“平儿,你不用多虑,你爹人精明,武功又好,不会出事的,或许路上有事耽搁了也是正常。” “大哥,我们在六安州耽搁了近四三十天,在这里也有十天,朱大叔还是未到,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我看你这些天忧心忡忡,不若去我家散散心,西安是十三朝古都,像大哥这样的英雄,应当要去看看。”颜越又看向欧阳兰,“兰儿去北京寻她哥哥不急在一时,也随我们一起去西安好吗?” 二狗子抢先叫了一声:“我也要去!”朱向一巴掌拍歪二狗子的羊毛帽,骂道:“滚一边玩去!”又转向自平,“平儿,颜越所言倒也不错,不是二叔小气,你是男儿,终究不会埋没在这穷乡僻壤。你爹来时,有我在呢。” 二狗子双手扶正帽子,看向欧阳兰:“欧阳姐姐,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去。”欧阳兰笑道:“语儿,你还小,去西安太远,带着你不方便。” 二狗子的本名叫朱自语,当年二狗子母亲怀他的时候,挺着大肚子在山上放羊,忽然腹中一阵疼痛,知道自己要临产却又无法行动,只好躺在山坡上,身边的大花狗“汪汪”叫着向村中跑去,将朱向领到这山坡上,才使得母子平安。朱向叹道:“这孩子,多亏了花花,就叫他二狗子罢。” 听了欧阳兰的话,二狗子将脚一踮,见父亲巴掌过来,忙缩头躲过,嘟囔了一句:“欧阳姐姐,你要等我……” 朱自平也觉得守在这里终不是办法,此去西安路途遥远,颜越没有武功,欧阳兰又长得美丽,路上难免会有许多危险,自己左右无事,就陪他们去一趟西安,点头道:“这样一来,倒给兄弟添麻烦了。” 颜越大喜,拉着朱自平的手:“大哥这是哪里话,你能去,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朱向一旁笑道:“我看你二人如此亲近,倒不若拜作兄弟?”颜越笑着看向朱自平:“大哥,你看如何?”朱自平也甚是高兴,当下二人报了出生年月与时辰,朱自平比颜越大五个月,为兄。 二人点燃一柱香,对天盟誓:“我朱自平(颜越)今日结拜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时死,此生有福同享,有难共当,若负誓言,必遭天谴!”两人行八拜之礼,又拜过朱向。 朱向早就倒好一碗酒,让朱自平、颜越各自割破手指,血滴入酒中,又将酒分成两半,二人一饮而尽。欧阳兰一旁呆呆地看着,竟流下泪来。 坟前,朱自平长跪不起,哭道:“娘亲,平儿这次未能为你报仇,你在九泉之下想必知道其中缘由,只望你能安息,不要怨怪孩儿,我会常来看你,你不要牵挂孩儿……”第二日,三人拜别朱向,前往西安,却不知此行将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第009章 仙人王乔洞 http://.biquxs.info/ 时间到了三月底,王厚、王长波二人将去巢县应童试。童试也叫童子试,合格的为秀才,其中成绩一二等的,才有资格参加乡试,乡试合格称为举人。童试四月初在巢县举行,这日清晨,三叔将王厚、王长波带到渡口。从这渡口乘船到巢县需一天时间,由于山村偏僻人少,船不大、只能载二十几人,而且两天才发船一次,均是早上出发,次日晚归。 三叔道:“此去应试,三叔我已经叮嘱甚多,毋庸多言,还望你们好好珍惜。”二人拜别三叔,船缓缓向湖面划去。 晌午时分,王厚立于船头,湖水拍打船舷,发出“哗哗”的声响。远方茫茫湖面,一望无际,偶有白鹳从头顶天空飞过,想起自己八岁那年,三叔站在村后山上,指着湖面说道:“八百里巢湖,此时风平浪静,然而风浪起时,唯有这些白鹳逆风飞扬。小白颧自出生到可以起飞,只需二个月,它们是这湖面的强者……三叔老了,却希望你们勤于学习,练好身体,像这白鹳一样能早日起飞。前方,是更美丽的景致。” 王厚此时心潮澎湃,暗道:“三叔,厚儿现在去应童试,定要考取好的名次,我也将像这白鹳一样,翔于天地之间。” 此时,前方五十丈远处的湖面忽地卷起一阵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大,卷起一丈粗细的水柱直奔小船而来。“龙卷风!”船家惊呼一声,拼命划动双桨,想要离开那扑来的水柱,船身擦过水柱,王厚却一个踉跄,被那水柱从船头卷起,盘旋着而去。 “王厚……”长波缩在船上,吓得全身发抖,半天才痛呼一声,哪里还有人影? 边王村,阿呆趴在王长枝的身边,懒懒地晒着太阳,忽然将头伸得笔直,四肢并用,拼命向湖边爬去。“阿呆,你要去哪儿?”长枝在后面急切地问道。阿呆并不停顿,疯了似的爬向湖边,跌入水中,消失不见。 王厚被卷入水柱,只觉得身子凭空托起,不停地向上盘旋,许久,身子倏地向下一沉,摔入湖里,一口水呛过,立刻昏迷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体缓缓下沉,一直沉到湖底,却又被湖底弹起,渐渐浮向水面,湖水仍旧发着哗哗的声响,拍打着自己的全身,又酸又痛,极力地想抬起头,可就是动弹不了。 王厚睁开眼时已是傍晚时分,发现自己泡在水里,后背却靠在一块石头上,扭头四望,不由惊叫一声:“阿呆?你怎么在这里?”阿呆趴在石头上,无力地闭着眼,似是极为疲惫。王厚想起自己被龙卷风卷起的水柱带上了空中,不知过了多久又掉入水中,此时想来仍是后怕不已。 “是阿呆救了我?这是哪里?”王厚爬了起来,全身酸痛不已,向四周看去,似是一座小岛,岛上长着很多树木,有松柏更多的是紫薇,或挺拔、或弯折。 王厚坐下运功调息,这么多年在朱志的教导下,王厚跟着朱自平一起练武。功夫不大,身上的衣服慢慢蒸干,全身也有了些力气,便对阿呆道:“阿呆,你在这里歇息,我去岛上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容身。”阿呆仍是趴着不动。 走到林边,见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紫薇岛”三个字。从林间上行,不一会就到了岛顶。岛不大,高出湖面只有百丈,方圆也不过一里,四周是苍翠的树林,根本就没有什么洞穴可以容身;岛之外是茫茫的湖水,太阳发着金色的光芒开始缓缓下沉。 王厚叹了口气:“看来今晚要在树林中度过了。”沿来路折身向下,阿呆还是趴着不动。王厚觉得腹中饥饿,摸摸口袋还有五块面饼,撕开纸封,拧下一小块凑到阿呆鼻子前,阿呆张开嘴将面饼吞进口中,王厚自己也啃了起来。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天空镶上了点点星辰,此时是三月底,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大的星星明亮地闪烁着。王厚问道:“阿呆,咱们今晚就在树林里罢,这四周没有其它容身之地。你能走动吗?”阿呆懒懒地伸出四肢,向树林爬去,爬到林边,却并不向里,而是折身向右。 “阿呆,你去哪里?我看了,这里除了树林并无其它合适地方。”阿呆并不驻足,仍是缓缓爬行,直到约五十丈处才停下,却用前肢在草地上扒起来。王厚愈发好奇,知道阿呆还没有恢复力气,折了一根松枝上前帮着掘开泥土。大概刨出半尺,忽听到“咚”的一声,松枝撞在一块青石上。 王厚拂掉泥土,只见青石并不平坦,上面有个脸盆大小的凹坑,凹坑的四角各有一个陷下去的小洞,阿呆趴了上去,将四肢插进小洞,就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在前方一丈远的斜坡上露出一个洞口。王厚揉揉眼,直疑自己是在作梦。 阿呆爬出小坑,将泥土填回,然后径直向那洞口爬去,王厚赶紧跟了上去。进得洞中,阿呆在另一石坑上趴下,又是一阵隆隆的声音,洞口又重新合上。合上后,洞内愈加明亮,却是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所发,一排排夜明珠向前延伸。 “这是什么地方?”王厚直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洞壁刻着三个盆口大小的字:“王乔洞”,凝神细看,下方还雕有一块小字: “吾乃王子乔,为黄帝四十二代后人,本名姬晋,字子乔。灵王二十一年,洛水泛滥将毁及王宫,灵王决定堵塞洪水。吾进谏曰不可,自古为民之长者,不堕高山,不填湖泽,不泄水源。天地自然有其生生制约之道,可聚土疏川以导洪水。不意触怒灵王,以为吾嘲其不仁,遂被废为庶人。嗟乎!吾云游访仙,落难巢湖,幸遇灵龟,筑穴于此。” 王厚读罢不禁深吸口气,太不可思议了!灵王距今已将近二千年,王子乔是周灵王的儿子,十五岁以太子身份辅佐朝政,后被废为百姓,他的故事曾见于书本,汉刘向《列仙传?王子乔》中说他归隐三十余年后,成仙而去;《古诗十九首》中也曾说“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没想到他竟然是在这岛上归隐,他说得遇灵龟,莫非是阿呆?或者阿呆是那灵龟的后代? 阿呆用头蹭了蹭王厚裤角,往洞内爬去。洞内斜坡向下,王厚跟着阿呆向下走去,只见左右洞壁上雕有许多佛像,但佛像形态多不完整,不知被谁凿去头部。走不多远,阿呆停了下来,却见一块石像雕刻得线条清晰,为反弹琵琶的模样,石雕长约二尺,高约一尺,是两个对称的“飞天”组成,画面中的人体态轻盈,姿势自如优美。 “飞天”石刻下方是一个壁龛,其内有一物,王厚拿在手中,是两块薄薄的石片,状似足垫,色泽暗绿,较为柔软。翻过来,后面还刻有小字,上面的一片写道:“吾一日在湖心见绿石一块,生于水草之间,色泽墨绿,吾甚喜,将其带出,却见此石可浮于空中。”下面的一片写道:“吾曾见飞天画卷,遂将此石制成足垫,垫之虽不能飞天,却亦可御风而行。” 王厚沉吟道:“王子乔在巢湖底下得到一块可以漂浮的绿石,王子乔将它制成足垫,莫非这足垫真能让人踏风而行?”便脱掉鞋子将绿石片塞入放好,重新穿上走了两步,却并未漂浮之感,略觉失望。 阿呆眼露不屑之色,领着王厚继续前行。不一会,就见到一座水池,池子不大,方圆不过一丈,却冒着腾腾的热气,似是温泉。阿呆瞅瞅王厚,将前肢探入水中,又扭头瞅着他。 “阿呆,可是让我泡这温泉?”见阿呆咧了咧嘴,王厚脱去衣衫,忽道,“阿呆,不许偷看。” 阿呆又是眼露不屑之色,闭上眼睛。王厚呵呵一笑,迅速脱掉裤袜,“扑通”一声跳入水里。水深及胸且不停打着旋涡,王厚只觉得全身非常舒适、暖和,他自幼在湖边长大,水性自是不错,此时放松之下,忽觉一阵倦意袭来,竟浮在水面昏昏睡去。 若是有练武之人看到这场面,只怕会羡慕得眼红,只见王厚在水里展开身体,体内不停地排出杂物,一缕缕污水从他身边产生,又被旋着带向池边。 王厚正在洗筋伐髓,肌肤开始变得晶莹剔透,而这些他自己居然丝毫不知。 第010章 相通化四式 http://.biquxs.info/ 一觉醒来,也不知什么时辰,阿呆在池边还是缩头睡着。王厚自池中上来,穿戴齐全,忽觉脚下一轻,“绿石足垫起作用了?”心里不禁一喜,却不知这也是自身经过池水浸泡,洗筋伐髓之功。 “可如何能浮起来呢?”王厚走出几步,并没有想像的效果,“是了,那飞天石刻上,即便神仙脚下也是云雾缭绕,我又怎能凭空漂浮?”如此一想,脚下用力,顿时觉得一股反力从足垫上折向自己,身子不禁向上弹起,果真升高尺许。 王厚不由得大喜,仍是暗自用力,身体轻轻飘向池水,落在池面上,鞋未沾水。哈哈笑道:“阿呆,快看!我这‘踏风步’如何?”阿呆瞅了一眼池面上得意忘形的王厚,再次眼露不屑之色,接着一个翻身,落入池中,四肢划动,钻入水中不见。 这池水原来与湖水相通,过了片刻,阿呆伸出头来,口里却含着条尺许长、泛着荧光的银鱼。银鱼是巢湖的特产,王厚自是见过,但通常只有手指长短,像这么长且全身晶莹剔透的,他倒未见过。阿呆叼着银鱼,向他游来。 “给我吃的吗?”王厚问道,见阿呆点头,又问,“你含在嘴里脏不脏?”阿呆不屑地瞅着他,头一抬,那银鱼脱口而出。王厚接住,触手极为细腻,放入口中即化,味道醇美,体内却是热流奔涌,全身胀痛,奇道:“这是什么银鱼?怎的这样?” 阿呆爬出水池,回头望了望,继续向前爬去,王厚紧紧跟上。转过一个弯,只见石壁上刻有二行字:“天与水相通,舟去行不穷。何人能缩地,有术可分风?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 王厚奇道:“这不是宋人刘攽游巢湖所作的诗句么,怎的刻在此处?”诗下面还有一行字:“余为官二十年,为人疏隽,不修威仪,数招怨悔,遂游戏山水,不意遇灵龟,进得洞来,仙人王子乔在此留下诸多石刻,参详数年,灵思忽开,写下此诀。有缘者若见此诀,须放弃官场功名,征帆天涯,弘扬道义,方可习之。” 王厚叹道:“我本是去应童试,却被风卷走,若不是阿呆相救,已是没了性命。现在便是想求个功名,也无法去了。”遂向下看去,诗的边上分别画有八幅图,每一幅图都有一人做出各式姿势,其身刻有经脉运行图。 第一幅是一人左掌向地,右掌托天,边上小字注释:“天与水相通,人在天地中。”王厚像那石刻一样,左掌向下,右掌向上,过了半晌,忽觉有四股热流于身边凝集,两股自双掌的劳宫穴涌入,经大陵、郄门、曲泽、天泉到天池,进入体内;另两股自双足的涌泉穴涌入,经三阴交、阳陵泉、血海到箕门也进入体内交汇,形成热流激荡,倒是吓了王厚一跳。 再看第二幅,是那人左手下垂,右手屈臂向上伸,恍若“旃檀佛像”,边上小字注释:“舟去行不穷,来往任自游。”王厚依样做了,不一会,那四股热流从体内按第一幅相反的方向向外涌出。 第三幅,是那人双手交掌于胸前,左掌齐右肩,右掌齐左肩。边上小字注释:“何人能缩地,心阔纳百川。”再次依样而做,四周空气涌动,向王厚压了过来,却被他划作一圆凝在胸前。 第四幅,是那人双臂张开,身体微侧,边上小字注释:“有术可分风,百川归本元。”依注释而做,刚才被他压过来的空气,又分于两掌之间,随着双臂的张开,向四周散去。 “这第一幅与第二幅虽是两招,却似是呼应,第三幅与第四幅也是如此。”王厚还待往下看去,只觉得头微微发晕,腹中“咕咕”响起,想是自己看得过于专注,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回到温水池边,阿呆又从池内叼出一条银鱼,王厚吃了,歇息片刻,觉着体力愈发用之不竭,心里高兴不已,却全然不知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洞穴里,朱自平受着伤还在惦记着自己。 再次来到石刻前,王厚不禁怔住,那石刻居然消失不见!诧道:“怪事!这石刻怎的凭空消失?莫非……莫非是我刚才最后使出那‘有术可分风’竟毁了石刻?……可惜,可惜!” 惋惜之余,将刚才的四招反复练了,渐渐运用娴熟,暗想:“这四招的第一式‘天与水相通’,固然是说相通,而第二式‘舟去行不穷’、第三式‘何人能缩地’,以及第四式‘有术可分风’,均暗含相通,否则无法施展,我便将这四式命名‘相通四式’罢。” 洞里不知时辰,王厚在池水中浸泡、熟睡二十多次,估计在洞里可能已有二十天。一日,王厚问道:“阿呆,这洞倒也不长,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了一千多年?”阿呆懒懒地睡着,并不理睬,王厚知道定会如此,也不见怪,接着道,“可是我现在就想出去了,你随我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阿呆睁开眼,缓缓向洞口爬去。到了洞口,再次爬上那石坑,将洞门打开,阳光照进洞来,明亮刺眼。王厚侧头想了一会,取下一颗夜明珠放入口袋,再向着“王乔洞”三个字深深一拜,与阿呆一起出得洞来。 阿呆爬向一丈处的草地,扒起泥土露出那青石坑,爬上去,洞口隆隆地合了起来。王厚帮着用泥土重新掩好,一人一龟顺着来时之路前行,阿呆不停地回头,似是极为眷恋。 路上,王厚问道:“阿呆,现在没有船,我们是在这里等船路过,还是自己制作木筏?”阿呆停下来,爬到他的脚边,狠狠地咬了一口,王厚疼得跳起,叫道:“阿呆,你干么咬我?”话没说完,却发现自己浮在空中并未落下,心里一亮,知道阿呆是让自己借着绿石垫施展“踏风步”。 自己这几天沉浸在“相通四式”中,竟一时忘了“踏风步”。想到自己可以凌波飞渡,踏风而行,不禁高兴得长啸一声,忽然“哎哟”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身上的白衫也绿一块,黄一块,原来是得意忘形,真气一松,绿石足垫失去了力自然支撑不住。阿呆咧了咧嘴,继续向湖边爬去。 此时天空晴好,湖面上粼粼水波,浮光跃金,岛上一株株紫薇含苞待放,散发着一阵清香,甚是舒爽。王厚觉得这紫薇岛比二十多天前好看了许多,却不知物还是、心境却已不同。站在湖水边,想起达摩祖师过江时,只在江岸折了一根芦苇,一苇渡江令人神望。今日,自己借助绿石片,也将尝试渡过这茫茫湖面,想来比“一苇渡江”更是惊世骇俗。 当下,施展“踏风步”,双脚轻点水面,果真飘然而立,手掌胸前交错,使一招“何人能缩地”,将前方空气拉向胸前,身子却随之被反牵出数十丈;又一招“有术可分风”,把拉过来的空气向身后拍去,身子又被弹出数十丈! 王厚大喜过望,看来这“踏风步”与“相通四式”融合使用,更是精妙,对自己无意中毁掉的其余四式未免又心疼不已。回到岸上,问道:“阿呆,我这样也太惊世骇俗,因此现在还不能走,待晚些时候,我们再出发,可好?”也不等它点头,将阿呆抱在怀里,身体冉冉向岛顶飘去。 岛顶上,一人一龟向着湖面。“阿呆,刘攽前辈后来去了哪里?他在石壁上刻道,须放弃官场功名,征帆天涯,弘扬道义,方可学那八招。我只学了其中的一半,是该回去继续苦读圣贤书,以备来年再考,还是该按他所言?” 阿呆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厚。王厚接着道:“你看得我心里碜得慌,平儿多次说,男儿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我虽是只学了四式,却也应当遵循刘前辈所言。”阿呆用头蹭了蹭王厚的腿,似是赞同此话。 “可是天涯在哪儿?我又如何征帆天涯,伸张道义?此时天地茫茫,我都不知要去哪儿。”王厚喃喃自语,又低头问道,“对了,阿呆,你在这里多年,应当知道去哪里罢?”阿呆将头转向南方,那里仍是浩荡的湖面。 “阿呆,你可是要我去南方?”阿呆点点头。“我家在巢湖的西方……南方,那是什么地方?可是我落入湖中,如果不回去一趟,又如何让家里人安心?”阿呆一口咬住王厚的长衫,撕将起来。 王厚恍然道:“你是让我写信给你带回边王村?”阿呆又是嘴咧得很大,似是极为赞赏。“好罢。”王厚将长衫撕下一小块,摘来一把树叶挤出汁液,写道,“爹娘:厚儿平安勿挂念。” 傍晚时分,王厚把小布条系在阿呆的后肢上,阿呆用前爪挠了挠王厚的手背,咧了咧嘴,扑通一声跳入水里,随即消失不见。王厚凝望一会,回头看了紫薇岛一眼,展开“踏风步”和“相通四式”,在湖面上向南飞快前行。 第011章 初遇柳晗烟 http://.biquxs.info/ 运漕河是一条调动粮草的水道,黄老汉的船和其它船只一起,载着满满的粮食排成长队,停在河边歇息。夜已深,老汉晚上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些口渴,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提着裤子走到船尾,对着河面尿了起来。月光下,一支小水柱落在河面上,发生啪啪的声响。 黄老汉浑身一抖,准备提起裤子,忽见河中央一条白影嗖地掠过,老汉揉揉眼,以为自己酒还未醒,只见那白影也不停留,飞快消失在前方河面,“刺溜”一声,黄老汉的裤子掉到甲板上。 王厚从紫薇岛出发,向南滑行,约三个时辰后就看到湖岸,暗道:“已是子时,上岸也没地方住宿。阿呆要我去南方,肯定不是这里,可如果上岸行走,势必会惊了许多人,不若我就沿这水道继续前行,也免得有人看到。”当下拿定主意,从巢湖口进天河,不一会就到了运漕河,却没想到惊得黄老汉尿湿了裤子。 半个时辰后到了裕溪河,河面变得宽阔起来,加速前行,再一个时辰到了长江边。王厚虽是知道此方位是长江,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水无声地向东流去,远处江面泛起雾气,月色下显得神秘与壮阔,忽然想起十四年前那个清晨,在巢湖边,朱志叔叔指着湖面上的雾,问自己和自平,雾是如何生成的。 记得当时自己答道:“朱叔叔,此雾由水生成,但是白天看不见雾,因此厚儿觉得是不是清晨才能生雾?”朱叔叔点头赞赏自己。那次对话,让王厚懂得如何激起体内的真气,此时想起那个场景,却又是另外一种感悟,现在是丑时,离清晨还很早,但却在江面上看到雾,而并非自己所说的清晨才能生雾。 站在江边,王厚浮想翩翩:不知道朱叔叔可到老家了?自平是不是寻到了父亲?阿呆是不是到村里?长波童试考得怎么样了?最终叹了一声,飘身落向江面,雾气打在身上,王厚放慢速度,在雾中信步而行,眼前迷蒙一片,恍如作梦一般。 上了岸已是芜湖县,脚下不再发力,如平时一般行走。功夫不大,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芜湖县城中心,有一大一小两个山头,因为土石殷红,故名赭山。由于山势较高,登高远眺,成为俯看长江和城市的最好境地。围着山麓建有很多的酒馆菜社,更是吸引很多的游人香客,一大早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家小笼汤包的早餐馆内也坐了很多人,这家是全县最有名的“四季春”小笼汤包,小二跑来跑去,忙个不停。 “请问小二哥,还有空座吗?”一个声音问道。小二连声答应:“有、有、有,客官请往里面走。”头也不抬,就将这青年领进了餐馆,在一个空桌旁坐下。功夫不大,一份小笼汤包、一盘烧卖、一碗茶端了上来,小二道:“客官,你的早点齐了,请慢用。” 青年书生打扮,一身白衣半新且有破损,长相斯文,尤其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眉毛浓黑而整齐,显得更为精神,正是王厚。他从江边走来,见这边人多便凑了过来,算了一下费用,这早餐共需二钱银子,虽是有些不舍,却见附近价格相差不多,也没有再挑他家,便走了进来。 这时就听旁边有人大声道:“师兄,你说从这到九华山还要三天路程,反正时间还早,我都累死了,能不能在这芜湖多玩几天?也好多吃些东西。” 一人轻声斥道:“师弟,你就知道吃喝玩乐,九色莲花不到一个月就要出世了,这一路上你不见一批批人马超过了我们?迟了,可就错过了难得的机会。快吃,早点上路。”先前那人嘟囔几句,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那师兄说话声音很小,王厚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一动:“九色莲花?听他们所言,很多人去九华山,莫非阿呆要我南下,便是为了九色莲花?”当下决定也去九华山看看,遂低头吃将起来。 这汤包、烧卖确是好吃,直到快吃完的时候,王厚忽的觉得腿边有些怪异,低头看去,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一条尺许长的蜥蜴在桌子底下,全身长着鳞片,上半身绿色,下半身灰色,头不停地转动,眼睛却始终盯着王厚。 王厚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蜥蜴,冷汗直往外冒,抬脚向它瞄了瞄,想要吓走它,但那蜥蜴并不害怕,仍是骨碌骨碌地看着王厚。 “咦?太子呢,又跑哪儿去了?”却见一个红衣女子问道。一个紫衣女子应道:“它刚才还在这儿呢,太子……太子!”这两个女子长得甚美,紫衣女子二十二、三左右的年纪,粉面红唇,一双圆眼顾盼有神;红衣女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眸子明净清澈,肌肤胜雪。两人一般高挑,额头正中间均画有一个指甲大小的金色圆点,更衬得两人非常娇艳。 红衣女子看到王厚低头向着地下,随即走了过来,俯身一看,叫道:“太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抬头向王厚怒道,“你!你踢它干什么?” 王厚忙道:“在下并没有踢,我只是想吓走它。”红衣女子啐道:“你还不承认,我都看到了,就是吓它也不行!”王厚面红耳赤,忙站起身来:“这位妹妹,是在下错了,请谅……” “谁是妹妹?就你这书呆子?”红衣女子愈加愤怒。紫色女子走了过来,劝道:“烟师妹,太子没事就好,咱们走罢。” 红衣女子狠狠地瞪了王厚一眼,轻哼一声,抱起蜥蜴。那蜥蜴平日极温顺,这时却在红衣女子的怀里不停挣动,眼睛仍是骨碌骨碌地看着王厚的胸前,似乎王厚怀里有什么东西让它很感兴趣。 “你瞧,还说没踢太子,太子都生气了。”红衣又狠狠地瞪着王厚。王厚甚是尴尬,顾不得红衣女子发怒,拱了拱手,慌忙逃了出来。 出了餐馆,王厚向路人打听后知道此地距离九华山三百多里,暗道:“我若施展‘踏风步’一天即可赶到,只是白日不便施展……索性上午游玩,下午找个地方睡一觉,夜晚再赶路罢。”遂沿着路边台阶,向山上信步行去。 一路上满山树木葱茏,茂林修竹,芳菲萋萋,山顶有不少诗词歌赋的碑文。王厚一一读罢,只觉诗情画意,优美无比。山上“滴翠轩”相传是宋代大诗人、书法家黄庭坚寓居读书的地方,王厚置身其间,极目远眺只觉大道纵横,山水环绕,壮观不已。 忽听一个声音道:“雪师姐,这当真是干将铸剑之地?”“烟师妹,传说当年干将在这山下锻制宝剑,那熊熊的炉火竟把土石都烤红了,成了赭色,刚才一路上来,你不见遍地都是殷红色的石头?” 王厚一蹙眉头,这两人的声音倒也熟悉,想必是那红衣女子和紫衣女子。片刻,只见竹林小径转出两人,果真是那二人。 红衣女子怀里的蜥蜴忽的跳下,四肢并用向王厚跳来,进了亭子,却又止住,骨碌骨碌地看着王厚。王厚转身欲走,却听紫衣女子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王厚回过身来,紫衣女子续道:“太子似对公子并无恶意,公子身上或许是什么奇异之物让它好奇。”王厚摸摸口袋,除了只剩二两银子外,就只有那颗夜明珠,当下一摇头:“在下并无奇异之物。” 红衣女子怒道:“那,太子怎会如此?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王厚一窘,愣了一下还是将银子和夜明珠拿了出来:“在下只有这两个物件。” 太子却是眼睛盯着夜明珠一动不动,紫衣女子更是睁圆了双眼,惊道:“公子……这珠子从何而来?” “在下……在巢湖无意捞得。”王厚从未说过谎,只是觉得不能说出王乔洞,此时这样说了,脸上也微微一热。 紫衣女子点了点头:“此随珠可避毒,不过我看公子是一介书生,此物对公子倒无大用。我叫庄昭雪,这位是师妹柳晗烟,我们是山东日照‘太阳教’的,确需此珠,不若公子将它卖给我们如何?” 王厚摇头道:“此物与在下有些缘分,实是不便相让。”他这句话倒也不假,当日在洞中便觉得王乔洞给了他莫大的奇缘,才取下此珠留作纪念。 庄昭雪伸出三根手指道:“我们用三千两,买下公子此珠。”王厚心下一动,却想到这珠只有龙眼大小,怎的如此值钱?那洞内一排夜明珠,又价值几何?真不知道当年王子乔从何处寻来的。 “雪师姐,跟这书呆子啰唆什么,不卖就算了,谁稀罕?”庄昭雪环顾四周,见游人甚多:“公子既然不肯卖那便罢了,只是此物太过珍贵,公子还需妥善保管。” 第012章 缘起夜明珠 http://.biquxs.info/ 赭山下来,王厚寻了一家客栈蒙头睡了起来,一觉醒来已是天黑。洗了脸,将头发用网布束好,自是精神不少,肚子却咕咕叫个不停。 王厚未出过远门,自小衣食无忧,此时想到自己交与客栈五钱银子后,口袋仅剩下一两半的银子,此去九华山不知还要花费多少,心里倒略有些后悔没有将夜明珠卖给庄昭雪。 到了餐厅,人并不多,王厚只点了一碟红烧小江鱼,正要拿筷,就听有人说道:“这位兄弟,到这桌来吃怎么样?”王厚闻声看去,却见餐厅那端一人向自己招手,仔细打量,庄昭雪、柳晗烟也坐在那桌。 王厚虽然老实却也不笨,知道定是庄、柳二人暗中跟着自己来了这家客栈,本想拒绝那人邀请,只听那人又道:“兄弟请放心,过来再说罢。” 王厚只好走上前去,那桌坐了四人,庄昭雪、柳晗烟二人王厚自是认识,刚才说话那人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高出自己半个头却不显粗犷,脸色微黑,棱角分明,眼眸乌黑深邃;另一青年坐着未动,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眼神冷漠,二人额头正中也点着金色圆点。 庄昭雪向王厚介绍道:“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公子,这是我大师兄柳朝晖,这是我二师兄赵晰。”王厚拱手道:“柳兄、赵兄,幸会!” 柳朝晖哈哈一笑:“看兄弟是个文人,哪来这么多礼节,坐下来喝两杯也没什么!”庄昭雪将位子让了出来,自己与柳晗烟并排坐下。 王厚坐下,柳朝晖招呼小二加了碗筷,问道:“兄弟姓什么?是这芜湖人吗?”“在下姓王,来这里考试,不是芜湖人。” 柳朝晖“哦”了一声:“王兄弟果真是书生,考得怎么样?”王厚叹道:“考得不好,未能取得乡试资格。听人说九华山将有一场盛会,很多人去了那里,我准备去散散心,也想烧柱香求来年有个好成绩。” 柳朝晖面露讶色:“王兄弟也知道九华盛会?”王厚点头称是。庄昭雪说道:“大师兄,咱们边吃边谈。”柳朝晖给王厚倒了杯酒,王厚忙道:“多谢柳兄,在下不会饮酒。” 柳晗烟轻哼一声,看向太子:“就知道你是个呆子……”柳朝晖向王厚笑道:“王兄弟不要见怪,我妹子娇生惯养,不懂礼节。不过,男人不喝酒,倒显得太过柔弱……” 柳晗烟将酒杯端起,喝了一口,辣得眉头轻皱,又向太子道:“太子,你也喝一口。”太子立刻缩回了头,藏在柳晗烟的怀里,不一会,又探出头看向王厚。 王厚听了柳朝晖方才之言,倒觉得这柳朝晖颇似朱自平,不禁生出好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五人吃了将半,柳朝晖低声道:“王兄弟,听雪儿说你有一颗可以避毒的珠子,能不能让我看看?” 王厚心里暗道:“果然来了。”倒也不惧他抢夺,将明珠取出放在掌心。赵晰一直低着头吃喝,只是望向柳晗烟时,目光方柔和许多,此时抬起来头,却是眼睛闪着亮光。 餐厅人少,柳朝晖低声急道:“王兄弟,快收了起来。”等王厚依言收好,又道,“果是避毒随珠,王兄弟,听雪儿说,你三千两都不愿卖给我们,那四千两如何?” 柳晗烟急道:“大哥,给他那么多干什么?这书呆子要是不卖,我们就出手抢了他,不识相就再杀了他。” “烟妹,不要乱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忘了爹是怎么要求我们的?我太阳教立教三百多年,哪个不是响当当的汉子,怎能抢夺?” 王厚对柳朝晖本就有些好感,此时听了更是心生敬佩,拱手道:“柳兄,这珠子对我倒并无什么用处,你若是真需要,就一千两卖给你们。” 庄昭雪喜道:“公子说话可是算数?”柳晗烟也是一怔。柳朝晖忙道:“我们先前说了,要给三千两,不会欺负王兄弟的。” “柳兄,你让在下想起一位哥哥,若不是我去九华山需要银两,便把此珠送给你也行……我那哥哥独自去了外地,不知他怎样了?” “王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柳朝晖拍了一下桌面,“雪儿已经跟你说了,我们是太阳教的,二个月前爹爹派我们四人来南京办事,便听说九华山九色莲花,这九色莲花六百年才出世一次,神奇莫测,所以我们办完事情后,也想去见识一下。不如明天王兄弟与我们同行,怎么样?” 王厚原就不知道如何去九华山,此时听了也甚是高兴,连连点头。当下,庄昭雪拿出十张共一千两的通行宝钞交给王厚,自己将夜明珠小心裹好,藏入怀中。 第二日,五人吃罢早饭,赵晰牵了四匹马,柳朝晖让庄昭雪和柳晗烟同乘一骑,王厚搓手道:“柳兄,在下、在下不会骑马。” 柳朝晖一拍脑袋:“这我倒没想起来,王兄弟是书生,不会骑马也是正常。这样罢,你就跟我同坐。” 五人缓缓地出了县城,沿着官道打马跑去。王厚第一次乘马,倒觉得新奇,柳晗烟看着他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样子,轻哼一声:“哪里跑出来的土包子。”王厚只当没有听见。 繁昌县,北临长江,地形千姿百态,暖湿相宜的气候生长着许多物种,最负盛名的鲥鱼、刀鱼、螃蟹被誉为“长江三鲜”。 一家客栈内,小二对着几盘菜说道:“客官,这些都是我们繁昌县的特产,全国闻名。这是绍酒蒸刀鱼,将葱段、姜片、火腿片放置刀鱼腹上,加入上好的绍酒、熟猪油、少许盐后蒸制。你瞧,这是清蒸鲥鱼王,外形光亮、鳞白如雪、鳃红鲜艳、口味香甜。你再瞧,这是香炒螃蟹,先烧热油,将拍好的蒜茸姜片倒入锅中爆至有香味,倒入螃蟹猛火炒,小火焖至水干……” 却听“啪”的一声,边上一桌有人喝骂:“小二,老子的菜为什么还不上来?惹得老子火了,一把火烧了你这店。” 小二吓得一哆嗦,转身向那桌跑去,口中直道:“佛爷息怒,佛爷息怒,你们要的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那桌坐着四个和尚,却是元宵节在逍遥津苑被朱自平打折手腕的四人,在庐州疗养了一个多月,也不等伤势痊愈,就赶向九华山,此时四人都还包扎着右手。 胖大和尚抬起左手,打了小二一个耳光:“他奶奶的,尽在糊弄老子,让老子等了这么久。”瘦削和尚出声阻止:“宗浮师弟,不得无礼。” 胖大和尚继续骂道:“狗眼小二,看老子是出家人没油水捞,半天不理老子!”伸指向先前的那桌点道,“你,还有你,两个小妞儿过来陪老子喝两杯,不然连你们五人也一起揍!” 那一桌的五人正是王厚、柳朝晖等人,赶到繁昌县已是傍晚,便在此地歇息下来。此时赵晰闻言,腾地站起,向胖大和尚走了过去。胖大和尚见了,一脚踹飞小二,拔剑指向赵晰。 赵晰手里拿着二刺钢叉,那钢叉长约三尺,叉身乌黑,刺尖锃亮,一招“哪吒探海”钢叉刺出,胖大和尚一个侧身,长剑劈出,却听“当”的一声,赵晰只觉虎口一震,钢叉差点脱手而飞。 赵晰后退三步,调整气息,双手紧握钢叉再一招“哪吒探海”刺出,和尚让过,脚下横扫,赵晰去势不减,摔出一丈开外。柳朝晖大声喝道:“师弟小心!”腾身而起,将钢叉也拔了出来。 “以多打少吗?”瘦削和尚冷冷道,他本来还想阻止胖大和尚,可看赵晰刚才一击,便知对手太弱,没再阻止。 此时,柳朝晖已经冲了上去,瘦削和尚喝道:“宗浮师弟退下!让我来会会这二人。”胖大和尚退向一旁。 瘦削和尚迎向赵晰、柳朝晖二人,长剑一举、一挥,让过柳朝晖,击中赵晰的钢叉,钢叉“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长剑未停,又是一抖绕圈回来,点向柳朝晖。 柳朝晖钢叉一迎,长剑碰上钢叉,看似软弱无力,沿着叉身向下滑去,他只能赶紧松手退开。 “好!宗清师兄的‘松涛剑法’越来越高明!”观战的三个和尚鼓起掌来。瘦削和尚问道:“你们,还要打吗?”“不敢打就给老子滚……这两个小妞留下!”胖大和尚大吼一声。 第013章 千万别冲动 http://.biquxs.info/ 胖大和尚大吼一声:“不敢打就给老子滚……这两个小妞留下!”柳朝晖铁青着脸垂手呆立,赵晰则嘴角抽动,显是极为愤怒。 柳晗烟怒道:“臭和尚,我与你拼了!”拔出梭标就要上前,王厚一把拉住她劝道,“忍一时风平浪静,烟儿不可冲动。” 四个和尚见王厚长得文弱,并未放在心里,此时闻言,胖大和尚更是哈哈大笑:“还是这小子识相,小妞快过来陪老子快活。” 柳晗烟一把甩开王厚的手,一挺二尺长的梭标,向胖大和尚冲了过去。胖大和尚吙吙叫道:“乖妞儿,不要性急,让佛爷慢慢心疼你。”三个和尚哄笑起来。 “哎哟……”胖大和尚忽然身不由己连退数步,撞倒一张桌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头硌中桌沿,当即捂着耳朵,叫个不停。瘦削和尚一惊,却见四下并无他人,喝问:“宗浮,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大力推来,也是接连倒退几步。 “谁?”另两个和尚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问道,其中一个扑通跪下,对着窗外连连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原来王厚见柳晗烟冲向胖大和尚,右掌悄然拍出,正是“相通四式”的第二式“舟去行不穷”,将胖大和尚推倒。这还是他第一次用“相通四式”向人攻击,也不知力道如何,见那和尚捂着耳朵,心中默念可别伤他太重。 胖大和尚的惨叫,吸引了众人的眼光,王厚又是一式“舟去行不穷”攻向瘦削和尚,却不忍再下狠手,只是推开他。瘦削和尚见窗外并无动静,哪敢久留,忙教两人搀起胖大和尚,四人仓皇逃出门去。 王厚摇头晃脑地笑道:“烟儿,忍一时风平浪静,叫你千万不可冲动,没说错罢?”柳晗烟气得满脸绯红,跳过来一掌拍出,却听“啪”的一声,王厚紧捂着脸:“你打我干什么……我、我说错了么?” 直吓得太子“嗖”的钻进桌下,不一会又将头探了出来。庄昭雪忙劝道:“王公子别怪,烟师妹可能是受了惊吓。” 五人坐回桌边,也没心思再吃,倒是王厚并未受到影响,反倒给众人倒起酒来,说道:“柳兄,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来!喝一杯……” 柳朝晖一阵苦笑,端起酒杯。王厚又用筷子夹起刀鱼腹部的一块嫩肉,放到柳晗烟的碗中:“烟儿,这鱼味道不错,多吃点……压压惊。”柳晗烟将肉块用筷子夹住扔到地下,仍是气呼呼的。 赵晰则板着脸,冷冷地看着王厚,转头对柳晗烟道:“师妹,你、你要吃些,可别气坏了身子。” 柳晗烟将碗一推,气道:“要是再让我看到那臭和尚,定要杀了他。”庄昭雪轻声自语:“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救了我们,也没有现身。”五人都不再说话。 吃过晚饭,五人要了三间房,柳朝晖、赵晰住一间,庄昭雪、柳晗烟住一间,王厚独住一间。五人早早吹灯睡了,却又各自想着心事,难以入睡。 许久,赵晰说道:“大师兄,我们太阳教在日照无人敢惹,是多么的风光,不想今天却被四个和尚欺负,害得烟师妹和雪师妹差点受辱,真是可恨!” 柳朝晖叹道:“我爹常说江湖险恶,此番让我们来南京办事,也是历练我们,今晚我们才知道山外有山,那瘦和尚只一招便打败了我们,武功只怕不比我爹弱。” “大师兄,那九色莲花我们肯定得不到,不如回家去罢?”“那怎么行,不管如何也要去见识见识,怎么能半途而废?”两人陷入沉默。 那一间房里,庄昭雪问道:“烟师妹,你睡着了吗?”“气都气死了,还能睡着?”庄昭雪笑道:“事情已经过了,没事就好,可别真气坏了身子。不过,今天我们得了避毒随珠,倒真值得高兴。”“那书呆子……不过,他今晚在那些臭和尚面前倒镇定……” 庄昭雪嗯了一声:“他不要三千两,只收了一千两,倒是有趣,我看他为你夹菜,看起来有些喜欢你呢……只怕赵师兄会吃醋,嘻嘻……”柳晗烟啐道:“你就会胡说,我只把赵师兄当作哥哥。”“烟师妹,只怕由不得你,赵师兄可是很喜欢你的。”“哎呀,雪师姐你烦不烦啊,睡觉……” 王厚躺在床上也是浮想不已:“这相通四式施展出来,我本没用多大力,却伤了胖和尚很重,看来还需多多练习,掌握好力道。刘攽前辈当年创得此功法,实是威力无穷,令人佩服,只是他要我征帆天涯,伸张道义,这道义又是什么?像今晚四个和尚的言行,肯定有违道义……那九色莲花到底是什么模样……”思来想去,也不知何时进入梦乡。 第二日,五人继续向九华山赶去,临近铜陵县城又是斜阳西挂。还未进城,就听到路边的树林中传出打斗之声。这一路上不时可见一批批的武林人士南下,在这城外打斗倒也正常。五人不愿多管闲事,继续向前赶去。这时,却听女子的厉叫声传出,“放开我……” 柳朝晖一拉缰绳将马停下:“赵师弟,我们到林中看看。”翻身跳下,又扭头道,“王兄弟,你和雪儿、烟妹就在此等候。”转身与赵晰一起走入树林。 王厚扳住马鞍跳下,却是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柳晗烟一怔,掩嘴轻笑,太子吓得把头缩回她的怀中。 庄昭雪问道:“王公子,你不要紧吧?”王厚姗姗爬起,拍拍身上泥土,红着脸道:“没事……这马,甚是乖张……”庄昭雪闻听此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功夫不大,却见柳朝晖从林子中跳了出来,向这边叫道:“快逃,快逃!”三人看去,只见柳朝晖头发散乱,手里钢叉也不知丢在哪里。 “他奶奶的,这次看还有哪个来救你。”一个胖大和尚右耳缠着布条,拎着长剑追了出来,眼看就要追上,却一把扔掉长剑,捂着左耳掉头往林中逃去,口中嚷着:“师兄,那人跟来了,快走、快走……” 林外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柳朝晖一转身,也跟着追回林子。王厚一挺腰,双手张开,拦住柳晗烟、庄昭雪:“你二人不要妄动,我来保护你们。”柳晗烟一掌将他推得一个趔趄,与庄昭雪进了林子。 林子里的地上躺着三人。一人是赵晰,另外两人一个侧着身看不清相貌,另一个,王厚并不认识。此时,一个身着酱色道袍的女子跑向侧身倒地的那人,叫道:“张师兄!” 庄昭雪也赶紧跑到赵晰身边,低声叫唤:“赵师兄……”不一会,赵晰咳嗽几声,捂着胸口却又坐不起来。柳朝晖恨道:“又是那几个和尚,真是可恶!” 原来,柳朝晖和赵晰冲进树林,见那胖大和尚搂着一年轻道姑,正欲轻薄,另三个和尚在旁嘿嘿淫笑。四人看到柳朝晖、赵晰进来,先是一愣,再看他们身后无人跟进,定下心来。 赵晰看清是昨晚那四个和尚,暗自叫苦不迭。柳朝晖怔了一下,喝道:“你们这些秃驴,实在无法无天!” 胖大和尚怒骂:“敢对老子不敬,小子你活到头了。”将年轻道姑仍是搂在怀里,长剑却劈头盖脸砍向柳朝晖。 瘦削和尚飘身而来,也未拔剑,一掌拍向赵晰。赵晰腾身后跃,钢叉刺出,瘦削和尚似是早已料到,左掌继续跟进,见钢叉刺到,手掌一收,右腿踢中赵晰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赵晰倒在地上,不停翻滚。 那边柳昭晖也是被胖大和尚逼得连连后退,“当”的一声,钢叉被长剑挑飞,见势不妙,只好转身逃出树林。 胖大和尚亲了一口怀里的道姑:“小美人,老子厉害罢?”手一松,持剑追了出去。快要追上的时候,忽听一阵劲风扑来,跟着接连倒退,这感觉他太过熟悉,大叫一声转身折回,四人如惊弓之鸟,钻入树林消失不见。 此时,倒地的两人已被道袍女子扶起,二人都是被瘦削和尚踢中胸口,一时气息受阻,倒并无大碍。其中一人走了过来,此人年岁稍长,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方脸浓眉,眼睛却不大,向柳昭晖一抱拳:“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这是我师弟吴清山、小师妹周清竹,我叫张清陵,我们是庐山白鹿观的。” 柳晗烟好奇地问道:“白鹿观?我很喜欢白鹿,你们养了很多吗?” 第014章 江畔数峰青 http://.biquxs.info/ 张清陵向柳晗烟拱手道:“姑娘说笑了,‘白鹿’是太祖皇帝赐名。五十多年前太祖皇帝鄱阳湖大战陈友谅,在彭泽小孤山附近,船遇阻不能行走,眼看就要贻误战机,我立派宗师‘周颠仙人’在船头作法,顿时劲风呼啸,大船得以扬帆并进。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宗师却归隐庐山,有人见他在锦绣谷乘白鹿而去,因而太祖皇帝赐名我派为‘白鹿’。” 柳晗烟略有失望:“哦,原来并不是有许多白鹿啊。”柳朝晖抱拳回礼:“久仰贵派威名,幸会幸会!”此时,吴清山、周清竹也见过众人,相互作了介绍,并说了与四个和尚相斗的缘由。 原来,白鹿观也是获悉九色莲花将要出世,观主大痴道人带着弟子张清陵等四人,与庐山东林寺方丈不可和尚一起从庐山赶来。三天前到了青阳,周清竹第一次出远门,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又爱贪玩,缠着师父要四处走走,大痴道人被缠得没有办法,又看距离九色莲花出世的时日还有十多天,便让张清陵、吴清山两个徒弟陪着她,游瞩附近县城与山水。 不想今日三人在铜陵县城外碰上四个和尚,那四人昨晚在繁昌受挫逃出,害怕隐在暗处的高手,连夜南下,四人又累又气。路上,胖大和尚见周清竹生得娇小秀美,色心又起,粗言调戏,双方便打斗起来。 柳晗烟还未听完,就恨声道:“这臭和尚,跑得太快,真该杀了他!”张清陵闻言慌忙抱拳:“原来是女侠打跑了他,失礼勿怪!” 柳晗烟脸一红,庄昭雪道:“不是我们打败的,不知哪位前辈高人在暗中帮助我们。”王厚道:“多亏烟儿临危不乱,不然我们就必死无疑……”太子眼睛骨碌骨碌看看王厚,又看看柳晗烟。 周清竹问道:“柳公子,你们今晚可是在铜陵县歇息?不若我们同行如何?”柳朝晖还未答话,却听赵晰道:“不了,我和大师兄还有话说。” 张清陵闻言再一抱拳:“既如此,那我们先行一步,九华山还能相见,到时再与各位一叙!” 三人走后,赵晰对柳朝晖道:“大师兄,这九华山我、我不想去了。”赵晰昨晚失败之下已是心灰意冷,柳朝晖知道他本是性格孤矫,今天又连遭惨败,更是萌生退意,问道:“赵师弟,你准备去哪里?” 赵晰道:“我想先回家……大师兄、两位师妹,你们去看那九色莲花罢。”柳朝晖从他昨晚的话中已知挽留无用,便道:“那你一个人回去,路上要处处小心!” 王厚问道:“赵兄,九华山在望,此时退出,岂不可惜?”赵晰并不理他,只向柳朝晖三人道:“你们也要小心!”随即转身离去。王厚见赵晰不理自己,讪笑着问柳晗烟:“烟儿,我说错了么?”柳晗烟瞪了他一眼,众人出了树林。 进了铜陵县城,庄昭雪对柳朝晖道:“大师兄,今天才四月二十三,离五月初九还有半个月,现在想必九华山附近很多人。我打听过了,此地离九华山一百多里,骑马快则一天慢则两天即到,而且这里人少,既安静又安稳。我们只是想看一看九色莲花,不如就在这里住几日,可好?”柳朝晖点头称好。 四人寻了江边一家较大的客栈住下。柳朝晖说道:“王兄弟,现在不太安稳,你又是个书生,就跟我同住一间罢?”王厚谢道:“如此,给柳兄添麻烦了。” 第二日,天下起小雨来。四人正在客栈餐厅楼上的包厢吃着早饭。客栈临江而建,餐厅有二层,站在楼上可远眺江面,此时江面被烟雨笼罩,愈发显得朦胧,一片芦苇岸边随风起起伏伏,还可见几叶轻舟在江面上随波逐流。 王厚站在窗前,见此情景轻声吟诵:“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柳朝晖笑道:“王兄弟文雅人,念的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赵兄取笑了。这是王安石所写,我三叔最为喜爱,他常常鞭策我要征帆去棹,光耀门庭……看到这烟雨江面,不禁想起这首词。” 柳晗烟讥道:“这江有什么好看的,你如果到我们那里看到大海,眼珠子都会看掉到海里。” 王厚知她性子,也不争辩,说道:“柳兄,我昨日打听了,离这不过一里,有一个天井湖,湖面一千多亩,其间有五松山雄峙,还有不少名胜古迹。大诗人李白两次来游,写下很多赞美的诗作,并且在山上筑室读书,寓居游憩;苏轼、黄庭坚也在山上建亭游憩酬唱。今日我想去浏览,不知柳兄可愿同去?” “王兄弟,不是我不陪你,只是这游山玩水,实在不是我的喜好。你让雪儿和烟妹陪你去罢。” 王厚看向庄昭雪和柳晗烟,庄昭雪则道:“烟师妹,你和王公子去吧,我还有事情要与大师兄商量。” 柳晗烟嘟着嘴:“我才不跟这书呆子一起去呢……”怀中的太子却“啪”地跳下,跃到王厚怀里,王厚呵呵一笑,抱着太子走出门去,柳晗烟气得一跺脚追了出去。 庄昭雪笑吟吟地看着二人离去,掩了门,偎进柳朝晖的怀里,低声道:“晖哥哥……”柳朝晖应了一声,将嘴凑向庄昭雪的脸,亲了一下,庄昭雪红着脸将唇迎上,二人抱得更紧。 片刻,庄昭雪道:“晖哥哥,我看王公子很喜欢烟师妹呢,你说,她会不会喜欢上王公子了?” “王兄弟人很好,只是太过斯文,不知道烟妹会不会看上他?就是她喜欢,我爹肯定也会反对。” 庄昭雪叹了一声:“王公子两次在那些和尚面前都毫不惧怕,舍身护着烟师妹,烟师妹已是对他有了好感。师父是一教之主,想得总比我们多,我也不知师父是不是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雪儿,咱们太阳教在日照能有今天的成就,我爹付出了很多。这次他让我们来南京办事,既是锻炼我们,也是并不反对你和我在一起罢?” “唉……可是赵师兄独自回去了,我很担心,虽然赵师兄很喜欢烟师妹,烟师妹却只把他当作哥哥看待,如果烟师妹喜欢上王公子,赵师兄会不会有过激的举动。” “赵师弟是个犟脾气,性格冷傲,烟妹又十分任性,两人肯定合不来,只是我爹很喜欢赵师弟……不说这些,随其自然罢。” 停了一会,庄昭雪又道:“大师兄,这雨要是再下大一点就好了,避毒随珠浸泡雨水,就可以制成解毒的药水,不过雨水取自辰时三刻效果会更好。” 柳朝晖望了一眼窗外:“那明天早上看雨是不是能下得大些。” 王厚早就借好了油纸伞,出门撑开,按先前打听的方位,向天井湖走去。柳晗烟跟在身后叫道:“书呆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快将太子还给我。” 王厚装模作样地问道:“咦,是烟儿,你怎么来了?为何不打伞?”“都怨你这个书呆子,走那么快干什么?哼,这雨下得又不大,我又不是书生哪里还打什么伞……” 王厚收了雨伞,笑道:“雨中漫步,悠哉游哉,原来是烟儿好情致。”柳晗烟啐了一口:“我才不和你有什么好情致呢,我只是不放心太子。”二人往前走去,却听一人叫卖:“花茶,花茶……清香的花茶。” 王厚停下脚步:“请问大婶,这花茶是怎么卖的?”叫卖的是个瘦弱的中年妇女,连忙答道:“小哥,一袋只需二百文。” 王厚付了钱拿得一袋,放在鼻底下嗅了嗅,果真散发着一股很熟悉的香味,甚是好闻。卖茶大婶看向柳晗烟:“这位姑娘也买一袋吧,你相公生得如此文弱,这花茶做香囊也很适合。” 柳晗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却是脸上一红,也不答话,快步向前走去。王厚呵呵一笑:“大婶,那就再买一袋。”拿着两袋花茶追上柳晗烟,将其中一袋递了过去。 柳晗烟伸手一推,脸仍是微红,啐道:“你想干什么?”王厚笑道:“大婶说了,这花茶制成香囊倒也不错。”“我不会做那些花儿香儿的。” “烟儿,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王厚问道,见柳晗烟凝神在听,续道,“这是槐花,我家村前屋后有很多槐树,每年春天都会开出很多一串串白色的、浅黄色的花,整个村子里全都是香味。小时候,三叔经常带我们去摘,然后保存起来,当茶来喝,也可以做成枕头,枕上去软软香香……阿呆也喜欢吃槐花。” 柳晗烟奇道:“阿呆是谁?” 第015章 你我正有缘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奇道:“阿呆是谁?”王厚张开手臂比划起来:“阿呆是一只这么大的乌龟,它还救过我的命。” “很大的乌龟?我可喜欢乌龟啦,书呆子,你可以带我看看吗?”顿了一下,柳晗烟嘟起嘴道,“可我哥哥肯定不会让我去的。我们那儿在海边,没有槐树,到处都是高高大大的银杏树,县城北面不远,就有一大片银杏林,你要是站在林子里,就会忘掉所有的烦恼,好像融进了千年古树林里……有空你一定要去看看。我们那儿是离太阳最近的,姜太公你可听说过?就是我们那儿的人。” 王厚一抱拳:“原来姑娘是海上仙女,失敬失敬!”柳晗烟啐道:“不和你说了……” 两条曲折的长堤将天井湖分成东湖、南湖、北湖三个湖,三湖水面相连,湖中有一口“上通天、下通海”的井,名曰“天井”。此时雨落在湖面上,漾起一圈圈的波纹。王厚和柳晗烟站在吟诗亭中,看着这个如诗如画的场景,都是心旷神怡。 王厚轻声问道:“烟儿,我昨日听了一个与这湖有关的传说,你想不想听?”听柳晗烟“嗯”了一声,又道,“东海龙王的小公主,有一天偷偷出游,就从这天井里上到湖面,碰到了一个憨厚的打鱼小伙子,顿起爱心,将自己变作美丽的海螺。被网住后,小伙子舍不得卖掉这只美丽的海螺,将它养在水缸中。 “自此小伙子每次捕鱼回家,总有人已经烧好了饭菜,他也是很惊讶,有一天就提前回来,看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做菜,才知道原来是海螺姑娘。后来,正当他们恩爱欢喜之时,龙王寻到小公主,硬要将她带回龙宫。小公主坚决不从,龙王想吸干湖水擒住她,小公主决心要保住这一片湖,便变作一巨大海螺,从天井倒吸海水,最终累得力竭身亡,化成了那座螺丝山。”王厚指向远处。 柳晗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却是凄迷:“龙王为什么要逼死自己的女儿?他们恩爱不好吗?” 这时雨越下越大,游人稀少,忽听有人问道:“这不是柳姑娘和王兄弟吗?你们怎么在这里?”二人转身望去,只见亭外走来三人,正是张清陵、吴清山和周清竹。王厚忙一躬身:“见过三位道友。” 柳晗烟拉着周清竹的手,喜道:“阿竹妹妹,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周清竹也甚是高兴:“我们进了城,就听人说端午这里将要赛龙舟,很好玩,就留了下来,准备看热闹呢。你们住在哪儿?” “我们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临江客栈,阿竹妹妹呢?”“我们住的地方离这儿有点远。”“那你们可以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那家客栈环境很好,离这里又近,到时来看赛龙舟也方便些。” “好啊,这样大家在一起也热闹些。”周清竹将目光转向柳晗烟的手中,问道,“阿烟姐姐,你拿的是什么啊?” 柳晗烟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王厚塞过来的一袋花茶,想起卖茶大婶的话,脸不由得又微微发热,将花茶往周清竹面前一递:“这是花茶,也可以制作香囊,送给你。” 周清竹接过来嗅了嗅,又看了看王厚,将花茶还给柳晗烟,笑道:“好香,这是人家送给阿烟姐姐的,我哪敢随便就收了呢。” 王厚将手里的那袋托起:“我这儿还有一袋,就送给阿竹妹妹罢。”周清竹接过,一挽柳晗烟的胳膊,二人躲到一边,说起悄悄话去了。 雨停后,五人一起回到客栈,柳朝晖见了,自是非常高兴,当晚七人把酒言欢。周清竹虽是修行之人,但道法师从自然,倒也不拘束俗礼,与柳晗烟性格尤为相近,两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晚上柳晗烟更是把庄昭雪赶了出去,两人聊了个通宵,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周清竹看到王厚,总会抿嘴偷笑。 夜里又下来了雨,第二日清早庄昭雪起床,用巴掌大小的青花瓶接了雨水,将夜明珠放入瓶内。三日后瓶中雨水成了淡绿色,庄昭雪取出夜明珠,小心包裹好,藏入怀中。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除了游览县城,就在客栈里把酒言谈,揣测九色莲花的样子,等着即将来到的龙舟赛,倒也逍遥自在。 ☆☆☆☆☆这天已是五月初三,中午七人坐在一起,边欣赏窗外江景,边频频举杯。忽听门外有人高声道:“小二,为何不给老子包厢?” 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七人侧耳倾听。只听小二的声音:“佛爷请原谅,还有两天这里将有龙舟赛,这些天,人比往常多了不少,小店实在是腾不出包厢了,佛爷在大厅就餐如何?” “啪”的一声,那人似是拍了桌子,“老子不管那么多,老子要是看到你这还有包厢,就拆了你的楼。”接着便是“噔噔噔”脚踏楼梯的声音。 “是那胖和尚?”庄昭雪蹙起眉头,众人也是脸色微变,周清竹起身想将门闩紧,却已经迟了,门砰的被推开,果真是那胖大和尚。胖大和尚目光扫了一周,回头向下叫道:“宗清师兄,你上来!” 一阵楼梯踏动的声音,随后一人回应:“宗浮,什么事?”果然是那瘦削和尚出现在门口,“原来是他们!”胖大和尚嘿嘿一笑,啧啧嘴道:“真是有缘,老子看你们今天还能往哪儿跑?” 瘦削和尚一把拉住他:“宗浮,一会方丈就要来了,若是让他老人家看到,你我少不了要挨罚。”胖大和尚停下,想了一会,说道:“倒也是,如果不是等方丈来,老子早就去九华山大闹一回了……可老子见这几个漂亮妞儿,就忘了正事。”伸出左手一指,“你们统统给老子滚,今天算你们运气好,回去记得给老子烧柱高香!” 柳晗烟忍不住骂道:“臭和尚,我们为什么要让?你滚出去!”胖大和尚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嘿嘿一笑:“小妞儿脾气不小,啧啧……老子就喜欢你这样,你既然不愿走,那就让老子来心疼心疼你。” 柳朝晖、张清陵、吴清山三人同时站了起来,胖大和尚冷哼一声:“嘿嘿,还想动手?给老子滚吧!”伸手抓向张清陵,张清陵往后一退,哪知胖大和尚使的是虚招,左手却是一转,抓向吴清山。 吴清山待要后退,却已经被封住了领口,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然向门口飞去,“砰”的摔出门外。 柳朝晖一把扔出板凳,手中钢叉刺向胖大和尚,和尚退后两步,让过钢叉,拔出长剑劈出。柳朝晖收回钢叉,身子向右一跃,躲过长剑。几个回合下来,却是后领一紧,被那瘦削和尚抓起,也飞向门口。 胖大和尚继续欺进,抓向柳晗烟,边上的王厚毛手毛脚一把搂住柳晗烟,口里嚷着:“烟儿,快躲,我来保护你。”暗地里使出“相通四式”第四式“有术可分风”,胖大和尚一掌拍中王厚后背,却觉得掌下一滑,似是拍在水里。 王厚化去掌力,却搂着柳晗烟大叫:“哎哟,这死和尚太厉害,痛死我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便在此时,忽听有声喝问:“宗清、宗浮,你们在干什么?”众人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穿褐色袈裟,大概六十多岁的和尚站在门口。胖大和尚和瘦削和尚同时躬身:“拜见方丈!” 老和尚哼了一声:“你二人为何要与人动手?”胖大和尚抢道:“老……我,和宗清师兄来这里为方丈订房,没想到这家客栈已经没了包厢,这才动起了手。” “放肆!”老和尚怒道,“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待人要谦逊,不可折了我固始九华的威名,可你们……在庐州被人打折手腕不说,这次又让我看到你们在胡闹!罢了,你们不必随我去青阳,回寺院面壁思过一年,如果再不懂谦逊,将逐出九华!” 胖大和尚张口欲辩,瘦削和尚抢先道:“谢方丈教诲!”拉着极不情愿的胖大和尚走出门外。门外还有七八个和尚,瘦削和尚一一见过,然后带着胖大和尚匆匆下楼而去。 老和尚双手合十,对室内众人说道:“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老衲是固始九华住持广净,对弟子管教不严,惊扰了各位施主,还请见谅。”众人赶忙回礼,王厚却俯身叫道:“大师,这怪不得你,不过这两人多次欺侮我们,确实过分。” 广净看向王厚,却倏的眼睛一睁,再次合十:“小施主好相貌,哪里人氏?”“大师过奖,我是巢县人氏。”“我观小施主乃大富大贵之相,只是这一年内恐多灾难,还望有空来我固始九华小坐。” 王厚也学着广净的样子双手合十:“多谢大师,在下有空定当前去拜访。”广净不再说话,向众人又施一礼后,转身出了门。王厚却一头栽向柳晗烟,众惊失色,柳朝晖一把扶住他,急切问道:“王兄弟,你不要紧罢?” 最新全本:、、、、、、、、、、 第016章 岁岁酬端午 http://.biquxs.info/ 王厚一头栽向柳晗烟,众人大惊失色,柳朝晖一把扶住他,急切问道:“王兄弟,你不要紧吧?”半晌,王厚吐出一口气:“哎哟,那胖和尚怎么那么大劲,我全身都散了。” 柳晗烟看着王厚,嗔道:“你这个书呆子,一点武功都不会,还逞什么能?现在好些了吗?” 王厚苦着脸分辩:“当时不是一时情急么,我要是有武功就好了,烟儿,我拜你为师,你教我武功可好?” 周清竹取笑起来:“阿烟姐姐,你武功高深莫测,不若就收王公子为徒吧。”王厚当即向柳晗烟深深一揖:“徒儿拜见师父!”柳晗烟啐了一口,脸已经红了:“我才不当你师父呢,就让阿竹妹妹教你。” 周清竹慌忙躲到一边。众人哈哈大笑,太子也自柳晗烟怀中跳出,跃上王厚的肩头,头转动不停。 五月初五。家家门口插着艾叶,悬挂蒲草。柳晗烟早早起床,这两天她一直陪着王厚,王厚本无碍,见她担心自己,倒是暗自偷笑,一会摸这儿疼,一会指那么疼,直弄得柳晗烟愁云惨淡,全没了大小姐的脾气。 庄昭雪买来了粽子和一大包的酥糖,笑道:“我在老家,端午之前就喜欢用箬叶、新鲜糯米配上莲蓉或是松子仁、板栗做成粽子,味道香甜可口。今天只能买些火腿粽子和蛋黄粽子,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又打开酥糖道,“这是顺安酥糖,是这里很有名的特产,店家告诉我,这酥糖由芝麻、面粉和白糖制作而成,成块不散,入口即化,大家也来品尝。吃完了,我们好去看龙舟赛。” 柳晗烟拆开一小包酥糖,拣了一块塞入王厚口中,问道:“书呆子,好不好吃?”周清竹也打开一小包吃了,嚷着:“真是好吃呢,张师兄、吴师兄,你们也来尝尝。” 众人吃罢,收拾整齐往天井湖行去。天空已经放晴,湖岸杨柳绕堤,围着很多的人,彩旗插得满眼都是。只见岸边八条彩船列队而布,每条船上都有十人,穿着一致的或红或绿衣服,每条船尾都架着一个大鼓,敲得声音震天。 不一会,只听一声炮响,八条龙舟奋力冲出。船上响起整齐划一的“嗬哟、嗬哟”号子和“咚咚咚”的击鼓声,船桨“啪啪啪”地划动,龙舟飞速向前冲去。 柳晗烟和周清竹随着岸上众人呐喊助威,她们本没有助威的目标,只是高声叫喊,自己乐得高兴。便在这时,一个瘦矮汉子挤向庄昭雪,手悄悄伸向她的包袱,众人的目光都紧紧随着龙舟,全都未发觉。唯有王厚注意到这个神态猥琐的瘦矮汉子,当下碰了碰柳朝晖,柳朝晖顺着看去,却见瘦矮汉子的手已经伸进了包袱,低声喝问:“你干什么?”伸手一把抓住那人手臂。 汉子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当下轻声求饶道:“好汉放过我吧……再也不敢了。”柳朝晖手一松,那汉子钻入人群不见。忽听身后有人冷哼一声:“敢惹我天井帮,你活得不耐烦了。”柳朝晖回头去找,却不知是谁在说话,想必是瘦矮汉子的同伙,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看完龙舟赛回到客栈,众人还没有坐下,就听客栈外面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其中有人高声叫囔:“叫那不长眼的小子出来!”周清竹伸头看去,只见门外站了二十多人,均握着双手带刀,柄长一尺五寸,刀刃长而且特别厚重。 这时小二站了出去,满脸陪笑:“刘堂主,你怎么来了,这是要找谁呢?”刘堂主吼道:“让刚才进去的那四男三女出来!”柳朝晖向众人道:“原来是来找我们的。” 当下众人出了客栈。柳朝晖看向那刘堂主:“是找我们吗?”刘堂主一眯眼,高声道:“不错,就是找你们!你小子敢坏我天井帮的规矩,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附近百里,我天井帮一跺脚,那都得晃三天。” 王厚笑问:“请教刘堂主,我们怎么坏了贵帮的规矩?”刘堂主一瞪眼:“狗日的,还装傻,你们在这里不孝敬我们天井帮也就算了,我手下人去收点保护费,你们还敢阻拦?” “真是好笑之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敢偷盗东西,还有王法吗?”王厚哈哈笑道,“刘堂主,你想怎样?”刘堂主一挺胸口:“我想怎样?交出一百两银子,就饶了你们!” 吴清山抽出长剑,冲柳朝晖道:“柳兄弟,跟这些无赖废话什么?咱们上!”“等一下,”张清陵拦住吴清山,对刘堂主问道,“你要单挑还是群殴?” 这时,一个高大的汉子跳了出来,一指柳朝晖:“我来会会你!”刘堂主一挥手,身后那些人都后退几步,让出空地。 刘堂主对高大汉子道:“副堂主小心。”副堂主砍刀横于胸前,盯着柳朝晖,口中应道:“堂主放心,看我如何胜他。” 柳朝晖一招“哪吒探海”钢叉刺向副堂主,被他举刀一磕,柳朝晖身子一个左旋,再一招“翻江倒海”钢叉砸下,左手挥拳击出。只听“当”的一声,钢叉砸中砍刀的同时,副堂主只觉头上“嗡”的一响,已被拳头击中,眼角流出血来。 刘堂主急吼一声:“弟兄们上!”二十多人挥着砍刀追向柳朝晖,张清陵、吴清山举剑迎了上去,庄昭雪、周清竹也拔出兵刃。 柳晗烟把王厚拉到店内,吩咐道:“书呆子,你快躲起来。”转身也亮出梭标加入混战。 天井帮的打斗全凭蛮力,只是胡乱砍杀,毫无招式可言,功夫不大,二十多人全部躺倒在地,这边只有吴清山左臂受了些轻伤。刘堂主跌坐在地,吼道:“小子,有本事你们就别逃……等几天,我们杨帮主回来再找你算账!” 吴清山怒道:“滚,再敢多嘴,就杀了你!”当下二十多人相互搀扶,逃走不见。柳朝晖问道:“两位道友,这些人虽然很弱,但强龙不斗地头蛇,正好我们也打算赶往九华山,你们是不是一起去?” 张清陵应道:“我们也没别的事,师父可能在青阳等急了,干脆现在这就走吧。”当下众人牵出马匹,匆匆上路。 ☆☆☆☆☆ 九华东宗在九华山上建有三十多座寺院,弟子近万人,化城寺是首院。化城寺始建于唐代,南对芙蓉峰,北倚白云山,东邻东崖,西接神光岭,有“内外峰围涌玉莲”之誉,相传晋隆安五年(401年)天竺僧杯渡在此筑室,后经历代扩建,现有灵宫殿、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四进殿院及上百间的寮室。东宗宗主广林方丈及二、三代弟子均住在化城寺内,三代以下弟子则住在别的寺院。 小和尚道枫是三代弟子,师父宗梢是方丈广林的五弟子,道枫人虽然年小,却甚是机灵,深受师父的喜爱。那晚他在慕善镇偷了西九华三个和尚的度牒,朱志救下他后,跟着小和尚上了化城寺。小和尚打小在寺院长大,口又甜,很容易地向总管庶务长老为朱志讨了打扫搬运的杂工。 此时化城寺内,朱志正在打扫化城寺广场。广场极大,南北宽三百丈,东西一百丈,可容纳五万人,每逢重要节日,九华东宗都会集中于此。广场中间有一个月牙形的莲池,名月牙池,传说是当年地藏王菩萨的放生池。 朱志已扫了一个多时辰仍未扫完,便在此时,他看到小和尚匆匆跑了过来,口中兀自喃喃:“不好了,不好了……”“道枫,出什么事了?” “九华西宗方丈也到了青阳,听说过两天就要上山,我得赶紧禀报师父。”道枫说完,便又匆匆向后跑去。 禅室内一个四十岁左右,长得方头大耳的和尚正在静坐,道枫在门外轻声道:“师父。”打坐和尚正是道枫的师父宗梢,睁开眼睛道:“道枫,进来说话。”见道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问道,“道枫,是不是又有什么人来了?” 道枫轻声应道:“师父,九华西宗的广净方丈今天到了青阳。”宗梢一惊:“你没有看错?”“弟子亲眼所见,听说过两天他就要上山来。” 宗梢怔了半天:“广净师伯将近十年没来这里了……九色莲花、九色莲花,引来了这么多人,我们已经接待了二百多人,还有庐山东林寺的不可大师、白鹿观的大痴道人,江南几十个大小帮派的首领都还在青阳县城,不日都要上山,现在又来了广净师伯,看来我们想保住……九色莲花很难啊……师父已经闭关两个月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能不能在初九之前出关。” 第017章 天地生雷雨 http://.biquxs.info/ 青阳县,位于长江中游南岸,南倚黄山,北枕长江,九华山位于县城西南,天气晴好时举头可见诸峰。九子客栈是县城最大的一家,五月初六傍晚时分,客栈餐厅里面坐满了人,这些人大都携带兵刃,举止张扬,一看便知是武林人士。小二跑来跑去,忙得两脚不沾地。 最里的一桌坐了五人,三僧二道,只听干瘦的老道笑道:“老和尚,你天天吃这鸟面,有什么味道,来来来,陪老道我喝一杯……” 老和尚圆脸,长得慈眉善目:“阿弥陀佛,出家人怎可破戒,大痴,你索性改叫‘大吃’道人好了。”“咦,这道号不错,通俗易懂且又好记。” 边上一个年轻道人笑道:“师父,你真要用‘大吃’道号,我们白鹿观干脆改叫白鹿饭馆好了。” 老道人佯怒道:“胡说八道,老皇上给的名字,谁敢乱改?我倒觉得不可和尚可以改叫‘不可无面’和尚,哈哈……” 说笑间,门外又进来七人,四男三女,正是柳朝晖、张清陵一行。庄昭雪问道:“掌柜的,还有空桌吗?”掌柜忙道:“有有有,请往里面走。” 七人在小二的领着下,走向里间。张清陵眼尖,快步走向最里边那桌,躬身道:“师父你也在这里,太好了。” “你们三个兔崽子还知道有师父?”干瘦老道放下酒盏骂道。老和尚呵呵一笑:“有其师必有其徒,不足为奇。” 张清陵再次躬身:“拜见大师父,灵通、灵动两位师弟可好?”这时周清竹、吴清山也走了过来,一一见过。 “师父,竹儿差点见不到你老人家了,”周清竹向大痴道人撒起娇来,拉过柳朝晖等人,接着道,“多亏柳公子他们救了我。”大痴道人问道:“竹儿,怎么回事?” 周清竹说了两次被胖大和尚欺侮的经过,只气得大痴道人一拍桌子:“他娘的,老子早就说了,和尚没一个好东西!竹儿别生气,让我碰上那几个秃驴,我非打断他们双腿!”眼光看向不可和尚,狠狠地呸了一口,又向柳朝晖、王厚招手,“两个小子,你过来喝一杯。” 柳朝晖四人已经在边上的桌旁坐下,闻言抱拳道:“多谢前辈,我们人多就不过去了。”大痴道人脸一沉:“怎么?瞧不起老道我?”柳朝晖忙道不敢,不可和尚笑道:“老道,你吓唬年轻人干什么?” 大痴用手向着身边的两僧一道点了点:“清岭、灵通、灵动,你们三人坐那桌,”又向柳朝晖、王厚一点,“你们两个小子坐过来。” 众人重新坐下,小二拿了杯碗筷子,又添了干豆角烧肉、大盘牛肉、臭鳜鱼、陵阳豆腐干几道菜,吃将起来。不可和尚连连摇头,只拣陵阳豆腐干吃,后来索性坐到了旁边那桌。 天色渐黑,客栈内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忽然周清竹直了眼睛:“师父,我看到那两个和尚了……”众人顺着看去,只见大门进来十多个和尚,柳朝晖和王厚认得曾与胖大和尚、瘦削和尚一起的两个和尚也在其中。走在前面的和尚身材高大,穿着褐色袈裟,正是九华西宗的广净方丈。 大痴拍桌而起,直着嗓子嚷道:“他娘的,那老秃驴,你过来!”客栈“唰”地安静下来,众人多是老江湖,知道这个场景肯定有好戏看,全都不再说话,附近几桌的人还移到边上,倒是盼望能打起来。 广净看向这边,缓缓走近,合十道:“这位道友,你我认识?”大痴怒道:“他娘的,谁认识你,我只问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徒弟?”广净看了看四周:“不知哪位是你徒弟,又是谁欺负他了?”“竹儿,你来说,看这老和尚敢不敢认账。” 王厚却站起来,将事情经过简要说了,然后又道:“事情倒怪不得方丈,是他手下的弟子背着他胡作非为。” 广净点点头:“原来小施主也在这里。我那两个不成气的弟子,我已经责罚他们回去面壁了。” 大痴“呸”的一声:“面壁有屁用,欺负了我的徒弟,哪能这么便宜就算了?我现在杀了你,然后我回去面壁一年,你能答应?” “道友若是不肯放过,就让老衲代他们向道友赔礼道歉。”广净俯身道。“好,就等你这句话,吃我一拳!”大痴道人一声大喝,伸拳向广净打来。 广净却是后退一步,让开拳头,一蹙眉头:“道友,是我弟子不对在先,但你又何必抓住不放?我固始九华是名门大派,有错必纠,但却不会任人欺侮的。” “哟嗬,你倒有理了?你固始九华是名门大派,我庐山白鹿观就是小门小派了?”大痴再次打出一拳。 广净让过,转过身去:“你真若想打,我就陪你玩几招,不过这里不是打斗之所,我们去门外。” 当下,众人一哄而出,门外是一块宽阔的平地,虽是天色微黑,却早已灯火通明。广净方丈走到中央,回身看向大痴道人,大痴也不答话,两人拳来脚往打了起来。五十招过后,广净一掌拍中,大痴左肩中招,连着几个趔趄,退出好几丈才站稳。“好!方丈神明!”几十个和尚在边上大声喝彩。 “扬帆!”大痴道人忽的双拳举过头顶,运气划圈。扬帆拳是白鹿观立派宗师周颠仙人所创,当年洪武皇帝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周癫仙人在船头使出扬帆拳,顿时劲风大作,大船扬帆并进,赢得了战机。 只见大痴头发无风自动,随拳头飘动起来。广净见势,表情也凝重起来,左手向前一伸,右手化掌立了起来,边上的十多个和尚再次大声喝彩:“放生掌!方丈神明!” 场上两人各自运气,片刻,大痴双拳自头顶落至腰间,又同时猛的向前一送,喝道:“扬帆并进!” 广净方丈左手指风也已经刺出,只听“啪”的一声,空中发出很大的音爆,广净右掌回招,相撞的力量向自己涌来,再左手一指,把那力量递出,向大痴袭去。 大痴道人待要运气相抗,却已经来不及,只觉得胸口一疼,又是连退三丈才站稳。不可和尚见势,赶紧跳了出来,扶住大痴问道:“老道,你怎样?”大痴骂道:“他娘的老秃驴,我死不了。”暗自运气疗伤。 不可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就让贫僧代大痴会会大师!”也不多言,双手结印:“雷雨诀!” 雷雨诀是庐山东林寺祖师慧远所创,相传慧远初次到庐山,准备择地建寺,他看到丛林茂盛无法结庐,便打算移到香谷山去,当日夜里梦见一神仙告诉他,“此处幽静,足以栖佛。”只见雷雨大作,狂风拔树,翌日此地化为平地,平地四周堆积很多良木,作为建寺之材。慧远后来经常感悟此梦,创得“雷雨诀”。 不可和尚右手食指立起,指向天空,左手立掌向下,运气片刻,左掌向前一推,风雷暗动。广净再次运起“放生掌”相对,力道相碰并不向先前那样发出很大的声响,似是那力道如雷,却又如雨般飘荡。不一会,大痴道人也加入进来,三人打斗在一起,一时难解难分。 王厚站在边上从大痴道人的“扬帆拳”开始,到广净方丈的“放生掌”,再到不可和尚的“雷雨诀”,王厚只觉得与“相通四式”是那样的接近。比如“扬帆拳”,就是第一式“天与水相通”加上第二式“舟去行不穷”;又如“放生指”,则是第四式“有术可分风”加上第二式“舟去行不穷”;再如这“雷雨诀”,则是第三式“何人能缩地”加上第四式“有术可分风”。 王厚竟傻了起来,暗道:“这些人的招式看似复杂,却又简单,若打斗的是我,如何应对放生掌?又如何应对雷雨诀?”不知不觉中王厚运起第一式“天与水相通”,场中三人的发出的力道,竟然向自己涌了过来。王厚左掌向地,右掌托天,然后双掌胸前划动,那涌来的三股力道形成热流,融入王厚体内,便是那打斗的三人也随着这股热流,被王厚生生拉近!只是四周围观的人都在看着场中,却没人注意到他。 王厚见三人向自己滑来,不由一惊,双掌化去力量,广净方丈首先停住脚步,不可和尚、大痴道人也随即停了下来。广净方丈上前合十:“小施主原是深藏不露。” 第018章 茶道说轮回 http://.biquxs.info/ 王厚连忙向广净躬身回礼:“大师过奖,在下不懂武功,只是看到大师等人打斗,想起一首前人的诗句来。”广净自是以为他在搪塞,目光一闪:“小施主能否告诉老衲,是哪首诗吗?” 王厚应道:“那是一首前人吟诵巢湖的诗句……”“小子,别跟他废话,”大痴道人一旁叫道,“老秃驴,你我再打一百回合!” 广净注视王厚,见他虽然长得不俗,但确是文弱,看不出有什么深厚内力,暗道:“莫非此子内力高我太多,以致看不出来?但凭他的年纪应当不会;或许是不可和尚用‘雷雨诀’将力道引向了这边?”当下沉吟不已。 不可和尚也道:“广净,你还打不打?要是不打,就请快些走罢。”其实三人刚才打斗时,被王厚拉得身不由己,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均在暗想或是对手所致。边上围观众人功力相差太多,更看不出什么缘故。唯有王厚心里清楚,自己的“相通四式”又上了一个层次。 广净方丈环视四周:“不可大师武功高深,贫僧佩服。我固始九华本无争强好胜之心,还望诸位原谅打扰之过,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向四周深施一礼,又对王厚道,“前日邀请小施主到固始九华一事,可还记得?” 王厚抱拳道:“晚辈记得。”广净点点头,转身离去,几十个僧人紧紧跟了上去。众人返身进入客栈,继续坐下吃喝。大痴道人说道:“不可和尚,你的‘雷雨诀’好像厉害了不少,吃面条也能进步这么快?哈哈……” 不可和尚驳道:“老道,你天天鱼肉,不仅没长胖,连‘扬帆拳’也生疏了许多,还不如改名叫‘大吃’一拳。”众人皆是大笑。 周清竹问道:“大师父,你什么时候将‘雷雨诀’传给我们?”不可和尚一摇头:“那真不可,有人会拆散老和尚这把骨头的。”大痴嘟囔一声:“我才懒得管呢……” 众人吃罢,张清陵招呼小二结账,却听小二说道:“客官,刚才已经有人为你们结了账。”周清竹一愣:“是谁结的?”小二一指门口:“那人还没走呢。”大痴道人向那人大声道:“喂,你过来!” 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黑脸膛,一脸横肉,三角眼透出狡黠,向不可和尚和大痴道人抱拳施礼:“见过大师和道长!” 大痴道人一摆手:“先别客气,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我们结账。”“在下杨守法,刚才看到打斗,对大师和道长非常敬佩,所以想交个朋友。”黑脸膛续道,“在下是铜陵天井帮帮主。” 王厚笑道:“原来是杨帮主,久仰久仰,你手下的弟兄没事罢?”杨帮主睁开三角眼:“杨某听不懂兄弟在说什么。” 庄昭雪冷笑一声:“不知杨帮主刚才结账的银两,收了多少人的保护费?”柳晗烟取出五两银子,扔向杨守法:“我们的饭钱自己来结,不要你那脏钱。”周清竹一指门口:“你走罢,记得叫你手下少做偷偷摸摸的坏事。” “打伤我手下的原来是你们……”杨守法脸上横肉抖动了一下,却又忍住,向众人道,“告辞!” 不可和尚笑道:“人还是不可做坏事啊,不然替人结账还得挨骂。”周清竹一嘟嘴:“谁稀罕他来套近乎!” 夜里众人分别歇息,柳朝晖和王厚闲谈着晚上的打斗,二人都是对“放生掌”、“雷雨诀”和“扬帆拳”佩服不已。 柳朝晖叹了一声:“不知道我爹的‘浮游叉’能不能比得上他们,可惜,我的钢叉只学了皮毛,丢了太阳教的脸。”这时就听“咚、咚、咚”三声敲门,柳朝晖问道,“谁?” “哥哥,是我……”柳晗烟的声音。柳朝晖开了门,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多喝了几杯酒,睡不着呢。”柳晗烟脸色微红,问王厚,“书呆子,晚上那老和尚说你深藏不露,是什么意思呀?”“他就是夸我武功高深莫测、无与伦比、天下第一呗。” 柳晗烟啐道:“没个正经,你当时站那么前干什么?拉都拉不住你,也不怕被掌风拳力伤了……”柳朝晖笑道:“我当时也站在前面,怎么没有人拉我啊?”“呸,不和你们说了……”柳晗烟脸色更红,扭身跑了出去。 ☆☆☆☆☆ 五月初七,晌午。通往化城寺的山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个身穿黑色缁衣的和尚,化城寺的山门口,并排站着三个和尚。边上的一个长得方头大耳,正是道枫的师父宗梢,其他两人均比宗梢略微年长,中间的是大师兄宗根,长相**;边上是二师兄宗札,比宗根略矮一些。 三人正在等候,小和尚道枫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来了、来了。”不一会,就见山下上来一众身穿褐色僧衣的和尚,走在前面一人穿着袈裟,长须飘飘,电光闪动,宗根三人连忙上前道:“拜见师伯!” 来人正是九华西宗广净方丈,他哈哈一笑道:“三位师侄不必多于俗礼,青阳九华与我固始九华同属一宗,不过,这里我有九年没来了罢?上次来,应当是九年前参加广林师弟的升座仪式。” 宗根双手合十:“师伯是西宗宗主,事务繁忙。这些日子师父闭关,我们知道师伯来访,特在此恭候,不周之处,还请师伯和众位师兄弟勿怪……师伯,我们现在去茶堂小坐如何?”广净笑道:“也好。”众人穿过化城广场,向茶堂走去。 茶堂内,道枫从茶叶筒中取出一壶量的茶叶,置于赏茶盘中,让广净方丈鉴赏。道枫道:“九华山产茶历史悠久,此茶产于九华之颠、东岩之侧的峭壁之上,那里朝迎晨雾,晚沐露霖,人人仰视,钟灵之气使得此茶另有一种幽香,用锡器将清泉烧得沸透,将茶叶投入宜兴紫砂壶内,茶味淡但是茶气厚,有清凉解毒的功效。” 道枫边说边做,孟臣沐淋、高山流水、分盛甘露、敬奉香茗,将茶杯递于广净方丈。广净接过抿了一口,一股清香萦绕齿间,韵味悠长,赞道:“好茶!”放下杯子,问向宗根,“宗根师侄,这茶与禅历来有‘茶禅一体’、‘茶禅一位’之说,不知你作何解?” 宗根言道:“小僧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唐时河北赵州有一禅寺,寺中一个叫从念禅师的,他问一个僧人,‘曾到此间乎?’答曰‘曾到。’从念禅师道‘吃茶去!’然后问另一个僧人,答曰‘不曾到。’从念禅师又道‘吃茶去!’院主问,‘为何到也吃茶去,不曾到也吃茶去?’从念禅师只回答他‘吃茶去’。小僧以为这便是茶道与禅心的契合,讲究环境与心境的安宁、静逸,佛法但平常,莫作奇特想。不知师伯是否同意我的见解?” 广净点头道:“宗根师侄所言甚是,师伯以为,这茶长在树上,是为生,被采摘、烘烤,是为死,此时,又在沸水中舒展、复活,又为生,这便是轮回。而我们也是在禅中脱离生死轮回,获得永生,正所谓平常心中方得清静心境,清净心境中方能自悟禅机。” 众人静心品茶,广净又道:“六百年前,大愿地藏王菩萨在固始九华的妙高禅寺内,见莲花池内一莲花开五色,后将莲子带到青阳这里,还有二日将成九色莲花出世。师侄,那莲子如同这茶叶,这九色莲花便如这杯茶水,固始九华便是这莲的出生之地,因此我这次来,是想带回九色莲花,完成这个轮回。可惜你师父还在闭关……” 却听“啪”的一声,一个杯盖掉落在此,道枫慌忙向宗梢跪下:“师父,是我不小心……”广净呵呵笑道:“道枫不必介意,这紫砂杯原是泥土烧制而成,现在碎了,回归泥土,也是你帮它完成了一个轮回。” 宗梢道:“师伯说的是,只是九色莲花,我们也不知会在哪里出世。师父已经闭关二个多月,只盼师父能在后日之前出关,不然,我们也无法应允师伯。师伯能否就在寺内住下,等到初九再说?” 广净道:“那也好,只是这次我固始九华先后来了几百人,恐怕要叨扰宗根师侄你们了。”宗根忙道:“师伯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宗,师伯又是尊长,平时就是请,也请不到师伯。”广净哈哈一笑,继续品茶。 ☆☆☆☆☆ 五月初九一大早,可容纳五万人的化城寺广场,已被占了一大半。众人站在场上,皆不知九色莲花究竟何时出现,只是人云亦云,尽往人多的地方凑。不时有人问道:“九色莲花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九色莲花会从这月牙池出来吗?”更有人骂道:“这九华宗也太不江湖,到现在也没人出来讲个干脆话……” 有人道:“大家不要着急,这些日子只要是晴好天气,我们就能注意到十王、莲华等九峰顶上的色彩越来越浓,前两天峰顶的晚霞更是艳丽,看来五月初九这里将有九色莲花出世的传闻并不假,咱们都等了这么多天,还急在这一时?” 第019章 化城出天半 http://.biquxs.info/ 此时山路上又走来十多人,前面的两人手拉着手,一个是身穿酱色道袍、眉目清秀的道姑;另一个是一身红衣,眸子明净清澈的女子,正是周清竹和柳晗烟。她们后面跟着庄昭雪、柳朝晖、张清陵,再后面是吴清山、刘清岭,大痴道人和不可和尚走在中间,走在最后的是王厚和灵通、灵动两个和尚。 “他娘的,这九华山还真不错,快赶上庐山了。”大痴道人叫道。不可和尚讥道:“这是四大佛山名山之一,当然不错,不过……你一个老道士激动什么?”“我激动什么,这又比不上我白鹿观,不过比你那东林寺倒好得多。”两人一路斗嘴,就没有停过。 王厚却突然停下脚步,一声惊呼:“朱叔叔?”台阶边上,弯腰拿着扫帚的那人一怔,抬起头来也惊声道:“厚儿!你怎么来这里了?”“真是朱叔叔,你不是回老家了吗?自平哥哥呢?” “平儿?他不在边王村,去哪里了?”“他去固始寻你去了呀……你们没遇到?”“没有,我刚到庐州,就遇到当年的仇家,一路跟到这里了……你爹可好?”王厚摇摇头,长叹一声:“我差点就掉巢湖淹死了……唉,朱叔叔,你……你过得好吗?” 众人已经停下脚步,柳朝晖和柳晗烟二人同时走下台阶,柳朝晖向朱志长作一揖:“见过朱叔叔!”柳晗烟看着朱志,问道:“你就是朱叔叔?听书呆子经常说起你。”“你们都是平儿的朋友?好、好,平儿也长大了。” 王厚忙介绍起来:“这位是庐山东林寺不可方丈,这位是庐山白鹿观大痴道长,还有……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 大痴道人看着朱志:“你武功不错嘛,怎么还有仇家?”朱志赶紧一抱拳:“道长过奖,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已经过去了,多谢道长关心。” 王厚又道:“道长、大师,你们先去罢,我和朱叔叔在这里说会话。”不可和尚向朱志合十:“也好,我们先上去看看。”朱志俯身谢过,众人继续向上行去。柳晗烟没动身子,周清竹也陪着她留了下来。 柳晗烟对王厚道:“书呆子,这里人杂,你又不会武功,我就在这里等你罢,一会再一起上去。”王厚笑道:“还是烟儿关心我。”“我才不是关心你呢……我只是想、想……向朱叔叔多打听一下九色莲花。” 朱志笑问:“厚儿,这是你媳妇儿?”柳晗烟脸霎时绯红,一跺脚:“朱叔叔,你……你怎么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周清竹掩嘴笑道:“阿烟姐姐,你脸红了呢。”朱志看着周清竹又问道:“厚儿,这也是你媳妇儿?” 周清竹也红了脸。朱志哈哈大笑:“你们就随我去住的地方罢,那里人少,安静些。”朱志的住处紧挨化城寺,二十多间的房屋围出一个院子,院子不大,栽有一小片竹林,地面扫得甚是洁净。进了屋里,只见一张床摆在正中,另有二把竹制的椅子,除此并无他物。 朱志倒了茶水递给三人,柳晗烟接过一口喝去大半杯,将杯子递到王厚面前:“书呆子,这茶还不错,给我续点水。” 王厚接过杯子:“烟儿,这茶要慢慢品味,你怎么一口饮了?”柳晗烟嗔道:“我、我口渴了,不能多喝点吗?”朱志一旁笑道:“能多喝、能多喝,这水是我挑来的泉水,多得很。” 柳晗烟撅着嘴:“听到了吗?书呆子,喝点水都这么小气。”周清竹笑道:“还不快点给阿烟姐姐倒水?” 便在这时,院子里有人叫道:“朱大叔,你在屋里吗?”朱志应道:“在啊,道枫,你怎么来了?”“他们都在广场上呢,我闲着无聊,就下来看看你。”一个十五六岁,长得清清瘦瘦,身穿黑色缁衣的小和尚走了进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问道,“咦,朱大叔来客人了?” 王厚双手合十,装模作样道:“见过小大师。”道枫咧嘴笑道:“这位施主长得好斯文,小师傅就是小师傅,大师傅就是大师傅,怎么是小大师了?……你们是谁啊?” “谢大师垂问,小可姓王名厚,王厚也。”王厚仍是双掌合十,却逗得柳晗烟扑哧笑了起来,推了他一把,“书呆子,酸死我了……” 小和尚一把夺过王厚的杯子,一口喝去大半,一抹嘴:“渴死我了,这些天可累坏我了,那广净老和尚阴阳怪气,可真难侍候。”柳晗烟学着王厚的口气问道:“这茶要慢慢品尝,小和尚,你怎么一口饮了?” 朱志却是一怔,喃喃自语:“广净?……我记得当年,那人叫广泽……”道枫眨眨眼睛:“是啊,朱大叔认识那个老和尚?”朱志并未答话,眼睛看着院外那片摇曳的竹林,似是陷入回忆之中,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一个时辰后,已是巳时二刻,太阳渐中,化城广场上的人已经不下四万。这些人中,穿黑色僧衣的大多是东宗弟子,不下七八千人,散在广场的各个地方。穿灰色僧衣的是西宗弟子,不下三百人,大多集中在广场中间和靠前的位置。其他则是江湖人物或青阳一带的香客百姓,这些人有的先前还是站着,可长时间不见什么动静,纷纷坐在地上吹起牛来,也有人带着骰子,三五成群地赌了起来。 正午时分,宗根走了出来,站在高台向广场众人高声说道:“各位施主,九华宗感谢大家对九色莲花的关注,只是这九色莲花,我们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出世……不过,今天我宗备了一些素斋,一会发给大家。”他的这番话以内力送出,犹如铜钟敲响,广场上虽然人多,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高声回应:“不劳费心,我们已经备了干粮。”也有人大声问道:“大和尚,我们就想看一眼九色莲花,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看啊?” 宗根摇头苦笑:“贫僧的确不知。若是日落时分、晚霞消散之时仍然不见,可能就见不到了。”众人闻言又有了指望,打起精神继续等候,见太阳渐渐偏西,又纷纷开始不耐起来。 忽听有人低声道:“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各位施主请回罢,这九色莲花想来只是讹传。”只见一个穿着褐色袈裟,目光如电,长须飘飘的老和尚走到台上,声音虽然低沉,在场众人却大多双耳轰鸣。 “这老和尚是谁啊?”底下乱哄哄地议论起来,“离得远看不清楚,像是九华西宗的广净方丈,前天晚上,我在青阳还看到他和人动手呢。”“你说的不错,就是那老和尚……” “老秃驴,你在讲什么屁话?当我们是三岁孩子,这么好哄?”正是大痴道人的声音。底下有人道:“是啊,这老和尚凭什么说是讹传?” “不会是他想独吞罢,真不是好东西……”这些人又怕那些众多身穿灰色缁衣的和尚,只是小声议论。 广净心中暗怒:“这么多人想争夺九色莲花,如果不立威,又如何能镇得住?”想到高声喝道,“大痴老道,你若还不服气,就上台来罢。” “他娘的,老子还怕了你不成?”大痴道人纵身而起,双脚点中一人肩膀,向前飞出三丈;再一点,又是三丈,干瘦的身子犹如蝴蝶一般,翩翩向台上飞去,众人大声喝彩。不可和尚知他不是广净的对手,也纵身而起,随后追去。众人看了,更是群情振奋、掌声如雷。 台上,广净方丈左手并指向前,右手化掌立了起来。台下几百个西宗和尚轰然叫道:“方丈神明!‘放生掌’无敌!” “放屁掌还差不多!”大痴道人“呸”了一声,双脚还在空中,双拳就已经举过头顶,不停划圆,只是还未落到台上,身子却突然往前倾斜。原来,广净并没有先出指,而是先用右掌使出“放生掌”的第二招,大痴本是身子前行,被他牵引却是往前一冲。 广净趁大痴不稳,左指冲出劲气,电闪之间,大痴还来不及施出“扬帆拳”,只觉得胸前一痛,摔倒在地。 不可和尚大惊,落下身子,扶住他连声呼唤:“大痴,大痴!”右掌按在老道的后背,将真气缓缓送入。大痴紧蹙眉头,手捂胸口,鲜血不停地从手中渗出。 张清陵等人无不大惊失色,推开人群向这边挤来。灵通、灵动也拔出长剑,聚向这边,柳朝晖、庄昭雪紧随其后。 “方丈神明!方丈神明!”西宗僧众大声欢呼。台下众人等了半天没见什么动静,早就感到不耐,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打斗,没想到人还没上台,只一招就倒在地上,未免大失所望,骂道:“这个老道真没用,要是我上去,肯定会将老和尚打得升天。” 边上一人道:“你就少吹牛罢,那老道刚才的身法,你我一辈子也赶不上。”又一人嘲笑道:“就你那三脚猫,还能跳得上台吗?就算能爬上去,看那老和尚的模样,也能一招送你去西天。” 也有人将什么东西往台上扔,远远骂道:“怎么没个照面,就下了杀手?太不道义了!”不等灰色僧衣的西宗弟子循声望来,那人将头一缩,不知躲到哪里。广场上混乱不已,便在此时,忽听有人高诵一声:“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第020章 九色莲花开 http://.biquxs.info/ 就在广场混乱之时,忽听有人高诵一声:“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声音响彻全场,在众人头顶之上久久盘旋。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近六十,身穿红色袈裟的和尚从门厅内合十走出。场上更多的声音齐声高呼:“方丈!” 宗根、宗梢等人也赶紧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道,“师父!”红色袈裟和尚走到台上,向广净合十道:“广林见过广净师兄!” 广净仰天大笑:“广林师弟,你终于肯出来了!”“师兄请谅,二个月前广林因一事不明,故此闭关才出。”“师弟何事不明?”“广林不明,为何九色莲花会在此时出世?”台下众人闻听此言,顿时又轰动起来,就连这方丈都说九色莲花出世,看来传言不假,等了这么久倒也没有白等。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一声低诵,台下复归平静,广净接着问道,“那师弟现在可明了?” “师兄,佛经记载,当年地藏菩萨自西九华携五色莲子来到这里,后来莲子不知去向,只说曾梦到一个大湖,湖中盛开的莲花呈九色,大放异彩,因此将此莲花称为九色莲花。”广林说到这里,手一指四周群峰,“七个多月前,这九子峰忽放异彩,众人猜测将有九色莲花出世,我仔细看了,确实如此!……‘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师兄,此偈想必你没有忘记罢?”广净点点头,心里却是一惊。 广林续道:“我闭关二个月,忽然悟到,九色莲花出世,想必与陨阳锏有关……” 广净心里一惊:“陨阳锏二十一年前曾在我留梦河谷出现,却又不知所踪,莫非现在出世了?”虽是心惊,却面色不改,言道,“广林师弟,两者是否有关联,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这九色莲花乃是由我固始五色莲子生成,希望师弟能让我带回。” 广林摇了摇头:“菩萨当年将它带来,自是有菩萨的用意,师兄,你又何必拘泥九色莲花归属?” 广净冷笑一声:“师弟说得倒是好听,你若真不拘泥,那我就带走九色莲花。在场英雄想必都明白,我固始九华并非抢夺豪取,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 “广净师兄,这半年来,天气晴好之时,九子峰会有灵光闪烁,而其它诸珠并不见异常。请问师兄,若不是有青阳九子峰,又何来九色莲花?” “师弟说得好!既然你有九子峰,那想来还会再有九色莲花,你又何苦现在不让呢?……罢了!你我多说无益,在场天下英雄可以作个见证,今日你我拳脚之下分个胜负,胜者拥有九色莲花。” 在场众人除了大多数来看热闹之外,也有一些企图抢夺九色莲花,只是看到刚才广净一招就败了大痴道人,而且他手下还有好几百弟子虎视眈眈,自己如果贸然出手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索性让它乱些,或许还能从中得点好处。当下,场上众人除九华东宗弟子外,无不哄然叫好。 广林情知此事无法善了,虽然手下弟子近万人,却又不能一哄而上,否则引来众怒只会丢了东宗的面子。宗根、宗梢同时叫道:“师父,让我来领受师伯的教导!” “你二人不得无礼。”广林斥道,又向广净合十,“你我本是同根而生,若师兄执意如此,那我就来会会师兄的‘放生掌’罢。”“便如你愿!” ☆☆☆☆☆ 朱志室内,小和尚道枫已经跑出跑进好几趟,王厚取笑道:“小大师,你怎么坐不住啊,哪里像个得道高僧?” 道枫嘟囔着:“施主你不知道,这些天可将我累坏了,这些人什么时候走了,我才能安稳”话没说完,喝了口茶,又向寺内跑去。 功夫不大,道枫跑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广净老和尚和人家打起来了,将庐山的大痴道人都给打伤了。” 周清竹吓得脸色煞白,王厚惊道:“小和尚,快带我们去看看。”柳晗烟挽着周清竹匆匆跑出,道枫在前面带路,朱志跟在后面。 进了化城寺,只见广场上人头攒动,台上两个老和尚正说着什么,也无心细听,随着小和尚绕到前面。这时,大痴道人已经被搀扶着在前面左侧的一块空地上坐下,脸色泛白。 周清竹见状哭了起来。王厚紧张地看向张清陵:“道长怎么了?”张清陵摇头不答,脸上满是担忧、悲愤。 台上,广净已经左手并拢指向广林,右手化掌立于胸前。广林也是一脸肃穆,右手前伸,食指尖出,正是“化城指”的起手势。 《严华经》记载,相传释迦牟尼和一个小和尚下乡布道,到九华山时见山路重阻,难以行走,小和尚又累又饿坐在地上不动,佛祖向前方一指:“前有一城,速去化斋。”小和尚抬头一看,果见一城,当即振奋不已向城内跑去,此城实乃佛祖点化而成。唐至德初年(756年),乡绅在此处建寺,因地处高山平地,四面环山如城,故名化城寺。“化城指”乃是当年随佛祖的小和尚所创,弹指之间,指风激荡,如波浪扩散,幻相丛生。 二个月前,广林便听说山下来了不少西宗弟子,猜想五月初九广净也许会来,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才选择闭关,苦炼化城指。 台上二人对峙片刻,广净突然大喝一声:“放生掌!”广林同时低喝:“化城指!”两股力道相撞,轰的一声,劲风只刮得前排众人面部生疼。二人指来掌往,打了三百多招,仍是难分胜负。广净忽地右掌一转,并拢成指,双手齐出,叫道:“放生轮回!”两股指风迸出,其中一股与广林弹来的指风相撞,另一股则回旋到广林的身后,只听广林一声闷哼,胸前鲜血如箭喷射! 广净一脸傲然:“放生轮回,身前是生也是死,身后是死也是生……广林,你输了!”西宗弟子此时反倒没有喝彩,他们看到众多的东宗弟子眼中冒火,只能在心里暗暗得意。 广林倒在台上,宗根等弟子跳了上去,围着师父连声呼唤。广林**道:“扶我进去……这里,随他去罢,叫东宗弟子……不得惹事……”宗根等人不敢忤逆,将他抬向后殿。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庄昭雪忽地怒喝:“你敢施毒……”场上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前排左侧,原本围在大痴道人身边的那十几人中,除一白衣青年仍是站立外,其余均倒在地上。 一人狂叫:“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惹怒我天井帮,这就是下场。”原来天井帮帮主杨守法一直就在暗中关注大痴等人,见他受伤倒地、不可和尚为他疗伤之际,场上众人又都注视台上的打斗,悄悄令手下靠近,施放出烟雾,烟雾含有很强的毒性,顿时柳朝晖等人晕倒在地,就连不可大师也坐下闭目运功。 听到庄昭雪的怒喝,王厚知道不好,却不知道如何解救众人,只听庄昭雪断断续续道:“瓶……青花……” 王厚赶紧上前打开她的包袱,里面有好几个瓶,所幸青花瓶只有一个,拿出巴掌大的瓶子,拔掉软木塞,里面散出淡淡的清香,却又不知如何使用。 不可和尚吐出一句:“拿来。”王厚赶紧将瓶子递过去,不可和尚低头嗅了一下,清香入体,体内毒气已解;逐一将瓶放到每个人的鼻下,不一会,众人缓缓醒来,回头再去寻找施毒之人,早没了踪影。 柳朝晖咬牙道:“天井帮,实在无耻。”柳晗烟也气道:“哥哥,等我们回到铜陵,一定要端了他的老巢……” 庄昭雪则问道:“咦,王公子,你怎的没有中毒?”王厚自己也正在奇怪,暗道:“难道是王乔洞内的银鱼有解毒之效?还是洞中的温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朱志体质好于其他人,此时已然无恙,扶起小和尚,关切地问道:“道枫,你怎么样?”道枫无力地应道:“头还是有点昏……”王厚扶过道枫,见他只是乏力倒并无大碍,便取笑起来:“小大师,你是不是偷酒喝了?”便在此时,天空倏然一亮。 ☆☆☆☆☆ 九华山以峰为主,山势嶙峋嵯峨,共有九十九峰,其中以天台等九峰最为雄伟。唐天宝年间诗仙李白曾数游九华山,睹此山秀异,九峰如莲花,触景生情,高声吟唱:“昔在九江上,遥望九华峰。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我欲一挥手,谁人可相从?君为东道主,于此卧云松。” 化城寺就建在群峰之中,平时日出、晚霞、云海、雾凇、雪霰,佛光等天象奇观也不稀罕。此时申时刚过,太阳西斜,众人见天空悠然一亮,都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天台、天柱、十王、莲花、罗汉、独秀、芙蓉、五老、伏虎九座山峰上分别发出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种颜色的光芒,正中有一朵云被九色渲染得色彩缤纷。那云有桌面大小,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旋转,向下飘来。 “九色莲花!”有人大声叫道。场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九色莲花并非真莲,却是这九彩之云? 随着彩云的缓缓下降,众人渐渐看出那云状似莲花,九色融汇!彩云飘至半空,向广场中央的月牙形放生池落下,众人疯狂向池边挤去,再也顾不得先前广净所发出的威压。距离放生池二十丈时,九色云却又停住,不再下降。 道枫倚着王厚,喃喃道:“我想要,九色莲花是我九华之物,不能让人夺去……”王厚扭头看向道枫,只见他眼睛直直地看向半空,似是傻了。 第021章 山月枫树长 http://.biquxs.info/ 王厚听道枫喃喃自语,轻声道:“我便助你一把,不知能否成功?”当下松开道枫,让他坐在地上。 此时,众人都涌向广场中央的放生池,王厚四周空出不少场地,他左掌向地,右掌虚向那彩云,心中暗念:“天与水相通,人在天地中。”意念之下,只见那云轻轻一摆,似是被牵动。当下并不停顿,双手交掌于胸前,左掌齐右肩,右掌齐左肩,念道:“何人能缩地,心阔纳百川。”那彩云随风而动,在空中一荡,快速被王厚卷了过来。 王厚双手划圆将彩云凝在胸前,再双臂微张:“有术可分风,百川归本元。”将那牵引过来的彩云按到道枫的头顶,小和尚全身一震,闭上了双目,彩云化作九股九色的热流从百会至印堂、天突、膻中进入腹中。道枫身体一歪,竟倒在王厚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切说来很慢,但彩云从半空被牵引而下、凝实到进入道枫体内,只是片刻之间,场上众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只看见彩云化作九道光影,飞向前排左侧,很快消逝不见。 场上,唯有广净方丈眼力最高,他看到彩云飞向王厚,又被笼罩在小和尚的头顶之上,当即走到这边。哪里有什么九色莲花,只见道枫昏睡过去,本待抓起查看一番,却又忌惮王厚,自知大势已去,当下合十叹道:“九色莲开,青竹丹枫。这小和尚道枫的枫字,莫非就是应了偈语?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顿了顿,仰天长叹一声,“怪不得别人,佛法义礼,不可强求,可惜,我固始失去了这份因缘,我之过……缘之过?”深施一礼,飘然向山门口走去。 场上众人见广净离去,虽不清楚其中原因,却也知道九色莲花已然消失,就是想抢也不知向谁抢起,当下跟着广净,乱哄哄地下山。有的口里直叫囔:“真是没劲,等了这么多天,只是看了一眼晚霞。” 有人回道:“老四,你就知足罢,这辈子看到过九彩云吗?”“哎,老三,你说这‘放生掌’厉害还是‘化城指’厉害?”“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放生掌’了,你刚才没瞧见?” “嘘,小声点,你没瞧见那些黑衣和尚正横眉怒目……”“嗬嗬嗬,当然‘化城指’厉害,只不过一时大意……老四,九色莲花出现的时间还没有你在春花身上的时间长。”“嘿嘿,走,下山好好喝几杯,今儿一天可是累坏了,晚上去春花楼好好快活快活……” 不一会广场上只剩下王厚等人。柳晗烟问道:“书呆子,这小和尚睡着了?老和尚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不可和尚见广净对王厚如此恭敬,也能猜出其中一些缘由,向着道枫合十轻声吟诵:“愿将佛手双垂下,摸得人心一样平,希望此子今后能弘扬佛法,度尽众生。” 功夫不大,宗梢和尚急急跑了出来,向朱志问道:“道枫怎么了?”朱志忙应道:“刚才有人趁乱施毒,道枫沾上了一些,现在没事,应是睡着了。” “刚才有弟子说,道枫昏迷不醒。”宗梢边说边将手搭向道枫右腕,却倏地被弹开,不禁大为诧异,“咦,怎么回事?” 道枫被王厚搀扶,此时**一声,睁开眼,两眼却是赤红:“师父……”宗梢点点头:“道枫,你觉着怎样了?” “不知道,就是腹胀得难受……师父,方丈师公没事罢?”“师公伤得很重,现在还是昏迷……”朱志向宗梢道:“大师,道枫身体瘦弱,伤势一时还没有好清,就让我来照顾他罢。这几位都是我的亲朋好友,大师请放心。” “南无地藏菩萨!贫僧有礼了。”宗梢向众人合十,又对朱志道,“我还要去伺候师父,道枫就交给朱施主了。”言罢,转身走向大殿。 朱志对众人说道:“我就住在寺院围墙外面,前些天来了不少人,现在他们大概都走了,肯定空出不少间,道长伤势没有好清,大家就在我那儿先将就歇一晚。”众人也不推辞,王厚抱着道枫,一行人来到朱志住处,果见房间空出不少,便分头歇下。 张清陵四个师兄妹自是轮流照顾师父,不可和尚也守在大痴道人身边,见他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脸上气色渐渐好转才定下心来。 朱志返身回到化城寺,找来不少食物。九华山是佛教圣地,不仅僧尼严守戒律,只能吃斋,就是香客游人也不得食荤,相沿成习竟形成了独特的九华山“素食”,九华素斋不纳荤腥,而且多是自己种植,可谓返璞归真。 柳朝晖、王厚等人还是第一次吃斋,倒也觉得新鲜。吃过晚饭,王厚、柳晗烟守着道枫,道枫不仅没有醒来,却似严重起来,全身一会热,一会冷,柳晗烟轻声呼唤:“小和尚、小和尚,你还好吗?” 道枫依然沉睡,王厚问道:“朱叔叔,道枫需要运功调息,只是他现在昏迷不醒,怎么办?” 朱志答道:“我知道他需要运功调息,只是他很怪异,体内有很大的排斥,我一直无法帮他运功。” 王厚思索片刻,暗忖:“我先前用了相通四式的第一式、第三式和第四式,将九色莲花融入道枫体内,使他昏迷,我若是反过来使用,会当如何?”拿定主意,说道,“朱叔叔,我来试试。”当即一式“有术可分风”双手划圆,罩在道枫身上,又一式“何人能缩地”,只见道枫一震,身体散发出赤、橙等九色,九股热流交融相汇,笼罩全身,功夫不大,道枫竟睁开了双眼。 柳晗烟喜道:“小和尚,你可好了?”道枫却不说话。王厚并没有将九股热流凝集,而是再一式“有术可分风”,将它全部导回道枫体内,道枫又沉沉睡去。 如此往返九次,九色在体外越来越淡。想是道枫的经脉反复扩张,那九股热流已经渗入其内,在腹中运转自如,他全身变得红润光泽,竟然缓缓飘浮在床上。 柳晗烟直惊得双眼溜圆,张开嘴巴再也合不拢,朱志也是惊讶不已,王厚长呼一口气:“小和尚应是没事了。” 又过了一会,道枫身子重新落到床上,睁开眼睛,问道:“朱大叔,我怎么会在这里?天黑了么?”又看向王厚、柳晗烟,“施主,你们怎么没下山啊?渴死我了,快倒杯茶来。” 柳晗烟倒了杯茶,道枫一饮而尽,将空杯子交给柳晗烟,忽地想起什么:“哎哟,方丈师公不知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翻身坐起,跳下床,没料到一冲之下,身子竟是向前飞出数丈,惊慌叫道:“怎么了……怎么了?朱大叔快拉住我。” 朱志此时已经知道枫经过九色莲花的多次施洗,已然脱胎换骨,也不点破。王厚却是呵呵一笑:“小大师,你在划水么?” 道枫本是机灵,闻言转转眼睛,双脚一用力,翻身站到地上,问道:“施主,我记得你说,‘我便助你一把,不知能否成功?’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我这样子,是不是与九色莲花有关?”王厚笑而不答。 “我先去看看方丈师公,一会再来。”道枫一掠数丈,跃出门去。柳晗烟一连串发问:“书呆子,真是你帮他的吗?九色莲花被他得到了?你刚才是怎么做的,小和尚身上一会红一会绿的?” 王厚叹道:“哪里是我帮他,九色莲花是佛家之物,想来只有佛门中人才可拥有,能与小和尚相融,倒是他自身的福报。” 朱志点头道:“厚儿说的不错,我就知道凡是厉害的武器用得久了,能与主人心意相通,最厉害的是能够滴血认主,但如果不是有缘的话,就是淋血、浇血也是没法认主的。” 太子此时从柳晗烟怀里伸出头来,柳晗烟一点它脑袋,嗔道:“还不睡觉,你还想滴血认主?” 道枫几个腾跃就进了化城寺内,沿着甬道向方丈室飞驰。广净方丈躺在床上,宗根等师兄弟五人围在床前,只听广净轻声问道:“九色莲花怎么样了?广净呢?” 宗根应道:“师父,听弟子们说,九色莲花原来是一片彩云,从九座山峰正中出现,然后往放生池下落,不一会就消失不见。” “哦,原来是这样……当年,地藏王菩萨将五色莲子投在放生池内……想来,六百年来,那莲子扎根于土中,被九峰吸收了灵气,这才又凝聚……轮回,轮回,六百年的轮回……因果报应,如影随形,咳……咳……” 宗梢道:“师父,听在场的弟子禀报,广净师伯当时还对小道枫说,‘九色莲开,青竹丹枫。这小和尚道枫的枫字,莫非就是应了偈语?’然后才转身下山。” 广林眼睛一睁:“什么?你去叫道枫来……”“方丈师公,我在这里。”道枫门外怯怯应道。宗梢轻声叱道:“还不进来!” 道枫进了房间,向床上磕了三个响头,广林一侧头看向他,脸色一变,惊诧道:“道枫,你真是有了奇缘?” 第022章 多情伤离别 http://.biquxs.info/ 广林侧头看向道枫,诧道:“道枫,你真是有了奇缘?”“道枫不知,当时我中了毒,醒来不久就看见了九色莲花,可一会就昏了过去。师公,你可好些了?” “师公老了……道枫,看你神态,已是经脉全通,假以时日继续修炼,必将七魄转化,成就大圆满……你退下罢,明日,我传你‘化城指’。”广林又看向宗根,“为师受此重伤,自知时日不多,大限将至……你眼下已是九华东宗的当家师,掌管化城寺内外寺务,我便将这东宗宗主交给你,等些日子,可举行升座仪式。” 宗根跪下哭道:“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宗札、宗橛、宗杈、宗梢也跪倒在地。“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令得解脱……肉身只是皮囊,不必难过……” ☆☆☆☆☆ 第二日,天气仍是明好。大痴道人在张清陵、周清竹的搀扶下,已能够走动。大痴骂道:“他娘的,那个老秃驴趁我不备竟然暗算我,等我好了,一定打上西九华山,拆了他的狗窝,也让他知道我白鹿观的厉害!” 不可和尚一摸光头,呵呵笑道:“老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大痴一瞪眼:“你们这些和尚……罢了,竹儿,给我拿酒来。”“师父,这山上哪有酒啊?”“唉,我们这就下山去,闷死了。” 那边,王厚、柳朝晖、庄昭雪、柳晗烟四人在院子外散着步,四周晨雾缭绕,古木郁郁葱葱,灵秀幽静。王厚问道:“柳兄,今天便要返程了?” “是啊,王兄弟,还有二个多月,我们将有一场很重要的赛事,这次来南京也是为了这件事情,需回去认真准备。” 庄昭雪问道:“王公子,你准备去哪里?要不,随我们同去日照可好?你昨天没有中毒,定是天生神赋,我们需要你这种神赋。” 柳朝晖一拍掌:“对啊,王兄弟,你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跟我们去日照罢,到时还能帮上我们。” 王厚思索片刻:“柳兄,我这次出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不知道阿呆是否带回了信,家里人肯定担心,我该回去一趟,之后若是有机会,我就去你们那里。” 柳晗烟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哥哥,我要和书呆子一起去看大乌龟。” 柳朝晖沉吟不语,庄昭雪道:“大师兄,就让烟师妹陪王公子去罢,这样,王公子也能快些赶到日照。” “可是……烟师妹太过任性,王公子又没有武功,他们一起行走,我怕会遇到危险。”其实,柳朝晖更是担心孤男寡女一起不太方便,同时也想起赵晰爱着柳晗烟,不免有些顾虑。柳晗烟急道:“我就要去看大乌龟,要不,我们一起去?” “大师兄,就让烟师妹去罢,我们在芜湖分开,然后我们边走边等,可能不等到日照,王公子和烟师妹就能赶上。”庄昭雪其实也是想多些时间单独和柳朝晖相处。 柳朝晖自是能听出她话中之意,加之这些天与王厚共处,心里也喜欢他的诚实和胆量,其实自己并不太喜欢赵晰孤傲的脾气,当下便道:“那你们,路上可要小心。” 柳晗烟一蹦多高,搂住哥哥的肩膀:“还是哥哥待我最好,将来娶了雪师姐,我一定不会让雪师姐欺负你。”庄昭雪红着脸啐道:“烟师妹,你再胡说,我就撕你的嘴。”柳晗烟取笑道:“雪师姐红起脸来,更是好看。” 庄昭雪伸手去拧柳晗烟的腮庞,被她闪开,二人追逐着向前跑去。回到院子,王厚向朱志道:“朱叔叔,我要回家一次,然后去日照一趟,你准备怎么办?” “我还是去固始,只是要等几天,看道枫和尚有没有空闲,他跟我很投缘,刚才还吵着要和我一起同行,我想这样也好,可以帮他云游历练……厚儿,你回去后要记得代我向你爹问好,我、我很是牵挂他。” 王厚似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五百两的通行宝钞塞给朱志,朱志推辞不收:“厚儿,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就是打十年渔也挣不到这些。”王厚直道是朋友赠送,最终朱志还是拗不过他,将钱收了起来。 正午吃过斋饭,众人告别朱志和道枫,下山而去,道枫一直拉着王厚的手,很是不舍。送走众人,朱志问道:“道枫,我准备过几日就动身,你和师父说好了吗?” 道枫闻言甚是欣喜:“朱大叔你答应了?我这就和师父说去。”当下,跑回化城寺找到师父,宗梢还在方丈室,闻言蹙眉道:“固始,那是西宗的地方,你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广林方丈听到师徒二人的问答,轻声道:“宗梢,道枫得到九色莲花,如果苦心禅修,必将光大东西两宗……以他的奇缘,不会有什么危险,出去历练、吃些苦对他有好处。”顿了顿,又道,“宗梢,你把化城指的心法授予道枫。” 道枫本就聪颖,听了师父所授,一脸肃穆,右手前伸,食指尖出,却听指风呼啸,如波纹向前扩散,“砰”的一声击在墙上,墙壁被洞穿一丈左右的圆窟! 道枫吓得慌忙跪了下来:“师公、师父,我、我……”宗梢自是目瞪口呆,广林也甚是惊讶,叹道:“奇缘,奇缘……便是我昨日未伤,也难有此威力。” 宗梢一旁道:“道枫,你的指力现在还无法掌控自如,这些天需勤奋练习。”“是!师父……” ☆☆☆☆☆ 大痴等人还没到青阳,路上就听他嚷着:“咱们去九子客栈,那里菜好酒更好。”众人便到九子客栈歇下,把酒言欢。 酒过一半,大痴叹道:“明天,我们就要回庐山了,柳小子、王小子,我们有缘再见罢。”柳朝晖端起一杯酒,站起来敬向大痴道人:“这次能遇到道长和大师,真是非常幸运!七月二十左右,我教将迎来一场很重要的赛事,希望道长、大师和各位朋友能赏脸前往。” 柳晗烟也红了眼睛:“阿竹妹妹,你要早点来,我在日照等你。”周清竹也是依依不舍地看着柳晗烟,又看着王厚:“我会尽快去的。” 大痴道人一击桌子:“日照是个好地方,离太阳最近、离道教名山崂山也不远,我早就想去看看,两个月后我们一定会去。” 张清陵问道:“柳兄弟,明天我们就要南下,你们北上要经过铜陵,准备怎么对付天井帮?”见柳朝晖咬牙切齿,续道,“那杨守法十分卑鄙,要不,我们明天帮你去收拾他?” 王厚笑道:“张道兄,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天井帮只不过宵小之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闻言,不可和尚站起合十:“阿弥陀佛!小施主宅心仁厚,老衲佩服!希望小施主以后有机缘来庐山小聚,老衲必当亲迎。”王厚也连忙站起回礼。 第二日,众人依依道别,大痴道人、不可和尚等八人同回庐山,柳朝晖、王厚四人赶往芜湖。 两日后,芜湖县。柳朝晖、庄昭雪与柳晗烟、王厚作别,柳朝晖一再叮嘱二人路上小心,方挥手而去。 王厚指了指远方:“烟儿,看到那赭山了么?”见她点头,又道,“你可还记得,二十天前,应当是四月二十一,我们在山下的‘四季春’小汤笼包饭馆相遇,你还怪我踢了太子呢。” “谁知道太子会盯上你呢,若是太子知道你表面老实,心里却坏得要命,才不会跟着你呢。”太子此时探出头来,大嘴张了几下,似是嘲笑王厚。 王厚一拍脑袋:“坏了坏了,我不会骑马,现在只有一匹马,我们怎么赶路?”“那你就跟在我马儿后面跑罢。”“那不是会耽误去日照的时间吗?” “时间还早呢,哪有那么急。”柳晗烟笑道,一拍马背,马儿欢快地跑了起来。“烟儿,等等我……”王厚在后面追赶,可是功夫不大,一人一马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王厚叹了一声,知道她要在江边等船,也不着急,慢慢踱去,果然不一会,就见柳晗烟立马江边笑望着他。 王厚走上前,躬身一拜:“在下王厚,拜见海上仙女。”柳晗烟嘻嘻一笑,两人牵马上了船。到达江岸,王厚忙道:“烟儿,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你再跑,我就不带你去看阿呆了。” 柳晗烟脸一红,轻声道:“那……那我带着你便是。”将他拉上马来,王厚却身子一晃,一把搂住柳晗烟的蛮腰,叫道:“哎哟,不好,我要摔下去啦。” 柳晗烟被他紧紧搂住,只觉得全身如同触电,挣了一挣反而被搂是更紧,透红着脸一抖缰绳,两腿微微用力,马儿便跑动起来,王厚只吓得哇哇大叫,将她搂得更紧。柳晗烟似是有意捉弄,轻踢马肚,马蹄生风,跑得飞快,扬起的头发拂在王厚的脸上,直教他心猿意马。 下午,二人到了巢县。王厚说道:“烟儿,巢县已经快到我家了,只是明天一早才能乘到船,今晚我们在县城歇息。这一路上你甚是辛苦,巢县温泉天下闻名,不若我带你去半汤,那里的温泉一热一冷,两股温泉汇聚,故名半汤,被誉为九福之地,我们就去那里如何?” 柳晗烟点点头,依王厚所说,寻到那家半汤客栈,小二很热情地迎了出来:“客官可是要住宿?小店还剩下一间空房。” 第023章 树绕温泉绿 http://.biquxs.info/ 小二很热情地迎了出来:“客官可是要住宿?小店还剩下一间空房。”王厚挠挠头:“小二哥,怎么只有一间空房了?” 小二看看二人,道:“原来两位不是夫妇啊,那可不大好办,我这客栈是唯一的双泉集汇,平时都是客满,若不是两位运气好,刚才正好有人退房,便是一间也没有了。” 王厚看向柳晗烟。柳晗烟也没有办法,只道:“书呆子,那就先住下罢,一会如果没有人再退房,那只能委屈你睡走廊了。” “呵呵,姑娘真会说笑,我这客栈都是为达官贵人而建,房间很大,里面有两张床,能够隔开,相互不受影响。”王厚点点头:“那只能这样罢。” “请交纹银二十两。”小二收了钱,招呼另一人牵过马,将二人领向后院。进了后院,二人忽觉眼前明朗开阔,只见正对面有二十多个房间,东西两厢也各有十多个房间,均是游廊曲折,雕梁画栋。院子由房间围座而成,进深有十丈,宽有二十多丈,东西侧各有两座假山,假山有三层楼高,流泉潺潺,院子正中还有一座五丈见方的水池,冒着腾腾的热气。 小二领着二人沿石子漫成的甬路走到西厢,打开其中一间,果然比普通房间要大出一倍,外间摆着一张卧榻,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里间的床甚是华丽,床架精雕细琢,床上更是齐整干净,拉着粉色的帐幔。 屋子正中搁置着一个圆形木桶,桶有大半人高,紧挨木桶是一个雕镂精美的盆架,上面搭着红、白、绿三条纯色的毛巾,盆架盒子里摆有皂角、澡豆,中间右侧还立有几块屏风,此时被并在一起,左侧墙壁上挂着一幅字,“吾道昧所适,驱车还向东。主人开旧馆,留客醉新丰。树绕温泉绿,尘遮晚日红。拂衣从此去,高步蹑华嵩。”地板上铺着猩红地毯,柳晗烟看了甚是欢喜:“书呆子,我们就住这儿罢。” “公子、姑娘,院子里的水就是著名的半汤温泉,一会可以小桶拎过来倒入那大木桶,水温较高,当心烫着了。咱们这儿的温泉有清毒安神、通脉活血的功效,桶和毛巾每天都用盐水消过毒,客官请放心使用。” 二人自是谢过。柳晗烟放下包袱:“书呆子,去拎几桶水来,我现在就想洗个澡。”王厚依言从院中的池子里拎来十多桶水,水温果然较高,不一会室内就雾气缭绕。就在他将桶放回院中之际,柳晗烟砰地关上门,拉好窗帘和屏风。 王厚在门外轻声问道:“还要加水么?”柳晗烟笑而不答。约半个时辰,忽听里面一声惊叫,王厚急问:“烟儿,怎么了?”里面并未回答,仍是传出一声惊叫。 王厚一掌震开门闩,隔着屏风隐约可见一个窈窕身材站在里间,听见门被推开,又唰地缩回桶里:“书呆子,你干什么,快点出去!” 王厚痴痴地站立半天:“烟儿……你没事罢,惊叫什么?”“……我、我看到一个蜘蛛落了下来……你出去罢。” 王厚叹道:“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这样……不会是故意的罢?”里间“啪”的一声扔出条红色毛巾,正好打在背上,衣衫湿了一大块,吓得他赶紧带上门逃了出去。 不一会,柳晗烟打开门,已是换掉那身红色衣服,成了红紫相间、饰以丝绦的衣裙,衣式上窄下宽,大袖圆领。她本就肤色赛雪,此时浴后,衬以额头正中的金色圆点,更显得修长窈窕、娇楚动人,直将王厚看得张口结舌。 “书呆子,你刚才说什么呢,什么叫故意的?”王厚支支吾吾:“没有啊……谁说故意了?”“看你就不是好人,”柳晗烟啐道,“你去将水换掉,也洗个澡。” 王厚吞吞吐吐起来:“我……我能不换水么?”见柳晗烟伸手拧来,赶紧向后一退,却一头撞到廊上,摸着头道,“你干什么呢?”“谁叫你不老实的,快去快去!” 王厚重新换了热水,将衣服一脱,跳进大桶里。那水果然舒爽,全身血管舒张,浸泡其中,如沐春风、茅塞顿开。 柳晗烟已经将王厚换下来的衣服拿到院外,就着池水洗了起来,看到长衫下摆破损,自己又未带针线,便向前面柜台要来针钱,笨手笨脚地缝了起来。 不一会,王厚也洗浴好,换了身宽袖、皂绦、圆领的青布衫裤,头发用网布束起,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刚走到院中,就听到柳晗烟“呀”的一声,赶紧上前察看,只见柳晗烟将左手食指放在口中,忙问:“烟儿,怎么了?” 柳晗烟脸一红:“没什么,不小心被针戳了一下。”王厚毛手毛脚地握住她的左手,食指指肚上还在渗血,将手指往自己口中一塞。柳晗烟脸色更红,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不一会,却听王厚轻声问道:“我那衣衫破了便破了,缝它作什么?”“我喜欢呢,要你管那么多。” 天色渐黑。王厚说道:“烟儿,我们去外面吃些晚饭,顺便看一下夜景,可好?”柳晗烟喜道:“好啊,我很喜欢看夜景呢。” 半汤客栈在县城郊外,出门便可见到连绵的山峦。二人沿着石板路漫步行走,此时华灯初上,王厚将手伸向柳晗烟,被她甩开,也不气馁,不一会又伸了过去,这次柳晗烟凝视着前面,似是并不知手被握住。 “烟儿,这儿景色好看吗?”柳晗烟点点头:“好看,和我们日照不一样,我们那儿出门就是大海,一望无际,晚上若是月儿升起,便可看到海水涌动,很好看,你有机会可一定要去看看。” 王厚道:“我当然会去的,只不过,你们说的赛事,我不知道是否真能帮上忙。”柳晗烟道:“不要紧的,有我爹呢,那赛事是为了确定跟随郑和航海的人员。”王厚哦了一声:“郑和下西洋的事情我听说过,他十五年间已经五次下西洋,又要第六次下西洋么?” “是的,我爹当上太阳教教主才三年,郑和前五次出海时,我爹还不是教主。这次我爹很重视,让哥哥和我、烟师姐、赵师兄四人,二月中旬就来南京托人帮忙,想为我们太阳教多争取些便利。” “那办得怎样了?”“嗯,办得还顺利,朝廷说我们日照的人打小在海边长大,懂得航海,所以已经答应了,这次在日照设立一个船长,但必须要比赛选拔。” 王厚闻言说道:“原来只是船长啊,那有什么好争的?”“书呆子,这你就不懂了。郑和出海,每次都二百多艘大船、二万多人呢,阵势可大了。我爹觉得能一起出海也显得太阳教有面子,这次我爹就是想争取谋个船长职务,你可不要小看这船长,每艘船上都一二千人,前几次的每个船长可都官职不小。” 王厚听到这里,手中一紧。柳晗烟却道:“书呆子,那边有吃饭的地方,我们就去那边罢。” 吃了饭,二人又踱回客栈,点上蜡烛。王厚叹道:“唉,真是倒霉啊,竟然没人退房,我今晚只能睡走廊了。”柳晗烟抿嘴一笑:“书呆子,咱们再说会话,然后你就睡外间罢,我可是有武功的,你一个文弱书生,还会怕你么?”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行走江湖的,可不讲究这些……不过,你要是睡觉不规矩,可别怪我不客气。”“烟儿,什么叫不规矩啊,你又怎样不客气呢?”“反正你知道……书呆子,你不会武功,为什么还在那几个臭和尚面前,敢拼命……保护我呢?” 王厚呵呵一笑:“烟儿,这世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靠武力的,打打杀杀,又能解决多少问题呢?比如在化城寺,广净方丈虽然力压群雄,可最终也没有得到九色莲花。” “嗯,后来在朱叔叔那儿,听你说九色莲花是佛家之物,只有佛门高僧才可拥有,又说被道枫小和尚得到,是他自己的福分……我挺喜欢那小和尚,人很机灵。” 王厚笑道:“不是罢,我倒觉得你很喜欢书呆子呢。”柳晗烟啐了一口:“我才不喜欢书呆子呢。” 谈笑中,时间过得飞快,不觉已是子时。王厚有些发困,说道:“烟儿,早些睡罢,明天还要坐一天的船呢。”二人分别躺下,不一会蜡烛一闪跟着灭了,室内顿时暗了下来,窗外月色如水,静静地照进屋内。王厚说道:“烟儿,桌上还有一支蜡烛,我来点上。” “不用,书呆子,我喜欢这月色。”“可我这边被屏风挡住了,看不到月色呢。”“那你不会将它拉开啊,真是呆子……”王厚合上屏风,室内愈显明亮,重新上床躺下。室内倏地静了下来,似是都能听到彼此“怦怦”的心跳声。 又过了一会,柳晗烟翻了个身:“书呆子,我不怕坐船,咱们再说会话罢……” 第024章 好色生怨恨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一早,二人将马存放客栈,然后赶往渡口。仲夏时节,天亮得早,一轮红日已经升起,湖面上雾气渐渐消散。王厚忽地叫道:“长波,你怎么在这里?真巧!” 只见王长波匆匆向渡口走来,听到有人喊他,凝神看去,也是高兴不已:“王厚!你真没事?上次可吓死我了,后来听说阿呆爬到你家,腿上缠了个布条,上面说你没事……你到哪里去了?” “是阿呆救了我……对了,你童试成绩如何?”“我就是来看结果的,成绩二等,还好……如果你不出事,肯定考得比我好。”“唉,不说我了,那你可要好好准备,争取明年乡试能有更好的成绩。” 三人说话之间,随众人上了船,王厚将柳晗烟向王长波作了介绍,两人打了个招呼,也并无多少话语。 王厚走出船舱,站在船头,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也是在这船头被龙卷风刮飞,直到现在又站在这里,虽然只有四十几天,却似过了好几年一般。柳晗烟也走出船舱,扶着王厚的胳膊:“书呆子,这湖比我们那儿的大海可平静多了。” 王厚叹道:“如果真的平静,我也不会遇上你了……烟儿,你看这湖面此时风平浪静,可倘若风浪起时,也会让人害怕,如同……如同你发起怒来,会让人害怕……哎呦!”却是柳晗烟一拧他的胳膊,笑道:“让你乱说,你要是不惹我,我自是、自是听你的。” 傍晚时分,船到了边王村,王厚拉着柳晗烟跳上岸,却听她一声尖叫:“乌龟,好大的乌龟,书呆子,是你说的阿呆吗?” 果然阿呆趴在岸边,抬着看向这里,冲王厚咧了咧嘴,柳晗烟只嚷着:“好可爱,好可爱!”王厚跑上前去,抱起阿呆往村子里跑去,后面柳晗烟叫道:“书呆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让我来抱抱……” 王员外和王李氏刚从田里插完秧回来,听到王厚的声音,王员外愣在那儿目不转睛,王李氏走了出来,捶着王厚的肩头,哭道:“厚儿,你去哪儿了,娘都担心死了,要不是阿呆送信,我和你爹还能活下去吗?” 王厚也是流下泪来:“爹、娘,孩子遇到龙卷风,如果不是阿呆救了我,我……”王员外半天说出一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厚将柳晗烟介绍给爹娘和四个姐姐,王李氏拉着柳晗烟的手连声赞道:“好格致的姑娘。”王员外心里自也高兴不已,当下张罗饭菜。王厚带着柳晗烟去三叔和其他亲友家里一一问候,整个村子洋溢着欢乐。 长梅已经嫁到外村,长枝和柳晗烟谈得很投机,二人晚上住在一起,也不知说些什么。倒是太子全没了好动的性子,跟在阿呆后面一步三停。 王厚抬头望着熟悉的夜空,百感交集,四十多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脑中呈现:三月二十八,乘船去应童试,没料到被卷入湖中,幸被阿呆救下,进入王乔洞奇获绿石足垫和“相通四式”;二十多天后的四月二十一,在芜湖县因自己无意中取出的夜明珠而结识烟儿师兄妹。 然后便是同行去九华山的路上,先是在繁昌遇到九华西宗的四个和尚,救了烟儿等人,后在铜陵遇到张清陵三人和广净方丈,五月初七在青阳,认识大痴道人和不可和尚,他二人与广净的打斗,使自己的“相通四式”得以提升;五月初九,九华山上意外遇到朱叔叔,又帮助道枫小和尚得到九色莲花……此时想来,自是感慨不已。又忽然想起朱自平,这么多年来,每晚和他一起静坐练气,不知他在外面怎样了? ☆☆☆☆☆【各位看官,王厚、柳晗烟是本文的一号男嘉宾和一号女嘉宾,如果你只关注他俩,请直接跳到第四十章。】 朱自平这时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朱自平、颜越、欧阳兰三人从朱家村出来,租了辆马车往西安府,一路上九华西宗倒是没再跟来。二十多天后马车出了河南省西峡县,颜越非常高兴:“大哥、欧阳妹妹,我们已经到了西安府境内,再有十天即可到达,前面就是商南县,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歇脚。” 马车行走在浅山丘陵之中,不一会就看到城墙,颜越似是很熟,进城后直接让车夫将车赶往县城西北角的一处客栈,吃罢晚饭,车夫一天困顿,早早上床睡觉。 颜越介绍道:“我知道这里有一处秦家大院,每晚都有唱戏,我上次来,还在这里驻留了五天,很好听的,既然今晚来了,我们就去听听?” 欧阳兰一脸兴奋:“我也听说这里的梆子腔很有名,表演技艺和身段都自成体系,我们现在就去。” 朱自平却毫无兴致:“我听不懂那些戏啊腔啊的,上次在六安州只是陪你们去,现在到了这里,应当没什么危险,你们自己去罢,也好亲近些。”欧阳兰红了脸:“大哥也会笑话我啊。”也不好意思多说,拉着颜越出了门。 三人歇下时天就已经黑了,此时更是已晚。颜越、欧阳兰二人走后,朱自平闲着没事便打坐起来,却在这时,忽听隔壁传来一阵女人的叫声,夹杂床板的咯吱声。那女人一会叫声连连,一会又好似哭道:“三爷,饶了我罢……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死啦,啊……”一阵“砰、砰、砰”的撞击声传到耳里。 朱自平暗怒:“又是什么人在欺侮女子?”当下跳下床走出门外,拍着隔壁的门板。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问:“谁?干什么?!”朱自平冷哼一声:“无耻之徒,给我滚出来!” 片刻,门倏地打开,一道亮光刺了过来,朱自平早有防备,后撤一步避开刀锋,陨阳锏举起,一招“悬梁刺股”点中钢刀,“当啷”一声钢刀落地,脚下并不停顿,抬起一脚踢中那人小腹,那人“啊”的弯腰倒在地上。 “你、你干什么?”一个女子颤声问道。“姑娘,你没事罢?”“我能有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杀我家三爷?”“什么,你家三爷?”朱自平一怔,续道,“那姑娘你刚才为什么哭着要饶命?” “呸!”室内女子点了灯,头发凌乱地跑到门口,俯身搂住三爷,叫道,“三爷、三爷,你醒醒,可别吓我……” 不一会,三爷缓缓睁开眼,看到朱自平不由大怒:“哪儿来的野小子,竟敢动手打我,你等着瞧!哎哟……” 朱自平站在那里,见三爷大概四十多岁,三绺胡须,光着的上身堆着好几层肥肉,显然生得富贵。女子三十岁左右,衣衫不整,眼波流转,却是风情万种。看二人现在的模样,并非像女子受到欺侮,朱自平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不知错在哪里,闻听三爷怒喝,暗道如果不是我懂些武功,岂不是被你那一刀轻易杀了?当下并不答话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女子将三爷扶到床上,只听他捂着肚子不住**:“我绝饶不了……那小子……哼哼……” 颜越和欧阳兰看完戏回来,听到隔壁的哼叫,奇怪地问道:“大哥,隔壁的人生病了?先前不还是好好的吗?”朱自平将先前的经过说了,颜越止不住大笑,欧阳兰却羞得扭头跑回自己房间。朱自平挠头问道:“二弟,你笑什么?” 第二日,三人继续赶路,车夫对这一带的路况颇为熟悉,此时进入西安府境内,更是连抖缰绳,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车厢内,颜越想起昨晚之事,仍是止不住发笑,朱自平自小和父亲一起长大,哪里知道这些男欢女爱,听颜越说了,也是一知半解。欧阳兰手里拿着一包本地特产“商南板栗”,见颜越还在笑话朱自平,便取出一粒塞到他的嘴里,又拿出一把交与朱自平:“朱大哥,别听他胡说……这板栗味道很好,还能健脾开胃、强筋活血,你再尝几个。” 此时官道上行人不是很多,马车转入一片树林,忽然车夫“吁……”的一声拽紧缰绳,马“唏溜溜”扬起前蹄,马车停了下来。朱自平掀开车厢遮帘,却见前方路上站着十几个人,头裹一色素巾,个个手持单刀,刀身三尺多长,上身较直、下身微微弯曲,发着闪闪的光芒。 赶车的是个老江湖,见架势不对,赶紧勒马跳下车,双手抱头蹲在路边。只听一个膀大腰圆、长着络腮胡须的汉子喝道:“小子,伤了我们三爷,还不下来受死!”另一人也粗声喝道:“张堂主叫你们滚下来,你们耳朵聋了?” 朱自平跳下马车,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小个子叫道:“凭、凭你……还不配、配问我,我们是谁,明年……这、这个时候……”那个张堂主打断他:“陈小猴,你叫这小子站好了,告诉他,我们是谁!” 第025章 商洛路犹远 http://.biquxs.info/ 陈小猴有点结巴,刀尖一指,口中嘣道:“小子、听真、我们盐帮!”见朱自平面无表情,转头向张堂主道,“小子……不怕?” 张堂主一脚踢趴下陈小猴,向朱自平吼道:“无知小子,竟然不知道我们盐帮?”边说边一指身边的一个胖子,“郑四牛,给我教训教训这小子!”郑四牛应了一声,腰刀端起,向朱自平冲了过来。 朱自平仍是站立不动,两人相隔五丈左右,见那人冲来,方弹指飞出一物击中他的钢刀,只听“当”的钢刀落地,郑四牛冲出几步发现手中钢刀已经不见,吓得赶紧收住脚步。朱自平又是弹出一物击向张堂主,被他一跃闪过,那飞行之物继续向前,击中他身后的一个汉子,汉子捂胸倒地,哇哇痛叫。 张堂主回头看去,只见倒地那人身边还有一物滴溜溜旋转不停,拾起一看,脸色霎时煞白,竟然是一颗板栗! 原来,朱自平跳下车时,手里还有几颗板栗,见这些人狂妄,忍不住火往上冒,将板栗弹出,此时喝道:“张堂主,再接一个!”张堂主只觉劲风袭来,挥刀格去,又是“当”的声响,竟然刀尖断落!只吓得他魂飞魄散,带着众人连滚带爬地逃走。 朱自平转过身来,却听颜越满脸忧色地问道:“大哥,他们说是盐帮的?”朱自平点点头。 “西安有很多大小帮派,其中又有两大帮派,就是盐帮和茶马帮。盐帮是一个大帮,他们主要是贩卖私盐,茶马帮主要是走私茶马,这两项都是朝廷严令禁止的,但他们与官府勾结,势力强大。莫非……昨晚那个三爷,就是盐帮的李三爷?” 朱自平听了此言,心里也是暗自一惊:“如果真是这样,被这帮人缠上可就麻烦。”但是倔强脾气又让他随后打消了顾虑,说道,“我不管他是什么帮、什么派,惹上我,拼了命也不会饶他。二弟,你要是害怕,我们就分开走。” “大哥说哪里话,咱们曾经盟过誓,有福同享,有难共当,不要说现在还没什么大事,就是有大事,我怎么会畏缩?不管他,我们走我们的。” 朱自平点头道:“好!这才是我的兄弟。”车夫抱头缩在路边,这时颤着腿走了过来,连声道:“二位大侠,我不能跟你们走了,我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颜越一摆手,掏出通行宝钞递给他:“这位大哥,赶车的费用之前说好了是四十两,这是一百两宝钞,你将马车转让我们,可好?” 一匹马也就只值十两银子,连带马车能卖个六十两,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车夫本来还愁眉苦脸,听了颜越的话立刻谄笑起来,将宝钞贴身藏好,赶紧转身离去。 朱自平坐到马车前,他还没有赶过车,不过这二十多日,天天在马车上,就是看也看会了,当下学着车夫的模样,鞭子一甩,马儿向前跑去。一段路后,朱自平驾驭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当晚三人直到丹凤县。丹凤有“北通秦晋、南接吴楚”之便,只是三人都没有心情去赏玩夜景,吃过晚饭,颜越让欧阳兰将门闩紧,再加了张桌子挤上,只差恨不得自己为她守门。朱自平也将陨阳锏枕于脚下,防范危险。结果一夜反倒无事,朱自平心里嘀咕:“这盐帮到底是真是假?” 第二日傍晚时分三人到达商洛。商洛,西接西安,东连南阳,北依秦川,南望江汉,境内秦岭山脉延伸,洛河、丹江等河流蜿蜒。 颜越介绍起来:“大哥,这商洛也是座历史名城,《春秋左传》载记,三皇五帝中的第三个帝王叫高辛氏,他的大儿子和三儿子总是不和,经常打仗,高辛氏拿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将两人分开,其中大儿子就被封在这里,死后被称为商星,三儿子死后被称为参星。在星宿中这二颗星总是一个落下的时候,另一个才升起,从不碰面。唐朝杜甫所说的‘人生不相见,动如参和商’便是源自这个典故。” 朱自平暗自念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和商。弟兄俩也会这样吗……我想,我和王厚绝不会如此,我就是为他拼了性命,也不让他受到欺负和不平。便是颜越,我也不会负他。” 欧阳兰叹道:“其实,弟兄俩这样,算是不幸,若是夫妻俩这样,那更是不幸了。” 三人寻了客栈休息,晚饭的时候,颜越点了几份精致的菜,边往朱自平和欧阳兰碗里夹菜,边道:“大哥、欧阳妹妹,我们这里就是小吃很多,但做得又特别有味道,我去过不少地方,最爱的还是家乡这些食物。喏,这是玉米面搅团,放入热汤酸菜中味道更好;这是橡子凉粉,是用特有的橡树制作,爽滑筋道;这是山阳腊肉,‘肥不腻口、瘦不塞牙’,味道醇香;还有这些黑木耳、魔芋都是本地特产,你们多吃点。”一餐饭下来,朱自平吃得直摸肚子。 第二日一早,三人出了城门,便觉得眼前道路豁然开朗。商洛道,有“秦楚咽喉”之称,是长安通往东南诸地和中原地区的交通要道,在当时全国驿路交通中居第二位,道路很宽,可容十几辆马车并驾齐驱。朱自平打马奔驰,只觉春风扑面,心情也为之一畅。 路上,不时有快马驰过,马蹄敲打青石路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行不多久,就看见前方堵着一些人马,似是在围观什么。朱自平放缓速度,扫视场中一眼,只见一个头裹素巾、身材魁梧的壮汉正扬起马鞭狠狠抽向躺在地上的老汉,那老汉身子单薄,翻来滚去,嚎叫不已。 朱自平不想凑热闹,准备绕过围观的众人,此时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放了老人家,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挥鞭壮汉停下手,铜铃似的眼睛瞪向刚才说话之人,却见说话之人是一清秀高挑女子,二十岁左右,身穿三领窄袖绿色衣衫,绣着花边,骑在一匹白色的西南马上,美丽中带着几分飒爽。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盐帮的闲事?”壮汉粗声喝问。朱自平正待过去,听了此言却将马车停下,也一旁围观起来。 绿衣女子道:“盐帮也不是蛮不讲理之帮,老人家只不过让道慢了,你们就在这官道上任意打骂,还能算得上是侠义之派?” 朱自平听了,暗暗叫好。只见壮汉恼羞成怒,挥鞭抽向女子,却被她手中的剑鞘挡住,绿衣女子跳下马,拔出长剑斥道:“你怎么如此横蛮,当我怕你们盐帮不成?”壮汉“刺棱”一声拔出腰刀,砍向女子,口中叫骂:“贼你妈,看老子不宰了你。” 围观众人哄声后退,让出一大块空地。绿衣女子一抖长剑,刀剑相磕,长剑顺势收回,向左划了一圈,斜劈壮汉,钢刀再挡,却见长剑向上挑起,刺中壮汉的右肩,腰刀“当啷”落地。 此时,六个头裹一色素巾的汉子围住绿衣女子,钢刀同时砍出,女子顿时手忙脚乱,险相环生,片刻就听“刺啦”两声,女子左臂衣袖和右腿同时被划破。 围观众人见势不对,纷纷再退,唯恐波及自己。忽听“当”的一声,汉子中一人的钢刀被什么东西击飞。“真不要脸,六个打一个。”只见路边马车上跳下一个蓝衫青年,双眸电光闪动向场中起来,手中包裹递出,一招“悬梁刺股”戳中一个汉子的后背,那人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青年又一招“拔云见雾”,包裹向右一划,击中另一汉子的钢刀,连刀带人飞出一丈多远。其余四人眼看不对,赶紧身子一纵,远远地站到一边。 朱自平没有再出手,问道:“姑娘,你伤得重不重?”“多谢公子相救,我伤得不重。”朱自平将手一指马车:“姑娘先到车上包扎一下再说。” 绿衣女子走向马车,被欧阳兰伸手拉进车厢。女子包袱里有创伤药,欧阳兰依言取出敷在伤口上,又取出纱布小心包扎好。绿衣女子谢过,欧阳兰道:“姐姐不用客气,我刚才看到姐姐仗义出手,很是敬佩,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侮一个老人家,哪里又是什么仗义呢,我叫李静兮。”欧阳兰也作了介绍,问道,“李姐姐准备去哪里?”“我从商洛过来,准备回西安。”颜越闻言一拱手:“原来姑娘和我是老乡,我们也是回西安府,不若一起同行?” 朱自平此时已经察看被打的老汉,见他未伤到要害并无大碍,遂拿出二两银子,让他好生养伤,老汉自是感激不尽。此时回来听到颜越的话,见李静兮点头允许,便将她的白马拴在车上,鞭子甩起,马车继续向前驰去。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这青年是谁啊?武功这么高,真是闻所未闻。”“嘘,小声点,盐帮的人过来了,快走、快走……” 第026章 蓝田沧海意 http://.biquxs.info/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是唐朝诗人刘禹锡赞美蓝田玉的诗句,历代皇室和达官贵人都视蓝田玉为珍宝。 朱自平等四人傍晚时分到达蓝田县。一路上,朱自平只顾赶车,颜越、欧阳兰和李静兮三人在车厢里说说笑笑,欧阳兰还将遇到的奇闻逸事,除颜越受伤没说外,都向李静兮说了。李静兮听得也觉得有趣,说自己有时间也要云游一番。欧阳兰取笑道:“李姐姐是不是准备出家当尼姑呢,还云游?”结果被李静兮摁住呵痒,笑得喘不过气连声求饶。 寻了一家“蓝天客栈”住下。四人吃过晚饭,颜越说道:“大哥,明天我们就要到西安府了,蓝田县是产玉名地,珠宝阁很多,而且价格比外地也便宜,不若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车,也好活动活动身子。” 李静兮说道:“当年,李隆基送给杨玉环的信物就是蓝田玉,这种玉,像冰块撕裂模样,因为杨玉环的小名叫芙蓉,所以也叫冰花芙蓉王,很适合欧阳兰妹妹佩饰,颜公子应当买一块送给欧阳妹妹。” 欧阳兰红了脸道:“李姐姐乱说什么呀,看我不呵你……”二人又扭抱嘻笑起来。朱自平见三人兴致很高,本不愿去,可转念想到盐帮,怕他们三人会遇到意外,便道:“好罢,我们去看看。” 在颜越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一家“玉芙蓉”珠宝阁,里面有普通三个房间大,摆满各类玉饰,珠宝光气、琳琅满目。顾客不多,阁主是一个四十多岁、微胖的中年人,见四人进来,热情招呼。颜越拿起一块瓶形玉佩,阁主夸道:“公子真是好眼力,这玉质地细密,光洁艳美,是我们这里的上品。” 颜越笑了笑,又拿起一块手镯,阁主夸道:“公子眼力令人佩服,这玉是上等的冰花玉,选料精良,雕琢精致,通透清明,两位小姐佩带,真是更添娇艳。” 颜越将双鱼玉佩系在朱自平的腰带上:“大哥,这玉佩寓意平安,也有你名字在里面。”将手镯放到欧阳兰的手上,“欧阳妹妹,这冰花手镯,象征纯洁,正适合你。”又转向李静兮,“李姑娘,我看你对这玉也很熟,自己挑一个喜欢的罢。” 李静兮摇头道:“我身上有很多的玉饰,也佩带不下许多。”阁主呵呵一笑:“姑娘取笑了,这手镯在你手上,也是很好看的,要不试试?”颜越点点头:“好罢,让李姑娘试试。” 欧阳兰问道:“颜大哥,你自己怎么不选一个?”“我有香囊呢。”颜越答道,又学着欧阳兰的声音,“颜大哥是文人,这香囊可祛风化湿。”欧阳兰啐了一口,红着脸走到李静兮身边:“李姐姐,你让朱大哥为你挑一个手镯罢。”朱自平却道:“我哪里会挑这个啊。” 最终三人选了一只玉佩和二只手镯,颜越付了钱,四人走出珠宝阁,阁主喜滋滋地道:“公子、姑娘好走,欢迎下次再来。” 出了珠宝阁,李静兮对三人说道:“你们先回客栈罢,我这里还有个亲戚,想去拜访一下。”欧阳兰问道:“李姐姐,我陪你去?”李静兮摇头道:“不了,我一会就好,你们先回去。”颜越也问道:“那你小心点,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不用了,多谢公子,我、我会小心的。”李静兮向三人拱拱手,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 盐帮,是全国的大帮,他们通过贩卖私盐赚得暴利,自汉朝以来,各个王朝都严格禁止和打击贩卖私盐,却是屡禁不绝。盐帮的首领往往是有着很深的朝廷背景,现任帮主李四海是开国大将、“韩国公”李善长的侄孙,受“胡惟庸案”牵连,虽然势力受到很大的消弱,但盐帮的身影遍布全国,消息灵通,帮众无数。在西安的盐帮只是一个分舵,也有三四千人,舵主是李四海的堂弟李茂才。 蓝田县的一座府院内,客厅上方坐着一人,四十多岁,三绺胡须,满脸油光。客厅下方坐着一个长着络腮胡须,颇为壮实的汉子。此时走进一个身材小巧玲珑,相貌娇好,身穿绿衣的女子。 见女子进来,上方那人问道:“兮儿,可探清了三人的来路?”女子躬身行礼:“师父,那三人从河南过来,其中一人叫朱自平,武功深不可测,其他二人都不会武功,一人是西安府颜家的,叫颜越,一人是庐州人,叫欧阳兰。” “颜家?颜家是书香门第,怎么会跟这个朱自平的人走到一起?”“兮儿查知,他们是在庐州认识的,然后结伴到西安来。”上方那人捻须沉思:“真若是这样,那倒是我多虑了。怎的那么巧,会在商南碰到呢……” 下方那人站起来粗声道:“三爷,实在不行我们就调些兄弟过来,贼他妈,我就不信杀不了他!” 三爷怒道:“张大胆,你就是头整猪!能动手,我还会这样?三爷在客栈被他一招打败,直到现在肚子都疼,哼哼,那是什么样的高手?再说说你,带着十几个人,连人家的毛都没有摸到,就跌跌爬爬地滚了回来,还嫌不够丢人?叫你手下不要轻举妄动,听清楚没有?” 三爷顿了顿,又看向兮儿,“兮儿,你一定要再察探清楚,眼下是关键时期,他那样的武功能拉拢就不惜代价将他拉过来,不行就暗地里……哼哼……杀了他,千万不能让他跟茶马帮有什么接触,不然,我们就必败无疑。” “是,师父!”“你回去罢,自己要小心。”三爷仰身靠着椅背,“唉,今非昔比啊……” ☆☆☆☆☆ 蓝天客栈的大堂里挂着一幅字:“蓝天作证,蓝田最美。”客栈内,欧阳兰拿出手镯在灯光下仔细把玩,甚是喜欢,颜越在一旁教她如何分辨玉的优劣。 朱自平站在客栈门口,此时是四月初四,天上繁星点缀,更显静谧,刚才过去一队人马,让他隐隐有几分担忧,在门口徘徊几步,转身向珠宝阁方位走去。没走多远,就见前面一处空地上围着一群人,那些人骑在马上,举着火把,另一手握着齐眉棍,却是李静兮被围在正中间。 “这不是李家那个妞吗?怎么落单了,是不是一个人空虚寂寞啊,嘿嘿,被爷遇到,就陪爷玩玩罢。”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三十多岁的大汉。 “狗嘴吐不出人话,汪大成,你别欺人太甚!”李静兮怒道,抽出长剑。“嘿嘿,还想动武?你也不瞧瞧我们有多少人?若是平时我们或许不敢动你,但你今天落了单,还不乖乖听话?” 李静兮不再答话,长剑刺向汪大成,汪大成齐眉棍一挡,磕开长剑,翻身跳下马,口中叫道:“就让爷陪你玩玩。” 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便听当啷一声长剑落地,一根铁棍点在李静兮的喉间。周围十几人怪叫起来:“汪堂主怜香惜玉,舍不得杀她?” 便在这时,忽叫一人沉声道:“放开她!”众人扭头望去,只见十丈远处站着一个蓝衫青年,十八岁上下,虽是光线暗淡,仍可见双目闪闪发光。 汪大成先是一愣,看清是个楞头青,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傻小子……贼他妈,滚!” 朱自平早就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此时弹指而出,汪大成见一物“嗤嗤”飞来,收棍闪身躲过,却听身后马儿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将马上那人摔了下来。 “贼你妈,胆子不小,敢暗器伤人?”汪大成喝道,转身向朱自平冲来,马上那些人并没有跟上,似是对他的武功极为相信。 朱自平双手抱在胸前,喝道:“你们一起上!”汪大成齐眉棍举起,劈头盖脸地砸下,朱自平并不躲让,以硬打硬将手中的陨阳锏举起,只听“乓”的一声巨响,齐眉棍被磕飞三丈多远,汪大成捂着虎口叫道:“这小子扎手,大伙儿一起上。” 朱自平冷声道:“早就叫你们一起上,省得费事。”那些人全都跳下马来,挥舞着铁棍围向朱自平。朱自平一招“秋风落叶”,陨阳锏平举向那些人冲去,只听“乓乓乓”连声响起,十几个人全都飞出老远,躺在地下“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朱自平径直走向李静兮:“李姑娘,你没事罢?”李静兮傻立那儿,半天才答道:“没事……朱公子,你的武功太可怕了……”二人不再理睬躺在地上的那些人,缓缓向回走去,没多久就到了客栈门口。李静兮问道:“朱公子,你怎么又到珠宝阁来了?” 第027章 蓝天客梦催 http://.biquxs.info/ 朱自平、李静兮不再理睬躺在地上的那些人,缓缓向客栈走去。李静兮问道:“朱公子,你怎么又到珠宝阁来了?” “不是,今天遇到的盐帮,听说他们势力强大,你一个人外面,我有些担心,刚才又见那队人马冲过去,就跟过来了。” 李静兮怔了半天,方回过神来,问道:“朱公子,你能陪我走走么?” 蓝天客栈的附近便是一处园林,园林没有围墙,中间是一片人工挖出的湖泊,此时还有几只船飘在湖面上,隐隐传来丝竹之声,灯光从船上映照出来,又被湖水漾起。湖边四周栽着很多望春玉兰、迎春、棣棠花木,散发着阵阵清香。 二人沿着湖边漫步,李静兮忽地问道:“朱公子,你听说过茶马帮吗?”见朱自平摇头,又续道,“茶马帮也是西安的一大帮派,这两年已经超过盐帮,成为最大的帮派了。” “我只知道盐帮,它是一个坏的帮派。”“朱公子,盐帮在西安的分舵有四千多人,出几个坏人也是难免的。如果单纯论好与坏,茶马帮还要更坏。藏民以肉食为主,茶叶一直依赖大汉民族供给,朝廷于是拿茶叶跟他们进行交易。” 顿了顿,李静兮续道:“永乐五年、十二年,两次修复驿路、修建驿站,改善了与藏民的交通,也为双方的贸易提供了便利。朝廷严禁私贩茶叶,否则都是死罪,洪武三十年,还为此杀了驸马欧阳伦和家奴周保等人。但是人为财死,朝廷的禁令虽然严,茶马帮舍得大把花钱,暗地里勾结官吏,帮主欧阳问便是欧阳伦的侄子,西安舵主周镇武便是周保的侄子,在他们的运作下,这两年茶马帮更是超过了盐帮。” 朱自平“哦”了一声:“我不管什么盐帮,茶马帮,他们不惹我便罢了,要是惹我,管他是谁,都不会放过。” 李静兮低声道:“朱公子,那是我连累了你。你已经惹了他们,刚才那些人是茶马帮的,为首的是一个堂主叫汪大成。” “李姑娘别这样说,我敬佩你是个敢作敢为的好女子,别说之前不知道他们是茶马帮,就是知道了,也肯定会出手救你。” 李静兮向朱自平盈盈一拜:“朱公子,我能像欧阳妹妹一样,叫你朱大哥么?”见朱自平点头,又问道,“对了,听欧阳妹妹和颜公子说,朱大哥在商南惹了盐帮的李三爷,为的什么?” 朱自平却不好意思起来,支吾道:“那却是我的不对,我不知道李三爷和那女子是一起的。” 李静兮追问道:“那又怎的动手了?”朱自平搓搓手:“他们在房间弄出很大的声音,我以为那女子被人欺负,就冲了进去……咳,李姑娘你还是别问了。”李静兮明白怎么回事,脸上微微发烫,轻声道:“那女子是三爷的小妾春香。” 朱自平奇道:“你怎么知道?”李静兮愣了一下,方道:“西安府没有人不认识她呢,李三爷是盐帮西安舵主李……茂才的三哥,他武功很好……对了,朱大哥,你的武功跟谁学的?我从来没见过还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朱自平叹了一声:“是我爹教我的……不知道他怎样了?”“朱大哥,能和我说说么?”“现在不早了,咱们先回客栈罢,以后有时间再说……” 客栈内,颜越和欧阳兰还在说着什么,欧阳兰捂嘴笑了起来,见朱自平和李静兮进来,颜越忙站了起来:“李姑娘,你回来啦?” 欧阳兰问道:“李姐姐,你怎么和朱大哥在一起啊?”李静兮脸上微红:“刚才在客栈门口碰到朱大哥的,他正在数星星呢。”欧阳兰嘻嘻一笑:“啊,朱大哥还有那情致,我怎么不知道呀。” 朱自平、颜越回到自己的房间。朱自平有些懊恼:“二弟,现在麻烦大了,我惹上了茶马帮。” 颜越怔了半天:“大哥,看来这麻烦是解不开了……”又将大拇指一竖,“茶马帮和盐帮都是大帮,一般人听到这名字,躲都来不及,大哥你却同时惹上了两个,可见真乃大英雄。”“二弟,你还取笑我。” 那边,欧阳兰说道:“我认识朱大哥两个月才称他为大哥,可有人才认识两天呢,就大哥长、大哥短了……哎哟!”却是被李静兮捉住,呵痒呵个不停。 李静兮说道:“再说我就不轻饶你了……颜公子风流翩翩,温润如玉,颜家在西安又是有名的富贵,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我只会喜欢颜公子那样的,欧阳妹妹你说可是?” “那明天我帮李姐姐去说说,这个大媒你该怎么报答啊?要不,我现在就叫他过来,让你俩卿卿我我?哎哟……” 半夜时分,李静兮睡梦中忽然听到外面人喊马嘶,忙起身向窗外察看,却见朱自平已经站在院中。客栈小二打开大门,颤声问道:“各位爷,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声大喝传过来“贼你妈,叫那小子出来受死!”接着就是大门“咣当”被踢开,二十几个人有的打着火把,有的提着灯笼,手里都握着齐眉棍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汪大成。 看到朱自平站在院子里,汪大成喝道:“小子,你倒很识趣,知道爷们要找你吗?”“我已经饶了你们,还不识趣,又纠结了这么多人,一起上吗?”“小子,你别狂,这是我们周副舵主,敢惹我们茶马帮,你的死期到了。” 这时,从队伍中站出一人,此人年近四十,身材倒不魁梧,却长得非常结实,上穿红绸无领对襟马甲,腰扎彩绦巾,下穿绫罗灯笼裤,脚蹬一双快靴,两眼泛着寒光:“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弟兄们动手?” 朱自平手抱胸前:“你问一问他们,我为什么要动手。”周副舵主目光一闪:“果然狂妄,小子,我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手中铁棍一举,一招“上马打山”扫了过来,朱自平立锏一挡,“当”的一声,声音传出老远。 “好!”周副舵主铁棍回收,往肩膀上一担,又猛地戳出,口中叫道,“力担千斤!”茶马帮均使用齐眉棍,所有招式均创自茶马运输中的各种动作,铁棍长达六尺,挥将起来更是呼呼生风。 见棍过来,朱自平也将陨阳锏对戳上去,砰的一声,再次发出巨响。“好!”朱自平赞道,“你能架得住我二招,倒也不错!”当下一挥,一招“势如破竹”将陨阳锏劈头砸下,对方横棍一担,却听“咔”的一声,铁棍竟然断成两截!所幸周副舵主反应很快,头向后一仰,身子急退,让过锏身。 汪大成见势不对,赶紧挥动铁棍,口中喊道:“一起上!”朱自平并不慌张,一招“天旋地转”陨阳锏脱手飞出,盘旋呼啸,先是击中汪大成,又在冲上来的人群中间继续旋转不停,只听到连声惨叫,不一刻,二十多人全部倒地。 “滚罢!不用着急,我在西安等着你们。”说罢回到房间,将门关上。 ☆☆☆☆☆ 灞源茶馆是县城最大的一家茶馆,一大早就坐满了人,茶馆里飘着山茶的香味,更充斥着葱花大饼、饸络面、洋芋糍粑等早餐的味道。这时,忽听有人问道:“艾打听,今天有没有什么消息啊?” 就见一书生模样的人放下品茗杯:“各位,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发生两起打斗,一人打倒三十多人。” 有人问道:“艾打听,你这次的消息灵不灵啊?”书生模样的人姓艾,喜欢打探消息,然后在茶馆里加油添醋地叙说,吸引很多的人来此喝茶,所以茶馆掌柜往往不收艾打听的钱,还经常送他些野山茶。 “我的消息有不灵的吗?”艾打听似乎有些生气。那人忙低声道:“是我不对,艾打听,你就别吊大家胃口了,说说罢。” 艾打听端起茶抿了抿,又拣起块洋芋糍粑咬了一口,方缓缓道:“昨晚,先是在‘玉芙蓉’珠宝阁前发生一场打斗,一个蓝衫青年打倒了十几个人。” 有人问道:“艾打听,你刚才不是说三十多人吗?”艾打听并不理睬,接着道:“子时刚过,就见又一队人马向蓝天客栈冲去,为首的正是茶马帮舵主周镇武的兄弟、副舵主周正林。” 众人啊的一声,有人说道:“原来打败三十多人的是周副舵主啊,那倒没什么好奇怪的。”艾打听摇摇头:“你晓得什么。只见那队人马来到蓝天客栈前,也不答话,抬脚就将大门踹开,进得院子,就见一青年双手抱在胸前,悠然自得。双方一言不合打将起来,不知那青年从何而来,手里的兵刃被粗布包裹,只三招,就将周正林打翻在地。” 众人听说周正林三招就被打倒,又啊的一声。 第028章 长安君是家 http://.biquxs.info/ 艾打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茶马帮二十多人一哄而上,只见那青年左右翻飞,将包裹舞得密不透风,一眨眼,二十多人全部倒地不起。唉……伤得惨重啊!”艾打听摇摇脑袋,似是极为茶马帮可惜。 “艾打听,你叹气干什么?咱们吃茶马帮的亏还不够大吗?”有人站起来问道。艾打听一放茶杯,看看四周:“小骡子,你不能小点声吗?让茶马帮的人听到了,就有你好受的,到最后可别连累了大家。”众人齐齐点头,小骡子吓得一屁股坐下,头低得快进了桌子底下。 有人低声说道:“我们受茶马帮和盐帮的气已经够多的了,这青年是谁啊,在蓝天客栈一人打败那么多人,真是解恨,当真是蓝天大侠啊。”没多久,“蓝天大侠”之名就传遍整个县城。 西安,又称长安,是中国建都最早、最长,也是建都朝代最多的城市。先后有西周、秦、西汉、新、东汉、西晋(愍帝)、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十三个王朝在这里建都,共长达一千二百年之久,历史上有名的成康之治、文景之治、汉武盛世、昭宣盛世、开皇盛世、贞观之治、开元盛世都在这里诞生。 此时,西安城门五里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朱自平一直蹙着眉头:“二弟,你就要到家了,只不过,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不便去你家中。” 颜越急道:“大哥,怕什么?我颜家在西安城虽不是数一数二,却不怕那些帮派。”李静兮劝道:“颜公子,你是官宦人家,虽是不怕那些帮派,但若真惹急了他们,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又在暗处。” “是啊,李姑娘说得不错。我一介武夫,无牵无挂并不怕他们,打不过可以逃,逃不掉也只是一条命而已,二弟你就不同了。” 欧阳兰有些焦急:“朱大哥,那怎么办?”朱自平说道:“我一个人并不怕他们,二弟和你都不会武功,帮不上忙,我还得分心照顾你们,而且还将牵连到二弟家人。我想反正一路上没有人见过你们,你们到前面无人处悄悄下车,然后我独自赶车进城。” 颜越道:“大哥,那我这样不是全无兄弟之情了吗?”李静兮笑了起来:“兄弟之情不在于鲁莽,你和欧阳妹妹回到家里,冷眼旁观,暗中帮忙,反倒比你们在朱大哥身上要好,不出意外,我和朱大哥就住在秦关客栈。” 朱自平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到城里寻一家客栈住下,这费用就得依靠二弟了。昨晚我说在西安城等他们,二十天后,如果没事我们再见,到时去哪里我们再说。还有李姑娘,你家在城内,也不能连累到你,你一会下车,只是不能和二弟、欧阳妹妹一起走。” 李静兮从包袱里翻出一样东西,戴在脸上,欧阳兰惊叫:“李姐姐,你……”那是一张人皮面具,四十多岁的妇女,长得甚是难看,却做得非常逼真。李静兮说道:“这面具戴在脸上不舒服,所以我一般懒得用这东西。朱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你对西安不熟,有我在你身边相助会好些。” 朱自平点了点头:“那就这样罢。”马车继续前行,见路上无人,朱自平将颜越、欧阳兰放下马车,招呼两人沿来路行走一里,然后再掉头回来,二人自是依言而做。 朱自平方一甩鞭子,马车飞快地进了城门。车厢内,李静兮看着朱自平赶车的背影,觉得此人虽然豪爽,却是心思缜密,全无一般武夫的粗犷,想着想着竟然脸上一红。 进了城,李静兮指点着朱自平将马车停在秦关客栈。客栈果是极大,三层木楼,琉璃瓦顶,青石底座。小二迎了上来,朱自平叮嘱道:“小二哥,马车就放在这外面,将马牵进马厩好好喂养。” 进得客栈里面,视野更是开朗,前厅是餐厅,中间是一个院子,两侧连续的拱门和回廊向内延伸,院子里铺着青石砖,一排的苍翠古松虬枝伸展。住房在院子后面,足有上百间,在古树中的掩映中显得宁静,毫无客栈的喧嚣。 二人要了紧邻的两个单间,此时还是下午,距离晚饭时间还早。李静兮道:“朱大哥,你在此沐浴休息一会,我回家报个平安,免得家里人担心。” 朱自平点头道:“你要小心。”“我知道,我出门就戴上这面具。” ☆☆☆☆☆ 离秦关客栈不过一里的地方,有处府邸是盐帮的一个联络点,此时,府邸内李三爷正在院中来回走动,似是颇为心急,盐帮的暗号一路上留了很多,如果兮儿看到,应当会尽快赶来。正在这时,便听身后有人轻声喊道:“师父,我回来了。” 李三爷赶忙转身:“兮儿,你没事罢?昨晚怎么遇上了茶马帮那些人?”“师父,我从府院里出来,因为天黑,我没看见是他们,等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了。” “这些杂种,欺侮我们惯了,现在更是胆大妄为,等大事定下来后,我一定要灭了他们!”李三爷恨声道,“后来怎么又打起来了?” “那个朱自平武功真的厉害,几下就打倒了他们。后来,茶马帮周正林带着二十多人到客栈报复,也被他三下两下全部放倒。” “好!好!真是天助我也。”李三爷击了一下掌,然后紧握成拳,“让那小子跟他们斗,对我们有很大的好处,我本来还想如果拉拢不了,就暗中杀了他,现在看来……哼哼,还不能动他。”顿了顿又道,“真是天意……我这次去商南,与河南张舵主暗中联络,就怕走露风声,原以为那傻小子是什么人派去的,现在倒好,还成了我们的一件武器。哼哼,我那一脚挨得值啊。兮儿,你脸怎么红了?我让你施出苦肉计靠近他,也是对的罢?” 兮儿听到师父说挨了一脚,想到师娘春香,还有冒冒失失的朱自平,不禁脸上一红,这时听师父问起,忙道:“师父,我们盐帮最近不要去招惹他,免得又激怒了他。他现在正一心对付茶马帮呢。” “我哪里是招惹他了?哼哼,是他先招惹我,踹了我一脚,师父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兮儿,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脸更红了。”“没事,可能是路上累的,师父,我还得赶回去,免得他生疑。”“一切小心行事,我来安排下一步的事情,注意我们的联络暗号。” ☆☆☆☆☆ 茶马帮西安分舵位于城外南郊四里的一处庄院,紧邻大雁塔而建。庄院很大,一条二丈多宽的石板路直通下院,再沿青砖路面可达中院和上院,茶马分舵的议事堂就在设在上院,整体布局紧凑,对内相互通联,对外防守严密。此时,议事厅里坐着十多个人,端坐上首的是舵主周镇武,四十五六岁,体态略瘦,微眯着双眼,似在思考什么。坐在其下的是副舵主邓乾坤,不到四十岁,浓眉方脸,生得威严。在邓乾坤的下手,依次坐着八、九个堂主。 周舵主终于开口说道:“周正林受了伤,今天没能来,汪大成受的伤更重,没有三四个月估计是好不了。当前正是关键时期,却是接连损兵折将。”话锋一转,沉声道,“那个蓝天大侠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却力气大得惊人,蛮打蛮杀,总共伤了我三十几个兄弟。” 邓乾坤道:“舵主,让我带几个人去会会他。”周舵主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会有结果,到时没了顾忌,再全力对付他,眼下还要以大局为重,要密切注意盐帮那些人,防止他们从中作梗。” 此时,护院的武士跑了过来,站在门外禀报:“舵主,有人送来一封信。”周舵主道:“韩堂主,你念给大家听听。” 一个长相斯文的人接过信,打开念道:“茶马帮,早就听说你们……欺男霸女,坏事做尽,我蓝天大侠向你们挑战,若敢应战,十日后,我在说经台等候你们……” “好了,不要念了!”此时门外进来一个女子,大概二十岁的年龄,本就生得姣好,一袭白色长裙更衬得气质圣洁优雅,正是周舵主的女儿周訬婧。她刚探望二叔周正林伤势过来,心头正气,止住韩堂主,怒道,“爹,让我带人去杀了他!” 周舵主没有理她,问道:“送信的人呢?”门口的武士答道:“舵主,送信的是一个小叫化子,被我们控制住了,还在门口。” “这蓝天大侠真是狂妄,打伤了我们的人,还敢上门挑战,我茶马帮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舵主,就让去我会会他。”副舵主邓乾坤再也按捺不住。 “大家不要急躁,我们再商量一下。”周舵主冷声说道,看向门口的武士,“老刘,你让送信的叫化子先别走,一会我们有可能要他带信回去。” 第029章 闪电化一击 http://.biquxs.info/ 李静兮拎着包袱走进客栈,见朱自平已经沐浴好,说道:“朱大哥,你现在出名了,昨晚那一仗,外面都在传呢,说蓝天大侠一个人打败了茶马帮三十多人,连副舵主也不敌三招,受了重伤。” 朱自平淡然道:“什么蓝天大侠,只要别来惹我,我就是朱自平。”李静兮打开包袱:“朱大哥,你身上的衣服已是破旧,我为你买来了两套衣衫,我猜你喜欢蓝色,所以两件都是蓝色盘领衣,你试试看合不合身。朱自平道了谢,换上衣服,正好合身。 李静兮看着他穿上新衣服更显气势不凡,不觉脸又红了起来,拾起旧衣服准备拿到外面去洗,朱自平却道:“李姑娘,那衣服我自己来洗”。 李静兮一怔:“为什么不能帮你洗?”“我已经习惯自己洗,那衣服是我大娘一针一线缝制的,还是去年过年之前,我大娘已经六十多岁了,眼睛又不好,花了十几天才缝出来……” 李静兮笑道:“朱大哥,你粗手粗脚的,还能比我洗衣服仔细?放心罢,不会弄坏的。”不一会,李静兮拿着洗好的衣服进来,找了衣架晾在室内。见天色晚了,问道:“朱大哥,我们去吃点晚饭罢,是在这客栈吃,还是去外面饭馆?” “我无所谓的,李姑娘看着办罢。”“这家客栈是城里最大的一家,菜肴制作得还是很讲究,不过,客栈里的人多,餐厅定然嘈杂,我让小二哥将饭菜送进来,我们就在这房间里吃如何?”见朱自平点头应允,便到前厅招呼小二。 功夫不大,小二端来四份菜,分别是牛羊肉泡馍、葫芦头、肉丸胡辣汤和回民小炒,另有一瓶西凤酒。李静兮接过放在桌上,那桌只有半张八仙桌大小,故名半桌,桌腿束腰,小巧精致。 二人坐下,李静兮倒了两杯酒,朱自平端起一饮而尽,酒入口中甘润醇香,尾净悠长,却是自己从来不曾喝过的味道,不由赞道:“好酒!” 李静兮又倒了一杯道:“大哥,这西凤酒又叫秦酒,始于殷商,盛于唐宋,这酒还有一个故事呢,大哥可想听?”朱自平答道:“我从小就怕念书,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故事。” “朱大哥,这故事并不文绉绉的。”李静兮端起杯子敬向朱自平,二人喝干,接着道,“春秋时期,产西凤酒的地方叫凤翔,当地有三百多个老百姓,饿得受不了就偷偷杀掉秦穆公的几匹马吃了。被人抓住后准备治罪,秦穆公却赦免了他们,并且还赐西凤酒给这些人喝,因为吃马肉不饮酒的话会伤身子。后来,秦穆公被晋惠公率军围攻,正在危急关头,突然有一队老百姓杀入重围拼命救了秦穆公,还活捉了晋惠公,这些玩了命的老百姓就是当初被秦穆公赦免还赐西凤酒的那些人。” 朱自平赞道:“秦穆公倒是个大丈夫。”“大哥说的不错,秦国在秦穆公的治理下,国势才逐渐强大起来,他本人也被誉为‘春秋五霸’之一。”李静兮边说,边为朱自平夹了一筷葫芦头,“大哥,这是西安独特的风味小吃,相传还是名医孙思邈到长安吃了后,觉得油腻多、腥味重,就留下药葫芦让店主调味,店主为感激孙思邈,将药葫芦高悬门口,这便是‘葫芦头’的由来。”朱自平吃了,果真鲜美可口。 吃罢晚饭,李静兮叫小二收拾碗筷,与朱自平闲聊起来:“大哥,你是才行走江湖不久罢?”“我没走过江湖,只是出来找我爹,结果遇到二弟和欧阳妹妹,便护送他们来西安。”“我知道,我问大哥是不是才行走江湖,就是看刚才大哥吃饭、饮酒之时毫无顾忌,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又与茶马帮结下那么深的梁子,不怕他们暗中下毒?”“谢谢李姑娘提醒,我以后注意。” 二人正闲聊间,便听有人敲门,李静兮问道:“小二哥,有事么?”“刚才有个小叫化子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们。”小二走后,朱自平甚是诧异,拆开信,上面只有一行字:“四月十五亥时一刻,说经台恭候大驾。”落款是“茶马帮邓乾坤”。 朱自平问道:“邓乾坤是谁?说经台在哪里?”“郑乾坤也是茶马帮的副舵主,但地位要比周正林高,周正林和舵主周镇武是亲兄弟,郑乾坤能站稳脚跟,确实是他自己有着过硬的本领。”李静兮蹙起眉头,“说经台在楼观台里,在周至县东南的终南山北麓里,离这儿有一百五十里。” “茶马帮想干什么,约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也想不明白,但那里号称天下第一福地,想来茶马帮约你去那儿,必有用意。”“不管他了,到时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省得在这里空等。今天是四月初五,还有十天时间呢,倒真没事可做。”“大哥,我陪你去城里游玩可好?” “不用了,那样也不安全。还有盐帮至今没有露面,看这架式应当不会这样轻易了结,我们一路过来,盐帮也必定知道。李姑娘,你也得罪过盐帮,还是小心些为好,我们不如就在客栈里待着罢。” 接下来的几天,却下起绵绵的雨来,雨水敲打在院中的青砖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李静兮在自己的房间里午休,朱自平坐在廊下,听着雨声,不一会雨越下越大,院子里很快就汪起水,雨点落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的波纹。看着这场景,朱自平似是想起什么,却又捕捉不住。 头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场面,那晚在妙高禅寺,面对五色莲花阵,当时自己被困,正无计可施之际,抬头见到薄云惨淡,想起父亲曾经问过王厚和自己:“这雾何时消失?那彩霞又何时形成?天空原本并无彩霞,只是太阳出来后,我们才看到了彩霞。”结果那次自己闭上双目,最终破了五色莲花阵。 想到这里,朱自平喃喃自语:“池水本无波纹,只是雨落下来,才形成了这一圈圈的波纹,而我的陨阳锏法,共有劈砍、横扫、刺挑这些招式,但都是蛮力,遇到广润的松涛剑法,一时也讨不得巧,还被广净和尚所伤。可是……这雨落下的波纹,雨点虽小却能激起大片,这是为何? 朱自平坐在椅子上,一时竟是傻了:“我若将内力凝于陨阳锏,再如这雨滴一般地发出,会是怎样的效果?”想到这里,他站起身走到廊下,内力灌注于锏中,将锏遥指五丈外的一棵古松,内力激发,陨阳锏本与他心灵相通,而他的内力又源自陨阳锏,此时便听“咔嚓”声响,那三人合抱的古树竟然拦腰折断!直惊得朱自平张口结舌。 小二闻声从前厅跑了出来,看着倒地的古松,直嚷着:“好大的雷电啊,这么粗的松树都给劈断了,幸好树下没人。”房间里也有不少人探出头来。 朱自平回到自己房间,抚摸着陨阳锏,叹道:“我先前只知用蛮力对战,刚才这招模仿雨点的落地,没想到会激发出这么大的威力。爹教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使出‘天旋地转’,我上次在妙高禅寺使了,结果让广泽认出……况且陨阳锏脱手后,虽是能随意飞回,但终究有可能被高手控制,我刚才这招倒是弥补了这个缺陷,只是威力太大,须得掌控好力道。陨阳……陨阳,当初你从空中陨落,夹带多大的威力?……刚才这招就叫它‘闪电一击’罢。” 其实,朱自平自己不知,这“闪电一击”招式与九华东宗的“化城指”有着相通之处,只不过,“闪电一击”因为朱自平的内力源自陨阳锏,又借助陨阳锏施出,威力更是惊人。 朱自平见院中无人,向着天空再次施出“闪电一击”,却听“咔”的一声,似是雷电响起,小二又从前厅跑出,抬头望了望天空,口里念叨着什么。 此时,颜家大院内,欧阳兰和颜越正看着雨水从对面屋檐淌下,汇集在院子中,沿排水沟消失不见。颜家大院位于西安城的偏北方位,大院三面临街,围墙高达三丈,其内还有十个小院,共有一百多间房屋。一进大门就是砖雕百寿图的照壁,绕过照壁,是一条青石铺就的甬道,院落为正偏结构,正院都是瓦屋出檐,为主人居住,偏院均为方砖铺顶的平房,为客房和仆人住室及灶房,是当地颇为豪华的院落。 欧阳兰问道:“阿狗,这雨下得让人不安,你知道朱大哥那边的消息吗?”“我每天都派小厮去客栈,这几天没事,大哥告诉小厮,说四月十五将要去赴约,与茶马帮有关。”“这话,我都听你说了三遍。”“唉,不是为大哥担心吗,你不也问了三遍。” 第030章 夜赴说经台 http://.biquxs.info/ 四月十五傍晚,在楼观台的山道上,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乘着两匹马并排而行。昨日早上在秦关客栈,为避开茶马帮,李静兮戴上人皮面具,也给朱自平准备了人皮面具,现在朱自平看起来也是四十多岁,一脸的皱纹,长着乱糟糟的胡须。 打马飞奔,晚上赶到周至县。周至县的北部,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南部是重峦叠嶂的秦岭山脉,也是千里秦岭最雄伟的地段。为避免过早碰到茶马帮,二人寻了家很小的客栈住了下来,以夫妻相称,要了一间客房。朱自平原本准备一夜打坐,所幸房间里有两张床,各自睡下。 李静兮听着朱自平细微的呼噜声,更是睡不着,胡乱思想起来:“这场战事是由师父挑起来的,若是让朱大哥知道,定然会很生气,可我又不能说明,怎么办呀……朱大哥武功高强,定然不会有事……可师父为什么要将他们打斗的地点放到这里呢?……是不是因为现在非常时期,如果在西安城附近打斗,必然会招来很多麻烦……唉,好烦啊,朱大哥,希望你能睡得好一点,明天可以全力应付……”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今日天气晴好,一路上依山傍水,茂林修竹更显得多姿多彩。朱自平不禁叹道:“这里风景当真不错。” 李静兮介绍道:“楼观台既有优美的自然风光,又有前朝历代的古迹,‘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为最胜;终南千峰耸翠,以楼观为最名。’可见这里的名气很大,说经台相传是当年老子讲经布道的地方。” “看来茶马帮还有点情调,找了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来挑战。”朱自平边说,边扯下脸上的面具交给李静兮,“李姑娘,我现在用不着这个了,让他们早点发现我,也省得人家着急。”说完,纵声大笑起来。 此时圆亮升起,天地之间一片明朗。二人将马拴在路边,拾阶而上,只见说经台山门两侧钟鼓二楼,对峙相望,石阶盘道,蜿蜒向上。忽听有人高喝一声:“来人可是蓝天大侠?” 朱自平一怔,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高声应道:“不错,邓副舵主呢?”一个长得斯文的人走了出来,向朱自平和李静兮一拱手:“见过蓝天大侠,在下是茶马帮的堂主韩智,副舵主在殿内等候。”李静兮粗着声音:“韩堂主,前面带路。” 进了山门,已经有不少火把亮起,老子祠、斗姥殿、救苦殿、灵宫殿巍然肃穆。便听一人道:“蓝天大侠很守时,只是却比我们来得迟了。在下邓乾坤。” 朱自平向说话之人看去,来人大概四十岁,方脸大头,一对浓眉显得十分精神;与他并排站立的是一个白衣女子,月色之下显得端庄脱俗。当下一抱拳:“见过邓副舵主,见过女侠!” “蓝天大侠在蓝田县伤了我兄弟三十多人,没想到又找上我们,莫非和我茶马帮有深仇大恨?” “没有,在下第一次动手,并不知道是贵帮,当时只为救我的一个朋友。后来,却是你们自己找到客栈,如果我不还手,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邓叔叔,跟他废话什么,杀了他!”却是白衣女子按捺不住。邓乾坤伸手制止:“那今天蓝天大侠约我们来,有什么要交行的?” 朱自平闻言愣了半天,却听李静兮粗声说道:“你们茶马帮向来喜欢背地里伤人,这次又想如何?”邓乾坤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用你管,如果你们没别的事,我们就走了。” 白衣女子拔出佩剑,怒道:“如此狂妄,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白衣女子是周舵主的女儿周訬婧,深受父亲宠爱,打小就跟着很多名师学艺,周訬婧人本聪颖,又学得刻苦,因此,就剑法技艺而论,在茶马帮西安分舵无人可敌,这也养成了她骄扬的性子。 李静兮自是认识她,拔出剑来:“哼,让我来领教周姑娘的剑法!”周訬婧也是哼了一声:“丑妇,找死!”二人“叮叮当当”的打了起来。 邓乾坤哈哈大笑:“蓝天大侠,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此呼来唤去,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当下齐眉棍一指,“蓝天大侠,亮兵刃罢。”铁棍横扫,却是一招“上马打山”,只不过听棍风就知道比周正林高出不少。 朱自平立锏一挡,磕开铁棍。两人一来一往打了十多招,朱自平大喝一声:“邓副舵主果然厉害!”这本是真心话,但在邓乾坤听来,却觉得受了嘲讽,一口吐沫吐到右掌,右手放在膝前,左手放在头上,齐眉棍斜斜向下,“力杠千斤!”将棍向朱自平脚前递来,朱自平退后几步,铁棍如影随行,陨阳锏劈下,铁棍往上猛的一挑。 “力杠千斤”是茶马帮的绝招,马车上坡时经常打滑下行,用棍棒抵向马车,但需要很大的力气方敢使出,否则可能会被马车所伤。 铁棍与陨阳锏相交,朱自平一个不备,陨阳锏竟然被挑得飞上半空。邓乾坤心里暗喜,齐眉棍再进,朱自平却是不慌不忙,再退几步,意念之下陨阳锏向自己飞来,邓乾坤不察,等听到风声已经迟了,陨阳锏击中右肩,赶紧丢掉铁棍,捂住肩膀跃到一旁。 朱自平并不追杀,握锏而立。那边李静兮和周訬婧却打得火热,李静兮渐露败相,朱自平沉声道:“李姑娘,你让到一边。”伸指弹出一颗石子,击中周訬婧的宝剑,“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周訬婧学剑以来,何曾如此?呆立当场。 李静兮本待退下,见此机会,却是长剑一挺,刺了过去。邓乾坤等众人眼看剑尖到了周訬婧胸前,哪有时间救她?却又听“当啷啷”声响,李静兮的宝剑也被击落在地。原是朱自平见此情形,怎肯联手欺侮一个女子,弹出石子击中李静兮的宝剑,朗声道:“李姑娘,你退下。” 李静兮俯身拾起宝剑,后到一棵古松之下。周訬婧却似傻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一粒石子就击飞了长剑,而且还是对方救了自己。听到邓乾坤连声叫道:“小姐,快退回来!”这才醒过来,转身后撤。 邓乾坤一挥手:“抬马车!”只见十几个人围了上来,手里都握着齐眉棍,却并没有抬什么马车。“抬马车”其实是茶马帮的围攻,创自于马车深陷深坑,众人齐力将其抬出。 见十几个人围过来,朱自平叹道:“执迷不悟,让你们再见识‘秋风落叶’!”陨阳锏握在手中,划了一圈,只听得“当、当”声响,十几个人全部铁棍脱手,人仰马翻。邓乾坤手又是一挥,大殿内冲出六七十人,这些人齐声呐喊,挥动铁棍向朱自平蜂拥而至。 朱自平对“闪电一击”的威力仍是心里没底,怕死伤过多,当下“天旋地转”让锏舞起,一松手陨阳锏盘旋飞出,又是“当、当”响声连起,紧接着便是“啊哟、啊哟”连片响起。 邓乾坤眼见自己手下倒成一片,直吓得两腿发抖,拉着周訬婧转身向后面的救苦殿跑去,口中叫囔:“放箭!放箭!”跟着便是“梆梆”之声,却是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拉动弓弦。 朱自平暗叫不好,一边招回陨阳锏向后飞退,一边大声叫道:“李姑娘,紧靠大树,小心!”叫声未落,就见箭嗖嗖嗖地飞来,朱自平一松手,陨阳锏在身前盘旋,身子也靠近后面的古松。李静兮靠着树干舞起剑花,将箭一枝枝打落,忽然“啊”的一声,却是一枝箭带着劲风擦过头发,直吓得她花容失色。 朱自平一惊,问道:“李姑娘,你受伤了?”自己忽觉左肩一凉,却是分心过问的刹那,被一支箭射中。当下再不敢分心,怒道:“闪电一击!”陨阳锏抓在手中,一边磕飞来箭,一边凝聚内力,猛然向前一指,只听“咔”的巨响,远处的围墙倒塌一片,露出埋伏在后面的弓箭手。 朱自平继续一指陨阳锏,那些弓箭手成片飞起,远远地落到杂草丛中。如法炮制,又是一大片人被击飞!此时,雕翎箭飞来的压力减轻一半,朱自平并未停顿,转到李静兮面前,连续两次“闪电一击”,另两面的弓箭手也是阵阵惨叫,飞落老远。场上,只剩下倒地的八十多人。 朱自平冷哼一声,忽觉伤处痒了起来,暗道:“这箭竟然有毒!”怒喝一声,“邓乾坤,你敢再战?”哪里还有邓乾坤的身影?便是那些倒地的帮众,也是在地上翻来滚去,呼痛不已。 “一群无耻之徒,我在西安等着你们!”当下不敢拔出肩上的羽箭,右手搂住李静兮向山门口飞去。 下了台阶,翻身上马,将李静兮放在自己身前,只觉得头微微眩晕,低声道:“李姑娘,快走,箭上有毒。”李静兮并未受伤此时一听却脸色煞白,赶紧握住缰绳,狠狠一踢马肚,马儿扬蹄而去,李静兮的白马也跟着跑了上来。 跑出一里地左右,麻痒之感越来越重,朱自平知道自己必须要运功疗伤,而且山下说不定还有茶马帮的人埋伏,勉强打起精神,说道:“李姑娘,快停下,扶我到山上休息一会。”李静兮依言停下,将他扶下马。 朱自平只说出一句:“快将马儿打走,让它们自行下山……”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031章 两情如萦素 http://.biquxs.info/ 迷迷糊糊之中,朱自平只觉得自己身子发沉,好像又站在老宅山中的竹林之上,不料那绿竹一折,自己竟然站立不稳,一头栽了下去,身子在空中飘荡着落下,竹林之下是一条弯弯的小河,落入水中只觉得冰冷的河水向胸中涌来,异常难忍叫不出声音来。这感觉很熟悉,朱自平模糊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在妙高禅寺被广净方丈“放生掌”所伤,自己昏迷的那一刻就是这样。 “我这是在哪里……迎佛台?”耳边听到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朱自平用力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好沉无法睁动,叫了一声“娘亲……”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四周一片黑暗。“我这是在哪里?死了吗,怎么听到了娘亲的声音?”身子一动,只觉得后背甚是柔软。 “大哥,你醒了?”却是李静兮欣喜的声音。“李姑娘,我们这是在哪儿,怎么四周漆黑一片?”“大哥,我们在山上的一个洞穴里,现在是晚上。”朱自平“哦”了一声,又问道:“茶马帮那些人呢?” “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已经五天了。”“什么?!我记得中了箭,那箭上有毒……都过了五天了?”“嗯,这几天可把吓坏了,你发着烧,尽说胡话……娘亲娘亲的叫个不停。”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从竹枝上掉到河里。然后就听到娘亲的声音。”正说着,朱自平的肚子却咕咕响起。 “大哥,你饿了吗?我摘了不少青桃。”朱自平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李静兮一把搂着他,急道:“大哥,你不能乱动,伤还没好。” “李姑娘,你这几天就这样抱着我?”李静兮脸红一热:“不是的,我出去摘了不少青桃子,刚才听你又在说胡话,就让你……枕着我的腿睡呢。” “李姑娘,辛苦你了,那箭浸的是什么毒?”“我不知道是什么毒,我按你说的,将马儿赶走,驮着你翻了几个山坡,然后就看到这里隐藏的山洞。我本来怕蛇,可是担心茶马帮的人发现我们,就咬着牙钻了进来,进来一看洞并不深,应当没什么毒蛇。” “李姑娘,没想到你还会解毒。”李静兮脸又一热:“我哪里会解毒,我帮你拔掉箭头,见伤口发黑,就、就吮吸……吮吸……”却是说不下去。 朱自平惊问:“啊,那李姑娘,你自己不要紧罢?”“我没事,我将这个人皮面具含在口中,这样毒液就沾不到我了。”说着,李静兮摸出一颗桃子,塞到朱自平的口中,咬了一口,却是涩涩的。 过了片刻,朱自平说道:“李姑娘,我在想那天你说的话。”李静兮心里一惊:“什么话?”“那天,你问我是不是才行走江湖,说我吃饭、饮酒之时毫无顾忌,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又说我与茶马帮结下那么深的梁子,不怕他们暗中下毒,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李静兮叹道:“我当然记得。”“没想到,才几天就中了他们的毒。要是我听了你的话,早一些狠下杀手,我也不会这样,还害得你差点丢了命。” “可我们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带了那么多的弓箭手,我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人多,我应当能猜到茶马帮肯定有后手。” “这茶马帮真的可恶,等明天,我去会会他们。”“不要,大哥,”李静兮惊道,“他们真的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只要他们不再来找你,就忍了罢。大哥,你一定要记住我这句话,求你了,好么?” “李姑娘,你待我真好,就像、就像……我大娘。”“你大娘是谁?”“我娘亲在我半个月大的时候就被人杀害了……是大娘养大我的。”李静兮双手一紧,道:“大哥,没想到你的身世这么悲凉。” 朱自平笑了一笑:“我不觉得悲凉,我还有一个好兄弟叫王厚,他是大娘的儿子,我们一直很好。他现在应当是童试结束了,以他的聪明,肯定能参加乡试的。”两人都陷入沉思。只是这时候,王厚却比朱自平舒服多了,和阿呆还在王乔洞里,“相通四式”练得累了,泡在洞里奇异的温泉中,悠哉乐哉,若是朱自平知道这样,会怎样想呢? 时候不大,李静兮放下朱自平,往洞外走去。朱自平问道:“李姑娘,你要去哪儿?”李静兮脸上一热:“我、我去洞外……呆子,不许多问!” 朱自平明白过来,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是尴尬不已,不知怎的,竟想到那个胖胖的李三爷。 李三爷此时也不好过,昨晚让春香折腾了大半宿,昏昏睡去。一觉醒来见天色微亮,想起兮儿已经五天没有音讯,不知是否发生了意外,手下探来的情况,茶马帮在说经台死掉三人,还有一百五十多人受伤,令他高兴不已,但他知道这对茶马帮算不得什么,对二十多天后的那场比赛,也没有多大影响,想到这里不禁低叹一声。 春香睁开眼,问道:“三爷,一大早叹气干什么?”“你女人家知道什么呢。”春香却在被窝里伸出手去,握住三爷娇声道:“我女人家就知道这个……”李三爷被弄得哼哼一声,翻身上马。 李静兮回到洞中,轻声道:“大哥,天色已经亮了,外面下起了小雨。”朱自平“嗯”了一声:“我知道。”李静兮脸又是一红:“你知道什么?”朱自平翻了一个身:“我听到外面在下雨呢。” 半天没有声音,朱自平撑起身子,抬头看去,洞内光线还是很暗,却见李静兮眼中闪着光,忙问道:“李姑娘,你怎么了?”“你、你可以叫我名字么?” 朱自平问道:“李姑娘不是你的名字吗?哦……我知道了,我叫你馨妹妹罢。”李静兮低着头,小声道:“我不喜欢这么叫,新妹妹旧妹妹的,我喜欢你叫我静儿,因为你的名字有个‘平’字” “静儿……”李静兮应了一声,幽幽道:“大哥,若是有一天,你生我的气离开我,我……”又是说不下去。朱自平道:“静儿,我的命是你救的,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啊?”“大哥,我是说如果呢……” 二人在洞中又待了五天,朱自平身体本就结实,李静兮又为他及时除了毒,若不是那毒太过厉害,早就没事了。 朱自平问道:“静儿,我们去哪里?”李静兮应道:“大哥,我们可以再待几天吗?”“我身子已经好清了,我怕你几天没洗澡,在这里待不下去。”李静兮却皱着鼻子嘻嘻笑了起来:“大哥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 二人从洞中出来,翻过几个坡就到了山路,路上空无一人,展开轻功不一会就到了周至县。李静兮还是到了十天前来的那家客栈,要了房间,分别洗了澡,美美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都显得精神抖擞,特别是朱自平,伤后痊愈,更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劲。 下午,二人去马市买了一匹马,朱自平原想买两匹,李静兮却硬是不答应,说白马随自己很多年了,对这一带的路很熟,不会跑丢的,肯定是回家去了,买一匹还能省些银两呢。朱自平也不再坚持,买了一匹枣红马。原计划下午赶回西安,可临时李静兮又不答应,连声叫累,朱自平没办法,只好又回客栈住下。 第二日上午,李静兮才懒懒地起来,磨磨蹭蹭地穿戴整齐,和朱自平共乘一骑赶往西安。她坐在朱自平的身后,搂着腰,头抵在背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傍晚时分到了秦关客栈,分别要了相邻的两间房。李静兮关了门,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朱自平都没见她出来,不免有些担心,敲了半天门,李静兮才开了门,却是脸上泪水未干。 朱自平问道:“静儿,你怎么了,病了吗?”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并不发烧。“我就是没劲,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呢,”顿了顿,李静兮叹道,“大哥,我要去一趟,免得家里人担心。” 朱自平点头道:“嗯,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李静兮戴好人皮面具,伸伸舌头:“我这样,你跟我一起才不安全呢。” 功夫不大,李静兮回到客栈,神情似是好了很多。二人在朱自平的房间里说说笑笑,李静兮缠着朱自平讲小时候的故事,朱自平也是东一句西一句地讲了半天。 听他讲完,李静兮问道:“阿呆好可爱啊,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呢……大哥,朱叔叔现在是不是在朱家村了?” “我也不知道,我离开村子都一个多月了,没有爹爹的消息。”李静兮拉着他的胳膊:“不如这样,大哥,我们一起去朱家村,好不好?” 第032章 难与运相争 http://.biquxs.info/ 朱自平怔了半天,忽道:“哎呀我都忘了,我说二十天后和二弟联系,再决定去向的,今天都已经二十二天了,也不知道我去说经台后,这些天二弟有没有派小厮来,恐怕他急坏了。” 李静兮道:“不要紧,我知道颜家大院在哪儿,等天黑了,我们戴着面具一起去,可好?”朱自平点头道:“也好。”李静兮忽又问道:“大哥,长枝生得美吗?”朱自平呵呵一笑:“你问这个干什么?”李静兮不依不饶:“你回答我啊。” “你俩不一样的,长枝让得清纯,你长得清秀还有着一种高贵的气息,让人不敢多看……比较起来,当然还是静儿你好看些。” “只是好看些啊?”李静兮嘟起嘴,似乎略略有点失望。过了半晌,又道,“大哥,我那晚眼看就可以伤了周訬婧,你为什么还救了她啊?” “周訬婧是谁?”“就是说经台那个白衣女子,她是周舵主的女儿。”“那怎么行,她的剑是我击落的,你再伤她,不是让人家耻笑我们联手斗一个女子吗?” 李静兮“哦”了一声:“不过,她长得很好看。”见朱自平不说话,又问,“大哥,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呢?” 朱自平道:“静儿,这些天我也想问你的,但看你心事重重,又不好开口。”李静兮缓缓说道:“大哥,你可知道这西安城内,凡是练武的,大多只属于两大帮派。”见他认真在听,续道,“一个是茶马帮,一个就是盐帮……除此,便是些游侠了。” 朱自平问道:“静儿,你家就在这城内,不会是游侠……你是盐帮的?可是不对啊,那天在商洛城外,不是为了救一个老汉,还和盐帮那些人打起来了吗?”“大哥,你对盐帮也是厌恶,我若是……盐帮的,你还会理我么?” 朱自平呵呵笑道:“静儿,我说过,你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不理你呢?”李静兮唰地流下泪来,掩面哭了起来,许久才止住哭声:“大哥,你听说过‘胡惟庸案’么?”朱自平摇头道:“知道,但不清楚。” “二十年前,韩国公因为‘胡惟庸案’获罪,家里的妻女弟侄七十多人被处死。那时候我爹爹才十二岁,因为是远房侄子,便被流放到这里,后来在这里成了家,我爹娘在我五岁的时候相继去世,那年我爹才三十岁,他将我托给三叔……” 朱自平拉着李静兮的手,用衣袖为她拭去眼泪:“静儿,你的身世原来比我还要悲凉。” “大哥,其实盐帮也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坏,胡惟庸案后,盐帮受到牵连日趋衰败,处处被茶马帮排挤,有时不得不狠一点……三叔将我抚养大,并传授我武功。他、他就是……李三爷,你认识的。他无意碰到你,被你打了,后来张大胆带了十几人也没打过你,师父不知道你的来路,怕你对盐帮不利,才让我接近你,甚至想如果不行的话,就暗中杀了你。大哥,你知道这些可怨恨我么?” 朱自平怔了半天,摇头道:“静儿,我如果不知道你的身世,自然不会原谅,可我现在知道后,又怎么能怪你呢?”李静兮扑进朱自平的怀里,泪如雨下。 半晌,朱自平又道:“静儿,我的衣衫让你湿透了。”李静兮抬起头,脸上一红:“大哥,我是不是很讨厌?” 朱自平将李静兮搂在怀里,轻声道:“静儿,你一点也不讨厌,我心里很是、很是……喜欢你。”李静兮双手回搂朱自平,红唇迎上,朱自平只觉自己唇际柔软,香甜醉人,手中不由一紧,李静兮轻哼一声,二人紧紧拥在一起。 许久,李静兮道:“大哥,我先前还担心师父不会接受你,更担心你知道我是盐帮后,再也不理我了。我刚才回去,将这些天的事情说了,告诉师父我……想和你在一起,师父不仅没有反对,倒是很赞同呢,你刚才也没有怨怪我,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朱自平道:“静儿,我之前讨厌盐帮,其实也不是惹了我,而是我误会了你的师父……”李静兮红着脸捂住朱自平的嘴,又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还好意思说……后来师父气不过,让汪大成带人围堵你,却又被你打败了,师父知道你神勇,便在商洛城外使出苦肉计,安排我救下被打的老人,又让自己受伤,好接近你。” 朱自平又是双手一紧:“你师父将你送给我,我反倒欠他一个人情。”李静兮又捶了一下:“你好讨厌,谁送给你了……大哥,今晚我们去颜公子那里,然后明天我带你去见师父,好么?” 朱自平点头应允,二人又紧紧相拥。 ☆☆☆☆☆ 颜家大院,颜越正在教欧阳兰下棋。颜越指点道:“阿猫,我这么一长,你应当这么一立,我这么一挡,你可以这么一并,我再关,你再冲。” 欧阳兰却是被动落子,一会儿就让他提掉一大块,气得一推棋盘:“不陪你玩了。”颜越哈哈一笑:“阿猫,不许赖皮,你输了就要亲我一口。” 欧阳兰啐道:“我输了就亲你一口,赢了让你亲一口,不管输赢,总是我吃亏。”又问道,“阿狗,朱大哥已经十二天没有消息了,你今天叫小厮去了吗?”颜越一拍脑袋:“哎哟,你瞧我,重色轻友,竟然忘了叫小厮去客栈了。” 门外忽有声音道:“谁重色轻友啊?”颜越望去,却是吓了一跳,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的皱纹,长着乱糟糟胡须的男子,他的身边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长得非常难看,却有些眼熟。 原来朱自平、李静兮二人在客栈吃过晚饭,见天色晚了,便戴上面具在李静兮的带着下,来到颜家大院。朱自平怕惊动旁人,也没敲门,搂着李静兮直接从围墙跃了进来。院子太大,李静兮也不知颜越住哪儿,二人只找最大的正院,朱自平耳朵尖,听到欧阳兰和颜越说话的声音,便走了过来。 李静兮看到室内二人惊慌的模样,反应过来,揭去面具,一伸手也将朱自平的面具揭下。颜越惊喜不已:“大哥,你怎么来了?!”李静兮笑道:“大哥,我没说错罢,咱们来也没人欢迎呢。” 欧阳兰一把抱住李静兮:“李姐姐,你这些天躲哪儿去了?”又看向朱自平,“朱大哥,你带李姐姐私奔了?”朱自平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李静兮却已将手呵进欧阳兰的胳肢窝,二人扭成一团。 颜越说道:“大哥、李姑娘,快进屋来。”欧阳兰学着刚才朱自平的样子搂着李静兮的腰肢,粗声道:“李姑娘,咱们进屋去,哎哟……” 四人进了屋,朱自平将这些天的经过简要说了。欧阳兰拉着李静兮的手问道:“李姐姐,那山洞好玩吗?”李静兮脸一红,也没有理她。 颜越问道:“大哥,你现在身子没事了罢,准备去哪儿?”朱自平道:“我就是来和二弟商量一下,静儿还要我明天去见他师父呢。”欧阳兰故意奇道:“静儿是谁啊?”却见李静兮手呵了过来,赶紧笑着躲在颜越身后。 “明天看我师父怎么说,我可能要朱大哥帮忙。”李静兮道出事情原委。原来,郑和将要六次下西洋,仍然携带大量的物品。这些物品中以丝绸、瓷器、珠宝玉器和茶叶为主,因此需要在各地集中采购,西安是玉器和茶叶购置的重要地点,这自然有很大的利益。 前五次都是茶马帮负责茶叶,盐帮负责玉器,便是三年前的第五次下西洋也是如此,然而这一次,茶马帮却想染指玉器,在茶叶供应纳入囊中的同时,却处处阻挠盐帮供应玉器。两大帮派互不相让,双方各展神通,在朝廷打通关节,最终,负责本次采购的户部右侍郎夏大人被闹得烦了,便说:“你双方既然如此,各出五人一一对抗,胜者负责玉器的供应。”盐帮虽是极不情愿,但这两年茶马帮日益气盛,不得不点头。 对抗只局限于西安本地的帮众,前些日子,李三爷去商南与河南盐帮的舵主密谋,企图从那边秘密调高手过来,不想碰到朱自平,结果闹得不可收场。 当下,朱自平等人商定,等明日见过李三爷后,再作决定,不过这段时间,仍然要小心谨慎,防止茶马帮的报复。 第二日,朱自平、李静兮仍是戴上人皮面具到了盐帮分舵。李静兮带着朱自平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师父的会客厅。朱自平躬身行礼,三爷忙一抱拳:“蓝天大侠,咱们又见面了。” 朱自平赶紧道:“上次冒犯了李三爷,请原谅!”“不知者不怪,再说我盐帮也有对你失敬的时候。” 三人坐定,不一会有家丁小跑着进来,在三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三爷慌忙站起:“蓝天大侠,我的四弟听说少侠到此,特来相见。”李静兮惊道:“李舵主也来了?” 功夫不见,就见门外大步走来一人,此人四十岁左右,微微发福,一袭彩绸长袍,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老远就笑吟吟地说道:“蓝天大侠光临,幸会呀幸会!” 第033章 挑战茶马帮 http://.biquxs.info/ 朱自平躬身谢过:“不敢称蓝天大侠,舵主还是叫我朱自平,才觉得自然些。”李舵主坐下,看着朱自平赞道:“果然不凡!朱少侠最近可是名动江湖啊。刚到商南,就伤了三爷,跟后又伤了我十几个弟兄,在蓝田挫败茶马帮三十多人,说经台一战又力挫他们一百五十多人。蓝天大侠之名,名动天下啊。” 此时,已有家丁端上茶来,四人品茗闲谈了一会。李三爷问道:“朱少侠最近可有什么急需处理之事?”“没有,原计划今日过后,便决定去处。” “哦,那兮儿想必对少侠说了,今天是四月二十八,再过十几天,五月十五鄙帮将和茶马帮有一战,我们恳请少侠能援手。” 李舵主也看向朱自平,眼里满是期待。朱自平沉吟不语,李三爷续道:“我知少侠嫉恶如仇,想来不愿介入我们两派的争斗,只是……哎,少侠也听说了,鄙帮最近两年确实在滑坡,如果这次不能取胜,供应之事都不必不说,盐帮将在天下颜面尽失!” 李静兮说道:“大哥你不必为难,你若不愿出手,明天我便随你回朱家村。”朱自平确实犹豫不决,这两个帮派对他而言,都并不喜欢,帮谁都不是自己所愿,此时听了李静兮的话,却是一怔,暗道:“盐帮是静儿的家,她家遇到困难,我能不帮么?”随即看向李三爷和李舵主,问道,“三爷,你所说可是实情?” 李三爷叹了一声:“茶马帮欺压一方,少侠去外面问问便知是否属实。”朱自平打定主意:“罢了,大丈夫恩怨分明,这忙,我帮了!” 李三爷兄弟二人大喜过望,忙叫家丁端酒上菜,畅饮起来。李静兮不喝酒,只是为朱自平斟酒夹菜,朱自平经不住李家兄弟轮番劝酒,不知不觉醉了。 一觉醒来,天色微黑,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子很大,装饰豪华。就听一阵脚步声,李静兮走了进来,笑道:“大哥,你醒了?”“嗯,这是在哪儿?现在什么时候了,我酒喝多了?” 李静兮抿嘴笑道:“现在已是傍晚,谁知道你就喝多了呢,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到最后还拉着我师父的手直喊师父、师父的。” 朱自平起了床,早有丫头端来茶盏,接过“咕咚”喝了一口,赞道:“好茶!”那丫头掩嘴笑道:“公子,这是漱口的。” 朱自平嗬嗬一笑,见又一丫头端了盆水进来,便问道:“这是洗脸的吗?”李静兮笑道:“不是洗脸,难道还是给人牛饮的?”又扭头说道,“小刀、小剑,你们忙去罢,这里有我。” 两个丫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朱自平一拍手:“小刀、小剑,这名字不错!” “我们盐帮整天就得靠刀剑过日子,这名字也是普通,哪里就好了,我还有两个丫头名字叫小斧、小叉呢。”顿了顿,李静兮又道,“大哥,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罢,客栈那边不用去了,住得也不踏实。” 朱自平应道:“不会太麻烦罢?你让人通知一下二弟,免得他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了。”过了一会,李静兮忽红着脸道,“大哥,你答应留下来帮忙后,师父又说,夏大人规定只许西安本地帮众参加对抗,因此你还不能代表我们出战。所以、所以……师父说了,让你暂时冒充我的……相公。” 朱自平故意问道:“相公是什么,可以吃吗?”李静兮笑道:“当然可以吃,我现在就来吃。”说着,就将嘴唇贴了上来,二人吻在一起。 “小姐、小姐。”门外有人叫道。二人一惊,赶紧分开,李静兮红着脸问道:“小叉子,有事吗?”“三爷让我来请少侠去吃晚宴。” 接下来的几天,李三爷让朱自平练习腰刀,因为陨阳锏到时不能使用,免得露出破绽。朱自平接过钢刀,思索片刻,钢刀立起,使出陨阳锏招式的“悬梁刺股”将钢刀刺出,不等招式用老,向右一挥,再一招“秋风落叶”左扫过来,卷起一阵刀风。站在边上的李三爷惊得张开大嘴:“朱少侠……你以前用过腰刀?” 朱自平摇摇头,力贯刀柄,刀头斜指远处地面,却是“闪电一击”的招式,内力激发只听“砰”的一声,青砖飞溅。 李三爷脸色煞白:“这、这是什么招式?”朱自平笑道:“三爷,招式都是相通的,不知道我的刀法是否可以出战?”“少侠说笑了……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李静兮又为朱自平重新找来一张人皮面具,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皮肤却比朱自平本身白净许多。 ☆☆☆☆☆ 五月十四,众人荻悉明日巳时一刻,在西安府的演武场,由通判刘大人主持对抗,两帮都只能各出十人进场。当下,李舵主和李三爷商量,自己这方张大丹,外号“张大胆”打头阵,李静兮第二个出场,朱自平中间出场,这样目标小些,李三爷第四个出场,李舵主第五个出场,另外再带上五个堂主。 第二日上午,李舵主带着九人提前半个时辰赶到演武场,偌大的场上却只有几个人在张罗。时候不大,周舵主微眯着双眼带着九个人走了过来,李茂才和周镇武交手无数回,当下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众人座下,等候刘大人的到来。 过了片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头戴乌纱帽,身穿团领衫,腰间束带,身材中等的人走出,众人连忙行礼:“见过刘大人!”朱自平戴着面具,他哪里认识什么刘大人,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刘大人坐定,开口道:“周舵主、李舵主,你两派之事,也不用我多说,夏大人亲自关照,要西安府为两位作个公正,今日便是约定的日子,规则想必你们都知道,只希望你们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不要争个你死我活。双方的出场顺序都已经报了上来,洪教头,你来宣布一下。” 一个结结实实,步伐强劲的人走在台子正中,念道:“第一场,茶马帮堂主韩智对盐帮堂主张大丹。第二场,茶马帮堂主龚健对盐帮堂主李静兮。第三场,茶马帮堂主周訬婧对盐帮堂主朱自平。第四场,茶马帮副舵主邓乾坤对盐帮副舵主李三叶。第五场茶马帮西安舵主周镇武对盐帮西安舵主李茂才。宣布完毕!”洪教头躬身退下。对方出场的人中,韩智、邓乾坤、周訬婧三人朱自平自然认识,猜想说经台那晚,他们躲得快,并没有受伤。 刘大人问道:“双方可有意见?”“刘大人,我有一个疑问。”却是邓副舵主拱手站了起来,一指朱自平,“我与盐帮打了多少年交道,对这个朱堂主,却很陌生。” 李三爷起身道:“刘大人,朱自平是我侄女李静兮的未婚夫,最近才提拔为堂主。”刘大人问道:“邓副舵主,你可还有疑问?”邓乾坤闻听李三爷此言,料想盐帮不会拿李静兮的清白开玩笑,当下一躬身:“没有了,谢谢刘大人!” 刘大人摆摆手,又举手示意,洪教头站了出来,大声宣布:“第一场,韩智对张大丹!” 二人站到场地中央。张大丹双手握刀,胸前一立,韩智也是双手握住齐眉棍,立于胸前,算是回礼。张大丹长得膀大腰圆,韩智却长得斯文,双方再不答话,打了起来。只见二人跳来腾去,兵刃叮当相碰,打了有三十多招。忽听“当啷”一声,张大丹砍向韩智的钢刀被铁棍架住,张大丹使出蛮力下压,韩智奋力上举,双方僵持一会,张大丹抬脚踢向韩智,韩智赶紧退让,手上不由一松,却见腰刀顺着铁棍向右滑下发出呲呲声响,韩智一惊,赶紧松开左手,腹部却被踢中,倒在地上。 “第一场,盐帮胜!”洪教头喊道,“第二场,龚健对李静兮!”龚健和李静兮走了出来,二人行过礼。台上,周正林虽然因伤不能出场,见些情景却叹道:“汪大成的手下败将,可惜他受了重伤,不能出场,否则定可拿下此局。”周舵主斥道:“正林,不要说话,弱了自己的士气。”周正林忙点头称是。 李静兮剑走偏锋,刺向龚健。二人也是很熟,剑来棍挡,棍舞剑让,打了不下四十多招。李静兮毕竟是女子,在龚健铁棍蛮打之下,一开始还能坚持,久战之下渐渐显出疲态。朱自平看了一会,觉得无法理解,明明长剑只需少递出一寸,然后右跨一步,再一挑就可以胜出的招式,可是静儿为什么招式用老? 不由沉声说道:“静儿走艮位,剑收回二分,再走坎位,上挑!” 第034章 有为对无为 http://.biquxs.info/ 李静兮此时已是不支,听到朱自平的话,依言而做,迈向艮位恰好让过龚健的“打马上山”,略略收剑的同时,又迈向坎位,长剑上挑,却是划中龚健的左手腕,铁棍落地,龚健捂住手腕,所幸铁棍丢得及时,不然手腕难保。 “第二场,盐帮胜!”洪教头再喊道,“第三场……”“且慢!”邓乾坤站了起来,向刘大人拱手道,“刘大人,这一场有人作弊,不能算胜。”边说边指向朱自平。 李三爷也站了起来:“刘大人,鄙帮朱堂主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叫作弊,那刚才台上有两人一说一答,那便不是作弊?”“你!”邓乾坤气得眉毛竖起。 刘大人问道:“洪教头,你说呢?”洪教头挺直身杆:“大人,第二场,盐帮胜。”刘大人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第三场,周訬婧对朱自平!”朱自平走到场中,周訬婧仍是一身白衣,表情略有些憔悴。十天前在说经台败给蓝天大侠、又被救下,人家却是一招未出,令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以前父亲经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很少能听下去,经此一役,却让她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些天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回忆着蓝天大侠的招式,仍是心惊不已,特别是对方只一式就瓦解了己方一百多人的攻势,便是连箭雨也奈何不得,想着想着,竟然心怦怦跳个不停。 此时,周訬婧自是不知道站在眼前之人就是蓝天大侠,手捏剑诀,长剑刺出。朱自平后撤一步,让开来剑,他不想过早露出锋芒,免得让茶马帮怀疑。又是退出几步,才立起钢刀,一招“悬梁刺股”刺出,周訬婧横剑一磕,却见朱自平这招是虚,向右一挥,再一招“秋风落叶”左扫,钢刀卷起一阵刀风,周訬婧只觉得脸刮都生疼,暗叫不好,却已经迟了,朱自平横过刀背,敲在剑上,长剑掉在地上。 周訬婧呆立当场,只觉得对方招式竟然如此眼熟,这十几天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蓝天大侠的招式,眼前这人……她忽的轻叫一声:“你、你是蓝天……” 朱自平没料到对方能从招式上认出自己,也抱拳轻声道:“姑娘,得罪了。”周訬婧盯着他,一动不动,却似傻了。 “第三场,盐帮胜!”周舵主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发作,他本不是冲动之人,这时站起来拱手道:“刘大人,鄙帮输了,”又向李茂才拱拱手,“恭喜李舵主。” 李舵主本还以为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赢得这样干净,当下也捺住兴奋,向周舵主拱手回礼:“周舵主,承让!” 刘大人说道:“既然胜负已分,双方必须按之前的规则行事。如果谁挑起纷争,惹火了夏大人,想必各位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都散了罢。” 盐帮分舵内此时张灯结彩,正院内摆了五十多桌,杯盏交错,喝酒猜拳,喧闹不已。李三爷大声道:“弟兄们,今天我们盐帮完胜茶马帮,真是扬眉吐气!今天李舵主高兴,让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众人轰道:“谢李舵主!” 李三爷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今天还得感谢朱少侠,朱少侠是谁,我不大好说。但是大家只要记住:他是李堂主的未婚夫就可以了!”众人早就知晓此事,也不惊讶,齐齐举杯道:“敬朱堂主!” 李舵主这时也高兴地站起来:“各位,朱少侠是不是堂主,愿不愿意当这个堂主,都没还定下来,如果朱少侠愿意,我这个舵主位子让出来也行,只要为了盐帮的利益,大家伙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盐帮必将复兴!”众人更是一片轰声。 李静兮和朱自平坐在一起,此时也向朱自平道:“大哥,你不如就留在这里罢。”朱自平摇头道:“静儿,我还没有想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你、你不是说不会……离开我的么?”“静儿,我没说离开你啊,我只是说,我不能当这个堂主。” 李三爷听到他二人的说话,插言道:“兮儿,你不要着急,让朱少侠考虑几天,今天别的什么都不说,开心喝酒。” 李静兮抢过一碗酒,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朱自平一把夺过:“静儿,你别生气好不好?”李静兮眼里已是噙着泪:“让我喝死算了,反正也没人要我……” 李舵主笑了笑,对朱自平道:“少侠不要见怪,兮儿是小孩儿性子。”朱自平也有些尴尬,却又目光闪动:“李舵主,今天赢了茶马帮,以他们的作风,会不会报复我们?” 李三爷放下酒碗,冲朱自平竖起大拇指:“兮儿说朱少侠心思缜密,果然不错。我已经安排好探子,若有风吹早动,早早做好准备。” 朱自平蹙起眉头:“这个我想三爷不会做不到。只是……我担心茶马帮一旦报复,到时会伤及多少无辜?” 李静兮已经收了脾气,听了朱自平此言,问道:“大哥,还记得那天……山洞里,我对你说的话么?当时我要大哥只要他们不主动来找你,就忍了罢,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 朱自平自然记得李静兮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担忧,当下点头道:“我当然记得。”李静兮续道:“可是现在不同了,你是我盐帮的人,他们敢报复,我们也不怕他。”李三爷听到这里,点头赞许。 朱自平摇头道:“静儿,不是这样。我爹常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帮你们对付茶马帮,除了是你的要求之外,我也看不惯他们强抢硬夺,这叫有所为。如果因此让茶马帮报复,到时你们必然不甘示弱,引起争斗,肯定会有很大的伤亡。这是不是……有所不为呢?” 李舵主说道:“少侠此言不错,所顾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少侠是侠义之人,只要以‘有所为’去应对‘有所不为’,我想或许才是可行的。” “以‘有所为’去应对‘有所不为’……”朱自平陷入沉思,他忽然想起两个多月前,在迎佛台上广泽和尚说的话,“菩提本非树,明镜也无台。这世间岂是谢与杀所能包括?……小施主,我九华宗那么多弟子死伤在你的手中,不可再造杀孽,你去罢,只望你今后对我九华宗多些宽宏。” 朱自平暗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也无台。我伤了那么多的茶马帮弟子,为的是自己和静儿的平安,我并没有做错,我并非假仁假义之辈。就是现在帮着盐帮胜了茶马帮,也是为了道义,这些都是‘有所为’……我该去茶马帮一趟,以‘有所为’去应对‘有所不为’。”当下拿定主意,也无心喝酒,只道,“李舵主、三爷,我酒喝多了,想回去休息。” 李舵主知他心里有事,也不相劝,对李静兮说道:“兮儿,你扶少侠去歇息。”二人走出正院,朱自平道:“静儿,我要去茶马帮分舵,你可知它在哪儿?” 李静兮惊问:“什么?大哥你要去他的分舵?那里防守森严,不可轻敌。”朱自平应道:“我心里有数。” ☆☆☆☆☆ 茶马分舵的庄院内,议事堂里只坐着三个人,周舵主微眯着双眼,轻声说道:“这次输得可真窝囊。”周正林粗声道:“大哥,你处分我罢!” 周镇武微一摇头:“处分你又有何用,那小子究竟是谁,以前怎么一直没见过呢……你二人见过蓝天大侠,你觉得会是那小子吗?” 邓乾坤应道:“舵主,从兵刃和招式上看,都不像,虽然身材一样高大,但长相不一样。”“长相可以易容,兵刃和招式更是不在话下。如果是蓝天大侠,那我们输得倒也不冤枉,可这个蓝天大侠,跟我们固然有仇,跟盐帮又是什么关系?” 周正林一拍脑袋:“大哥,我们第一次与蓝天大侠发生矛盾,就是汪大成遇到了盐帮那个小妞,今天他们说那小子是她的未婚夫,肯定就是同一个人了!” “是这样……”周镇武沉吟道,“唉,今天之败,我无法向上面交待,明天我要去京城向欧阳帮主谢罪。邓副舵主,你负责这里的事务,不要去招惹盐帮那些人,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便在这时,忽听院外大乱。 朱自平与李静兮来到茶马分舵围墙,二人跃上墙外的一棵大树,站在树上,可见分舵的三个大院内,每三五步就有人巡逻。根据房屋大小,朱自平判断后面大院应是首领们所在。当下轻声道:“静儿,你在这树上等我,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露面。”李静兮点头答应。 朱自平拔出陨阳锏,纵身跃过围墙,向后面大院掠去。此时,已有巡逻武士看到,大声吆喝向蜂拥而来,院中一片大乱。 朱自平本就没打算隐身,喝道:“蓝天大侠求见周舵主!” 第035章 莲池月下情 http://.biquxs.info/ 武士们一听,大为惊慌。便在此时,周镇武、邓乾坤、周正林走了出来,邓乾坤高声叫道:“蓝天大侠,你欺人太甚,竟敢闯入此处,弟兄们,出来!”其实哪里需要他召唤,大院里已经围得密密麻麻不下千人!只看得李静兮在树上双腿发抖。 “且慢!”周舵主大声喝止,“蓝天大侠,不知你夜闯分舵,想干什么?”朱自平一躬身:“见过周舵主,见过两位副舵主。”周正林怒道:“你不用这样假客……”却为周舵主喝住。 朱自平续道:“我来此,确实有些唐突,请恕罪。我来,只是有些话想和周舵主谈一谈。”周舵主眯起眼睛,片刻道:“蓝天大侠,请进议事堂。” 朱自平一指前面的大殿:“不用了,我只想和周舵主单独谈谈,如果不介意,我们就去大殿上面好了。”见他并不反对,随即拔身飞向前方的大殿屋面。周舵主也是几个起跃,向大殿屋面掠去。 大殿足有四丈高,二人对面而视,衣衫无风却自摆动。朱自平拱身道:“周舵主,在下三次出手,伤了你不少手下,请原谅!”周舵主冷笑一声:“蓝天大侠伤了我手下两百人,一句‘请原谅’就可以揭过去的吗?” “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和周舵主把事情说清楚。第一次和你的手下交手是在蓝田县,当时你手下围攻我的一个朋友,十几个人企图欺负一个女子,请问周舵主,这是大帮所为吗?” “那女子乃是盐帮的一个堂主,冲突也是可以理解。” “你和盐帮有什么我本不想管,可是第二次冲突,是周副舵主带人夜闯客栈,仗着人多,蛮横无理,再请问周舵主,这可是大帮所为吗?” “你伤了他们十几个弟兄,去寻仇,也是正常。” 朱自平哈哈大笑:“我今天上午看周舵主乃是通达之人,否则也坐不上舵主的位子,可听了刚才的话,又是可以理解,又是认为正常,处处护短,实在让在下有些失望。”顿了顿,续道,“我再说第三次冲突,你们在说经台埋伏那么多的人手,我本想说清前两次的冲突,可你们根本就不容在下分辨,先是六七十人的围攻,之后更是蜂拥放箭,而且箭上有毒。请问周舵主,这也是大帮所为吗?” 周舵主仰天不语,半晌叹道:“蓝天大侠,我何尝不知我们有不对的地方,只是……身不由己。若是你坐到我的位子,也会如我这样作为。” 朱自平一怔:“周舵主掌管六千多帮众,为何身不由己?”周舵主又叹道:“我看蓝天大侠年轻有为,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对大侠说,我只能说的是,茶马帮能有今天的成就必须要狠,否则,我们不压倒盐帮,就会被盐帮压倒。” 朱自平更是怔了半天:“周舵主,我不希望再看到伤亡,如果周舵主能保证手下不去挑事,我可以保证盐帮不会主动惹事。” 周舵主道:“蓝天大侠,我只能保证这半年内茶马帮不去惹事,可是过了这半年,便是你我也无法制止事态发展……夏大人岂能不知两帮的矛盾,他又何尝能够制止?” 朱自平躬身向周舵主拜道:“不管如何,在下多谢周舵主能成全,半年后,我们另想办法。”说罢,飞身向下落去,底下的那些帮众见舵主没有出声,都不敢出手。 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蓝天大侠,我来领教几招。”却是周訬婧冲了上来。朱自平眉头一皱,退后几步。 周訬婧高声叫道:“怎么,你不敢应战吗?若是有胆量,就跟我来。”拔身而起,飞向大殿屋面。朱自平只能跟上,上了屋面抱拳道:“姑娘,请出招。”周訬婧白裙飘飘,凝视着他,却并不出招,半晌轻轻叹道:“没想到你如此年轻,就有这身武功,你真是李静兮的未婚夫?” 朱自平不知她问话的含义,只能点头道:“是的。”“李丫头倒有福气,少侠,你……你能留在这里吗?”“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我……败在你手下,却被你救了,输得心服口服,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你还不懂吗?” 朱自平这些天与李静兮朝夕相处,从周訬婧的眼中,他看到了与静儿相同的目光,就是再笨,也明白过来,躬身道:“姑娘,在下还有大仇未报,不能留在这里。”“我、我可以帮你报仇,也愿意……追随你。” 朱自平甚是为难,他哪里能应付这种场面,咬咬牙道:“姑娘的心意在下领了,若是以后姑娘有什么难处,在下定会帮忙。只是……我眼下当真还有重要的事情,多谢姑娘!”也不等周訬婧说什么,重新跃下,飞过墙头。 朱自平和李静兮越过城墙进入城内。朱自平道:“静儿,我想散散步。”李静兮不知朱自平和周镇武、周訬婧说了些什么,见他紧蹙眉头,当下点头道:“大哥,我们去莲湖池罢。” 莲湖池在西安城的偏北方向,将近三百亩大小,一条通道将池面分为两半,北面满是莲花,南面的池面上泛着游船。二人沿池边行走,只觉得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却是荷花已然开放。 朱自平打破沉寂,问道:“静儿,盐帮和茶马帮的仇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静兮看向朱自平,将身子偎在他的怀里:“我也不知道,我记事的时候,就知道三叔经常一说起茶马帮,就气得咬牙切齿。” “你若是舵主,会跟茶马帮互不相让吗?”“我没有想过这些……大哥,你怎么了?怎么觉得你今晚怪怪的,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你。” 朱自平叹了一声:“静儿,你知道吗,刚才我和周舵主争论,他说的话让我非常震惊。他说他也知道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我要是他,也会像他那样;又说茶马帮能有今天的成就,必须要狠,不然茶马帮不压倒盐帮,就会被盐帮压倒。” “可是大哥你这次并没有做错啊,茶马帮已经包揽了茶叶的供应,却又处处排挤我们,不让我们染指玉器,我们也有四五千人,面子不说,至少要让四五千人能活下去啊。” 朱自平看着李静兮,眼里熠熠发光:“静儿,你这话说得好,为了能活下去,有时不得不做些违背道义的事情……我之前总想着道义道义,可如果自己都生存不了,哪里还顾什么道义。你那次跟我说的秦穆公故事,那三百多个老百姓就是想活下去,才偷吃了马儿,这才有了秦穆公给他们酒的道义,也正是这样,那老百姓后来救了秦穆公,偿还了他的道义。” 李静兮喜道:“大哥,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说的……你这样想就对了,别自己折磨自己啦。大丈夫何必纠结于点滴,开心点,我觉得你没有做错……对了,大哥,周訬婧跟你说了些什么?” 朱自平此时已经想通,只觉得全身放松,听到李静兮的问话,却又知道如何回答,将周訬婧话原原本本说了。李静兮愣了半天,笑道:“傻大哥,她是喜欢上你了,她长得美丽,剑法又好,出身也好,大哥你就留在那儿罢。” 朱自平一把搂过李静兮,却听她叫道:“大哥,你的胡须又长了?”二人在池边的一块草地上坐下,朱自平道:“静儿,你躺下来。” 李静兮脸一热,嗔道:“你干什么?”“我让你躺到我的腿上。”李静兮知道自己想错,却道:“我才不躺你腿上呢,硬梆梆的,有什么好躺的。” 朱自平搂过李静兮,将她扳倒在自己的腿上:“静儿,二十多天前,在说经台的山洞里,我就是这样躺着的。” “还好意思说呢……那些天你可吓死我了,搂着我‘娘亲、娘亲’地叫个不停。”李静兮想起那些天,心里还是甜蜜无比,一转身将头埋进朱自平的怀里,却又哽咽起来,“大哥,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说经台,害得你受那么大的危险,那些天,我抱着你就在想,若是……若是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傻静儿,别胡思乱想了,咱们现在不好好的吗,哭什么呢?”“你才傻呢,你知道么,在蓝田‘玉芙蓉’珠宝阁门前,你救了我,我就想,这辈子一定要跟着你;你若烦我,我也缠着你;若是你不理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说着竟放声大哭。 “傻静儿别哭了,你比我身世还要悲凉,我肯定会照顾你的……你不是说,要陪我去朱家村吗?” 李静兮忽地坐起:“好啊,大哥,明天我们就去,我们就在你老家宅子里住下来,也不管什么刀啊剑的,在那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为你生一大堆孩子,好么?” 朱自平笑道:“哈哈……静儿,你今晚喝了多少酒?”李静兮一扭身子:“不理你了……”一会又问道,“大哥,朱叔叔长什么样子,也像你这样高高大大的吗?” 朱自平叹道:“我爹也是很苦,他常夜晚一个人坐在湖边,有一次我悄悄地跟过去,就听他对着湖面喃喃自语,叫着‘阿宁,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后来,我知道阿宁是我母亲的乳名,爹肯定为娘亲的死一直难过,可我小时候不懂事,经常惹他生气。” 李静兮低声道:“你现在也经常惹人生气呢。” 第036章 留下买花钱 http://.biquxs.info/ 一个月下来,茶马帮和盐帮果然相安无事,这让朱自平确实心里踏实不少。闲着无事,他常去颜越家,李静兮自是陪同,颜越教三人玩一种“麻大将军牌”。 颜越说道:“郑公公下西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可你们不知道,船上二万多人,在茫茫大海上闲得无事可做,为了稳定人心,郑和手下一个姓麻的将军发明一种牌:用一百多块的小木片,以船队编制,分别刻上一至九条,又以船上装淡水的桶,分别刻了一至九桶,以金钱刻上一到九万,最后根据风向,刻了‘东西南北’风,郑和制定了游戏规则,海上的时间长达一年,最后全船上的人都玩这种牌,都喜欢上了这样游戏,因为牌是麻将军发明的,大家就将这牌叫麻将牌。” 颜越让三人各坐一方,自己又坐一方,四人玩了起来。几局下来,大家都懂了规则,玩得津津有味,结果上午颜越输了二两银子,欧阳兰赢了有一两银子,朱自平、李静兮总共赢了一两银子,欧阳兰拍着手笑道:“这麻将比围棋好玩多了,还能赢到钱呢,颜大哥,我水平比你高罢?” 吃罢午饭,四人又玩了起来,这次三人都是小输,让颜越赢了,欧阳兰嘟着嘴:“肯定是赖皮,不然怎么让你一个人赢了?不行不行,吃过晚饭我们再来玩。” 颜越笑道:“这牌能在船上流行,并且带回来后又在各地很快盛行,自然有它的道理。第一是容易学,不管男女老少,会不会识字,一教就会;第二也不管你是才学一个时辰,还是玩了三五年,输赢没有定数,新手能赢,老手也会输,因为变数大,大家都很喜欢。” 朱自平道:“二弟说的有道理,这牌不像练武,需要日积月累,而且武功不如人就是打不过,但这牌正好相反,除了牌技,还要靠运气。” 欧阳兰催促道:“玩一个麻将还有这么多想法,累不累啊?你们能不能吃快点。” 又过了几日,盐帮分舵接到京城总舵的信函,信里自是对此次的获胜大加赞赏,并说九月十五,京城将举办武林大会,要求西安分舵做好安排,派出人手来京。李舵主接到信后,自然颇为重视,与李三爷商议许久,认为朱自平去京城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不过也不知他是否会答应。 三爷捻着胡须:“要不,让兮儿和朱少侠成婚,这样他就不会不答应了。”李舵主说道:“我也这样想过,只不过我看他虽是宠爱兮儿,却也并非儿女情长,他似乎还有什么心事,成婚不可太急,免得出了意外。先让兮儿和他说说罢。” 这天打完牌,李静兮说道:“朱大哥,颜公子,我们昨天接到消息,北京城要举办武林大会呢,说是第一,庆贺紫禁城九月份完工,第二,跟四年前一样,选出一百名武林高手,随郑和公公下西洋,第三,也是用武林大会之机,增加华夏民族与周边民族的交流,扬我天朝国威。” 颜越笑道:“可惜我不会武功,不然我一定要去凑凑热闹,大哥武功这么好,肯定要去看看。” 欧阳兰却问道:“紫禁城九月份就要完工了?那我哥哥……”颜越一拍脑袋:“是啊,我都忘记这事了,当初在庐州,我就答应要陪欧阳妹妹去北京找寻她哥哥。” 李静兮接着道:“大哥,欧阳妹妹要去北京寻她哥哥,我也想去看看热闹呢。”朱自平摇头道:“那些没理由的争强斗狠,我不喜欢。陪你们去北京当然可以,但我可不愿参加什么武林大会。” 颜越故意愁眉苦脸:“既然你们都去了,我一个人又玩不成麻将,只好跟你们去一趟北京了。” 李静兮喜的跳了起来:“大哥,只要你能陪我们去就行,到那边再见机行事罢,反正有我们盐帮在那边安排……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碰到朱叔叔呢。” 李静兮猜得不错,朱志这时候确实定下来要去北京。 ☆☆☆☆☆☆☆☆☆☆ 五月初十,王厚一行人下九华山后,朱志又在山上待了几日,道枫并不比前些日子轻松,起早摸黑地练着“化城指”。过了一日,道枫指风弹出,声音砰砰作响,直吓得林间鸟儿叽叽喳喳飞出老远;又过了一日,道枫再次指风弹出,虽然没有砰砰声响,却见古木摇晃,林间鸟儿又叽叽喳喳地飞远,第三日,道枫弹出指风,枝叶不惊。 朱志在旁见了,知道他的“化城指”已能收放自如,有了很大的进步,却故意取笑:“道枫,是不是没有力气了,怎么纹丝不动啊?” 道枫知他故意取笑,摸着肚子:“大叔,我有点饿了,你帮我拿些‘素鸡’来,好不好?”朱志一摸道枫的小光头:“还不快些练,明天我们就可以下山了。”“我知道!” 朱志早就打听好,从青阳去固始,反正是步走,倒不必经官道到庐州,而是走安庆府、过江后穿过岳西县到六安州,虽然多是山路,却可以节省二百多里路。 第二日,二人辞别宗梢等人,道枫第一次离开师父,自是不舍,但因为方丈师公的身子日益恶化,师父无法陪同。宗梢心里也很喜欢这个弟子,并不放心,却听方丈所言,这次云游对道枫有很大的好处,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反复叮嘱路上小心。 十天后,二人行走在岳西深山的小路之中,放眼望去满山苍翠、水流潺潺,与九华山有着不同景致,两人只觉得心情为之一畅,走路也觉得轻松许多。便在此时,忽听歌声飘来:“山歌好唱口难开,莫笑穷人穿破鞋;叫我唱歌不费难,只需留下买花钱。” 朱志一蹙眉,暗道遇到拦路抢劫的了?没走几步,果见山路转弯处走出五人,此时虽是仲夏,山林间还是比较凉快,但五人都光着膀子,肩上扛着砍刀。 五人看清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都不觉有些失望,为首的一人骂道:“奶奶的,等了大半天,却来了两个比我们还穷的。” 道枫嘻嘻笑道:“施主,你说错了,我俩都穿着衣服,不像你们,穷得光膀子。”“小和尚,你喊错了,老子是大爷,不是施主。” 道枫一本正经道:“南无地藏菩萨!我们见人都叫施主的,既然叫了施主,我就化个斋,请施舍几文钱罢,小僧已经几天没钱吃饭了。” 为首那人将砍刀往地下一立,喝道:“滚开,小和尚再啰唆老子就砍了你喂蛇!”并手指朱志,“那汉子,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就饶你一命!” 朱志全身发颤,连连摆手:“几位大爷,我哪有什么钱啊,有钱怎么会让小和尚几天没吃饭?饶过我们罢。” 道枫却说道:“朱大叔,我师父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口袋里不是有五百两银子吗?我看你缝在衣服的夹层里。” 五人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傻和尚。”“哎呦,我倒忘了,小和尚,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朱志一拍脑袋,解开衣服,从里面夹层里取出五张通行宝钞,问道,“小和尚,你说的是这个吗?这可是厚儿给我的养老钱。” 五人看着朱志的举动,倒是吓了一跳,暗道:“莫非这人深藏不露?不然怎么敢这样?可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又不像啊?难道跟这小和尚一样,也是个傻子?” 为首一人喝道:“将宝钞拿过来,如果是真的,便饶了你们,如果你们敢戏弄老子,就将命留下,放你们走。” 道枫奇道:“咦?命留下来了,我们还怎么走?”挠挠头又道,“施主,我明白了,你是说让我们成佛升天吗?可师父告诉我,须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 后面一人说道:“老大,别跟他废话,抢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边说边扛着砍刀走向朱自平和道枫。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道枫连连摇手,却是“化城指”悄然施出,一缕指风点向那人的血海、膝阳关两处穴位,那人只觉得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道枫也赶忙跪下,连连双手作揖:“施主,你怎么行这么大的礼,折煞小僧了……” 那人跪在地上,手扶着地面想要撑起,却是双腿怎么也使不出力,挣得面红耳赤,却又是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老大喝问:“二弟,你在搞什么?” 第037章 再现陨阳锏 http://.biquxs.info/ “二弟,你在搞什么?”老大喝道,拎着砍刀走了过来,还没走出几步,忽觉手中砍刀猛地一挣,脱手而出,夹带着很响的刀风向后飞去,咔的一声扎进十丈外的竹子上,刀身仍是兀自摆动不已。 老大脸色发白,四周一看并无他人,壮着胆子高声喝问:“什么人,为什么不敢出来?”四周一片沉寂,哪里有什么人。 道枫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南无地藏菩萨,求求你饶了他们罢。”朱志呵呵笑道:“小和尚,你说错了,你应当求菩萨让他们饶了我们,怎么是饶了他们呢?” 道枫应道:“心生贪念,必遭天谴,朱大叔,你说可对?南无地藏菩萨。”朱志闻言却是一怔,想起自己二十一年前,在留梦河谷捞出陨阳锏,就是因为心生贪念,舍不得丢弃,结果害得自己妻儿被杀,这就是心生贪念,必遭天谴吗? 道枫问道:“朱大叔,你怎么了?”朱志摇头道:“小和尚已经求菩萨饶了你们,你们走罢。” 老大本来已生惧意,见半天并无动静,又实在眼红那五百两的宝钞,大喝一声:“留下宝钞,你俩滚……”话音未落,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竟然向后飞去,砰的一声撞上另一根青竹,又被弹出摔在草丛里。 道枫大声念道:“南无地藏菩萨,求求你饶了他们罢。”此时那三人哪敢停留,搀扶着老大和老二,摸爬滚打地逃下山去。朱志和道枫见那五人逃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道枫忽道:“朱大叔,你腿抖得可真像啊!”朱志转身对向草丛,掏出一物:“哪里啊,我尿急了……” 其实这些年来,朱志一直寡言少语,和小和尚认识四个多月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喜欢这个小和尚,道枫的机灵、活泼的性情感染了他,使得朱志也渐渐开朗起来,时常拿他开些玩笑。 一个月后,九华山上来了五个人,每人毕恭毕敬地烧了三柱香,又在地藏菩萨金身前磕了九个响头,口中喃喃自语:“地藏菩萨,你饶了我们罢……” 一路再无意外,十五日后二人到了六安,寻了一家客栈,还没进门就听小二哥说道:“客官是第一次六安罢?咱们这儿不仅六安瓜片是全国十大名茶;生长在悬崖峭壁石缝里或参天古树上的霍山石斛,可强体养颜;采自大别山白马尖主峰的剐水,能解毒疗伤。除了山水优美处处景致外,我们这儿还是古圣皋陶的出生地,城东就有皋陶墓,很多名人都在那里留有诗词歌赋,有时间当去拜拜。尤其……哟,两位里面请,小师父是不是来点什么?我们这儿可是全国有名的……” 道枫问道:“小二施主,有没有不要钱的馒头?给我施舍三个就可以了。”朱志笑道:“小二哥,你别听他的,将你们最好的点心上两盘来,另外,再切一盘牛肉,烧一份糖醋排骨,你这儿有什么好酒?……好!那就来一壶古井贡。” 二人坐下,功夫不大小二就将酒、菜和点心端了上来,朱志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口中:“好,味道不错!道枫你也尝一口。”道枫连忙拒绝。 朱志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拍桌道:“果然是好酒!”却不再理道枫,又斟了一杯,咀咀作响地喝了起来。 道枫见他喝得滋滋有味,问道:“朱大叔,这酒……不辣么?”“入口绵,回味甜,辣什么?”朱志夹起一个包子,咬了口,“嗯,也不错,韭菜馅,道枫,你尝尝。” 小和尚夹起一个,一口咬下却慌不迭地吐了出来,双手合十:“南无地藏菩萨,朱大叔,你馅里有肉啊。” 朱志夹过来看道:“没有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嗯,仔细品味,还真有些虾子味道,道枫,你吃过肉啊?不然怎么能尝出来有肉味?” “朱大叔,你害得我犯戒了,若是师父知道,又要骂我了……罪过,罪过!”小和尚仍是双手合十,声音甚苦,却从脸上看不出有一丝的痛苦。 朱志哈哈笑道:“道枫,你以前破过戒?”小和尚红着脸道:“上次在青阳,我要了碗素面,吃起来只觉得味道甚好,谁知……谁知吃到一半,碗底竟然有肉片。” 朱志笑道:“这就对了,你现在又不在九华山,师父又管不到你,为什么不吃味道好的食物?反正我不说,也没人知道。” “朱大叔,菩萨在天上看着呢,我可不敢吃。”“你不看九华山天天那么多的香客,人人拜菩萨、求菩萨,菩萨哪能忙得过来?可你看那些人,有事的时候虔诚得要命,没事的哪个不是花天酒地?” 道枫低声道:“我们出家人,不能这样。”朱志摇摇头,见说服不了道枫,便又低头吃喝起来。 这时,忽听有人说道:“杨帮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幸会幸会!”二人转头看去,只见远处有一桌坐满了人,说话那人站在桌旁,他的身后跟着五人。 “咦?程帮主,你怎么也在这里?”一个四十多岁,黑胖脸膛,三角眼的人站起来抱拳问道。 朱志见那个杨帮主似是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道枫在边上小声道:“朱大叔,是铜陵天井帮帮主杨守法,那天在寺里施毒的家伙,坐着的都是他手下。”朱志猛地想起就是那人,冷哼了一声,又听道枫说道,“比杨守法高半个头,长得很威风的那人,便是安庆长江帮帮主程立新,那天他们也上了化城寺。”道枫那些天山上山下跑个不停,对那些地方帮派更是了如指掌。 朱志轻声道:“那天让他逃了,没想到冤家路窄。”道枫嘻嘻笑道:“朱大叔,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有地藏菩萨保佑着呢。” 程帮主大声说道:“那天下山,九华西宗的和尚邀请我们去固始,说是什么‘陨阳再现,梦回大典。’我长江帮好歹也是大帮,怎么能不给人家面子?” 朱志闻言,面色大变,唰地站了起来,道枫见势不对,一拉他的手:“大叔,再听听。”朱志方忐忑不安地坐下。 杨帮主一翘大拇指:“程帮主为长江帮真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杨守法本是粗人,只不过天井帮在铜陵势大,官府有时也要忍让三分,双方经常一起设宴寻欢,杨守法与官吏接触多了,倒学了些狗屁不通的词语。 程帮主问道:“杨帮主也是去固始罢?”杨帮主点点头:“那天下山,广净老和尚亲自邀请我六月十九前,务必要去固始,那天我们在山上也听说了‘九色莲开,青竹丹枫,陨阳既去,何人留梦。’我后来想想,九色莲花那样奇怪,陨阳锏大概也不差,便答应给他一个面子……这一路上还真有不少英雄豪杰去固始呢。”说到这里,一拉程立新,“程帮主,来来来,我们坐下喝几杯,酒钱算在我身上。” 朱志听到这里,暗道:“广净从九华山下来,就邀请这些人,平儿若是出了什么事,不会这么巧,一定是另有原因。”心情方慢慢平静下来。 道枫问道:“朱大叔,你也知道陨阳锏?”朱志点点头,缓缓道:“我当然知道……道枫,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很小就知道了,地藏菩萨金身上就有禅偈云‘陨阳既去,何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只是我们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一个月前,见到九色莲花……现在,听他们说的话,莫非陨阳锏出世了?” 当下二人决定先去西九华妙高禅寺看看再说,反正那里离朱家村也不远。 六月十九上午,西九华山,朱自平、道枫和大批人马一起沿着云梯走了上来,山门口,站着两排身穿褐色缁衣的和尚,不时地向上山的群雄合十行礼。 朱志戴着斗笠,遮了大半个脸,向其中一个和尚问道:“请问师傅,广泽大师可安好?”那和尚眼露迷惘:“广泽?我没有听说过啊?” 朱志谢过,心里暗道:“这和尚毕竟年轻,二十多年了,难道当年那人已经死了?”又不敢多问,怕被别人认出,便拉着道枫进了大院。 妙高禅寺的大院内已经站了不下万人,人群中有人说道:“老三,这九华西宗倒还真不比东宗差呢。”“老四,这你就不知道了,这西九华是当年地藏菩萨在中原的第一道场,你上次没听广净方丈说,青阳的九色莲花就是从这里带过去的。”“那陨阳锏怎么回事呢?听说能随意自如收放,跟金箍棒似的。”“嘿嘿,老四,你是不是让春红给弄傻了,哪有那么神奇,还金箍棒自如收放呢……” 这时,走出一个长袍缁衣的老和尚,沉声说道:“南无大愿地藏菩萨!各位英雄,老衲是固始九华三长老广润,各位现在站的地方便是地藏王菩萨的第一道场,可是方丈师兄从来不让我们张扬。今日请大家来,午时一刻,我们将准时请出陨阳锏,让各位英雄观赏。” 第038章 谁能分真假 http://.biquxs.info/ 广润接着道:“不过我想各位英雄可能没听说过陨阳锏,我简短地告诉大家,陨阳锏来自天外,当年由地藏菩萨从新罗国打制成锏带到这里,佛家将陨阳锏与九色莲花并列,便是缘于此。” 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三长老,你说的陨阳锏我们都没见过,我天井帮来此,就是想眼见为实,你能不能现在就拿出来让大家伙看看?”有人附和道:“是啊,我长江帮应邀到这里,又不是来听故事的。” “杨帮主、程帮主,久仰两位大名。我固始九华已经作了妥善安排,各位英雄远道而来,我们断不会如九色莲花那般,让各位空跑一趟,我现在献丑施展一路剑法,以博大家一笑,此剑法名曰‘松涛剑法’。”说罢,广润缓缓拔出长剑,挥动起来,只见他剑法时而舒缓时而快捷,呼啸阵阵,犹如风过松林。 一路施展下来,众人鼓掌喝彩,也有人叫道:“大师,这‘松涛剑法’,我看好像没有‘放生掌’厉害啊?” 广润合十道:“‘放生掌’是方丈师兄所创,乃是神明武功,但刚才老衲的‘松涛剑法’,在场英雄如果愿意学,却是可以传授心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在场武林人士都明白一套功法创出来并非易事,往往成为不传之秘,尤其刚才广润所施展的,稍有眼力的都能看出来确实玄妙无比。而现在广润却要将心法说出来,这等于是在传授“松涛剑法”,看来这西九华还很大方。 “起于一线,展于八方。四周风雨,纳于一心。遇弱则强,遇强可弱……”广润边说出心法,边舞动长剑,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广润舞完,便听台下窃窃私语:“这九华西宗当真爽快,竟然能做到这样,咱们这趟可没白来。”“老四,你看清楚了吗,就在这唠叨。”“老三,你不会是在装傻罢,就是现在不懂,记下心法,日后练起来那是简单多了。” 过了一个时辰,忽听一声低诵传来:“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大殿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身着褐色袈裟,眼光闪闪,长须飘飘的老和尚。四周那些褐衣和尚齐道:“拜见方丈!” 广净说道:“免了,我固始九华不用这些俗礼,各位英雄,老和尚又和大家见面了。” 朱志站在人群里一直冷眼旁观,他并没有寻找到广泽,这时道枫急道:“朱大叔,我看不到,你抱我起来。”却是小和尚身材矮小,被众人挡住看不到前面。朱志将他腰身一托,道枫浮了起来。 广净续道:“各位英雄,青阳一别已有一个多月,当日从山上下来,我知各位英雄心怀不满,所以冒昧请大家来此。刚才广润师弟已经展示松涛剑法,此剑法乃我宗前辈所创,于松林间观风雨而悟得,施展开来威力无比,只是……鄙宗这一代才疏学浅,尚只能知其一二。”说到这里,广净停了片刻,忽地大声道,“‘陨阳重现,圆梦大典。’请出陨阳锏!” 在场众人顿时轰动起来,功夫不大,两个和尚抬着一物走了上来,却是一根长约三尺的黑黝黝物件,四棱形状,上端略小,下端有圆形手柄,上下一体打造。朱志眼光闪动,暗道:“真是陨阳锏?” 广净道:“各位英雄,这便是陨阳锏。六百年前,地藏菩萨将陨阳锏带到固始,后来不知所踪,我宗经过多年探究,也是菩萨眷顾,终于在山下的留梦河谷内寻到,倒是和九色莲花前后出世。我西宗并非小气之辈,现在各位英雄,如果有兴趣,可以上台舞动此锏。” 众人不禁一片哗然:“九色莲花,我们就是看都没看清楚,没想到西宗竟然将陨阳锏能这样展示出来,还让众人随意挥舞,这西宗太了不起,广净方丈更是胸襟过人。” 朱志听广净说在留梦河谷得到,心里却是一定,轻声道:“道枫,一会你也上台去,真正的陨阳锏握在手中会略微发热……”道枫奇道:“朱大叔,你怎么知道的?”朱志却不回答。 这时便见一人跳上台去,底下有人鼓掌道:“老四,有胆量,不愧为我青阳第二条好汉!”台上那人嘿嘿笑道:“老三,你少来这一套,你总是不承认我比你强。” 也有人起哄道:“黄老三,你也上台去,便宜不能让黄老四一个人占了。”老三缩了缩头:“我们青阳双雄什么时候计较过这些,让老四先来。” 黄老四长得又矮又瘦,此时往台上一站,向抬锏的两个和尚一拱手,便将陨阳锏拿在手里,叫道:“这锏好沉啊,嗳嗳嗳……怎么回事?”却见黄老三双手还是紧握着陨阳锏,却是两腿乱踢,身子竟然慢慢升了起来。 “老四,快松手。”老四闻言才反应过来,手一松,却是一屁股坐在台上。底下众人叫道:“果然神奇,竟然会自行飞升……”“让我来试试!”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黑脸膛的汉子跳上台。 台下有人喊道:“杨帮主,你只使砍刀,还会用这锏吗?”杨守法一抱拳:“在下只是好奇这陨阳锏神奇,不禁手痒。老三、老四,你们今晚的饭钱算在我身上。” 老四已经跳下台,老三叫道:“嘿嘿,杨帮主,今晚的饭钱就算了,我们自己掏。明天回六安,你请我们到怡情楼玩玩,怎么样?” 杨帮主并不答话,将手伸向陨阳锏,握手却是一麻,陨阳锏兀自摆动,他还是拿捏不住,陨阳锏脱手飞向空中。众人更是一片哗然,没想到陨阳锏竟然如此神奇! 道枫轻声对朱志道:“朱大叔,是广净在耍赖,他刚才暗地里使出了‘放生掌’,将陨阳锏召至半空。”朱志喃喃自语:“我也觉得奇怪,原来是这老家伙在搞鬼。” “杨帮主,让我来试试。”又有一人跳上台,杨帮主看着浮在半空的陨阳锏,就是够不着,不由尴尬道:“程帮主,你也要小心。” 程帮主身子下蹲,猛地拔起,跳起一丈多高,伸手抓向陨阳锏,只是那锏如影随行,也往上升起一丈。程帮主手上落空,身子却坠了下来,本欲再次凝力,看到陨阳锏浮在二丈多的半空,自己断然无法跳那么高,只好讪讪地跳下台来。 广净呵呵一笑,陨阳锏向他飞去,握在手中,说道:“这陨阳锏神奇无比,如莲花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各位英雄,觉得如何?” 台下众人见此情况,料想自己上台也讨不得好去,纷纷说道:“这陨阳锏果然神奇,可长了见识。”“是啊,这一趟来固始,不仅一路上九华西宗盛情接待,还得了剑法,更是见识了陨阳锏,真是不虚此行啊。” 广净续道:“各位英雄,请安静。陨阳锏乃是神异之物,一般人断难掌控,只听我指使,所以黄四侠、杨帮主和程帮主不必介意。老衲这次邀请天下英雄来我九华,除了陨阳再现,梦回大典外,也是早早听说,九月份北京城将要举办武林大会,四年前在南京的武林大会,老衲因为杂事纷扰,没能成行,因此这次一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我想各位英雄定然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借此光宗耀派,机会难得,不若我们同行如何?” 杨帮主更是振臂高喊:“方丈,你武功高强,德艺双馨,你就是我们此行的首领。”底下轰道:“愿和方丈同行。”果真是群雄激奋。 却只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南无地藏菩萨,方丈,可否让小僧一试陨阳锏?”众人循声看去,却不见说话之人。 有人低声骂道:“哪个王八蛋,放了大话又不敢露头?”“借光、借光,施主,请让让。”却是道枫向前挤去。 人群中有人说道:“干什么呢,你这小和尚推什么推啊?”也有人道:“咦?这不是九华山那个小和尚吗,他怎么一个人来了?”“可能是东宗上次觉得愧疚,这次才不好意思来那么多人,只派一个小和尚来应付。” 道枫已经挤到台前,手向上一伸:“这台子太高了,哪个师兄拉我一下?”众人哄笑起来,有人道:“小和尚还没断奶呢,刚才杨帮主和程帮主那么大的本事,都使不了陨阳锏,你这个样子,是来捣乱的罢?” 边上有人说道:“小和尚,我看你上次跑来跑去很辛苦,就来帮你一把。”道枫咧嘴笑道:“谢谢施主,施主必有福报……我不重罢?”道枫被那人举过头顶,双手搭住台沿,惊叫一声:“哎,施主,你别松手啊,我还没抓稳呢。”台下又是一片哄笑,都说这小和尚倒也有趣。 道枫手脚并用地爬到台上,双掌合十向广净行礼道:“道枫见过师公。” 第039章 双指可化城 http://.biquxs.info/ 广净见台下乱成一片,却又不好发作,此时见一个黑色缁衣的小和尚爬上台,不由怒火陡生,再看却是那青阳的道枫小和尚,当下冷冷道:“道枫,你方丈师公呢?他为何不来?” 道枫仍是合十:“方丈师公?你就是我方丈师公啊……我师公,他老人家事情多,一时来不了,就派我来了。” 广净冷哼一声,暗忖这小和尚跟九色莲花有关,当时就想抓他回来,没想到却送上门来了,若是他跟广林一起,倒有些顾忌,现在么……当下哈哈笑道:“广林好大的面子,不过,道枫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你师公,你就在这里住下罢。” 道枫连忙道:“方丈师公,这不好、不好,我住不惯这里,再说还要去京城参加武林大会呢。我现在上来,只是想看看陨阳锏……” 广净暗想:“你这小和尚找死,却怪不得我。”此时陨阳锏已经回到那两个和尚手里,他挥手示意二人将陨阳锏抬到道枫身前。 道枫拿在手里。台下众人见陨阳锏如出一辙,从小和尚手里飞出,又浮在半空,而且还在不停转动,伺机攻击。道枫嚷道:“奇怪,奇怪!”伸手一弹,只能当的声响,陨阳锏竟然断成两截掉到台上。 顿时全场一片寂静,众人反应过来,哄叫起来:“这是什么陨阳锏,怎么就断了?”更有人怒道:“是假的?原来西宗在糊弄我们?” 广净心中更是恼怒,左手前伸指向道枫,道枫惊叫道:“方丈师公,你怎么使出放生掌?”台下闻听“放生掌”,又静了下来。 “道枫,你受广林指派,来我固始九华捣乱,当我不知道吗?这天下英雄,又岂能容你胡作非为!”广净喝道,将左手向前一伸。 道枫目光一凝,再没了嘻笑,眼见放生掌风扑来,不敢大意,伸手一指,只听砰的巨响,道枫退后六七步,身子摇晃不已。 道枫赞道:“方丈师公果然厉害!”左右两根食指同时竖起,“方丈师公,你上次施展放生轮回伤了我师公,今日我便用‘双指化城’领教,你老人家千万别生气。”言罢,双指一弹,“轰、轰”两声巨响,广净连退一丈,拿桩站稳,强压住胸中翻腾,硬是咽下涌动的鲜血,片刻缓缓地道:“道枫,你去罢。” “谢方丈师公饶恕打扰之罪!”道枫施了一礼,飘身下台,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台下众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自是议论纷纷。 ☆☆☆☆☆ 原来,五月初九那天,广净见九色莲花已然消失,自知多留无用,长叹一声向王厚深施一礼后,带着弟子飘然向山门口走去。一路上,他心里却是恼怒不已,到了青阳后,却忽然灵光一现,暗道:“九色莲花现在已经消失了,我何不放出风声,就说陨阳锏在固始九华出世,引得这些人去观看。这样,不正好压制青阳九华的势头,也扬我固始九华的威名?眼下青阳人数众多,倒是个好机会。” 随即,广净让弟子在青阳放出风声,并派几个核心弟子邀请几个帮派的首领。那些人从九华山下来,本就有些失望,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有的向九华西宗弟子打听还确有此事,又重新振奋起来。于是,固始九华六月十九,“陨阳再现,梦回大典”顿时传播开来。 只是,第二日王厚一行下山时,群雄都已经散去,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就算听到什么,柳朝晖要忙着赶回日照准备七月二十的航海大赛,哪有时间赶去。大痴道人伤势还未好清,又答应了二个月后去日照,自然不会去固始凑这个热闹。 ☆☆☆☆☆ 朱志和道枫走出山门约一里地,朱志忽道:“道枫,我撒泡尿。”一撸裤子,钻进路旁的竹林。道枫本是机灵,听出朱大叔话中有话,也是一撸裤子跟进了竹林。二人并没有停留,借着茂林修竹的掩护,一起向后山掠去,翻过两个山头,朱志就看到了朱家村,当下放慢脚步,沿山路缓缓而下。 朱家老宅上了锁,朱志站在门口,已是满眼泪水,便在这时,忽听有人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朱志转过头,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在自己身后,便反问道:“你是谁啊?”“我叫二狗子,你来我自平哥哥家干什么?” 朱志不由一愣,问道:“二狗子,你爹是谁?”“我爹是……不告诉你。”“你爹叫朱向,是不是?”“咦,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朱志没有回答,低头向村子那头走去。 朱向正在屋里和妻子忙着捏“面羊”,这是当地的风俗,每年六月份,舅家都会用面粉捏成羊的形状,做成全身雪白的羊羔送给外甥,借“羔羊跪乳”的含义,教育孩子孝敬老人。便听朱向说道:“自清、自正,你们遇难已经二十一年了,你们在底下没人送你们面羊,我这就送给你们……前些日子你们的兄弟自平来了,他长大了,我看着自是高兴,若是你们也活着,也该成家立业了,唉……” 妻子一旁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就这样,从来就没放得下……多捏些,我明天还要带回娘家。” “二弟、弟妹……”朱志站在门外哽咽道。朱向闻声一惊,手里的面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大哥,是你?!你终于回来了!”站起来跑出门外,一把抱住朱志,也是哽咽不已。 二狗子一旁好奇地看着,问道:“大叔,你就是自平哥哥的爹爹?”朱向一巴掌过去:“叫大伯,是你的亲大伯。”二狗子往后一躲,却撞倒道枫身上。 道枫拉着二狗子:“你真叫二狗子?”二狗子乜着眼,打量道枫,学着他的语气:“你,真是秃子?” 二人年龄相差只有五岁,很快便熟了起来,二狗子拉着道枫,蹦蹦跳跳地去村中玩耍,很快一群孩子围着小和尚,很新奇地瞅着他的光头和缁衣。 屋里,兄弟二人唏嘘不已,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朱志问道:“二弟,阿宁母子葬在哪里?”朱向含泪道:“大哥,就在村后的山坡上,我领你去看看。” 三座坟前,朱志泪流满面,失声痛哭:“阿宁,我来看你了,清儿、正儿,爹对不起你们。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们,可我……可我为了带大平儿,只能忍辱偷生,我……哪还有脸站在你们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颤抖着。 朱向劝道:“大哥,你不要太难过了,大嫂和清儿、正儿也不会怪你的,他们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朱志喃喃自语:“……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回来看你们,当年我伤了他们十几个人,更杀了他们多人,我一直怕他们报复,隐姓埋名,将平儿带大。现在都二十一年了,今天我特别留意了,可没有看到那人,这么多年,或许他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我又能怎么样?当年我害了你们,如果再去跟他们斗,这些人势力很大,我死是小,一旦害了平儿和这村子,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 朱志在坟前一直待到天黑,二人从山上下来,又到老宅里坐了一会,桌子上积了一层灰,二人又默默站了一会。 朱向道:“大哥,上次平儿带着两个朋友在这里待了十天,他一直没等到你,陪朋友去西安了。”朱志问道:“去了西安?平儿怎么会有西安的朋友?” “我也不清楚,小伙子叫颜越,是西安颜家的;姑娘叫欧阳兰,是庐州的。他们人都不错,对平儿也很尊敬,听说是平儿救过他们的命,临走的时候,平儿和小伙子还拜了兄弟。” 朱志闻听此言,心里也有些欣慰。晚饭的时候,二狗子已经和道枫玩得很熟,朱志和朱向兄弟俩喝了不少酒,朱志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准备在这里住下来?”“嗯,我准备和道枫去北京城看看,不过现在还早,先在这里住些日子,七月底动身。” 二狗子叫道:“我也要去。”朱向扬起巴掌准备揍他,见大哥和小和尚看着自己,又收了回来。 朱志笑道:“语儿,你还小呢,在家多学些知识,长大了再去见见世面。”“我都十岁了,还小啊?”二狗子脖子一梗,又一指道枫,“小和尚也不比我大多少……”还想再说什么,见父亲狠狠地盯着自己,又咽了下去。 晚上,朱向按照朱志的意思,将被褥送到老宅,朱志和道枫分头歇下。二十多年后又躺在自己当初添置的床上,朱志哪里能睡着,一会儿想起与妻子当年的恩爱,一会儿又担心起平儿在西安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一会儿又想起厚儿下九华山已经一个多月,应当平安回到村子里了? 朱志担心得正好反了,朱自平在西安虽然遇到不少麻烦,不过这时已经帮着盐帮赢得了胜利,也暂时缓解了两帮的矛盾,现在他和李静兮、颜越、欧阳兰打着麻将,过着轻松舒服的日子;反倒是王厚遇上了不少麻烦。 第040章 计程到淮安 http://.biquxs.info/ 王厚和柳晗烟在边王村住了二十多天,柳晗烟天天无事可做,不是缠着王厚、带上阿呆去湖里捕鱼捉虾,就是拉着王长枝去山上采摘野花,竟是乐不思蜀了。 王厚计算回程的日子,六月初五,二人决定动身去日照。走的那天,父亲王员外反复叮嘱王厚“祸从口出”、“言出必失”,要他在外面尤其要注意话语,事情一了就赶回来。母亲王李氏拉着柳晗烟,喜爱得舍不得放手,柳晗烟也依依不舍,说道:“大娘,我还会再来的。” 长枝、阿呆送他们到渡口,柳晗烟说道:“长枝,我赵师兄长得英俊,只不过性子冷了点,哪天我带他过来,让你们认识一下?” 长枝啐道:“我才不稀罕呢,我这辈子哪儿也不去,就在这村子里。” 柳晗烟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心里喜欢那个‘猪头’,对罢?”长枝红了脸,却对阿呆道:“你才喜欢朱头呢。” 王厚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阿呆:“阿呆,我走了……”阿呆望着王厚,咧咧大嘴。太子一会儿看看王厚,一会儿又转过头去看着阿呆。渡船划动,长枝挥手作别,阿呆四肢撑起,伸头看向小船,竟是久久未动。 船到巢县,已是天黑,二人担心半汤客栈没了房间,就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歇下。第二日,去半汤客栈牵出马儿,这么多天下来,马儿似是胖了不少,这也得益于那天王厚付给客栈掌柜不少银两。 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你要不要学着骑马?”“烟儿,还是你带着我。”“不,你坐前面,要学会骑马……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又不会骑马,太书呆子,我爹爹……肯定不喜欢。”“我不要你爹爹喜欢,只要你不讨厌就行。”“我……讨厌死你了。” 王厚心里暗笑,上了马,伸手将柳晗烟拉上来,见柳晗烟不好意思搂着他,便一夹马腹,马儿飞快地跑起来。 柳晗烟赞道:“书呆子,你学起来还是很快的呢……”双手不知不觉就环在王厚的腰间。王厚笑道:“你又不教我武功,不然,我学起来也是很快的呢。”柳晗烟将头倚着他的后背,缓缓说道:“等晚上歇下,我教你便是。” 可是连着几天,两人都忘了学武的事情。第一晚在和县歇下,二人只顾游玩夜景,品尝当地特产,然后便是在客栈内秉烛夜谈,也不知聊些什么。第二晚到了南京城,此时尚未迁都,还是京城所在,只见处处灯红酒绿,繁华异常,二人更是乐得流连忘返,在南京住了两个晚上才动身,三天后的六月十二傍晚,赶到淮安府。 二人找了家客栈住下,也没有在客栈内用餐,柳晗烟上次来南京办事,在这里住过,虽然并不太熟悉,凭着印象还是和王厚一起寻到运河酒家,只见酒楼彩灯高悬,雕梁画栋,门前石级多达十层,显然规模不小。 上了楼,楼上甚是宽敞,摆着足足五十张桌子,坐了满满的人。小二引着二人到一个空桌前坐下,柳晗烟点了菜,付了银两,价格不菲,几道菜肴总共要五两银子。王厚站起来眺望远处,只见运河内灯火通明,帆樯林立,波光艳影。淮安在隋代自洛阳至扬州开凿成大运河,是水上运输皇粮的漕运要道,成为与苏州、杭州、扬州并称为运河沿线的“四大都市”,有“运河之都”之誉。 功夫不大,软脰长鱼、平桥豆腐、开洋蒲菜、文楼汤包等淮扬名菜已经端了上来,二人吃起来只觉得口味清鲜平和。柳晗烟还要了壶洋河大曲,前些日子在边王村,她一直没有喝酒,在大伯大娘面前,她不好意思过于任性,现在出来,自是又放了开。此时给王厚和自己各斟了满满一杯,一口干了,又逼着王厚喝干。 王厚端着杯子,手一抖,已是撒了一半。柳晗烟嗔道:“书呆子,你怎么将酒撒了?”王厚故作不知,问道:“撒哪里了?我可是全喝了。” 忽听有人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这人烦不烦,给老子滚!”二人扭头看去,只见离自己不远的一桌,有个算命模样的人弯腰站立。拍桌子怒骂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身子板实的大汉。这时桌子旁有人劝道:“蔡堂主,跟一个算命的发什么火,来来来……我们再喝一杯。” “妈的,老子今天输了十两银子,要你算什么卦,还不滚?”蔡堂主又是一拍桌子。算命先生喏喏退开。“老人家,来,给我算一卦。”王厚看不下去,招手叫道。 算命先生闻言大喜,快步走了过来:“这位小哥,我包半仙算卦不准不要钱,不知小哥是算功名呢,还是要算利禄……”说到这里却又突然打住,又盯着王厚片刻,瞪圆了眼睛,口中说道,“不敢说、不敢说,这位姑娘,我来为你算一卦,不准不要钱,不知你……” 就在这时,一只酒盏扔了过来,没有砸中算命先生,却是啪的一声落在王厚的桌子上,汤水四溅,有几滴还溅到柳晗烟衣上。 “妈的,让你在这啰唆!”蔡堂主又是一拍桌子。柳晗烟却是火往上冒,噌的站起,怒道:“你干什么要砸我们的桌子?”蔡堂主声音更高:“谁叫你们喊他过去的?砸了桌子还是小事,再废话就砸了你们的头。” 王厚忙站起拉着柳晗烟坐下,一边向蔡堂主拱手道:“对不起、对不起,老人家你也不要算了,这是付给你的钱。”说着,取出一钱银子交给他。 算命先生接过钱下了楼,口上仍是嘟嘟囔囔:“我包半仙算命,不准不要钱……”“你小子钱很多啊?老子今天手气背,原来是遇到你。拿二十两过来,我就饶了你们。”蔡堂主脸色更是阴沉。此言一出,楼上顿时安静下来,有一些人悄悄下楼。 王厚嚷道:“我哪有那么多银子?”与蔡堂主同桌的一人大声喝道:“小子,别不识相,这是咱们盐帮的蔡堂主,叫你拿钱是看得起你!”“盐帮?盐帮是干什么的?”王厚傻乎乎地问道,又看向柳晗烟,“烟儿,你可知道盐帮?” 柳晗烟见事情闹大,也忐忑起来,低声道:“是个大帮,不好惹,书呆子,我们走。”“怎么,还想逃跑?”蔡堂主嘿嘿一笑,也是欺侮二人是外地口音,而且又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没钱也行,让这妞陪我们喝两杯。” 王厚连连摆手:“不喝不喝,我们喝好了,你们不用客气。”拉着柳晗烟,将她护在前面,暗地里使出“有术可分风”。 蔡堂主见二人转身,又是后背对着自己,更是坚信他们只是普通人,不然怎敢后背对人?当下不再犹豫,伸手抓向王厚,可明明抓住了衣服,却是手里一滑,自己竟然落空,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似是想醒醒酒劲,又是伸手抓去,这次真切的看见那人被抓在手里,偏偏又滑了出去,蔡堂主停不下脚步,扑通一声跌倒在此,楼板整个晃了一晃。 同桌的那些人赶紧跑过来扶起他,只见他牙齿磕破了厚厚的嘴唇,正流出血来。蔡堂主怒吼一声:“这小子不对劲,大家快截住他。”五人唰地拔出腰刀,粗声喝道:“小子,伤了我家堂主,还想逃走?” 柳晗烟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王厚也回头道:“怎么?大家可都看到了,蔡堂主明明是酒喝多了,自己摔了一跤,还怪我们,你们讲不讲王法?” 一个瘦高汉子怒喝一声:“我让你讲王法!”举刀就刺。王厚一拉柳晗烟,叫道:“要杀人啦,要杀人啦……”身子向外一侧,又一招“有术可分风”,瘦高汉子从二人身边冲过,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其他四人一看不对,先后冲了过来,却都是脚下未作停留,顺着楼梯咕噜咕噜往下滚,吓得太子直往怀里缩。 王厚大声叫道:“在场诸位作个证人,大家可都看得很清楚,明明是你们滑下去的,可别又赖我们。”拉着柳晗烟从另一端的楼梯走了下去。 出了酒楼,王厚叹道:“几个无赖,喝多了酒,撒什么酒疯……烟儿,我叫你少喝酒是对的罢,你瞧刚才那几个人醉成什么样子,路都走不稳,还要叫你去陪他们喝酒。”柳晗烟回头见没人追来,想想可能真是他们酒喝多了,当下笑道:“书呆子,我又没喝多过,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王厚傻问道:“不对啊,刚才那几个人知道你能喝酒?”“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不知道你能喝酒,为什么要你去陪他们喝酒呢?再说你不是在陪我喝酒吗?”“呸,真是书呆子!” 第041章 平地有风波 http://.biquxs.info/ 二人回到客栈,本是分别要了房间,可王厚只嚷着:“烟儿,不行,这淮安府人多复杂,刚才的盐帮就差点杀了我们……要不,你去睡,我在门外守护着你。” 柳晗烟想想也有道理,可两个房间都仅有一张床,也为难起来。王厚将门关好:“烟儿,没事,你先睡罢,有我呢……”柳晗烟道:“书呆子,你身子弱就先睡罢,我能挺得住。” 二人却都不愿躺下,忽听门外“咚咚”两声敲门,柳晗烟一震,将右手立指唇边,示意王厚不要说话,悄悄抄起梭标,问道:“谁呀?”门外没有动静,跟后有人问道:“客官,你需要热水吗?” 柳晗烟长出一口气,答道:“不用了,多谢小二哥,我已经睡下了。”王厚站在柳晗烟身边,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柳晗烟脸微微一热:“书呆子,你笑什么?”“我没有笑啊,你哪里听到我笑了?” 柳晗烟伸手去拧他的耳朵,王厚往后一躲,却是碰到桌子,蜡烛啪的倒在桌上,又滚动着掉到地下,室内霎时暗了下来。“烟儿,不要点了,这样更安全些。”王厚轻声说道。 柳晗烟嗔道:“胆小鬼,怕什么呀?”伸手去拿火折,王厚一把抢过,急道:“要是被盐帮那些人寻来怎么办?”“那我就跟他们拼了。”口里说着,也没再去拿火折,二人静了一会,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你怎么手冰凉的?” “不知道啊,我怎么没觉得冰凉?”王厚却顺势手一伸,将柳晗烟搂在怀里。柳晗烟推了一下:“书呆子,你干什么呀?”“冷……” 室内一阵寂静,功夫不大,只听一个声音道:“烟儿,你累不累?你上床睡会罢。”“不累,我现在睡不着,你想睡就睡罢。”“可我冷呢。”“呸,就知道你是坏人,这么热的天冷什么?” “是真冷呢,不信,你摸摸……”“你干什么,坏人,快放开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下来又是寂静,只听另一个声音道:“书呆子,我,我不盖被子……”“嘘……别出声,我听到有脚步声过来……” 柳晗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一觉醒来,却是窗外已经大亮,王厚正搂着自己,和衣睡在一旁,嘴角还挂着口水。这时王厚动了动身子,柳晗烟赶紧又闭上眼睛,半晌,不见动静。 柳晗烟眼再睁开却吓了一跳,原来是书呆子正低头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脸上不由一红,问道:“书呆子,你干什么?”王厚笑道:“烟儿,你眼角挂着什么,能看得清楚吗?起来洗脸罢。” 柳晗烟随手从头下抽出枕头,砸在他的头上,王厚“啊”的一声倒在床上,压住柳晗烟,脸贴在她的胸前,感受软软的一起一伏,只听一个声音轻道:“坏东西!” 吃罢早饭,柳晗烟上马,王厚拉着缰绳走在,毕竟在城里若是二人共骑一马,显得过于招摇。出了城门,老远就看到路边站着一排身佩腰门的锦衣人,柳晗烟低声问道:“书呆子,不会真是盐帮的人罢?”王厚应道:“不知道,不管它。”心里冷哼一声,径直牵着马走了上去。 “站住!”一个三十几岁的瘦高汉子喝道。王厚看去,那人就是昨晚在酒楼第一个拿刀刺向自己,然后滚下楼梯的那人,忙颤声问道:“这位爷,你是让我站住?” 瘦高汉子对王厚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看清是柳晗烟后,大叫一声:“果然是你们!看你们往哪儿跑?” 其实,柳晗烟的太阳教有个明显的标记,就是额头上绘有金色圆点,但这些天柳晗烟住在边王村,没有绘上,上路后又想到两个人不安全,也没有再画上去,否则这瘦高汉子说不定就能认出她是太阳教的,毕竟两地相距只有五百里。 王厚愣道:“这位爷,我们认识?”“嘿嘿嘿,小子你就装傻罢,敢惹我们盐帮,你是活到头了。”那人一挥手,一群人围上了上来。 其中一人问道:“祝副堂主,就是这两人?”祝副堂主喝道:“不错!将他们抓起来,带回分舵。” “你们怎么不讲王法啊,哎哟,放开我、放开我……”王厚大呼小叫,暗地里使出“何人能缩地”,平地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那风甚是诡异,卷着地上的石子兜头盖脸地四处乱飞,直砸得祝副堂主和那些人抱头蹲在地上。 王厚大叫道:“烟儿,拉我上马,快逃快逃……”柳晗烟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见眼前突然卷起龙卷风,直刮得飞砂走石,听了书呆子的喊叫,赶紧伸手将他拉上马,两腿一用力,马儿飞快向前驰去。 “真是运气好,竟然起风了。”王厚搂着柳晗烟,柳晗烟顾不得说话,鞭子甩起,当下一路向北狂奔。 被盐帮这么一闹,路上尽管不再无事,柳晗烟也没了游玩的兴致,三日后天色很晚二人赶到了海州(今连云港)。寻了客栈住下,柳晗烟笑道:“书呆子,现在终于放心了,海州离日照只有三百里,最多三四天就能赶到家,而且这里还有熟人,离淮安也有二百六十多里,盐帮应当找不到这里……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今晚我带你去林姨的‘桃花笑’酒楼好好轻松轻松,那里可是美女如云,书呆子,你可别看丢了魂。” 王厚知道她的性子,这三天忙着赶路,倒也真难为了她,便点头笑道:“我还怕丢魂啊,我的魂早就被你收了。”柳晗烟拍了他的脸颊说:“就知道贫嘴,到时候去了就怕不是这样了。” 二人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见王厚换了一身宽袖白衣,浓眉亮睛,神采奕奕,此时已是盛夏,他手里拿了一把竹木折扇,韧纸扇面上写着是:“荆吴相接水为乡,君去春江正渺茫。日暮征帆河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 王厚摇着折扇,却看柳晗烟肌肤更白,明眸红唇,红紫相间的衣裙,上窄下宽,显得苗条飘逸,娇艳动人,竟看得傻了。 柳晗烟看着他的样子,也有些不自在,问道:“书呆子,这扇面上的字是你写的吗?”王厚却是回过神来,折扇轻摇:“烟儿,你也喜欢这字?……字是我写的,但词是前人作的,吟咏的是楚王和神女相遇、云雨的故事。” 柳晗烟啐了一口:“胡说什么,当我看不懂么,这明明写的只是离别,哪有你说的相遇……云雨,一天到晚,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王厚哈哈一笑,二人前往“桃花笑”酒楼。 “桃花笑”酒楼位于城东,是桃花教所办。桃花教规模不大,建在海中的云台山上,离城里仅有十里,教众一千余人,却都是绝色女子,教主林媚影更是惊艳四方。桃花教在这一带方圆名气很大,但是名声很烂。 此时,酒楼灯火辉煌,门前有一个很大的场地,场地中心却见瀑布、怪石,甚是好看。二人走到门前,门前站着四个粉色衣裙,胸前绣着一瓣桃花的女子,齐齐躬身行礼,其中一人道:“这位姑娘,本楼不允许女客进入,请谅解。” “为什么?我上次来还能进去的。” 粉衣女子道:“姑娘上次也许是有人带着,本酒楼女客一律谢绝。”柳晗烟道:“上次,就是和你们林教主一起的。”粉衣女子笑道:“姑娘莫要吓我。” 柳晗烟见她不信,急道:“我是太阳教的,还能骗你不成?”女子看了她一眼,更是掩口笑道:“姑娘说笑了,太阳教的人额头都有一块金色圆点。”柳晗烟气得一跺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王厚劝道:“烟儿,不让进就不进罢,我们去别的酒楼。”柳晗烟极不情愿地被他拉走,没走出多远,却突然笑了起来:“我就不信进不去,书呆子,我去买一套男子衣衫,扮成男子进去,哼,她难道还能搜身不成?” 王厚问道:“她搜身干什么?”柳晗烟啐道:“少装模作样,快走。” 不一会,“桃花笑”酒楼门前来了两个手摇折扇的白衣公子,一人身材略高长得温文尔雅,另一人略瘦长得眉目清爽,粗声对略高的公子道:“大哥,这家不错,上次我醉了好几天才醒。”二人大步进入酒楼,四个粉衣女子齐声施礼:“欢迎公子光临!” 第042章 桃花笑索居 http://.biquxs.info/ 二人正是王厚和柳晗烟,柳晗烟男子打扮却显得另有韵味。进得门来,转过一面桃花林的彩绘照壁,眼前更是一亮,只见四面房屋合抱成一个大院,院子宽敞无比,四周挂满大红灯笼,一株株合欢树自大院的东西两侧伸展出来,又紧紧相连,红花成簇。 院子正中是灰色大理石铺砌而成的广场,正有十二个只着肚兜、翠绿短裙的女子翩翩起舞,王厚看得眼睛发直。柳晗烟扇子一把敲他的左肩,轻声笑道:“书呆子,你的眼珠掉了。” 王厚低头寻找,回头问道:“掉哪里了?” 这时,一个女子迎了上来,女子身着镶绿边、粉红衣裙,上面绣着三瓣的桃花,眼波流转:“两位公子,小女子九桃,请问有可预订?”见二人摇头,便道,“这边请。” 柳晗烟大步跟上,转过一个拐角,却是通向二楼的楼梯。在九桃的引导下,上了二楼,只听丝竹之声叮咚不绝,一排排房间鳞次栉比,穿过长廊,九桃推开一扇门,房间里面已是燃着四根手臂粗细的大红蜡烛,照得室内甚是明亮。 二人在一张红木方桌前坐下。九桃问道:“二位公子可要吃些什么?”柳晗烟答道:“香煎鲅鱼、剁椒蒜蓉烤生蚝、酱爆鱿鱼须、墨鱼卷烩杂蔬、姜汗毛蛤蜊……另外再加两壶桃花曲。” 九桃点头道:“看来公子是这里的常客,可有喜爱的女子?”见桃晗烟摇头,续道:“那小女子给两位公子安排,请稍候。”功夫不大,门外有人轻声敲门。 柳晗烟粗声道:“请进。”房门推开,进来两个女子,上身只穿红绢文胸,文胸正中绣着二瓣的桃花,绿绸短裙,赤着脚,手里托着紫晶盘,盘里是刚才所点的酒菜,另有四付杯碗筷子。 两个女子将东西一一摆放好,其中一人捧起酒壶,斟满四杯。柳晗烟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拿四付杯盏?”女子娇笑道:“公子,小女子叫六十九朵,这位是我妹妹八十九朵,我们专门侍候两位公子。” 柳晗烟明白过来:“我们自己斟饮,不劳两位。”八十九朵掩嘴笑道:“公子,这是我们的规矩,两位公子的酒钱已经包含了我们的费用,便是不用我们服侍,也是要收的。” 王厚一摇折扇,笑道:“这桃花笑酒楼果真不错。”六十九朵说道:“小女子陪公子喝一杯。”说着,将身子一倾,胸前硕大的圆团贴在王厚的右臂上。 王厚似是不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柳晗烟冷眼旁观,也是端起身前的杯子,饮干,又一把搂过八十九朵,问道:“你为何不陪本公子喝酒?” 八十九朵笑道:“公子不要性急,今晚就让八十九朵好好陪你。”边说,边将身子贴着柳晗烟,手却向裆部探去。 “你、你干什么?”柳晗烟噌地站起,满脸的不悦。八十九朵问道:“公子怎的了?莫非公子不喜欢?”柳晗烟仍是沉着脸:“我想和大哥谈会话,你们出去罢。” 二个女子怔了片刻,八十九朵有些微怒道:“公子也不是第一次来,你这是何意?”“没有何意,就是让你们出去。” 六十九朵也道:“我和八十九朵刚才为两位公子斟酒,如果你们不喜欢我们,就不必喝,可你们喝了,现在又要撵我们走,莫非是在戏弄我们?” 王厚呵呵笑道,幸灾乐祸地看着柳晗烟,却听她反问道:“我没听说过这个规矩,我现在就是想和大哥单独谈谈,不行吗?” “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桃花笑是酒楼,不是茶馆,你们若只是谈心,何必要来这里,既来这里,又何必羞辱我们?” “怪事,我怎么羞辱你们了?”“你喝了我们的酒,又不要我们相陪,我们现在若是退出,岂不是让别的姐妹们耻笑?” 柳晗烟怒道:“你们还讲不讲理,别惹怒了我们,拆了你这酒楼。”六十九朵、八十九朵同时冷笑起来:“公子,你若真不喜欢我们,先前你离开也就罢了,可你来蛮的,我们倒也不怕,今天你若不认错,就别想离开。” 柳晗烟怒火上升,站了起来:“你们还真蛮不讲理,先是不让进,现在不让人安静,真是花钱买气受,你当我怕你们么?” 六十九朵也恼怒不已:“我姐妹在这里也有好几年,哪回不是侍候得客官欲醉欲仙,留连忘返,偏是你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倒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罢,双臂一张,右手五指张开,如五瓣桃花抓向柳晗烟。 柳晗烟眼睛瞪得溜圆,一掌拍向伸来的手爪,怒道:“给我规矩点!”六十九朵见他二人文弱,本没有放在眼里,没想到对方身手敏捷,当即右手一收,让过掌风,左手又探出,啪的一声,却是柳晗烟见对方让过一掌,欺身再进,正好拍中对方的左手,“哎哟!”六十九朵捂手呼痛不已。 八十九朵见姐姐吃亏,也是双手成爪抓出。柳晗烟击中六十九朵,就已经预备八十九朵来袭,见她攻来也不停滞,右掌一挥扫向她的眼睛,对手举手一挡,柳晗烟左掌击中她的胸口,一阵波涛汹涌,六十九朵的文胸本来就是虚扣,一击之下却是被震开,露出白花花的双峰。 王厚惊叫道:“烟儿,你干什么……”话没说完,却挨了柳晗烟一巴掌。六十九朵、八十九朵眼见讨不得好,转身跑出门外。 王厚捂着脸问道:“你怎么反倒打起我来?”柳晗烟怒道:“无耻!”“烟儿,你懂不懂规矩,你怎么胡乱攻击?”“你还说?!” 却在这时,门外嘈杂起来,只见一帮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九桃。八十九朵双手捂在胸前,哭道:“九香主,就是这人,瞧不起我和姐姐,还打了我们。” 九桃看着王厚和柳晗烟,冷声道:“二位公子不觉得做得有些过分么?”王厚忙抱拳道:“九香主说的是,确实是我兄弟做的不对。” 九桃脸色稍缓,转头问道:“八十九朵,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九香主,他二人喝了我们的酒,却又打了我们,我……不想活了……”“我也不想活了……” 九桃看向柳晗烟道:“唉,这倒真是两位公子不对了,这样罢,今晚就让她二人侍候两位公子,价钱么……就双倍罢。” 柳晗烟怒道:“什么价钱?我没有!”“九香主,我们不想活了,呜呜……” 九桃一字一字道:“两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还讲不讲理,我要见你们帮主。”柳晗烟一拉王厚,“我们走!” 九桃伸手拦住:“想走么?按我刚才说的做,不然传出去,我桃花帮还有什么脸面?”柳晗烟一掌推出:“让开!”“果然蛮横无礼,”九桃怒道,“我来领教领教你有什么资格如此狂妄!”话未说完,便伸爪抓出。 柳晗烟身子右侧,左手抓出,九桃猛力一挣,却没挣脱,顺势挺身向前,撞向柳晗烟。柳晗烟有了刚才六十九的教训,再也不敢伸掌抵挡,赶紧向后一退,右脚踢出。“哎哟……”九桃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搓揉左腿,“快去、快去叫教主过来。” 柳晗烟拔出梭标挥动起来,冲王厚叫道:“快跟上来!”冲出门外,又一把搂住王厚从二楼栏杆上飞身而下。 此时楼下大院中已经停了歌舞,一个柔媚的声音问道:“怎么两位公子要不辞而别么?”柳晗烟也不抬头,拉着王厚冲向大门。 “真没礼貌,让奴家好生失望。”却见二楼长廊上飞下一人,挡住柳晗烟和王厚的去路。柳晗烟怒道:“让开!”梭标一挺,向前冲去。 “哟,好辣手的妞儿。”挡在前面那人侧身让过。那人一身丝袍,衣服上绣满五瓣桃花,大概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细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红腮艳唇甚是香艳。 王厚奇道:“呵呵,你怎么知道她是妞儿?”香艳女子咯咯笑道:“这位公子长得纯朴如玉,奴家甚是喜欢。你这娘子屁股滚圆丰润,腰肢细若大腿,不是妞儿是什么?咯咯……还是个处子呢,公子真是没用。” “无耻!”柳晗烟挺起梭标,却被王厚一把拉住。香艳女子咦了一声:“太阳教的兵刃?小妞儿,你是太阳教的?” 王厚一拱手:“请问姐姐是什么人?”香艳女子抿嘴一笑:“小兄弟,你很懂事,一会陪姐姐喝两杯,我么……我是桃花教副教主秦诗珍。” 王厚躬身道:“姐姐好名字,久仰久仰!我妹子不懂事,得罪之处,请秦姐姐原谅!”秦副教主又是抿嘴笑道:“公子说的是假话罢?她真是你妹子么?咯咯……你也太笨了,还没得手呢?唉,让姐姐今晚成全你们罢。”说着,右手拿出一块绢巾,向柳晗烟迎面一抖。 第043章 六欲纵横香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本待闪过,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眼前一花,倒在地上。“咯咯……公子不要担心,她只是中了我的六欲纵横香,你现在将她抱进房里,一会她就缠上你,不过公子千万小心,别被她耗干了,留一点来陪陪姐姐,咯咯……” 王厚暗自一惊,却是笑道:“多谢姐姐成全,我怎样才能让她醒过来呢?”“哟,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呢,你若想让她清醒也简单,你们完事之后,她自会恢复正常。” “姐姐,什么叫完事啊?”“咯咯……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要不……姐姐教你?”说着,将绢巾向王厚一抖,王厚身子也是一歪倒在地上。秦诗珍冷声道:“两个雏儿也敢来闹事,来人,将他们押进后院,一会听候教主发落。” “是!”上来四个女子,将二人拖向后院,开了一个房间的门,砰的一声扔在地毯上,其中一人笑道:“三十八朵,这个公子一表人才,要不你先来尝尝?”“去去去,听说那个太阳教的柳少帮主长得很俊,我们快去看看。”四人转身出去。 王厚本没有中毒,只是担心她们会使用更厉害的毒,便索性将计就计,静观其变。此时听了四人的话,暗道:“柳兄他来这里干什么?莫非是寻花问柳?呵呵,庄姐姐呢?”翻身坐起,寻了一碗水喷在柳晗烟的脸上。 柳晗烟一个激灵睁开眼,门外的灯光映照进来,只见自己躺在地上,书呆子俯身看着自己,衣服乱糟糟、湿漉漉的,不禁一愣,啪的一声,王厚捂着脸道:“烟儿,你打我干什么?” “你、你……欺侮我?”“哪有啊,你刚才被那女子给毒倒了。”柳晗烟这才想起自己和一个女子对峙,却见一个粉红的绢巾飞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问道:“书呆子,我们这是在哪儿?嗯……” “小声点,我们还在酒楼里面,刚才听说你哥哥也在这里。”“嗯……他在这里干什么?”“谁知道呢,不会是和桃花教主好了罢?”“呸,你以为都像你,见谁都叫姐姐,嗯……” 王厚问道:“烟儿,你不舒服么?怎么哼个不停。”“书呆子,我也不知道,就是全身难受,嗯……像是要烧起来了,你抱着我……嗯,再抱紧一点……” 王厚暗忖:“难道真是什么六欲纵横香?那可怎么办?”便在这时,柳晗烟紧紧搂住王厚,将嘴唇贴了上来,口里**:“书呆子,我……好难受……” 王厚只觉得她嘴唇发烫,一时也心神摇动起来。“救我……嗯……”柳晗烟已是含糊不清,将他搂得更紧。 王厚暗骂一声,烟儿都伤成这样,自己还在胡思乱想,当下双手成掌一上一下,一式“天与水相通”空气顿时一凝,左掌按住柳晗烟的头顶,右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柳晗烟浑身一震。王厚并不停下,双手分开,继续一式“舟去行不穷”,只觉得一阵阵热浪自她的身体内冲出向四周扩散,柳晗烟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渐渐不再发烫,半晌净开眼问道:“书呆子,我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搂着得我喘不过来气。”“呸,我好像做了个梦,掉进火炉里,然后便看到你打开火炉将我救了出来。”王厚笑道:“别做梦了,我们快去前面看看柳兄在干什么。” 二人出了房间,王厚拉着柳晗烟大模大样地上了楼,见楼上站着一个粉衣女子,便问道:“帮主在哪个房间?”粉衣女子回头看时,脸色不禁一变,正欲呼喊,只觉腰间一凉,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快带我们前去,我们没有恶意。” 女子双腿发抖,带着二人来到一处房间外,也不敢说话,伸手指了指里面。便在此时里面有人大声道:“林姨,感谢你出手相助,这杯酒我敬你!”正是柳朝晖的声音,柳晗烟哼了一声,手中用力,将两扇门震开。 只见一张圆桌前坐着五个人,正是柳朝晖、庄昭雪和赵晰三人,刚才打斗的那个秦副帮主也在其中。坐在上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白色绫罗衫上缀满桃花,竟是六个花瓣,那女子本就生得极美,更是被一身桃花映衬得满面红润,美艳万千。 众人一愣,就听秦副教主掩嘴咯咯笑道:“公子,你们怎的这么快呀?”柳朝晖和庄昭雪同时站了起来:“烟妹!王公子。”赵晰也站起来,望着柳晗烟却不说话,又将目光转看王厚。 上首那女子笑道:“烟儿,你怎么也来了?”秦诗珍忙道:“原来姑娘真的是自家人啊,刚才得罪了。” 柳朝晖拉过王厚,向上首女子和秦副教主介绍,那上首女子正是桃花教教主林媚影。王厚躬身行礼:“久闻林教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美丽绝伦,无与伦比。” 林媚影展颜一笑,更是妩媚动人,扭头向站在一旁的女子说道:“九朵、十朵,你们去添两套餐具,让烟儿和这位公子坐下。” 王厚又看向秦副教主:“姐姐,你那个绢巾是什么制作的啊,怎么一抖我们就倒了?”秦副教主笑而不答。 柳晗烟仍是气呼呼地看着秦副教主,说道:“林姨,我可不敢坐呢,先是门口的人不让我进来,然后又是多少朵、多少朵对我发火,最后还让人家给放倒了。” 林媚影笑道:“哪个不长眼的,不让我家柳大小姐进来啊?哦……你穿这个样子,呵呵,林姨明白了。刚才你家秦姨听说有人闹事,就出去了一会,谁知道正好是你呢。你上次来,秦姨去了淮安,又没见过你,自然不认识……别生气了,来,喝杯酒。” “我不喝,气都气饱了。” 王厚双手捧起杯子,恭恭敬敬地站起:“在下敬林教主一杯。”林媚影这才认真看了眼前的小伙子,只觉得宽袖白衣,眼睛雪亮甚是精神,当下端杯抿了一口。 王厚又捧起杯子,向秦副教主道:“在下敬姐姐……”却止住没有说话,原是柳晗烟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桌子底下还有狗么?”王厚俯身看去,又自言自语道,“奇怪,没有啊……在下敬姐姐一杯,姐姐这里布置得好香艳啊。”秦副教主看了柳晗烟一眼,端起酒杯干了。 林媚影笑道:“王公子称呼秦副教主为姐姐,晖儿称她为秦姨,不是叫乱么?” 王厚忙道:“刚才在楼下,我见秦副教主年轻貌美,惊艳之下便叫了姐姐,秦姐姐若是不喜欢,我便改过来。”柳晗烟这时却端起酒杯道:“我敬秦姐姐一杯。”秦副教主咯咯一笑,又是一口喝了。 “王公子,你刚才说这酒楼布置得很香艳,这酒楼是我桃花教创办,它养活了我们手下一千多个姐妹。来这里的,多是达官贵人,若是不投其所好,也无法生存下去。”林媚影摇了摇头,叹道,“王公子家境殷实,不知道一教之主的难处,希望公子不要见笑。” 王厚本是取笑秦副教主,没想到却引起林教主的多心,忙再次端起酒杯:“让林教主见怪了,在下本无他意,请原谅!” “呵呵,我哪里是见怪呢,我只是怕引起王公子的误会罢了。”林媚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扭头向柳朝晖道,“晖儿,明日他们即可送来,你既然这次没有急事,就和烟儿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免得我手下的姐妹还不认识你们。珍妹,我们走罢,让孩子们在这里说说话。” 众人忙站起,目送二人离开房间,庄昭雪也让九朵、十朵退去,五人重新坐下。庄昭雪问道:“烟师妹,你们怎么路上耽搁这么多天?” 柳晗烟哼了一声,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王厚答道:“我们在路上遇到点麻烦耽搁了,柳兄、庄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赵兄你不是先回日照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相遇?” 赵晰冷冷地看着王厚,也不答话,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抬头喝干。庄昭雪见气氛不对,解释道:“王公子不要见怪,赵师兄和我们被师父狠狠责骂了一顿,现在情绪仍是不好。” 柳晗烟问道:“爹爹怎么责骂你们了?”柳朝晖忽地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说好了,我们在路上等你,结果一直就没有等到你,我们只好先回去,结果……” 第044章 玫瑰凝千年 http://.biquxs.info/ 柳朝晖说出三人挨师父骂的缘由。原来柳朝晖和庄昭雪与王厚、柳晗烟从芜湖分手后,原来只需十三四天就可以赶回日照,二人情正浓时,加之要等王厚和柳晗烟,因此每歇一处总要多停留一天,这样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依庄昭雪的意思,一定要等到他俩人才一起回去,但柳朝晖却说,这一路上说不定是错过了,他俩人或许已经走到了前头。庄归雪想想也有可能,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往回赶,六月十一到家。 太阳教教主柳曜天不见柳晗烟,大为恼怒,第二天即交待一件事情,责令柳朝晖和庄昭雪返回海州去办件事情,同时迎一迎柳晗烟,又派赵晰与他们一起,“如果接不到烟儿,你们三人都不要回来了。” 三人惴惴不安,路上不敢耽搁,六月十三赶到海州。白天,他们轮番守候在去日照的必经之路上,晚上则在桃花笑酒楼歇息,这些天都没有等到柳晗烟。 桃花教总坛在海州的海中平台山上,桃花笑酒楼主要由副教主秦诗珍把持。上次,柳朝晖四人受指派去南京办事时,曾经联系过林媚影,双方并不陌生,只是当次秦副教主去了淮安,故而不认识柳晗烟,闹出误会。 今天晚上林媚影正同三人商量如何完成柳曜天托办的事情,没想到在路上轮流守候三天都没有等到柳晗烟,却在酒楼中意外地遇到她。 柳晗烟问道:“庄师姐,我爹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赵晰此时方说出一句:“师父是担心你。” 柳晗烟不满起来:“我爹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管得这么紧。”庄昭雪见二人话不投机,忙岔开话题:“眼下,只有完成师父交待的任务,拿到玫瑰盐,或许可以让师父少发些火。” 王厚奇道:“玫瑰盐是什么?”庄昭雪叹道:“那可是奇异之物……千万年前,喜马拉雅山脉却是汪洋大海,后来沧海桑田,大海成为高山,原来的海水被太阳晒干,又经过无数年的挤压与地下高温,形成了红、粉、白不同颜色的盐,这便是玫瑰盐。 “玫瑰盐因为埋在大山底下,存世量有多少,谁也不清楚。盐帮作为天下大帮,又专门走私盐,自然知道从哪里可以得到,因而玫瑰盐虽说可遇不可求,但淮安盐帮却存有不少,不过他们常常比高出黄金数十倍的价格卖出。海边的这些帮派由于会受到海雾之毒的困扰,也没有办法,只能不惜重金购买,桃花教比其他帮派更需要这种玫瑰盐。” 柳晗烟问道:“雪师姐,为什么桃花教更需要这玫瑰盐?”庄昭雪续道:“当年桃花教建在海中的云台山上,山上有海雾的浸蚀,沾上便会呼吸困难,甚至滞闷而死。更为厉害的,便是山谷里生长的千万株桃树,桃花落下来后堆积、蒸腾成为瘴气,桃花瘴虽然彩色斑斓,但是常人触之即亡,唯恐避之不及。桃花教经过多年摸索,找到了可以化解海雾和桃花瘴之毒的办法,便是将玫瑰盐溶在水中加热,其热气便可解毒。” 王厚问道:“原来是这样……你们来,可是为了玫瑰盐?”柳朝晖点头称是,说出了其中的缘由。原来,郑和前五次下西洋,柳曜天那时还不是帮主,这次,他想趁这个机会,随船队下西洋,若是能谋个船长职务,也好让太阳教的威名远播。但是前几次的船队虽然有二百多艘大船、每艘船上千人,规模庞大,但船长全部都是由军官担任。 太阳教通过运作,朝廷也考虑到安排一个懂得航海、有领导才能的人担任船长,防止遇到突发的海上风险,也是必要的,毕竟前五次就遇到不少风险。同时,日照素有“海上日出,曙光先照”之誉,人人擅长海航,因此便同意在日照举办航海大赛,挑选一人担任船长。大赛的时间定在七月二十左右,其中有一项内容是挑战海雾之毒。 柳教主与林教主相交多年,所以向她寻求帮助,希望能得到玫瑰盐,应对海雾之毒。但桃花教本是从淮安盐帮购得,因此,林媚影接到柳朝晖的求援,当下派得力心腹快马赶去淮安,希望能购得玫瑰盐。刚才在饭桌之上,但是定下再等六天,派出的人便会从淮安赶回来。 王厚问道:“原来当初庄姑娘对夜明珠那么重视,便是这个原因?”心里却暗暗叫苦,“我和烟儿在淮安惹了盐帮的蔡堂主,不会出什么岔子罢?” 庄昭雪应道:“是的,王公子,那日在化城寺虽然是随珠解了天井帮的毒,但能不能化解海雾之毒,我心里也没底,本想寻个机会测试一下,就被师父派到这里。” 柳晗烟气呼呼道:“这天下真是没有好人,处处受气,在淮安受了盐帮那些人的气还不够,跑到这里来,又是找气受。”庄昭雪惊道:“烟师妹,你怎么遇到了淮安盐帮?” 王厚将事情经过说了,庄昭雪道:“幸好他们不认识,不然就麻烦了。盐帮是全国的大帮,每个大城市都有分舵,下面还设有堂口,势力庞大,烟师妹没有露出身份就好,可千万不要招惹他们。”柳晗烟却道:“要是让我再遇上,一定要杀了他。” 当下五人各怀心事,也没心情再喝酒,草草收场。柳朝晖三人就住在酒楼后的房间里,这酒楼是桃花教的重要收入来源,很多来吃饭的达官贵人也常在这里歇宿,吃住自是齐全。 房间虽然很多,柳晗烟、庄昭雪两人分开已有一个多月,说不完的话,自是吵着要住一室。其他三人各住一室,赵晰似是心事重重,早早回房间吹灯休息;柳朝晖也觉得有些累,不一会也睡了;王厚去客栈取回包袱和马儿,见他们都睡了,只好回自己的房间躺下。 那边,柳晗烟和庄昭雪却谈得正欢。“烟师妹,你怎么在路上耽搁这么多天?我和柳师兄都担心死了。” 柳晗烟道:“我在书呆子家中待了二十多天,那里很安静,一点也不像我们那儿,我、我都不想回来了。” 庄昭雪闻言笑道:“傻丫头,家哪能不回呢,这么多天,王公子没有欺侮你罢?”柳晗烟也笑道:“就他那小身板,还敢欺侮我?我不欺侮他就不错了,不过,他爹娘待我都很好,我走的时候,还看到大娘抹眼泪呢。” 静了一会,庄昭雪问道:“烟师妹,我看赵师兄很生气呢,我很担心他……”“你担心他什么?”“你想过吗,如果师父不喜欢王公子,你该怎么办?”“那我就不回家了。” “傻丫头又说傻话……师父他也是为你好,赵师兄和你一起长大,处处让着你。”“哎呀雪师姐,你烦不烦啊?睡罢,不说了。” 不一会,庄昭雪又道:“烟师妹,林教主好像很喜欢你。”“嗯,上次去南京,我在这里也不想走了。” 庄昭雪笑道:“你一遇到好的地方就不想走呀?我觉得林教主对你不是一般的好,就像……就像母亲待女儿那样。”柳晗烟叹道:“唉,我母亲去世已有两年,我真要有这样的娘亲就好了。” 二人似是陷入沉思,过了半晌,柳晗烟轻声道:“雪师姐,没有书呆子的鼾声,我睡不着……雪师姐,你和我哥哥回来,有没有住过一间房啊?”庄昭雪啐道:“傻丫头,真不要脸,哪能住一间房?” 柳晗烟笑道:“书呆子打不过我,我才不怕他,所以就住一间了。”庄昭雪忽地问道:“烟师妹,晚上你们进来时,你怎么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 “呸,别说了,都是那个秦姨对我下了什么香,害得我全身像着了火似的,难受得很,后来……后来还是书呆子救了我。”“啊?他怎么救的你?”“我不知道,当时我已经晕过去了。” 庄昭雪叹了一声:“你真是个傻丫头,内衣可是完好?”“雪师姐,你说什么呀,羞死人了。我又不是小姑娘,还能不懂?我没事的……”二人说笑了大半宿,庄昭雪还在轻声说着,却听到柳晗烟发出轻微的鼾声,知道她虽然被盐帮和酒楼里的人闹得心里有气,却很快就抛到脑外了,不禁摇头轻笑。 第二日早上,五人来到餐厅,庄昭雪问道:“赵师兄,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第045章 往事可堪忆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五人起床来到餐厅,庄昭雪见赵晰眼圈发黑,问道:“赵师兄,你昨晚没有睡好吗?”赵晰摇摇头:“没有,睡好了。”庄昭雪又向柳朝晖道:“大师兄,我想今天和烟师妹一起回日照,免得师父担心,你们就在这里等消息罢。”柳朝晖点了点头,却听赵晰道:“我也回去。” “我不回去!”柳晗烟大声嚷道。“谁不回去啊?”却是林媚影走了进来,众人赶忙站起行礼。柳晗烟急道:“林姨,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玩几天,省得回家挨爹爹骂。”林媚影笑道:“你们都难得来一次,都不要急着回去,我安排三桃、四桃今天就去日照,先去报个平安,我们在这里等几天,看情况再说。” 柳晗烟一把搂住林媚影:“还是林姨会安排。”林媚影拍了拍她的脸:“烟儿,好了、好了,你们快些吃早饭,过后我带你们回总坛转转。”柳晗烟拍手笑道:“好啊,林姨,我怎么突然好喜欢你呀。”众人都笑了起来。 海上云台山,位于海州城东十里的海中,苏东坡曾赞曰:“郁郁苍梧海上山,蓬莱方丈有无间。旧闻草木皆仙药,欲弃妻孥守市寰。”此时,海面上划来一座画舫。画舫内林媚影、柳朝晖、赵晰、柳晗烟正围坐在圆桌前品着桃花香茶。 王厚则站立在船头,看着蔚蓝的大海。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壮阔的海面,心里舒展不已,差点就要运力于鞋中绿石、在这海面上凌浪飞驰,忍住心中激荡,一展折扇轻轻摇动。柳晗烟走了出来,手中折扇轻敲他的头,问道:“书呆子,那天在铜陵,你对着长江发呆,我说这江有什么好看的,你如果到我们那儿看到大海,眼珠子都会看掉到海里……这话没说错罢?” 王厚也不回头,伸手一指远方的海面:“烟儿,大海那边是什么?”柳晗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还是大海啊。”王厚摇头道:“郑和五次下西洋,还准备第六次下西洋,那边肯定不只是大海。” 船行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云台上,早有十几个身着粉红衣裙的女子迎了上来,齐齐躬身:“拜见教主!”林媚影点了点头,领着众人,沿着山路向上走去,却见群山逶迤,林木繁茂,更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啁啾,更显得幽静。 走了不到一里,便看到迎面二丈多高的围墙,墙上彩绘着一株株桃树,树上缀满桃花,围墙外多是苍松翠柏和高大的梧桐。沿着一条石板路,众人进了围墙,却见一排排房屋面南而建,院子里满是桃树,此时已经挂满桃子,泛着微红。 五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上次柳朝晖四人去南京办事,也只是在海州城内停留了二日,并没有上山。众人此时嗅着清新的空气,自是舒畅不已。 林媚影笑道:“这是便是我教的总坛所在,你们可以随便游玩,从那个小门出去,再往上是玉女峰,一路景色倒也不错。只是记住不可往下深走,否则遇上桃花瘴就麻烦了。”又望着柳晗烟,“烟儿,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转身向大殿走去,柳晗烟忙跟了上去。 庄昭雪看向柳朝晖:“大师兄,我想去下面的桃花林看看,试试解毒随珠有无效果。”柳朝晖点点头:“好罢,机会难得,我陪你去。”又对赵晰和王厚道,“刚才林姨说了,那桃花林危险,你俩就在这里随便看看。”说罢,与庄昭雪出了围墙的小门。 王厚和赵晰站在草地上,王厚知他难以相处,一时无话可说,过了一会,问道:“赵兄,咱们不如去上面的玉女峰看看?”赵晰皱了皱眉,点头道:“也好。”二人出了小门沿着一条小路往山上爬去,沿途可见流泉飞瀑,景色极为优美。上了玉女峰山顶,站在顶上,阵阵海风扑面,脚下,海水拍打着岩石,卷起很高的浪潮。 王厚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心情更是舒畅。忽听赵晰问道:“王兄,你和烟师妹这些天去了哪里?”王厚哦了一声:“烟儿想要看阿呆,就是一只很大很大的乌龟,我便带她去看了。”赵晰沉默片刻,问道:“王兄,我想讲个故事,你听不听?”王厚笑了笑:“好啊,赵兄也会讲故事?” 赵晰眼望大海,似是在回忆又似在整理思路,缓缓道:“二十四年前,有一个男孩出生在海边的一个渔村,那个渔村只有几户人家,在小男孩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下海捕鱼,却遇上了海雾,那雾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碰上的人立即晕倒,小男孩的父亲晕倒后落入海里,再也没有回家。小男孩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最终也忧郁而去。小男孩哇哇啼哭,引来了一个路过的青年。 “青年是太阳教的一个堂主,后来小男孩才知道,这青年也是中了海雾之毒,不过他幸运得多,倒在船上,不知漂了多少天,被人救了。三个月后,他伤好后又赶了回来,正好听到小男孩哭声,看到小男孩还趴在他死去母亲的身上,青年心下不忍,将小男孩的母亲草草埋了,带着他回了太阳教,将他养大并传授武功。” 王厚叹道:“赵兄,这小男孩便是你罢,那青年是柳教主?”赵晰点了点头,沉默半晌:“我这辈子还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我现在说了,就是想告诉你,王兄,我要为师父养老尽孝,成为柳家的人。所以……请你原谅我!”说罢,突然一掌拍出,王厚猝不及防,一头栽下悬崖。 ☆☆☆☆☆ 大殿内,林媚影一指椅子:“烟儿,你坐下。”却是眼睛一红,流下泪来。柳晗烟惊声问道:“林姨,你怎么了?”林媚影问道:“烟儿,你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岁了罢,我记得你的生日是八月初九。” “林姨,你怎么知道的?”“烟儿,你上次和晖儿和师兄、师姐去南京,在我这里只待了两天,我实是想留你多住些日子,可是……林姨、林姨实在对不起你。” “林姨,你说什么呀,我们上次来,你待我很好啊,雪师姐还说你像我的娘亲呢。” 林媚影眼睛更红,犹豫一会,说道:“烟儿,林姨……我、我就是你的娘亲。”柳晗烟腾地的站起,惊问道:“什么?林姨,你是我的娘亲?” 林媚影却哽咽起来,不一会就泣不成声,过了半晌,缓缓说道:“烟儿,二十一年前的八月中旬,连着几天都是高温,天热得离奇。一天清晨,不少人出海,海上却突然起了很大的雾,那雾碰上就会让人昏迷窒息直至死亡。在日照那边,太阳教的一个青年,也中了海雾之毒。” 柳晗烟啊的一声,林媚影续道:“烟儿,你听我说完……青年躺在小船上,随波逐流,在海上漂了五六天,结果漂到了这云台山下。那天,桃花教的一个香主正在玉女峰上练剑,看到远处海面漂来的小船,便下山察看,只见那青年奄奄一息,香主在这山上多年,自是知道他中了海雾之毒,当即将那人背到山上,为他解了毒又悉心照顾。 “青年堂主虽然海上漂了多日,却很快便醒了过来,他自是对香主感激不尽,却又因为中毒太深,二人在一起朝暮相处两个月,不觉生出情愫,香主知道青年已有了妻室,竟还是……做出了傻事。 “桃花教当时规模也不大,总共才四五百人,教主并没有反对救人,可是当香主告诉她,要嫁给那堂主后,大为生气坚决不答应。那青年就跪在这大殿前,再三哀求,教主仍是不同意,并将他赶下山去。 “可是傻事已做,十个月后,产下一个女婴,幸好那一段时间教主去乌思藏寻找玫瑰盐。香主自知纸里包不住火,若是教主回来后,孩子难以活命,那段时间青年经常悄悄来到山下,可是又无法上来,香主就让那个非常好的姐妹秦诗珍将孩子交与那青年。” 说到这里,林媚影早已泪流满面,搂着柳晗烟:“烟儿,那女婴便是你,那青年便是柳曜天,我、我便是那香主……这些年,我时常去日照,悄悄地躲在一旁看你,我……真的不忍心破坏他们夫妻,更没有勇气见你。” 柳晗烟此时也流泪哭道:“林姨,我……娘两年前就去世了,你为什么还不和我爹在一起?” 第046章 去留两相难 http://.biquxs.info/ 林媚影凄然摇了摇头:“烟儿,你还小,还不能真正懂得感情。桃花教的名声一直不好,我怎么能影响你爹?当年教主不同意我和你爹在一起,也有这个原因。五年前,我当上了教主,一直想改变桃花教,可谈何容易?我也想过解散它,可这更难,毕竟还有一千多姐妹要吃饭、生存啊……唉,这世上一旦走错一步,就很难更改,尤其是女人。” “娘……”柳晗烟也是流下泪来,林媚影身子一震,搂住柳晗烟哭道:“烟儿,你、你肯原谅娘亲么?” ☆☆☆☆☆ 庄昭雪、柳朝晖沿一条小路向下行走,不一会就看到一片桃林,那林子长在山坳里,向里绵延不绝。庄昭雪摸出青花瓶:“晖哥哥,我还不知道瓶子里的水是否有效果,咱们一定要小心靠近。” 柳朝晖点点头:“雪妹,你将瓶口放在鼻子底下,我们慢慢靠近,如果我感到头昏,就告诉你,你要是也头昏,那说明这瓶里没有作用。” 庄昭雪笑道:“晖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精明了?”柳朝晖呵呵一笑:“都是你教的呀。”两人凝神缓慢向树林靠近,一路并无异样。 柳朝晖问道:“不会是瓶子里的水克制住了桃花瘴?”庄昭雪轻声一笑:“不会,哪有那么大的作用?桃花瘴也不是天天都有,需要花瓣堆积得很厚,被雨水浸泡,再经过太阳曝晒,才能产生瘴气。” 二人继续往林子深处摸去,这林子很大,落叶过足。约走了一里,柳朝晖忽道:“雪儿,不好。”庄昭雪吓了一跳,赶紧将瓶子递到他的鼻子下,却听他道,“我好像踩到了一条蛇。” “啊?”庄昭雪跳了起来,往后连退三步,女人天生怕蛇,倒怪不得她大惊小怪。柳朝晖慢慢抬起脚,看了看脚下:“哦,没事,是根树枝。”二人怔了一会,都呵呵呵地傻笑起来。 便在此时,柳朝晖又道:“不好,我头在旋……”话没说完就砰的倒了下去。庄昭雪脸色大变,赶紧俯下身子,将青花瓶凑到他的鼻子底下,不一会,柳朝晖睁开眼,回过神来,说道:“烟妹,咱们快点离开。” 二人相扶着逃了出来,虽然惊慌失色,但庄昭雪却是满脸欢喜地收好瓶子:“晖哥哥,这随珠之水真有效果呢。” 沿路返回,从小门进了院子,只见赵晰站在院子中,林媚影搂着柳晗烟在院中说着悄悄话。庄昭雪笑道:“烟师妹,你真将林教主当娘啦?”柳晗烟脸上一红:“雪师姐,林姨对我好,你是不是吃醋了?”却是林媚影叮嘱过,有外人在,不能喊娘亲,免得露出真正的身份。 林媚影也笑道:“庄姑娘,你要是不嫌弃,也将我当作娘亲好了。”庄昭雪闻言赶紧跪倒在地:“雪儿见过干娘。”众人都笑了起来。 柳晗烟忽道:“咦,书呆子呢?天都要黑了,一个人跑哪儿去了?”柳朝晖也道:“是啊,我和雪儿去后山时,他还在这里呢。”赵晰一震,说道:“我看到他去玉女峰了。” 柳晗烟闻言,转身向院子的小门跑去,众人也跟了上去,一直攀到玉女峰山顶,沿路也没有见到王厚的影子。柳晗烟未免急了起来:“这书呆子,一个乱跑什么,别掉到海里就坏了……” “谁在咒我掉进海里?”却见峰顶低凹处,王厚慢悠悠地探出头,走了上来。 ☆☆☆☆☆ 王厚被赵晰猝不及防推下悬崖,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海面飞快地向自己砸来,心里也是大惊,直到离海面还有三丈左右,才双掌挥出,一式“天与水相通”,身子一缓,下落的速度慢了下来。再一式“舟去行不穷”,双掌击向海面,借势一个翻转,将头向下变成向上,身子立了起来,脚下发力,绿石足垫一个反弹,双脚落在海面上。 这些天,王厚怕惊动别人,很少对绿石发力,此时自然使出倒不生疏。本想向上升去,又担心赵晰还在上面,使一式“有术可分风”,将身子凌波向左平移二十丈,连续几次已是到了悬崖的左边,这才双脚连续发力,双掌不停地击在岩石上,身子借势上升。 到了山顶,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定了定神,回想刚才的招式,对着大海将“相通四式”反复演练,食指伸出勾起,一式“何人能缩地”,却见一股海水腾起,随他的手指转动在空中盘旋,王厚自知“相通四式”又有了大成,变得刚柔相济,心里不由一喜。 望着茫茫的海面,却出起神来:“我本以为赵晰只是性情冷漠,才多次不理我,却没想到,他是想成为柳家的女婿,为柳教主养老尽孝。我该怎么办?烟儿是个率性天真的人,我喜欢她的敢作敢为,怎么办?我是该放弃烟儿远走江湖,还是继续走下去?……可是烟儿并不喜欢赵晰,我若是退出,烟儿会怎么办?依她倔强的性子,就是最终他们成婚,也不会幸福的……” 坐在山顶,王厚恍若置身紫薇岛上。那天自己和阿呆一起从王乔洞出来,坐在岛顶等天黑,一人一龟向着湖面,自己问阿呆,如何按刘攽前辈的要求,征帆天涯,弘扬道义?现在坐在这里,距离上次虽然才过了二个月,却觉得过了很多年。“阿呆,你不在我身边,不然你还能告诉我该怎么办。赵晰从小就成了孤儿,他为了报答柳教主的恩情,不惜下手杀我,虽是走了极端,却又令人扼腕兴嗟。”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王厚长叹一声:“若是走,我现在就能走,可走了以后,我就再不回来了……罢了,躲避困难又岂是道义所为?我还是留下来再看看罢。” 此时,王厚听到众人的声音,将头露了出来。柳晗烟怒道:“你跑哪儿去了?”王厚一扬手:“我来看大海,不小心将眼珠子掉了,就爬下去找,你看,好不容易才找到。” 赵晰脸上惊容一闪,随即恢复冷漠。庄昭雪笑道:“好啦,烟师妹也不要生气了,时候不早,我们还得赶回酒楼呢。”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大多在酒楼中度过。这日晚上,庄昭雪自己下厨,做了一盘面饼,这些面饼状似太阳,却很薄,端上来说道:“干娘,今天是六月十九,在我们那儿是太阳节,我们太阳教更重视这个节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将新收获割的麦子摊成薄饼,供奉太阳,吃了这个,一年都会平平安安、圆圆满满的。” 柳晗烟一把抓过一个,啃了一口:“嗯,烟师姐做的越来越好吃了,我可喜欢了,林姨,你吃一块;书呆子,你来也一块。” 四骑快马到了酒楼门前,两男两女。女子身着粉色长裙,胸前绣着三瓣桃花。站在门前的四个女子齐齐躬身行礼:“属下见过五香主、六香主!” 五香主说道:“三朵,将两位堂主的马拴好。”转头向那两个男子道,“蔡堂主、祝副堂主里面请。” 两人正是九日前在淮安运河酒家,因为算命先生而与王厚、柳晗烟闹翻的蔡堂主和瘦高汉子。四十岁左右长得壮的是蔡堂主,人送外号“菜包子”;另一个是祝副堂主,因为长得瘦,人送外号“竹竿”。二人对这酒楼似是并不陌生,哈哈一笑,大步进了里面。 九桃迎了上来,笑道:“哟,两位堂主你们才来啊,六十九朵、八十九朵可真是想煞你们了。”竹竿嘿嘿一笑:“那九香主还不将她俩叫过来。”九桃抿嘴笑道:“祝副堂主急什么呀,她俩又不知道你们会来,我这就让人喊去,今晚让她俩好好侍候二位堂主。” 菜包子一摸九桃的脸庞:“九香主如果有兴趣,我们一起乐乐?”九桃轻笑道:“蔡堂主也不怕六十九朵会吸干你?”当下转过拐角,往二楼走去。 身后的五桃笑道:“两位堂主,我们就不陪你们饮酒了,等你们吃过后,我们再谈。”菜包子哈哈一笑:“好说好说……”已是和祝副堂主随九桃走过了转角。 二人进了房间刚点好菜,六十九朵和八十九朵就满身香气地飘了进来,菜包子一把搂着六十九朵,手就向里面探去。 竹竿也不甘示弱,搂过八十九朵,就听她娇笑道:“祝爷,你都二个月没来了罢?也舍得丢下我们啊?” 竹竿嘿嘿一笑:“小翠,哪是我不想来,我做梦都想着你。只是最近事务多,前几天又遇到点麻烦,你看,我现在头都肿着呢。” 八十九朵伸手摸了摸:“是有点肿,祝爷怎么了?”“手气背啊,出门遇到风,被石子砸的……幸好老二没有砸到。” “让我看看有没有砸到……”八十九朵说着,手便探了下去,口中笑道,“不仅没被砸肿,反倒小了很多……” 竹竿被挑得欲火上涌,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八十九朵身子一抖,颠簸起来,啪啪作响。那边,六十九朵也是娇声喘息。 大厅内,五桃看着两人上楼,招手将站在远处的女子叫了过来,问道:“十五朵,教主在这里吗?”“五香主、六香主,教主在上面的听涛阁呢。”“好的,六妹,我们上去。” 林媚影、秦诗珍陪着柳朝晖五个人正在吃饭,却见五桃和六桃站在门外,忙道:“你们回来了?快进来说话。” 第047章 动如绕指柔 http://.biquxs.info/ 五桃、六桃俩人进来行了礼,五桃说道:“教主,盐帮已经将玫瑰盐带了来,现在他们在吃饭,我们说好饭后再谈交易。”林媚影哼了一声:“又是那菜包子和竹竿?”俩人应道:“是的。” 林媚影道:“你们辛苦了,先去吃饭,饭后请秦副教主和你们一起去谈。”秦副教主也是哼了一声:“这两个色鬼,总爱来这里交易。” 王厚心里嘀咕了一下,暗道不会这么巧,正好是运河酒家上的那两人罢,却又不好开口询问。不到一个时辰,那边传来讯息说可以谈了,秦副教主这才走了出去。 赵晰放下筷子:“林教主、柳师兄,拿到玫瑰盐,我们明天一早就赶回去,免得师父担心。”柳朝晖点头称是。 林媚影想了片刻:“既然你们急着要回去,我也不好挽留,不过我想留烟儿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柳晗烟笑道:“好,林姨,我和书呆子就在这里玩几天,反正离航海大赛还早呢。” 庄昭雪忙道:“烟师妹,你再不回去,师父不打死我们才怪呢。”林媚影道:“不打紧,你和你师父说,烟儿在我这里。七月上旬我和她一起去日照。” 众人商定明天一早柳朝晖、庄昭雪、赵晰三人赶回日照,柳晗烟、王厚留在海州,七月十五左右随同林媚影前去日照。柳晗烟自是兴奋,柳朝晖、庄昭雪因为有林媚影可以作挡箭牌,心里也定了不少。 王厚向赵晰笑道:“赵兄,若是我去了日照,你可要抽些时间陪我游赏一下。”赵晰哼一声,未置可否。 柳晗烟见赵晰不答话,便道:“书呆子,有我带你玩呢,担心什么?”林媚影轻声笑道:“瞧你爹将你惯得,任性张扬,整天到晚就知道玩,哪像个姑娘家。” 正说笑间,秦副教主走了进来,将一个小锦盒交给林媚影:“林姐,事情已经办妥,那两个家伙让六十九朵和八十九朵灌了不少酒,也无心细谈。这盒子里有十两玫瑰盐,总共花了一千两银子。” 林媚影点头道:“倒比上次便宜些。”边说边打开锦盒仔细端详半天,又将盖子合上,交给柳朝晖。 柳朝晖接过,小心翼翼地递给庄昭雪。庄昭雪也是小心地收好,又拿出一只小青花瓶:“干娘,我和大师兄下午去了山后的桃花林,试了一下这瓶子里的药水能解桃花瘴,你可以再试试,如果确定有效,以后也不需要玫瑰盐了。” 林媚影接过瓶子,打开瓶塞嗅了嗅,清香扑鼻,又重新塞上,还给庄昭雪:“雪儿,这药水太珍贵了,我不能收。”庄昭雪急道:“干娘,你留着罢,药水我还可以制作,这都得感谢王公子呢。”将当初从王厚手中购得解毒随珠的经过说了。 林媚影方认真看了一眼王厚:“王公子虽不是江湖中人,倒也很讲道义。”王厚指着太子道:“呵呵,这都是太子的功劳。” 第二日吃了早饭,柳朝晖、庄昭雪、赵晰即往回赶,柳晗烟和王厚送他们到路口,方止住脚步。王厚叹道:“多情自古伤离别,为什么每次分手,心情总是惆怅不已?” “书呆子,又在卖弄斯文,你还跟谁分过手?老实交待。”“上次在芜湖县,我们不就是和柳兄、庄姑娘分手的吗?那倒还好些,今年正月十二,我的大哥要去固始老家,我和阿呆送的他,心里真是很难过……也不知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二人回到酒楼,正转角上楼,就听楼梯咚咚作响,一男子提着裤子冲了下来,却是冲得太急,撞向柳晗烟,王厚伸手一把拉过她,避开那人。 男子口中直囔:“肚子疼、肚子疼。”看清是柳晗烟和王厚,吼道,“是你们!”柳晗烟也怒道:“是你!” 冲下来的正是蔡堂主菜包子。菜包子一捂肚子,冲着二人吼道:“你们有种就别逃!”一指站在远处的十五朵,“你帮我看好他们,如果让他们逃了,我就砍了你!”提着裤子向茅房冲去。 王厚本想躲开,但听刚才菜包子的话,知道躲了也没用,只会给酒楼招来麻烦,当下走到十五朵面前,轻声道:“这位姑娘,我们在酒楼外面等他们,你去禀报林教主,让这里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们。”十五朵点头匆匆走向后院。 功夫不大,林媚影就急急地走了出来,问道:“烟儿,怎么回事?”柳晗烟气道:“都是那个菜包子欺负人。”王厚急道:“林教主,一会你要装作不认识我们,不然,会给桃花教带来麻烦。” 林媚影也着急起来:“你们怎么会惹上他们的呀,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躲起来,有事我来顶着。” 正说着,菜包子就冲了出来,大声道:“好!你们有种!”看清是林媚影时,抱拳道,“原来林教主亲自在看管,打扰了。” 柳晗烟怒道:“菜包子,你想怎样?”菜包子哈哈笑道:“原来你认得我,看来在淮安是故意与我盐帮为敌了?伤了我的手下,哪能就让你们跑了,跟我回分舵,听候发落。” 林媚影劝道:“蔡堂主,这两人是我酒楼的客人,你能不能给个面子,饶了他们?” 菜包子大声道:“林教主,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这两人在淮安损了盐帮的威名,我不敢饶了他们。”其实王厚、柳晗烟在淮安哪里损了盐帮的威名,只不过他们在一向嚣张惯了,桃花教也要依仗他们的玫瑰盐,因此,菜包子并没有将林媚影放在眼里。 王厚拱手道:“林教主,多谢你为我们说情,只是我们并不怕他。”菜包子狂笑一声:“那就好,小子有种,敢惹我们盐帮,你等着。”转身回了酒楼,想是去叫竹竿。果然时候不大,竹竿就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看到柳晗烟时却是眼睛一亮,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上的肿块。 菜包子粗声道:“祝副堂主,你去将弟兄们叫来,我和林教主看住这两人,这次不能让他们逃了。”竹竿应声去马厩牵了马出来,打马而去。盐帮淮安分舵在海州也设有堂口,离这里只有不到一里地,功夫不大,就听马蹄声响,驰来四十多骑。 这些人一式的蓝绸衫,身上都佩带腰刀,下了马向蔡堂主一拱手,也不说话,表情冷峻地站成四排。菜包子狂笑道:“你们还不跪下认错!” 王厚问道:“哪里有错,我不认识啊?”柳晗烟怒道:“书呆子,你让开,我跟他们拼了。”“自不量力,小美人如果不是长得漂亮,祝爷早在淮安就砍了你。”竹竿一旁吙吙笑道。 林媚影自知事情闹大,无法善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动手,柳晗烟已经拔出梭标刺向竹竿。竹竿哪里怕她,见梭标过来,侧身让过,右手拍向柳晗烟左肩,若是拍中,不伤也会摔出多远。 就在竹竿的右掌将要拍到之际,众人却见他手臂突然一弯,啪的一声击在自己脸上,顿时肿起。王厚暗中凝力,对竹竿使出“何人能缩地”,将他的手硬生生地折回,这也是王厚被推下悬崖后,从海面上来,将“相通四式”由原来的掌演化成指,当真是绕指柔克百炼钢。 看到竹竿脸肿了起来,众人都不知怎么回事,王厚笑道:“祝副堂主,你在认错啊?”菜包子喝问:“竹竿,你在干什么?”竹竿肿着脸,叫道:“蔡堂主,这小妞儿古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是被柳晗烟一脚踢中膝盖。 菜包子转身吼道:“你们还不上?”前排的十个人齐齐拔出腰刀,双手紧握端在胸前。林媚影大急,便要腾身而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似是有一股力量阻在自己身前,更是骇得脸色发白。王厚大声叫道:“烟儿,小心身后!” 柳晗烟自是知道身后的人已经走了过来,柳眉一竖,握紧梭杆。那十人散开,竟是将她围了起来,腰刀前直,挥刀劈下。林媚影吓得闭上又眼,却听得连声哎哟,睁开眼时,只见十人全部倒在地上,鲜血从额头上流了出来,想是被自己的刀背所伤。 王厚拍手叫道:“烟儿,你真厉害!”柳晗烟望着地上的众人,又举起梭标看了看,茫然不解。菜包子更是惊慌,叫道:“大伙一起上!”那三十人还没靠近柳晗烟,就觉得身子一轻,似被飓风托着自己向后飞出,砰砰砰全都掼倒在地。 菜包子此时哪里还敢动手,大叫一声:“这里有鬼!”转身跳出多远,竹竿也爬了起来,哪里还管什么六十九朵、八十九朵,连一句场面话也没交行,带着众人跌跌爬爬地逃走。 王厚走到柳晗烟面前,深施一礼:“师父,果然神勇无比,天下无敌,你就收下我这个徒儿罢。”柳晗烟也不答话,伸头四处张望,表情古怪之极。 林媚影此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走动,当即走到柳晗烟面前:“烟儿,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厉害。”柳晗烟摇摇头,仍是四处张望。 第048章 桃花苦迎送 http://.biquxs.info/ 此时,酒楼内已走出不少桃花教的弟子,大家都拍起手来,这些女子经常受到盐帮弟子的欺侮,玩弄过后又不付钱,见了刚才情景,自是兴奋不已,一个个围着柳晗烟,眼露崇拜之色。 林媚影见柳晗烟似是神情反常,便让众人散去,带着她回到后院住处,问道:“烟儿,你没事罢?” 过了半晌,柳晗烟却问王厚:“书呆子,你说奇不奇怪。那天在繁昌县,遇到九华西宗的四个和尚,是一个高手惊走了他们,救了我们。然后快到铜陵,在林子里又是有高手救了我们和阿竹妹妹他们。再就是刚才,也好像是一个高手暗中救了我们。” 王厚也道:“是啊,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是很奇怪。那个高手好像一路跟着我们,莫非……莫非……”“莫非什么?”柳晗烟问道。 王厚眼露笑意:“莫非……莫非是那个高手喜欢上你了?”柳晗烟呸的一声,不再理他。林媚影笑道:“烟儿长得这样娇艳动人,有高手喜欢也是正常的。”柳晗烟脸红了起来,一推王厚:“书呆子,你出去,我要和林姨说说话。” “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啊,呜呼哀哉。”王厚一甩袖子,出了房间。柳晗烟红着脸道:“娘,我、我很喜欢书呆子呢。” 林媚影看着她道:“你喜欢读书也是好事,只是女孩子家书读多了,读呆了,却是不好。”柳晗烟扭了一下身子:“什么呀,娘,我是说,我喜欢王厚这个书呆子。” “呵呵,娘也不是傻子,还能看不出来?只是我先前对他印象不好,觉得他油嘴滑舌,跟秦姨取笑。但是听雪儿说,他卖出解毒随珠的事情,就觉得小伙子人还不错。特别是刚才在盐帮那么多人面前,娘都吓得两腿发抖,他却像没事人似的,倒颇有大侠之风,可是娘看不出他有武功。” “嗯,他是没有武功,连骑马都不会,只是有时觉得他很奇怪,那九色莲花便是他夺过来,给了九华山的一个小和尚。娘,你不知道,我们遇到九华西宗的那四个和尚,我哥哥和赵师兄都打不过他们,书呆子一点武功没有,还拼命保护我,打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 “烟儿,可是娘看那赵晰也是很喜欢你,不知道你爹会不会反对你和王厚在一起,你爹的性子我知道,一心想将太阳教做成一个大帮派,所以,他不会喜欢文弱女婿。” “娘,你同意不就行了,爹要是不同意,我就到你云台山来陪你住,叫书呆子也过来。”“呵呵,你叫书呆子也过来,哪里是陪娘住呢?”“娘,不和你说了。”柳晗烟红了脸,转身跑出门去。 盐帮海州堂,堂主宋海波与菜包子相对而坐,肿着脸的竹竿紧挨着菜包子。宋堂主外号“送人命”,大概四十五六岁,圆脸圆眼,皮肤黝黑,开口问道:“蔡堂主,那地方我去过多次,没听说闹过什么鬼啊,再说这大白天的,哪能有什么鬼?” 菜包子苦着脸:“我也知道,可如果不是闹鬼,四十个弟兄都不明不白地挨打被摔,又怎么解释?你瞧竹竿的脸,我明明看到就是他自己打的。” 宋堂主点了点头:“是有点玄乎,祝副堂主,你就是想胖也不能自己打啊。”竹竿苦着瘦脸:“哎,我都这样了,宋堂主你还说笑。” 宋堂主沉思道:“我在想,如果不是那两个人搞鬼,就是桃花教在搞鬼。”菜包子摇头道:“桃花教那些人,除了林媚影我不清楚,其他的妞儿,是紧是松我都清楚,应当不会是她们。” 竹竿却突然想起什么:“蔡堂主,那天在淮安城门,我遇到那两个人,正要抓他们,忽然无缘无故地起了一阵风,刮得飞砂走石,头都砸肿了,刚才又出现差不多的情况,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菜包子自言自语:“倒也是,难道有高手暗中保护他们?”宋堂主道:“如果是高手,我们倒不怕他,哪个敢惹盐帮,我们又怕过哪个?便是茶马帮那些人也不敢在淮安府乱来。我已经布下暗哨,盯紧那两人,今天晚上,我多叫些弟兄,咱们一起过去会会他们。” 竹竿捂着脸:“我也过去,裤衩还来不及穿好,就让蔡堂主给喊出来了。”菜包子笑道:“那你现在穿的还是八十九朵的?”三人吙吙吙地笑了起来。 晚上,林媚影等人正在饮酒吃饭,便见九桃神色紧张地进了房间,禀道:“林教主,‘送人命’来了。”秦副教主道:“他又不是第一次来,紧张什么?叫三十二朵去陪他。” 九桃慌道:“秦副教主,他不是一个人来,带了不下一百人,都拿着家伙。”王厚问道:“秦姐姐,‘送人命’是谁?”秦副教主脸色已变:“是盐帮海州堂的堂主,他带那么多来人干什么?” “肯定是来找我们的,我去找他。”柳晗烟噌的站起,向门外走去。林媚影惊道:“烟儿,不要急,我去打发他们。”王厚随手拣起碟子里的十几粒花生米,摇头晃脑地跟了出来。 柳晗烟快步到了二楼走廊,转过几个弯,就看到底下院子里果然站了很多的人,一式的蓝绸衫,有的腰刀已经拔了出来,灯光一照发着寒光。 “你们是找我的吗?”柳晗烟冲底下问道。宋堂主抬头看去,只见二楼长廊上站着一人,一身大红的衣服,身材修长,窈窕娇楚甚是美丽。边上有人道:“宋堂主,就是那妞儿。”宋堂主见她漂亮,按住怒火点头问道:“姑娘是哪里人?” “你是盐帮的堂主?如果是朋友,就上来喝一杯,如果是来欺负我们的,那我们就到外面去。”却是王厚已经跟了出来。 宋堂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宽袖白衣青年,手里还摇着折扇,当下狂笑:“你们上午伤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还敢在这里逍遥快活,真是好大的胆子。叫你后面的人不要藏头露尾,都滚出来受死!” 王厚惊叫一声:“烟儿,他们是来打架的,如何是好?这么多人,真是吓死我了!”边说边搂住柳晗烟。 “哈哈哈……”底下不少人放声大笑,“宋堂主一出马,吓坏了这小子。”“咱们海州堂,那可不是吹出来的。”“嘘,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祝副堂主的鼻子都气歪了。”“那是他自己打的,嘿嘿……” 宋堂主得意洋洋:“小白脸,你既然知道怕,我们海州堂也是以德服人,你滚下来磕三个响头,我们就饶了你。不过,那妞儿态度不好,我要带回堂口。” 底下有人淫笑:“对,让她知道我们海州堂可不是好惹的,我们宋堂主可都是真正的大老爷们,吙吙吙……” “我拼着一死,也要杀了你这个恶贼!”柳晗烟正待跳下,林媚影这时已经走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冲宋堂主道:“宋堂主,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卖我个面子,这两位在我的酒楼,就是我的客人。” 宋海波道:“既然林教主亲自发话,我们也得听。这样罢,你让他们出来,我们不在这里解决问题。” 秦副教主笑道:“宋堂主,你先上来喝一杯,我让姐妹们来好好陪你……”底下有人哄声应道:“美人计?那我哥俩谁陪啊?” 秦副教主咯咯一笑:“各位要是有雅兴,我便将姐妹们都叫出来。”“那不行,今天除非秦副教主你亲自来陪陪我们汪氏兄弟,让我哥俩换个口味……” 柳晗烟怒道:“无耻!我跟你们拼了。”一把推开王厚。便在这时,宋堂主忽对身边的人怒道:“汪大嘴,你好大的胆子,为什么踢我?” 那个刚才叫着要秦副教主作陪的汪大嘴跪在地下,连连磕头:“宋堂主,饶命……不是我踢的。” “你还不承认?不是你踢的?那是谁踢的?”宋堂主正说着,就见又一只腿飞来,赶紧往旁闪过,口中喝道,“汪大头,原来是你踢我?”冲步上前,一拳打在汪大头的脸上,汪大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满脸是血。 王厚一手搂紧柳晗烟,一手指着楼下:“烟儿,他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柳晗烟也甚是困惑,抬头四周看了一下,没见到什么异常。 只听宋堂主吼道:“汪大嘴,你敢!……我早就知道你哥俩有异心,今天果然不错,弟兄们都看到了,可怪不得我!”宋堂主说着,抽出了腰刀,还没等砍出,就见面前站着的几个人,手中的腰刀当啷脱手,掉在地上。 宋堂主见状,怒道:“反了!反了!你们不听指挥,想造反吗?”几个人齐齐跪下,其中有人应道:“堂主,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刀不听指挥。” “胡说!明明是你们不听指挥,还敢说是刀?我亲眼看到你们将刀丢在地上……”宋堂主还没说完,菜包子和竹竿同时大叫一声:“有鬼啊,快逃!”转身向大门冲去,几十个人闻言,也慌得爬了起来,拥挤着冲出门外。 “奇怪,他们这是怎么了?撞邪了?我去看看。”王厚喃喃自语,转身下了楼梯。 第049章 拜师云台山 http://.biquxs.info/ 王厚趁楼下众人吵闹之际,一式“舟去行不穷”将手中一粒花生米弹向汪大嘴的环跳穴,汪大嘴被激得身不由己地跳起,像是抬腿踢向宋堂主;王厚随即又弹出一粒,正中汪大头;见宋堂主暴跳如雷,将手中花生米弹向离得最近的几个手下,击落他们的腰刀。 此时,见他们怪叫着逃了出去,也跟着下了楼梯,口中喃喃自语:“奇怪,他们这是怎么了?……我去看看。” 林媚影搂住柳晗烟,眼中含泪道:“烟儿,你吓死我了!”柳晗烟却摇了摇头:“林姨,好像那个高手刚才又出现了。” 林媚影闻言方才醒悟过来:“是那个暗中相助的人吗?可我一直就没有看见有别的人,是他们自己打起来的。”秦诗珍也道:“真是很奇怪,他们都像中了邪似的。” 过了一刻,柳晗烟问道:“咦,书呆子呢?他去哪儿了?”飞身下楼向门外跑去。门口四个粉衣女子惊魂未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门外,哪里还有人影?柳晗烟着急起来,林媚影陪着她四处寻找。 王厚跑出酒楼,那近百人都已经打马而去,只是人马众多,跑得甚缓,当即跟了上去。追到半路似是想起什么,见路边有一条水沟,沟水很脏,便将白衫脱下往沟里一扔,顿时满是污泥,重新穿在身上,又兜了一捧泥土抹在脸上,比乞丐还要脏乱不堪。 那些人很快到了堂口,众人扶着宋堂主还没坐定,就听外面争吵声传来,有人粗声叫道:“让我进去,丐爷我要见宋堂主。” “滚,臭叫花子,老子正在气头上,再嚷就砍了你……哎哟,你敢动手?”接着外面便是砰砰声音,似是不少人摔倒在此。功夫不大,有人跑了进来:“宋堂主,不好了,有人打、打、打进来了” 宋堂主一惊,也顾不得脸上疼痛,问道:“多少人打进来了?”来人结结巴巴道:“一……一个叫花子。”“什么?”宋堂主一拍桌子,“老子今天就是再中邪,也不能让一个叫花子骑在头上。” 菜包子说道:“宋兄,我去看看……”“不用看,丐爷来了。”一个全身污泥的人走了进来,只见他伸手一指,“姓宋的,还有姓蔡、姓祝的,你们给丐爷放老实点,竟然敢多次招惹我兄弟和弟媳妇,真是瞎了狗眼!再敢闹事,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叫花子双手一张,大厅内三十多张桌椅咔咔作响,全部向中间移动,然后轰的撞倒一起,地上顿时堆起一丈多高的碎木片。竹竿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叫道:“海神爷饶命!饶命!”叫花子粗声道:“丐爷我不是什么海神爷,但如果你们敢胡作非为,杀死你们不比踩死一只蚂蚁难。” 菜包子、竹竿同时应道:“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找他俩的麻烦了。”宋堂主抱拳道:“阁下可是丐帮的?”叫花子眼一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最好少动歪念头,不然,丐爷我现在就废了你。”宋堂主慌忙道:“丐爷放心,我们谁也不怪,只怪自己不长眼睛。” “量你们也不敢!”叫花子身子忽地飘起,从大厅内飘出,又向院子外的高墙上飞去。众人扑通、扑通跪倒一片。当晚,宋堂主即命人叫来石匠,几天后,一尊丈许高的石像立在大院正中,那石像望向东方,双目神采奕奕,却是浑身污泥。 雕成那日,宋堂主领着帮众连叩九个响头,菜包子和竹竿不甘示弱,屁股撅得朝天。一个小孩子好奇地问道:“这人是谁?” “波儿,别出声,快跪下磕头,这是海里的神仙。” “神仙身上怎么这么脏啊?”小孩子追问道。 “这哪是脏,这可是海底深处的宝贝……” 桃花笑酒楼这些日子安静了许多,柳晗烟一直没明白为什么那晚书呆子只是出去了一会,就弄得浑身污泥。王厚解释道:“烟儿,我本想上前跟他们理论理论,却被菜包子踹到水沟里,爬了半天才爬上来,幸亏爬上来了,不然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好烟儿了……”说着,热泪盈眶地伸出双手就要搂抱。 柳晗烟见他满身污泥,一声惊叫逃出老远。王厚搓搓手,叹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日照是世界五大太阳崇拜的起源地,太阳教创办有一百多年,总坛建在日照县城外的东面,距离县城二里左右,离海也很近。总坛占地大概二百多亩,围墙和房屋都是取材花岗岩,高墙内宫殿楼宇林立,每个屋顶都有金色圆形、四周波浪状的太阳图案。广场正中矗立一根旗杆,一人都抱不过来,上面蓝色旗帜,被海风吹得扑啦啦地展开,其上绣着的太阳图案似浮光跃动。 汤谷殿是最大的一座宫殿,也是太阳教的议事大厅,殿内除了大厅外,还有二十多个小房间。最南面的一间,上首端坐一个大概四十五六岁,四方脸,卧蚕眉,额头正中一个金色圆点,阔口大耳,模样甚是忠厚之人,正是太阳教教主柳曜天。下首坐着依次坐着柳朝晖、赵晰、庄昭雪三人。 柳教主缓缓道:“这次桃花教帮了我们大忙,这玫瑰盐确实神奇,当初,若不是它,我早就葬身大海了。”叹了一声,似是沉思往事。 柳朝晖轻声道:“爹,林姨对我们很好,还留下烟妹,说到时一起过来。”柳教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烟儿总是爱玩,也是我宠坏了她,跟你林姨在一起,我倒不用担心……那个王厚是怎么回事?” 柳朝晖答道:“爹,是我们去九华的路上遇到的一个书生。”庄昭雪似是想起来什么,说道:“师父,这个王厚天赋不惧毒性,我们看他能在大赛中帮得上忙,就邀请他来了。还有这次去九华,便从他手里购得了一颗解毒随珠,我和大师兄试过,连桃花瘴之毒也能化解。” “什么?让我看看。”柳教主大吃一惊,将庄昭雪双手奉上的夜明珠托在掌中,仔细观摩,问道,“这真能解毒?”柳朝晖应道:“爹,我和雪师妹试过,可以解毒。” 柳教主将夜明珠还给庄昭雪,冷声道:“可是我听说,他和烟儿走得很近,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我太阳教立教一百多年,哪个不是响当当的汉子?我不喜欢文绉绉的书生,整天只知道玩心思,却又难成大气。” 顿了顿,柳教主又道:“晖儿,我也听说你跟他还称兄道弟,你虽然年龄在师兄弟中不是最大,但你是大师兄,要有大师兄的样子,手下还有四千多人看着你呢……多交朋友是好事,但千万不能交错朋友,免得让别人耻笑。” 柳朝晖应道:“是,晖儿知道了。”柳教主叮嘱道:“今天已是六月二十六,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航海大赛,过些日子,肯定会有四面八方的人聚集到日照,人多难免复杂,你们要多加留意。我已吩咐九位堂主加强防备,但同时对来我这里的江湖豪杰,都要热情接待,免得人家说太阳教的不是。” 过了半晌,柳教主续道:“我听说你们去九华时,多次被几个和尚戏弄,可见武功荒废到什么地步,从明天开始,你们要加紧练习、备战大赛。好了,都下去罢……晰儿,你留下,我有句话要和你说。” 柳朝晖、庄昭雪二人退去。柳教主道:“晰儿,上次你一个人回来,我就见你闷闷不乐,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性情我自是知道,我也喜欢你的傲气,不过凡事不能钻牛角尖,烟儿回来,我定要重重责罚她。” 赵晰低声道:“师父,不怪烟师妹。”柳教主看着赵晰,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你也下去罢,我要静一会。” 王厚、柳晗烟先是在桃花笑酒楼住了几天,柳晗烟闷得慌,就和林媚影说想去云台山上住些日子,反正离七月十五动身还有十几天。林媚影自是答应,三人又乘船到了云台山。 走进总坛的院子,王厚忽道:“烟儿,你答应收我为徒已经很多天了,一直没时间教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你不若就教我几招,说不定航海大赛我也能帮上忙呢。”林媚影也道:“烟儿,你武功到底如何林姨也不清楚,你现在教王公子,我来看看,说不定还能指点指点你呢。” 柳晗烟笑道:“林姨,你知道我们太阳教,兵刃都是从捕鱼中发展出来的,男的使用钢叉,女的使用梭标,我教书呆子钢叉还是梭标,哈哈……”却是笑得直不起来腰。 “笑什么,用梭标也不是丢脸的事,你就教我梭标好了。”王厚说道,柳晗烟拔出梭标,两尺多长,双刃,刃长一尺,十分锋利,骄傲地说道:“书呆子,这梭标用起来不像钢叉那样复杂,我爹的浮游叉共八、九七十二式,我这梭标简单多了,只有四九三十六式。” 王厚一挠头:“这么复杂啊,师父,你武艺博大精深,我一时也学不了那么多,你就将最得意的三招交给我,好不好?” 第050章 玉女峰上愁 http://.biquxs.info/ “就知道你不是练武的料。”柳晗烟侧着头想了一会,说道,“那我就传你三招,看好了……第一招‘金梭万丈丝’。”说着,却见她将金梭在身前舞起,寒光闪闪,风声霍霍。 王厚拍手道:“好看好看,烟儿,这是防守招式罢?”柳晗烟答道:“书呆子,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爹说了,招式没有单纯的防守或进攻之分,防守就是为了进攻,进攻也是更好的防守……看好了,第二招‘惊鱼银梭投’。”只见她将梭标忽地刺了出去,夹带舞动的光圈,却是眼花缭乱。 王厚再次称赞:“好,威力不小!”柳晗烟将刺出的梭标收回,在身前左右摆动:“第三招‘织女织金梭’,这是在晃动对手,若是对手左闪则向右刺出,若是右躲则向左刺出。此招最主要的是先晃动对手,再根据对手的行动,施出下一招。” 王厚向柳晗烟深施一礼:“师父,这三招真乃神来之笔,招招惊天地、泣鬼神。”林媚影笑道:“王公子马屁功夫倒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烟儿,你刚才这三招看似攻守兼备,但如果遇上比你强的,都可以不用招式,只须蛮力硬打硬砸,你就难以对抗。” “林教主说得有道理,烟儿,让我也来试试?”王厚将梭标拿到手,大叫一声:“万丈金丝!”柳晗烟一旁纠正:“书呆子,不是万丈金丝,是金梭万丈丝。” “一样,这样更好记。”王厚答道,抖动梭标划起圈来,只听“哎哟”一声,却是梭标擦着鞋划过,差点伤到了脚。柳晗烟惊问道:“没伤到罢?没伤到罢?……别着急,慢慢来。” 王厚大叫一声:“谢师父!请看第二招‘织女投梭’。”柳晗烟又纠正道:“不对,第二招是‘惊鱼银梭投’,第三招也不叫织女投梭,叫‘织女织金梭’。”只见他手中梭标往前一掷,缓缓飞出四五丈,却是一个转身倒飞回来,吓得王厚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旁的柳晗烟伸手接过梭标,幸好力量不大。 林媚影却是脸色大变,问道:“王公子,这招是怎么使出来的?”王厚爬起来,拍拍屁股,答道:“我甩出去的时候,手里加了点回弹之力,需要巧劲,刚才正好碰巧了。”林媚影按他所说,将梭标掷出,嘟的一声插进三丈外的大树上,梭标兀自摆动不已。脸上不禁一红,拔出梭标连试几次,都是毫无回弹之力。 王厚对柳晗烟道:“烟儿,我刚才在想,林教主说的对,你这几招变化不大,若是遇到高手,就很被动……但你若是在这后面拴个铁链,即便掷出去,也能很轻易地收回来。”柳晗烟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这么笨呢,我们在海里捕鱼,鱼叉上都是用铁链系着,这样就能收回来,我去找个链子试试。”说罢,转身跑向大殿。 林媚影试了几次,都是不行,此时看着王厚:“王公子,前几天暗中惊退盐帮的,可是你?”王厚笑道:“林教主,为什么要这样问?” “第一次在酒楼外面,当时烟儿正处在危险中,我想上前却被一股力道阻住无法动弹,我虽然武功不高,却也是一教之主,见过些世面,当时就你离我最近,我便怀疑是你。看你刚才掷出梭标的手法,绝不是一般的回弹之力,也不是碰巧使出,更让我想起盐帮两次的反常举动。” 林媚影见他不说话,又道,“王公子,我知道你这样,自有你的用意……你随我来,咱们上峰顶去。”王厚跟着她,二人走出院后的小门,向玉女峰而去。 站在峰顶,林媚影望着远处海面,半晌问道:“王公子,你真的喜欢烟儿吗?”王厚应道:“烟儿天真率性,处处流露出真性情,人又长得极美,谁不喜欢呢?” “王公子,你想听一个故事吗?”林媚影转身看着王厚,见他全身一颤,问道,“怎么了?王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林教主,你别吓我。十天前我们第一次来总坛,当时我和赵晰上了这玉女峰,他对我说了一个故事,结果没说完,就将我从这里推了下去……我本来喜欢听故事,但现在不敢了。” 林媚影惊道:“啊,那你?”王厚若无其事道:“幸好一棵树挂住了我,我才没摔下去。”林媚影连声问道:“那个赵晰为什么要害你?”王厚答道:“我哪里知道呀,他对我说了身世,是烟儿的爹打小救了他,他要做柳家的人,为柳教主养老尽孝,然后、然后就推了我一下。” 林媚影更是惊讶:“我看出他喜欢烟儿,可是怎么能这样做?……王公子,你准备怎么办?” 王厚却是蹙起眉头,望着茫茫的海面:“那天,我爬上来后,坐在山顶想了很多,本以为他只是性情冷漠,才多次不理我,却没想到他为了报恩,竟然如此!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离开烟儿还是继续陪她走下去?……可是烟儿并不喜欢赵晰,我就是退出,烟儿也不会答应,我想依她的性子,就算他们成了婚,也不会幸福的……” 林媚影听到这里,却流下泪来,向王厚盈盈一拜:“王公子,烟儿也是苦命之人,那个赵晰竟然做出这种事,我便是死,也不会答应将烟儿嫁给他……而且,我看得出烟儿喜欢你,我求你要好好待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轻易放弃……”说着说着,竟然泣不成声。 王厚站在边上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搓着手甚是为难,半天忽道:“林教主,你不是说要讲一个故事的吗?” 林媚影止住哭声,轻声道:“王公子,这里也是我的伤心之地,十七年前,我就在这里看到那边海里漂来一只小船,跑下去见是个中了毒的青年,便救了他,后来……后来有了孩子。但我不敢和他在一起,虽然这些年来他一直喜欢我,只是我不能影响他。” 王厚问道:“林教主,你刚才不是还要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轻易放弃吗?可你自己为什么就放弃了呢?” “孩子,你不懂其中的缘由,这跟你和烟儿是不一样的,我们面对的是世俗,是千千万万之口。王公子,我只想告诉你,烟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之前我还担心你过于文弱,保护不了她,可我现在知道你是深藏不露,这才放下心来……你,能叫我一声林姨么?” 王厚轻声叫道:“林……姨。”见她又流下泪来,忙道,“林姨,我可不是深藏不露,烟儿喜欢什么事都冲在前,我便让着她了,这样她会更开心些……林姨不可说破。”林媚影被逗得笑了起来:“你跟烟儿倒是挺般配的。” 柳晗烟从大殿内找了一根链子,出来后却见院子空荡荡的,连叫几声都无人答应,暗道奇怪。将链子拴在梭标上,在院中练了起来。林媚影和王厚从小门外走了进来,王厚笑道:“烟儿,你从哪儿找来这么粗的链子,准备拖船啊?” 柳晗烟啐了一口:“你才是纤夫呢,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先拿这个练着。咦?林姨,你怎么眼睛红了?”林媚姨侧过头:“没什么,刚才和厚儿一起上山,可能是海风吹的。” 柳晗烟看看王厚,看看林媚影,又看看王厚,笑道:“厚儿是谁啊?我只听说有后娘,怎么没听说过还有后儿?”林媚影道:“傻孩子,你知道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柳晗烟终于找到一根三尺长的细链,拴在梭标上反复练习,倒也收放自如,攻击力比原先何止大了一倍。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五,林媚影早就准备好了去日照的事宜,之前,三桃、四桃已经去了日照,如果去的人过多,也怕会对太阳教造成不好的影响,当下和秦副教主商议,就一个人带着柳晗烟、王厚去日照。秦副教主先是不答应,怕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还要照顾任性的柳晗烟和文弱的王厚,但见林媚影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坚持。 有人牵来三匹马,王厚本想和柳晗烟同乘一骑,可当着林媚影的面,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柳晗烟坐上马,手伸向王厚:“书呆子,我拉你上来。”王厚看向林媚影,便听她问道:“厚儿,真不会骑马?” 王厚讪讪道:“这么多天,就是看烟儿骑我也是看会了。”林媚影笑道:“那厚儿你就骑上试试看,反正路上也不急,我们走慢些也不打紧。”柳晗烟不觉有些失望:“那我们就走罢。”王厚装模作样地爬上马,坐在上面一摇三晃。 第051章 相逢识故人 http://.biquxs.info/ 傍晚时分,三人到了柘汪镇,镇子紧邻大海,由于海州距离日照有三百里,而柘汪镇距离日照只有一百五十里,处在这两个县城的中间,因而往来商贩和游人大多在这里歇脚,镇子虽然不大,客栈却是很多。 三人寻了一间较大的客栈,客栈门口王厚却在马上不下来,桃晗烟问道:“书呆子,你坐马上还不累吗?怎么不下来?”王厚抓耳挠腮:“我上次下马摔了一跌,现在可不敢下了。” 柳晗烟跳下马,走到王厚前面,将手一伸:“来,别怕,我扶着你。”“多谢师父!”王厚往下一跳,结果扑到柳晗烟怀里,二人都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王厚压着柳晗烟,惊慌问道:“烟儿,你可要紧?怎么不扶稳一点啊?”柳晗烟被王厚压着,只觉得胸前甚是舒服,随即脸一红,推开他:“书呆子,还不快扶我起来。”王厚似是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将她拉了起来。 林媚影早就走了客栈。三人要了两间房,林媚影事着柳晗烟住一室,王厚独住一室。吃罢饭,依柳晗烟的性子,非要去外面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可林媚影却不答应,说道:“现在大赛将近,什么人都有,外面不太平,再说这儿又是小镇,没什么好玩的,还是在房间里坐坐,说会话罢。” 柳晗烟没办法,将太子扔给王厚:“书呆子,你一个人着急罢?让太子陪你好了,可不许欺负她。”转身进了房间。太子转了转头,见柳晗烟的房门已经关上,王厚正往自己房间里走,赶紧四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这些天,林媚影和柳晗烟天天晚上同住一室,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两人一会悄悄流泪,一会又偷偷笑个不停。今晚,母女俩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同宿,自是百感交集。柳晗烟道:“娘,明天我们就到日照了,我跟爹说,让他求你留下来。” “傻孩子,如果这么简单,我们二年前就在一起了,还用等你来说?但是……”林媚影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晗烟打断:“但是什么?我不管那么多,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你走。” 林媚影叹道:“娘可不能像你这样任性,你爹好不容易将太阳教发展得这么好,我要是嫁给他,只会损了太阳教的名声。” “娘,你就喜欢乱想,怕什么呀,再说爹要是航海大赛获胜的话,爹、你还有我,我们就一起下西洋,再也不回来了,反正那里也没有人认识我们。” 林媚影笑道:“这办法不错,可是厚儿怎么办呢?”柳晗烟应道:“当然也带上他,他要是不愿意去,我就不要他了。”林媚影呵呵笑了起来:“你不要他,那你要谁呀?” 柳晗烟道:“我谁也不要,就叫爹和娘,我就陪你们一辈子。”林媚影叹了一声:“真是傻孩子,你爹当上教主吃了多大的苦,他舍不得丢下四五千人,娘也丢不下一千多姐妹。”柳晗烟学着林媚影的语气道:“你们真傻,总是为别人想得太多,活得多累啊。” 一阵寂静,林媚影问道:“烟儿,你二师兄赵晰是不是喜欢你?”“我哪知道,我只是将他当作哥哥一般看待。”“可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你,你却不喜欢他,他要死在你面前,你怎么办?” 柳晗烟答道:“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赵师兄为什么要那样做啊?”“孩子,这感情的事要是能听懂、看懂,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了……” 柳晗烟似是认真在听,半晌说道:“如果赵师兄真那样做,我就趁早不见他,让他看不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他。”林媚影说道:“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想这次去,有时间要和赵晰谈一谈。” 柳晗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娘,你那天在玉女峰顶上和书呆子谈什么了?我看你眼红红的。”林媚影道:“也没谈什么,就是问他,‘如果有一天我家烟儿下西洋,再也不回来,也不理你了,你怎么办?’” “那他怎么说?”“他说他就陪你一起下西洋。”“娘,他真是那样说的?”“不信,你去问他呀。” 柳晗烟一骨碌爬起来:“好,我现在就去问他。”林媚影急道:“傻丫头,快回来,都什么时候了,你一个女儿家往男人屋子里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柳晗烟见她着急,也只好悻悻道:“那明天再问罢……其实,往他屋子里跑有什么呀……” 二人也不知道谈到什么时候,刚刚迷迷糊糊睡去,便被一声大喝惊醒。 “他娘的,你干什么?”一声大喝在深夜里传出多远。王厚被惊醒,起来凑到窗前向院子里看去。只见月光下,一个干瘦的身影叉腰站在对面的房檐下,冲着另外两个人影喝问。“滚,敢管咱哥俩的闲事,不想活了。”其中一人粗声道。 王厚一蹙眉,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便认真听下去。就听干瘦的身影道:“晚上吃饭时,我就看到你俩个兔崽子鬼鬼祟祟,不像个好人,果然被我猜中了。老和尚,我说的不错罢?”屋子内传出一声:“阿弥陀佛!老道,看不出来你还是老江湖。” “大痴道人、不可和尚!”王厚心里暗叫一声,“是了,那天从九华山下来,他们便答应要去日照,只是怎么跟人吵了起来。” 就在这时,对面又有一人被吵闹声惊醒,打开房门走出来问道:“师父,怎么了?”正是张清陵。大痴叫道:“清陵,你快到竹儿的房里看看。”张清陵应声进了隔壁房间。 那两个人影已经站在院子中间,仍是粗声道:“老和尚、老道士,你们可知道咱哥俩是谁?”大痴骂道:“他娘的,管你们是谁,惹上老道我,天王老子都不行。”两人叫道:“那你可听好了,说出来别吓着你,我们是盐帮的汪氏兄弟!这柘汪镇就是我哥俩的老家。” 王厚想起来,这两个人正是那日宋堂主带人去桃花笑酒楼闹事,自己让他俩跟宋堂主动手的汪大嘴、汪大头兄弟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柘汪镇,听小二哥说除了姓柘就是姓汪,莫非这兄弟俩就是本地人? 这时,却见张清陵从房间里跑出来,急道:“师父,周师妹好像中毒了。”大痴一惊飞身进了房间。汪大嘴狂笑道:“老道士,不要着急,那小道姑长得娇滴滴的,我哥俩心疼还来不及,哪舍得下什么狠手,她只是中了我哥俩的迷香,你让我来给她治治。” 原来,汪大嘴、汪大头因为在酒楼里率先攻击宋堂主,宋堂主伤好后,虽然也知道他哥俩并非有心,但还是忍不下那口气,将两人逐出盐帮。哥俩路上就看到大痴、不可等人,周清竹长得娇小秀美,一身酱色道袍更衬得别有风味,直看得汪大嘴走不动路,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恨不得当场就要上去。汪大头拉住他,两人暗中跟踪,见众人都睡下,便悄悄将迷魂香吹入周清竹的房内,正准备撬门进去,却被大痴道人喝住。 大痴道人听到动静、拉门出去时,周清竹已经中招,幸亏大痴道人路上早就有了警惕,不然周清竹可就遇上了大麻烦。 “阿竹妹妹!”却是柳晗烟从隔壁跑了出来。“嘿嘿,正愁一个小美人我哥俩不好下手,又来了一个。”汪大嘴嘿嘿笑道,等看清是柳晗烟时,吓得腿一抖,差点瘫在地上。汪大头也看清来人,见势不妙赶紧拉着他逃了出去。 周清竹只是中了迷香,大痴道人打开门窗,不一会周清竹就醒了过来,她一睁眼看到柳晗烟站在床前,却拧了拧自己的耳朵:“我在做梦吗?”柳晗烟焦急地问道:“阿竹妹妹,你醒了?” 这时王厚和林媚影也走进房间,众人见过,大痴道人见林媚影长得美艳万千,倒不敢多看。周清竹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更是气愤不已,说道:“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样子,让我遇到,一定要杀了他们。”柳晗烟答道:“阿竹妹妹,你别着急,我认识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我带你去找他们。”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对,和尚跑了还有庙,老和尚,听到了吗?”大痴见竹儿没事,心里一松,拿不可和尚开起玩笑。不可却向王厚合十道:“小施主,咱们又见面了,还记得上次我说的话吗,什么时候去我庐山小聚?” 王厚笑着:“大师,有缘这里便是庐山。”不可哈哈笑着:“小施主这话有意思,嗯,有意思。”王厚忙道:“刚才说笑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庐山东林寺拜访大师。”大痴嘟囔道:“老道我呢?没人拜访?”王厚笑道:“对、对,还有白鹿观的道长。” 众人见天亮还早,又分头睡下。柳晗烟对林媚影道:“林姨,这是我的好朋友阿竹妹妹,上次去九华认识的,你一个人睡罢,我和她好好谈谈心。”林媚影见两人亲如姐妹,心里也是高兴,当下点头道:“明天还要赶路,不要谈得太迟,抓紧时间睡回。” 柳晗烟道:“我明天还要带阿竹妹妹去找那两个王八蛋。”王厚在边上摇摇折扇:“烟儿,他们姓汪,不姓王。”“就是王八蛋。” 第052章 高枕卧青州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众人都睡了个懒觉,直到太阳升起三丈高,才纷纷起床。柳晗烟更是被林媚影催促多次,才懒惺惺地爬起来,早就忘了昨晚说的要去寻找姓“王八蛋”的事情。 众人吃了早饭,由于离日照还有一百五十里,若是走晚了,路上不一定能找到歇脚的地方,所以七人匆匆上了路。走出一个四五里地,柳晗烟忽然叫道:“坏了、坏了!”林媚影吓了一跳,忙问道:“烟儿,出什么事了?” 柳晗烟道:“我记得昨晚说了,要陪阿竹妹妹去找那两个混蛋报仇,却忘了。阿竹妹妹,我们回去?”阿竹笑道:“阿烟姐姐,我都已经忘了,你还记得这事。”王厚一旁道:“阿竹妹妹,烟儿记性可好啦,我也忘了呢。” “书呆子,你什么意思?当我听不出来,你是在笑话我罢?”柳晗烟脸一沉,见王厚抖着缰绳,马儿四蹄翻飞向前跑去,也是一抖缰绳追了上去,“哼,想逃?” 天色很黑的时候,众人才进了日照城。日照素有“东夷之士”之称,“日出初、光先照”,是离太阳最近的城市,相传秦皇汉武都曾到此寻仙访道,为此地增添些许神秘。此时,青州府所辖十六县,日照便是其中之一。 柳晗烟还没进城就嚷着:“今晚我们不用住客栈了,我带你们去家里。”林媚影却道:“烟儿你带道长和大师去总坛罢,我还要去拜访朋友。”王厚虽不知其中缘由,担心如果没有林姨陪同,自己冒失去了,惹得柳教主不快那就麻烦了,而且还有赵晰在侧,总是不方便,便道:“那我就陪林姨住客栈。” 柳晗烟却是不答应:“要去大家都去,要不去都不去。”林媚影道:“烟儿,道长和大师千里赶来,是贵客呢,已经到了家门口,若还住客栈,不太礼貌,你就带他们去罢,我和厚儿住在客栈也好,听话。” 柳晗烟想想也是,当下不再坚持,说道:“书呆子,我明天早上就来看你和林姨,你们就住银杏客栈罢,是城中最大的客栈,一问就能找到。”林媚影点点头:“知道了,道长、大师,咱们就此别过。”三人拱手道别,张清陵、周清竹也和林媚影、王厚作别。 他们五人走后,王厚问道:“林姨,日照你来过吗?烟儿说的银杏客栈,你可知道在哪里?”要媚影答道:“我每年都至少来这里一次,自然知道那家客栈。”二人没走多久,便到了客栈,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小二,进了餐厅。 又一个小二迎了上来,领着二人走向里间的一张条桌,还没等坐下,忽听有人道:“这不是林教主吗?幸会!怎么跟个小白脸在一起?”跟着便是一阵哄笑。 二人扭头看去,却见不远处一张方桌坐了八个汉子,说话的那人,身材挺拔,脸皮白净,三十几岁的年纪,长得倒也英俊,只是一双眼睛波光流转,显得过于轻浮。林媚影收回目光,没有答话,和王厚坐了下来。 “哟嗬,崔长老,怎么人家不理你啊?”边上有人嘲笑起来。“逼丫的,俺在那酒楼的时候,那些花呀朵的,可真是花样百出,哄得俺花光了银子,现在装什么正经。”又是一阵哄笑,有人问道:“崔长老,跟弟兄们说说,都有哪些花样?” 餐厅里其它桌子的人闻言都停下筷子,原来热闹的餐厅,一下子冷静下来,有不少人看架势不对,赶紧挪到一旁。 王厚轻声劝道:“林姨,这些垃圾不值得生气,别理他们。”一招手,高声叫道,“小二哥,给我们来一盘清蒸王八,再加八匹蟹子,一壶酒。”“好嘞。”小二屁巅屁巅地应道。林媚影噗嗤笑道:“厚儿,你点的菜不错。” “哟嗬,崔长老,你看那娘们在卖弄风骚呢……俺去叫她过来陪你喝两杯。”只见一个五短身材,一缕胡须,柿饼脸的汉子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大概是喝了不少酒,嘴里嘟囔不清:“大美人,来,跟俺走,陪……崔长老喝两杯。” 王厚站起来笑道:“这位大哥,你酒喝多了罢,哎哟,当心脚下……”只听嘭的一声,那人一跤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王厚惊声问道:“喂,你干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是你自己摔倒的呀,别怨我。” 崔长老哈哈大笑:“老四,你去将老五扶起来,让他少喝点,总是不听。”一人身材同样矮小,眼睛却很大的人站起向走到老五身边,只见老五满脸是血,狼狈不堪,口中不禁怒道:“逼丫的,臭小子你少啰唆!骚娘们,你还不过来帮着扶一下五爷。” 林媚影纵是脾气再好,也是一教之主,哪容对方如此污言秽语,随手抓起桌上筷筒里的一把筷子撒了过去,老四一闪,筷子有二十多只,还是有几只击在他的脸,顿时捂着左眼大叫一声,蹲在地上。 崔长老喝问:“老四,你伤了哪里?”老四捂着眼睛“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想来眼睛受伤不轻。崔长老一拍桌子,骂道:“逼丫的,敢跑到日照来撒野,俺们青州派不灭了你桃花教才怪。” 王厚慌忙抱拳:“崔长老,我们不知你是青州派的,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又向林媚影问道,“林姨,青州派是干什么的?贩卖青菜的?”林媚影答道:“不是,是青州府的一大帮派,这里是青州府的辖区。” 王厚脸色一变:“那我们不是闯大祸了?……失敬失敬,崔长老,我给你赔礼道歉!”崔长老拔出长剑,一指王厚:“滚你个逼丫的,一个臭书生在这里啰里八唆。”王厚吓得双腿发抖,往后退了两步。 “逼丫的,俺叫你滚,你还敢站着?当俺的话是耳旁风?爬地上滚远点!”崔长老仍是剑指王厚。王厚扭头道:“哪里刮来的风,好臭……谁在放屁?”林媚影也拔出长剑,指向崔长老:“崔仁平,有本事你冲我来,我们到外面去见个真章。” 那桌旁的人又哄笑道:“崔长老,美人儿要跟你见个真章,这里人多,她还不好意思呢。哈哈……”“吙吙……还不好意思,人家吃过的蛋比你吃过的鸡蛋还多。” 林媚影抄起桌上的一个碟子砸了过去,那些人头一低,让了过去,碟子却是一个盘旋,袭向靠前的崔长老,那些人大叫道:“崔长老,小心后面。”崔长老听到脑后风声,赶紧一低头,碟子却并没有掠过,而是向上一冲,又狠狠地砸了下来。 “哎哟,老三,你敢暗算我?!”“不是我、不是我,大家都看到了,是碟子自己飞过去的。”几个人心里犯疑,知道林媚影身为桃花教的教主,虽然名声不好,没想到却有这样不俗的武功,还是小心为妙,当下崔长老捂着头,被几个人拉着走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付了酒钱。 林媚影看向王厚,叹道:“厚儿,你现在知道我、我为什么不敢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了吗?”王厚劝道:“林姨,这些垃圾如果你也放心里的话,岂不是太累?多想想烟儿,你就会开心了。” 林媚影轻声道:“厚儿,我已经习惯这些污言秽语了。来,我也敬你一杯,认识你,当真是烟儿之福。” 吃罢晚饭,二人回到房里,王厚问道:“林姨,你知道青州派在哪儿吗?”林媚影心里一动:“我不知道,好像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他那儿看看,之前他们说,不会放过桃花教,我怕他们会报复。”王厚蹙起眉头。林媚影道:“暂时还不会罢,他们要报复的话也会先来找我,再说我们也不怕他们在海州动手。” 王厚又问道:“可明天烟儿要是来的话,让他们看到了怎么办?”林媚影一惊:“这我倒没有想到,厚儿,你说怎么办?”王厚笑道:“林姨,听你说青州派是这里的大派,日照又是他们的一个窝点,不若我们现在就去问问,如果能找到他们,再这样不干不净,索性就挑了它。” “好!”林媚影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闻言也不禁热血上涌,见他低头从包袱里翻找什么,问道,“厚儿,你在找什么?” 王厚喃喃自语:“我在找有没有一块黑布,蒙住脸省得看出来是我们,被缠上了也是麻烦。”“我包袱里就有几块纱巾,就用它罢。”林媚影边说,边取出一块递给他,王厚蒙在脸上跟着打了一个喷嚏:“好香!” “没大没小,我们走罢。”两人将纱巾揣进口袋,走出客栈,向灯光明亮处走去。接连打听了几个人,有的脸色一变、连连摇头;有的则一脸茫然、不知所问。二人未免有些失望,便在这时,忽听一阵哗哗哗的脚步声,王厚凝神看去,赶紧一拉林媚影躲进暗处,小声道:“来了!” 第053章 与君海边客 http://.biquxs.info/ 二人将纱巾取出蒙在脸上,功夫不大,就见三十多人大步走了过来,人人手握长剑,有的剑已出鞘,发出寒光。“兄弟们,今晚抓住那娘们,人人有机会上。”正是崔长老的声音。“好!”一阵乱哄哄的怪叫。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王厚摇着折扇,脸蒙纱巾从阴影处踱了出来,挡在路中。“关你娘的屁事,滚!”崔长老先是一愣,待看清只是一个人挡住去路,不禁恼羞成怒,长剑刺了出去。 王厚后撤一步,一式“有术可分风”,却见崔长老忽地腾空飞起,又狠狠地摔了下来,“啪”的掼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怎么回事?”上来两个人将崔长老扶起,只见他满脸是血,双目紧闭,也不知死活。 后面的二十多人见崔长老一招没使完就受伤倒地,一个个围了过来。一人喝问:“朋友,你是什么人?俺们是青州派的。”王厚粗声道:“青州派?我找你们好久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都听好了,我是绝情帮的多情杀手。”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似在询问对方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眼里都露出困惑之色。又一人喝道:“什么多情杀手,让俺来会会你。”还没冲出几步,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蒙面人好像突然矮了下去,可是一眨眼,那蒙面人又变大起来,跟着脸上一疼,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余二十多人都是一样的感觉,伤得不轻,在地上滚来滚去,耳旁只听一人冷声道:“现在滚的是你们,想要报仇,来绝情帮找我多、情、杀、手!”那些人哪敢答话,爬起来相互搀扶着消失在灯光之外。 林媚影走了出来,问道:“厚儿,绝情帮在哪?”王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二人走回银杏客栈,多远就看到客栈门口,一个灯塔般的大汉负手而立,林媚影全身一震,停下脚步。王厚问道:“林姨,你怎的了?”林媚影轻声道:“是他。”王厚已是明白过来,仍是追问一句:“谁?”林媚影咬咬嘴唇:“柳曜天。” 王厚脸色不禁一变:“烟儿的父亲?”林媚影点点头。此时那大汉已经看到两人,大步向这边走来,林媚影身子颤得更厉害,王厚有些担心地问道:“林姨,你没事罢?”林媚影颤着声音道:“不打紧。” “阿影,是你么?”大汉走到面前停下。林媚影和王厚此时还蒙着脸,二人均未回答。来人接着道,“我听烟儿说,你来了。为什么不去我那里住?……我刚才问了客栈的小二哥,说你和一个书生出去,我便候在这里。” 林媚影轻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海边。”身子一晃,就要起步。王厚忙叫道:“林姨,带上我。”林媚影身子一滞,明白他不愿展露武功,遂伸手一拉,两人向前飘去。柳教主不再说话,展开轻功跟了上去。 三人越过城墙,一柱香的功夫,便听到海浪之声。此时是七月十六,一轮圆月悬在海面,月色之下,海浪一阵阵涌向岸边,在岩石上飞银溅玉,发出哗哗之声。三人停下脚步,王厚深深一揖:“晚辈王厚,拜见柳教主。” 柳教主两眼雪亮,闪着寒光:“你就是王厚?”见王厚点头,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看向林媚影的眼光又柔和起来,“阿影,我们可单独说几句话吗?”王厚一展折扇,识趣地走向一边,却是脚下一拌,跌跌撞撞地摔到在地,倒将柳教主吓了一跳。 王厚连滚带爬了站起来,拍拍屁股兀自喃喃:“这石头倒甚多。”林媚影问道:“厚儿,摔伤了吗?”王厚摇动折扇:“男子汉大丈夫,还怕小小的石头?”缓缓跨到远处,摇头晃脑地吟诵什么。 柳教主一蹙眉头:“阿影,这无用书生,你怎么称他厚儿?”林媚影轻声道:“咱们烟儿,可是很喜欢他。”柳教主一惊:“什么?绝对不行,我柳曜天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路都走不好的窝囊废?” 林媚影叹了一声:“天哥,你见我,就是要说这些?”柳教主回过神来:“阿影,这次你能留下来陪我吗?我需要你,烟儿也需要你。”林媚影摇了摇头:“天哥,若是能留下来,我十六前就留下来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又怎么会在乎妻、妾这些虚名?” 柳教主怔在那里,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林媚影凄声道:“天哥,我的苦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逼我了。”柳教主一把搂住她:“不,阿影,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你要是再走,我就去你的云台山。” 林媚影身子颤抖,眼泪流了下来:“天哥,我们当初相识就是错误,你有太阳教,我有桃花教。你便是能做到不顾一切,我却有着太多的顾虑,这辈子,我们、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 柳教主却将林媚影搂得更紧:“阿影,二十一年了,我知道你过得很苦,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开点呢?没有你,我柳曜天早就丧身大海,尸骨无存。为了你,我这个教主不当又算什么?” 林媚影抱住柳教主的腰,哭道:“天哥,不要再说了,我能想着你,就很……满足了,再说还有烟儿,她虽是任性,却很听话懂事,老天已经待我不薄,我不能再奢求……”柳教主听了此言也是流出泪,搂着林媚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天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见他点头,林媚影续道,“烟儿已经长大,她和王厚两情相悦,你能不能不要干涉他们……当初,如果不是师父竭力反对,我们或许已在一起,毕竟,外面那时认识我的人还很少。” 柳教主缓缓说道:“可是,我已经决定要将烟儿许配给晰儿,就是我的弟子。”林媚影急道:“天哥,这事我不能听你的,赵晰性情孤僻,心胸狭窄,难堪造就,怎么能配得上烟儿?” “阿影,晰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知道他很喜欢烟儿,烟儿嫁给他,定会处处被宠爱。” “你们这些男人,根本就不懂女孩儿在想什么。一些事,我现在不能对你说,但是让烟儿嫁给他肯定是错误的……我知道你性格倔强,但这事先搁下再说,你也不能对烟儿用强。” “好罢,阿影,我答应你便是。”二人相拥无语,半晌柳教主问道,“阿影,去我总坛罢?”林媚影又是摇了摇头,唤来王厚,拉着他飘然而去:“天哥,好好准备大赛,我尽力暗中助你。”柳教主看着佳人远去的身影,不免一声长叹,也飞身掠去。 王厚被林媚影拉着,忽地笑了起来:“林姨,天哥是谁啊?这名字好气派。”见她不理自己,又道,“烟儿的爹爹长得倒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不知让多少人喜欢呢。”林媚影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再贫嘴,我就将你丢下来。”王厚一声惊叫,再也不敢说话。 第二日,二人还没起床,柳晗烟已经跑了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大痴道人、张清陵和周清竹。柳晗烟先是到林媚影的房里将她吵了起来,又跑到王厚房间,拎着耳朵将他拉了起来,嚷着:“书呆子,我带你们去万家早餐馆吃海鲜早点去。” 五个人差不多被柳晗烟赶出了客栈,随着她走向城东。万家早餐馆是城内最大的一家,海鲜早点也独具特色,平时这个时候,人进进出出甚是喧闹,然而其时却门可罗雀。柳晗烟奇道:“怪了,今天餐馆关门了?”走上前,却见大门敞开,里面坐了满满的人。 六人上了台阶,准备往里走,却被一人伸手拉住,只见一个二十几岁、身穿百衲衣的和尚傲然道:“你们去别的地方罢,这里我们全包下了。” 柳晗烟奇道:“这么大的地方,怎么让你们全包了?让开!”她本是兴冲冲地领着众人过来,被人拦住自然觉得丢了面子。和尚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脸色一沉:“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崂山盟岂是你们能惹?” “什么崂山盟,让开!”柳晗烟已经竖起眉头。和尚高声喊道:“你们快出来,有人想闹事。”不一会,就从里面走出五个人,三僧二尼。 张清陵忙道:“柳姑娘,既然人家包下了,我们就另找一家罢。”先前的那个和尚叫道:“刚才叫你们走,你们不走,现在想走已经迟了。”周清竹怒道:“还当我们怕你?惹火了,连你们一起打。” 一个尼姑拉下脸:“小道姑,你在放肆什么?哪里放出来的野种。”大痴道人本就护短,闻言粗声骂道:“他娘的小秃尼,放什么臭屁,还不快躲一边去放……”三僧两尼同时拔出长剑,指向大痴道人:“老杂毛,你骂谁呢?” 第054章 云涌日照城 http://.biquxs.info/ 大痴道人哈哈一笑,右拳举过头顶,晃动一圈,喝道:“风起!”只见五柄长剑从三僧两尼手中飞出,大痴收在掌中,又“当啷啷”被他扔出门外五丈。六人见势不好,同时一转身跑向里面,林媚影伸出大拇指赞道:“道长好功夫!” 功夫不大,餐馆里涌出三四十人,其中一个身穿灰色僧袍、年近五十的尼姑问道:“刚才是谁敢欺侮我的徒儿?”王厚一指大痴道人:“师太,就是此人。”柳晗烟气得一把拧住他的耳朵。 王厚捂着耳朵叫道:“烟儿,你干什么?哎呦……我说错了吗?道长什么时候怕过人?”大痴道人哈哈大笑:“小子,你这话倒合我胃口,不错,老秃尼,你徒儿对我不敬,我还不能管管她?”“为老不尊,老杂毛,老尼是白云庵的流云,来领教领教你有几两。”说罢,流云师太走向门前的空地,转身拔剑指向大痴道人。 王厚拍手道:“道长,你俩有缘呢,你是庐山白鹿观,她是崂山白云庵。”大痴哈哈大笑“王小子,你说得不错,可惜她娘的长得实在难看,不然,我倒可以去白云庵住几天。”流云师太呸的一声,拔剑便刺。 大痴向左一闪,流云师太剑紧紧跟上,向右一划,削向他的腹部,大痴叫道:“乖乖,真下毒手啊。”又向左一个侧身,避过剑锋,却已贴近流云师太,张口一吹,将她头上的帽子吹飞出去,露出锃亮的头来。 流云师太大怒,长剑又是一划,大痴却早已伸出右拳,只等她的手臂撞来。流云师太见势不妙赶紧缩手,忽觉右臂一疼,却是被大痴的左拳击中,所幸对方并没有下狠手,否则胳膊就废了。 “师太,让我来会会他!”便见一个和尚站了出来,也是五十岁左右,身穿茶褐色百衲衣。流云师太捂着右臂,答道:“石头大师,你要小心。” 石头和尚是崂山石佛寺的住持,闻言合十道:“多谢师太!老道,刚才听说你是庐山白鹿观的?”大痴瞅了他一眼:“你管我是哪儿的,打不打?”石头住持怒道:“给脸不要脸,当我崂山盟九宫八观七十二庵还会怕你?”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我管你什么九八七十二变。”大痴双拳举起,同时轰出。石头住持立剑一挡,只觉得胸口翻涌,脸色变得殷红。 这时,餐馆里又走出四五十人,见石头住持一招就处于下风,站出来三人,叫道:“石头住持,你退下,让我们来对付他。”三人二道一尼,却是太清宫的飞泉真人、太乙观的劳山真人和于姑庵的于一师太。 林媚影道:“三打一也好意思?那师太,我来向你领教几招。”说罢,五指张开犹如盛开的桃花。于一师太看了她一眼,拔出长剑,二人打了起来。 飞泉、劳山两人似是经常合作,此时联手展开剑法迎战大痴,直将他逼得手忙脚乱。围观的崂山盟众人乱哄哄地道:“这老杂毛必输无疑。”一个和尚笑道:“别乱说,三个都是道士,你说哪个是老杂毛?” 又有一人嘿嘿笑道:“那个跟于一师太打斗的妇人长得倒让人心疼。”“可惜老了点,睡上去肯定硌得不舒服。”“小石子,你还动了凡心,嘿嘿……” 柳晗烟闻言不由大怒:“一群猪狗,还能说什么好话。”有人阴阳怪气道:“小美人,你难道是猪狗生的?”柳晗烟亮出梭标,刺向方才说话之人。那人向旁跳开,口中仍是脏话不断。 柳晗烟见他闪开,梭标往回一收,一招“织女投梭”又刺了过去,只见梭标突然长出三尺,直奔那人小腹,那人未料到对手竟然掷出兵刃,想躲已经来不及,伸手一拍,梭标正中裆部,随后倒地捂着下身不停翻滚,嚎叫不已。其余众人见她出手狠辣,哪肯放过,全都围了上来,忽然感到一阵大力推来,全都噔噔后退,有的甚至跌坐在地。 王厚一式“有术可分风”震退众人,见大痴道人越打越被动,手指一挑,一式“舟去行不穷”,飞泉和劳山两人的长剑已是拿捏不住,撞在一起。大痴岂能错失这个机会,砰砰两拳将两人击飞十丈开外。 于一师太见势心里一慌,也被林媚影扣住右腕,长剑落地。崂山盟发一声喊,掩着于一师太,齐齐退向餐馆。柳晗烟经此变故,也无心再进去,恨道:“什么崂山盟,真是扫兴。”领着众人另寻餐馆。 ☆☆☆☆☆ 太阳教总坛,柳朝晖向柳教主禀报:“爹,据派出的人报回的消息,这两天陆续有江湖人士来到日照。”柳教主道:“航海大赛是朝廷授意,自然会有不少人觊觎,可知道来了哪些人?” “前天下午,青州派陆续来了五百多人,前天傍晚,崂山盟陆续来了七百多人,这几天还有附近各县的江湖人士,估计不下千人,现在日照城内不计我们的人马,已有三千多人。” “还有三天,大赛就要开始,加上我们的人马,加上正在往这边赶的,估计不会少于万人……大赛只怕会非常激烈,我们想胜出,自然难上加难。” “爹,昨天晚上和今天城内发生三起打斗:一起是昨晚青州派,他们带了三十多人,原本想找什么人报仇,半路上遇到一个蒙面人,那人自称是绝情帮的多情杀手,三下五除二就将青州派打得落花流水。” 柳教主惊道:“真有此事?青州派高手很多,怎么三十多人败在一个人的手下?”见柳朝晖肯定地点头,沉思道,“绝情帮?多情杀手?这名字好熟……若是他来争夺,那就不好办了。还有两场怎么回事?” 柳朝晖道:“还有一场也是昨晚,青州派的另一路人马与各县的联合帮派闹僵了,双方二十多人动了手,互有伤亡。”柳教主道:“哦,狗咬狗了?那对我们倒是好事。” “爹,第三场打斗发生在今天早上,可真过瘾。大痴道人和林姨打败了崂山盟二百多人的围攻,真是太厉害了,可惜我不在场。”柳教主一下子站起来,问道:“打败二百多人?崂山盟哪些人在场?” “在场的有十几个宫主、观主和庵主。石佛寺住持,白云庵、于姑庵的庵主,太清宫的宫主,太乙观的观主五人出手都败了。” 柳教主一击掌:“好!就要挫挫他们,他们总仗着人多,飞扬跋扈。大痴道长昨晚和我畅饮了大半夜,只觉得他豪爽不羁,武功却这样厉害?”柳朝晖道:“这个,晖儿也不清楚,他和不可大师都是我们在九华山认识的……我觉得不可大师的武功可能比大痴道长要高。” “好,好!意外得到两个有力的帮手,我们的胜算又大了几成。我现在就去找大师切磋切磋,你让人去请道长过来,一会我们有事商量。”柳教主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柳晗烟与众人吃好,刚走出餐馆,就见一人迎了上来,拱手道:“小姐,教主请道长和你回去有事商谈。”柳晗烟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不能下午再说啊?”那人不知如何回答。 林媚影道:“烟儿,不要任性。大事办妥了再好好玩,听话,快回去。”柳晗烟拉着林媚影的手问道:“林姨,我们一起去?”“不了,三桃、四桃来日照已经一个月,到现在还没联系上,我已经发出讯号,这就和厚儿回客栈等候。” 柳晗烟无奈,只得与大痴等人回总坛。刚进大门,就见庄昭雪迎了上来:“道长,师父让我在此迎接道长和张师兄、周师妹,请跟我来。”柳晗烟问道:“爹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啊,我还准备带阿竹妹妹去看银杏林呢。” 庄昭雪道:“烟师妹,等一会事情谈好了,吃罢午饭我们一起去看。”周清竹拍手称好:“有雪师姐一起去,我们便痛痛快快地玩它一下午。” 说笑间,众人到了议事厅,只见不可和尚和柳教主并排而坐,大师道:“柳教主的浮游叉纵横开阖,颇具大将之风,老衲实是佩服之至。” “哪里哪里,大师的雷雨诀风雷暗动,风雨无形,倒是让柳某心悦诚服!”见大痴道人进来,忙起身笑道,“道长来了,今天早上万家早餐馆一战,力挫崂山盟的流云、于一两位师太,还有飞泉、劳山两位真人,已是威震日照了!” 大痴哈哈一笑:“柳老弟,你再抬举老道,我可站不住了。”庄昭雪笑道:“那道长赶紧坐下罢。” 柳教主将手一引,大痴与不可并排而坐,众人重新坐定。柳教主向众人介绍本次大赛的情况。原来本次航海大赛,经过兵部许可,授权青州府在日照主办的重要赛事,青州府通判胡大人负责比赛。根据太阳教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除了太阳教之外,还有青州派、崂山盟和各县联合帮派。 比赛规制是分两轮进行,第一轮太阳教、青州派、崂山盟和联合帮派这四支队伍抽签来决定对手,每支队伍各出五人一一对抗,五局三胜;获胜的一方,才有资格进入第二轮比赛,争夺最终的船长资格。 第055章 何处堪惆怅 http://.biquxs.info/ 柳教主接着介绍道:“第二轮的比赛内容共有三项,分别是战海雾、较力量、辨流向。”说到这里,向大痴和不可二人拱了拱手,“这次我们有幸邀请到道长和大师作为援手,第一轮还需仰仗两位。” 大痴道:“柳老弟,你也不用客气,两个月前在九华山,是柳小子救了竹儿,后来我和老和尚都答应来这里帮忙,也不是知恩图报,只不过是合我的胃口。另外我和老和尚也准备去北京城,只不过距离九月份还早,所以也就绕道这边了。” 不可道:“出家人不可争强好胜,这相助之说,还需另找他人。”大痴一瞪眼:“老和尚,你啰唆什么,你大吃大喝不出手帮忙,像什么样子?”庄昭雪笑着劝说:“大师,你既然不愿出手相助,可让我师父让你排在第五个出场,若是前面胜了,你也不必出手了。” 大痴瞪了庄昭雪一眼:“怕什么,就让他第一个出场,打输了也不用去北京城,直接去西天好了。”不可和尚和大痴道人相交多年,两人感情甚厚,不可被他说得没办法,只好点头应允。当下柳教主排定出场人员与顺序:大痴道人,柳朝晖、赵晰、柳曜天、不可和尚。 ☆☆☆☆☆ 吃罢午饭,柳晗烟叫上庄昭雪,拉着周清竹要去银杏林玩,柳朝晖问张清陵:“张师兄,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那里值得一看。”张清陵称好,又叫上赵晰。由于银杏林在城北,只有五里多路,六人并没有骑马,步行出了总坛。 走出二里多地,赵晰忽然停下脚步,对柳晗烟道:“烟师妹,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柳晗烟止步问道:“赵师兄要说什么?”赵晰吞吞吐吐,庄昭雪见势,拉着周清竹向前走去,柳朝晖、张清陵也随之缓步行去。 赵晰见众人走远,问道:“师妹,那个王厚……待你好吗?”柳晗烟脸微微一热:“你问这个干什么?”赵晰叹了一声:“师妹,没去九华山之前,我一直都很快乐,可这两个多月来,我却没一天开心过。” “赵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病了?”柳晗烟连声询问。赵晰摇摇头:“师妹,你还是关心我的。我哪里是病了,就是病,也是……因你而病,病在心里。”柳晗烟道:“赵师兄,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赵晰咬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师妹,我们一起长大,从小到大,我不能失去你。”柳晗烟嗔道:“赵师兄,我不是好好的吗?什么叫失去我?”赵晰一把搂住她,大声道:“师妹,我、要、娶、你!” 柳晗烟啪的一声,伸掌掴在他的脸上,怒道:“赵师兄,我一直都将你当作亲哥哥看,你怎么能这样!”说罢,转身向前跑去。赵晰呆呆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喃喃自语:“师妹,师妹……我打小便是孤儿,是师父救了我,是你和我一起长大,我不能失去你,没你、我也不想活了。”却是泪水流了下来。 众人正在前行,忽听马蹄声哗哗响起,只见二十多骑快马从前面奔来。这路并不宽,众人站到路边,马上之人丝毫没有放缓速度,忽然“哎哟”一声,原来是周清竹见一匹马冲过来,她只能往后再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张清陵赶紧俯身搀起她,察看是否受伤。 已经冲过去十多骑,还有四五骑在后面,柳晗烟拔出梭标刺向奔来的马儿,马儿一惊,人立而起,将马上之人摔了下来。率先冲过去的那些马闻声全都被勒住,此时跳下一人,高声问道:“老范,怎么了?” 另有一人下马向柳朝晖抱拳行礼:“原来是柳少主,刚才我们弟兄马速太快,没有看清是你,失礼之处,请原谅。”柳朝晖忙抱拳道:“余帮主,幸会幸会,这是从哪儿来?” “哦,来了些朋友,刚才陪几位朋友去了银杏林,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汉洞褚洞主、九龙门魏门主、文昌阁范阁主、顺河楼涂楼主……”正说着,忽听柳晗烟怒道:“你干什么?” 却是被摔下的老范爬起来,他也没听到那边在说什么,抬脚踹向柳晗烟,口里骂道:“逼丫的小贱货,让你拦我马儿!” 柳晗烟梭标就握在手中,见他踹过来,一招“织女投梭”刺出,被他闪身让过,柳晗烟一抖重新将梭标握在手中,再次刺出。老范未料到掷出的梭标被她自如收回,待反应过来,已经右腿中招,哎呀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那边正在说话的余帮主等人听到叫声,扭头一看,知道老范已经受伤,赶紧围了过来。柳朝晖喝道:“烟妹,怎么动起手来了?”柳晗烟怒道:“你没见他先动的手?嘴里还不干不净。” “不干不净又怎么了?你为什么将他刺伤?”说话的正是文昌阁阁主范德增,老范是他远房的一个亲戚,此时自是生出愤怒。 柳朝晖赶紧道歉:“范阁主,对不起,是舍妹过于鲁莽。”柳晗烟仍是怒火未消,闻言大声道:“哥哥,你怎么向着外人?明明是他鲁莽,还张口骂人。” 范阁主怒极反笑:“哈哈……这里是太阳教的地盘,果然盛气凌人,不简单,连一个女流之辈也敢如此!我便来领教一下贵教的绝招!”说罢,不顾众人劝阻,粗声喝道,“我们联合帮派反正也要与他们一争高下,现在就来见个真章。” 周清竹也是个急躁脾气,早已拔出长剑,见范阁主过来,一剑刺出被他让过。范阁主更是大怒,手中长剑并不出鞘,挥向周清竹,口中叫道:“逼丫的小道姑,还不滚开!”张清陵不由火往上冒:“老东西,和两个女孩儿逞什么能?让贫道来会会你!” “好!你们三个一起上。”范阁主长剑再挥,击向张清陵。这边动起手,急得柳朝晖双手直搓,涂帮主劝了几句也没劝住。范阁主毕竟是一门之主,长剑尽管未出鞘,仍是逼得张清陵连连后退。 围观人群中有人道:“范阁主好功夫,太阳教不过如此……”“是啊,我们还以为他们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几个回合之后,周清竹已是被逼到路边的草丛里,更有人嘿嘿笑道:“这小道姑往草丛里钻干什么?还想跟范阁主快活快活?”“哈哈……你瞧那个小美人脸都红了,难道她还真想快活?” 柳晗烟早就气得满脸通红,正欲再次掷出梭标,忽听有人大喝一声:“烟师妹,让我来!”却是赵晰拎着钢叉冲了上来。柳晗烟依言退到一旁,说话那人名叫范有新,本在过着嘴瘾,见赵晰钢叉刺来赶忙往左一闪,赵晰哪肯放过他,钢叉一转再次刺出,直中那人小腹,那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赵晰也不管他是死是活,拔出钢叉,紧跨几步,又刺向范阁主。范阁主此时已经将张清陵逼退,见钢叉刺来,剑鞘一挥磕开钢叉,再一挥,点向赵晰。赵晰并不躲闪,钢叉收回再次刺出。范阁主一皱眉,低哼一声:“疯子!”后退两步让过钢叉,宝剑这才出鞘。 赵晰怒吼一声:“哪吒探海!”钢叉跟上,范阁主一侧身让了过去,长剑刺向对方胸口。赵晰似是没有看到长剑,“惊涛拍岸”将钢叉收回,再双手握叉又是一招“哪吒探海”。范阁主见长剑已到对方胸前,本以为他会闪躲,却没想到仍是快速冲来,竟是拼命打法,想要收招已经来不及,“扑”的一声,长剑刺穿对方,赶紧松手后退,只觉得自己的右肋一痛,想必被钢叉刺中。 “赵师兄!”柳晗烟惊叫一声。众人哪里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打法,顿时面露惊恐之色。余帮主上前扶起范阁主,问道:“范阁主伤了哪里?”范阁主捂着右腹,摇摇头却不说话。 余帮主向柳朝晖一抱拳:“柳少主,原本只是一场误会,没想到会如此结果。我们三天后赛场再见!”一挥手,示意众人上前帮忙,抬起范阁主和老范、范有新三人,一行人急急离去。 柳朝晖无心答话,跑到赵晰身边。赵晰此时长剑贯胸,被柳晗烟和张清陵扶着坐在地上。柳晗烟哭道:“赵师兄,你为什么不躲?”赵晰笑了笑,轻声道:“师妹……不要哭,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庄昭雪伸手连点他胸前璇玑、神藏、灵墟、神封、玉堂等穴,急道:“赵师兄,你快别说话。”赵晰又是费力一笑:“谢谢……雪师妹,不用救我。烟儿,我对……不起你,这辈子……不能再宠着你……护着你了。” 柳晗烟抱着赵晰放声痛哭:“师兄,你怎么这么傻……我不要你死……” 赵晰忽然坐直,伸出右手抹去柳晗烟脸上的泪水:“师妹,我不能……失去你……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罢,反手将宝剑拔出,血喷如箭。 众人惊叫一声,却听赵晰笑道:“爹、娘……孩儿来了!”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仰倒,已是断了气息。 第056章 哀伤已逝人 http://.biquxs.info/ 太阳教总坛,赵晰灵柩前,柳教主震怒不已,柳朝晖、庄昭雪肃手而立,柳晗烟将自己关在闺房里以泪洗面。 “晰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样走了?……那一年,我伤愈回日照,路过一个小渔村,听到你哇哇啼哭,循声找到你,可怜你娘亲已经断了气,你还趴在她身上啼哭不止,我好不容易将你抱起,带回太阳教,让你杨姨带着你…… 柳教主说着说着,热泪纵横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你始终忠心耿耿,随我出生入死,虽然话不多,性子冷傲,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性格,没想到……你却先我而去。什么文昌阁,一群街头混混,师父一定为你报仇,灭了他们满门!。” 柳朝晖也是泪流满面,咬牙切齿道:“爹,我现在就带人去剿灭文昌阁。”庄昭雪忙道:“师父,眼下大赛当前,我们还需要慎重行事,一切等大赛过后再说,文昌阁离此不过百里,我们随时可以去灭他们。” 柳教主抹了一把眼泪,半晌道:“雪儿说得在理,明天,我们先将晰儿火化,我要将他撒入大海,晰儿没有出过远门,就是上次去南京,也是匆匆赶回,我知道他喜欢大海……”说到这里不禁又流下泪来,“晖儿,你出去告诉总坛的弟子,晰儿遇害不可说出去,免得再生意外,违令者逐出本教。” 柳朝晖点头出去。柳教主叹道:“雪儿,我知道你和晖儿互有爱意,我也喜欢你的聪明伶俐,可怜晰儿,却是对烟儿一厢情愿。” 庄昭雪红了眼:“师父,烟师妹多次告诉我,她只是将赵师兄当作哥哥,赵师兄的死,她也很难过……我得去劝劝她。” 柳教主点点头:“烟儿打小就被我宠坏了,不过感情之事……这些年,你杨师娘一直郁郁寡欢,最后还是抑郁而死,二年多了,我想起来都很愧疚。唉……雪儿,你去罢,我再陪陪晰儿……” 庄昭雪应声退了出去,走进柳晗烟的闺房,见她伏在床上,痛哭不已。庄昭雪搂着她哭道:“烟师妹,不要再难过了,赵师兄也不愿见你如此伤心。” 柳晗烟一把抱住庄昭雪,嚎啕大哭。庄昭雪替她抹掉眼泪,劝道:“烟师妹,别难过了,养好精神,我们为赵师兄报仇。”柳晗烟闻言,倒像是被提醒一般,站起来就向门口冲去,庄昭雪一把拉住她,问道:“你干什么去?” 柳晗烟叫道:“我要为赵师兄报仇!杀了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烟师妹,你能不能别再冲动了?一切听师父安排。”庄昭雪硬将柳晗烟拉回房间,又道,“经过这件事,你要汲取教训,遇事不能再任性,要学会控制自己。” 柳晗烟低着头不作声,停了片刻又哭了起来:“雪师姐,赵师兄因我而死,我、我怎么能控制得住啊?”“可你如果想要为他报仇,就不能由着性子胡来。烟师妹,我陪你散散心,去看看林姨和王公子。”庄昭雪拉着她出了门。 林媚影听了二人的诉说,自是伤感不已,她虽然对赵晰并无好感,可也觉得他这样很可怜。王厚问道:“烟儿,听庄姑娘刚才所言,赵兄是为了救你才身亡的?”见柳晗烟点点头,安慰她道,“赵兄能这样待你,便是九泉之下,想必也可以瞑目。你可不能伤了自己,免得他又为你担心。” 林媚影安慰道:“烟儿、庄姑娘,你们也不要过于难过,这江湖上少不了打打杀杀,今后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王厚闻言却是一怔,暗道:“刘攽前辈要我征帆天涯,弘扬道义,可林姨刚才所说,这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实属平常,到底谁对谁错?就赵晰而言,他死在别人手里,若是我当时在场,肯定会出手相救,可我就代表正义?……什么才是江湖道义?” 林媚影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厚儿,你怎么了?在想什么?”王厚回过神来:“林姨,我在想一件事,有位前辈要我弘扬江湖道义,可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道义?” 林媚影思索片刻,答道:“道义,我想应当是对大多数人有益的东西,但是最根本的是首先自己能活下来,厚儿,如果你在江湖上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弘扬道义?” 王厚眉头紧蹙,半晌道:“林姨,我懂了。赵晰和范阁主的打斗,起因是文昌阁的飞扬跋扈,换句话说,如果当时不是烟儿和庄姑娘在场,换成别的人,也同样会被他们欺侮。” “你能这样想就好。”林媚影又问庄昭雪,“发生这样的事情,三天后的大赛,谁将替代赵晰出场?”庄昭雪道:“不知道师父是怎么考虑的,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人选,若是林姨愿意帮忙,倒是最佳人选。” 林媚影摇头道:“那怎么行,我不能出那个头,否则太阳教会招致很多闲言碎语。我觉得若是厚儿肯出手,倒是稳操胜券。”王厚连连摆手:“林姨,你别吓我,若是比赛吟诗作画,我倒可以上场。” 庄昭雪也道:“林姨,第一轮比赛,都是硬打硬抗,王公子不太合适,不过,若是我们能进入第二轮比赛,王公子不惧毒性,倒是能帮得上忙。毕竟第二轮赛的是智慧和运气,不是一味的打斗。” “那我也不行,我对大海一无所知,眼珠子都差点掉海里了。”王厚的话,让柳晗烟心情略略好转,问道:“书呆子,你还不服气?”王厚连连点头:“服气、服气!服一千个气……”话没说完,已被柳晗烟拧住耳朵:“还说服气,就你这样子,傻子都能看出来是一千个不服气。” 第二日下午,柳教主将赵晰火化,亲自将他的骨灰撒入大海。站在船上,柳教主兀自喃喃:“晰儿,十七年前,你的父亲因为海雾葬身这里,今天我带你来陪他,你们父子团聚了……好好安息。” 从海上回来,柳教主闷闷不乐,一句话都不愿说,晚饭更是粒米未进。掌灯时分,庄昭雪敲门进来,劝道:“师父,后天就要大赛了,你要保重身体,去吃点罢……还有,谁顶替赵师兄出战?” 柳教主道:“我也不知道谁出战合适……道长和大师可吃过了?”庄昭雪应道:“嗯,他们吃过了,现在茶堂里,大师兄在陪他们。” “我去和他们商议一下。”柳教主出了房间,和庄昭雪一起来到茶堂。茶堂内,不可和尚、大痴道人师徒三人、柳朝晖兄妹都在。柳教主说了来意,大痴道:“我没见过庄丫头动过手,但是昨天早上在早餐馆门口,柳丫头的梭标使得倒有些分量,不如就让柳丫头出战。” 柳教主道:“烟儿和雪儿功夫相当,只是女孩儿力气毕竟要弱些,对战讨不得一点便宜。”不可和尚问道:“柳教主,王厚小施主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他?”庄昭雪答道:“大师,王公子还住在客栈。” 不可和尚轻哦了一声:“若是他肯出战,倒是十拿十稳。”五月初九在九华山,他因为中毒未能看清王厚帮助道枫夺得九色莲花,但他毕竟武功高超,自然知道九色莲花的去向与王厚有关,后来又见广净对他礼仪有加,更是确信自己判断不错。 柳教主不屑道:“我曾亲眼见他路都走不稳,若是出战岂不是笑话。”不可和尚笑了笑,不再说话。庄昭雪见此,道:“大师也知道那天在化城寺广场,我们遭到天井帮的暗算,幸亏是王公子不惧毒性,救了我们。所以,如果我们能进入第二轮,他将能帮忙迎战海雾。” 柳朝晖问张清陵:“张师兄,你怎么样,能不能出战?”众人同时望向张清陵,大痴也问道:“清陵,你说呢?”张清陵一挺腰杆:“我怕什么?大不了拼命就是。” 大痴呸的一声:“我要你拼命干什么?你输就输了,大不了让老和尚出手,他可比我们金贵得很。”不可和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闭着眼睛似在细细品味。 ☆☆☆☆☆ 转眼到了七月二十,艳阳高照,海边的一处空地,早几天就搭建好了擂台。擂台很大,摆放了五十多张花梨木交椅,一字排开。擂台前方是非常宽阔的海滩,背后是蔚蓝的大海和天空,在这里比赛,倒真有几分“海阔任鱼跃,天高凭鸟飞”的意境。 一大早,海滩上就人山人海,不下三万人,其中有一半是四支参赛队伍的人,另有一半是日照和邻近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台上,四支队伍各有八人端坐着,巳时一刻,便听有人大声道:“胡大人到!” 第057章 何能一战霸 http://.biquxs.info/ 巳时一刻,忽听有人大声道:“胡大人到!”便见五人走上擂台,前面那人身穿大红斜领大襟,头戴乌纱,肚大腰圆,台上众人纷纷站起行礼。 台下有认识的人小声说道:“走在前面的是青州府通判胡大人,后面的二人是他的副手娄大人和鲍大人;再后面的二位,想必你们都认识,是咱们县的姚知县和俞教头……” 五人正中坐定,便听姚知县站起来高声说道:“各位英雄豪杰,本官欢迎大家来到日照,这次大赛得到了胡大人的高度重视和殷切关怀,今天胡大人在百忙中,抽空亲自到现场来督导。下面,请胡大人讲话,大家欢迎!” 底下掌声雷动。胡大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嗯!各位英雄,大家都知道,这次大赛得到了兵部于侍郎的高度重视,能否成功举办,事关日照和青州府的声誉与荣耀,希望大家,嗯!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办好这场比赛!” 底下再次鼓起掌来,胡大人双手一摆,续道:“郑公公下西洋,向西夷诸国展我大明朝的天威,皇恩浩荡,谁不想随同出海?更别说当上宝船的船长,那是祖宗八代脸上都有光。这次于大人英明,确定拿出一个船长职位给我们,这是我青州之福啊!……我也不多说了,总之,预祝参赛队伍赛出风格、赛出水平,预祝大赛圆满成功!” 又是掌声雷动。姚知县道:“现在,我们开始比赛,请俞教头来主持比赛。”俞教头长得伟岸高大,走到台前朗声道:“第一轮比赛,五局三胜,胜的两支队伍才有资格进入第二轮。根据之前的抽签,青州派对崂山盟,太阳教对联合帮派。现在进行第一场,青州派崔长老对崂山盟流云师太。” 崔长老正是四天前调戏林媚影,被王厚以“绝情帮多情杀手”之名惩戒的那人。两人应声而出,走到台子中央,相互行礼后打了起来,三十几个回合下来,流云师太一剑刺出再向上一挑,崔长老长剑脱手而飞。崂山盟胜! “现在第二场,太阳教大痴道人对联合帮派魏门主。”二人也是应声站出,啪啪两声,大痴便将魏门主一拳轰到台下。太阳教胜!人群中一阵躁动,这也太快了罢?俞教头还没走回座位,笑了一下,转身又走到台前,大声念道:“第三场,青州派常长老对崂山盟石头住持。” 二人打了四五十招,仍是难以分出高下,常长老忽然脚下一滑,趔趄几步,石头和尚大喜,挺剑跟进,哪知常长老故意如此,见对方挺进,胸前已露破绽,剑交左手,刺中石头和尚,所幸伤口不深,没有性命之虞。青州派胜!双方打成一平。 “第四场,联合帮派余帮主对太阳教柳朝晖。”二人很熟,余帮主轻声说道:“柳少主,那天的事情实在对不起。”柳朝晖道:“那事不能怪你,余帮主,请多指教。”余帮主心里一直担心赵晰的事情,怕引起太阳教的报复,毕竟太阳教的势力比他们要强大得多,文昌阁也知道闯了祸,范阁主当天下午就放弃比赛,由弟子抬着返回老巢。 二人打了一百多回合,仍是难分高下。柳朝晖一招翻江倒海,钢叉轮头砸下,余帮主不敢硬挺,后退几步让过。柳朝晖见他后退,身法略露破绽,跟上几步、手中钢叉胸前左右晃动,却是借用了“织女织金梭”的招法,这招最主要的是先晃动对手,再根据对手的行动,施出下一招。 余帮主继续后退,见钢叉刺来,向右一闪,但是钢叉好像早就守候在右边,余帮主收势不及,撞上钢叉,肋部一阵剧痛,跌坐在地。太阳教胜! 此时已是正午,俞教头请示后,比赛暂停。下午申时一刻再战。底下众人乱哄哄地散去,也有人席地而坐,啃着干粮。 柳教主十分高兴,二战全胜前景光明。柳晗烟则气呼呼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不一叉子捅起那个余帮主?”柳朝晖道:“烟妹,冤有头、债有主,错不在余帮主,我们也不能树敌太多。” 柳教主赞道:“晖儿说得不错,我们又不是邪教魔派,哪能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砍杀。”众人说话间已是到了总坛。 大痴道人吵着要喝酒,庄昭雪笑道:“道长的比赛已经结束,自是可以喝点酒,大师兄,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就陪道长喝几杯,但不能多喝,防止下午有事。” 结果下午虽然有了点波折,却总算顺利,张清陵上场不敌联合帮派罗汉洞的褚洞主,七十多招后被对方踢下台去,倒没有受伤。第四场柳教主上场,通常一队首领都是最后出场,这个顺序令人感到意外,联合帮派的顺河楼涂楼主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十招就败了下来。 太阳教四战三胜率先取得胜利,台下有二成人都是太阳教众,见己方顺利进入第二轮,无不欢呼不已。 那边青州派和崂山盟打得正激烈,上午打成一平,下午两轮过后崂山盟的飞泉真人先是胜出,其后的劳山真人却失败,双方再次打成平手。第五场由崂山盟主山水道长迎战青州派掌门慕容华,二人打得异常辛苦,台下双方弟子助威呐喊,五百多招后,山水道长一招险胜。崂山盟获胜! 俞教头高声宣布:“今天第一轮的比赛全部结束,在场英雄全都亲眼目睹了比赛,整个过程公正无误,失败的一方不得寻衅滋事,否则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定当取消其门派资格,直至剿灭。” 众人闻听轰的一声,设立一支门派需要经过重重上报,经上一级官府批准后才能组建,即使是一些传统门派也是朝廷审查后,才允许其继续存在,一旦被取消资格就意味着门派的消亡,更别说官兵剿灭了。 俞教头又道:“胜出的太阳教和崂山盟将有三场海上的实战,具体规则我们已经提前发下了,其中较力量和辨流向将在三日后进行,战海雾要等待天气变化,这几天连续高温,我们预测近日内必然会有海雾,双方需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晚上吃饭时,大痴道人哈哈笑道:“不可和尚,你还真是白吃白喝啊,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周清竹一旁笑道:“师父,你还说大师父呢,你不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砰砰两拳,我都没有看清楚。” 大痴瞪了她一眼:“竹儿,这叫举重若轻,你认为那个九龙门的门主那样好打?若不是我武功高深莫……”“阿弥陀佛!”不可和尚长诵一声。 柳教主端起酒杯,敬向大痴:“道长,我敬你一杯,真的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大痴一口干了:“柳老弟,这算什么,举手之劳。” 又端起酒杯,柳教主向不可和尚道:“大师,我也敬你一杯。”“出家人不可饮酒,柳教主,老衲还是多谢你了。”不可合十道。 大痴却嚷道:“这也不可、那也不可,老和尚,你前几天不愿出手相助,现在就连这杯得胜酒也不喝,明显是在摆架子啊。”不可和尚也不介意,端起一杯茶:“柳教主,我就以茶当酒罢。”柳教主也是一口干了。 大痴问道:“柳老弟,第二轮比赛听说有三项内容,具体是怎么规定的?”柳教主放下杯子,详细说了三项比赛的内容。 第一项是较力量,每个队各派出五十人,划动大船看谁最先到达指定的地点,和赛龙舟差不多,只不过难度却大了很多,毕竟海船凭五十人之力,没有多年海上航行的经验,是很难划动的。 第二项是辨流向,让一只小船在海面上随波逐流,双方只能派出队长,由队长判断这船漂流一海里,需要多长时间,谁猜得准,谁将胜出。 而最难的是第三项战海雾,事先在海上离岸三里处,放置两个浮标,海雾起的时候,两队只允许队长带上一人,划轻舟过去,将浮标取回岸上,海雾本是有毒,一般人根本无法在雾中停留,即使是有玫瑰盐可以解毒,但同时还要划船,难以兼顾。” 大痴喝了口酒,道:“这第二项虽然是文斗,比第一项倒更难些。”不可和尚也点头道:“这几项都很难。” 庄昭雪道:“师父,今天我们在台上没有看到王公子,一会我去客栈,找他来商量。”柳教主本没有对王厚抱什么指望,闻言只道:“你去试试罢,对了,你上次说的解毒随珠,若是效果真比玫瑰盐好,到时雪儿你就做好上的准备……晖儿,你去将我们珍藏的海百合再拿三支出来,一会我带你一道去拜访胡大人。” 柳晗烟问道:“爹,海百合我们千辛万苦得来,为什么要送给他们啊?”柳教主说道:“爹也知道海百合得来不易,但也不怕大师和道长笑话,为了能得到他们的照顾,也是为了敝教的发展,不这样不行啊。” 第058章 四海平如掌 http://.biquxs.info/ 日照县衙此时还是灯火通明,青州府通判胡大人如果不是本次大赛也不会来,姚知县自是不敢怠慢,惟恐失了礼节殃及自己的前程。酒酣歌舞起,另有几个绝色女子在一旁陪酒,只哄得胡大人开怀不已,搂着一个女子的腰肢,手却向下滑去,逗得那女子咯咯笑着。 此时,有人进来小声向姚知县禀报什么,姚知县说道:“让他在外面候着,没见到胡大人正忙着吗?”胡大人闻言问道:“姚大人,什么事情?”姚知县赶紧笑道:“大人,太阳教的教主柳曜天求见大人。” 胡大人哦了一声:“大赛还没结束,他这个时候求见,也不怕别人说闲话?”见禀报那人就要退下,又道,“但是现在这么晚了,他还要求见,估计定然是重要之事,说不定事关一方稳定,姚大人,你先退了左右,让他进来罢。” 姚知县一挥手,歌妓、酒妓全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姚知县、胡大人和他的娄、鲍两位副手。功夫不大,柳教主和柳朝晖走了进来,向着四人长揖到地:“柳某和犬子见过胡大人和各位大人。” 胡大人说道:“嗯,柳教主,恭喜你教进入第二轮,同时,也祝贺你们能得到最后的桂冠。”“谢胡大人美言。”柳教主笑道,“胡大人,我今晚来,是有事要烦扰大人,前几年我们在海里无意中得到几样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我猜想胡大人见多识广肯定认识,所以冒昧求见,请各位大人不要见怪。” 胡大人一下坐直身子:“哦,拿过来我看看。”柳朝晖双手奉上,胡大人打开锦盒,却是眼睛一亮。海百合他自是见过,但像这么大,而且全身晶莹透亮、泛着银光的海百合倒真是少见,知道普通的海百合都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珍贵无比。 其他三人也伸头去看,无不目瞪口呆。胡大人盒上锦盒,赞道:“好东西,柳教主还请珍藏好,这东西一只就值上千两银子,更不用说,还是一般大小的三只。” 柳教主笑道:“胡大人果然认得,常言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我只是武夫一个,用不上这个,既然胡大人识货,就请收下,也是给了柳某的面子。” 胡大人哈哈大笑:“太阳教在日照可是威震一方,就连姚大人都得让三分,我哪敢不给柳教主的面子……不知柳教主可有什么事情吗?”柳教主忙道:“不敢再烦扰胡大人和各位大人,柳某父子这就退下。” 姚知县见胡大人如此开心,也暗自感谢柳教主,说道:“胡大人日理万机,的确繁忙,柳教主,等大赛完了,我们到时再好好祝贺!”言下之意,倒是肯定太阳教能夺冠似的。柳氏父子赶紧谢过,退了出来。 ☆☆☆☆☆ 银杏客栈,林媚影、王厚已经吃过,在林媚影的房间里听三桃、四桃讲述白天的比赛情况。白天,林媚影没有去看比赛,王厚一早起来,见她不愿去,便道:“林姨,不若我们去银杏林看看?”林媚影觉得待在客栈也是没什么意思,便点头答应。 一路上行人稀少,想是都去观看大赛。王厚问道:“林姨,你为什么不去看比赛?”“第一轮没什么好看的,那么多人,太杂了。而且我也相信太阳教肯定能过关。第二轮人会少些,我们再去看罢。”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就到了银杏林边,只见一株株银杏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干两人都抱不过来,林间草地上落着不少叶子,踩上去软软的甚是舒服。 王厚笑道:“林姨,我才认识烟儿的第三天,她说住在海边,没有我老家的槐树,到处都是高高大大的银杏树,还说县城北面不远,就有一大片银杏林,人站在林子里会忘掉所有的烦恼,好像融入到千年古树林当中,还要我有空一定来看看。现在我站在这里,真的有一种融入天地的感觉。 “厚儿,这些银杏树都上千年了,还能这样生长,而我们人生在世,不过百年,站在这些古树面前,真的觉得自己渺小得微不足道。” 见她对着古树林若有所思,王厚不禁玩心忽起,左手伸出一把拉住她的手,林媚影一惊,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竟然被王厚拉了起来。 王厚发力于绿石垫,右手连施“相通四式”,两人飞行在一株株古老的大树之间,林媚影何曾有过这样的境遇,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王厚脚下再次发力,二人自林间一跃冲天,飞上五丈多高的银杏枝头,脚尖轻点枝叶,放眼望去,只见翠绿的枝叶密密向前延伸。 一声长啸,拉着林媚影凌空在枝头上飞舞,不一会又带着她一个俯冲,落在林间。林媚影却恍如做梦一般,半晌回过神来:“厚儿,你这是什么武功?太难以置信了。” “林姨,你说自己站在这里渺小得微不足道,刚才在林间和枝头飞舞,还有这样的感觉吗?”王厚笑着问道。林媚影摇头不答,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飞行的感觉。 轻展折扇,王厚吟诵起来:“这身儿、从来业障。一生空自劳攘。生生死死皆如梦,更莫别生妄想。没伎俩,只管去天台雁荡寻方广……道义重了轻富贵,却笑输回来往。休勉强,老先生从来恬淡无妆幌。一声长啸,把拄杖横肩,草鞋贴脚,四海平如掌。” 吟诵完,又叹了一声:“林姨,天地之间,便是这些千年古树也是微不足道,总有一天它们也会枯萎死去。”林媚影问道:“厚儿,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烟儿他爹决心娶你,你俩何苦彼此折磨呢?而且烟儿也可以更快乐些。”“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快乐,而置太阳教和桃花教五六千人于不顾,那样,我们也太自私了……一切先搁下罢,等我和他老了再说。” 客栈内,林媚影听了三桃、四桃的消息,点头道:“第一轮的获胜,本在预料之中,只是第二轮的比赛,恐怕就有些麻烦了。”正说着,庄昭雪、柳晗烟和周清竹三人走了进来。 “这么晚,你们怎么还来了?”林媚影问道。庄昭雪见过众人,答道:“干娘,我们来想和王公子商量,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下一轮的比赛。” 林媚影道:“我听说了战海雾的内容后,也自是担心,玫瑰盐需要加热才能解毒,虽然以你师父的武功,可以用内功蒸发,但同时还要划动小船,还须防备对方的偷袭,难度很大……不过,厚儿他能帮上什么忙?” 庄昭雪道:“干娘,你不知道呢,王公子不惧毒性,他可以定心地帮着划船、拿浮标;师父就能专心地化毒和防止对方突袭。”王厚问道:“可是海雾,我也没遇到过,要是我突然又怕毒了呢?” 柳晗烟眼一睁:“就你怕死,跟我爹在一起还怕什么,实在不行,他会保护你的。”“我又不是他的女婿,你怎么知道他会保护我?”见柳晗烟手伸过来,赶紧躲到一旁。 林媚影笑道:“烟儿,你回去跟你爹说,不若就让厚儿成为女婿罢。”柳晗烟红着脸道:“林姨,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啊?” 周清竹好奇地问道:“王公子要成为柳教主的女婿,是谁要嫁给他?阿烟姐姐,你还有个姐姐吗?”庄昭雪早已经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你们都欺负我,不理你们了。”柳晗烟走到一旁,拉着三桃、四桃的手问道,“两位妹妹,今天的比赛你们可看了?” 王厚止了笑声:“庄姑娘,你们回去再商量商量,如果定下来要我帮忙,我自不会推辞。”庄昭雪道:“那今晚你就住到总坛去罢,住在这里如果有事,商量起来也不方便。” 王厚看着林媚影,林媚影明白过来:“厚儿,你就住过去罢,我和三桃、四桃一起,不用担心,一般人也不敢招惹我们……三天后,我们会去海边观战。” 王厚住进总坛的第二天下午,柳教主就接到姚知县派人传来的讯息:连续几天高温,气温忽然下降,依经验判断,明早海面定有浓雾,两支队伍需做好准备,明晨卯时到场,辰时一刻从海边出发,战海雾! 柳教主接到讯息,未免担忧起来,本来还以为要等较力量、辨流向两项赛事结束后,才会战海雾,倘若胜了前两场,也不必应对第三场了,毕竟第三场心里没底。傍晚,众人又坐在一起商议如何安排。 大痴问道:“这海雾到底有什么可怕的?用得着这样慌张?”庄昭雪道:“道长,那天我们在化城寺中的毒,只是一小片,而且跟后就解了,但这海雾在海面上迷朦一片,蔓延千里,人一旦深入其中,辨不清方位不说,雾气凝有海底毒物,常人在里面根本就无法呼吸,最终会窒息而死。” 不可和尚觉得庄归雪说得有道理,便问道:“王厚小施主,你可有把握?” 第059章 海雾多为瘴 http://.biquxs.info/ 王厚看着众人期待的眼光,苦着脸道:“我肯定没有把握,我见过江里、湖里的雾很多,就是从来没见过海雾,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不可和尚道:“这倒也是,可如果你都没有把握,其他人肯定更无胜算。”“大师如此看得起小子,倒让我不可妄自菲薄。”王厚故意将“不可”两字说得很重。 柳教主冷眼旁观,此时道:“小伙子,既然大师都这么器重你,那就这样定了,早些睡罢,养足精神,明早我派人喊你起床。”柳晗烟为他鼓劲:“书呆子,我相信你肯定行。” 王厚一展折扇,摇晃不已:“不行也没办法,谁叫我不是女……”“你还说!”柳晗烟已是伸出手去,王厚一合折扇,赶紧走出门去。周清竹好奇地问道:“阿烟姐姐,他说不是女什么啊?” ☆☆☆☆☆ 第二日卯时,海边站了不足二千人,其中太阳教占了大概一千人,崂山盟大概六七百人,其余的,是附近来看热闹的。很多人知道海雾危险,沾上即会咳喘不停,甚至当场毙命,因此来的人自然不多。 海边停靠着两只一模一样的轻舟,舟上放着单桨。柳教主已是立在船头,王厚战战兢兢地手脚并用爬上船,握住船桨问道:“柳教主,这桨怎么划啊,我来先练练手。”气得柳教主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入海里。 那边,崂山盟的山水道长和飞泉真人已经准备妥当,两人手里各握着一只小瓶,想来瓶里装的定是玫瑰盐。 俞教头高声道:“今日胡大人和姚知县事情繁多,不能亲自前来,但是比赛的规则早就定下,请两队遵守。经过抽签,太阳教在左首的小船,向前三里处,有一红色浮标,取回即可。崂山盟在右首,也是取回三里处的黄色浮标。本场比赛考量的是胆识和能力,现在出发!” 岸边一阵锣鼓响起,两只轻舟划向大海。王厚自小在巢湖边上长大,岂不会划桨?眼下,他收了嘻笑,桨入水里轻轻一划,小船箭一般地向前冲去,倒是柳教主被晃得一个趔趄,暗自赞道:“这小子船划得倒很快。” 两只小船并肩划去,不到半里,就见前方海面雾气腾腾,柳教主不敢轻视,掌中发力,瓶中的玫瑰盐蒸发出来,那边船上山水道长、飞泉真人也是如此,将瓶子紧凑到鼻子下,船的速度跟后慢了下来。 王厚似是不觉,仍是哗哗哗地挥动木桨,船越划越快,不一会就冲进浓雾里,四周一片朦胧,哪时还能辨得清方位?王厚大声叫道:“柳帮主,我们走得对不对?” “你一直往前……到时……自然知道。”柳教主不敢多说话。船桨翻飞,片刻又是驶出二里,雾气越来越重,三丈外便难以看清。柳教主指挥道:“小伙子,将船速减慢……刚才有点偏左,现在……向右稍微划一点,浮标应当……不远了。” 果然再划片刻,就见前面有个一人多高的圆形物体浮在水上,王厚喜道:“看到了!”伸手一摸,其下有绳索固定,叫道,“柳教主,我没有带刀拽不动绳索,你带了吗?” 柳教主忙道:“别动,我看看……这浮标……是黄色,不是我们的,快将船向……左首平划……过去。” “你到底会不会指挥?一会右一会左的,输了可不要怨我。”王厚当下将船横过来,向左侧平划过去,划出不到二十丈,又见一个浮标。船靠近,柳教主伸手拽断绳索,沉声道:“快往回划……不对不对,反了,调过来……快!” 王厚抱怨道:“你就知道站着指挥,你来划,我来帮你拿瓶。”柳教主急道:“不行……你没有内力,激发不出……瓶里的热气。”王厚叹了一声:“累死我了,要是有酒解解乏就好了。” 柳教主强忍怒火,直道:“我中午……跟你……干一壶。”“好,一言为定!”王厚再次挥动船桨,这次划得更快,不一会船到了岸边。 岸边众人看见有船划来,顿时轰动起来,待看清是柳教主后,太阳教的一千多人,无不大声欢呼,声音传来多远。王厚四周看了看,问道:“柳教主,崂山盟呢?怎么没看到他们的船?不会是他们已经上岸了罢?” “不会,就是上岸,也应当能看到船……他们肯定还没回来。”柳教主收了青花瓶,提着浮标跳上岸,向俞教头拱手道:“俞大人,太阳教完成任务!” 俞教头鼓掌道:“很好,柳教主果然神勇!”王厚却在船上大叫:“烟儿,快来拉我一把,我中毒了。”柳晗烟惊慌失色地跑过来,将他搀上岸,王厚偎在她的怀里,竟是连路都走不动一步。 庄昭雪一蹙眉头,走过来伸指把了把脉,忽地抿嘴笑道:“烟师妹,王公子中毒太深,麻烦大了。”柳晗烟惶恐道:“那怎么办?”“唉,我也没有办法……情毒。”说着,庄昭雪已是笑着躲到一旁。 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又一只小船划近,飞泉真人躺倒在船上,山水道长喝道:“快点来人,救下飞泉!”话音未落,自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船拉到岸边,流云师太摸出一个瓶子,内力发出,将瓶口凑到山水道长的鼻子下,不一会,只听他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第一句就是叹道:“这海雾果真厉害,我们耗尽内力,也无法靠近。”那边,石头和尚救醒飞泉真人。 俞教头大声宣布:“第一场,太阳教胜!明天海上还将有大雾,原计划的较力量和辨流向推迟到三天后的七月二十五下午申时。” 太阳教众一哄而上,抬着柳教主和王厚欢呼着走向总坛。一坛坛景芝酒摆在案上,柳教主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拉着王厚说道:“王……兄弟,这场获胜,功劳全在于你,来,咱俩再喝一杯!” “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已经多了。”王厚也是卷着舌头,话都说不清。庄昭雪则凑到柳晗烟的耳边笑道:“烟师妹,师父称王公子为兄弟,那你可得喊他叔叔呢。” 柳晗烟一推庄昭雪:“要喊叔叔你喊,我才懒得理他呢。你瞧,没干点事,就把自己醉成那样。”“呵呵,不都是让师父和道长灌下去的吗,再说,我们那天在繁昌县,当时王公子不喝酒,是谁瞧不起他的呀?”“雪师姐,你还说……” ☆☆☆☆☆ 七月二十五日,天气晴好。第一轮已经失败的青州派和联合帮派大多已经返程,海岸边少了不少人。尽管如此,下午未时,海边也聚集了不下二万人。 今天,胡大人和娄、鲍两位副手、姚知县都抽出时间,在百忙中及时赶了过来。申时一刻,俞教头说道:“今天下午我们要完成两项比赛,首先是较力量,两个队各派五十人,大船已经停在那边,经过抽签,先由太阳教来完成,柳教主,你可准备妥当?” 太阳教的五十个弟子早已就位,柳教主答道:“准备好了!”一声炮响,柳教主大喝一声:“起帆!”五十个弟子有序排开,听到号令,赶紧拉动控帆索,将船帆缓缓升起,此时正是南风,船行驶的路线是岸边向西行驶五里后返回。 柳教主挥动旗帜,指挥船上众人拉动主帆索,控制主帆的角度,大船先是迎风向南,驶出约半里后,柳教主令旗一摆,大船调头向北,如此“之”字形行进。岸上炮响的同时,印香也被燃起,未燃到一半便见大船掉头驶向岸边,停下来后,正好一柱香燃尽。 俞教头宣布道:“太阳教用时四刻,下面,崂山盟出发。”又是一声炮响,崂山盟众人如前一般,将大船驶出,此时风却是大了起来,船的速度明显变快。柳教主紧蹙眉头:“莫非天公与我作对?”他的担心还真应验了,风越来越大,船帆扬起,被风鼓满,返岸时,香还剩下半个刻度! 崂山盟的弟子欢呼雀跃,双方战成平手! “下面,进行辨流向,请两个队的队长出列。”俞教头一指海面,“那边,有一只轻舟,上面空无一物,一会我们将解开绳索,让它顺风漂流到我们前方海面的这道标志,正好是一里。这里是两个沙漏,请柳教主和山水道长各选择一个,自行添加细沙,船到终点时,谁剩得沙少,谁就获胜,但是如果一方的沙已经漏完,那也是失败。现在,请两位上台,站到沙漏前。” 不一会,小船的绳索解开,在南风的吹动下,向北漂流。柳教主和山水道长仔细看着小船,俞教头喝道:“添沙!……好,两位请退回原位。” 第060章 此情君可知 http://.biquxs.info/ 小船在海面上随波起伏,众人的心也随之起伏,船行到半里位置,柳教主的眉头又一次紧锁:他发现风竟然又大了一些,船行速度比自己预料得要快,自己添加的细沙多了!相反,山水道人此时面带微笑,他添加的细沙正好漏下一半。 眼看小船离终点只有五十丈,而柳教主的沙漏还剩下不少,依这样的速度,太阳教必败无疑。崂山盟已经轰动起来,他们只剩下五十丈的距离便可以欢庆胜利。 大痴道人急得直挠耳朵,却是有劲用不上,就连一向沉稳不躁的不可和尚此时也露出焦急之色,双手在胸前,一会合十,一会又紧攥起来。 柳教主则望着海面,头脑一片混乱。林媚影则蒙着纱巾站在远处暗自焦急。太阳教人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擂台的背景早已撤去,胡大人、两位副手和姚知县,毫无遮挡地看着海面,又看到眼前的沙漏,全都站了起来,搓着双手又不好说什么。 船离终点还有十丈!就在此时,怪事发生了,只见那船原本向这里漂流,可此时在众人前方的水域竟然停止不前,众人以为风停了,可再看海面,波浪仍在向北翻动,怎么回事? 柳教主眼盯着沙漏,双目已是无神,早无勇气去看那海面,脑中更是空荡荡的一片。大痴道人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挠头:“怪事,怪事!”不可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 柳朝晖、柳晗烟、庄昭雪、周清竹等人更是跳了起来。林媚影也觉得无法理解,转头去找王厚,却不见人影,不知他去了哪里。 王厚此时站在围观人群的前面,双掌胸前摊开,使出一式“天与水相通”将小船儿定在海面。此时,崂山盟的沙漏已经漏完,而太阳教的还有一点,他才悄然收掌走回原地。忽听人群中轰的一声,众人欢呼起来:“正好、正好!我们赢啦!” 柳教主眼中无光,听到四周的喝彩声,才回过神来,见状一把搂住大痴道人,将他抱了起来。大痴笑道:“柳老弟,快放下我,我都喘不过来气了,哎哟……” “第三场,太阳教胜!”吹呼声更是震天,胡大人擦了擦眼睛:“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百姓欢乐,此情此景,实乃太平盛世……” 不少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太阳教祝贺,柳教主已被众人抬起,走回总坛。总坛的大院里摆了四十多桌,人人畅饮美酒。酒桌上,柳教主放下酒盏,满脸通红:“大家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竟然这样神奇,我就知道肯定是晰儿在帮我,不然,怎么能解释得通?”说着,竟流下泪来。 庄昭雪劝道:“师父,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可要开心点,赵师兄既然帮了我们,说明他心无怨恨,大家都应当开心才对。” 柳教主道:“过两日,我就派人去文昌阁……大师、道长,还有小伙子,大家喝干这一盏。”一饮而尽,向院内其他众人道,“各位兄弟,今天获胜不仅证明我太阳教在这方圆百里是强者,也将是海上的强者,明年正月,我们将随郑公公出海,扬我大明国威,也将展我太阳教的雄风!今晚大家定要不醉不休。来,我敬弟兄们一杯!” 四十多桌的三百多人同时站起,齐声应道:“谢教主!” 王厚向柳晗烟轻声道:“烟儿,林姨怎么没来?要不,我们去找她?”柳晗烟喝了不少酒,闻言喜道:“好啊,书呆子,我们现在就去。” “嘘,小声点,你先出去,我跟后就来。”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总坛,不一会就来到银杏客栈,却见那两间房门紧锁。王厚奇道:“莫非林姨去外面吃饭去了?”问了小二,才知道两间客房已经退了。 柳晗烟急道:“她们去了哪儿?”小二摇摇头:“这个,她们没说,我也不好问。”王厚问道:“她们什么退的房?”“大概半个时辰前。” 两人走出客栈,柳晗烟自言自语:“林姨这么晚了,会去哪里?”王厚道:“可能是回海州了。” 柳晗烟不满地乜了他一眼:“为什么呀,我们获胜了,林姨不高兴吗?”王厚忙道:“肯定不是,至于是什么原因,那只有问林姨本人了。” “可她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怎么问?”王厚忽然热血上涌,问道:“烟儿,你想现在看到林姨吗?”“当然想啊,那还用问?”王厚一把搂住她:“好,闭上眼睛,我带你去追她。” ☆☆☆☆☆ 守城门的士兵晚上也喝了几杯酒,四五个人还在谈论着下午的比赛。一人道:“今天的比赛太过瘾了,崂山盟的大船驾驭自如,来去如风。”另一人说道:“要说神奇,依我看应当还是柳教主,他真好像犹如神助,让人不得不佩……咦,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东西飞了过去?” 那人道:“得了罢,老洪,你是比赛看多了,又想着什么神奇的事情。”老洪道:“不是,我真看见一个大家伙飞过城墙,向南飞去了。”“呵呵,尽说胡话……” 王厚搂着柳晗烟展开“相通四式”,踏风步先是在屋顶上飞行,一点瓦面,已在三十丈外,连连发力,到了城墙处,单掌拍出,一式“何人能缩地”已经上了城墙,又纵身跳下。不一会,追出城外三十里。老远便听到马蹄声响,心中一喜,更是加紧发力,越过前方马匹,飘身落在路的中央。 奔马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两个人,人立而起,稀溜溜嘶叫着停下。马上那人将火把向前一举,看清路中间的两人,惊问道:“烟儿、厚儿,你们怎么在这里?”果然是林媚影和三桃、四桃。比赛结束,林媚影不愿再停留,当即回客栈退了客房,带着三桃四桃连夜往回赶。 柳晗烟嗔道:“林姨,你怎么不招呼一声就走了,我正在找你呢。” “烟儿,大赛已经结束,我留在那儿还有什么用?三桃、四桃,你们在前面等我,我有几句话要和烟儿说。”二人应了一声,打马向前。 王厚道:“林姨,你真的不想见柳教主吗?”林媚影叹了一声:“先不说我,厚儿,你今天帮了他的大忙,我很感激你。” 王厚还没有回答,就听柳晗烟问道:“林姨,我们获胜了,你不高兴吗?不然这么急着走。” 林媚影道:“傻孩子,不管是胜还是败,我都要回海州,我不是对你说了,我和他暂时不能在一起。”柳晗烟哭道:“娘,那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林媚影搂过她,安慰道:“傻孩子,娘怎么舍得不要你呢。只是,娘有自己的苦衷……你可以随时来我云台山,带厚儿一起来。” 柳晗烟这时才反应过来,惊道:“书呆子,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好像飞过来的?”林媚影笑道:“傻孩子,你和厚儿这么多天,还不知道他处处护你?你当真以为有什么高手在暗中保护你们?” 柳晗烟瞪了王厚一眼:“书呆子,你真是那个暗中的高手?”王厚摇了摇折扇:“不是,我是绝情帮的多情杀手。”林媚影闻言笑了起来,柳晗烟莫名其妙,只道:“我才不要他保护呢。” “傻孩子,有厚儿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是你的福气,厚儿你也要好好待烟儿……你们回去罢,我要走了,有空就来桃花教玩。”见林姨要走,王厚忙道:“林姨,我准备跟大痴道长和不可大师去北京城,听他们说,九月份那里有武林大会,我想带烟儿一起去看看。”柳晗烟喜道:“真的呀,北京城,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呢。” 林媚影点点头:“也好,你现在缺少的是江湖经验,和他们在一起,我也放心。好了,你们都回去罢。”柳晗烟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愿松开,最终还是被王厚劝说,才依依不舍地含泪告别。 王厚又搂起柳晗烟向回飞掠,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你什么时候练成这样的轻功?”“师父,你想知道?俯耳过来,不能让别人听到。”“干什么,书呆子,你吹得我耳朵好痒,唔……唔,一嘴的酒气……” 文昌阁是个小门派,只有三四百人,距离日照四十多里。第二日上午,柳朝晖带着五百多人杀向文昌阁。晚上时分,柳朝晖回来向柳教主禀报:“爹,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文昌阁已经解散了门派,掌门范增德肋下重伤、手下一个堂主范由新那天被赵师弟剌中小腹,也是伤重,我下不了手。” 柳教主冷哼一声:“我早就说过,他们只不过是乌合之众。”柳晗烟气道:“哥哥,你兴师动众地带人过去,又放过他们,真没用……明天我带人去。”王厚劝道:“烟儿,人家已经解散了门派,你就是杀光了他们,也只会让别人说闲话,说我们欺负重伤之人……这事就算了罢。” 不可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柳少侠宅心仁厚,不愿多造杀孽,老衲在此代为谢过。”柳教主道:“王小子说得也是有点道理,此事作罢……道长,你上次说绕道这边,还准备和大师去北京城看看热闹,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完) 第061章 一念生善恶 http://.biquxs.info/ 航海大赛后,柳教主问起大痴当初说要去北京的事情,大痴哈哈笑道:“怎么,柳老弟,这么快就要撵我们走?……北京城九月十五起要办武林大会,听说是紫禁城完工,邀请天下群雄前去庆贺,同时也计划趁这个机会,选出一百多名武林高手,随郑和下西洋。我们要是能进入一百名,说不定到时还能坐到你的船上呢,哈哈……” 柳教主拱手道:“哪敢撵道长和大师走,我太阳教虽然小,吃喝还是不愁的。武林大会我倒没有听说,可能时间还早,青州府没有接到关牒。”柳朝晖忙道:“爹,我想和道长、大师一起去北京城。” 柳教主端起酒盏分别敬过不可、大痴两人,对柳朝晖道:“北京城兴建用了十三年,听说将在年底迁都,爹如果不是事务多离不开,也想去看看。你和雪儿一起去见见世面,虽然以你们的武功肯定上不了台面,但能多结交朋友也是好的,再说跟道长和大师一起,我也放心些。” 柳晗烟也道:“爹,我也要去。”没等柳教主说什么,周清竹赶紧道:“柳叔叔,就让阿烟姐姐和我们一起去罢。”见父亲点头应允,柳晗烟喜得一把抱住周清竹:“我们又可以游山玩水啦!” 庄昭雪道:“师父,我们离北京不到一千六百里,骑马最多也只要一个月,今天才七月二十六,现在走也早了点,不若到八月初十再动身也不迟。”柳教主点头道:“也好,免得道长说我要撵他们走。”“哈哈,老道我跟你再干一杯!” ☆☆☆☆☆〖喜欢王厚的朋友们,让他休息几天吧,这些天他很累的,为了更精彩的江湖,我们有请三号男嘉宾道枫小和尚闪亮登场……〗☆☆☆☆☆ 此时,北京城外的官道上正是烈日炎炎,远远走来一队人马,不下于二百人,声势浩浩荡荡。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身穿褐色袈裟,长须飘飘,眼如电光闪动,正是九华西宗的广净方丈。 六月十九那日,广净方丈苦心在西九华山妙高禅寺内设局,费尽心机,以“陨阳再现、梦回大典”将各路人马邀进妙高禅寺,想借机抬升固始九华威望,六月十九也真的有上万人来到西九华。 广净自是非常重视,招待有加,还不惜代价让广润演示“松涛剑法”,并公开剑法口诀,令到场众人无不动容,若不是被道枫小和尚弄断“陨阳锏”,并且“双指化城”伤了广净,倒是个圆满的结果。 可见人算不如天算,道枫不仅因为九色莲花,使“化城指”达到前所未有的威力,而且偏偏随朱志来到固始,二人得知“陨阳再现,梦回大典”的消息,朱志先是惊得坐卧不安,担心朱自平是不是出了事,随着众人进了妙高禅寺。 后来道枫戳穿把戏,真是善恶业因必生同类果报。“夫人修福,不与罪合,不共和故,要须方便,令得灭罪。”可谓善恶各有其果报,并不因为你做了善事就可以抵消,若要消灭恶业罪报,须用能够消灭恶报的方法。 道枫和朱志溜出山门后,广净方丈费心尽力邀来众人,岂甘虎头蛇尾、落下笑柄?当下强忍上涌的气血,朗声道:“南无大愿地藏菩萨!各位英雄,陨阳锏乃地藏菩萨之物,岂能轻易被毁……想来,这一切都是菩萨意愿,各位不必失望,大家若不嫌弃,尽可在敝寺小住几日,固始九华非小气之辈……老衲准备五日后动身去北京城,参加武林大会,有意同行的英雄,也不妨在寺内住下。” 众人中那些所谓头领如安庆长江帮程立新、天井帮杨守法、青阳双雄黄老三、黄老四等等,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他们知道西宗实力强劲,广净方丈“放生掌”威力远非自己能及,又见人家招待周到,也乐得追随他。闻言哄然叫道:“方丈既如此盛情,我们怎能不识相,就在这里打扰几天,五天后我们愿意追随同行。” 黄老三、黄老四低声商量:“老三,这地方连个母马都难找,这三天不是要闷死?”“老四,你就不能安稳几天,路上有你快活的,到北京城那更是花天酒地,不怕没地耕,就怕累死牛。” 更多人不愿千里奔波,自知武功低微,去了讨不到好不说,还有可能丢失性命。也有不少头领顾虑家中地盘,虽然决定去北京,也只带了一二个手下,其余的全部遣回。 因此这样一来,留下的不过二百人。五日后,广净伤势全愈,带着几十个弟子与众人下山,路上人马倒也浩浩荡荡,无人敢惹。 一个月后,广净方丈到了北京,此时位于都城正中的紫禁城已经主体全部落成,众人不允许进入,只能在城墙外观看,见城墙高达三丈,整个紫禁城长三百多丈,宽二百五十多丈,护城河宽达三十丈,气派无比。城墙内,殿宇楼台高低错落,黄琉璃瓦顶,显得金碧辉煌、雄伟壮观。 紫禁城南面的承天门前是一块长近三百丈、宽近一百七十丈的巨大广场。众人看了无不惊叹不已,寻了客栈分头住下,黄老三、黄老四两人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广净方丈在弟子们的安排下,在房间里静休,不过他根本就静不下来,提前这么多天来北京城,他有自己的考虑和计划。五十年前,朝廷同意设立九华宗,青阳九华、固始九华分称东宗、西宗,但是西宗远没有东宗的名望大,作为西宗的方丈,他也一直想着如何提高西宗的地位。这次他就是来找司礼监太监侯显,希望能助武林大会之机,让西宗崭露头脚,从而执掌九华宗甚至整个武林。 侯显,少年时曾是苦行僧,四方化缘,自甘肃来南京的路上经过妙高禅寺,与比他大十岁的广净十分投缘,两人秉烛夜谈,相见恨晚。后来侯显去南京后,起初他做了一位将军的马夫,很快便赢得将军的重视,伊犁战事后被提为参军。永乐年间,他被派到乌西藏,成功将一批宗教首领顺利邀请到南京,接受朝廷的封号,使得永乐皇帝大悦,擢升他为司礼监少监,曾两次随郑和下西洋。 侯显尽管日益权重,仍是与广净私效甚厚,侯显往返乌思藏都去了西九华,两人常有书信往来。只是广净来到北京城这几天,侯显忙得没时间见他:皇上安排他陪乌思藏的黑教通巴帝师、黄教大慈法王两位教长,这两教是藏教中的两大教派,应邀来北京城,都想借机压倒对方,侯显夹在中间自然左右为难。 也是急中生智,侯显告诉黑教教长通巴帝师,河北隆兴寺是著名的寺院,通巴被说得心动,又见武林大会还有将近两个月,时间还早,便答应去瞻拜。 因此七月二十八日,侯显这才抽出时间来到客栈会见广净,两人一年多未见,此时相见自是高兴,广净说明意图,侯显笑道:“师兄,若是平时这事倒不好办,可眼下正是好时机,明日我将陪同黑帽教长通巴去河北隆兴寺,那通巴虽然只有十六岁,功夫可了不得,几天前在皇帝面前施展了‘幻相大法’。” 顿了顿,侯显似是在吊胃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通巴竟然使许多神祇显形,制造鹤、狮、花雨、甘露的幻象等等,令皇上大为称奇,并给予重赏,被尊为“帝师”。明日你跟我同行,你可与他多接触,武林大会若是有他相助,不要说九华宗宗主,便是武林盟主也有很大的把握。而且他也需要我们的帮助。”说到这里侯显又停顿下来。 广净问道:“通巴需要我们帮助什么?”侯显接着道:“我朝从洪武皇帝开始,就非常重视与周边的民族交流,永乐皇帝更是将这种交流发展到极致。这次北京宫殿建成,在迁都之际举办这场武林大会,自然邀请不少周边的宗派,除了黑教、黄教,还有十六国使臣都在邀请之列,通巴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挫败其它教派。” 广净闻言恍然大悟,顿时血脉贲张。第二日随着侯显陪同通巴帝师去了隆兴寺。 ☆☆☆☆☆ 朱家村,朱志和道枫已经在朱家村住了一个多月。这些天来,二狗子天天缠着小和尚,一帮孩子找来竹竿,竿端绑上布袋,在村子里四处捕蝉。二狗子手法娴熟,功夫不大就能捕到十多只,道枫念道:“阎浮提人,命终之后,慎勿杀害,拜祭鬼神,无丝毫之力,利益亡人……二狗子小施主,你犯了杀生戒。” 二狗子嘿嘿一笑:“小和尚,我又不是和尚,犯什么戒?你不听这知了吵得人不得安?”“那你将它们放到山上去,这样不就可以不被吵叫了?”道枫的话,二狗子根本就不听,连着几天,树上的蝉让孩子们捕得少了很多,剩下的都成了精,一见竹竿伸过来,早就振翅飞到另一株大树上,继续“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 二狗子见越捕越少,越捕越难捕也失了兴趣,便道:“小和尚,我们上山玩去,按你说的将这些知了给放了。”小家伙们一哄而上,向山上爬去。 第062章 风雨镖局路 http://.biquxs.info/ 山上生着很多枣树,二狗子将竹竿握在手中,在枣树上打个不停,不一会地上就洒落一层。一帮孩子一哄而上抢了起来。此时枣子还没变红,果肉很厚,嚼在嘴里咯嘣咯嘣响,味道甜美。道枫赞道:“真是好吃!”张口一吐,一个细长的枣核从口中飞了出去,紧跟着又一枚从口中飞出,撵上前面那枚,“啪”的一声两枚枣核撞得粉碎。 二狗子一惊:“小和尚,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我?”见道枫没有反应,立即嘻着脸道:“你教我,我再多打些枣子给你吃。”道枫丢了一颗枣子在嘴里:“这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二狗子,以后有空再教你。” “小和尚,你要是不教我,我就踩死这些知了,让你见死不救,也是犯戒。”二狗子生起气来,道枫被逼得无法,便对众人道:“你们都过来,我教你们如何练气。”二狗子叫道:“我练气干什么,我只要练枣核撞在一起。” 道枫板起脸:“必须要先练气,不然哪来的力气将它飞出去?不飞出去又如何撞在一起呢?二狗子你要是不练,就一边玩去。”这回倒是二狗子没办法,跟着一帮小家伙边听边依样子而做。如此每天,孩子们在道枫的指点下,练累了就打枣子吃,吃饱了又来练,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倒很快。 这天,朱志对朱向道:“二弟,今天已经七月二十四了,明天我想和道枫一起动身去北京城。”朱向早就听他说过七月底要动身,所以也不惊讶,端起酒杯:“大哥,咱们干了这碗酒,希望你在外面平平安安,有空就回来。” 望着道枫,二狗子问道:“小和尚,你明天就要走了吗?”道枫点点头:“二狗子,按我教你们的练气方法,只要每天坚持,三五年后就有成效,到时我说不定还会来的。” 二狗子大声道:“好,我一定勤奋苦练,我长大了还要去找欧阳姐姐呢。”道枫奇道:“天天都听你说欧阳姐姐,你找她干什么?” 二狗子小声嘟囔:“我说过长大了要娶她。”朱向骂道:“二狗子,滚一边去,心让狗吃了,欧阳姐姐是你义兄的人,你动什么歪脑筋,怎么就不像我?”“我又不知道你小时候……”见父亲巴掌伸来,转身低头躲开。 陈州(今周口市淮阳县)位于淮河流域,沙颍河、涡河、西肥河、汝河四大水系纵横交织,自然风光优美,条条河流如碧绿的飘带,由西向东流淌,使得一望无际的平原沃野分外多姿。此时已是八月初五,天气炎热,傍晚时分走来两人,高个子的四十五岁上下,光着膀子,将马甲搭在肩上,胳膊上肌肉鼓起。矮个子是个小和尚,只有十五六岁,清瘦身子包裹在黑色僧袍里。 二人正是朱志和道枫,七月二十五从朱家村出来后一路步行,十天后到达陈州,进了县城寻得客栈歇下。晚上朱志道:“道枫,咱们一路走来,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今天到了陈州,倒值得停下来玩玩。这里可是历史悠久,五千多年来,人文始祖伏羲氏在这里定都,炎帝神农氏也在建都在这里,道教始祖老子生长在此,所以这里是道家文化的发源地,还有当年陈胜吴广在这里建立了张楚政权。明天我带你去天下第一陵游玩,下午再赶路也不迟。” 道枫问道:“天下第一陵,是什么地方?”“明天你去看了便知……这些天都没见你练化城指,可别贪玩给耽误了。”道枫应道:“朱大叔,我虽然没有施展,但一直在熟记心法,而且走了这么多天,不但不感到累,反而越走越精神呢。” “那是好事,看来九色莲花与你融合得更紧密了。这次带你参加武林大会,也是想让你更多地锻炼。”“嗯,方丈师公说我已是经脉全通,假以时日继续修炼,必将七魄转化,成就大圆满呢。”“瞧把你得意的,不过你大圆满了成佛升天,朱大叔也老了,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道枫言道:“若是朱大叔要离开这世上,我一定求菩萨保佑你去极乐世界。”朱志沉默片刻,叹道:“我现在只担心三个人,一个是平儿,一个是厚儿,这两个人你只见过厚儿,第三个就是你了。若是你们都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对我来说比去极乐世界都强,可是世事难料啊……道枫,睡罢,这些天大叔我可有点累了。” 第二日,天却下起了雨,二人撑起油纸伞出了客栈。朱志对这一带似乎很熟,按他的话说,自己打小就练武,二十多年前喜欢遍历名山大川,结交一些江湖朋友,对这一带自然不陌生,只是最近二十年在边王村隐居,当年的豪情壮志也早已烟消云散。 功夫不大,二人便过了“渡善桥”,抬头看到一道大门,门高愈三丈,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红门金钉,中门为九排九路,两侧均为七排九路,可见规制极高。门上方悬有“太昊陵”、“午朝门”、“开天立极”匾额。 过了午朝门,只见正中主甬道青石铺墁,两旁古柏参天,**肃穆。过玉带桥前行不远,是穿堂式的通德门,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很大的广场,穿过广场进入太昊陵的中心大院,里面的钟楼、鼓楼层檐凌空,晨钟暮鼓,响彻陵区。 游完大殿、统天殿、显仁殿和寝殿又进入先天八卦坛、紫禁城和后面的蓍草园。道枫只觉得建筑群体气势恢宏,连声称赞。朱志介绍道:“道枫,当年朱元璋领兵起义,有一次打了败仗,孤身一人逃到这里,躲进太昊的小庙内,求人祖爷保他平安,话音刚落,一只蜘蛛立即在庙门口飞快地结起了蛛网。追兵到了庙前,见蛛网封门,便向别处搜去。后来朱元璋得了天下,果真于洪武四年派大臣徐达前来重修了太昊陵。” 此时雨越下越大,不时有隆隆的雷声在头上响起,好在四周都是古柏、古槐和古檀,两人在一株古柏底下躲雨。半个时辰后雨渐渐小了些,朱志说道:“道枫,看来这雨一时停不下来,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家酒馆,我们去那儿吃了午饭,也好避避雨。” 道枫点点头,跟着朱志又走进雨里。走了没有半里地,果然看到一家较大的酒馆,马厩里停了不少马,门口也摆着四辆马车。两人收伞进了客栈,小二正忙里忙外,见他俩进来也不招呼,任由二人寻了一张桌子坐下。 道枫打量四周,只见酒馆内已经坐了十多桌人,其中临窗的一张大桌坐了十几个人,人人都在三四十岁,身高体胖,围得桌子密不透风。一人抱怨道:“前天这雨下得就邪乎,今天又在下,弄得我全身都湿透了,大镖头,我们下午是接着赶路还是找个地方休息?” 大镖头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大汉,答道:“等吃过饭再看,要是雨小些便赶路,如果还是这般下,我们就在这里玩两把骰子,看哪个弟兄手气好。”众人一碰酒盏,哄然应道:“好!听大镖头的。” 正在这时,门外一下子进来十四五人,一边取下雨笠一边叫道:“小二,小二!”小二见进来这么多人,哪敢像刚才待朱志、道枫那样,赶紧跑上前笑道:“梁爷,是你老呀,快请里面坐。” 梁爷长得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只是一双小眼睛却闪着寒光,令人生畏,冷哼一声问道:“可有大桌?”小二躬身行礼:“哟,梁爷,对不住你老人家,大桌子已经让人坐下了。” 梁爷伸头向里间看了看,伸手一指:“小二,你去叫那桌人让开!”指的正是大镖头这桌。他虽是对小二在说,但一下子进来十几个人,人人佩带兵刃,早就引起厅内众人的关注,大镖头这桌自然也听到看到了。 小二谄笑道:“梁爷,那桌是陈州镖局的曹镖头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被梁爷像拎小鸡一样给提了起来。“老子还不认识他们?要你啰唆!我们茶马帮要他的桌子,算是给他们面子,不就是几个跑腿卖命的吗?” 曹镖头这桌早有人坐不住了,若不是他一直使眼色制止,可能早就有人站了出来。此时曹镖头高声道:“梁堂主,上次的事我已经向你道过歉,请不要往心里去。”梁爷仍是一脸阴阳怪气:“上次是上次,这次我们带了邯郸的郭堂主,不坐大桌子不是太掉面子,谁叫曹洪你占了大桌?”听这话明显是来找茬的。 第063章 结伴十日程 http://.biquxs.info/ 梁爷身边的那些人跟着哄笑起来,“凭他们镖局也配坐大桌?”“老孙,话不能这么说啊,人家当然能坐,只是看到我们茶马帮,应当主动让出来才对。” 曹镖头行镖江湖靠的是道上朋友,自然不想惹茶马帮。上次明明是茶马帮的人动手打了自己手下,却只能息事宁人地向梁堂主道歉,但那时在场的人少,这次当着这么多人,居然一点面子不给自己,如果再让出桌子,那以后也不要在道上混了;况且自己与盐帮交情甚厚,真要动起手来,也管不得许多了。 此时,却有一人拍桌子怒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坐这边!”梁爷循声看去,嘿嘿一笑:“高盛,你只是一个三镖头,哪有资格说话?你不敢坐就让开罢。”三镖头火往上冲,拔出长剑一指:“老子早就忍得蛋疼,惹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正在吃饭的那些人早就放下杯箸,此时更是挪到一边,腾出中间的一块场地。小二仍陪着笑脸:“梁爷、三镖头,能不能别在小店动手啊,掌柜回来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三镖头叫道:“小二,打坏了由我们赔偿。”话音未落,只听哐啷一声,却是柜台上的酒坛被砸碎,茶马帮的人嘿嘿笑道:“小二,他说由他们认损失,这账记在他头上。” “无耻之徒,不敢上来打吗?”三镖头吼道。梁堂主一挥手:“老刘,你上!”老刘应了一声,一挥齐眉棍走上前去,两人你来我往、叮叮当当打了二十多回合,老刘卖了一个破绽,三镖头跟进一步,却被他让开,棍头戳了过来,三镖头赶紧横剑一挡,却是手上一轻,长剑被铁棍挑飞。 曹镖头叫道:“三镖头,退到一旁让我来!”“车轮战啊?老刘,你也退下。”梁爷见曹镖头亲自上场,自知老刘不是他的对手,自己也想在邯郸的郭堂主面前露两手,便叫回了老刘。只见他抓起刚才打碎的酒坛,仍向曹镖头,被他让开,随手又抓起一把椅子砸了过去,再次被让开。 道枫一旁拍手大笑:“咦,好玩好玩,这两个人在躲猫猫啊?”大厅里除了打斗双方,其他人早就退到墙边,惟恐波及自己。朱志和道枫坐着没动,已经显眼,再加上这么一笑,更是引起众人的注意。 梁爷抓起一把椅子,却向道枫这边砸来,骂道:“小秃驴,敢笑话老子?”朱志伸手接过飞来的椅子放到一旁,道枫再次拍手道:“朱大叔好俊的功夫,只是玩不成躲猫猫了。”众人见朱志信手接住椅子,暗想:“怪不得这小和尚敢如此大胆,原来是仗着此人。” 曹镖头高声道:“欺负小和尚算什么本事。”挺剑迎了上去,梁爷并不迎战,一把拖过身边的桌子,单手轮起将桌子挥动起来,砰的一声砸向对方。曹镖头往右一闪,却觉得小腹一痛,弯身后退。原来梁爷借着桌子的掩护,判断对方定然右闪,早伸出左腿踢了出去。 道枫见曹镖头连步退过来,扶住他问道:“大镖头,你受伤了?”曹镖头调整呼吸片刻,说道:“不要紧,伤得不重。” 道枫扶着他坐下,嘻嘻一笑:“大镖头你坐会,我来陪他玩会躲猫猫。”说着,拎起自己坐的板凳,叫道,“梁爷,快躲!”梁爷哪理会一个板凳,见板凳飞近伸手去接,不料板凳却在自己手中炸开,木屑四飞,竟有几块打到脸上。 “你赖皮,怎么将凳子给打碎了!”道枫叫道。梁爷捂着脸直疼得咬牙切齿,却自知遇到了高手,镖局本来就有十几个人,自己人数不占多大优势,一掌推开上来扶他的手下,对身边的另一人道:“郭堂主,我们另换一家酒楼。”说罢,十几个人转身出门。 众人都莫名其妙,明明见梁爷用手震碎了板凳,怎么掉头就走了?曹镖头向朱志一抱拳:“在下陈州镖局的镖师曹洪,谢过两位的援手。”朱志也抱拳道:“我们哪敢援手,只是见不惯他们欺人太甚。” 道枫叫道:“真不好玩,他弄碎了板凳,肯定不好意思地走了。朱大叔,我俩来玩躲猫猫。”曹镖头摇头苦笑几声,暗道:“这小和尚倒真喜欢玩耍。” 茶马帮梁爷的人一走,厅内众人重新坐下吃饭。朱志谢绝了曹镖头的邀请,只点了太康肘子、清炒黄花菜,一荤一素二人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雨停了下来,天空也亮了许多。朱志结了账和道枫向北行去。走出没有五里地,就听后面马蹄声响,一队人马赶了过来。官道上雨后人不多,极为宽敞,二人并不在意,继续向前行走,忽听有声音问道:“咦,这不是两位朋友吗?怎么在这里遇到了?” 朱志抬头一看,马上那人正是曹镖头,他的后面是四辆马车,朱志抱了抱拳:“原来是大镖头,幸会!”曹镖头已经跳下马,问道:“两位朋友准备去哪里?”朱志道:“我们准备去北京城,大镖头呢?” 曹镖头笑道:“两位步行去北京城?那要走很多天呢。我们护镖去真定,马车空闲得很,正好可以带你们一程,不知道两位朋友是否愿意同行?”道枫叫道:“好啊,朱大叔,我还没坐过马车呢。”朱志闻言道:“那就谢谢大镖头了!” 四辆马车中,前三辆除了赶车的,车厢里都坐了三个人,还摆放着两只箱子。只有第四辆马车是空的,里面只坐着三镖头高盛。朱志和道枫爬上第四辆车,这时曹镖头将马缰交给三镖头,他则陪着朱志和道枫在车厢里坐下:“还没请教两位朋友大名呢。” 朱志道:“我叫朱志,这是我认识的小朋友,九华山道枫小和尚,我们从九华山过来,听说九月份北京有武林大会,所以想去看看。”曹镖头“哦”了一声:“可惜,我们有杂务缠身,不能陪两位前往。” 朱志道:“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去真定后事情办好了,也是可以看看热闹的。”曹镖头道:“我们走镖的哪有那时间呢。我看刚才朱兄接椅子的手法,知道你武功高超,去参加武林大会,肯定能有不错的表现。” 朱志呵呵笑道:“大镖头说笑了,我一介匹夫,哪里还想有什么表现,只是想带着小和尚看看热闹罢了。” 六天后,镖车到了彰德府(今河南安阳市)境内,驿道变得更加宽敞。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意外,曹镖头骑在马上自是非常高兴,大声道:“弟兄们加把劲,我们今晚在顺德府歇脚,大家好好地玩几牌。” 众人还没等答应,忽听一声炮响,从路两旁的树林里站出一队人马,竟然有五六十人之多,为首一人高声叫道:“你们可是陈州镖局?” 曹镖头听到炮响心里一震,此时闻听对方问话,更是心里一紧,自己并不认识对方,看来对方不仅来者不善,还是有针对而来。当即一抱拳:“正是陈州镖局,在下镖头曹洪,不知道尊驾是谁?” 对方人群中哄笑起来:“哈哈哈……什么镖头,连茶马帮彰德分舵的副舵主都不认识,还敢来行镖?”“可能是被吓昏头了,居然不认为我们岳副舵主?”“看样子差不多,老曹,你去看看他裤子是不是湿了,哈哈!” 岳副舵主四十多岁,方脸虬髯,手握齐眉棍狂笑一声:“曹洪?没听说过。在下岳霄。”曹镖头一蹙眉,仍是抱拳行礼:“原来是岳副舵主,在下久仰大名,只是无缘得见。” 岳副舵主冷声道:“不必客气,不知者不怪,将你们所保的东西丢下来,饶了你们的性命,掉头回去罢。” 曹镖头一挺身板:“岳副舵主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应当知道镖局如果丢了镖,赔钱是小面子是大,请恕在下不能答应。”岳副舵主很是不耐烦,手一挥,队伍中走出七人。这边前三辆马车上分别跳下二人,三镖头也走上前,站在曹镖头身后,双方一触即发。 “曹洪,你当真要自不量力吗?这里是我茶马帮的地盘,动起手来,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岳副舵主说的倒是实话,但曹镖头只能硬着头皮应战,否则传出去只会让天下人耻笑。 三镖头喝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我单挑。”岳副舵主叫道:“好,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赵堂主,你来会会他。”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汉子走了出来,齐眉棍一竖,也不答话就打了起来,二十多招过后,三镖头被齐眉棍扫中右脚,踉踉跄跄地后退。 第064章 百年黄金瓜 http://.biquxs.info/ 车厢内,朱志轻声说道:“道枫,这些人太横蛮,你在这里待着,我下去斗斗他们。”道枫应道:“好,朱大叔,你小心点,我还没看你动过手呢。”朱志跳下车,走上前叫道:“你们真是茶马帮的?茶马帮富可敌国,怎么会做出拦路抢劫之事?” 岳副舵主冷眼看去,说道:“这位朋友是哪里人?我看你穿着和他们不同,劝你不要趟这混水,快快闪开!”朱志大声道:“我只是好奇你们是不是冒充茶马帮。” “你说的没错,我茶马帮自是不屑做出拦路抢劫之事,只是我们得到消息,他在陈州拆了我茶马帮陈州堂和邯郸堂两位堂主的面子,如此不长眼之人,还走什么镖?” “原来岳副舵主是为这事,这其中另有原因,在下先向你道歉,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曹镖头赶紧抱拳解释,能不动手当然是不动手,说点软话也无关大局。 岳副舵主却怒道:“曹洪,给你脸别不要脸,你当事情就是这样简单?你为谁保镖,又保的是什么镖,我们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当我们不知道吗?哼!盐帮不敢过来,让你来充这个大头!” 曹镖头脸色一变,知道事情无法善了,长剑一指:“岳霄,你可敢跟我一战?”岳副舵主冷声道:“你还不配,牛大,你来会会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走了上来,抱拳道:“在下牛胜利,领教曹镖头高招!”也是打了二十多招,曹镖头手中的长剑被齐眉棍挑飞。 朱志见势不对赶紧上前几步,拉过曹镖头,一拳挥出,击向牛大。牛大举棍一挡,却见朱志已经收回了拳头,一把握住铁棍,手上用力,喝道:“撒手!” 牛大甚是听话,只觉得一阵大力传来,哪里还能握住,手一松,齐眉棍已经到了对方手中。“退下!我来会会他。”岳副舵主已经从马上跳下,将齐眉棍指着朱志。 “好、好!朱大叔果然好功夫,小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功夫!”众人只见一个小和尚从后面的车里爬了出来,听他合十道:“南无大愿地藏菩萨,武功一道,只可强身健体,哪能争强斗狠?” 众人见这小和尚说得一本正经,都哭笑不得。朱志双手握住铁棍:“道枫,你退下,刀剑无眼当心伤了你。”一式刺字诀“悬梁刺股”点向岳副舵主,岳副舵主叫了一声好,铁棍一举,一招“上马打山”扫了过来,两人将铁棍舞得虎虎生风,都是硬打硬碰声势惊人。五十招过后,朱志使出一招劈字诀“天雷阵阵”狠命砸下,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站立不稳。 朱志飞起右腿踢出,被他让了过去,紧跟着将铁棍往地上一杵,双手用力飞身而起,双脚踹在岳副舵主胸口,将他踹飞三丈开外。半晌,岳副舵主翻身爬起,手狠狠一挥,身后的五十多人就要上前。 道枫双手胡乱鼓掌,笑道:“好!飞龙斗飞熊,精彩!”却暗地里使出“化城指”,那些人突然感到一阵大力涌来,蹬蹬蹬全都后退,更有人拥挤着倒在地上叠在一起。 岳副舵主刚爬来,只觉得身子一轻,又飞出三丈开外,这回运气不错,落在手下一个弟兄身上,摔得倒并不重。抬头见朱志握住铁棍,像凶神一样站在那儿,手下人倒成一片,哪里还敢停留,吼道:“你们等着瞧!”一行人仓皇而逃。 曹镖头站在那里两眼发直,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当下走到朱志面前,单膝跪地,叩首道:“多谢朱大哥相救!”朱志伸手扶起他:“大镖头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见,乃是大丈夫本色。” 道枫奇道:“大镖头,刚才我听岳副舵主问你为谁保镖,保的什么镖,又说盐帮不敢过来,让你来充这个大头,是什么意思?” 曹镖头见朱志也用好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看了看四周:“朱大哥,我们上车去说。”又对三镖头道,“叫弟兄们休息一会再走。”三人走向第四个车厢,曹镖头向朱志道出了实情。原来十几天前,盐帮的陈州堂主袁照陪着朋友游玩太昊陵,遇到一场大雨,他们在陵墓的后面蓍草园内躲雨,突然一声霹雳劈开一株古柏。雨停了后,两人走上前,只见树口长有一藤,顺着藤蔓上寻,树顶竟然长着一只黄金瓜。 黄金瓜又称香瓜,是陈州特产,本不稀奇,只是这只黄金瓜长得极硬,泛着金色且香气扑鼻。两人自是惊讶不已,这藤蔓长在树中,而古树至少上百年,能在树顶长出此瓜,那此瓜也至少百年! 两人将藤蔓割断,将瓜藏在怀中,商量着悄悄地带到北京城,献给盐帮帮主李四海。可是第二天还没等他们出发,就发现不对劲:门口有不少茶马帮的人,他们已经被茶马帮盯上了。 两帮本来就是死对头,知此知彼,袁堂主哪里还敢去北京城?二人一合计,觉得还是让陈州镖局送去比较合适,而且也不直接送到北京,而是送到真定,再由真定分舵派人送到北京,这样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袁堂主悄悄来找曹镖头,双方关系向来不错,而且袁堂主又许下重金,自是难以推辞,为了掩人耳目,曹镖头还故意装了六个箱子,真正的黄金瓜却被他藏在另一个地方。 说到这里,曹镖头叹了口气:“本来这事极为隐秘,没想到竟然茶马帮还是知道了,看来六天前在太昊酒馆遇到茶马帮的梁爷和邯郸郭堂主,绝非偶然。” 朱志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感动:“大镖头,你将这样重要的事情都能说给我们听,足可见你没将我们当作外人,我朱志就是拼了命,也要帮助你们。” 曹镖头再次拜道:“刚才如果不是朱大哥出手,说不定我们已经横尸路上,哪里还能瞒着大哥,有大哥这句话,我也放心了。” ☆☆☆☆☆ 彰德府茶马帮分舵,舵主岳峰听了岳霄的回报,尽管他是岳霄的哥哥,也忍不住大声责骂:“一群废物!五十多人去捉拿十几个人,却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简直将我们分舵二千多号弟兄的脸给丢尽了。传我命令,密切跟踪这些人,注意,不要惊动盐帮,免得到时碍手碍脚,今晚我要亲自去捉拿他们。” 一个时辰后,有人来报:“那些人住在城内太行客栈。”岳舵主更是火往上冒,骂道:“你看看你们这些废物,人家明明知道你们是茶马帮,还大摇大摆地住那么大的客栈,就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通知下去,今晚子时,我带一百人前去做了他们。” 其实,岳舵主还真是冤枉了曹镖头,他们原来准备穿城而过连夜赶路,只是茶马帮势力太大,不论走在哪里,他们都能赶上,与其荒郊野岭任人宰割,不如找个人多的客栈住下,料想他们总该有些顾忌。 众人进了太行客栈,将马车上的六只箱子抬进房间,又派人看护,其他人到了客栈餐厅,点了菜,道口烧鸡、老庙牛肉、彰德三熏等上了满满一桌。只是经过茶马帮之前的折腾,众人都不敢多喝酒,草草划了几碗小米饭,回到房间躺下休息。 曹镖头、三镖头一个房间,箱子就存放在他们的房内,其他十二人,每四人一个房间。朱志和道枫自是住在一间,朱志笑道:“道枫,你的化城指能够收放自如,确实有了很大进步,不然,就够那帮人受的。” 道枫也笑道:“朱大叔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让人眼前一亮。”“呵呵,朱大叔老了,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耍枪弄棒的。今晚,可要小心点,茶马帮吃了亏,不可能就这样作罢。” “那朱大叔你先睡会,防止晚上有一场恶战。”道枫听说晚上可有仗打,立马来了精神。朱志道:“我瞌睡少,你先睡罢,到时要是有意外,我再叫醒你。”道枫本是无忧无虑惯了,也不再推辞,倒床上就睡。半夜时分,却被朱志轻轻摇醒。 朱志轻声道:“来了!”道枫翻身爬起,揉揉眼睛:“什么人来了?”似是将朱志晚上说的事情给忘了。朱志一指窗外,轻声道:“茶马帮,来了不少人。” 道枫似是突然想起,咧嘴一笑,轻手轻脚地凑到窗前。此时是八月十二,窗子外面风清月白,只见一帮人约二十人一组,分别摸向五个房间。道枫玩心忽起,伸指弹向一个猫着腰的人,只见那人哎哟一声捂腿坐在地上,边上有人轻声问道:“大屁股,你怎么了?” 第065章 黄粱难有梦 http://.biquxs.info/ 道枫玩心忽起,伸指弹向一个猫着腰的人,只见那人哎哟一声捂腿坐在地上,边上有人轻声问道:“大屁股,你怎么了?”那人坐在地上不答,却见问话之人也是哎哟一声坐在地上,两人姿势一模一样。 “大屁股、大肚子,你们在搞什么……”院子中一人负手而立,正是岳舵主的声音,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子一轻,竟是向上飘起,“咔”地骑在院子中的一棵大树杈上,直吓得双手抱紧树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眨眼间,又一人飞上来,也是“咔”地骑在树杈前面,却是屁股对着自己,紧跟着又有三人飞了上来,树杈虽大,也招架不住五个壮汉,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岳舵主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赶紧纵身跳下,话也不说掉头越墙而去。 院中之人见舵主一声不吭地走了,哪敢停留,一个个折转身子,爬过墙头。回到茶马帮分舵,岳舵主自是愤愤难平,叫来弟弟岳霄密谋一番,只是不知到底议了些什么。 第二日早上起来,众人洗漱完毕,在餐厅里吃着早饭。一夜无事,曹镖头显得较高兴,吃着扁粉菜、粉浆饭、内黄灌肠、关家酥烧饼觉得味道更好,特别是血糕抹上蒜汁后香甜无比。 朱志问道:“大镖头,昨晚睡得如何?”曹镖头笑道:“我和三镖头俩人分睡上半夜、下半夜,下半夜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大屁股、大肚子”什么的,我先还以为是哪个在调情,后来想想不对,等我凑到窗前,却发现几个人翻墙跑了,估计还真是来偷情的,呵呵……” 道枫问道:“朱大叔,什么叫偷情?”朱志板着脸道:“你一个出家人,问这个干什么?” 众人吃罢早饭将箱子重新抬上马车,鞭子甩起,出了彰德府的北城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傍晚邯郸城在望,曹镖头的心又放了下来。 邯郸曾与长安、洛阳、成都、临淄并称“五都盛名”,北宋末年因长期的战乱,逐渐衰落。众人进了城,寻得一家客栈,客栈看起来很大,刚停下马车还没进门,便见小二哈着腰迎上来:“诸位爷,小店已经客满,对不住啦。” 曹镖头奇道:“小二哥,县城是否有什么大事?”小二摇摇头:“没有。”三镖头也觉得奇怪:“那怎么客满了?” “本店向来生意就好,请诸位爷下次再光临罢。”小二说罢,转身进了客栈。曹镖头只好说道:“我们再寻一家罢。”众人赶着马车,沿街向下行去,不久就看到又一家客栈。 三镖头进去问道:“小二哥,可有五间空房?”小二闻声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他,又向门外看看,答道:“客官,小店只剩下一间空房,还请另找他处。” 如此,众人连寻四五家客栈,都没有空房。朱志也觉得很奇怪,此时节又无大事,怎么会家家客满?就听三镖头问道:“大镖头,不行我们就住在城外?还能省些银两。”曹镖头紧锁眉头:“出门当求平安,住小客栈都不安稳,更别说露宿郊外了。我们再看看罢,实在不行,就在这城内寻一块空地将就一晚,也好过郊外。” 就在众人准备放弃寻找的时候,却在街道尽头看到一家客栈。道枫笑道:“你们运气不好,这回我去问问。”抬头看了看“黄梁客栈”牌匾,走了进去,功夫不大又走了出来。 朱志摇头道:“肯定又是没有空房了。”却听道枫大声向这边喊道:“你们快过来,这家有空房……我说过我运气不错,对罢?” 曹镖头闻言赶紧跑了过去,不一会兴高采烈地走出来:“三镖头,让弟兄们将马牵进马厩,这家果然有空房。” 众人进了客栈,朱志问道:“掌柜的,最近城里可有大事?”只见清瘦的掌柜板着脸,也不答话,伸指向墙面一指,上面贴着一行字:“本店是百年老店,乃当年黄粱一梦之地,每间房二两银子。” 曹镖头不再多问,付了银子,挥手示意众人将马车推进院中,又将六个箱子抬进所订的房间。众人安置妥当后来到餐厅,餐厅空无一人。曹镖头问边上的小二:“小二哥,这餐厅只有我们几个人?” 小二倒是热情:“客官,我们客栈房价比别处高出一倍,所以人少了些。不过,我们这儿明码标价,绝无欺骗……各位爷,本店的圣旨骨酥鱼、临洺关驴肉、临漳扒兔,还有王氏烧鹅都是远近闻名,主食有水饺、包子,都是菊花馅的,你们可需要?” 道枫笑道:“施主,你比掌柜施主可客气多了。”曹镖头说道:“我们两桌人,你将刚才说的都上二份,另外再上五盘炒菜,还得为小师父再上些素菜……可有什么好酒?” 小二道:“我们这儿主要有丛台和衡水老白干两种酒,客官需要哪种?”曹镖头看向朱志,见他并不说话,便道:“那就丛台酒罢,给我们各上两坛。” “好呐!”小二踮着脚跑去。朱志紧皱眉头:“大镖头,这邯郸城内有些古怪。”曹镖头道:“我也觉得古怪,这样罢,弟兄们一会少喝些酒,防止晚上有事,这儿离真定还有两天多的路程,希望能够平安到达。” 不一会,酒菜全部摆了上来,曹镖头取出银针,一一试过并无异样,众人方放心吃喝起来。曹镖头端起酒盏:“弟兄们,这一路上多亏了朱大哥,再过两天我们到了真定后,正好过中秋节,到时交了镖再大醉一场,来,这盏酒共同敬朱大哥!” 众人饮尽,朱志笑道:“大镖头不要说客气话,我还没感谢你带了我们这一程,这又吃又喝的……” 谈笑间,已是酒尽,小二端上几盘水饺和包子:“各位爷,这水饺相传还是廉颇所创呢,有次廉颇路过一家包子铺,见包子已经卖完了,他又等不及现蒸,就将案板上的生包子统统丢进热水里,不一会包子就熟了,他吃了后连声赞好,于是这种吃法就流传了下来。” 曹镖头再次取银针测过,才让众人品尝,果是味道奇香。朱志道:“道枫,这水饺还是菊花馅的呢,你也尝尝。”道枫赶紧做了一个鬼脸:“南无地藏菩萨,朱大叔,我头晕,吃不下,喝点茶水就行了。” 众人吃罢后分头安歇。白天忙着赶路,此时酒足饭饱,人人困顿,朱志和道枫也是倒床就睡。夜里,道枫迷迷糊糊忽听外面有人道:“哼,谅他们再小心,也会着了我们的道儿。”是瘦掌柜的声音。 小二的声音道:“师父高明,这驴肉和菊花同吃,再加上我们特制的白酒,比毒药还要厉害三分,嘿嘿……可笑他们用银针测了半天。” “哼,那小和尚不吃荤,我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他的茶杯里投了酥软散,谅他们也想不到用银针为他检验茶水。” 道枫心里一惊,暗自运气,果真提不上一丝内力,轻声呼道:“朱大叔……”却无半声回应,猜想朱大叔他们也中了毒,不由得暗暗叫苦。 此时,院子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人问道:“戚堂主,都妥了?”掌柜的声音道:“舵主,全部妥当了。”问话那人哼了一声:“早知道这么容易,何必费心处处设下埋伏将他们引来,岳舵主你也太小心了。” “这些人有些古怪,小心为好。”果然是岳舵主的声音。问话那人又道:“那大伙儿现在进去,先做了他们。”岳舵主忙道:“别急,项舵主,先将他们捆起来,等找到百年黄金瓜再做了他们不迟。”“也好!” 跟着脚步声向房间走来,朱志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道枫索性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房间的门被踹开,有五个人走了进来,用绳索捆牢朱志,其中一人道:“这小和尚就算了罢,谅他也成不了气候。” “不行,小心为妙,还是绑起来。”“嘿嘿,师兄就喜欢玩捆绑……”五人将朱志、道枫或抬或拎地移到隔壁曹镖头的房间,那边十四个人也是五花大绑地撂在地上。 不一会进来十几个人,为首的那人五十七、八岁,一脸阴鸷,捻着山羊胡须问道:“他们谁是头?”瘦掌柜一指曹镖头:“项舵主,此人是镖头。” 项舵主哼了一声:“先将他弄醒。”早有人端了一碗水过来,瘦掌柜捏着曹镖头的嘴灌了下去。片刻,曹镖头哇哇地吐了半天,慢慢清醒过来。项舵主一脚踩住他的胸口:“说,那百年黄金瓜藏在哪儿?” 第066章 道枫初遇险 http://.biquxs.info/ 曹镖头挣扎着抬起头,知道己方全部落入圈套,牙一咬,却是一声不吭。“不说是不是?”项舵主踢了他一脚,又一指旁边的镖师,“弄醒他。”那镖师也被灌醒,听到项舵主的问话,茫然地摇摇头,项舵主已是不耐烦,随手夺过身边一人的齐眉棍,咚的一声点在镖师胸口上,镖师吐喷鲜血,倒在地上。 “还不说?”项舵主怒道,又指向曹镖头,“你舍得你手下的性命?再不说,我就全部毙了他们!”曹镖头低声道:“大侠,我们只是普通镖局……哪里有什么……百年黄金瓜,还请放过我们,箱子里的绫罗绸缎任由大侠处置。” 项舵主正要发火,瘦掌柜道:“项舵主,我们不如将他们全都弄醒,总有怕死的会招出来。”项舵主点头道:“快点,我没那耐心,不说就全都杀了!” 朱志被灌醒后,想要挣断身上的绳索,被边上一人发现,狠狠地踹在他后背:“你奶奶个逼,豁动就砸扁你!” 道枫其实并没有昏过去,只是他中的毒下在茶水里,比别人中的都深,全身毫无力气,心里更是焦急不已。就见岳舵主手指朱志:“项舵主,我听说这人武功最高,上次就是他打败了我们四十多人。” “那就拿他试问。”项舵主伸出齐眉棍,用棍头托起朱志的下颔,“说,黄金瓜呢?”朱志摇摇头:“我不是镖局的,路上碰到他们……没听说什么瓜。”跟着胸口一阵巨痛,却是被铁棍狠狠地捅了一下,这也是项舵主看他服饰和镖局众人不同,料他所说大概不差,不然胸口早就洞开! 项舵主又棍指三镖头:“你呢,说不说?”三镖头怒道:“要杀便杀,哪里有什么黄金瓜、黄金果?”“哈!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杀你们还当我茶马帮真定分舵是好欺的,我就先打发你上路!”项舵主大喝一声,齐眉棍高高举起,砸向三镖头。 “慢,我说!”道枫此时睁开眼。项舵主一收铁棍,指向道枫:“小和尚,你知道什么?如果骗我,你只会死得粉身碎骨。” “你、你让人为我……解开绳索,我带你……去取。”道枫其实绑得并不紧,只需轻轻一挣就可以脱开,只是他内力全无,想拖延些时间。项舵主一点头,小二已经上前,道枫也不配合,挣扎道:“哎哟,小二哥,你慢些啊,弄痛我了。” 解了绳索,道枫缓缓站起来:“你们谁跟我一起去取?”项舵主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取?”道枫挠挠头:“离得不远,就在院子里……不对啊,百年黄金瓜只有一个,我取回来后该交给谁啊,别到时你们抢起来,会有人撕了我。” 项舵主、岳舵主两人互相对望一眼,道枫的话倒提醒了他们,项舵主冷声道:“先交给我。”岳舵主却道:“项舵主,我月底就要动身去北京,不如让我带去?”项舵主冷声道:“岳舵主,我月底也要去京城,我先保管着,到时我们一起同行。” 岳峰暗骂:“你奶奶的,如果不是老子传书给你,如果不是这地盘是你的,你能这么神气?”脸上却笑道,“那好,到时我们一起同去北京城。” 道枫点头道:“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俩抢起来会伤到我。”又回过头去,“朱大叔,还有三镖头,你们伤得要紧吗?要不要先治治伤?” 项舵主已是不耐,对瘦掌柜道:“戚堂主,你和这小和尚一起去取。”道枫拍拍屁股走在前头,瘦掌柜、小二跟在身后。到了院子中,道枫指着一株松树:“掌柜,你拿把锹来,往下挖三尺,就能看到一只铁盒。” 小二找来铁锹,一点一点挖了起来,快到三尺的时候,就听当的一声,似是碰到了什么铁器。道枫喜道:“挖到了?”又向下挖了几锹,却是一块石头,哪里有什么铁盒? 道枫不等他发怒,说道:“就在这石头下面,再挖一点。”瘦掌柜已经等得不耐,接过铁锹继续挖下去,仍是空无一物。道枫喃喃自语:“不对啊,我明明看见他就埋在下面……掌柜,你别发火,你将那个不是镖局的人叫出来,我来问他。” 掌柜拿他没有办法,回到房间将朱志提到院子中。道枫问道:“朱大叔,你将铁盒埋了多深?我们怎么挖不到?”见朱志茫然不解,又道,“你小声告诉我?好、好,你告诉我,我来挖。” 道枫让掌柜和小二退了几步,将脚踮起凑向朱志。朱志毕竟不笨,见此情形知道他有话要说,便俯下身子说道:“就在……” 道枫轻声道:“朱大叔,我全身没劲,中的毒跟你们不一样,怎么办?”朱志心里一惊,先前还以为道枫在有意作弄,没想到只是在拖延时间,若是让他们知道怕是死得更快,头上的汗顿时渗了出来。 道枫仍是轻声道:“要不,朱大叔,你冲我丹田踢一脚。”朱志一怔,但他知晓内功运行之法,随后明白过来,暗道:“道枫真是机灵,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只好一试。”抬脚踢出,道枫小腹一痛,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掌柜喝问:“你干什么?”举锹砸向朱志,想是怨他踢了小和尚,铁锹还没落下,却觉得一阵大力推来,连人带锹飞向小二,两人同时倒在地上。 道枫丹田已经凝聚了一些力气,使出“化城指”救了朱志,此时站起来扯断朱志身上的绳索,叫道:“朱大叔,再踢我一下!”朱志已经腾出手,闻言并指戳向道枫的丹田。 屋里的人听到院子中的动静,都跑了出来,项舵主边走近边喝问:“戚堂主,怎么回事?”瘦掌柜已经爬了起来:“项舵主……这两人在搞鬼。” 道枫此时再次凝聚起内力,“化城指”奋力弹出,只见项舵主身子向后飞起,砸向岳舵主,岳舵主赶紧让过,却砰砰砰砸中后面的五六个人。道枫不敢停下,又是一指弹出,后面的十几个人纷纷倒在地上。 岳舵主见此情景,已经明白昨晚的高手就在眼前,哪里还敢停留,发一声喊转身就跑。不一会,剩下那些人爬起来,赶紧搀着项舵主也是仓惶而逃。 道枫一跤跌坐在地,朱志赶紧帮他运功排毒。一柱香后,道枫站了起来:“朱大叔,我没事了,好险啊,这些人可真卑鄙,居然下起了毒。”朱志道:“道枫,江湖鱼龙混杂什么都有,也怪大叔我不够谨慎。” 二人走回房间,朱志为众人一一松绑,除朱志和那镖师受了伤外,其他人都没有问题。道枫说道:“听他们说,你们是吃了驴肉混上了菊花,再饮了他们的酒才中的毒,可见菩萨要求戒酒戒荤总是没错,南无地藏菩萨!” 朱志取笑道:“那你没吃酒肉,怎么也中毒了呢?”道枫挠挠头:“谁知道他们单单在我的茶水中下毒呢。” 曹镖头扑通跪在地上:“没想到他们会使出这样的毒,这次又是朱大哥救了我们,此生无以为报,请受小弟一拜。”说罢咚咚咚磕起头来。朱志赶紧扶起他:“大镖头,你真折煞我了,快别这样,咳咳……”却是胸口的伤发作。 道枫赶紧手放在朱志的后背上,问道:“朱大叔,你也累了,快休息会罢。”众人受此惊吓再无睡意,明知道在客栈里危险,却没有更好的去处,只能待在这间房里等着天亮。 好不容易天蒙蒙亮,众人赶紧收拾妥当,也没心思吃早饭,将箱子抬上马车,出了邯郸城向真定府赶去。 ☆☆☆☆☆ 真定府(今石家庄正定县一带)曾与北京、保定并称“北方三雄镇”,八月十五的下午,官道上跑来四辆马车,赶车的汉子一个个风尘仆仆,眼见城门在望,曹镖头对朱志道:“朱大哥,一会我们交了镖,晚上定要痛痛快快地喝它几坛。” 朱志笑道:“今天是中秋,也是团圆酒呢。”道枫问道:“朱大叔,这真定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朱志道:“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一会我们去打听打听。” 众人进了城,路上两天多来,朱志的伤已经养好,那镖师的伤也好了许多。三镖头向路人打听盐帮分舵所在,很容易就到了大门口。只见分舵足足占地一百多亩,院墙二丈多高,大门楼的正中白底金字的“真定分舵”横匾,门前是一块场地,极为宽敞气派,门口台阶两旁站着七八个人,身穿一式锦袍。 曹镖头下马抱拳:“在下陈州镖局曹……”话还没说完,被站在前面的大汉打断:“就放在门口罢,你们快点闪开!”曹镖头一怔,未等再说,就听大汉吼道:“我们有要事,没空理你们,快滚!” 第067章 举杯邀明月 http://.biquxs.info/ 三镖头火往上冲:“老子千里迢迢护镖到此,命都拼上了,还受这样的窝囊气!”“三镖头,不要急躁。”曹镖头回头制止,又向门口众人道,“在下受贵帮陈州堂袁照堂主所托,护镖前来,烦请通报孟舵主。” “什么袁照堂主,老子不认识,孟舵主岂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已经告诉你们,我们有要事在此,还啰唆什么,滚不滚?”大汉已经抽出腰刀。 三镖头怒道:“大镖头,我们冲进去,还怕他们不成?”拔出长剑向大汉砍去。刀剑“叮当”相碰,大汉似也是急躁脾气,或是平时骄纵惯了,顾不进劝阻就打了起来。曹镖头皱紧眉头,气得直跺脚。 十几招过后,只听三镖头“哎哟”一声,长剑脱手,胸前衣衫被对方划开一道口子,也不知伤得如何。曹镖头赶紧仗剑相救,朱志伸手拉回三镖头,见他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从已经割破的衣衫撕下一条,替他包扎好。 曹镖头救下三镖头,大步退回原地,抱拳道:“这位英雄,我们确实受贵帮陈州堂袁堂主所托,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孟舵主。”大汉怒火更甚,腰刀指向曹镖头:“滚!” 朱志不禁发怒,上前三步:“阁下蛮不讲理,让我来领教你的刀法。”大汉不再答话,挥刀劈来,朱志侧身让过,一个跨步右拳已是击出,只一招就将大汉打趴在地,其他七人见势全都拔出腰刀向朱志围过来。 便在此时,忽听一阵马蹄声敲打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嗒嗒、嗒嗒”的声音。倒地的大汉一跃而起,口中嚷着:“来了,来了,赶紧迎接!”身后七人收起腰刀跟了上去。 马车之上还有琵琶声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唱道:“不上长安道,霜鬓几惊秋。故人何在,时序欺我去如流。赏对洛滨仙伯,共说芗林佳致,魂梦与追游。更唱中秋句,得月上东楼。云岩底,秋香下,楚江头。十年笑傲,真是骑鹤上扬州。却忆金门联辔,晓殿催班同到,高拱翠云裘。明月今千里,何计缓离忧。” 琵琶声停,马车到了门前。车上下来四人,最先下来的蓝衫青年身材高大,随之下车的锦衣青年身子却瘦弱很多。不一会,又下来两个女子,一个清秀高挑,飒爽美丽;另一个生得小巧玲珑,相貌也是娇好。 朱志揉揉眼睛,大叫一声:“平儿?!” ☆☆☆☆☆〖有请二号男嘉宾朱自平出场,canyoufeelit~~〗☆☆☆☆☆ 朱自平、李静兮、颜越、欧阳兰四人无所事事,李静兮计算去北京的时间,从西安府去北京城最多只需一个月,只是颜越麻将输多赢少,便想提前动身,欧阳兰和李静兮也想多些日子在路上游玩。 四人八月初一即从西安府出发,朱自平也不用自己赶车,李静兮早就安排妥当,盐帮毕竟势力不弱,加之西安分舵在李舵主的打理下,与各个分舵关系甚好,李静兮又是李舵主的侄女,身份不同凡响,每到一地都有人接待,吃喝玩乐自不在话下。 早几天,盐帮真定分舵就得到消息,李静兮将要路过,真定舵主孟荣与西安舵主李茂才私交甚密,又获悉力战茶马帮的朱自平也在其行,令孟舵主更加重视,城外城内都安排人迎接,更是叮嘱手下在门口接待。 眼看真定城在望,李静兮道:“这真定城是常胜将军赵云生长之地,朱大哥和颜大哥可曾听说过?”朱自平应道:“我当然知道赵云,在长坂坡他带着十几个人七进七出曹操大军,救出刘备的儿子阿斗,被称为一身是胆。静儿,明天我想去赵云庙里祭拜一下。” 颜越接着道:“我还听说常胜将军的另一个故事,刘备有一个降将叫赵范,他的寡嫂生得倾城之貌,准备将她许配给赵云,可赵云不答应,有人劝赵云纳下这个美女,赵云说,赵范是迫降的,心不可测,果然不久赵范就逃了。” 欧阳兰笑道:“若颜大哥是赵云,定是娶了那女子。”颜越板着脸:“怎么敢呢,那还不让人打死?” 李静兮问道:“谁会打死颜大哥啊?”颜越笑而不答。欧阳兰打起岔来:“朱大哥,今天是中秋节,不若我唱支歌给你们听?”李静兮拍手道:“我还没听过兰妹唱过歌呢。”欧阳兰取出琵琶,调了一下弦,便弹唱起来。 车子缓缓到达分舵,四人先后下了车,朱自平忽听有人喊道:“平儿!”扭头看去,不由大喜过望,竟然是父亲!忙上前几步,拉住朱志的手问道:“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天可还好?” 父子分手已经八个月,此时,朱志注视着平儿,见他成熟了不少,心里高兴不已,叹了一声:“平儿,说来话长,我们等会找个地方再细谈,大半年没见,你又长大了。” 朱自平原还担心父亲去向,没想到竟然在真定府相逢,又见父亲似是开朗许多,心里也甚是高兴,回头向颜越等人道:“二弟,你们快过来。”将他们一一向朱志介绍,三人拜过朱志。 朱志笑道:“平儿能结识这么多朋友,我看着也高兴,在朱家村,我听你二叔说了,颜小友是你结拜弟兄,欧阳姑娘我也知道,二狗子常念叨你呢……这位李姑娘,倒是没听说过。” 欧阳兰笑道:“大叔,李姑娘可是朱大哥最好的朋友。”李静兮被她说红了脸,当着朱志的面又不好戏弄欧阳兰。朱志看她两人情形,已是明白过来,心里更是欢喜,一把拉过道枫:“平儿,这是道枫,是我九华山认识的小大师,我很喜欢他,你们就认作弟兄罢。” 道枫一本正经合十:“南无地藏菩萨,朱大哥,贫僧有礼了!常听大叔提起你,只是你没有大叔说的那样笨啊?”朱自平闻言,哈哈大笑:“我对九华宗的和尚可没什么好感,不过,小师傅,你倒是还不错。” 朱志又道:“平儿,这几位是陈州镖局的朋友,多亏他们一路上带我和道枫过来,还省了我们的车马钱和食宿钱。”曹镖头赶紧抱拳:“朱大哥说笑了,在下是镖头曹洪,见过朱少侠!” 朱自平一一见过,此时,刚才打斗的大汉已经向李静兮行过礼,又向朱自平等人躬身行礼。李静兮答礼:“鲁师兄,自家人不必客气,这次又要叨扰你们了。”又一一见过大汉身边的七人。 朱志向大汉道:“阁下先前拒人千里,不过,我倒喜欢你的直性子。”大汉人如其名叫鲁直,摸了摸先前被朱志击中的胸口,躬身道:“朱大侠武功了得,在下佩服!”手一伸,招呼众人进门。 曹镖头和三镖头走到第四辆马车前,用剑划开车厢底板,里面是个夹层,从中取出一个半尺大的锦盒,众人一起进了大门。沿甬道穿过几座大殿,早有一个五十多岁、长髯飘飘的人迎了上来,李静兮赶紧拜道:“孟叔叔,这次又要来烦扰你啦。” 来人对李静兮笑道:“李侄女,你终于到啦,我前天就得到消息,今天一直安排人在接你呢,哪位是蓝天大侠?” 众人又重新见过,曹镖头将手中锦盒呈上:“孟舵主,这是贵帮陈州袁堂主托敝镖局护送的镖,请验收。”孟舵主眼睛一亮,问道:“阁下是曹镖头?辛苦辛苦,这一路可平安?” 曹镖头苦笑道:“路上遇到几批茶马帮的人抢夺,如果不是朱大哥相护,也不知死多少次了。” 孟舵主冷哼一声:“我们迟早会和他们有一场大战。”将锦盒打开,却见里面物件比拳头略大,发着金光,阵阵香气外溢,赞道,“好!真是奇异之物!”又是哈哈一笑,将众人领进议事厅坐下,自己则藏好锦盒。 众人各自闲聊。朱志拉着朱自平、道枫坐到一边,二人各自将分手这些天的经历说了,朱志自是感慨平儿一路上的风波,朱自平听说王厚遇到龙卷风掉进巢湖,大惊失色,幸好最终没事,又在九华山结交了日照太阳教和庐山白鹿观、东林寺的几位朋友,自然为他高兴不已,却又担心起他一个人去日照,论他的武功只是打小和自己一起练气,并不太强,会不会遇到危险呢。 晚上,孟舵主在大院内设宴十桌,将分舵的一帮骨干招来,既是承迎李静兮和朱自平等人,也是一干人欢度中秋。孟舵主这桌上还坐着朱志、李静兮、朱自平、道枫、颜越、欧阳兰和曹镖头。 席间,孟舵主笑道:“老夫早就听闻朱少侠四个月前,在蓝田县一人伤了茶马帮二十多人,被誉为蓝天大侠。后来又在说经台击败茶马帮一百多人的埋伏,当真神勇无敌。更重要的是五月十五,相助我帮战胜茶马帮,赢得玉器的采购。朱少侠,不愧为蓝天大侠、侠肝义胆啊!来,老夫敬少侠一杯。” “孟舵主过奖了,在下哪敢称什么蓝天大侠,只是路见不平相助而已。”朱自平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曹镖头也端着酒盏站起敬向朱志:“朱大哥,这一路上茶马帮的明阻暗击,多亏有你相助,这盏酒大哥随意,我喝完。” 李静兮也站起来敬向朱志:“大叔,我不会喝酒,这酒算是略表敬意。”朱志哈哈大笑,饮得一滴不剩,边上欧阳兰看着李静兮直挤眼睛。 第068章 真定过中秋 http://.biquxs.info/ 此时,一轮圆月升起,孟舵主放下酒盏道:“咱们都是江湖中人,有酒无武未免不够助兴,李侄女、朱少侠不若让我手下弟兄耍两招,也好请各位指点指点。” 道枫言道:“好!小僧一直不能喝酒,能观赏武功倒也不枉。”朱志取笑道:“那你看了过后,可要敬孟舵主一杯酒。”道枫一伸舌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起来。 孟舵主拍了拍手,走过来两人,只见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额上缠着不同颜色的头巾,想是孪生兄弟。两人同时行礼:“在下赵大双、赵小双,见过舵主和各位英雄,献丑了!”说罢,退到场中一块空地。 兄弟俩拔出腰刀使将起来,两人招式并不相同,时而腰刀上下并行刺出,时而前后呼应攻防,时而又左右纵横开阖,仿佛一人使出双刀,却又比一个人的力量强出何止一倍。 三十多招过后,只见刀光霍霍,突然爆长,原是头缠红巾那人身子前倾探出,黄巾那人拔地而起,脚步勾住红巾的双肩,身子也是前倾,将刀刺出。 众人鼓掌喝彩,赵大双、赵小双站立抱拳:“双子刀法,让各位见笑了。”朱志赞道:“好一路双子刀法,刀法相彰,更重要的是心意相通,一般人绝难相抗。” 道枫闻言却是心里一动:“自己的双指化城只是同时发力,却不似这双子刀法相得益彰……”竟是端着茶杯发起愣来。 孟舵主笑道:“雕虫小技,让朱大侠见笑了,久闻朱少侠武功盖世,不知能否让我们开开眼界?”朱自平本不愿展示,却见父亲看向自己,似是想考验自己这大半年的武功进展,又见众人满是期待,不禁豪情勃发,朗声道:“既是孟舵主点名,在下就耍几招,为孟舵主和各位助兴。” 站起来身来,将身前的一对筷子拿在手中,走到场上,众人这时都放下杯箸,凝神观望。“在下招式没有双子刀法精妙,就用这双筷子罢。”朱自平左右双手各拿一只筷子,只见左手筷子脱手而出,筷子为白银所制,在空中飞行泛着亮光。 朱自平右手紧捏另一只筷子,一招“闪电一击”,力道从筷尖迸出,后发先至,已是追上飞行的筷子,只听“当”的一声,飞行的筷子受力道一拨,竟然转头向朱自平飞回。 观看的众人,道枫自不必说,孟舵主和朱志武功最好,知道飞行的筷子只是一个圆点,能让它转身飞行,需要力道恰到好处,均知自己绝对施展不出。朱志心里更是高兴,没想到才九个月,平儿的武功竟然进步如此。 筷子飞到朱自平面前,被他伸出右手捏住。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莫非这筷子生了翅膀?否则怎么能在空中自如飞行?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轰然鼓起掌来。朱自平向众人躬身谢过,走回桌前。 道枫暗自称赞不已:“朱大哥这招,较之我的化城指似乎更为巧妙,也不似我的两颗枣核撞在一起,刚才不仅需要娴熟的手法,更需要恰到好处的力道,否则筷子无法掉头后仍能飞回手里。”见朱自平走近,笑道,“刚才看朱大哥这一手,小僧不禁手痒,也想试一试。” 众人闻言都是好奇不已:这小和尚瘦瘦小小的,还会武功?只见他拿着筷子走到场中,左手一甩,筷子飞了出去,紧接着右手也是一甩,跟着飞了出去,不一会,只听“当”的声响,两只筷子同时掉在地上,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李静兮、欧阳兰笑得直捂肚子,欧阳兰道:“这招……我也会……哎呦!”道枫挠挠光头:“南无地藏菩萨,由此不难看出,刚才朱大哥那招的确不同凡响。”更是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唯有朱自平惊诧不已,场中只有他看清道枫的第二只筷子在飞行中,超过第一只筷子却是一滞,似是停在半空,然后两只筷子并行而飞,同时落在地上,如果不是力道控制自如,绝对做不到,见道枫故意逗得大家高兴,自然不好点破。待他走回,端起一盏酒敬道:“小师傅,不错不错,比我那招要好,来,大哥敬你一杯。” 道枫端起茶杯笑道:“朱大哥的手法高明,我都没筷子吃菜了。”孟舵主哈哈一笑,让人重新取了一双筷子。 朱志虽然没有看清,却知道道枫故意如此,也笑道:“你二人有空要好好切磋,平儿,你比道枫年长六岁,要多关心他。” 孟舵主见众人酒已喝好,一挥手有人端上月饼,月饼有脸盆大小,他亲自执刀,将月饼分成几十个一块,众人吃了只觉得松脆香酥,桂花、玫瑰、莲蓉更是美味爽甜。 颜越道:“当年洪武皇帝准备起义,但是元朝搜查严密,消息传不出去,于是想到一计,将写有‘八月十五夜起义’的纸条塞进饼里,再派人分头送到各地起义军中,结果大家同时行动,很快攻下了元大都。洪武皇帝很高兴,每年中秋节都将月饼赏赐群臣,这样民间也就流传中秋吃月饼了。而且,月饼还有团圆之意。” 李静兮道:“今晚朱大哥和大叔团聚,要多吃些。”欧阳兰取笑道:“李姐姐也要多吃些才对呢。” 朱自平却想起自己小时候中秋节晚上打火把的情景,八岁那年,还在湖边救了阿呆,这一切,却恍如昨夜,时间过得太快。 第二日,众人吃过早餐,曹镖头向朱志等人辞行,孟舵主挽留几句,见他坚持回去,也没再多说,朱志和道枫将镖局众人送到门口,朱志提醒曹镖头路上仍要小心,防止茶马帮报复,曹镖头自是清楚更感激不尽,直道:“朱大哥以后路过陈州,一定要盘桓几日。” 孟舵主也是打算去北京城,真定距离北京不过五日的路程,现在动身过早,便挽留李静兮等人在这里住些日子,等八月底动身也不迟,李静兮问过朱自平和朱志,见他们应允,自是乐得留在这里,好吃好玩轻松自在。 孟舵主听说朱自平要去祭拜赵云庙,便安排赵大双、赵小双二人陪同,又对道枫介绍:“小和尚,这里的寺庙很多,像临济寺始建于东魏、天宁寺始建于北宋,特别是隆兴寺始建于隋朝,是全国十大名寺的名寺呢,既然来了,一定要去拜拜。” 道枫诵道:“南无地藏菩萨!小僧知道隆兴寺,正想去瞻拜呢。”朱志倒不愿跟着一帮小辈,唯恐他们拘束,叮嘱自平带好道枫,自己则在分舵与孟舵主闲谈,二人闲谈之余也切磋武艺,孟舵主没料到他武功竟与自己不相上下,自是佩服不已。 ☆☆☆ 赵云庙分进一进院、二进院,占地不大仅二十多亩,却是整体布局整齐,气势宏伟。朱自平等人从庙门进入,只觉得四义殿、五虎殿、君臣殿和顺平侯殿均是肃穆庄重。众人毕恭毕敬向赵云铜像行礼。 颜越拜道:“常胜将军能赢得世人尊敬的,并不是常胜,而是不负刘备的忠、敢于直谏的义、七进七出的勇。”朱自平叹道:“二弟说的不错,我朱自平若能做到其一,也不愧此生了。” 赵云庙和隆兴寺相距不远,隆兴寺原名龙藏寺,宋初,太祖赵匡胤敕令在龙藏寺内铸造铜佛,并盖大悲阁,大悲阁五檐三层,高十一丈。历代帝王曾多次到此驻跸,上香礼佛,书匾立碑。 进了山门,只见人来人往,香客济济。道枫双手合十:“朱大哥、颜大哥,礼敬菩萨可比祭拜王侯的人多出很多。” 颜越笑道:“道枫,你骄傲什么呢,你不看这些香客,哪个不是来许愿还愿、消灾化难、祈福求贵?菩萨能忙得过来?我可不认为这是礼敬……” 道枫深施一礼:“颜大哥能有此见识,倒是与佛有缘,有时间我们一起探讨佛法。”欧阳兰抢先道:“他更喜欢探讨牌技呢。” 众人游玩大悲阁、天王殿、大觉六师殿、弥陀殿,处处古柏参天,百花环绕,颜越对每个石碑都认真赏读,不停地赞道:“好!这书法结构朴拙,楷中留隶,方正有致,好字!” 道枫言道:“朱大哥,你们在这里玩,我想去后院看看,那里想来更清幽宜人。”朱自平道:“我陪你去,反正这里也看过了。” 李静兮也想跟去,却被欧阳兰阻住:“李姐姐,后院我们女孩儿可不能去的,咱们和颜越去上柱香。” 道枫、朱自平二人沿着甬道走过雨花堂、香性斋,一路多是亭台,确是比前面更加清静。二人经过方丈院,忽听里面有人说道:“通巴帝师所言极是,我九华宗当全力支持。” 二人同时停下脚步,朱自平只觉得这声音甚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道枫轻声自语:“广净师公?” 第069章 无形生幻相 http://.biquxs.info/ 二人同时停下脚步,朱自平只觉得这声音甚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道枫轻声自语:“广净师公?”朱自平忽然想起,不错!那晚在西九华的妙高禅寺,就是用“放生掌”偷袭自己的那人。 一个年轻的声音应道:“宗主,你我一见如故,我黑教自也会支持你。”又一个声音道:“帝师,我茶马帮也要仰仗你多关照。”那个年轻的声音没有回答,却忽然喝问:“外面是什么人?” 朱自平、道枫听他们说起九华宗,自然不愿走开,仍是站在原地。不一会,方丈院内走出四人,中间一人是个和尚,身着黑色袈裟,袈裟的襟边用色布镶边,头戴黑帽,年纪和道枫相差无几,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猜想就是刚才年轻声音那人。紧挨他的那人身着大红贮线罗纱,脸白无须,看不出年纪;第三个人果然是广净方丈;第四个人大概四十五六岁,一身彩绸衣衫,眼神鸷眭。 道枫躬身拜道:“道枫见过方丈师公,师公怎的在这里?”广净看到他不禁一怔,哼了一声:“道枫,你怎么来了这里?你广林师公呢?” 黑帽僧人问道:“广净宗主,他们两个你认识?”广净躬身道:“帝师,贫僧只认得这小和尚是青阳九华的小辈,另一个人不认识。”第四个人却冷声道:“他是盐帮的。” 朱自平心里一惊,听声音是刚才说茶马帮也需关照的那人,应当是茶马帮的,自己并不认识他,难道一路上都被茶马帮暗中盯上了? 黑帽僧人目光冷峻:“你二人刚才为何躲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道枫摇摇头,又笑道:“你们是谁?帝师是干什么的?” 脸白无须那人大声喝道:“大胆,你敢放肆!”黑帽僧人抬手阻止那人,冷声道:“这位是朝廷的侯公公,这位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茶马帮真定舵主西门莫留。我是黑帽教的教长通巴,应皇上邀请来到北京,被封为帝师……现在你们可以说了,是什么人?” 原来,广净在侯显的帮助下,七月二十九从北京城动身,陪同通巴来到隆兴寺。广净于佛法倒也精通,又是极力附和,与通巴帝师谈得投机,只是通巴虽然年幼,却对广净的要求并不答应,广净也不急,一路行来,两人倒亲近了许多。茶马帮真定分舵自然获悉通巴来到真定,舵主西门莫留岂肯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处处接近、巴结。 当下,道枫听到通巴的问话,嘻嘻笑道:“这位是我哥哥,我们是来烧香的,一时内急就找到这里了,对不住,打扰你们谈话了,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帝师,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小辈十分诡异。”广净在一旁显得有些焦急。道枫问道:“方丈师公,咱们可是一家人呢,你还没说怎么会在这里?” 广净冷哼一声:“道枫,你以下犯上,又满口胡言乱语,当真以为我不敢治你?”朱自平本待拉道枫离开,他本就对九华西宗没有好感,此时闻言生出怒意:“我们已经说是内急,误进这里,你们紧盯不放,想要怎样?” 通巴闻言,右掌向前伸出,五指波浪一般起伏,朱自平只觉得眼前江水翻腾,扑面而来,不禁脸色一变,拉着道枫连连后退。 “咦,不错,再接我一招幻相大法!”通巴似是对他二人能接下刚才这招有些意外,右手大拇指捏住其余四指,朱自平和道枫只见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冲来,大惊之下飞身后退,道枫赶紧“双指化城”弹出,巨蟒身子一扭似是受伤,止住攻势在地上不停翻滚,发出“砰砰”之声。 二人何曾见过此种场面,朱自平右手一招“闪电一击”攻了出去,不敢恋战,拉着道枫后撤十丈,转身逃出后院。扭头见无人追来,心里才略略安定,找到颜越、赵大双等五人,匆匆回到分舵。 广净方丈、西门舵主原准备乘胜追击,却被通巴拦住:“罢了,不用去追,这二人倒有些真功夫……下次若再遇到定让他们插翅难逃。” 西门舵主躬身道:“帝师,我们接到的消息,盐帮在陈州太昊陵得到一只百年黄金瓜,准备送往北京城的盐帮帮主,这黄金瓜非常奇异,生长百年又被雷电催化,不仅硬如钢铁,而且色如黄金、散发清香,我们一路拦截,都没有得到。” “那只瓜现在哪里?”通巴冷峻的声音与他的年龄毫不相符。西门舵主道:“帝师,就在盐帮的真定分舵,他们昨天刚收到,还没来得及送往北京,若不是在下要陪承帝师,昨天就想带人去见识见识。” 通巴哦了一声:“那倒真有意思,知道我们来此,他们是不是有意准备了这份礼物?”广净笑道:“帝师说的是。” “只是盐帮虽然受到‘胡惟庸案’牵连,势力削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是帮主李四海交际广泛,背景深厚,帝师还须小心行事。”侯显自是深知其中关系,在一旁提醒。 “侯公公说的是,眼下当以武林大会为主,不要节外生枝。西门舵主,今晚我就陪你前去,只是见识一下,免得闹出太大动静。” 西门莫留吓了一跳,暗道盐帮分舵藏龙卧虎,帮众有三千人,就你我二人也敢前去?却又不好直说,点头道:“就听帝师安排。” ☆☆☆ 朱自平进入分舵,神情严肃,李静兮问道:“大哥,你怎么了?”朱自平也不回答她,只道:“静儿,你去叫孟舵主来,我们一起商议商议。” 不一会,众人在议事厅坐下,朱自平将隆兴寺遇到的事情经过详细说了,孟舵主紧皱眉头:“西门莫留说要仰仗那帝师关照,是为什么事?”朱自平摇摇头:“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只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 道枫此时全没了调皮,言道:“广净师公说九华宗要全力支持那人,那人也说要支持他,他们准备干什么?” 朱志心里更是震惊:“道枫的化城指威力很大,平儿的武功也进步很大,二人竟然被那小帝师打跑,那人该是什么样的高手?”不禁有些怀疑那人武功是否真的那么高。 朱自平学着帝师的样子,将右掌伸出,五指波浪一般起伏:“那功夫听他说,好像叫什么幻相大法,如此一动,我们便觉得眼前波浪汹涌而来,一会又变成了这么粗的蟒蛇。” 道枫在旁边点头佐证,心里也自思索如何应对那招,又想起昨晚的双子刀法,当下站起道:“孟舵主,赵大双、小双在哪里,能不能叫过来,我有事要请教他们。” 孟舵主让手下叫来二人,道枫将他们拉到一旁,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赵大双、小双又将刀法演练一遍。 这边,李静兮却道:“我们不曾遇过西门舵主,他怎么会一眼就认出大哥?难道我们一路上竟然被他们跟踪了?” 孟舵主沉思片刻:“朱少侠在西安府三战,想必已经引起茶马帮总舵的重视,他的画像发到各个分舵也有可能,朱少侠还须加倍小心。” 朱自平冷哼一声:“那晚在茶马帮真定分舵,周舵主对我承诺,这半年内茶马帮不再惹事,半年后我和他也无法阻止事态发展,还说朝廷知道茶马帮与盐帮的矛盾,连夏大人都制止不了之类的话……不过,茶马帮不惹我最好,如果惹我,那可不能怪我。” 孟舵主道:“周镇武是西安舵主,却与茶马帮主欧阳问金关系非同一般,极受器重,他的话应当能做到。只是我们还须防备他们暗中动手。就拿陈州镖局来说,茶马帮明知道他们是为我们行镖,还是处处谋夺。” 朱志也道:“孟舵主说的不错,这一路上茶马帮气焰嚣张,就没消停过。”李静兮蹙眉道:“我猜想西门舵主已经知道百年黄金瓜在这里,我们还得加强防范,我担心有帝师那样的高手,他们说不定今晚就会来。”孟舵主道:“李侄女说的有道理,我加派些人手,以防不测。” 晚上,孟舵主只摆下一桌宴席,众人被上午隆兴寺的事情闹得心存顾虑,酒喝得也少。倒是道枫本来就不喝酒,见众人如此反倒觉得不太习惯,问道:“不喝酒,饭都能多吃些罢?” 欧阳兰道:“小师傅,也没见你吃多少饭呢?”道枫应道:“小僧做和尚的,靠化斋度日,饱一餐饿一顿习惯了。”颜越也笑了起来:“那你这些天不用化斋,可以多吃些呀。” “南无地藏菩萨!坚持五戒,奉行十善,修习六度,其中五戒有‘不饮酒’,十善中有‘不贪欲’,六度的忍度,谓能忍受外界一切寒热饥渴之大行……”道枫还待往下说,忽听外面一声吟诵:“法师此言善哉!” 第070章 接力化城指 http://.biquxs.info/ 道枫还待往下说,忽听外面一声吟诵:“法师此言善哉!”众人均站了起来,抬头望去,只见门外大院内站着两人,却是通巴和西门舵主。只听通巴续道:“刚才法师所言,与我教‘九乘次第’中的第八乘‘义乘’相通,第八乘传四十八种静坐法、六十种禁忌、四种内视法,为修静所习……” 众人虽然早有准备,但见两人竟然越过层层守卫,悄然无声地站在门外,心里无不一震。道枫笑道:“原来是帝师大驾光临,谬赞了,何不进来小坐?” 通巴摇摇头,目光中竟是对道枫刚才所说“坚持五戒、奉行十善、修习六度”大加赞赏。西门舵主却道:“孟舵主,听闻你得到一只百年黄金瓜,能不能让帝师和在下观赏一眼?” 孟舵主心里冷笑,说的倒好听,只怕观赏后就会强夺,当下拱手道:“帝师、西门舵主,非是在下小气,只是这黄金瓜乃是受人所托,让在下带往京城,而且一再交待不可示众,还请帝师和舵主原谅!” 西门舵主还待再说,却被通巴伸手制止,通巴本是性情高傲,刚才听道枫说五戒、十善、六度,倒勾起他的兴致,此时又恢复了常态:“既然孟舵主受人所托,本教长也不好为难,”一指朱自平与道枫,“只是今天上午在隆兴寺,他俩偷听我们的讲话,实属不该,又伤了我的魔蟒幻相,不若这样,本教长与他俩再战一次,如果侥幸胜了也不会为难他们,只请孟舵主让我们看看百年黄金瓜。如果败了,我们这就离开,你们说可好?” 朱自平不等众人答话,朗声道:“好,让朱某先来领教你的幻相大法!”通巴摇头道:“你二人一起上罢,免得人家说我欺侮你们。”道枫笑道:“帝师,朱大哥先陪你玩,然后我再陪你玩。” 众人出了房间,早有守卫聚集过来,西门舵主见这个架势,心里未免发虚,可又不好单独溜走。孟舵主情知这些守卫起不到作用,喝道:“你们全都散去,留下几个人多点几盏灯来!” 不一会,院子里灯光通明。通巴对朱自平道:“你先发招。”朱自平知道此人武功怪异,非同常人,当下也不客气,陨阳锏握在手中,内力灌注,锏头指向通巴,起手就是“闪电一击”!电光呼啸而出,闪烁中夹着隆隆之声。 通巴脸色一变,知道电光厉害,一边飞身后退,一边双手胸前结印,猛然推出,只见丈许粗的水柱扑向电光,“轰”的一声,水柱与电光相撞,犹如火上浇油,那些水柱被撞得四处飞溅,一粒粒水珠闪着光亮,煞是好看。 众人赶紧后退,唯恐被水珠击到。“好!”通巴和朱自平同声喝彩,朱自平再次运功于陨阳锏,却见通巴大吼一声:“幻相大法!”双手往前一送,两道身影扑了过来。待身影扑过来,朱自平却是目瞪口呆,怔在当场:那扑过来的两道身影竟然是孟舵主和父亲朱志!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扭头却见孟舵主和朱志并排站在场外,那场中的两个人又是谁?从何而来?朱自平情知是幻相,也不敢贸然出击,只能飞步后退,同时向左跃开,两道身影掠过自己消失不见,却将朱自平的衣衫下摆卷得扑棱棱作响。 通巴并不停顿,又是将手往前一推,三道黑影扑出,却是三只狮子。朱自平不敢再迟疑,必须主动进攻!“闪电一击”再次轰出,然而更令人惊慌的一幕呈现在众人面前:三只狮子许是没料到对方勇猛如此,躲避不及被击飞到十丈之外,身子不停翻滚,瞬间变成几百只白鹤冲天而起,绕着朱自平不住唳嘹,声音响亮凄惨。 那些白鹤时而向下俯冲,时而振翅飞起,时而直线冲来,时而又盘旋徊翔,看似杂乱无章,却无一只相撞,显然它们有着自己的飞行规则和攻防法则。边上围观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生怕被白鹤攻击,好在那些白鹤似乎通灵,只是将朱自平围在阵中,直闹得朱自平烦躁不已。 众人直疑自己是在作梦,这“幻相大法”是魔术还是真实武功?道枫上午在隆兴寺已经见识过“幻相大法”,此时见了仍是觉得不可思议,暗道:“怪不得此人如此年轻,就能成为一教之主,而且受到皇帝器重,封为帝师,看来并非徒有虚名。”想到这里又不禁皱起眉来,“若我是朱大哥,又该如何应对?” 朱自平僵持片刻,忽然觉得眼前这情形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打着打着脑中灵光一现:五个月前,自己只身进了西九华山的妙高禅寺,被一帮僧众围住,当时他们施展“五色莲花阵”将自己围在阵中,那些僧众看似毫无章法,手中长剑一会两两交叉,一会上下并行,一会又独自垂下,一会又指向天空,围着自己越转越快,不停变化着阵势。 处在阵中的朱自平只觉眼前剑影闪动,忽明忽暗,陨阳锏刺向明处,那明处却立时变暗;劈向暗处,那暗处却立时亮光闪动,拿他们毫无办法。现在这情形如此相似,只不过这些白鹤较之那些西宗弟子,数量众多而且动作也要敏疾得多! 朱自平暗道:“不管那么多了,那天在五色莲花阵中,想起自己八岁的那天清晨,在巢湖边,父亲指着天空中的彩霞问话的场面,现在的情形不也是‘天空本无彩霞,只是太阳出来后,才看到了彩霞?’这白鹤围着我盘绕变幻,不也如太阳中的彩霞?如果我不见太阳,它们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朱自平双眼一闭,一招“秋风落叶”同时内力注于陨阳锏,舞动起来,只听砰砰连响,夹杂着更加凄惨的唳嘹,那些白鹤虽然围着几丈,却纷纷摔落下来,在地上扑动着翅膀。 “罢了,你果然有些本事,咱们后会有期。”通巴双掌合拢,白鹤全部消失不见。朱自平一抱拳:“帝师,在下侥幸没有失败,有机会再向你请教。” 通巴冷哼一声:“我在武林大会等你,不要让我失望。”转身便欲离开。道枫大声道:“帝师,我是九华东宗的弟子,现在就想向你请教几招。”众人闻言不禁一怔,这小和尚不是没事找事吗? 道枫却是想起上午广净方丈那句话:“帝师所言极是,我九华宗当全力支持。”虽然不知他要支持什么,但后来听通巴对广净说,“你我一见如故,我黑教自也会支持你。”从中不难看出肯定不利于九华东宗,因而此时站出来,虽然不知能否战胜对手,但至少能给帝师施加压力,让他有所顾忌。 通巴看向道枫:“广净宗主是你的师公?”道枫摇头道:“不是,我师公被他所伤,他和我师公虽然同为九华宗,却各为西、东两宗的宗主。” “不必多说,法师,你且接招!”等道枫站定场中,通巴又道,“小心了!”手一挥却是漫天花雨,那些花瓣五颜六色在空中不停旋转,组成一个“大”字向道枫飘了过来。 道枫表情凝重,双手合十,待花雨临近,“化城指”弹出,那个“大”字一晃,散开后却组合成了两个“幻”字。 “双指化城!”道枫双指同时弹出,那些花瓣被击退八丈之外,又重新凝聚起来,组成“大、幻”两个字,一前一后扑了过来。 道枫右指弹出,紧跟着向前跨上一步,身子前冲左手也是弹出,只听哗的一声,先前的指风击中飞来的花瓣,“大”字抖动一下与跟上来的“幻”字撞在一起,紧接着又是哗的一声,左手指风已经接力跟上,两股指风击中花瓣,顿时洒落一地。 朱自平鼓掌喝彩:“以‘双子刀法’演化‘接力化城’,小师傅,你成功了!”道枫却并无喜悦之色,向道巴合十道:“帝师,九华东、西两宗还请你多多照顾。” 通巴仍是冷声道:“你我年龄相仿,我对你并无恶感,否则,漫天花雨就是漫天剑雨了,‘幻相大法’无人能及更无人能破。我们京城再见罢。”说罢,看了朱自平一眼,一拉西门舵主,随即消失不见。 两人走后,李静兮见道枫仍是傻傻地站在那儿,走上前问道:“小师傅,你什么时候武功变得这么高啊?”道枫回过神来,摇摇头:“他刚才说的不错,若是漫天剑雨,我该如何化解呢,刚才他的幻相大法,仅有‘大’、‘幻’两个字,大概只施出一半,若是全部施展,我又该如何破解?” 道枫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光头,“哎呦,我应当让他丢些花儿下来,献给你和欧阳姐姐。”欧阳兰此时也围了上来,笑道:“小和尚,看不出你还是个花和尚呢。”道枫眨眨眼:“哪有啊,小僧只是借花献佛,代朱大哥、颜大哥献花而已。”却将李静兮和欧阳兰说得不好意思。 第071章 新城天津卫 http://.biquxs.info/ 众人哈哈大笑,孟舵主吩咐下去,加强巡逻防范,防止茶马帮的人前来闹事。好在接下来的几天均相安无事。朱志每日与和孟舵主闲谈,从中也知道了盐帮和茶马帮之间的纠葛,想起几天前平儿所说“茶马帮西安舵主承诺,保证这半年内茶马帮不再惹事,半年后我和他也无法阻止不会惹事。”之类的话,隐隐为平儿担忧。 然而朱自平似是毫无忧虑,过得甚是轻松,颜越随身带了麻将,与欧阳兰、李静兮四人有空就玩起来。道枫则在一旁念叨:“博戏有六失,一者财产日耗,二者虽胜生怨,三者智者所责,四者人不敬信,五者为人疏外,六者生盗窃心,南无地藏菩萨,各位施主还是莫要玩了罢。” 欧阳兰嗔道:“小和尚,听你唠叨,我都出错一张牌了……”李静兮也想支走他,便道:“小师傅,去帮我续点茶水。”道枫摇摇头,去提茶壶。 ☆☆☆☆☆ 日照太阳教总坛,自打七月二十五航海大赛结束后,柳教主每日设宴,与大痴道人等人把酒言欢,直乐得大痴天天美酒佳肴不断,他早先还准备去崂山这座道教名山游玩,可与崂山盟闹翻后,也打消了念头。不可和尚见他天天醉得轻飘飘的,只能在一旁摇头。 柳朝晖、王厚、张清陵三人偶尔陪大痴道人喝几杯,见他越战越勇,柳朝晖嚷道:“道长你酒量太大,喝不过你,咱们来猜拳。”大痴道人眼放亮光:“柳小子,你还会划拳?来来来,咱们来划。” 两人“一定恭喜”、“三星高照”、“八仙过海”叫个不停,差不多每出一拳,柳朝晖就喝一杯,五拳过后,再也不敢伸手。大痴哪里肯放过他,大声叫道:“柳小子,不就是喝酒吗,怎么像个女娃儿似的,来来来,再划三拳。” 柳朝晖就是不出拳,大痴叫道:“这样,我输一拳喝一杯,你输三拳才喝一杯,这样公平罢?”张清陵一旁呵呵傻笑。王厚见柳朝晖不敢应战,自己又没有划过拳,便道:“道长,我们来掷骰子,谁的点小谁就喝。” 大痴哈哈大笑:“这个有点难度,不过老道我也不怕,柳小子,去把骰子拿来。”柳朝晖取来三只骰子和一只小碗,大痴接过,一把掷了下去,骰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片刻停下,四四五,十三点。 王厚接过骰子也是一把掷了下去,待骰子转动慢了下来,暗中使出“天与水相通”让三只骰子停在五五五,十五点。大痴叫道:“咦,王小子,你是不是经常玩骰子,怎么能转得这么慢呢?”虽是怀疑,倒不耍赖,干了一杯又道,“再来、再来!” 如此四五轮后,大痴道人再也不玩,脸板得铁紧:“王小子,这个没什么意思,你一边玩去,我和柳小子再划两拳。”王厚闻言一笑,起身准备走开,柳朝晖赶紧道:“王兄弟……你来教我……怎么掷骰子……”话已经说不清楚了,还是踉踉跄跄跑出门去。 大痴盯着张清陵:“你来耍两拳?”张清陵一哆嗦,站起来道:“师父,我把柳小子给抓回来。”不等师父答应,也跑出门外。大痴摇摇头:“唉!真他娘的没意思。” 柳晗烟、周清竹经常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俩人一会不停地点头,一会又乐得咯咯直笑。庄昭雪看着她俩,也拿她俩没办法,直道:“烟师妹、阿竹妹妹,我们去海里捕鱼去,也好让道长吃几条鲜鱼。” 周清竹连声说道:“我才不去呢,我和阿烟姐姐在说重要的事。”这些天,柳晗烟也动过去桃花教的念头,只是王厚算着眼看就要动身,便劝她耐心几天养足精神,好路上游玩,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转身已是八月初十,众人启程,柳教主一直送到十里外,反复叮嘱柳晗烟路上不可任性,多听哥哥和师姐的话之类,直说得柳晗烟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柳教主摇摇头,看看王厚,想说什么张张口又没说出来,又叮嘱柳朝晖、庄昭雪俩人,路上多小心,照顾好烟儿,这才向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再次拱手道别:“道长、大师,北京回来,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再来小聚。” 大痴哈哈笑道:“那你可要准备好酒好菜。”不可和尚合十道:“教主请回罢,有机会还请来我庐山,我与大痴定当盛情接待。” 众人挥手作别。一路北上,因为时间还早走得并不急,遇到好玩的地方,没等大家商量妥当,柳晗烟就拉着周清竹没了人影。十二日后,众人到达天津卫。 天津,自古因漕运而兴起,正式筑城始于永乐二年十一月(1404年12月),明建文二年(1400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役”,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最终争夺皇位,朱棣当皇帝后,为纪念在此筑城浚池,赐名天津,天津又有“天子津渡”之意。 众人进得城来,此时天津建城不过十六年,规模虽然不大,但处处洁净,街道宽敞,令人神清气爽。周清竹喜道:“师父,今天才八月二十二,距离九月十五的武林大会还有二十多天呢,我们不如就在这里住几天再走。” 柳晗烟也道:“哥哥,阿竹妹妹说的很有道理,这里是新城,离海边又近,一会我来问问有没有好吃的东西、好玩的地方。”话没说完,已经翻身下马,拉着周清竹嗷嗷叫着,向路人打听去了。 不可和尚见她俩跑得飞快,看着大痴道人:“老道,你干脆就将白鹿观搬到这里算了。”大痴呵呵不语。庄昭雪却道:“阿竹妹妹说的有些道理,现在京城定然人满为患,我们提前这么多天过去,只怕会招惹不少麻烦,此地去北京只需二日路程,在这里休息几天也不错。”她这话按常理也不错,只不过他们运气太差,在天津卫接二连三碰到很多麻烦,甚至危及性命。 大痴道人笑道:“老和尚,你可听到了,连庄丫头都这样说,咱们就在这里吃喝玩乐过几天。”不可和尚摇摇头:“老和尚是出家人,四海为家,哪里还讲究这些,只是见不得你将这些晚辈教坏了,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大痴道人一把拉过张清陵:“清陵你说,我教坏你了吗?”张清陵哪里敢说话。大痴一指柳朝晖和王厚:“你两个小子说句公道话。”柳朝晖连连摆手,王厚则摇着折扇:“我本来就喜欢吃喝玩乐,不是道长教的。” 大痴哈哈一笑:“老和尚你可听清了?哈哈,王小子这话有意思,今晚我们掷几把骰子……呸!好好划几拳!” 众人寻了最大的一家“九河客栈”住下,各自洗浴后,大痴早就拉着王厚、柳朝晖坐到餐厅,餐厅坐了不少人,显然这家客栈生意不错。不一会庄昭雪点了菜,又问小二有无好酒。 小二长得圆乎乎的,笑道:“客官这可你问着了,咱天津卫筑城不过十六年,算是个新城,但若论酒却不输其它古城,出门不远有个地方叫大直沽,那里可谓遍地酒花香,满天醉味浓,以高粱烧酒为胚,经过多道工序发酵酿制,酿出来后还要密封十年以上才对外卖,客官可曾听说‘先有大直沽,后有天津卫’?还有‘人马过直沽,酒闻十里香’……” 大痴道人一拍桌子:“小胖子,太啰唆了,快搬两坛上来,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们就在这里住它个十天半个月,不然我砸了你的酒。”“好嘞,道爷,你就瞧好嘞!”小二颠颠地跑去,不一会就抱上两坛酒。 大痴斟了一碗,喝了一口又啧啧嘴巴,叫道:“果然醇浓,不错、不错!”就在众人吃喝之际,走过来两个人,一胖一瘦,都穿着长衫,向众人问道:“客官,你们可要听俳优?” 大痴放下酒碗:“什么叫俳优?”瘦子弯腰道:“就是我们表演,让各位爷和公子、小姐一乐。”柳晗烟觉得新奇,急道:“那你们就快演演看。”庄昭雪问道:“可要多少钱?” “哪敢要你们的钱,”瘦子应道,又清清嗓子,“话说元朝末年天下大乱,沿海一带更是倭寇猖獗,老百姓苦不堪言,朝廷虽然焦头烂额,还是派出一支军队前去围剿。” 胖子接口道:“啊,那可不是要灭了他,不然老百姓日子怎么过啊。”“就见三千大军呛咚呛、呛咚呛往海边赶去。”瘦子右手一端,停了下来。 胖子问道:“怎么了?”“到了。”“到哪儿了?”“海边呀。”“哦,这就到了,挺快的。”瘦子白了胖子一眼:“咱这不是表演吗,还真能跑到海边去?”“嗨,那到海边又怎么停住了?” “茫茫大海,哪里有什么倭寇的人影?”瘦子手搭凉蓬,续道,“将军一看,咱也不能在这里傻等啊,总得吃点什么。”胖子问道:“吃什么呢?”瘦子环顾四周,笑道:“哎,有了!” 第072章 道长的嗜好 http://.biquxs.info/ 瘦子看向众人这桌,笑道:“哎,这不是现成的吗?”上前一把抓起块驴肉,放进嘴里,接着道,“将军吃了,连声夸道好肉、好肉!” 胖子问道:“你还真吃啊?”“这还能假吃啊,”瘦子板起脸来,又拿起一块驴肉,递给胖子,“将军道,来,兄弟们都来尝尝。” 王厚这是才明白过来,这两人原来是来吃饭的,不过这方式倒也有趣。周清竹问道:“那最后倭寇给灭了吗?” 瘦子道:“这位小道友问得好,将军吃了肉后,又道兄弟们,咱们就要和倭寇决一死战,有人带酒了吗?咱们喝杯酒壮壮胆!”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酒盏,走到桌子边将酒坛扳倒,斟得满满,一饮而尽,抹抹嘴,“将军又赞道,肉好酒更好,不愧为大直沽,名不虚传!” 庄昭雪笑道:“胖师傅也来一碗?”胖子道:“我不是胖师傅,我现在是剿灭倭寇的官兵。”大痴一拍桌子:“他娘的,我早就听说倭寇十分无耻,经常骚扰沿海百姓,不过现在永乐皇帝是个明君,他们倒不敢胡来,冲你刚才的话,我敬你一碗!”胖子喜滋滋地接过,也是饮尽。 瘦子接着道:“将军喝了酒,对手下官兵一挥手,说道弟兄们咱们四处找找,说不定倭寇就在附近。”“遵命!”胖子哈着腰跟在瘦子后面,两人走出了客栈。 柳晗烟兴犹未尽:“他们这是去哪儿?”周清竹问道:“到底有没有杀光倭寇呀?”王厚鼓掌道:“有趣有趣,哪天我没饭吃了,也来演演如何打倭寇。”庄昭雪却笑个不停,众人见胖子、瘦子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都觉得很有意思。 就在此时,客栈忽然一亮,走进二十多人,除领头的是一个男子外,其他均是女子,这些女子人人身着绿裙,美艳无比,恍如仙子。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就连不可和尚看了也暗暗称奇。 那些人分三桌坐下,便听为首的男子道:“小二,我们要的酒菜上快些。”看了这边一眼,也没在意。男子叹了一声:“这些天可把我忙坏了,姑娘们,打起精神,再有两天到了京城,进了宫有幸被皇上选中,不要说这辈子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就是你们的父母和亲戚朋友也会跟着享清福。” 一个女子问道:“朴大人,永乐皇帝威名远播四海,还能看上我们姐妹?”男子答道:“这些年,永乐皇上对我们朝鲜国非常重视,经常送来大量的丝绸、精美衣服、药材、书籍和乐器。作为回报,国王每年也会选拔美女送到这边来,去年就有五人留了下来。你们又不是没听说过,十年前有一人成了永乐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她的家人得到丰厚的礼物和很高的荣誉,可惜红颜薄命,她竟然两年后死了……” 男子话没说完,就见一个女子站了起来:“朴大人,你既然这样说,为何不将你妹子送进宫去?”朴大人脸一沉:“金敏慧,你想造反吗?” 又一个女子站起来拉住金敏慧,将她硬是摁到座位上,转身对男子笑道:“朴大人,金妹妹年轻不懂事,脾气不好,你别见怪。” 朴大人哼了一声:“李智贤,你好好劝劝她,如果这个脾气进了宫,惹恼了永乐皇上,她的小命丢了事小,可别连累到我们。” 金敏慧伏在桌子上,肩膀不时抽动,李智贤一旁搂着她低声劝慰。不一会小二端上酒菜,那些女子吃了起来,唯有金敏慧仍是伏着,头都不抬一下。 庄昭雪轻声道:“这些女子好可怜,被送到这里,很难见到父母和家里人了。即使被宠幸,也不见得有好的结果。”周清竹问道:“雪姐姐,什么叫被宠幸?” 庄昭雪道:“就是被皇帝喜欢。”周清竹奇道:“那不是好事吗,怎么还没有好结果呢?”庄昭雪轻叹一声:“自古君王多薄幸,历来红颜多薄命,阿竹妹妹,你长大后可要选个好夫婿。” 周清竹看了王厚一眼:“雪姐姐说什么呢,我这辈子谁都不嫁,就陪着师父。”大痴道人呵呵笑道:“竹儿,师父也照顾不了你一辈子,我看王小子就不错,你就嫁给他罢。” 周清竹脸唰地绯红,看向柳晗烟:“我可不敢,有人不杀了我才怪。”柳晗烟问道:“谁要敢杀你,我一定帮你。”扭头看向王厚,“书呆子,你要敢欺负阿竹妹妹,我一定不饶你。” 王厚将食指在唇边一立:“嘘,小声点,又有不少人来了。”不可和尚闻言一怔,侧耳倾听并无异样,知道王厚是在找借口开脱,呵呵一笑:“小施主,其实竹儿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只是让她师父宠坏了……”说到这里却突然打住,抬头看向门口。 众人顺着看去,只见进来七八个人身材短矮,却长得结实的壮汉,一式的上衣下裙式服装,上衣交领,三角形广袖,胸前系带,每个人都身佩两把一长一短的刀。其中一人叫道:“小二,拿酒、拿菜!”语气非常生硬。 不可和尚却是皱起眉头,轻声道:“好像是倭寇,别小瞧他们的刀,那是大太刀和小太刀,精钢捶打锻造,劈杀有力,双刀齐出更具威力,是有名的兵刃,这也是倭寇能够横行的原因。” 此时,小二已经将他们引到里间坐下,正好处于这桌和那些女子的中间。粗矮壮汉看着那些美丽女子,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便听他们吙吙大笑,毫无顾忌。几碗酒后,其中一人站起来向那桌指道:“花姑娘,到这边来!” 那些女子全都一愣,朴大人站来抱拳道:“这位英雄,我们是朝廷使团,有事在身,请原谅。”他的话倒没错,现在是太平盛世,谁敢动朝廷使团?若是惊动官府,任你本事再大,也难逃罪责,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客栈吃饭,而是住到驿站了,可惜他们运气不好,遇到的是海盗出身的倭寇。 只见那粗矮壮汉吙吙笑道:“什么朝廷、使团,再敢啰唆,剁了你喂王八。”说话之间已是走到朴大人面前,一脚踹出,朴大人侧身让过。壮汉拔出太刀,口中叫道:“要西,不错,再来!” 几招过后,朴大人一掌拍中壮汉右腕,太刀掉在地上。后面的倭寇见势不对,也不说话,上来两人左右夹击,几招过后,“刺啦”一声却是朴大人腹部长衫被划出一道口子,朴大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似是受伤不轻,女子们直吓得连声惊叫。 “吙吙,花姑娘,别怕,来!”粗矮壮汉伸出右手拉起一人,正是李智贤。李智贤一声惊叫,一挣之下没有挣脱,脸色顿时煞白,她身边的金敏慧站了起来,推着粗矮壮汉,口中叫道:“放开李姐姐,放手!” 粗矮壮汉哪里肯听,左手一搂,将金敏慧也搂在怀里。那些壮汉轰的笑了起来,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啪!”一只酒碗摔在地上,大痴道人站了起来,喝道:“他娘的,那个倭寇,你有种敢搂老道试试!” 王厚一口酒笑得喷了出来:“道长,你……还有这嗜好?”这边桌上众人见倭寇实在狂妄,无不火往上冒,听了王厚此言,又禁不住笑出声来。大痴呸的一声:“老道我气糊涂了。” 粗矮壮汉松开搂着的两个女子,瞪着眼珠子向这边走来:“八嘎,老家伙,死啦死啦的。”另外几个粗矮壮汉坐着没动,似是在等着看好戏。 那些女子吓得躲到一旁,准备悄悄溜走,却见又一壮汉指着她们:“你们,敢逃,死!”一句话吓得她们无人敢动。 大痴道人见粗矮壮汉走进,一拳轰出,那人手臂一格,却被击退一丈,揉着胳膊龇牙咧嘴。其他壮汉见势不对,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其中两人拔出太刀。 粗矮壮汉甩甩胳膊,“仓”的拔出双刀砍向大痴,大痴向右侧身让了过去,又是一拳轰出,粗矮壮汉再退一丈。 此时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攻了过来,刀影霍霍,竟将大痴逼得连连后退。不可和尚站起身来,右手食指立起,左手立掌向下一按再向前推出,风雷暗动,却是“雷雨诀”的招式。 倭寇已经围上来六人,攻防有序,竟似形成阵法,一时之间,大痴、不可两人拿他们毫无办法,张清陵等人在一旁干着急,他们知道武功不如场上两人,根本插不上手,要是盲目加入只会添乱。 王厚却在一旁大呼小叫:“好!道长这拳出得有讲究,拿捏正好,不然就毙了他。好!大师这掌有讲究……”柳晗烟将他拉得多远,急道:“书呆子,这又不是比试轻功,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说也不行啊,”王厚一吐舌头,又拍起手来,“好!大师这掌有讲究。”话音未落,就见不可和尚一掌击出,那倭寇不仅没有挥刀相迎,反倒刀举过顶,眼睁睁地洞开门户、看着老和尚一掌拍在他的胸前,“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 第073章 夜谈尽传更 http://.biquxs.info/ “烟儿,我没有说错罢,大师这掌就是高明……好!道长这拳更有讲究。”却见大痴让过砍来的太刀,见对方太刀一收,竟然劈向身边的同伙,机会难得,一拳轰在壮汉的肩膀上,连人带刀飞出多远。 唇上留着一撮胡子的倭寇似是首领,始终袖手旁观,此时见两个老家伙气势陡增,自己这方人人招式凌乱,竟然自相残杀,直看得莫名其妙,当即叽里咕噜几句,其他倭寇扶起地上两人,匆匆逃出门去。 大痴拍拍手:“他娘的真没劲,怎么跑了?”不可和尚却蹙起眉头看向王厚,王厚重新坐下,捧起酒坛子,给每个酒盏里斟酒,似乎并没有发现不可大师在看自己。 那边,领头的男子还躺在地上大声呼痛,金敏慧也不理他,拉着李智贤走了过来,向大痴、不可俩人拜道:“小女子谢过两位师傅相救。” 大痴连连摆手:“小事,不值得说。”王厚已经倒满了酒,看向两个女子:“要谢,总得意思一下,道长就好喝一口,你俩谁敬他一杯?”李智贤略一迟疑,却见金敏慧端起碗来敬向大痴,咕咚一口喝下,却是秀眉轻蹙。 王厚赞道:“姑娘好酒量!再敬大师一杯?”金敏慧还待再喝,却被李智贤打断:“谢谢各位相助,李妹妹,我们回去罢。”二人向众人拜过,回到了那边。 柳晗烟瞪着王厚,冷哼一声:“重色轻友。”王厚道:“咦,谁呀,烟儿也要敬道长和大师的酒吗?”“人来疯,眼珠子掉人家身上了。”柳晗烟嘟起了嘴。众人呵呵笑过,吃罢饭后闲谈几句,各自歇下。 大痴道人和不可和尚自是同住一室。大痴仍是喋喋不休:“老和尚,那些倭寇的太刀倒也厉害,刀风凌厉,若不是你的雷雨诀,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老道,你的‘大吃’一拳不比他们刀风差,只不过他们人多,好像还是专门对付中原武功的阵法,双刀开阖,相互协防。” “呸,什么他娘的相互协防,只不过占着钢刀厉害,我若是拿着那么锋利的刀,也能劈得虎虎生风。”“不可小瞧他们……老道,你不觉得他们败得有点蹊跷?明明占着上风,怎么突然败了?” 大痴一屁股坐起来:“老和尚,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起初觉得很奇怪,见他们败了,还以为你的雷雨诀逼得他们手慌脚乱呢。” 不可和尚道:“那个王厚总让人看不透,还记得上次在青阳,我俩和广净打斗,结果三人都身不由己地向他移动?” 大痴咂咂嘴:“王小子?我只佩服他骰子掷得好,不过他不敢跟我划拳……武功,我看不出来,他会武功?”“老道,那晚连广净也对他恭敬有加,还说什么‘深藏不露’的话,而且在化城寺,我总觉得九色莲花是被他交给了九华山的那个小和尚。” 大痴哦了一声:“在化城寺,我当时受了伤,不知道场上发生了什么,你已经第几次跟我说这事了罢?”停了一会,不可和尚道:“今晚吃饭时,我们开玩笑说要把竹儿嫁给他,他当时说外面来了人,我先是不信,后来还真来了不少人。” “有可能是碰巧……竹儿从九华山回去后,拿着一袋破槐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问她也不说,现在这些小姑娘,真不知道整天想些什么。”“呵呵,咱们老家伙也管不到这些,王小施主宅心仁厚,竹儿真要嫁了他也不错的,只是他和柳姑娘明摆着是一对,只怕竹儿想嫁他也难呢。” “这我倒不担心,我家竹儿也不比柳丫头差,再说又和柳丫头脾气差不多,她俩人倒像是亲姐妹。” 那边,张清陵和柳朝晖一室,两人话都不多,张清陵问道:“柳兄弟,你在海边长大,那些倭寇真的是海盗吗?”柳朝晖道:“我们那儿虽然在海边,但我今晚还是第一次见到倭寇。” 张清陵道:“我听师傅说,海盗很可恶,奸掳烧杀,坏事做尽,性格凶残又精通海运,所以很难端掉他们。朝廷管得紧,他们就躲得没影,管得一松,就四处乱窜。” 柳朝晖嗯了一声:“我爹也是这样说,看今晚的那些人,还真是这样。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带头去端掉他。”二人又说了会闲话,沉沉睡去。 每个房间都有两张床,庄昭雪本来想和柳晗烟一室,结果柳晗烟却跑到了周清竹的房间,两人关了门,又说个没完。 周清竹的声音道:“阿烟姐姐,那些朝鲜国的姑娘长得好美,皇帝见了肯定会动心。”“朝鲜国王也真是的,将那么多的美女送到这边来,再过几年,他们国家的人不是长得都很难看?”却是柳晗烟的声音。 周清竹的声音又道:“嘻嘻,到时我就和你一起去朝鲜国,肯定是大美女呢。”柳晗烟啐道:“去什么朝鲜国,你现在也好看啊……你师父还要让你嫁给书呆子呢。” 周清竹撒起娇来:“阿烟姐姐,你再拿我开心,我就不理你了。书呆子可是你的,谁敢抢啊?”“我才不要他呢,把他送给你好了……哼,晚上看那两个朝鲜姑娘,眼睛都直了,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嘻嘻……阿烟姐姐,你当真不要他,我就要了他,你到时可别后悔啊。再说,我师父、大师父都一把年纪了,大师父更是得道高僧,他们看那些朝鲜美女不也看得眼睛发直?” 柳晗烟叹了口气:“我……林姨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真没说错呢。”周清竹也叹道:“其实,我觉得雪姐姐说的对,那些朝鲜国姑娘也是挺可怜的,被送到这边,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恐怕想回家看看父母都难。” 两人都叹息一阵,周清竹忽道:“对了,阿烟姐姐,我们明天去哪儿玩?”“我们不是问过了吗,这天津卫是个新城,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过听说海边有个海神娘娘庙,去拜的人很多,我们明天就去那儿看看。” 周清竹问道:“就我们俩去?倘若遇到那些海盗怎么办?”柳晗烟道:“怕什么呀,遇到那些人,要是敢无礼,我俩就拼了。”周清竹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我师父、大师父还有我张师兄,就喜欢管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都懒得跟在他们后面。” 这句话很合柳晗烟胃口,柳晗烟也道:“是啊,我哥哥、雪师姐也是喜欢管我,好像我还是小孩子似的,有时真烦他们。” 周清竹吞吞吐吐起来:“那……我们明天就叫上……王哥哥一起去古庙?”柳晗烟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想带书呆子去呀,那你自己去跟他说说,看他去不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去找他不好罢?” “怕什么,我去喊他过来,你跟他说。”柳晗烟也不等周清竹答应,起身去了门外。功夫不大,王厚被拖了进来,柳晗烟将门关好,轻声道:“书呆子,阿竹妹妹要和你说件事,你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 王厚看着二人,又见太子在桌子上转动着头,便知道她们肯定又有了什么歪主意,问道:“什么事啊,这么神秘,是准备去抢朝鲜国姑娘吗?”柳晗烟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就知道你头脑里想着这些,听阿竹妹妹说话。” 周清竹吞吞吐吐把明天准备去海边古庙的事情说了,王厚叹了一口气:“就这事?明天不能再说啊,我都睡着了,被你们弄醒。太子,我们睡觉去。” “站住!你先答应了,我就让你回去,不然今晚你就在这里站着不许动。”柳晗烟拉下了脸。周清竹却红了脸:“阿烟姐姐,他站这里,我俩……怎么睡?” “怕什么,他敢动坏心思,瞧我不打……”柳晗烟话没说完,太子却从桌子跳下来,跃到王厚怀里。王厚连声道:“明天我去明天我去,好了罢?真怕了你们两位奶奶了……”转身拉开门逃了出去。 柳晗烟关好门,见周清竹捂着嘴在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一会,周清竹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阿烟姐姐,听说你还去了王哥哥的家,他家好玩吗?”柳晗烟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那晚在去日照的路上,叫什么……柘汪镇,遇到汪大嘴、汪大头兄弟俩坏人,他们还对我用迷香,幸亏师父发现了,后来我俩一起睡,你告诉我的,不记得啦?”柳晗烟应道:“哦……我想起来,那两个王八蛋,第二天我说要找他们报仇,结果和你说话说忘掉了。” 周清竹笑道:“谁知道你呢……你在打什么岔,怎么不告诉我,你在王哥哥家过得好不好玩?”柳晗烟脸一热:“那些日子,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候,天天带着阿呆……就是一只很大的乌龟,阿呆很懂事,让我忘掉了所有的不开心事……唉,有时间一定还要去。” 周清竹嘻嘻笑道:“就只有阿呆陪你?”柳晗烟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小年纪,头脑里尽装些坏念头,哪天让书呆子对你下迷香……” 第074章 你们是一伙 http://.biquxs.info/ 古黄河曾三次改道,直到金朝时黄河南移,夺淮入海,天津海岸线才得以固定。早在唐朝就在此已经开辟盐场,同时设置盐仓。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元朝改直沽寨为海津镇,这里成为漕粮运输的转运中心,并设立大直沽盐运使司,管理盐的产销。 盐帮自然也在这里设立堂口,堂主孟申是盐帮真定舵主孟荣的弟弟,今年四十九岁,打小在这里长大,手脚功夫厉害,另有堂兄在京城当官,威压一方。由于这里位置特殊,一直深受盐帮帮主李四海的重视,孟申虽然只是一个堂主,但他的地位并不比舵主差。 晚上,孟爷设宴招待十几个从青州来的朋友,青州派掌门慕容华带着弟子崔仁平等人要去京城参加武林大会,路过这里,自然要盛情款待。孟爷多喝了几杯酒,微微有些醉意,正在大院内,躺着摇椅纳凉。 这时一个心腹家丁走了进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孟爷挺身坐起,说道:“快请他进来!”功夫不大,家丁领着唇上一撮胡子的壮汉走了进来,正是不久前在九河客栈的那个倭寇首领。 一撮胡子一躬身:“见过孟爷。”孟申惊诧地问道:“山本大副,你怎么来了?”与海盗勾结,这可是死罪,但盐帮贩卖私盗本就是死罪,孟申敢于勾结倭寇,自有他的道理:借海盗来吸引官府注意,盐帮少了些制约、才能谋取更大的利益;海盗则通过盐帮获得机密消息,保证行动的安全。 双方一拍即合,只不过来往都在暗地,山本来这里都要事先告知,这次怎么突然就来了?山本答道:“孟爷,一言难尽,我们本以为北京城要办武林大会,官府全在那边忙,没想到今天刚上岸就遇到一僧一道,动起手来,我们却莫名其妙输了。” 孟申甚觉诧异:“你们来了多少人?一僧一道竟然赢了你们?”“我们共来了八人,六个人围攻,本来已经占了上风,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那一僧一道好像施了妖法,我的人招式大乱,全无章法。”山本停了一会,接着道,“我们研究中原武术这么多来,没想到竟然还是打不过他们。” 孟申点头沉吟。山本道:“所以,我想请孟堂主帮我们打听打听,那一僧一道是什么来路,使的是什么武功,也好改进我们的刀法阵势,不然将来难以立足。” 孟申暗哼一声,什么难以立足,无非是为今后挑战中原武林做准备,当下道:“那两人住在哪家客栈,我明天让手下去摸摸路子,不过,他们要是过路客就不好办了。” ☆☆☆☆☆ 第二日,众人吃过早饭,就见柳晗烟拉着周清竹,不停地向王厚使眼色。王厚自不会像她二人那样偷偷摸摸,悄声将去向告诉柳朝晖和张清陵,他们只是摇摇头,也拿她俩没有办法。 三人到了海边古庙,就见一堆人围聚着一个瘦高个子,瘦高个子大声说道:“各位,这古庙供奉的是海神娘娘,海神娘娘姓林,生于五百年前,在世二十八年便升了天。海神娘娘因为生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哭,家里人起名‘林默’。 “各位不要小看这林默,她生在海岛,精通水性,还能乘着凉席渡海,在海上岛屿之间云游,人家都称呼她为神女。话说北宋宣和年间,赴高丽使臣的船队在海上遇到风浪,那浪十丈多高,遮天蔽日,不一会,七艘船就沉了六艘,只剩下使臣的那艘还没有沉,危在旦夕之际,使臣跪下来诚心祈祷海神娘娘的保护,结果竟得生还。 “后来,使臣将此事上奏,海神娘娘被封为‘灵惠夫人’,此后三百年来,先后被封为‘灵惠妃’、‘天妃’,但老百姓还是喜欢称她为‘娘娘’。一百年前,元朝从南方搜刮大量粮食,通过内河和海路北运,当时船队载着粮米从太仓刘家河出发,经长江进入海河,然后在这里转运北京,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当年是最繁忙的漕运地点。 “为了祈求平安,官府在这里建了此庙,有一首诗还生动地描绘了当年这里祭祀的盛况,‘晓曰三汊口,连樯集万艘。普天均雨露,大海静波涛。入庙灵风肃,焚香瑞气高。使巨三奠毕,喜气满宫袍。’一会大家去祭拜,别忘了焚三柱香,我这里有上等的好香,价格便宜……” 围聚的人纷纷请了香,向庙里走去。等众人散去,王厚走上前用扇子一敲瘦高个子:“幸会将军,你不是带兵去找倭寇了吗?怎么还真把倭寇找来了。” 瘦高个子是昨晚在客栈演俳优的那瘦子,对王厚似是有些印象,拱手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只为填饱肚子……不过,我这香可真是童叟无欺,请了我的香,一年都顺畅,请了我的香,越长越漂亮……” 柳晗烟嫌他啰唆,忙道:“好了好了,给我拿三柱罢。”三人分别付了银子,捧着香沿青砖铺砌的甬道进了山门,只见里面进深十间,面阔三十间,在山门西侧是西配殿,南面是一个八角形的碑亭,再往前是一座大殿,院子里很多人,都在肃虔地烧香磕头。 三人也恭恭敬敬地烧了香,柳晗烟打小在海边长大,没少拜过海神娘娘,只是却不知道其中的典故,此时拜起来,想起自己的母亲也姓林,倒更加虔诚,还带着一些伤感。 祭拜完毕,三人沿看碑亭看了一会,王厚更是细细品读,想像连樯集万艘、普天均雨露的场景,也是心旷神怡。 便在此时,忽听门外人声哄闹,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人随着众人走出山门,居高看去,只是六匹马兜着圈子,将两个绿衣女子围在正中,女子面容被马儿挡住,看不清楚,但看衣着与昨晚的朝鲜国女子有些相似。 马上的六人,一式的彩绸长衫。其中一人开口叫道:“草你大爷的,还不理我家孟爷,给脸不要脸,还不跪下赔礼?”边上有人小声议论:“哟,盐帮的孟爷,这两个女子惹上他,麻烦大了去了。” 王厚侧脸问道:“这位大哥,哪位是盐帮的孟爷?”身边的人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就是骑黄色蒙古马的那一个,每个月都要来这里祭拜一次,今天这两个姑娘可要倒霉了……”王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六匹马的后边还有一匹黄马,马上那人闭着眼睛,侧头捻须,一副自得的模样。 场中一女子声音叱道:“你们还讲不讲理?你们请香,我们也请香,哪里碍着你们了?”王厚眉头一皱,这声音很耳熟……昨晚朝鲜国的金敏慧! “嘿嘿,小美人,你们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竟然不认识我们孟爷,还抢在前头请香,这也罢了,咱孟爷也不是小气之人,可孟爷问你们话,你们竟连头都不抬一下,这不是明显不给孟爷面子?” 女子怒道:“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答你们的话?”另一人道:“小美人,犯了错就别在这里犟,对你没好处,乖乖跟我们回去,好好向孟爷认个错,就放了你们。” 柳晗烟越听越气,两个月前在淮安,遇到盐帮淮安分舵两个堂主“菜包子”和“竹竿”,也是蛮不讲理,后来到了海州,在桃花笑酒楼也遇到他们海州堂的宋堂主上门闹事,眼前这些盐帮的人真是无耻之极,明目张胆地欺负弱女子。想到这里不禁大声叱道:“什么盐帮?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马上之人听到喝骂都不由一怔,循声看去,一个十八、九岁的红衣女子推开众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正待发怒,见她只是一个人,嗬嗬笑道:“又来一个小美人,怎么,你们是一伙的?” 周清竹吓得一时不知所措,倒是王厚拉着她的手,推开人群走下台阶,站在柳晗烟身后,看见场中的两个女子果然是李智贤和金敏慧。她二人也认出王厚等人,金敏慧对着王厚点点头,李智贤则怕连累他们,没有动作。 柳晗烟叱道:“是一伙怎么了?你们凭什么欺负人?”“哈哈哈……”马上众人似是听到极好笑的事情,其中一人捂着肚子笑道,“原来是个傻丫头……老六,你去教教她,辱骂盐帮会是什么后果!” 一人跳下马来,笑道:“大哥,在这里教她不好罢,不如把她们都带回去,让我好好教教她,保管她不敢再骂咱们。” 柳晗烟气得瞪圆了眼睛,亮出梭标一式“惊鱼银梭投”刺了出去,夹带着寒光到了老六面前,被他闪身躲过。老六也不拔刀,飞身跃起,右手成爪向柳晗烟胸口袭来,马上众人见他竟然是这种招式,哄然大笑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 第075章 多情五人行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骂道:“无耻!”一式“金梭万丈丝”将梭标舞动起来,风声霍霍。两人一来一往打了十多招,马上的人嘲笑道:“老六,昨晚干什么了,怎么给一个小妞儿逼得团团转?”孟爷也冷哼一声,似是对老六的表现极为不满。 老六不禁有些急躁,一个腾身跃起半丈多高,腰刀拔出高举过顶,就待劈下。柳晗烟等的正是这个机会,“织女投梭”脱手而出,老六身在空中,未料到对方竟会掷出兵刃,赶紧挥刀一磕,柳晗烟却是手链一抖,梭标被腰刀磕了一下却是转身刺向老六的太阳穴,吓得他慌忙一低头,只觉得头发一凉,差点洞穿头颅。 马上五人又有二人跳了下来,周清竹见柳晗烟情形危急,知道她不肯逃走,硬着头皮拔出长剑上前几步,与她并肩而立。王厚一摇折扇:“师父,你刚才那招‘织女投梭’用得出神入化,一会可要好好传授给我。”柳晗烟凝视走来的两个人,哪有时间答话。 柳晗烟再一招“织女投梭”掷出,周清竹也将长剑刺向另一人。过来的两人都长得结实,腰刀举过头顶,咬牙切齿可就是迟迟落不下来,眼睁睁看着梭标、长剑刺中胸口! 柳晗烟、周清竹同时抽回兵刃,两个汉子仰面倒在地上,发出两声扑通的响声,不知性命如何。四周围观众人见闹出人命,哪里还敢看热闹,眨眼之间全都散去。 孟爷跳下马跃到两人身边,伸手连点璇玑、神藏、灵墟、神封、玉堂大穴,不一会,血被止住,所幸没有伤到心脏要害,一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才站起来,冷冷看着柳晗烟和周清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伤我盐帮弟兄?!” 王厚向李智贤、金敏慧招手道:“两位姑娘快到这边来,刀剑无眼,别让他们伤了。”柳晗烟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对孟申还是对王厚。 孟申见她俩不答话,也不愿再废话,拔出腰刀:“伤了我的弟兄,就是到天涯海角,盐帮也不会放过你们,纳命来罢。” 论武功,孟申能当上这个堂主,绝非浪得虚名,一套刀法在天津卫无人能敌,当下刀尖一指:“你俩联手过来,免得人家说我欺负女流之辈。”“呸,就让女流之辈来领教领教你。”柳晗烟紧握梭标冲了上去,“惊鱼银梭投”刺出。 孟申见她翻来覆去就这几招,冷笑一声,挥刀一格,忽觉刀身一抖动,竟然握不住,反向自己倒砍过来,赶紧一侧头,却是刀背砸在自己右肩上,疼痛欲折。他经身何止百战,何曾有过这种情况?心里大骇:对手怪异!飞身后退三丈之外,再也不敢纠缠,翻身上马,一挥手,其他人抬起地上两人,掉头逃去。 倒把柳晗烟弄得搞不着头脑,搞不清他们在搞什么鬼,回头来找王厚,却见他已经走向李智贤、金敏慧。柳晗烟上前一把拧住他的耳朵:“书呆子,你又在搞鬼,要你逞什么能?我想多练练武艺,让你给搅了。” 周清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也走到李智贤、金敏慧二人面前,问道:“两位姐姐怎么会在这里?”李智贤应道:“多谢妹妹再次救了我们。朴大人昨晚受了重伤,不能行走,我们要在这里歇几天,我和金妹妹想来拜祭海神娘娘,结果遇到这些蛮不讲理的人。” 王厚摇着扇子笑道:“不是他们不讲理,是你们长得太漂亮,让他们动了歪心思。”柳晗烟瞪了他一眼,道:“两位姑娘别听书呆子乱说……这盐帮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下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坏,闹得四处不得安宁。” 周清竹又道:“两位姐姐,昨晚听你们和那朴大人争吵,我和阿烟姐姐都觉得你们很不幸,就不能不进宫吗?”李智贤闻言脸色一变,摇头不答。金敏慧蹙起眉头:“他们拿我们父母家人的性命相威胁,如果我们不去,就会害了家里人。” 王厚却道:“不对呀,刚才若是让盐帮那些人抢走你们,朴大人又不知你俩去了哪里,还能拿你们怎么样?”李智贤叹道:“真要是那样,我们唯有一死……可现在这死不死,活不活的,还能怎样?” 柳晗烟闻言不觉有些感动,拉着李智贤的手道:“李姐姐,你们不如跟着我们,朴大人他们找不到你们,肯定认为你们是出了事,这样也不会为难你们家里人。” 李智贤满脸悲色。金敏慧道:“若是被他们找到,不仅我们会死,你们也会受牵连。”柳昭烟急道:“我才不怕呢,等武林大会一结束,我带你们去日照,再不行,就去海州的桃花教,我……林姨会照顾好你们,他们肯定找不到。” 王厚笑道:“重色轻友……瞧把你急的。”“我高兴,不行吗?”柳晗烟又是瞪了他一眼。周清竹摇着李智贤的手:“两位姐姐,别想太多了,就按阿烟姐姐说的办,除非你们愿意进宫。” 金敏慧见李智贤还在犹豫不决,说道:“李姐姐,我们进宫最终逃不掉一个死字,这么短的时间内,两次遇到两位妹妹,被她们救下,定是海神娘娘的安排,咱们拼了……”李智贤沉思半天,叹道:“金妹妹,即权美人那样被永乐皇上宠幸,最终也只活了两年,可见宫里真是深似海,我俩就豁出去了!” 王厚一摇折扇:“那可不行!”柳晗烟一愣:“书呆子,你说什么不行?”王厚指着李智贤、金敏慧:“她俩这衣服太过显眼,长得又美,那朴大人再笨也能找到。” 李智贤道:“这位公子,我们可以去买件衣服换上。”王厚点头道:“最好是男子衣服,再买两个道笠,四周用青纱遮住,也好避人耳目。”柳晗烟急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五人匆匆离开,寻到一家裁缝店,换好衣服。王厚对李智贤和金敏慧道:“两位姑娘,你们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柳晗烟嗔道:“书呆子,你想干什么?”“我自有用处。”王厚将绿衣裹起,让四人在店里等候,不一会来到海边,趁人不背将衣服往水里一丢,然后高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跳海了……” 晌午时分,大街上的路人远远闪出一条道路,原来不远处走来五人,均戴着道笠并用青纱遮脸,一身白色长袍,腰系一根蓝色丝带,丝带上还挂着玉佩。其中一人身材略高,手拿折扇,不时展开又合上。 有人注意到,扇子一面写着“绝情帮”三个字,另一面写着“多情杀手”四个字,墨迹未干。那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还回头小声纠正后面四人的步子,不一会,五人同时甩起袖子,一走三摆,其中有人还轻声笑道:“好玩、好玩……” ☆☆☆☆☆ 九河客栈内,大痴道人、不可和尚等人吃过早饭,由于准备在天津卫待十几天,因此也不急着去外面游玩。大痴叫道:“清陵,去把我的棋盘拿来,我和你大师父下几局。” 客栈后院有好几张石桌,此时天气还是有些炎热,好在有古松遮阳,坐在树下倒也清爽流畅。功夫不大,张清陵从房间里端出棋盘棋子。庄昭雪笑道:“道长,你又要和大师下连珠五子?” 大痴道人的白鹿观和不可和尚的东林寺都在庐山天池峰,相距很近,在庐山时他俩三天两头聚在一起,不可的围棋水平比大痴高出一截,每次都下得大痴嗷嗷乱叫。后来大痴不再跟他比围棋,就着棋盘棋子下起五子棋来。 两人在日照没事的时候也是经常下棋,每次总是大痴执黑先行,虽然输多赢少,却比围棋成绩好得多。此时大痴听庄昭雪询问,便道:“我昨天想出一个新招数,今天就来教教老和尚,柳小子、庄丫头,你们过来,看我怎么杀他。” 庄昭雪本来还想拉着柳朝晖去房间卿卿我我,见道长发话,心里虽是不情愿,却也只好和柳朝晖走了过来,站在旁边。 张清陵已经摆好棋盘,大痴左手抓出一把黑子,右手拣出一粒啪的落在“中元”,不可也不跟他客气,捏起一粒白子啪的一并,双方互不相让,啪啪啪地落着子,不一会,大痴得意洋洋地道:“老和尚,我已经双活三,你输定了!” 不可和尚摇头道:“老道,你走了三三禁手,已经输了。”大痴道人站起来道:“谁说的,你都已经跟子了,还有什么禁手?庄丫头你说对不对?” 庄昭雪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俩争吵,闻言笑道:“道长好像是走了禁手……”大痴倒也不赖皮,一拂棋盘将棋子打乱:“既然庄丫头都这样说,那这局不算,老和尚,我们重来,这次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正在这时,却有一人小跑着进了院子,脚步匆匆。 第076章 调戏庄昭雪 http://.biquxs.info/ 这时,一人匆匆跑了过来,众人抬头看去,不觉有些好笑,正是昨晚演俳优的那个胖子。胖子径直小跑过来,笑道:“各位爷、公子、小姐,你们还没走啊?” 庄昭雪问道:“昨晚就是让你把倭寇说来了,现在要我们往哪儿走,是要跟你去打倭寇吗?” 胖子搓搓手道:“不敢不敢,我一早就听说,昨晚佛爷和道爷勇斗倭寇的事情,心里仰慕不已,就过来拜望,没想到各位都是大侠,而且还都没离开这儿。” 大痴板起脸:“怎么,你希望我们走?我们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呢。”胖子躬身道:“道爷说笑了,京城还有二十多天就要办武林大会,你们不去看看?” 柳朝晖道:“还有二十多天呢,去那么早干什么?”胖子闻言拱手道:“那剩下来的这些天,就让在下来陪陪各位大侠……话说天津卫虽然建城时间不长……” “好了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直说罢。”庄昭雪打断他。胖子又向庄昭雪拱手道:“这位小姐,在下真的是仰慕之情不能自已,所以就来拜望,敢问道爷、佛爷来自哪里?” 不可和尚见他一脸诚恳,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是庐山东林寺的住持不可,这位是庐山白鹿观的观主大痴。” “拜见两位爷,在下一定要将你们勇斗倭寇的事情四处宣扬,扬我天津卫的志气。”胖子站直身子,有些慷慨激昂,又向不可大师深深一拜,“不知两位爷使的是什么武功,能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张清陵道:“我师父用的是扬帆拳,不过,我大师父的雷雨诀更厉害。”大痴闻言恨不得煽清陵一个耳光:“我们的扬帆拳那可是周颠仙人创出来的法术,你只懂个皮毛,胡说什么?”直说得张清陵不敢抬头。 胖子笑道:“好!我这就回去整理加工,让各位爷的英勇事迹广传天下,激励更多的来打击倭寇……各位慢玩,在下告辞。”拱拱手大步迈了出去。 庄昭雪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这人很有趣,只是我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大痴道人却叫道:“来来来,老和尚,到你走子了……” 庄昭雪趁两人走棋,向柳朝晖使了眼色,两人躲进房间闲谈了很久,出来时也不知道长和大师谁胜谁负,只见大痴瞪着眼睛问张清陵:“你说,到底是我厉害还是老和尚厉害?”张清陵哪里敢说话。 便在此时,五个戴着道笠、蒙着青纱的白衣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哗的打开手中折扇,将“多情杀手”四字晃了一下,另一人冷哼一声:“就在这里!” 众人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是敌是友,但看“多情杀手”四字,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柳朝晖、庄昭雪对“多情杀手”有所印象,柳朝晖当即抱拳道:“原来阁下是一个月前,在日照以一人之力,将青州派三十多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多情杀手,久仰久仰!” 见白衣人一愣,庄昭雪问道:“我也听说此事,大侠当是正派人物,我们虽然不敢自称正派,但也并无劣迹,不知五位大侠找我们有何事?”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其中一个白衣人指向庄昭雪:“你!小美人过来!”转身进了庄昭雪的房间。 庄昭雪哪里肯进,站在院子里发愣,她不知来人是谁,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又如何知道自己住在那间客房?大痴一拍石桌就要发怒,忽听为首那人见四周没有别人,掀起青纱一角,轻声道:“庄姑娘,快进房去。” 庄昭雪见是王厚,很快明白过来,赶紧快步走进房内,门很快关上,里面隐隐传来笑声。院子中其他四人也看出是王厚,大痴皱眉问道:“王小子,你在搞什么鬼?”“这里说话不方便,道长,我们进你房间去。”五人也是进了房间。 王厚取下道笠将事情经过说了,大痴击掌道:“王小子做得好!那些女子也是可怜,盐帮是什么玩意?”王厚道:“道长,当初我们在柘汪镇,就是清竹妹妹中迷香的那地方,那汪氏兄弟俩就是盐帮海州堂的。” 大痴一瞪眼:“那我当然知道,我是说天津卫的盐帮就在天子脚下,怎么也敢胡作非为、欺压善良?”不可和尚则道:“王小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是功德无量,只是此去京城,可能会有很多麻烦。” 王厚笑道:“大师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庄姑娘心灵手巧,一会将她们易容后,肯定不会被人识破,只是这身装扮虽然显得多余,却能更好地遮人耳目。” 柳朝晖半信半疑地问道:“王兄弟,你真是那个多情杀手?”王厚没想到多情杀手还真能被人记起,自己当时胡乱诌了一个名字,就是怕青州派找桃花教的麻烦,早知被人记得,就不用多情杀手这个名字了。 当下,王厚收起折扇:“多情杀手之名,我在日照也听说过,这名字挺能吓唬人的,我就拿过来用了,没想到,刚才还真唬住了你们……” 正说着,庄昭雪领着四人走了进来,其中两人脱掉道笠,却是黑乎乎的脸庞,浓眉大眼,大痴惊道:“你是竹儿?……你是柳丫头?”周清竹咧了咧嘴,粗声笑道:“师父,竹儿漂亮吗?”站在旁边的张清陵吓得一哆嗦。 另两个人也取下道笠,哪里还有秀丽动人的模样?虽然不像周清竹、柳晗烟那样黑,却也是皮肤粗糙,年过三十岁的汉子。李智贤、金敏慧同时向大痴、不可拜道:“多谢两位师傅救命之恩。” 大痴赶紧回礼,嗬嗬傻笑道:“这模样要是让永乐皇帝看到,不做恶梦才怪。”众人一阵大笑,庄昭雪看向王厚:“多情杀手,你要不要也易容?” 王厚连连摇手:“我这模样不比她们好看,还是免了罢。”李智贤、金敏慧也笑了起来,她俩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回露出笑容,虽然黑脸白齿笑起来很不协调。 王厚重新戴上道笠,去前台要了一间客房让李智贤和金敏慧住下。众人分两批来到餐厅准备吃午饭,王厚、李智贤、金敏慧、柳晗烟、周清竹坐在一桌,其他五人坐在紧邻的另一桌。 餐厅里已经坐了十几桌人,李智贤、金敏慧放眼寻去,果见里间三桌坐满了姐妹们,朴大人不在其中,想着昨晚还一起吃饭,现在却不能相认,禁不住泪水盈眶。王厚知道她想着伤心事,咳嗽一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轻声说道:“不要露出马脚。” 李智贤点点头,不再张望。功夫不大,酒菜上来,王厚端起杯子,向大痴道人遥遥一举,大痴看到,会心一笑,也举杯干了。柳晗烟举杯向金敏慧一碰,二人并不说话也是干了。李智贤本不喝酒,此时也端起杯子向周清竹碰了碰,二人轻啜一口。 此时,忽听边上一桌有人大声说道:“老张,你听说了吗?今天上午盐帮跟人家打起来了。”一人放下杯子,啊的一声:“谁敢招惹盐帮?莫非是天津卫指挥使邢大人?” 先前那人摇摇头:“孟爷每月的二十三都要去海边祭拜海神娘娘,今天孟爷一大早就去了。不过,听说上午在那里,盐帮的人跟几个女子打了起来,结果吃了大亏,两个人受重伤,就连孟爷也打不过人家,落荒而逃。” 老张轻声道:“你不会是在编故事、演俳优罢?当心孟爷手下听到了。”那人却道:“老张,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随便传言的人吗?不过,这场打斗最终有两个绿衣女子,似是受了很大委屈,跳海自尽了。” 正说着,就见里间走来一个绿衣女子,向说话那人问道:“请问这位爷,那绿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这人李智贤、金敏慧自然认识。 那人摇摇头:“我当时不在场,不知道,不过听说长得很漂亮,不然盐帮能动她们脑筋?”老张忽道:“咦,你和她们是一伙的?你们不是朝鲜使团的吗?坏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们……老刘,不要多说了,快吃饭!” ☆☆☆☆☆ 盐帮堂口,孟爷躺在摇椅上,右肩还隐隐的疼,正在揉着,就见家丁进来道:“孟爷,胖子来了。”孟爷正在心烦,怒道:“不见,让他滚远点。”家丁应了一声躬身出去,却听孟爷道:“等等,让他进来。” 不一会,进来一人正是那演俳优的胖子,拜过孟爷,说道:“孟爷,你一早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孟爷本来是受山本所托派人打听,现在自己受了伤,哪还有心思管这些闲事,懒懒地道:“说罢,不要超过十句话。” 胖子哈腰道:“是是是!”“第一句了。”孟爷还是懒懒地。 第077章 为孟爷报仇 http://.biquxs.info/ “那一僧一道来自庐山,一个是东林寺不可和尚,一个是白鹿观大痴道人,他们武功分别使雷雨诀和扬帆拳,准备去京城参加武林大会,计划在天津卫住十几天。”胖子哈着腰,停了一下,又道,“孟爷,我说完了。” 孟爷靠着摇椅,将眼一闭,摆了摆手,胖子识相地离开。过了一会,家丁又进来道:“孟爷,慕容掌门来了。”孟爷揉着肩膀站了起来:“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就听有人说道:“孟兄,听说你受伤了,我们特来拜望。”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大概四十七八岁,长得高大,一身青袍,手里拎着几包礼品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后面,跟着一个脸皮白净,三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相英俊只是眼波流转的人,却是青州派掌门慕容华和长老崔仁平。 一个月前,慕容掌门在航海大赛中,他的青州派与崂山盟打得异常辛苦,直到第五局才分出胜负,这次去京城参加武林大会,也想借这个机会长长士气,毕竟青州派也是一个大门派。 他身后的崔长老在航海大赛中被崂山盟流云师太击败,此人也是王厚和林媚影初到日照的当晚,他粗言调戏林媚影,后来又带着三十多人寻衅滋事,却被王厚以“绝情帮多情杀手”之名,打得落花流水那人。 孟爷苦着脸道:“慕容兄弟,一言难尽,竟然被两个女流之辈所伤。”慕容掌门劝道:“孟兄,一时失手也是正常,不要往心里去,在天津卫这地盘,除了不长眼的,敢惹你孟兄,他恐怕是活到头了。” 孟爷摇了摇头:“说起来丢人,后来我手下弟兄去寻找那几个女子,竟然凭空消失、不翼而飞了。”崔长老躬身道:“孟爷,我听手下的人来报,今日晌午,有五个人蒙着面,却敢大摇大摆在街上闲逛,而且其中一人折扇上有‘绝情帮、多情杀手’字样。” 见孟爷认真在听,崔长老又道:“此人与我有仇,却是武功高深,一个月前,在日照,他口出狂言,后来我带着手下五十多个弟兄,竟然都沾不到他身。”他为了让孟爷相信,将三十多人故意说成五十多人。 孟爷一下子来了精神:“真有此事?”“孟爷,我哪敢骗你,千真万确。孟爷武功威镇天下,谁人能伤到你?据我判断,伤了孟爷的,肯定与这五个人有关。” 慕容掌门也道:“孟兄,这五人不早不晚,偏偏此时出现,与你受伤不谋而合,定有关联。”孟爷沉思一会,点头问道:“你可知道那五人去了哪里?” ☆☆☆☆☆ 九河客栈,此时大痴道人那桌还在喝酒,这边王厚等五人已经吃好,又不好过去陪大痴喝酒,边等边闲聊起来。王厚问道:“李姑娘、金姑娘,你们可会武功?”见二人摇头,一指柳晗烟和周清竹,“我也不会武功,不过我大师父、二师父武功都很厉害。” 周清竹忙道:“我哪是什么二师父,你可别乱说……阿烟姐姐才是你的师父。”柳晗烟喝着茶,知道他是没话找话,不屑一顾地看着他。 李智贤道:“我知道,上午在娘娘庙,我和金妹妹见过两位妹妹展露过武功,真的很厉害,打跑了七个坏人。”金敏慧道:“柳妹妹,你有空也教教我武功?” 柳晗烟放下茶杯:“金姐姐,学武可是很苦的,你瞧,我的手都起了厚厚的茧,哪像你和李姐姐的手,柔软细腻,摸起来很舒服。”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师父的手有茧呢,让我看看……”王厚伸出手,作势欲摸,却被柳晗烟一巴掌打中手背,王厚连连甩手。金敏慧抿着嘴笑了起来,倒将庄昭雪的目光从那桌引了过来。 就在此时,忽听外面人喊马嘶,功夫不大一人走了进来,三十多岁,长得白净英俊,正是崔长老。王厚看过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崔长老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在王厚这桌,大声喝道:“绝情杀手,你个逼丫的,可敢出来?”王厚还没站起来,柳晗烟已是蹭地站起,高声应道:“你要干什么?” 大痴道人那桌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找多情杀手,就是在找他们。大痴正待拍桌发怒,却听王厚小声道:“道长,不要着急,我们能对付。”庄昭雪也轻声道:“道长,先看看再说。” 崔长老大声道:“此地不方便说话,有种你们出来。”转身走出门外。柳晗烟叱道:“出去就出去,还怕你不成?”王厚一把拉住她,轻声阻止:“烟儿,你上午伤了一人,不知性命如何,不可再冲动。” 王厚又扭头对周清竹道:“周兄弟,你也如此,借你的宝剑一用。”周清竹将宝剑递到他面前,王厚接过,转身交给金敏慧:“石头,接着。”他一时不知道叫金敏慧什么好,随口起了个名字。 金敏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接过剑在那里发傻。王厚左右看看,此时大厅里还有将近十桌人,接着走了几步,向张清陵一抱拳:“这位道友,可否借你的宝剑一用?” 张清陵赶紧将宝剑递给他,王厚点头接过,回到原地,交给李智贤:“砖头,你也接好……我们出门会会他们。”一摇折扇,将“多情杀手”那面左右扇动,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柳晗烟等四人跟在他身后,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餐厅里有人小声问道:“多情杀手?怎么没听说过?绝情帮是干什么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来,咱们喝酒,别管人家闲事。”也有胆大的悄悄走到门口,伸头探了一下,然后快速跑回道:“不得了、不得了,外面全是人,好像都是盐帮的,这回多情杀手恐怕插翅难飞……” 王厚边向门口走,边回头对柳晗烟道:“柳兄弟,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出手,有什么事,交给砖头、石头二人。”说话之间,已经出了门外。放眼望去,门外场地上,站着一排排人,一式的彩绸长衫,与上午在海神娘娘庙前的那几个打扮相同,应是盐帮的人,只是这阵势恐怕不下二百人! 柳晗烟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不禁心里发虚,双腿微微发颤,她面对挑衅人数最多的一次是在桃花笑酒楼,当时盐帮海州宋堂主带人闹事,那次也只是一百来人,哪有眼前这架势! 崔长老狂叫道:“多情杀手,你还记得我吗?”见王厚摇头,不禁怒火上冲,“你个逼丫的还装傻!那晚在日照,我带着弟兄去找林媚影那骚娘们,路上碰到你,当时我手下弟兄一个不备被你伤了,不敢承认?偷袭我们也就算了,你竟敢暗中偷袭孟爷,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将你蒙面的东西拿掉!” 王厚这才想起,那晚初到日照,在银杏客栈就是此人满口污言秽语污辱林姨,后来怕他真的去报复桃花教,准备和林姨去挑了他的老巢,结果在路上就碰到他带着三十多人,对他们惩戒一番。 当时自己随口报出“绝情帮、多情杀手”的名号,就是想让他们找去,免得他们动桃花教的脑筋,没想到天下之大,竟然在这里又碰上了。想到这里,折扇啪的合上一指崔长老,两方相距三丈,却吓得他连退几步。 王厚指着他笑道:“崔长老,你怎么跟盐帮混一起了?那晚之后,我有事在身,没有再去寻你,你倒还送上门来了!”折扇又哗地打开,扇了几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又道是‘御题百首思纵横,半日功夫举世名。’你们是群殴还是和我们单打独斗?” 柳晗烟刚才听崔长老辱骂自己母亲,早就怒火中烧,听了王厚此言,亮出梭标:“我先来会会他!”却被王厚伸手拦住。 崔长老一侧身,上来十几个人,拔出腰刀,将明晃晃的刀尖指向王厚等五人。王厚笑道:“原来是要群殴?”一指李智贤,“砖头,你去领教他们几招。” 李智贤哪见过这阵势,若不是周清竹在边上扶着她,恐怕已经吓得坐地上了,见王厚看着自己,更是发慌,轻声道:“我……我不会……” 崔长老见他们没有动静,自然以为他们害怕,腰杆一挺,大声喝道:“盐帮的弟兄们,为孟爷报仇!” 王厚又对李智贤低声道:“将手中宝剑扔向他们!”李智贤依言赶紧将长剑一抛,啪的一声那剑掉在地上,砸起一股灰尘,却是剑都没有拔出来,连着剑鞘扔了出去。王厚冲李智贤一翘大拇指:“砖头果然名不虚传!” 盐帮众人一愣,待看清楚后哄然大笑起来:“他们缴械投降了,倒是识相!”李智贤羞得脸上发烫,所幸蒙着青纱无人看见。崔长老狂叫道:“缴械投降也不能饶了他们,偷袭孟爷,还不跪下领罪?!” 第078章 大哥朱自平 http://.biquxs.info/ 王厚道:“你急什么?我手下还没有求海神娘娘呢!砖头,求海神娘娘相助。”李智贤闻言,合掌向着天空,口中默念:“海神娘娘保佑我们逢凶化吉、平安无事……”说来也怪,只见那躺在地上的剑鞘忽然动了一下,竟然慢悠悠地飘在空中,不停旋转。 只惊得盐帮众人目瞪口呆,然而还没完,宝剑带鞘旋转片刻,嗖的一声冲向崔长老,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躲了过去。宝剑去势不减,撞向崔长老身后那人,那人避让不及,捂着脸倒下。 剑鞘继续在人群中飞行,力道不仅丝毫未减,反而越来越大,真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握着它在舞动。不一会,又有二十多人倒下。“海神娘娘显灵了,快看快看……”王厚在一旁大呼小叫,故意虚张声势地指来指去,盐帮弟子直吓得汗毛倒竖,东张西望之下更是心里发虚,一个机灵的拔腿就跑,其他众人争先恐后,一哄而散。 李智贤等人也是惊讶不已,金敏慧一拉李智贤,两人面向东方跪了下来,盈盈九拜方才起身。王厚则向两人深施一礼:“砖头、石头,你俩真是神通广大,救了我们众人……” 大痴道人等五人早就站了出来,见此情景,众人都觉得怪异,唯有不可和尚双手合十,对着王厚长诵:“南无阿弥陀佛!” 众人仍是分头回到后院,李智贤、金敏慧进了房间,双手放在胸前,面向东方暗自祈祷。周清竹进来后,拉着柳晗烟好奇地问道:“阿烟姐姐,真有海神娘娘?” 柳晗烟猜想又是书呆子在搞鬼,却道:“当然有海神娘娘,不然谁能一下子打败二百多人?只有海神娘娘才有这个本事,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还见过呢……”说得周清竹更是好奇,追问海神娘娘长得什么样子,漂亮不漂亮? 柳晗烟随口胡扯一番,问道:“阿竹妹妹,你白鹿观要盖房子吗?”周清竹奇道:“我们有很多房子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柳晗烟扑哧笑道:“有现成的砖头、石头呢,不拿来盖房子干什么?”周清竹反应过来,嘻嘻嘻地笑了起来:“书呆子真能给人乱起名字,李姐姐和金姐姐长得那么漂亮,被他说成砖头、石头了。” 柳晗烟盯着周清竹:“你也喊他书呆子?”周清竹一捂嘴巴:“我说错了,书呆子是阿烟姐姐喊的,他只是阿烟姐姐一个人的……”二人全忘了刚才面对二百人的紧张,又打闹嬉戏起来。 大痴道人等人又坐到树荫下,斗起连珠五子,庄昭雪隐隐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嘻笑声,知道她们又在玩闹,摇摇头也拿她俩没办法。 不可和尚似乎被刚才门口的打斗弄得心不在焉,没几步就陷入被动,托腮冥思苦想起来,大痴见他久不落子,不住催促:“老和尚,太阳都要落山了,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换庄丫头上来。” 忽在此时,院子中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认识,就是刚才带着盐帮二百多人的崔长老,看来他躲得快,没受到什么伤,不知道怎么还敢回来;另一个人年轻得多,大概二十三、四岁,身材高大,一身蓝衫,眼睛闪闪发光。 “他们应当还没离开,就住在这里。”崔长老对蓝衫青年说道,又冲里面高声叫道,“多情杀手,你给我出来!” 大痴见他大呼小叫,本来中午就想揍他,给王小子止住正憋着劲,此时闻言骂道:“滚你娘的,叫什么叫?”一甩手,手中黑子飞向崔长老。 崔长老与院子里的人都不认识,没料到对方会出手,见一物飞来赶紧一低头,却没有风声掠过,抬头一看,原来是被蓝衫青年捏在手里。 青年冷哼一声,手一抖,黑子飞了回去,大痴叫道:“来得好!”又飞出一粒黑子,两粒棋子相撞,啪的一声,却是青年的黑子去势不减,撞碎大痴的棋子,只是一滞又向前飞去。 不可和尚不禁大惊:“这青年如此年轻,却有这样的功力!”赶紧掷出手中的白子,两子又是撞得啪的一声,同时在空中炸开。 “好!后生可畏,就这一招我和老道都输了。”不可起身向蓝衫青年施礼。青年略一点头,冷冷地问道:“大师不必客气,你们和多情杀手是什么关系?我只找他。” 一扇房门陡地打开,却是王厚冲了出来,大声叫道:“自平?!” ☆☆☆☆☆ 盐帮堂口,孟爷听完崔长老的述说,还是半信半疑,自己在这里长大,虽然每月都去祭拜海神娘娘,但何曾真有过显灵?莫非今天上午在海神庙,自己手下调戏那两个绿衣女子,冒犯了海神娘娘?怪不得自己右肩莫名其妙被自己的刀背砍伤,幸亏自己常去祭拜,不然砍中肩膀的恐怕就是刀刃了。 便在此时,家丁匆匆跑了进来,大老远就叫道:“孟爷、孟爷,大爷来了!”孟爷从沉思中醒过来,起身叫道:“大哥来了?在哪里?”说着便跑出厅外,快步走向大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打车上下来四人,最先下车的是个身材高大的蓝衫青年,其后是一个瘦弱的锦衣青年。接着又下来两个女子,其中一个长得高挑清秀,甚是美丽,孟爷看着有些面熟;另一个生得玲珑窈窕,容貌也是娇好。 车厢里不再有人下来,哪里有自己的大哥?正在发愕,便听高挑女子笑问:“可是孟爷?小女子是西安府的李静兮,这是孟叔叔的亲笔信。” 孟爷虽然略有些失望,却想起李静兮是西安分舵的人,深受自己大哥喜欢,当下回过神来,呵呵笑道:“原来是李侄女,稀客稀客,快里面请……” 原来,朱自平四人玩了几天麻将后,李静兮总是输,连一牌也没有胡过,气得将牌一推:“不玩了,这几天手气太背,总玩这个没意思。” 欧阳兰笑道:“李姐姐,你这几天做什么坏事了罢,不然手气会这么背?”李静兮气得又要呵她,欧阳兰连声求饶:“好了好了,李姐姐,要不我们去哪儿玩?” 李静兮想了一会,对朱自平道:“大哥,你看过大海吗?”见他摇头,续道,“那我们去海边玩?这儿离海边大概三四天的路程,反正今天才八月十九,去京城的时间还早,到时我们便从天津卫去北京,也不耽误。” 欧阳兰拍手道:“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李姐姐,咱们这就走。”“我们才不带你呢,不过……颜公子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李静兮被自己这个提议也弄得兴奋起来。 颜越道:“要去,我们就一起去,大哥要是不去,我们就不去了。”朱自平本不想去,可见他们兴致都高,不忍扫大家的兴,便道:“好,我们就去海边看看。” 李静兮听了更是高兴,兴冲冲地向孟舵主说了,孟舵主笑道:“你们若是去别的地方,倒不用我安排,可去天津卫,我一定要安排好……我二弟孟申是那边的堂主,去那里玩几天也好。” 朱自平问道枫:“小师傅,你跟我们一起去?”道枫眼睛一转,见李静兮、欧阳兰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忙道:“朱大哥,我还是陪大叔好了,美色头上一把刀,你可要当心……” “小和尚,你在说什么?”欧阳兰问道,吓得道枫赶紧躲到朱志身后。朱自平暗道小和尚的武功高,陪在父亲身边也好,当下不再坚持。 孟舵主道:“我过几天还要护送黄金瓜去京城,就不能陪你们了,你们到天津卫后,我二弟会安排妥当,咱们京城再见。”当下修书一封,无非是叮嘱二弟要好好接待之类的话。 四人辞别朱志和孟舵主,乘着马车赶往海边。一路无事,道路又平坦好走,三天后的晌午到了天津卫的盐帮堂口。 此时,孟爷见了大哥的亲笔信,更是不敢怠慢,向朱自平拱手道:“蓝天大侠之名,老夫早有耳闻,当真后生可畏……唉,岁月不饶人,眼看着我们就老了、不中用了。” 朱自平抱拳道:“孟爷太谦虚了,我们来的路上,就听静儿说,孟爷在天津卫可是拳脚无敌,德高望重。”“蓝天大侠的话,真令老夫惭愧啊,今天上午还在海边被几个人欺负了,打得老夫毫无还手之力。” 李静兮闻言忙问:“孟爷,怎么回事?”孟爷让事情经过说了,当然略去了自己手下先欺侮两个绿衣女子,接着又道:“你们来之前,刚刚我手下二百多号弟兄去找那几个人寻理,又让他们给打了。” 朱自平闻言更是吃惊:“孟爷,二百多号弟兄给几个人打了?那几个人是什么人?”孟爷长叹一声:“对方自称是绝情帮的多情杀手,我也不清楚他们的来路。” 颜越奇道:“竟然有这样的事?大哥,看来武林大会真是高手云集。”朱自平哼了一声:“多情杀手?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孟爷,下午我去会会他们。” 第079章 他乡遇故知 http://.biquxs.info/ 孟爷听朱自平说要去会会他们,喜道:“有蓝天大侠出手,任他什么绝情、什么多情也只能求饶。”朱自平道:“孟爷,我不喜欢争强斗狠,只是见孟爷被人欺负,也看不惯仗着武功厉害,随意欺压善良之辈。” 不一会,家丁已经安排好饭菜,过来请众人用餐。孟爷将慕容掌门、崔长老向朱自平等人作了介绍,双方互相见过,李静兮见孟长老虽然长得英俊,却总拿眼睛盯着自己和欧阳兰,未免心生不快。 孟爷将朱自平夸奖一番,慕容掌门尽管没有听说过“蓝天大侠”,仍是抱了抱拳:“蓝天大侠之名威震天下,久仰久仰!”崔长老见此人年纪轻轻,并没放在眼里,倒是身边这两个女子算得上美艳天下,对朱自平未免生出妒意,端起酒盏向朱自平道:“在下敬蓝天大侠。” 朱自平端起酒盏,却见对方来势不减,大有撞破酒盏的意思,眉头皱了一下,两个酒盏“当”的一碰,都是毫发无损,朱自平大口喝干:“谢崔长老。” “不过如此。”崔仁平心里暗道,又面带笑容地看了看李静兮和欧阳兰,“能敬蓝天大侠的酒,令在下激动不已。”也是一口干了,将酒盏往桌上一放,却是啪的一下四分五裂,倒将慕容掌门和孟爷吓了一跳,他们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岂能看不出崔长老刚才的架势,更是信服眼前蓝天大侠并非浪得虚名! 李静兮道:“崔长老,不必激动。”众人哈哈一笑,吃喝起来。吃罢饭后,朱自平问道:“孟爷,谁能带我去会会多情杀手?”崔长老先前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此时酒壮怂人胆,当即自告奋勇:“蓝天大侠,我带你去。”两人出了大门,向九河客栈而去。 ☆☆☆☆☆ 王厚在房间里听到院子里有声音问,“你们和多情杀手是什么关系?我只找他。”不由一怔,这声音太熟悉了!慌忙拉开门,看到院子里果然是朱自平,高兴地大叫一声:“自平?!你怎么会在这里?”兴奋之下连声音都变了调。 朱自平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凝神看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头戴道笠蒙着青纱,似是王厚的声音,却又不能肯定,后退一步问道:“你是谁?” 王厚哪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搂住他,高兴地又叫又跳,朱自平这才听出来真是王厚的声音,也是开心得将他抱起,抛向空中,二人又是笑又是叫,快乐得像个孩子。 崔长老见势不对就要溜走,却被庄昭雪喝住:“你先别走,在大门外候着。”吓得他赶紧答应一声,溜了出去。 柳晗烟和周清竹不知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出来,见到这一幕也是傻笑起来,周清竹问道:“这人是谁?怎么让王哥哥这么高兴?”柳晗烟摇头道:“我不认识,听书呆子刚才喊他自平,应当是他那个整天挂在嘴上的大哥。” 王厚和朱自平疯了一会,王厚一拉朱自平:“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庐山的大痴道长、不可大师,这位是太阳教的朋友……烟儿,你们过来。” 众人互相见过,大痴叫道:“朱小子,听王小子经常念叨你,你果然武功不错,比我们要好,老道佩服!”朱自平躬身道:“前辈,刚才多有得罪!” 柳晗烟好奇地问道:“你就是朱大哥?书呆子没有一天不说到你呢。”朱自平见她也是蒙着青纱,听声音似是女子,问道:“书呆子?这位姑娘是?”庄昭雪打断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地,我们进房间去。” 众人反应过来,全部进了房间。朱自平接着问柳晗烟:“你是不是我爹说的烟儿?听说王厚很喜欢你?”柳晗烟脸上一热,所幸有青纱遮着,啐道:“在九华山,朱大叔就喜欢拿我开玩笑,今天第一次见到大哥,怎么也拿我开玩笑?” 众人说笑了一会,朱自平将自己来天津卫的缘由说了,问道:“王厚,你怎么成了多情杀手了?”话一出口,猛然想起刚才他冲过来时,自己后退不及竟然被抱住,难道王厚真的练成了绝技? 王厚简要地说了与盐帮的矛盾,朱自平哼了一声:“这些帮派,我本来就不想和他们什么交道,若不是因为静儿……”却又止住不说。 庄昭雪一旁提醒:“朱公子,王公子他们这样装扮也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你不能戳穿他们……对了,你住在盐帮堂口?” 朱自平点了点头:“盐帮的孟爷是静儿的一个长辈,我们刚到不久,我这就去将静儿他们叫过来,晚上住在这里。”与众人招呼一声,出了房间。 朱自平走后,大痴道人盯着王厚:“王小子,你大哥是怎么练的武功,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大的内力?”王厚叹了一声:“我大哥小时候虽然不爱读书,练起武来却比谁都用功,唉,我要有他一半的武功就好了。” 功夫不大,朱自平领着颜越、欧阳兰、李静兮走了进来。朱自平一一引见,柳晗烟见李静兮和欧阳兰长得美丽,拉着李静兮的手,粗声问道:“李姑娘、欧阳姑娘,你们谁是朱大哥的相好?” 李静兮见这个蒙面人拉着自己的手,又问得这样直截,顿时羞红了脸,将手抽出来,直到柳晗烟咯咯笑出声音才反应过来,伸手呵过去,被她躲开。 周清竹也拉着欧阳兰,粗声问道:“小姑娘,你长得也很美呢……”倒把李智贤、金敏慧冷到一边。庄昭雪忙拉着众人,去了另外房间,七个女子一会就熟了起来,无话不谈还互相开起了玩笑。 盐帮堂口,孟爷坐卧不安,原以为蓝天大侠会替自己出头,没想到他们竟然相互认识。刚才朱自平来向他说了缘由,直道并不是什么多情杀手,只是自家兄弟,俩人分开大半年时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就准备搬过去和他住一家客栈。 孟爷挽留道:“你可以让你的弟弟到我这里来。”朱自平笑道:“我那兄弟是个书生,不喜欢打打杀杀,只喜欢清静,还是我们住过去罢。” 孟爷留不住只好随他,招呼道:“蓝天大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一声。”朱自平等人离开后,他又将崔长老叫来,问了过程,崔长老一一说了。 孟爷问道:“那一僧一道跟他们是一伙的吗?”他还想着山本托他办的事,如果一僧一道跟他们是一伙的,那还真有点棘手。 崔长老道:“看不出来,中午我带弟兄们去的时候,他们不在一起,不过有可能相互认识,不然那老道为什么会出手?” 孟爷却怀疑跟自己动手的可能另有其人,又问:“他们当中可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 崔长老道:“我只看到一个女子,长得很漂亮,二十三、四岁,多情杀手和另外四人蒙着面纱,看不出男女和年纪。”孟爷点了点头:“此事暂时还摸不清头绪,先派人暗中盯着再说。” 夜里,山本又悄悄找来,孟爷将了解的情况说了,山本原还打算夜里带人去刺杀那一僧一道,获悉这个情况后不免有些迟疑:别没杀了人家,反倒被人家杀了。 孟爷叹道:“天津卫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高手,看来这京城武林大会是非常热闹……大副,你这段时间最好别乱动,见机行事。” 山本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如果让他们离开天津卫,再找这些人可就费事了,他已经送出消息,很快就有手下前来增援,到时任他们武功再高,绝对无法敌过四十多把太刀的围攻。 九河客栈,七男七女分坐两桌,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仍是戴着道笠,与李静兮、庄昭雪、欧阳兰同坐一桌,那边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张清陵、柳朝晖、朱自平、颜越、王厚七人喝得正欢。 王厚已经取下道笠,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快事,不停地给众人斟酒。朱自平也甚是高兴,与众人频频举杯畅饮,大痴不时哈哈大笑:“朱小子,你酒量不错,跟老道对光,来,咱俩再干一盏!” 不可和尚以茶代酒,朱自平也起身敬他,不可抿了一口茶,说道:“我观朱施主乃与我佛门有缘,改日有空咱们能否一谈?”朱自平道:“明天如果有时间,一定聆听大师教诲,不过,我对佛啊经啊的,不感兴趣。” 大痴哈哈笑道:“朱小子说得不错,那些佛法经书有什么好看的,真他娘的烦死人,还不如跟我老道学,乐得逍遥自在。”不可诵道:“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老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喝你的酒。” 晚上,朱自平自然与王厚同住一室,两人将分手后的经历各自说了,均是感叹不已,想想在边王村这些年是多么平和安宁,可一旦走出村子,就接连遇到这些事情,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出来的好,只是现在想回归以前的平静也是不可能了。 第080章 海神娘娘庙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一早,李静兮、欧阳兰要去海边玩,柳晗烟、周清竹自是嚷着要一起去,李智贤、金敏慧昨日上午在海神庙被盐帮闹得也没有上香,加之昨日中午被“海神娘娘”救下,也准备去庙里祭拜,六个人商量要绑着朱自平、颜越和王厚一起去。 颜越和王厚都是喜欢玩的人,哪里还要她们绑架,早就收拾整齐,倒是朱自平不喜欢游玩,经不住李静兮软磨硬拖,况且自己也没有看过大海,便答应同行。 庄昭雪本来也想跟着去,却被大痴喝住,要她留下来当裁判,只好苦笑一声留了下来。柳朝晖打小在海边长大,哪里还看什么海,见庄昭雪不去,自然也是不去。张清陵见清竹师妹和她们打得很熟,自然乐得留下来清静,在旁边为师父、大师父倒茶。 九人出了客栈,朱自平赶着马车,众人挤在车厢内前往海边。不到半个时辰,渐渐听到海浪之声,马车在海边一块空地上停下,六个女子虽然极美,但有四人易了容又蒙上面纱,倒不是很显眼。柳晗烟昨天上午才来过,这回已经当起了向导,不一会六人捧着香进了海神娘娘庙。 朱自平站在海边,放眼望去,只见蓝色的大海和远天融合在一体,不远处白帆点点,海水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有鱼儿在水中翻跳嬉戏;远处则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是水还是天,海风吹来只觉得精神为之一爽,赞道:“这景色不错!” 颜越轻声吟诵:“帆力劈开沧海浪,马蹄踏破乱山青……”“……浮名浮利过于酒,醉得人心死不醒。”却是王厚接了过去。 朱自平哈哈笑道:“你两个书生,一唱一合倒很投机……对了王厚,颜越是我二弟,他比你大一个月,你应当喊他二哥才对。” 昨晚王厚和颜越只是招呼了一声,听朱自平此言,忙躬身道:“见过二哥。”颜越呵呵一笑:“三弟,你这二哥喊得我都不好意思,可没什么见面礼,”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到王厚手上,“大哥腰间是双鱼玉佩,这是我自己戴的龟鹤齐龄玉佩,有长寿之意,就送给你罢。” 王厚接过,只见玉佩虽小却雕镂得非常精美,龟、鹤、云栩栩如生,笑道:“这上面的乌龟很像阿呆,我很喜欢,多谢二哥……我送你什么呢?”将折扇展开,续道,“我身上只有这件东西,要不,这把折扇送给你?” 颜越道:“咱们在一起,哪里还要客气,你这折扇,字写得不错,可惜我不敢用,怕反倒给人家杀了。”朱自平道:“王厚哪里是什么绝情帮、多情杀手,他跟你一样是个文弱书生,只是借这个扇子撑撑门面、唬唬人。”王厚哈哈大笑:“还是大哥了解我。” 正说着,忽听一阵哄闹,山门里涌出不少人,只见李静兮也从里面匆匆跑了出来,却是头发散乱,后面有两个人拿着刀追了出来。三人见了都是大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朱自平飞身掠去,王厚也紧紧跟上。 李静兮手指庙门,叫道:“快!快!”朱自平也没功夫答话,“闪电一击“将追出来的两人撂倒,然后纵身跃过人头,冲向山门,王厚已经掠进门内。 庙内,欧阳兰被人团团围着,一把明晃晃的太刀抵住她的胸前,柳晗烟和周清竹摔出老远,不知伤势如何,金敏慧仰面躺在地上,李智贤则蹲在她身边,脸色煞白。 “花姑娘,你脱不脱?”拿刀抵在欧阳兰胸前的人淫声尖叫,身边十多个壮汉穿着一式的上衣下裙式服装,上衣交领,三角形广袖,不时地吙吙怪笑。 朱自平气得火冒三丈,正待出手又怕伤了欧阳兰。王厚双掌扬起一式“有术可分风”,抵着欧阳兰的太刀已经旋着寒光,向那人倒砍过去,那人“哎哟“一声捂头蹲在地上。王厚并不停顿,双掌连扬,围着欧阳兰的十几个壮汉全都飞了起来,却又身不由己摔出十丈开外,有几个人撞上围墙,反弹着掼在地上。 朱自平冲到前面扶住欧阳兰。王厚俯身察看柳晗烟的伤情,却见她胸前白衫被划破,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所幸伤口不深,应无性命之忧。又跃到周清竹身边,周清竹正用左手握着右臂,衣袖上划开很长的裂口,血不停地从紧捂的手中流出,也不知伤得如何。 王厚赶紧伸指连点臂臑、消泺、手五里、清冷渊等穴,将血止住,问道:“伤得重不重?”周清竹轻声道:“没伤到要害。” 王厚才略略放心,跃到金敏慧身边,问李智贤:“金姑娘伤哪儿了?”李智贤已是满眼泪水:“被那些人踢中心窝……”王厚心里一惊,伸手握住金敏慧的手,真气输出为她运功疗伤,只是金敏慧仍是面如死灰,真气如同石沉大海,全无动静。 “你们还想逃吗?”却是朱自平的声音。王厚扭头看去,只见他站在山门口,已经封住去路。那些倭寇莫名其妙地被摔得四处乱飞,爬起来便想逃出此地,却不料被人堵住去路。 十几个人重新聚在一处,亮出太刀,刀尖指向朱自平。这时李静兮已经进了庙门,朱自平将欧阳兰交给她,陨阳锏握在手中,双方针锋相对,虎视眈眈。 “这里是海神娘娘庙,你们不可在这里打斗。”却是远处一个老者的声音。朱自平也不怕这些粗矮汉子会逃,示意李静兮先将欧阳兰扶出门外,然后锏头一指:“你们是什么人?欺负弱女子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就跟我到门外斗一斗。”一个光头壮汉点头道:“要西,走!” 王厚高声道:“大哥,这些人是倭寇,小心他们的刀。”一群人已是走出山门。此时,柳晗烟恨道:“这些倭寇真无耻……见李姐姐、欧阳姐姐长得漂亮,竟然粗声调戏,我和阿竹妹妹气不过,就动起了手,没想到他们刀法这么厉害,一个人就打败了我们两个……” “我知道了,你静心养伤别说话。”王厚为金敏慧输送内力,见她还是不醒,未免焦急不已。柳晗烟急道:“我没事,扶我起来,我要看朱大哥如何杀了他们。”说着就要起身。 “烟儿,金姑娘受伤很重,你跟我后面,别添乱了。”王厚一边说,一边顾不得许多,一把抱起金敏慧,周清竹已经站了起来,李智贤搀扶着她和柳晗烟,五人往山门外走去。 十几个倭寇围出两丈左右的圈子,朱自平站在圈内,陨阳锏平举。相持片刻,朱自平大喝一声:“天旋地转!”陨阳锏脱手飞出,盘旋呼啸向前方一人击去,那人太刀一挡,当的一声,太刀断成两截。陨阳锏一个旋转,击在那人头上,鲜血飞溅,恐怕性命不保。 朱自平右手一招,陨阳锏呼啸回来,却又从头顶上向后飞去,后面一人也是“哎哟”倒在地上。眨眼之间,就有两人倒地,那些倭寇何曾见过这种打斗?呐喊一声,全都向朱自平冲来。 朱自平冷哼一声,陨阳锏在身前五尺呼啸着兜起圈子,那些倭寇太刀一磕,便是碎裂之声,根本无法靠近朱自平。 “躺下罢!”朱自平大喝一声,陨阳锏忽地向外一冲,在朱自平身前八尺盘绕,倭寇触之即倒,一个个躺在在地,有的捂着头脸、有的捂着胸腹连声痛呼。 王厚虽然“相通四式”威力巨大,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血腥打法,心里虽有些不忍,却很解气,喝彩道:“好!大哥这招‘天旋地转’比以前可是娴熟得多,威力也大了很多。” 柳晗烟挣着要冲上去,见王厚用身子挡住自己,嚷道:“书呆子,别管我,我要踩死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王厚哪肯听她的话:“烟儿,跟这些猪狗计较什么,看大哥怎么处置他们。” 却在此时,一人爬起跪在地上,断刀反握手里,向前一送又猛地刺进自己腹中!围观众人无不大惊。那个光头似是习以为常,拄着断刀站了起来,一躬身:“阁下武功高强,我们佩服!”又将断刀双手捧着往前一递,“我们任凭阁下处置!” 朱自平见那人剖腹自杀,心里也是一惊,此时见光头将刀呈给自己,却不知如何应对,怔了半晌:“你们滚罢,如果再看到你们作恶,一定会杀光你们。”光头一愣,似是没想到朱自平会放过他们,再一躬身,俯下身子察看地上同伙的伤势。 柳晗烟本来还想下去踩他们几脚,见那人剖腹自杀后,恶心不已,闭着眼睛不愿再说话。众人不再理那些倭寇,上了马车,朱自平缓缓地甩起鞭子,刚才的场景一遍遍浮现出来,暗道:“这些倭寇如此骁勇,他们经常骚扰沿海百姓,以这样的性格,只怕很难安分守己。” 车厢内,王厚仍在为金敏慧输送真气,可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急得李智贤不知如何是好。颜越轻声地劝慰欧阳兰,柳晗烟、周清竹还是愤愤不已,在众人的劝说下,才慢慢好了一些。马车刚到客栈门口,却听到里面传出撕杀声,众人又是一惊! 第081章 伤重金敏慧 http://.biquxs.info/ 众人听到客栈里面传出一阵撕杀声,心里又是一惊。朱自平跳下马车,陨阳锏握在手中,飞身冲进客栈。王厚抱着金敏慧,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李静兮跳出车厢,王厚急道:“李姐姐,你来照顾金姑娘,我进去看看。” 李静兮闻言回到车上,接过金敏慧,手抵在她的后背,继续为她输送真气,只觉眼前一花,王厚已进了客栈。先前在海神娘娘庙,王厚也曾施展“踏风步”,只不过当时李静兮被两个倭寇追杀没有注意,现在见了却是吓得一愕:“这是什么轻功?” 柳晗烟听她赞叹,洋洋得意地笑道:“李姐姐,书呆子只会轻功,对于打打杀杀什么的,可是什么都不懂呢……李姐姐,我想去看看。”李静兮忙道:“那怎么行,你现在不能乱动,当心牵动伤口……这些倭寇真是凶残。”柳晗烟闻言火又升起:“我要是朱大哥,一定会杀光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李静兮道:“你也只是嘴狠,真让你杀,你又动不了手。”周清竹叫道:“阿烟姐姐动不了手,我帮她动手。”李静兮见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哭笑不得。此时,欧阳兰在颜越的安慰下,已经好了很多,开口问道:“朱大哥他们不会有事罢?”李静兮也是面露担忧之色,忽然想起什么,让李智贤抱着金敏慧,自己下去将马车赶到墙边,离开客栈大门。 功夫不大,就传出一阵喊叫和脚步跑动之声,李静兮掀开车厢前面的遮帘,只见门口不一会就冲出二十多人,那些人一式的上衣下裙式服装,胸前系带,穿着与不久前的倭寇一模一样。 “倭寇!”李静兮低声道,众人顺着遮帘缝隙向外看去,只见那些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不一会就消失不见。 “颜大哥,你们在此等着,我进去看看。”李静兮吩咐颜越,随即下车跑进客栈,功夫不大,又跑出来向众人道,“我们快进去罢。”众人下了车,还没进客栈后院,就听大痴的声音骂道:“日他娘的倭寇,有种就别逃……” 后院内一片狼藉,地上洒落着一地的黑白棋子,两张石桌也被掀翻在地上,碎成两瓣。大痴右手捂着左肩,仍在骂骂咧咧,王厚、不可和尚站在他左右,不可和尚单掌立在胸前,闭着眼睛,似是极力控制着情绪。 柳朝晖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庄昭雪搂着他的双肩,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朱自平则蹲在张清陵的身后,为他运功疗伤。 柳晗烟一把甩开李智贤,跑到柳朝晖面前,急道:“哥哥你怎么了?”庄昭雪抹了一把眼泪:“被倭寇砍中了大腿,若不是道长相救,腿就保不住了。” 周清竹冲到师父面前哭道:“师父,你怎么也受伤了?”大痴骂道:“老子还没死,你哭什么?” 朱自平这时站起来:“道长没事就好,只是张道兄肋下中刀伤得不轻,需要用药救治,你们可有人带了创伤药?” 庄昭雪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我带了创伤药,快将张师兄抬到房间去。”当下众人抬着张清陵进了房间,朱自平为他敷上药,张清陵昏睡过去。 大痴道人任庄昭雪等人怎么劝说就是不敷药,嚷道:“这点伤算什么,朱小子,我们一起去找那些倭寇,杀光他们。”朱自平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也知道他要面子,点头敷衍道:“先把这边安顿好再说。” 柳朝晖、柳晗烟、周清竹都敷了药,三人伤得不重,但没有几天静养很难痊愈,只是金敏慧仍是伤重,真气度入全无用处。午饭大家也没有心思去餐厅里吃,让小二送到房间里来,众人草草划了几口。 朱自平将李静兮叫到院子里:“静儿,你能不能让孟爷帮我们一个忙,查查那些倭寇住在哪儿?”李静兮一惊:“大哥,你准备去找他们?” 朱自平道:“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安全些,不然防不胜防。”李静兮想想也对,却有些担心:“大哥,那些倭寇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就算找到了,也不能冒失前去。” 朱自平道:“如果他们人多,我们就更危险,先让孟爷帮着了解一下情况,过后我们再商量看怎么办。”李静兮想想也是,点头准备出门,朱自平叫住她:“静儿,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危险。”两人向众人招呼一声,出了客栈。 盐帮堂口,孟爷听了李静兮、朱自平的述说后,面露惊讶之色,心里暗忖这个山本怎么不听我劝说就动了手,别最后吃了亏还会连累了自己。问道:“真是倭寇?有多少人?按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倭寇不敢这样胡作非为呀,不会是什么人冒充的罢?” 朱自平道:“孟爷,上午我们在海神娘娘庙里碰到十五个人,刚才客栈里有二十三、四个人,他们的兵刃都是一样的刀,这种刀我没见过,很锋利,而且武功招式不同于中原武功,听兄弟说肯定是倭寇。” 孟爷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暗道原来山本有了后援,怪不得敢如此嚣张。李静兮见他皱眉,以为他在担心什么,忙道:“孟爷,我们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下这些倭寇躲在哪里,不然我们也没办法防范,你要是为难就不用麻烦了……” “李侄女,你这话说的,倭寇与我们是死敌,我也一心想灭了他们,又怎么会觉得为难呢?只是这些人是海盗出身,通常住在海上,什么时候上岸,在哪里登岸全都飘忽不定,很难跟踪他们。” 朱自平拱手道:“既然这样,就不麻烦孟爷了,我们加倍小心就是。”孟爷拱手回礼:“蓝天大侠……那些倭寇或许不是冲着你们来的……不过还是要加强防范。”朱自平、李静兮谢过,二人出了门。 朱自平和李静兮俩人走后不久,里间走出一个小胡子,正是山本。孟爷有些不悦:“大副,你带人去客栈,怎么不和我说一下?李姑娘是我的远房亲戚,你要是伤了她,我怎么向大哥交待?” 山本躬身道:“对不起,孟爷,今天我手下来了有三十多人,我一时性急就派出二十四人去了客栈,只想杀了那一僧一道,没料到会这样,幸亏没有伤到你的侄女。” 孟爷哼了一声:“我昨天让人偷袭了,还指望你帮我出头呢,没想到你这样沉不住气。怎么,海神娘娘庙又有你的人?” “孟爷,我几个手下上午要去那里玩,刚才我也听见了,跟蓝天大侠交上手了?我还没有收到情报,不知道情况怎样。”“哼,你这样下去,肯定要倒霉,最后还会连累我跟着倒霉,你如果再这样,别怪咱们翻脸不讲情面。”“嗨,听孟爷的!” 朱自平、李静兮回到客栈,王厚早就在院中等候,三人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王厚问道:“大哥,可有线索?”朱自平将情况说了,眉头紧锁:“这些倭寇凶狠狡猾,很难轻易就能找到他们躲在哪里,我们只能做好防范。” 王厚问道:“他们既然是海盗出身,会不会就住在船上?”朱自平沉思道:“我也是这样怀疑,但是他们要是住在海上,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海盗船大,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贸然前去只会吃亏。” 李静兮道:“我们可以将他们引到岸上,来一个杀一个。”王厚连鼓三掌:“大嫂这话说得好,将他们一个一个杀了……可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怎么才能引上岸?”李静兮脸唰地红了起来:“谁是你……大嫂呢,可别乱喊。” “呵呵……早喊晚喊不都是喊,”王厚展开折扇,表情严肃起来,“不过,大嫂的话倒提醒了我,大哥,今天晚上我准备去海边找找看,如果找到了,我就回来说一声。” 朱自平想了一下,觉得只能这样,必须兼顾两边,上午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但他还是对王厚一个人前去放心不下,问道:“王厚,上午在海神庙里,你施展的就是‘相通四式’?那些倭寇一个个横飞出去,这招式很神异。” “大哥的‘秋风落叶’比以前进步了很多,也比‘相通四式’更能震慑敌人,后来在客栈救下道长的那招‘闪电一击’更是威力巨大……大哥不用担心,我轻松还不错,打不过他们逃跑就是。” 李静兮道:“王弟的轻功很独特,我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轻功,定可以独步天下,有空教教我?”“我那是因祸得福,不是传授就可以的。”王厚这话倒是实情,若不是经过王乔洞温泉的洗筋代髓,绿石垫也发挥不了作用。 说话间,天色黑了下来,众人吃着晚饭,大痴道人吵着要喝酒,庄昭雪劝道:“道长,晚上可要防着倭寇来袭,不能多喝。”大痴一瞪眼睛:“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再说有朱小子在这儿,他们还敢来?”一个人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第082章 凌波海上行 http://.biquxs.info/ 晚上去寻找倭寇的事,王厚怕众人担心没敢说出来,吃罢饭他悄悄走出房间,朱自平、李静兮跟了出来。王厚道:“大哥,金姑娘伤得太重,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她本来身体就弱,又被倭寇踢中心窝,你就在这里守着,帮着照看照看,为她输送真气疗伤。而且你留在这里也能防止那些倭寇来偷袭,我去海边找找看。” 朱自平忧道:“王厚,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要不我们都在这里守着,他们要是再来,让他们全部留下性命。”“大哥不用担心我,连大嫂都说了我轻功好,遇到倭寇人多的话,我就逃走,不跟他们硬拼就是。” 李静兮也是面露忧色:“王弟,你自己小心,我们已经伤了四人,别再出事了。”王厚折扇一合,向李静兮道:“谢大嫂关心,我不会出事。”转身出了客栈。 街道两旁灯火通明,王厚出了城,展开踏风步向海边飞掠,此时是八月二十四,天气阴沉,又飘着细雨,四周漆黑一片。不一会到了海边,只能听到海浪拍打岩石发出的哗哗声,哪里有倭寇的影子? “他们若是在海上,定然离岸不远,可是为什么看不见灯光?”王厚沉吟一会,决定还是去海上看看,脚下发力,一式“何人能缩地”,向前飞出,身子已是离岸三十多丈。 一直冲出大概十里,隐隐看到一点灯光,当下心里暗喜,加速前行,不一会灯光越来越近,却是一艘海船,那船轮廓极大,有三层楼高,灯光从二楼船舱发出,想是阴雨天离得远,在岸上自然看不到。 王厚双掌连击船身,借势冉冉升起,落到船上,甲板上空无一人,侧耳倾听,二楼里传出声音:“八嘎!二十多人杀不了两个老家伙?脸都让你们丢尽了!”有人低声应道:“大副,本来我们就要杀了他们,不知从哪里跑出个蓝衫小子,我们还来不及还手,就被他打倒在地。” 大副的声音又道:“还有你们,十几个人打不过一个人,干脆全都自尽算了!”“大副,不是我们软弱,那蓝衫小子手里不知什么武器,竟然绕着他飞来飞去,我们的刀碰上就断,根本无法靠近他……请大副处分我们!” “处分你们有屁用,叫你们要小心,不能过于张扬,可你们又去调戏女人,这船上的女人还不够你们玩的?下次再敢这样,就死在岸上别回来!”“嗨!” 忽在此时,一阵女子的哭叫声传了出来,王厚一怔:“刚才他们说船上的女人,莫非是他们抢来的?若真是这样,这些倭寇死不足惜。”楼上的人也听到了女子的哭声,那人被大副训得正一头恼火,听到哭声厉声喝道:“八嘎!老子让你们哭!”接着就是咚咚咚的楼梯响动,有人走了下来。 王厚不清楚那些女子是什么人,决定先救下再说,当下朗声笑道:“哈哈……多情杀手前来,你们为何还不出来迎接?” 四周忽然一静,紧跟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甲板上一下子涌出十几个人,手里亮着火把,映得刀光闪闪。十几个人借着灯火见只有一个白衣青年、戴着道笠蒙面而立,不禁怒火上冲:“什么多情杀手,你想找死?” “哈哈哈……你们这些倭寇,见了多情杀手还敢桀骜不驯,杀手虽多情,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王厚折扇一一点去,“你们是自己跳到海里,还是我亲手送你们下去?” “八嘎,找死!”一个粗壮汉子早就按捺不住,挥刀冲了上来,王厚右掌一挥“舟去行不穷”,那人身子如一片树叶,捂着心窝飘荡着坠到海里。 王厚点头道:“嗯,听话就好,自己跳下去就免你一死。”甲板上的人全都怔住,不知道酒井为何要往海里跳,正在诧异间,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从甲板上栽了下去。 又有五十多人冲了出来,却一个接着一个身不由己地跳向海里。王厚笑道:“你们都这样听话,我便饶你们不死。”这些倭寇精通水性,自然不会淹死,只是一时也爬不上来,都在水里扑腾着,嗷嗷乱叫。 这时,一个嘴上一撮胡子的人打着火把走了出来,王厚也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山本开口叫道:“多情杀手,我们哪里得罪了你?” “哼,你们坏事做得还不够多吗?前晚在九河客栈调戏朝鲜国女子,和一道一僧打斗;今天上午在海神庙,调戏我的朋友,还伤了我的两位朋友;在九河客栈寻衅,又伤了我的三个朋友,还敢说没有得罪我?” 山本一躬腰:“鄙人不知他们是你的朋友,请原谅!”王厚冷哼一声:“不是我的朋友就能随意欺侮?……船上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山本未料到对方突然会问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吞吞吐吐道:“她们是……我手下的夫人。”“哼!你当我多情杀手是三岁孩童?”王厚手一挥,山本像是被绳索吊了起来,吓得他双手乱挥,火把也摔在甲板上:“我说……我说,请大侠放过我。” “放过你容易,再敢上岸乱来,定杀不饶,你也下去罢!”王厚手一挥,将他扔进海里,将火把拿在手中走进舱内。船舱里面极为宽敞,仍有女子哭声传出,王厚循声寻去,只见里面一间亮着灯光,上前扭断门锁,却见里面或坐或立七八个女子,人人衣衫不整,其中一个竟然全身裸露,头发蓬松,里面空气浑浊不堪。 王厚一皱眉:“你们是什么人?”那些女子见门被推开,直吓得哇哇乱叫,待看清是个蒙面人后都怔在原地。一个女子大着胆子答道:“我们是天津卫的,被这些人骗到船上,大侠,求你救救我们姐妹。” 那个裸着身子的女子忽然双手张开,波涛汹涌地冲向王厚,呵呵笑道:“来,再来,一起来……”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王厚退后一步,先前说话的女子跪了下来,哭道:“大侠,求求你救救我们。”其他女子也都一起跪下。 “你们将她衣服穿上,我来找找看有没有救生船。”王厚走出舱外,四周寻了一遍,也不知这些倭寇从哪里弄到这么大的船,船尾挂着十几条救生小船,王厚解下一条放进海里,叫出那些女子,将她们托起,缓缓放到小船上,然后自己飞身而下,也不管那些倭寇在水里大呼小叫,划动小船,向岸边驶去。 这些女子都是怡春苑的妓女,被倭寇掳到船上受尽欺凌,此时幸运获救,都感激不尽。上了岸再次向王厚跪谢,王厚拂起她们,叮嘱她们照顾好那精神失常女子,然后运起踏风步,很快消失不见。 众女子见他凌空飞掠,惊为神人,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当晚,“多情杀手”之名从怡春苑传出,很快响遍天津卫。若是王厚知道多情杀手之名从妓院传出,不知该作何想? 朱自平见王厚回来,忙询问情况,王厚道:“我已经找到他们,略施惩戒。大哥,你今晚就睡个安稳觉罢,他们不会再来了……这些倭寇船坚刀利,海上称霸绝非偶然,还不知他们有多少船、多少人,想要剿灭他们谈何容易?只希望山本这些人受此挫折,能够收敛一起,也好让沿海百姓得到暂时安宁。” 二人谈了一会,王厚心里牵挂着柳晗烟的伤势,进了房间见她还坐在床上生气,哄道:“烟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柳晗烟正捂着胸口,闻言脸一红:“书呆子,走一边去,这伤口能让你看么?” “王公子,要不要我回避?”李智贤一旁问道。柳晗烟急道:“李姐姐,你说什么呢,要看,你让他看……” 王厚呵呵笑道:“李姑娘又没有受伤,我看什么?”柳晗烟啐了一口:“谁知道你呢,色迷迷的样子。”却将李智贤说得脸上一热。 房门忽被推开,周清竹走了进来:“咦,王哥哥也在呢,阿烟姐姐,你可好些了?”柳晗烟反问道:“我不要紧,你手臂好些了?” 周清竹道:“本来还火辣辣的疼,庄姐姐的药很见效,敷上后,现在凉凉的,很舒服。”王厚笑道:“还舒服呢,上午可把我们吓坏了。”“王哥哥是关心阿烟姐姐罢?” 柳晗烟急道:“小妮子,你再乱说……你过来,看我不揍你。”“嘻嘻……阿烟姐姐有人关心,肯定比敷了药还要舒服。”周清竹嘻笑道,见柳晗烟将床上的枕巾扔过来,也不躲避。 王厚忙道:“阿竹,你也不要闹了,当心牵动伤口。”将阿竹搀出了房间,忽听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你带迷香了吗?”王厚一愣,不知她问话的意思,却听周清竹啐道:“王哥哥,别听她胡说。”柳晗烟却是展颜笑了起来。 第083章 香山枫叶红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早晨,雨下得大了起来,为闷热的天气带来些许凉意。金敏慧还是伤重不醒,李智贤彻夜未眠,守在她的身边。王厚昨晚也是没怎么睡,不时地为她运功疗伤。 张清陵的伤势趋好,大痴、柳朝晖、柳晗烟、周清竹四人均无大碍。众人听说金敏慧伤势严重,都过来探望。不可和尚伸指把脉片刻,皱眉道:“此女脉道拘急而显弦脉,气机不利,肝失疏泄,显是内伤极重,偏又脉形宽大,气盛血涌,脉动大起大落,猜测是王小施主输送真气过频所致。她体质本就普通,受伤之后难以承受过多的真气,因此反而加重了伤情。” 王厚急道:“大师,那怎么办?”李智贤更是哭了起来,跪在地上急道:“大师,请你救救她罢,金妹妹她真的好可怜,娘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待她不好……” 不可赶紧托起她:“老衲也无力救她,咱们得想想办法,三日之内如果得不到救治,估计性命堪忧。” 庄昭雪对李静兮道:“李妹妹,你去问问孟爷,看他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好的郎中?”李静兮道:“好,我现在就去。”“静儿,我和你一起去。”朱自平陪着她出了客栈。 孟爷听了二人的述说,眉头紧锁:“李侄女,天津卫这一带没听说有什么好的郎中,我知道一人,只是他在北京,而且、而且……” 李静兮见他吞吞吐吐,问道:“孟爷,怎么了?”“此人姓华,据说是华佗之后,医术之高名传千里,有华神医之誉,只是他与茶马帮帮主欧阳问金交情甚厚,二人有莫逆之交,因此华神医只医治茶马帮的人,对我们盐帮更是理都不理,我若带你们去求他,只怕会适得其反。” 朱自平道:“孟爷,你将华神医的住址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找他。”孟爷道:“若是这么简单,那倒省事了,华神医住在香山的香炉峰上,香炉峰又叫鬼见愁,一般人根本上不去,即便辛辛苦苦地爬上去,华神医也不会见。” 朱自平叹道:“那也只能去试试看了,多谢孟爷指点,我们这就准备动身。”孟爷点点头:“好的,希望你们能够顺利,我们到时候京城再见。” 当下二人回到客栈,将情况说了,众人未免有些失望。王厚思索良久:“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该去试试,现在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大哥,张道兄伤重,柳兄和道长又有伤在身,需要静养几天,我想,你留在这里陪着他们,我带金姑娘去香山。” 朱自平听他说的有道理,却仍是担心道:“王厚,你一个带着她怎么行,遇到事情也没个帮手。” “现在只能这样,不能再耽误了,我相信王弟弟能成功。”李静兮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白玉令牌交给王厚,“这是我们盐帮的信物,倘若遇到急事,可以凭它向盐帮求助,我们到京城后,也能尽快联系上你。” 柳晗烟忙道:“书呆子,我要陪着金姐姐。”周清竹叫道:“阿烟姐姐去,我也去。”“阿竹,道长和张道兄还需要照顾,你安心在这里陪护。”王厚看向柳晗烟,续道,“烟儿、李姑娘,我们同去,只是烟儿你的伤要不要紧?” 柳晗烟道:“不要紧、不要紧,伤口不深,搽了创伤药后已经愈合了。”王厚又对李静兮道:“大嫂,还要借你的马车一用。” 当下,李智贤将被褥铺到车厢内,王厚抱起金敏慧让她躺好,柳晗烟也进了车厢。王厚从没有赶过马车,向朱自平请教几句后,“驾”的一声吆喝,抖动缰绳,车儿歪歪扭扭地前行,出城后他的手法渐熟,马鞭甩起,马儿扬蹄跑得飞快。 ☆☆☆☆☆ “山林朝市两茫然,红叶黄花自一川。野水趁人如有约,长松阅世不知年。千篇未暇尝诗债,一饭聊从结净缘。欲问安心心已了,手书谁识是生前。”这是金代诗人周昂的诗作,是最早歌咏香山红叶的诗句。 此时已是永乐十八年八月二十七,中秋刚过,漫山遍野的红枫、黄栌似红霞铺遍群山,层林尽染,更有松柏点缀其间,红绿相映,瑰奇绚丽。 晌午刚过,山道上驰来一辆马车,赶车之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白衣,浓眉明眸,却是一脸的风尘仆仆,此人正是王厚。三天前,他们出了天津卫起早贪黑地赶路,几个人都没有来过北京,更不知香山在哪个方位,好在香山名气很大,打听之下倒没走什么弯路。 第三日晌午到了山麓,王厚赶着马儿向上,山路渐行渐难,也不敢速度过快。他扭头向车厢内说道:“我们终于到香山了,只是华神医在哪里呢?” 车厢内一女子声音道:“书呆子,一会停下来,我们再问问罢。”柳晗烟这三日一直在车上静养,已经快要痊愈。她虽然闲不住,可见金敏慧伤得奄奄一息,也不敢再使小性子,只催着王厚加快前行。李智贤守着金敏慧,见她偶尔动了一下,赶紧连声轻呼:“金妹妹、金妹妹……”金敏慧并没有睁开眼睛,仍是昏昏沉沉。 转过几个弯道,忽然前面山势陡峭,似刀劈斧削一般,屹立在众人的前方。此时还是阴天,细雨蒙蒙,更显得面前这峰变幻莫测。王厚将马车停下,见前方立有一块石碑“香炉峰”,心里一喜:“烟儿、李姑娘,我们到鬼见愁了。” 他准备展开踏风步带着金敏慧上峰顶看看,可又放心不下将柳晗烟、李智贤俩人丢在这里,站在石阶前迟疑不决。 李智贤问道:“王公子,你带着金妹妹能上山吗?”柳晗烟抢先道:“书呆子轻功不错,应当没问题。” 李智贤哦了一声,却仍是不信,便听王厚道:“你俩先找个地方藏好,免得有什么意外,我带金妹妹上去。”柳晗烟还想说什么,又见这山峰的确难以攀爬正在犹豫,李智贤拉着她钻进树林,寻一处低凹藏了起来。 王厚叮嘱道:“不论发生什么,你俩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能随意现身,我速去速回。”当下抱起金敏慧,美女在怀也顾不得胡思乱想,脚下发力,身子缓缓升起。 先前还有几个台阶,再往上去,却是陡峭的山峰,哪里还有路?不过难不住王厚,施展踏风步,单掌连击岩壁,借势升起。功夫不大就到了峰顶,却见四周古树参天,云雾缭绕,犹如香烟弥漫。不远处有三间石屋,虽是简陋,却在屋前栽满桃花、玉兰、迎春、梅花等,仿佛置身仙境。 王厚心里暗道:“华神医就在这石屋中?”正待开口,忽听石屋内有人大声道:“不行,此事不必再说!” 王厚赶紧飘身躲在一块巨石后面,侧耳细听。便听又有人道:“华神医,那黄金瓜在太昊陵生长百年以上,已成神品,欧阳帮主想将它呈给皇上,才命我们过来,这点忙,你都不愿帮?” “欧阳老儿不是那种人,早知你们假冒欧阳老儿,我就不会让龙儿放下绳索拉你们上来。我华某只会救人,哪里害过人?这忘忧茶绝对不会给你们……不要再说了,龙儿,送客!” 一个孩童的声音应道:“是!”“华神医,我们兄弟俩既然来了,又怎么会空手而归,这忘忧茶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放肆!你们还想怎样?” 接着室内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似是瓶瓶罐罐落地之声,接着便是华神医怒喝:“你们!”又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王厚暗道:“这屋内不知何人与华神医打斗?听起来他们像是来讨要什么忘忧茶,我要不要进去看看?”正思忖间,又听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石屋的门砰地被撞开,三条人影飞了出来。 王厚凝神看去,只见前面一人身材极为矮小,穿着灰布长衫,头上稀疏几根头发;后面两人并肩跟上,那两人都是方脸,四十多岁,年长的一缕胡须,年轻的却是满脸虬髯,手里均握着齐眉棍。 “华老头,你还想逃?不交出忘忧茶,就交出老命!”虬髯汉子喝道。矮小那人呸的一声:“我华某岂能纵容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 两人哈哈大笑,一缕胡须沉声道:“你既然愿意死,我兄弟俩就送你一程。”两人舞着齐眉棍,将华神医堵在中间,一招挥出,华神医低头躲过,腿上却挨了身后满脸虬髯一棍,捂着腿倒在地上。 第084章 有峰鬼见愁 http://.biquxs.info/ “住手!”两人正待逼问华神医,忽听一声大喝,忙循声看去,只见巨石中走出一个白衣青年,怀里还抱着一人。一缕胡须首先反应过来,见对方只是一个青年,心中一定,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们管不着,现在你们立即滚下峰去。”“大哥,别跟他废话,先杀了这小子再说。”二人舞着铁棍向王厚围了过来。 王厚哪将他们放在眼里,问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实在卑鄙无耻,别怪我多情杀手绝情!”腾出右手向前一挥,那两人身子飞起,砰地撞在一起,双双摔出十丈之外,一仰一卧,一动不动似是昏了过去。齐眉棍当当两声掉落在地,滚动几下方才止住,顿时山峰上一片寂静。 王厚走到华神医身前,俯身问道:“前辈,你伤到了哪里?”华神医右腿被铁棍扫中,此时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只葫芦瓶,倒出些许汁水,往伤处涂抹,对王厚的问话却是不理不睬。 王厚暗自奇怪,又问道:“前辈,你伤得重不重?”“滚,别在这里装模作样,”华神医突然骂道,“你们是一伙的,当我看不出来?” 王厚一怔:“前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们施出苦肉计,我就看不出来,那两个家伙为什么会自己撞到一起?装得还真像,可惜太假了!” 王厚当即明白过来,原来刚才自己一招击退两人,引起华神医怀疑,解释道:“前辈,刚才这两人太过无耻,在下一怒之下这才下了狠手。” 华神医呸的一声:“你又怎么上峰顶来的?肯定是龙儿拉两人上来时,他们偷偷将绳索丢了下去,这才让爬了上来,还说你们还不是一伙的?” 王厚知道他误会,忙道:“前辈,在下真的不是他们一伙的,我是来求前辈救治我的朋友。” “不救!”华神医仍是低头搽抹,忽又想起什么,“不好,龙儿还不知道怎样了。”两手撑地站起,一瘸一拐地走向石屋。王厚跟着他亦步亦趋,进了屋,只见地上洒落很多碎瓷片和药材,墙角一个瘦小的身子蜷在地上。 华神医走过去,蹲在那人身边,轻声唤道:“龙儿、龙儿……”又起身在桌子上翻找,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塞进龙儿的口里,不一会,龙儿捂着胸口,轻声咳嗽起来。 王厚暗道:“这龙儿看来是被兄弟俩人打伤,他刚才服的药,对金姑娘也适用。”便留心察看,桌子上堆满瓶瓶罐罐,如何还能分辨出从哪里取出?正想着,龙儿已经坐起,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童,冲着华神医哇地哭了起来。 华神医轻声哄道:“龙儿,别怕,不要怕这些坏人。”龙儿抬头看到王厚,却是脸上一惊:“师父师父,让他走……”华神医扭头看向王厚,喝道:“你怎么跟进来了,还不滚!” 王厚知道此时不能性急,这华神医看来很犟,根本听不进去解释,还得等他消了火气,当下只好退出石屋。门外,天又下起了雨,王厚站在一株古松下,怀里的金敏慧仍是闭着双目,呼吸微弱。 雨越下越大,王厚心里又牵挂着山下的柳晗烟、李智贤二人,暗道:“若是这华神医真的不救,该怎么办?听不可大师所言,金姑娘只能撑三天,眼看三天时日将过,再不救治恐怕来不及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兄弟俩人被雨水淋得先后醒了过来,相互搀扶着爬起,缓缓挪到树下。王厚看着两人狼狈样子,却是心头微微发怒:若不是这两人正好前来闹事,引起误会,或许不至于如此。想到这里,大声喝道:“你们俩,过来!” 两人闻声看着王厚,犹豫一下还是挪了过来,一缕胡须低声道:“刚才冒犯了大侠,请饶命。” 王厚冷哼一声:“我来是为朋友求医,你们进去向华神医言明,我和你们并非一伙,如果他仍是误会,你们就跳下崖罢了。” 两人身子一颤,哪敢还嘴,磨磨蹭蹭地走向石屋。王厚怀着一线希望,若真不行,也管不了许多,只能对华神医动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姑娘不治身亡。 却听“哐当”一声,王厚心里叫苦不迭,果见那两人被踹了出来,想是重伤之下,没有还手的气力。两人被门槛一绊,摔在地上,抬头见王厚恶狠狠地盯来,索性趴在地上装死,再也不起来。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王厚心一横,正待闯进石屋,忽听峰下有人朗声笑道:“华老头,还不出来接客!”声音用内力发出,在峰顶上萦绕不散。 王厚收回脚步,决定再等一会,静观其变。就见石屋的门被打开,华神医走了出来,王厚暗自惊叹:“刚才走路还一瘸一拐,这一会就能行走自如,真不愧为神医。” 华神医出了门瞅了王厚一眼,也不答话,走到峰顶崖边,弯腰拾起一盘绳索丢了下去,绳索的这头拴在古松上。功夫不大,峰顶跳上一人,此人大概六十岁上下,一身青绸长衫,脸色红润,撑一把丝帛伞,显得仙风道骨。 华神医怒道:“欧阳老儿,你来得正好,我正要问你,是怎么管的手下?”欧阳老儿呵呵笑道:“什么我的手下?怎么了?”“你来看看!”华神医一拉欧阳老儿,向石屋走去。 王厚见两人经过身边,忙叫道:“前辈,求你救治我的朋友。”欧阳老儿看了王厚一眼,却是身子一震,问道:“华老头,你说的手下是他?”“我不知道,”华神医指着门口倒地的兄弟俩人,粗声道,“那两人说是你的手下,我才拉他上来,结果差点杀了我和龙儿。” 那两人早就从地上爬起,跪在颤声叫道:“帮主,在下顺德分舵岳峰,这是我兄弟岳霄……我们从顺德一路追踪百年黄金瓜,不料途中遇到高手,打斗之下,不敌盐帮那些人,又想着孝敬你老人家,这才来找神医帮忙。” 来人正是茶马帮帮主欧阳问金,年轻时华神医救过他的命,两人从此成为莫逆之交,当上帮主后,更是利用茶马贸易之便,经常从云南等地搜罗珍稀药材送给华神医。华神医不爱钱财,唯独视珍稀药材如命,每次得到好的药材都能兴奋得不吃不喝。 华神医此时冷笑一声:“欧阳老儿,你可听清了?忘忧茶是我历时十年研制出来,只用于为伤病者手术麻醉,何曾用来害过人?” 欧阳帮主此时已经大致了解其中缘由,怒道:“华神医岂是你们所能烦扰的?胆大妄为!不敌盐帮已是丢了我帮的颜面,擅自烦扰我的好友,更是罪加一等。老夫用人失察,竟然用了你们兄弟两个!还不自折一臂,回教中听候发落。” 欧阳帮主越说越是愤怒,走到兄弟二人面前,手掌落处咔咔声响,兄弟俩人捂着左臂,面部抽搐不已,显得极为痛苦,却又不敢叫出声来。“还不快滚!”欧阳帮主抬起脚狠狠踢飞两人。两人跌跌撞撞走向崖边,顺着绳索溜下峰顶。 欧阳帮主叹道:“华老头,我帮中出了这样的人,倒让你笑话了。”华神医余怒未消:“哪敢笑话,不要我老命就不错了。” “呵呵,还生气呢,我这回来,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进屋看去。同时我想在你这里住几天,这些天给一些事情闹得心烦,来寻个清静。”说罢,扶着华神医走进石屋。 “前辈,请留步!”王厚见二人要进屋,更是着急起来,欧阳帮主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华神医似是没有听到,继续向屋里走去。 “哈哈……可笑啊可笑!”王厚朗声笑道,“刚才华前辈口口声声说那兄弟俩人卑鄙无耻,我倒觉得真正卑鄙无耻的,是你华神医!” 欧阳帮主闻言脸色一变,华神医也停下脚步,转身怒道:“小子,你说什么?”“我说什么?刚才若不是在下出手,你现在还能听到我说什么?你华神医命再大,也已经丧身兄弟俩的棍下,便是你那龙儿也是性命难保!我救了你们,而你不仅不能知恩图报,反而装呆卖傻,不是卑鄙无耻是什么?” 欧阳帮主喝道:“小友,不要对华神医无礼。”王厚却连声冷笑,也不答话只盯着华神医,心里却紧张之极。却见华神医瞪着小眼,怒道:“小子,你当老夫是什么人,岂能中你的激将之计!……不过,你说得有点道理,老夫刚才被那两人气糊涂了,你怀中那人危在旦夕,便是我也无把握救下,况且,你可知老夫规矩?” 王厚心里一喜,知道激将起了作用,忙问道:“不知前辈有什么规矩?” 第085章 秋色金台路 http://.biquxs.info/ 华神医道:“老夫救人从不图报,但老夫却有两个不救,第一,恶人不救,免得救好后反去害人;第二,武林中人不救,免得好了又打打杀杀,不得安宁。” 王厚大喜:“前辈,在下这位朋友是个文弱女子,全无武功,自小孤苦伶仃,身世可怜,在四天前被倭寇所伤,还望前辈相救。” 金敏慧仍是几天前男子装扮,但华神医一眼便看出是个女子,料想这小子所言不虚,转身道:“今天欧阳老儿在这里,我便破例救你一次,免得让人家说我卑鄙无耻……欧阳老儿,都怪你那两个混帐兄弟,这人情就记在你头上。小子,还不将她抱进屋?” 王厚连忙进了屋,按照华神医的吩咐,将金敏慧平放在床上。华神医伸出二指把脉片刻,怒道:“简直是胡闹,小子,谁让你为她运气疗伤的?体质虚弱,气血阻滞,再迟一个时辰,便是老夫也没有办法医治。”王厚被他训得甚是尴尬,又不敢辩解,只好连连点头。 华神医从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中翻了半天,拿出一红一白两粒药丸,捏开金敏慧的嘴,将红色药丸喂了下去。功夫不大,金敏慧一声轻咳,王厚喜道:“金姑娘,你醒了?” 华神医冷笑道:“哪有这么简单,这红色药丸只是替她疏通气血,若要醒来,还需服下这粒。”将白色药丸也喂了下去。 王厚紧张地盯着金敏慧,忽见她身子一动,喜道:“醒了、醒了。”华神医冷瞥一眼:“小子,你过于紧张,倚着床抖动什么?”王厚这才注意到自己紧贴床沿,盯得过于专注,未免尴尬起来。 又过了一会,金敏慧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四周,目光最终落到王厚脸上,轻声问道:“王公子,这是在哪儿?李姐姐呢?”王厚大喜过望,一把攥住她的手:“金姑娘你可醒啦?真吓死我们了。” “小子,你俩卿卿我我罢,老夫要陪欧阳老儿去了。”华神医见金敏慧醒来,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王厚忙长作一揖:“前辈,救命之恩不敢言谢,此生定当铭记在心。”“少来这一套,小子,你别在心里骂我就好。”华神医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问道,“你俩晚上准备住在这里还是下山?”“前辈,山下还有朋友,我们这就下山。” “小友,请稍等。”却是欧阳帮主哄了龙儿一会,走了过来,“先前听小友说,这位姑娘是倭寇所伤,怎么回事?”王厚将天津卫的事简要说了,欧阳帮主怒道:“这些倭寇,竟然又敢滋事,真是无法无天!我必将协助朝廷清除这些祸害!” 王厚拱手道:“帮主大义,在下佩服,沿海百姓深受其害,他日若是打倭寇,也要算上在下一份。”欧阳帮主哈哈笑道:“看小友文质彬彬,却是豪气干云,不错,今天多亏你救了华老头,这块令牌送给你,以后若有需要,直管向我茶马帮开口。” 王厚接过令牌,一面雕着匹骏马,别一面则是枚“一枪二刀”的茶叶,整体为金子锻造,知道十分贵重,躬身道:“多谢前辈,茶马帮大名远播,只是无缘得见,不想今日有幸遇到帮主。” 华神医道:“小子,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老夫还要和欧阳老儿谈事,也不留你,现在天色将晚,雨也停了,你要下山便赶紧走罢。”“好!后会有期。”王厚再次谢过,俯身抱起金敏慧走出石屋。 金敏慧被他抱在怀里,心如鹿撞,脸色绯红。到了崖边,王厚也不用绳索,飞身跃下,吓得她紧闭双目,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将头更是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很快下了峰顶,王厚沿着台阶而下,忽听金敏慧腹中咕咕作响,问道:“金姑娘,你可是饿了?”金敏慧却羞红了脸,轻声道:“王公子,你放我下来,我、我……” 功夫不大,金敏慧从林中出来,气色更是好了许多,估计淤血随大解排出体外,静养几日便可痊愈。王厚重新抱起她,向马车停放之处行去,雨后香山更令人神清气爽,没走几步,却听怀里金敏慧轻声抽泣,倒吓了他一跳,赶紧问道:“金姑娘,哪儿不舒服?” 金敏慧悄无声息地流着泪,将头贴在王厚胸前,半晌轻声道:“王公子,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烦?”“没有呢,你受伤了需要照顾,怎么会觉得烦呢?” “……我娘在我三岁那年就死了,我爹不久娶了后娘,才开始的第一年,后娘待我还好,可过了一年、有了弟弟后,我便经常挨打被骂……打记事起,长这么大还没人像你这样抱着我、关心我,待我这么好……” “呵呵,金姑娘,你挺沉的。”王厚见她又要流泪,便开起玩笑,说得金敏慧脸又一红,轻声道:“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那怎么行,你现在大病初愈需要静养,不然以后体质很难上来……你一点也不重,我说着玩呢。” 金敏慧破涕为笑:“王……王哥哥,你和柳姑娘认识多久了?我看周姑娘也很喜欢你呢。”王厚道:“我们认识有四个多月了,烟儿和阿竹待我都好。”金敏慧又问:“柳姑娘那天说,我们武林大会后就去桃花教,你到时候准备去哪儿?” 王厚道:“我还没准备呢,如果可能,我想随郑和去西洋。”金敏慧好奇地问道:“西洋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郑和前五次出海,向西夷诸国展我大明朝的天威,西洋那边应当有很多国家。” 金敏慧轻叹一声:“那肯定很好玩,王哥哥,你要是去能不能带上我和李姐姐?”王厚笑道:“现在还没有打算呢,到时再说罢。”说话间,两人已到了转角处,忽见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心里一惊,知道应当不是烟儿和李姑娘,那会是谁在动马车? 王厚紧走几步,喝道:“什么人?”前面赶车的人扭头见了,吓得慌忙跳了下来,车厢里也爬出一人,口中直道:“不知是大侠的马车,请原谅请原谅。”原来是刚才岳氏兄弟二人。他俩下峰顶后,见雨越下越大,被打折的胳膊疼痛不已,躲在密林里避雨,又折了树枝固定断臂,直到雨小才走出密林。看到转角停着马车,上面空无一人,兄弟俩决定赶车下山,却正好王厚到了这里。 王厚冷哼一声:“还不快滚?”二人赶紧弃车而逃。此时,一直躲在树林里的柳晗烟和李智贤听到王厚的声音,悄悄探出头来,柳晗烟喜道:“书呆子,你终于下来啦?金姐姐怎样了?” 二人带着雨伞,加之树林茂密,衣服倒没有淋湿。出了树林,见金敏慧睁着眼睛,气色好了许多,都欢喜不已。当下,金敏慧进了车厢,柳晗烟和李智贤陪在左右,王厚赶着马车向东,沿来时之路下山。 一柱香后,马车出了香山,天色已是黑了下来。此地距离京城还有五十多里,四人决定就近歇下,又往前走出不到十里,看到一处客栈,挂着上下两排灯笼,门楼被灯光照得辉煌,“金台客栈”四个金字显得气派奢华。 王厚问了车厢内三人,然后将马车赶进院内,早有小二迎上来,接过鞭子将马车赶向马厩,金敏慧坚持自己走,柳晗烟、李智贤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众人进了大厅。 “掌柜,可有三间客房?”掌柜长得胖乎乎的,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见他们穿着普通,不屑地说道:“客官,我们这金台客栈可是有讲究的,这里原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燕昭王为求贤才在这里筑台,台上放着千金,聘请天下名士之地,故名金台,不少去香山游玩的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都在此歇脚……” 王厚见他啰唆个没完,打断道:“掌柜,我们肚子饿了,急等着吃饭,请问还有没有客房了?”“三间客房,请交白银三十两……”掌柜拉长声音。 柳晗烟诧道:“这么贵?……书呆子,要两间就行了。”王厚一愣,见她三人此时还是男子装扮,明白过来,掏出一张宝钞。这宝钞还是当初庄昭雪买夜明珠所付,王厚给朱志五百两后,回边王村给了父母二百两,去日照、来香山的路上总共用了一百两,口袋还剩下两张面值一百两的宝钞。 王厚递出宝钞,向掌柜道:“掌柜,我们银两带得不多,要不……就给我们四人一间客房罢。” 第086章 江湖夜雨灯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金敏慧两人闻言一愕,李智贤知他爱开玩笑,不以为意。胖掌柜听了更是满脸的不屑:“客官,咱客栈都是豪华间,以一张床为主,最多只设两张床位,你要的四个……那可是拴马的马厩。” 王厚一拍手:“对啊,我们怎么没想起来,”扭头向柳晗烟三人道,“我们今晚就睡在车厢里,不是更好?”胖掌柜气得鼻子一歪,柳晗烟捶了王厚一下:“就两间罢,快点,我都饿坏了。” 王厚点头道:“那就两间罢。”胖掌柜接过宝钞,在灯光下仔细辨识,确认无假后,找了一沓零碎的宝钞,又招呼另一个小二过来,领着四人进了后院。 四人将行李放好,吃过饭后回到客房。两间房一墙之隔,王厚问道:“烟儿,晚上我睡走廊?”柳晗烟呵呵笑道:“我和李姐姐要轮流照顾金姐姐,随你睡哪儿。” 金敏慧忙道:“柳妹妹,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照顾,这些天可累坏你和李姐姐了。”李智贤看看王厚,又看看柳晗烟,笑道:“王公子说要睡走廊,莫非还有什么典故?” 王厚暗暗惊叹李智贤的聪明,不急不忙道:“当初,我和烟儿在一家温泉客栈,只剩下一间客房,烟儿说咱们行走江湖,可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又说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会怕我,而且还威胁说,要是我睡觉不规矩,可别怪她不客气。” 柳晗烟啐道:“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只记得这些。当初要是知道你是骗子,明明有武功却装得斯文,我就应该让你睡走廊。” “王哥哥的轻功就像神话中的仙人一样,能飞来飞去。”金敏慧接过话题,问道,“柳妹妹,那后来你们睡一起了?” “呸,胡说什么呢,房间里有两张床,咱们各睡各的……”柳晗烟说到这里,想起那晚还有后来回日照路上的那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处,无话不谈,以至此后很长时间,因为没有王厚的鼾声,反倒睡不好。那段经历成了她内心深处最美好的记忆,此时触动起来,以她任性的脾气也生出些许伤感。 四人沉默片刻,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你不会欺负我罢?”王厚还是第一次看到柳晗烟如此神情,心里不禁一荡,想起那日在桃花教的玉女峰顶,林媚影流着眼泪向自己盈盈一拜道:“王公子,烟儿也是苦命之人……而且,我看得出烟儿喜欢你,我求你要好好待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王厚沉声道:“烟儿,怎么会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待你。”金敏慧傻傻地看着两人,眼里盈着泪水,却不知是伤痛还是别的,李智贤见了,拉着她去了另一房间。 夜里,金敏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李智贤关切地问:“金妹妹,你伤处还痛吗?为何睡不着?”却不见金敏慧的回答,赶紧起床点了灯,凑到床前,只见金敏慧仰面朝天,脸上满是泪水。 李智贤一惊:“金妹妹,你哪儿不舒服?”金敏慧摇摇头:“李姐姐,我没事,只是有些伤感。”闻听此言,李智贤明白过来,伸手替她抹去泪水,轻声道:“傻妹妹,别想那么多,你伤还没有好清,别想坏了身子。” 半晌,金敏慧又流下泪来:“李姐姐,我们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李智贤安慰道:“金妹妹,每人都有自己的苦处,不要跟人家比……真要比,咱们现在这样,比起那些姐妹已是幸运多了,她们进了宫,即使再漂亮伶俐,最好的结果只是衣食无忧,却全无自由。” 金敏慧拉过李智贤的手:“我一直在想,我若是伤重不治,死掉倒是最好,省得活着受罪。”“傻妹妹,又说傻话,我们这样担心你,特别是你受伤后,王公子辛苦辛苦地救了你,你说这些话,不是让我们失望吗?” 金敏慧轻叹一声:“李姐姐,我醒来后在鬼见愁峰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后来他、他抱着我下峰顶,在空中的那一刻,我更觉得像是在做梦……真想永远就这样在他怀里,再也不醒。” 李智贤笑道:“原来,我家妹子是怀春了,羞不羞啊?”金敏慧红了脸:“李姐姐,你还笑话我?你不也喜欢风流儒雅,又懂得处处关心的人?” 李智贤轻声道:“喜欢有什么用呢,你不看柳妹妹天天围着他,谁都能看出来他俩的感情很好,还有那个周姑娘也是……我们被送到这边,已经有家难回,我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无忧无虑哪怕独自过完一生。” “李姐姐,王哥哥说他想明年有机会的话,要随郑和船队去西洋,我和他说了,到时带上我俩。”“嗯,到时再说罢,现在别乱想,快点休息……” 那边,王厚将峰顶上的经过向柳晗烟原原本本地说了,柳晗烟时而惊叹华神医医术之高,问道怎么腿上才受了伤,一会就能好?时而又对岳氏兄弟的无耻行径气愤不已,说道做人就应当向华神医那人,怎么能害人呢?时而又问欧阳帮主长什么样子,管那么大的帮派应当很气派罢? 正说着,柳晗烟忽然笑了起来:“书呆子,你抱着金姐姐很舒服罢?说,有没有心猿意马?”王厚问道:“什么是心猿意马?我们不都在马车上吗?” “呸,不说就算了,当我稀罕呢,不过,金姐姐和李姐姐都好可怜,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爹娘了……以后到了桃花教,我一定让我娘待她们像待我一样好……到时,书呆子你跟我一起去,我们就住在海中云台山上。对了,到时候还叫上阿竹妹妹,三个女人都嫁给你,看你到时烦不烦。” 王厚奇道:“三个女人?哪三个?”“还装傻呢,当然是阿竹妹妹、金姐姐和李姐姐呀。”“那你怎么办呢?不嫁给我嫁给谁?” 柳晗烟啐道:“我才不嫁你呢,我就陪着我娘,谁也不嫁。”王厚故作认真地思索片刻,点头道:“嗯,你不嫁给我也行,反正到时你为我生一大堆孩子就可以了。” “呸、呸、呸,不嫁给你,怎么为你生孩子?”“林姨没有嫁给你爹,不是生了你吗?”王厚反问道。柳晗烟一下跳起来,拧着他的耳朵:“书呆子,让你乱说,我娘不嫁给我爹,是我娘不答应,怕影响我爹……我要是我娘,才不会想那样多呢。” 王厚哈哈笑道:“那你不想那样多,是一定要嫁给我了?”柳晗烟情知自己说漏了嘴,羞得又去拧他耳朵,却被王厚顺手搂在怀里,挣了一挣最终乖巧地偎在他怀里。不知过了许久,王厚道:“烟儿,睡罢,天快要亮了。” 两人分头躺下,不一会,王厚就昏昏欲睡,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爬到床上,一下子惊醒,却听烟儿的声音道:“书呆子,我想你抱着我睡……嗯,再抱紧点……坏人,什么东西硌着我呀,快移开……” “烟儿,你知道怎么生孩子吗?”“不知道……小时候,我问娘我是从哪儿来的,娘说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也很好奇,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看到我爹与我娘一起,还听到娘低声哼哼,当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又不敢问。”“坏人,说这个干吗,羞死人了……等你娶了妻子,自然就知道了。” 第二日,四人起得都很迟。金敏慧重伤才好,身子毕竟虚弱,昨晚又与李智贤说了很多话,现在还昏昏沉沉地睡着。李智贤见她不起床,索性也睡着懒觉,听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回到自己的家里,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边,柳晗烟蜷着身子,头枕在王厚胸口上,王厚轻轻推她几次都没有醒,知道她睡得晚,不忍惊醒她,索性双手枕在脑后,任神思遨游,什么也不想去。 柳晗烟自然醒来,睁开眼看到王厚,伸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坏东西!”王厚呵呵笑道:“我哪里坏了?”柳晗烟红了脸:“反正你就是坏,哪天去桃花教,让六十九朵专门对付你这个坏人,让她教你怎么生孩子。” “烟儿,我发现你才坏呢,一睁眼就想这些……”“你还敢说?坏东西!” 第087章 茶马黄金令 http://.biquxs.info/ 吃罢早饭,四人坐在院子里,昨晚来时天已经黑了,四人只觉得房间宽敞,对于整个布置倒没有细看,此时,只见客栈整体采用北方庭院式建筑,挂着一圈大红灯笼,红墙绿瓦,门窗、扶梯、屏风均雕龙画凤,栩栩如生。 院子很大,中间是一座水池,池子中间是一座二丈多高的假山,水自上面哗哗流下,落到下面的水车上,带动水车悠悠转动,更有成群的鱼儿在池中嬉戏,置身其间,只觉得堂皇中不失自由,艳丽中不乏精致,心胸都为之一阔。 四人在院子里的木椅上坐下,王厚问道:“金妹妹,昨晚没有睡好?怎么眼睛有点红?”金敏慧脸一红,以为被他看破心思。李智贤道:“金妹妹伤重才好,这些天我们都没有说成话,所以昨晚谈得晚了……你和柳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王厚呵呵一笑,一指柳晗烟:“这个,你要问她。”柳晗烟道:“昨晚我睡得不好,有人夜里老是讲梦话,一会金妹妹、一会李妹妹地叫个不停,唉,听得烦死了。”说着,拉起金敏慧的手,“金姐姐,你要是不信,今晚你就在他边上听听。” 金敏慧被她说得脸一红,甩开柳晗烟的手。李智贤笑道:“我们夜里可听到有人说,书呆子,你抱着我睡……”柳晗烟啊的一声,羞红了脸:“你们、你们怎么听到的?”李智贤笑得弯下腰,半晌才直起身:“哎呦,笑死我了,我只是随便一说,你……”柳晗烟一把抱起李智贤,两人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王厚倒被弄得不好意思,展开折扇岔道:“李姑娘,我们这几天的行程怎么安排?”李智贤止住笑,答道:“全听公子的安排。” “今天已经八月二十八,还有十几天就要武林大会,现在回天津卫也没有必要,金妹妹身子才好,这里环境又好正适合静养,我们就在这儿住几天再进城,你们说可好?” 对这个安排,三人自然没什么意见,李智贤却担心地问道:“这里价格很贵,我们是不是另换一家便宜点的?”王厚道:“我口袋里还有一百八十两的宝钞,先坚持几天,等金妹妹身子好些再说,不过不用担心,实在不行的话,就按我大嫂的交待,咱们去盐帮总舵。” 听了王厚此言,三人更无意见,便定下来在这里先住几天。王厚道:“既然这样,我去前台缴了费用。”刚到前厅,只见胖掌柜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那人一袭白裙,裙子下摆缀着金色花边,腰带上挂着一块碧绿玉佩,虽是背对着王厚,却也显得优雅净洁,难怪胖掌柜对她点头哈腰。 这时,便听女子道:“那就麻烦邓叔叔了。”邓掌柜连声道:“小姐不用客气,你们能来,是我的荣幸,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好的,邓叔叔,你忙罢,我先回房去。”女子转过身来,大概二十岁的年龄,果然生得极是好看,王厚见她走过来,侧身让过,女子看了他一眼,随即进了里间,留下一阵香风。 王厚嗅了嗅鼻子,向柜台走去。邓掌柜对他似是有些印象,问道:“客官,咱们客房条件不错罢,就是价格不菲,现在可要退房?”王厚见他如此势利,也不愿再开玩笑,说道:“掌柜,我们的两间房还要续四天。” 邓掌柜一愣,抬头看了看王厚:“客官说的可是实话?”王厚手伸进口袋,准备掏出宝钞,昨晚邓掌柜找的钱,他随手塞进左边袖里,可现在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 邓掌柜笑道:“客官,出门不到一里,就有一家便宜的客栈,你不妨去那里问问。”王厚也不答话,又将手伸进右边口袋,果然有一沓东西,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放在这边。”一把掏出,只听当的一声物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来那块黄金令牌夹在宝钞里被带出来。 邓掌柜呵呵笑道:“人家说穷得叮当响,原来是这么回事……”低头看到那块令牌,却是脸色一变。 王厚正准备弯腰拾起,邓掌柜却抢先蹲下拾起,捧着令牌焦急问道:“这、这、这黄金令,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王厚拿过令牌,重新装回口袋:“是一个老前辈送给我的,不过我有钱,暂时还用不着当了它。” 邓掌柜忙道:“公子说笑了,小的先前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多有冒犯。你能在这里吃住是小的荣幸,打死我也不敢收你的钱……还望公子以后对小的能多多关照。” “真不要钱?你可不要后悔。”王厚见他满脸谄媚,料想所说应当不假,暗道这茶马帮果真势力强大,随手掉下来一个令牌,都可以抵上百两的银子,呵呵,这下赚大了。 邓掌柜哈腰道:“公子贵姓?一会我介绍两位朋友给你认识,还望多关照。”王厚摇着折扇向里间走去,头也不回道:“我姓王,若是穷朋友就不要介绍给我了。”“公子说笑了,都是自家人,不是穷朋友。” 王厚进了后院,见柳晗烟三人还在说笑,金敏慧在一旁红着脸。王厚问道:“咦,怎么回事,金妹妹身子不舒服么?怎么脸这样红?”柳晗烟乜了他一眼:“我们女人的事,你瞎问什么?”王厚讪讪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原来我们还担心银两不够,现在可好,敞开肚子大吃大喝都没事了。” 正说着,只见邓掌柜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刚才王厚在前厅遇到的白衣女子,另一个大概四十五六岁,体态略瘦,微眯着双眼。 三人走近,邓掌柜道:“舵主、小姐,这位是王公子。”两人连忙向王厚一揖,王厚不知何事,拱手回了礼,邓掌柜续道,“王公子,这位是茶马帮西安分舵的周舵主,这位是周舵主的千金周訬婧。” 王厚收起折扇:“幸会幸会!”邓掌柜问道:“王公子,不好意思,你这几位朋友怎么称呼?”王厚早就想好了说辞:“我们是绝情帮的,这位是李长老、柳长老、金长老。” 李智贤、柳晗烟、金敏慧一身白衣,虽然现在取下了道笠,相貌还是几天前被庄昭雪易容成三十几岁男子的模样,浓眉大眼,皮肤粗糙。三人同时向周舵主和周訬婧拱了拱手,柳晗烟问道:“周小姐长得好漂亮,请问多大了?” 周訬婧眉头一蹙,暗道这男子好生无礼,怎么一张口就问年龄。周舵主也露出困惑之色,看向王厚:“绝情帮?在下耳生得很,王公子可否告知绝情帮在哪儿?” 王厚展开折扇笑道:“绝情帮是个小门派,周舵主没听说过也是正常,鄙帮才创立,正在发展,目前总共只有五人,在下不才,便是帮主。” 周訬婧闻言扑哧笑了出来:“五个人也能成立帮派?”王厚转头看着她:“鄙帮正在发展,如果周小姐愿意加入,那我们就是六个人了,而且我可以保证你当个长老。” 周訬婧笑得更欢:“还有这样的好事?咯咯咯……能容我考虑几天?”王厚摇摇折扇:“不急,咱们绝情帮名字虽是不好听,但很气派,将来必成天下大派。” 周舵主见他越说越没样子,打断道:“不知王公子能否将黄金令让在下看看?”王厚原没将那令牌当回事,随手放在口袋里,此时见他态度如此恭敬,问道:“周舵主,黄金令牌有何作用?”“让在下看了再说。” 王厚掏出令牌,周舵主双手接过,认真端详,突然单腿跪下,双手齐额:“拜见王公子!”王厚一惊,忙扶起他:“周舵主何必行此大礼?”周舵主低声道:“王公子不知,这是欧阳帮主信物,见物如见人,尤其帮中职位越高,越要对此物恭敬有加。” 邓掌柜哈腰道:“舵主说的不错,我和小姐虽然也是茶马帮,但还不能跪拜,因为身份达不到。”柳晗烟一旁暗自称奇。 周舵主问道:“不知王公子何时遇到过欧阳帮主?”王厚笑道:“就是昨天。”周舵主一惊:“昨天?帮主将如此重要的黄金令交给你,莫非、莫非……发生了什么事?”王厚自是不愿说出华神医遇险的事情,只道:“舵主不必担心,欧阳帮主无恙,在下偶然在香山遇到,蒙帮主眷顾,将令牌赠给了我。” 周舵主听了,这才深信不疑,脸上不禁一喜。 第088章 有酒醉亦佳 http://.biquxs.info/ 周舵主听了王厚所言更是深信不疑。三个月前的五月十五,茶马帮西安分舵与盐帮相争,在朱自平的帮助下,盐帮获得胜利。周舵主自责不已,将帮中事务交给邓副舵主负责,那天晚上朱自平又与他单独相谈,虽然承诺半年内茶马帮不主动与盐帮纷争,却也一再叮嘱邓副舵主小心行事,不去招惹盐帮,但要加强防范,不可掉以轻心。 然后,周舵主带着女儿周訬婧五月十八日动身,准备来京向欧阳帮主谢罪。周訬婧那晚大胆向蓝天大侠表露情愫,却惊得朱自平仓皇逃走,自是怅然若失,随着父亲到了京城。 欧阳帮主早就知道西安分舵失败之事,不过俩人有着很深渊源:其叔叔分别是前朝驸马欧阳伦和家奴周保,因为走私茶叶,于洪武三十年被朱元璋处死。欧阳帮主虽然很严厉地说了周舵主,却没有责罚他,最终让他留在总舵帮着应对九月份的武林大会。 随着武林大会临近,作为天下第一大帮茶马帮的事情更多,既有帮内之事,更有外面帮派来拜访、请求关照的。欧阳帮主连着多日的迎来送往未免心烦,这几天又为了躲避一个人,昨天才到至交好友华神医那里寻求几日安静,这才与王厚相遇。 欧阳帮主前脚刚走,总舵就得到消息:五天后,盐帮真定分舵将要护送百年黄金瓜来京,虽然百年黄金瓜价值无法估量,但此事干系两大帮派,其他人自然无法决定是否夺取,只是帮主走时又没有告诉诸人,当下派出人手四处寻找。 周舵主猜测帮主可能来了香山,因为帮主连着一个多月忙于应酬,都没时间和华神医见面,所以来这里的可能性很大,便带着女儿周訬婧来到金台客栈。邓掌柜是西安分舵副舵主邓乾坤的弟弟,周舵主来过多次,彼此自然很熟,当下便安排周舵主、周訬婧休息,自己派人去打听。没想到意外见到了王厚手里的黄金令牌,赶紧向周舵主说了,三人一起来到后院。 王厚虽然听大哥朱自平说过在西安的经历,但大哥只提到茶马帮,并没有细说与他们争斗的过程,因此,王厚并不知道眼前的周舵主和周訬婧不仅与大哥很熟,而且还有着理不清的恩怨。 此时,周舵主道:“王公子,帮主将黄金令赠送给你,说明老人家对你极为器重,还请珍藏好。”王厚收好令牌,问道:“现在周舵主准备去香山?” 周舵主摇头道:“帮主这段时间非常繁忙,既然知道老人家在香山,就让他多休息几天,反正黄金瓜还有五天才能来京。邓兄弟,你能否轮流安排人手守在山下,一旦帮主下来,就请他老人家顺道来客栈。”邓掌柜应了一声,出去安排。 周舵主问道:“王公子,你今天可有什么安排?”王厚道:“没有其它安排,金长老伤才好,需要在这儿静养几天。”周舵主哦了一声:“那正好,今日有幸遇到王公子,一会咱们好好饮几杯?”王厚一摸口袋,笑道:“可在下身上的钱不多了。” “王公子真会说笑,有茶马黄金令不敢说畅行天下,但衣食定然无忧。”周舵主哈哈大笑,又拉过周訬婧,“你俩年纪相当,就多聊几句,我去前厅看看邓兄弟安排得如何了。”拱手走了出去。 周訬婧未料到父亲会这样,纵是她再大胆,此时面对四个男子,也有些不自在。柳晗烟粗声道:“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多大了呢?”周訬婧见面前男子又问自己年龄,心里生出反感,表情更不自然,却听柳晗烟发出一阵盈盈的笑声,不由一怔。 王厚笑道:“周小姐,别见怪,我这位柳长老,也是个姑娘,和你年纪一般,刚才说话失礼之处请不要见怪。” 周訬婧仔细盯着柳晗烟,只见面前男子虽然相貌粗糙,笑起来不伦不类,一双眼睛却是水灵灵的,扑闪扑闪地眨着,笑道:“柳……姐姐易容术很高明。”柳晗烟拉着周訬婧的手,抚摸起来:“我就是不易容,也没有周妹妹这样水灵,你瞧这手,纤细白嫩多高贵呀……周妹妹可有中意的人了?” 王厚呵呵笑道:“烟儿,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色迷迷的?准备为周小姐寻个中意的?”李智贤也笑道:“柳妹妹可能是让书呆子给教坏了……”柳晗烟一下子跳起来,抱住李智贤叫道:“我让你乱说……” 周訬婧看着柳晗烟抱起一个男子,眼睛都看直了,问道:“王公子,柳姑娘真是姑娘?”王厚傻笑起来:“瞧你这话问的,柳姑娘不是姑娘,还能是妖怪?”“那她怎么、怎么……”周訬婧本想问她怎么抱着一个男子,却又问不出口。 王厚明白过来,笑道:“你以后就明白了。”“书呆子,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来说罢,”柳晗烟指着李智贤和庄敏慧,“这位是李姐姐、这位是金姐姐,她俩生得可漂亮了,有人眼珠子都看掉了呢。” 王厚怕她再说下去就要露馅,忙出声阻止:“好了,烟儿,金长老不能久站,你扶她进房休息罢。”周訬婧问道:“王公子,你绝情帮五个人,眼前三个都是女子,还有一个也是女子罢?” 柳晗烟诧道:“咦,你怎么知道的?”周訬婧自言自语:“绝情帮原来是女人帮呀?”王厚摇起折扇:“所以,我才邀请你加入本帮,不是年轻貌美,也没有资格成为我帮长老。” 李智贤笑道:“那你又不是女子,为何组建绝情帮?”“我多情杀手自然是例外。”“多情杀手?……这名字我好像听过,只是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了。”周訬婧蹙起眉头。 谈笑间,已是午饭时间,便见邓掌柜哈腰进来:“王公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周舵主在餐厅里等着你们过去。”引着众人来到餐厅,进了一间包厢,包厢比普通的大三个,布置得极为烨赫。 周舵主已经迎了上来:“王公子,中午邓兄弟招待,我们就简单吃点。”只见一张正方形的酒桌上,摆了大大小小近二十道菜,柳晗烟惊道:“这么多的菜,太浪费了罢?”早已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邓掌柜笑道:“各位都是贵客,当然要吃得好一点,来来来,请坐。”就要拉着王厚往上坐。王厚赶忙推辞:“邓掌柜,在下是晚辈,怎敢坐上面,还是你和周舵主上座……烟儿,你怎么坐在一席呀?” 柳晗烟平时都是随意惯了,哪懂这些规矩,问道:“那我坐哪儿?”周舵主笑道:“王公子,你也不用客气,我陪你一起上座罢,大家随便坐。”王厚不好再推辞,与周舵主一起坐到正对门的位置,周訬婧等人依次坐下。 邓掌柜坐在周舵主和王厚的对面,为每个人斟酒,并一一介绍菜肴:“我看王公子四位是第一次来北京,这是地道的北京烤鸭,京城第一道美食,有‘京师美肴,莫妙于鸭,炎者尤佳’之誉,不仅色泽红润,皮脆肉嫩,而且油而不腻,酥香味美。这是北京涮羊肉,也是有名的佳肴,羊肉细嫩,汤味鲜美,而且以粉丝白菜入汤烫煮,食用可以和胃解腻……来来来,咱们先喝一杯酒。” 周舵主笑道:“邓兄弟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众人都是笑了起来,将酒饮了,辣得李智贤直吐舌头。邓掌柜见了问道:“李长老,平时不饮酒?”见她点头,又道,“这二锅头可是名酒,以优质红高粱、大麦、碗豆为原料,清蒸清烧而成,不仅清澈通透,而且香馥纯正、醇厚甘冽。” 王厚看向柳晗烟:“柳长老喜欢饮酒,可要多喝点。”柳晗烟瞪了他一眼,她刚才也是辣得不行,只是不似李智贤那样痛苦。 邓掌柜接着道:“这是清汤燕菜,软滑清澈,味道鲜美;这是鹿茸三珍,鲜香浓郁,极富滋养;这是蛤蟆鲍鱼、这是桃花泛、雪花桃泥、茉莉虾仁……”众人边吃边饮,果然是从未有过的美味可口,清爽雅致,直沁心脾。 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众人无不酒足饭饱,金敏慧伤后也是忍不住放开食量,吃得不亦乐乎。 饭后,邓掌柜说道:“舵主、王公子,你们下午休息会,晚上我们再吃个痛快。”柳晗烟揉着肚子道:“不行了、不行了,晚上我也吃不下去啦……”众人笑着散去,王厚见柳晗烟喝了不少酒,便扶着她进了房间,门都没来得及关紧,柳晗烟酒劲上涌,倒在王厚的怀里。 第089章 相通后两式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酒劲上涌,倒在王厚的怀里,嘴里嘟囔着:“书呆子……这是什么酒啊?”王厚将她扶到床上,柳晗烟却一把搂住他,朱唇已经凑了上来。王厚只觉得一阵柔软,心神一荡,搂着柳晗烟回应起来。 柳晗烟轻哼着,口里含糊不清,也不知说些什么。便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问道:“王公子,你在里面吗?”王厚赶紧松开柳晗烟,顺手扯过蚕丝被将她盖好。开了门,见周訬婧站在外面,不由一愕:“周小姐,有事吗?” 周訬婧伸头看了看里面,抿嘴笑道:“柳姑娘酒喝多了?刚才走路都走不稳,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多谢周姑娘关心,烟儿酒量不大,却从不服输,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喝这么多,可能也是她心里高兴。” 周訬婧问道:“呵呵……王公子,我没打扰你们罢?”王厚连声道哪里哪里,周訬婧又道:“那我能进去坐坐吗?”王厚赶紧侧身:“周姑姑,请进请进。”周訬婧进了房间,在一张玫瑰椅上坐下,右手摸着扶手上的雕花,悠悠说道:“王公子,你的口音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王厚笑道:“在下是庐州人氏,周姑娘是西安府人,两地离得很远呢。”“我是说口音……三个多月了,也不知他还在不在西安府,唉……”周訬婧叹了一声,陷入沉思之中,半晌又道,“他武功那么高,一定会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他与我们有怨,却又救过我的命……” 王厚看着她,并不打断,倒了杯茶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周訬婧倏然清醒过来,端起茶杯:“王公子,我有些失态了,只是我听着你说话的口音就觉得亲切,你不会笑话我罢?”王厚摇摇头:“周姑娘,其实你的口音我听得也觉得亲切,因为我的大嫂就是西安府人。” 周訬婧哦的一声,问道:“西安府做什么的,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认识呢。”“西安府那么大,不认识也正常,”顿了顿,王厚续道,“我大嫂姓李,听说是盐帮的。” “啊?叫什么名字?”“名字我说不上来,只知道姓李,我和大哥大嫂见面不到三天,遇到很多事,就急匆匆到这边来了。”“你大哥叫什么名字?”周訬婧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他姓朱,你却姓王……” 王厚道:“我大哥也姓朱,叫朱自平……”啪的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柳晗烟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周訬婧喃喃自语:“什么?怎会这么巧,你大哥他、他现在在哪儿?” 王厚忙道:“周姑娘,你没事罢?……我大哥现在天津卫。”“他、他过得好么?他没有向你提到过……我?”周訬婧越说越是伤感,竟然流下泪来,“我就知道自己终究是……空相思一场。” 王厚不知道其中缘由,不敢乱说话,只好安慰道:“周姑娘,我大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不要心伤。”这话似是说到了她心里,周訬婧轻声道:“我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然,又怎么会……喜欢上他,为他寝食难安……” “我大哥命很苦,听我爹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跟着朱叔叔流落到我们村子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 周訬婧点头道:“我知道他有深仇大恨,只是,他又不让我帮他报仇……王公子,你老家在哪里,有机会我想去看看。”王厚笑道:“周姑娘不要着急,大哥很快就来京城,到时你们也可以见到的。” 周訬婧叹道:“只是他并不理我,见到了,又能怎样?……王公子,能认识你很开心,你也休息罢。”扭头看了床上的柳晗烟一眼,“柳姑娘性情爽直,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不可辜负了她。” 王厚叹了一口气:“你们女人总是这样说,好像我很坏似的。”周訬婧笑了笑,出了房间。 天黑的时候,柳晗烟还是未醒,看来醉得很深,王厚也没了兴趣去餐厅吃饭,倒是周訬婧送了一份菜泡饭到房间里来,吃起来比鱼肉味道还要鲜美。一直到深夜,柳晗烟才醒了过来,睁眼问道:“书呆子,这是哪儿?” 王厚道:“烟儿,我们已经到桃花教了。”柳晗烟一骨碌爬起来,看了四周又呸的一声:“就知道你是骗子,这明明还在客栈,哪里就到我娘身边了呢?” 王厚呵呵一笑:“烟儿,你饿了吗?”柳晗烟摸着肚子:“不想吃,现在还饱着呢……书呆子,你出去一下。” “我出去干什么?”“哎呀,你真是废话太多,快出去。”柳晗烟却是红了脸。王厚明白过来,笑道:“我闭着眼不行吗?”“闭着眼也不行。”“那我将耳朵也捂上,外面都黑了,还叫我出去?” “你出不出去?”柳晗烟已经拿起了枕头,王厚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出去,真麻烦……”背后已是挨了一记枕头。 柳晗烟睡了一下午,再也没了瞌睡,缠着王厚说这说那,直闹得他头昏脑胀:“烟儿,睡罢,养好精神,明天我们去外面玩。” 柳晗烟喜道:“好,我们明天去哪里玩?”王厚道:“我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起来问问邓掌柜,看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柳晗烟依言躺下,不一会又道:“书呆子,我睡不着。”听见王厚已经打起呼噜,气得又是将枕头扔了过去,王厚被惊醒:“烟儿,你干什么?” “睡睡睡,就跟死猪一样。”“……烟儿,你过来,让死猪搂着你睡。”“呸,才不呢,又让李姐姐她们笑话。”“那我真的困了,睡罢,再闹明天我就没精神玩了。”柳晗烟只好重新躺下,不一会,又道:“书呆子,我想你搂着我睡……” 第二日早上彩霞满天,众上吃了早饭,王厚向邓掌柜打听附近有没有游玩的地方,邓掌柜笑道:“王公子,要说游玩,香山你们已经去过,不过离这儿三里有座寿安山,上面有个卧佛寺,那里有两尊卧佛,一个为香檀像,唐贞观年造;一个为铜像,元英宗时造,不仅一铜一木天下少有,而且寺内和周边环境很好,值得一看。” 周訬婧道:“那儿我去过,确是很好,王公子,我带你们去。”周舵主闻言道:“也好,我和邓兄弟还要在客栈等消息,就不陪你们去了,” 当下王厚五人出了门,也不骑马,随着周訬婧沿山路向卧佛寺行去。众人顺山势上望,只见山路两旁是峻拔的山峦,路侧一条溪水清澈见底,蜿蜒向下,此时正值秋季,山上也是红叶漫道,更有橘红色的柿子,像一只只小灯笼挂在枝上。 再往上行走,粗大的桧树遮荫蔽日,行走其间不觉心生肃穆,不用半个时辰,到了卧佛寺,寺依势而建,三面环山,站在山门前环顾群山,更是心旷神怡。 卧佛寺坐北朝南,五进院落,建筑对称严谨,环以奇石秀水。此刻时间还早,寺内人影稀少。众人进了山门,沿天王殿、三世佛殿、卧佛殿、藏经楼一一观赏,在寺内巨大的释迦牟尼铜像前,众人驻足不行,只见卧佛身长二丈,侧身躺在一座榻上,双目微合,表情安详,似大彻大悟、心安理得的神态。 王厚却是心头巨震:这姿态似在哪里见过!怔在原地凝神苦思,李智贤见他呆立不动,轻声问道:“王公子,你怎么了?”王厚似是没有听见,仍然沉浸在冥想之中,忽然大叫一起:“我想起来了!”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那日在王乔洞,自己学了相通四式后,觉得很累就回到温泉中休息,再去看时,那壁画却因自己一式“有术可分风”全部被毁,当时还有四幅图没来得及学,但自己印象中就有一幅是这样。刘攽前辈的后四句是“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而现在这两尊卧佛,铜的这尊就是“宿露含深墨”、木的这尊就是“朝曦浴嫩红”两式的姿态。 王厚躺在地上,学着铜佛的模样,右臂曲起托头,左臂伸直掐吉祥印,四人见他这样,不知怎么回事,都不敢作声,忽然只觉得四周一黑,不由得一阵恍惚,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厚站起来笑道:“原来这招倒可以让人安眠,不错不错。”又到木像前躺下,依样将左臂曲起托在头下,右手伸直结自在印,运功于掌,四周倏然一亮,刚才睡去的四人相继又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原来如此,好一个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刘攽前辈真是大神通,这两式也暗含相通之意,我原先练了四式,现在便叫它‘相通后两式’,只是这两式若没有前四式为基础,却无法修炼……第五式‘宿露含深墨’倒可以省去无谓的打斗,第六式‘朝曦浴嫩红’可使人清醒?”王厚想到这儿心里一阵窃喜。 第090章 大慈娑罗子 http://.biquxs.info/ 众人刚才不知怎么回事,似乎睡了一觉,见他文绉绉的,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你在说什么?刚才我怎么好像睡着了?” 王厚向两尊卧佛深深一拜,心里暗道:多谢两位佛爷的传法指点,我必将按刘攽前辈所说,征帆天涯,弘扬道义。口中应道:“烟儿,你们都过来拜拜,这两尊卧佛灵气很足,拜了有好处。” 众人见他一脸虔诚,一一依言拜过。周訬婧带着大家沿蜿蜒曲折的石级登上山顶,俯瞰全寺,介绍道:“当年元英宗继位后,准备投巨资建这卧佛寺,手下大臣上书极力劝阻,认为是劳民伤财而非祈求福祉。元英宗闻言非常恼怒,将反对的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后来修建十年,非但没有建成,反倒死伤无数,大伤元气。元朝存在不足百年,可见民心向背,事关存亡。” 王厚拱手道:“建寺本是祈福,却因此带来了恶运,值得深思。闻听周姑娘此言,胜读十年坚贤书……” 话音未落,忽听“呼呼”之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身后的树林里伸出一块盘石,上面坐着一个僧人,黄衣黄帽,大概三十岁上下,肤色黝黑双目微闭,手里拿着一只转经筒,呼呼之声正是转经筒发出。 柳晗烟白了他一眼:“大和尚,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吓人一跳。”王厚也是诧异地问道:“大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密林?” “贫僧乃格鲁教大慈法王,刚才闻听诸位言论,心生感触,打扰之处还请原谅!”大慈法王站起身来,向众人深施一礼,“相见即是有缘,可否请教姓名?” 王厚等人不知大慈法王是干什么的,却见周訬婧躬身回礼:“久闻法王大名,不想今日在这里有幸遇到,小女子姓周,是茶马帮属下,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周女侠,失敬!贫僧一早过来参佛,见四周风景雅静,便在此打坐,不想打扰了各位。”大慈法王再施一礼,从怀里取出一物托在掌心,对周訬婧道,“贫僧看女侠若有所思,似有心结,且与我佛有缘,他日若有难事,不妨来黄教找我,这娑罗子赠与女侠,可辟邪之用。”说罢,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哪里还有大慈法王的身影? 王厚赞道:“这大慈法王练的是什么武功?很厉害呀。”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他这是不是轻功?连你也没看清楚?”王厚笑而不答。 周訬婧收好娑罗子:“我随爹来京城已有两个多月,听说过大慈法王,此人修炼‘六字咒’,武功出神入化,深受皇上礼遇,‘大慈法王’之名还是永乐皇上所封。” 柳晗烟好奇不已:“怪不得一眨眼就看不到他了呢,周姑娘,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转动起来声音很好听呢。” 周訬婧道:“那是转经筒,转动等同于念诵《大藏经》,可令六道轮回,众生皆出苦海,听说经轮转绕久了,可以使天地间水、火、草、木有情之物皆成佛道。” 柳晗烟奇道:“这样神奇啊,那明天我也买一个来转转。”众人说话间,已出了卧佛寺,却心里都在想:“在这里碰到大慈法王这样的高手,看来武林大会更精彩了。” 回到客栈已是午饭时间,邓掌柜安排妥当,众人坐下用餐。席间,周訬婧将遇到大慈法王的事向父亲说了,周舵主听了也是惊讶:“格鲁教俗称黄教,是新兴的一支藏传佛教,他才三十岁上下?如此年轻,又倡导僧人严守戒律,管理严密,将来必成大宗师,可惜我无缘得见……听帮主说,大慈法王的‘六字咒’威力巨大,武林大会真是龙争虎斗。” 正说着,忽闻门口一阵吵闹,邓掌柜皱皱眉,起身从包厢的窗子向外看去,只见门外站着四五个人,正在说着什么,离得远却听不清,当下道:“舵主、王公子,你们吃罢,我去外面看看什么人在争吵。” 邓掌柜出包厢来到门口,只见手下两个伙计还在和几个人争吵。那几人一式的打扮,身穿窄袖、绯绿短衣的胡服,头戴圆形檐帽,脚蹬长靿靴,腰束燮带,为首的一人大概二十多一点年纪,衣服用料好于其他四人,腰间悬挂一把蒙古刀,刀比其他四人都要宽些许,柄、鞘雕有精美花纹,填烧珐琅镶嵌宝石。 其中一个伙计道:“你们太不讲理,竟然动手打了我们张兄弟,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金台客栈是谁开的。”胡服中一人粗声道:“管你是谁开的,就是天王老子,咱家也不怕,我再问你一句,到底让进不让进?” 邓掌柜喝道:“小张、小田,你们在干什么,为何吵吵闹闹?”刚才说话的伙计回头见掌柜来了,忙道:“掌柜,这五个人蛮不讲理,见小张迎接慢了,上来就是一脚,打了人嘴里还骂骂咧咧。” 邓掌柜看着为首那人,拱手道:“请问客官是哪里人?”为首那人似是没有听到他在问话,双手环抱胸前,昂着头、用下颔对着大门,显得傲慢之极。仍是先前那人厉声道:“大胆,见了我们小王子还不下跪?” 邓掌柜听对方自称小王子,心里咯噔一下,见他肤色黄褐色,扁脸,颧骨突出,小眼睛,暗道:“眼前这人当真是瓦剌小王子?” 永乐初年,蒙古贵族势力分裂为鞑靼、瓦剌和兀良哈三个部分,三股势力内部互相撕杀,也对明朝边境不时侵扰。为此,朱棣于永乐八年(1410年)、十二年(1414年)、二十年(1422年)、二十一年(1423年)、二十二年(1424年)先后五次率军北伐,其中,第二次北伐瓦剌,杀瓦剌王子十余人,士卒数千人,一年后,瓦剌部遣使向明朝“贡马谢罪”,朱棣封首领马哈木为顺宁王,马哈木的孙子也先被封为小王子。 此时离第二次亲征已经过了六年,邓掌柜忙道:“原来是小王子驾到,我手下伙计不识尊驾,请原谅。”小王子仍是昂着头,手一指,冷冷道:“你们为何不跪?” 邓掌柜道:“小张、小王,你们还不跪迎小王子。”两人闻言只好往地上一跪。小王子手指邓掌柜:“还有你,手下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为何不跪?” 邓掌柜脸色一变,正在犹豫如何是好,直觉得身子一轻,连对方人影都没看清,就被提了起来,跟着后背一痛,却是被摔在地上,一只靴子踩在胸口。小王子问道:“你觉得对本王子下跪很丢人?” 邓掌柜前胸后背都痛疼不已,忙道:“不是……不是……”小王子冷声道:“你这客栈,今天也不用开了,一把火烧了它。”手一挥,四个手下掏出火折。邓掌柜吓得大叫:“小王子,这客栈是茶马帮所办,请你放我们一马。” “哦,茶马帮?是欧阳问金那老儿吗?”小王子问了一句,见邓掌柜点头,又道,“你不说还好,你一说倒更来气,本王子受皇上之邀来京城已经十天,三天前闲着无聊准备去茶马帮总舵坐坐,却说欧阳老儿不在,竟然敢让本王子吃闭门羹?今天正好一把火解了心头之恨,我倒要看看茶马帮到底有多大的架子……你们还不动手?” “住手!”却是周舵主见邓掌柜长时间不回,心里放心不下便出来察看,此时见邓掌柜竟被一个青年踩在脚下,那青年正在吆喝放火,不禁大喝一声,快步走了出来。 小王子一脚将邓掌柜踢得多远,见周舵主出来,也不答话,伸手也是一抓,想如法炮制地拿住来人。周舵主岂是等闲之辈,见这青年身法极快,心里一怔,脚下并不停顿侧身闪过,身子飘后一丈,退回客栈内。 “嗯?还不错!”小王子冷哼一声,欺身跟进。周舵主顺手拎起身边的一张椅子,砸了出去。小王子也不躲避,椅子砸在他身上,哗的一声四分五裂,小王子却没事似的,伸手又抓了过来。 周舵主原以为他会躲避,未料对方竟然如此蛮打,可见练的是金钟罩之类的武功,一愣之下,已被对方封住领子,心里更急,喝道:“撒手!”一拳击向对方胸口。 谁知小王子根本就不避让,周舵主拳头轰在他的胸口,发出砰的巨响,小王子却是纹丝不动,单手将周舵主举过头顶,向墙上掼去。周舵主身子旋转着砸在墙上,从墙上弹到地下,双手一撑站了起来,幸亏武功不错,不然这一下子不死也是重伤。 “果然不错,再来!”小王子又是冷哼一声,缓步向周舵主走去,周舵主此时知道自己绝非此人对手,身子一晃就待跳开,谁知小王子早就判断他的去向,一脚飞出踢在他的腰上,当即周舵主身子推动桌椅,滑出五丈之外,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却是一软,整个人趴在地上,大概受伤不轻。 第091章 蒙古小王子 http://.biquxs.info/ 打斗声早惊动了客栈上下,周訬婧担心父亲安危,坐了一会还是走了出来,正好看到父亲被踢飞,惊呼一声,上前搂住周舵主,见他嘴角出血,面容苍白伤得很重,赶紧从口袋中掏出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给父亲喂下。 王厚也跟了出来,见周舵主吃下药丸后,脸色略有好转,知道没有大碍。小王子见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清秀女子,一个是文弱书生,哪将他们放在眼里,转身走出客栈,口中喝道:“放火!” 王厚不由怒意陡生,这满客栈的人,若是放火死伤将会多少,眼前这青年怎么如此狠毒?当下双手负后走出门外,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王子哪里理他,瞪着四个手下,四人赶紧点起火折,忽觉一阵风吹来,那风竟然非常奇怪,普通风吹过火折只会燃得更旺,而这风竟似有形之手,压在火折上,火折随后熄灭,冒着一股白烟。四人都是再晃了一下火折,还是如此,暗道奇怪,将火折往地上一丢,从怀里又取出一根,仍然如此,一时呆在那儿,不知怎么回事。 王厚使出“有术可分风”,将那些火折压灭,又问了一声:“我问你是什么人,为何不答?”小王子冷哼一声“真烦!”飞身向王厚扑过来,却与王厚擦肩而过,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墙上撞去,赶紧伸手抵住墙,稳住身子。 小王子转身看看王厚,又低头看看双手,只觉得莫名其妙:刚才明明就要封住此人衣领,怎么却眼睁睁地看他站在一旁,自己却脱了手? 邓掌柜早爬了起来,战战兢兢道:“王公子,这人是瓦剌的小王子。”“蒙古人?”王厚问道,扫了一眼刚才准备放火的四人,续道,“蒙古人敢来这里撒野,莫非欺我大明无人?” “不是的,他是皇上请来的客人……”邓掌柜急道,他此时已经昏了头,既不能让小王子放火,不然损失大了无法向上交待,又不能惹怒小王子,否则后果显而易见。 “既然是客人,来主人家就要客气点,像你这样拿人命当儿戏的,滚回去罢了!”王厚本不是易怒之人,可刚才见小王子这样,按捺不住怒火。 小王子听了,哈哈狂笑,一指王厚:“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本王子?”身子一动,就要再扑上来。王厚见他如此嚣张,浓眉竖起,伸手一指:“你,是什么东西,滚!”众人只见小王子竟然真的砰地摔倒在地,骨碌骨碌地滚出二十多丈才停下,四个手下赶紧撵上去,将他搀扶起来。 小王子爬起来,他本就硬功了得,自然没受什么伤,可他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而且顺势滚出这么远?他本是武功极高,知道不妙,嘟囔几句蒙古语,甩开四人的搀扶,大步走出客栈大门,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王厚此时怒气稍减,看向邓掌柜:“这小王子倒很听话,还真滚走了。”邓掌柜看不出其中缘由,见小王子走了,自己绷着的情绪一松,前胸后背又疼了起来,手捂胸口蹲在地上哼哼不停,不一会客栈伙计将他搀了进去。 周舵主已经被女儿扶进了客房内,柳晗烟等三人跟着王厚一起去房间看望,见他昏昏睡去,也不好打扰,轻声退了出来。 四人在院子中的木椅上坐下,王厚却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悠悠转动的水车,柳晗烟见他不对劲,推了他一下问道:“书呆子,你在想什么?” 王厚回过神来,却问道:“武林大会,来了这么多人,到底这个大会有什么作用?”“书呆子,大痴道长不是说了,紫禁城九月份完工,朝廷邀请天下群雄来贺,同时也准备选出一百名武林高手,随郑和下西洋,这才办的武林大会呀。” 王厚道:“我知道这些,我不明白的是,如果没有这个武林大会,倭寇就不会趁机胡来,金妹妹就不会受伤,大痴道长、阿竹妹妹也不会受伤;没有这个大会,周舵主也不会让那个小王子打伤,刚才这客栈要是被他们点燃,还不知要死伤多少。而且这一路上,来了这么多的江湖人士,良莠不齐,大会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乱。” 柳晗烟见他苦闷,劝道:“书呆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我们不被人家伤到,又不去添乱,不就可以了。”王厚长叹一声:“唉,征帆天涯,弘扬江湖道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金敏慧道:“王哥哥,要不我们就不去看武林大会了,早点和柳妹妹去桃花教。”王厚又叹道:“我刚才也这样想过,我虽然不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可我大哥、大痴道长和不可大师他们,还有烟儿的哥哥几天就要来北京,他们肯定会参加,所以我想留下来能帮一点忙也是好的,况且这个时候退缩,我又怎么对得起刘攽前辈?” “刘攽前辈是谁?”柳晗烟、金敏慧异口同声问道。李智贤劝道:“王公子,不要想那么多,很多事情不是争就能争得来的,也不是躲就能躲得开的,没有武林大会,要乱同样会乱……真正乱的是人,而不是什么武林大会。” “真正乱的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道义……”王厚一把搂住李智贤,“李妹妹,我明白了,我一直在想什么是江湖,什么是道义,如果一个不见人烟的荒芜之地,虽然是平静,但那肯定不是江湖,也就肯定没有道义!” 李智贤被他搂在怀里,脸上不禁一热。柳晗烟乜了王厚一眼,嗔道:“书呆子,你能不能让李姐姐喘口气呀?”王厚闻言赶紧松开手:“李妹妹,我想通了一件事有些兴奋,刚才失态了,请勿见怪。”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还找借口呢……不过,李姐姐这么漂亮,我也想搂着呢。”柳晗烟边说边伸出手去,李智贤更是脸上发热,推开柳晗烟的手:“我们这身装扮,让人家看到几个男人在一起搂搂抱抱,不吓倒才怪呢。” 正说着,就见邓掌柜捂着胸口进来,王厚问道:“邓掌柜,你可好些了?”“坐着调息了一会,现在好多了,多谢王公子关心,刚才如果不是王公子吓走小王子,小店恐怕已经不保……” “掌柜不用客气,若真让他一把火烧了,我们哪有免费住宿、吃喝的好事?”邓掌柜苦笑道:“王公子说笑了……我过来看看周舵主伤得怎样了。” 王厚道:“那好,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周舵主虽然没有大碍,但恐怕得调养几天才行。”说话间进了客房,邓掌柜轻声问周訬婧:“周姑娘,怎样了?” 周訬婧焦急地摇头道:“伤得不轻,现在身子很弱。”众人站了一会,又轻轻退出房间到了院子中。邓掌柜道:“周姑娘,我派出去的伙计刚才回来说,帮主这两天一直在峰上没有下来,我们也不敢随便打扰,可是这黄金瓜就要进京了,正逢关键时候,周舵主偏偏受了伤,再不作决定,一旦让他们进了盐帮总舵,那就不好办了。” 王厚问道:“前天在鬼见愁上,我也听说了黄金瓜,邓掌柜你能告诉我,这黄金瓜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掌柜应道:“王公子,这是我帮内之事,按说不能跟你说,但你有帮主的黄金令,既然问也没能不说,希望你不要传出去。”说着,又看了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三人,李智贤反应过来,一把拉着柳晗烟、金敏慧道:“两位妹妹,我们进房间去休息会罢。”她两人都不笨,跟着李智贤进了客房 邓掌柜道:“这黄金瓜听说是七月底,在陈州太昊陵,敝帮陈州堂的梁堂主陪朋友游玩,突然天降大雨,雷电交加,梁堂主与朋友避雨,恰逢盐帮陈州堂的袁堂主也陪着朋友游玩,我们两帮素来不和,所以也没有招呼。忽然一声霹雳,将太昊陵后面的蓍草园内一株古柏劈开,袁堂主从劈开的树上发现一只黄金瓜。 “俗话说见者有份,我帮的梁堂主虽然没有上前,却也看到了那只瓜,正待上前理论,哪知袁堂主机灵,跟后就逃得无影无踪。后来打探到,他们准备将此瓜送到京城,献给帮主李四海,敝帮一路拦截,但他们有高手相助,都没能成功。眼看只有三天,盐帮真定分舵就要护送进京,所以周舵主得到消息这才急着要见帮主。” 王厚听得直皱眉头,半晌道:“听邓掌柜此言,贵帮是准备抢夺人家的东西?”邓掌柜见他皱着眉头,还以为他在思考如何抢夺,便道:“且不说见者有份,单就黄金瓜的奇异来说,谁不想觊觎?” 王厚眉头皱得更深,看向周訬婧:“周姑娘,你说呢?” 第092章 再登鬼见愁 http://.biquxs.info/ 周訬婧见王厚问自己,便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听说百年黄金瓜当时在太昊陵,是盐帮从我们手里抢过去的,所以,我们夺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王厚摇了摇头:“前天下午在鬼见愁上,贵帮的顺德舵主岳氏兄弟俩人试图逼着华神医交出忘忧茶,准备用来谋害盐帮。贵帮人多,出几个坏人在所难免,但依这样的作为,实在有辱天下第一大帮之誉。周姑娘、邓掌柜,此事本与我无关,但我忍不住还是直言,不要做出伤天害理、有违江湖道义之事。” 追名逐利、趋利避害是生意人的本性,邓掌柜心里不以为然,口中却道:“王公子所言很对,咱们茶马帮就应当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只是,此事非我和周小姐所能决定,还需请示帮主。” 王厚打开折扇,轻轻摇动不愿再说话,心里暗道自己那日见欧阳帮主,应非蛮横无礼之人,不知他会怎样处置此事,若他执意抢夺,那我就将黄金令牌还给他,从此也不欠他什么。想到这里便道:“周姑娘、邓掌柜,你们想见欧阳帮主,我现在就可以陪你们上鬼见愁。” 邓掌柜忙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哪里有资格见他老人家,周小姐,时间紧急,你和王公子去一趟,也省得在这里傻等。” 周訬婧蹙眉道:“可我爹现在伤成这样,我怎么能走得开。”王厚道:“此地离鬼见愁很近,往返只需一个多时辰,让我的三位长老守着周舵主,邓掌柜也多安排些伙计,做好防范。” 周訬婧一想只能这样,与其盲目守在这里,还不如去禀明帮主,何去何从也好让爹安心些,当即点头道:“王公子,我俩现在就去。” 王厚进客房里向柳晗烟三人说了,柳晗烟吵着要跟去,王厚阻止道:“现在时间仓促,又不是去游玩,不到两个时辰就能赶回来,你们就在这里候着。”这才与周訬婧出了客栈,早有伙计牵着马等在门口,两人翻身上马,飞快向鬼见愁赶去。 山道上,两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之人皆身穿白衣,戴着道笠,蒙着面纱,不一会两骑到了“鬼见愁”石碑前,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林间。王厚自然不能施展踏风步,与周訬婧拾阶而上,路很险却难不住周訬婧。 只见她身子拔地而起,已经到了第十个石阶,脚尖轻点,又向上升起,犹如一只蝴蝶在林间翩翩飞舞,还不时地回头看看王厚,见他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暗道:“此人摇着折扇,卖弄斯文,不过如此轻松爬山,倒是少见。” 便在这时,周訬婧忽觉腰间一紧,却被王厚搂住,闪身躲进树林,诧异之间只听耳边轻声道:“周姑娘不要说话,上面有人。” 两人紧紧相贴,周訬婧被他搂住腰肢,即便性格再大胆,此时也不自然。王厚见她扭捏,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臂,两人侧耳倾听,果听上面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随后一人怒骂道:“华老头,你再不拉我上去,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里!” 王厚、周訬婧对望一眼:“小王子?”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啦声音传来,定是小王子用蛮力毁着树林:“华老头,你这个缩头乌龟,本王子向你要点忘忧茶,你都敢不给,明天我一定让人拆了你这老窝。” 一个孩童的声音道:“我已经跟你们说了,我师父不在峰上,师父的规矩,除了茶马帮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上峰,你们快快离开。”王厚听出是龙儿的声音,暗想:“莫非欧阳帮主和华神医真的不在上面?……这小王子咄咄逼人,惹人生厌,华神医不愿见他也有可能。” 王厚轻声道:“周姑娘,我们时间有限,这样下去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你等我一会,我把他们撵走。”“你自己要小心,那人金钟罩功夫厉害。”周訬婧小声提醒,见他已经走出树林,沿着石阶往上走去。 功夫不大,忽听一人高声喝道:“站住,小王子在此,你是什么人?”只听王厚哑着嗓门:“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吵吵闹闹,还不快滚?”紧跟着一阵沉寂,王厚的声音又道,“周姑娘出来罢。” 周訬婧闻声出来,向上走出不多远,就见王厚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直招手,却不见小王子等人,心生疑惑,走近才看到地上躺着五人,正是小王子和他的四个手下。周訬婧不由怒火陡升,上前狠狠踢了小王子一脚,见他动也不动,惊道:“王公子,你杀了他们?” 王厚道:“我真恨不得杀了这几头猪,只是我没那本事,他们是叫骂累了,正睡着呢。”周訬婧哪里知道王厚用的是相通第五式“宿露含深墨”,问道:“你点了他们的睡穴?”王厚摇头反问:“睡穴在哪里?这小王子虽然讨厌,但身份特殊,真要有个好歹,恐怕会招来天大的祸事,我哪敢动他……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他们睡着了就让他们多睡会。” “龙儿!我们是茶马帮的,求见华神医,把绳索放下来。”王厚高声叫道,不一会上面孩童的声音问道:“报上你们的名来。” 周訬婧赶紧道:“西安分舵周訬婧有要事求见华神医和帮主。”就听上面有人呵呵笑道:“欧阳老儿,难得清静两天,这就又有事了……龙儿,将绳索放下去罢。”功夫不大,绳索垂了下来,周訬婧看了王厚一眼,伸出左臂拉住绳索,身子一荡已是升起一丈,再一荡又是一丈,王厚赞道:“周姑娘好身法!” 周訬婧也不答话,身子冉冉升起,很快就到了峰顶,王厚装模作样的拉着绳索,一点一点向上蹭去。上了峰顶,龙儿将绳索收了上来,周訬婧和王厚取下道笠,石屋内咦的一声:“小友怎么来了?”是欧阳帮主的声音。 龙儿带着两人走向石屋,到了门口,周訬婧拜道:“帮主,小婧有要事禀报。”“你们都进来说话。”进了屋内,王厚、周訬婧再次拜过华神医和欧阳帮主,欧阳帮主呵呵问道:“王小友,你怎么来了?”“在下陪周姑娘前来。” 华神医沉声道:“欧阳老儿先别说话,小子,老夫来问你,你是不是扫把星投胎?”王厚茫然不解,华神医续道,“你每次来都给我带来麻烦,前天你来,那兄弟俩来捣乱,今天你来,峰下又来了什么小王子,你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王厚明白过来,躬身笑道:“华前辈,若不是我,峰下的小王子已经放火烧山了,你说我是不是扫把星?” 欧阳帮主笑道:“华老头,你没话说了罢?我早就听说也先蛮横无礼,但瓦剌实力不弱,皇上两次亲征,互有伤亡,只是他们后来被鞑靼逼急了,才向朝廷妥协。蒙古人生性强悍,我不愿招惹他们,所以前天来这里也是为了躲他,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来要什么忘忧茶……华老头,你还真是个扫把星,在哪儿都受你连累。” 周訬婧一旁道:“帮主,今天中午小王子在金台客栈闹事,还将我爹打伤了。”将事情始末说了,欧阳帮主问道:“你爹伤得重吗?”“应当没有性命之忧,恐怕要静养几天才行。” “小丫头,在我华神医面前,你这话可比打我、骂我都厉害。”华神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一粒,交给周訬婧,“回去让你爹服下,如果明天还不能蹦蹦跳跳,我就给你磕头。”周訬婧欣喜地接过。 欧阳帮主问道:“小婧,你们来这儿可有别的事情?”周訬婧忙道:“帮主,我们昨天接到消息,百年黄金瓜还有三天时间就会护送来京,因为此事关系到我们与盐帮,总舵不敢轻举妄动,需要请帮主决定。” 王厚见谈到正题,当下收起折扇,聆听起来。欧阳帮主看向华神医:“华老头,这百年黄金瓜到底有什么作用?”“我又没有见过它,怎么能乱说,不过古书有记载,普通黄金瓜可避毒、益寿,而百年黄金瓜绝无仅有,其芳香浓郁,坚硬无比,若是能引天火将它炖熟,服食后可延长十年寿命。” 欧阳帮主眼睛一亮:“真有这样的功效?”华神医摇头道:“我没见到过,哪能确定,只不过书上如此记载。” 重新眯起双眼,欧阳帮主似在自言自语:“前些天,有人告诉我黄金瓜的经过,说是当时几个人同时看到百年黄金瓜,最终被盐帮抢到……但是以我的分析,应当不是这样,如果是被盐帮抢走,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他们讨要,而不是一路拦截、谋夺……” 华神医道:“你就别提什么谋夺了,真是丢人现眼,你手下的那岳氏兄弟竟然向我来讨要忘忧茶,企图麻倒人家,简直卑鄙无耻。” 第093章 听君一席话 http://.biquxs.info/ 欧阳帮主并不理他,仍是眯着眼睛:“百年黄金瓜竟然能延长十年寿命,不夺,实在不合情理……可是就算能夺过来,如此贵重之物,我岂敢据为己有?定要敬奉给皇上,百年黄金瓜谁也没有见过,延寿只是传说,一旦无此功效,食用后若是不适,反倒落得欺君之罪……这百年黄金瓜是个烫手山芋呀。” 几个人听欧阳帮主这番话,无不心生佩服。华神医道:“欧阳老儿,你都快成精了,茶马帮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你功不可没。”王厚也道:“帮主,我原来还担心你会抢夺,引来无谓的打打杀杀,现在听了帮主所言,倒放下心来。” 欧阳帮主哦的一声,睁开眼睛:“小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厚拱手道:“帮主,我听说人在江湖,不可伤天害理,违背江湖道义,我虽是一介书生,也懂得不义之财不可取,刚才若是帮主决定要夺百年黄金瓜,那我只能深感惋惜,为天下第一大帮不值……” 欧阳帮主哈哈大笑:“小友,我虽说百年黄金瓜是个烫手山芋,可没说不抢呀?”王厚一愣,不明所以。只听欧阳帮主笑道:“我们若是不抢夺,反而会让盐帮怀疑,李四海那个老狐狸,岂是好对付的?小婧,回去告诉你爹,让他安排……人多了不好,人少了也不好,让你爹安排四五十人去抢夺,记住:只许失败,不许成功,最好不要有什么伤亡。” 周訬婧应了。欧阳帮主看向王厚:“哈哈……没想到小友还有如此侠骨,可佩可敬,我听华老头说过,你前天一招就伤了岳氏兄弟,武功肯定不弱,小友,你可愿意加入鄙帮?”见王厚沉吟不答,续道,“不过,加入鄙帮也不急在一时,小友你先考虑,等武林大会之后再答复我。” 王厚说道:“帮主,说到这武林大会,我在想:若不是这大会,倭寇就不会趁机胡来,我的三位朋友就不会受伤,也就不会有峰下的小王子,还有更多的江湖人士所带来的麻烦……我今天中午之前还想不通,这武林大会到底有无必要?” 欧阳帮主问道:“那小友现在可想通了?”“还没有,在下想听听帮主的高见。”“哪里有什么高见,老夫只知道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弊也有利,刚才小友说的,只是弊的一面,可我们要看到,通过武林大会,更多的人开阔了眼界,提升了自己,增进了交流,繁荣了武林,最简单的就是:若不是武林大会,小友或许不会认识华神医和更多的朋友,老夫也不会得遇小友。” 王厚蹙起眉头,陷入凝思之中,欧阳帮主见他如此,示意众人不要出声,让他想下去。王厚恍惚之中想起自己五个月前去赶考,当时自己站在船头,湖水拍打船舷,发出哗哗之声。远方茫茫湖面,一望无际,偶有白鹳从头顶天空飞过…… 当时自己站在船头,想起小时候,三叔在村后山上指着湖面说道:“八百里巢湖,此时风平浪静,然而风浪起时,唯有这些白鹳逆风飞扬。小白颧自出生到可以起飞,只需二个月,它们是这湖面的强者……三叔老了,却希望你们勤于学习,练好身体,像这白鹳一样能早日起飞。前方,是更美丽的景致。” 而此时,自己正面临起飞还是漂浮的抉择,总是浮在水面,又如何能看到前方更美的景致?想到这里,站起来向欧阳帮主深深一拜:“帮主所站的高度也远非在下可及……刚才听帮主短短几句话,令在下顿生俯视天下之感,我原来还不准备参加武林大会,现在反倒觉得机会难得,我一定要尽力参加,诚如帮主所言,开阔自己的眼界,多交些朋友。” 欧阳帮主笑道:“小友能这样想,老夫也感到欣慰,这武林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周訬婧不知怎的,听了此话,竟又想起朱自平,犹豫一下轻声道:“帮主,我们听说蓝天大侠也将参加武林大会。”王厚一怔,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何用意,凝神细听。 “蓝天大侠?我听你们说了,当真武功很高?正好有机会能会会他。”顿了顿,欧阳帮主叹道,“华老头,我们都老了,该让位了。”华神医道:“你趁早将位子让出去,咱俩就在这峰上过着轻松自在的日子。” 欧阳帮主摇摇头:“华老头,谁不想过轻松自在的日子,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岂能想退就退。”这慨叹,倒让王厚想起林媚影。 过了半晌,王厚看向周訬婧:“周姑娘,我们该赶回客栈了。”欧阳帮主笑道:“年轻人就是坐不住,这样好啊,不像我和华老头,在哪儿坐下就不想动了。”华神医不以为然:“欧阳老儿,你不要拉上我,我要不是陪你,早就四处采药去了。” 周訬婧问道:“帮主,你在这里需要人服侍吗,要不,我留下来陪你?”欧阳帮主道:“我还没老到不能动的程度,这一把老骨头还是不服老啊,小婧你还是陪陪小友,年轻人在一起谈得来。” 华神医向王厚挤挤眼睛:“小子,你要是喜欢这小婧,就让欧阳老儿作个媒,娶了她。”王厚被说得手足无措,见欧阳帮主看着自己更是紧张。周訬婧也是如此,一时不知手放哪里放才好。 欧阳帮主哈哈大笑:“年轻人脸皮薄,这事我们老的还是不要掺和,小婧虽然是个好姑娘,但有她爹在,还轮不到我来烦这个神。” 王厚再次道:“周姑娘,那我们就回去罢,我还有三个长老在客栈呢,周舵主也重伤在身,时间久了也不放心。” 华神医道:“你说的三个长老,是不是就有那个受伤的小女孩?她虽然易了容,也难掩秀丽,听口音不是我大明朝的人吧?你小子,看不出来还艳福不浅呢……” 王厚怕他越说越起劲,忙向华神医、欧阳帮主拱拱手,仓皇逃出石屋,周訬婧也跟了出来,身后传出一阵开怀的笑声。 走出石屋,王厚想起刚才欧阳帮主的话,“老夫只知道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弊也有利,刚才小友说的,只是弊的一面,可我们要看到,通过武林大会,更多人开阔了眼界,提升了自己,增进了交流,繁荣了武林……”不禁心胸一展,这些天压在心头的顾虑,如磐石一般被卸去,身心轻松舒爽不已。 走到崖边,也不管身后的周訬婧,纵身跳了下去,耳边风声呼呼响起,更有周訬婧的惊叫传来。不一会,落在崖下,见小王子五人还在呼呼大睡,不知道是让他们继续睡下去还是将他们弄醒,想想还是决定随他们去罢,真要是醒来放火,也烧不到峰顶。 王厚等着周訬婧下峰,双手环胸欣赏起山中景色。前天带金敏慧从峰上下来,因为担心烟儿和李姑娘,急急赶路,此时天高云淡,站在这里只见层林尽染,万山红遍,还有不知名的花香传来,真是峭壁排银,叠石飞琼,地展雄藩,天开图画。 功夫不大,周訬婧顺着绳索滑了下来,见王厚站在崖边观赏景色,又惊又喜:“王公子,你摔下来没有受伤?”王厚展开折扇:“周姑娘希望我有事?呵呵……被树枝挂了一下,没摔伤。” 忽听峰顶上有人问道:“小婧,你们怎么了?”估计是刚才周訬婧的惊叫声,引得欧阳帮主的担心。周訬婧忙道:“帮主,刚才王公子不小心摔了一下,不要紧了。” “我就知道是小情人在打闹,你还不相信,就会瞎担心。”却是华神医的声音。周訬婧赶紧一拉王厚,也顾不得地上的五人,匆匆逃下山去。 半个时辰后,二人赶回客栈,周訬婧将药丸给父亲喂了下去,不一会,周舵主就醒了过来,周身再无一丝疼痛。周訬婧赞道:“不愧为神医!”边上的邓掌柜直着眼睛,手捂着胸口似乎更痛。 众人见周舵主无事才定下心来,柳晗烟拉着王厚走出房间,李智贤、金敏慧也跟了出去。柳晗烟问道:“书呆子,这次上去有没有拿到什么黄金牌?要是多的话,给我一块。”王厚笑道:“你要黄金牌干什么?” 柳晗烟白了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以后我准备游玩天下,凭这块令牌,说不定费用就不愁了。” 王厚问道:“你以后带上我,不比你拿着令牌强?”“我怕你忙不过来,一会要抱这个,一会又搂那个,一会还要陪人去办事……”柳晗烟话还没说完,李智贤、金敏慧已是一左一右将她架了起来。 室内,周訬婧将帮主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父亲,周舵主赞道:“帮主说得好!婧儿,现在天快要黑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回总舵将帮主的话传下去,好早作安排,还有三天盐帮就要护送来京,我们在路上设下埋伏,就是假抢也要让他孟荣害怕。” 第094章 两地隔江湖 http://.biquxs.info/ 晚上,周舵主把次日的行程说了,并邀请王厚去茶马帮总舵,周訬婧满是期待地看着他。王厚端杯站了起来:“周舵主,我手下金长老伤势还没有好清,需要养息几天,再说你明天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到时我们再见。”又敬了邓掌柜一杯酒,“反正住邓掌柜这里,也不要花银子,吃得好、喝得好,我们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邓掌柜忙回敬一杯:“王公子说笑了,你能在这里休息,是我们的荣幸。”周訬婧也道:“爹,我去总舵也没有什么事,邓叔叔这里环境又好,难得在这里住几天呢。” 周舵主见女儿神情,以为女儿喜欢上了王公子,自己看着也满意,而且此人还深受帮主器重,前途无限,便点头道:“婧儿说得也对,你就在这里住几天,我明天先赶回去。” 柳晗烟一把拉着周訬婧:“周妹妹,你能留下来最好啦,有人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周訬婧笑道:“这样我们就能多玩几天啦。”周舵主看着这黑乎乎的柳长老拉着女儿的手,一点也不回避,而且女儿似乎还很高兴,不禁皱了皱眉头,暗道:“婧儿喜欢的,莫非是此人?” 李智贤见周舵主神情有异,已是反应过来,粗声对柳晗烟道:“柳兄,咱们喝一杯。”柳晗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松开周訬婧的手,端起杯子对李智贤道:“好!这一杯一定得干!”李智贤哪能喝完满杯,在唇边抿了一下却不喝完,柳晗烟叫道:“帮主,李长老不喝完,明显是在欺负我,你让他喝。” 王厚笑道:“李长老你要是喝不干,我来帮你喝了。”说得李智贤脸上一热,赶紧又端起杯子。 众人吃罢闲聊几句,各自房间休息。柳晗烟关好门,一把拧住王厚的耳朵:“书呆子,你和周姑娘下午去香山,有没有搂她?”王厚哎哟哎哟地叫着,连声道:“没有啊,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柳晗烟松了手,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如果你不搂她、亲近她,她会舍不得走?”王厚苦着脸道:“烟儿,你说什么呀,周姑娘可是一心喜欢我大哥,她将来或许也是我大嫂呢。”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快告诉我,她和大哥是怎么回事?”柳晗烟来了兴致,连珠炮似的发问。王厚将事情经过说了,柳晗烟叹道:“大哥也是的,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不要啊?要是换成有些人,恐怕早就迫不及待了。” “我有那么坏吗?大哥心里已经有了大嫂,大嫂还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可能接纳不了周姑娘……我心里其实也只有烟儿你呢。”“哼,你就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见了那些漂亮女孩儿眼珠子都掉了……对了,我还没听你说过李姐姐救大哥的事情,快告诉我。” “现在已经不早了,烟儿,咱们睡罢。”“呸,谁和你是咱们,你把李姐姐和大哥的事情说了,我就让你睡,不是……是允许你睡觉。” 王厚只好将自己知道的李静兮与朱自平的事情简要说了,柳晗烟听着听着却流出泪来:“李姐姐原来这么可怜,她父母死得早,从小就没人疼爱……幸好现在有大哥喜欢她、照顾她,一心一意待她。” 王厚见她流泪,知道又在多愁善感,劝道:“烟儿,我也会一心一意待你,我答应过林姨,要好好待你。”“我才不要你可怜,再说我有父母,虽然他们不能在一起,但待我都很好呢。”柳晗烟轻声道,“要是……有机会,我也会救你的……”声音竟是越说越小。 王厚问道:“烟儿,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柳晗烟拧着他耳朵道:“我说,你现在可以睡觉了。”二人分头躺下,半晌,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你说大哥大嫂现在在干什么?”王厚翻了个身:“我哪猜出来,不会是在想着怎么生孩子罢?” “呸!你真是坏人,就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王厚、柳晗烟猜测正好相反,朱自平不仅没和李静兮一起亲热,他正和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在商量如何解决遇到的麻烦,只是这麻烦几乎无法化解。 王厚离开天津卫后,朱自平不敢出客栈半步,虽然王厚说已经惩戒了倭寇、他们暂时不敢再来,但也唯恐再生意外,毕竟张清陵伤重,大痴道人、柳朝晖、周清竹也是有伤在身,虽无大碍却行动受到影响,而且颜越、欧阳兰全无武功,真要有什么意外,还得分心来保护他俩。 李静兮看出朱自平的担忧,提出让盐帮孟爷派些人手过来,朱自平想了片刻:“静儿,孟爷本来就与道长他们心存芥蒂,不必麻烦他了。”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非常安稳,客栈里虽然人多,却并无闹事之人。在庄昭雪的照顾下,大痴道人、柳朝晖伤势已经好清,周清竹右臂伤口虽未痊愈,但活动自如,就连伤得最重的张清陵,也已经能下床走动,朱自平提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午饭后,大痴道人已经四五天没有下棋,嚷着非要与老和尚大战一百回合,围观众人不时指指点点,大痴更是来劲,棋子掼得啪啪作响。周清竹挤不进去,拉着李静兮道:“大嫂,闷死了,我们到客栈外面去转转。” 李静兮红了脸:“阿竹妹妹,你怎么也跟王弟弟一样乱喊呀?”周清竹笑道:“还说我乱喊,王哥哥比你大,你却喊他王弟弟呢。”李静兮情知自己叫错了,拉着周清竹的手岔道:“唉,我也闷得慌,咱们去门口转转罢。”欧阳兰一旁道:“我也去转转。” 三人说笑着出了客栈。“九河客栈”是天津卫最大的一家客栈,临街而建,街道非常宽敞,显得行人稀少。周清竹叹道:“不知阿烟姐姐他们怎么样了?金姐姐是不是得救了?”李静兮问道:“你只关心这两个姐姐?” “才不是呢,人家其实心里更关心王哥哥……”却是欧阳兰抢先答道。周清竹一跺脚:“不和你俩玩了,你俩合伙欺负我。”欧阳兰一把搂住她:“谁舍得欺负你啊,长得这样秀丽动人,便是我也有点心动了……哟,嘴唇撅得这么高,给爷笑一个……”边说,边将手伸进周清竹的胳肢窝。 周清竹被逗得大笑起来:“欧阳姐姐,你也给我笑一个……”两人嬉戏追逐着。便在这时,忽听一阵快马的声音,远远地冲过来十几骑,那马速度极快,眨眼之间距离门前只有三十多丈。 欧阳兰和周清竹正在街道中间打闹,李静兮急得大声道:“快让开!”她两人也听到马蹄声,只是没想到会跑得这样快,欧阳兰眼看快马临近,怔在那儿傻子一样,周清竹见势不好,赶紧将她拉向自己,两人全都跌坐在地上。 那马稀溜溜一声,前蹄扬起停了下来,其后的十余骑也都随着停下。院子内的朱自平等人听到李静兮的大叫声,赶忙跑了出来。见此情形,大痴怒吼道:“他娘的,谁让你们骑这么快的?” 马上之人皆是男子,光着头却在脑后拖着辫子,身穿棕色丝绸、马蹄袖的袍褂,腰束衣带,裤腿扎着青色腿带,脚蹬皮靴。见两个女子倒在路旁正缓慢爬起,扬鞭就要前行,听见大痴的骂声又都勒住马,其中一个大汉跳下马,手指大痴回骂:“臭道士,你在骂谁?” 大痴怒火更旺:“他娘的,老子骂你们怎么了?狗东西在大街上跑得这么快,奔丧啊?”大汉抽出蒙古刀,刀尖指着大痴哇哇叫道:“反了!反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痴冲上来一拳打倒在地。 马上之人除一人仍是端坐外,其他人都纷纷跃下,端坐马上的那人似是他们的首领,五十岁上下,胖脸小眼,正冷冷地俯视着眼前场面,见己方三人围住老道竟然相持不下,冷声道:“哼!你们都退下,我来会会他!” 十几人纷纷闪在两旁,与大痴打斗的三人也收手退了回来。首领老者盯着大痴,点头道:“你武功倒还过得去,可言语为何如此粗鲁?”大痴呸的一声:“你们横冲直撞,反过来说我粗鲁?少废话,吃我一拳!” 首领摇摇头道:“不知天高地厚,你若能接住我三招,我便向你认错。”说罢,右臂一展,手立如刀,冷冷看着大痴,似在等他发招。 大痴久经撕杀,一生打斗何止千场?听对方口出狂言,虽是怒火更甚,也不由得谨慎起来,当下双拳举过头顶,划动不停,猛然大吼一声:“扬帆拳!”双拳同时轰出。 但是出招之后,忽听朱自平高声叫道:“前辈手下留情!”不可和尚也吼道:“大痴小心,快退、快退!” 第095章 猛哥帖木儿 http://.biquxs.info/ 永乐时期,女真族分布在松花江以东,黑龙江下游以西,濒临日本海,南界朝鲜半岛地区,依照分布区域,女真族又划作三大部落,分别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 朱棣重视对三大部落的招抚,永乐元年(1403年),建州卫指挥阿哈出在京师谒见永乐皇帝时,就向朱棣推举了“聪明、识达天道”的猛哥帖木儿。朱棣几次派使臣前往招抚,但均无结果,直到差不多十年后,猛哥帖木儿受到其它部落和朝鲜的侵扰,于永乐十年(1412年)接受招抚,被任命为建州左卫指挥使,自此猛哥帖木儿数度入朝贡市,与明廷的关系十分密切。 眼前与大痴道人打斗的首领老者正是猛哥帖木儿,此时见大痴双拳击来,冷笑一声,左掌向前一推,砰然声响,大痴连连后退,猛哥帖木儿右手掌刀劈下,听到朱自平和不可和尚的叫声,一怔之下已被大痴躲过,刀风砍在地下,又是砰的一声,青石板被砍出三尺长的裂纹,碎石乱飞,这若是砍中大痴,不死也得重伤! 大痴见对方果真勇猛,粗声叫道:“老和尚,你还不上来帮忙?”猛哥帖木儿冷笑道:“你们都上罢,本王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不可和尚正犹豫要不要出手,闻言诵道:“阿弥陀佛!老衲乃出家之人,无争强好胜之心。” 首领老者身后的十几个人全都哈哈笑了起来,有的道:“老和尚害怕就说害怕,还说好听话。”“咱们王爷神功无敌,臭道士不识相,老秃驴倒很识相。” 大痴更是愤怒:“呸!什么神功无敌,老子还能怕你们这群畜生?”朱自平见他明显不是人家的对手,忙喊道:“道长,你休息片一会,让我来领教两招。” 猛哥帖木儿扫了朱自平一眼,并未将眼前的青年人放在眼里,冷声道:“小伙子,本王佩服你勇气可嘉,就让你三招。” “谢王爷照顾,不过在下没有让招的习惯,当心了!”朱自平拱了拱,将陨阳锏握在手里,内力注入其中,锏头一指使出“闪电一击”。猛哥帖木儿只觉得一股势风扑来,暗道不好,纵身后退,身在空中双掌化刀轮番挥出,轰轰之声震得围观众人耳鸣不已。 猛哥帖木儿赞道:“好!小伙子,看来是小瞧你了,本王多年没有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明日巳时一刻,我在天津卫大营等你,咱们好好打一架,你若是不敢赴约,可别怪本王翻脸无情,在这里你插翅难飞。” 朱自平一抱拳:“王爷不必恫吓在下,我若想走,也无人能拦得住,明日巳时一刻,我准时赴约。”“好!够种!本王还有事,明日再见。”说罢翻身上马,十余骑哗哗而去。 李静兮面露焦虑之色:“大哥,天津卫大营是军队驻所,一卫就有五千六百人,骁勇善战,武林人士唯恐避之不及,看来咱们惹的麻烦太大了。” 大痴叫道:“怕什么?明天我也去,看他们能把我们怎样!”不可皱起眉头:“老道,不要吵了,嘴上狠有什么用,我们进去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 下午,李静兮去盐帮找到孟爷,向他打听猛哥帖木儿和天津卫大营之事,孟爷却是脸色一变,问道:“李侄女,你问这个干什么?”李静兮将事情经过说了,孟爷脸色更是难看。 半晌,孟爷说道:“猛哥帖木儿是建州女真一支的酋长,相传多年前,布库里山下住着一个仙女,一天,神鹊衔来枚朱果,仙女吃了不久产下一个男婴。男孩长大后,母亲对他说,‘上天降生了你,命你去治国安邦。’并交给他一只独木舟,让他顺流而下。 “男孩到达一个名为三姓的地方时,看到那里的人们正在争夺王位,于是他以神力最终征服大家,被推举为首领。猛哥帖木儿就是小男孩的后代,也是天生神力,武功高深莫测,他和天津卫指挥使邢大人关系甚密,这次他肯定是要参加武林大会,顺路过来。你们明天去军营,凶多吉少啊……李侄女,此事非咱们所能扭转,你最好不要掺和,否则,对盐帮不利。” 众人听了李静兮带来的消息,以大痴道人的性子也觉得棘手,连声嚷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他娘的,我们现在就走,让他们找不到。”不可大师也是锁紧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朱自平道:“我既然答应赴约,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静儿,你明天带二弟、欧阳妹妹去孟爷那儿避一避,道长、大师,我去大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趁机出城去北京。” 大痴一拍桌子:“朱小子,你这话老道可不爱听,要去,我们一起去,要不去我们连夜出城,算他娘的狠还不行?” 李静兮道:“其实大哥说的不错,军营里防守森严,刀马弓弩阵势强大,真要打起来,去一个人还是十个人没什么分别……大哥,我也不陪你去,免得你分心,我们就在这客栈里等你回来。” 不可和尚沉吟道:“我看那王爷,虽是凶狠霸道,却对你大加赞赏,应是惜才之人,如果你能妥善应对,定会化凶为吉。” 大痴不满地看了不可一眼:“老和尚,你尽说虚的,什么叫妥善应对?怎么才能妥善应对?”不可道:“我也不知,朱少侠去那里,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真的动起手来,千万不可伤了那个王爷。” “那你就是让朱小子捆起手脚让那老畜生打?”大痴更是不满。朱自平见两人又争吵起来,站起身:“我明天去,如果他以武会友,我便客气些;如果他仗势欺人,我也只能拼了。道长、大师,就这样罢,你们也早点休息。”说罢与李静兮回到自己的房间。 朱自平和颜越住在一室,此时欧阳兰还在房间里,两人愁容满面,也在为明天的事情担忧。朱自平笑道:“你俩胡乱担心什么呢,时候不早了,静儿你和欧阳妹妹睡去,我也要休息了。” 众人各自歇下,朱自平抚摸陨阳锏却睡不着,头脑里闪过一个个打斗的场面:正月十五在逍遥津苑,伤了西华宗四个和尚是自己第一次出手。三月初六,自己夜探妙高禅寺,与寺内僧众是一次大的打斗,那次自己被广净“放生掌”所伤。四月初四,在蓝田县与茶马帮的汪大成、周镇武先后两次打斗,自己毫发无损。 之后就是五月十五,夜赴说经台,因为自己不愿下杀手,反被茶马帮副舵主邓乾坤的毒箭所伤,差点丢了性命……明天去赴约,如果打斗起来,自己痛下杀手,只会把事情搞大,最终无法收场,毕竟他们是官兵。可如果自己不狠,只怕事情难以了结……我该如何处理?朱自平躺在床上,又陷入困扰之中,想来想去却理不出头绪,暗自叹道:明天去了见机行事罢。 第二日早上起来,朱自平见李静兮眼睛红红的,问道:“静儿,你昨晚没睡好?”李静兮摇头道:“大哥,你还记得那晚,在西安的莲湖池畔,我跟你说的话么?” 朱自平问道:“那晚我俩说了很多话,你要我记得哪句?”李静兮轻声道:“那晚,我说我们就在你老家宅子里住下来,也不管什么刀啊剑的,在那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为你生一大堆孩子。” 朱自平笑道:“原来是这句,我当然记得,我当时还笑你酒喝多了,对罢?”李静兮点点头:“大哥,你能记得就好,去了军营,只要能将事情了结,哪怕受点委屈也不要紧,千万不要有硬脾气,大哥……为了我,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朱自平紧紧握住她的手。 天津卫军营位于小直沽,院墙高筑,防守森严。此时辕门外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跳下一个蓝衫青年,青年长得甚是魁梧,双眸闪动,高声叫道:“在下朱自平受王爷所邀前来!” 一人高声应道:“我已经等候多时,随我来!”朱自平认出答话之人,正是昨天围攻道长中的一人,当下跟在那人后面走进军营。一进门就是非常宽敞的操场,几个方阵的士兵在上面操练,拿刀的是一个方阵,持枪的是一个方阵,还有徒手搏击的一个方阵,不时发出阵阵呐喊,声势壮观。 穿过操场,两边是一排排营房,虽不豪华却建得非常齐整,显得朴实庄重,隔三步站着一个目不斜视的士兵,庄重之中更显得肃穆威烈。那人回头对朱自平道:“你在这里等会,我去禀呈王爷。”也不等朱自平回答,向里面走去。 功夫不大,果见猛哥帖木儿大步走了出来,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人,那人也是五十岁上下,穿着“山”字纹的铠甲,熠熠生辉,显然是个军官。“小伙子,你好大的胆,竟敢一个人前来!” 第096章 王爷请当心 http://.biquxs.info/ “小伙子,你好大的胆,竟敢一人前来!”猛哥帖木儿朗声道,“老邢,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人。”朱自平抱拳道:“见过王爷,见过邢大人。” 猛哥帖木儿道:“老邢,今天我就借你这块操场,与他活动活动筋骨。”邢大人道:“老哥说笑了,我也好久没有见到老哥施展武功,心里痒得很……六年前,咱俩随皇上亲征,杀敌无数,老哥是何等的威风。” 猛哥帖木儿哈哈大笑:“老了,还提什么当年勇,倒是这小伙子让我看到自己年轻的感觉,哈哈……” 说话间,已经到了操场。早有军官发出号令,士兵全都停止演练,在场地两侧站立,大家早就听说王爷是女真第一高手,今日有幸见他亲展身手,无不欢欣鼓舞。 猛哥帖木儿对朱自平道:“小伙子,昨日见你武功不错,今天你不必害怕,尽管全力施出,否则本王掌刀无情,伤了你可怨不得我。” 朱自平知道他出手狠辣,不敢客气,将陨阳锏握在手中:“王爷,在下冒犯了!”陨阳锏一指,一招刺字诀“悬梁刺股”带着劲风点出,猛哥帖木儿叫道:“好!”身子向后退出一丈,右手掌刀立起,猛然一挥。 朱自平昨天见他施展此招,竟将青石板砍得碎石乱飞,当下不敢大意,向左侧前方一跃,避过刀锋,却见身侧场地上划出一丈多长的深沟,腾起一阵尘雾!远远观看的士兵一齐惊叫喝彩。 朱自平身子飞起,将陨阳锏向右一展,一式“秋风落叶”扫向猛哥帖木儿,被他横掌击出,掌风扫中陨阳锏,发出“当”的一声。 猛哥帖木儿见对方身子一滞,却随后又扑了上来,不禁又是一声大喝:“痛快!”身子后退五丈,避过朱自平的攻势,双掌再次化刀立起! “天旋地转!”朱自平大喝道,将陨阳锏脱手飞出,围着猛哥帖木儿呼啸盘旋。猛哥帖木儿一生征战无数,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打法,不敢大意,双掌连挥,陨阳锏冲天而起,所裹布条被击得粉碎,布屑乱飞,露出墨绿色的锏身,是早些年朱志用树汁涂沫的颜色。 朱自平右手一招,陨阳锏从空中飞回手中。猛哥帖木儿问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武器?”朱自平哪敢实说,半真半假道:“这武器是我父亲打造,只有我才能使用。” 猛哥帖木儿叫道:“好!小伙子,本王还是第一次全力施展‘劈山刀’,痛快!咱们再来打过。” 操场两侧士兵见两人一来一往打了一百多招,虽然飞沙走石、险象环生却是招招精彩绝伦,都发自内心地鼓掌呐喊,为两人助威。 一百五十招后,朱自平大喝一声:“闪电一击,王爷请当心!”两人同时停招不动,凝神发力。猛哥帖木儿见小伙子锏头指向自己,昨日两人打斗时相距不过一丈,现在相距却有五丈之多,仍是劲风呼啸而来,大惊之下赶紧后退。 朱自平却将陨阳锏平平推出,陨阳锏在空中缓缓前行,发出砰的巨响,与猛哥帖木儿的刀风相撞,又冲出一股力,攻向猛哥帖木儿,竟然是“天旋地转”加上“闪电一击”! 昨晚,朱自平回想自己所经历的打斗,尤其是在妙高禅寺、说经台的两场,突然电光一现:何不将“天旋地转”与“闪电一击”融合到一起,这样“闪电一击”的力道虽然会弱一些,但陨阳锏在空中飞行,离对手却更近,而且还能出其不意,于是默念心法,试着将两招融合。 此时施展出来,果然威力明显。猛哥帖木儿被那股劲风击得连连后退,但是速度慢了半拍,只听啪的一声,腰间束带被击开,脸色不禁一变! ☆☆☆☆☆ 九河客栈,李静兮更是坐立不安,大痴道人瞪圆了双眼,似乎看谁都不顺眼,不可和尚在院子中合十而立,颜越、欧阳兰焦急不已,眼看临近中午,却仍不见朱大哥的人影。 颜越低声道:“兰妹,大哥现在都没有回来,不会有什么意外罢?”欧阳兰啐道:“呸!你尽不说好话,大哥武功那么好,定然不会有什么事。” 柳朝晖毫无办法,急得直搓手,庄昭雪安慰道:“大师兄,咱们着急也没有用,还是再等等看罢。” 大痴忽然大声道:“不行,闷死了!走,老和尚,我们去军营看看。”不可和尚犹豫不决,周清竹叫道:“师父,他们不敢去,我陪你去。” 便在此时,忽听客栈外面快马长嘶一声,李静兮拔腿跑出门外,不一会,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自言自语道:“是个过路的……” 话没说完,又是快马嘶叫,周清竹叫道:“这回肯定是了!”与李静兮一起跑出门外,只见两匹快马飞驰而来,眨眼到了眼前,马上之人翻身而下,李静兮、周清竹见是两个身穿铠甲的军官,不由得又是一阵失望。 两个军官进了客栈,向小二喝问:“小二,谁是李静兮?”小二吓得一哆嗦,颤声道:“军爷,我不知道,我帮你问问。” 周清竹抢先道:“我们就是,你们是什么人?”两个军官看了周清竹一眼,赶紧抱拳道:“在下是邢大人手下的千户,拜见李姑娘。” 李静兮见他俩的态度,稍稍放下心来,问道:“你们来这儿有何公干?”两个军官看了周清竹一眼,向李静兮答道:“邢大人让我们来送信,朱少侠今天中午留在大营,要陪王爷饮酒。” 李静兮松了口气,又问道:“朱少侠怎样了?”两个军官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其中一人夸道:“在下掌管一千多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可今天上午那才叫惊心动魄,王爷的‘劈山刀’凌厉无比,可朱少侠的‘闪电一击’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们真是大开眼界。” 周清竹问道:“那最后呢?谁胜了?我大哥没受伤罢?”另一人答道:“朱少侠和王爷打了一百多招,直打得难解难分,忽听朱少侠大喝一声‘闪电一击,王爷请当心!’只见手中铁锏飞向王爷,王爷挥手一劈,跟着倒退十多丈才拿桩站稳,腰间束带却是断了。” “啊?那王爷有没有受伤?”李静兮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一人道:“王爷没有受伤,不过脸色很难看,站了半天,叹道,‘这天下终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小伙子,我输了。’王爷话刚说完,朱少侠躬身道,‘王爷武功盖世,在下只是侥幸仗着兵刃厉害才没有失败。’” 李静兮点点头,暗道:“大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逊了?倒不枉我们为他担心一场……”又道,“感谢两位军爷来此报信,快进里面小坐……” 两人忙道:“不了,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久留了,李姑娘、这位姑娘,这就告辞!”两人转身出了客栈,快马而去。 火头营是军营做饭的地方,不过早有士兵将饭菜做好,送到邢大人的住处,猛哥帖木儿坐在上首,邢大人陪坐在旁,朱自平端坐在对面。 猛哥帖木儿举起酒杯与朱自平干了一杯,问道:“还没请教小伙子的姓名呢,哪里人?”“在下朱自平,祖籍河南,在庐州长大。” 邢大人与猛哥帖木儿喝了一杯,问道:“朱少侠可是要去京城参加武林大会?”朱自平道:“邢大人,在下没准备参加武林大会,只是陪朋友来京城办事。” 猛哥帖木儿哦了一声,好奇地看着朱自平:“小伙子,你武功这么好,都不想参加武林大会?本王这次来就是参加武林大会呢……哦,我明白了,小伙子你是不是无门无派?”见朱自平点头,续道,“无门无派参加武林大会,是有些吃亏,你如果愿意,可以加入本王门下,只是我们不能参加第一轮的角逐。” “来,小伙子,咱俩再喝一杯,边吃边谈。”猛哥帖木儿说出武林大会的规制:本次武林大会共分两轮,第一轮是中原武林之间角逐,前一百名将有资格随郑和出海,第一轮的前三甲会被授予“明威将军“,这是正四品的官衔。第二轮比赛,将是前三甲、周边民族、外番之间的较量,这次西洋各国来了不少高手,也参加第二轮的比赛,激烈程度会更高,比第一轮自然好看得多。 说到这里,猛哥帖木儿吃了口菜,接着道,“本王计划是代表建州女真参加第二轮的比赛。”邢大人端起酒杯:“老哥,我预祝你一举夺冠!”“哈哈……我可从来没想过夺冠,只是生性好武,想趁这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可真的老得走不动路了。” 朱自平道:“王爷的武功,是在下所罕见,确实是钦佩不已。”“小伙子,我这一生可谓磨难重重,这点功夫是摸爬滚打出来,不像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功,如果不为朝廷、不为国家做点事情,实在可惜呀!我真想收买你,可我建州女真只是小部落,怕委屈了你。”猛哥帖木儿说到最后,长叹一声。 第097章 君自雪山来 http://.biquxs.info/ 朱自平心里一怔:“国家?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练武功是为了国家,小时候自己不愿读书,只是凭自己喜好,跟着爹习武,竟是越练越喜欢,爹从来也没有提过国家什么的,倒是偶尔听他说要为娘亲报仇……” 猛哥帖木儿、邢大人见他陷入沉思,两人对望一眼也不打断,只听朱自平道:“倭寇伤了我的六个朋友,这账一定要跟他们算。”邢大人闻言一惊:“朱少侠,你说有朋友被倭寇所伤,是怎么回事?” 朱自平回过神来:“六天前在海神庙,先是我的三个朋友被倭寇砍伤,其中一人伤势严重,只好送往北京求医,到现在还不知道性命如何。然后在客栈,又有三人被倭寇砍伤……”将经过大致说了。 邢大人气得一拍桌子:“这些倭寇当真无恶不作,我原以为他们只敢在深海,没想到还是让他们钻了空子,是我失职。一会我让手下加强巡逻,只要是倭寇,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朱自平端杯站起:“好!邢大人,就凭你这句话,我敬你一杯,以后要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说一声,我一定义不容辞。” 邢大人一口喝了:“朱少侠,以你的武功,当听王爷相劝,参加武林大会争取赢得名次,这样对你今后的前途,包括找倭寇算账都会带来更好的条件。”朱自平拱手道:“王爷、邢大人,这个容在下再考虑,我和朋友一起进京,到时看情形再说……酒足饭饱,我该回去了,免得朋友们担心。” 猛哥帖木儿和邢大人将他送出辕门,猛哥帖木儿道:“小伙子,我们京城再见,希望能在武林大会第二轮遇到你。”朱自平抱拳谢过,翻身上马飞驰而去。猛哥帖木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声:“此人如此勇猛,若是我大金子孙,那该多好。”邢大人道:“老哥,你是不是又求贤若渴了?” ☆☆☆☆☆ 王厚五人在客栈里待了两天,连大门都未出,邓掌柜人前马后的忙碌着,只是吃饭时过来看望一下,简单招呼一声,又去别的包厢应酬。他之前倒真没有吹牛,这金台客栈真有讲究,不少去香山游玩的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会在此歇脚,偶尔几个游客进来,一听说最便宜的客房都要十两银子,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众人无事,聚在一间房里说着闲话,柳晗烟靠着一张玫瑰椅,粗声调戏周訬婧:“来,小美人,给爷捶捶腿……”周訬婧指指王厚:“柳长老,我女流之辈力气小,怕捶不好,那人闲着也是闲着,你何不让他给你捶捶?” 李智贤打趣道:“人家晚上捶累了,白天换个手脚轻的,倒也没错。”柳晗烟跳起来,一把搂住李智贤:“让你别说,你怎么又在说?金敏慧一旁偷笑不已,柳晗烟见了,叱道:“石头你笑什么?来,我抱你爬香山去。”说得金敏慧脸一热,扭头不理她。 周訬婧不明所以:“柳姐姐,你为什么要抱着金姐姐上香山?”柳晗烟也不答话,学她刚才的模样,指指王厚:“你问他去。” 王厚摇头晃脑,吟诵起来:“山林朝市两茫然,红叶黄花自一川。野水趁人如有约,长松阅世不知年。千篇未暇尝诗债,一饭聊从结净缘。欲问安心心已了,手书谁识是生前……” 周訬婧问道:“王公子,这诗有些耳熟,是谁写的?”王厚哦了一声:“原来周姑娘也听过?话说某朝某代,在某个地方,有一个貌美女子,爱上一个青年侠客,那侠客武功绝世,卓然不群,女子深深地爱上了他,可是这侠客国恨家仇,全无儿女之情,只惹得这貌美女子害尽相思……” 柳晗烟啐道:“书呆子,你又在胡扯什么,你刚才念的明明是一首风景诗,哪里像你说的情啊爱的?”李智贤掩嘴笑道:“柳妹妹说的不错,我记得前几天在去香山的路上,有人还念过,说是金代诗人周昂的诗作,是最早歌咏香山红叶的诗句。” 柳晗烟得意起来:“对对对,还是李姐姐记性好,书呆子你还想糊弄我们?”周訬婧听到这里,已然明白王厚在说自己和朱自平,脸色一黯,却说不出话。柳晗烟见她神情,明白过来安慰道:“周妹妹,你别急,待几天见到大哥,我一定让他娶了你。” 周訬婧也不回避,摇摇螓首:“我和他之间恩怨并存,他对我全无好感,只怕、只怕这辈子都无缘了。”金敏慧见她伤感,劝道:“周妹妹,你比我和李姐姐幸福多了,至少还有家里人疼着你、护着你,可我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嫁就不嫁。” 柳晗烟道:“书呆子你可听到了?我娘说过,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石头姐姐刚才也说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金敏慧忙道:“我又没说王哥哥……” 柳晗烟嘟着嘴:“说了就说了,怕什么?唉,大家都这样伤感干什么,开心是一天,悲伤是一天,咱们为什么不能开心地过一天呢?” “烟儿这话说得很对,与其以泪洗面,不如笑看风云,走,我们去外面看看晚霞,心情定会好些。”王厚说罢起身,众人随他走出房间。柳晗烟怀里的太子嗖地跳下,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管柳晗烟叫唤,四脚并用地溜出后院。 众人到了前厅,只见太子趴在门口,头向外探去,尾巴不时摆动,似是看到令它关注之物。不一会,一只胖乎乎的家伙跳到门口,与太子对视,那家伙长约一尺半,四肢粗短,背部长着红棕色的毛,眼眶和两颊白色,一条棕白相间的长尾巴,甚是好看,五人却不知是什么动物。 太子头抬得更高,那家伙伸出前爪,太子吓得后退几步,见对方没有动静,又上前几步,注视着对方。 柳晗烟担心它会攻击太子,忙喊道:“太子,回来。”门外同时有声音道:“九妹,别乱跑呀。”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跑到门口,那女子二十岁左右,面容白净不事雕饰,声音婉转清脆。 女子到了门口,看到昂着头的太子却吓了一跳,连声叫道:“哪里来的丑家伙,九妹,快过来。”那胖家伙温顺地转过身,被白衣女子抱在怀里,太子仍是抬着头,骨碌骨碌地看着九妹。 柳晗烟听女子说太子是丑家伙,立刻不乐意起来,回了一句:“哪里跑来的胖家伙,难看死了。”白衣女子闻言一撇嘴:“你才难看死了,长得漆黑麻乌,还穿什么白衣,不伦不类。”她这话倒没说错,柳晗烟仍是易容后的打扮,的确生得难看。 柳晗烟粗声道:“我又不会娶你,你管我黑不黑?”白衣女子又是一撇嘴:“真是癞蛤蟆。”柳晗烟正待还嘴,忽听有人问道:“冰儿,又和谁拌嘴?”却是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两人都是一袭白衣,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男子头发似是随意用网巾束住,却显得风流韵致,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着冷光,站在那里带着一种威严。妇人轻裾随风,白衣飘飘,纤腰楚楚,顾盼之间,半弯凤眼更显生动,长得倒有些像林媚影。 冰儿一指柳晗烟:“娘,就是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在欺侮我。”“冰儿,不得无礼。”妇人喝止住冰儿,向柳晗烟盈盈拜道,“这位大侠,小女顽皮不懂事,请不要见怪。”柳晗烟对她本有几分好感,闻言作揖还礼。 男子对妇人道:“阿洁,这客栈环境不错,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罢。”妇人应道:“峰哥,你作主便是。”拉着冰儿进了客栈,走过柳晗烟身前,冰儿鼻子轻哼一声,柳晗烟不甘示弱,哼了一声:“不就长得白一点么,有什么好神气的?” 冰儿听她嘟囔,扭头看来,王厚已是拉着柳晗烟走出了大门。 此时,太阳已经在山的那边,晚霞染红了天空,犹如灿烂的锦缎,在空中不停地变幻着形状,渐渐由红变成浅黄色、青褐色,五人看着这美丽的景色,嗅着傍晚略带凉意的空气,只觉得心情为之一扩。 金敏慧道:“好美的景色,若是能留住这晚霞,让它时时如此,那该多好。”王厚收起折扇:“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金妹妹这晚霞虽美,却只是片刻,或许正因为短暂才更显得美呢,如果时时都这样,反倒不觉得美了。” 李智贤叹道:“人生纵有百年,也不过如白驹过隙,若能有片刻辉煌,倒也无憾。”众人一片沉寂,周訬婧若有所思地问道:“王公子,你可定下了?”王厚诧道:“定下什么?” 第098章 指画应心成 http://.biquxs.info/ 周訬婧道:“当然是问你,武林大会可定来要参加?”王厚道:“昨日我们在香山,听了欧阳帮主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即便我最终未能取得好名次,也要全力争取,正如这晚霞一样,展示最好的自己也是人生快事。” 忽在此时,又有五匹马飞奔而来,转眼就到了跟前,五人长得都瘦,颧骨突起,一式的绸缎便服,便服上胸口位置绘有一只下山虎。其中一人问道:“喂,这条路可是去香山?”众人见他问话粗鲁,都不愿回答,马上另一人瞪着眼睛:“奶奶的,我们老三问你话,都聋了?” 王厚见柳晗烟拉下脸,伸手胡乱一指:“香山在那边,你们跑错方向了。”马上五人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抉择,为首一人道:“老五,你去客栈打听打听。”老五翻身下马,不一会跑出来:“老大,我们走的不错,是这小子在瞎说。” 先前问话的老三骂道:“奶奶的,就看你这小子不像好人,敢骗老子?”手中马鞭已是扬起。为首那人见状连声喝止,已经迟了。王厚见马鞭过来,使出第四式“有术可分风”将马鞭引向一边,侧着自己的脸颊滑过,却双手捂着脸“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以为他真的被马鞭击中,柳晗烟当下拔出梭标,正待出手,却被王厚伸出右手拉住:“烟儿,不要招惹他们。” 为首那人怒道:“老三,你总是改不了这臭脾气,咱们贵阳五虎早晚会断送在你手里!”边说边跳下马走向王厚,问道,“小兄弟,你伤得重不重?”王厚痛哼一声:“哎哟……还好,只是擦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小兄弟,刚才是我们贵阳五虎的不对,小兄弟多担待。”为首那人接着道,“既然我们没有走错,就在这客栈先歇下,明天一早去找华神医。”五人将马拉进门楼。 周訬婧奇道:“王公子,刚才怎么回事?那人鞭子也不快啊。”王厚松开手,哪里有什么擦伤,呵呵笑道:“周姑娘武功不错,怎么不出手救我呢?” 周訬婧道:“我以为你会躲的,没想到你竟站着不动。”柳晗烟抢道:“说他是书呆子,可一点也不冤枉,站在那里就像只呆头鹅。” 李智贤、金敏慧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周訬婧又问:“王公子,刚才真吓了我一跳,以为你被鞭子打中了……你武功到底如何,能不能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王厚一指柳晗烟:“这个……你得问我师父。”周訬婧看向柳晗烟,柳晗烟也不谦虚:“其实我也不算什么师父,只是传了他三招。” “我长时间不练,已经生疏了,现在三招只记得这招‘织女投梭’了。”王厚边说,边将折扇收起,向上一抛,只见折扇向右画着弧线,徐徐向上飞行到一丈高处,掉头飞向中间略一停顿又重新抬起向左飞行,慢悠悠地画着弧线落下,回到王厚手中。 金敏慧叫道:“好美的心形,王哥哥,我还要再看一次。”周訬婧看得眼睛发直,将折扇拿到手中上下翻看,只是一把普通的折扇,问道:“王公子,你是怎么做出来?”“很简单呀,当真要用心来画啦。”柳晗烟撇撇嘴:“我看是花心才对。”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王厚与四人一起返回客栈,刚进门楼,就听里面传出打斗声,夹杂着一人高声喝骂:“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只见大院内,冰儿手里拿着宝剑,正和贵阳五虎中的老三打在一起。那对夫妇站在一旁观看,五虎中的另外四虎站在另一边。 冰儿剑法轻盈,避实就虚,老三身上锦袍被划得七零八落,直气得连声怒吼,却被冰儿轻快地躲过,衣袖又是被一剑划破。冰儿撇嘴道:“真是粗野,谁叫你踢九妹的?今天若不认错,就不放过你。” “够了,小姑娘,那个小熊猫挡在门口,三弟踢它一脚有什么关系?当真我们贵阳五虎会怕你雪山派?”说话的是五虎中的老二。冰儿通嗤道:“你不服气,一起上来罢。”被一个小女孩轻视,老二脸色不由一沉,叫道:“老三,你退下来,我来教训教训这丫头。” 冰儿长剑舞动,将老三退路封死,他哪里能退出?老二见状也不客气,挥刀就上,冰儿顿时手脚一滞。白衣男子冷声道:“冰儿,你退下来。”冰儿见父亲发话,不敢顽皮,长剑一挥逼退两人,自己往后一跳,站到白衣妇人身边。 他们两边似乎很熟,只听老大叫道:“白掌门,我们贵阳五虎一直与你雪山派无怨无仇,刚才老三只是踢了一脚小熊猫,为何一再相欺?”白掌门冷冷地道:“举止粗野,言语粗俗,这老三不教训教训他,还当我们雪山派好欺侮的?……你们一起上罢。” 老大还待再说,闻听白掌门最后一句,脸色一变,叫道:“老二、老三,你们退下,我来领教领教白掌门的玄冰剑法!”老二、老三依言退下。老大拔出横刀,刀有三尺长,其中刃长二尺,双手持握轻轻划动,寒光闪闪。 白掌门的长剑一挥,灯光下竟然泛着蓝光,显然是极为奇特的兵刃,两人也不行礼,刀剑撞到一起,发出清脆之声。老大知他手中的是宝剑,低头一看,自己刀刃上已经出现一个缺口,心里暗叫不好,这样打下去,非输不可。白掌门却冷哼一声:“你既然不敢硬碰,我便不与你硬碰,玄冰剑法,你小心了!” 只是蓝光闪烁,站在老大身后的四人都觉得寒气逼人,就连远远站着的金敏慧、李智贤也感到一阵寒意,向后再退一丈。场中两人已经打了十几个回合,老大的刀法勇猛,呼呼作响,白掌门承诺不仗着宝剑与他硬抗,两人竟是打得不相上下。 二十多招过后,老大身上寒意更浓,头发上都结了一层薄冰,招式渐渐缓了下来,又过了十招终于招架不及,被白掌门一剑刺破衣袖,幸亏后退得快,没有伤到手腕。其余四虎见老大败下阵来,便要群起而上,白衣妇人见此架势,仓的一声拔出长剑。 邓掌柜早就站了出来,见事情要闹大,一旦群殴难免死伤,大声叫道:“各位,请听我说。”见双方都滞了一下,忙道,“这客栈乃是茶马帮所办,各位如果真不给茶马帮面子,就请到外面打去,不要影响我们生意!” 茶马帮在各大城市都有分舵,尤其是雪山派所在的云南、贵阳五虎所在的贵州,因为地理位置独特,历来是产茶的圣地,因而更是茶马帮涉足之地。白掌门、贵阳五虎自然知道茶马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闻言不由得一怔:若真是茶马帮所办还真惹不起,况且华神医与茶马帮关系甚密,自己有求于华神医,又岂敢添乱? 老三骂道:“奶奶的,老子打了半天,你也没说是茶马帮,现在说是茶马帮,鬼才相信!”邓掌柜也无法证明这客栈就是茶马帮所办,一时急得抓耳挠腮,看到王厚远远站在一边,喜道:“王公子,你快过来,将茶马黄金令拿给他们看看。” 王厚暗自佩服邓掌柜头脑好用,将黄金令举在手中,朗声道:“各位看好了,这是茶马黄金令,见令牌如见帮主,还不速速罢手。” 白掌门和贵阳五虎刚才都见过王厚等人,此时见他趾高气扬地举着令牌,他们又没有见过什么茶马黄金令,看着不知真假。老三骂道:“奶奶的,老子马鞭抽得你还不够狠是不是?敢跑来搞乱,拿什么破东西在那里瞎叫,让老子看看!” 王厚哭笑不得,当下收起令牌,大叫一声:“邓掌柜,他们不信我也没办法,你就让他们分个你死我活,反正咱们也不吃亏,说不定从中还能得到些好处。” “老子现在就跟你分个死活!”老三刚才被冰儿弄得浑身是伤,气不打一处来,王厚的话无疑火上浇油,怒吼着冲了过来,周訬婧早就看他不顺眼,拔出长剑迎了上去,只两个回合便一剑刺中他的右肩。 老三痛呼一声,左手捂着右肩倒退十多步,鲜血直流。周訬婧脸色一沉:“茶马帮西安分舵周訬婧,再敢对茶马帮不敬,杀无赦!”“你敢伤我三哥,纳命来!”却是老四、老五叫着冲了过来,还没等冲到周訬婧对面,只觉得身子一轻,两人已经飞在半空,跟后摔在地上,乱喊乱叫却爬不起来。 白掌门一惊,不知怎么回事,王厚向周訬婧躬身一拜:“多谢周姑娘出手惩罚。”周訬婧一脸诧异,不知如何回答。邓掌柜见了更是暗自吃惊,没想到周侄女身手竟然如此厉害,忙高声道:“各位不要打了,客栈真是茶马帮所办,再打下去,后果自负。” 第099章 红妆犹带酒 http://.biquxs.info/ 见老四、老五连一个回合不到,就被人家击倒在地,老大更是惊恐,冲周訬婧一抱拳:“茶马帮果然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刚才我们弟兄得罪之处,还请姑娘原谅。”周訬婧不知该说什么,抱了抱拳算是回礼。 王厚笑道:“原谅不原谅算不得什么,老大若是真有心,就请我们大吃一顿,可好?”老大暗道:这周姓姑娘身手如此,眼前书生也就罢了,而他身后站着的三个黑汉子估计也不弱,还是不要得罪为好。想到这里,哈哈笑道::“周女侠,如果肯赏脸,就让我们五弟兄请你们喝杯酒。” 柳晗烟看他们就来气,叫道:“谁喝你的臭酒,别来烦我们就好。”王厚向邓掌柜问道:“怎么,邓掌柜,你店里还有臭酒?”邓掌柜连声道:“哪里哪里,我这金台客栈可是有讲究的,不少去香山游玩的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常来……” 王厚耳朵听得都要生茧,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咱们也不打扰贵阳五虎,他日有缘再见!”说罢,一拉柳晗烟、周訬婧,与金敏慧、李智贤一起进了客栈,也不理睬雪山派三人和贵阳五虎。 冰儿一瞪眼睛,跟着爹娘进了客栈。大虎落得个无趣,老四、老五已经爬了起来,大虎一挥手,让老二搀着老三进了客栈。 酒桌上,金敏慧因伤几天都滴酒未沾,只是喝着茶,李智贤本来就不喝酒,王厚为柳晗烟、周訬婧分别倒了杯酒,三人干了。王厚笑道:“没想到大嫂还有这么高的武功,武林大会桂冠看来非你莫属。” 四人一愣,李智贤首先反应过来,看着周訬婧抿嘴而笑,柳晗烟问道:“书呆子,谁是你大嫂……哦,我知道了……哈哈哈,大嫂,咱俩干一杯。” 周訬婧神情颇不自然,但她毕竟胆大,心里暗自喜欢,端起杯子与柳晗烟饮尽,放下杯子道:“哪里是我武功高呀,可能是那两人知道我是茶马帮的,故意让我……”正说着,包厢里的门被推开,却是冰儿端着杯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九妹,太子一下子跳出柳晗烟怀里,与九妹嬉闹起来。 冰儿举杯向周訬婧道:“周姐姐,不管你是不是茶马帮的,就冲你是女中豪杰,我一定要敬你一杯。”周訬婧赶忙站起来,喝干杯中酒,又一拉冰儿:“来,冰妹妹,你坐下来吃点菜。”冰儿看看柳晗烟,又看看王厚,犹豫了一下。 周訬婧笑道:“傻妹妹,她们是易容过的,不比你难看呢,你还真当她们是黑不溜秋的男人?”冰儿睁着秀目看了众人一眼,却掩嘴笑了起来:“怪不得我娘说你们怪怪的呢,原来,嘻嘻……”又一指王厚,“不过,这位姐姐妆化得最好,一点也不看来是女子。” 柳晗烟一口酒喷了出来,金敏慧、李智贤也是盈盈笑了起来,冰儿茫然不解,问周訬婧:“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周訬婧笑道:“这里就他一个是男子,还是绝情帮的帮主。” “这里不止我一个,还有它……”王厚一指太子,太子此时正和九妹相互玩耍,哪里还管众人议论,王厚接着道,“绝情帮除了我这个帮主,还有四个女长老,冰儿你一身白裙,如果愿意加入,倒可以省得另买服饰,我也可以封你个长老。” “长老,长老是干什么的?”冰儿一脸不解。王厚随口答道:“长老,就是想干什么干什么,谁也管不到你。”冰儿一下子来了劲:“你说的可是真的?就是爹娘也管不到?” 李智贤见她太过单纯,忙打断道:“王公子,你别拿冰儿逗了,冰儿你今年多大了?有爹娘管多好呀,我们想爹娘管……”却是说不下去。 冰儿答道:“我今年十九了,我爹娘整天不管我哥,就知道管我,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烦呢。”小女儿情态全露无遗。 “冰儿,还不回来?”却是门外白衣妇人的声音。冰儿一吐舌头,对周訬婧道:“我娘又催我了,我得回去了,周姐姐,你明天还在客栈吗?明天我来找你玩。”也不等周訬婧答话,抱着九妹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柳晗烟道:“真是个小女孩,跟阿竹妹妹差不多。”王厚一拱手:“原来师父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说得众人又笑了起来,李智贤更是笑得抬不起头。 柳晗烟叫道:“不好玩不好玩,你们全欺负我。书呆子,雪师姐有没有告诉你,怎么去掉易容术?我不想当这黑不溜秋的男人了。”“我也是……”金敏慧叫道,却被李智贤阻住。 王厚答道:“我听庄姑娘说,要用盐水洗……”话音未落,柳晗烟已是跑了出去。功夫不大,众人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门口走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红紫相间的衣裙,身材高挑,眸子明净清澈,却是满脸土色。 周訬婧一怔:“姑娘找谁?”王厚哈哈笑道:“烟儿,你从土里钻出来的吗?我话没说完你就跑了,听庄姑娘说,盐水里面还要添加白矾才能洗干净。”柳晗烟一跺脚,又没了人影,不一会,又出现在门口,果然肌肤胜雪。 周訬婧赞道:“真是刚才的柳长老?来,快让我看看。”起身拉着柳晗烟赞叹不已。柳晗烟反而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脸一红,更显得娇艳动人,倒把王厚看直了眼。 李智贤见他那样子,抿嘴笑道:“柳姑娘,你今晚最好还是和周姑娘同住,这山里狼多呢。”王厚被她说得很不自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见四人目光同时看来,忙道:“看我干什么?”柳晗烟嘟起嘴:“哼,坏人,肯定没想好事,不然脸怎么红了?” 周訬婧、柳晗烟当晚住在一个房间,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第二天一早,就听到房间的门被敲得咚咚作响,周訬婧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却是冰儿站在外面。 周訬婧甚是奇怪:“咦,冰儿,这么一大早你不睡觉,跑过来干什么?”冰儿伸头看了看里面,见还有一人在睡觉,问道:“周姐姐,睡着的那人是谁啊?昨天怎么没见过?” 周訬婧笑道:“傻妹妹,就是昨晚跟你说的柳长老呀,她昨晚睡得迟,现在起不来。”冰儿哦了一声:“周姐姐,我来就是告诉你,我爹和我娘准备去鬼见愁找华神医,你今天就在这客栈吗?” 周訬婧问道:“找华神医干什么?他一般不见外人,除非是熟人带去,否则你们根本就上不去鬼见愁,你们找华神医有重要的事吗?”冰儿叹了一声:“周姐姐,你听说过我们雪山派吗?”“雪山派是云南第一大派,当然听说过,但不了解。” 冰儿道:“周姐姐,我们雪山派在太子雪山上,那里冰川连绵,雪山神秘壮观,被誉为天下最美之山。山的南侧有一条几百丈的瀑布,瀑布的水全都是从雪峰中倾泻而下,不仅色纯气清而且寒气逼人,我们雪山派的玄冰剑法就是在这里练成的。” 顿了顿,冰儿又道:“可是这大半年来,瀑布却突然让人无法靠近,沾上水雾就会头晕,像是中毒一般。我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瀑布中取了一瓶水,本来就准备来京城参加武林大会,正好借这个机会来请教华神医,看看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令人头晕。” “这倒不是难事,只是华神医除了茶马帮的人,谁也不愿见。”周訬婧蹙起眉头。冰儿问道:“我知道……姐姐不是茶马帮的吗?所以,我爹娘让我来找你,想让你帮这个忙。” 周訬婧犯起难来:“冰儿,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在帮中位置太低,根本就帮不了你。前天下午我有急事去鬼见愁,还是王公子带我上去的。” “是那个拿着折扇的帮主吗?”冰儿本来已经失望,闻言却又来了精神,见周訬婧点头,兴冲冲地道,“周姐姐,王帮主住在哪间客房,我去找他。”周訬婧指指隔壁,轻声道:“你自己去找他,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冰儿已经走过去,咚咚咚敲起门来。 王厚光着膀子开了门,见是冰儿,赶紧回身将衣服穿上,问道:“冰儿,怎么是你呀,是不是决定要加入我绝情帮?”冰儿将刚才对周訬婧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王厚迟疑片刻:“不是我不愿意陪你们上去,只是我和华神医也是初识,而且……鬼见愁上面还有一位前辈高人,实在不好打扰。” 冰儿一撇嘴:“你就是不愿帮忙,说这些好听话干什么?”却是已经生起气来,王厚忙道:“冰儿,你爹娘呢,我去和他们说说。” “我就是代表我爹娘来的,有话跟我说就行。”冰儿板起脸,倒像王厚欠她似的。王厚点头道:“好好好,我就跟你说,冰儿,你们见了华神医后,就急着赶回云南吗?” 冰儿道:“不是,我们还要参加武林大会。”王厚一拍手:“那就对了呀……” 第100章 驻马卢沟桥 http://.biquxs.info/ 王厚一拍手:“那就对了呀,你想啊,反正现在你们也要等武林大会之后才能回去,现在急着找华神医干什么呢?他到时也要去观看武林大会,所以到时候,再请他帮忙看看瓶里的水也不迟呀,何必现在去打扰他呢?” 冰儿喜道:“对,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去和我爹娘说。”王厚问道:“你能说得清楚?”冰儿嘴一撇:“谁像你笨嘴笨舌,只需一句‘华神医也参加武林大会’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让你唉啊呀的半天。”也不理王厚,转身走了。 功夫不大,白掌门走了过来,见王厚房门虚掩轻轻敲了敲,王厚开门见是他,拱手道:“原来是白掌门,有何贵干?”白掌门问道:“王少侠,我可以进房间与你谈谈吗?”王厚赶紧侧身让进。 白掌门进了房间,王厚为他倒了杯茶,白掌门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缓声问道:“王少侠,刚才冰儿已经告诉我了,这事,就麻烦你了。”王厚道:“我与华神医认识不过五天,谈不上什么交情,我只能到时尽力帮你,如果不成的话,那还需白掌门亲自去找他。” 白掌门又道:“王少侠肯帮忙,白某已是非常感谢了。敢问王少侠可也是参加武林大会?”王厚道:“我只想看看热闹,在下武功低微,只是陪大哥和朋友来此。” 白掌门见他生得文弱,也没有放在心里,不过昨晚王厚掏出的黄金令,虽然不知真假,但若这客栈真是茶马帮所办,想来应当不假,当下拱拱手:“那就不打扰王少侠了,既然决定不去鬼见愁,那我就准备返回京城里面,不知王少侠到时会在哪个布政使司参赛?” 王厚一愣:“武林大会可有什么规矩?在下不清楚。”白掌门笑着说出武林大会的规矩:本次大会共分两轮,第一轮是北京、南京以及十三个布政使司,共十五个赛区,所有参赛选手都要在对应的赛区进行比赛。然后每个赛区的前十名有资格随郑和下西洋,但若想进入决赛,必须是所在赛区的前三名,这样总共是四十五人,进入第二轮的比赛。 不过这四十五人之间还要分成三个组,每个组决出三人,最后是九个人在一起争夺前三名,前三甲将被朝廷封为“明威将军”。但是这仍然没完,三个明威将军和蛮夷、外番使臣之间还要再次较量,不过这是第二轮的事了,第一轮夺不到前三甲,也就无法进入第二轮。所以本次武林大会可谓盛况空前,非常好看。 王厚听得热血沸腾:“多谢白掌门指点,我如果参加,籍贯是庐州,属于南直隶,或许在山东布政使司……预祝白掌门能够进入前三甲。”白掌门生性冷淡,只是有求于王厚才如此接近,他本就对自己的玄冰剑、玄冰剑法信心十足,虽然昨晚见周訬婧两招击败贵阳老三,又误以为她一招未出击败老四和老五,却并未放在眼里。 此时听王厚所言自是高兴,却不露于形色,笑道:“多谢王少侠美言,我雪山派乃是偏远小派,人少不说,也与武林缺乏交流,这次来不过是想交流而已……王少侠,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到时肯定在云南布政使司。” 白掌门刚走不久,柳晗烟就冲了进来:“书呆子,我们今天去哪儿玩?”王厚问道:“你想去哪儿玩?” 柳晗烟拉着王厚:“我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你快想想,这儿可有什么好玩的?”王厚道:“周姑娘呢,你叫她过来,我有事情问她。”柳晗烟反问一句:“你找她有什么事?” “今天是百年黄金瓜到京城的日子,我虽然知道茶马帮无心抢夺,但他们还是会假抢,盐帮关系到大嫂,虽然我俩去日照时,对遇到的淮安分舵菜包子、竹竿没什么好印象,可自打遇到大嫂后,也不想盐帮有什么伤亡,所以,我想问问周姑娘到底怎么办。” 柳晗烟还是第一次见他表情如此严肃,不好再说什么,去隔壁将周訬婧喊了过来。周訬婧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会在哪儿拦截,你也知道帮主已经说了,只是做做样子,不会有什么伤亡,你担心什么?” 王厚道:“反正也无事,我们不若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失手,对你们两家帮派都没有好处。”柳晗烟来了精神,叫道:“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动身。” 周訬婧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呆在客栈只是想多接近王厚和柳晗烟,而且自己也担心父亲,毕竟是去拦截闹事,刀枪无眼真要打斗起来,谁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此时见两人都提出要去,便道:“那好,盐帮总舵在莲花池附近,从真定过来必然经过卢沟桥,咱们就去那里守候,卢沟桥也是燕京八景之一,权当游玩了。” 王厚道:“今天已是九月初二,我们也该动身了,不然在这里白吃白喝,邓掌柜可是心疼死了。” 周訬婧道:“王公子,今天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十三天呢,你不在这里住,准备去哪儿?”王厚答道:“随遇而安罢,我准备去一趟盐帮总舵,看看大哥他们是不是到了。” 周訬婧面色一黯,柳晗烟拉起她的手:“周妹妹,你随我们一起去盐帮,好吗?”周訬婧摇摇头:“那不可能的,我们两派水火不容,王公子,过了今天,咱们也许就见不到了……你们多保重!” 柳晗烟却不乐意:“周妹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呀,难道就不准备理我们了?”周訬婧神色更是黯然:“柳姐姐,你不懂其中的缘由,我真的想跟你们一起,只是……我无法做到。” 柳晗烟也毫无办法,一跺脚:“过了今天再说罢,周妹妹开心点,我们这就走。”拉着周訬婧出了门。 此地离卢沟桥有三十多里,王厚将李智贤、庄敏慧叫了出来,对她们说了,两人自然无话可说。又对邓掌柜说了,邓掌柜挽留几句,见他们决定动身,也不再说什么。倒是众人向白掌柜辞行时,冰儿一脸的不舍,挽着周訬婧的胳膊:“周姐姐,武林大会我们就在云南擂台上,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呀。” 周訬婧点点头,依依不舍地与她分手。早有小二将马车拉了出来,王厚赶着车,柳晗烟、周訬婧、李智贤、金敏慧坐在车厢里都是若有所思,言谈极少,尤其周訬婧更是神情有些恍惚。 沿着大路,不用一个时辰,马车就到了卢沟桥。卢沟桥始建于金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永乐十年(1412年)重修。王厚将马车停下,车厢内四人下了车,只见桥头一座石碑,上书卢沟晓月,乃金章宗所题。 桥两侧石雕护栏各有一百多条望柱,柱头上均雕有石狮,千姿百态,神情活现。柳晗烟一只只抚摸下去,真是爱不释手。桥宽两丈有余,众人站在桥上,手扶栏杆,看着桥下河水清澈见底,哗哗地流淌着,桥两侧柳树成荫,犹如置身船上一般。 忽在此时,一骑马从柳林中冲了出来,转眼便上了桥,众人见马上那人正是周舵主。周訬婧叫道:“爹,你在这里?” 周舵主向王厚一抱拳:“王公子、婧儿,你们怎么也来了?”王厚抱拳回礼:“周舵主,原来你们就埋伏在这里,呵呵,真巧。” “我们得到消息,盐帮真定分舵的孟荣一早从涿州出发,估计还有两个时辰就到这里,我已经带了五十个手下埋伏在柳树林里,这本是演戏,你们来了也不必动手,就在马车里,打斗时不要出来,免得伤了自己。”周舵主还是不清楚王厚的武功高低,担心他一旦受伤,不好向帮主交待。 王厚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舵主你忙你的,我们先看会风景,一会就到马车上休息。”周舵主看着女儿:“婧儿,你护着王公子他们,记住不需要你出手,免得发生意外。”见她应了一声,这才拨转马头又回到柳林中。 晌午时分,人比较少,马车就停在桥中间,王厚等五人坐在车厢里,焦急地等待着。便在此时,忽听一阵马蹄声响,周訬婧叫道:“来了!”众人掀开布帘,只见一队二十多骑飞快而来,转眼就到了桥中央。 柳林里一声呐喊,冲出四五十人,很快堵住了去路。周舵主高声喝道:“你们还不下马受降?”那二十多骑全都勒马停下,马上之人一式的黑色僧衣,全都亮出直背刀,刀背笔直,刀刃弯向刀背,刀尖突出发出寒光,其中有人高声诧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京城郊外拦路抢劫?” 周舵主一凛,对方人人都是和尚打扮,并非真定口音,倒似浙江沿海一带的人,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第101章 武当与少林 http://.biquxs.info/ 周舵主一凛,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对方为首之人大概五十岁上下,浓眉大眼,精神矍铄,长诵一声:“阿弥陀佛!我们是普陀山联盟,前来京城参加武林大会,你们为何要拦住去路?”周舵主情知误会,赶紧叫道:“原来是普陀山的大师,误会误会,我们在此等仇家。”一挥手,身后的四五十人全部又躲回柳树林。 这边见对方散去,为首那人抱拳道:“原来如此,贫僧是普济寺住持海默,施主既然有事,我们也不便多说,咱们武林大会见。”周舵主抱拳道:“好!海默住持请。”重新返回树林。 金敏慧轻声笑道:“差点就打错了架,普陀山是干什么的?”周訬婧答道:“我也不清楚,我听爹爹说过,普陀山在海上,有‘第一人间清净地’之誉,与九华山、峨眉山、五台山合称佛教四大名山。” 柳晗烟却等得不耐烦,问道:“什么时候才来呀,我肚子都饿了……”话音未落,却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会又是哪个门派罢?”周訬婧自言自语,掀开车帘,却是身子一震。 王厚顺着布帘向外看去,只见来了黑压压的人,一半是道人,一半是僧人。道人一式的粉色缠枝莲、暗花缎白护领道袍,僧人一式的皂色常服,黑条浅红袈裟。走在前面领头的僧人、道人年龄相差不多,大概四十多岁,一胖一瘦,都是步伐矫健虎虎生风。 王厚轻声问:“周姑娘,你认识他们?”周訬婧摇摇头,不一会,众人就走到桥的中央,只见为首的僧人笑道:“孙真人,皇上自永乐十一年至十六年,六年时间里,命工部侍郎督军夫三十余万人,为你们武当派共建了三十多处宫观群、五十多里的石级蹬道,工程浩大,被称为‘北建紫禁城,南建武当山。’今日有幸与孙真人同行,还望今后常到我少林寺指教。” 孙真人哈哈笑道:“岂敢岂敢,子忍大师过谦了,少林寺乃是千年古刹,禅宗教派的朝圣地,不仅历代传习的少**功有数百种之多,更有七十二项绝技,而且门下弟子多次受朝廷征调,参战并屡建功勋,受到朝廷的嘉奖,当真是豪杰倍出,还望方丈今后多多关照武当才是。”两人说笑间,已是下了卢沟桥,不一会后面的二百多人随之下了桥。 周訬婧叹道:“这次武林大会规格也太高了,连武当派掌门孙真人和少林寺方丈子忍方丈,这两个武林宗师都千里赶来,当真是百年难遇的盛会。”王厚道:“紫禁城建成,自然是千古盛事,这些门派沾沐皇恩,哪敢不来?” 柳晗烟刚才见武当少林两派架势,也吓了一跳,不说别的,只是走路虎虎生风的劲,也不是一般小门小派能比得上。目送少**当走后,她揉着肚子问道:“李姐姐、金姐姐,你们要不要小解啊,这都大半天了。” 李智贤脸上一热,幸亏易了容看不出来,金敏慧叫道:“我早就忍不住啦,可是柳树林里也藏着人,去哪里呀?”柳晗烟叫道:“我也憋不住了,书呆子你滚下去,让我们在这车厢里。” 王厚讪讪地下了车,柳晗烟将车厢后帘拉起,忽然又被王厚从外面拉开:“你们要快点,一会就来了……”柳晗烟骂了一声,又重新拉上。王厚摇摇头,他也有些憋不住,马车就停在桥边,反正车厢里的人也看不见外面,现在又是中午行人稀少,索性就站在马车内侧,对着桥下小解罢了。 王厚刚掀起长衫,就听又一阵马蹄的哗哗声,伴着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速度不是很快,王厚侧头望去,只见又有二十多骑上了桥,马上之人全都一色锦缎长衫,中间簇拥着一辆马车。 功夫不大,马队已离王厚不过十丈,只见前面一人五十多岁,长髯飘飘,目光闪闪,王厚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时,柳树林里冲出人马,周舵主高声叫道:“孟舵主,咱们等你多时了。” 王厚忽然想起,长髯之人与天津卫的孟爷长得有些相像,怪不得有些面熟,莫非就是孟爷的哥哥,大哥、大嫂说的盐帮真定舵主孟荣?车厢内一阵晃动,里面传出柳晗烟的轻呼:“来了、来了。” 孟舵主勒马停下,脸色一变,叫道:“周舵主,你们这是干什么?”周舵主哈哈大笑:“孟舵主不是明知故问吗,听说你护送百年黄金瓜来此,我们只是想见识一下。” “咱们两帮素来不和,这百年黄金瓜乃我帮所有,你们说得倒好听,见识是假,抢夺是真罢?”孟舵主边说,边抽出腰刀。周舵主笑道:“孟舵主不要太小气了,我们等了半天,难道看一眼也不行吗?” 双方剑拔弩张,王厚退后几步,掀开车厢后帘,准备躲进去,忽听金敏慧一声尖叫:“谁?”王厚吓得手一缩,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孟舵主冷笑一声:“原来周舵主还设有埋伏,一起出来罢。”车厢一阵抖动,后帘掀开,柳晗烟探出头道:“书呆子,快上来。”一伸手将王厚拉了上去。王厚进了车厢,嗅了嗅鼻子:“什么味道?” 柳晗烟眼看外面就有一场战斗,伸手拧住他的耳朵:“你少废话,在这里坐好,别添乱。”周訬婧心思全在车厢外,也顾不得两人争吵。 周舵主同样一声冷笑:“人家只是过路之人,被你吓得不知所措,你们盐帮只会恫吓?有本事,你过来我俩单挑三百回合。” 孟舵主叫道:“好,周舵主说话可要算话,咱俩手上见真章,胜负如何算?”周舵主就盼他这句话,不然真要群殴起来,难免会有死伤,便道:“你胜了,我决不看一眼黄金瓜,可如果你败了,那黄金瓜让我们来保管几天。” 孟舵主见对方人众,若是单挑,机会比群斗肯定要大些,而且自己与他交手几次互有胜负,高声应道:“周舵主,咱俩都是头领,说话可要算话!” “那是自然,我茶马帮何曾说话不算话?孟舵主,你让你手下退到桥下,咱俩就在桥中央分出胜负。”周舵主已是翻身下马,齐眉棍拄在地上。 “好!就依周舵主,”孟舵主扭头道,“你们全部退下……朱大侠、小和尚,还请你们暂时委屈一下,在车厢里不要出来。” 二十多骑拨转马头,返回桥下。不一会,只见偌大的桥面上,只剩下孟舵主、周舵主和两辆马车。 周訬婧手紧紧地握着剑柄,神情严肃,她知道父亲与孟荣交手多次,两人胜负全无定数,就看谁运气好,一旦父亲失利,孟荣若是乘胜追击、伤了父亲,自己定要出手相助。王厚听到孟舵主说朱大侠、小和尚,心里不由一怔:“大哥说过,朱叔叔和道枫还在真定,莫非他俩现在就在前面的车厢里?这么巧?” 正想着,周舵主已经冲了过来,齐眉棍一举,一招“打马上山”扫向孟舵主,孟舵主不愿硬抗,倒退一丈避开风头,待周舵主棍身扫过,身子前纵将腰刀抖得簌簌声响,刺了出去。两人一来一往,腾挪跃跳,打了七八十个回合,仍是难解难分。 “南无地藏菩萨,两位施主打得差不多了,可别伤了自己。”周訬婧只见对面车厢里爬出个小和尚,合十站在一旁,对场上两人劝告起来。王厚却是一声大叫:“小大师!” 小和尚正是道枫,八月二十日,朱自平、李静兮、颜越、欧阳兰四人去天津卫,朱志没有随行,和道枫在盐帮真定分舵住下,直到八天后才和孟舵主一起动身赴京。真定离北京五百多里,路上赶了四天,昨晚在涿州休息一晚,今天一早动身直到此时才到了这里。 道枫与朱志躲在车厢内,见孟舵主和那人虽是打得难得难分,却渐渐露出败相,朱志有些焦急:“对方人多,孟舵主肯定还是顾虑太多才放不开,我去帮他。”道枫一把拉着他:“朱大叔,你下去不好,我去劝劝他们。”也不等朱志同意,就爬下马车。此时道枫听到有人喊“小大师”,声音似是很熟,却不见人在哪里,不由一愣。 柳晗烟也叫道:“小和尚!”跟后跳出车厢,连连招手:“小和尚,快过来,别让刀剑伤了。” 道枫见是她,反应过来刚才叫“小大师”的定是王厚,喜道:“朱大叔,我们又遇到熟人了。”朱志听到王厚的声音,早就出了车厢,见柳晗烟站在对面,高声叫道:“侄媳妇,你离远一点。”说得柳晗烟脸上一红。 王厚哈哈一笑,摇着折扇出了车厢,笑道:“果然是朱叔叔呀,你过得更年轻了。”边说边拉着柳晗烟走了过去。孟舵主、周舵主两人已经停下打斗,看着眼前这四人,不知怎么回事。 到了朱志面前,王厚深深一拜:“厚儿见过朱叔叔。”朱志高兴得拉着王厚上下打量,哈哈大笑:“厚儿,你又长高了,嗯,还俊了不少……侄媳妇,你还不过来拜见叔叔我?”柳晗烟忙上前施了一礼,朱志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王厚一把抱起道枫,笑道:“小和尚,你长大了呢。”却手上突然发力,将他抛出桥外,众人无不一惊! 第102章 难舍周訬婧 http://.biquxs.info/ 道枫被王厚抛了出去,身子飞出桥栏杆眼看就要坠入河里,却是“化城指”弹出,在水面上激起一丈多高的水柱,身子被弹起三丈!又是一指弹出,身子借势前飞,轻飘飘地落回桥上。王厚笑道:“不错不错,小大师,你果然进步很快!” 道枫摸了摸光头:“厚施主,我昨晚可洗过澡了。”柳晗烟一把拉过他,白了王厚一眼:“小和尚,别怕他,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拧他耳朵。” 周舵主见道枫刚才露出的一手,直惊得脸色一变,又见王厚与他们很熟,正好找个台阶借坡下驴,反正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哼了一声:“孟舵主,原来你有这么厉害的后援,咱俩也不用打了,告辞!”收了棍转身走回桥下,带着四五十人很快离去。 孟舵主没想到事情会轻易解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朱志引见着他,与王厚、柳晗烟见过,王厚对盐帮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礼节性地拱了拱手。毕竟两个多月前,遇到盐帮淮安分舵的“菜包子”和“竹竿”,两人简直就是无赖;后来在桃花笑酒楼,因为海州堂的宋堂主率众闹事,自己惩戒了他们;而且十天前在天津卫的海神娘娘庙前,又是盐帮众人当众欺侮李智贤、金敏慧,烟儿为此还和他们动过手。 朱志哪知道王厚遇到这些事,问道:“厚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王厚不好说出实情,便道:“朱叔叔,我和烟儿还有几位朋友来京城已有几天,听说卢沟桥这边是燕京八景之一,所以想来这里看看……结果没看到晓月,却看到了一场打斗。” 孟舵主道:“王公子,燕京八景之说始于金明昌年间,其中卢沟晓月确是其中一景,但须在下半月、天气晴好的清晨,才能看到斜月低垂,晨霭苍茫之中,整个卢沟桥被轻烟笼罩,朦朦胧胧如同仙境,现在无法看不到。” 王厚哦了一声,听朱叔叔问自己现在准备去哪儿,答道:“我原来住的客栈已经退了,准备玩过这儿,去盐帮总舵看看,自平大哥估计也快要到了。” 朱志不知他和厚儿已经见到面,又问道:“怎么,你见过平儿了?”王厚将经过简要说了,朱志听得时而开心,时而又有些担忧:“那你受伤的朋友现在好了吗?”王厚点点头:“已经好了,朱叔叔不用担心……这里不便长谈,我们还是去盐帮总舵住下再说。” 当下,朱志回到车上,柳晗烟则拉着道枫:“小和尚,你跟我们坐一辆车。”也不等他同意,拖着就走,王厚调转马车,跟在孟舵主的马队后面。行了一段忽然想起什么,招呼马队中的一人帮着赶车,自己则进了车厢。 车厢内,众人正笑个不停,柳晗烟捂着肚子笑道:“小和尚,等进了城,就让周妹妹给你找个小妹妹,不然可就真枉来一趟这繁华京城了。”道枫合十道:“一念妄心才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 周訬婧也笑了起来:“小和尚,你一会动一会不动,到底在说什么呀?”道枫看了她一眼,续念道:“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色如妄心,勿动色念,南无地藏菩萨!” 听他说完,周訬婧不禁一怔,暗道:“色如妄心,勿动色念。色如妄心,勿动色念……”金敏慧打趣道:“小和尚,你今年可有十五岁了?懂得什么情呀色呀的。”王厚正好进来,见她们都在拿道枫开心,便道:“小大师,她们可是要当你的媒婆?” 道枫见他进来,咧嘴笑道:“厚施主,你可来了,快管好你的媳妇们罢,小僧烦都烦死了。”王厚问道:“我刚才听你说,一念妄心才动,如人在荆棘什么的,倒有些道理,你现在烦,可是动了什么妄心?”道枫双目微闭,一本正经道:“厚施主说得也有些道理,是小僧想多了……” 王厚看向周訬婧:“周姑娘,我刚才问了,现在离盐帮总舵莲花池只有十几里,一会就要到了,你怎么办?”周訬婧脸色一变,轻声道:“我知道快要到了,可……真舍不得柳姐姐她们。”柳晗烟搂住她:“周妹妹,他们又不认识你,不如就跟我们一起。” 周訬婧摇头道:“那怎么行,我也该走了……王公子、三位姐姐,我们就住在城东南外的龙潭湖畔,你们一去便知。”柳晗烟硬是拉着她的手不放,周訬婧强作欢颜:“柳姐姐,武林大会还有几天,你没事的话,可以来找我……王公子,希望你也能来。” 柳晗烟眼里含着泪水:“周妹妹,大哥来了,我就带他过去。”周訬婧面露惊慌:“你别让他过去,他与我们结怨太深,去了太危险……”马车停下,众人下了车,周訬婧冲众人笑了笑,转身向城东南而去。柳晗烟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不愿上车。 道枫又念道:“地上种了菜,就不易长草,心中有了善,就不易生恶。各位既然心里想念,就定然能够再见。”王厚诧异道:“咦,小大师,你这话还真有道理呢,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见解倒是独特。” “南无地藏菩萨!这不是我的见解,是佛经上说的,厚施主你有空也要看看。”道枫进了车厢,将金敏慧、李智贤拉了上去,王厚扶着柳晗烟也上了车,见她仍是对周訬婧依依不舍,打起岔来:“小大师,这三个多月你都做了些什么?” 道枫将经历大致讲了,柳晗烟好奇地问:“小和尚,你见过那百年黄金瓜吗?到底什么样子?”道枫答道:“这瓜非常奇异,长了百年又被雷电催化,不仅铁硬还色泽金黄散发清香,据说服食后可延长十年寿命,练武之人要是吃了,则可增强二十年的功力。” 王厚三天前与周訬婧上香山鬼见愁峰,听华神医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他也不能确定真有此神效,若有所思的问:“小大师,百年黄金瓜的作用你听谁说的?是真的吗?”道枫应道:“我听大家都这样说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暗忖:以讹传讹也是有可能的,既然坚硬如铁,如何能炖熟?不知盐帮如何处置,是否如欧阳帮主所预料的那样,贡给皇上? 大概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众人下了车,环顾四周,无不暗自喝彩:莲花池东西宽二里,南北宽三里,相传此地原为金中都外的湖泊和沼泽地带,辽金时期该池是城里的重要水源。园内水面约占一半,分成四个小湖,湖中有小岛,湖面满是荷叶,清风徐来,令人赏心悦目。 盐帮总舵紧依池畔而建,众人通报后,被守门的武士引进院内。大院内载满翠柏苍松、丁香海棠,一条宽敞的石径通向里面,石径两旁林木茂密,绿叶成荫,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其中还有很大的池塘,四周载着垂柳,碧波荡漾、相映成趣,整体建筑不仅气势恢宏,还别有江南建筑的韵味。 孟舵主从车厢夹层里取出锦盒,已有武士接过缰绳,将马牵往马厩。孟舵主吩咐手下:“你们就在这里等候,我和朱大侠去拜见帮主。”手下齐声应诺。 孟舵主在门口便问过,知道今日帮主在总舵,心里更是高兴。他来过总舵多次,对这里非常熟悉,当下领着朱志、道枫、王厚、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六人穿过长廊向里走去,越往里走景致越好,守卫也越多。终于到了一处,孟舵主停下脚步,轻声道:“朱大侠,这里就是帮主休息的地方。” 朱志点点头,见门口上方挂着“自来去”的牌匾,比别的房间要高大许多,红门前站着四个守卫,孟舵主上前轻声说了几句,随后一人进了房间,不一会又走出来:“帮主请各位进去。”孟舵主点头谢过,走在前面,七人鱼贯而入。 进了房间,眼前是一间很宽敞的书房,中间隔断,走过圆形拱门,里面布置得古色古香,两侧墙壁全是书柜,里面书籍码得整整齐齐,正中摆着一张红木书桌,案上书卷盈尺,并有数几方砚台,笔海内插着十几枝毛笔。 对面墙上挂着一幅书法,龙飞凤舞写着:“向夕敛微雨,晴开湖上天。离人正惆怅,新月愁婵娟。伫立白沙曲,相思沧海边。浮云自来去,此意谁能传。一水不相见,千峰随客船。寒塘起孤雁,夜色分盐田。时复一延首,忆君如眼前。”更使得书房满是风雅的书卷气。 王厚寻思:这似是唐代刘长卿的诗作,刚才门口挂着“自来去”,原来取自“浮云自来去”,看来这帮主倒也与众不同。正想着,一个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向众人点了点头:“孟荣,你来了?” 孟舵主赶紧躬身道:“拜见帮主!”将手中锦盒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老者接过,随手放在案上,呵呵一笑:“这几位朋友是谁,给我引见一下。” 第103章 烫手的神物 http://.biquxs.info/ 孟舵主应了一声:“帮主,这位朱大侠是蓝天大侠的父亲,这位是九华山的道枫和尚,这几位……”王厚知他说不清自己这几个人,接过话道:“在下姓王,庐州人氏,见过李帮主,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柳长老、李长老、金长老。”众人一一见过,老者招呼众人在长椅上坐下。 王厚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老者:大概六十岁左右,微微有些发胖,身着锦缎长袍,面含微笑,眼睛虽然不大,但看人时犹如针芒一般,直刺你的内心,暗道:“他与欧阳帮主同为大帮之主,欧阳帮主仙风道骨,有脱俗之感;而他却不怒自威,有着一种威严,令人不敢接近。” 李帮主看向朱志:“阁下是蓝天大侠的父亲,令公子可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怎么,他和兮儿去天津卫了?”朱志忙道:“平儿年轻不懂事,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帮主多责罚。” 道枫抢着道:“才不是呢,朱大哥武功那么高,又嫉恶如仇,被称为蓝天大侠当之无愧。”李帮主问道:“不知道小师傅你武功如何?属于何门何派?”道枫合十道:“见过李帮主,小僧乃九华东宗弟子,武功不敢说,仅会一招。” 李帮主哦了一声,孟舵主赶紧道:“帮主,小和尚是在谦虚呢,他与蓝天大侠的武功不相上下,半个月前,我们亲眼见他与通巴帝师相斗,并没有落下风。那场打斗令人眼花缭乱,通巴帝师还约他武林大会相见。” 李帮主听了孟舵主此言,面露惊讶,不过随即恢复平静:“眼看武林大会在即,这些日子京城可谓藏龙卧虎,各路高手云集,看来要上演一场好戏了……通巴帝师能约你武林大会相见,那是他很看好你,你们可知武林大会的规制?” 众人都摇了摇头,李帮主续道:“武林大会共分两轮,第一轮咱们中原武林之间角逐,按所属地报名,即通常所说的两京十三省,以此设立十五个赛区,每个赛区的前三名入围下一场,这样总共有四十五人争夺中原武林的前三甲。 “你们可不要小看前三甲,不仅将被皇上封为正四品的‘明威将军’,还能进入第二轮的比赛,与蛮夷、外番再进行较量,所以通巴帝师与你相约武林大会,那就意味着他看好你能进入前三甲呀。”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朱志道:“通巴帝师很狂妄,那天他与道枫相斗,说‘幻相大法’无人能及更无人能破。听帮主刚才这话,难道他想夺得最后的冠军?”李帮主道:“通巴帝师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只不过,不说我中原武林,第二轮还有蛮夷、外番高手,而且都是高手中的强者,他想夺冠恐怕也不容易。” 正说话间,门外有人来报:“帮主,饭菜已经准备妥当。”李帮主道:“各位远道而来甚是辛苦,到现在饭也没吃,小李你先领各位去就座,我与孟舵主说几句话就来。”朱志等人闻言全都站起,拱手告退。 朱志六人走后,李帮主打开锦盒,将百年黄金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顿时满屋都是清香之气。孟荣轻声道:“帮主,这黄金瓜从陈州过来,一路上茶马帮抢夺多次,刚才在卢沟桥茶马帮还带人拦截。” 李帮主沉吟道:“孟荣,这瓜除了芳香之外,真的如之前所说……能延长十年寿命?”孟舵主答道:“属下不敢确定,帮主,我们可以找个懂行的人来鉴定。”李帮主蹙起眉头:“这神奇之物百年长成,若不是雷电还难以发现,谁能辨识这个东西?” 顿了顿,李帮主自言自语:“若说能辨识,华神医倒是可能认得,不过他与欧阳老儿私交甚密,从来不愿接交我们……而且,此物若真能延长十年寿命,我又怎么敢留下来?天子眼皮底下,岂不是自寻死路。” 孟荣沉思片刻,低声道:“帮主,那就将它贡给皇上,既化解了难题,又能博得皇上高兴。”李帮主眯起眼睛:“孟荣,做事不能全往好处想。此物无人能够鉴定,若没有所传的功效,不能延长十年寿命,你想皇上会如何?……唉,这一路上打打闹闹,皇上定是知道了,我现在反倒骑虎难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若是让茶马帮抢去,反倒省心些。” 孟荣一愕,陈州袁堂主千辛万苦派人行镖护送到真定,自己也是慎之又慎地保管,结果却适得其反。李帮主见他神色,心里自然明白,道:“孟荣,你一路辛苦,走,去陪朱大侠他们喝几杯。” 众人在盐帮总舵住下,柳晗烟才开始的两天,只觉得处处新奇,与王厚、道枫、金敏慧、李智贤等人在亭台楼阁间游玩,也在池面上划着小船悠哉游哉。两天后的上午,五人坐在垂柳旁的椅子上,柳晗烟觉得有些乏味,忽道:“书呆子,这里都没什么好玩的了,我们去找周妹妹去?看看茶马帮总舵怎样?” 王厚本想陪陪朱志,可柳晗烟哪容他犹豫,话音不落就拉着他往门外走。道枫摸摸了头:“不带上小僧?”柳晗烟扭头道:“小和尚,这里毕竟是京城,两位姐姐易容还是不要出去,你陪她俩留在总舵,我们一会就回来。” 李智贤、金敏慧住在总舵,感觉安稳许多,本就不愿往外跑。当下,金敏慧拉着道枫的手道:“小和尚,他们说你武功很高,教教我们罢?”“出家人不可卖弄,我也不敢收女弟子,你们的多情帮主武功比我高出许多,你是他的门下,何必舍近求远?” 金敏慧嘟起黑嘴唇:“不教就不教,小和尚就是小气……连吃饭都要化缘。”道枫眨眨眼睛:“不过,你们闲着肯定着急,我就告诉你们如何练气、运气如何?可先说好了,我只是告诉你们方法,不是教你们呀。”她俩人听了大喜,跟着道枫练了起来。 金敏慧和李智贤却不知道,让道枫教她们练武本是无心之语、随口说说而已,却没想到道枫教给她俩的练气之法,不仅为她们打下很好的基础,更为今后的奇遇提供了支撑,此是后话。 柳晗烟拉着王厚出了总舵大门,朝城东南行去,又向路人打听龙潭湖的位置,不用一个时辰就看到一处大院。只见湖面上耸立着十几坐形态迥异的山峰,瀑布从主峰直泻而下,一座长长的廊桥相连山峰,水面上是大片的荷叶,与盐帮总舵相似,却比那里大了很多,而且芦苇随风摇曳,万柳拂动,奇石堆叠成各种景观。 大院依湖而建,尽管围墙高达两丈,仍可见龙柏、龙枣、龙槐等树木探出墙头,显得树木葱郁,清静幽雅。两人正在东张西望,忽听一声喝问打破宁静:“你俩什么人?还不快快离开!” 原来两人竟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大门前,被门前站着的八个守卫拦住,出声喝止的那人眼睛瞪着二人。王厚拱手道:“请问此处可是茶马帮总舵?”那人眼睛瞪得更圆,粗声道:“明知故问,你们要干什么?” 王厚掏出黄金令牌,在那人面前一晃。八个人全都躬下身子,吓得不敢出声,刚才瞪眼那人低声问道:“不知少侠可是找帮主?帮主不在总舵。”柳晗烟哼了一声:“我们要找周訬婧周姑娘。” 那人忙道:“两位请随我来。”哈着腰,将王厚、柳晗烟领进大门。两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崇阁巍峨而立,层楼高高耸起,座座宫殿合抱,迢迢复道萦纡,掩映在杨柳桑槐之间,更有苍松翠柏拂檐,银花玉兰绕砌,恍如走入园林之中。 那人见王厚、柳晗烟四处打量,放缓脚步领着两人穿过朱阁绮户,到了一处房前停下,低呼一声:“周堂主。”里面有人懒懒地应道:“谁呀?”正是周訬婧的声音。柳晗烟喜道:“周妹妹!” 就听见里面哗啦一声,似是桌椅倒地的声音,周訬姐已是从室内跑出来一把抱住柳晗烟,叫道:“柳姐姐,你怎么才来呀。”王厚见她们欢欣鼓舞的样子,也受了感染,站在那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两人嬉笑后,周訬婧道:“你们没吃饭罢?走,我带你们去一处大酒楼,那里是京城最好的吃饭之地。”转头对领路的那人道,“老赵,去牵三匹马来。”老赵应了一声,向三人躬身一礼,小步跑了出去。 功夫不大,三人上马,周訬婧领着两人向城中驰去。约半柱香的功夫,到了一处极大的广场。周訬婧下了马向前一指:“前面就是承天门(笔者注:即今天的天安门),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叫承天门广场,它长三百丈、宽一百七十丈,可容纳一百万人。” 王厚、柳晗烟看去,两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广场,四周高大的宫殿显得庄重森严,心里赞叹不已。广场上有很多人,正在搭建着什么,一个个不停地忙碌,也有不少穿着齐膝、窄袖的红胖袄,腰佩弯刀的兵士在四处巡视,气氛有些怪异。 第104章 羊脂玉扳指 http://.biquxs.info/ 第五场,王厚对弗罗兹王子。弗罗兹王子不过二十五岁,浓眉大眼,武功叫“卡拉里帕亚多”,是搏击术的一种,动作刚健有力,但因为其习练瑜伽,协调性极好,动作往往出其不意,王厚看得新奇,边打边退,二十多招后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他轻轻推送到台下。 第六场,乔琳公主对贾米世子,贾米世子习练“斌道”,不时作出一些奇怪的小动作,如缠颈撞膝等,一招接着一招,连续不断地攻击对手。乔琳公主岂容他近身,手中棍子舞起,霍霍闪光,只用了十招便将贾米世子击败。 上午连着六场比赛,共有六人胜出,下午将是第一组的朱自平对大慈法王,第二组的道枫对通巴帝师,第三组的王厚对乔琳公主。 群雄看得兴犹未尽,不少人只在广场上啃着干粮,不肯放弃有利的观看位置。下午未时三刻,比赛再次开始。中午吃饭,李帮主就安排在“紫气阁”酒楼,时间紧,省得来回跑耽误时间。众人在一起分析、提醒他们各自对手的特点,就连欧阳帮主也全无顾忌,到酒楼里与众人一起出谋划策,有时还与李帮主抬几句杠。 “第一场,朱自平对大慈法王。”两人抱拳行礼,大慈法王三十岁上下,比朱自平年长一截,合十道:“朱少侠,你先前的比试,贫僧看过,甚是钦佩。你腰间的武器似是佛门之物,能与你遇到,很好!贫僧‘六字咒’领教朱少侠的神器。” 朱自平闻言也不客气,能在这里相遇都是身经百战,自非庸手,当即将陨阳锏握在手中,胸前一抱:“还请大师多指教。” 大慈法王手中的转轻筒呼呼作响,大声念道:“唵……嘛……”身子已经晃到朱自平身后,一眨眼,又到了左侧,飘忽不定。朱自平则泰然处之,以不变应万变。 四十多招过后,“呢……叭……”大慈法王停下身子,却又是一晃,朱自平手向上一抛,陨阳锏在空中不停转动,指向大慈法王,这时只听大慈法王“……哞!”陨阳锏同时“轰”的一声,却是“天地一击”!大慈法王胸口一痛,自己的“哞”被反弹回来,与陨阳锏之力同时击在胸口,尽管退得快,还是一口鲜血喷出。 半晌,大慈法王抹去嘴角的血渍,淡然一笑:“朱少侠,贫僧输了,你这武器原来是‘六字咒’的克星……被佛门神物击败,我输得心服!”台下,所有的人无不高声大呼,场上掌声雷动,喝彩声响彻云霄。 “第二场,道枫对通巴帝师。”两人年龄一般大,却是两次交手,第一次是在真定的隆兴寺,第二次则是在盐帮真定分舵孟舵主处,特别是第二次双方打得甚是精彩,道枫借鉴赵大双、赵小双的双子剑法,以“接力化城”破掉通巴帝师的漫天花雨。 此时,两人站在台上,道枫合十行礼,通巴漠然注视着他:“咱们终于见面了,法师,你可记得那晚我对你说的话?”道枫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晚帝师临走时对贫僧说,你我年龄相仿,并无恶感,否则漫天花雨就是漫天剑雨了,并说在京城再见。” 通巴面色不改,仍冷声道:“那晚,你虽然破了我的‘幻相大法’的‘大、幻’两字,但我现在仍然有把握胜你!”道枫仍是合十:“在下只是向帝师讨教一二,并无求胜之心。只是还请帝师对我九华东、西两宗多多照顾。” “哼,不必多说,你先出手罢。”通巴说罢,双手笼在袖中,见道枫指风弹来,一边后退一边张开双手,一朵朵莲花从他袖中飞出,这些莲花红、黄、绿、蓝、紫五彩缤纷,不一会,通巴被莲花围得严实。道枫的指风击中莲花,只见那些花儿哗地散开,随后却分成更多的莲花。 此种情形虽然不如之前他制造猛虎那样惊骇,却更令人觉得诡异:如此下去,通巴帝师已立于不败之地!王厚等人在一旁也是焦急不已,他们知道道枫的化城指可以轻易击穿墙壁,威力绝非一般,然而对这些莲花却似全无力道。 便在此时,通巴冷声道:“幻、相、大、法!”只见他周身的莲花组成四个图案,攻向道枫,正是“幻、相、大、法”四个字。道枫连忙使出接力化城,只是将“幻、相”两个字击飞,再指出一指,将“大”字也击飞,却是砰地一声被“法”字击中身子,连退十多丈,倒在舞台边缘。通巴帝师胜! 王厚见道枫不住后退,暗叫不好,此时赶紧跑上前去,只见他脸色煞白,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掌按在胸前膻中穴上,送出内力为其疗伤。台上的朱自平也跑了过来,所幸道枫有九色莲花护体,不一会便醒了过来,茫然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王厚心里一定,答道:“小大师,你还在擂台上,不过你输给了通巴帝师。”道枫坐了起来,问道:“通巴帝师……是谁?还有,你们是谁?”王厚、朱自平都是心里一凛,朱自平伸手把住道枫的左手,摇了摇头,脉相如常,知他没有性命之忧,可能是气淤所致,沉声道:“王厚,你接下来还要比赛,自己小心,我带道枫去找华神医。”也不等王厚回答,抱起道枫飞身下台。 “第三场,王厚对乔琳公主。”王厚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向乔琳公主一拱手。乔琳手中卡里棍一挥:“我这是,魔杖,你不用,兵刃?”王厚摇摇头,取出折扇:“在下就用这魔扇会会公主。”乔琳一惊,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魔扇,当即决定先攻为妙,只见她将魔杖呼呼舞动,发出耀眼的光芒,向王厚逼过来。 王厚折扇一挥,使出一式“天与水相通”,将魔杖的光芒吸引过来,顿时折扇也熠熠生辉。乔琳脚下一滞,问道:“你的魔扇,哪里来?怎么跟,我的一样?”王厚一摇折扇:“你,哪里来,我,哪里来。” 乔琳脸一红:“你,跟我学?”魔杖点向王厚的胸口,王厚一式“有术可分风”让开,折扇如法炮制,点向对方胸口,却突然想起对方是个女子,赶紧收手回来。乔琳却是叱道:“你,干什么?”手中魔杖舞得更响,向王厚冲来。 王厚心里还牵挂道枫的伤势,无心和她久缠,借她冲来之势,一式“舟去行不穷”将她远远地送到擂台下。 侯显高声宣布:“今天的比赛,朱自平、通巴帝师、王厚三人胜出,明天巳时三刻,在这里进行本次武林大会的最后决赛!” 茶马帮总舵,掌灯时分,华神医眉头紧锁,道枫仍是神智不清,此时已经昏昏睡去。王厚、柳晗烟、周清竹、朱志、道枫的师父宗梢五人围坐在床边,见华神医如此神情,更是不知所措。 王厚再也不敢像上次救金敏慧那样,为道枫输送真气,抬头问道:“华神医,道枫怎么了?有性命之忧吗?”华神医叹了一声:“很怪,这小和尚体内真气很强,你们可知他这半年,有过什么奇遇?”朱志答道:“他五个月前,在九华山曾经得到九色莲花。” 华神医看了朱志一眼:“九色莲花?是什么样子的,你们跟我说说。”王厚将五月初九那天的情形说了,华神医道:“怪不得他体内的真气如此怪异,竟然有十四股之多……今天下午他被通巴五色莲花所伤,两者相克但又暗含相生,实在古怪,我无法救他。” 朱志一下站了起来,向华神医深施一礼:“还请神医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宗梢也躬身合十:“华神医,道枫生来很苦,被人遗弃在九华山下,被我无意救得,还请神医……” 华神医打断道:“不要说了,你以为老夫不想救他吗?只是……普通的气血淤堵,自然不在话下,还是这小和尚命大,经脉已然全通,否则早就没命了!”柳晗烟瞪着眼睛,急道:“华神医,小和尚这样可怜,你要是不救他,我就、我就骂你是庸医。” 王厚忽然想起道枫吸收九色莲花那日,是自己用“相通四式”将九色莲花从道枫体内吸出,再融入他体内,反复九次才使九股热流与道枫身体合二为一,现在如果用同样的办法将十四股热流吸出,不知有无功效? 华神医听了王厚说出想法,摇头道:“你这样做,一旦融入不了,小和尚的武功全失不说,就连性命也是堪忧,不能冒这样的险……我倒有一个办法,虽然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不过总体上还是妥当的……” 周清竹急道:“你有办法,还不快说,真是急死人了。”柳晗烟跺了一下脚:“唉,华神医,你能不能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出来好不好?”王厚等众人都是面露喜色,期待华神医说出救治之法。 第105章 本王爷在此 http://.biquxs.info/ 宗梢怒道:“你们太过分了,化城指!”伸出右指一弹,指风激出,将黑帽中的一人击得连连后退。王厚暗道:“道枫的师父这一指的威力太小,没有徒弟的万分之一,如果是小和尚使出来,这九个人恐怕就要躺下了。” 双方正要再动手,传来一声喝问:“你们什么人,敢如此放肆!”只见转角处快步走来四人,四人都长得健壮,手持绣春刀,一人身穿飞鱼服,另三人穿着斗牛服,喝问的正是身穿飞鱼服之人,此时并指一点,“都给我拿下!” 穿斗牛服的三人亮出腰牌:“锦衣卫百户,奉镇抚使纪大人口谕擒拿你等,违令者斩!”宗梢五人哪敢反抗,黑帽之中有人笑道:“原来是纪镇抚使,我们是通巴帝师门下,这五人故意冲撞刁难,理应捉拿他们。” 纪镇抚使漠然看了黑帽一眼:“不论是谁,敢在这里闹事一律严惩,你们速速束手就擒,还有机会从宽处理,若敢违令,就地正法!”手一挥,其他三个锦衣卫走上前去。忽听有人道:“且慢!” 纪镇抚使等人循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个白衣青年,眼眸如星,手持折扇,显得轻松自在。纪镇抚使一愣,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胆敢阻挠锦衣卫执法,心头未免犯疑,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王厚朗声道:“在下一介书生,只是比你们先来一步,看到这些黑帽黑衣之人正以多欺少,所以我希望纪大人能够区别对待,将这些黑帽僧人绳之以法。”纪镇抚使气得鼻子一歪,什么人都敢指挥自己,到底谁是镇抚使!咬牙切齿道:“将这书生一并带走。” 周訬婧吓得脸色一变,柳晗烟已经亮出梭标,王厚道:“纪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比你早来一步,看得比你多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乱发火。”说着,走到他面前,向怀里掏去。 纪镇抚使见对方走过来,不知他要干什么,仓的一声拔出绣春刀。绣春刀比单刀要长,又略短于一般的长剑,厚背薄刃,刀身具有弧度,刀柄可以双手握住,不仅利于步战,也适用于马战。 此时刀锋一指王厚,喝道:“你想找……”死字还没说出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不住发抖。他身后的三人见了王厚手中之物,也是全部跪倒,头都不敢抬。纪镇抚使颤声道:“不知……王爷在此,请恕罪……” 其余众人不明所以,王厚也被他们弄得莫名其妙,暗道自己不过是想验证这玉扳指到底有无用处,没想到它的主人竟然是王爷?那他为何还对皇上不满?……宫廷复杂,倒真不假…… 片刻,王厚回过神来,重新收好扳指,指着宗梢问道:“纪大人,你们起来罢,我可以带走这五人吗?”又一指黑帽僧人,“纪大人如果有时间,可以问问他们,究竟是什么原因在这里吵闹。” 纪大人站了起来,他本就没有将九个黑帽僧人放在眼里,此时更是大声喝道:“你们究竟什么原因在这里吵闹?”九个僧人还没来得及答话,纪大人向身后三人一挥手,“把他们带走,免得惊扰王爷。” 纪大人躬身问道:“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见王厚摇着折扇不答话,便道,“那属下这就告退……王爷,最近京城闲杂人等太多,还望王爷多保重。”说罢再施一礼,带着九个黑帽僧人转身退去。 柳晗烟奇道:“书呆子,你什么时候成了王爷?”王厚呵呵笑道:“烟儿,我姓王,当然是王爷啦。”周訬婧蹙起眉头:“王公子,刚才我们在紫气阁遇到的那老者,可能是楚王朱桢,他是太祖皇帝的第六个儿子,也是当今皇上的弟弟,武功的确高强,在宗人府里为右宗人,一直怀才不遇……” 说话间,宗梢上前合十道:“贫僧青阳九华和尚宗梢,多谢王爷解围。”王厚忙回礼道:“不必客气,大师可是道枫的师父?”宗梢一愣:“王爷怎么认识道枫?”柳晗烟却在一旁叫道:“哦,我想起来啦,怪不得看他面熟,原来是小和尚的师父。” 王厚道:“此地不宜说话,大师如果方便,就随我们去一个地方。”宗梢点头道:“我们刚到京城,就碰到黑教的人,彼此并不认识,不知道为何要为难我们。”王厚道:“此事我们也不清楚,这样,我们先回去再说。” 当下,周訬婧与众人分手,柳晗烟搂着她道:“周妹妹,估计大哥就要来京城了,到时我们再见面。”周訬婧也不说话,点了点头,打马而去。 王厚七人一起赶往盐帮总舵。进了大门,柳晗烟见凉亭里道枫和李智贤、庄敏慧正说着什么,连声高呼:“小和尚,快看谁来了!”道枫闻言扭头,大叫一声:“师父!”飞身跃起,脚步轻点湖水,阳光下,只见一条瘦小的黑色身影在湖面上凌波飞行,姿态好看之极。等他临近,宗梢一把抱住他,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道枫跪在地上:“弟子道枫拜见师父、三师伯!”宗梢拉起他道:“道枫,没想到咱师徒会在这里见面,南无大愿地藏菩萨!”道枫起身又向三个师兄行过礼,众人都是兴高采烈。道枫问道:“师父、三师伯,你们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宗梢道:“你下山没一个月,我们就接到池州府的关牒,说武林大会至关重要,要我们务必派人参加,你师公伤势仍重,七月三十地藏节那天,师公将东宗宗主之位传给大师伯,升座仪式一结束,大师伯就让三师伯和我前来北京。” 说到这里,宗梢看向王厚:“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黑教那几个人,不知什么原因故意为难我们。”道枫一怔,想起八月十六在真定隆兴寺遇到广净师公和通巴帝师,当时,广净师公称赞通巴帝师,还说九华宗要全力支持的话,通巴帝师也说支持他的话。 道枫将那日听到的话向师父说了,宗梢与宗橛对望一眼,叹道:“我们与那些人并不相识,一直奇怪为何刁难我们,现在听道枫所言,定是广净与他们勾结,准备图谋不轨,他打伤了师父,如果不是师父制止,我们早就要找他算账……”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住所,朱志闻声出来,他在化城寺扫地扫了两个多月,自然认识宗梢等人,双方相互问候,宗梢对朱志悉心照顾道枫感谢不尽,朱志哈哈笑道:“五师傅谬赞了,我与道枫有缘,和他在一起,我都觉得年轻不少。”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大声道:“他娘的,这地方也太奢华了。”有人道:“老道,你说话变得斯文了,奢华两字也会说呀?”先前那人道:“老和尚,别以为就你会咬文嚼字,谁不会呀?我只是懒得说。”一阵笑声传了过来。 “道长、大师!你们来啦?”王厚大叫一声,跑了过去,柳晗烟也是小跑着跟上。不一会走来十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李静兮笑道:“道长、大师,这可是盐帮总舵呢,能不做得气派些吗?” 李静兮的身后是大痴道人、不可和尚,紧跟后面的是朱自平、王厚,然后依次是庄昭雪、柳朝晖,颜越、欧阳兰、张清陵,柳晗烟搂着周清竹走在最后,两人咯咯笑个不停。众人一一见过,没想到能在京城聚到一起,自然都很欣喜。 周清竹拉着金敏慧问道:“金姐姐你的伤好了?真是太好啦,你跟我说说,华神医是怎么治的?”庄昭雪也关心此事,拉着金敏慧走到一边,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跟了过去,五个女子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 李静兮笑道:“没想到道枫小师傅的师父、师伯、师兄也来了,我要去拜见帮主,朱大哥,你陪我去好吗?”朱自平点头应允,叫上颜越、欧阳兰,随着李静兮走向后院。功夫不大,李帮主走了出来,老远便道:“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真是蓬荜生辉呀。” 众人重新见过,宗梢道:“李帮主,我们不请自来,你不会见怪罢?”“我盐帮虽然不敢自称大帮,但吃喝还是不愁的,各位都是英雄豪杰,平时想请也请不到,再说都是兮儿的朋友,说不请自来倒见外了。” 李帮主是西安舵主李茂才的堂兄,李静兮自然是他的侄女。李帮主又道:“而且蓝天大侠为我帮立下大功,我们还指望他能出战武林大会呢。”见朱自平没答话,又道,“来来来,咱们去茶室坐下细谈。” 众人随他进了茶室,早有人沏好香茗端了上来。李帮主道:“各位,这是敝帮珍藏的西湖龙井,生在秀山峻岭之上,于清明前采摘茶芽,需七八万颗芽头方可炒得一斤。”众人见茶叶挺直削尖、扁平匀齐,色泽绿中带黄,一口饮下只觉得香馥若兰,齿间流芳,都是连声赞叹。 朱自平放下茶杯,问道:“刚才听帮主说出战武林大会,是什么情况?” 第106章 万物生相克 http://.biquxs.info/ 众人正连声赞叹西湖龙井的香馥若兰,朱自平放下茶杯,问道:“刚才听帮主说,出战武林大会是什么情况?”李帮主见他主动提起,心里暗自一喜,却不露声色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这次武林大会按所属地进行,而且游侠之类都不得参加,必须是正规门派才有资格报名,经官方审查通过后,才能获准参加武林大会?” 其实朱自平原本不想参加武林大会,自己当初答应静儿来京城,也只是说陪陪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帮欧阳兰寻找哥哥。他认为武林大会只是一味地争强斗狠,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但在天津卫军营,听了猛哥帖木儿的一席话,特别是说“年纪轻轻如果不为朝廷、不为国家做点事情,实在可惜……”仍在耳边萦绕。 同时,邢大人所言“朱少侠,以你的武功当听王爷相劝,参加武林大会,争取赢得名声,这样对你今后找倭寇算账,会带来更好的条件。”更是让自己有些心动。否则,李帮主刚才要他出战武林大会,他不会放在心上。 众人听李帮主所言,都摇头不知。李帮主接着道:“这次武林大会适逢紫禁城建成,迁都在即,规模空前,可谓千年一遇,所以朝廷自然非常重视,精心组织,严密防控,非正规门派是无法参加的。” 朱自平问道:“帮主,盐帮在各大城市都有分舵,是不是都能参加?”李帮主叹了一声:“说来惭愧,我盐帮虽然分舵众多,但都无法经过朝廷批准,从道理上讲是非法组织,不能参加这次武林大会。”众人听了都是一愕。 李静兮问道:“帮主,那我们怎么办?岂不是要错过这次机会了?茶马帮也是这样?”李帮主眯起眼:“不怕大家笑话,茶马帮跟我们一样都是私贸,为朝廷所不准,因此他们也参加不了……不过,兮儿不用着急,我自有办法让你的朱少侠参赛。” 李静兮听他说“你的朱少侠”不禁脸上一红,便听帮主接着道:“我们虽然不能直接以盐帮的名义参加,但在京城随便报个什么帮派,也是不难通过的。”众人暗道盐帮这么多年能够存在,自然有相当硬的背景,他这话倒是实情:明的不行,暗的还能不行? “我们早已经报上去了,他茶马帮能以‘金台客栈’参赛,我盐帮自然也可以凭‘紫气阁’参赛。”王厚听了李帮主的话,不禁诧道:“原来紫气阁是贵帮所办?怪不得能占据承天门广场那么重要的位置呢,而且气势的确非凡。” 李帮主哦的一声:“原来王公子已经去过?那就是我们创办的……朱少侠如果同意参赛,我便将你的名字报上去。”朱自平点头道:“也好!只怕在下参加,如果获不到名次,会误了盐帮。”李帮主笑了笑:“朱少侠不必多虑,老朽不自量力也要参加,朱少侠能参加自然多了一份把握,真的失利,对我们来说并无损失。” 王厚问柳朝晖:“柳兄,你是不是准备代表太阳教参赛?”柳朝晖摇摇头:“我来只是看看热闹,我的武功哪能上得了台面?”王厚豪情四溢:“柳兄,既然来了,就要见识一下,不上擂台又何以能看得清台下?你帮我在太阳教报名,我也参加。” 李帮主看了王厚一眼,心里暗道:此子年纪不大,倒是很有见解,始终在台下,自然看得不远,只有站到台上,才能看到自己的差距所在……看来,我倒有点小看他了。 当下众人议定,除朱自平代表盐帮紫气阁外,大痴道人自然代表他的庐山白鹿观,不可和尚代表他的庐山东林寺,王厚、柳朝晖代表日照太阳教,道枫和师父、二师伯代表青阳九华,本来道枫还有点害怕,不过有朱志一旁鼓动,朱自平、王厚极力劝说,小和尚还是笑嘻嘻地答应了。 议定后,李帮主非常高兴:“兮儿,你去通知一下,今晚我要陪大家开怀畅饮。”李静兮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了出去,她见朱自平能爽快地答应下来,不禁有些意外,却不知道如果没有天津卫军营之行,只怕他很难这样爽快。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在总舵里等候九月十五武林大会,李帮主已经安排好报名、送审等事宜,所以大家倒不用操心。盐帮总舵的练武场有大小三处,众人都加紧训练,谁都不会懈怠:争不到好名次事小,丢了门派的面子可是事大。 道枫、朱自平、王厚等人在一个场地,道枫将“接力化城”反复演练,现在已经能够运用自如,更能出其不意。朱自平则将“天旋地转”与“闪电一击”更好地结合起来,并将此招称作“天地一击”,只见十丈方圆内,陨阳锏随意而动,隆隆作响,威力更大。 王厚在一旁看着两人练习,时而为道枫鼓掌,时而又为朱自平喝彩。道枫摸着光头:“厚施主,小僧还没看过你的功夫呢,能不能给我展示一下?”朱自平也停下来,露出期待的目光。 王厚的“相通四式”已经娴熟,没有必要反复练习,倒是后两式七日前才在卧佛寺偶然悟得,当天下午陪周訬婧去香山,对也先小王子五人施展过第五式“宿露含深墨”,让他们在鬼见愁峰下呼呼大睡。自己心里一直对第六式“朝曦浴嫩红”不知何时使用,威力如何? 想到这里,王厚笑道:“既然小大师想见识我的功夫,我就来练一手才学会的招式,不知效果如何,不要见笑。”说罢,学那铜佛模样,身子倾斜,右臂曲起托头,左臂伸直掐着吉祥印。 道枫、朱自平只觉得四周一暗,两人竟然生出一阵恍惚,道枫揉着眼:“怎么了?好困呀。”朱自平也是一惊:“这若是在擂台上如此恍惚,虽然不是束手就擒,却也是被动挨打了!”赶紧飞身后退三丈之外,困倦之感才略略好些。 王厚翻了个身,将左臂曲起托在头下,右手伸直结印,运功于掌,正是那木像的卧姿。道枫、朱自平只见四周一亮,困倦全无,两人惊讶不已,朱自平问王厚:“这两招叫什么?太古怪了。”道枫也是睁圆了眼睛,直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七天前,我在卧佛寺看到两尊卧佛,悟出来的招式。”王厚边说边站了起来。道枫更是惊讶:“怪不得我刚才看你的手势是吉祥印、自在印呢,竟然有这样大的催动力,厉害厉害!” 王厚叹道:“刚才是第五式和第六式,我将这两招称作相通‘后两式’,可惜我毁掉了后四式,现在偶然得到‘后两式’,还有最后的两式只怕再难悟得。” 朱自平一直紧锁眉头,问道:“王厚,你若单独施展第六式,会是什么情况?”王厚赞道:“大哥,你不愧为练武奇才,我就是觉得这第六式‘朝曦浴嫩红’似乎作用不大,仅仅为了配合第五式,也没机会单独使出。” 朱自平道:“你现在不妨单独使出,我和道枫为你护法。”王厚依言重新将第六式使出,朱自平、道枫只见眼前一亮,仿佛自己置身朝霞之中,恍惚之中直见朝霞满天! 朱自平仿佛又回到八岁那年,父亲蹲下身子,指着天边天空中的彩霞,问王厚和自己:“这雾何时消失?那彩霞又何时形成?天空原本并无彩霞,只是太阳出来后,我们才看到了彩霞。”这场面,如此真实地浮现在自己眼前!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忘却了所有的烦扰。 道枫也是类似的情形。他很小的时候就无父无母,是宗梢在山麓的石阶上发现一个包裹,包裹一角露出孩子的脸,孩子不哭不闹,很乖巧地酣然大睡。宗梢甚是喜欢,抱回山上抚养长大。道枫打小便懂事,六七岁起师父传授他武功,现在面对这满天的朝霞,觉得自己又回到九华山,在寺院的后山上,对着山峰之间初升的太阳练习吐纳。 “你们怎么了?”王厚收功问道。朱自平、道枫都是一惊,清醒过来。朱自平问道:“王厚,刚才这招叫什么?”王厚答道:“朝曦浴嫩红,大哥觉得此招有何用处?”朱自平看着道枫,道枫又是一摸光头:“我觉得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朱自平点点头:“看来此招能够产生幻觉,不过,却让我想起通巴帝师的幻相大法,对!他能制造鹤、狮、花雨、甘露等等幻相,而你这‘后两式’似乎是专门克制他的。” 道枫低头想了想,叫道:“不错不错!朱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果真如此,他的幻相大法缘起佛法,而你的‘后两式’却悟自卧佛,正是相生相克,太妙了!那通巴帝师还说幻相大法无人能破,看来厚施主便是他的克星。” 第107章 大会动武林 http://.biquxs.info/ 王厚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呀,我这相通‘后两式’悟出才七天,再说我能不能进前三甲都没把握,更别说在第二轮碰上他了。”道枫一本正经地合十:“南无地藏菩萨!佛法讲究缘分,否则就是悟七年、七十年,也悟不出什么来。” 朱自平道:“王厚,你这两招不要轻易施展,咱们也不会往外说,作为杀手锏留到最后,如果能遇到通巴,争取一招制敌,破了他的幻相大法,不然他还真不好对付,我和道枫在他的手下都很被动。” 王厚道:“我没见过通巴,不过从黑教与九华西宗勾结、为难东宗来看,应当不是道义之教,我前些天还邂逅黄教的大慈法王,他的武功也是高深莫测。”将那天的经过讲了,又讲了小王子和在紫气阁遇到的王爷。 朱自平道:“王厚,你离开天津卫后,我遇到一个王爷,是建州女真的酋长,武功非常厉害,看来武林大会真是高手众多。” 这些天,李静兮等七个姑娘因为不用参加武林大会,比他们轻松多了,只在一起闲聊,不时传来嬉笑和打闹声,李智贤、金敏慧虽然还是男子装扮,也混在其中跟着她们一起嬉闹。 然而开心的时光总是很快,一转眼便过了十天,已到了九月十五。一大早,李帮主安排好马车,带着参赛众人前往承天门广场。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五座擂台均高达丈许,众人分别到自己就在的擂台前。 中间的擂台是北京和南京,朱自平、道枫在这个擂台;东侧是山东、山西、河南三个布政使司,王厚、柳朝晖在这个擂台。南侧是陕西、四川、江西三个布政使司,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在这个擂台。西侧是湖广、浙江、福建三个布政使司。北侧是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四个布政使司。 巳时一刻,正中擂台站出一人,身着大红贮线罗纱官服,脸白无须,朱自平认得此人正是司礼监少监侯显,一个月前在真定隆兴寺见过,他当时与广净方丈、茶马帮真定的西门舵主一起陪着通巴帝师,莫非他就是武林大会的主管? 便见侯显展开一道黄榜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紫禁城落成之际,举办这场武林大会,广邀群雄共同庆贺,以武会友,以德安邦,所有参赛人员须遵守大赛规制,若有不听管属的,将大法度治他。钦此!永乐十八年九月十五日,上钤敕命之宝。” 广场上站了近百万人,侯显的声音仍是清晰在耳,可见内功之深。王厚笑道:“这圣旨倒也好玩,除前后为定制外,中间的语句通俗易懂,武林人士多豪放不羁,听不得之乎者也,可见永乐皇帝考虑之细。” 侯显念完圣旨,又朗声道:“各位英雄,武林大会规制已公布一个多月,想必不用重申,五个擂台都设有教头,负责比武过程的仲裁,请参赛武士到相应的擂台前,听从教头指令,现在武林大会开始!” 台下掌声雷动,虽然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但众多门派为了这次比武,做了近半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准备,眼下帷幕终于拉开,无不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早就在对应的或关心的台前站立。场上人头攒动,却是秩序井然。 上午,王厚一帮人中,只有大痴道长出场,他跃身上台,一拳就将对手打倒,轻松获胜,赢得一阵掌声。下午,道枫的二师伯宗橛上场,与栖霞寺的一个长老打了四十多个回合,最终也获得胜利。柳朝晖遇到了青州派慕容掌门,苦战不敌,败下阵来。 当天比赛结束,大痴第二天没有赛程,但周清竹硬是不让他多喝,大痴拗不过这个小徒弟,喝了三碗后兴犹未尽,与宗橛吹起牛来。王厚本想安慰柳朝晖几句,没想到他倒看得开,本来就没准备上场,只不过被逼着报了名,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二天比赛,王厚和朱自平仍然没轮到上场,不过王厚也没闲着,挤到各个台前看热闹。下午道枫出场,迎战苏州门的一个长老,他不想过早露出锋芒,二十多招后才勉强将对方打败。李帮主上午出场,没用十招就打败对手;不可和尚也是数招击败对手。三场全胜,众人虽然知道前面的比赛本就良莠不齐,还是高兴不已。 第三天,王厚上场迎战崂山盟的石头和尚。王厚认识此人,到日照的第二天,柳晗烟拖着众人要去万家早餐馆吃海鲜早点,结果被崂山盟的人占了,眼前这人还和大痴道长动过手。只是石头大师并不认得王厚,两人打了二十多回合,王厚将其击败,忙道:“承蒙大师谦让,在下感激不尽。”石头大师看了他一眼,讪讪地跳下台去。 朱自平仍是没轮到出场,毕竟参赛的人太多,直到第四天,他才出场迎战茶马帮的西门舵主,两人都认识,一个月前西门舵主还与通巴去了盐帮,他没料到第一轮就遇到蓝天大侠,直骂自己手气太背,硬着头皮上前,结果朱自平让了他三招,将其击败。当天,盐帮真定孟舵主也胜了对手。 越往后打,比赛越激烈,因此比赛也是一天比一天好看。十天后,各个地方都决出了前三名,四十五强的红榜张贴在承天门广场几处显眼位置。 东侧擂台:山东胜出的三人是太阳教王厚、青州派慕容掌门、崂山盟山水道长。山西胜出的三人是恒山派定静师太、青莲教云风教主、黄河帮洪帮主。河南胜出的三人是九华西宗广净方丈、少林派子忍方丈、禹王门姚门主。 南侧擂台:陕西胜出的三人是华山派岳掌门、骊山派水掌门、法门寺丁果方丈。四川胜出的三人是青城派余观主、清音阁夏阁主、峨眉派静逸师太。江西胜出的三人是东林寺不可和尚、白鹿观大痴道人、三清观尹观主。 西侧擂台:湖广胜出的三人是武当派孙掌门、衡山派杜掌门、黄狮寨黄寨主。浙江胜出的三人是普陀山海默住持、雁荡山徐掌门、天一阁何阁主。福建胜出的三人是开元寺知善住持、东山岛刘岛主、万石会潘会长。 北侧擂台:广东胜出的三人是白水堡李堡主、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广西漓江派覃掌门、桂林盟韦盟主、七星派黄掌门。云南胜出的三人是雪山派白掌门、蝴蝶帮胡帮主、梨花坞陶总瓢把子。贵州胜出的三人是贵阳五虎林大虎、天河帮沙帮主、青岩帮邹帮主。 中间擂台:北京胜出的三人是紫气阁朱自平、紫气阁李四海、金台客栈欧阳问金。南京胜出的三人是青阳九华道枫和尚、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 总共四十五人进入第二回合的比赛,四十五人抽签分成三组,每组十五人。东西两侧的擂台已经拆除,比武将在南北两侧和中间的擂台上进行,三个擂台各取前三名共九人,再抽签决定顺序,角出最终的前三甲。 此时已经是九月二十五,第二回合的比赛将在两日后进行,李帮主非常高兴,因为自己这一方共八个人参加比赛,居然六人入围前四十五名,而且自己的紫气阁就有两人进入!看来,兮儿带来的这些人当真高手绰绰,也给自己脸上增添很多光彩。 当晚摆下四桌,众人开怀畅饮。席间,李帮主笑道:“这次我们竟然有六人能够进入第二小轮,说不定最后还有人能进入前三甲,老朽希望他今后对盐帮能多多关照。”大痴叫道:“若是老道能进入,李老兄,我以后吃盐是不是不要钱了?”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李帮主道:“不要说吃盐,就是吃肉也可以不要钱。”大痴嗬嗬笑了起来,一指不可和尚:“他下棋虽然不如老道,不过武功的确比我好,李老兄,如果老和尚能胜出,你就让他吃肉不要钱也没用。” 王厚笑道:“还有道枫小大师呢,如果他进入前三甲,他吃的肉全部由我来付钱。”道枫忙道:“南无地藏菩萨!善哉善哉!”不可和尚看着道枫,忽然问道:“道枫,那日在化城寺,我对你说了句话,你可还记得?” 道枫茫然摇头,不可和尚续道:“那天,九色莲花事了,化城寺广场只剩下你和王小施主几人,我当时对你说,愿将佛手双垂下,摸得人心一样平,我希望你能弘扬佛法,度尽众生。” 道枫合十道:“大师,当时我身子不适腹胀得难受,没有听到你说的话,不过听你刚才所说,正是‘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大愿地藏王菩萨所愿,也是九华宗僧众的苦修方向。” 四个桌子紧邻而设,宗橛、宗根等人连连点头称是。不可大师道:“善哉!我曾邀王小施主有空去庐山游玩,也希望道枫你有空能够同行。” 第108章 初战捷报传 http://.biquxs.info/ 两日后,已是九月二十八,天空湛蓝天气晴好,虽然是第二回合,不少帮派已经失去参赛的机会,但是承天门广场人数不减反增,大家都知道这样的赛制越往后,将会越精彩。之前已经抽过签,这边参赛的六人,大痴道人、道枫在南侧的擂台,王厚、朱自平在北侧的擂台,剩下的不可和尚、李帮主自然在中间擂台。 当天,六人除大痴道人失利外,五人进入第二天的比赛。大痴败给了雪山派白掌门,白掌门手中的玄冰剑是一柄利器,舞动起来令大痴道人无从适应,只觉得冷风扑面,遍体生寒,便连轰出去的拳风似乎也被玄冰剑法凝结。 大痴道人越打越急,越急身法越乱,白掌门冷冷地看着对手,越打越沉着。张清陵和周清竹在台下看着焦急,却又无计可施。二百多招多后,大痴道人吼了一声:“他娘的,老子冻死了,不跟你打了。”转身跳下擂台,算是认输。 晚上大痴道人捧着酒坛子一个人喝了两坛,边喝边骂:“这个白峰,手里拿着什么剑,差点冻死老道……看来我以后吃肉还得花钱了。”李帮主呵呵笑道:“道长,你以后就住在我这里,吃肉不要你钱,但吃盐要付钱。”说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九月二十九日,是第二回合的第二日,五人中除了不可大师失利外,四人获胜,不可大师输给了老对手广净方丈,两人交手过,不可大师对“放生掌”印象深刻,广净方丈对“雷雨诀”也不陌生,两人打到一百六十多个回合,最终不可还是败下台来。 三个台的成绩是:南侧擂台胜出的三人是武当掌门孙十三、青阳九华道枫、雪山掌门白峰。北侧擂台胜出的三人是少林寺子忍方丈、紫气阁朱自平、太阳教王厚。中间擂台胜出的是固始九华广净、紫气阁李四海、金台客栈欧阳问金。 李帮主、欧阳帮主最后相逢,两人知此知彼,见双方都已经稳进前三,也不愿浪费体力撕杀,欧阳帮主几招过后,便认败收场。李帮主见自己这方有四人闯入前九名,成绩放之天下也难得,心里自然非常高兴。 然而,真正的武林大会才正式开始!休息一天后,十月初二,广场上的南北两个擂台也已经拆除,仅余中央一个擂台。九人抽签决定对阵顺序,结果朱自平对阵白掌门,李帮主对阵广净,道枫对阵子忍方丈,武当孙掌门对阵欧阳帮主……王厚居然第一场轮空。 柳晗烟见了开心不已:“这个书呆子加入我们太阳教后,运气好多了。”庄昭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公子认识烟师妹后,运气才好起来的。”柳晗烟嘟着嘴:“这我知道,我是说他的运气在加入我们太阳教后,变得更好了。” 正在这时,忽听有个清脆的声音问道:“柳姐姐,你说谁运气好啊?”柳晗烟回头一看,喜道:“冰儿,你也在这里?你爹武功很好呢。”冰儿今天一身白衣,面色更加白净,嘻嘻笑道:“我看那个书呆子武功好,运气更好,嘻嘻……周姐姐呢?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柳晗烟道:“我也没找到她,现在人太多,没办法找。” 说话间,朱自平已经与白掌门打了起来,只见白掌门的玄冰剑蓝光闪烁,朱自平被逼得后退三丈,才将陨阳锏拔了出来,平时就散发温热的陨阳锏,似乎天生就是玄冰剑的克星,朱自平顿时全无寒意,一举扭转颓势,变守为攻。白掌门还是第一次遇到玄冰剑不能克敌的情况,反倒难以适应,二十招后便败了下来。 李静兮直看得手掌拍得通红,欧阳兰也是欢欣鼓舞,搂着李静兮又蹦又跳。朱自平向台下躬身一礼,抬头见人群之中一人目光闪动,仔细看去,那人一身白衣,正是茶马帮西安周分舵的女儿,四目相对,朱自平哪敢再看,赶紧收回目光跳下台来,走到李静兮等人身边。 接下来是李帮主对广净,双方打得甚是艰苦,最终李帮主被“双掌放生”击得倒飞五丈,仰面倒地,半晌方缓缓站起。教头大声宣布:“第二场,固始九华方丈广净胜出!”李帮主向广净抱拳一礼,走下台来。李静兮赶紧上前搀扶,李帮主却是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人群中却轰然传来一阵叫声:“方丈,你这双掌放生简直出神入化,我杨守法算是大开眼界。”又有人道:“杨帮主,你铜陵天井帮大开眼界,我安庆长江帮更是开了眼界,方丈这掌出神入化,令人不得不服。”“哈哈,程帮主,咱俩都开了眼界,不枉大老远跑来,一会中午我请你喝酒,咱们好好交流一下,酒钱算我的。” 也有人道:“老四,看清楚了?我拖你过来没错罢?你整天趴在床上,哪有机会见识这大场面。”“老三,你就别吹了,有本事你到台上去,我不就是昨晚累了爬不起来嘛,不然还不如你?” 老三又道:“咦,这不是九华山的小和尚吗?他怎么也在台上,难道他现在投到少林寺门下?”老四应道:“是呀,真有点奇怪,这小和尚倒真机灵,投在少林寺门下可比九华山好多了。” 便在这时,台上教头高声道:“第三场少林寺方丈子忍对青阳九华和尚道枫!”台下一片哗然,之前几个擂台,众人没有在意这个小和尚,没想到他竟然有机会向少林寺方丈请教,这子忍可是一代宗师呀!在他手下走上两招也会受益匪浅。 台下的朱志离刚才说话的几人不远,闻声回头看去,见都是熟人,铜陵天井帮的杨守法,安庆长江帮的程立新,青阳双雄黄老三、黄老四,不仅五月初九在化城寺见过他们,就是六月十九在妙高禅寺也见过,没想到他们竟然追随广净到了京城。 就在朱志扭头打量时,忽然场上轰的一声,赶紧向台上看去,只见道枫双手合十,台上躺着一人,正是子忍方丈,便听道枫道:“宗师,你没受伤罢?……多谢宗师承让小僧。”台下轰声过后,全都乱哄哄地议论起来:“这小和尚哪里来的?怎么三招就打败了少林寺方丈?” “我看子忍大师是故意相让,莫非这小和尚不是什么九华山,而是少林寺的?”“也有可能,难道他是子忍方丈的私生子……”“老四,你在乱说什么,和尚哪来的私生子?”“嘿嘿,不是私生子你怎么解释这事?……” 子忍大师已经站了起来,合十道:“你真是九华山的和尚?”见道枫点头,长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我佛门能有你这样的弟子,幸莫大焉。小师傅,你刚才的指风竟然隐隐含有莲花,乃是老衲仅见,可否告知是什么功法?” 道枫双手仍在胸前合十:“宗师,这是我九华宗的‘化城指’,小僧只是学得皮毛……”“你不必过谦,你若是学得皮毛,让老衲颜面何存?……你回九华山将要是路过少林,还望小师傅有空去小坐。”说罢,子忍大师飘然下台。 “第四场,武当掌门孙十三对金台客栈欧阳问金!”场上众人听到台上教头大声宣布,霎时安静下来。只见四十多岁,身着粉色缠枝莲、暗花缎白护领道袍的孙十三躬身一礼,六十岁左右,一身青绸长衫,面色红润的欧阳帮主也是躬身回礼,两人斗了起来。 两人打得都非常飘逸,动作舒展,又是若即若离,点到为止,台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一百之后,孙十三轻声念道:“太极生无极,无极生于道。”动作忽然加快,只见似有九个孙十三在台上游走,欧阳帮主动作一缓,已是挨了对方一掌,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俯身蹲在地上,久久无法站起。 “第四场,孙掌门胜!各位英雄,上午的赛事结束,进入前五的分别是:紫气阁朱自平、固始九华广净、青阳九华道枫、武当孙十三、太阳教王厚。下午未时三刻,进行第三小轮的比赛,五人到时抽签决定出场顺序。现在休赛!” 中午众人除了大痴道人都没有饮酒。李帮主虽然失败,却并无多大失落,其一,茶马帮也败了,无缘进入前三;其二,朱自平代表紫气阁进入前五,意味着还有很大的机会;其三,自己这方竟然有三人进入前五,那最坏的结果,也有一人稳进前三、将获得“明威将军”的殊荣。 其实,他虽然并没有将“明威将军”这个正四品的官衔放在眼里,但这个官衔的意义却非同一般:永乐皇上好武,进入前三就意味着有机会受到皇上器重,一日千里绝非妄念,如果有这样的靠山,盐帮复兴也将指日可待。 朱志却将朱自平叫了出去,似乎有什么事在叮嘱他,颜越和欧阳兰对望一眼,在场众人,只有她俩去过朱家村,知道朱家与九华西宗的恩怨,不知父子俩如何商量对付广净方丈。 第109章 朱家出人才 http://.biquxs.info/ 不过,此时广净方丈也不好受,早有手下告诉他,台上紫气阁的朱自平,正是半年前在庐州、六安等地,伤了自己多名手下的蓝衫青年,最终在六安消失,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虽然不清楚为何这蓝衫与自己手下动手,但可以断定此人与固始九华有隙。 擂台上不允许性命相拼,况且蓝衫青年的武功很高,真要碰上他,不知有无把握取胜。而且更要命的是道枫小和尚也进了前五!小和尚因为获得九色莲花,武功已经超过自己,六月十九日在妙高禅寺,他到台上闹事,不仅搅黄了“陨阳再现,梦回大典”,自己还被他所伤。 广净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老朋友侯显正是忙碌的时候,也没办法找他商量,通巴帝师虽然答应帮忙,但比赛上百万人盯着,凭的都是真实功夫,帮忙只是假话,虽然前几天黑教故意刁难宗梢那几个人,但那几个人本就成不了气候。 想到这里,广净叹了一声:“唉,能成气候的却拿他没办法……看来,这武林大会固姑九华劫数重重,我本以为能进入前五已属难得,没想到青阳九华的小和尚也闯入前五,而且还有一个蓝衫青年在旁虎视眈眈……一切随缘罢。” 下午未时,众人再次赶到承天门广场,广场上早就围得水泄不通。第二回合的比赛,只保留中央的一个擂台,但是擂台不同于一般的架设,除了长二十丈、宽十五丈的台面外,摆台上还摆着五张紫檀木太师椅,为五个教头所坐。 擂台高筑,擂台底下还搭有几间休息室,供参赛人员休息。不过细心的人注意到,下午台上的摆设较之上午发生了一些变化:正中间的太师椅换成了一把金光灿灿的座椅,而且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蟠着金龙,底座不是椅腿椅撑,而是一个宽约八尺、进深三尺的“须弥座”,堂皇之中又含有威严。 未时二刻,大赛即将开始之时,忽有震耳欲聋的声音道:“皇上驾到!众人接驾!”早有人跪在地上高呼万岁,任是江湖豪杰,见此场面也身不由己地跪了下来,偌大的广场上跪满黑压压一片。 此时,道枫、朱自平、王厚三人已经经过通道进入休息室,听到外面的叫喊声,室内的五人同时一愕:皇上也来了?只见一人快步跑了进来:“快出去叩见皇上!”广净唰地跟了出去,孙十三紧随其后,朱自平、道枫、王厚三人也跟了上去。 擂台正中端坐一人,那人大概六十岁,盘领窄袖黄袍、玉带、皮靴,黄袍前后及两肩各织一条金盘龙,长须垂胸,相貌轩昂威严,双目眨动之间电光闪烁。王厚抬头看去,心头一凛:“此人不正是紫气阁赠送玉扳指的那人?他不是王爷吗,怎么成了皇帝?” “还不跪下磕头!”侯显大声叫道,王厚回过神来,见广净、孙掌门已经跪在地上,自己和朱自平、道枫三人还傻乎乎地站着,赶紧一拉朱自平和道枫,跪了下来。 朱棣哈哈大笑:“都起来罢,朕听说今天下午要决出三甲,故此来看看。”侯显将五人名册呈了上去,朱棣一一念道:“孙十三,浙江鄞县人,四十八岁,武当掌门。”孙掌门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朱棣看了看他,问道:“孙掌门,九宫八观已经全部修毕了罢?”孙掌门俯身称是。 “广净,六十三岁,河南固始人,九华西宗方丈。”广净也上前一步与孙掌门并排而立,朱棣看了他一眼,没有问话。 “道枫,十六岁,池州青阳人,九华山和尚。”道枫也是上前一步,朱棣看了看他,朗声笑道,“小和尚你才十六岁,前途无量,好!我大明能人辈出……朕听说你是参赛年龄最小的,能闯入前五更是不易,不论最终结果如何,朕都会奖赏你。 “朱自平,二十三岁,庐州巢县人,紫气阁长老。”朱自平上前躬身行礼,朱棣见他长得魁梧英俊,哈哈大笑,“朱家人不仅武功高,而且长得也俊爽。”台下众人哄然笑成一遍,欧阳兰一碰李静兮,李静兮却故作不知。 “王厚,二十三岁,庐州巢县人,太阳教弟子。”王厚上前与朱自平并肩而立。朱棣又是几声大笑:“小伙子,你可认得朕?”王厚答道:“现在认得,那日若有冒犯不敬之处,请皇上恕罪!” “哈哈……小伙子,那日朕先前还以为你认得朕,才故意说出那番话,后来言语试探,方知你确实不认识。朕虽然只是略懂武功,却能看得出来,你已达洗筋伐髓、返璞归真之境,以你这年纪,实属奇才。” 顿了顿,朱棣看向侯显:“按规制来罢,不要因为我而坏了规矩。”侯显躬身称是,大声宣布:“第三轮的比赛,还是抽签来决定顺序,胜者直接进入前三;两个败者再战一场,获胜的与轮空者争夺前三的一个席位。” 当下,五人当前抽了签,朱自平与广净交手,道枫与孙掌门交手,王厚轮空!台下哗的叫成一片:“这小子走狗屎运了,怎么又是轮空?”虽然台下人山人海,但王厚不难找到柳晗烟等人的位置,向她笑了笑,却见她搂着庄昭雪雀跃不已。 “第一场,朱自平对广净!”两人应声走到台前。朱志中午将平儿拉出去,就是商量如何对付广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是朱志必须要以大局为重:这武林大会乃是朝廷举办,如果冲动之下出了狠手,定然难逃干系。最终两人商定以平常心来对待比赛,所有恩怨留待以后,否则得不偿失。 因为父亲的谈话在先,朱自平现在心平气定,反而广净顾虑重重,不仅因为这蓝衫青年曾经伤了自己手下近二十人,更重要的是皇上就在一旁观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然而越想好就越打不好,五十招刚过,就被朱自平“闪电一击”撞飞十丈之外,倒在地上。 台下喝彩声震耳欲聋。不一会,广净爬了起来,似乎不相信自己被击败,站在那里发愣。侯显也是极不情愿地宣布道:“第一场,朱自平胜,直接进入前三名,请广净方丈一旁休息,准备后面的比赛。现在是第二场,道枫对孙十三!” 道枫向孙掌门施了一礼:“南无地藏菩萨,孙掌门乃一代宗师,小僧有幸讨教,请孙掌门手下留情。”孙掌门笑道:“小师傅武功高深,仅三招就败了少林方丈,老道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还请你手下留情。” 当下,两人打了起来,孙掌门吸取少林方丈子忍的教训,对道枫的“化城指”认真研究,特别是防范小和尚的“双指化城”,双方打了三十多招,道枫再施“双指化城”,孙掌门已经无法再退,飞身跃起二丈多高,哪知小和尚这招竟然是虚招,此时才伸指向空中一弹,孙掌门无法再避,连翻十多个筋斗,险险避过,只是落地后却发现自己站在台下。 “第二场,道枫和尚胜出,直接进入前三名,请孙掌门休息二刻,准备与广净方丈的比赛。场中众人不得随意走动,以免发生意外。”侯显此言是担心皇上安危。 二刻钟后,广净与孙掌门站到台上,却听有人叫道:“等一等!”众人一愕,只见王厚向侯显躬身道:“侯大人,他们已经战过一场,此时又要再战,胜的一方才能与我交手,而我却一场未战,这不公平。” 侯显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问道:“那你认为该如何安排?”王厚道:“在下不才,想让孙掌门继续休息会,先向广净方丈领教一二,胜者再与孙掌门争前三,如何?”场上众人一片哗然,哪有这样的人,放着便宜不占,硬要自己找亏吃。 柳晗烟气得直跺脚:“叫他书呆子,还真没说错。”身旁的周清竹也急得抓耳挠腮,冰儿掩嘴笑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们的帮主在台上一点儿不急,瞧把你俩在台下急得像猴似的。” 其实王厚有自己的想法,他与广净方丈认识,见识过他的放生掌,那晚在青阳广净与大痴道长、不可方丈打斗,自己在旁观看,进一步领悟“相通四式”,自己现在可以稳稳赢他,这是其一。 其二,他后来与朱志在九华山相遇,听朱叔叔说过九华西宗乃是当年的仇家,在天津卫与朱自平邂逅后,谈到分手的经过,也提到妙高禅寺受伤一事,因此王厚想借这个机会再挫挫广净的气焰。 广净闻言一凛,他败给朱自平后,已经知道自己无缘进入前三,就算能胜得了武当孙掌门,也胜不了王厚:当初在青阳时,就感到此子深藏不露,后来化城寺广场,又是此子抢得九色莲花,并将它交与道枫小和尚,武功非但深藏不露,更是深不可测。 第110章 又见华神医 http://.biquxs.info/ 广净想到这里,反而心情一松,全无顾忌,万万不能在皇上面前失了锐气,当下笑道:“小施主,可还记得老衲曾两次邀你去固始九华?”王厚道:“方丈盛情,自然铭记在心。”“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现在就让老衲讨教几招。” 王厚也是合十:“方丈,多谢盛情。皇上面前在下不敢藏私,如果胜了你,请不要见怪。”见对方掌风袭来,双臂张开,身体微微一侧,一式“有术可分风”将袭来的掌风化去,随后左手下垂,右手屈臂向上伸,恍若旃檀佛像,一式“舟去行不穷”拍出。 广净见对方化去掌风,右掌胸前绕转一圈,准备使出放生掌的第二招,却只觉得身子一轻,竟然不由自主地向上浮起,并且直飞台下!直惊得他目瞪口呆,又不敢向台下发力,只能轻踩一人头顶,飘然回到台上。 朱棣却站了起来,惊讶不已:“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招式?”王厚躬身禀道:“皇上,我刚才使出的是‘相通四式’,不过还是广净方丈承让,否则也讨不得一点巧。”这话如果糊弄别人倒也可以,却糊弄不了朱棣。不过,朱棣还是点点头重新坐下。 广净知道自己会输,却不知道会输得如此利索,当下合十道:“小施主,我九华宗人才辈出,老衲输了便是输了,却输得心服口服。”说罢深施一礼,退到一旁。 侯显道:“孙掌门到你了。”孙掌门原本还想多休息一会,没想到广净只在人家手下走了一招,情知自己上去,也难以讨到好处,又想皇上先前赞赏此子已达洗筋伐髓、返璞归真之境,而且此子刚才还让自己休息,现在索性爽快些,免得一招败下更损颜面。当下答道:“侯大人,王厚神功盖世,在下甘愿认输。” 此言一出,场上倒没有多大的轰动,毕竟刚才这青年太神勇了,那老和尚一路打进前五,凭的也是真功夫,却只一招就将老和尚逼到台下。柳朝晖等人哇哇大叫,激动不已,他们来京城只是打算玩玩,没想到最后还拣了个前三! 台上,王厚叫来朱自平、道枫,三人上前一起跪拜朱棣,朱棣甚是开心,连声称好,捋须哈哈大笑:“朕的一生若论武功从不服人,不过你们刚才,特别是王厚,真令朕刮目相看,‘明威将军’都有点亏待你们,不过等你们立了功,再提拔也不迟……你们好好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比赛。”说罢,看了三人一眼,转身下了擂台。 侯显率众人跪下:“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目送朱棣走后,侯显向台下大声宣布:“各位英雄,第一轮的前三甲已经决出,三日后将进行第二轮的大赛,第二轮将更加精彩,请各位到时前来观看。”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有人问道:“老四,你说广净方丈是第四名还是第五名?”“老三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第五名,孙掌门不会一招就败下来罢?”“不对,广净方丈应当是第四名,因为他还敢出手。”“你说的有道理,哈哈……前三名还都是咱们南京的,那小和尚还是咱们青阳的,不错不错,去红香楼喝几杯庆贺庆贺。” 这边,王厚等人正要动身回去,却被人叫住,王厚回头一看,是雪山派白掌门夫妇和冰儿。白掌门向王厚抱拳祝贺:“王少侠,恭喜你呀,那日在金台客栈,你还自谦武功低微,不愿参加武林大会,却是轻易就成了前三甲。” 王厚抱拳回礼:“原来是白掌门,也恭喜你进入前九名,若不是上午遇到我大哥,你名次会更好。”王厚的话倒也没错,白掌门的玄冰剑是神物,却碰到了更神的陨阳锏,一冷一热相互克制,最终还是朱自平占先。 白掌门道:“原来朱少侠就是你之前所说的大哥,当真是双星闪耀。白某能遇到王少侠,倒是三生有幸。”“爹,跟他客气什么,直接问他什么时候帮我们的忙?”却是冰儿在一旁打断白掌门的话。 王厚一愣:“不知白掌门需要在下帮什么忙?”冰儿撅起嘴:“你这个人,不仅说话不清楚,记性还不好。你真忘啦?在金台客栈不是答应过,找华神医帮我们鉴定瓶中水的吗?这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忘了。” “冰儿,不得无礼。”白掌门板起脸呵斥,可是冰儿似乎并不怕他,拉着柳晗烟的胳膊,问道:“柳姐姐,我又没说错,对罢?”柳晗烟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王厚忽然想起此事,忙道:“哎呦,白掌门,真对不住,这些天忙着武林大会,竟然真忘了,你们可见到华神医了?” 白掌门道:“哪能怪王少侠,便是我这些天也没放在心上,一直也在忙着武林大会……华神医?我们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来?”王厚想了一下,对众人道:“李帮主、朱叔叔,各位,我要陪白掌门去办点事情,你们先回去罢,不用等我。” 朱自平问道:“要不要陪你一起去?”王厚忙道:“不用不用,我陪白掌门去找华神医,现在这京城到处都是锦衣卫,不会有事的,我事情一了就回去。” 李帮主不知道他竟然认识华神医,听这口气好像关系还不一般,不然白掌门也不会来找他,眉头一皱,想起令他一直硌心的百年黄金瓜,只见现在人多不大好说,点头道:“好的,我们等你回来吃晚饭,今晚要好好庆祝。” 王厚道:“不用等我,我也喝不了什么酒,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华神医呢,如果一时找不到的话,可能会耽搁些时间。” 当下,众人分头行动。周清竹非要和柳晗烟一起,柳晗烟也乐得带着她,王厚没办法,只好答应俩人同去,上了马与白掌门一家前往茶马帮总舵。 功夫不大就到了大门口,却有守卫上来抱拳道:“王公子,你怎么来了?”王厚见是上次粗声喝问自己和烟儿的老赵,当时他态度粗野,自己拿出茶马黄金令后态度立刻天壤之别,所以对他印象颇深,没想到都快一个月了,他还能一眼认出自己,当下点头问道:“请问欧阳帮主可在总舵?” 老赵应道:“帮主刚回来不久,王公子,请随我来。”冰儿却在一旁白了王厚一眼:“我们要找华神医,你问欧阳帮主干什么?”王厚还没答话,老赵躬身道:“华神医正和帮主在一起。”王厚心里一喜,也不拿眼瞧冰儿,只道:“请前面带路。” 进了门,周清竹不时惊叹,一会说这楼好漂亮呀,一会又说这小路很有趣,一会又摸着银花玉兰,开心不已。冰儿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豪华的园林,与周清竹发着同样的惊羡。七人走走停停,白夫人不时催促冰儿。 终于到了一处门前,老赵低声道:“王公子请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见王厚等人点头,走了进去。不一会就听里面有人笑道:“原来是明威将军来了,欢迎欢迎!”欧阳帮主从里走了出来。 王厚忙躬身拜道:“帮主说笑了,在下还是之前的小友,见过欧阳帮主。”欧阳帮主朗声一笑,又与白掌门等见过,将众人引了进去。进入房间后,王厚看见华神医正坐在那里喝茶,忙喊了一声:“前辈!” 华神医头都不抬,仍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王厚知他脾气古怪,笑了笑道:“前辈,我给你带来一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一看?”手下人已经端上六杯茶,欧阳帮主招呼众人坐下,闻听王厚此言,呵呵笑道:“小友,又在激将呢?不过,华老头就吃这一套。” 冰儿看着王厚问道:“哎,谁是华神医?就是这个小老头?”欧阳帮主一口茶喝进嘴里,听了此言,却笑喷了出来。华神医何曾被人喊过小老头,头一抬,冲着冰儿翻着白眼:“小丫头,信不信我将你变成黑泥鳅?”说着,手就往怀里掏去,吓得白夫人赶紧道:“华神医,冰儿小不懂事,你就原谅她罢。” 王厚笑道:“白夫人不用担心,华前辈能令冰儿变成黑泥鳅,就能变回成白泥鳅。”冰儿啐了一口:“你才是白泥鳅呢。”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华神医皱着眉头:“小子,看不出来你武功还真这么好,当初我还以为你是姓岳兄弟俩的同伙,后来知道不是后,我到今天都没弄明白,你是怎么上我鬼见愁的?”“天机不可泄漏,”王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杯子道,“如果华神医能答应我一件请求,我就告诉你,我是如何上到峰顶。” “不说就算了,老夫还不稀罕知道呢。”华神医瞪了王厚一眼,问道,“这三人都是你的小媳妇?你上次那个媳妇呢,她的伤应当好清了,怎么没跟你来?” 第111章 万年水母毒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扭头看着王厚,冰儿冷哼一声:“傻子才会嫁给他,说话绕来绕去,就是说不清楚。”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向柳晗烟道,“柳姐姐,你也不要喊他书呆子,就喊他‘说不清’公子,好不好?” 王厚未免有些尴尬,知道华神医在问金敏慧,忙道:“华前辈,金姑娘的伤已经没事了,多谢救命之恩。”华神医低头品茶,不再看他,口中却道:“小子,看不出来你还很多情。”冰儿连声道:“对了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你叫什么……绝情帮多情杀手吗,怎么在武林大会上,又变成太阳教的了?” 欧阳帮主也颇有兴趣地看着王厚,王厚指了指柳晗烟,柳晗烟骄傲地答道:“冰儿,因为我是太阳教的。”“哦……我明白啦,原来柳姐姐不愿嫁给他,所以‘说不清’公子是想入赘给柳姐姐呀。”冰儿拍手笑道。 王厚道:“白掌门,你不是有什么奇异之物,要让华神医看吗?依我看,还是不用拿出来了,估计他也不知道是其中缘故。”华神医砰地放下茶杯,小眼睛瞪得溜圆:“小子,我华神医还能浪得虚名,什么奇异之物,我来看看。” 白掌门赶紧让夫人从包袱里取出瓷瓶,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双手捧到华神医面前:“神医,不知这瓶中之水含有什么?”华神医接过瓶子,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眉头一皱,低头想了一会,取过一只空茶杯,从瓶子里倒出些水。 众人见他神色严肃,都不再说话。华神医仔细看了一会,问道:“这水从哪儿来?”白掌门答道:“从我雪山派带来的,取自云南太子雪山上的瀑布之水。”华神医眉头锁得更紧,半晌道:“是了,应是如此。”众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冰儿问道:“什么呀?”华神医却不理她,问白掌门:“我没有去过太子雪山,你把情形说一下。”白掌门道:“神医,太子雪山共有十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主峰叫卡格博,被尊奉为藏传佛教的八大神山之首,山峰远远看去如八座佛光宝塔,虽然至今无人能攀上峰顶,但有缘人拜祭时,会出现很多奇迹。” 华神医点点头:“那瓶中水的瀑布是情形呢?”白掌门答道:“这瀑布就是从主峰顶上流下,前些年倒没什么,除了水温彻骨之寒外并无异样,只是近年来,人无法靠近,一旦靠近就会头晕,甚至呕吐致死。” “这就是了,我先前还奇怪,怎么这瓶里水既非海水,为何却有水母气息,现在想来应当如此……”华神医将他的判断说了,众人皆惊讶不已。 华神医的判断是:瓶中之水确定有毒,此毒是一种大型水母所致,这种水母全身淡蓝色,,每只就有六十多条触须,每条触须不仅长达两丈,而且还都有储存剧毒的刺丝囊,如果人直接沾上就会中毒而死,是天下最有名的毒物。 令华神医一开始不解的是:这种水母虽然剧毒,但只生活在深海里,怎么会跑到雪山上?思索良久推断:凡是高山无不由大海形成,因此亿万年前太子雪山还是大海的时候,海里自然生长着这种毒水母。 后来沧海桑田,这些毒水母因为大海的消失而死去,被埋在皑皑冰雪之中,经历亿万年,随着冰雪的消融,大概露出表面,致使瀑布中的水含有毒性,倒也合乎情理。 听到这里,白掌门问道:“神医,那有没有化解之法?”华神医摇摇头:“我现在想不出化解之法,必须要登上峰顶察看,但你刚才说了,那山峰极高也极为陡峭,至今无人能够攀到峰顶,我自然也是不行。而且瀑布之水就能令人中毒,峰顶之上是毒源,必然令人更难接近。” 众人听他说得有道理,都无计可施。王厚自言自语:“我倒很想去看看,可惜……”白掌门忙问:“可惜什么?”王厚答道:“可惜,我已经准备随郑和下西洋,没有时间去太子雪山。” 华神医问道:“小子,你难道还有化解之法?”王厚摇摇头:“晚辈虽然没有化解之法,但能上得峰顶,而且也不惧什么毒源。”华神医眼睛一亮:“你小子说的可是真的?”伸手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用指甲挑出一点粉末,弹向王厚。 边上的柳晗烟、周清竹只觉得一阵腥味,赶紧捂鼻躲开,王厚却浑然不察。华神医赞道:“好小子,你吸进去我的‘毒龙粉’居然没事,当真是不惧任何毒物了……你如果能上得峰顶,将上面的情况告诉我,我就能想出化解的办法,否则只能是望山兴叹。” 王厚沉吟不语,白掌门道:“王少侠不必担心,瀑布不靠近也没关系,你下西洋回来之后,如果有空可以去我那儿看看。”欧阳帮主道:“前几次下西洋往返大概近两年的时间,这次过了年就要出海,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武林大会之后,就要准备动身了。” 最终众人约好,一年半后赶往雪山,白掌门自是感激不尽。王厚问道:“帮主,你也随船出海吗?”欧阳帮主笑了一笑:“老夫一把岁数,恐怕经不起折腾,所以还是和华老头安心在家里待着。不过,我会安排上百人追随郑公公的……还望小友到时能够照顾一二。” 便在这时,门外有人进来向欧阳帮主禀告:晚宴已经备好,请前去用餐。欧阳帮主哈哈一笑:“各位难得来此,就在敝帮简单用餐,走,咱们好好地喝几杯。”众人随着他出了房间,经过两道游廊,步入餐厅,正对门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肴。 冰儿拉着柳晗烟正要入座,忽听身后一阵风响,身子一侧却没有避过,被来人一把搂住,不禁脸上一惊,忽听有人笑道:“冰儿,你怎么来了?”冰儿笑了起来,叫道:“周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周訬婧,冰儿回身一把抱住她,嚷道:“这几天在广场上我一直在找你,可就是没找到,你躲哪儿去了?” 周訬婧应道:“我也没有看到你,广场上人太多,挤得水泄不通,找一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般……柳姐姐,这位是?” 柳晗烟拉着周清竹答道:“这位是庐山白鹿观的阿竹妹妹,跟你一样,都姓周。”冰儿抢先问道:“白鹿观,可是养了很多白鹿?我最喜欢白鹿了。” 王厚哈哈笑了起来,冰儿一瞪眼:“‘说不清’,你笑什么?”王厚仍是笑个不停,柳晗烟白了他一眼:“冰儿,不要理他……当初我第一次听到白鹿观的时候,也是跟你一样好奇,问他们是不是养了很多白鹿。” 说话间,周舵主请各位依次坐下。桌子是圆桌,欧阳帮主自然坐上首,欧阳帮主拉王厚上坐,王厚硬是推辞,因此欧阳帮主的左首依次是白掌门夫妇、冰儿、周訬婧;右首依次坐着华神医、周舵主、王厚、柳晗烟、周清竹。 众人觥筹交错,酒兴正酣。欧阳帮主因为自己的赛事结束,虽然没能进入前三,但前九的成绩也算不错;白掌门也进入前九,比欧阳帮主还要高兴。酒桌上众人议论着这些天的比赛,都是津津乐道。 周訬婧端杯起身对王厚道:“王公子,没想到你能进入前三甲,而且第四名、第五名在你的手下没过一招,甚至武当孙掌门都弃权。” 王厚忙道:“那是我运气好,抽到两个轮空签。若论真功夫,还是我大哥厉害!”说得周訬婧脸上一红,周舵主却面色一变,问道:“王……公子,你大哥是?” 王厚反应过来,在天津卫遇到大哥时,只是大概了解与茶马帮的矛盾,但后来在金台邂逅周訬婧,周訬婧听他口音与朱自平相似,相叙之下竟然是蓝天大侠的兄弟,从周訬婧的口中,王厚知道大哥在西安的事情,深知他与茶马帮矛盾不小,自己这个时候却不小心说漏了嘴。 柳晗烟得意洋洋道:“大哥就是率先进入前三的朱自平。”王厚见事情已经说破,忙起身道:“帮主,一个多月前,我在天津卫邂逅大哥,他与贵帮的纠纷只是一句话带过,后来从香山下来,我才知道大哥他与贵帮的矛盾较多,而我也一直没机会向帮主说明,请原谅!这杯酒,我代大哥向帮主道歉,等武林大会结束,我一定和他来向帮主负荆请罪!” 欧阳帮主面不改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目光全都盯着他,只见他缓缓道:“小友,你这些天住在盐帮总舵,我自是知道,包括蓝天大侠是你的大哥,我也知道。但我同时还知道,朱少侠在那场纠纷中一直是被动的,平心而论,倒不能怪他。至于你……” 第112章 心结谁能解 http://.biquxs.info/ 欧阳帮主道:“至于你……更是没有插手我们两帮的矛盾。小友,你还记得我赠送你茶马黄金令的情形吗?”王厚答道:“那日在华前辈那儿,帮主问我‘先前听你说这位姑娘是倭寇所伤,是怎么回事?’我将天津卫遇到倭寇的事情说了,帮主怒道,‘这些倭寇,竟然又敢滋事,真是无法无天!我必将协助朝廷清除这些祸害!’” 欧阳帮主点头赞许:“小友记性很好,我确是这样说的。我记得小友当时说,‘帮主大义,在下佩服,沿海百姓深受其害,他日若是打倭寇,也要算上在下一份。’正是小友这句话,让老夫很受感动,我没料到小友如此文质彬彬,竟是豪气干云,加之又救了华老头,我才将这块令牌送给你。” 顿了顿,欧阳帮主续道:“我帮与盐帮的矛盾,宿怨太深,非是我想化解就能化解的,可一旦真的有外辱,我便是这张老脸不要,也会向李四海李老头妥协,共同打击倭寇。民族大义面前,我与盐帮的恩恩怨怨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听到这里,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柳晗烟站起来也敬向欧阳帮主:“帮主,倭寇真的很坏,那天在海神庙,他们调戏我的两个姐姐,我和阿竹妹妹自然阻止,却被他们伤了,这仇我一定要报。” 周清竹也热血沸腾地端杯站起:“我也是。”“好,巾帼不让须眉。这杯,我一定干!”欧阳帮主呵呵笑道。 酒足饭饱,冰儿拉着周訬婧的手舍不得松开,欧阳帮主笑道:“白掌门,你夫妇和冰儿就住在这里罢,三天后去看比武也近些。”冰儿高兴地蹦了起来,也不管爹娘是否答应,拉着周訬婧跑得无影。 王厚向众人辞行,欧阳帮主知他有去处,也不挽留。临走之时,王厚走到华神医面前,低声问道:“华前辈,你可想知道我是如何上得你的峰顶?”华神医连连点头,只听王厚道,“其实很简单,龙儿忘记将绳索收上去了,嗬、嗬、嗬……”转身逃了出去,也不管华神医在后面骂个不停。 第二日,众人都睡了个懒觉。王厚回味着昨晚欧阳帮主的话,暗忖:“如果真能化解大哥与茶马帮的矛盾,倒是天大的好事,毕竟大哥与茶马帮,不像与九华西宗那样有着很深的怨恨。”想到这里,翻身起床。 朱自平、王厚两人坐在湖边的凉亭里,朱自平听王厚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不禁剑眉一挑,问道:“他真是那样说的?”却又陷入沉思,半晌道:“王厚,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茶马帮的事情,怕影响到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厚将遇到周訬婧的事情说了。朱自平叹了一声:“她是个敢说敢做的人,倒难得……那晚我答应过她,以后若有什么难处,我定会帮忙。没想到,现在反倒是她在帮我的忙。” 停了片刻,朱自平又道:“我在天津卫遇到过一个王爷,他当时说我一身武功如果不为朝廷、不为国家做点事情,实在可惜,我从来就没有想到什么朝廷、国家,但他的话倒让我想起倭寇伤了我们六个人的事……如果欧阳帮主这些话是真心的,我真想去拜访他,在西安时,我去找周舵主,他当时只保证半年内不去惹事,眼看半年就要到了……” 正说着,李静兮和柳晗烟、周清竹走了过来,老远笑着问道:“你俩在说什么悄悄话?还跑到这凉亭里来?”朱自平将刚才王厚的话重复了一遍,只省去周訬婧部分不说。李静兮也甚是惊讶:“欧阳帮主真是这样说的?” 柳晗烟、周清竹同时应道:“是这样说的。”周清竹又道:“我听了很激动,倭寇伤了我们,我和阿烟姐姐一定要报仇,当时我俩还敬了欧阳帮主的酒呢。” 李静兮蹙眉半晌:“大哥,若真是这样,不仅对你是好事,对我们盐帮也是好事,省得两帮之间天天你争我斗。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见你们前入武林大会的前三,前途无量,这才放低态度……等找个机会,我和叔叔说说,让他帮着分析。” 便在此时,一个护院武士走了过来,向众人躬身行礼:“帮主有事要找王公子商量。”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李帮主找王厚有什么事,随着武士进了议事厅。 李帮主见了王厚,问道:“王公子,昨晚可见到华神医了?”王厚答道:“见到了。”李帮主哦的一声,半晌又问:“华神医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王公子如何认识他的?” 王厚将带金敏慧去香山求医的经过简要说了,李帮主点点头:“那难怪,原来是你救过他的命,他除了茶马帮,向来不见任何人。”王厚听他话里有话,反问道:“帮主,可有事情找他?” 李帮主叹了一声:“这些天,我一直为百年黄金瓜耿耿于怀,想找华神医鉴定一下,看看是否真的能延长十年寿命,如果真有如此神效,当将此物献给皇上,可如果没有这样的功效,献上去反倒落个罪名。” 王厚想起陪周訬婧上鬼见愁峰顶,欧阳帮主分析黄金瓜利弊时,也是如此说。现在听了,却不便说什么,只是静候李帮主的下文。 “所以,我想请王公子能帮个忙,将此物给华神医看看。”李帮主注视着王厚,缓缓说道。李静兮急道:“叔叔,华神医又不是我们的人,如果他故意将真的说成假的,或者将假的说成真的,怎么办?” 李帮主摇了摇头:“兮儿,你不懂。不管如何,这百年黄金瓜让华神医鉴定后,不论真假,咱们都不要,留给华神医。” 众人吃了一惊,唯有王厚知晓李帮主真正的用意:将烫手山芋表面上扔给华神医,其实还是扔给了茶马帮。想到这儿,摇头道:“帮主,这个忙我不能帮。”众人暗自一惊。 王厚看向李静兮:“大嫂,麻烦你将刚才我们在凉亭里的话,向帮主说说,让帮主帮着分析一下。” 李帮主听了李静兮的述说,一向冷静的他竟然站了起来,在厅里来回踱着步,低头沉思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抬头看向王厚:“王公子,我实话对你说,盐帮和茶马帮的矛盾,并非是我和欧阳问金的矛盾,但正是帮众的矛盾,才导致我和他的矛盾产生并不断加剧……没想到,欧阳老儿还有这样的胸襟,倒显得我太小气了。” “李帮主,这里都不是外人,说了你别不高兴,其实,我对盐派并无好感,”王厚在李帮主、李静兮诧异的目光中,说出他与柳晗烟在淮安,遇到菜包子、竹竿,后来海州堂宋堂主去桃花笑酒楼闹事,以及周清竹在柘汪镇被汪氏兄弟下迷香的事情一一说了。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柳晗烟听起这些事情,还是忿忿不平,周清竹自己险遭污辱更是忿恨不已。李帮主向她俩拱手道:“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回头,定要重重责罚他们。”说着,又对王厚道,“我想约欧阳帮主见个面,王公子,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让兮儿陪你去一趟,送个拜帖……” 丰台酒楼,是京城西南郊最大的一座酒楼,十月初四中午,门口驰来四匹快马。四人下了马,早有一个白衣青年候在门口,拱手施礼:“帮主、华前辈,他们在楼上等候,请随我来。”为首的青绸长衫那人点头道:“小友,辛苦你了,请!” 来的正是欧阳帮主、华神医、周舵主和周訬婧。白衣青年自然是王厚,他领着四人上了楼,走进“永善”包间,里面李帮主、李静兮、朱自平三人都站了起来,抱拳行礼。他们之中有的相互认得,有的则是初见,王厚一一介绍,互相行了礼坐了下来。 李帮主与欧阳帮主自是很熟,两人年龄相仿,是个老对手,这几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见了,更不知从何说起。周舵主对朱自平道:“蓝天大侠,没想到咱们会在京城见面,西安一别,也快有五个月了。”朱自平一抱拳:“多谢周舵主记挂,五个月前的事情,还请周舵主不要见怪。” 周訬婧星眸微嗔地看着他,朱自平只当没有看到,李静兮自然也装作没有看见,转身去招呼小二点菜。欧阳帮主最终还是打破尴尬,笑道:“李兄,我们认识有三十年了罢,没想到……这么多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李帮主道:“是呀,欧阳兄,若不是武林大会,我俩可能还是没机会坐在一起,若不是昨天王公子将老兄的话转告我,我还真……惭愧呀,没想到认识三十年,却让年轻人来帮着解开心结,咱们真的是要退位了。” 欧阳帮主哈哈笑道:“你现在已经有了朱少侠这样的人选,当然可以考虑退位,只是我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在香山遇到王小友,原本还想招纳在身边,哈哈……”王厚一惊,听欧阳帮主的意思,赠送茶马黄金令莫非是有意栽培自己? 却听华神医问道:“李老儿,你在帖上不是说,要带来什么百年黄金瓜吗,还不拿出来看看?” 第113章 一盘下酒菜 http://.biquxs.info/ 华神医问道:“李老儿,你在帖上不是说,要带来什么百年黄金瓜吗,还不拿出来看看?”李帮主却道:“不急,我先把话说清楚,免得欧阳老兄多心。这百年黄金瓜是我陈州堂的一个堂主偶然发现,将它当作宝贝,为此还伤了不少你我两帮的弟兄,这其中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不用多说。只是现在到了我手里,却是左右为难。” 欧阳帮主笑道:“李兄,你现在的两难,我能理解,这百年黄金瓜到底有什么神效,还是让华老头看过再说。” 李帮主道:“我原来还想给欧阳兄下个套子,可现在见了欧阳兄,更觉得自己太过小气,呵呵……如果华神医看了后,认定是真的,那咱俩一起献给皇上。如果是假的,那就一笑了之,只当没有过,你我三十年没有坐到一起,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欧阳帮主道:“好!说起来,咱们三十年没有坐到一起,也是各有苦衷,谁不想多一个朋友,少一个对手?只是随着你我两帮的强大,手下人难免鱼龙混杂,有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帮主从怀里拿出那只小锦盒,华神医接过,仔细端详,半晌自言自语:“可惜,可惜……”又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自藤蔓处刺了进去,抽出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叹道,“好好的神物,就这样糟蹋了。” 众人见他一会低头沉思,一会摇头叹息,不知何故。周訬婧问道:“神医,到底怎么回事?” 华神医并不理她,看着欧阳帮主:“那天在鬼见愁上,你问我黄金瓜到底如何,我说没有见过怎能乱说,只在古书上看过:普通黄金瓜可避毒、益寿,而百年黄金瓜绝无仅有,其芳香浓郁,坚硬无比,若是能引天火将它炖熟,服食后可延长十年寿命。” 欧阳帮主点点头,这话王厚和周訬婧当时也在场,周訬婧问道:“那你还说可惜什么?”“可惜呀,这天火已经将它炖熟,已经过了服食的期限……”华神医惋惜道。 众人诧异不已:“啊?那怎么还是这样坚硬?咱们再引天火将它炖熟,不行吗?”华神医摇头叹道:“此物当时经历天火,定是很软,一个时辰内必须服食,过了这个时辰,只能是废物了,现在即使再引天火,其功效也已经失去……可惜呀,生长百年,却毁于一旦。” 周訬婧傻乎乎地问道:“那怎么办?就当垃圾扔了?”王厚道:“我倒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你快说。”周訬婧着急地看着他。 王厚见众人都是期许的眼光,不急不缓道:“既然此物已经没什么大用,我们索性就让酒楼将它炖了,咱们正好尝尝,不仅能省下一道菜,说不定真有功效,咱们八个人每人增加一年寿命也是好的。” 众人哭笑不得,华神医却一瞪眼:“小子,你说这风凉话,还以为我说假话?……不过,老夫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百年黄金瓜呢,想得倒也不错……来,拿去给酒楼炖了。”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众人没想到先前争得你死我活的百年黄金瓜,竟然只能作当一盘下酒菜。不一会,小二已经将酒菜摆上桌,八人依次坐下,李帮主端起酒杯:“今日有幸能请到欧阳兄和华神医,真的很高兴。刚才百年黄金瓜让我感慨:凡事都讲机遇,错失机遇,即使百年也将毁于一旦,来,为咱们能聚在一起,干杯!” 欧阳帮主接着道:“李帮主说得好!错失机遇,百年毁于一旦,贵我两帮立派好几百年,千万不能毁在你我的手中。来,我们也预祝朱少侠、王小友,在明天的武林大会上,取得更好的名次。”八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杯子碰得叮叮当当,齐声道:“好!干!” ☆☆☆☆☆ 连着多日的晴好天气,十月初五,天气阴沉起来,承天门广场上空,乌云翻滚,秋雨欲来。然而这样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前来观看武林大会的人群,大家早早地来到广场,在擂台前方占据有利位置,期待接下来更加精彩的比赛。 侯显仍然是大赛的主管,第二轮的武林大会将在蛮夷、外番之间先行预赛,选出九人,与第一轮的前三甲共十二人,进行最后的角逐。 这些蛮夷、外番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有的是应朝廷邀请而来,有的则是不请自来,使臣中除了王公贵族之外,不乏武林高手,从中不难看到永乐皇帝对迁都北京的重视,也可见这些人对明朝的重视。 蛮夷、外番之间的比赛,有的场次非常精彩,有的倒也平淡无奇。最终进入前九名的是:藏传黄教大慈法王,藏传黑教通巴帝师,建州女真酋长猛哥帖木儿,瓦剌也先小王子,占城(今越南南部)王族阇魁勇,忽鲁谟斯(今伊朗)世子贾米,阿丹国(今也门)公主乔琳,古里(今印度南部)王子弗罗兹,暹罗(今泰国)拳师泰桑。 这些人中有两人令人印象深刻,一个是通马帝师,年龄只有十六岁,但其“幻相大法”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叹不已,如梦如幻。另一个是乔琳,刚过二十岁的年龄,长得虽然微黑,却是仪静休闲,瑰姿艳逸,手持一根棍子,可长可短,防守时炫目华丽,进攻时简洁明快,令对手稀里糊涂就败下舞台。 入围的九人与王厚、朱自平、道枫共十二人被编成三组,每组四人,两两对抗。按照大赛规制,朱自平、道枫、王厚分别在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 与朱自平同在第一组的另外三人分别是泰桑拳师、大慈法王、也先小王子。与道枫同在第二组的,还有占城王族阇魁勇、通巴帝师、猛哥帖木儿。与王厚同在第三组的是弗罗兹王子,乔琳公主,贾米世子。 十月初六,大赛开战。“第一场,朱自平对泰桑拳师。”两人抱拳行礼,朱自平见对手没有使用武器,自然也是赤手空拳迎战。泰桑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拳术名为“奔南”,招式凶狠毒辣,除拳打脚踢之外,还伴有肘击膝顶、肩抵臂捅,甚至头撞口咬,招招勇猛实用,而且动作流畅,难怪他能进入前九强。 可惜,他遇到的人是朱自平。两人都是勇猛路子,只不过朱自平刚劲之中,却不与他贴身相搏,双臂伸展开来,时而“秋风落叶”横扫对方,时而“天雷阵阵”劈头盖脸地砸下,只看得台下百万豪杰,时时暴出轰叫之声。 五十招过后,朱自平后撤三步,内力灌注右臂,对着泰桑猛然挥拳,便听砰的巨响,泰桑身子被击飞十丈,四脚朝天倒在台上。朱自平胜! “第二场,大慈法王对也先小王子。”这两人也不用武器,仍是拳脚相搏,小王子不管对方出什么招式,仗着自己一身硬功夫,也不防守,连连冲拳。大慈法王岂肯与他蛮斗,在台上施展轻巧的身法,只晃得小王子不停地揉眼睛 大慈法王修炼的“六字咒”似是金钟罩之类武功的克星,金钟罩可以令身体刀枪不入,但耳朵却是空门所在,几十招过后,只听大慈法王念道:“咪……”,小王子眼睛一花,不见人影,又听“吽!”耳边隆隆作响,晕眩不已,双膝跪在台上,半天站不起来。大慈法王胜! “第三场,道枫对阇魁勇。”此人练的是越武道,身体速度极快,既有力量和耐力,更有柔韧与灵敏,只见他围着道枫不停地跑动,身轻如燕却踏得擂台咔咔作响。道枫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功,不觉有些好奇,三十招过后,摸清对手路数,“化城指”凌空弹出,阇王族收腿不及,正好撞上指风,被击飞三四丈,倒地不起。 “第四场,通巴帝师对猛哥帖木儿。”这一场,众人都清楚将是惊世骇俗的一战。果然两人一起手就令人惊心动魄,通巴帝师伸掌一挥,几十把亮晃晃的短刀冲向猛哥帖木儿!猛哥帖木儿并不慌张,右掌化刀在身前一挥,当当当之声接连响起,那些短刀被磕得四处乱飞,真吓得台前的一群人抱头蹲下。 猛哥帖木儿冷笑一声,掌刀向通巴遥遥一劈,那日在天津卫军营,他使出这招将操场划出一丈多长的深沟,此时使出声势更是不同。通巴不敢大意,身子后撤,抖手却是一股水柱飞出,刀风劈中“哗”的一声,水珠四溅,台前众人刚站起来,又吓得蹲了下去。 一百多招过后,通巴帝师冷哼一声,手又是一挥,却是十几头斑斓猛虎围在猛哥帖木儿的四周,一个个咆哮不已,猛哥帖木儿不知是真是幻,不敢大意,拔身而起,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右掌劈下,虎啸震天。但就在此时猛哥帖木儿腿上一凉,原来那些虎化成一把把飞刀,猛哥帖木儿身在空中,躲闪不及,腿上已中一刀,赶紧一掌挥出,身子借力落到台下。 在后台看观的朱自平见猛哥帖木儿受伤,赶紧跳下台去扶住他,所幸中刀不深,并未伤及筋骨,这才定下心来。猛哥帖木儿见是朱自平,拍了拍他肩膀:“本王老了,小伙子,好好干一场!” 台上,通巴帝师双手一挥,猛虎与飞刀全部不见,转身退回后台。台下众人连声惊叹:看来,这通巴帝师力拔头筹,将毫无悬念。 第114章 道枫再受伤 http://.biquxs.info/ 第五场,王厚对弗罗兹王子。弗罗兹王子不过二十五岁,浓眉大眼,武功叫“卡拉里帕亚多”,是搏击术的一种,动作刚健有力,但因为其习练瑜伽,协调性极好,动作往往出其不意,王厚看得新奇,边打边退,二十多招后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他轻轻推送到台下。 第六场,乔琳公主对阿瓦世子,阿瓦世子习练“斌道”,不时作出一些奇怪的小动作,如缠颈撞膝等,一招接着一招,连续不断地攻击对手。乔琳公主岂容他近身,手中棍子舞起,霍霍闪光,只用了十招便将阿瓦世子击败。 上午连着六场比赛,共有六人胜出,下午将是第一组的朱自平对大慈法王,第二组的道枫对通巴帝师,第三组的王厚对乔琳公主。 群雄看得兴犹未尽,不少人只在广场上啃着干粮,不肯放弃有利的观看位置。下午未时三刻,比赛再次开始。中午吃饭,李帮主就安排在“紫气阁”酒楼,时间紧,省得来回跑耽误时间。众人在一起分析、提醒他们各自对手的特点,就连欧阳帮主也全无顾忌,到酒楼里与众人一起出谋划策,有时还与李帮主抬几句杠。 “第一场,朱自平对大慈法王。”两人抱拳行礼,大慈法王三十岁上下,比朱自平年长一截,合十道:“朱少侠,你先前的比试,贫僧看过,甚是钦佩。你腰间的武器似是佛门之物,能与你遇到,很好!贫僧‘六字咒’领教朱少侠的神器。” 朱自平闻言也不客气,能在这里相遇都是身经百战,自非庸手,当即将陨阳锏握在手中,胸前一抱:“还请大师多指教。” 大慈法王手中的转经筒呼呼作响,大声念道:“唵……嘛……”身子已经晃到朱自平身后,一眨眼,又到了左侧,飘忽不定。朱自平则泰然处之,以不变应万变。 四十多招过后,“呢……叭……”大慈法王停下身子,却又是一晃,朱自平手向上一抛,陨阳锏在空中不停转动,指向大慈法王,这时只听大慈法王“……吽!”陨阳锏同时“轰”的一声,却是“天地一击”!大慈法王胸口一痛,自己的“吽”被反弹回来,与陨阳锏之力同时击在胸口,尽管退得快,还是一口鲜血喷出。 半晌,大慈法王抹去嘴角的血渍,淡然一笑:“朱少侠,贫僧输了,你这武器原来是‘六字咒’的克星……被佛门神物击败,我输得心服!”台下,所有的人无不高声大呼,场上掌声雷动,喝彩声响彻云霄。 “第二场,道枫对通巴帝师。”两人年龄一般大,却是两次交手,第一次是在真定的隆兴寺,第二次则是在盐帮真定分舵孟舵主处,特别是第二次双方打得甚是精彩,道枫借鉴赵大双、赵小双的双子剑法,以“接力化城”破掉通巴帝师的漫天花雨。 此时,两人站在台上,道枫合十行礼,通巴漠然注视着他:“咱们终于见面了,法师,你可记得那晚我对你说的话?”道枫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晚帝师临走时对贫僧说,你我年龄相仿,并无恶感,否则漫天花雨就是漫天剑雨了,并说在京城再见。” 通巴面色不改,仍冷声道:“那晚,你虽然破了我的‘幻相大法’的‘大、幻’两字,但我现在仍然有把握胜你!”道枫仍是合十:“在下只是向帝师讨教一二,并无求胜之心。只是还请帝师对我九华东、西两宗多多照顾。” “哼,不必多说,你先出手罢。”通巴说罢,双手笼在袖中,见道枫指风弹来,一边后退一边张开双手,一朵朵莲花从他袖中飞出,这些莲花红、黄、绿、蓝、紫五彩缤纷,不一会,通巴被莲花围得严实。道枫的指风击中莲花,只见那些花儿哗地散开,随后却分成更多的莲花。 此种情形虽然不如之前他制造猛虎那样惊骇,却更令人觉得诡异:如此下去,通巴帝师已立于不败之地!王厚等人在一旁也是焦急不已,他们知道道枫的化城指可以轻易击穿墙壁,威力绝非一般,然而对这些莲花却似全无力道。 便在此时,通巴冷声道:“幻、相、大、法!”只见他周身的莲花组成四个图案,攻向道枫,正是“幻、相、大、法”四个字。道枫连忙使出接力化城,只是将“幻、相”两个字击飞,再指出一指,将“大”字也击飞,却是砰地一声被“法”字击中身子,连退十多丈,倒在舞台边缘。通巴帝师胜! 王厚见道枫不住后退,暗叫不好,此时赶紧跑上前去,只见他脸色煞白,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掌按在胸前膻中穴上,送出内力为其疗伤。台上的朱自平也跑了过来,所幸道枫有九色莲花护体,不一会便醒了过来,茫然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王厚心里一定,答道:“小大师,你还在擂台上,不过你输给了通巴帝师。”道枫坐了起来,问道:“通巴帝师……是谁?还有,你们是谁?”王厚、朱自平都是心里一凛,朱自平伸手把住道枫的左手,摇了摇头,脉相如常,知他没有性命之忧,可能是气淤所致,沉声道:“王厚,你接下来还要比赛,自己小心,我带道枫去找华神医。”也不等王厚回答,抱起道枫飞身下台。 “第三场,王厚对乔琳公主。”王厚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向乔琳公主一拱手。乔琳挥动着手中银灰色的小棍:“我这是,魔杖,你不用,兵刃?”王厚摇摇头,取出折扇:“在下就用这魔扇会会公主。”乔琳一惊,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魔扇,当即决定先攻为妙,只见她将魔杖呼呼舞动,发出耀眼的光芒,向王厚逼过来。 王厚折扇一挥,使出一式“天与水相通”,将魔杖的光芒吸引过来,顿时折扇也熠熠生辉。乔琳脚下一滞,问道:“你的魔扇,哪里来?怎么跟,我的一样?”王厚一摇折扇:“你,哪里来,我,哪里来。” 乔琳脸一红:“你,跟我学?”魔杖点向王厚的胸口,王厚一式“有术可分风”让开,折扇如法炮制,点向对方胸口,却突然想起对方是个女子,赶紧收手回来。乔琳却是叱道:“你,干什么?”手中魔杖舞得更响,向王厚冲来。 王厚心里还牵挂道枫的伤势,无心和她久缠,借她冲来之势,一式“舟去行不穷”将她远远地送到擂台下。 侯显高声宣布:“今天的比赛,朱自平、通巴帝师、王厚三人胜出,明天巳时三刻,在这里进行本次武林大会的最后决赛!” 茶马帮总舵,掌灯时分,华神医眉头紧锁,道枫仍是神智不清,此时已经昏昏睡去。王厚、柳晗烟、周清竹、朱志、道枫的师父宗梢五人围坐在床边,见华神医如此神情,更是不知所措。 王厚再也不敢像上次救金敏慧那样,为道枫输送真气,抬头问道:“华神医,道枫怎么了?有性命之忧吗?”华神医叹了一声:“很怪,这小和尚体内真气很强,你们可知他这半年,有过什么奇遇?”朱志答道:“他五个月前,在九华山曾经得到九色莲花。” 华神医看了朱志一眼:“九色莲花?是什么样子的,你们跟我说说。”王厚将五月初九那天的情形说了,华神医道:“怪不得他体内的真气如此怪异,竟然有十四股之多……今天下午他被通巴五色莲花所伤,两者相克但又暗含相生,实在古怪,我无法救他。” 朱志一下站了起来,向华神医深施一礼:“还请神医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宗梢也躬身合十:“华神医,道枫生来很苦,被人遗弃在九华山下,被我无意救得,还请神医……” 华神医打断道:“不要说了,你以为老夫不想救他吗?只是……普通的气血淤堵,自然不在话下,还是这小和尚命大,经脉已然全通,否则早就没命了!”柳晗烟瞪着眼睛,急道:“华神医,小和尚这样可怜,你要是不救他,我就、我就骂你是庸医。” 王厚忽然想起道枫吸收九色莲花那日,是自己用“相通四式”将九色莲花从道枫体内吸出,再融入他体内,反复九次才使九股热流与道枫身体合二为一,现在如果用同样的办法将十四股热流吸出,不知有无功效? 华神医听了王厚说出想法,摇头道:“你这样做,一旦融入不了,小和尚的武功全失不说,就连性命也是堪忧,不能冒这样的险……我倒有一个办法,虽然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不过总体上还是妥当的……” 周清竹急道:“你有办法,还不快说,真是急死人了。”柳晗烟跺了一下脚:“唉,华神医,你能不能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出来好不好?”王厚等众人都是面露喜色,期待华神医说出救治之法。 第115章 满身花痴雨 http://.biquxs.info/ 华神医却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听说过普陀山吗?”宗梢道:“当然知道,普陀山在浙江境内,与山西五台山、四川峨眉山和我们九华山并称为佛教四大名山,那里素有海天佛国、南海圣境之称,是著名的观音道场。” 柳晗烟又是一跺脚:“哎呀,真是急死人了,这与小和尚有什么关系呀……”“当然有关系,小和尚体内的十四股热流交集,现在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帮他疏通淤结,那便是普陀山的五色佛手。” 见众人不再说话,华神医续道:“佛手,可舒肝理气、和胃化痰,对于肝气郁结、胀痛暖气等症极具功效。普通佛手香气浓郁,形状似手,但五瓣都是金黄色,五色佛手天下稀有,古书记载,唯有普陀山法华灵洞的峭壁之上、茂林之中才长有这种佛手……” 柳晗烟拉着王厚,急道:“那我们现在就赶往普陀山。”王厚反拉着她:“听华前辈说完。”华神医见柳晗烟如此,本来生出不快,听了王厚这话,倒是身子一直:“还是你这小子懂事,这丫头再吵,就让她出去。” 柳晗烟待要分辨,被王厚暗中拉扯一下,方忍了下来。华神医又道:“此去普陀三千里,任你再急再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好在这小和尚并无性命大碍,我已经给他服下‘无忧散’,可保他一个月无事。 周清竹急道:“那一个月内赶不到普陀,怎么办?”华神医也不理她,从瓶里拿出两粒药丸交与王厚,叮嘱道:“一个月后,你为他服下这两粒,记住先服黄色再服白色,可再延长一个月……只是这两个月内仍然得不到救治的话,虽然没有性命之虞,却必将武功尽失。” 王厚接过药丸小心藏好,问道:“前辈,如果一个月后,我们得不到佛手怎么办?”华神医瞪了他一眼:“普陀山上法华灵洞的峭壁之上,无人可攀,所以那上面的五色佛手才能保存,也才有灵性,我也是之前听你这小子吹牛能上雪山,才告诉你这法子。思前想后,只有这法子可以一试……如果按我的法子医好了,这小和尚的武功将天下无敌。” 朱志沉思道:“武林大会明天就可结束,反正我们也要回去,九华山离普陀山大概一千里,厚儿你安心准备明天的比武,不要为这个分心,反正最迟后天就能动身往回赶,四十天内一定能赶到普陀。” 当下,朱志抱起道枫,六人辞别华神医,赶回盐帮总舵。临走时,王厚拉着华神医悄悄问道:“前辈,你想知道我用什么法子上普陀悬崖吗?”华神医抬脚踢去:“滚你个臭小子,又来拿老夫来开心。” ☆☆☆☆☆ 通巴帝师住所,广净方丈心花怒放:“帝师果然神勇无敌,不用出手便将那小和尚给重伤了,当真令老衲佩服之至!” 通巴冷声道:“宗主不必客气,你我一见如故,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全力支持你……哼,大慈法王败给朱自平,却让我少了亲手击败他的机会,那个朱自平本是我手下败将,扫兴!” 广净谄笑几声:“帝师年轻有为,明日必将一举夺得桂冠,前途不可限量。他日若是有机会去我九华,定当盛情接待。”通巴嗯了一声,并不答话。 十月初七,天空飘起雨丝,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擂台上,朱自平、通巴、王厚三人坐在台上,其他晋级的九人,除道枫没能来,另外八人都在台上就座。依次是:藏传黄教大慈法王,建州女真酋长猛哥帖木儿,瓦剌也先小王子,占城王族阇魁勇,忽鲁谟斯(今伊朗)世子贾米,阿丹国公主乔琳,古里国王子弗罗兹,暹罗国拳师泰桑。 擂台下的百万人都在翘首期待,不一会,有人朗声道:“皇上驾到!”只见承天门内走出一支不下五百人的队伍,一百多面的龙旗、布旗,被风吹得扑棱棱作响,每面旗都是一人执旗、四人执弓弩,中间的黄盖伞下,十六人抬着龙辇,众人早就跪拜接驾。 龙辇上了擂台,朱棣稳步在龙骑上坐下,扫了朱自平、通巴、王厚三人一眼,点头道:“果然如朕之所料,是你三人最终站在这里,听说今天上午要决出最后的桂冠,第一名将被封为昭勇将军,所以,朕来看看热闹。” 三人赶紧谢过。侯显道:“今天的比赛,三人都要轮番比试,现在你们准备抽签,好决定比赛的顺序……” 通巴冷声道:“侯大人,不必抽签了,为了让比试更好看些,也不辜负皇上的亲临,我便一人与他俩人打斗。” 众人哗声一遍:这小和尚也太狂了罢,昨天已经伤了我们中原武林前三甲中的一人,今天竟然让两人联手,这不是明显没把我中原武林放在眼里? 通巴敢这样说,自是有他的道理:第一,自己“周身莲花”可以应对任何攻击,已经稳稳立于不败之地。第二,退一步讲,自己以一敌二,已经在气势上占优,即使败了,也是虽败犹荣,黑教的威名必将远播。 侯显脸色一变,不知如何决定,见圣上捋须不语、未置可否,更有些不知所措。朱自平眼睛猛地一睁,正待说话,便听王厚哈哈笑道:“帝师,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侯大人,请拿一柱香来。” 王厚心里本来就不满他昨天出手太重,伤了道枫,现在又见他口出狂言,更是生起怒火,所以在言语上毫不客气,低声对朱自平道:“大哥,我先来会他。” 有官兵将一柱香送了上来,王厚接过,从中折断,一半扔在地上,另一半双手捧至侯显面前:“我与通巴帝师一战,如果这半柱香燃尽,他还在这台上,在下便认输。” 台下众人更是哗声一遍:没想到这小子比小和尚还要狂,小和尚的“幻相大法”诡异莫测,无人能敌,而这小子好像没有拿手的绝活,前面几场如果不是凭着运气好,轮空两轮,现在能不能站在这儿都难说。 也有人议论:“这小子说不定还有真功夫,不然少林方丈会一招败下来?武当掌门也不会认输,而且他胜了那个什么王族、还有那个公主,也不像是凭运气……”“倒也是,看来这戏是越来越好看了……” 台上,通巴帝师听了王厚此言,冷笑不已:“你的那些招式,全凭巧力,借力打力,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当我看不出来?”台下众人齐齐发出“哦”的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小子如此怪异呢。 王厚走在台中,徐徐打开折扇:“通巴帝师,你还打不打?这天眼看雨就要下大了,你小小年纪,淋坏了身子可就麻烦了。” “放肆!”通巴低喝一声,手一挥,一股水柱冲向王厚。王厚如法炮制,也是手一挥,使出“天与水相通”,那股水柱竟然掉头扑了回去。众人无不惊讶:“果然是借力打力!厉害厉害!” 收了水柱,通巴喝道:“有些能耐,你再看这个!”只见他双手一张,袖中不断飞出花儿,只是这些花儿并非昨日的莲花,而是一支支黄色的仙人掌花,每支花上都长满刺,每根刺竟达半尺长! 通巴袖中飞出的花越来越多,不一会,便将他围得严严实实。“周身莲花”变成“周身花刺”,比昨天对付道枫的招式看起来更为凶狠,不知王厚该如何化解?只听王厚呵呵笑道:“通巴帝师,你怎么变成刺猬了?怕输,躲起来也没用呀。” 通巴冷哼一声:“不知死活!”双手一张,那些仙人掌花组成“幻、相、大、法”四个字,扑向王厚。王厚大叫一声:“乖乖,不得了。”脚下发力,身子冉冉升起一丈,那些花儿擦着脚底掠过。 又是一声冷哼,通巴双手再次挥起,仙人掌花不断从袖中涌出,再猛然向前平推、激射而出。按照常理,通巴帝师这一击肯定会凑效,因为王厚身在空中,必定要落下来,而通巴正是判断对手的去向,才全力攻出这招。谁知王厚身子在一丈空中竟然不降反升,又是拔高一丈!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在干什么?莫非他这也是“幻相大法”?否则怎么身子在空中一升再升?通巴也是一凛,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功夫。 高手对决,电光石火,即便瞬间恍惚也会致命,王厚身在空中,曲起右臂托在头下,左臂前伸掐着吉祥印,对着通巴便是一挥,正是相通后两式中的“宿露含深墨”。通巴忽然觉得四周一黑,似乎大雨将临,众人只见通巴帝师全身裹在仙人掌花之中,形成一个“花人”,竟然也是徐徐升起,向台下落去。 台前众人惊叫一声,赶紧让出位置,砰地一声“花人”掉落在地。通巴似是被花刺刺痛,清醒过来,双手一合,收了所有花儿。见自己身在台下,像傻了似的怔在原地,“漫天花雨”成了“满身花痴雨”。 台上,香炉中的香竟然只燃到一半! 第116章 呆人有呆福 http://.biquxs.info/ 众人哄然叫好,柳晗烟、周清竹搂在一起,兴奋地嗷嗷乱叫,连庄昭雪、李静兮、欧阳兰的性子,也是欢跃起来。 颜越不懂武功,不清楚王厚是不是赢了,向柳朝晖问道:“咱们胜了?”全场沸腾,柳朝晖哪里听得见,只是搭着张清陵的肩膀,两人看着台上傻笑。 大痴呵呵大笑:“他娘的,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有这一手。”身边的不可和尚诵道:“南无阿弥陀佛,老道,我可早就看出来了。”“老和尚你就会马后炮……” 李帮主向朱志拱手道:“朱大侠,恭喜恭喜!没想到比武的结果竟然是你的儿子和侄儿争夺桂冠。”朱志拱了拱手,呵呵呵地笑着。 欧阳帮主站在另一边,笑道:“我第一眼见这小友,就觉得他不是普通人,果然如此!”华神医露出不屑之色:“这小子油嘴滑舌,尽惹老夫发怒。” 冰儿早就跳到周訬婧怀里:“没想到,这‘说不清’还有些本事,真是呆人有呆福。”周訬婧则一直注视着台上的朱自平,情绪随他而波动,并没有听到冰儿的话。 台上众人欢呼之际,通巴帝师飞身上了擂台,向王厚深施一礼:“阁下武功高强,小僧原先只以为阁下投机取巧,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神功,敢问阁下刚才施展的轻功可是梯云纵?” 王厚回礼道:“帝师过谦,在下只是侥幸取胜,不是梯云纵,是在下自创的武功,我命名为踏风步。”“踏风步?……好名字,”通巴又问,“那刚才将小僧摔到台下的招式又是什么?” 王厚不愿与他多说,便道:“这武功乃是在下无意得来,一时也说不清,有机会再向帝师禀明。” 通巴道:“好,小僧不日将回程。刚才圣上在此,我不便施出神祇,否则咱俩谁胜谁负还难说……希望阁下有机会去乌思藏,咱们好好切磋一场。”王厚暗道:“此子年龄虽小,心机却深,明明输了却说得好听。”当下一抱拳,“好,在下有机会一定前去。” 此时,雨下得大了起来。侯显大声道:“请王厚休息片刻,与朱自平争夺最后的桂冠!”王厚闻言忙道:“侯大人,下一场在下认输。” 朱棣一下直起腰杆。侯显问道:“哦,只有第一名才能被封为昭勇将军,这可是正三品的官衔,王厚你可考虑清楚?”却听朱自平朗声道:“侯大人,在下认输。” 台上台下更是议论一片。却听王厚道:“皇上,朱自平乃是在下的大哥,我的武功从小跟他学的,大哥便是我的师父,我若与他争夺,实是有悖伦理,所以我认输。” 朱棣本来心中还有些不快,他是好武之人,怎么会喜欢人家认输?可王厚这话却触动他的内心。靖难之后,朱棣夺得侄儿的皇位,自己一直心存芥蒂,所以那日在紫气阁上,听王厚赞美自己,他自己却说皇帝“强夺皇位,诛杀异己,残暴无道,倒行逆施”之类的话,这些正是他的心病。 此时,朱棣哈哈大笑:“王厚,朱自平是你大哥,你将他视作恩师是为忠孝,不与大哥争第一是为仁义,如此人才,实在难得……你俩都过来。” 朱自平和王厚走上前,朱棣道:“朱自平,朕封你为昭勇将军;王厚,朕封你为昭毅将军!”侯显一旁提醒:“还不跪下谢恩。”两人闻言向朱棣跪下。 朱棣又道:“你二人虽然被封为将军,但只是闲职,朕知道你们自由惯了,自然不会过多约束,只在需要时,会派些任务给你们,你二人可有什么安排?” 王厚道:“皇上,昨日擂台上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我要送他去普陀山救治……之后,想随郑公公下西洋。” 朱棣点头道:“道枫是你的朋友?他受伤之事朕听说了,朕送你的扳指,困难的时候可以使用……下不下西洋,你自己决定罢。”王厚赶紧谢过。 朱棣又看向朱自平,朱自平道:“我要在京城待些日子,陪一个朋友寻她的哥哥。”朱棣不再说话,走向龙辇。“皇上起驾!”众人赶紧跪下,山呼万岁,送走朱棣。 台上的众人纷纷过来向他俩人道贺,大慈法王对王厚道:“刚才听王将军答应通巴帝师,有空会去乌思藏,你若是去了,也请去贫僧那里小坐。”王厚连忙称谢。 猛哥帖木儿一拳轻轻击在朱自平的肩膀上,朗声笑道:“小伙子,不错不错,有空去我那儿玩玩。”朱自平赶紧抱拳敬礼:“王爷的伤可好了?在下与王爷一见如故,也想去王爷那里看看。”“好!我在建州左卫等你。” 乔琳公主向王厚道:“你,武功很好,向你,学习。”王厚笑道:“你的魔杖,很厉害,有空,借我,用两天。”乔琳闻言将手中魔杖递给他:“送给你,你的魔扇,送给我。”王厚吓了一跳,他的折扇极为普通,这要真给了她,岂不闹出笑话。 乔琳伸手将魔杖塞给他,又顺手从他腰间夺过折扇,展开来看了看,又摇了摇,轻声笑道:“你,骗子。”却拿着折扇转身走了。 王厚向朱自平道:“大哥,你不是要寻找欧阳兰的哥哥吗?此事就麻烦侯大人安排人寻找,不然北京城这么大,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朱自平想想也是,便将欧阳兰哥哥的姓名、原籍、大致长相说了,并请侯大人如果寻到,就告知紫气阁。此事对侯显而言委实是小事,何况“昭勇将军”的事情,自然不好推辞,当下点头应了。 李帮主早就吩咐紫气阁安排酒席,为了使气氛更好些,酒席就设在大厅,除了前面三桌,还有十多桌都是盐帮的,茶马帮也坐了四五桌。坐在第一桌的八人分别为:李帮主、欧阳帮主、华神医、大痴道人、不可和尚、白掌门、朱自平、王厚。 李帮主本来硬拉朱志坐到第一桌,可是朱志不放心道枫,还是坐到了第二桌。第二桌的九人分别是:孟舵主、周舵主、朱志、宗橛、宗梢、道枫、颜越、张清陵、柳朝晖。道枫坐在师父宗梢与朱志的中间,神智不清又失去内力,就像一个孩童,眼神茫然,但对酒荤之类仍是本能的不沾。 第三桌挤了十人,分别是冰儿母女、李静兮、欧阳兰、周訬婧、周清竹、庄昭雪、柳晗烟、金敏慧、李智贤。金敏慧、李智贤两人这些天一直没来观看比赛,今天上午才从盐帮总舵过来,虽然还是男人装扮,但大家都知道她俩是女子,不仅不见怪,还拿她俩开些玩笑。 酒菜上桌,李帮主站起来朗声道:“各位朋友,今天武林大会结束,我们有幸聚在这儿,第一是祝贺朱少侠、王少侠获得最后的桂冠;第二是祝贺他俩和道枫获得中原武林前三甲;第三嘛,呵呵……也是祝贺欧阳帮主、白掌门和我进入中原武林前九名。” 众人一阵大笑,欧阳帮主更是带头鼓起掌来。李帮主接着道:“我们现在举杯,茶马帮的弟兄们,咱们也是第一次有今天的聚会,定要一醉方休,来,干杯!”二十桌人全都站起,齐声道:“干!” 酒过三巡,欧阳帮主大声道:“盐帮的弟兄们,以前,我们两家一直摩擦不断,谁是谁非,我们不去争论,我今天提议:不管之前有什么恩怨,咱们都一笔勾销,同时我希望往后我们两家互让互帮,不要再有什么恩怨,如果有,全凭王将军和朱将军裁决。” 众人哗的一声,欧阳帮主这话令众人惊讶不已,茶马帮和盐帮是天下最大的两个帮派,他这样说,等于将王厚、朱自平奉为武林盟主。此时,白掌门站起来大声道:“各位英雄,我雪山派虽然是偏远小派,但在云南说话还能作数,我也愿意遵从王将军、朱将军的号令。” 众人更是哗声一遍,盐帮真定孟舵主、茶马帮西安周舵主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站起来道:“愿听王将军、朱将军号令!”其余众人随之齐声道:“愿听王将军、朱将军号令!” 朱自平、王厚两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朱自平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王厚站起来道:“各位英雄,当今圣上英明,天下太平,在下以为武林不需要什么盟主,大家只须遵守江湖道义即可,他日如果抵御外辱,我等自当不遗余力,捍卫大明威严。” “他娘的,王小子说得正对老道胃口,咱们在这里大鱼大肉,哪需要什么盟主,缺个倒酒将军还差不多。”大痴拍桌站了起来,又道,“可倭寇前些日子,伤了我师徒三人,这口气实在憋不下去,这次武林大会,日本没来使臣,明显是想蠢蠢欲动,以后若是打倭寇,老道一定听朱小子、王小子的号令。” 第117章 你是黑泥鳅 http://.biquxs.info/ 朱自平也被说得热血沸腾,朗声道:“我在天津卫遇到猛哥帖木儿王爷时,他劝我如果不为朝廷、不为国家做点事情,实在可惜,可我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他的话让我联想到倭寇,这账一定要跟他们算算。” 天津卫孟爷在其它桌子就座,听了大痴和朱自平的话,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他勾结山本大副的事情虽然没人知道,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此时手里端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 李静兮原来还担心朱自平与茶马帮的矛盾,此时见他竟然与王厚一起被奉为盟主,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激动,她与欧阳兰并排而坐,竟然倚着欧阳兰的肩膀抹着眼睛。周訬婧见了,举杯道:“李姐姐,咱们也闹了多少年,这酒,小妹敬你一杯算是赔礼。” 李静兮端起杯,却不知该说什么,周訬婧续道:“那日,我对朱少侠说可以帮他报仇,现在看来,他自己就有那能力,我倒是多话了。” 李静兮忙道:“周妹妹,朱大哥的大仇仍然未报,只是不知道朱大叔如何决定……你能这样为他着想,我也很高兴,以后若是需要,还要麻烦周妹妹。” 冰儿问道:“娘,爹为什么要遵从那个‘说不清’的号令啊?他自己话都说不清,还能发什么号令?”白夫人忙道:“冰儿,不要乱说。” 冰儿一嘟嘴,看向柳晗烟:“柳姐姐,我没说错罢?”周清竹展颜然一笑:“你这话要是让书呆子听到,他不打你屁股才怪。”说得冰儿脸一红,嘟囔一句“他敢!” 柳晗烟道:“他现在哪能听到我们说话呀,你瞧他,拿着什么公主送的魔杖,一会拉长,一会缩短,当个宝贝似的。”说得庄昭雪、李智贤、金敏慧全都笑了起来。 冰儿问周訬婧:“对了,周姐姐,下西洋你去吗?”周訬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帮里要去一百多人,不知道帮主有没有安排我去。” 冰儿好奇道:“那你去找帮主呀,让他安排你去就是了……娘,如果周姐姐去,我也去。”白夫人沉下脸道:“冰儿,不许胡说。”冰儿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她娘,此时见了娘亲的脸色,吓得不敢吱声。 柳晗烟起身,去那边桌子将道枫拉了过来,指着众人问道:“小和尚,认得这些姐姐吗?”道枫一脸茫然,看着每个人,然后摇了摇头,又一指冰儿:“我认得她。”冰儿喜道:“小和尚,你恢复记忆啦,能认得我?” 道枫嘿嘿傻笑道:“嗯,我认得你,你是黑泥鳅。”众人全都笑了起来,柳晗烟却一把抱住他,流着泪道:“小和尚,明天我们就动身,一定帮你治好伤,让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 天空灰蒙蒙的,四周的浓雾没有消散,笼罩着连绵起伏的高山和一座座村廓,一株株高大的银杏在雾中挺立身姿。青石铺成的官道非常宽敞,宽大的梧桐叶无助地飘落下来,在路面上铺成一层,偶有快马驰过,卷起几片树叶,重新划出优美的弧线。浓雾之中,竟然飘起冰冷的细雨。 此时是十月二十,北方冬天来得早,风吹在脸上已有些许寒意。官道上,驰来三辆马车,赶马车的都是三十多岁的壮汉,马鞭甩起啪啪作响,马儿跑得飞快。 三架马车内,最前面的一辆,里面坐着清一色的女子,一个是十八、九岁的道姑,生得娇小秀美,正是周清竹。一个是二十二、三岁的紫衣女子,粉面红唇,一双圆眼顾盼有神,正是庄昭雪。一个是二十一、二岁的红衣女子,眸子明净清澈,肌肤胜雪,正是柳晗烟。另外两人都是二十二、三岁左右,穿着粉红外衣,一个清莹秀澈、一个螓首蛾眉,正是李智贤、金敏慧。 中间一车内坐着朱志、道枫、宗梢等六人。最后一辆车内坐着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张清陵、柳朝晖、王厚、宗橛六人。 十月初八武林大会结束后,盐帮李帮主盛情款待,众人喝得很多,睡了一下午后,晚上的稀饭馒头,就着榨菜都吃得觉得津津有味。朱志提出第二天一早就要动身赶往普陀山,李帮主自然不好挽留,吩咐人准备好三辆马车,连车夫也都安排妥当。 王厚向众人辞行,欧阳帮主昨晚就知道他们赶往普陀的事情,只道:“你们路上休息,李兄肯定都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不方便,可以拿着茶马黄金令,但凡大一点的城市,应当都有我们的人。” 王厚赶紧谢了,欧阳帮主的这句话,倒提醒了李帮主,他从腰带上解下一块圆形玉瑗,玉瑗很怪,一面是蓝色,一面是白色,递给王厚:“王少侠,这是我盐帮的信物,五天前,你说起过淮安分舵和海州堂的事情,我也没时间过去,你正好要路过那儿,就代我去治理治理。” 王厚见玉瑗珍贵,哪里敢收,却经不过李帮主的盛情,小心接过玉瑗,放入怀里藏好。华神医一直拿小眼瞅他:“小子,你答应过人家白掌门,可别忘了一年半之后的事情。”王厚忙道:“哪里敢忘,从西洋回来后,我就直接去雪山,反倒是华前辈年纪大了,可别忘了此事。” 华神医抬脚作势欲踢,王厚赶紧躲到一边,拉着朱自平的手:“大哥,你准备去哪儿?”朱自平道:“我这几天哪儿都不能去,就在紫气阁等侯大人的消息。还不知道欧阳妹妹能不能找到哥哥……我答应过猛哥帖木儿王爷,明年春夏,我想去建州左卫一趟,也和静儿一起去看看塞外风光。” 王厚看向李静兮:“大嫂,我们明天就要动身了,这一别可能要两年时间才能再见到你们,你和大哥可要多保重。”李静兮也是舍不得与他分手,轻声道:“王弟弟,我准备有时间和朱大哥一起回朱家村住些日子,你在外面特别是去海上漂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王厚听了甚是感动,悄悄问道:“大嫂,什么时候跟大哥成婚,也好早点让我抱上侄儿呀?”李静兮脸一红,也不理他,转身到了朱自平的身边。冰儿在一旁看了,好奇地问道:“李姐姐,‘说不清’刚才跟你说什么了呀,你脸怎么红了?” 第二天,众人挥手作别,三辆马车驶出京城。十日后到达济南府,庄昭雪见远离京城应当没有危险,便为金敏慧、李智贤二人恢复了容貌,朱志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直惊得连声夸道:“这两位姑娘长得太美了。” 庄昭雪打趣道:“朱大叔要是喜欢,就让朱大哥娶了她们。”朱志连连摆手。宗橛、宗梢等五个和尚看了,也是暗自赞叹,道枫见金敏慧、李智贤两人面生,指着二人呵呵笑道:“我认识你,你是黑泥鳅、你是白泥鳅……” 从济南府南下,又过了五日,到达青州府临沂,此地是沿途离日照最近的地方,柳朝晖提出,就在这里与众人分手,赶回日照。庄昭雪自然答应,可是柳晗烟却道:“哥哥,我们反正也要去海州,到林姨那儿住几天,再回去不行吗?” 柳朝晖道:“烟妹,你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成天就知道玩,今天都十月二十四了,离出海只剩三个月的时间,我们要帮着爹张罗张罗。”柳晗烟叫道:“你们懂事,那你们回去,我要陪小和尚治伤去。” 庄昭雪劝道:“柳师兄,就让柳师妹陪王公子去罢,这次王公子替太阳教长了脸面,师父高兴还来不及呢。王公子,郑和的船队将从南京龙江港出发,经苏州太仓刘家河编队集结,最后在福州长乐县太平港驻泊,等候东北季风。这条路线,你们可以选择在太仓刘家河等我们,实在不行的话,一定要在太平港等候,否则你们就无法出海了。” 王厚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柳兄、庄姑娘,希望三个月后,我和烟儿不在太仓就在长乐县等候你们。”柳朝晖、庄昭雪在临沂城里买了马,两人赶回日照。 三天后,十月二十七日,众人到达海州。柳晗烟早就嚷着要去桃花笑酒楼,宗梢等人听说那里全是女子,坚持不去,朱志见他们不去,便道:“厚儿,我和大师傅们就在城里随便找一处客栈歇下,反正只是将就一晚。” 柳晗烟道:“既然来了,怎么能将就一晚呢,再说我们还准备将金姐姐和李姐姐送到海上云台山,不然我们也不放心呀,怎么也要耽误几天。” 宗梢合十道:“南无地藏菩萨,反正时间还早,你们住几天就住几天罢,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出家人不讲究吃喝。” 大痴瞪着眼:“你们不讲究吃喝,我可不行,没有酒喝,那还不憋坏身子。走,老和尚,我们去那个桃花酒楼。”不可和尚被他拉得一个趔趄。 第118章 帮主特使令 http://.biquxs.info/ 王厚道:“那也好,朱叔叔、两位大师傅,我们将事情安排好后,尽快赶过来,现在天已经黑了,明天肯定要花一天时间,这样最快后天、最迟大后天就可以动身。” 当下众人商议妥当,朱志、道枫还有九华山五个和尚共七人住在城里客栈,王厚、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大痴、不可和张清陵八人前往桃花笑酒楼。 路上,王厚忽然笑了起来,问道:“烟儿,你还记得四个多月前,我们第一次来的情形吗?”柳晗烟道:“不就是那四个小花朵不让我们进吗?后来还是换了男装才进去的。” 金敏慧啊的一声:“早说,我们就不用换回来了,还用原来的装扮多好。”柳晗烟道:“金姐姐和李姐姐这么漂亮,再遮掩起来不是浪费了。这次,她们要是还敢拦,瞧我会放过她们。” 说笑间已经到了酒楼门口,四个粉衣女子看到柳晗烟和王厚,喜道:“柳姑娘,你来啦?”四个月前,柳晗烟在此两次出手打退盐帮五十多人、一百多人,替这些女子出了气,此时她们见了,自然认得而且高兴不已。 柳晗烟笑道:“林姨在吗?”一个女子答道:“林教主不在呢,秦副教主在。”柳晗烟哦了一声:“我来了几个朋友,你帮我们安排住下。” “好的,柳姑娘里面请。”四个女子将众人引了进去,早有一个女子迎了上来,女子身着镶绿边、粉红衣裙,眼波流转,正是九桃,见了众人不禁一愣:“柳姑娘,是你?你怎么来了,太好啦!”上来拉着柳晗烟。 柳晗烟盈盈笑了起来:“九桃,你还是这样漂亮,我们八个人要在这儿住两晚,你帮我们安排……那个,六十九朵在吗,这位王公子点名要她。” 王厚连忙摆手:“九桃,别听她胡说,我没点名。”九桃看了一眼金敏慧、李智贤、周清竹,抿嘴一笑:“公子真是艳福不浅,这几位姑娘,可比六十九朵漂亮多了。” 柳晗烟笑弯了腰,一手拉着周清竹,另一手拉着金敏慧,学着九桃的语气道:“公子,不知这两位是否满意,你两位可要尽心服侍公子。” 忽听有人鼓掌之声:“烟儿,你越来越调皮了。”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彩绘照壁后走出一人,那人大概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丝袍上绣满五瓣桃花,细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红腮艳唇甚是香艳,正是秦副教主。 “秦姨,”柳晗烟自打听母亲说,自己出生的时候是秦副教主偷偷抱出来、送给父亲之后,早就不再气她用“六欲纵横香”撂倒自己,跑上前拉着她的手,“秦姨,长得越来越韵致了……林姨不在这儿?” 秦副教主后来知道柳晗烟就是当年的婴儿,此时喜欢不已,展颜一笑,拧着柳晗烟的鼻尖:“你来,就是想看你林姨的罢,我这就安排人去叫她过来。” 王厚道:“秦姐姐,还是不用了,明天再说罢,现在天都黑了。”秦副教主道:“那也好,九桃,你去应付‘送人命’,我来陪柳姑娘和各位朋友喝几杯。” 王厚问道:“‘送人命’?是不是那个盐帮海州的宋堂主?”秦副教主道:“是啊,上次他带一百多人在这儿吃了亏,后来听说什么海神去他的堂口,教训了他们一顿,倒是不敢来闹事了,只是这酒楼的生意淡了不少,所以我们还得经常请他们来,指望着能照顾呢。” 说话间,秦副教主已经领着众人走到包厢,招呼上些酒菜。王厚刚才听了她的话,却是心里一怔:“看来自己当初的做法还是幼稚了,虽然教训了盐帮那些人,却影响到了桃花教的生意。”当即皱眉不语。 李智贤见他的模样,知道在想着事情,问道:“王公子,可有什么烦心事?”王厚见问,摇头不语,半晌问道:“秦姐姐,宋堂主在那个包厢,我正好有事要找他们。”秦副教主吃了一惊:“王公子,你别去招惹他们,那些人不好惹的。” “秦姐姐,你放心罢,我一会就回来。”王厚站起身,又道,“烟儿,他们认识你,你就在这里待着,李姑娘,你陪我去一趟。” 两人出了房间,在一个粉衣女子的带领下,沿着长廊转过几个弯,在一处房门前停下。门关着,粉衣女子敲了几下,里面有人粗声喝问:“谁?”粉衣女子答道:“有人要见宋堂主。” 不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一人粗声问道:“正在兴头上,什么人找宋堂主?”王厚扫了一眼,房间里六人,开门的是竹竿子,宋堂主和菜包子坐在上方,女的是六十九朵、八十九朵,脸上红扑扑的,正在梳理头发,另一个女子不认识。 竹竿子见是王厚,觉得有些面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王厚推开他,拉着李智贤走进房间,众人见了李智贤,都被她的长相惊住,便是六十九朵等女子,也没有见过生得如此标致的女子,心里不觉生出醋意。 “吙吙吙,秦副教主就是会办事,知道我哥俩今天大老远从淮安来这儿,不仅请吃请喝,还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小美人,”菜包子站起身,色迷迷地看着李智贤,又向王厚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王厚伸手一指,菜包子扑通一声跪在李智贤的面前。王厚沉声喝道:“菜包子,你胆子太大了,还认识我吗?”菜包子挣扎一下,觉得肩上似是压着千斤重物,无法站起。 王厚从怀里掏出李帮主赠送的蓝白玉瑗,举在手中问道:“你们可认识此物?”三人齐齐看来,宋堂主、竹竿子慌得碰倒椅子,两人与菜包子并排跪下:“叩见帮主特使!”哪里还敢抬头。 “哼!我原以为上次在海州堂惩戒你们后,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见了美丽女子还敢胡作非为!”王厚越说越有些生气,“帮主要我来治理淮安分舵,我没有时间去淮安,正好在这儿遇到你们,你们自己了断罢。” 三人哪敢多说,“仓”地拔出匕首,就要刺向自己的大腿,李智贤吓得连步后退,王厚见了,长袖一挥,三把匕首已经到了手中:“罢了,暂且记下你们的过错。桃花教与我盐帮关系非同一般,你们今后多些关照,但若敢乱来,小心狗头!”一抖手,匕首分别插进三人的发髻当中,直吓得他们连连叩头。 王厚搂起李智贤,李智贤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飘身在长廊外。一眨眼,到了原先的房间门口,这才被王厚放下,双脚落到地上,却恍如做梦一般,腰间被搂的感觉仍在,脸上不禁一热。 秦副教主见两人进来,问道:“公子做什么事情都快,没找到他们罢?”王厚笑道:“还是秦姐姐懂我,他们吓跑了。”秦副教主盈盈一笑:“公子说笑了,没事就好……还不快拿酒来?” 大痴道人还是第一次喝“桃花曲”,直觉得醇香四溢,连声赞叹:“老和尚,做和尚有什么好,这么好的酒都喝不成,你比那些九华山的和尚还要吃亏,他们看不到也就罢了,你看到了、闻到了,可又不敢喝。”不可和尚只是品着香茗,吃着桃花瓣烹制的素菜,却也津津有味,对大痴的话理也不理。 饭后,众人闲谈一会,九桃过来道:“秦副教主,今天真是奇怪,‘送人命’他们竟然主动付了银两,还是双倍的价钱。”秦副教主看向王厚,见他正和张清陵说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听见九桃的话。 不一会,王厚对秦副教主道:“秦姐姐,我们八个人需要五个房间,道长和大师一个房间,烟儿和阿竹妹妹一个房间,李姑娘和金姑娘一个房间,我和张道兄说了,分别一个房间。” 柳晗烟道:“这个安排还算合理,秦姨,六十九朵今晚在哪儿?反正有人单独一个房间,闲着也是闲着。” 秦副教主笑道:“既然烟儿都这样说,那我就把六十九朵喊过来……陪张道友?”张清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习惯。”说得众人一阵大笑。 王厚笑道:“秦姐姐,你明天安排人早点去请林姨过来,我们最多在这儿待一天,后天一早就要动身。我想让李姑娘和金姑娘留在总坛。” 秦副教主看了她俩一眼,问道:“公子,这两人秀色玉颜,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貌美的女孩儿,留在总坛,你也舍得?” 李智贤和金敏慧对望一眼,金敏慧道:“王哥哥,你还记得那日带我从鬼见愁峰上下来,我问你的话么?” 王厚一愣:“什么话?我不记得了。”“那天,我问你武林大会之后,你准备去哪儿,你说准备随郑和下西洋,然后我说西洋肯定很好玩,又问你……能不能带上我和李姐姐?”金敏慧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竟然声音轻得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第119章 重上玉女峰 http://.biquxs.info/ 王厚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说还没有打算,到时再说,对罢?”金敏慧点点头,却将头埋得更低。李智贤看向柳晗烟:“柳妹妹,我和金妹妹两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习惯,你要留下来,我们就在这儿,不然你到哪儿,我们就到哪儿。” 柳晗烟犹豫起来:“你们留在这儿是不适应,我也希望你们能一起出海,这样人多还热闹些,只是你们也知道,出海很苦,再说船上那么多人,说不定有人会认出你们,跟去太危险了。” 周清竹道:“阿烟姐姐,我也要去,到时我们五人还是绝情帮的多情杀手,不好吗?”金敏慧闻言抬起头:“对呀,我们还是多情杀手,帮主到哪儿,我们就到哪儿。” 王厚呵呵笑道:“那些宝船还能随便上?肯定盘查得很紧,你要报出绝情帮多情杀手,不被人家官兵当场抓起来才怪。” “那怎么办?”周清竹嘟起嘴。李智贤道:“王公子,只要庄姑娘将我们易容,不被人家怀疑就可以了。”柳晗烟道:“可是庄师姐不在这儿,到时她在船上,我们怎么能上去呢?……要不,书呆子,你轻功好,现在带李姐姐和金姐姐去日照,找庄师姐易容。” 王厚笑道:“哪要这样复杂,到时我自有办法,只是你们上了船,到处是茫茫大海,没什么好玩的,到时想下船也没办法了。” 金敏慧起身道:“只要和帮主在一起,我们不会着急的。”见柳晗烟、周清竹等人齐齐地看着自己,情知说得过于直露,脸上一热,又坐了下来。 柳晗烟起身,学着刚才金敏慧的语气:“只要帮主能抱着我,就是鬼见愁我也不怕。”羞得金敏慧一推柳晗烟,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第二日雨还在下,众人都没有什么事情,躺在床上睡着懒觉。柳晗烟昨晚和周清竹闹得很晚,迷迷糊糊中,就听门外有声音道:“烟儿,还不起床?” 柳晗烟一骨碌爬起来,口中嚷着:“娘,娘!”却是睡眼惺忪,揉揉眼睛自言自语,“这是在哪儿?”扭头见那张床上睡着周清竹,想起来在桃花笑酒楼,知道刚才真听到了娘的声音,赶紧跑去将门开了,果然是林媚影站在门口。 柳晗烟跳起来一把搂住她:“娘!”林媚影堵住柳晗烟的嘴,轻声道:“傻孩子,别叫那么大声,快进去。” 周清竹也是揉着眼睛坐起来,问道:“阿烟姐姐,谁是你娘呀?”见林媚影进来,赶紧道,“林教主,是你呀。” 林媚影呵呵笑道:“你这两个孩子,昨晚肯定又闹腾了一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犯迷糊。” 柳晗烟道:“林姨,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书呆子这次武林大会和他大哥一起,夺了第一名呢……”这话她昨天没和秦姨说,就是想告诉娘亲,憋到现在倒也难为她了。 林媚影美目一睁,惊讶地问道:“是的呀?”柳晗烟得意洋洋:“那当然啦,我还能骗你。他们不仅在中原武林夺了前三名,后来还和外国人打,也胜了,就连皇上也称赞他俩呢……对了,书呆子,他是为太阳教出场的。” 林媚影自是非常高兴,看着柳晗烟小女儿模样,呵呵笑道:“那说明,我家烟儿有眼光,找了个武功天下第一的人。” 柳晗烟一嘟嘴:“娘,你说什么呀,什么叫我找他,书呆子可是我徒弟,我想,我现在是天下第一的师父呢。”周清竹道:“阿烟姐姐,你真要是书呆子的师父,那你就不能嫁给他啦,不然就乱了。” 柳晗烟一怔,半晌道:“那我就把你嫁给他,我就成你师父了……乖徒儿,还不跪下磕头?”林媚影看着她俩又打闹起来,在旁边笑着摇了摇头。 吃了午饭,林媚影问道:“厚儿,你们定下来明天再走,这样今天下午不若去总坛坐坐,道长和大师还没有去过,李姑娘和金姑娘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想不想去看看?” 周清竹道:“林教主,我也没去过。”林媚影赶紧道:“对对对,我们阿竹姑娘也没有去过呢。” 海面上划来一座画舫,王厚站在船头,冷风拂面却全然不觉,想起四个多月前,自己第一次站在这船头,看着大海激动的心情,现在再次站在这里,心情与四个月前自然不同,那时,自己只想着航海大赛,而现在武林大会之后,见识与眼界天壤之别,不禁想起鬼见愁峰顶,欧阳帮主对武林大会的评价,此时再次想起,真觉得自己当初如井底之蛙。 画舫内林媚影招呼众人品着桃花香茶、桃花糕点,一个时辰后到了云台上,一群粉衣女子迎了上来,众人沿着山路上行,仍旧还是那样的林木繁茂,鸟鸣幽林。 沿着一条青石路,众人进了总坛,此时桃枝上已经光秃秃的,唯有松柏古木郁郁苍苍。还没有走进院子,柳晗烟就拉着王厚道:“绝情帮的姐妹们,我们上最高峰玩去。”周清竹嗷的一声,拉着金敏慧、李智贤,跟在柳晗烟和王厚的后面消失不见。 不可和尚看着大痴笑道:“竹儿就是长不大呀。”大痴不拿正眼瞅他:“有本事,你收一个这样的徒弟来,哦,你这辈子是不能收女徒弟的,呵呵……”抬头欣赏起桃花教总坛的布局,赞道,“小林,你这总坛布置得不错,有风格。” 林媚影听他喊自己“小林”,觉得甚是亲切,笑道:“道长,这可是上一代掌门留下来的基业,我只是将它们打扫干净。”说话间,引着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张清陵三人进了议事厅,早有粉衣女子端上香茗。 金敏慧和李智贤因为体质较弱,爬得气喘吁吁,柳晗烟和周清竹一人牵着一个。王厚走在前面,很快到了峰顶,站在当初那个低凹之处,看着茫茫海面,想起自己被赵晰推下大海,却对“相通四式”有了进一步理解和运用,力道变得可刚柔相济,随意控制。 那天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自己坐在山顶,面对落日想起自己和阿呆在紫薇岛上,想起刘攽前辈“征帆天涯,弘扬道义”的茫然,甚至还想过远远避开赵晰、离开烟儿,再也不管那些闲事…… 此时想来,自己当初坚持留下来是对的,否则自己不仅错失航海大赛磨砺的机会,也会失去在天津卫的磨砺,认识欧阳帮主和华神医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很小,而且更重要的:有了第一次的逃避,今后遇到困难时或许会更多的逃避。 “咦,书呆子呢?又跑哪儿去了?”柳晗烟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厚从回忆中清醒,问道:“谁在找我呀?”从低凹处慢悠悠地探出头,走了上来。 柳晗烟看他探出身子,不禁一怔,似是想起什么:“你在这儿干什么?对了,书呆子,那天我们到处找你,你也是从这里爬出来,刚才也是这样,你躲在这儿干什么?别告诉我,又是不小心把眼珠子看掉了。” 王厚哪能说出实情,不仅赵晰已逝,即使他还活着,也不能对烟儿说出实情。当下笑道:“我在想阿呆。” 柳晗烟一愕:“你也在想阿呆?我刚才也在想它呢……书呆子,我讲个故事给你听。”王厚听了不由一颤,暗忖:怎么都喜欢在这里讲故事? 柳晗烟见他抖动一下,问道,“怎么了?书呆子,你冷吗?”王厚又抖了一下:“嗯,好冷,烟儿,让我抱抱,暖和暖和。” “好,既然你冷,过来,抱着这个就不冷了。”柳晗烟拔出梭标递了过去,边上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一齐笑了起来。 王厚接过梭标,搂在怀里,叫道:“不行啊,我还冷呢……”张牙舞爪地冲向柳晗烟,柳晗烟往周清竹身后一躲,周清竹啊的一声尖叫,逃得远远的。 “不许动,听我给你讲故事。”柳晗烟强忍住笑,板着脸,“书呆子,知道我为什么想起阿呆吗?”王厚见她问得一本正经,答道:“不知道。” “前天我们经过临沂,临沂有个龟驼城的说法,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后来因为哥哥和庄师姐要回去,让他们打岔给忘了。我小时候听过这个故事:传说姜子牙路过临沂河,掉进河里,被一只老龟救下,后来姜子牙成神,他请老龟一起上天,但老龟却拒绝了他,并说‘龟在城在’,从此就有了龟驮城的说法。” 王厚听她说完,笑道:“烟儿,你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听。”柳晗烟啐了一声:“你真没良心,阿呆救了你,你却没当回事。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阿呆吗?因为那天在铜陵你告诉我,阿呆是个乌龟,还救过你的命,我当时就想到这个故事,后来才要去边王村看阿呆呢。” 王厚不由一怔:“烟儿,看不出你心思竟然这样深,到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吵着要去看阿呆。”柳晗烟得意道:“那是当然,你以为我去边王村当真是喜欢你呀。” ☆☆☆☆☆ 边王村,阿呆趴在长枝的脚边,倏然抬起头,向两侧缓缓转动,不一会又趴下睡了起来。 (第二卷完) 第120章 身在普陀山 http://.biquxs.info/ 宁波府曾称明州府,位于浙江东部,北依杭州湾,南靠台州,东望舟山,西接绍兴,是一座历史名城。唐代,这里曾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起点,与扬州、广州并称为三大对外的港口。宋代又与广州、泉州被列为三大港口重镇。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为避国号讳,取“海定则波宁”之义,将明州府改称宁波府。 南方官道以山路为多,仅容两架马车并驾齐驱,远不如北方驿道那样宽阔。此时一辆马车在官道上跑得飞快,车厢内出传出一阵吟诵:“十月江南天气好,可怜冬景似春华。霜轻未杀萋萋草,日暖初干漠漠沙。老柘叶黄如嫩树,寒樱枝白是狂花。此时却羡闲人醉,五马无由入酒家……” 那人清清嗓子,还要再吟诵什么,却被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打断:“书呆子,别在这儿卖弄了,咱们快到了罢?我都能听到海的声音了。” 十月二十九日,众人与林媚影辞行,柳晗烟抱着林媚影少不了流泪,林媚影一再叮嘱:“烟儿,从普陀办完事后,很快就要出海了,这在外面两年时间,你可千万别任着性子,要听你爹和厚儿的话,记住了吗?” 金敏慧、李智贤见两人如此,不禁想起自己的家里人,金敏慧虽然家里人待她并不好,可身在他乡,思乡之情总难控制,眼睛都红了起来。因为此行路途遥远,柳晗烟将太子留在桃花教,太子似乎知道自己将被丢下,死死抱住柳晗烟的腿不放,后来见她态度坚决,只好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众人离去。 与朱志等七人会合后,马车继续南下。越往下,道路越不好走,到达江苏南通已是十一月初七,王厚见一个月的期限已到,按照华神医的吩咐,将另外两粒药丸给道枫服下。 十一月十八日,众人到达浙江嘉兴。打听之后,朱志对宗梢道:“大师,道枫就交给我们罢,这里离九华山最近,只要十几天的脚程,你们放心回去罢,普陀事了,我就带道枫回九华山。” 宗梢虽然放心不下道枫,但知道自己去了也不起作用,与三师兄宗橛商量后,又想到大师兄升方丈不久,自己五人出来这么多天,大师兄肯定会担心,便向朱志合十道:“如此,就辛苦朱施主了,我们在九华山静候佳音。”与众人作别后,五人也不乘马车,沿山路向西而去。 又过了两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十日,众人到达杭州,因为道枫有伤在身,大家都没有心思游玩。朱志道:“道长、大师,从这里去庐山,是最近的路程,你们也不用去普陀了。” 大痴一瞪眼:“怎么,你想赶我们走?”朱志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王厚道:“道长,朱叔叔是为你们着想呢,你和大师都是一派之主,家里离掉你们怎么行?再说出来这么久,你们弟子肯定会担心。” 大痴哈哈笑道:“朱老弟,刚才跟你开玩笑呢,王小子,你也不用拍马屁,我和老和尚早就说好了,就在这儿跟你们分手。”周清竹却急道:“师父,我要陪阿烟姐姐去普陀山。” 大痴拉长了脸:“我看你是玩野了,是不是不回白鹿观了?”周清竹见师父不高兴,想说又不敢说,目光看向大师父,希望他能帮着说几句好话,却听他诵道:“阿弥陀佛!” “老和尚,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认为我管不到竹儿是不是?”大痴道人瞪着不可和尚,又道,“竹儿,他们是去办正经事,又不是玩,你跟去凑热闹干什么?我和王小子说好了,他那边事情办好后,就带着三个媳妇儿来庐山。” 一句话,说得金敏慧、李智贤脸上一热,站在那里捏着袖子。柳晗烟问道:“咦,道长,哪来的三个媳妇儿?” 周清竹转忧为喜,抢着答道:“当然是你,还有李姐姐、金姐姐呀……王哥哥,可真说好了来庐山?”王厚点点头:“大师两次邀请我去庐山,这次正好有机会,道枫伤好后,我们肯定会去的。” 当下众人说定,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张清陵、周清竹四人乘一辆马车回庐山。朱志见只剩下六人,便让另一辆车返程,自己带着道枫,与王厚、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六人同坐一辆马车。杭州离宁波不过五天路程,十一月二十五日上午,众人到达海边。 六人下了马车,向路人询问后,王厚取出十两宝钞交给车夫,吩咐他就近歇下,自己六人乘船去普陀山。 海面上波光粼粼,烟气浩渺,成群的海鸥在空中飞翔,不时发出欢快的鸣叫,湛蓝的海面上,渔船穿梭,桅樯林立,风吹在脸上,虽然还是有点寒冷,却不似北方海边那样凛冽。 岸边停着不少去普陀山的游船,船都不大,最多仅容二十人。王厚寻了一艘可坐十人的小船,船家眉开眼笑地接过宝钞,众人上了船,小船轻轻缓缓地摇向普陀山。因为路程比较远,划船的共有三人,轮番摇橹。 其中一个徐姓船家非常健谈,用江南软语问众人:“各位客官,你们去南海圣境,是游山玩水,还是烧香拜佛?”王厚道:“船家,我们是去游玩的。” “那你们可来对了,普陀山不仅与五台山、峨眉山、九华山并称为佛教四大名山,是观世音菩萨教化众生的道场,而且风景优美,有梅湾春晓、茶山夙雾、古洞潮音……十二景,梅湾春晓是……” 船家差不多说了一个时辰,不过众人反正也无事,听他说得倒也有趣,便连道枫也搬了一只小板凳,托着腮听得认真。柳晗烟问道:“道枫,你可听明白了?”道枫点点头,跟后又问道:“施主,你什么时候才能讲到黑泥鳅呀?” 船家一愣,王厚忙道:“船家不要见怪,这小和尚看到泥鳅就想着放生,都成瘾了。”船家哦的一声:“怪不得呢。讲到放生,让我想起长生不老的故事,各位客官,你们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一千六百多年前,秦始皇曾派遣徐福,带领三千童男童女,加上水手总共近五千人,就是从这儿出发,东渡日本,出海采集长生不老仙药,后来却杳无音信。 “据说,现在的日本人,便是当年徐福带去的三千童男童女呢,可惜他们不认祖了,只要朝廷不安稳,他们就会乘虚而入,经常骚扰沿海百姓,六十多年前,正值天下大乱,倭寇上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爷爷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柳晗烟听了气愤不已,问道:“大叔,那你怎么不找倭寇报仇?”“报仇?我那时还没出世呢,听我爹说,他们组织了很多渔民,跟倭寇交战,但是倭寇十分狡猾,手中钢刀又厉害,打得我爹他们没有还手之力,只要我们人一多,他们就逃到海上。” 船家叹息一声:“这些年,天下太平,倭寇不敢来捣乱,但我们也不敢到深海捕鱼,怕碰到他们,所以,就干些摆渡的活儿,维持生计。” 船尾一人叫道:“徐大宝,你又在念叨,还不过来帮忙,不然天黑了还到不了普陀。”徐大宝应了一声,走出船舱。 傍晚时分,船终于靠上岸,朱志带着道枫,王厚搀扶着众人上了岸。暮色之下,只见山体四面环海,金沙白浪,青峰翠峦,风光旖旎。岛上树木丰茂,满是千年古樟,更有香客游人,一路虔诚朝拜,梵音涛声构成“海天佛国”的圣境。 六人正不知该往何处,便见岸上一个大概三十岁的僧人合十问道:“施主可是昭毅将军?”众人一愣,王厚首先反应过来,忙道:“正是,师傅是海默住持派来的?” 僧人道:“正是方丈派贫僧前来,昭毅将军请跟我来。”王厚谢过,众人跟着僧人拾阶而上,柳晗烟拉了拉王厚的衣袖,轻声问道:“书呆子,海默住持是谁?你怎么认识的?”王厚笑道:“你也见过他呀,那天在卢沟桥,差点跟周舵主动手的那个人,你再想想。” 柳晗烟道:“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在武当少林两派到卢沟桥之前的那二十多个僧人?”见王厚点头,又问道,“那你当时也没有跟他说过话,他怎么会安排人在这儿等你?” 王厚道:“海默大师在武林大会上闯过第一轮,进入前四十五名,不过在第二回合却败给了武当孙掌门,没能进入前九名。武林大会结束当天,我就找到他问了情况,知道这里盛产佛手,尽管他也没有见过五色佛手,但来此寻找机会很大……不然千里赶来,空跑一趟白费力气不说,还耽误了道枫。” 李智贤闻言看了王厚一眼,暗忖此人看似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在大事情上倒不马虎……忽地想起在桃花笑酒楼,他搂着自己在走廊上飞掠的情形,脸上不禁一热,又想起在杭州与道长、大师分手时,“带着三个媳妇来庐山玩”的话,脸更是发烫。 第121章 悬崖峭壁上 http://.biquxs.info/ 众人跟着僧人经过一处莲池,再穿过中间一座石桥,便见一座古刹立在眼前。普济禅寺始建于唐咸通年间,明初,洪武皇帝海禁毁寺,规模大减,但仍可见殿堂楼轩气势不凡。 山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穿披袈裟,浓眉大眼,精神矍铄的和尚,老远合十道:“南无观世音菩萨!昭毅将军,贫僧终于等到你了!” 王厚赶紧躬身道:“住持,一个月前在京城在下冒昧打扰,这一路上有事耽搁,请住持见谅!”“昭毅将军千里迢迢为朋友治伤,贫僧钦佩之至,而且敝寺这么多年,也没有来过如将军一样的高官,将军能来,实是我等之幸。” 王厚道:“住持,武林大会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侥幸取得好名次,哪配称什么将军,住持再这样客气,真是折杀晚辈了。” 海默住持呵呵笑道:“既然将军这样说,那我就称呼你为少侠罢。”说话间,众人进了寺内,寺并不大,只分两院,依山势而建,一进山门,左右两侧各有两人合抱的古樟,占去院内近半的空间,院墙西侧有一潭清泉,泉水哗哗地向外涌流,与外面的海浪之声遥相呼应,却有几分清泉石上流的意境。 王厚将随行众人介绍向海默住持介绍,海默一一合十施礼,又道:“道枫小师傅我认识,是前三甲,只是后来被通巴帝师所伤,‘化城指’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是我佛门难得的奇才。” 道枫嘻嘻一笑,也双手合十:“大师傅,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你是黑……”话没说完,就被柳晗烟捂住嘴拖到一边。 王厚忙道:“住持不要见怪,道枫受伤一直未好,今天都已经十一月二十五,他的伤只剩下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后还是这样,一身功夫可就全废了。” 海默一惊:“南无观世音菩萨!我佛门出了这样一位年轻奇才,竟然招至天妒?……王少侠,我从北京回来也有五日,一回来便安排人在岛上四处寻找,除一些悬崖无法攀爬外,并未发现你说的五色佛手。现在天色晚了,先吃了晚饭,明天再说……你们可吃得惯斋饭?” 朱志在九华山住过一段时间,王厚等众人也不讲究吃喝,不一会,端上来十几道素斋,种类繁多,而且有着一股芬芳的气味、清新淡雅,吃起来别具风味,尤其是道枫更是连声道:“好吃好吃。” 吃过饭,众人品着佛茶,谈起五色佛手。那日在北京,王厚找到海默住持,也没有详细说明,此时方将华神医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只有五色佛手可以救治小和尚之症。普通佛手香气浓郁,形状似手,但是五瓣都是金黄,五色佛手天下稀有,古书记载,唯有普陀山法华灵洞的峭壁之上、茂林之中才生长这种佛手……” 海默听了后,沉吟不语,半晌道:“佛手确是我们这儿的特产,但五色佛手到底什么样子,我也没有见过,法华灵洞峭壁无法攀爬,我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上去察看。” 王厚听了,思忖片刻,问道:“住持,我这三位朋友可方便安排住下?”海默道:“你们来时,我已经安排弟子去紫竹庵说了,一会,让人领着三位女施主前去安歇。” 柳晗烟知道寺里的规矩,也没有吵着要和王厚住在一起。海默唤来弟子,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三人跟着僧人去了紫竹庵。 王厚对海默施了一礼:“住持,这次来,要给你添很多麻烦……你能否带我去法华灵洞看看?……朱叔叔,你带道枫在这里歇下,我一会就回来。” 海默合十道:“王少侠快别客气,我现在就带你过去。”两人出了寺门,沿着山路曲折而行。路上,海默向王厚介绍法华灵洞是普陀山最奇的洞穴,洞穴里面或狭隘低迫或宽广如室,洞内泉水不断,自石罅流下;洞外峭壁耸立,有“东南大柱”之誉。 王厚听罢问道:“住持,在下还没有见过佛手,是什么模样?”海默描述了一番,王厚知道其分裂如拳头,张开似指尖,与人手一般,尤其现在是佛手的成熟期,心里稍稍安定。 两人到了一处岩洞前,海默停下脚步:“王少侠,这里就是法华灵洞了。”此时已过亥时,又是阴天,眼前模模糊糊,哪里还能看清什么?王厚道:“住持在此小候,我上去察探一二。” 脚尖在岩壁上一点,身子腾起数丈,脚下发力,身子冉冉升起。那日王厚与通巴帝师大战,场上众人都见他身子腾起一丈后,再升一丈,海默在台下自然也见过,众人与通巴帝师一样,都认为他施展的是武当绝学“梯云纵”。 然而此时,海默只见一道黑影沿着峭壁不断上升,不一会竟连黑影也看不见,心里惊叹不已,对他能在武林大会上获胜更是心悦诚服。王厚升到十丈空中,身子落在一株不知名的树上,取出火折燃起,只见四周都是低矮的花草树木,继续向上搜索,直至崖顶,也没有什么手状之物。 崖上风声呼呼作响,几次吹灭火折。王厚暗道:“看来今晚是无法寻觅了,明天再说罢,为了得到佛手,也顾不得白天施展‘踏风步’会惊住他人了。”纵身而下,到了海默住持的身前。 海默见他手持火折跃下,赶紧问道:“王少侠,可找到了?”王厚叹道:“上面光线太暗,无法看清,住持,我们现在回去罢,明天再说。” 第二日天刚亮,王厚独自来对华灵洞前,此时游人香客稀少,他再次升到崖上,到处都是香花异草,虽有几只佛手挂在其间,但都是金黄色,哪里有什么五色佛手?心里不免暗自焦急,随手摘下两只,回到普济禅寺。 众人听了王厚的述说,都心急不已。柳晗烟道:“那怎么办?今天都已经冬月二十六,过了今天只剩下九天时间了,怎么办呀?早知道向华神医多要些药丸,也不至于这样紧迫。” 王厚摇头道:“华前辈说了,道枫只能服下两次,再多服也无功效。朱叔叔,你帮我想想,那天华前辈还说了些什么?” 朱志回忆道:“那天,你问他如果一个月后,得不到佛手怎么办……他说普陀山上法华灵洞的峭壁之上,无人可攀,所以那上面的五色佛手才能保存,也才有灵性……还说他知道你能上得峭壁,才告诉你这法子,如果按他的法子医好了,道枫的武功将天下无敌。” 柳晗烟接着道:“那天他还将两粒药丸交给你,说一个月后,你给道枫服下,能够再保一个月。只是到时候仍然得不到救治,虽然不会有性命的危险,肯定会失掉武功。” 王厚陷入沉思,轻声道:“华前辈说五色佛手是古书上记载,他自己又没有见到,这古书所记,也许当时是有的,后来又没有了呢?……还有华前辈说无人能上得了这峭壁,那不等于说,没人真正见到过五色佛手?” 李智贤道:“王公子,是不是华神医自己也没有救治的法子,或者是不想让你过早失望,才将我们远远地支到这地方来?” 柳晗烟听了李智贤的话,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天他说普陀山有五色佛手,我拉着你要来普陀,他不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让我出去……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想想,他肯定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王厚道:“那天他生你的气,是因为你打断他说话。华神医不会故意支我们到这儿……可为什么就寻不到五色佛手呢?” 金敏慧道:“王哥哥,那天你带我上鬼见愁峰,华神医不是说百年黄金瓜可以延长十年寿命吗?可结果也不是他说的那样,他既然能说错黄金瓜,也有可能说错五色佛手。” 王厚摇了摇头:“黄金瓜,华前辈说得很清楚,他一开始是没见过,只是书上这样记载,后来李帮主让我约欧阳帮主在丰台酒楼见面,华前辈才第一次看到黄金瓜,他事先不知道黄金瓜早已经过天火,错失了服食的期限,但总体上他的判断还是对的……住持,你能不能多安排人再找找?” 海默道:“少侠不要着急,我已经安排人出去寻找了。普陀山南北长十七里,东西宽七里,四周都是山峦,东为青鼓垒山,西为茶山,东南为锦屏山、莲台山、白华山,西南为梅岑山,北为伏龙山,普陀所产佛手远处闻名,华神医说的五色佛手,说不定在别的山峰。” 王厚起身道:“如此多谢住持,还请住持叮嘱弟子在峰上小心,不要失足滑落。朱叔叔、烟儿,还有李姑娘、金姑娘,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再去找找看。”又向海默住持要来一件破旧的黑色僧衣,撕下一角将脸蒙住,出了寺门,展开踏风步向峰顶奔去。 第122章 菩萨显灵啦 http://.biquxs.info/ 朔风不停呼啸,波翻盈尺,惊涛骇浪,海面上平时成群的海鸥已经不见,就连以往穿梭如织的渔船也仅有一两只浮在海面。此时,划来一只船,船很小,船舱内坐着不足十人。三个船家其中一人非常健谈,问道:“各位客官,你们这天气去南海圣境,是游山玩水,还是烧香拜佛?”有人答道:“船家,我们是去游玩的。” “那你们可来对了,普陀山不仅是与五台山、峨眉山、九华山并称为佛教四大名山,是观世音菩萨教化众生的道场,而且风景优美,有梅湾春晓、茶山夙雾、古洞潮音、龟潭寒碧、大门清梵、千步金沙、莲洋午渡、香炉翠霭、洛迦灯火、静室茶烟、磐陀晓日、钵盂鸿灏。十二景,梅湾春晓是……” 说了半天,船家见船上众人无精打采,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各位客官,你们可知普陀山最近连续几天,发生了一件非常奇异之事?” 船上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其中有人道:“船家,什么奇异之事,快对我们说说。”船家却不急不缓道:“普陀山是最著名、最灵异的观世音菩萨道场,真正的佛教圣地,时间可追溯于秦,不过今天我不跟你们说秦始皇被派遣徐福,带领三千童男童女和水手,从这里出发出海采集长生不老仙药之事,单说最近几天发生的奇异之事。”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回答人家的提问。先前发话那人早已不耐:“船家,这是半两银子,你就快点说,发生了什么奇异之事。” 船家脸一拉:“我们虽然靠摆渡为生,却也并不在乎这点银两,人在做天在看,我要是收了你的银子,观音菩萨会惩戒我的……我告诉你们,这几天,普陀山观音菩萨显灵啦!你们别不信,虽然我无缘亲眼看到,但乘坐我们船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船家又顿了顿,方进入正题:“这七八天来,每天都有香客看到悬崖峭壁上,有一个白衣仙人在上面飞来飞去,差不多每个山峰都出现过这样的身影,只是离得远,大家无法看清相貌,不过看白衣飘飘,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观、世、音菩萨。” 有人问道:“会不会是什么人在上面采药或者采摘燕窝?”船家瞥了问话之人一眼:“百丈悬崖,谁跑到那上面采药?就是有胆量采摘燕窝,燕窝也不是每个悬崖峭壁都有,为什么观音菩萨会在每个山峰出现?” 正在这时,船尾一人叫道:“徐大宝,你又在念叨,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了,还不过来帮忙,不然天黑了还到不了普陀。”徐大宝应了一声,走出船舱。 ☆☆☆☆☆ “黑泥鳅、白泥鳅,都在莲花里面游……”道枫站在普济禅寺前的放生池边,手指池中,不停地嚷嚷着。柳晗烟陪在他的身边,看他乐呵呵的样子,却止不住又流下泪来:今天已经十二月初五,明日便是道枫受伤整整两个月,却仍然没有寻找到五色佛手。 王厚坐在最高的佛顶山峰顶,眼看天色又暗了下来,不禁长叹一声:“这些天,搜遍了了普陀山的各个峰顶,可天天忙而不获,看来华神医所说五色佛手,应当是子虚乌有之事,莫非道枫真的遭到天妒?” 回到寺内,众人见他又是空手而回,更显焦急和失望,只是这几天,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都不好说什么。忽听道枫欢快地叫道:“白泥鳅、白泥鳅,都到莲花池啦……” 众人看去,却是天空中飘起鹅毛大雪。海默合十道:“南无观世音菩萨,普陀山很少下山,怎么今年这雪下得这样大?”王厚鼻子一酸,真是雪上加霜,就连明日最后一天寻找的机会也被这大雪夺去了? 金敏慧拉着李智贤:“李姐姐,我们再去拜拜观音菩萨,求菩萨保佑道枫平安无事。”两人相互搀扶着进了大殿。 朱志叹道:“看来道枫当初得到九色莲花,却被通巴‘幻相大法’中的五色莲花所伤,这一切难道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 王厚问道:“朱叔叔,你可记得当初道枫得到九色莲花后,身体不能适应,是我帮他疏通九次,才与他融合,现在我能不能再试着将九色莲花、通巴的五色莲花融入到他的体内?” 朱志道:“在北京时,你对华神医讲过这话,华神医当时说道枫体内有十四股真气,估计两者相克,不是普通的气血淤堵,要不是九色莲花护体,只怕道枫已经没命了。你现在如果采用当初九色莲花的做法,一旦不能融合,还会导致道枫毙命……不行,不能冒这个险,他这样最多只是失去武功,神智还有机会慢慢恢复,大不了,我今后哪儿也不去,就陪他在九华山好了。” 王厚知道朱叔叔说的有道理,不能拿道枫的性命来赌,叹道:“听他师父说,道枫是从山下捡来的,这小和尚真是可怜,现在又成了这样子……”竟然说不下去。 海默道:“南无观音菩萨,我看道枫并非福报浅薄之人,‘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凡成大圆满的,都要经历无数苦难……或许,这也是菩萨对他的考验,即使他现在失去武功,以后肯定有机会恢复,你们也要看开些。” 王厚、朱志低头不语,半晌王厚道:“住持说的对,什么事都要看开些。朱叔叔,明天就是两个月的期限,过了明天我们就返程罢,不如到庐山,看看道长和大师有没有什么医治之法。” 朱志长叹一声:“唉,也只能这样了。厚儿,明天我想带道枫去山上看看,毕竟这儿是名山,道枫也是第一次来……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来了……” 第二日,晨光普照,到处银装素裹,连千来古槐树也披上厚厚的积雪,阳光折射出来,四周明晃晃的。朱志穿好衣服,也帮道枫穿好,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积雪盈尺,踩在上面腿都拔不出来。 王厚见了,忙道:“朱叔叔,外面雪这样大,路都分不清,我这几天对这一带很熟,你在屋里歇着,我带道枫去转转。” 朱志想想也对,便道:“也好,厚儿,你跟道枫多说说话,他现在没有记忆,多说说或许能记住一些。”道枫却拉着朱志的衣袖不放,指着门前的莲花池嚷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要看白泥鳅。” 王厚俯下身子:“道枫,我带你去山上看白泥鳅,比这可大多了,有这么大……”张开双臂比划,道枫咧嘴笑道:“好,我跟你去看这么大的白泥鳅。”王厚抱起他,小和尚虽然十六岁,但生得瘦弱,抱在怀里份量还是不重,两人向最高峰走去。 昨晚,王厚听海默住持说过,普陀山难得下雪,一旦下雪,一定要去看“光熙雪霁”。“光熙雪霁”是指光熙峰的雪后景色,为普陀十二大景观之一。光熙峰在佛顶山东南,又名“莲石花”,从远处望去,壮似莲花,此时正是白雪积峰。 一盏茶的功夫,王厚抱着道枫登上佛顶山,俯瞰光熙峰,犹如银装素裹、梨花漫山遍野。道枫开心地叫道:“好大的白泥鳅,好大的白泥鳅呀,我要去捉。”忽然又止住叫声,侧耳倾听,大声叫道,“马、马,我要看马,白马、黑马……” 王厚知道那声音从潮音洞口传来,这几天他没少去过,潮音洞面朝大海,洞一半浸在海中,崖顶至洞口高达二十多丈。王厚抱着道枫沿着曲折往复的层层怪石,展开踏风步到了峭壁之上。 向下看去,只见浪花飞溅,潮水奔腾涌进洞口,发出隆隆之声,犹如万马奔腾。站在崖上,浪花溅起的泡沫随风飘了上来,发出丝丝的凉意。据说,宋元时期来普陀朝山香客,多在潮音洞前叩求菩萨赐福,也有香客常纵身跃下山崖,舍身离世,藉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不过,此时因为地势陡峭,又是大雪封山,并无一个游人香客。道枫指着那些浪花开心地叫道:“马、马!白马!我要骑马!”王厚哄道:“道枫,那不是白马,是龙,它会吃人的。”道枫捶了一下王厚的肩膀:“不跟你玩了,那是白马,不是龙,我要骑马。”挣扎着就要下来。 王厚一惊,赶紧抱住他,这要是掉下去,哪里还能找到人影?道枫就是不答应,还在不停地挣脱。王厚被他缠着无法,便道:“道枫,你听我话,我就带你骑马。” 道枫闻言,眼睛圆溜溜地盯着王厚:“好,我听你话,你带我骑马。”王厚苦笑一声,搂紧道枫,脚下发力,身子冉冉升起,又缓缓地撤掉内力,两人徐徐向下落去。 又一阵浪花扑来,王厚赶紧向上升起,潮水擦着双脚冲过,道枫呵呵笑个不停,潮水退了回去,道枫一指洞口:“白马跑进去了,我要骑马。”王厚知道他听不进任何话,反正已经下来了,便索性带他玩个痛快,趁第二波潮水还没有过来,施展一式“舟去行不穷”,身子已经冲进了潮音洞内。 第123章 古洞听潮音 http://.biquxs.info/ 进入洞内,身后又一阵潮水扑来,幸亏这洞内斜坡向上,王厚带着道枫纵身跃过,潮水在身后发出哗的巨响,随后又倒卷回去。洞并不深,约十丈左右,顶上有两处缝隙,犹如天窗一般,此时又是晴天,光线射下来,洞内的水气幻现七彩虹霓。 道枫也被眼前景象惊住,停止吵闹,眼睛在洞内四处打量,里面空荡荡的,一眼便可看到洞腰处生长一株小乔木,叶泽苍翠,其上挂着三只物体,发出红、黄、绿、蓝、紫五彩,缤纷夺目。王厚惊喜不已:“五色佛手!” 佛手不耐严寒、怕冰霜和干旱,适宜生长在雨量充足、冬季无冰冻之地,所以普陀山盛产佛手也是这个道理。连着十天,王厚一直在峰顶、悬崖峭壁上寻找五色佛手,却没想到它竟然生长在这洞内,不知何人在此种下,许是种子从洞顶的缝隙中落下,却不意在石壁上生根发芽,洞内水分充足,加之无人能进入洞穴,所以竟然在此结出果实。 王厚将道枫放下:“小大师,你不是想骑白马吗,我有办法,你将这个吃下好不好?”道枫也被那佛手五色吸引,咧嘴笑道:“白马,好!” 王厚小心翼翼地将摘下其中一只佛手,剥掉表皮,露出里面的果肉,却是红色表皮内的果肉也是红色,黄色的里面也是黄色,绿、蓝、紫色皆是如此,将果肉一一喂给道枫服下。 道枫吃完佛手,一拍肚子:“好吃,我还要吃。”王厚见他吃下佛手,看样子似乎仍是气血淤堵,莫非这五色佛手没有功效?愣愣地看着道枫,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吃,我还要吃……”道枫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谁知话没说完,就闭着眼睛,身子摇摇晃晃,王厚赶紧扶着他,却觉得他体内涌出一股力道,向自己冲过来,心中大骇,一式“有术可分风”将力道化解。 道枫已经身子一侧,缓缓倒在地上。只见他身上先是一道红光冲出,闪了一下后接着一道橙光冲出,也是闪了一下,接着黄光冲出,依次是绿光、青光、蓝光、紫光、白光、黑光九种颜色一一闪烁。 王厚见过此情形,那天在九华山,道枫吸收九色莲花后,也是这般九色闪烁,正犹豫要不要出手帮他,却见道枫身上亮光骤增,这次红光闪过后,却是黄光,然后是绿光、蓝光和紫光。 与九色不同的是,这五色竟然从道枫身子底下发出,托着他徐徐飘在空中,不停闪烁着光亮。王厚猜想九色与五色正在融合中,决定还是看看再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道枫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转,变成趴在空中,后背上九色闪烁,腹下却是闪耀着五色,正好与刚才颠倒过来。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 道枫犹如置身虹霓之中,身上的光亮逐渐暗淡,最终全部收回体内,身子缓缓落到地上,不一会却翻身站起,惊奇地看着四周,突然大叫一声:“厚施主,你怎么在这儿?我们在哪儿?” 王厚听他大呼小叫,直觉得比妙曼的歌声还要好听,跳上前一把抱起他,大声叫道:“小泥鳅,你醒过来了?”道枫一摸光头:“小泥鳅?谁呀?” 王厚哈哈大笑,手上用力,将他抛向洞口,正好一股潮水汹涌而来。道枫身在空中,僧衣一挥,那些潮水不及扑来,竟然翻滚着退了回去!直看得王厚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功夫,竟能令急流勇退?道枫已经飘身回到王厚身前:“奇怪,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轻功、内力都长进了很多,怎么回事?” “先别说那么多,这两个月大家都为你担心受怕,你能不能跟我来?”王厚转身摘下另外两只五色佛手,小心翼翼放入口袋,身子冲出洞外,紧接着脚下用力,踏风升起,不一会上了峰顶。扭头只见道枫僧袍连挥,竟然也是飘了上来,暗道:“华神医说的不错,道枫现在武功应当天下第一,我能上来是借助绿石垫,而他凭的全是自己内力。” 因为看不到一个人影,两人索性放开手脚,在积雪上飞快前掠,如同两只仙鹤一般,不一会到了普济寺门前。王厚停下脚步,回头对道枫轻声说了几句,道枫捂着嘴呵呵笑着,连连点头。 ☆☆☆☆☆ 柳晗烟、金敏慧、李智贤三人上午起床后,从紫竹庵踏着积雪到了普济寺,一路上金敏慧、李智贤俩人没少摔跤。到了普济寺,见朱志站在门口,柳晗烟问道:“朱叔叔,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发愣?” 朱志道:“我在等厚儿,他带道枫上山散心去了。明天,我们就准备下山。”柳晗烟喜道:“找到五色佛手了?”朱志摇摇头,不再说话。 三人露出失望之色,金敏慧道:“我们明天下山,小和尚的伤怎么办呀?在这儿还有一线希望,这要是走了,不就等于放弃了?”过了很久,李智贤道:“奇怪,他们怎么到现在都不下来?都到了午饭时间了,不会在山上有事罢?” 这话提醒了柳晗烟,二话不说,就往寺门外走去。朱志问道:“烟儿,你去哪儿?”柳晗烟头也不回:“我到山上看看去!” “回来!”朱志沉声道,柳晗烟一怔,停下脚步,只听朱志道,“山上积雪那么厚,你去干什么?山峰这么多,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在这里安心等,别添乱子。” 柳晗烟还是第一次见朱叔叔说话这么严厉,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李智贤上前拉着她道:“柳妹妹,朱叔叔说的是,你不见王公子这几天瘦了那么多,咱们若是再出事,那真要添乱子呢。” 柳晗烟却哭了起来:“我不是担心他们嘛,都这时候了,他们还没回来……”金敏慧也上前来安慰柳晗烟。朱志看着三个人,心里也是一阵难过,长叹一声,顺着甬道走向耳房。 “谁在这里哭哭啼啼?”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柳晗烟止住哭声,大叫道:“书呆子,你死哪儿去了?到这时候才回来,不知道大家都在担心你和小和尚吗?” 王厚道:“我带小大师看雪景去了,这普陀的雪景真是与众不同,我还和他骑马了呢。”道枫叫道:“白马,好大的白马!” 柳晗烟啐道:“两个疯子,这么大的雪,怎么能骑马?”道枫一指金敏慧:“马,白马,我要骑马!” 金敏慧莫名其妙,不知他在说什么。王厚笑道:“金姑娘,他要你背着他。”金敏慧反应过来,走到小和尚面前,蹲下身子,将道枫背在背上。 “骑马,骑马,驾!”道枫在金敏慧的背上咧嘴笑道,又一指李智贤,对王厚叫道,“你也骑,你也骑!”李智贤脸一红。 王厚连连摇手:“我不骑,我不骑。”道枫一撇嘴,大声叫道:“你也骑,你也骑。”柳晗烟见他要哭的样子,上前道:“小和尚,来,我带你骑马。” 道枫不停地摇头,指着王厚对柳晗烟道:“你带他,你带他。”柳晗烟啐了一口:“两个疯子!” 王厚呵呵笑道:“烟儿,是小大师让我俩骑马,你怎么能不答应呢?别惹他生气,他的伤还没有好呢,可别加重了,快过来……”柳晗烟呸的一声:“看你笑的,活像个淫贼。” “我是说我来背你,我给你当马,你想哪儿去了……”王厚故作委屈,张开双手对李智贤道:“李姑娘,我给你当马。”李智贤脸闹得更红,退后几步,连声道:“不不不,你还是背柳姑娘。” 王厚哈哈大笑:“好啦,小大师,咱们不闹了,吃饭去了。”道枫从金敏慧背上滑下来,拉着王厚的手,大叫道:“咱们不闹了,吃饭去了……”两人顺着甬道跑向里面。留下外面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 李智贤自言自语:“道枫清醒了?”金敏慧道:“不像呀,你看他刚才还跟个傻子似的,吵着要骑马。”柳晗烟道:“不对,我也觉得道枫怪怪的,还跟书呆子挤眉弄眼。” 李智贤突然笑道:“对,我就觉得怪怪的,道枫最后一句话完全就是清醒的,先前吵着要骑马肯定是故意的,金妹妹,我们都被戏弄了。”柳晗烟大叫一声:“这两个没良心的,害得我们为担心死了,这倒好,刚清醒过来,就来作弄我们。”拉着李智贤、金敏慧冲向里面。 不一会,就听里面传来阵阵笑声,接着有声音道:“烟儿,饶了我罢,再也不敢了……哎呦,我的耳朵……” “谁让你作弄我们的?还骑马,李姐姐你过来,让他趴在地上,我们来骑马。”“柳妹妹,我可不敢,你骑吧,我们吃饭了……” “厚儿、烟儿,别闹了,天无绝人之路,道枫终于醒过来,我们今天要好好庆祝庆祝,住持,你这里有酒吗?” “最后一刻,菩萨显灵救下道枫……南无观世音菩萨!朱大侠对不住,敝寺没有酒,不过今天难得,我已经让弟子去外面买了,你们可要好好地欢聚一顿。” 第124章 钱塘江观潮 http://.biquxs.info/ 杭州位于钱塘江下游北岸,为浙江布政使司治所,杭州历史悠久,曾是五代时期吴越国西府和南宋京都,宋以后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誉,而且江流襟带,湖光山色秀美,更是“鱼米之乡,丝绸之府”。 虽然驿道两旁的树枝上还有积雪,但路面的积雪已经消融,下午时分,一辆马车嗒嗒嗒驶来。车厢内坐着六人,一个是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人,一个是十六岁左右的和尚,另外四人戴着道笠,蒙着面纱看不出模样。 六人正是王厚一行。腊月初七一早,虽然海默盛情挽留众人在普陀山再住几日,却被朱志婉言谢绝,他想带道枫早日返回九华山,免得宗梢等人担心。王厚见朱叔叔坚持要走,也提出自己已经答应大痴道长、不可大师要赴庐山一趟。 海默住持见众人行色匆匆,不再挽留,送到山下渡口,对王厚合十道:“王少侠,他日如果有空,还望再来本寺小住几日。”王厚赶紧谢过,从怀中取出一只五色佛手:“住持,这五色佛手果真是疗伤良药,还请收下。”海默推辞不收,经不过王厚的劝说,道谢收下。 众人乘船到达宁波,已是傍晚时分,在之前说好的客栈与车夫会合,并歇息一晚。王厚想起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可能被很多人认识,而且身边三位女子长得又美,与她们商量后,重新买了四顶道笠,这样路上行动也能自由些。 因为外面天气冷,众人都没有出去游玩,闲谈一会,早早歇下。第二日,马车返程,路上还有少许积雪,行走不便,众人反正无事,索性放慢速度,原来五天能到杭州,结果用了九天,此时已是腊月十七日,众人才到达杭州城外。 朱志已经决定带道枫回九华山,六人将在杭州分手。朱志、道枫北上经湖州、宣城到九华,这条路线比较好走;王厚等四人西行,经黄山、景德镇到庐山。王厚道:“朱叔叔,我们今晚在杭州城住一晚,明天游玩一天,后天再赶路,好吗?” 其实朱志也舍不得与四人分手,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道枫言道:“好,杭州有灵隐寺,是江南最老的名刹,朱大叔,明天我们去朝拜。” 朱志笑道:“你喜欢看古刹,你三嫂她们又不喜欢。”朱志摸着光头奇道:“三嫂?谁是三嫂?”朱志看了一眼柳晗烟,却不说话。 柳晗烟问道:“朱叔叔,谁是三嫂,你告诉我们呀……书呆子,你告诉我们。”王厚笑道:“我也不知道谁是三嫂,不过……自平是我大哥,所以我喊李姑娘为大嫂。颜越是大哥的结拜兄弟,比我大一个月,所以我喊他二哥、欧阳姑娘为二嫂。但是道枫的三嫂是谁,我想不出来。” 道枫已经明白过来,嘻嘻笑道:“马,白马……”柳晗烟一把拉过他,狠狠地捏着他的鼻子:“小和尚,你跟书呆子后面迟早要学坏,干脆我们现在就分开。” 说笑间,马车进了城。王厚道:“不知杭州有无盐帮分舵,我们身上的银两不多了,看能不能向他们借一点。”他本是与众人说笑,没想到赶车的车夫听到了,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处府邸前,下车向王厚躬身行礼:“特使,这里是盐帮杭州分舵,请将你的蓝白玉瑗借我一用。” 王厚一愕,暗道这车夫甚是精明,我随口说说他竟然当真了?将玉瑗从怀里取出,交给车夫。车夫接过,向门口守卫说了几句,一人匆匆跑了进去。 众人已经下车等候,功夫不大,就见大门内快步走出三人,向众人深深一揖,中间那人道:“在下是杭州分舵主江飞舟,这两位是副舵主钱勇、章进,见过帮主特使,各位快请进。”此时王厚四人还戴着道笠,他也不知哪个是帮主特使,但见打扮,知道外面不宜说话,赶紧让了进去。 进了大门,里面布置与盐帮总舵相差无几,虽然规模小得多,却也幽静华丽。王厚抱拳道:“原来是江舵主和钱、章两位副舵主,幸会幸会,在下去普陀办事,路经此处,打扰了。” 江舵主赶紧拱手:“特使说笑了,特使两个多月前在京城武林大会上,与我帮的蓝天大侠力拔头筹,早已名震天下,能光临这里,实是我们的荣幸。” 王厚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江舵主,你认识蓝天大侠?”“在下因为忙于杂务,未能去京城亲眼目睹蓝天大侠,但仰慕已久,听说他半年前,在西安府力挫茶马帮一百多人,真是扬眉吐气。” 王厚听到“扬眉吐气”心里却是一凛,暗道莫非盐帮、茶马帮只是口头和好?不然下面的分舵为何都不清楚?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其它,问道:“江舵主,贵帮与茶马帮和解之事,可曾听说?”江舵主见他神情严肃,不知如何回答,顾左右而言他:“特使,杭州离海近,这里盐帮事务多些,茶马帮很少涉足。” 王厚心结未解,皱着眉头道:“江舵主,武林大会上,李帮主与茶马帮欧阳帮主已经和好,两位帮主约定不管之前有什么恩怨,都要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两家互让互帮,不能再有什么恩怨。”其实他不好说,那天欧阳帮主还说,如果有什么恩怨,全凭王厚和朱自平裁决之类的话。 江舵主闻言已经明白过来,抱拳道:“特使请放心,既然两帮和好,我们定会遵从,可能杭州离北京比较远,总舵的通知下来,还有一段时日。”王厚想想也是,将自己这边一一介绍,听说朱志就是蓝天大侠的父亲,道枫是中原武林前三甲,江舵主更是恭敬有加。 第二日,江舵主一早等候众人,今天是腊月十八日,每月的十八日都是钱塘潮最壮观的时候,昨晚吃饭时就已经说妥,正好今天大家一起去看钱塘潮。 观潮最佳位置是距离杭州一百里的海宁盐官镇,因为比较远,路上也有积雪,所以江舵主决定领着众人前往美女坝。美女坝离盐帮分舵不到三十里,江舵主另外安排一辆马车,这样江舵主、钱副舵主、朱志、道枫四人乘一辆车,王厚、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四人乘另一辆车,八人前往美女坝。 车上,王厚又在卖弄斯文,吟诵道:“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柳晗烟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讽刺,王厚笑道:“烟儿,这可是北宋诗人潘阆赞美钱塘潮的,描写当时人们观潮与弄潮儿的场面。” 车夫是杭州本地人,回头道:“特使说的对,这钱塘观潮最早是汉魏时期,唐宋是最旺盛的,已经成了一大习俗。每年八月十八日是最大的,潮头高达百丈,遮天蔽日,海潮来时如同万马奔腾,那声势可壮观啦,苏轼就有‘八月十八日潮,壮观天下无’的诗句,今天虽然不是八月,但也是非常好看的。” 车上四人被他说得兴趣大增,柳晗烟问道:“师傅,既然海潮汹涌,是不是真有人在江上弄潮呀?”车夫呵呵笑道:“那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观潮,当地人组织的,弄潮儿可是经过千锤百炼,不然哪能做到手把红旗旗不湿呢。” 王厚闻言心里一怔,不禁想到在潮音洞,道枫服下五色佛手后,随手拂退潮水,而“相通四式”绝没有那样的凌厉,这其中,是什么缘故? 李智贤见他沉思不语,说道:“王公子,久闻西湖是天下名胜,钱塘潮后,我们想去看看。”未等王厚答话,车夫道:“特使,如果说钱塘潮是壮观,那西湖就是娇美,你们来了,可一定要去看看。” 金敏慧来了精神:“王哥哥,我也早就听说了西湖,我们下午就去,好不好?”王厚点点头:“左右无事,我们看了钱塘潮后就和江舵主说,下午去西湖游玩。”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下,王厚扶着三人下了车,只见沿路满是人。与朱志四人聚在一起,在江舵主的带领下,向江边行去。 美女坝,是由南向北直入江中一里的丁字坝,如同一只巨臂伸入水中,急速而来的潮水,遇到丁字坝的阻碍后,形成“回头潮”,这里是观看钱塘潮的圣地之一。 中午时分,便听远远的有人喊道:“来了、来了!”果然不一会,就听隆隆之声犹如闷雷传来,王厚抬头看去,天边闪出一条白练,白练贯通两岸,潮头由远而近,飞驰而来,远远看去又如万只仙鹤排成一线,振翅而来。眨眼之间,潮峰奔涌,卷起二丈多高的水幕遮在江面,倾涛覆浪,喷珠溅玉,直吓得岸上众人仓皇后退。 第125章 佛灯千古谜 http://.biquxs.info/ 涌潮西行至此,潮头线两端受阻,分别沿坝身和围堤顺势逼近,最终在坝根发出一声怒吼,涌浪犹如巨龙,化作一股水柱,高达三四丈。由于大坝的横江阻拦,直立的潮水又折身返回,形成回头潮,江水前后碰撞,发出“哗”的一声巨响,潮头直冲云天,吓得李智贤、金敏慧等人抱头蹲下。 王厚看着这滔天巨浪,内心震撼不已:这浪先前不过两丈,经坝身阻拦后,陡然增高,而威力何止增加一倍!眼看潮头奔腾着走远,暗道可惜,如果能再看看刚才潮头如何形成,或者以“天与水相通”感知一下,那该多好。 道枫站在王厚身边,也被刚才的潮水惊住,却听王厚道:“小大师,这气势跟大哥的‘天地一击’有些相似,大哥不在这儿,不然还能指点我们一二。”道枫回头问道:“厚施主,我看刚才的潮水,想到了‘化城指’。” 王厚一愕:“小大师,你能看出来刚才的潮头为何增高一倍?”道枫挠挠头:“我只是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来。”王厚知他说的不假,自己无法从中领悟什么,道枫才十六岁,更难感悟。 其实,王厚自己都不知道,这次钱塘观潮,对他将有着很大的益处,他现在不明白潮头如何形成,待他经历磨难,反观今天的观潮,以至于弄明白潮水规律后,“相通四式”又有了很大的提高,这是后话。 看完钱塘潮,江舵主领着众人返程,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南湖酒楼门前,江舵主下车问道:“各位肚子都饿了罢?这家酒楼菜肴不错,我们进去尝尝,吃过饭再去游玩西湖不迟。” 钱副舵主已经进了酒楼,点好菜,功夫不大,桌子上已经是满满一桌。江舵主似是常客,向众人介绍起来:“咱们杭州名菜很多,这是西湖醋鱼,选用的是鲜活草鱼,烧之前一般要饿上一二天,这样吃起来就不会有土腥味。 “这是东坡肉,相传是苏东坡为了犒劳民工自己制作的,选用细皮薄膘五花条肉,用冰糖、酱油作佐料,以绍酒代水,将肉置入小葱填底的沙锅,密封上蒸,不走原味……来,大家尝尝。” 众人吃起来果然酥而不碎,肥而不腻。只有道枫在一旁不动筷,柳晗烟道:“道枫你想吃吗?味道很好,来一块?”道枫连连摇头。 钱副舵主呵呵笑道:“我特地为道枫师傅点了两道名菜,这是糯米素烧鹅,外脆里软,香糯甜美。这是虎跑素火腿,是杭州传统素食名菜。选用优质豆腐皮,加上白糖、素油等调味品,色泽酱红,形如火腿,柔中带韧,鲜甜清香。” 柳晗烟一筷子夹去一大块,塞进口里:“嗯,不错不错,书呆子,你也尝尝。”道枫苦着脸道:“三嫂,我的菜本来就不多,都让你吃光了。”众人呵呵笑了起来。 江舵主道:“道枫师傅,不够再点……这些都是本地名菜,这是龙井虾仁,用鲜活的大河虾,配上龙井新茶烹制的,清香鲜嫩,全国仅有。这是杭州叫化童鸡、笋干老鸭煲、蛋黄青蟹、蟹汁桂鱼、清汤鱼圆、西湖莼菜汤……”众人酒足饭饱,连道枫也是吃得铁饱。 忽在这时,门外有人道:“咦,江舵主,真是你呀,带朋友来这儿用餐呢?”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包厢门口站着一人,那人四十五六岁,穿一色的赭色长衫,清瘦之中显得儒雅。 王厚觉得有些面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听江舵主站起来抱拳道:“徐掌门,你怎么来杭州了?幸会幸会,吃过了吗?”王厚这才猛然想起:是雁荡山的掌门徐飞扬,武林大会上,自己看过他的比试,而且他也进入了前四十五名。 徐掌门应道:“吃过了,没想到在这里能巧遇江舵主……”正抱拳寒暄,突然脸色一变,“啊,这位……可是昭毅将军?这位是九华山……道枫师傅?”王厚、柳晗烟吃饭时已经取下道笠,李智贤和金敏慧不敢如此,只掀开青纱一角。刚才说话时,徐掌门见柳晗烟美艳动人,待看到王厚、道枫更是一怔。 江舵主呵呵笑道:“徐掌门好眼力,来,坐下喝两杯。”徐掌门本待推辞,知道真是昭毅将军和道枫后,赶紧走进来,向俩人抱拳施礼。钱副舵主已经招呼小二添加餐具,徐掌门端起酒杯敬向王厚:“昭毅将军,在下敬你一杯!” 王厚回敬道:“徐掌门,武林大会虽然无缘一聚,但我知道你过关斩将,神勇无敌,能在这里遇到你,在下也很高兴,你最好称我王兄弟。”徐掌门呵呵笑道:“如此,在下高攀了,王……兄弟,若论神勇,那是非你莫属呀。”又分别敬了众人一杯。 江舵主问道:“徐掌门,武林大会已经结束七十多天,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路过还是从雁荡山又来到杭州?”徐掌门道:“在下从北京返程,在路上听说一件事,就留在了杭州……江舵主可曾听说佛灯?” 江舵主一愕:“佛灯?庐山的佛灯?在下没有听说,莫非佛灯又将出现?”徐掌门哦了一声,看了众人一眼:“原来王兄弟、道枫师傅不是为佛灯而来……一个月前,我听道上的朋友说,庐山佛灯将在除夕之夜出现。” 据《庐山志》记载,早在唐朝,庐山就发现了一种神异的灵光,先是一二处如荧光,不一会就见数百支巨大的电光,由岩底直往上升,照耀岩前,有的从林中发出,有的则从云中发出,这些电光如同千朵莲花,不可胜数。 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南宋时,天池山上建有天池寺,诗人周必大来寺中住宿,当天夜里他看到半山腰忽明忽暗,出现了许多如繁星闪烁的火光,他当即将这景象记叙下来,那灯火“闪烁合离,或在江南,或在近岭,高者天半,低者掠地”。 由于最早出现佛灯的地点是在庐山的天池山文殊台下,有人认为是“地气之盛”,也有人是认为山中锦绣谷,藏着的金像腾溢出的祥光,但究竟如何形成,直到今日也无法确定。 柳晗烟听了徐掌门的话,喜道:“书呆子,我们正好去庐山,说不定也能看到这佛灯呢。”徐掌门闻言一怔:“王兄弟,你原来是为佛灯而来?”王厚道:“我们从普陀山来此,正准备去庐山拜访两位前辈,佛灯还是第一次听说。” 江舵主问道:“徐掌门,既然佛灯神秘莫测,你的消息可靠吗?”“江舵主,宁波天一阁的何阁主你可认识?”见江舵主点头,徐掌门又问道,“那三清观的尹观主可认识?” 江舵主摇摇头,王厚却道:“我认识他。”徐掌门哦了一声:“王兄弟,你认识尹观主?”“是的,武林大会上,尹观主在南侧擂台,参加江西布政使司的比武,脱颖而出,进入前四十五名。” 徐掌门一击掌:“对!看来王兄弟是有心人……武林大会结束后,我和何阁主、尹观主一起返程,路上,尹观主说这个月底也就是除夕之夜,庐山将有佛灯出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我们宁愿信其有,也不愿信其无,于是我们说好同去庐山……他们就在隔壁包厢,我喊他们过来,好不好?” 江舵主看着王厚,等着王厚发话。王厚思索片刻:“徐掌门,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我的这几位长老,都不喜欢热闹……若是有缘,我们还能再见。”徐掌门看了一眼柳晗烟,笑道:“女长老生得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我能理解能理解……那王兄弟,我们庐山再见。” 朱志问道:“徐掌门,尹观主的三清山离庐山有多远?还有,佛灯到底有什么作用?”徐掌门应道:“三清山与庐山同在江西,相距不远,尹观主本人也不确定,他只是听说,至于是听谁说的,我倒并不清楚,但还是宁愿相信是真的。”说到这里,徐掌门停下来,看了道枫一眼,“我在北京听说,道枫师傅曾经夺得过九色莲花?” 众人一怔,王厚暗忖五月初九在九华山,除了广净,应当没人能看出九色莲花去向,武林大会时,此事又过去了五个多月,重提九色莲花的用意何在?还有在北京城,黑教的几个和尚为难道枫的师父师伯等人,虽然我以扳指令锦衣卫解了围,但其中莫非针对九华东宗?想到这里便道:“徐掌门,九色莲花在九华山出现那日,我也是有幸目睹,只不过是一朵九彩云而已。” 徐掌门道:“我曾听说过此事,九色莲花云出现后不久消逝不见,这佛灯与九色莲花类似,虽然是如莲花一般的电光,但如果有幸能与电光融合,必然会提高功力,甚至能够得道升天。” 第126章 三个白娘子 http://.biquxs.info/ 王厚拱了拱手:“那恭祝徐掌门能旗开得胜,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徐掌门,刚才说了,我这几位长老都怕热闹,所以还请你不要告诉他人在这里遇到过我们。” 徐掌门哈哈一笑,站起来向王厚众人抱拳:“王兄弟放心,行走江湖,在下知道规矩,不会向外人说的……江舵主、各位朋友,后会有期。” 送走徐掌门,众人已经吃好,王厚戴上道笠出了酒楼,马车向西湖驶去。车上,王厚闭目沉思刚才徐掌门的话,自己反正也准备去庐山,不管这佛灯是什么,都无关紧要。眼下最紧要的:广净方丈重提九色莲花,加之道枫在武林大会上被通巴帝师重伤,广净有可能会借机对东宗发难,道枫如果不能及时赶回,以广净的武功,东宗无人能敌,铁定会吃亏……直到车在西湖边上停下,王厚方从沉思中醒过来。 西湖,被誉为“人间天堂”。众人下了车,眼前一片澄清的湖水,此时正值寒冬,湖岸的垂柳带着几分无精打采,湖面波澜不惊,倒映着天空,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点点耀眼的光芒,放眼望去,三面苍山环抱,在逶迤之间,更显得秀美幽深,淡雅静逸。 柳晗烟开心地叫道:“书呆子,真美呀,我现在真想在这儿住下,哪儿也不去了。”金敏慧笑道:“那我们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答不答应?”柳晗烟还没说话,就听李智贤道:“那才不干呢,书呆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柳晗烟撇撇嘴:“你们将他当个宝,我可不稀罕呢,你们不看他怀里藏着个破棍,这时候指不定又在想哪个公主,你们要是不怕被他卖了,就跟着他四处乱跑罢。” 王厚从怀里取出一物托在手掌,是阿丹国公主乔琳所赠的魔杖,讪讪道:“我是想研究它如何长短变化,前几天才弄明白必须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才能自如地使用。” 柳晗烟不屑道:“骗谁,不就一根破棍,还那样玄乎?我看你是想如何自如使用那个什么公主。”李智贤、金敏慧在一旁听两人斗嘴,乐得捂着嘴直笑。 江舵主向众人介绍道:“西湖十景闻名天下,分别是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这十景形成于南宋时期,就分布在这西湖周围,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南看去,只见远处湖面上有一座桥若隐若现,此时大雪没有完全消融,站在这里白堤横亘,雪柳霜桃,隐约可见石桥拱面无遮无拦,在阳光下露出斑驳的桥栏,灰褐色的桥身形成反差,远远望去似断非断,似连非连,与远方的山、塔、湖、亭和湖边垂柳组成一幅水墨画。 江舵主道:“这便是西湖十景之一的断桥残雪,今天正逢大雪过后,更是明显,相传断桥得名于唐朝,你们肯定听过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见李智贤、金敏慧摇头,便道,“传说有条白蛇遇险被一个小牧童救下,经过一千年的修炼,化作人形,她想报答当初救她的小牧童,观音菩萨指点说‘有缘千里来相会,须往西湖高处寻。’于是在这断桥的桥面上,白娘子终于遇到前世的救命恩人许仙,最后两人结为夫妻。” 金敏慧傻傻地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江舵主叹了一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俩的结合触犯了天条,后来,白娘子被法海镇在雷峰塔下,许仙出家当了和尚……” 柳晗烟虽然过这个故事,但此时置身其中,不觉有些入了神。王厚对道枫笑道:“小大师,你莫非就是许仙所扮的和尚?” “南无地藏菩萨,我看厚施主才是许仙所扮,不过这里三个白衣女子……”道枫看了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三人一眼,问道,“江舵主,后来白娘子成仙后,化身为三个美丽女子?” 江舵主见柳晗烟三个女子都身着白衣,哈哈笑道:“也许是罢。”朱志摸着道枫的光头:“道枫,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跟你三哥开起了玩笑。”道枫一吐舌头,看着柳晗烟呵呵笑了起来。 柳晗烟一把拧过道枫的耳朵:“小和尚,你笑什么,跟书呆子后面尽不学好,明天赶紧给我回九华山去。”王厚闻听此言,想起先前的担忧,神情严肃起来,将自己在车上的顾虑向朱志说了,并道:“朱叔叔,我担心广净可能会对东宗不利,道枫受伤他是知道的,如果他趁这个时机侵犯九华山,以广净的武功,东宗定然吃亏。” 朱志赞道:“厚儿,你虽然在江湖上只有半年时间,但能有这样的考虑,我很高兴,看来读书十几年,对你帮助很大。我中午听徐掌门说起九色莲花,就一直担心此事,所以不管怎样,我明天都要和道枫回九华。广净不惹事最好,他如果惹事,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只是你带着烟儿她们三人,要处处小心谨慎,我看那个徐掌门就不简单。” 第二日,朱志向江舵主辞行,江舵主知道他有事在身,不再挽留。从盐帮总舵来的车夫也要往回赶,所以朱志、道枫坐上了马车,准备在嘉兴下车后,再设法购买马匹赶往九华山。江舵主赠送他俩一百两银子,朱志先是推辞不收,后来经不住劝说还是收下了。 朱志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厚儿,眼看只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你肯定是在庐山过了,过了年又要出海,你爹娘知道吗?”王厚答道:“朱叔叔,我只五月份回去过一次,爹娘都不知道我要出海,你什么时候回边王村?” 朱志道:“我现在还定不下来,看来年前肯定来不及回不去了,不过厚儿你放心,春节来九华山上香的人肯定多,到时看能不能先带个信回村子里去,免得你爹娘担心……记住,在外面自己一定要小心。” 当下,王厚四人与朱志、道枫洒泪而别,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金敏慧忽然问道:“王哥哥,边王村大吗?”李智贤知道她问话的意思,接道:“金姐姐,有机会我们去看看?让柳姑娘当向导。” 柳晗烟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闻言叫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去过边王村?……我明白了,肯定是阿竹妹妹说的,哼,看我这次去怎么收拾她。”王厚叹了一声:“我本来还以为去庐山能清静几天,可是昨天中午听了徐掌门的话,估计去凑热闹的人很多,看来,我们是没得安宁了。” 四人与江舵主作别,江舵主昨天就知道他们要去庐山,他先是提出要陪王厚同行,王厚直道去庐山拜访老朋友,谢绝了。江舵主本来对佛灯之类也没什么兴趣,盐帮毕竟是做生意的,生意人更务实一些,加之年底事情又多,所以也没再坚持。赠送王厚一千两宝钞,又安排好一辆马车,送往庐山。 车夫对这一带很熟,一路上除了吃饭住宿,几乎没有什么耽搁,马车虽然赶得飞快,众人却不觉得累。四天后,景德镇远远在望。 景德镇,历史上曾称新平镇,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因镇产青白瓷质地优良,遂以年号为名设立景德镇,一直沿用下来。此时,不仅与广东佛山、湖北汉口、河南朱仙镇并称为四大名镇。 景德镇所产瓷器造型优美、风格独特,以“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独特风格享誉天下,青花、玲珑、粉彩、色釉合称景德镇四大传统名瓷。据史书记载,古代东南亚、阿拉伯、非洲及欧洲地区等地方的人非常喜欢中国瓷器,特别是景德镇的瓷器,郑和下西洋便携带了很多。 马车进了城,已经临近晌午,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处宽敞的街道上,然后进了一家饭馆,去张罗用餐。王厚将三人搀下马车,柳晗烟伸着懒腰叫道:“哎呀,这一上午坐得腰都直了……书呆子,来帮我捏捏肩膀。” 王厚一本正经地问道:“烟儿,肩膀怎么了?我们都是屁股坐着,你还是肩膀着地?”金敏慧一旁笑道:“王哥哥,那你就帮柳妹妹捏捏那里呗。”柳晗烟抬起一脚,金敏慧啊的一声躲在李智贤身后。 忽然一阵唢呐声、鞭炮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四十多人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走了过来,队伍前面,打着大红的伞,中间是一顶四人抬着的花轿,用大红色的彩绸罩着,彩绸上绣着富贵花卉、百子图等图案,轿子旁边跟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着一个披红挂彩,面带笑容的男子。 队伍路过四人身边时,却听到轿子里传来一阵哭声:“我的妈呀我的娘,我娘怀我十个月,十月怀胎受苦难……”哭声在鞭炮声的间歇中传出多远,哭得凄凄惨惨,不忍卒听。 柳晗烟不禁柳眉倒竖,一亮梭标,叫出一句令她非常后悔的话:“站住,你们竟敢强抢民女?” 第127章 景德镇婚宴 http://.biquxs.info/ 明朝洪武二年,在原浮梁瓷局的基础上建立了御窑厂,被称为洪武官窑,主要是以瓷器换取战争所需物资。到了永乐时期,采取官办民烧的形式,开始设立官厂,专门烧制用于进贡的瓷器,厂官由朝廷特派,经费出自地方。 这一时期,景德镇瓷器生产发展迅猛,是我国瓷器炼制上承宋元,下启康乾,并广泛与外国交流的时期,而且也研制成永乐甜白,青花,釉里红等新品种,更加赏心悦目,带动了景德镇陶瓷经济前所未有的繁荣。 郑家是景德镇最大的商户,拥有商船百艘,海员千余人,主要从事景德镇瓷器、浙江绸缎的收购,然后派遣海船运往海外各地销售,从中获取丰厚的利润,因此郑家在这一带德隆望尊,就连当地官员也要让他三分。 今天腊月二十二日,是郑家大喜的日子:三公子成婚,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排场极大。新娘是浮梁县人,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直到晌午才进了景德镇。当地风俗女子出嫁都盛行哭嫁,农村的要哭数日,新娘子要放声痛哭,表示舍不得离开父母,你若是不哭,会被人家指责为不孝。 更有甚者,新娘准备出嫁前几天,母亲便开始守着女儿哭,一般从黄昏哭到半夜,一直哭到新娘上轿为止,长此以往,倒形成了一种哭嫁歌,刚才轿中新娘哭唱的正是这种歌。只是柳晗烟哪里知道,还以为人家在强抢民女,便喝停了迎亲队伍。 吹吹打打的这些人都是一怔,迎亲讲究的是顺顺当当,最忌讳被人阻拦,这不明显想闹事吗?而且也不看看是谁家在办喜事,这可是跺跺脚整个江南都要摇晃的郑家!这四个蒙着面纱的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个反应快的人冲上来,对着柳晗烟就是一脚,口中骂道:“哪儿跑出来的‘骡子’?敢来这里撒野!”柳晗烟岂会被他踢中,侧身让过同时还以一腿,那人哎呦一声抱腿蹲在地上。 后面众人反应再慢,此时也明白过来:竟然有人闹事!只是迎亲众人身上都没带武器,十几个人赤手空拳将四人围住,用俚语骂着什么,显得气愤之极。便在此时,车夫从饭馆里跑了出来,见势大惊,连声叫道:“各位对不起、对不起,给个面子,他们是盐帮的朋友。” 围着的众人一愣,眼前这个车夫很陌生,但盐帮又不是他们愿意招惹的,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披红挂彩的新郎喝道:“什么盐帮,敢来捣乱就是没把我们郑家放在眼里,弟兄们,先抓起来再说。” 柳晗烟正要动手,被王厚拉到身边,便听王厚抱拳道:“误会误会,我们认为是在抢亲,既然是我们错了,任凭阁下处置,也不用枉费力气,我们跟你走便是。” 听了此言,马上的郑家三公子更是嚣张,指点四人:“全都给我带走。”王厚向一旁的车夫道:“刘兄,你回杭州罢,不用担心我们,代向江舵主问好。”郑公子倒像被提醒,一点车夫:“还想通风报信?把这人也带走。” 王厚苦笑一声,五人随着迎亲队伍向前走去。路上,王厚掏出一张百两的宝钞,塞给郑公子:“新郎官,不打不相识,这点银子算我们的礼钱,向你讨杯喜酒。你要是看不上,就给弟兄们买酒喝。” 郑公子出身豪门,尽管看不上这一百两的宝钞,但普通礼金不过一两,最多只是二两,眼前这白衣人舍得拿出这么多银子,自然另眼相看,心中怒火消了大半:“今天是本公子大喜的日子,就不计较你们刚才的失礼了……一会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坐下罢。” 王厚赶紧抱拳谢过,心里暗叹:“钱还真是个好东西,轻易就化解了干戈,人家都说钱是身外之物,可如果没有这身外之物,恐怕连身内都不得安宁。” 不一会,队伍到了一座府邸前,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得震耳,花轿在门前的两堆旺火中间通过,稳稳地落在门前。门口走出两个少女,将新娘从轿内搀出,沿着红地毡进了屋内,鞭炮之声更是震天。 院子很大,从门厅向正门是两丈宽的青石板通道,通道两侧总共摆了不下一百桌酒席,王厚五人寻了位子坐下。赴喜宴的多数是本地人,也有不少是经商或行走江湖的,对四人蒙着面纱也不觉得奇怪。酒菜很快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王厚见四周都无人动筷,似在等着什么,赶紧拦住柳晗烟,将她手中的筷子拿了过来,轻声道:“等一等再吃。”果然功夫不大,就见屋内走出一个五十多岁、衣饰华丽的老者,朗声笑道:“哈哈……今天是犬子新婚,感谢众乡亲抬爱,更要感谢远道来的朋友们,一切感谢的话尽在酒中,喜酒不醉人,今天大家一定要开怀畅饮!干!” 众人轰声应道:“恭喜郑爷!”这才拿起筷子,吃喝起来。柳晗烟早就等得不耐烦,伸筷子给王厚夹了一块乐平狗肉,又给自己拣起一块景德板鸡,津津有味地啃起来,还不时说:“唔,好吃,李长老、金长老,你俩吃得太斯文,来,喝碗鲶鱼排骨汤……” 桌上其他人见她横叉十五,见她这身打扮又不敢抱怨,都放下筷子看着她。柳晗烟见桌上没有动静,看了一下,粗声笑道:“你们都吃好啦?这菜味道不错,再吃点……” 忽在此时,门外有人大声叫道:“郑老头,还不滚出来受死!”声音震得桌子碗盏都似在晃动,跟着门外飞进两道人影,扑通两声摔倒在地,接着又是两道人影飞了进来,原来是门口的家丁被人扔了进来,看来受伤不轻。众人都扭头向着门口,不见有人进来,不一会,郑爷从屋内走出来,朗声道:“原来是潘会长,郑某今日有喜事,咱们放下恩怨,进来喝一杯。” 门外有人嘿嘿冷笑几声:“老子知道你今日办事,所以才带几个朋友赶过来,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郑威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你如果爽快,向老子磕九个响头,咱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不然……你索性婚事、丧事一起办!” 王厚闻言眉头皱了一下:这人话说得太恶毒了,刚才郑爷说是潘会长,莫非是武林大会上,福建擂台进入前三的那个万石会潘会长?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在这节骨眼上赶来寻事? 便听郑爷怒道:“潘驼子,你如此狂妄,莫非欺负我江西无人?……刘岛主,你也是跟潘驼子一起来造事的吗?” 门外有人哈哈笑道:“郑爷,你别明知故问,谁不知道你拥有百艘商船、万名海员,称霸一方,你的景德镇瓷器一直压着我们的德化白瓷,抢了我们的生意不说,四个月前还杀了我们十七人,当时因为我和潘会长要参加武林大会,没时间跟你算账,现在这笔账也该算一算了!” 王厚暗道:听这话,潘会长肯定就是福建万石会的潘会长了,这刘岛主莫非是武林大会福建擂台也进入前三的东山岛刘岛主?看来他们都是做海运生意,有矛盾也属正常,当真是郑家杀了他们十七人? 郑爷纵声大笑:“哈哈!杀了你们十七人?你们怎么不说暗中埋伏人手,准备抢夺我的商船,你们的做法与海盗何异?与倭寇又有什么区别?虽然你们今天带了几百人,但我这里除了江西的武林朋友外,还有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在此,识相的就快快离开,咱们以后海边再分个你死我活。” 王厚心里一惊: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怎么也在这里?他们两人在武林大会上与道枫同一个擂台,是那个擂台上的前三,而且大门之外除了潘会长和刘岛主,还不知道来了多少人,这架势倒成了又一场武林大会了? “哈哈哈!我们知道你今天有很多客人,可我们既然敢找今天这个日子,就没怕过你,省得人家说我们在福建欺负你!今天你要是不磕头求饶,赔偿十七万两银子给死去的弟兄,不要说客人会不会帮你,就是有人愿意站出来跟我们福建作对,我们也定会奉陪到底。” 这时屋内又走出两人,大约都是四十五六岁的模样,一个稍胖,一个略瘦,稍胖的那人向门外抱拳道:“潘会长、刘岛主、还有知善大师,在下是苏州门的乐达,这位是南京栖霞寺云相方丈,没想到北京一别,还能在这里遇上。刚才听了你们和郑爷的话,看来矛盾很深,一时难以了断,再说今天郑家宾朋满堂,不说给郑爷的面子,就是在座的一千多人面子总是要给的罢?” 门外有人大声道:“原来乐门主、云相方丈果然在此,不是我们不给两位面子,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知道了,实在是这郑威欺人太甚,否则,我们也不会挑今天的日子来找他算账。” 云相方丈诵道:“阿弥陀佛!知善住持,你我都是佛门中人,为何要染指这些俗事?不若进来喝一口香茗?” 第128章 我只要两招 http://.biquxs.info/ 门外有声音应道:“阿弥陀佛!云相方丈所言甚是,我只不过与潘会长、刘岛主自北京结伴同行,本无寻仇之心……不过,云相方丈不在家过年,大老远的从南京跑到这里,当真只是为了喝一口香茗?” 王厚更是一凛:这知善住持也是福建擂台的前三名,我记得他是泉州开元寺的住持,与潘会长、刘岛主结伴经过这里自然正常,只是他问的有道理,乐门主和云相方丈为什么会来这里?莫非、莫非……佛灯? 王厚这桌上有人小声骂道:“哪儿跑来这些‘骡子’,当真欺负我江西无人?”说罢那人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探头向外看去,此时院子里也没人注意到那人。不过那人很快便折转回来,坐下来直抚着胸口。 柳晗烟粗声问他:“师傅,你刚才说哪儿跑来这些骡子,是什么意思?”那人手抚胸口,白了柳晗烟一眼:“外地人?骡子就是笨蛋的意思。”柳晗烟心里暗道:“你真是个骡子,有胆子跑过去,却吓成这样。” 云相方丈没有答话,就听门外潘会长的声音又道:“方丈,跟他们废话什么,既然乐门主和云相方丈在这里,咱们便卖个人情!好,郑威你既然不愿认错,出来跟我单挑,生死由命!” 门外声音轰然叫道:“生死由命!”王厚吓了一跳,听这声音恐怕不下五百人,怪不得郑家这边一直不敢动手,原来对方有备而来,虽然院子里有一千人,但带武器的不到三成,按这样推断,会武的可能不到一半!看来门外那些人来者不善。从先前的情况来看,虽然烟儿是冒失了些,但郑家得理不饶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动起手来,我是帮还是不帮?又该帮谁? 郑爷脸涨得通红,他清楚如果单打独斗,自己绝非人家的对手,毕竟他们是武林中人,而自己只是商人,今天看来凶多吉少,对方来得真不是时候,自己一点防备也没有,不然早早招集人手设下埋伏,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被动。 就在郑爷犹豫之际,屋内冲出三人,其中一人满身的红装,正是新郎官郑家三公子,另外两人王厚不认识。就听三人中的一人高声叫道:“爹,让我来会会他!”郑爷脸色一变,连连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出来。 更有四五十人站了起来,大声叫嚷:“大伯,怕他们干什么?大不了拼了!”“这些人不给咱们面子,咱们今后也不会让他们好看!”“对,今天我们输了,明天我就带着弟兄们挑了他们的万东园!” 车夫轻声向王厚道:“这些人都是郑爷的至亲内侄,郑家在这里经营多年,但是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还是靠家族中的这些人。”王厚点点头,心里却在暗忖:这些人说得不错,今天即使输了,明天还会去寻仇,这架越打越大,看来不管谁对谁错,我都必须先制止住。 门外潘会长已经朗声笑道:“哈哈……你们想打架、不怕死的,全部站到门外来。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没想到郑家三位公子也敢站出来,好!我潘勇今天一人来斗斗你们父子四人,输了,我们马上就走;赢了,你们可要磕头认罪,赔偿十七位弟兄的性命!” “我来领教领教!”郑家大公子怒吼一声,一晃手里的钢刀,就要冲出门外,却被郑爷厉声喝止。郑爷已经不再犹豫,眼光闪动:“潘驼子!今天我俩来单挑,生死由命,不过可要说话算话,我即便今天死在你手里,以后也不会找你们寻仇,你们也不要再为难在场众人!” 王厚暗自点头:“这郑爷识时务,明知道自己不是人家对手,也不愿让自己的三个儿子作无谓的牺牲,而且这话还赢得了院内众人的人心。”眼见郑爷就要动手,王厚轻声叮嘱柳晗烟照顾好金敏慧、李智贤,自己则站了起来。 郑爷扭头对三个儿子道:“你们给我听好!不管发生什么,今天和以后都不准闹事,招待好亲朋好友。”正待迈步出门,忽听有人朗声道:“郑爷,且慢!” 郑爷一愕,却不见说话之人在哪里。不一会,众人只见一白衣人缓步走出,那人蒙着面纱,看不清相貌。郑爷抱拳道:“请问阁下?……”郑家三公子却是一怔:眼前这个人,不是与自己一起来的? 王厚到了门口,果然见外面黑压压的人头,站在前面的三人,正是武林大会上进入前四十五名的东山岛刘岛主、万石会潘会长、开元寺知善住持。当下哈哈笑道:“郑爷,今天是大喜日子,何必动刀动枪,我绝情帮多情杀手实在看不下去啦。潘会长,看来你是铁定心要动手,我也不再劝你,既然如此我就来领教两招。” “哼!什么绝情帮,你要想好了,别在这儿为郑威丢了性命,不值得!”潘会长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绝情帮多情杀手,见他敢伸头走出来,已经断定眼前这白衣人头脑有点问题。 王厚笑道:“不要紧,不会丢了性命,我说过领教两招,如果两招过后,潘会长还在这里站着,那我就不管了。” 众人哗的一声,这白衣人太狂了罢,竟然想两招打败潘会长?人家可是高手中的高手,福建前三名、天下四十五强,莫非这白衣人脑子坏了? 潘会长不怒反笑:“小子,听你声音很年轻,你既然想寻死,那我就成全你。”王厚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潘会长你不要误会,我是说领教两招,是说除了潘会长你外,还包括刘岛主……” 众人更是轰的一声,潘会长转头问刘岛主:“不是这小子脑子坏了,就是我耳朵坏了,他刚才真是这样说的?”刘岛主一口痰吐到地上,伸脚狠狠踩了几下,在地上画出一大块的圆。 王厚笑道:“潘会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领教两招,是说除了潘会长你之外,还包括刘岛主和知善住持,如果两招过后,你们三个人还能站在这里,我马上就走。” 全场这次不再起哄,这白衣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装疯卖傻,没意思!然而王厚心里清楚,必须要速战速决,一旦纠缠起来,郑家这边难免会援手,到时再阻止难度就大了,最好的办法是一出手就能镇住双方,让他们不敢动手。 郑爷长叹一声:“这位朋友,这是我郑家与他们的过节,多谢你为我们伸张正义,郑某心领了。不过郑某也非怕事之人,还是由我来和他分个胜负……”话还没说完,就见白衣人大步走出门去。 院子里的众人除了离大门近一点的,都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门口哗哗哗的脚步,想是门外让出了场地。柳晗烟等人更是焦急,知道挤到门口也没用,在这里坐立不安。忽听砰的一声,跟后外面传来一阵轰叫,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院子里,郑爷等人站在原地,却一个个目瞪口呆,像是看到了极可怕的事情。不一会白衣人大步走了进来,对郑爷抱拳道:“郑爷,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去罢。”郑家众人却像傻了似的,也不答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外面。 外面传来一声大吼:“多情杀手,你真是多情杀手?”白衣人摇头道:“瞧这话问的,作为帮主我倍感渎职,竟然没人知道绝情帮……可怜我绝情帮虽然只有五人,但不远的将来必将成为天下第一大帮!” 门外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武功高强为老衲仅见,得势却不逞强,更显心胸过人,想来施主定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有机会,请光临泉州开元寺。”白衣人忙对着门口合十道:“知善住持,刚才是在下失礼,只是我不愿多见杀孽,还请方丈原谅。他日有缘,定去开元寺登门谢罪。” “老衲恭候施主光临。”随即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是来的人全都退去。郑爷等人似才反应过来,赶紧对白衣人躬身行礼,直听白衣人道:“你双方谁对谁错,我相信郑爷你心里有杆秤,我无力摆平你们之间的矛盾,只算是暂时缓解而已,希望郑家今后好自为之。还有郑三公子,我的朋友只不过误会而已,你却不依不饶,可见平时骄纵惯了。” 郑三公子连声道歉:“的确是我们冒犯了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为我们援手,真是侠肝义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那张一百两的宝钞,“这个还给大侠,请不要见怪。” 白衣人道:“这是我的礼钱,哪能往回收,我又怎么能白吃白喝?酒菜都不错,特别是那个鲶鱼排骨汤……几位长老,我们吃饱喝足这就动身罢。”柳晗烟等人站起来走到王厚身边。 郑爷忙道:“大侠请稍等,我有一物要赠送大侠……帆儿,将我那对瓷器拿过来。”功夫不大,郑家大公子捧着一只盒子,郑爷双手呈到王厚面前:“大侠,这点薄礼还请收下。” 王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瓷器,一只茶壶还有一只稍大的酒壶,不再推辞,当下谢过。车夫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礼遇,也是昂首挺胸,跟着王厚四人大步跨了出去。 第129章 云雾绕庐山 http://.biquxs.info/ 庐山,东依婺源鄱阳湖,北枕滔滔长江,以雄、奇、险、秀闻名于世,峭壁飞瀑,云雾缭绕。大江、大湖、大山浑然一体,雄奇险秀,刚柔并济,形成“春如梦、夏如滴、秋如醉、冬如玉”的人间奇观。 此时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走来四人,都是一式的白衣,戴道笠蒙青纱,走走停停,便听其中一人道:“书呆子,这山要爬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呀?累死了,李姐姐、金姐姐,你们要不要再歇会?” 四人正是王厚、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前天从景德镇出来,坐上马车往庐山赶来。车上,柳晗烟反复追问王厚是如何击败福建三大高手的,王厚笑而不答,后来被柳晗烟拧着耳朵,才吞吞吐吐道:“我没有和他们动手呀,我一出去掀开道笠,他们见是大名鼎鼎、风流倜傥的昭毅将军,哪还敢动手?吓得赶紧认输。” 柳晗烟手上加劲:“你不说实话,是不是?”王厚哎哟一声:“李妹妹、金妹妹,你俩还不救救帮主?”李智贤笑道:“求人不如求己,你实话告诉柳姑娘,我们也想听呢。”“好好好,我说我说,烟儿你先放手。”王厚连声求饶,柳晗烟这才松开手。 “话说我到了门外,只见门口站着黑压压的人,心里不免一惊,暗道看来我命休矣!”见柳晗烟又伸出手,王厚忙道,“说时迟那时快,刘岛主见我到了跟前,一拳向我打来,我哪里躲得开,只好这样一推,不知为何与潘会长撞在一起,知善住持过来扶他们,结果摔倒在地。” 柳晗烟问道:“没了?”王厚轻叹一声:“我本来想用两招来吓唬他们,结果还真胜了,这运气好得都不太好意思说。”其实事情并非王厚所说的这样,他首先攻击的是三人中较弱、站得最前的刘岛主,将他推向潘会长,趁潘会长招架之际,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两人同时引向知善住持,三人力量自相冲突,趁机又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三人击倒。这一战,胜在让对手混乱起来,他自己乱中取胜,坐收渔利。 金敏慧一旁羡慕不已:“王哥哥,你能不能收我和李姐姐为徒啊,我们也想学武,上次在盐帮总舵,道枫小师傅教我们如何运气,我和李姐姐也一直在练,可没什么效果,你的招式简单,一招两招就能打败对手,学起来要容易些。” 王厚笑道:“我这哪是武功,任凭运气取胜,要说真正的武功,不得不提我师父,那四九三十六式,招招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过,我只记得织女投梭了。” 柳晗烟啐道:“你还拿我开心,当初我真以为你不会武功,被你缠得没办法才教了你。结果你还拿我取笑,再也不理你了。” 王厚长作一揖:“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哪敢取笑你呢……不过,两位妹妹,道枫教你们的没错,必须要从练气开始,除非你们有他那样的运气得到九色莲花,不然就得慢慢来,我大哥打小练武,才有今天的成就。好在明年出海要将近两年的时间,你们到时闲着没事,可以整天练气。” “还整天练气呢,不给你整天气得发晕就不错了。”柳晗烟嘟囔一句,却将金敏慧和李智贤说得笑了起来。 腊月二十四日上午,马车到了庐山山麓,抬头只见青峰秀峦,巍峨挺拔,流泉飞瀑,飞珠溅玉,车辆无法继续上行。四人下了车,王厚取出一百两宝钞塞给车夫,车夫先是坚持不收,推脱不了只好道谢收下,调转马车而去。 四人拾阶而上,不知道东林寺和白鹿观在哪里,好在山路只有一条,先上山再说。沿石阶向西,一路上千峰峻峭,密林蔽日,寒气袭人,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四人便看到眼前有一座大桥,桥旁立有一块石碑:“芦林大桥”。桥坝拦水成湖,湖水洁净之极,泛着幽幽碧绿,湖的四周却缥缈着云烟,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正在观赏景色之际,只见一个红色袈裟的僧人从山的转角处走出,向这边走来,众人不由一喜。僧人大概五十多岁,长着田字脸,看到四人,一愣之下还是继续前行。王厚忙道:“师傅,请问白鹿观该往哪儿走?” 僧人扫了四人一眼,半晌道:“四位施主到白鹿观有何贵干?”王厚应道:“我们是大痴道长的朋友,应约前来。”僧人见四人蒙着青纱,露出怀疑的神色,李智贤道:“我们来找白鹿观的周清竹。” 僧人听说话之人是个女子,神情方才恢复正常,合十道:“四位施主沿这条山路向上,过了前面的山坡,便能看到一座花岗岩道观,那就是白鹿观。老衲是天池寺方丈圣光,欢迎四位来庐山,请走好。” 柳晗烟奇道:“这庐山寺庙和道观很多吗?”僧人愣了一下,问道:“听姑娘口音当是山东人?崂山有九宫八观七十二庵,我庐山‘道释同尊’闻名天下,山上寺庙、道观共五百处,只是面和心不和,否则定会成为天下最大的武林联盟。”在四人连声惊叹中,僧人继续向下行去。 柳晗烟看着他的身影,喃喃道:“这老和尚很神奇呀,他怎么能听出我是山东人?我说的可是标准官话。” 金敏慧嘻嘻笑道:“你是标准官话?有一次你酒喝了不少,直听你说‘哈酒,就就饽饽。’不知道是说什么,后来还是庄姑娘告诉我,是‘喝酒,再吃点馒头。’” 王厚听得俯身大笑:“烟儿,我们老家庐州与南京接壤,说话声音差不多,我说的才是标准官话。”“呸,我听你说的句句都是嘲巴话。” 李智贤问道:“嘲巴是什么意思?”柳晗烟自己也乐得前仰后合:“嘲巴就是呆子呗。”金敏慧道:“呆子就是骡子呗。” 说笑间,众人上了山坡,果然前面山腰上有一座坐北朝南道观,道观前后两进,前殿后阁,占据山腰不小的位置,气势非凡。众人加快脚步,到了道观前,只见墙体全部由花岗岩雕凿干砌而成,显得十分端庄。 大门敞开,门两旁石柱刻着一幅楹联:“殿开白昼风来扫,门到黄昏云自封。”走入门内,只见柱梁均以花岗岩琢磨、铺造,一般的道观都供奉着玉清元始、上清灵宝、太清道德三位天尊,而这个殿内只供奉着一尊塑像,长得极丑,一身衣服破如乞丐,左手还拿着酒壶,右手高举过顶。 忽听有人问道:“你们是谁?”四人循声看去,只见从后院内走来一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穿酱色道袍。王厚觉得有点面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答道:“这位道兄,我们来找大痴道长。” “我问你们是谁,没问你们找谁。”那人一脸的不耐烦。柳晗烟却道:“你是不是叫刘清岭?”那人一怔:“你怎么认识我?”王厚也猛然想起,当初在铜陵县,与天井帮闹翻后,自己七人匆匆赶到青阳县,第一次遇到大痴道长和不可大师,当时饭馆里这个人就和他俩坐在一起。 王厚取下道笠,问道:“刘道兄,你不认识我们了?在青阳县,道长、大师跟广净方丈打斗的那晚,我们和张道兄、周姑娘一起的,后来还一起上的九华山、又在青阳分手的。” 刘清岭看了看王厚,似乎有点印象,直到柳晗烟也取下道笠,才恍然说道:“你们是太阳教的……柳姑娘、王公子,对罢?哎呀,你们可来了,师父这些天一直念叨,周师妹更是天天在门口张望,怎么到今天才来呀?” 王厚道:“路上有事给耽搁了,道长呢?”“我师父带着张师兄、周师妹去大师父那儿了,你们快到后面坐下。”刘清岭一边说,一边领着四人进了后院。 后院内有十几个道人,或扫地或擦拭门窗,也有几人正在练剑。院子中有一座“御碑亭”,刘清岭向四人介绍,原来是朱元璋为纪念周颠仙人而造,御碑高一丈二,上面刻着朱皇帝亲自撰写的《周颠仙人传》和《四仙诗》。 御碑亭旁边,栽着一株茶花,与亭檐高齐,树叶浓绿泛着光泽,整株树形姿优美,此时是寒冬,只是山上气温殊异,已经含着点点的花苞。 正对面的后阁上却挂着“观音堂”的牌匾,门敞开着,可见里面供奉观音和十八罗汉塑像。王厚奇道:“刘道兄,你这道观里怎么还供奉着佛像呀?” 刘清岭略显尴尬:“我们这儿在路边,人气旺,只是现在都忙着过年,游人香客要少些,平常都是人来人往。我师父说了,大师父那儿没人气,这后阁反正也是空着,就让大师父供奉观音像了。” 李智贤问道:“那刚才前殿里面的塑像是谁?”刘清岭一挺腰杆:“是我们开派宗师周巅仙人。”王厚强忍住笑:这道长真敢干,道观里面供奉着观音,而且竟将开派宗师塑成那个模样,奇丑无比还放荡不羁。 几人闲谈了一会,眼看已经日过正午,柳晗烟道:“道长和阿竹妹妹怎么还不回来呀,我肚子都饿了。”刘清岭忙道:“按说师父他们也快要回来了,大师父那里没有酒,所以一般都回来吃饭。” 正说着,就听门外有人大声喝问:“饭都做好了吗?先搬两坛酒到我屋子里来,他娘的,要出大事了!” 第130章 要出大事了 http://.biquxs.info/ 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带着张清陵和周清竹,十一月二十日在杭州与王厚等人分手,十一天后回到庐山。永乐时期庐山佛、道两教多达四百个,到了山上,便听说佛灯之事,两人都道回来得正是时候。 周清竹问道:“师父,佛灯是什么?”“佛灯当然就是佛点的灯,竹儿你还小,没见过也是正常。” 不可呵呵笑道:“老道,莫非你见过?”大痴不屑道:“老和尚,你不也没见过吗,笑话我干什么。你说,这佛灯到底是什么?” 不可表情严肃起来:“我也无缘见过,只是佛经记载,最早出现佛灯的地点是在庐山天池文殊台下,所以被认为是文殊菩萨的化现之光。金顶无月无风的黑夜,岩下忽见如萤之光,然后变成数点,渐渐变成无数,在黑暗的山谷中飘忽不定,最终化作千朵莲花,由岩底直冲云霄,佛家又将佛灯称为圣灯。” 大痴问道:“那他们说除夕之夜将现佛灯,不是瞎测了?”不可应道:“我也不清楚,消息最初是从天池寺圣光方丈那里传出来的,有九分的可能。不管怎样现在已经传开,想必到时定会很多人前来。这佛灯若能有缘得之,可能不比九色莲花逊色……今年是怎么了,先是‘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到了年底最后几天,又出来‘佛灯’,莫非这天下将要大乱?” 大痴笑道:“就你老和尚喜欢忧国忧民,都是你佛门的东西,还能乱到哪儿去?他娘的,真搞不懂圣光那家伙想干什么,平时看他跟三清观尹平来往密切,我看着就不舒服。我们回来得正好,近水楼台先捞月。”“阿弥陀佛,这事只讲缘分,与远处没有关系。” 接下来的这些天,大痴、不可两人几乎每天都要在一起磋商此事,眼看除夕将近,他们得到的消息,山下也聚集了很多的江湖人士,再加之山上四百多的教派,这除夕大概不得安宁了。从东林寺出来,大痴见周清竹东张西望,喝道:“竹儿,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你这东望西张的,别摔了自己。” 周清竹赶紧收回目光,叹道:“师父,我哪儿是在看景,我在想阿烟姐姐也快要来了,不会他们在路上出什么事罢?”“你瞎操什么心,王小子事情办好,就会带三个媳妇儿过来,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倒要好好改一改。” 周清竹气得一嘟嘴,不再说话。张清陵一旁道:“师父,道枫小和尚受伤很重,说不定无药……说不定找不到解药也有可能。”他本来想说无药可治,可见师妹瞪着自己,忙转了过来。 三人进了白鹿观,大痴老远就喝道:“饭都做好了吗?先搬两坛酒到我屋子里来,他娘的,要出大事了!”只见刘清岭从里面跑出来,喜道:“来了来了!” 大痴头脑里正想着佛灯,喝道:“什么来了?大白天怎么来了?”刘清岭直摇手:“不是,不是,是太阳……来了。”他一时想不起来该称呼王厚、柳晗烟什么才好,也想不起来是太阳教还是太阳派。 “这大白天的,我不知道太阳来了,要你废话什么!”大痴气得一巴掌就要拍过去,忽听一声“住手!”大痴一愕,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衣蒙面人,不由大怒:“什么人?敢到我这里来撒野?” 却见周清竹嗷嗷叫着冲了上去:“阿烟姐姐,你来啦!”那白衣蒙面人取下道笠,盈盈笑了起来,将周清竹一把抱起来,原地转了三圈。大痴见是柳丫头,撸着袖子嘿嘿笑了起来,不一会似乎想起什么,喝问道:“柳丫头,怎么你一个人跑来了?王小子呢?” “在这儿呢,还以为道长忘记了我。”王厚一摇三晃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李智贤、金敏慧。周清竹又是一声尖叫,就向王厚怀里扑去,倒把王厚吓得连连后退。 大痴对刘清岭骂道:“还不快去拿酒,我今天中午跟王小子一醉方休。”刘清岭哎了一声,趁机跑得远远的。 不一会,刘清岭就将酒菜端了上来,大痴笑道:“王小子、柳丫头,还有两个丫头,这山上没什么好吃的,不过就这几样本地菜,你们先来尝一杯这酒味道怎样。”早就拿过酒坛给每人倒了一盏。 “这可是四特酒,一般人我是舍不得拿出来的,这酒产自山下的樟树镇,不要小看这个镇,镇的东南面有闔皂山,泉水喷香,又用古法工艺酿造,味道独特,香味扑鼻,滋身清神。”大痴平时说话粗鲁,但一说到酒却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盯着王厚将一盏喝尽,问道:“怎么样?王小子,我没有说错罢?”王厚咂咂嘴,一翘大拇指:“好酒!先醇后酱,酱香悠长,杯中香气经久不变,空杯留香经久不散……好!”大痴呸的一声:“王小子,你在胡扯什么,这是四特酒,你说的那是茅台酒。” 柳晗烟咯咯咯笑掉了筷子。周清竹夹起一筷子菜给王厚:“王哥哥,这是庐山石鸡,是生长在岩壁洞穴中的麻皮青蛙,白天躲在窝里睡懒觉,直到晚上才出来觅食,最大的能达到一斤重,你尝尝肉是不是很嫩,跟鸡肉差不多罢?” 柳晗烟拾起筷子,在碗沿敲得叮当响:“咦,我的菜呢?”周清竹笑道:“在这里呢,阿烟姐姐,这是庐山石鱼,这鱼长年生长在泉水和瀑布中,一般只能在泉瀑流经的岩石缝里才能捕到,体色透明,只有绣花针大小……是不是肉很细嫩?” 大痴呵呵笑道:“竹儿说得不错,王小子,我这儿很多干石鱼,你们走时可以多带点回去,以后你三个媳妇儿用得上。”说得李智贤脸上一热。 金敏慧追问:“道长,为什么三个媳妇儿用得上呀?”周清竹笑道:“金姐姐,别听我师父乱说,都说产妇吃了这石鱼,可以滋补身子。”金敏慧反应过来,也是脸上一热。 周清竹分别给李智贤、金敏慧夹了菜:“李姐姐,这是庐山石耳,只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上,很难得的。只有师父才有本事攀上去采摘。金姐姐,这是湖口糟鱼,产自鄱阳湖口与长江交汇之处,一般人很难吃到。” 王厚等四人都是第一次吃这样的山珍,直觉得味道很独到,吧嗒吧嗒吃得滋滋有味。李智贤笑道:“道长这菜的确非常美味可口,只是小女子没有想到道长居然还有雅兴在院中栽植茶花,御亭碑边上那株高大的茶花树,可有二十年?” 大痴一怔,然后瞪眼道:“李丫头,吃你的饭,多问什么?”周清竹道:“李姐姐好眼光,那茶花树我从记事的时候就有了,只要不是很冷,过年就能开花,一株上能同时开出粉红、大红、纯白、白底红条、红底白条各种颜色的花儿,可好看啦。师父说这是茶花中的珍品,因为花瓣多是十八轮,所以又叫‘十八学士’。” 王厚闻言想起什么,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盒子,是景德镇郑家赠送的瓷器,打开后,从中取出一只酒壶:“道长喜欢喝两杯,这壶正好可以用来盛酒。”大痴哈哈一笑,接过后交给周清竹收了起来。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王厚问道:“道长,我怎么没看到吴清山吴道兄?”“他给我派下山去了,你们来得正好,最近热闹得很,天池寺说出来的消息,除夕晚上将有佛灯出现,我和老和尚这些天都在忙这事。” 王厚哦了一声:“我们在杭州的时候就听说了佛灯,可能会来很多人。”大痴惊道:“什么,杭州都知道了?你听谁说的?”王厚将杭州遇到雁荡山徐掌门的事情说了。大痴一拍桌子:“原来三清观的尹来也在,他的名字真没叫错,肯定是他娘的放出风声,将众人引来的,哼!他一直就怕我们庐山会超过他三清山,我一会就去告诉老和尚,让他多注意三清山。” 王厚道:“道长,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在景德镇还遇到了福建开元寺知善住持、东山岛刘岛主和万石会潘会长,另外还遇到了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这些人虽然没说要到庐山来,但我估计他们肯定是听到了风声,才到了江西。” 大痴更是惊讶:“我一直认为只是这四周的人会来,你刚才说的这些人都是高手,要是真来了,还真不好办……不行!王小子,你现在就陪我去找老和尚,咱们一起商量商量。”也不等王厚答话,拖着他便走,柳晗烟、金敏慧、李智贤、周清竹四人赶紧跟了上来。 一路上只见很多寺庙道观依山势而筑,高低错落,融入周围的葱茏峰峦和潺潺溪流之中,每走一段便能见到参天古树凌空耸立,周清竹指指点点:“庐山最美的是云雾,山里水汽很盛,云气出没无常,而且水滴能够随风往上飘,雨自下而上的奇特现象就会出现。现在是冬季,云雾多在山腰,你们看……” 第131章 古刹东林寺 http://.biquxs.info/ 众人顺着周清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眼前诸峰刚才是阳光普照,一转间就被云海笼罩,整个山谷云遮雾掩,烟霞弥漫,呈现出阴晴变幻的神奇景象,似乎整个庐山都忽隐忽现,虚无缥缈。 走了不到二刻钟,只见一座古刹立在眼前,红墙碧瓦,梵宇巍峨,气势不凡,大痴笑道:“这就是老和尚的东林寺了,比我白鹿观虽然差了很多,但它名声在外,是佛教净土宗的老窝。” 周清竹接着道:“大师父经常说,这寺建于东晋,是高僧慧远所创,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唐代是鼎盛时期,殿宇共三百多间,能够容得下万僧居住。一般寺院的主殿都叫大雄宝殿,但这里的主殿却叫神运宝殿,相传是慧远建寺时雷雨大作,有神托梦给他……对了,王哥哥,你知道我大师父的雷雨诀是怎么来的吗?” 王厚想了一下,答道:“我们在九华山的时候,听道长和大师说过,道长的扬帆拳传于开宗祖师,大师的雷雨诀传自建寺宗师。” 大痴低声道:“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佩服老和尚,刚才竹儿也说了,唐代这里有一万个和尚,现在倒好,只剩下一百多人,让老和尚搞得一代不如一代。不过在雷雨诀上,我还是佩服他的……好了,我们进去。” 进入山门,是一方莲池,从山上引泉水注入池中,清澈见底,池中一尊观音塑像慈祥地俯视众生。进了殿里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闻阵阵梵唱之声传来。大痴对这里了如指掌,带着众人进了里面,只见不少俗客与僧众走进斋堂,男先女后,男右女左,齐齐而坐。不可大师立于佛祖像前,僧众排开又是叩首又是鼓乐,一起膜拜诵经。 大痴笑道:“王小子,你们看到了罢?吃一个素食都这么多穷规矩,真他娘的烦死了,一万个和尚所以跑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怕在他这里吃。” 不可闻声睁开眼,见是王厚等人,脸上一喜,却仍是带着众人吟诵完毕,香客和僧众开始吃饭才走了出来。王厚赶紧拜道:“见过大师,我们终于在庐山见面了。” 不可合十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还记得老衲曾经说过的话?”“当然记得,第一次从九华山下来,在青阳县大师希望我以后有机缘来庐山小聚;第二次是在海州的一个小镇上,周姑娘中迷香的那晚,大师又说什么时候来庐山小聚,对不对?” 不可点点头:“小施主记性很好,老衲记得第二次小施主还说‘有缘这里便是庐山’的话,此时在庐山上,想起这句话更有意思。” “你俩唠叨好了没有?唠叨好了我们开始说正经事。”大痴道人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不可呵呵笑了笑,又与柳晗烟三人见过,领着众人沿着曲折的长廊进了方丈室。门前走廊屋檐下,悬着一口铁钟,上有“净土”二字,墙壁上不几步就镶嵌着一块石刻铭文,刻着佛像或经文。 进了室内,上方只摆着两张靠椅,靠椅正中间的墙上悬着一副对联:“愿将佛手双垂下,摸得人心一样平。”两侧各有五张木椅,木椅前面摆放着长形茶几,茶几上码着几盘水果。 众人坐下,李智贤问道:“大师午饭还没有吃罢?”不可点头道:“无妨,我吃一个苹果即可。”大痴拿起一个啃了一口:“大家都来尝尝,这苹果是长在后面深山里的,给云雾蒸成仙桃啦。” 不可大师询问了道枫的伤情,知道他已经痊愈后,诵道:“愿将佛手双垂下,摸得人心一样平。我看此子将来必成大圆满。” 王厚问道:“大师,这话我听你说过三次,可有什么典故说来我们听听?”不可答道:“典故倒没有,不过我给各位说个故事:有一天,一位妇人因为苦恼来求教一位高僧,高僧只微笑着让妇人说说心事,然后一边听她说,一边用笔墨逐条逐条写下来,纸的左边写着苦恼事,右边写着快乐事。 “妇人说完后,高僧将写满字的纸张放在她面前,说女施主你看,这纸上左边记满了你的苦恼,而右边只有一条快乐,所以即便这条快乐,也会被你忽视。说着,高僧还让人端来一盆水,将墨汁滴入盆中,墨汁入水很快变淡,高僧又道,‘女施主你可明了,你的苦恼便如这墨汁,而你的快乐便如这水,不是你承受的苦比别人多,只是你不善于用快乐来冲淡苦恼。” 王厚鼓掌道:“这高僧说得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我们太计较于苦恼,那不是整天都要愁死?大师,晚辈受教了。”李智贤则低头沉思,金敏慧问道:“李姐姐,你在想什么?”李智贤摇头不答。 说话间,已有人端上茶来,不可笑道:“你们在老道那儿有没有喝茶?这是庐山云雾茶,汉代便有栽种、采摘、焙制的历史,到了宋代更是将它列为贡品。它的味道像西湖龙井,却比龙井要醇厚,而且瓶中之水取自寺后的山泉,清澈甘甜,你们品品。” 柳晗烟咕咚喝了一口,赞道:“不错不错,不冷不烫,温热,正好!”王厚一口茶喷了出来:“烟儿,品茶讲究味、色、香、汁,这茶可谓味醇、色秀、香馨、汁清。” 大痴却道:“柳丫头说得不错,老和尚,你也就是泉水比我那儿好一点,不然我的茶泡出来肯定比你的好喝。”柳晗烟瞥了一眼王厚:“我又没拿茅台酒来评价人家四特……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还好意思说我呢。阿竹妹妹,给我加点水。” 王厚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礼盒,是景德镇郑爷所赠,笑道:“大师,这盒中是个茶壶,原来还有一只酒壶,中午送给了道长,这个就送给你罢。”不可接过,打开后却是脸色一变:“王小施主,这、这是从哪儿来的?” 王厚将来历说了,不可大师道:“这是永乐鲜红甜白龙纹瓷壶,靖难之役中,朱棣身穿鲜红的战袍指挥作战,红战袍上的霜花自然凝结成一条腾空飞舞的白龙,后来御窑厂的技师依照战袍的故事,设计炼制出鲜红甜白的龙纹瓷器,非常珍贵,这个礼物老衲哪敢收?” 大痴道:“什么珍贵,不还是喝酒喝茶,又没有增加什么特别,老和尚你不要,我可要了。”众人一阵大笑。 王厚将佛灯之事再次说了,不可大师沉吟片刻:“看来佛灯将会吸引很多人过来,这个除夕恐怕很难安稳。”王厚问道:“大师,佛灯到底是怎么形成,又有什么用途?” 不可摇了摇头:“说来惭愧,老衲也无缘得见,只是依据佛经记载,与王小施主刚才所听说的相差无几。至于如何形成,我判断是此处因为寺庙众多,地气之盛而生佛灯,与九色莲花当是殊途同归,不同之处在于,记载佛灯出现的日子都是无月之夜,因此我和老道认为除夕出现佛灯的传言倒有几分可信。” 柳晗烟问道:“大师,佛灯是不是能够让人成佛的灯?”“老衲也不知,目前的记载只是有人看到,还没有听说谁曾经得到。” 众人一阵沉默,好在今天都已经腊月二十四,还有六天便是除夕,很快便有结果。大家商定,一方面要掌握外面来人的情况,知己知彼;另一方面尽可能占据有利位置,即使看一眼也要看个清楚,不可错失这百年难遇的机会。 回到白鹿观,天色已经微黑,大痴叫人准备好晚饭,又是一顿畅饮。饭后,大痴问道:“王小子,我这儿不像老和尚那里规矩多,你是一个人睡呢,还是带三个媳妇一起睡?” 话音未落,柳晗烟拉着周清竹跑了出去,金敏慧、李智贤也是跟着逃了。大痴看着四人的背影哈哈笑道:“还是我老道一个人自由自在,心无杂念,晚上觉也睡得香。” 王厚忽然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道:“道长,阿竹是不是你的女儿?……不然,你怎么就独独收了一个女徒弟,还处处迁就她?” 大痴晚上又喝了不少酒,听了王厚这话却是红着脸一瞪眼睛:“胡说,我什么时候迁就她了?”王厚呵呵笑了起来,大痴叹了一声:“唉!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说起来就又想喝酒,他娘的,不说啦,老道去睡觉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盈盈笑声,然后就是大叫:“阿烟姐姐,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门口人影一闪,柳晗烟、周清竹一前一后跑了进来。柳晗烟叫道:“书呆子,快看这是什么?” 王厚一愕,抬头只见柳晗烟手里拿着一个小的丝绸布袋,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柳晗烟跑到跟前,将布袋往他手里一塞:“书呆子,你不记得这个啦?”王厚将布袋在手里掂了两下,又凑到鼻子底下嗅嗅:“这不是槐花茶吗?” 第132章 相濡于江湖 http://.biquxs.info/ “真是个呆子,一点良心都没有。那天我们在铜陵,你不是买了两袋槐花茶吗?我拿了一袋,后来在天井湖遇到阿竹妹妹,你不是送给她了吗?”柳晗烟伸手就要拧王厚的耳朵。 周清竹叫道:“阿烟姐姐,这是我自己买的。”“骗谁呢,你布袋上还绣着一口天井,明摆着就是那天井湖。” 王厚想了起来,那天在铜陵天下着雨,自己和烟儿去天井湖游玩,在路上遇到一个卖花大婶,还对烟儿说,“这位姑娘也买一袋吧,你相公生得如此文弱,这花茶做香囊也很适合。”结果自己买了两袋,一袋给了烟儿,一袋自己拿在手中。 后来遇到张清陵、吴清山和周清竹三人,阿竹还问烟儿手中拿的是什么,烟儿说,“这是花茶,可以喝,也可以制作香囊,送给你。”阿竹接过来嗅了嗅,笑着说,“好香,这是人家送给阿烟姐姐的,我哪敢随便就收了呢。”于是自己就将手中的那袋给了阿竹。怎么都半年多了,还原封不动地保存着。 周清竹见王厚看着自己,脸唰地红了,一把从王厚手中抢了过去,转身跑了门外。大痴笑道:“竹儿从九华山回来后,没事就喜欢拿着这袋破槐花,呆乎乎地发笑,问她,也不说,现在这些年轻人,不知道整天想些什么……原来破袋子是王小子你送的?” 柳晗烟狠狠瞪了王厚一眼:“书呆子,阿竹妹妹待你这样,还不跟我来?”拉着他就要往外走,王厚回头冲大痴尴尬笑笑,只听身后长叹一声:“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清陵,再给我倒杯酒。” 柳晗烟拉着王厚到了周清竹房间,房间不大,一张大床占去三分之一,里面摆设甚是简单,一张竹制的条案,唯一点缀的是墙壁上挂着一幅图,画着几枝清竹,另配有一首白居易的诗句:“不用裁为鸣凤管,不须截作钓鱼竿。千花百草凋零后,留向纷纷雪里看。” 周清竹见两人进来,却生起气来,转身不理。柳晗烟笑道:“哎呦,阿竹妹妹真生气呀,是姐姐不对,给你赔礼啦。”走过去扳住阿竹的肩膀,却忽然道,“啊,阿竹妹妹哭啦,真生我的气啦?” 周清竹却摇摇头,半晌轻声道:“阿烟姐姐,你好幸福呀,有林姨疼着你,可我……都不知道自己娘亲在哪儿。小时候只要一问师父,总会挨一顿骂。这花茶……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送我的礼物……”说着竟然扑进柳晗烟怀里呜呜哭出声来。 王厚见阿竹整天嘻嘻哈哈,却没想到小女孩儿竟然还有这样的苦楚,当真是女孩的心事猜不透。柳晗烟拍着阿竹的后背:“阿竹妹妹,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娘,你打小就在这观里长大?”周清竹半晌止住哭声:“嗯,我打记事起,就一直在这山上,小时候问过师父,自己从哪儿来的,可每次问,师父不是生气,就是唉声叹气,然后喝闷酒,后来我都不敢问了。” 王厚道:“阿竹,我知道你从哪儿来的。”周清竹抬起头,诧异地望着王厚,问道:“王哥哥,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你叫周清竹,你们开派宗师叫周颠仙人,刚才我看了这幅字画,恍然大悟,原来你的身世就是、就是……这庐山竹子变成的仙女。”王厚说得一本正经,逗得周清竹破涕为笑。 柳晗烟笑道:“除了仙女,你就不会别的词了?当初在铜陵,我说日照在大海边上,你说我是海上仙女,现在到了这山里,你又说阿竹是山中仙女。” “不过,阿竹妹妹,我知道你父亲是谁,”王厚故意停了下来,还待卖弄关子,见烟儿眼睛一瞪,忙道,“你的父亲就是道长。”柳晗烟啊的一声:“书呆子,你可别乱说。” 周清竹却一点也不惊讶:“我一直都将师父当作父亲。”王厚道:“刚才我和道长在说话,你们没进来的时候,我就问他阿竹妹妹是不是他的女儿,不然怎么只收了一个女弟子,你们猜道长怎么说的?” “还不快说!”柳晗烟和周清竹同时张口,然后对望一眼,嘻嘻笑了起来。王厚学着大痴的模样道:“唉!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说起来就又想喝酒,他娘的,不说啦,老道去睡觉了……所以我推断,二十多年前,道长遇到阿竹的娘,然后、然后,你们懂了罢?然后就有了阿竹妹妹。” 正说着,李智贤、庄敏慧走了进来,王厚道:“又来了两个仙女,砖头仙女和石头仙女,咱们绝情帮的人都凑齐了。”李智贤道:“我们刚才在隔壁听到这边说话,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哭,就过来看看。” 王厚奇道:“没听到有人哭呀?刚才道长说了一句话‘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在讨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清竹道:“这是我们道家始祖庄子说的,‘泉涸,鱼相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思是说两条鱼一同被搁浅在陆地上,互相呼气、互相吐沫来润湿对方,艰难地维持生命,反倒不如涨潮时,各自游回江河湖海,从此相忘,来得悠闲自在。” 李智贤脸色一黯,半晌叹道:“金妹妹,我们现在也是相呴以湿,相濡以沫。”金敏慧被她说得也是黯然失色。柳晗晗安慰道:“李姐姐,我觉得正好相反,你们现在不仅没有那样艰难,反而在江湖中悠闲自在,我们大家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周清竹也道:“是呀,李姐姐、金姐姐,你们都比我好,我长这么大,连娘亲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可我整天到晚不乐得逍遥自在。”王厚道:“今天中午在东林寺,不可大师所说的故事,所有的苦恼都如墨汁,所有的快乐都如清水,我们要善于用快乐来冲淡苦恼。” 柳晗烟道:“书呆子,你出去罢,我们四个姐妹在一起说说话。”“有什么话,还不能让我这个帮主知道?道长不是说了,要三个媳妇儿……”王厚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清竹起身推到门外,随即身后的门被砰地关上,接着传出一阵笑声。 王厚摇摇头,沿甬道信步往院中走去。此时满天星辰,透过围墙可见群峰轮廓相连,更有隐隐的飞瀑之声传来,显得幽静宁谧。微风拂过,院内的古松随之起伏,王厚站在院中,放任自己的思绪随风而动,感受庐山的空灵。 第二日吃了早饭,周清竹拉着柳晗烟来找王厚,要带大家去三叠泉游玩,并且夸张地说,三叠泉瀑布分三级落下,一叠直垂、二叠弯曲、三叠分飞,远看像玉龙凌空飞腾,近看像珠玉从天而降,是庐山非常好看的景观。 王厚却道:“阿竹妹妹,佛灯会在天池出现,我想让道长带我去天池峰顶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周清竹伸手一指:“那就是天池山最高的峰顶,王哥哥既然想去,我们今天就陪你去看看,阿烟姐姐,我们明天再去看三叠泉好吗?” 柳晗烟哼了一声:“昨晚我们四个商量好了这几天游玩的路线,你这么一改,后面全乱了。重色轻友,见到你王哥哥魂都没了。”周清竹羞得哎呀一声,抱着柳晗烟扭在一起。 站在天池峰顶,向东是佛手岩,向西是白云峰,南可看见九奇峰,下可俯视石门涧。山脊上耸立着一座宝塔,塔四周布满漫山遍野的苍松,松涛起伏。天池寺建在半山腰,站在峰顶可远远望见寺前一座很大的方形水池,水池称为天池,发出碧绿的光泽。再往下,有一半月形的拜月台,因供奉文殊菩萨而得名文殊台。 此时峰顶上爬上来五人,都身穿一式的白衣,戴着道笠,并以青纱遮面。五人缓步爬上峰顶,其中一人叫道:“柳妹妹,快拉一把李姐姐,我们实在爬不动啦。”正是金敏慧的声音。她和李智贤体质最弱,一路爬上来,直累得气喘吁吁。 五人怕遇到陌生人,所以都蒙了面纱。此时站在峰顶眺望,只见山峦突起,群峰连绵不绝,今日又是晴天,极目万里无云,一帘帘飞瀑悬挂,恍如仙境一般。然而这还不算奇,站在峰顶没一会,就见山那边一阵云涌来,转眼之间就在半山腰弥漫,刚才还是灿烂的诸峰,已是忽隐忽现。 云雾渐渐上升,在五人之间漫开,很快辨不出谁是谁,周清竹大声道:“王哥哥,这就是雨自下而上的景观。”王厚等人都觉得阴晴变化无常,连声称奇。 云雾慢慢消散,眼前又恢复晴空,柳晗烟笑道:“阿竹妹妹,我明白了,怪不得这庐山能让人一会笑一会哭呢,原来整个山都是这样呀。”“呸,阿烟姐姐尽会胡说……” 忽在这时,身后有人冷声道:“你大爷的,你们是什么人?妖里妖气,为何要蒙面?” 第133章 这五个妖人 http://.biquxs.info/ 五人转身看去,只见也是五人站在面前,一僧一道,另外三人是俗家人打扮,五人高矮不一,但都是一样的目光炯炯,显然武功极高。周清竹道:“你们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放肆!你大爷的,瞧你们见不得人的打扮就知道不是好人,还想偷窥佛灯?”说话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柳晗烟粗声道:“怪了,我瞧你们偷偷摸摸跑到这山上来,难道还是什么好人?” 这五个人,王厚却都认识,他在武林大会第一轮时,每个擂台都去观看,记下很多成名人物,眼前正是进入四十五强的高手:一僧一道是广东的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另外三人分别是白水堡李堡主、衡山派杜掌门、黄狮寨黄寨主,刚才问话的肥胖中年人便是黄寨主。 杜掌门、黄寨主当时与武当派孙掌门同在一个擂台,所以王厚一眼就认出了两人,此时却不便相认。七天前在杭州被雁荡山徐掌门认出,当时还恳求他不要告诉他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金敏慧、李智贤身份特殊,又去掉了易容,虽然蒙着面纱,可万一被人认出那麻烦可就大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为她俩恢复容貌。 当下,王厚抱拳道:“五位大侠,我们是绝情帮的,在下是帮主,江湖人称‘多情杀手’,这四位都是我帮的长老。”黄寨主连声怪叫:“怎么样?怎么样?我没猜错罢,老远看这五个人就有股妖气,现在听这名字就更是歪门邪道!你大爷的,不回答也就罢了,而且还敢说咱们名门正派不是好人?我来教训教训这五个妖人!” 王厚听到黄寨主的叫嚷,眉头一皱,暗忖自己虽然有绝对把握胜他,便是三天前在景德镇郑家,自己对敌福建三人也胜得轻巧,不过眼前五人不仅是四十五强之列,其中苦海方丈和华掌门在第二回合,还胜了一场,虽然未能进入前九,也在十八强之列,一旦这五人联手,我不知道能不能取胜。” 王厚犹豫之际,柳晗烟已经拔出梭标:“我看你们五个才是歪门邪道的妖人,看谁教训谁!”“柳长老,不得无礼!”王厚沉声喝住柳晗烟,向黄寨主抱拳道,“不知大侠要我们怎样做,才肯放过?” “我刚才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蒙着面,你大爷的要是直接回答,取下面纱让我们看看也就不会为难你们,可你大爷的竟敢出口不逊,不把我们武林十八强放在眼里!”说到这里,黄寨主手点周清竹、柳晗烟和王厚,“你、你,自毁双目,还有你,作为帮主管教不力,自毁一目,然后滚得远远的,别让我们再看到你大爷的。” 柳晗烟叱道:“什么武林十八强,我们还是武林第一强呢……”王厚怕她说下去会露馅,忙打断道:“柳长老!你要还认我这个帮主,就别多话!”柳晗烟一愣,她和周清竹在武林大会上只盯着王厚的比试,李智贤、金敏慧还没有去观看,所以她们都不认识眼前的五人,可听王厚说话严厉,知道真遇到了麻烦,当即忍气吞声,不敢多说。 王厚向苦海方丈合十道:“在下看大师乃是高僧,莫非也蛮不讲理?”苦海不意他会问自己,合十应道:“帮主既是多情杀手,想必杀孽太重,当多省自身……黄寨主,让他们取下道笠,光明正大地下山去罢。” 黄寨主见苦海方丈如此说,自然不便再说什么。王厚却是一皱眉,寻思道:“若是取下道笠,金敏慧、李智贤就会面临难心预料的风险,要不我直接露出真实身份,他们不会不卖面子……不行,之前既然没相认,现在相认更不好,况且如果他们坚持要看金敏慧、李智贤,那事情不是更糟?怎么办?……” 王厚犹豫时,黄寨主已是粗声道:“你大爷的没听到?还不立刻拿掉遮丑布,要黄爷为你们动手?”王厚闻言不禁生出怒意:“什么黄爷!这样咄咄逼人,是狗仗人势还是真有几招咬人的本事?” 黄狮寨位于张家界,建在四周都是悬崖绝壁的空地上,占地一百五十亩,因为地势独特,寨台云漫万壑,千峰攒聚,易守难攻。虽然寨子里总共一千多人,却无人敢招惹,加之黄寨主曾在被称为“天书宝匣”的石峰顶上,意外获得一部“悬空刀法”秘籍,使将起来呼呼作响,让对手时而如面绝壁,时而如临深渊,很少有人能敌,因此养成了骄纵恣肆的性格。 此时,听了王厚的话,黄寨主更是脾气作冒,仓的一声拔出三尺长的雁翎刀,刀身平直,刀尖略上翘,刀尖至刀背半尺多处开刃,刀体两面有血槽四条,也不答话,向王厚兜头劈下。见刀劈来,王厚侧身让过,左臂曲起托在头下,右手伸直结自在印,随手向黄寨主一挥。 这正是卧佛寺中的木像卧姿,也是相通后两式中的“朝曦浴嫩红”,这招王厚偶然悟得后,只在朱自平和道枫两人跟前使过,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招到底威力如何,此时使出,众人只见眼前突然一亮,再看黄寨主不知去了哪里。 过了片刻,只听山坳处一声怒吼,众人循声看去,直见黄寨主飞跃而来,雁翎刀不知丢在何处,张开双臂恶狠狠扑向王厚。王厚身后的柳晗烟四人齐啊一声,紧紧搂在一起,头都不敢抬,紧接着发出很响的“扑通”一声。 黄寨主摔在地上,正要跳起来,却听苦海方丈道:“黄寨主,快将裤子系好。”原来,王厚一式“朝曦浴嫩红”将黄寨主震飞出去,不料竟然是震开了他的裤带。黄寨主自己摔得眼冒金星,甩了甩头,发现自己趴在山坳处,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平时也是骄横惯了,顾不得全身疼痛,怒吼一声跳起来扑向王厚,身在空中却是裤子一松,将自己再次绊倒。 柳晗烟四人见黄寨主身在空中,跟后裤子滑了下来,吓得惊叫一声,王厚回头安慰道:“四位长老不要为我担心,帮主我没事的。” 苦海方丈四人情知遇到了高手,能一招将黄寨主摔飞多远,他们自知四人联手也难以做到,特别是与黄寨主相交甚厚的衡山派杜掌门更是震惊不已,他清楚自己都不敌黄寨主,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那一刀。 王厚道:“五位大侠,留点精力我们除夕再见……四位长老,走,我们下山,这山上野狗多。”柳晗烟四人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一步一晃地下了山。 苦海方丈四人情知现在不是动武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五人下了山。苦海诵道:“阿弥陀佛,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刚才那招,我们见所未见,此人没在武林大会出现,当真奇怪。他刚才的出招,我们都没有看清,武功绝对不在那个朱自平、王厚之下……你们可知绝情帮在哪儿?” 众人都摇头不知,华掌门沉吟道:“我听说黄山有一处山峰叫绝情岭,莫非绝情帮就在黄山?只是他为何要解开黄寨主的裤子?真是莫名其妙,莫非还真是妖人?”“他大爷的,过了年我一定带人去黄山,灭了他们绝情帮!”黄寨主一边骂,一边褪下内裤对着一株松树撒起尿来。 王厚五人下了山,柳晗烟一把拧住他的耳朵,骂道:“书呆子,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扯断那黄狗的裤带?”王厚叫起冤来:“你们都看到了,我根本就没碰他,怎么能扯到他的裤带?明明是他尿急,跑到山坳处,还来不及系好就跑出来了。” 柳晗烟啐道:“我才不信呢,说,你刚才那招叫什么,眼前突然一亮的情况,我好像在哪儿遇到过,想不起来了,李姐姐你能想起来吗?” 李智贤想了一下:“我们只在佛卧寺里遇到过一次,但那次先是四周一暗,然后才亮的。”柳晗烟叫道:“对,我想起来了,那天阿竹妹妹不在,我、李姐姐、金姐姐还有訬婧妹妹,我们进卧佛寺,然后你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学着铜佛的模样,我们就觉得眼前一黑,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清醒过来,书呆子,我没说错罢?” 王厚呵呵笑道:“烟儿记性越来越好了,不错不错,可我也不知道‘朝曦浴嫩红’竟然如此,我先前还以为,倘若单独使用可以解毒呢,没想到是解手,呵呵……” 周清竹好奇地问道:“什么朝曦浴嫩红?”王厚一本正经道:“就是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情要记得浇花。”四人反应过来,同时呸了一声,柳晗烟道:“他张嘴就是粗话,我们给他点厉害瞧瞧!”四人将王厚团团围住。 王厚大声威胁:“你们要敢动手,我就施展刚才的‘朝曦浴嫩红’啦,让你们现在就浇花……”话音未落,四人尖叫一声,紧紧捂住腰部,逃进了白鹿观。 第134章 今夕是除夕 http://.biquxs.info/ 大痴道长听了王厚讲述天池峰遇到的事情,反而不似昨日那样惊讶,现在已知雁荡山徐掌门、天一阁何阁主、三清观尹观主从杭州往这边赶;开元寺知善住持、东山岛刘岛主、万石会潘会长,还有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这五人可能会来;再加上王厚刚才在遇到的白水堡李堡主、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衡山派杜掌门、黄狮寨黄寨主这五人。 这样算起来,连同大痴、不可、王厚三人,武林大会的前四十五强总共到了十五人,而且庐山内还有其他四百多个大门小派,也算是阵容强大的又一场武林大会了。大痴笑道:“来就来罢,他娘的,没想到庐山也能办武林大会,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简直就是庐山神仙大会嘛,老道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过像今年这样热闹。” 接下来的几天,周清竹领着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到处游玩,她们才不管什么佛灯不佛灯,玩得高兴才是真的。王厚不放心她们,一直陪同在左右,所幸没有再遇到那日天池峰上的情况,虽然不时见到陌生人,却相安无事。 转眼,到了除夕。上午不时有爆竹声隐隐传来,这几天不用大痴道人吩咐,张清陵早就安排好师弟们将白鹿观里里外外清扫得一尘不染,此时大家都忙着做年饭。周清竹边忙碌,边道:“今天除夕,都在忙着过年,所以一点也不热闹。明天初一,会有山下众多的香客居士来这里烧香祈福,或者帮着做些义工,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年初一。” 柳晗烟和周清竹一起擦拭着扶栏:“我也最喜欢大年初一,不仅能吃到很多好吃的,而且还能穿上新衣服。”李智贤、金敏慧听到这里,都是脸上一黯。 王厚知道她俩又在想家,之前问过二人,长这么大她们都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管亲人待自己如何,这思乡之情又有谁能抑制?便打起岔来:“李姑娘、金姑娘,能不能说说你们那儿是怎么过年的?” 柳晗烟闻言停下来,拉着金敏慧的手:“对呀,金姐姐,你来对我们说说。”金敏慧看了李智贤一眼,低声道:“我们哪儿跟这儿过年差不多,不过我们把春节叫做年节,年饭叫做岁餐,喝的酒叫做岁酒,是用多种药材泡制的屠苏酒,一般都要吃年糕汤,表示又长了一岁。” 李智贤接过话题:“初一也是最热闹的一天,大家相互拜年,说些吉祥的话。不过我们拜年之前都要先祭祖,祭祖过后,全家人按照辈分依次拜年,然后才到村里的长辈家拜年。” 柳晗烟道:“我们那儿拜年,是按家族从长到幼的次序挨个来的,大家团聚在一起,子时一到,按照辈分挨次放鞭炮烧芝麻杆,然后吃饺子。” 王厚说道:“刚才李姑娘说的祭祖,我们那儿除夕晚上,酒菜全部端上桌摆整齐,然后家中辈分最长的那人,提着灯笼到门外,口中念念有词,请家族中已经过世的祖辈们来家吃年饭。全家人站在桌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我爹排行老大,只有他可以往桌上的空碗空杯里夹菜、倒酒,这叫‘请公祖’。” 谈话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大痴过来叫众人:“走,我们去老和尚那儿,然后一起上山。” 李智贤看向王厚:“王公子,外面寒冷,我和金妹妹就不去了。”周清竹却嚷道:“要去一起去,要不去,大家都不去,一起看看热闹,机会难得呢。” 王厚道:“阿竹妹妹说的对,我们也不用往峰顶人多的地方挤,在半山腰的林子里找个人少的位置,林子里不会太冷,若是有缘见见佛灯也是好的。”金敏慧也道:“李姐姐,我俩在这儿反正没事,就和王哥哥他们一起去看看热闹罢。”李智贤只好点头应允。 众人出了门,已经繁星满天。因为王厚等人不愿去峰顶,大痴只好与他们五人分开走,带着张清陵、吴清山、刘清岭三人前去与不可和尚会合,他们按照早就商量好的计划,准备去峰顶最高处,这样可以一览全局,不会错过一个角落。 周清竹自然陪着柳晗烟,她俩分别搀着金敏慧和李智贤,王厚这些天对上山之路早就摸熟,也不用周清竹指引,在前面领路。一路上,遇到成群结队的人上山,不过心思都在尽快占据有利地形上,很少听到言语声,半个时辰后五人到了半山腰。 王厚见前后没有他人,领着四人离开山路,摸索着向树林深处行去。大约行进二刻钟,借着星光可见一块空地,空地上凸起一块硕大的卧石,平滑如镜,王厚轻声道:“我前天来过这里,环境还不错,也能看清楚山下……不过,这地方倒更适合幽会。” 柳晗烟啐道:“你头脑就会想这些,能不能想点正经的。”“幽会有什么不正经的,是你头脑想歪了……哎哟,烟儿你轻点,别让人听见,你们都到石头上坐好,当心别掉下去了。” 周清竹好奇地问道:“王哥哥,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块大石头,你是不是单独带阿烟姐姐来幽会过?”王厚道:“这个,你要问你阿烟姐姐才对……我晚上多喝了两杯,去方便一下……” 柳晗烟呸的一声:“又没个正经,当心佛灯照着你,大家都看到了。”周清竹问道:“阿烟姐姐,大家都看到什么呀?”只逗得李智贤、金敏慧笑个不停。四人又不好意思往别处看,生怕王厚会从哪里钻出来,只好抬头向上看去,透过树林可见峰顶上火把如同火龙一般,照亮了半边天空。 这几天,三清观的尹观主与天池寺方丈圣光大师交往甚密,便带着雁荡山徐掌门、天一阁何阁主,还有一帮弟子结伴寄宿在天池寺里。 福建的开元寺知善住持、东山岛刘岛主、万石会潘会长三人带着众多弟子寄宿在卧龙观。白水堡李堡主、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衡山派杜掌门、黄狮寨黄寨主五人则寄宿在秀峰寺。 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则寄宿在东林寺不可大师之处,这些天也有很多人来找大痴道人,只不过他不是闭门不见,就是在不可大师那里闲聊。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武林大会上彼此很熟,到这里来都是贵客,自然不能怠慢。其他一些无名无派的人,因为山上寺庙道观多达四百多座,想寄宿也并不是难事。大家早早吃了年饭过后,蜂拥而至。 此时,峰顶上,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并排站在石塔内,石塔五层六面,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众人打着火把或坐或立。 见山下毫无动静,大家三五成群地闲谈起来,无非是恭贺新禧之类的话,然后核心话题便是佛灯。便听有人大声道:“他大爷的,这佛灯是不是真的会出现啊?别大过年的空跑一趟。”说话之人声音洪亮,显然内功造诣不弱。 却有人冷声叫道:“黄寨主,又没人叫你来,在那里大呼小叫干什么?”黄寨主循声寻去,四周全是人,不知刚才说话之人是谁,怒道:“谁?他大爷的,有种站出来一步!” 一人问道:“圣光方丈,你的天池寺可是久负盛名,传说晋代大书法家王羲之曾辞掉江州太守,在天池寺一住数年,却无缘见到佛灯,最终长叹而去。但是北宋诗人范仲淹却有幸在天池寺文殊台赏月谈经,忽见云雾中亮出数十光点,在山谷之中闪烁飘忽。还有南宋范成大也在天池寺见到过佛灯,这些记载可是真的?” 黄寨主听他啰唆半天,却并不是回答自己的问话,不禁怒道:“何阁主,刚才说我大呼小叫的可是你?我黄龙寨与你天一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妖里妖气干什么?” “黄寨主,你别在那里逞口舌之快,那天在武林大会上,你不就仗着什么‘罡门’刀法,才勉强进入湖广前三强的么?”何阁主后来在争夺前九名的时候败在黄寨主的刀下,所以心有不甘,又见他口出粗言,才忍不住出言相讥,又故意将“罡风”说成“罡门”,听起来像是“肛门刀法”。 黄寨主仓的拔出雁邻刀,却被身旁的白水堡李堡主拉住:“黄寨主,何必跟手下败将一般见识,再说又是除夕,不必秽了手气。”“哟嗬,说人家是手下败将,在北京城又是谁输在雁荡山徐掌门的刀下?”说话的,是与何阁主、徐掌门同行的三清观尹观主,此时出面为何阁主打抱不平。 黄寨主吼道:“他娘的,尹来!你有种的话就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老子要是输给你,马上走人。要是老子赢了你,明天就带人下山灭了你三清观。” 第135章 佛灯忽明灭 http://.biquxs.info/ 眼看双方就要剑拔弩张,却听一人道:“阿弥陀佛,各位是来看佛灯的,何必吵吵闹闹?……刚才何阁主所言句句是实,贫僧研究多年,今晚必有佛灯。”说话的,正是天池寺方丈圣光大师,他有意岔开话题,分散众人注意力。 大痴道人始终没弄明白这个老秃驴为什么要传出此事,同属道教,他却一直看不惯三清观的尹观主,所以见尹观主与圣光方丈来往密切,便觉得他们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此时不禁粗声骂道:“他娘的,黄寨主说的不错,这佛灯真会出现吗,让大家年都过不好。” “大痴道长,你也这样认为?”问话的是福建万石会潘会长,大痴听王厚说过,此人十几天前带着五百多人,连同东山岛刘岛主、开元寺知善住持,在景德镇郑家婚宴上闹事,猖狂之极,并且一点面子不给在场的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所以大痴只是哼了一声,不愿跟他多废话。 开元寺知善住持站的位置离天池寺圣光方丈不远,此时问道:“圣光方丈,这峰上火把通明,是否会影响到佛灯?”“阿弥陀佛,知善住持所言甚是,此时已近子时,各位请熄了所有的火把,佛光大概快要出现了。” 众人闻言,一个一个传声出去,很快峰顶的火把全部熄灭。喧闹的峰顶刚才还是吵得乱七八糟,火把熄了后,倏然变得安静。不一会,忽听一阵啪啪的声响,大痴怒道:“他娘的,哪个在这儿撒尿?” 黄寨主所站之处,正是那天他与绝情帮主动手的地方,四周静下来后,不禁想起五天前在这里遇到五个妖人的情形,竟然尿意难忍,掏出家伙浇起那株松树,听了有人喝骂,正待张口,就听有人大声叫道:“你们快看,那儿!山脚下!” 天池呈方形镶嵌在峰下,晴天时池水碧悠,光灵如玉。此时虽是繁星点点,山下黑漆漆的幽谷间自然难见天池光灵,然而众人听到叫声,更是仔细分辨,只见天池上倏然出现几点亮光,亮光不大,时聚时散、忽明忽灭、犹如萤火虫飞舞。 圣光方丈沉声道:“佛灯!”不可和尚低诵一声:“阿弥陀佛!”身旁的大痴问道:“老和尚,这真是佛灯?”不可紧紧盯着山下,哪有功夫答话。 片刻后,峰顶上的众人觉得佛灯或近或远,好像—盏盏灯笼,发着荧光,像是有很多人提着灯笼在天池上行走。 ☆☆☆☆☆ 此时最紧张的是王厚五人,他们在半山腰看到天池中心的水面上突然冒出几十点荧光,这些亮光时大时小,时聚时散,时明时灭,不知是什么东西,却都知道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佛灯! 忽在此时,一阵雾气袭来,五人四周浮起薄雾,先前的佛灯被雾气遮住,山麓里转眼黑沉沉的一片。柳晗烟急道:“这雾起得真不是时候,急死人了!”周清竹、金敏慧也是急得直跺脚。 王厚略一迟疑:“你们在这里别乱跑,我去看看!”说罢,不等四人答话,已经纵身跳下。耳边呼呼声响,赶紧脚下发力,绿石垫将身子弹起,踏着松枝落到天池上面,随即并不迟疑,紧跟着一式“舟去行不穷”,穿过水面上的雾气向前冲去。 功夫不大,已经接近池中央,王厚这才看出,刚才在山上所见荧光,却是上百条鱼儿在池中跳跃,这些鱼儿全身发着荧光,随着不停地跳跃,更是闪闪发亮。 他不清楚这些荧鱼何时会消失,但经历过九色莲花,又曾带着道枫一起在普陀山潮音古洞里采摘过五色佛手,王厚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当下顾不得多想,一式“天与水相通”,将一点亮光引向自己,抓在手中,果然是一条巴掌大的鱼儿,泛着晶莹的亮光。 当初在王乔洞,阿呆捕捉尺许长的银鱼给自己吃下,使得自己不惧毒物。现在手中这荧鱼更是神异,想了一下,含在口里,却是入口即化,流入腹中,跟后腹中涌出一股热流。王厚已然清楚这荧鱼对提升内力有益,当即不再迟疑,以同样方式捕捉四条荧鱼,用衣服兜好,然后辨识一下方向,身子拔起,向刚才藏身之处快速升去。 四人见他回来,都是心中一喜,正待说话,便听王厚沉声道:“你们快将这鱼服下!”依次将荧鱼喂了四人,又道,“快打坐,运行周天。”柳晗烟、周清竹练武多年,自然知道如何运功。金敏慧、李智贤两人在盐帮总舵时,道枫曾传授过练气之法,两人一直坚持不辍,此时盘腿坐在卧石上。 王厚觉得自己内力一阵奔突,不敢大意,盘腿坐好,将热流引导从丹田往下至会阴穴,再向后流经尾闾穴,循督脉向上,经夹脊、玉枕到百会穴,下行至丹田;再将这股热流引向奇经八脉,完成大周天运行。 他的武功最高,很快更觉得内力倍增,心中自然欢喜,再看其他四人,柳晗烟、周清竹已经呼吸平稳,倒是金敏慧、李智贤呼吸急促起来,想来她们体制较弱,承受不了荧鱼的功效。 王厚顾不得忌讳,伸出双手分别按在金敏慧、李智贤的腹部,两人身子一震,不敢睁眼,耳边只听王厚的声音:“不要害怕,意守丹田,引导热流,归于丹田。”遂依样而做,不一会,李智贤呼吸首先平稳下来,紧接着金敏慧也呼吸平稳。 一柱香的功夫,柳晗烟率先站起,周清竹也随之站起。在此之前,她们还没有打通任督二脉,但在荧鱼的功效下,不仅打通小周天,还发动大周天,一举打通奇经八脉,尤其是柳晗烟,因为武功高于周清竹,更是做到了奇经八脉、十二经络的同时运转。 李智贤、金敏慧虽然练气不足三个月,但道枫所授的运气之法,乃佛门正宗心法,借助荧鱼,竟然打通了小周天。有此奇遇,不仅内力和轻功有了突飞猛进,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武林高手。 荧鱼本非庐山天池之物,而是产自深海,不知何人何时捕得,放到庐山天池之中,在此繁衍生息。王厚五人有此机缘,这对他们的今后有着莫大好处,此是后话。五人沉浸在荧鱼带来的美妙感觉中,却不知峰顶情形已是大变,不可和尚遭遇到生命危险。 峰顶上的众人先是被点点佛灯所吸引,可突然间雾气弥漫,紧接着滔滔云雾涌向峰顶,云雾中夹杂着水汽,刚才还能看到山下佛灯闪烁飘移,瞬息之间竟然连对面一丈之外都看不清楚。 有人急道:“快点火把!”有人骂道:“点火把有屁用,狗日的,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雨自下而上’的景象!真不是时候。” 黄寨主的声音嚷着:“他大爷的,快!我们快下山去,说不定还能抓到它。”苦海大师的声音:“阿弥陀佛,如果山下能看到,我们也不用上来了。”“他大爷的,在这上面看个鬼啊,哪儿有什么佛灯,你们不走,我可走了!” 四周乱哄哄的,大痴道人一拉不可和尚:“老和尚,我们下山去,在这里反正什么也看不到。”“不急,这雨一会就能散去,我们再等等。”不可和尚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闪电在前方划过,众人更是大惊! 寒冬腊月,哪来的闪电?正惊异间,又一道闪电划过,这次闪电停留的时间比前面的稍长,众人在闪电的照耀下,只见峰顶上方浓云密布。紧接着一道道巨大的电光,照得群峰通明,闪电过后又是漆黑一片。 功夫不大,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随之发出砰的一声,不可和尚只觉得后背一痛,倒在地上。大痴道人一愣,俯身叫道:“老和尚,怎么了?……”话未说完,后背也是一痛,倒在大痴身上。 见两人倒地,结伴而来的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同时拔出兵刃,慌忙四顾,并不见有什么人攻击。张清陵、吴清山、刘清岭和东林寺的灵通、灵动两个和尚连声呼唤,将大痴道人和不可和尚扶坐在地上,两人都是紧闭双目,看来受伤不轻。 过了一会,大痴悠悠醒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张清陵扶着他问道:“师父,你要不要紧?”大痴道人见不可和尚倒下,已经心生警惕,尽管如此还是中了招,不过比老和尚伤势轻得多:“他娘的,谁暗算我们?……我能有什么屁事,快看看你大师父还有没有气?” 第136章 大师受重伤 http://.biquxs.info/ 连续闪电过后,薄雾渐渐消散,约半柱香的功夫,峰上又可见满天繁星。众人向峰下看去,仍是黑漆漆的一片,那些佛灯已经消失不见,无不大失所望。黄寨主骂道:“他大爷的,这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佛灯出现的时候来。叫你们下去,你们还不愿,这下倒好,什么都看不到了,走罢,下去再喝两杯,真是鸟都冻缩了。” “老和尚、老和尚!咳咳……”大痴连声呼叫牵动自己的内伤,灵通、灵动也是急切呼叫:“师父、师父……”此时众人点燃了火把,不少人听说东林寺的不可大师受了伤,不知怎么回事,围了过来。 “阿弥陀佛!大痴道友,不可大师这是怎么了?”问话的,是天池寺圣光方丈。大痴根本就不理他,蹲下身子,为老和尚输送内力。栖霞寺云相方丈也盘腿坐下,为不可和尚疗伤。 圣光方丈讨了个没趣,对尹观主等人说道:“不可大师看来伤得不轻,我们也不便打扰,佛灯已去,咱们还是下山罢。”带着弟子与尹观主、徐掌门、何阁主等人一起缓步离开。 乐门主见不可大师伤势严重,急道:“道长,我们还是先将大师移到东林寺再说,山上寒冷,别加重了伤势。”大痴想想也是,自己也受了伤,没办法追查谁在暗中下手,叫张清陵背起老和尚,众人匆匆向东林寺赶去。 王厚五人沉浸在荧鱼带来的美妙感觉中,他知道烟儿四人已经没事,但为了巩固荧鱼的功效,还是令四人继续运功。金敏慧、李智贤反复运行小周天,柳晗烟、周清竹则反复运行大周天,他自己也是如此,让体内热流更好地融入奇经八脉和十二经脉,只觉得不仅内力充沛,而且四肢舒畅,身子轻盈,仿佛要飘起来一般。 天上繁星点点,四周一片寂静,王厚听到身边四人缓慢、悠长的心跳声音,知道她们已经时入物我两忘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见四人先后收功,问道:“你们觉得怎样?”柳晗烟兴奋地道:“很舒服,我都想大叫一番。”周清竹道:“王哥哥,佛灯是这些鱼发出来的?能不能再去抓几条,我想在白鹿观里养起来。” 王厚苦笑一声:“你以为这鱼儿是普通的鱼吗?咱们以后千万不能告诉他人今晚之事,免得被人用网捕捞,破坏了佛灯,可记下了?我刚才就在想,这鱼儿从何而来,难道真是因为这四周寺观众多,地气太盛所致?它们平时为什么不跃出水面?还有,你们在运功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头顶上的闪电?”四人都摇头不知。 王厚续道:“真的很奇怪,这时节怎么会有闪电,刚才天空乌云密布,就像要下暴雨一般……或许这些鱼的出现与这反常的天气有关?只是我没想通,天池寺方丈又是如何知道佛灯会出现,而且预测得这样准?” 柳晗烟不屑道:“操那闲心干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罢。”王厚道:“这就回去了?这么好的环境,不多待会?”见柳晗烟伸手过来,侧身让过。 柳晗烟抓了个空,身子竟然飘出一丈之外,大惊道:“书呆子,快拉住我!要掉下去啦!”王厚一式“天与水相通”将她拉了过来,柳晗烟顺势拧住他的耳朵:“我刚才怎会身不由己?是不是你干的?” 这次王厚真喊起冤来:“怎么怪我呀,烟儿,是你自己的武功高了,不信你再试试,看能不能跃上树顶?”柳晗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双腿微曲,身子拔地而起,直向树顶腾去,突然哇哇叫着,头下脚上倒栽下来,王厚连忙伸手接住。 柳晗烟一把推开他,又是腾空而起,王厚沉声道:“丹田之气保持平稳,不急不躁,发力于双腿,展开双臂保持平衡……”如此几次,柳晗烟渐渐升降自如,咯咯笑道:“嗯,不错,很好玩!” 王厚对其他三人道:“你们都试试,按我刚才说的,看能跃起多高。”周清竹早就想一试身手,腾身而起上了树顶,却半天不下来。柳晗烟奇道:“阿竹妹妹,怎么还不下来?”“阿烟姐姐……我、我的裤子挂树枝上了……” 底下四人全都捧腹笑了起来,柳晗烟道:“不要紧,反正明天过年,你有新衣服穿。”周清竹在上面急道:“那王哥哥你先闭上眼,我才下来。”王厚笑道:“天这么黑,哪能看到呀,要不你们四人在这里,我可要先走啦。” 金敏慧急道:“不行不行,王哥哥,你还没有看我和李姐姐能不能跳起来呢!”王厚道:“那你们试试看。”两人同时拔起,金敏慧跟先前的柳晗烟一样,也是倒栽下来;倒是李智贤身子轻盈地在空中转动,白衣飘飘,姿势优美之极。 王厚赞道:“李姑娘真是聪明人,一点就会。”柳晗烟又伸手过来:“书呆子,你这话是说我们都笨蛋了?”吓得王厚一躬身,向密林外冲去。 五人展开身法,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很快到了白鹿观。刘清岭守在门口,见五人回来,忙道:“你们可回来了,师父在大师父那里,怕你们着急,就让我在这儿等着,好告诉你们一声。” 周清竹奇道:“师父在大师父那儿干什么?”“大师父受了伤,师父在那儿陪他。”周清竹一凛:“什么?大师父怎么受伤了,要紧吗?我去看看。”刘清岭一把拦住她:“小师妹,师父说了,你哪儿都不准去,大师父是被人暗算的,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是谁,需要处处小心,留在观里做好防范。” 王厚皱起眉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清楚烟儿四人武功大进,即便碰到高手,四人联手也足以应对,便道:“你们就在这观里候着,我过去看看。”“王公子,你要小心,”李智贤一边招呼王厚,一边拉住柳晗烟,劝道,“柳妹妹、周妹妹,我们进去罢,还不知那边情况如何,现在跟过去,只会添乱。” 王厚应了一声,身子已在三十丈之外,展开踏风步,在山道上风驰电掣,不一会到了东林寺。山门紧闭,王厚也来不及叫门,从围墙上飘身而入,只见寺院内灯火通明,方丈室门口站着满满的僧众,王厚此时仍蒙着面纱,不过这些天他经常过来,僧众并没有阻止。 不可大师躺在床上,脸色铁青,大痴道人在室内坐立不安,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见王厚进来,都是一怔,他们在景德镇郑家见过这身打扮,与眼前这人一模一样,莫非……是那个多情杀手? 王厚没功夫理会两人,问道:“道长,大师怎样了?”大痴忍不住又骂起来:“不知是他娘的哪个卑鄙小人,趁闪电时大家都没有防备,偷袭了老和尚……刚才我们查看了,后背漆黑一团,有碗口大小,肯定是挨了铁锤之类的重物,乐门主和云相方丈轮番输送真气,一点作用都没有……老和尚气息微弱,恐怕快不行了。” 王厚大吃一惊:“什么,这样严重!这山上可有好的医生?”这话倒提醒了云相方丈,刚才他和乐门主、大痴只顾着为不可方丈运功疗伤,也没有想到去请医生过来,此时忙道:“道长,听说天池寺云光方丈医术高明,要不,你去请他来看看?” “那个老东西又不是不知道老和尚受伤,当时就站在旁边,你们不听他在山上还说不打扰之类的屁话,明摆着就是幸灾乐祸,现在去找他,不起作用还落个窝囊气。”大痴连连摆手。 王厚听大痴道长这样说,便道:“我知道天池寺的位置,我现在去请圣光方丈过来。”大痴喝住他:“王小子,你不要去!那老东西医术怎样我不知道,但心眼坏得很,他即使来了,也不会上心救老和尚,我们想想看,有没有好的办法。” 王厚锁着眉头想了一会,伸手为不可大师号脉,迟疑片刻,面容慢慢舒展:“道长,听你刚才说,大师是被铁锤之类的硬物所伤?”见三人都点头,续道,“我或许有办法,你让无关的人全部退出去,我来试一试。” 大痴闻言大喜过望,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好的办法,一把抓住王厚的手叫道:“你说的是真的?快快快,乐门主和云相方丈留在这里,其他人赶紧滚出去!” 见众人退去,王厚方道:“大师的脉道拘急,气机不利,肝失疏泄……虽然受伤极重,但与道枫在武林大会上所受之伤极为相似,只是大师伤得更重些。我于年前意外得到三只五色佛手,一只已被道枫服用,一只赠送出去,还有一只没想到竟是……” 第137章 肚子有点疼 http://.biquxs.info/ 王厚道:“还有一只没想到竟是为大师所留,莫非天意如此?”他知道五色佛手的珍贵,因此没说还有一只赠送给了普陀山的海默住持,怕造成麻烦。此时已经从口袋中取出一只锦囊,一层层打开,露出那只五色佛手,虽然过去了两个多月,但由于保管得严密,此时仍然呈现红、黄、绿、蓝、紫五彩,缤纷夺目。 王厚找来一只小碗,小心翼翼地将剥掉佛手表皮,将果肉放进碗里,让云相方丈扶起不可大师,用勺子一点点喂下。不可虽然伤重,但佛手果肉极为细腻,入口后很快融化,不一会,佛手便被不可和尚吃完。云相方丈将不可重新放倒,四人围在床前,紧张地等待结果。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不可大师轻咳一声,慢悠悠地睁开眼。大痴叫道:“老和尚,你可活过来啦!”不可环顾四周,轻声问道:“老道,我这是怎么了?” “大师不要说话,快静坐运功,我们为你护法。”听了王厚的话,不可大师先是一愣,暗自运转体内真气,面露喜色,盘腿坐起,闭目运功。功夫不大,他的身上便闪烁出红、黄、绿、蓝、紫五色,直惊得大痴道人、云相方丈和乐门主瞪圆了眼睛。 一盏茶的时间,不可和尚收功,脸上红润了许多,虽然没有受伤前那样精神矍铄,更不似道枫那样,将五色佛手与九色莲花相得益彰,但重伤危在旦夕之下被五色佛手所救,保住性命也是机缘巧合了。 王厚笑道:“恭喜大师化险为夷!五色佛手果然奇异,大师还需静养一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不可还没有答话,就听大痴笑道:“他娘的,老和尚你命还真够硬的,竟然沾了道枫小和尚的光,不然,你这次就真要升西天了。” 乐门主奇道:“先前就听这位大侠说起道枫,道长你刚才所说的道枫,可是武林大会上前三甲那个小和尚?”“不是他还能是谁?要不是他受伤,王小子身上也不会有这个五色佛手,没有五色佛手,恐怕老和尚看不到天亮……嘿嘿!” 云相方丈合十道:“阿弥陀佛!‘愿将佛手双垂下,摸得人心一样平’,老衲现在才懂得,不可大师客厅里悬挂这幅字的缘由,原来早就有预见。”“云相方丈故意说笑,此佛手非彼佛手……不过,大痴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道理,这五色佛手却是与我佛门有缘。”不可和尚双手合十,又向王厚道,“王小施主,老衲数次邀你来庐山,没想到却是前来救命,惭愧!” 大痴哈哈笑道:“王小子你晚上躲哪儿去了?怎么没看到你。”王厚略一迟疑,应道:“我们就在峰上,只是人多,也找不到你们在哪儿。” 云相方丈忍不住问道:“听大侠说话的声音,是不是景德镇郑家的那位多情杀手?”王厚抱拳回礼:“见过云相大师、乐门主,刚才事情紧急,来不及见礼,请勿怪罪。那天正是在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幸会幸会!” 大痴介绍道:“王小子,云相大师跟老和尚可是臭味相投多少年,上次我们去日照,还在他南京栖霞寺住了几天。乐门主的苏州门听说也是个很热闹的地方,老道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王厚招呼过大痴道长、不可大师不要说出他真实的身份,所以他们也不点破。 乐门主听王厚如此说,更显尊敬:“那日多亏大侠伸手相助,为郑家和我们解了围,我和郑家有生意上的来往,交情颇厚,所以顺路去了那里,没料想郑家竟然与福建万石会、东山岛结了梁子。大侠武功高超,空前绝后,佩服佩服!” 王厚忙道:“哪里哪里,门主谬赞了,那天我只不过先声夺人,唬住了他们,真要打起来,我哪是他们三人的对手……对了,大师你可知是谁暗中伤了你?” 此言一出,四人都不好意思,当时他们站在一起,被人暗算却不知道是谁干的。大痴粗声道:“肯定是尹平那家伙干的,对!肯定是他!老和尚你倒地后,四周漆黑一片,然后第一个问话的,是圣光那老东西,他们一直离我们不远。” 云相方丈皱着眉头:“大师受了伤,圣光方丈关心一下无可非议,不过,他当时是与尹观主在一起……对了,道长你后背的伤是什么样子?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察看。” “还察看个屁,肯定是尹平勾结圣光下的毒手,尹平一直就怕我们庐山胜过他三清山,可惜我们四百多个教派,团结不到一块来;再加上圣光也不是个好东西,东林寺比天池寺名气大,他肯定想借机杀了老和尚,这老家伙野心不小,我这就去……咳咳!”大痴越说越激动,连声咳嗽。 王厚拉住大痴:“道长,怎么你也受伤了?”“我没事,老和尚倒地的时候,我就有了提防,不过,那家伙有点厉害,还是伤了我,咳咳!”王厚担心他的伤势,便道:“现在已经不早了,道长我们先回去,有事明天再说。” 王厚与不可、乐门主、云相三人告辞,扶着大痴道长往外走,叫上张清陵和吴清山,四人出了山门向白鹿观走去。路上,王厚腹中咕咕作响:“哎哟,肚子有点疼,张道兄你们扶道长先回去,我要方便一下。”也不等他们答话,迫不及待地撸着裤子往暗处跑去。“王小子,你别坏了肚子,明天还要陪老道喝酒呢,咳咳……”大痴哈哈笑道,与两个徒弟缓步前行。 ☆☆☆☆☆ 天池寺,位于庐山西部的天池山顶,与东林寺差不多同时兴建,原名峰顶寺,是庐山较早的寺庙之一。宋嘉定年间重建改称天池院,后毁于兵火。朱元璋称帝后,再次重建并赐名护国寺,御制铜钟、铁瓦、象皮鼓、乌金太子像供奉寺中。 此时,天池寺内灯烛辉煌,僧众多在守岁。方丈室内,一张梨花木方桌围坐着四人,坐北的是圣光方丈,三清观尹观主坐在东方,南方、西方分别是天一阁何阁主、雁荡山徐掌门。 圣光方丈端起茶壶给三人分别斟满,直听何阁主沉声道:“方丈果然神机妙算,如此神异的佛灯都在你掌控之中。”圣光方丈放下茶壶,呵呵笑道:“我在这山里待了四十多年,平时也很少下山,跑得最远的地方只是四百里外的尹观主那里,所以佛灯你们觉得神奇,我却了如指掌。” 徐掌门哦了一声:“方丈此话倒是第一回听说,莫非方丈知道佛灯是何物?”圣光方丈沉吟道:“有人说佛灯乃是山中灯火映射所致,也有人说是石头中的磷光,更有人说是平日瀑布飞溅的水花,加重了山谷的云雾,从而在星光的映照下发出亮光……但是,老衲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这些都不对。” 圣光方丈说到这里,故意卖下关子,端起一杯茶,轻啜一口,方缓缓道:“佛灯,据老衲四十多年的观察,除夕之夜只要不下雨,登上天池峰顶便能看到,只是这么多年来,又有谁会在除夕之夜爬上峰顶? “真实的佛灯乃是山谷云雾映照天上的星光所致!……而老衲推想,为何会出现除夕之夜?因为十二月尽,俗云‘月穷岁尽之日’,谓之‘除夜’!这一晚夜最黑,因此山谷云雾便能映照出星光。” 三人恍然大悟,尹观主赞道:“方丈真是高人,分析得有道理,令我不得不佩服……不知那不可和尚、大痴道人能否挺到明年。”圣光又是呵呵一笑:“尹观主真会说笑,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新年将至……大痴难说,不可那老家伙肯定挺不过去。我的夺命流星锤就是为他专门打制,什么雷雨诀、扬帆拳,都是笑话。” 尹观主面露笑容:“老道我不佩服任何人,唯独佩服方丈你德艺双馨,从不外露……不可老家伙圆寂后,这庐山所有的寺庙还不都将依附于你?到时,你可要帮我好好整一整大痴那粗货。” “尹观主的三清山、何阁主的天一阁,还有徐掌门的雁荡山,咱们都是邻居,不是外人,老衲说句实话,若不是大痴道人、不可和尚两人沆瀣一气,庐山怎会是现在面和心不和的局面?庐山各派早就统一在一起!不过现在也不迟,咱们择日结为同盟,江南算什么?我们将称霸整个中原武林!”圣光方丈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走动。 徐掌门却沉声道:“若说称霸中原武林,倒让我想起曾在杭州遇到过一人,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北京武林大会上力挫各方群雄,无人可敌,他就是……” “砰!”门被猛然推开,四人吓了一跳,齐齐向门外看去。只见打门外施施然进来一人,虽然蒙着面纱,一身白衣却透出卓然不群的气息,更要命的是散发着一股威压,令四人都不禁一滞。 第138章 你可有悔意 http://.biquxs.info/ 圣光方丈最先反应过来,低声喝问:“你是谁?”“绝情帮、多情杀手!”来人一字一字报出名号,四人怔惶之际,来人又道,“你们手段如此卑鄙,有野心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暗下毒手?” “多情杀手?听说过!我见过你,六天前在芦林大桥,你们四人一起来找大痴,还向我问路的,是不是?”圣光方丈目光紧紧盯住蒙面人。 白衣蒙面人哼了一声:“不错!你可有悔意?”圣光并不回答,轻轻挪开椅子:“既然咱们第二次见面,也算有缘,请坐下来喝杯茶。”“不必!我再问你们一句,可有悔意?”白衣人并不买账。 圣光愣了愣,眼光一闪呵呵笑道:“大侠匆匆而来,何不坐下一谈,我来给你拿杯子。”转身向案前走去,却是哗啦一声,从案上抓起一瓜形铁锤,发着幽幽的光泽,铁锤的一端系着绳索,“阁下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三位可是当今天下最强的英雄,当真我们会怕你么?” 尹观主、徐掌门、何阁主同时站了起来,前些天他们听说过,一个自称绝情帮多情杀手的人,在景德镇一人力败福建三大高手,虽然不知是不是眼前此人,但从对方镇定自若的情形来看,不得不万分小心。 圣光方丈流星锤握在手中,冷声道:“你既然已经偷听到我们谈话,就不能饶你,可笑你自不量力,还敢闯进来!安心地去罢,我会为你超度。”说罢,手中铁锤哗啦啦一响,砸向蒙面人。 “冥顽不化!”蒙面人叹了一声,双掌扬起,流星锤哗啦一声倒飞回去,圣光吓了一跳,想要侧身避开,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动,眼睁睁地看着流星锤砸了过来,耳边只听“快躲开!”“不好!”,紧接着小腹一痛,倒在地上。 “你!你竟然废了方丈的武功!”尹观主大叫一声,挥剑冲了上来,没走几步却是“扑通”摔倒在地。白衣人正待还手,见对方莫名摔倒,不由一愕。尹观主趴在地上浑身发抖,想必恐惧之下,被椅子绊倒,顺势趴下再也不愿起来。 白衣人沉声道:“老和尚,你现在丹田已毁,武功尽失,对你并非坏事,希望今后在佛祖面前安心念佛诵经,再敢为祸作乱,我定会送你升天!……你们三人并无大恶,只是走错一步,助纣为虐必将引火**,好自为之!”说罢,飘向门外消失不见。 爆竹声一夜未曾断过,第二日清早,更是不绝于耳。大年初一进香是为了祈求新年平安如愿,能上第一柱香则更吉祥,因而很多香客昨晚寄宿在山上寺观,也有山下的香客带着香火连夜赶路,早早上得山来。此时山上香客众多,却很少言语,这是规矩:在进香途中,即使遇到熟人也不能招呼,只有等进香完毕,方可相互招呼致意。 白鹿观里,几十个道士忙前忙后,张清陵不时指挥。大痴道人昨晚只顾着老和尚的安危,回到观里躺下后,才发现后背火辣辣地痛,气得连声怒骂,后来昏昏睡去,直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周清竹、柳晗烟、金敏慧、李智贤昨晚从天池峰回来后,都非常欣喜,没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传说中的佛灯,而且也成就了武功,如同做梦一般。四人兴奋得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歇下,此时也不管外面嘈杂,蒙着头呼呼大睡。 王厚一夜没睡,昨晚借口溜走,去天池寺探探情况,结果运气很好,听到圣光方丈四人的谈话,见徐掌门正待说出在杭州遇到自己,才推门进去,偏偏圣光方丈仗着己方人多,王厚一怒之下废了他的武功,希望庐山能有几年平静的日子。 回来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晚上的画面一个个浮现出来,特别是佛灯,自己若不是有绿石垫,也无法下到池面,如果不能下到池面,就不会发现这些佛灯竟然是大大小小的荧鱼群,更无缘捕获荧鱼,帮助自己和烟儿四人提升功力。 想着想着,这一年来的经历一幕幕地闪过:正月十二,自平大哥要去河南老家寻找朱叔叔,送他离开边王村,这是两人二十多年的第一次分手,心里自然非常难过。到了三月底,自己应童试却在湖中遇到龙卷风,险些丧命,被阿呆救下后在王乔洞得到绿石垫和相通四式。 四月二十一日,在芜湖遇到烟儿,一起去九华山。五月初九,帮助道枫得到九色莲花。六月初,与烟儿回到边王村,住了二十天才动身去日照,在桃花教又待了二十多天。七月中旬到达日照,与林姨首次以“绝情帮多情杀手”之名,教训了青州派,并最终帮助太阳教获得航海大赛的胜利。 在日照待半个月后,动身赶往北京,八月下旬到达天津后,救下金敏慧、李智贤,次日遇到大哥,并与倭寇发生几次纠纷,不仅烟儿、阿竹受伤,道长、柳朝晖、张清陵也受了伤,尤其是金敏慧重伤,所幸带着她前往香山,危急一刻被华神医救下。 在金台客栈的几天时间里,认识了周舵主、周訬婧,还有雪山派白掌门等人,特别是游卧佛寺,意外悟得相通后两式。再往后,便是在卢沟桥遇到朱叔叔和道枫,一起住进盐帮总舵。三日后在紫气阁遇永乐皇帝。 九月十五日开始的武林大会,自己、大哥和道枫最终获得前三甲,并在第二轮的大赛中,与大哥并获第一。武林大会,自己不仅见识了四十五强的武功,还认识了众多好手,而且最值得高兴的是,自己在武林大会赢得了威信,这才有可能撮合成功茶马帮、盐帮这两个老对头达成和解。 十月初九,从北京动身到普陀山,带着道枫最终在潮音洞得五色佛手,现在道枫的武功超强,便是自己也没有把握胜他。腊月中旬,与朱叔叔、道枫在杭州分手……不知道他们回九华山后是不是真的发生什么变故,希望平安才好。 想到这里,王厚不禁叹了一声:自己父母年岁已高,父母在不远游,可这一年来,自己只在父母身边待了三个多月,这其中固然有刘攽前辈“征帆江湖,弘扬道义”的要求,也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地推着自己前行,如去香山、普陀山……希望父母健康,西洋回来后还要赴雪山派之约,此后事情一了,我哪儿也不去,跟烟儿在村子里安稳过日子。 眼看窗外天色已亮,院子中脚步声络绎响起,赶紧收回思绪,闭目敛神,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 大年初一,远在北京城的朱自平可没有王厚这么好的福气,他已经早早起床,正等着李静兮梳洗齐整,两人准备去茶马帮总舵。昨晚年夜饭上,李帮主就交待说,今日一早两人要代表他去给欧阳帮主拜年,朱自平知道这是李帮主有意培养自己,自然不好推辞。 十月初九,朱自平送走父亲、王厚等人后,与李静兮、颜越、欧阳兰回到盐帮总舵。因为已经委托候显大人帮助寻找欧阳兰哥哥,四人每天守在总舵等候消息,或者就是去紫气阁酒楼询问有无人过来报信,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回。 不过诚如先前王厚所言,北京城这么大,寻找一个人真如大海捞针,所以欧阳兰尽管心急,也知道需要时间,再加上李静兮一直陪着自己,心情倒也平静。这一天,侯大人派人过来送信:半年前杂役中的确有一个叫欧阳勇的人,不过九月份紫禁城竣工后,不知去了哪里。 获悉这个消息,四人心里稍微安定,这至少说明一个多月前,欧阳兰的哥哥没有什么不测,说不定服完杂役回庐州也有可能。 这天上午,一名守院武士进来禀报:紫气阁通知过来,欧阳勇现在就要紫气阁,四人匆匆赶了过去。欧阳兰率先跑进酒楼,直见一张方桌旁坐着一人,那人穿着斗牛服,一看就是职位不低的官役,哪里是自己的哥哥欧阳勇? 朱自平三人跟后进来,他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这些官役自然认识,站起来向朱自平拱手道:“见过昭勇将军,在下是锦衣卫百户,奉镇抚使纪大人命令前来通禀,我们已经找到一个叫欧阳勇的。”欧阳兰急道:“他人在哪儿?” 锦衣卫看了欧阳兰一眼,又对朱自平道:“昭勇将军,实在对不住,我们今天上午抓获一人,他先是一言不发,执掌杖刑后才招供自己叫欧阳勇,与将军所寻之人姓名相同,又是庐州人氏,这才赶紧过来禀报……不过他现在羁押在东厂,正在办提审程序,还需一会才能押解这里。” 欧阳兰闻言大惊失色,不知道哥哥犯了什么大罪。李静兮搂着她低声劝慰:“兰妹,不用着急,欧阳哥哥不会有事的。”颜越也在旁低声安慰。 朱自平抱了抱拳:“大人辛苦了,现在已到午饭时间,静儿你去安排一下,一会就在这酒楼请大人喝几杯。”锦衣卫躬身谢过:“昭勇将军不用客气,一会如果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们还得羁押回去。” 朱自平与百户正说话间,进来几个人,百户上前几步行礼道:“见过纪镇抚使!”朱自平看去,走在前面的那人长得十分健壮,穿着飞鱼服,想必就是纪大人,他身后两人身穿斗牛服,一左一右架着一人,因为被纪大人挡住,不知是不是欧阳勇。 第139章 敢跟我硬碰 http://.biquxs.info/ 纪大人向朱自平拱手道:“昭勇将军亲自来了,我们上午抓到一人,审讯后才知道他叫欧阳勇,这才匆忙报信,请将军看看。”欧阳兰早就跑上前,只见那人低着头,头发垂在胸前,大概受了很重的伤,也顾不得许多,将那人头发拨开,欧阳兰惊叫一声:“哥哥!”李静兮赶紧伸手扶住欧阳兰,生怕她过于激动。 那人迟缓地抬起头,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脸色苍白,眼神散乱无光,看到欧阳兰时却是脸上一惊,一把推开左右架着他的人,叫道:“妹妹,怎么是你?……快逃快逃!”欧阳兰见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眼泪哗地流了下来,一把搂住他哭了起来。 朱自平见状,赶紧抱拳行礼:“多谢纪大人帮忙!快请楼上坐。”纪大人见真的是对方要找的人,脸上一阵尴尬,毕竟将人家打断一条腿,怎么好意思坐下来吃饭,忙道:“不了,多谢将军,我们还有差事,东厂那边需要回去销个案,免得再生麻烦。” 朱自平见他们去意已决,不再坚持,与颜越一起将四人送出酒楼。回头见欧阳兰扶着哥哥坐在椅子上,一边抹眼泪,一边询问着什么,只是欧阳勇虽然极力想抬起头,却实在支撑不了,还是耷拉下去。 朱自平知道他受伤极重,需要尽快治疗,当下不再耽搁,抱起欧阳勇,众人一起上了马车,很快赶回盐帮总舵。李静兮请来了医生,把脉之后,医生言道:“各位请宽心,他内伤倒无大碍,几副药就能好,只是这左腿折了,没有三五个月恐难恢复。” 众人心里这才定了下来,赶紧照方子抓药,欧阳兰、李静兮轮流服侍照顾。五日后,欧阳勇虽然左腿固定着夹板不能起床,但内伤已经痊愈,精神也好了许多。这几天兄妹俩说了很多的话,将分开一年来各自的情况说了,欧阳兰知道哥哥服杂役吃了很多的苦,心疼得流泪不止。 欧阳勇知道妹妹跟着颜越和朱自平,不仅没受到委屈,还过着很好的日子,心里欣慰不已。颜越问道:“欧阳大哥,你怎么被那些锦衣卫抓去了?”欧阳勇道:“锦衣卫?我不认识,是不是送我到酒楼的那些人?” 颜越点头道:“是的,别看那些人对朱大哥恭恭敬敬,这是因为,其一朱大哥是昭勇将军,正三品的官衔;其二也是人家给朱大哥的面子,他们权力可大了,直接侍奉在皇上左右,只有皇帝才能调遣他们,人人身手不俗。那个纪大人是镇抚使,可是从四品的官呢,他身边的三人也是正六品……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欧阳勇闻听此言,虽然已经过了五天,却还是满脸的愤怒,牙齿咬得铁紧。欧阳兰在边上安慰道:“哥哥,不用生气,现在已经没事了。”欧阳勇怒道:“我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杀了那人。”在欧阳兰的追问下,欧阳勇慢慢说出缘由。 原来,九月上旬欧阳勇完成了一年的杂役,伙同几个一起服杂役的,寻思就在北京找个事情做,毕竟这里是京城,若能落住脚自然不错。几个人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商量着还是先吃饱肚子,再筹些钱合伙做个生意。 于是他们在繁华的西单找到一家瞻云酒楼,在里面当起小二,几个人手脚都勤快,深受掌柜的喜爱。可是五天前,酒楼来了几个人,一进门就听为首的那人骂道:“妈的!什么大慈法王,根本就不敢跟本王子交手,只是围着本王子乱转悠,结果不小心,给他打败了。” 进来的五人正是瓦剌小王子也先和四个随从,其中一个随从道:“小王子,胜败乃是常事,在我们心目中,你就是天下第一!”“呸!你在放什么屁,什么叫在你们心目中?本王子的天下第一就是事实,谁也跟我硬碰?不对,不仅在你们的心目中,就是在天下人的心目中,本王子都是第一!” “对对对,小王子说的对,不值得跟那些人生气,今天我请小王子好好喝两杯。”五人边说边走,正好一个小二在低头拖地,小王子抬脚踹了上去:“妈的,看到本王子,竟敢拿屁股对着我们,想造反吗?什么东西,还不跪下!” 小二被踹蒙了,坐在地上半天不敢起来,其他小二见自己人被打,全都围了过来,欧阳勇也在其中。小王子见围过来很多人,更是来了劲,双手环抱胸前,昂着头,并不说话,只用下颔瞄着众人。 他身后的随众喝道:“大胆,你们都想造反吗?见了我们小王子还不下跪!”“你无缘无故打了我们的人,还让我们下跪?”欧阳勇忍不住火往上冒,他见自己这一方有十几个人,而对方只有五人,根本就没把这个扁脸小眼睛,黄褐皮肤的蛮夷放在眼里,这也是他没见过小王子的张狂和勇猛,否则,估计也不敢多这么一句话。 小王子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废话?”说着,向前冲出几步,已经将欧阳勇抓在手上,欧阳勇全无功夫,被他抓起,双脚乱蹬却如同踢在石头上。小王子哈哈一笑,将欧阳勇往边上一扔,砸在远处的桌子上,欧阳勇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摔,左腿火烧火燎,直痛得冷汗淋淋。 “你们还不动手?给我一把火烧了这里,这么不长眼,酒楼还开什么开?”小王子大声喝道,身下四个随众连声答应,火折已经握在手中。 瞻云酒楼处于闹市,况且这酒楼掌柜也有背景,这么一闹早就惊动了锦衣卫,此时跑进来两个人,制止住四位随从,向小王子躬身行礼:“原来是小王子在这里,我们是锦衣卫百户,哪个贱民胆敢招惹小王子?” 小王子看清来人是锦衣卫后,也不敢过于放肆,毕竟他们是皇上身边的人,一指在场的众人:“这些人蔑视本王子倒也罢了,他们还敢偷袭,若不是本王子武功一流,早已经被这些人所害,两位大人,还不将他们全都抓起来!” 欧阳勇浑身疼痛不已,扶着桌子撑起身子,怒道:“大人,他在胡说,我们在拖地没看到他进来,他就对我们一顿毒打,还要我们全部下跪。” 两个百户见小王子要将十几个人全都抓起来,正在犯难,此时听欧阳勇在边上叫屈,正好找到台阶,其中一人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对小王子不敬,如此大逆不道,还不束手就擒!”转身又行了一礼,“小王子,我们将此犯带走,定然加严惩罚。” 小王子昂着头,一指其他围观众人:“看在两位大人的面子上,本王子就饶了你们,还不快滚!”说罢,径直上了楼梯。 欧阳勇被带进东厂,两位锦衣卫嫌他招惹了麻烦,弄得自己不得安稳,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打得欧阳勇遍体鳞伤,幸亏后来拷问时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侯大人受朱自平之托,自然派人多方打听,锦衣卫众人赶紧报告纪镇抚使,欧阳勇这才被救出。 欧阳勇说出缘由后,众人都愤愤不已,李静兮问道:“大哥,这小王子是不是武林大会上败给大慈法王的那个人?”朱自平应道:“不错,他一身金钟罩功夫相当厉害,只不过他遇上了克星,大慈法王的六字咒以声音震动攻击对手,不与他硬碰,加之身法又好,小王子的金钟罩无法护住耳朵,头昏眼花之下,只能被动挨打。” 颜越愤然道:“瓦剌只是蒙古三股势力中的一部分,经常侵扰边境,六年前永乐皇帝亲征瓦剌,杀死瓦剌王子多人,时间不长,瓦剌又受到蒙古其他势力的威胁,向朝廷贡马谢罪,首领马哈木的孙子也先这才被封为小王子。没想到,他在京城敢这样胆大妄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李静兮劝道:“对这些蛮夷,朝廷为求安稳,只要不出大的事情,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欧阳哥哥,你别往心里去,有机会一定让朱大哥教训教训他,小王子败给大慈法王,大慈法王败给朱大哥的时候还心服口服呢。” 对于小王子,武林大会前,朱自平听王厚对自己说过,知道此人一身硬功夫了得,只是脾气也坏,到处惹事生非,不仅在金台客栈伤了周舵主,还在香山鬼见愁峰下,竟要纵火焚山,被王厚两次制住。 朱自平头脑中突然冒出那天在天津卫军营里,猛哥帖木儿说的话,“小伙子,我这一生可谓磨难很多,这点功夫是摸爬滚打出来,不像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功,如果不为朝廷、不为国家做点事情,实在可惜呀……我真想收买你,可我建州女真只是小部落,怕委屈了你。” 想到这里,朱自平怒道:“一个败军之将,也敢这样狂妄,肯定平时骄纵惯了,也不知有多少像欧阳大哥这样的无辜百姓被他们欺负!静儿,我答应过猛哥帖木儿王爷有机会要去建州一趟,我想过了年,等天气暖和一些,我俩一起去北方。” 第140章 拜年茶马帮 http://.biquxs.info/ 李静兮听了朱自平的话,喜道:“好呀,大哥,只要能跟着你,随便去哪儿都好……”欧阳兰见哥哥康复得很快,心情也好了许多,李静兮话没说完便取笑起来:“李姐姐,你跟朱大哥去建州左卫,一路上游山玩水,可真能吃得苦。” 眼看春节一天天临近,欧阳勇已经能够起床,只是还需要拄着拐杖才能走动。欧阳兰看在眼里,开心之余,对朱自平生出更多的感激。她时常想起元宵节那晚,在逍遥津苑卖唱遭到九华西宗几个和尚调戏,幸亏颜大哥和朱大哥救了自己,然后随他俩前往朱家村、西安府。 一路上虽然多次遭人追杀,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喜欢朱大哥,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再担心吊胆,只是他家仇未报,令人难以接近。那个时候,颜越对自己很好,又懂得处处关心、哄自己开心,并不嫌弃自己是个卖唱女子,此生能嫁给颜越这样的人也是幸事。 自己长这么大,朱大哥和颜越是生命中遇到的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让自己觉得踏实可靠,一个让自己觉得快乐开心……欧阳兰想着想着竟然入了神,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抱起,吓得尖叫一声。 耳边听到有人笑道:“兰妹,还没到春节呢,就开始思春了?”听出是李静兮的声音,欧阳兰啐道:“你才思春呢,还不放我下来?” 李静兮笑道:“不放,你不说出刚才在想什么,我就不放你下来。”欧阳兰求饶道:“你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李静兮这才将她放了下来,欧阳兰看看四周,悄悄地李静兮道:“李姐姐,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刚才在想、在想……朱大哥,什么时候娶你……咯咯咯……” 李静兮追着欧阳兰,两人嬉闹在一起。片刻,欧阳兰道:“李姐姐,我说真的,你和大哥什么时候成婚呀?” 李静兮脸色一黯:“我也不知道,他的仇你比我更清楚,我还没去过朱家村呢。武林大会决出前五名后,也就是第二天大哥可能对阵九华西宗广净方丈那晚,朱大叔将大哥叫了出去,当时不知叮嘱什么,过了几天大哥才告诉我,大叔要他以大局为重,武林大会是朝廷举办,如果冲动之下出了狠手,肯定得不偿失。” 叹了一声,李静兮续道:“只是这仇是报还是不报,朱大叔现在也很矛盾,顾虑很多,更多的是怕连累到朱家村……再说盐帮也需要大哥,他还准备去建州左卫一趟,就是要向九华西宗寻仇,也要等回到朱家村再说。其实我最想陪大哥在朱家村住下,不理江湖,只是我知道,他现在还不能退出。” 欧阳兰道:“朱大哥说明年四五月份,就准备去建州左卫,到时我和颜越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李静兮嗯了一声:“不去也好,那里气候不好,去了可能不适应,你们准备去西安府还是回庐州?”“我也不知道,看哥哥怎么选择。”“哪个哥哥?是情哥哥罢?……”两人又打闹着跑远。 茶马帮总舵门楼上挂着大红的灯笼,门楼两侧张贴着喜庆的春联,上联“万水千山任纵马”,下联“五湖四海可品茶。”横批“茶马春色”字体苍劲有力。门口地上散落一地爆竹纸屑,犹如撒了一地的红花。 此时门口走来两人,守卫认识朱自平,忙迎上来拱手道:“原来是昭勇将军,新年好,恭喜发财!”朱自平道:“同喜同喜,请问师傅,欧阳帮主可在总舵?”守卫连声应道:“在在在,请随小的来。”将朱自平和李静兮引进了总舵。 功夫不大,到了帮主室的门口,另有守卫进去通报,就见欧阳帮主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朱自平、李静兮忙拜道:“受李帮主派遣,前来给欧阳帮主拜贺新年!”欧阳帮主忙道:“昭勇将军和李姑娘如此大礼,老夫哪担当得起呀,快请进。”将两人引进室内。 茶马帮和盐帮这些年都是对头,更谈不上有礼节往来,十月初四在丰台酒楼,王厚撮合两帮和好后,李四海、欧阳问金一下子亲近了许多。武林大会结束后,两人常有来往,谈的大多是生意上的事情,不过两人眼界见识都高,自然看出北方蒙古、东南沿海甚至包括最南方的安南国,暂时平静的表面之下,潜在着不少隐忧。 欧阳帮主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在南京为官,过年未能回来;三儿子被派去盐帮总舵给李帮主拜年。按照风俗,“拜节走千家,不如坐一家。”所以欧阳帮主叫手下准备午饭,朱自平和李静兮知道这个风俗,道谢之后坐了下来。 三人一边吃着茶水果点,一边谈着新年的打算,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李姐姐来啦?”跟后进来一个红衣女子,正是周訬婧。李静兮微微一愕,起身道:“这身玫瑰衣,让我都认不出是周妹妹了,真漂亮呀,你过年也在北京?” “嗯,没有回去,在京城热闹些。要说漂亮,李姐姐这身杜鹃红可是优雅富贵……朱少侠,恭禧恭禧!”周訬婧转向朱自平。朱自平也起身回礼,他一直怕见周訬婧,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武林大会后,周舵主跟后赶回西安,但周訬婧却另有心思,不愿急着回去,欧阳帮主打心里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的姑娘,也听周舵主说过,知道她喜欢朱自平,便同意她留在总舵。此时笑道:“訬婧,能在北京遇到西安的老朋友,也是有缘,来,坐下来吃点,一会陪昭勇将军和你李姐姐喝几杯。” 不一会,酒肴端了上来,欧阳帮主笑道:昭勇将军不要嫌寒酸,这些都是春节必须要端上桌的:十锦火锅、腌鸡腊肉、糟鹜风鱼、野鸡爪、鹿兔脯是必备的菜肴;松榛莲庆、桃杏瓜仁、栗枣枝圆、楂糕耿饼、青枝葡萄、白子岗榴、秋波梨是必备的果品,鹅油方补则是必备的汤点……” 周訬婧已经为每人倒好了酒,欧阳帮主笑道:“来,咱们喝一杯,祝昭勇将军和李姑娘新年一帆风顺,当然也祝訬婧事事开心。”三人慌忙站起,双手端起杯子敬向欧阳帮主。 几杯酒后,欧阳帮主道:“前面说到李姑娘和訬婧是西安府的老朋友,在这里有缘遇到,说到有缘,老夫觉得很多事情,还真要讲缘分……我有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为官,老三跟着我做点生意,对武功一道毫无兴趣,老夫虽然只会三脚猫的功夫,但三个孩子全与武功无缘。” 喝了一杯酒,欧阳帮主又道:“说到有缘,我与王小友倒是有缘,第一眼便觉得他与众不同,对华老头连使激将法,我见他重情重义,后来听他说起朋友受伤之事,对倭寇义愤填膺,便赠他茶马黄金令,当时还想收为门下,只是,呵呵……” 朱自平抱拳道:“多谢帮主厚爱,王厚年轻全仗帮主扶持,他很快就要下西洋,这对他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否则能力不提高,也会辜负帮主期望。” 李静兮见朱自平这话说得点水不滴,暗道大哥现在变得会说话多了,不像才认识时虽然人很机警,说话却直来直去,这么多天在盐帮总舵与人经常打交道变化了很多,这样想着心里自是高兴。 周訬婧见帮主此时说起这个话题,知道他可能是借机点拨自己,不敢说话,认真倾听。直见帮主笑道:“昭勇将军过谦了,我起初并不知王小友武功如此之高,第一眼看上他,只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气度。我曾羡慕过李帮主能有将军你这样的人才,只是看来王小友却与我茶马帮无缘了……訬婧,这有缘无缘都强求不得,你说可对?” “帮主……属下记下了。”周訬婧见帮主果然是在点拨自己,忙起身端起酒杯敬酒,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朱自平。朱自平低着头吃菜,哪里敢抬头。 李静兮也装作没有看见,对周訬婧笑道:“刚才帮主所说的话,我倒有一个办法解决。”见三人齐齐看向自己,续道,“周妹妹平时喜欢穿白衣,而王弟弟也喜欢白衣,带着三四个人,冒充什么绝情帮多情杀手,还以帮主自居。不如这样,下次我跟王弟弟说说,让他设法娶了周妹妹,这样就不会辜负帮主的期望了。” 欧阳帮主哈哈笑道:“还有这样的事情,绝情帮……多情杀手,绝情中的多情,多情中的绝情,好!王小友这名字起得倒与有缘、无缘异曲同工。”周訬婧却嗔道:“李姐姐说话全没个正经,朱少侠还不管管她?” ☆☆☆☆☆ 庐山白鹿观,王厚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掀开被子翻身坐起,开门一看已是晌午,院子中人来人往,唯独不见烟儿四人,走进大痴道长房间,见他靠在床上,仍是喋喋不休地谩骂:“他娘的,要是让老道逮到那个偷袭的,一定会撕了他……咦,王小子,你起来啦?” 王厚笑道:“道长新年好!怎么都中午了还不起来喝酒?”“他娘的,说起来老道大过年都要骂人,昨晚回来后,躺上床才觉得后背疼得要命,喘气都困难,真不知道被什么击中了,根本就睡不着。” 王厚心里一惊,知道他是个要强的人,现在起不来,肯定受伤不轻,忙伸指把脉。 第141章 人行南昌路 http://.biquxs.info/ 王厚伸指把脉后,方才定下心:“道长脉相平稳,内伤不重,疼痛可能是外伤所致。”“王小子,这还要你说?你认为我像老和尚那样笨?清陵,快扶我起来,大年初一,一定要好好喝两杯。” 王厚见他要穿衣起床,便道:“道长,我去叫烟儿她们一起吃。”出了门,来到柳晗烟、周清竹的房前,见房门紧闭,敲了几下,里面有人问道:“谁呀?” 王厚故意捏着嗓子道:“周师妹,是我。”“你是谁呀?”“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是你喜欢的马师兄。” 里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柳晗烟的声音:“阿竹妹妹,原来是这样呀。”一阵脚步声,门开了,柳晗烟伸头出来,见是王厚站在门口,笑着问道:“书呆子,马师兄呢?” 王厚一指远处的墙角:“马师兄?我刚才看到一个人躲到那边去了……”正说着,里面飞出一物,王厚伸手接住,却是一只彩锦浅帮、绣制云纹的道靴。 柳晗烟扭头问道:“阿竹妹妹,你干什么呢?”“我砸坏蛋马师兄,哈哈哈……”柳晗烟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拧住王厚,将他拖了进去,门砰地被关上,里面传出哎呦一声。 不一会,周清竹走了出来,到了隔壁金敏慧、李智贤的房间,敲了敲门,粗着嗓子道:“李妹妹、金妹妹,我来了。”“谁?”金敏慧的声音。 “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是喜欢你们的王哥哥……”话没说完,周清竹自己乐得哈哈笑了起来,门打开后,金敏慧一把搂住她,叫道:“王哥哥,你新年突然变得好看了?” 那边,柳晗烟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递给王厚:“书呆子,这个可要收好,别弄丢了。”王厚接过来一看,是一只皱巴巴的香囊,问道:“咦?烟儿,这是你做的?”“我才不会做这个呢,是阿竹妹妹昨晚回来,说是要送你一样新年礼物,就用你送她的花茶制作了这个香囊,直到天快亮才缝好,手都扎破了好几处。” 正说着,周清竹、金敏慧和李智贤走了进来,王厚将香囊收好,周清竹见了,脸变得绯红,两只手在身前互相捏着。柳晗烟笑道:“你们快看,阿竹妹妹换上这身新衣服真好看。”周清竹突然想起昨晚裤子被挂破的事情,更是红透了脸,转身跑了出去。 几个人笑着来到大痴道长的房间,餐桌上已经摆满鸡鸭鱼肉,大痴叫道:“快坐下来,唉哟……今儿新年,都要喝几碗,唉哟……”一边反手捶着后背,一边坐了下来。 周清竹惊问:“师父,你受伤了?”大痴一瞪眼:“呸!大过年的不讲好话,师父我好好的,哪受什么伤?……唉哟,不过看你们又长了一岁,老道不服老可不行。” 当天下午,大痴道人、不可和尚知道圣光方丈昨晚被人废了武功,虽然大痴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早就不满他与三清观勾结,听到这个消息,晚上多喝了三杯。不可和尚却更是担忧,毕竟到现在都不知道谁在暗中偷袭,莫非对方要针对庐山? 王厚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实情,他担心以大痴的脾气,如果知道是圣光方丈在暗算他们,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与其激化矛盾,不如就这样息事宁人。 接下来的几天,山上一直都很平静,只是大痴道人后背的伤痛没有完全消散。眼看到了初八,王厚计算着动身的时间,吃晚饭的时候,王厚端起一杯酒:“道长,明天我们该动身了,不然会误了下西洋的船。” 大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叹了一声:“王小子,我本来还想跟你们一起去西洋玩玩,可这几天跟老和尚说了,他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他娘的,我们是出不去啦,你回来后,有时间的话就再来这山上玩玩。” 听了这话,周清竹首先急了起来:“师父,我怎么办?”大痴一愣,问道:“什么怎么办?”“我和阿烟姐姐都说好了,一起下西洋,你现在又不去,我怎么办?” 大痴明白过来,呸了一声:“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大师父伤得那么重,你也不想着留下来照顾他,成天就想着玩玩玩,我看你哪天改投到绝情帮门下,省得看到你就来气。” 王厚笑道:“阿竹妹妹的性情其实跟道长还真差不多呢,道长要是愿意投到绝情帮,我这个帮主就让你来当,可好?” “呸,我才不当你那个帮主,老道我可是重情重义的,王小子,别怪我话没讲在先,竹儿是我一手带大的,跟你们下西洋,你可要保护好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的头发。 柳晗烟喜道:“道长,你同意阿竹妹妹跟我们一起啦?你拔光书呆子的头发干什么,想让他在东林寺出家当和尚?”“他不是当和尚的料,整天就知道围着你们这几个丫头转,老道我都看不下去。”大痴说到这里,端起酒盏,“王小子,在外面小心点,别跟老和尚一样,让人暗算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众人一阵开心大笑,当下商定明天一早向不可大师辞行。周清竹忽然又流露出不舍:“师父,我不在山上,你起居行不行啊?”大痴道人瞪了她一眼:“你迟早是要离开师父的,说这些没用的话干什么?” 王厚见他俩都有些伤感,故作神秘道:“道长,我知道阿竹的娘亲是谁了……”“王小子,你又想胡扯什么?”“王哥哥,你真知道?” 王厚摇头晃脑:“我当然知道啦,二十多年前,一个三十来岁的道人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两人一见倾心,这女子姓周,不仅生得美貌,而且酷爱茶花,道人被她深深地迷上了……” 李智贤在一旁掩嘴笑了起来,金敏慧问道:“王哥哥,然后呢?”“然后?然后……唉!”王厚站起身,“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话没说完,已经跳出门外,背后传来大痴道人的骂声:“王小子,你回来,瞧我不揍扁你……” ☆☆☆☆☆ 南昌有“昌大南疆”和“南方昌盛”之意,地处江南,形势险要,自古有“襟三江而带五湖”之称。滕王阁,位于城西北的赣江东岸,始建于唐朝永徽四年(公元653年),与湖北黄鹤楼、湖南岳阳楼为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 远远望去,滕王阁其下犹如城墙,台座高达四丈,台座以上的主阁取“明三暗七”格式,从外面看是三层带回廊建筑,而内部却有七层,阁檐全部碧色琉璃瓦,庄重之中流露出灵动,吸引不少游人,然而此时一辆马车并没有在此停下来,而是继续向东北驶去。 车厢内只听一人高声吟诵:“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忽听一人打断:“书呆子,你又在卖弄什么斯文。” 先前吟诵的声音:“我哪里是在卖弄,这是有名的《滕王阁序》,七百多年前的一个重阳节,洪州都督在滕王阁设宴,王勃无意被邀请入席。酒酣之际,都督请嘉宾行文赋诗,在座诸人都再三谦让,只有王勃并不推辞,端坐书案,奋笔疾书,直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众人无不拍手称奇……” 五人正是王厚一行,正月初九早上,王厚、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李智贤五人向不可大师、大痴道长辞别后,步行下山。金敏慧、李智贤因为有了佛灯的奇遇,轻功自不在话下,山上行人稀少,五人风驰电掣,功会不大到了山麓方缓步前行。 王厚之前就已经打听好,郑和船队正月三十在太仓集结,还要经江入海,十日后到达福州长乐太平港,从那里正式启航。从九江府向东去苏州太仓,大概一千五百里左右,而向南去福州长乐,也是一千五百里左右,于是五人商量后决定,直接去福州长乐,选择这个路程,路上时间会宽裕些。 五人到了九江府,王厚想起年前在景德镇打败福建众人,又在天池寺当着三清观尹观主、雁荡山徐掌门的面,废去圣光方丈的武功,绝情帮之名肯定已经传开。为了减少麻烦,还是换掉白衣,好在杭州盐帮的江舵主所给的一千两宝钞,只用去二百两,剩下的足够路上使用。 王厚分别给柳晗烟四人购置两套不同颜色的男子服装换上,一个个风流倜傥,别具风情,王厚直看得流口水。柳晗烟嗔道:“书呆子,你干什么?”王厚揉揉眼:“进了沙子。”柳晗烟呸的一声:“沙子还进了嘴里?”李智贤三人笑着将道笠戴好,道笠四周带有青纱,放下来遮住面部。王厚擦掉口水,又以三百两银子雇了一辆马车,向南行去,却不知这一路上凶险不断,真是:人行江南路,风卷江湖潮。 第142章 灰袍老道姑 http://.biquxs.info/ 众人并不急着赶路,赶车的又是个老把式,所以一路平稳行进,两天后的正月十一到达南昌,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当晚柳晗烟、周清竹吵着第二天要在南昌玩一天,打听之后知道附近除了滕王阁,就是八十里外的鄱阳湖。 王厚道:“五十多年前,鄱阳湖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开国皇帝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那里生死决斗,最终朱皇帝以少胜多,一举吞并江西、拿下湖广,此战是稳定江南、统一全国的重要战役,既然来了,我们就去看看。” 周清竹拍手嚷道:“这个事情我听师父说过很多次,我们白鹿观开派宗师周颠仙人在那场战争中功不可没,危急时刻呼风扬帆,战船才没有搁浅,我派的扬帆拳这才扬名天下。” 柳晗烟应了声好:“那明天上午我们就去,到时阿竹妹妹给我们呼风唤雨。”周清竹冲柳晗烟吹出一口气:“我现在就给你呼风……” 众人笑了起来,李智贤道:“王公子,我和金妹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故事,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说?”王厚道:“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明天到了湖边,我再详细和你们说说。” 第二天,众人一早动身,马车向鄱阳湖驶去,途经滕王阁时,王厚不禁诗兴大发,吟诵起王勃的《滕王阁序》,并引发一大堆感慨,又被柳晗烟斥为卖弄斯文,李智贤却听得出神,周清竹、金敏慧则急切地盼着快些赶到鄱阳湖边。 晌午时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对车厢内说道:“客官,前面就是鄱阳湖了,车过不去,你们还得步行。”王厚跳下车,将车上众人搀扶下来,四人虽然轻功卓绝,却乐得有人关心。 往前走出不到一里,四周农田蔓延,前方芦苇成丛,大群的白鹤、天鹅不时翩翩飞舞,仿佛置身仙境一般。渐行渐近,只见烟波浩渺,浩浩荡荡,水天一色,湖畔停泊着许多渔船,增添了几分柔媚的诗意。五人信步走在湖光山色之中,身心融入幽静景色与山水灵气。 王厚叹道:“人家说五岳中,泰山雄、华山险、衡山秀、恒山幽、嵩山峻。五湖中洞庭波澜壮阔、巢湖气吞吴楚、鄱阳渔舟唱晚、洪泽古堰风韵、太湖隽秀天下,现在看到这样的景致,想像夕阳西下的晚景,渔舟纷纷归航,在江面上飘荡起动听的歌声,当真是诗情画意,妩媚壮阔,哪里还有五十多年前大战的影子?” 周清竹问道:“王哥哥,那场大战到底在哪儿呀,怎么一点痕迹都看不到?”王厚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只是从书上知道这场赛事,当真惊世骇俗,当时的情况我所知道的是这样……” 鄱阳湖之战发生在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历时三十六天,是元朝末年朱元璋与老对手陈友谅之间的最后一仗,也被视为最大规模的一场水战。陈友谅小时候私塾只读了三年,在其父指点下,练得一身超群武艺,难以安分守己,适逢元末各地起义,他弃官投军,虽然不懂兵法,却擅长谋略,直到元至正十八年五月,自立为大汉皇帝。 在鄱阳湖大战之前,陈友谅与朱元璋曾交锋多次,洪都之战后,双方集结力量,在鄱阳湖一决生死。七月二十日,两军主力在鄱阳湖对峙,第二日大战帷幕拉开,前三天朱元璋人少船小,一直处于劣势,经不住陈友谅“楼船”的攻击,甚至连朱元璋的座舰也中弹被毁,差点丢掉性命。 危险关头,朱元璋采纳建议,采用火攻战术,导致对方伤亡惨重,一时烈焰飞腾,湖水尽赤,至少两万五千名士兵战殁,便连陈友谅哥哥也当场阵亡。陈友谅悲痛不已,将抓来的明军俘虏全部在阵前杀死,逼迫明军背水一战。 形势就此开始逆转,连日高温导致鄱阳湖水位下降,陈友谅高大的“楼船”行动不便,而明军则可以利用船小的便利,既可以快速攻击,又可以靠岸扎寨持久作战。直到八月二十六日,陈友谅见势不妙,企图突围退回武昌,在湖口受到万箭齐发,当场被射杀,剩下的残部溃不成军。最终,此战的胜利成就了朱元璋的天下。 说到这里,王厚叹道:“陈友谅是一代枭雄,雄心和胆量都很大,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整合各派、各路人马,迅速建立一个国家,从投身造反到自立为‘大汉’皇帝,他只用了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可谓天才,但是最终还是因为骄横自负,造成指挥粗疏草率,葬身在此空留遗憾。” 众人一阵沉默,周清竹问道:“王哥哥,你刚才说陈友谅指挥不当,可我听师父说,那场战事我开派宗师周颠仙人呼风唤雨,施展神通,管他陈友谅还是新友谅都会失败……” 忽听身后阴恻恻的声音问道:“小娃娃,你是周颠的什么人?”五人面对湖面,闻言都是大惊,尤其王厚更是心里怦然一跳:这人是谁,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都不知道? 扭头回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灰袍道姑,看起来七十岁的年纪,虽然面容苍老,却五官端丽,脸上肤色白净,若不是岁月无情,在她的脸上烙下道道浅纹,定然有着绝世之美。不过,老道姑此刻望着周清竹的眼神犹如寒星一般,凌厉无比。 周清竹愣了一下:“你是谁,鬼鬼祟祟地站在后面偷听我们说话,想干什么?”“在老身面前还敢如此放肆!女娃娃,你想寻死?”老道姑见周清竹回转身,虽然是男子打扮,却一眼认出她是个女子,一边冷声说话,一边伸手向周清竹抓去。 王厚见老道姑伸手抓出,暗道不好,却已经迟了。周清竹往侧跃起,想避开老道姑的攻击,只听对方咦的一声:“不错,女娃娃,还有些本事,你要是敢乱动,我就毙了你!” 差不多是电闪之间,周清竹衣襟已经被抓住,胸前玉堂、膻中、中庭等要穴被对方虚按,无法动弹。柳晗烟叱道:“老太婆,你干什么?还不放手!” 王厚一把拉住柳晗烟:“烟儿,不要鲁莽。”他清楚周清竹的武功经历佛灯后,仍避不开人家一抓,这老道姑武功可见高深,刚才她能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并非侥幸,己方如果妄动,只会吃亏。 王厚一拱手:“仙姑,我的朋友年轻不懂事,还请放过她。”老道姑冷哼一声:“娃娃,你刚才说陈友谅骄横自负,虽然说得不错,但岂是你们这些娃娃所能妄加评论?你们是什么人?……这女娃娃轻功不错,想来不是无名之辈,若敢说假话,定会后悔!” “在下是绝情帮的多情杀手,她们都是我的手下,我们才出江湖不久。”王厚料想老道姑并不知道绝情帮的名号,一时想不出什么名字,便如实道来,唯恐她对周清竹下手。 老道姑眼光一闪:“绝情帮?名字倒不错!不过刚才她说开派宗师周颠,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仙姑,她先前是庐山的一个小门派,后来改投到我的门下,我们准备去福州,随郑和下西洋,路过这里,才来看看鄱阳湖的风景。” “郑和又要下西洋?哼,朱元璋生的儿子都是脓包,朱棣篡得皇位,一直耿耿于怀失踪的建文帝,却全然没有想到建文帝更是一个脓包。”老道姑思索片刻,又愤然道,“郑和那些所谓宝船,全是照搬死鬼的楼船制作而成……他还害了俊儿,我正要找他算账。” 王厚不知她说的俊儿是谁,却明白死鬼的楼船自然是指陈友谅,不禁大惊:“仙姑,你是陈友谅的什么人?”老道姑并不理他,仍是扣住周清竹,转向湖面,目光倏然柔和起来,喃喃自语:“死鬼,你可记得那一年正月十二,你被元兵追杀至此,是我和爹爹救下了你?……” 老道姑本名阇玉梅,刚出世娘亲便去世,与父亲相依为命,从小就聪颖好学,十五岁时出落得天姿国色,当地人都说她有皇后之相。而阇玉梅因为遇到奇人,更是练就一身武功。一天傍晚,陈友谅被元兵追杀,逃到鄱阳湖边,眼看滔滔湖水无处可逃,忽然湖面上划来一只小船。 划船的两人正是阇玉梅和她的父亲,陈友谅急忙呼救,小船很快靠岸,他跳上船后,小船迅速划向湖对岸。陈友谅自然连声称谢,阇玉梅见他虽然比自己年长,却英俊不凡,当即便要以身相许,两人在船上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从此,阇玉梅辅佐陈友谅打天下,以她的武功和聪颖,为陈友谅的兴起起到重要的作用。然而好景不长,鄱阳湖与朱元璋一战后,陈友谅身亡,阇玉梅也被生擒。朱元璋早就听说她年轻美貌,此时见了更是被她的容貌惊住。 第143章 恨别点穴手 http://.biquxs.info/ 朱元璋当即要纳阇玉梅为妃,一番软硬兼施之下,阇玉梅当时已经有孕在身,为了保住血脉只能忍辱负重、选择屈从,是为阇妃。不久阇妃生下一个男孩,朱元璋以为是自己的骨肉,取名朱梓,是为八皇子。 朱梓长大后被封为潭王,临行时母亲告诉他真实的身世。洪武十八年(1385年)朱梓离开南京来到长沙封地,大力招贤纳士,暗中招兵买马,试图造反。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朱梓被人告密,自知复仇无望,遂纵火焚烧长沙王宫,葬身火海。 阇妃得知噩耗,毕生希望破灭,不久逃出皇宫,隐居在沔阳元庙观,道号阇恨。正月十二日,是她救下陈友谅、也是与他在船上完婚的日子,这些年她每年都要来此凭吊,没想到今日居然碰到王厚五人,她本未在意,直到听周清竹说起周颠,阇妃自然认识,这才出手将周清竹制住。 王厚五人不知她的身世,见她向着湖面发呆,忽然恨声道:“死鬼,当年我要你趁朱元璋主力北救安丰,南京空虚之际可以直接攻下,占了他的老巢,让他两面夹击,可你偏偏要打什么南昌,结果被拖在这里,贻误战机,最终丧失大好的机会……周颠!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败……这女娃娃既然和你有关系,那只能对不住了,今天我便用她来祭奠!” 王厚、李智贤听她说到周颠时咬牙切齿,暗叫不好,只是李智贤虽然离得近,却不敢动手解救;王厚先是投鼠忌器,生怕解救不成反而害了阿竹,此时见老道姑声音不对,只能冒险一救,右臂曲起托头,左臂伸直掐吉祥印向老道姑一拂,正是相通后两式中的“宿露含深墨”。 几人都觉得四周一黑,老道姑身子轻轻一晃,却突然抓起周清竹飞身跃到五丈开外,诧异地扭转头,见那个白衣青年怔在原地,另外三人神情木然。老道姑叱道:“丑小子,你在搞什么鬼?” 王厚见老道姑逃脱,心里暗暗叫苦,不知该怎么办,听到老道姑的怒叱,忽然灵机一动:“仙姑,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向湖中间飞了过去,道人打扮,穿得破破烂烂,长得奇丑,一只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高举过顶,这么一划,我的几个手下就倒了下来。” 老道姑一愕:“周颠?他还没有死?不可能,老身今年七十六岁,周颠若是活着,他至少一百一十岁,丑小子,你真的看到了?” 王厚哪里看到什么人飞过去,只是听老道姑在问搞什么鬼,索性将计就计,按白鹿观那尊塑像的模样胡乱编造一番,想令老道姑分心,好寻机解救阿竹。 这时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已经清醒过来,她们三人有了佛灯奇遇后,武功有了本质的提升,再加上刚才王厚的一式“宿露含深墨”只是冲着老道姑而去,因此迷糊片刻,立即清醒。 李智贤听了王厚的话,接道:“帮主,我还看到那道人伸手抓向仙姑,只是仙姑的武功高强,老道人一抓不中,径直向湖中央飞去了。” 老道姑见他俩说得有声有色,不禁半信半疑,哼了一声:“周颠只会装神乱鬼,即便他活着,老身也不怕他。” 王厚见她有所迟疑,大声道:“仙姑,冤有头债有主,还请你放过我的手下!先前听你说郑和的宝船是陈王的造船术,又说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又怎么能允许他们去耀武扬威,我们正准备去海边,倘若仙姑能放过我手下,我们可以带你一起前去。” “这天下,老身哪儿行不得?还要你们小娃娃带路?”老道姑略一思索,伸指在周清竹的后背连点,封住左右肝俞、肺俞四处要穴,然后推了过来。王厚一把接住周清竹,柳晗烟大惊失色:“死老太婆,你干什么?”话音刚落,胸口膻中穴一痛,蹲倒在地。 王厚吓得脸色煞白,松开周清竹,俯身问道:“烟儿,你伤了哪里?”柳晗烟摇摇头,调整几下呼吸,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都给老身闭嘴!这两个女娃娃都被我封住要穴,十二个时辰内如果不解开,她也就废了……丑小子,老身的‘恨别点穴手’是独门手法,天下只有老身能解,不要尝试解穴,否则弄得她们半身不遂丢了性命,可怨不得老身。” 王厚赶紧收回手掌:“仙姑,要怎样才能解开她们的穴道?”“不要叫我仙姑,老身要是仙姑,还能让死鬼葬身这里?现在,我当着死鬼的面发誓:定要拆了那些楼船,让死鬼天下无双的造船术永远埋葬海底。” “仙……老婆婆,我们带你去,可你要解开她们的穴道才行。”“丑小子,老身每隔十二个时辰自会给她们解穴一次,可你们若敢搞鬼,她俩只有一死……哼!什么属下,四人全是女子,我看你全无武功,也不知是如何骗得这四个女子,干脆改名叫艳情帮罢了。” 王厚五人下车后见湖畔无人,便将道笠拿在手里,老道姑见四女一男,此个女子身手不俗,唯一的男子要长相没长相,要武功没武功,如何能让这四个女子成为手下?合理的解释便是这丑小子家里肯定富有,花钱雇这几个女子来保护他。 王厚讪讪道:“先前还说我帮的名字起得不错,现在又……”话未说完,就见老道姑眼中寒光一闪,赶紧道,“老婆婆,我们的马车停在那儿,这边请。”老道姑冷哼一声走在前面,后面五人紧紧跟随,周清竹还待说什么,搀着她的李智贤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马车驶回南昌,车厢内,老道姑端坐在里面,微闭着眼。她自恃武功高强,并没将身边五个娃娃放在眼里,而且对方还有两人性命还掌控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们会反抗,加之对这个‘艳情帮主’全无好感,对王厚的问话并不理睬。 王厚套了半天近乎,见对方神色阴鸷难以接近,只好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当晚众人在南昌府安歇,第二日上午动身南下。 昨晚柳晗烟、周清竹同住一房,两人运功时,被封住的地方隐隐发痛,又不敢强行冲关。柳晗烟气得骂道:“这老道姑,什么‘恨别点穴手’,真是狠毒,下辈子还让她投胎做道姑……”见周清竹看着自己,反应过来,忙道,“阿竹妹妹,我不是说你,就是说你是道姑,也不要紧,反正你嫁给书呆子,功德快要圆满了。” 周清竹啐道:“阿烟姐姐,你就会胡说,谁要嫁人了呀,我这辈子就跟着师父,谁也不嫁……不过,那老道姑的武功很好,听她说话的口气,好像跟我派宗师周仙人很熟……对了,听王哥哥和李姐姐说,当时周仙人从我们头上飞了过去,你看到了吗?可惜老太婆按住我的要穴,我没能看到。” “我也没看到,但看到老道姑一提到周仙人咬牙切齿的样子,说不定当初还被周仙人抛弃过,这才对你怀恨在心。”“嘻嘻,阿烟姐姐真敢想,那老道姑年轻时候肯定迷死人,你瞧她都七十多岁了,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韵。” “正因为她年轻时迷死人,你们周仙人就喜欢上她,然后又抛弃了她……不行,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大概是老道姑跟周仙人在一起合不来,然后老道姑就气跑了,直到遇到陈友谅,才哭着闹着要嫁给人家……” 经过一夜的休息,众人精神都好了很多,王厚几次询问柳晗烟和周清竹身体状况,俩人说的情况一样,都是隐隐发痛。此时坐在车内,王厚向老道姑拱手道:“老婆婆,我这两个属下穴道被封,时间长了对身子有害,你要是不放心,就放过她们,封住我的穴道可好?” 老道姑哼了一声,闭目不理。李智贤问道:“老婆婆,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当初你救陈王的情形?”老道姑眼睛一睁,跟后又闭起来,似是陷入沉思,半晌轻声道:“那一天,我和父亲原来准备下湖捕鱼,可船到湖中心,突然刮起大风,我爹见势不妙,不敢再往前去,赶紧调转船头。一切都像是天意,快到岸边时,便听到我那死鬼高声呼叫,我爹将船划过去,见他满身是伤,却动作沉稳,丝毫不乱。 “死鬼上船后告诉我们,他是陈友谅,被元兵追杀至此。我们早就听说过陈友谅此人,又一直痛恨元兵的残暴,自然要救他,便将船向湖对岸划去,说来也怪,湖面本来狂风大作,我那死鬼上船后,顿时风平浪静。我爹惊讶不已,那时,我因为生得美,方圆百里都说我是皇后命。 “我爹见死鬼相貌堂堂,仓皇之下,举止并不慌乱,绝非凡夫俗子,于是便提出将我许配给他,死鬼先是不答应,说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怎能亵渎?可我心里偏偏喜欢这样的男人,于是以言语打动他,当场拜了天地……” 老道姑说着说着竟然露出羞涩之态,七旬老人回忆自己的少女情愫,恍如昨昔,然而时间总是无情地催人老,她说的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她的神情却令一旁的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全都傻了。 第144章 春风绿抚州 http://.biquxs.info/ 众人一阵沉默,王厚问道:“老婆婆,陈王是不是长得潇洒英俊?”老道姑微微睁开眼:“丑小子,我那死鬼自然高大英俊、气度不凡,不然老身怎么会情难自已,被他深深吸引……哪像你长得这样歪瓜裂枣,神情狡猾?” 一番话说得王厚尴尬不已,柳晗烟四人见他的模样,偷偷笑了起来。柳晗烟道:“老太……婆婆,你怎么看出他神情狡猾?” “老身这把年纪,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看不出来?你们瞧他左顾右盼,眉来眼去,狡猾之中还带着十分好色。” 这回李智贤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柳晗烟揉着肚子道:“婆婆,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们帮主见到漂亮女子就想收到门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仗着有几个臭钱,一个比一个好色……唉,你们四个女娃娃武功不错,何必图他的钱财,自己寻个好夫婿,踏踏实实地过完一生,跟在他后面干什么?” 柳晗烟苦着脸道:“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去啦。”“哼!他全无武功,还怕他什么?你们要是怕他,我现在就帮你们毙了这个小色鬼!”老道姑说着,伸手就向王厚抓来。 车厢里的六人,老道姑与柳晗烟、周清竹并排而坐,王厚与李智贤、金敏慧并排而坐,王厚与老道姑对面而坐,此时见她伸手抓来,惊叫一声侧身倒下,正好躺在李智贤的大腿上。 “咦,小色鬼不仅狡猾还挺滑溜。”老道姑嘴里说着,伸手又要抓过来,柳晗烟已经防备,伸手抱住老道姑,口里说道:“老婆婆,你要是杀了他,我,我也不活了。”老道姑怔了一下,恨声道:“女娃娃,你们都生得如此美貌,可千万不能做出糊涂事情,女人一旦走错一步,将会丢掉一辈子的幸福!” 李智贤看了柳晗烟一眼,忙道:“多谢老婆婆关心,只是你若是杀了他,我们四人也不会幸福,我们已经生是他的人,死是他……还望老婆婆手下留情。”老道姑半晌冷哼一声:“老身懒得管你们,随你们是死是活,待老身为死鬼做完最后一件事后,也将离开这……”却打住不说,再次闭上眼睛。 王厚揉揉脖子,对李智贤道:“李长老,早就叫你多吃点你不听,腿上全是骨头,硌得我脖子都痛了,快帮我揉揉。”柳晗烟瞪眼道:“小色鬼,你再敢啰唆,就让婆婆杀了你。” 晌午时分,距离昨天柳晗烟、周清竹穴道被封将近十二个时辰,老道姑睁开眼,令柳晗烟背过身来,先封了她后背的肝俞、肺俞四处要穴后,才解开胸前的膻中穴,对周清竹则是相反,先封了胸前的膻中穴,再解了昨天封住的背后要穴。 王厚本想趁她解穴时,突袭救下柳晗烟和周清竹,此时见了,哪敢出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重新被封了穴道,暗道:“这老道姑做事倒很谨慎。”王厚不知道眼前这人曾经跟着陈友谅出生入死,取得无数次胜利,自然心机过人,若不是最终功亏一篑,她还真能成为皇后。 第二日下午,马车到了抚州府。抚州三面环山,自古就有“襟领江湖,控带闽粤”之誉,横跨当年的吴、越、楚三地,是通往福建、广东沿海地区的要冲。抚州不仅山川灵秀,魏晋以来特别是两宋以后,抚河两岸可谓名人辈出,涌现了王安石、曾巩、晏殊等大批才子。此时,由于其地理优势和便利交通,商贾来往不绝。 众人寻了一家“又绿客栈”,将马车停下,掌柜见六人进来,其中五人斗笠掩面,另一人老道姑打扮,知道对方是江湖人士,不敢怠慢,忙迎上来:“几位客官可是投宿?我这客栈有四百年的历史,是当年王安石所建,客栈名‘又绿’取自王安石名句‘春风又绿江南岸’,这里绝对清静安妥,客官需要几间客房?” “掌柜,给我们五间房,最好是相邻的房间。”王厚付了房钱,住宿在楼上,小二领着众人上了楼。整个客栈规模很大,四面房屋围成很大的天井,从上往下看,摆着一张张的桌子,想是吃饭的地方,不过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楼下显得空荡荡的。 车夫住在边上一间,紧接着是老道姑一间、李智贤和金敏慧一间、柳晗烟和周清竹一间、王厚单独一间。众人洗了脸,收拾好行李包袱,王厚因为担心柳晗烟、周清竹被封的穴道,询问后知道还是隐隐作痛并无大碍,心里略定,但如何才能摆脱掉老道姑,解开所封要穴,一时想不出好的主意。 老道姑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好的时候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坏的时候处处提防她突施杀手。眼下就算杀了她,也无法化解难题,如果对她用强可能更适得其反,既然没有好办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见机行事了。 王厚隐约觉得这老道姑身世不俗,那天她能摆脱相通后两式的“宿露含深墨”,又认识周颠仙人的情形来看,武功肯定极高,尽管不敌自己,但若对烟儿四人下杀手并非难事。而且从她的仪态来看,应当养尊处优惯了,对此人必须小心谨慎,否则惹怒了她,定会酿成大祸。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众人下了楼,餐厅布局雅致,四周挂着大红灯笼。地下一尺多宽的水沟在厅内曲折萦回,里面溪水流动,发出哗哗的声音,桌与桌之间用花卉盆景隔开,留下一条通道。 王厚的目光被正面墙壁上的大幅字画吸引,上面龙飞凤舞写着:“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细细读罢,不觉怔在当场。 柳晗烟见他傻站着不动,走上前问道:“书呆子,这字画比美女还好看?怎么眼睛又直了?”“烟儿,你还记得去年端午前在铜陵,我们在客栈二楼,看到滚滚长江,我念的那首诗吗?正是眼前这首,王安石的金陵怀古,我小时候,三叔经常鞭策我要征帆去棹,光耀门庭……我现在有些想家了。” 老道姑看了他一眼:“小娃娃,没想到你三叔还是有点胸襟,这是王安石罢相后退居江宁的诗作,上阙写金陵山河壮丽景色,气势浑厚;下阙对六朝统治者亡国的悲叹,寄今思于怀古,感慨深沉。” 王厚不意老道姑精通诗词,躬身道:“老婆婆说的是,晚辈受教了。”老道姑不屑地转过身,寻了位子坐下,只撂下一句:“想家?没出息的东西。”王厚只装作没听见,招呼小二点了菜。 不一会,十碟菜端了上来,小二说道:“各位官客,这些菜都是我们这儿特色菜肴,而且也是抚州名菜,这是南丰鱼丝,这是巧巧蛋菇、临川藕丝、荷花广莲、临川牛肚皮,麻鸡烧板栗、欢喜丸子、甲鱼煮粉皮、如意冬笋、自来汁肉,请慢用,有事招呼一声。” 王厚点了点头,问道:“老婆婆,你可喝点什么酒?”老道姑并不理他,用筷子在那碟“荷花广莲”里夹起一粒莲子送到嘴里,闭上眼细细口味。众人知她在湖边长大,自然没少吃过莲子,此时见了,猜测她想起来什么往事,都不敢出声。 半晌,老道姑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这荷花广莲多了甜味,却失去了莲子固有的清香……咦,女娃娃,你们想喝酒就喝点罢,不用管老身。” 柳晗烟道:“书呆子,那就拿四特酒罢,味道还不错。”王厚招呼小二上酒,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话很少,也不饮酒,盛了饭低头吃了起来,酒还没上来便已经吃好,向王厚说了一声,先回客房休息。 功夫不大,小二搬了一坛酒,王厚给众人倒了一杯。老道姑问道:“四位姑娘,你们长得这样好看,为什么要蒙着脸?吃饭也不方便。”李智贤道:“婆婆,出门在外,蒙面要省掉很多麻烦。”老道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厚见四周都是陌生面孔,笑道:“我今天就拿掉道笠,看谁敢找我麻烦。”老道姑冷声道:“歪瓜裂枣,不找人麻烦就不错了。”王厚正准备取下道笠,闻言手放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柳晗烟等人见他的模样,强忍住笑,金敏慧道:“王哥哥,你可是名人,别给我们惹来麻烦。”“对,还是金长老说得有道理,做人不能自私自利,为了你们,我辛苦点也没什么,还是将这道笠戴起来为好……来,我们干一杯。” 李智贤嫣然笑道:“柳姐姐,我们哈酒,一会就就饽饽。”柳晗烟知道她在逗自己,将酒杯斟满:“砖头姐姐,这杯我俩一口喝干。” 第145章 真是杨帮主 http://.biquxs.info/ 李智贤见柳晗烟要和自己碰杯,吓得身子一侧,再也不敢说话。吃到一半,王厚见老道姑脸色稍缓,试探着问道:“老婆婆,我打听过了,这里离福建还有一千里,路上还有十天半个月,我这两位长老穴道被封,定然损害身子,你能不能放过她们?” 老道姑脸色一变,阴恻恻地瞥了他一眼:“丑小子,你若想为她们解开穴道,我教你一个法子,俯耳过来。”王厚赶紧将头侧过去,只听她低声说道,“解开穴道之法,便是你今晚与她俩行房。” 王厚啊的一声,柳晗烟、周清竹听了,也是满脸发烫,好在青纱遮住看不出来。柳晗烟嗔道:“婆婆,你怎么能这样?”“哼,这小色鬼早就没安好心,老身便成全他一回,再看你们也是心甘情愿,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好好珍惜。”老道姑说罢,低头吃了起来。 王厚搓手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烟儿,这莫非跟那六欲纵横香一样的解法?要不我今晚就牺牲一次?”柳晗烟呸的一声:“阿竹妹妹,要不,你先让他解?”周清竹当的一声,手里筷子掉在地上,俯身拾起:“阿烟姐姐,你说什么呀,真是的。” 金敏慧一旁问道:“李姐姐,什么叫行房?在房间里行走?”李智贤忙道:“金妹妹,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懂别乱问。”“就是不懂才问呀。”金敏慧嘟囔一声,她和李智贤都是朝鲜国进贡到大明的丽人,之前接受过妃嫔专门的培训,懂得男女之事,却并未实战过,倒不是故意装傻,而是真不懂“行房”的意思。 柳晗烟笑道:“金姐姐说的对,阿竹妹妹,今晚就让书呆子在房间外行走。”王厚问道:“让我在外面行走干什么?还怕有人抢了你们?……不对呀,老婆婆,就算我帮她们解了,你明天再封住她们,怎么办?” “哼,小色鬼,你就想着好事,是不是还想再解?”老道姑一指金敏慧、李智贤,“是不是让我明天封了她们,然后让你来解?”李智贤忙道:“婆婆,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别封住我们就行。” 老道姑夹起一颗欢喜丸子:“小色鬼,听到了罢?别尽想着好事,给老身老实点。”说得柳晗烟四人暗自窃笑。 吃罢饭,王厚招呼小二过来结账,小二踮踮地跑来:“各位客官,刚才已经有人替你们结过账了。”王厚一愕:“怎么,杨帮主在这里?”柳晗烟奇道:“哪个杨帮主?”“就是在九华山下的青阳县那天,帮我们结账的铜陵天井帮的杨帮主。”“哦,我想起来了,呵呵……真的是他?” 便在此时,一人犹豫着走了过来,四十多岁的年纪,长得清瘦却精神抖擞,向桌上众人抱拳道:“请问,哪位是多情杀手?”王厚一怔,摆手道:“什么多情杀手,我们不认识。”老道姑却一指王厚:“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就是多情杀手。” 来人向王厚躬身行礼:“见过帮主,刚才你们一进来,我们便注意到了,虽然与上次的服饰不同,但都蒙着面纱,这才壮着胆子过来询问,没想到还真能幸会帮主,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多烧一柱香。” 王厚已经起身问道:“不知阁下是谁,又从哪儿听说过多情杀手的名号?”那人道:“去年腊月二十二日,景德镇郑家三公子成婚,福建万石会的潘会长会同东山岛刘岛主、开元寺知善方丈,前去闹事,结果他们在帮主手下只一招全部认输,那一战堪称惊世之作,当时我也有幸在场,这也是我江西人引以为傲的事情。” 王厚惟恐老道姑听出自己会武功,苦笑一声:“哪有你说的这样玄乎,绝情帮与福建他们有着很深的渊源,只是不好对外人说,我哪敢跟他动手?也不过想借机能和郑家做笔生意,怎么令你们江西人引以为傲了?” 那人躬身道:“帮主义薄云天,侠名早已远播,我们只恨无缘得见,在下早晚都在烧香,祈望菩萨保佑能遇到帮主,今天真是老天开眼呀!” 王厚已经听出来,这人原来是有事找自己帮忙,便道:“阁下有什么事情就直说,要不,到我房间里坐下细谈也行。”来人脸上一喜:“那就到帮主房间细说,给帮主添麻烦了。” 众人重新上楼回到客房,老道姑并无兴趣听那人说什么,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其余众人在王厚房间里坐下,那人再次拱手道:“帮主,在下是南昌鄱阳帮帮主杨阔,见过帮主和各位大侠,还没有请教帮主贵姓。” 柳晗烟笑道:“书呆子,你猜对了,还真是杨帮主。”此杨帮主非彼杨帮主,王厚抱拳道:“原来是杨帮主,幸会!在下姓王,不知帮主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杨帮主叹了一声:“王帮主,鄱阳湖虽然天下闻名,但我鄱阳帮却卑微低下,手下不足八百人,而且还有一半是混日子的,真正能干事情的屈指可数,我这个帮主当得也是受罪……” 杨帮主道出实情,令几人慨叹不已。鄱阳帮组建于五十年前,以打渔为主业,当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老帮主励精图治,适逢洪武年间,朱元璋规定片板不得下海,在客观上也促进了内湖渔业的兴起。鄱阳湖是天下第一大湖,渔业的兴盛推动了鄱阳帮的强大,三十年间,帮众数超过庐山、三清山等门派,成为江西最大的帮派。 两任老帮主去世后,第三任帮主却是好高骛远,虽然一心想将鄱阳帮做成江南第一大帮,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江西、浙江、福建、广东各大城市斥资设立分舵。只是规模虽大,但生意单一,捕渔毕竟受制于气候、资源,再加上人才不足,管理乏善,又有其他帮派的挤压,不到五年投出去的银两全部亏空。 越是这样越应当养精蓄锐,等待时机重振帮派,然而第三任帮主却一意孤行,不仅不知收手,反而再追加银两扶持各个分舵。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所有投进去的钱最终血本无归,三年前,第三任帮主见大势已去,卷走帮中的几万两积蓄,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风雨飘摇之下,杨阔被推选为帮主。经过两年多的努力,杨帮主将帮中事务打理得井然有序,渐渐回归正轨,帮众由原来的不足一百人,发展到现在的八百多人,只是积重难返,鄱阳帮想重现当年的辉煌,谈何容易? 如何让八百多个弟兄过上好日子?杨帮主殚精竭虑,从单一的捕渔兼做其它生意。半年前,他听说郑和第六次下西洋,自然不愿错失这次机会,鄱阳帮紧邻景德镇,杨帮主便想在瓷器上谋得一点利益。 只是瓷器虽然利润颇丰,但郑家包揽独大,别人无法插手。杨帮主想寻机接近郑爷,这也是腊月二十二日那天,他在郑家三公子的婚宴上见过王厚等人的原因,只是生意做到郑家这样,除非有很强的势力,否则郑家又怎么会看得上? 福建那么一闹,逼得郑家选择走太仓线路,这样一来,抚州往福州这条线路反倒没有瓷器。杨帮主从中看到了机会,明知道有福建那些帮派在前面,却也要冒险一试!他也听说郑和船队不允许私人商贩随行,但船队要在长乐招募水手、购买生活必需品,既然这样自己就有机会随船。 凡事如果不主动,必然错失机会,如果不能随船,最坏的结果是将这些瓷器转手给船队,也能谋得不小的利益。于是杨帮主带着几个得力长老和五十个手下,决定亲自押运瓷器往福建长乐。 晚上吃饭时,王厚众人走进餐厅,杨帮主便注意到了几人,虽然服饰不同,却与那日在景德镇郑家见到的几人非常相像,杨帮主心里砰砰直跳:如果真是绝情帮多情杀手,那自己可就找到了靠山。于是他替王厚众人结了账,借机接近,没想到还真是多情杀手,更巧的是,多情杀手竟然也去福建长乐。 王厚听了杨帮主的述说,苦笑道:“杨帮主,这个忙我们真帮不上,我们有我们的苦衷,这身装扮也是想避开福建那些人,毕竟他们人多势众,惹不起。”“王帮主,你能在郑家轻易化解那场纠纷,定然有着过人的本领,我这趟去福建,不会出现那么大的纠纷,所以在下恳请能和王帮主同行,也好在困难的时候伸手援助。” 王厚摇头道:“杨帮主,我的两个属下还有伤在身、受制于人,实在不能再招惹麻烦,请你原谅……杨帮主,请回罢。” 杨帮主见他就要送客,顿时着急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帮主,在下忝为一帮之主,一心只想带着弟兄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也不怕你们笑话,前任帮主卷走的一万两白银,都是弟兄们养家糊口的钱,如果我不能将鄱阳帮做大,也无颜面活在世上。” 第146章 车队出江西 http://.biquxs.info/ 杨帮主一边说,一边涕泪纵横。柳晗烟见他可怜,便道:“书呆子,我们就帮他一把罢,反正也是顺路,我们只在白天赶路,晚上早早歇下,也许不会有什么麻烦。”王厚愣了半晌,伸手搀起杨帮主,叹道:“杨帮主,在下敬佩你为了手下弟兄,能如此忍辱负重,好罢,我便答应你一起同行……只是,你不能向外人道明我们的身份,有事时我自然会帮你。” 杨帮主喜出望外,连声道:“王帮主,你放心,我一定按你的吩咐行事。”王厚点头道:“好罢,明天早上我们等你。”杨帮主答应一声,向众人深施一礼,走了出去。 李智贤道:“鄱阳帮有这样的帮主,何愁不能兴盛。”“难说,一帮的兴起既要靠运,也要靠帮主,这个帮主低三下四,缺少大将之风……应当像烟儿父亲那样,气定神闲,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帮主放在眼里。” 众人都笑了起来,柳晗烟道:“你这个帮主加上自己才五个人,我爹可管着五千人,要是我们都不当你的手下,你恐怕只有自己管自己了。”王厚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就这几个人已经让我够忙的了,今晚还要为你俩解开被封的穴道,大概一夜是睡不成了……” 周清竹啊的一声,逃出门外,柳晗烟骂道:“小东西,你逃就逃,鬼叫什么,吓我一跳。”边骂边追出门外。金敏慧一脸不解地问:“王哥哥,她俩怎么走了?……”话没说完,已被李智贤拖着跑了出去。 第二日,众人起床收拾妥当,刚到餐厅,杨帮主迎了上来,向众人一一问好。王厚道:“杨帮主,你是一帮之主,不必如此客气,我们答应的事定会尽力而为。”杨帮主抱拳致谢:“王帮主既然如此通脱,那我就在客栈外恭候。”见王厚应允,方转身出去。 早餐是当地特色小吃粉汤,汤分骨头汤、鲶鱼汤两种,滑嫩的米粉佐以鲜美的汤,吃起来油而不腻,加上几块嫩豆腐,撒些葱花,不仅有韧劲而且滑爽可口、沁入心脾,柳晗烟和周清竹连吃三碗,直呼好吃好吃。 众人出了客栈,王厚吓了一跳,只见门前排着十多辆马车,车上码着整整齐齐的麻布袋,袋与袋之间用稻草填充,又用麻绳固定好。马车周围有五十多人或牵着马或骑在马上,杨帮主见众人出来,上前道:“王帮主,我们现在是否出发?” 王厚道:“杨帮主,你这生意做得很大呀,拉这么多货物?”杨帮主尴尬笑道:“王帮主见笑了,这点东西还不够填宝船的一个拐角。”那些马车只有一辆带有车厢,大概是杨帮主和几个长老轮流在里面休息,其他帮众全部骑马,车队声势浩大的向前驱动。 王厚一行上了自己的马车,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路上行人稀少,但车队拉着满满的货物,行走得并不快,中午在东馆镇用过午餐,稍事休息便继续赶路,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到达南城县。 南城,有“赣地名府、抚郡望县”之称,山水秀美,风光秀丽,是江西古县城之一。车队进城后,只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头巷尾千灯争艳,洋溢着元宵节喜庆的气氛。车队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掌柜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热情地招呼小二迎接,客栈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还是正月,行人稀少,倒能满足所需的客房。 晚饭众人吃喝之时,掌柜亲自赠送每张桌子一盘汤圆、一碟春卷,笑道:“各位客官,今天是元宵佳节,这汤圆用优质糯米制作而成,馅是黑芝麻加酥油、白糖,吃了保管各位一年团团圆圆,甜甜美美。大家知道我们这儿与福建接壤,这大白菜肉丝春卷从福建那边流传过来,寓意春天的开始,吃了能喜庆迎春……大家尽管吃,不够再加。” 众人纷纷道谢。王厚见老道姑脸色一沉,猜测她又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担心她喜怒无常之下,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忙道:“老婆婆,你昨晚说的解穴法子好像不灵,我们试了半夜也没有效果。” “小色鬼,你再敢胡说八道,老身就杀了你。”老道姑脸色一缓,将目光转向王厚,漠然道,“你真要那样解穴,她们还能坐在这儿?早就没命了。哼!我阇恨的‘恨别点穴手’岂能那样轻易解开?” 李智贤五人闻言吓了一跳,王厚一指柳晗烟:“老婆婆,她可是我娘子,要是真的依你昨晚所说,岂不、岂不……”“岂不什么?她们敢对老身不敬,不杀她们已经破例,你要是再敢啰唆,我就一掌劈了她们!” 五人不敢再说话,免得无缘无故惹怒她,不过经老道姑这么一说,五人心里都沉甸甸的,知道自己处在险境,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吃罢晚饭,虽然知道县城有龙灯,却都不想去看热闹,径直回到客房。 五人坐到王厚房间,柳晗烟嗔道:“书呆子,你刚才跟老太婆胡说什么,谁是你娘子?”王厚无辜地看着四人:“我说了吗?我哪儿说了?”周清竹道:“你说了,我也听到了。”“我说了,可又没说烟儿是我娘子,我就那么随手一指。” “呸,还随手一指,你以为都想做你娘子?”柳晗烟说着伸出手来,王厚板着脸喝道:“朝曦浴嫩红!”四人一愣,待反应过来是令人浇花的那招,柳晗烟、周清竹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他的双手,口里嚷着:“让你乱喊!金姐姐、李姐姐,快来堵住他的嘴!”金敏慧果真上前捂住王厚的嘴,李智贤见四人嬉闹,也抿嘴笑了起来。 第二日车队继续前行,下午时分到达黎川县,投宿客栈,一夜无事,杨帮主却显得紧张起来,王厚询问后方才明白:目前车队还一直在江西境内,明天将进入福建,真正的困难还没有开始。王厚安慰他不必过多担心,当今太平盛世,正常生意怕什么,真要遇到不讲理的,咱们这边也有五十多人。 但是麻烦还真的就来了。早餐后,车队在南城门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杨帮主派一个长老过去打听情况,不一会,长老过来回禀:“杨帮主,守城的官兵说,咱们的物引不行。”物引是经商者的通行证,按大明律,如果没有物引而经商,即便是老年人也要捉拿问罪,轻者流放重者杀身。 杨帮主问道:“我们在抚州府才换的物引,为何不行?”“弟兄们正在交涉,一会便知道结果。”功夫不大,一人跑了过来:“帮主,官兵不让出城,说抚州府的物引不行,必须是江西布政使司出具的物引,才可运往外省,他们还说从昨天开始就有了这样的规定。” 杨帮主怒道:“我们都已经在路上了,难道让车队停在这里,回去换物引?”王厚闻言从怀里掏出羊脂玉扳指:“杨帮主,你拿此物去试试,看守城的士兵能不能放行?”杨帮主应了一声,双手接过,去了前面。 老道姑却是眼睛一亮:“小娃娃,那是宫廷之物,你是从哪儿得来?”王厚暗自佩服老道姑的眼力,却不能直说是当今圣上所赐,便道:“老婆婆好眼力,那是一位王爷赠送在下的。”老道姑料他所说不假,重新闭上眼,自言自语:“怪不得这四个女娃娃跟着小色鬼,原来如此……” 不一会,杨帮主回来将扳指还给王厚:“王帮主,官兵说不行,就是不让过。”王厚一愕,怎么会行不通呢,便是锦衣卫见了都敬畏三分,莫非这些士兵想造反?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听老道姑冷声道:“那些士兵身份卑微,如何识得这东西?你将领头的官兵单独叫到一旁,暗地塞给他二十两银子,便会畅行无阻。” 杨帮主没有办法,对这些官兵又不能硬来,耗着也不是事,只好依言再次上前。又过了一会,车队终于移动,杨帮主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冲老道姑一竖大拇指。老道姑闭着眼并不理他,杨帮主不以为忤,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厢内,王厚难得找到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冲老道姑干笑几声:“老婆婆真乃女中诸葛,神机妙算,不用下车便化解了困难,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小色鬼,不要乱拍马屁,老身要是有你说的那样神通,我那死鬼也不会葬身鄱阳湖底,老身又怎会落得今天的下场?”老道姑虽然声音冰冷,却多了些感伤。 王厚趁机问道:“老婆婆,你能不能说说那场战争,让我们几个后辈多些见识,以史为鉴,今后也能少犯些错误。”老道姑瞥了他一眼:“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倒让老身另眼相看……那场战事,虽然过去整整五十八年,可总是刻骨铭心,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话未说完,脸色忽然变得狰狞。 第147章 乳中暗香凝 http://.biquxs.info/ 王厚四人见老道姑如此,哪里还敢吭声,一个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便连柳晗烟也感觉到身边森森寒意。马车向前驶去,只见老道姑一会眼含笑意,一会却是怒容满面,咬牙切齿,狰狞之中令人觉得可怜可悲。 第二日傍晚,车队到达与江西接壤的福建泰宁县。泰宁为宋哲宗赐名,取意泰平安宁,这里自古崇文尚德之风,北宋时期曾经隔河两状元、一门四进士、一巷九举人的辉煌,有“汉唐古镇,两宋名城”之称。 众人寻了客栈,虽然金湖酿酒为泰宁民间特产,系甜型黄酒,味道不仅醇正,而且还带着平和的甜味,但众人都不敢多饮,唯恐夜间有事。这种刀尖上过日子的生活,其他人倒不觉得什么,可苦了李智贤。 她和金敏慧在天津卫被王厚等人救出,同赴香山求医,之后在金台客栈、盐帮总舵过了一个多月悠闲自在的生活。然后在庐山的近二十天时间里也是无忧无虑,即便是之前去普陀山求医,只是赶路辛苦,何曾这样提心吊胆?特别五日前,柳晗烟、周清竹在鄱阳湖畔受限于人后,金敏慧喝了酒后倒床上就睡,但李智贤是个聪明心细的人,想着很多细节,这也使她愈发紧张。 这种紧张不仅使人更加疲惫,也容易导致情绪失控,晚上在包厢吃饭时,一惯聪明的李智贤却表现得有些反常。前几日,只要老道姑情绪不好时,李智贤总是适时岔开话题,但是今晚,她却不断与老道姑顶嘴,说出过激的话,令王厚、柳晗烟等四人也惊讶不已。 老道姑怒道:“女娃娃,你再敢说死鬼的不是,信不信我杀了你?”李智贤噌地站起,将碗筷一丢准备回客房,老道姑怒道:“敢冲老身发火,你想寻死?”隔空便是一弹。李智贤胸口膻中穴一痛,轻哼一声蹲在地上,这也是老道姑一直喜欢她聪明伶俐,才没有下毒手,而是与柳晗烟、周清竹一样封住了胸前穴道。 王厚慌忙站了起来:“老婆婆,李长老今天身体不适,这才情绪失控,请不要见怪。”老道姑也是女人,听了王厚的话猜测李智贤可能真是来了情况,冷哼一声不再深究。王厚示意金敏慧、柳晗烟、周清竹三人,将李智贤扶进客房。 金敏慧担心地问:“李姐姐,还疼吗?”李智贤道:“不要紧,只是被封的穴道微微有些痛,跟两位妹妹的情况应当一样……我现在想睡会,你们也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众人在床前守候了一会,才各自散去。 李智贤微闭双目,也不知有没有睡着,金智慧陪在身边,见她呼吸平稳才定下心来。大概半个时辰,李智贤忽道:“金妹妹,跟你说件事,你去悄悄地将王公子叫过来,就说、就说我们房间里有只小老鼠,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有异。” 金敏慧见她神情严肃,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一手立在唇边,另一只手拉着王厚蹑手蹑脚进来,转身将门关好。王厚问道:“什么小老鼠?”金敏慧一边摇手,一边低声道:“嘘……轻点声,李姐姐找你有事。” 王厚向床上看去,李智贤已经靠了起来,招手轻声道:“王公子,你过来。”王厚心里一跳:“干什么?李妹妹,这可万万使不得,老太婆说了,行房解穴会害死你的。”李智贤脸唰地通红:“王公子,你想哪儿去了,过来,听我跟你说。” 原来,李智贤这几天一直在担心此行的安危,特别是进入福建后,这种担心尤为剧烈,她苦苦想着必须设法解开柳晗烟、周清竹的穴道,这样即便遇到什么危险,也能灵活应对,否则,一旦老道姑出了什么意外,柳晗烟、周清竹只能等死。 于是,晚上吃饭时,李智贤故意激怒老道姑,让她出手封住自己穴道,这样就可以切身体验被封的感受。刚才她躺在床上,按小周天运功,本来有了佛灯的奇遇后,她的小周天已经打通,但奇怪的是,真气从丹田往下至会阴穴,循督脉向上,再百会穴下行至膻中穴时,受到阻碍无法再下行。 不仅如此,李智贤试着强行运功,胸口生出阵阵疼痛,她知道这是膻中穴被封的缘故,疼痛一会真气竟然向两侧扩散,最后在乳中穴掉头,沿原来的路线返回丹田。有了这样的感受,她让金敏慧将王厚喊来,在一起商量对策。 王厚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晚的李智贤一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原来如此!为了解救柳晗烟、周清竹,她竟然以身犯险,王厚不由生出感动,责怪道:“李妹妹,你这是何苦?你现在这样,倘若不行不是白白丢了性命?大不了,我绑着老道姑逼她解穴就是。” 李智贤摇头道:“王公子,你也看出来,老道姑性情古怪,强迫她绝对行不通,眼下又进入福建,不说杨帮主他们,就是我们自己也招惹了福建三大高手,难免会遇到凶险,必须想办法摆脱困境。” 王厚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只是“恨别点穴手”与普通点穴手法迥异,他也不知如何化解,直听李智贤道:“我对真气运行才学了四个月,不懂其中的门道,但我想,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应当就从什么地方着手,刚才真气冲到、冲到……乳中才返回,这应当是问题所在。” 李智贤说到“乳中”穴时,忽然吞吞吐吐,脸又通红,毕竟乳中穴就在双乳正中的位置,是女孩子的重要部位,她自然难以出口。王厚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我怎么敢拿你的性命来尝试?” “王公子,我功力比柳妹妹、周妹妹两人都弱很多,所以风险也比她们小些,倘若不成功,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我的命是你救的,若是在这里死了,这泰宁县的‘泰宁’二字正适合我。再说实在不行,你再逼着老道姑来解。” 顿了顿,李智贤似是鼓起勇气道:“四天前在抚州那晚,老道姑说,解开穴道之法,便是……便是行房,但你别想歪了,老道姑的意思,可能是指……有肌肤之亲,却并不是做……夫妻之事,所以我想,一会我运功,王公子你……你帮我在……乳中穴将真气留住,不使它返回,这样我就可以用后续真气来继续冲开膻中穴。” “别多想了,王哥哥,就按李姐姐说的办,”金敏慧见王厚犹豫不决,一旁急道,“要不,我去叫柳妹妹、周妹妹都过来。”李智贤脸更是绯红,这本就是羞人之事,再叫来两个人,那怎么好意思?忙道:“金妹妹,别去。” 王厚低头想了一会,轻声道:“这法子在道理上是通的,只不过能否冲开,还要取决于被封的程度,到时如果冲不过去,我们再想办法……李妹妹,你千万不能用强,否则会损伤身子,甚至丢掉性命,可记住了?” 李智贤点点头,红着脸道:“金妹妹,你把灯熄了。”金敏慧做了个鬼脸:“怕什么呀,早晚不还是让王哥哥……”话没说完,就被李智贤打断:“你还胡说?” 金敏慧熄了灯,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王厚听到李智贤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在脱衣服,不一会,便听她道:“王公子,我要运功了。”王厚嗯了一声。 李智贤听他只是嗯了一声,却并无动静,问道:“王公子,你在想什么?”耳边有声音道:“没想什么。” 王厚听李智贤又道:“没想什么,那怎么不动?我准备运功了。”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自己按住乳中穴,不免有些迟疑。 李智贤见他还是没有动静,明白过来,伸出手去摸到王厚的手,然后将他的双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乳中穴上。 王厚触手处只觉得肌肤细滑,脂凝暗香,掌中拥雪成峰,掌心一粒宛如珍珠,同时感觉到李智贤浑身一震,低哼一声。 金敏慧低声问道:“李姐姐怎么了,又痛了吗?”李智贤颤着声音:“不是……是有点冷……王公子,准备好了?” 王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触摸这个,即便与柳晗烟同室多次,也未曾这样肌肤相亲,不觉有点心猿意马,对李智贤的问话似是没有听见。 李智贤听不到应答,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王公子,不要乱想……我的命是小,可还有柳妹妹、周妹妹二人的命呢。” 王厚听到此话,犹如五雷轰顶,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胡思乱想,李妹妹不惜以身犯难,若是丢了性命,自己也无颜活在这世上!当即沉声道:“好了,你缓慢运功。” 李智贤只觉得乳中穴突然涌入一道暖流,全身舒适无比,当下定住心神,将真气再次从丹田下引至会阴穴,再向后流经尾闾穴,循督脉向上,经夹脊、玉枕到百会穴,下行至膻中穴时,再次出现受阻的情况,向两侧的乳中穴冲去。 第148章 美食暖菇包 http://.biquxs.info/ 体力真气冲到乳中穴,却遇到王厚注入的暖流,两股交汇。李智贤的真气得益于佛灯,而王厚的真气内也有佛灯的成分,两者不仅没有相克,反而似老朋友见面,竟然融合在一起。随着李智贤运来的真气不断增加,滑腻的雪峰充盈王厚的手掌。 王厚轻声道:“不要着急,试着冲关。”将掌中真气缓缓转动,并引导冲向膻中穴,片刻,只听李智贤轻呼一声:“好了!”金敏慧喜道:“李姐姐,解开啦?”王厚也是欣喜地赞道:“李妹妹,你很聪明,竟然能从老道姑的话中分辨出真伪,果然一试便中。” 李智贤轻声道:“王公子,你……将手拿开,我要穿上衣服。”王厚闻言才知道自己双掌还按在她的胸前,赶紧收手,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不是故意的。” 金敏慧在旁笑道:“王哥哥,是不是丢了魂啦?”李智贤叱道:“金妹妹,还不去点起灯。”金敏慧应了一声,去将灯重新点亮,李智贤已经穿好衣服,钻进被子里,半晌才探出头,脸上还是红云遍布。 王厚在边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时搓着手,金敏慧问道:“王哥哥,你搓手干什么呢?”王厚见她故意取笑,便道:“有人没洗澡,害我沾了一手的汗。”金敏慧哼了一声:“你揩了李姐姐的油,还在这里装傻。” 李智贤调整一下呼吸:“王公子,咱们商量一下,看如何为柳妹妹和周妹妹解开穴道。”金敏慧道:“我去叫她俩过来。”王厚制止住她,沉思半刻才说出自己的想法,金敏慧、李智贤俩人连连点头称是。 柳晗烟、周清竹被封的穴道每隔十二个时辰,老道姑就会重新封一次,由之前后背切换到胸前,或者由之前的胸前切换到后背。而柳晗烟现在被封的是胸前,周清竹被封的却是后背,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胸前的穴道可以解,但后背的穴道还不知如何解法。 所以现在只能先为柳晗烟解开穴道,而周清竹则必须等到明天晌午老道姑为她切换之后。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明天晌午,必须设法让老道姑先为周清竹切换被封的穴道,然后由王厚出手制住老道姑,这样就能保证柳晗烟不会再被封上。 三人商定,暂时不能让周清竹知道,否则以老道姑的机智,一旦众人稍有流露,被她识破就会前功尽弃,而周清竹并非沉得住气。王厚也提出暂时不能为烟儿解开,怕她的任性脾气也会露馅,但李智贤似乎凭直觉认为现在就要解,不然明天可能来不及。 商量好之后,李智贤已经起床,她要去陪着周清竹,并将柳晗烟支过来,由王厚为其解穴。也不知李智贤过去是如何说的,不一会,柳晗烟就走了进来,见王厚在这房间,奇道:“咦,书呆子,你还没睡?李姐姐不是说,金姐姐找我有事吗?” 王厚问道:“烟儿,你被封的穴道是不是到了膻中穴后就不能再下行,自行冲向两侧的乳中,然后折返?”柳晗烟一愕:“书呆子,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厚将刚才的经过一一说了,柳晗烟却扭捏起来。 金敏慧一旁道:“柳妹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好意思,那老太婆翻脸比翻书还快,再拖下去,真有危险。”柳晗烟却道:“金姐姐你出去,我和书呆子有话说。”王厚知道金敏慧在这里,柳晗烟必定难为情,便让金敏慧去隔壁自己的房间。 金敏慧展颜笑道:“柳妹妹脸皮这么薄呀,我不在这儿,就怕有人会情不自禁呢……”说着,转身出了房间,又反手将门带好。 柳晗烟将门从里面闩紧,一把拧住王厚的耳朵:“小色鬼,亏你能想出来这个法子,说,跟李姐姐有没有动歪心思?”王厚连声叫屈:“哪有呀,烟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老实人……好了,快上床,不然夜长梦多可别怪我。” “哼,要不是看那个老太婆阴阳怪气实在气人,我才不要你解什么穴道呢,小色鬼。”柳晗烟边说边上了床,见王厚起身要去熄灯,制止道,“书呆子,你干什么?就点着灯。”王厚眼睛睁得铜铃一样:“烟儿,你也太大胆了罢,这也好意思?”“小色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王厚知她误会,忙道:“烟儿,我是怕开着灯会分心,到时一旦冲不开,就会有危险的。”“我不会分心的,你要敢分心……哼,我就不饶你。”柳晗烟边着边脱了衣服,一直到脱到亵衣的时候才停住手,“小色鬼,你还不把眼睛闭上?” 王厚赶紧闭紧双目,柳晗烟脱了亵衣,轻声道:“好了。”却见他眼睛又睁开,急忙一手捂在胸前,一手扇了过去,口里叫道,“小色鬼你看什么?”王厚一把捉住她的手:“好了,别闹了,我不睁眼看清位置,还能乱摸?快坐好运气。” 一柱香后,只听柳晗烟轻声道:“书呆子,好了。”王厚这才收手,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赶紧捂着眼睛:“什么东西,晃得眼都睁不开,快收起来……”话没说完,就听耳边有声音轻道:“书呆子,你睁开眼,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你、你竟然先与李姐姐肌肤相亲,我……” 王厚从指缝里看出烟儿神情有异,忙拿开双手,只见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却在抹眼泪,问道:“烟儿,你怎么了?”柳晗烟却不说话,直到穿好外套才强颜欢笑道:“书呆子,还记不记得半汤客栈?” 王厚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晚因为客栈只剩下一个房间,我们只好住在一个房间里,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喜欢上你,后来在边王村住了二十多天,然后我们动身去日照,一路上同住一室,那些日子是我最快乐的。” 柳晗烟叹了一声:“不过到海州我娘那里之后,我们就没有机会住在一起,直到在香山下的金台客栈,又能住到一起,我心里真是高兴死了……今天,你为李姐姐疗伤,我不会怪你,就是今后你全娶了她们,我也不会生气,但是如果你敢负我,我就死了算了……” 王厚听到这里也是感动不已,搂着她道:“烟儿,你在乱想什么,可记得在芜湖我们见面的情形?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外姓女子,能和你在一起已经很知足了,我、我不会再有别的想法。” “说的好听,阿竹妹妹待你那样痴心,你能不要她?你带金姐姐去找华神医,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这辈子是非你不嫁了,不然还会巴巴的跟你出海?今晚你又跟李姐姐这样,她是个聪明人,会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我娘说了,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这小色鬼更不是好东西。” 王厚道:“烟儿你要不相信,我现在就喊她们进来,当她们的面说,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让她们趁早死了心。”“呸,你敢!她们都是苦命人,不准你欺负她们,不然我们打死你……”忽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金敏慧的声音:“瞌睡来了、瞌睡来了。” 第二日,车队继续赶路,因为昨晚就与柳晗烟说好,今天她拉着周清竹先上车,柳晗烟坐在里面,依次是周清竹、老道姑,另一侧是金敏慧、李智贤和王厚。 王厚在车上时不时地搓一下手,边上的李智贤看得脸颊发热,幸好有面纱遮着。金敏慧故意问道:“帮主,你怎么总是搓手?”王厚埋怨道:“今天早上的暖菇包太油腻,沾一手的油洗不掉。” 暖菇包是泰宁的特色美食,早上掌柜的还特意介绍,暖菇包是先将食米、糯米浸泡后,添加刚采摘新鲜的暖菇,磨成米浆,然后挤去水份,放锅里煮熟后搓成一小块,加馅料再用蒸笼蒸制而成,不仅芳香扑鼻,而且还有止咳化痰的药效,众人都吃了不少。 柳晗烟知他故意在说笑,哼了一声并不理他,倒是周清竹问道:“今天早上我们吃的是暖菇包,还有碧玉卷、状元糍都不油腻,哪来的油?”见王厚不出声,金敏慧答道:“他可能是在哪儿揩的。” 车厢外,就听杨帮主的大声吆喝:“弟兄们,翻过这座山我们在路边饭馆吃午饭,歇息一会,今晚要赶到将乐县,现在差不多走了五十里,还有六十多里就到了。”众人齐声应好,其中有人道:“帮主,这一路上都风平浪静,看来我们是太小心了。”有人笑道:“哈哈……陈大刀,你是觉得晚上风平浪静罢,想你那婆娘了?”众人一阵哄笑。 车厢内,王厚看快到晌午,便对老道姑道:“老婆婆,又到解开穴道的时间了,你这样多麻烦,我们若是逃跑,你再用‘恨别点穴手’封上就是了。”老道姑并不理他,伸指向周清竹点去,忽然车厢外传来一声惨叫。 第149章 遭遇胡蜂群 http://.biquxs.info/ 江南多山,官道不仅比北方的窄,也蜿蜒曲折得多,车队在山道上行走,两侧全是密林,路上很少能遇到行人。轱辘碾着石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在山林间传出老远。就在老道姑准备切换周清竹所封穴道之时,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这惨叫声在幽静的山林中更显得刺耳。 紧接着外面一阵骚乱,有人叫道:“是胡蜂,快下马快下马,全部蹲下。”老道姑收回手指,侧耳细听,外面人叫马嘶的嘈杂声中,还隐隐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嗡嗡声,老道姑脸色一变:“胡蜂?快将车帘拉好。” 王厚和老道姑对面而坐,因为李智贤穴道被封还不到十二个时辰,所以他要防止老道姑为周清竹切换后,会重新封上柳晗烟的穴位。此时见老道姑收手,急道:“老婆婆,快解开穴道,我们遇到危险了。” “闭嘴!”老道姑侧耳细听,外面嗡嗡之声愈发明显,只听杨帮主的声音叫道:“大家快蹲下,将棉袍脱下来捂住头!”更有惨叫传来。车厢后帘忽然被掀开,老道姑抬手就是一掌,将来人拍飞出去,车夫闷哼一声。 王厚怒道:“老太婆,外面既然有蜂群,他进来躲会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伤他?”“小畜生,闭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老道姑面容狰狞,半晌又喃喃道,“不行,这胡蜂很奇怪,如果被困住,纵然不死也很麻烦,还是早点离开……” 老道姑话没说完,道袍忽然鼓起,头发无风自扬,一掀车帘冲了出去,王厚叫道:“解开穴……”只见她已经到了十丈之外,钻进密林之中转眼没了踪影,不由急道,“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阿竹的穴道还没有解开。” 外面惨叫声不断传来,李智贤忙道:“王……王哥哥,不要着急,我们在这车厢里暂时胡蜂还进不来,先想法解了周妹妹的穴道,性命要紧。”李智贤昨晚与他肌肤之亲后,称呼也由原来的“王公子”不知不觉地改了“王哥哥”,只是众人都处在紧张中,也无人注意到这点。 周清竹早已脸色煞白:“我听师父说,胡蜂专吃蜜蜂,种类很多,江南这边又以金环胡蜂最为凶狠,一只胡蜂就有手指大小,人要被它螫中会头痛昏迷,听这声音肯定有大批的蜂群,如果被它们盯上,只有一死。” 不用她说,众人也清楚,否则以老道姑的武功,怎么会吓得落荒而逃?李智贤说的对,眼下胡蜂暂时攻击不了车厢,最重要的是先为周清竹解开穴道,幸亏昨晚李智贤坚持为柳晗烟解了穴道,不然此刻真会急大了头。 李智贤道:“周妹妹,现在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已经找到了胸前穴位解开的办法,只是正好这时候遇上蜂群……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老太婆为你们切换穴位时,先封住一面才解开另一面,要不,王哥哥,我们试一下,两面同时封住,再由阿竹妹妹运用真气冲关,看是什么结果?” “这样会不会很危险,老太婆说如果解得不对,阿竹妹妹就废了!”柳晗烟在一旁急道。周清竹还不知道柳晗烟穴道已解,安慰道:“阿烟姐姐,我不怕,你也不要怕,老太婆都不知道逃哪儿去了,我们等死还不如试试。” 李智贤道:“我们又没有解穴,相反只是多封了周妹妹的穴道,应当没什么危险,一会周妹妹冲关的时候,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安心冲关,不要管任何事情,如果冲不过去我们再想其它办法,千万不能硬冲。” 时间紧急,外面不知什么情况,从声音来判断更加蜂群更多。王厚不再迟疑,当下弹指封住周清竹胸前的膻中穴,见她身子一颤,半柱香的功夫,又是眉头一展,然后又微微蹙起眉头。众人不知她到底怎么回事,一会蹙眉一会舒眉,又不能开口询问。 车厢外,人的叫声小了些,但马的嘶叫声不断,估计蜂群是在攻击马匹,那些马儿想必被缰绳拴住,挣扎不了。王厚的车厢却安然无恙,看来车夫是个老手,已经脱开马的辔靷,不然众人在车上也不会这样安稳。王厚心里虽然牵挂车夫的安危,不知道老道姑那一掌有没有重伤他,只是此刻已无暇顾及。 又过了一会,周清竹睁开眼,长呼一口气:“李姐姐推算得不错,两面同时被封后,背后的肝俞、肺俞四处穴位很容易就冲开,只是真气到了膻中穴,就无法下行,冲向两侧然后返回。” 王厚脸上一喜,与李智贤对望一眼:“看来是切换穴道成功,等于延长了十二个时辰,你们在这车厢内不要动,我出去看看。”周清竹急道:“王哥哥,不是说有办法解开胸前的穴道吗?快帮我解开呀。” 柳晗烟忙道:“阿竹妹妹,晚上再解不迟,现在外面越来越危险……小色鬼,你出去要小心。”周清竹撅起嘴,却见“小色鬼”已经戴上道笠冲了出去。 王厚出了车厢,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七八个人躺倒在地,三十多人蒙着棉袍蹲在地上,马儿全部卧地不起,时不时挣扎几下,发出几声嘶鸣。众人头顶上方,黑压压的一片乌云,还闪着金黄色的光,嗡嗡之声正是那片乌云发出。 王厚没有见过胡蜂,此时见了心惊不已:这些胡蜂正如周清竹所说的那样,单个就有手指长短,身上长着金色的环状,发着亮闪闪的金色。他正待察看车夫的伤势,几只胡蜂看到有人从车厢内钻出,兴奋地振翅飞来。王厚虽然戴着道笠蒙着面纱,却也不愿让它们接近,手一挥,一式“有术可分风”将蜂儿击落在地。 山林里忽然传出“咦”的一声,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清晰地落在王厚的耳里。紧接着传来嘘嘘的竹哨声,乌云突然一阵风似的向这边卷来。王厚不敢大意,连使几式“有术可分风”,他刚才听到树林里的声音,又见蜂群随哨声而动,知道它们是有主之物,不愿狠下杀手,以免招惹更大的麻烦。 乌云四散分开,发出更大的嗡嗡声,向四面八方散落。可一眨眼,一片片地又振翅飞起,随着竹哨声拼了命似的冲过来。王厚知道难以善了,情急之下,往地上一倒,右臂曲起托头,左臂伸直掐吉祥印,使出相通后两式的第一式“宿露含深墨”,蜂群嗡嗡之声骤减,那些胡蜂似无头苍蝇一般盘旋着落到地上,拍拍翅膀还是欲振乏力,终于不再挣扎,在王厚身体四周铺了厚厚的一层。 这时,从远处的树林里走出一个女子,女子身边还飞舞着大片的胡蜂,只听她边走边娇声叱道:“哪儿跑出个怪物,害死老娘这么多金子……”原来她将金环胡蜂称作“金子”,说话间已经走近王厚,伸指弹出一根乌黑的刺儿,“老娘让你死无全尸!” 王厚本就听到密林中有人,只是“逢林不入”,正好借“宿露含深墨”顺势倒下,等对方出来。此时见刺儿飞来,发着黝黑的光泽,暗道此女子心肠真是狠毒,伸指一勾,将刺儿捏在手中,翻身站起。 只见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秀发懒慵地盘着,一双眼睛生得细细弯弯,虽然长得极美,身上的妖艳气息,较之桃花教副教主秦诗珍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赤绦白袄裹得身材凹凸有致,纤腰微步,浑身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花香,更令人觉得别样的妩媚。 女子不意他会突然站起,吓了一跳,连退三步,问道:“咦,你没有死?”王厚将乌刺拿在手里端详,却是一段藤蔓两端被削成刺状,奇道:“这是什么?”女子明白眼前这怪物武功高深莫测,娇声笑道:“大侠,这是老……我练制的‘钩吻’又叫‘断肠草’,大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罢。”说罢,扭着身子走了过来。 王厚喝道:“你给我放乖巧点,站着别动!你是什么人?”女子哟的一声:“大侠,为什么要这样待奴家,真不会心疼人,好令奴家伤心……奴家是天香宫宫主,江湖上的朋友都不叫我宫主,而是称我为百合仙子。” “天香百合?倒是很好听的名字,可你为什么要如此歹毒?”王厚仍是冷声责问。百合仙子娇笑道:“哟,听大侠声音很年轻,也懂得天香百合?嘻嘻嘻……可会怜香惜玉?让本仙子来心疼心疼你。” 这女子明显是在逢场作戏,一会自称老娘,一会又是奴家,现在又成了本仙子,不过王厚在桃花教可是见多识广,冷哼一声并不答话,百合仙子见他无动于衷,忽然纤手一指:“咦,你车厢里的朋友出来了,危险着呢……” “危险”二字从她嘴中吐出,却如甜言蜜语一般。王厚一皱眉,扭头去看,车厢仍是密实,哪有人下来?忽然后背微微一痛。 第150章 十味天香针 http://.biquxs.info/ 王厚扭头回看车厢,只觉得后背微微一痛,知道中了对方的诡计,耳边百合仙子的娇笑声:“中了老娘的十味天香针,看你这怪物还能不死?倒!”王厚摇摇欲坠,车厢内惊叫一声:“书呆子,你不要紧罢?” 十味天香针是天香宫独门暗器,配制非常奇特:将夹竹桃、一品红、虞美人、五色梅、夜来香、紫荆花、飞燕草、南天竹、含羞草这九种花卉榨成汁,再加入天香宫特有的百合花瓣,便成了剧毒,普通绣花针放入花汁中浸泡一个月后取出,便为至毒的十味天香针。针尖泛着蓝光,略带花香,一旦刺中,并无中毒症状,唯有百合仙子可解,但如果超过一刻钟不施救,神仙也难救活。 柳晗烟听外面女子说王厚中了十叶天香针,她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掀开车前遮帘见百合仙子如此自信,王厚身子摇晃不支,惊叫着冲了出来。百合仙子循声看去,眼睛不由得一亮。 王厚五人从庐山下来,在九江府因为怕此行会遇到麻烦,分别给柳晗烟四人购置两套不同颜色的男装换上,装扮成男子,此时柳晗烟穿着青衫,情急之下没顾上带道笠便跳了出来。而在她后面下车的三人,因为有李智贤的提醒,都戴上了道笠。 百合仙子见一个青衫男子向这边冲来,冷眼看去,男子长得白白净净,明眸清澈,动作飘逸,百合仙子虽然阅人无数,何曾见过这等雅俊男子,竟然看得傻了。 王厚本来想戏弄百合仙子,他本就不惧毒物,佛灯荧鱼的奇遇更令他百毒不浸,虽然后背微微一痛,并无异样。看到柳晗烟冲出来,怕她受到百合仙子的攻击,忙道:“烟儿,不要过来!” 百合仙子莞尔一笑:“烟儿?好名字,人如其名,一身青衣似轻烟,仪态不凡、俊朗脱俗……烟公子你过来,让本仙子好好看看你,乖乖听话,不然这怪物可就没命了。”真是色迷心窍,她见到柳晗烟像是丢了魂,全然没注意身边的“怪物”中了十味天香针后竟然还能开口说话。 柳晗烟一愕,她还是第一次听人家喊自己“烟公子”,不过反应过来,叫道:“快将我们帮主放了!”百合仙子啧啧嘴:“这怪物还是帮主?……烟公子,不若你来我们天香宫,我将宫主之位让给你,本仙子甘愿侍候你……烟公子请放心,奴家功夫一流,定会让你舒舒服服。” 百合仙子说到这里浑身不自在,腰肢和圆臀轻轻扭动,身上的奇异香味更浓。王厚怕她真的做出什么丑事,而且杨帮主那边不知伤亡情况如何,挥掌使出一式“宿露含深墨”,百合仙子全无防备,扭着腰肢和圆臀轻轻款款倒地昏睡过去。 王厚冲柳晗烟笑道:“烟公子,你快心疼心疼人家仙子。”转身到了十丈外的那辆马车旁边。杨帮主与几个长老躲在车厢里,他们一直紧捂着头,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此时杨帮主掀开捂在头上的棉袍一角,听不到胡蜂嗡嗡之声,悄悄探出头去,正好看到王厚向这边走来,忙道:“王帮主怎么出来了?快躲起来!” 王厚见他此时还能关心自己,倒生出些感动:“杨帮主,现在没事了,大家出来罢。”杨帮主略一犹豫,跳下车,几位长老也随后下车。王厚将杨帮主叫到一旁,几个长老则去唤起蹲在地上的众人。 王厚询问杨帮主可曾听说过天香宫,杨帮主脸色一变:“这胡蜂是天香宫的?怪不得如此凶猛,只是我们与百合仙子并无过节,她为何要这样?”王厚道:“百合仙子就在那边,杨帮主不妨去问问她。” 杨帮主吓了一跳,颤声道:“什么,百合仙子就在附近?此人招惹不起,王帮主我们还是躲起来。”正说着,几个长老过来禀报:“帮主,手下弟兄有十三人被胡蜂螫中,其中七人伤重,所有的马匹全部被螫伤,怎么办?” 王厚沉声道:“几个长老,你们去照顾伤重的弟兄,杨帮主你跟我来。”他是担心几个长老看到百合仙子,会出手伤她,这才将他们支走,带着杨帮主走回自己的马车旁边。 地上洒落一地的胡蜂,看着就令人心惊胆战。李智贤、金敏慧已经将车夫扶了起来,看来老道姑那一掌并没有打实,只是震飞了他,饶是如此,他也伤得不轻。柳晗烟、周清竹二人看着倒在地上的百合仙子,不知如何是好,见王厚走来,忙道:“书呆子,这人怎么办呀?看她这样子也挺可怜的。” 王厚笑道:“人家要你心疼心疼她,你俩倒好,木头人一样站着。”边说边弹指使出“朝曦浴嫩红”,他担心会将地上的胡蜂唤醒,更担心百合仙子醒来后会不会浇花,尽量将力道控制得小一些。 幸好,百合仙子徐徐睁开眼,半晌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咦,烟公子呢?”柳晗烟已经戴上了道笠,见她询问只好粗声道:“仙子,我在这儿。”百合仙子神情稍定,见自己躺在地上,衣衫不整,脸上竟然一红,娇声责怪:“烟公子,你好坏,竟将奴家就地正法了?” 柳晗烟不知她说“就地正法”是什么意思,奇道:“你又没犯什么死罪,为什么要将你就地正法?”百合仙子启齿一笑:“烟公子真是有趣,奴家的死罪便是站着吸风坐着吸土,蹲在地上吸老鼠,希望烟公子现在就擒拿凶犯。” 一旁的杨帮主焦急不已,哪有心情听她说这些淫声秽语,问道:“仙子,我手下的弟兄和马匹中了蜂毒,还请你出手解救。”百合仙子这才注意身边还有其他人,翻身跃起,冷然看了杨帮主一眼:“你就是杨阔?”杨帮主一惊,不知她为何认得自己,看来这次遇袭并非偶然,迟疑道:“正是在下,久仰仙子芳名,不知有何指教?”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将车上货物全部丢下,然后回去;第二是将货物继续前运到将乐县,然后回去。”这不是明抢吗,但是从她说话的神情来看,一点没有抢的意思,倒像施了很大的恩惠。 杨帮主躬身施礼:“在下不懂仙子的意思。”百合仙子不再答话,目光转向柳晗烟:“烟公子,你生得如此俊美,为何戴着这个破玩意?让奴家帮你取下来。”伸手带着一股香风就去揭道笠,柳晗烟后退一步让了过去。 百合仙子盈盈笑道:“烟公子轻功不错嘛,不知道那功夫怎样,刚才你将我怎么了?奴家一点感觉都没有,咱们再来一次。”柳晗烟见她就像犯了花痴一般,心底生出厌恶,冷声道:“仙子,你先回答杨帮主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呀?哦……奴家的天香宫就在前面的将乐县,十天前,奴家得到消息,万石会潘驼子和东山岛刘矮子,带人从庐山过来,听说要在福州截下杨阔的一批货物,所以奴家就先来这里。本仙子这是在救人,不然这些人落到他们手里,性命都难保哩。” 杨帮主听得浑身冷汗淋漓: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竟然真的被福建一帮高手盯上了?听刚才百合仙子的话,莫非他们从庐山下来,经过南昌时看到了我们?十天前正是货物装车……杨帮主正在胡思乱想,便听王厚笑道:“仙子既然说在救人,还请你将这些人马全部救治。” 百合仙子睁着媚眼看着王厚:“你杀了我这么多金子,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看在你是烟公子帮主的份上,就饶了你……咦,你不是中了老娘的十味天香针?”“仙子,我穿着护身软甲呢,你先救治杨帮主他们,我可以让这些胡蜂活过来。” 百合仙子露出狐疑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管,放在唇边“嘘嘘”吹了几声,只飞来零星的几只胡蜂,撇了撇嘴:“我才不信你这怪物呢,老娘金子多得是,单是蜂后就有几百只,也不稀罕这些。想要本仙子救他们,你说可不行……” 王厚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亮:“仙子,你尽管提条件,只要能救了杨帮主手下,便是让烟公子陪你吃喝玩乐都行。”百合仙子看向柳晗烟:“烟公子你说呢?只要你一句话,奴家就放过他们,杨阔的这些货物,奴家也没放在眼里。” 柳晗烟问道:“要我说什么?”“阿烟……”周清竹正要说话,被人从后面戳了一下,回头见李智贤、金慧敏站在身后,她俩将车夫搀扶到车厢内躺下后才走过来,李智贤见周清竹开口要叫“阿烟姐姐”,暗道不好,赶紧打断她。 周清竹一愕:“李姐姐,你干什么?”李智贤道:“不要说话,听帮主和烟公子怎么说。”周清竹即便再笨也明白过来,赶紧闭口不说。百合仙子却道:“原来还有个李姐姐,怪不得烟公子不愿陪着奴家……”话没说完,竟然流出泪来,忽然右臂一抬,一道黑光飞向李智贤。 第151章 极力献殷勤 http://.biquxs.info/ 李智贤在提醒周清竹时,便已经防备百合仙子的偷袭,此时见一道乌光飞来,侧身飘到一侧。“哟……”百合仙子扭了一下腰,“身手都不错哩,你们合伙欺侮奴家,奴家可不怕你们。” 王厚知道她狠毒,此时见她流泪不禁一怔,忙喝道:“仙子,受伤的人与我们本无关系,你若是再敢这样,我就让烟公子再也不理你。”百合仙子一愣,轻叹一声:“真是冤家,烟公子,奴家前面说过,只要你来我们天香宫,我将宫主之位让出,奴家甘愿侍候你。” 柳晗烟看了王厚一眼,应道:“仙子,我还要出海,没时间做宫主,你先救了杨帮主他们,以后有机会再说。”百合仙子扭动腰肢:“奴家不答应,奴家要你先做了宫主,然后你想去哪儿,奴家陪着你便是。” 众人何曾见过这架势,李智贤劝道:“烟公子,你就答应仙子罢,别耽搁了救人。”周清竹也道:“阿烟……公子,你就答应罢,我肚子都饿了。”柳晗烟见王厚点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先应付过去再说,便道:“那你将杨帮主他们医治好,我答应就是。” 百合仙子喜上眉梢,从口袋里拿出一盘蚊香状的东西,吩咐杨帮主就近点燃。杨帮主连声答应,双手接过,折身去了。那蚊香也不知是什么所制,点燃不久,那些被胡蜂螫中的十几个人和马匹全都清醒过来。 王厚本可以此时出手将百合仙子擒住,脑中一转还是作罢,其一,是想趁机捉弄烟儿;其二,一物降一物,有百合仙子在,那个老道姑也不敢靠近,便伸出大拇指赞道:“仙子真是好本事!”百合仙子瞥了他一眼:“这就叫好本事了?我的本事大着呢,可惜你这个怪物无福享受。” 王厚哈哈一笑:“烟公子虽然是我手下,但我一直当他是好兄弟,他能享受到就等于是我享受了……仙子,地下这些胡蜂真不要了?”百合仙子仍是不信他能救活这些金子,便道:“你若真能救治,它们会自行回巢,没有我的指令,也不会攻击你们。” 王厚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动身。”见百合仙子正准备与柳晗烟同坐一个车厢,惟恐她动手动脚,会闹出事来,忙道,“仙子何必性急呀,我兄弟脾气不好,我先教教他,不然他可能不会心疼你。” 百合仙子娇媚一笑:“你这帮主看来倒不错,只是比烟公子逊色太多。”王厚虽然戴着道笠,但开始躺在地上,还是被她看到了相貌。百合仙子的马儿就在林子里,倒不用另外安排马匹,只是车夫被老道姑击中一掌,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一时却动弹不了,王厚只好让他躺在车厢内,自己赶着马车。 见众人全都上马,王厚才对着地上堆得厚厚的蜂群使出“朝曦浴嫩红”,那些胡蜂先后爬动起来,然后振翅飞起,杨帮主众人见了无不头皮一炸,所幸百合仙子只是诧异地看了王厚一眼,手一挥,蜂群不一会便飞逝不见。 车队走在前面,百合仙子骑在马上,与马车并行,娇声问道:“你这个帮主当得倒也不易,还会赶马儿?”王厚呵呵一笑:“还是仙子机灵,将宫主之位让了出来,我想让,可也没人愿意接替。”“别骗本仙子了,你那个李姐姐身材和轻功就不错,让她当帮主,你安心地服侍她……” 话还没说完,车厢里便传出哄笑。王厚忙岔开话题,向百合仙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听天香宫的情况,知道天香宫其实只是个小帮派,但在福建无人敢惹,不仅有金环胡蜂,还有十味天香针等奇毒,虽然只有三四百人,却是恶名远播,见之唯恐躲避不及。 天香宫虽然名声不好,却着自己的苦衷:百合仙子的师父因为炼制十味天香针,不到四十岁就中毒身亡,百合仙子接掌宫主之位后,也是经历九死一生才摸索到十味天香针的炼制方法。只是花毒虽然厉害,却会致人妖艳淫溢,所以百合仙子总是佩带着异香,以此来压制花毒,不过只能起到缓解作用,却无法完全化解。 说话间,众人已经翻过几座山,在路边的饭馆休息吃饭,百合仙子极力对柳晗烟献殷勤,只是柳晗烟爱理不理,惹得百合仙子一时媚笑,一时又抹着眼泪,王厚一旁看得锁起眉头,生出些许担心。 午饭过后,众人顾不得休息便匆匆上路。原来可以早一些到将乐,因为在山林中被百合仙子耽误,直到天色微黑才进了县城,只是百合仙子就在身边,没有一个人敢发半句牢骚,杨帮主让手下长老在县城里寻了一处客栈,众人歇息下来。 虽然百合仙子因为柳晗烟的缘故,没有为难杨帮主,货物仍是整整齐齐地码在车上,但杨帮主却是坐立不安,因为后面路上不知会遇到什么不测,更要命的是:百合仙子透露出万石会和东山岛将在福州谋夺这批货物。 这批货物以瓷器为主,是鄱阳帮全部积蓄,还举债共计十万两白银购得,如果有闪失,不仅鄱阳帮再无翻身之日,便连八百多帮众也将陷入绝境。吃饭时,杨帮主、百合仙子与王厚等人同坐一桌,杨帮主简单划了几口,再也吃不下去。 百合仙子冷哼一声:“杨阔,这将乐县乃是本宫的地盘,你如此心神不定,是害怕我的天香宫还是害怕其它?倘若害怕本宫,倒情有可原;若是担心其它,莫非你没将本仙子放在眼里?” 杨帮主忙连声道:“不敢不敢,杨某忝为帮主,自然知道这里是仙子的天下,有仙子在无人敢惹,只是杨某担心此去福州,十分凶险,而这些货物又是敝帮的身家性命所在。” 百合仙子看了柳晗烟一眼:“潘驼子的万石会和刘矮子的东山岛,一个泉州,一个在漳州,他们在福州联合创办了万东园,不仅武功高强,手下弟子如云,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头,免得失了钱财不说,还枉送了性命。” 杨帮主咬咬牙道:“仙子此言杨某深思熟虑过,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们不求富贵,只求手下八百多弟兄不饿肚子。” 李智贤却说出自己的想法:先前她向掌柜打听过路程,此地离长乐六百里左右,只需六七天的时间,今天才正月十九,按现在的赶法最慢正月二十六便能到达。可是郑和船队正月三十日在太仓刘家河集结后,二月初十到达福州长乐的太平港,这样车队在福州停留的时间将会超出十天,难免会夜长梦多,因此李智贤提出在这里停留十天,到月底启程也不迟。 杨帮主还在沉思,便听百合仙子娇声道:“这位李姐姐是个聪明人,不错,正是如此,你们这么早赶路太过显眼。烟公子,你正好也可以去奴家那里住上几天……之后,我陪你们一起去便是。” 杨帮主闻言脸上一喜,要是百合仙子真能同行,想必胜算会更大些,他将目光转向王厚。王厚沉思片刻:“李长老的想法倒也不错,况且我们的车夫还有伤在身,我原计划将他丢在这里养伤,现在这样安排倒可以兼顾。”其实,他心里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想法,只是现在不好说。 百合仙子见王厚已经答应,立刻兴奋起来,生怕众人会反悔似的,连声道:“既然烟公子的帮主已经答应,那便这样定了,将乐虽然是个小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既有以风取胜的玉华洞,又有山清水秀的天阶山,更有传说龙潜于山的龙栖山,本仙子正好可以带你们游玩。” 说到这里,百合仙子伸手又要去摘柳晗烟的道笠,被柳晗烟让过,百合仙子展颜笑道:“烟公子,天香宫就建在龙栖山上,明天我俩便回宫,奴家将宫主之位传给你,好好侍候你在山上住几日。” 柳晗烟吓了一跳,与她并排而坐的王厚见状,搂着她的肩膀哈哈笑道:“烟公子真是艳福不浅,想我这个帮主挣得多么不易,你却是轻轻松松当上了宫主,比我这个帮主有出息多了……仙子,明天我带几个长老一起去瞻仰瞻仰,如何?” 别的门派,若是有手下改投其他门派,断然不会答应,百合仙子没料到眼前这个帮主竟然乐呵呵的,全不讲江湖规矩,若不是过于开明便是傻子无疑,当真是个怪物!嘴上自然不好说,连连点头表示欢迎。 当下众人说定:杨帮主众人在这客栈住下,有百合仙子的面子,任谁也不敢来这里捣乱,王厚五人明天与百合仙子去天香宫。王厚还隐隐担心老道姑,料想杨帮主又没有得罪她,便打消了顾虑,招呼他多照顾一下受伤的车夫。 说定后,众人分头歇息,因为怕百合仙子骚扰或暗中下迷香,柳晗烟坚持要和王厚同住一间客房,百合仙子虽然不时扭动腰肢,却又下了手,只能强忍着欲望,好在明天过后,到天香宫,便能享受这个雅俊男子。 第152章 龙栖天香宫 http://.biquxs.info/ 王厚与柳晗烟进了房间,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三人已经跟了进来,关上门,众人再也忍不住,全都大笑起来。王厚苦着脸道:“烟儿,明晚你就要留在天香宫了,帮主我实在舍不得你,可是为了你的幸福,又不能阻拦,你可要好好心疼心疼仙子。” 众人更是乐得直不起腰,柳晗烟急得一跺脚:“真是花痴,我怎么办?她其实也很可怜,这样骗人家也不好。”王厚应道:“当时杨帮主他们损伤了那么多的人马,如果不骗她,真要动起手来,双方都要吃亏,而且还可能遭到没完没了的追杀。眼下的情况,我们还能见机行事。” 金敏慧问道:“王哥哥,那仙子妖里妖气,我们明天真要去什么天香宫吗?”“去,为什么不去?我们在这里待着也没劲,就沾沾烟公子的光,去天香宫好好吃喝几天。”王厚说得斩钉截铁,李智贤却拿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周清竹傻问道:“王哥哥,阿烟姐姐怎样做才是心疼她呀?那个妖女又说什么就地正法、站着吸什么坐着吸什么,什么意思?”几人都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却能断定不是什么好话。 闲谈一阵,李智贤道:“王哥哥,你要为周妹妹解开被封的穴道了。”周清竹哼了一声,一连串地发问:“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呢,阿烟姐姐和李姐姐的穴道什么时候解开的?为什么单单不给我解?” 柳晗烟见她生气,哄着她说了原因,周清竹倒红了脸,迟疑道:“怎么、怎么是这样解穴呀,谁想出来的,羞死人了……”李智贤已经拉着金敏慧回自己的房间,这边剩下三人,王厚觉得一阵别扭,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柳晗烟起身准备回避,周清竹拉着她的胳膊叫道:“阿烟姐姐不许走,你在这里陪我……我害怕。”柳晗烟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害怕什么,书呆子又不会吃你,他要敢欺负你,我们不会放过他。哎,对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一会让他去陪那个百合仙子……” 周清竹、柳晗烟两人搂在一起,嘻嘻哈哈乐个不停。王厚问道:“时候不早了,阿竹妹妹,你到底还解不解了?”周清竹止住笑,脸又红了起来,坐回床上,吞吞吐吐地让柳晗烟熄了灯,这才脱去衣服。 柳晗烟吹灭了灯,室内一片寂静,忽听到嘤的一声轻哼,伴着床的轻微抖动,接着便听书呆子沉声道:“阿竹快别乱想,静心运气。”柳晗烟知道周清竹运功到了关键时刻,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不一会听到她呼吸逐渐平稳,心里才略略安定。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只听王厚道:“好了,收功罢。”柳晗烟吹亮火折,忽听一声惊呼:“等一会!”吓得她手一哆嗦,赶紧将火折的盖子封上,房间又漆黑一片。柳晗烟骂道:“死阿竹,鬼叫什么,想吓死人呀?” “……人家衣服、衣服都没穿,你急着点什么灯?”周清竹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穿好衣服,“好了,阿烟姐姐,现在点灯罢。”柳晗烟点亮灯,重新装起火折,搓着双手道:“一手的油。”周清竹问道:“阿烟姐姐,你沾到灯上的煤油了?” 王厚知道烟儿在故意说笑,打岔道:“阿竹妹妹,你的穴道可解了?”周清竹脸唰地又红了起来:“嗯,王哥哥,你能不能出去一会?我和阿烟姐姐说会话。”正在这时,门外咚咚两声敲门声,王厚一愕:“谁?” “帮主,烟公子在吗?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尖叫,不放心,过来看看……”百合仙子的声音。王厚示意柳晗烟在另一张床上躺好,又示意周清竹躺下,方打开门道:“是仙子呀,怎么现在还没睡?” 百合仙子想要进房,却被王厚身子挡在门口,只好睁着媚眼向屋里看了一下,见烟公子侧身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又见一个女子模样躺在另一张床上,明白过来,嫣然笑道:“原来帮主在与李姐姐寻欢,怪不得弄出尖叫声,帮主动作可要轻点,别教坏了烟公子。” 王厚知她将周清竹误认为是李智贤,索性将计就计,故作尴尬道:“仙子真有雅兴,到现在不睡还在为我们守门?快去睡罢,我也要睡了。”“咯咯……帮主真是好功夫,这么晚了还在擦枪,可别累坏了李姐姐,明天还要赶路呢……唉,奴家只好一个人去睡了。”百合仙子妖艳一笑,扭着蛮腰走了。 关上门,柳晗烟和周清竹同时坐了起来,王厚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看情形应当没有,吓死我了,差点前功尽弃。”周清竹也是吓得脸上变了色:“阿烟姐姐你在这里睡,我一个人不敢回房间,怎么办呀?” “你就睡那边。”柳晗烟边说边脱掉外套,重新躺下。周清竹又红了脸:“王哥哥,你跟阿烟姐姐睡,还是我跟阿烟姐姐睡?”王厚道:“我不睡,为你们行房。”“那怎么行?我跟阿烟姐姐睡……就怕她不愿带我睡。”周清竹嘴上说着,却已经到了柳晗烟的床上,钻进被窝,不一会,被窝里传出嬉笑。 龙栖山,位于将乐县城西南六十里处,有“福建庐山”之称,极目望去,满眼都是苍松翠竹,青冈铁杉,山风吹过,林海波涛,在主峰和五座侧峰间荡漾,沿着逶迤的山岭,起伏延伸。 江南的春天来得早,虽然是正月二十日,却有了春天的气息,不知名的树儿已经绽着红白相间的花朵,隐隐逸出清香。此时,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跑来四匹马儿,最前面马上坐着一个慵妆媚态的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赤绦白袄,身上奇香扑鼻,正是百合仙子。 百合仙子身后的三匹马上坐着五人,均戴着面纱,分别穿着白、蓝、青、灰、褐五种颜色的男子服饰,依次是王厚、李智贤、柳晗烟、金敏慧和周清竹。早上用过早餐,因为山路马车无法通行,王厚便向杨帮主借了马匹,李智贤、金敏慧都没有骑过马,王厚怕百合仙子吃飞醋,让金敏慧、柳晗烟同乘一骑,自己则带着李智贤。 百合仙子笑道:“帮主与李姐姐真是恩爱,昨晚还没有亲热够?嘻嘻……李姐姐,山路难走可要抱紧点,别摔下马去。”李智贤不知她说“昨晚还没有亲热够”是什么意思,知道不是好话,低头不语。 百合仙子又道:“烟公子,奴家不如也坐在你的身后。”说着,便向柳晗烟走去,王厚忙道:“仙子,你还要在前面带路呢,再说金兄弟不会骑马,烟公子要带着他。”“真是扫兴……”百合仙子轻声责备,马鞭啪的一响,一人一骑向前冲去。 天香宫建在主峰的半山腰,山路崎岖难走,众人下马而行,走在连绵的竹海间,微风拂过,竹枝轻盈清逸,众人周身为之一畅,恍如置身仙境。王厚问道:“仙子,你这儿真是世外桃源,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也不想出海了。” 百合仙子知道他在说笑,喜滋滋地道:“离这不过几里,有一处圣水岩,那里的水才叫神奇,病者饮之即痊,天旱祷之即雨。”王厚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那圣水能否褪掉仙子体内的花毒?” 李智贤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王厚急着要来天香宫,原来,他是想为百合仙子褪去花毒,只有如此才能让百合仙子不再缠着柳晗烟。相生相克,花毒既然在这里所染,来此寻找化解之法,确是最佳的选择。 百合仙子听王厚的问话,略一迟疑随即莞尔一笑:“帮主,奴家之毒只有烟公子可褪,今晚还需烟公子多多疼爱奴家……”王厚皱了一下眉,知道她不信任自己,暗道下午再与她详谈,当即不再说话。 再往上走,渐渐能闻到阵阵花香,抬头只见半山腰处,一座宫殿立在上方。大概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山门前,只见门前栽满花卉,芳香扑鼻,整个宫殿全部是石条筑成,门楼牌匾上书“天香宫”。早有四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迎了上来,向百合仙子盈盈一福,百合仙子应了一声,令四人牵过马匹,自己领着众人进入门内。 门内更是佳木葱茏,其中一株红豆杉,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生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墙角栽满各色花卉,并从山上引来清泉,曲曲折折萦绕四周,经过一座石桥,进入里面。 整个建筑布局分前后两个部分,天香殿是正殿,也是最大的殿,三层琉璃瓦的屋顶,墙体用粉色涂刷,还有相思殿、飞絮殿、红豆阁等建筑相映成辉,均是起伏有致,疏密相间,两侧厢房遮映在翠竹之中,可谓兰芷庭阶,花月楼台。 王厚赞道:“仙子,你这天香宫在外面看不出来,到了里面却是如此雅闲有趣。”百合仙子笑道:“天香宫最早建于唐贞观二年,距今已有八百多年,这些都是历代祖师传承下来,又不断扩展。烟公子,先去奴家房间小憩,可好?” 第153章 平生不相思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忙道:“不了,仙子,我们先去茶室坐会,快到午饭时间了。”百合仙子道:“公子不必担心,奴家虽然在外面言行不羁,但这天香宫却是历代祖师居住之所,本仙子断然不会乱来,品茶、吃饭在我的房间即可。” 众人听她如此说,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跟在她身后,沿着石板铺砌的甬路,走向里间。房间果然很大,是普通房间的三倍大小,布置得却极为简单,进门的一间应当是餐厅,摆着一张方桌,左侧是卧室,右侧是书房和茶室。 百合仙子将众人领进右侧的房间,已经有四个婢女忙碌着沏茶。其中一个婢女搬来铁锅大小的陶瓷钵,一人左手拿着根二尺多长的茶树枝,右手拿着竹制勺子,另外两人,一人动作,一人在边上讲解。 只见一个婢女将茶叶、芝麻、陈皮、川芎、藿香、凤尾草等材料放入钵内,添加些凉开水,用茶树枝沿着钵壁旋磨成细浆后,倒入开水,用勺子滤掉渣沫,再进行旋磨,如此便制成一钵擂茶。 众人接过茶盏,品味起来直觉得味道香甜清爽,连声称赞。百合仙子笑道:“烟公子你一口便饮了一盏,倒是豪爽……这茶可清肝明目、润肺健胃,既然喜欢,那就多饮点。”柳晗烟向来不喜欢小口小口地抿茶,被王厚笑话过多少次,就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墙壁中央挂着一幅字画,画的是一枝梅花,其上用隶书写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王厚赏玩半晌,问道:“没想到仙子还有如此雅兴,这书画与词都很好。”百合仙子凝视着字画:“这字画是家师所作,词是元代徐再思所作《折桂令》,师父年轻时曾在五夷山的五夷宫习武,与大师兄梅毅互生爱意,我应当称他梅师伯,这梅花画的便是梅师伯。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当他们浓情蜜意、就要谈婚论嫁之时,却发生了一起天大的变故,云南的高山积雪族来五夷山挑战……” 周清竹好奇地问道:“高山积雪族?是什么东西?”百合仙子看了一眼她,虽然隔着道笠,周清竹仍能感觉百合仙子的悲伤,赶紧坐直身子,听她娓娓道来。 原来,高山积雪族是云南的一个江湖门派,高山积雪本是一种植物,高仅两尺,叶片密集茂盛,入夏后叶片会呈银白色,看上去如同高山雪景,非常美丽。只是这高山积雪茎杆内含有剧毒的白浆,一旦浸入血液,必死无疑。 因为这种花卉具有很强的毒性,所以云南当地的一个江湖门派就专门用它来提炼毒药,还将自己的门派以高山积雪族命名。十八年前,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五夷山有一种香菇,芳香四溢却有着很强的毒性,可以用来增强高山积雪的毒性,便上门前来索要。 谁知他们刚进山门,正好遇到百合仙子的师父、梅师伯二人在练剑,双方一语不合,打了起来。对方毕竟人多,后来五夷宫的人闻声出来,力拼之下将高山积雪族驱走,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梅师伯也惨遭毒手,七天后忧恨辞世。 百合仙子的师父受此打击,心灰意冷,几番欲寻短见皆被师尊救下。悲痛之余,她听说天香宫有一种方子能够配制十味天香针,一心想用此针向高山积雪族寻仇,便来到这里,一番哀求之后被收留下来。她武功本来就高,人又聪明,五年后便接任了宫主之位,更加潜心研制十味天香针。 说到这里,百合仙子叹道:“可惜,八年前,师父刚弄清楚如何配制,却染上花毒不幸罹难,含恨而逝,只将改进配制的方子留给了我……而我天资鲁钝,虽然依着师父的方子,终于成功配制出十味天香针,却还是染上了花毒,这花毒很奇怪,我能为别人解,却解不了自己,可谓‘情难自已’,因此尽管我配了异香压制,却仍对男人如饥似渴,奇痒难忍……” 她的这番话说得柳晗烟四个女子都不自在,王厚放下茶盏道:“仙子能否屏退手下,我有几句话要与仙子说。”百合仙子一愕,挥手令四个婢女退下,王厚续道,“来将乐的路上,我听仙子说起花毒之事,令师为了研制十味天香针,不幸中毒身亡,在下钦佩之余也深感惋惜。现在仙子虽然能压制花毒,却无法彻底褪去,所以在下不才,想斗胆为仙子化去花毒。” 先前上山的路上,百合仙子听他说过要褪去花毒,当时不以为意,此时见他说的真诚,不由一怔:“帮主如何褪法?”王厚说出方法,百合仙子包括其他四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百合仙子问道:“帮主,此法若是失败,岂不是要连累你?”王厚笑道:“仙子不要担心,我中了花毒也没事,不是有李姐姐吗?”李智贤知道他在说笑,却还是身子轻轻颤了一下。百合仙子娇声道:“帮主是风流之人,若当真中了花毒,说不定更加威猛,不似我这样的女子,苦不堪言……” 王厚怕她又要乱说一气,忙岔道:“仙子,若依这法子褪去花毒,你以后再染上怎么办?”“这花毒染过一次,便生出抵抗力,不会再中第二次。”王厚哦了一声:“那我们快用餐罢,肚子都饿了,吃饱了好干事。”百合仙子咯咯笑道:“吃饱了干好事?真是饱暖思淫欲,帮主不妨试试空腹行乐,会更有风味。”起身走出茶室,留下室内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厚搓搓手,柳晗烟大声叫道:“小色鬼!大家一起上,杀了他。”百合仙子走出门外,刚唤来婢女便听到室内一声惨叫,不禁一怔,正待折身进去,又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大笑,摇了摇头,吩咐婢女快些上酒菜。 吃了饭后,六人收拾整齐,前往百合仙子先前所提到的圣水岩。因为山路难行,众人决定步行前往,龙栖山本就偏僻,加之天香宫以毒著称,普通百姓哪敢靠近,众人见山上无人,展开轻功赶路。柳晗烟、周清竹因为佛灯奇遇后,轻功大为提升,而李智贤、金敏慧也不甘示弱,紧紧跟上。 六人中,百合仙子轻功最弱,王厚见她赶得急促,索性挽起她的胳膊,越过四人,犹如两只硕大的白鹤在前面飞掠。山间竹海之上,众人踏枝而行,脚尖轻点竹尖,身子借力弹出,已在几丈之外,脚下不时可见流泉飞瀑,更有不知名的鸟儿被惊得振翅远飞。 此情此景,要数金敏慧的感触最为深刻,五个月前王厚带着她从香山鬼见愁峰上飞身而下,只吓得紧紧搂住王哥哥,耳边风声呼啸,眼睛都不敢睁,而现在自己竟然能够独自在这竹海之上飞越,恍如做梦一般。 王厚扭头见四人跟了上来,心里也是欣慰,忽道:“阿竹,当心别被竹枝划破了衣服。”四人明白他是说除夕之夜,周清竹裤子被松枝划破的事情,都乐了起来,却身形一滞,赶紧凝气稳住。只是周清竹想起那晚的尴尬,身子向下急坠,幸好被竹枝阻了一下,这才重新升起,差一点真划破衣服。 依百合仙子所指点的方向,一柱香后,众人听到哗哗的水声,知道快到了圣水岩,脚下停止发力,自竹尖上轻捷跃至地面。百合仙子回头见四人全都跟在身后,惊道:“你们这是什么功夫?绝情帮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王厚笑道:“敝帮现在正招兵买马,仙子如果有兴趣,欢迎你加入,封你个长老怎么样?”百合仙子媚笑道:“若是烟公子同意,奴家自然没意见。”说话间,已经走出竹林,水声更是轰轰作响。只见一条瀑布从天倾泻而下,落入潭中,飞珠溅玉,腾起朦朦的雾气,显得云烟浩淼,潭水泛着碧蓝,显然水极深。 百合仙子介绍道:“这便是龙潭,相传是龙栖息之地,瀑布一年四季都是如此,不盈不涸,传说峰顶上面是一片石林,不过从来没有人能攀得上去。潭中最深的地方,水深达到十丈,平时因为偏僻凶险,很少有人上来,水流下行,不少百姓都是在山下取圣水治病。” 王厚察看四周,是潭边有一块突出的磐石,正好可容下两人,对柳晗烟等人道:“看来这里便是最佳场所,一会我和仙子在那磐石上化毒,这里人迹罕至,应当不会有人来打扰,不过稳妥起见,你们不要走动就在这里为我们护法。” 四人同时点头,李智贤担心道:“王哥哥,你自己要小心,我们也帮不上你,如果看情形不对,赶紧收功。”王厚哈哈一笑,再次挽起百合仙子的胳膊,凌空跃向那块磐石。 因为有备而来,百合仙子已经换了身宽松的粉绦白袄,两人落到磐石上,四周水汽弥漫,不一会头发、衣服上都是湿漉漉的。王厚知道这种环境正好与花毒的躁热相克,心里更是踏实了许多,但他还是叮嘱道:“仙子,我中午已经对你说过,但必须再次提醒,一会你运功将内力逼出,我来接受你全部的内力,你不必担心内力衰竭,我会将这水雾之气凝化,逼入你的体内,作为内力不断补充给你,可记住了?” 第154章 龙潭褪花毒 http://.biquxs.info/ 百合仙子早已将动作在头脑中默练多次,点头道:“帮主,我会全力配合,成功固然好,败了也无所谓,你不必太过牵强,免得伤了自己。”她还是担心眼前这人承受不了她的花毒。 当下,两人不再多说。百合仙子盘腿坐下,右掌平伸,内力运行,自丹田按小周天运行,再经手厥阴心包经冲向掌心劳宫穴。王厚左掌向下与百合仙子的右掌合在一起,右掌向上托天,正是相通六式的第一式“天与水相通”。 百合仙子催动内力,只觉得体内真气如小溪一般激射而出,全部被王厚吸纳,随着真气的消耗,很快体力不支,身子一阵晃动。王厚右掌化出一圈,将四周水雾转动,一式“何人能缩地”凝聚水雾中的灵气,然后按向百合仙子头顶的百会穴。顿时,百合仙子只觉得一股清流自头顶徐徐流下,进入丹田,浑身清爽舒适,很快便与体内真气融合,并引导着继续向外催动。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岸上四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四双眼睛焦急地注视着潭中两人,只见潭中雾气在王厚的划动下,不一会变得很淡,应当是凝炼成了空灵之气。随着瀑布的冲击,雾气再次弥漫,将两人笼罩起来,忽隐忽现。 潭中,王厚与百合仙子已经九次往复,便听百合仙子轻呼一声:“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王厚知道虽然有雾气凝炼的灵气不断补充,但毕竟不是她本身的真气,肯定会带来不适,能坚持九次已经相当难得,成功与否全在天意了。 想到这里,王厚缓缓撤回左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眩晕,暗道不好,这花毒当真如此厉害,竟连自己都克制不了?当即道:“仙子,你继续运功,我也要去调息。”不等她答话,身子一纵,消失在雾气之中。 两人刚才所在的磐石位于龙潭边,距离瀑布落下的地方还有四五丈的距离,此时王厚掠向的正是瀑布落下之地,因为水流落下激起更浓的雾气,无法看清四周,但他知道越是这样,越能获得更精纯的灵气。此时发力于绿石垫,身子浮在水面上空,并反复施展“相通四式”,排出体内之毒,并吸纳、补充新鲜的空灵之气,将之转化为内力。 百合仙子在磐石上运功约一柱香的时间,内察体力真气运转温润,蓬勃之中蕴含平和,丹田和腹下全无平时的燥热,知道自己的花毒已褪,不禁大喜过望。其实作为正常女人,她何尝愿意将自己变作花痴,见了俊美男人立刻魂不守舍,而且花毒发作,必须行鱼水之欢,只是普通男子又怎能满足她? 所以她配制异香来极力压抑,延长花毒发作的周期,但终究无法根除,欲罢不能。她知道别人因为天香宫的奇毒才怕她,而她每次主动与多名男子求欢,却招致更多人不敢言说的唾弃与指责,遭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此刻体内不仅花毒已褪,而且内力还增进了不少,自然如获新生,对王厚等人更是感激不已。 百合仙子站起,穿过雾气飞身上岸。岸上四人见终于上岸,心头石块方才落地,待看见只是百合仙子一人时,心又提了起来。柳晗烟问道:“咦,书呆子呢?”百合仙子诧异道:“什么,帮主没有上来?” 李智贤赶紧手指立在唇边,示意众人不要说话,轻声道:“王哥哥可能还在运功,不要惊忧了他。”众人反应过来,一个个噤若寒蝉,呆立在岸边。时间一点点逝去,耳边只听到隆隆的水声,哪里有王厚的影子。 眼看又过了一个时辰,柳晗烟急道:“不行,我要下去找他,这样等着也不是事,书呆子肯定出事了。”周清竹叫道:“我也去……”话也没完,就见柳晗烟已经纵身跳下潭中的那块磐石,转眼消失在雾气之中。 李智贤一把拉住周清竹:“不要急着下去,真要有什么意外,咱们下去也没用……”话音未落,就听潭中传来一声尖叫!众人脸色一变,不知柳晗烟遇到了什么危险。便在此时,众人只见雾气弥漫中,一道影子冲天而起。 百合仙子吓得颤声道:“龙,龙!龙潭真的有龙!”一眨眼,只见那道影子在众人头顶上方不停盘旋,翩翩落下,却是王厚搂着柳晗烟。只听王厚哈哈笑道:“烟儿,没有吓着你罢?”柳晗烟狠狠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小色鬼,你想吓死人呀?” 松开柳晗烟,王厚问道:“仙子,你现在觉得如何?”百合仙子还在发怔,半晌回过神来,忙道:“已经痊愈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王厚笑道:“这地方真是风水宝地,怪不得仙子先前说它可以治病呢,雾气中蕴含着充沛的水灵之气,对内力提升有很大的益处,不是烟儿弄出声响,我在里面都忘了要出来,不过今天已经不早,我也饿了,咱们明天再来。” 众人返回天香宫,百合仙子的轻功明显提升了许多,也不用王厚挽着胳膊,仅拉着手便能与众人并驾齐驱。王厚扭头赞道:“仙子武功进步神速,令在下佩服不已。”“……帮主,全是你的功劳,今晚奴家好好陪你……喝两杯。” 晚上的菜不多,却做得很精致,百合仙子一一介绍:“这是清蒸石鸡,以山中石鸡为主料,添加特有的香菇,色清味美,肉嫩香郁。这是腌鲜鳜鱼,将新鲜鳜鱼用淡盐水腌制,添加山笋,白白嫩嫩,味道可口。这是问政山笋,将竹笋煮熟,浇上麻油等佐料,这道菜最大的特点在于选料讲究,都是才长出一尺左右的竹笋。这是香菇板栗,也是山中特产,既酥又香。” 说到这里,百合仙子夹起一筷菜放到每人的碗里:“这是双合香菇,将两只大香菇相合,中间夹的是精肉,你们吃了就能恩爱好合,”又夹起一筷子放到王厚碗里,“这是双脆锅巴,用鸡汤做汁,汤汁里有香菇、笋片,浇在热的锅巴上,帮主吃了会更加坚挺有力……” 绝情帮五人从庐山下来一路上还没有今晚这样放松过,而百合仙子褪去了缠身五六年之久的花毒,更是非常高兴,连连与王厚碰杯。王厚担心她酒多后又要纠缠烟儿,试探着问道:“仙子,今晚要不要烟公子陪你?” 百合仙子花毒虽褪,但动作一时难改,媚眼乜着王厚娇笑道:“我真是让你们骗惨了,原来烟公子是个女儿身。”柳晗烟一愕:“仙子是怎么看出来的?”百合仙子放下杯子:“帮主为我褪了花毒后,我体内再无躁动,见你俩从潭中上来,打情骂俏,卿卿我我,我便是再傻也能看出来,而且……” 百合仙子略一停顿,扫了几人一眼,续道:“而且你们四个都是女儿身,我现在呀,还有一件事不清楚,就是昨晚帮主一个人带两个人睡,是如何睡着的?”李智贤、金敏慧不知昨晚周清竹与他们同睡,金敏慧咯咯笑道:“周妹妹,你是如何睡着的?” 周清竹急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阿烟姐姐一起睡的。”柳晗烟故意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明明是一个人睡的,阿竹妹妹,谁跟你一起睡的,恐怕弄错了罢?”“你赖皮!阿烟姐姐欺负我,不理你了。” 王厚见事情已经挑破,向百合仙子拱手道:“并非是我们有意要隐瞒此事,只是当时见仙子火急火燎,我们也不敢道破,还请原谅。”百合仙子抿嘴笑道:“好一个火急火燎,说得奴家都不好意思了,想要奴家原谅也不难,只需答应一件事。” 王厚一挺胸脯:“只要不让在下卖身,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百合仙子笑道:“你就尽想着好事,奴家的条件就是四个妹妹拿掉面纱,露出庐山真面目。”四人并就不愿戴着碍事的家伙,此时此地自然乐得取下,直惊得百合仙子目定口呆,连声叹道:“烟……妹妹,我见过,没想到你们都是国色天香,令奴家好生嫉妒。” “帮主真是好福气,这四位长老,常人若能娶到一个都是天大的福气,却让帮主全包下了。”百合仙子的话,让王厚倒有些不好意思,柳晗烟冷哼一声:“我们又没说会嫁给你,你扭捏什么?” 谈笑中众人吃罢,百合仙子已经安排好住处,就在隔壁紧邻的三间。李智贤问道:“仙子,你那些金子放哪儿去了?晚上要是走动,不会遇到麻烦?”“那些金子,我放在别外,这后院没什么,嘻嘻……怎么,李姐姐晚上想去哪儿?” 李智贤看了王厚一眼:“仙子,我能去哪儿,我是担心有人睡觉不老实,若是乱跑中了毒,那就麻烦了。”王厚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中花毒。”百合仙子冷哼一声:“什么意思呀,莫非你还想试试花毒?……”话音未落,王厚已是拔腿逃了出去。 周清竹忽然问道:“对了,仙子,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那天你在山林中,说站着吸风坐着吸什么,还有什么叫就地正法,我们都没听懂,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是什么意思?” 第155章 苦命的仙子 http://.biquxs.info/ 百合仙子刮了一下周清竹的鼻子:“小姑娘,你长大后自然就明白了,真要是不懂,问你那个王哥哥去。”周清竹不满地嘟囔一声:“人家是不懂才问,这也不说?” 接下来的几天,六人每天都去龙潭,由王厚依次为每个人凝炼水雾中的灵气,帮助六人提升功力。才开始的两天,李智贤、庄敏慧、百合仙子因为相对要弱,进步反而更加明显,体内真气突飞猛进;而柳晗烟、周清竹两人似乎遇到了瓶颈,虽然也有进展,但效果没有另外三人明显。 王厚知道这是正常情况,不能揠苗助长,必须让她俩自己突破瓶颈,终于到了第五天,柳晗烟终于体内真气又有了增长;第六天,周清竹也出现类似的情况,两人清楚自己终于有了新的突破,都兴奋不已。 王厚心里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这瀑布中有如此强的空灵之气?这让他想起云南雪山派,在北京时,雪山派白掌门带来一瓶瀑布中的水,华神医判断含有万年水母之毒,才令人无法靠近瀑布。自己答应过西洋回来后,就去雪山派一趟,眼前的情形大概与雪山派所说正好相反,不知这峰顶上有什么奇异之物。 百合仙子曾说这峰顶上有石林,不过没人上去过,只是传说而已。王厚暗道:现在天色晚了,明日我上去看看,经过龙潭的凝炼,自己的内力有了很大的提高,以前需要对绿石垫发较大的力才能反弹凌空,而现在只需意念一到便能升起,这也保证有足够的体力攀上峰顶。 不过,他的打算最终没能兑现,因为次日一大早,众人刚起床就听到啪啪的雨声,那雨伴着狂风越下越大,院子里残红遍地,随着雨水漂零。柳晗烟、周清竹同住一室,她俩内功刚有新的突破,所以早早起床准备去龙潭,却被风雨阻住。 众人聚到茶室,一边品着擂茶,一边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绿竹,百合仙子忽然叹道:“看到窗外景色,不禁想起家师当年悲苦的情形,只要是下雨天,家师便会立在窗前,时而沉默不语,时而长吁短叹: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众人听她娓娓道来,仿佛看到一个中年女子就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零落的花瓣,独自伤怀。李智贤轻声道:“其实,女儿身便如这落红,经不起风吹雨打,最终零落成泥尘,只有香如故。” 王厚却道:“女儿身是这样,男儿又何尝不是这样?你们将花看作女儿,这竹便是男儿,不也在这风雨中东倒西欹?人生百年,总有风雨也总有阳光,倘若我们看到风雨时便生出伤感,那没有风雨声,又为什么不珍惜、不开心呢?” 百合仙子不意他能说出这番话,问道:“帮主,你今年多大了?”“在下是建文元年冬月出生,已经二十三岁了。”“帮主这样年轻就如此感悟,当真可佩可敬,只是情之一字,又有几人能够参透?” 金敏慧问道:“仙子能不能和我们说说你的故事?”百合仙子摇摇头:“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家就在将乐县城,打小和娘亲相依为命……十年前,我十七岁,有一天娘亲病了,我一大早就出门去圣水岩取水,想为娘亲治病,我一路跑着只想尽快取回圣水,结果在山脚下,一个樵夫见我美貌……奸污了我……” 说到这里,百合仙子一脸的悲愤,忿然道:“不多久,娘亲知道后……抑郁而死,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我又怎么能便宜那狗贼,便跑到天香宫来,恳求师父收留我。家师先是不肯,后来听了我哭诉,才心软收下了我。我一心想着报仇,什么苦都愿意吃,很快受到家师的器重,两年后,我亲手毒杀了那樵夫全家…… “我本想此生只会痛恨世上所有的男子,然而上天捉弄,却让我染上花毒,我能为别人解除十味天香之毒,却无法为自己解除,受情欲困扰,与更多的男子苟合,也因此杀了更多的人……如果不是帮主救了我,说不定、说不定……”百合仙子看着王厚,竟然说不下去。 众人不知她竟有这样悲苦的身世,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柳晗烟直瞪着王厚:“我娘说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小色鬼,你要是那樵夫,我们就像砍柴一样地砍了你。” 周清竹安慰道:“仙子的身世真是不幸,这辈子不嫁便不嫁,若是想嫁人了,我将我大师兄许配给你。”一句话逗得百合仙子破涕为笑:“傻妹妹,我花毒已褪,内心只会畏惧情欲,再说我这身子,哪能配得你上大师兄,更别说将他‘许配’给我了。” 正说着,忽有婢女进来禀报:“宫主,门外有人求见。”百合仙子一愣:平时这儿罕有人至,这么大的雨怎么反倒有人来,问道:“是什么人?”“奴婢问了,他说是鄱阳帮的帮主。”王厚腾地站起,忙道:“快请他进来。” 功夫不大,只见一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走进后院,王厚已经站在门前廊下,一边将杨帮主迎进房内,一边问道:“杨帮主,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的雨还赶了过来?” ☆☆☆☆☆ 八天前,杨帮主众人在山林中遭到胡蜂的袭击,老道姑阇恨一掌拍飞车夫,听到胡蜂嗡嗡之声愈来愈强,知道如果被困将会有莫大的麻烦,当下顾不得为周清竹解开穴道,跃下车厢钻进密林之中,转眼没了踪影。 跑出十里后,老道姑才定下心来,她年轻时曾遇过蜂群,知道其中的厉害,若是被蜂群围住,任你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飞。暗忖那小娃娃帮主长相普通,死了也就死了;可几个女娃娃生得年轻标致,死了倒真可惜……管他那么多呢,她们三人虽然被我封住穴道,但还是死于蜂群,与我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奇怪,峁胡蜂群的声势整齐有序,莫非是人专门饲养? 过了一个时辰,老道姑决定原路返回,准备探个究竟,令她诧异的是,除了路上有些死去的胡蜂外,并无其它异常,正在困惑的时候,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回头直见山道上跑来七匹快马。 马上之人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式的粉色缠枝莲、暗花缎白护领道袍,从老道姑身边飞快驰过。也是注定要有事,老道姑正在困惑胡蜂之事,寻思自己竟吓得落荒而逃,从眼前的情形来看,众人似乎都安然无恙,唯独自己被戏弄了!见七匹快马并不减速,卷起一阵寒风,不由得邪火上冲,怒叱一声:“下来!” 最后面的那匹马长嘶一声,突然后腿一瘸,掼倒在地,所幸马上之人反应快速,飞身而起纵到一旁。前面几人闻声齐齐勒住马,其中一人问道:“七师弟,怎么回事?”七师弟低头察看,应道:“大师兄,是这老虔婆伤了马儿!” “七师弟,不得无礼!”大师兄一边喝止,一边从马上跃下,向这边走来。老道姑听眼前这小道士骂自己是老虔婆,火气更盛,脚下迈出一步,伸手抓向七师弟。七师弟见老道姑袭来,侧身准备避开,却发现胸前要穴全部笼罩在她的手里,哪里还敢挣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抓住自己, 其他六人见老道姑气定神闲,似是随手封住了七师弟衣襟,无不骇然变色。大师兄正往这边走,见状定下脚步,口中叫道:“前辈,请手下留情!”老道姑本欲杀了七师弟,闻声略一迟疑,冷声道:“你们这些小道士是何人门下?” 大师兄慌忙答道:“前辈,我们是武当门下,七师弟年轻不懂事,还请前辈饶过他。”“哼!那好,老身看你们功夫倒还过得去,现在便来领教领教张真人的绝学。”说罢,将手中的七师弟抛出,七师弟空中一个翻身站在地上,长剑已经握在手中。 大师兄长作一揖:“敢问前辈,是否认识敝派祖师爷?”“张真人还活着?”“祖师爷健在,虽然已经一百七十五岁,却还是云游四海,逍遥自在。”“不必多说了,死鬼没有服过谁,唯独对张真人心悦诚服,所以我来见识你们的七星剑阵。” 大师兄不知她口中的“死鬼”是谁,躬身道:“现在已过晌午,在下猜想前辈也没有吃饭,不如我们一起下山,吃过饭后再向前辈请教。”老道姑听他这样说,面色稍稍缓和,哼了一声,弹风指出,那掼倒在地的马儿嘶叫着站了起来。 大师兄牵过自己的马匹,让老道姑坐了上去,自己则与其他师弟共乘一骑,七匹马沿大道信马由缰,翻过山坡,寻了一家路边客栈停下,点了几盘野菜,都没有喝酒。吃饭时,大师兄请教了老道姑的道号,他对阇恨之名自然没有听过,再次抱了抱拳,又将自己七人向老道姑一一介绍。 第156章 武当七星阵 http://.biquxs.info/ 七个道士分别为:宋天、俞地、俞交、张泰、张化、殷成、莫功,乃当年武当七侠之后,人称武当七子。张三丰曾有诗云:“天地交泰化成功,朝野咸安治道亨。皇极殿中龙虎静,武当云外钟鼓清。臣居草莽原无用,帝问刍荛苦有情。敢把微言劳圣听,澄心寡欲是长生。”七人的名字便是取自其中的第一句“天地交泰化成功”。 武当七子在派中武功、地位都很高,其中老大宋天、老五张化又是嫡传,本次下西洋,因为武当道观建设进入收尾时期,孙掌门的事务更多,便派出武当七子随郑和出海。不料碰到了老道姑,老七莫功还差点丢了性命。 陈友谅与张三丰只有一次交手,在张三丰手下没走到十招没败了,一代枭雄竭力想寻得武当派的帮助,最终愿望落空,却对张真人十分敬佩。老道姑自然听陈友谅说过多次,虽然无缘得见张三丰,却一直念念不忘,听闻武当七星剑阵是张三丰的得意之作,这才提出向七人挑战。 吃罢饭后,因为往来人少,老道姑提出就在门前场地上领教七星剑阵,宋天还想再说什么,见老道姑已经拂袖出门,老七叫道:“大师兄,咱们武当七子怕过谁?大不了拼了就是。”老五张化一旁斥道:“七师弟,听大师兄的,不要整天拼死拼活。” 大师兄低声叮嘱:“这老太婆武功很高,不知道是否认得祖师爷,年轻时肯定名气不小,只是我们孤陋寡闻,阇恨可能是她后来的道号。看架势非敌非友,咱们一会全力施展,但万万不可使出杀手,以免招来祸端……七师弟,若不是你张口骂她,咱们也不会惹上这麻烦,一定要控制自己!” 场地上,老道姑立在中间,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树棍拄在手中,武当七子以七星阵而立,老大宋天站在天枢位置,他身后的天璇位置上站着老二,然后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五个位置依次是老三到老七。 七人手中宝剑均泛着森森的剑气,宋天沉声道:“前辈,武当七子剑阵稀疏,请指教。”挺剑刺向老道姑的右侧,按常规打法,此时老道姑要么向左、要么向后避开来剑,但是她不愿一招被对手逼退,向左侧一闪,此时站在天璇位置上的老二,正好宝剑迎上,刺向她的左肋。 老道姑手中树棍点向老二的来剑,此时,老大剑向右一划,又跟了上来,老道姑只能中途撤招,后退一步让过两人的来剑,口中赞道:“好!”七人见她退后,也不紧逼,老大向左斜跨一步到兑位,老二紧紧跟上,处在天玑、天权的老三、老四被推到前面。 七星阵向老道姑推进,老三、老四如刚才老大、老二一样,再将老道姑逼退两步,然后也是斜跨一步,将玉衡、开阳、摇光位置上的老五、老六、老七同时推向前面,老六位置略后,老五、老七形成半包围之势。 双方腾挪跳跃,武当七子更是由先前的跨步变成健步如飞,始终保持着剑阵的齐整,且在齐整中不停变换,时而二、三人剑挑,时而四、五人分袭,时而六、七人围攻,直打得场上风起云涌。 双方不知打了多少回合,老道姑突然跳出阵外,叫道:“罢手吧,老身认输便是!”七子手里握着宝剑,却站在原地犯傻,似乎都没料到七星剑阵竟然胜不了一个老太婆。宋天躬身道:“多谢前辈承让,刚才前辈仅用一根木棍,在阵中来去自如,晚辈剑阵小成后还是第一次遇到,佩服佩服!” 老道姑并不答话,半晌叹道:“死鬼,我知你为何佩服他了,这阵法虽然只是七人使出,却融合阴阳、五行、八封,相生相克,不仅有天罡八卦天枢阵、两仪分象天玑阵、斗载五行天旋阵、七星六合天权阵,阵中还有很多让我看不懂的衍化……只是这几个娃娃,还没有将此阵领悟,否则,老身又如何能轻易退出?” 一番话说得武当七子都面露尴尬,老六殷成最是机灵,赶紧收了宝剑,长作一揖:“非是晚辈没能领悟,而是婆婆你武功高超,想必婆婆认得我们祖师爷?”老道姑抬着头,望着前方山峰:“老身小张真人将近百岁,倒是我那死鬼对他推崇之极……” 老六殷成一皱眉,看了看几位师兄,暗道这老道姑疯疯傻傻,答非所问,此时又恍恍惚惚,便道:“婆婆,我们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你了。”“你们要去哪儿?”老道姑似乎清醒过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寒光,冷声询问。 老大宋天道:“奉家师之命,随郑和下西洋。”“哼,又是去西洋的,我曾在鄱阳湖边向死鬼发过誓,定要拆了那些楼船,让死鬼天下无双的造船术永远葬在海底。五个娃娃不知生死如何,又来了七个……走罢。” 老五张化听老道姑说“走罢”,心里一喜,也抱了抱拳:“前辈,咱们这就告辞,后会有期。”老道姑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小娃娃蠢笨之极,老身什么时候让你们告辞了?……老身也要去海边,跟你们一路,免得路上无人服侍。” 武当七子心里暗自叫苦,跟这个老妖怪一路,还不知要受多少罪,老七莫功正待说话,站在边上的老六殷成碰了他一下,才硬生生地将话到嘴的话吞下,便是这个细小的动作落在老道姑的眼里,只听她恨道:“小娃娃,你先前辱骂老身,还没找你算账,竟又敢不敬?”手指一抬,莫功只觉得胸口膻中穴一痛。 其他六人听到老七闷哼一声,情知不好,老二、老四、老五又拔出剑来,宋成急道:“前辈!……”老道姑神情阴沉:“不用担心,有老身在,他不会有性命之虞,只需每隔十二个时辰解穴一次……老身话说在前头,‘恨别点穴手’天下无人能解,你们擅自尝试,害死他可怨不得老身。”老六正准备解穴,闻声赶紧收手。 宋天抱了抱拳:“前辈既然要去海边,正好与我们同行,路上也能多些时间向前辈请教,不周之处,请多担待。”老道姑并不答话,转身向前走去,老六赶紧将自己的马儿牵了过去,老道姑接过缰绳,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已是坐到马上。 八人七骑信马由缰。老七莫功暗自运功内察,真气一到膻中穴便会受阻散向两侧,微微有些疼痛,其它倒并无症状,他虽然容易冲动却并不笨,知道对方的点穴手法怪异,不敢再妄动,强按火气,路上再不说话。大师兄宋成带着老七同乘一骑,见他平静后,方定下心来。 傍晚,八人到达将乐县城,寻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老六殷成端茶倒水,将老道姑服侍得妥贴。老道姑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吃罢晚饭,独自回房歇息,剩下武当七子咬牙切齿,却又拿这个古怪的老道姑无计可施。 老道姑躺在床上忽然想起王厚等人,暗道四个女娃娃有三人被封住穴道,现在都已经过了时辰,估计已然毙命,虽然有些可惜,但她们跟着那个丑小子,还能有什么结果?此时他们肯定在这城中,不知道丑小子是否悲痛不已……明天再去寻找,如果他全无悲痛,说明他是个无心无肺之人,定要亲手结果了他,也算对得起三个女娃娃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老道姑也不吱声,出门而去,武当七子不知她要干什么,见她没带包袱应当不是离开,只好候在客栈。直到临近晌午老道姑才回来,还不停地喃喃自语:“奇怪,那帮主想来不敢骗老身,丑小子和四个女娃娃怎会安然无恙?不行,老身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莫非还有人能解开‘恨别点穴手’?”扭头对宋天道,“娃娃,老身要等一个人,住几天再走,你们若是着急赶路就走罢。” 武当七子哪里敢走,老六殷成拱手道:“婆婆,我七师弟的穴道快到时辰了,还望你解开。”“转过身来。”老道姑也不看七师弟,弹指连点,封住他背后的肝俞、肺俞四处要穴,才将胸前的膻中穴解开。 武当七子脸色一变,原来还想趁穴道解开,寻机脱困,没想到这老虔婆如此卑鄙。老二俞地一脸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我们武当七子当什么人了?”老四张泰也道:“老婆婆你若有胆量,我们再战一场,定让你无处可退!”老道姑森然道:“你们如果无视他的性命,自然想怎样便怎样。” 老六殷成见双方剑拔弩张,怕老道姑又要出手,忙道:“婆婆,别误会别误会,我们只是担心七师弟的安危,并没有冒犯婆婆的意思。”“哼!如此最好,有老身在,他想死都死不了,老身一旦不在,超过十二个时辰他想活也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各位师兄,反正现在去长乐县还早,我们就在这儿住几天,陪婆婆将事情办妥,再一起动身不迟。到了长乐,婆婆不用我们说,自然会解了七师弟的穴道。”殷成说到这里,转向老道姑,“婆婆,你要等什么人,要不要我们帮你寻找?” 第157章 细雨凝成柱 http://.biquxs.info/ 老道姑鄙夷地瞥了一眼殷成:“那地方凶险异常,老身都不敢去,你莫非想去送死?”殷成不敢分辩,挠头道:“这样啊,那就等罢,可别时日久了耽误行程。”“休得废话,那几个人也要去海边。” 一连六天,杨帮主按照老道姑的意思,每天早晚都要过来禀报情况,虽然没带来什么消息,却认识了武当七子,知道他们也是被老道姑胁迫。武当七子真是倍受煎熬,度日如年,老道姑也有些坐不住,对杨帮主道:“明天你去一趟那边,看看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不是,让他们滚回来!” 杨帮主硬着头皮答应,他也不知道王厚五人随百合仙子是吉是凶,但面对眼前这位凶神,还是选择去一趟天香宫,总比被这老道姑劈了的好。第二天,天下起了大雨,但杨帮主顾不得许多,戴上斗笠披好蓑衣,边走边打听赶往天香宫。 ☆☆☆☆☆ 杨帮主道明来由后,王厚心里一定,老道姑再次出现,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车队规模不小,想找到并不难。他最担心的是老道姑喜怒无常,一旦对杨帮主众人下了杀手,那自己不仅没有帮杨帮主的忙,反倒害了他们。看来老道姑倒并不是滥杀之人,如果不惹她,倒也相安无事。 百合仙子见王厚沉吟不语,以为他害怕什么老道姑,便道:“帮主,让本仙子去对付她。”王厚摇头道:“仙子,若论真实功夫,我也无把握胜她,你不要去冒险,免得伤及无辜……这样,我先和杨帮主去见老道姑,看情况再说,若是能制住她最好,否则你们去了只会徒增风险。” 柳晗烟急道:“我也要去,那老太婆太可恨,竟然不管我们死活,我要去杀了她!”周清竹也道:“阿烟姐姐说的不错,不管怎样,我都要陪阿烟姐姐找她算账!李姐姐,她也不管你的死活,你去不去?” 李智贤道:“王哥哥说的对,如果他都制服不了,我们去了只会增加负担。”百合仙子见王厚这个小怪物都忌惮对方,看来对方还是个大怪物,劝道:“几位妹妹,李……姑娘说的对,这样,帮主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王厚见雨渐小,便起身和杨帮主出门,两人快马赶往将乐县。这边,百合仙子考虑到将随众人下西洋,虽然她不经常待在宫里,但此次出行将近两年的时间,自然不敢大意,唤来几位长老将情况说了。其中两位长老还想陪宫主同行,百合仙子独来独往惯了,加之自己要离开这么久,宫里力量不能过于削弱,说服几位长老安心在宫里把持事务,这才与柳晗烟四人下山。 王厚与杨帮主到了客栈门口,心里忽然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毕竟老道姑武功莫测,虽然绝情帮只是随口叫着玩,但自己真要有什么闪失,烟儿四人将何去何从?自己只是对烟儿有着儿女之情,对“绝情帮”的其他三人则是出自责任,她们当中任何人出现闪失,自己都难以心安!此刻,王厚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安危并非仅属于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为避免伤及无辜,王厚让杨帮主进去通知老道姑,将她引到外面再动手。功夫不大,老道姑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只是一人站在院子里,不由一愣:“丑小子,不是说她们都没死吗,人呢?”“老婆婆,你出手狠毒,还会管人死活?” 老道姑冷哼一声:“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什么狠毒不狠毒?敢对老身不敬,死了也罢……”话还没说完,王厚就觉得身前空气一阵扭动,他早就防备老道姑偷袭,此时觉察有异,一式“有术可分风”将奔袭而来的力道分向两侧,双臂衣袖啪啪响了两下。 王厚的武功自从王乔洞小成后,有过五次提升。一次是去年五月初在九华山下的青阳县,广净方丈与大痴道长、不可大师两人打斗,王厚看到他们“扬帆拳”、“放生掌”、“雷雨诀”的运用,使自己对“相通四式”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而非单纯的一招一式。 第二次提升是六月中旬在桃花教总坛,被赵晰推下玉女峰后,重新返回峰顶,面对茫茫大海,将“相通四式”反复感悟与演练,力道由刚劲转化成刚柔相济,而且力道波及的范围也能够随意控制。 第三次提升是八月底在北京西郊寿安山的卧佛寺,从两尊卧佛中悟得相通第五式“宿露含深墨”和第六式“朝曦浴嫩红”,不过王厚将这两式命名为相通“后两式”。 第四次提升是除夕夜在庐山,不仅帮助烟儿四人获得荧鱼,提升了她们的功力,自己也从中获得了莫大的好处,提升了内力,也增强了抗毒能力,不然恐怕很难为百合仙子化解十味天香之毒。 第五次是几天前,在为百合仙子化毒后,连着六七天,从龙潭中的雾汽中凝炼纯净之气,使得自己的内力得到了提纯,同时也增进了功力。 因此,他现在的“相通四式”与初出王乔洞时已非同日而语,轻松地化去老道姑袭来的指风。老道姑本没有将这个丑小子放在眼里,然而令她惊讶的是:自己十拿九稳的“恨别点穴手”竟然失手!她逃出皇宫的三十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怔之后,又是伸指弹出。 王厚刚才便觉得老道姑的指风十分怪异,不似道枫“化城指”那样波浪扩散,隐含莲花幻相,她的指风竟然如蛇一般地不停扭动,将对手的膻中穴死死罩住,能根据对方的移动作出相应的扭动,若非自己的“相通四式”招式奇异,定然无法避开;如果“相通四式”不是得到几次提升,也定然躲得非常狼狈。 就在王厚对老道姑暗自称奇之际,又感到一阵指风扭动而来,一式“有术可分风”再次化解,顺势左掌向下虚按,右掌向天托起,正是“天与水相通”式。此时雨已渐小但天空中仍飘着细雨,只见四周的细雨忽然汇聚在一起,越聚越多转眼变成杯口粗细的水柱,在王厚头顶之上盘旋。 老道姑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丑小子是如何做到的,忽见丑小子虚按的左手翻掌向上,右掌向前一挥,那水柱直奔自己而来!长袖一挥便想击溃水柱,哪知水柱在空中只是略一停顿,径直向自己冲来。 老道姑暗叫不好,赶紧飞身后退,水柱竟然如影相随,比自己后退的速度更快,情急之下,老道姑身子下蹲,水柱带着呼呼之声擦过头顶,所幸闪避及时,否则以掠过的力道击中自己,定会受伤。 王厚见老道姑第二次偷袭,心中生出怒意:这老太婆下手太过狠毒,竟然屡下杀手,倘若不是李妹妹想出解穴的法子,后果早就难以收拾。这才一式“舟去行不穷”挥出,将盘旋在头顶上的水柱击了出去。 见老道姑全然不顾高手风范,蹲下身子闪避,王厚冷哼一声,双手交掌于胸前,左掌齐右肩,右掌齐左肩,正是一式“何人能缩地”,只见冲出去的水柱折返而回,夹带风声撞向老道姑的后背。 还来不及喘息,老道姑听到身后风声,情知只能凌空避让,脚下用力身子拔地而起,一道水柱擦着双脚飞了过去,身在一丈的空中,挥指向丑小子弹出“恨别点穴手”。王厚赞了一声好,“有术可分风”化去袭来的力道。 他步入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方能向自己反击,之前最辛苦的一战,是北京武林大会上与通巴帝师对决。此战自己先以半柱香激怒通巴,加之通巴本就轻敌,以为自己的招式不过是借力打力。然后,自己凭借绿石垫之力,身子在空中一升再升,违反常理之举,令通巴错愕不暇,表面上是出奇致胜,实质上算是偷袭得手。 再看眼前的老太婆虽然闪避得狼狈,却忙中不乱,还能乘机反击。王厚虽然心中恼怒,却不愿戏弄一个老人,叫道:“老婆婆小心了!”一式“有术可分风”将水柱分散两股,连使“舟去行不穷”,将两股水柱同时击了出去。 老道姑此时已经落到地上,见两股水柱袭来,这次已经有了防备,不愿再蹲下身子,而是又凌空拔起,只见水柱突然转向,犹如两条蟒蛇一前一后夹击过来。老道姑硬生生在空中横移三步,虽然避开身后的水柱,却是胸口一痛,被另一道水柱击得结结实实,一口鲜血随即喷出。 老道姑捂胸坠到地上,看来伤得很重,半晌缓缓撑起,问道:“小娃娃……你这是什么招式?……”“相通四式!老婆婆,在下敬你是武林前辈,这才一再相让,可你总是咄咄逼人,令在下不得不还手。” 老道姑咳嗽几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小娃娃……我还问你,那三个女娃娃穴道是如何解开的?”“前辈的‘恨别点穴手’果然高明,不过也难不倒在下。”“好!好!”老道姑连叫两声好,身形一晃已经越过围墙。 第158章 援手从哪来 http://.biquxs.info/ 刚才的打斗虽然惊险,场面并不激烈,还是惊动了武当七子,老六殷成高声叫道:“老婆婆,快将我师弟的穴道解开!”哪里还有老道姑的身影?老大宋天向王厚抱拳道:“在下武当七子见过大侠,多谢大侠赶走了老妖婆。” 老大宋天、老五张化去年九月随师父孙十三参加过北京武林大会,只是现在王厚蒙着面纱,自然认不出来。王厚见他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听他自报武当派,方才想起武林大会上,眼前这人参加过第一轮的比赛,不过后来没有再看到他,拱手回礼:“原来是武当七位大侠,幸会幸会,在下……绝情帮多情杀手,忝为帮主。” 宋天还没有答话,边上老六殷成急道:“帮主,还请你仗义出手,我七师弟被老妖婆封了穴道,此时已近晌午,需要尽快解开,不然就有性命之虞。” 王厚知他说的不假,只是自己与他们并不熟,一旦失手,到时纵有百口也说不清,岂敢拿性命开玩笑,还是等李智贤来商量后再说,便道:“杨帮主,还要麻烦你去路口迎接一下我的朋友,尽快将她们带到这里来。”杨帮主应声而去。 王厚对老六殷成道:“这位大侠,老道姑的‘恨别点穴手’十分怪异,我没有十分的把握解开,需要等我朋友过来商量,倘若法子行不通,咱们再作其它决定,行不行?不知谁人穴道被封?” 老六殷成拉过老七莫功,急道:“八天前,我七师弟在山道上被老妖婆封住了穴道,这几天老妖婆解了前胸封后背,解了后背封前胸,七师弟你现在是胸前膻中穴被封?”两人平时关系相处得最好,见七师弟点头,更是急道,“再有一刻钟,便整整十二个时辰了,不能再耽误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厚听他说得紧急,暗道八天前在车厢里,阿竹妹妹是肝俞、肺俞四处穴位被封,我们是先封住膻中穴,才让她自己正常冲开背后被封的穴道,现在的情况正好相反,按说要先封住肝俞、肺俞四处要穴,才能让他自己冲开膻中,不知道是否如此。 想到这里,王厚看着老七,说道:“在下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延缓被封的穴道,只是此法子从未试过,不知有无效果,倘若没有……”话没说完,老六殷成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忙道:“帮主,现在没有更好的法子,贵友还不知何时能到,就请你现在出手,倘若发生什么意外,责任不在你,我们绝不会怨你。” 王厚见七人全都点头,便道:“好罢,要先封住背后肝俞、肺俞穴,然后由七侠自己冲开膻中穴。”老六一拍脑袋,伸指封住老七背后肝俞、肺俞穴。众人眼睛都紧张地盯着老七,不知他是否能够顺利冲开,眼看时辰将到,只听老七莫功长吁一口气:“好了!” 众人这才定下心来,老五张化道:“老妖婆的什么点穴手当真怪异……只是这背后穴道又如何解开?”王厚安慰道:“各位不要着急,如果我们解不了,最坏的办法可以隔十二个时辰切换一次穴道,然后再寻找解穴的办法。” 八个人在客栈里等候杨帮主将人领过来,可是半个时辰过去,还没有一点讯息。宋天道:“六师弟,已是午饭时间,你去安排一下,我们请帮主吃个便餐。”老六殷成答应一声,将小二叫到一旁安排午饭。 功夫不大,饭菜全部上桌,宋天将六个师弟向王厚一一介绍,众人也无心情饮酒,边吃边等。终于过到未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马蹄和马儿响鼻之声,不一会杨帮主带着五人进来,五人中有四人戴着道笠,从服饰上看应为男子,另有一个女子让武当七子眼前一亮,只见她五官生得极为标致,特别是眼睛细细地弯向两侧,显得妩媚之极,赤绦白袄将身子裹得纤细。 武当七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娇艳女子,而且与自己年龄相仿,怔怔看了半晌,才拔出目光。百合仙子见七个道士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展颜笑道:“七位想必就是杨……帮主所说的武当七子罢?奴家天香宫百合仙子,见过七位大侠。” 武当七子每个人的性格不尽相同,七人临行前,孙掌门特地交待:“你们七人代表武当派出海,武功我自然放心,但是宋天敦厚、俞地鲁直、俞交孤傲、张泰自信、张化老实、殷成机警、莫功好冲动,你们七个人在一起还好,一旦分开可能会吃大亏……宋天,你作为大师兄一定要带好六个师弟。” 此时宋天见己方有些失态,忙道:“百合仙子大名如雷贯耳,威镇一方,久闻仙子美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其实百合仙子的名声很坏,宋天如此一说,也是提醒六个师弟不可大意,须防范此人。 百合仙子嘻嘻笑道:“武当七子之名在江南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仙子更是仰慕已久……帮主,奴家将宫里事情安排了一下,却来迟了,没能见到帮主惊世之笔,刚才听杨帮主介绍,你只一招就将老道姑给伤了?” “哪有那么夸张,老太婆一直就觉得我既丑又好色,根本就没拿正眼瞧我,这才让我有偷袭得手的机会。”王厚边说,边招呼众人在相邻的一桌坐下,老六殷成起身去添加菜肴。百合仙子抿嘴笑道:“其实,她只说对了一半,你长得倒不是很丑。”“仙子,你说是王哥哥好色?”金敏慧在一旁问道。 百合仙子故作惊讶:“我没说呀,我什么时候说了?”柳晗烟哼了一声:“我倒觉得老太婆没有说错,仙子是没有听过,从鄱阳湖一路过来,老太婆不是称他丑小子,就是小色鬼,人老成精,还能乱喊?” 说笑间,饭菜已经端了上来,众人吃罢,王厚将李智贤叫过来,商量如何解开莫七侠的穴道。李智贤蹙起眉头,思索良久,轻声道:“王哥哥,我也没有肯定的法子,若依之前那样,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恨别点穴手’的恨别,似乎更多的男女之情,或许莫七侠需要有一个女子相助,才能解开穴道。” 武当七子、百合仙子和杨帮主都不知他俩在说什么,只听王厚击掌道:“这话正合我意,我也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才不敢擅自解穴,依你刚才的分析,应当如此!……宋大侠、各位,我们有了可以一试的办法:将莫七侠的膻中穴重新封上,让他自己冲开背后被封穴道,之后冲膻中穴会出现内力分向两侧乳中穴、重新折回的情况,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女子在莫七侠乳中穴以内力稳住,就可以帮助莫七侠冲开被封穴道。” 柳晗烟一旁奇道:“这疗伤还分男女?”周清竹卖弄起来:“阿烟……长老,道家讲究男女双修,是为阴阳之道,内力也分阴阳。老道姑的点穴手法,可能暗含了阴阳之道,那样解穴时,若非男女便会生出排斥。” 阴阳之道,身为道教的武当七子自然明白,老二俞地叫道:“那现在就来解啊,还等什么?”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五张化问道:“二师兄,女人从哪来?”俞地才猛然省起,看了百合仙子一眼,自己摇头道:“不妥不妥。” 武当七子看到在场众人只有百合仙子是女子,虽然说江湖中人不太注重男女授受不亲,可真要这样肌肤相亲,毕竟还有很多顾忌,再说七师弟还没到垂危之际,不是至亲女子谁会仗义出手?但是除了百合仙子,现在要寻一个懂武功,内力又不弱的女子谈何容易?看来这个办法一时还是死结。 百合仙子见众人看向自己,不禁一怔:花毒未褪之前,自己与男子寻欢那是迫不得已,否则自己便会毒发身亡;现在花毒已褪,自己与陌生男子肌肤相亲,虽是救人也有悖常理。想到这里,冲王厚冷哼一声,用手指了指柳晗烟四人,那意思是说,别人不知她们是女子,你还不知道?怎么不让她们相助?王厚摇摇头,将目光转过去,意思是说,又不是我要你相助,你看我干什么? 武当七子见百合仙子与王厚目光相对,老四张泰明白过来:原来百合仙子是要王帮主同意才肯施救,只是王帮主摇头不答应。张泰本是自信之人,此时看在眼里更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起身向王厚一躬到地:“还请王帮主援手相助。” 王厚还没有说话,老六殷成忙道:“四师兄,不要为难王帮主,七师弟暂无性命之忧,咱们再商议……”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三俞交冒出一句:“大师兄,抓紧上路,万石会潘会长与师父交情很好,咱们找他帮忙。” 老六殷成听了俞交的话暗自着急:人家又没有拒绝,三师兄怎么说出这话,况且这法子到底有没有效果,现在还不知道。找潘会长能不能帮上忙都两说,这不明显在舍近求远? 第159章 仙子很生气 http://.biquxs.info/ 殷成心里着急,不过他知道三师兄脾气古怪,不敢顶撞多说。宋天沉吟道:“不管如何,都是王帮主赶走老妖婆救了我们,不然我们现在生死难卜,此事何去何从,还听王帮主安排。” 王厚面露为难之色:“宋大侠,这事你也清楚……事关相助女子的声誉,再怎么说,我也无能为力……”百合仙子听到这里,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堵得慌,脱口而出:“不用多说了,我来助他!” 老七莫功慌忙站起身,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众人一愣,听他吞吞吐吐道,“仙子美若天仙,我怎能……影响她的声誉,使不得……我莫功死便死了,这条命算不了什么。”百合仙子闻言一怔,一双秀目盯着老七,半晌道:“帮主,你将运功的法子再说一遍,我现在就来助他。” 老七莫功硬是不同意,后来老六殷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方才点头答应。王厚将之前的话重述一次,并叮嘱道:“莫七侠,一会冲关时,有仙子相助,应当能稳住内力,你试着缓慢冲关,如果不行咱们再想办法,千万不能强行冲关。”莫功点头道:“晓得。” 为了避免运功分心,众人进了客房,见两人准备妥当,全都退出来守在门口护法,武当六人都焦急不安,王厚心里也是没底,不知能否成功。李智贤向老六殷成招招手,将他唤到一旁,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跟了上去,不知李姐姐要干什么。 李智贤轻声问道:“殷六侠,刚才莫七侠先是不答应,你怎么一句话就说服了他,怎么说的?”殷成先不知道喊自己干什么,见李长老问自己这个,笑道:“我只对七师弟说,你这条命是仙子救的,以后仙子有难,拼了命还她便是。” 李智贤翘起大拇指:“莫七侠之前说‘死便死了,命算不了什么’,正是这句话打动了仙子……莫七侠成婚了吗?”“七师弟今年二十七,可还像十七岁一般,爱冲动的脾气总改不了,七师叔几次要为他说门亲事,可他死活都不答应,至今未娶。” 柳晗烟道:“那我们撮合仙子与七侠,李……长老是不是这个意思?”莫功笑道:“多谢四位长老,依我七师弟的脾气,若是治好后,为百合仙子卖命的心都有,只怕仙子不会答应……” 周清竹一旁不满道:“你们说什么呀,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仙子这辈子不嫁便不嫁,若是想嫁人了,我将我大师兄许配给她……”李智贤安慰道:“周长老,你着什么急呀,咱们也只是说说,最终不还是要看仙子的态度吗,好了好了,不说啦。” 众人在门口等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是没有声息,李智贤也暗自着急起来,不会出什么岔子罢?正在这时,忽听房间里面传出一声:“仙子……”众人一惊,王厚略一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莫功还光着上身,正焦急地看着倒在床上的百合仙子。王厚上前扶起她,把脉片刻,重新让她躺好,盖上被子,安慰道:“莫七侠,仙子内息平稳,不必担心,你快穿好衣服,别冻着。”莫功穿好衣服,门外众人全都进了房间。 老二俞地问道:“七师弟,你穴道解了吗?”老七盯着百合仙子并不回话,众人都不再出声,等着百合仙子醒来。终于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百合仙子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看到莫功紧张的样子,脸上微微一红。 王厚问道:“仙子,你觉得怎么样?”百合仙子并不答话,运功内察半晌,方道:“不要紧,内力似乎还增强了些。”刚才百合仙子在助莫功冲关时,依先前所言,自莫功的乳中穴将内力度入,稳住他的内力不致折返。王厚为李智贤、柳晗烟、周清竹三人解穴时,由于内力相通相容,所以很快便帮助三人解开。 武当功法是内家拳的代表,内含吐纳导引、采补混元等道家内修养生功法,与百合仙子内力截然不同。一开始,百合仙子还能坚持,可单就内力而言,她比莫功要弱些,一度出现难以坚持、被对方内气冲击的情形。但她见莫功不动,不敢擅自撤手,唯恐伤了他,只好咬牙坚持。 终于一柱香后,莫功冲关成功,而百合仙子再也支持不住,加之受莫功体内真气的冲击,只觉得胸前一震,晕了过去。这也幸亏她在王厚的帮助下,前些天在龙潭提升了功力,而且雾汽中的空灵之力能够融化莫功的内力,否则极有可能被反噬。 见她无恙,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莫功抱拳道:“多谢仙子仗义相救,今后仙子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百合仙子也不拿正眼看他,只道:“我还是有些累,想休息会……你们忙去罢。” 众人相继走出房间,李智贤却拉了一下王厚,将他留了下来。百合仙子见两人没出去,冷着脸问道:“帮主,有事吗?”李智贤轻笑一声:“仙子,王哥哥先前的话,没惹你生气罢?”百合仙子摇摇头,却不说话,半晌低声道:“我命是他救的,怎么能生他的气。” 王厚一愕:“我说什么话,惹仙子生气了?”“王哥哥……你先前对宋大侠说‘事关相助女子的声誉,再怎么说也无能为力’的话,让仙子误以为你说她的声誉……”王厚急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仙子,我真不是那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再怎么说,我反正声誉也不好……”百合仙子突然用被子蒙住脸,李智贤俯身道:“仙子,王哥哥真不是那意思,跟你说清楚了不就行了,别气伤了身子。”边说,边要揭开被子,百合仙子却攥着被子不松手。 王厚傻傻站在一旁,瓮声道:“你们这些女人,真让人搞不懂,真怕了你们……”李智贤笑道:“好啦,王哥哥,你也出去罢。”王厚讪讪地走开,还没出房间的门,便听到身后传来轻笑声,回头一看,只见两人头碰头说着什么。 当天下午,因为已近申时,天还飘着细雨,此时动身也赶不了多少路,便决定再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启程,好在还有十天,时间倒很宽裕。第二日一早,尽管还是细雨绵绵,影响倒不大,车队缓缓出了将乐县。 路上,细雨渐止,天空放晴。经过几日养息,受伤的车夫已经康复,赶着马车跟在车队后面,王厚让百合仙子坐进车厢,自己骑着她的马儿,陪在车厢一侧,车厢内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李智贤四人本就热闹,再加上百合仙子,不时传出一阵笑声,王厚摇摇头,不知她们五人又在说些什么。一路无事,傍晚时分众人到达沙县。 沙县,地处福建中部,位于武夷山脉与戴云山脉之间,一条沙溪贯穿境内,山脉纵横交错,丘陵起伏绵延,自东晋义熙年间(405年)设县,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因为商贾云集,也有“金沙县”之称。 百合仙子对这一带很熟,众人不用打听,进城后径直在最大的一家客栈门口停下。王厚抬头见客栈牌匾上写着“卧佛”,心里一动,问道:“仙子,客栈为何叫这名字?”百合仙子乜了他一眼,懒懒道:“问客栈掌柜便知。” 王厚料想她还在生气,笑道:“你不就是我们这一行的掌柜吗?”百合仙子不再看他:“再、怎、么、说,你也是帮主呀。”柳晗烟等人幸灾乐祸地注视着王厚。正在这时,杨帮主走出来,躬身道:“王帮主,已经安排妥当,我们进去罢。”王厚连着几个“好好好”大步跨进客栈。 沙县的小吃非常有名,百合仙子为每张桌子专门点了五盘小吃,小二哥话不多却很奇怪,对其它桌子都彬彬有礼,唯独到了王厚这桌,将盘子、碟子随手往桌子上一放,哗啦一声汁水四溅,却没看见似的,转身就走。几个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小二哥这么大的作派,王厚自言自语:“怎么福建人脾气都这么大?” 百合仙子装作没听见,挨桌向众人指点道:“沙县小吃近百个品种,分馄饨、豆腐、烧麦、芋头、牛杂、米粉六个系列,我给大家点了几样,这是芋头饺、泥鳅粉、鱼肉丸、豆腐丸、米冻糕,每一样都风味独特,各位不要客气,不够再添……刚才王帮主对我说了,今晚的饭钱算在他身上。” 鄱阳帮五十多人齐声道:“多谢王帮主盛情!”王厚脸色一变,他的口袋只剩下五百两银子,晚餐翻阳帮六桌,武当七子一桌、自己这方一桌,总共就有八桌,每桌三两银子也要花掉二十多两,去西洋诸国近两年的时间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口袋。 百合仙子笑道:“帮主,现在不用急着付钱,明天还有早餐呢,今晚先欠着也没事,到时一把结。” 第160章 感悟佛中佛 http://.biquxs.info/ 知道百合仙子故意捉弄自己,王厚对柳晗烟道:“烟儿,你身上带了多少银两?”柳晗烟应道:“不多,干什么?”王厚叹道:“那麻烦了,看来不得到海边,我们就要饿肚子了。”柳晗烟自然明白他说什么,反问道:“要不,我们问问莫七侠,看他愿不愿意出高价钱买个美女?” 李智贤几人见他俩板着脸在那里一问一答,早就笑得直不起腰。百合仙子娇声道:“好啊,原来你们……哼,当心我在菜里下十味天香,让有些人到处出高价钱。”王厚奇道:“这菜里下了十味天香?我怎么不知道呀?”举手叫道,“小二哥,麻烦过来一下。” 小二走了过来,木讷地问道:“客官,有事?”“当然有事,我来问你,”王厚故意顿了顿,看了百合仙子一眼,“我来问你,你这客栈为什么……叫卧佛?”小二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才来两天,客官要是想知道,我让三婶过来。”也不等王厚答应,转身走了。 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也是板着脸问道:“哪位客官有话要问?”王厚暗道这家客栈真有意思,好像欠他钱似的。一旁的周清竹见王厚不说话,便问:“内掌柜,你这客栈为什么叫卧佛?”女掌柜看了几人一眼,因为四人蒙着面纱,百合仙子又背对着她,最终目光落在正对面的王厚脸上,冷声道:“这关你们什么事?” 柳晗烟一脸愕然:“福建人脾气当真都这么大?”百合仙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当福建人都好欺侮的?”扭头对女掌柜道,“三婶,你就告诉他为何起这个名字罢了。”女掌柜噗嗤笑出声来:“宫主,你不生他们气了?……奴家拜见各位,不周之处还请恕罪。” 原来,天香宫见沙县这边商贾云集,五年前便高价盘下这家最大的客栈,客栈掌柜由天香宫的一位长老担任,因为年纪相对较大,人人尊称为三婶。百合仙子先前进来时,招呼三婶故意怠慢这边一桌,此时见柳晗烟要发火,才说出实情。 王厚叹道:“我就说呢,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客栈……啊,客栈是天香宫开的,咱们这桌的菜中不会真有十味天香罢?”百合仙子抿嘴笑道:“帮主运功看丹田以下是否燥热便知。”王厚坐直身子,忽然愁眉苦脸道:“还真是燥热唉……烟儿,怎么办?” 众人知道他故意做作,全都咯咯笑了起来,柳晗烟叱道:“好办,三婶,拿把刀来。”一句话更是惹得几人大笑,武当七子和鄱阳帮众人看向这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王厚吞吞吐吐道:“怎么一到福建,脾气都变得这么大?三婶,你还没说为什么叫卧佛客栈呢?” 三婶忍住笑,将缘由说了。沙县有三样东西天下闻名:一是小吃,品种繁多、风味独特;二是铁树群,都是千株五百年以上的铁树,高达二丈,每年都会开花;三是这里有最大的石雕卧佛,相传是宋宣和年间雕刻,距今已有三百年,铁树群和卧佛都在离城不远的淘金山上。 说到这里,百合仙子道:“五年前,我们盘下这家最大的客栈时,更名为卧佛客栈,不仅是指这里有最大的卧佛,也让客人有吉祥之意。帮主,我见你对卧佛很感兴趣,既然来了,明天也不急着赶路,不如一起去看看?” 王厚正有此意,他去年八月底在北京西郊寿安山的卧佛寺内,自两尊卧佛中悟得相通第五式“宿露含深墨”、第六式“朝曦浴嫩红”,内心对卧佛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看到“卧佛客栈”不禁生出兴趣,两次问及。此时听百合仙子如此说,点头称好,又道:“一会看武当七侠和杨帮主怎么说。” 柳晗烟、周清竹听说明天可以去玩,早就摩拳擦掌,两人兴冲冲跑过去问武当七子和杨帮主,他们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众人决定第二天在沙县停留一天。 淘金山,位于沙县城西六里,相传宋宣和元年(1119年)李纲被贬为沙县监税官,一天他在城外看到一个僧人过沙溪河时,竟然凌虚而渡,李纲惊为神人,一路追随到淘金山。僧人先是呼呼大睡,醒来后见李纲跪在跟前,便点拔几句,脚尖轻点沉浮石,在岩壁上留下一个硕大脚印,飞天而去。李纲后来官至宰相,感悟这段佛缘,遣人雕刻了定光佛卧石像供奉在山中。 此时,山道上走来十一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她的两侧是四个戴着道笠的蒙面人;其后是五个道士,年龄都在三十上下;走在最后的是一个戴着道笠的白衣人。 一行人正是王厚等人,武当七子中除了老三俞交和老四张泰不愿出门、留在客栈外,其他五人都过来看看风景,杨帮主比众人年长一截,自然不好跟着凑热闹。因为县城离淘金山不远,天空又是放晴,众人吃罢早饭,在百合仙子的带领下,步行至此。 沿路只见峰奇谷幽,水秀壑险,云雾缭绕,丛林依山势生长,好像为群峰披上一层厚厚的绿装。沿一条石头小径拾级而上,可见淙淙流水轻快地曲折向下,石阶两旁,铁树、桂花、梅花生长茂盛,千姿百态,更有古藤缠绕其间,显得幽静安逸。 百合仙子介绍道:“我们脚下的这条小路还是宋人当年所建,淘金山虽然不大,但不仅有古刹奇树,而且还有像莲花峰、佛光洞、燕子岩等景观。东边就是定光禅院,是福建著名的佛教道场之一。”说到这里,百合仙子转身问后面的武当派五人和王厚,“我们先去看卧佛?” 周清竹抢先应道:“当然先看名气最大的卧佛了,然后再看其它景观。”百合仙子笑道:“我就知道周长老肯定会先去看卧佛……大凡乐观无忧的人,都是先看最好的景观。”柳晗烟取笑道:“仙子是说阿竹没心没肺罢?”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周清竹不满道:“就算没心没肺,也不是我一个人。”王厚奇道:“咦,周长老,还有谁呀?”“还有我们的绝情帮主呀,嘻嘻……”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武当老大宋天暗自摇了摇头:还真没见过一个长老敢拿帮主开玩笑的,绝情帮有点意思……不过,这帮主的声音怎么听都有些耳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罢了,人家既然不愿显露身份,肯定有人家的难处。 功夫不大,众人随百合仙子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前方山体侧卧着一尊佛像:佛像依天然巨石雕刻而成,长达十二丈,高、宽均达三丈之多,轮廓简括,头略微抬起,右手托在其下,叉脚而卧,神态平静安祥。众人心中无不生出敬仰之意,对着佛像膜拜。王厚暗道:“北京卧佛寺的铜像长有两丈,而眼前卧佛竟大出六倍,当真是奇观了。” 此时,百合仙子手指远方:“你们看卧佛后面的山廓,像不像一尊更大的卧佛?山廓长约八里,山与佛浑然一体,是为‘佛中佛,佛心佛’,也是天下一绝。”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前方山体仿若一尊绿色的大佛,与眼前巨石雕成的卧佛形态相似,相互辉映,无不啧啧称奇。 王厚却是心里一怔,不停地默念:佛中佛,佛心佛……佛心佛,佛中佛,相通第五式、第六式因为是我自己悟得,一直不解“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之间的关联,更是不清楚“朝曦浴嫩红”究竟有何用处。现在看来,倒是我太过拘泥于一招一式,其实“相通后两式”便如眼前这佛与远处之佛,相互辉映,乃是“式中式,式心式”! 想到这里,王厚心里豁然开朗:其实何止第五式、第六式如此,相通四式也是如此,相互关联,既可独立又能共生,这才是真正的武功招式……我对天下武功知之甚浅,大痴道长的“扬帆拳”与风共生,不可大师的“雷雨诀”与风雷暗动,广净方丈的“放生掌”是生与死的并存,老道姑的“恨别点穴手”是解与封的相依…… 再看道枫的“化城指”指力激发空气,空气激化指力,是指力与空气的相依并存;大哥的“闪电一击”,将内力化作闪电,闪电提炼内气,是内气与闪电的相依并存!而我自己的“相通四式”和“相通后两式”,正是契合了这种相依并存,才有着很强的力量! 惟有摒弃单一孤立的招式,做到“式中式,式心式”,才能将招式用活,发挥其威力,这才是武功招式的真正内涵……想到这里,王厚长吁一声,脸上露出笑容。 众人见他呆立原地,不知怎么回事,周清竹准备上前拉他,却被李智贤摆手阻止。那日在北京卧佛寺,她和柳晗烟、金敏慧、周訬婧四人见他也是在卧佛前呆立,然后便是四周一暗。眼前的情形,李智贤虽然不知道王厚在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此刻对王哥哥非常重要。 第161章 别惹福建人 http://.biquxs.info/ 众人听他长吁一声,只是戴着道笠,不知他神情如何。柳晗烟问道:“书呆子,你刚才在干什么呢,像傻子似的,怎么这会又在叹气?”王厚回过神来,笑道:“我看这卧佛这么大,不愧为天下第一,没想到福建人脾气大,雕个佛像也这么大。” 百合仙子知他故意打岔,便道:“那我们去其它景观看看,佛光洞相传是‘惭愧祖师’潘了拳的出家、悟道之地。”众人随在她身后,向山中行去。老七莫功问道:“仙子,潘了拳之名我听说过,但为何称他为惭愧祖师?” 百合仙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潘祖师于六百多年前在此潜心修佛,同时他还修习医术,为百姓祛病消灾,受到大家的敬仰,而他圆寂时,认为自己一世未能普度众生,心觉惭愧,故令弟子为其写上惭愧两字,这也彰显一代高僧的虚怀若谷……” 众人边游赏景色,边听百合仙子述说,仿佛看到一位名僧就在眼前苦修,为百姓风里来雨里去,穿山浮木,广济苍生。从佛光洞出来,众人到了定光禅院,山门外是块开阔地,一角立着块桃形石碑,上书“淘金山”,门口两侧各有一株柏树,两树都是三人合抱,却是一生一死。 树前立有一块方形石碑,王厚等人上前细看,碑上铭文写道:阴阳树,已千年。阳树固然枝繁叶茂,傲然挺拔;而阴树也不示弱,长得干粗枝壮,死而不朽。正道是普度众生,生有何妨,死又何惧? 还没看完,便听老二俞地击掌大声道:“好!为天下苍生,生有何妨,死又何惧!”王厚也是热血上涌,赞道:“一位前辈曾要我征帆天涯,弘扬道义,想我辈中人若能为江湖道义,生有何妨,死又何惧岂不快哉!”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喧哗?”众人一愕,寻声望去,只见山门内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的黑衣僧人,眼睛恶狠狠地盯向这边。百合仙子虽然对这一带很熟却并非常客,更不认得眼前僧人,用福建话娇声说了几句,众人都没听懂。 僧人粗声道:“原来还有女客,晦气!快走快走,休要在这里啰里八唆。”百合仙子何曾受过如此冷遇,刚才也是看王厚众人在场,才软语说了几句,没想到对方还变本加厉,不禁恼羞成怒,甩手飞出一道乌光。 僧人不意对方会出手,见乌光飞来,侧身让过,却是擦破了脸颊,随即脸上一麻,知道不好,“哎呀”大叫着倒在台阶上。王厚见百合仙子甩出去的是一段刺状藤蔓,知道是她炼制的“钩吻”,扭头看了她一眼,百合仙子见他看向自己,叱道:“这人好生无礼,奴家还没有喂他十味天香针呢。” 听到僧人的叫声,山门内跳出四个黑衣僧人,其中两人俯身将倒在僧人扶起,见他脸色发黑,面颊上还有一处擦伤,叫道:“若慈师兄,若悲师兄中了毒!”另外两人眼神凌厉地看向众人,其中一人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出手伤人?” 老七莫功叫道:“伤你又怎么了?谁叫他嘴里不干不净!”“哪儿来的臭道士,敢到我佛门来撒野,让我看看你凭什么?”那个叫若慈的和尚拔出直背刀,一指莫功,“你敢跟我斗上一百合?” 老七莫功见他拔刀,不甘示弱,一抖手已经将宝剑亮在手里:“不知天高地厚,让贫道来教教你什么叫谦虚!”老大宋成正准备出声阻止,莫功已经纵身飞起。若慈见对方来势汹汹,怕波及身后的师弟,纵身迎上,两人在空中刀剑一碰,随便分开,若慈飞身落到离众人五丈外的空地上,转身站立。 莫功叫道:“好,还有几手!”从台阶上跃起,向若慈追去,刀剑再次发出当的一声。若慈第一招后,便知对方力大,不再与他硬拼,一个交会,身子又退出两丈;莫功冷哼一声,再次冲了上去,两人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几十招过后,莫功一剑劈下,见对方又要后退,早就一脚顺势踹了上去,对方身在空中,却是刀锋一挥!莫功岂能让他砍中,收腿回来,手中的长剑刺出,若慈变招不及,左肩挨了一剑,赶紧再退两丈,右手捂住伤口。 台阶上的四人,除了中毒和尚外,另外两人拔出直背刀,准备围攻莫功,只听一声喝问:“住手!”山门内并排走出两个身穿茜色袈裟、五十多岁的和尚,两人的后面还跟着几十人。王厚、百合仙子看到其中一人,均是一愣:开元寺住持知善?他怎么会在这里? 知善看了台下一眼,他认识百合仙子,目光扫到武当五人、王厚五人时,开口道:“原来是百合仙子驾到,有失远迎,老衲开元寺知善代师弟无印禅师向各位致歉,这五位想必是武当门下?” 老大宋天躬身答道:“正是,在下师兄弟受掌门遣派,前往福州,路过这里便上来看看,不想在此得遇大师。”“阿弥陀佛!”知善吟诵一声,看看蒙着青纱的五人,又看看百合仙子,续问道,“不知这五位是?” 百合仙子见他态度谦恭,神情稍缓,正待开口,却听李智贤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我们五人是仙子手下,为路上方便,这才蒙了面,请住持原谅。”武当诸人一愣:他们不是绝情帮的吗,怎么成了天香宫的门下?而且李长老的声音怎么成了女子? 王厚暗自称赞李智贤反应机警,自己五人换掉统一的白衣,就是怕被人认出,眼前的知善住持去年腊月,随万石会潘会长、东山岛刘岛主一起带人去景德镇郑家大闹婚宴,自己以绝情帮多情杀手之名出手击败三人,知善住持还称赞自己武功高强、得势却不逞强、心胸过人之类的话。因此,对他倒无多大恶感。 后来在庐山时,虽然听说他也在山上,却一直没有正面碰到过,此时李智贤、金敏慧没有易容,前面还有很多未卜的风险,暂时还不能与他相认。便听宋天道:“原来是知善住持,在下五人正是武当门下。”他与五师弟在武林大会上见过知善。 百合仙子不明白李智贤为何要自称是自己的门下,情知必有缘故,冷声道:“原来是知善住持在这里,怪不得咱们不能进去,既然无印禅师门下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只好就此别过,打扰了!”说罢转身欲走。 “且慢!”与知善住持并排而立的无印禅师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百合仙子要走,而弟子若悲还昏迷不醒,这才出声制止,“还请仙子为劣徒解开钩吻之毒。”“他敢对我的客人不敬,只是略施惩戒,看在知善住持的面子上,我便告诉你解毒的方法:将铁树花摘下少许,敷在伤处,一个时辰即可痊愈,还望他以后,嘴能放干净些。” 百合仙子知道王厚几人不愿在此久留,又对武当五人道:“各位大侠,咱们走罢。”也不等定光禅院众人说话,十几人折身下山。无印禅师张嘴想说什么,知善住持举手制止他,半晌,知善轻声自语:“白衣蒙面人极像一个人,奇怪,怎么跟天香宫混到一块了?……他可是绝世高手,师弟,咱们惹不起。” 下山路上,周清竹不解地问道:“李长老,你为什么要说我们是仙子手下呀?”李智贤笑出声来:“你问王哥哥便知。”王厚也笑道:“我现在已经肯定,福建人的脾气就是大,咱们只是在寺门口说了几句,那个和尚就想吃了炸药一样,连珠炮似的轰我们走……所以,李长老说我们是仙子门下,这样我们也是福建人,谁怕谁呀?” 柳晗烟终于忍不住问道:“知善住持的名字好熟,是不是我们在景德镇遇到过?”“还是烟儿聪明,不错,那天他也在,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仙子,看来你前些天所说,潘会长和刘岛主准备在福州抢夺杨帮主的货物,这知善倒不会插手。” 百合仙子看了王厚一眼:“说起来已经是二十天前的事情了,那天他们从庐山下来,在卧佛客栈吃饭,知善和潘驼子、刘矮子在一起,但我的手下只听到潘驼子和刘矮子说要抢货物,这才向我禀报,我于是在山上密林守候,没想到碰到你这个怪物。” 老六殷成问道:“仙子,那钩吻之毒当真铁树花能解吗?”“殷六侠可能对铁树不太了解,铁树可是奇树,树叶能够治肺结核吐血、创伤出血、痢疾;果实可以健胃、减轻咳嗽;花更是能治胃痛和风湿痛,所以,解钩吻之毒不在话下,只是一般地方铁树花难求,这里倒是很多。” 莫功嚷道:“今天本来心情都好好的,结果让几个秃驴坏了情绪,早上只吃了几碗粥,今晚回去咱们跟王帮主好好喝几杯,也答谢仙子辛辛苦苦为我们当了一天的向导。” 百合仙子笑道:“今天爬山辛苦,晚上喝点酒解乏也是应该,不过莫七侠不要客气,再、怎、么、说,王帮主也是一帮之主,今晚的饭钱,他说了仍由他来付。”王厚情不自禁地将手摸向口袋。 第162章 山林遇围捕 http://.biquxs.info/ 晚餐很丰盛,上了满满一桌子的鸡鸭鱼肉。百合仙子笑道:“各位,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动身,不过今天巧得很,是正月二十九日,福州称为‘拗九节’,已经出嫁的女儿都要在正月廿九这天煮‘拗九粥’,一大早送回娘家孝敬父母…… “不过,沙县这边还叫‘过九节’。早上大家吃的九米粥,是用灿米、粳米、糯米、花生、豆类、红枣、杏仁、糖等九样混合煮成,这些鸡鸭鱼肉也不是专门备的,而是本地风俗,九米粥又称穷九,早上吃了穷九,晚上可一定要吃好,表示先穷后富。” 说到这里,百合仙子看了王厚一眼:“今晚又是王帮主请客,来!大家一定要给个面子,敞开肚子吃,吃饱喝足了这一年才会先穷后富。”众人轰然叫好,老二俞地更是端起酒盏站起来,粗声道:“王帮主太客气了,我恭祝你这一年都富得流油!” 众人哈哈大笑,端起杯子相互喝干。李智贤轻声笑道:“仙子,你再这样盛情,有人不流油也会流汗了。”王厚问道:“李长老,谁会流汗?”柳晗烟忽然道:“坏了坏了!”周清竹问道:“阿烟姐姐,什么坏了?” 柳晗烟道:“我昨晚说的一件事,今天只顾着游山玩水,忘了问了!”李智贤嘻嘻笑道:“是不是要问莫七侠,看他愿不愿意出高价钱买个美女?”“对呀,李姐姐,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正好今天还有什么出嫁的女儿要吃粥什么的……不行,我现在就去问问他。” 百合仙子忙道:“烟长老,这里美女有四个呢,你不怕莫七侠出高价钱全买下?”“谁在说我?”百合仙子回头却见莫功站在身后。王厚这桌六人与武当七子、杨帮主众人隔着不远,百合仙子背对着其它桌子,所以不知道莫功走过来。 莫功一脸诚恳地端着酒盏:“仙子,这碗酒我敬你,感谢你救命之恩!”百合仙子神色略显出不自在,端杯站起来:“莫七侠客气什么……”将杯中酒喝干。莫功又一一敬过王厚等人,才回到自己桌子。 王厚也端着酒盏,学着莫功的口气对百合仙子道:“仙子,这碗酒我敬你,感谢你代我花钱!”柳晗烟四人全都咯咯咯笑了起来。百合仙子笑道:“帮主要是囊中羞涩,不妨将烟长老留下,我出高价钱买了。” 周清竹脱口而出:“阿烟姐姐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更是惹得李智贤、金敏慧大声笑了起来。王厚对百合仙子道:“买一赠一,与我无关,若是……”柳晗烟哼了一声,手中的筷子敲了敲他的道笠,吓得王厚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沙县离下一个县城尤溪有一百五十里,而且多是山路,曲折难走。众人怕路上耽搁,因此第二日众人起得很早,早饭后,王厚准备结账,女掌柜怎么也不收,直说宫主交待了不许收钱。王厚回头找百合仙子时,她已经与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钻进了车厢。 车队出城向南,一路上多是丘陵和中低山地,车队行走甚是缓慢。尤溪是福建第一大县,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沿途茂林修竹,山峰林立,云迷雾罩,风景虽然优美,但若是单骑行走其间倒真有些寒凛凛的。 下午时分,车队仍是行走在深山之中,柳晗烟掀开车厢侧窗,奇道:“咦,这是什么竹子?”周清竹、金敏慧、李智贤也凑过去向外面探看,只见车厢外的竹子并不是青翠之色,而是纯紫色,笔直的竹竿上呈现黑色斑点,竹叶茂盛衬得整片竹林婀娜多姿。 百合仙子笑道:“这是紫竹,长大后会呈紫黑色,因为生得美,这里百姓喜欢将紫竹制成盆景,或者在自家庭院内种植观赏。紫竹很坚韧,所了除了观赏、制作笛箫之外,还可制作钓竿、手杖、案几家具。” 周清竹眼睛一直盯着外面:“我师父就喜欢竹子,所以,我的名字里就有‘竹’字,这紫竹我还是第一回看到,真好看。”柳晗烟笑道:“阿竹妹妹,既然你喜欢,那次我们就喊你‘周紫竹’好不好?” 周清竹叹了一声:“唉,可惜我们还要赶路,不然在紫竹林中观赏游玩,肯定心情都会好很多,最好能挖些竹笋,咱们将它做成盆景。”金敏慧也来了兴趣:“那我们现在就下去,让车队先走,我们过后再追上去,也不耽误。”柳晗烟连声道“好好好”,三人正准备跃下马车,偏偏这个时候,车队徐徐停了下来。 李智贤从车前帘向外看去,前方鄱阳帮的众人都停了下来,武当七子勒住马,老二俞地、老四张泰、老七莫功已经跳下马,上前察看情况。王厚一直骑马尾随着这辆马车,此时探头问道:“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仙子,要不要去看看?” 百合仙子诧道:“此地道路虽然不太宽阔,但也不会难以通行,咱们这么多人,还敢有人抢劫?”“谁知道呢,自打进福建以来,要么路难走,要么脸难看,说不定还真遇到抢劫的了。” 听了王厚的话,百合仙子对车内众人道:“就是你们吵着要下车挖什么紫竹笋,车队都被吵停了,你们只能在林边看看,不能进竹林,里面有很多毒蛇,可要当心……我和帮主去前面看看。” 王厚已经下了马,两人向前走去。刚走到一半,杨帮主、武当三人折身向这边走来,百合仙子问道:“杨帮主,车队怎么停下来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仙子,前面是福州盐帮的人封住了道路,他们说正在围捕,希望我们多担待。” “福州盐帮?”百合仙子脸色一沉,她知道盐帮是天下大帮,福州临海,盐帮在福州设立分舵已有好几百年,人多势众。天香宫与他们素无恩怨,自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与对方闹翻,只是奇怪此地离福州将近三百里,盐帮的人大老远跑到这山里来捕捉什么? 俞二侠向宋天道:“大师兄,对方好言好语相求,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在这里休息一会,等他们事情办妥,咱们再出发。”宋天点点头跃下马来,其他人纷纷下马休息。 王厚暗忖:福州盐帮?不知他们围捕什么,难道是什么仇敌逃到了山里?既然遇上了,冲李帮主和大哥大嫂的面子,也要上前招呼一声,或许还能帮上忙,便道:“各位大侠、仙子,我上前去看看。” 宋天应道:“好的,王帮主自己小心!”百合仙子不知道他和盐帮的关系,还以为他想去看看热闹,只是盐帮可不能轻易招惹,此去海边,福州又是他们的地盘,一句话说错都会招至祸端,忙道:“帮主,你地形不熟,我陪你一起去。” 二人走出一段路,只见前面路上站着十几个人,年龄都在二三十岁,一式的锦袍,人人腰刀出鞘,握在手里,紧张地注视着四周,显得十分谨慎。此时,见戴着道笠的男子和美貌女子走过来,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长得不高却很壮实的人走上前,抱拳轻声道:“两位请了,我们是盐帮福州分舵,正在办事,请稍候。” 百合仙子嗯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是陪王厚过来。王厚抱拳回礼,从怀里掏出一块圆形玉瑗,玉瑗一面是蓝色,一面是白色,递给那人。那人接过仔细端详半天,单膝着地:“在下福州分舵堂主苏山拜见帮主特使。” 苏山后面站着的十几个人见堂主下跪,口称“帮主特使”,略微一怔全都上前跪拜。王厚道:“各位起来罢。”重新将玉瑗收好。百合仙子如同看见怪物一般,暗忖这个绝情帮帮主怎么又成了盐帮帮主特使,也不知那个玉瑗从哪里骗来的。 王厚问道:“你们要围捕什么?”苏山答道:“回禀特使,我们在捕捉剑蛙。”百合仙子一愕:“剑蛙?”苏山见她表情错愕,不明所以,拱手问道:“请问姑娘是谁?”王厚介绍道:“这位是天香宫宫主百合仙子。” 苏山睁大眼睛:“久仰百合仙子大名,请恕在下不识之过!”百合仙子回过神来,问道:“剑蛙,此地有剑蛙?你们捉它做什么?”苏山苦笑几声,说出缘由。原来三天前,盐帮福州分舵的副舵主吴明,在酒楼上遇到两个人,两个人甚是热情,连道久仰吴副舵主大名,端着酒盏过来敬酒。 吴明自然端杯回应,酒盏相碰却被那人手上的戒指划了一下,当时也不以为意,可是回到分舵,手指被划的地方肿得很高,而且眼睑浮肿下垂,颌部强直,无法行动。众人猜想定是两人交杯时,对方手上那一划藏着古怪。 盐帮请来当地名医张一针,张一针本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因为医术高明,不管什么疑难杂症,一针扎下去便可治愈,这才得了个“张一针”的外号,而他自己也喜欢人家这样叫他。不过,这次张一针却遇到了麻烦。 第163章 药引毒剑蛙 http://.biquxs.info/ 张一针望闻问切半天,判断吴副舵主中了海蛇之毒,此毒非常特殊,当时毫无知觉,几个时辰后才会出现浑身无力的情况,很难施救。所幸张一针就住在海边,有化解海蛇之毒的偏方,只是偏方敷上后,吴副舵主仍是昏迷不醒,心跳微弱,奄奄一息。 张一针见偏方无法解毒,紧锁眉头:“此毒,老夫也是第一次遇到,我的‘百毒散’只能保他七天不死,七天内必须找到剑蛙作为药引,重新配制百毒散,才能为吴副舵主解毒,否则神仙也无法救治。” 众人询问在哪里能得到剑蛙,张一针沉吟道:“剑蛙,体长不过两寸,身体五颜六色,以柠檬黄最为显眼,四肢布满鳞纹。体内有许多腺体,身上的粘液有很强的毒性,是天下至毒之物,在福建难以寻到。” 听了此话,陈舵主急道:“这不等于没救吗?难道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吴兄弟毙命?”陈舵主本名陈闽,近五十岁,个头不高,皮肤微黑,低颧骨厚嘴唇,眼睛却很深邃,向来是个沉稳之人,与吴明是出生入死的好友,此时见吴明伤重,不免心浮气躁。 张一针安慰道:“舵主不要心急,大半年前,我路过尤溪,无意在山中驿道的伏虎岩段看到两只剑蛙,老夫还是第一次在福建看到剑蛙,因为剑蛙剧毒,沾之即死,但又是入药的奇方,当时是夏天,老夫穿得又少,不敢下手,却又控制不住好奇,悄悄跟着那两只剑蛙进了紫竹林。” 众人听张一针道来,仿佛自己置身在紫竹林中,看到两只剑蛙在林间爬行,只听他续道:“两只剑蛙可能没看到我,只顾在紫竹林中爬行,其中一只爬行缓慢,大概数十丈,便到了一处池塘边,爬行缓慢的那只跳到水里,另一只在塘边守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跳到水里的剑蛙又跳了上来,两只剑蛙互相蹭了一会,爬上来的一只独自爬走,留下另一只守在塘边。 “看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爬行缓慢的是雌蛙,将卵产在水塘后独自离开,由雄蛙留下来照看,一旦卵成为蝌蚪后,雄蛙便将蝌蚪分开,背到不同的地方,让它们各自生长,因为剑蛙的蝌蚪只能单独生长,若是让它们一起便会自相残杀。” 说到这里,张一针叮嘱众人:吴副舵主这伤,需要用剑蛙作引子,重新配制百毒散,若无意外,那池塘附近就有剑蛙,只是去时务必小心,第一不可惊动剑蛙,如果它们躲到池塘或者发起攻击,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第二万万不可用手捉它,不然沾之即死。 陈舵主当天下午带着三十多人赶往尤溪,今天下午才到达此处,因为自己和张一针要进去捕捉,慎重起见,派人把守道路两端,防止有人闯入。 百合仙子听了蹙眉道:“陈舵主进去多久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几个人进去的?”“和张一针两人。”百合仙子看了王厚一眼:“看来陈舵主有点麻烦,说实话,我对那个张一针并无好感,你是不是想帮他们?”王厚一惊:“会有什么麻烦?当然要帮。” “既然这样,先别问那么多了,我们进去。”百合仙子来不及解释,问了大致方位,知道就在前面不远,一条小路可循,拉着王厚向紫竹林里走去。 林子里非常静谧,两人不敢弄出声响,脚悄无声息地踩在林间落叶上,蹑手蹑脚地向前摸索。走出百丈左右,王厚停了下来,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百合仙子,百合仙子顺着看去,只见前面林子里蹲着一人,一动不动。 透过紫竹,王厚、百合仙子看见前面是一块很小的池塘,方圆不过五丈,不知是如何形成的,说是水坑更贴切些。离池塘五步左右还有一人,也是一动不动地中蹲在地上。那人侧着脸,满头的银发,年龄至少有六十岁。 王厚与百合仙子对望一眼,知道现在不能上前,免得惊扰他们。正在此时,银发老者身子动了一下,抄起一根竹竿,竹竿另端绑着只网兜,却又倏然停住,轻轻向前挪动两步,过了片刻,猛然站起,将竹竿向池塘中抄去,口中大叫:“舵主,快来!” 林子中蹲着的那人应是陈舵主,此刻闻声飞掠而出,只见银发老者将竹竿握在手中,快速地向上一提,跟着将另端的网兜反扣向池塘边的空地上。王厚眼尖,看到网兜里面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黄色物体,猜想那便是剑蛙。正不知如何是好,手上一紧,已被百合仙子拉着向前飘去。 陈舵主大声问道:“一针,捉住它了?”“是的,就在网兜里,它已经被困住了,你来按紧竹竿,我去捉它。”陈舵主按照银发老者的话,已经接过竹竿,按在地上。网兜里的剑蛙发出轻微的咕咕声,却无法挣脱出来。 忽在此时,王厚看到一道黄色闪过,一个物体从紫竹叶上腾空向银发老者扑去,知道不好,大叫一声:“小心头上!”手掌一挥,一式“舟去行不穷”将那道黄色物体弹飞。 银发老者、陈舵主同时一愣,知道是来人救了自己,否则被竹叶的剑蛙沾上就会当场毙命。然而令他们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头顶又是一道黄光闪过,另一只毒蛙从竹叶上跃向银发老者,银发老者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幸亏王厚再次出手救了他。 百合仙子急道:“这里很危险,不能久留!”正说着,只见池塘那边黄光连连闪动,却是更多的剑蛙闻声爬了过来。王厚眼看情况紧急,问道:“要怎么捕捉?”银发老者颤抖着举起手里的一根两尺多长的银针。王厚再次问道:“死的也行?”银发老者连连点头。 “陈舵主快出去,这里让我们来!”王厚接过银针,银针手柄这端缠了好几层的皮革,大概是怕剑蛙的毒液会顺着银针上行。陈舵主眼见那些黄点向这边爬来,速度不快,却令人窒息,转眼距离众人只有五丈! 百合仙子蹙起眉头,一把“十味天香针”脱手而出,在四丈外的地上连成一线,露出一指高的针身,那些剑蛙爬近飞针,全都停了下来,似乎对十味天香针很是忌惮,林子里黄光连闪,百合仙子知道后面还有更多的剑蛙,问道:“帮主,好了吗?” 这边,陈舵主已经将银发老者抱起,王厚一脚勾起竹竿,银针向网兜里的剑蛙刺去,剑蛙来不及逃脱,发出咕的一声,四肢不停挣扎。王厚问道:“一针师傅,一只够不够?”却不见回答,扭头看去,银发老者在陈舵主的怀里全无声息,大概是被眼前的阵势吓晕过去。 百合仙子道:“够了!不需太多!我们退!”王厚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慌张的神情,叫道:“仙子,不用害怕,你来拿着这银针,小心一点,我来殿后!”百合仙子接过银针,剑蛙还在针上挣扎,发出极痛苦的咕咕声,那些被十味天香针拦住的黄光,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有一只奋力一跳,竟然跃过地上的飞针,在它后面接二连三有黄光跃起。 王厚叫道:“快退快退!”扭头见陈舵主抱着银发老者,百合仙子提着银针已经退到林中,距离自己十丈之外,这才施出一式“宿露含深墨”,那些黄光折腾几下,全都安静下来。王厚这才舒不出一口气,之前他也不知道,相通后两式对这些剑蛙有无效果,现在看来应当还不错。 其实,这一式能够有效,得益于昨天在淘金山上,受“佛中佛,佛心佛”的感悟,刚才使出的“宿露含深墨”中还含着“天与水相通”,两式的叠加,威力何止增加一倍,这才能让方圆十丈内的剑蛙全部沉睡。 此时,王厚却像菩萨一般念道:“剑蛙们,这次是我们的不对,但为了救人也只能如此,多多包涵,希望你们醒来后不要发怒,下次再也不会来打扰了。”因为担心百合仙子的安危,转身追了上去。 陈舵主抱着银发老者,很快出了林子,路上再无意外。银发老者一边站定,一边连声道:“惭愧惭愧,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阵势……多谢了,女娃娃,拿过来。”从百合仙子手里接过银针,端详了一会,银针上的剑蛙已经停止挣扎,看来已经没命,两尺多长的银针已经发暗,果然是极厉害的毒。 银发老者将银针递给陈舵主,从口袋中摸出火折,点燃一截枯木,烘烤针上的剑蛙,不一会剑蛙身上便渗出汁液,老者用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接住。大约一刻钟后,剑蛙被烘烤成仅有黄豆大小。 银发老者道:“好了,舵主,将这个埋起来罢。”边说边将小瓷瓶塞好,放入怀里。陈舵主依言将“黄豆”埋在土里,将银针交还给银发老者。王厚不解地问道:“这一点汁液够不够?” 第164章 笑品朱子宴 http://.biquxs.info/ 听了王厚的问话,银发老者看了他一眼:“少侠,不要小看就这一点汁液,若是涂抹到镖或箭上,足以制成五十支剧毒的武器,而且任你武功再高,沾上一支也会丧命。” 陈舵主此时才向王厚、百合仙子抱拳施礼:“多谢两位援手!还没请教尊姓大名。”百合仙子应道:“久闻陈舵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本仙子是天香宫宫主。”“百合仙子?……失敬失敬!”陈舵主再次躬身一礼。 王厚呵呵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陈舵主,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幸会!”再次将玉瑗拿出,陈舵主脸色一变,单膝着地双手额前并拢:“见过帮主特使!”王厚将他扶起,连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银发老者对百合仙子道:“久闻百合仙子擅长使毒,老实说,老夫内心一直瞧不起使毒的人,没想到这次若不是宫主相救,我这条老命恐怕就要搁这儿了,从今往后。老夫再也不会对使毒的人有一丝不敬。” 百合仙子之前数次寻找张一针,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十味天香之毒,只是他要么不在家,要么就是闭门不见,不知他是没有把握救治还是不愿救治。百合仙子展颜笑道:“本仙子对一针师傅也是久仰,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这次若不是因为帮主特使,奴家也不会出手。” 王厚虽然不知百合仙子与张一针有什么过节,见他俩说话都是坦诚相见,可见并无芥蒂,提醒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有很多人在路上候着呢,陈舵主,我们走罢。”陈舵主忙道:“特使可是去福州分舵?咱们这就动身。” 王厚点点头,与百合仙子回到车队,又向武当七子和杨帮主众人简单说了几句,车队重新出发。陈舵主众人的马匹在路的另一端,几个属下在他们出林时,已经将马匹牵了过来,众人未作过多的寒暄,相互抱了抱拳。 车队增加三十多骑,达到一百来人,更是阵容强大,杨帮主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心里定了许多,只是想到还有两三天便到福州,也不知万石会、东山岛他们如何出手,心里又忐忑起来。 众人到达尤溪,天色已是微黑,陈舵主虽然心里牵挂着吴副舵主的伤势,此时也无法赶路,随众人一起歇下。因为找不到可容纳百人的客栈,众人只好分成两拨,鄱阳帮住一家,其他众人住另一家,好在两家客栈相距不远,真要有什么事,照应起来也方便。 歇下后,王厚将武当七子向陈舵主等人一一介绍,双方都是大的帮派,虽然离得远不相往来,却都仰慕已久,在此遇到自然客气一番。晚饭也不用百合仙子张罗,苏堂主忙前忙后,半个时辰后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肴。众人分五桌坐下:盐帮三桌;武当七子一桌,苏堂主作陪;王厚这边六人,陈舵主和张一针作陪。 吃饭前,陈舵主与王厚一直在交谈,得知特使并非盐帮的人,只是去年九月份在北京认识李帮主,受到器重,这才将帮主信物赠送给他。陈舵主情知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见王厚不愿多说,也不便多问。如果他知道眼前这蒙面人竟然是北京武林大会的第一名,而且怀里还有当今圣上赐与的玉扳指和茶马黄金令,不知会作何感想。 此时,陈舵主笑道:“特使、仙子,难得咱们在尤溪相聚,这里是朱熹的出生地,文人气息很浓,我们今晚请大家品尝的尤溪朱子宴,是当地的一大特色,每一道菜都有讲究。来尤溪如果不吃朱子宴,那算白来了。” 陈舵主指着桌上的菜一一道来:霸王卸甲、六六大顺、朱子画卦、鱼跃龙门、方塘观鱼、群蛙斗池、母子连心、插筷成竹、文公香蹄、方塘香莲、朱门豆腐、亲亲小嘴、元生仙汤……他每介绍一道菜,众人就夹起一筷,直觉得鲜嫩可口,香气四溢。 百合仙子夹了四颗田螺放在王厚的碗里,笑道:“这个田螺出自山间清泉之中,肉嫩味美,加了葱、老姜等十几种调料,用文火炖成,帮主可要多吃点。”王厚连声称谢:“我自己来,一个就可以了。”陈舵主笑道:“吃的时候只要对着田螺这么吸一下,就能吃到里面的肉,所以叫亲亲小嘴。” 百合仙子咯咯笑道:“所以,帮主更要吃四个,每个味道都不一样呢。”王厚知道她是借机在说烟儿四人,故意岔道:“陈舵主,这群蛙斗池是不是先前捕捉的剑蛙?”陈舵主吓了一跳:“特使,你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呀,这是无毒的青蛙,借青蛙来嘲讽争权夺利之辈,来,我敬特使一杯。”王厚也将杯中酒干了。 柳晗烟问道:“陈舵主,你说每道菜都有典故,这叫什么莲子的,说给我们听听?”“呵呵,这叫母子连心。据说朱子小时候,母亲煮了两碗莲子汤,朱子喝了一口连声叫苦,母亲让他喝另一碗,却是鲜甜清香。母亲告诉他,先前那碗的莲子没有抽去莲心,是怜子的苦心;现在的一碗抽掉了莲心,因为有前面的苦,所以吃起来才甜,这便是先苦后甜的道理。” 柳晗烟瞥了王厚一眼:“这道菜比刚才那个什么小嘴要好听多了……书呆子,你喜欢小嘴,就多吃点,我们吃莲子羹。”王厚窘道:“不是我喜欢,是……仙子喜欢。”百合仙子道:“怎么变成我喜欢了?奴家叫你吃肉嫩味美的田螺,什么时候叫你吃小嘴了?”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饭后众人各自闲谈,陈舵主见车队人多,行走缓慢,怕耽误吴副舵主的伤情,按张一针所说,只剩下四天的时间,过了期限神仙都救不活。所以计划明天一早让苏堂主带二十几人与张一针先赶回分舵,自己留下来陪着帮主特使众人。 陈舵主将这个想法与王厚说了,王厚自然同意,只说陈舵主如果紧急,也不用留下来作陪。陈舵主忙道:“帮主特使第一次来福州,无论如何都要陪同。”王厚笑了笑,询问吴副舵主受伤之事,陈舵主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前天已经派人调查,不知有无结果。 “陈舵主,茶马帮在福州的势力如何?”王厚担心以盐帮这样的势力,有人敢下毒手,会不会是茶马帮所为。“福州是产茶圣地,茶马帮自然布有很强的势力,但他们现在与我们相处得很好,听说是去年北京武林大会上,两位将军从中调解的……特使怀疑茶马帮?” 王厚听了陈舵主这番话心里定了许多:年前路过杭州,江舵主他们还不知两帮和解之事,看来过了这一个多月,消息已经过来,既然不是茶马帮所为,那事情处理起来难度就小了很多,问道:“吴副舵主平时为人如何?” “吴副舵主为人并无恶迹,我们在这里主要从事盐务,与商贩无异,讲究的是和气生财。”王厚点点头,暗道对方明知吴副舵主是盐帮分舵的,还敢下毒手,肯定有其目的,而且势力不弱。百合仙子忽然问道:“陈舵主,你有没有听说过高山积雪族?” 陈舵主一愕,摇头不知。王厚问道:“是不是你以前所说,害死你师伯的云南高山积雪族?”百合仙子应道:“高山积雪具有很强的毒性,人中毒后也会毫无知觉,虽然一针师傅判断是海蛇之毒,却不排除是他们在试制新的毒物……这方圆除了我们天香宫,没有别的门派用毒。” 王厚沉吟道:“还有两天便到福州,到时请仙子看看吴副舵主中毒情况,也好辨别是否高山积雪族所为。”众人在一起也议不出个头绪,分头休息。王厚正要上床,忽听咚咚的敲门声,柳晗烟的声音道:“书呆子,睡了?” 王厚开了门,见柳晗烟、周清竹站在外面,奇道:“累了一天,还不睡觉?”柳晗烟一把推开他,与周清竹走进房间,嗔道:“又不是我想找你,有人找你。”“阿竹妹妹找我什么事?”王厚这才注意到周清竹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花盆,盆里栽着刚露尖的紫竹。 周清竹吞吞吐吐:“王哥哥……上次、上次你送我槐花……我一直想不起来,送什么东西……给你才好,今天正好看到这……紫竹,很好看,就挖出来……这花盆还是向客栈要的,大小正合适……送给你。”说罢,将手中的花盆往王厚手里一塞。 王厚笑道:“嗯,不错不错,这紫竹还真好看。”柳晗烟手伸过来,王厚的道笠已经取下,耳朵一紧被她拧在手里:“书呆子,只是好看吗?你也不想想阿竹妹妹送这盆景给你的真正含义,周清竹、紫竹都是竹呢,”又学着周清竹刚才的语气说,“人家、人家是想……以身相许……” 第165章 闽清积善门 http://.biquxs.info/ 周清竹羞道:“阿烟姐姐,你在乱说什么呀?”转身就往门外跑,被柳晗烟一把拉住,两人嬉闹起来。王厚捧着花盆站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问道:“我就这样一路捧着?” 柳晗烟笑道:“你就贴心口捂着。”“不是的,王哥哥,晚上放你这,白天我放车厢里,反正以后在船上,不用担心没地方放。”“书呆子,你瞧阿竹妹妹想的多周到,晚上放你这,让你什么……亲亲小嘴,别把笋尖给弄断了。” 周清竹嘻嘻笑了起来,拉着柳晗烟跑了出去,却被百合仙子堵在门口:“哪个晚上没吃田螺,还在房间里亲亲小嘴?……哦,原来是你们两位田螺姑娘呀,还有两位呢?”柳晗烟拉住她道:“仙子,刚才莫七侠还在找你呢,没找到你?走,我们陪你去……” 第二日一早,周清竹就过来将盆景捧出去,放在车厢里。众人吃罢早饭,与鄱阳帮会合后,苏堂主过来向王厚辞别,他和张一针、二十多个兄弟快马而去。尤溪离福州二百五十里左右,闽清正好位于两者中间,天又下起了雨,虽然雨不大,似雾一般地飘着,却给车队行走带来影响,直到傍晚时分,众人到达闽清县。 闽清,曾称梅清,因境内梅溪与闽江汇合,一清一浊,改名闽清。四周群山绵延,层峦叠嶂,景色优美。众人进了城门,王厚不时回头看看,与他并行的陈舵主问道:“特使,怎么了?”王厚道:“奇怪,我总觉得有人在盯视我们。” 陈舵主一惊,回头只见街道上行人稀少,并没有什么异常,便笑道:“特使第一次来福建,可能是感觉陌生,这里离福州只有一百二十多里,我虽然不常来,却也知道这里并无大的帮派,或许是我们一行人多,引起路人关注也有可能。”王厚点点头不再说话。 陈舵主带着众人到了一处客栈,让杨帮主等人在此安歇,领着王厚、武当七子向前走过一个转角,在另一家客栈停下。车厢内,百合仙子最先下车,柳晗烟、金敏慧、李智贤依次下来,最后是周清竹捧着花盆下了车。 金敏慧道:“柳长老,你就将盆景放在车厢内,别搬来搬去打碎了。”周清竹呸的一声:“乌鸦嘴,尽不说好话。”柳晗烟、李智贤笑出声来,李智贤道:“柳长老,重不重?我来帮你拿着。”“不要不要,轻得很……” 正在这时,两个灰衣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向王厚抱拳道:“请问阁下可是绝情帮帮主?”王厚一愣:怎么这里还有人知道绝情帮?当真绝情帮已经闻名天下?既然行踪暴露,索性直着腰板,清了清嗓子:“正是,你们是?” “见过帮主!在下两人是积善门的弟子,下午刚得到帮主要来闽清的消息,门主才命我们在此等候,只说是有几个戴着斗笠的人,刚才我们见到车队人多,一直不敢相认,直到看到四位蒙面大侠下车,才敢斗胆询问。” 百合仙子蹙眉道:“积善门?我们与你们没打过交道,守候我们有什么事?”“门主听说帮主要来,怕怠慢了各位大侠,让我们在迎接,尽地主之宜,各位大侠请稍候,我们这就去禀报门主知道。” 陈舵主挥挥手:“我们就在这家客栈住下,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两人躬身拜谢,等众人相继进了客栈,才折身离去。 王厚问道:“陈舵主可知积善门是做什么的?”“听说主要从事闽清三宝糟菜、橄榄、粉干的经营,门派不大,只有一百来号人。”王厚道:“那就怪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的,找我们又想干什么?” ☆☆☆☆☆ 积善门位于闽清城南,是一处约占地二十亩的庄院,庄院坐北朝南,六扇大门黑漆庄重,门两侧挂着楹联: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博施济众定裕后昆。进入门内,花木、水池、曲径、湖石在黄雨中更显得诗情画意。 “春晖堂”是庄院的主体建筑,也是议事厅和宴厅,建制得高大宽敞,雕梁画栋,堂内家具多为黄花梨精制,气势不凡,可见积善门虽然规模不大,却并不寒酸。堂中央端坐两人,东侧一人身穿文锦长袍,满面红光;西侧一人身穿茜色袈裟,稍显清瘦,两人都在五十多岁上下。 此时,东侧那人放下茶杯,一脸困惑地问道:“住持,你所说的那个绝情帮帮主,武功当真那么可怕吗?”西侧和尚道:“赖门主,说来惭愧,老衲和潘会长、刘岛主当时也无法理解,但那人的确两招之内败了我们三人,比北京武林大会上夺冠的朱自平、王厚只强不弱,武功当属天下第一。” 赖门主半晌叹道:“唉!希望他只是与鄱阳帮那些人正好同路,否则,我们的计划恐怕就要泡汤了。”“前天我在定光禅院见到他们,也是惊讶不已,当时他们自称是天香宫门下,我怎能相信?派人去沙县城内打探,果真与那个杨帮主同住一家客栈……武当派和天香宫倒不必放在眼里,若是绝情帮主插手此事,你和潘会长、刘岛主绝讨不到好处,所以,我怕你们吃亏,这才匆匆赶来。” “多谢住持挂念,前些日子,我听说住持与潘会长、刘岛主同去庐山,返程时在沙县贵师弟无印禅师那里清修,不想竟被这些尘事烦扰,我已经派出快马去福州禀报潘会长和刘岛主,是收是放,还由他俩人定夺。” “门主不必客气,我与潘、刘两人因武而成挚友,再说去北京时,还在门主这儿受到盛情接待,老衲也是想答谢一二。不过,无论什么情况你都应该出面接待一下,摸清底细,有备无患,若与鄱阳帮无关,那是最好,若是真有关系,千万不能轻易妄动。” ☆☆☆☆☆ 陈舵主刚安排好菜肴,便听到门口有快马声音,不一会,一人身穿文锦长袍,满面红光的人随着一名灰衣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灰衣男子环视一周,将文锦长袍引向王厚身边,长袍之人冲王厚抱拳道:“阁下可是绝情帮主?” 王厚起身回礼:“正是,阁下可是积善门赖门主?”赖门主一愣:“帮主认得在下?”边上的陈舵主哈哈笑道:“赖门主在这方圆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个不认得?”赖门主这才注意其他众人,看到陈舵主脸色一变,扭头狠狠瞪了灰衣男子一眼,慌忙道:“原来陈舵主也来了,稀客稀客,手下没有说陈舵主亲临,怠慢之处,还请原谅。” 陈舵主呵呵一笑,不再多说。王厚道:“先前贵属下就说赖门主要来,幸会幸会!在下初来福建,不知赖门主如何晓得在下?”“帮主年前在景德镇力挫我福建三大高手,令人心服口服,早已闻名遐迩。鄙人早就盼着帮主前来,没想到每天三柱香还真灵验,真把帮主盼到了。” 王厚暗忖:说得好听,什么闻名遐迩,陈舵主都不知道此事,你怎么就知道了?果然与他们三人有关!却哈哈笑了起来:“赖门主将在下比喻成菩萨了,哪里敢当……赖门主想必也没有用餐罢,不如坐下喝上几杯?” 赖门主道了谢,与众人一一见过后,坐了下来:“既然帮主和武当派、天香宫来此,还请陈舵主给我个机会,宴请各位。”陈舵主笑道:“赖门主客气了,如此,多谢盛情。”因为酒菜已经上来,众人吃喝起来。席间,赖门主不时询问,得知绝情帮众人是去福州长乐,随郑和下西洋,与天香宫、武当派、盐帮只是邂逅,客栈里又没看到鄱阳帮一行,心里略略一定。 酒过三巡,赖门主问道:“还没有请教帮主是哪儿人?年前在景德镇是走亲访友还是另有要事?这一路上可有什么奇闻趣事?”王厚知道他与万石会、东山岛一伙,自然不肯实说,避实就虚道:“在下几人是去探访一个朋友。”赖门主哦了一声:“想必帮主的朋友遍天下,依鄙人猜测,定是去南昌府看望朋友。” 王厚不知他为何会提到南昌府,心里反而一定:对方可能真不知道自己去了庐山,由此可以推断自己五人并没有暴露过多的信息,这一路上,只有阇恨老道姑、百合仙子两人见过自己五人的真容,百合仙子不可能出卖自己;现在看来,老道姑也与他们也无关。当下答道:“不是,在下的朋友只住在一个小地方,不提也罢。” 赖门主呵呵笑道:“帮主、陈舵主,你们稍坐,我过去敬一下武当大侠和贵舵的兄弟们一杯。”“多谢赖门主,我来给你作个引见。”陈舵主起身陪他一起去了那边两桌,自然又是寒暄一番。 这边,王厚却对着百合仙子呵呵一笑,不知他想怎样。 第166章 按计划行事 http://.biquxs.info/ 王厚看看百合仙子,呵呵笑道:“之前只知道福建人脾气大,现在看来还很大方。我们在沙县吃喝玩乐,一文没花,本想到这边,我来请大家,却遇到了好客的赖门主。”百合仙子嘟着嘴:“帮主不用着急,今天才二月初一,距离船队起航还有九天时间,请客的机会,我们一定给你的。” 酒足饭饱后,赖门主与众人客套几句,既然大家明天还要赶路,鄙人就不打扰各位了,下次如果有机会,还请各位到积善门小住几天,这才拱手作别。赖门主回去后,将了解的情况与知善住持说了,两人商议很久,不知会采取什么措施。 王厚知道明天可能是最危险的一天,从盐帮吴副舵主遭人毒手来推测,敢对天下大帮下手,可见现在福州江湖并不太平。那之前百合仙子所听说的万石会、东山岛将在福州拦截杨帮主货物之事,绝非空穴来风,而今晚赖门主的言行又处处透着奇怪。 想到这里,他叫住陈舵主和老大宋天:“在下有事要和两位商量,陈舵主,你让手下弟兄去请杨帮主过来;宋大侠,还要烦请你让师弟们也到我房间来。”两人依言安排,功夫不大,杨帮主匆匆赶来。 王厚的房间里挤了满满的人:除了绝情帮五人外、还有百合仙子、武当七子、陈舵主、杨帮主,好在房间里有两张床,众人或坐在床沿、椅子上,或抱手站立。王厚将自己担心明天行程的事情说了,百合仙子、武当七子自然知道杨帮主的事情,陈舵主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锁起眉头:“特使,此事恐怕有点棘手。”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陈舵主,陈舵主续道:“万石会总部在泉州、东山岛在漳州,手下都有四五千的帮众,主要从事贸易特别是海上贸易,两派勾结,在福州联合成立一个万东园,是福建有名的地头蛇,便是我们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们。特使刚才也说了,他们趁景德镇郑家办喜事、家里宾朋众多之际,还敢上门寻衅,可见狂妄惯了。” 杨帮主急得直搓手,站起来道:“那怎么办?此时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何是好?……帮主,还请你出手救我们。”王厚安慰道:“杨帮主不要着急,我们不正在商量对策吗?”百合仙子冷哼一声:“若是潘驼子、刘矮子敢惹我,本仙子一定以牙还牙,让他们死得很惨。” 老六殷成问道:“仙子准备让他们怎么个死法?”“我那些金子不方便长途携带,十味天香针自不必说,便是我的‘花雾’也能令他们中毒,没有我的解药,三天内会全身奇痒而死。”老六不知“花雾”是什么,问明白是一种能施放出雾气的毒药,击掌道:“在下有一个办法:明天,杨帮主不要急着出发,按兵不动,我们派出几人和仙子先行,一是察看沿途情况,二是先下手为强,只要是万石会、东山岛的人,就让仙子用花雾撂倒他们,待杨帮主货物安全进城后,再由仙子酌情施治。” 众人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至少不会被动挨打。老七莫功首先说道:“大师兄,明天我保护仙子先行。”老二俞地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怕什么潘不潘、刘不刘,咱们大摇大摆过去,看他们能将我们怎样!”老四张泰也道:“二师兄说的不错,咱们武当派还怕过谁?”老三俞交则道:“要走,我们武当七人一起走。”最终,宋天拍板:明天武当七人陪着百合仙子先往福州。 陈舵主不好直接与万石会、东山岛闹翻,决定留在这里,毕竟保护货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王厚还是不放心,毕竟万东园人多势众,上次千里奔袭到景德镇就达五百人之多,一旦百合仙子的“花雾”失手,那八人势必凶多吉少! 正值王厚犹豫之际,李智贤问道:“他们两派这样明抢,难道不怕官府知道?”陈舵主露出无奈的神情:“江湖上的事情,只要不闹出太多的人命,官府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万东园是做海上生意,如果不取得官府支持,没有官府背景,他们早就倒了。” 陈舵主这话确是实情,盐帮能够生存至今也是如此,如果官府真要像洪武时期那样严查私盐,任你什么势力也难以维系。李智贤接着问道:“他们如果要抢,会怎么抢?此行多是山道,他们会不会事先埋伏在山上,居高临下投掷石块伤人?” 陈舵主道:“应当不会这样,他们人多,可能在山林里埋伏上千人,然后蜂拥出来,我们不到百人,都不够他们包围的,便是吓也能吓死……再说杨帮主运的都是瓷器,真要动用石块,岂不成了一堆碎片?” 众人都觉得陈舵主这番话有道理。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晗烟道:“既然这样,仙子明天也不用急着先走,等他们包围时,再用‘花雾’毒倒他们不是更好?”殷成说道:“这个我也考虑过,不失为好办法,省得乱打乱撞……不过,他们人多,一旦见势不对,极有可能动用弓箭、暗器之类,我们难免会有伤亡。” 众人想想也是,况且还有可能遇到雨天,“花雾”威力会有削弱甚至消散,众人又都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李智贤笑道:“其实,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众人听后半信半疑,不知此法是否有效,杨帮主更是急道:“这太冒险、太冒险……” 王厚站了起来,挺直腰杆,说道:“我一直就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可就是想不起来,幸亏李长老提醒。”柳晗烟鄙夷道:“你这个帮主总要人提醒,不如将帮主之位让给李长老好了。现在记好了:到福州后,可一定要自己掏钱请大家吃一顿,特别是仙子……”众人呵呵笑了起来。 出闽清有两条驿道,一条通往闽侯,一条通往永泰。众人要走的是第一条驿道,经白岩山过坂东、白樟两镇至凤凰山,全程八十多里,翻过凤凰山后便到了闽侯县。闽侯是离福州最近的县,仅四十里。整条驿道由石块砌成,中间铺有石板,两侧地势险要。 春季是福州多雨的时节,空中细雨绵绵,糅合着花草的芳香。此时已过晌午,凤凰山中,一队人马正在林中驿道上穿行。马队中间,一人低声道:“特使,平时这驿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今天静悄悄的,不太对劲,刚才已经陆续过去六批快马。” 马队正是王厚一行。王厚闻言笑道:“我现在反倒希望他们早些来,这样也可以早点了结,不然心总是悬着……”话音未落,前方响起一阵“呜……呜……”响亮的螺号声,声音传遍整个山林。 王厚扭头对车厢道:“终于来了,大家按计划行事,你们注意两侧,我去前面看看,陈舵主你就留在这里。”两腿轻夹马腹,马儿向前跑去。车厢内应了一声,其中有人道:“书呆子真是乌鸦嘴,硬是让他把人给说来了。”此时,车队已经全部停了下来,武当七子、盐帮和鄱阳帮众人原地不动,全都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王厚飞快到了前面,杨帮主紧跟其后,见前方道路已经被人封住,两侧的杉树、杂木和毛竹林里更是藏了不少人。相距十丈,王厚勒马高声叫道:“前方可是潘会长、刘岛主?”对面人群倏然一静,突然爆出狂笑:“哈哈哈……,原来尊驾知道我们要留下这批货物,胆量不小!不过,我们知道你绝情帮主跟鄱阳帮、武当派和天香宫混在一起,可我们照样没将你们放在眼里!” 人群中站出两人,正是潘会长和刘岛主,说话的是刘岛主。潘会长大声道:“我们听说盐帮陈舵主也在,能否出来一叙?”王厚侧身道:“杨帮主,请陈舵主过来。”杨帮主应了一声,调转马头而去。 功夫不大,陈舵主赶了过来,向前方抱了抱拳:“原来是潘会长、刘岛主,幸会幸会!”对面两人抱拳回礼,潘会长道:“陈舵主,我们和绝情帮主有点过节,知道你在他们中间,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所以喊你出来,怕生误会。” 陈舵主面露惊讶:“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潘会长和刘岛主连这点瓷器都不放过,未免太小气,实在是有损咱们福州人的面子。我和绝情帮主只是在路上偶然碰到,说话投机这才同行,对于你们之间的过节,我不便多打听,不知道能不能卖给在下一个人情?” 潘会长一指王厚:“陈舵主,你有所不知,真正损了咱们福州人面子的是他!去年八月,景德镇郑老头有一批货要出海,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靠山吃山,咱们靠海当然要吃海,可郑老头明显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且还杀了我们十七个弟兄!我们气不过,从北京回来便带人上门,向他讨个说法。正是在他三儿子的婚宴上,这个绝情帮主从中作梗,今天咱们就仗着天时地利人和,再来向他讨教!” 第167章 甩手到福州 http://.biquxs.info/ 王厚纵声大笑:“真是无耻之极,什么无耻的话都让你们说得好听了,什么靠海吃海?明明就是蛮不讲理的地头蛇!什么向人家讨个说法?明明就是趁着人家办喜事疏于防范,准备打个措手不及!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不就是仗着人多想要强抢,你们不去打听打听,我绝情帮主何曾怕过谁?” 潘会长狂笑:“绝情帮主,没想到武功高,嘴皮子功夫也不弱,若不是陈舵主在这里,我一声令下,早已万箭齐发,你还有命在这里大言不惭?”“万箭齐发吓得了别人,可吓不了我。不信,潘会长你尽管试试,你若是下令,还能站在这里说话?”王厚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两人针锋相对,越说越僵。陈舵主急道:“绝情帮主,能否听在下一句相劝?潘会长、刘岛主身为首领,手下死了十多个人,如果没有个说法,也无法向下交待。他们带人去景德镇,让你搅了局,不管怎么说,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王厚冷声道:“那依陈舵主的意思是?”陈舵主转向潘会长、刘岛主两人:“两位首领,你们有什么条件?提出来也好商量,不要伤了和气。” 潘会长、刘岛主对望一眼,昨晚他们接到赖门主的快马禀报,得知绝情帮主要来福州,极有可能与鄱阳帮一起,自然十分慎重,为此商量了大半夜,想出很多对策,包括一旦动起身来,如何攻、如何围、如何退,都想得很细致,没想到事情进展会如此顺利。 潘会长道:“既然陈舵主这样说,我们只提两个条件:第一,景德镇郑老头杀了我们十七人,每个兄弟抚恤金一万两,结果让绝情帮主搅黄了。我们从庐山回来经过南昌,正好看到杨帮主在装货,暗中打听,知道要走这条路线,我们估算了一下,货物的价值十万两左右,如果运到西洋,差不多能值十七万两,所以我们要以这批货来抵销十七条兄弟的性命。” 杨帮主急道:“杀你手下的是郑家,跟我鄱阳帮有什么关系?”刘岛主道:“怎么没有关系?你们本是一家,他不敢走,才要你代他走这条路线,当我们不知道?”“胡说,我和郑家只是普通关系,还能为他们如此卖命?”杨帮主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 潘会长不理他,接着道:“第二个条件,绝情帮主打败我们三人,武功的确很高,我们心里都佩服,但以武欺人我们绝做不出来,所以他要向我们道歉。”王厚忍不住放声大笑,越笑越觉得好笑,竟然翻身下马,捂着肚子笑蹲在地上。 “你想搞什么鬼?”刘岛主厉声喝道,“你要是敢偷袭,我们林子里的兄弟就会立刻放箭!”王厚笑着站起身来,连连摆手:“哎哟,我实在忍不住,见过无耻还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 陈舵主劝道:“帮主,他们提的两条也不算太过分,咱们相遇一场,我盐帮虽然不富裕,也可以补偿杨帮主一些损失。依我看,这货物如果不托人帮忙,肯定无法出海,往回运的费用也是够大的。” 王厚哦了一声,连声问道:“陈舵主愿意补偿损失?这不太好吧?你能拿多少出来?”陈舵主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出“八”的动作。杨帮主叫道:“八千两?那怎么行,我们这批货物可是十万两购买的。” 陈舵主却不看他,对王厚道:“帮主,我们愿意拿出八万两来补偿。”“陈舵主,你可要想好了,八万两不是小数字,你为他们这些人不值得这样做。”刘岛主见陈舵主要补偿八万两,吓了一跳,这么多的银两,怕他反悔起来,事情反而更难办,这才大声提醒。 陈舵主看向刘岛主:“我和绝情帮主一见如故,不要说我盐帮还能拿出来这些银子,就是拿不出来,借钱也要交他这个朋友!”王厚闻言连忙抱拳。 潘会长却冷眼看着陈舵主,暗自奇怪:这陈闽何时这样大方过?他们在搞什么鬼?……我明白了,陈闽肯定是看中绝情帮主的武功,想利用他以后压制我们,哼,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不过,我们已经和绝情帮主闹僵,他反正也不会帮我们,只是现在动手不合时宜,不如……哼! 却听王厚道:“杨帮主,当初我就叫你不要做这个生意,陈舵主说的肯定不会错,船队又不允许私人商船跟随,你和官府又不熟,这批货物肯定上不了船,就当八万两卖给陈舵主吧?” 杨帮主眼中焦虑之色更浓,只是绝情帮主都这样说了,他纵有十万个不情愿,也不敢说什么,否则一旦绝情帮主甩手不管,这批货物可就血本无归了。犹豫半晌,抹了一把眼泪:“帮主既然这样说……也只能如此。” 王厚转身看向那边:“不过,我自觉没有做错什么,更谈不上什么道歉,这第二条休谈!”陈舵主调解道:“潘会长、刘岛主,绝情帮主武功天下无敌,要他道歉的确是强人所难,以我看,他毕竟是我新交的朋友,就卖个面子,大家一笑了之罢。” 潘、刘两人对望一眼,潘会长道:“既然陈舵主说情,我们也不好坚持,咱们以后和绝情帮主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他想找我们报仇,我们不会再卖什么人情。”停了片刻,续道,“既然条件谈定,就请你们的人退后一里。” 陈舵主拨转马头,见王厚和杨帮主站着不动,显得极不情愿,再次劝道:“两位帮主,钱财是身外之物,有挣回来的机会,咱们走罢。”两人这才缓缓拨转马头,马队弃了货物,依言退后一里。 他们退出后,山林里一下涌出好几千人,有人道:“他们一百人都不到,咱们来这么多人干什么?这也太慎重了吧?”“你没看到盐帮的陈舵主也在?咱们不来这么多人,怎么能镇住他们?”“那个戴道笠的人就是绝情帮主?看不出有什么武功呀,竟然能从马上掉下来。”“那叫真人不露相,上次我亲眼目睹他两招之下连败咱们三大高手。”“有屁用,再厉害的高手也敌不过咱们这么多人,他不是乖乖缴械?……”众人议论纷纷,将码着十六辆货物的马车继续前赶。 王厚甩甩手,笑道:“这些人也够懒的,倒现在才来拦截……杨帮主,你的眼泪抹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杨帮主苦着脸道:“我那是真伤心,这些可是咱们鄱阳帮身家性命所在,能舍得吗?” 王厚仍是笑道:“陈舵主不是说得山响,要补偿你八万两银子吗?你还愁什么?”陈舵主啊的一声:“特使,你不会真要我赔这么多银子吧,八万两可够咱们分舵二千多个兄弟一年的生活开支了。” “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岂能出尔反尔?哈哈哈……陈舵主不用担心,有我这个特使在呢,怕什么?杨帮主,你只需留下随同出海的人,其他的人让他们返程吧。”杨帮主应了,留下一位长老和十个手下,其他三位长老和四十人全部返回南昌。 王厚按先前说好的价钱,付给车夫三百两宝钞,因为在将乐滞留七天,另外加了他五十两,让他也一起返程,车夫千恩万谢而去。陈舵主叫来两个手下交待几句,令他俩先行,随时汇报情况;又让手下人合骑,让出三匹马给百合仙子和特使的四位长老,三十骑共三十五人,任由马儿慢悠悠前行。 福州府紧临大海,依山傍水,境内闽江盘旋而过,因为气候宜人,环境优越,又有“江南胜地”之称。天色将黑时分,一队人马进了城门,在福州盐帮分舵大门前停下。马上三十多人纷纷下马,为首一人低声道:“特使,我们到了。”听特使嗯了一声,随即抬高声音,“各位,今晚咱们畅饮几杯,算是为大家接风洗尘。” 王厚一行三十多人,因为怕与前面万石会、东山岛的人撞上,所以信马由缰,原来只要一个时辰的路程,直到此时才到达这里。一路上并不见先前派出去的两人回来报信,知道一切正常,众人心里略定。 众人听陈舵主说畅饮几杯,全都叫好,老二俞地问道:“陈舵主,你这里可有什么好酒?”“哈哈……俞二侠,南方人喜欢黄酒,像福建、浙江、广东这一带都不产白酒,一会我让人去买些四特酒来……不过,好茶倒有几两。” 说话间,众人相继进了院子,苏堂主已经迎了出来。陈舵主问道:“副舵主怎样了?”苏堂主躬身行礼:“舵主回来啦,见过特使和各位大侠,舵主,副舵主的毒已解,只是身子虚弱,张一针说需要静养十天,才能下床走动。”陈舵主点头道:“你先带各位去洗漱,安排好住下,一会在花厅用餐,我去看看副舵主。” 苏堂主应了一声,带着众人走向后院。王厚毕竟是特使身份,自然也要去看望吴副舵主,和陈舵主一起进了吴副舵主所在的房间,见他没有性命之忧,心里定了下来。陈舵主询问边上站立的一人,有没有调查清楚是谁下的毒手,那人答道:“陈舵主,按照你的吩咐,我们这些天四处设下暗桩,前天中午,有兄弟发现,酒楼上暗算吴副舵主的两个人,有一人从茶马帮的分舵出来……” 第168章 半夜佛跳墙 http://.biquxs.info/ 王厚一凛,惊问:“什么?”那人看了王厚一眼,续道:“我们怕打草惊蛇,便暗中尾随,结果在闹市中跟丢了,这两天也没再发现他在茶马帮出现。”陈舵主不知王厚听到茶马帮为何会如此惊讶,问道:“特使,怎么了?” 王厚脑中电闪,问道:“那下毒之人长得是什么模样?”那人答道:“三十多岁,相貌普通,长得跟属下差不多高矮,有点瘦,有个明显的特征:走路只是右手甩动,左手喜欢端着不动。”王厚嗯了一声:“陈舵主,让吴副舵主休息吧,我们吃了晚饭再说。” 两人出来,王厚取下道笠。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陈舵主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厚真实容貌,见特使竟然只有二十三四岁,虽然先前从声音上判断就很年轻,却没想到如此年轻。 王厚叹了一声:“到这里也算是到家了……陈舵主,请原谅在下之前有苦衷,一路上怕招惹麻烦,不能过早露出相貌。我的四位长老,其中两位可能还要掩饰几天,多担待。”陈舵主忙道:“岂敢岂敢,特使这样做必然有特使的道理,属下哪敢多问。” 花厅,是宴请宾朋的会客厅,虽然没有正厅那样正规,却透着几分随意自在。一张红木雕花圆桌摆在厅的中央,一式的紫檀木交椅,厅的两侧陈设着大理石屏风。此时,众人已经洗漱完毕,放下包裹行李,随苏堂主到了花厅。 闲谈之间,只见陈舵主带着一白衣青年进来,浓眉亮眼,神采奕奕,武当老大宋天一怔:“你、你是……昭毅将军?”他和五师弟张化去年随师父去北京参加武林大会,自然对王厚印象深刻,张化也露出困惑之色。 “书呆子,这里不用蒙面啦?”却是柳晗烟欣喜地问道,已经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道笠,周清竹见阿烟姐姐取下,也跟着取下,两人尽管是男子装扮,却都令人眼前一亮。百合仙子笑道:“烟公子还是令人眼花缭乱……你们两个怎么不取下?” 李智贤知道自己和金妹妹此时还不能取下,需要等会合庄昭雪,让她易容过后才能自如,咯咯笑道:“我们没有烟公子长得俊美,怕影响大家吃饭,就不取下了。” 王厚向武当七子抱拳行礼:“武林大会只是在下运气好,轮空两轮才侥幸胜了广净方丈,后来又遇到贵掌门,承蒙孙掌门垂爱晚辈,才让在下进入前三甲,若论功夫武德,孙掌门才是天下第一。” 武当七子知道他在说客气话,也是抱拳谦让几句。王厚又向百合仙子、杨帮主道:“在下一路的确有难言的苦衷,不敢实情相告,还请仙子和杨帮主谅解。”杨帮主连道哪里哪里,这一路上让将军辛苦了。 百合仙子见过王厚真容,只是没料到他在武林大会折桂,展颜笑道:“本仙子一直就觉得你是个怪物,现在还当真是怪物……哪有这个年龄就天下第一?”“仙子不也年纪轻轻,就是天下用毒第一?”“哎哟,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嘲讽我呀,当心十味天香针。” 众人哈哈大笑,依次顺了下来。杨帮主的手下没安排在花厅,在紧邻厨房的餐厅用餐,当下,陈舵主硬要特使上坐,王厚哪肯如此,拉着他坐到中间,自己坐在右首,武当七子依次坐在陈舵主的左首,王厚这边依次坐着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百合仙子、杨帮主,苏堂主坐在与陈舵主正对面的位置。 福州菜肴是闽菜的代表,其中佛跳墙、鸡汤氽海蚌、淡糟香螺片、荔枝肉、醉糟鸡又是福州菜的代表,另有太极芋泥、锅边糊、肉丸、鱼丸、扁肉燕称为福州五大碗。陈舵主将菜肴一一介绍,众人吃起来觉得与前晚的尤溪朱子宴又有不同风格,所有选料精致,刀工细致,口味多样。 陈舵主道:“福州汤菜多,变化也多,有‘一汤十变’之说,来,大家都尝尝佛跳墙,这是用酒坛装上鸡、鸭、羊肉、猪肚等十几种材料煨制而成,又叫满坛香,传说唐朝一位高僧路过福州,正好碰到有户人家宴请宾客,高僧被美味引得垂涎三尺,竟然跳墙而入,抱起坛子就喝了起来,所以又有‘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的美誉。” 柳晗烟坐在王厚身边,给他盛了一碗:“书呆子,你吃了这碗,晚上就不用跳墙了。”“咦,烟儿,你怎么知道我要跳墙?”“福州漂亮女子多呢,我都帮你问过了。”“好,那烟公子正好当向导,一会我俩一起去跳墙。”说得众人一阵欢笑。 吃罢晚饭,苏堂主将众人引到花厅内的另一间房子,早有人将茶水备好。茶叶有两种,一种是安溪铁观音,一种是武夷大红袍。茶童问了各人的需求,分别敬了茶。 茶童向众人娓娓道来:“安溪铁观音素有茶王之称,生长在安溪,那里崇山峻岭,气候四季如春,雨水充沛,所以茂盛的茶树能够生长出不同的品种,一年可采摘四次,大家饮用的是品质最好的春秋茶,冲泡多次仍然香味悠长。” 柳晗烟要的是铁观音,正要端起来杯子,却听王厚道:“烟儿,你可听到了,这茶可以多次冲泡,所以你喝多一点也不要紧。”柳晗烟轻抿一口,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好茶,果然不错……书呆子,这好茶可要慢慢品味,怎么能一口喝呢?” 柳晗烟喝茶向来一口一杯,若不是王厚有话在先,她怎么会慢慢品味?却听茶童赞道:“这位公子说得不错,天下茶叶分青、绿、红、黑、黄、白六种,每一品种或浓或淡,或甜或苦,不论喝什么茶,都需要细细品味,方能得其妙境。” 说到这里,看到王厚对柳晗烟挤眉弄眼、抓耳挠腮,问道,“特使,怎么了?”王厚忙直起身子:“没事,我要的是大红袍,想听听你怎么说。”“特使问的是,武夷有种茶树只生长在悬崖绝壁上的岩缝里,常人无法攀爬,所以每次采摘,都会焚香祭天,然后让猴子穿上红坎肩爬上去采摘,故名大红袍,十分珍贵。大红袍是青茶,却兼备绿茶之清、红茶之醇。” 品了一会茶,众人方才散去,出了花厅,苏堂主引着众人去安排好的房间住下。王厚叫住陈舵主,问道:“陈舵主可知茶马帮分舵在哪儿?舵主叫什么名字?”陈舵主一愣,迟疑道:“在城的西南角,有一处很大的庄院便是,舵主叫樊剑明……特使想去夜探?” 王厚应道:“我本来不准备这么急着过去,只是先前听了打探消息的人说,下毒的人从茶马分舵出来,所以想现在就去看看,若是茶马帮真的介入,可能事情就会变得复杂。”“那要不要安排人手跟着你一起去?” “不用,我只带一个长老过去。”王厚忽然笑了起来,“看来还真要佛跳墙了。”陈舵主也笑道:“那明天我们不做佛跳墙了,免得特使这么晚了还辛苦。”说话间,已经到了住处,王厚叫出柳晗烟。 “书呆子,有事吗?……哦,你是不是没有住的地方?”柳晗烟猜想之前安排房间的时候,书呆子和陈舵主一起去看吴副舵主,所以可能没有安排,便道,“那我们带你住吧。”“嘘……轻声点,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两人走出后院,出门见四下无人,跃上房顶,展开轻功向西南飞掠。 柳晗烟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呀,这么神秘?”“晚上不是说好了吗,福州漂亮女子多,吃过饭一起跳墙去吗?”柳晗烟听了这话,另一只手已经向他的耳朵伸去,王厚脚下一用力,带着柳晗烟冲出几十丈远。 功夫不大,就是前面一处池塘,池塘中央两排灯笼向前延伸,灯光映照,如彩绸一般在水面上飘荡摇曳。仔细看去,灯笼悬挂在曲曲折折的小桥上,一直通向前面的庄院,夜幕之中,庄院里面也是灯火通明。 王厚、柳晗烟在池边站立片刻,王厚轻声道:“烟儿,我们要进去探听消息,只好佛跳墙了。”不等答话,牵着她的手,脚下发力,避开灯光,在水面上凌波飞掠。眨眼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围墙边,纵身跃上墙外五丈多高的杉树。 围墙高不过两丈,两人在杉树上清晰可见里面情形,柳晗烟轻声赞叹:“书呆子,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样气派?”“一会你就知道,我们先摸进去,看看能听到什么。”王厚一边回答,一边凝神看去,自言自语道,“整个庄院防守森严,但那间门前守卫更多,樊舵主肯定在那儿。”搂过柳晗烟,再次发力,借着院内树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那间大厅。 柳晗烟被王厚搂在怀里,反手拧住他的耳朵,王厚瞪了她一眼,虽在暗处,柳晗烟也能看到他眼光闪动,贴耳笑道:“松一点,喘不过来气……” 第169章 处境很危险 http://.biquxs.info/ 两人飘向大厅的屋顶,侧耳细听,下面却很安静。王厚暗忖:莫非樊舵主已经睡了?正待挪步另寻其它地方,忽听传出杯盖抹动的声音,有声音缓缓道:“嗯,樊舵主,这茶果然香气清高,鲜醇嫩爽。”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周舵主,白茶分白毫银针、白牡丹、贡眉三个品种,主要产地是福建的政和、福鼎两地,又以后者为最佳。这正是福鼎白毫银针,今天下午刚刚得来,所以迫不及待想请老哥一品。” 先前的声音笑道:“喝茶四步,一要赏茶,茶叶芽头肥壮,整齐干净;二要闻香,毫香持久,直沁心脾;三要观汤,不仅茶叶在水中万千姿态,而且汤色微黄之中又晶莹清澈;这第四步品味嘛,呵呵……与我西安午子仙毫各具风味,而且这茶杯,瓷质洁白晶莹,胎质细密光透,德化白瓷不愧为天下名瓷,妙呀!” 王厚与柳晗烟手握着手,相互捏了一下,柳晗烟轻声道:“怪不得声音这么耳熟,原来是西安分舵的周舵主,他也来了?不知道周訬婧周妹妹有没有来?”王厚在她的耳边轻语几句,柳晗烟应了,腾身跃下屋面。 樊舵主生着梨形脸,四十多岁,稍稍有些瘦,正待开口说话,突然喝道:“谁?”直见掩着的门被推开,一个青衫青年站在门口,青年生得极为雅俊,不禁一怔,随即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衫青年冷哼一声,眼光冷冷注视两人:“福州府发生了大事,你们可曾知道?”“什么大事,鄱阳帮的事情与我们何干?你要再不说出是谁,可别怪我们不客气。”樊舵主不知这青衫青年是如何进来的,心里发虚,否则早就不客气了。 周舵主仍然还是那样微眯着双眼,觉得青衫人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待开口询问,只见青衫人身后露出一人,慌忙起身,单膝着地:“原来是王公子……昭毅将军来了!柳姑娘,你刚才吓了我们一跳。” 王厚、柳晗烟呵呵笑了起来,樊舵主看着周舵主,问道:“你们认识?”“樊舵主,这就是我这几天一直跟你提到的王公子,他身上有黄金茶马令,还不快跪拜。”樊舵主见周舵主如此说,再无迟疑,赶紧跪了下来。 王厚知道这是茶马帮的规矩,只有帮中舵主以上的身份才可跪拜,倒不好制止,等二人行过礼,方道:“周舵主、樊舵主,请起吧。”早有守卫闻声赶了过来,握着齐眉棍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樊舵主喝退众人,将王厚、柳晗烟引到上座。 柳晗烟问道:“周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周妹妹呢?”周舵主道:“北京武林大会之后,我便回到了西安,着手准备出海的事务,货物年前就由副舵主邓乾坤,就是北京金台客栈邓掌柜的哥哥,押运到了南京,从那边上船。我是刚过完年,就赶往这边,到了没十天。婧儿一直留在北京总舵,过年也没有回来,不过送信给我,准备在北京待一段时间。” 闲叙一番,王厚问道:“樊舵主,刚才听你说,鄱阳帮的事情与我们何干,是怎么回事?”樊舵主拱了拱手:“今天下午我们得到消息,万东园将十六车的货物运进城里,潘驼子和刘矮子向来狼狈为奸,前些天已经拉来数十车的德化白瓷,现在又突然运来这么多货物,肯定有鬼。不久我们的内线送来讯息,这批货物是江西鄱阳帮的瓷器,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是潘、刘二人半路抢劫来的。” 王厚思索片刻,问道:“樊舵主与盐帮的陈舵主交情怎样?”樊舵主脸色一凛:“交情一般。武林大会后我们得到通知,与他们并无矛盾冲突,将军为何问起这个?”王厚并不回答,又问道:“前天,樊舵主可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相貌普通,走路喜欢端着左手不动的人?” “前天?”樊舵主思索半天,想不起来,边上的茶童轻声提醒:“舵主,前天中午丁堂主过来禀报说,盐帮陈舵主托人送来一匣大红袍,是不是送茶叶那人?”樊舵主一拍大腿,让茶童去唤丁堂主,然后道:“我想起来了,当时丁堂主说是陈舵主差人送来的,可我知道陈舵主不在福州,心生疑惑便没有收。” 功夫不大,一个中等身材,长得结实的人随着茶童走了进来,拜过众人,听了樊舵主的问话,点头道:“舵主,那人走路时确实左手端着不动。那一匣茶叶舵主没要,我也不敢私自处置,还放在我的房间里。” 王厚忙道:“丁堂主,快去拿过来,记住千万小心,不要打开。”丁堂主应声而去,不一会捧着小匣快步进来。王厚接过小匣放到桌子上,让其他人离远一些,又要来一把尖刀,小心翼翼地划断红色小匣的锡封,用尖刀挑开匣盖,里面是一层青竹叶,挑开青竹叶,下面是锦缎包裹之物。 周舵主一旁道:“这锦缎里面应当还有一只小盒子,盒子里面才是茶叶,这礼物差不多是按贡茶的样式包装。”王厚不知道贡茶是如何包装的,回头让樊舵主取来银针,在青竹叶、锦锻上测试,并无异样。继续用尖刀划破绵缎,果真如周舵主所说,里面有一只小盒子,再挑开,又是锦缎包裹。 周舵主又道:“这里面应当就是大红袍了。”樊舵主见王厚不时地用银针测试,知道是在验毒,低声提醒:“王将军,我们可以将这些东西放到水里来测试。”王厚闻言醒悟过来,让茶童端来一盆水,将匣内物件全部挑到盆里。众人当即目瞪口呆:盆中清水竟然转眼之间变得通红,而且还冒出袅袅轻烟! “快退!”王厚喝退众人,自恃不惧毒性,将银针探入水中,随即变得乌黑!丁堂主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舵主,这与我无关,是盐帮那个人送来的。”樊舵主还没有说话,王厚道:“丁堂主,先别说那么多,你快去门外找地方挖个深坑,将这盆里的东西全部埋起来。” 丁堂主战战兢兢地出了门,功夫不大,进来报告坑已挖好。王厚慎重起见,找来两条毛巾裹在手上,端着木盆出去,连盆整个倒入坑中,丢掉手中毛巾,笑道:“丁堂主,你这个坑挖得可真够深的。”丁堂主冷汗再次冒了出来,恳着头不说话,将土回填好。 回到厅里,周舵主正在说话:“柳姑娘,此事透着古怪,不会如此简单……”见王厚进来,打住不说。柳晗烟却道:“我一直对盐帮就没好印象,不是他们干的还会是谁?”王厚出言制止:“烟儿,不要乱说,听听两位舵主怎么说。” 樊舵主道:“前天丁堂主说陈舵主派人送来上等茶叶,我就觉得古怪,第一,吴副舵主莫名其妙被人下了毒,性命攸关,他又去了外地,怎么还有闲心派人送茶?第二,我们两帮虽然和好,但还没有赠送过礼品,现在看来,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想挑拨我们两派关系。” 王厚赞道:“樊舵主分析得不错,我今天晚上在盐帮听说,那个走路端着左手的,正是毒害吴副舵主之人,却于前天中午从贵舵出去,引起盐帮的怀疑,所以我才过来,想弄清楚其中原委。现在可以排除并非你们两家所为……先前那人对吴副舵主下手,现在矛头又指向樊舵主,到底是谁所为,有什么目的?” 周舵主问道:“刚才是什么毒?看起来很厉害。”“应当是海蛇提炼出来的毒,会让人无知无觉地染上,最终衰竭而死,只有张一针能够施救……”说到这里,王厚突然脸色一变,拉着烟儿就往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话,“周舵主,我有事先走,樊舵主要加强戒备,防止陌生人……” 周舵主和樊舵主追出厅外,已经不见他俩人的身影。丁堂主手里拿着铁锹,站在门口眼睛直直地望着对面房顶,喃喃自语:“飞过去了,飞过……” 王厚搂着柳晗烟在房顶上急掠,柳晗烟见他焦急,问道:“书呆子,怎么了?”“我们吃晚饭时,没有看到一针师傅,如果他不在盐帮分舵,处境就很危险,我们现在赶紧回去。”两人不再说话,展开身法,不一会便到了盐帮分舵。 陈舵主正准备睡觉,听到王厚的叫门声,起身打开门。王厚问道:“晚上没看到一针师傅,他人呢?”“张一针只是我们请来的人,他住在城东,今天下午见吴副舵主没事便回去了,怎么了?”王厚来不及多说,直道:“我们快去看看,一针师傅可能有危险……烟儿,你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事。”拉着陈舵主纵身上了房顶。 柳晗烟飞身跟了上来,低声道:“书呆子,我不想睡,跟你去看看。”王厚不再答话,拉着陈舵主前掠,回头见烟儿紧紧尾随在身后,虽然越拉越远,也不过十几丈左右,知道她轻功长进很多,心里略略有些欣慰,脚下放缓,三人向城东而去。 第170章 张一针遇难 http://.biquxs.info/ 在陈舵主的指点下,三人飞快赶往城东,大约一柱香后,在一处小河边停下。此时是二月初二,空气中烟雨湿漉漉的,四周没有灯光,王厚只能隐约看到前面一片竹林。陈舵主道:“张一针就住在竹林里面,竹林都是刺竹,高达七丈,通常用作防风或围篱,因为他武功一般,唯一的徒弟还在外地行医,所以他在竹林里布置了“天度大阵”,机关重重,没有他的允许,我也不敢进入。” 柳晗烟问道:“我们能不能从后面绕进去?”“天度大阵,顾名思义就是四周都设了机关,无法绕过去。我们每次来都是大声唤他,我来试试。”陈舵主说罢,将双合拢在嘴前,内力送出,连声唤道,“张一针……张一针……” 三人等了一会,四周仍是一片寂静,心中都隐隐生出担忧。王厚沉声道:“你们就在这儿,我进去看看。”“书呆子,你自己小心。”柳晗烟知道自己武功弱了很多,此时危急,自然不敢再添麻烦。 王厚嗯了一声,已经冲过河面,几个起伏到了竹林边,可见每根竹子都粗大挺拔,疏密有致。暗忖机关肯定设在竹林当中,这竹子高达七丈,一般人绝难从上面逾越,若从上面通过应当没有危险。想到这里,脚下发力,身子灵巧升起,双掌拍在竹竿上,借势再升,已经站上七丈多高的竹尖,紧跟着几个起伏,向林中掠去。 果然竹林上面安然无恙,冲出几步,王厚想起什么,摘下一枚竹叶用力掷向林中,只听沙沙之声大作,那片竹林竟然移动起来,应当触发了“天度大阵”。王厚不敢迟疑,身子纵起一式“何人能缩地”凌空掠过十丈,仍能听到竹林中沙沙声响。 “看来这林中阵法并没有破坏……一针师傅为何不应?难道是白天太辛苦了?”一边寻思,一边脚下并不停顿,连续几式“何人能缩地”已经到了竹林中央。隐隐可见一片开阔地,盖着两间小屋,屋前花香阵阵。 王厚不敢轻易跃下,摘了一把竹叶撒出,没有丝毫动静,暗道这开阔地带或许并无机关,遂飘身而下,吹亮火折,朗声道:“一针师傅,盐帮陈舵主来了。”侧耳聆听,屋内仍然静悄悄的。 王厚正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忽听身后发出窣窣之声,寻声看去,只见距离自己大约五丈的竹林边一团黑影,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仗着艺高人胆大,王厚跃了过去,到了跟前借着火折之光,原来是个人趴在地上,一头银发,背后竟然插着三枝羽箭! 王厚一惊,蹲下身子将那人扶转,果然是张一针,嘴角流着血渍,其中一枝羽箭竟然透穿身体露出箭头。王厚见他受伤太重,气若游丝,当即丢掉火折,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前,徐徐度入真气。 一声轻微的喘息,张一针身子动了一下。“一针师傅、一针师傅。”王厚连声轻唤,感觉他又动了一下,唤道,“一针师傅,谁害你的?说出来,我给你报仇……”张一针猛然一挣,却是身子剧烈抽搐几下,随即一声长叹,再无气息。 王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死人,只是这位银发老人死得如此可怜,虽然心中害怕,还是将他抱在怀里。半晌,王厚缓缓撤手,将张一针放在地上,从他倒地的姿势来看,应当是在竹林外中箭,跑进来后终究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自己在茶马帮分舵察觉小匣内有毒后,联想到吴副舵主的中毒,推测下毒之人绝非偶然下手,而是要挑拨盐帮、茶马帮的关系,所以肯定要对张一针下手,不让他从中施治。可恨自己在吃晚饭时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事态或许不至如此。 之前,对方可能没料到张一针能解此毒,也有可能如百合仙子所说,对方是在试制一种新毒,这才让他来尝试解毒。当他救下吴副舵主被后,对方便不会放过他。张一针与盐帮的人在一起时,对方有所忌惮不敢动手,一旦见他落单或明显实力较弱,便会暗中下手……可是,到底何人所为? 王厚心乱如麻,决定还是先让张一针入土为安,起身前行几步,挥掌击向地面,一式“舟去行不穷”将地面击出大坑。折身将张一针抱起,拔出羽箭,将他放入坑内,重新用泥土、花草将坑填好,拜了三拜:“一针师傅,我定会为你报仇,安息……” 将三支羽箭拿在手里,王厚身子拔起,跃上竹尖,原路返回。陈舵主、柳晗烟正在焦急等待,见他回来,忙问道:“怎样?”王厚叹了一声:“回去再说。”当下不再说话,拉着陈舵主,三人飞速离开。 回到分舵,王厚将张一针遇难,以及自己在茶马帮分舵遇到的事情选择说了,陈舵主震惊不已,他与张一针交往多年,两人关系密切,得知老友竟然这样不明不白地遭人毒手,更是心如刀绞。 王厚安慰几句,最后道:“陈舵主,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查出凶手,为一针师傅报仇。”陈舵主道:“特使回去休息吧,我再坐会。”王厚和柳晗烟出了门,两人心情都很沉重,默默地回到卧室,分头歇下。 第二天,众人洗漱后,苏堂主引着来到花厅。昨晚来时天色已晚,此时众人才看到分舵建设得极为气派:西侧建筑为祠堂、账房、花厅、佛堂、厨房等;东侧主要为花园、书房、卧室;中间是正厅和堂楼厅,所有房屋都有廊棚相通、檐瓦相连。 整个分舵制式对称,前堂后寝,错落有致。墙、柱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处石雕,麒麟、狮象等各种动物雕刻得非常细致,地下用青石和花岗岩铺就,间隔着栽上梅兰竹菊,显得庄重灵动。 王厚见陈舵主姗姗而来,面容憔悴了很多,知道他昨夜肯定没有睡好。吃罢早饭,王厚道:“陈舵主,按原先的计划,我得出去一下,你通知手下,在下毒之人没找出前,小心防备,加派人手保证分舵的安全;另外要密切注视万石会、东山岛那些人,不能再有一点闪失。”陈舵主点头称是。 柳晗烟见他要走,忙道:“书呆子,我陪你一起去。”“不了,你今天和阿竹就在分舵陪着李长老、金长老,现在外面不太平,我一个人去就行。”柳晗烟经历昨晚之事,尽管知道处境危险,嘴上不说,脸上还是露出不情愿。 李智贤道:“烟公子,我们看看阿竹的紫竹长得怎样了,昨晚帮主睡得迟,盆子还在阿竹的房间里呢……仙子,你准备做什么?” 百合仙子似乎有些扭捏:“昨晚莫七侠说了,他们还是第一次来福州,要我今天做个向导,带他们四下转转。”老六殷成道:“这里的方言很难听懂,所以还得麻烦仙子。” 王厚不愿牵涉茶马帮,便没有说出昨晚在茶马帮遇到的事情,只道:“仙子是用毒的高手,出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不能大意,从吴舵主的中毒来看,对方在暗处蠢蠢欲动……杨帮主,你们就在这儿,暂时哪儿也不要去。”杨帮主连声应好。 福州府衙,坐落在城里的中心位置,南北长八十丈,东西宽五十丈,房屋一百五十多间,六扇门的正中挂着一块“福建福州府知府”牌匾,“福建”两字为横式楷体,其正下方刻着“福州府知府”五个较大的竖式正楷。大门两侧各摆放一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八个差役分站两侧,目不斜视。 此时,走过来一个戴着道笠的白衣人,向其中一个差役抱拳道:“在下要求见王知府。”那人瞪了白衣人一眼:“瞧你这见不得人的样子,还想见知府大人?回家烧十天香再来。”白衣人一愕,答道:“长官,我已经烧了二十天的香。” 那差役听白衣人称他“长官”,脸上不由一缓,正待开口说话,旁边一人听了却面露不屑:“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什么人都叫长官,回去再烧二十天香。”“咦,陈小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他是土包子,不等于说我是土包子?”“我是说他,赵阿三,你多心什么?” 白衣人正是王厚,见两人为一句“长官”抬起杠来,觉得有点意思,只是自己还有要事,也无心逗他们,掏出一两银锭:“长官,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麻烦通报一声。”赵阿三见王厚掏出银两,面容一沉:“你这是干什么?要是让知府大人知道,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王厚,专程来拜见王知府。”王厚取下道笠,原以为报出自己的姓名,会镇住他们,好歹自己也是昭毅将军,正三品的官衔。不过,赵阿三似乎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抬眼重新上下打亮一番。 第171章 白衣读书人 http://.biquxs.info/ 赵阿三打亮一番,板着脸道:“王厚?……你等着,我去通报。”说罢,大步走了进去。陈小七盯着王厚手上的银子,身边几个人都面无表情,说道:“赵阿三就是这德性……哎哎哎,穷酸小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哪儿人?”“在下是庐州人氏。”陈小七听王厚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一定。 知府大人名叫王荣,杭州人。陈小七听他自报姓名,与知府名字有些接近,再看王厚有恃无恐,得意洋洋的架式,还以为这个书生是知府大人的什么亲戚,一问之下才知道非亲非故,便一指身边狮子张开的大口:“这儿。” 王厚不知道他说的“这儿”是什么意思,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银子,明白过来,应了声好,将银锭托在手中,突然徐徐升起,从陈小七面前划出一圈,折向飞入狮子口中。陈小七自不必说,其他六人眼睛瞪得铃铛似的,一个个拄着杀威棒愣在那儿。 便在此时,赵阿三大步走了出来,冲王厚道:“读书人,你今天运气不错,知府大人正好有空,快进去吧。穿过这个头堂,一直往前过了院子,看到大堂就是。看你是个读书人,应当知道礼数,不过还是提醒你,进了二堂记得要磕头。” 王厚连声称谢,跨过一尺高的门槛,头堂里面柱梁高大,雕镂精美,窗户上镶嵌木格雕花。只是他无暇细看,向前走出几十步,再跨过一个高门槛,进入一座宽敞的院子,院子一边是东花厅,一边是西花厅。 抬眼望去,只见正前面的二堂内,一人端坐在正中,两侧各坐着一人,左侧的是个长须,右侧的是个胖脸,边上还站着一些人。王厚收回目光不再东张西望,踱着方步跨了进去,抱拳行礼:“在下王厚见过王知府……”“大胆,还不跪下!”坐在右边的胖脸人沉声喝道。 正中间那人五十多岁,头戴乌纱帽,面含一股威严,身穿绯色袍服,绣着云雁。朱元璋时期,府分为三等,纳粮二十万石以上为上府,二十万石以下为中府,十万石以下为下府,福州府为中府,知府为正四品,因此绯袍上绣补云雁。 王知府见面前的白衣书生不卑不亢,不似普通百姓,心里已生警惕,伸手制止胖脸,问道:“你找我何事?”王厚不愿多费口舌,已经将羊脂玉扳指拿在手里,轻轻一送,扳指徐徐前行,飘浮在王知府面前。 王知府一凛,双手接过端详片刻,赶忙起身走到堂下,双膝着地,两手拱合,以额触地而拜:“下官拜见王爷!”左右众人见知府大人行此大礼,无不骤然变色,慌忙跪倒在地。眼前情形令王厚心里略定,这玉扳指是朱棣皇帝所赠,从北京出来后,只是半个月前出黎川县城时,遇到守城的士兵拦截,拿出来却不管用,最终还是在老道姑的指点下,花了二三十两子才得出城。 前天晚上在闽清,积善门赖门主走后,众人商议如何应对万石会、东山岛抢劫时,最后李智贤提出:将计就计,不与他们硬拼,货物就让他们抢走,反正最终要落脚福州长乐,只需派人盯住潘会长、刘岛主一众的动向,不出岔子就行。然后,由王厚持玉扳指,让官府出面来摆平此事,这才有昨天晌午在凤凰山中,故意让潘会长、刘岛主劫走货物。 王知府半天没有听到动静,抬头见王爷沉吟不语,心里更是一惊,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低声道:“不知王爷微服来此,未曾远迎,还请恕罪。”王厚这才回过神来,先前他还担心王知府不认得这玉扳指,如果真是那样,只能向潘会长、刘岛主硬要回货物。此时看到众人跪倒,缓声道:“王知府,起来吧。” 王知府闻言起身,其他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王厚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本不想惊动知府大人,只是在福州遇到了一点麻烦,这才过来。”王知府额头刷地冒出冷汗,结结巴巴道:“下官该死,下管治理不力,给王爷带来了麻烦……不知谁敢招惹王爷?” 王厚扫视四周,让两侧的差役退去,将事情经过说了。王知府先前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此时听了,知道并非自己过失,心里稍定,忙道:“下官听闻万石会乃泉州府所辖,东山岛乃漳州府所辖,这两个帮派竟敢在福州府联手作案,莫非想造反不成?请王爷息怒,我这就派人追查彻究此事。” 王厚清楚知府只能维持一般的治安,若遇到大的叛乱,只有和当地的总兵联名上奏获准后,才能调动兵马。但想来万石会、东山岛还不至胆大妄为,敢对抗官府,嗯了一声:“那好,我给王知府一天时间,只可告诉万东园他们,是绝情帮找他们要货物,其他不得多提。我现在还有其它事务,就不多打扰了。” 王知府听他语气有所缓和,擦了一把冷汗:“是是是,王爷住在哪儿?要不要下官派人保护?”王厚略微思索片刻,盐帮和茶马帮毕竟都是非法帮派,至少明里不能与官府有什么来往,对自己和王知府都不好,便道:“保护倒不必了,王知府可知这城中最大的酒楼在哪儿?” 王知府答道:“东海酒楼,就在城东。”“那好,明日中午我在那儿用餐,还请王知府派人将调查的情况向我禀明,无论如何,要保证货物的完好无损,否则我只好拿你们是问。”说罢也不等王知府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衙门外,陈小七瞥了赵阿三一眼:“哎,那穷书生这么久没出来,不会被请进西花厅了吧?”大院内的西花厅是行刑之所,而东花厅则是接待宾朋的地方。听他这样说,赵阿三粗声道:“那读书人虽然没见过世面,但眼神澄澈必是贵人,又姓王,肯定是知府大人的……” 正说着,只见读书人戴着道笠踱了出来,在他身后王知府亦步亦趋,一揖到地:“王爷慢走,明日中午下官必定恭候。”读书人头也不回,手一挥施施然离去。 几个差役何曾见过这种情形,一个个拄着杀威棒呆若木鸡,当啷一声,陈小七的杀威棒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多远。 王厚走出府衙,看了看手中的玉扳指,不禁想起老道姑所说的话,“这扳指是宫廷之物,你是从哪儿得来的?……那些士兵身份卑微,哪儿能认得这件东西?”对老道姑生出几分敬意,不知道她受伤后有无大碍,去了哪里? 王厚径直回到盐帮总舵,询问张一针遇害调查的进展,他在府衙的时候,并没有说出盐帮、茶马帮遭人下毒,这不同于万石会、东山岛,因为万东园是帮派组织,受官府管制,但像暗中下毒之类,纯属江湖上的矛盾,官府也无能为力。 陈舵主答道:“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王厚点点头,自己事情办得顺利,所以回来得早,看来只有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便将自己去府衙的情况向陈舵主说了,前天晚上众人在一起商议时,陈舵主还对李智贤的话半信半疑,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更是对眼前的特使刮目相看。 王厚叮嘱几句,要陈舵主继续监视万东园。走回卧室,路过柳晗烟、周清竹两人的卧室时,见大门敞开,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不禁有些诧异:几个人跑出去了?不是要她们就在分舵内的吗?探头瞅了里面一眼,只见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围坐在方桌四周,低头忙碌着,另有一个女子来回走动,似在指点着什么。 王厚咳嗽一声,室内五人一惊,柳晗烟抬头见是王厚,叫道:“书呆子,快进来快进来,把衣服脱掉。”王厚不免有些尴尬,嘟囔一声:“这大白天就脱衣服?……”“什么呀,坏东西,又在乱想,快进来!” 王厚走进室内,只见方桌上铺着四块丝质手绢,四人手里捏着绣花针,正用金丝线往手绢上刺绣着什么,王厚一一看去,周清竹绣的是“周”字,李智贤绣的是“李”字,金智贤绣的是“金”字,而柳晗烟绣的是歪歪扭扭的“王”字, “这位就是特使?”王厚闻声抬起头,是刚才指点四人的那个女子,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细眉杏眼,生得小巧玲珑。王厚还没答话,便听柳晗烟抢着道:“什么特使,就喊他书呆子,书呆子,还不见过陈姐姐?” 周清竹呵呵笑道:“陈姐姐,你还是喊特使的好,你要是真喊书呆子,恐怕有人心里会不高兴的。”“咦,周妹妹,谁会不高兴呢?”却是金敏慧在问,眼睛直盯着柳晗烟。柳晗烟将手中的绣花针向金敏慧比划一下:“你看我干什么?” 李智贤轻声笑道:“王哥哥,陈姐姐是陈舵主的千金叫陈茜,正在教我们刺绣呢。”陈茜向王厚一个万福:“小女子见过特使。”王厚忙拱手道:“原来是陈小姐,不仅生得美貌,而且手也巧,在教四位长老刺绣?” 柳晗烟神情得意:“书呆子,我来考考你,你可知这福州刺绣起源于何时?”王厚还是第一次见她文绉绉地拿腔作调,深深一揖:“小生委实不知,还望柳小姐不吝赐教。” 第172章 绣一个阿呆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啐道:“又在卖弄斯文,听好了:这刺绣传说是武则天有次用膳的时候,觉得桌脚露在外面不好看,于是命人装饰起来,小太监随手拿了块绣花布遮住,武则天觉得绣花布很好看,于是就在宫中流传,这绣花技艺又叫、又叫‘金葱绣’,是闽南这一带特有的,陈姐姐,我说的对吧?” 王厚深施一礼:“听柳姑娘这一番讲解,既通俗易懂又深入浅出,真令小生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哎呦,快快放手……”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原来是柳晗烟拧住了王厚的耳朵。柳晗烟松开手:“陈姐姐说了,这绣字只是最基本的针法,不算太难。” 王厚问道:“我看出来了,只是我没看懂,为什么她们都绣自己的姓,你却绣我的姓?”柳晗烟略显不自然,随即道:“你敢笑话我?人家不就是第一次拿针,‘柳’字笔画太多,绣起来麻烦……再说,我绣的是王八的‘王’,怎么成了你的姓?” 正在说笑,苏堂主过来叫众人去花厅用餐,柳晗烟一拉陈茜的胳膊:“陈姐姐,吃过饭后,你接着教我们怎么用斜针,然后,我要在书呆子衣服上直接绣个‘柳’字……”王厚这才明白刚才进门时,烟儿嚷着要自己脱衣服,原来要对自己的衣服下手。 到了花厅,只有陈舵主、杨帮主两人,武当七子和百合仙子还没有回来,估计在外面就餐。柳晗烟笑了起来:“仙子不会让莫七侠给拐卖了吧?”李智贤应道:“柳妹妹真是喜欢担心,仙子毒霸一方,不将莫七侠卖掉就不错了。” 众人分别落座,王厚又问了打探的情况,陈舵主道:“万石会、东山岛在城东有一处庄院是他们的分坛,上午不少官差进去,不知谈了什么。不过从外面看起来,一切正常,盯梢的人还看到潘、刘二人将官差送出来,态度甚是恭敬……张一针的事情还没有头绪。” 王厚点点头:“那边还要继续盯着,不能让杨帮主的货物出了差错。一针师傅那边,下毒手的人可能还在城中,极有可能与万东园有关,我准备晚上去探探。” 柳晗烟道:“晚上我陪你去。”王厚笑道:“你下午好好练练针法,别将我的衣服给弄得不成样子,明天中午,我带你和周长老去城中最大的酒楼吃饭。”柳晗烟睁着妙目:“我针法已经相当好了,陈姐姐,是吧?” 陈茜抿嘴笑道:“柳妹妹,你不是说还要在特使衣服上绣一只大乌龟吗?你现在才学会刺绣简单的字呢。”王厚奇道:“哪有在衣服上绣乌龟的?我昭毅将军是正三品的官,文官孔雀武官虎豹,你要绣也只能绣这两样。” 柳晗烟啐道:“我管你什么孔雀虎豹,更不管你正三品歪四品,我只是想把阿呆绣你衣服上。”王厚一怔,头脑中闪现出阿呆常见的模样:懒懒地伸直四肢,偶尔伸个懒腰,将头将出来,四周瞅瞅,张张嘴像是打了个呵欠,然后又慢慢将头缩回去的样子。王厚心底竟生出一股暖意。 吃罢饭,众人各自散去,王厚因为昨晚被张一针遇害的事闹得心里不舒服,一夜没怎么睡,此时生出困意,准备回房睡一会。柳晗烟格外体贴,陪着进了卧室,王厚奇道:“烟儿,怎么了?突然这样温顺,我不习惯。” “我什么时候不温顺了?你昨晚睡得迟,今天上午一早就出去了,不像我上午还睡了懒觉,你现在肯定困了,快睡会。”柳晗烟偎着他轻声轻语,越发显得娇倩。王厚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心里一荡,将她搂在怀里:“烟儿你陪我睡会,不然我睡不着。” 柳晗烟低声道:“那怎么行,这里又不是客栈,让陈舵主知道了不好,快睡快睡。”王厚见她神色反常,不知道要干什么,自己也是有些困了,便上床躺下。柳晗烟坐在床边,听他发出鼾声,这才站起身,将长衫拿在手里,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去。 王厚虽然仍发着鼾声,却眯眼看她想干什么,此时方恍然大悟,原来哄自己睡觉,就是要将自己的衣服拿走,没想到她天天跟着李智贤几个人,倒学会使诡计了,不禁暗暗发笑,不一会,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王厚起床不见长衫,知道烟儿可能还在刺绣,不知她怎么折腾,趿着鞋到了隔壁房间。果然五人低着头围在一起,虽然天还没黑,室内已经掌起了灯。 听到王厚进来,柳晗烟抬头道:“书呆子,你起来啦?来得正好,过来看看阿呆绣得像不像?”“阿呆绣的?”王厚呵呵笑着走上前,只见衣服腰部斜领的位置绣了一只金龟,虽然大小只有一寸,却活灵活现地撑着四肢,昂着头。 王厚连声称赞,柳晗烟喜滋滋的道:“你可不要小瞧这丁点大,既要平针又要斜针,还少不了转针、接针,不然很难有这个效果,哎呦,真累呀……”李智贤笑道:“王哥哥,柳妹妹为了绣这个,手都被刺了四五次,当真是刺绣呢。” 柳晗烟放下手里的钢针,扑向李智贤,口里嚷着:“叫你别说别说,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李智贤一边避让,一边笑道:“这有什么呀,柳妹妹,你不记得啦,年前我们在庐山,不是有人送给王哥哥一只槐花香囊,听说还扎了六七次的手。”周清竹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叫了一声:“阿烟姐姐,我帮你捉住李姐姐……” ☆☆☆☆☆ 万石会、东山岛主要从事贸易特别是海上贸易,两派一个在泉州、一个在漳州,都是滨海城市,手下帮众加起来近万人,而且潘会长、刘岛主武功高强,能进入北京武林大会绝非浪得虚名。 潘会长的“万花剑”传自于父亲。据住在海边的人说,三十年前经常在海边可看到一个怪人,面对大海一言不发,有一天他突然舞动手中长剑,时而如日光下的浪花,发出粼粼波光,时而又如月光下的浪花,寒光中潜流暗动。只听怪人长叹一声:“唉!竟然十年了,万花剑法才有小成,我潘家此仇终将得报!” 这位高人便是潘会长的父亲,他又花了五年时间,将“万花剑”传给自己的儿子潘勇,只丢下一句话‘爹要去报仇,你好好练此剑法,终会闻名于天下。’遂飘身离去。潘勇悉心苦练父亲传下来的“万花剑”,三年后,潘勇已到而立之年,以一己之力创办万石会,“万花剑”挑败无数对手,将万石会越做越大,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搏杀,潘会长也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相对于潘会长,刘岛主的经历则简单得多:一直跟着师父后面学艺,“东风刀”根据季风演化而来,起若春风、劲如夏风、挥胜秋风、劈似寒风,而且招中有招,变化无穷。师父年迈后,将岛主之位传给刘风,便是现在的刘岛主。 因为福州是海上贸易集结的一个重要城市,万石会、东山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黄金地段,城东的“万东园”便是两派五年前联合设立的。园子不大,占地不过三十亩,却建筑得古朴,清凉瓦舍,藤蔓萦迂,院子里一条小溪曲折清澈,溪水两边植满奇花异草,更有株株桃树缀着花瓣,散发出阵阵香味。 一整天,万东园都不平静,直到夜深时分,园内的正厅里仍坐着四人,年龄都在五十上下,相差不过五岁,正是潘会长、刘岛主、知善住持、赖门主。便听刘岛主道:“潘兄,你我二人和住持是福建的三甲,赖门主因为忙,没空去参加武林大会,否则也会有好的名次,以我们四人的武功,再加上一万多手下,这江南还不是我们的天下?怕他干什么?” “我原先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武功再厉害,咱们也不会怕他,所以昨天尽管有盐帮的陈闽在,我们也敢于出手。”潘会长阴沉着脸,续道,“只是,我们没想到绝情帮主竟然是官府的人,更没想到今天知府王荣竟亲自上门查问此事,怪不得昨天陈闽宁愿花八万两摆平此事,原来他早已知道,极力巴结……咱们可以不买盐帮的面子,也可以不把茶马帮放在眼里,但对官府又怎么能硬得起来?” 赖门主道:“潘兄,前晚我在闽清宴请他们,也没有觉察他们有什么异常,那个绝情帮主听口音很年轻,当真武功很高?”“武功当然很高,刚才刘兄说了,咱们人多并不怕他,只是这王知府出面,明天去东海酒楼还得小心应酬,否则一个不当,不仅会失去福州这块地盘,也会累及我们各自的总坛。” 室内四人正在议论,却不知一个蒙面白衣人绕过守卫,藏身在正厅屋顶上的背光处,聆听着他们的谈话。 第173章 酒楼名东海 http://.biquxs.info/ 王厚吃过晚饭,按事先了解的大致方位,找到万东园,跃上围墙外的一株杂树,见一处大厅灯火通明,趁着夜色飞渡到屋面上,蹲在暗处的琉璃瓦上,辨别一会,见下面正有人谈话,便认真倾听起来。 此时,知善住持的声音:“三位首领,老和尚一直就不明白,你们都那么大的势力和财力,何必还争名夺利?依我说,趁早罢手,不要引火烧身。”一阵沉默,潘会长叹了一声:“住持所说,我们也一直在考虑,只是骑虎难下,不争夺将会失去已经得到的,就拿上次景德镇郑家的事情来说,如果我们不出手,德化白瓷如何立足?丢掉福州不说,泉州和漳州也将被蚕食。” 王厚暗道:奇怪,知善住持和赖门主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一个在沙县的定光禅院,一个在闽清的吗?这潘会长向来说话喜欢颠倒是非,景德镇郑家这么年来的发展,也没有影响到万石会和东山岛,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是蚕食了?无非是潘、刘二人野心大了,妄图独霸一方才是真的。我想探听他们有无挑拨盐帮与茶马帮之间的关系,更想知道张一针遇害的事情,不知他们会不会说起? 却听潘会长的声音又道:“明天中午,我和刘兄一起去赴宴,住持和赖兄就不必去了,免得让王知府起疑心,这浑水还是少趟为好,我们留着后手,也不至于太被动。今天下午住持和赖兄一路赶来,想必很辛苦,早点休息吧。” 王厚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估计他们起身准备散去,自己这一趟并没有听到什么秘密,那下毒之人到底是谁?又是谁在挑拔盐帮和茶马帮?……看来一时还没有线索,眼看今天都已经二月初三,还有七天时间船队就要到达这里,一旦出海,一针师傅遇害的事就无从调查了。 想到这里,王厚不禁心里暗自着急,愣了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能打草惊蛇,先将明天的事情办妥再说,免得节外生枝。打定注意,几个起伏到了围墙外面,见四下无人,缓步离开万东园。 ☆☆☆☆☆ 东海酒楼位于城东的一片竹林之中,四周绿水环抱,溪水宽不过三丈,溪边用鹅卵石漫成一条小路,路旁植着高大的红豆杉,树上结着一串串剔透晶莹的红豆果,树与树之间还悬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一座宽大的木桥架在溪水上,桥两侧及通往里面的道路,每隔不远就站着一个身着杂色常服的衙役。 此时,打远处施施然走来四人,其中三人戴着道笠,身着白衣;另外一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脸庞清瘦步伐谨慎。白衣三人正是王厚、柳晗烟、周清竹,另一人是鄱阳帮杨帮主。本来金敏慧也要来,只是王厚觉得与王知府诸人在一起,她和李智贤即使蒙面也不保险,便劝她留在盐帮分舵。其他众人包括武当七子、百合仙子、陈舵主等人,王厚不想让他们卷入此事,也没邀请他们过来。 见四人走近,两人哈着腰迎上前:“王爷,你来啦?”同时有人快步跑向竹林里面。王厚掀起青纱冲问话之人点点头,认得两人是昨天上午,在府衙门口见到的赵阿三和陈小七,问话的正是赵阿三。王厚对他印象不错,笑道:“长官,我二十天的香还没烧完,就又遇到你们了。” 阿三连连摆手:“王爷说笑呢,呵呵呵,呵呵呵……”陈小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双手呈上:“王爷,这是你昨天落下的包裹,小的陈小七给你带过来啦。”王厚一愕,伸手接过来在手里掂量掂量,问道:“很沉,是什么?” 陈小七一脸谄笑:“是王爷落在石狮嘴中的,小的没有打开过,不知道是什么。”王厚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想巴结自己,竟然明目张胆贿赂,还说是自己落下的,倒有意思。王厚对他全无好感,暗道这些东西肯定他搜刮来的,便将包裹交给杨帮主:“杨帮主,你先收下。” 杨帮主接过后,拿在手里便知是银两,不好推辞,便拎在手里。陈小七没想到王爷会这么爽快地收下,笑得更欢:“王爷,知府大人一早就来啦,今天酒楼没有外人,专门伺候王爷。” 正在这时,路边忽然窜出一个小乞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只破碗,对众人道:“各位爷行行好,平时我能进去讨口饭吃,今天被拦着不让进去,求各位爷赏口饭吃。” 这边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听陈小七叱道:“兔崽子,从哪儿又跑出来了?敢骚扰王爷,活腻了?还不快滚!”抬腿便踹了上去,小叫化赶紧向路旁闪躲,脚被石子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却紧紧攥着破碗,口里嚷嚷不停。 正在此时,王知府从林子里快步走了出来,老远便道:“王爷,快里面请。”王厚原本还想扶起小乞丐,见王知府出来,无暇多管迎了上去:“王知府亲自相迎,叨扰了!”“哪里哪里,能见到王爷是下官的福分,快里面请。”王知府一边说,一边将众人引上木桥。 四人随着他走进竹林,顺着石子小道曲折行进大概三十多丈,忽觉眼前一亮:林子中间是一方池塘,池中荷叶碧绿,池水清澈,围着池塘三面建有一座三层的楼阁,气派之中更带着一股幽雅宁静。 还没到楼下,就有四人迎了上来,王厚都认识:两人是昨天在府衙见过,坐在离王知府两侧的胖脸、长须;另两人是潘会长、刘岛主。胖脸、长须同时躬身施礼:“见过王爷!”潘会长、刘岛主则以江湖礼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王厚有意要挫挫他们,只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回礼。 众人上了三楼一间很大的包厢,房屋为竹木结构,红豆杉的桌椅案几,靠墙的位置还摆着几张楠木几架,其上摆放着汉白玉的浅口盆景,盆或圆或方,盆中栽着九里香、福建茶和雀梅等灌木,生长得或挺拔或飘逸,盆中又置观赏石材,相得益彰。透过两扇窗子,可见外面竹枝随风轻轻摆动,窗户之间的墙壁正中悬着一副字画,画着松竹梅,并有两行字:山色不须买,江流何处涯。但邀东海月,莫听五更鸦。 王厚赞道:“王知府,这包厢布置得很有意境,尤其是梅尧臣的这句‘但邀东海月,莫听五更鸦’意境不凡。”王知府应道:“王爷对诗词也感兴趣?这酒楼名东海,所以掌柜的借用了梅尧臣的这首诗……这盆景讲究‘一树二石三几架’,体现出咫尺千里的意境。” 周清竹一直瞅着盆景,开口道:“我觉得这盆景不错,快赶上我那盆紫竹了。”“周长老,那不一样,你的那盆在有些人看来非常名贵,不可替代的。”却是柳晗烟一旁打趣。 王厚道:“王知府,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鄱阳帮的杨帮主,这两位是我的手下,柳长老、周长老。”“幸会幸会,我也来介绍一下,这两位王爷想必认识:万石会的潘会长、东山岛的刘岛主,这两位是我的师爷:王师爷、赵师爷。”众人重新见过。 不一会,酒菜端了上来,却是满满一桌的菜肴。柳晗烟打小在海边长大,此时轻叫一声,一一指点:“全是海鲜呀,我都认识,这是豉椒爆花蛤、酱爆香螺、西芹炒鲜尤、韭菜炒海肠、三元鲜贝、雪绒丝蒸扇贝、清蒸鲈鱼、香煎鳕鱼、葱姜蛏子、蒜蓉开边虾、香辣鱿鱼圈……咦,这是什么菜?” 胖脸的王师爷笑道:“这是清蒸多宝鱼,多宝鱼肉厚白嫩,烹制的时候,先用刀在鱼身上斜划出三个花刀,这样更入味,然后用盐和料酒抹遍、腌制,再将鱼放入开水中,撒些姜片、葱段,用大火蒸半刻钟。鱼蒸好后,去掉姜葱和水,摆上葱丝、红椒丝,再淋上热油,用香菜围边。” 王厚吃过海鲜,却叫不上名字,此时见柳晗烟如数家珍,笑道:“柳长老,你喜欢吃就多吃些。”柳晗烟拿起筷子,却又放了下来:“我要节食了,再这样吃下去,胖得路都走不动了。”周清竹一旁道:“不要紧,你走不动我背你就是。” 对方五人都是成精的人物,虽然柳晗烟、周清竹两人是蒙面男子打扮,但走路姿势却像女子,此时听了更清楚两人是女子,呵呵一笑带过。 酒酣之际,王知府放下筷子:“王爷,昨天下官了解了,潘会长和刘岛主之所以拦下那批货物,是因为与江西有旧账未了,这生意上的纠纷本也难免,只是他们不知道王爷在关注此事,才引来一场误会。” 潘会长、刘岛主同时站了起来。 第174章 迎战东风刀 http://.biquxs.info/ 潘会长、刘岛主同时站了起来,潘会长双手捧杯:“知府大人说的是,在下先前不知帮主的真实身份,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只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以王爷的尊贵身份,为何会与鄱阳帮这个江湖门派在一起?” 王厚见他两人站起,正待起身,听了潘会长的话,心里生出不快:这两人品行不端,虽说是为自己的帮派在争夺利益。但手段过于卑鄙,不仅不知悔改,话语中却带着指责之意。我以官府之力来解决此事,只是不想闹出伤亡,当真怕你们不成?想到这,话语不免冷了下来:“鄱阳帮受过重创,杨帮主受命于危难之中,为手下八百多弟兄,不惜以身犯险,本王爷虽然不才,但既然遇上了,就当鼎力相助。” 王知府听他语气冷淡,恐怕事情闹僵,当即应道:“王爷大义,实是下官楷模,潘会长、刘岛主也知道王爷一片苦心,只是事出有因,还请王爷不要见怪。”潘会长顺坡下驴:“知府大人说的对,江湖恩怨最是操心,我们也是为王爷健康着想,这才直言。”与刘岛主喝了杯中的酒,重新坐了下来。 王知府问道:“那批货物,不知王爷有何打算?”王厚看向杨帮主,杨帮主道:“多谢知府大人关心,那批货物是鄙帮八百人的身家性命,如果丢了,我也无颜活在世上。”长须的赵师爷道:“杨帮主,这批货物,你是想原物索回呢,还是让潘会长和刘岛主折成宝钞?” 杨帮主一愣,他的意识里只有要回货物,包括王厚也没想到赵师爷会有如此一问,看来他们之前是商量过了。刘岛主见杨帮主发愣,便道:“杨帮主,那批货物价值我们估算不过十万两白银,就算你能上得了宝船,辛苦辛苦运出海,但你第一回做这生意,最终赚不了多少,说不定还会赔本,所以……不如将它盘给我们。” 杨帮主脑中电闪,问道:“不知刘岛主和潘会长能出多少钱?”潘会长毫不犹豫地答道:“杨帮主已经从盐帮那里得了八万两,那批货物不过十万两,我们可以补足你差价部分,哪怕再贴一些也不要紧。”“什么?这、这……”杨帮主一时语竭词穷,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看向王厚,“帮主,你看如何是好?” 柳晗烟却看不下去:“这生意做的,也太让人费解了,潘会长是不是要将货物分出八成给盐帮?”“那是我们和盐帮的事情。”潘会长更不会将这个柳长老放在眼里,看向王知府,“不过,此事还请知府大人定夺。” 王知府看向王厚:“此事请王爷定夺,王爷的话,潘会长和刘岛主定然不会反对。”王厚沉吟片刻:“刚才潘会长说的不错,江湖恩怨最是操心,今天请王知府作个证人,咱们就以江湖手段来解决这个恩怨。” 潘会长、刘岛主闻言一惊:在景德镇自己三人联手在他手下都没走过三招,现在知善住持也不在,早知如此就应当将知善住持和赖门主叫过来,这样四人联手,胜算也大些。却听王厚续道:“两位首领不必担心,烟儿、阿竹,取下道笠,你们分别向潘会长、刘岛主讨教几招。” 柳晗烟、周清竹一怔,将道笠取下,露出俊美的面庞。王知府等人虽然知道她们是女子,却没想到都是年轻绝色女子,这王爷还真有本事,从哪里搜罗这样的手下,不禁都直勾勾地看着她俩。 王厚接着道:“我的两位长老一会要向潘会长和刘岛主讨教,如果两人输了,就按潘会长所说,那批货物你们留下,补个二万两的差价也就罢了,如果她俩有一人侥幸获胜,则增加八万两,战平则增加四万两,如何?不论什么结果,都与盐帮的八万两没有任何关系。” 刘岛主看着潘会长,两人都在算计:两战全败,要付出十八万两,自己这一方原本就要出海,鄱阳帮的货物只是顺便带到海外,至少能卖十七万,最坏的结果将赔本一万两,但赌就会有风险,况且自己俩人毕竟是成名人物,不可能全输给这两个丫头。当即粗声问道:“王爷,请说说比武的规矩。” 王厚悠然道:“我昨天也打听过,潘会长的‘万花剑’和刘岛主的‘东风刀’是成名绝技,赌得这么大,自然不能限制,两位尽管使出。只是有一点:比武就在楼下的空地上,两场比赛,你我各有一次机会提出要求,但双方都不得使用暗器。” “好!就依王爷所言!”潘会长见王厚说得如此公平,也不能再提什么要求。众人已经吃好,出包厢下了楼,来到池前的空地上。王师爷命小二搬来座椅,趁这个时间,王厚将杨帮主、柳晗烟、周清竹三人叫到一边。 北京武林大会上王厚见识过潘、刘两人的武功,虽然厉害自己却没放在眼里,否则那天在景德镇也不会提出两招击败他们三人。而自己这一方,烟儿获胜的把握非常大,阿竹取胜的难度不小,但也并非没有机会,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特别叮嘱阿竹、烟儿一定要依计行事。 椅子搬来后,王厚坐到正中,王知府等人也相继坐下。只听周清竹长剑反握手中,向刘岛主一抱拳:“在下向刘岛主讨教两招,请刘岛主提要求。”刘岛主哪将这个无名小辈放在眼中,不是自己这方仅来了两人,自己也不会上场与一个女子打斗,传出去真是丢人现眼。当下掣出宝刀,粗声道:“周长老,请赐招!” 周清竹的剑法传自大痴道人,别看大痴道人整天嘻嘻哈哈,吹胡子瞪眼,对这个女徒弟却特别偏爱,大痴擅长“扬帆拳”,不过他觉得竹儿是个女孩儿,还是使剑比较适合些,将扬帆拳的心法融入到剑法当中,悉数传给了她。只是周清竹自己练得并不刻苦,大痴拿她没有办法,甚至还多少有些惧怕这个女弟子。 直到周清竹去年四月份去九华山,路上受到九华西宗和尚的调戏,回到庐山后才开始认真练武。除夕夜,在王厚的帮助下,意外获得“佛灯”,内功与轻功都发生质的提升,又与柳晗烟、李智贤、金敏慧经常切磋。半个月前,在百合仙子的天香宫不远的圣水岩龙潭之中,在王厚的帮助下,内力更加精纯,武功更是一次飞跃。 此时,周清竹长剑抖动剑花,刺向刘岛主。刘岛主的“东风刀”讲究的是依势而起,依势而变,见长剑刺来,挥刀相磕,周清竹不与他硬碰,撤剑回来,在头顶划动两圈,隐隐生出风声。 刘岛主一怔,直觉得对方的剑法竟与自己的东风刀法异曲同工,而且每划动一圈,风声便会增大,立即收起轻敌之心,一招“劈似寒风”,猛地将刀劈下,夹带着凛冽的寒意。周清竹长剑已经划动五圈,也是一剑劈出,两股劲风相撞,发出一声响亮的音爆!周清竹被震得倒退两步,而刘岛主则被震得连退三步! 潘会长从座椅上猛然站起,眼前情形令他大为震惊,他清楚刘岛主的实力,东风刀法刚柔相济,以刚为主,却在一个回合之下,被对方的剑风逼退,这个周长老的剑法竟似东风刀法的克星! 王厚却气定神娴地端坐着,一个回合下来,他已看出阿竹必胜,她的剑势心法是大痴道长的“扬帆拳”,帆借风势只会更加凌厉。几招过后,王厚对扬帆拳的内涵却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原来周颠仙人创出“扬帆拳”旨在借势,看来大痴道长自己也没有吃透拳法要旨,否则不会一味蛮打。 场上,周清竹再次划动手中长剑,剑风更是激荡,刘岛主身在场中,只觉得自己越打越被动,一招“劲如夏风”向对手砍去,见周清竹跳向一侧,紧跟着就是“挥胜秋风”,刀法横扫,想逼迫周清竹再躲。 周清竹见刀横削过来,避开刀锋,手中长剑兜了一个圈,点在钢刀之上!刘岛主手中钢刀去势一滞,而自己使出的真力无法发泄,如同一个人张口吹气,却被劲风呛了一口,异常难受。刘岛主身上的长衫啪啪作响,竟然反卷着裹住自己的钢刀,周清竹顺势踢中他的小腹,刘岛主闷哼一声,趴在地上。 柳晗烟一声欢呼,雀跳不已;杨帮主没想到周长老如此文弱的姑娘能够获胜,站在一旁傻笑;王厚见周清竹获胜虽然占着运气,但武功确实有明显的进步,也是面露笑容。潘会长一脸的难以置信,愣了片刻,走上前扶起刘岛主,见他闭口不语,调整几次呼吸后脸色由青转白,知道并无大碍。 潘会长将刘岛主扶到椅子上坐好,深吸一口气,竭力平缓自己的情绪。王厚道:“柳长老,潘会长武功高强,你向他讨教几招。”柳晗烟应声而出,虽然王厚之前教她如何开口应战,可语气仍是直来直去:“潘会长是福建第一高手,今天又有知府大人在此观战,我们来点精彩的。” 第175章 荷塘垂柳影 http://.biquxs.info/ 潘会长闻言一愕:“柳长老想如何精彩?”“跟我来!”柳晗烟纵身飞向池塘。此时是二月初四,正值阳春季节,南方春天又格外的早,水面上已经生满荷叶,高矮参差,池塘正中更是绿叶簇拥。柳晗烟纵身飞向池塘,在空中几个起伏,衣袂飘飘,脚尖轻点水面上的一团荷叶,身子拔起,已经到了池塘中央,落在荷叶上,转身亮出梭标。 四周竹林环绕,垂柳倒映于一方池水,塘中绿叶白衣,随风摇曳,王知府等人何曾见过如此画面,直看得瞠目结舌,不时地揉揉眼睛,还以为是仙子下凡。 王厚之所以有信心烟儿能够取胜,就是想借助这方池塘,让烟儿施展身法迎战,佛灯荧鱼和圣水岩龙潭的机缘,柳晗烟的武功更是突飞猛进,只要不出大的闪失,胜算很大。 看着眼前情形,潘会长明白过来,怪不得之前绝情帮主说“你我各有一次机会提出要求”的话,原来在池中打斗便是对方的要求,不过这也不过分,事先只说在楼下的空地上,这池塘更是空地中的空地。皱眉略一思索,抽出宝剑,也是纵身飞向池中。 潘会长的轻功虽然不错,但绝难与柳晗烟相比,他只能凭借速度飞快地点在荷叶上,才可保证不落入水里。柳晗烟见他冲来,并不正面迎敌,使出“金梭万丈丝”,将手中金梭在身前舞起,发出寒光闪闪,霍霍作响,待潘会长临近,却是一个侧身斜斜飞出两丈。 潘会长手中长剑舞出粼粼波光,正是万花剑法,他本以为对手的招式是要挡住自己,当下发力前冲,不料对方侧身避开,原来是虚招!自己来不及收招也不敢收招,担心落入水中出丑,只好顺势再冲,几个飞跨到了对面的塘埂上。 柳晗烟轻笑一声:“潘会长这是干什么,捕鱼吗?”潘会长脸上一热,再次深吸一口气,冲向柳晗烟,长剑抖着剑花,荷叶被剑气击得四处乱飞,见对方再次侧身避过,只好咬牙冲到岸上。 如此几个回合,池中残荷遍布,可是他不敢悉数折完,否则自己也无法借力,暗忖:“这样下去只会不打自输,真是可恨,我有力无处使……罢了,再作最后一击,实在不行,也只能求和,就当损失四万两罢了!” 想到这里,潘会长提了一口气,再次飞快冲来,他几番奔突,体力已经消耗,而柳晗烟则以逸待劳,此时见他又奔了过来,侧身闪避的同时,掷出手中梭标。潘会长不料她会反击,挥剑一格,将梭标击飞,只是受此一滞,速度慢了下来,还来不及跃上前方塘埂,整个人已经落入水中。 梭标上有细链相连,柳晗烟一抖,已经握在手中,不再攻击,脚下连点到了岸上,站到王厚身边。 潘会长身在水中,借力跃起上了塘埂,知道自己已输,满脸羞忿却碍着王知府的面子不敢发飚,向王厚抱了抱拳:“王爷,在下输了!十八万两的宝钞不是小数目,请容我们筹备两日,后天午时我们会送到府衙……王知府,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告退了。” 王厚知道他心生怨恨,自己虽然不用怕他,却担心他会像上次景德镇那样,以后带人上门闹事,便道:“潘会长,先前听你所说,这批货物可卖十七万两,这样,我代杨帮主做个主,你也不用给十八万,给十五万吧,大家都不吃亏……不过现在就得付清,免得再生事端。” 潘会长有备而来,见对方免去三万,当然不好再说,取出十五万两的宝钞,见杨帮主清点无误后,向众人躬身一礼,与刘岛主匆匆离去。 两人走后,王厚道:“这次给王知府添麻烦了……王知府以后有什么需要鄱阳帮帮忙的,尽管开口。”杨帮主连声称是,货物一转手便赚了五万两,不仅免去了出海奔波之劳,而且这笔钱可以维持帮里三年的运作,自然心里高兴,相信有这三年时间缓和,定能重振本帮。 王知府见王爷满意此事,内心更是高兴,忙道:“王爷说哪里话,这是下官本分之事,能为王爷效力,也是下官的荣幸,再说王爷也是凭真本事胜了他们。” 王厚哈哈笑道:“我这个王爷当得有点窝囊,竟然被两个丫头抢了风头……”话没说完,见柳晗烟、周清竹同时瞪着自己,赶紧收住笑声,“王知府,我们也要走了,有机会再见。”三人将道笠戴好,走出竹林,王知府和两个师爷亦步亦趋相送,直到上了木桥,才依王厚所言,止住脚步。 王厚四人转过拐角,忽然从侧方的树后跑出来一个人,正是先前的那个小乞丐,手里捧着破碗,连声嚷着:“几位爷,就是你们包了酒楼,害得我到现在都没吃饭,施舍点吧……” 柳晗烟听他说的可怜,摸出十几文钱:“这个给你,自己去买点吃的。”小乞丐连声称谢,伸出破碗接住铜钱,突然碗往上一抬,柳晗烟不意他会将破碗迎过来,手指被刮蹭一下,碗口破损之处非常锋利,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柳晗烟捏住伤口,轻咦一声,王厚看出有异,问道:“烟儿,怎么了?” 柳晗烟答道:“此人怪异。”小乞丐听她这样一说,转身就往来路逃去,王厚弹指封住他的委中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小叫化,你碗口上有什么?让我看看。”小乞丐连声叫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王厚生出不祥之感,扭头问道:“烟儿,你运功看看是否中了毒?”柳晗烟运功片刻:“没中毒,没感觉。”王厚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的右掌上掐了一下,柳晗烟仍是摇摇头:“没感觉。” 王厚见烟儿眼神有些发滞,顿时紧张起来,莫非真如盐帮吴副舵主那样中了海蛇之毒?烟儿不是吃了佛灯荧鱼,可以不惧毒物的吗?难道这毒太过霸道,以至于连佛灯荧鱼也抑制不了?沉声道:“杨帮主,你将小叫化带回盐帮,阿竹你陪杨帮主一道,当心他的碗口有毒,你们路上小心。”随即抱起柳晗烟,“烟儿,不要再运功,我带你回去。” 柳晗烟被他搂在怀里,轻声笑了起来:“书呆子,吃饭时我就说不能多吃,再吃下去就会胖得路都走不动了……阿竹妹妹还说我要走不动就背你,没想到真要你抱我呢……”一边说,一边眼神越发黯淡。 王厚道:“烟儿,没事,我们去分舵,有仙子呢,这毒一定能解掉。”低头看她,已经半睁着眼,心里不由更是着急,顾不得惊世骇俗,展开“踏风步”在屋顶上风驰电掣跑动起来,不一会到了盐帮总舵,从围墙一跃而过,一边向卧室掠去,一边以内力送出:“仙子,快过来!”震得整个大院的楼阁簌簌作响,几只鸟雀被惊得扑棱棱振翅远飞。 百合仙子众人还在花厅吃饭,听到外面叫声,不由一怔:“帮主的声音?”放下碗筷,跑出厅外,循声向卧室方向跑了过去,李智贤、金敏慧也是脸色一变,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王哥哥如此急促的声音,知道发生了变故,已经越过百合仙子到了内院。 众人进了王厚的房间,只见王厚正伸指连点柳晗烟胸前的期门、神封、灵墟穴位,护住心脉,百合仙子急问:“怎么了?”王厚头也不抬:“烟儿可能中了蛇毒,陈舵主呢?”陈舵主轻功不及她们,才赶过来,闻声应道:“来了!” “快来看看烟儿的症状,是不是与吴副舵主当时的情况相似?”王厚擦了一下额头,定定心神,暗暗提醒自己要沉住气,千万不可慌张,否则事情只会更糟。陈舵主上前仔细察看,慌道:“特使,与副舵主相似,但脸色发黑,似乎更为严重……只怕、只怕挺不到子时。” 金敏慧尖声叫道:“你胡说!柳妹妹不会有事的……”王厚摆摆手,止住她再说,思索片刻颤声问道:“烟儿手被划破……毒浸入更快,仙子你可有办法医治?”百合仙子一直蹙着眉头:“帮主不要着急,这毒我是第一次遇到,咱们一起想想法子。” 李智贤怕人多会影响施治,拉着金敏慧:“金妹妹、武当七侠,我们到隔壁去想想办法。”将众人引了出去,反手虚掩上门。 百合仙子伸指为柳晗烟把脉片刻,沉声道:“脉相无力,邪郁于里,显然气血阻滞不畅,而且还有代脉之状,脉气衰弱,元气不足难以衔接,不仅有海蛇之毒,好像还有见血封喉之类的毒物,奇怪,这毒如此霸道,常人早就没命了,烟公子为何能挺到现在?……张一针呢?”她还不知道张一针已经遇难。 陈舵主道:“张一针已经遇难。”“啊?”百合仙子脸色一变,眉头蹙得更紧,王厚心急如焚,连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第176章 毒浸柳晗烟 http://.biquxs.info/ 百合仙子沉吟不语,王厚道:“仙子,我现在带你去一针师傅的住处,你帮我寻寻看有没有可解此毒的药物。”见百合仙子点头应允,又道,“陈舵主,你让李长老、金长老过来,守在烟儿身边,我们最多半个时辰便回。”也不等陈舵主应答,拉起百合仙子冲出门外,飞身跃上屋顶,转眼消失不见。 功夫不大,王厚挽着百合仙子到了城东,看到小河以及小河前的刺竹林,王厚知道没有走错,身子并不停顿,脚下发力,在河面上划过,紧接着一个斜冲,踩着竹枝,两人已经站上七丈高的竹尖。 王厚连着几个起伏,到了竹林中央,看到开阔地中间的两间小屋,飞身跃下,长袖一拂,小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略一停顿,与百合仙子跨了进去。屋子非常简陋,午后阳光从屋顶漏洞上照射下来,里面仅有一张床、一张破旧的小方桌、一把竹椅,唯一显眼的是房屋左侧架着一张很长的木板,木板用砖头垫起,上面码着很多坛坛罐罐。 百合仙子扫视一圈,走到木板前,将坛坛罐罐逐一打开,王厚满是期待地看着她,却听她摇头道:“都是平常的药物……上次他捕捉的毒剑蛙,烤炙时有股特殊的味道,这些都不是。” 王厚忽然想起,前天一针师傅为吴副舵主祛毒后,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人用羽箭暗害,解药会不会在他的口袋内?想到这里,和百合仙子出了小屋,走到林边那块新土旁边,犹豫了一下,问道:“仙子,如果现在我去捉毒剑蛙回来,你能不能配制出解药?”“张一针只是将毒剑蛙作为药引,他的‘五毒散’还有其它方子……” 王厚知她说的是实情,事关烟儿性命,时间又很危急,容不得去试制,当即跪在地上,对着新土拜了三拜,轻声念道:“一针师傅对不起了……你若泉下有知,应当同意将解药用来救人。” 念罢,伸手一拂,拨开一层泥土,又接连拂动几次,土中露出衣角。隔着衣衫,王厚伸掌使出“天与水相通”,却是脸色一黯:张一针的胸前、袖口口袋里没有一样物件。喃喃自语:“莫非一针师傅之前被人捉住,搜去了所有的东西……然后逃跑后遭到射杀?” 王厚见他腰带正中嵌着一块方形紫玉,那晚天黑没有看到,此时见了,想起张一针被害,唯一的徒弟还不知道,便将方形紫玉摘了下来,准备交给陈舵主,由他来转交。起身将泥土重新掩好,站在那儿发着愣,不知如何是好。 百合仙子出声提醒:“帮主,现在只有一线希望,尽快找出杀害张一针的凶手,将解药给夺回来。”王厚想了想,将百合仙子挽起,重新上了竹顶,飞快回到盐帮分舵。此时,杨帮主、周清竹已经将小乞丐押了回来,王厚唤来李智贤,让她帮助百合仙子想想如何解毒,自己则和陈舵主拎起小乞丐,想起武当七子中,老六殷成心机很深,又叫上殷六侠,三人到了另一处房间。 小乞丐被封了穴道,无法动弹,王厚弹指解开,小乞丐连声求饶:“三位爷,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王厚沉声道:“小叫化子,你少废话,我们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敢说半句假话,我就剁掉你的一根手指。” 小乞丐浑身一颤,不敢再说话。王厚问道:“你碗口上的毒是怎么涂上去的?”“我一直在东海酒楼附近要饭,昨天晚上有个人给了我一两银子,又将那只破碗交给我,说今天中午将会有戴着斗笠蒙面的白衣人来酒楼吃饭,要我假装要钱,然后用碗口蹭破他的手指。只是你们三个人都蒙着面,我不知是哪一个……” 王厚顿时心乱如麻:看来是我连累了烟儿,如果我不带她去,也不会出这事。老六殷成问道:“小叫化子,你再说一遍,那人要你干什么?”“要我假装要钱,用碗口蹭破蒙面白衣人的手。” 陈舵主接着问道:“那个给你碗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三十多岁,稍微有点瘦。”“是不是走路只是右手甩动,左手端着不动?”“这个……我没主意。” 殷成问道:“那人说话是本地口音吗?”“是本地口音。”“陈舵主,你先将他关押起来,明天送到官府。”小乞丐连声求饶:“我都说了实话,你们还不放我?哎哟……饶命饶命……”陈舵主打了他一个耳光,拎小鸡一样将他拎出门外。 “王帮主,我可以断定,下毒之人只与四个人有关。”殷成看着王厚,接着道,“下毒之人本来只是冲着你一个人,而你前天晚上才到的福州,除了昨天上午去了一趟府衙,再也没有外出,即使晚上外出,蒙不蒙面都没人知道,谁会在这两天多一天的时间与你结怨? “在下推测的四个人,首先便是万石会的潘会长、东山岛的刘岛主,前天中午在凤凰山林中,是他们带人拦截货物,也只有他们知道你来福州,新仇旧恨引起他们的杀心。第三个人便是二月初一,我们在闽清遇到的积善门赖门主,当时,他无缘无故宴请我们,就令人生疑,那天他说你早已闻名遐迩之类的话,还说每天三柱香早就盼着你能来的话,可是蒙面行走江湖的人太多,他怎么知道就是你?” 王厚锁眉沉思,不时点头。殷成又道:“但是奇怪了,这赖门主知道你来,又是谁告诉他的?除了四天前,我们在来尤溪的路上遇到盐帮陈舵主捕捉毒蛙之外……陈舵主不可能和他通风报信,那只剩下五天前,我们一起去沙县淘金山上游玩,在定光禅院遇到的人!” 王厚一怔:“知善住持?”“对,不是知善就是他的师弟无印禅师。联想到赖门主的话,说你年前在景德镇力挫福建三大高手,令人心服口服,我觉得知善的可能性更大。” “肯定是知善住持,昨晚我夜探万石会和东山岛在城东的分坛,正如殷六侠所说,他们四个人在一起,而且知善住持、赖门主昨天下午才到福州。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知善住持和赖门主怎么会在一起,而且同时出现在万东园?” “那肯定是他们合谋对付你……”殷成的话没说完,王厚腾地站起:“我现在就去万东园,找他们讨要解药。”殷成忙道:“帮主别急,我们既然确定是他们,就好对付,你还记得那天在闽清,我们商量对策时,仙子所说的‘花雾’吗?没有仙子的解药,中了花雾后三天内会全身奇痒而死。” 王厚道:“我明白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多谢殷六侠!我只想着向他们硬夺。”“现在无法对证,他们若是死不承认,硬夺也不好。帮主向来沉着,只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殷成安慰着王厚,两人出了房间。 来到柳晗烟所在的房间,只听百合仙子道:“烟公子与我不同,我能运功催动内力,帮主才能为我引出毒素,进而替换内力。而烟公子现在昏迷不醒,即使现在能赶去龙潭,也无法逼出她体内之毒。”王厚听出她们是在商量,用天香宫的龙潭为烟儿排毒,只是这个法子如百合仙子所说,的确行不通。 进了房间,王厚只见烟儿脸上的黑气更重,眼睛紧闭,伸手轻抚她的脸庞,一股阴寒之气钻入手心,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会中毒,看着烟儿这个样子,心如刀绞,恨声道:“仙子,你带上花雾,我们找他们算账去。” 王厚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白色长衫脱下,换上一件蓝色长衫,取下道笠,将白衫撕下两条,一条自己蒙在脸上,另一条递给百合仙子,又让她换了男子服饰,两人出了门,向城东而去。 两人收拾当中,李智贤一直不敢出声。等他们走后,李智贤方问道:“殷六侠,他们要去哪儿?”殷成将事情说了,李智贤沉默半晌,自语道:“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若是拿不到解药,该怎么办?”殷成问道:“李长老你可想出了什么法子?” 李智贤迟疑道:“我们能不能找到与柳长老相匹配的血,然后一边将她的毒血放出,一边用新鲜的血来作补充,这样替换后,或许可以化解她身上的毒。” 殷成取过银针,轻轻插进柳晗烟的头发,银针已经微微发黑,诧道:“李长老说的可是换血大法?如果柳长老所中的毒只在血液中,或许可行,但这毒更像遍布全身,单纯换血无法奏效……奇怪,柳长老有过什么奇遇?中了这么厉害的毒,竟然、竟然……”他本想说“竟然不死”,可终究说不出口。 此时已近申时,春日阳光洒在身上,令人浑身提不上劲。万东园的庄院门口懒懒地站着四个守卫,更有一个守卫蹲在地上,用草根拨弄着一只蚂蚁,蚂蚁惊慌失措地拼命逃窜,守卫戏弄厌了,一口吐沫钉在地上,将蚂蚁淹没其中,然后嘿嘿一笑正欲起身,忽然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第177章 因武而尽毁 http://.biquxs.info/ 另外四个守卫闻声一惊,正待张口斥问,只觉得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地软倒在地。两个身着蓝衫的蒙面人扫了地上几人一眼,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盘香,正腾起一股浓烟;另一人率先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两人正是王厚和百合仙子,快到万东园门口,百合仙子将一粒药丸含在嘴里,又递了一粒给王厚,王厚推辞不要。百合仙子点燃花雾,顿时升起一股浓烟,四个守卫如蚊蝇一般倒在地上。 两人并不停步,沿着院子里的通道,穿过大厅向后厅走去。一路遇到不少人,见两人蒙着脸都觉得奇怪,只是还没等开口询问,就已经失去知觉。不一会,通道两侧躺了一地的人。有人远远地看到,知道情况有异,大声叫嚷:“站住!不准再往前走!” 王厚、百合仙子似是没有听见,仍旧大步走向后院,叫嚷的众人赶紧跳进厅里,将门死死关上,一面向里面通风报信。功夫不大,后院里站满了人,一些人手持弓箭,严阵以待,只等来人一露面,就齐齐发箭。 王厚冷哼一声,手掌接在门上,内力一吐震断门闩,反将大门吸在掌中,挡在身前,百合仙子本就生得小巧,跟在他后面,两人被门板遮得严严实实。王厚探头看了一眼,见后院内站满了人,从百合仙子手中要过花雾,掷了过去,百合仙子从怀里又掏出一盘点燃,递给王厚,再次掷出。 那些手持弓箭的院丁,连人影都没看到,就倒成一片;也有人奋力射出弓箭,只是钉在四寸厚的门板上,丝毫不起作用。 忽然传来一声:“来者何人?”王厚寻声望去,只见后厅屋顶上站着四人,正是潘会长、刘岛主、知善住持、赖门主。他们见势不对,已经跃上屋顶,居高临下看着院中的情形,心里都骇然不已。 王厚手掌往前猛然一推,门板呼啸着冲出,撞在后厅的墙上,发出轰隆一声,自己则挽起百合仙子,纵身飞起,院中没有中毒的众人未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站上屋顶,与对面四人冷目相对。 四人中除知善住持赤手空拳外,都掣着刀剑。潘会长喝道:“你俩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闹事。”王厚冷声道:“将海蛇的解药交出来。”四人一怔,潘会长大吼一声:“什么海蛇的解药?”刘岛主同时喝问:“你是绝情帮主?” 王厚纵声狂笑:“不打自招,你如何知道绝情帮主需要解药?你们伤了他的人?今天你们如果不交出解药,所以的人都将性命不保,万东园只好关门了!” 刘岛主自知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大喝一声就要前冲,站在他前面的积善门赖门主已经持刀奔了过来,口中嚷着:“管你是谁,敢到万东园来闹事,就拿你性命来换解药。”他一直就对什么绝情帮主不服,认为知善故意夸大其辞,在闽清那晚,不过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出面招待,现在既然都闹上门来了,还管他那么多! 王厚见他冲来,冷哼一声,一式“何人能缩地”,赖门主跨出几步,忽然脚下一轻,竟然身不由已地向对方冲来,正想顺势挥刀劈下,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就抬不起来,正惊讶间,已经被对方封住领口。 王厚举起赖门主,砰地一声掼在屋顶上,跟着一脚踏住他的胸口。屋上几人无不瞠目结舌,就连百合仙子也是睁圆了秀目,她还是第一次见王厚出手,不过好像也不算出手,倒像是赖门主主动送上来,然后王厚抬了一下手,紧跟就踩了一脚,真是个怪物! 王厚眼睛始终盯着潘会长,对脚下的赖门主根本不屑一顾:“你们交还是不交解药?”刘岛主本来还想冲上来,见此情形,早已浑身是汗:他太清楚赖门主的武功了,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却在对方手中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 潘会长犹豫片刻,挺了挺脖子:“阁下好武功,我们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实话实说,那毒我们没有解药。”百合仙子心里一沉,冷声发问:“解药呢?毒从哪来的?” 潘会长略一迟疑,他明白眼前的情形只有如实说出,才有活命的一线希望,况且自己只是买家,没有必要担下全部责任,便道:“下毒的,是一个叫高山积雪族的门派。” 百合仙子一愕,四天前在尤溪遇到盐帮陈舵主,当时在推测吴副舵主被何人所伤时,自己还说“不排除是高山积雪族在试制新的毒物……这方圆除了我们天香宫,没有别的门派用毒。”没想到还真是高山积雪族所为。 “下毒的人呢?既然下毒,为何没有解药?”百合仙子脑中电转,连声发问。潘会长道:“我们请他们帮忙……他们在试制一种新的毒物,所以我们的花费便宜了很多……说实话,本来也没有想到对付你们,只是……” 王厚听到这里,心里更是大乱:没有解药,那烟儿不是没救了吗?这怎么办?……怎么办?站在那里却是傻了,忽听百合仙子叫道:“小心!”回过神来,抬头见潘会长、刘岛主已经冲到身前,刀剑同时刺出! 原来潘、刘两人见蒙面人站在那儿发愣,知道机会难得,稍纵即逝,两人合作多年,身经百战,命悬一线之际更是心意相通,同时冲出,双方相距不过一丈,眨眼就到了跟前。 王厚几乎不假思索,脚下一收跟后踢出,将赖门主挡在身前,只听一声惨叫,刀剑透过赖门主的身子,王厚已经借势后撤两步,差点撞倒百合仙子。 潘、刘二人见自己的刀剑刺中赖门主,知道大势已去,抬腿踹飞赖门主,刘岛主继续向王厚冲过来,潘会长则跳下屋顶,没了踪影。 王厚见刘岛主挥刀过来,根本就不屑避让,一拳轰出,击中对方丹田,又是一声惨叫,刘岛主捂着肚子骨碌碌滚了下去,传来砰的声响。王厚这一拳是今天中午看周清竹出手,从中领悟出“扬帆拳”的要旨,此时含怒使出,比大痴道长使出威力何止强上百倍,想必刘岛主即使能活命也是武功尽废。 王厚冷冷注视着知善住持,见他立在原地,闭目合十,身子微微发颤,不再理他,挽起百合仙子跃下屋顶,四周搜寻一遍,不见潘会长的身影,不知他躲到了哪里,抓过院子中的一人,厉声喝问,那人指指室内,不敢答话。 王厚、百合仙子进了室内,里面摆着桌椅,空无一人,两人正欲转身,门却被人堵住。“阿弥陀佛!施主,老衲自知万东园做的不对,只是施主伤了这么多无辜,未免造孽太重,老衲愿将潘会长藏身之处相告,还请施主放过他们。” 知善住持见来人没用一招就将赖门主踩在脚下,知道是个厉害的角色,见潘会长、刘岛主冲向来人,看出他们凶多吉少,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赖门主死在刀剑之下,刘岛主重伤,生死未卜,潘会长又转身逃走,顿时百味俱陈,悔意更浓。 十五年前,知善云游,在海边认识潘勇,那时潘勇刚跟父亲学习万花剑法,正对着大海刻苦练剑,知善本就好武,惊羡万花剑法的精妙,两人招呼几句,拆起招来。潘勇也被知善的“八荒神功”所折服,两人打到三百个回合,同时收手,可谓惺惺相惜,一见如故成为挚友。 相交多年,后来才认得刘岛主、赖门主,知善曾多次劝诫三人不要过于张扬,当今是太平盛世,唯有本分做事才能兴盛门派,只是他们一意孤行,随着规模的扩大,欲望膨胀得越发难以收敛,以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 知善闭目合十,所做的事情一幕幕呈现眼前,一瞬间似是痛彻痛悟,想到院子中还有几百人中了毒,以及先前听说“所以中毒的人都将性命不保”的话,若能为他们求得解药,也算减轻了罪孽。想了这儿,他才跳下屋顶,拦在门口向二人索要解药。 王厚本就不愿伤害这么多人,他只想为烟儿讨要解药,当即点头道:“老和尚,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姓潘的算账。”知善不意他如此爽快地答应,长诵一声:“阿弥陀佛!潘会长,还请出来吧。” 知善的话音在大厅内萦绕很久才散去,突然一片死寂,半晌,一张木椅咯吱作响,缓缓移动,一人探出头来,正是潘会长。他纵身从坑中跃出来,怒道:“知善,我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出卖我?” 知善住持淡然一笑:“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潘勇,你我因武为友,却又因武而尽毁,业障业障,两位施主,老衲愿代潘会长受过,还请你放过他和院中众人。”说罢,一掌拍在自己胸口。 第178章 相濡为排毒 http://.biquxs.info/ 知善住持淡然一笑,一掌拍在自己胸口,鲜血哇地喷出多远,缓缓盘腿而坐,终是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潘会长始终盯着他,此时收回目光,低下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厚本对知善心存防范,不意他会自杀,怔了半天,沉声道:“潘会长,我再问你一句,有没有解药?”气氛异常寂静,潘会长徐徐抬起头,眼神黯淡:“没有,如果阁下想要得到假药,我可以给你。”王厚稍加思索,料他所说不假,冷声问道:“张一针是不是你派人所杀?” 潘会长一怔,一挺腰杆:“不错,高山积雪族先要试试他能不能解毒,否则他早该死了。”王厚怒道:“你作恶太多!自己废去武功,便饶你一命。”“……哈哈哈,我潘勇武功好歹也是福建第一,怎么能说废就废?想我潘勇所做的一切,虽有一己之私,却也是为万石会、东山岛、积善门三个帮派利益着想……” 王厚打断他,连声责斥:“你还在狡辩!你为三个帮派着想,景德镇郑家哪里惹你了?南昌鄱阳帮哪里惹你了?福州盐帮和茶马帮又哪里惹你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景德镇郑家占着多年的海运优势,不除掉他们,我们的德化白瓷哪能立足?……鄱阳帮明知这是我们的地盘,还敢走这条路线,不给他们厉害瞧瞧,我们以后还拿什么立威?……盐帮和茶马帮,如果不是他们前些年互不相容,我们也难以在福州插足和发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么简单的道理,阁下都不懂?” 王厚知道他向来颠倒黑白,烟儿还在危险当中,没时间跟他废话,一想到烟儿,心里不禁烦躁,一拳轰出,忿然道:“没有武功,你可以做个本分的商人。”潘会长侧身想要避开,却已经迟了半步,惨叫一声,捂着小腹昏死过去。 二人出了门,百合仙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盘香,丢在地上一人:“点燃后,烟熏就能解毒。”王厚心烦意躁,挽着百合仙子快速离开万东园,赶回盐帮分舵。 天色已经渐晚,众人还是想不出稳妥的办法。周清竹、金敏慧、陈茜围在柳晗烟的床边,因为有李智贤的叮嘱,都不敢碰她,否则不仅帮不了忙,还会使自己中毒,三人傻呆呆地看着柳晗烟,不知是天色的原因,还是柳晗烟体内毒性扩散,脸色越来越黑。 另一间房内,王厚、李智贤、百合仙子、殷成、陈舵主五人还在商量着对策,只是提出来的法子一个个被否定:先是李智贤提出的换血大法,因为毒气不仅存于血液,换血不是根本的法子,被否定。殷六侠提出排毒之法,用内力逼出毒素,只是这样一来,血液中的毒还是不能排出,也被否定。 王厚问道:“能不能分两步实施,先换血再排毒?”众人商议了一阵,觉得也不可取,毕竟气血在体内交融,不可能分得那样清楚,再次被否定。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都是暗暗着急。 百合仙子问道:“先前,我为烟公子把脉时手腕还没有毒,可是不一会就变黑,显然毒性蔓延,现在连头发也含毒……若是常人早就陨命,烟公子是不是有过什么奇遇?” 王厚不便说出佛灯荧鱼的事,只含糊道:“烟儿过年的时候,偶然吃了一种鱼,可能因此护住了心脉。我听说吴副舵主被对方擦了一下,沾染了毒,而烟儿则是被划破,毒性浸入血液当中,偏偏破的又是小手指内侧,毒性沿手少阴心经上行,所以伤得更重。” 王厚的话,让百合仙子忽然想起什么,叫道:“对啊,我们怎么忘记一个重要的人!刚才大家说的法子,都有合理的地方,我们能不能从吴副舵主身上提取一些血液,提炼后输入烟公子的体内,他俩所中的毒相同,吴副舵主又是初愈,他的血液里面肯定含有解药的成分。”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百合公子细细说了方案,众人顿时兴奋起来,陈舵主赶紧去安排。功夫不大,吴副舵主被人搀扶着进来,百合仙子用小刀在他的中指上划开一道口子,挤出鲜血,用酒杯小心接了半杯,命人将吴副舵主送回房间。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四个家丁抬过来一只很大的浴筒,能容得下两人,又拎来热水灌至大半满。 王厚将柳晗烟抱到放置浴筒的房间,百合仙子端着酒杯跟在后面,李智贤叮嘱外面的周清竹、金敏慧、陈茜三人,让家丁不停地送来热水,这才将门关好。室内,百合仙子将酒杯放在桌上,让王厚为柳晗烟脱去衣服,又从怀里掏出什么,撒在浴筒里。 王厚伸手要为烟儿脱掉衣服,犹豫了一下,手停在空中,李智贤见状急道:“王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我们都不能碰她,只有你动手了。”王厚闻言,颤着手将烟儿脱得一丝不挂,全身都泛着黑色,显然中毒极深。 为了保证排出的毒能随水流走,依百合仙子所言,王厚也脱光自己的衣服,抱起柳晗烟一起进入浴筒。柳晗烟昏迷不醒,王厚只能一手搂在怀里,坐在浴筒内的搁板上,胸部以下全都浸入热水之中;另一只手将她的右掌举起,百合仙子拿锋利的尖刀在伤口处划出一道口子,顿时乌血流了出来,李智贤在一旁用小盆接住。 不一会,王厚将手举过头顶,柳晗烟的血流渐缓,百合仙子将先前小酒杯中的血,小心翼翼地倒出一半,淋在柳晗烟的伤口上。因为事先商量了细节,王厚并不迟疑,从柳晗烟小指的少冲穴点起,少府、原穴、神门、阴郗、灵道、少海、极泉穴位一一点去,引导酒杯中的血自手少阴心经上行,然后伸掌按在柳晗烟的小腹上。 一式“天与水相通”,激发烟儿丹田真气运转,下行经会阴,再流向尾闾,循督脉向上,经夹脊、玉枕到百会,然后下行至丹田,完成小周天。略作休整,再次激发她的丹田之气,引向奇经八脉,作大周天运行,将真气逼出体外,溶入水中。 上一次,在龙潭中为百合仙子排毒时,王厚只顾着催动内力,没有保护自己,最终天香之毒令自己有些眩晕。有了这个教训,他不敢再托大,用真气护住自己,防止蛇毒过于厉害难以抵抗。 在王厚内力的驱动下,柳晗烟体内的毒素不断排出体外,不一会,浴筒中的水泛出黑色。百合仙子拔掉筒底的木塞,筒里的水向外流出,沿事先挖出的地沟流到室外,她已经在筒中撒了药粉,虽是普通祛毒的解药,却可以中和黑水。 李智贤则拎起边上的木桶,不停地向浴筒内添加热水,又将空桶交到门外,让周清竹等人拎来热水。 一柱香后,柳晗烟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王厚脸上一喜,知道此法有了收效,不敢大意,继续运功驱毒。 时间过得很慢,院子里灯光通明,陈舵主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整个分舵上下严阵以待,院子内包括围墙外每隔三步都设下守卫,唯恐有人闯入。周清竹已经不记得自己拎来了多少桶热水,她和金敏慧、陈茜只盼着里面快些有人出来。 室内,王厚将柳晗烟的另一只手握住,百合仙子仍然在少冲穴上划开一道口子,将酒杯中余下的血全部淋上,王厚如法炮制,将血沿另一侧手少阴心经运行,然后再次驱动烟儿的体内真气,逼出毒素。 柳晗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自己孤身站在一处郊外,一眼看去都是连绵的山峦,走进一处院子,里面游廊曲折,雕梁画栋,东西两侧各有两座假山,院子正中有一座五丈见方的水池,冒着腾腾的热气。心里奇怪不已:这不是半汤温泉客栈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了,四周好安静呀,书呆子呢? 推开那个很大的房间,里面的摆设跟上次自己住的时候一模一样:外间摆着一张卧榻,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里间的床上更是齐整干净,拉着粉色的帐幔,屋子正中搁置着一个大半个高的浴筒。 奇怪!上次就在这个浴筒里洗了温泉浴,自己还故意说一只蜘蛛落了下来,结果书呆子真跑了进来,他可能也知道我是故意的,只是说出来总让人不好意思,我就把湿毛巾扔到他身上,嘻嘻,真是书呆子。 那次,书呆子也洗了澡,我见他的衣服很脏,就拿到院子里洗了起来,长衫下摆破了一块,后来我才知道,是他撕下来让阿呆送信回去的。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这么破的衣服怎么穿呀,我就到前面柜台要了针钱,可我又没有拿过针,缝的时候还被针戳了好几下……咦?手怎么好疼呀,又被针戳了? 柳晗烟身子又动了一下,左手在王厚的手中挣了一挣,王厚喜道:“烟儿、烟儿……”柳晗烟缓缓睁开眼,只见书呆子正盯着自己,竟然还光着身子! 第179章 你的衣服呢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见王厚的鼻子都快碰到自己,不由一愕,问道:“书呆子……你的衣服呢?我还没有缝好,快拿过来……我又让针戳了几下……” 三人一愣,李智贤问道:“柳妹妹,你说什么?”柳晗烟头也不抬,喃喃自语:“书呆子,你把衣服拿过来,我接着把它缝好,我都会刺绣呢……”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 王厚傻了眼:不会跟上次道枫一样,重伤之后变傻了吧?真要是那样,只有再去普陀山一趟,向海默住持讨要另一只五色佛手了。心里想着,手上不敢松懈,真气不停地度入。不知过了多久,浴筒里的水终于不再发黑,百合仙子道:“帮主,歇会吧,应当可以了。” 王厚收手,见烟儿脸色苍白,身子的肤色也变得白皙,问道:“烟儿的毒排尽了?”百合仙子应道:“应当无碍,即便没有排尽,等她醒来后,可以自己运功排出余毒。”王厚却是一脸的惶恐:“可是烟儿刚才似乎神志不清,会不会伤了心智?” 百合仙子迟疑片刻,应道:“刚才烟公子说的话,不像神志不清,她最后说会刺绣,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可能她重伤之下,出现暂时的记忆迷糊。” 王厚这才放下心来,将烟儿抱出浴筒,放到另一张床上,李智贤已经准备好更换的衣服,说道:“王哥哥,我来替柳妹妹穿衣。”王厚反应过来,见烟儿玉体毕露,脸上不禁一热,连声道:“好好好。” 百合仙子见他的模样,笑道:“李长老,人家都是成人之美,你怎么夺人所好呀?”李智贤嘻嘻笑道:“哎呀,我真没想起来,王哥哥,还是你来吧?”王厚连连摆手:“我穿不好,还是你来穿。”百合仙子忽然咯咯笑道:“帮主,你生得果然金枪威武,要不要奴家帮你穿衣?” 李智贤一旁红透了脸,手里拿着衣服不知如何是好。王厚顺着百合仙子的目光低头一看,吓得一哆嗦,原来只顾着救烟儿,竟然忘了自己还光着身子,手忙脚乱地套上裤子,面露尴尬:“烟儿的这些东西要全都埋起来,不然还会染了毒。”不等她俩答话,一把卷起被褥和换下的衣服,抱在怀里慌忙逃了出去,后面传来百合仙子嬉笑声。 王厚处置好衣服被褥,回到房间,众人已经围在床边,见柳晗烟脸色不再发黑,知道蛇毒已解,都高兴不已。周清竹、金敏慧一个握着柳晗烟的手,一个抚摸着柳晗烟的头发,脸上挂着泪水,不知是难过还是高兴。 王厚伸指把脉片刻,见烟儿脉相平稳,心里更是一定。此时,陈舵主过来请众人去吃饭,王厚应了一声,周清竹、金敏慧二人守在柳晗烟身边,其他人都去花厅用餐。 席间,众人都饮了些酒,王厚心情轻松许多,在众人的询问下,将下午与百合仙子去万东园的经过说了,直听得众人时而惊叹、时而赞许、时而又拍手称快。王厚想起当时的情形,对知善生出愧意,叹了一声:“可惜知善住持交错了朋友,以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我当时心境大乱,也无法救下他。” 陈舵主没想到万石会、东山岛会暗中挑拨自己与茶马帮的关系,恨得牙根发痒:“潘、刘二人死有余辜,我要是特使,绝不只是废了他们的武功。”王厚想起什么,对陈舵主道:“这件事情,我想盐帮和茶马帮最好能会个面,在一起把话说开……明天中午,陈舵主安排人去一下茶马帮,就说我邀请樊舵主和周舵主过来小坐。” 陈舵主知道他昨天晚上夜探茶马帮,回来拉着自己急急去找张一针,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在寻思:特使莫非跟茶马帮有什么关系? 杨帮主问道:“帮主,那个小叫化子怎么办?”王厚这才想起那个小乞丐,询问得知还在关押,便道:“陈舵主,你让手下放了他吧,他是个真乞乞丐,只不过受人指使,不必为难他。”陈舵主依王厚吩咐,让手下放了小乞丐。 王厚看向杨帮主,说道:“杨帮主,你现在也不用出海了,趁着万东园眼下大乱,明天就带人返程,路上自己小心。”杨帮主再次端杯站起:“鄱阳帮只是小帮,承蒙帮主不弃,多次鼎力相助,又结识了仙子、武当七侠和陈舵主各位英雄,敝帮人少势微,但日后只要有差遣,定当万死不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一一敬过众人。 老七莫功赞道:“仙子的花雾竟然如此厉害,佩服!在下敬仙子一杯。”百合仙子注视着他:“莫七侠,花雾只适用于偷袭,像潘会长他们站在屋顶上,我就毫无办法了,真正令人佩服的是王帮主……要敬也该敬他。” “仙子说的是,帮主,这一杯酒,在下先敬你。”莫功敬了王厚,重新坐下,却听六师兄一旁笑道:“七师弟,就是大师兄说话,也没见你如此听从过。”众人知道他是在打趣,看着百合仙子笑了起来。 吃罢饭,王厚心里牵挂着烟儿,与众人道别,李智贤带了些饭菜,百合仙子、陈茜也跟着到了柳晗烟的房间。周清竹、金敏慧二人还守在床前,王厚看她俩的神情,知道烟儿不曾醒过,不免生出担忧。 李智贤轻声招呼周清竹、金敏慧到一旁吃饭,百合仙子再次为柳晗烟把了脉,劝道:“帮主,烟公子应当没事,可能身子虚弱,可能明天就会醒过来。” 王厚点点头,上次金敏慧受伤,他频繁为她输送真气,结果被华神医骂了一顿,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为烟儿运气疗伤,担心她承受不了。从下午到现在,众人都是心神俱疲,等周清竹、金敏慧二人吃好,王厚让五人各自回去休息,自己则守在烟儿身边。周清竹本来还要坚持陪护,李智贤劝说“让王哥哥守在这儿,会更好些。”将她哄了出去。 众人走后,室内更加安静。王厚坐在床边,看着烟儿憔悴的面庞,越发生出怜爱,替她理理了头发,轻声叹道:“唉,烟儿,这次可真让你受苦了……”竟是说不下去,脑中思绪万千,想起与烟儿相处大半年的点点滴滴。 去年四月二十一日,自己从王乔洞出来连夜赶到芜湖,在那家早餐馆,因为太子盯着自己怀里的夜明珠,才认识了烟儿和庄姑娘。烟儿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外姓女子,自己当时被她误会踢了太子,受到大声责斥,餐馆里那么多人,弄得我狼狈地逃了出去。可是没想到在赭山上,再次遇到她们,庄姑娘一心想买下我的夜明珠,尾随到了客栈,后来我因为欣赏柳朝晖的直爽性子,觉得与自平大哥很像,便和他们结伴同去九华山。 一路上遇到九华西宗和尚的刁难,我暗中出手救了他们,记得在铜陵,烟儿与我结伴游玩天井湖,讲述小龙女的故事时,见她伤心不已,便知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任性率直,内心对她更生好感。后来从九华山下来,她吵着要去看阿呆,其实我何尝不知她对我也有好感,不然怎么会随我去老家,更不会在半汤客栈两人同住一室。 北京金台客栈的那些天,她常对我说,非常怀念在边王村无忧无虑、快乐自在的日子,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陪她去日照,在桃花教总坛的玉女峰上,赵晰将我推下峰顶后,我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然而我知道以烟儿敢爱敢恨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去日照、北京、普陀山、庐山和来福州的路上,天天与烟儿朝夕相处,我知道她离不开我,可我不也同样离不开她吗?正月十八在泰宁那晚,为解开老道姑封住的穴道,烟儿先是气我与李姑娘肌肤相亲,竟然不愿关灯便脱了衣服,还说如果我负心,她就死了算了的话,那晚我才真正了解烟儿在想什么,这也让我更加喜欢她。 想到这里,王厚抚着柳晗烟的头发,轻声道:“烟儿,你还记得在泰宁那晚你说的话?你说阿竹待我那样痴心,能不要她?带金妹妹去找华神医,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这辈子非我不嫁,不然还会随我们出海?又说我与李妹妹那样,她是个聪明人,会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烟儿,平时你总是嘻嘻哈哈的,那晚,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流露……” 忽然,王厚感到柳晗烟轻轻动了一下,赶紧打住,起身察看,只见柳晗烟睁着眼,直直地望着屋面,王厚循着看向屋面,并无异样,心里咯噔一下:真傻了?忙唤道:“烟儿……” 柳晗烟没有应声,半晌眨了一下眼睛,轻声问道:“书呆子,天要亮了?我们在哪儿,半汤客栈吗?”“不是,我们在福州。”听了王厚的回答,柳晗烟没有出声,半晌轻叹一声:“唉……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们在半汤客栈,看到你的衣服破了,帮你缝补却被针扎破了手。” 第180章 终点是启点 http://.biquxs.info/ 王厚知道她说的是去年五月份,在半汤客栈那晚的事情,心里不禁一喜,原来烟儿并没有失去心智,问道:“烟儿,你可记得你受伤了?” 柳晗烟嗯了一声:“我看到那个小叫化子好可怜,就给了他十几文钱,没想到他碗一抬……我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记得你抱着我,后来就一直做梦,身上好冷,结果到了半汤客栈,洗了温泉澡才好些。” 王厚呵呵傻笑:“烟儿,你晚上是洗了个澡,还是我帮你洗的。”“呸,又在胡说……哎,书呆子你可记得,那天我们在半汤客栈,我说有一只蜘蛛,你推门跑了进来?”“我当然记得,我当时还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结果你就拿毛巾扔我。”“嗯,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 沉默半晌,王厚问道:“烟儿,你肚子可饿了?我去帮你弄点吃的。”“不用,我不饿……书呆子,你刚才说泰宁那晚什么?什么见我流露?”“那晚我帮你解开老道姑封住的穴道后,你说了一大堆的话,都想不起来了吧?”“我说的话当然记得,反正不准你因为我欺负她们。” 王厚笑道:“那我就都娶了你们。”“呸,我才不会嫁给你……书呆子,我的衣服……你帮我换的?”柳晗烟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支支吾吾问道,见王厚点头,续道,“书呆子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声音越说越小,王厚知道她伤重才好,俯耳问道:“烟儿,你说什么?”忽然耳朵一疼,竟被柳晗烟用牙咬住,赶紧连声求饶,同时手呵进她的胳肢窝。“你这个坏东西,我现在一点秘密也没有了,咬死你这个坏东西。” 两人又闹了一阵,柳晗烟道:“书呆子,你也上床睡会吧,一会天就要亮了。”王厚此时精神放松,也确是有些困了,翻身上床,与柳晗烟共一个枕头,将被子盖好。王厚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柳晗烟啐道:“你还说?羞死人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王厚一惊,睁眼直见窗子外面已经大亮,烟儿还在睡觉,忙轻身轻脚地穿衣起来,开了门,周清竹、金敏慧和李智贤三人站在门外。“阿烟姐姐醒了吗?”周清竹边问边走到床前,只见阿烟姐姐用被子捂着脸,掀开一看,眼睛还是闭着,不禁有些焦急:“怎么还没醒啊?” 李智贤看了一眼,却咯咯笑道:“怎么有人脸都红得像苹果呀,王哥哥,你对柳妹妹做什么了?”柳晗烟伸手捉住李智贤,叫道:“李姐姐,你就喜欢胡说八道。” 王厚正准备出去洗漱,身后传来一声惊叫“阿烟姐姐,你终于醒啦?”跟后便是打闹嬉笑之声,王厚叹道:“这才安静没一天。”抬头见门外红霞满天,照得整个大院光彩夺目,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吃了早饭,杨帮主带着长老和十个手下来向王厚辞行,杨帮主曲膝欲跪,王厚赶紧将他扶住,再次提醒他:“杨帮主,你们身上带了不少宝钞,一路千万小心,防范人家投毒,如果碰到一个三十多岁,相貌普通,走路喜欢端着左手的人,更要特别小心,那人就是下毒之人。”杨帮主千恩万谢,一行十二人拜谢而去。 中午时分,樊舵主、周舵主如约而来。周舵主听说柳晗烟中了毒,脸色一变,看望之后心里才定下来。 樊舵主是第二次见到这位“王公子、昭毅将军”,这两天,周舵主将所知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此时樊舵主自然知道,眼前这位青年人不仅持有茶马黄金令,是帮主一心想招揽的人,还有盐帮帮主特使玉瑗,正是他从中调和了茶马帮与盐帮多年的宿怨;而且还在武林大会上夺得桂冠,被圣上封为昭毅将军,如此年轻有为,前途实在难以限量。 樊舵主心里怀着敬意,对王厚愈发毕恭毕敬,倘若他知道王公子手里还有圣上亲赐的羊脂玉扳指,见官都要大三级,不知会作何感想? 吃饭的时候,周舵主、樊舵主已经知道假冒盐帮送大红袍的那人,是万东园暗中请来的人,意图挑起两帮矛盾,内心自然忿恨,又听说昨天下午这两派联合经营的万东园被王厚、百合仙子端掉,潘会长武功被废、刘岛主生死不明、赖门主死在同伴的刀剑之下、知善住持自尽,两派元气大伤,震惊之余,心里才平衡了一些。 百合仙子道:“据潘会长交待,暗中施毒的,是云南高山积雪族的人,这个门派与我有深仇大恨,蛇毒是他们在试制新毒,一天不除掉他们,一天都不能掉以轻心……可惜马上就要出海,不然本仙子现在就要去剿灭他们的老巢。” 在座众人都见识过蛇毒的厉害,都觉得高山积雪族不好惹。王厚沉吟道:“我答应过雪山派的白掌门,出海回来后便计划去一趟云南,到时,我们再去找高山积雪族算账……陈舵主,你们已经确定出海了吗?” 陈舵主应道:“能随郑和船队出海,机会难得,可以和海外国家做些生意,我们的瓷器、丝绸、茶叶最受欢迎,利润丰厚,不过我没有接到总舵的通知,出不了海。”周舵主插言道:“据我所知,贵帮也有近百人出海,是西安分舵李舵主带队,他们在南京上船,带了不少玉器,呵呵……” 周舵主想起去年四五月份,两帮西安分舵为争得玉器的采购权,互不相让,各展神通,结果半路杀出个蓝天大侠,帮助盐帮获得了胜利。自己这一方损兵折将,差一点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所幸蓝天大侠没有痛下杀手,双方还议定半年内不得相互攻击。没想到那个蓝天大侠最终在武林大会上夺魁,与眼前的王公子共同化解了两帮多年积淀的矛盾。 王厚不知他在想这些,问道:“周舵主,你和樊舵主都出海吗?”周舵主回过神来:“是的,我们已经有八十多人在南京上了船,我和樊舵主准备再带些人,从这边登船。” 众人闲谈一番,商定今天已经二月初五,明天再休息一天,让柳晗烟恢复得更好一些,后天王厚六人、茶马帮二十几人、武当七子一行人动身赶往长乐县。 长乐设县始于唐武行六年(623年),取义“长安久乐”,太平港旧名马江。郑和之所以将其作为舟师驻泊之地、出海的起点,不仅因为它位于闽江的入海口,背靠大陆,有数个小岛屿屏障台风,加之水域宽阔,便于停泊海船,也可以就近取集饮用的淡水。此外,长乐素有“鱼米之乡”、“水手之乡”的美誉,能为二万多船上人员提供后勤保障,更能为船队招募人才提供保证。 二月初七傍晚时分,长乐县城外,一队人马缓缓而来,马队正中的一辆马车内,坐着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和百合仙子五人,王厚骑马伴在车厢右侧,经过两天的将息,柳晗烟恢复了许多。 早上与陈舵主辞别时,柳晗烟拉着陈茜的手舍不得松开:“陈姐姐,我回来后还走这边,到时你再教我如何转针和接针。”陈茜也拉着柳晗烟的手不放,周清竹道:“陈姐姐,干脆你和我们一起出海,好不好?”陈茜见父亲不点头,哪敢自己提出来。 陈舵主早早安排好马车,众人与周舵主、樊舵主会合后,马队出了福州城向南行进。长乐县距离福州不过八十里,时间尚早,茶马帮又拉着十多车的德化白瓷,众人赶得并不急,中途经过轮渡,直到天快黑时,才到达长乐城外。 一路上不时可见人成群结队地超过众人,王厚暗自担心有没有客栈可以住下,直听樊舵主道:“王公子,我们半个月前就预订了客房,只是现在增加了人,可能住宿条件要差些,只能将就几晚了。” 王厚忙道:“没事没事,有地方住就行,我刚才还在担心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县城都没地方落脚呢。”说话间,众人进了城门,樊舵主前面带路,在城北一处“水手客栈”门口停下,小二迎了上来,引导着将马牵进马厩。 水手客栈是县城最大的一家,一座四合的院落,院子中央有楼梯分别通向东南西北的楼上,楼梯铺着大红地毯。众人预订的房间有的在二楼,有的在一楼,王厚六人和武当七子被安排在二楼,茶马帮二十多人则住在一楼。 走进院落,王厚心情顿时轻松下来:自去年七月,日照航海大赛之后,时常提到出海的事情,特别年初从庐山下来,这一路上经历了很多波折,现在,终于平安到达了! 平安到达长乐,是这一段江湖路的终点,也是出海的起点。王厚不知道,后面将有更多的困难和挫折,而处在这样的困境和磨难中,他能不能很好地征帆江湖、弘扬道义? (第三卷完) 第181章 梅氏六兄弟 http://.biquxs.info/ 福州长乐,水手客栈。王厚搀着柳晗烟上了楼梯,周清竹抱着紫竹盆景亦步亦趋。忽在此时,“哗啦”一声似是椅子倒地的声音,紧跟着有人大声辱骂:“狗日的掌柜,不是说没有空房了吗?怎么他们来了就有空房?” 便听有人连忙答道:“各位师傅,他们半个月前就预订下了,小店真的没有空房了。”又一个声音粗声喝问:“什么早就预订了,尽糊弄我们,连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讲?”王厚摇摇头,知道现在城里住宿肯定紧张,这些人没地方住,自然要吵闹一番,正待上楼,忽听身后有人喝道:“那三个蒙脸的家伙,还不给我站住?” 王厚一愕:武当七子已经先上楼,柳晗烟被搀扶着走在后面,自己和李智贤、金敏慧戴着三人道笠,谁在叫自己?扭头只见快步走过来一人,大声责斥:“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蒙着脸干什么?房间我们订下了,你们快到别的地方去。” 那人长得膀大腰圆,见王厚六人都长得文弱,想吓唬他们腾出房间。王厚还没回答,就见周清竹抬腿踢了出去,那人躲闪不及,正中一脚,“哎呦、哎哟”地双手捂住裆部,不停地蹦着。 王厚睁圆了双眼,看着周清竹:“周长老,你怎么使出下流招式?”周清竹脸上一热,呸的一声:“我还以为他会躲开,没想到竟站着不动,没见过这么呆的人。” 那人的哎呦声引来正在室内与掌柜吵架的同伙,五个同样膀大腰圆的人跑出来,其中一人粗声问道:“老二,怎么了?”老二仍是不停地跳着,口中嘟囔:“踢中了老二,哎呦……”问话那人反应过来,骂道:“狗日的,竟敢踢我家老二的老二,作死啊!” 百合仙子已经按捺不住,一扬手一截钩吻闪着乌光,戳中那人腮帮,那人连声痛呼,拔出钩吻,腮帮子顿时肿了起来。王厚从他们的身手看出尽管长得结实,却丝毫不懂武功,正待出声制止百合仙子再次出手,忽见前厅跑出来五六个人,身着便装,悬着腰牌,怀揣铁尺和绳索。 其中一个瘦猴模样的人喝问:“什么人敢在长乐闹事?”抬头看到站在楼梯上的王厚,似是一怔,指着六个壮汉,“我们是长乐县衙捕快,竟敢在此吵闹,全都带走!”身后几人应了一声,六个壮汉见是官差,哪敢出声辩解,乖巧地跟着走了。 王厚见瘦猴站着不动,以为他要抓自己几人,正要分辩,却见瘦猴躬身问道:“阁下可是王爷?”王厚一愕,明白过来,反问一句:“你是王知府的手下?”“原来真是王爷,我们前天就得到通知,看到王爷这样的装扮,一定要重点保护,没想到小的有幸能在此遇上王爷。知府大人现在就在县衙,王爷可否让小的叫他过来?” 王厚好奇地问道:“王知府到县衙干什么?”“小的听说,知府大人是来挑选水手的,郑公公的船队需要补充好几千的水手,长乐号称‘水手之乡’,每次出海都会在这里挑选很多人。”见王爷认真在听,瘦猴接着道,“刚才的六个人大概是来应征水手的,可他们有眼无珠,竟敢惊动王爷,小的回去定要重重拷问。” 王厚看向百合仙子:“仙子,你那钩吻有毒吗?”百合仙子不意他会如此问,答道:“有毒,但不厉害,肿三天也就自然消了。”王厚略一思索,还是向她要了解药,递给瘦猴:“王知府既然有公干,那就不必麻烦他了,那六个人如果真是应征水手,就不要为难他们,看有没有地方让他们住下,这个解药让那人贴在腮帮上,立刻能解……好了,你去吧。”瘦猴应了一声,躬身退去。 六人上了楼,房间不大,却摆了两张床,显得很拥挤,像是临时增加的床位。王厚问道:“咱们六个人,只安排了三间房,怎么住呀?”李智贤道:“我和金妹妹一个房间,柳妹妹和周妹妹一个房间,你……” 王厚一愣:“我和仙子一个房间?”百合仙子娇笑一声,啐道:“想得倒美,本仙子一人住一间,武当七侠那边可能单出一人,你过去看看有没有床铺。” 王厚呵呵笑道:“那边肯定是莫七侠单出来了,还是仙子过去看看。”百合仙子脸上更红:“呸,一帮之主都没个正经,怪不得四个长老总是嘻嘻哈哈。”李智贤道:“要不这样,周妹妹与仙子同一个房间,柳妹妹伤重才好,王哥哥和她一个房间,也好照顾。” 柳晗烟扭捏了一下:“我的伤已经……快好了。”周清竹先是不乐意,此时明白过来,傻笑几声,进房将手中紫竹盆放到桌上,又将柳晗烟、王厚推了进去。自己则与百合仙子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刚关上门,便听到敲门声,问道:“谁呀?” “我。”是莫七侠的声音,周清竹嘻嘻笑道:“仙子,来客人了。”百合仙子开了门,只听门外的声音:“……仙子……我听说这里特产茉莉花茶,我想……我想去买些,好以后在船上用……可我又不懂茉莉花茶,所以、所以想请你一起……帮我看看。” 百合仙子迟疑了一下,应道:“好罢,莫七侠,你等我一会。”转身掩了门,对着桌子上的铜镜整了整头发,见周清竹注视着自己,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拉开门,和莫功下了楼。 就在他俩下楼没多大功夫,客栈里小跑着走来六个壮汉,其中一人还捂着腮帮子,六人上了二楼,粗声嚷嚷:“大好人在哪?蒙面的大好人在哪儿?” 王厚在房间内闻声一愣:听这声音像是刚才要自己让出房间的壮汉,怎么又跑来了?开了房门,果然是那六人站在走廊上,问道:“你们可是找我?” 六人见了,脸上都是一喜,为首的一人向王厚抱了抱拳:“我们兄弟六个就是本地的梅花镇梅北村人,长年和船啊海啊打交道,是水手,还懂得修船,所以大伙儿送我们一个外号‘梅风险’,意思是夸赞只要我们兄弟在,船就不会有风险。” 先前挨了周清竹一脚的老二说道:“我们弟兄已经三次跟着宝船出海,这次还是来应征水手,长乐一带的水手都认得我们,所以刚才我看你们娇生惯养,就想占了你们的房间。没想到大好人还是官府的人,不但没有惩罚,还交待衙役给我们吃好的住好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咱兄弟都没地方搁脸,所以我们商量后,就来向大好人陪个不是,任凭大好人打也好、骂也好。” 王厚这才明白过来,抱拳道:“原来如此,在下也要出海,今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六人慌忙抱拳:“不敢不敢,大好人以后要是有什么差遣,跟我们弟兄说一声,我们一定拼命照办。”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而去。 看着他们下楼的身影,王厚叹道:“这福建人脾气虽然大,但是知错能改,倒好相处。”听到柳晗烟在叫自己,应声进了房间,重新关上门。 接下来的三日,众人除了在水手客栈内饮酒作乐,就是在附近转转,购置一些今后船上生活的必需品,王厚每行一步,都有不少便装捕快远远地跟随,猜测定是王知府知道自己来到长乐,派人暗中保护。 这天下午,王厚为柳晗烟买来一大堆青山龙眼、桃源蜜桃,这些水果都是佳品,特别是青山龙眼,自宋代起就作为贡品,核小质脆味香,具有“纸上不沾湿,落地不沾沙”的特点,柳晗烟吃了直叫好吃。 周清竹一旁问道:“阿烟姐姐,你吃这么多,也不怕胖得走不动路呀?”柳晗烟瞪了她一眼:“这话下次不许再说,上次我们在什么东海酒楼,因为海鲜好吃,我说会胖得路都走不动,你说走不动就背着我,结果一出门,就给小叫化子害得真走不动路。” 李智贤笑道:“柳妹妹,你还是多吃一点,不然有人会担心的。”“什么担心?”柳晗烟诧异地望着李智贤,听她续道:“当然有人会担心呀,眼看岳父大人就要到了,要是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中了毒,说不定还会找人拼命呢。” 王厚搓了搓手:“哪个岳父大人就要到了?烟儿要嫁给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柳晗烟明白过来,白了王厚一眼:“凭什么要告诉你呀,哼,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让爹教训……”正说着,周舵主跑了过来:“王公子,船队来了、船队来了。” 众人心里一喜:船队终于来了!因为知道船队要在这里停留数日,所以几人也不急着退掉房间,兴冲冲地跟着周舵主前往太平港看热闹。一路上人头攒动,彩旗招展,临近太平港的一块开阔地上更是人山人海,忽然场中爆发一声雷鸣:“好!” 第182章 四海平波脚 http://.biquxs.info/ 众人听到喝彩声,快步走近围观的人群,原来是舞狮队在这里聚集。按当地风俗,每逢重要节日都会舞狮,每支舞狮队约十人,黄狮多为游玩戏耍,青狮则会表演一些高难技巧,若是两只青狮相遇则要较量武艺,分出胜负。 此时,场中两队青狮正在比武,不少黄狮在一旁不时做出洗面、打滚、蹂球的动作,围观的众人呐喊助威,口哨声伴着唢呐、锣鼓声传出多远。看来为了迎接郑和船队,长乐是做了精心的准备。 前方士兵手持白蜡枪站成长长的两排,一个个严阵以待,不准众人向前通行。王厚看到前方岸边站立好几排的人,身着绯、青、绿和杂色等不同颜色袍服,估计是专程前来迎接郑和船队的官员。 王厚向拦住自己的一个士兵打听:“大人,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让通行?”王厚这一招在福州府衙用过,称“大人”似乎很管用,果然那个士兵虽然板着脸,却还是答道:“宝船就要来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王厚又问:“我们是随船队出海的,如何才能上去?”“郑公公要在此驻扎数日,人、货上船都要凭路引、物引换取关牒……”正说着传来一阵轰动,众人踮起脚寻声看去,只见远处江面上驶来黑压压的船队,一柱香的功夫,船队逐渐靠近港口,那些船舶都非常巨大,桅樯林立云帆遮天,果真“巍如山丘,浮动波上”。 这么多的船,不知哪一艘才是烟儿父亲的,看来只有等到夜里,再上去挨个打探了,正在王厚暗自寻思的时候,从大船上下来一支队伍,走在前面一人约五十岁上下,头戴三山帽,身着红袍常服,比常人高出一头,眉目分明,行走虎虎生风,直听他朗声笑道:“哈哈哈……汪布政使、陈按察使、高都指挥使、王知府,各位大人辛苦了!” 站着的几排人同时躬身施礼,其中一人答道:“郑总兵辛苦了,郑总兵为圣上第六次远下西洋,扬我大明国威,劳苦功高,我等内心甚是钦佩仰慕,若不是事务繁多,恨不得追随郑总兵。”郑和的职务是钦差正使总兵太监,尽管喊他郑公公也是尊称,但此时称他郑总兵似乎更为合适。 王厚暗忖原来此人便是郑和!迎接的规格相当之高,郑和的官衔只相当于正四品官员,仅与王知府平级,比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这三个封疆大吏的官衔都要低,然而这三人全都到场迎接,可能更多的原因在于,郑和是当今圣上的红人。 郑和朗声大笑:“哪敢称劳苦功高,哈哈哈……这次,又要给各位大人添麻烦了。”寒暄几句,一行人簇拥着郑和向这边走来。快走近王厚时,王厚忽觉心头一跳,扭头望去,只见一道灰色身影,在围观众人头上轻点,快速向这边而来。转眼便到了跟前,跃过士兵,站到路的中间。 来人七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道袍,面容苍老,五官却很端庄,眼神之中闪着寒光,凌厉无比地看着郑和诸人。王厚不禁一怔:老道姑! 四周的士兵遭遇突变,此时方反应过来,手中长枪指向老道姑,只待一声令下,就会上前围攻此人。郑和率先停下,冷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拦住去路?”老道姑并不答话,仰头望天,缓缓道:“死鬼,你绝世的造船术,反倒成了他们耀武扬威的本钱,今天,我便帮你毁了!” 老道姑阇玉梅自陈友谅战败后,被朱元璋纳为爱妃,在朱元璋的软硬兼施之下,她自己又有孕在身,为了保住血脉只能答应。在后宫忍辱负重二十八年,直到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她的儿子、八皇子朱梓被人告密,纵火**后,阇玉梅才逃离皇宫。 郑和虽然身为太监,但他本名马三保,生于云南咸阳世家,十岁被俘成为太监,一直在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府中,后来“靖难之变”屡建战功,才被朱棣赐郑姓,改名为和,因此并不认识眼前的阇妃。此时,郑和闻听老道姑此言,不禁一愣,再次喝问:“你是陈友谅的什么人?” 王厚知道老道姑是陈友谅的妻子,对船队极为仇恨,从鄱阳湖到此就是想毁掉海船,武功又极为厉害,见她一边说,一边缓缓抬起手,赶紧出声提醒:“当心,‘恨别点穴手’!” 老道姑闻声略一迟疑,只是现场人太多,她无暇寻找谁在说话,向前弹指而出。郑和听到王厚出声提醒,虽然不知“恨别点穴手”是什么武功,但他能在靖难之役中,身经百战,屡立奇功,自然武功高强,反应迅捷,趁老道姑迟疑之际,伸手一震,将身后众人全部推开,双手护在胸前,不退反进,冲向老道姑。 老道姑岂容他近身,撤步后退,再次弹指而出。郑和听到嗖嗖的指风,不敢托大,侧身长袖一挥,两股力道相击,低头发现袖口被洞穿拳头大的一块!他一生只佩服朱棣的武功,此时见老道姑的指风凌厉,看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不禁冷汗渗了出来。 两人电闪雷鸣之间已经拆了三十多招,郑和的袖口上千疮百孔,不时回踢一脚,老道姑则边打边退,四周的士兵先前根本就插不上手,此时见老道姑逐渐后退,一个个跃跃欲试,希望能立得头功。 王厚却知道四周士兵处境非常危险,一旦老道姑战胜郑和,就会对四周的士兵下手,倘若被她的指风击中,可能不像烟儿她们只是穴道被封,而是直接穿胸而过!见后面的三个封疆大吏正集结人马,情知形势越来越糟,当下顾不得多犹豫,纵身掠到场中,站在郑和、老道姑两人的中间! 老道姑指风已经弹出,郑和的长袖也同时拂出,王厚早已防备,双臂张开,身体微侧,“有术可分风”将袭来的两股力道引向两侧,砰的一声,发出雷鸣般的气爆,老道姑、郑和同时倒退一丈方才站稳,哇的一声吐出鲜血,王厚也被震得连退三步。 围观众人但凡稍懂武功的,无不变色:场中两大高手激斗,即使是绝世高手,也不敢拉架,而眼前的蒙面人竟然站在两人中间,生生接下两人的攻击,击退打斗的双方!虽然蒙面人也被震退三步,看不见什么神情,但看他站立的架势应当无碍。 就在场外众人惊诧之际,郑和、老道姑也在运功调息。老道姑见是丑小子,明白今天已经无法得手,只是过了今天,恐怕防守会更加严密。她情知擒贼先擒王,只要除掉郑和,这些船舶无人指挥,自然不战自毁!她本来还想趁郑和才下船,防守相当较弱,给予出其不意的一击,没想到让王厚搅黄了。 老道姑擦了一把嘴上的鲜血,厉声叫道:“丑小子!老身再来领教!”一指弹出,同时身子跟进,向王厚冲了过来。有了刚才的教训,王厚怕伤及无辜,不敢再使出“有术可分风”,也不愿对老道姑痛下杀手,手上一式“天与水相通”将袭来的指风引到双掌之间,再向上一推,“舟去行不穷”指风呼啸着冲天而去,脚下运起“踏风步”避过老道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老道姑本意不在攻击王厚,而是想以王厚“有术可分风”的力道,借势前冲,再给郑和一击!谁知王厚并没有如她所料,使出之前几次的招式,而且避让的速度更出乎她的意料。老道姑冲向郑和的速度稍失偏颇,高手对决,容不得一丝失算,她在全力冲击之下,招式已经用老,被郑和拂袖化解,避让不及,反挨了郑和一脚! 郑和的武功以腿法见长,在靖难之役中便以腿法横扫敌军,尤其是前五次下西洋、长达十年的海上生活,更将“四海平波”脚法领悟至第七重,离最高境界仅差二重,一脚踢出,以腿风压海风,令四海平波,固然有些夸大,却绝非一般武林高手可敌。 “拳打三分,脚踢七分。”郑和今天遇到的是老道姑,“恨别点穴手”胜在可以远距离突袭,使得郑和难以近身相搏。此时,老道姑挨了一脚,只听得咔嚓数声,想是身子多处受伤,疼痛彻骨,身在空中,她一指向郑和弹出,情知大势已去,拼着最后的力气借势再起,向江边落去。 郑和岂能轻易放过,双袖一拂,紧随其后,再次踢出一脚。王厚心中不忍,大叫一声:“放过她!”可是老道姑本已受了重伤,去势已缓,后背挨了一脚,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滑出多远,鲜血狂喷不止。 郑和听到蒙面人出声阻止,这才收腿落下,不知蒙面人为什么要放过她。老道姑趴在地上,奋力撑起身子,向前爬行。王厚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飞身上前,双手连使“有术可分风”将围上来的士兵逼退。 第183章 相逢千里外 http://.biquxs.info/ 大约爬出五丈,老道姑终于体力不支,双手一松,趴在地上,突然又抬起头,喃喃道:“死鬼、死鬼……我来了……”王厚猜测她危在旦夕,赶紧蹲下身,扶起她,唤道:“老婆婆……” 老道姑又吐出一口血,半晌似是清醒过来:“丑小子……抱我……上船。”王厚明白过来,猜想她可能出现了幻觉,难道是觉得陈友谅在船上?知道她时间已经不多,当下将她抱起,飞快冲向江边,几个起伏,跃上四层楼高的宝船。上了船,王厚一掌拍退围上来的官兵,按照老道姑的要求,让她侧卧在甲板上。 老道姑伸出枯瘦的右手,抚摸着木板,轻声自语:“死鬼……我来了,死鬼,咱们分开都五十九年了,可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原想将这些船毁了,让你泉下得安……咳、咳……” 老道姑连声咳嗽,吐出大口鲜血,王厚忙劝道:“老婆婆,这些船来自陈王的造船术,正是陈王功绩的见证,让它留名天下不是更好吗?” 老道姑眼睛迸出一丝亮光,柔声道:“对,死鬼,丑小子说得有些道理……那一年,你被人追杀到鄱阳湖边,是爹爹和我救了你……你虽然比我年长二十四岁,可我就是被你英俊非凡的气质吸引……在船上,我们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老道姑声音渐渐变得弱了下去:“跟着你,打了很多胜仗,虽然最终败了,我也受尽欺辱,可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你可知道,咱们的孩儿,我没能带好他……可他跟你一样有骨气,二十七岁那年,他被人告密,见报仇无望,纵火**……” 又咳出几口鲜血,老道姑突然大笑一声:“俊儿,为师等不到你了……死鬼,我来陪你了……”身子一挺,手指在甲板上划出很深的印子。王厚用手探了探,已经没了气息,沉默半晌,才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有人问道:“阁下是什么人?”王厚回过神来,见郑和还有四人站在自己眼前,其中一人是王知府,另外三人是郑和先前所说的汪布政使、陈按察使、高都指挥使。 王厚猜测王知府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们,或者是自己的武功震慑了他们,否则,尽管自己刚才为郑和解了围,但见自己两次逼退士兵,恐怕也不会这样客气。 王厚不愿多说,从怀里取出羊脂玉扳指,递到郑和面前。除王知府外,四人身子都是一震,郑和在朱棣身边多年,更是熟悉此物,慌忙跪了下来。王厚伸手扶起:“郑总兵,不必如此……在下只是作为太阳教的长老出海,还望总兵多多关照。” 郑和一怔,暗道怪不得临行前,圣上没有对我说过要派钦差随船出海呢,原来是另有缘故,只是此时也不好多问,便道:“太阳教?是不是山东日照的太阳教?原来……”说到这里郑和却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人。 王厚见他吞吞吐吐,反应过来,取下道笠,笑道:“郑总兵,在下姓王名厚,虽然侥幸在去年的京城武林大会上夺得名次,却还是武林后生,郑总兵不妨直呼姓名。” 郑和心头剧震,北京武林大会时,他虽然在南京忙着筹备出海,却非常关心比武的结果,获悉王厚、朱自平两人是最终的胜者,分别被封为昭毅将军和明勇将军,原来眼前这人便是昭毅将军,怪不得武功如此高强!想到这里,忙躬身道:“原来是昭毅将军,久仰久仰!王将军,太阳教柳教主在后面的宝船上,我这就派人请他过来。” 王厚心头暗喜,沉声道:“郑总兵一路辛苦还有公干,就不必耽搁了,我与柳教主多日不见,一会前去拜望,就不和各位大人同行了……对了,郑总兵,在下还有五位朋友要随船出海,不知能否答允?” 郑和忙道:“哪里哪里,王将军能随船出海,是郑某的荣幸……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将军了,我让人带将军前去见柳教主,船队计划在此停靠三日,补充人员和淡水食物,我明天再去拜访王将军……这腰牌先赠与将军,可通行所有船只。”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一块前窄后宽,浑圆形的乌木腰牌,又命身后一人取来五张空白关牒,这是上船的通行证,交与王厚自行填写。 王厚接过,看着倒地身亡的老道姑,又道:“这位老道姑虽然多次为难在下,刚才竟敢偷袭郑总兵,实在不能轻饶,只是她既然死了,还请郑总兵、各位大人看在她年迈的份上,将其火化罢,然后请王知府命人将她的骨灰撒入鄱阳湖,也算给她一个圆满了。”王知府连声答应,命人将尸身抬了下去。 王厚见岸边人山人海,寻思着等这些人离开后,再去寻找烟儿她们,当下与郑和一干人拱手道别,看着他们下了宝船,不一会,岸边的人也随之散去大半,这才信步下了宝船,走向先前所站的地方,果见柳晗烟等人还被士兵拦在原地,不许靠近宝船。 不等王厚开口,一直跟在身后的武官对兵说了一句,士兵赶紧后退几步,让出一条通道。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百合仙子五人跨了过来。王厚对武当七子、周舵主和樊舵主众人道:“你们先回客栈,我们要上船拜见烟儿的父亲,一会就回去。” 柳晗烟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父亲,当真归心似箭,撇下众人向前跑去,周清竹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跑了上去。王厚问了武官的姓名,知道他叫唐敬,是船队的左都指挥,将近四十岁,生得伟岸英俊,对船队情况很熟,介绍起来如数家珍。 通过他的介绍,王厚方得知,船队士兵二万五千八百人,各级官员包括都指挥、指挥、医官医士、内官内使、翻译,还有外国使臣、江湖人士一千八百六十人,共计二万七千六百多人。 船舶有五种规格,第一种最大的称为宝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九桅悬挂十二张帆,可载一百六十万斤,容纳一千人。 第二种是马船,长三十七丈,宽十五丈,八桅,主要运载船员所携带的马匹以及大量的货物,同时也能用于快速战斗。 第三种是粮船,长二十八丈,宽十二丈,七桅,船上载有大豆、面粉、小米和大米等食物,存放大量的淡水桶,至少能保证海上一个月的生活,然后停岸后增加补给。 第四种是坐船,长二十四丈,宽九丈,六桅,平时载人和居住,作战时装载官兵,用于将领指挥作战。 第五种是战船,长十八丈,宽六丈,五桅,是最为机动灵活的作战船只,配有火器。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一艘宝船前,只见柳晗烟、周清竹东张四望,柳晗烟虽然在海边长大,何曾见过这么大的船只,船体分为四层,船头和船尾之上又分别建有二、三层,称为艏楼和艉楼,用于指挥和瞭望。柳晗烟和周清竹手挽手,不知该往哪儿走,唐敬领着几人到了跟前,沿着搭出来的宽大跳板进入舱内。 众人仿佛进入一座庄院,里面十分宽敞。刚才老道姑的出现,场上三人尽管打得激烈,却并未闹出多大动静,所以船上人员似乎没有察觉,很多人在忙碌着,柳晗烟看到不少太阳教的弟子,只是无暇过去说话。 唐敬带着几人上了第三层,宝船体式巍然,底尖上阔,因此第三层较之第一、二层更加宽敞。还没走出几步,柳晗烟忽见一道灰影向自己扑来,一惊之下向旁避让,原来是条尺许长的蜥蜴,不禁大声叫道:“太子!你怎么在这儿?” 太子一折身,再次扑过来,柳晗烟一把抱起它,开心不已。太子伸出长舌头,舔了舔柳晗烟的脸,又转过头骨碌骨碌地看着王厚。 走到一处房间前,几人停下脚步,唐敬正准备敲门,柳晗烟已经一把推开门,然后大声尖叫:“爹!”王厚探了探头,见烟儿搂着柳教主,又蹦又跳,忽然又哭了起来。 柳教主呵呵笑道:“烟儿,你长高了……哭什么呀?”房间里,柳朝晖、庄昭雪两人则站在一旁傻笑。柳晗烟去年八月十日离开日照,已经整整半年没有见到父亲,此时见了自然激动不已。而柳教主也一直宠爱和牵挂着女儿,毕竟烟儿还没有单独出过门,父女俩在千里之外相逢,远比他乡遇故知更令人高兴。 父女俩亲热罢,王厚忙上前见过柳教主,又将身边的唐敬作了介绍。柳教主当然认得唐敬,是两个都指挥中的左都指挥,官职很大,不过一路上都板着脸,现在却如此谦恭,情知是王厚的缘故,当下躬身一礼。 唐敬抱拳回礼,又向王厚躬身道:“王将军,你们谈,下官还有其它事情,就不打扰了,如有需要请随时吩咐。”王厚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直惦记在心的事情。 第184章 又遇潘会长 http://.biquxs.info/ 王厚忽然想起不知道朱叔叔、自平大哥和道枫有没有随船出海,这么多艘船寻找起来也很困难,问道:“都指挥,你有没有船队人员名册?如果方便给我一份。”唐敬忙道:“有有有,一会我抄一份送过来。”王厚道了谢:“我们一会还要出去,都指挥事情多,不必亲自送来,派人送到这儿即可。”寒暄几句,将唐敬送出房间,转身将房门关好。 周清竹原就认得柳教主,上前行了礼,柳教主在航海大赛后,天天和大痴道长喝酒,此时听说他因为不可大师受伤,未能出海后,感叹不已,只道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和道长再喝两杯。 李智贤、金敏慧和百合仙子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柳教主,行了礼后不知该说什么,柳晗烟将她们拉到一旁,与庄昭雪叽叽咕咕,几个人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这边,柳教主对王厚道:“小伙子……我该称呼你王将军?没想到你一直隐藏着武功,这次路过桃花教,听林教主说,是你暗中帮助我赢得航海大赛;又在天下群雄面前,代表我们太阳教参加武林大会,赢得最高荣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王厚答道:“林姨称我为厚儿,如果教主不嫌弃,也叫我厚儿好了。教主千万不要说谢,航海大赛也好,武林大会也罢,我都从中收获了很多,如果说感激也应当是我……”话没说完却被柳晗烟打断:“书呆子,快过来!” 王厚冲柳教主笑了笑,走向里间,只见两个三十岁左右,长得粗糙的女子迎了出来,王厚一愣:怎么里间还有他人?忽听其中一人笑道:“王哥哥……” 听声音,王厚才反应过来,原来庄昭雪已经将李智贤、金敏慧易了容,她俩这么多天一直戴着道笠,此时再也不用蒙面,都觉得如释重负,金敏慧更是开心不已:“王哥哥,能认出我们吗?” 王厚还没答话,便听百合仙子赞道:“庄姑娘的易容术真是高明,什么时候能教教我们?”庄昭雪道:“刚才烟师妹说了,仙子是天香宫的宫主,久闻天香百合针是天下有名的暗器,一直心怀仰慕,有机会倒想向仙子请教。” “你们就别客气了,反正今后在船上没什么事,你们就互相请教好了。”柳晗烟在一旁打断她们的说话,“我们该回客栈了,不然有人会担心仙子的。”李智贤一旁问道:“咦,谁会担心仙子的呀?”周清竹嘻嘻笑了起来:“我猜肯定就是喜欢喝茉莉花茶的那位。” 百合仙子知道她们拿自己说笑,故意叹了一口气:“唉,好苦啊,以后在这船上,要是有人再想晚上和帮主说悄悄话就难啦。”金敏慧一旁问道:“咦,谁和帮主说悄悄话呀?……咯咯……”话没说完,已经被柳晗烟抱了起来。 几人打闹了一会,看时候已经不早,准备返回水手客栈。柳教主因为还有事,这次太阳教弟子来了五百多人,全部在这艘宝船上,很多事务需要处理,也不便离开,只让柳朝晖、庄昭雪随六人一起去游赏长乐。 太子已经跃进柳晗烟的怀里,这次柳教主经过桃花教时,太子死缠着庄昭雪不放,这才将它带了过来。一行八人下了船,夕阳的余辉将船舶在岸边拉出很长的影子,众人行走在阴影中,只觉得自己渺小得微不足道。 柳晗烟与王厚并排行走,此时忽然想起老道姑,王厚将老道姑临死前的情形说了,众人都唏嘘不已,仿佛看到六十年前,在鄱阳湖中的一条小渔船上,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与一个四十岁的男子对天盟拜的模样。 柳晗烟气道:“书呆子,你为什么要杀了她?”王厚一愕:“你当时不都看到了,我没有杀她。”柳晗烟哼了一声:“要不是你出手,说不定她还不会死。”“她的恨别点穴手非常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边上围着那么多人,若是被她点中,必死无疑,我能不出手?”“哼!说不过你……”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回头看去,只见打远处走过来二十多人,正中间一人五十多岁,长髯飘飘;他的两侧一人四十岁左右,身子低矮板实;一人三十多岁,瘦瘦高高。 王厚认出三人是盐帮真定分舵的孟荣、淮安分舵的正副堂主菜包子和竹竿,哈哈大笑,走上前抱拳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孟舵主,听说李舵主也来了?有没有见到我自平大哥?” 王厚的道笠连同李智贤、金敏慧的道笠全部放在船上,对方先是一愣,待看清后,孟舵主喜道:“王将军,原来是你呀,我们在南京寻找你好多次,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朱将军和李侄女没有出海……朱大侠呢?道枫的伤好吗?” 北京武林大会之后,王厚就知道大哥并不打算出海,计划春夏之际,要和李静兮一起去北方建州左卫,拜会猛哥帖木儿,同时去看看塞外风光,不过此时确定大哥没有出海,仍有些失望。 王厚听出孟舵主问的朱大侠是朱叔叔,武林大会前,朱叔叔和道枫在盐帮真定分舵住了半个月,答道:“道枫伤已经好了,年前就和朱叔叔一起回九华山,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出海,今天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船队,这么多的船,也没办法寻找。” 王厚与菜包子、竹竿子两人可谓不打不相识,先是和柳晗烟在去日照的路上,跟他们发生矛盾,后来陪道枫去普陀山疗伤,路过桃花笑酒楼时再次遇到,王厚拿出盐帮帮主特使的蓝白玉瑗,惩戒了他俩和宋堂主。此时菜包子、竹竿赶紧上前行礼,王厚问了声:“两位别来无恙?”两人吓得一哆嗦,连声道:“多谢特使关心。” 孟舵主听说过其中过节,一旁解围:“王将军,我们这次是西安分舵的李舵主带队,我协助他,总共来了一百零六人,全部在‘天权’号马船上。”王厚前些天听茶马帮周舵主说过,盐帮由李舵主带队,孟舵主与李舵主私交甚密,而李舵主又是大嫂李静兮的四叔,有机会应当去拜访一下。点了点头,问道:“孟舵主这是要去哪儿?” 孟舵主道:“我们想去城里转转,顺便再买些东西。”“现在城里人很杂,官差也多,孟舵主可要小心……我们在‘天柱’号宝船,到时再联系。”王厚等人与孟舵主同行一段路后,与他们分手,向水手客栈而去。 远远看到客栈门口停着十几辆马车,樊舵主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周舵主站在旁边。王厚心里咯噔一下:那人的身影很熟悉,虽然佝偻着身子,却一眼看出是潘会长!……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六个女子在后面正有说有笑,见王厚停下脚步,也都停了下来。柳晗烟问道:“书呆子,怎么了?”王厚轻声自语:“潘会长……我们要不要上前去?”百合仙子道:“真是他,奇怪,他被你废了武功,还想出海?” 柳晗烟咬着牙道:“我真要找他算账,没想到他倒送上门来,书呆子,我去杀了他。”“烟儿,不可冲动。”王厚拦住柳晗烟,他的内心对潘会长还是存有愧意:虽然万石会和东山岛作恶多端,可赖门主毕竟因自己而死,刘岛主是生是死还不得知,知善住持当场自尽,自己一怒之下又废了潘会长的武功,重挫了万东园,此时见他佝偻身子,还真不忍心面对。 柳晗烟见王厚犹豫,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虽然自己差点被潘会长毒死,可真要让她上去动手杀人,也下不了手。李智贤道:“看他的样子,像是有求于樊舵主他们,王哥哥,如果能帮忙,你就帮帮他吧,我们装作不认识,直接进客栈等你。” 王厚点点头,径直走了过去。只听潘会长低声道:“樊舵主,鄙帮遭遇变故,刘岛主又受了重伤,实在出不了海,其它货物都能退,唯独这批景德镇瓷器退不掉,还请你看在同为福建……武林的份上,拉我们一把。” 樊舵主解释道:“哎呀,潘会长,我已经说多少次了,我们自己带了很多货物,去的人也不多,突然增加这十六车,恐怕照顾不过来。”周舵主看到王厚过来,正准备说话,却见他摆手,反应过来,当即闭口不说。 潘会长仍低声恳求:“樊舵主,实在不行的话,就减少一万两,十四万两转给你们,怎样?”王厚看看那些马车很眼熟,原来是鄱阳帮的那批货物,明白过来:六天前,潘会长与刘岛主两战两败,分别败给烟儿和阿竹,最终以十五万两收下这批货物,现在他自己无法出海,想以十四万两转给茶马帮。 王厚见他低三下四,与当初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心里更是不忍,开口道:“樊舵主,这批货物若是出海,能卖到多少银两?”樊舵主这才注意到王厚走了过来,潘会长闻声扭头望去,脸色一变,口中嚅嗫:“王将军?” 第185章 公主的魔杖 http://.biquxs.info/ 武林大会之后,潘会长几次遇到王厚都是蒙面,此时听口音像是绝情帮主,却不敢断定。王厚一抱拳:“潘会长,实不相瞒,在下就是绝情帮主。”潘会长并不惊讶,只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转身便欲离开,却听王厚又道,“潘会长,请留步!在下并无恶意。” 潘会长停住脚步,哑着嗓子道:“王将军,你不用多说,这几天我真是度日如年,知善住持与我相交多年,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他一掌击在胸口,喷血倒地的模样……之前种种,的确是我做得不对……”说到这里,他竟然有些哽咽,身子佝偻得愈发厉害。 王厚叹了一声,又问道:“樊舵主,这批货物如果出海,能卖到多少银两?”“瓷器的品相如何,我还没细看,如果真是景德镇瓷器,一车大概能卖一万两。” 王厚寻思十六车可卖十六万两,应当差不多,之前鄱阳帮也估计可卖到十七万两,便道:“既然如此,还请樊舵主让这批货物收下罢,按十六万两付给潘会长,就当是帮他个忙……不知樊舵主意下如何?” 樊舵主略一迟疑,便听周舵主说道:“王公子的话,我们当然要遵照,樊舵主,是不是担心银两带的不够?”樊舵主见周舵主如此说,仅存的一丝顾虑完全打消,忙道:“十六万两不是小数字,潘会长,我们身上没带这么多宝钞,这样,我修书一封给你,你去找吴副舵主,让他设法筹集,可好?” 潘会长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他已经打定哪怕再降一点价钱,也要将货物转出去的主意,甚至甘愿等他们海外回来再拿钱,对现在这个结果自然非常满意,当即拜谢众人。不一会,樊舵主写好书信,潘会长慎重收好,又向王厚深深一拜,带着手下四十多人缓缓离去。 王厚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想到如此一来,他除了拿回原先付出的十五万两外,还能赚得一万两,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却不知其中已经埋下了很大的祸害,以至于一年多后,对今日所做之事后悔不已。此是后话。 进了客栈,在王厚的介绍下,柳朝晖、庄昭雪与樊舵主、武当七子一一见过,他俩与周舵主在北京时便认识,武林大会之后,盐帮在紫气阁大宴宾朋,柳朝晖还与周舵主同在一桌,此时重逢,感觉格外亲切。庄昭雪很喜欢周訬婧直爽的性子,得知她没能随其父一起出海,未免有些遗憾。 闲谈几句,王厚等人回到房间,取来笔墨,准备填写空白关牒,没有关牒将无法上船。在填写李智贤、金敏慧的名字时,停了下来,不能写她俩真实姓名,想起在天津卫时,自己情急之下,称呼她俩为砖头、石头,索性分别写上“李砖”、“金石”。 柳晗烟扑哧笑道:“阿竹妹妹,上次在天津卫,我问你们白鹿观要不要盖房子,你还记得吗?有现成的砖头、石头呢,”周清竹嘻嘻嘻地笑了起来:“王哥哥真能给人乱起名字,李姐姐和金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被他写成砖头、石头了。” 百合仙子闻声凑了过来:“哪个长得漂亮呀?快让我抱抱。”李智贤、金敏慧此时被易容成相貌粗糙的农妇模样,哪里谈得上漂亮,金敏慧知道她故意说笑,粗声道:“仙子,我来抱抱你。”李智贤则一推金敏慧:“莫七侠,真是羞死奴家了。” 众人哄堂大笑。王厚笑道:“仙子,你本名叫什么?”百合仙子一怔,半晌叹道:“本名?自打十年前师父收留我,进入天香宫后就一直没用本名了,帮主,我本姓袁,你随便填一个名字吧。” 王厚正想着写什么名字,柳晗烟道:“书呆子,这有什么犯难的,就叫袁七好了……袁七对莫七,多好。”王厚见百合仙子没有反对,便填上“袁七”,将关牒交与各人妥善保管,一旦丢失将无法上船。 晚上,众人边吃边谈,虽然客栈里人声嘈杂,却丝毫不减对出海的向往,这些人中,周舵主、樊舵主出过两次海,其他人则是第一次出海,因此对大海那边是什么样子,好奇之中甚至带着几分迫切。 晚饭后,柳朝晖和庄昭雪因为没有住宿的房间,便准备返回宝船。绝情帮五人本就打算看看夜景,顺便送他俩回船,百合仙子不知去了哪里,当下七人走出客栈,往港口踱去。 一路上灯火通明,半轮明月高悬,路两旁的开阔地带都搭建了很多简易帐篷,想必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长乐县难以承受,不少人便结伴在露天歇息,各种方言不时从帐篷内传出,显然来自四面八方。 王厚问道:“柳兄,你如何看郑公公的第六次出海?”柳朝晖没想到他有如此一问,迟疑片刻,答道:“我爹多次说了,我们随船队出海,扬我大明国威,也将展示太阳教的威名,而且王兄弟你看,这么多人聚集这儿,让我想到了上次的武林大会。” 柳晗烟道:“是啊,这么多人,真热闹,我和阿竹妹妹没想过什么威啊风的,只要好玩就行,李砖、金石,你们说呢?”金敏慧道:“我们想的更简单,跟着帮主,他到哪儿我们就到哪儿。” 王厚道:“今天下午,老道姑拦住郑总兵,说造船术反倒成了耀武扬威的资本,虽然是她的气话,但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么多船,而且还有很多战船,又不是打仗,为什么要这么大规模?” 李智贤说道:“我觉得现在是内心最安稳的时候,即使在庐山那些天,先是佛灯、然后又想着赶到这边,这一路上就没有消停过。船队眼看着就要出海,真有一种置身江湖却没有江湖纷扰的感觉,你刚才考虑的事情,反正我们出海后就能明了,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徒增烦恼。” 李智贤的话,道出了几人此时的心情,确实下午在港口,看到庞大的船队和恢弘的场面,内心一直想着出海的事情犹如一块石头落地,踏实了许多,也平静了许多。尤其是此时海风吹来,春意盎然,亲朋好友在此相聚,不禁心旷神怡。 王厚正要说话,忽听远处有女子的声音:“你别,跟着我,我不用你管。”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现在人这么多,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好。” 王厚一怔,这两人的声音都很些耳熟,借着灯光回头看去:男的生得浓眉大眼,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古里国王子弗罗兹;女的刚过二十岁的年龄,一身黄衣,瑰姿艳逸,正是阿丹国公主乔琳。 王厚对这两人印象非常深刻,在北京武林大会第二轮,朱自平、道枫、王厚分在三个小组,与王厚同在第三小组的,便是古里国(今印度南部)王子弗罗兹、阿丹国(今也门)公主乔琳、忽鲁谟斯(今伊朗)世子贾米。 王厚第一场对眼前的弗罗兹,他的武功叫“卡拉里帕亚多”,搏击刚健有力,加之习练瑜伽,协调性极好,动作往往出其不意,招式怪异,王厚看清他的出招规律后,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他送到台下。 第二场对乔琳公主,她的魔杖伸缩自如,王厚以一把折扇使出“天与水相通”,将魔杖的光芒吸引过来,使得折扇熠熠生辉;并且还差点以相同招式点中她的胸部。当时,因为道枫被通巴所伤,王厚没有心情和对方久缠,借着她冲来之势,一式“舟去行不穷”将她送到擂台之下。 王厚怀里还收着乔琳公主赠送的魔杖,是他击败通巴帝师后,乔琳公主上来祝贺,伸手将魔杖塞给王厚,又顺手夺过他的折扇,展开看了看,摇了摇后笑道:“你,骗子。”却又拿着折扇转身走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碰上他们,看这架势,莫非是弗罗兹王子喜欢上了乔琳公主?不过乔琳公主似乎对他的关心并不领情。 就在王厚浮想翩翩的时候,弗罗兹王子和乔琳公主已经走近,见众人看着自己,弗罗兹扫了一眼,斥道:“看什么?”乔琳公主却一眼认出了王厚,上前几步,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激动:“你,骗子?怎么会在,这里?” 王厚没想到乔琳公主能认出自己,暗道是不是她后来发现折扇太烂,所以一直记在心里?略一迟疑,从怀里掏出魔杖,准备还给她。王厚多次研究过魔杖,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拇指粗细,韧性十足,抖开长达两尺,缩起来不足四寸,此时摊在手掌上,泛着银光。 弗罗兹已经认出王厚,他那天被王厚莫名其妙地推下擂台,心里一直不服气,此时听乔琳说他是骗子,明白过来:乔琳的魔杖原来是被这小子骗走的!冷哼一声,右手向左一伸,又向右一扭,突然抓向王厚。 第186章 你是他亲娘 http://.biquxs.info/ 王厚早就觉察弗罗兹眼光中的不友善,见他抓过来,将魔杖顺势一抖,倏然增长两尺,杖尖反点对方手腕。弗罗兹不意对手变招如此迅速,所幸他习练的瑜珈已达随心所欲的地步,右手再一扭,收了回去,脚下同时后撤一步。 王厚知道他的招数,翻手将魔杖斜指向下,弗罗兹的腿已经抬起,正要踢出,发现对方不仅守住门户,还等着自己踢上去,赶紧中途将脚收回,不意收势过急,脚下一个趔趄,踉跄几步。此时,弗罗兹才清楚对手上次赢自己不是全凭运气,当下一拉乔琳便要离开。 乔琳武功不在他之下,见他伸手过来,已经侧身避让一旁,口中略带愠意:“你,干什么?”“这些人难缠,我们走。”“要走,你自己走。”弗罗兹听了她的话反应过来:乔琳是坚持想要回自己的魔杖,只是自己说过要走,眼下进退两难,呆立片刻还是转身快步离去。 王厚收了魔杖,乔琳公主却两眼闪着亮光,冲王厚翘起大拇指:“你很厉害,一招打败他。”王厚呵呵笑道:“是魔杖,很厉害!”乔琳嗔道:“又学我?”王厚将魔杖递到她面前:“还给你。” 乔琳伸手推开,兴奋地说道:“刚才那招,有空教我?北京没见你,南京没见你,我以为你,不出海了,能遇到,很好。我在‘天元’,你在哪?” 王厚想征求烟儿她们的意见,要不要告诉乔琳自己在哪艘船上,回头才发现几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开,站在远处说着什么,慌忙道:“我在‘天柱’,现在有事不能谈了,再见。”转身就向柳晗烟跑过去,却听后面乔琳追上来,大声问道:“什么?你等等,没听清,‘天柱’还是‘天枢’?” 柳晗烟应道:“公主,他在‘天柱’,有空经常过来玩。”乔琳一点头:“嗯,我记下了,你是他亲娘?”众人一愕,柳晗烟又没有易容,那么显老? 李智贤反问一句:“什么叫亲娘?”乔琳公主展颜笑道:“亲娘就是,他是你相公,你是他,亲爱的娘子,又叫新娘。”众人明白过来,全都哈哈大笑,王厚冲着柳晗烟喊道:“亲娘!”柳晗烟啐了一口:“我没你这么大的孩子。” 众人说笑着已经走到“天柱”号宝船前,柳朝晖、庄昭雪向守船士兵出示关牒后,上了宝船。王厚五人准备返回客栈,乔琳问道:“骗子,你去哪?”王厚脸上一窘:“公主,我不是,骗子……”柳晗烟一旁打断:“公主叫的没错,他就是骗子。我们要先回客栈,公主有空常过来玩,省得有人天天对着魔杖犯呆。” 李智贤道:“公主,要不要骗子哥哥送你上船?刚才过来时,我看到那个王子就在‘天元’号的入口处。”“哼,我不怕,古里国强大,阿丹也不弱。他武功不如我,不敢怎样。” 柳晗烟不知怎的,竟然觉得乔琳的脾气有几分像自己,不由得喜欢上她,连声道:“对,公主,不用怕那个古怪王子,他要敢欺负你,我们就帮你揍他……我让我的、我的孩儿也帮你。” 众人听她将古里王子说成古怪王子,全都笑了起来。王厚说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目送你上船。”乔琳一愕:“什么叫,目送?”“目送就是,看着你,上船。”乔琳明白过来,走出几步,回头对五人摇摇手:“我叫乔琳,下次,别叫公主。”扭着浑圆的腰肢上了船。 王厚忽然觉得耳朵一紧,有声音道:“书呆子,人家都已经走远了,你还在这儿犯花痴?”“哎呦哎呦,亲娘快放手……” 第二天上午,周舵主、樊舵主带着手下,忙着将货物往船上搬运,他们自己的货物包括潘会长转手的货物,都有官府的路引,因此并不费多大周折。武当七子则去城里,准备添置一些生活物品。 王厚等人因为上午无事,起得很迟,起床后几个人在客栈里说笑,临近晌午时分,忽听门外有人喊道:“王将军。”王厚听出是唐敬的声音,心里微一诧异,开了门,问道:“都指挥,你怎么来了?” 唐敬手里拿着几页宣纸,双手呈给王厚:“王将军,我去‘天柱’号没有找到你,听说你在这里,我就送过来了,这是你要的随船人员名单。” 王厚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在官府的监控与保护之中,对唐敬能找来,倒没有太大的诧异,接过名册道:“都指挥,辛苦你了,快进来坐会。”“谢谢王将军,我还有杂务,郑总兵因为今天忙着补充水手的事情,中午不能来陪同将军,他让我转禀,今晚在县衙宴请王将军,到时我来接你们。” 送走唐敬,王厚展开名册,上面墨迹未干,估计唐敬才抄写不久,上面写着船队士兵、水手计二万五千八百人,这是按王厚昨天的要求,只写了数字,没写具体名单。然后是随船人员,王厚粗略看了一下,正如昨天唐敬所介绍的那样,将近一千八百人,其中绝大多数不认识。 除郑和的宝船以“天元”标注外,其他所有船舶均以星图命名,紧随“天元”其后的,便是柳教主所在的宝船,标注为“天柱”。 王厚首先查找朱志、道枫的名字,几页纸上均没有,暗忖朱叔叔和道枫没有出海,不会有什么变故吧?心里咯噔一下,又从头查找广净的名字,也是没有;沉思片刻,查找宗梢、宗橛的名字,仍是没有,可以断定九华西宗和东宗都没有派人出海。 在这份名册上,除了王厚知道的柳教主、柳朝晖、庄昭雪、李舵主、孟舵主、武当七子、周舵主、樊舵主等人的名字外,还有一些熟悉的名字,这些人都是武林大会上的前四十五强:白水堡李堡主、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衡山派杜掌门、黄狮寨黄寨主,在庐山的天池峰上遇到过他们,当时他们见自己五人蒙面,斥责是妖人,为此还跟黄寨主动了手,他们所在的宝船标注为“天节”。 接着往下看:雁荡山徐掌门、天一阁何阁主、三清观尹观主,在“天钩”号宝船上,除夕夜他们在庐山天池寺中,企图与圣光方丈密谋杀害不可大师和大痴道长,自己以绝情帮多情杀手之名,废了圣光方丈的武功,并严词训斥三人一番。 令王厚感到高兴的是:“天苑”号宝船上,看到了普陀山海默住持、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三人的名字。年前因为道枫疗伤,在普陀山普济禅寺住了十多天,有空定要去拜访海默住持;乐门主和云相方丈不仅在景德镇见过,除夕之夜因为为不可大师疗伤,自己还以真面目见过他俩。 同时也令王厚感到唏嘘的是:开元寺知善住持、东山岛刘岛主、万石会潘会长三人名字也在其上,不过边上加了“尚未登船”的标注。想来唐敬还不知道这三人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无法出海了。 看到这里,王厚叹了一声,放下名册,起身到隔壁房间,见烟儿四人正在说笑,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说来我听听?”“呵呵……书呆子,名单看好了?我们正在说,仙子不知道又跑哪儿去啦,这在海上两年,仙子到时不会抱着娃娃回来吧?” 王厚搓搓手:“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自己不也能抱着娃娃回来?不过……我就要辛苦了。”“呸,姐妹们,他又在乱说,大家一起上,教训教训这个小色鬼。” ☆☆☆☆☆ 长乐县衙位于城的正中,天黑时分,绝情帮五人在唐敬的带领下,跨过县衙大门,往左首拐,穿过一个院子,里面池榭假山,亭台楼阁,再往前走进入花厅。花厅门口,六人依次站立,王厚认得:郑总兵、汪布政使、陈按察使、高都指挥使、王知府,还有一人不认识,估计是长乐知县。 郑和大步迎上来:“王将军来啦,请进请进。”王厚赶紧抱拳回礼:“见过郑总兵,各位大人好!”众人一一见过,闲谈间,饭菜已经摆上桌,郑和拉王厚上坐,王厚坚辞不肯,郑和只好坐在上首,他的左首依次是汪布政使、陈按察使、高都指挥使、王知府、知县,右首依次是王厚、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唐敬在将王厚领来后,便告退了。 众人共饮三杯后,郑和因为信仰回教并不饮酒,以茶代酒,举杯道:“王将军,昨日多亏你伸手相救,只是今日杂务太多,直到现在才向你道谢,这一杯,我敬你。”“郑总兵过谦了,以总兵的武功,完全可以打败老道姑,我不过是画蛇添足。”两人哈哈一笑,饮了一杯。 汪布政使示意陈按察使、高都指挥使一眼,三人同时端杯敬向郑和:“郑总兵,这次下西洋又挑选了我福建两千多水手,解决了沿海百姓的生计,真是不胜感激。”郑和端起茶杯,笑道:“三位大人说哪里话,长乐是水手之乡,我还没有感激你们为船队输送人力呢。”四人碰了一杯。 这番对话,却令王厚一愣。 第187章 为何下西洋 http://.biquxs.info/ 王厚听了几人的对话,不由一愣:自己先前不明白,船队为什么要那么大规模出海,现在看来,在这里招募二千多水手,海上近两年时间,不仅维持了生计,还能挣得饷银,倒还不错,自己先前却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酒过三巡,郑和问道:“王将军,你明天可有什么安排?”王厚放下筷子,答道:“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好几天,就盼着郑总兵来呢,已经准备妥当,没有其它安排了。”郑和拱了拱手,似是开着玩笑:“让王将军久等了,恕罪恕罪,船队补给明天结束,后天一早便可出发……明天我准备去显应宫拜祭天妃。” 柳晗烟打小在海边长大,没少拜过海神娘娘,在天津卫时,听那个演俳优的瘦高个子说过海神娘娘被封为天妃的故事,才知道她与自己的娘亲一样姓林,所以印象非常深刻,不禁好奇地问道:“天妃,是不是海神娘娘啊?” 郑和看了柳晗烟一眼,问道:“听柳长老的口音是山东人,与太阳教是什么关系?”柳晗烟如实答了,郑和笑道:“那柳长老也是在海边长大了,应当听过天妃的故事吧?” 柳晗烟清了清嗓子,将上次听来的海神娘娘救船队的故事说了。郑和道:“柳长老说得没错,自宋雍熙四年天妃升天后,五百年来,因为她经常乘风驾云,翱翔于海上,在惊涛骇浪中救过许多渔舟商船,是渔民、船工和商旅共同信奉的神祇,民间称为‘海神娘娘’、‘妈祖’。洪武五年,太祖皇帝封为‘昭孝纯正孚济感应圣妃’,永乐七年,当今圣上封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前五次下西洋平安往返,正是蒙天妃的保佑。” 众人凝听郑和说完,金敏慧粗声赞道:“柳长老刚才的故事讲得真好,俺跟你哈杯酒。”柳晗烟知道她又在取笑自己的山东话,狠狠瞪了她一眼,看向王厚:“书……帮主,明天我也想去拜祭海神娘娘。”王厚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郑和道:“所有出海的人员,都会在船上供奉天妃像,时时拜祭。刚才我问王将军明天如何安排,就是想邀请你们一起去显应宫,如何?” 王厚见烟儿四人兴致都很高,知道她们在天津卫时,对海神娘娘有着特殊的好感,便点头答应。谈话间,众人已经酒足饭饱,王厚起身准备告辞,又听郑和道:“王将军,我准备回船上,正好与你同行一程。” 几位大人将王厚、郑和一行人送出大门,门外站着一队官兵,王厚与郑和并肩而行,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拉开一段距离走在后面,四人的身后则是那些官兵。 此时不过戌时三刻,时间还早,街道上灯火辉煌,两旁摆着很多的烧烤摊点,油烟中充斥着海鲜的香味,露天餐桌三五成群地坐着很多人,吆喝声、划拳猜令声此起彼伏。明月悬在空中,皎洁的月色笼罩着这片繁华。 柳晗烟兴犹未尽,买了几十串已经烤好的鱿鱼,也不管走在前面的王厚,只递给身旁的三人,四个女子一边走,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鱿鱼。 看到眼前景象,郑和问道:“王将军,不知你现在有何感想?”王厚不知他问的含义,含糊答道:“我们是二月初七来的,当时人也很多,客栈拥挤,我还遇到因为住宿而争吵的,但还是没有今天这么多人,可能是总兵船队的到来,使得这儿更加热闹。” 郑和笑道:“以前几次,因为时间充足,船队在这儿都会驻留一个月,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这次圣上要我送十六国使臣回国,为了赶东北季风,时间仓促,只能在此停留三日。” 听了此话,王厚想起在名册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除了昨晚碰到的古里王子弗罗兹、阿丹国公主乔琳,还有占城王族阇魁勇,忽鲁谟斯世子贾米,暹罗拳师泰桑。这些人在武林大会第二轮都进入前九,与自己、自平大哥、道枫分在三个组,原来船队是要送他们回国……可是又有些不对。 郑和见王厚低头不语,问道:“王将军,在想什么?”王厚清醒过来,答道:“郑总兵,我刚才在想,如果只是送十六国使臣回国,包括去海外贸易,也用不上那么多马船,而且还有很多战船……” 郑和步伐滞了一下,随即又缓步向前,却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这条街道的尽头,左拐是一条小河,游人稀少。两人信步走过木桥,郑和问道:“王将军今年多大了?”“在下是建文元年出生,已经二十四岁。” “王将军如此年轻,就有一身武艺,可敬可佩,”郑和叹了一声,又问道,“王将军可知十五年前,圣上出兵安南的故事?”见王厚摇头,便娓娓道来。 安南(今越南大部)自汉唐以来,一直是中国的属地,五代战乱时独立成国,元末,天下大乱,安南趁机从中国版图脱离,并数次侵扰明朝边境。朱元璋因为天下才定、战事方息,不愿再起干戈,安南国由此处于半独立状态。 “靖难之役”期间,安南国发生内乱,国相掌控政权,自立为皇帝,改名胡一元,与他的儿子胡汉苍共同把持朝政。永乐二年,安南前国王陈天平来南京向朱棣哭诉,希望明朝能帮着他出兵复国,朱棣此时的精力主要放在北方,无暇它顾,却最终被陈天平所打动,决定先礼后兵,遣使向胡汉苍问罪。 永乐三年,胡汉苍满口答应归还政权,这反倒令朱棣感动不已,专门颁诏,封胡汉苍为顺化郡公。永乐四年,朱棣派人送前国王回国,不料陈天平刚到安南境内,便被胡汉苍的军队当场砍杀。 朱棣得知此事后,非常震怒,觉得自己受了愚弄,当即出兵安南,战争打了将近一年,擒获胡一元、胡汉苍父子,可谓大获全胜。只是安南国由此内乱不断蔓延,加之朱棣又想趁机将安南重新纳入中国版图,其后数年间,双方战事不断,互有胜负。 听到这里,王厚明白过来:“郑总兵,我有些明白了,圣上派你下西洋,也正是为了震慑安南,让他们不敢侵犯疆土。” 郑和不置可否,却又问道:“王将军,可知道圣上北伐亲征之事?……元朝灭亡后,北方的蒙古瓦解为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战争不断,以鞑靼最为强盛。永乐七年,圣上遣使前往鞑靼修好,不料使臣竟然被杀,圣上忍无可忍之下,决定派兵北伐。” 说到这里,郑和忽然轻声道:“王将军,依我的猜测,可能不需要多久,圣上便要挥师北伐。”王厚一凛,问道:“郑总兵何以见得?”“圣上第一次亲征是八年二月,我那时第三次下西洋,正在海上;第二次亲征是十二年三月,我那时第四次下西洋,也在海上。” 顿了顿,郑和续道:“圣上第二次亲征打败瓦剌后,鞑靼部在阿鲁台的率领下,落井下石,重挫瓦剌,使得自身的势力日渐强盛,阿鲁台以‘大元太师’自封,日益张狂,不仅蔑视和拘留使节、背叛朝廷,还经常出没塞下,烧杀劫掠……这次,圣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判断他即将第三次亲征。” 王厚豁然开朗,赞道:“原来如此!蒙古势力一直侵扰、破坏北疆,给朝廷带来最大的不安宁,所以,皇上准备第三次亲征,可又担心南方的安稳,便派郑总兵带船队下西洋,既是贸易,更主要的是结交番邦、震慑安南,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如此看来,船队规模之大很好理解。” 郑和哈哈笑道:“王将军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圣上曾对我说过,他亲征漠北,用去大半个国库,死伤无数生灵,而我仅两百多条船,便结交了四十个番邦友邻,实是功德无量……其实,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全是圣上英明啊!” 两人继续往前走,郑和扭头问道:“先前将军所问,为什么送十六国使臣回国,如此劳师动众,弄出这么大的声势?不瞒你说,这个问题,朝中许多大臣都不时指责,认为下西洋是劳民伤财之举,现在王将军可明白了?” 王厚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在日照航海大赛之后,他答应柳晗烟出海,只是觉得好玩,当然还有“征帆江湖,弘扬道义”的初衷,直至看到船队规模如此之大,加上老道姑的责骂,使他产生了怀疑与动摇。此时听了郑和一番话,王厚忽然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郑和爽朗大笑:“王将军,我打十岁起便追随圣上,知道他一生跌宕起伏,雄才大略,圣上的安排除了以上这些考虑,还能威慑倭寇,让他们不敢胡作非为,这些,又岂是那些大臣所能看懂?……此外,船队还有别的任务,只是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再与将军详谈吧。”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水手客栈”的门口,郑和与王厚告辞,并约好明天上午过来,一起去拜祭天妃。 王厚五人进了客栈,百合仙子正在房间,柳晗烟的手里还有好几串鱿鱼,递过两串给她:“仙子,你一天到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这是我带给你的,听说吃了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第188章 浓情蜜意时 http://.biquxs.info/ 五人进了客栈,百合仙子正在房间,柳晗烟将手里的两串递给她:“仙子,你一天到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这是我带给你的,听说吃了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百合仙子知道她取笑自己,故意嗲声道:“真的呀?那奴家可要多吃点,不过,本仙子看你们四个人嘴角油腻,肯定吃了不少,岂不是要生一大堆大胖小子?……咯咯,我看帮主更要多吃点,可别累坏了。”在这方面,百合仙子岂甘认输。 柳晗烟将一串鱿鱼塞在她的嘴里,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周清竹嘻嘻嘻地笑个不停,百合仙子转头问道:“周妹妹,你淫笑什么?” 周清竹啐了一口:“扯不过你,我睡了。”众人各自散去。 王厚仍与柳晗烟同住一室,关好房门,见桌子还有几串鱿鱼卷,笑道:“咦,烟儿你还真听仙子话啊,给我留的?上面没有迷香吧?” “呸,你这小色鬼还用迷香?留给你吃的,味道真不错呢。” 王厚撅着嘴道:“烟儿,你喂我吃。” “呸,呸,你瞧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将军,简直就是个小色鬼。” 王厚一把攥住她的手,柔声道:“我就要当小色鬼,我不当将军。”待着将烟儿搂进怀里,忽然胸前一痛,原来是柳晗烟将串着鱿鱼片的铁丝抵在心口。 柳晗烟哼了一声:“你越来越不老实了,竟敢动手动脚?要不要我叫她们过来一起对付你?” 王厚连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烟儿,放过我吧。”“哼,还不洗漱睡觉。” 两人洗漱后,分别上床睡下。王厚熄了灯,室内顿时暗了下来,如水的月色静静地映进来。室外,喧闹声小了许多,想来夜已深,大都已经安歇。 柳晗烟忽道:“书呆子,这月色,真像我们那晚在半汤客栈……当时蜡烛烧尽了,就是这样的月色照进来,我可喜欢了。” 王厚嗯了一声:“当时室内还有一个屏风,挡住了月色,你还叫我拉开呢,你就睡在里间那张床上,拉着帐幔,我都不敢看你……” “为什么不敢看我?” “因为我怕吓倒自己……”王厚话没说完,觉得一物飞过来,伸手接住,是一只枕头,问道:“烟儿,你想干什么?要与我共枕?” 柳晗烟半晌悠悠问道:“我长得真难看吗?能吓倒你?” 王厚嘿嘿笑了几声:“我没说你难看啊,我是说,你长得太美了,让人眩晕而已。” “你现在越来越不老实,我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你……”越说,声音越轻。 王厚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烟儿,那个老道姑其实很可怜,她临死前摸着木板,说‘死鬼,咱们分开都五十九年了,可我每天都在想你。’最后大笑着说‘死鬼,我来陪你了’才气绝身亡……那一刻,我真后悔,如果我不出手,她或许还不会死。” “书呆子,别说了,她好可怜,这五十九年过得肯定不开心,只不过一直坚持着什么才没有死,现在这样,也算解脱了……睡罢。” 王厚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惊醒过来,却是有人钻进自己被子,有声音在耳边轻声道:“抱我睡……” 王厚伸手搂住,却不意碰到一团软软的东西,悄悄顺着摸去,却听耳边的声音又低低地问道:“小色鬼,你干什么?” 王厚并不答话,他与柳晗烟二十多天前,在福建泰宁县因为要解开老道姑所封的穴道,有过一次接触,虽然心猿意马,却因为性命攸关,强行敛住心神。转而想到此番出海将近两年时间,肯定颠簸辛劳,如果烟儿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当真无法交待。定了定神,深深呼入一口气,不再胡思乱想。柳晗烟见他半晌不说话,以为他在生气,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柳晗烟问道:“小色鬼,我很小的时候,便听人说,如果睡在一起,又摸了,就会生出孩子,我们会不会生出孩子?”“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仙子?”王厚装起傻来。 柳晗烟捶了他一下:“问她干什么?羞死人……可惜,我娘这次没有出海,不然,我可以问我娘,唉,明天过后,要在船上过很长时间了……抱紧我……” 第二天,众人起得都很迟,直到太阳升起多高,听到有人咚咚咚地敲门,王厚被惊醒,见柳晗烟还蜷着身子睡在自己身边,两人昨夜说了很多话,因为过了今晚,他们将在船上度过将近两年的时间,再也不能这样相拥而睡,心里都有些不舍。 听到外面敲门,王厚问了声:“谁?” “王哥哥开门,是我。”周清竹的声音。 王厚起身开了门,周清竹急匆匆走进来,口中直道:“我昨晚忘了给紫竹浇水了,今天早上才想起来。”手里提着个杯子,径直走到桌旁,给紫竹盆景浇了水,回头见柳晗烟蜷在床上,放下杯子,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捏住她的鼻子。 柳晗烟摆动了一下,没有甩脱,睁眼见是周清竹,斥道:“小丫头,干什么?” 周清竹刮了一下脸,嘻嘻笑道:“羞羞羞,有人睡错了床……” 柳晗烟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周清竹,低声道:“阿竹妹妹,你声音小一点……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再不理你。” 周清竹嘟起嘴:“你不理我,我才不怕,吓唬谁呀?” “你要不怕,我……我就用开水浇这紫竹。”柳晗烟急中生智,这下周清竹倒乖巧起来,慌忙道:“阿烟姐姐,我什么都不会说,好不好?”王厚看着两人,哪敢插话,生怕引火烧身,赶紧转身洗漱去了。 吃过早饭不久,唐敬便过来请绝情帮五人、百合仙子、武当七子、周舵主、樊舵主一行十五人随着唐敬出了客栈。客栈门外站了不下一百人,大多身穿常服,王厚虽然多不认识,之前看过名册,知道船队里面除了二名都指挥外,还有指挥、书手、百户、医官医士、内官内使等官衔,向众人作了一揖。一行人安步当车,浩浩荡荡向南山行去。 南山距离县城仅有里许,紧邻大海,显圣宫倚势而建,从山门进入,两侧是高大仪门,渐次穿过正殿,可见十多座殿堂楼阁,都是雕栋画梁,金碧辉煌。沿台阶向上,忽然地势开阔,是一块可容纳千人朝拜的广场,广场正中立着一尊三丈多高的天妃石像,石像面带慈祥,面向大海。 在郑和的带领下,众人依次向石像进香、顶礼膜拜,各自许下心愿。王厚拜过,回头极目远眺,茫茫大海,水天一色,此情此景既令人肃然起敬,却又心旷神怡,想到明天此时,已经置身海上,不禁又生出些许期待。 拜谒完毕,众人沿原路走出显应宫。柳晗烟轻声问道:“书呆子,你许什么愿了?” 王厚低声含糊道:“大胖小子。”柳晗烟脸一红,啐了一口不再理他。周清竹与柳晗烟牵手而行,扭头好奇地问道:“阿烟姐姐,怎么了?” 出了山门,郑和向王厚道:“王将军,现在还早,我准备去拜访谊娘,离此地不远,不如我俩一起同去?” 王厚略一诧异,应了声好,对柳晗烟等人道:“你们在此游玩,我陪总兵去一趟。” 当下,众人各自散去,只留下唐敬手里拎着几件礼盒,跟在郑和、王厚的身后,三人向东行去。经过昨晚的交谈,王厚对郑和有了新的认识,发自内心地尊敬眼前这位老人:长年操劳,魁梧的身子已经微微驼背,带着二百多艘船、二万七千多人,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质上却担负着维护南疆稳定、呼应北伐的艰巨任务。 “王将军,昨晚睡得如何?今晚就要在船上休息了,估计你会有几天不适应。” 王厚心生感动:“说来惭愧,刚才在下还在想,郑总兵为国操劳,可谓千辛万苦,而我不能适应海上,算得了什么,总兵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做的,尽管吩咐。” 郑和笑道:“不瞒将军说,我在南京临行前,曾经拜访一位高僧,他告诉我,此番出海困难颇多,所幸有贵人相助,历尽劫数成就圆满。所以昨晚我和将军分手后,又想起这件事,看来,王将军或许就是我此行的贵人。” 王厚忙道:“总兵说笑了,我一个年轻后生,哪能算上得什么贵人?还是那句话:总兵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郑和哈哈一笑,调转话题,问道:“王将军,说起我这谊娘,还有一个典故呢。十六年前,我第一次下西洋,也是来这儿祭拜天妃,那时的显应宫简陋得很,后来圣上拨款扩建,才有了现在这样的规模。那一次因此劳顿,我坐在轿子里打着瞌睡。恍惚之中觉得回到了云南老家,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第189章 奇异的梦境 http://.biquxs.info/ 王厚忙道:“总兵说笑了,我一个年轻后生,哪能是什么贵人?还是那句话:总兵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郑和哈哈一笑,调转话题,问道:“王将军,说起我这谊娘,还有一个典故呢:十六年前,我第一次下西洋,也是来这儿祭拜天妃,那时的显应宫简陋得很,后来圣上拨款扩建,才有了现在这样的规模。那一次因此劳顿,我坐在轿子里打着瞌睡。 “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回到了云南老家,母亲对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要我将烧好的缢蛏炒韭菜吃了,可这道菜并非云南菜,而是长乐菜,母亲死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做这道菜?我正在纳闷,却被一阵哭声惊醒,寻声看去,看到一个老妇人在海边痛哭,而她面前的供桌上正摆着一道缢蛏炒韭菜。 “我看了之后非常惊讶,便命轿子停下,上前问了老妇人,她告诉我说,她的孩子死在海上,今天是祭日,我见她非常哭得伤心,而我又梦见母亲为我做了这道菜,莫非冥冥之中,母亲托梦给我?于是我当场认她为干娘,就是谊娘……” 谈话间,三人来到一处两层楼房前,郑和推开虚掩的门,进了院子,高声叫道:“谊娘!”半晌,屋子里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呀,三宝吗?”便听到“咚、咚、咚”拐杖敲地的声音,不一会,一个躬着身子,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蹒跚着挪动出来。 郑和赶紧上前几步,扶住老妇人,顺手拉过门边的一张木椅,让她坐下。直听老妇人哑声道:“真是三宝啊,你可来了,这一年半,谊娘天天都在盼你想你……”说着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郑和上一次下西洋回来,是永乐十七年七月,时间正好过去一年半。便听郑和哽咽道:“谊娘,三宝也想着经常来看望你、陪着你……可我的事情太多,经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时间仓促,我准备回来的时候在这儿住上十几天,好好陪陪谊娘。” 王厚见他俩拉起了家常,便与唐敬一起退到院外。王厚这才注意到大门上挂着“母梦楼”的牌匾,两边楹联右边写着:奉诏西洋,驻舟长邑,华梦沾霭期一报;左边写着:缔缘北屋,尽教重楼,慈萱哭祭证三生。 唐敬一旁轻声道:“听说这房子原本非常破烂,是郑总兵自己掏钱修葺一新,因为他与谊娘的相识缘于梦见母亲,所以才叫母梦楼。总兵每次往返都会来此,一是祭拜天妃,二是看望谊娘。” 王厚闻言点了点头,暗忖:郑总兵十岁便成了孤儿,戎马一生,终日操劳,却能如此重情重义。反观自己,父母年岁已高,自己不能守在身边尽孝,如果自己碌碌无为,不仅有负刘攽前辈“征帆江湖,弘扬道义”的要求,更对不起年迈的父母……此番下西洋,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弘扬道义”的初衷,帮助郑总兵完成维护南疆稳定的使命。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唐敬在身边道:“王将军,总兵请你进去。”王厚倏然惊醒,与唐敬进了院子,郑和一边将王厚向谊娘介绍,一边笑道:“王将军,怠慢你了,我与谊娘一年半没见,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王厚向谊娘深深一揖,呵呵笑道:“总兵是在下的学习楷模,刚才见总兵如此,竟然有些想家了。”“哈哈哈……王将军说笑了,谊娘,三宝要走了,不用两年,我就能回来。” 谊娘紧紧拉着郑和的手,舍不得松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蹒跚着走进屋去,不一会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小锦囊,口中直道:“三宝,谊娘老了,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谊娘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这锦囊里装的,是我前几天听人说你要来,在显应宫挖的沙土,它能保佑你平安回来。” 郑和身为总兵,出使西洋诸国,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此时却颤着双手接过锦囊,郑重地装进怀里。王厚站在一旁,眼角也有些湿润: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亲人的关心更珍重的东西?虽然是一袋沙土,却是亲人的期盼,比黄金贵重何止百倍千倍! 三人出了门,郑和还是一步一回头,向倚在门口的谊娘挥手作别,谊娘今年七十二岁,早年失子之痛,使她身心受损,如果不是遇到郑和,有了精神寄托,可能早已不在人世。此时,郑和看着她衰老的模样,不禁心里一酸,转过头,大步向前走去。 王厚、唐敬跟在他的后面,知道他此时心里难过。过了半晌,郑和缓缓道:“王将军,明天我们就要出发,这一去,将近两年的时间才能回来,你可都准备妥了?”见王厚点头,续道,“明天启航,大概十天后,我们能到占城。在那里,我们将停留一个月,除了送占城国王族阇魁勇一行、补充食物与淡水,以及进行贸易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邀请南海公再次同行。” 王厚还是第一次听到“南海公”的名字,未免有些好奇,不等开口询问,便听郑和笑道:“南海公住在占城,本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他与南海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熟识海洋的脾气,所以都称他为南海公,前五次我们都请他当指导,有他在,可以应对海上各种风险。” 到了水手客栈门口,王厚与郑和、唐敬拱手作别。进了客栈,柳晗烟众人早就在房间里等着王厚,见他回来,也不等坐定,便拖着下楼吃饭。客栈里人少了许多,大概很多人上午退了房间,搬到船上去了。茶马帮也只剩下周舵主、樊舵主留在客栈,其他众人已经与船上的茶马帮众会合。 王厚道:“我昨天上午看了名册,武当七侠在‘天门’号宝船上,周舵主和樊舵主,你们因为要照看货物,所以在‘天纲’号马船上,盐帮李舵主他们在‘天权’号马船上……我们在天柱号宝船。” 武当七子的关牒上已经标注清楚自己所在的船号,只是才知道王厚等人的位置,老七问道:“王……帮主,这船号有什么讲究吗?”王厚将唐敬所介绍的五种船不同用途说了,又道:“我看了名册,这次总共有二百四十三艘,其中宝船六十三、马船五十四、粮船十八、坐船二十七、战船八十一。船上以官兵和水手为主,随船人员也将近一千九百人。” 柳晗烟问道:“仙子,你准备在哪艘船上?”百合仙子看了莫七一眼,一向说话伶俐的她,居然吞吞吐吐起来:“天柱号……我、我已经看过……只是还没见过其它船是什么样子呢。” 老六殷成忙道:“仙子,你先到我们‘天门’号,有机会再到其它船上看看。”不等百合仙子说话,王厚点头道:“这样也好,反正船要停靠多次,而且还有小船在各艘大船之间调运,仙子要是想烟……烟儿,就过来看看。”他本想说烟公子,话到嘴边想到莫七,打了个滚,说成烟儿。 吃过饭后,已是未时,众人分头休息。周清竹却显得很兴奋,拉着柳晗烟问个不停:坐船晕不晕?那么多船晚上会不会撞到一起?真要撞到一起怎么办呀?船上解手后是不是全到了海里?……有些问题,柳晗烟也不知道,随口胡扯,直说得周清竹一会睁圆了双眼,一会又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王厚则在自己房间里蒙头大睡,昨晚与柳晗烟闹腾大半夜,现在放松起来,不觉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之中,被柳晗烟拽起来,上了宝船。船队在海上行进,突然间狂风大作,巨大的海浪将船甩起来,又狠狠地掼了下去,船板不时发出咔嚓的声响,似乎很快就要裂开。 主甲板上已经空无一人,水手全部退缩到船舱内,尽管船舱内严丝密缝,高大的舷窗也上了插板,风浪进不了舱内,但海浪拍打在上面,发出轰然声响,所有的人紧紧抱着头,更有不少人发出惊恐的叫声和无望的哭声。 王厚自己也吓得面色煞白,可是潜意识中,他觉得这场景似乎在哪儿遇到,情急之下又想不起来,与其在这里眼睁睁地等死,不如去试着扭转眼前的情形。于是,他打开舱门,上到顶层主甲板,此时船帆全部落了下来,桅杆被风吹得咔咔作响,甲板上只剩下狂风暴雨和铺天盖地的海浪。 王厚无法站立,一式“天与水相通”让自己融入到天地之间;一式“何人能缩地”身子已经站到船头;面对兜头盖脸地劈过来的如山巨浪,再一式“有术可分风”试图将风浪引向两边。然而不仅全无作用,一阵更猛烈的风刮过来,带着怒吼之声,王厚被风卷起,如一枚枯叶在空中不停地翻滚着。 第190章 云帆济沧海 http://.biquxs.info/ 王厚被风卷起,如一枚枯叶在空中不停地翻滚,好像去年四月应童试,自己在巢湖中被龙卷风卷起的情形,不过较之上次,这次威力何止千倍!王厚手足乱蹬,猛然坐起,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恶梦。四周静悄悄的,隔壁传来柳晗烟等人嬉笑的声音。 靠着床头,回忆起梦中的情形,王厚心里暗自奇怪:“我没有坐过宝船,为什么海浪拍打船身,发出轰然声响,却感觉这样熟悉?……‘相通四式’威力固然不错,又怎能与滔天巨浪之威相比?郑总兵说此行劫难重重,真要遇到梦中之境,我又该如何应对?……” 眼看天色将晚,王厚思索良久,终究理不出头绪,叹了一声,披衣下床。众人已经收拾妥当,草草吃了晚饭,赶往港口,到了“天柱号”宝船前,绝情帮五人与武当七子、百合仙子、周舵主和樊舵主拱手告别。 百合仙子与五人相处近一个月,此时分开又有些不舍。柳晗烟拉着百合仙子的手,道:“仙子,要是莫七侠敢欺负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报仇。”一句话说得众人笑出声来,老大宋天笑道:“柳长老请放心,仙子不欺侮七师弟,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莫功讪讪道:“仙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就是欺侮我,我也只有忍了。”百合仙子注视着他,说道:“什么救命恩人,难听死了。” 周清竹抱着盆景,站在一旁催促:“仙子,有空就去看你……王哥哥,我们先上船吧。”当下众人再次作别。柳晗烟走在最前面,周清竹、金敏慧、李智贤依次验了关牒,王厚则出示了腰牌,官兵躬身行礼,赶紧放行。 庄昭雪早就将房间收拾妥当,柳教主单独一间,柳朝晖、王厚二人同住一间,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庄昭雪虽然安排了两间房,但她们情愿将那一间空着,五人住在一室,好在房间较大,倒并不显得拥挤。每间房都有一扇半人多高的舷窗,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外面景色,周清竹兴奋地连声嚷嚷。 安排妥当,王厚想起应当去拜望两个人,便过来叫柳晗烟。周清竹问道:“王哥哥,你们要去哪儿?”“我们准备去拜访两个人,一个是普陀山住持海默大师,去年年底道枫在他那里疗伤,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另一个是盐帮西安分舵的李舵主,他是我大嫂的叔叔。” 周清竹大声叫嚷:“那我也要去。”“这两个人,你都不认识,跑去干什么?”“阿烟姐姐不也不认识吗?……哦,她认识普陀山的住持……可没见过那个李舵主。阿烟姐姐,你要不带我去,我就跟庄师姐她们说你今天早上的事情。” 柳晗烟扫了室内一眼,那盆景放在隔壁王厚的房间,当即恶声道:“你给我记好了,当心你的紫竹……书呆子,我们就带上阿竹妹妹吧。”王厚没办法,只好应道“也好”,又看向其他三人:“你们就不要跟去了,我现在是将军呢,要注意形象和影响……”话没说完,就被柳晗烟轻拧着耳朵拖出门去。 金敏慧看着李智贤,又看着庄昭雪,嗔道:“王哥哥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嫌我们不好看,跟在他后面丢脸?哼,我又不想易容,李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样?……庄师姐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能带上?” 庄昭雪忙道:“王公子一个大将军,身边全是女子,像什么话呀。再说,我又跟那个住持和舵主不熟,才不稀罕凑这个热闹呢。” 李智贤附和道:“庄师姐说的对,我也不稀罕凑这个热闹,我们现在反正没事,庄师姐,你教教我们易容术吧?”金敏慧闻听此言,立刻来了精神:“对对对,庄师姐,你教我们易容术,我们把自己易容成男子,就可以跟着王哥哥了。” 庄昭雪莞尔笑道:“前天我就想将你们易容成男子,但考虑到咱们以后要同住一室,只好将你俩易容成这样。”边说,边从包袱里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逐一讲解每一个所盛药物的作用。 李智贤、金敏慧两人听得非常新奇,并尝试着自己动手。金敏慧看到包袱里还有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发着闪闪的光亮,奇道:“咦,这是什么?”庄昭雪应道:“这是王公子之物,也正是因为这随珠,我们才认识了他……”庄昭雪将去年四月份在芜湖,因为太子觉察到王厚身上有奇物,双方由此相识的事情说了。 听完故事,金敏慧感慨道:“也不知道王哥哥的夜明珠从哪儿来的,听起来像是天意如此,真的令人好感动。” 庄昭雪笑道:“金姑娘,若说天意,我们在天津卫遇到你们,不也是天意吗?你们原本是朝鲜国的姑娘,却与我们几番相遇,最终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很多事情似乎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了。” 却听门外有人问道:“什么事情已经注定了?”原来是王厚三人回来。柳晗烟怀里的太子看到桌上的夜明珠,顿时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金敏慧道:“我们正在说,王哥哥与柳妹妹相识,原来是这夜明珠作媒的呢。” 李智贤伸手抱过太子:“金妹妹,你说错了,真正的媒人在这儿呢。”王厚反应过来,想起去年四月份在芜湖的情形,对太子拍拍手掌:“来,我也来抱抱这个大媒人……哎哟,烟儿,你干什么?” 众人不知道,多亏这夜明珠,否则王厚将难逃不久后的那场劫难,此是后话。 “无风万里磨平玉,有月千波漾碎金。”永乐十九年二月十三日(1421年3月16日),长乐县太平港,天气异常晴好,春日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一艘艘宝船依次泊于江面。 江岸上,彩旗招展,龙腾狮舞,爆竹声、锣鼓声响彻云霄。较之三天前,今天更是人山人海,除了不少当地官员来此送行外,还有才被征召二千名水手的亲朋好友前来送行,有振臂欢呼也有悄然抹泪,更有很多前来看热闹的人群。 船上所有人员都整装待发,主甲板、艏艉楼甲板上站着一排排官兵,腰间刀鞘上缀着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船头两丈多高的“和”字巨幡,被风吹得扑棱棱作响。辰时,号令依次传来,一一艘船舶上的水手和官兵都奋力起锚,重达几千斤的铁锚被缓缓拉到船上。 又是一声号令,千余张云帆渐次张开,便听最前面的一艘宝船上,一个五十岁上下,头戴三山帽,身着红袍常服,轩昂伟岸的汉子朗声道:“出发!”声音用内力送出,在江面上激起一连串的“出发!”“出发!”之声,一直传出数里。 顿时,船上和岸上鼓角齐鸣,所有的人都呐喊助威、振臂鼓掌。船上几百人一齐摇动橹棹,庞大的船队犹如一条条巨龙,驶离太平港,直扑茫茫大海。 王厚站在“天柱”号的主甲板上,看着眼前这一切,顿时生出一种“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豪情:不论是刘攽前辈“征帆江湖,弘扬道义”的要求,还是郑和的“结交番邦、稳定南疆”的使命,人生短短不过百年,如眼前这般乘风破浪、勇往直前,该是何等的痛快! 想到这里,再一次浮出昨天下午的那个梦,不知预兆的是好是坏,这么大的船,如果遇上狂风巨浪,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这已经第六次下西洋,前五次都能平安度过,想来这一次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吧? 只是昨天上午,郑总兵说他南京临行前,曾经拜访一位高僧,此行将历尽劫数,不知道我的那个梦,会不会是其中的一个劫数?因为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一旦真的发生洪涛接天,巨浪如山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想着想着,王厚不禁锁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身边的柳晗烟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好奇地扭过头,见他沉思不语,问道:“书呆子,又在想什么?”“我在想事情。”“什么事情?”“想……大胖小子。”“呸!” 一旁的李智贤却笑着问:“王哥哥是在想仙子吗?”“想她干什么?……走,昨天我们拜访盐帮西安分舵的李舵主时,他们正在打一种牌,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意思,很好学。李舵主还送了一副牌给我,我们一起回房里玩去。” 柳晗烟、周清竹昨天也看了一会,知道规则,此时听说要玩,兴高采烈地跟在王厚的屁股后面,金敏慧、李智贤也跟了下来。 王厚取来牌,倒在小方桌上,全是小木片,上面还刻着些数字。这牌,正是朱自平在颜越家,与李静兮、欧阳兰四人玩的“麻大将军牌”,据说是郑和第一次出使西洋时,手下一位姓麻的将军看到众人在船上寂寞,而发明的玩法:用一百多块的小木片,按船队编制,分别刻上一至九条,按船上装淡水的桶,分别刻了一至九桶,按金钱刻上一到九万,最后根据风向,刻了‘东西南北’风。 这种麻将牌很快在船上流行开,后来又在各地盛行,主要是简单易学,不管男女老少,会不会识字,一教就会;而且输赢没有定数,新手能赢,老手会输,变数较大,所以极易成瘾。 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按桌子的四个方位坐定。 第191章 有事要商量 http://.biquxs.info/ 王厚向金敏慧、李智贤讲解了打牌规则,四人玩了起来。不一会,金敏慧拍手叫道:“好,我成牌了,自摸!”众人见她的确糊牌。第二牌,则是李智贤糊了牌。柳晗烟叫道:“不算不算,这是书呆子在边上教你们的……我们现在开始正式打牌。书呆子,你一边玩去。” 王厚摇头走出房间,重新登上主甲板,船已经进入大海,船队阵形已经发生了变化:郑和所在的“天元”号仍然行驶在最前面,是整个船队的中枢,负责领航和指挥决策,其它宝船排成三列跟在其后。装载货物的马船有的并行,有的则散在宝船之间。 装有粮食和淡水的粮船,关系到众人的生存,不能出现丝毫闪失,因而处在整个船队的中央。战船、坐船因为装配精良,其中有很多弓箭手和火枪手,不少船上还配有“红衣大炮”,在船队中分成前营、后营、中营、左营、右营,起着护航的作用。 蓝天白云之下,沧海碧波之上,二百四十三艘硕大的船舶排成五个纵队,绵延十多里,一眼望不到头,在天地之间绘出一幅气势磅礴的航海图。就在王厚感慨之际,身边有人问道:“厚儿,第一次看到这阵势吧?” 王厚一愕,回头见是柳教主站在身边,他还是第一次听柳教主称自己“厚儿”,忙点头应道:“是的,这阵势很壮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柳叔叔,你怎么也上来了?” 柳教主笑道:“我虽然是这个船的船长,但事情不多,手下的帮众在南京经过专门训练,能够熟练掌握驾船技巧,人员的管理已经安排五个长老负责。指挥室内装有水罗盘,将指南针和方位盘结合一体,白天靠水罗盘和太阳来指引航向,晚上则结合着‘过洋牵星术’来保持航向。” 见王厚诧异,柳教主接着道:“过洋牵星术是根据十二块牵星板来测定天的高度,以此来判断船舶位置、确定航线……但这些都不需要我们来做,我们只要跟着前面‘天元’号就行了。因为每艘船艉,晚上都要挂上一排风灯,指引后面的船舶,如果雨雾较大看不清的话,会用铜锣、喇叭或者螺号联络。” 王厚哦了一声,暗忖:看来郑总兵所在的“天元”号任务最重,上面可能汇集了各路高手,有机会倒要去看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柳叔叔,如果船舶在海上遇到大风浪怎么办?”柳教主脸色一变,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厚儿,以后在船上不能问这样的问题,犯了忌讳……真遇到那样情况,只能听天由命,宝船这么大,不会有风险的,再说,还有海神娘娘庇佑呢。” 一连几天,五个女子都围坐在小方桌前,玩着麻将牌,四圈下来,谁赢了就让位,换上另一个人。王厚除了在边上观战之外,就去船上船下到处转转,原先还觉得宝船像个庄园,转下来才知道,船有四层,每一层都像一座庄园。 第四天下午,王厚如前几天一样,仍然坐在一旁,看着四人打麻将。柳晗烟因为一圈下来,赢了五百多文,笑嘻嘻地换上周清竹。王厚伸出右手:“烟儿,赢了这么多钱,不打赏几个?” 柳晗烟一巴掌拍开王厚的手掌:“我昨天输了,也没见你要打赏我呀。”“你怎么不讲规矩,哪有赢钱不打赏的?这牌还是我带过来的呢。”周清竹道:“王哥哥,你们能不能到外面去吵,害得我都出错了一张好牌……” 正说着,门外有人轻声唤道:“王将军。”王厚回头一看,见是唐敬,咦了一声,起身问道:“都指挥,你怎么来了?”唐敬躬身道:“王将军,在下是坐战船过来的。郑总兵让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王厚应了声“好”,与唐敬向外走去,柳晗烟跟了出来,三人上到主甲板,宝船旁并驾齐驱着一艘标志为“天纪”的战船。战船是船队当中最小的船,长十八丈,宽六丈,机动灵活,除用于作战外,还兼作船与船之间的人员调配。 唐敬领着二人顺着软梯下到战船甲板上,战船加速前行,追上前面的“天元”号,缓缓靠近后,从上面扔下软梯,三人登上宝船,打开艏楼舱门,沿楼梯向下。 郑和的议事厅在三层,靠近船头的位置,比普通房间大出两倍,中间有隔断,里间是郑和休息之所。一进门,地上铺着深蓝色的地毯,踩在上面既柔软,又古朴庄重;木质墙壁上雕着风信子、菖蒲等植物浮雕图案,显得舒展、悠闲;穹顶彩绘,布满圆形、格子状的图案。 里侧正对门的位置安放一张木案,案上供奉着天妃塑像,还摆着供品。房间两侧有不少座椅,座椅之间都有一个茶几,屋里正中有一张宽大、低矮的桌子,上面铺满纸张、笔墨和直尺,王厚见纸张上绘着水流、岛屿等图形。 王厚正在四下打量,忽听身后有人哈哈笑道:“王将军,你来啦……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王厚赶紧回身,见郑和从门口大步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有的上次祭拜显应宫时见过,有的则是第一次见到。郑和一一作了介绍,是户部郎中、阴阳官、教谕、监丞、翻译官和西安清真寺掌教等人。 “这些人都是我的得力助手,少了他们,我是寸步难行啊。”郑和一边说,一边示意众人坐下,王厚也被安排离郑和最近的位置。早有人将茶杯端了上来,放在座椅之间的茶几上。郑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道:“王将军,这是我云南老家的普洱生茶,属于黑茶系列,色泽褐红,浓稠明亮,你尝尝,柳长老也尝尝。” 柳晗烟喝下一大口,忽然想起什么,讪讪地用碗盖抹了一下茶盏。王厚见了,心里暗暗发笑,端起盖碗,直见色泽不同于一般武夷大红袍,抿了一口,滋味醇厚,陈香独特,赞道:“果然是好茶,在下久闻普洱茶是天下名花,今天还是第一次品尝……恨不得来个牛饮。” 众人都笑了起来,郑和放下茶盏,言道:“王将军,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王厚忙道:“哪里哪里,在下先前不知道航海的艰难,这几天深知总兵领航的艰辛。有什么事,总兵尽管吩咐,能为总兵分担一点,是在下的荣幸。” 郑和笑了笑,将事情经过说了。原来这三天,船队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在长乐新招募的二千多名水手每一百人为一组,分在二十艘宝船上,这些人上船后,觉得自己的伙食没有船队旧属好,干的事情却比人家多,因而发生矛盾,有的甚至动起了手。 而船队旧属仗着人多,根本就没将这些新招募的水手放在眼里,双方这两天闹得很僵,虽然有船上的官员压制,但矛盾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郑和得到禀报后,知道这绝非小事,一旦引发内哄,镇压不镇压都是两难:不镇压,矛盾加剧势必成为祸害;镇压,传出去则会成为笑话。 化解的办法就是:将新员集中起来,避免与旧属接触,但这样一来,一方面,这些人对宝船毕竟不能驾轻就熟;另一方面,矛盾既然已经产生,必须要化解,否则这海上近两年时间,难免会产生摩擦。 于是郑和想到调解双方的矛盾,可问题是:如果官方出面调解,会给新招募的水手造成偏袒旧属的印象,毕竟旧属多数来自水师;如果非官方出面调解,旧属又难以心服口服。情急之中,郑和想到王厚的特殊身份:参加去年的京城武林大会,属于江湖中人;在大会上夺冠被封为昭毅将军,有了官方的身份,因此是调解的最佳人选。 王厚听郑和说完,沉思片刻,拱手道:“此事在下当尽力而为,只是……将他们集中起来也不可能,不知总兵可有什么具体安排?” “我们了解过,矛盾是从‘天钱’号宝船上首先引发的,新招募水手的头领便在那艘船上,溯流求源,当从‘天钱’号着手,我想明天让唐敬陪王将军去一趟,找到那几个头领,言明利害……我担心这里面是否有人操纵,如果有,一定要找出幕后的人。” 王厚看时间还早,便道:“既然此事不容耽搁,我现在就去一趟。”郑和见他如此,心里大为感动,拱手道:“那就辛苦将军了。”众人将王厚、柳晗烟送出房间,王厚道:“总兵、各位大人,你们还有要事相商,不必相送,请留步。”与唐敬登上主甲板,重新顺软梯下到‘天纪’号战船,放慢速度,等后面的船舶驶近。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天钱’号的宝船,唐敬命战船靠近,与宝船保持相同的航速,这时“天钱”号扔下软梯,三人攀了上去。打开艉楼舱门,沿楼梯向下,刚到三层,便听到下面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唐敬心里一惊,噔噔噔快步下到二层,只见船中间的空地上,围了不下百人,哄闹声正是这些人发出。 第192章 一怒平纷争 http://.biquxs.info/ 三人快步走了上去,唐敬喝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散开!”双手拨开人群,围聚在一起的人中,不少人认得唐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其中有人七嘴八舌叫嚷:“打死这六个婊子养的,他们打伤了我们的百户。”有人对骂:“滚你娘的,想作死的就上来试试!” 唐敬再次大吼一声:“散开!聚众闹事者,全部法办!”此言一出,收效明显,一时无人敢再开口说话。唐敬、王厚、柳晗烟三人走到人群中央,六个膀大腰圆的人叉手站立,他们的脚下躺着一人,想来就是那个百户。 王厚见到六人,不禁一愕:“梅风险”六兄弟!十天前,自己一行赶到长乐,在客栈遇到这六兄弟,因为客房紧张,双方还闹了起来,周清竹踢了其中老二一脚,当时是官差进来将六人带走,自己还交待其中一个官差不要为难他们,后来六兄弟专门到客栈来感谢“蒙脸的大好人”,没想到他们会在“天钱”号上,莫非他们就是新招募水手的头领? 王厚现在没有蒙面,六兄弟并不认得他。不等唐敬再发话,便听梅老大叫道:“唐大人,你来得正好,这活我们是不能干了,天天看人家脸色行事,对我们指手画脚,当我们长乐人好欺负的?前几次出海,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有人骂道:“放屁!明明是你们对我们百户先动的手,还在这里颠倒黑白。”“是啊,不能干,你就跳海游回去,没人拦着你们。”梅老二火腾地窜了上来,对骂道:“哪个狗日的想作死?有种站出……”话没说完,眼见一物飞过来,躲闪不及正中脸上,原来是一只破鞋。 六兄弟这边也有几十号人,此时见对方偷袭,也叫嚷起来,局面再次出现混乱。“阿……弥……陀……佛!”围观众人忽听一声吟诵,声音在头上轰轰作响,赶紧捂住耳朵,有的甚至蹲下身去。原来王厚见众人再次骚动,唯恐事情闹大,情急之下又不好出手,胡乱叫了一声,却是以内力送出。 “你们既然喜欢打架,我便来会会你们,都指挥、烟儿,你们退到一旁……”话没说完,又一只鞋子飞过来,王厚心头微怒,伸指一弹,“啪”的一声,布鞋在空中炸开,接着又道,“各位都是英雄豪杰,我们此番随郑总兵出海,代表的是大明形象,像这样的缩头乌龟,不去也罢!” 王厚边说,边右掌一挥,连使“有术可分风”、“舟去行不穷”,从人群后面抓出一人,那人在空中手舞足蹈,却似是被绳子牵着一般,向舷窗外缓缓飞去。 除柳晗烟外,众人何曾见过这种情形,若不是大白天还真以为见了鬼。王厚见那人半个身子已经出了窗外,手一招,方将他拽了回来,砰的一声掼在地上。那人全无声息,估计被吓昏了过去。 一片寂静,唐敬趁机大声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位大侠在北京武林大会上,力压群雄,最终折桂,不仅是武林盟主,还被圣上封为昭毅将军。他听说你们在这里吵闹,这才过来劝架,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再有不听话的,后果自负。” 王厚知道他们大多是粗人,以简单易懂的话说道:“各位,不是我以势欺人,我只想问大家一句话,咱们出海到底为了什么?”四周一片安静,王厚续道:“我只不过是个武夫,但前些天陪同郑总兵,也和福建汪布政使、陈按察使、高都指挥使,一起讨论过这个话题,咱们为什么要出海?”他有意先说出自己是一介武夫,又说出福建三个封疆大吏,就是想拉拢并镇住“梅风险”兄弟。 王厚扫视四周,说道:“现在虽然天下太平,但是忧患不少。首先是北方,蒙古鞑子经常侵犯我大明边境,烧杀掠夺,给百姓带来多么大的灾难,皇帝两次亲征,就是想让咱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然后是南方,安南小国不停地骚扰边境,这十几年就一直没消停过。再加上东海一带,倭寇伺机作乱,我想你们很多人都在海边长大,祖祖辈辈就没少吃过倭寇的亏。 “眼下,郑总兵不辞辛苦,第六次带着大家出海,好处是明显的:结交番邦,可以震慑安南、威慑倭寇,让他们不敢戳戳捣捣,这样就能集中兵力来平定北方之乱,然后等待机会平定天下,真正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出海的原因!” 众人窃窃私语,其中有一个胆大的叫道:“昭毅将军,他们打伤了我们百户怎么办?”王厚重重地嗯了一声,扭头问道:“梅家兄弟,你们还认得我吗?……那天在水手客栈……”梅老大睁圆了眼,问道:“你、你是蒙脸大好人?” “不错,那天我看你们兄弟六个,出海的心情非常迫切……要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将你们关进大牢,省得到船上搞得鸡狗不宁。”王厚越说,越有点生气,话语之中也显得不客气。 六兄弟面露愧色,老大抱拳道:“那天,大好人不但没有惩罚我们,还交待衙役给我们吃好的、住好的,我们向你保证过,如果有什么差遣,咱弟兄一定拼命照办……今天的事,愿听大好人裁决。” 王厚面色一缓:“罢了,我也听说了,你们提出新招募的水手跟老水手待遇不一样,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让唐都指挥来调查这件事。我向大家保证: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所有人的待遇都会一样。” 六兄弟“啪啪啪”带头拍起手,紧接着众人都鼓起了掌。王厚又道:“今天很多人不在这条船上,梅家六位大哥,你们能不能管好新招募的水手?……我话说在前,如果有人敢闹事,别怪我心狠手辣。” 见六兄弟连连点头,王厚接着道:“大家现在是辛苦些,但真要论苦,谁能比郑总兵还苦?我们只要跟着前面的船,闭着眼睛摇橹就行,但郑总兵不行,他要把大家平安地、万无一失地带到一个个地方。这海上披星戴月的航行,大家比我更清楚,如果你们自己要出乱子,搞翻了船,掉了队,谁也救不了你们,到时死的,是你们自己!为什么要同舟共济,就这个道理。” 说完这些,王厚俯下身子,伸了探了探躺在地上的百户,见他气息平稳,度入一丝真气后,不一会便清醒过来。又伸脚踢了一下先前扔鞋子的那人,那人一骨碌爬起来,如耗子一般钻入人群,大概早就醒过来,只是躺在地上装死。 王厚对唐敬道:“都指挥,你好好审问一下这个百户,如果他有错在先,一定不能轻饶。”那个百户还不知怎么回事,但他认得唐敬,爬起来躬身行了一礼,不敢多说什么。旁边有两个人过来搀扶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百户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我在‘天柱’号宝船,你们要想打架,就过来找我……或者到占城后,咱们找个地方打一架,不过你们少于二百人,就不用约我了,不够我活动筋骨的。”王厚知道,对这些人就得软硬兼施,该狂妄的时候绝对不能谦卑。 说罢这些,挽着柳晗烟,二人头也不回地登上楼梯。身后,唐敬、“梅风险”六兄弟、百户等人亦步亦趋。唐敬问道:“王将军,我要留下来,先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再到‘天柱’号向你禀明。” 王厚应道:“也好,我的想法是,如果双方都没有大的过错,还是以和为善,给他们一次机会,但要是再出现类似情形,严惩不贷。各位好自为之,我们先行一步。”言罢,也不攀着软梯,而是挽着柳晗烟,两人冉冉升起,又徐徐落到数丈外的战船上。 此时宝船、战船的主甲板上都站着不下二百多人,见两人凌空飞行,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无不瞠目结舌。就连唐敬也惊讶万分,这身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梅家六兄弟、百户等人更是怀疑自己遇到了神仙。 王厚只是借机吓唬众人,让他们不敢胡作非为,否则,真要凌空飞行,他也用不着下到战船上,而是直接掠向前方的宝船。 柳晗烟被他挽着,看到众人的神情,更是得意无比,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书呆子,你想出家当和尚?”王厚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问,反问道:“你希望我当和尚?” “我才不管你呢,刚才在船里,你为什么要阿……弥……陀……佛?”柳晗烟学着他之前的口气问道。王厚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其实,我觉得当和尚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没人愿意嫁给我。” 柳晗烟露出不屑之色:“口是心非,虽然我不嫁给你,可是你看阿竹妹妹,还有李姐姐、金姐姐,她们看你的眼神,呆子都能看出来,恨不得要为你生一大堆孩子。” 王厚将嘴凑到她的耳边,问道:“你有没有问清楚,摸了,会不会生出孩子?”“呸!我问谁去?……也对,有机会我来问问庄师姐……” 第193章 谁的头会飞 http://.biquxs.info/ 王厚与柳晗烟回到“天柱”号,庄昭雪四人已经不在打麻将,看到两人回来,周清竹嚷道:“王哥哥,你们去哪儿啦?我赢了八百文呢,来,这是打赏给你的。”王厚笑呵呵地接过,赞了一声:“还是阿竹妹妹爽快,恭喜恭喜,祝你明天能赢更多的钱。” 柳晗烟向周清竹一伸手:“拿来!”周清竹一愕:“什么?”“还装傻,你换我下来,赢了钱,还不带我分成?”“阿烟姐姐好赖皮,你本来就在上面打牌,我们说好谁赢谁下,再说你赢了钱,也没有带我分……”柳晗烟不等她说完,伸手抢了过去,两人扭扯在一起。 李智贤问道:“王哥哥,唐敬叫你过去干什么?”王厚清了清嗓子,笑道:“哦,唐敬叫我过去,讲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你们想不想听?”柳晗烟停下手,瞥了他一眼,看他能胡扯些什么。 王厚不紧不慢地说道:“唐敬告诉我,占城是船队的第一站,但那里有一个蛮族,女人长得都很漂亮,但是一到夜里,她们的的脖子就能伸长,然后头能离开身子,用耳朵飞行,会吃虫子,更喜欢吃人……所以唐敬要我们小心点,别被这些飞头蛮族给吃了。” 周清竹啊的一声,大声叫道:“这么吓人啊?那我们就在船上,不到岸上去,王哥哥你说好不好?”“船队要在占城停靠一个月呢,天天在船上也闷得慌,别怕,阿竹,那些飞头蛮有个明显的特征,虽然白天她们跟普通人一样,但如果留心看,就能发现她们的脖子上有一圈红线,这是因为她们的头经常飞出去的缘故。”王厚的这番话,更令几个女子紧张。 柳晗烟斥道:“书呆子,真是唐敬这样说的吗?”“烟儿你别不信,真有这样的事情。三国时,吴国有个大将叫朱桓,他的一个婢女每晚睡着后,头就会飞走。有一天晚上,同室的人无意中看到她被子没有盖好,便好心地拉上,结果婢女的头飞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脖子,眼看天快亮了,飞头掉在地上奄奄一息。恰好朱桓走进来,看到后非常震惊,拉开锦被,飞头才重新回到脖子上,保住了命。” 金敏慧睁大了眼睛,叫道:“太吓人了,到占城后,打死我也不下船。”周清竹连声应道:“好好好,金姐姐,到时候我就陪你待在船上。”柳晗烟鄙夷地看着两人:“瞧把你俩吓的,明明是书呆子在胡扯。” 王厚一摊手:“你们不信也没办法,我看过史料,占城真有这样的飞头蛮族……”正说着,就见唐敬走了进来,还未说话,柳晗烟问道:“都指挥,你来得正好,占城真有什么飞头吗?” 唐敬一愣,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没亲眼见过,只听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不用害怕,白天,只要看到脖子上缠着红线的女人,离她们远一点就是了;晚上,她们也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见几个女子脸上愈发恐慌,唐敬不知说什么才好,转了话题:“王将军,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置妥当,双方互相认了错,并且保证不会再闹事,我会经常过去巡查。” 王厚与唐敬寒暄几句,将他送出门,转身回来时,看到周清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段红线,正往脖子上系着,吓了一跳:“阿竹,你干什么?当心人家把你当成飞头蛮族。”“我不怕别人,我只怕那些飞头,这样一来,她们当我是同类,就不会吃我了。” 王厚呵呵笑了几声,又道:“哪有这样简单,我听说她们都光膀子、不穿上衣的。”柳晗烟啐道:“这小色鬼又在胡说八道,庄师姐你出去,顺手把门关好,我们来教训教训他……” 占城,最早是汉代所设日南郡的象林县,东汉末年(192年),功曹之子区连趁东汉衰弱之机,带领数千人起兵,杀死了象林县令,自立为王。汉顺帝苦于国内动荡,山高路远,无法出兵远征,自此,占城从中国独立出去。自192年建立第一王朝,至1697年被越南阮氏王朝所灭,占城国存在一千五百年,先后经历十五个王朝的统治。 明史记载:“占城居南海中,自福州西南行十昼夜可至,其国无霜雪,四时皆似夏,草木常青。民以渔为业,无二麦,力穑者少,故收获薄。国人皆食槟榔,终日不离口。不解朔望,但以月生为初,月晦为尽,不置闰。”说明当地百姓都以捕渔为业,很少从事农耕,历法也比较落后。 永乐十九年(1421年)二月二十三日中午,往日就很热闹的占城因陀罗港,更是热闹非凡。岸上挤满了争相前来观看宝船的男女老少,这些人虽然在海边长大,但对大明船队,还是充满好奇,虽然一年半前,船队第五次在此返航,但岸上众人仍像看天兵天将一般。 占城国王阇胜亲自带着一众大臣,在港口迎接郑和一行。宝船上,上千名士兵抬下一箱箱的绒、锦、织金文绮、纱罗,码在港口上,如同小山一般,这些都是朱棣皇帝给占城国王的赏赐。作为回赠,占城国王也备了很多象牙、犀角、乌木等大明少见的珍奇异物,等船队返航至此,再行装船。 郑和带着“天元”号宝船上的一千多人,其中大多数是外国使臣,随占城国王浩浩荡荡地前往前行宫。虽然前天郑和派唐敬到“天柱”号,邀请王厚到占城后,与他一起住在行宫,但王厚还是婉言谢绝了,难得来一次异域,正好可以看看风土人情,长长见识,如果住在行宫,处处防备森严,岂不是毫无趣味。 当然王厚没好说,绝情帮几人害怕碰到飞头蛮,情愿在船上安全些。此时,王厚透过舷窗,看着官兵忙碌完后,又有很多人从装载货物的马船上往下搬卸货物,盐帮的李舵主、孟舵主,茶马帮的樊舵主、周舵主正指挥着各自的人往下搬运货物,估计他们要在占城卖掉一些物品。 同时也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如白水堡李堡主、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衡山派杜掌门、黄狮寨黄寨主等,三五成群地离开船舶。 柳朝晖帮着父亲在二层甲板忙碌,宝船启航需要四百多人同时操作,停泊也是如此,楼下不时传来号子声,估计是将几千重的铁锚沉入水下。 王厚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伸了一下懒腰,准备到隔壁柳晗烟的房间,却听门砰地被推开,柳晗烟拉着周清竹冲了进来:“书呆子,你在房间啊,半天没声音,我还以为你忙去了呢,在这里犯什么呆?” 不等王厚答话,周清竹问道:“王哥哥,昨天唐敬不是说了,离港口五里有一座潘里湖,特别好玩,为什么不去看看?”话音未落,柳晗烟接着道:“是啊,我还以为你在楼下忙呢,是不是在看什么公主?我看到她跟着使臣队伍走了,现在要追,还来得及。” 王厚苦着脸道:“你俩乒乒乓乓问个没完,我到底回答谁的呀?……我已经向唐敬打听清楚了,这儿的人‘非日中不起,非夜分不卧’,晚上是他们最热闹的时候,一直要到凌晨才睡,然后中午才起床,所以要去玩,也要等到晚上再说。” 周清竹大吃一惊:“什么?晚上我可不敢去,要去你们去。”柳晗烟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劝道:“阿竹妹妹,怕什么呀,有我保护你。”周清竹连连摆手:“不干不干,我晚上还要打麻将,你俩小心点,别让飞头给吃了……”甩开柳晗烟的手,跑了出去。 “看你往哪儿跑?飞头来了……”柳晗烟嬉笑着撵上去,紧跟着隔壁房间便传出一阵尖叫声。 吃了晚饭,周清竹、金敏慧怎么说也不愿到岸上游玩,硬拉着李智贤、庄昭雪打起了麻将,柳晗烟、王厚下了宝船,因为担心人多会有不便,柳晗烟装扮起男子,外面虽然不热,两人还是手持折扇,故作风雅地一步三摇。 街上灯火通明,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或坐在摊边吃喝,或趿着鞋在路上溜达,显得非常悠闲。两人打听了去潘里湖的大致方向,一路上行人不断,其中还有不少人说着中国话,想必也是游客。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看到前方亮如白昼,猜测已经到了潘里湖,当即加快脚步。 潘里湖湖面二百多亩,是一个南北长、东西短的湖泊,湖水与南海相通,最奇的是湖面上矗立着形态各异的小岛,有的似铜鼎立于湖中,有的似雄鸡争斗波上,有的又似骏马驰于水面,最高不过两丈,最矮仅露出水面。湖的四周插满火把,小岛上也是火树银花,照得整个湖泊犹如一个巨大的盆景。 湖岸上,深目高鼻、身材矮小的占越人摆设各种摊点,鱼肉海鲜的味道充斥空气中。湖面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游船随波泛舟。王厚、柳晗烟牵手站在湖边,看着眼前这一切,仿佛置身画中一般。 第194章 以人胆泡酒 http://.biquxs.info/ 王厚赞道:“怪不得唐敬说,晚上这边会更好看些,原来白天见惯了群山大海,此时在这儿看到一方湖水,就像从塞外草原回到江南小庭院一般,再加上灯光的映照,更显得宁静安逸。当即与柳晗烟商量,决定坐游船到湖中央近距离观赏那些小岛,感受一下碧波轻舟的情致。 出租游船的有好几处,两人就近租了条小木船,船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精通中国话,收了一两银子和五两押金。柳晗烟先上了船,伸手来扶王厚,王厚毛手毛脚地跳上船,却一个趔趄栽到她的怀里,弄得小船一阵晃动,差点倾覆。 柳晗烟嗔道:“书呆子,你不能轻一点啊?”王厚叫起冤来:“你打小在海边长大,擅长划船,我还是第一次上这样的小船,当然不习惯。”“不习惯更要慢一点,还能这样蹦上船?”“好好好,我下次注意,还不行吗?……”船主看着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将船划向湖心,站在岸上呵呵笑了起来。 木船很小,两人并排而坐,一左一右,不紧不慢地划着桨,小船缓缓荡向湖心。王厚忽然叹了一声,柳晗烟奇道:“怎么了?”“烟儿,你还记得去年航海大赛是什么时候?” 柳晗烟想了片刻,答道:“是不是七月二十?”王厚嗯了一声,又问道:“烟儿就是聪明,那你还记得我和你爹一起战海雾吗?” 柳晗烟笑道:“我当然记得啊,那天,海边停靠着两只一模一样的小船,我爹跳到船上,稳稳地站立,而你真是丢人,连滚带爬地上了船,还问我爹怎么划桨,气得我爹差点一脚就将你踹到海里。呵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我不就是没划过船吗?他那时若真将我踢到海里,航海大赛就是另一个结果了,咱们现在也不会在这异国他乡,享受这良辰美景。” 柳晗烟扭头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船桨,划动起来,口里却道:“不在这异国他乡,也没什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在哪儿都好。” 王厚听罢,心里生出感动,情不自禁地伸手向柳晗烟的胸口摸去。柳晗烟一掌拍开,斥道:“小色鬼,你想干什么?”“刚才上船不是撞了你吗,让我看看伤到没有。”“呸呸呸,你先前是不是故意的?”“哪有啊,我是真不懂划船……来,让我看看……”“不行不行……这儿太亮了,又这么多人……” “那我们将船往前划,到前面没人的地方。”王厚操起船桨,也不等柳晗烟答话,奋力划动,却听柳晗烟骂道:“小色鬼,刚才还说不会划船,这时候划得比谁都快……” 半柱香后,两个将船划得远离湖心,在一处僻静、背光的小岛旁边停下,王厚已经迫不急待地探出手去,柳晗烟不再拒绝,任他在胸前探索。半晌,却听柳晗烟轻声呢喃:“我以为出海后,咱俩再也不能这样了,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王厚一边故意问道,一边将她搂在怀里,俯下头去,两人热切地吻在一起,王厚手自胸部下行,又探到三角地带,直听烟儿颤声含糊道:“书呆子,我问过庄师姐了,她说、她说……只是摸摸,不会有孩子的……不过你可别乱来……”“怎么乱来?”“坏东西,你还不懂?就会骗我……” 两人侧卧船上,紧紧相拥,这一刻,心在此处却不知身在何处;这一刻,情到浓时却不知愁为何物。忽然,王厚听到一阵急风,似是有钝物击来,心里一惊,一式“舟去行不穷”,小船无桨自动,滑出一丈之外,直听“哗啦”一声,重物拍在水面上。 两人翻身坐起,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一条较大的木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靠近,船上坐着七八个人,手里都握着狼牙棒一类的武器。此时,船上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似乎对一击不中觉得惊讶。 王厚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船上有人用中国话粗声答道:“我们盯你们已经很久了,不过‘龙阳之好’给你们带来好的运气,还不快走。”王厚心里升起怒火,若不是自己警觉,已经命丧当场,当下再次喝问:“说,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嘎嘎大笑:“两个中国来的小子,本来想饶了你们,没想到还不识趣,自己找死,不要怪我们!”那人话没说完,响起“咻”的一声竹哨。王厚凝神聚力,不知对方要发动什么样的进攻。 直听嗖的一声,水中飞出黑乎乎的一物,向王厚、柳晗烟扑来。王厚不明所以,又一招“舟去行不穷”,船倒退三丈,扑来的物事似有灵性,紧追不舍。此时两人的小船已经到了明亮处,看清飞来之物。 “飞头!”柳晗烟惊叫一声,只见扑来的物事,人头一般大小,梳着发髻,眼睛圆嘟嘟地瞪着两人,龇着两排牙齿,两侧翅膀不停扇动。王厚不等它靠近,挥起手中的船桨向它拍去。飞头似乎没有料到对方出手如此迅捷,躲闪不及,啪的一声被击落水中,消失不见。 对面又响起“咻咻”的竹哨声,水里连续跃出十几只飞头,快速地向王厚、柳晗烟袭来,两人抄起船桨,严阵以待。可是不等那十几个飞头靠近,小船四周接连响起嗖嗖之声,一只只飞头从水中跃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看着一排排闪亮的牙齿,王厚直觉得非常恶心,从哪里跑出这么多飞头蛮族?正当他准备施展“有术可分风”逼走它们,却发生了怪事:一只率先逼近的飞头突然刹住,瞪着恶狠狠的眼睛,翅膀不停振动,又不敢靠近,似乎很畏惧两人,其它飞头也是如此! 双方对峙片刻,那些飞头发出一阵怪叫,不等王厚使出招式,全部调头而去,窜入水中,响起连片的“扑通”“扑通”声,水花飞溅。柳晗烟颤声问道:“怎么回事?”王厚也不知为何如此,眼下还得捉住船上的那些人问个清楚,也不挥桨,一式“舟去行不穷”小船冲出三丈,靠近较大的木船。 船上的七八个人错愕不已,其中一人竹哨吹得更响,然而再无飞头跃出。王厚右臂曲起置于头旁,左臂伸直掐吉祥印,向着船上一挥,正是一式“宿露含深墨”,船上几人纷纷跌倒,全无声息。 王厚跳到船上,抓住那个会中国话的人,这才瞅清是先前租船的船主。右手结自在印在他面前一拂,船主悠悠醒来,见自己领口被抓,下意识地一挣,没能挣脱,知道遇到了劲敌,当即低声求饶。王厚顺手抄起狼牙棒,抵住船主的太阳穴,沉声喝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我们?要是敢说半句假话,当心你的狗命!” “好汉,不不不,英雄,饶命,我说我说……”船主结结巴巴说了半天,王厚才弄清楚原委。原来占城国有个飞天教,是个魔教,教主黎思诚喜欢采集活人的胆,泡制酒水,然后与帮中长老共同饮用,甚至用来洗浴,认为这样可以做到“浑身是胆”。 但是取胆有个讲究:要出其不意地杀死,否则,一旦让人惊觉,恐慌之下胆已经非破即损,无法用来泡制,所以飞天教总是以偷袭的方式来获取人胆,而且黎教主总结出来“华人胆辄居上,故尤贵之”,认为中国人的胆,拿来泡酒效果最好。 他们在潘里湖设有暗桩,专伺暗杀取胆,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今晚正好遇到王厚、柳晗烟二人,见二人年轻,又是华人,这才悄悄尾随。先前他们还认为自己运气不错:这两个华人男子竟然是同好,跑到僻静之处来偷情,倒省得诱杀。于是趁王厚、柳晗烟亲热之际,使出狼牙棒偷袭,意欲将两人击毙,再取出人胆。 王厚直听得冒冷汗:这飞天教也太邪恶了!竟然如此草菅人命,而且还特别拿中国人的性命当儿戏,怪不得他们一击不中,便让我们走开,原来是觉得惊吓了我们!明天我倒要去会会这个黎教主,当即冷声喝问:“飞天教的总坛在哪儿?”“在……在离这七里的……潘里山,你一问便知。” 王厚又问道:“刚才那些可是飞头蛮族?”“英雄也知道飞头蛮?……那是教主之物,我们从来不敢多问,它们只听竹哨指挥,不知道今天怎么不听话,不然,你们、你们就……危险了。”他本来想说,不然你们就没命了,话到嘴边,太阳穴碰到坚硬的狼牙棒,这才改口过来。 王厚找到那支竹哨,冷声道:“今天饶你们不死,下次要是再敢杀人,必取你们狗命……拿来!”船主颤声道:“什、什么?”“把押金还给我们。”船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声称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 王厚在手里掂了掂,正是自己先前所付,连同竹哨一并装入口袋,又伸掌拍晕船主,不再理会他们,跳回小船,搂起柳晗烟,在湖面上飞身而起。 第195章 飞天教总坛 http://.biquxs.info/ 王厚因为担心飞天教还有埋伏,敌暗我明,决定不从原路返回,当即将柳晗烟搂在怀里,辨识一下方位,脚下用力,两人在湖面上凌波飞掠,自晦暗处上岸。 上了大路,看到很多行人,柳晗烟这才心情稍定,悄声问道:“这飞天教怎么这样,真吓死人了……书呆子,你问他们总坛干什么?我躲都躲不及呢,你还想找上门去?” 王厚哼了一声:“他们这样为非作歹,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就要去探个究竟,而且那个黎教主说中国人的胆最好,我更要去看看,否则还谈什么‘征帆江湖,弘扬道义’。” “那些飞头,不说都是美女吗,怎么长得那么难看?”柳晗烟仍是心有余悸,又道,“不过,奇怪,它们好像害怕我们。” 王厚呵呵笑道:“它们怕我们有两种可能,一是咱俩长得太俊了,那些丑头才自惭形愧;第二,就是咱俩长得太难看,把它们给吓住了。” 柳晗烟哧哧笑道:“这两个可能同时存在,就是我长得太俊,而你长得实在太丑,嘻嘻……”王厚一把搂住她:“来,让我看看你俊在哪里?” 柳晗烟反手推开他:“别没正经,两个男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王厚松开手,似乎想起什么,问道:“烟儿,刚才船上的那个人说,‘龙阳之好’给你们带来好的运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柳晗烟道:“没听到,当时都吓死了……你知道什么意思?”“从前,魏国的国王爱上一个叫龙阳的男人,两人同床共枕,感情很好。有一天他们去钓鱼,龙阳钓着钓着却失声痛哭,魏王问他怎么了,龙阳说,他开始钓到一条鱼很高兴,后来钓到更大的鱼,就想把先前的小鱼给扔掉,由此想到天下美男子很多,魏王以后也会这样对待自己。魏王一听就急了,连声保证不会抛弃龙阳,所以后来把同性之恋称为‘龙阳之好’。” 柳晗烟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那个龙阳说的倒也对,见异思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不也一样。”王厚口中连声喊冤,手又搂了过来,却被柳晗烟笑着避开。 两人回到宝船上,周清竹四人还在打麻将,看样子庄昭雪赢了不少,柳晗烟连声道:“别玩了,别玩了,我们今晚出去,遇到了飞头,真是吓死人了……”四人闻言全都啊的一声,不再打牌,听柳晗烟说完经过,周清竹嚷道:“我说了吧,叫你们别去,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 庄昭雪蹙眉道:“这个飞天教,我好像听说过,是个魔教,教众上千人,虽然在大明上千人不算什么,但占城只是小国,能有千人规模就算相当大了,而且这里的人大多凶狠狡诈,不容轻视,咱们还是少招惹他们。” 柳晗烟附和道:“我也是这样认为,可是书呆子说,明天还要去找他们算账。”金敏慧嘴巴张得老大,半晌问道:“王哥哥,你真要去啊?”王厚没有答话,从口袋里掏出竹哨,仔细端详,不过是普通竹子制成,并无玄机,凑到唇边,却被柳晗烟夺了过去:“不要命啦,要是吹响了,把那些飞头引过来怎么办?” 周清竹惊恐四顾,叫道:“阿烟姐姐,快收好,快收好。”王厚笑了笑:“怕什么呀,咱们这么多人,要是能将飞头吹出来,正好可以抓住看个明白。”从柳晗烟手里拿过竹哨,放在唇边,轻轻吹响。其他五人眼睛盯住门口,周清竹更是吓得紧紧挽住柳晗烟的胳膊。 室内的案几上,分别摆着三个八方烛台,烛台通体青花装饰,绘着缠枝菊花纹和回纹,下部为烛底座,中为支柱,上为八棱柱状烛插,三支蜡烛照得室内通明,更显得室外朦胧暗淡。随着竹哨声咻咻响起,众人都有些紧张,不知会飞来什么怪物。 忽然,一个头颅探了进来,离门最近的金敏慧哇的一声,蹦到柳晗烟、周清竹的身边,惊叫声更吓得她俩魂飞魄散。却见柳朝晖探头问道:“怎么都还没睡?……王兄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晗烟抚着胸口叫道:“哥哥,你想吓死人啊?”柳朝晖走进来,一头雾水地看着众人,奇道:“咦,你们怎么了?”庄昭雪问道:“柳师兄,这么晚了,过来有事吗?”“我一直在等王兄弟回来,准备关门睡了,听到这边有响声,就过来瞧瞧。” 王厚听了柳朝晖的话,呵呵笑道:“已经很晚了,大家睡罢,有事明天再说。”与柳朝晖刚出房间,便听身后“砰”的关门声,还有桌子拖动的声音,想来她们已经抵住了门。 . 第二天,因为没什么事情,众人都起得很迟,直到晌午才相继起床洗漱。午饭由太阳教的厨师烹制,端到柳教主的房间,众人围坐在桌旁,边吃边谈论昨晚遇到的事情。柳教主甚是惊讶,详细询问了经过,他虽然听说过飞头蛮族,却从未亲眼见过,不料刚到占城,便遇上这事。 虽然心里没底,柳教主还是支持王厚去探个究竟,并让他多带些帮众。王厚道:“还是不用了,我只是去暗访,如果带的人多,闹出事来,会给郑总兵带来麻烦,毕竟船队以‘和’为主。” 柳教主想想也对,便叮嘱王厚自己小心。李智贤却道:“帮主,你带上几个帮手,一旦有事也有个照应。”当着柳教主的面,李智贤等人都称王厚为“帮主”而不是“王哥哥”。 王厚故意点点头:“好,我准备带烟儿和阿竹过去。”周清竹手中的筷子“当啷”掉在地上,急忙摆手:“我不去、我不去。”柳晗烟弯腰帮她拾起筷子:“阿竹妹妹,那些飞头白天不敢出来,不要怕,有我保护你。” 王厚看着两人,不禁笑了起来:“那就不用了,我还是一个人去吧,真要有什么事情,我如果应付不了,你们去了也是累赘。” 吃罢午饭,王厚让庄昭雪给自己易容,庄昭雪则让李智贤试着动手,为他粘上胡须,扮成中年男子,又将脸抹了黑灰。柳晗烟本来还要跟去,被庄昭雪、李智贤劝住。王厚与众人约定,如果子时不能赶回来,说明遇到了麻烦,让人去给唐敬报个信。 . 潘里山离港口约十四里,整个山区面积不大,只有一条曲折的山路可以上行,沿途建有不少庙宇和佛塔,建筑制式与大明相差无几,而且都是汉字牌匾和石刻,可见受中国影响较大。 半山腰向上,全是茂密的高山栎阔叶林,其间生长着坚硬的荆棘,人无法从中穿行。仅有一条石阶蜿蜒盘旋,每级石阶都有大半尺高,显得陡峭与雄伟。下午时分,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白衣的男子一摇一晃地走了上来,正在东张西望,却被一声大喝止住。 白衣男子正是王厚,抬头看见石阶拐弯处站出两人,两人头戴绿叶片编织的帽子,穿着一式的对襟有袖短上衣,肤色黝黑,手持银柄弯刀,冷眼注视着自己。因为语言不通,王厚只好装聋作哑,口中啊啊叫着,双手胡乱比划。 两个绿帽子明白遇到了哑巴,抬脚作势欲踢,王厚故作惊慌,伴着趔趄连退几步。对方哈哈大笑,手连连挥动,示意他快快离开。王厚想探明情况,自然不愿硬闯,退了下来,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天色才黑,索性负手下山,细细观赏景色和先前的几处庙宇。 终于天色渐黑,王厚重新沿山路而上。高山栎树高达十丈,一般人无法攀爬,不过却难不住王厚,见四处无人,身子腾起,掌风击中树干,借势冉冉升到树顶。脚下一株株高山栎、间杂着高大的红楠、尖叶栲,显得郁郁苍苍。 站在树端,王厚向四周打量一下,见山峰上已经亮起灯火,猜想那里应是飞天教总坛,遂飘身向林中纵去,片刻后,才折身向上,奔向山峰。上了峰顶,因为站在高大的树上,可以借着院内火把的灯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落入眼帘的是十多座宫殿被围墙包围,围墙外竟建有护城河,池水倒映着灯光,宫殿正中央是一处极开阔的院子,院子中摆着酒宴,六个人正在吃喝。 王厚猜测那六个人可能是飞天教的首领,否则普通弟子哪敢在院子正中设宴?只是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看到围墙外生长着高大的树木,四周并无守卫,大概平日飞天教很少有人敢来招惹,所以防守并不森严。当即拿定主意,从林边悄然飞渡,无声无息地跃上院外的树顶,借着阔叶的掩护,向下看去。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岁、长得结实的老者,一身金色的衣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紧挨他而坐的,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生得较为瘦弱的中年人,穿着锦衣。一阵杯盏交错之后,便听上首的老者哈哈笑问:“贤侄,这酒味道如何?” 第196章 陈雄是何人 http://.biquxs.info/ 王厚一愕:“怎么这老者中国话说得如此利索?”便见那瘦弱中年人拱了拱手:“黎叔叔,这酒辣中带苦,苦中又带着几分麻,味道的确不错。小侄久闻你爱好用人胆泡酒,来得仓促也不及准备,只是沿路顺手杀了十三人,取了他们的胆,算是孝敬叔叔的。” 王厚心里一凛:这老者喜用人胆泡酒,定是飞天教教主黎思诚了……这个瘦弱中年人是谁,他说杀了十三人,说得轻描淡写,什么来路?便听黎教主哈哈大笑:“贤侄,我看了你带来的礼物,完好无损,全是突袭得手,不仅知道我的喜好,而且你走海路过来,能带来这份礼物,更是难得……来,再喝一盏。” 放下酒盏,黎教主重重叹了一声:“唉!想当年,我和你叔叔叱咤风云,雄霸海上是何等的风光,他还当上了渤林邦国的国王。郑和第一次下西洋,你叔便盯上了他们,想从中捞一笔,一直等到船队返航,终究按捺不住,设计诈降,不料遭人密报,手下死伤无数,你叔叔更是遭郑和生擒,最终被朱棣所杀……这一切,已过了十四年。” 瘦弱中年人恨声道:“这些年,我时时想着为叔叔报仇雪恨,十三年前我带着不足百人远赴重洋,去麻林国寻找奇宝。皇天不负苦心人,花了十年时间,我终于得到了那件宝物。三年前,我回到渤林邦国,重整叔叔的旧部,只等着报仇雪恨的一天,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希望黎叔叔能助一臂之力,陈雄必报此仇!” 王厚听了更为惊讶:这叫陈雄的瘦弱中年人竟想对船队下手?太胆大妄为了。听他说从麻林国寻到了奇宝,麻林国在哪里?什么样的宝物?他要黎教主如何助他? “贤侄放心,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已经抓来了。今天你我都酒喝了不少,反正时间还早,也不用这么着急。”黎教主忽然低声道,“贤侄,这酒还有一种功效,就是那事特别有劲,一会,我安排三个美女陪你共度良宵。” 陈雄拱手道:“多谢黎叔叔,等我事成之后,船上所有的东西,都任由你挑选……那人先关几天再说,暂时不用管他,让他多吃点苦头,不然也不会配合我们。”黎教主朗声大笑:“贤侄说得对,来,大家再干一盏!” 王厚暗暗好奇,不知道他们抓来了谁,正待下去探个究竟,忽然摇摇头:不行,刚才陈雄说,重整他叔叔的旧部,他叔叔曾是什么渤林邦国的国王,看来势头不小,我现在就算能抓住他们,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后面虎视眈眈,必须先弄清楚,不能打草惊蛇……那个被抓的人,他们将他视作“东风”,看来一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着底下这些人吃喝完毕,急着回房,大概是要试试酒的功效,自己再待下去也探不出什么;虽然没有弄清楚“飞头蛮族”,但能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也算不虚此行。于是决定明晚再来探探,悄然退出,沿原路下了山。 第二天上午,王厚还在睡着懒觉,便被柳朝晖叫了起来,揉揉眼睛,直听柳朝晖道:“王兄弟,唐敬在外面要见你。”王厚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忽然醒悟过来,翻身坐起:“唐敬要见我?我正有事要找他呢。” 唐敬进来坐下,王厚洗漱完毕,问道:“都指挥,怎么这么早啊?有什么急事?”“打扰将军休息了,有件急事,总兵让我过来请你到‘天元’号去一趟。”“总兵不是住在行宫吗?”“遇到了急事,所以赶回来了。” 王厚不再多问,与唐敬一起上了“天元”号。郑和正和七八个人商量着什么,见王厚进来,众人起身问候,重新坐下。郑和向王厚说明了情况:前天下午郑和众人,包括外国使臣住进占城王行宫,郑和当即派人去请南海公,此人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从长乐港到占城毕竟只是十天行程,但若去西洋诸国,如果没有南海公,船队在海上将会面临很多未知的风险。 然而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南海公下落不明!这一消息顿时令郑和坐立不安,第一次从西洋返程时,他出资在离行宫不过三里的地方,为南海公建造了宅院,也安排了护院武士,一直到上次出海回来,他都平安无事,怎么这次竟莫名失踪呢? 郑和立即会见占城国王,请他派兵帮助寻找。昨日,占城王派出几百人四处搜索,然而一天下来,得到的线索仅仅是:南海公三天前还出现过,但最近三天不知去了哪里,五个护院武士也不知所踪。 郑和大为着急,暗自后悔当初应当将南海公带回大明,只是自己多次向他提过,他说打小在这里长大,住习惯了,不愿移居。郑和思来想去,决定让占城国王继续寻找,同时自己这一方则回船商议,一旦找不到南海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王厚听罢,立即联想起昨晚飞天教总坛听到的消息,可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与南海公同时失踪的还有五个护院武士,昨晚黎教主与陈雄只说是一个人。正在迟疑间,便听郑和又道:“虽然我们要停靠一个月,但我总预感南海公出事了,所以,我们要作最坏的打算,如果没有他,如何保证此行万无一失?” “郑总兵,咱们随你已是第六次出海,既有海道针经和过洋牵星术,更重要的还有你绘制的《航海图》和《过洋牵星图》作保证,加之我们的罗盘制作精巧,不惧巨浪颠簸,计程器、测深仪能按照海图、针路簿来随时准确调整航线,当可万无一失。”王厚认出说话的是一名正使太监。 郑和手拄着头,没有说话,半晌抬起头道:“如果是风平浪静地航行,我们当然不怕,可我们要在海上几个月,难免会遇上大风大浪,一旦这样,我们又有几分把握可以应对?……刘大人,你说呢?” 刘大人是船队的阴阳官,负责掌握天文历法,见郑和问自己,闪烁其词:“总兵的担心甚是,海上风云变幻莫测,非常理所能揣测,南海公熟知天性水性,有他在,可避开风险。” 一阵沉寂,众人都冥思苦想,此时,谁也不敢承诺和保证什么。王厚打破僵局:“总兵,我有一件不明,你可知道渤林邦国?”众人愕然,郑和却是脸色一变,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王厚将自己前天晚上在潘里湖遇袭,然后昨晚夜探飞天教总坛的经过简要说了,众人直听得冷汗淋淋,“飞头蛮族”众人只是听说,谁也没有遇到过,没想到竟然真有“飞头蛮族”!而令郑和感到不安的,却是“渤林邦国”、“陈雄”这两个名字,尽管第一次听到“陈雄”,却深深地触到他的内心,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的面前。 永乐三年,郑和第一次下西洋,途中他听到不少国家说起一个大海盗:陈祖义,此人是广东潮州人,洪武年间因为犯事逃到南洋,发展成最大的海盗,坐拥战船百艘,攻打过沿海城池五十多座,劫掠船只无数,并成为渤林邦国的国王。不少小国家深受其害,便向明朝诉苦,朱元璋曾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捉拿此人,到永乐时期,赏银竟高达七百五十万两!只是重赏之下却没有勇夫,没有人能够捉住陈祖义。 永乐五年,郑和船队返航。途中,郑和派人招抚陈祖义,陈祖义口头答应,却准备实施偷袭,劫掠宝船。所幸另一头目施进卿悄悄密报郑和,郑和当即做足准备,只等陈祖义上钩。果然当天夜里,陈祖义不知计划已经败露,带队前来偷袭,一场激战,郑和船队居高临下投掷火把,烧了敌人的船舶,“毙敌五千余人,生俘首领陈祖义等三人。”回国后,朱棣大为高兴,当着外国众使臣的面,下旨将陈祖义斩首示众,为沿海国家和百姓除去了最大的海盗王。 史载:“海道由是而清宁,番人赖之以安业”。 没想到,此事过去十四年,现在又冒出一个称陈祖义为叔叔的“陈雄”,不仅重整了陈祖义的旧部,还勾结飞天魔教准备重演历史?想到这里,郑和腾地站起来:“王将军,你的消息非常重要,如果确实,我们将面临很大的危险,毕竟敌暗我明……我现在去找占城国王,双方联手将飞天魔教和那个陈雄,一举擒获,也是为民除害。” 王厚忙道:“总兵,请听我说一句,如果要擒拿陈雄,我昨晚就可以趁他们不备,下手一试,只是……如你所说,现在敌暗我明,所以必须要先弄清楚三件事情,才能扭转局势,否则打草惊蛇,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郑和闻言坐了下来,静听王厚说些什么。 第197章 大雨倾盆夜 http://.biquxs.info/ 王厚等郑和坐下,缓缓说道:“三件事情,第一件就是陈雄的来历,他说的渤林邦国旧部有多少人,而且更重要的,他到底获得了什么神奇之物?不弄清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将面临很大的危险。第二件就是,看来飞天教主与陈祖义关系甚密,这个飞天教势力如何?‘飞头蛮族’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威胁?而且作为魔教,它就在占城王行宫的眼皮底下,为什么还能生存?不弄清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就面临着很大的危险。” 顿了顿,王厚续道:“第三件事情,南海公的失踪与他们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我们就要设法营救;如果没有关系,问题就会更加棘手,因为还有其它势力在暗中作梗,刁难我们。” 郑和一直注视着王厚,听他说完,心里不禁对这个昭毅将军生出敬畏:如此年轻,不仅武功奇高,而且能将问题考虑得如此全面,实是难得的人才!郑和却不知,王厚说出这番话,并非随机应变,而是昨晚思考了许久,只不过第三件事情是刚才听到后,临时加上去的。 郑和问道:“那依王将军所言,该如何处置?”“我决定今晚再去探探,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来告知总兵。总兵也可以去约见占城国王,旁敲侧击,了解一下他是否知道飞天教,为什么会放任这支魔教存在。” “那好,我现在就以加派人手寻找南海公的名义,约见占城国王,看他下午有没有时间……王将军,如果有时间,下午我们同行,如何?” 王厚不愿去行宫,便道:“郑总兵,我是散漫惯了,见不得什么国王,回去还得准备准备,就不随你去了。今晚子时,我们还在此处碰面。”说到这里,扫视室内一周,又道,“……此事生死攸关,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大家都有性命之忧。” 郑和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当即对室内其他几人道:“王将军所言甚是,如果谁泄漏消息,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定会以军法严惩!”七人皆是文官,早已被飞天魔教的人胆、飞头给吓傻了,根本就没听清王厚在说些什么,听到郑总兵话音严厉,这才全部清醒过来,连连点头。 双方当即约定,如果下午有什么进展,郑和派唐敬来禀知王厚,并且今晚子时在此相见。又谈了一会,王厚起身告辞。 晚饭的时候,天气骤变,狂风夹着暴雨呼啸而至,雨越下越大,倾盆一般。唐敬披着蓑衣,送来打听来的消息:飞天魔教教主黎思诚本是安南国贵族,安南、占城两国紧邻,一北一南,十年前有过一场战事,占城惨败。而黎教主因为特殊嗜好,于八年前离开安南,来到占城组建了飞天教。 占城国虽然知道飞天教的行径,但鉴于黎教主特殊的身份,又多偷袭外地人,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之黎教主武功高强,占城国王阇胜有意结交,还让自己的一个侄子阇魁勇拜他为师。黎教主知道自己的飞天教名声不好,先是推辞,后来也是喜欢阇魁勇,才答应作为记名弟子,不需要加入飞天教,饶是如此,飞天教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 王厚听罢皱起眉头:北京武林大会上,阇魁勇进入外番前九,此人练的是越武道,身体速度极快,既有力量和耐力,更有柔韧与灵敏,当时与道枫分在一组,打斗时,他围着道枫不停跑动,步伐轻盈却踏得擂台咔咔作响。道枫也是三十招过后击败他,武功的确不错,没想到竟是魔教的记名弟子。弟子武功如此,看来那个黎教主武功不容小视,幸亏昨晚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雨天,天黑的快,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王厚仍旧易了容。几个人已经知道王厚昨晚的经历,李智贤语气中略显担忧:“王哥哥,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多个帮手也能多一分力量,我们四个轻功尚可,真要有什么事情,就在院子外远远地干扰一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也能减轻些压力。” 王厚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但转念一想,还是拒绝了:“下雨天,外面很黑,你们又不熟悉地形,若是分不清方向,人多反而会出乱子。我一个人去稳妥些,我会快些回来,子时还要去‘天元’号呢。”当下众人不再争执,王厚披上蓑衣下了船。 外面雨下得很大,昨晚还是灯火通明的道路,此刻杳无人迹,王厚正好展开轻功,十四里的路程对他来说,不过一茶盏的功夫,不一会到了山腰,仍是跃上枝头,向飞天教总坛逼近。昨晚亮晃晃的院子,此时只有前后宫殿的挑檐下挂着几盏风灯,亮着微弱的灯光。 王厚暗道:这雨下得真不巧,不知他们今晚会在哪里?眼前的雨水扯成一道道雨幕,无法看清院中情形,只能朦胧看到一处大殿灯光最亮,决定还是先凑近再说。当即掠到那座大殿之上,正待侧耳倾听,忽然屋里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坐坐?” 王厚心里一凛,不敢停顿,身子腾起,在空中快速移动,钻入大殿旁一株高大的红楠树中,刚掩好身形,便见大殿的门打开,三个人站了出来,王厚都认得:黎教主、陈雄,还有一人是阇魁勇! 黎教主飞身上了屋面,四下扫视一番,又跳了下去,对陈雄道:“陈贤侄,你听到什么了?”陈雄答道:“屋面上本是哗哗的雨水声,刚才突然声音骤减,应当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上面没人?” 王厚听得惊讶不已,没想到这陈雄洞察力如此细致入微,看来对此人必须万分小心。便听黎教主道:“风这么大,肯定是风将雨吹散……走,咱们进屋接着喝。”三人边说边进了屋内。 躲在树里,王厚暗自后悔:如果听李智贤的话,让她们跟来,或许李智贤就会提醒自己,不会犯这个错误,都怪自己太粗心了。眼见大殿的门掩着,里面的声音依稀可闻,心里又是一阵高兴:如此,倒不用靠近了。当即凝住心神,一式“有术可分风”,散开神识,屋里的声音渐渐清晰。 黎教主的声音:“陈贤侄不必担心,我这儿虽然比不上王宫,但绝对不是一般人敢闯入的,且不说四周都是密林荆棘,就是一马平川,我也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让侵犯者进不了这个院子。”陈雄的声音问道:“莫非黎叔叔设有什么秘密武器?” “哈哈哈……不瞒贤侄,院墙外的池水深达三四丈,里面有我飞天教的绝杀‘飞头蛮’,生人胆敢深夜闯入,定然尸骨无存……好啦,不要担心,勇儿,你带来的十几坛大明美酒,为师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次去,可有收获?” 阇魁勇的声音答道:“师父,我参加了武林大会,进入决赛,可没能夺得名次,最后败在一个小和尚的手下。”“嗯,你还年轻,学艺不过八年,不要着急,慢慢来,再过十年,你必将成为占城第一高手。” 王厚本想听黎教主说说飞头蛮族,却只是一句话带过,心里奇怪不已:他说院墙外的池水里有飞头,可我怎么没有受到攻击?或许是我从树顶过来,离水面太远的缘故?暗忖今晚看来不会有什么收获,正待转身去别的地方察探,却听陈雄的声音:“黎叔叔,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夜长梦多,今晚我就与那人谈一谈,听话最好,否则只能杀了他。” 王厚心里咯噔一下:不管那人是不是南海公,我都要设法救下,盘算着如何动手,又听黎教主的声音:“贤侄过于小心,在占城,我飞天教谁敢招惹?”话语当中明显带着几分不快。陈雄忙道:“黎叔叔不要误会,小侄没有那意思……当年,我叔叔的失败,在于他的轻敌,这些年我时时提醒自己,处处小心谨慎。” 黎教主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随你吧,将南海公提到这儿来,还是送到你房间?”“黎叔叔,小侄笨嘴笨舌不会说话,不如将他提到这儿来,黎叔叔和世子一起劝劝他……让手下不要揭开他的眼罩,免得出了意外。” 王厚心头更是巨震:果然被抓的是南海公!看来事情对自己很不妙:对方三人,阇魁勇的武功自己见识过,还算不错;他的师父黎教主只会比他强,这总坛里,不知他们有多少手下;而这个陈雄,虽然不知道武功如何,但从心机来看,绝对不好对付……怎么办?如何救下南海公? 此时想回去搬救兵已经来不及了!王厚头脑飞快转动,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能冒然出手,否则只会将事情办砸。功夫不大,五人走了过来,因为雨大,看不清五人相貌,只见一人披着蓑衣、提着风灯走在前面,两人披着蓑衣殿后,中间两人则打着雨伞,并排而行。 五人进了大殿,顺手将门关了起来,里面的声音顿时被隔断。 第198章 一个换一个 http://.biquxs.info/ 五人进了大殿,将门关了起来,声音被隔断,王厚无法听清里面说些什么,心里更是着急,沉思片刻,决定还是靠上前去,不过已经不敢再上屋面,而是绕过大殿,跃上走廊里,离窗最近的一根廊梁上。 “南海公,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黎教主的声音,却无人应答。半晌,只听啪的一声,似是有人拍了桌子,跟着阇魁勇的声音:“老家伙,给你脸不要脸,我师父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说不说?”还是无人应答。 陈雄的声音:“老人家,我知道你是好汉,做事就要痛快一点,想死想活,你只要说一句话。”话没落音,便听“呸”的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南海公一生死过多次,何曾怕过什么?你们别以为用中国语和我说话,蒙住我的双眼,我就不知道你们是占城人。” “啪、啪、啪”响起三下掌声,陈雄的声音:“老人家果然是个聪明人,不错,我们就是占城人,只不过有些事情不得不遮掩一点,还请老人家原谅……我们请你来,是想跟你谈笔生意,只要你点头,保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南海公问道:“我都是将死之人,孤苦伶仃,要什么荣华富贵?”陈雄叫了声好:“南海公不愧为南海公,视金钱如粪土,不过我们也是有备而来,知道你一生都在绘制海图,却只才完成大半,是不是?” 南海公答道:“我绘制海图,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们知道也不稀奇。”“不错,南海公随郑和下了五次西洋,每次都绘制了大量的海图,只是有的地方你们还没有涉足,因此也就无法绘制了。”陈雄的声音顿了一顿,突然转变话锋,“不过,你只要答应我们的要求,我就送给你一幅完整的、南海和西洋航海图!” 半晌没有说话,南海公颤着声音问道:“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一辈子都想完成的事情,不可能有人能比我先做到,你让我看看是真图还是假图。”陈雄呵呵笑道:“我历经十年,收集了沿海五十六个国家所绘的海图,这才拼成一幅航海图。给你看不难,我相信你浸淫多年,一眼便能识别真假,正因为如此,以你的能力,看一眼便能记下概貌,所以你必须先答应我们的条件才行。” “五十六个国家,那不是沿海所有的国家吗?……你是怎么做到的?”南海公可能是被这消息所震惊,问起了傻话。这也难怪,他一生热爱大海,熟识大海的脾性,所以二十年前就想绘制一幅航海图,造福后人,流芳百世。十五年来,他与郑和五下西洋,呕心沥血,终于完成十之八、九,原以为再有一次便可圆满,没想到却有现成的航海图,怎么不令他惊讶万分? 又是一阵沉默,陈雄的声音:“你不必问我如何做到,只要我交给你的,是正确的航海图就行了,你到底愿不愿意与我们合作?”南海公迟疑道:“你们、你们……要我做什么?”“我们要你做的,并不难,郑和即将第六次下西洋,你只需将船队带到我们预定的地点即可。” 南海公连声叫道:“什么?你们要暗害总兵老弟?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黎教主阴恻恻的声音:“郑和只不过是个大明的太监,你有必要为他卖命?”“不行,绝对不行,我这一生谁都不佩服,唯独从心里敬佩郑和,不错,他是个太监,但他有超出常人的胸襟与胆识,他对大海的热爱甚至超过了我。你们没有见过他的船队,绝对要天神之笔才能打造那么庞大的船队,而且尽管他的船队天下无敌,却从不欺负弱小……” “啪!”南海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茶盏击地的声音打断,阇魁勇喝道:“什么天下无敌?我们才是天下无敌!老家伙尽在胡说八道,他的船我又不是没有坐过,不就是大吗,有什么值得称道?” “哈哈哈……”南海公一阵大笑,连声咳嗽,“咳、咳……哈哈,真是笑死老夫,无知小子大放厥词,好笑,好笑!” “你!”、“住手!”、“且慢!”屋内同时传出三种声音,王厚知道南海公已经危在旦夕,刚才这段时间,他边偷听,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当即挥掌拍出,“咔嚓”一声窗棂四飞,喝道:“飞天教,有客人来访,还不出来迎接?” 室内众人闻听巨响,不禁都是愕然,黎教主伸袖一拂,碎窗棂倒卷出去。“什么人?”阇魁勇怒吼着,踹开后门,跃了出去,黎教主唯恐他有危险,飞身跟上,可惜还是慢了半步。 王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知道室内众人,守卫可以忽略不算,最弱的可能就是阇魁勇,自己见识过他的武功,与道枫打斗那场,虽然身法轻盈快捷,极具韧劲与爆发力,但性格急躁,只能从他身上下手。 一掌拍碎窗棂后,王厚蓄势待发,只等阇魁勇先冲出来。阇魁勇倒也不傻,他并不从窗口纵出,唯恐来人设有埋伏,而是踹开后门,这样即便对手设有埋伏,也会有门板保护自己。他想的不错,只不过遇到了王厚。 避过砸过来的门板,王厚一式“宿露含深墨”,紧跟着一式“何人能缩地”,门外光线本来就暗,阇魁勇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当初,连朱自平、道枫那样的高手,在“宿露含深墨”的招式下,都会出现短暂的恍惚,更不要说离得如此近、武功又逊色些的阇魁勇了。 王厚将阇魁勇抓在手中,听到屋内有人跟出,立即飞身后退,站在院中。黎教主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勇儿已经被来人抓在手中,想救已经来不及,又不敢扑上去,唯恐伤了勇儿,当即沉声喝问:“什么人?” 王厚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是冷声答道:“让陈雄出来,快放了南海公,世子在我手里,你们要敢轻举妄动,别怪我杀了阇魁勇,弄得玉石俱焚。”王厚此时最担心的还是陈雄对南海公突施杀手,所以张口就让陈雄出来。 先前,阇魁勇对南海公动粗时,陈雄还叫“且慢”,试图作最后的努力,等到阇魁勇被抓,他先是一凛,迟疑之下伸手欲抓南海公,这一耽搁已经被王厚喝破。黎教主并不笨,回头看了一眼,大声道:“我保证南海公毫发无损,但你不能伤了勇儿,否则,你就是逃到天涯,我也会追杀你。” 陈雄也走出室外,问道:“阁下认得我?”王厚知道论心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眼下救出南海公要紧,不能久留,必须尽快离开,当即答道:“你不用问那么多,我们现在一个换一个,我拿世子换南海公,你们并不吃亏,若是不服,咱们以后再说。” 陈雄问道:“你这一走,我们到哪里找你?”王厚略一沉思,答道:“三日后,潘里湖上,我等着你们。”黎教主抢先应道:“好!三日后的亥时,我们在湖中心等你,希望你不要爽约。”陈雄见黎教主已经表态,不好再说什么,却道:“你如果不敢来,我们就去港口找你。” 王厚怔了一怔,知道陈雄猜测自己是郑和船队的人,随即冷声道:“陈雄,你不必多猜,我南海公子何曾怕过什么?三日后的亥时,我们潘里湖上见。”王厚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不敢再用多情帮绝情杀手之名,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号。 黎教主、陈雄都是一愣:南海公子?没听说南海公有儿子啊,而且这名号还是第一回听说。陈雄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怎么世子半天没声音?” 王厚右手结自在印一拂,阇魁勇清醒过来,只是浑身无力,张口骂道:“妈的,敢偷袭本王,我要剥了你的皮,吞了你的胆……”脖子已经被王厚捏住,说不出话来。 王厚斥道:“不要多废话了,放了南海公,我便不会为难世子。”陈雄看了黎教主一眼,大声道:“好,我们去大门外的桥上,你在桥的那边,我们在桥的这边,双方同时放人。” 王厚冷笑两声:“想用飞头蛮来对付我?你到底放不放,再啰唆,可别怪我不耐烦了!”陈雄更是愕然,先前听黎教主所说,院外的护城河里有飞头蛮,陌生人根本进不来,这才想到在桥上放人,让飞头蛮来攻击南海公子和南海公,没想到竟被对方识破。 黎教主上前扯断南海公身上的绳索,他知道事情已经暴露,索性连眼罩也一并扯掉。王厚看到南海公与郑和年龄相仿,五十岁的样子,只是面容憔悴,衣服破破烂烂,可能吃了不少苦,当即叫道:“你们全部进屋去,南海公,到我这边来。” 对方只好依言进了屋。南海公揉揉眼睛,向这边走过来,王厚伸手在南海公的手腕上把了一下脉,脉相正常,心里稍定。阇魁勇挣扎了一下,王厚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对南海公怎样?”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他扔到门口,“砰”,传来阇魁勇屁股着地的声音。 王厚暗笑几声,挽过南海公,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围墙之外。 第199章 救出南海公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坐在桌边,左手支着腮,对着烛光发呆;周清竹坐在她身边,右手托着腮;金敏慧在室内踱着步,不时地伸头向门外张望;李智贤和庄昭雪坐在一旁,两人小声议论着什么。 忽听金敏慧叫了一声:“王哥哥!”其他几人都站了起来,周清竹扒拉开柳晗烟,向门外跑去,金敏慧自言自语:“不是,我看错了……刚才那个人好像王哥哥。”周清竹不满地嘟囔:“看错了还乱喊乱叫。”回到原位坐下。 “王哥哥!”金敏慧又叫了一声,这次连柳晗烟也有些火了,斥道:“乱叫什么?”话音未落,一个三十几岁,生着短胡须、满脸黑色的人冲了进来,胳膊上还挽着一个五十多岁,面色苍白的老者。 “庄姑娘,快将我的易容褪了,我要去‘天元’号;烟儿,好好照顾南海公。”王厚边说,边将南海公扶到座椅上坐下,李智贤已经倒了杯热水,放在南海公的面前,庄昭雪则撕下粘在王厚唇上的胡须,又端来矾水清洗脸部。 “天元”号上,郑和正和七八个人在房间里等候王厚。今天下午,他与占城国王会谈,侧面了解到飞天教的背景,知道飞天教主特殊的身份,感到态势比预期的更难,当即令唐敬向王厚禀明了情况。 眼看子时将近,众人都有些焦虑不安,王厚在唐敬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不等郑和问话,向众人拱了拱手:“郑总兵,在下已经回来,有件小事,需要和你单独说说。”其余众人闻言全都站起来,准备告退,王厚忙道:“各位大人请坐,我想请总兵移步到‘天柱’号。” 郑和知道事态严重,二话不说,当即起身与王厚走出门外,唐敬紧随其后。室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是官场老手,知道这种情况定是出了大事,越发惴惴不安,只是相互之间不敢胡言乱语,默默坐着,有的端起茶杯,杯子与杯托发着格格的声音。 “天柱”号,柳教主的房间,柳曜天、南海公、柳朝晖三人坐在室内。郑和见到南海公大喜过望,一揖到地:“南海公,你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好一阵担心。”又向柳曜天拱拱手,柳曜天慌忙回礼。 南海公作了一揖:“唉,一言难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天,大概四五天前的夜里,我突然听到院子中有砍杀声,出来一看,院子里来了不下二十个黑衣人,地上还躺着两个人,砍杀声是从侧厢房传来的,那里还住着三个护院武士,跟后,听到有人说‘堂主,全杀了’……” 说到这里,南海公流下了泪,他与五个护院武士朝夕相处,待他们像亲人一样,不想一夜间全都暴毙。郑和劝道:“南海公,不要难过,我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南海公闻言擦了擦眼睛,接过柳朝晖端过来的茶杯,喝了几口,平缓一下情绪,接着道:“就在我张望的功夫,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紧跟着头上挨了一拳,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透着光,四周黑漆漆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从窗子外面递进来一盆饭,我喝问那人,却没有回声,直到今天晚上,这位南海公子救了我……总兵老弟,你怎么知道我被人绑架了?” 王厚将事情经过说了,南海公听罢,躬身就要下拜,王厚慌忙将他扶起,却听南海公哽声道:“老朽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我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只是我死事小,失约总兵老弟事大,而且我的星海图历时十五年,做梦都想在有生之年,将它完成,也算了却毕生最大的心愿。” 几人劝慰一番,南海公心情渐渐平复。郑和向王厚一揖:“王将军,此番多亏你了,不然事情真是难以挽救。”王厚忙道:“总兵不要客气,我担心你那边人多嘴杂,虽然宝船上很安全,但就怕防不胜防,生出意外,这才将你请来。一会,我准备让人为南海公易容,这样也能保证他的安全。” 柳教主问道:“厚儿,你约定三天后,要去潘里湖一战,可想到了妥善的应对法子?”郑和的到来,令柳教主有些紧张,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郑和。上次,唐敬领着王厚来到船上,就已经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郑和竟亲自过来,柳教主内心对王厚的关爱之情更甚。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跟他约定三天,就是想利用这三天,好好准备一下,同时他们肯定也要准备,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无暇调查南海公被救走的事情。”顿了顿,王厚又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其一,黎教主身份特殊,会不会动用其它力量,飞头蛮族是他的杀手武器,我现在还不了解。其二,陈雄这个人很可怕,他拉拢南海公不成,还会有后续手段,毕竟他口中所说的奇异之物,我们还不知是什么,这反而比飞头蛮族更令人不安。” 南海公叹了一声:“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假意答应他,这样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何企图了。”众人虽然觉得他说的在理,却都呵呵笑了起来。王厚笑道:“当时,南海公大义凛然,不屈不挠,又极力赞扬郑总兵,令在下佩服之至。” 南海公看了郑和一眼,说道:“我与总兵老弟相识十五年,一见如故,怎么能允许人家图谋害他,更别提要我参与了。”郑和听了,也有些动容:“南海公,我们都老了,一生挚爱大海,看来,这把老骨头最终还是要交给大海了。” 南海公呸了一声:“真不说好话,咱们的星海图,这一次就能完成了,完成之后,我跟你去大明,咱们就在海边结庐而居,再也不理这些凡尘俗事。”郑和叹了一声:“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南海公,咱们能为这天下苍生做些事情,也不枉此生了。” 王厚见两人都生出感伤,便提出时辰已经不早,带着南海公去了隔壁,让庄昭雪为其易容。之后,又将郑和、南海公送回‘天元’号,提醒加强防范,这才回到房间。经过这一夜的折腾,王厚有些困倦,也不愿多想,倒床上睡下。 接下来的几天,郑和往返于行宫与宝船之间,将打探来的消息向王厚通报:船队的到来,占城国要保证船舶的安全,而且还有不少外国使臣住在行宫,自然戒备森严,不过这几天更加森严,王族阇魁勇亲自带队,盘查各个客栈和来往行人。 王厚听了不禁冷哼一声,看来阇魁勇那晚吃了亏,一心想找出自己。虽然港口上多了不少杂色衣服的人,只是港口拉着警戒线,三步一哨,没有关牒或腰牌,根本无法接近船舶。透过舷窗,王厚不禁暗自发笑,自己恢复了容貌,就算阇魁勇站在面前,也认不出自己。 绝情帮五人、柳朝晖、庄昭雪坐在房间里,更多的是商讨如何应对潘里湖之约。柳晗烟道:“他飞天教不过千把人,我把太阳教的五百人全带上,再让郑总兵派些官兵,咱们先设下埋伏,看他还敢怎样?” 王厚不答应这个想法,说道:“昨天,郑总兵也提出派一千人给我,只是我谢绝了,我与飞天教现在还只是属于江湖矛盾,如果官兵介入,不仅会激化矛盾,还有可能阇魁勇也会加派人手,这样事情的发展会更麻烦。” 庄昭雪问道:“王公子,我听你说,是你约他们在潘里湖一战,你为什么要约他们在那里?”王厚点头应道:“当时形势紧急,我怕他们心有不甘,我和烟儿在潘里湖遇到过飞天教的袭击,知道他们在那儿设有埋伏,所以提出潘里湖后,黎教主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再说,这一带除了潘里湖,我也不知道第二个名称。” 李智贤蹙眉道:“王哥哥,我想起那天你和仙子去万东园找潘会长他们算账,也是只身犯险,但仙子的‘花雾’起了很大作用,我们不妨再用一次,这样也不怕飞天教的围攻。” 王厚思忖片刻:“那天,花雾只能对付地面人员,再说占城这里多雨,花雾难以发挥作用……况且从阇魁勇来推测,黎教主武功高深莫测,一旦他提出与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那我若是使用花雾,反倒显得小气了。” 众人觉得也是。柳晗烟想到潘里湖,仍是心有余悸:“书呆子,要是那个教主根本不露面,而是直接从湖里冒出‘飞头’来围攻你,怎么办?” 王厚赞道:“烟儿说的是,这一点正是我所担心的,因为到现在我们还不清楚‘飞头’到底是什么,如果真如传说的那样,是漂亮女人飞出来的头,我一旦出手,就算胜了,岂不等于间接杀了很多人?” 第200章 赴约潘里湖 http://.biquxs.info/ 周清竹叫道:“就算是漂亮女人飞出来的头,她们这样邪恶,专门夜里出来吃人,杀了也就杀了,还为占城除了一害。”“你不知道你家王哥哥就喜欢美女,你让他怎么下得了手?”柳晗烟乜了周清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王厚脸上,王厚假装没看见。 转眼到了第三日的傍晚,雨终于小了些,天气却仍阴沉沉的,乌云压着远方的水面,仿佛堆积在海上一般,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雨。 晚饭之后,距离亥时还早,王厚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此时,他需要最后理一理应战措施,回想步入江湖以来,自己经历的每一场打斗。其中五场反复在眼前浮现: 第一场是在武林大会上,第一次与广净方丈正面交手,当时在擂台上,见对方掌风袭来,以一式“有术可分风”化去放生掌的掌力,随后拍出一式“舟去行不穷”,广净还没来得施展放生掌的第二招,就已经被送到台下。这一战,是自己灵活运用“相通四式”,抓住广净方丈“放生掌”一放一收的特点,在他放、收的间歇,一击得手。 第二场也是在武林大会上,自己与通巴帝师一战。那一场,是自己全力以赴的一战,也是凶险难卜之战,自己以“天与水相通”将通巴挥出的水柱反扑回去,表面上看是借力打力,其实质是“相通四式”的相通之理,较之借力打力,要高明得多。 然后通巴飞出一支支仙人掌花,花上长满尖刺,比普通飞刀厉害百倍,自己以“踏风步”化解“幻相大法”的攻击,身在空中出人意料地一升再升,借势使出相通后两式的“宿露含深墨”,紧接着一式“舟去行不穷”将通巴送到台下。 这一战的胜利在于:自己先以半柱香激怒通巴,加之通巴本就轻敌,以为自己的招式只是取巧,不过是借力打力,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然后自己凭借绿石垫之力,以违反常理之举,令通巴错愕不暇,表面上是巧胜,实质上算是偷袭得手。 第三场,在景德镇郑家的婚宴上,自己出手迎战潘会长、刘岛主、知善住持福建三大高手,当时场面很混乱,如果不能尽快取胜,局面势必失控,所以狂言挑战三人,而后又首先攻击三人中较弱、也是站得最前的刘岛主,将他引到身旁的潘会长,趁潘会长招架之际,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两人同时引向知善住持,三人力量自相冲突,自己坐收渔利,趁机再以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三人击败。这一战,胜在让对手混乱起来,自己乱中取胜。 第四场,在庐山天池峰上,自己五人遇到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白水堡李堡主、衡山派杜掌门和黄狮寨黄寨主,这五人都是武林大会四十五强。自己本不想招惹,只是黄寨主见自己“五个妖人”蒙面,出言不逊竟要揭掉己方面纱,才以一式“朝曦浴嫩红”将他震飞,让其他四大高手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场,胜在出其不意,一招惊敌。 第五场,在将乐县,与老道姑的那一战,这是王厚应战最厉害的一个对手,老道姑的“恨别点穴手”招式狠毒怪异,指风竟然如蛇一般不停地扭动,死死盯住自己的膻中穴,并且能根据自己的移动作出相应的扭动。 那一战,自己先以“天与水相通”将空中的雨丝凝成水柱,一式“舟去行不穷”挥出,被她让过去之后,一式“何人能缩地”招回水柱,袭向老道姑的身后;并两次以“有术可分风”化去老道姑袭来的指力,最终将水柱分成两股,一前一后夹击老道姑,虽然她硬生生在空中横移三步,却只避开一股,被另一股所伤。这一战,胜在自已武功五次提升后,将“相通四式”灵活运用,借天时而胜。 今晚,自己面对的飞天教主,又将是怎样的一场较量?若论单打独斗,自己并不担心,可现在的关键是:对手到底会如何应战?不能做到知彼,等于被动挨打。想到这里,王厚不觉有些烦躁,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罢了,此时多想无益,随机应变吧。” 正在此时,庄昭雪和李智贤推门进来,庄昭雪道:“王公子,只有一个时辰了,我和李姑娘过来为你易容。”李智贤在庄昭雪的指导下,一边为王厚粘上胡须,又配了些药物在他的脸上搓揉片刻,最后抹了些黑色药粉,将王厚易容成三十几岁的男子。 李智贤问道:“王哥哥,我们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王厚道:“我与他约定在湖中一战,你们轻功虽然不错,但在船上多一个人就会多一分束缚,放心吧,打不过他们,我不会硬拼,南海公子逃跑的功夫天下无敌。” “我们去了,就在岸边藏起来,不随你上船,否则,在这里候着更是忐忑……”李智贤话没说完,门外唐敬的声音问道:“王将军,我可以进来吗?”王厚应道:“都指挥,进来吧,怎么这时候来了?” 唐敬进来见了王厚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他易了容,拱手道:“王将军,郑总兵令我带一千人听你号令!”王厚一愕:“我没说要带人去啊,郑总兵这是干什么?” 庄昭雪一旁道:“郑总兵肯定是想保证你的安全,这样也好,带上人,我们不主动出手就是,如果对方真要蛮干,我们只能以暴制暴,以牙还牙。” 王厚却焦急起来:“这样声势弄大了,会给郑总兵带来不好的影响,我不能答应。都指挥,你让手下全部守在这里……我担心那个陈雄今晚或许会来袭击船队,这边防卫的力量不能削弱。” “帮主,我来说句话,”李智贤出声阻止,“今晚,那个陈雄肯定不敢来袭击船队,他如果敢来,就不会绑架南海公,据此推断,他要借助南海公,将船队引向某处,这个地方应当是在海上或别的国家,就算他敢来,我们还有二万多人在此镇守,怎么会怕他?” 见众人点头表示赞同,李智贤接着道:“现在,郑总兵将一千人交给你,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你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依我看,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去潘里湖仅需两刻钟,唐都指挥,你现在带人悄悄赶往潘里湖,在四周埋伏,然后等候王将军的号令。这样一来,帮主你就可以在气势上镇住飞天帮,让他们不敢群起围攻,逼得黎思诚选择和你公平一战,否则,真要动起手来,你武功越高,对方死伤就会越大,这结果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请帮主听我相劝。” 庄昭雪也劝道:“王公子,李姑娘说的对,我们去的人越多,越有可能保证不动一刀一枪,将事态平息下来。”王厚思索片刻,点头道:“那就听你们的吧,都指挥,只是要辛苦你了。”唐敬忙道:“保证王将军安全是我们的责任,我这就先带人过去。”李智贤补充道:“都指挥,你让士兵每人至少带两个火把,到时王将军以‘南海公子’为暗号,统一行动。” 潘里湖,往昔这时候游人如织,今晚却一反常态,变得静悄悄的,湖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灯火,只是每隔一段距离,才亮着一个火把,依稀可见湖面上没有一只游船,湖中心的几个小岛,也是静静卧在水上。 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王厚独自一人撑着雨伞,缓缓行来。虽然四周漆黑一片,但王厚不用施展“天与水相通”,便感觉到湖边的林中、石头后、草地上都埋伏着人,不知道是自己这一方还是对方的人,只装作不知。 站在湖边,正准备寻一条小船,突然湖中央的三个小岛同时燃亮火把,火苗吐得老高,仿佛失了火似的,照得湖面红彤彤一片。黎教主的声音远远传来:“南海公子果然是信人,正好准时赴约!岸边就有小船,不妨自己划过来。”隔着足有半里,声音仍清晰可闻,显见他内功浑厚。 王厚也不答话,跃上小船,抄起船桨,小船快速前行,不一会便到了湖心。这时,从一座小岛后哗哗哗地划出一条船来,却是黎教主独自一人站在船上,陈雄、阇魁勇不知躲到哪里。两船相隔五丈,同时停了下来,黎教主拍了拍掌:“南海公子果然胆识过人,黎某佩服佩服!” 王厚沉声道:“黎教主谬奖了,在下既然说过今日之约,又岂会爽约?”“好!黎某一生苦修胆量,只求胆识过人,南海公子此时还能坦然,实令黎某心生敬意!” 王厚闻言不禁一愕,不知他为何提到胆识,莫非这与他喜食人胆有关?应道:“久闻黎教主嗜好以人胆泡酒饮用、洗浴,这倒令在下生出寒意。”“哈哈哈……南海公子不必出言讥讽,不过,若以你的胆来泡酒,倒是上佳……你既然好奇,看在你将死的份上,我便告诉你,我为何要用人胆来泡酒!” 第201章 大战飞天教 http://.biquxs.info/ 黎教主眼光闪动,声音阴沉:“我本是安南国王子,十二年前,父王命我带兵攻打占城,若是赢得战争,我便能继承王位。我的十万大军本来已经胜券在握,可是那一晚,天下起了大雨,我的营帐外突然大乱,士兵来报,有无数‘尸头蛮’袭击军营,士兵死伤无数……” 黎教主的声音越发凄厉,仿佛又回到当时的场面:“‘尸头蛮’又叫‘飞头蛮’,本是传说中的厉鬼,怎么会在我的大营出现?当时,所有的人都躲在营帐内不敢出来,直到天亮后,我壮着胆子出去,看到地上躺着成百上千具士兵的尸体,人人面目全非,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众人以为这是天助占城国,于是劝我撤退,我也被当时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迟迟不敢发兵,耽误了战机,最终没能取得胜利,王位也与我失诸交臂。直到两年后,我的大哥带兵攻打占城,大获全胜,并获得了王位。而我一直被人讥笑为胆小如鼠,十万大军败得莫名其妙……那几年,我天天将自己关在密室,痛悔自责自己的胆小如鼠。一直到八年前,我出关来到占城,以胆壮胆,成功捕获飞头蛮,并创立飞天帮。” 王厚听他说完,问道:“‘飞头蛮’到底是何物?”黎教主嘿嘿冷笑几声:“这是我训化的秘密,你想知道也不难,死了之后自然就能知道!不过,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我要一刀一刀割了你,为勇儿解恨。” “勇儿?是不是那个阇魁勇?”王厚明知故问,胡扯连带试探,“我只不过用迷香将他撂倒而已,只怪他运气不好,第一个冲出来。不知黎教主准备怎么打?何不让你的人全都出来。” 黎教主纵声大笑:“我该说你胆大妄为还是狂妄无知?你在湖岸埋伏人手,当我不知道?我的人全部埋伏在湖心的各个岛上,你插翅难飞,没想到吧?我要捉你易如反掌!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更会让你死而无憾!” 飞天教的人埋伏在岛上,本在王厚意料之中,所以闻言并不惊讶,高手相遇,气势犹为重要,否则不战已败!当即也是纵声大笑:“你既然知道我埋伏了人手,我便老实告诉你,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错,你们现在是埋伏在湖心岛上,但你们终究要上岸,上岸就难逃一死!现在,你唯一的机会,便是与我公平对决,生死由命!” 黎教主一怔:眼前这小子不过三十来岁,面对危境竟还能笑出来声,当真不容小视。不错,我现在固然可以杀他,可杀了他后,还是要面对岸上的那些人。想到这里,却冷笑道:“我若是怕了你岸上的人,又怎敢杀你?既然敢杀你,岸上的那些人,我便没有放在眼里!大不了,抓住你逼那些人退去……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死而无憾!” “既然这样,就请黎教主划出道来,我接着便是。”王厚话音未落,天空中的细雨陡然变大,砸在湖面上啪啪作响,仿佛在回应王厚的挑战一般。 黎教主冷哼一声,哗的一声,身形拔起一丈多高,带着小船一起凌空向王厚袭来,不知他是用内力吸附小船,还是本来脚就固定在船上。王厚见他招式古怪,不敢轻易破招,决定观望再说,一式“舟去行不穷”小船疾退三丈。 黎教主咦的一声,似乎未料到对手竟能倒退得如此迅速,当即身子一挺,手中船桨一挥,击在水面上,身子借势再起,连人带船二次冲向王厚。 王厚心里稍定:原来他只是借势前冲,并不能在空中漂移,否则,他不会借助船桨再次启动。不过对方招式凌厉,还要再观望一下,当即小船又退三丈。 黎教主再击不中,他原以为自己夹小船之威,居高临下地罩向对手,纵他武功再高,也难以招架,没想到对手竟然退得比自己还快。当即怒喝一声:“你还打不打?”身子高高跃起,这次他没有再带着小船,而是人在空中,挥桨砸向对方。 王厚不愿硬拼,仍是后退,只是这次黎教主轻身弹来,速度快了许多,小船再快也是在水里,怎及人在空中飞行,黎教主的船桨拍下,砰的一声,王厚的船头被击碎!黎教主身子古怪地一扭,已经借势弹回到船上。 越武道讲究速度、力量与耐力,同时也有柔韧与灵敏,这一点在北京武林大会上,阇魁勇表现得较为出色,以至于道枫直到三十多招之后,才摸清对方招式的特点,以“化城指”将其击败。刚才黎教主攻击王厚的这一招,身子在空中,便是很好地融合了越武道的特点,一击得手后,又以极致的柔韧反弹回自己的船上。 他原以为王厚会在船被拍碎后,落入水中,就能轻易擒获或者斩杀。没想到,他在船上站定后,看到对手竟站在一块碎木板上,飘然立于水面。其实,这还是王厚不愿过早暴露实力,否则即便没有碎木板,他也能凌波而行! 王厚冷声道:“黎教主,我已经让你三招,在下可要还手了!”黎教主怒极反笑:“小辈,你确实够狂,来罢!” 其实,王厚要故意激怒对手,他哪里是让人家三招,在黎教主古怪的攻势下,只能一退再退。当初与老道姑一战,也不过两个回合便将她击伤,而现在竟连还手的机会没有。听到黎教主怒吼“来罢”,心里一喜,等的就是这个! 此时雨越下越大,王厚左掌向下虚按,右掌向天托起,正是第一式“天与水相通”,原本雨珠落到湖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此时突然四周一片寂静,跟后传来呼呼之声,两人头顶上方的暴雨全部汇聚在王厚的头顶之上,不停地呼啸盘旋。 王厚虚按的左手翻掌向上,五指张开,向前一挥,五股水柱脱手而出!还没完,右掌随即一张一甩,又是五股水柱紧随其后!十股水柱如利箭一般袭向黎教主。若是通巴帝师在场,只怕会惊讶万分:幻相大法!此人怎么也会幻相大法? 黎教主见势不妙,情知自己即便后退,也躲不过水箭,只好脚下用力,将小船挑在身前,同时身子一扭,向后疾退,只听咔嚓一声,一股水柱击在船底,将船击得四分五裂。其它九股水柱却如蛇一般,在空中不停扭动,再次袭向对手。倘若老道姑能够重生,看到这个场面,也会震惊不已:恨别点穴手!此人怎么会恨别点穴手? 表面看起来,王厚双手十指挥出,将暴雨凝集成十股水柱,与通巴帝师的“幻相大法”极为相似,水柱又如灵蛇一般,与老道姑的“恨别点穴手”颇为相近,而实质只是他借鉴了“幻相大法”和“恨别点穴手”的特点,真正驾驭这十股水柱的,还是他自己的“相通四式”心法。 黎教主没功夫多想,他的身子已经离开小船,不过手里还握着船桨,抛在水里,身子落在船桨之上,略一摇晃,又是接连后退。只是他退得虽然不慢,却怎及水箭之快,又一股水柱率先击来,黎教主侧身让过,“刺啦”左肩衣衫被撕破。 未等身子正过来,又有三股水柱并行而来,黎教主眼看无法左闪右避,一点船桨,身子腾起,人在空中却是脚下一轻,靴子被击飞!更是狼狈不堪。 身子落下,还未等站稳船桨,又有五股水箭同时袭来,发出嗖嗖之声,直到此时黎教主才清醒过来,自己遇到了绝世高手,可惜太迟了。眼看水箭飞来,急中生智,也顾不得什么高手风范,身子往下一沉,坠入湖中。 王厚再次冷哼一声,手一招,五股水柱冲出多远后,在一式“何人能缩地”之下,同时折身返往,斜斜射入水中! “哗啦”从水中跃出一人,正是黎教主,直见他左手捂胸,右手抄起船桨,啪的一声,击在水面,身子借势飞起,跃向最近的一座小岛,同时大吼一声:“灭火!”话音刚落,岛上的火把全部熄灭。 王厚唯恐他们放箭,不敢停顿,身子倒退五丈,借着岸上传来的微弱灯光,却见小岛上并无动静。正在诧异之间,传来“咻”的一声,这声音王厚太熟悉了,那晚他与柳晗烟来此游玩,被飞天教的人偷袭,当时他们召唤飞头,用的就是这竹哨声,而且他的口袋中就有一支竹哨。 王厚明白,他们要用飞头蛮族来攻击自己,想起刚才黎教主所说,飞头蛮攻击他军营的事情,不禁心里发怵。随着竹哨声起,水面一阵波动,突然响起一片“哗啦”声,一只只飞头从四面八方冲出来。 不用回头,王厚也知道自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怪不得先前黎教主说自己必死无疑。数不清的飞头将自己团团围住,一个个振动翅膀,龇牙咧嘴,眼里冒着寒光。 第202章 一切皆天意 http://.biquxs.info/ 湖岸,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也藏在树林里,一直远远在观看湖心的打斗,只是离得较远,看不清胜负,听到王厚说,“黎教主,我已经让你三招,在下可要还手了!”然后是对方的笑声,“小辈,你确实够狂,来罢!”四人知道应当是王厚占据着上风,心里均是稍定。 忽然听到对方大喝“灭火”,紧跟着湖心漆黑一片,不知情况如何。柳晗烟心里大急,也顾不得许多,冲出树林,脚点水面向湖心冲去!身后,李智贤连声呼叫,没能止住,只好冲出林子,向湖心冲去。 金敏慧见状紧随其后,周清竹愣了一下,咬咬牙冲了出去。虽然灯光微弱,埋伏在岸上的官兵,包括唐敬在内,都是惊讶万分:这四个人怎么都能踏着水面前行?众人哪里知道她们获得庐山“佛灯”,因此提升了内力轻功。 王厚虽然被飞头蛮围住,却知道有四人从岸上飞奔而来,从身法上不难看出是烟儿四人,心里不由着急,必须尽快解决飞头蛮,否则,烟儿她们一旦陷入,会有更大的麻烦。便在这时,竹哨声“咻咻咻……”响了起来,那些飞头似乎得到什么指令,在大雨之中更显轻快,突然纷纷前冲。 可不等王厚施展“有术可分风”,冲过来的飞头又全都刹住,翅膀拼命振动,奇怪地盯着王厚,令人不寒而栗。一只飞头在他面前翻了一个跟头,显得极为兴奋,在那只飞头的带领下,所有的飞头都接连翻起跟头,对岛上的竹哨声根本不予理睬。 王厚看得瞠目结舌,挥了挥手,身前的飞头们竟闪向两侧,让出一条道来,王厚直疑自己是在做梦。便在此时,柳晗烟首先冲了过来,大声问道:“书呆子,你没事吧?”那些飞头见有人过来,吱吱叫着冲了过去,将四人团团围住。 然而更令人奇怪的是,那些飞头盯了四人一会,也是紧跟着翻起跟斗,不过周清竹不知道,她见飞头围过来,吓得早就紧紧闭上眼睛。 王厚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竹哨,也是咻咻地吹了起来,飞头一阵躁动,随即聚了过来。王厚伸手向岛上一指,似乎得了圣旨一般,飞头们发出兴奋的吱吱叫声,黑压压地向岛上飞过去,紧跟着岛上传来阵阵惨叫。 柳晗烟靠近王厚,连声问道:“书呆子,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回事?”王厚不及回答,李智贤、金敏慧一左一右架着周清竹也凑了过来,金敏慧颤声道:“王哥哥,刚才就是飞头?好恐怖啊!”感觉到周清竹身子一抖,李智贤出声安慰:“阿竹妹妹,没事了,飞头全吓跑了。” 王厚沉声道:“没有吓跑……奇怪,它们好像听我指挥,反倒攻击飞天帮去了。”听到岛上惨叫声渐弱,再次将竹哨吹响,那些飞头黑压压地聚集过来,王厚向下斜指,“扑通、扑通”成片响起,飞头全部消失在水中。 几人见了,更为惊讶,王厚带着几分得意:“你们在这儿候着,我先上去看看。”飞身上了最近的一座小岛。岛不大,仅高出水面两丈左右,十几座挨在一起,间隔都不甚远。岛上仍传出哼叫声,此时雨小了许多,王厚伸袖遮住雨,掏出火折,看到脚边火把,俯身试着点了点,火把浸了不少牛油,一点即燃,顿时四周亮了起来。 待看清眼前景象,王厚心里不禁悸动不已:岛上躺着很多黑衣人,都捂着脸在地下不停地翻滚,血从脸上流出,痛哼之声正是由这些人发出,显然是被飞头攻击,伤得不轻。扫视一眼,没发现黎教主,猜测他可能逃了,当即纵身跃上第二座小岛,情形与第一座相似,也是很多黑衣人躺在地上。 依次寻找下去,王厚仍然没有发现黎教主,或者陈雄、阇魁勇的身影,岛与岛之间还停着一些船,每只船能容纳数十人,船上也横七竖八地躺着人,随手抓起一人喝问:“黎教主在哪?”那人满脸鲜血,不时抽搐着,哪里还能答话?也不知是疼痛,还是没听懂王厚的问话。 柳晗烟四人顺着火光跟了上来,李智贤问道:“让他逃了?”王厚嗯了一声,仍是东张西望,不知黎教主是真的逃了还是躲在某个地方。忽听李智贤大声叫道:“岸上众人,南海公子命你们严加注意,防止有人上岸。”声音以内力送出,方圆清晰可闻。她以先前说好的“南海公子”为暗号,以“岸上众人”通知唐敬,就是不想暴露官兵的身份。 王厚拍了一下脑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样一来,黎教主定然无处可逃,就等着瓮中捉鳖罢。李智贤话音刚落,就见岸上亮起火把,不一会,犹如一条火龙盘旋在潘里湖的周围。王厚一愕:“不是说只带一千人吗?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李智贤笑道:“是一千人,不过每个人带了二根火把。” 忽然柳晗烟手指前方:“在那儿,我看到了,有条船!”潘里湖湖面二百多亩,是一个南北长、东西短的湖泊,随着火把亮起,湖面上清晰可见一条小船正向北面划去。“你们自己小心,我去看看。”王厚丢下一句话,身子已在十丈之外,又是一式“舟去行不穷”,在湖面上飞快前行。 ☆☆☆☆☆ 黎教主沉入水中,忽觉后背一凉,跟后右胸剧痛不已,知道自己受伤,所幸躲在水下,水箭的力度减弱不少,饶是如此,右胸已被贯穿,当即咬牙捂住胸前伤口,纵出水面,右手船桨一拍,借势冲上小岛。 丢掉船桨,黎教主从口袋中摸出竹哨,咻咻吹响,他本不打算动用飞头蛮,认为对方不过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小辈,勇儿被他擒住不过是中了诡计,若论真实武功,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为了保险起见,才将飞头蛮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刚才,自己仅出了三招,然后便慌忙躲避,结果还是中了一箭,倘若伤在左胸,已然没了性命,看来只能动用“杀手锏”灭杀此人!然而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莫非悄无声息地被飞头蛮啃食了? 黎教主从岛上探出头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所有的飞头蛮竟然没有发动攻击,眼看对方又过来几个人,从身法上来看,都是绝世高手,自己又受了重伤,黎教主情知不妙,忍痛跳上一只小船。虽然光线暗淡,飞天帮帮众大多还是看到帮主跳上小船,不知他要干什么,由于平时严厉惯了,没人敢出声询问,没有撤退的号令,只能原地待命。 便在此时,飞头蛮铺天盖地袭来,这些帮众何曾见过这种阵势,只觉得脸上一痛,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有的挥手拍打,却连手上也是一痛。胆子小的,赶紧趴下不动;胆子大的,也不管水里是不是还有飞头蛮,跳入水中先逃命再说。 黎教主见情形危急,他不明白为何会被飞头蛮反噬,现在也没功夫去查找原因,赶紧划动船桨,也有飞头蛮追上他,绕了一圈,似乎有些畏惧,不敢对他发起攻击。小船划得飞快,黎教主暗自后悔没有听信陈雄的话,陈雄分析南海公子是郑和的人,要自己不必赴约,最好暗中伺机下手,结果谁料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出何止百倍! 眼看快到岸上,忽听女子的声音:“岸上众人,南海公子命你们严加注意,防止有人上岸。”心里大惊,此时才想起来,对方在岸上设有埋伏,想躲已经来不及,一人一船暴露在灯光之下,自己若不是受伤,或者不是飞头蛮反噬,这些人根本算不得什么,而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黎教主正不知所措,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站在船前,正是南海公子!对方火把一指,并不说话。黎教主情知大势已去,十二年前,自己因为飞头蛮失去了王位;十二年后,又是因为飞头蛮,自己遭受失败。只是这一次的再也无法挽回,也更加令他心痛:这八年,自己服下多少人胆,才克制住飞头蛮,八年卧薪尝胆,非但没能洗去耻辱,反而招致更大的耻辱。 黎教主心灰意冷,丢掉船桨,右手举过头顶正待拍下,忽然停在空中,问道:“南海公子,你能不能让老夫死个明白,飞头蛮为什么会听你的指挥?”王厚摇摇头:“飞头蛮本是你训养,我连它们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为什么听我指挥?” 黎教主知他所说不假,长叹一声:“天意!一切皆天意,天要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举掌便拍,却是右臂一麻,内侧的少海穴被封。 “什么是天意?你的所作所为自然会报应不爽……不过,我并非替天行道,你只需回答我三个问题,便会放你离去。”王厚冷眼注视,不等他表态,续道,“第一,带着你的手下离开潘里湖后,此事不要再追查,你可能做到?” 黎教主不意对方竟提出这样的条件,诧异地抬起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次失败,是老夫的耻辱,还能追查什么?” 王厚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接着道:“那好。第二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陈雄人在哪儿?他到底得到了什么神奇之物?” 第203章 飞头小胖子 http://.biquxs.info/ 黎教主答道:“陈雄昨天就已经离开占城,不知道去了哪儿,他只告诉我,要对郑和船队下手,需要南海公作引线,其它事情我一概不知,也没有兴趣知道。” 对这个答案,王厚并不感到意外,以陈雄的心机,不太可能会对别人说出真实情况,即使黎教主说出什么,也不足为信。略一思索,又问道:“第三个问题,你可以走了,黎教主,你是王族,当知自己的尊贵是百姓给的,不要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王厚一拱手,转身离去。黎教主呆坐在船中,眼睛茫然地直视前方,耳边反复回响着“你是王族出身,当知自己的尊贵是百姓给的,不要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柳晗烟四人见王厚空手回来,都有些意外。柳晗烟问道:“怎么,没有抓到?”“回去再说,”王厚答道,随即提高声音,“岸上众人,我是南海公子,此处事了,大家快快散去。”声音传出后,岸上的火把相继灭掉。 五人准备沿原路上岸,奔出数十丈,李智贤忽道:“王哥哥,等一下。”几人同时停下,只听她续道,“把你的竹哨借我一用。”王厚猛然醒悟,刚才头脑中一直想着黎教主的事情,竟将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从口袋中摸出竹哨,周清竹大叫一声:“干什么?” “不要害怕,飞头对我们很友好。”王厚将竹哨凑在唇边,咻咻之声再次响起,只见水面一阵波动,又跃出许多飞头,那些飞头见到五人,显得尤为兴奋,不停地扇着翅膀。王厚一招手,一只飞头冲了过来,在他的掌上翻着跟斗。 此时借着火把,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人头大小的飞鱼!只是这飞鱼长相奇特,胖乎乎的,头白嘴红,长着尖利的牙齿,眼睛瞪得老大,鼻翼不停地一张一合,背部青灰色,双鳍生得粗壮如同翅膀,而尾鳍则更像人的发髻。 金敏慧奇道:“飞鱼,我们那儿也有,最大的能长到一尺半,但不像这样胖乎乎,而且还长着尖牙,有点像食人鱼。”柳晗烟虽然也在海边长大,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鱼,不禁好奇地伸手抚摸,那鱼退了一下,似乎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竟眨眨眼,这表情配以恐怖的长相,显得不伦不类,连周清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智贤轻声道:“金妹妹说的不错,我们那儿的飞鱼,能跃出水面十丈,可以在空中停留很长时间,最远能在空中飞行一里,经常成群结队地在海上飞翔,而且喜欢夜间出现,虽然长得不好看,却不像这样丑陋……”正待往下说,却见飞鱼龇着牙齿,似乎大为生气。 王厚不禁笑道:“我想起来了,刚才黎教主说,十二年前,他的军营被飞头蛮袭击,那晚也是下着大雨,这些飞鱼本来就可以飞很远,借着大雨更加行动自如,只是不知它们为何要攻击军营,莫非它们也有保家护国的意识?奇怪,它们为何见到我们会显得特别高兴呢?” 柳晗烟道:“是呀,好奇怪,它们真是美女变的,也只会喜欢你一个人,怎么会喜欢我们四个呢?不合情理,不合情理。”周清竹却问道:“王哥哥,你准备娶了它吗?”一句话说得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阿竹妹妹,你是不是吓傻了?”王厚故意顿了顿,才道,“也好,你们四个美女既然能相处融洽,为什么它就不能跟你们相处融洽呢?我就娶了它。” 李智贤笑着直捂肚子:“王哥哥,我在猜想,这些飞鱼喜欢我们,肯定与庐山的‘佛灯’荧鱼有关,估计那些荧鱼来自海里,与它们有着很深的渊源,要是不信,我们一会上岸,看它们是不是喜欢庄姑娘。”几人一想也对,随即凌波踏浪奔向湖岸。 唐敬已经根据王厚指令,让手下官兵返回,自己则和柳朝晖、庄昭雪守在岸边。柳朝晖也想去湖心,只是岸边没有船只,他的轻功又一般,在岸边急得真搓手,终于看到五人持着火把飞奔而至,这才放下心来。 庄昭雪拉过柳晗烟,连声称赞众人的轻功了得,王厚将手向庄昭雪面前一伸,庄昭雪这才发现一只怪头盯着自己,尖牙圆眼,发着吱吱的威胁声,直吓得连退几步。 王厚收手回来,可以肯定李智贤的判断正确,只是他在庐山时叮嘱过四人,千万不要在外面说获得过荧鱼“佛灯”,所以现在自然不能说什么,手一挥,飞头在众人面前不停地振动翅膀,似乎不愿离去。 柳晗烟伸出手,飞头一声欢叫,跃上她的手掌。柳晗烟边伸手抚摸,边道:“书呆子,我们带上它,好不好?”王厚略一思索,应道:“这湖与大海相通,它们真要愿意跟着我们,到时自然会跟随船队。烟儿,你现在把它带到船上,既限制了它的自由,又离散了它们。” 柳晗烟仍有些不舍,对飞鱼道:“小胖子,我们要上船了,到时,你可要记得跟着我们呀。”飞鱼似乎很喜欢“小胖子”的绰号,冲着她不住地点头。柳晗烟开心不已,手一指,小胖子在众人头上盘旋一圈,方跳入湖里。 众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几个女子叽叽喳喳说着飞鱼,都好奇不已。王厚则要求唐敬明天设法关注两个地方:一是飞天教总坛那边,会有什么动静;二是行宫那边,特别是阇魁勇有没有反常举动。 第二天傍晚,唐敬过来向王厚禀报,第一个地方不用打听,就已经满城风雨:飞天教总坛发生了重大的变故,黎思诚将教主之位传于大弟子;然后他叮嘱新教主和众弟子,勿作恶,多行善。下午,黎教主悄然下山,只在总坛留了一张字条:“我为教主八年,坏事做尽,痛悔前非,现将独居深山,愿喂食虎狼,以减轻罪孽。” 再就是行宫那边,昨晚潘里湖一战,飞天教伤了四百多人,其中五十人伤势较重,好在无一人丧命,不知是飞天帮事先的封锁,还是当地人知道潘里湖有场恶战,没敢前去观战,因此动静不大。而阇魁勇参加完黎教主的退位典礼后,下午带着几个随从离开行宫,赶回王都因陀罗补罗,不知是听了师父的劝告,还是另有原因。 王厚听唐敬说罢,心里五味杂陈,登上宝船最高层,站在艉楼甲板,暮色之下,整个船队显得肃穆**,海风拂来,一盏盏风灯轻轻摆动。唐敬站在王厚身边,看着前方景色,也是沉默不语。 半晌,王厚问道:“都指挥,昨晚我本可以擒获或击杀黎教主,虽然他作恶太多,但我终究放了他,他本是安南王族,又是飞天教主,虽然一千多帮众不算什么,但在占城却是最大的帮派,即便惩罚应当由占城,而不是我来动手。我本以为放了他后,会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退位,不仅有悔过之心,更有悔过之举,倒令我对他生出敬意。” 唐敬赞道:“现在形势是最好的结果,王将军能在激战当中,及时收手可见有着非凡的气魄与胆识,的确令在下钦佩,此事的处理,郑总兵也非常高兴。”“都指挥过谦了,你长我十岁,很多地方都要向你学习才是。说起郑总兵,倒让我想起那个陈雄,不知他会在哪里设下埋伏,此行还得步步小心。” 唐敬应了是,又道:“船队计划停泊一个月,随船的货物要在此卖掉一批,这五天事情不少,希望接下来会平安些。”王厚长舒了一口气:“是啊,飞天帮事情总算顺利了结,都指挥,走,我们下去喝两杯。”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安稳了许多,王厚时常去“天元”号,与郑和、南海公等人闲聊一番,从中,王厚也了解到一些航海常识,虽然这些常识柳教主也知道,或许当初在日照第一印象的缘故,王厚总觉得他过于严厉,不敢向他多问,反倒在郑和、南海公面前显得轻松自在些。 几个女子不是打麻将,就是拉着王厚、柳朝晖去城里闲逛,倒没再遇上什么意外,日子过得非常悠闲。柳晗烟提出要去潘里湖看看小胖子,众人扭不过她,一起去了湖边,只是吹了半天竹哨,也不见什么动静,先是以为白天飞鱼不敢出来,结果到了晚上还是如此,看来,它们已经不在湖里。失望之余,王厚想起飞天教总坛围墙外的池中,还有很多飞鱼,本想去那里探个究竟,想了想还是作罢,它们要飞走也是易事,并不会被困在那里。 柳晗烟等人都是关牒,只能在指定的船上通行,而王厚有腰牌,可以自由来往,他也不想让船上戍守的官兵为难,所以只是独自去一些船上转转,专程去拜访老朋友,结果却令王厚大失所望。 第204章 过洋牵星术 http://.biquxs.info/ 王厚专程去拜访一些老朋友,茶马帮的周舵主、樊舵主,盐帮的李舵主、孟舵主都不在船上,他们因为带着不少货物,去了较远的城市贸易。普陀山海默方丈、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三人也不在船上,占城国受中国影响较大,佛道盛行,加之船队停泊时间较长,猜测他们三人可能结伴云游。武当七子中,只有老三俞交在船上,俞交因为性子孤僻,不愿多走,而其他六人连同百合仙子不知去了哪里。 当然王厚也看望了“梅风险”梅家六兄弟,六兄弟颇感意外,他们都是粗人,老六更是嚷着:“大好人,你怎么来了?我们几次想去找你,只是我们也上不了‘天柱’号,你来了正好,今晚我们好好喝两杯。” 王厚知道自上次纠纷被调解平息后,唐敬又解决了他们提出的问题,六兄弟一帮人再无争吵,心里着实喜欢他们的粗放耿直,与六兄弟连喝几大碗,将他们喝得东倒西歪,话都说不清。临走,老大拉着王厚的手:“你就是我们……大哥,以后有事、说一声,咱们兄弟谁、谁跟谁呀……”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到了三月二十一日,船队将于明天一早出发。但是天黑的时候,各艘船舶都接到通知:原地停泊五天,以避让四日后的台风。 王厚众人正聚在一室吃饭,接到讯息后,柳教主惊讶之中带着几分不信,庄昭雪问道:“师父,怎么了?”柳教主沉吟道:“海上遭遇台风是很可怕的,一旦遇上,只能听天由命,祈求海神娘娘保佑。所以我奇怪的是,南海公竟然能预知四天后有台风?海上十里一景,天气多变,这预测准吗?” 王厚再一次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恶梦,船队离开长乐太平港时,曾问过柳教主如何应对海上大风浪,当时柳教主脸色一变,告诫自己以后在船上不能问这样的问题,否则犯了忌讳,现在何不侧面去向南海公了解应对之法?想到这里,便道:“柳叔叔,我陪你去趟‘天元’号,请教一下南海公?”柳教主点头应允,吃罢晚饭,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 柳晗烟看着两人出去,嗔道:“这个书呆子,不是说关牒只能在指定船上通行吗?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能和我爹一起上去。”周清竹一把拉住她:“阿烟姐姐,你别赖皮,不是说好了,晚上接着打吗?下午赢了钱就想耍赖?” 李智贤盈盈笑道:“柳妹妹,不用去看,柳教主肯定能上得了船。”金敏慧奇道:“为什么呀?……哦,我明白了,王哥哥有腰牌,而柳教主又是王哥哥的岳父,当然可以上船。” 柳晗烟啐道:“小石头,你胡说什么呀,我爹是船长,当然可以上‘天元’号,不然遇到事情怎么向郑和禀报呢,当我真不知道呀,我只是想跟着去,听听南海公怎么说。” “我家师妹什么时候变得武功既高,而且还足智多谋了?”庄昭雪在一旁开起柳晗烟的玩笑。柳晗烟却冲柳朝晖嚷着:“哥哥,你还不带庄师姐卿卿我我去?别影响我们打麻将……” 王厚、柳教主二人上了“天元”号,郑和正与南海公说着什么,见两人进来,站起来寒暄几句。这些天王厚没少来过,柳教主是第一次来,见房间穹顶彩绘,带有异国情调,不觉有些好奇,看到木案上的天妃像,忙躬身拜了三拜。直起身看到屋里正中那张宽大、低矮的桌子铺满纸张、笔墨和直尺,上面绘着水流、岛屿等图形,不禁赞道:“好图!与我们平时所见的不一样,画得好细致。” 郑和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柳教主能否说说哪里不一样?”柳教主拱手道:“总兵见笑了,敝教在山东日照,紧靠大海,也经常在大海上航行,离不开海图,但我们用的海图,只是标着岛屿、暗礁、海岸线,却不像这张图,不仅标注了航线、离海岸的距离,还画出了很多岛屿、礁石、港口和海岸上的明显标志,甚至写出注意事项,这样航行起来,就很方便。” “柳教主不愧长年与大海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这张图的内容,”郑和一边称赞,一边用手随意一指,“柳教主可看出这个数字的含义?”柳教主仔细瞅了瞅,想了一下,又摇头否定:“这个应当不是海的深度,也不像到岸上的距离,在下不知是什么含义。” 郑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南海公:“南海公,这图凝结了你十几年的心血,你来说说这个数字的含义。” “总兵老弟不要谦逊,没有你哪有这些图?不仅绘制成千上万张《航海图》、《过洋牵星图》,而且从中提炼出这十七张星海图,除了你总兵老弟,还有谁能做到?”南海公捋了一下胡须,续道,“大海上经常看不清岛屿、海岸等任何参照,全是茫茫一片,这个数字就能派上用场,它是天的高度,通过牵星板测量船与北极星的距离,再对照此图,我们便能知道船在大海中的什么位置,所以这图又叫《星海图》。” 柳教主只是听说过洋牵星术,此时见了,更是非常佩服,仔细地察看。王厚则想起救出南海公那晚,陈雄以海图为条件,诱使南海公答应他的条件,便道:“南海公,那晚在飞天教总坛,听陈雄说,他有现成的海图?” 南海公一声长叹:“我四十岁生日那天,就想着要绘制一张图,为所有航海的人提供便利,所以十六年前,总兵老弟第一次下西洋,我就着手此事。一晃十五年了,直到今天才完成十之八、九,所以那晚听陈雄说有完整的海图,我非常震惊,不过后来想想,就算他说的将沿海五十六个国家所绘海图拼成完整的一幅,也不过是普通的航海图而已,绝对没有星海图如此强大。” 郑和接着道:“每次下西洋,南海公都要绘制大量的海图,然后设法将它们精炼、压缩,尽管如此,也有十七张之多,这次西洋回来大概就能完本了。南海公此举,将会造福航海,当真功在千秋啊!”南海公呵呵笑道:“那天我就说了,星海图完本后,此生心愿已了,就跟你去大明,在海边结庐而居。” 王厚有些好奇地问道:“南海公,星海图莫非还能预测台风?”南海公先是一怔,跟着明白过来:“哈哈哈……王将军,如果连台风都能预测,那岂不是成了神图?”王厚情知自己说错,尴尬地笑了笑,只听南海公续道,“台风的形成,众说不一,有的说是龙王发怒,有的说是雷公作威,而我根据这么多年的观察,发现它只是风云而已。” 南海公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比划:“这是大海,这是热气从海面上升,然后四周的冷气补充进来,反复循环,热气不断扩大,形成一个很大的漩涡。漩涡速度很快,一刻钟就能行进四五十里,比快马都要快上好几倍,上岸后在摧毁房屋、树木的同时,自身力量慢慢消磨,直至消失,但从它上岸毁坏的范围来判断,这种漩涡通常有四百里大小。” 王厚一吐舌头:“四百里大小?那人和船要是遇上了,不是没办法避开?”“人一旦陷入台风中,任你本事再大,也不过蝼蚁一般,若是在岸上,还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在海上遇到,除了祈求海神娘娘保佑,别无他法。”说到这里,南海公似乎想起什么,问道,“柳教主,若是不幸遭遇台风,你该如何指挥船舶?” 柳教主沉吟道:“首先要看清风向,如果风从右向左旋转,应以船首右舷顶风行驶,如果从左向右旋转或者风向没有变化,应以右舷船尾受风行驶。但我真正遇上台风不多,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南海公又在桌上比划起来:“柳教主说的对。这是台风,这是船,要根据风向的变化,综合风浪、船舶颠簸情况,调整是以船首右舷还是以船尾右舷来行驶,并让船与风向保持一定角度。船与船之间既不能靠得太近,又不能拉得太远,太近了,会发生船舶相碰,太远了,又会在大风大浪中失去联系。” 王厚听到这里,问道:“南海公,我还有两件事没弄清楚,第一,过洋牵星术,不同季节星位会发生变化,如保对应到星海图上?第二,你又是如何能预测四天后有台风呢?” 南海公看了郑和一眼,笑道:“这两个问题,还是请总兵老弟来回答你。”郑和应道:“将军提到的星位会随季节变化,的确如此,尽管北极星的位置恒定,但船队每停靠一处,就会用牵星板测量北极星的高度,与图上的数字对照,以此计算差值,然后可以类推了,所以星海图上的数字仍是非常重要。至于如何预知台风……” 第205章 发现美人鱼 http://.biquxs.info/ ?郑和接着道:“至于如何预知台风,从刚才南海公的话中,我们已经明白台风是由热气、冷气交汇而成的风云。南海公有个习惯,每天都会测一下海水的冷热,今天中午,他在测水温时,竟然感到有些烫手,他一直住在海边,这个季节水温烫手肯定异常,由此推断将有台风。而海面上波澜不惊,没有翻滚的迹象,说明台风还在形成,依南海公的经验,从形成到登陆这里,通常要四天时间。” 众人正说着话,唐敬进来禀报:暹罗国使臣要见总兵,已经在隔壁的小会客室等候。郑和向王厚三人拱了拱手:“你们接着谈,我去一下便回。” 功夫不大,郑和回来,不等众人询问,便道:“王将军,我们下一站将到旧港,不过刚才暹罗使臣说了一件事,看来我们要调整路线,如果机缘好,说不定还能碰上。”并将刚才会见暹罗国使臣的事情缘由说了。 占城是船队停靠的海外第一站,而旧港(今印度尼西亚巨港)则是第二站。郑和原本计划派出一支船队经暹罗湾北上,护送暹罗使臣回国,只是因为台风,不得不多停留五日,对此安排,暹罗使臣自然没有意见,但他刚才来会见郑和,则是另外一件事:满剌加发现美人鱼! 满剌加(位于今马来西亚的马六甲州),在永乐三年之前还不称为国家,附属于暹罗国(今泰国),直到永乐三年九月,酋长苏拉派人到南京朝贡,才被永乐皇帝封为国王。但是因为国家小,先前又是暹罗的附属,独立建国后,多次受到暹罗的侵犯。两年前,满剌加再次遭侵,国王向永乐皇帝求援,朱棣从中调解,这才平息了两国的纷争。 对满剌加发现美人鱼的消息,郑和先是不信,但见使臣不似说假,又听他说才接到国王的诏谕,要派暹罗第一高手泰桑带十人前往去满剌加,而泰桑就在船上,所以使臣接到诏谕后不敢耽搁,恳求郑和能够准许泰桑随船同往,使臣自己的行程不变,带其他人回国。 郑和嘴上不说,内心却深感震惊:看来满剌加真的发现美人鱼?传说中,美人鱼的眼泪就是珍珠,非常珍贵,虽然使臣没说派他们的第一高手去干什么,其用意却很明显,无非是借机行事,抢得美人鱼。 在郑和说话的过程中,南海公也面露惊容,此时问道:“美人鱼?……这,这不是好的征兆啊!”众人闻言都是愕然,便听他喃喃自语,“我十九岁那年,独自下海捕鱼,远远看到一人裸着身子浮在海面上,是个皮肤白皙的女子,我正为她溺亡惋惜,忽见她一个翻身,似乎被我惊吓,跃出水面,露出长长的尾巴,随即消失不见,当时直把我吓得手足发软。 “紧接着第二天,接连刮了十七天的台风,那风刮得,将很多房屋都夷为平地,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后怕。飓风过后,我便联想到在海上所看到的奇异之物,后来又特地翻阅书籍,这才知道沿海国家都有美人鱼的传说,只是美人鱼虽然长得极美,但她的出现往往会带来灾难,所以我便猜测,自己当时看到的,可能就是美人鱼。” 郑和接过话题:“此事,我听南海公说过后就记在心里,返回南京后,我查了一些古籍,最早是山海经有美人鱼的记载,司马迁的《史记》也提到,秦始皇用人鱼膏作灯,燃烧数月不灭。而《太平广记》则记录的更加神奇: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美丽女子,皮肉白如玉,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 王厚听到这里,未免有些尴尬,岔开话题:“从这图上看,到旧港还要远些,满剌加反而近些。”郑和指着地图道:“是的,旧港在这里,满剌加在这里,如果顺风,十五天能到旧港,而到满剌加只需十天。我已经考虑好了,咱们先一起南下,到达龙牙门,再派一支船队继续南下旧港,我们则直接向西进入海峡,停在满剌加,然后在那里停靠一、二个月,等候去暹罗、旧港的船队前来汇合。” 几人都觉得这样的安排更合理,省得整个船队驰往旧港ng费人力和物力。南海公道:“陈祖义的渤林邦国就在旧港一带,依我估计,陈雄可能在那里设伏,所以这样的安排,倒可以避其锋芒。” 王厚不禁一愕:“那派出的船队岂不危险?”郑和安慰道:“将军不用担心,朝廷在旧港设有宣慰司,负责南海事务,陈雄如果敢动手,早就动手了。他想对付的人是我,俗话说,冤有头债为主,他敢向其他人动手,势必会引起周边国家的反感,对他没有好处。” 王厚心里略定,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我见过暹罗拳师泰桑,在北京武林大会上,他进入第二轮决赛,三十几岁的年纪,拳术名为‘奔南’,除拳打脚踢之外,还伴有肘膝肩臂动作,甚至头撞口咬,动作流畅而且勇猛实用,不过最终输给我大哥……他只带十个人去满剌加,能起什么作用?” 郑和沉思道:“暹罗离满剌加三千多里,陆地上能够过去,暹罗国王肯定派了其他人手,让泰桑赶去或许是增援。”南海公笑道:“王将军武功高强,我们要是赶得及时,或许王将军可以得到美人鱼,当真是抱得美人归了,哈哈哈……” 王厚更是尴尬,看了柳教主一眼,忙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柳教主,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柳教主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两人拱手告辞。王厚走在柳教主的身后,扭头低声道:“南海公,说不定这美人鱼还是你当年所见的那条,四十年后,她在满剌加等候你呢……”南海公呸的一声,举手欲打,王厚笑着跑了出去。 回到“天柱”号,柳晗烟四人还在打麻将,柳朝晖和庄昭雪不在房间内。柳教主因为还在想着台风和过洋牵星术的事情,独自回了房。见他走了,王厚关好门,故作神秘道:“绝情帮四位长老,有件事跟你们说,天下要大乱了。”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牌打乱,柳晗烟嗔道:“你干什么?我一手的好牌,都快胡了。” 王厚嘘的一声,将美人鱼的事情说了,四人顿时来了兴致,李智贤道:“我们朝鲜国也有人见过美人鱼,听说很漂亮。”金敏慧也道:“我也听说过,她的眼泪能变成珍珠呢。”王厚重重地点点头:“这次看来不像是假的,看来,你们帮主我要有艳福了,郑总兵说了,他会帮助我抱得美人归的。” 柳晗烟撇了撇嘴:“你就去抱着美人吧,当心别被她一口咬掉了。”一句话说得李智贤、金敏慧脸不禁一热,周清竹问道:“阿烟姐姐,美人鱼还咬人?”柳晗烟哼了一声:“你看你王哥哥yin邪的样子,还不明白?”一句话说得几人笑了起来。 “我怎么了?”王厚摸摸脸,唉声叹气道,“我这个帮主当得真够受罪的,好不容易有机会抱抱美人,却被你们嘲笑……睡觉去了。”走到门口,却听身后一道风声,反手抄住,原来是一张麻将牌。 王厚嘟囔一句:“手气不错,是张发财。”继续向门外走,柳晗烟叫道:“还不把牌还给我们!”起身追了出去,不一会,外面传来柳晗烟唔唔的声音,周清竹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却被李智贤一把拉住,按了下来。 第四日,连着几日的晴好天气,中午时分突然开始变天,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从南边拥挤而来,到了下午,刮起了大风。王厚几人聚在房间内,透过舷窗看着外面的海上,已经卷起了数尺高的ng,奔涌而来,拍打着船身发出哗哗的声音。 港口建在一处避风海湾,饶是如此,到了傍晚时分,随着风势的不断加大,汹涌的ng将船拽得摆动起来,船舱内,柳教主早已下令关闭所有的舷窗,却仍能听到风的呼啸,还有惊涛拍岸的轰然声响。 王厚听着外面的声音,又想起自己在长乐县水手客栈那天下午所做的恶梦,当时还梦见自己打开舱门,上到顶层主甲板,被兜头盖脸劈过来的如山ng卷起,如一枚枯叶在空中不停地翻滚。 想以这里,心里不禁一动,对柳晗烟等人道:“哎呦,真吓死人,不行不行,我要去解手。”提着裤子就往房间外跑。柳晗烟啐了一声:“真是胆小鬼,快去快去,别吓了尿湿裤子。”说得几人哈哈大笑。 出了房间,沿楼梯上到艉楼,打开舱门到了主甲板,反手将舱门重新带好。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所有的人全都躲在船舱,四周空无一人,此时狂风之中夹杂着雨点,砸到甲板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最新全本:、、、、、、、、、、 第206章 真正的相通 http://.biquxs.info/ ?随着雨点的落下,狂风更加肆虐,王厚躲在船舷后面,想起自己梦中曾施展“相通四式”,试图化去风的威力,却无法将ng引向两边,不知此时实际使将出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何不尝试一下。 想到这,一掌拍出,身子借势站起,见狂风扑面而来,又拍出一掌,双臂借势张开,身体微侧,正是“有术可分风”的招式,风自身侧呼啸而过,身子的压力顿时减轻。王厚心里暗喜:并不像梦中那般被风卷走,看来这飓风倒并非那样恐怖……可是,我也只能勉强化解而已,改变不了去势,况且这还是在避风港,倘若在海上,恐怕更加被动。 忽在此时,船下发出哗啦一声,一股ng冲向船身,船虽然有四层楼高,仍溅起水幕,主甲板上的王厚一心想着飓风,不意水盖上来,弄得浑身是水。 一式“舟去行不穷”,王厚快速躲回船舷之后,头脑却转得飞快,不一会,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一直奇怪自己在那场恶梦中,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哪儿遇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此时浑身透湿的王厚陡然想起:去年的十二月十八日,在钱塘江观潮,涌潮到美女坝,两端受阻后沿着坝身和围堤逼近,最终在坝根发出怒吼,ng犹如巨龙,化作四丈高的水柱,由于大坝的横江阻拦,直立的潮水又折身返回,形成回头潮,江水前后碰撞,潮头直冲云天。 当时,自己看着滔天ng,心里还可惜没有看清ng是如何形成,没想到此刻竟能这样近的感受到。头脑中回味着钱塘观潮的场面,王厚灵机一动,“舟去行不穷”左掌拍出一股力道,不等招式用老,右掌也是“舟去行不穷”拍出,两股力道相撞,砰然声响。 王厚更是暗喜:自己的第一股力道发出,便如钱塘江那道美女坝,第二股力道追上后,受到阻碍,两者相撞,虽然没有钱塘潮那样磅礴,威力却增加了许多。停了片刻,再次左右连击四次,前三股力道形成更大的阻碍,第四股撞上后,更是砰砰连响。 差不多两个月前,在沙县的淘金山,自己看到前方的山体仿若一尊绿色的大佛,与眼前巨石雕成的卧佛形态相似,相互辉映,山与佛浑然一体,是为‘佛中佛,佛心佛’,那次感悟,使得自己脱离一招一式的拘泥,着力追求招式之间的并存相依,是横向的相通。现在将同一招连续多次使出,追求单个招式的并存相依,是纵向的相通,另一种“式中式,式心式”! 自平大哥说过,他在天津卫军营与猛哥帖木儿一战,将“天旋地转”与“闪电一击”融合为一招“天地一击”,出奇制胜,而自己现在将“舟去行不穷”与“舟去行不穷”融合递进,威力也是倍增! “舟去行不穷”能有如此功效,“天与水相通”、“何人能缩地”、“有术可分风”、“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呢?王厚靠着船舷细细体会,眼前愈发开朗。自己的“相通四式”经过青阳县、玉女峰、北京卧佛寺、庐山佛灯、天香宫龙潭,总共五次提升,已经今非昔比,今天的感悟,无疑是对“相通四式”一次质的飞跃。 虽然自己无法与天威抗衡,那些钱塘江上的弄潮儿,他们能够做到“手把红旗旗不湿”,不就是掌握了潮水的脾性,然后娴熟地避让吗?天威面前,自己若是选择合理避让,就能应对各种困难。 想到这里,王厚不禁豪情勃发,站起身,将六个招式反复组合、递进。空荡荡的主甲板上,暴虐的狂风中,只见他时而自如进退,时而巍然不动,四周时而更加黑暗,时而露出光亮。似乎,对于狂风,王厚就是狂风,对于ng,王厚就是ng,对于暴雨,王厚就是暴雨。这才是真正的“相通”! 回到船舱,众人见他浑身湿漉漉的,不知怎么回事,柳晗烟诧异地问道:“书呆子,你解个手,还掉坑里去了?”李智贤递过一条干毛巾,王厚接过,一边擦去脸上的雨水,一边答道:“嗯,不小心掉下去,爬了半天才爬上来。不信,你闻闻……”作势将毛巾递给柳晗烟,被她一巴掌拍开。 金敏慧盯着王厚,问道:“我看王哥哥这一身,不会是下海捞美人鱼了吧?”王厚奇道:“天这么黑,都被你看到啦?”众人都笑了起来,王厚续道,“听南海公说,美人鱼会带来恶劣的天气,或者恶劣的天气让美人鱼在海底待不住,露出海面才被人发现,不知道这风要刮多少天。” 庄昭雪赞道:“南海公真有本事,如果不是他,这么大的飓风,船队若是碰上,麻烦可就大了。”“庄师姐,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柳晗烟一旁问道。 风整整刮了一夜,因为泊在避风港,船舶并没有被破坏,但还是摇晃得厉害,众人都没有睡好。天亮时,风终于小了下来,柳教主亲自带人进入底部船舱,检查船舶状况。 宝船所有纵向构件均是嵌入式勾形连接,紧密牢固,船体采用麻丝捻缝,桐油多遍涂刷,经得起海水长年冲刷和侵蚀。同时,底部与龙骨衔接处开有排水沟,能防止海水从接缝处向船体内渗入,底舱还被隔成很多互不相通的小舱,即使某一处渗漏或破损,也不会导致船的沉没。 王厚登上主甲板,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港湾的水面上漂浮着很多海藻、死去的鱼儿等杂物,岸上可见随地的枝丫,不少大树被风刮倒,一些房屋也毁坏严重,满目的凌乱不堪。即使如此,岸上仍有大批的人往这边聚集,欢送船队离港。 上午巳时整,船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依次驶向大海。主甲板上,王厚看着渐离渐远的港口,竟然浮现一个场景:一个六十多岁、长得结实的老者,一身金色的衣服在灯光下熠熠发亮,正端坐上首,大碗大碗地喝着酒。 自己与他本无瓜葛,只是因为我和烟儿在潘里湖游玩,被人偷袭,那些“飞头”令我好奇不已,才决定夜探飞天教总坛,由此认得那位老人,当时他与陈雄在大院中饮着人胆泡制的酒,这是第一次认得他;第二次也是在飞天教总坛,那晚冒险出手,擒获阇魁勇,以此作为要挟,成功救出南海公;第三次是约战潘里湖,自己以十股水箭将他击败,又因庐山荧鱼之故,破了他的“飞头蛮”。 自己清楚地记得,当追上小船,火把指向面前的老者时,知道他曾是王族出身,只是多年前的一场失败沦落至此,本欲擒获,却听他长叹道,“天意!一切皆天意,天要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一刻,自己竟想起在福州万东园,知善住持淡然一笑,“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潘勇,你我因武而为友,却又因武而尽毁,业障业障……”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倒地身亡的情形。 所以,当老人举掌正要拍下的瞬间,自己毫不犹豫地制止,希望他能悔过自新。没想到第二天他即卸去教主之位,遁入山林,以身伺虎,悔过如此,倒胜过死在我的手中,希望他可以渡过此劫,为一方百姓造福。 扶着船舷,王厚正在浮想翩翩,却听有人在耳边叫道:“快看,美人鱼!”王厚扭头一看,原来是柳晗烟、周清竹一左一右站在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粼粼的波光,哪有什么东西。知道两人在拿自己开心,一把握住柳晗烟的手,叫道:“捉住了,捉住了,阿竹快来帮忙,不然就让她逃掉啦!” 周清竹一旁嘻嘻笑道:“王哥哥,快抱紧美人鱼,不然就真逃掉啦。”柳晗烟挣开王厚的手,却叹了一声:“唉,不知小胖子跑哪儿去了,都过去一个月了也没见到,它们肯定跑回了深海……都怪你,那天要依我说,将它带回船上多好。” “真要带到船上,你不怕它夜里凶性大发,这么咬你一口?”王厚在柳晗烟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柳晗烟退了一步,笑了起来:“你不是说小胖子是美女变的吗?就是咬,也会咬你。” 王厚故作无奈:“看来,美女就是不好相处,小胖子咬人,美人鱼也咬人……不过,就不知道你们几个会不会咬人?”周清竹迟疑片刻,问道:“我还是没弄懂,前几天,第一次说到美人鱼,阿烟姐姐要你当心别被一口咬掉了,还说你yin邪的样子,这跟咬人有什么关系?王哥哥你告诉我,怎么会被美人鱼一口咬掉啊?脖子这么粗,美人鱼的嘴有这么大吗?” 王厚看了柳晗烟一眼:“阿竹,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你问我干什么?问你阿烟姐姐去。”柳晗烟啐了一口,转身就往艉楼走,周清竹跟在身后,连声道:“阿烟姐姐,别走别走,你告诉我呀……” 最新全本:、、、、、、、、、、 第207章 度尽劫波在 http://.biquxs.info/ ?第三日,船队中驶出宝船、马船、粮船、坐船、战船各一艘,五船结成一队,西行驶向暹罗湾。王厚知道这是按计划,护送暹罗使臣回国,自然也有随船去贸易的,如果顺利,还有七日便能到达暹罗国。 第五日上午,船队正在行进当中,柳教主见前方“天元”号忽然减速,紧跟着铜锣、喇叭和螺号同时响起。王厚正在看几个人打牌,听到外面动静,不禁一怔:这些声音通常仅在夜间联络用,此时发出绝非正常,莫非遇上了陈雄的船队? 众人赶紧跑到艏楼的指挥室里,只见柳教主一脸的困惑。功夫不大,原来紧随“天元”号的两艘战船缓慢地掉头,向这边驶来,战船的主甲板上,唐敬大声喊道:“总兵有令,飓风将至,各船降帆、减速前进!”待柳教主大声回应,战船继续向后方驶去,传送命令。 随后,柳教主让身边的几位长老分别传令下去:减速!降帆!不一会,主甲板上涌出三四百名水手,喊着号子依次将十二帆全部降下。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眼看着就变了天,刮起了大风,远方海面堆积起云层。 想到五天前的飓风,众人心有余悸,生起不祥之感。柳晗烟怀里的太子钻了出来,伸出脑袋四处张望,显得尤为紧张。王厚紧锁眉头,看着前方海面,对室内众人道:“看来事情不妙,我去趟‘天元’号。”不等众人答话,随即跃出舷窗。柳教主吓了一跳,不明白王厚为什么要跳海。 怔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伸头看去,就见海面上,一个白衣人凌波而行,双臂挥动之下,向前快速飞掠,更是惊得目瞪口呆,问道:“那人是厚儿吗?”柳晗烟满脸得意:“当然是他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行。”柳教主只当自己女儿随口说说,全不知因为庐山佛灯之故,确实能ng飞行。 船与船之间相距半里,王厚连施几式“有术可分风”、“舟去行不穷”已经靠近“天元”号,一式“何人能缩地”,发力于船身,自己借势上了艉楼,艉楼距离艏楼四十多丈,几个起伏,王厚已经到了艏楼,打开舱门进入宝船的指挥室。 室内只有三人,全都背对着门,透过舷窗面向大海。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其中一人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总兵,是我。”听到王厚的声音,三人同时回过头来,郑和、南海公和阴阳官都是神情严肃。 南海公骂道:“这鬼天气,才过去的飓风,怎么又有飓风过来?”阴阳官应道:“天气如此多变,莫非与美人鱼有关?”“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唯有祈盼海神娘娘庇护了。”郑和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对着海神娘娘供像拜了起来。 王厚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间指挥室,除了供像外,室内正中央,摆着一张方桌,上面铺满海图。方桌左边是一个硕大的水罗盘,外盘为花梨木方形盘身,内盘是一个圆形的钢盘,其上刻有天干地支二十四个方位。 圆盘中央凹陷盛水,水上浮着一根磁针,能够随方向的变化自由旋转,一旦静止不动,磁针则指向南北。方桌的右边,摆设着一个酒壶状的漏筒,不断有细沙自筒眼中漏出,这是船上的计程器,漏完为一更,每更可航行六十里左右,顺风或逆风会根据风速作出相应的增减。室内还摆放着几块大小不等的“牵星板”和一块长约二寸、四角皆缺的象牙块。 水罗盘外形与“天柱”号上的相差无几,不过要大出许多,想来更加精准。王厚正在观看,便听南海公叫道:“来了!来了!”王厚扭头看去,只见刚才堆积的黑色云层压了过来,风刮得更大,带着阵阵凉意。 南海公叫道:“快传令下去,让船上人员全部进入船舱,关闭舷窗,狂风暴雨将至!”唐敬还没有回来,郑和正欲出去,王厚叫住他:“总兵,我来传令。”随即走出艏楼,沉声叫道,“总兵有令,风雨将至,关好舷窗,所有人员回到舱内。”声音传出十里之外,每艘船上都清晰可闻。 乌云卷着暴雨袭来,落到头顶的甲板发出啪啪声音,风也越来越大,船前的ng翻涌而来,船身颠簸不已。所幸船早已落帆,全凭船舵来保持缓慢的速度,顶着ng而行。南海公表情愈发严肃,时而注视着ng,时而注视着水罗盘;沙漏内的细纱仍在不紧不慢地流淌。 此时不过午时,天却骤然暗了下来,似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雨。郑和脸色阴沉,虽然每一位船长都经过严格的培训,能熟练掌握和运用船上的各种器具,但面对未知的大风ng,考量的却是胆识与气魄! 陡然风势大增,卷起的ng凶猛扑来,指挥室离水面有六层楼之高,竟然水沫溅了进来,王厚正要上前关闭其中几扇,却被南海公喝停:“不用管它,必须要看清ng。”停了片刻,又道,“传令下去,船左转两刻,按巳位前行!”水罗盘上刻有二十四个标记,离位在正南,巽位在东南,而巳位则在离位、巽位之间,紧邻东南方向。 王厚像前次那样传出号令,这次借着风势,声音传出更远。此时风从右向左旋转,号令传出后,船首右舷顶风行驶,不一会,宝船已经微微左转,并与风向保持一定角度。王厚放眼看去,后面的船舶都是依样操作,整个船队以一致方向顶着风,只是ng太大,纵然水手再多,也无法保持前进,在海面上挣扎。 阴阳官叫道:“南海公,ng太大,我们能否让船后退?”南海公还没有说话,郑和大声斥道:“不行,如果随波逐流,必须会偏失方向,那样会更危险,一定要顶住ng。”经过短暂的惊慌,此时的郑和反而镇定自如。 “天柱”号指挥室内,柳教主根据前方指令,对船舶作出调整。柳晗烟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她们知道,在指挥室里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影响指挥。 室内很暗,庄照雪点燃一支蜡烛,光线摇曳。几个人轮番拜着海神娘娘供像,柳晗烟不停念叨:“海神娘娘,你也姓林,一定要保佑我们平安无事!”金敏慧则大声叫道:“没事的,没事的,在天津卫时,海神娘娘就一直保佑我们,不要紧,我们肯定没事的。”不知是在劝慰众人,还是在自我安慰。 金敏慧的话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室内顿时漆黑一片,想是八方烛台从桌子上滑了下来,摔在地上。船颠簸得更加剧烈,甚至能听到船身发出咔咔声响,几人的房间位于第三层,ng拍打船身,又顺势扑上来,叩响舷窗所发出的剥剥声。 乌云黑压压地盖过来,“天元”号指挥室内,南海公仍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透过一线光亮,辨识着ng扑来的方向。因为风太大,所有的风灯都无法点亮,南海公拿过搁在一旁的彩旗,伸出舷窗,以引来感知风向,判断水的流向。 郑和则盯着水罗盘,不时与南海公沟通,然后让王厚传令下去,作出及时的调整。只是ng越来越大,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宝船已经在挣扎中开始后退,不过仍保持着整齐划一,并不混乱。 每艘船上根据大小,配有数十人到数百人不等的水手和官兵,此时命悬一线,谁也不敢偷懒,大家分成两组,轮番摇橹,轮番休息,也有不少人跪在甲板上,叩求海神娘娘保佑,更有胆小的,躲到一旁忍不住失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ng渐渐小了下来,南海公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王厚一惊,赶紧将他扶起,郑和也是一脸倦意地凑了过来,把脉之下,知道南海公并无危险,想必太过劳累所致。一缕真气度入,南海公缓缓地睁开眼睛:“传令下去,ng已过,让大家不必摇橹了,让船自行漂流,只是不要离队……此时航线已乱,估计后退有两日的路程,待天亮再说。” 王厚传出号令,抱起南海公,与郑和、阴阳官下到三层,将南海公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郑和道:“将军辛苦了,你在这里休憩还是回‘天柱’号?”“已近申时,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总兵你抓紧时间休息,我回去。”王厚拱了拱手,走出房间。 主甲板此时灯光亮起,王厚站上艉楼,海风不再有先前的狂躁,拂在脸上带着几分凉爽。船队渐次点燃风灯,放眼望去,是那样的温暖与宁静,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因为还担心着柳晗烟等人的安危,王厚顾不得多想,当即纵身跃向大海。 最新全本:、、、、、、、、、、 第208章 风雨彩虹现 http://.biquxs.info/ ?王厚到了“天柱”号,却见主甲板上站着四人,正是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王厚先是一愕,随后笑道:“咦,怎么ng把四条美人鱼刮到船上来了?”柳晗烟见他上来,第一个冲上去,一把抱住他:“书呆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死了算了!” 王厚反搂着她,哼了一声:“绝情帮总共就五个人,我哪舍得丢下你们四位长老。”周清竹、金敏慧也跑了上来,四人抱成一团,周清竹哭了起来:“王哥哥,真是吓死人了,我们在这边听到你的声音都哑了,还不知道你怎样,怎么现在才回来?” 王厚拍拍周清竹的头:“阿竹妹妹,我答应过道长,不会让你损失一根头发,不然我的头发就会被他拔光,那只能出家当和尚了……金妹妹,当初吵着要来,现在是不是后悔了?”金敏慧拼命摇头:“只要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海神娘娘会保佑我们呢。” 呵呵呵傻笑几声,王厚看向李智贤:“李妹妹,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李智贤笑着应道:“我要不拦着她们,她们恐怕就要跳海去寻你了。”柳晗烟啐道:“你才跳海呢,我就是怕上不了那么高的船,不然……” 王厚知道烟儿说的是实情,佛灯荧鱼提升了四人的轻功,让她们可以凌波而行,虽然内力也增长许多,却还不足以能借势升到宝船上。自己从小随自平大哥一起练功,再加之王乔洞内,阿呆让自己在温泉中洗筋伐髓,又服下多条银鱼,内力才突飞猛进,否则,没有深厚的内力,“相通四式”便难以施展,没有“相通四式”,则难以借势腾空。 想到这里,王厚安慰道:“你们能有现在的身法,在江湖上应是一流好手了,朱叔叔经常说,武功一道,贵在坚持。假以时日,我相信你们必然会有更大的突破。”“我们才不要什么突破呢,只要你来保护我们就行了……”柳晗烟的话没说完,周清竹伸手在她的脸颊上刮了一下:“阿烟姐姐是小孩子呢,还会撒娇,羞不羞呀?” 柳晗烟松开王厚,一把扭住周清竹的手,恶狠狠地道:“小丫头还敢笑话我,刚才你都吓哭了,还好意思说?”“我才不是吓得哭呢……”周清竹反手一拧,竟与柳晗烟拆起招来,两人在主甲板上翩翩飞舞,直看得边上三人笑个不停。 王厚看着眼前情形,想起在天津卫救下金敏慧与李智贤时,自己便决定要保护好她俩;从庐山动身,大痴道长叮嘱照顾好周清竹;后来在将乐县,与老道姑第一次正面交手前,心里涌出从未有过的紧张,自己一旦有什么不测,烟儿四人将何去何从?在福州,烟儿身中奇毒,生命垂危,自己甘愿豁出性命,大闹万东园…… 这些,除了对柳晗烟是出自儿女之情,男欢女爱,而对其他三人则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尽管“绝情帮”的名号,只是随口说说,但她们任何一人若是出现闪失,自己必将自责、悔恨一辈子。此时,飓风过后,危险消除,看到四人如此欢愉,这种责任感愈发强烈。 李智贤见他出神,走过来问道:“王哥哥,又在想什么?”王厚回过神来,将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船队倒退了两日路程,我在想,要多出四天才能看到美人鱼了。”说罢,一式“舟去行不穷”已经打开舱门,消失不见。 柳晗烟、周清竹停下打斗,柳晗烟看着李智贤:“李姐姐,你怎么扭扭捏捏的,书呆子怎么跑了?”李智贤嗫嚅起来:“他不好意思跟你说,要我转告你……他想、他想你抱着他睡。”柳晗烟啐了一口,在身后三人的笑声中,也逃进船舱。 王厚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柳朝晖不在房间,估计是去忙着张罗。起床洗漱完毕,隔壁柳晗烟的房门还是紧闭,猜想昨晚睡得迟,此时肯定都在蒙头大睡,便等她们起来再吃早饭,伸了个懒腰,登到主甲板上,虽然不见太阳,却是乌云散去,天空再次放晴。 柳教主接到指令,在检查船体一切正常后,忙着指挥众人升帆。桅杆沿主甲板的纵向中心交错竖立,帆篷由帆布织成,升起来时,其后带有帆竹,保证帆的平整,同时斜桁向下,方便升降,调戗转脚也较为灵活,桅顶还设有望斗,人攀援帆竹进入其中,可以瞭望得更远。 功夫不大,“天元”号已经驶在前面,其它船舶依次跟进,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打乱了船队的前进节奏,此时重拾前进之势,不屈不挠地劈波ng。七日后,已经四月初七,船队临近龙牙门(泛指今新加坡岛),从队伍中又驶出宝船、马船、粮船、坐船、战船各二艘,十船结成一队,继续南下驶向旧港,护送旧港及其附近小国使臣返程,而其它船舶向西,进入满剌加海峡。 两日后的下午,顺利到达满剌加。满剌加(今马来西亚马六甲州)位于马六甲海峡北岸,是满剌加国的都城所在。国王苏拉本是夏连特拉王朝的王子,生性果断勇敢,因内乱逃难到淡马锡(今新加坡),杀死了当地臣服于暹罗(今泰国)的酋长后,自立为王,但第二年,遭到暹罗的追杀,逃到一个小渔村定居下来。 苏拉眼界很高,看出这个小渔村是海峡上的重要通道,无论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于是,他在此设立港口,吸引来往商船在此停泊,从中收取费用,并逐渐掌控贸易和运输的命脉,成为海峡两岸最繁荣的贸易中心。 苏拉因为要摆脱暹罗国的附属,一方面积极向明朝进贡,另一方面,将位置最好的一处地方命名为中国山,吸引大批的华人在此居留,产生很大的影响。于是永乐皇帝支持苏拉独立建国,是为满剌加国。 郑和前五次下西洋,都将这里作为大本营,建有城墙等防护设施,设立官厂(即仓库),储存钱粮货物,五次往返均在此聚集。此时,船队停泊后,官兵将大批装有织金文绮、销金帐幔等物的箱子被抬下船去,这是永乐皇帝赏赐给苏拉国王之物,苏拉国王因为年近八十,行动不便,安排其子马哈拉迎接。 之前,王厚听说船队要在满剌加等候去暹罗、旧港的船队前来汇合,停靠时间长达二个月,所以与柳教主说好,带着柳朝晖等人一起住进王宫。柳教主也想借此机会,锻炼柳朝晖,自然高兴地答应了,只是他本人还得留在船上,与太阳教的五位长老和五百多帮众在一起。 绝情帮五人、柳朝晖、庄昭雪共七人下了船,随郑和、部分官员、他国使臣差不多三四百人,在马哈拉王子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走向王宫。道路两旁全是欢迎的人群,锣鼓之声震天。周清竹挽着柳晗烟的胳膊,东张西望,处处好奇,锣鼓间歇时急忙问道:“美人鱼呢?我怎么没有看到?” 王厚还未回答,忽听身后有声音道:“你,别跟着我,我不用你管。”乔琳公主?王厚一愕之下,反应过来,肯定是她,在长乐时曾经见过她和古里国王子弗罗兹在一起;占城时,自己没有随郑总兵住进王宫,因此并没有遇到过她,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一身黄衣,虽然生微黑,却是五官清秀,果真是乔琳公主,她的身侧紧跟着浓眉大眼,被柳晗烟称为“古怪王子”的弗里兹。古怪王子屡次献殷勤被拒,此时感觉前面有人看自己,更是有些恼火,抬头狠狠地问道:“看什么看?”下船时,王厚让李智贤将自己易容成黑脸小胡子,因此古怪王子并未认出。 乔琳公主也抬头看去,见四女一男看着自己,李智贤、金敏慧也易了容,她对周清竹印象不深,却一眼认出了柳晗烟。四目相对,乔琳公主眼睛一亮,脱口问道:“是你,亲娘……骗子呢?”同时向左右寻去,略略有些失望,她在占城留意过王厚,却未能看到,又没有“天柱”号的关牒,上不了宝船。 柳晗烟见王厚对自己挤眉弄眼,不知道他是嘲笑“亲娘”,还是不想与公主相认,略一迟疑,答道:“骗子,捉美人鱼去了。”乔琳公主一惊,小嘴半天合不拢:“美人鱼,很可怕,骗子会不会,危险?” 柳晗烟见她关心书呆子,倒并不吃醋,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紧,中国有句古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骗子只想抱得美人鱼,哪管什么危险。”乔琳嘴张得更大:“那你,不管他?”“我虽然是他亲娘,可哪能管得住不听话的坏孩子呢。”柳晗烟转向王厚,问道,“大哥,你说对不对?” 乔琳展颜笑道:“嘻嘻……骗子,敢骗你?下次我帮你,打屁股。”弗罗兹见两个女子谈得正欢,倒不好发火,边走边陪着笑脸:“乔琳,不用你动手,他敢偷你的魔杖,我现在不跟他计较,等到我们古里后,就派人把他抓起来。” 最新全本:、、、、、、、、、、 第209章 美人鱼眼泪 http://.biquxs.info/ ?乔琳立即沉下脸:“你敢!要你,猫拿耗子……”王厚听到弗罗兹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此人武功不是我的对手,反倒说现在不跟我计较,到了古里国后,他真要派人为难我怎么办?……不要紧,我易了容,他认不出来……可是,他会不会为难烟儿,或者直接向郑总兵要人?真到那时,不是要给船队增加麻烦?此人不可招惹,少碰为妙。”想到这里,咳嗽一声,示意烟儿不要和他们啰唆,自己则快步向前走去。 满剌加属于热带雨林气候,雨量充沛,一年之中的温差变化小,无明显四季之分,白天虽然有些炎热,但是午后往往会下起阵雨,季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可谓早晚气候适宜,凉风不断。 众人行走在高大的椰树之下,大树环绕,林蔽树荫,倒显得几分清凉宁静。因为城市依山而建,受多个国家的影响,房屋高矮不一,建筑制式参差多样。王厚看到很多木门上装有瑞狮门扣,窗棂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为熟悉的中国样式,顿时生出亲切之感。 很多墙上镶嵌着风信子、菖蒲等植物浮雕图案,与“天元”号上郑和会客厅样式相同。路上不时可见白衣白帽、纱巾遮面之人。唐敬知道王厚易容,此时见他处处新奇,低声道:“将军,此地人都信奉回教,阿拉伯语又叫伊斯兰教……郑总兵也信奉回教,他五次去卖加朝觐,故被尊称为‘哈只’。” 王厚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去卖加朝觐?”唐敬应道:“麦加是回教之都,麦加朝圣是回教最盛大的宗教活动,在教历每年的第十二个月进行。回教倡导和平,以信安拉、信天使、信经典、信先知、信后世、信前定为六大信仰,以念、礼、斋、课、朝为五功……你可能没有注意过,总兵也是每天念清真言,五次礼拜的,而且饮食上有诸多禁忌。”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王宫。直见大门口列着两排仪仗队,左侧是一队骑兵,身着上红下黑的礼服,手握锃亮的马刀;右侧是一排士兵,身着白衣围着绿裙模样的制服,腰佩弯刀,昂首挺胸。鼓乐之声再次响起,马哈拉王子和郑和并排走在黄地毯上,其他众人则走在红地毯上,紧随其后。 柳晗烟、周清竹仍是手挽着手,正要踏上黄地毯,却被王厚叫住,他虽然不清楚黄地毯的作用,但见除国王、郑总兵外,其他人都不走上面,知道不能乱走,否则失了礼仪让人笑话是小,惹出麻烦倒是大事。 柳晗烟嘟了一下嘴,对周清竹道:“这院子布置得倒不错,到处是红花绿叶,好看!”周清竹连声附和。王厚笑道:“听烟儿这番感慨,莫非是诗兴大发?”柳晗烟并不理他,只与周清竹说着话。 庄园内青草遍地,各色花卉盛开,很多都是王厚等人未曾见过,园内最多的是一种高不过五尺,枝叶碧绿婆娑,开满大红花的朱槿,数不清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一幢幢或金色圆顶,或褐瓦挑檐的宫殿掩映在绿叶红林之中,放眼望去,典雅大方,更透着高贵之气。 众人被分别安排住下,王厚一行人被领进一座中式建筑的使臣馆,外面绿荫和水池环绕,里面布置得与江南宫殿相差无已,不过更加豪华,房屋全是纯木结构,室内摆设着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的花卉,所有家具全是黄花梨木打制,纹理清晰,做工精细,色泽金黄温润,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味。 王厚与柳朝晖一室,还没洗漱,柳晗烟、周清竹俩人就冲了进来:“书呆子,这里可真漂亮,是不是王宫都这样?早知道我们在占城时,就住王宫好了……”柳晗烟话没说完,周清竹接着道:“对对对,阿烟姐姐说得没错,我们下次再到其它地方,就住在王宫,住得好、吃得好,还不用自己掏钱。” 她俩和庄昭雪三人同住一室,李智贤、金敏慧俩人一室,三室紧邻。宫殿建在山腰之上,不仅室内环境幽美,推开窗户还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房屋,远远望去是蔚蓝的大海,二人兴奋得像个孩子。 王厚笑道:“当真能白吃白住呀,你不见郑总兵大箱小箱地码成了小山,不仅有名贵的礼物,还有金银器物和铜钱呢,我们只是跟着沾光而已……烟儿不会想长住这儿,不走了吧?” 正说着,门外有声音问道:“王将军,你们住在这里吗?”原来是唐敬,王厚忙招呼他进来,唐敬续道,“总兵派我过来看看,你们是否满意这里的条件。”王厚连声称谢,问道:“总兵就在楼上吧?” 唐敬应道:“是的,总兵就住在二楼,正在和苏拉国王会谈,他知道你不喜欢这类会谈,就没有叫你去,只命我来听你吩咐。这宫殿是仿中国建筑样式,防卫森严,一般人进不来,将军可以放心居住。” 柳晗烟故作惊讶地问道:“什么,防卫森严?那美人鱼不是进不来了?”唐敬笑道:“柳长老说笑了,美人鱼只在海里,没听说能上岸……刚才来的路上,我还听到马哈拉王子提到美人鱼,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说不定,国王和总兵正在商谈此事呢。” 闲谈几句,见王厚还要洗漱,唐敬拱手告辞,柳晗烟和周清竹也回自己的房间。王厚拉开窗帘,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抹晚霞映照,如黛的天空多出几分微红,海风拂来,林木轻轻摇曳,婀娜多姿,不觉更是心旷神怡。 王厚、柳朝晖洗漱不久,唐敬来通知众人前去宴会厅用餐。唐敬已经随郑和三下西洋,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领着王厚一行穿过花径,进入一座高大的宫殿,直见里面灯火辉煌,摆了不下五十张桌子,其中不少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王厚扫视一眼,很多人并不认识,不过从长相来看应当是外国使臣,唐敬领着众人走上红地毯,在一张很大的圆桌前坐下。功夫不大,只见郑和、南海公在马哈拉王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马哈拉王子年近四十,剑眉星目,八字胡微微上翘,与王厚等人见过,又向其它桌子的众人拱手致意。 随后,一个个宫女端上菜肴,与福州菜系相差不多,多为海鲜,口味偏辣;还有就是娘惹菜式,吃起来甜味甚浓,带有椰汁味道。回教的饮食禁忌较多,如不得食血液、自死物、猪肉和凶禽猛兽,所以餐桌上没有此类菜羹。 按规定也不得饮用酒类饮料,不过满剌加考虑到众人也有不信奉回教的,所以特地呈上了当地特色的椰花酒,说是酒,其实只是一种饮品,让椰花在树顶上自然发酵而成,呈半透明的ru白色,喝起来淡淡的甜味中带着浅浅的酸,非常爽口且不醉人,还具有清凉退火的功效,连李智贤也喝了许多。 众人吃喝正欢之时,忽听有声道:“马哈拉王子,我们十天前就听说,这里有美人鱼出现,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和大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王厚循声扭头看去,起身说话的正好认识,被柳晗烟称为“古怪王子”的古里国王子弗罗兹。 古里国(今印度南部)海路距满剌加约一个月的行程,属西洋大国,弗罗兹王子之前来过满剌加,马哈拉王子自然认得他。此时,马哈拉王子站起来拱了拱手:“原来弗罗兹王子也在关心美人鱼。” “不止他,还有人,也关心。”乔琳公主也站了起来,她见柳晗烟坐在那边,仍然没看到王厚,续问道,“王子能不能,说说美人鱼?”虽然宴会厅里客人众多,声音嘈杂,但刚才三人的对话都是以内力发出,谈话内容又是众人所关心的话题,整个大厅倏然安静下来。 马哈拉王子沉声道:“不错!我们最先接到美人鱼的消息,是二月十六那天上午,当时即派人快马赶赴二十里外的渔湾,也就是美人鱼出现的地方,可是没有发现什么,于是我们觉得或许是有人看花了眼,也没往心里去……” 停顿片刻,见众人都在听他说话,马哈拉续道:“可是直到三月十六上午,我们再次接到渔湾发现美人鱼的讯息,于是派人赶往那里。直到中午,派出去的人回报说,的确看到了美人鱼!只是她先在岸边出现,然后似有警觉,连续几个跳跃,很快消失在海中。” 说到这里,马哈拉王子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白色圆润之物,葡萄大小,捏在指间,高高举起:“各位,这是我们的人在岸边岩石上找到的珍珠,这么大的珍珠实属罕见,尤为珍贵,莫非它真是美人鱼的眼泪?” 全场众人无不动容,便听乔琳问道:“王子,不是说,美人鱼凶残,怎么还有眼泪?”弗罗兹接过话:“再狠的女人也有眼泪……听说美人鱼的出现会带来大ng,我们在占城遇到了飓风,飓风过后,从占城出发的第五天,在海上又遇上飓风;现在见到这么大的珍珠,难道美人鱼的传说都是真的?” 最新全本:、、、、、、、、、、 第210章 哥哥像叔叔 http://.biquxs.info/ ?马哈拉收起珍珠,应道:“我们也不知真假,连着几天,都安排人手在渔湾设下埋伏,可美人鱼再也没有出现……于是我们推测,她极可能在每月十六日在渔湾出现!是不是真的有美人鱼?为什么会连着两个月的十六日出现?……好在今天已经四月初九,过了今天,只有七天时间便到十六日,到时如果大家有兴趣,我们一起去看个究竟。” 渔湾,位于王宫二十里外,此地本是渔村码头,随着满剌加王国的建立,因为怪石兀立,峭壁险峻,山上长满郁郁葱葱的林木,间杂红花绿草,风景优美而被列为一大景点。 下午时分,山道上忽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缓缓驶来一辆牛车,牛车没有车厢,只用竹子和帆布撑起顶篷,两头如弯月般地翘起,两头黄牛并驾齐驱,牛颈系着铜铃,悦耳的叮当声正是从中发出。 赶车的是位披着红头巾,一身黑色长袍的中年妇人,面色微黑。宽大的马车上坐着七人,二男五女,便听其中一个二十一二岁的美貌女子说道:“书呆子,说不定我们运气好,就能为你抱个美人鱼回去呢。”七人正是绝情帮五人、柳朝晖和庄昭雪一行。 ☆☆☆☆☆王厚七人昨晚谈得很晚,较之宝船上,此时更觉得异国他乡的新鲜,谈论最多的自然是美人鱼,晚上七人与马哈拉王子同坐一桌,离得最近,自然对他手里的珍珠看得很清楚。柳晗烟问庄昭雪:“庄师姐,书呆子自从遇到我们后,运气一直都好,你说这一次,他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呢?” 周清竹噗嗤一笑:“好,王哥哥你要是能抱条美人鱼回来,我和阿烟姐姐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轮番揍她,揍得她眼泪哗哗的。”金敏慧嫣然笑道:“那我就拿个盆,负责接珍珠。”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王厚却想起一事,说道:“你们晚上有没有注意到,那暹罗拳师泰桑好像没出现在宴会厅,晚宴散了后,我问了唐敬,他也没有看到……奇怪,我们在占城遇飓风那天,暹罗使臣还对郑总兵说,才接到国王的诏谕,命泰桑带十人随船来满剌加,可他没来王宫,莫非还在宝船上?这不正常呀。” 庄昭雪稍作思索,答道:“满剌加原本附属于暹罗国,因为永乐皇帝的支持,才独立成国,暹罗国王自然心怀不满,两国没少打仗,两年前双方还打得不可开交,在永乐皇帝的调解下,才停火时间没多少日子,这次会不会暹罗想借美人鱼来挑衅?” 李智贤应道:“我也一直觉得可疑,美人鱼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怎么这次说得活灵活现,可是马哈拉王子也应当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还要拿出珍珠?他难道不知道暹罗国已经派人来此,一旦真的挑起风波,甚至会引发战事?” 王厚沉思道:“你们说的不无道理,泰桑没跟着住进王宫,肯定有所图谋,那天我听郑总兵说,暹罗离满剌加三千多里,陆地上能够过来,暹罗国可能派了其他人手……说不定泰桑已经与他们会合了。” 柳晗烟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郑总兵?让他小心别吃了亏。”王厚沉吟片刻,道:“不用,唐敬是个机灵人,我问他有没有看到泰桑,他肯定明白过来。来王宫的路上,我发现沿途埋伏了很多暗桩,戒备森严,满剌加已经做好了防范,不怕外敌大规模入侵。” 眼看时候不早,王厚起身道:“如果事情真如大家所分析的这样,今天下午郑总兵和国王的会谈,肯定会说及此事,所以刚才李妹妹说,马哈拉王子拿出珍珠,说不定就是刻意之举。反正还有几天时间,我们也没有别的事情,不如明天下午就去渔湾看看,先弄清楚再说。”当下众人商量好,各自休息。 第二日上午,几人起得很迟,吃罢午饭,王厚告诉唐敬自己准备去渔湾看看,并让他办妥七人出入王宫的腰牌。一行人出了王宫,二十里并不远,打听大致方位,信步而行,刚走到城外,便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直见一辆牛车施施行来。 赶车的妇人见了几人,主动停下牛车,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几位去哪?”听了回答,妇人伸手食指,“渔湾不好走,一两银子,我带你们去。”不等其他人回答,柳晗烟已经拉着周清竹上了车,拍着侧厢板嚷着:“这车还没坐过,好玩好玩,快上来。” 庄昭雪付了银两,七人都上了车,妇人甩响鞭子,牛车继续施施向前。妇人虽然中国话说得半生不熟,却很健谈,从闲谈中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去渔湾的人很多,而妇人本住在渔湾,看到每天人来人往,便用自家牛车送往迎来,每天能跑四趟,收入倒也不菲,刚才看到王厚七人,觉得像是来渔湾的,这才停下车询问。 柳晗烟问道:“大婶,真有美人鱼吗?你住在那附近,有没有看到过?”妇人赶着牛车,并不回头,答道:“这话,至少一千人问过我,我没看到,却在岸边捡到过一粒珍珠。”庄昭雪和李智贤对望一眼,问道:“大婶,能不能让我们看看珍珠?” “珍珠是美人鱼的,非常珍贵,我哪舍得随身带?我们村里有几个人都捡到了,大的大,小的小,大的跟葡萄一样,小的跟黄豆一样。”妇人挥动鞭子,两头牛哞的一声,加快了速度。 牛车进入山路,路两边树木绿荫如伞,开着大红、粉红和粉白的绒花,像小小的扇子缀满枝头,煞是好看,还散发着清香。金敏慧伸手一指,问道:“大婶,那是什么树?开的花儿可真好看。”妇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笑道:“那是合欢树,传说最早是一对打渔的夫妻种下,原来不开花,有一天,丈夫出海打渔后再也没有回来,妻子天天在海边守望,眼睛都望瞎了,也没见丈夫回来。合欢树被她的痴情打动,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儿,有人摘下来泡茶给妻子喝了后,治好了她的眼睛。” 说话间,牛车转过一道弯,眼前突然开朗,原本两旁都是青山,却在海边露出一大块空地,空地上零星分布着十几户草庐,屋前屋后都植有芒果、香蕉等果树,在这海光山色之中,增添几分田园风味。 牛车在一栋草屋的门口停下,众人下了车。“这里就是我的家,小屋破烂,让你们见笑了。”妇人一边说,一边手指不远处,“那个坡下就是美人鱼出现的地方,我让小沙带你们去看看,我来摘些水果,一会招待你们,不要钱……小沙,小沙!” 随着妇人的喊声,打屋内走出一个十七八的女孩,身着浅蓝色的长袍,戴着米色的头巾,镶着镂空的花边,长袍上还点缀着纹饰,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肤色并不似妇人那样微黑,而是带着红润。看到王厚七人,愕然之中略显羞涩,用中国话问了声好,领着众人向岸边走去。 柳晗烟见小沙生得可爱,上前挽着她的胳膊,问道:“妹妹,你叫小沙?多大啦?”小沙脸红了起来,嗯了一声:“姐姐,我十八岁了呢。”周清竹也走上来,问道:“小沙,你见过美人鱼吗?”小沙又嗯了一声:“我在家里看到的呢,当时没看清楚,只见她跳出水面,姿势很美呢,等我跑下来时,却不见了呢。” 王厚、李智贤、金敏慧三人走在最后,他们见此地芳草萋萋,芬香扑鼻,走走停停,金敏慧还不时弯腰采摘野花。柳朝晖、庄昭雪并排走在中间,此时听小沙说亲眼见过美人鱼,一直话不多的柳朝晖不禁好奇地问道:“小沙,那美人鱼的眼泪真能变为珍珠?” 小沙回头看了柳朝晖一眼,脸上愈发羞涩起来,轻声道:“阿娘就捡到一粒呢,可好看了,阿娘还说,等我出嫁时就送给我呢。”柳晗烟这才注意到小沙差不多每句话都会带一个“呢”字,粲然笑道:“小沙,十八岁就想着嫁人呢,可有意中人了呢?” 小沙羞道:“还没有呢……我们这儿,女孩子十七八岁嫁人的很多呢。”周清竹眨眨眼睛:“这样啊,那你想和我们在一起吗?我们的帮主说了,绝情帮将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小沙连连摇头:“什么绝情帮?才不呢,我哪儿也不去,我舍不得离开阿娘呢。”小沙的话却让周清竹脸色一黯,不知触碰到内心什么。 柳晗烟见阿竹不说话,知道她想起了从没见过面的娘亲,学着小沙的口气劝道:“阿竹妹妹,你想什么呢,你王哥哥对你很好呢,别胡思乱想呢。”小沙扭头看了柳晗烟一眼,掩嘴笑了起来,又悄悄指着柳朝晖,问道:“姐姐,他就是你王哥哥呢?” 柳晗烟回头见是自己哥哥,应道:“不是呢,是后面那个呢。”小沙看了王厚一眼,蹙起眉头:“他是王哥哥?怎么看着像叔叔呢?” 最新全本:、、、、、、、、、、 第211章 何必要动粗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明白过来,走在最后面的书呆子、李姐姐和金姐姐三人都易了容,三十多岁的样子,尤其书呆子还留着小胡子,难怪小沙会觉得他像叔叔,忍不住笑道:“你别看他像个叔叔,可坏得很,专门骗漂亮女孩子。” 小沙啊的一声,眼睛睁得更圆:“那你们怎么还敢跟他在一起呢?”柳晗烟一指柳朝晖:“别怕,这是柳哥哥,他会保护我们的,坏叔叔就怕他,不敢乱来的。”周清竹嘻嘻笑道:“阿烟姐姐说得没错呢。”小沙不禁又回头看了看。 七人跟着小沙,沿斜坡向前,走下几十级石阶,已经到了海边。周清竹蹲下身,捧起一把海水,凉凉的,开心地叫道:“好舒服呀,大家都过来洗把脸。”柳晗烟啐道:“小丫头,又在鬼叫,当心把美人鱼引过来咬你一口。” 周清竹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呢,美人鱼真要跳出来,王哥哥会对付她的,对不对?……咦,王哥哥,你在干什么?”几人直见王厚踩着海滩的碎石子,低头查看着什么,没走几步,弯腰拣起什么,举手叫道:“快看,我找到了珍珠。” 几个人围了上去,却随即散开,柳晗烟一把轻拧住他的耳朵:“明明是粒沙子,还说是珍珠,敢糊弄我们,当真我们不认得?”王厚急忙分辨:“我又没见过珍珠,不是在问你们吗,不是就不是,动手干什么?”柳晗烟松开手,王厚却将手中之物递出,“小沙姑娘,这是我送给你的嫁妆呢。” 小沙吓得后退几步,警觉地看着王厚,柳晗烟扶住她,嗔道:“书呆子,不许你戏弄小沙妹妹。”王厚露出委屈的神情:“怎么叫戏弄呢,就算不是珍珠,也是我找了大半天才得到的,这沙石圆圆的,很好看,送给小沙姑娘不正好吗?……既然不要,我自己留着好了。” 忽在此时,传来粗声问话:“喂!那个小姑娘,美人鱼是在这里出现的吗?你们在找什么?”几人一愕,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坡上站着五人,一僧一道,另外三人俗家打扮,五人高矮不一,问话的是个粗矮的胖子,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小沙。 王厚暗自乐了起来,怎么是他们,真是冤家路窄,五人分别是白水堡李堡主、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衡山派杜掌门、问话的是黄狮寨黄寨主。年前在庐山天池峰上,曾经遇到他们,当时自己一行五人都蒙着面纱,被黄寨主责骂是五个妖人,硬要取下己方的道笠。自己后来以一式“朝曦浴嫩红”将他震飞,还无意中扯断了他的裤腰带,令他当场出丑。 王厚看过随船人员名册,知道他们随船出海,在“天节”号宝船上,只是一直不愿与他们多话,没想到在这里又撞上了,看这架势他们也是听说了美人鱼,来这里探路?王厚头脑转得飞快,身边的柳晗烟只觉得五人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听他们问话粗鲁,并不理睬,拉着小沙正待走开。 “你大爷的没听到?跑什么跑?”黄寨主粗声喝问,飞身跃了下来,他看小沙是本地人打扮,也没将柳朝晖、王厚放在眼里,自然更没重视柳晗烟等女子,伸手抓向小沙。柳晗烟见他跳下来,已经心生防范,此时拉起小沙向前冲出几步,避开黄寨主。 “咦,你大爷的,逃得倒快!”黄寨主不意对方闪得这样快速,跟进几步,到了柳朝晖的跟前,柳朝晖在武林大会上只在擂台上露了一次脸,便败了下来,然后一直就关注着王厚的比赛,所以双方并不认识。见来人粗鲁,早就怒火上升,亮出钢叉,指向对方。 黄寨主哪里将柳朝晖放在眼里,左手一抖,雁翎刀已经出鞘,一招悬空刀法的“悬而不决”,将梭标挑飞!正待跟进一刀,忽听背后风起,反手一磕,同时脚已经踹中柳朝晖的腹部! 柳朝晖被踢飞的同时,只见“当”的一声,黄寨主挥出的雁翎刀掉在地上,虎口巨震,痛得连连甩手。岸边的人和岸上的人无不脸色一变! 黄寨主抓向小沙时,王厚并不担心,他知道烟儿在经历过庐山佛灯奇遇后,又在百合仙子天香宫的龙潭中历练好几天,武功已然突飞猛进,也想借机看看她能不能应对黄寨主的攻击,没想到柳朝晖半路杀出,暗叫不好,柳朝晖怎会是黄寨主的敌手,人家毕竟是武林大会上前四十五强人物、湖广前三名,赶紧一式“舟去行不穷”弹出手中的沙石,攻向黄寨主的后背,本以为他要回身防范,没想到还是让他踢出一脚,不知柳朝晖伤得如何,几个腾挪,已经到了柳朝晖身边。 黄寨主自不必说,见自己的成名宝刀竟然被对方一粒沙石击飞,不禁怔在当场。岸上四人也是惊讶不已:黄狮寨曾在被称为张家界“天书宝匣”的石峰顶上,意外获得“悬空刀法”秘籍,绝非普通人可敌,没想到竟然一招之下,险相环生! 庄昭雪、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见柳朝晖中招,赶紧围了上去,直见他脸色铁青,看来伤得不轻。柳晗烟离柳朝晖最近,眼见哥哥被对手踢中,倒飞多远,吓得脸色苍白,此时反应过来,松开小沙,亮出梭标,一指黄寨主,叱道:“你!拣起刀,我来领教几招!” 黄寨主毕竟是成名人物,一怔之下,已经恢复如常,招手将雁翎刀抄起,冷冷扫了王厚一眼,刀光闪烁,已经封住自己的门户。毕竟,他明白遇到了劲敌,不敢再草率进攻。 “阿弥陀佛!各位何必要动粗,有话……”苦海方丈诵声佛号,想要从中劝架,却被一个声音喝止:“秃驴!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伤了我们的人,倒来假慈悲!”周清竹已经想起他们正是天池峰上遇到的五人,本对他们没有好感,见阿烟姐姐亮出梭标,也拔出宝剑指向苦海方丈。 双方一触即发。王厚见柳朝晖脉相平稳,知道并无大碍,猜想只是气血受阻,度入一缕真气,柳朝晖悠悠醒来,让神色稍定的庄昭雪扶着他,自己站了起来,招手对小沙道:“小沙姑娘,你过来。” 小沙何曾见过这场面,吓得像傻子一般,听到王厚叫她,走了过来。王厚将她拉在身边,冲岸上的苦海方丈沉声道:“你们五人,我不管你们来自哪儿,既然伤了我们的人,你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立刻赔礼道歉;第二,如果不服,我手下四位女长老分别来会会你们,如果我们输了,也就自认倒霉,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方丈还要再说,却听杜掌门怒道:“方丈,不要跟他们废话,打就打,怕他们干什么?”他和黄寨主关系最密,见黄寨主遭人偷袭,失了颜面,而且对方将“女长老”的“女”字说得很重,分明是轻视己方,更是怒火上升。 王厚知道他们五人的武功当属一流,一则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挫挫他们的骄横之气,丢人竟丢到国外来了;二则也想借机锻炼绝情帮四人,所以提出刚才的要求,听了杜掌门的话,再次沉声道:“好!老和尚你不要再说,有种的话就上去找一块空地,我们决一胜负。” 当下,黄寨主大步上了岸,王厚背起柳朝晖,让李智贤、金敏慧各抓了一把石子,几个人都上了岸。石阶右侧一块较大的空地,苦海方丈五人已经站定,王厚将柳朝晖放在草地上,庄昭雪和小沙一左一右照顾着。 “烟儿,你先来领教他的武功,”王厚叫来柳晗烟四人,轻声说了几句,因为不便报出对方名号,索性装作不认识,用手指了指黄寨主,又一指杜掌门,“阿竹,你做好准备,下一场,你向他请教一二。” 两个多月前,在福州东海酒楼,福州知府王荣出面调解王厚与万石会潘会长、东山岛刘岛主之间的矛盾,当时虽然已经谈妥,王厚还是提出以江湖手段来解决这恩怨,并让周清竹、柳晗烟分别迎战刘岛主、潘会长。 那一战,周清竹以手中一柄长剑迎战刘岛主的“东风刀”,借着对手的刀风之势,赢得了胜利;而柳晗烟则凭着卓绝的轻功,在荷塘中迎战潘会长,最终将对手逼落水中,两战皆胜。此刻,王厚看出杜掌门比黄寨主武功略逊,故让阿竹对阵杜掌门,而让烟儿对阵黄寨主。 柳晗烟也认出黄寨主就是天池峰上,被书呆子打掉裤子的“黄狗”,更不客气,梭标亮出,一式“金梭万丈丝”,舞得寒光闪闪,罩向对手。黄寨主有刚才的教训,不敢大意,一招“如临深渊”,雁翎刀护住周身。柳晗烟抖动梭标,刺出“惊鱼银梭投”,夹带舞动光圈的惯性,令人眼花缭乱。 王厚边看着场中的打斗,边对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轻声说着什么,并不时用手比划一番。 最新全本:、、、、、、、、、、 第212章 一把小石子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一来一往与黄寨主打了十几回合,双方不相上下,这也是黄寨主先前被王厚击落宝刀而心里发虚,否则,真要硬打硬撞,柳晗烟肯定要处于下风。十几招过后,黄寨主回过神来,一招“如临绝壁”,夹带着凌厉的刀风劈向柳晗烟。 柳晗烟不愿硬碰,飞身后退,梭标收回,在身前左右摆动,意在吸引对手,然后脱手掷出!黄寨主刀背一磕,梭标倒卷回来,柳晗烟并不惊慌,右手抖动之下,细链带回梭标,再次掷出。这还是当初在桃花教总坛,王厚看过柳晗烟的招数后,所做的改进。 如此三四个回合,柳晗烟飞身纵起一丈多高,人在空中,舞动梭标,将黄寨主笼罩在寒光之中,紧接着又是一招“织女投梭”。黄寨主抬头上望,见梭标袭来,挥刀磕去,柳晗烟又是收回梭标,身子借势不降反升,梭标居高临下递出,与雁翎刀碰到一起。 黄寨主不意对方竟然能借着自己的刀势拔高,一怔之下,梭标已到,不假思索地挥动雁翎刀。这一次柳晗烟改变了招数,没有收回梭标,而是借磕开之势,身子一荡,已经到了黄寨主的背后,身在空中方才掷出梭标,黄寨主来不及躲闪,宝刀反手背后一挡,却听“当”、“砰”连续两声,先是两件兵刃撞在一起,紧跟着黄寨主却是后背一痛! 原来柳晗烟多次使出“织女投梭”,已经令黄寨主心生轻敌,认为不过如此。而柳晗烟之前听王厚吩咐“不急不燥,胜在轻巧”,故意连续多次使出相同的招式,令对手一味拆招,等借势荡向对方身后,不等他变招,已经连梭标带铁链一起掷出!而黄寨主虽然磕开了梭标,却被系在其上的铁链击中身体,柳晗烟的内力虽然不及他,倒相差无几,猛力掷出之下,黄寨主岂能承受后背中招,当即趴在地上,连声痛哼。 苦海方丈赶紧上前扶着他坐起,把脉之下知道没有伤及内脏,杜掌门也上来帮忙,将黄寨主搀到一旁。王厚冷声问道:“你们还要打吗?”杜掌门起身走出来,冲王厚一抱拳:“英雄是不是华人?在下湖广衡山派掌门,来向你讨教几招。” 王厚并不理睬,周清竹应声站了出来,长剑一抖,剑花点点,刺向杜掌门。杜掌门所在衡山有七十二峰,其中以祝融、天柱、芙蓉、紫盖、石禀五座最为有名,而杜掌门以一套七十二式“祝融掌法”最为拿手,“祝融万丈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祝融掌法不仅灵动,而且雄劲有力,使将起来风风火火,令对手燥热难以适应。 可惜,他遇到了周清竹。王厚因为在武林大会上见识了众多高手的武功,对眼前进入四十五强的五人,更是了如指掌,知道杜掌门“祝融掌法”的特点,而周清竹则是将“扬帆拳”的心法融入到剑法当中。上次在与刘岛主打斗的过程中,王厚即发现“扬帆拳”要点在于借势,而并非大痴道长那样刚猛地使出来;海上这么多天,讨论武功自然是常事,王厚不止一次将自己的所悟讲解给周清竹听。 此时,周清竹剑风激荡,不与对方硬碰,剑尖频频点向对方双掌,压制住杜掌门的“祝融掌法”。四十招过后,杜掌门双掌交错拍向长剑,周清竹并不慌乱,长剑在对方掌风之下,顺势荡开,撤剑回来,在头顶上划动两圈,隐隐生出风声,反卷着更猛烈的燥热攻向对方。 杜掌门收掌后退,然而不退则已,后退之下更是被自己的掌风反噬,口鼻一窒,招式已乱,刺啦一声长袖已被宝剑划破!周清竹得势后并不追击,飘身退了回来,站在王厚身边。反观杜掌门,不意自己竟然败在一个黄毛丫头的剑下,又羞又怒,忿然退了回去。 白水堡李堡主、丹霞派华掌门同时站了出来,两人与苦海方丈同为广东三大高手,与湖广的黄寨主、杜掌门关系交好。华掌门成名武功为“拂云帚”,云帚为火穗铁杆,使将起来,红光闪烁,声势赫赫,坤元势犹如龙吟深渊,阳元势恰似龙翔九天。“仙瀑剑”则是李堡主的绝学,相传创自于白水堡的一条百丈高的瀑布,招式潇洒,开阖有度,气势磅礴,令对手千钧压顶之感。 金敏慧站了出来,抱拳道:“小女子没有兵刃,愿以一把小石子请教两位高人。”她和李智贤并易容成三十多岁、容貌普通的女子,此时以“小女子”自称,令人忍俊不禁,然而更令人好笑的是,她竟然要用一把沙石挑战两大成名高手,欺人太甚! 华掌门云帚一挥,正待退下,李堡主已经退后三步,两人都不愿出手对阵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李智贤却站了出来:“两位大侠,天色已晚,不如速战速决,我姐妹俩联手共同向两位高人请教!”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出战等于示弱,李堡主长剑一挺,站到场中。华掌门犹豫一下,刚才对方胜了黄寨主和杜掌门,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高手?而现在这两个丑陋女子竟敢以石子迎战,武功肯定更高,李堡主一人断然难敌,当即也站到场中。 李智贤娇喝一声:“看招!”右掌一挥,一粒石子飞出,李堡主不愿避让,挥剑一磕,发出“当”的一声,声音悦耳,只是功力远不如先前击落黄寨主雁翎刀的那人,或许对方故意在隐藏实力。 金敏慧也是娇喝一声,飞出一粒石子奔向华掌门,华掌门还未应招,那粒石子竟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滴溜溜滚动不停,心里一凛,不知对方在弄什么玄虚。金敏慧回头看了王厚一眼,倘若不是易容的缘故,定然可见满脸通红。 刚才柳晗烟、周清竹出战,王厚轻声询问李智贤、金敏慧两人:“你们还记得除夕那晚,如何跳到树顶?”见两人同时点头,将一粒石子捏在指间,又道,“那晚我教你们,丹田之气保持平稳,不急不躁,发力于双腿,展开双臂保持平衡……你们好好体会一下,现在保持丹田之气,发力于拇指和中指,将石子弹出。” 李智贤、金敏慧先是用手指弹出几粒,她俩都是第一次尝试,无论力道与方位都把握不好,情急之下,王厚让两人用手掌发力,一试之下,效果好了许多。只是李智贤要比金敏慧学得快,刚才她扔出的石子,力道方位还算正常,而金敏慧却失了准头,击在草地上。 此时,见金敏慧失误,王厚哈哈大笑:“欲擒故纵,好!”金敏慧一跺脚,再次飞出一粒石子,华掌门云帚一拂,卷中石子,丢在地上。此时,他与李堡主方才明白,对方这两人并非高手,当即云帚呼呼作响,抖出红光罩住自己,同时身子前纵扑向两人。 论身法,李智贤、金敏慧并不畏惧,两人一左一右跃向两旁,金敏慧手一挥,又是一粒石子袭向华掌门,李智贤身在空中,猛然挥手,石子夹杂着哨声,直奔李堡主。李堡主见华掌门上前,本不欲出手,可石子飞向自己,只好挥剑磕开。 华掌门连续几个纵跃,都被金敏慧让过,脸上已经挂不住,怒吼一声,掉头扑向李智贤。李智贤岂容他靠近,已经侧身飞向一旁,同时手中石子再次扔出。华掌门云帚抖动,化去来势,身后风声响起,却是对方两人一前一后袭击自己,赶紧飘身让过。 李智贤并不追击,而是又一粒石子击向李堡主,她似乎是有意引李堡主出手,果然,李堡主几次被袭,未免火起,挥剑追了上来,只是李智贤身法轻盈,犹如仙子一般在“仙瀑剑”下灵巧避让,不时还击一粒石子。 双方四人打了半柱香功夫,李智贤跳出场外,金敏慧也紧随其后。华掌门、李堡主不知她们又要弄什么玄虚,停手看向她俩,只听其中一人高声叫道:“我们的石子已经用完,两位大侠果然武功高强,我们认输便是!” 华掌门和李堡主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久战不下,现在虽然对方认输,这哪里算赢?正要开口,便听苦海方丈道:“阿弥陀佛,李堡主、华掌门,切磋而已,不必过于计较,我们走罢。” 他们清楚,眼前这些人来路不明,武功高强,而且那个小胡子能弹石击落黄寨主的宝刀,功夫更是出神入化,现在黄寨主受伤,杜掌门战败,小胡子一旦出手,自己五人绝难讨得好处,现在对方认输,正好就势收场。当下,华掌门、李堡主冲王厚抱了抱拳,走回队伍,将黄寨主架起,五人沿来路向上,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王厚俯身拾起一粒沙石,叫道:“咦,我又捡到这个,小沙,你来看看,这个肯定是美人鱼的眼泪吧?” 最新全本:、、、、、、、、、、 第213章 水果如其人 http://.biquxs.info/ ?刚才场上打斗时,小沙并不敢张望,只是低头照看着柳朝晖,此时听王厚叫囔,抬起头见他手里捏着还是普通沙石,并不答话,又低下头去。 柳朝晖由庄昭雪、小沙扶坐在草地上,看见妹妹武功进步神速,自然高兴不已。待看到黄寨主被架走后,不知怎的,腹部又是一阵疼痛,闷哼一声。庄昭雪慌忙问道:“师兄,怎么了?”小沙也是关切地看着他。 柳朝晖摇摇头,正待站起,却听小沙叫道:“你受伤了呢,不能乱动,不然会伤得更厉害呢。”柳晗烟狐疑地注视着哥哥,粲然笑道:“哥哥,你不会是故意装的吧?小沙妹妹,你再这样体贴,我哥哥就真起不来了。” 柳朝晖是个老实人,听到妹妹的取笑,显得不自然起来:“妹妹,你在乱说什么?”小沙脸一红,站起身正欲离开,却说道:“哥哥真受伤了呢,到我家里休息会,阿娘还等着我们呢。” 小沙走在前面,庄昭雪、柳晗烟一左一右扶着柳朝晖。王厚走在后面,对金敏慧笑道:“金妹妹,你还记得在天津卫时,曾经叫你什么名字吗?”金敏慧不知他想说什么,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只听王厚又道,“那时我叫你石头,没想到你的第一件武器就是这石子,有意思。” 金敏慧问道:“那你还叫李姐姐为砖头呢,她的第一件武器怎么不是砖头?”李智贤盈盈笑道:“砖头太大了,扔出去会掉地上的。”金敏慧嚷了起来:“李姐姐,你还取笑我?……不就是王哥哥说,把手中石子扔完就认输,人家才着急出手的嘛。” 说笑间,已经来了小沙家的草屋前,小沙阿娘见到众人,问道:“小沙,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领着客人只顾玩耍了?”小沙用几人听不懂的话说了几句,妇人脸色一变,对柳朝晖道,“谢谢你救了我家小沙,眼看着要到四月十六了,最近来这里的人很多,今天还算好的,城里加强了盘查,少了很多人……小沙,快领客人到后院去坐。” 小沙答应一声,领着七人穿过堂屋,从后门进入后院。后院是以石头圈出的很大一块空地,空地中间摆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摆着水果,边上还有几把木椅,院子四周栽着花草树木,散发着阵阵清香。柳晗烟夸赞道:“这院子可真漂亮,书呆子,比你家的院子还要好。” 王厚站在院子中四处打量,围墙很矮,只有大半人高,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大海,听了柳晗烟的话,笑道:“那烟儿你就在这儿住下来吧,我们西洋回来后,再来把你接走。”又手指远方,“小沙,那地方是不是我们刚才下去看美人鱼的?” 小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头道:“是的呢,那天我就站这里,看到美人鱼跳出海面呢。”一边说,一边扶着柳朝晖在木椅上坐下,又捧起桌上的蓝子,将水果分发给众人。 柳晗烟见蓝子里放着芒果、木瓜、杨桃等水果,里面还有自己不认识的,拿起来问道:“小沙,这是什么?”“这个,我们叫嘟儿瑞恩,是这儿的特产呢,你们华人叫它榴莲,味道很好呢。” 柳晗烟拿起来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却发着臭烘烘的味道,赶紧放下。小沙拿起刀,将榴莲底部切开,顺着纹路剖了一刀,再用手掰开,取出肉瓣自己吃了一口。周清竹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拿了一瓣放进嘴里,片刻,连连点头:“阿烟姐姐,真的很好吃,不骗你。” “这是我们的万果之王呢,你们一定要尝尝。”几个人听小沙这样说,都忍不住好奇,尝了之后,都觉得味道怪怪的,可是香味犹存,小沙见柳朝晖吃完,又拿了两瓣塞到他手里:“哥哥,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柳晗烟却在一旁呵呵笑了起来。小沙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道:“阿烟姐姐,你笑什么呢?”柳晗烟越想越好笑,指着王厚大声笑道:“小沙妹妹,你有没有觉得他像‘臭榴莲’?闻起来臭臭的,可真吃起来又非常可口,哈哈哈……笑死我了。” 小沙看了看王厚,却是一惊,指着他道:“你,你的胡子。”众人齐齐看去,全都放声大笑,原来王厚吃水果时,将粘上去的胡子蹭歪,一半居然翘了起来。王厚顺着众人的目光,用手捋了捋胡子,重新将它粘好,岔道:“烟儿刚才的话,很有意思。你们看,柳兄就像这柚子,个大稳重,有大师兄的风范。 “庄姑娘就像这杨桃,香甜多汁,又叫星星果,还能帮人治病。李妹妹就像这椰子,清醇诱人。金妹妹就像这香蕉,绵柔白净。周妹妹就像这木瓜,单纯芳香。小沙……就像这莲雾,个头不大,粉红外表,清凉解渴。至于烟儿,我觉得就像这芒果,甜中带酸。” 柳晗烟啐道:“小色鬼你在乱说什么,又是诱人,又是白净,又是可口、解渴的,姐妹们,我们用芒果来堵他的嘴,看‘臭榴莲’还敢胡说八道。”李智贤笑道:“我们又不是芒果,要堵你去堵好了。” 小沙见他们打闹,笑着跑进屋去,取出脸盆和毛巾,又自院子的井里,拎出一桶水,让众人洗了脸。庄昭雪问道:“小沙,你们住在海边,没有淡水,平时就饮用这井水吗?”小沙应了一声:“这井里的水可甜呢,我平时就直接喝呢。” 王厚用竹舀从桶里舀出一些,漱了口后,喝下一口,果然清凉爽口,赞道:“我刚才说错了,其实烟儿就像这井水,凉凉的,甜甜的,很解渴。”柳晗烟喜道:“真的呀,我来喝一口。”接过竹舀,凑到唇边,却趁王厚不注意,将竹舀的水泼了出去,“我让你很解渴。” 王厚离她很近,又没有防范,半舀子里的全泼在身上。小冷一旁叫道:“呀,阿烟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这儿有泼水的风俗呢?……臭榴莲哥哥,不要擦,这水泼上去不仅一年不生病,还可以避邪呢。” 金敏慧却道:“这下王哥哥就不叫‘臭榴莲’啦。”李智贤故意问道:“怎么就不叫了呢?”“味道被水冲掉了……”王厚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众人看着他的窘态,笑得更欢。 忽在此时,门外传来女子的惊叫声!众人一怔,小沙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屋里跑,却见眼前一晃,一道人影已经冲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黑,屋内光线更暗,王厚掠进屋内,却见一个道人模样的人,一手抱着妇人,一手在她身上乱摸,刺啦一声撕开妇人的长袍,嘿嘿笑着:“老子几个月没开荤了,今天正好开个洋荤……哎哟小乖乖,不要叫不要叫,一会保你舒舒服服。” 王厚怒喝一声:“什么人?”道人似乎没料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一愣之下,反应过来,将妇人推到一旁,反手拔出宝剑。王厚觉得他有些眼熟,只是光线暗淡看不清楚,沉声道:“咱们到门外分个高低!”“好!有种你跟我出来!”道人折身跃出门外。 此时,小沙已经跑了进来,柳晗烟几人也紧随其后。王厚说道:“你们照顾好小沙和阿娘,我到门外看看。”说罢,大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妇人低低的哭声。 王厚走到门外,仍是怒意未消,却见外面站着三人,并非别人,正是雁荡山徐掌门、天一阁何阁主和三清观尹观主,刚才的道人就是尹观主。王厚对他们并无好感,在庐山的除夕之夜,不可大师和大痴道人遇袭,然后自己夜探天池寺,正好遇到他们和天池寺圣光方丈在谈论统一庐山各派,称霸中原武林之事。 于是自己出手废了圣光方丈的武功,并告诫其他三人好自为之,助纣为虐必将引火自焚。从随船名册上,知道他们在“天钩”号宝船上,没想到竟然在此遇到,而且刚才尹观主的行径太过无耻,这次绝不能轻饶。 尹观主见屋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弱不禁风,不由得恼羞成怒,骂道:“狗日的,敢坏老道的好事,待老道杀了你,再进去快活!”“恬不知耻,你们三个一起上吧!”王厚怒意更盛。 “哈哈!尹观主,这小子坏了你的好事,还口出狂言,根本没把你这个江西高手放在眼里呀,有趣,有趣,我看你如何杀他。”说话的,是天一阁何阁主。尹观主经他这么怂恿,呸的吐出一口浓痰,挥剑向王厚冲了过来。 两人相距有二丈之多,王厚见他冲来,并不避让,右掌拍出“舟去行不穷”,一股力道激发,不等招式用老,又是一式“舟去行不穷”,第二股力道追上第一股力道,撞出“砰”的声音,犹如平地炸响惊雷。 最新全本:、、、、、、、、、、 第214章 离开渔湾村 http://.biquxs.info/ ?王厚连续两式“舟去行不穷”,这是在占城飓风袭来之际,他在“天柱”号主甲板上,看到滔天ng,回想起钱塘江观潮,感悟出的招式运用,此时使出果然威力磅礴。尹观主只听身前砰然声响,还来不及避让,腹部一痛,紧跟着身子如一枚落叶,飘荡着向后,直至撞上五丈外的一棵大树,发出砰的一声,然后身子沿着树干,伴着簌簌树叶滑到地上。 何阁主、徐掌门都是大惊失色,双双拔出兵刃,王厚又是连使三次“舟去行不穷”,何阁主惨叫一声,他虽然离王厚有三丈远,但与尹观主如出一辙,身子向后飞去,不过他的运气不知是好还是坏,并没有遇到树的阻挡,直接砸在七丈外的草地上,身子弹起又再次砸下,在地上不停翻滚。 王厚气他刚才出言挑拨,而且从“有趣,有趣,我看你如何杀他”这句话来看,此人就非好人,所以出手并不留情,将他与尹观主一样,废去了武功。此刻,目光转向徐掌门,冷声道:“你想怎样?” 王厚与徐掌门在杭州时有过一面之缘,双方还称兄道弟地喝了几杯酒,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佛灯,内心对他并无恶感,怪只怪他交友不慎,与尹观主、何阁主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徐掌门本来凝力待发,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问话,不由得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方道:“大侠可是华人?武功当真是在下平生仅见,佩服!” 王厚缓缓道:“徐掌门,明人不说暗话,我与你曾有数面之缘,只是人在江湖,实在不便相认……他俩被废去了武功,暂时行动不便,并无性命之忧,还请你照顾一下,让他们安分守己地待在宝船上,别再四处丢人现眼。” 徐掌门先是惊讶不已,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听对方说到最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冲王厚抱了抱拳:“如此,谢过大侠不杀之恩,他日有缘再会。”王厚也抱拳回礼,看着他架着尹观主、何阁主,三条人影在暮色之中显得尤为凄凉,不禁心里一颤,不知自己做得是不是过分了?毕竟他们的武功都是苦练多年,如此被毁,只怕难以承受失去之痛。 “王哥哥,这些人仗着会些武功,为非作歹,这样的惩罚算是轻的。”王厚回头望去,却是李智贤站在身边,注视着自己,又听她道,“今天如果不是我们在这里,大婶定然受辱,寻死都有可能,善恶有报,你没有做错。” 王厚心里生出感动,一把攥住李智贤的手:“李妹妹,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也总是时时在关心我,我……”正好柳晗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见两人拉着手,转身蹩了回去。李智贤盈盈一笑:“你、你什么?你麻烦大了。” 进入室内,屋子里已经亮起了油灯。妇人受了惊吓,在几人的劝慰下,情绪渐渐平稳。王厚问了缘由,知道是她在门外给两头牛喂草,突然被人抱起,挣扎不脱。柳晗烟狠声道:“大婶,不要生气了,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如果让我再遇到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全杀了。” 柳朝晖已经恢复正常,问道:“大婶,怎么就你和小沙在这村子里住?大叔呢?”妇人还没有说话,小沙抢先答道:“我阿爹也是华人呢,就在城里做生意,很少回来呢。如果不是什么美人鱼,这里平时很安静,很少有人来呢。” 王厚这才明白,怪不得小沙和她娘会说中国话,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婶,这儿估计还会更乱,你的屋子又是观看美人鱼的不错位置,我看你们还是去城里住些日子,等这场风波过后,你们再回来。”众人都觉得这办法稳妥,妇人却摇头道:“不行,平时我们也挣不到什么钱,机会难得,我不能走……再说,牛车进城也没地方停放。” “阿娘,牛车就放家里,让阿丽大婶帮着照料牛,不能要钱不要命呢。”小沙着急起来。庄昭雪从包袱里掏出两块银锭,递给柳朝晖,柳朝晖明白过来,交给妇人道:“大婶,这二十两银子算是我们付你的水果钱,请收下罢。”妇人哪里肯收,连忙推辞。 柳晗烟从哥哥手里拿过银锭,一把塞给小沙:“小沙妹妹,你收下,姐姐也没什么小石子送给你,这个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见小沙也是不收,庄昭雪劝道:“小沙姑娘,收下罢,过几天我们还要来,你先拿着,准备些菜,到时我们要在这儿吃饭呢。” 妇人见对方执意要给,不再推辞,便收了下来,招呼小沙:“我去阿丽大婶家,你炒几个菜,让客人们吃了,我们再进城。”“不行呢,阿娘,你不是说最近城里防范得紧吗,要是迟了,可进不了城呢。” 妇人一想也是,便道:“那我们现在就得赶路,进城后,去她阿爹那儿吃点晚饭。”见众人答应,转身走了出去。小沙则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打了包袱,又想起什么,找来小布袋,将家里的榴莲装了一些。不一会,妇人回来,全部安排妥当,吹灭了油灯,几个人出了门。 天已经黑了下来,今天是四月初十,抬头点点星光,众人决定展开轻功赶路。柳晗烟挽住小沙,李智贤挽起妇人,庄昭雪、柳朝晖虽然懂武功,轻功却差得更多,分别由周清竹、王厚带着,当下九人风驰电掣一般,比牛车快出不知多少,吓得小沙不时惊叫,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路上,王厚还看到徐掌门架着尹观主、何阁主一步一步地走着,自然不好答话,从三人身边飞快地掠过。二十里的路程对绝情帮几人来说,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经看到城门,当下放慢速度,交验关牒、腰牌进了城。 小沙拉着柳晗烟的手,仍是惊神未定的样子,问道:“阿烟姐姐,你怎么会飞呢?”柳晗烟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作神仙,高兴不已,昂着头道:“这算什么,哪天我带你到大海上ng去。”小沙眼睛瞪得溜圆:“阿烟姐姐,那你不成了美人鱼?教我好不好呢?”柳晗烟呵呵笑道:“傻丫头,这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以后有机会再说。” 妇人带着众人到了一处繁华地段,商铺林立,进入其中一家,共有三间门面,里面摆放的全是竹制品,大到躺椅、竹雕,小到筷子、杯垫,琳琅满目,墙壁上还挂着各式人一般大小的风筝。一个四十多岁,长得瘦弱的男人正敲着算盘,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与妇人说了几句什么,男人神情不时变化,然后站起来向众人拱了拱手,用中国话说道:“几位英雄,快请坐。” 小沙却道:“阿爹,这里坐不下呢,你还没吃吧?我们也没吃饭呢,直接去李叔叔的‘唐人饭馆’可好呢?”“好好,听小沙的,你先带英雄们过去,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男人看起来很宠爱自己的女儿。妇人忙道:“她阿爹,我在这里看着吧,你带客人们过去,一会带点吃的就行了。” 唐人饭馆离小沙家的商铺不过百丈,饭馆不大,上下两层,一楼大厅外加楼上的七八个包厢,布置得古色古香,众人仿佛回到了江南。小沙阿爹和一个掌柜模样的打了声招呼,一干人上了二楼,进入其中一个包厢。 闲谈中,王厚几人才知道小沙阿爹本姓田,贵州思南府(今贵州思南县)人,今年四十五岁,二十年前来到满剌加经商,不过那时思南府还称思南道宣慰使司,隶属于湖广布政司,直到永乐十一年(1413),建立贵州布政司,即第十三个行省,才设立思南府。 王厚拱手问道:“田叔叔来满剌加这么多年,可曾回去过?”小沙阿爹忙拱手道:“英雄不要称我叔叔,咱们年龄相仿,叫我田兄就好……”柳晗烟一口茶喷了出来,几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便连柳朝晖也忍不住开怀大笑。 阿爹见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王厚抹了抹小胡子,又拱了拱手:“如此,还请田兄多多关照。”柳晗烟笑了半晌,说道:“田叔叔,别听他胡说,他比你小了一大截,不过二十四岁,就是长得难看些,所以看起来跟你年龄相仿。”又拉起小沙的手,问道,“小沙妹妹,先前‘臭榴莲’说你像什么水果的?” 小沙捂嘴笑个不停,见阿烟姐姐问自己,应道:“他说,我就像莲雾呢,个头不大,清凉解渴呢。”“我就知道他在乱说,你姓田,长得又漂亮,简直就是又甜又香的‘芭乐’才对。”柳晗烟见小沙红了脸,更是喜欢,问道,“小沙妹妹,你有没有去过贵州老家?” 小沙嗯了一声:“阿爹二三年就会回去一次呢,我还是去年回去的,阿爹,我们什么时候再回去呢?”小沙阿爹叹了一声:“不怕各位英雄笑话,这里虽然条件比我老家好得多,可我总是想着老家。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她又不愿意过来,离得远,往返一趟路上都要三个多月……小沙,明年秋天一过,我们就回去,在老家过春节。” “小沙姑娘,你真的没有意中人?”庄昭雪一旁问道。 最新全本:、、、、、、、、、、 第215章 后背能疗伤 http://.biquxs.info/ ?庄昭雪见小沙阿爹思乡心切,问道:“小沙,你真的没有意中人?”“真没有呢,我真舍不得离开阿娘呢……”小沙看着庄昭雪,又看了一眼挨着庄昭雪而坐的柳朝晖,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 阿爹笑道:“这孩子,整天就粘着她阿娘,这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就出嫁了……我倒想把她嫁给华人,可就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庄昭雪笑嘻嘻地看着柳朝晖:“田叔叔,我大师兄是山东太阳教的少教主,我看小沙姑娘也喜欢他,不如就将她许配给我大师兄。” “我、我……”柳朝晖腾地站起来,一连说了几个“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着小沙的面说不行,岂不是会伤害她。庄昭雪又是笑道:“大师兄,你激动什么呢,我代你说罢,‘我、我也很喜欢小沙姑娘。’是不是?” 柳晗烟看看庄昭雪,不知她想做什么,又看看小沙,直见她头低得快碰到了桌面,傻子也能看出来她是真喜欢上哥哥,女孩子真奇怪,是不是她觉得哥哥的受伤,是因为救她的缘故?庄师姐怎么怪怪的,莫非是想借机考验哥哥?只听小沙阿爹呵呵笑道:“还没有请教几位英雄为何来满剌加?” 柳朝晖正不知说什么,闻言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答道:“田叔叔,我们是随郑和郑总兵的船队来此,因为听说了美人鱼,就去渔湾看看热闹。”阿爹嗯的一声:“原来是这样,郑和的船队每次都要在这里停上一个多月,这次你们大概也能在这里玩些日子……今天下午,我还看到几拨人来送货物……” 正说着,小二已经端上菜肴和酒,与江南菜系相差不大,酒还是昨晚的椰花酒,不过口味差了很多,虽然也是甜中带酸,却少了清爽的口感,这也难怪,毕竟送进王宫的肯定都是上佳之品。 席间,王厚问道:“田兄,你刚才说,下午有几拨人送来货物,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的位置是连接南海和西洋的必经之路,由海峡向西,顺风九天能到苏门答刺国,然后便进入西洋。算上这次,郑和已经是第六次下西洋,前两次因为经验不足,船上大批货物除了赏赐之外,就是自行贸易,直到第三次,才改变以前的做法,在这里设立仓库,然后很多大商贩到这里来集中采购,运往各地销售,这样一来,船队既节省了时间,又省了很多人力。” 阿爹端起杯子,双手在胸前团团一礼,众人齐齐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阿爹又道:“但我听说,因为船队庞大,一些大的帮派会搭乘宝船捎带货物来此,他们为了多赚些钱,就要辛苦些,自己带上货物寻找商贩,谈个合适的价钱……所以,今天下午来了几拨人,听说是茶马帮和盐帮的人。” 王厚好奇地问道:“田兄也知道茶马帮、盐帮?”“当然认得,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再说,这两个帮派可是几百年的大帮,不瞒各位,我老家盛产茶业,思南府也有茶马帮的分舵,我年轻时曾经投奔过,可他们没收,觉得我太瘦了,一气之下,这才跑到满剌加。”说得众人笑了起来。 小沙问道:“阿烟姐姐,你们住在船上呢?”“不是,我们住在王宫里,明天没事,我就来找你玩……”柳晗烟话没说完,周清竹也叫道:“还有我,小沙妹妹,明天我也来找你玩。” 阿爹却是脸色一变:“刚才你们不是说,是山东太阳教的吗?江湖门派怎么能住进王宫?”柳晗烟得意洋洋道:“这个,全是书呆子的功劳,他可是将军呢。”阿爹啊的一声,赶紧起身施礼:“原来英雄还是将军,失敬失敬,怠慢的地方请多包涵。”“田兄,你这样就见外了,我这个将军也不好当啊,二十四岁操劳得就像四十二岁一样。”王厚慌忙站起来回礼,还不忘开句玩笑。 “阿爹,将军是干什么的呢?带兵打仗的吗?打仗要死很多人呢,一点都不好。”小沙又看向柳晗烟,“阿烟姐姐,你不是说他专门骗漂亮女孩子,是个坏人,那他会不会带人打好人呢?” 阿爹叱道:“小沙,不要乱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知书达礼,女孩儿家更要懂得礼仪,不能让人笑话……将军,还请多多原谅。”“田叔叔,你不要责怪小沙妹妹,她没说错,他就是个坏人。”柳晗烟乜了王厚一眼。 阿爹摇头道:“这世上一旦打起仗来,哪还有什么好人坏人,都是你死我活的性命相拼,好人会变坏,坏人会变得更坏,哪能简单地说坏人打好人呢?就拿满剌加来说,多次受到暹罗国的侵犯,任你再好也要反抗,也会杀人。” 众人不意他能说出这番话,柳朝晖端杯站起:“大丈夫当恩怨分明,有所为有所不为,田叔叔,就冲你刚才的话,我再敬你一杯!”一口饮干,坐下时感觉身边有人盯着自己,扭头却见雪妹嘴角挂着笑意,起身出了房间。 王厚心里一动,想起一直没见到的暹罗国拳师泰桑,问道:“田兄,暹罗国在这城里可有使馆?”“应当有吧,不过我是生意人,没时间去关心这些,将军问这个有事吗?”“没什么,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众人吃罢,小沙阿爹结账时,李掌柜却说钱已经付过了。阿爹还待客气,庄昭雪展颜笑道:“田叔叔,我大师兄之前就说了,今天下午遇到一些事情,让小沙姑娘受了惊吓,这餐饭是大师兄请她的。”小沙姑娘扭捏了一下:“阿烟姐姐,明天过来玩,哥哥,这是你喜欢吃的榴莲,给你……我们走啦。”挽着阿爹的胳膊,走得飞快。 几个人看着父女俩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暖意。出了饭馆,众人打听了王宫的方位,信步而行。柳晗烟将庄昭雪拖到一旁,两人嘀嘀咕咕,不一会,柳晗烟走了过来,问道:“哥哥,小沙妹妹喜欢上你啦,你看怎么办?” 柳朝晖手里还拎着布袋,里面是小沙装好的榴莲,闻言一愕:“什么怎么办?你庄师姐要是喜欢她,就让庄师姐娶她好了,我不要。”几个人笑了起来,柳晗烟啐道:“那你跟庄师姐说去,我不管了。”柳朝晖闻言走到庄昭雪身边,两人远远地离开绝情帮五人,不知说些什么,不时传来庄昭雪的笑声。 王厚叹了一声:“唉,看来小沙姑娘是没人敢娶了。”“为什么?”周清竹瞪大眼睛,又看着柳晗烟,“阿烟姐姐,庄师姐跟你说了什么?”王厚又叹了一声:“人家是欲擒故纵,庄姑娘倒好,欲纵故擒,厉害呀!” 柳晗烟啐道:“臭榴莲,你在乱猜什么,我庄师姐刚才说了,你身边美女如云,所以也想为我哥哥找一个美女,多一个人关心他。再说我哥哥会像你?见一个爱一个,逮着手就舍不得放了。” 王厚知道她是说在小沙家门口握住李智贤手的事情,忽然“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身旁四人吓了一跳,不知他怎么回事。柳晗烟也蹲下身子,焦急地问道:“怎么了?”王厚痛得连连摆手:“非礼小沙阿娘的道人……着实厉害,我先前没觉得什么……现在肚子开始疼了。” 李智贤反应过来,当时众人在室内照顾小沙阿娘时,她走到门口,看见王厚两招伤了对方两人,知道他此时有意逗着玩,也不点破。柳晗烟急道:“你伤到哪儿了?”“肚子,疼得厉害……”王厚哼个不停,显得愈发痛苦。 李智贤故作惊慌:“这里人多,王哥哥不便运功,柳妹妹,你快背着他,我们回王宫再说。”柳晗烟一想也对,将王厚驮到背上,周清竹、金敏慧正准备上前扶着王厚,却被李智贤悄悄伸手拉住。 柳晗烟背对着几人,并未看到李智贤的动作,驮着王厚一路小跑。跑出一段路后,回头见几人没跟上来,忽然嗔道:“书呆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不老实?”王厚强忍住笑,哪敢笑出声来,问道:“烟儿,我怎么不老实了?” “还好意思问,你在背上乱动什么?硌着我痒痒的。”“那你放我下来。”“不行,你受了伤,要抓紧回去运功疗伤。”“你先放我下来,你刚才颠了几下,体内真气好像顺畅了。” 柳晗烟闻言半信半疑地放他下来,只见他缓缓直起身,走出几步,又跳了跳,然后走回柳晗烟的身边,贴着耳朵轻声说道:“好了,肚子不疼了,没想到,烟儿你的后背还能疗伤。” 庄昭雪、柳朝晖刚才看到柳晗烟背着王厚,丢下其他三人匆匆小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快步撵了上来。柳朝晖问道:“王兄弟,怎么了?”王厚忙答道:“没什么,刚才烟儿悟出一招疗伤的法子,拿我做试验,效果还不错。” 最新全本:、、、、、、、、、、 第216章 风筝如新月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见王厚说得一本正经,还以为他不好意思说受了伤,正待道破原委,李智贤三人已经赶来。李智贤拉住金敏慧、周清竹后,只说“不用担心,有柳妹妹一人就能应付。”所以她俩也不知王厚伤势如何,此时见他行动自如,都松了口气。 周清竹问道:“阿烟姐姐,你真有本事,怎么治好的?”柳晗烟本来就有些怀疑,见李智贤狡黠的眼光,又看到庄师姐拉着哥哥往前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骗了,粗声问道:“书呆子,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王厚支支吾吾,突然伸手一指:“咦,那不是小沙吗?”几个人回头看去,哪里有小沙的人影,柳晗烟回头再找王厚,已经跑到百丈以外,不禁满脸愠色:“小色鬼,原来是拿我开心……这个没良心的!” 接下来的四天,七人没有再去渔湾,不过都没有闲着。王厚当天晚上回到王宫,就将渔湾的情况告诉了郑和,郑和又怒又惊。怒的是,苦海方丈等五人去渔湾,黄寨主粗鲁不堪,对一个当地小姑娘动手,所幸没有造成大的影响;更为震怒的是,尹观主竟欲当地妇人,这要真闹出事来,船队颜面何存? 郑和当即让唐敬传令船队,所有人员即日起,不得擅自行动,江湖知名人物更要严格自律,经过获准后方能离开宝船,否则,轻者如尹观主、何阁主那样被废去武功,重者则以军法处置! 惊的是美人鱼的眼泪,还真像传说中的那样能变成珍珠?既然不止一个人在渔湾捡到了珍珠,那就绝非空穴来风。说到这里,王厚问出心中的困惑:“总兵,昨晚马哈拉王子出示珍珠,引来众人猜疑,有何用意?” 房间里尽管仅郑和、王厚、南海公三人,郑和还是迟疑了一下,应道:“并非我有意要瞒着将军,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昨天下午,我和苏拉国王和马哈拉王子讨论此事,都觉得如果处置不当,可能会将事态扩大……在占城时,我曾告诉过你,暹罗国已经从陆地派人过来,他们如果动手抢夺美人鱼,事情就变得复杂,两国停战不久,战争一触即发,说不定美人鱼便会成为导火索。” 见王厚点头,郑和又道:“所以,我们昨天商量的结果,便是将珍珠事情在宴会上公布!昨晚的宴会,多是各国使臣,这样一来,他们四月十六日,势必会赶去渔湾。暹罗国再蠢蠢欲动,也不可能当着各国使臣胡作非为,那么事情的处理就会简单得多……我现在倒希望美人鱼能够如期出现。”王厚这才明白原委,又谈起暹罗国拳师泰桑,郑和也不清楚他带着十个属下去了哪里,不过经昨晚唐敬提醒,已经让马哈拉王子重点布防。 此后几天,王厚只待在王宫陪着郑和,等候最新的消息。柳晗烟六人每天都跑出王宫,在小沙的带领下,游山玩水,经与黄寨主等人一战,王厚知道她们几人的武功已经属于高手之列,自然不用担心,况且整个都城明松暗紧,戒备森严,只要她们不惹事,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第三天下午,王厚正和郑和、南海公闲谈,金敏慧独自一人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王哥哥,不好了,阿烟姐姐他们……他们和人打、打起来啦!” ☆☆☆☆☆这四天,柳晗烟等人更累,前三天,小沙带着六人吃喝玩乐,差不多逛遍了都城。柳朝晖见王厚不出门,也不打算出门,却拗不过庄昭雪,硬被拖了出去。一男六女,走在大街上分外招眼,好在庄昭雪已经简单地给每个人易了容,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否则,一个大男人带着六个美女,天天在城里闲逛,只怕会惹来不少闲话。 第四天,六人又聚在一起,柳晗烟叫道:“小沙妹妹,你别带我们又是吃呀喝的,这几天又长胖了不少,估计掉水里都会沉下去,当不成美人鱼了。”小沙低头想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天,笑道:“有了呢,我有一个好的去处呢,我带你们去。”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是蓝天白云之下,空中飘着几只风筝,李智贤问道:“小沙,是带我们去放风筝吗?”小沙呀的一声:“李姐姐好聪明,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呢?不过,我先教你们制作……我们这儿的人可喜欢风筝呢,认为风筝会带来好运,平时经常有放风筝比赛呢,倘若有重要的客人来,也会拿着好看的风筝表示欢迎呢。等过几天稻子收割好后,我们这儿家家都要放风筝庆祝丰收呢。” 小沙领着众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一条宽不足一丈的小巷曲折通往里面,两边全是低矮的民居,显得淳厚古朴。顺着青石板的道路,几个人在巷子中一户门前停下,小沙说道:“这条巷子大多是经商的呢,制作各种工艺品,我阿爹店铺里的竹制品,很多就是在这里制作的呢,我阿叔住在这里,他和阿爹是老乡呢。” 小沙一边说,一边走进屋内。屋子在外面不起眼,可进了大门,却是深深的庭院,走过天井,后面是二层的楼房,房屋是砖木结构,用粗木柱承重,地面铺着石板,一楼的厅堂用槅扇、屏门分隔,布置紧凑,典型的江南民居制式。 厅堂里有六七个人在忙碌着,地上则堆着很多的竹条、竹竿,听到有人进来,其中一人抬起头,问道:“小沙来啦,这几位客人是谁?”小沙应了一声:“阿叔,都是我的朋友呢,我们来亲手制作几个风筝。”并将柳朝晖六人向阿叔一一介绍,双方见过,因为六人都易成普通相貌,并没有引起阿叔的关注,只道:“风筝节快要到了,我们正急着赶制一批风筝,几位客人,你们自己随意罢。” 小沙应道:“我知道呢,阿叔你忙,我们自己来个扎新月纸鸢,一会就好。”将众人带到一张桌子前,自己又挑选了竹条,一边解说一边动手,“这些竹子,都是我阿叔精心挑选的呢,必须要朝东方生长的一面,才能拿来扎风筝呢,这样太阳神就会附在风筝上面,带来好运……” 小沙用刀削好竹条,在几人的帮助下,很快便扎好一弯月形骨架,差不多一人多高,又拿来薄薄的绢纸,小心地糊上几层。在两翼装上竹哨,小沙说,这样风筝飞起来就会发出嗡嗡声,驱赶邪恶。停顿了一会,待绢纸平整后,取来画笔,在绢纸上绘出对称的花卉图案。 柳朝晖见几个女子忙得兴高采烈,自己插不上手,索性观赏起天井内摆放的工艺品。李智贤见了,想起一事,对柳晗烟道:“柳妹妹,我们不如做几把扇子,这样也显得咱们绝情帮与众不同。”柳晗烟喜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小沙妹妹,一会你再教我们如何做折扇,好不好?” “折扇用料更讲究呢,扇骨的大小必须整齐一致,然后镂空边骨,填上香料,这样才是较好的呢,制作起来很麻烦,不过呢……”话没说完,小沙已经转身进了大厅,功夫不大,拿来六把折扇,“我阿叔有现成的折扇,这几把都还不错呢,扇面也是空白,你们可以写上、画上自己喜欢的东西。” 周清竹喜道:“这样好,正好有现成的颜料,我亲自画几枝漂亮的竹子。”金敏慧噗嗤笑道:“你还是省省罢,这么好的折扇别给你糟蹋了,还是带回去给王哥哥写画。”小沙想起什么,折身进去又拿出一把折扇,交给柳晗烟:“我把坏将军给忘了呢。” “什么坏将军,就是臭榴莲,这几天都不愿跟我们出来,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柳晗烟收起折扇,见风筝已经作好,问道,“小沙妹妹,我们现在到哪儿放风筝去?” 小沙整理好新月纸鸢,又带上线轮,与阿叔打了招呼,众人出了巷子,并没有顺原路返回,而是向前穿过小巷,眼前忽然开朗:巷口位置有一湾水池,过了水池是一块草坪,并不像其它地方那样植有高大的村木,四周视野开阔。 草坪上有一些人正在放风筝,空中飘荡着十几只花鸟虫鱼,形式各异,以新月居多的风筝。几人边走边听小沙说道:“我们这儿放风筝还有一个传说呢,很久以前,有个庄稼汉遇到一个迷路的小女孩,把她带回家当自己女儿一样抚养,那几年村子里的庄稼收成都非常好呢。可是有一天,小女孩不知什么原因被赶出了门,打那以后呢,庄稼收成变得越来越坏。 “后来呢,有人告诉庄稼汉,小女孩原来是管稻田的稻神呢,要得到她的原谅,必须制作一个漂亮的东西升到空中,向她表示忏悔。于是大家想到制作风筝,风筝的线很长,一直通到天上呢,稻神看到了,于是原谅了他们呢,庄稼收成重新变好。” 柳晗烟笑着问道:“小沙妹妹,你就是那稻神吗?”“那谁是那庄稼汉呢?”庄昭雪笑着追问了一句。 最新全本:、、、、、、、、、、 第217章 为何要冒充 http://.biquxs.info/ ?小沙知道她们在拿自己开玩笑,脸一红,不再说话,将风筝递给柳晗烟,自己拿着线轮,说道:“新月纸鸢需要两个人才能放飞呢,阿烟姐姐、庄姐姐,你俩先拿好呢,我让你们松手,你们才松开。” 一阵海风吹来,柳晗烟、庄昭雪听了小沙的指令,同时松开手,直见新月纸鸢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不一会便爬到空中,不时传来风筝上竹哨的嗡嗡声。周清竹在一旁拍手叫道:“哇,真好看呀,月亮升起来了……小沙,让我来玩会。” 小沙将线轮交给周清竹,周清竹在草坪上奔跑起来,不时发出开心的叫声,几个人见亲手制作的风筝飞上了天,也都开心不已。这时从空中飘过来一只风筝,周清竹要想避让,只是手法生疏,两根线还是缠在一起。这是当地放风筝的一项内容,叫做斗割比赛,用自己的线去割对方的线,先断的一方便算输了。 小沙嚷着:“阿竹妹妹,不要害怕,拿着不要动……”周清竹还没来得及答话,觉得手上一轻,竟被对方割断了线。边上几人看到她的窘态,都是哈哈大笑,周清竹气得丢掉线轮,跑着去追飘飘荡荡、落向远处的风筝。 便在这时,远远地走来一支队伍,大概十五六人,一式的黄色纱笼衣服,腰间束有红带。风筝起伏着落向那队人,其中一人抬手将风筝击得粉碎。周清竹止住脚步,愤然指责:“你!太野蛮了!” 一队人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发出哈哈的笑声,其中一人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道:“丑八怪,说什么?想死?”周清竹易容成三十多岁、相貌普通的妇人,虽然佩戴着宝剑,那些人并没放在眼里,说话也就不客气。 这边,柳晗烟几个人见对方毁了风筝,周清竹和他们理论着什么,知道可能遇上麻烦,赶紧跑了过去。那队人见过来六个人,并未放在眼里,仍是盯着周清竹,刚才说话那人又问了一句:“想死,是不是?” 周清竹再也按捺不住,叱道:“你们怎么蛮不讲理?为什么要弄碎我们的风筝?太没教养!……”话没说完,对方跳出一人,二话不说拳头挥了过来。周清竹见他出来,早有防备,侧身让过来拳,同时右腿一个侧勾,正中那人小腹。那群人没料到周清竹身手如此敏捷,一个照面就将自己的人踢倒,顿时又走出四五个人将周清竹围住。 几天前,王厚告知柳晗烟等人,郑总兵已经下令:所有人员不得擅自行动,江湖知名人物更要自律,否则,轻者会被废去武功,重者则以军法处置。所以王厚一再提醒几人,在外面千万不要与人发生冲突,免得带来麻烦。 眼看事态将要闹大,柳朝晖抱拳问道:“我们是大明船队的人,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竟敢冒充大明船队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大明的人,哪个像你们这样黑不溜秋?”一个不到三十岁,系着金腰带的男子走出来,扫视众人,又一指身着浅蓝色长袍,戴着米色头巾的小沙,“她也是大明的人吗?” 柳朝晖知道自己几人易容,引起对方的误会,只是现在骑虎难下,也不好辩解,仍是抱拳问道:“请教阁下是谁?”对方十几个人哄然大笑,“金腰带”更是狂笑道:“你连我都不认识,还说不是冒充?我在船上三个月,根本就没看到过你们!”身后有人吼道:“还不快快拜见我暹罗国第一高手!” “金腰带”正是泰桑,武林大会上,他在第二轮首战对阵朱自平,两人都是勇猛的套路,打了五十多招,朱自平才将他击败,可见此人武功不弱。不过此时在场的七人,小沙自不必说,李智贤、金敏慧当时不在武林大会的现场,剩下的柳朝晖等人,因为离擂台较远,双方又打得眼花缭乱,根本就没有看清泰桑的相貌。 不过,泰桑之名,倒是听王厚提过多次,知道他是暹罗国第一高手,才住进王宫那晚,王厚没有看到泰桑,还在关注此人的动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柳朝晖躬身施礼:“原来是泰桑拳师,久仰久仰!” 泰桑双手抱在胸前,哼了一声:“说,你们为什么要冒充大明的人?什么居心?”一旁的柳晗烟见他咄咄逼人,早就看得不顺眼,不等哥哥答话,叱道:“你们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风筝?什么居心?” 泰桑一愣,不明白眼前这个丑八怪从哪里来的胆量,竟然还敢跟自己针锋相对,用手指挖了一下耳朵,侧着头问边上的人:“她在说什么?”边上的人正要答话,却见泰桑伸手抓向柳朝晖,一把封住领口,喝道:“绑了!” 柳朝晖见妹妹在边上插话,正要出声制止,没料到对方竟然偷袭,后退一步,来不及拔出钢叉,随手一格,却似碰上铁杵一般,右掌钻心地疼,紧接着领口被封,整个人被对方抓了过去。柳晗烟、庄昭雪同时娇叱一声,拔出梭标,可又不敢冲上去,惟恐对方伤了柳朝晖。 双方剑拔弩张,场面混乱起来。站在几人后面的李智贤眼看难以善了,对身边的金敏慧小声嘀咕:“快去叫王哥哥来。”自己则挺身站出,借以掩护金敏慧离开,向泰桑一抱拳:“阁下既然是暹罗国第一高手,就应当有高手风范,偷偷摸摸算什么英雄,小女子不才,愿意向你讨教几招。” 泰桑一怔,今天怎么连遇怪事:先前的妇人一招击败他的手下,很显然她的武功不俗;然后是这几个冒充大明的人,他们有什么企图?他看出柳朝晖是几个人的头,所谓擒贼先擒王,没想到自己抓住他时,却发现武功平平;现在又站出一个妇人,敢向自己叫战,实在愚蠢无知!想到这里,泰桑沉声道:“什么偷偷摸摸?武功一道就是要出奇制胜,丑八怪,你想怎样?” 他这话倒没说错,如果王厚在场,自然知道他的武功名为“奔南”,招式异常狠毒,拳打脚踢,肘击膝顶,肩抵臂捅,招式既勇猛实用,又连贯流畅,似乎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是致命武器,甚至还可以头撞口咬,所以他并不觉得刚才抓住柳朝晖是偷袭。 李智贤看了柳晗烟、庄昭雪一眼,示意她们沉住气,大声道:“好!拳师爽快,你我各出三人,三局两胜,如果我们胜了,你们赔礼道歉;如果我们败了,向你们赔礼道歉,如何?” 边人有人叫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们小师弟被打伤了,赔礼道歉就能了事?……那个小姑娘得跟我们走,服侍小师弟。”“那个小姑娘”自然是指小沙,小沙还是本来容貌,早知如此,也一并易容才是。 李智贤并不理睬叫嚣那人,只盯着泰桑:“拳师,你可敢应战?”泰桑迟疑片刻,他还是顾忌周清竹刚才的身手,转念一想:这几人如果不是大明的人,倒不足畏惧,我们毕竟人多;如果真是大明的人,既然不认识自己,说明没有参加武林大会,武功平平,先前那妇人或许只是碰巧而已。转身与后面的人说了什么,又回转身含糊道:“好!我们三局两胜。” 庄昭雪急道:“你先放了我们的人。”“急什么?等你们赢了,自然会放了他;如果你们输了,也会放了他,不过少一条腿而已。”泰桑语气冰冷,更令庄昭雪等人着急不已。 李智贤出声安慰:“庄姐姐,你带好小沙,我和柳妹妹、周妹妹来挑战他们。”庄昭雪这才注意到金敏慧不在现场,她本是极聪明的人,只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此时明白定是去搬救兵,心里略定,点头道:“你们小心。”拉着小沙站到一旁。 草坪上放风筝的人,见势不妙,早就逃得不见踪影。众人走到草坪中央,双方拉开距离,李智贤知道柳晗烟担心哥哥的安危,情绪激动不宜第一个出场,低声道:“周妹妹,你打第一场;柳妹妹,你做好准备,打第二场,一定要注意,发挥我们轻功的优势,别急于求胜,尽量跟他们拖延时间。” 周清竹点了点头,她已经不止一次遇到此种情形,只是这次的胜负关系到柳朝晖的性命,不能失败,当即拔出宝剑,缓步走到场中。对方人群中走出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矮子,手持双棍,棍长不过三尺,呼呼舞动数圈,然后左手棍护在身前,右手棍虚点周清竹。 双方对峙片刻,矮子一声怒吼,向周清竹冲来,周清竹后退二丈,避开锋芒,剑尖始终指向对手。矮子见她后退,双棍舞动,紧追不舍,对方人群爆发一阵掌声,似乎周清竹连续后退,让他们觉得占了上风。 周清竹见对方再次冲来,不再后退,前冲几步,身子高高跃起,一个空翻落在对手背后,气定神娴地看着矮子。矮子双棍一收,身子旋转过来,人群中有人叫了几声,矮子点点头不再冒进,双棍一摆,等待周清竹来攻。 最新全本:、、、、、、、、、、 第218章 招式很无耻 http://.biquxs.info/ ?周清竹就是希望这个局面,她也没有对阵双棍的经验,不知对手底细,双方僵持不下,便听泰桑大声喝道:“既然双方不主动进攻,这一局视为战平!”李智贤闻言一惊:暹罗第一高手绝ng得虚名,他要是第三个出场,自己肯定会输,原本还想若是前两场胜了,自己也不必出场,现在来看,即使柳妹妹第二场胜了,三战最好的结果将是一平一胜一负,这个结果对柳朝晖肯定不利! 想到这里,李智贤沉声喝道:“双方以十招为限,如果十招过后还分不出胜负,就依拳师所言,算作平局。”泰桑本来就忌惮周清竹的身手,所以才匆匆喊战平,此时听李智贤提出十招之限,内心暗喜:出场的矮子是他的三师弟,位列暹罗国第三大高手,绝对不会敌不过妇人的十招,当即应道:“好!三师弟,可听明白了?” 矮子再次点点头,手中双棍一展,周清竹已经冲了上来,两人战在一起,边上的人齐声叫道:“一招!二……”“招”字还没有出口,却齐齐停住。只见周清竹右手长剑斜指天空,左手剑鞘抵在矮子的咽喉之上! 原来双方对峙时,周清竹见对方双棍攻防有序,情急之下,想起腰间剑鞘,听到李智贤叫出十招,当即长剑举过头顶,划动两圈,发出呼呼之声,随即前冲几步,长剑猛然劈下。矮子见对手攻势凌厉,举棍相迎,周清竹借着对方之势,长剑向上一挑,便听边上众人叫出“一招”! 周清竹冷哼一声,长剑上挑之势未老,向右伸展,如秋千一般荡了回来,削向他的头顶,同时左手将剑鞘抄在手中。矮子左手棍格开长剑,却见长剑快速削向自己头顶,右手棍当即上迎,门户已经洞开,紧接着咽喉一痛,被对手剑鞘抵住。 周清竹胜在灵巧,没有和对手硬拼,而是先攻敌人要害,迫他必救,自己再借“扬帆”之势,抢得先机,再次攻敌要害,对手必须还得应招,趁他门户大开之际,左手剑鞘突然攻出,令对手措手不及之下已然中招。 矮子原本败得不会这么快,因为听了十招之限,又见大师哥问自己可听明白了,自己再笨也知道只需撑过十招,这有何难?斗志松懈之下,被动迎战,岂能不输?不过他倒也痛快,双棍丢在地上,算是认输。 周清竹收招,走回自己一方,几人自然兴奋不已。若不是要轮到自己上场,柳晗烟可能已经将周清竹给抱了起来,此时拔出梭标,走向场中。对方出来一人,三十岁上下,长得一副猴脸,也是手持双棍,此人是泰桑的二师弟。 柳晗烟不愿跟他废话,梭标一亮,舞起“金梭万丈丝”,光影霍霍。猴脸舞着双棍,二人一来一往打在一起。十几招下来,柳晗烟不与对方硬碰,卖个破绽,见对方左手短棍攻来,向右迈出一步,侧身让过,一式“梭挑千层波”点向对手攻来的右手棍,顺势划动,梭标已经抵住猴脸的脖子。 太阳教的兵刃都是从捕鱼中发展出来的,男的使用钢叉,女的使用梭标,梭标是枪的一种,柄长不过二尺,枪头开有双刃,锋利无比。猴脸只觉得脖子一凉,不敢再动,双棍往地地上一丢,当当两声。柳晗烟冷哼一声,收回梭标,转身回走,却听乙方几声喊道:“小心!”、“快让开!” 猴脸丢掉双棍,见对手转过身子,狠狠地扑向柳晗烟,“奔南”拳本就招式毒辣,他在失败之下,更不顾男女有别,身在空中,双拳捣向对手,同时膝盖弯起,准备后续招式。柳晗烟不意他如此卑鄙,听到惊呼声,身后风声已到,赶紧侧身避过,让过双拳,又让过双膝。 猴脸变招极快,见双拳双膝落空,跟着横腿一踢,扫中对手!柳晗烟只觉得腰间吃痛,所幸避让及时,饶是如此,还是被踢飞一丈之外。周清竹见势不妙,仗剑跃了上去。猴脸一击得手,情知自己无法追击,在己方如雷的喝彩声中,走回队伍。 李智贤叱道:“你们已经败了,怎么还要偷袭?”泰桑哈哈大笑,一指柳晗烟:“你说我们败了,我们就败了?我二师弟只是弃掉双棍,并没有认输,是她自己轻敌,不服气,咱们再来比过!” 柳晗烟异常愤怒,挣扎着想要起来,只是腰部本是软肋所在,被猴脸扫中,疼痛难忍,强撑几下未能站起。李智贤见状,情知形势对己方更加不妙,现在想平局都难,都怪之前泰森偷袭柳朝晖,没有引起自己的警觉,看来他们的招式不仅狠毒,还很无耻。 泰桑已经站在场中,负手傲然问道:“你们谁上?”李智贤紧咬朱唇,怎么王厚到现在还没赶来,莫非金妹妹跑错了路?还是他不在王宫,没能找到?此时无路可退,只有咬牙拼了! “周妹妹,将柳妹妹扶到一边休息,挪出场地。”李智贤还想拖延时间,却听泰桑叫道:“不必了,天色将晚,我还有要事,这样罢,我们的人后退十丈,腾个地方来比。”“不知拳师如何比法?”李智贤故意问道。 “你既然叫我拳师,咱们当然拳脚上分出胜负,总不能跟你比生孩子吧?”泰桑的话引起身后众人一阵轰笑。有人道:“这丑八怪不知床上功夫如何,莫非还想和拳师比比?”“别瞎说,拳师勇猛无敌,怎么会跟这个丑八怪上床?”“嗬嗬嗬……”他们想来是故意用中国话说出,借以调戏李智贤。 李智贤等对方声音平息,才缓缓问道:“你们都说好了?你们既然说好了,轮到我说几句,拳师,不如我跟你赌一把如何?”“怎么个赌法?”“我让你三十招,三十招之内我不还手,我赌你肯定抓不住我。” “这个丑娘们,看来真想跟我们拳师上床,你们听她的话,这不明显是在挑逗吗?什么叫抓住她?”后面的众人再次哄笑起来。泰桑哈哈笑道:“抓住怎么说?抓不住怎么说?”李智贤冷声道:“抓住,自然是我输了,否则,便是你输了!” 泰桑冷眼注视着李智贤,心里暗自冷哼一声:你想仗着轻功与我周旋,真是幼稚!当即沉声道:“好,就以三十招为限,你可以还手!”说罢,纵身向李智贤扑了过来,身在空中,却是一扭扑向左侧,竟似知道对手会向右避开一般。 李智贤原本跃向右侧,见对手如影随行,连忙空中变招,飞身后退,堪堪避过!脸色不禁一变,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原以为对手招式只是勇猛,没想到动作如此流畅连贯,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竟能事先判断自己的避让方向! 泰桑咦的一声:“你果然有些本事!”飞身再次扑上,两人你追我退地打了十招,李智贤险相环生,长袖被对手撕开,狼狈不堪,如果不是她还有些内力拼命挣脱,已经被泰桑所擒。 对方喝彩声越来越响,到了二十招,李智贤已经头发散乱,裙角也被扯坏,愈发狼狈。“嗬嗬嗬,不用五招,这丑八怪就要光着身子了。”“你看她的手臂还是很白,不知道大腿是不是更白?”“我敢打赌,她那个地方肯定是黑的,不信一会瞧好了,嘿嘿……”泰桑身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更加下流。 李智贤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禁生出怒意,身子在空中一滞,眼见泰桑扑来,暗叫不好,双手一拍,落到地上。泰桑见李智贤拍了一下手掌,不知她会攻出什么暗器,错愕之下,见并无异样,知道自己上当,大吼一声,再次飞身扑上。 李智贤并非没有想过用石子攻击对方,她清楚以泰桑的身手,石子不仅伤不了他,反而有可能被他所伤。双脚落地后,不敢停顿,再次纵身后退,可惜泰桑跟进的速度超出了李智遇贤的预料,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李智贤情知无法躲避,下意识地提起一口气,加快后退速度,却还是胸口一痛,被对方拳风轰中,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飘去,紧跟着鲜血从口中喷出,眼前一黑,耳边传来惊叫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金敏慧从小巷跑出来,她对王宫的方位并不清楚,问了几个路人,只是语言不通,人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有的能听懂,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这个妇人慌慌张张的模样,是不是疯了,胆敢闯入王宫? 女人的方向感本来就不强,情急之下,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沿来路展开轻功,尽往人多的地方跑。越是这样,人家越是畏惧,不等出口询问,远远地躲开。在城里兜了几个圈子,结果运气还不错,她看到了一排店铺,其中小沙阿爹的店铺赫然可见,当即站在原地,辨识一下方向,快速向王宫奔去。 最新全本:、、、、、、、、、、 第219章 井水犯海水 http://.biquxs.info/ ?泰桑见李智贤退得迅速,立即挥出一拳,罡风震伤对手,正欲跟进将她擒获,忽见一道人影闪电一般飞来,接住受伤之人,同时有疾风向自己袭来,不及躲闪,伸手抄住,手掌随即一热,传来剧痛,连退三步方才站稳。他知道中了来人的暗算,破口大骂:“什么人,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来人俯身将李智贤放在地上,低头把脉片刻,伸掌按在她的背后,为其运功疗伤,似乎旁若无人,泰桑见来人不理不睬,不由恼怒,低头看到自己抓住的暗器,却是心头剧震,如遭雷击! ☆☆☆☆☆金敏慧进了王宫,找到王厚,上气不接下气道:“王哥哥,不好了,阿烟妹妹……他们和人打起来啦!”王厚一凛,慌忙问道:“别急,慢慢说,和谁打、打起来了?”“不知道,听说是暹罗国第一高手……”王厚不等金敏慧说话,就知道事态严重,挽着她飞身出了门,只丢下一句:“总兵,我去看看。” 两人出了王宫,跑了一段路后,金敏慧因为来时着急,现在反而说不清草坪的具体位置,王厚心里焦急不已,却安慰道:“金妹妹不要着急,仔细看看。”金敏慧四处打量一下,伸手向前一指:“去那边看看……”身子一轻,王厚带着她冲了出去! 到了跟前,金敏慧喜道:“就是这巷子,穿过去就能看到草坪。”王厚见巷子狭窄,纵身跃上房屋,两道人影在屋顶上飞快前掠,不一会到了巷子尽头,居高临下,果见前方有一块草坪,草坪中央站着不少人,隐约可见两人打斗。 “我先过去。”王厚丢下金敏慧,跃下屋顶,脚下是一方水池,一式“舟去行不穷”已经越过水池,伸手抓起一把泥土,在脸上胡乱涂抹几下,边向场中飞奔,边将手中的泥巴捏成小团。 眼看李智贤被对手击飞,赶紧一式“舟去行不穷”到了跟前,伸手将她接住,同时掷出手中泥团。把脉片刻,见李智贤脉相并不杂乱,知道没有性命之忧,当即真气度入,护住心脉,抱着她走向柳晗烟等人。 柳晗烟腰部受伤,此时已经缓过气来,被周清竹、庄昭雪一左一右地按着,不能乱动。来人虽然脸上抹了泥巴,她们还是一眼认出,柳晗烟骂道:“死东西,怎么到现在才来?”王厚听她骂声洪亮,心里反而一定,知道并无大碍,将李智贤放在草地上,向庄昭雪简单询问几句,了解事情的大概。此时,金敏慧也赶了过来。 泰桑看清手中的暗器原来是块泥团,当即脸色煞白,知道来者不善。猴脸、矮子见状凑上来,几人低声商量着什么,不一会,十几个人扇形排列,柳朝晖被押在中间。泰桑见刚才的白衣人缓步走近,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王厚极力抑制内心的愤怒,他现在不清楚如果出手重伤泰桑,美人鱼事件将会平息还是会扩大,此时来不及多想,在没弄清楚之前,只能一再提醒自己不可轻举妄动,与其事后弥补过错,不如现在留有余地!如果要追杀泰桑,自己有绝对把握让他难逃厄运,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柳朝晖,暂且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王厚喝道:“泰桑!你身为暹罗国第一高手,竟然对几个女子痛下杀手,真是辱没了拳师的称号,要不要我断了你的双手?”“大胆!敢对我大师哥不敬,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矮子舞着双棍冲了过来,身后的猴脸、泰桑二人连声喝止,却没能拦住他。 矮子败给周清竹,心里正憋着火,刚才听大师哥说此人厉害,要拿被绑的人逼他就范,没想到对方实在狂妄,张口就要断自己大师哥的双手,是可忍孰不可忍?积攒的怨恨再难控制,怒吼一声冲向王厚。 王厚看他舞棍的架势,便知他武功远逊于泰桑,听他口中叫“大师哥”,心里不禁暗喜,待他冲近,并不退让,左臂伸直掐吉祥印,一式“宿露含深墨”拂了出去。矮子眼前一黑,一个趔趄被王厚抓在手里,却并不挣扎。 泰桑身后十几个人轰的一声,全都大惊失色:怎么第三高手在人家面前,拿小鸡遇到老鹰一般,还没出手就被擒住?直听王厚沉声道:“泰桑,今天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较量武功,你若想打,咱们择日找个地点……现在一个换一个,把我们的人放了,我就放了他。” 泰桑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不意对方提出这样的条件,自己也有要务在身,不能久留,怔了片刻,一挥手让人放了柳朝晖。王厚出声询问后,知道柳朝晖没有受伤,待他走回后,这才使出“朝曦浴嫩红”将矮子弄醒,松手放了他。 泰桑冲王厚抱拳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我也不好多问,你既然认得我,希望咱们以后可以井水不犯海水,告辞!”“什么井水、海水,没那么便宜,你伤了我的人,这笔账暂时记下,咱们到时候一起算。”王厚怕他继续为非作歹,这才出言威胁。泰桑不再答话,带着随从离去。 王厚又为李智贤度入一缕真气,功夫不大,李智贤醒了过来,金敏慧急道:“李姐姐,你醒啦?觉得怎样,哪儿不舒服?”李智贤愣了一会,想起受伤的情形,体内真气运转,并无阻碍,知道自己仅被拳风击中,饶是如此,倘若退得慢,恐怕不死也会受重伤,应道:“我不要紧,柳妹妹的伤不要紧吧?” 柳晗烟见她这样还关心自己,心头一热,连忙答道:“李姐姐,我不要紧。”王厚心情大定,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才出来一会,一个比一个狼狈,李妹妹,你这样披头散发,倒显出不一样的风韵。” 李智贤扭捏了一下,让金敏慧扶着坐起,却见王厚盯着自己,寻着目光看去,原来衣袖多处被撕开,露出肌肤,神态更不自然。柳晗烟哼了一声:“他现在恨不得我们更狼狈才好,李姐姐,你索性把袖子撸起来给他瞧个够。” 王厚看到李智贤如藕的胳膊,在暮色中格外刺眼,一时出了神,被众人识破,连声辩解:“哪有呀哪有呀,我是察看你们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烟儿,快让我看看你的腰是不是青了?”伸出泥乎乎的手,柳晗烟慌忙起身避让,骂了一句“小色鬼”,走向不远处的柳朝晖。 那边,庄昭雪低声劝慰着柳朝晖,小沙陪在一旁。柳朝晖虽然没有受伤,但总觉得被人抓住太失面子,在二人的劝慰下,心情好了许多,见妹妹走来,竖起大拇指:“妹妹,你现在的武功太厉害了,你本来已经饶了那个猴脸,可他还是背后偷袭,那些人真无耻。” 柳晗烟还未说话,便听小沙道:“暹罗国经常侵犯边境,跟我们打了很多仗呢,那些人蛮不讲理,我恨死他们了……坏将军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柳晗烟也不知道王厚是怎么想的,恨声道:“‘臭榴莲’自己就是坏人,当然不会杀那些坏人,下次再我让遇到,我一定不会留情。” 庄昭雪劝道:“烟师妹不要生气了,王公子不杀他们,是怕给满剌加国带来麻烦……”柳晗烟反驳道:“庄师姐就是好人惯了,今天我们差点都让他们杀了,他们就不怕给满剌加国带来麻烦?” 庄昭雪沉吟道:“今天已经四月十四,后天将是美人鱼出现的日子,而王公子一直在找刚才那些人,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他们行色匆匆,莫非跟美人鱼有关?”心里一动,叫道,“王公子,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王厚听庄昭雪叫自己,不禁一愕,以为柳朝晖发生了什么意外,快步走到跟前,却听她道:“王公子,我们现在没事了,你不妨去跟踪刚才那些人,看他们要去哪儿。”王厚心里突的一跳:刚才己方几人受伤,心神大乱,没有多想,这几天一直在关注暹罗国的人,眼下不正是大好机会……好在那些人没走多远,此时天色将黑,倒适合跟踪。 “庄姑娘提醒得对,你们现在回王宫,在房间里等我消息。烟儿,你和李妹妹的伤不能大意,防止气血淤塞,回去后抓紧运功疗伤。”王厚说罢,身子已经在三十丈外,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小沙只觉得眼前一花,惊讶地问道:“阿烟姐姐,坏将军去哪儿了呢?”“别管他,就喜欢卖弄,”柳晗烟用手支着腰,问道,“小沙,你回去跟你阿爹阿娘说一声,今晚跟我们住王宫去。” 小沙连连摆手:“不行呢,不行呢,守卫不让我进的……王宫好玩吗?”庄昭雪见她的神情,知道她想陪在柳朝晖的身边,便道:“明天晚上或者后天一早,我们就要赶去渔湾,小沙姑娘,一会让阿烟姐姐找人为你办妥腰牌,你就跟我们住进去,这样行动也方便些。” 最新全本:、、、、、、、、、、 第220章 谁让你偷听 http://.biquxs.info/ ?王厚追出一程,见路边有株高大的椰子树,飞身上了树顶,借着微弱的天色,凝神向前察看,果见那支队伍并未走远,走得也不快。当即心里一定,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一行人上了大道后,忽然分开,三三两两地往前走。王厚一凛:他们这样无非是不想引人注意,如此鬼鬼祟祟,其中定有古怪。好在他们只是拉开距离,并没有分头行动,王厚只需盯住泰桑即可。 东城门关闭之前,一行人先后出了城。王厚等了一会,走近城门出示腰牌,守城的士兵见是王宫的腰牌,毕恭毕敬地不敢多问。王厚出了城,知道这是通往渔湾的道路,暗道莫非他们要去渔湾?路旁大树林立,见前后无人,上了树顶,一路尾随下去。 走出一段路后,十几个人汇合在一起,又前行大概十里地,突然消失不见。王厚一愣,暗道奇怪,这些人去了哪里?迟疑片刻,跃下树巅,放轻脚步沿着道路向前搜索,不一会,发现左侧树林露出一条小径。 王厚猜想那些人可能是从这条小路进了林子,此时天色已黑,自己离他们又有段距离,所以他们钻进林子后,自己在树顶上当然看不到……只是他们进林子干什么?莫非里面还有玄机? 因为担心林间设有机关,王厚再次上到树顶,顺着向里面摸去,不时倾听林子里的动静,差不多每隔数十丈,就埋伏一人,心里不禁暗暗诧异,这是什么地方竟然防守如此森严?功夫不大,隐隐看到火把的亮光,传来说话之声,不过并非用中国话交谈,王厚听不懂,却能听出问话和答话的,是那个矮子和泰桑,其中也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 悄无声息地跟着火把的亮光,向前走出大约三里,到了林子的尽头,眼前是一片开阔地,王厚停下脚步,伏上树上向前看去。今天是四月十四,虽然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四周却也朦胧可见,借着两根火把的亮光,前方是几间草房,窗户上透出亮光。 “陈王,我们来了。”泰桑用中国话向屋里打了声招呼。草屋的门被打开,便听有人应道:“陈王已经等你们多时,拳师请进!”泰桑沉声道:“二师弟、三师弟,我们进去……你们在门外看着,别让闲杂人靠近。”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泰桑带着二人进了屋内。 王厚扫视一周,身子折向右侧,在林尖上几个起落,已经在三十丈开外,悄无声息地避开门前的十几个人,跃下树顶,悄悄摸向屋后。草屋构造与小沙家的房子相差无几,后面也是个院子,不过王厚不敢进入里面,惟恐设有埋伏。侧耳聆听一会,并无动静,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脚下发力跃上屋顶,再次伏下身子,倾听里面的谈话。 有声音寒暄:“泰桑拳师,这两位就是令师弟?幸会幸会,戴莱王子可好?”王厚心头巨震:陈雄?他怎么会在这里?……此人非常狡猾,不可大意!当下屏住呼吸,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心里却激动不已:上次夜探飞天教,救出南海公后,陈雄就杳无音信,自己猜测他会在巨港设下埋伏,没想到竟出现在这里……我要不要现在下去擒住他? 有人问道:“陈王,这里是否安全?”这声音王厚未听过,估计是那个二师弟。便听陈雄哈哈一笑:“二拳师放心,三个月前,我们就发现这村子离渔湾很近又很隐蔽,只有三户人家,全都杀了,所以非常清净,你们刚才过来的林子里,我们都布了暗桩,不要担心。” 泰桑的声音:“戴莱王子命在下前来,听候陈王的调遣。”“岂敢岂敢,拳师是暹罗国的第一高手,令师弟也是位列第二、第三,我哪敢调遣,我们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在一起合作而已。” “陈王不必客气,王子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着后天上午,这边结果一出来,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泰桑的回应。陈雄连声叫了三个好:“好、好、好!那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我们的人,天黑时分已经混入王宫,再过一刻钟,我们就能得手,哼!量他郑和本事再大,这次也在劫难逃!” 王厚闻听此言,差点就要跳起来,极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暗叫不好,原来陈雄派人混入了王宫,意图暗害郑总兵!眼下想擒住陈雄已经来不及,对方有暹罗国三大高手,陈雄武功不知如何,而且还埋伏了很多人,自己肯定讨不得好处,还是尽快赶回王宫要紧!烟儿和李妹妹有伤在身,看来当真凶多吉少!想到这里,王厚掠下草屋,跃上树顶,风施电掣往回飞奔。 王厚前脚刚走,屋内有声音问道:“陈王,刚才摆手示意什么?”陈雄阴冷的声音:“你们已经被人跟踪,这里非常危险,咱们要撤离这个地方!……哼,想偷听我陈雄说话,还太嫩!” 屋里“啊”的一声:“什么人跟踪来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此人武功极高,竟然穿过我那么多的暗桩,若不是月亮升起,我也难以发现……哼!幸亏我有所防范,你们看,后院的水池边上,我布置了几面铜镜,可以看到屋外的情况,刚才月亮升起,我从铜镜中看到屋面上凸起一块,不是人是什么?好了,我们抓紧撤到第二地点。” ☆☆☆☆☆王厚赶到城门外,见大门已关,双掌连拍,掌风击在墙上,身子借势升起,翻过城墙,脚下并不停顿,不一会到了王宫。里面一片宁静,不少人在草地上悠闲地散着步,王厚心里稍定,暗道自己赶得及时。进入居住的宫殿,几人房间的门开着,传来柳晗烟忿忿不平的声音,伸头见众人聚在一起,只丢下一句“小心陌生人进入!”匆匆奔上二楼。 郑和房间的门关着,唐敬却在自己的房间,见王厚神情紧张,忙起身询问何事,王厚问道:“总兵呢?”“他吃过晚饭后,和马哈拉王子在商量事情,还没有回来。” 王厚听说郑总兵和王子在一起,心里更是稍定:“都指挥,我刚才听说有人混进了王宫,欲对总兵图谋不轨,不知消息是真是假,你要加派人手保护好总兵。我在楼下,一旦有什么事情及时说一声。” 唐敬迟疑了一下,应道:“今天傍晚的时候,是有一个陌生人进来了……不过,是柳长老要我办的腰牌,难道她是要害总兵的人?”王厚诧异地问道:“谁?”“听说、听说是一个叫小沙的姑娘,要不要我派人把她抓起来?”“那不要紧,不会是她。”王厚苦笑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柳晗烟几人见王厚探了一下头就急急地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在猜测,却见他走了进来,纷纷询问情况。王厚坐在板凳上,让周清竹倒了杯茶,喝了几口,平定一下情绪,将城外听到的事情说了。 柳晗烟急道:“那快通知郑总兵,让他做好准备。”庄昭雪问道:“王公子,你刚才上楼,郑总兵在吗?”王厚放下茶杯,应道:“总兵不在楼上,听唐敬说,在和王子商量事情。”李智贤倚在床上,虽然伤势并无大碍,胸口还是隐隐作痛,此时说道:“王哥哥,你可能被人家骗了。” 王厚刚才在向众人述说遇到的事情时,就感觉到不对劲,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几人一齐看向李智贤,直听她接着道:“我听你说过,陈雄是个非常机警的人,如果他真的派人混进王宫,不会轻易说出来。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应付暹罗国的那三个拳师;二是发现了你,这才出言应付。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王宫没有异常,如果不出意料,陈雄那些人已经离开了那个村子。” 庄昭雪点头道:“李姑娘分析得不错,如果他能混进王宫,早就下手了,不会这么巧正好让王公子听到。”王厚腾地站起身:“我去看看,如果他们在那儿,我拼了性命也要抓住陈雄。” “咳咳……”李智贤咳嗽几声,撑起身子,“王哥哥,你不要去了,如果他们已经离开,你去了也没用;如果没有离开,明天再带人去抓他们也不迟,毕竟他们杀了三户人家。” 庄昭雪蹙起眉头:“现在有价值的情况,就是他说这话之前的那些话,王公子,你详细把前面听到的话,和我们说说。” 王厚平静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他们先是寒暄几句,然后泰桑说,‘戴莱王子命在下前来,听候陈王的调遣。’陈雄说了几句客气话,又说,‘我们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在一起合作而已。’接下来泰桑说,‘陈王不必客气,戴莱王子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着后天上午,这边结果一出来,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他们就说了这些话。” 庄昭雪、李智贤异口同声:“美人鱼!” 最新全本:、、、、、、、、、、 第221章 复杂的局况 http://.biquxs.info/ ?庄昭雪、李智贤异口同声地说道:“美人鱼!”两人对望一眼,庄昭雪剖析道:“后天上午是四月十六,正是传说中美人鱼出现的日子,而前几天王公子、郑总兵一直关注泰桑失踪的事情,现在可以肯定,暹罗国不仅要插手美人鱼,而且陈雄还和他们勾结……只是那个什么戴莱王子说已经布置妥当是什么意思?” 李智贤接过话锋:“戴莱王子准备妥当,肯定不是在渔湾,因为他说这边结果一出来,他们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据此判断,他们如果不在海上,就会在都城外的某个地方,集结了不少人马……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会是什么?” 王厚听她俩分析得合情合理,现在事情大概清楚:郑总兵在占城时就告诉过自己,暹罗国有可能派人从陆地上过来,两国停战不久,战争一触即发,正愁找不到重新引燃战火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美人鱼这件事。以陈雄的机智,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所以才和戴莱王子一拍即合,为了各自的利益,双方一起合作。 陈雄想借此谋害郑总兵,甚至捞取其他好处。而暹罗国则想夺得美人鱼,甚至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想寻机挑起战争,毕竟满剌加十九年前还是暹罗的附属地,苏拉在永乐皇帝的扶持下,独立建国,暹罗国碍于永乐皇帝的面子,不好硬来。饶是如此,双方还是战事不断,这次一旦有了借口,就会卷土重来。 满剌加国也认识到暹罗国的企图,所以在与郑总兵商量后,将捡到美人鱼珍珠眼泪的事情告诉了各国使臣,如此一来,后天将会有很多人赶往渔湾,原以为暹罗国不可能当着各国使臣的面胡作非为,现在看来,暹罗国与陈雄联手后,可以不直接出面,而陈雄此人又非常狡猾……所以,当前最重要的是,阻止陈雄的行动! 王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沉思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抓住陈雄,可惜,今晚差点就抓住他了。”柳晗烟哼了一声:“他只会骗你这样的书呆子,要是我,不管他怎么说,先抓住再说。” 庄昭雪安慰道:“抓住陈雄也于事无补,单从时间上判断,他可能已经准备妥当,即使抓住他,也已经迟了。况且我们现在知道暹罗国与他合作,对方已在明处,如果抓了陈雄,还不知暹罗国会找谁合作,这反而对我们不利。” 柳朝晖忍不住问道:“既然这样,我们让郑总兵向马哈拉王子说清楚,就说渔湾那边危险,大家都不要去,或者干脆封锁道路,不让人过去,不就没事了吗?”庄昭雪应道:“大师兄,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美人鱼的事情被炒得沸沸扬扬,珍珠又是货真价实,已经很难堵住。再说,泰桑说不定还希望封锁,那样一来他们就会带头硬闯,制造事端,他们只是武林人士,真要闹出事来,暹罗国也可以推卸责任。” 柳晗烟愤然道:“他们要是硬来,我们就再跟他们打一场,真是气死人了,那个猴子脸竟然背后偷袭,让我再碰上,一定会杀了他。” “杀了他们并不难,可满剌加和暹罗双方还没有撕破脸,我们真要当着众人的面,伤了泰桑或者抓了他们,都会给满剌加带来不利,至少会给郑总兵增添很大的麻烦。他们虽然不相信你们自称是大明的人,可一旦吃了亏,肯定要找郑总兵评理。”王厚想起下午自己强忍怒火的情形,又道,“如果泰桑到时敢明目张胆地乱来,当着各国使臣的面,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新账旧账一起算,一定会为烟儿你报仇雪恨!” 柳晗烟啐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报仇雪恨?弄得我好像死了似的。”众人笑了起来,王厚想起什么,锁起眉头:“上次在飞天教总坛,陈雄说他花了十年时间,在麻林国得到一件宝物,要拿来对付郑总兵,不知这件宝物是什么,难道会是美人鱼?” 众人一时沉默,李智贤见他还是一脸的泥巴,打趣道:“小沙,你不是喊他‘坏将军’?”当着王厚的面,小沙自然不好承认,连连摆手:“不是呢,不是呢,阿烟姐姐说他叫‘臭榴莲’呢,嘻嘻……”“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全身都是泥巴,就像泥菩萨过河,还在想那么多。”众人听李智贤这么一说,笑得更欢。 王厚装作才看到小沙,故意露出惊讶:“小沙,你怎么进来了?王宫里面正在搜查陌生人,以防有人加害郑总兵,你要是让他们发现了,肯定会关起来毒打一顿,还不快躲起来?”小沙吓得脸色一变,慌忙道:“那我回家了,阿烟姐姐,我今晚不能陪你了呢。” 庄昭雪笑着拉住她:“泥菩萨在吓唬你呢……王公子,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和郑总兵说说刚才我们所分析的情况。我想,我们明晚就去渔湾,悄悄地住进小沙家里,陈雄他们真要有什么布置,我们说不定还能提前知道。” 众人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王厚问道:“明晚的行动,烟儿和李妹妹的伤要不要紧?”柳晗烟抢先道:“我不要紧,只是青了一块,不影响行动,倒是李姐姐的伤有些麻烦,书呆子,你还记得解开‘恨别点穴手’的方法吗?可能还要你再次出手,呵呵呵……” “柳妹妹就在乱说,我没事的……你去忙吧。”李智贤在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三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显得扭捏起来。庄昭雪不知她们几人在笑什么,却能猜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小沙傻乎乎地问道:“阿烟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好yin邪呢。” 一句话逗得李智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厚想起在福建泰宁县那晚,为李智贤尝试解穴的情形,触手处是细滑的肌肤,暗香凝脂,掌中拥雪成峰的情形,不禁脸上一热,搓了搓手上的泥巴,问道:“我要沐浴更衣了,你们占着这个房间,还想怎样?”除柳朝晖一人外,几个女子“哄”的一声,架起李智贤全都跑了出去。 第二日,众人知道晚上要去渔湾,索性上午睡了个懒觉。经过一夜运功治疗,柳晗烟的伤势已然痊愈;李智贤虽然胸口还有些疼痛,却不影响行动,眼看天色已亮,两人这才收功睡下。小沙与李智贤、金敏慧同住一室,第一次住到如此豪华的王宫,自然兴奋得一夜没怎么睡,也是到天快亮时,才昏昏睡去。 王厚昨晚与郑和谈得很迟,郑和虽然不怕陈雄起什么ng,但凡事小心为好,准备让满剌加多派些士兵,他也准备从船队中抽调官兵一千人,保证各国使臣的安全。王厚回到房间后,柳朝晖已经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王厚躺下后,不知怎的,由陈雄想到潘里湖与飞天教主的那场大战,头脑里翻来覆去地呈现一幕幕画面,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忽然扑来之物,人头一般大小,梳着发髻,眼睛圆嘟嘟地瞪着自己,龇着两排牙齿,两侧翅膀不停扇动。王厚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暗自奇怪,怎么会梦到“飞头”呢? 潘里湖大战后,其中一只“飞头”在面前不停地振动翅膀,似乎不愿离去,烟儿给它起了个“小胖子”的绰号。后来,自己几人还去过潘里湖,只是竹哨吹了半天,也不见它们现身,猜想可能回到了大海。怎么现在会梦到它呢?莫非这美人鱼跟飞头有什么关系?王厚翻了个身,想起竹哨还在自己的口袋,晚上到渔湾后不妨尝试一下,看小胖子会不会出现…… 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去,梦中看到岸边的岩石上,一条裸着上身,长着尾巴的人鱼,盯着自己流下眼泪,眼泪变成粒粒珍珠,自己正要上前捡那些珍珠,人鱼突然跃起,恶狠狠地扑了过来,身子避让却没能躲过,紧跟着耳朵一疼,有声音说道:“太阳都照到屁股了,还在做什么美梦,快起来!” 王厚不用睁眼就知道烟儿进了房间,闭着眼睛说道:“真是讨厌,我已经抓到美人鱼了,让你这么一闹,给吓跑了。”睁开眼睛,柳朝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房间内只有柳晗烟站在自己床边,又闭上眼睛,“是你呀,我正和美人鱼亲热呢,让你坏了好事……”话没说完,裆部一紧,只听柳晗烟呵呵笑道:“真不要脸,这么硬干什么?” 王厚伸手拉过柳晗烟,轻声道:“好烟儿,快让我看看你的腰伤好了没有。”柳晗烟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啐道:“大白天的,你别乱来……”两人正在嬉闹,却听有声音问道:“咦,羞死人呢……阿晖哥哥不在呀,去哪里了呢?” 两人慌忙分开,柳晗烟理了一下头发,尴尬地问道:“小沙,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都来了好几次呢,门都关着的,好不容易见门开着就进来了呢……阿烟姐姐,你这样很好看呢。”小沙看见柳晗烟红了脸,拍手笑了起来。 最新全本:、、、、、、、、、、 第222章 哥哥是好人 http://.biquxs.info/ ?四月十五,子时刚过,王宫内走来八人,守门的士兵之前接到命令,连腰牌都没有查验,赶紧打开侧门,八个人出了王宫。此时正值夜深人静,圆月高悬,街道上静悄悄的,海风拂过,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八个人正是王厚一行,包括小沙都更换了易容。不一会来到东城门,大门紧闭,几个人不想惊动士兵,柳晗烟身子拔起,犹如一只白鹤,升到一丈空中,然后脚尖轻点城墙的青砖,又拔高一丈,连续三次已经到了城墙上面。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如法炮制,三人也上了城墙。 四人轻功放眼天下,可能鲜有匹敌,只是还无法做到负重上升。王厚一左一右拉着柳朝晖、庄昭雪,也是脚尖轻点跃上城墙,转身跳下,挽着小沙再次跃起,不料脚下一滑,两人从二丈空中倒栽葱摔下,小沙尖叫一声,吓得双手死死抱住王厚。 身在空中,王厚一个空翻,二人稳稳地落到地上,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想必叫声惊动了守城的士兵,不再捉弄小沙,飞身上了城墙,低声道:“快走!”将柳朝晖挽起,三人已经到了城外。柳晗烟冷哼一声,纵身飞下;李智贤挽起庄昭雪,紧随其后;周清竹、金敏慧自然不甘示弱,形影不离。眨眼之间,八个人将城墙远远地撇在身后。 柳晗烟追上王厚,责问道:“书呆子,你吓唬小沙干什么?”王厚连声辩解:“哪有啊,我原以为小沙很轻,结果跳起来才发现她还是很重,判断失误才导致脚下打滑。”“你骗谁呀,还不把小沙给我?”柳晗烟伸出右臂挽过小沙,却听她问道:“阿烟姐姐,我真的很重吗?” “别听臭榴莲胡说,你还没我重呢。”柳晗烟脚下发力,已经冲到前面。这条路本就行人稀少,此时更是空寂,八个人飞快前行,大约跑出十里路程的时候,王厚知道前方不远就是陈雄藏身的路口,当即叫停柳晗烟,叮嘱柳朝晖众人在此稍候,自己找到那个路口,飞身上了树顶,沿小路向里走出三里地,终于看到那间草屋。 月光之下,草屋静静地伫立,似乎在述说着什么,四周静得怕人,王厚凝听半晌,知道附近并没有暗桩,站在树顶,忽然生出丝丝寒意,他已经不敢再靠近草屋,不知陈雄在不在里面,更不知他设了什么机关。迟疑片刻,折下一截树枝,一式“舟去行不穷”,树枝夹带着嗖嗖的风声穿窗而入,不知击中什么,发出哗啦声响,在夜里听得分外明显。 王厚侧耳聆听,屋内再没有动静,猜测应当没人,否则深更半夜突受惊扰,心理素质再好,也会条件反射弄出声音,又折了两根树枝,掷向屋内,仍然并无异常。王厚断定陈雄不在屋内,昨晚听他说,这个小村子还有两户人家,估计也不必寻找,他们肯定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当即不再迟疑,折身返回大路上,八人继续赶路,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渔湾。整个渔湾村一片寂静,王厚心里一动,暗道陈雄会不会转移到这里,将村子里的人全都杀了?再凝神细听,隐约听到鼾声和孩子的呢喃,暗笑自己太过多虑。陈雄灭了那三户人家,是因为村子位置偏僻,一时不会被人发现,渔湾村虽然只有十几户,但美人鱼吸引众人的关注,他如果动手,跟后就会暴露无遗。 小沙开了门,几人鱼贯而入,事先已经商量好,不能点灯免得被人发现,庄昭雪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发光之物,正是王厚从王乔洞带出来的那颗夜明珠。在长乐太平港才登船时,庄昭雪为李智贤、金敏慧易容,当时她俩便看到这颗珠子,发着闪闪的光亮。庄昭雪还将随珠的来历告诉了几人,金敏慧感慨天意如此,否则,说不定王厚和柳晗烟还不认识。 庄昭雪捂在手里,发出微弱的光,这样就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柳晗烟轻声笑道:“太子在船上,要是它在这儿,肯定又来精神了。”王厚想起因为这夜明珠,被太子盯上,结果被烟儿误会踢了太子,仓皇逃出那家小笼汤包早餐馆的情形,忍不住笑道:“烟儿,早知如此,当初就把这夜明珠送给你们好了,还收了你们一千两宝钞,真是丢人。” 柳朝晖也想起当时的场景,自己和赵晰听雪师妹回来说,一个书生身上有颗夜明珠,看起来极像传说中的解毒随珠,因为“战海雾”需要这样的宝物,所以想以三千两宝钞购下,只是那书生不愿转手,现在人就住在赭山下的客栈内。于是自己四人来到那家客栈,准备再增加一千两,买下那颗随珠,不料一番畅谈,最终却以一千两成交,由此也结识了王厚。只是时间刚刚过去一年,赵师弟却已经归入黄土……想到这里,不禁轻叹一声。 庄昭雪一愣,问道:“大师兄,叹气干什么?”“唉,想当初才认识王兄弟时,我们三人还有赵师弟,可现在,赵师弟……”庄昭雪明白他想起了赵晰,低头不语。 王厚见状岔道:“柳兄不要难过了,说些开心的事情,比如,如何用夜明珠泡制的药水,在九华山上为大家解毒,如何取得航海大赛的胜利……把这些事情说给大家听听。”“是呀,阿晖哥哥,你说点开心的事情给我们听,好不好呢?”小沙边说,边准备打开后院的门。 “小沙,你干什么?”听到王厚询问,小沙应道:“哥哥喜欢吃榴莲,我去摘些来给哥哥呢。”王厚忙道:“你们在屋子里不要暴露目标,防止中了陈雄的埋伏,我们现在还不知他手下有多少人,但力量肯定不弱,所以等天亮了再说……柳兄,你和她们说说故事,我去海边看看。” 柳晗烟忙道:“我也去。”“不行,人多容易被发现。”王厚不假思索地拒绝,悄悄打开门,细听并无异样,侧身出去,反手将门带上。暗道陈雄如果有埋伏,肯定会在通往岸边的附近,当即借着树木的遮掩,小心向前探去。 然而奇怪的是,沿途静悄悄的,任他散开神识,怎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心里暗自奇怪:天亮就是美人鱼现身的时间,怎么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其实王厚不知道,并不是没人来看热闹,而是满剌加国发出指令,美人鱼非常凶狠,不得靠近渔湾,否则会被她所伤。 所以,这渔湾村十几户人家有的像小沙阿娘那样,住到了城里;有的则关紧门窗,不敢出门;更多想过来看热闹的人,因为城门盘查甚严,无法擅自过来,加之美人鱼前几次只在上午出现,天黑不仅看不到什么,反而徒增危险,因此大家都准备待天亮后再聚集这里,一睹奇观,寻找珍珠,碰碰运气。 王厚搜索到岸边,已经确信此地没有埋伏,心里更加诧异:这若是在大明,可能早就人山人海,莫非美人鱼真如传说的那样,十分凶残,以至于无人敢来?一轮圆月之下,海水比前几天涨了不少,海面上洒满银白,泛着粼粼波光,几条渔船泊在岸边,风不大,ng漾上沙滩,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好像在对渔船倾诉着什么。 王厚坐在岸上的一株矮树下,看着眼前景象,想起梦中的飞头小胖子,从口袋中摸出竹哨,凑到唇边,犹豫片刻还是重新收好:如果真能唤出小胖子,这个时候也不合适,说不定飞鱼群会惊走美人鱼。 面向大海,王厚重新梳理美人鱼事件的来龙去脉。船队在占城出发之前,郑总兵接到暹罗国使臣的请求,说满剌加发现美人鱼,希望能允许泰桑随船来满剌加。到了这里后,泰桑并没有住进王宫,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昨天下午,烟儿等人无意碰到他们,双方发生纷争,幸亏自己及时赶到,平息了矛盾。然后跟踪泰桑,意外发现陈雄,使美人鱼事件变得更加复杂。 此时,四周如此寂静,莫非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波?一连串的问题不断在王厚头脑中浮现:为什么美人鱼会在十六日上午出现?初到王宫那晚,马哈拉王子展示的珍珠,那绝非普通珍珠,真的是美人鱼眼泪?昨晚听郑总兵说,满剌加边境并无异常,表明暹罗国暂时不会动武,可自己偷听到,暹罗国戴莱王子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着这边结果,采取下一步行动,那会是什么样的行动?莫非这句话也是假的? 眼看圆月斜坠,天色忽然变暗,王厚知道天很快就要亮了,所有的结果或许到中午之前便可分晓,站起身子,沿来路返回小沙家。屋内,几人趴在桌旁,以手枕额;只有庄昭雪被小沙缠着,仍在轻声说着什么,便听小沙笑道:“哥哥好厉害呢,打败联合帮派的余帮主,而且还带人去文昌阁,放过了范掌门和手下,我早就说过哥哥是好人呢,不会胡乱杀人的。” 最新全本:、、、、、、、、、、 第223章 万人聚渔湾 http://.biquxs.info/ ?王厚听出她们是说柳朝晖在航海大赛上,第四场迎战联合帮派的余帮主,二人拼杀了一百多回合,获得胜利;航海大赛后,柳朝晖要为赵晰报仇,带人去文昌阁,见对方已经解散,又不忍下手的事情。笑着问道:“小沙,是不是在夸奖我呀?” 小沙扭头道:“不是呢,在说阿晖哥哥呢,阿烟姐姐说你是坏人,嘻嘻……”趴在桌旁、闭目养神的几个人听到王厚进来,都抬起头,柳晗烟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跟美人鱼跑了。” “美人鱼很凶呢,会吃人的,不能跟她跑呢。”小沙睁圆了眼睛。王厚苦着脸:“是呀,我也知道美人鱼喜欢咬人,吃人不吐骨头,可我就是想要她的眼泪,好送几颗珍珠给你们。”小沙信以为真:“真的呀?坏……阿厚哥哥也是好人呢。”“小沙,你别听他胡扯,你要信他的话,卖了你,你还帮他数钱。”柳晗烟露出鄙夷的神情。 几个人说着闲话,忽然传来马蹄之声,紧跟着哗啦哗啦的脚步声,直听外面有人说了几句什么,众人没听懂,小沙轻声道:“是都城的官兵呢,要他们守在所有道路,不让人靠近海岸。” 王厚凑到窗前,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只见一队人马走近,分散在道路两侧。不一会,又来了更多的一队人马,为首的两人交谈了几句,后来的那队人马,也散在两边,守住所有路口,便连小沙家的房前屋后,都有人把守。 小沙轻声道:“整个村子都布下了士兵,连来的路上都有,防守很严呢。”柳晗烟诧异起来:“他们这是干什么?难道让哥哥猜中了,干脆封锁道路,不让人过来?”小沙连连摆手:“不是呢,他们说,不让人乱跑,怕发生意外,他们是来保护大家的呢。” 随着天色渐亮,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其中也有不少人说着中国话。王厚走回桌旁,认真查看了各人的易容后,想起什么,问庄昭雪:“庄姑娘,一个人易容后,你能不能辨认出是谁?”庄昭雪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答道:“易容术再高明,都难以改变眼睛,所以若是很熟悉的人,便能够辨认出来。” 王厚思索了一下:“陈雄你没有见过,暹罗国三大高手中,你可能对泰桑印象最深,若是泰桑易容后混迹在人群中,你有没有办法认出他?”庄昭雪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我对他的确印象深刻,不仅是才和我们交的手,而且他的眼神凶狠之中带着几分阴鸷,如果没有遮住眼睛,近距离辨认,应当能认出。” “那好,一会我们去人群中转转,看泰桑是不是混在其中。”王厚又对众人道,“郑总兵和各国使臣就要来了,我昨天和他说过,在后院就能看到海边的情形,不必亲自挤过去,以防发生意外。我们等会将后院收拾收拾,把屋里的椅子全部搬出去,也好让总兵一行人休息。” 小沙答应一声,开了后院的门,几个人帮着将室内的桌椅抬到后院。王厚守在窗前向外瞭望,等候着郑和。终于,十几辆装饰豪华的辇车缓缓驶来,停靠在路上,王厚看到郑和、南海公等人从第一辆车上下来,马哈拉王子亲自陪同,唐敬跟在后面,一行人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各国使臣也下了车,议论纷纷。 王厚开了门,正欲上前,却被路边的士兵拦住,看到王厚出示的腰牌后,士兵们立即毕恭毕敬。此时,郑和也看到王厚,对马哈拉王子说道:“王子,美人鱼不知何时现身,我们进去坐坐,如何?”在车上时,马哈拉王子已经听郑和说过此事,点头称好,几人进了屋内,在后院中坐下,围墙外跟着加派了守卫。 小沙备好水果,打出井水洗过多次,用竹篮盛好放在木桌上。王厚见几人坐定,拱手道:“王子、总兵,我要巡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马哈拉王子在第一天的晚宴上,与王厚同桌,听郑和说过此人武功高强,笑道:“王将军辛苦了!” 王厚、庄昭雪二人出了草屋,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道路上或站或坐着各国使臣,拉着警戒线防守森严,倒并不显拥挤。而路的两旁、村中的空地上都站满了人,甚至一些人爬到树上,期待着能够一睹美人鱼。 庄昭雪首先以身高来筛选,因为这样的场合,泰桑即使易容改变不了身高,通常武林高手要改变身高,无非是以缩骨功,或者垫高靴子的方法来实现,只是这两种情况都会影响行动,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这样一来,排查就相对简单,对和泰桑身高相仿的,则重点关注。庄昭雪、王厚不用担心自己易过容,反倒希望泰桑能认出自己,一旦有反常举动,就可以轻易发现他们,转了一圈后,并无收获,倒看到不少熟人: 站在道路中间的,王厚一眼认出阿丹国公主乔琳、古里王子弗罗兹、忽鲁谟斯世子贾米,这三人,乔琳、弗里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至于贾米,王厚看过名册知道他在船队,武林大会上认得此人,习练“斌道”,不时使出缠颈撞膝等怪异动作,饶是如此,还是十招之内败给了乔琳公主。 站在路旁、村子中的,王厚看到了盐帮的李舵主和孟舵主,茶马帮的周舵主和樊舵主,普陀山的海默方丈、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还有梅家六兄弟正在粗声谈论着美人鱼。这些人王厚非常熟悉,只是自己既然易了容,现在不便出声招呼,心里略略生出愧意,只有回船上后,再向他们说明原委了。 看到武当七子和百合仙子,王厚忍不住玩心忽起,上前几步,向百合仙子抱拳道:“请问这位大姐,可曾看到三清观尹观主?”百合仙子正和莫七侠低声说着什么,浓情蜜意,听到有人询问,抬头见是一个丑陋男子,竟然称自己为大姐,当即不理不睬,继续与老七说笑。老七见状,冲王厚抱了抱拳:“尹观主受了伤,不能来。” 王厚哦的一声,仿佛刚才答话的是百合仙子,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请问大姐,可曾看到黄狮寨黄寨主?”老七见自己答话,对方连个正眼都没有,心里生出不快;百合仙子心里烦他总是盯着自己,冷哼一声,便欲发火。 王厚呵呵呵傻笑几声,与庄昭雪转身离开。若不是船队指挥一再叮嘱不可生事,百合仙子早就飞出钩吻,老六殷成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对话,此时问道:“仙子可认得此人?”百合仙子带着一丝怒意:“谁认得这个丑家伙。”“仙子不仅与此人很熟,而且他还有恩于你。”殷成哈哈一笑,任百合仙子怎么追问,不再说话。 因为人多,王厚、庄昭雪转了一圈,差不多用去一个时辰,太阳爬高,天气渐热。四周除了乱哄哄的声音,还有“会不会出现美人鱼”的质疑声。不过也有闹中取乐的,树上的人不时扔下杨桃等水果,底下的人接住,讲究的,用井水洗干净再吃;不讲究的,在衣袖上胡乱擦几下便啃了起来。 回到草屋,后院里的众人也在吃着水果,见二人进来,小沙递过来两只莲雾,王厚笑道:“莲雾?给柳兄吃吧,我要吃芒果。”小沙嘻嘻笑道:“你不说阿烟姐姐是芒果吗?那让阿烟姐姐拿给你,好不好呢?” 柳晗烟啐道:“别理他,爱吃不吃。”王厚自己拿起一只芒果,啃去黄色外皮,口中嘟囔:“好酸,酸中还带着甜。”绝情帮几人都笑了起来,郑和不知她们在笑什么,起身用盆中的水洗了一把脸,赞道:“好凉爽,南海公,你也来擦一把。” 李智贤忙换掉盆中的水,让院内众人依次用过。王厚想起外面还有不少使臣,对小沙道:“小沙,你送些水果给外面的使臣。”小沙应道:“王子已经命人送过了呢,很多士兵在外面,自己摘着吃呢。” 柳晗烟接着话锋,问道:“你想送给谁吃,自己送去呗,别指使小沙。哼,当我没看到那个耍魔杖的。”王厚知道她说的是乔琳,翘起大拇指夸道:“烟儿现在人变聪明了……还学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柳晗烟听他说自己变聪明了,笑道:“我本来就是……呸!”待听他后面说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忙呸了一声。“你本来就是呸?”王厚这句话更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眼看太阳渐中,岸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正当众人有些坐立不安之时,忽听外面一阵轰动:“美人鱼!”王厚赶紧向岸边看去,只见海面上倏然跃起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好看之极,虽然隔着较远,仍能清晰地看到阳光下,身子不停旋转,泛着晶莹之色! 最新全本:、、、、、、、、、、 第224章 全部捆起来 http://.biquxs.info/ ?随着美人鱼不停地腾跃,后院外,众人轰叫之声更大。海面上那道身影似乎听到了叫声,连着在海面上跃起,空中不停地扭动,姿势甚是优美。王厚正犹豫要不要上前看个清楚,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哼,小沙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柳晗烟一声惊呼,上前正要扶起小沙,却见马哈拉王子也跟着倒地,紧接着南海公、庄昭雪、柳朝晖等人纷纷倒在地上!郑和发觉有异,弯腰想搀起马哈拉王子和南海公,也是两腿发软,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事情并未结束,外面的轰叫声,转眼之间变成一阵阵惊呼,看来很多人出现倒地不醒的情况。王厚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才众人都还好好的,怎么美人鱼一出来就发生现在的情形,莫非……美人鱼真是邪恶之物? 院子里,只有绝情帮五人并无异常,不过,几人均是露出恐慌之色,王厚伸指为柳朝晖、郑和等人一一把脉,脉相徐缓,却并不紊乱,真气度入后如泥牛入海,并未激起反应,知道一时没有性命之忧,沉吟道:“奇怪,现在的情形有点像我们碰到的飞鱼,那晚飞鱼不仅没有攻击我们,还听我们的指挥,后来猜想是我们五人服食过‘佛灯’荧鱼……难道这美人鱼也和佛灯荧鱼有关?” “会不会是中毒了?”柳晗烟的一句话提醒了王厚,他起身道:“百合仙子就在外面,我去看看她是不是也中毒了、有无解毒的办法。”忽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人马之声,李智贤蹙起眉头:“来人了,王哥哥,等会出去……咱们先躲起来,看看来人要干什么。” 王厚略一思索,沉声道:“你们四个快进屋内,找一个地方藏好,来者不善,有四五十人,我在这里应付,听我命令再出来。”“你自己小心!”李智贤拉着柳晗烟,金敏慧拉着周清竹,四人进了草屋。 脚步声渐近,不一会,直听有人说道:“把那些使臣全都捆起来!……郑和他们进了这间屋子,给我搜!”声音很是陌生,王厚听脚步声进了屋,索性侧卧在地上,微闭起双目。“院子里有人!”一声大叫引来纷乱的脚步,王厚偷偷看去,心里咯噔一下:泰桑! 院子里走进六七个人,没有陈雄的身影,泰桑和他的两个师弟赫然便在其中,几个人俯下身子对郑和、马哈拉王子重点查看一番,对王厚倒并没有关注,泰桑道:“刘将军,陈王既然身子不适,委托你全权做主,你看,这些人如何处置?” “你们谁认识南海公子?”问话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年近四十之人,想必就是泰桑口中的刘将军,见众人摇头不答,续道,“陈王只要求我们活捉郑和一人,其他的,拳师你们自己看着办罢。” 王厚心里一怔,看来这个刘将军是陈雄的手下,自己更换了易容,所以他们认不出来,要不要现在出手擒住他们?正在犹豫之际,直听矮个子三师弟问道:“大师哥,外面死了那么多人,事情闹得太大,会不会收不了场?” 泰桑还没有回答,刘将军干笑几声:“嘿嘿,陈王做事向来深思熟虑,不会收不了场,那些人只是中了毒,二个时辰后会自行解开,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把有用的人带走……再说,你们不就是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吗?那些国家一旦发现自己的使臣失踪,肯定会对满剌加发难,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坐收渔利。当然,大明更脱不了干系,这也是我们乐意看到的结果。” 几个人全都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陈王当真神机妙算……好了,我们赶快行动,外面的那些使臣,我知道哪个有用,哪个没用,跟我走!”泰桑一边说,一边一挥手,就要往外走,忽听有声音道:“嘿嘿嘿……看你们往哪儿走?”几个人只觉得四周一暗,眼前发黑,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王厚趁他们得意之时,躺在地上顺势使出“宿露含深墨”,除泰桑外,其余几人全部摔倒在地。泰桑甩了甩头,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从刚才对方的话音中,他听出是前天遇到的那个高手,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忽觉后背一痛,被一件尖硬之物抵住,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柳晗烟四人躲在屋内的小房间,从窗户向外偷窥,见王厚出其不意地动手,四人都抢了出来,柳晗烟手持梭标封住泰桑退路,不待发力,对方却软倒在地。王厚冷哼一声:“他们正好带了绳索,倒省了不少事,先绑住他们,我到外面看看。”为了保险起见,他连连弹指,封住泰桑一行人的要穴,然后飞快地冲了出去。 出了门,王厚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片片的人,原来嘈杂的外面,此时一片安静,只在路中间站着四十多人,其中一半人穿着一式的黄色纱笼衣服,腰间束有红带,手持双棍,看得出来是泰桑的手下;另一半人穿着黑色劲衣,手持钢刀,大概是那个刘将军的手下。 看到有陌生人出来,众人先是一怔,紧接着发一声喊,冲过来十几个人,王厚根本就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伸指连点,一缕缕指风激射而出,这是他借用老道姑“恨别点穴手”的指法,只是指风并没有奔向膻中穴,而是扭动着击中环跳穴上,令他们身不由己地跳动,跌坐在地无法动弹。 回到院中,泰桑等人已经被捆绑严实,柳晗烟正在庄昭雪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只听她叫道:“找到了!”手里拿着一只巴掌大的青花瓷瓶,王厚认出是庄昭雪用来装夜明珠泡制的药水瓶子,当初在九华山的化城寺广场,就是用此瓶的水解了毒,不禁夸道:“烟儿好聪明,怎么想到的?” 柳晗烟应道:“我就是个笨蛋,哪能想到这个,是李姐姐说的。”王厚接过瓶子,呵呵笑道:“看来,你们昨晚听夜明珠的故事,还是有收获的。”一边说,一边拔掉软木塞,里面散出淡淡的清香,将瓶子凑近庄昭雪的鼻端,随着清香入体,不一会,庄昭雪悠悠醒来。 柳晗烟喜道:“真有效果呢,书呆子,让我来试试。”依样将柳朝晖救醒,又如法炮制,将小沙、郑和、马哈拉王子、南海公全部救醒。郑和揉了揉太阳穴,奇道:“王将军,怎么回事,我好像中了毒?……咦,暹罗国拳师怎么会在院子里?”马哈拉王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踮着脚看了看海边,问道:“四周怎么这样安静?美人鱼呢?” 王厚指着泰桑道:“总兵,我们是中毒了,只是还不清楚如何中的毒,肯定跟这些人有关……美人鱼?”刚才一阵忙乱,哪里还顾得上美人鱼,此时抬头看去,岸边重归平静,略一思忖,看向柳晗烟,“烟儿,你和小沙、阿竹、金妹妹,你们四人一起去岸边看看,自己小心点,防止被美人鱼所伤。” 柳晗烟应了一声,四人走了出去。王厚问道:“总兵,要不要审问这些人?这里还有一个叫刘将军的。”郑和顺着王厚手指看去,并不认识他,点头道:“也好,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李智贤叫住王厚:“王哥哥,先救醒这个刘将军,其他人过后再一一审问。”王厚明白李智贤的用意,防止他们互相串供,当即拎起刘将军,扯断他身上的绳索,挥出一式“朝曦浴嫩红”,见他醒来,喝问道:“你是陈雄的什么人?” 刘将军摇了摇脑袋,发现落入对方手中,却连怎么被抓住都不知道,低着头,任王厚怎么发问就是一声不吭。郑和沉声问道:“你只要老实交待,我可以保证会放你走。”那人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又缓缓垂下,口中喃喃自语:“陈王,不会放过我……” 王厚叱道:“陈雄不会放过你?你要是不如实招来,我现在就不会放过你!……你不说,其他人也会说的。”刘将军摇头道:“其他人说,是其他人的事,与刘某无关。” 李智贤一旁冷笑几声:“刘将军,我劝你还是别犯傻了,我们现在可以把你打晕,让你的手下招供,之后放他们回去,只独独杀了你。你想,他们会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这个道理你还不懂?”“……我当然懂,有些事情,除了陈王外,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我一旦招供,陈王肯定不会放过我。”刘将军仍是垂着头。 李智贤劝道:“那你只需拣他们也知道的事情来说,一些秘密的事情,你暂时可以避而不答,我们一样会放了你。”刘将军抬起头,看了李智贤一眼,不清楚这个妇人是何来历,转头问郑和:“你们说话可算数?” 最新全本:、、、、、、、、、、 第225章 精巧的布局 http://.biquxs.info/ ?郑和冷声道:“你本无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不过,李长老既然这样说,我们便会信守承诺。”刘将军迟疑片刻,看了看旁边被捆绑的泰桑几人,听李长老说“他们已经昏睡,听不到你的话”后,似乎狠下心来:“好,你们问吧!” 王厚问道:“你们如何下的毒?”“陈王料定你们肯定会吃水果,昨天天黑时分,便命人将渔湾村所有的果树都撒了毒,还在井里投了毒。这种毒叫做‘激情液’,是种水一样的毒药,无色无味怪异无比,人吃了后不会致命,而且不激动也没什么,可一旦激动,就会毒发,二个时辰内昏迷不醒。”说到这里,刘将军叹了一声,“可惜,陈王算计向来很准,没想到你们几个人却没有吃水果,也没有饮用井水。” 王厚想起美人鱼出来时,众人发出的轰叫声,想必是激动之下,诱发了毒性,这陈雄设计当真非常巧妙,没人会怀疑是人为施毒,即便怀疑,也只会怀疑与美人鱼的出现有关。而自己五人并非没有吃水果,只是佛灯荧鱼对这种毒有抵制作用。 李智贤问道:“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之前藏在哪里?”“我们总共来了四十多人,其中暹罗国将近二十人,不敢来得多,怕路上盘查得严,引起怀疑……之前我们藏在山中,直到远远地看见有人倒下,才过来的。” 王厚知他所说不假,问出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美人鱼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你们设下的局?”刘将军脸色一变,低头道:“我不知道。”“你可以不说……只是,陈雄此人足智多谋,我们现在就算放了你,你们未能完成任务,他知道你们失手后,定会猜忌,以你对他的了解,会有好的结果吗?”李智贤再次展开心理攻势。 刘将军咕咚咽了口吐沫,绝望道:“你们杀了我吧!让你们杀死,好过死在陈王的手里。”李智贤紧追不舍:“不,你只要听我们的安排,保证你安然无恙。我们可以帮你易容,其他人绝对认不出你,然后将你的衣服丢在岸边,造成你投海自尽的假象。我看你也是大明的人,你以后就在郑总兵的船队上谋个差事,怎么样?” 庄昭雪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接着道:“你不必担心投海自尽无人相信,一会,我们帮主会出手让你们的人昏睡,然后全部丢到岸边,这样半夜醒来后,发现你的靴子,自然会相信你跳海自尽。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帮主再震伤你手下人的心脉,让他们失去记忆,甚至全部杀掉。” 刘将军听到这里,头上的汗冒了出来,不停地用衣袖擦着,权衡良久,咬着牙道:“我们都受制于陈雄,别杀了那些兄弟,有事我刘义一个人担着。郑总兵,如果你能收留我,我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郑和注视着他,答道:“你叫刘义?我看你对手下倒有几分义气,收留你不难,说吧!” “美人鱼,本来就是个骗局,目的就是要让人相信有美人鱼。”刘义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大概三个月前,陈……陈雄说要去占城一趟,命令我们在这里布个局,说是占城那边的胜算不大,需要借助这个局来激化各方面的矛盾,最终让郑总兵你陷入困境,甚至都有可能直接擒住你。” 王厚问道:“可刚才我们都看到了海面上有身影跃起,不是美人鱼是什么?”“海豚!那只是海豚,因为传说中的美人鱼非常邪恶,没有人敢靠近去看,所以我们就将海豚说成是美人鱼。”刘义的话,令众人惊讶不已,原来那身影是海豚?可为什么平时看不到,偏偏在十六日才能看到?莫非海豚是陈雄驯化的? 刘义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更令众人对陈雄的心计佩服不已。原来,陈雄获知郑和将要第六次下西洋的消息,设下数道难关,盼着能为叔叔的死报仇雪恨。三个多月前,他动身去占城,寻找叔叔的旧友飞天教主黎思诚,企图用一幅完整的航海图,诱使南海公将郑和船队带到预定的地点。 动身往占城前,陈雄判断船队将在满剌加停靠更长的时间,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刘义本是陈祖义的得力手下,所以,陈雄让他带人来满剌加,并交待如何设下美人鱼的骗局,以做好一旦占城失手,将在渔湾捉住郑和。 刘义带人到满剌加后,按照陈雄的吩咐,在渔湾的岸边埋设竹哨,这种竹哨由陈雄亲手制作,在海水冲刷下,能发出一种类似小海豚的鸣叫声,虽然声音微弱得人根本听不到,但海豚的听觉生来灵敏,能够辨认几百里甚至上千里外的声音! 只是竹哨的埋设十分讲究,不能经常发出这样的声音,否则,不仅海豚不会反复上当,也会被人发现并非美人鱼。陈雄告诉刘义,海水有周期性涨落规律,每月十五将有一次大的上涨,十六日的上午将达到最大,所以将竹哨埋设在较高的位置,当海水涨到最高位时,正好漫过竹哨,发出声响引来海豚;上午过后,潮水下落,竹哨自然不会再有响声,直到下一个十六日的涨潮。 而陈雄自己,在飞天教总坛看到“南海公子”孤身救走南海公,已经生出警惕,不敢陪黎教主赴潘里湖之约,当即离开占城,从陆地上赶往暹罗国。他是渤林邦国的首领,约见暹罗王子并非难事,一见面,陈雄便问戴莱王子,想不想让满剌加重新附属于暹罗,一语击中对方软肋。之后,陈雄将自己的计策说出大概:通过美人鱼,暗中捉住各国使臣,激起相关国家与满剌加的矛盾,制造混乱,然后出兵收复,这样大明也不好说什么。 戴莱王子听了陈雄一番鼓动,自然心动不已,双方一拍即合,暹罗国由戴莱王子亲自挂帅,集结人马在两国的边境,只等纷争一起,就能抢得先机;同时派出泰桑等人,协助陈雄行事。其实陈雄并不缺少人手,只不过将暹罗国拉进来,为自己行事多一份保障,也多了一条退路。 不得不说,陈雄的计划非常成功,美人鱼被炒得火热,只是他怎么也没有算到,“南海公子”竟然不惧奇毒,再次搅了他的局,幸好前天晚上,他发现暹罗国拳师一行被人跟踪后,迅速转移了场所,同时今天也不敢来到渔湾,否则,不仅没有抓到郑和,反而要被郑和所擒。 听到这里,王厚问道:“那些珍珠是怎么回事?”“那还不简单,在岸边洒上几颗,我们的人故意声张出去,毕竟这渔湾只有十几户人家,我们的行动很难被识破。”刘义的话令众人都生出寒意,这陈雄太可怕了,竟然能用“美人鱼”眼泪是珍珠的事情,制造如此精巧的骗局,吸引世人的关注,他从中又奇招迭出,勾结暹罗、暗施异毒,险些让他得手,此人不除,必将带来更大的祸害! 王厚紧锁眉头,又问道:“陈雄在麻林国得到一件奇宝,你可知道是什么?”刘义脸色一变:“这个……陈雄没有跟我细说,他十三年前带着几十人去了麻林国,三年前回来后,以他的智谋,很快整合了我们这些旧部,我只听他说过一次,是件非常厉害的东西,我也没有见到过,真不知道是什么。” 李智贤问道:“你们上午来这里,如果得手,将去哪儿?”“陈雄只要求我们将郑、郑总兵带回渤林邦国,让我们顺手杀掉南海公和南海公子……如果我说的不错,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满剌加。” “真是个狡猾的狐狸!”王厚忿忿不已,看向郑和:“总兵,我去将门外陈雄的那些人挪到岸边去,还有一部分是暹罗拳师带来的,他们就交给你和王子审问了。”见郑和点头应允,让庄昭雪为刘义易了容后,才弄醒泰桑等人,因为捆绑得紧,又封了他们的穴道,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之后,王厚与柳朝晖、庄昭雪、李智贤、刘义四人出了门,以“宿露含深墨”击昏那些士兵,略一思索,决定等郑和的审问结果出来,再将他们挪走。因为担心着柳晗烟几人的安危,五人向岸边走去。 岸边,柳晗烟、金敏慧、小沙三人还在低头寻找着什么,周清竹则警惕地望着海面,生怕美人鱼会突然跳出来。听到脚步声,几人同时扭头,柳晗烟嗔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快帮着找珍珠……咦,他是谁?” 刘义尴尬地笑笑,不知如何回答,却听李智贤问道:“刘将军,你们埋设的竹哨在哪儿?能不能让我看看?”刘义忙道:“就在石阶下面,我把它取出来。”噔噔噔走下几步,从石缝中掏出一根竹哨,李智贤接过,再下行几步,俯身将竹哨浸到海水中。 半天没有动静,柳晗烟不知她要干什么,问道:“李姐姐,你喜欢玩水?”话音未落,忽然哗地一声,从水中跃出一人多长的物体。 最新全本:、、、、、、、、、、 第226章 爱上小美人 http://.biquxs.info/ ?跃出海面的物事,在空中不停地旋转,灰色的脊背、白嫩的肚子,姿势非常好看。连着几个转身落入水里,又再次跃起,向岸边快速游来。等到了李智贤跟前,海豚放缓速度,显得犹豫不决。 李智贤撮唇发出轻轻的“唧唧”声,海豚不再迟疑,靠近岸边,从水中探出头,嘴巴微微张开,显得兴奋之极。李智贤试探着伸出手,海豚并不害怕,任由李智贤抚摸。柳晗烟看傻了眼,等明白过来,也凑到李智贤身边,伸手去摸,海豚也不躲避,任由两人抚摸着自己。 身后的周清竹、小沙先是吓得连退几步,待看到她俩和“美人鱼”玩得正欢,也忍不住走上前,李智贤轻声道:“这是海豚,它的听力很好,你们不要大声说话,不然会伤了它。”海豚并不理睬小沙,忽然一个探身,用短喙触碰周清竹的手,吓得周清竹倒退几步,海豚张了张嘴,像是嘲笑她的胆小。 王厚看到此种情形,想起那天在潘里湖的情形,对庄昭雪道:“庄姑娘,你也去试试。”庄昭雪闻言走下石阶,海豚看到她靠近,竟似有些害怕,身子潜入水中,却又不愿离开,在水中飞快地游来游去。 王厚已经明白海豚愿意接近李智贤三人,却畏惧庄昭雪,肯定又与佛灯荧鱼有很大的关联。忽听刘义问道:“英雄,这海豚是你们驯化的吗?”王厚答道:“不是,我们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可能是它看出我们是好人吧。” 刘义尴尬笑笑,又道:“海豚非常聪明,有着超常的本领,如果能将它驯服,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它睡觉时,始终保持一半清醒,能够很快地感知危险;还能够根据声音判断目标的方向、形状和距离,游的速度又极快,半个时辰便能游出百里之外;而且一般人潜入水下最多不过七丈,海豚却能下潜一百丈。” 王厚不觉有些心动,问道:“刘将军,如何才能将它驯服?”“驯服海豚需要天天跟它待在一起,喂食它爱吃的多春鱼……不过,看现在情形,这只海豚好像跟她们很熟,所以我才问是不是你们驯化的。” 金敏慧见几个人玩得开心,也跑了下去,在李智贤的几次引导下,海豚更加胆大,和几人嬉戏。柳晗烟笑道:“李姐姐,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就叫美人鱼好不好?”“那还不如叫‘小美人’呢,王哥哥肯定喜欢这个名字。”李智贤的话引得几个女子嘻嘻哈哈笑出声来。 王厚在岸上听到了,笑道:“小美人们,不要玩啦,肚子饿了,该回去吃饭啦。”见几个人对海豚依依不舍,又道,“反正小美人能听到很远的地方,李妹妹你收好竹哨,我们上船后,说不定可以随时召唤它。” 柳晗烟喜道:“真的呀?”李智贤依言收好竹哨,想起什么,问道:“王哥哥,你身边不也有支竹哨吗,试试看有没有效果?”王厚想起昨天上午所做的梦,将竹哨摸出来,扔给柳晗烟:“烟儿,这支竹哨送给你了。”柳晗烟咻咻吹响,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觉得有些没面子,冷哼一声:“小胖子的听力肯定没有小美人灵敏,说不定它正躲在宝船下面睡大觉呢。” 李智贤拍了拍小美人的短喙,和它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小美人高高跃起,在空中连连旋转,一头扎进水里,消失不见。柳晗烟好奇地问道:“李姐姐,你对它说什么了?它这么听话?”李智贤故作神秘:“我只告诉小美人,这里有个姓王的坏将军,专门欺负小美女,所以它吓跑了。”柳晗烟明知道她在说谎,却还是乐得开怀大笑。 几个人回到小沙家,刚进屋里,直听马哈拉王子的声音:“言已至此,本王子也算仁至义尽,你们好自为之,郑总兵,放他们走吧。”进入后院,泰桑几人正在松绑,郑和见王厚几人进来,便道:“既然王子这样说,王将军,还请你放了他们。” 王厚应了一声,弹指解开泰桑几人的穴道,泰桑愣了片刻,冲众人抱了抱拳,又向王厚躬身一礼:“阁下武功高强,能否告诉在下,先前所使的是什么武功?”王厚不愿跟他多废话,敷衍道:“四海平波。” 泰桑听说过郑和的武功为“四海平波脚”,怔了半晌又施一礼:“原来阁下是郑总兵的手下,幸会!”转身出了后院,猴脸、矮子几人紧随其后。 王厚想起他带来的人还在昏睡之中,跟了出去,将其中穿着黄色纱笼衣服的人弄醒一半,冷声道:“其余十人天黑后,可自行醒来,略施惩戒,背着他们走罢。”泰桑自然不好说什么,一挥手,一人驮起一人,离开了渔湾村。 站在路的中间,王厚看着泰桑离去的身影,又望着四周横七竖八的人,心里一阵迷惘:若不是自己五人幸免中毒,此时不仅南海公被杀、郑总兵被抓,而且各国使臣也将被暹罗国羁押,处境危险。这其中虽然泰桑仅是帮凶,却如此轻易地放了他们,固然是满剌加国不愿挑起争端,可作恶不惩、逞凶不办,这是道义吗? 陈雄这个罪魁祸首不知逃到了哪里,他在麻林国得到的奇宝到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前途凶险未卜。郑总兵和马哈拉王子原以为将美人鱼事件扩大,引来各国使臣,暹罗国便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这一切全都落入陈雄的算计之中!他的计策倘若得成,将会扰乱多个国家,此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太过危险,下次若再遇上,定然不能放过。 “王公子,我们要不要将认识的人先救醒?”一声询问打断王厚的思考,回头见是庄昭雪、柳朝晖站在身后,略一思忖,答道:“好的,柳兄、庄姑娘,我们只将武林人士先救醒,让他们先回宝船,其他人太多了,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王厚看到庄昭雪手里的瓷瓶,忽然眼角含笑:“不知百合仙子有没有中毒,她是使毒的行家,倘若也中招了,会是什么感受?”三人首先来到武当七子之前所在的位置,果见百合仙子赫然横躺在地,头还枕在老七莫功的腿上。 瓶口放到她的鼻子底下,不一会,百合仙子转动眼睛,想起自己看到美人鱼后,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忽然一个丑陋的脸凑过来盯着自己,百合仙子一惊,下意识地一摸腰间,衣服完好,顺手一巴掌拍出,却被对方攥住手腕,直听一声冷哼:“你已经中了‘激情液’之毒,还不放老实点。” 百合仙子不知道“激情液”是什么,但听名字就像是yin邪之物,莫非是春药?可恨老娘以毒物自诩,竟然着了对方的道!忿然道:“你想干什么?”“哼!我只问你,莫功是你的什么人?我与他有仇,倘若你和他并无关系,我就放过你;否则你就陪他一起上路!” “放屁,老娘岂能受你威吓,要杀便杀,错妈个女!”百合仙子情急之下,连爆粗口。庄昭雪再也忍不住,粲然笑道:“王公子,别拿仙子开玩笑了,哎呦……笑死我了。”上前扶起百合仙子。王厚也笑道:“哈哈……仙子与我们才分开几个月,就不认得我们了?真是重色轻友。” 百合仙子听他笑声,迟疑地问道:“帮主?……这位是烟公子?”王厚连声道歉:“仙子不要见怪,实在迫不得已,这位是庄姑娘。”百合仙子唉的一声:“我和武当七侠找了你多次,可守卫说,我们的关牒不能上‘天柱’号,连传个话都不行。还是几天前,偶尔碰到柳教主,才知道你带着一帮美女住进了王宫,还好意思说我重色轻友?” 柳朝晖问道:“仙子,我爹还好吧,他今天怎么没来?”“柳教主?他还好,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百合仙子见过柳朝晖几次,有些印象,又问道,“咦,烟公子呢?”王厚答道:“烟儿在屋内,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先救醒众人再说。”依次将武当七子、盐帮的李舵主和孟舵主、茶马帮的周舵主和樊舵主、普陀山的海默方丈、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等人一一救醒。 众人聚到一起,听说中了一个名叫“陈雄”人的毒计,看到地上还躺着大片的人,都是忿忿不已。王厚抱拳道:“在下王厚,先前不便相认,请各位前辈不要见怪,现在还躺着这么多人,估计至少还需一个时辰才能醒来。美人鱼不过是一场骗局,请先回去吧,待这边事情处理完毕,我再到宝船向各位细说。” 众人听他如此说,自然不再多问,纷纷询问需不需要留下来帮忙,王厚谢过,将众人送到路上,挥手作别。武当七子走在众人的最后,百合仙子回头停下脚步,王厚一愕,问道:“仙子还有什么吩咐?”百合仙子盯着王厚,忽然抿嘴笑了起来。 最新全本:、、、、、、、、、、 第227章 霞染太子河 http://.biquxs.info/ ?百合仙子抿嘴笑道:“庄姑娘,下次易容,能不能将帮主扮得俊美些,这个模样,让人实在认不出来。”王厚哈哈笑道:“仙子,什么时候你和莫七侠在宝船上成婚,我到时一定打扮得好看些,多讨几杯喜酒。” 百合仙子竟然脸泛红晕:“我还等着喝你和烟公子的喜酒呢。”王厚想起在长乐水手客栈那天,与烟儿肌肤相亲,烟儿担心会不会生出孩子,自己还说要问问仙子的情形,不禁心里一荡。 百合仙子见状,咯咯笑了几声,拉着莫功转身离去。柳朝晖一旁问道:“王兄弟,在想什么?”王厚反应过来,支支吾吾:“我在想……船队才到第二个国家,后面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柳兄和庄姑娘是不是……也该把婚事办了?” 庄昭雪羞得扭身跑向草屋,扔下一句话:“王公子,你乱说什么呀,当心我向烟师妹告你的状。”王厚看着她跑进屋内,不知是跟柳朝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也不知我大哥、大嫂什么时候成婚,他们可能离开北京城,前往建州左卫了……” ☆☆☆☆☆(好了,我们一号男主累了这么多天,也该休息几天啦,接下来用八章的篇幅,讲述二号男主朱自平的东北之行。)云彩卷成一条条的,在天空中拉出美丽的图案,夕阳泛着金黄色,染得晚霞五彩斑斓,也将霞光映照在宽阔的河面上。河岸边,两匹马儿甩着尾巴,悠闲地啃着青草;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看着河水带着一抹金黄,静静地流淌而来,拂动着河岸边的芦苇,又流向远方,转眼河水成为黛色。 便听女子道:“好美的景致,大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子河,听说,又叫代子河,曾被人称为衍水、大梁水、东梁河。相传战国时期,秦国征伐燕国,燕太子,也就派荆轲刺秦王的那个人,率军奋力反抗,使秦国蒙受很大的损失。于是秦国写信给燕王说,伐燕只是要抓燕太子,燕王信以为真,派人追杀太子到了这里,最终将他的头颅献给了秦王。因为燕太子的被杀,燕国元气大伤,不到五年,便被秦国灭了。后人为了纪念燕太子,才把衍水改为太子河。” 男子叹道:“战争总是残酷的,太子河要是能唤醒人们的良知,燕太子死得倒也值了。”女子一怔,半晌说道:“这水流滔滔,像是在倾诉着什么,大哥从中听出良知,确实气势不凡。”男子哈哈大笑:“静儿,你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甜了?”“大哥,我有那么笨嘴笨舌吗?……”女子撒起娇来。 两人正是朱自平和李静兮。欧阳勇的腿伤直到三月初才拆除夹板,完全康复,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若不是妹妹欧阳兰硬摁着,早就要去西单的瞻云酒楼,寻找当初一个服杂役的几个人。李静兮也劝道:“欧阳哥哥,你既然腿伤好了想找些事做,我们也不反对,我去和帮主说一下,反正紫气阁需要人手,你就在那里帮帮忙,好不好?” 颜越也道:“欧阳兄,我和兰妹准备回西安,你要是在这里着急,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李静兮笑道:“那也好,这样大家还能互相有个照应,让颜公子帮你找个漂亮媳妇儿,就在西安定居下来。” 欧阳勇想了一会,答应和妹妹、颜越同去西安。欧阳兰问道:“朱大哥、李姐姐,你们要去建州左卫吗?什么时候回西安?”朱自平嗯了一声,还没答话,李静兮搂着欧阳兰低声道:“兰妹,我和大哥去东北,一来一往要好几个月,你不用等我们,趁早办了亲事,我们回西安后,就直接抱侄子,哎呦……”欧阳兰仍呵着李静兮不轻开,两人扭在一起,笑个不停。 颜越露出担忧之色:“朱大哥,我听说东北那边鞑靼、女真各部纷争不断,还有朝鲜国、日本国的一些势力也涉足其中,你和李姑娘去那边,凡事都要小心。”朱自平拍了拍颜越的肩膀:“二弟,我答应猛哥帖木儿要去建州左卫一趟,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去的,再说现在天下总的还算太平,我也想去那边看看,长长见识。” 几个人在盐帮总舵又住了将近二十天,眼看到了三月底,便决定各自启程。李帮主命人备好马车,送颜越三人去西安。前一天,朱自平、李静兮还专程去茶马帮,向欧阳帮主辞行,所以欧阳帮主还专程来为众人送行,赠送朱自平、李静兮两匹吐谷浑马,此马产于黄河河曲一带,体格较大,性情温顺,杜甫曾有“竹披双耳俊,风入四蹄轻”的赞誉。 欧阳兰和李静兮平时嬉闹惯了,可真到了分开的时候,又都舍不得,两人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众人挥手作别,朱自平看着颜越的马车缓缓向南行去,心里也空荡荡的:两人去年元宵节在庐州逍遥津相遇,他盛情邀请自己喝酒,自己也很欣赏他的傲骨。救下欧阳兰后,一路陪着自己去了朱家村,然后护送他去西安……这一年多的时间,几乎没有分开过。 李静兮哭红了眼,见朱自平的神情,问道:“大哥,我们也要赶路了吧?”朱自平回过神来,二人向李帮主、欧阳帮主深深一揖,又向其余众人抱了抱拳,翻身上马,两骑飞快离去。 出了城门,李静兮靠近朱自平,忽然笑道:“大哥,你刚才在犯什么愣呢?……是不是没有看到周妹妹?”朱自平一愕:“哪个周妹妹?”“就是那个追着你、要为你报仇的周妹妹呀。”“静儿,周姑娘是个好姑娘,不要拿她开玩笑。” 李静兮收起笑脸,严肃道:“我知道訬婧妹妹是个好姑娘,虽然在西安时,她和我打过很多次架,但那时为了各自帮派,说不上谁对谁错……她能痴心待你,我、我真的不会吃醋,今天没看到她来送你,不知她是回了西安,还是怕伤感。大哥,不管怎么说,从建州左卫回来后,你就将她留在身边,好不好?” 朱自平粗声道:“有你陪着我,我就知足了,留她在身边干什么?给你当丫环使?”李静兮啐了一口:“刚才还说人家是好姑娘,不准我开玩笑,你自己倒开起玩笑。”马鞭举起,啪地落在朱自平的马屁股上,马儿四蹄扬起,飞快地向前冲去。 二人只为赴约和增加阅历,并无紧急的事情,所以一路上很少纵马飞驰,多是信马由缰,观赏沿路风景。十五日后的四月十二,到达辽阳城外。明朝初年,朝廷在东北并未实行中原地区的行省、州县行政建制,而是先后设置了辽东都司、奴儿干都司,属于军政合一的特殊管理体制。 辽东都司,辖区相当今辽宁大部,治所在定辽中卫(今辽阳市),在建制上属于山东布政使司,下设两州、二十五卫。一个卫大约五千六百人,分设五个千户所、十个百户所;每个百户所又下辖两个总旗,总旗下辖五个小旗,每个小旗有十名士兵。 辽阳之名始于汉代,东依辽东山地,西望辽河平原,太子河经城外东、北转折西、南注入渤海,境内山川、丘陵、台地、平原层次分明,景色优美,既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更是一处军事重镇。 因为观赏景色,朱自平、李静兮走走停停,虽然辽阳城能远远地看见,但还是决定住在城外。其实李静兮带了不少宝钞,只是朱自平不愿意住进大客栈,二人以夫妻相称,落脚小客栈,或者干脆在路边村子寻户人家,付些银两投宿下来,这样能更好地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 李静兮嘴上取笑他是山村里出来的,心里却甚是喜欢这样的气氛,在农户家里,她经常挽起袖子忙前忙后,将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端上桌,然后拄着筷子,看着朱自平津津有味地吃着,见朱自平看过来时,要不就是夹起菜放进他的碗里;要不就是抿着嘴偷笑起来。朱自平问她笑什么,李静兮则低下头去,拣起菜放在嘴里细细品味。 眼看天色已晚,李静兮道:“大哥,看来今晚我们又要在城外投宿了。”朱自平嗯了一声:“前面路口有户人家,一会我们过去问问。”李静兮笑道:“哪有人家,我怎么看不到?……原来你早就想在城外住了,我还当你真喜欢这景色,才将马儿牵下来呢。” 朱自平瓮声瓮气地道:“静儿,你不就喜欢这样的景色吗?有晚霞、有流水、有青草,还有风吹在脸上,多好呀。”李静兮生出莫名的感动,伸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朱自平的胸前,轻声道:“大哥现在也学会斯文了,刚才的这番话,就像写诗一样。” 朱自平伸出右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摸,傻笑道:“我小时候就怕那些诗啊书啊的……刚才这番话,要是王厚说出来,肯定会说,晚霞灿烂,流水潺潺,芳草萋萋,微风轻拂什么的。” 李静兮扑哧笑出声来:“哎呀,大哥,你还是别这样说,要是王弟说出来很自然,可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牙齿发酸呢。”朱自平笑了笑,却忽然叹息一声。 最新全本:、、、、、、、、、、 第228章 就怕鬼撞门 http://.biquxs.info/ ?李静兮听到朱自平叹声,问道:“大哥,担心王弟么?”“刚才说到王厚,他现在应当随船队出海了,听说船队规模很大,无人敢惹,我并不担心,而是想到他和我爹带道枫去普陀山,不知道结果怎样。还有西九华的广净,虽然不是他亲手杀死我娘亲和哥哥、姐姐,但冤有头债有主,账也只能算到他头上。武林大会上,爹要我以大局为重,不能杀了他,但广净武功很高,诡计也多,他一旦知道我爹就是当年夺走陨阳锏的人,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 李静兮安慰道:“大哥,广净无非是想讨回陨阳锏,现在陨阳锏就在你手里,他还能怎样?我估计道枫的伤应当治好了,有道枫在大叔身边,还怕他广净?如果道枫的伤没有治好,王弟不大可能出海,这样就更不用怕广净了。” 朱自平略一思索,赞道:“静儿,你分析得不错……唉,从爹的说话来看,好像不愿追究九华西宗,爹的顾虑很多。我现在也很矛盾,九华西宗的二长老广泽带人杀了我的娘亲,真正的凶手是广泽,但又是他从广净的放生掌下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那天他在迎佛台上被我一掌打伤,如果现在站到我面前,我恐怕还是下不了手……静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大哥,以你现在这样的武功,杀人并不难,难的是面对仇人,你和大叔能考虑这么多,而不是胡乱打杀,只有英雄豪杰、顶天立地的汉子才能做到。”李静兮将头从朱自平的胸口上抬起,又道,“大哥,我们既然出来了,就要暂时抛开这些烦恼,别想得太多,一切顺其自然才好。” 朱自平抱起李静兮,笑道:“好!我还没有我的静儿爽快,不想这些了,这次出来就是想带你游玩、开心。”二人相拥无言,片刻,拉着马儿上了大路,果然向前走不到一里地,就见路边有一户人家。 北方农村都有大院子,院子里圈出一块菜园,种上新鲜的蔬菜,再在院子里养些鸡鸭猪。这户人家院墙不过一人高,用泥土夯实,中间是一扇对开的木门,朱自平拍了拍破陋的门板,高声问道:“有人吗?” 不一会,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老汉探头问道:“谁呀?”“老人家,我们夫妇来北方探亲,天黑进不了城,想在你家投宿,还望老人家能行个方便。”李静兮一边说,一边将备好的二两银子塞给老汉。 老汉推辞不要,拗不过李静兮,还是收了起来,说道:“你俩运气还不错,家里正好有空着的土坑,进来吧。”将大门敞开,指挥朱自平、李静兮将马牵进院子,向屋里喊道,“小娟,来客人了,准备几个酒菜。” 屋里亮着蜡烛,老汉又拿出一支点上,室内顿时亮堂不少。可见老汉六十岁左右的模样,满脸的皱纹;灶台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正在忙碌,香气四溢。李静兮问道:“老人家,这屋子就你们老两口带女儿住呀?” 老汉一愣:“女儿?我三个女儿都嫁在外地,还有一个小儿子,不过服役去了。”李静兮露出诧异:“那我刚才听你喊小娟?”“呵呵呵……那是我老婆子的小名,喊惯了,改不了,她听着也习惯……” 老汉笑声未落,便听老太婆叫道:“老东西,在孩子们面前也没个正经,还不快来帮我添一把火?”“哎,来了来了。”老汉连声答应,躬着身子乐颠颠地跑了过去,李静兮看着眼前情景,心里生起感动。 半个时辰后,碗筷拿了上来,菜只有两道,却是满满的两大盆:一盆红烧杂鱼,一盆烧鸡。老汉搬来一坛酒,笑道:“小伙子,看你长得这样魁梧,肯定能喝两杯吧?这瑰花香酒远近闻名,用本地的泉水、粮谷酿造和储藏,喝起来香得很。”说着,给朱自平斟了一盏。 老太婆说道:“家里穷,弄不出什么好菜,这杂鱼是老东西今天下午从太子河捕来的,很新鲜,肉质也嫩;还有这烧鸡是我们自己养的,四个月大小的鸡是最好的,用香料熏蒸,闻起来很香,不知道吃起来合不合你们的胃口,你们自己动手,不要客气。” 李静兮连声称谢,朱自平问道:“老人家,刚才听你说儿子服役去了,现在要服什么役?”老汉脸色一黯,唉声道:“你们没听说过?为了抵抗蒙古和女真的侵犯,打永乐元年开始,就一直在修建辽东边墙。从山海关一直到鸭绿江,五里一台,十里一堡,总长将近二千里,工程量很大,这都二十年了,还在修修修,我小儿子都服役三年了,二十五岁还没有成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汉越说越气愤,老太婆在边上用筷子一敲碗沿:“老东西,客人是来探亲的,你发这些牢骚干什么?喝你的老酒。”老汉立刻闭嘴,看着朱自平、李静兮,呵呵笑道:“小娟就怕我气大伤身……来,小伙子,咱俩再喝一杯。” 老太婆道:“我这屋子有两张炕,你们小两口晚上睡里面,我和老东西睡外面。”老汉冲朱自平挤挤眼:“我这屋子隔音还好,你们夜里声音大一点也不要紧。” 李静兮脸唰地红了起来,却听老太婆叱道:“没大没小,老东西你再乱说,我让你晚上睡院子里。”朱自平经过上次李三爷的事情,后来在颜越的言语中,明白男女之事,这一路上与李静兮夫妇相称,却并没有做出越礼之事,此时听了老汉的话,也有些不自在,端起酒盏正要说话,忽听门面传来“咣当、咣当”的撞门声,四人不由一怔。 “还不开门!”外面传来怒喝。老汉慌忙站起来,连声应道:“来了来了!”跑出屋去,打开院子的门,四个人举着火把,闯了进来。为首一人长着国字脸,抬脚踹出,老汉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又被国字脸拎了起来:“老家伙,磨磨蹭蹭,是不是在窝藏逃犯?” 老汉不明白怎么回事,颤声问道:“什么逃犯?没有没有……”国字脸借着火光扫视院子,看到两匹马,眼睛一亮,骂道:“老家伙还不老实,这两匹宝马从哪儿来的?……你们进去给我搜!”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怒斥惊得四人发颤,寻声看去,只见草屋走出两个人,一个是蓝衫青年,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虎背熊腰,正双眸炯炯地看过来;青年的边上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女子,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身穿花绦绿衫,相貌清秀。 四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静兮,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国字脸松开老汉,咽了一下口水,指着朱自平:“此人就是逃犯,还不快将他抓起来!美人儿,不要害怕,快过来,军爷来保护你。”说着,上前几步,嘿嘿干笑着,伸手便要挑起李静兮的下巴。 李静兮怎会让他沾身,后退一步,这也是她看到四人头戴金属硬盔,身着皮片札甲,脚穿铆钉战靴,一身戎装,知道他们是官兵,不愿轻易招惹。国字脸见李静兮避开,嘿嘿一笑:“小美人还害羞,军爷为了你的安全,也顾不得许多了。”张开双臂就要搂抱。 朱自平冷哼一声,大步跨出,将国字脸的领口封住,提了起来,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他见几人口口声声抓捕逃犯,不愿与他们纠缠,否则刚才踹了老汉的那一脚,就不会放过他们。 其他三人见自己的头领被对方拿住,愕然之下,全都拔出腰间的柳叶刀,薄薄的刀身泛着寒光,向朱自平围攻过来。其中一人叫道:“敢殴打我们旗长,想造反吗?还不跪下谢罪!” “大哥,放了他罢。”朱自平听李静兮一旁提醒,松开手,沉声道:“你们抓逃犯就抓逃犯,哪有这样胡作非为的?还不快滚!”国字脸揉了揉脖子,突然仓啷一声拔出弯刀,怒喝道:“你们还不动手?”恶狠狠朝朱自平兜头劈下。 朱自平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连陨阳锏都懒得拿出,不退反进,一招“秋风落叶”,右拳击在国字脸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其他几个人不再犹豫,呐喊着冲了上来,朱自平连使几招“天雷阵阵”,拳头劈头盖脸地砸在那些人的身上,眨眼之间,三个人也躺倒在地。 朱自平上前再次将国字脸抓在手中,他本不想惹事,可这些人先是蛮横无礼地撞门,然后恶行不断:踹了年迈体弱的老汉,故意寻找借口,看中自己和静儿的宝马,更有甚者,竟要轻薄静儿,污蔑自己是逃犯,自己放过他后,不仅不知悔改,还更加穷凶极恶,如果不是自己有些武功,已经被他砍杀!这些人明明就是土匪,哪里还是官兵?激怒之下,不再留情,一把扭住国字脸的脖子。 最新全本:、、、、、、、、、、 第229章 辽阳城门口 http://.biquxs.info/ ?朱自平一把扭住国字脸的脖子,厉声喝问:“再不说你们是什么人,我就捏断你的脖子!”国字脸挣扎了几下,忍不住求饶起来:“咳、咳,英雄饶命,饶命……我们是定辽中卫辖下。”“抓什么逃犯?”“今天上午,修建辽东边墙的役工中逃了一个人,我们在抓捕,不想惹怒了英雄,饶命……” 这时,老汉已经从惊慌中清醒过来,连连向朱自平作揖:“小伙子,这些官兵惹不起,你们快走罢,别连累了我们。”“老人家不要害怕,是祸躲不过,今晚是我们招惹了麻烦,我们会摆平的。”李静兮一边安慰老汉,一边寻思对策,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朱自平听了国字脸的话,怒火再起,抓一个服杂役的,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猖狂惯了!只是老汉的话却令他犯起难来:自己可以拍屁股走人,但是老人家却逃不了,以后这几个人要是来找茬报复,真会连累到老两口! 朱自平脑中电转,起身说道:“老人家不要担心,我们惹了祸自己来承担,不会连累到你的……静儿,你去把马儿牵来,我们这就跟他们去军营。”李静兮以为他在为老汉的话赌气,这要是去了军营,还能有好结果?就算武功再高,也斗不过那些官兵。嘴上不好说,还是将马牵了出来。 那三个人还躺在地上,朱自平抓起他们放到马背,向老汉抱拳道:“多谢老人家的好酒好菜,我们这就告辞,你和老婆婆不要跟任何人说今晚的事,防止他们会找上门。”拎起国字脸,李静兮拉着马儿走在前面,出了院子。 今天是四月十二,月光静静地罩着四野,周遭非常安静。李静兮从刚才朱自平招呼老汉的话中,隐隐觉得他要做出什么。果然走不多远,朱自平停下脚步,伸掌拍在国字脸的胸前,将他震昏在地;又从马上拖下三人,分别在胸前拍了一掌。查看一下马匹,取下两人的包袱交给李静兮,将四人抓到马鞍上,轻拍马臀,两匹马沿着来路嗒嗒嗒地跑远。 李静兮看着朱自平的举动,明白过来,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哥,这几个人要是清醒过来怎么办?”朱自平并没有回答,挽着李静兮向辽阳城缓步行去,走出一段路后方道:“我已经震伤他们的手少阴心经,若无神医求治,他们不会恢复记忆……静儿,我是不是太狠了?” “这些人作恶多端,要是我,就将他们全部杀了,抛进太子河。”李静兮想起刚才国字脸的轻薄,恨声道,“可惜了两匹宝马,能值几百两银子呢。”朱自平劝道:“就算给他们的补偿吧……看来今晚我们只好在城里住下了。” 辽阳城墙比一般城墙要高出一丈,默默地伫立月色下,朱自平见四下无人,搂着李静兮拔起二丈多高,脚步连连轻点,已经越过城墙进入城内。寻了一家小客栈,小二查验路引后,打开一间客房让俩人歇下。 李静兮叹道:“大哥,我觉得这客栈还不如那户人家安静,可惜让那几个人给破坏了……唉,都是长年的战乱,让关外的这些士兵变得骄横。”“静儿说的不错,那四个人跟土匪没有区别,如果官兵都是这样,最终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就像今晚,如果我们没有武功,已经受到他们的欺负……都怪静儿你。”朱自平说到这里忽然打住。 李静兮一愕:“都怪我什么?”朱自平笑道:“都怪静儿生得太好看,把那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李静兮没想到一贯老实的朱自平竟会说出这番甜言蜜语,一把搂住他撒起娇来:“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轻薄,我不理你了。” 朱自平被她楼住,只觉得幽香阵阵,半晌道:“静儿,你躺下来。”李静兮脸一热,问道:“大哥要干什么,想当土匪呀?”朱自平低声道:“我喜欢你枕着我的腿……静儿,可记得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我俩去说经台?那晚月亮好圆,我中毒受伤后,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月光。后来还是你救了我,在那个山洞里,我昏迷了五天,就这样枕着你的腿。” 李静兮心里一荡:“我们去说经台那天是四月十五,我记得这个日子,那几天在山洞里,被你吓坏了,搂着我直叫‘娘亲、娘亲’……”李静兮想起当时的情形,自己受师父指派,接近朱自平,没想到竟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人,从此陷入矛盾和漩涡之中,难以自拔。直到武林大会上,茶马帮和盐帮达成和解,才从困境中摆脱出来。现在想来,一年前的那些苦难,反倒成了自己最值得珍藏的回忆。 朱自平见她半天不说话,低头问道:“静儿,在想什么?”李静兮轻声道:“我在想,那晚我俩从茶马帮西安分舵出来,在莲池湖畔,我说要在你老家宅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也不管什么刀啊剑的,为你生一大堆孩子……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朱自平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笑了起来,“静儿,我俩今晚能睡在这张炕上就不错了,你不听老婆婆说老人家,晚上让他睡院子里?”李静兮想起老汉冲朱自平挤眉弄眼的模样,还说夜里声音大也不要紧的话,不禁脸上一红。 第二天,两人花了三十两的银子买了匹马,合乘一骑,还没到北城门,就见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朱自平心里咯噔一下,暗忖昨晚的事情已经暴露?让李静兮坐在马上,自己翻身跳下,问排在最后面的一人:“大叔,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答道:“每天进出城门都要这样盘查,有什么好奇怪的?年轻人是外地来的?”“谢谢大叔,我们是去建州左卫探亲的。”朱自平道了谢,心里定了下来,暗道自己太过小心,那四人搁到马背上,反向而去,即使暴露一时也查不到这里。不过,这关外盘查确实很严,只能耐心排队了。 队伍缓慢向前挪动,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朱自平、李静兮快接近城门时,前面忽然一阵骚动,朱自平不知发生了什么,探头望去,直见几个门军边揪着一个老道士,在城门口拉拉扯扯,边骂道:“臭老道,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就抓你问罪!”老道嚷着:“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出城?本道都这把岁数了,还能造什么反?” 门军恶狠狠地叱道:“不行!这是规矩,没有路引,年龄再大也不能出城。”“你们不让我出城,我就在这里不走了,我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们也跑不了……”老道往地上一坐,耍起赖来。 门军见他年迈,不愿跟他纠缠,只要将他拦住,不放出城便是,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继续前行,队伍重新挪动。不一会,朱自平走到跟前,见老道穿着肮脏的破旧道袍,身后背着一顶蓑笠,长得非常魁伟,相貌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鹤发童颜,大耳圆目,络腮胡子根根张开。 老道坐在地上,正好抬起头,与朱自平四目对视,朱自平心里怦怦跳了两下,只觉得老道的眼神虽不凌厉,却让自己浑身生出寒意,当真怪异无比,赶紧移开目光,却听老道忽然嘀咕:“咦,不错不错!” 朱自平心里诧异,不再张望,拿出路引递给前面的门军。大明律规定:凡人员离开所居地百里之外,须凭官府发给路引,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都要依津治罪。朱自平、李静兮两人因为此行较远,所以找侯显侯大人办了特别路引。门军接过后,见路引竟然是兵部开具,肃然起敬,问道:“两位去建州左卫,可需要帮忙?” 朱自平不意他会这样问,忙道:“不用,多谢关心。”门军不再多说,躬身亲自将朱自平、李静兮送出城门。朱自平上了马,驰出一段路后,问道:“静儿,你有没有发现那个老道很奇怪?” “没有啊,怎么了?……我倒觉得他很可怜。”说到这里,坐在前面的李静兮回眸笑道,“大哥,早知道这样,我们昨晚拿出路引,那四个人说不定不敢张狂。”朱自平摇摇头:“难说,当时荒郊野外,四个人又都色迷迷的,哪管那么多。” 李静兮嘴角露出笑意,却扭了一下腰肢:“大哥,你又乱说,我要生气……”话没说完,朱自平一把搂住她,轻踢马腹,两人一骑飞快地向前驰去,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明初,朝廷在东北设立奴儿干都司,下设一百三十多个卫,其中就包括建州卫(今吉林白山市一带)、建州左卫(今吉林珲春一带)。不过,奴儿干都司只是军事据点,实质上仍由各部族自行统治,大多数官职由当地部族人员担任,朝廷时常派遣人员进行巡视宣慰。 四月十七日傍晚,建州卫忽然下起雨来,此时山林中传来快马的蹄声。 最新全本:、、、、、、、、、、 第230章 又见老道士 http://.biquxs.info/ ?建州卫是奴儿干都司最大的卫,辖区多为建州女真,境内山峰林立,绵延起伏,纵马山道,沟壑纵横,河流密布,地势险峻。朱自平、李静兮从辽阳城出来,仍是不紧不慢地赶着路,两人吸取在老汉家的教训,知道关外较乱,不再投宿城外,以免连累无辜。 五天后的傍晚,二人行走在山林间,眼见天空乌云卷来,紧跟着落下雨点,朱自平轻拍马背,马儿吃痛跑得飞快。进了城,找了一家小客栈歇下,吃罢晚饭,雨下得越来越大,躺在炕上,李静兮枕着朱自平的腿,谈着路上的见闻,不知不觉在风雨声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下来,起床洗漱后,因为小客栈不供应早餐,询问小二后得知,出门向左不到百步就有一家面馆,非常有名。二人道了谢,出客栈没多远,果然看到一家面馆,坐了很多的人。朱自平扫视一眼,发现大多带着兵刃,心里微觉诧异,怎么这么多的江湖中人? 寻了一处空桌坐下,功夫不大,小二端上来一碟花卷,两大碗带肉的羊汤,撒了葱花和香菜末,桌子上还摆有白醋和调料盒,调料盒里盛着盐、味精、黑胡椒粉、辣椒面,可以依自己的口味添加。朱自平喝了一大口,直觉得羊汤肥而不腻,全无膻味,佐以花卷更是香味浓郁。 忽听有人粗声说道:“二哥,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得到千年人参!”原本嘈杂的面馆里,变得鸦雀无声。朱自平寻声看去,不远处的桌旁坐着两人,三十岁上下,问话那人生得憨头憨脑。另一人随即喝道:“三弟,喝你的迷魂汤,胡说什么!” 另一桌有个大汉站了起来,手指三弟:“那个憨货,千年野山参乃是长白山庄所有,你还想抢夺不成?”三弟最恼人说他憨,闻言拍桌子骂道:“妈的,长白山庄才建几年,千年人参怎么会是它的?你是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把你撕成两半?” 那边同时站起来三人,一个个肚大腰圆,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敢对咱们长白四雄不敬,你今天要是不撕,咱们就撕了你!”二哥本来还想出声喝止三弟,眼看对方几个人走过来,忙起身抱拳道:“原来是长白四雄,失敬失敬!我三弟年轻不懂事,还请原谅。” “原谅也不是不行,长白四雄是讲道理的,这憨货磕三个响头,咱们就放过他!”先前说话的老四怒容满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扬言要撕自己的人,话刚落音,就听一声怒吼:“让你说我憨!”跟着三弟粗壮的身子扑了过来,两人扭作一团。顿时面馆像炸了锅,不少人赶紧往外面跑。 面馆小二向边上众人带着哭声求饶:“大侠、大侠,求求你们到外面打去,我不收你们的钱,还不行吗?”二哥掏出一锭碎银交给小二,喝道:“三弟,还不住手!”三弟骂骂咧咧地松开手:“妈的,有种咱们到外面好好打一场!”“好!有种你别跑!咱们在门外等你!”老四撸了撸裤子,大步向门外走去。 便在此时,有个苍老的声音道:“哪个是掌柜,行行好,施舍碗羊汤。”只见一个老道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一顶蓑笠负在背后,满头雨水,连身上破旧的道袍也是湿漉漉的。朱自平心头剧震:辽阳城门口的那个老道!五天不见更加邋遢。 老四正在气头上,见老道拦住去路,伸掌一推“让开!”老道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地上,道袍沾了泥水,更是脏乱不堪。大雄并不理他,跳到路中间,吼道:“憨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给老子出来!”三弟嗷地一声,冲出门去,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二哥和其他三雄跟了出去,不一会四周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朱自平见他们打斗全凭一身蛮力,再看老道趁其人不注意,爬起来钻进面馆里,朱自平起身招呼:“老神仙,请过来。”老道看了朱自平一眼,不知道是不认得,还是认得也没放在心里,走过来,泥乎乎的手在道袍上擦了一擦,伸手抓起朱自平盘中一个花卷,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面馆里的人,一半人跑出去看热闹,另一半人已经坐了下来,继续吃喝。李静兮道:“老神仙,坐下来慢点吃,我帮你要一碗羊汤。”起身招呼小二。小二应了一声,从打斗双方中移开目光,盛来一碗羊汤放到桌子上。 李静兮掏出一百五十文铜钱,连先前的账一并付给小二,问道:“小二哥,他们说的千年人参,是怎么回事?”小二吓得一吐舌头,连连摆手,收了钱转身离开。“千年人参,就是长了上千年的人参,女娃娃这都不懂?”老道端起碗,一口喝了大半,打出一个饱嗝,用袖子抹抹胡子,瞪着李静兮,丝毫没有感激之意。 李静兮不以为忤,呵呵笑道:“原来老神仙知道,那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说什么?……不就是长白山天池下的树林里,发现一支野山参,开出碗口大小的花,估计土里的参体至少有千年,只不过要在四月二十八午时三刻采挖,才是最好的时间。那里是长白山庄的地盘,把守很严,这些人无非是想碰碰运气……怎么,你们也感兴趣?”老道一直压着嗓子,似乎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喘了口气,端起碗又喝了一大口。 李静兮奇道:“老神仙,千年人参真能起死回生?为什么不早不迟,偏偏四月二十八采挖?”老道瞪着圆眼:“那还有假?野山参分芦、艼、体、纹、须五部分,其中芦碗紧、枣核艼、疙瘩体、细密纹、皮条须为上品,练武之人服下一段根须,都能增加十年功力;普通人服用,也可延年益寿。为什么是四月二十八?因为这一天是药王菩萨的生日!” 朱自平原以为老道有点疯疯癫癫,看他刚才话说得很清楚,不像神志不清,倒更像放荡不羁,略一沉思,说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老神仙你也是准备去看看千年人参。”老道手一哆嗦:“小子,你少放屁,本道我就是本地人,看什么千年人参?” 朱自平摇头道:“不对,老神仙的家在辽阳附近,此地离辽阳六百里,你这把岁数跑这么远,图什么?”老道怔了一下,忽然嘿嘿笑道:“本道第一眼就觉得小子你不错,没想到只会瞎蒙,走了。”伸手又抓起一个花卷,趿着鞋出了面馆。 外面,打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跑得一干二净,几个头戴金属硬盔,身着皮片札甲,脚穿铆钉战靴的士兵,正向小二询问什么。想必那些人看到官兵过来,早就逃了。朱自平、李静兮出了面馆,已经不见老道的身影。 两人返回客栈,李静兮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说老神仙是辽阳附近的?”“我们那天从辽阳城出来,他没有路引出不了城,所以应当是辽阳本地人。”朱自平沉思道,“看他的架势,如果不是武林高手,就是天下神医。那天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对了,静儿,他刚才说四月二十八是药王菩萨的生日,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李静兮答道:“药王菩萨,又叫净眼如来,是专门给人良药,救治众生病苦的菩萨……我明白了,大哥是据此判断他有可能是神医?”朱自平摇头道:“不是,我是听他说起人参头头是道,才推测他可能是神医。静儿,我们打听一下,天池在哪儿,离这儿有多远,如果顺路,我们也去看看。” 李静兮暗自奇怪:大哥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怎么突然想到去天池?只听朱自平又道:“静儿,我跟你说过我的大娘,她和大伯年龄都大了,如果千年人参都能延年益寿,起死回生,我倒想……” 李静兮恍然大悟,直听他道:“老神仙似乎在点拔我们,说出具体的时间、地点,刚才我就在想,我们路上骑马虽然跑得不快,六百里的路程用了五天,路上也没有耽误。但是静儿你有没有发现,老神仙先是不允许出城门,他满身泥污又不像骑马,怎么会到这儿出现呢?” 李静兮想想也是,那个老道还真有些奇怪。两人进了客栈,向小二打听如何去长白山天池,得知此地离天池有四百里,骑马大概三天的路程,两人合计后,天池正好位于去建州左卫的途中,今天才四月十七,还有十天的时间,索性在客栈多住几日,品尝本地风味小吃,直到四月二十五日,才动身出发。 路上不时可见成群结队的武林人士,大多长得壮实,语言豪放。为了不招惹麻烦,朱自平将陨阳锏扎在背后的长衫内,李静兮戴上了人皮面具,二人衣着普通,一男一女显得人单势孤,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不紧不慢地赶往长白山天池,不知又将掀起什么风云。 最新全本:、、、、、、、、、、 第231章 长白山天池 http://.biquxs.info/ ?李静兮向路人打听后,知道去天池极易辨认:看到一座白头山,那就是长白山的主峰,也是东北最高山峰,上了山顶便能看到天池。四月二十七日黄昏时分,二人到了长白山麓,远远地可见山峰陡峭险峻,秀美挺拔,正要寻找借宿之处,忽听嗖的一声,从前方密林中射出一支冷箭! 听到声响,不等朱自平出手,坐在马前的李静兮已经捉住冷箭,密林里有人喝道:“什么人敢私闯长白山庄?”李静兮粗声答道:“我们不知贵庄在此,误入此路,原想借宿一晚,既然不欢迎,我们离开便是。”密林里面冷哼一声:“长白山庄不欢迎陌生人,此地已经封路,你们要借宿,向南十里有一个松花村,不过我奉劝你们快快回去!” 朱自平闻言拨转马头,沿着右侧的一条岔路,向南驰出数里后,勒马停住。李静兮问道:“大哥,我们不去松花村了?”“长白山庄是干什么的,占山为王?现在去那个村子,只有两种可能,一路上很多江湖人物超过我们,他们不可能都是长白山庄邀请来的,所以和我们一样,会去那个松花村。现在我们去,能不能住下都难说。” 李静兮接过话锋:“第二个可能,长白山庄会在村子里设下圈套,对付企图染指千年人参的人,如果控制不了,就会暗下毒手。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去松花村都不太平,大哥,是不是这样?” “静儿说的不错,我们就从这里上山,看能不能找个山洞将就一夜。”朱自平翻身跳下,将李静兮扶下马,然后取下包袱,将马放入林中。林间没有小路上山,却难不住二人,朱自平搂住李静兮,脚尖轻点林间荆棘,飞快地向山上升去。 长白山素有神仙山之称,居住在东北的鲜卑、高句丽、蒙古、契丹等少数民族,无不景仰这座最大的神山,留下许多美丽的神话。契丹、女真定鼎中原,分别建立辽王朝和金王朝后,正式将这座东北第一高山称呼为长白山。其中,女真族还将其作为发祥地,经常来此膜拜、祈福。 长白山与五岳齐名,以天池为代表,集流泉飞瀑、森林峡谷、云雾冰雪为一体,是风景秀美壮丽的关东第一山,素有“千年积雪为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之誉。两人在红松、枫桦之间施展身法,终于在半山腰发现一处山洞。 洞深仅有一丈,刚才上山时,两人均发现有东北虎等野兽,不敢大意,加之此时虽是仲夏,山洞里仍有丝丝凉意;同时山势险峻,常人难以攀爬到此处,朱自平折来干枯的松枝,在洞口生起一堆火。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李静兮从包袱中拿出烧饼,撕下一块塞进朱自平的嘴里,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烧饼。李静兮又拿出水袋,自己喝了一口,将水含在嘴里,红着脸,要朱自平张开嘴,竟然口对口喂了起来。 朱自平忽然问道:“静儿,去年受伤我们在说经台的山洞里,你也是这样喂我的吗?”李静兮轻声道:“没呢,那时你昏迷不醒,发着高烧,我们又没有带水,幸好天下起了雨,就用树叶接了雨水喂你。” “饿了,你就跑到洞外摘些青桃,我们总共在洞里待了十天。”朱自平想着当时的情形,“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你的腿上,觉得你待我真好,就像我的大娘……我打小就没了娘,是大娘把我和王厚放在一块儿养,山村穷,大娘经常把好吃的东西给我吃。” 李静兮嗯了一声:“你跟我说过,第一次听你说起大娘,还是在西安的秦关客栈,我要帮你洗衣服,你说衣服是大娘一针一线缝制的,大娘六十多岁了,眼睛又不好,花了十几天才缝出来……所以,你知道千年人参的功效后,就想着要得到它。” “打小爹就教我,大丈夫要恩怨分明,有恩一定要报恩,有仇也一定要报仇。明天如果有机会,我想拿到千年人参,带回去给大娘大伯……静儿,外面下雨了,幸好我们找到这个山洞,今晚我们轮流睡,你先睡吧。” “我现在不想睡,我们多说会话。大哥,长白山又叫白头山,有‘长相守到白头’的寓意,这山洞真好,我们不如在这洞里住十天,再抓只小老虎来养着,好不好?”李静兮童心忽起,“要不,我们抓只小鹿进来玩。” 朱自平呵呵呵傻笑几声:“你不是说要生一大堆孩子吗,再养老虎、小鹿,你照顾得过来?”李静兮抱住他,娇声道:“你不说我像大娘吗,你不听大娘的话,大娘可要生气了。”“静儿,别闹了……” 第二天醒来,两人站在洞外,细雨飘洒,凉意直沁心田,直见四周怪石耸立,脚下绿草挂着水珠,显得妩媚多姿,向远处望去,松林密布,风吹过,传来松涛之声,隐隐夹杂着瀑布的轰鸣。两人踩灭篝火,辨识一下方位,向白头山方位掠去。 天池呈椭圆形,南北长十里,东西宽六里,围绕在十六座山峰之中,池水碧绿清澈,天气晴好时,蓝天、白云、青峰倒映在碧波之中,缤纷绚丽。但这里常年云雾弥漫,天池若隐若现,宛若人间仙境,山色空濛雨亦奇,更增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此时,通往山上的道路更是布满明岗暗哨,严阵以待,天池正西的一块空地上站满了人,一个个手握钢刀。眼看临近晌午,天空中又飘起了雨,其中有声音道:“老大,为什么非要选午时三刻,现在挖出来不就得了。”问话的,是“长白四雄”中的老四。 “老四,你不懂就不要丢人,人参属温热属性,温阳散寒,午时三刻阳气再盛,开挖不会损伤人参的药性。”听了老大的训斥,老四不以为忤,口里嘀咕:“那天那个憨货跑得快,不然老子真撕了他,昨晚他们也不在松花村,算他们识相,没敢过来,只是放放臭屁。” 老大面露不屑:“就你喜欢闹腾,咱们长白山庄哪个敢惹?那憨货明明是过过嘴瘾,你还当真了,跟他打来打去,也不嫌丢脸,要是让那庄主知道,我看你少不了要挨一顿骂。”老四嘿嘿笑道:“老大,你不说,老二、老三也不会说的,那庄主哪会知道啊。” “你说的倒简单,就拿千年人参来说,本来是非常严密的事件,结果走漏了消息,那庄主这才把我们从建州卫召回。”老大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别那么多废话,还有一刻钟就到午时三刻了,那庄主也该来了。”正说着,走上来十几个人,山上众人齐声叫道:“拜见那庄主!”走在前面,五十多岁生得一脸横肉的人应了一声:“大家辛苦了,等会下山,好好喝几碗酒。” 在众人称谢声中,那庄主手负背后,悠闲地看着天池的风景。 朱自平、李静兮远远地埋伏在松林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情形,李静兮从包袱中拿出另一块人皮面具为他戴好,朱自平察看地形,寻思着一会如何下手,抢到千年人参后又从哪里撤退。看了一会,朱自平悄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静儿,他们人多,我又不想伤了他们,一会你就待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我抢到手后,你再出来,咱们从西侧下山……” 说到这里,朱自平忽然心头一跳,扭头看去,只见身边趴着一个人,正是两次遇到的老道。老道咧嘴笑了笑:“小子,你接着说,我听着呢。”李静兮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人,低声问道:“老神仙?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道冷哼道:“小样,以为戴个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们?女娃娃,你没有这小子精明,卖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子,你刚才说的不错,抢到后就从西侧下去,是你动手抢还是我动手抢?”朱自平心里惊讶万分:老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竟然都不知道,直到他靠近后,才觉察气氛不对,看来,他是不是神医倒不知道,但绝对是个武林高手! 老道见朱自平迟迟不说话,以为他心生害怕,再次哼了一声:“看在你请我喝羊汤的份上,我就先动手,不过,到时我可要分得大半。”李静兮忙道:“老神仙,你要是拿到手,逃下山去,我们到哪儿找你要去?” 老道原本胡子就一根根张开,听了李静兮的话后更是撅得老高:“小样,本道我什么时候耍赖过?要是不放心,你就先上。”朱自平暗自寻思,看来老道不是第一次来,倒像经常来抢,熟门熟路,还是让他先出手为好,便道:“老神仙,在下相信你,你先来,我拦在路口,一旦失手,也阻断下面的人上来增援。” 两人商量好后,那边看时辰已到,动手在林边挖了起来,不一会,便听有声叫嚷:“那庄主,挖出来了,挖出来了!看来有两斤,至少一千年!”话音未落,老道已经冲了出去,只见一道人影眨眼间就抢到野山参,却突然怒吼一声,将野山参扔在地上! 最新全本:、、、、、、、、、、 第232章 千年野山参 http://.biquxs.info/ ?老道扔掉手中的野山参,连连甩手,似乎被烫着一般,紧跟着往地上一坐,运起功来。朱自平不知怎么回事,看情形老道应是中了暗算,莫非那千年野山参有毒?而且他全然不顾危险在运功排毒,所中之毒应当极为厉害。 朱自平头脑电转:他不像是在作戏,怎么办?救还是不救?如果救,自己也有可能陷入危险;如果不救,也太没有江湖道义了。正在为难之时,直听那庄主叱道:“这次看你还能往哪儿跑?你中了我的‘长白乌头散’,纵是神仙也会呼吸困难,最终衰竭而亡,别再痴心妄想能逃得了。” 李静兮轻声道:“我们西安有一种毒物叫太白乌头,生长在高山之上,提炼出来的汁液能令人沾之即昏,他说的长白乌头散,可能是类似毒物,若不是老神仙有些本事,此时已经死了。大哥,我们要不要救他?” 朱自平将陨阳锏挚在手里,低声道:“再等会,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一会,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去。”那庄主见老道闭目运功,手一挥,身后已经有人掏出渔网,准备上前网住老道,朱自平情知老道运功排毒进入关键时候,如果被网住,就会毒发身亡,当下不再耽搁,纵身掠出。 人在空中,陨阳锏平平推出,在身前飞行,发出砰的巨响,站在路口的四个人被轰出多远,摔倒在地。朱自平并不停顿,继续“天旋一击”,又击飞七八个人。“天地一击”是他在天津卫迎战猛哥帖木儿前,将“天旋地转”与“闪电一击”融合所悟,此时出其不意施展出来,更是威力巨大。 身子落下,陨阳锏握在手中,又一个飞跃,“闪电一击”再次击倒十几个人,已经到了那庄主跟前。那庄主本名那木图,女真人,并无武功,不过仗着有钱有势,招揽一帮打手为他卖命,见一道人影过来,本能地往后退出几步,还没反应过来,忽觉得身子一轻,脖子上被一个硬物抵住。 朱自平左手拎起那庄主,右手陨阳锏架在他的脖子上,冷目扫视,喝道:“都给我站住!不然我就毙了他!”这时上山的路口涌出很多人,见地上躺着自己人,那庄主被制,一个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的身后不断有人跑上来,推搡着前面的人,场面陷入混乱。 “让他们都下山!”朱自平左手一用劲,捏得那庄主粗脖子咔咔响了两下,那庄主杀猪一般地痛叫:“妈了个巴子……全滚、滚下去!”骂得声嘶力竭,不知是骂那些手下,还是骂朱自平。 庄丁们平时横霸一方,何曾受过这窝囊气,只是被庄主骂得毫无脾气,磨磨蹭蹭向后倒退。朱自平见老道仍盘腿运功,左手略一用力,喝道:“快将解药拿出来!”“哎呦……没……没有解药,”那庄主满脸的横肉挤到一起,“好汉饶命!长白乌头散的解毒、解毒之法,是将他抬到……我们庄园的水池中浸泡三天,就能化解。” 朱自平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他说的是实话,不要说三天,就是一进入他的庄园,都有可能着了道儿,此时老道正在运功,不宜挪动,还是等一会再说……想到这里,锁眉问道:“这老神仙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暗害他?” “我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最近五年,每年这时候,我的山庄都会有野山参丢失……”那庄主说出原委。五年前,野山参丢失后,长白山庄自忖这一带是自己的地盘,无人敢来染指,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什么野兽偷吃了,于是第二年的四月二十八,早早设下很多捕兽器,却毫无所获。 这样到了第三年,仍是发生相同的情况,那庄主猜测,会不会就有不怕死的人,前来偷盗野山参?所以到了第四年的四月二十八,山庄早早设下埋伏,想擒获盗贼,只是长白山这么大,野山参又长在密林中,委实无法做到处处设伏。一直到去年,才有人看到一道人影,在山林中闪过,之后查实,又有一颗珍贵的野山参被挖走。 长白山庄这才确信,近五年的野山参被盗,是有人刻意所为,决定想方设法抓获此人,不然盗窃会防不胜防,没完没了。那庄主知道此人神出鬼没,无法围捕,便想出一计:制作一株假的野山参,在上面洒上“长白乌头散”,如果那人下手抢夺,就会中毒束手就擒。长白山庄又早早散出消息,说出千年野山参的具体位置,这样就可以集中力量来捕捉此人。 朱自平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稍一迟疑,问道:“我问你,千年野山参在哪儿?”那庄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只是我们设计的一个局……没有千年野山参。”朱自平闻言也是渗出冷汗,千年野山参原来是个骗局,如果不是老道抢先出手,现在被困的就是自己! 忽在此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小子……别听他胡说,过来。”朱自平闻声四顾,并无他人,只有老道背对着自己,还在打坐运功,问道:“老神仙,是你叫我?”“你过来,挖开这土……” 那庄主失声叫道:“你、你竟然没有中毒?竟能抗得住长白乌头散?”朱自平已经听出其中似有玄机,封住那庄主的穴道,将他扔在老道的身边,俯身问道:“老神仙,你要我挖什么?”老道眼都没睁,缓声道:“你顺着那朵紫白花……往下挖,下面有……野山参。” 朱自平明白过来,边上就有铁锹,他不敢用手触碰这些器物,陨阳锏插入土里,沿紫白色花朵的四周挖下去,不一会便挑出一物,虽然沾着泥土,还是露出一株胳膊粗细的物体,根部肥大,中间鼓起,状若纺锤,上面还生有很多根须。 “土里没有毒,你摘下一段……根须给我。”老道低声吩咐,朱自平依言用指尖划断一段根须,将根须递给老道。老道也不顾上面沾着泥士,含在嘴里咀嚼,再次闭目运功。 庄丁们远远地见了,一个个都红着眼,却不敢上来抢夺。那庄主被封住穴道,仰天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老道站了起来,一抬脚,将那庄主踢得翻了个身,冲朱自平嘿嘿笑道:“好了,小子,你武功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我们走。” 朱自平将陨阳锏插回腰间,问道:“老神仙,你中的毒已经排尽?”“废话什么,女娃娃呢,叫她出来,我们下山。”似乎老道觉得中毒很丢人,见朱自平问起,眼睛瞪得更圆。朱自平不再多说,将那庄主拎起,向庄丁们走去,庄丁们刚才见他神勇无比,吓得他们步步后退,有几个脚下打滑,跌成一堆,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朱自平粗声道:“野山参本来就不是你们所有,你们不但想霸占,还要害人性命。老神仙如果要取你们性命,不过动动手指,如果再作恶,小心你们的狗头!”见李静兮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将那庄主往庄丁中抛去,趁乱搂起李静兮,转身到了老道跟前,三道人影飞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长白四雄”心有不甘,追出几步,已经不见人影,老大嘀咕一句:“他们真的是神仙?”老四吓得一哆嗦:“老大,你从哪儿看出来的?”老大阴沉着脸,并不答话,突然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 朱自平带着李静兮从西侧下山,脚尖轻点松枝,借着反弹之力,一个跨步就是四五丈,如猿猴一般在松林之上飞快向北方前行。老道紧跟在后面,但他伤后初愈,一柱香后,有些气喘吁吁,听到前方水声隆隆,忍不住叫道:“小子,他们追不到了……前面有个瀑布,我们在那儿歇会。” 朱自平放慢脚步,循着水声,不一会,便看到一条巨大的瀑布从峭壁上飞泄而下,昨天的一场雨,使得水势更加湍急,被一块巨石分隔,如同两条玉龙,带着轰鸣冲向下面,落入数十丈深的潭中,溅起的水气四处弥漫。 朱自平将手中泥乎乎的野山参在水中洗干净,露出白净的根,长有头和四肢,形状与人无异,还垂着许多根须。老道赶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半晌,叹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这江湖终究是你们娃娃的。” 见他坐定,朱自平问出心中的困惑:“老神仙,你当真偷了人家五年的野山参?”“呸呸,本道是看不惯那些人耀武扬威,这才悄悄下的手。”老道嘿嘿笑了几声,话锋一转,指着朱自平手中的野山参,“不过,我也真需要这东西。” “他们设了骗局,你既然中了毒,怎么知道土下有这东西呢?”朱自平仍是心存困惑。老道一连呸了几声:“我又不是傻子,他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早就察看过,这东西没有千年时间,绝对开不出碗口大的花。他们想捉住我,可真下了本钱,只是我下手太快……” 朱自平这才明白过来,又问道:“老神仙,你先前说,刚才说真需要这东西,有什么用途?” 最新全本:、、、、、、、、、、 第233章 修己以利人 http://.biquxs.info/ ?老道挠挠耳朵,露出几分不自在:“本道年纪已高,需要这东西来维持体能。”李静兮看他中了毒后,显得苍老许多,问道:“老神仙,你多大年纪了?”“年纪?我自己都忘了,老道生于元定宗贵由汗二年。” “什么?”李静兮嘴巴张得半天合不拢,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吓得一把攥住朱自平的衣衫。老道瞪了她一眼:“干什么?我又不是鬼,把你吓成这样?” 李静兮慌忙摆手:“不是不是,老神仙,你是说,你已经一百七十多岁?”见李静兮惊恐的模样,老道得意地嗯了一声:“应当是吧……小子,你前面施展的是什么武功?看你好像无门无派,师父是谁?腰间用布包裹着的,是什么武器?” 朱自平也被李静兮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见老道问自己,定了定神,抱拳道:“原来真是老神仙,在下的确无门无派,武功一半是父亲所传,一半是自己所悟。”对陨阳锏避而不答。 “后生可畏,看你不过二十四五岁,就能自创如此厉害武功,比老道当年强了很多。”老道一抹拉碴的胡子,瞪起圆眼,“小子,武功一道,当‘内以养生,外以却恶。’不仅可以炼志冶情,延年益寿,活百年又有什么稀奇?难就难在抵御外辱,造福一方,看你呆头呆脑的架势,莫非这个道理都不懂?” 朱自平锁眉自语:“内以养生,外以却恶……”老道盯了他半晌,又得意地问道:“小子,回去慢慢想吧,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会三番五次遇到本道?”这正是朱自平所关心的,忙道:“老神仙,请讲。” “我是辽阳懿州人,那天在辽阳城被门军拦下,本道便知此行不顺,掐指一算,需要有人相助,才能获得千年野山参,正好遇上了你俩,我第一眼便看出你就是那个能帮助我的人。城门对我只是虚设,于是我暗中跟随你们到了建州卫,面馆里有人为千年人参打架,我就借机告诉了你们。” 对这个过程,朱自平和李静兮已经猜到一半,只是没想到他第一眼便相中了自己。李静兮奇道:“老神仙,我和大哥要去建州左卫,你能不能帮我们算一下,此行是否顺利?”老道看了二人一眼,闭上眼睛,掐指算了起来,嘴里嘀嘀咕咕,说些二人都听不懂的话,直见他一会皱眉一会掀眉。 “怎么样?”李静兮追问起来,老道长叹道:“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来飘去不自由。无岸无边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忽然打住不说。 李静兮问道:“老神仙,怎么了?”老道又是叹了一声:“荣华宝贵如同苦海漂泊……你俩打小都很孤苦,就像无根树,此时虽然花正幽,只是一切苦难都是定数,本道也无法改变……我原还想拿走大半支千年野山参,看来,只能拿小半了。你俩一定要记住,此行风险,进退两难,凡事小心。” 李静兮情知再问下去也无结果,道了谢,不再说话。朱自平将手中的野山参递给老道:“这野山参在下想带些回老家,给大伯大娘,老神仙,你看着分吧。”老道接过,从中扳断,将下半部分还给朱自平:“如果不是你,本道说不定已经去见太上老君了,不过这野山参,除了我自用外,还有更重要的用途……小子,这野山参保存需要阴凉干燥,下面的根须,每根都很宝贵,不ng费了。” 李静兮接过,用一件旧衣服裹好,放入包袱。老道似是自言自语:“有一天,我在山林中看到一只鸟和一条蛇打架,每当鸟凌空攻击蛇时,蛇就扭动身子,避开鸟的攻击,并伺机回击,双方缠斗很久,最终鸟儿精疲力竭,无奈地飞走。由此,我悟到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的道理。” 说着,老道站了起来:“小子,我知道你武功已经大成,但我观你的武功,属于刚猛一派,有失中和自然的道理,会伤了自身元气。”边说,边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双手划动起来,动作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如绵里藏针,“武功到了你这样的境界,已经不必追求一招一式,应当‘顺其势而改其路’,讲究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神形俱妙,方能‘以武演道,以道显武。’可看清楚了?” 朱自平生性好武,在父亲的教导下,从小便练功不辍,又借助陨阳锏之威,使武功特别是内力达到极致,只是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从武学理论这个高度来探究武功之妙,老道一套拳法演练下来,直看得朱自平如痴如醉。 老道又问了一声:“小子,你可看清楚了?”“老神仙,你刚才这一套拳法,看起来有招式,但细想又全无招式……可是又不对,好像每一招都有势。”朱自平回想刚才的画面,运起双掌,时快时慢,快时不乱慢时不断;时刚时柔,刚而不犟柔而不软,与平时的刚猛截然不同,却觉得舒适无比。 直到他停下来,老道还在边上吹胡子瞪眼:“我现在才明白,你这小子怎么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修为,你简直天生就是练武的料子,小子,好好揣摩,你的武功必然会进入另一个境界……妈了个巴子,我那些徒子徒孙,在你手下走不了一招!就是他们用七星阵也很难围住你。” 朱自平躬身道:“多谢传授之恩,能否请教老神仙尊姓大名?”“老了,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小子,记得我一句话,武之侠者,修己利人。”老道说还没说完,飞身跃下瀑布,只留下一句话,“老家伙都叫我邋遢道人……”人落到下面水潭,借着水势向下飘去,转眼消失不见。 “邋遢道人?……武当派张三丰张真人?”李静兮嘴张得老大,朱自平也是怔在当场,怪不得此人武学如此出神入化,原来竟是武当派开派宗师张真人!没想到会在长白山遇上他。 李静兮傻了半天,喃喃自语:“我听帮主说过,朱元璋曾两次诏请张真人,他都避而不见。永乐十年开始,当今圣上朱棣命工部侍郎督军夫三十余万人,为武当派建造三十多处宫观群、五十多里的石级蹬道,工程浩大,被称为‘北建紫禁城,南建武当山。’而张真人一直不愿见永乐皇上,一直到永乐十四年,才见了一面……时间正好是五年前,大哥,你说张真人最近五年都在偷野山参,会不会与永乐皇上有关?莫非他要为当今皇上造灵丹妙药?” 朱自平应道:“静儿推测得有道理,不过,我刚才想的,是他所说的‘武之侠者,修己为人’这句话,静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练武?”“我爹因为受到‘胡惟庸案’的牵连,被流放到西安,我五岁的时候,爹娘就相继……去世,是三叔将我抚养大,并教我武功。‘胡惟庸案’后,盐帮日趋衰败,处处受到茶马帮的排挤,我记得小时候,三叔就经常说,只有武功才能重振盐帮,所以打小我就想着练好武功,为师父争口气。” “静儿的志向很高,我小时候念书念不下去,就是喜欢练武,直到前年冬天,爹才告诉我,娘亲还有哥哥、姐姐被九华西宗杀害的事情,所以一心想着报仇……后来在天津卫,遇到猛哥帖木儿王爷,他对我说,一身武功如果不为朝廷、不为国家做点事情,实在可惜了!那时我第一次想,能为国家做点什么。刚才听张真人说,武之侠者,修己利人,这句话虽然没有什么大道理,但真要练好武功为百姓做好事,却需要付出更大的毅力和决心。” “大哥说的是,为国家为朝廷做事,既是侠者义不容辞的事情,又能博得功名利禄,就像大哥在武林大会上获得昭勇将军的称号,虽然只是闲职,却赢得了天下的敬仰。但是为普通百姓做事,往往默默无闻,需要不计名利和得失才能坚持下去。” 闲谈片刻,因为担心长白山庄的人会追来,二人辨别一下方位,继续沿密林向北方掠去。李静兮想起张真人先前所说,“你俩一定要记住,此行风险,进退两难,凡事小心。”不禁生出担忧,只是她见朱自平施展轻功,不愿出声打扰,又想起“你俩打小都很孤苦,就像无根树,花正幽……一切苦难都是定数”的话,心里却是一酸,反挽着朱自平的手,两人在松涛之上飞快地前行。 张三丰顺着溪水而下,回头见崖上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停住脚步,站在溪水上,叹了一声:“唉,这两个娃娃劫难太多,天意如此,我又如何能帮他们改变?……冤孽!” 最新全本:、、、、、、、、、、 第234章 与猛哥重逢 http://.biquxs.info/ ?元末明初,一支女真部落在首领阿哈出(明赐姓名李思诚)、猛哥帖木儿的率领下,进入绥芬河流域,并定居下来。永乐元年(1403年),阿哈出朝见朱棣,朱棣同意在阿哈出定居的地方设置建州卫,因此,这一支女真又称作建州女真。 建州卫设立后,朝鲜国认为这是明朝扼制其向北发展,为了抵制女真人归顺明朝,朝鲜国关闭了与建州女真最近的庆源集市贸易,给建州女真的生活带来不便,双方为此多次发生交火,迫使阿哈出率领部众向西南迁徙。在此形势下,永乐十年(1412年),明朝将猛哥帖木儿统帅的部分,从建州卫中划出,另外设立建州左卫(在今吉林珲春与朝鲜庆源、会宁一带),猛哥帖木儿为建州左卫指挥使。 五月初九上午,建州左卫的城外,风尘仆仆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人问道:“静儿累不累?”另一人答道:“我不累,大哥你累吗?”二人正是朱自平和李静兮。四月二十八,二人与张三丰分手后,沿长白山西侧,展开轻功一路向北,直到天色将晚,两人才下到山脚,沿一条山路上了大道,打听过后,知道离建州左卫还有五百多里的路程,人生地不熟,又买不到马匹,只好沿大道继续向北,晚上在二道村投宿一夜。 第二天,二人商量后,决定还是步行,这样既可以饱览山清水秀、峻岭茂林、峰回水转的自然景观,而且走在山林中,丝毫没有仲夏的酷热,阵阵凉意袭来,更觉神清气爽。若是遇到路边茶铺,二人便会坐下来歇会儿,喝上一碗野茶,再点一盘梨干,听着东北人粗犷的谈论,觉得趣味盎然。 二人走走停停,十天后,到达建州左卫。交了路引,门军查看后,又上下打量二人一番,问道:“两位来这里有何贵干?”朱自平这些天已经习以为常,答道:“我们来拜会指挥使。”门军吓了一跳:“你、你们要拜会指挥使、猛哥帖木儿王爷?”见朱自平肯定地点头,忙道,“你们初来乍到,我带你们去指挥使司。” 另有门军牵来马匹,朱自平谢过,与李静兮共坐一骑,跟在门军后面,向城东行去,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看到一幢建筑,门军靳住马,指着前面的大门:“大人,前面就是左卫指挥使司,小的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侍奉大人,告退!” 朱自平再次谢过,与李静兮下了马,牵着马走到大门前,门口站着十多个官兵,其中一人站出来厉声喝问:“什么人,还不快快停下。”朱自平一抱拳:“在下朱自平,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我们受王爷邀请,专程打北京来拜望王爷。”问话的官兵打量二人一眼,让二人稍候,转身进了大门。 功夫不大,大门全部打开,直听一阵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小伙子,你终于来了!”紧跟着一步跨了出来。朱自平忙躬身拜道:“王爷,好久不见,身体可好?”猛哥帖木儿哈哈一笑,一拳击在朱自平的肩膀上:“小伙子,半年不见,你又成熟了很多,这位是你媳妇吧?戴着面具干什么?” 李静兮闻言揭下面具:“小女子拜见王爷。”猛哥帖木儿捋了捋胡子,赞道:“小伙子……不对,该叫你昭勇将军,你媳妇儿生得跟天仙似的,怪不得你到今天才来,原来是躺在安乐窝里享受,哈哈哈……” 李静兮红了脸,不知说什么好,朱自平岔道:“王爷别叫我昭勇将军,我听着也别扭。”猛哥帖木儿又是哈哈一笑,拉着朱自平的手道:“咱们进屋里说,今天中午我可要好好和你喝几杯。”三人进了大院。 门口的十几个守卫都看傻了眼,一人问道:“喂,我还是第一次见王爷这样高兴,你见过吗?”几个人都摇头,其中有人答道:“我看到王爷高兴,还是七年前,二王子出生……这两个人是谁,怎么王爷见到他们这样开心?” 猛哥帖木儿拉着朱自平走在前面,李静兮跟在后面,可见一幢幢房宇都是花岗岩砌成,显得庄重厚实,间隔栽着蒙古栎、白桦,高大挺拔,郁郁苍苍,更难得的是,广场东侧竟然还有一座池塘,给整个广场增添几分妩媚。穿过广场再往里走,却是一个大的四合院,对面是北群房,东西厢房分立两侧,以垣墙相贯。整个建筑显得坚固敦实,浑然一体。 猛哥帖木儿将二人领到客厅坐定,早有人端来茶水,朱自平、李静兮饮了一口,清爽之中略带涩味,不等二人开口询问,猛哥帖木儿笑道:“小伙子,这茶用长白山野生灵芝为主料,配上丹桂、金银花,经常饮用,可以排毒强体,清心安神。” 几人闲谈一番,猛哥帖木儿问起二人路上经历,朱自平说道:“我们还没进辽阳,就遇到四个官兵,嘴上说要抓逃犯,行为却跟土匪没有分别……”将事情经过说了,猛哥帖木儿听罢,击掌道:“做得好!小伙子,我要你肯定会杀了他们,关外本来就动荡不安,几股力量绞在一起,隔不了几年就要爆发一场战争,如果再去骚扰百姓,百姓的日子就更加苦不堪言。” 朱自平不由再次想起张真人所说“武之侠者,修己为人”的话,问道:“王爷,我一直没弄明白的一件事,老百姓都不愿打仗,可为什么还能打起来呢?”“小伙子,常言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一场战争,老百姓都不愿去打,那这场仗肯定是打不赢的……所以,如果要打赢一场战争,必须做到同仇敌忾,上下一心。这道理讲起来很浅显,可要弄懂弄明白,却很复杂。” 猛哥帖木儿叹了一声:“不怕二位笑话,我大金现在分解成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三个主要部落,部落之间唇齿相依,可又内乱不断。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大明的边境,与朝鲜国接壤,既接受大明的招抚,但同时粮食、衣物等基本生活还得需要和朝鲜进行交换,受制于朝鲜国。我们跟朝鲜国没少打仗,因为不打,我们的基本生活就保障不了,部落生存不下去……” 说了这里,猛哥帖木儿转过话锋:“不过,永乐皇帝真是一代明君,我们接受招抚后,单建州左卫一部,人口就增加了一倍,达到一千余户,六千二百多人,所以说内心话,我对永乐皇帝还是心存感激的,没有他,我们说不定还在兵荒马乱当中……我所担心的是,如果大明一旦出现内部问题,这里又将会出现什么局面?” (作者注:猛哥帖木儿的担忧不无道理,好景不长,朱棣病逝(1424年)不久,宣德八年(1433年),建州左卫被东海女真一部的兀狄哈人袭击,猛哥帖木儿及其长子阿古被杀,其部众也因战败而从千户锐减至五百户。直到成化三年(1467年),由猛哥帖木儿二儿子董山领导的建州左卫,东山再起,实力居于建州三卫之首,这支队伍是两百年后,推翻大明、建立清政府的核心力量。)朱自平赞道:“王爷忧国忧民,令在下佩服!”“哈哈哈……”猛哥帖木儿大笑几声,“小伙子,说到佩服,你可知我为什么数次邀请你来建州左卫?”见朱自平摇头,续道,“我在天津卫军营与你一战后,令本王佩服不已,可惜你不是我大金子孙,本王无法重用你,所以,武林大会之后,就一直盼你能来这里。” 朱自平、李静兮二人齐齐看向猛哥帖木儿,期待他的下文,不料他又转了话题,问道:“你们一路上过来,可曾游山玩水?……这一带风景名胜众多,而且地方特产丰富,又是避暑胜地,我想陪你们玩遍这一带,不知二位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朱自平、李静兮对望一眼,二人来的路上,想起张三丰所说“此行风险,进退两难,凡事小心”的话,便商量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以不变应万变。朱自平抱拳道:“如此,给王爷添麻烦了。”猛哥帖木儿一拍桌子:“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好好好,看两位还没有完婚,不如择个日子,就在我这个小地方完婚如何?” 李静兮唰地红了脸,猛哥帖木儿见了更是开心大笑:“年轻人总是脸皮薄,小伙子,如果你不嫌弃,我想和你结为兄弟如何?”朱自平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躬身道:“王爷,在下不过是一个武夫,哪能高攀得起王爷?” 猛哥帖木儿脸一沉:“刚才还说你爽快,怎么跟你媳妇儿一样,扭扭捏捏起来了?”朱自平不再迟疑:“既然王爷看得起在下,我还能有什么话说,全凭王爷作主。”猛哥帖木儿哈哈大笑:“那好,我让人安排一下,一会我俩结拜为兄弟……不瞒二位,我请你们来,还是有点私心,有件事想请兄弟你帮忙。” 最新全本:、、、、、、、、、、 第235章 菩萨本愿经 http://.biquxs.info/ ?朱自平忙道:“有什么事,王爷尽管说,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会拼尽全力。”“好!我今年已经五十一岁,可不怕你们笑话,二儿子董山今年才七岁,生来和我一样,喜欢舞枪弄棒,我一直想为他找一位好师父,所以在天津卫碰到你后,就想着请你来当这个师父,好不好?” 朱自平心里一定,这倒并不是难事,却犹豫起来:“我怕自己不是当师父的料,会耽误了二王子。”“哪里话,只要你答应下来,对我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兄弟你也不用过多担心,我很少看错人,以我的眼光:第一,董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第二,不出半年时间,你就能为他打下好的基础,以后就看他自己的悟性和坚持了……” 说话间,有人进来禀报,午饭已经备好,猛哥帖木儿朗声笑道:“今天真是令让我高兴了,兄弟、弟媳妇,走,咱们好好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九华山,化城寺广场的围墙外,有一处二十多间房屋圈成的院子,院子不大,栽有一片竹林,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人刚扫完地,手里还拿着扫把,马甲搭在背上,光着膀子露出健壮的肌肉,随手拿过一张木椅,坐在院子中想着心事。 正在此时,一个十五六岁,长得清清瘦瘦,身穿黑色缁衣的小和尚飞快地跑进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奇道:“朱大叔,我等你吃斋饭,一直没等到你,就来看看,在想什么呀?” 二人正是朱志和道枫,去年腊月,在扬州与王厚分手后,匆匆赶回九华山,寺内一切正常,二人才放下心来。宗梢心里一直牵挂着道枫的伤,见他安然无恙,直乐得双手不停合十,他要朱志搬到化城寺内居住,朱志谢绝了好意,只说自己习惯住在围墙外面。他每天上午清理完广场的落叶,下午便让道枫教他念诵经文,遇到说话带有巢县方言的香客,他总要询问一番,终于让人带信回边王村,向王员外报了王厚的平安。 此时,朱志看到道枫进来,抬起头答道:“道枫,今天是五月初九,还记得去年的五月初九,九色莲花的事情吗?”“当然记得啦,去年这时候,厚施主、柳姑娘……不对,我应当叫他们三哥、三嫂,还有那个周清竹,就坐在这屋子里。后来,还是三哥帮助我得到了九色莲花。” 朱志站起来,摸了摸道枫的光头:“是啊,一年又过去了,大叔想不老都不行。只是我刚才想起,今天是平儿的生日,也因此想到他已经死去二十三年的娘亲和哥哥、姐姐,心里难受……” “大叔,不要难过,这一年来,你一有时间就在念《地藏菩萨本愿经》,一会我陪你再去佛堂念诵,祁请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做主,超拔他们,令业障消除,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朱志沉默片刻,说道:“道枫,我跟你说过,我最担心的是三个人,一个是平儿,一个是厚儿,还有一个就是你,如果你们都能平平安安过了这辈子,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强。不知道平儿是不是去了东北,希望他直来直去的性子可以磨得圆一些;厚儿在海上,也不知情形如何,有没有风险;至于你,我倒不用太多担心……” ☆☆☆☆☆王厚坐在岸边的一块岩石上,看着柳晗烟等人逗弄海豚,眼看太阳已到头顶,催促道:“小美人们,不要玩了,回去吃饭吧。”“再等一会,吃饭慌什么?”柳晗烟伸手抚摸一下海豚的短喙,手掌翻动,口中嚷道:“小美人,跳一个!”海豚果然高高跃起,一个漂亮的扭动,接着一个空翻,“扑通”扎入水里,水花溅起,落到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的脸上,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四月十六日,美人鱼事件了结后,王厚说服郑和,给刘义一个“指挥”的官职,作为唐敬的助手,打理一些事情。刘义手下的那二十几个人,当天让他们全部在渔湾昏睡,至于醒来后何去何从,全凭他们自己决定了。 接下来的日子,王厚一行闲着无事,几人就近到了海边,李智贤将竹哨放在海水中,不一会,海豚“小美人”便赶过来。之前几人打听过,带了一些海豚爱吃的多春鱼,喂它吃下,“小美人”对她们愈发亲近,任几人随意抚摸。 海豚本就极具灵性,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李智贤已经将它驯服得非常听话。五月初九,几个人再次来到海边,一直到晌午时分,几个人还玩得乐此不疲。以至于王厚在岸边不停催促几人回去吃饭。 船队停泊满剌加国已经一个月,先前派去暹罗国、旧港的船队已经陆续平安汇集这里,因为郑和将满剌加作为大本营,建有仓库用来储存钱粮货物,从暹罗、旧港带来的大批货物存放在此;同时这里还是贸易中心,各国商贩都会来此集中采购,然后运往各地销售,所以船队还得在此多停留些时日。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已经是六月初八,船队将于明天启航。这些日子,小沙与柳朝晖、庄昭雪形影不离,知道明天他们就要离开满剌加,情不自禁流露出不舍的神情。柳晗烟也是舍不得她,拉着小沙的手:“小沙妹妹,你去和阿爹阿娘说一下,跟我们一起去西洋,反正到时候还要回来。” 小沙摇头道:“不行呢,我要是走了,阿娘很辛苦呢。”周清竹道:“那就把你阿娘也带上,我们一起出海。”“那也不行,我和阿娘都不在家,阿爹会忙不过来呢……我哪儿也不去,等你们回来,我再和你们玩。”说着,小沙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庄昭雪安慰道:“小沙姑娘,别难过,女儿长大了总要出嫁,你在家也行,帮着阿爹阿娘做些事,等我们回来后,就跟我们一起去大明,好不好?”“我舍不得阿娘呢,我和阿娘慢慢说,看阿娘是不是同意。”小沙说了这里,顿了顿,看向柳朝晖,“哥哥喜欢吃榴莲,可你们回来时,榴莲恐怕下市了,我会想办法保管好,等到你回来呢。” 柳朝晖忙道:“小沙,就不要麻烦了。”小沙挪开目光:“不麻烦呢,我会用竹篮藏好,放到井里面,这样就能保管得长一些呢。”王厚在边上叹了一声:“其实,我也喜欢吃榴莲的,可是没人留给我。”不等小沙说话,柳晗烟乜了他一眼:“你自己就是臭榴莲,想吃,啃自己两口就是了。”说得小沙破涕为笑。 第二日一大早,如同二个月前一样,在马哈拉王子的亲自欢迎下,船队一行三百多人出了王宫,浩浩荡荡向港口走去,虽然天蒙蒙亮,道路两旁仍是站满了欢送的人群,鼓乐齐鸣。巳时一刻,号令传来,千余张云帆张起,巨龙再次向西扑入茫茫大海。 看着人群渐渐远去,城池渐渐变小,最终成为一条线,消失在的视野中。“书呆子,是不是有点失望?”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庄昭雪两个月没有打麻将,早就手痒,一上船就抢着坐下。柳晗烟动作慢了半步,没能抢到位子,只好悻悻地上到主甲板,见王厚望着远方,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询问。 王厚头也不回,反问道:“失望什么?”柳晗烟一撇嘴:“就会装呆,当然失望原来美人鱼只是海豚,没能抱得美人归啦!”王厚笑道:“你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我才懒得管你呢……你想抱,下次让李姐姐唤出‘小美人’,让你抱个够。”柳晗烟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从口袋里摸出竹哨,咻咻吹了半天,低头向船下看去,哪有“飞头小胖子”的身影,气得骂道,“死小胖子,不知跑那儿玩去了,这么多天都没现身……” 话音未落,便听王厚叫道:“快看,小胖子在那儿!”柳晗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右方远处的海面上,飞出一物,高出海面大概一丈左右,与船队并行向前,不过速度却快了很多,几息过后,坠入水中。 柳晗烟兴奋起来:“书呆子,你有没有看清楚,真是小胖子?”王厚点点头:“肯定是小胖子,虽然离得远,但给我的感觉不会错。”柳晗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水域,又吹响竹哨,却再也没有动静。 王厚沉吟道:“烟儿别吹了,大白天小胖子可能不愿意出来……看来它们的确通人性,从占城跟着船队过来了。”柳晗烟开心不已:“那我晚上再来找小胖子。”“晚上天黑,离得这么远,哪能看到呢?还有九天,船队将在苏门答剌国停留一个月,我们到时再来找它们。” 小胖子的出现,让柳晗烟欢呼雀跃,而王厚也将先前所担心的事情放到一边。此刻,两人迎着海风,看着身后磅礴的船队,每艘船上都挂着一面黄色巨幡,风一吹,“和”字异常醒目,却不知前方还有更多的困难等待着众人。 (第四卷完) 最新全本:、、、、、、、、、、 第236章 李智贤身世 http://.biquxs.info/ ?王厚、柳晗烟从主甲板下来,庄昭雪四人还在打麻将,柳晗烟见李智贤赢了钱,将她轰下桌子,自己坐了上去。王厚在一旁看了会儿,先前所担心的事情再次涌出来,不觉有些心烦,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柳朝晖不在房间,可能是和父亲一起帮着张罗船上的事务。王厚刚进房间,李智贤便跟了进来,王厚奇道:“咦,你不看她们打牌了?”“我看你这些天一直若有所思,到底想什么呢?” 王厚忍不住搓了搓手,李智贤脸倏然变得绯红,想起在福建泰宁那晚,为尝试解开“恨别点穴手”,肌肤相亲的情形,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沉默片刻,李智贤又问道:“王哥哥,这些天怎么心事重重?” 王厚长舒一口气,应道:“你来了正好,我这几天心里一直想着事情,那天在渔湾,我就被两件事所困惑,想得最多的就是,那天如果不是我们幸免中毒,后果将难以预料,那个陈雄太可怕了,竟然设计出连环骗局,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此人不除,将会有更大的祸害,只是他现在不知躲到了哪里,我们有劲也无处可使。” 李智贤静静地听着,王厚接着道:“那天,泰桑被轻易地放走,再怎么说,他也是帮凶,我虽然知道满剌加不愿扩大矛盾,但放了暹罗国那些人,不是在放纵他们吗?难道非得他们闹得无法收拾,才能惩罚他们?刘攽前辈让我征帆江湖,弘扬道义,这样的忍让是好还是坏?” “王哥哥,你所顾虑的第一件事情,毫无疑问,陈雄此人一定要除掉,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他逃得了一次,但终究逃不了一生,你何必为此耿耿于怀。第二件事情,我觉得恰恰是陈雄的高明之处,他能拖暹罗王子下水,就是想挑起纷争,闹得越大越好。那天刘义不是说了,陈雄做事向来深思熟虑,如果扣押泰桑那些人,暹罗肯定会向满剌加发难,所以郑总兵和马哈拉王子放走泰桑,并非纵恶,只是还没到惩罚的时机。” 王厚心里一凛,暗道这话说得倒也在理,看来自己想得还是偏激了些。寻思片刻,一本正经道:“李妹妹,如果哪一天我们绝情帮做大了,我想让你来当副帮主,辅助我称霸天下。”李智贤红了脸,知他在说笑,于是抱了抱拳:“本军师先恭贺帮主绝情无敌,雄霸江湖!” 王厚嗯了一声,搬出椅子让李智贤坐下,自己对面而座,问道:“李妹妹,我知道金妹妹三岁就没有娘亲,后娘经常打骂她……你还没有跟我说过你的情况呢。”“帮主当真要提拔我当副帮主,这就开始了解身世了?”李智贤笑了笑,想起什么,笑容终究凝在脸上,轻叹一声,缓缓道出自己的身世。 原来,李智贤是朝鲜国的名门之后,父亲李竣是朝鲜国王李成桂手下的大将军。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高丽国王派都统使李成桂进攻辽东,李成桂则借机发动政变。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李成桂废黜高丽国王,自立为王,并改国号为朝鲜,定都流阳(今韩国首尔)。朝鲜王朝一方面主动向大明朝贡,一方面又念念不忘向北扩张,与建州女真发生多次交战,迫使建州女真向西南迁迁徙。 李智贤的父亲便是在与建州女真的一次战争中身亡,李智贤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礼,人又聪颖漂亮,只是因为父亲战亡,家境日益沦落。特别是李成桂被迫让位给次子李芳果后,李智贤身为旧臣之女,被选作丽人进贡给明朝,幸亏在天津卫被王厚救下。 王厚不知她竟有这样的身世,直听得傻了,半晌道:“李妹妹家里还有什么人?”李智贤低下头:“家里还有娘亲和哥哥,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那我们回去后,就陪你回一趟老家。”听了王厚的话,李智贤脸上一喜,随即摇头道:“去我们那儿太远了,国王换了以后,国家一直动荡不安,你若是去了,说不定会陷入险境……我被选送来大明时,就知道此生回去无望,现在这样,已经很知足了。” 王厚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她现在这样回去若被别人发现,反倒是死罪一条,却仍安慰道:“李妹妹,你现在已经学会易容术,武功也还不错,到时如果想回家,我们再商量吧。”李智贤嗯了一声,二人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李智贤起身回了隔壁房间。 王厚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想到自己每次遇到心结,她总是来帮自己解开,只是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烟儿,对她不能再作非分之想;不禁忆起在福建泰宁那晚,与她肌肤相亲的情形,以及烟儿后来所说:“今天,你为李姐姐疗伤,我不会怪你,就是今后你全娶了她们,我也不会生气,但是如果你敢负我,我就死了算了……说的好听,阿竹妹妹待你那样痴心,你能不要她?你带金姐姐去找华神医,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这辈子是非你不嫁了,不然还会巴巴的跟你出海?今晚你又跟李姐姐这样,她是个聪明人,会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她们都是苦命人,不准你欺负她们,不然我们一起打死你……”竟又心乱如麻。 接下来的几天,船队在海上并非一帆风顺,时常受到暴雨的侵扰,原本顺风九昼夜能到达苏门答剌(今苏门答腊岛),直到第十一天,四月二十日下午,才远远地望见苏门答剌国。苏门答腊,意为“金岛”,自古出产黄金,属于热带雨林气候。 明史记载,朱棣当皇帝之初,遣使诏谕苏门答剌自己即位之事;永乐二年又遣使带着织金文绮、绒锦、纱罗等招徕其酋长,封为苏门答剌国王;永乐三年,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再次给予赏赐。自此,永乐年间,苏门答剌每年都会向明朝进贡。 船队驶入港口,王厚觉得气氛十分怪异:之前在占城、满剌加,早就站满了夹道欢迎的人群,但是此时正值下午时分,岸上却是静悄悄的,莫非苏门答剌没有获悉船队要来?王厚随即推翻自己的想法,这么庞大的船队过来,如果海防都不知道,那倘若敌军入侵岂不束手就擒? 船舶停好后,便传来号令:船上所有人员原地待命!众人纷纷猜测,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功夫不大,唐敬跑了过来,说是郑总兵请王将军过去,有要事相商。王厚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多问,随唐敬匆匆下了“天柱”号。 议事厅里坐着四人,郑和、南海公和另外两人。见王厚进来,郑和介绍道:“王将军,这两位是随船的苏门答剌使臣,这位是王子哈尼,这位是哈尼王子的师傅。”待双方见过,郑和续道,“眼前的情形,王将军你也知道了,我们猜测苏门答剌国发生了变故,但具体是什么变故,现在还不清楚。所以请你来,想让你挑几个武功上佳人选,扮成哈尼王子的随从,前去打探,不过,一定要保证哈尼王子的安全……王将军,可有难处?” 王厚沉思片刻,答道:“如果只是去打探消息,倒并不是难事,但要保证哈尼王子的安全,责任重大,非同小可。郑总兵,何不直接让船队官兵护送哈呢王子?或者让我一个人前去打探消息?” 郑和看了哈尼王子一眼,说道:“这个……我也想过,一则,需要先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才能采取相应的行动;二则,哈尼王子心急如焚,我也劝不住他,再说你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极易遭遇危险,我也不放心。” 王厚不再犹豫,起身道:“唐都指挥,你去‘天柱’号叫我的四位长老和庄姑娘过来,带上易容的药物。我要去一趟‘天门’号宝船,请一个人过来……哈尼王子,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出发。” 唐敬应声而去。王厚又道:“哈尼王子,你应当带了十几个随从吧?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与你身材相仿的,一会我们的人,会为你们互相易容。还有,此地离王宫有多远?请郑总兵备好快马,我一会就回来。”说罢,人已经出了房间。 “天门”号宝船上,武当七子和百合仙子正在议论着什么,见王厚进来,都是一愕,老六殷成抱拳道:“王帮主,几天不见,怎么行色匆匆?”王厚笑了笑:“我想请莫七侠帮个忙。” 老七莫功一愣:“我能帮什么忙?”王厚笑道:“我来向莫七侠借一个人,现在苏门答剌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护送随船的使臣回去,所以来请百合仙子与我同行,带上‘花雾’以备不测。” 莫功听明白怎么回事后,嗫嚅欲言,百合仙子啐道:“帮主天天跟美女们在一起,学得油嘴滑舌,什么叫借个人啊?本仙子没空!” 最新全本:、、、、、、、、、、 第237章 突然生变故 http://.biquxs.info/ ?百合仙子嘴上说没空,却已经动手收拾包袱。王厚向武当七子告辞,与百合仙子回到“天元”号,庄昭雪正在为哈尼王子易容,并将一个随从易成哈尼王子的模样。百合仙子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众人,上前捏住柳晗烟的脸颊,轻声笑道:“烟公子,想死奴家了。”柳晗烟也笑着回应:“仙子,莫七侠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的?”“是怎么敢放仙子出来的吧?”李智贤一旁打趣。 说笑间,易容已经完成,王厚也被易成黑脸,粘上小胡子,考虑到庄昭雪武功要弱很多,让她回船静候消息。绝情帮五人、百合仙子,再加上哈尼王子那边十五人,总共二十一人下了宝船,早有人自马船上牵来快马,一行人飞快而去。 苏门答剌境内山脉交叠错落,河流平波如镜,一株株高大挺拔的椰树立在道路和河流旁边,大部分地区被森林覆盖,各类热带植物随地可见,显得生机勃勃,特别是上午的一场大雨过后,道路上的雨水还没有干透,天地之间构成一幅秀美的画卷。 都城离港口五十多里,一路上杳无人迹,反常现象更令哈尼王子不停地甩动鞭子。他的年龄看上去比王厚要小三四岁,但从马背上的姿势来看,动作娴熟,显然身怀武功,加之心情迫切,一直冲在最前面。随从队伍中,除了师傅要落后一些外,其他十几人都紧紧跟在其后,并未落下;王厚六人自然不甘落后。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都城已然在望。哈尼王子放下速度,众人汇集到一起,王厚与假王子并骑在前面,他的身后就是哈尼王子和他的师傅。不一会到了护城河边,却见吊索桥被高高悬起,人马无法前行。正在这时,壕墙上有人高声喝问,说的是什么,王厚一行都没有听懂,直听假王子也是拔高嗓子,回了一句。 双方你来我往地问答,哈尼王子身后的一个随从倒很机灵,催马到了王厚边上,轻声翻译:“城上的那些人不相信我们是王子随从,只说城里出了大事,有人刺杀了国王,苏干剌王爷命令全国戒严,捉拿刺客。” 王厚扭头看了那人一眼,年龄和眉目都与道枫相仿,显出几分可爱,皮肤稍稍黑了一些,一句话就将刚才的一番对话表达清楚。再看身后的哈尼王子焦虑之中带有怒意,忙沉声提醒:“王子,沉住气……既然不让进城,我们先退后,找个地方商量一下。” 众人当即拨转马头,走不多远,便听哈尼王子冲师傅急道:“少师,怎么办?父王当真被人暗杀了?”师傅也是满脸愁容:“王子,看这架势可能真出事了,现在又进不了城,不知道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厚问先前向自己翻译的小随从:“你叫什么名字?”小随从转着滴溜溜的眼睛:“我的名字叫阿卜赛亦,不太好记,将军,你叫我阿卜好了。”先前阿卜向王厚翻译的话,离得不远的李智贤悉数听到,此时问道:“王子,那些士兵平时认识你吗?”见哈尼王子摇头,续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不熟,我们就算有什么破绽,守城士兵也发现不了,为什么不相信是哈尼王子呢?好奇怪,按说追查杀手,不应当限制人进城才对……” 正说着,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吊索桥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一队人马从城中飞快而来,转眼便到了跟前。三十多人,人人手里拿着钢刀,为首之人三角眼一扫,翻身下马,单膝跪在路边,口中说了几句什么。阿卜向王厚轻声翻译:“原来真是王子回来了,属下刚才离开了一会,不想手下人竟敢阻拦王子入城,请恕罪!” 假王子还没有说话,师傅厉声喝问:“王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全国戒严?”“此事关系重大,请王子和少师屏退闲杂人员。”“三角眼”已经站了起来,躬身答道。假王子看了哈尼王子一眼,说道:“这里都不是外人,快说!”“真的关系重大,属下不敢随意说出……我只能禀知王子。” 假王子跳下马,“三角眼”走到他跟前,在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王厚凝神倾听,虽然能够听得到,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忽听一声闷哼,假王子一手搭在“三角眼”的身上,慢慢蹭了下去,趴在地上,后背露出亮晃晃的刀尖!“三角眼”大声吆喝,跟他一起来的那些人,举起手中钢刀,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 见假王子倒地,这边众人早已生出警惕,拨马避让,王厚更是十指连弹,指风呼啸而出,冲在前面的士兵,全部被封住穴道,摔下马去,马儿受惊人立而起,阻住后面的士兵,场面顿时十分混乱。“三角眼”见势不妙,转身便想逃跑,忽然觉得腿上一麻,委中穴被封,摔倒在此。 王厚跳下马,将“三角眼”提在手里,后面被阻的那些士兵,见自己的头领被擒,先是怔在原地,头脑反应快的,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转身就逃;受他影响,其他人也丢下倒地不起的士兵,落荒而逃,很快十多骑便进了城门。 哈尼王子催马正欲追赶,王厚叫道:“王子,城里情况不明,不能贸然闯进去,先回去问清楚再说……阿卜,看好他!”将“三角眼”架到阿卜的马背上,又俯身查看假王子的伤情,哪里还有气息。 王厚走到路边,连使三式“舟去行不穷”,掌风落处,草坡上被轰出一个深坑,将假王子掩埋,重新覆上土。因为担心城里大队人马追出来,当即不再犹豫,随手又抓起一个倒地不起的士兵,跃上马,一行人飞快赶往港湾。 “天元”号上,“三角眼”和他的手下,被隔在两处审问,两人都想活命,不敢有丝毫隐瞒,说出城里所发生的变故,事情经过并不复杂:昨天晚上,王宫传出消息,国王遭人暗杀,国王的弟弟苏干剌临时把持朝纲,全国戒严三天,所有人员一律不得进出都城。但是今天下午在王厚一行到达城门之前,门军首领的“三角眼”被喊去,说是接到秘密谕令,有人要冒充哈尼王子,如果发现一律格杀勿论! “三角眼”接令后,刚回到城门,便有手下过来禀报:哈尼王子刚刚来叫城门,他二话不说,带人追了出来,不想自己反倒被擒。几个人听得全身冷汗,如果不是哈尼王子与随从互相易了容,死去的就是真的哈尼王子。 周清竹奇道:“王子易容是今天下午的事,我们在路上也没有耽误,城里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难道我们当中有内奸?”王厚锁起眉头:“应当没有内奸,他们说有人冒充哈尼王子,只是借口,无非是想杀了他……这等于不打自招,我可以断言,杀害国王的人,正是传令要杀王子的人。” 李智贤赞道:“王哥哥分析得不错,王子的叔叔苏干剌是整个事件主谋的嫌疑最大,可是我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要在哈尼王子和船队到达之前动手呢?这对他没有好处呀……如果再迟一个月,等船队离开后再动手,不是对他更有利?而且他又突然传令格杀王子,难道算准了哈尼王子会匆匆赶回都城?” 众人讨论半天,都没有头绪。此时,唐敬过来请王厚几个人去议事厅,刚进大门,便听哈尼王子焦急的声音:“郑总兵,我父王被害,母后身处险境,还请你为我做主。”郑和一边招呼王厚坐下,一边安慰道:“王子,不要着急,我们正在想办法如何帮你……王将军,你如何研判此事?” 王厚答道:“总兵,审讯的结果,你已经知道,我们刚才在外面分析,怀疑整个事情是王叔苏干剌在操纵。”王子师傅急道:“总兵,这个苏干剌你也知道,非常好杀,平时都不算,每年过年都要杀死十几个人,用鲜血来洗浴,说这样就可以不生病。单为了这件事,国王没少训过他,可他就是不改,没想到竟然……” 不知怎的,王厚又一次想起飞天教主黎思诚,他喜欢采集活人的胆,泡制酒水甚至拿酒水洗浴,认为这样可以做到浑身是胆,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和黎思诚相似的苏干剌,视人命如草芥,而且还企图篡位夺权,这样的人一旦当权,会给百姓带来多大的苦难!事情倘若果真如此,倒不能放手不管。便听郑和问道:“哈尼王子,你是否有哥哥或弟弟?” 哈尼王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还有一个哥哥。”王子师傅明白郑和问这话的含义,说道:“不瞒总兵说,大王子纵情声色,贪图享乐,国王训斥多次但收效甚微,已经对大王子心灰意冷。去年哈尼王子去北京朝贡,临行前,国王将我单独叫去……” 注:《明史》列传第二百十三,外国六其中对苏门答剌有这样一段记载:其国俗颇淳,出言柔媚,惟王好杀。岁杀十余人,取其血浴身,谓可除疾。 最新全本:、、、、、、、、、、 第238章 深夜探王宫 http://.biquxs.info/ ?王子师傅道:“国王将我单独叫去,慨叹苏干剌的残暴,说到大王子还伤心不已,国王自己身体不好,此次派哈尼王子去北京朝贡,参加紫禁城竣工大典,就是想锻炼锻炼他,计划着哈尼王子朝贡回来,就立为储君。” 郑和眼睛一亮,问道:“准备立储之事,可有正式的诏书?”王子师傅道:“没有,国王和我只是商议,说要等哈尼王子朝贡回来,看此行的表现再作最终决定。” 郑和眼神慢慢黯淡下去:“那就不好办了,我手上虽有二万人马,攻打都城或许不是难事,但圣上反复交待我,通好万邦,开创大明伟业,所以我不能无故干涉你们的国事,没有立储的诏书,我不能帮你,否则将是师出无名,难以服众。” 听到这里,哈尼王子愈发着急:“总兵,你如果不帮我,我将有家不能回,有仇……不能报。”王子师傅流下泪来:“兵权由王后的内侄丹罕掌握,他是王后的心腹,不至于发起兵变。但是哈尼王子现在的处境,总兵你也清楚,苏干剌肯定不会放过他。” 郑和闻听兵权在王后的内侄手里,心里略定,凝思半晌,缓缓道:“这样吧,现在都城到底是不是他们所招供的情况,还不能确定。但贵国国王是永乐二年所封,我们奉旨出使,代表圣上来此,论理应当迎接船队,更何况哈尼王子还在船上,如何仍然给我们吃闭门羹,我们就有理由问罪……我先让人去谕告都城,看会是谁来迎接。” 几人都觉得这法子不错,便决定明天由唐敬带人去一趟都城,告谕大明船队已经抵达港口,如果是国王接见,说明刺客的传闻是假的,其中另有隐情;如果接见的是苏干剌或者其他人,十有八、九传闻是真,到时再见机行事。 眼看天色已黑,饭菜已经做好送了过来,众人都没有喝酒。晚饭时,王厚一直在想着心事,吃罢饭,对郑和说出自己的想法:“总兵,今晚我想去都城探探情况,如果能有什么收获,明天唐都指挥去了,也不至于太被动。” 郑和略一思索,问道:“这样也好,不过现在去都城风险不小,你准备带多少人马过去?”“我去只是探探情况,去的人多了,反而容易引人注目;本来想一个人去,但人生地不熟,他们说的话我又听不懂,所以,想让王子的一个小随从,陪我过去。” 郑和知道他已经深思熟虑,不再多说,只叮嘱要小心行事,王厚谢过,让哈尼王子去唤阿卜过来。柳晗烟听说书呆子要夜探都城,和周清竹嚷着也要去,王厚笑道:“你们没听王子师傅说,大王子喜欢纵情声色,若是被他看到你们貌美如花,那麻烦就大了。” 柳晗烟啐道:“你能不能放正经点,都什么时候了,还嬉皮笑脸。”“烟儿说的对,咱们现在的处境不妙,如果哈尼王子不在船上,郑总兵或许可以不在这里停留,转往下一站,暂时回避矛盾。可现在的情况,走也不好留也不好。表面看起来,我们自身没什么危险,但如果处置不好,所造成的影响却很大……所以,烟儿要乖乖地听话,回‘天柱’号等帮主我的消息。”王厚先是收起笑容,说得义正词严,只是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开起玩笑。 李智贤拍手称好:“帮主,你刚才的分析,正好解答了我们先前的困惑,就是王子的叔叔苏干剌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下手?除了有王子回国将被立储的因素,还有就是在此之前,王宫里面可能更多的是关注大明船队的到来,苏干剌选择这个时候下手,就会搅乱局面,给他增添成功的几率……” 正说着,阿卜被唤来,王厚起身与众人告辞。天漆黑一片,又下着细雨,好在道路平坦,阿卜对路况又熟,两人两骑打着火把赶往都城。不到半个时辰,便远远看到都城城墙上高悬的风灯,王厚叫住阿卜,熄了火把,将马拴在路边的树林里,悄悄靠近城墙。 城墙外面是十丈多宽的护城河,可隐约看见壕墙上有守卫来回走动。王厚拉着阿卜折身向右,避开城门最亮处,来到一段较暗的地段。阿卜轻声问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要游泳过……”话未说完,忽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在护城河的水面上划过,紧跟着身子又是一轻,耳边带着风声,腾云驾雾似的越过城墙,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王厚松开手,抹着唇上的小胡子看着阿卜,阿卜半天才回过神来,身子转了一圈,低声问道:“将军,我们已经进城了?”听王厚嗯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将军是从古侬阿贡来的吗?” 王厚不明白他说的“古侬阿贡”是什么意思,便听阿卜又道:“在我们的神话里,整个世界分为天界、地界、冥界,相传在天的中央,有一座神山,名叫古侬阿贡,是众神居住的地方,你刚才一眨眼就飞过来,肯定是从古侬阿贡来的。” 王厚拍了拍阿卜的肩膀:“呵呵……这样肯定,你难道去过神山?”阿卜露出惶恐:“我可不敢去那儿,听老人们说,普通人若是误进古侬阿贡,就会死在那里的。”“阿卜,我看你也有武功基础,等你武功大成后,便会懂得翻山越岭、飞檐走壁较之常人要容易得多……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王宫。” 城内静悄悄的,大街上隔不远就挂着一盏风灯,不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可见士兵们列队巡逻,看来城内戒严比城外紧得多。阿卜生得本就瘦弱,在王厚的手中几乎没有分量,两人在房顶上飞快前掠,功夫不大,便看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庄园。 苏门答剌国的王宫与满剌加制式相仿,一座座褐瓦挑檐的宫殿掩映在树木之中,园内每隔三五步就站着一个守卫,还有几队人马在不停地来回巡逻,虽然守卫众多,却寂静无声,气氛显得非常肃穆。 二人从高大的椰子树顶向下俯视片刻,阿卜贴近王厚的耳边轻声说道:“看来国王是真遇害了,这些守卫平时都穿着白衣绿裙,现在换成了全白,我们现在是去灵堂还是去国王平时的寝宫?” 王厚诧异问道:“灵堂在哪里?怎么没有哀哭声?”“我们这儿信回教,有个俗语‘死后铺金盖银,不如生前厚养孝顺’,按回教规矩,葬不过三日,葬必从俭,不论高低贵贱一律平等,不用棺椁,都是拿三丈六尺的白棉布缠身。所有的人都不能痛哭的,出殡仪式简单、安静,所以,现在王宫内才会这样安静,否则这么多人,肯定不会这样安静。” 王厚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整个都城都是这样,沉吟片刻:“先去灵堂看看。”阿卜手向前指:“灵堂应当设在最后面的安殿,我们需要绕过去。”二人决定后,掠上另一株椰树,借着树枝的掩护,悄悄向后面绕去。 王宫的后园也布满守卫,那些守卫全都沉默不语,很少挪动,而且不时有巡逻的守卫走过来。王厚等了半天,仍是没有机会越过宫墙。此时,雨点大了起来,落在树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王厚折下一枝椰子树叶,叶子状如羽毛,一丈多长,将它握在手里,等待机会。终于一阵风刮过来,王厚一式“舟去行不穷”,将树叶掷了出去,巨大的树叶夹带着劲风,远远地落在宫墙内的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些守卫听到声音,先是一怔,之后有几人拔出弯刀,悄悄包抄过去。王厚趁此机会,带着阿卜跃过宫墙,脚下发力,直接上了最近的宫殿,在避光处伏下。那些守卫见地上躺着一枝椰子树叶,抬头看了看,其中一人伸脚踢了踢,似乎对这枝树叶颇为不满。 藏身暗处,王厚心里稍定,毕竟灯火照不到屋面上,这样行动起来就自如得多,候了一会,见下面没有异常,在阿卜的指点下,几个起伏轻踩褐瓦,越过四座宫殿,在一处高高挑起的房檐上趴了下来。 偷听对王厚来说,并非第一次。阿卜虽然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他生性机警,学着王厚的模样,趴在瓦上一动不动。便听下面有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对王兄的死,我也非常震惊和难过……王嫂,人死不能复生,我已经下令彻底搜查都城的每一个角落,挖地三尺也要抓住刺客,交给你亲手杀了他。” 一个女人柔媚含着悲切的声音:“杀害陛下的刺客,一定要找出来,王弟,这事就要依靠你了。不是说二王子今天就要回来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先前男人的声音:“从昨晚事发,一直到现在我都忙着追查刺客,还真忘记哈尼就要回来了,可能是这几天雨水大,船队受到影响。王嫂,明天一早我派人去打听,看大明的船队到了没有。” 最新全本:、、、、、、、、、、 第239章 委身擒刺客 http://.biquxs.info/ ?女人叹了一声,声音愈发悲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哈利跑哪儿去了,天天只晓得吃喝玩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男子的声音劝道:“王嫂不要难过,我这就派人去找哈利,王嫂别在王兄的面前流泪,这不利于他回归真主。” “我知道,可我……”停顿片刻,女人的声音又道,“王弟,哈尼回来后要抓紧立为新王,这事完全要依靠你,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就在陛下面前提出来吧。”男人低沉的声音:“我还能有什么要求,虽然王兄一直待我有成见,可他回归真主,我也不会再计较什么……王嫂,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辅佐。” 女人的声音悲切中多了几分感动:“王弟,我昨晚在陛下面前立下重誓,如果谁能抓住刺客,替陛下报了仇,我就嫁给他,和他一起协助哈尼执掌国事。”“我听说了,王嫂,有你这样的决心,刺客肯定会很快抓获的。”不难听出,男子的声音带着感慨。 女人缓声道:“明天还有很多事,王弟,你去忙吧,早些安歇……还有你们也下去吧,我想单独陪陪陛下。”屋子里齐声应了,不一会,便从殿里走出十几个人,借着灯光,王厚看出为首一人,长得粗壮结实,从他稳健的步伐来看,功夫相当不俗。 一行人走后,阿卜附在王厚耳边,将刚才屋里的对话,大致意思说了,王厚这才知道刚才为首的那人便是苏干剌,之前听说他非常好杀,喜欢用鲜血洗澡,怎么又说要全力辅佐?难道凶手另有其人?或者王子师傅有什么企图在里面,故意将苏干剌说的那么坏? 王厚推敲起“三角眼”和他的手下交待的事情:昨天晚上王宫传出国王遭人暗杀的消息,王叔苏干剌临时把持朝纲,这一点从眼前来看,像是真的。然后就是门军首领“三角眼”被喊去,接到秘密谕令,对冒充哈尼王子的人格杀勿论。“三角眼”只是执行上级的通知,但这个秘密谕令到底是不是苏干剌发的,他也不知道……王厚深深吸了口气,看来事情并不是想像的那样简单! 沉思良久,王厚轻声道:“阿卜,我们现在下去,找王后问问情况。”阿卜吓得直哆嗦:“这、这,行吗?”王厚一把拎起他:“不行也要行,别怕,有我在。”身形一晃已经跃了下去,人在空中,见门敞开,飘身进了里面。 大殿正中摆了一张大榻,上面安放一人,用白棉布覆盖全身。一个白衣妇人怔怔地站在榻前,口里呢喃着什么。阿卜挣开王厚的手,双手合在胸前,向榻边缓缓走去,口中念道:“圣洁哉真主,他降示准则给他的仆人,以便他做全世界的警告者。我们认为你只是一个像我们一样的凡人,我们认为只有我们中那些最卑贱的人们才轻率的顺从你,我们认为你不比我们优越,我们甚至相信你是说谎的……” 妇人诧异地回过身,看到王厚更是露出惊容,等阿卜诵完,一连串发问:“阿卜,你怎么独自回来了?哈尼王子呢?那人是谁?”阿卜神情悲戚:“王后,王子今天下午就到了,只是我们进不了城门,后来又被士兵追杀,多亏这位将军救了我们,他是大明船队的人。” 听了阿卜这话,妇人顿时脸色煞白,手抚着额头,却还是一阵眩晕,摇摇欲坠。阿卜见了,赶紧伸手扶住,轻声唤道:“王后、王后……”王厚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此时见她眩晕,方走上前,度入一缕真气不久,妇人苏醒过来。 妇人四十多岁,生得非常娇美,只是十分憔悴,目光凝滞片刻,回过神,随即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王厚安慰道:“王后,不要难过,哈尼王子能不能登上王位,还要依靠你,你一旦放弃,他的下场难以想像。” 阿卜将王厚的话翻译出来,妇人一凛,对王厚躬身拜道:“敝国遭此突变,还要仰仗将军平复,请将军一定帮我。”王厚听了阿卜的翻译,沉吟道:“现在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怎样帮,王后,你可有哈尼王子立储的诏书?” 妇人摇了摇头:“陛下突然被害,没有立诏,原准备等他此行回来就立为储君,没想到……”“王后节哀,能不能告诉我,国王遇害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刺客的模样?”王厚还是想先弄清楚,苏干剌是不是凶手。 “昨天很晚的时候,我和陛下正在寝宫里商量迎接大明船队的事情,突然一道人影破窗而入,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弱,挥剑刺向陛下,陛下随手拿起一物,拼命抵抗,可是、可是打了没有十个回合,那人一剑刺进……陛下的胸口。”妇人说到这里,脸上神情恐慌,似乎昨晚的情形还在眼前浮现。 王厚听她说刺客身形瘦弱,已经排除苏干剌亲自动手,问道:“王后,你怀疑那刺客会是谁?或者是谁派来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妇人拼命摇着头,缓了半晌,方平静下来,“打斗已经惊动了守卫,那人拔出长剑,准备过来杀我,见守卫涌进来,只好从窗子逃了出去。守卫一路追赶,怎奈那人武功太高,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有人能追得上。” 王厚理了理头绪,说道:“王后,大明船队明天将来谕告都城,前去港口迎接船队,我们想从中寻找机会,帮助哈尼王子。你知道此事也好做些准备,到时将你的要求和想法,向郑总兵提出来。这样,我们也好名正言顺地帮你……还有,王后,我听说兵权掌握在你内侄手里,但你现在的处境仍很危险,刺客没抓住前,千万要小心谨慎,要加派守卫,防止刺客再来。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现在要借助苏干剌的力量,不能得罪他,但千万不要和他单独相处,以防发生意外。” 妇人再次称谢,说了一句什么,王厚与她辞行道:“王后,如果一会守卫跑过来,你不要惊慌,让他们派些力量在这里保护你,你今晚最好就在这大殿内,哪儿也不要去。”说罢,拉着阿卜飘身出去,上了大殿屋顶,沿原路返回,只见那些守卫仍严阵以待。 王厚对阿卜轻声道:“你叫‘有刺客!’引开那些守卫。”阿卜依言大叫一声,那些守卫果然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向大殿蜂拥而至,王厚则在屋顶上飞快掠下,几个起落消失在宫墙之外。 二人出了都城,找到马儿,不紧不慢地向港口赶去。王厚问道:“阿卜,你见了国王的遗体,怎么敢不下跪?还念着什么只是一个凡人,不比我们优越,最卑贱的人才会顺从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将军,我们回教的规矩,国王是应真主的召唤去的,所以我们不躬、不叩、不跪坐,我念的是古兰经中雅辛章里的,是真主的话。”说到这里,阿卜问道:“将军,王后最后说了一句话,你有没有听懂?” 王厚奇道:“什么话?不就是感谢我吗?”阿卜笑了起来:“不是,她最后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能帮她抓住刺客,她就会兑现誓言,委身于你,和你一起协助哈尼执掌国事。” 王厚身子一晃,差点摔下马去,问道:“阿卜,我有那么老吗?”阿卜呵呵笑道:“将军,你不记得自己易容啦,你现在看起来至少也有三十岁,跟王后差不了多少。”王厚苦笑一声,想起那天在满剌加,遇到小沙阿爹,他还说“英雄不要称我叔叔,咱们年龄相仿,叫我田兄就好”的话,看来王后说的倒也不算太过分。 回到船上,王厚将此行的情况向郑和详细说了,郑和紧皱眉头,众人商量半天,都没有头绪。既然没有头绪,那就等明天唐敬去都城之后再说吧,郑和站起身,看着舷窗外其它船舶上的灯光,喃喃自语:“按我们回教的规矩,人应真主口唤,回归真主后,要在三天内下葬,现在只有最多两天的时间,哈尼王子能不能登上王位,苏干剌会不会从中作梗……看来,苏门答剌国将面临一次抉择,我们也将面临一场考验。” 第二日一早,唐敬带着二十多人,快马赶往都城。直到巳时,前方来报:有人马过来!郑和、王厚、哈尼王子等人下了宝船,在岸边等候。功夫不大,直听远远传来“哗哗哗”的马蹄声,露出一队人马,跑在前面的是唐敬和二十多个随从,其后是一辆四马拉着的辇车;与辇车并驾齐驱的,是个四十岁左右,横眉怒目,眼神露出怪异的绿光,满身杀气的粗壮汉子;他的身后跟着一队上百人的随从,一律身穿白衣,腰配弯刀。 一行人在跟前停下,粗壮汉子一挥手,从后面上来两个士兵,掀开辇车的前帘,打上面下来一个妇人,生得秀发云鬒,面容娇美,白衣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妇人刚下车,船队这边一人扑通跪了下来,紧跟着跪下十多人。 最新全本:、、、、、、、、、、 第240章 谁来当国王 http://.biquxs.info/ ?妇人刚下车,船队这边哈尼王子扑通跪在地上,痛呼一声:“母后……”在他身后的十几个随从,包括王子师傅也跪了下来,齐声高呼:“王后!王叔!”妇人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抱住哈尼王子,失声痛哭起来。 粗壮汉子见到哈尼王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冲郑和躬身道:“苏干剌拜见郑总兵,昨天敝国发生大事,不知总兵船队到达,迎接来迟,请恕罪!”站在郑和身后的翻译官马欢,将刚才的话用华语说了。郑和以前来苏门答剌国,见过几次苏干剌,心里很反感他的嗜血,不过并没有正面打过交道,此刻虽然厌恶,却不便流露,躬身还礼:“王叔不要客气,贵国的事情我们刚刚听说,我也很难过,一定要彻查凶手。” 苏干剌答道:“多谢总兵关心,我和王嫂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就葬了王兄。”说到这里,苏干剌擦了擦眼睛,“总兵也是回教,知道回归真主不应当难过,葬事要从简从速,所以,过了明天,等我们办完事后,再请船上人员去王宫,不知道总兵意下如何?” 郑和略一沉吟,想到王厚昨晚交待王后,有什么要求和想法要提出来,便道:“回教的习俗,参加送葬被视为圣行,所以我们肯定要去;而且国王归真,正好不少国家的使臣在此,他们可能也会同去……这样罢,王后、王叔,我们先到船上稍歇,看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 苏干剌还没有表态,见哈尼王子已经搀着王后往宝船上行去,只好点头道:“那就给总兵添麻烦了。”唐敬则招呼同来的苏门答剌士兵,拴好马匹,去其它船上休息。 郑和、王厚、王后、苏干剌、王子、马欢一行六人进了议事厅,双方再次见过,分别落座。郑和开口说道:“其它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只讲一件事,昨天下午船队到达后,哈尼王子见港口异常冷清,便急着要回都城,结果先是叫不开城门,后来城内又出来一队士兵要追杀哈尼王子,幸会哈尼王子很机警,与随从换了服装,不然,他现在已经没命了。哈尼王子,你将昨天事情经过详细和你母后、王叔说说。” 哈尼王子将昨天遇到的事情详细说了,在他说的过程中,王厚一直关注着每个人,特别是苏干剌的神态,并不见有什么异常,心里不禁暗自奇怪。王厚并不清楚,苏干剌喜欢以鲜血洗浴,不仅全身都是煞气,连心智也变得异常冷酷,几近达到波澜不惊的境地。 其实,苏干剌在上宝船之前,内心还在动荡不已,昨天下午他得知的消息是,哈尼王子已经被人杀了,不过对方太过厉害,发现王子被杀,迅速发动反击,不仅打败了士兵,还抓走了两人。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哈尼王子时,不禁心神激荡,只是现在已然恢复了平静。 哈尼王子的话刚说完,苏干剌一拍椅子扶手,眼中绿光一闪,怒眉挑起:“真是反了天了!那些士兵受何人指使,竟然不开城门,还敢对二王子下手,当真要造反吗?哈尼,抓到的人呢?你交给我,我一定要审问清楚,一会你跟我回去,我定要当着你的面,拿刀活剐了他们!” 郑和安慰道:“王叔不要发怒,那些士兵如果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这样胆大妄为。哈尼王子是跟随大明船队回来的,如果半路上发生意外,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搁,这不仅是图谋造反,也是想让我们下不了台,是不是?” 苏干剌仍是怒火未消:“总兵说的对,我回去一定追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想趁乱造反!那些士兵一个都逃不掉,他们敢不说实话,我就全部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有什么用,关键要找出背后是谁下的命令,”郑和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好了,我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个,希望王叔能给个交待。” 苏干剌收敛眼中的绿光,低下头:“那是自然,一会回去,我就亲自过问,最迟今天晚上就有结果,我会派人向总兵禀报。”一直在抹眼泪的王后,此时开口说道:“总兵,本宫有一事相求,刚才你也说了,昨天哈尼差点遭遇不幸,国王未亡时,就说要等这次哈尼从大明回来后立为储君,没想到……我已经和王弟说好了,现在还请总兵帮忙,能让哈尼顺利加冕。” 苏干剌脸上愕然,问道:“王嫂,你说和我说好了,是什么事和我说好了?我怎么不知道?”昨晚王厚走后,王后就在寻思整个事情,已经做好了苏干剌挑衅的准备,此时不慌不忙答道:“昨晚在陛下面前,我说哈尼回来后要抓紧立为新王,这事全要依靠你,还要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就在陛下面前提出来。” “哦,原来王嫂是说立为新王的事,当着王兄的面,我没说什么呀。”苏干剌似乎胸有成竹,续道,“我只说,还能有什么要求,虽然王兄一直待我有成见,可他回归真主,我也不会计较什么……王嫂,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辅佐。” 王后点头道:“不错,你是这样说的,你答应尽力辅佐,和我说的相同,不等于是说好了吗?”苏干剌叹了一声:“王嫂,凡事都要讲一个‘理’字,我只答应竭尽全力辅佐,没说辅佐哈尼。你刚才说王兄准备等哈尼回来就立为储君,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说,也没听王兄说过,我也相信王兄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郑和见他俩越说口气越生硬,他情知没有国王的立储诏书,争执起来,双方都有道理,便问道:“王叔,你刚才说竭尽全力辅佐,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会辅佐谁?”王厚暗自叫好,郑和这话,就等于封住了苏干剌相篡位的野心。 苏干剌拱了拱手:“实话实说,苏门答剌是小国,但也知道‘废长立幼’是大忌,立大王子哈利为新王,百姓想必不会反对;但如果立哈尼,那我不敢保证百姓会答应,至少不敢保证都城的士兵会听他指挥!” 众人不意他会如此说,大王子哈利平时吃喝玩乐,不理事务,就是他父王被人刺杀,也至今没有露面,这样的人,如果担任国王,那整个国家会被整理成什么样子?王厚暗道:苏干剌想扶持众人都不看好的哈利加冕,无非是可以居功自傲,甚至不久便能取而代之? 王后急道:“王弟,哈利和哈尼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按说哈利也不是不能当新王,只是他纵情声色,贪图享乐,全无进取之心,如果让他当新王,苏门答剌国会陷于何地?” 苏干剌眼中绿光更盛,沉声道:“王嫂昨晚说的话都忘了吗?”见王后神情错愕,接着道,“昨晚王嫂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哈利不知跑到了哪儿,然后我说,王嫂不要难过,我这就派人去找哈利,对不对?……我派出的人直到天亮才找到哈利,他昏倒在宫墙外的密林里,不是伤心过度,就是被刺客所害,我也没时间细问。难道王嫂要我找他,只是想让他听你说,纵情声色,贪图享乐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苏干剌环视一周,接着道:“我明白了,王嫂是不是觉得哈尼年幼好欺负,先将他立为新王,过一段时间,找个借口,让你的内侄取代他?”王后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干剌会搬出哈利,甚至拿自己的内侄来说事,眼前一黑,赶紧手抚额头,却是忍不住一阵眩晕。 哈尼与母后并排而坐,见此情形,扶着母后伤心地哭道:“母后,你醒醒,就让大哥来当新王吧,我不和大哥争,我们尽快着手父王的葬礼。” 王后狠狠地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咬牙道:“不行!陛下已经回归真主,我是王后,不能让国家败在我的手里!哈尼,我知道你生性敦厚,这件事,你千万不能放弃,否则,我纵然死上千次百次,也没脸见你父王。” 王厚听到这里,忽然生出感动,暗道:诚如这个王后所说,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是她的亲生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处在艰难抉择的关口,仍是将国家利益放在重要的位置,可惜,我现在却帮不到她什么。 郑和一直没有开口,他在衡量得失:倘若大王子当新王,耽于酒色的他就算能治理好国家,也将会沦为苏干剌的傀儡,其最终的结果,以苏干剌残暴的性格,必然会有更多的人遭殃。二王子当新王,虽然他还不够成熟,但假以时日,倒可以成为明君,只是苏干剌这根硬刺如鲠在喉,吐不掉却又咽不下。 按说苏门答剌国的好坏与我大明无关,但国王是圣上所封,如果新王难以担当重任,甚至祸国殃民,岂不是让世人耻笑大明皇帝失察?现在的局面,双方各执己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让二王子加冕?郑和眉头紧锁,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 便在这时,王厚忽然道:“我有一个办法……” 最新全本:、、、、、、、、、、 第241章 水牛的胜利 http://.biquxs.info/ ?只听王厚道:“我在占城时,听说他们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就让两人骑着牛经过鳄鱼潭,鳄鱼会跳起来咬中错的一方。如果大家同意用这个办法,就让大王子、二王子同时经过鳄鱼潭,让鳄鱼来选择由谁来当新王。” 王厚的话刚落音,王后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他们都是我的骨肉,不管鳄鱼攻击哪一个人,我都不愿看到。”苏干剌略一犹豫,说道:“我知道是有这个办法,的确不错,我同意让鳄鱼来选择。” 郑和看着王厚,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个,却不失为快速解决难题的好办法,而且以王厚的武功,暗中相助二王子倒也不是难事。从王后的回答来看,她倒真是爱子情切;苏干剌则明显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鳄鱼不论攻击谁,都是他乐于看到的。 王后本是极聪明的人,只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此刻她明白事情难以善了,无论如何,两个孩子都不能受到伤害,情急生智,说道:“将军的话,倒提醒了我,我们苏门答剌岛又称‘美南卡巴岛’,意思是‘水牛的胜利’,这个名字的由来相传是很久以前,两个古老国家因为这里的归属发生纠纷,于是双方想出,各选出一头水牛,让水牛代表他们来角斗,以此决定岛的归属。” 郑和见时机成熟,不等苏干剌开口,说道:“既然王后同意,想必王叔也不会反对,我知道贵国风行斗牛,上次来的时候,还在都城看过一场斗牛比赛。国不可一时无君,眼下的确比较紧迫,这样罢,现在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你们就在这里用餐。王叔,你能不能安排人,我再派人一起,就近牵几头水牛来,吃过饭后,我们就开始角斗,大家不反对吧?” 郑和话说到这份上,苏干剌就算反对,也不能说出来。当即,郑和叫来唐敬,让他选五个人,和苏干剌安排的五个士兵一起,去附近村庄寻找水牛。这边,饭菜端了过来,因为不饮酒,吃得都很快,刚放下碗筷,唐敬进来禀报:牵来了五头水牛。 船队很多人听说港口将有一场斗牛比赛,都围了过来,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每天一成不变,未免觉得枯燥,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可看,自然挤得水泄不通。 王厚、郑和一行刚下宝船,就看到柳晗烟几个人候在一边,王厚冲几个人抱拳道:“原来几位女侠在此,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百合仙子吗?幸会幸会!怎么,莫七侠呢?”百合仙子知道他在说笑,嘻嘻笑道:“他们几个人也去看热闹了,帮主昨天才借用本仙子,这么快就要过河拆桥了?” “岂敢岂敢,在下早就盼着能一睹仙子芳容,来来来,让我看看一宿没见,莫七侠有没有欺侮你。”王厚一边说,一边嬉皮笑脸地凑近百合仙子,柳晗烟一把轻拧住他的耳朵,嗔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就动手动脚,当我们几个长老不存在?” 王厚连声告饶,郑和见他们打情骂俏,笑道:“将军,比赛还有一会,你们慢慢闹,我和他们先过去。”王厚忙道:“好好好,总兵你们先去,我一会就来。”郑和轻轻摇了摇头,和王后、苏干剌向前走去。王后还回头看了王厚一眼,暗自奇怪这个小胡子将军,怎么和几个女人这样亲热。 见他们走远,王厚挣开柳晗烟的手,收起笑脸:“烟儿别闹了,能不能放正经点,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嬉皮笑脸。”这句话正是昨天晚上准备夜探都城前,柳晗烟所说,现在被王厚照搬过来,见她又要出手,王厚闪到百合仙子跟前,耳语几句,百合仙子点头应了一声。 周清竹奇道:“仙子,王哥哥跟你说什么了呀?”百合仙子故意压低声音:“想听?你王哥哥说了,一会斗牛时,你一定要站远点,因为牛见了美女就会红了眼冲过来。”金敏慧嫣然笑道:“原来牛跟人一样的呀?” 李智贤装作不懂,问道:“怎么跟人一样了?”金敏慧笑道:“刚才,有人从宝船上看到了柳妹妹,立刻就红了眼冲过来。”柳晗烟呸了一声:“金长老,你眼看花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冲着仙子去的。”几个人边走边说笑,不一会到了赛场。 所谓赛场就是港口岸的东港区,拉起一道警戒线,远远地隔开围观的人群,留出一块宽敞的空地。只听唐敬朗声道:“各位,想必大家还不知道苏门答剌国发生了大事,国王遭遇不测,现在,要在这里通过斗牛来决定大王子、二王子谁来担任新王,下面请王叔来主持比赛。” 围绕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只见苏干剌缓步走到场中,团团抱拳:“敝国遭遇不幸,给各位添麻烦了!斗牛是我们的传统,各个地方都有斗牛,刚才就在附近村庄挑选了几头牛,经过抽签,角上系着白色布带的,是大王子哈利选中的斗;角上系着蓝色布带的,是二王子哈尼选中的牛,请在场的各位英雄和各国使臣做个见证,哪头牛胜了,所代表的人就是新王。” 他的话被马欢翻译后,有人高声嚷着:“我们知道啦,快开始吧!”王厚寻声望去,原来是武当老二俞地,知道他性格鲁直,暗自发笑,问身边的百合仙子:“仙子,大声说话的是谁呀?”百合仙子还没有答话,却听柳晗烟答道:“你真成呆子了,那不是仙子的二哥吗?” 王厚一脸诧异:“咦,我们在将乐时,仙子不是说打小和娘亲相依为命吗,怎么现在多了一个二哥?哎哟……”柳晗烟问道:“怎么了?”王厚苦着脸道:“被蚊子叮了一下。”百合仙子冷哼一声:“再敢乱说,就喂你一根十味天香针。”原来百合仙子知道他不惧毒物,用钩吻轻轻戳了他一下,打断他往下说,换成别人挨这么一下子,手背已经肿起多高。 便在这时,四周忽然一静,只见打场地的另一边牵出三头牛,最前面的一头牛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煞是好看;后面两头牛用布蒙住眼睛,牛角削得犹如尖刀,斜斜地向上挑起。身边有人说道:“前面的花牛是头母的,后面的两头公牛都很厉害,你们看角上挂了很多的装饰品,那是每赢一场,就会挂上去一个。它们现在被灌了药酒,一会拿掉眼罩,看到母牛就会红了眼,尤其是母牛被牵走后,两头公牛有劲没地方使,就会打起来。” 说话的那人,王厚并不认识,却不难听出他看过这样的比赛,说起来头头是道,想起先前百合仙子说的话,“一会斗牛时,你一定要站远点,因为牛见了美女就会红了眼冲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这牛也喜欢“美牛”。 果然,母牛牵到场地正中,两头公牛的眼罩揭开,看到母牛后,眼睛都是一亮,这时,母牛从另一端被牵走,两头公牛同时“哞”的大吼一声,似乎这时,它们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站着另一头牛,两头牛久经沙场,相互怒视片刻,同时冲出几步,尖尖的牛角撞在一起,“砰”的一声传出多远。 两头牛互不相让,用角互相撩拨,擦出呼呼声响,随即又撞在一起。围观众多看得惊心动魄,然而最紧张的还是王后。警戒线的正中,摆着十几张木椅,她与郑和先是并排而坐,随着牛被牵到场中,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拳,盯着角上系着蓝带的那头牛,只盼望着这头代表哈尼的公牛能够获胜。 苏门答剌国常年高温多雨,此时原来阴沉沉的天,又下起雨来,亮晶晶的雨点落在地上,散发着泥士的气息,给闷热的天气带来一丝凉意。场地上,两头牛受到雨水刺激,愈发勇猛,身子躬起,紧夹尾巴,牛角斜挑,不时发出“砰砰”、“咔咔”之声,双方竟然越战越勇。 比赛之前,王厚即提醒郑和,加强场地四周的监控,防止有人趁机作乱,毕竟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杀害国王的刺客,换言之,若是指望苏干剌来抓刺客,只会出现两个结果,一是永远也抓不到刺客,因为刺客或许就是他安排的;二是随便找个人当替罪羊,敷衍了事。 王厚虽然不知道那刺客武功如何,但他能在王宫来去自如,这功夫绝对不容轻视,刺客的武功可能不在自己之下。所以,一旦此人混入场上,必然会给哈尼王子或其他人带来危险。 正值王厚思索之际,场中形势发生突变,只见不相上下的两头牛,冲出几步后牛角都是挑起,发出三声“咔咔咔”,之后双方借势再次前冲,拉开一段距离,一个转身,再次更加猛烈地撞在一起。 两头牛似乎体力消耗得都很厉害,四角缠在一起,在围观众人鼓掌喝彩中,双方僵持不下。雨水落下来,很快打湿了地面,就是此时,蓝带牛后肢一阵颤抖,明显体力不支!果不其然,代表大王子的白带牛身子一挺,将蓝带牛顶得向后滑行,胜利在望! 最新全本:、、、、、、、、、、 第242章 一千人如何 http://.biquxs.info/ ?王后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看到场中情形,知道二王子败势已定,不禁大失所望,而苏干剌却流露出一丝笑意。蓝带牛在湿滑的场上,还在不住地后退,眼看就要放弃抵抗,偏偏这个时候,白带牛却是后肢一软,瘫倒在地! 蓝带牛本来已露败象,见白带牛后肢跪倒在地,气势陡增,一声怒吼,牛角狠狠刺中对手!白带牛挣扎着要站起来,怎奈体力不支,发出痛苦的叫声。已经有人上前赶走蓝带牛,重新蒙上眼罩。 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围观的众人不仅是为蓝带牛获胜喝彩,更是因为看到了一场精彩激烈的角斗。王后一把搂住身边的哈尼王子,激动得流下泪来;苏干剌阴沉着脸,眼中绿光闪烁不定,看不出喜怒哀乐;郑和赶忙提醒:“王叔,宣布比赛结果。” 苏干剌走上前,与郑和、王后交谈一番,然后清清嗓子,高声说了几句,马欢翻译道:“各位英雄、各国使臣,刚才的比赛大家都看到了,哈尼王子的蓝带牛运气不错,赢得了比赛。按照之前的约定,哈尼王子将成为新王,后天便是吉日,我们定在后天举行新王加冕仪式,请各位一定光临。” 人群再次响声雷鸣般的掌声,这一次更多的,是为哈尼王子祝贺。哈尼王子此番去大明,结识了不少朋友,因为使臣都集中在“天元”号上,王室成员中,他的年龄最小,得到不少人的帮助。人群散去,却听有人说道:“哈尼年轻,有为,苏门答剌,由他领导,会有活力。”“乔琳公主说的是,我古里国与苏门答剌国离得近,以后,我也将帮助他,成就大业。”答话的是古里国王子弗罗兹。 乔琳公主一直对这个如影随行的弗罗兹王子心存反感,并不理他,扭头对身边的一人问道:“贾米大哥,后天你,去不去,看哈尼,登基大典?”贾米答道:“去,肯定要去,哈尼这么年轻就当上国王,当然要去祝贺。” 贾米是忽鲁谟斯国(今伊朗)的世子,三十岁左右的年龄,生得棱角分明,颇为俊朗。贾米的话一直不多,因为在去年的武林大会上,他和乔琳、弗罗兹还有王厚,四人被分在一组,这才与乔琳、弗罗兹比较熟悉。 当时,王厚先是胜了弗罗兹,而贾米则与乔琳相遇,贾米习练“斌道”,不时作出一些缠颈撞膝之类奇怪的小动作,连续不断地攻击乔琳公主,乔琳公主挥动魔杖,没用十招便打败了贾米。贾米虽然输了,却对这个小自己十岁的乔琳公主特别佩服,乔琳也将贾米当作大哥哥一样看待,而对弗罗兹的狂热追求,她多次拒绝,却总是摆脱不掉,只好借贾米来疏远弗罗兹。 随着欢乐的人群一起走回宝船,王厚心里却丝毫轻松不起来,角斗只是解决了谁当国王的问题,而更大的问题还潜伏着,随时都会引爆。如果不查出刺客是谁,找出苏干剌幕后主谋的证据,哈尼王子危机重重,极有可能成为刺客下手的目标。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王厚的脑海中:“三角眼”!要从“三角眼”顺藤摸瓜,找出下令的人,直到查出幕后主谋!……可是,就算查出苏干剌是主谋,哈尼能镇压得住吗?他现在才当新王,根基不稳,倘若镇压会不会遭到反噬? 身边的几人见他低着头走路,一言不发,知道又在呆想,并不打扰他。李智贤轻声对百合仙子耳语几句,引得百合仙子咯咯笑了起来,周清竹好奇地看着二人,张口想问,却又咽了回去。百合仙子却主动问道:“周长老,想问什么?”周清竹委屈道:“我每次问你话,你要不就是不回答,要不就是敷衍我,我不问你了。” 百合仙子反倒叫起屈来:“哟,周长老,你什么时候问我话,本仙子没有如实回答呀?……我明白了,是不是比赛前,你问我,王哥哥说什么,我说一会斗牛时,要你站远点,不然牛见了美女就会红了眼冲过来?这话没说错呀,你刚才没看见那两头牛,看不到漂亮母牛后,一身劲没地方发泄,拼命在对方身上撒气?” 几个人瞅了王厚一眼,偷偷笑了起来。周清竹却问李智贤:“李姐姐,你告诉我,刚才你们说了什么?”李智贤抿嘴笑道:“我问仙子怎么少了一根十味天香针,被谁借去了。” 柳晗烟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两头牛斗到最后时刻,那头白带牛本来已经占了上风,怎么忽然后肢一软,瘫倒在地,原来是书呆子借着雨点的掩护,将银针打进了白带牛的体内!伸手拧住王厚的耳朵。 王厚受到惊扰,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停下脚步:“你们先回去,我要找郑总兵说件事。”丢下几个人,转身便往回走。柳晗烟气道:“这个书呆子,什么时候学会作弊了?”周清竹不明所以,问道:“阿烟姐姐,作弊什么?王哥哥欺侮你了?”柳晗烟呸了一声:“我又不是牛,欺侮我干什么?……” 哈尼王子一行人正向郑和辞行,明天要下葬国王,虽然回教讲究葬礼从简,但他肯定要先赶回去,见父王一面。见王厚过来,哈尼王子道:“王将军,刚才一直没有看到你,正好和你说一声,我要先赶回王宫,处理一些事情。”王厚躬身施礼:“恭喜哈尼王子取得胜利,荣登新王,同时也祝贺王后和王叔!”王后连忙回礼,苏干剌并没有把这个小胡子将军放在眼里,拱了拱手。 王厚接着道:“哈尼王子,请你们稍等片刻,我和郑总兵禀报一件事,几句话就好。”两人越过警戒线,走到场中无人之处,王厚说道:“总兵,现在哈尼王子的处境仍然很危险,如果回王宫,极有可能遭到刺杀。” 郑和点点头:“这我也考虑过了,可他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必须要回去。我叮嘱过他,千万小心。”“我刚才在想,先前咱们不好派兵进入都城,以免介入他们的内部争斗,引起世人的闲话,现在哈尼王子当新王已成定局,至少表面看起来他们不再争斗,我们派人保护他,是不是名正言顺?” 郑和思索良久,缓声道:“王将军的意思,是派士兵进入王宫,贴身保护哈尼王子?”见王厚点头,又道,“这倒也好,如果哈尼王子被人刺杀,我们好不容易解决的问题,又变得更加复杂……回教的习俗,参加送葬是圣行,我可以派出一千人的士兵,以送葬的名义,先进入王宫,保护哈尼王子,但前提是他们自己要提出来。”“只要总兵同意派出士兵,我来暗示他们主动提出请求。” 二人商量好后,走回原地。王厚看向哈尼王子:“王子,刚才我和总兵禀报的事情,就是昨天擒住的‘三角眼’,还有他的属下一起被关押在宝船上,上午王叔说了,人要交给他,一定要审得清清楚楚,所以,那两个人还要你们带回去。” 苏干剌冷声道:“不错,那两个人我要亲自审问,一定会彻底弄明白。”“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们不便过问。”王厚笑了笑,目光落到王后娇美的脸上,四目相对,略一停顿,移回目光,又道,“哈尼王子,昨天晚上,我就提醒过你和阿卜,刺客没抓住前,千万要小心谨慎。” 王后全身一颤:这话是昨天晚上,眼前这人当着阿卜的面对自己说的,为什么却看向哈尼?而且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她本是聪明人,随即明白过来,冲着郑和深施一礼:“郑总兵,我们的事情给你添了很大麻烦,只是现在刺客还没有抓到他,那刺客武功又高,希望你能派些人,帮助我们抓刺客。” 郑和不禁佩服王后的机智,不仅提出了请求,而且这要求听起来还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拒绝,故意犹豫片刻,应道:“王后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自然要全力支持,反正我们的人在这里也是闲着,能帮你们做些事情,早日平定混乱,也好安心在贵国做些生意……这样罢,我也听说刺客武功高强,给你一千人如何?” 王后面露喜色,拉着哈尼王子,同时拜谢:“多谢总兵的仗义相助。”苏门答剌本是小国,郑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千人如何”,却让苏干剌脸色微微一变,这次,王厚捕捉到了他内心的水波微兴。 郑和唤来唐敬,让他安排一千人,跟哈尼王子同去都城。唐敬明白郑和的意思,应了一声,转身去作安排。不一会,一千人马已经列队整齐,头戴拜占庭式头盔,身穿柳钉绵甲,整齐划一地端坐在高大的蒙古马上,比苏干剌带来的八十多人不知威风多少! 郑和面容肃穆,扫视众人一周,向前跨出三步。 最新全本:、、、、、、、、、、 第243章 港湾论德能 http://.biquxs.info/ ?面对一众将士,郑和朗声道:“明天,苏门答剌老国王将举行葬礼,各位将士,此去是圣行,将会给你们带来莫大的好处,各位要听从哈尼王子的安排,需牢记:通好万邦,不辱使命!” “通好万邦,不辱使命!”一千人马齐声呼应,声音在港湾上空久久不绝。郑和又命人搬出许多箱子,里面装满织金文绮,都是永乐皇帝赏赐苏门答剌国的物品。哈尼王子扶着母后上了辇车,后面人马列队相随,浩浩荡荡向都城而去。 郑和与王厚并肩站立,见队伍走远,四周无人,哈哈大笑:“王将军,你将抓来的两个人交给苏干剌处理,明知道羊入虎口,还这样做,倒不失为安抚苏干剌的好办法。” 王厚忙道:“总兵,刚才在下私自作主,将那两个人还给了他们,我本想从他俩身上顺藤摸瓜,找出刺客和幕后主谋,但想起总兵所说,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不好多干涉,这才作罢。” “王将军做得很好,我们没办法追查此事,也无权追查,我相信哈尼王子不用多久,便能解决这个问题。再说这里是商贸重地,我们要在此停泊一个月,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二人边说边往回走,郑和又道,“王将军,明天我要带人和各国使臣一道,为老国王送行,你有何打算?” 王厚略一思索,答道:“我喜欢热闹,明天就不过去了,后天的新王加冕庆祝活动,我再过去。”郑和点了点头:“也好,那明天你就好好休息……对了,王将军,你有没有觉得哈尼王子的运气很好,那头蓝带牛本来就要输了,白带牛却突然失常,我只看到一点银光闪过,却并未发现异常。” 王厚笑道:“总兵好眼力,佩服!十味天香针是百合仙子独门暗器,以虞美人、五色梅、夜来香、天香百合等十种花卉萃取而成,以普通绣花针浸泡,便可成为至毒的十味天香针,针尖略带花香,泛着蓝光,刺中后并无中毒症状,但一刻钟内如果百合仙子不施救,必死无疑。” 郑和恍然大悟,却又笑问:“离得那么远,想必是将军亲自出手的吧?……百合仙子,是不是昨天将军叫来的那个妖艳女子,让她带什么‘花雾’去都城的?”王厚应声是,答道:“‘花雾’也是百合仙子所制,点燃后能施放出雾气,人闻到后就会中毒,没有她的解药,三天内会全身奇痒而死。不过我觉得虽然歹毒,却省去了打打杀杀,不失为制暴的好法子,而且还有弥补的余地,不像寻常刀剑,杀人后无法挽回。” “王将军所言极是,天下武功和武器,并无好坏之分,关键看什么人使用,用在什么地方,好人用在好地方,是抑恶扬善;坏人用在坏地方,便是为非作歹。真正歹毒的,不是武功武器,而是掌握武功武器的人。”郑和这番话尽管道理浅显,王厚也曾思考过,却还是认真在听。 郑和又道:“江湖上时常为什么武功秘笈、神兵利器拼得死去活来,却不知这些东西都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即使得到也只会招至天谴,带来厄运,所以一旦参与争抢,便已经失去了拥有的资格。” 这番言论,倒是王厚不曾深思过,低声自语:“一旦参加争抢,便已经失去了拥有的资格……那岂不是说,哈尼王子参与王位的争夺,便已经失去了成为有德君王的资格?” 郑和沉吟道:“这倒不能相提并论,王权的核心是为天下造福,所以王位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德固然重要,但治理国家的能力更加重要,否则天下苍生连生计都保障不了,又哪里来的安宁?德,是吃好饭的保证;能,却是吃到饭的保证。” 说到这里,郑和陷入沉思,缓声道:“二十二年前,那时的我还不到三十岁,跟圣上参加‘靖难之役’,吃了数不尽的苦,度过无数次劫难,也杀了数不清的人。起初,很多人认为这是在造反,是叔叔抢侄儿的皇位,而真正的原因在于当时的建文帝听信谗言,担心圣上会给他带来威胁,要杀了圣上!如果不发起靖难之役,圣上就不能活命!时间过去整整二十二年,你看咱们的大明直追盛唐,是何等的强大,永乐盛世必将光照千秋!” 郑和越说越慷慨激昂,王厚心中也汹涌澎湃,躬身道:“总兵这番话,令在下受教了,实不相瞒,我年前之所以决定要随船队出海,就是一个前辈高人要我‘征帆江湖,弘扬道义’。我原以为自己此行要吃很多苦,没想到收获得更多。” 郑和击掌道:“征帆江湖,弘扬道义。好!道义是德,弘扬是能,这与我先前所说‘通好万邦,不辱使命。’虽然一个站在江湖的立场,一个站在朝廷的立场,却是殊途同归,异曲同工!” 此时,雨过天晴,港湾之上碧空如洗,大朵大朵的白云堆积在远方海面,更有成群海鸥在水天之间展翅翱翔。港湾内泊着一艘艘高大楼船,绵延十里,两人眺望远方,心情都激荡不已。 王厚与郑和分手后,回到“天柱”号上,柳晗烟几人还在谈论着刚才的斗牛比赛,见他进来,全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王厚诧异地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你到现在没回来,我们都在猜,你是不是去找小花母牛去了。”柳晗烟的话让几人更是笑弯了腰。 王厚搓搓手:“你们真不愧是我绝情帮的长老,帮主我做什么事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你们猜猜,我把小花母牛怎样了?”柳晗烟啐了一口:“越说越没正经,你还想连小花母牛都不放过?” 金敏慧笑道:“王哥哥,十味天香针染有花毒,牛中了针后,会不会花毒发作,撵着烟公子不放呢?”王厚知道她暗指百合仙子,奇道:“咦,仙子呢?我找她还有事……哦,她是不是上不了‘天柱’号?” “仙子没功夫到这边来,随莫七侠去了。”李智贤一旁笑了起来,接着道,“王哥哥,我们还在商量如何抓住刺客。”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昨晚王厚从王宫回来,绝情帮四人、庄昭雪、柳朝晖追问了王厚的情况,知道王后立下誓言,谁帮她抓住刺客,就会委身下嫁的事情。当时几个人还开了一阵玩笑,说要想办法抓住刺客,争取把王厚能留在王宫里。 王厚故意装傻,问道:“抓刺客?听说刺客武功很高,我们不被他抓去就不错了……不过,刚才郑总兵说了,船队要在这里停一个月,这一个月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抓到那个刺客。” 一直没说话的周清竹急道:“王哥哥,你要真抓到刺客,王后嫁给你后,那你是不是就不跟我们一起出海了?”王厚强忍住笑,嗯了一声:“如果我运气好,抓住了刺客,我就留在王宫里,哪儿也不去了,天天躺在龙榻上,享受国王一般的待遇,那感觉肯定很过瘾……再说,我叫王厚,她也叫王后,还不是一般的缘份。” 柳晗烟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王厚抹了抹唇上的小胡子,反问道:“怎么,你们也想享受这样的待遇?”“呸!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你都不放过,真不是一般的口味,懒得说你。”柳晗烟站起身,嚷道,“几天没打麻将了,谁打抓紧时间上。” 几个人一哄而上,将王厚、柳朝晖撇在一边,庄昭雪动作慢了半步,没抢到位子。柳晗烟一边码牌,一边叫道:“庄师烟,老规矩老规矩,谁赢了就让你。要不,你陪我哥哥去外面转转,我哥哥这几天茶饭不香,恐怕在想小沙妹妹。” 柳朝晖忙道:“妹妹,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吃不下去了?”庄昭雪拉着他的手向门外走去:“最近天热,吃不下去也是正常,不过烟师妹的嘴跟武功一样,越来越厉害了,柳师兄,我陪你到外面转转,思念之心就会好些。”“庄师妹,你也胡说,我真的没有想小沙……” 第二天,很多人成群结队,大多是去参加国王的葬礼,也有去都城游玩的。王厚几个人哪里都没有去,只在宝船上度过一天。直到天快黑的时候,王厚才去了一趟“天门”号,与武当七子、百合仙子说定,明天早上一起去王宫观看哈尼王子的加冕庆祝活动。老三俞交生性孤傲,先是不愿去,经不住众人劝说,也答应下来。 第三天已经是六月二十三日,天气晴朗,气温愈发闷热。一大早,绝情帮五位、柳朝晖、庄昭雪,七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折扇,这还是小沙赠送的折扇,折扇的边骨镂空,填有香料,摇动起来带着一股清香。七人与百合仙子、武当七子会合后,一行十五人,飞快向都城而去。 前天水牛比赛结束后,苏干剌极不情愿地宣布比赛的结果,并说六月二十三是吉日,将举行新王加冕仪式,邀请在场众人光临都城。然而,这一天对王厚一行来说,却是个灾难日。 最新全本:、、、、、、、、、、 第244章 新国王加冕 http://.biquxs.info/ ?苏门答剌王宫位于都城的正中央,占地不过百亩,依山势而建,宫墙上悬挂着巨幅织锦,绘着各种花草植物,花、叶缠绕出优美的图案。正对大门是宽敞的广场,可容纳万人,两侧的山坡被筑成一级级硕大的台阶,作为观礼台。 上午巳时,台队上已经坐满不下五六千人的观礼人群,这些多是都城的人,经过严格审查,进入观礼台就坐,人人身穿白、绿、红、蓝或色彩相间的蜡染服饰,头戴竹编斗笠,等待瞻仰新王,不少人手里捧着白色丝巾,期待有机会敬献给新王。 观礼台前面,站着五排表情端正凝重的士兵。广场正中的花岗岩地面上,铺着大红地毯,地毯两侧是等待接受新国王检阅的军方仪仗队:一边站着三排身高相仿、一式白衣绿裙,腰挎弯刀,昂首挺胸。另一边是三排骑兵,骑士一式上红下黑的礼服,手中马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厚一行十五人,凭着大明船队的关牒和腰牌,被安排台阶上的指定区域。这个区域位于东侧台阶的中间,摆放了竹制的长凳,供人就坐。王厚一路过来,看到了不少熟人,盐帮的李舵主、孟舵主,茶马帮的周舵主、樊舵主,四个人坐在一起,普陀山海默方丈、苏州门乐门主、栖霞寺云相方丈三个人并排而坐。 白水堡李堡主、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衡山派杜掌门、黄狮寨黄寨主,五个人正在说着什么,上次在渔湾村,五人与王厚一行闹出纠纷,双方一对一打斗,黄寨主被柳晗烟所伤,此时再次见到,粗声说话的黄寨主立刻闭口不说。 雁荡山徐掌门、天一阁何阁主、三清观尹观主三人始终沉默不语,上次在渔湾村,尹观主企图强暴小沙阿娘,何阁主在一旁煽风点火,二人被王厚废去了武功。此事发生后,郑和还命令船队所有人员不得擅自行动,对江湖人物要求更严,必须经过批准,才能离开宝船。不过今天,他们获准来此观礼。 王厚因为粘着胡须,认识他的,也知道不便招呼,只是点头互致敬意。十五人找了空位落座,柳晗烟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直听身后有人问道:“是你,亲娘……” 柳晗烟回头见是乔琳公主,戴着一个竹笠,遮住炎炎烈日和大半张脸,笑道:“是你呀,乔琳公主,那个弗罗兹王子呢?”乔琳用手压低斗笠,撇了撇嘴:“甩了,很讨厌。”柳晗烟这才明白,她用竹笠遮住脸,原来不仅是遮挡阳光,还是为了摆脱古怪王子。 乔琳问道:“骗子呢?我好久,没见他。上次你说他,捉美人鱼,为什么,我没看到?……你不要他了?”柳晗烟故作神秘,四处看了看,招招手让乔琳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折扇挡在唇边:“公主,你听说王后发誓谁抓住刺客,就嫁给谁吗?骗子去抓刺客了,想让王后嫁给他。” 乔琳呀的一声,嘴张得老大,半晌道:“他连老女人,都骗?”柳晗烟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口味很重,对吧?我只告诉你,你不要对别人说。”紧挨柳晗烟而坐的王厚,早就听到柳晗烟的耳语,忍住笑,扭头粗声道:“能不能安静些?哈尼王子要出来了。” 柳晗烟瞪了他一眼:“我们说骗子,关你什么事?……”话没说完,忽然响起一阵鼓乐之声,众人齐齐看去,只见大门内并排走出一支队伍,全部身穿白衣,走在最前面的十排人,长喇叭发音嘹亮;其后的十排人,吹奏着昂格隆,五支竹筒发出清悦的声音;再后面的十排人,手中的竖笛发音委婉,走在最后的十排人,敲打着铜鼓,当当之声甚是悦耳。 乐队后面跟着一众人,王后、苏干剌包括郑和也在其中,可见这些人身份高贵。一行人沿着红地毯向前,走过广场正中,乐队分向两边站立,继续鸣奏,王后等人则站在广场正中,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大门内又缓步走出两排人,全是曼妙女子,一排人手捧铜色脸盆,另一排人手持无花果枝叶,站在红地毯两侧。铜盆内盛着圣水,取自苏门答剌国内六条主河流。终于,乐队声音倏然提高,只见大门内一人走上红地毯,正是哈尼王子,白袍白帽格外精神,却略显有些紧张。 向前走出几步,手持无花果枝叶的女子自铜盆中沾上水,然后洒向哈尼王子。哈尼王子缓步向前,一路接受着圣水,并在最后的一盆水前,停了下来,一手托着铜盆,一手浸湿后,在前额上轻轻拍了几下,这样加冕前的净体仪式便告完成。 哈尼王子继续向广场中央走去,王后迎上几步,八个宫女跟在王后身后,等哈尼王子走近,王后从宫女手里捧过王冠,乐队声音骤然停住。王后轻声祷告几句,将王冠戴在哈尼头上,八个宫女依次敬献白丝巾。 一名宫女端来铜盆,哈尼王子接过,将铜盆中的水泼在地上,表示求得大地的保佑。之后举起右手,向四周人群挥手致敬,顿时欢呼声四起,场面异常热闹。此时,又有八个人抬来一个七层白伞的八角形宝座,到了哈尼面前,停下来,将七层伞换成九层,表示成功加冕为新国王。 哈尼在众多白衣侍从的陪伴下,缓步检阅军方仪仗队。然后坐上宝座,由八个人抬起出了广场,前呼后拥地巡察都城,意味着正式登上王位。广场上观礼的人群,很多人跟在巡视队伍的后面,原本满座的观礼台,只有指定区域的人坐着没动,这些人将应邀进入王宫,参加新国王加冕的招待宴会。 柳晗烟忍不住赞叹:“哈尼王子今天真够气派!”王厚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柳晗烟狠狠地捶了他一下:“想嫁你嫁给他,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贪图荣华富贵?” 身后的乔琳看着他俩不停地打情骂俏,对这个生着小胡子的男人产生好奇,歪着头盯了王厚半天,然后诧异地问柳晗烟:“咦,你不是,骗子的亲娘?” 回头看着乔琳惊讶的表情,柳晗烟笑道:“我才不当他亲娘呢,乔琳公主,你要是愿意,我来帮你说说,让你当他的亲娘?呵呵呵……”乔琳公主还没有答话,便见四周的人全都站起来,原来是唐敬过来请众人到宴会大厅就坐。当下,一行人成群结队地进了王宫。 宴会厅内摆放着上百张圆桌,每张子桌都很大,可以坐得下二十人。阿卜正在大厅里张罗,他的眼尖,看到王厚后小步跑过来,施了一礼:“将军,你来啦。”将王厚一行十五人安排在其中的一桌坐下。乔琳公主则与柳晗烟打了个招呼,去其它桌子寻找她的随从。 因为要等哈尼王子巡视回来才能开宴,桌子上只摆放了些杯子和茶壶,还有煎香蕉、糯米糕等点心,供客人随意品尝。阿卜拿过茶壶茶杯,给每人倒了一杯,众人发现并非茶水,而是一种灰黑色的饮料,不知道是什么。 阿卜介绍道:“将军,各位英雄,这是我们本地特产,曼特宁咖啡,将采自高山的咖啡樱桃放入铁筒中,去掉豆子上的皮,然后装进袋子里发酵,隔日洗干净后,放火上烘干,除去银皮,再经过两次干燥制成现在的曼特宁,你们一定要尝尝。” 老六殷成问道:“这饮料看起来黑乎乎的,不会有毒吧?仙子,你先尝尝。”阿卜连忙笑道:“哪能有毒呢,前天晚上开始,郑总兵派的一千人全部安排在王宫里,保护哈尼……国王,别人想下毒也下不了。” 众人知道殷成是开玩笑,喝了一口,却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浓浓的苦味间夹醇厚的香气,不禁又喝了一口,一股清醒之意涌向头脑,让人有种痛快淋漓的感觉。阿卜见众人的表情古怪,又笑道:“是不是很苦?这种苦是曼特宁所特有的,放再多的糖都掩盖不了,越苦,香味越浓。” 柳晗烟两口喝完,放下杯子:“这倒让我想起来,几个月前我们路过尤溪时,吃过的朱子宴,其中有一碗汤叫母子连心,让人想起先苦后甜的道理,而这个曼特宁则更是体现了这个道理。” “啪、啪、啪!”王厚鼓了三下掌,冲柳晗烟翘起大拇指:“烟儿现在越来越进步了,这话说得比朱子朱圣人还有哲理。”“那还用说,我可是,你亲娘……”柳晗烟学着乔琳说话的语气,乜了王厚一眼。 众笑起来,周清竹拍手道:“阿烟姐姐,你终于承认是王哥哥,亲爱的娘子啦?”柳晗烟啐道:“亲娘就是娘亲的意思,相当于母后,呵呵呵……小娃娃这都不懂?”柳晗烟这句话却让王厚心里突突跳了两下,不知怎的想到大王子,如果大王子对自己的娘亲或者弟弟下手,尽管宫内防卫森严,也是防不胜防,问道:“阿卜,你们的大王子呢?” 最新全本:、、、、、、、、、、 第245章 事情很古怪 http://.biquxs.info/ ?见王厚询问,阿卜看了看四周,走近王厚,低声道:“大王子一直就没看到,就是昨天的葬礼,都没见到人影。那天王叔说找到了大王子,可是回来后又说大王子不愿意回王宫……听说,大王子可能被王叔给软禁了。” “软禁?”王厚一愕,随即反应过来,水牛角斗之前,苏干剌还说发现大王子昏倒在宫墙外的密林里,而现在又说大王子不愿意回王宫……估计角斗失败,苏干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赖账,所以大王子现在成了弃子,一时派不上用场,这才将他软禁起来。 看来,大王子倒能证明苏干剌是不是幕后主谋,今天晚上寻个机会,探探苏干剌的王府,若能救出大王子,看他是否真如别人所说“纵情声色,贪图享乐”,说不定其中另有原因。正想再问问有关大王子的情况,却见郑和走入大厅,阿卜忙迎了上去。 宴会大厅有九成的人是船队上的,随船部分官员、各国使臣已经安排在王宫住下,而一些江湖人士,宴会之后便会离开王宫,回到船上居住。郑和与众人见过,看到王厚,大步走了过来:“王将军,我已经让唐敬在宫内的使臣馆,为你们安排了三个房间,与我的房间隔得不远,吃过饭后,你们就可以去使臣馆休息。” 王厚看了百合仙子和武当七子一眼,老六殷成最为聪明,明白王厚的用意,忙抱拳道:“王帮主,我们还是回宝船上居住,自在些。”王厚故意问道:“那仙子呢?”百合仙子却装作没听见,反问一句:“郑总兵,王后怎么没来?” 郑和不知道百合仙子问这话另有用意,答道:“这位想必就是百合仙子吧,前天我还和王将军谈到你的暗器,‘十味天香针’和‘花雾’当真令人刮目相看。王后被人扶下去休息了,这些天她心力交瘁,昨天一天和今天上午,已经累坏了她。” 柳晗烟一旁道:“书呆子,那你还不去看看?”郑和已然听出她们话里有话,笑道:“王将军,看来你在这桌是走不掉了,我到别的桌子去招呼一声。”众人都拱手目送郑和离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哈尼王子巡察回来,被簇拥着进了餐厅,与众人分别致意,坐在首席位置。他唤来阿卜,询问几句,得知母后身体不适,不能前来赴宴;而王叔苏干剌在加冕仪式后,一直没来宴会厅,想必还在打理事务。 哈尼王子与郑和交谈片刻,决定宴会开始。不一会,宫女们依次将菜肴端了上来,菜系做得五彩缤纷,散发着浓浓的椰子酱和辣椒的味道,还有独特的石栗、黑栗的香味,桌子上只摆放了椰花酒。 哈尼王子起身答谢:“各位来宾,朋友们,今天本国举行加冕庆祝活动,很高兴能邀请到这么多贵宾……”便在此时,一个守卫碎步跑了进来,在阿卜耳边说了几句,阿卜脸色变得煞白,急得抓耳挠腮,但见新国王还在致辞,不敢打扰,凑到郑和耳朵,悄悄说了几句,郑和也是脸色一变。 “……所以,今天略备薄宴,聊表谢意,请大家开怀饮畅。”哈尼王子终于说完,阿卜赶紧走到跟前,说了刚才的消息。哈尼王子啊的一声,起身便要往外走,正在这时,又有一个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将手中的信笺双手呈给哈尼王子。 哈尼王子读罢,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将信笺交给郑和。宴会大厅众人见此情形,已经知道发生了意外,直见郑和将信笺放入口袋,起身说道:“哈尼国王,你在这里陪大家用餐,另外派一百人给师傅,由他带队,我陪他去一趟。” 王厚不知发生了什么,随着郑和出了大厅,一起来的十几个人也跟了出来。郑和见王厚跟来,取出信笺道:“这是在王后房间里发现的。”王厚接过,只见上面写着聊聊数语:“欲救王后,酉时之前,让郑和赶到巴散山。”落款:苏干剌。 现在已过午时,距离酉时不足三个时辰,苏干剌绑架了王后,为什么反要郑和去救?王厚将信笺让其他人传阅,连声问道:“王后被苏干剌绑架了?巴散山在哪?总兵要亲自营救?” “唐敬,留五百人在这里,在这里加强守卫,防止再生变故。其余五百人和王子师傅所带的一百人,我们一起去巴散山。”郑和吩咐完唐敬,转身对王厚道,“苏干剌这家伙,趁着士兵保护哈尼王子巡察都城的空档,绑架了王后,还将火引到我身上,指名道姓挑衅!我如果不去,反倒让人笑话我胆小!……王将军可有空一起去?” 王厚早就有了主意,应道:“我自然要陪总兵。柳兄、庄姑娘,你们就在这里候着;百合仙子,‘花雾’带在身边吧?武当七侠,你们如何决定?”王厚知道这些人中,柳朝晖、庄昭雪武功最低,便提出让他们留下来,对于武当七侠,他自然不好让他们去或不去。 柳朝晖、庄昭雪点头答应。百合仙子拍了拍口袋,意思已很明显。武当老大宋天答道:“平时不知道也便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我们师兄弟一定要为郑总兵尽绵薄之力。”郑和不知道他们武功如何,但武当乃名门大派,这七人又是二代核心弟子,自然不弱,便向他们抱了抱拳:“多谢七位大侠,还请你们听王将军统一指挥。” 老三俞交正待开口,却被老六殷成抢先道:“王帮主有恩于我们,我们当然会听他统一指挥,请总兵放心。”这时,唐敬过来禀报,全部准备妥当。郑和一行大步走出王宫大门,远远便看见一队人马整装待发,马匹已经备好,众人扳鞍上马,向东门而去。 王子师傅与郑和并驾齐驱。郑和拱拱手:“此番还要辛苦师傅,不过不用担心,你只需将我们带到巴散山,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置。”王子师傅拱手回礼:“总兵用意,老朽明白,让我带一百多人,只是为了不让他人说闲话。” 郑和哈哈一笑,转了话题:“师傅可知巴散山的情况?”“巴散山离此二十多里,多是山路密林,犀牛、狮虎凶猛野兽很多,平时人迹罕至,所以我们虽有六百人,还得小心为妙。”顿了一顿,王子师傅愤然道,“苏干剌早就有野心,他现在敢绑架王后,就敢派人刺杀国王,这时候,还要连累郑总兵冒险去营救王后,真是国家的耻辱!” 王厚一行走在队伍的中间,李智贤蹙眉不语,半晌,策马跟上王厚,低声说道:“王哥哥,事情透过古怪,这样过去,可能会有危险。”王厚知道她足智多谋,所担心的事情肯定有道理,忙问道:“哪里古怪了?” 李智贤仍是蹙着眉头:“我也说不清,但那个信笺并非苏干剌所写,他连华语都不会说,如何能写出汉字?”王厚心里一凛,暗忖的确如此,那信笺是用汉字书写的……莫非有人在陷害苏干剌?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王宫内还有第三股势力在作祟?大王子到底去了哪里? 李智贤又道:“我们这样冒然前去,一旦落入敌人的埋伏,轻则陷入被动,重则全军覆没!”王厚知她说的有道理,问道:“李妹妹的意思是说,先派一队人马前去打探?”见李智贤点头称是,略一思索,朗声道,“如果要打探,还是我去罢,别人去可能风险更大。” 柳晗烟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此时也大声道:“我们绝情帮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要去一起去。”王厚豪情陡涨,纵声大笑:“好!烟儿也变得斯文了,说的好!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我们走!”两腿稍稍用力一夹,催动马儿,赶上队伍前面的郑和。 王厚将刚才的想法说了,郑和沉吟道:“这样也好,只是现在敌情不明,将军你们这样前去,会有莫大风险,还请你们务必谨慎,倘若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撤回等待我们……”正说着,冲上来九骑,其中一人叫道:“你们为何要丢下本仙子?真令奴家伤心……”另一人则叫道:“我来给将军带路。”原来是武当七子、百合仙子、阿卜。 王厚冲几人一抱拳,又见阿卜神情严肃,问道,“阿卜,你怕不怕?”“不怕!我要救出王后,杀了贼人。”“好!总兵,你令队伍放慢速度,我们来当先锋,阿卜,走!” 十四匹马腾起一阵尘雾,转眼消失在山林之中。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到了巴散山麓,却是两条小道岔在前面,一条向左、一条向右,路上不见一个人影,阿卜挠挠头:“这两条道路都能上山,我们该走哪一条?” 李智贤看了看四周,指着右边道:“那里有块牌子,我们上前看看。”众人驱马上前,直见路边的一棵大树干上钉着块尺许长的木牌,上面写有两行字:欲救王后,右行向前。 最新全本:、、、、、、、、、、 第246章 怪异的场地 http://.biquxs.info/ ?李智贤用手中马鞭擦了一下木牌,说道:“这字与信笺上的字体相同,现在可以推断,绑架王后的人应当在前面。只是那信笺上的墨迹已干,显然绑架已有一段时间,而这木牌的墨迹还没有干透,看来他们如果不是刚到不久,就是才想起制作这个木牌。” 王厚抹了一把唇上的小胡子:“刚才路上阿卜说了,巴散山荒无人烟,山上并无宫殿,他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如果不是王后在他们手中,又有酉时的限制,我们就在这里来个守株待兔。现在不管如何,我们就向右行,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十四人继续上马,小道不宽,仅容两匹马并排行走,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两边怪石嶙峋,树木茂密,林荫蔽日,此时正是炎夏,蝉鸣声更显得幽静。因为怕对方设有埋伏,七人放慢速度,阿卜奇道:“这山我好几年没来过,不过这路坡度不大,应当不是上山,我们现在是顺着山脚行走,他们把王后绑到这里来干什么?” 向来自信的老四张泰答道:“那还用说,他们肯定设下了埋伏,王叔挟持王后,把郑总兵引到这里,然后迫使郑总兵转过来支持他。” 老六殷成赞道:“四师兄说的不错,苏干剌原先的计划,本来是环环相扣,第一步刺杀国王,他得逞了。第二步试图加害哈尼王子,却被王帮主出手化解,可能将账算在郑总兵的身上。转而第三步,为了笼络人心,他提出立大王子为新王,结果水牛角斗失败;更重要的是,郑总兵还增援一千士兵,不让人随意接触二王子。苏干剌的计划全被郑总兵打乱,这才使他掉转方向,绑架王后,迫使郑总兵前来营救。” “殷六侠分析得很全面,所以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首先要破解对方的埋伏,救下王后;其次要保证郑总兵的安全,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否则有损大明的颜面。”说到这里,王厚问道,“刚才张四侠说了,苏干剌要逼迫郑总兵支持他,大家说说,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老七莫功粗着嗓门:“不外乎是想要郑总兵帮助他,立大王子为新王,或者干脆撕破脸,他自己来当国王。”李智贤却道:“我们到现在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掌握兵权的王后内侄,这个人的地位很重要,他如果参与叛乱,我们就会面临更大的危险……现在只能希望他没有兵变。” 王厚叹了一声:“这局势越想越复杂,索性不想那么多了,我们现在也没有其它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大家打起精神,防止对方有埋伏。”众人齐声应了,王厚策马跑在前头。 不一会,眼前一亮,原本狭窄的道路忽然宽敞起来,直见前面一块长方形空地,空地很大,仅比王宫前面的广场略小,仿佛操场一般,足可容纳五千人,众人此时面向南方,场地的东西两侧和南侧,三面林木茂盛。勒马停住,阿卜打量一番,奇道:“脚下这条路,几年前我来时,前面还是通的,现在怎么在前面断了?而且正中间拉着几道铁索干什么?” 众人都已经看到,场地南北长约百丈,东西宽约八十丈,正中拉着三道铁索,贯穿东西,高出地面大概二至三尺不等,挡住去路,想必是不让马匹过去的绊马索。但听阿卜说前面道路断了,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看来敌人就埋伏在这里,可是人呢? 王厚抬着向山上看了看,正待从树顶上绕到前面去,忽然传出沉闷的喝问声,阿卜翻译道:“是王叔!他在问,你们来干什么?让郑总兵来见他。”众人寻声看去,对面林中一前一后走出两人,没走几步就停在场地那端,前面一人被绳索反绑,正是王后!后面那人果然是苏干剌,手中弯刀架在王后的脖子上。 王厚翻身跳下马,苏干剌又大吼几声:“让郑和到这里来,你们胆敢乱动,我就杀了她!”王厚不敢上前,转过身低声问道:“仙子,我们能不能用‘花雾’先将他们毒倒,然后再救出王后?”百合仙子还没有答话,李智贤连忙制止:“不行,他们还有很多人埋伏在林子中,花雾的范围不可能那么大,一旦看到两人毒倒,打草惊蛇不说,可能还会危及到王后。” “你们听到没有,限你们半个时辰,让郑和过来,否则过了半个时辰,王后立刻人头落地!”苏干剌叫罢,将王后提起,退回林中,任这边再说什么,都不再出来,尽管隔着百丈距离,他还是小心翼翼。 见此情形,王厚没了主意,人质在对方手中,哪敢轻举妄动,只有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只好一搏。便让阿卜原路返回,将讯息尽快禀知郑和,自己一行人停在场地旁边,耐心等待。这时,老六殷成说道:“王帮主,此地看来不妙。”王厚一凛,问道:“殷六侠为何这样说?” 殷成摇摇头,紧锁眉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个场地很怪异,可又看不出问题所在,我再看看。”话没说完,一人一骑冲了出去!在草地上跑出二十多丈,忽听嗖嗖声响,射来几支冷箭,赶紧拨转马头避开冷箭,有声斥责:“你们再敢擅自闯入,我们就不客气了!” 回到队中,殷成再次环视四周,眉头锁得更紧:“奇怪,我明明能嗅出这场地有阵法的味道,可刚才我跑了二十多丈,却不见什么异样……大师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老大宋天刚才一直在察看,指着东西两侧的树林:“我没有什么发现,六师弟,或许是这些林木过于密集,阴森可怖像是布下了阵法。” 老三俞交冷声道:“六师弟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要说对方没有阵法,就是有阵法,我武当七星剑阵,又怎么会怕他?你不听师父说,七星剑阵虽然只是七人使出,却融合阴阳、五行、八封,相生相克,糅合天罡八卦天枢阵、两仪分象天玑阵、斗载五行天旋阵、七星六合天权阵,阵中还有很多衍化。” 殷成知道三师兄脾气孤傲,没和他多说,问王厚:“王帮主可曾接触过阵法?”王厚答道:“在下没有接触,只是在福州时,盐帮陈舵主向我介绍,一针师傅利用粗大挺拔,疏密有致的刺竹林,布下‘天度大阵’,我当时试着触动了一下,顿时整片竹林都移动起来,人若在林中,定然无法躲避……久闻武当七星剑阵厉害无比,他日有空,一定向殷六侠请教阵法。” 殷成道:“天度大阵?顾名思义,也是暗含周天之数。大凡阵法,都自《奇门遁甲》推算演化,而《奇门遁甲》中的奇门,是指三奇八门,六甲常隐于六仪,三奇﹑六仪分布九宫。因为郑总兵就要来了,我来不及多说,只能告诉王帮主什么是八门。” 说到这里,殷成拔出宝剑,在地面上唰唰几剑,画出一个图形。王厚道:“殷六侠画的这个图,有点像宝船上的水罗盘。”“对,水罗盘有二十四个刻度,而这个是八门,比水罗盘要简单些。王帮主请看,八门是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分别对应北、东北、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八个方位。” 这些是武当派的基础理论,但绝情帮几人还是第一次听说,都围过来观看,柳晗烟看了会,觉得枯燥,拉着周清竹去了旁边。殷成边点画,边道:“一般来说,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景为中平门,但运用时需要结合具体情况来判断分析。有口诀云:‘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辟。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 王厚才见到水罗盘时,因为海上闲着无聊,仔细研究过,所以对八门变化,一说就懂,问道:“殷六侠说了八门,又如何能辨识阵法的变化呢?”“王帮主问得好,阵法的变化依赖于阵形,阵形一般分为方、圆、曲、直、锐五种,通常方形阵用于集结,圆形阵用于抵抗,曲形阵用于迂回,直形阵用于分割,尖形阵用于突击…… “破阵之法,应当从薄弱环节着手,从生门入,进阵后,看清阵法所形成的相生相克,占据吉门,再设法切断八门之间的相互联系;从景门出,整个过程必须沉着冷静,还要兵贵神速,顺势而为。”几个人蹲在地上,听殷成续道,“我刚才看周围地势,具备了操场之方、山体之圆、山道之曲、山林之直、山石之锐五种形态,这才怀疑对方设了阵法,但试了一下,又没有异常,但对方选择这个地方肯定有他的道理,千万不能大意轻敌。” 正说着,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最新全本:、、、、、、、、、、 第247章 火惹犀牛群 http://.biquxs.info/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殷成的话语,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打来的山林小道中,跑来大队人马,最前面的正是郑和、王子师傅。郑和凝视前方片刻,问道:“苏干剌在什么地方?”老大宋天伸手指向前面树林,答道:“就在那里,王后被他绑住手脚,林中还埋伏了弓箭手。” 郑和见王厚蹲在地上,低头不语,奇道:“王将军,你怎么了?”王厚并不答话,兀自沉吟:“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辟。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顺其势而改其路,讲究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 忽在此时,苏干剌的声音再次响起:“郑总兵别来无恙,你果然胆量不小,竟敢亲自前来!”王子师傅将话翻译了,郑和沉声道:“王叔,你这是何苦,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挟持王后来此,莫非想在这山林中度过一生?” “郑总兵不要说风凉话,如果不是你,我的计划也不会这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没有支持哈尼担任新王,他虽然老实,但今后必然会听信王嫂的话,不会放过我,所以我不得不再行险招。” “王叔,我劝你现在罢手,放了王后,我会替你说情,保证哈尼王子今后不会为难你。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王爷,也可以选择去别的国家,享受荣华富贵。” 苏干剌再次狂笑:“郑总兵,你当我是三岁孩童?我既然出了手,就没想过轻易罢手,我今天杀了你们,没有你们的扶持,丹罕肯定会归顺于我!王位迟早还是我的!” 郑和听罢王子师傅的翻译,问道:“丹罕是谁?”“就是掌控兵权的大将军,他是王后的内侄。”听了回答,郑和皱了一下眉头,暗忖昨晚还问过王后和哈尼,掌握兵权的人是否信得过,王后保证此人不会叛乱,为何苏干剌要提起他? 这时,苏干剌叫道:“郑和,你可敢上前到场地上中央来?”郑和略一犹豫,反问道:“苏干剌,你一直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你若敢到场地中间,我有什么不敢?” 苏干剌怪叫一声:“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郑和算什么英雄,实话告诉你,今天想见你的,是另有其人,一会抓住你再说!放箭!”只听梆梆梆之声接连响起,一支支冷箭从对面林中射出,这些箭全部带火,只是双方距离有百丈之遥,火箭射程又短,未等到达众人跟前,便落到草地上,很快燃烧起来。 王厚听到弓箭声,惊醒过来,直听老三俞交不住冷笑:“真是不自量力,离得这么远,这些火箭能起什么作用?难道还想火攻?笑话!”话音刚落,忽听一阵“咦”的声音,声音短促,却很沉闷,却有着很强的穿透力。 阿卜侧耳细听,身后传来响起隆隆之声,突然脸色大变,叫道:“不好!犀牛!”紧跟着身后一阵混乱,六百人马原本驻足路上,等待号令,听到身后声音,船队上的五百士兵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王子师傅带来的一百人,却无不骇然变色,只是山林小路本就窄小,两边全是密林,马儿无法避让,赶紧打马向前。 机灵点的士兵,已经跳下马钻入林中,马儿受到惊吓,拼命往前挤,愈发混乱不堪。几乎眨眼间,只见一群犀牛冲了过来,一头头四肢粗壮,身体黝黑,皮糙肉厚,二尺多长的角向前尖起,发疯似地冲了过来。 对这些来势凶猛的犀牛,武当七子飞身闪进路边的林中,老七莫功准备叫上百合仙子,却见她被柳晗烟挽着,几个女子弃了马匹,拔身跃上树端。王厚见郑总兵镇定指挥,队伍向前快速涌向操场两侧空地,露出中间的通道。一眼瞥见阿卜惊慌失措的样子,一把抓住他,上了树顶。 不一会,隆隆之声更盛,冲过来差不多五十多头犀牛,震得树木都摇晃不已。那些无主的马儿只顾往前冲,却被中间的绊马索阻住,调头涌向场地两侧,不住嘶叫。 王厚问道:“原来苏干剌拉上铁索是这个用意,奇怪,这些犀牛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阿卜被王厚拉着,藏身树上心情稍定,看着底下混乱的场面,心有余悸地答道:“这山里本来就有犀牛,它们天生怕火,只要一看到火光,就会冲过来踩踏,直到火被扑灭为止……怎么会有这么多犀牛?” 百合仙子被柳晗烟挽着,站在一株栎树上,见犀牛冲过来,甩手飞出一根十味天香针,不知是犀牛的皮太硬,还是她的力道不够,银针根本没有打中。王厚见了,让阿卜抱着树干藏好,自己飞身到了她俩跟前,叫道:“仙子,把针给我!” 百合仙子递出手中的锦盒,里面装着一排排的十味天香针,王厚接过,取出一根,一式“舟去行不穷”,银针没入一头犀牛的屁股上,那头犀牛似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撅屁股,继续向前冲去。看来十味天香针的花毒,要在犀牛体内发作,还需要一些时间。 然而要等花毒发作肯定来不及了!犀牛群冲进场地上,只拣着火的地方踩踏,所幸士兵们站在场地连缘,离着火带还有一段距离,饶是如此,看着一头头粗壮的身子在眼前来回践踏,也是手足发颤。 转瞬之间,火苗全部扑灭。那些犀牛喘着粗气,显得极为愤怒,双角起处,将身边的马儿捅倒在地,鲜血流出来,更激发了它们的野性,不停在踏着四蹄,似乎在寻找可以发泄的东西。 阿卜说的没错,犀牛天生对火光有种恐惧和敏感,哪怕一点火星,也能让它们前赴后继地涌过来、踩灭掉。这种本能据说源自很多年前,曾经一场森林大火给犀牛群带来灾难,所以,代代相传,只要一看到火,它们血液里流淌的仇恨就会激发出来,这种仇恨远远大于畏惧,以至奋不顾身地扑灭火光。 红了眼的犀牛群对一众士兵不理不睬,却突然盯上了郑和!其中一头犀牛蹄子在地上踏了两踏,猛然向郑和冲去。郑和见犀牛冲来,虽然不知什么缘由,却下意识地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否则,身后众多的士兵将会遭殃!只见他拔地而起,身在空中,一个弹腿,已经落到犀牛背上。犀牛发觉背上有人,前肢猛然立起,郑和借势落到前面空地,这时,几只犀牛冲了过来,将郑和团团围住。 场边众人不知怎么回事,眼见更多的犀牛喘着粗气,哪敢轻举妄动。王厚在树上看到这一幕也是困惑不解,莫非这些犀牛经过苏干剌驯化?否则怎么单单攻击郑总兵?李智贤叫道:“红袍常服!” 王厚这才恍然大悟:底下的几百人中,苏门答剌人身上的衣着以白色为主,船队士兵头盔绵甲以黄、灰色为主色调,唯独站在队伍前的郑和头身着红袍常服,正是仅有的红色衣服,招惹了犀牛。 在长乐时,王厚见识过郑和与老道姑的打斗,知道他武功高强,“四海平波脚”横扫无敌,一时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这些犀牛群太过凶悍,该如何化解?半晌叫道:“烟儿,你们不要乱动,我去救总兵!”将百合仙子的锦盒拿在手中,脚下发力,身子在空中几次转折,已经落到郑和身边,甩手飞出十枚银针! 犀牛似乎也知道郑和不好惹,怒视着对手,弓着身子,正在积蓄力量,突然发出几声吼叫,原来王厚甩出的银针分别扎在五头犀牛的眼睛上!犀牛负痛之下,怒意更盛,奋力冲了过来,场中二人怎会被它们撞上,同时跃起。 砰砰砰几声,五头犀牛双目失明,相互砰然撞在一起,跟着瘫倒在地,连声怒吼,不知是十味天香针的毒性发作,还是撞得太重。 身在空中,王厚大声叫道:“总兵,脱下红袍!”郑和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些家伙只围攻自己,伸手将红袍扯下。王厚又道:“总兵,你快回到队中,把红袍给我!”刚才在树上,王厚看着底下惊心动魄的场面,就在想着如何化解攻势,一旦这些犀牛凶性大发,士兵们必然死伤惨重,而十味天香针一时又奈何不了它们,看着犀牛群气势汹汹的样子,脑中灵光忽现! 郑和不知道王厚要自己的红袍常服有何用,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扔了过去,叫道:“将军,小心!”王厚接过常服,披在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那些不住低吼的犀牛群缓步走去!场边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王将军疯了不成? 柳晗烟在树上急得说不出话来,正要丢下百合仙子,却是手腕一紧,被李智贤攥住,动弹不了,耳边传来李智贤急切的声音:“柳妹妹,大家不要冲动,我们现在下去只会添乱,看清楚王哥哥要干什么再说!” 备注:犀牛,是陆生动物中最强壮和体形最大的动物之一,也是当今第二大陆地动物,苏门答腊犀几乎不停地发声,最常见的三种声音包括:咦、鲸歌、尖哨声,咦是最常用的声音,约1秒。所有犀牛都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它们好像是义务消防员,看到火苗就会扑灭。 最新全本:、、、、、、、、、、 第248章 身陷巨石阵 http://.biquxs.info/ ?王厚披上红袍常服,缓步走向犀牛群,犀牛们发出沉闷的吼声,其中一头奋力冲出!王厚要故意激怒它,甩出一根银针,刺中它的左眼,那头犀牛一声惨叫,震耳欲聋,硕大的头颅拼命甩动,猛然冲了上来。 这可能是头犀牛王,在它的怒吼下,后面的犀牛蜂拥而上,恨不得要把王厚踩成粉末!等它们临近,王厚一式“舟去行不穷”身子倒退一丈,掠近场中铁索。不错!他就是要引犀牛群去撞断那些绊马索,让它们顺势攻击苏干剌!并化解己方的困境! 这时,忽然有人轻咦了一声,虽然声音在犀牛的怒吼中,显得极其轻微,却逃不过王厚的耳朵,紧接着那个声音叫道:“放箭!阻止他!”王厚心头一怔:这人是谁?声音似曾相识! 只听“梆梆梆”弓弦之声接连响起,一支支羽箭射了过来。王厚已经将红袍抓在手中,一式“有术可分风”扫落那些羽箭。犀牛群并不理睬羽箭,发了疯似地撵着王厚,被他腾空让过,全部撞在铁索上,喀嚓几声,铁索悉数撞断,犀牛群一冲而过! 王厚心里一定,看来苏干剌将众人引到这里,就是想引犀牛群来攻击,事先又在场地正中拉上铁索,困住人马,现在犀牛群撞断铁索,埋伏也就破了。然而,事情远没有王厚想得这样简单:随着三根铁索被全部撞断,又响起一阵低沉的轰轰声,脚下的土地一阵颤抖,紧跟着升腾起雾气,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王厚情知触发了什么机关,正等拔起身子,离开这里,忽然头上亮起两道闪电!在经历台风之后,王厚意识到,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自然的力量相抗衡,当即稳住情绪,仔细察看自己所处的环境。犀牛群不知跑到了哪里,四周静悄悄的,一块块巨石耸立在周围,方圆二十丈之内,全是腾腾雾气,自己置身其中,仿佛梦境一般。 不管如何,先出去再说。王厚决定折身返回,谁知没走出几步,眼前景象骤变,脚下赫然是万丈深渊,根本无路可走!狠狠地摇摇头,极力保持镇定,他领教过通巴帝师的‘幻相’,知道这样的场面,虚实结合,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眼前的一切,包括之前头顶上的闪电,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幻?烟儿她们人呢?四周为什么变得这样安静? 迟疑片刻,一式“舟去行不穷”将十味天香针平平送出,等了一会,没听到回音,看来一眼看不到头,倒是真的。王厚吓出浑身冷汗:刚才明明是在山下的一块空地上,遇到犀牛攻击,为给郑总兵解围,同时也想利用犀牛冲开场地中的三条绊马索,不料触发了机关,难道自己掉下了什么悬崖?不对,就算掉下悬崖,也不至于四周白茫茫的,银针击在岩石上,应当有回声才对! 四周的雾气仍是虚无缥缈,令王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庐山,站在天池峰顶,山峦隐隐约约,连绵不绝,忽然一阵云从山那边涌过来,转眼之间就在弥漫周身,伴着电闪雷鸣,这不是除夕夜佛灯出现的情形?周清竹的话清晰地响在耳边:“庐山最美的是云雾,山里水汽很盛,云气出没无常,而且水滴能够随风往上飘,雨自下而上的奇特现象就会出现。你们看……” 一阵迷糊,王厚情不自禁地跨出几步,脚下一滑,不知踩中什么,紧跟着咔咔声响,一块巨石罩向自己!王厚猛然惊醒,一掌拍出,巨石丝毫没有受阻,不仅来势不改,反而加速挤压过来!更要命的是,巨石还将自己拍出去的力道反弹回来,劲风袭面,赶紧一式“有术可分风”,身子借势退回刚才所在的位置。巨石顿时停止移动,不一会,缓缓向后退去。 王厚甩了甩隐隐生痛的右掌,愈发冷汗淋漓,这是他步入江湖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怪异的情况,刚才若不是“相通四式”神奇,已被巨石所伤!王厚蹲下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极力平缓自己的情绪:阵法!自己应当还在场地上,只不过铁索触动了机关,这个机关启动了阵法,自己被困在了阵中! 怎么办?这阵法与外界隔绝,不知道外面烟儿她们怎么样了,郑总兵的人马去了哪里?会不会也中了埋伏?我对阵法一无所知,若是武当殷六侠也在阵中,或许可以寻找到破阵之法。想到这里,王厚心里一动:我何不试着摸索一下这阵法? 王厚左掌向下,右掌向上,意念凝于四肢,使出“相通四式”的第一式“天与水相通”,两股内力自双掌的劳宫穴涌入,经大陵、郄门、曲泽、天泉到天池,进入体内;另两股自双足的涌泉穴涌入,经三阴交、阳陵泉、血海到箕门也进入体内交汇。王厚闭上眼睛,认真感知着这四股热流。 不感知不要紧,一感知更是吓了一跳:四周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当真置身在庐山天池峰顶一般!而且这些山峦竟然还在波动,仿佛倒映在水中。王厚暗自摇摇头,不管那么多了,按殷六侠刚才所教,先弄清楚八门所在的方位再说。 八门对应于八个方位,自己所处的位置当在阵中正北,为休门。开、休、生为三吉门,这也是自己暂时不被攻击的原因。生门在东北,开门在西北,也就是说,这两个吉门分别位于自己的左右手,相当于水罗盘上三个刻度的地方。看来运气不错,自己一行人当时位于场地北面,进入阵中发现被困后,本能地想退回去,误打误撞占据了正北休门的位置。 对面的正南和东南方分别是景门、杜门所在,这两个门为中平门。“从生门入,从景门出。”看来只有从对面的正南方,才能出阵,除此之外,任何一个方向都非常危险。王厚默念起殷成所授口诀:“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我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衍化,但基本上就是相生相克之理。” 便在此时,刮来一阵风,王厚一愕:风从哪里来的?我可不可以顺着风向,脱离此阵?王厚站起身,还没有挪动,脚下一阵晃动,背后隐隐有巨石划动的声音,有了先前的教训,他不敢轻易出掌,一式“何人能缩地”,身子左跨一丈,划动的巨石骤然停住,又缓缓退了回去。 王厚惊得头发根根立起,本来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吉门之一的休门,怎么会突然遭到巨石的撞击?再使出一式“天与水相通”,更令他瞠目结舌:先前自己所感知的四周层峦叠嶂,竟然发生变化,整个转动了两个方位,即正北的休门现在成了正西的惊门!倘若不是自己凭着“相通四式”能感知到四周的环境,根本就发现不了有这个变化,难道刚才的风改变了阵法?还是因为阵法改变才产生了风? 王厚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殷六侠说,破阵之法,应当从薄弱环节着手,看清阵法所形成的相生相克,占据吉门,再设法切断八门之间的相互联系,整个过程必须沉着冷静,还要兵贵神速,顺势而为……可是我如何切断它们的联系? 沉着冷静,一定要沉着冷静!王厚不住提醒自己,将左臂曲起托在头下,右手伸直结自在印,运功于掌,正是相通后两式的“朝曦浴嫩红”,四周倏然一亮,虽然云雾未散,头脑却清醒了很多。再次蹲下身子,梳理自己进入阵中的情形,那个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放箭,阻止他!”这个声音,起初我以为他是不愿犀牛撞断绊马索,没想到却触动了此阵……他又为何阻止我? 对了!肯定是他想用此阵困住郑总兵,而不是困住我,我无意中触动了机关,破坏了他的计划!如此想来,郑总兵并没有被困阵中,烟儿她们离得更远,也不会被困进来!这样一来,武当七侠精通阵法,殷六侠就有机会来破解此阵! 想到这里,王厚心情愈发平静,一连串的疑问浮了出来:下令放箭的人是谁?我当时为什么觉得有些耳熟?那声音我肯定听过,说的是中国话,会是谁呢?苏干剌的手下?不大可能,苏干剌的手下,我不会觉得耳熟,而且也不会用中国话发号施令……难道是苏干剌请来的帮手?或者是主动来帮苏干剌的? 突然一个身影从王厚的心里跳了出来:陈雄!没错,就是陈雄的声音!王厚抑制住情绪的起伏,如果是陈雄,那事情就完全对起来了,王后见过杀害国王的刺客,身形很瘦弱,这与陈雄的身形相符!我虽然没和他正面交过手,不知武功如何,但他能重整陈祖义的旧部,成为渤林邦国的首领,不仅有着过人的机智,肯定还有超强的武功! 这样一来,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王后被绑架,信笺上竟然指名要郑总兵到这里来。 最新全本:、、、、、、、、、、 第249章 大阵套小阵 http://.biquxs.info/ ?王厚心里豁然开朗,一定是两个月前,陈雄见美人鱼事件失败,逃离满剌加,而他吃透了苏干剌的心理,双方才一拍即合,设下这个阵法,企图杀死郑总兵……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十三年前远赴重洋,去麻林国寻找的宝物? 王厚心里又生出担忧,如果这阵法真是陈雄所说的宝物,以他的机智都非常器重,岂不意味着要破解此阵,难度更大?忽在此时,又刮来一阵风!王厚再次“何人能缩地”向左跨出,还没站定,后背钻心似的一痛! ☆☆☆☆☆柳晗烟的手腕被李智贤紧紧攥住,眼看着王厚跃上绊马索,回身又扔出几枚银针,犀牛被彻底激怒,跟在犀牛王的身后,拼命地向王厚冲去,踏得地动山摇。一阵羽箭射向王厚,柳晗烟更是大急,正在此时,犀牛群已经撞断铁索,直见王厚高高跃起,将手中红袍向前丢出,红袍像是长了翅膀,引着犀牛群发疯似的追了过去。 然而,“喀嚓、喀嚓”之声接连响起,在场地正中二十丈方圆的位置,一块块巨石破土而出,同时散发着阵阵雾气,隐隐可见电光闪烁。眼前场景,惊得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百合仙子一边大声叫喊:“雾里有毒,快退!”一边从口袋中摸出很小的药丸,塞给柳晗烟、李智贤等人,底下的士兵听她这么一喊,拥挤着退向场地外面,功夫不大,场地上空旷了许多。 李智贤向百合仙子要了一把药丸,数出七粒,急道:“金妹妹,你拿着药丸去给武当七侠服下,让他们设法破阵。你们跟我来!”说罢,挽着百合仙子跃向郑和,柳晗烟、周清竹飞身跟上。 李智贤将手中剩余的药丸全部交给郑和:“总兵,快服下一粒避毒!剩下的药丸,你让精通阵法的人服下,协助武当七侠救出王帮主!我们四人要绕过去营救王后,你让士兵们不要退远,防止对方反攻。” 郑和担心四人安危,沉声道:“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将药丸交给唐敬,让他按李长老的吩咐执行。李智贤不再答话,带着百合仙子再次飞身上树,折身向东,借着枝叶的掩护,向场地对面悄悄摸去,柳晗烟、周清竹、郑和三人紧随其后。 场地对面也是乱成一团,王厚连使三式“舟去行不穷”,红袍被注入内力,犹如风筝一般荡向对面树林,犀牛王已经红了眼,紧追不舍。很快便追到了林边,苏干剌和陈雄的手下见状慌了手脚,赶紧避开锋芒。 红袍挂在一株大树上,犀牛王不依不饶,砰砰几声将粗大的树干撞断,犀牛们一哄而上,狠命踩踏着红袍,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时,五条人影趁乱从树上悄悄掠过来,百合仙子燃起十几盘“花雾”,每隔一段距离便丢下一盘。犀牛王闻到“花雾”的味道,似乎很不舒服,它本来一只眼睛中了十味天香针,此时再中“花雾”,明显体力不支,头左右摆动数下,一声低吼,冲入林中,犀牛群顿时一哄而散。 五人跳下树林,寻找着王后、苏干剌的身影,忽在此时,郑和觉得背后袭来一缕劲风,赶紧侧身避过,一支羽箭钉在身前的树干上,兀自摆动不已。有人哈哈大笑:“郑和!算你命大,咱们后会有期!” 郑和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有本事出来,咱们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哈哈……你别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若不是南海公子,你已经死了三次!我不会放过你们,恕不奉陪……”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奉陪”二字后,再无声息。 “南海公子?”郑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王将军在占城时,曾以南海公子的名义救过南海公,知道这个名号的人不多……难道他就是陈雄?正在发愣,听到有人叫道:“找到了,在这儿!”当即收敛心神,走了过去。 一块大石头后面,王后双臂反缚在背后,苏干剌也倒在一旁,四周每隔不远,就有人倒地不起,百合仙子的“花雾”确实名不虚传,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中了毒。 郑和提起苏干剌,对几人道:“还要麻烦你们背上王后,我们先回去救出王将军要紧。”柳晗烟亮出梭标,割断王后身上的绳索,将她背在身后,一行人匆匆返回场地北侧。 武当七子并排站在巨石二十丈外,盯着场中巨石,一个个神情凝重。老七莫功叫道:“大师兄,这是不是‘风后八阵’?”老大宋天低声道:“风后八阵包含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但眼前的阵法变化更多,我们在阵外都觉得异常凶险,不像是风后八阵。” 老六殷成一直紧锁眉头,听了宋天的话,说道:“大师兄说得对,这阵法是从‘风后八阵’推演而成,却又阵外有阵,不知王帮主在里面是什么样的感受,看来要破此阵困难重重。”“六师弟这样一说,倒提醒了我,不错,我们七人在阵外,离巨石有十几丈远,都能感到杀气逼人,冲了几次都无法靠近,这杀气从何而来?”问话的,是老二俞地。 老六殷成大叫一声:“我明白了!大师兄,怪不得先前我总觉得古怪,原来这四周依山石树林,布下了一个方圆四十丈的大阵,而在大阵的正中,以巨石布下的一个方圆二十丈的小阵,小阵的启动同时启动了大阵!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大阵的边缘,所以无法靠近!” 经殷成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人设计的阵法,怎么如此精妙,不仅困住小阵中的人,还让外面的人无法接近巨石,也就是说要救出小阵所困之人,首先要破掉大阵!但破大阵谈何容易,且不说这四周树林砍起来需要多久,单单移走山石,岂是短时间所能做到? 武当七子退到阵外,商议半天,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柳晗烟急得一跺脚,身子跃起一丈多高,向场中冲去,人在空中,突然天旋地转,感觉整个山都要压过来!气息一窒,赶紧一个后空翻,落到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三惊失色,跑上前将她搀了回来,所幸柳晗烟只是撞上阵法,见势不妙,快速撤退,这才没有受到重击。此时她才明白,武当七子并非故弄玄虚,而是真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李智贤见柳晗烟脸色渐渐复原,看来并无大碍,心情稍定,转身对百合仙子道:“仙子,将苏干剌救醒,我们问问他有没有办法破解阵法。”郑和一旁听了,暗道这倒是可行的法子。百合仙子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只盘香,点燃后,将苏干剌和王后先后救醒醒。 苏干剌睁开眼睛,运功之下,发现自己穴道被封,抬头看看四周,明白自己被擒,恨声道:“你们给我放聪明点,不然在场的人……全都得死。”其他人听不懂他说什么,王后怔了半天,猛却从阿卜手中夺过刀,抵住苏干剌的胸口,怒道:“苏干剌,你勾结贼人杀了你王兄,今天又绑架了我,种种坏事你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苏干剌全无礼节,呸的吐了一口痰,眼中绿光闪动:“什么王兄,他拿我当过兄弟吗?老子杀几个犯人,他都嫌碍事,这王叔不当也罢!绑架你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既然对我有好处,嘿嘿……我自然不会手软!” 郑和拦住王后,沉声道:“王叔,如果你能破掉阵法,救出阵中之人,先前我答应你的条件仍然有效。”苏干剌听了阿卜的翻译,又是一口浓痰:“老子既然敢这样做,就没想着失败后还能活着,老子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你们杀了我罢!给老子一个痛快!哈哈哈!” 忍住怒火,郑和问道:“你为什么要跟陈雄混在一起?”苏干剌嘿嘿笑了起来:“陈雄?老子认得他的叔叔,是条汉子。不过陈雄比他叔叔机灵得多,嘿嘿嘿……郑和,你没有抓到他吧?早晚你会死在他的手里!” 李智贤一旁说道:“原来这阵法是陈雄布下的,怪不得王叔无法破解!”苏干剌一挺脖子:“不错,你也不用激我,明人不说暗话,这阵法是他布下的,我根本就不会破解!陈雄是个奇才,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布下此阵,可惜,一切本来都在算计当中……郑和,你命硬,有人替你挡过一劫!” 听了这话,柳晗烟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叱道:“我现在就让你在劫难逃!”亮出梭标,对着苏干剌狠狠刺了下去,李智贤大惊,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柳妹妹,他一心求死,你这样不是在帮他!” 柳晗烟心急如焚,突然“砰砰砰”之声接连响起,众人寻声看去,场中云雾渐渐散去,原本耸立的一圈巨石,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柳晗烟大叫一声,凌空跃起向场中扑去。 最新全本:、、、、、、、、、、 第250章 冒死搏出阵 http://.biquxs.info/ ?王厚身在阵中,想着如何从薄弱之处着手,切断八门的联系,以破解此阵。忽然又刮起一阵风!有了前面避让的经验,他再次使出“何人能缩地”,向左跨出几步,还没站定,后背钻心似的一痛! 踉跄几步,背后涌出一股热流,王厚知道自己受了伤,鲜血向外喷溅,强吸一口气,忍痛蹲倒,迅速施出“天与水相通”察探四周情形,这一次,他有些绝望:先前所感知的四周层峦叠嶂,整体发生变化,成了一堆堆杂乱的石林,上面怪石嶙峋,如同一株株高大的仙人柱,泛动着波光,将自己团团围住。 “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辟……”王厚口里反复念叨,“可我现在根本就分不清哪是吉门,哪是凶门,罢了!什么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什么从生门入,从景门出,眼前的形势越来越危险,我只能冒死一拼了!” 想到这里,他缓缓站起,左手下垂虚按,右手屈臂上伸,骤然连使四次“舟去行不穷”,右掌狠狠地拍向正前方!随着掌风拍出,双掌交错于胸前,左掌齐右肩,右掌齐左肩,一式“何人能缩地”向正前方冲去! 休门的正对面是景门,他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暂时安全,应当是吉门所在,但到底是生门、休门还是开门,只能赌赌运气了,否则再拖下去,阵中越来越复杂,必然丧身在此!身在空中,连使两次“何人能缩地”,忽然眼前一亮,不由得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赌对了!然而就在此时,前方轰轰声响,两块巨石眼看就要合拢。王厚大急,再一式“何人能缩地”身子加速前冲,同时顾不得力道反弹,双掌连番“舟去行不穷”拍出,只希望能减缓巨石合拢的速度。 掌风拍出,果然反弹回来,王厚毫不犹豫,一式“有术可分风”将力道再次凝聚,奋力拍出“舟去行不穷”!巨石晃了一晃,速度慢了下来,却与紧随其后的巨石相撞,直听“砰砰砰”如同雷鸣,一圈的巨石连番炸响! 王厚身子已经掠出大半,被ng冲得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本能地抱住头,狠狠地掼在地上,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得山都塌了下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柳晗烟见场中碎石洒落一地,大声惊叫,飞快掠向场中。随着巨石相撞碎裂,小阵已破,大阵也随之瓦解,虽说是碎石,也有桌面大小,扫视之下不见王厚的身影,急得大声叫唤:“书呆子!书呆子!”哪里有人回应? 李智贤、周清竹、金敏慧也奔了过来,论轻功,她们当属最高,几个人见四周全是硕大的碎石,不知王厚是逃脱还是被压在碎石下面。郑和、武当七子赶了过来,老六殷成察看片刻,指着西北方向叫道:“搬开那块大石块看看!” 几个人闻言,走到那块大石头前,武当七子各占一方,合力抬起大石块,柳晗烟惊叫一声,昏倒在地;李智贤几人也吓得面色惨白。只见王厚趴在地上,半个身体被压入泥土中,露出的上半身全是鲜血,不知是死是活。 武当七子搬开石头,郑和蹲下身子,抹掉王厚头边的泥士,探了一下气息,叫道:“快去制作担架!”随即伸出右手撕开王厚的外衣,露出背后一处拳头大小的伤口,鲜血还在不停地涌出,赶紧伸指连封王厚的厥阴俞、心俞、神堂、魂门四处大穴,止住流血。又将右掌按在王厚的后背上,为他度入真气,只是真气度入后,全无半丝反应。 老大宋天见郑和满头是汗,低声道:“总兵,你休息一会,让我们来。”郑和让到一旁,武当七子轮流为王厚度入真气。 那边担架已经做好,砍了几根粗大的树枝,用树皮绑在一起,郑和挖开泥土,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王厚移动担架上。这时绝情帮四人也围了过来,见王厚四肢全折,耷拉在担架上,再也难忍悲伤,泪如雨下。 郑和起身指挥道:“快将王将军抬回王宫,注意不要颠簸,阿卜,你在前头带路。”武当七子中的老二俞地、老五张化老实、老六殷成和老七莫功四人抬起担架,他们习练武当七星剑阵,讲究心意相通,此时更是步伐一致,抬着担架平稳地上了路。绝情帮四人跟在左右;百合仙子取出一只盘香交给郑和,丢下一句“这是林中那些人的解药”,快步跟了上去。 王宫内,王厚被抬到一处房间,这是之前唐敬为绝情帮几人安排的其中一间,柳朝晖和庄昭雪正在房间内说着话,见抬进来一个担架,两人面色顿时煞白。武当四人平托起王厚,将他俯卧在床上,李智贤搂着柳晗烟,唯恐她情绪失控,庄昭雪拿出剪刀,剪开王厚满是鲜血的外衣,背后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最大一处伤口虽然被封住了穴道,还是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庄昭雪端来一盆水,用软毛巾擦拭干净王厚的后背,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洒在王厚的背上,不一会,血被彻底止住。这时,一个瘦弱的老者被阿卜连拉带拖地进了房间,太医把脉片刻,询问阿卜几句,然后摇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柳晗烟急道:“阿卜,太医说什么?”阿卜支支吾吾:“太医说了……这外伤好治,我们有‘龙血竭’,很快能愈合伤口,但是将军的四肢尽折,更主要、更主要的是……还受了很重的内伤,奄奄一息,将军之前肯定吃过什么神奇之物,否则早已没命,即使如此,可能、可能挺不过十二个时辰……” 柳晗烟叱道:“什么太医,尽在屁话,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杀了他,书呆子武功天下第一,怎么会奄奄一息?你快去找别的太医来,这个太医狗屁不通!”柳晗烟情急之下,满口粗话,太医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看她脸色,也知道不是好话,抖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庄昭雪对柳朝晖道:“大师兄,你带烟师妹和大家去隔壁两个房间坐会,让王公子安静一会。李姑娘留下来,我们想想办法。”柳朝晖应了一声,将妹妹拽了出去,武当四人情知在这里起不到作用,和百合仙子去了隔壁房间。 这时,郑和已经草草交待好巴散山的事情,大步赶了过来,听说王厚可能挺不到十二个时辰,急道:“太医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救他!”太医苦着脸:“这位英雄脉位浮浅,浮而无力,邪郁于里,气血阻滞,脏腑虚弱不堪,脉道生机全都堵死,恐怕回天无力……除非……” 郑和听了阿卜的翻译,眼睛一亮:“除非什么?快说!就是上天入海,我们都照办!”“医书上记载,深海里有一种荧鱼,盘口大小,泛着晶莹的亮光,入口即化,不过我没有见过,这位英雄的脉相已经挺不过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除非能抓到荧鱼,否则明天这个时候……” 太医的话,让李智贤心头剧震:他说的不是佛灯荧鱼吗?佛灯荧鱼只有巴掌大小,他说的盘口大小,难道是荧鱼王?庐山的天池倒有荧鱼,但也并非能随时捕获的,而且这里离庐山万里,十二个时辰就是飞也飞不过去!……不对,当初在占城潘里湖碰到那些飞头时,它们只对我们几个人没有恶意,像老朋友似的,后来证实与佛灯荧鱼有关,想必佛灯荧鱼来自海里,与飞鱼有着渊源。 想到这里,李智贤忙道:“总兵,我去海边试试。”已经掠出房间,叫出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三人,问柳晗烟竹哨在不在身上,柳晗烟摸摸口袋,拿出竹哨,李智贤只道:“我们去海边!”四人上了马,鞭子啪啪响起,四骑飞快赶向港湾。 一盏杯的功夫,四人到了海边,李智贤对柳晗烟道:“柳妹妹,现在还有机会,咱们都不能着急,否则只会把事情办砸,眼下最重要的是设法捉到荧鱼王。你试试能不能唤出小胖子,让它帮我们。” 刚才赶来的路上,李智贤已经将想法告诉了三人。柳晗烟闻言将竹哨放在唇边,咻咻吹响,可是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动静,周清竹急道:“真是急死人,小胖子跑到哪儿去了?”金敏慧望着波澜不兴的海面,也是非常焦急。 柳晗烟停下竹哨,面露焦虑:“来苏门答剌时,我和书呆子在宝船上,用竹哨唤过小胖子,它出现过,与船队并行向前,估计它们就跟着我们,可现在怎样才能找到它?”李智贤眉头紧蹙:“小胖子不喜欢白天出来,它们可能躲起来了,说不定晚上能叫出它们,我们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再试试。” 四个人展开身法,沿着海岸向东奔出五里,见四周非常安静,这才停住脚步。柳晗烟再次将竹哨吹响,等了一会,还是全无动静,四人愈发焦急起来。 最新全本:、、、、、、、、、、 第251章 照顾一辈子 http://.biquxs.info/ ?过了一会,李智贤从口袋里也摸出一支竹哨,俯身将竹哨浸入海水,不一会,忽听哗啦一声,从水中跃出一物,身子在空中旋转几周,落入水里,向几人急驰而来,显得十分欢快,正是满剌加的海豚小美人。 四人却高兴不起来,李智贤伸手摸了摸海豚的短喙,轻声道:“小美人,现在要看你了,王哥哥受了重伤,需要荧鱼王来疗伤,我们只知道小胖子肯定与荧鱼有渊源,不知道你是不是能捕捉到,若是不行,你也可以找到小胖子,让它们过来。” 小美人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李智贤张大嘴巴,露出牙齿,将双手放在头的两侧扇动几下,小美人一个腾跃,身子旋转几周,很快消失不见。李智贤沉吟道:“如果小胖子就在附近,小美人肯定能找到它们……柳妹妹,你再吹一次试试。” 柳晗烟依言再次吹响,仍是没有动静,四人无计可施,忽见远处一道身影跃出海面,小美人再次游了过来,只是它的周围再无其它影子,正当四失所望之际,金敏慧眼尖,叫道:“小美人嘴里含着东西!” 眨眼之间,小美人游到岸边,李智贤伸出手去,小美人张开嘴,放下所含之物,却是一段尺许长的树枝,泛着极为好看的蓝色。“这是什么?”四人同时发出疑问,海豚在水里极快地来回盘旋,不知是兴奋还是焦虑。 李智贤道:“不管怎样,这是小美人找来的,先拿回去让太医看看……金妹妹、周妹妹,你俩先将此物送回去,我和柳妹妹在这里等着,说不定到了晚上,小胖子就会出来。你们送到后,将太医的话再带回来。”金敏慧应了一声,拉着周清竹沿来路而去。 李智贤见海豚将身子一半伸出水面,望着自己,便走过去拍拍它,轻声说了几句,海豚一个跳跃,消失在海水中。李智贤盯着海水犯了会愣,折身走到柳晗烟旁边,拉着她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柳晗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搂着李智贤失声痛哭起来,李智贤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柳晗烟哭了一会,骂道:“这个书呆子,我就知道他这几天说话就不吉利,等他伤好了,看我不打死他……”话没说完,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智贤劝慰道:“柳妹妹,别难过了,王哥哥肯定会度过这一劫……他今天早上说什么话了?”“呜呜呜……这几天他一直想着抓住杀国王的刺客,就想着留在王宫里,天天躺在龙榻上,享受国王一般的待遇……这下倒好,真要天天躺在龙榻上了。” 李智贤被她这样一说,想起王厚这几天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柳晗烟嗔道:“你还笑?也是个没良心的……”李智贤叹了一声,却不说话,柳晗烟见她半天没有声音,问道,“李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是……要是王哥哥就这样躺一辈子,烟儿你怎么办?”李智贤本想说“要是医治不了”,话到嘴边打了个滚。柳晗烟答道:“要是他一辈子起不来,我们四人就一对一天,轮流照顾他。” 李智贤低声道:“我倒不要紧,就怕周妹妹和金妹妹,周妹妹年轻,不太懂事,大痴道长拿她当女儿看待,他老了后,需要周妹妹照顾;金妹妹性子要强,不知道能不能静得下来那份心。”“那你们都走好了,我一个人来照顾他。”柳晗烟生起气来。 李智贤搂着她笑了起来:“哟,柳妹妹生气啦?我说着玩呢,我和金妹妹都无家可归,能去哪儿呀,周妹妹天天跟屁虫一样粘着你,赶都赶不走。我是担心有的人,会天天乖乖宝宝的,我们哪有机会接近王哥哥呢。” “呸,不要脸,谁乖乖宝宝的。”柳晗烟破涕为笑,顿了一会,又道,“当初在天津卫,书呆子、你我带着金姐姐去找华神医,后来,金姐姐一颗心就系在他身上了。李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在福建泰宁那晚?书呆子为你解开‘恨别点穴手’,和你……后来为我解穴后,我就说他,今后要全娶了你们,要是敢负你们,我饶不了他。” 李智贤幽幽叹道:“其实,我们在天津卫才认识时,我并不喜欢他油滑的样子,我打小受父亲的影响,只喜欢大英雄大豪杰,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或许是从为道枫求医开始吧,觉得他在大事情上倒不马虎,这才慢慢喜欢上他。”说到这里,李智贤长叹一声,“可是,我看他只喜欢你一人,对我们多的是关心,是帮主对属下的那种关心,少了些爱意。我和金妹妹商量过,回到大明后,我们就安心地待在林姨的桃花教里,终老此生。” 柳晗烟也叹了一声:“那也好,我也去桃花教,把书呆子带过去,如果他一辈子好不了,我们就照顾他一辈子。”“柳妹妹这样说,我倒希望他就这样受伤下去,一辈子都不要好。”李智贤想到太医所说,如果找不到荧鱼王,连性命都难保的话,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站起来眺望海面,不再说话。 二人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海面,想着各自的心事。太阳渐渐偏西,正在这时,两条人影在海边快速移动,脚尖在岸边岩石一点,跨出一丈之外,破空之声惊醒李智贤、柳晗烟,二人抬起头,原来周清竹、金敏慧赶了回来。 柳晗烟叫道:“怎么样?”周清竹几个起伏,到了跟前,应道:“太医说了,那是蓝珊瑚,非常珍贵……能止血驱毒,是疗伤的圣药,但是……”停下来,喘着粗气。金敏慧接过话:“但是太医将其中一截蓝珊瑚研碎,给王哥哥喂服后,过了一会又把了脉,说王哥哥伤得太重,脉相仍是虚弱,只能起到延缓时辰的作用。” 柳晗烟啊的一声,愣了半天,骂道:“什么太医,还说是疗伤的圣药,又说只能延缓时辰,我回去就找他算账!”李智贤道:“柳妹妹不要急躁……太医有没有说,能延缓多少时辰?”周清竹答道:“他现在也说不准,只能根据脉相的变化再作判断,现在王哥哥还处在危险期,随时都可能……” “放屁,你再敢胡说,我就撕你的嘴!”周清竹被柳晗烟骂得不敢再说,眼泪汪汪地看着柳晗烟,委屈道:“阿烟姐姐,我也着急,你以为我想王哥哥有什么危险啊?”李智贤劝道:“好了,阿竹妹妹不要再说了,我们等到天黑,看能不能唤出小胖子,唉……荧鱼王到底在哪里?” 王宫内,郑和运功托着王厚,将他平稳地翻了个身。太医将蓝珊瑚研成粉后,一部分敷在王厚身上,用夹板固定好四肢,防止骨折部分二次受伤;另一部分用温水冲泡,喂着王厚服下。王厚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时有时无,被庄昭雪剪开的外衣搭在椅子上,腰部斜领的位置金光闪闪,这是当初在福州盐帮分舵时,柳晗烟在陈舵主女儿的指点下,用金丝线在王厚外衣上绣的阿呆,虽然只有一寸大小,却活灵活现地撑着四肢,高昂着头。 ☆☆☆☆☆万里之外的边王村,蝉儿在槐树上发出刺耳枯燥的叫声,几只公鸡在树下觅食,突然发出咯咯的惊叫,四散逃走,惊走它们的,原来是一只大乌龟。阿呆本来趴在树荫下一动不动,却倏然撑起四肢,扭头望向西南,不停地在用看爪子刨着泥土,发出呼呼的声响。 正在屋里吃午饭的王长枝听到外面不对劲,端着碗出来,见状不知怎么回事,问道:“阿呆,怎么了?”阿呆头也不回,仍是拼命地刨着土,似乎它与泥土有着深仇大恨。长枝还第一次见阿呆这样,怔在原地。 阿呆刨出个深坑,挪了个位置继续刨着土,不知过了多久,气力终于用完,无力地趴在地上。长枝轻轻走过去,蹲下身抚摸着阿呆,阿呆缓缓睁开眼看着长枝,泪水却悄悄地滑了下来。 ☆☆☆☆☆王厚被ng冲来,眼看无法躲闪,本能地抱住头,身子一滞,狠狠地掼在地上,紧跟着后背像是被山压住似的,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自己被卷入一股水柱之中,身子盘旋着向上升起,却倏然猛地一沉,狠狠地掼入湖里。湖水深不见底,自己不停地下沉,一直沉到湖底,又被弹起浮向水面,四肢疼痛不已,极力地想抬起头,可就是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对王厚来说,真是太刻骨铭心了:去年三月底,自己和长波二人参加童试,乘坐的船在巢湖水面上遇到龙卷风,那风在前方卷起湖水,很快形成一丈粗细的水柱直奔小船而来,船家拼命摇橹避让,自己因为站在船头,却是一个踉跄被水柱卷走。之后就是这样的感觉,王厚暗自诧异:我这是在哪儿?怎么又遇到了龙卷风?上次阿呆救了我,阿呆呢?还有烟儿她们呢?……忽然胸口一窒,昏死过去。 最新全本:、、、、、、、、、、 第252章 准备后事罢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四人在海边一直等到天黑,再次吹响竹哨,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四人失望不已,飞鱼不知跑哪儿去了。李智贤道:“或许小胖子离得远,听不到竹哨声……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回去再作商量。”四人都牵挂着王厚的伤情,当即沿原路返回。 刚进房间,就看到柳朝晖、庄昭雪正手忙脚乱地用毛巾为王厚擦拭,四人赶紧上前,却是王厚吐出大口的鲜血,原本苍白的脸变得如同白纸一般。柳晗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叫道:“太医呢?快叫太医!” 听到动静,隔壁房间的郑和、武当七子赶了过来,见此情形,几个人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不一会,老太医被阿卜唤了过来,把脉片刻说了几句,阿卜翻译道:“蓝珊瑚帮助他清除了体内的淤血,只是脉相生机还是微弱,如果不是这位英雄体能殊于常人……”说到这里,感觉柳晗烟正怒目注视着自己,赶紧打住不说。 李智贤怕柳晗烟又要发怒,让金敏慧和周清竹陪着她去了隔壁房间,问道:“太医,现在荧鱼王找不到,有没有其它办法?”老太医无奈地摇着头:“下午哈尼国王也来了,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这位英雄,可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李智贤又问道:“以太医的判断,有没有性命之忧?”“从脉相来看,可能还是挺不过十二个时辰。”老太医眉毛胡子都揪到了一起,遇到这样的重伤,也实在让他为难。郑和一旁道:“今天下午,我叫来了船上的医官,虽然诧异王将军这样的伤势还能活下来,但也和太医所说相同,很难挺到明天酉时。” 李智贤心乱如麻,片刻说道:“此话不可让柳妹妹知道……各位今天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夜里如果有事,我们再请太医过来。”众人见王厚昏睡过去,情知守在这里也全无作用,反倒会影响他,便相继出了房间。 李智贤见庄昭雪、柳朝晖站着没动,劝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我们绝情帮四人晚上轮流守在这里。”庄昭雪神情凄惨,她与王厚认识后,一直怀有好感,特别在航海大赛中,王厚起到了关键作用,令她心生感激;北京武林大会上,王厚代表太阳教夺得最后的桂冠,令她生出敬意,更为烟师妹能结识这样的郎君而高兴。然而事情突然变得如此残酷,令庄昭雪惶恐和伤心。 柳朝晖要比庄昭雪坚强些,见她如此,担心会伤了身子,扶着她去了隔壁房间。房间内,只有李智贤一个人陪着王厚,此时,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泪如泉涌,看着无声无息的王厚,往事一幕幕闪现眼前。 天津卫,海神娘娘庙,自己和金妹妹被盐帮的几个无赖围住,是他出手相助,在知道自己不想进宫时,是他冒着风险,设法帮助自己和金妹妹成功脱困。后来盐帮到客栈闹事,是他将宝剑递给自己,“砖头,你也接好……我们出门会会他们。”面对一二百人,自己吓得手腿发软,而他却镇定自若,指着自己说,“砖头,你去领教他们几招。”结果自己吓得宝剑没有出鞘便扔了出去,引来众人哄笑,而他则冲自己翘起大拇指:“砖头果然名不虚传!” 在香山下的黄金客栈、盐帮总舵的那些日子,与他朝夕相处,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却发自内心地感激这个人救自己脱离苦海,并给自己带来舒适安逸的生活,也因此冲淡了自己思乡之苦。自己与他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桃花笑”酒楼,当时是他带着自己去见盐帮的两个堂主,弹指之间制服对方后,将自己搂在怀里,腾云驾雾一般出了房间,腰间被搂的感觉久久没有散去。 后来,在普陀山、庐山,更感觉到他是个外表嘻嘻哈哈,内心有着极强责任心的人。特别是在福州,柳妹妹不幸中毒性命垂危之际,他不惜以身犯险,向万东园索要解药,最后舍身解毒,更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经历一次次波折,有时自己在睡梦中,都在想着如何帮助他,为他化解难题。在福建泰安,第一次与他肌肤相亲,奇怪的是,他的双手按在自己,自己全无陌生之感,原来一颗心早已属于他……如果明天,他伤重不治,我又要无处可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智贤胡思乱想,直觉得身子一紧,被人搂住,耳边柳晗烟的声音:“李姐姐,我们怎么办啊?”李智贤惊觉过来,擦了擦眼睛,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知道现在的时间宝贵,让柳妹妹多陪陪他罢。 李智贤拿过椅子,让柳晗烟坐下,安慰道:“柳妹妹,没事的,说不定天亮了王哥哥就会醒过来的。我也累了,去隔壁睡会,你和王哥哥多说说话……如果有事,你就叫我们一声。”柳晗烟点头答应,李智贤走出房间,轻轻将门掩上。 柳晗烟看着王厚,半晌柔声说道:“书呆子,你还记得在北京的金台客栈吗?你陪訬婧妹妹去香山,回来告诉我,她喜欢大哥的事情,你还对我说,大哥心里已经有了大嫂,大嫂救过大哥的命,所以大哥接纳不了周姑娘。然后我还缠着你,说了李姐姐救大哥的事情,好感动人啊,当时我就想,要是有机会,我也来救你……可我真没用,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帮不到你,我现在真情愿受伤的是自己。 “不过,你不要害怕,有我们呢,你真要瘫在床上,我们会轮流服侍,让你天天当国王,好不好?以后,咱们绝情帮就改名叫绝情国算了,这样你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国王啦,呵呵……你说好不好?” 伸手抚摸王厚的脸颊,柳晗烟续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坏人,到时,就让李姐姐、金姐姐,还有阿竹妹妹,为你生一大堆孩子……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对别人说,我已经知道怎么生孩子啦,还是听小沙阿娘说的,但我才不会为你生孩子,谁叫你这么坏呢。” 柳晗烟坐得累了,站起身发现搭在椅子上的外衣,虽然破损不堪,腰带上挂着的龟鹤齐龄玉佩完全无损,玉佩还是当初在天津卫海边时,颜越送给王厚的见面礼,当时王厚还笑着说,这上面的乌龟很像阿呆。腰部斜领上绣着的阿呆也是没有丝毫破损,柳晗烟将衣服拿在手里,想起那天福州盐帮分舵,为了要在他衣服上绣上阿呆,哄他睡觉的情形,笑道:“书呆子,快睁开眼看看,阿呆在看你呢,阿呆是个灵龟,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阿呆,你说是不是?” 眼看天已经蒙蒙亮,王厚仍没有丝毫反应,柳晗烟气道:“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啊?我就知道你变心了,还说会一心一意待我呢,你现在不想理我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想赖在这里不走了?你就想让那个王后来服侍你,是不是?” 柳晗烟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几人,金敏慧首先推开门,问道:“柳妹妹,怎么了?”柳晗烟并不理她,仍是气道:“你就装罢,当我不知道是不是?”庄昭雪过来搂着她道:“烟师妹,你别这样,王公子会没事的。”柳晗烟愣了半晌,反搂住庄昭雪呜呜哭了起来。 众人听柳晗烟哭出声,反而心里稍定,知道她并没有失去神智。庄昭雪安慰道:“烟师妹,天也亮了,你去睡会吧,要是睡不着,就去洗个脸清醒清醒。”李智贤过来拉着她出了门,留下金敏慧、周清竹守在王厚旁边。 柳晗烟洗了脸,却怎么也睡不着,李智贤道:“柳妹妹,天快亮了,我陪你去外面走走,散散心,你这样让王哥哥看到了,也会心疼的。”“他才不会心疼我呢,他就是想赖在这里当国王了……”柳晗烟话没说完,被李智贤挽着,出了房间。 清晨,天起了薄雾,薄雾中夹杂着牛毛细雨,王宫里的树木、宫殿都笼罩在朦胧烟雨之中。二人走在草坪上都沉默不语,穿过长长的草坪,是一座六角石凉亭,四层重檐,错彩镂金,华丽端庄,李智贤挽着柳晗烟进入亭内,在石凳上坐下。 半晌,李智贤打破沉默,轻声问道:“柳妹妹,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遇到王哥哥,是哪一天吗?是不是一见面就喜欢上了他?”柳晗烟不知道李智贤是有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想了想答道:“我也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了,我们在南京办完事,听说九华山将有九色莲花出世,便赶往九华山。那天,我和庄师姐在芜湖县很有名的一家早餐馆里,遇到一个白衣书生,虽然衣服破损了一块,却长得斯文,特别是一双眼睛就像星星一样……” 柳晗烟说着与王厚相识的情形,李智贤认真聆听,因为凉亭离住处很远,却不知房间内,王厚再次吐起血来,周清竹赶紧去叫老太医,不一会,房间里聚满了人,老太医把了把脉,摇头说道:“各位节哀,这位英雄已经没了脉跳,准备后事罢。” 最新全本:、、、、、、、、、、 第253章 天意夜明珠 http://.biquxs.info/ ?郑和闻言一惊,伸指在王厚鼻下探了探,果真全无气息,赶紧伸掌按在他的胸前,真气度入后,仍是石沉大海。金敏慧、周清竹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柳朝晖搂着庄昭雪,也是止不住涕泪横流。 凉亭内,柳晗烟忽然头晕目眩,打住不说;李智贤心里突然砰砰砰地跳了几下,心里一阵慌乱,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一会,柳晗烟用手揉揉太阳穴,说道:“都让书呆子给摆弄得头昏。当初如果不是太子盯上他怀里的夜明珠,我们也不会认识他,如果不认识他,倒也省得心烦……” 李智贤捂着胸口,忽然打断柳晗烟的话:“等一等,柳妹妹,你说的那颗夜明珠,我也听说了,是他从什么洞里带出来的,对吧?”见柳晗烟点头,李智贤蹙起眉头,“他因为被龙卷风卷入湖里,后来阿呆救了他,在洞里学成了‘相通四式’,还取下那颗夜明珠,我想,或许夜明珠能够救他!” 柳晗烟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庄师姐也说过,那夜明珠不同于一般解毒随珠,我听书呆子说过,是传他武功的前辈留下来的,肯定能够救他!李姐姐,我们赶快回去!” 二人飞快地掠过草坪,一进房间便觉得气氛有异,传出嘈杂的哭声。进了房间,柳晗烟见到金敏慧、周清竹蹲在床边失声痛哭,知道大事不好,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李智贤见柳晗烟身子摇晃,不等她栽倒,伸手扶住。 定了定神,李智贤叫道:“不要哭了!庄姑娘,王哥哥当初给你的夜明珠呢?”庄昭雪被柳朝晖搂住,正在伤心痛哭,闻言抬起头,答道:“在我的包袱里,怎么?”李智贤已经失去平时的冷静,吼道:“快拿过来,给王哥哥服下。” 庄昭雪本是个聪明人,只是被王厚的伤情扰得昏头昏脑,经李智贤一说,已经明白过来,赶紧跑到隔壁房间取来夜明珠。李智贤将柳晗烟放到另一张床上,她见过夜明珠,有龙眼大小,不能直接喂下,倒好一碗温水,将夜明珠捏碎,和成稀汁。然而王厚全身冰冷,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 李智贤顾不得矜持,捏开王厚的嘴巴,自己喝一口再喂食一口,不一会,稀汁全部喂了下去。 ☆☆☆☆☆边王村,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阿呆趴在地上,一夜都没有挪动。长枝几次过来,不知它遇到了什么,看样子又不像生病,此时蹲在阿呆的身边,问道:“阿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你都没吃东西,我去捉几条鲜鱼来?” 阿呆终于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太阳,冲长枝张开大嘴,像是笑了笑,然后在地上轻快地爬动。长枝骂道:“阿呆,早知道你想吃鲜鱼,我就捉几条来了,吓死我了!你就跟猪头一样,听朱叔叔捎信回来说,王厚去了南方,猪头去了北方,都不晓得回来了,就会气我!” ☆☆☆☆☆王厚感觉到自己漂在湖面上,四周全是茫茫湖水,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全身的疼痛缓解了些,只是还无法抬起头,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李智贤的哭声,过了很久,又听到柳晗烟在发怒,心里愈发诧异:我被龙卷风到底卷到了哪儿?怎么听到了李妹妹和烟儿的声音,可她们人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难道我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一阵风吹来,湖水打在脸上,呛得自己非常难受,忍不住吐了起来,吐了过后,心里才稍微好些。不一会,唇边一阵柔软香甜,王厚奋力叫道:“烟儿?” 李智贤为王厚喂下夜明珠后,众人全都屏住呼吸,期待着发生奇迹。过了大约一刻钟,直听到一阵咕咕声响,声音来自王厚的腹中,只见他挣扎了一下,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烟儿……” 李智贤离得最近,不敢确定是不是真听到了王厚的声音,正在发怔,又听到一声:“烟儿、李妹妹……”这次听得确切,李智贤跳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一张床上,柳晗烟已被庄昭雪救醒,听到王厚的声音,掏了掏耳朵,问道:“庄师姐,我听到书呆子在叫我。”庄昭雪泪水还挂在脸上,扶起柳晗烟,嗯了一声:“你的书呆子醒过来了。” 柳晗烟一下子扑了过去,声音嘶哑地哭道:“书呆子、书呆子,我就知道你在装死!”王厚睁开眼睛,被柳晗烟压在身下,四肢和背后痛得直沁冷汗,哎呦叫了一声。柳晗烟反应过来,拧着他的耳朵骂道:“我让你装死!再也不理你了!” 金敏慧拉开柳晗烟:“王哥哥重伤才好,你就不要折磨她了。”周清竹委屈地哭了起来:“王哥哥,你真吓死我们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阿烟姐姐都要吃了我!”柳晗烟心情大好,一把抱起周清竹,连声哄道:“阿竹妹妹,阿竹妹妹乖,是姐姐不对,姐姐给你陪不是。” 郑和见她们悲喜交集,上前道:“将军,你这次冒险救我,却中了陈雄的埋伏,幸好吉人天相。你重伤之下需要静养,我稍后再来看你。”听他这么一说,武当七子、百合仙子,还有太医、阿卜等人也纷纷告辞离开。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王厚问起自己受伤后的情况,几个人七嘴八舌将经过说了,王厚没想到自己竟然死过一次,怔了半晌,暗忖自己迷迷糊糊当中,看到了阿呆,好像又遇到了那场龙卷风……当初自己从王乔洞出来,只想着取下一颗夜明珠留作纪念,不意反救了自己!叹了一声:“不知阿呆现在怎么样了?” 在场几个人,只有柳晗烟见过阿呆,知道他这话是在感叹阿呆又救了他一次,顺手从椅子上拿过王厚破烂的衣服,指着腰部斜领上绣着的阿呆,得意洋洋地说道:“阿呆在这儿呢……书呆子,现在知道我绣上阿呆对你有好处了吧?还敢嘲笑我绣得不好?” 王厚盯着金光闪闪的阿呆,想起当初柳晗烟说的话,“我管你什么孔雀虎豹,更不管你正三品歪四品,我只是想把阿呆绣你身上。”心里涌出一股暖意,眼角不禁湿润起来。李智观恐他难过,岔道:“王哥哥,柳妹妹说了,你以后只要不想着什么王后,什么天天躺在龙榻上,享受国王一般的待遇,就不会再有事情。” 几人忍不住嘻笑起来。王厚想起自己进阵那一刻,怀疑陈雄就是刺客的事情,问道:“苏干剌呢,有没有抓住他?我当时好像听到陈雄的话音。”李智贤应道:“你将犀牛引向他们后,启动了阵法,我们才趁乱抓住苏干剌,救出了王后,也多亏仙子的‘花雾’。不过,郑总兵遭到一个人的偷袭,那人逃走后,还威胁说,不会放过郑总兵和南海公子的话。” 王厚恨声道:“果然是他!”李智贤续道:“当时,郑总兵还问苏干剌,为什么会跟陈雄勾结在一起,苏干剌出口不逊,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并且说阵法就是陈雄布下的。”王厚想起在阵中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那阵法当真厉害,危机重重,到处都是杀气,有时间我要向殷六侠好好请教请教。” 庄昭雪问道:“王公子,你一天都没吃饭了,想吃点什么?”“我不饿,我肚子里装了不少奇珍异宝,但就夜明珠就值一千两宝钞,这一餐可真够奢侈的。”王厚想起当初庄昭雪为了想得到这颗夜明珠,跟踪自己到了客栈,并因此认识柳朝晖的情形,不禁开起玩笑。 金敏慧嫣然笑道:“当初在长乐,庄师姐为我们易容时,就看到了庄师姐包袱里的这颗夜明珠,听庄师姐说,这是王哥哥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随珠,才认识了他。当时我还说柳妹妹和王哥哥的认识像是天意,让人好感动。” 庄昭雪也笑道:“金姑娘,你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我还说我们在天津卫遇到你和李姑娘,也是天意。很多事情真的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当初,如果王公子没有带出这颗夜明珠,就不会有这些故事了。” 柳晗烟板着脸:“真要那样就好了,省得遇到这家伙,天天被他折磨死了。”几个人嘻嘻嘻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王厚问道:“现在夜明珠被我吃了,以后若是遇到中毒的情况怎么办呢?” 庄昭雪道:“蓝珊瑚只用去了一截,其余的我收起来了,我刚才就在想,要是没有蓝珊瑚的话,你体内的淤血可能吐不出来,那样夜明珠的功效就会大打折扣,所以说,小美人这次也立了大功。” 柳晗烟想起昨天在海边的情景,骂道:“一说起小美人,我就想到小胖子,也不知道它死哪儿去了,下次让我遇到,瞧不打死它。”“小胖子听力没有小美人灵敏,所以听不到也是正常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还生气干什……”王厚的话还没说完,却是脸色一变,几个人见状全都吓得怔在当场。 最新全本:、、、、、、、、、、 第254章 真气若游丝 http://.biquxs.info/ ?王厚话没说完,却是脸色一变,几个人见他神情,知道情况有变,都是怔在当场。不一会,柳晗烟开口骂道:“书呆子,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吓我们?”王厚脸上阴晴变幻,半天都不说话,想挪动手脚,却无法动弹。 庄昭雪安慰道:“王公子,你受伤太重,四肢全都折了,虽然敷了药,一时也好不了,依你的体能,可能休息半个月就能起来活动。”王厚脸色非常难看,低声道:“阿竹,你去将门关好。” 周清竹惶然起身,将门关好,直听王厚又道:“我刚才运功,发现丹田空荡荡的,内力全无,难道……难道我的武功被毁了?”众人都啊的一声,情知没有内力,他等于是个废人,这对他来说,将是多么残酷的打击! 李智贤问道:“是不是内力恢复也需要时间?王哥哥,你别着急,先养好外伤,说不定你现在身体虚弱,内气才无法凝聚,等几天就会慢慢恢复的。”王厚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寄希望慢慢恢复,叮嘱众人不要对外说,防止陈雄会卷土重来。 接下来的几天,王厚一直躺在床上,四肢和后背都绑着夹板,柳晗烟拿他取笑:“书呆子,你还别说,就你现在的样子跟阿呆真像兄弟,只不过它是趴着的,你是仰着的。”王厚见房间里没有他人,挺着身子,问道:“哪里像了?阿呆有个小尾巴,我又没有。” 柳晗烟见他故意引自己往下看,啐道:“伤还没好清,死样子就出来了。”王厚唉声叹气:“我这个帮主当得,毫无趣味,还是当国王好,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真过瘾……哎呦哎呦……”柳晗烟不等他说完,托着腮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胳膊肘却支在夹板上。 绝情帮四个人轮流伺候,庄昭雪、柳朝晖经常过来坐会,闲谈一阵。这几天,郑和每天上午、下午都会来探望,知道王厚的身上疼痛感已经减弱,赞叹几句“好得很快”、“天赋异能”之类的话,王厚总要谦虚几句。郑和走后,王厚却苦闷起来:已经五天了,丹田的真气还是若有若无,气若游丝,明显没有外伤好得快。 这不禁让王厚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大哥初学练气的情景,一天清晨朱叔叔将自己和大哥叫到巢湖边,指着湖面上的薄雾问是如何形成的,朱叔叔当时说的话,这么多年来还记忆犹深:“这雾因为白天湖水吸收了空中的热量,而清晨空气中温度较低,吸收的热量又释放出来,形成了这片雾气……如果我们体内吸收了热量,又怎样像这雾气一样将它释放出来,弥漫整个身子呢?” 令王厚想不通的是,丹田并没有损坏,自己多年修炼的真气,到底去了哪里?……难道要重新回到王乔洞,吃银鱼,并且在温泉里洗筋伐髓?……可是自己现在的筋骨远非才进王乔洞时可比……难道是夜明珠压制了内力? 王厚百思不得其解,将自己的困惑与几人说了,几人更不明所以。李智贤沉思道:“王哥哥,这几天我静心想了想,其实,我们情急之下,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还记得当初道枫受伤的情形吗?” 王厚答道:“当然记得……我知道李妹妹要说什么,你是说五色佛手吗?这几天我也考虑过这个事情,我们在普陀山得到三个五色佛手,一个让道枫服下了,我自己带走了一个,还有一个给了海默住持。” 周清竹抢先道:“你的那个,不是已经让大师傅服用了吗?现在只有一个在海默住持手上了。”“此事关系重大,咱们千万不要对外人说,免得给海默住持带来麻烦。”王厚神情严肃,又道,“我现在的情况与道枫、不可大师的情况都不一样,道枫当时体内真气很强,所以华神医提出要用五色佛手来帮助他疏通淤结。 顿了顿,王厚又道:“不可大师受伤后,脉道拘急,气机不利,肝失疏泄,与道枫的伤极为相似,只不过伤得更厉害些,所以我才用五色佛手救了他。而我现在,内力全无,与他们都不相同……五色佛手非常珍贵,海默住持告诉过我,他珍藏在普济禅寺内,没有随身携带。再说,我已经服下了蓝珊瑚和夜明珠,要是再服下五色佛手,当真是暴殄天物。” 柳晗烟却已经起身往外走,众人知道她要去港湾找海默住持,不敢出言阻止。王厚急得连声咳嗽,柳晗烟一愣,跺脚道:“你管它那么多干什么,生病不吃药怎么行?我去找他,大不了我们现在返回普陀山,不下西洋了。”庄昭雪趁机说道:“烟师妹,那天华神医说的话,我虽然不在场,但后来也听你说了,普通佛手对于肝气郁结、胀痛暖气等症极具功效,五色佛手天下稀有,更是疏通淤结的良品,但确实不适用王公子现在的症状。” 王厚冷声道:“烟儿,你要是任性的话,我就真生气了。”李智贤拉着柳晗烟重新坐下,劝道:“刚才王哥哥说起他小时候练气的故事,让我想起,我和金妹妹还是去年在北京盐帮总舵,道枫小师傅教我们练气,这才不到一年时间,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所以只要王哥哥伤势痊愈了,内力恢复起来肯定很快。” 正说着,郑和走了进来,几个人起身招呼,郑和笑着问道:“今天太医有没有来过?”柳晗烟对那个老太医全无好感,闻言气乎乎地道:“他还好意思来呀,说的话没一个准的,最终还是我们自己想出……”王厚打断柳晗烟的话,问道:“总兵,看你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事吗?” 郑和呵呵笑出声来:“刚才哈尼王子,应当叫国王了,叫我过去商量一件事,这件事虽然有些棘手,却并非难事,我现在希望将军你能尽快康复……”郑和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巴散山成功解救王后,苏干剌被关进大牢,同时加派了守卫,严防陈雄带人来劫牢,这五天,苏干剌也被提审三次,只是态度仍旧嚣张,动辄眼冒绿光破口大骂,或者索性闭上眼睛,任你如何审问,就是不吐半个字。 王后知道审讯结果,非常恼火,只是不敢杀他。苏干剌敢与人勾结刺杀国王,绝非一时冲动,这么多年来,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并与国外势力沆瀣一气,陈雄只是其中之一,他算准即使自己政变失败,王后也不敢轻易杀他。这一点,王后事先并不知情,还是苏干剌的一个心腹所招供。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刺杀国王的同时,苏干剌就囚禁了大王子哈利,现在大王子不知所踪,搜遍整个府上也未能找到。苏干剌只是骂道:“老子不死,哈利就没事,老子今天要是死了,哈利绝对活不到明天!” 大王子虽然沉湎酒色,王后却也不愿弃之不顾,让人请来郑和,寻求对策。郑和沉吟道:“现在杀也不是,放也不是,当真是不太好办……这样,我们还要在此停留二十多天,先拖下去,看事情有没有转机。到时实在不行的话,你把苏干剌交给我,国王乃是圣上所封,敢发动政变就是挑战圣上的天威,我倒想看看,什么人敢和大明对抗!” 正在这时,阿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呈给哈尼王子一封信,哈尼王子看了后,脸色阴晴不定,将信转给郑和,只见上面写了寥寥数语:七月初七卯时,港口东行十里海面,带苏干剌交换哈利。落款赫然是陈雄,汉字书写。 郑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暗忖陈雄这家伙想搞什么鬼,交换就交换,为什么今天才提出来,而且还是七天后?难道他又要布什么阵法?这次怎么不指名要我过去了?问道:“送信的人呢?”阿卜答道:“送信的是一个老太婆,听她说,在都城外,有人给了一两银子,让她来送信的。” 王后不认得汉字,听哈尼说出信上的内容后,着急起来:“哈利会不会有危险?反正苏干剌关在牢里,杀也不是,放也不是,交换也好,就跟他交换吧。”“母后,这个陈雄就是杀害父王的凶手,这些天我已经设下关卡,封堵了所有的出口,没想到还是让他逃到了海上,现在又来自投罗网,这次一定要抓住他!”哈尼信心很足。 郑和清楚,陈雄绝非自投罗网,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上次在巴散山,抓获的人当中,陈雄的人只有十个,听王厚说在满剌加时,他布满了整个林子的暗桩,也就是说,他没把主力带到这里。“哈哈……你别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若不是南海公子,你已经死了三次!恕不奉陪……”郑和再次想起,陈雄暗中射出一箭,逃走前撂下的这句话。 看来,经过这几天的酝酿,陈雄集结了主力,终于敢于出洞。如果他将交换地点设在别的地方,或许还有些麻烦,但是选择海上,绝对敌不过大明战船,什么阵法都是虚设。这一次,他太不自量力了! 最新全本:、、、、、、、、、、 第255章 天涯倦旅人 http://.biquxs.info/ ?郑和将事情经过向王厚等人说了,笑道:“还有七天时间,如果王将军恢复得快一些,可以亲自去擒拿陈雄,报仇雪恨。” 王厚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他知道陈雄绝对不是一个冲动之人,自己之前与他交锋两次,第一次是在占城,夜探飞天教总坛被他发觉;第二次在满剌加,尾随泰桑拳师一行进入树林,自己藏身草屋上偷听,再次被他发觉。而这一次,陈雄敢于挑战,肯定有很大的把握。 有上次航海大赛“战海雾”的经历,王厚有些担心地问道:“我参加过日照的航海大赛,知道海雾会在海面上蔓延千里,且凝有海底有毒之物,常人陷入其中,会迷失方向甚至中毒而亡。会不会陈雄算准了七天后,海上会起海雾?” 郑和沉思半晌:“海雾并不是都有毒,有毒的海雾是因为含有大量的水银之气,这些水银之气来自海藻和鱼类……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我观察多年,东海海雾一般多发于夏季,日照位于东海,所以你说航海大赛有海雾并不意外;而南海则多发于春季,此地介于南海与西洋,现在不会有海雾。”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想不出陈雄会有什么招数。郑和笑道:“我知道此人交际广泛,我们来的路上,他先是与占城的飞天教主勾结;然后鼓动暹罗王子,在满剌加设下埋伏;几天前又在苏门答剌制造混乱,比他的叔叔陈祖义还难对付……但我量他兴不起什么ng,王将军安心养伤,争取七天后,我们一起去抓他。” 王厚苦笑一声,暗道都过去了五天,自己的内力还是气若游丝,就是再过七天也难有起色。郑和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是困了,便道:“我就不打扰了,王将军好好休息罢。”几人将郑和送出房间,闲谈一阵,猜不出陈雄为什么要定在七天后,东行十里的海面上。 听得烦了,周清竹道:“有什么猜不透的,他现在提前七天发出挑战,不像上次我们临时得知王后被绑架的消息,急匆匆地赶往巴散山,这才中了埋伏。现在还怕他什么?我们就不能提前赶去,反过来设下埋伏?” 周清竹的话,正是众人感到不能理解的地方,以陈雄的心机,不可能不知道会被大明的战船包围,难道他还有本事呼风唤雨,吹翻战船不成?众人想起占城临出发前,那场台风的威力,会不会陈雄能够预测台风?不过南海公是这方面的高手,陈雄能预测到,南海公自然也能预测到。 柳晗烟嚷道:“这都是苏门答剌国的事情,我们在这里想来想去,自寻烦恼,有什么用啊?我们商量商量,怎样帮助书呆子恢复内力才是正经事。”周清竹跟着道:“阿烟姐姐说的对,抓陈雄又不是我们的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忽然想到郑总兵就是太监,赶紧打住不说。 庄昭雪道:“之前,王公子说他小时候跟着他大哥练气,朱叔叔带他们到湖边,看薄雾形成的故事,我本来还想说,等王公子可以起床活动了,我们就起个早,陪王公子到海边看看,说不定对恢复内力有启发和帮助。”“那就让王兄弟休息,抓紧时间养好伤,过几天我们去海边。”柳朝晖一旁说道。 很快又过了六天,已经是七月初六。这几天,郑和、南海公多次去海边观察,料定明天不会有台风,而且也派出战船东行巡查,海面上虽然渔船、商船不断,却不见有船只集结,并无异常,一切显得很平静。 王厚本来体能就好,又有蓝珊瑚的辅助,这六天伤势好得很快,已能下床走动,但夹板还需再过十天半个月才能拿掉,只好在房间里舒展舒展手脚。后背的伤口已然愈合,结着厚厚的疮痂,发着微微的痒意,猜想可能最多十天,疮痂就会脱掉。 令他暗自焦急的是:内力丝毫不见增长,丹田内空落落的,根本提不起来劲。下午时分,郑和又来探望,知道王厚行动不便,明天无法随行,劝慰几句:“还有一个时辰,我就要赶往港湾,今夜子时,我将带四十艘战船共八千人,哈尼国王也派出二千士兵,任他陈雄设下什么埋伏,都要让他插翅难逃。王将军,你就这里静候佳音。” 战船长十八丈,宽六丈,是船队中最为机动灵活的作战船只,配有火器,共有八十一艘,一下子派出了四十艘,可见郑和志在必得。众人听了,无不心潮澎湃,柳晗烟道:“总兵要是抓住陈雄,一定要让我亲手杀了他。”“阿烟姐姐准备怎么杀他?”周清竹唯恐天下不乱。 柳晗烟恨声道:“我要先打断他的腿,折断他的胳膊,狠狠地跺上几脚,再慢慢地折磨他。”几人见她说得恶狠狠的,联想起王厚十几天前,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狼狈不堪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智贤却若有所思,问道:“总兵,今晚去海上,是你亲自指挥还是哈尼国王指挥?”几次接触,郑和知道这位李长老心思缜密,答道:“我虽然不把陈雄放在眼里,但也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不出兵便罢,一旦出兵,我还得重视,自然要亲自督战。哈尼国王毕竟年轻,可能还缺少经验,所以他留在王宫。” 李智贤蹙眉思索片刻,说出自己的想法。郑和沉吟半晌,答道:“李长老的想法很周到,就按你的计策行事。” 天色将黑时分,一支二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出王宫,为首一人五十岁上下,头戴三山帽,身着红袍常服,坐在马上都比常人高出一截,正是郑和。与郑和并驾而行的,是王子师傅,两人身后是唐敬。唐敬的身后是一辆囚车,车里绑着一个四十岁左右,头皮蓬乱,满身杀气的粗壮汉子,正是苏干剌。 大家早几天就听说队伍要去港湾的事情,街道两旁站着欢送和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有人低声说道:“这就是大明的总兵,是他帮助我们平定了政变,保证新国王顺利加冕。”他的身边有人问道:“老二,听说王叔暗中勾结外人,杀了老国王,还绑架王后,一心想篡夺王位?” 先前说话的老二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这么大的事,全城人都知道,老五你是不相信还是在装傻?现在那个坏人要拿大王子当人质,想救走王叔。”老五怒道:“妈的,我现在恨不得冲不去杀了王叔,省得他被救走后,又要作乱。”“嘘……老五,你想作死啊?你忘了他喜欢拿人血洗澡的事了?当心以后找你算账。”老五吓得一哆嗦,不再说话。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人躲在暗处,远远在注视着郑和,见队伍出了都城,那人冷哼一声,消失在暮色之中。 原来阴沉的天气,飘起了蒙蒙细雨。天色很快黑了下来,王宫大院内,隔一段距离便点燃一座牛油灯,细雨夹带着雾气,照得整个大院迷蒙不清。柳朝晖几人去吃晚饭,王厚因为行动不便,只能让他们带饭回来。 房间内,王厚一个人立在窗前,看着细雨挂满树枝,落到草坪上,被灯光一照,发出晶莹的亮光。想起自己置身异国他乡,武功全失,越发生出伤感,轻声念道:“湖光只在阑干外,凭虚远迷三楚。旧柳犹青,平芜自碧,几度朝昏烟雨,天涯倦旅……” 叹了一声,却念不下去,若不是在巢湖遇到那场龙卷风,自己说不定和王长波一样,能考个二等秀才,此时也在准备着乡试了吧?想起当初三叔在渡口,送自己上船参加童试,那殷切、满含期待的眼神,心里更是一痛。记得很小的时候,三叔就希望自己能考中举人,谋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只是那场龙卷风耽误了童试,所幸被阿呆救下,才保住性命,并进入王乔洞习得“相通四式”,又按照刘攽前辈的要求,征帆江湖,弘扬道义。 自己算是比较幸运的,不仅认识了烟儿等人,又在武林大会上一举夺魁,获得昭毅将军的头衔,可是这一路走来,充满太多的荆棘与艰辛!无论是庐山往长乐的路上,老道姑的几番威胁,还是在福州,潘会长、刘岛主等人暗下毒手;无论是占城国,挑战飞天教主,还是满剌加国,摆脱重重矛盾,都是险相环生。此时,自己如同废人,能活下来已是上天的眷顾,明天清晨如果不能捉住陈雄,意味着后面还潜伏着很多风险。 正在这时,房门推开,柳晗烟拎着食盒,口中嚷着:“书呆子,快来吃,我带了你喜欢吃的东西。”王厚收回思绪:“怎么这么快呀,烟儿你自己都没吃吧?”“我今天下午特地交待阿卜,给你做了两样菜,你都吃过的,一会我来考考你。”柳晗烟扶着王厚坐下,将食盒打开,端出两盘放在小方桌上,又拿出碗筷。 两人坐定后,柳晗烟用筷子指着其中一盘问道:“我来考考你,看好了,这是什么菜?” 最新全本:、、、、、、、、、、 第256章 插翅亦难逃 http://.biquxs.info/ ?王厚见是一盘鱼炒黄瓜,鱼只有绣花针大小,晶莹剔透,想了想,答道:“这菜我在庐山吃过,叫石鱼,对吧?”柳晗烟赞许道:“嗯,记性还不错,我再问你,吃了这石鱼有什么好处?” 王厚想起在庐山吃这鱼时,大痴道长说的话,“王小子,我这儿很多干石鱼,你们走时可以多带点回去,以后你三个媳妇儿用得上……产妇吃了这石鱼,可以滋补身子。”不禁笑了起来,盯着柳晗烟:“烟儿,这鱼我不吃,你多吃点,不然将来咱们的小宝宝……”见柳晗烟筷子敲过来,赶紧打住不说。 “看来你还记得石鱼的功效,这盘呢?”柳晗烟指着另一盘问道,“这一盘你肯定说不上来。”王厚看去是一盘清蒸多宝鱼,第一次吃,是在福州的东海酒楼,当时王知府设宴,调解自己与潘会长、刘岛主的矛盾,满桌的海鲜,烟儿如数家珍,唯独说不上来这道菜,还是那个胖脸的师爷专门作了介绍。 王厚装作不知:“这道菜看着眼熟,肯定吃过,却叫不出来名字。”果然,柳晗烟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答不出来,哼哼,这叫清、蒸、多、宝、鱼,烹制的时候,要用刀在鱼身上斜划出三个花刀,抹上盐和料酒,撒些香料,用大火蒸好后,再淋上热油。这两道菜都有营养,你吃了就会好得快。” 因为还固定着夹板,王厚无法拿筷子,柳晗烟夹起一筷子鱼肉,喂到他嘴里,王厚吃了一口,故意哽咽着声音:“娘子,你待我实在太好了,相公我……”话没说完,嘴里被塞进一丁黄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掌声:“阿烟姐姐和王哥哥好恩爱啊,躲在这里郎情妾意。”却是周清竹率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李智贤、金敏慧。柳晗烟骂道:“小丫头鬼叫什么,当心我撕你的嘴。”“我说错了吗?李姐姐、金姐姐你们都看到了,是不是?”周清竹佯装委屈。 金敏慧笑道:“我没有看到,我只听到有人说,你待我实在太好了,相公、亲娘什么的。”李智贤咦了一声:“奇怪,庄姑娘和柳公子去哪儿了?”拉着金敏慧、周清竹转身出了房间。柳晗烟狠狠地瞪了王厚一眼:“就你乱说,把她们全气跑了。”王厚并不说话,只是咂着嘴,柳晗烟夹起一筷子菜。 夜里,雨声渐大,雨点敲打在宫殿的屋面上,发着啪啪的声响。因为抽调了守卫组成二千人的队伍,整个宫殿的守卫少了很多,零星分布在王宫的各个地方。此时,宫墙外的一株椰子树上,一个瘦弱的黑衣蒙面人一动不动地潜伏在树上,眼看将近子时,附近没有守卫,蒙面人抖手向身后的林子中扔出一粒石子,不一会,林子中摸出一支队伍,悄悄靠近宫墙。 队伍不下一百人,人人穿着黑色紧身衣,他们早就用树干制造了两个简易的梯子,顺着梯子爬上宫墙,将另一个梯子放下,进入宫墙里面,找个阴暗的地方藏好。看来事先已经分工妥当,那人见众人藏好,当即一跃而下,趁着黑夜飞快地向王厚等人的住处靠近。 因为夜里要轮流照顾王厚,房门虚掩着。蒙面人紧握宝剑,轻轻推开房门,室内的灯已经熄灭,借着窗外的灯光,可见床上躺着一人,蒙面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手中利剑狠狠地刺了下去! 另一边的一百多个黑衣人,从四面包抄寝宫,其中为首一人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他的意外举动,让后面的吃一惊,不过这些人训练有素,知道情况有异,赶紧跃到墙边,手里钢刀端起,发着森森寒光。只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个接连栽倒在地。 过了一会,有人手持火把从寝宫里走了出来,正是阿卜,火把晃动几下,从四面八方涌出更多的人,将黑衣人全都死死绑住。阿卜从怀里掏出一盘熏香,将黑衣人救醒,冷声道:“将他们全部关进大牢,听候发落。”守卫们应声忙碌起来。 这一边,蒙面人利剑冲着王厚刺出,着落处却觉得松软,哪里是什么人,不过用被子做成了人的模样。蒙面人情知上当,反应极快,并不原路返回,而是飞身踹开窗户,跃了出去。就在这时,眼前忽然一亮,无数火把同时燃起,草坪正中,一个魁梧的人身着红袍常服,负手而立,朗声笑道:“陈雄!你已经无处可逃,事已至此,可敢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蒙面人并不答话,折身想跳上屋顶,却见头顶上洒下一片银光,赶紧飘身让过,瞥见屋面上,一个女子居高临下,手里的银针发着蓝光,知道不好招惹,转身向右侧逃逸。没逃几步,见前方四个女子站在树枝上,恍如仙子,吓得掉转身子逃向左侧,却见前面有七个人呈北斗七星站立,死死地封住了去路。 ☆☆☆☆☆下午的时候,李智贤听郑和说要亲自带队去围剿陈雄,便道:“郑总兵,这几天我在考虑一件事,陈雄此人如果不除,后面可能还有更厉害的招数,对我们威胁很大。只是我觉得他现在提出交换人质,显得有些古怪,不像他的风格,所以我怀疑他是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郑和一愕:“李长老何出此言?”李智贤答道:“陈雄不是喜欢硬碰硬的人,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想着如何在海上擒他,却忽略了他极有可能是想引开我们,转而像上次刺杀老国王那样,刺杀哈尼国王,而且不排除他会同时加害南海公子!因为他说过,不会放过郑总兵和南海公子的话!” 柳晗烟啊的一声:“他要是敢来,我们正好宰了他!”李智贤蹙眉道:“陈雄不会和我们硬碰,大家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一直到第五天,才让人送信过来,又约定七天后的时间?他如果像上次绑架王后那样,我们仓促应战,不是更容易得手吗?” 郑和应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他前五天肯定是集结主力,准备与我们一较高下,又利用七天时间,布下埋伏。”“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一些事情……”李智贤缓缓说出她的分析。 李智贤认为:如果陈雄像郑总兵判断的那样,集结主力与船队一战,他若是有那个实力,早就这样做了,不必借助飞天教主、暹罗王子、苏干剌的力量来设置陷阱,现在这些陷阱都不起作用,他更不敢公然挑战!合理的解释是,他在故弄玄虚,故意五天后送来信笺,又提出七天之约,让人觉得他是在做充分的准备,从而相信他会在海上出现!当然也不排除前五天,他是想打探清楚王宫的动向。 可是陈雄为什么要故弄玄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李智贤也说不上来,可以断定的是:他打出大王子这张牌,目的还是要制造混乱,从中谋取机会。所以,如果王宫的力量抽出去抓他,他就能反过来进入王宫! 如果上面的判断是正确的,己方索性将计就计,让人易容成郑总兵的模样,带队伍离开都城,去海上擒拿陈雄,实际指挥由唐敬负责。同时在王宫内设下埋伏,等鱼上钩,因为今夜的王宫,将是最薄弱的,陈雄要下手,必然会选择今夜。 李智贤说完,庄昭雪赞道:“李姑娘分析得合情合理,我们双管齐下,互不影响,仙子的‘花雾’又能派上用场,我们在哈尼国王的寝宫内,不用担心花雾会沾上雨水,然后我们和武当七子埋伏在这里,不论陈雄偷袭哪一边,都让他插翅难逃。” 郑和点头道:“此计当真不错,就按你们的计策行事!我去和哈尼国王说一下,要他今晚挪个地方,让出寝宫。王将军的伤还没有好清,为了保险起见,也要挪到安全的地方。一会我找个人来,还要麻烦庄姑娘帮忙易成我的模样,今晚我带人埋伏在这周围,陈雄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倒想会会他!” 李智贤提醒道:“郑总兵,王宫的守卫当中,不排除有苏干剌的亲信,难免会给陈雄通风报信,让哈尼国王小心,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不准守卫单独行动,违令者严惩不贷。”郑和再次看了李智贤一眼,暗忖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什么来历,虽然长得粗陋,却是个难得的人才,口中应道:“李长老说的在理,大家都要小心行事。” ☆☆☆☆☆黑衣蒙面人见自己被包围,愣了片刻,迈开大步到了草坪上,手中长剑一指郑和,哑声道:“你若是英雄,我就跟你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哈哈哈……陈雄,你以为我会像一样畏首畏尾?”郑和一摆手,四周的士兵哗哗哗退后几丈,空出中间草坪。 “好!”蒙面人怪叫一声,剑光闪烁,刺向郑和。 最新全本:、、、、、、、、、、 第257章 审问大王子 http://.biquxs.info/ ?蒙面人怪叫一声,挺剑刺向郑和,郑和让开剑锋,一招“风波平地”踢向对方,陈雄见他侧身闪开,已经有所防备,身子右掠正好避开,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七八招。 郑和先是以防为主,七八招过后,见对方剑式平平,只是占着身法灵活,以为他故意示弱,他知道陈雄非常狡诈,肯定藏着厉害的后招,仍是不紧不慢与他缠斗。双方又打了十几个回合,郑和见他脚下飘浮,显出体力不支,哈哈笑道:“陈雄,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来只是花拳绣腿,你再不拿出绝招,我就要不客气了!” 陈雄并不答话,唰唰唰连攻三剑,郑和见语言相激之下,对方并无什么反应,当即凌空跃起,一招“地平天成”踢出,陈雄让开对方的双腿,紧跟着眼前一黑,原来郑和扯下红袍罩在对方头上。陈雄反应不及,慌忙后退,却是胸口剧痛,如遭锤击,倒飞二丈多远,倒地昏死过去。 郑和冷声喝道:“绑了!”士兵们蜂拥而上,将陈雄绑了起来。见些情景,四周的人都欢呼起来,郑和持着火把,上前一把扯下陈雄蒙脸黑巾,不禁一愕:自己不认识陈雄,听王将军说四十岁左右,怎么眼前这个人只有二十多岁?正诧异间,忽听一阵惊呼:“大王子!” ☆☆☆☆☆国王的书房虽然宽敞,里面陈设却很简单:一方紫檀长条桌,一张竹制琴桌,上面摆放着很多书籍和文案,另有象牙、犀牛角雕琢而成的文具。墙壁上悬挂着山水、花鸟的挂屏,多为珐琅边框,内用玉石、宝石镶嵌,似乎是大明赏赐之物。 一排座椅,间隔着香几,椅子上坐着三个人,王后坐在正中间,郑和坐在左侧,哈尼坐在右侧。大王子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王后冷声问道:“哈利,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分辩?” 大王子仍是一言不发。王后忽然哭了起来:“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养了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勾结外人弑杀亲父,图谋造反,你现在就是一死,又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哈利,你太让我伤心了!”大王子身子一阵哆嗦,颤声问道:“什么!父王被人杀了?什么时候的事?” 王后哭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装疯卖傻!你天天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也就罢了,哈尼之前还吵着要把王位让给你,可你扪心自问,你有何能治理好这个国家?你有何德对待你的子民?可怜我和哈尼,还一心想着如何救你,可……” 大王子趴在地上,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往日种种浮现出来:十七岁那年,王叔将我叫到他的府上,吃饭时,我喝了一种酒,不一会就全身燥热,王叔让人扶我休息。迷迷糊糊当中,看见王婶进来,褪掉我的衣服,俯在我的身下,吮吸着,那种酥麻的感觉从来不曾有过,说不出的舒服。不一会,王婶也褪掉衣服,引导着我进入更奇妙的地方,不停地探索,终于一股热流冲出,全身燥热顿时消失…… 醒来后,那种感觉仍然很奇妙,挥之不去。忽然王叔走了进来,看见我和王婶的样子,大发雷霆,情急之下,我抓起衣服逃了出去。后来,王叔不仅没有再责怪我,还经常喊我去饮酒,每次酒后都与侍女寻欢作乐,虽然内心里,隐隐感到不对,却总是控制不了自己,越陷越深。 大概二十天前,王叔又将我喊去,见到一个人,听说是渤林邦国的首领,叫陈雄,他一开口就问我,“大王子,你想不想当国王?”我的头脑一阵发蒙,虽然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当国王,但我是大王子,当国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人又说,“如果我不帮你,你绝对当不了国王,据我所知,二王子回来后就将立为储君。”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可我知道哈尼立为储君是早晚的事情,这几年,我天天只想着女人,想着美酒,受尽父王的冷眉冷眼,这也更让我灰心丧气,沉湎酒色,如果陈雄真的能帮我,再有王叔的扶持,我何尝不能当上国王? 陈雄又说,“只要你点一下头,我就先帮助你立为储君,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当上国王之后,希望贵我两国能结成同盟,共同应对外来势力。”这也叫条件?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之后,王叔将我安排在一处秘密的地宫内,叮嘱我千万不要露面,由他去负责劝说父王,并唤来十个美女轮流侍候我吃喝玩乐。 今天中午,陈雄来告诉我,本来父王已经答应立我为储君,但是郑和从中挑拨是非,父王一怒之下,还将王叔关进了大牢,现在只要杀了郑和,就能救出王叔,让父王改变主意。他还对我说,今晚父王不在王宫,正好可以下手杀了郑和,郑和就所住宫里的中国使臣馆,南侧第六个房间,并说到时里面会有人配合,事先打开郑和的房门,同时他还给我一百人,暗中协助行事。 我已经十几天没有见到王叔,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即答应了他。没想到竟然被郑和识破,设下埋伏,唉,天不助我!……可是不对啊,陈雄还说杀了郑和,再劝说父王,怎么母后刚才说父王被人杀了? 郑和见大王子趴在地上,全身不住发抖,便道:“王后,大王子可能也是累了,先让他休息,明天再审问吧。”哈尼也道:“母后,郑总兵说的是,先将大哥软禁起来,明天再审问不迟。”王后掩面长泣,伤心不已。哈尼上前搀起她走出书房,早有宫女上来搀扶,阿卜带人进来将大王子架了出去。 郑和走出书房,见外面雨已经停歇,想起唐敬现在正带着船队驶向预定地点,不知陈雄会不会在那片海域设下埋伏?能不能抓住他?一切等天亮后便知分晓。 第二天,王厚睡了个懒觉。昨晚先是挪到隔壁房间,后来“陈雄”被抓后,知道是大王子,几个人都很诧异,议论了一阵,才分头睡下。王厚迷迷糊糊中感觉耳朵痒痒的,可是双手都打着夹板,无法抓挠,难受得直摆头,却听有人吃吃笑道:“书呆子,太阳晒到屁股了,还不醒醒?” 王厚睁开眼,并不抬头,却向脚下看去,答道:“屁股上没太阳啊,烟儿你又在骗我。”忽觉得裆部一紧,柳晗烟啐道:“都伤成这死样子,还不老实,挺着干什么?”王厚嘿嘿笑道:“人家是想出来小解,顺便看看太阳。” 柳晗烟呸的一声,扶着他下了床,自己则去关好房门,王厚对着夜壶半晌,忽道:“烟儿,裤子提不起来。”柳晗烟红了脸,正要骂他,却听咚咚咚的敲门声,见王厚已经回床上躺好,问道:“谁?” “阿烟姐姐,你在干什么呀?”周清竹的声音,柳晗烟开了门,周清竹、金敏慧站在门外,两人向里面探了探头,见王厚躺在床上,四肢平伸,发着鼾声。周清竹道:“王哥哥还没醒啊,阿烟姐姐关门干什么?刚才唐敬过来,见门关着,就去了我们房间,说海面上什么也没有,白跑了一趟。” 柳晗烟哦了一声,让两人进来,王厚挣扎了一下,金敏慧忙道:“王哥哥醒了。”上前将他扶着坐起。王厚睁开眼,问道:“你们都起来得这么早?……我想小解。”金敏慧红了脸,伸手准备扶他,却听柳晗烟啐道:“金姐姐,你别管他,让他尿床算了。” 金敏慧捂嘴笑道:“那怎么行?羞死人了。”“是啊,阿烟姐姐,王哥哥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尿床?嘻嘻……”周清竹也捂嘴笑了起来。柳晗烟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说话,见郑和推开进了房间,这才打住不说。 郑和见四人神情,哈哈一笑:“王将军气色恢复得不错,三位长老看起来都很高兴呢。”柳晗烟瞥了一眼王厚:“总兵说的不错,我正替他高兴呢……我要去拿些早饭过来。”“阿烟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周清竹蹦蹦跳跳地挽着柳晗烟的胳膊,两人出了房间。 郑和对金敏慧道:“金长老,麻烦你去叫一下李长老,还有柳公子、庄姑娘过来,有事要在一起商量商量。”金敏慧应声去了,功夫不大,几人进了房间,与郑和见过,坐了下来。 郑和将昨晚审问大王子的经过简要说了,又道:“刚才哈尼国王向我说了,大王子已经如实招供,综合唐敬向我汇报海上的情况,现在事情已很清楚:陈雄昨晚还在城里,后来他蒙蔽大王子,让他带着一百多人进入王宫,准备行刺我,其实他的人则趁机刺杀哈尼国王和王将军,事态的发展正如李长老先前所料。” 郑和看了李智贤一眼,续道:“王后内侄丹罕,就是掌管兵权的那个人,不久前带人押着大王子去了他藏身的地宫,里面却空无一人。而陈雄也没有去海上赴约,不知躲到了哪儿,我判断他可能又一次逃脱……你们看呢?” 几人都点头称是,李智贤应道:“我们忽略了一件事情,陈雄从巴散山逃走后,没能逃出都城,只是我们误认为他带了不少手下,不会藏身都城,没想到他就躲在苏干剌的地宫里,也真够胆大的,如果苏干剌招供出来,他就会被瓮中捉鳖,可惜……” 最新全本:、、、、、、、、、、 第258章 编织棕麻鞋 http://.biquxs.info/ ?李智贤接着道:“后来,都城增加关卡,封堵了所有的出口,陈雄也没机会带着手下逃走,饶是如此,他还是利用大王子这个棋子,走了一步好棋,如果不是我们事先有了防范,还真有可能被他得手。他的动向,郑总兵判断得有道理,之前,陈雄一直赶在我们前头,设下埋伏,看来他昨夜已经逃出都城,会在前面等着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他的布置当真可怕,此人一定要设法除掉。” 郑和点点头,对王厚道:“船队已经在苏门答剌停留了半个月,按计划,还有半个月就要启航,下一站,出满剌加海峡后,我要带一部分人向北,去榜葛剌国;另一部分将向西,直接去锡兰国。” 榜葛剌国,位于今天的孟加拉国和印度孟加拉邦一带。东汉时称为天竺,至唐代时,分为五天竺,又名五印度,宋代仍叫天竺。明史记载:自苏门答剌顺风二十昼夜可至,其国地大物阜,城池街市,聚货通商,繁华和中国相差无几。四时气候常如夏,民风淳厚,男女勤于耕织。永乐时期向中国朝贡。 锡兰国,位于今天的斯里兰卡岛,当时是著名的商贸集散地和远洋航行的中转站。明史记载:国王亚烈苦奈儿喜欢干些海盗的事情,闹得周边国家矛盾重重。郑和第一次出使西洋到锡兰,国王受到陈祖义的唆使,合谋要加害郑和,被郑和发觉后,没作停留便去了下一个国家。 但是郑和返程再次经过锡兰时,国王诱使郑和上岸,然后动用五万士兵想打劫宝船。当时,郑和只带了二千人,并不与他们硬抗,掉头攻打他的都城,活捉了王后、头目一干人,后来俘获了国王,将他们带回大明。陈祖义虽然没有当场抓获,但后来还是诈降被捉。 朱棣皇帝杀了陈祖义,却并没有为难锡兰国诸人,还赏赐衣食,只要求他们重新选一个有贤德的人当国王。被俘的人都推荐邪把乃那,于是朱棣诏封邪把乃那为国王,并且将所有的俘虏全部遣返。这件事情的处理,让海外诸蕃越发敬佩朱棣,前来朝贡的使者络绎不绝。 王厚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想拍手喝彩,却双手被夹板固定无法合拢,拍拍了床板,叫道:“总兵真是大英雄,竟然用二千人攻下他们的都城,而且还俘获了五万人,真是厉害!”郑和脸上全无得意之色,苦笑道:“危急之中,我只好攻打他的都城,他把士兵全部带出来了,都城就是一座空城。其实,我也不想做的那样绝,只是亚烈名声太坏,这才俘获了他。” 众人知道郑和是在谦虚,在当时的处境下,能避其锋芒,择机而动,需要多大的智慧和洞察力。郑和笑道:“咱们言归正传,现在锡兰的国王与我们相处得很好,从这里出发,顺风十二昼夜可达锡兰。我原本还想将军能陪我去一趟榜葛剌,但是你的伤势还需好好养息,你就直接去锡兰好了,我到榜葛剌后,将日程由一个月缩短为三天,这样快则一个月,慢则四十天,我们就能在锡兰会合。” 众人议论后,觉得这样安排不错,当即确定下来。郑和眼神忽然流露出凄凉之色,轻声叹道:“不知他在那边怎样了?……”众人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王厚正准备开口询问,恰巧柳晗烟、周清竹拎着食盒进来。 郑和回过神来,起身告辞,走到门口,转身对王厚笑道:“王将军,你到了那里,就会发现那里的男女都光着上身,你一表人才,当心别被人家给抢走了,哈哈哈……”大笑着出了门。 柳晗烟不知众人在说什么,等郑和走后,问道:“总兵说的男女光着上身,是什么意思?”庄昭雪莞尔笑道:“总兵让你看好你的书呆子,别让人家给抢了。” “怎么,刺客还没有抓到,王后就要来抢了吗?”周清竹睁大了眼睛,露出惊讶之色,逗得几人全都放声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陈雄果然没有再露出动静,看来真的逃离了苏门答剌。哈尼王子听从郑和的建议,将王叔和大王子流放到一座孤岛上,并且逐渐理顺了朝政,苏门答剌国秩序重归井然。王后来探望过王厚,想起先前所说的下嫁于他的话,不禁有几分不自然,好在众人都装作不知道这回事,气氛倒并不尴尬。 绝情帮几人天天围着王厚,金敏慧见王厚原来的鞋子已经破旧不堪,便买来棕麻编织起凉鞋来,王厚见了,想起要将绿石垫在其中,便让她在编织时留出间隙,几人不知绿石垫背面有字,王厚也未曾说过来历,都取笑他穷讲究,凉鞋还要鞋垫?不过金敏慧还是编了双层底,绿石垫放在其间,不细看倒也难以发现,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则在一旁着着她娴熟的动作,不时说笑几句。 十五天转眼即过,王厚已经取下夹板,老太医检查后,赞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位英雄伤得这样重,仅用一个月就痊愈,当真让老朽开了眼界。”“太医,你从头到尾,就这句话还能听下去。”柳晗烟本来对他没有好感,听了阿卜的翻译,心里高兴,掏出一两银子赏给了他。老太医心里忌惮她,哪里敢收,连连摆手,却被硬塞进手里。 七月二十日一大早,天气异常地晴朗,一支上千人的部队离开王宫,前往港湾,哈尼国王亲自相送。王厚将近一个月没有骑马,此时坐在马上,行进在队伍中间,感受着仍然气若游丝的丹田,不禁沮丧地低下头,毫无意气风发之感。 柳晗烟与他并驾而行,见状低声问道:“书呆子,是不是没看到什么人来送你?”王厚知道她说的是王后,故意回头看了看,点点头:“还是烟儿了解我。”柳晗烟狠狠啐了一口:“那你就留在这里算了。” 王厚压低声音:“那怎么行,我听说锡兰还有男女什么的,一定要去见见世面。”柳晗烟气得举起鞭子,作势欲打,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终是下不了手,叹了一声:“真是佩服你……” 正说着,阿卜从后面赶了上来,双手捧着一个礼盒,对王厚道:“王将军,这是王后要我转赠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王厚一愕,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接过礼盒,打开一看,却是四只古红色的杯子,杯子口径约三寸,高约二寸,杯壁厚实,略带玉质光泽,可见几条黑色的纹理。 “那天在巴散山,将军杀伤了不少犀牛,后来我们锯下它们的角,请王宫的技师制作酒杯,这样的杯子,整只角才能做成一只,非常珍贵。拿来饮酒,不仅能增加酒香,还可以清凉解毒,所以王后吩咐我,说你们前去西洋各国,四季如夏,带上这杯子饮酒喝水,都有好处。”阿卜凑近王厚,压低声音道,“王后让我只转告将军,说你身边美女相伴,这杯子饮酒,另具催情功效。” 王厚手一抖,礼盒差点脱手,忙合上盖子:“多谢王后的关心。”想起那天犀牛群踩得地动山摇的情形,仍有些后怕,自语道,“怪不得犀牛见火就要扑灭,原来它生性就是祛火的。” 一行人上了宝船,进入久违的房间,周清竹叫道:“哇!紫竹都长这么高了,王哥哥快来看。”原来紫竹盆景一直放在这里,柳教主定期过来浇水,现在已经长到一人多高,更换了大盆。王厚拍了拍周清竹的头,笑道:“一个月不见,紫竹都有阿竹高了。” 柳晗烟伸手抱起跳过来的太子,一旁撇了撇嘴:“阿竹妹妹,你最好离这个人远一点,他现在心里还不知装着什么呢。”太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看着众人,忽然从柳晗烟手里窜下来,跃到王厚怀里,嗅个不停。 庄昭雪奇道:“咦,太子真是鬼精灵,王公子服食了夜明珠,它也知道?”却听柳晗烟啐道:“太子也不是好东西,盯着嗅什么嗅?” 王厚呵呵笑道:“太子,宝船要开了,我带你上去看看。”一行人登上主甲板,王厚原本上楼梯毫不费力,此时却气喘吁吁,心里更是着急,不知内力何时才能恢复。没有内力,“相通四式”无法施展;没有内力,脚下的绿石垫也丝毫不起作用。 李智贤见了,递过来一条手绢,王厚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海风吹来,看着船队依次离开港湾,气势磅礴地扑向大海,心情渐渐开朗。李智贤手指远方:“王哥哥,你看那群海鸥,像不像你经常说的小时候,三叔所说ng起时,唯有白鹳能够逆风飞扬?” 王厚想起小时候,三叔带着自己、朱自平等人爬到村后山上摘槐花,然后指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对自己说,“小白鹳自出生到可以起飞,只需二个月,它们是这湖面的强者……三叔希望你们勤于学习,练好身体,像这白鹳一样早日起飞,前方是更美丽的景致。”不禁心情一畅,张开双臂高声吟诵:“吾观天地图,世界亦可小;落落大海中,飘浮数洲岛……” 见他开心的样子,柳晗烟几人也露出笑容,李智贤看着远方的眼神却流露出一丝担忧:陈雄不除,危险仍在,王哥哥又失了武功,不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最新全本:、、、、、、、、、、 第259章 绝情新长老 http://.biquxs.info/ ?两天后,船队驶进西洋(今印度洋),按原先的计划,船队分成两支,一支由郑和带队,北上去榜葛剌国;一支由唐敬带队,西行去锡兰国。随船的各国使臣,有的愿意随郑和同行,则留在“天元”号;有的则想直接去锡兰,由唐敬安排,重新发了关牒,被安排去“天柱”号上。 一百多位使臣跟在唐敬后面,用战船运送到“天柱”号,宝船早就收拾妥当,众人有序地安顿下来。 此时正值炎炎夏季,好在海上风大,宝船上通风又好,倒并不觉得酷热。庄昭雪熬制好酸梅汤,加入冰糖,用瓷碗盛给众人喝了。柳晗烟放下碗,嚷道:“好喝!上午我输了三百文,今天一定要赢回来,你们喝快点,咱们接着打。” 刚坐到桌旁,门外一人探头看了看,头戴竹笠,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的部分虽然肤色微黑,长得却很清秀,正是乔琳。她看到室内众人,冲柳晗烟笑了笑:“你们真在,这儿?”柳晗烟一愕,起身问道:“乔琳公主?你怎么来了?就一个人?” 乔琳一字一句地说了缘由,原来她一直安排在“天元”号,听说船队要分出两支,便想着如何摆脱那个讨厌的古怪王子,正好弗罗兹过来问她,“去榜葛剌国还是去锡兰?”乔琳反问他要去那里,弗罗兹不以为忤,答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古里是大国,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乔琳恨不得跳海,暗自寻思:如果去锡兰,那就要搬到“天柱”号,他到时跟着去,我也没办法甩掉他……这家伙武功不如我,还说要保护我,真是讨厌!不过他是古里的王子,我也不能拉下脸过于得罪他。 于是,乔琳告诉他准备去榜葛束,就留在“天元”号,弗罗兹自然没有怀疑。弗罗兹刚走后,乔琳交待随从,让他们就在船上,自己独自去锡兰,也不等随从说话,抓起斗笠就下了战船,转到“天柱”号。她知道王厚、柳晗烟就在这艘船上,所以挨个找了半天,终于寻到这里。 听了乔琳的话,几个女子都乐了起来,柳晗烟乜了王厚一眼,对乔琳道:“公主,有人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连老女人都骗,你倒好,人家古怪王子那么讨好你,你都不动心?”乔琳面露骄傲:“我们阿丹,也是好地方,阿丹就是,天堂的意思,风景很美,是乐园。你们以后去,我带你们,好好玩……我才不稀罕,他讨好呢。” 说到这里,乔琳望着王厚,王厚在船上已经恢复了本来相貌,乔琳看了他一会,脸上微微一红,问道:“骗子,听说你,受伤了?”王厚还没有答话,柳晗烟在一旁道:“公主,他就是因为抓刺客受的伤。” 乔琳展颜问道:“老女人,要抓刺客,骗子就,拼了命?”几个人不意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都笑了起来,却见她脸色一黯,接着道,“我听说后,很担心,想去看你,可是守卫,就是不让进,中国馆……现在好了?” 王厚心头一暖,忙道:“公主,在下已经好了,多谢关心。”柳晗烟哼了一声,上前几步,从王厚怀里掏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托在手掌上,正是武林大会上乔琳送给王厚的魔杖,说道:“公主,你送给他的礼物,天天贴心口焐着,受伤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魔杖哪里去了。” 那些天,王厚躺在床上,想起口袋里还装着不少东西,茶马黄金令、魔杖肯定不会损坏,但是盐帮帮主特使玉瑗和羊脂玉扳指都是玉器,特别是扳指乃当今圣上所赐,一旦损坏反而会惹麻烦。柳晗烟将东西全部掏出来,并未损坏,想来王厚伤的是后背,口袋里的东西倒没有伤及。 柳晗烟见口袋里还有一块方形紫玉,从来没有见过,问是什么,王厚想起那天烟儿重伤,自己和仙子去刺竹林寻找解药,在张一针的腰带上发现这块方形紫玉,摘下来准备让陈舵主转交给一针师傅的徒弟,结果后来事情忙乱,忘记交给陈舵主了。或许自己度过一劫,这块紫玉也有功劳吧? 乔琳公主看到柳晗烟掌中的魔杖,笑道:“说是魔杖,其实是用海泥,提炼锻造,有韧劲,制作巧妙,使用熟了,就能触发机关,自如伸缩。不过,值不了多少钱……骗子,你要喜欢,这次去锡兰,那里很多宝石,到时我送你,一块蓝宝石。” “海泥?”王厚正要询问海底的泥沙怎么能铸造魔杖,却见李智贤端来一碗酸梅汤,乔琳接过喝了,连声称赞“不错不错”。李智贤拉着她坐下,问道:“公主你对锡兰了解吗?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众人全都找椅子坐下。 乔琳见李智贤三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又极为粗陋,心里并不喜欢,看着柳晗烟、周清竹和庄昭雪,不时瞟一眼王厚,不紧不慢地介绍起锡兰国。 锡兰,与柯枝国隔海相望,是西洋上的热带岛国,没有四季之分,气温常年如夏,受西南季风和东北季风的影响,分为雨季和旱季,现在正值雨季。锡兰国位于斯里兰卡岛,斯里兰卡在僧伽罗语中,意为“乐土”,整个岛犹如一滴眼泪,镶嵌在广阔的海面上。 都城科兰巴(今科伦坡),位于锡兰国的西南岸,是西洋航运的必经之地,也是商贸中心。那里不仅风景优美,而且盛产各色宝石,每当大雨过后,山上的泥土冲刷下来,当地人就会在山下拣宝石。 周清竹啊的一声,嘴巴张得半天合不拢:“我们现在去正好是雨季,不是能拣到很多宝石?到时候,我要拣好多好多,送给你们。”柳晗烟啐道:“你能拣好多,我们就不会拣了?还要你送?” 乔琳展颜笑道:“宝石分红、绿、蓝等品种,蓝宝石最有名,它能发出,很美的,六道星光,交织成,三条星线,又被称作,‘星光蓝宝石’,能够护身,所以像骗子,这样大英雄,一定要有。” 柳晗烟转了转掌中的魔杖,对王厚不屑一顾,问道:“骗子还是大英雄?公主怎么对锡兰这样了解?”“我?我的姐姐,嫁在锡兰,阿丹到锡兰,海路要一个月,我去过三次。”乔琳公主的话,让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她悄悄甩掉古怪王子,就是想早一点去看望姐姐。 庄昭雪问道:“公主可有意中人了?”乔琳慌忙摇头:“没有呢,我打小,喜欢练武,所以母后说,我以后都,嫁不出去。”王厚笑着问庄昭雪:“怎么,庄姑娘是想起小沙了?” 在满剌加时,庄昭雪极力撮合小沙跟着柳朝晖,王厚猜测她是想借机考验柳朝晖,莫非现在又要如此?庄昭雪当然能听出王厚问话的含义,冲乔琳道:“公主,我们王公子的武功、人品都绝好,至今还未娶,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 王厚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却见乔琳红了脸,指指柳晗烟,又指指王厚,问道:“你,不是他的,亲娘?”柳晗烟板起脸:“我才不做他的娘亲呢,公主你要是喜欢,就娶了他。”乔琳脸变得更红,忙道:“你们大明男子,能娶几个娘子。锡兰女人,能娶几个相公。” 众人齐齐啊的一声,王厚自语道:“还有这好事?这下好了,看来我绝情帮就要剩我帮主一个人了。”“王哥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要我们了?”周清竹没有反应过来。 柳晗烟却啐道:“绝情帮的长老们,一起上,教训教训他。”王厚见她伸手过来,侧身想要避开,只是内力全无,哪里躲得了,情急之下双手护住耳朵,连声求饶。 乔琳睁大了眼睛,问柳晗烟:“长老能出手,教训帮主?好,我也要加入。”柳晗烟一愣,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问道:“公主没开玩笑?”见乔琳坚定地点点头,笑道,“帮主,咱们绝情帮终于又招募一员大将了。” 王厚苦着脸:“公主,你就别添乱了,她们四个已经够我受的了,你要是再加进来,我让你当帮主好不好?”乔琳眨了眨大眼睛:“我才不当帮主,我就要当长老,还能教训……咦,刚才谁从门口过去了?” 众人见乔琳手指门口,都寻声向门外看去。王厚忽觉耳朵一紧,耳边传来嗤嗤笑声,知道自己上当,还没等开口求饶,就听柳晗烟呵呵笑道:“公主做的对,就这样教训他,你这个绝情新长老当定了。” 众人说笑一番,李智贤问道:“公主才到‘天柱’号,恐怕还没有安排房间吧?”乔琳吞吞吐吐:“我偷跑过来,没换关牒,也没房间。”庄昭雪安慰道:“公主不要担心,一会让柳师兄帮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腾出来,就让公主一个人住好了。关牒,就让帮主替你找唐都指挥更换便是。” 王厚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随即一变。 最新全本:、、、、、、、、、、 第260章 丹田寂无声 http://.biquxs.info/ ?乔琳听庄昭雪这么一说,定下心来,提出一个人住那边也着急,这边五个人住也挤了些,就让柳晗烟陪她一起住隔壁,柳晗烟自然不会推辞,周清竹见柳晗烟要过去住,嚷着也要过去,如此正好,六个女子分住两间,每间三人。 柳朝晖去隔壁收拾,王厚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随即一变:三个多月前到满剌加,众人去王宫的路上,弗罗兹无意中对乔琳说了一句话,“乔琳,不用你动手,他敢偷你的魔杖,我现在不跟他计较,等到我们古里后,就派人把他抓起来。” 当时,王厚易容走在前面,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咯噔一下:“弗罗兹武功不是我的对手,反倒说现在不跟我计较,到了古里国后,他真要派人为难怎么办?我虽然易了容,他认不出来,可是他会不会为难烟儿她们,或者直接找郑总兵要人?此人不可招惹,少碰为妙。” 现在乔琳和自己一帮人在一起,更要命的是自己现在毫无内力,真要动起手来,只怕麻烦大了,怎么办?众人见他沉默不语,脸色变得阴沉,不知在想什么。李智贤问道:“王哥哥,怎么了?”王厚闻声抬起头,却并不应答。 接下来的几天,柳晗烟教会了乔琳打麻将,六个女子除此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争抢得不亦乐乎。乔琳出手大方,输了就笑嘻嘻地付钱,赢了也不收,全部还给几人,柳晗烟先还推辞不要,问道:“公主,你家是开金山的吗?” 乔琳笑而不答。柳晗烟等人都不知道,乔琳的阿丹(今也门),位于亚丁湾北岸一带,距红海约三百里,素有欧、亚、非三洲海陆交通要冲之称,自古就是东西方贸易的重要中途站,也是宝石珍珠的集散地。而且海底的泥土含有大量黄金,不仅是开金山的,还是开金海的。郑和船队计划在阿丹国停靠二个月,有其必然的道理,此是后话。 王厚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推开舷窗,面对茫茫大海,静坐调息,只是半天下来,丹田之内仍是寂寂无声,只好收功作罢,百思不得其解:“奇怪!我就是学武的新手,这么多天,也会有所收获,况且我运功的法子并无错误,丹田又没有被毁,怎么总是凝聚不了真气呢?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不禁生出沮丧和烦躁,重重地叹了一声:“罢了,看来我只有等回去后,让阿呆带我再去王乔洞,从头再来吧。好在,我缺的只是内力,武功招式和武用,倒不用循序渐进,一旦内力恢复,片刻便能达到巅峰。”这样自我安慰,心情反倒好了许多,对着大海,将“相通四式”和“相通后两式”心法反复演练,没有内力支撑,纯属花架子而已。 练得累了,王厚倒在床上,步入江湖以来,经历的、看到的一场场打斗,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此时的武学理论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差不多是居高临下来审视每一场打斗,因而更能发现对手的弱点,反思自己的不足,不知不觉中,对武学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层次。 王厚还特别梳理今年的两次感悟,一次是正月二十九,在沙县的淘金山看到“佛中佛,佛心佛”生出的感悟,眼前石佛与远山之佛,相互辉映,乃是“式中式,式心式”!进而对其它武功认识有了质的提高,比如:大痴道长的“扬帆拳”与风共生;不可大师的“雷雨诀”与风雷暗动;广净方丈的“放生掌”与生死相依;老道姑的“恨别点穴手”是解与封的相依;道枫的“化城指”是内力与空气的相依并存;自平大哥的“闪电一击”,则是内力与闪电的相依并存!只有做到“式中式,式心式”,才能将招式用活,发挥其威力,这才是武功招式的真正内涵! 第二次是三月二十四日在占城,看到台风肆虐,联想起钱塘观潮的场面,左掌一式“舟去行不穷”拍出,不等招式用老,右掌紧跟着拍出“舟去行不穷”,两股力道相撞,砰然声响,“舟去行不穷”的威力倍增! 这两次感悟,前者使得自己脱离一招一式的拘泥,追求招式之间的并存相依,是横向的相通;后者则是将某一招连续多次使出,追求单个招式的并存相依,是纵向的相通。 想得累了,王厚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放松整个身心,宝船随ng轻轻颠簸,很快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王厚忽然觉得丹田一动,仿佛有条丝线在丹田内划过,头脑倏地清醒,意念去捕捉刚才的丝线,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在这时,传来咚咚两声敲门,王厚起身开了门,原来是乔琳站在门口。 “骗……帮主,你在睡觉?”乔琳探头看着里面。王厚揉揉眼睛,故作惊讶:“咦,你怎么知道的?……没打麻将了?”“我刚才赢了,就下来,让庄姐姐打。现在睡觉,晚上做什么?”乔琳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王厚开起玩笑:“晚上准备下海捞美人鱼,公主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捞?”乔琳低下头,轻声道:“别叫我公主,叫我乔长老,就好。”当初在满剌加,乔琳跟着使臣去渔湾村看美人鱼,结果美人鱼跃出水面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才听说中了埋伏,幸亏绝情帮出手救了大家。这也是郑和不愿让满剌加卷入风波,免得让暹罗国再寻借口,才说出绝情帮的名号。乔琳听说后,对王厚愈发敬佩,无形中也对“绝情帮”心生崇拜,否则,她也想不到要加入绝情帮。 王厚见她不说话,问道:“乔琳长老,找我有事吗?”乔琳抬头看着他,说道:“明天上午,船队就要靠岸,我姐姐在王宫,所以我住王宫,你呢?” 住王宫还是住船上,王厚早就考虑过,自己内力全无,还是住船上比较妥当,便道:“我住船上自由些,就不去王宫了。”乔琳公主露出失望,片刻又道:“港口离都城,六十多里,往返不方便,不过我有时间,就来看你们。” 自苏门答剌出发,已经在海上航行十二日,傍晚时分,几人聚在一处吃饭,唐敬过来向王厚禀报,大约还有三四个时辰就能靠岸,只是三四个时辰后,天还没亮,泊船不太安全,需要放缓速度,明天早上再进入港湾。王厚自然同意。 船队当即减慢速度,直到天亮时才进入港湾,全部停靠妥当,太阳已近中午。船队设有都指挥二人,指挥九十人,因为郑和去榜葛剌带走了过半人员,唐敬这边除了自己,还有指挥四十多人,负责管理船队士兵,另有医官医士、内官内使、翻译等。因为事先得知王厚一行人要留在船上,唐敬叮嘱手下的指挥人员,要加强船队的守卫,严禁闲杂人员靠近,然后带着各国使臣和部分官员总共二百三十多人下了宝船,在锡兰国的迎接下,前往都城科兰巴。 乔琳更换了关牒,在使臣队伍中一步一回头,不时地挥手致意。主甲板上,王厚、柳晗烟、周清竹三人并排而立,也冲着乔琳挥手,这十天,乔琳与柳晗烟、周清竹同住一室,三人无话不谈,此时暂别,都生出依依不舍之感。 目送队伍离开港湾,柳晗烟扭头说道:“阿竹妹妹,好奇怪呀。”周清竹一愕:“奇怪什么?”柳晗烟用手指指王厚,接着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跟我俩住一个房间的,就只有乔琳公主了,这个人跑来送什么行?” 周清竹明白过来,嘻嘻笑道:“王哥哥,公主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傻望什么呢?”此时太阳正在头顶,白云堆积在远方海面上,成群的海鸥翱翔在蓝天白云与海水之间,海岸上满眼都是绿树葱郁,红顶小屋掩映其间,一株株高大的椰子树探出岸边,海风吹来,摇曳的枝叶与ng相映成趣。 王厚手搭凉棚,并不答理周清竹,柳晗烟见状轻拧他的耳朵,学着周清竹的语气问道:“人家都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傻望什么?”王厚叫道:“烟儿别闹,我在有事。”“什么事?”“我在找郑总兵说的,光着身子的人,哎哟哎哟……” 中午吃饭的时候,天气骤变,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突然间乌云翻涌,不一会大雨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雨越下越大,透过舷窗,岸上雾蒙蒙的一片,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椰子树在狂风暴雨中顽强地挺立着。 吃罢饭,见雨小了,周清竹嚷着要上岸去拣宝石,柳晗烟斥道:“小财迷,要是真能拣到宝石,岸上会没有人,只等着你去拣?……昨天晚上我赢了七百文钱,你们谁想扳本,快点坐上。”几个人很坐围坐一桌,响起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王厚看了一会,想起昨天入静后,丹田中的那丝触动,便回到自己房间。 最新全本:、、、、、、、、、、 第261章 哪天当新娘 http://.biquxs.info/ ?王厚回到自己房间,想起昨天自己入静后,丹田中那一丝触动,再次躺在床上,张开四肢,听着窗外雨点敲打船舷的声音,仿佛自己在那场龙卷风后,躺在茫茫的水面上,任由湖水浸泡着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内终于有了一丝触动,虽然极为轻微,还是为他捕获,知道有了功效,不敢多想,让身心放松再放松,果然那丝触动如烟雾一般在丹田中徐徐萦绕,慢慢汇集在一起,却又无法凝实。 王厚心里暗喜,虽然一时无法凝实,但较之前些日子却有了好的转变,只要假以时日,一旦在丹田内凝实,就意味着内力的恢复。当即凝住心神,任由那丝烟雾在丹田中旋绕,最终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放晴,察视体内,那丝烟雾仍在,心里更加高兴,知道烟雾虽然微弱,却在丹田中成形了!一式“舟去行不穷”拍了出去,发出咚咚两声轻响,更是兴奋不已:“果然有内力就是不一样!……可是不对呀,我明明向前拍出,怎么声音却在身后?” 又传来“咚咚”两声,门外传来周清竹的声音:“王哥哥,还在睡呀?”王厚摇了摇头,知道前面的声音也是敲门所致,苦笑一声,开了门。周清竹笑道:“王哥哥真能睡呀,阿烟姐姐让我来叫你,她们的牌就要结束了,一会我们上岸转转,散散心……我一定要拣块宝石送给你。” 王厚想起在庐山的除夕之夜,她连夜赶制香囊作为新年礼物送给自己,虽然香囊做得皱巴巴的,却是她的一番心意,手还因此被扎破几处,那只香囊自己也一直保管着。想到这里,不禁心里一热,说道:“阿竹妹妹,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周清竹听了这话,脸倏然变得绯红,转身要走,肩膀上一紧,原来是柳晗烟从后面搂住了她,问道:“咦,是谁对书呆子真是太好了?”探头见阿竹脸上红彤彤的,笑得愈发开心,“阿竹妹妹,小脸气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周清竹摆脱柳晗烟的双手,转身跑开。柳晗烟横了王厚一眼,也不说话,发出一声轻哼,也转身离开。王厚在后面追问:“不是说上岸散散心吗?怎么不等等我?……”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哪儿也没有去,王厚继续在房间里恢复着内力,只是那丝烟雾始终无法凝实,他倒并不着急。隔壁几人知道他在练功,不敢地打扰,五个女子打着麻将,柳朝晖除了帮父亲的忙,就是坐在庄昭雪的身边,看她打牌。 直到第五天的中午,王厚刚收功,就听到门外传来兴冲冲的声音:“明天我们,一起去……嗯,不要紧,是我姐姐,朋友成亲。”不禁一愣,怎么乔琳公主来了?听她这话,是来请众人去参加什么婚礼? 王厚开了门,见隔壁房间内果真是乔琳公主,换掉了平时的黄衣,一身白衣穿在身上,与她微黑的肤色相映衬,显出与众不同的韵味。乔琳见王厚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热,问道:“帮主你醒啦?” 王厚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公主,你这身衣服……当真要加入绝情帮?”乔琳露出困惑的眼神:“嗯,怎么啦?你们都穿白衣,我当然也穿。这衣服还是,我姐姐的,锡兰人只穿红、白、黄三种颜色,好看吗?” 柳晗烟撇了撇嘴:“公主,你走了后,他一直就望着你的背影,然后他还流着口水说,锡兰的女人不是不穿衣服吗?……他觉得什么都不穿才好看。”乔琳展颜笑道:“不穿衣服的,是岛上土人,离都城八十里,帮主想看,哪天我带你去。” 王厚连连摆手:“不去不去,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柳晗烟则喜道:“真的呀,公主,哪天你带我去。书呆子,你要是不去可别后悔。”王厚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柳晗烟唰地红了脸,骂道:“要死啊?真不要脸!” “阿烟姐姐,王哥哥说什么了?”周清竹好奇地问道。柳晗烟叱道:“小丫头乱问什么,想知道自己问去!” 乔琳公主在船上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绝情帮五人和柳朝晖、庄昭雪一起下了船,马儿已经备好,为了安全起见,李智贤给王厚重新易了容,她自己和金敏慧则还是原先的易容。八人上马,乔琳一骑在前面领路,七人紧随其后,出港湾向都城而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铁木树虬枝苍翠,树与树之间开着各色的花草,散发着扑鼻的清香;高大的椰子树遮住了阳光,随处可见乌鸦在林间飞来飞去,发出阵阵“呱……呱”的叫声。马路笔直宽阔,可能是雨季的缘故,道路上非常干净,各种贩卖水果的店铺鳞次栉比,花香中夹杂着芒果的味道。 八骑放缓速度,柳晗烟嗅了嗅鼻子:“我好像闻到了榴莲的味道。”与她并骑而行的王厚也提了提鼻子,答道:“没有啊,你没听小沙说,榴莲很贵的,怎么会随处都能买到呢。”柳晗烟粲然笑道:“你自己当然闻不到啦。” 再往前走,不时可见一座座寺庙耸立在路边的山上,蓝天白云之下,绿树红花之间,一座座金黄色的屋面,向中间隆起,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乔琳边走边介绍说,乌鸦在这里被视为吉祥物,锡兰是佛教圣地,传说释迦牟尼三次来锡兰,前两次是来调解战争,第三次则是他在此涅槃,都城向东八十里有座高山,名叫亚当峰,上面留有释迦牟尼的一只大脚印,所以亚当峰又叫圣足山。 “过几天,我带你们过去,帮主你说,好不好?”乔琳见王厚没有回答,低着头想着什么,又追问一声,“好不好?” “啊?……哦,好啊。”王厚听乔琳说到“圣足山”,心里一动:自己的相通后两式,在北京的卧佛寺悟得;在庐山得到了佛灯荧鱼,增强了轻功和内力;沙县淘金山上,从石佛中感悟出“式中式,式心式”,自己的武功与佛家有着很大的渊源,倒真要去拜一拜,或许对自己的内力恢复会有帮助。听到乔琳询问,醒悟过来,随口敷衍几句。 八骑进城后,转而向右,走出大约半里地,便见前面有一座庄院。乔琳公主下了马,将缰绳交给门前的家丁,后面七人也相继下马,进入大门,只见建筑制式与福州民居相仿,长方形的院落,四进三开间,砖木结构,单檐硬山双坡顶,东侧另有护厝七间。 乔琳领着众人穿过前厅,介绍道:“一般婚礼,在寺庙里,因为姐姐朋友,家里房子大,就在家里了。”说话间,到了中间的大厅,乔琳脱了鞋,提示众人也光脚进去。 进入大厅里面,只见地下铺着竹席,上面坐着一排人,手持鼓乐和竹笛,正在等待着什么。乐人的前面,左边的竹席上铺着蓝色的地毯,只有亲友才能坐在上面。女客穿着红、黄颜色的长袍;男客大多穿着白色的长袍。大厅四壁金碧辉煌,再往前,则是一座高大的彩绘照壁,上面披红挂彩,缀满金银和宝石,仔细一看,却像龙椅一般,可容几人并排而坐。 见到八个人进来,左边靠前的地毯上站起一个女子,容貌与乔琳相仿,向这边连连招手。乔琳说道:“我姐姐,我们过去。”走到前面,乔琳与姐姐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乔琳姐姐合十行礼,几个人也连忙合十回礼,然后席地而坐。 乔琳姐姐看看柳朝晖,又看看王厚,叽里咕噜问了乔琳几句,乔琳笑着指了指王厚。乔琳姐姐露出惊讶之色,和妹妹说话的语气也严肃起来,似乎含有指责之意。乔琳满脸的不以为然,应答了几句,姐姐仍是面露不快之色,瞥了一眼王厚,不再说话。 李智贤一旁轻声道:“王哥哥,都怪我易容水平不高,乔琳姐姐觉得你太难看,还批评妹妹胡乱喜欢人呢。”乔琳呀的一声,红了脸,问道:“李长老你,能听懂?”李智贤盈盈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响起鼓乐之声。 众人回头看去,直见一男一女被簇拥着过来,两人衣着华美,男的头戴王冠,女的全身珠宝首饰,一看便是今天的一对新人了。他俩的身边各有两个孩童相伴,后面是一群身着红衣的僧侣,口中念念有词,为新人诵经祝福。 一队人径直走到“龙椅”前,一位年长、须眉皆白的僧人对着众人说了一番话。王厚几人虽然一句也没听懂,却看得饶有兴趣,年长僧人拿出一根带子,将新郎新娘的小手指绑在一起,然后有人呈上银瓶,僧人从中倒出些许水,浇在新人的手上,俩人的手紧紧合拢,寓意着同心结、永不分离。 柳晗烟紧挨着王厚的右首而坐,看着眼前这一幕,张着嘴不住地呵呵傻笑。坐在王厚左首的乔琳探头问道:“柳长老,你哪天当新娘?” 最新全本:、、、、、、、、、、 第262章 难道又是局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先是没有听到乔琳的问话,待乔琳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笑道:“我才不要当新娘呢,我就当他的亲娘。”乔琳想起当初在长乐,遇到王厚一行时,问柳晗烟是不是王厚的“亲娘”,后来知道亲娘并不是亲爱的娘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婚礼还在进行当中,有人打破一只椰子,让新人同时吮吸;最后新郎送上一块花布,新娘子围在腰间,并且用一个鱼形的发簪束住头发,鼓乐响得更欢,至此,一对新人正式结合。 一盘盘食物端了上来,众人还是席地而坐,在地毯上围成一个个的圆形,王厚一行、乔琳的姐姐共九个人围成一个圆。食物就摆放在中间,以椰肉、玉米、木薯等为主,还有咖喱鸡、干烧鳜鱼、扒羊肉条等,酒还是椰花酒。每人面前都有椰汁、红辣椒等调料,另有一碗清水和一碗茶水。 乔琳教大家直接用手抓食,并提醒不能用左手,清水是用来洗手,茶水则是饮用。众人学着她的样子,醮着调料,直觉得口味甜中带着辛辣,几人吃得不时吐着舌头。 这时,那个年老僧人走过来向乔琳姐姐招呼一句,乔琳姐姐起身应答,说了几句什么,年老僧人看向乔琳公主,合十致礼。 几人见状,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刚才已经从乔琳的口中,知道他是本地有名的圣僧,出于礼节,都起身回礼。年老僧人看到王厚,却是眼睛一亮,愈发犀利,用中国话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好相貌,只是前不久刚遭遇一场大劫,我观施主劫难仍在,不可大意。” 王厚一怔,自己易容成这个模样,怎么反而是好相貌?不知道他如何看出自己刚逢大劫,忙躬身行礼,一句“多谢圣僧!”之后,不知该说什么。 李智贤问道:“请问圣僧,可有办法化解?”年老僧人看了看李智贤,摇头不答,又看向王厚:“施主,贫僧是圣足山佛光寺的方丈,法号铁萨罗,曾去过大明三次。刚才听大公主说,你们是大明船队的人,在此遇到也算有缘,今日不便长谈,他日有缘再见罢。” 王厚听他说完,略一思索,刚才来的路上,听乔琳说起圣足山,就想着要去看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圣足山的方丈,当即应道:“如此给圣僧添麻烦了,我们后天前去拜访如何?”铁萨罗未置可否,诵了一声佛号,只道:“后天我在寺里。”又向大公主一拜,转身离开。 吃罢婚宴,乔琳想邀请王厚一行去王宫,王厚想到铁萨罗所说“劫难仍在”的话,心里生出疙瘩,便想返回船上,乔琳没有办法,向姐姐说了几句,又问王厚:“我暂时,不回宝船,后天上午,我在佛光寺,等你们。” 王厚本想和铁萨罗再谈几句,却不见他的身影,想必已然离去,听乔琳如此说,点头称好,当即与大公主辞别,乔琳送七人出了庄院。 回到“天柱”号后,王厚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我们去的路上就说,要去圣足山游玩,结果婚宴上就碰到了圣足山的方丈,听乔琳说,圣足山离都城有八十里,怎么这样巧?” 柳晗烟睁大了眼睛:“怎么,你怀疑这是乔琳设下的局?”王厚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乔琳没有害我们的必要,如果她真想陷害,事先就不会说出圣足山了。” 庄昭雪道:“我们对这里的风俗不了解,如果成亲都要请那个铁萨罗到场,就不奇怪了,否则,的确让人生疑。”“我看你们是让陈雄闹怕了,疑神疑鬼的,乔琳要是敢有什么坏心,看我不杀了她。”柳晗烟一旁面露不屑。 王厚苦笑几声,他清楚乔琳的武功,能入围武林大会的,都不是庸手,像暹罗拳师泰桑,烟儿她们就不是其对手。乔琳不仅入围第二轮,还击败了忽鲁谟斯世子贾米,武功又高出一截,烟儿她们更不是她的敌手,况且她还是阿丹国的公主,姐姐又嫁给锡兰的二王子,势力不弱,倘若自己内力未失,倒还无所畏惧,现在当真不能掉以轻心。 “那个铁萨罗一眼就看出王哥哥刚有过劫难,而且……他说出那番话,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乔琳公主或者船上其他人,将王哥哥受伤的事情说了出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真的能看出来。如果是后面的情况,说不定我们后天去圣足山,他真能帮助王哥哥恢复内力。”说到这里,李智贤脸上表情凝重起来。 蹙着眉头,李智贤接着道:“船上若论佛法,有三个人,一个是南华寺苦海方丈,他和我们在庐山、渔湾有过两次冲突,后来受到了郑总后的责罚,不知现在的情况如何,但肯定不可靠,连王哥哥的伤情都不能让他知晓,否则只会招致麻烦。还有两个人,就是普陀山海默住持、栖霞寺云相方丈,特别是道枫疗伤,海默住持帮了很大的忙,和我们处得也好。王哥哥,你不妨去拜访一下,听听他俩怎么说,这样对铁萨罗的话,我们心里多少有些底气。” 王厚思索片刻,说道:“乔琳肯定不会暗中加害我们,她并不知道我内力没有恢复,前些天也没有试探的举动……李妹妹说的对,海默大师、云相方丈就在‘天苑’号宝船上,和乐门主同住一室,我现在就过去,听听他们怎么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怀疑乔琳,你早晚要栽在美女的手里。”柳晗烟一边说,一边伸手挽着王厚,“走,我陪你一起去见他们。” 王厚笑道:“还是烟儿了解我,只是你没有腰牌,上不了其它宝船,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柳晗烟露出不屑的神情:“你怎么这么笨,脑子让犀牛踩了?我不上去,你把他们叫下来,我们就在岸上说说话,还不行?” 一拍脑袋,王厚哎呀一声:“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还是烟儿聪明。”周清竹叫道:“我要陪阿烟姐姐一起去。” 柳晗烟瞥了她一眼:“小丫头别说得好听,你是想陪王哥哥一起去才是真的吧?”周清竹脸一红,扭了一下身子:“阿烟姐姐就会胡说。” 王厚笑道:“我受伤的时候,咱们还打过五色佛手的主意,呵呵呵……柳兄,反正大家现在也没事,就一起过去,听听他们怎么说?”柳朝晖自然没意见,当下七个人下了“天柱”号,前往海默住持所在的“天苑”号宝船。 锡兰下午的天气比较炎热,乐门主躺在床上发着鼾声,云相方丈则闭目打坐,海默住持一边看着经书,一边轻摇蒲扇。听到脚步声进来,海默抬头看去,他和云相、乐门主都见过易容后的王厚,不禁喜道:“阿弥陀佛!王少侠,你来啦?” 云相方丈闻声睁开眼,忙站了起来;乐门主也被惊醒,翻身坐起。王厚笑道:“三位前辈很惬意呢,没有上岸玩去?住持在看《妙法莲花经》?”海默笑道:“《法华经》是经中之王,百读不厌,越读越觉得清净圆满,微妙无上……” “好了,不要卖弄了,”云相笑着制止海默再往下说,对王厚道,“苏门答剌新国王加冕那天,我们听说你受了重伤,十分担忧,可一直进不了宫。后来船队出发,也不允许我们擅自去别的宝船……看来王少侠伤势恢复得还不错。” “王少侠怎么能有事呢,想当初在景德镇以一己之力,两招就打败福建三大高手的联手;后来在庐山又勇救不可大师,在满剌加,击碎了大阴谋,救了我们。你要是有事,我们岂不是成了无头苍蝇?哈哈哈……”乐门主说的这三件事,都是他亲自在场,虽然有些奉承,倒并没有夸大其词。 王厚闻言忙道:“乐门主谬奖了,在下实在惭愧。多谢方丈记挂,是受了些伤。”他最近一次见到三人,还是哈尼王子加冕那天,看到三人并排坐在一起,只是和他们点头致意,没有说话,却差一点成了最后一面。收回感慨,又道,“海默住持先前说《法华经》的妙处,我的朋友正好遇到佛法不解之处,想要请教你和云相方丈,他们就在船外,也是登不了宝船,我们可否去外面一谈?” 海默笑道:“谈别的事情,或许我真不感兴趣,但是谈佛法,那正合我意,云相,你呢?”云相毫不推辞:“海默来过锡兰,到过古里,佛法造诣颇深,能听到海默的教诲,这个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你这老和尚就喜欢拿我开心,你既然这样说,还不如陪乐门主梦游四海。”海默哈哈一笑,问道,“乐门主你对佛法不感兴趣,也要上岸?” 乐门主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与景德镇郑家有着生意上的来往,所以才出现在去年郑家三少爷的婚宴上,他听出王厚有事要找海默住持和云相方丈,自然不好掺和,笑道:“刚才王少侠进来,我已经梦到了古里,现在就按海默说的,接着云游去。” 王厚向乐门主告辞,和海默、云相走出宝船,与岸上会合一处,一行人沿海岸向前踱着步。王厚将铁萨罗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不过没提自己失去内力之事。云相还好,海默却是一惊,蓦然停住脚步,盯着王厚,脸上阴晴不定。 最新全本:、、、、、、、、、、 第263章 圣足山朝圣 http://.biquxs.info/ ?海默停住脚步,看着王厚,脸上阴晴不定,半晌问道:“王少侠所说的僧人,真叫铁萨罗?”见王厚肯定地点头,海默向众人道出一段往事。 十二年前,郑和第三次下西洋,刚刚四十岁的海默,有幸随船来此,那一次船队在锡兰停靠了半个多月。海默久闻圣足山是朝觐圣地,也听说山顶建有佛光寺,寺内有一个大脚印,相传是释迦牟尼第一次来锡兰时踏下的,脚印内长年存着圣水,从来没有干过,教徒们会蘸水拭目洗面,曰“佛水清净”。而且那里还是释迦牟尼涅槃之处,所以海默自然要去朝圣。 到达佛光寺的时候,正值中午,天下起大雨,可能僧众都在室内躲雨,寺内空无一人。海默出门时便带着雨伞,顶着暴雨进了寺内,一眼就看到那个大足印,四尺多长、二尺多深,当即合十默诵一番,双手捧水洗脸。忽在这时,身后传来生硬的问话:“大师来自中国?” 海默一愣,回头见是一位年近六十的僧人,长相并非华人,正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忙答道:“正是,请教高僧法号,不知大师如何会说中国话?”老僧人双手合十,答非所问:“我观大师忧心忡忡,实是不必如此,贵寺现在虽然荒废,不出十年将会重兴,五十年后,将成佛教圣地。大师此番佛水清净,当修行救赎,多行善事,广结善缘。” 海默心里怦怦直跳,四十年前,朱元璋因为制定“片板不得下海”的规定,普陀山几近荒废,很多寺庙被迫徙僧毁寺。此时是永乐七年,距离朱元璋去世,刚刚十年时间,海默身为普济禅寺住持,看到整个普陀山百废待兴,满目凄凉,不免忧心如焚。他因为武功不错,获得了随船出海的资格,原想着去佛教发源地的古里国朝圣,不料在这里,却得遇高僧,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 强按住心头的激动,海默再次问道:“多谢大师指点,敢问高僧法号?”年老僧人摇了摇头,缓缓转过身子,晃动之下竟消失在海默的视线中,只留下一句话:“老衲法号铁萨罗,去罢!” 海默怔在当场,连雨伞何时掉在地上都不知道,半晌清醒过来,想起刚才那人并未打伞,却全身未湿,知道遇到了高人,向大脚印拜了三拜,转身下山。 这十二年来,海默一直谨遵“修行救赎,多行善事,广结善缘。”时至今日,随着永乐皇帝对海禁的放松,普济禅寺渐现昔日殿堂楼轩气势,当真印证铁萨罗所说“不出十年将会重兴”的话。所以海默心里一直记挂着“铁萨罗”这个人,不知他到底是何来历,现在听王厚提起这个名字,既惊又喜,百感杂陈。 听了海默的述说,王厚等人可以心情稍定,现在至少表明铁萨罗先前所说,“前不久遭遇一场大劫,我观施主劫难仍在,不可大意。”这样的话,并非道听途说,的确是他看出来的,其中玄机,或许后天去了才能知晓一二。 王厚说道:“两位大师,我们后天一早准备去圣足山,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同行?”云相方丈笑道:“我和海默、乐门主本来商量好,明天去圣足山,既然王少侠决定后天去,我们就推迟一天,正好同行。”海默也点头称好,当下众人说定,后天一早赶往圣足山。 锡兰都城以东八十里,有一座圆形山峰,高耸入云,山势险峻,山脚下有多条小路通往山顶,山道两旁装有铁链。晌午时分,一行十多人,正拾级而上,便听其中一人说道:“菩提树,佛教圣物,当年释迦牟尼,就在树下,修成正果。上面的彩带是,香客游人系的,我们也系一根,会无量功德。” 这十多人正是王厚一行,一大早绝情帮五人、柳朝晖、庄昭雪、海默住持、云相方丈、乐门主就赶往这边,到了山脚下,乔琳公主已经候在路口,让众人将马寄在一处寺庙内,请了香油和彩带,然后徒步上山。 柳晗烟听乔琳这样说,拿着彩带正准备跃上树顶,被庄昭雪拉住,提醒道:“烟师妹,公主说了,菩提树是圣物,不能踩上去的,我们就在能够得着的地方系上吧。”柳晗烟瞅了瞅,说道:“这些树枝都已经系得满满的了,书呆子,你现在伤还没有好清,不能妄动真气,我来托着你系上去。”不容分说,一把抱起王厚,将他高高举起。 王厚内力全无,根本无法摆脱,顺势系好彩带,放下来后,对着柳晗烟躬身合十:“多谢女施主成全。” 海默呵呵问道:“王少侠可曾听说,释迦牟尼成佛前,原是一位王子,且有三位王妃?”用王厚众人都摇头不知,续道,“后来一次出游,释迦牟尼见到很多生老病死,为令众生脱离苦难,二十九岁离开王宫,三十五岁悟道,此后弘法四十五年,最终在此涅槃。” 柳晗烟问道:“住持,你跟书呆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让他学释迦牟尼,抛开三位娘子,在这里苦修?”周清竹问道:“阿烟姐姐,王哥哥哪来的三位娘子?” 柳晗烟回头扫了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三人一眼:“我当然知道啦,我是他亲娘,这事就这样定,哪天把亲事办了。”乔琳一旁故意装作没有听清,问道:“柳长老,你真是他新娘?” 说笑间,众人已经爬上山顶,山顶平坦,佛光寺建在高约二丈的台基上,墙体以花岗岩为基石,并有大理石、木雕、牙雕等装饰花纹,庄重肃穆。中国寺庙一般分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等,布局井然有序;而佛光寺则由佛殿、菩提树、白塔、僧寮组成,全部依着地势而建,没有前后次序,也不讲究坐向,佛殿有的建筑得高雅不凡,有的则古朴厚重。 进入院内,香客、游人络绎不绝,特别是院子正中,围了一圈人,或蹲在地上膜拜,或醮水洗面,因为人多,王厚看不清他们围着什么,想必就是那个大脚印了。也有香客手捧鲜花,进入大殿内,乔琳介绍说,锡兰的寺庙都不烧香,也不点蜡烛,而是供奉鲜花。所供的鲜花,一种称作寺庙花,花开五瓣,白中略带微黄;另一种纯白的小花,也有五个花瓣,带有很淡的香味。 除了香客游人外,还有不少小沙弥在树下捡着掉落的花朵,用水洗净后,拿来供佛。锡兰国的僧人信奉小乘佛教,大乘佛教认为以花供佛,来世可以生得相貌端庄;而小乘佛教则认为人生百年,却如鲜花一样容易凋败,所以佛陀用鲜花来警觉世人,不可懈怠。 因为内殿有很多香客,一行人只能在外等候,可见殿内正中供奉着一尊巨大的金佛,单盘腿,双手结禅定印,其内油灯通明。香客大多带着香油,以灯供佛,以此来破除黑暗,带来光明,并获得无量功德。 正在这时,一个小沙弥走过来,用中国话口齿伶俐地问道:“你们可是大明船队的人,应方丈之请来此?”见众人点头,看向乔琳公主,又道,“这位想必就是小公主,方丈刚才命我出来迎接你们,并说方丈室狭小,一次最多只能接待五人,所以还请你们原谅。” 十一人闻言在一起商量片刻,决定由乔琳、王厚、海默、云相和乐门主五人进去,毕竟后面三人的资格最老,武功也是最高,能够应对意外情况。王厚肯定要进去,乔琳算是半个主人,自然要作陪。商量好后,五人在小沙弥的带领下,转过几个弯,进入僧寮。 大明的僧寮通常位于大殿两旁的厢房,这里的僧寮则是另外建筑,有平房也有楼房,里面包括斋堂、会客室、仓库等。房屋中间的空地上有一口井,井旁砌有很大的水池,里面蓄满水,有几个僧人腰间围着块黄布,从水池中拎出一桶水,从头上浇淋下来,洗浴和冲凉。 再往里走,终于在一处房屋前停下。小沙弥示意五人脱掉鞋子,之后领着穿过一条长廊,到了一处门口。小沙弥隔着门帘,向里面说道:“太师父,客人来了。”里面有声音道:“请他们进来。” 小沙弥掀开门帘,示意五人进去,房屋空间不大,布置得非常简朴,却打扫得一尘不染。一排书架,上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经书,屋子正中,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桌子上摆着菠萝蜜、椰子等水果,还有一盘核桃仁和一盘杏仁。 里面还有一间,想必是方丈的卧室,这时打里间走出一位年老僧人,正是王厚前天所见的铁萨罗。海默虽然相隔十二年没见到铁萨罗,此时见了,仍是一眼便认出,忙深施一礼:“阿弥陀佛!果真是圣僧,没想到还能再次遇到,当真三生有幸。” 铁萨罗看了海默住持一眼,脸上不悲不喜,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乔琳公主。 最新全本:、、、、、、、、、、 第264章 如何看兴衰 http://.biquxs.info/ ?铁萨罗看向乔琳公主,说道:“小公主亲自前来,当真是贵客,请坐请坐。”乔琳应道:“圣僧不要客气,我是陪帮主,来求教圣僧。”说罢,拉着王厚坐下。 双方互相引见后,铁萨罗招呼众人吃干果,小沙弥则冲泡茶水,一边端上来,一边说道:“我们这儿一年四季都可以采茶,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注意到,山上有很多女孩子,站在碧绿的山坡上,肩挎竹蓝?她们就是在采摘茶叶。‘锡兰’就是茶叶的意思,因为昼夜温差大,位置独特,所以我们的红茶是天下最好的。” 王厚抿了一口,有股甜味和浓厚的醇味,与在福州所饮正山小种红茶口味殊异。其实,王厚并不知道,正山小种红茶是世界红茶的鼻祖,就是眼前的锡兰红茶也是从中国引种而来,只是这里的地理位置确实独特,杯中又添加了红糖、牛奶,才形成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这时,海默放下茶杯,问道:“十二年前,我随大明船队来锡兰,曾在圣寺得到圣僧的指点,当时圣僧预言,不出十年敝寺将会重兴,圣僧可有印象?”铁萨罗道:“老衲年轻时,三次云游中国,不敢说都了解贵国寺庙,却朝拜过西南和南方一带的知名寺庙。曾路过宁波,虽然没有登过普陀山,却知道那里人杰地灵,是块好地方,复兴是迟早的事。” 海默听他说得含糊,何以能一眼看出自己寺庙荒废?猜想他可能不愿泄露禅机,转而问道:“阿弥陀佛!不知圣僧如何看兴衰?” “说到兴衰,譬如我佛,二十九岁前身为王子,如日中天,是为兴。二十九岁后放弃舒适生活,离开王宫,在尼连禅河畔的树林中独修苦行,六年中,穿树皮睡牛粪,日食一麻一麦,形体枯瘦也未能悟道,是为衰。六年后,在菩提树下冥想七天七夜,终于大彻大悟,其后四十五年间,慈悲为怀,说法度生,不分贫富贵贱,一律平等,皈依弟子日渐增多,是又为兴。世尊八十岁在此涅槃,是为又衰。”说到这里,铁萨罗顿了顿,续道,“然而世尊以无上正等正觉,普渡众生,涅槃已近两千年,却是香火兴盛,这兴兴衰衰实属平常,万物皆如此,唯有造福众生,方得永兴,方为大智慧。” 小沙弥待太师父停住不说,拎起水壶给众人续了水,见水壶已空,转身出门,到伙房去取开水。 铁萨罗刚才说的道理浅显易懂,并没有高深的禅机,然而一字一句却让王厚都觉震动,尤其是最后一句“唯有造福众生,方得永兴,方为大智慧。”更令他震撼不已:其实自己所经历的挫折何尝不是“衰”、成功何尝不是“兴”?兴衰本平常,有必要衰时心灰意冷,兴时得意忘形? 这一年多来,按照刘攽前辈的要求,征帆江湖,弘扬道义,一直忙忙碌碌,却并不知道什么是道义,弘扬道义又是为了什么?此刻想来,众生的利益就是道义,为众生造福,就是弘扬道义! 就在王厚凝神沉思的时候,乔琳公主却等得着急,她陪王厚来,是因为前天铁萨罗对王厚所说,“我观施主劫难仍在,不可大意”的话,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说到正题上,趁众人说话间隙,问道:“圣僧,能不能说说,帮主的劫难,怎么化解?” 王厚闻言清醒过来,抬头望向铁萨罗,直见他目光如镜地看着自己,答非所问地说道:“我佛被后人尊称为释迦牟尼,意为‘能仁寂默’,要求众生修行自身,保持行为适度,避免情绪偏激,还要讲求道德,多行善事,节制欲望,心存怜悯,尊重他人。阿弥陀佛!‘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你们去罢!” 王厚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转头看看海默住持,又看向云相方丈,见他二人似乎也没明白这话与化解劫难有何关系。乔琳公主更是茫然不解,问道:“圣僧说的,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铁萨罗呵呵笑道:“小公主,施主现在也听不懂,但他会在明白的时候明白。好了,时候已过中午,小公主可愿意在我这儿吃斋饭?”乔琳看着王厚,王厚略一迟疑,答道:“多谢圣僧,我们还有几个朋友在外面,就不打扰了,一会朝拜后就下山。” 铁萨罗道:“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们了,还请慢走。”海默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众人合十行礼,小沙弥领着五人出了房间,穿过长廊,到了外面。王厚却是咦的一声,随即脸色一变! 五人进来的时候,将鞋脱在外面,现在出来穿鞋,王厚却发现自己的鞋不见了!他穿的是一双棕麻鞋,较为凉快,鞋是在苏门答剌时,金敏慧所编,鞋底厚实,绿石垫裹在里面,外表看起来跟普通鞋并无两样,怎么会独独少了自己的鞋呢? 那场龙卷风,王厚被阿呆救下,进入王乔洞时,在壁龛中发现一双足垫,上面写着王乔当年在湖心见到一块绿石,生于水草之间,可以浮空,才将绿石制成足垫,虽然不能飞天,却能让人踏风而行。一开始,自己无法使用,经过温泉洗筋后,随着功力的增强,才能发挥其作用。 这双鞋对王厚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不仅可以提升飞跃能力,而且它救过他的命,如果没有它,王厚被赵晰推下大海,当时就不可能生还。所以一直以来,王厚都和它形影不离,即使这一段时间内力全无,也舍不得藏到别处。而他甚至对柳晗烟也没有说过绿石垫的来历,这世上,除了阿呆,可能没有其他人知道绿石垫有什么功效,但是现在却不见了! 几人见他呆立不动,满头大汗,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海默住持问道:“王少侠,出了什么事?哪儿不舒服?”王厚仍像傻子一样,一动不动,乔琳见状,用手碰了一下他,问道:“帮主,怎么了?” 王厚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嗫嚅道:“我的鞋子不见了。”乔琳噗嗤笑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了,不就是鞋吗,明天我送你,十双百双。”王厚摇摇头,不住提醒自己要镇定,否则事情只会更糟,可恨自己毫无内力,否则,四处搜索一遍,还有机会找出是什么人所为。 王厚看向小沙弥,问道:“小师傅,这儿经常有人来扫地吗?”小沙弥应道:“是呀,扫地的师傅差不多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来打扫卫生,施主是说,鞋被他拾走了?” 听小沙弥这样一说,王厚心里稍定,又道:“那麻烦小师傅,帮我去问一问,是不是他拾走了,没有鞋,我现在下不了山。”小沙弥笑道:“扫地师傅说不定看你的鞋太破,就随手拾走了,施主你和我一起去,不然我也不知道哪双是你的。” 王厚问明扫地师傅就住在后面不远,对海默几人道:“住持,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乔琳还想跟去,听小沙弥说女施主不能进入后面,只好作罢。海默道:“王少侠,我陪你去。”王厚一想也好,此地人生地不熟,有他相伴,也能应对危险情况,便点头答允。 当即三人走出几步,向左拐个弯,进入另一条长廊,走不多远,到了一个门前,挡着门帘,门口还靠着几把扫帚。小沙弥用僧伽罗语向里面问了一声,里面有人应了,两人应答几句,王厚和海默住持都没听懂说的是什么。 小沙弥对王厚道:“施主,扫地师傅说,是拾了几双鞋,他请你进去辨认。”王厚心里一喜,对海默说了声“稍等”,掀开门帘走了里面。 海默不清楚为什么一双棕麻鞋闹得王厚这样紧张,猜想那双鞋对他可能意义特殊,说不定还是柳晗烟送给他的,真要是弄丢了,以柳姑娘的脾气,不骂他才怪,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呵呵笑出声来。 小沙弥看着海默,不知道他为何发笑,问道:“住持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海默低声应道:“心不独起,必有所对之境,攀缘于彼而起,又心忽彼忽此,驰回外界之事物,如猿攀木枝,忽在彼处,忽在此处,谓之攀缘。” 小沙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海默又道:“前世的业力,产生今世的情缘,这叫情缘未尽,攀缘心即是凡心,凡心一动,定力先失。”小沙弥听海默如此解释,想到刚才王厚惊慌失措的样子,笑嘻嘻地问道:“住持是说,那鞋是施主的定情之物?” 两人说了一会,仍不见王厚出来,海默感觉不大对劲,让小沙弥开口询问,里面并无应声,海默心里一凛,问道:“王少侠,找到了吗?”仍然没人回答,不禁脸色一变,凝起全身内力,拉开门帘进入里面,直见里面仅有一张空荡荡的床,四壁萧然,哪里还有王厚的影子? 最新全本:、、、、、、、、、、 第265章 王厚遭劫持 http://.biquxs.info/ ?海默心头剧震,扫视之下,发现对面墙上的窗子大开,探头向外张望,并无任何动静,窗户离围墙不过五丈,海默纵身跃出窗外,几步到了墙边,飞身上了围墙,围墙外面是一株株高大的菩提树,其间生着一些杂树,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小沙弥从窗口喊道:“住持,他们去了哪儿?”海默情知发生了变故,对方能将王厚悄无声息地劫持,武功当在自己之上,不能贸然追击,想到这里,他跃下围墙,一把抓起小沙弥,两人快速回到乔琳公主、云相方丈和乐门主等候的地方。 三人听了海默的话,都是脸色骤变。“现在只有小沙弥知道那人是谁,公主,你带小沙弥去通知柳长老她们,快点赶来。云相方丈,你通知圣僧,让他安排人在整个寺院里彻底搜查,务必不能放过一个角落。”海默说到这里,伸手向前斜指,接着道,“我和乐门主先去那边围墙外追赶,你们尽快跟来。” 乔琳应了,带着小沙弥急忙赶往前面。海默住持不等云相方丈答话,跃上屋顶,向围墙外冲去,乐门主二话不说,紧随其后。 此时是正午,前院里的人少了许多。柳晗烟七人进了内殿,将所带的香油加进灯里,向着佛像金身拜了三拜,才出了内殿,团团围着院中的大脚印,双手捧水往脸上抹着,周清竹问道:“阿烟姐姐,这水又不深,为什么会这么凉?” “这是圣水,当然凉啦。”柳晗烟答不上来,随口敷衍,又道,“听说用圣水抹脸,会带来好运,书呆子还没有抹脸呢……” 正说着,却见乔琳带着小沙弥匆匆跑过来,隔着很远,乔琳就嚷着:“不好了,不好了……”七人闻声抬起头,见此情形,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柳晗烟起身问道:“公主,什么不好了?” 乔琳气喘吁吁地说了几句,她本身中国话说得就不好,一急之下,更是结结巴巴。小沙弥也是急得满脸通红,说道:“王施主被人掳走了,住持正带人往那边围墙外面追去。”七人闻言全都啊的一声,柳晗烟已经拔腿往里面跑去,周清竹、金敏慧紧紧跟上,李智贤一把拉过小沙弥,一拉之下,知道他并无武功,交给庄昭雪道:“柳公子、庄姑娘,你们向他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乔琳公主,你留在这里,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我们去追。” 乔琳公主不住点头,李智贤并没有往里面跑,而是转身向左,到了围墙前,身子拔起,她顾不得惊世骇俗和忌讳,踏着菩提树顶飞快前掠,又顺着山势向下追去。绝情帮五人的轻功,因为有佛灯荧鱼奇遇,天下罕敌,大约追出一里地,见前面有两个人正在拼命赶路,李智贤连提几口气,拉近与两人的距离,看清是海默住持和乐门主。 不用问,李智贤便知道他俩也没有什么发现,当即顾不得说话,越过两人,继续向下追去,一直追出十多里,四处都是高矮不一的树林,情知再追下去也没有结果,当即停下脚步,蹲在树顶喘息。 不一会,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三人赶了过来,柳晗烟问道:“怎么停下了?”李智贤站起身,说道:“王哥哥被掳走的时间不长,我们这样追都不见人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我们追错了方向,二是对方的武功比我们高,已经逃了。不管是哪种情况,追下去都不是办法,我们先分头搜一下,然后在这里会合,要是还没有线索,只能找佛光寺要人。” 四人当即按四个方位,分头搜索。约半柱香后,刚才的位置站了八个人,除了绝情帮四人外,海默住持、云相方丈、乐门主、铁萨罗四人也集合到这里,众人均是毫无发现。柳晗烟冲铁萨罗叫道:“老和尚,今天你要是不交出人,我明天就带人烧了你的庙!” 铁萨罗合十道:“阿弥陀佛,王施主意外失踪,老衲也很着急,只是情况你们也知道,老衲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智贤道:“大家都要沉住气,不要埋怨,先回去商量一下。”“还商量什么?肯定是他们把人藏起来了,书呆子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这里的和尚一个也别想跑!”柳晗烟情急之下,说话已经顾不得分寸,她本意是说佛光寺的和尚,也多没想“这里的和尚”还有海默和云相两人。 “柳妹妹,不要乱说,问题还没弄明白,待查清楚再说。”李智贤搂住柳晗烟,低声劝慰几句,一行人赶回方丈室。 方丈室内,原本狭小的空间,挤了一屋子的人,柳朝晖、庄昭雪、乔琳也被叫了过来。有僧人来报,寺庙内外搜了个遍,只发现扫地僧被人打晕在西面墙角。众人审问扫地僧后,毫无所获,查看过他的房间,并无机关暗室,这意味着王厚真的被人劫走了! 柳晗烟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室内本来人就多,李智贤见状,让周清竹、金敏慧一左一右伴着柳晗烟,到门外的长廊上休息。 海默将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庄昭雪事先已向小沙弥问清了来龙去脉,问道:“圣僧能不能说说那个扫地僧的情况,他平时和哪些人有来往?”铁萨罗应道:“他年轻时就在寺庙出家,很少外出,一直没有劣迹……弊寺虽然会武的僧人不少,但我实在想不出,谁能将王施主掳走。” 李智贤问道:“不知圣僧可知道王施主的身份?”铁萨罗道:“不太清楚,我还是前天第一次见到他,当时大公主对我说,你们是大明船队的人,我见他有伤在身,而且隐隐有劫难之兆,才好言相告,没想到……没想到他的劫难竟在敝寺应验。” 李智贤又问道:“我说一个人,不知圣僧认不认识,此人名叫陈雄,他的叔叔叫陈祖义。”铁萨罗微露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应道:“陈祖义之名,老衲自然知道,十五年前,他称霸南海和西洋,是著名的海盗,直到他打劫大明船队,为郑和所擒,最终被大明皇帝所杀……陈雄,老衲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李智贤蹙起眉头,暗自寻思:“他先前的惊讶一闪即逝,不知刚才这番话是真是假,王哥哥的被劫,如果扫地僧没有和陈雄勾结,那就另有隐情,到底会是什么隐情?” 海默问道:“圣僧法力足够勘破尘事,敢问王少侠可有危险?”众人听海默如此一问,顿时鸦雀无声,这才是事情的关键。铁萨罗沉默不语,半晌缓缓说道:“前天,我第一眼看到他,便觉得根骨奇佳,据老衲推测,这个劫难对他来说喜忧参半,就看他能不能悟出我先前所说的话,如果能,对他是件好事,否则……阿弥陀佛!” 乔琳也急昏了头,问道:“圣僧,我不记得,你对他说,什么了?”“小公主稍安勿躁,我说的那番话,王施主会在明白的时候明白,你记不记得,对他而言都无帮助。”铁萨罗低垂着眉。 事情到这地步没有任何线索。李智贤说道:“圣僧既然不知王施主的身份,我便直说了,他是大明的昭毅将军,我们一会便要告知锡兰国王,让他彻查此事,而且郑总兵的船队最迟月底就会赶到锡兰,到时如果看不到王将军,或者王将军有丝毫闪失,恐怕事情就会更糟。劫走王将军的那个人,肯定与贵寺有关系,今天已经八月初十,所以还要烦请圣僧十五天内,能给我们一个交待。” 铁萨罗不露悲喜,仍是垂眉不语。李智贤看向海默:“住持,可有什么疑问了?”海默不知她为何独独要问自己,想了片刻,摇摇头,王厚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劫走,现在更是心乱如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李智贤接着道:“那我们先回去,圣僧,打扰了。” 众人出了门,走到前院时,金敏慧说道:“柳妹妹,我们进去许个愿吧。”柳晗烟听说了王厚面临喜忧参半的话,担忧减轻了些,叹了一声:“不知书呆子作了什么孽,接二连三遇到事情,我们进去求佛祖能保佑他平安无事。” 当下众人都进了内殿,虔诚膜拜,柳晗烟长跪不起,金敏慧和周清竹将她拉了起来,一行人出了佛光寺,沿来路下山。走到先前系红彩带的位置,柳晗烟想起不久前,还架着王厚往树枝上系彩带,众人取笑三个娘子的情形,心里更是一痛,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下了山,乔琳公主领着众人取出先前寄存的马匹,一行人默默地上了路,到了岔路口,乔琳还想随众人同去宝船,李智贤说道:“公主,我们现在进不了王宫,还得请你回去一趟,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唐敬,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对方劫走帮主的用意,让他权衡一下,要不要告诉锡兰国王。” 乔琳一想这样也好,可以调动更多的力量来搜索,便道:“好罢,我明天再去,找你们。现在回去把事情,告诉姐姐,让她也想想办法。” 众人点了点头,叮嘱乔琳路上小心,李智贤却脸色一变! 最新全本:、、、、、、、、、、 第266章 竹枝渡海去 http://.biquxs.info/ ?李智贤听乔琳说,回去找姐姐想想办法,突然脸色一变,想起前天见到大公主的情景,当时她面露惊讶之色,和乔琳说话的语气严肃,似有指责之意,难道……李智贤摇摇头,与众人一起赶往港湾。 眼看太阳偏西,众人才到达港湾,李智贤率先跳下马,一行人相继下马,牵缰而行。李智贤问道:“住持,我们帮主进入扫地僧的屋内,当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海默想了一下,答道:“当时,小沙弥对王少侠说,扫地师傅的确拾了几双鞋,让他进去辨认,我觉得只是举手之劳,也就没有在意……奇怪,以王少侠那样的武功,谁能悄无声息地制住他?” 李智贤不便说出王厚内力已失,却同样感到很奇怪:即使王哥哥没有内力,但听力和反应仍在,怎么会来不及抵抗?他百毒不侵,对方不可能毒倒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乐门主问道:“是不是王少侠得罪了什么人?”“我们才到锡兰不久,一直就在船上,也就是前天去参加了一场婚宴,还匆匆赶了回来,除了陈雄,还有谁会下手?”庄昭雪反问道。 李智贤说道:“刚才乔琳公主说,回去找她姐姐商量办法,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她姐姐设下的局,前天,除了铁萨罗,和我们说话的,只有她了……可我细想她没有必要这样,真要是她下的手,不会让乔琳陪着我们,再说今天整个事情,乔琳没有让人生疑的地方。” 庄昭雪似是想起什么,自言自语:“会不会是那个古里国王子安排人干的?”绝情帮四人全都啊的一声,她们倒没有往这上面想,柳晗烟愤然道:“有这个可能,书呆子跟我说过,我也听那个古怪王子说过,到他们古怪国后,就派人把书呆子抓起来,肯定是他提前动的手。” 周清竹奇怪地问道:“古怪王子不是在郑总兵的宝船上吗?他是如何动的手?”柳晗烟冷哼一声:“他的随从四五十人,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安排人到我们的船上?看到乔琳公主天天跟我们在一起后,就算书呆子再怎么易容,他们也能猜出来。” “唐敬有详细的名册,我们可以查一下,跟他一起转到我们船上的使臣中,有没有古里国的,如果没有,那就可以排除并非古怪王子所为;如果有,再查一下他们这两天的行踪。”顿了顿,李智贤又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帮主的失踪跟佛光寺有直接关系,所以我跟铁萨罗提出十五天内,必须给个交待,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按常理分析,如果办不到的话,他肯定会推脱。正因为如此,我猜想帮主暂时不会有危险,不管怎样,明天让唐敬再向他们施压。” 柳晗烟恨道:“我去找仙子,让她带上花雾,我们今晚就把佛光寺踏平了。”庄昭雪劝道:“现在还没到翻脸的时候,如果我们急着动武,王公子真要在他们手上的话,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危险。” 当真是投鼠忌器,只能静候唐敬那边的消息了。结果第二天傍晚,唐敬带着十多个随从赶到港湾,柳晗烟一干人正在愁眉苦脸,见唐敬进来,连忙问道:“都指挥,怎么样了?” 唐敬表情凝重,向众人说了他今天得知的情况。原来,昨晚唐敬接到乔琳的讯息,也是惊讶万分,及时通报了锡兰国王。今天上午,国王派总务大臣与唐敬一道,带人赶往圣足山,结果发现铁萨罗竟然也失踪!唐敬顿时冷汗湿透全身,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将庙中长老全都叫到一处,询问之下,知道铁萨罗喜欢云游,平时他不在寺庙的时候,会由二长老负责事务;于是向二长老询问,二长老也答不上来。 后来搜查了铁萨罗的房间,只从室内发现一张便笺,上面用汉字写着寥寥数语:二十五日回,勿念。 唐敬自知事态严重,看来铁萨罗在王厚被劫持后,吓得躲了起来,今天是八月十一,再过二十五天将是九月初六,他这样无非是想避开风头,等船队走后才回来,况且二十五日能不能回来,都很难说。情急之下,唐敬赶紧下山,赶到这边向众人说明情况。 众人听了唐敬的述说,更是不知所措,柳晗烟怒道:“我昨天就说了,踏平他佛光寺,看那个老和尚能躲多久?”“柳妹妹,咱们就是踏平佛光寺,也解决不了问题。”李智贤出言劝慰,看向唐敬,问道,“都指挥,那便笺可带来了?能否让我看一下?” 唐敬从口袋中拿出便笺,李智贤接过,端详半晌,说道:“这字迹与上次在苏门答剌的字迹不同,大概不是陈雄所为。海默住持说过当年遇到铁萨罗时,大雨天没有打伞,仍是全身未湿,可见他武功不俗,如果这字真是他所留,说不定是去寻找帮主了。二十五日回,也有可能是指八月二十五日,这样就切合我们之前所说半个月的时间了。”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决定耐心等待半个月,同时唐敬安排两千人,分头在锡兰国内寻找,并派出密探监视佛光寺的一举一动。 柳晗烟几人后来又从唐敬那里得知,转到“天柱”号上的使臣名单中,并无古里国的使者,由此可以推断,古怪王子当真被乔琳公主甩开,带着随从随郑和去了榜葛剌,王厚的失踪当与古怪王子无关。想起铁萨罗所说,“这个劫难对他来说喜忧参半,就看他能不能悟出我先前所说的话,如果能,对他是件好事,否则……”几个人都焦虑不安。 ☆☆☆☆☆王厚听小沙弥说道:“施主,扫地师傅说,是拾了几双鞋,他请你进去辨认。”心里一喜,不虞有诈掀开门帘走进屋里,直见一个红衣僧人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摆弄着一堆破旧的东西。听到有人进来,红衣僧人头也不抬。 因为语言不通,王厚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故意放重脚步,走了过去,正要俯下身子从中翻找自己的鞋子,忽见红衣僧人的手向上一抬,王厚发觉有异,怎奈内力全无,动作太缓,根本无法躲避,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对方点中面部右侧的耳门穴,当即昏厥过去。 红衣僧人挟起王厚,身形一晃,已经从开着的后窗窜了出去,却并没有径直跃到五丈远的围墙上,而是向左一折,在屋面上飞快前掠,悄无声息地返回方丈室,又从开着的后窗跃了进去。到了里间,将王厚藏在衣柜中,掩好柜门,只留着一条缝隙,然后拍拍手,取下蒙在脸上的布条,若无其事地走到外间,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此人正是铁萨罗,他事先已和小沙弥说好,趁去伙房拿开水时,将王厚的鞋子随手藏了起来。王厚五人告辞出门时,铁萨罗则从后窗跃出,进入扫地僧的房间,将其击晕,扔到墙角。而这个时候,王厚不见自己的鞋,先是犯了一会愣,又询问小沙弥,拖延了一段时间。直到王厚进入扫地僧房间后,铁萨罗将他不备,封住要穴,带回自己的内室藏好。 功夫不大,那边几人在海默安排下,云相方丈再次进来,说出王厚被人劫持,铁萨罗故作惊讶,然后又装模作样和众人一起去墙外搜索。 后来,僧众将寺里上下翻了个遍,除了发现扫地僧被打晕在墙角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们怎么也不会进方丈的内室搜查。柳晗烟、李智贤一干人又怎么能想到这一出?一番问话之后,没有任何结果。海默住持、云相方丈、乐门主和乔琳四人,甚至都没有怀疑铁萨罗,自然也不会想到小沙弥趁出去取水的间隙,藏了王厚的鞋子。 天黑时分,铁萨罗留了个便笺,借着夜色的掩护,挟着王厚越墙而过,直奔东北方向而去。锡兰本是岛国,四面环水,又被众多小岛包围,大约一个时辰后,铁萨罗到了海边,此时是八月初十,月色皎洁,只见他折了两根手臂粗细的竹枝绑在脚下,跃入水中,内力驱动之下在海面在急驰七八里后,到了一座小岛。 说是小岛,其实要比王乔洞所在的紫薇岛略大,方圆二里,林木茂密,散发着阵阵幽香。铁萨罗对这一带似是很熟,放缓脚步,在林间横七竖八地走着,避开所设机关。走出大约里许,月色之下,可见前方依势而建一座宫殿,宫殿前面是一方院子,丈高围墙,透过大门可见里面灯光。 到了大门前,里面女子的声音喝问:“什么人?”铁萨罗应了声:“瑞莲,开门。”铁门吱扭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两个年轻女子,躬身行礼后,问道:“这么晚,护法怎么来了?”铁萨罗嗯了一声,应道:“这是宗主要的人,我刚封了他的穴道,明天日上三竿才会醒,此子没有武功,不过还得小心看好……宗主在不在?” 两个女子齐声答道:“回护法,宗主不在。”铁萨罗又嗯了一声,将王厚丢给两人,转身向右,只留下一句话:“我要在翠蓝洞闭关几日,如果不是宗主唤我,别来打扰。”两个女子应了一声,将王厚拎进院内,重新关好铁门。 最新全本:、、、、、、、、、、 第267章 又不是妖精 http://.biquxs.info/ ?王厚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制凉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透过粉色蚊帐,可见房间布置得简单,一张方桌、一扇木门和两扇纱窗,门关着,窗子外面绿叶婆娑,不知身处何方。想起在佛光寺,从方丈室出来,发现丢了鞋子,心里又是一凛,俯下身子察看凉床四周,地上空荡荡的,连一只鞋子也没有。 愣了片刻,记起进入扫地僧的屋里,准备翻找鞋子,忽见扫地僧抬手向面部点来,当时毫无防备,根本就来不及避让,只是看到蒙着面一抬手,然后自己便失去知觉。这是什么地方?外面这样安静,不像是在佛光寺……看来现在的处境不妙,必须小心行事。想到这里,王厚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重新躺好,静观其变。 微闭着眼,暗道自己内力全失,否则也不会这样窝窝囊囊地被人家擒住,烟儿她们肯定十分着急……唉!心里叹了一声,索性摒除杂念,凝神内视丹田,一丝烟雾状的真气似有若无,当即意守丹田,试着聚集那丝真气,最终因为太过稀薄而无法凝结,只好作罢。看来只有回国后,和阿呆一起,再进王乔洞内恢复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声音极为轻微。王厚虽然没有内力,但听觉仍是灵敏,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仍是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两个女子,幸亏王厚闭着眼睛,否则只怕会吓得跳起来。 进来的两个女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个是丹凤眼,一个则是杏眼,都生得眉目清秀,身材窈窕,粉红的纱罗围在腰间,却赤着上身!悬着两只木瓜,木瓜正中间,位于膻中穴的地方彩绘着一朵睡莲,愈发吸引人的目光。 杏眼女子看了看床上,说道:“瑞莲姐姐,他还没醒过来。”丹凤眼女子应道:“护法昨晚说了,他要到日上三竿才能醒来,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水莲妹妹,一会是你先上,还是我先上?嘻嘻……” 两人用僧伽罗语说话,王厚一句也没听懂,只觉得两人语音柔美,带着几分妖媚之气,却不敢睁开眼来瞧瞧。忽觉一阵似荷花般的清香袭来,想必是两人贴近了自己,不知她们要干什么,现在又无还手之力,只好极力保持平复,假装昏睡。 丹凤眼女子挑起蚊帐,盯了王厚半晌,奇道:“这个人不仅生得普通,而且至少有三十五六岁了,宗主抓他来干什么?真是奇怪!”“是呀,真不明白……”杏眼女子瞥了一眼丹凤眼女子,伸手在她的左峰葡萄上轻捏一下,丹凤眼嘻嘻笑着,扭动腰肢还起手来。 王厚不知两人为何发笑和嬉闹,故意轻叹一声,装作才醒过来。睁开眼,缓缓转过头,却见四只木瓜在眼前晃动,反应过来后,吓得啊的一声,差点滚下床去。 两个女子听到王厚叹息声,已经停止打闹,挺着胸并排站在床前,见他惊慌失措,丹凤眼女子用中国话嗔道:“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妖精!”王厚一愣,刚才没听懂她俩说什么,原来还会说中国话,想起在苏门答剌时,郑和说过锡兰的男女都光着上身的话,定了定神,问道:“这是在哪儿?你们是什么人?” 丹凤眼女子娇声笑道:“公子为何不敢睁眼?这里是海上的一座小岛,我们宗主请你来作客,自然不会害你,嘻嘻……吃了你到有可能。”边说,边将木瓜蹭了过来。王厚听她这样一说,心情逐渐平复,向后挪了挪屁股,问道:“你们宗主是谁?” 杏眼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应道:“我们是莲宗,宗主听说你是中国人,我和瑞莲姐姐会说中国话,这才命我们过来。”王厚暗道:“莲宗?听起来与佛教有关,难道她们口中的宗主便是铁萨罗?” 丹凤眼女子见他抓着锦被,身子不停地往旁挪动,嗤嗤笑道:“公子害怕什么?你都这把年纪,怎么还像个雏儿?宗主命我姐妹前来侍候公子……”伸手便要拉开锦被。 王厚若是内力未失,还敢像当初在桃花笑酒楼遇到秦副教主,还有后来遇到百合仙子那样,跟她们开开玩笑,此刻命都握在人家手里,哪敢大意,忙岔道:“你叫瑞莲姐姐?别……别别……铁圣僧呢?” 丹凤眼女子愕然问道:“什么铁圣僧?我看你倒像个铁圣僧。”王厚寻思:莫非这莲宗与佛光寺并无关系?是了,看这两个女子妖里妖气,怎么会跟佛门有关呢?见她的手又伸了过来,忙道:“铁圣僧就是圣僧铁萨罗,认不认识?” “没听说过,和你一般的老吗?”丹凤眼女子已经沉下脸,面上露出不快,说道,“你这个人真是没用,送上门的肥羊都不敢吃,是不是看不上我们姐妹?” 王厚面露尴尬,忙道:“是……不是不是,是……在下重伤未愈,力不从心,所以……请两位姐姐见谅!”“什么力不从心,明显是想敷衍我们姐妹,让我看看你能不能从心!”丹凤眼女子倏然将手插进锦被内,王厚吓得一个翻身,连人带被掉下床的另一边。 杏眼女子不料他意会掉下床去,忙转过床头,准备搀起王厚。王厚跌到地上,心里叫苦不迭:“这两个女子到底什么来路,我都易容成这个丑陋模样,还不肯放过我,莫非这里是女儿国?”见杏眼女子过来,连忙摆手,“别过来……别过来!” 杏眼女子还没有答话,丹凤眼女子已经跃了过来,手中多了一件兵刃,两尺八寸的铁杆,形似判官笔,只是笔头是一朵含苞的莲花,花尖抵住王厚的胸口,叱道:“还想逃?信不信我把你的心挖出来?” 王厚暗叹一声,当真虎落平阳被犬欺,闭上眼睛,聚精凝神,希望丹田能涌出一丝力气,好制住眼前女子,只是丹田之内仍然古井不波,耳边杏眼女子叫了一声:“瑞莲姐姐。” 丹凤眼女子并不理睬,对着王厚愠道:“你别装死,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陪陪我姐妹,我们便放过你。”王厚睁开眼睛,奇道:“怎么才算好好陪陪你们?” “还在装呆?你当真是童男子还是不懂风情?”丹凤眼女子怒意不减。王厚暗自寻思:这两人狐媚魇道,行为古怪,我就是按她俩所说,低三下四地侍候她俩,最终还是会被她们所杀,与其那样受辱,倒不如被她们杀了落个痛快……她俩这个样子,是天性如此,还是像百合仙子一样中了花毒,才导致行为乖张?想到这里,忙问道:“两位姐姐可是中了花毒?在下有办法帮你们化解。” 两个女子互相对视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杏眼女子睁着妙目:“什么是中了花毒?”王厚略一迟疑,应道:“是一种激发人情……的毒,我闻到两位姐姐身上有阵阵幽香,猜想肯定是用来压制花毒。” 杏眼女子茫然地摇摇头,看向丹凤眼女子,却听她嗤嗤笑道:“原来你并不是不解风情……唔,我明白了,你昨晚到现在都没还吃饭,饱暖思yin欲,所以你……嘻嘻,水莲妹妹,我们去盛碗莲子粥来,让公子吃饱了好干活,嘻嘻……” 杏眼女子也嘻嘻笑了起来,两人转身出门,到了门口,丹凤眼女子回头说道:“外面到处都是陷阱,没有我们带着,不仅寸步难行,还有丢掉性命,公子可记住了?”王厚见她喜怒无常,哪敢多说,拼命点头应了。 两人走了后,王厚心情略定,不过想到自己处境危险又惴惴不安:“奇怪,自己在佛光寺遭到扫地僧偷袭后,怎么会到了这个小岛上?是不是铁萨罗所为?如果是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哎呀不好!会不会又是陈雄暗中下的手?……我在中招的一瞬间,看到那个扫地僧蒙着面,他如果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蒙面? “我虽然没有内力,在脱鞋进去的时候,能感觉得到附近并无他人,也就是说,如果扫地僧是陈雄,他肯定和佛光寺有勾结,不然哪能这么巧……而且,真要是陈雄,他当时就能直接杀了我,现在这样,是想拿我作诱饵,引诱郑总兵过来?怪不得刚才的女子说,外面到处是陷阱。”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先前两个女子推门进来,丹凤眼女子手里捧着只瓷碗,嗲声道:“公子,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莲子粥,快吃了。”王厚知道她得罪不得,赶紧接过碗,问道:“姐姐,这碗里没有春药吧?” 丹凤眼女子一愕,随即嗤嗤笑道:“公子倒也有趣,我若是将你弄昏迷,那岂不毫无趣味?”杏眼女子也笑得shuangfeng乱颤。 王厚忙低头看着手里的碗,再也不敢抬起头,听两人笑得开心,趁机又问道:“姐姐,你们可认识陈雄?” 注:翠蓝岛,即今尼科巴群岛,为古代东方船舶赴斯里兰卡或印度航线所经。《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卷下记述的裸人国,或以为其故地即在此处。明代载籍作翠蓝山、翠蓝屿或翠蓝岛。《瀛涯胜览》亦作“裸形国”。 最新全本:、、、、、、、、、、 第268章 宗主很恼火 http://.biquxs.info/ ?两个女子对望一眼,似乎在询问对方认不认识,然后同时摇摇头。丹凤眼女子道:“陈雄?名字不错,长得肯定雄赳赳,嘻嘻……”笑罢,见王厚捧着碗不动,连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当真怕中了毒?你现在的命捏在我们手里,要杀你还用得着下毒?” 王厚知她说的是实情,苦笑道:“在下不习惯在生人面前吃饭。”两个女子这次倒没有再为难他,杏眼女子说道:“瑞莲姐姐,让他一个人吃吧,公子吃过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们下午再来,到时再不主动,可别怪瑞莲姐姐不客气。” 丹凤眼女子没再说话,两人一扭一扭地出了门,反手将门带好。王厚手里的碗温热,当即三两口将莲子粥吃下,也不知道味道如何,走到后窗前,外面生长着高高大大的椰子树,其下是嶙峋怪石。想了一下,推开窗格,将碗奋力地掷了出去,只听当的一声,碗摔得粉碎,紧跟着却响起嗖嗖两声,两支尺许长的竹箭扎在椰子树上,箭身兀自摆动不停。 王厚吓得一吐舌头,重新关上窗格,暗道好险,幸亏没有冒然逃出去,不然当真性命难保……可恨自己没有内力,否则从椰树顶上倒能轻易逃脱。忽听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杏眼女子扫视里面,问道:“怎么回事?” 王厚哪敢实说,应道:“刚才有只老鼠从屋里跑出去了,没打到它。”杏眼女子狐疑地盯着他,她的脾气比丹凤眼女子要好些,叮嘱道:“公子千万不要逃,刚才瑞莲姐姐说的都是实话,你若想寻死,我就把你绑起来。” 王厚连连摆手:“我就在这屋里,哪儿也不会去……好困啊,我要睡觉了。”边说边打着呵欠,掀开蚊帐钻了进去,随即发出鼾声。杏眼女子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shuangfeng一阵颤抖,咽下口水,将门重新带上。 躺在床上,王厚听着窗外微风吹来,枝叶发出的沙沙声响,竭力排除杂念,激发丹田中的那丝真气,终于丹田之内再次产生微弱的触动,任由它在丹田内不停地回旋,烟雾的颜色也由原先的清明变成ru白,似乎有渐渐凝实的迹象。不由暗自高兴:一旦凝实,就意味着内力有了根基,就可以继续修炼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丝真气却不再有什么进展,若隐若现,似有还无,总是无法凝到一起。王厚情知越是这样,越不能性急,否则欲速则不达事小,走火入魔则是大事,索性收了功,沉沉睡去。朦胧之中,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一惊之下清醒过来,闻到阵阵荷花的幽香,不用睁眼,便知又是那两个女子站在床边。 杏眼女子低声问道:“瑞莲姐姐,怎么办?就随他这样?”丹凤眼女子轻哼一声:“再来一次,弄醒他,我们得抓紧时间,宗主就要来了。”王厚心里怦怦一紧,不知她们想干什么?忽觉得裆部一紧,被人一把攥住,吓得再也不敢装睡,叫道:“姐姐饶命……” “你要是再敢乱叫,瞧我不废了它!”丹凤眼女子并不松手,跳上床,骑在王厚小腹上,叱道,“你还不主动?快抱紧我!” 王厚只看到一对木瓜在眼前荡来荡去,虽然暗香袭人,却不禁生出愤怒,自己步入江湖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当即挥出一掌,拍在丹凤眼女子胸前的睡莲图案上,将她击飞到床下。 丹凤眼女子兴致正浓,不意他竟能拍出一掌,而且掌中含有不弱的力道,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幸亏被蚊帐阻了一下,连人带帐滚在一起,摔得并不重。她是不知道王厚没受伤之前的绝世武功,否则,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王厚奋力拍出一掌,顿时全身发软,再也抬不起手来,躺在床上仍自愤愤不平。此时,丹凤眼已经爬了起来,挚出莲花笔,刺在锦被上,好在没有伤到王厚。 杏眼女子一把拦住丹凤眼女子,防止她再出手,急道:“瑞莲姐姐,你忘了宗主的交待?”丹凤眼女子推开杏眼女子,怒道:“他想杀我,我不得不出手杀他!有什么后果,我向宗主谢罪!” “我不让你犯糊涂,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杏眼女子死死拉住丹凤眼,扭头对王厚道,“公子,你还不快向瑞莲姐姐认个错?你只要顺从,她便会饶了你!”王厚暗自叹了一声,闭上眼,听天由命罢!任凭她俩纠缠在一起。 忽在此时,门外有个清脆的声音冷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两个女子齐齐躬身道:“拜见宗主!”宗主挥挥手,示意她俩出去,两人哪敢多嘴,一前一后出了门。 王厚听出宗主仍在房间,从两个女子的行径来看,莲宗当属邪教,想来这个宗主也不好招惹,干脆紧闭着眼,看她何去何从。直听宗主的声音又道:“公子,让你受惊吓了,不要见怪。” 静了半晌,王厚仍是闭目不理,宗主冷声问道:“公子长得难看,脾气倒还不小,你当真是郑和船队的人么?”王厚听她这样问话,倒觉得自己这样躺着,有些失了气势,当即强撑着坐起。直见宗主一身粉红的衣裙,气质不凡,并不像那两个女子一般光着上身,并用一块白纱巾蒙住了脸,看不出模样和年龄,不过从她说话的口音判断,宗主的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 “我是大明的昭毅将军,铁萨罗呢?你们为何要将我绑架来此?”王厚语言中丝毫没有客气。宗主冷哼一声,反问道:“什么昭毅将军!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堂堂的将军,为什么会被囚禁在此?” 王厚语塞,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受了伤,真要说出来也没面子,索性也是冷哼一声,说道:“我原以为铁萨罗是个圣僧,诚心向他求教,没想到他竟然暗中下手,想你莲宗也不会光明磊落到哪儿去……” 话没说完,看到人影一晃,一阵疾风袭来,下意识地拍出右掌,怎奈刚才对丹凤眼女子拼命一击之下,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被宗主一把扣住手腕,却听她咦了一声:“能闪躲我进攻的人少之少,可你为什么拍出的掌力全无?……看来不错。” 王厚右腕太渊穴被扣,无法动弹,刚才被丹凤眼女子欺侮,余怒未消,又被眼前此人一招制住,不禁怒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们的人就算找不到这里,也不会放过佛光寺。” 宗主也勃然大怒:“当我不敢杀你?剁碎了喂鱼,你又能将佛光寺怎样?”说罢,扣住王厚已经到了门外,沿着走廊快速前掠。 王厚被她扣住要穴,更是浑身无力,抵抗不得,耳边风声作响,宗主挟着自己出了围墙,在林中不停地穿梭,遇到半人高的石头,则或左或右地绕行过去,知道她是在避开机关,看来这四周当真是机关重重。 大约跑出半里地,前面是一处陡坡,宗主放缓脚步,略一犹豫,纵身上了山坡,王厚看到原来是一处天然的水潭,不过十亩大小,想必是陡峭的山石天然形成一方凹地,锡兰雨水又多,因此积水成潭,心里叫苦不迭:看来她真的要把自己剁碎了喂鱼,最好潭中不要有鳄鱼,不然尸骨无存就太惨了! 宗主说道:“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再来这里,如果你能不死,我就送你安全出岛。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要敢私自逃走,不出百步,就会丧命!”说罢,随手一抛,将王厚远远地掷到水潭正中,哗啦一声,水花四溅,荡起一层层ng,这才转身离去。 王厚落入水中,身子快速向下坠去,感觉到水中很凉,还没有触到潭底,又浮了上来。他从小在巢湖边长大,自然精通水性,这方水潭倒困不住他,凝神感知,水中似乎并没有凶猛的鱼类,心里稍定,当即三下两下划到潭边,爬上岩石。 上了岸,却再也不敢擅自行动,惟恐碰到什么机关,一屁股坐在岩石上,喘着粗气。此时是未时,太阳刚过正午,阳光火辣辣地照下来,全身透湿,长衫长裤穿在身上特别难受,索性全都脱了,铺在岩石上,只穿着内裤,寻思着如何摆脱眼下的困境。 “奇怪,他们把我掳到这小岛上,到底想干什么?先是两个裸着身子的女子挑逗我,然后又是什么宗主几句话不合,要将我剁了喂鱼,这潭中难道真有什么凶险的鱼?”王厚想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要是小胖子能在这里出现就太好了,正好可以让它送信回去,让烟儿她们带人来救我。” 王厚想起竹哨在满剌加时就送给烟儿,起身看了看四周,身后不远正好有小片的竹林,心里一喜:自己山村长大,打小就能用树叶之类吹出哨声,也会制作竹哨,何不试着做一只,看不能唤出小胖子。想到这里,向竹林走出几步,却突然停足不前。 最新全本:、、、、、、、、、、 第269章 被困积水潭 http://.biquxs.info/ ?(今天四更,第1更) 王厚向小竹林走近几步,却骤然停住,弯腰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并没有机关触发,想来那些机关只是埋设在林中,于是小心翼翼走上前,折下一截竹枝。他从小在山村长大,自然制作竹哨并不是难事,只是身上未携带匕首之类的利器,只能就着岩石,将竹枝打磨,放到口中,吹了吹,根本就发不出哨声,气得丢掉竹枝,再次拣起一块石头,扔到潭水中,然后倾神聆听,可以确定的是,潭中并无异样。 “我有佛灯荧鱼的奇遇,连飞头蛮都不敢惹我,就算潭中有什么鱼类,恐怕也要躲得远远的。”王厚又一屁股坐下来,暗道,“莲宗宗主也许并不知道这潭中的情形,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铁萨罗跟莲宗究竟是什么关系?今天才八月十一,郑总兵最快也要到八月二十才能到达锡兰,他们把我困在这里,就算当作诱饵,现在也早了些……难道莲宗另有目的?” 王厚越想越想不出其中缘由,站起身来,四下寂静无声,他心里反倒希望丹凤眼、杏眼女子能够出现,这样自己或许还有机会离开这里,不过神识散发开去,并无动静,知道那两个女子先前见到宗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更不敢擅自过来。 眼看太阳偏西,阳光晒得岩石滚烫,想起水潭中的水还有些凉快,索性脱得精光,“扑通”跃入潭里,向中央游去。水潭四周生着杂树,遮住了阳光,王厚仰躺在水面上,伸展四肢,顿时觉得凉快了许多。 此时,又想起在巢湖中,那场龙卷风之后,浮在水面上,任由湖水拍打着自己的情形,暗自叹道:上次是阿呆救了我,现在就算阿呆长了翅膀也飞不到这里来……我若是葬身在此,希望阿呆不要难过,更希望烟儿能好好过日子,阿竹妹妹可以回庐山,李智贤和金敏慧也可以随烟儿去桃花教……自平大哥若是知道我在海上丢了性命,就算想替我报仇,也不知道该去找谁…… 王厚越想越难过,屏住气息,身子缓缓下沉到潭底,直觉得四周的水带着丝丝凉意压了过来,当即摒弃杂念,意守丹田,任凭那丝如烟的真气在丹田内袅袅而动。几息过后,浮上来换了口气,又沉入水下,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才浮上水面,舒展四肢竟然沉睡过去。 ☆☆☆☆☆“天柱”号上,唐敬走后不久,乔琳公主就赶了过来,王厚失踪当天,她与众人分手后,当即匆匆赶回王宫,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唐敬。之后,又去找姐姐商量对策。乔琳的姐姐嫁给锡兰国的二王子,是为王子妃,听完妹妹的话后,她倒并没有似妹妹这般慌张,问道:“乔琳,那个什么将军,丢了也就丢了,这是大明船队的事情,你瞎操什么心?” 乔琳没想到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与姐姐交流自然说阿拉伯语,所以不像说中国话那样半生不熟,生气道:“姐姐,我不是告诉过你,他是第一个打败我的人,我就是喜欢他,你要是不帮我的忙,我自己去找。”说罢,气乎乎地往外走。 大公主一把拉着她,笑道:“乔琳,姐姐跟你开玩笑呢,咱们乔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喜欢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真的是易容了?他本来长得俊吗?”“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乔琳急得无可奈何,在锡兰,如果姐姐不帮忙,她一个人去找王厚,又能起什么作用? “好吧,姐姐答应你,明天我就亲自带人帮你去找,好不好?”姐姐捏着乔琳的脸颊,哄道,“只要他人还在锡兰,三五天内应当能找到,可他要是不喜欢你,我们不是白费这么大的劲?” 乔琳听姐姐这样一说,心里稍定,撒娇起来:“姐姐,我听说他在苏门答剌受了很重的伤,至今还没有恢复,否则,没人能劫走他。你最好让姐夫命人守住各个出口,别让他被人劫出了锡兰。” 大公主咯咯咯笑个不停,半晌连声问道:“咱们乔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细心了呀?平时踢倒油瓶都不扶,现在倒学会关心人了?指望你姐夫?他只会玩他的珠宝。”说到这里,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又道,“妹妹,你现在还小,当心别被男人骗了,女人一旦成了亲,发现不如意,再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乔琳知道姐姐感情生活不如意,劝道:“姐姐,锡兰女人不是能娶几个男人吗?你要是觉得姐夫不好,再娶几个,不就行了。”姐姐又捏着乔琳的脸颊,责备道:“那是在荒蛮之地,在王宫里怎么行呢?……好啦,不说了,我得赶紧安排去,别让咱们乔琳喜欢的老男人跑了。” 乔琳将姐姐所说“三五天内应当能找到”的话,告诉了众人,柳晗烟扳着手指:“今天八月十一,今天都快要过去了,还剩下最多四天,正好在中秋节前,你姐姐就能找到书呆子?”乔琳点头道:“今天一早,姐姐带人,去了佛光寺,虽然圣僧,不在寺里,但姐姐和寺里,长老都熟,说不定能,找到线索。现在天快黑了,我赶不回去,明天上午,再回都城,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当晚,乔琳在“天柱”号上歇下来,几个女子在一起商量大半夜,除了寄希望唐敬设下密探、派人四处搜索外,也只有期待乔琳的姐姐能带来好消息了。 ☆☆☆☆☆王厚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内视丹田,那丝烟雾似乎浓了一些,不禁有些奇怪:百合仙子的龙潭,是自峰顶流下的瀑布之水,又流下山去,不仅是活水,而且峰顶上有石林,里面含有对人体有益的成份,所以才能疗伤,成为当地百姓治病的圣水。但是这水潭不过一汪死水,潭里聚集的是雨水,因为人迹罕至,四周的落叶也沉淀到潭底,才使得潭水清澈碧澄的,只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奇异之物,又如何能增强内力? 王厚困惑半天,最终判断是这四周寂静,而自己泡在水里全身放松,在沉睡的状态下,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体内的真气才有所增加,想到这里,心头欣喜不已,这表明自己的丹田的内力正在恢复,虽然进展缓慢,却看到了希望。 腹中咕咕作响,王厚这才想起还是上午吃了碗莲子粥,再次上了岸,衣衫早就被阳光烤得透干,穿在身上还散发热气,摸摸口袋,茶马黄金令、盐帮特使玉瑗、朱棣所赐羊脂玉扳指、张一针的方形紫玉,还有乔琳的魔杖等物事都还在,看来自己昏迷后,没有遭到铁萨罗搜身,或许他对这些物事并不感兴趣。由此推断,他也不大可能为了那双棕麻鞋……那双鞋现在不知在哪里,可千万别丢了。 王厚胡思乱想一阵,见岸边有棵低矮的果树,上面结着很多不知名的红果子,状若红杏,寻思自己反正百毒不侵,管它有毒没毒,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摘下一把,用潭水洗干净,坐在岩石上,尝了一颗,味道鲜甜可口,当即全部吃完,抹了抹嘴,倒觉得有几分惬意。 锡兰四季如夏,即使傍晚也只比正午稍稍凉快些,气温仍然很高。王厚索性脱下衣衫,藏在一处石缝中,重新跳入水里,舒展四肢,一边放松身体,一边细细回想起自己被捉的情形。 自己现在被困这里,起因乔琳带着自己几个人参加婚宴,遇到了铁萨罗,他自称是佛光寺的方丈,先是说我前不久刚遭遇一场大劫,劫难仍在,不可大意的话,然后又说“在此遇到也算有缘,今日不便长谈,他日有缘再见”之类的话,否则我们即使去佛光寺,也不会进方丈室,更不会发生鞋子被盗的情况,从而中了他的圈套。 看来,铁萨罗的计策一环套着一环,但是又不对!如果乔琳不带我们参加婚宴,那他就不会遇到我们……难道参加婚宴是乔琳的预谋?然后她与铁萨罗串通起来,合谋害我?婚宴结束,回到“天柱”号后,李智贤还分析说,铁萨罗能说出那番话,不排除是乔琳或者船上其他人,将我受伤的事情告诉了他……可是,乔琳为什么要害我?这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突然一个身影跳了出来:乔琳的姐姐!大公主!我们在婚宴上,最先遇到的是她,她看到柳兄和我,还叽里咕噜问了乔琳几句,乔琳指指我,她先是惊讶,说话的语气也冷了起来,似乎在指责乔琳。李智贤还开玩笑说,大公主是觉得我生得难看,批评妹妹胡乱喜欢人,从当时乔琳问,“李长老你,能听懂?”这句话来推断,乔琳和她姐姐说的大致如此。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合乎情理:首先乔琳肯定跟她姐姐提到我们,所以大公主知道我受过伤,也就不足为奇,而她又和铁萨罗很熟,自然会告诉铁萨罗……但是,大公主这样做,又想干什么呢? 最新全本:、、、、、、、、、、 第270章 真气趋凝实 http://.biquxs.info/ ?(今天四更,第2更) 王厚忽然想到乔琳的姐姐极有可能与铁萨罗合谋,将自己困在这里,可是她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难道她要以我为诱饵,对郑总兵不利?或者想挑起事端,让自己的夫君从中得利?……如果是这样,她与铁萨罗合谋将我囚禁在这个小岛上,倒也不足为奇。 王厚心里倏然一跳:莲宗宗主是不是大公主?她蒙着面无法看不出来,单从高矮胖瘦上看差不多,只是那天大公主不会说中国话,而莲宗宗主的中国话说得比乔琳流利。她与乔琳的武功也不相同,乔琳和我在武林大会上交过手,以魔杖为主要攻击方式,招招实用,仅用十招便击败了贾米世子。莲宗宗主先前带我来时,身法灵活,轻功很高,与乔琳的武功完全不是一路。 想到这里,王厚更觉得困惑:我能想到大公主,以李智贤和庄昭雪的聪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如果真是她所为,岂不是连妹妹的安危都不顾了?……罢了,想这些有什么用,莲宗宗主说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如果不死,她就会送我安全出岛,眼看一天就要过去,我就再坚持两天,趁这时间抓紧恢复内力要紧。 此时是八月十一,大半个月亮挂在空中,四周非常安静,王厚摒除杂念,躺在水面上,再次运转丹田中那丝真气,很快物我两忘。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林中小鸟啁啾,又是新的一天。 王厚内察丹田,烟雾较之昨夜又浓了一些,看来这里虽然缺乏灵气,却因为非常宁静,倒是一处绝佳的入静之所。上了岸,摘些红果吃了,活动活动手脚,对着水潭将“相通四式”和“相通后两式”反复演练,虽然没有往日的威力,却对招式的理解愈发透彻。 到了中午,天突然落起雨珠,王厚赶紧将放在石缝中的长衫长裤拿出来,寻觅一处悬空的凹陷处,将衣衫叠起,重新藏好。眼看雨越下越大,索性跳入潭中,深吸一口气,沉入水里,任凭雨滴落在水面上,发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躲在水里,王厚倒像是躲进了世外乐园一般,忽听隐约的声音:“咦,宗主不是说他在水潭这里吗?人呢?”另一个声音道:“他不会擅自闯出去了吧?瑞莲姐姐,我们快四下找找,别出了岔子。” 王厚听出是丹凤眼和杏眼女子,心里暗暗发笑,直听丹凤眼女子又道:“水莲妹妹,你去附近看看,我有点内急,需要解决一下。”杏眼女子咯咯笑了几声,说道:“瑞莲姐姐昨天没能如愿,想必昨晚又吞了黄瓜,伤了身子?” 丹凤眼女子媚笑道:“还是水莲妹妹懂我,唉,当真男人再丑,也比那物事强多了。”王厚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憋了半天的气,直盼着她们快点离去,也好露出水面透口气,终于四周安静下来,再也憋不住,哗啦探出头去,却听“啊”的一声惊呼,寻声看去,只见岸上那个丹凤眼女子正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捋着纱罗裙遮住正中的那团黑色。 丹凤眼女子看出是王厚后,娇声笑道:“公子,原来你躲在水里偷看呀,快上来,我让你看个够。”王厚吓得不敢吱声,再次沉入水里。 丹凤眼女子想必不会游泳,守在岸上,等着王厚再次露头,谁知王厚水性极好,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还是在水里没有动静,气得丹凤眼女子拣起石块扔向潭中,口中骂道:“胆小鬼,有本事偷看老娘,却没胆子享受,真是没用!” “瑞莲姐姐在骂谁?”却是杏眼女子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又赶了回来。丹凤眼女子仍是骂道:“我骂乌龟王八蛋,藏在水里不敢出来。”杏眼女子伸手挑逗了一下丹凤眼女子,笑道:“瑞莲姐姐,你劲真是够大的,看到乌龟露出头,也不放过呀?” 丹凤眼女子还要说什么,却被杏眼女子打断道:“已经一刻钟了,宗主还等着我俩回话呢,这雨又要来了,咱们快走罢。”丹凤眼女子强忍邪火,被杏眼女子拉着走了。 听到两人脚步离去,王厚探出水面,见岸上放着一只食盒,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到了岸上,打开见是一盘子姜鸡,还有剖开的菠萝蜜,散着香甜之气。王厚暗道:“看来这莲宗宗主倒不想我真的死了,否则,也不会送来食物。”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子抓起子姜鸡,狼吞虎咽起来,又吃完菠萝蜜,打着饱嗝,想起刚才两个女子说什么昨晚吞了黄瓜,暗道锡兰人真不会吃,黄瓜哪有这菠萝蜜好吃呢。 再次回到潭中,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却见一轮明月升在空中,想来已是深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又一天将要过去,到了明晚或者最迟后天早上,莲宗宗主就要送我出岛,她把我困在这里,送吃送喝,倒没有什么危险,即使三十天也不成问题,可是这样对她、对我都没有好处,何必多此一举? 王厚忽然心里动了一下:我一直觉得铁萨罗是个得道高僧,又有海默住持所说的那些事,否则,自己不会不加防范。自己一行出方丈室时,铁萨罗目光如镜地看着自己,说了一番话,现在回味起来,当真另有深意,“佛陀被后人尊称为释迦牟尼,意为‘能仁寂默’,我佛要求众生修行自身,保持行为适度,避免情绪偏激,还要讲求道德,多行善事,节制欲望,心存怜悯,尊重他人。阿弥陀佛!‘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你们去罢!” 自己当时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海默住持和云相方丈也是不解,以至乔琳直问是什么意思时,铁萨罗呵呵笑道,“会在明白的时候明白。”……什么是明白的时候明白?我又能明白什么? 而现在,自己独处这方水潭,就像当初释迦牟尼在苦行林中一般!又想起铁萨罗所说“释迦牟尼在独修苦行的六年中,穿树皮睡牛粪,日食一麻一麦,形体枯瘦也未能悟道,是为衰。”的话,更是怦然心动:难道铁萨罗和莲宗宗主他们是想帮助我悟道? “可是,道是什么?悟道有什么好处?我现在只想着恢复内力,哪里管得上什么道不道呢。”王厚甩了一下头,沉入水中,运转丹田真气,就连什么时候浮出水面、又沉入水面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是被耳边女子的声音惊醒,直听杏眼女子惊讶地问道:“瑞莲姐姐,真是公子吗?他那个样子不是淹死了吧?”“我哪知道呢,要不,你下去看看?正好来个水ru交融,嘻嘻……” 王厚还真怕她们会下来,忙起身道:“两位姐姐,今天送什么好吃的来了?”杏眼女子听他说话,喜道:“公子你真没事呀,饿了吧,快上来吃点。”王厚知道丹凤眼女子脾气古怪,哪敢上去,应道:“多谢两位姐姐,你们去忙吧,我现在还不饿,等饿了再吃……你们宗主呢,她说三天就会放了我,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胡说,我们宗主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你有本事现在上来,我送你出去。”丹凤眼女子眯着双眼,声音虽然不大,却吓得王厚又要沉入水里。杏眼女子忙道:“宗主今天有事不在岛上,她说的话肯定算数。” 王厚道了谢,不再说话。丹凤眼女子冷哼一声:“这人真没劲!水莲妹妹,我们走吧。”杏眼女子应了一声,两人一扭一扭地走了。王厚凝神细听,两人下了岸,在林中走不多远,又止住脚步,其中一人蹑手蹑脚地折了回来,藏在乱石后面,不用猜,便知道是丹凤眼女子。王厚心里一阵冷笑,这女人想男人都快疯了。 丹凤眼女子守了一会,见王厚并没有上岸,气得拣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在他身边溅起水花,然后拍拍手,这次真的走了。王厚偷笑着上了岸,食盒里装着一盘扒羊肉条,还有两只番木瓜,吃了后,直觉得神清气爽。内察丹田真气,那缕烟雾已经拢在一起,虽然像一团乱麻,却表明有了凝实的迹象,比先前的若有若无好出数倍! 心里更是一阵狂喜,跳入潭中,继续意守丹田,催动那团乱麻不断萦绕,四肢和全身也觉得精力充沛。一觉醒来,天色朦朦胧胧,竟是黎明时分,空气中传来阵阵花香,自己竟然练了近十个时辰! 再次内察丹田,那团拳头大的乱麻并没有缩小,王厚不禁有些失望,看来真气的凝结需要时日,很难一蹴而就。躺在水面上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太阳已经正中,王厚正准备上岸活动一下筋骨,忽在此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差不多有六七个人。 王厚一愣:莲宗宗主说今天要送我出岛,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难道事情有变?这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书呆子真在这里?” 最新全本:、、、、、、、、、、 第271章 你真在这里 http://.biquxs.info/ ?(今天四更,第3更) 乔琳在船上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匆匆赶回王宫,直到傍晚,柳晗烟几个人没有等到她,却等到了唐敬。唐敬将派出去的二千人,交由五个指挥负责,不过一天下来,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李智贤安慰道:“都指挥不要着急,今天才八月十二,距离二十五日还早,只要我们加紧盘查,不断给锡兰国和佛光寺施压,帮主的风险就会小些。”唐敬抱拳道:“现在也只能如此,我是见几位长老担心,赶来说一下情况,我还要回王宫,船队这边由右都指挥李兴负责,我会每天派人过来通报最新进展。” 几个人送走唐敬,周清竹忍不住嘀咕:“也不知乔琳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庄昭雪道:“肯定没有,以她风风火火的脾气,要是有消息,早就跑过来了。” 李智贤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金敏慧见了,问道:“李姐姐,怎么了?”李智贤摇摇头,对柳晗烟道:“柳妹妹,我们到上面散散心罢。”不等柳晗烟说什么,挽着她出了房间,几个人也跟在后面,上了主甲板。 第二天傍晚,唐敬派手下过来送信,仍是没有进展。几人倒并没有太大失望,不过意外的是,天快黑的时候,乔琳急匆匆赶来,兴冲冲地告诉众人,她的姐姐刚刚得到消息,大致知道王厚的去向,明天一早便会带大家前去。 这个消息无疑让几个人欢呼雀跃,柳晗烟一把抱起乔琳,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叫道:“太好啦!乔琳长老,也不用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去。”“那怎么行,我姐姐说,晚上行动,不方便,只能明天去。” 李智贤问道:“帮主他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乔琳摇摇头:“我姐姐,也不清楚,她没见到帮主,只是有人,向她说的。” 周清竹啊的一声:“你姐姐只见过帮主一面,别人甚至都没见过,该不会弄错人了吧?”这话倒真让众人生出顾虑,乔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明天上午,就能知道,是不是?” 当晚,乔琳没有回去,大家一起商量第二天如何行动,最终决定由绝情帮几人前往。柳朝晖情知自己武功不高,去了也没有多大用处,只叮嘱几人一定要小心行事。庄昭雪则提出让百合仙子陪同前往,几人觉得这样也好,当即找到右都指挥李兴,让他去“天门”号宝船请来百合仙子。 虽然王厚八月初十失踪,至今已有四天,百合仙子却毫不知情。这倒并非因为她和老七莫功忙着卿卿我我的缘故,而是船队人多,纪律非常严明,关牒只能在对应的船上通行;加之这边绝情帮几人,自打王厚失踪后,一筹莫展,虽然柳晗烟说过,要找百合仙子一起去踏平佛光寺的话,但不到出手的关头,也不愿让百合仙子徒增担心。 百合仙子听说王厚失踪,吓得面色一变,听了大致经过,特别是说明天就去营救,当即道:“明天那个铁萨罗不出现最好,要是出现了,我肯定喂他一把十味天香针,把他打成筛子。” 李智贤笑道:“现在还不清楚是不是铁萨罗下的手,从他留的便笺上分析,说不定他也在寻找王哥哥。” 众人又谈了一阵,分头歇下。第二天,天还没亮,几个人就起床洗漱完毕,吃了些干果,下了“天柱”号,乔琳一骑跑在前头,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百合仙子五人紧随其后,匆匆赶往都城。 在都城与大公主会合,众人互相见过,大公主只带了两名宫女,当即九人出了东城门,沿山路向下打马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李智贤问道:“乔琳公主,这条路是不是通往佛光寺?”乔琳应道:“好像是的,我来问问姐姐。”说罢,用阿拉伯语和姐姐说了几句,然后又道,“姐姐说了,是往佛光寺方向,但不用上山。” 李智贤先前以为大公主要带几人上山,还在寻思难道王哥哥就在佛光寺?听了乔琳的话后,知道自己猜错了,却对大公主只带着两名宫女,生出一些困惑,只是众人赶得急,也来不及多问,只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快到了。”借以提醒绝情帮几人和百合仙子多加防范。 九骑沿着一条山路向东北方驰去,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在海边停下。此时太阳已近中,两名宫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船,众人将马拴在岸边的树林中,跳上小船,悠悠地向前划去。 柳晗烟急切地问道:“乔琳,他们把书呆子带到这里来干什么?”乔琳也不知道,问了姐姐几句,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笑得前仰后合:“原来这样!姐姐说了,前面是翠蓝岛,岛上住着土人,全是女人,帮主被绑来,恐怕要当岛主,我们就是拖,也拖不走他了。” 前些日子船队在海上,柳晗烟还问过乔琳,“锡兰的女人是不是不穿衣服?”当时乔琳告诉众人,只是听说一个岛上的土人才不穿衣服,还说如果王厚想看,哪天一起去看的玩笑话,没想到还真应验了。 百合仙子媚声笑道:“帮主在这里乐不思蜀,害得你们这些天瞎担心……依本仙子的看法,咱们还是回去罢。”“阿烟姐姐,王哥哥不会真在这里当岛主了吧,那我们怎么办?”周清竹一旁问道。 柳晗烟还没答话,便听李智贤道:“帮主武功天下无双,能将他劫持到这里的人,不容小视,在没看到帮主前,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掉以轻心。”说罢,李智贤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林木茂盛的小岛。 众人不再说话,柳晗烟接过其中一位宫女手中的船桨,划动起来,功夫不大,小船靠近,众人上了岸,大公主对乔琳说了一句,然后径直向密林深处走去。乔琳叮嘱众人:“这里机关重重,跟我姐姐后面,千万别掉队。” 几人哪敢掉队,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公主的后面,七横八竖走出大约一里多地,步伐缓了下来。大公主指指前方的陡坡,柳晗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书呆子真在这里?” 王厚听到脚步声,正在考虑要不要沉入水中,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书呆子真在这里?”差点晕了过去,大声喊叫:“烟儿,我在这里!”手脚并用向岸边划去。 还未及岸,直见柳晗烟、周清竹率先跃了出来,紧跟着李智贤、金敏慧也露出身形,这四人轻功绝对一流,她们甚至足不沾地就跃上陡坡,所以也不用担心什么机关埋伏。跟在后面的百合仙子、乔琳见过她们的身法,倒不觉得什么;大公主一怔之下,暗自赞叹,更不用说后面的两个宫女了。 王厚爬上岸,四个女子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没个不停,柳晗烟更是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叫嚷:“书呆子,你真在这里,没事吧?……”声音不禁哽咽起来,她与王厚分开不过四天四夜,却天天度日如年,与苏门答剌王厚的受伤相比,这次则是另一种煎熬,毕竟上次受伤,她还能陪在身边,而这一次,还是他们相遇以来,第一次分开这么久的时间,更令她惶恐无措。 王厚扳住柳晗烟的双肩,注视着她,其实在水潭的这三天,除了练功,他何尝不思念着柳晗烟,甚至想过若是葬身在此,烟儿能好好过日子,想过绝情帮几人应当何去何从,此时再见,自然欣喜若狂。 “哟,不是说有人要当什么岛主吗,怎么只自己光着身子?你手下的美人们呢?”百合仙子见两人相视半天,却没有一句话,一旁打起趣来。王厚闻言惊醒过来,低头一看,还好还好,幸好没像前天那样脱得精光,此时还穿着内裤。 即便如此,边上的李智贤、金敏慧也羞得转过身去。王厚呵呵傻笑几声,松开柳晗烟,到藏衣衫的凹陷处,取出长衫长裤,套在身上。直到此时,他才看到边上还站着乔琳和大公主,一愕之下,很快恢复过来,上前躬身道:“大公主好!乔琳你也来了。” 大公主冷哼一声,问道:“我说话可还算数?”在场众人无不一愣。乔琳不知姐姐为什么要说这话;绝情帮几人、百合仙子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中国话,竟如此利索;王厚先是怀疑莲宗宗主是大公主,此时听了这话,仍是不敢确信,问道:“大公主,什么话可算数?” 大公主并不答话,看着一眼众人,说道:“既然来了,去我的总坛坐会罢。”说罢,也不等众人应答,转身跳下陡坡,两个宫女紧随其后。剩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智贤知道此地暗藏机关,不再迟疑,招呼几人跟上,与柳晗烟一左一右架起王厚,一跃而下。 最新全本:、、、、、、、、、、 第272章 为何要试探 http://.biquxs.info/ ?路上,柳晗烟不停地询问王厚怎么会在这里?身体恢复情况如何?王厚内察后,真气的凝结较昨天有了些进步,却仍是松散,苦笑着摇了摇头,应道:“我也很想知道,怎么会在这里……身体好了很多,大概恢复近一成的内力。” 虽然一成内力抵抗不了高手,但以他的听力和经验,倒可以应对一般的危险。李智贤清楚这一点,暗自高兴,劝慰道:“能有这样的进步,说明完全恢复并不是遥遥无期,这次主要怪我们大意了,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王厚应道:“现在还不清楚事情的缘由,从事情的过程来看,对手要比我们厉害,不能怪你们,只希望不是陈雄从中作梗……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柳晗烟、李智贤还没有答话,忽然眼前一亮,已经出了林子,前面一座宫殿,围墙高达丈许,大门口站着四个女子,都光着上身,身上有物件不住晃动,吓得周清竹几人捂着眼睛不敢乱看。 四个女子见了众人,齐齐拜道:“见过宗主!”大公主嗯了一声,径直进了院子。这时又迎上来两人,正是丹凤眼和杏眼女子,王厚不禁浑身一阵颤抖,幸好有柳晗烟和李智贤架着,柳晗烟奇道:“怎么了?”王厚知道自己失态,掩饰道:“没穿鞋,脚被硌了一下。” 大公主却轻声笑了起来:“将军可要受些委屈,我这里全是女人的鞋,没有你合适穿的。”脚下并不停顿,领着众人穿过长廊,进入后院。院子不大,正中是一方池塘,池中睡莲盛开,绿叶红花浮在水面上,散发着阵阵清香。 池子边上建有一座八角凉亭,凉亭内砌着一圈靠背的座凳,中间还有一方石桌,大公主示意众人坐下,丹凤眼女子端来茶水,里面是莲花茶,清香之气更甚。王厚一直埋头喝茶,不敢抬头,百合仙子见状笑问:“帮主,你做什么亏心事了?为什么不敢看这位漂亮妹妹?” 王厚闻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木瓜,吓得赶紧垂下头,耳边却听丹凤眼女子的声音:“公子,这是我们上好的莲花妙茶,清热镇毒,请慢品味。”王厚浑身一哆嗦,他知道这个女子放荡不羁,差点死在她的手上,余悸犹存,哪敢答话。 乔琳见了,说道:“姐姐能不能,让她们穿衣服?帮主受不了。”大公主笑出声来:“瑞莲、水莲,你们下去吧,王将军已经不用你们侍候了。”两个女子应了声是,转身退了下去。 王厚手一抖,杯中的水洒出大半,他听出大公主话里有话,慌忙解释:“大公主,她们没有侍候过我。”“怎么?帮主还想不认账?”百合仙子幸灾乐祸起来。 “我真没有。”王厚恨不得一掌拍飞百合仙子,委屈地看向柳晗烟,柳晗烟却低头喝着茶,一句话也不说。百合仙子媚声笑道:“帮主,你真没有什么呀?” 王厚情知无法分辩,岔道:“大公主,我是叫你大公主呢还是叫你宗主?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你们为何要将我掳到这里?”大公主反问道:“王将军,觉得我莲宗总坛不好吗?” 王厚正要再说,乔琳诧异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不当王子妃,当宗主了?莲宗干什么的?”这话也正是众人所关心的,却见大公主迟疑片刻,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八月三日,船队到达锡兰的当天,乔琳住进王宫,大公主见妹妹没带随从,而是独自一人,大为惊讶,追问之下才知道她为了撇开古里王子,随绝情帮一行来此。大公主对古里国也没有好感,不过,她担心乔琳性情单纯,惟恐被绝情帮所骗,只是知道妹妹的脾气,也就没有明说,正好八月八日有场婚礼,于是让妹妹邀请绝情帮众人参加。 乔琳哪知道姐姐的目的,兴冲冲地带着众人参加婚礼,大公主见到了王厚这个绝情帮主,因为王厚易容成三十多岁的模样,所以当时就用阿拉伯语询问乔琳,得知王厚易过容,而且不久前才受的伤,这才神情缓和,但还是心存芥蒂。 婚礼上,铁萨罗被邀到场确是当地风俗。但他本是阿丹人,十年前,由阿丹国王也就是乔琳父王授意,创立莲宗。三年前,大公主嫁到锡兰后,他让出宗主之位,自封为护法。发展至今,教众八百多人,全为一色女子,因为总坛设在翠蓝岛,对外被视作野人,加之大公主暗中安排,很少有人敢来骚扰,平时留在岛上的教众不过百人,其他人则被派往外地,从事十分重要的工作。 婚礼之前,铁萨罗接到大公主的吩咐,这才过来主动答话,并道出王厚“只是前不久刚遭遇一场大劫,我观施主劫难仍在,不可大意。”之类的话。于是,王厚一行询问有无化解之法,铁萨罗则说,“在此遇到也算有缘,今日不便长谈,他日有缘再作详谈。”王厚说出后天去佛光寺拜访,铁萨罗自然答允。之后,八月初十,王厚一行去佛光寺,铁萨罗设计将王厚擒住,并带到翠蓝岛上。 大公主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试探王厚接近自己的妹妹,究竟有无企图,所以她安排丹凤眼和杏眼女子一再试探,如果王厚把持不住,跟她俩发生苟合,那么即使不会杀了他,也绝对会阻止乔琳与他来往。如果这一关能过,则会实施第二步:为王厚疗伤,铁萨罗告诉过她,水潭有利于王厚伤势的恢复,而且如果他有足够的悟性,将有莫大的好处! 事实上,正是铁萨罗将王厚劫到这里,才为王厚提供莫大的帮助,否则,他势必难逃一个月后的那场劫难,不知是铁萨罗早有预测,还是天意如此。此是后话。 大公主对莲宗到底是做什么的,并没有多说,几人见她不愿明说,自也不好多问。大公主看向王厚:“不知道王将军这三天有没有悟到什么?”王厚一愕,回想三天来的情景,却听百合仙子笑道:“帮主可能在后悔,为何没有与那两个美丽女子发生什么,我猜……帮主之前没有下手,可能是担心有什么危险,早知道是大公主在试探,还不如将计就计……” 乔琳却在边上羞红了脸,娇声嗔道:“姐姐,我要你试探,帮主干什么?你想害我……”“妹妹!”大公主打断妹妹的话,说道,“你过于单纯,不知人心险恶,需要时时防范,你又丢下随从,独自跟他们在一起,不这样,又怎知他们的意图?” “你也该和我,说一下呀,害得我们,这些天,担心死了。”乔琳将杯子当的一声放到石桌上,气乎乎地起身离开凉亭。大公主无奈地摇摇头,对王厚说道:“还望王将军不要生气,圣僧说了,如果事先告诉你,对你伤势恢复不利……再说,圣僧的便笺上不是说了勿念的话吗?我也对乔琳说过三五天内就能找到。” 王厚知道来龙去脉,倒真不好生气,半开玩笑道:“我要是不会游泳,不是淹死在潭中了?”“你是大明船队的将军,还能不会水?”大公主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不似先前那样冰冷,顿了顿,又道,“再说,把你扔到潭中,我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林子里,看你浮在水面上,知道没事方才离开。” 王厚一怔,想起自己后来光着身子,问道:“什么?你……你一直藏在林子里?”“呸!你当你还是个宝呢,大公主会一直偷看你?”柳晗烟听说王厚面对没有动心,心里甜滋滋的,不过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李智贤问道:“大公主,圣僧去哪儿了?”王厚也想找到铁萨罗,鞋子还在他手里,要是被他当作普通鞋子给扔掉,那就麻烦大了。大公主答道:“圣僧送王将军过来后,就在岛上闭关,可能很快就要出关了……” 忽在此时,直见杏眼女子急匆匆跑进来,口中嚷着:“宗主宗主,不好啦……小公主被人抢走了!”众人齐齐啊的一声,柳晗烟已经飞身冲了出去,周清竹、大公主紧随其后。金敏慧略一犹豫,看了王厚一眼,却听李智贤说道:“金妹妹,快去保护柳妹妹,我和仙子在这边。”这才晃动身形,跟了上去。 李智贤、百合仙子留下来保护王厚,三人略一商量,决定还是出去看看。到了前厅,院子里乱哄哄的,不少身材窈窕,腰间只围着粉红纱罗的女子聚集在一起,柳晗烟几人已经不见踪影。王厚看到杏眼女子站在院中,当即问道:“姐姐,小公主被谁抢走了?”杏眼女子脸色惊慌,答道:“不知道,小公主刚到门口,就见一道灰影从树上飞过来,伸指点倒了门口的四个姐妹,然后就将小公主抢走了。” 王厚三人走出门外,果见四个女子还躺在地上。当下顾不得忌讳,查验之下,不均大惊失色:四人原本光着上身,胸口膻中穴处绘着一朵粉红的睡莲,此时却有一点淤青更是扎眼,显然穴道被封,王厚脱口而出:“恨别点穴手!” 最新全本:、、、、、、、、、、 第273章 灰衣人劫色 http://.biquxs.info/ ?王厚与李智贤对望一眼,脱口而出:“恨别点穴手!”对这样的点穴手法,他俩太熟悉不过,从庐山往福州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其中就是拜灰袍老道姑的“恨别点穴手”所赐。不过,这是老道姑独门点穴手法,她已经死于福州长乐县,怎么这样的点穴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老道姑有什么同门在岛上? 百合仙子曾帮着武当莫功解开穴道,并与他产生情愫,自然对“恨别点穴手”也不陌生。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李智贤将真气度入其中一个女子体内,不一会,那女子悠悠醒来,李智贤问道:“你觉得哪儿不舒服?”那女子茫然地看着她,口中呀呀地说了几声。 王厚明白她不会说中国话,当即唤来杏眼女子,经过翻译,李智贤、王厚知道那女子的真气堵在膻中穴,李智贤封住她背后肝俞、肺俞四处穴位,再次冲关,膻中穴已解!至此,两人确信果真是“恨别点穴手”。 王厚满眼的担忧:“如果来人和老道姑一样,心狠手辣,武功又高,只怕烟儿她们会有危险。”李智贤知道他担心的不无道理,只是林中机关重重,王厚内力没有恢复,就算能自树巅上摆脱机关追出去,也没办法对抗来敌。 地上四个女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完全解开穴道却并非易事,李智贤索性罢手,安慰道:“王哥哥不要担心,来人的武功没有老道姑武功高。”王厚哦了一声,不明白她何出此言,直听她续道,“老道姑点穴拿捏得极准,不会将人点昏,而眼前四个女子全部昏倒在地,显然来人的点穴手法还没有大成。” 王厚暗忖确实如此,心里稍定,却又忍不住自责:“可惜,我……”“王哥哥,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咱们也追不上她们,刚才大公主问你这三天可悟出什么,你再仔细想想这几天,特别是在水潭,可有什么感悟?” 王厚先前就在思索着大公主的这句话,却毫无头绪,此时更难有结果,问杏眼女子:“这岛上的机关,可有什么讲究?如果从树顶上通过,会不会触发机关?”杏眼女子答道:“机关很复杂,一时也说不清……只要不从菩提树顶通过,就不会触发机关。” “仙子、李妹妹,我们现在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王厚挽起李智贤,李智贤知道他心里牵挂着柳晗烟等人,不再多说,反挽住王厚的胳膊,两人向前掠出不到一丈,飞身上到一株椰子树巅。百合仙子轻功不如李智贤,却也不是弱手,紧紧跟了上来。三人在树巅上环顾四周,隐隐看到正前方有人影,当即追了过去。 王厚内力尽管恢复一成,由于心法未失,李智贤挽着他,虽然跃得有些吃力,倒没有多大的累赘。倒是王厚,头一次被人挽着,未免有些不适应,尤其是紧贴着李智贤,天气又热,缕缕体香渗入鼻中,呼吸都不太顺畅。 李智贤放缓脚步,扭头问道:“王哥哥,是不是有些累了?”待看到王厚神情不自然,明白过来,顿时脸上一红,猜想可能是莲宗的女子光着上身,令他心猿意马。 她的模样,更让王厚心跳加剧,神色愈发尴尬,讪讪道:“不累,不累,我是在想如何解开‘恨别点穴手’……咱们快走吧。”李智贤想起在福建泰宁那晚,尝试解开“恨别点穴手”,提出让王厚帮助按住ru中穴的情形,脸色绯红,挽着王厚掠向前方的大树,很快消失在葱翠的树叶之中,身后传来百合仙子的笑声:“帮主,你刚才和李妹妹卿卿我我,不怕我告诉烟公子?” ☆☆☆☆☆乔琳公主听了姐姐的述说,才知道王厚失踪这么多天,竟是姐姐绑架至此,居然要测试他对自己有没有坏心,当即气乎乎地离开了凉亭。正如大公主所说,乔琳是个单纯的姑娘,打小养尊处优,过着衣食无忧、颐指气使的生活,同时也养成了率直大方的性子。 王厚在武林大会上获胜后,乔琳将自己的魔杖送给了他。那根魔杖,虽然她说值不了多少钱,但因为是海泥锻制,有很强的韧劲,而且制作精妙,缩起来不过四五寸,通过触发机关能达到二尺多长,造价不菲。可见一来她欣赏这个打败自己的男子,二来也可见她出手大方。 乔琳走出后院,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想起姐姐所说莲宗是受父王之命所建,不觉有些好奇,寻思:“为什么姐姐会成为莲宗的宗主?莲宗又是干什么的?我倒要查个究竟。”便在宫殿里转悠起来。 查看没一会,就听到门外有人惊呼,她还以为王厚又出了什么意外,当即冲了出去,只见一道灰衣人正伸指连弹,四个守卫的女子倒在地上。乔琳正要呵斥,忽见灰衣人看向自己,紧跟着一缕指风袭了过来,当即跃到旁边,侧身避过。 灰衣人五十多岁,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五官却很端正。他见乔琳穿着与众不同,猜测她可能是个头目,当即嘿嘿笑道:“武功不错,啧啧,人生得又美,就是你了。”边说,边恶狠狠地扑向乔琳。 乔琳能在武林大会上闯进第二轮决赛,自然并ng得虚名,只是身上没有兵刃,一时难以招架,连连后退。灰衣人不意眼前女子竟然这样过硬的功夫,瞥眼看到大院内跑来不少人,知道不能拖下去,当即噫的一声,双手一挥,叫道:“你们还不上!” 乔琳一愣,脑中电闪:难道他还带了不少人,设有埋伏?就是一愣神的功夫,中了对方的诡计,胸前膻中穴一痛,当即昏了过去,失去反抗之力。灰衣人欺近,将她挟在肋下,转身几个起落,踏着树枝而去。 跑出大半里,身后传来簌簌声响,灰衣人回头一看,只见几道人影风驰电掣一般地追了过来,不禁暗自诧异:自己十五年没出江湖,怎么一下子涌出这么多的高手?这么一迟疑,一条人影飞身而至,却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二话不说,手中梭标刺了过来。 柳晗烟从大门内跃出,飞身上了树巅,直见前方一条人影,听到身后大公主大叫:“绕开菩提树!”也顾不得多想,毫不犹豫地追了下去。身后,周清竹赶了上来,脚尖点在树枝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大公主原本知晓林中机关,但她清楚自树巅上追赶会更快些,也不会丢掉目标,可惜轻功不足,又没有踏枝而行的经验,很快便被后面的金敏慧超了过去,越拉越远。 灰衣人的轻功本就弱于绝情帮三人,又挟着乔琳公主,速度更是不快,片刻功夫,柳晗烟撵上灰衣人,一挺梭标冲了上去。灰衣人见梭标过来,侧身跃到一旁,同时将乔琳交到左手,伸出右指弹出一缕劲风。 梭标递出,柳晗烟原本也没想能刺中对方,只想能将他留住,好让后面的人赶过来增援,招式使出,身子借势冲出,却觉得后背冷风袭来,扭动之下,避让过去。所幸灰衣人换了个手,如果他直接偷袭,柳晗烟可能就要中招。 柳晗烟已经站在另一株树上,刚才那缕劲风让她生出警惕,当即梭标一横,挡在身前。灰衣人冷哼一声,又是一缕指风弹出,柳晗烟早有防备,梭标扫出,感觉指风怪异地扭动一下,袭向胸前的膻中穴,赶紧飞身后退,避让过去。 这缕指风,柳晗烟感觉太过于熟悉,以至熟悉得让她浑身起了冷汗:从南昌鄱阳湖遇到灰袍老道姑,被“恨别点穴手”封住穴道后,连续六天都是苦不堪言,没想到眼前的灰衣人竟也是“恨别点穴手”! 双方都有顾忌,这么一耽搁,周清竹、金敏慧先后赶了过来,柳晗烟急忙大声提醒:“当心!‘恨别点穴手’!”二人闻言都是一凛,赶紧刹住脚步,周清竹“仓郎”一声宝剑出鞘,剑指对方。灰衣人的惊讶比她俩更甚,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一口叫破“恨别点穴手”!而且对方还是个ru臭未干的丫头! 灰衣人脸色变了几变,很快镇定下来,冷冷盯着柳晗烟,问道:“女娃娃,你是什么人?”柳晗烟高声应道:“我们是大明船队的人,快放了我们的人!”她留了个心眼,不敢说乔琳是公主,否则,对方恐怕更加有恃无恐。 “胡说,这女娃娃明明不是中国人,怎么会成了你们的人?”灰衣人声音仍旧冷漠,顿了顿,又道,“老夫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碰过女人,正好有这个尤物,可以让老夫解解馋……识相的,你们快点让开,不然可别怪老夫辣手催花,下手狠毒!” 柳晗烟、周清竹同时“呸”的一声,此时大公主已经赶到,慌忙答道:“老先生,你想要女人并不难,只要你放过手中的人,我这里有很多更漂亮、更体贴的女人,任你挑选。” 最新全本:、、、、、、、、、、 第274章 服下恨天丹 http://.biquxs.info/ ?灰衣人听了大公主的话,哈哈大笑:“老夫十五年没碰女人,此番出山,岂能亏了自己?你那些手下,全都不是处子之身,有什么好挑选的?……不过,你虽然也非处子,却也勉强能看得下去,如果想交换,就拿你来交换。” 大公主气得骂道:“无耻之徒!看我不将你千刀万剐!”脱手飞出一粒暗器,却是一颗莲子,灰衣人不等莲子靠近,伸指一弹,啪的一声,指风与莲子在空中相撞,将后者击落树下。 “你们要是再敢乱动,可别怪我杀了她!”灰衣人看到又有一男二女赶来,将已经昏迷的乔琳挡在身前,喝道,“还不全都退去!”大公主怒道:“你要敢动她分毫,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灰衣人哈哈大笑:“老夫十五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还怕什么死活?我最后问一声,你们退还是不退?” 李智贤见情形危急,忙道:“前辈,你可认识阇妃?”天下姓阇的人本来就不多,叫阇妃的,恐怕只有老道姑阇恨。灰衣人怔在当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阇妃?你们都是什么人?” “我们都是大明宫廷里的人。”李智贤听他问出此话,便猜出此人可能与老道姑真有关系,略一思索让王厚取出羊脂玉扳指,接过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出示给灰衣人看。 双方虽然相隔三丈,灰衣人眼神凌厉,一眼便认出是宫廷之物,却还是半信半疑,转而问王厚:“这扳指,你从哪儿得来?”“这是当今圣上所赐,圣上叮嘱我此番出海,凭此物除恶扬善。”王厚说得很慢,他知道如果答得不妥,会给乔琳带来危险,想了想,又道,“我们邂逅阇妃是在鄱阳湖畔,她得知我们要出海后,原本想毁掉宝船,我们极力劝说,宝船是仗陈王造船术所建,应当让陈王英名传遍天下,后来终于打动了阇妃。” 灰衣人声音激动起来,问道:“阇妃身体可好?”王厚哪敢说阇妃已经身亡,他在说前面的话时,便已经想好了说辞,所以并不迟疑,答道:“阇妃身体很好,她还对我说,陈王的造船术要扩扬名天下,靠郑和是不行的,所以她还传我‘恨别点穴手’。”说到这里,王厚伸指连弹,灰衣人脸色一变,将乔琳挡在身前,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王厚苦笑道:“前辈不要多虑,我本来可以使出‘恨别点穴手’,只是不久前才受了重伤,至今未能恢复,所以现在只是徒有其表而已。”灰衣人似乎相信了王厚的话,思索片刻,指着乔琳问道:“她不是中国人,和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有,你们刚才说是大明船队的人,郑和人呢?” “受当今圣上的旨意,在下创建了绝情帮,并忝为帮主,有意网罗各国武林高手加盟,你手中的人,正是我手下的长老,还望前辈不要为难。”王厚说到这里,顿了顿,他不知道灰衣人与郑总兵有无恩怨,只好如实答道,“郑和目前还在榜葛剌,估计少则十天,多则十五天便会到达锡兰。” 灰衣人沉吟不语,突然将乔琳搂在身前,不无遗憾地说道:“小美人,真是可惜了,老夫有大事要办,待事情了了后,再来找你。”众人不知他要干什么,正待责问,却见他一指王厚:“想要老夫放了她,就拿你自己来交换,跟老夫来!”说罢,也不等众人答话,绕过柳晗烟,不紧不慢地向前掠去。 众人听出他的用意,柳晗烟飞身到了王厚面前,急道:“书呆子,那人没安好心,太危险了。”周清竹、金敏慧同时叫道:“是啊,别答应他!”大公主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李智贤将王厚交给柳晗烟,忙道:“先别说那么多,我们跟上他再说。” 一行人赶紧追了上去,李智贤则和百合仙子在后面商量着什么。很快到了海边,灰衣人停下,伸指向王厚轻飘飘地弹出一粒药丸,王厚伸手拿住,直听灰衣人说道:“你可想好了?这枚‘恨天丹’会让你武功尽失,如同常人,你只要服下它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就放了她。” 王厚看了一眼药丸,形状、大小与黄豆无异,暗忖内力只恢复一成,难与他对抗,而且就算是毒药,自己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服与不服影响都不大,当即说道:“你可不要后悔,我是大老爷们,对你一点也没兴趣。”柳晗烟正待阻止,王厚已经将“恨天丹”放进嘴里,原本还想含着不往下咽,谁知入口即化,涌出一股麻辣之气。 “少废话,老夫对你更没兴趣。”灰衣人眼见林子里不断有人聚来,当即沉声喝道,“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让郑和八月三十日之前到避役岛来见我,他如果逾期不来,你只好去见阎王!过来!” 王厚暗自运功,那丝内力仍在,并没有武功尽力的症状,猜想“恨天丹”果然对自己恨不起来,却故意装作四肢发软。李智贤见状,快步上前搀住他,问道:“帮主,要不要紧?”王厚正要答话,忽觉手心里塞入一物,随即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握起拳头,答道:“不要紧,李长老,我自己能走……对了,我的鞋不知被圣僧藏在哪儿,那鞋对我很重要,一定要讨回来。” 金敏慧闻言脸上一热,那鞋还是在苏门答剌时,自己为他编织,现在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惦记着,当真是有情有义之人。李智贤毕竟聪颖,转念便明白那双鞋对他肯定重要,点头道:“帮主放心,我们会向圣僧索要。” 王厚转身向柳晗烟众人挥挥手,借势将李智贤塞给自己的物事藏入袖内,说道:“烟儿,你们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绝情帮几人才见到王厚,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而且从灰衣人的架势来看,与老道姑差不多,也是喜怒无常的人,不知怎么和郑和结了仇,却将怨气撒到王厚身上,这一去,风险更是莫测。 大公主见他义无反顾地吞下“恨天丹”,不禁怔在当场,她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不出众的大明男子,为了救自己的妹妹,挺身而出,全无半分犹豫,看来妹妹喜欢上他,倒也没有看错人。想到这里,对灰衣人冷声道:“避役岛离这里不过五里,你如果敢损伤帮主分毫,不要说郑和船队不会放过你,锡兰国也绝对不会饶了你!” 灰衣人显得极不耐烦:“少废话,你们再敢啰唆,信不信老夫反悔?”王厚闻言连连摆手,缓步向前走去。 百合仙子却是满脸淡定,她才与王厚相遇时,便觉得像个怪物,不仅“金儿”奈何不了他,便是勾吻、花雾,甚至最拿手的十味天香针对他都丝毫不起作用,现在他的伤势尽管没有痊愈,却肯定能制住灰衣人。本来,百合仙子还准备瞅个机会将花雾丢出去,但灰衣人极为谨慎,将乔琳公主护在身前,倘若出手失误,伤了乔琳,谁也担待不起。 刚才李智贤将王厚交给柳晗烟,向百合仙子要去花雾,又趁搀扶王厚的间隙,悄悄塞进他的手里,百合仙子亲眼目睹这一幕,愈发相信王厚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机会合适,定然可以脱身。 灰衣人见王厚走近,将乔琳向众人抛去,然后抓起王厚,转身跃入海里,他来的时候是从此处上岸,一块二尺多长的木板搁在岸边,此时,他挟着王厚踏在木板上,快速向前冲去。 李智贤叫了一声:“我们先追!”随即也跃入海中,ng飞驰,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紧随其后,四人白衣飘飘,在海面上凌波而行,恍如海上仙子。李智贤挥手示意其他三人,不要靠得太近,以防中了灰衣人的“恨别点穴手”。 听到后面动静,灰衣人回头看时,心里惊讶不已,他没有料到四个女子轻功如此之高,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恐怕讨不了便宜,好在有人质在手,当即叫道:“你们真不顾你们帮主的性命了吗?” 李智贤应道:“前辈,我们赶来只是想告诉前辈一声,论武功,我们不会惧怕任何人,倘若帮主有丝毫闪失,即使找不到前辈,我们也会向阇妃老婆婆要人!” 灰衣人不意她说出这番话,暗忖:“这些人当真不好招惹,如果她们真要对师父发难,且不说师父能不能应付,我自己心里也会不安。”灰衣人本是南京的一名乞儿,七岁那年在朝天宫外行乞,朝天宫是皇室贵族焚香祈福,礼拜道教的道场,结果冲撞了前来朝拜的阇妃人马。阇妃不仅没有责罚他,还见他可怜,又与自己的孩子朱梓年龄相仿,便带入宫中,在御膳房当差,一有机会就传授他武功。所以阇妃在他的眼中,既是师父更是娘亲。 想到这里,灰衣人冷声道:“老夫与他并无过节,只要郑和肯来见老夫,保证你们帮主平安无事。” 最新全本:、、、、、、、、、、 第275章 劫上避役岛 http://.biquxs.info/ ?李智贤本就没有打算硬抢,毕竟王厚在灰衣人手中,硬夺绝非明智之举,她要柳晗烟三人跟来,无非是想展露轻功,然后搬出老道姑,给灰衣人施加压力,使他不敢欺侮王厚,见目的达到,便道:“郑总兵并不听从我们号令,冤有头债有主,前辈这样做法,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你怕了郑和。” “女娃娃休要花言巧语,老夫做事,向来就不怕别人笑话,我在避役岛等着你们。”说罢,灰衣人正待转身,却听有声音叫道:“前辈,我跟你一起去!”说话的正是柳晗烟,周清竹、金敏慧对望一眼,随即说道:“我们也去!” 灰衣人嘿嘿问道:“看不出这丑小子还有这么大吸引力,你们敢跟着去,不怕老夫欺侮你们?”边说边从口袋里又摸出几枚“恨天丹”,问道,“想跟着去,也行,服下这个,你们谁先来?” 柳晗烟忙道:“拿过来,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要!不要跟去!你们要设法通知郑总兵!”王厚急了起来,这样跟着去,只会徒增风险,并无益处。 刚才李智贤的话,已经让灰衣人心里打了个结,又见柳晗烟几人轻功卓绝,真要跟着去,对自己也是威胁,冷笑几声:“老夫没时间跟你们磨蹭,你们若是敢私自跟来,他也就没命了。”说罢,已经到了一丈之外。绝情帮四人投鼠忌器,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王厚渐行渐远。 柳晗烟还要追去,被李智贤劝住:“柳妹妹,既然帮主暂时没有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想想办法,否则惹怒了他,对王哥哥没有好处。”柳晗烟情知她说的在理,强忍愤怒与不安,四人折身返回岸上。 灰衣人抓住王厚时,知道他内力稀疏,想必“恨天丹”起了作用,便不再封住穴道。此时挟着王厚在海面上前行。王厚暗道:“他先前一抓之下,扣住了我的神道穴,让我不能动弹。现在我如果拼尽全力偷袭他,点了他的穴道,但这样一来,我就会掉入海中,内力不济,不淹死也要被困死。而且此人比老道姑还要凌厉,一旦偷袭不中,肯定会遭他毒手,还是顺势而为,安全至上,等待合适机会再说……李妹妹塞给我的不知是什么物事,现在也不能拿出来看看。” 王厚正在胡思乱想,觉得速度一缓,抬头只见前面一座小岛,比翠蓝岛要小了许多,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莫非这就是避役岛?灰衣人也不说话,拎着王厚上了岸,四周并无道路,只见他飞身而起,脚尖点着荆棘,在林间穿行。 功夫不大,上到岛中的一块平地,三四亩地大小,地面全是岩石,非常平坦。空地西、北两面邻山,靠西北角建有三间竹屋,用粗大的毛竹竿搭成骨架,屋顶铺着茅草,掩映在树荫之中。竹屋的一角还立着块岩石,中间凹陷状如石缸,想必是用来收集雨水。 灰衣人将王厚放下,径直走到茅屋前,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王厚环顾四周,多是高大的树木,其中还有一片竹海,不知这竹屋是灰衣人所建,还是原本就有,他是谁?为什么怎会这里隐居,和郑总兵有什么恩怨?正在傻想,竹屋内传出冷冷的声音:“娃娃,你最好别想着逃跑,胆敢乱闯半步,你定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王厚回过神来,走到竹屋门口停住脚步,问道:“前辈,这就到了?避役岛,好奇怪的名字。”“这方圆百里,岛屿星罗棋布,不下百座,老夫在这座岛上待了整整十五年,从来就没想过为什么会叫避役……避役,俗称变色龙,大概是这岛上有太多的变色龙而得名罢。”灰衣人声音里透出沙哑,接着道,“世人都瞧不起变色龙,认为它们擅于伪装、趋炎附势,然而这才是生存之道。” 变色龙是锡兰国的多产物种,王厚这些日子没少见到,却没有灰衣人这般感触,闻言不禁一愕,猜想他定然有着复杂的阅历,才有此叹慨,小心翼翼地询问:“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和阇妃老婆婆有何渊源?” 沉默片刻,屋内问道:“老夫的名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娃娃,阇妃当真过得好吗?”王厚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老道姑的实情,就在迟疑之际,见灰衣人从屋里纵出,想要闪避,却是脚下无力,连退三步还是被他抓在手里。 “娃娃,你竟能躲得开老夫的攻击?”灰衣人咦的一声,扣住王厚右腕,一试之下,脸上疑色渐消,“你当真不久前受过重伤?奇怪,服了老夫的‘恨天丹’还能躲闪,看来老夫小瞧了你。说!老夫刚才问你阇妃可好,为什么不说?” 王厚心里暗暗叫苦,看来非但不能说实话,还要多说老道姑的好话才行,照这架势,他若是知道老道姑已死,只怕会一掌劈了我。王厚并非执拗性子,连忙叫道:“前辈,放我下来!我和你细说。” 灰衣人缓缓将他放到地上,沉声道:“若敢说半句谎,我让你死都来不及。”“我们遇到老婆婆是今年正月从庐山往福州的路上,途经南昌时,想到时间还早,顺道去鄱阳湖边游玩。那天是元宵节前,对,我想起来了,是正月十二,我们看到湖边站着一人,当时也没有在意,结果可能是说话声音大了,吵到了那个人,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我手下的两位长老已经被封住了膻中穴……”王厚说得很慢,一边回忆着那天遇到老道姑的情形,一边思考着如何不提与老道姑的冲突,把话编得合理些。 灰衣人脸色渐缓,他清楚师父的脾气,所以对这番话深信不疑,直听王厚又道:“当时,我被老婆婆高深的武功吓住了,待明白怎么回事后,赶紧求饶,报出自己是绝情帮多情杀手的名号,老婆婆不愧为高人,夸我这个名号不错,就是人长得难看,没有陈王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呢?”灰衣人打断王厚。“然后?……然后,她听说我们要下西洋,便说‘朱元璋生的儿子都是脓包,郑和那些宝船,全是照搬死……鬼的楼船制作而成,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又怎么能让他们拿死鬼的东西去耀武扬威?’”王厚说“死鬼”的时候,见灰衣人面无表情,断定他与陈友谅并无关系,顿了顿,又道,“我听了后,顾不得危险,当即劝说宝船既然是陈王的造船术,正是陈王功绩的见证,让它扬名天下不是更好吗?” 灰衣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怎么说?”王厚续道:“老婆婆眼睛一亮,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说我的话有些道理,然后又说我武功平平,自保都难,又如何能保护宝船?十多年前陈祖义的事情就是例子。”说到这里,王厚停了下来,这话分明是他在编造,目的就是想以此来判断灰衣人与陈雄有无关联。 果然,灰衣人脸色大变,问道:“她真是这样说?”见王厚点点头,灰衣人突然放声大哭,“师父,孩儿对不起你老人家啊……我真是没用啊,没能完成你的心愿……还被郑和废去武功……我本想过些日子就回中原,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怨怪孩儿……” 王厚听得心里怦怦直跳:原来这灰衣人真是老道姑的徒弟,他说被郑和废去武功,在这岛上整整十五年,推算起来,应当是郑总兵第一次下西洋时,废了他的武功?起因是什么?老道姑的心愿又是什么?难道……难道与当年的陈祖义有关?如果这时候趁他心神大乱,出手制住他,倒有些胜算……不行,我正好可以了解一下,他和陈雄有没有关系,还是再等等看。 痛哭一阵,灰衣人用破烂的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忽然厉声喝道:“娃娃,你敢骗老夫!”饶是王厚说话时便想好了各种可能,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骗你,老婆婆就是这样说的。” 灰衣人止住哭声,眼中迸出寒意,问道:“然后呢?”王厚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这家伙是在诈自己,问道:“刚才说到哪儿了?被前辈这么一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见灰衣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忙道,“然后,然后……然后老婆婆就演示了一路指法,并告诉我,这路指法叫‘恨别点穴手’,只是我生性愚笨,未能体会出其中的精奥。” 先前乔琳被劫,王厚为了拉近与灰衣人的关系,故意说老道姑还传了“恨别点穴手”,此时再不敢乱说,只好说自己生性愚笨,没有学会“恨别点穴手”。灰衣人脸上阴晴变幻,片刻问道:“师父她老人家有没有教你解穴之法?” 王厚早就想好这个问题,答道:“没有,老婆婆将指法演示后,便离开了我们。”“胡说!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个长老被封住了膻中穴,又是如何解开的?我杀死你如同踩死一只避役,你当真想死吗?” 最新全本:、、、、、、、、、、 第276章 成败一念间 http://.biquxs.info/ ?如何解开“恨别点穴手”,王厚早就想好答案,李智贤捉摸出来的解穴方法,虽然有效,却不见得就是唯一正确的法子,所以他不敢说是老道姑所教,唯恐露出破绽。见灰衣人喝问,不慌不忙地答道:“老婆婆走之前对我说,‘小色鬼,老身传你指法,索性就再便宜你一回,要解开她们的穴道需要同处一室,如果解不了,你就封住她们的肝俞、肺俞四处要穴,再解开膻中穴。每隔十二个时辰切换一次,切记!’说完这话,老婆婆转眼消失不见。” 当初在江西抚州府,老道姑在饭桌上曾说,“丑小子,你若想为她们解开穴道,我教你一个法子,俯耳过来……解开穴道之法,便是你今晚与她俩行房。”但是第二天,老道姑又说,“你真要那样解穴,她们早就没命了,我阇恨的‘恨别点穴手’岂能那样轻易解开?”所以,王厚只能把“行房”含糊地说“同处一室”,话一说完,便盯着灰衣人,不知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灰衣人听王厚说罢,半晌不语,浊泪却又流了出来。王厚见他一把年纪,满脸皱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满是洞眼,猜想他在这小岛上过着非常艰苦的日子,不禁想起老道姑临终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跟着你,打了很多胜仗,虽然最终败了,我也受尽欺辱,可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不知这师徒俩前世做了什么,竟然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过了半天,灰衣人叹道:“娃娃,师父她老人家能将解穴方法告诉你,看来你说的倒也不假……师父传你‘恨别点穴手’,你也算记名弟子了,还不见过师兄?”王厚面露喜色,当即深施一礼:“拜见师兄!没想到会在锡兰国有幸遇到师兄。”心里却在寻思:我本来还想询问“恨别点穴手”有无其它法子可解,听他这话,大概别无他法了。 灰衣人哼了一声:“你和师父相处短暂,她老人家没有提到我,也是正常。命运弄人,十五年前我只想着帮师父了却心愿,才伙同陈祖义试图毁掉宝船,结果陈祖义被杀,而我……十五年后,你却要帮着师父来保护宝船,这一毁一护,当真就是命?” 王厚还没答话,肚子却咕咕地叫了起来,想起还是昨天中午在水潭吃了扒羊肉条和番木瓜,直到现在都没有进食。灰衣人听到声音,说道:“师弟,我在岛上这么多年,都是以水果为生,看来你也只能将就着吃些水果了。”边说,边摸出一枚药丸递给王厚,“这是‘恨天丹’的解药。” “师兄,我重伤未愈,形同废人,服与不服都是一回事,ng费了。”王厚脸上挂着苦笑。ng费什么,岛上这么多年,我又没法配制新药,这些还是当年带来的,再不用反倒ng费了。”灰衣人的话令王厚一阵恶心,看来先前服下的“恨天丹”竟是十五年前的古董!怪不得没有功效呢。 灰衣人将解药硬是放在王厚掌上,转身进了竹屋。王厚趁机将药丸远远地扔出,想起李智贤悄悄塞给自己的物事,拿出来瞄了一眼,见是百合仙子的“花雾”,当即又放回口袋。 “师弟,来,吃几块波罗蜜。”灰衣人手里拎着一支竹篮,说是篮子,其实就是将竹子剖开,制成粗大的蔑片,然后将蔑片用藤条绑在一起。波罗蜜已经被剖作几瓣,王厚接过一瓣,问道:“师兄,这不会也是十几年前的吧?” “这四周全是果树,锡兰四季如夏,水果不断,否则,我也活不到今天……”灰衣人先是嘿嘿笑着,可说了几句,脸色又黯了下来,也难怪他伤痛,任何人在这小岛孤独生活十五年,恐怕都会如此。 王厚赶紧低头啃起菠萝蜜,黄灿灿的果肉不仅散发着浓香,而且味道极美,口齿之间全是芳香,连声赞好。灰衣人听他不停地咂嘴叫好,神情恢复过来,说道:“菠萝蜜的香味可谓一绝,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齿留香’,不仅会口齿留芳,手上更是长时间留有余香……师弟,你再吃一块。” 王厚也不客气,接过一块几口啃完,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嗯,真好吃,师兄怎么不吃?”“我饱一餐饿一顿,已经习惯了……师弟既然吃好了,我们进屋谈谈?”灰衣人也不等王厚答话,转身走向竹屋。王厚稍一犹豫,跟在他后面。 屋内居徒四壁,只摆放三样竹制家具:一张床、一方桌子和一把歪歪扭扭的椅子,床上有几件衣服,方桌上搁着一把宝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连基本生活用的碗筷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正值王厚张望之际,灰衣人拍了一下头,喃喃自语:“哎呦,我忘了,”拿起方桌上的宝剑,又道,“师弟,你稍坐一会,我去砍些竹子,制点家具。”见王厚点头,出了竹屋。不一会,灰衣人扛回十几根毛竹,唰唰几剑将其中一根毛竹削断,很快制成一把简易的竹椅,然后又将其余竹子或砍或削,点成榫眼,终于天快黑的时候,一张凉床也已经制好,虽然简陋,倒也结实。 王厚在一旁看他使剑的手法,知道是个用剑的高手,此时拍手道:“好!师兄剑法当真出神入化,招招暗含玄机,不知叫什么剑法?”灰衣人一愣,问道:“师弟,你当真伤重未愈?……来,坐下说话。” 王厚坐到椅子上,苦笑道:“师兄,我一个多月前,在苏门答剌不小心受了重伤,差点丢掉性命,能活下来已是侥幸。刚才看师兄的剑法,朴实凝重,却又轻灵多变,是不是师兄自己悟出来的?” 灰衣人叹了一声:“师弟见识当真不凡,我这剑法的确是才悟出来的,却又是拜郑和所赐!”缓缓向王厚说出自己的身世经历。原来,灰衣人本名胡俊,南京人,打小便是孤儿,因为机缘巧合,被阇妃收留并传以武功,后来因为武艺出众,成为宫中护卫。永乐三年(1404年),郑和第一次下西洋,胡俊三十六岁,以“左都指挥”身份随船出海,此时,阇妃早已离开王宫,但胡俊是个极重情义之人,一直记着师父曾说过要毁掉陈王留下来的楼船,所以便想着如何帮师父了却心愿。 胡俊很早就听说过陈祖义此人,知道他是有名的海盗,而且听师父说过,还是陈友谅的侄子,所以船队在满剌加停靠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设法联系上了陈祖义。二人一拍即合,于是陈祖义搬弄是非,鼓动锡兰国王合伙打劫,不想反被郑和活捉。这也是前些日子在苏门答剌,郑和曾告诉王厚等人,锡兰国王诱使他上岸,并动用五万士兵打劫宝船。结果郑和仅带了二千人,不与他们硬抗,反攻下锡兰国的都城,活捉了王后,以此制服国王。 经过审讯,得知胡俊参与谋反,郑和非常难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得力的手下,竟参与谋反,本想杀了胡俊,却终究下不了手,结果废掉了武功,将他流放到避役岛上。郑和打听之下,知道此地有位老和尚擅长布阵,便派人请老和尚在岛上布下阵法,限制胡俊离开小岛,其他人也不敢上岛打扰他。 因此这些年来,胡俊一直在岛上过着近于隐居的生活,他武功本来已废,可是这十多年来,在强烈的复仇欲望驱使下,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天长日久地坚持不懈,两年前,武功终于完全恢复,便想离开小岛,却发现自己无法走出树林,本来武功既然恢复,他可以从树顶上离开,只是他跟“无所回避”阵法较上了劲,将它当作与郑和一场较量,拼命想破掉阵法,这么一耽搁,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胡俊的倔强也并不是没有好处,他在破解“无所回避”阵的过程中,寻思此岛名为“避役”,虽指变色龙,却也有“避免战役”之义,现在这阵法却叫“无所回避”,当真相互矛盾,他结合破阵的种种酸甜苦辣,由此悟出相生相克剑法,正如之前王厚所见,朴实凝重,却又轻灵多变。 王厚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灰衣人有着这样离奇的经历,从一位乞丐成长为宫中侍卫、船队的左都指挥,地位极高,却因为一步走错,沦落至此,成败原本只在一念之间!他因师父而出人头地,却又因师父而一败涂地。忽又想起,在鄱阳湖畔第一次遇到老道姑,她说郑和“还害了俊儿,我正要找他算账”;后来临死前又说,“俊儿,为师等不到你了。”原来“俊儿”就是胡俊? 胡俊说了近半个时辰,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根松枝点燃,室内顿时明亮起来,看着不停摇曳的火光,说道:“这松枝是我事先砍掉枝桠,让油脂流出来,这样砍下来后,就能燃烧很久……不过,平时我很少用这个。” 王厚叹道:“这么多年,师兄过得当真不易。”胡俊脸上抽搐了一下,恨声道:“师弟,十五年的耻辱,我要和郑和好好地算一算!你一定要帮我!” 最新全本:、、、、、、、、、、 第277章 一定要帮我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四人返回岸上,大公主坐在地上,正在为乔琳运功疗伤,百合仙子和莲宗弟子远远地站在一旁护法。李智贤见状,吓得面色惨白,她知道“恨别点穴手”狠毒,解穴手法与众不同,如果方法不对,只会害死乔琳!可大公主运功又是关键时刻,李智贤哪敢出声制止? 柳晗烟见乔琳昏迷不醒,只顾着关心她的安危,也没有想到乔琳中的是“恨别点穴手”。四人走近乔琳,李智贤轻声道:“大公主,换我们来!”大公主闻声睁开眼睛,缓缓收功,却见乔琳咳嗽几声,悠悠地睁开眼。 李智贤暗呼侥幸,猜测她和门口的守卫一样,被灰衣人点晕过去,现在被大公主弄醒,穴道并未解开,问道:“公主,不要乱动,你现在运功试试,看是不是膻中穴被封,真气受阻无法运行?”乔琳依言运功,果然皱了一下眉,伸手捂住胸口,柳晗烟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忙道:“乔琳,不能乱动,很危险。” 百合仙子走了过来,几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恨别点穴手”的怪异解法,柳晗烟轻叹一声:“可惜书呆子被那个糟老头子抓走了,不然,他说不定还能为乔琳解开穴道。”乔琳这才想起自己在门口被灰衣人偷袭的事,问道:“帮主怎么了?那个坏人呢?” 几人又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乔琳早就按捺不住,冲着姐姐说了几句,因为是阿拉伯语,柳晗烟等人都没听懂,直见大公主摇摇头,用中国话说道:“当时的情形,我们无法控制,王将军甘愿救你,我们也没有其它办法……避役岛平时禁止所有人和船只靠近,听说岛上被人设下了‘无所回避’阵,不知那个人怎么会在岛上,我们如果动粗,恐怕王将军会有危险。” 乔琳急得额头渗出汗水,李智贤安慰道:“公主放心,帮主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现在先回去,设法解开你的穴道,还有四名守卫,她们也要解开。”大公主听她说的在理,便道:“先回去再说。”搀着乔琳,一行人返回莲宗总坛。 按照之前的经验,解开“恨别点穴手”需要一个武功不弱的异性按住ru中穴,帮助稳定内力,才能帮助伤者冲开膻中穴,王厚就是用这个法子先后解开了李智贤、柳晗烟、周清竹三人的穴道;百合仙子也是为武当莫七侠解穴后,两人感情增进了很多。不过,此时莲宗内外全是女子,又如何为乔琳和四个守卫解穴? 大公主看着乔琳,以征询的口吻问道:“妹妹,我们现在回王宫,我找人帮你解开?”以乔琳单纯的性格,也是脸上一红,刚才听说了解穴之法,需要孤男寡女同住一室,而且还要露出敏感部位,这如何好意思? 李智贤知道事情不大好办,如果施救时心生杂念,只怕会危及乔琳性命,蹙眉不语。周清竹见众人都不说话,说道:“我们当时是王哥哥解开的,如果王哥哥在这里,轻车熟路倒好办些。” 周清竹这话,柳晗烟倒没觉得什么,李智贤却被说得不自在,毕竟这是私密之事,却让周清竹有口无心地说了出来,还用了“轻车熟路”,好在众人都在想着解穴之法,倒没太在意。百合仙子则想起当初与莫功相对,手按住他结实的胸口的情形,忍不住小腹一热。 乔琳羞得脸上绯红,轻声道:“可是、可是帮主,现在……”大公主知道妹妹喜欢王厚,可是就算他在这里,因为伤势未愈也无力施治,弄不好还有可能遭到内力反噬,害了二人,她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众人都觉得的确如此。 李智贤思索良久,问道:“大公主,听说圣僧在这岛上坐关,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出关?如果有他在,施救的成功几率很高,至少外面的四个守卫可以一试。”大公主还没有说话,乔琳气乎乎地道:“我不要他救,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他不把帮主,带到这岛上,也不会有这些事。” 大公主露出尴尬之色,却拿自己妹妹没法子。柳晗烟道:“好不容易找到书呆子,又被抓走了,我想今晚把他救出来。”李智贤略一犹豫,应道:“不知避役岛上的阵法是什么样子,如果只是破阵,可以请武当七侠来帮忙,可现在帮主在他手中,一旦闹出动静,只怕对帮主不利……再说,今晚那人肯定有所防范,不能过去,我们不妨在这里待几天,等他疏于防范后,再去营救。” 几人都觉得有道理,李智贤又道:“既然公主不愿意别人施救,我们可以先等几天再说,这几天每隔十二个时辰就切换一次穴道,倒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有,大公主,你能不能安排人回去通报一声,告知唐敬,让他有个准备,同时也让他转告柳教主他们知道。” 大公主应道:“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我与莲宗的关系,为了不让人怀疑,我得回去一趟,还请你们以后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见几人答应了,又道,“现在时辰不早,我该动身了。妹妹,你真不和我回去?”“帮主因为我,被人抓走,不救他出来,我怎么能走?” 大公主叹了一声,暗道发生今天的事,只怕妹妹愈发喜欢上了王厚,不过从先前的种种来看,他除了大了些、难看了些,倒也算好人,反正自己也无法说服妹妹,随她去罢。唤来丹凤眼女子和杏眼女子,交待一番,特别叮嘱若是圣僧出关,一定要他设法解开四个守卫的穴道,方带着两名宫女,告别而去。 李智贤急切盼着铁萨罗早些出关,一则可以向他请教如何救出王厚,二则王厚临行前交待,要设法找到棕麻鞋。李智贤并不知道,那双鞋子是被小沙弥藏了起来,就连铁萨罗也不清楚鞋子的去向,否则,她极有可能现在就赶往佛光寺,免得夜长梦多,这也怪王厚误导了她,说成“我的鞋不知被圣僧藏到了哪里。” 天很快黑了下来,升起了一轮圆月,今天八月十四,明天就是中秋节。去年这个时候,柳晗烟一行人正在日照去北京城的路上,李智贤和金敏慧则在朝鲜国往大明的海上,原本明天是绝情帮在一起团聚的第一个中秋节,看来这个简单的愿望也变得遥不可及。 ☆☆☆☆☆“师弟,十五年的耻辱,我要和郑和好好地算一算!你一定要帮我!”胡俊说完此话,直盯着王厚。王厚自打进入江湖以来,共出手废去四个人的武功:最初是在庐山天池寺,废了圣光方丈的武功;然后在福州万东园,废了潘会长的武功;再就是在满剌加小沙家里,废掉了三清观尹观主和天一阁何阁主的武功。 这四个人,圣光方丈暗害不可大师和大痴道长,又企图偷袭自己,没杀他,算是网开一面;潘会长更不必说,挑拨茶马帮与盐帮的关系,烟儿中毒差点身亡,也是拜他所赐;尹观主在满剌加渔湾村,竟欲小沙阿娘,那个何阁主为虎作伥,如果不是正好自己在场,可能就要酿成悲剧,所以他俩都不能饶恕。 即使如此,这四人被废武功时的绝望,也让王厚留下深刻的记忆,特别在渔湾村,看着雁荡山徐掌门架着尹观主、何阁主,三条人影在暮色之中显得尤为凄凉,当时自己看在眼里,也是心里发颤,怀疑自己做得是否过分了?或许对一个武者来说,将武功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废除武功比杀了他还要可怕。后来在苏门答剌,自己重伤之下,更体会到武者没有武功的痛苦。此刻,面对这位被废武功、又在荒岛上独自度过十五年的老人,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俊见他沉默不语,脸上神情复杂,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半晌又问了一句:“师弟,你可愿意帮我?”王厚清醒过来,问道:“师兄,我武功已失,形同废人,又如何能帮你?” “我不知道你和郑和关系怎样,但你被困岛上,他如果不来救你,证明你在他心里无关紧要,我放你回去,以你的身份,肯定有机会接近他,再伺机下手。如果他来救你,我也不会令你为难,我一个人就能杀了他。” 王厚听他说到后来,神情坚定,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还有什么厉害的杀着?我敬佩的是郑和为圣上分忧、一心想着边疆安宁的品格,又岂会用你这般的心思去评判?不过,王厚清楚,胡俊虽然现在一口一个师弟,但真要惹怒了他,只怕自己会吃大亏,当即说道:“师兄,郑和到锡兰还有几天,让我考虑一下,行不行?” 胡俊点点头,暗道:你若是爽快地答应,我反倒不会相信,现在这样,倒表明有意与我合作,至少没有骗我。对王厚的好感不禁又增加了几分,转换话题,问道:“师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掳女人过来?” 最新全本:、、、、、、、、、、 第278章 无所回避阵 http://.biquxs.info/ ?王厚不意他有此一问,错愕之下不知如何回答。胡俊嘿嘿笑道:“你不会当真以为师兄我好色如命吧?……这十几年,我只想着尽快恢复武功,三天前,我用两年时间,终于破解了‘无所回避’大阵,剑法因此大成后,忽然想起师父她老人家教我的‘恨别点穴手’已经十多年没有施展过,这才想到去捉个土人来练练手。我也只能解开女人的穴道,没想到就碰到了你,或许是天意吧……对了,那个外国女人真是你手下长老?绝情帮是干什么的?” 王厚听他说的倒也合乎情理,只是当时对乔琳那样轻薄,却又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含糊地答道:“绝情帮是受当今圣上的旨意创建,只有武林高手才有资格加入,不过我能力不够,又不思进取,所以加上我,至今才区区六人。” 胡俊对这话深信不疑,先前柳晗烟四人显露出的轻功,就令他生出小心,当即问道:“不知我申请加入绝情帮,够不够条件?”王厚知他故意说笑,本想问他武功是怎么恢复的,又准备如何对付郑总兵,转念还是忍住,不能急着问那么多,免得他生出疑心,想到这里,伸了个懒腰,说道:“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今天有些累,困了,睡觉啦。” “好罢,反正你要在这里住几天,明天我再对你说说,师兄我是如何破解‘无所回避’阵法。”胡俊十五年来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也觉得有些困倦,起身到了自己床边,侧身躺下,不一会便发出鼾声。 王厚则在新制的竹床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屋面随着松枝火光不停摇曳,寻思:“我现在如果偷偷将花雾点燃,或许能制住他,但这四周都布下了‘无所可避’阵,没有他的帮助很难出去,就算要挟他,大概也没有效果……况且他也是苦命人,我不愿看到老道姑的悲剧再次发生,只有慢慢说服,让他放弃记恨,不要和郑总兵对抗……唉,不知烟儿她们怎样了,要是这时候能赶过来,倒可以掌握主动。”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轻响,火把熄灭,室内随即暗了下来。胡俊翻身说道:“师弟,你要方便,出门向左,对着山下就可以了。” 王厚心里凛然:刚才火把熄灭的声音极其轻微,还是惊醒了他,要么他是在假装睡觉,要么就是过于警觉,看来烟儿她们真要来此,也很难逃过他的耳目。心里想着,却不敢答话,唯恐他知道自己没睡,更生警惕。 胡俊不一会又发出鼾声,王厚却是睡意全无,窗外,月色皎洁似水,想起明天就是中秋,小时候,早几天就准备好麻秸,扎起一簇簇三尺多长火把,自平大哥还砍了新鲜的树枝,裹上破絮,在煤油中浸泡,然后小伙伴们排成一排,各自点燃手中麻秸,向村头的湖边跑去,打起火把仗。记得八岁那年的中秋晚上,还在湖边救了阿呆,好像只是眨眼之间便过了十六年……不知自平大哥是不是还在北方?还有阿呆,肯定又在睡懒觉…… 胡思乱想一番,王厚放松四肢,内察真气仍然仅有一成水平,当即催动内力作周天运转,不一会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收功坐起,却发现胡俊不在室内。 下了床,走到门外,空气非常清新,站在空地上将“相通四式”演练一遍,觉得内力比昨天有了长进,看来避役岛较之莲宗的翠蓝岛,更适合练功,不知是竹屋处于山峰之中位置较佳,还是因为岛上设有“无所回避”大阵,少了干扰的缘故。 刚刚收功,胡俊便从西侧山峰上飘身而下,眨眼到了跟前:“师弟,我摘了些新鲜的菠萝蜜,你今天气色还不错,昨晚睡得还习惯吧?”“昨天被师兄那么一闹,又怕又累,加之昨晚又风ng静,所以倒头就睡着了。” 胡俊嘿嘿笑了几声,指向不远处的石缸:“那里盛有雨水,可以洗漱,这竹屋不知是谁留下来的,选择这个位置,不仅避风遮雨,还能维系基本生存,否则,最初的那些年,我武功全废,哪能活到今天?” 王厚依言走到石缸前,缸内盛满清水,并有一根竹筒引出,拔掉竹筒上的木塞,水就能从流出,石缸一则还凿有石龛,其内贮有盐块。王厚捻了一些放进嘴里,揩抹牙齿,同时叩齿保健,之后洗了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暗忖这竹屋或许就是郑总兵安排,与“无所回避”阵同时所建,昨晚胡俊说今天告诉我破阵之法,也不知是真是假。 胡俊已经搬出桌椅,剖开菠萝蜜,两人对坐桌边,王厚拿起一瓣啃了数口,问道:“师兄,是不是‘无所回避’阵法非常精深?”“那还用说?这阵法一反常理,让我吃够了苦头……对了,师弟可懂得阵法?”胡俊似乎早就在等他开口询问,抹了一把杂乱的胡须,露出得意之色。 对于阵法,王厚只接触过两次,一次是在福州,张一针用刺竹设下“天度”大阵,好在王厚避其锋芒,自七丈多高的竹尖上掠过,只是试着用竹叶掷了下去,却使整片竹林都移动起来,可见此阵的厉害。第二次是在苏门答剌的巴散山,陈雄设下巨石阵,所幸事先听武当殷六侠说过奇门遁甲,加上自己运气不错,侥幸破阵而出,仍落下重伤,至今武功都没有恢复。 王厚将这两个阵法简略说了,尤其是说到陈雄的名字时,注意到胡俊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看来他不仅没听说过陈雄,更不知道陈雄就是陈祖义的侄子,如此一来,事情就要好办得多,否则,倘若陈雄掺在其中,事情会更加棘手。 胡俊说道:“原来师弟的伤是被阵法所伤,难怪!普通阵法讲究‘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辟。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先前,我也是按此思路来破‘无所回避’阵,结果,第一步迈向吉门便吃了大亏,不知从哪儿飞来无数尖利的石块,躲闪不及被刺中这里。”说到这里,胡俊揭开破烂的衣服,露出遍体伤痕,指着右肋处一块三寸长的伤疤,“好在我那时武功已经恢复,就势一滚,退了回来,直到两个多月后伤口才渐渐愈合。” 王厚看着他露出大大小小的伤疤,心生寒意,不忍再看,却听胡俊又道:“师弟,你看,这一个疤是我第二次去破阵,我寻思着这阵法难道违反了常规,不能走吉门,要走中平门?于是决定尝试走中平门,没想到伤得更重,就是这一块,让我养了差不多半年。 “可我就是不服气,待伤养好后,我再次尝试破阵!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既然吉门、中平门都走不通,只好冒险走凶门,纵是我小心谨慎,还是逃不了阵法的攻击,差点命丧当场!爬出来后,伤痕累累,足足养了一年有余! “虽然我知道这阵法不可能是郑和亲手所设,但如果连一个阵法都破解不掉,还谈什么洗雪耻辱?那些天我着了魔一般,彻夜想着如何破阵。有一天,下起了大雨,雨水哗哗地落下,室外雨幕交织,我躺在床上养伤,忽然一滴滴水珠落在头上。这竹屋建筑得极为结实,平时根本不漏雨水,于是抬头看去,却是大雨在屋面砸出一个小孔,水珠正是从中落下。 “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忍不住欣喜若狂:‘无所回避’阵法,依托大树而设,我总想着绕开大树,不论向左或者向右,都会陷入八门,从而触发三奇六仪,好比雨水沿着屋面往下淌,又怎么能进入屋里?而我如果像眼前雨水这样击穿屋面,就能可以轻易进入屋里!所以我只要推倒大树,它就不会形成阵法,也就不会被阵法所伤!” 王厚听得心头剧震:对啊!张一针的“天度”大阵依托刺竹而设,如果将刺竹全部砍掉,阵法自然难以成立!陈雄的巨石阵也是如此,可笑我在阵中,一心想着如何切断八门的联系,结果险相环生,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冒死一搏,拼尽全力拍中即将合拢的巨石,使得巨石相撞,毁了阵法,可惜我一开始没能把握机会,如果不等阵法启动就全力一击,也就不会有后来运转所产生的威力。 胡俊放下掀起的衣服,接着道:“差不多两个多月前,我伤势痊愈,依自己所悟再次破阵,果然阵法没有再发动。坐在被砍倒的大树上,想起两年多来的破阵,既心酸又觉得好笑,百感交集之余,我将阵法之势与破阵之法融合在一起,创出一套剑法,取名为‘辟邪’,希望能像变色龙一般,趋利避害。” “辟邪剑法?好名字!趋利避害,趋利避害……”王厚轻声自语,“可惜,我若能早点得遇师兄,或许就不会被巨石阵所伤。” 最新全本:、、、、、、、、、、 第279章 风吹雨打窗 http://.biquxs.info/ ?胡俊听了王厚的话,又是嘿嘿一笑:“这算什么?……师弟,你如果能帮我击败郑和,我们回到大明、找到师父她老人家后,此生再无他求,到时我会将教你,恢复武功之法。” 王厚暗道:若是回到大明,我自会和阿呆一起进入王乔洞,又何必要你告诉恢复武功的法子?不过,他刚才说出的破阵之法,倒很有教诲,我重伤以来,只顾着身体和武功的痊愈,倒很少往破阵上去想,有时间该认真梳理一下。” 胡俊见王厚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权衡什么,又道:“师弟,恢复武功也不急在一时,有我在,你大可放心。”王厚闻言一愕,想起何不趁机问他准备如何对付郑总兵?便道:“师兄说的是,不过……你刚才说已经破了‘无所回避’阵,那外面的人不是能轻易进来?” “嘿嘿,这岛上处处都设下了‘无所回避’阵,我破掉的,只是其中一个小阵而已。”王厚哦了一声,寻思难怪你不怕我逃走呢,知道我内力不济,这才说了出来……其实,我才不会跟大树较什么劲呢,若是有劲推倒大树,还不如从树顶上进出,嘴上却道:“师兄,这阵法既然是郑和派人所设,那他要带人过来,解开这个阵,甚至包围整座小岛,又怎么能挡得住他?” 胡俊冷哼数声:“这正是我请你帮忙的原因,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他硬拼,又怎能敌得过他的千军万马?所以一开始,我要拿你当作人质,将郑和一个人‘请’到这岛上来,他对岛上环境并不熟悉,又不精通阵法,而我对这里要熟悉得多,在这里我掌握着主动,不会输给他。” 王厚知道说服他的时机已到,却故作迟疑地问道:“师兄,如果郑和真的应约而来,不外乎有三种可能,一是你赢了,杀了他;二是你输了,被他所杀……”胡俊见王厚打住不说,问道:“第三种可能呢?” 王厚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却道:“先说第一种可能,你杀了郑和,不错,这样一来,你十五年的耻辱是报了,可是接下来船队怎么办?老婆婆交待我要保护好宝船,我做不到这一点,岂不愧对老婆婆?再说第二种可能,郑和杀了你,这更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但我相信他不会这样做,否则十五年前,他就已经杀了你,师兄你说对不对?……所以,我觉得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你们能尽释前嫌。” “不要说了!我一身伤疤,你已经见过,其实这些外伤又算得了什么?这十五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报仇雪恨,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杀了他,就算现在被他杀了,我也绝不后悔,要我和他尽释前嫌,绝对不可能!”胡俊说到这里,将桌上的一瓣菠萝蜜狠狠地掷向远处,似乎在克制着怒火,瞪了王厚一眼,愤然起身进了竹屋。 深吸一口气,王厚清楚此时不宜多说,十多年的时间,让胡俊钻入了牛角尖:明明能出岛,却偏偏跟阵法较上了劲;明明力量孤单,却想着要孤军奋战。不过,这样的人远没有陈雄可怕,还是先顺着他脾气来,慢慢寻机开导。 左右无事,王厚起身在空地上负手转悠一圈,西面和北面是山峰,怪石嶙峋,依自己现在的内力绝难攀爬;东侧和南侧是连片树林,可居高临下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今天刮着南风,ng冲击到岛上,发出很响的潮声。再往远处看,可见一些岛屿浮在海面上,天边,堆积着厚厚的灰白云层,倘若不是身陷于此,此处倒是不错的观景台。 中午时分,下起了大雨,王厚进了竹屋,见胡俊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生闷气,轻声问道:“师兄,你饿不饿?我剖些水果给你吃?”胡俊不理不睬,仍旧向内侧卧着。 王厚见状,故意喃喃自语:“唉,这鬼天气,雨下得这么大,不然,我还能试试师兄教我的法子,看能不能走出‘无所回避’大阵。”胡俊冷声应道:“你要是想活命,就给我乖乖在这里待着,否则闯入阵中,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王厚故作惊讶:“咦,师兄你没睡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要不要吃点什么?”胡俊再不答话。王厚百无聊赖,看着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索性走到自己的床前,也躺了下来。 雨水落在屋面,发出急促低沉的啪啪声,想起胡俊早上所说,雨自屋面上滴下的情形,仔细揣摩起破阵之法,眼前又浮现巴散山下,殷六侠一边用剑在地上点画,一边道:“一般来说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景为中平门,但运用时需要结合具体情况来判断分析……”可笑我当时还拼命死记硬背,现在想来,这些八门不过是人为设定出的游戏规则,如果我不理它,这些规则对我又有什么用处? 那天,陈雄的巨石阵之所以能够发动,在于犀牛撞断了三根铁索,自己陷入后,被腾起的雾气所迷惑,先是头上亮起两道闪电,紧接着出现万丈深渊,险相环生,这些不管是真是幻,都在引导着自己进了游戏,迫使我遵从游戏规则。如果我在刚进阵、雾气升起的那一瞬间,迅速摆脱,那么它对我就是摆设!正如我不进入刺竹林,只在竹尖上通过,“天度”大阵对我不起作用一样! 现在我又如何能走出“无所回避”阵呢?“无所回避”阵设在林中,我只要不进入林中,或者像胡俊那样砍倒大树,就不会触发阵法,可是我身陷此处,等于已经在游戏当中,不得不遵守游戏规则。 王厚以手枕头,漫无头绪地想着一些事件,却不知胡俊的点拨,给了他莫大的好处,否则将很难逃脱后面的又一场劫难!此是后话。 风雨之中,传来ng拍岸的轰鸣声,王厚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在苏门答剌,郑总兵说起锡兰国时,眼神露出迷茫,还轻声叹道,“不知他在那边怎样了?……”当时不知他想起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恰巧烟儿和阿竹拎着食盒进来,郑总兵随即走了。此事一直在王厚心里,只是没机会向郑和细细问及,此时却突然跳了出来,王厚暗道:莫非郑总兵所说的那个“他”就是胡俊? ☆☆☆☆☆莲宗总坛,李智贤眼看将满十二个时辰,让乔琳转过身去,点了她背后的肺俞、肝俞四处要穴,乔琳依言运转内力,果觉胸口一暖,膻中穴解开。之后,又依样为四个守卫切换了所封的穴道。此时,柳晗烟、李智贤、周清竹、金敏慧、百合仙子、乔琳公主六人吃罢午饭,坐在房间里闲谈着。 柳晗烟看着窗外,忽道:“这雨要是一直这样下就好了,我们晚上去避役岛危险就会小些。”金敏慧却道:“可是下雨天黑灯瞎火的,我们又不熟悉地形,不知能不能找得到。”几人觉得事情确实如此,雨天自然有利于偷袭,但今天是中秋节,若是晴天,明月之下行动更方便些。 百合仙子道:“关键我们对避役岛的情况一无所知,否则,现在就能悄悄地摸上岛,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熟悉一下环境,这样夜里行动的危险也小些。” 李智贤点头道:“仙子说得有道理,更麻烦的是,如果雨一直这样下,仙子的‘花雾’功效就会大打折扣,对我们的行动非常不利……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有等天晴再行动了。” 周清竹啊的一声:“那王哥哥不是多了一分危险?”“现在时候还早,等到傍晚时分看雨会不会小些,不管什么情况,我们四个先去岛上探探再说。”李智贤也是内心焦急,如果避役岛那边真要发生意外,王哥哥就算有“花雾”,也脱不了身。看了一眼乔琳和百合仙子,续道,“……乔长老,你穴道未解行动不便,就守在这里;仙子你是不是留下来陪着乔长老?” 当初在天香宫龙潭褪毒时,百合仙子自知轻功比她们四人要弱了许多,自己还做不到凌波渡海,让她们带着自己也是累赘,想了想,从包袱里取出“花雾”和一把十味天香针,分别交给李智贤、柳晗烟,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带上这些备用,不管如何,先下狠手,后面再解毒……不过十味天香针半个时辰内必须施救,不然我也没办法了。” 李智贤、柳晗烟分别收好,李智贤又对乔琳道:“如果明天早上,我们还不能赶回来,说明我们发生了什么意外,要抓紧时间报告大公主;另外,圣僧若是出关,请他务必要将帮主的棕麻鞋保管好。”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大公主带着两名宫女走了进来。六人起身招呼,大公主示意众人坐下,说道:“昨晚我告诉了唐都指挥,他感到事态严重,不敢大意,今天上午就去了港口,现在共有三艘战船集结在对岸……” 最新全本:、、、、、、、、、、 第280章 救下小龙女 http://.biquxs.info/ ?大公主的话,令李智贤轻蹙一下眉头,不等开口,大公主又道:“唐都指挥本来要急着见你们,只是我担心莲宗全是女子,这样的打扮容易引起误会,便拒绝了,他现在战船上等着你们。” 对岸离这里不过八里,柳晗烟兴奋地站起身:“好!我们现在就过去。”李智贤见自己的计划全部打乱,可她知道柳晗烟的脾气,不好再说什么,问道:“大公主,避役岛的大致情况,你有没有了解?” 大公主应道:“我只知道锡兰国有规定,避役岛禁止所有人和船只靠近,听说岛上布下了‘无所回避’阵,其它的并不知情……不过,我昨晚告诉唐都指挥的时候,他脸色变化得很明显,看得出来很紧张,只是他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周清竹叫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赶过去,还耽误什么?”李智贤对百合仙子道:“仙子,既然大公主回来了,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战船?乔长……公主,我先前说的话,还请别忘了。” 雨仍下得很大,绝情帮四人、百合仙子借了梭衣,告辞出了总坛。大公主来时的轻舟还系在岸边,五人上了船,逆风向对岸划去。不到半个时辰,便看见三艘硕大的战船停在岸边,早有人看到轻舟靠近,报告给了唐敬,唐敬见是柳长老五人,连忙命人拉了上去。 上了战船,柳晗烟张口询问:“都指挥,你知道避役岛上的情况?”唐敬边将五人领进议事厅,边道:“我听郑总兵说过几次,岛上关着一个人,那人十五年前曾随总兵第一次出海,任左都指挥,说起来还是我的前任,却和海盗头子陈祖义混在了一起,挑起锡兰国那场战事。我只知道他叫胡俊,但他的底细,郑总兵不愿细说,每次提及此事,都很伤心……” ☆☆☆☆☆雨声丝毫未减,王厚仍躺在竹床上想着心事,忽然听到一阵轻微却又快速的声音,一怔之下,起身寻声看去,直见从门外爬进一只尺许长的动物,身体侧扁,卷着尾巴,头上三角突起,凸出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小家伙略一停顿,还是快速地爬了室内,在它的身后,跟着一只近两尺长的大家伙,也是快速地追了过来。 小家伙见无处可逃,也不管王厚盯着自己,顺着床腿爬上竹床,趴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大家伙尾随而至,身体伸展,颜色很快由灰色变成红色,不停地晃动脑袋,不知是畏惧还是恐吓着王厚。王厚已然明白,这两个家伙较上了劲,伸指对着大家伙弹出,尽管内力恢复不过一成半,但是动作迅速,距离又近,一指便将大家伙击下竹床。 大家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头也不回地遛出门去。小家伙这才抬起头,伸出长长的舌头tian了一下王厚的手。王厚见它长得与太子极为相似,是只胖乎乎的变色龙,心生喜欢,伸出手掌,小家伙先是向后缩了一下,见王厚并无恶意,跃上手掌,眼睛盯着王厚不停地转动。 王厚呵呵笑出声来,见小家伙长得艳丽,笑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小龙女,好不好?”小家伙哪里能听得懂,眼睛仍是不停地转动,王厚又道,“小龙女,哪天我带你去见太子,呵呵,你们在一起不会打架吧?” “不就是只避役,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岛上的林子里到处都是。”胡俊仍是侧身向里,也不知他是如何听出来是只变色龙的。王厚吐吐了舌头,对着小龙女做了个鬼脸,重新躺下。小龙女不再怕他,趴在他的胸口上,不一会竟也睡了起来。 王厚听着小龙女发出咕咕的声音,不禁想起去年在芜湖第一次遇到太子、由此认识烟儿的情形,心里暗自发笑,太子当时对夜明珠产生深厚的兴趣,可惜那颗珠子已经碾碎后被自己服下了,否则,可能小龙女也会有兴趣。 思绪散开,王厚涌出许多感触,尤其失去内力后,更觉得处处险恶,五天前被劫持到翠蓝岛,在水潭中度过三天,虽然后来是一场虚惊,当时却并不知情;现在又身陷此处,因为老道姑的缘故,胡俊暂时没有为难自己,但却能看出他在忍着怒意,一旦不肯配合,极有可能会招致毒手……难道这便是铁萨罗所说,“我观施主劫难仍在,不可大意”的应验吗? 让王厚一直不解的是,八月初十在佛光寺,乔琳问铁萨罗如何化解劫难时,他却答非所问,“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自己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是铁萨罗在故弄玄虚,还是自己悟性太差? 王厚再次想到破阵之法,心里突突跳了数下,这句话从字面上理解,一切法,本来没有定法,却并不妨随着种种因缘,显现出一切有差别的万法。如今传付无定法时,需知纷繁芜杂的万法之中,何曾有实在的法呢。就拿“无所回避”阵法来说,如果不去管它什么阵法不阵法,砍倒大树,“无所回避”自然也就成“无需回避”了! 想到这里,王厚心里一阵狂喜:我明白了!铁萨罗就是要我跳出规则之外,不执迷于表象,自然就可以显现清净圆满!比如恢复内力,如果我一直想着恢复之法,受到规则的束缚,自然进展缓慢,但在水潭的三天里,我不再执着于恢复内力,却有了明显的提高!或许内力“无法”恢复,但这个“无法”正是恢复之法! “猜想胡俊历时十二年才恢复武功,大概也是这个道理,他肯定先是执着于练功,却收效甚微,直到十多年后,几近失望才渐渐恢复,进而生出新的希望……等到晚上,我从侧面来问问他。”想通这个道理,王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忽在这时,耳中听到轻微的衣衫破空之声,虽然外面雨仍下得很大,却逃不过王厚的耳朵,听声音好像来了不止一人!心里一凛,不知来的是敌是友,侧目望去,胡俊仍一动不动,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装没有听到。此时,趴在胸口睡觉的小龙女倏然抬起头,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 ☆☆☆☆☆战船上,唐敬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说了个大概,柳晗烟急道:“这么说,那个糟老头子还是和陈雄一伙的,书呆子被他们抓住,不是很危险?不行,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唐敬在说话时,李智贤便仔细回想着昨天遇到胡俊的情形,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胡俊并不是针对王厚,只是后来为了救乔琳,王厚拿出羊脂玉扳指后,胡俊才想到替换人质,由此不难推断,王厚的被擒与陈雄无关。见柳晗烟要行动,当即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四人按原计划行动。都指挥,避役岛离地处不过十五里,等我们回来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如果明天天亮后还没能回来,请你带人包围避役岛。另外,岛上的‘无所回避’阵,最好请武当七侠过来帮忙破阵。” 唐敬连声应了,在占城时,王厚与飞天教教主在潘里湖大战,他便见识过柳晗烟四人的轻功,叮嘱四人务必小心,见势不对先撤回来,避役岛不过是座很小的岛屿,三艘战船共有三千多人,还有红衣大炮和弓箭,就是踏都能踏平整座小岛。 四人检查一遍各自的装束,柳晗烟将十味天香针仔细收好,李智贤藏好“花雾”,忽然想起什么,对金敏慧道:“我们现在要妆扮成男子,不然被那人发现,会认出我们。金妹妹,你帮周妹妹易容,我来帮柳妹妹易容。” 唐敬安排了一间空室,四人不一会便易容成功,换成男子装束。百合仙子看到柳晗烟,想起第一次遇到,将她当作风流倜傥的男子,啧啧赞道:“烟公子这身打扮,真是迷死人了。” 柳晗烟哪有心情跟她玩笑,四人原来不打算乘坐轻舟,想到万一救出王厚,还是需要船只,便跃下轻舟,在汹涌的ng中,划向避役岛所在方位。好在刮着南风,顺风而行速度更快,功夫不大,便隐约看到前方一座小岛,雨下得很大,周围雾气蒙蒙,四人借着掩护,弃船上岸,藏在一处礁石后面。 知道岛上设有阵法,四人事先已经商量妥当,因为地形不熟,先到岛上最高位置再说。四人中,论轻功柳晗烟最高,周清竹次之,然后便是李智贤、金敏慧,此时见岛上并无异样,由李智贤打头阵,周清竹、金敏慧随后,柳晗烟殿后,见西面树木茂盛,四人绕向西面,踩着林尖鱼贯而上。 一路并未发现危险,四人都暗叫奇怪,难道跑错了方位,这不是避役岛?不一会,上到最高处,居高临下俯视整座小岛,这才发现脚下有三间竹屋,离四人不过十丈,侧耳聆听,除了风雨声和远处传来的ng拍岸声,不见有什么动静。李智贤示意三人围过来,轻声商量道:“没想到整个小岛就这么三间草屋,如果没有其他山洞暗室,王哥哥极有就可能关在下面的竹屋……我们先不管那么多,将花雾扔进屋内再说,一会还是我打头阵,你们听到我的指令再行动。” 最新全本:、、、、、、、、、、 第281章 脱困避役岛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三人同时点头,李智贤取出“花雾”的解药,让四人分别含在口中,遮住风雨,这才取出一盘“花雾”,以火折点燃,藏在袖中避免被雨淋湿,飞快地飘身而下。身在空中,见门窗都是敞开,看不清里面情形,靠近竹屋,甩手将花雾丢了进去。 王厚正在倾听外面的动静,他现在不明敌友,索性装作不知,却听啪的一声轻响,打窗外飞进一物,正好落在屋子中间的方桌上,立刻腾起一股浓雾,这浓雾王厚见过,心里不由一喜:烟儿她们来了! 因为不知道“花雾”对胡俊能否发挥作用,王厚强忍住已经到嗓子眼的叫声,仍躺着一动不动。轻微的声音果然惊醒了胡俊,昨晚因为有生人在室内,他毕竟不太适应,整夜都没有熟睡,下午看到王厚带着变色龙睡了过去,自己不觉生出睡意,竟然真睡着了,此时听到异声,一惊之下想要坐起,却觉得眼前发花,暗叫不好,他离后窗不远,双掌一拍竹床,身子腾空而起,撞向后窗,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李智贤扔出花雾后,贴着窗子向里窥视,将屋内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此时粗声叫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投降?”峰顶的柳晗烟三人早就守在崖边,听到李智贤的叫声立即跳了下来。李智贤叫道:“大家小心!柳长老,有人逃到窗子外面,快拿出十味天香针,我俩过去看看,金长老,你和阿竹进屋去看看。”其实不用她说,柳晗烟已经将一把十味天香针捏在手里,俩人跳上屋顶,向屋后寻去。 胡俊跌跌撞撞地破窗而出,一跤摔倒在雨水里,虽然头脑略略有些清醒,只是“花雾“之毒非常奇特,若没有百合仙子的解药,三天内会全身奇痒而死。此时,他位于竹屋的北面,被山峰阻挡,头脑中闪过念头便是逃往东面,从那里跳下去,即使摔伤也不会被生擒。胡俊顺着墙角没爬出几步,忽觉后背上像被蜂子蜇了似的,六七处同时一麻!紧跟着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柳晗烟在屋面上,看到下面有人,不假思索地掷出十根银针,除了两根没中,其余八根全部打中,才和李智贤一起跳下屋面,一脚将趴在地上的人踢翻,果然是昨天的糟老头子,正要补上一脚,被李智贤拉住。 金敏慧和周清竹进入屋内,一眼就看到竹床上躺着的王厚,周清竹惊叫一声:“王哥哥!”跟后纵了过去,紧跟着大叫道,“啊,什么鬼东西?”正在张望室内的金敏慧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阿竹,怎么了?”扭头直见王厚胸口上,躺着一个胖乎乎的怪东西。 二人虽然见过变色龙,只是小龙女中了花雾,四脚朝天,她俩惊慌之下哪里认得?王厚原来还准备捉弄俩人,听到惊叫声才翻身坐起,周清竹啊的一声怪叫,也顾不得“什么鬼东西”,跑上来一把搂住王厚,呜呜哭了起来;金敏慧也跑上前,盯着王厚,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王厚拍拍周清竹的后背,笑道:“阿竹妹妹,你衣服都湿透了,害得我也被弄湿了。”看了一眼金敏慧,又抬头看向屋面,奇道:“咦,这屋也不漏雨,怎么有人脸上全是水呢?”金敏慧脸上一热,也顾不得矜持,上前狠狠捶在王厚左肩上。 “哎哎哎,你们打情骂俏好了吗?”原来是柳晗烟、李智贤一左一右架着胡俊走了进来,金敏慧脸上又是一热,后退两步站在旁边,周清竹似乎没有听到,仍是搂住王厚哭个不停。 李智贤问道:“王哥哥,这岛上什么情况?”王厚把情况简略说了,李智贤又问道,“那这个人,准备怎么办?”王厚略一思索,应道:“我本来还想说服他与郑总兵尽释前嫌,只是我笨嘴笨舌,说服不了他,你们帮着开导开导,实在不行,还是交给郑总兵处理罢……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柳晗烟气道:“有什么好开导的,冲老道姑的面子,我们不杀他就不错了,丢在这里随他去。”李智贤劝道:“柳妹妹,仙子说十味天香针半个时辰内就得解开,不然只有一死,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回去,让仙子先救醒他再说。” 柳晗烟闻言倒不再多说,看到王厚身边躺着的小龙女,咦的一声,松开架着胡俊的手,上前问道:“书呆子,这是什么?”“这是避役,又叫变色龙,不过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小龙女,可能中了‘花雾’,你看像不像太子?” 柳晗烟抱起小龙女,上下瞅了一遍,然后抱在怀里,说道:“那我们就赶回去吧……金姐姐,你帮着李姐姐架着糟老头子走,我怕半路上会松手。”王厚道:“林中全是‘无所回避’阵法,只能从树顶上通过,大家都要当心。” 因为时间紧迫,顾不得外面大雨,李智贤、金敏慧一左一右架起胡俊,周清竹跟在两人身后,准备随时换手。柳晗烟一手抱着小龙女,一手挽住王厚,五人刚出了竹屋,忽听咔嚓咔嚓连声响起,却是整个竹屋坍塌下来,倒在雨中。 王厚怔怔地站在屋前,百感杂陈:胡俊在这里住了十五年,或许他和竹屋已经生出感情,此时胡俊离开,竹屋坍塌,是不是说明他再也不会回来? “走罢!”李智贤见时间不早,不能再耽误,招呼一声,和金敏慧纵身上了树顶,飞奔下山。风雨渐渐小了下来,几人上了轻舟,接力划动船桨,顶着ng向来路划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几人上了战船。议事厅里,百合仙子皱眉道:“谁下手这么狠?把十味天香针当作挠痒痒?”柳晗烟嗔道:“我不打死他已经手下留情,谁叫这个糟老头子招惹我们。”百合仙子启颜笑道:“原来是烟公子下的手?你倒是解恨了,可我解毒就费事了。”边说,边拔出十味天香针,重新收好,又掏出一只瓷瓶,打开瓶塞,从中倒出汁液,屋子里顿时清香扑鼻。 胡俊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王厚把了一下脉,脉相平稳,猜测他是中毒太深,解药难以一时奏效,想起一旦他清醒过来,肯定会有反抗,便封住他后背肝俞、肺俞四处大穴。王厚虽然内力恢复不到两成,但如此近距离的点穴,自然不在话下,扭头问唐敬:“都指挥,此人你认不认识?” 唐敬仔细端详,摇头道:“我只听说过胡俊的名字,但到底是不是他,我也不认识。”王厚简要说了胡俊的身世,又道:“都指挥能不能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将他软禁起来,隔十二个时辰封一次他的穴道……此人很不幸,还请好好待他,一切等郑总兵回来再说。” 知道此人曾是船队的左都指挥,是自己的前任,唐敬早有惺惺相惜之意,不用王厚交待,自然也会善待,当即点头应了。 李智贤见事情忙妥,问道:“帮主,乔琳现在还在翠蓝岛上,她的穴道还没有解开,怎么办?”王厚反应过来,不自觉地看向柳晗烟。柳晗烟却道:“仙子,快将小龙女给救醒,它中了‘花雾’,再不救醒就要犯花痴了。” 百合仙子知道她暗指王厚,咯咯笑了起来,取出解药点燃,不一会,小龙女便醒过来,它并不认识柳晗烟,吓得拼命挣扎。王厚见状,伸手抱过小龙女,哄道:“小龙女不要怕,她是你娘亲呢……” 柳晗烟啐道:“书呆子,胡说什么?”小龙女却似听懂了王厚的话,歪着头看着柳晗烟,眼睛转动不停,皮肤的颜色也变得明黄,柳晗烟伸出手,小龙女不再害怕,跃上手掌嗅个不停。周清竹一旁好奇不已,也伸出手掌,小龙女则吐出一尺多长的舌头,吓得周清竹尖叫着远远躲开,几人见状全都笑出声来。“怕什么?小龙女和太子一样,虽然长得难看,但性情却很温和。”柳晗烟横了周清竹一眼。 李智贤又对王厚道:“我们事先和乔琳说好了,要去报个信……况且,铁萨罗还在岛上,是不是就在岛上等他出关?你的鞋还没要回来。”一说起鞋,王厚就忐忑不安,对唐敬道:“都指挥,我们要去一趟翠蓝岛,你们先回去吧,辛苦兄弟们了。” 唐敬笑道:“我们又没有帮上忙,辛苦什么。”百合仙子见此时险情已除,今天又是八月十五,前些天就和莫功说好一起过中秋,便提出要随战船返回港口。当下,绝情帮五人向唐敬、百合仙子辞行,下到轻舟上,周清竹、金敏慧抄起船桨,划向翠蓝岛。 此时雨过天晴,天空湛蓝如洗,王厚坐在船尾,看着水天一色,吟诵道:“去年人看中秋月,今年人看中秋月;今年人是去年人,去年月是今年月。”柳晗烟抱着小龙女,噗嗤笑道:“书呆子,你这是什么诗啊,说来说去就只是人啊月的,都像你这样,我也能写诗了。” 王厚摇头晃脑:“这不是我的诗,是宋代高僧大慧宗杲所作,不过烟儿说的不错,整首诗就一句,但要是能读懂,却需具备慧眼……想我今天中午还在感叹中秋不能和你们一起过了,谁知道眨眼间,却峰回路转,咱们又在一起了呢?” 柳晗烟忽然纵声大笑起来,引得几个人全都看着她,不知何故发笑。 最新全本:、、、、、、、、、、 第282章 恨别谁能解 http://.biquxs.info/ ?听了王厚的话,柳晗烟忽然放声大笑,周清竹停下手中的船桨,问道:“阿烟姐姐,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柳晗烟笑道:“昨天书呆子拿自己交换乔琳时,对糟老头子说,我是大老爷们,对你一点也没兴趣……我刚才想起来,要是我们不救他,今晚不是要跟那个糟老头子共度中秋佳节了?” 李智贤、周清竹、金敏慧听柳晗烟这么一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厚啊的一声:“是昨天的事吗?我怎么感觉像过了好多天,看来,跟糟老头子在一起,当真是度日如年。” 船未靠近小岛,远远看到岸边站着一人,一身红衣随风卷起。王厚目力仍然锐利,心里咯噔一声:铁萨罗?周清竹、金敏慧埋头划船,并未看到,柳晗烟、李智贤发觉王厚有异,循着望去,柳晗烟冷哼道:“他终于肯出来了?” 王厚今天中午在竹屋中,还想起铁萨罗所说,“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的话,明白要跳出规则之外,不执迷于表面,自然就能看透本质,无法之法才是正确之法!综合大公主所说,包括整个事情的发展,知道他对不仅自己并无恶意,还在帮助和点化自己,一再对柳晗烟叮嘱:“此人的确有些真本事,不可对他不敬,烟儿可记住了?” 说话间,船已靠岸,铁萨罗迎了上来,冲着众人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在此等候多时,五位施主终于来了。”王厚率先跳下船,躬身回礼:“原来是圣僧,没想到咱们还能见面,幸会幸会!” 铁萨罗焉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呵呵一笑:“我观施主虽然内力恢复不到二成,但是目光澄澈,想必这几天收获颇丰,阿弥陀佛!”王厚心头巨震:这老和尚一眼便能看出我内力恢复不到二成,当真厉害!忙道:“全仗圣僧所赐,此前对圣僧多有误会,还望恕罪!” 铁萨罗哈哈一笑:“不必谢我,有没有收获全在于施主的悟性,况且老衲虽不能参透世事,但年岁已高,还会在乎被人误会?倒盼施主能造福天下苍生。” 李智贤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大喜:五天前王厚失踪后,海默住持曾向铁萨罗问过吉凶,他说“这个劫难喜忧参半,就看他能不能悟出我先前所说的话,如果能,对他是件好事,否则……”现在听他话中之意,莫非王哥哥悟出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柳晗烟“哎”的一声:“书呆子,你到现在还赤着脚呢!” 王厚顺势问道:“圣僧,我的鞋还丢在贵寺,还望尽快还给在下,那双鞋对我意义非凡,不知过了五天是否还在,一定要找到。” 铁萨罗应了一声,望向金敏慧,心里暗自奇怪,这妇人怎么突然心浮气躁,转念明白过来:那双鞋肯定与她有关,口中答道:“施主的鞋被小弟子所藏,出来这五天,也不知有没有丢弃。老衲准备见过施主后,就赶回敝寺,如果寻到,明天差人送来;如果寻不到,赔偿施主两双便是。” 王厚寻思绿石垫对自己非常重要,一定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就是赔一万双也无济于事,忙道:“圣僧,我还是和你同去贵寺吧,省得你来回奔波。” 李智贤露出惊讶之色,她没想到王厚这样在意那双鞋,忙道:“帮主,你行动不便,我和金长老随圣僧去一趟佛光寺,拿到鞋后再赶过来。不过……圣僧,乔琳公主被封的穴道解开了吗?” 铁萨罗应道:“老衲中午出关,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依你们的法子解开了四个守卫的穴道,只是小公主的穴道……老衲不敢轻易尝试。这恨别点穴手的解穴之法倒也契合禅理,恨离伤别,依依难舍;唯有放下,方得无恙……老衲本想能陪施主多聊几句,只是敝寺今晚有事,需要赶回。无遮大会在即,料想后面还能与施主遇上,就此别过。” “无遮大会?”王厚没有听说过,正要再问,直见铁萨罗转身跃入海中,五天前,他因为带着王厚,尚需借助竹枝渡海,此时空身一人,自然难不住他。李智贤、金敏慧见状,同时飞身跟上,三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王厚目送着他们而去,心里不住祷告:一定要找到那双鞋!可千万别忽觉幽香扑鼻,原来是柳晗烟将头倚了过来,王厚失踪后,绝情帮几人时时提心吊胆,此刻人少,柳晗烟恨不得将王厚搂在怀里,好好心疼一番。见她的神情,王厚也是心里温暖,两人面向大海,久久都没有说话。 “你们还走不走啊?天都快黑了。”周清竹见两人没完没了,忍不住催促起来。“吵什么吵?还不过来伸把手?”柳晗烟回头瞪了周清竹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挽起王厚,自树巅向莲宗总坛而去。 乔林公主见了三人,兴奋得哇哇乱叫,一把环住王厚的脖子,问道:“帮主,你没事?”王厚被她弄得不好意思,应道:“不要紧了,你的穴道没解开?” “那还用问,真是呆子,人家是想让你来解呗。”柳晗烟白了王厚一眼。乔琳面红耳赤,松开手,嗫嚅道:“不是不是,我要自己解开。”这话,连周清竹都骗不了,王厚却一本正经地翘起大拇指:“乔琳真是好样的!” 柳晗烟嗔道:“书呆子,你别乱说,‘恨别点穴手’非常歹毒,要是强行冲关,会有性命危险。不过有现成的法子,乔琳你也不要担心。书呆子,听老和尚说,你现在内力恢复不到二成,能不能帮得上忙?” 乔琳脸上仍有红晕,听了柳晗烟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厚。王厚哪敢表态,如果说“能”,一旦压制不住,会被乔琳内力反噬,不仅会累及自己,也会害了乔琳;如果说“不能”,只怕乔琳误会自己不愿帮忙。嘴里含糊道:“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等李妹妹、金妹妹她们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正在这时,大公主走了出来,老远看见王厚,倒并不惊讶,说道:“王将军来啦,快进屋里坐。”乔琳领着三人进了大厅,厅内已经掌起灯,大公主招呼几人坐下,又打量一番王厚,笑道:“这次多亏王将军救了乔琳。圣僧中午出关,说起你时就断言傍晚能来总坛,还真让他说中了,你们可遇到他了?” 王厚点点头,想起铁萨罗临行前说的“无遮大会”,问道:“大公主可知道无遮大会?”“知道啊,这是很有名的盛会,信佛的国家通常五年都要举办一次,参加的僧俗不计其数,将军没有听说过?”见他摇头,续道,“无遮是佛家语,意为没有遮拦,又叫五年大会。在这个会上,不分圣贤道俗、善恶贵贱一律平等对待,大会一般要七十多天,国王会倾尽国库,向各教徒和乞丐布施,同时还会弘扬佛法,听说下个月古里国就要举办无遮大会。” 柳晗烟、周清竹两人对望一眼,柳晗烟问道:“这么说,古里国王还算不错,舍得把国库的银子全部分给百姓?可我觉得古怪王子很讨厌。”大公主一愕:“古怪王子?是谁?”“就是古里国,王子弗罗兹。”乔琳听柳晗烟提过,一旁向姐姐解释。 大公主冷笑道:“我听乔琳说过他,很古怪吗?怪不得乔琳要躲着他……因为大会主要是布施和弘法,因此有无量功德,不过国王的本意却是想从中获得好处,所以不能以办或不办来评论他的好坏。” 王厚问道:“听大公主这样说,无遮是佛门盛事,下个月我们正好到达古里,倒可以去见识一下。”“将军说的对,无遮大会确是佛门盛事,但又不局限于佛门,僧、尼和善男、信女都会参加,所以又叫四部无遮大会,参加者数万甚至数十万人……他们安排在下个月,可能也考虑到了大明船队的因素。”大公主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恢复过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吃晚饭了。瑞莲,瑞莲!”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丹凤眼女子走了进来,躬身问道:“宗主,有什么吩咐?”王厚看到她忍不住心里一颤,低下头不敢看她。“饭菜都准备好了吗?”听丹凤眼应了声是,大公主又道,“将军,今天是‘月圆节’,又是八月的月圆节,我们就在后院内饮酒赏月如何?” 王厚应了声好:“不过……还请大公主再等一会,我的两个长老随圣僧去了佛光寺,大概也快回来了。” 大公主哦了一声:“怪不得没有看到她俩呢,‘月圆节’在锡兰是个重要的节日,每逢月圆之夜,善男信女们就会早早吃了美味佳肴,然后去寺庙听讲经,大家还会拜月赏月,子时过后才燃起灯火,载歌载舞。今晚佛光寺肯定要彻夜不眠,所以圣僧这才匆匆赶回去。” 柳晗烟盯着王厚,嗤嗤笑问:“书呆子,今晚就让瑞莲姐姐陪你载歌载舞,好不好?” 最新全本:、、、、、、、、、、 第283章 团聚月圆节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注意到,自丹凤眼女子进来后,王厚一直不敢正眼瞧过去,听了大公主的话,忍不让笑道:“书呆子,今晚就让瑞莲姐姐陪你载歌载舞,好不好?”丹凤眼女子虽然裸着上身,一对木瓜垂在胸前,却丝毫不以为意,拿一对妙目注视着众人,最终落在王厚身上,眼神中满是挑逗。 乔琳不满地冷哼一声,说道:“瑞莲,还不去准备?一会我们,去后院。”丹凤眼女子向众人躬身一拜,走了出去。大公主何尝看不出来,对着妹妹呵呵笑道:“锡兰小岛众多,岛上生活着不同风俗的蛮荒土人,因为四季如夏,外人又不敢靠近,不穿衣服也不足为怪,瑞莲和水莲俩本是大明人,四年前遇上海难,沦落到环采阁,两年前被我无意救出,收作莲宗弟子。我的中国话,倒跟她们学了不少。” “环采阁?干什么的?”乔琳没听过这个名字,追问起来。大公主叹了一声:“那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这世上,还有好男人么?” 王厚不知她为何发出这样的感叹,猜想可能与二王子感情不好,心里暗道:怪不得她要拿女色考验我……丹凤眼和杏眼女子那样假戏真做,恨不得要吃了我,我先前还以为土人都这样,现在知道她们是青楼女子,倒不觉得奇怪了。 柳晗烟横了王厚一眼,问道:“书呆子可听清了,大公主说了,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王厚还没有回答,乔琳想起什么,问道:“姐姐,你今晚不回王宫了?”大公主应道:“刚才不是说了,今天是‘月圆节’,都去寺庙听经赏月去了……” 正说着,杏眼女子进来禀报:“宗主,李长老和金长老来了。”王厚忙起身迎了出去,还没到门口,见李智贤、金敏慧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忙问道,“鞋呢?找到了吗?” 李智贤摇摇头:“没有,我们找到了那个小沙弥,他当时只是随手扔到了围墙外面,我们里里外外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王厚啊的一声,面色惨白,绿石垫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不仅是当年王子乔之物,还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当即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来话。 “书呆子,不就是一双凉鞋吗,犯什么傻?明天让金妹妹多为你编几双。”柳晗烟很少看到他茫然无措的样子,不解地问道。王厚半晌清醒过来,摇摇头,口里嘀咕:“不是的……不是的……” 金敏慧将手自背后拿出来,拎着一双棕麻鞋,笑嘻嘻地问道:“帮主,你瞧,这是什么?”王厚寻声看去,兴奋得大叫起来:“找到了?太好啦!真是太好啦!”一把抱住金敏慧,感觉失态后,忙松开手,将棕麻鞋拿过来,端详片刻,果真是自己那双鞋,双层鞋底,用手捏了一下,绿石垫还在里面,兴奋得抱在怀里。 当初在苏门答剌,金敏慧买来棕麻,编织凉鞋时,就按王厚的要求留出双层鞋底的间隙,当时众人都不知其中原因,现在见他这般模样,都明白过来,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不好点破。金敏慧道:“多亏了李姐姐,我们听了小沙弥的话后,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后来还是李姐姐想起,会不会挂在树上,结果真在一棵大菩提树的树枝上找到了。” 李智贤道:“也不知是小沙弥扔得巧,还是金妹妹编的鞋有了灵性,两只鞋竟然挂在同一根枝桠上,被菩提树叶掩盖,也是金妹妹眼尖,竟然趁着暮色找到了。” 王厚闻言更是面露喜色,暗道或许是仙人王子乔暗中助我,又或许是佛祖垂怜,保佑我的绿石垫失而复得。当即弯腰将鞋穿上,走了两步,尽管此时内力不足以激发反弹,心头却涌出一股暖意。 柳晗烟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忍不住道:“书呆子,你还是脱下来吧,不然一会要跟瑞莲姐姐载歌载舞,不碍事吗?”说笑间,大公主领着众人进了后院,院子正中摆了一张方桌,桌上摆满菜肴。 众人落座后,大公主端起酒杯,笑道:“七天前,和王将军、各位长老在婚宴得遇,没想到‘月圆节’还能第二次与各位重聚,小岛荒凉,难免招待不周,还望将军见谅。”“不敢不敢,短短七天时间,却经历太多的事件,在下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几位长老了,没想到还能在一起过中秋,这得谢谢大公主。” 王厚说的本是真心话,这七天对他来说,虽然处处受惊,却收获甚多:不论是在水潭中恢复内力;还是在竹屋里回味铁萨罗所说,“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由此感悟规则,这对自己将有莫大的益处!不过,大公主听起来却觉得别扭,毕竟绑架王厚是她的授意,只是半路杀出的胡俊,让她措手不及。 乔琳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锦囊,说道:“上次我说了,这里盛产宝石,大雨过后,当地人会在,山下拣宝石。我本来买好了,一直没机会,送给你们,今晚正好……”边说,边取出一颗颜色各异的宝石,分别交到绝情帮五人手中。 五人见礼物贵重,先是推辞不要,但见乔琳态度坚决,不好再拒绝,接过后放在掌心仔细把玩。大公主说道:“上次婚宴后,乔琳就吵着要我帮她些宝石,周长老手中的黄宝石象征着真挚的友爱;金长老手中的紫宝石象征诚实和平和;李长老手中的红宝石象征高贵的品质;柳长老手里的绿宝石则象征幸福和美满。至于将军手中的蓝宝石……” 大公主故意顿了顿,几人都望着她,期待下文,她却对身边的杏眼女子吩咐:“水莲,你去看看她们准备好了没有,一会为将军献舞。”杏眼女子应了声是,转身要走,却被乔琳叫住:“不用了。姐姐,一会我……为帮主跳舞。” 乔琳的话,引来绝情帮五人齐刷刷的目光,柳晗烟拍手叫好:“我们只知道乔琳公主的武功厉害,没想到还会跳舞,好好好,一会可别赖皮。”乔琳面上绯红,顾左右而言他:“姐姐,你说蓝宝石,象征着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周清竹嚷着,“上次,乔琳公主就说过了,宝石分红、绿、蓝等品种,蓝宝石最有名,它能发出六道星光,交织成三条星线,又叫‘星光蓝宝石’,可以护身,对不对?” 柳晗烟从王厚手中拿过宝石,周清竹也凑上前观看,可见浑圆的宝石顶部呈现六道星芒,随着手指的转动,星线也灵活移动,非常好看。大公主见她俩欣赏完,又道:“的确如周长老所说,锡兰国的星光蓝宝石天下闻名,它除了可以护身,兼具其它宝石的优点,如忠诚、坚贞和慈爱外,还能带来好的运气。” “名不符实,像李姐姐的高贵品质,金姐姐的诚实平和,阿竹妹妹的真挚友爱,还有我的什么,倒还差不多,书呆子哪有这么多的优点呢?乔琳公主就是偏心……”柳晗烟不住摇头。“我哪有,就是随手给的,正好帮主,拿到蓝色。”乔琳说得全无底气。 王厚岔开话题:“别只顾着吃喝了,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正好人都到齐了,我们商量一下,有没有稳妥的办法,解开乔琳被封的穴道。”乔琳原来绯红的脸,不知怎的变得愈发红艳。 李智贤见王厚望着自己,深思片刻,知道乔琳必须王厚出手才肯答应,问道:“先前听圣僧说,帮主的内力恢复近两成,可是真的?”见王厚点头,又道,“如果帮主内力如初,以乔琳公主的武功,半柱香就能解开,但是现在,以两成内力尝试解穴……可能至少需要三四个时辰,这太长了,中途又不能换手,恐怕帮主支撑不住,对俩人都将是致命的危险。” “那怎么办?”大公主着急起来,她原本想着如果王厚能解开,就随妹妹的意愿好了,此时用阿拉伯语对妹妹道,“乔琳,既然对俩人都有危险,明天我们去佛光寺,让圣僧来帮你解开穴道,他和父王情同兄弟,你不必顾忌太多。” 王厚遭到劫持,因为事先没有告诉乔琳,惹得她很不高兴,只是不敢迁怒姐姐,却全都怪罪到铁萨罗头上,更不愿意让他帮着解开穴道,用中国话应道:“不行,我要自己解,不用他帮忙。” 大公主担心妹妹安危,自然不许她任性,沉下脸道:“乔琳,这件事你必须要听我的,我不能拿你性命开玩笑,明天上午,我就带你去佛光寺。” “大公主、乔琳公主,你俩先不要着急。”李智贤见姐妹俩越说越僵,出言阻止,又问王厚,“帮主,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你的内力是如何恢复到两成的吗?” 王厚简略说了水潭中的经历,李智贤蹙起眉头,半晌道:“我有办法了。” 最新全本:、、、、、、、、、、 第284章 再回积水潭 http://.biquxs.info/ ?众人听李智贤说“我有办法了”,都是非常高兴,柳晗烟问道:“李姐姐,什么办法,快说说。”“我就知道李姐姐肯定能想出办法。”一直没有说话的金敏慧一旁赞道,先前王厚看到棕麻鞋的那一抱,让她沉浸其中,久久缓不过神来。 李智贤道:“郑总兵至少还有十天才能到达锡兰,这十天,我们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不如就在这里,让帮主继续在水潭中恢复内力。按之前三天能够恢复一成的进度,再有十天就能恢复到五成,当然越往后,进度会越慢,但只要恢复到三四成,再帮乔琳公主解穴,就能缩短到二三个时辰,这样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乔琳还没有听明白,就道:“这样很好!”大公主看看妹妹,又看看王厚,问道:“每隔十二个时辰切换一次穴道,对身体有没有伤害?”柳晗烟、周清竹异口同声道:“没有。” 见大公主困惑地看着自己,柳晗烟知道说漏了嘴,这解穴之法本是私密,当然不便说出曾经这样解开,讪讪道:“老道姑……也就是这点穴人的师父当初说过,如果按时切换对身体没有害处。” 老道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是柳晗烟胡扯,她极少撒谎,神态已显得不自然,端起椰花酒喝了一口,连声咳嗽。王厚一本正经道:“对!当初老道姑就是这样说的,一个月内对身体并无大害,只是行动会受到约束……如果不是烟儿提醒,我倒忘了。”说着,冲柳晗烟翘起大拇指,“烟儿好记性!” 大公主见乔琳切换穴位后并无大碍,心里稍定,但想到即使十天后,也需要二个多时辰才能解开,不免露出担忧之色。转而想起到时候,让圣僧在一旁护法,真要有什么危险,再出手救人,即使妹妹反对,也由不得她。便道:“既然这样,就依李长老所言,后面这几天,我也不能待在这里,总坛的事务,交给瑞莲和水莲打理。九天后,我会再来,将军你看如何?” 内力能不能恢复到四五成,王厚心里全无把握,不知该如何回答,正迟疑间,却被乔琳伸手拉住胳膊:“帮主,我请你跳舞。”也不管王厚答不答应,连拉带拽地将他拖到场地中央,四手相拉,转起圈子。 绝情帮几人哪里见过这样的跳舞,柳晗烟见到王厚的窘态,忍不住哈哈大笑,巴掌拍得山响;周清竹、金敏慧、李智贤也乐得前仰后合;小龙女好奇地看着场上的情形,跃到柳晗烟的肩膀上,东张西望,显得极为兴奋。 乔琳拉着王厚转动当中,故意时快时慢,不时碰到一起,王厚只觉得幽香阵阵,脚步更是凌乱。大公主还是第一次看到妹妹如此疯狂,不住暗自摇头,寻思妹妹与这个大明男子终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又联想起自己的婚后生活,心情一黯。 众人直到很晚才分头歇下,因为白天经历的事情,加之晚上喝了酒,睡得又迟,都是倒床上便熟睡。王厚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虽然是秋天,锡兰的天气仍是很热,吃罢早饭,大公主便向众人辞行,带着两名宫女返回王宫。 王厚要去水潭,因为林中有机关,柳晗烟五人将他送到水潭边上,因为怕干扰他练功,留下中午的食物,全都退了回去。王厚只穿了条裤衩,光着上身跳到潭中,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直到傍晚时分,才上岸吃了些食物,继续练功。 如此过了九天,到了第九天的中午,阳光晒得水面发烫,王厚浮出来,察视丹田,那团拳头大的乱麻缩成沙果大小,恢复接近五成,心里高兴不已,看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尽管之前估计越往后难度越大,但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这不仅得益于这方水潭,更利益于他对“法本无法、无所回避”的感悟。 正在此时,听到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厚不禁有些奇怪:这些天都是要到傍晚时分,烟儿她们才过来坐会,带些第二天中午的食物,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不一会,便见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跃出潭边,见王厚浮在水面上,柳晗烟问道:“书呆子,还不上来吃饭?” 上了岸,没等王厚开口,柳晗烟又道:“刚才大公主来了,铁萨罗也来了,听大公主说,她将你的情况告诉了唐敬,所以这几天,唐敬知道你在这里很安全。还有一个好消息,明天下午郑总兵就能到达锡兰。” 知道郑和明天就能到达,王厚自然很高兴,想起胡俊的事,问道:“这几天,胡俊怎么样了?”“胡俊?就是那个糟老头子?谁有闲功夫管他。”柳晗烟早将胡俊抛在脑后。 李智贤答道:“在郑总兵没到之前,唐敬会按王哥哥的吩咐善待他的,不用担心……除非胡俊自己想不开,有什么过激的动作,他如果一心想死,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来还想告诉你,既然明天上午就要离开,今天晚上可能是为乔琳解开穴道的最佳时机。” 说到这里,李智贤打住不说,直见王厚搓搓手,嬉皮笑脸:“这样,不好吧?别害了乔琳……”柳晗烟看他色迷迷的样子,气得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嗔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你是谁?真不明白,乔琳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王厚哎哟哎哟地求饶,小龙女不知怎么回事,自柳晗烟怀里探出脑袋,又啪地跳了下来。周清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阿烟姐姐动过手,嘻嘻笑道:“阿烟姐姐,王哥哥伤还没有好清,你就舍得下手呀?”柳晗烟哼了一声:“有什么舍不得的,谁叫他不老实。” 李智贤盈盈笑了起来,接着道:“在翠蓝岛为乔琳解穴,有两样好处:第一,这里比较安静,适合运功疗伤;第二,有铁萨罗护法,也能防止意外情况发生……其实,如果郑总兵要在这里多停留几天的话,倒可以再等几天,等你内力恢复得好一些,但大公主带来的消息说,船队三天后就要离开锡兰,经柯枝国,到古里国。” 王厚点点头。“咦,小龙女呢?小龙女……”柳晗烟低头寻找小龙女,却看不到踪影。众人闻声都低头寻找,果然不见小龙女去了哪里,想必刚才柳晗烟伸手拧王厚的耳朵,要么是吓倒了它,要么就是生气逃了。 忽见岩石旁边有东西动了一下,王厚见是小龙女抬起头,叫道:“小龙女,你跑那儿干什么?”小龙女四足并用,爬了过来,跟后跃上王厚伸出的手掌,却还是警惕地看着柳晗烟。王厚见状,开心大笑:“烟儿,你看出来没有?小龙女有点怕你了,谁让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呸,我才懒得对你动手动脚。”柳晗烟啐了一口,却又道,“好奇怪,小龙女这么近,我们怎么就没有看到它呢?”金敏慧插话道:“因为它会变色,能根据四周环境作出相应的变化,既是伪装自己,又在警告对手。” 王厚闻言一愕,似是想起什么,却又捕捉不住,将小龙女重新交给柳晗烟,说道:“我要抓紧练功,你们现在就离开罢,不到傍晚不要过来。”说罢,不再理众人,转身跳入水潭,手脚并用,游向中央。四人见此情形,不敢多说,在李智贤的示意下,很快离开潭边。 王厚沉处水底,反复回味着刚才金敏慧所说,“因为它会变色,能根据四周环境作出相应的变化,既是伪装自己,又在警告对手。”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这不正是相通式吗?我的相通四式“天与水相通”、“舟去行不穷”、“何人能缩地”、“有术可分风”,包括相通后两式“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都含有相通之理,而小龙女刚才融入环境,让人无法察觉,正是做到了与环境的相通! 我的内力即便一时恢复不到十成,却也能应对所有的高手!因为我有“相通四式”和“相通后两式”,以我现在五成的内力,就能借对方之力,壮自己之威。我与小龙女的不同是:小龙女通过融入环境伪装自己或警告对手,是一种变通;而我则可以借势化解与高手相遇时的困境,是相通中的变通! 王厚再次联想起铁萨罗的话,“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我先前在竹屋中悟得“无所回避”阵法,如果不去管它什么阵法不阵法,砍倒大树,“无所回避”自然也就成“无需回避”了!而现在,我一旦遇到比我厉害的对手时,不仅“无需回避”,倘若他对我施压,我则可以相通式让他“无所回避”! 这不仅仅是武学上的借力打力,而是一种自己从未接触、也从未想过的领域!在这个领域,既可以达到“敌强我不弱”,又可以实现“敌弱我反强”!想到这里,王厚心里豁然开朗,当即沉入水底,使出一式“天与水相通”,随着双臂不停划动,整个人仿佛融入潭中,成为潭中之水,在他缓缓转动之下,整个潭水由慢渐快,竟然旋转起来! 最新全本:、、、、、、、、、、 第285章 为乔琳解穴 http://.biquxs.info/ ?王厚以相通第一式将潭水整个缓缓搅动,越来越快,在潭中形成一个偌大的漩涡!倘若柳晗烟四人见到,只怕会惊得目瞪口呆,但要是知道王厚的内力仍然只有五成,却能做到她们四人联手也做不到的,恐怕就不仅仅是惊讶了! 人在水中,王厚似是不觉潭水的变化,相继使出后面的五式,直见潭水时而激流涌出,时而澎湃而回,时而四处扩散拍在岸边,时而又在潭中腾起一股数丈高水柱,轰然落下。 莲宗总坛,众人听到轰轰声响,不知怎么回事,此时风刮得不大,ng之声断然不会传来。大公主、乔琳陪着绝情帮四人在后院的八角凉亭中,品着莲花茶;铁萨罗盘腿坐在室内,微闭双目,半晌轻声诵道:“阿弥陀佛!” 天色将黑时分,王厚才收功浮出水面,却见柳晗烟独自坐在岸上,晚霞拉长了树的影子,她就坐在阴影里,怔怔地看着水潭发呆。王厚心里一凛,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七手八脚地划上岸,问道:“烟儿,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柳晗烟反问一句,露出奇怪的神情,怀里的小龙女探出脑袋,它原本中午的时候还畏惧柳晗烟,不知怎么才过了一下午,关系变得密切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王厚心里稍稍缓和,话一出口就后悔起来,这话问得太没水平。果然,柳晗烟冷哼一声:“你还想多少人来陪你?”“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她们没有欺侮你吧?”王厚边说,边伸手抱过小龙女。 柳晗烟嗔道:“口是心非,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被欺负?”“哪有啊……咦,她们怎么也来了?”王厚伸手向来路一指,柳晗烟回头看去,只觉得脸上一热,却是王厚将嘴唇印了上来。 柳晗烟伸手推了一下,却被王厚顺势搂过,两人相拥在一起。小龙女识趣地跳到地上,吐着长长的舌头,觅食昆虫去了。柳晗烟半晌说道:“你抱我干什么?……我才不要你抱呢。” 王厚知道她说的是几天前看到金敏慧手里的鞋,情不自禁地抱住她的情形,呵呵笑道:“呵呵呵,那你要谁抱?”柳晗烟啐道:“我谁也不要抱,你抱你的李妹妹、金妹妹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我就知道你要急着为乔琳解穴,是不是?” “哪有啊?”王厚连声叫屈,将柳晗烟搂得更紧。柳晗烟被他搂在怀里,嘤咛一声,握拳捶在王厚的胸口:“坏东西,伤还没好清,就开始不老实了……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 王厚想了一下,除了上次在苏门答剌,烟儿照顾自己,两人有过单独相处之外,的确很久没有这样了,半晌应道:“我们还是差不多半年前,在占城一起游玩潘里湖的,对不对?” 柳晗烟伸手环住王厚的脖子,叹道:“唉,时间过得好快啊,都半年了……对了,她们说你在练功,不能打扰,我就偷偷地来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王厚故意皱起眉头:“还是老样子,一点效果也没有。” “别急,慢慢来。大不了,下半辈子,我们照顾你就是。”柳晗烟仰起头,看着王厚。王厚心里一荡,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柳晗烟也不避让,两人忘情地吮吸着。这一刻,抛开了所有的烦恼;这一刻,尽情地享受着异国他乡这份宁静与温馨。 半晌,王厚低声问道:“烟儿,你说要照顾我下半辈子,可愿意跟我回边王村?”“当然啦……我还答应过阿呆,要去再看它呢。”柳晗烟想起王厚受伤当天,自己和李智贤寻找荧鱼王,两人坐在苏门答剌海边谈心的情形,笑道,“不过,我和李姐姐她们都说好了,要带你去我娘那里,到时候,李姐姐、金姐姐、阿竹妹妹,我们去海上云台山,乔琳要是愿意,就跟我们一起。” 王厚呵呵笑道:“你们去海上云台山,准备天天麻将比赛吗?”柳晗烟也笑了起来:“好啊,谁要是赢了,才有资格让位,然后服侍你这坏东西。”王厚紧皱眉头:“可是,怎么服侍呢?”柳晗烟伸手摸了下去,呸的一声:“又在乱想什么?” 忽在这时,却听有声音道:“哎呀,羞死人了,阿烟姐姐、王哥哥,天都黑啦,你们还不回去?”原来是周清竹跃了上来,见两人搂在一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那里,用手指刮着脸颊。 “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柳晗烟脸上一热,不知道刚才自己下探的动作,有没有被她看到,要是看到,当真羞死人了。周清竹支支吾吾:“我、我才来呢……李姐姐和金姐姐担心你们,就让我来看看。” 王厚套上衣衫,叫了一声“小龙女!”小龙女飞快地跑过来,柳晗烟伸出左手抱起,又和周清竹一左一右挽住王厚,三人赶回莲宗总坛。 铁萨罗见了王厚,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才几日不见,施主的武功当真恢复得神速,莫非另有奇遇?”王厚躬身称谢:“多谢圣僧成全,那水潭当真不错,可惜明天我就要回港口了,下次返程,有机会一定再来拜访。”铁萨罗呵呵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乔琳上前问道:“帮主,饿了吧?饭菜准备好了。”柳晗烟阳腔怪调地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乔琳,有人虽然不饿,却有些发慌。”“谁发慌?”乔琳没明白柳晗烟的话中之义。 柳晗烟冲王厚努努嘴:“还能有谁?慌着要帮你。”乔琳明白过来,腾地红了脸,王厚忙道:“我肚子饿了,你们慢慢聊……圣僧,我们先吃饭去。” 因为饭后要为乔琳解开穴道,众人都没心思多吃,胡乱划了几口。乔琳放下筷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柳晗烟在旁边催促:“书呆子,还在这里磨蹭什么?”王厚双手捧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吹着浮在上面的莲花细沫。 下午,李智贤几人已经和铁萨罗、大公主商定妥当,如何解穴、如何护法,包括一旦出了意外,该如何补救。此时李智贤问道:“大公主,房间可安排好了?”“就在我的卧室吧,那里宽敞些,将军和乔琳就在里间,李长老你也在里间,我们就守在外间,有什么动静,也能及时赶到。”眼看就要施治,大公主脸上愈发凝重,毕竟王厚的功力才恢复五成,很难坚持二三个时辰,难免会出岔子。 王厚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说道:“不用去卧室了,就在这后院罢。”众人齐齐啊的一声,乔琳更是羞得站了起来,本来她想着在卧室里,当着王厚的面脱光衣服,就很难为情,倘若不是真心喜欢王厚,说什么她也不会答应,可现在这家伙竟然要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为自己解穴,脸皮实在太厚了! 柳晗烟不知王厚葫芦里卖什么药,奇道:“书呆子,你想干什么?”“不是要为乔琳解开被封的穴道吗?”王厚还是不紧不慢地道,“我已经想好了解穴之法,因为没有把握,这才让大家都在这里,一旦失手,救治也及时些。” 李智贤狐疑地看着他,问道:“帮主,你准备如何施治?”“你们一会便知……乔琳,现在,你准备运功冲关,等会冲膻中穴的时候,一定要排除杂念,不能多想,否则不仅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我们。”王厚沉下脸,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 一行人走进凉亭,乔琳依王厚所言,并没有脱去衣服,盘腿坐上中间的那方石桌,除王厚外,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大公主、铁萨罗六人分别在那圈靠背的座凳上坐下。 空气突然静谧起来,仿佛能听得见心跳。王厚低声道:“乔琳,不管发生什么,你只当自己是在练功,千万不能多想,除非我让你收功才能收功。”乔琳微闭双目,点头应允。不一会运转内力,引导真气从丹田下行至会,再向后流经尾闾穴,循督脉向上,经夹脊、玉枕到百会穴。 按之前的经历,这股真气向下流经膻中穴时,会出现受阻流向两侧,自ru中穴掉头折返。王厚知道这一情形,不等真气分向两侧,即伸指按在乔琳的膻中穴上。膻中穴位于胸部,两ru头连线的中点,既是心包经经气聚集之处,也是宗气聚会之处,同时还是任脉、足太阴、足少阴、手太阳、手少阳经的交会穴。所以“恨别点穴手”选择此穴,以特殊的手法点中,当真非常难解。 当初,也是李智贤以性命相搏,让王厚帮助按住两侧的ru中穴,稳住真气,不使其折返,这才冲关成功。但是此时,王厚并没有按住乔琳的ru中穴,而是直接按在膻中穴上,他这一指按上去,边上几人,尤其是李智贤立即脸色骤变! 最新全本:、、、、、、、、、、 第286章 吃饱好干活 http://.biquxs.info/ ?见王厚伸指按在乔琳膻中穴上,李智贤脸色骤变,她清楚“恨别点穴手”的狠毒,膻中穴又是人体大穴,如果这一指拿捏不好,不仅会打乱乔琳的真气运行,导致她受伤,而且王厚此时功力只有五成,极有可能遭到内力反噬。 铁萨罗觉察李智贤有异,唯恐她出声乱了分寸,当即将目光投了过去,李智贤只觉得仿佛一桶冷水淋在头上,浑身一个激灵,知道铁萨罗在提醒自己,当即稳住心神,情绪恢复如初。 王厚伸指按在乔琳胸前,膻中穴并非私密部位,又隔着衣服,倒并不显得突兀,乔琳仍是运功向下,丝毫没有受到干扰。王厚则一式“天与水相通”,内力进入乔琳体内,在相通式的作用下,很快与乔琳的内力融合,仿佛这股内力本就是乔琳所有,与王厚毫无关系,所以他的处境自然相当安全! 倘若不是今天下午,王厚见到小龙女的变色,感悟出不仅“无需回避”,还可凭相通式让对方“无所回避”,此时的王厚断难将内力融合到乔琳体内,稳定她的内力,使其不至于分向两侧。 乔琳的内力在胸前略一盘旋,被王厚引导着,几息功夫便冲过膻中穴!王厚收回手指,长舒一口气:“好了,乔琳,穴道已解。” 李智贤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见乔琳收功跃下石桌,知道确是如此,当即惊讶道:“帮主,你的内力怎么、怎么……完全恢复了么?”她本想问内力怎么变得更强了,当真只恢复五成?话到嘴里,还是换了一个问法。 王厚不置可否,沉思道:“李长老,以前我们的想法,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正确的……现在,我直接在膻中穴施治,效率自然高出百倍,也就可以轻易解开了。”他不好明说,别人无法做到这一点,即使老道姑重生,恐怕也难做到。 柳晗烟关心的并不是速度,她和李智贤一样,更多关心王厚是否恢复如初,不过当着铁萨罗和大公主的面,见王厚不直接回答,自然不好追问,问道:“乔琳公主,解开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琳运功内察,全身再无异样,当即答道:“已经好清了,谢谢帮主。”心里不知想起什么,竟有些怅然若失。大公主高兴异常,招呼丹凤眼、杏眼女子赶紧端来莲花妙茶,众人重新坐下,闲谈起来。 通过闲谈,王厚从铁萨罗的口中,对无遮大会有了更多的了解。想起下个月就要去古里国,那个古怪王子早先说过,“等到我们古里后,就派人把他抓起来。”自己到时候极有可能遭到他的刁难,虽然可以易容,但他倘若为难烟儿她们,或者直接向郑总兵要人,以自己只恢复一半的功力,恐怕很难化解。 铁萨罗闲谈几句,起身向大公主深施一礼,又向众人合十道:“无遮会,老衲届时也会前去,咱们有缘再见。这次闭关,因为有事不得不中止,现在既然事情已了,老衲还要继续闭关。”王厚忙站了起来:“多亏圣僧点化,在下送你一程。” “不必了,还望施主今后能好好对待小公主。”铁萨罗呵呵笑道,顿了顿,续道,“此前种种,皆是因果。施主慧心独具,只是此行仍然劫难重重,不可大意……”“此前种种,皆是因果……”王厚心里念道,正要再问有何劫难,却听“阿弥陀佛”,铁萨罗已转身缓步离去。 众人目送他走出后院,乔琳却显得有些扭捏,想必是因为铁萨罗刚才所说“好好对待小公主”的话,王厚佯装没有看见,伸了伸懒腰:“时候不早了,有点困了,抓紧时间做个美梦。” 柳晗烟啐道:“这些天,天天在水潭里吃了睡、睡了吃,还没睡够?”王厚搓了搓手,只是嘿嘿冷笑。乔琳看着王厚,说道:“对了,帮主,明天船队,就要过来了,我想继续,扮成这样,躲开讨厌的……古怪王子。” 这话正触碰到王厚的顾虑,思索半晌:“你自己看着办吧,听说船队要在古里停留一个月,那个弗罗兹最好不要招惹他,至少别和他发生正面冲突。”“怕什么?乔琳,他要敢对你不敬,我不会放过他。”大公主冷哼一声,又道,“他们虽然强大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想抢占索岛,我们若是害怕,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绝情帮几人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索岛”是什么地方,但见她冷艳之中带着怒气,都不好答话。李智贤暗忖:我一直不明白大公主身为王妃,为何要创立莲宗,而且还神神秘秘的,莫非与古里国有关?试探着问道:“下个月的无遮大会,大公主准备去看看吗?” 大公主并不直接回答,含糊道:“无遮大会是五年盛会,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五年?想五年前,我还在阿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乔琳不知姐姐为何感叹,说道:“帮主要是累,就早些睡,我想和姐姐,再说会话。” 绝情帮五人起身告辞,杏眼女子在前面领着五人。王厚拍拍手:“小龙女,我带你睡觉去。”小龙女死死抱住柳晗烟胳膊,说什么也不愿松开。看到柳晗烟得意洋洋的神情,王厚嘟囔一句:“重色轻友的家伙……烟儿,小龙女不一定听你的话,要不,我俩带小龙女睡?”“呸呸呸!”柳晗烟转身拖着周清竹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 第二天,众人都起得很晚。因为王厚伤势恢复得很快,虽然内力只有五成,但从昨晚为乔琳解穴来看,对武学的理解和运用反而超出没受伤之前;加之乔琳穴道已解,郑和船队将至,都是心情大定,索性睡起了懒觉。就连小龙女也是趴在柳晗烟的枕头边上,睡得纹丝不动。 直到太阳升起老高,众人才起来洗漱,相继来到餐厅。丹凤眼、杏眼女子已经将莲子粥盛好,王厚想起半个月前,才到总坛时,也是莲子粥,被她俩戏弄的情景,当时丹凤眼女子还嗤嗤笑道,“唔,我明白了,你昨晚到现在都没还吃饭,饱暖思yin欲,所以你……嘻嘻,水莲妹妹,我们去盛碗莲子粥来,让公子吃饱了好干活……” 此时,王厚喝下一碗粥,啧啧嘴:“这粥味道真好……吃饱了还不要干活。”一旁丹凤眼女子扑哧笑道:“公子想要干什么活?”王厚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乔琳冷声道:“你们下去罢,这里不用了。” 丹凤眼女子吐了一下舌头,和杏眼女子齐齐应了是,转身出了餐厅。柳晗烟用竹筷敲着王厚的碗沿:“看什么看?快点吃,谁说吃饱了不干活?”王厚手一哆嗦,一只筷子掉在桌子上,反问道:“烟儿,要我干什么活?” “当然是划船啦,哪有大男人坐船,让女人来划的。”柳晗烟端起碗,仰头将仅剩的粥全部倒进嘴里。王厚苦着脸:“哎,你讲不讲道理?我的伤还没有痊愈呢。”却见柳晗烟丢下碗筷,抱着小龙女出了餐厅,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都已经吃好,见她出门也起身跟了出去。 餐厅里只有王厚、乔琳、大公主三人,王厚低头吃着,感觉气氛不对,抬头直见乔琳将一只筷子咬在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王厚赶紧放下筷子,用手摸了摸嘴巴,并无异样,不禁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你也吃好了?穴道没事了吧?” 乔琳低下头不说话,仍是咬着筷子。大公主一旁板着脸,连声问道:“乔琳,王将军问你穴道有没有事,你怎么不答?要不要让他看看膻中穴?”“姐姐你,乱说什么呀。”乔琳羞得丢下碗筷,跑了出去。 大公主呵呵笑了起来,冲王厚道:“乔琳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没个女孩样子,我都很少看到她这样怕羞。”王厚支支吾吾:“大公主,我吃好了,你慢吃。”起身正待离开,却听大公主问道:“将军,昨晚圣僧说,要你以后善待乔琳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王厚不意她会如此问,迟疑片刻,答道:“乔琳想加入绝情帮,我们自然欢迎,只是大半年后,船队就要返程,她这个长老,恐怕也是虚名。” 大公主追问道:“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到时候,乔琳要跟你去大明呢?”王厚啊的一声,忙道:“那怎么行,我不过是……乔琳是公主,千金之体,怎么能跟着我们闯荡江湖,吃苦受累?” “乔琳是我妹妹,我太了解她了,恐怕到时候她会不顾一切地跟着你……只是,我能看出来,你心里并没有乔琳,你的眼里只有那个柳长老,还有那个李长老,你看她的眼神很复杂……若是前几天,你禁不住瑞莲和水莲的诱惑,做出那样的事情;再就是后来,你又舍身交换乔琳……”大公主摇摇头,更是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吃苦受累……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杀了柳长老和李长老。” 最新全本:、、、、、、、、、、 第287章 我们回来了 http://.biquxs.info/ ?王厚听大公主说要杀了柳晗烟和李智贤,吓得急道:“大公主,你要是杀了绝情帮一人,我拼死都不会放过你。”大公主起身轻声叹道:“如果能让乔琳幸福,你杀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唉,将军不要着急,我既然说出来,就不会真去做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王厚心有余悸,倘若她要真下手,就像自己被劫持到这里一样,当真防不胜防。沉默半天,问道:“大公主,这些天听你说话,总觉得心事重重,能说说吗?如果在下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倾尽全力。” 大公主凝视着他,半晌,又轻叹一声:“我的事自己能应对,将军,昨晚圣僧说你此行仍有劫难,不能大意……希望你能代我照顾好乔琳,咱们有缘再见。”此言自是下了逐客令,王厚当即道:“好的,我们这就要离开了,有缘再见。” “嗯,我已和乔琳交待过了,就不送你们了。”大公主转过身去,看着窗外,不再说话。看着她孤单的背影,王厚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餐厅。绝情帮五个女子早就守在大门口,六人出了总坛,由王厚划着轻舟,到了对岸,然后弃船上岸。因为没有急事,六人不紧不慢地赶路,欣赏起沿途风景,不时拿王厚取笑。 即便五成功力,王厚走路倒不在话下,只是他跑出一程后,故意喘着粗气,连声叫道:“哎呦,不行了不行了,看来昨晚为乔琳解穴,运功过猛了。”五个女子都狐疑地看着他,不知是真相信了他的话,还是本就乐得照顾,周清竹挽着王厚的胳膊向前掠去。 六人走走停停,轮番架着他,直到过了正午才到达港口,多远就见岸上人山人海,原来郑和的船队已经到达!因为人多,王厚也不急于去见郑和,决定回船上休息。几个人上了“天柱”号,还没到门口,小龙女突然从柳晗烟怀里探出头,盯着前方,正在这时,打房间内跳出一物,昂头看着众人。 柳晗烟叫道:“太子!我们回来了,还不过来!”太子瞅着小龙女,骨碌骨碌转动着眼睛,并没有移动。小龙女跳下来,小心翼翼地爬到太子面前,吐了吐长长的舌头,王厚几人停下脚步看着它俩。太子和小龙女瞧着对方,终于太子作出友善的动作,拿头蹭了蹭小龙女,小龙女却被吓了一跳,转身飞快地躲到王厚腿后。 王厚哈哈大笑,俯身抱起小龙女,说道:“烟儿,你可看到了?小龙女还看不上太子呢。”柳晗烟啐道:“就你想法龌龊,它们会成为好朋友的。”说笑间,几人进了房间。柳朝晖、庄昭雪见了众人,也是开心不已。 柳朝晖问道:“王兄弟,你没事吧?我爹这些天,天天都在问你。”“让柳兄和柳叔叔担心了,”王厚看了柳晗烟一眼,又道,“柳叔叔在哪儿?我过去看看。”柳晗烟佯装没有听见,一手抱着小龙女,一手抱着太子,逗着两个玩。 周清竹一旁叫道:“好多天没有打麻将了,谁上?快报名。”乔琳、金敏慧、庄昭雪三人坐定,周清竹拿出麻将牌,哗啦一声倒在桌子上,四人麻利地码了起来。 王厚去了柳教主的房间,柳教主见他气色反比之前好出许多,心里甚是欣慰。两人谈了几句后,找不到话题,王厚在他面前,总觉得别手别脚,不知说什么好,柳教主本来话就不多,直道:“厚儿,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王厚就坡下驴,向柳教主施了一礼,走出房间。 站在周清竹后面没看几牌,唐敬却走了进来,对王厚笑道:“哈哈,将军你真在这里,我本来打算你不在船上,就去翠蓝岛……这下正好,总兵听说了你的事情,让我请你过去。”王厚忙道:“我们也是听说总兵今天要到,就回来了,刚到还没一个时辰,总兵叫我有事?” 唐敬道:“总兵听说你遭人劫持,非常震惊,后来知道你没事才定下心。他请你过去,想听听你对胡俊的看法。”王厚这才想起胡俊还在关押,他是郑总兵的老部下,如何处置,我能有什么看法?嘴上却道:“我一个多月没见到郑总兵了,也该去拜访一下,烟儿,我们一起过去?” “我不去,谁有闲功夫管那个糟老头子,要我说,就直接杀了。”柳晗烟逗弄着小龙女和太子,头也不抬。乔琳却道:“我要去看看随从,正好一道。”起身让李智贤坐下,因为要见随从,不便易容,找到当初带来的竹笠,遮住大半张脸。 唐敬问道:“乔琳公主,你的关牒要不要换回去?”乔琳忙道:“不要不要,在这里就很好,我过去只是,见见随从,免得他们担心,跟后就回来。” 王厚想起古怪王子,昨晚还提过他,本想劝乔琳不要急着过去,免得碰到弗罗兹,但听她说要过去和随从打个招呼,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三人出了房间,外面嘈杂声比先前小了许多。唐敬在前面领路,乔琳因为戴着斗笠,不时扭头拿眼光瞟着身边的王厚,王厚直装作没有发觉。 上了“天元”号,因为议事厅在三层船头位置,乔琳随从的房间则在船尾,所以乔琳和王厚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向船尾。 唐敬看在眼里,他并不知道其中有弗罗兹王子的原因,暗道王将军还真是风流倜傥,几天不见,就跟乔琳公主好上了?这才分开一会,就恋恋不舍?话语中带着几分笑意,问道:“乔琳公主原本就在‘天元’号上,很安全。将军担心什么?” “没有什么,我们走吧。”王厚听出唐敬问话的含义,知道他误会,暗忖一会正好将古怪王子的事情和郑总兵说说,免得到古里国后,真的生出意外。 进了议事厅,郑和、南海公坐在里面,见王厚进来,同时站起来。郑和笑道:“王将军,听唐敬说你差点出了岔子,看样子还不错嘛。”王厚苦着脸道:“离开总兵才个把月的时间,就发生了不少事情,可见平日若不是总兵罩着我,我是寸步难行。” 郑和哈哈大笑:“王将军说笑了。”王厚见两人黑了许多,想必一路上奔波,很是辛苦,将手摊向南海公,南海公一愕,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听王厚问道:“不是听说榜葛剌的糖霜很有名吗?南海公肯定带了不少回来。” 南海公反应过来,一巴掌打开王厚的手掌:“那是女孩儿喜欢吃的食物,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你的那些女、长、老要吃?”南海公故意将“女长老”说得一字一顿。 王厚本是随口说说,却反被南海公开起玩笑,当即呵呵傻笑几声,问道:“总兵叫我过来,可有什么事情?”郑和收起笑容,神情也严肃起来,招呼道:“我们坐下来谈,唐敬,你也坐下罢。” 四人分别落座,王厚依郑和的要求,详细说了与胡俊相遇、相处的经过。半晌,郑和叹道:“没想到,我们在长乐时遇到的老道姑,竟是胡俊的师父,更没想到她竟是阇妃……”想起在长乐与老道姑打斗、王厚从中解困的情形,又叹了一声,“初到长乐那天,老道姑身亡时,将军没有细说她的身份,现在知道了,倒让我后悔不已。” 王厚忙道:“当时情形也不宜多说,后来又怕总兵顾虑,就一直没有细说此事,我清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阇妃痛苦大半辈子,临死前全无遗憾,死亡对她来说,或许是解脱。” 郑和用手支着头,将胡俊当年如何叛乱的经过也详细说了,然后缓缓说道:“这些年,只要一想起当年与锡兰国的那场战事,想起胡俊,我就忍不住心痛!我一直不明白,以他的坚毅与能力,怎么会和陈祖义勾结在一起,要对整个船队下手!……直到刚才,听王将军所言,终于明白他原来竟要用这种方式,报答师父的恩情,真是太糊涂了!” 室内一阵沉默,过了半天,郑和看向南海公:“老哥,我俩都老了,这次下西洋可能是我俩最后一次了……”见南海公点头,又将目光转向王厚,“前几次,我也曾想过,上避役岛看看胡俊,只是……当年请人在岛上布下‘无所回避’阵,只留下一句‘天水相隔,山石为嶂;不坠八门,无所回避。’进阵法诀,因为没有把握,就没有贸然过去。原想着这次返程,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带他回大明,没想到,他的武功已经恢复,更没想到会碰上王将军……将军,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王厚正在思索进阵法诀的含义,听到郑和询问,答道:“总兵,胡俊是个很不幸的人,他当初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尽孝,虽然犯错却并未铸成大错,所以,恳请总兵能放了他。” 最新全本:、、、、、、、、、、 第288章 弗罗兹王子 http://.biquxs.info/ ?郑和点点头,似乎王厚的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当即对唐敬道:“他心里肯定不会原谅我……唐敬,你按王将军的吩咐,将他提出来,赠些衣服和银两,送他上岸,随他去罢。” 唐敬应了声是,王厚道:“总兵,要不我陪都指挥一起过去?”郑和略一犹豫,应道:“将军,胡俊的性子过于倔强,你很难说服他,还是不用去了,我们还有其它事情要商议。”王厚虽然与胡俊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的性格,只好作罢。 唐敬出门后,郑和一边指着海图,一边对王厚说出下一步的行程。原来,郑和与南海公在来锡兰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后面的行程:计划在锡兰停留三天,然后分出两路,一路由郑和带队,向北经柯枝到古里(今印度西南的科泽科德一带),在古里停留一个月左右,再向北到达忽鲁莫斯(今伊朗),在那里也将停留一个月,之后向南航行,到达阿丹(今也门),在阿丹国计划停留两个多月。 另一路由唐敬带队,约三十艘船舶,直接向西航行,到达木骨都束(今非洲索马里的摩加迪沙一带),然后到达卜剌哇(今非洲索马里的布拉瓦一带)、慢八撒(今肯尼亚蒙巴萨),送使臣回国,然后掉头到木骨都束,在那里等待指令,决定下一步的行程。 对此安排,王厚自然没有意见,但他看到海图时,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开口询问,却听郑和又道:“我走的这条路线,前面都走过,但唐敬这一路因为之前未曾直航过,心里没底,所以需要南海公陪同……我原来还想着让将军和南海公一起,不过刚才听将军说,离开我寸步难行的话,呵呵,不如我俩一路如何?” 王厚脑中转了一下,将如果到古里国,可能弗罗兹王子会刁难的顾虑说了。郑和听罢,哈哈笑道:“你们年轻人,总会被情所困所累,放心,我们与古里国关系甚好,再说,大明何曾怕过任何人?” 听了此言,王厚不禁脸上一红,觉得自己只想着这些细枝末节,顾虑重重,当真不够大气,挺胸说道:“总兵批评得是,我们大明何曾怕过任何人!我决定陪总兵同行,也好多听些教诲。” 郑和又是朗声大笑:“那就这样说定了,南海公,你也说说?”南海公看着王厚,忽然怪声怪气说道:“总兵,唐敬和我这一路,既然是初次直航,就需要力量强一些的,我看柳教主就不错……就怕、就怕有人会为难呀。” 这倒是王厚未曾考虑的,如果柳教主走另一路线,不知道烟儿会如何选择?当即露出为难之色,南海公嘿嘿笑道:“南海公子,你说如何是好?”“我能说什么……柳教主,嗯……当然是他自己作主了。”王厚吞吞吐吐。 郑和早就看出王厚的窘态,笑道:“我知道将军舍不得几位长老,你们还年轻,如果分开几个月都困难,又如何经得起今后的磨难?回去和柳教主商量一下,如果真要为难,就依你们自己所想罢……明天中午,我让唐敬去你那里问问结果。” 王厚连声应好,拱手向二人告辞,狠狠瞪了南海公一眼。南海公捋着胡须,不住地嘿嘿冷笑。 出了“天元”号,太阳已经偏西,海风徐来,带着一阵阵凉爽,若不是官兵们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倒真让人觉得轻松之中多了几分惬意。 “干什么?你让开!”身后传过来的声音令王厚一愕,忙转身看去,直见乔琳公主急匆匆地走过来,后面弗罗兹王子手里拿着斗笠,亦步亦趋。王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暗道乔琳还真撞上了古怪王子,看来一时难以摆脱。 古怪王子睁着圆眼,粗声问道:“乔琳,这么多天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要骗我?”乔琳也看到了王厚,略一迟疑,装作没有看见,停下脚步,转头说道:“我去哪儿,还要你管?烦不烦?”伸手便要夺回斗笠。 古怪王子武功叫做“卡拉里帕亚多”,刚劲之中还具有瑜伽的柔韧,扭身避开乔琳抓来的手掌。乔琳冷哼一声,化掌为指,点向弗罗兹的胸口,被他扭动着再次避让过去。两人你来我往拆起招来,引来不少官兵的目光,但见他俩自“天元”号上下来,身份尊贵,还以为是一对恋人闹着玩,所以也无人上前制止。 二人的武功,乔琳只是略略占优。数十招过后,乔琳右掌一个虚晃,弗罗兹后撤几步,见她左掌拍来,想要让开,不料对方化虚为实,伸出右掌,扫中自己左肋!也是乔琳不愿得罪他,下手不重,即便如此,弗罗兹也是痛得喘不过气来,捂着左肋蹲在地上。 乔琳就势夺回斗笠,转身离开,经过王厚身边时,仍是装作不识。王厚自然明白,她是不想引起古怪王子的猜忌。弗罗兹蹲在地上喘息几口,猛地站起来,叫道:“乔琳,我不允许你乱跑……”大步追了上来。 见他来势汹汹,王厚不愿招惹,斜跨一步让到旁边。弗罗兹刚才被乔琳折了面子,正在气头上,因为王厚换了易容,他并没有认出,但见这个“小胡子”看着自己,正好找到撒气的地方,伸手便是一拳,狠狠挥出。 王厚不料他会攻击自己,下意识地一式“有术可分风”,卸掉拳风,他的内力仅恢复五成,又是出其不意之下仓促应招,所幸他感悟出变通,饶是如此,拳风带动之下,也是踉踉跄跄。 弗罗兹本来已经冲了过去,却见小胡子躲得狼狈,并没有想像中的摔出多远,又看到乔琳停住脚步,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小胡子,却不拿正眼看自己,愈发恼羞成怒,恨声道:“乔琳,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但是你关心过我吗?这个人,你倒关心得很!” 乔琳见王厚站稳,知道并无大碍,心里稍定,却还是余怒未消:“弗罗兹,你为什么要,和路人动手?”“哈哈哈,路人!你能关心一个路人,就不能关心我?你这些天,是不是跟大明的那个小子在一起?”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乔琳生出愠意,若不是担心后面要经过古里国,闹得太僵会给王厚一行带来麻烦,她早就翻脸不认人。 弗罗兹似乎没想到乔琳如此决绝,站在原地怔了片刻,连声叫道:“好!好!乔琳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说罢,恶狠狠地瞪着王厚,忽然抬脚横扫。 王厚已经有了防备,侧身让开,顺手使出“舟去行不穷”,内力融入对方横扫之势,借势前推。弗罗兹见他避过,本想收回右腿,不料竟身不由己,去势不减!幸亏他的武功高超,反应极快,左脚尖立原地,右腿扫了两圈,稳住身形。 弗罗兹盯着王厚,怒道:“原来是你!”不知是认出了王厚,还是将王厚当作他人,从刚才对方的拆招来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情知讨不到好处,更怕当着乔琳的面出丑,不再多说,没走几步,见船队守卫看着自己,叱道:“看什么看?”待守卫移开目光,自觉脸上无光,忿然沿海岸向前走去。 乔琳走到王厚身边,问道:“帮主,没事?”王厚摇摇头,与乔琳并肩走出十多步,忽然问道:“乔琳,船队又将分成两支,一支向北,一支向西,你准备怎么办?”“我不管,向北向西,你到哪我到哪。”乔琳低着头,将斗笠捏在手里。 王厚道:“我看了海图,向西的船队不经过你们阿丹国,不过到达木骨都束后,距离阿丹大概三千里,海路陆路都可以走,最多两个月就能到达。向北的一支要经过古里、忽鲁莫斯,然后南下,路上停的时间又长,行程差不多要四个月。” “帮主准备,跟哪支走?”乔琳反问道。“郑总兵准备北上,要我跟他一……”王厚话还没说完,乔琳展颜笑道:“那正好,我也准备,跟郑总兵走,这样不累。” 王厚又道:“你刚才已经把古怪王子得罪了,你不怕经过古里国时,他会发难?”“我才不怕他,我姐姐说了,他们想抢索岛,不是好东西……再说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乔琳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天柱”号前,王厚心里仍是有些顾虑,不清楚是不是古怪王子是不是盯上了乔琳,如果是这样,到古里国后,肯定会有不少麻烦。想到这里,问道:“乔琳,你刚才怎么会遇上那个古怪王子的?” 乔琳将斗笠戴在头上,说出原委。原来,乔琳见到随从,自然十分高兴,听他们说了分开这些天的趣事,乔琳告诉他们,自己待在“天柱”号上,不必担心,并叮嘱随从不要擅自行动。眼看时候不早,才起身出了房间,结果正好在门口迎面撞上弗罗兹王子。 弗罗兹见到乔琳,又惊又喜,问道:“乔琳,你说要去榜葛剌,怎么没去?怎么直接来了锡兰?”乔琳心里烦他,不愿多说,径直下了宝船,弗罗兹不以为忤,跟在后面连声问道:“乔琳,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生气了?” 最新全本:、、、、、、、、、、 第289章 如何分两路 http://.biquxs.info/ ?古怪王子跟在乔琳后面,连问几声,乔琳都是不理不睬,伸手拉住乔琳,问道:“乔琳,你当真生我气了?”乔琳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呢,最多还有十天,船队就能到我们古里,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款待你。”古怪王子眼睛含笑,盯着乔琳。“不用你款待。”乔琳挣了一下,没有挣脱,瞥眼看到王厚走在前面不远处,急道,“快放开我!” 古怪王子耍起性子:“我不让你走,除非你答应到我们国家后让我款待你,才会放手。”乔琳见他耍赖,气得将斗笠塞到他手里,转身走下宝船。古怪王子跟在后面,不依不饶,然后才有了王厚见到的那一幕。 王厚听乔琳说完,呵呵笑道:“乔长老年轻貌美,有人喜欢也是正常,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乔琳斜了他一眼,顺手将斗笠扣在王厚的头上,向守卫出示关牒,快步进了“天柱”号。 吃晚饭的时候,王厚把船队将分两支前进的事情告诉了柳教主,柳教主听说南海公希望自己能直航后显得很兴奋,如果第一次西航成功,无疑会开辟新的航海史,太阳教也会因此名声大噪! 柳教主端起酒盏,说道:“刚才听厚儿说,直航只需二十天便能对达木骨都束,这条路线虽然没有走过,但有南海公陪伴,还怕什么危险?再说这是扬我太阳教威名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来,厚儿,我俩喝一杯!” 王厚端起一饮而尽。柳朝晖抓起酒坛,分别给柳教主、王厚斟满,也是豪情勃发,说道:“爹说得是,这次出海,不仅扬了太阳教的威名,也让我认识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就拿烟妹来说,她现在的武功也高出我太多。” 这是柳朝晖的心里话,当初他和赵晰、庄昭雪、柳晗烟四人去九华山,路上遇到九华西宗的和尚,几番遭辱,以至赵晰中途萌生退意,而柳朝晖却不以为意,毕竟太阳教在日照是风光无限,他的武功远不如柳教主。后来在北京武林大会上,他很快便败下台来,不过,他生性真爽,也没有往心里去。 在满剌加渔湾时,邂逅南华寺苦海方丈、丹霞派华掌门、白水堡李堡主、衡山派杜掌门和黄狮寨黄寨主,当时双方一个不合,黄寨主一出脚便踹中柳朝晖的腹部,这还是在王厚的救援下,否则,肯定要受重伤。直到这时,柳朝晖虽然不似赵晰那般锱铢必较,也是面上无光,暗自感叹。 柳教主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柳晗烟,对柳朝晖道:“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倒不枉我带你出来、让你历练的苦心,在日照时,我就多次批评你们不思进取,荒废了武功……烟儿现在的武功,我还没有见过,能不能挤身一流高手行列?” 柳晗烟得意洋洋地道:“书呆子说了,或许斗狠蛮打我们几个算不了绝世高手,但如果论轻功,我们肯定能纵横天下。”柳教主曾经见过王厚凌波飞行,这份功夫,自己想都不敢想,也听柳朝晖和庄昭雪说过,柳晗烟的轻功厉害,所以对烟儿的话深信不疑,冲王厚赞道:“绝情帮当真会成为天下大帮了。” 王厚忙道:“绝情帮只是随口胡诌出来的,说起来,还和林姨有关呢。”去年在日照,他和桃花教林教主一起,惩戒青州派崔长老一干人,怕给林教主带来麻烦,报了个假名号。此时,端起一盏酒,敬向柳教主:“绝情帮带上乔琳公主也只勉强六个人,虽然人数少了些,但力量并不单薄,我在想,如果柳叔叔决定直航,我们六个人也要分出两支。” 柳晗烟脸上表情愕然:“为什么我们也要分出两支?”王厚将自己要陪同郑总兵北上的想法说了,又道:“其实这两条线路,虽然向北经过的国家多,线路长、路上的时间也长,不确定的因素多,但我更担心柳叔叔向西这条线路,因为这条线路要经过麻林国。” 柳晗烟仍没明白,问道:“那又怎样?”王厚道:“这些天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直到今天下午,我在郑总兵那儿,从海图上看到向西航行要经过麻林国时,心里却是咯噔一声……陈雄这个人,想必你们都没有忘掉他吧?” 一直没说话的李智贤应道:“我明白了,帮主曾对我们说过,十三年前陈雄花了十年时间,从麻林国得到一件奇宝,要用来对付郑总兵。这些天,陈雄在苏门答剌出现后就销声匿迹,以他的性格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因为船队分出两支,他不确定郑总兵走哪条线路,所以无从下手;第二,他极有可能在前面排兵布阵,等着我们。” 王厚赞道:“李长老说的对,我正是担心这个,我们在占城、满剌加和苏门答剌,三次和陈雄交锋,除了在苏门答剌巴散山下的犀牛群、巨石阵,还没有正面交过手,他所说的奇宝,不知他是有意不拿,还是没到拿出的时机。我赞成刚才李长老的话,陈雄极有可能在麻林国设下埋伏,毕竟他在那里花了十年时间,不容轻视。” 柳教主哼了一声:“上次厚儿你被他重伤,我正想和他较量较量,为你一洗仇恨,我就不信堂堂的大明船队,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看来在柳教主的心里,已经将王厚当作自家人。众人都听出其中之意,庄昭雪还偷偷地冲王厚做了个鬼脸。 王厚心生感动:“柳叔叔,陈雄这个人非常阴险,不能轻敌。为了慎重起见,明天我还要去和郑总兵说说,西航的规模不能过小,否则,风险难料。” “王公子,你还是先和几位长老商量好,如何分出两路吧。”庄昭雪幸灾乐祸地看着王厚,她从柳晗烟的脸上就能看出,要将绝情帮分出两支来,倒并不是简单的事。 柳教主见众人都已经吃好,当下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庄昭雪给柳朝晖递了个眼色,二人也出了房间。 房间里端坐着六人,周清竹开口叫道:“反正我不管那么多,阿烟姐姐到哪,我就到哪儿。”柳晗烟盯着王厚,问道:“书呆子,你是一帮之主,我们怎么走,还不是听你一句话?” 王厚吓得一哆嗦,忙道:“烟儿,现在的形势你也知道,其实,我也想你们跟着我北上,但这样一来,你爹走的这条线路就会面临很大的风险,有你们在船上,不论武功还是智谋,都要强出数倍,一旦陈雄真要有什么举动,应付起来也要从容些。” 金敏慧却问道:“刚才李姐姐也说了,从前面的情况来看,如果船队分出两支,陈雄可能还是掌握不了郑总兵的动向,这样的话,他就不在前面排兵布阵,而是在我们返程的必经之路守候?” 李智贤蹙眉思索良久:“金妹妹分析得有道理,但陈雄此人诡计多端,难以预料,王哥哥说的麻林奇宝,陈雄到现在都没有使用,所以我们必须加强防范,不能大意……但是,向西直航是第一次,陈雄不会事先知道,他如果按船队前五次的行驶线路,设下埋伏怎么办?”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问过郑总兵,北上线路所经历的国家,像古里、忽鲁莫斯、阿丹等国,一则与大明交好,二则与之前的占城、满剌加、苏门答剌不同,之前的国家因为和渤林邦国离得近,而渤林邦国是陈雄叔叔陈祖义的地盘,才让陈雄有空子可钻。”王厚顿了顿,续道,“但如果陈雄要在北上的线路动手,他与这些国家没有交往,孤掌难鸣,肯定讨不到便宜,乔琳,我说的对不对?” 乔琳一直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见王厚问自己,回过神来,应道:“我以前,没听说过,陈雄这人。他要敢到阿丹,我肯定捉住他。” 李智贤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按王哥哥所说,分出两路……柳妹妹,你陪王哥哥北上;西线不经过阿丹国,所以乔琳只能走北上这条线路;剩下来我们三个人,就跟着柳叔叔向西……” “那我怎么办?”李智贤话没说完,周清竹就急得瞪起眼睛,“我早就说了,要和阿烟姐姐一路,阿烟姐姐,你说怎么办?”柳晗烟没有回答她,反问王厚:“书呆子,你内力现在恢复了几成了?”听王厚说“差不多五成”后,柳晗烟急道,“那你自身都难保,又凭什么来保护郑总兵?” 王厚应道:“郑总兵的武功非常高,哪里需要我的保护?他要我同行,无非是想历练我,今天下午,他还对南海公说两人‘都老了,这次下西洋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话,对我触动更大,你们或许无法理解郑总兵的心情,但我能理解,所以我不想错过这次和他同行的机会。” 柳晗烟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来,眼前迷蒙一片。 最新全本:、、、、、、、、、、 第290章 烟儿走哪边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水。众人见她的模样,都吓了一跳,王厚连忙问道:“烟儿你怎么了?”柳晗烟笑着擦掉眼泪,半晌说道:“我想起跟你认识一年零四个月,还没有分开过,想到这一分开就要半年时间,心里有点难过……” 众人听她这么说,都戳到心里,自打认识王厚以来,李智贤、金敏慧也是形影不离;周清竹虽然年前回了庐山,分开一个月,可心里对几人愈发牵挂。李智贤道:“柳妹妹,就依我刚才说的,你陪王哥哥北上,我和金妹妹、周妹妹向西。” 柳晗烟轻摇蝤首:“如果刚才不说那些话,我倒能和书呆子同行,但现在既然知道陈雄可能在麻林国,我又怎么能放得下爹爹、哥哥和庄师姐……我们四个人中,论智谋,当数李姐姐最好,我庄师姐也很聪明,你们要是联手,还怕什么陈雄?所以李姐姐是向西的最佳人选。但是书呆子武功没有完全恢复,也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我、我……金姐姐,你陪王哥哥北上吧?” 金敏慧吓了一跳,脸变得绯红,连连摆手:“不行,我武功不行,也帮不了王哥哥。”王厚道:“金妹妹的武功不弱,但是我真的不要紧,西行船队大概只有三十艘,剩下来的二百多艘向北,很安全的……现在有些晚了,烟儿你明天上午再问问你爹,看他怎么说。” 王厚的心里面,自然不愿和柳晗烟分开,但刚才大家所说的,都不无道理,此时只能以大局为重,加之想起郑和所说,“我知道将军舍不得几位长老,但如果分开几个月都困难,又如何经得起今后的磨难?”当即拿定主意,除烟儿的去向需要征求柳教主的意见外,李智贤、周清竹、金敏慧三人都向西。 想到这里,王厚叹了一声:“看来,以后我想打麻将都找不到人了……”几个人轻声笑了起来,唯有金敏慧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柳晗烟啐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麻将……哎,书呆子,我们现在好好陪陪你,今晚玩个通宵。”王厚面露尴尬,重复问道:“烟儿,你想玩个通宵?” “是啊,难道你不想?”柳晗烟奇怪地应道,见王厚神色,转头又看到李智贤抿嘴偷笑,反应过来,一把拧向王厚,“小色鬼,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玩麻将玩个通宵。” 王厚见柳晗烟伸手过来,早就闪到一边,口中叫道:“烟儿,正好今天绝情帮的人都到齐了,先别急着打牌,我们来切磋一下武学。” 在海上那些日子,切磋武学是经常的事情,这也使得几人的武功有了明显的提高,只是这些天事情太多,哪有闲情逸趣切磋。听他这样一说,乔琳也来了兴致,问道:“帮主,要教我们什么?”王厚将避役岛上,一天多的经过详细说了,特别说了胡俊破阵之事。 几个女子都若有所思,王厚又道:“乔琳知道,那天我们在佛光寺,你问铁萨罗如何化解我的劫难,他说‘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还记不记得?”见乔琳点头,接着道,“我在避役岛时,躺在竹床上,想起胡俊的破阵之法,想到“无所回避”阵法尽管厉害,如果不去管它什么阵法不阵法,砍倒大树,“无所回避”自然也就成“无需回避”了!” 李智贤明白过来,接过话题:“我知道王哥哥的意思了,如果我们再遇到陈雄,他摆他的阵法,我们只要不进入他的圈套,他也就无计可施了。” 王厚拍手道:“李妹妹一点就通,我还从圣僧这句话中,悟出武学新的境界,当遇到比我厉害的对手时,不仅‘无需回避’,倘若他对我施压,我则可以让对方‘无所回避’,既能达到‘敌强我不弱’,又可以实现‘敌弱我反强’!” 几人能有今天的武功造诣,除了荧鱼奇遇外,自然还需悟性;乔琳更不必说,论对抗的实力,她在几个人中是最强的,所以王厚的一番话,让她们都陷入沉思。 王厚还待说出刚才与古怪王子交手的事情,以此来印证虽然自己仅有五成内力,却不惧古怪王子的道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没说,免得令她们担心。 第二天上午,柳晗烟早早地去问父亲,自己该走哪条线路,柳教主何尝看不出女儿的心事?让她叫来柳朝晖和庄昭雪,几人在一起商量。柳朝晖说道:“烟妹现在武功很高,有她在身边,我们也放心些。” 庄昭雪却蹙眉道:“大师兄的话说对了一半,如果王公子能随我们同行,那自然没有什么多虑的,现在王公子要向北行,他内力没有痊愈,也需要烟师妹这样的高手在身边照顾。”柳朝晖一拍脑袋:“哎呦,庄师妹提醒的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柳晗烟道:“昨晚我们说好了,李姐姐、金姐姐和阿竹妹妹要向西,我先也担心书呆子伤势没有好清,后来他说跟着郑总兵,人多势众,不会有什么危险;向西的船队只有三十艘,力量单薄,我更放心不下,所以才觉得左右为难。” “可现在如果烟师妹决定跟着王公子,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周姑娘肯定就不乐意。”庄昭雪看向柳教主,续道,“师父,我觉着烟师妹跟我们同行比较妥当,只怕、只怕……”她想起乔琳公主对王厚颇有好感,二人若是半年时间都在一起,只怕会有变化,却终究说不出口。 柳教主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方道:“烟儿,你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很多事情能自己拿主意了,就拿现在来说,向北,你要和我们分开半年时间;向西,你要和厚儿分开半年时间。期间或许有什么风险,但郑总兵不害怕什么,我太阳教又怕过谁?……半年,有时候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想你林姨大半辈子……” 柳晗烟静待柳教主往下说,却听他叹了一声,不再说话,脸上透出一股沧桑。柳晗烟本就性格爽快,起身说道:“爹,我决定了,我要跟着你向西。” 柳教主点点头:“你自己拿主意罢,后天一早船队就要出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晖儿,我们一起去看看。”柳朝晖应了一声,随父亲出了房门。 庄昭雪笑着问柳晗烟:“烟师妹,你真能舍得你的书呆子?不怕他这么长时间会变心?”“变什么心?反正我又不想嫁给他,”柳晗烟一脸的不在乎,反问道,“庄师姐,你还记得去年航海大赛吗?……比赛刚结束,林姨就动身回海州,当时我根本就理解不了,现在,我好像能理解一点了。” 庄昭雪拧着柳晗烟的脸颊,笑道:“烟师妹真的长大了,能跟我说说,理解了什么?”柳晗烟一把攥住庄昭雪的手:“我理解了……我哥哥其实是很好的一个人,你们不如就在船上成亲。” 庄昭雪唰地红了脸,想起在满剌加渔湾,美人鱼事件真相大白时,柳朝晖问王厚在想什么,王厚支支吾吾说出“我在想……船队才到第二个国家,后面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柳兄和庄姑娘是不是……也该把婚事办了?”忍不住啐道:“刚才还说你长大了,怎么跟你的书呆子一样,没个正经样子。” 柳晗烟凑进庄昭雪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庄昭雪的脸愈发绯红,握拳欲打,柳晗烟呵呵呵笑着跑出房去。 转眼早了第三天的清晨。王厚和乔琳要搬到郑和的“天元”号宝船,包裹已经收拾妥当,绝情帮六人聚在一室,因为分开长达半年,李智贤检查了王厚的易容,重新调配药物,敷在他的脸上,当李智贤的手在脸颊上轻轻搓揉时,王厚明显感觉到手指轻微的颤抖。 王厚闭上眼睛,任由李智贤为自己易容。对于李智贤,他的情绪一直很复杂,有时候甚至不愿去深想,然而此刻分别在即,心里变得纷乱。 房间里异常安静。金敏慧坐在一旁,看着这情景,想起去年在天津卫受伤,眼前的男子带自己上香山鬼见愁峰求医,后来从山上下来,他抱着自己,纵身跃下悬崖,吓得紧紧抱住他。“柳姑娘那天说,我们武林大会后就去桃花教,你到时候准备去哪儿?”“我还没准备呢,如果可能,我想随郑和去西洋。”“那肯定很好玩,王哥哥,你要是去能不能带上我和李姐姐?”“现在还没有打算呢,到时再说罢。” 结果真的和李姐姐一起,跟着眼前男子出海,现在却要分开半年!前天晚上,柳妹妹提出要自己陪着他北上,这正是自己想说、却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可是他拒绝了这个建议,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本来就合乎情理,却还是难抑失望之情……想着想着,金敏慧眼里噙满泪水。 最新全本:、、、、、、、、、、 第291章 最好不相别 http://.biquxs.info/ ?晨曦从舷窗映照进来,泛着微微的红色。各人想着心事,忽听李智贤轻声道:“好了。”王厚睁开眼睛,用手摸了摸脸,很是粗糙,问道:“我多大岁数了?”“王哥哥,你多大岁数还要问我?”李智贤笑了起来,转身也给乔琳简单易了容。 柳晗烟嗔道:“真是书呆子,也不知道半年后再见,会不会变得聪明些。”王厚站起身,苦着脸道:“我这样子恐怕不下于五十岁,再过半年就会更老了,人一老记性就差……烟儿,快让我看看你,好记住你的模样。” 柳晗烟呸的一声:“李姐姐,你应当把他扮得再老一些,这样,就不会有女孩子看上他了。”“咦,谁会看上老夫?”王厚环视四周,捋着胡须问道,“还有哪个女孩子这么没品位?” “越说越来劲了,还不快走,你不看金姐姐已经哭成泪人了?”柳晗烟将桌子上的包袱塞到王厚手里,推着他走在前面。一行人下了船,将王厚、乔琳送到“天元”号旁,周清竹带着哭腔:“王哥哥,再见……” 王厚拍了拍她的头:“半年后,阿竹就变成大姑娘了,乖乖听阿烟姐姐的话。”周清竹轻声嘟囔:“人家本来就是大姑娘了……王哥哥,紫竹长得有六尺高了,等半年后,我们在木骨都束会合后,就把它栽在那里,好不好?” “当然好啦,”王厚忽然想起什么,问柳晗烟和李智贤,“那两支竹哨你们可别弄丢了,这些天你们可见到过小胖子和小美人?”二人同时摇摇头,这些天,她们哪有心情去唤出飞鱼和海豚。 柳晗烟之前几次都没能将小胖子唤出来,此时说起还有些抱怨:“小胖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下次要是再不出来,我就不理它了。”李智贤却道:“我虽然没有见到小美人,但能感觉到它离我们不远,也不知它会跟着我们向西,还是会跟着王哥哥北上?” 柳晗烟怀里的小龙女、太子似乎也知道王厚将要离开,小龙女跃到他的怀里,吐着长舌头不停地tian着王厚;太子则抱着王厚的腿,死死不放。见此情形,金敏慧更是伤感,转过头去,看向东方,遥远的天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朝霞堆在海面上,构成一幅粉红、嫩白、青灰相糅合的风景。 王厚将小龙女交还给柳晗烟,俯身抱起太子,端详片刻,笑道:“大媒人,要和小龙女好好相处啊,半年后再见啦。”“谁是你大媒人?就喜欢瞎说。”柳晗烟伸手要抱回太子,却见它瞪着大眼睛,骨碌骨碌地看着王厚,嗅个不停。 李智贤听说过太子与夜明珠的事情,问道:“王哥哥,你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怎么太子这么感兴趣?” 王厚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面有朱棣赠送的羊脂玉扳指、欧阳帮主的茶马黄金令、李帮主的盐帮特使玉瑗、张一针的方形紫玉,除此之外就是乔琳的魔杖,以及十几天前她所赠的星光蓝宝石。将魔杖拿出来,问道:“难道太子是对这个感兴趣?” 柳晗烟啐道:“只有你对这个感兴趣……乔琳,今后要小心点,别被他骗了。”乔琳还没有答话,便听王厚恍然大悟,叫道:“我明白了,太子对什么感兴趣了……因为,我跟你们只有一处不一样,哈哈……”向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挥挥手,转身大步上了“天元”号,乔琳公主也告别四人,跟了上去。 周清竹诧异地问道:“阿烟姐姐,书呆子说什么只有一处和我们不一样啊?”柳晗烟呸的一声:“狗嘴还能吐出什么象牙。”说得金敏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智贤喃喃自语:“可惜太子说不出话,不然我们就能问个清楚……难道,夜明珠在王哥哥的体内没有完全吸收?不然的话,太子怎么能感觉到呢?” 王厚和乔琳进了“天元”号,因为宝船将要启航,很多人都在忙碌。昨天下午他俩就来过一次,乔琳仍住在原来的房间,王厚的住处,则安排住在南海公原先的房间里,紧邻郑和而居。 二人径直上到三层,道别后,乔琳走向船尾,王厚走向船头。房间的门掩着,王厚推门进去,里面设施齐全,将包裹放在橱子里,又带上门走了出来。隔壁郑和的房间悄无声息,猜想他正在张罗,左右无事,索性到四层去看看热闹。 上到四层主甲板,一眼就看见郑和穿着红袍常服,头戴三山帽,向着不远处的岸上挥手致意,那里挤满了前来欢送的锡兰国官员和看热闹的百姓。甲板上,一排排士兵有序而立,人人整装待发。 功夫不大,忽听郑和朗声发出号令:“出发!”顿时鼓角齐鸣,水手和官兵们合力升起巨帆,船队依次驶离港口。岸上的景物缓缓向后移去,忽然在拥挤的人群后面,一个身影跃入王厚眼帘,虽然隔着远,但王厚还是一眼认出那人:五十多岁,一身灰衣破破烂烂,眼中寒光闪烁。 王厚重新易了容,并不担心会被他认出,心里还是一怔:胡俊!三天前,从郑和的口中得知胡俊的经历,后来郑和让唐敬送他上岸,并且赠些了衣服和银两。当时王厚还想去劝说一番,却被郑和止住,“胡俊的性子过于倔强,你很难说服他,还是不用去了……”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胡俊仍是一身破败的灰衣,可见他并没有接受所赠的衣服,这几天不回大明,留在这里干什么?从他闪烁的目光来看,似乎对船队、对郑总兵仍有恨意,可惜自己内力只恢复五成,没有绝对的把握赢他,否则倒可以和他公平一战,让他断了报仇的念头。 胡思乱想间,船队已经驶出港湾,进入大海,“天元”号宝船缓缓降低速度,不一会,“天柱”号从后面赶了上来,一通锣鼓响起,向这边示意。两船相跑不过十丈,王厚顺着看去,直见那边主甲板上的人群中,站着非常熟悉的六个人: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柳朝晖、庄昭雪! 六人同时看到王厚,不停地挥手致意。柳晗烟更是手拢在嘴边,大声叫道:“书呆子,你自己要小心!”王厚心里激动不已,高声应道:“知道知道,你们也要保重!”看着六人缓缓向前,禁不住眼眶有些湿润。此时此刻,他终究难以控制心中的不舍,去年参加童试在巢湖遇险,自打王乔洞出来、在芜湖县遇到柳晗烟后,这一年零四个月来,二人一直形影不离。 看着烟儿等人淡出视线,他忽然一阵失落,有她们在身边的日子,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而此时时刻,他终究感到形单影只,心里空荡荡的,虽然明知道分开不过半年时间,可是半年或许很快,或许很慢! 看着金敏慧一直难过不舍的模样,王厚忽然生出一种不安,隐约感到她们此行会面临很多风险,只希望她们能够化解。此时此刻,王厚越发珍惜与她们在一起的时光,这种珍惜,并不只是男女之情,也并不只是兄妹般的感情,当然更不只是“帮主”与“长老”的情谊。今生能有她们作伴,真的值得珍惜再珍惜,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选择分头行动。 “我知道将军舍不得几位长老,但如果分开几个月都困难,又如何经得起今后的磨难?”郑和的话回响在王厚的耳边,可是此时此刻,如果有什么磨难,王厚情愿和她们一起来面对,苦也好甜也好,成也好败也好,这样自己或许会坦然些。 两船擦肩而过,“天柱”号很快超过“天元”号,径直向西行去,在它的后面,跟着二十九艘船舶,其中宝船六艘,马船五艘,粮船二艘,坐船三艘,战船十三艘,加上领头的“天柱”号,整整三十艘,编成规模并不小的船队,去挑战前所未有的横跨西洋! 扶着高大的船舷,王厚百感交集,忽听有人问了一声:“王将军?”扭头一看,却是郑和站在身边,忙拱手道:“总兵,不忙了?我才易的容,你怎么认出来的?” “将军气度不俗,不同常人,又岂是容貌所能掩盖?”郑和呵呵大笑,悄然降低声音,“将军虽然易了容,但这一身白衣,还是昨天的装束,我能认不出来?” 王厚这才醒悟,暗道自己几人分手在即,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幸亏是被郑总兵认出,若是换成敌人,自己仗着易过容,掩耳盗铃,反倒会吃大亏!尴尬道:“还是总兵心细,佩服佩服!” 郑和哈哈一笑,看着西行船队,问道:“将军觉得向西直行有多大把握?”王厚略一思索,答道:“这……在下对航海一窍不通,但郑总兵和南海公精心策划,想必此行有十成的把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什么事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有六七成的胜算就相当不错了。”郑和注视前方,轻声自语,“此行成功,《航海图》和《过洋牵星图》会大圆满了。” 注:史料记载:郑和第六次远航的使命,主要任务是护送16国使臣回国。这16国中包括远在东非的木骨都束和卜剌哇。船队在从苏门答剌启航后就分为数路,由副使带领分头出访,正是第六次下西洋,郑和船队第一次直航非洲东海岸。有确切文字记载的,郑和船队曾到达非洲东海岸木骨都束以南的竹步(索马里朱巴河口)和慢八撒(肯尼亚的索巴萨港)等地。 (第五卷完) 最新全本:、、、、、、、、、、 第292章 乔琳的心思 http://.biquxs.info/ ?大明永乐十九年八月三十日,郑和船队到达柯枝国。柯枝(今印度西南部的柯钦一带),与锡兰国隔海相望,通往古里,东面是大山,其余三面环海,民风颇淳,多用椰子树建筑房屋。气候常热,一年当中只分作雨季和旱季,二三月份少雨,五六月份经常大雨不止,七月份开始放晴,八月份以后不再下雨。由于地理位置独特,历来是航道要冲和重要港口。 船队在此只作短暂停留,二天后启程北上,终于九月初六上午,驶进古里国港湾。因为要在这里停泊一个月,和前几次一样,郑和要带着官员和使臣去王宫住下,前两天他力邀王厚同往,只是王厚打心里对古怪王子没有好感,自然不愿过去,所以还是以自己散漫惯了为借口,婉言谢绝了郑和的邀请。 此时,郑和准备妥当,路过王厚的门前时,见他盘腿坐在床上,知道又在练功,问道:“王将军真是勤奋,我们就要去王宫了,你真的不愿同去?” 王厚早已收功,虽然容貌与锡兰时有所不同,却懒得出门,免得碰上古怪王子,徒增麻烦。听到郑和问话,忙跳下床,笑着应道:“我听总兵说过,这里离王宫只有十多里,真要有事,也能及时通报总兵。” 郑和点头道:“也好,船队这边,现在交给右都指挥李兴具体负责,将军如果有事,可以吩咐他去办理。包括各国使臣在内,住进王宫的,总共不到两千人,所以大部队仍在这边,我会每天派人过来了解情况。” 顿了顿,郑和想起什么,又道:“上次王将军和我说起过无遮大会,现在我还不知道具体时间,等上岸打听打听,如果真是这样,倒是难得的机会。无遮大会主要有布施和弘法,到时我会派人来请王将军去听听弘法,这对你或许有莫大的好处。” 王厚连声应好。在翠蓝岛上,王厚从铁萨罗和大公主的口中,听说了无遮大会的一些情况,知道这个大会不仅是佛门盛事,还是僧、尼、善男、信女的四部大会,加之铁萨罗两次说过还能再会,所以自然不愿错失这个机会。 说话间,宝船已经泊好。外面传来鼓乐之声,想必是古里国前来迎接。“王将军,那咱们就这样说好了。”郑和拍了拍王厚的肩膀,转身向等候在楼梯口的一众人走去,丢下一句话,“这几天天气不错,唐敬和南海公他们那边航行应当很顺利。” 王厚看着郑和大步离去,想起八月二十八与烟儿分开,到今天已经过了九天,但愿她们的航行顺利。返身进了房间,掩上门,透过舷窗看到外面人山人海,很多的官兵从船上抬下整箱整箱的文绮织物,想必是永乐皇帝的赐赠;同时还有大批瓷器和丝绸等货物,这是官方之间的贸易。等这些人离开港口后,茶马帮、盐帮等帮会也要卸下货物,这些货物有的是从大明带来,有的是自沿途国家贩卖而来,准备利用一个月的时间,与古里国开展民间贸易。 人群之中,身穿红袍常服的郑和愈发显眼。王厚看到与郑和并行的那人,浓眉大眼,身材结实,走路虎虎生风,正是弗罗兹王子,直见他不时向前摊着双手,对郑和说着什么。因为离得远,加上外面声音嘈杂,王厚听不到他的话,但从手势看,明显带着不满。 忽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相貌粗糙的妇人探头进来,喜道:“帮主你真,没有下去?”王厚将目光从舷窗外收了回来,问道:“乔琳,你怎么也没去王宫?” 九天前,二人从锡兰动身,乔琳就问过王厚,到古里后的计划,当时都没打算住进王宫。上“天元”号后,虽然同在三层,却一直没有见面。王厚天天练功,连房门都懒得出,自然不会去船尾寻她,而乔琳不知为何也没有过来。 乔琳进了房间,反手将门掩上,在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愠意:“柳长老说得对,那个弗罗兹,真古怪,那天你我,跟他都动了手,结果他还,纠缠不清,天天来找我,还派手下人,暗中监视。我怕给你,添麻烦,这些天就,没来找你,刚才他还请我,去王宫,我才不会去。” 乔琳虽然话说得生硬,王厚却随即明白,原来这几天乔琳被古怪王子缠上了,看来刚才古怪王子被乔琳再次拒绝后,余怒未消,估计在向郑总兵告状。好在自己事先已经向郑总兵说了弗罗兹的事情,想必郑总兵不会信他什么。问道:“船上的条件肯定没有王宫那么好,再说人家好意邀请你……” “你还说,”乔琳打断王厚的话,接着道,“只要和帮主,在一起,我哪儿也不去。你呢?”若换成大明女子,即便敢说出这番话,也定会面带羞色,而乔琳却大胆地直视王厚,等待着答案。 王厚一愕:“我?我什么?”乔琳低下头,口中说道:“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对吧?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人家。” 见她越说越大胆,王厚额头上沁出汗来,搓了搓手,张口想说却不知该说什么,傻愣在那里。“我从小就,喜欢英雄,就像阿丹圣人,那样的大英雄……”乔琳低声说出自己的心事。原来,乔琳很小就和姐姐一起练武,对武功有着超乎常人的痴迷,以至长大后,她的武功在阿丹国鲜有匹敌,就是姐姐也经常败在魔杖下。 北京武林大会上,她顺利进入第二轮的比赛,本来还想着能拿个好名次,结果遇上了王厚,当时因为道枫被通巴帝师所伤,王厚无心和她缠斗,三招之内,就以一把折扇将她送到擂台下。 乔琳没想到自己败得这样干脆,先还不服气,后来在通巴和王厚最后决逐时,她就坐在台上不远,亲眼看到二人的打斗,被通巴帝师的“幻相”惊得瞠目结舌,更被王厚能在空中一升再升的武功所折服,她这才明白,自己败在这个人的手下,一点也不冤枉。 王厚获得胜利后,众人纷纷上前祝贺时,她也走上前,拿魔杖换了他的“魔扇”,打开后才知道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扇子,自己就是败给了这把普通的扇子,嘴上虽然说王厚是“骗子”,内心却愈发佩服。 武林大会之后,乔琳再也没有见到过王厚,从南京登上宝船,她留心过多次,一直没有发现王厚的身影,原以为今生再也无缘相见,没想到在福建长乐的太平港,竟然意外相遇!而且从柳晗烟的口中,乔琳得知王厚一直随身带着魔杖。虽然王厚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弄明白魔杖奇特之处,却让乔琳生出无限的遐想,英雄情结再也难以抑制。 此后的那些日子,乔琳无法自由行动,不能和心中的英雄相处,却知道他就离自己不远,虽然不能相见,也让她激动不已。直到船队从苏门答剌出来,分作两支时,她终于乘机上到“天柱”号,和绝情帮几人得以朝夕相处。 说完这些,乔琳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厚,不再说话。王厚何曾想过这些,武林大会上,乔琳将魔杖塞给自己,的确令他非常惊讶,在一般江湖人的观念中,将兵刃看得比性命还重,而这个阿丹国的公主,却要拿兵刃换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折扇。 因为忙着为道枫求医,也顾不上将魔杖还她,直到道枫痊愈后,他才有机会研究这件兵刃,不知是什么材料锻制,拇指粗细,韧性十足,抖开长达两尺,缩起来不足四寸,泛着银光,而且制作巧妙,通过触发机关,达到自如伸缩。 后来,她上到“天柱”号后,竟然提出要加入绝情帮,作为阿丹国的公主,她不仅全无架子,跟烟儿她们打得火热;还赠送众人非常珍贵的宝石。尽管如此,王厚从没有往“喜欢自己”上面去想,一方面,他以为乔琳武功不错,与柳晗烟她们惺惺相惜;另一方面,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柳晗烟,而且李智贤的影子若隐若现,哪里还能装得下更多? 此时听了乔琳大胆表白,王厚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憋了半晌,问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乔琳,上次听你说,魔杖是用海泥锻造,你们那儿宝贝可真多,连海泥都能造出这么神奇的兵器?” 乔琳瞪了他半天,气呼呼地站起来:“骗子你真,不喜欢人家?”王厚急得抓耳挠腮,说“喜欢”,怎么对起得烟儿?说“不喜欢”,不是要让乔琳伤心?正在这时,门外有声音问道:“王将军,在吗?” 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王厚连声答道:“在在在,李都指挥,请进请进,有事吗?”右都指挥李兴推开虚掩的门,答道:“王将军,午饭准备好了,是让人送到这里,还是你过去吃?” 王厚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乔琳,只听她道:“让人送过来。” 最新全本:、、、、、、、、、、 第293章 帮主别骗我 http://.biquxs.info/ ?方桌上摆了四盘菜:鱼香肉丝、五味豆腐、盐水鸭和紫菜蛋汤,另有一壶古井贡酒。可见李兴知道王厚是庐州人氏,吩咐厨师做的菜肴也契合王厚的口味。 李兴年近四十,与唐敬岁数相仿,生得白净。乔琳先前来时,尽管易过容,他看出是阿丹国的公主,所以并未阻止。此时见菜摆好,对王厚道:“将军,酒菜已经齐了,请慢用。” 王厚道了谢,又道:“李都指挥坐下来,一起喝两杯。”李兴看了乔琳一眼,答道:“多谢将军,餐厅还有不少人,我得过去看看。”见此情形,王厚知道他有意回避,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李兴告退出去。 王厚挟起一块盐水鸭,放到乔琳的碗里,乔琳拣起来,狠狠咬了一口,气道:“你不喜欢我,还待人家好,干什么?”王厚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她倒了一杯:“乔琳,你能不能说说,什么是‘喜欢’?” 乔琳想了想,摇摇头:“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心里,总想着你,一会见不到,总觉得少了什么。” 王厚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想起离开翠蓝岛的那天,吃早饭时,大公主问自己,“将军,昨晚圣僧说,要你以后善待乔琳的话,你是怎么想的?”“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到时乔琳要跟随你回大明呢?”“乔琳是我妹妹,我太了解她了,只怕到时她会不顾一切地跟着你……只是,我能看出来,你心里并没有乔琳,你的眼里只有那个柳长老,还有,那个李长老,你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怔了片刻,王厚端起酒杯,乔琳也端了起来,二人一饮而尽。王厚又挟了一块盐水鸭:“乔琳,这鸭子皮白肉嫩、肥而不腻,中秋前后的盐水鸭味道最好,因为这时候,我们那儿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它有个好听的名字:桂花鸭。” 乔琳拿起酒壶,给王厚斟满,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天,没来看你,是不喜欢你?”王厚暗自叫苦:想岔开话题,还是缠上了,直听她又道,“不是这样的,我虽然不怕谁,但从小父王就教我,不能有私心,要关心百姓……” 王厚赞道:“你父王说得好!乔琳你是公主,打小受的教育就和我们不一样,所以,能认识你,是我们绝情帮的荣幸。”“我也是绝情帮的,帮主你忘了吗?”几杯酒过后,乔琳微显醉意,话却比平时说得顺。 见乔琳酒量不大,王厚只给自己斟酒,不敢再给她添加。乔琳却夺过酒壶,倒满两个杯子,口中说道:“我们阿丹国信仰回教,按说我不可以喝烈酒,可人家今天高兴,真主会饶恕我的……这酒好辣。”“那就别喝了,乔琳,来,喝点汤。”王厚伸手就要为她盛汤。 乔琳一把攥住王厚的手:“我不喝汤,你不喜欢人家,就要和你喝酒。”“乔琳,你今年多大了?”王厚不再避开她的目光,又问了一句,“二十岁了,对吧?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分几种情况吗?” “我当然知道,你当人家小孩子呢?”乔琳斜了他一眼,接着道,“喜欢一个人,有父母喜欢孩子,有师长喜欢弟子,有兄弟姐妹之间的喜欢,当然还有情人之间的喜欢,骗子帮主,我说的对不对?” 王厚到这时候才明白,乔琳并不是小女孩儿,虽然诚如大公主所评价的那样,天不怕地不怕,但不是孩子似的任性。只听乔琳又道:“骗子帮主,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只是帮主喜欢长老,那样喜欢人家?” 这正是王厚原本准备安慰乔琳的话,没想到被她直说了出来,既然话说到份上,那索性就说开罢。王厚放下筷子,直视着她:“乔琳,我不是你所说的英雄,我只是山村长大的孩子,现在的武功还不如你……再说,我心里早就有了烟儿,再也装不了别人。” 乔琳一仰脖子,又喝了一杯酒,连声咳嗽,脸上泛起红晕:“我不管,反正人家就是喜欢你……你喜欢人家,不喜欢人家,那是你的事。” 王厚情知说不过她,反正后面时间还长,再慢慢开导。想到这里,问道:“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些,乔琳,你要不要喝点汤?”“不,我要喝酒!”乔琳伸手要从王厚手中夺回酒壶,王厚缩手避开,乔琳见状,站起身来,口中嘟囔:“我要喝酒!”再次要夺回酒壶,不料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倒进王厚怀里。 乔琳闭着眼睛,不住呢喃:“喝酒……骗子,人家就喜欢……”然后便是一大堆听不懂的话。王厚知道她酒劲上来,现在也不便送她回去,只好将酒壶放回方桌上,扶着她到床上躺好,拿过锦衾盖上。乔琳嘟囔一阵,终于昏昏睡去。 摇了摇头,王厚见室内凌乱不堪,将桌上的盘子全部放进食盒,收拾妥当后,拎出门外。不远处一个官兵见了,小跑着过来,边接过食盒,边问道:“王将军,吃好了?让下官来收拾。” 王厚认出他是船上的一名指挥,道了谢,目送他走开后,方转身回了房间,搬过椅子坐在床边。乔琳生得微黑,尽管易了容,仍可见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鼻尖秀丽地挺着,粉红的嘴唇嘟在一起,显得非常可爱。 想起与她在武林大会上的打斗,以及这一路上相处的情形,王厚不禁生出怜意:倘若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妹妹,倒是一大幸事。铁萨罗要我好好地待她,难道圣僧预知后面将有什么麻烦?王厚从怀里掏出魔杖,端详片刻,一抖手,四寸长的魔杖瞬间长达二尺,泛着银灰的光泽。 望着魔杖,王厚陷入沉思:当初在长乐时,我和郑总兵从县衙赴宴出来,他对我说起下西洋的缘由,使我明白了此行既是呼应永乐皇帝北伐,又是结交番邦、震慑安南。当时,郑总兵还爽朗大笑:“圣上的安排除了以上这些考虑,还能威慑倭寇,让他们不敢胡作非为,这些,又岂是那些大臣所能看懂?……此外,船队还有别的任务,只是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再与将军详谈吧。” 再看此番行程安排,在锡兰时,郑总兵和我说过,计划在阿丹国停留两个月,为什么要在那里停那么久?听乔琳说,这魔杖是海泥锻造而成,莫非那里的海泥非常贵重?难道郑总兵当初所说的还有别的任务,与海底之泥有关?改天我倒要向乔琳好好了解一下海泥的情况。 傍晚时分,乔琳清醒过来,一骨碌翻身坐起,见王厚坐在舷窗边,望着外面发呆,手里魔杖一会伸长,一会变短。揉揉太阳穴,连声问道:“帮主,我喝多了?这酒好厉害,我有没有,说错话?” 王厚呵呵笑道:“乔琳,你怎么酒后反而中国话说得很利索?真是奇怪。”乔琳下了床,穿好鞋子,问道:“问你呢,我有没有,说错话?” “没有啊,你哪里说错话了,不过……”王厚故意停顿了顿,见乔琳期待的目光,续道,“你一直拉着我的手,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地叫个不停。” 乔琳盯着王厚,重重地哼了一声:“你骗人,人家才不会。”王厚故作一脸惊愕:“什么不会?……难道你不认我这个哥哥?” 又是一声冷哼,乔琳扭身走回方桌旁边,倒了杯水,一口喝了大半,然后问道:“你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我想起一个真实的故事,你想不想听?”见她点头,王厚缓缓说道,“一年前,有个武功高强的青年,他无意中陷入两大帮派的斗争,这两大帮派各有一个女子……就叫她们绿衣女子和白衣女子吧,二人都生得年轻漂亮,可她们却是对手。绿衣女子先认识这位青年,并且深深喜欢上了他;青年也喜欢绿衣女子,双方互生好感。” 乔琳听得很认真,见王厚止住不说,问道:“后来呢?”王厚道:“后来,青年在两大帮派的斗争中,反而出手救了白衣女子,以至于白衣女子也爱上了这个青年。那是一个夜里,青年为了摆平帮派的矛盾,前往另一帮派,在他的干预下,迫使另一方答应半年内不会再生事端,偏偏那个时候,白衣女子挺身而出,要和青年决斗!” 啊的一声,乔琳问道:“她不是喜欢,青年吗?为什么还要,和他决斗?”王厚续道:“是啊,二人当即跃上大殿的屋顶,青年等待白衣女子的出招,可她凝视着青年,迟迟没有出招,过了半天,叹道,‘我败在你手下,却被你救了,输得心服口服,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你还不懂吗?’” 乔琳哦的一声:“原来她是想,找机会和他,说说心事。青年怎么说?”“青年答道,‘在下还有大仇未报,不能留在这里。’哪知这句话刚出口,白衣女子却跟着回应一句话……” “她怎么说的?”乔琳追问。 最新全本:、、、、、、、、、、 第294章 戴佛珠的贼 http://.biquxs.info/ ?乔琳追问道:“她怎么说的?”王厚答道:“白衣女子说,‘我可以帮你报仇,也愿意追随你。’青年打小在山村长大,何曾见过这个场面,吓得丢下一句场面话,转身逃了。” 乔琳拍手叫好:“白衣女子,做的对,我好喜欢。不过青年,也不算错。帮主,青年是不是你?白衣女子是谁?” 王厚摇了摇头:“这个青年不是我,你也见过,他是我大哥朱自平,绿衣女子是我的大嫂李静兮,而白衣女子是茶马帮西安分舵的周訬婧周姑娘,她的父亲是西安的分舵主,就在‘天纲’号马船上。” “朱自平?”乔琳想了一会,叫道,“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武林大会上,先是打败了,泰桑拳师,然后又打败,大慈法王。最后和你,并列第一的,那个人?” 王厚翘起大拇指,赞道:“乔琳好聪明!”说罢,眼光狡黠地看着她。乔琳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了脸,问道:“怎么了?人家脸上,有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说,如果我像,周姑娘那样,你就会像,你大哥那样逃走,对不对?” “乔琳好聪明!”王厚再次翘起大拇指,见她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叫两声,“乔琳,乔琳。” 乔琳抬起头,伸手拉住王厚就往外走,口中道:“帮主,人家肚子饿了,好久没吃海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海鲜。” 古里气候比较潮湿,每年的十二月份至次年一月份,是天气最好的时候,经常晴空万里,空气清新;三、五月份是最热的季节;六、九月份是雨季,经常会突如其来下一场暴雨;十、十一月份则会刮起东北季风,这也是郑和之所以要在此停靠一个月,然后趁风前往忽鲁莫斯的原因。 明史记载:“古里,西洋大国。西滨大海,南距柯枝国,北距狼奴儿国,东七百里距坎巴国。自柯枝舟行三日可至,自锡兰山十日可至,诸蕃要会也。”因为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当时重要的海上贸易中心。而且船只可以自由停泊在这里的港口,补充淡水和食物,使得更多的船舶在此停靠,愈发带动古里的繁荣。 傍晚时分,自港口沿大路向东,椰树成林,林间掩映着椰子叶搭建的木屋,孔雀、鹭鸶三五成群,悠闲地踱着步。大树下,走不到几步便能看到卖水果的摊点,简易的木框架起筛子,筛子里整齐地码着各种水果。摊点前支着两根木棍,上面拴着雨布的两端,雨布的另两端则系在后面的树枝上。一处摊点前,一个妇人用中国话问道:“大叔,这果子,多少钱?” 大明永乐时期,除金银外,永乐所铸铜钱,即“永乐通宝”以其精湛的铸工,整齐的外观成为当时的通用货币。郑和的翻译官马欢所著《瀛涯胜览》记载:“爪哇国通用中国历代铜钱,旧港国亦使用中国铜钱,锡兰国尤喜中国铜钱,每将珠宝换易。” 卖水果的老汉伸出两根手指,妇人从口袋中掏出四枚永乐通宝递了过去,并从篮子里挑出两只拳头大小的水果,之后,和身边的一位中年蓝袍人继续前行。蓝袍人和妇人正是王厚和乔琳,为了避免引人注意,王厚特地将白衣换成蓝袍,两人以帮主、长老相称。 王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果子,呈金黄色的椭圆形,上面生着紫色条纹,泛着淡雅的清香,问道:“乔长老,这是什么水果?”乔琳应道:“我也不知道,上次来,吃过一次,听说叫人参果。” “原来这就是人参果?”王厚啃了一口,果肉清爽多汁,有着不同其它水果的风味,点头道,“嗯,好吃!我看过一本书叫做《大唐西域记》,是唐代著名高僧唐玄奘所著,讲述他游历印度、西域十九年间的所见所闻,其中就提到人参果,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乔琳扭头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低声道:“活着不快乐,还要什么,长生不老?”王厚心里一颤,岔道:“乔长老,你不是说离这儿不远,就有一家海鲜馆吗?怎么还看不到?”乔琳并不答话,走不到数丈,忽然蹦蹦跳跳,拽着王厚向前跑去,口中叫着:“今天真好,我们吃海鲜去!” 路人听到叫声,忙侧身避开多远,用困惑不解的眼光看着她,不知这个妇人是发了疯,还是遇到开心事儿,怎么像个小女孩儿。 二人走出大概一里多地,在岔路口处转身向左,沿斜坡向上,再走不远,就看到一面杏黄色酒旗迎风招展,“是岸”两个字尤为显眼。走近后,只见一块宽敞的场地,三面树林环绕。场地正中,用毛竹搭着一人多高、二丈见方的台子,台子四周摆着很多张桌子,大多坐了人。天黑得很快,场地周围燃起油灯,照得灯火辉煌。 乔琳说了声:“到了,这里就是,‘是岸’海鲜馆。”王厚赞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家海鲜馆叫做‘是岸’,倒有些意思。” “本来就在岸边,当然‘是岸’了。”乔琳拉着王厚绕过台子,在场地最里面的一张空桌旁坐下。功夫不大,一个全身白衣白帽的年轻伙计走了过来,用梵语问了一句,王厚没听懂,却听乔琳道:“清蒸大龙虾、蒜香多宝鱼、蚬子肉拌黄瓜、水晶鲍鱼卷,各来一盘,再加两条鲳鱼、两只香辣蟹,一瓶葡萄酒……” 年轻伙计应声而去。王厚诧异地望着乔琳,悄声问道:“乔长老你能听懂他说的话?还有,你和烟儿一样熟悉海鲜,也喜欢吃海鲜?”乔琳展颜笑道:“这些做买卖的,你说中国话,他们能听懂。我去大明时,路过这里,停了几天,来这里吃过,我听说柳长老,也是海边长大,当然熟悉海鲜。” 功夫不大,点的酒菜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王厚看着一只只大盘子,忍不住感叹:“乔长老,这菜还真实惠,能吃得完吗?”“菜很便宜,放开吃。”乔琳抓起大龙虾,从中撕开,将大半放在王厚碗里,又倒了一杯白葡萄酒,问道,“帮主,这酒你喝过?” 王厚抿了一口,答道:“我在盐帮总舵时喝过,听说是从山西那边带过来的,我们唐代就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名句,不过我喝的酒,跟这味道好像不同……” 两人边吃边谈,忽然响起一阵乐声,二人循声望去,直见正中的台子上,不知何时站上一男一女。男子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头上裹着色彩鲜艳的布巾,身著宽松的白色立领长衫,搭配窄脚长裤,侧着头吹起竹笛,乐声正是他发出;女子年龄相仿,用纱丽裹着上身,露出肚脐,下身是一条及地的滚边直筒衬裙,随着音乐曼妙地扭动腰肢。 乔琳边吃,边向王厚介绍,原来这是当地的特色,来这里吃海鲜可以欣赏古里歌舞,那男的竹笛叫做“班苏里”,就是一根竹节,取材于当地所产的苇竹,长两尺左右,声音低沉空灵之中,却又细致入微,仿佛梵音拂过心头,在这片嘈杂中显得更加清净微妙。王厚虽然并不精通音律,却也觉得甚是好听。 偏偏这个时候,一声怒喝打断了乐声:“小狗日的,敢偷老子的钱!”场上众人齐刷刷地看去,离台子不远,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手里抓着一人;又有几个膀大腰圆站起来,其中一人喝问:“老二,丢了多少钱?” 王厚对这几个人并不陌生,正是梅氏六兄弟,当初才到长乐,就因为住宿和他们闹得不愉快,事情摆平后,他们反而对自己感激不尽,称自己为“大好人”;船队离开长乐不久,他们就和宝船上的旧属,因为待遇不一样闹情绪,也是自己和唐敬出面化解了矛盾,后来还去他们船上喝过酒。因为人多,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也在这里,看这架势他们遇上了小贼。 被抓的小贼是个瘦伶伶的孩子,不过十四五岁,口中不知叫嚷着什么,极力想挣脱梅老二的掌握。老二右手抓住他,左手举起钱袋,粗声应道:“大哥,没让他得手,幸亏我够机灵。” 老大摆摆手:“没得手就算了,放他走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二松开手,口中骂道:“小狗日的,还不快滚!”小贼恶狠狠地瞪了老二一眼,弓着身很快消失不见。老二还要再骂,却听老大叱道:“好了!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结账走罢!”六人走后,场上很快恢复如常,乐声重新响起。 王厚见那边事情已了,也就装作没看到他们,本来二人易容出来,就是不想招惹麻烦。乔琳却低声道:“那几个人,是船队的?看来他们,遇上了麻烦。”王厚一愕,静待她说出下文,乔琳的一番话却令王厚生出担忧。原来,古里国人分为五等:回回、南昆、哲地、革令、木瓜,回回人最为尊贵,而木瓜人最为卑贱。 刚才被抓的小贼,手腕上露出一串佛珠,本来古里是佛国,腕上戴着佛珠并不稀奇,况且那串腕珠黑不溜秋,毫不惹眼。但是乔琳公主眼尖,一眼认出那是沉香所制,也就是说那串乌黑的佛珠比黄金佛珠还要贵出十倍!别说是贼,就是一般人,也戴不起这样的腕珠!由此推断,刚才的小孩子并非真正的贼,他来偷钱,必然另有原因! 最新全本:、、、、、、、、、、 第295章 一死一重伤 http://.biquxs.info/ ?王厚闻言怔了一会,想起那个小贼的确戴着一串腕珠,随即警觉起来,招手叫来伙计,结了账,与乔琳匆匆走出海鲜馆。路上三三两两的人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刚才说话时耽搁了一会,借着路灯,前面并没有梅氏六兄弟的身影,猜想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王厚暗忖:或许自己过于小心,他们六人虽然没有武功,却有一身蛮力,一般人也不会轻易沾碰。 乔琳与王厚并排而行,沿原路返回,刚到岔路口,就听前方传来一声怒吼:“狗日的!我跟你拼了!”跟后传来响亮的声音:“嘛!” 刚才一段路的路灯非常明亮,估计是海鲜馆所燃起,借以招徕食客,而现在那段路,光线微弱,二人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都知道情形不妙!王厚从怀里掏出魔杖,塞给乔琳:“乔琳,你先拿着防身。” 乔琳还想推辞,却见他已经冲出一丈,知道他内力没有痊愈,担心会有危险,握住魔杖,赶紧跟了上去。 不一会,就见前方大路上站着几条人影,王厚走上前,却见地上一横一竖躺着两人,正是梅家老大、老二,其他四兄弟围在旁边。老二的身边蹲着一人,黄衣黄帽,身材显得瘦弱,王厚觉得他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答话,“黄衣黄帽”起身轻诵一声:“阿弥陀佛!……离苦得乐,了脱生死,即生成佛……几位施主为何与人发生纷争?” 王厚听他说话,心头剧震:梅家老二遭遇了不测?赶紧俯下身子,手指搭上老二脉搏,已然全无声息!转身搭在老大的脉搏上,跳动若有若无,显然生命垂危,当即度入一缕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其他四兄弟傻愣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王厚厉声喝道:“你们四个有没有受伤?先把老大老二抬回‘天钱’号,赶紧找医士救治,我跟后就到。”“天钱”号是梅家六兄弟所在的宝船,四人先后反应过来,赶紧抬起老大、老二匆匆而去。 王厚仔细打量“黄衣黄帽”,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出他是个僧人,大概三十岁上下,肤色黝黑。僧人面上不喜不悲,忽然将手中之物转起,发出呼呼之声。王厚一凛,问道:“大慈法王?” 僧人面露愕然,躬身问道:“正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贫僧,施主是谁?”王厚没有回答,运功全身,将乔琳护在身后,反问道:“梅家兄弟与你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杀他们?” 大慈法王手中转经筒转得更快,片刻缓了下来,诵道:“阿弥陀佛!施主如何见得是我杀了他们?若是我杀了他们,刚才四人会不出手?”王厚闻言醒悟过来,想起刚才听到“嘛”的一声,肯定是大慈法王制止了打斗,否则梅家兄弟会伤亡更重。忙躬身一礼:“是在下唐突了,请勿见怪!法王可看到凶手模样?” “也是贫僧罪过!对方只是一人,贫僧原以为他们会有一番缠斗,直到看到他们六人全然不懂武功,才出声制止。那概五十多岁,衣衫褴褛,武功不弱,仅一招就……”大慈法王话没说完,王厚脱口而出:“胡俊!?” 大慈法王应道:“贫僧并不认识,不过看相貌确是大明人。”王厚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梅氏兄弟那边还不知情况怎样,当即施礼道:“多谢法王出手相助,有幸在此得遇……相见即是有缘,在下还有急事,告辞。”别过大慈法王,和乔琳赶往港湾。 路上,乔琳好奇地问道:“帮主,大慈法王,随船队来的?我怎么一直,没有见过他?”王厚看过随船人员名册,知道他并不在船上,能在万里之外遇上,猜测可能与五年一度的无遮大会有关;忽然想起通巴帝师,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来了。说话间,二人到了港口,乔琳因为上不了“天钱”号宝船,便依王厚所言,回到“天元”号。 “天钱”号二层,梅家兄弟的房门前站了好几百人,这些水手从长乐县招募,对梅家兄弟言听计从,听说梅家老二被人打死、老大身受重伤,全都聚了过来。有的小声议论,有的则大声叫嚷着要去报仇。王厚见此场面,知道事情非常棘手,难以善了,当务之急,是要设法医好梅老大。 分开众人,王厚走进房间,直见地板上放着一人,盖着白色床单,梅家老五、老六蹲在一旁;床上躺着梅老大,老三、老四守在一边。“天钱”号宝船的一名医士,年近六旬,正表情严肃地说道:“老夫的跌打丸虽然是疗伤圣药,可是你家老大伤势严重……你们还要节哀。” “啪”的一声,梅老四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一把封住医士的领子,怒道:“老家伙,你在胡说什么?”“老四,放了他!”王厚走上前,拔开老四的手。老四虽然没认出王厚,但他此刻心情大乱,一屁股坐在地上、揪着头发。 王厚伸指搭在梅老大的左手腕上,脉相拘紧气机不利,受伤极重。王厚皱了皱眉,觉得这脉相似曾相识,低头沉思:想起来了!这脉相,我曾在庐山见过,是不可大师遭到天池寺圣光方丈偷袭之后,当时就是这脉相……五色佛手!当时用五色佛手救治了大师!……普陀山潮音洞内,总共得到三只五色佛手,一只道枫所服,一只被不可大师服下,还有一只则赠与了海默住持。 可是,海默住持的那一只珍藏在普济禅寺内,并没有随身携带……如果不尽快医治,看这模样,梅老大可能坚持不到天亮。怎么办……怎么办?王厚一筹莫展,焦急起来。忽听有人轻声问道:“王将军,你在这里?” 王厚抬头见是李兴,应道:“李都指挥,你也来了?”李兴躬身应是,又问道:“梅家老大的伤,要不要紧?”王厚摇摇头,暗道李智贤不在这里,否则倒可以和她商量对策,忽然想起武当七子和百合仙子,忙道:“李都指挥,你现在去一趟‘天门’号宝船,让武当七侠和百合仙子到这边来,就说是我有请。” 李兴不及多说,当即拱手而去。王厚定了定神,沉声对梅老三道:“老三,我就是你们说的‘大好人’,现在情况危急,我们要设法治好老大,你现在一定要打起精神,否则只会害了老大。听到没有?” 梅氏兄弟四人在王厚的沉声喝止下,全都清醒过来,老三忙道:“原来是大好人,我们听你的,现在要我们怎么做?”“我已经大概知道凶手是谁,冤有头债有主,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抓住他!现在,你到外面,让弟兄们全都散去,他们不是人家的对手,千万不要再生事端。” 梅老三闻言到了室外,那些水手很快散去。王厚走到梅老二身边,蹲下身子,揭开盖在他身上的床单,直见他瞪着双眼,眼神恐怖,胸口衣服绽开,露出拳头大小的洞,显然受伤的位置是膻中穴,正是“恨别点穴手”的手法!“恨别点穴手”如果拿捏到位,将封住穴道,如果十二时辰内不解开才会身亡。看来,胡俊下手残忍,并没有封住穴道,而是直接洞穿,杀了梅老二! 盖好床单,王厚面色严峻,问道:“你们能不能说说当时的情形?”一旁的梅老六哑着嗓子道:“今天傍晚,我们六兄弟商量着吃海鲜,那家海鲜馆我们上次去过,出来的时候,忽然一个老头子从树上跳下,拦在我们面前,问了一句话,‘你们是郑和船队的人?’老二吃饭的时候,碰到个小贼,正憋着气,就回了一句,‘管你屁事?’老大感觉不妙,伸手把他往后拉,结果、结果就闷哼一声,倒在老二胳膊上。” 说起当时的情形,梅老六仍心有余悸。王厚暗忖:怪不得梅老大没死,我还以为是胡俊手下留情,原来是后背中了“恨别点穴手”,可能躲闪之下,并没有被点中要害。 梅老六咽了一下口水,接着道:“我们听到老大闷哼,知道不好,老二连叫几声‘老大、老大’,都没有答应,赶紧把老大放到地上,骂了声‘狗日的!我跟你拼了!’结果没走几步,就捂着胸口摔倒在地。我们四个正要和他拼命,就听‘嘛’的一声,震得我们耳朵轰轰直响,那个黄衣服的和尚不知从哪儿跑出来。老头见了黄衣服和尚,掉头就钻进林子里……然后、然后,就是大好人你来了。” 听了梅老六的话,王厚心里暗暗自责:如果当时和他们相认,就会一起出来,虽然我也不是胡俊的对手,但有乔琳在场,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都怪我太过谨慎,顾虑得太多,害死了梅老二,也害得梅老大性命垂危。问道:“那个老头子长什么样子,你们看清楚了吗?” “差不多五十多岁,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但是眼睛亮得害怕。”听了梅老六的回答,王厚更是心痛:胡俊!真的是胡俊!郑总兵放了你,你却不知悔改,犯下这样的大错,我一定不会饶你! 正在这时,打门外进来五个人。 最新全本:、、、、、、、、、、 第296章 我也要喝水 http://.biquxs.info/ ?正在这时,打门外进来五人,走在前面的是李兴,紧跟其后的武当七子中的老大宋天、老六殷成,老七莫功和百合仙子并排走在后面。 王厚一一见过,并将事情经过简要说了。话音刚落,百合仙子嗔道:“原来是那个糟老头子,那天他中了十味天香针,依我说,当时就随不要管他,可你偏要医治他,现在倒好,被他反咬一口。” “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请你们来,就是商量如何医治梅老大的伤势。”王厚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宋天,然后落到殷成身上,他知道殷成足智多谋,如果连他都想不出好办法,那就麻烦大了。 殷成走到床前,把脉片刻,锁起眉头,轻声自语:“伤得这么重?……”王厚一旁问道:“殷六侠,可有办法施治?” 殷成仍是锁眉不语,过了半晌,抬头缓声道:“当初在苏门答剌,王帮主你被巨石阵所伤,脉位浮浅无力,邪郁于里,气血阻滞,脏腑虚弱,脉道生机全都堵死,奄奄一息。而观他现在的脉相,脉相拘紧,气机不顺,虽然没有你伤得重,但体质远远不能和你相比,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行得通……” 王厚急道:“什么法子?殷六侠请快说。”殷成续道:“那天,你服下蓝珊瑚,缓解了伤情,如果我们现在能拿到蓝珊瑚,倒可以一试。”“蓝珊瑚?”王厚头脑飞转,他知道蓝珊瑚是柳晗烟、李智贤等人为给自己疗伤,去海边向“小美人”讨得,虽然没有用完,但剩余部分由庄昭雪收起,现在她们又不在这里,去哪里拿? 柳晗烟等人决定西行后,还专程向百合仙子辞行,所以殷成知道她们不在这里,这才觉得为难。王厚略一犹豫:“我去试试看行不行……梅家几位大哥,这几位是武当大侠,他们一定能帮你们报仇,你们再把今晚的情况详细说说,我去去就来。” 王厚向李兴要了把匕首,下了“天钱”号,天空阴沉沉的,好在船舶上的风灯照得四周通明。召唤小美人的那支竹哨,是陈雄所制,王厚仔细看过,并没有另外的机关,只是竹哨被李智贤带走,现在需要重新制作。竹子倒不难寻找,港口附近的坡地上就有,王厚上前砍了十多根,去掉枝叶,回到海边,选了一块僻静的地方,一枝枝削了起来。 山村长大的孩子,没有不会制作竹哨的。为防止一支不起作用,王厚一口气削完竹子,每削好一支就放到水中,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竹子全部削完,水中也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竹哨。然后坐在岩石上,静候奇迹发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海水轻涌过来,卷着岩石,发出哗哗的声音,然而水中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王厚不禁失望:难道小美人跟着船队向西了?当初在渔湾抓住陈雄的部下刘义,听他说过海豚听觉非常灵敏,而且半个时辰就能游出百里之外,难道是我竹哨制作的不对?如果得不到蓝珊瑚,有没有别的法子?……对了!我们离开苏门答剌时,王后赠送了一份礼盒,里面是四只古红色的犀牛角杯子,烟儿为我打理包裹时,将礼盒放在了里面,一会不行的话,就拿出来研碎试试。 胡思乱想半天,终究没有动静,眼看将近子时,王厚叹了一声,从水中取出一支竹哨,放在嘴里吹响,候了一会,奇迹没有发生,看来只有回去用犀牛角杯子试试了。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只听哗啦一声,忙回头看去,从水中跃出一物,身子旋转着落入水里,紧跟着又跃出水面。 王厚强忍住没有大叫,他知道小美人听力灵敏,大叫声都会伤到它,却止不住兴奋,蹦起多高,跳回原地伸出手去。小美人一个转身,游了开去,王厚急得紧握双拳,低声叫唤:“小美人、小美人。”小美人一个折身,游了回来,头探出水面看着他,似乎没认出易了容的王厚。 再次伸出手掌,王厚问道:“小美人,你不认识我了吗?”小美人在水中不停地晃动脑袋,过了片刻,不知是终于认出了王厚,还是嗅出他体内佛灯荧鱼的气味,很快游了过来,张口吐出一股水柱,喷在王厚脸上,又用短喙碰了碰他的掌心,王厚擦着脸上的水,呵呵笑了起来:“小美人,还敢调皮。我有一个朋友受了伤,你能不能再寻些蓝珊瑚来?”小美人张张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直到王厚又重复了一遍,才一个腾跃,消失在海水之中。 这次没等多久,便见一道身影跃了过来,嘴里果然含着一段尺许长的树枝,泛着极为好看的蓝色。王厚轻轻地拍拍小美人,接过蓝珊瑚,赞道:“小美人真聪明,我现在还有急事,明天再来喂你爱吃的多春鱼。”小美人咧了咧嘴,显得极为兴奋,跟后一个跳跃,消失不见。 王厚将竹哨装入口袋,拿着蓝珊瑚,飞快地回到“天钱”号上。百合仙子将其中一截蓝珊瑚研碎,给梅老大喂服,过了片刻,王厚把了把脉,脉相较之先前明显顺畅许多,当即松了口气,扳下二寸长的蓝珊瑚装入口袋,将其余的部分递给医士:“应当没事了……医士,这个你保管起来,过几天如果需要的话,再给他喂服。” 医士一直傻子似的看着眼前情形,听到王厚说话,忙双手接过蓝珊瑚,连连称好。王厚看向武当三人,问道:“宋大侠,可有什么新的发现?”宋天答道:“我们刚才仔细察看了梅家兄弟的伤口,帮主你也知道,七师弟曾经中过老道姑的‘恨别点穴手’,对照来看,应当就是‘恨别点穴手’,不过此人更加凶狠。” 殷成接口道:“武功一道,并非伤口越大武功就越厉害,所以大师兄用‘凶狠’来形容。我们刚才察看,觉得此人的武功远不如老道姑,击中梅老大的那一指还发生了偏差,否则……” 这与王厚先前的判断差不多,直听殷成续道:“综合先前王帮主所说,我们认为胡俊肯定是在报复,他挑选了梅家兄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先前那个小贼,很令人怀疑。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小贼,就能顺藤摸瓜。” 之前王厚没有说、也不便说出小贼的疑点,殷成现在提出来,可见他考虑问题较为周到。刚才在等小美人时,王厚也推测过:如果那个小贼真如乔琳所说,身份比较高贵,胡俊又是如何与他勾结在一起的呢?毕竟胡俊在避役岛上十多年没与外界接触,不大可能这几天就结识了那个小贼,看来问题很复杂。 想到这里,王厚问道:“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老三,今晚你们就要辛苦点,轮流照看你大哥。老二的事情怎么处理?”梅老三红着眼睛道:“我们刚才几兄弟也商量了,明天就海葬了他。” 王厚沉吟道:“节哀顺变,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还你们公道。不过,这段时间你们不要轻易离开船队,以防再发生意外,如果有事情,去‘天元’号宝船找我。”李兴和武当三人也劝慰一番,走出“天钱”号。 武当三人和百合仙子正要回去,却听王厚道:“宋大侠,请留步……刚才我担心梅家兄弟会把事情闹大,有件事不好直说,现在没有他人,有一个疑点,说给大家听听,也好一起议议,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当即将小贼腕上戴着沉香佛珠的事情说了。 殷成啊的一声,怔在当场,几个人不知他怎么了,齐齐地望着他。半晌,却听他道:“王帮主、李都指挥,此事看来非同小可,我们需要认真梳理,明天上午我和大师兄再跟你们详谈。另外,李都指挥,你最好尽快将此事禀报郑总兵。”尽管王厚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殷成郑重其事的神情弄得一阵紧张。直听李兴应道:“明天一早,我便派人向郑总兵禀报,多谢四位大侠,明天再见。”王厚也向四人拱了拱手,与李兴一起回到“天元”号。 房间的门虚掩着,王厚推开门,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一人,却是乔琳,揉着惺忪睡眼,说了一句王厚没听懂的话,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用中国话问道:“帮主回来了?这么晚?”王厚嗯了一声,反问道:“乔琳,你怎么睡我这里?” “人家在这里,等你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那边情况,怎样了?”乔琳嗫嚅着,她本来中国话就说得生硬,现在说得更是含糊不清。 王厚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方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叹道:“梅老二已经回天无力,老大估计能脱离危险,但没有三个月,很难下床走动。”低头喝了一口水。 乔琳看着王厚,忽道:“我也要喝水,中午的酒,现在都没醒,人家口渴了……” 最新全本:、、、、、、、、、、 第297章 可疑点有三 http://.biquxs.info/ ?王厚拿起方桌上的另一只杯子,倒了杯茶水,起身端给她。谁知乔琳并不伸手,轻启朱唇,俯身凑了上去。王厚手一颤,差点松开杯子,不过很快稳住心神,待她喝了两口,方转身将杯子放回方桌上。 “人家还要喝。”乔琳撒起娇来。王厚只好将杯子添了水,并不挪步,左掌轻送,杯子缓缓在空中飞行,待到乔琳面前,停住不动,却不停地晃动,本来这样的送物手法,对王厚并非难事,但他受伤后还是第一次施展,从杯子晃动来看,内力尽管恢复五成,却仍显得力不从心。 “帮主好厉害!”乔琳笑得眉毛挤在一起,这样的小巧功夫,她倒真的不会,伸手接过杯子,喝得一滴未剩,咂咂嘴,忽又问道,“你不送过来,是不是,讨厌人家?” 王厚答道:“不是,我只是有些累了,懒得走路。”“骗人,我就知道,你是骗子。”乔琳嘟着嘴,忽然笑了起来,“帮主,你真累了?过来躺下,我帮你捶背。” “那怎么行,你是公主,只有人家帮你捶背,哪有你帮人家捶的?”王厚连连摆手。乔琳哼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那你帮我捶捶……人家可是公主。” 舷窗外面渐渐发白,看来天快要亮了,王厚被她弄得毫无办法,哄道:“乔琳,你看外面天都亮了,一会梅老二还要海葬,我得过去帮忙……这样好不好?你赶紧回去睡,然后下午我带你去看小美人。” 乔琳从柳晗烟口中听说过小美人,知道是当时闹得满剌加满城风雨的海豚,却故意问道:“小美人?我就知道,你喜欢小美人,不喜欢人家……我是不是,长得很丑?”王厚实在拿她没办法,再说下去天真的亮了,有气无力道:“乔琳长得不丑,乔琳长得很漂亮……” “那你喜欢我吗?”乔琳蹦下床,走到王厚面前,睁圆眼睛瞅着他。王厚嗯了一声,却见她眉开眼笑:“真是骗子,不喜欢,还嗯什么?”一扭腰,带着香风从王厚身边走过,出了房间,回手砰地带上房门。 王厚心头一阵轻松,终于可以睡会了,刚脱了上衣,门忽然砰地被推开,吓得王厚赶紧用被子遮住身子。乔琳探头探脑,看着他光着膀子,展颜笑道:“说好了,明天下午,小美人。”重新带上房门。 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大亮,王厚翻身坐起,套上衣服,打开舷窗伸头张望,岸上人来人往,官兵仍列队守在船边。天气阴沉沉的,看天色恐怕已过了辰时三刻,不知梅家兄弟那边怎么样了。 打开门,去盥洗间匆匆洗漱一把,出了“天元”号前往“天钱”号。梅老大的房间里,只有老六低着头,坐在床边,见王厚进来,老六起身招呼:“大好人,你来了?”王厚点点头,伸手把了把老大的脉搏,脉跳较之昨晚强了许多,心里更是一定,知道已经无碍,方开口询问:“他们人呢?” 梅老六道:“李都指挥一大早就过来了,和我们商量着海葬了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还有我们长乐一起来的,总共一千多人,坐战船出海去了。” 王厚怔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想起自己一行在长乐的水手客栈,与梅家兄弟相遇的情形,当时因为住宿紧张,梅老二喝住自己几人,却被阿竹妹妹一脚踢中裆部。虽然六兄弟粗鲁不堪,后来却知错能改,跑到客栈道歉,可见是性情中人,没想到才过了半年多,就葬身于此,心里不禁一阵发堵。 过了半晌,王厚劝道:“你们也不要难过,现在要护理好老大,他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没有三个月,恐怕下不了床。老二的事,这几天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六道了谢:“我们兄弟六人风里来雨里去,早就把脑袋拎在手上,只是老二死得窝囊,还请大好人帮我们作主。” 王厚又劝慰一番,估计战船还有一会才能回来,想起昨晚分手时殷成所说,“此事看来非同小可,我们需要认真梳理,明天上午我和大师兄再和你们详谈”,便道:“我要去找一下武当几位大侠,商量对策,有空我再来。” 梅老六送王厚出了房门。还没下宝船,就见一群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王厚忙迎上前,拱手道:“郑总兵,你亲自来了?”郑和行色匆忙,看到王厚,问道:“王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一大早李兴就遣人送信,说船队的梅家兄弟出事了,我听说后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上次,梅家兄弟与船上旧属闹出矛盾,郑和对他们印象较深。 王厚简要说了经过,郑和沉吟道:“王将军,你先陪我去探望一下梅家老大,之后我们去‘天元’号,找武当七侠磋商磋商。”转身对后面一人道,“你传我命令,去‘天门’号宝船,请武当七侠和百合仙子到‘天元’议事厅。”那人躬身应了,转身而去。 王厚陪着郑和再次走进梅老大的房间,梅老六没想到郑总兵会亲自前来探望,连声道谢。郑和安慰一番,让人唤来昨晚的医士,叮嘱他多关注梅家老大的伤势,如果有什么差池,决不轻饶。医士哪敢说不,连连点头。临走前,郑和让人取来二百贯宝钞,塞到梅老二的手里,让他买些水果,好让老大早日恢复。 郑和、王厚进了“天元”号议事厅,武当七子、百合仙子已经在厅内等候。八人见了郑和全都起身抱拳,郑和招呼众人坐下。 坐定后,郑和说道:“梅家兄弟虽然只是普通水手,但从长乐和他们一起来的,有两千人,而且他们的号召力很强,此事如果处置不善,可能会引起麻烦……今天一早,李兴就派人送信给我,昨晚多亏了王将军和武当七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则,我对胡俊性格我比较了解,非常倔强,绝不会就此罢手;二则,梅家老二的事情如果不给个交代,也难以服众……不知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王厚将目光转向殷成,昨晚临分手时,殷成的那番话,想起来都有些忐忑。殷成清了清嗓子:“昨晚回去,我们师兄弟在一起碰了个头,原以为梅家兄弟遇袭,只是小贼的报复行为,但昨晚王帮主正好在现场,看到那个小贼,知道他的身份不俗,这让我们觉得事情要复杂得多。” 顿了一顿,殷成续道:“现在的可疑点有三:第一点,胡俊与梅家兄弟并无仇恨,他为什么要下此狠手?第二点,梅家兄弟先是遇到小贼然后遇袭,是巧合还是预谋?如果是巧合,那个小贼为什么选择梅家兄弟六人,明显被发现的机率要大,所以这不合常理;如果是预谋,胡俊在避役岛与世隔绝十五年,怎么才出来就结识了那个古里国小贼?况且他要下手的话,直接下手就是,何必要先去惊扰梅家兄弟?最后一个疑点:胡俊选择梅家兄弟下手报复,倒并非不可能,但小贼接触梅家兄弟,以他尊贵的身份,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疑问,王厚并非没有想过,他知道以殷成的智谋,不可能只提出问题而没有答案,所以并不答话,静待下文。郑和却问道:“殷六侠刚才所说的几个疑点,王将军是怎么看的?” 王厚没想到郑和会问自己,略一思索,答道:“昨晚在海鲜馆,因为人多,起初并没有看到梅家兄弟,直到老二大声嚷嚷,我才注意到。梅家六兄弟都不会武功,由此推测,那个小贼也不会武功,否则不会轻易被抓住,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故意被抓……后来,等我想起、想起小贼的沉香腕珠,就追了出去,结果还是迟了半步。”他说到小贼的腕珠时,迟疑了一下,终是不愿说出乔琳,免得被百合仙子笑话。 郑和问道:“大慈法王这个人,我听说过,是藏传佛教黄帽教的教长,但不认识他,刚才听王将军说,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不知此人人品如何?” 王厚认识大慈法王,除了在武林大会上见识过他的身手外,武林大会之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在香山下的金台客栈,那天和柳晗烟、李静兮、金敏慧、周訬婧五人一起去卧佛寺,五人登上山顶,俯瞰全寺。当时王厚听周訬婧说,元英宗因为要建卧佛寺,将反对的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感叹“建寺本是祈福,却因此带来了恶运,值得深思”,不料话音未落,听到身后发出“呼呼”之声,正是大慈法王坐在林中突出的一块盘石上。 “贫僧乃格鲁教大慈法王,刚才闻听诸位言论,心生感触,打扰之处还请原谅!”大慈法王站起身来,向众人深施一礼,问道,“相见即是有缘,可否请教姓名?”这也是昨晚王厚为什么要对大慈法王说:“相见即是有缘,在下还有急事,告辞。” 王厚暗忖:难道昨晚他在现场,也是预谋? 最新全本:、、、、、、、、、、 第298章 谁给作的媒 http://.biquxs.info/ ?王厚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在卧佛寺那天,大慈法王还从怀里取出一粒娑罗子,赠与周訬婧,并道:“我看女侠若有所思,似有心结,且与我佛有缘,他日若有难事,不妨来黄教找我,这娑罗子赠与女侠,可辟邪之用。” 后来回金台客栈,听周舵主说起大慈法王,知道格鲁教俗称黄教,是新兴的一支藏传佛教,作为教长,大慈法王倡导僧人严守戒律,管理严密,使得黄教声名鹊起,可见他为人应当不会太差,不大可能与胡俊勾结,昨晚出手救了梅家兄弟可能正好碰上。 王厚将自己与大慈法王认识的经过说了。宋天道:“我和五师弟有幸随师父参加了北京武林大会,对大慈法王有些印象,武功名叫‘六字咒’,属于佛门武学,听师父说过,他的为人还不错。” “大慈法王或许是来参加无遮大会,昨晚正好路过那里。”郑和缓缓地点了点头,忽又叹道,“我和王将军谈过,原想着这次返程,去避役岛带胡俊回大明,没想到他的武功已经恢复,又犯下这样的错。早知如此,那天在锡兰就不该轻易放了他,至少再废了他的武功……明天我就告知古里国王,请他帮忙,搜捕胡俊。” 殷成赞道:“郑总兵这样安排很好,如果我们出手在这里搜查,不仅难以奏效,还会招致非议……我们推测:胡俊在锡兰国被总兵释放后,并没有返回大明,而是来到了古里,我们因为从水路过来,又在柯枝国停留了二日,所以他从陆路过来,会提前四五天到达这里,然后用这四五天的时间,准备实施报复。我们虽然不知他做了什么准备,但要作最坏的打算,往最坏的方面想,那就是胡俊在古里有不为人知的雄厚背景!” 这番话,王厚颇为赞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胡俊现在暗处,又对船队情况较为熟悉,优势大于这边,所以只能往最坏处着想,这样不至于应付起来过于被动。想到这里,问道:“殷六侠说的不错,能不能详细说说,我们如何作最坏的打算?” 殷成看向王厚:“胡俊选择梅家兄弟下手,的确大有玄机。第一,梅家兄弟不会武功,比较好得手。第二,梅家兄弟有着不小的号召力,他们一旦遇难,会波动到长乐来的两千水手,这样一来,胡俊不用费多大的劲,就让船队内部先乱了起来!而且一旦水手们有过激行动,就会使矛盾发生质变,成了大明船队和古里国的矛盾!这才是最厉害的一着……所以,由此推测下去,胡俊是想制造大明船队和古里国的矛盾,而那个小贼,或许是他有意安排!让人家误以为杀害梅家兄弟的,就是那个小贼,他的沉香佛珠,或许并不是真的,而是……” 殷成本想说“而是王帮主看错了”,却止住没说。王厚听得冷汗淋漓,如果真像殷成分析的这样,那昨晚的事情,当真值得庆幸:正好遇到大慈法王,虽然梅老二遇害,却比梅家六兄弟全部遇难要好得多!小贼的佛珠是不是沉香,自己当时并没有看清楚,或许乔琳看走眼也有可能。 王厚定了定神:“那个小贼是个重要的突破口,我准备今晚还去那家海鲜馆,看能不能再遇到他,如果……”正说着,门口有人探了一下脑袋,郑和叱道:“什么人?” 那人正要缩回脑袋,听到郑和喝问,不好再躲,走了进来,口中说道:“见过郑总兵,这么多人?我来找帮主,真在这里。”乔琳重新易容后,郑和等人都没见过,王厚忙道:“郑总兵,她是阿丹国的乔琳公主……乔长老,你怎么来了?我们正在说事。” 在锡兰时,王厚向郑和说过到古里国,担心会遭到弗罗兹的刁难,郑和当时还取笑他:“你们年轻人,总是会被情所困所累,放心,我们与古里国关系甚好,再说,大明何曾怕过任何人?”他对乔琳本就有着极深的印象,这不仅仅因为听王厚说过,弗罗兹王子在追求乔琳公主,乔琳拒绝了弗罗兹,还加入了绝情帮;而是船队后面将在阿丹国停留两个多月,自然留意这个阿丹国公主。 百合仙子听了王厚的介绍,大声笑了起来,她在翠蓝岛见过乔琳,知道她生得美丽,没想到会易成这般模样,起身拉着乔琳紧挨自己坐下,娇声问道:“乔长老,你怎么会来这里?”二人一旁窃窃私语。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七莫功道:“七师弟,昨晚我们不是怀疑船上有奸细吗?”殷成笑了笑,应道:“郑总兵肯定也想到了,按理说,胡俊应当不认识梅家兄弟,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在水手中的影响力,但他现在下手这么准,想必有人为他支招。” 郑和点点头,问了一句:“你们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宋天答道:“我们仔细分析,与胡俊接触过的人不多,他被总兵释放后,船队在锡兰国三日后便启程,从时间上揣测,船上如果有人和他接触,只能是那三天,或者我们在柯枝国停留的那两天。” 郑和沉吟道:“此事当真复杂,我们先不要管那么多,这样罢,现在快到午饭时间,一会边吃边谈。下午我就去找古里国王,向他说明此事……那个小贼,只有王将军见过,能不能找到他,就得依仗将军了。” “昨晚的小贼?我也见过。”乔琳接过话锋,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一时间局促起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结结巴巴道,“帮主,你们是在说,昨晚戴沉香,那个小贼?” 王厚一直没说昨晚和乔琳一起去的海鲜馆,见她询问,脸上不由一热,却听百合仙子咯咯笑了起来:“原来帮主昨晚不是一个人去吃海鲜的呀,啧啧,听说烟公子也喜欢吃海鲜呢……” 王厚愈发手足无措,正要辩解,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李兴走了进来,冲郑和躬身道:“总兵来了,属下办事不力,造成船队有人伤亡,还请总兵责罚!” 郑和嗯了一声:“此事也不能怪你,不过从即刻起,要叮嘱船上所有人员,务必引以为戒,防止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同时要加派守卫,严禁闲杂人等靠近船只,若有擅自靠近者,一律先抓起来。” 李兴大声应是,又将梅老二海葬的情况说了。郑和道:“此事做得不错,不宜久拖,否则极易生变。我已经吩咐过医士,注意观察梅家老大的伤情,你这几天有空也要常去看看。”见李兴又应了是,便道,“时辰不早了,下午还有事,去看看午饭备好了没有……” 吃饭的时候,众人商量好这几天的安排:郑和请古里国搜查胡俊的行踪;王厚和乔琳每晚去海鲜馆守候小贼;武当七子和百合仙子则协助李兴,关注船上人员的反常举动,争取能查也奸细。 商量妥当,郑和道:“各位,今天是九月初七,无遮大会将自九月初九开始,历时两个月。大会先是布施,人特别多,我想你们也没有兴趣去观看,但九月十九日开始,将有七天的弘法,既然赶上了,可千万不能错过。希望这十二天,我们能将梅家兄弟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桌上众人,除了武当老三俞交无动于衷外,其他众人听说无遮大会将有数十万人参加,弘法环节更有高僧宣讲佛法,都露出期待之色。 乔琳自语道:“不知道我姐姐,什么时候来。”殷成眼光闪动,王厚在锡兰国遭劫持的事情他后来也听说了,知道前因后果,问道:“乔琳公主,你姐姐也要来参加无遮大会?” “我也不知道,铁萨罗说要来,我猜姐姐,大概会来。”自王厚被绑架后,乔琳对铁萨罗一直不满,不愿以“圣僧”相称,此时看向王厚,“帮主,你能不能,吃快点?下午还有事呢。” 王厚一愕,随即明白她是指要去看小美人,嗯了一声,低头划着饭。百合仙子大概是会错了意,取笑道:“帮主下午还有事呀?刚才不是说好了,晚上才去吃海鲜的吗?我们还准备跟后面蹭顿饭呢。咯咯咯……” “仙子所说的‘我们’是哪们啊?”王厚故意问道,看看百合仙子,又看看莫功,然后放下筷子,冲郑和拱手道:“郑总兵,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当说不当说?”郑和见他郑重其事,停箸应道:“王将军客气什么,有事尽管说。” 王厚答道:“在下恳请郑总兵能择个良辰吉日,主持一桩婚事。”郑和没有意识到王厚是指武当莫功和百合仙子,他见王厚开口恳求,还以为是他本人,脱口而出:“恭喜恭喜!王将军、乔琳公主,两位这么快,事先没听说过呀,谁给你俩作的大媒?” 乔琳拿眼睛瞪着王厚,满脸的惊讶。 最新全本:、、、、、、、、、、 第299章 擒贼反被擒 http://.biquxs.info/ ?王厚知道郑和会错了意,忙将手伸向莫功和百合仙子,笑道:“在下恳请郑总兵能择个良辰吉日,为莫七侠和仙子主持婚事。” 百合仙子啐道:“帮主你打什么岔呀,总兵问你,是谁给你俩保的大媒呢……乔琳公主,你和我们说说。”乔琳霎时红了脸,瞪了王厚一眼,丢下碗,也不招呼就逃了出去。百合仙子冲王厚挤挤眼,又道:“帮主,乔琳公主生气了,还不去哄哄?” “我待乔琳如待自家妹妹一般,从来不敢有丝毫杂念,仙子下次不可再开玩笑。”王厚见乔琳出去,方沉声说道,自知语气有些生硬,又缓声道,“否则,让烟儿知道,我可就有苦头吃了。” 郑和哈哈笑道:“王将军还没成婚,就开始惧内了?……等船队会合后,我就择日为你们几对主持婚事,如何?” 天色临晚,“是岸”海鲜馆外面的场地上坐满了食客,竹笛声悠扬响起,伴着音乐,场地正中的台子上,纱丽女子翩翩起舞。王厚和乔琳仍坐在最边缘的一张桌旁,二人下午网了些多春鱼,到僻静之处,唤出小美人,逗弄半天,乔琳更是乐得手舞足蹈,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离开海边,按先前计划来到海鲜馆,守株待兔,看那个小贼会不会出现。 因为易过容,二人并不担心会被别人认出,况且,即使真的被胡俊暗中盯上,王厚虽然以现在的五成功力没有把握取胜,但有乔琳这样的高手做后援,自然不会输给胡俊,因此二人并没有和武当七子、百合仙子结伴来此,以防人一多,反倒引人注目,暴露自己。 二人边吃边关注场中情形,直到吃完,都没有发现那个小贼,又闲坐了一会,终是毫无所获,只好起身返回。 如此一连过了三天,郑和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展,船队这边不见任何异常,仿佛胡俊和那个小贼人间蒸发了似的。这让王厚困惑不解:如果真是胡俊干的,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就此收手,难道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会不会又是谁走漏了风声? 第四天傍晚,天下起了大雨,乔琳见雨没有停歇的意思,问道:“帮主,今晚还去不去?”“去,为什么不去?反正离得不远,我现在倒喜欢上海鲜了。要不,今晚我一个人过去?”王厚反问道。 乔琳忙道:“我也喜欢吃……再说,你一个人去,人家也不放心。”王厚取了两把雨伞,将其中一把递给乔琳,乔琳接过,却丢在一旁:“我不习惯用这个,我们那儿,雨伞是用来,遮挡太阳……帮主你的伞大,我们合用好不好?”也不等王厚同意,拉着他出了房间。 王厚拿她并无办法,撑起雨伞,出了“天元”号。乔琳左手挽住王厚的胳膊,二人相偎而行,伞是绦丝面料,绣着青花,显得清闲淡雅,伞面倒也不小,只是雨下得很大,没走几步,二人都被雨水打湿。王厚将雨伞倾向乔琳,乔琳边紧贴王厚,边道:“我不要紧,不用管我。”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悦耳的声响,美人在侧,纵便没有杂念,也心里发虚,王厚当即加快脚步,二人沿林间大道走向“是岸”海鲜馆。一路鲜有人迹,功夫不大,便到了海鲜馆的门前,前几天拥挤的场地,却是空荡荡的。 白衣白帽的年轻伙计见到二人,连声招呼:“里面请,里面请!”站到廊下,王厚收了雨伞,跺跺棕麻鞋上所沾的泥土,探头看了看屋内,堂屋不大,一眼就看到堂屋后面是个院子,院子里面坐了不少食客。 王厚和乔琳穿过堂屋,在院子里寻了一张空桌坐下。二人这才打量起四周环境,原来是座四合院子,四周用方形立柱挑着雨棚,露出中间部分,极像江南的天井。雨棚下张灯结彩,每一方位都摆了十多张桌子。二人来这里四天,都在外面场地上,没想到里面还有如此别致的地方。 乔琳很快点好菜,小伙计应诺而去。王厚扫了一眼,院子内并没有那个小贼,除了几个伙计跑来跑去,其他人均在吃喝。暗道:看来今天又要空跑一趟,那个小贼真的消失了?忽在这时,却见两个人走了进来,一男一女,原来是平日在外面台子上的两人,大概外面的雨大,他俩也无法表演。 两人环顾一周,男子摇了摇头,对女子说了一句什么,又退了出去。乔琳看到两人,轻声问道:“帮主你要是,想看她扭腰,我就让她进来,跳给你看。”王厚吓了一跳,知道乔琳真能做到,忙阻止道:“乔长老,正事要紧。”乔琳埋头窃窃私笑。 功夫不大,小伙计将菜肴端了上来,王厚打开葡萄酒,给乔琳倒了一杯。二人吃得很慢,因为心里有事,都不敢多吃,眼看食客散去大半,仍不见小贼的身影,知道今晚又无所获,当即结账出了海鲜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王厚撑起雨伞,和乔琳并肩沿原路返回。刚出场地,便听到后面有人叫喊,二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借着微弱的风灯,直见一条瘦伶伶的人影窜出大门,后面一人追了上来。 王厚心里咯噔一声:小贼!他怎么会从屋里逃出来,看这架势又是行窃被人发现。就在此时,小贼已经跑近,见王厚、乔琳挡在路中间,做贼心虚,以为二人要拦截自己,慌乱之下,转身跳进路旁的林子里。 后面追赶那人口中忿忿不平,不知说些什么,见小贼逃得无影无踪,又恶声说了几句,拍拍手,转身返回屋内。 “帮主,是那个小贼。”乔琳出声提醒,王厚嗯了一声,轻声回应:“乔琳小心,防止胡俊就在附近。” 乔琳摸出魔杖,握在手里,随时准备抖开。王厚侧耳细听,虽然雨声很大,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林中脚步移动的窸窣声,当即不再犹豫,决定只身犯险,擒住小贼再说,当即将伞塞给乔琳,一式“舟去行不穷”,循着微弱的脚步声摸了过去。 乔琳见他进了树林,担心会有危险,赶紧跟了进去。林子里面光线暗淡,乔琳不敢晃亮火折,凝神看去,隐约可见王厚站在身前一丈左右的位置,当即轻声唤道:“帮主!”正要掠过去,偏偏这时候忽然腹中绞痛,疼得闷哼一声! 王厚进了树林,窸窣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不知小贼藏身何处,听到身后乔琳的闷哼,忙出声问道:“怎么了?”乔琳蹲在地上,疼得直不起来腰,王厚赶紧靠了上前,忽然身上一紧,被一件物事罩住,挣脱不了。 这时,林子中传来杂乱声,其中有人叫道:“抓住了、抓住了!”跟着亮起火把,王厚这才发现自己和乔琳被一张结实的渔网罩住,被还没看见来人,直觉得一股劲风袭来,赶紧侧身让过!对方冷哼一声,正要再行攻击,有人叫道:“不要杀了他们,王子要活的!” 这时候借着火把的亮光,王厚看到刚才攻击自己的正是胡俊!七八个人围上来,刚才出声制止的那人,是个年近三十的胖子,并不认识。心里却对刚才的话震惊万分:哪个王子要活捉我们?古怪王子?头脑电闪之间,喝道:“我们是弗罗兹王子的朋友,你们把公主怎样了?” 乔琳蹲在地上,不停地揉着肚子,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厚试了一下渔网,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坚韧无比,眼看脱身无望,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蹲在乔琳身侧,为她度入一缕真气。便在这时,王厚直觉得头上右侧头维穴一麻,还没作出反应,整个人昏厥过去。 胡俊趁王厚为乔琳疗伤分心之际,偷袭得手,随即如法炮制,点了乔琳的穴道。胖子见状,忙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胡俊冷声道:“老夫只是点了穴道,并不碍事,这个什么公主,长得这么难看,怎么王子会对她感兴趣?”他没认出易过容的乔琳,就是当时在翠蓝岛,被自己挟持,后来又用王厚交换的那人。 胖子不再理他,对身后几人道:“王子还在船上等着我们,快驮上他们,跟我来。”一行人分别背起王厚、乔琳,跟着胖子在树中穿行,不一会即穿出树林到了岸边,坐上泊在岸边的一条小船,向海中划去。 ☆☆☆☆☆王厚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想起自己和乔琳在林子里中了胡俊的埋伏,脱口叫了一声:“乔琳!”却发现无法动弹,睁开眼,自己仍被渔网裹住,全身透湿,不知是淋了雨水,还是被对方泼水弄醒。室内灯火辉煌,地板不停晃动,显然是在船舱内。 “嘿嘿,你终于醒过来了,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说过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王厚挣扎着抬起头,只见弗罗兹端坐在上首,正盯着自己。与他隔着一张茶几,默然端坐着胡俊! “乔琳!你们把乔琳怎样了?”王厚哑着嗓子喝问。 最新全本:、、、、、、、、、、 第300章 各自遇险情 http://.biquxs.info/ ?“哈!哈哈!”弗罗兹怪笑一声,手中茶杯狠狠砸了过来,王厚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茶杯落在自己头上,砰地一声,杯子四分五裂,“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江湖武夫,也配问乔琳公主?” 王厚头上一热,知道鲜血流了出来,此时涌上心头的,除了怒意,还有郑和所说的话:“……放心,我们与古里国关系甚好,再说,大明何曾怕过任何人?”当即怒道:“弗罗兹!我是大明堂堂的昭毅将军,你敢这样无礼,不怕损害大明与古里的关系?” 弗罗兹不意他会这样责问,脸上阴晴不定,半晌道:“我现在杀了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神不知鬼不觉,怕什么?” 王厚纵声大笑:“神不知鬼不觉,这世上,当真还有神不知鬼不觉?古里是佛国,枉你是古里王子,连‘人在做天在看’的道理都不懂?你是在自欺欺佛!胡俊,师兄,我说的对不对?” “什么师兄?若不是弗罗兹王子说出实情,老夫到今天还被你蒙骗!”胡俊咬了咬牙,恨声道,“师父在长乐时,就被你和郑和所杀,你还想骗老夫?” 王厚心里一凛,猜想在长乐太平港,与老道姑的那场打斗,当时现场有很多人,弗罗兹看到也不足为奇。老道姑虽然不是死在自己手里,但当时怕她伤及无辜,才出手制止,她的死确实与自己有关。知道现在解释什么都是徒劳,当即调转话锋:“弗罗兹,你杀了我不要紧,只求你放了乔琳,否则,会有人找你算账,你定会后悔!” “哈!哈哈!你放心,今晚只要她从了我,我不仅不会为难她,还要纳她为妃。”弗罗兹目露yin光,续道,“不过,她服下‘ng’,再过一会,不要说从我,只怕要苦苦哀求我的宠幸。” 王厚垂下头,暗道:原来乔琳是被他们下了毒,怪不得先前那般痛苦……肯定是在晚饭里下的毒,而我因为不惧毒性,所以并无反应,可惜,他们并没有完全倚仗用药,还是设计用小贼引诱我们,然后用渔网网住了我……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反倒连累乔琳送了性命。弗罗兹口里所说的“ng”,大概是一种类似桃花教“六欲纵横香”之类的春药,只恨我现在无法反抗,否则拼死也要和他们一搏! “王子,跟他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不如将他和那个公主一起杀了,剥光衣服,放到港口,造成奸杀的假象,这样就算有人要报仇,也找不到我们……后面,郑和还要去阿丹,哼哼!”胡俊的话,更令王厚心惊肉跳,当即叱道:“胡俊,你杀了梅家兄弟,已经人人皆知,你现在杀了我,大家同样会知道是你所为,任凭制造什么假象,都不会有人相信!你杀了我也就罢了,可你要敢杀乔琳,渎职一国的公主,这样伤天害理之事,老婆婆和陈王在天之灵会饶了你?” 弗罗兹恨声道:“别痴心妄想了,乔琳是我的人,我怎么答应让她陪你死?……我和你无冤无仇,本来不想杀你,可为了乔琳,只能这样做,为了表示本王子的歉意,我给你一个全尸,希望你死后安心上路,不要怪我。”拍了拍手,外面进来两个黑衣人,弗罗兹喝道,“把他丢进海里。” 两人应声抬起王厚,忽听胡俊道:“慢着!……王子,他身上的渔网,后面还派得上用场,让我一掌碎了他的脑袋,再丢到海里。”弗罗兹面色一沉:“我刚刚才说给他一个全尸,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俊赔笑道:“王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王子殿下这张渔网极具韧劲,是个宝贝,陪他葬身海ng费了……这样好不好,我直接用封了他的穴道,再沉到海底,也是给他一个全尸了。” 弗罗兹脸色稍缓,冷声道:“你倒也识货,这渔网是天蚕丝所制,这种天蚕生长在喜马拉雅山上,确实是个宝贝……就依你罢。”胡俊起身走到王厚跟前,食指连弹,封住膻中穴和脑后的哑门穴,这才蹲下身子,解开渔网,见王厚腰间挂着块浑圆的乌木腰牌,看出是船队通行证,心里暗喜,不露声色地扯了下来,冲两个黑衣人挥挥手。 王厚先是胸口一疼,知道中了“恨别点穴手”,紧跟着脑后一麻,再次昏了过去。两个黑衣人抬着他出了内舱,几步到了船舷边,齐齐用力将王厚抛了下去!“哗”地一声,溅起一股水花。 ☆☆☆☆☆西行船队正冒雨顶着ng前行,八月二十八日从锡兰国出来,到今天九月初十,已经过去十二天,计划二十天的行程过了一半,众人都觉得胜利在望。“天柱”号上,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正围坐桌边打着麻将,忽然“啪”的一声,惊得四人同时寻声望去,原来是一只八方烛台炸裂。 案几上摆着三个八方烛台,通体青花装饰,绘着缠枝菊花纹和回纹,分为八棱柱状烛插、支柱和底座,乃是宫廷造办,即使蜡烛燃尽,也不会这般炸裂。李智贤扶起蜡烛,低声道:“奇怪,我怎么心里一阵慌乱?” 柳晗烟啊的一声:“李姐姐,你心里也发慌?今天吃过晚饭,我就觉得特别烦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会、不会是……王哥哥那边有什么事吧?我也一直心神不定的。”金敏慧喃喃自语。 四人再无心思打牌,推开舷窗,外面漆黑一片,狂风卷着暴雨打在窗口,发出剥剥之声。 ☆☆☆☆☆哑门穴是人体的一处要穴,一旦被点中,轻则无法发声说话,重则昏迷不醒甚至丧命。胡俊弹指点中,王厚顿时昏厥过去,被两个黑衣人一丈多高的楼船扔进海里。海水一激,反而有了些意识,迷迷糊糊当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自己被卷入一股水柱之中,身子盘旋着向上升起,却倏然一沉,狠狠地掼入水里,身子不停地下沉……去年三月底,自己参加童试,所乘坐的船在巢湖水面上遭遇龙卷风,当时自己站在船头,被水柱卷起,然后就是这样的感觉。 又遇上龙卷风了?王厚心里不住发颤: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就必死无疑!可是胸口痛得厉害,头也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全身无法动弹,身不由己地往下沉去,所能做的,只能屏住呼吸,抛弃所有杂念!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做到这点,已经相当难得,不得不说去年的那场龙卷风带给他死亡威胁的同时,也带给他生的渴望。同时,被铁萨罗绑架到翠蓝岛,在水潭中恢复功力,虽然最终只恢复五成,却让他适应了水下环境,特别是恢复过程中的无欲无求,对王厚来说尤为珍贵! 随着身子不停地下沉,直觉得铺天盖地的水压了过来,背后的水反推着自己,两股力量交集在一起,挤压着自己。便在这时,丹田“突突”跳了两下!原本散乱的、沙果一般大小的内力,受到外力的激发,竟然发生共鸣! ☆☆☆☆☆楼船上,胡俊见两个黑衣人抬走王厚,仍是面无表情,冲弗罗兹拱手道:“那个阿丹公主就在楼上,王子还不上去?”弗罗兹嘿嘿笑了几声:“那天在锡兰,先生见她对我不理不睬,可是今晚,我要让她欲死欲仙。” 胡俊嘿嘿赔笑,见弗罗兹走向楼梯,心里骂道:“什么东西,连那么丑的女人都不放过……敢对老夫不敬,等老夫杀了郑和,第一个就会找你算账!”仔细端详渔网,揣进怀里。 船上共有二十多个守卫,小贼带人将王厚、乔琳运来后,遵照弗罗兹的吩咐,单独将乔琳背到楼上,然后所有人守在一楼的外舱。弗罗兹上了二楼,看到乔琳躺在床上,仍是昏迷不醒,身上被雨水打湿,露出凹凸有致的身子。 九月初六,船队到达古里后,他再次去乔琳的房间,邀请她去王宫,结果乔琳砰地关上房门,给自己吃了闭门羹,真是岂有此理!自打在北京认识乔琳,一眼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后来在武林大会上,和她分在一组,亲眼目睹她的身手,更喜欢上她的泼辣劲,心里一直想着怎样把她追到手,只是她一直不冷不热。 本来还以为她在耍公主脾气,船队从苏门答剌出发,要分出两支时,自己问她准备去那里,她说要去榜葛剌,结果竟在骗自己!害得自己随着船队绕了一个多月,骗自己倒也罢了,没想到她竟真的和大明小子混在一起! 那天在锡兰,从“天元”号追出来,她为了大明小子不惜和自己翻脸!一掌扫在自己左肋!然后又是那个大明小子让自己狼狈不堪!让自己在那么多守卫面前下不了台! 弗罗兹盯着乔琳起伏有致的胸口,狠狠地咽下口水,伸手撕开乔琳的外衣。 最新全本:、、、、、、、、、、 第301章 空前的强大 http://.biquxs.info/ ?王厚之前猜想的不错,晚饭时,他俩的菜肴里被下了一种叫作“ng”的药物,这是一种介于毒药和春药之间的物品,并无异味,服下后不久,先是腹中作痛,直至痛得直不起腰,然后由痛变热,火烧火燎,任你自制力再强,也要行床笫之欢,否则燥热难以去除,难怪弗罗兹会说,只怕会苦苦哀求他宠幸。 所幸乔琳被胡俊点中头维穴,此时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但体内“ng”之力仍在,一旦时间延长,药性将会损及内脏。 弗罗兹伸手撕开乔琳的外衣,露出粉色亵衣,看着胸前高高隆起的团块,弗罗兹兴奋不已,再要扯掉内衣,顿了顿,还是止住,嘿嘿笑道:“你不是不理我吗?我要让你自己投怀送抱!”伸指解开乔琳被封的穴道。 乔琳身子一颤,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满是恍惚,直觉得小腹一阵阵抽搐,忍不住呻吟一声,极力回想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此时,一股热流从腹中涌出,刚才的抽搐消失不见,全身懒洋洋的,极是舒服。 撑起身子,乔琳发现“王厚”就坐在身边,直盯着自己,脸上不禁一红,再看自己只穿着亵衣,羞道:“帮主,怎么了?……”一张口,腹中的热流顿时汹涌澎湃,涌向全身,整个人被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包裹着,只盼着“王厚”能抱住自己。 就听身边的“王厚”轻声唤道:“乔琳。”乔琳浑身颤得愈发厉害,轻嗯一声,脑中一片模糊,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自己:“不管他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只要我喜欢他,就足够了。”乔琳娇声呻吟,扑进“王厚”的怀里。 ☆☆☆☆☆王厚身子还在下沉,忽然丹田“突突”跳了两下!原本散乱的、沙果一般大小的内力,受到外力的激发,竟然产生回应,四肢剧烈抖动!苏门答剌受伤后,消失的内力全都被激发出来,不停地聚向丹田。反观丹田之中,那沙果大小的内力不住旋转,时而压缩时而膨胀,最终被压成龙眼大小,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夜明珠!王厚差点叫出声来,丹田内力汇集的形状,不正是自己从王乔洞无意间带出的那颗夜明珠!原来如此!自己受伤后,李妹妹将夜明珠捏碎喂下,是夜明珠吞噬了自己的内力,然后散在四肢八脉,现在,在海水的挤压下,夜明珠得以重新凝聚!随之而来的,便是内力的完全恢复!何止是完全恢复,有了这些天的感悟,他的武功已经变得空前的强大! 怪不得在翠蓝岛的水潭下,自己的内力能够逐渐恢复,原来是潭中之水对夜明珠也有挤压凝聚的作用!王厚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意念到处,龙眼大小的内力随意而动,很快冲开被封的哑门穴、膻中穴,又回归丹田之中,体内再无半丝阻滞。 他本想在海水中多停留一会,忽然想到乔琳还在他们手中,暗叫不好,一式“舟去行不穷”、“有术可分风”,人已经冲出海面,到了楼船之上!这份功力,较之没受伤时,强出何止十倍! 其实王厚并不知道,王乔洞里的那些夜明珠,是王乔当年在西洋海底觅得,与这片海域有着直接的渊源,现在在海水的作用下,夜明珠再次得以修复,并在王厚的内力融合下,凝聚得更加细密。如果当初他出王乔洞时,不是一时兴起,取下一颗夜明珠,不仅认识不了柳晗烟,还会葬身在此,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是天意。 ☆☆☆☆☆弗罗兹见乔琳扑上来,心里乐开了花,将她搂在怀里,压在身下,乔琳更是热切回应,双臂缠住弗罗兹。弗罗兹调得性起,伸手探进乔琳亵衣之内,肆意游走,当摸向前胸团块时,乔琳浑身一怔,眼睛变得清澈,一掌推开弗罗兹,问道:“你不是帮主……你是谁?” 弗罗兹犹豫片刻,手又伸了进去,仍是放肆地游走,口中答道:“我就是,乔琳,上来吧。”乔琳眼神又是迷蒙一片,奋力摇摇头,终究抵抗不住“ng”的药性,再次张开双臂。 便在这时,楼下陡然传来乒乒乓乓和哎呀的叫声,紧跟着胡俊一声怒吼:“你!”弗罗兹心中一凛,知道情况有变,凶多吉少,再也顾不上乔琳,一个飞跃,守在楼梯口,等着给来人致命一击! 很快,传来脚尖点在踏步上的声音,虽然轻微,却如鼓点一般敲在弗罗兹心头,眼看来人将近,忽然乔琳呻吟道:“帮主,你不是帮主……”竟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这边。 弗罗兹眼看双方都要逼近,权衡之下,还是静守不动,准备拼尽全力给来人当头一击。时间好像凝固一般,变得异常缓慢,就在来人探头之际,弗罗兹双拳猛然冲出。可是来人早就有了预防,手掌挥处,弗罗兹直觉得自己击出去的力量倒卷回来,根本来不及反应,连同来人的掌力全部落在自己脸上,脑中“嗡”地一声,倒了下去。 王厚功力恢复到五成时,已经悟出相通中的变通,借对方之力,壮自己之威,一旦遇到厉害的对手,不仅“无需回避”,倘若对自己施压,则可以令对方“无所回避”。此时功力完全复原,更将相通中的变通发挥到极致,不仅那些守卫无法抵挡,就是胡俊也是一招受制!弗罗兹的武功不及胡俊,自然更难招架。 站上二楼,王厚一眼看出乔琳眼神不对,仿佛傻子一般看着自己,口中不停呢喃:“你不是帮主,你不是帮主。”见此情形,王厚心中一痛,掠了过去。在桃花教时,柳晗烟曾经中了林副教主的“六欲纵横香”,王厚为烟儿解过毒,也不知解毒之法对乔琳是否凑效,当即双掌一上一下,一式“天与水相通”,左掌按在乔琳头顶,右手按在她的小腹上。 乔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王厚岂容她避开,继续一式“有术可分风”,右掌起处,阵阵ng自乔琳的体内冲出,向四周扩散开去。不一会,乔琳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帮主、帮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王厚扶起她,内力度入后,乔琳缓缓苏醒,眨了眨眼睛,目光恢复清澈,问道:“帮主?我们在哪儿?”忽然觉得自己有异,低头见外衣扯碎,内衣也不遮体,shuangfeng若隐若现,羞道,“帮主,你怎么、怎么对我……” “我们被古怪王子绑架了,还好,死里逃生……”王厚一边回答,一边四下张望,看到床单,伸手拽过来,准备给乔琳披上。乔琳已然明白,大声叫道:“我不要!不要脏东西!”转身看到不远处的弗罗兹,像被针戳了屁股一般,猛地跳起,王厚见她情绪激动,唯恐她愤怒之下杀了古怪王子,当即伸手拉住她。 乔琳未能挣脱,气得反扑进王厚怀里,张口咬住他的左肩,痛得王厚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连声安慰:“乔琳你不是好好的吗,别闹了,别闹了。”乔琳松开口,抱着他放声大哭,反弄得王厚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抚摸着她的头发,等她哭声小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奇怪,我记得我上来时,以内力蒸干了长衫,怎么现在又湿了?”王厚话音未落,胸口挨了乔琳一拳,乔琳抹着眼睛,声音哽咽:“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杀他?”王厚哄道:“咱们不能意气用事,杀他不过举手之劳,但如果杀了后再想救活他,那就办不到了……况且,杀不杀他,还要听郑总兵的意见。” 经过刚才一番发泄,乔琳情绪趋于稳定,见王厚只穿着交领短袖内衣,就要将长衫还与他,却被王厚阻止住:“我不冷,你别冻着。现在还有些事情不明白,走,咱们去审问古怪王子和胡俊。” “人家头好疼,走不动,你背我。”乔琳也不等他答应,一下子扑到他的背上。王厚拿她没办法,驮着她,一手拎起还在昏迷中的弗罗兹,下了楼梯,将弗罗兹扔在地上,又将乔琳安置在座椅上,方弹指而出,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胡俊穴道解了。 胡俊先前听到外舱有叫声,知道来了劲敌,正要出去察看情况,就见一条人影冲了进来,还未及出手,膻中、气海两处大穴同时一痛,当即跌坐在甲板上,无法动弹,口中不住骂道:“无耻小贼,竟敢偷袭老夫!” 此刻,他低声痛哼,眼光扫视之下,见弗罗兹王子倒地不起,他知道弗罗兹的武功不俗,这才明白自己并非遭到偷袭,而是王厚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哼了几声,倏然跃起,他距离王厚和乔琳不过丈许,人在空中,弹指而出,“恨别点穴手”袭向乔琳,同时身子一扭,向外舱冲去。 最新全本:、、、、、、、、、、 第302章 事情的因果 http://.biquxs.info/ ?王厚在解开他的穴道时,就有了防范,此时右掌反挥,一式“舟去行不穷”将胡俊的指风倒卷回去,胡俊环跳穴一麻,浑身力道全无,扑通一声掼倒在地,还要挣扎着爬起,却听王厚问道:“师兄,你就不能坐下来和我谈谈吗?” 胡俊一挺脖子:“什么师兄,你和郑和杀了我的恩师,今生就算报仇无望,下辈子还会来找你们算账,痛痛快快杀了老夫罢!” 王厚摇头叹道:“师兄,在避役岛上,我就劝过你,郑总兵如果要杀你,十五年前你就死了。前些天在锡兰国,他还自叹年岁已高,准备返程时,去避役岛带你回大明,没想到你武功已经恢复,他不仅没有追究你绑架我、试图对付他的事情,还送了银两和衣服给你。可你竟然杀了梅氏兄弟,妄图报复船队,梅氏兄弟跟你何冤何仇,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杀手?郑总兵又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样处心积虑地害他?” 胡俊并不答话,半晌怒道:“老夫所作所为,还要你来指手画脚?有本事,一掌毙了老夫,休要啰唆!”王厚知道他的性格,不以为意,却长叹一声:“孟子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原本钦佩你对老婆婆的一番情义,可再看你全然不知别人对你的好处,由此可见你对令师之情不过是在作伪!” 胡俊气得浑身发颤,低头一言不发。王厚不再理他,走到弗罗兹跟前,挥掌将他拂醒。古怪王子脸肿得多高,见胡俊倒在不远处,再看王厚和乔琳,很快明白过来,正要开口,只听王厚问道:“弗罗兹,你现在还敢说神不知鬼不觉吗?我现在杀你,比踩死一只蚂蚁难吗?” 弗罗兹强撑着坐起,颤声问道:“这里是我古里国……你想怎样?”“我想怎样?我现在就,杀了你!”乔琳噌地站起,找不到称手的东西,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只杯盖,砸向弗罗兹。谁知杯盖还没到他跟前,却画出一道弧线,掉头飞到王厚手里。 王厚将杯盖在手里把玩数下,放回茶几,抚着额头:“弗罗兹,你先前用茶杯伤了我,我现在反救了你,你有什么要说的?”弗罗兹没想到王厚会有此举,他本就心虚,此时更混杂着复杂的情绪,反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仅要救你,如果你如实回答几个问题,我还会放过你。”王厚沉下脸,弹指而出,原本坐在地上的胡俊应声仰面跌倒,吓了弗罗兹一跳。耳旁王厚的声音又道,“他既然不愿配合我,我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封了他哑门穴,一会将他投入海中。” 弗罗兹浑身一颤,不久前王厚被封穴道,被两位手下抬出内舱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对王厚并不了解,以己心推测,自然信以为真,忙问:“你、你要问、问我什么?” 王厚略一思索,他现在必须要弄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不是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其中?他内心深处,更多的是顾虑陈雄,如果陈雄与古里国勾结,问题恐怕很难这样轻易解决。想到这里,问道:“我问你三个问题,希望你不要隐瞒,否则……第一,你和胡俊是如何结识的?第二,你们杀害梅氏兄弟目的何在?第三,我和乔琳始终没有暴露目标,又是如何被你们识破的?” 弗罗兹伸手擦着额头,踌躇良久,看着倒在地上的胡俊,最后还是咬咬牙,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郑和才达到锡兰那天下午,王厚和乔琳去“天元”号,郑和听了王厚的劝说,吩咐唐敬赠些衣服和银两,送胡俊上岸。 胡俊出了“天元”号,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小竹林里,伺机寻找机会。没多大功夫,他就看到乔琳出了宝船,他在翠蓝岛上挟持过乔琳,虽然不知道她是阿丹国的公主,却见她从“天元”号下来,自然身份不俗。乔琳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因为离得远,听不清他俩说什么,只看到两人动起手来,心里正在奇怪,又见王厚走出宝船,目睹了弗罗兹被乔琳扫中肋部、迁怒王厚、反被王厚卸掉攻击力、狼狈离开的全过程。 思索片刻,胡俊觉得这个浓眉大眼之人倒可以成为自己的盟友,当即尾随上去,到了僻静之处,才跳出来拦住弗罗兹。弗罗兹还在气头上,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衣老头放肆地瞅着自己,伸掌便拍了出去。 两人乒乒乓乓打了二十多个回合,最终胡俊卖个破绽,一指戳中弗罗兹右臂曲池穴,令他整条胳膊酸麻,抬不起来。胡俊叱道:“男子汉大丈夫,我看你也并非凡夫俗子,那女子胆敢负你,你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像个小媳妇似的,在这里生无用的闷气!” 弗罗兹甩着右臂,瞪着胡俊,却并不认得,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事?”胡俊嘿嘿冷笑几声,说了自己的身份,又道:“刚才跟你动手的那个男人是我的师弟,但你如果跟我合作,我保证能捉住他,任你处置。” 弗罗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与郑和作对,却对胡俊后面的话产生兴趣:如果能拿住王厚,乔琳自然会回到我身边!带着几分疑虑,问道:“你在骗我,他是武林大会的冠军,怎么会是你的师弟?你的武功跟他差得太远了。” 十天前,王厚被绑架到避役岛时,武功不过只恢复到两成,哪里是胡俊的对手,所以胡俊对弗罗兹的话不以为然,嘿嘿笑道:“我看你武功高强,相貌堂堂,应当是个王族,难道不知道打败一个人,击溃一支队伍,有时凭脑子就足够了?” 弗罗兹闻言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半晌才止住笑声,说道:“若是别人说这话,我倒还能相信,而你,十五年前谋反不成,最后被郑和活捉……真是笑死我了。” 胡俊脸色变了一变,强忍怒意道:“正是那次失败,十五年来,在荒岛上,我时时刻刻反思自己错在哪里,最终明白郑和的弱点所在……你不愿与我合作就罢了,改天咱们一起去喝师弟的喜酒。”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弗罗兹愣在那儿,想起自己多次遭乔琳冷冰冰拒绝的情形,这一切全都拜那个大明小子所赐!随即叫道:“老先生,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捉住他?” 胡俊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当即止住脚步,说出酝酿多时的计策:等船队再次停下来后,寻机杀人,让船队发生内乱,船队有二万七千人,原本无法袭击,但只要混乱一生,人越多就会越乱,也就越脆弱! 这倒出乎弗罗兹的想像,略一思索,便觉得此计可行,他原准备到古里后,暗中派人将王厚抓起来,现在这样,由胡俊出头,自己倒不必大张旗鼓地动手。两人一合计,弗罗兹负责物色能引发内乱的人选,而胡俊则充当杀手。 船队到达柯竹后,只停留二日,时间紧迫,补充淡水,没有合适时机。但恰好第二天下午,梅氏六兄弟来“天元”号检查船舶情况,被弗罗兹无意碰到,他虽然叫不出六兄弟的名字,却知道他们在水手中有不小的影响力,当即眼前一亮,故意对随从说,到古里后,一定要去“是岸”海鲜馆解解馋,那里不仅味美价廉,而且每天傍晚还有漂亮女子献舞。 随从不以为不意,因为那家海鲜馆本是熟人所办。但梅家六兄弟一旁听了信以为真,记在心里,船到古里后,忙碌妥当,便打听着去了“是岸”海鲜馆。弗罗兹到了古里后,他陪着郑和入住王宫,却早就安排心腹随从,也就是那个胖子与胡俊接头,胡俊并不认识梅氏兄弟,胖子便安排小贼故意行窃被捉,埋伏在林中的胡俊由此知道下手的目标。 虽然那天王厚和乔琳也在海鲜馆,因为重新易了容,并没有被人认出,但他们连续三天去海鲜馆,又说中国话,引起了海鲜馆伙计的注意,便将此事报告了胖子。昨晚,胖子躲在暗中观察,他是弗罗兹的心腹,经常跟在身后,所以对乔琳的举止并不陌生,估计十有八、九便是她,而与她坐在一起的,肯定是那个大明小子无疑。 弗罗兹得知消息,当即安排先捉住再说,他让胡俊到时埋伏在林中,自己则带人在海上等候。今天晚上,王厚和乔琳一进海鲜馆,所撑着的青花绦丝雨伞更是暴露无遗,这也是他被乔琳缠得分心,没有往雨伞上面去想,否则,他不可能想不到这青花绦丝雨伞是船队特有之物。 ☆☆☆☆☆王厚听弗罗兹说罢,一面对自己的粗心大意自责不已:不仅差点害了乔琳,还丢了自己性命!一面又稍稍心安,因为古怪王子所说如果全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事情的经过,全是胡俊与古怪王子合谋而为,之所以一环套着一环,不过是些巧合。如果在锡兰那天,胡俊未被释放,而且躲在暗处;如果当时乔琳不是被弗罗兹纠缠,还动起手来,让弗罗兹觉得下不了台,事情可能就不会这样发展。 但是陈雄不同,他会精心谋划,让你防不胜防。想到这里,王厚心里又隐隐生出不安。 最新全本:、、、、、、、、、、 第303章 心里闹别扭 http://.biquxs.info/ ?王厚还在胡思乱想,一旁的乔琳已经不耐烦,她看到弗罗兹心里就生厌,一会站起一会坐下,不时拿眼睛横着王厚。 事情已经问清楚,见乔琳坐立不安,王厚便打算离开,对弗罗兹道:“你身为王子,却不能自律,今晚举止委实不够光明磊落,我现在就是杀光船上所有的人,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知道,我又有何惧?……但我不想损害两国关系,因此今晚之事,我不会向外人提起,希望你好自为之,如果你再有非分之举,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弗罗兹不意对方真能放过自己,心里既惊且喜,连连点头称是。王厚挽起乔琳,又将胡俊拎在手中,闪身出了内舱,此时外面雨已经停歇,半轮月亮在云中穿行。辨识一下方位,王厚当即纵身跃下楼船,ng凌波。若是以前,他不可能带着两人还能在海面上行走,但此时内力恢复,对相通的变通领悟更加深刻,一式“舟去行不穷”,依ng之势,飞快前行。 没走多远,忽然前方水面哗啦声响,跃出一物,惊得王厚身形一滞,差点没入水中,赶紧施展“有术可分风”,勉强稳住身形,原来是“小美人”游了过去,在脚边不停地转着圈。王厚明白过来,当即轻踏上去,小美人驮着三人,游得飞快,很快便进了港湾,风灯和月光的映照下,一艘艘高大的宝船在望。 乔琳兴奋不已,嚷嚷着不肯上岸,也不知是被王厚挽着,还是在小美人的脊背上而高兴,抑或兼而有之。 王厚劝道:“乔琳,我们还得将胡俊交给李都指挥关押,听候郑总兵的发落,再说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再玩吧。”乔琳嘟着嘴:“你不是说把他,丢进海里吗?”“我那样说,不过是让古怪王子死心罢了。” 说话间,王厚带着两人上了岸,松开乔琳,一摸腰间,腰牌却不在身上,不禁渗出冷汗。他倒并不担心上不了“天元”号,而是担心腰牌丢失后,若被别人利用,影响到船队的安全。乔琳见他发愣,问道:“帮主,怎么了?” 王厚记得在楼船上醒过来时,腰牌还在身上,应当是自己被胡俊点中哑门穴后才丢掉的,不是丢在楼船上,就是掉进了海里,抱着一线希望伸手探了探胡俊口袋,心头暗喜:果然是他干的!当即取出,却带出一件东西,原来是那张渔网,如果不是它,自己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正要扔进海里,但觉入手分量极轻,一掌可握,知道它能罩住一丈方圆,定然不是普通渔网,稍稍迟疑,将它收了起来。 进了“天元”号,乔琳径直进了王厚的房间,王厚则将胡俊放到甲板上,叫来一名指挥,让他请李兴过来。功夫不大,李兴急匆匆地过来,王厚将他叫到一旁,轻声说道:“这人就是胡俊,我对外说,要把他投到海里,所以关系重大,千万不能走漏消息,免得节外生枝。” 李兴大喜过望,见王厚只穿着短袖内衣,全身湿漉漉的,忙拱手道:“王将军为了擒获此人,真是不辞辛苦,劳苦功高。” 王厚死里逃生,哪还在意他这几句奉承话,想到对古怪王子了解得不多,他一旦回王宫后,会不会还有过激行为,给郑总兵带来危险,便道:“李都指挥,胡俊被我封了穴道,要到明日中午才能苏醒,慎重起见,你将他绑好后再关押起来,派人严加看守,不能让任何人接近他。另外,明天一早尽快禀报郑总兵,请他务必抽空过来,看如何处置。”李兴连声称好,与指挥两人亲自抬着胡俊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却见房门紧闭,推了推未能推开,猜想是乔琳从里面闩了门栓,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却听里面乔琳的声音问道:“谁?”“帮主回来了,还不接驾?”王厚此时劫后余生,又捉住了胡俊,心里轻松,开起了玩笑。 门悄然打开,乔琳只穿着亵衣,也不说话,转身飞快地上了床,拉过锦被蒙头盖上。王厚反手关好门,看到床头椅子上,乔琳换下来的衣服凌乱地摊着,看这架势,她今晚是要鸠居鹊巢,不准备回自己房间了。 王厚摇摇头,在桌边的座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入手分量很轻,摇了摇是空的,只好重新放回桌上,对着摇曳的烛光发起愣来。 经过今晚的劫难,他猜想乔琳心里肯定不好受,如果不是自己运气足够好,因祸得福地恢复了内力,那么现在的情况如何,恐怕只有老天晓得了……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还将连累乔琳。 “还望施主今后能好好对待小公主。”王厚突然想起在翠蓝岛时,铁萨罗对自己说的话,“此前种种,皆是因果。施主慧心独具,只是此行仍然劫难重重,不可大意……”浑身一个激灵:起初,我还以为这只是铁萨罗的场面话,现在来看还真应验了……难道他当日就知道,我和乔琳会有这场劫难? 想到这里,王厚额头上顿时沁出冷汗:如果没有在翠蓝岛水潭中练功,恢复五成功力并且适应了水下,今晚我难逃一劫!“此前种种,皆是因果。”当初铁萨罗将我挟到翠蓝岛,会不会就是为今晚做的准备?……看来,我真的欠了他天大的恩情。 他说此行劫难重重,莫非后面还有什么劫难?还有,那天在佛光寺,他说的话并不多,我曾仔细回忆他在佛光寺所说的每一句话,而那天,他先是说年轻时三次云游中国,然后回答海默所问的如何看兴衰,再就是最后乔琳问他,如何化解我的劫难。 他只含糊地说,“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我在避役岛上,从这番话中悟出需要跳出规则之外,不执迷于表象,才能内力恢复的道理,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帮主,你不困吗?”王厚陷入沉思,被乔琳的问话打断,抬头直见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知道现在赶不走她,况且她今晚受了惊吓,也不忍心下逐客令,便道:“我不困,你要是累了,就赶紧睡罢。” 乔琳仍是直直地盯着他,问道:“人家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王厚头嗡地一声,看来今晚自己是不得安稳了,这要是被她缠上,就是瞌睡来了也别想睡,忙岔道:“我刚才和李都指挥说好了,明天一早,郑总兵就要过来,到时我们一起去审问胡俊。” “我不去!”乔琳忽然生起气,脸上泛起红晕,“有什么好审的,直接杀了,省事些……哎,我想起来了,今晚你一招,就制服了他们,伤势好清了?”王厚点点头,佯装打了几个哈欠:“我有点困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睡吧,我就睡地板上。”边说,边走到墙角一块空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乔琳忽道:“我想起来了,帮主你肩膀,是不是破了,快过来,让我看看。”不说还好,经她这么一提醒,王厚直觉得左肩头火辣辣地疼,揭开短袖直见两排清晰的牙印,忍不住咝的一声:“乔琳,你也太狠了,这么狠劲咬我干什么?” “谁让你拦着?我就要杀了他,今天就听你的,等我姐姐来了,我就告诉她,这账迟早要算,你不帮人家,有人帮……”乔琳说着说着,忽又拿过锦被蒙起头,不一会抖动起来,传出抽泣之声。 王厚心里一怔,眼下正是古里无遮大会时期,再有九天就要开始弘法,铁萨罗说过会来,与乔琳姐姐分手的时候,她也说过,“希望你照顾好乔琳,咱们有缘还能再见。”估计会和铁萨罗一起来参加无遮大会,甚至极有可能已经到了古里。如果乔琳真将今晚的事情告诉她姐姐,极有可能引发新的矛盾,大公主掌有莲宗,又有铁萨罗这样的圣僧辅佐,真要找古怪王子算账,也并非不可能,毕竟古怪王子的行径过于卑鄙和恶劣,往小处说,是企图污辱乔琳;往大处说,则是对阿丹国的不敬。 “乔琳,如果你真要找古怪王子算账,跟我说行了,相信以我现在的功力,随时能把他捉过来,交给你处置。”沉默片刻,王厚缓声续道,“今晚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好在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否则,我一定会当场毙了弗罗兹!” 乔琳忽然坐起来,问道:“要是、要是人家被他……欺负了,你会不会,就不理人家了?”“如果你真遭遇什么不测,我除了帮你报仇,还要好好待你,怎么会不理你呢?……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乔长老、好妹子……”乔琳先还是红着眼眶认真在听,待听到他说“乔长老、好妹子”时,气得直挺挺地倒下,跟着朝里翻了个身,用锦被裹得严严实实。 王厚无奈地摇摇头,眼看夜已深了,忽然心里一动,将棕麻鞋脱下来藏好,又褪掉长裤和短袖内衣,仅穿着一条短裤,露出结实的肌肉。乔琳虽然用被窝捂着头,却听到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当即全神贯注聆听动静,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最新全本:、、、、、、、、、、 第304章 公主耍脾气 http://.biquxs.info/ ?候了半晌,乔琳再也听不到动静,不知发生了什么,将身子转了过来,悄悄掀开被角。王厚见她转身,方道:“乔琳,今晚我的内力能够全部恢复,说起来,还要多谢铁萨罗和你姐姐,莲宗总坛的那个水潭对我帮助很大……现在差不多已过子时,你抓紧睡会,我要去海水里巩固内力。” 这番话,令生性好武的乔琳睁大了眼睛,再无公主脾气,掀开被子坐起:“好,帮主你要小心,放心练功,我会听你话,不告诉姐姐,也不让你麻烦。”王厚苦笑一声,烟儿虽然时常发脾气,却也不像乔琳这样,忽喜忽悲,让人无法适应,当即不再答话,推开舷窗,纵身飞跃下去。 乔琳顾不上穿鞋,跑到舷窗边,探头向下张望,只见风灯映照之下,海水涌ng花,什么也看不到。等了一会,却见王厚冒出头,冲自己挥了挥手,当即也兴奋地挥手回应。 王厚再次没入水中,下沉近十丈时,受到海水的逼压,丹田内力意自行运转,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沿丹田经会阴、尾闾、命门、夹脊、大椎、玉枕,到达两眉间的上丹田,再下行,自鹊桥到重楼、中丹田,归复丹田,完成任、督二脉小周天循环。 这本是王厚每天必做的功课,只是此时运转起来,愈发顺畅,体内真气充盈,循环数周后,他再次用意念领着夜明珠至膻中,分别沿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完成大周天循环,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浮出水面,换口气后再沉入水中,如此不知过了几个反复。 王厚再一次浮出水面,让真气从涌泉穴开始,沿冲脉行至会阴,再经中脉上达头顶,真气冲出头顶,循三阴三阳经和奇经八脉,徐徐降至足跟。眼看天色微白,缓缓收功,用海水洗漱后,一式“舟去行不穷”,身子冉冉升起四丈多高,自舷窗返回房间。 乔琳四脚朝天,露出粉红亵衣,呼呼大睡,锦被摊在地上,想是夜里被她蹬了下来。王厚伸手将锦被拾起,轻轻盖在她的身上。乔琳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梦呓:“骗子……”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虽然运功将身上的短裤蒸干,但还是沾有盐末,穿在身上并不舒服,王厚从箱子里取出内外衣服,没有别的地方可换衣服,见乔琳睡着,便快速脱下短裤,还没换好,却听有声音道:“帮主,你……” 王厚以为乔琳又在梦呓,却见她支着脑袋侧卧床上,瞅着自己,不禁心里发虚:“乔琳,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羞死人了……”乔琳轻哼一声,重新躺下不再说话。王厚面露尴尬,也不好再问,赶紧穿戴整齐,用手拢了拢头发,束好网巾束,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站在舷窗看着外面的景色,不一会,一轮红日升腾起来,朝霞满天,更是心旷神怡。 眼看天色放亮,想到再过一会郑和可能要来,若是被他看到乔琳在自己房间,只怕会生出误会。轻声唤道:“乔琳、乔琳,起床了。”乔琳呢喃一声,拉起锦被将自己蒙了起来,任王厚怎么喊,就是醒不来。 王厚苦笑一声,猜想她可能是昨夜辛苦,睡得又迟的缘故,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事情,哄道:“乔琳,起床了……回你自己房间睡去。”乔琳仍是没有反应,王厚摇摇头,看来自己只好先去李兴那里,将这房间的门反带上,免得被人看到不好,任她在这里睡罢。 正要转身,乔琳却呼地扔掉被子,伸出双臂叫道:“回房间了,你抱人家过去。”王厚吓了一跳,忙道:“那怎么行,现在外面全是人,让人家看到了不是要笑话。快听话,一会还有正事。” 乔琳极不情愿地爬起来,看向王厚却一下子睁圆了眼睛,王厚顺着她的目光,摸摸脸,诧异地问道:“怎么了?这样看我干什么?”乔琳仍是极为惊讶:“你、你怎么,变了一个人?刚才只顾着,看你换衣服,快过来我瞧瞧。” 王厚从方桌上拿过铜镜,对着铜镜也是怔住:自己的易容全部消失,露出本来面目,而且还泛着晶莹的光泽,眼睛愈发熠熠生辉!倘若不是乔琳见过自己的真面目,恐怕很难认出。就是王厚自己看了,也觉得换了个人似的。 昨晚在海水里练功,完全恢复的内力,令王厚实现再一次的突破,达到新的巅峰,纯净雄浑的真气在体内运转,不仅洗筋伐髓、排出了体内杂物,还让本来需要以白矾才能去掉的易容,竟也随杂物一起排掉。 放下铜镜,王厚抿着嘴唇问道:“乔琳,你可带了唇脂?……我这样子,要是再点上唇脂,那就真像个女人了。”乔琳连连摇头:“不像不像,帮主你现在,不像女人,倒像菩萨。” “古里是佛国,那我就在这里出家好了……”他的话还没说完,乔琳信以为真,问道:“你真这样想?锡兰也是佛国,我陪你,到锡兰出家,我让姐姐,撵走铁萨罗,让你当方丈。” 王厚闻言呵呵乐了起来,开起玩笑:“你是阿丹国的公主,也在佛光寺出家不成?”“什么公主,人家只想,陪着你,才不当公主……到时候,柳长老她们也留下来,我们一起陪你。”乔琳越说越被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 见她越说越来劲,王厚忙收起笑脸:“好了,说着玩呢,还要好多事情要做呢,现在就回你自己房间,好不好?”乔琳随即黯然失色,拿起床头椅子上昨晚王厚给披上的长衫,却是湿漉漉的,便放在一边;拿起自己的那件外衣,突然怒气冲冲跳下床,将衣服扔出舷窗:“衣服都坏了,怎么穿?” 王厚一边陪笑,一边从箱子里取出另一件长衫,哄道:“别生气别生气,我还有几件衣服,就是大了点,你先穿着,回去换好后,再还给我。”乔琳盯着他:“小气!一件衣服,还要还……你帮人家穿。” 为了哄她尽快离开,王厚走近,帮她套上一只袖子,可另一只袖子,乔琳就是不配合,手死死地抱在胸前,口里还不停嘟囔:“你本事大,看怎么帮我穿。”乔琳这么一说,倒提醒了王厚,手掌起处,一式“宿露含深墨”让她昏睡过去,这才顺利地套上另一只袖子,穿齐整后,才“朝曦浴嫩红”重新唤醒。 乔琳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衣服穿在身上,明显大出一号,见天色大亮,不再纠缠,甩甩袖子,喝道:“本公主回宫,还不送驾!”王厚忙躬身应道:“恭送公主回宫……” 乔琳嘻嘻一笑,迈着方步走到门口,还未开门忽然叫道:“坏了坏了!”王厚头皮一炸,问道:“又怎么了?” “坏了,魔杖丢了,不知丢哪儿了。”乔琳转身,神情紧张地看着王厚,王厚想了一下,问道:“是不是你刚才随衣服一起扔到海里了?我下去帮你找找。” 乔琳连连摇头:“不会,昨晚我把东西,全掏了出来,你看,关牒还在呢,魔杖肯定不在。我记得昨晚,从海鲜馆出来,就拿在手里。”王厚也记起当时还提醒她小心,防止胡俊就在林子里,沉吟道:“可能是我们被渔网罩住后,丢在了林子里。” 想了想,乔琳嗯的一声:“我要去林子,找找看。”“我陪你一起去。”有了昨晚的经历,王厚更不敢让她独自行动。乔琳走出房间,迟疑片刻,又折身回来,用矾水洗掉易容,恢复本来容貌。王厚在门口等她,心里却暗自奇怪:以前听她说过,魔杖是海泥锻造,值不了多少钱,怎么现在却这样紧张? 二人出了“天元”号,太阳升起一丈多高,阳光明媚,此时虽值九月,却如夏天一般,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散发着阵阵暖意。走出港湾,王厚问出心中的困惑:“乔琳,第一次听你说魔杖用海泥锻造,我就没听明白,你们那里的海中泥沙还能铸造兵器?” 乔琳应道:“我也不清楚,我们那儿,海泥里有黄金,引得很多人,都去挖,只是海水很深,一般人挖不到,就是挖到了,分量也少。对了,我听父王说过,郑总兵的船队,也去挖过,但前几次,挖出的不多……反正你以后,去了就知道,快走快走。” 在长乐时,王厚听郑和说过此行的目的,当时还钦佩他率船队下西洋,既是贸易,更能结交番邦、震慑安南,郑总兵朗声大笑,“我打十岁起便追随圣上,知道他一生跌宕起伏,雄才大略,圣上的安排除了以上这些考虑,还能威慑倭寇,让他们不敢胡作非为,这些,又岂是那些大臣所能看懂?……此外,船队还有别的任务,只是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再与将军详谈吧。”后面的行程,船队计划在阿丹国停泊两个月,莫非就和海泥有关? 说话间,二人进入林间大道,多远便看到前面走来一人,黄衣黄帽,手中之物不停转动,发出呼呼的声响。王厚停下脚步,低声自语:“大慈法王?” 最新全本:、、、、、、、、、、 第305章 令郑某佩服 http://.biquxs.info/ ?王厚停下脚步,低声自语:“大慈法王?”五天前,梅氏兄弟被胡俊袭击的那天晚上,也是在这条路上遇到他,没想到现在又遇上了。乔琳闻言也停了下来,低声应道:“是他。” 不一会,那人缓步走近,果真是大慈法王,三十岁左右,肤色黝黑,微睁双目,手里转经筒呼呼转动,见路中央站着两人,不经意扫了一眼,却突然全身一怔,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昭毅将军?”又向乔琳合十。 王厚不意他能认出自己,忙躬身回礼:“大慈法王,幸会幸会,请恕那晚在下无礼之罪,当时事情紧迫,有点乱了分寸。” “哪里能怪昭毅将军,贫僧爱好游山玩水,只是所在的乌思藏并无河海,乍来海滨,实是流连忘返,以致那晚正好碰到灰衣人行凶。”大慈法王诵了一声阿弥陀佛,“那晚分手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里还有谁能认得贫僧,而且当时的光线极为微弱,直到现在看到昭毅将军,方才恍然大悟,当真幸会。昭毅将军想必是随船队来此?……那兄弟中的伤者可还无恙?” “多谢法王出手救了梅氏兄弟,又为老二诵经超度,老大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痊愈还需时日。”顿了顿,王厚又道,“法王所说不错,我们正是随船队来此。法王万里迢迢来到古里,可是为了无遮大会?” 大慈法王笑道:“原来昭毅将军也知道无遮会,贫僧来这里,就是想来凑凑热闹,同时也想来此朝拜释迦牟尼之圣迹。” 王厚躬身道:“法王虔诚礼佛,实令在下佩服!我们还有些许小事,就不耽搁法王了。听说八天后将开始弘法,届时一定前去聆听法王教诲。” “阿弥陀佛,贫僧观昭毅将军已达大成之境,实是佩服!贫僧正可惜将军非我佛门中人,没想到却对弘法有兴趣,确是佛门之幸!九月十九日开始,将由高僧宣讲佛法,贫僧也是来此受教,届时如能得遇将军,一定再与将军切磋一二。” 王厚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对佛法一窍不通,哪敢谈什么切磋,倒是盼望法王能为在下指点一二。”“阿弥陀佛!贫僧就不打扰将军了,这位女施主目光高贵清澈,实是罕见,也就此别过。”大慈法王冲着乔琳合十施礼。 乔琳反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拉起王厚快步向前,走出一程,笑道:“帮主,怪不得柳长老,说你是书呆子,平时说话还好,怎么刚才,文绉绉的,说得人家都,听不明白。”王厚应道:“人家大慈法王彬彬有礼,我哪能说话粗俗,说话也是要看人的。” 乔琳嗯了一声,半晌反应过来,扭头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说话粗俗?”王厚没想到她会这样联想,忍不住哈哈大笑:“哪有啊,乔琳公主说话向来都是高雅的,你不听刚才大慈法王夸你目光高贵清澈,世上罕见吗?” “哼,我要告诉柳长老,她说你是书呆子,原来你是,觉得她呆,说话才呆的。”乔琳得理不让人。王厚诧异地问道:“什么?你到阿丹后不在家待着,还要跟船队南下?”乔琳一撇脑袋:“不告诉你!” 路上行人稀少,二人不一会就看到海鲜馆,四周打量一番,找到昨晚进入树林的地方,向里搜索不到三丈,果然发现杂草中躺着一根亮闪闪之物。乔琳俯身拾起,贴在胸口,兴奋地叫道:“找到了,真找到了!” 王厚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乔琳,这魔杖很宝贝吗?咱们当初又不熟,你怎么就轻易送给了我?” “你是骗子,人家被魔扇骗了……”乔琳嘻嘻笑了起来,见王厚莫名其妙的样子,更是乐不可支,笑了半晌,忽又止住,低声自语,“魔杖是我的,给你就是你的,前几天,你送给我,就是我的……长这么大,这礼物最重要。”话罢,横了王厚一眼,扭着腰肢出了林子。 王厚只觉得乔琳刚才的话颇为耳熟,想起来年前在庐山时,烟儿手里拿着一袋花茶,那花茶还是去年往九华山,在铜陵住下后,一起游玩天井湖,途中买了两袋,遇到阿竹师兄妹时,便送了一袋给她,没想到她竟一直保存着,除夕之夜,还用花茶制作了香囊送给我。然而现在,乔琳更让人看不懂,魔杖本来就是她的兵刃,武林大会上送给了我,五天前梅家兄弟遭袭前,为了防身,我才将魔杖还给了她,不料竟被当作了宝贝。 “小女孩儿的心思当作让人捉摸不透……”王厚傻傻地站在原地,忽听林子外乔琳的声音:“帮主,还不走?”这才回过神来。走出林子,两人原路返回,王厚想起刚才的情形,问道:“乔琳,我身上有几样物件,可全是别人送的,一时没有合适的礼物,改日送你一件,你喜欢什么?” 乔琳故意问道:“你都有什么?”王厚想了想,扳着手指道:“我这个人人缘好,龟鹤齐龄玉佩是在天津卫时,和我大哥结拜的二哥所赠;茶马黄金令是茶马帮欧阳帮主所赠;羊脂玉扳指是当今圣上所赐;蓝白特使玉瑗是盐帮李帮主所赠;香囊是阿竹妹妹所做……还有一块方形紫玉,那是一位故人的遗物,以后有机会还要转交他的弟子。对了,还有一块星光蓝宝石,那是我好妹子所赠。” 乔琳听他说到“好妹子所赠”,气得又扭过头去,半晌又好奇地问道:“周长老还会,制作香囊?拿出来,我看看。”王厚摸了摸口袋,叫道:“哎呦,坏了!其它都在,唯独香囊不在了……昨天我还带在身上的,想起来了,肯定是昨晚海水浸泡后,被我弄丢了。” “别急别急,人家会做,明天做一只,送给你……”乔琳话没说完,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王厚唯恐有异,伸手一拉,两人站到路旁,回头望去,只见打林中道路那端跑来一队人马。功夫不大,人马临近,为首之人身着红袍,正是郑和。 郑和本没有注意到路旁两人,无意中扫了一眼,却是面露喜色,赶紧靳马停住,待后面二十多骑全都停下,方跳了下来,问道:“王将军?早啊,今天怎么没有易容?这一大早,就有兴致在此散步?乔琳公主今天可真漂亮,也早啊。” 王厚、乔琳早就看出是郑和,忙拱手行礼。王厚问道:“郑总兵也早,李都指挥已经向你禀报了?”郑和应道:“今天一早,他就派人去了王宫,我得知胡俊被擒的消息,非常高兴,这几天古里国也在大力搜捕,终于抓住了他。” 闻听此言,王厚暗忖:胡俊和古怪王子勾结,古里国自然无法捉住他,稍一犹豫,又道:“昨晚我们落了东西,所以一早就过来寻找,正准备返回船队,在下还有事情需向总兵禀明。” 郑和转身对身后众人道:“你们先回宝船罢。”二十多人依言重新上马,带着郑和的坐骑,先行赶往港口。 见众人走远,乔琳问道:“帮主,我要回避吗?”“昨晚的事,从头到尾你都有份,还用得着回避?”王厚笑了笑,又对郑和道,“总兵,这里离船队不远,我们边走边谈罢。”三人当即缓步前行,王厚将昨晚的事情经过详细说了。 王厚虽然向古怪王子说过,昨晚的事情不会向外人提起,但这个“外人”自然不包括郑和。昨晚他叮嘱李兴,一定要让郑和今天回船队,除了要处置胡俊外,还担心倘若古怪王子再有不端行为,会危及到住在王宫里的郑和。 郑和听得惊心动魄,王厚虽然没说在海水中侥幸恢复了内力,但当时的情形定然异常凶险,怒道:“上次纵虎为患,这一次,我绝饶不了胡俊!” 乔琳还不知道王厚昨晚被扔进海里,此时听说,惊得睁圆了眼睛,恨道:“那我要杀他们,你为什么,还要拦着人家?” 听了乔琳这话,郑和也看着王厚,想听他如何回答。王厚叹了一声:“杀了他,又能解决什么问题?练武之人,如果杀人只是泄愤,又哪里谈得上弘扬道义?况且杀了古怪王子,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一旦让古里国知道,既会给船队和大明带来麻烦,也会给你阿丹国带来麻烦。” 乔琳还要再说,却听郑和鼓掌道:“王将军说得好!我俩曾在苏门答剌港湾讨论过德与能,时隔三个月,你在九死一生的境地,还能考虑到这一点,心胸和眼界都上了一个层次,当真后生可畏,令郑某佩服!” 王厚忙道:“总兵谬赞了,这也是在下受总兵‘通好万邦,不辱使命’的教诲。”郑和哈哈大笑,三人走出树林,郑和却并没有左转回船队,而是走在前面,领着王厚、乔琳右转,口中说道:“王将军、乔琳公主,我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 沿海岸向前走出不到一里,郑和手指前方:“到了!就在那儿!” 最新全本:、、、、、、、、、、 第306章 永示万世碑 http://.biquxs.info/ ?王厚和乔琳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立着一块石碑,石碑高近一丈,笔直地立在岩石之上。走近后,王厚仔细打量,石碑宽约五尺,为花岗岩所制,泛着印度红,螭首龟趺碑座,边框四周高浮雕着ng,碑体正中刻着两行斗大的金字,文曰:“其国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照皞同风,刻石于兹,永示万世。” 乔琳见王厚默然凝视石碑,她并不认识汉字,问道:“帮主,写的是什么?”“这上面写了,乔琳公主美艳无双,心地善良,是天下第一……”王厚话没说完,忽觉后腰一硬,扭头看去,原来是乔琳抖出魔杖,抵在腰间。 郑和见状,想起那日王厚对百合仙子所说,“我待乔琳如待自家妹妹一般,从来不敢有丝毫杂念,仙子下次不可再开玩笑。”不禁想起自己童年时,和哥哥、姐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光景。 郑和的祖上本是元朝云南王麾下的贵族,在云南昆阳很受人们的尊敬。洪武十五年(1382年),明军为消灭元朝在云南的残余势力发动南征,郑和被掳入明营,遭宫刑迫害,在军中做秀童,从此与家人生离死别。后来,十四岁那年,被安排到北平燕王府,逐渐成为燕王朱棣的亲信,平日除了打仗,还有机会阅读大量藏书,丰富了的阅历。郑和暗地叹了一声:应当说,自己是个不幸之人,却又非常幸运地遇到了当今圣上。 看到郑和面向茫茫大海,若有所思,王厚停止与乔琳的说笑,走到郑和身边,半晌轻声问道:“总兵,想起了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是不是这石碑有什么典故?” 郑和回过神来,缓声说道:“十三年前,也就是永乐六年,我奉圣上之命,第二次下西洋,又一次来到古里,我和沙米地国王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又感于此地虽然离中国很远,风土人情却极为相近,就在这里立下石碑以作纪念,这是我在海外立下的第一块石碑。” 乔琳这才明白碑文的意思,横了王厚一眼,小声嘀咕:“这里没有,大明好。”郑和轻叹一声:“公主说得倒也没错……不过,评价一个地方好或坏,更多的要看当地百姓的生活是否富裕,民风是否淳朴,至于弗罗兹王子,不评价也罢。” 顿了顿,郑和望向王厚:“在锡兰时,你和我提过弗罗兹,担心到古里后,会遭到他的刁难,这事也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他真敢偷偷摸摸做出此事!我认为昨晚的事情,你处置得非常恰当,既没有委曲求全,也没有放任自流。将军不必担心,古里的传统向来都不是王子接替王位,弗罗兹如果稍微明白事理,肯定会就此罢手,不敢再生事端。” “其实昨晚一开始,我也非常愤怒,直到弗罗兹讲述事情缘由的时候,才稍稍平息,他喜欢乔琳公主并没有错……”说到这里,王厚停了下来,原来乔琳的魔杖又抵在腰间,见郑和看过来,乔琳哼了一声,收了魔杖。王厚这才续道,“如果不是胡俊从中策动,我想弗罗兹可能还不会采取昨晚那样极端做法,事情的罪魁祸首正是胡俊。” 郑和问道:“王将军觉得如何处置胡俊才算稳妥?”王厚忙道:“他是总兵昔日的部下,我哪敢说三道四?……总兵如果要征求意见的话,我觉得还是叫上武当七侠一起磋商,可好?但是我向古怪王子说过,昨晚之事不会再向外人说出。” “我正有此意,咱们这就回去罢。”郑和点点头,凝视石碑片刻,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王厚此时并不知道,郑和下一次来这里,竟是十二年后。宣德六年(1431年),他奉命第七次下西洋,宣德八年(1433年),六十二岁的郑和返程途中终因积劳成疾,船行到古里,不幸在此病逝。这块“永示万世”的石碑,见证的又何止是荣耀与沧桑。 三人上了“天元”号,郑和让李兴去请武当七子和百合仙子过来。功夫不大,八个人赶了过来,百合仙子见到王厚,不禁一怔,脱口而出:“帮主,你又易容了?”王厚摸了摸脸,反问道:“很难看吗?” 百合仙子摇摇头:“我看你又不像易容,怎么几天不见,你没有变黑反倒变白了?”王厚看了一眼乔琳,笑道:“仙子没听说过,什么叫衬托吗?”乔琳没听明白“衬托”是什么意思,却听百合仙子哟的一声:“帮主好大的胆子,公主,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什么?为什么教训他?”乔琳愈发没弄明白。“仙子,郑总兵叫你过来是商量正事的。”王厚连忙岔道,并按郑和的意思,将昨晚的事情经过扼要说了,不过只字没提古怪王子,只说胡俊与人勾结。 武当七子这几天轮流带人在港湾设伏,却毫无收获,此时听说捉住了胡俊,都兴奋不已。老二俞地生性耿直,说道:“这还不简单,把他交给梅家兄弟处置,一命抵一命,不算上打伤梅家老大,他还赚了。” 老七莫功也道:“二师兄说得不错,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胡俊对船队并没有恩惠,所以欠下梅家兄弟的账,自然要偿……”百合仙子知道胡俊是郑和的旧属,乜了莫功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莫功见了,赶紧打住。 郑和看向老大宋天,问道:“宋大侠,你的意见是?”“郑总兵,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王帮主及时控制,将很难预料结果,极有可能会给船队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胡俊的所作所为,性质恶劣,不可轻易饶恕,六师弟,你说呢?”以宋天敦厚的性子,也觉得不能放过胡俊。 老六殷成一直没有说话,他隐隐觉得王厚隐瞒了什么,之前他就分析过,胡俊在避役岛与世隔绝十五年,怎么才出来就结识了那个古里国小贼?虽然王厚刚才说,昨晚在海鲜馆中遭到对方下毒,出来后发现小贼,追进林子里抓住了胡俊,但殷成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只是王厚不愿多说,他自然不好多问。此时听大师兄征询自己意见,答道:“刚才大师兄说了,事情如果不是王帮主及时控制,将难以想像,所以更应当听听王帮主的意见。” 王厚见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着自己,沉声道:“我被铁萨罗劫持到翠蓝岛时,又被胡俊绑架到避役岛上,和胡俊相处虽然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却感触很深: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正因为如此,第一次抓住他后,郑总兵没有惩戒他,还赠送了银两和衣服,释放了他。没想到他不思悔改,竟然变本加厉,对梅家兄弟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于情于理,都要有个交代……” “怎么个交代法?”老二俞地见王厚沉吟不语,着急地问道。王厚突然露出坚定的神情:“我被他绑架到避役岛,不仅没有为难我,我还因祸得福,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感激他……郑总兵,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和他公平一战。” 郑和沉思半晌:“王将军,胡俊本是我的旧属,他一直痛恨的人是我……他现在已是你的手下败将,再打也没有意义,这样罢,你来当个裁判,我和他痛痛快快打一场!如果我输了,只要梅家兄弟不追究,就放他走罢;如果他输了,可谓旧账才了又添新账,只能怪他命该如此。十五年了,我本想放了他……不过,以他的性格,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算意外。” 宋天率先问道:“这不大好吧?郑总兵,你是船队首领,他哪有资格和你动手?让我们师兄弟替你出战。”郑和拱手道:“多谢宋大侠和各位大侠,胡俊和我的恩怨,也到了不得不了结的时候,此战无论胜负,也算了却郑某一桩心事。” 殷成问道:“胡俊被擒,船队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如果梅家兄弟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急着求见,难以控制。”殷成从王厚、郑和的话语中,感觉出他俩并没有肯定要杀掉胡俊的意思,否则直接一刀了事,何必要多出一场打斗?正因为如此,他担心梅家兄弟知道后,会引起骚动,这才出言提醒。 郑和点了点头:“殷六侠说的是,王将军带胡俊上船时,可有其他人看到?”“当时我和他都全身透湿,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肯定认不出,我叮嘱过李兴不要走漏风声。”王厚若有所思,又道,“那天,我向梅氏兄弟保证过,定会抓住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可是、可是……” 王厚一连说了几个“可是”,他本想说,自己内力完全恢复,有绝对把握获胜,即使郑总兵出战,也可以保证他安全,但这样的话,终于不好说出来,迟疑道:“可是,我在避役岛上,胡俊曾和我说过,他在破解岛上的‘无可回避’阵时,将阵法之势与破阵之法融合在一起,创出一套剑法,我一直都没有见他施展过,对于武者来说,如果多年苦修创出的剑法,临死前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过于残忍?……所以,我想会会他的辟邪剑法!” 最新全本:、、、、、、、、、、 第307章 一别十五年 http://.biquxs.info/ ?殷成和在场众人听了王厚一番话,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众人都是武林高手,自然理解王厚的用意,他这样做,既是成全胡俊,也想看看胡俊十多年所悟剑法有何玄妙之处。武当七子并不认识胡俊,却知道他是老道姑的徒弟,他们吃过老道姑的苦头,猜想胡俊的武功定然不弱,否则又怎么能绑架王厚? 除老三俞交性情孤傲,对什么“辟邪”剑法不屑一顾外,其他众人不禁生出好奇心,都想见识见识胡俊的剑法,这也难怪,越是武林高手,越是对武功之类持有深厚的兴趣。王厚见了众人的神情,问道:“郑总兵,既然大家没有反对意见,我想今天下午能不能安排个时间?” 当下众人商定,在船上打斗肯定不妥,决定寻找一个僻静之所。乔琳道:“最近的空地,就是‘是岸’,海鲜馆门口,那里还有台子,下午人少,可以去那里。”“对呀!‘是岸’海鲜馆的门口场地上,就有现成的台子,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乔琳公主提醒得是……”王厚一击掌,还要再说,却见百合仙子笑嘻嘻地盯着自己,这才打住不说。 “是岸海鲜馆?这名字倒也有些意思,那我们就去那儿罢。”郑和说罢,唤来李兴,叮嘱他不可走漏胡俊被抓的消息。李兴昨晚已经得到王厚的叮嘱,此时更连声称是。 郑和看了看窗外,对众人道:“快到中午了,大家一起吃个饭,然后我们去海鲜馆门口……李兴,你一会送些酒菜给胡俊,告诉他,我下午要和他公平一战,让他吃饱喝好,再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李兴应声前去张罗。功夫不大,菜肴全都端了上来,几人边吃边谈,饭后又闲谈一阵。眼看已近未时,郑和让李兴带一干人先行押解胡俊去海鲜馆门口,王厚问道:“李都指挥,你知道‘是岸’海鲜馆在哪儿吗?……我带你过去。” 吃饭时,王厚便说定,饭后要和李兴先过去,清理场地,不让闲杂人靠近。郑和本想劝他些许小事,哪用得着亲自过去?转念寻思,猜测王厚肯定要对胡俊说些什么,点头道:“那王将军就要多辛苦了。” 乔琳听王厚说要先过去,也站了起来:“帮主,我陪你去。”当初在翠蓝岛,胡俊对她轻薄,后来还是王厚舍身交换,为此还吞下了“恨天丹”。昨晚她受到惊吓,一心只想着如何对付弗罗兹,没有过多地迁怒胡俊,刚才众人说起胡俊时,让她想起当日情形,早就按捺不住。 王厚知道有她在身边,更没办法和胡俊谈话,忙道:“乔琳公主,我去那边只是检查场地,时间还早,你现在过去也不起作用。”说罢,用求救的眼光看着百合仙子,希望她能绊住乔琳,百合仙子冷哼一声,扭头只装没有看见。 “仙子,我们是不是要商讨一下,如果胡俊侥幸得胜,我们该采取什么措施?别让他轻易逃了。”殷成笑眯眯地看着百合仙子。 乔琳听殷成这样问,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又看看百合仙子,最终拿定主意,对王厚道:“那有什么好查?海鲜馆伙计……不是好人,你小心点。”她本想说海鲜馆里的伙计都是弗罗兹的人,忽然记起王厚说过不要牵扯到古怪王子,这才含糊其辞。 王厚不再答话,冲乔琳竖起大拇指,又向其他众人拱拱手,走出房间。在出口处等了没一会,就见李兴亲自押着一人过来,那人被蒙住了头脸,反缚了双手,但从破旧的灰衣来看,一眼便认出是胡俊。 一行人出“天元”号,向海鲜馆而去。此时是下午时分,太阳亮晃晃地照着,到了场地前,果然没什么人。李兴在门口大声叫嚷:“掌柜,出来!” 白衣白帽的小伙计探了探头,见门口来了不下一百人,人人柳钉绵甲,戴着头盔,认出是大明的官兵,吓得一哆嗦,颤声问道:“军爷,找掌柜有什么事?” 李兴扔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粗声道:“我们要租用你们这块场地和台子比武,这是租金,让掌柜快快清退闲杂人等。”小伙计听说是要比武,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敢收下银子,说了声“我去叫掌柜”,转身跑进内间。 几息功夫,一个生得粗壮的人快步走了出来,冲众人拱手道:“各位军爷,幸会幸会!请里面小坐,我让伙计收拾收拾场地,把桌子板凳挪到一边……”李兴打断道:“不必了,你就是掌柜?这是租金,请收下,如果你不反对,我让手下来清理场地,你们回避就行了。” 掌柜连连点头:“也好也好!”扭头让小伙计通知屋内零星的客人,抓紧时间离开,几位客人走后,将大门紧闭起来。 李兴与小伙计谈话时,王厚便将胡俊提到一旁,放在自己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取下蒙在他头上的黑巾,封住他的膻中穴后,方才解开腕上绳索,叫了一声:“师兄。” 胡俊紧闭着眼,半晌缓缓睁开,看了一眼王厚,又冷冷扫视四周,揉着右手腕,恨道:“别叫我师兄!杀害恩师之仇不共戴天,只恨老夫无能,不能报仇雪恨,你为何不杀了我?” “你虽然不是我的师兄,但在避役岛上,你没有为难我,虽然是想拿我来对抗郑总兵,但在那种境况下,也算待我不薄。”王厚想起避役岛上的情形,知道胡俊这些年过的日子非常艰苦,好不容易恢复武功,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叹道,“十五年前的那场,郑总兵本来不计前嫌,释放了你,可你又犯下如此大错。” 胡俊忿然道:“不用指责老夫!这些年,在避役岛上,老夫想的最多的,除了报仇,还是报仇!换成是你也会如此!既然败在你手里,老夫无话可说,只求一死。” “师兄,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报答老婆婆的恩情,你想不想知道,老婆婆临死前说了什么?”听了王厚这话,胡俊眼光闪动:“师父她老人家说了什么?” 王厚将如何遇到老道姑,如何被“恨别点穴手”挟制的经过简要说了,并讲述在长乐港与老道姑的打斗。不过,为防止胡俊增添对郑和的怨恨,王厚只说当时人多,担心老婆婆会伤及无辜,才出手制止。不等胡俊说什么,接着又道:“老婆婆当时已一心求死,我抱她上宝船后,她说和陈王分开五十九年,每天都在想他,她跟着陈王打了很多胜仗,虽然最终败了,可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最后,她还大笑数声说,‘俊儿,为师等不到你了……死鬼,我来陪你……’终究溘然长逝。” 胡俊听得时而激动,时而愤怒,时而又流露出伤感,听到最后竟泣不成声,口中喃喃自语:“师父、师父,俊儿对不起你,对不起……”半晌,用粗糙的手掌抹了一把眼泪,直视王厚,“师弟,谢谢你把师父葬在鄱阳湖,我小时候,经常听师父经常叹息‘鄱阳湖’、‘鄱阳湖’……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杀了我、杀了我!” 王厚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四目相对,然后叹道:“师兄,如果你不是杀了梅家兄弟,即使再怎么待我,我不仅不会介意,还会劝郑总兵放过你,可现在,大错已经铸成,我也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在最后时刻,让你有机会和郑总兵全力一搏。在避役岛上,你和我说过,将阵法之势与破阵之法融合,创出一套辟邪剑法,再过一会,郑总兵和你将在这台上一决高下。如果你输了,自然没什么话说;如果你胜了,还有一线机会,只要梅家兄弟原谅你,郑总兵就会放了你。” 胡俊木然地看了一眼擂台,低下了头,过了很久才抬起,问道:“师弟,我待你这样,你为什么还不直接杀了我?”王厚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易,而且当年的叛乱,也是出于报答师父的恩情,虽然不忠,却是尽孝……唉!如果你胜了郑总兵,梅家兄弟那边,我会尽力帮你说和。” 二人正说着,就见打路口走过来十几个人,正是郑和、武当七子、百合仙子和乔琳,王厚起身道:“师兄,郑总兵来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不得不说,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错都在你。咱们练武之人,只求无愧于心,为了对得起十五年的苦修,全力施为罢。” 此时,胡俊远远地望着郑和,时隔十五年再次见到昔日长官,让他心潮涌动:是他!在自己失败被擒时,平息将士们的愤怒,没有将自己斩首示众,也没有将自己和国王亚烈苦奈儿,以及后来诈降被擒的陈祖义一起押回大明。可偏偏是他!出手废了自己的武功,流放到孤岛上,让自己十五年来过着非人的生活。十五年!他明显苍老了很多,走路的姿势也不复当年的挺拔……胡俊怔在当场,脸上阴晴变幻。 王厚迎了过去,将情况说了,郑和点点头,并不答话,缓步走到胡俊面前。胡俊见郑和过来,将头转向一侧,脸色重新恢复冷漠。 最新全本:、、、、、、、、、、 第308章 剑法名辟邪 http://.biquxs.info/ ?郑和沉声道:“胡都指挥,咱们有十五年没见了吧?……你也老了。”胡俊转过头看着郑和,见他虽然刚过五十,也已经两鬓斑白,想必几番下西洋,海上岁月操劳过度所致。心里不禁一颤,但他生性倔强,岂会轻易认错,冷声道:“多谢关心!我早就不是什么都指挥了。当年失手,胡某已存必死之心,今天有幸还能和总兵过招,虽死无憾!” 王厚见两人神情复杂,略一迟疑,还是走过来,问道:“总兵,是否现在就开始?”郑和点头道:“好罢!胡俊,十五年前,你武功逊于我,听说这十五年,你在避役岛潜心武学,不仅破了‘无所回避’阵,还创出‘辟邪剑法’,今天就让我来领教领教……王将军都和你说清楚了,咱们已经不是同僚,你大可以放手一搏。” 胡俊昨晚两次败在王厚手里,输得让他莫名其妙,因为仅仅一个月前,王厚还被他绑到避役岛上,全无反抗之力,所以昨晚他被关在“天元”号一层底下的房间里,暗自痛恨自己过于轻敌,连“辟邪剑法”都未曾施展。 不久前,胡俊听王厚说起师父临死时的情形,悲痛不已,一心只想追随师父而去。后来王厚所言,“我现在能帮你的,就是在最后时刻,有机会让你和郑总兵全力一搏”的话,激起他本就倔强的性子,此时郑和的一番话,更增添了他的斗志。哑着嗓子对王厚道:“借我一把宝剑!” “兵刃已经备好,郑总兵、师兄,请跟我来。”王厚领着两人到了台前,台子只有一人多高,台沿上放着几柄宝剑,胡俊从中挑了一柄。郑和以“四海平波脚”为绝学,身上从不带兵刃,但他知道此战不能大意,赤手空拳肯定要吃亏,他戎马一生,擅于长枪,当即招手叫来旁边的一个士兵,拿过士兵手中的白蜡枪,跃上擂台。 王厚见状,一式“天与水相通”,伸指虚按在胡俊的膻中穴上,一个月前在翠蓝岛上,他曾以此式解开乔琳被封的穴道,此时内力完全恢复之下,更是水到渠成,仿佛一拂之下,旋即解开“恨别点穴手”。胡俊脸色一变,王厚解穴手法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不仅没有性别之虞,还是举手之劳,不过大战在即,无暇多说,冲王厚一抱拳,纵上擂台。 乔琳、百合仙子手拉手走了过来,武当七子也凑到台前,李兴早就吩咐士兵把守四周,防止闲人闯入,所以场地上反倒空荡荡的。 擂台二丈见方,用毛竹搭建,走在上面富有弹性。胡俊宝剑斜指向下,郑和则横枪身前,二人相持片刻,胡俊一挽宝剑,叫道:“流星飞堕!”身子拔地而起,真如流星一般,急速冲向郑和。 郑和不慌不忙,长枪回收,双手紧握,一抖之下扫出一片虚影。胡俊早有防备,宝剑灵巧运转,磕开长枪,身在空中,并不强攻,而是一个斜掠,借势滑向对手的左边。枪剑相碰之际,郑和身子横移,接着一式“平心静气”,也不抢攻,护住门户。 白蜡枪是以经过四五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精心培育的白蜡杆作枪杆,为大明士兵常用兵器,船队士兵的白蜡枪更是精挑细选,具有“坚而不硬、柔而不折”的特点,普通刀剑根本无法伤及,枪杆长近一丈,“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在郑和手里! 郑和这一招“平心静气”本是“四海平波脚”的招式,此时,他将腿法融入枪法之中,更显非凡威力。只是他对胡俊的招式不熟,打斗之前就在寻思:既然王厚都非常看好胡俊的“辟邪剑法”,那绝对不容轻视。刚才一个照面,他就发觉胡俊的招式灵巧多变,如流星划过天空;又有凝重朴实之感,如流星撞击地面,丝毫没有花架子,不禁暗暗称奇。 胡俊本来对郑和的武功并不陌生,但还是第一次见他使出枪法,刚才以“流星飞堕”试招之后,不敢贸然进攻,双方全神贯注地等待时机,顿时,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隐隐传来的ng声,更扣人心弦。 台前,王厚、乔琳、武当七子和百合仙子,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十人一眼便看出台上势均力敌,谁胜谁败可能更多的要凭运气。乔琳顿时心悬了起来,她痛恨胡俊,不仅是因为昨晚他与古怪王子狼狈为奸,而且还在翠蓝岛上轻薄过她,所以十人当中,只有她最希望郑和能杀掉胡俊,碰了碰身旁的王厚,问道:“帮主,总兵能胜吗?” 王厚眼睛望着台上,应道:“现在还看不出……”话音未落,就见胡俊再次跃起,口中叫道:“飞燕穿柳!”宝剑与身体一字平行刺出,身在空中,却突然一个转弯,避开长枪,绕着郑和盘旋数周,正是“花开见佛”剑法。 “好!”郑和大声喝采,一招“风波平地”,长枪上挑,逼得对方宝剑出招,紧跟着一招“余波未平”,双腿同时踢出。胡俊见劲风袭来,一式“流星赶月”避开锋芒,身子已经到了擂台边缘。 郑和岂容他喘息,又一招“平步青云”,身在空中连踏数步,以枪作棍砰然砸下。胡俊一式“林间弄笛”,长剑点在擂台边缘,整个人荡向左侧,郑和一击未中,将台沿毛竹砸得粉碎。 两人一来一往,在台上打了七八十招,台下众人,除王厚外,都看得眼花缭乱。王厚越看越觉得“辟邪剑法”招式新奇,若论真实武功,胡俊要略逊于郑和,但他的剑招运用甚是巧妙,尽管之前在避役岛上听胡俊说过,破解“无所回避”阵时,百感交集之余,将阵势与破阵融合一处,创出“辟邪”剑法,希望能像变色龙那样趋利避害,但王厚现在看到他的招式,仍是感触颇深。 刚才胡俊所使出的“流星飞堕”、“飞燕穿柳”、“花开见佛”、“流星赶月”、“林间弄笛”等招式,想必是他将这些年在岛上的所见所得融入了剑招,招招看似轻盈,但对手一旦稍有不慎,便会招至杀身之祸。 场上的情形,更让王厚对郑和钦佩不已:和他在海上大半年时间,从来就没有看到他使过长枪,却能将腿法融入枪法,并且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或许他的“四海平波脚”正是从多年征战的枪法中悟出? 眼看二人又打了六七十招,台上的毛竹被打得竹屑四飞,王厚伸手捏住一根飞到眼前的竹签,正要丢掉,却是心里一动,手一招,反从地上吸起一把细碎的竹签。 台上打了将近二百回合,还是没有分出胜负。王厚从二人的动作来看,明显都有放慢的迹象,知道再打下去,必有一人中招,甚至两败俱伤,当即朗声叫道:“郑总兵、师兄,你们打到现在不相上下,就当平局如何?” 郑和没想到胡俊被废了武功后,不仅完全康复,还比十五年前高出许多,不禁暗自佩服。胡俊本以为自己悟出“辟邪剑法”后,肯定能杀掉郑和,没想到一番激战之下,毫无建树,看来这些年,郑和的武功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两人都有罢手之意,只是现在打得胶着,又是旗鼓相当,谁也不敢先让招罢手,否则会被对方所伤,丢掉性命。“紫气东来!”胡俊将宝剑舞得霍霍作响,带着寒光刺向郑和,郑和长枪挥动,应了一声:“平分秋色!”枪剑相磕,忽在这时,几丝青光飞快袭来,击在剑刃和枪杆上,然后发出“当啷啷……”的声响。 台下众人顿时瞠目结舌:宝剑和长枪全都掉在台上,“当啷啷”的声响正是枪剑落地之声。台上二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怔在当场。王厚飞身站在二人中间,拱手道:“总兵、师兄,你们打成了平局,这场打斗当真精彩绝伦,在下看了受益匪浅!” 郑和正要开口,却见胡俊蹲下身去,望着台面发呆。郑和愕然看着他,直见他拾起几根竹签,举在手里,看了看台下众人,又看看王厚,半晌,问道:“师弟,这竹签是你的?” 看到他手里的竹签,郑和已经明白过来,在苏门答剌时,为确定大王子和二王子谁来继承王位,采用水牛角斗的办法,王厚曾用“十味天香针”帮助二王子获胜。刚才,肯定又是他阻止了自己和胡俊的打斗。 王厚应道:“这竹签不是我的,是我从地上拣的。”胡俊仍是满脸错愕,愣了半天,方长叹一声:“我原以为自己可以洗涮耻辱,没想到,没想到……一根竹签就能击败我的‘辟邪剑法’!真是井底之蛙!是我太自不量力……郑总兵,要杀要剐,我决无怨言。” “师兄,你不必难过,击落你们的兵刃,不是这根竹签,而是你们各自的力量。”顿了顿,王厚续道,“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胡俊愈发惊愕:“我对你的帮助?我、我帮助你什么了?” 最新全本:、、、、、、、、、、 第309章 指点辟邪剑 http://.biquxs.info/ ?胡俊愈发惊愕地问道:“我对你的帮助?我、我帮助你什么了?”“此事说来话长,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王厚知道,从胡俊破“无可回避”阵中悟出“无需回避”,又从小龙女身上悟出相通中的变通,并非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的,转而又道,“但我刚才看了师兄的剑法,觉得还有改进的地方。” “请讲!”胡俊似乎忘了刚才是决定自己生死的一场战斗,仿佛改进“辟邪剑法”比性命还重要。郑和和台下众人也都凝神倾听。 王厚举起手中的竹签:“师兄将剑法取名‘辟邪’,当真是很好的名字,我也是从名字和刚才师兄与总兵的打斗中,觉得要是稍加改进……就拿这根竹签来说,如何才能做到趋利避害?自然是在没有阻挡的情况下,才能飞得更远,是不是?” 胡俊点头应是,不明白王厚到底要说什么,只听他又道:“本来这台上并没有竹签,但打着打着,破碎的竹屑不断飞出,如果我们加以运用,这就是一件件新增的兵刃!” “好!”台下响起啪啪之声,原来是老六殷成在鼓掌叫好,“我一直好奇王帮主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武功,现在才算明白了,原来王帮主能做到触类旁通,刚才所说的,才是真正的辟邪!” “殷六侠过奖了!”王厚忙抱拳回应。胡俊一拍脑袋:“可笑我悟出的辟邪剑法,一心趋利避害,却不知道根据环境变化,把握真正的利和害,对满地的竹签视若无睹,舍弃不用不说,还以短剑迎战长枪,再打下去,不输才怪。” 王厚沉声道:“师兄既然说没有把握真正的利和害,那我就斗胆再说一句,师兄当年和臭名昭著的海盗头子陈祖义在一起,意图毁了船队,这是趋利避害吗?……那时师兄没有悟出‘辟邪剑法’,不提也罢,可你在悟出‘辟邪剑法’后,勾结外人,杀了不懂武功的梅家兄弟,意图挑起船队内乱,这也和剑法的要义格格不入呀!” 如果王厚说什么伤天害理,逆天而行的大道理,胡俊根本就听不进去,但此时以剑法作比喻,竟让他老脸泛红,吞吞吐吐道:“其实,昨晚师弟你说我,‘全然不知别人对我的好处,由此可见对师父的感情也是作伪’的话,我想了很多,当年,郑总兵没有杀我,虽然在避役岛上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但总兵的本意却是为我好,可我……” 愣了片刻,胡俊问道:“师弟,我能求你一件事吗?”见王厚点头,续道,“师父已经离开人世,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希望你能将我的骨灰也洒入鄱阳湖,让我可以陪着师父。其它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师父!……”说着,胡俊突然举掌拍向天灵盖。 王厚见他神色有异,早就防他出手偷袭,没想到他竟要自杀,赶紧弹指封住他的膻中穴。胡俊一掌击在天灵盖上,却因为穴道被封,内力受阻,拍得额头火辣辣地疼,并未受伤。 “师兄,刚才你没有输,我们带你去见梅家兄弟,如果他们能原谅你,之前的约定仍然算数。”王厚将目光转向郑和。郑和明白这是在征求自己意见,他从内心里对胡俊一直并无恶感,毕竟曾是自己的部下,当年和陈祖义勾结在一起,只是为了报答师父的恩情,虽然糊涂却是个重情义之人。正要开口,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守在的路口士兵,和人发生了冲突。 把守路口的士兵有二十多人,王厚还没看清楚,就听乔琳叫了一声:“姐姐!”松开百合仙子,快步跑了过去;再看被士兵拦住的人中,果真有大公主的身影,忙对郑和道:“总兵,让士兵放他们进来。” 郑和朗声道:“众将官听令,让来人过来!”路口士兵闻言迅速散开,让出一条通道,王厚这才看清楚来的有六个人,其中一个是红衣僧人,当即心里怦怦直跳:铁萨罗!不暇多想,纵身下了擂台,迎了上去。 乔琳拉着姐姐的手,两人用阿拉伯语交谈着,并排走了过来,铁萨罗走在后面,其后二人是宫女,走在最后的二人,王厚一眼看去,忍不住哆嗦,原来是丹凤眼女子和杏眼女子。 王厚拱手问道:“大公主、圣僧,你们怎么来了?”大公主边和妹妹交谈,边拿目光注视着台上的郑和,见王厚拦在身前,不禁一愣,问道:“你是?”王厚这才反应过来,昨晚易容褪掉后,就一直以真面目示人,而大公主未曾见过,忙道:“大公主,在下是绝情帮主。” 大公主惊讶地看着王厚,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妹妹。乔琳一旁说了几句,王厚虽然听不懂,却不难看出她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阿弥陀佛!”铁萨罗向王厚合十施礼,直起身子,又道,“施主果然慧心独具,不仅度过一难,而且还得以大成,真是旷世奇才,可喜可贺!老衲还要多谢施主对小公主的照顾,帮助她化解一难。” 这番话若是搁在昨天,王厚恐怕又会吃惊不小,但经历昨晚的事情,他明白铁萨罗一个月前劫持自己去翠蓝岛、丢进水潭的用意,如果不是先在水潭中恢复五成功力,不仅无法完全康复,而且还会在劫难逃!躬身应道:“多谢圣僧点化!” 这时,郑和也跳下擂台,缓步走近,王厚正要引见,铁萨罗呵呵一笑,冲郑和深施一礼:“老衲陪大公主来,除了想见见小公主外,还有一个请求,希望郑总兵能够成全。” 郑和并不认识铁萨罗,但听刚才他与王厚的对话,猜想就是将王厚绑架到翠蓝岛的佛光寺方丈,在锡兰时,也听唐敬和王厚说过铁萨罗,知道他并无歹意,应道:“久闻圣僧大名,一直无缘得见,有何指教请尽管说。” “呵呵呵……郑总兵客气了,老衲哪敢有什么指教。”铁萨罗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片刻,一指台上,“我和他共处十五年,目睹他这十五年当真不易,所以斗胆恳请总兵,能不能让我带他走?” 郑和、王厚都是一怔,就连胡俊也是面露茫然之色。王厚暗忖:我去过避役岛,知道这十五年,都是胡俊一个人在上面,而且避役岛平时禁止所有人和船只靠近,圣僧为什么要说共处十五年呢? 郑和也困惑不解,问道:“圣僧这话能作何解?”铁萨罗笑了笑,诵道:“天水相隔,山石为嶂;不坠八门,无所回避。”郑和闻言面色一变,忙合十回礼:“原来是圣僧,失敬失敬!” “郑总兵不必客气。”铁萨罗看向胡俊,续道,“这十五年来,老衲时常见你在草屋内苦修,甚至数月都不曾挪动半步,老衲被你的执著所打动。两年前,你终于恢复武功,却和‘无所回避’阵较上了劲,果然一个多月前,不仅破了此阵,而悟出辟邪剑法……呵呵呵,老衲当年布下此阵时,就曾立下誓言,能破解阵法的人,便是与我有缘,不知你可愿意随我去一个地方?” 胡俊本已抱着求死的念头,听了铁萨罗的话后,大为惊讶:想不到十五年来,还有人在身边窥探自己,更想不到的是,设下“无所回避”阵法的人就在眼前!不禁生出怒意,恨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铁萨罗摇摇头,身体一晃,已经站到台上,俯身拾起一根竹签,举在手里,走到胡俊面前,低声叹道:“刚才王施主以竹签作喻,言明趋利避害的道理,看来你还没有理解,其实,你的辟邪剑法还有一个改进的办法,就是你何不将自己当作那根竹签?又何不将自己当作一柄利剑?如果你这样做了,那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那就是最简单的辟邪!” 胡俊全身如遭雷击,傻傻地站在那里,口中嘟囔:“将自己当作一根竹签,将自己当作一柄利剑……当作竹签,当作利剑……” 铁萨罗的手一松,那根竹签落到地上,顺势红袍一挥,胡俊软软地倒在台上。铁萨罗向台下郑和、王厚躬身道:“阿弥陀佛!郑总兵、王施主,胡俊已死,你们可愿意就此放过他?” 王厚还在惊愕:铁萨罗如何知道自己以竹签作喻?他隔着那么远都听到了这边的说话?他说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就是最简单的辟邪,当真大有道理。 听到铁萨罗说“胡俊已死”,不禁一惊,正要询问,却听郑和应道:“十五年前,我废掉胡俊的武功,将他流放在避役岛上,又得圣僧相助,布下‘无所回避’阵,他能在十三年后恢复武功,又以两年时间破了阵法,可见能力不弱。可惜他虽脱离苦难,却又陷入报仇的执念……之前的胡俊已经死了,希望已经死了的胡俊能在圣僧的点化下,脱胎换骨。” “阿弥陀佛!郑总兵说的极是。”铁萨罗拎起胡俊,下了擂台,将胡俊交给丹凤眼、杏眼女子,又走到王厚面前,自右腕上褪下一串佛珠,“王施主,此物还能值几个钱,请你转交给梅家兄弟,算是给他们的抚恤。” 王厚将腕珠捧在手里,脸色又是一变:这腕珠怎么和那小贼所戴的一模一样? 最新全本:、、、、、、、、、、 第310章 是岸海鲜馆 http://.biquxs.info/ ?乔琳和姐姐分手虽然只有半个多月,此时在这里意外相遇,自是异常欣喜,顾不得现场众人,拉着姐姐到了一旁,好奇地问道:“姐姐,你什么时候到古里的?是为无遮大会吗?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公主皱着眉头,问道:“乔琳,那个王将军是本来面目吗?那么年轻就是大明的将军?”乔琳笑得眉毛都挤到一起:“是呀,姐姐,他现在伤已经完全好了,不小心弄掉了易容,李长老她们又不在这里,所以就只好真面目了。这次多亏他,不然……”她本想说,“不然就会遭到弗罗兹的欺侮。”忽然想起王厚交代过,昨晚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再提,当即打住不说。 “不然怎么了?”大公主关切地问道,伸手抚摸着妹妹的脸颊,“乔琳,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你瘦了。” “没什么……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来古里的?准备在这里待多少天?住在哪儿?”乔琳摇着姐姐的手,又一连串发问。大公主看着妹妹,既怜又爱,她比乔琳年长五岁,打小就对这个妹妹百依百顺,叹了一声,将自己来这里的缘由说了。 ☆☆☆☆☆原来,八月二十五日,王厚离开翠蓝岛后,铁萨罗又闭关数日,直到五日后才出关,回到莲宗总坛,杏眼女子禀道:“护法出关了?宗主要我们转告你,古里国九月初九就要举行无遮大会,宗主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明天是九月初一,就明天起身罢。”铁萨罗沉吟道。 第二日,丹凤眼、杏眼女子穿起了上衣,随铁萨罗离开翠蓝岛,在都城外与大公主会合后,一行六人乘船到达对岸,改乘马车,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昨天傍晚时分到达古里。 铁萨罗来过古里多次,莲宗虽然只有八百多人,在古里都城的郊外却设有分坛,教众有一百多人,除分坛主是男人外,其余都是女子,因为此地偏僻,对外以经营农庄为生,倒并不引人注目。铁萨罗引着大公主进了农庄,安置妥当后,众人连日劳顿,早早歇下。 第二天上午,大公主对铁萨罗道:“圣僧,我们在路上就听说,大明船队到古里已经四天,我想明天去看看乔琳。”铁萨罗应道:“上次遇到小公主,我见她印堂发暗,似有一劫……大公主莫要着急,我仔细推断,小公主可平安度过此劫,此劫可磨砺小公主的性情,对她成长有益。” 大公主听了此言,更是担心妹妹,早早吃了午饭,几人一起出了农庄。她知道乔琳和古里王子闹得不愉快,肯定不会住进王宫,决定驱车前往港湾。到了林中道路与“是岸”海鲜馆的岔路口时,赶车的宫女对路况不熟,勒马停住,向车厢内问道:“圣僧,前面有两条路,我们该走哪一条?” 铁萨罗掀开车帘,打量一下,正要说话,直见打林中道路上,远远过来一队人马,押着一个人,那人虽然蒙着面,但一身破败的灰衣却特别眼熟。铁萨罗稍加思索,道:“大公主,前面来了一个老邻居,当年……嗯,说起来有十五年了,是我在避役岛上设下‘无所回避’阵,此人用十三年的时间恢复武功,又以两年时间破了阵法,意志坚定,武功不俗,在这里遇上,倒也有缘。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队人马正是王厚、李兴,一行人押着胡俊,前往“是岸”海鲜馆,不想在这岔路口碰上了铁萨罗,而王厚因为去了易容,又走在队伍中,铁萨罗并没有认出他。 十五年前,郑和平了叛乱危机,废除胡俊的武功,在商量将他流放到何地时,有人建议,避役岛是座荒岛,与翠蓝岛相邻,翠蓝岛因为上面住着野人,又布有厉害的阵法,一般人不敢前往,何不将胡俊流放到避役岛上,再请人布下阵法。 郑和觉得此法可行,点头答允,他同时还想到以后要带胡俊回大明,吩咐手下,布阵时要记住破阵之法。后来一切稳妥后,手下人回来禀告郑和,是一个老和尚帮着布下了“无所回避”阵,老和尚先是拒不答应,后来听说胡俊犯下的是谋逆大罪,感慨郑和的心慈,这才应允。 布下阵法后,留下“天水相隔,山石为嶂;不坠八门,无所回避。”进阵法诀。郑和虽然不明白其中含意,却记在心里。这也是刚才铁萨罗念出法诀后,他顿时明了,布下“无所回避”阵法的,原来就是眼前的老和尚。 王厚看到前方路上停着一辆马车,并没有在意,但目光扫动之下,铁萨罗手一松,丢掉车帘一角,心里暗暗吃惊:此人是谁?怎么如此年轻,扫过来的目光,却让我感到一种威压?老邻居怎么会落到他手里?以他宁折不屈的性情,只怕凶多吉少。 铁萨罗犹豫不决,直到大公主问他:“圣僧,怎么了?”方回过神来,应道:“大公主,不知道怎么来了这么多大明士兵,看来老邻居处境不妙,你们先在车上,我去探个究竟。”见大公主答应,下了马车,闪身进了林子。他知道那个年轻人武功极高,不敢靠得太近,蹑手蹑脚地走出一程,忽然脚下一硬,抬起脚,发现踩中一串沉香腕珠。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昨晚小贼一伙在捉拿王厚、乔琳时忙乱中丢下,拾在手里,暗宣一声“阿弥陀佛”,将腕珠戴在腕上,屏息聆听场地上的动静,将王厚和胡俊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年轻人就是王厚后,心里大定,同时也暗自赞许王厚宅心仁厚的做法。 不一会,郑和一行人到达场地后,铁萨罗看到小公主也在其中,更是欣喜,他藏身林子里,看到郑和与胡俊打得难解难分,寻思再这样打下去,必有伤亡,该现身去说和,于是回到马车边上,向大公主简要说了。 大公主五人一直在车厢内,没看到乔琳随郑和来了这里,听铁萨罗说小公主就在此地,当即下了马车,六人前往海鲜馆的场地,遇到士兵的阻拦,大公主说要找乔琳公主,士兵并不认识六人,哪里肯放他们过去,双方的争执被乔琳听到,这才有之后的局面。 ☆☆☆☆☆乔琳听姐姐说完,方明白事情的经过,问道:“姐姐,那农庄好玩吗?我想明天和帮主一起去看看,要是还不错的话,就在那里住几天,多陪陪姐姐。”大公主捏着妹妹的脸颊,笑道:“几天不见,倒学得会说话了,你现在眼里只有你的帮主,还说多陪我呢。” “姐姐!”乔琳攥住姐姐的手,撒起娇来。大公主呵呵笑问:“你是现在就跟我过去,还是等到明天再说?”乔琳扭头看向场中,大公主忍不住取笑,“我知道啦,这要问你的帮主才对……那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 二人走进场中,乔琳见王厚捧着腕珠发怔,认出是小贼之物,也是面色一变,问道:“这从哪儿来的?”王厚还没有回答,铁萨罗应道:“这是刚才老衲在林子里,无意发现。怎么,小公主认识此物?” 乔琳没有回答,伸手抓向王厚,口中嚷着:“小贼戴过的,脏东西,还不扔了?”王厚缩手避开:“脏的是那个小贼,跟这佛珠有什么关系?” “阿弥陀佛!王施主所言甚是,这腕珠戴在小贼手上,不仅不能佑他,反倒会使他难逃其咎,冥冥之中皆是天意,希望梅家兄弟得此腕珠,能少些对胡施主的怨恨。”铁萨罗说到这里,躬身对王厚、郑和施了一礼,抬头看了一眼海鲜馆的酒旗,“是岸”二字迎风展开,发出扑棱棱的声音,又道,“大公主,我们也该走了。” 大公主闻言点点头,也向郑和拜别,转身离去。众人此时都不知道,十二年后的宣德八年(1433年),郑和第七次下西洋返程到达古里,积劳成疾。胡俊作为莲花寺方丈,一直陪在郑和身边,直至四月初九郑和魂归西天。 乔琳见姐姐离开,忙拉着王厚跟了上去。大公主并不回头,径直走出场地,到了马车边,方停下脚步,对王厚道:“多谢将军对乔琳的照顾,刚才我都对乔琳说了,若有空闲,你们可来莲华农庄住些日子。” 王厚不知道她说的莲华农庄在哪,见乔琳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便道:“好,我现在要回去处理梅家兄弟那边的事情,今天可能没空了,明天是九月十二,距离无遮大会的弘法还有几天,我们和百合仙子、武当七侠明天就去拜访。” “明天一早,我让瑞莲和水莲来港口迎接你们。”大公主点头说道。这时,两名宫女已经掉转车头,王厚拱手送大公主上车。铁萨罗对王厚合十道:“多谢王施主成全,老衲代胡施主谢过!” 丹凤眼、杏眼女子架着胡俊,经过王厚身边时,王厚提了提鼻子,他此时武功恢复,爱开玩笑的性情又流露出来,赞道:“好香!原来是两位姐姐,这身衣服可真漂亮,在下都不认得了。”杏眼女子抿嘴笑道:“公子还敢戏弄我们?当心瑞莲姐姐找你算账。” 乔琳瞪着眼睛,也不知是冲杏眼女子还是冲着王厚,喝了一声:“啰唆什么,还不走?” 最新全本:、、、、、、、、、、 第311章 蚕丝印染巾 http://.biquxs.info/ ?一条两丈宽的道路,沿山麓向前延伸,路的两侧绿树成荫。上午时分,行人络绎不绝,这些多衣衫褴褛,前往都城求索。古里都城从九月初九开始布施和供养,无遮大会往往根据国家状况,还有国王、施主对佛的虔诚度,出现不同程度的布施,历史上最著名的当属印度的阿育王。 大约在公元前261年,阿育王征服羯陵伽国时,俘获十五万人,杀戮十万人,他目睹惨烈的屠杀场面,幡然悔悟,在全国力推佛教,既促成了佛教的繁荣,又创造古印度空前强盛的时代,无遮大会由阿育王倡导兴起,五年举办一次,每次都会倾尽库藏,甚至可以将宫人、大臣还有儿子施与众生。 中国的梁武帝萧衍(公元464年-549年),是出了名的节俭皇帝,史料上说他一顶帽子能戴三年,每天只吃一顿饭,但他统治期间,四次举办无遮大会。最著名的三件事:第一件是大通三年(公元529年)九月十五日,梁武帝第二次到同泰寺举行“四部无遮大会”,并且舍身出家,除自己亲自讲解《涅槃经》外,还让大臣们捐钱一亿,把他赎了出来。 第二件是大同十二年(公元546年)四月初十,梁武帝第三次出家,这一次,群臣总共花了两亿钱才将他赎了回去。第三件是太清元年(公元547年),梁武帝第四次出家,在同泰寺当和尚,直到三十七天后,朝廷出资一亿钱再次赎他回去,其对佛教的推崇可谓登峰造极。 大道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打远处过来六骑,前面两人是身著一式粉红长裙的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一人丹凤眼,另一人杏眼圆睁,都生得身材窈窕,眉目清秀。中间二人一男一女,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男子身著粉色缠枝莲、暗花缎白护领道袍,女子身著赤绦白裙,秀发懒慵地盘在头上,一双眼睛细细弯弯地向两侧延伸。最后二人戴着道笠青纱,一袭白衫,看不出模样。 六骑不紧不慢地行走在路上,却听其中一个戴着道笠的人问道:“帮主,中午你一定,要教我,怎么用竹签,打掉对方兵刃。”另一个戴着道笠的人呵呵一笑,并不作答。 中间的女子回头笑道:“乔长老,他要是敢不教你,我把‘十味天香针’借给你,趁他熟睡的时候,狠狠地刺一针。”和她并骑而行的道袍男子闷声道:“仙子,你可别吓坏了王帮主。” “是啊,莫七侠,你该好好地管管仙子,当心她趁你熟睡了,给你一针。”道笠男子哈哈大笑。 六人正是王厚一行,走在前面的两人是瑞莲和水莲,中间两人是武当莫功和百合仙子,最后面的两人则是王厚和乔琳。 昨天,郑和与胡俊战罢,王厚回到船队,到了“天钱”号,看望梅家兄弟,经过几天养息,梅老大已经完全脱离危险。王厚将铁萨罗“胡俊已死”的原话说了,事实上,王厚从内心不愿骗梅家兄弟,只是他知道胡俊经过铁萨罗的点化,肯定能痛改前非。与其说出实话,令梅家兄弟痛恨,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心里好受些,希望梅老二在天之灵不要怨怪。 临走时,王厚将沉香腕珠交给梅老大,梅家兄弟认得腕珠的珍贵,先是推辞不要,经不过王厚劝说,还是收了下来。 回到“天元”号上,天色已黑,郑和已经备好晚宴等着他,得知梅家兄弟那边没事后,郑和、武当七子都松了口气。王厚将明天准备去莲华农庄的想法说了,郑和自然同意,而武当七子中,老二俞地、老三俞交都不愿去,最后商定老七莫功陪着百合仙子,随王厚同往。 吃罢晚饭,乔琳缠着王厚,非要他传授用竹签击落郑和、胡俊二人兵刃的绝技,王厚苦笑道:“哪是什么绝技啊,当时剑、枪相磕,产生很大的反弹力,他们当时奋力一搏,就算我不出手,各自兵刃也会脱手,我那一把竹签,不过碰巧打掉了他们的兵刃。” 王厚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如果一开始他出手的话,肯定无法击落任何一样兵刃,正是后来郑和、胡俊两人都拼得力竭,全力一搏之下,所产生的反弹力让两人都拿捏不住。王厚瞅住了这个时机,一式“舟去行不穷”飞出竹签,在变通力的作用下,剑、枪的反弹力被顺势加大,才使两人兵刃脱手。 但是乔琳哪里肯信,还是缠着王厚,逼得没办法,王厚便道:“我今天有些累了,反正后面几天也没什么事,我再教你不迟。”乔琳一听,不再说什么,伸手便要为王厚揉捏肩膀:“帮主累了,人家帮你揉揉。” 王厚知道拗不过她,让她揉捏一会,才哄她出了房间。第二天一早,乔琳就过来,王厚担心以真面目在外面会招惹麻烦,毕竟自己对古怪王子不了解,还是小心为妙。房间里有几顶道笠,是王厚从“天柱”号上带过来的,李智贤、金敏慧学会易容术后,不再需要道笠,没想到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乔琳一见,二话不说,也学着王厚的模样,拿起一顶戴在头上,两人出了“天元”号,与莫功、百合仙子会合,李兴已经安排好马匹,四人出了港湾。丹凤眼、杏眼女子早就在港口等候,她俩还在张望,王厚取下道笠,打了招呼:“两位姐姐,早啊。” 二人这才认出王厚,丹凤眼扭了一下腰肢:“王公子,昨晚做什么了?这么迟才动身。”百合仙子噗嗤笑道:“这里只有王将军和王帮主,哪来的王公子,叫得可真亲热……当心我告诉烟公子。” 丹凤眼和杏眼女子起初在翠蓝岛便称王厚为公子,一直都未改口。王厚还没说话,直听乔琳喝道:“还早?快走!”丹凤眼女子一吐舌头,和杏眼女子拨转马头,两人在前面领路。 六人任由马儿缓缓行进。古里国为了便于贸易,将港口海岸修建得极为讲究,都城却建在山中,极为普通,越往里道路越窄。或许是行人较多的缘故,路两边的摊点随处可见,还有一些人手持丝巾和宝石珍珠等物,在路边叫卖。 乔琳忽然勒马跳下,走到一个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差不多十四五岁,脖子上、胳膊上搭着五颜六色的蚕丝练染花巾,每条折叠后,仍有三尺多长。乔琳从中选出一条,问道:“多少钱?”“一百钱。”小女孩的中国话说得很流利。 乔琳正要付钱,凑过来一个与女孩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对乔琳道:“买我的吧,我这条只要九十钱。”乔琳瞪了小男孩一眼,喝道:“一边去!”将钱付给女孩,走到百合仙子面前笑道:“仙子,我一直没有,送你礼物,这个就送给你,好不好?” “真是猪脑子……”小男孩嘟囔一句,声音并不轻,似乎是有意要让乔琳听到。乔琳气得一个转身:“你!说什么?” 小男孩毫无畏惧,直视着乔琳,却不说话。边上的小女孩怯怯地将乔琳的一百金递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也不客气,揣进口袋里,眼睛仍是盯着乔琳。 “把钱拿出来,还给她。”乔琳有些上火,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对自己这么野蛮的人。“呸!”小男孩狠狠地吐出一口吐沫,转身就要离开。 乔琳愈发生气,上前几步抓住小男孩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怒道:“你敢抢钱?把钱拿出来!”“臭……敢惹我……”小男孩身在空中,双脚乱蹬,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王厚一旁劝道:“乔长老,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放他走罢。”乔琳听到王厚这话,强忍怒火,可能是她想在王厚面前表现得优雅些,悻悻地松开手。 谁知小男孩并不怕她,脚刚落地就一个转身,狠狠地扑向乔琳,乔琳岂容他沾身,侧身避了过去。小男孩不依不饶,又扑了上来,扑空后,竟然一掌推倒站在旁边的小女孩,再次扑向乔琳。小女孩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委屈地看着小男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 王厚轻皱眉头,暗道这小男孩太过无礼,怎么能这样?乔琳见他推倒小女孩,不再避让,叱道:“哪里来的野种?不教训你,还想反了?”伸掌掴在小男孩的脸颊上,打得他趔趔趄趄。 小男孩似乎被打得发懵,捂着左脸愣了半晌,突然放声大哭,手指乔琳:“你给我等着,臭,有种你别逃。”说着,掉头向前跑去。 乔琳怒火更甚,待要追去,被王厚叫住,气得站了片刻,弯腰拉起小女孩。小女孩也顾不得收拾散乱的丝巾,冲乔琳叫道:“不好了,你们打了少主,快逃快逃。”“怕什么?他是什么少主?”乔琳问道。 小女孩结结巴巴道:“少主就、就是我们酋长的儿子,我们全都要听、听他的,不然,就会打骂……别问那么多,你们快逃,让他们抓住,就逃不掉了……”话没说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女孩吓得脸色惨白。 最新全本:、、、、、、、、、、 第312章 若无上上智 http://.biquxs.info/ ?第一次在“是岸”海鲜馆,梅氏兄弟抓住那个小贼时,王厚就听乔琳说过,古里国人分回回、南昆、哲地、革令、木瓜五等,回回人最为尊贵,木瓜人最为卑贱。此时听小女孩说,刚才的小男孩是南昆人,暗道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免得招惹麻烦。正要叫乔琳上马,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可能不下二十人。 果然不一会,打林子中走过来二十多人,扛着木耙、板锨等农具,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林子里。那个小男孩指着乔琳,不停叫嚷,说的是梵语,王厚四人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为首之人长着大胡子,将木耙往地上一拄,用中国话冲乔琳喝道:“王八蛋,你还不快向我们少主磕头赔罪?” 乔琳气得呸了一声,正要回骂,一旁的百合仙子早就看不下去,伸手飞出一根钩吻,大胡子不意有人偷袭,左边腮帮被钩吻刺中,顿时肿了起来,大胡子捂着脸嗷嗷怪叫。 后面的二十多人见自己的头领中招,纷纷抄起家伙向百合仙子围过来,莫功拨出长剑,怒视着他们,将百合仙子护在身后。百合仙子冷哼一声,手掌扬起,脱手飞出十根钩吻,这还是她不愿下狠手,否则飞出去的不是钩吻,而是十味天香针。 那些人并不会武功,不及躲闪,已有十人蹲在地上,捂着脸颊呼痛不止。其他人见状,才明白对方不好招惹,全都站在路中间,吓得前也不是,退也不是。路上行人早就远远避开,双方僵持在路上。 王厚知道百合仙子的钩吻毒性不强,肿三天就会自然消掉毒性,还是向百合仙子要了解药,走到大胡子跟前,扳开他的手掌,将解药贴在伤处。然后又将解药丢在他面前,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回去让你们的酋长好好管教少主,不然,以他这样的行为,以后有苦头吃。这是解药,还不快走?” 大胡子哪敢作声,拾起解药,一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将中毒的人搀起,自己则拉着少主,一行人灰溜溜地逃了。 那个小女孩躲在路边,吓得目瞪口呆。王厚走到她跟前,拿出二百钱,挑出一条蚕丝巾,见小女孩傻傻地望着自己,问道:“小姑娘,你认识刚才的那些人?”小女孩扑闪扑闪地眨着眼睛,看看王厚,又看看乔琳。 王厚笑了笑,转身到了乔琳旁边,将蚕丝巾戴在她的脖子上,安慰道:“跟那些人生什么气?昨天就说要送件礼物给你,看看,这条丝巾喜不喜欢?”昨天上午,他俩在林子里找到魔杖时,乔琳说魔杖是王厚给她最重要的礼物,弄得王厚哭笑不得,便说改日送她一件,没想到今天就兑现了诺言。 乔琳见王厚将蚕丝巾披在自己脖子上,哪还有怨气,横了王厚一眼,走到百合仙子身边,问道:“仙子,咱俩的丝巾,是不是一样?” 百合仙子吓跑那些人,倒并没有往心里去,想起刚才莫功在前面护住她,虽然自己并不需要保护,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听到乔琳的问话,取笑道:“怎么会一样呢?这可是‘人、家’第一次看到帮主送人礼物,太珍贵了……”故意将“人家”二字说得一字一顿。 这时,小女孩挪动几步,将一百钱举到王厚面前,轻声道:“一条丝巾一百钱,这是多出来的。”王厚笑道:“小姑娘,这一百钱是补偿你的,如果不是我们买丝巾,你也不会被他推了一跤。” 小女孩红了脸,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少主他经常欺侮我们,哪能怪你们。”乔琳对刚才的小男孩极为厌恶,问道:“酋长做什么的?你不说,少主是南昆人,还用自己卖东西?” 看了看左右,小女孩应道:“少主他卖东西,就是觉得好玩。酋长是我们部落最大的首领,什么都管,就算家里请客,都要经过他同意才行,我们村子种的地,全是他的。现在是胡椒收成的时候,需要采摘下来晒干,刚才那些人就是帮酋长干活的。” 王厚看着她,见她眉眼、鼻子竟生得和乔琳有几分相像,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叫我小娜就可以了。”小女孩轻声答道。王厚有些担心地问:“刚才那些人和你是一个村子的?会不会找你麻烦?”小娜脸色一黯,应道:“不要紧,我又没有招惹他,要是欺侮我,有我阿爸呢。” “这小女孩长得很像乔琳呢。”百合仙子边说,边取出三根钩吻递给小女孩,“小娜,这个用来对付坏人,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狠狠地戳他,让他痛上三天。”小娜想起刚才的一幕,吓得连忙摆手:“我不要、不要。” 王厚道:“仙子,这钩吻还是你自己留着,给小娜只会害了她。小娜,你听说过莲华农庄吗?”小娜以为他要问路,手指左前方道:“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左拐,差不多三里多地,就是莲华农庄。” “我们这几天就在莲华农庄,要是那个少主敢欺侮你,你就去告诉我们。”王厚叮嘱几句,六人重新上了马,走不多远,就是十字路口,右前方是大片的胡椒、小麦地,想必先前的二十多人就是在地里忙活,听到少主的叫声,从地里跑了出来。因此隔着远,王厚几人没有看到岔路,这才觉得他们像从林子里跑出来一般。 丹凤眼、杏眼女子领着四人左转,果然时候不大,道路陡然变宽,前方是一片开阔地。两面生着高大的椰子树,右边是陡峭的山坡,左边是一丈多高的围墙,牵着马进了大铁门,可见院子里栽着芥菜、茄子、冬瓜、葫芦,还有生姜、萝卜、胡荽、葱、蒜等菜蔬,确是名副其实的农庄。 丹凤眼女子让门口守卫接过缰绳,领着四人沿着林荫道向里,除了高大的椰树林,还有十多丈高的木别子树,结着绿柿一般的果实,芭蕉、波罗蜜树随处可见,隐约还传来鸡鸭的叫声,几人直怀疑走进了世外桃源。 拐了两个弯,就见前面一座宫殿,制式与翠蓝岛上的莲宗总坛一模一样。王厚小声嘀咕:“要不是守卫还装着衣服,我还以为回到翠蓝岛了。” 丹凤眼女子扑哧笑道:“公子,可想让她们脱了衣服?”杏眼女子也笑道:“不穿衣服是翠蓝岛本地土人的习俗,这里可不行……我们平时那样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全是姐妹,又没有外人敢光顾,公子怎么不觉得是偷窥了呢?” 王厚没料到杏眼女子会如此反问,正要回答,却听乔琳冷声问道:“我姐姐呢?”丹凤眼、杏眼女子同时收住笑声,答道:“在后院呢。”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迎了出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肤色微黑,满脸的络腮胡子。乔琳惊叫一声,跑上前拉着男子,用阿拉伯语问着什么,然后回头介绍道:“这是我师父,快来见过。”又向男子一一介绍了王厚、莫功和百合仙子。 王厚听说是乔琳的师父,吃了一惊,赶紧取下道笠,躬身行礼。之后众人沿宫殿长廊,进入后院。院子正中一方莲池,睡莲盛开,幽香袭人,池边建有一座八角凉亭,内有座凳和石桌,与莲宗总坛后院一模一样。见几人进来,从凉亭内站起一人,正是大公主,她招呼四人进去,又让丹凤眼、杏眼女子安排茶水。 功夫不大,莲花茶端了上来,几个人品着香茗,欣赏着四周景致。王厚不禁暗自好奇:这里是莲宗的分坛,倒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这布局,应当与莲宗总坛是同一人设计建造,我听说莲宗是十年前铁萨罗所创,三年前大公主嫁到锡兰国后,他才让出宗主之位。这建筑至少三年,可见是铁萨罗所建,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立分坛?听说莲宗有教众八百多人,翠蓝岛上不过二百人,其他的人被派了出去,莲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王将军,在想什么?”大公主与乔琳唠叨几句,见王厚低头不语,出言询问。王厚清醒过来,反问道:“圣僧呢?怎么没看到他?” 大公主笑了笑:“原来王将军是在关心胡俊,昨天回来,圣僧即说,以胡俊坚韧的性格,以后必将有大的作为,又说可惜他的气量小了些,需要慢慢磨砺,然后就带着他去了莲花寺。” “莲花寺?莲花寺在哪?”王厚愕然问道。大公主也不知莲花寺在哪儿,乔琳师父答道:“莲花寺是古里国著名的寺庙之一,听圣僧说,他与那里的方丈很熟,所以准备让胡俊在那儿出家。” 王厚点点头,他不知道以胡俊的倔强性格,是否愿意随铁萨罗出家,但想到凭铁萨罗的修行,说服胡俊的可能性很大。乔琳师父又道:“昨天圣僧救醒胡俊后,胡俊还极力挣脱,圣僧与他耳语一番,后来又说,‘大地已属微尘,何况尘中尘。肉身终归泡影,何况影外影。若无上上智,岂有了了心。’胡俊沉默半天,终于不再抵抗,跟着圣僧走了。” 听了此言,王厚心里大定,对莫功、百合仙子道:“说起来,你俩也认识胡俊的师父,老道姑的死,让胡俊的行为更加极端,如果圣僧能够帮助他走出魔障,真是很大的善事。”说罢,将目光转向乔琳师父。 最新全本:、、、、、、、、、、 第313章 第三根竹签 http://.biquxs.info/ ?“听师父刚才这番话,说得极为流畅,应当不是死记硬背,可见对佛教也有造诣?”见王厚问自己,乔琳师父笑道:“哪里哪里,我来古里也有两年多,听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而然受到佛教的影响。” 大公主说道:“师傅不必过谦,王将军,我还没有介绍,阿里师傅是莲宗在这里的分坛主,对外称为庄主。” 乔琳啊的一声,拉着师父的手问道:“怪不得没有,师父的消息,原来在这里,当分坛主。姐姐,莲宗干什么的?弄得好神秘?” 这话也问出了王厚心中的困惑,在翠蓝岛时,他先是从丹凤眼、杏眼女子行径上猜测莲宗是邪教,后来才知道不是,却对她们故意扮成岛上土人觉得捉摸不透。刚才在宫殿的门口见到乔琳师父,从乔琳的武功和地位来推测,这个人不仅武功高超,而且身份也不俗,看来莲宗倒真不简单! “这里叫莲华农庄,当然是以种植和贩卖农作物为生。”大公主听妹妹询问,接过话题,却打起岔来,又道,“古里是自由贸易的港口,来此贸易的各国商人很多,这里还是天下有名的胡椒产地,不过,我们以椰子为主……水莲,你去看看午饭可准备好了?” 杏眼女子应声去了,不一会过来禀报,午饭已经备妥。大公主起身道:“农庄没有什么好招待各位的,粗茶淡饭,王将军、莫七侠和仙子,你们三位可别见怪。”百合仙子摸着脖子上的蚕丝巾,笑道:“乔琳公主都能吃得下,我们这些江湖粗人,还有什么好见怪的呢。” 乔琳也不自禁地摸着蚕丝巾,反问:“仙子长得好看,怎么会是粗人?莫七侠,你说是不是?”莫功瓮声瓮气地应道:“是,仙子好看,我才是江湖粗人。”“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百合仙子横了莫功一眼,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说笑间到了餐厅,多远就闻到一股浓香,只见一张方桌上摆了十几盘菜肴,其中大半是王厚、乔琳曾在“是岸”海鲜馆吃过的海鲜,另有咖喱膏蟹、烧春鸡、咖喱羊脾骨和椰汁咖喱鸡,还有两盘汤汁。 阿里师傅招呼众人坐下,说道:“刚才大公主说了,农庄没什么好菜,这鸡、羊都是我们自己饲养,本来还养了几头牛,但古里禁止吃牛肉……这烧春鸡是古里最有名的菜,出名就出在烤之前先腌制,然后放在泥上烧烤,而且这泥只有当地才有,用它烤出来的烧鸡,香气四溢,非常滑嫩,你们多吃点……” 听他这样介绍,几人都来了兴致,撕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真异常香脆。阿里师傅又道:“我们在这里以椰子树为主,椰子的作用可大了,嫩一点的,制成甜浆或者拿来酿酒,老一点的,打油做糖做饭吃;树杆用来造屋,树叶铺设屋面,就是外面的穰也能制作绳索。你们一路过来,肯定没少喝过椰花酒,这是我们自己酿造的,来,品尝一杯。” 王厚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中国话说得也很顺,心里寻思:他怎么知道我们一路过来,没少喝椰花酒?难道对这一带都很熟?不知道他是否去过中国? “王将军,阿里师傅曾去过中国,武功很好,吃过饭后,你们能不能切磋一下?”大公主似乎看破王厚心思,轻声问道。 “好!好好!”乔琳也不顾满手是油,听姐姐这个提议,拍起手来,连声叫好。王厚忙道:“我在北京武林大会上,和乔琳公主交过一次手,侥幸赢了一招,从内心佩服她的武功,现在哪敢和师傅切磋……”话没说完,便听乔琳冷哼一声:“骗子!” 武林大会上,乔琳和他对阵,一个回合之下即告失败,全无还手之力。百合仙子咯咯笑了起来,问道:“乔琳公主,你说谁呀?”“当然是说王帮主,王帮主武功,在我们师兄弟看来,肯定是天下第……”莫功话没说完,发现百合仙子瞪着自己,忙打住不说,伸手拿过一只膏蟹,低头嚼了起来。 “既然大公主这样吩咐,吃过饭后,我就向王将军请教几招。”阿里师傅冲王厚抱了抱拳,又介绍道,“这玛沙拉咖喱在咖喱中等级最高,味道特别,莫七侠,吃膏蟹最好能用薄饼蘸着咖喱汁,不仅口味是一绝,而且咖喱中用到很多植物香料,像咖喱叶、黄姜粉和薄荷叶等等,还有利于排毒散热、活血止痛、通胆益肝。” 在乔琳的不停催促下,午饭吃得很快。阿里师傅问道:“不知王将军准备如何比法?”见几人期待的眼神,王厚知道没办法再推辞,略一思索,便道:“那就请师傅多多指点,大公主,你能不能让人砍一根竹枝过来?” 大公主让丹凤眼女子砍来竹枝,王厚向莫功借过宝剑,唰唰几剑,砍成半尺长的数截,又挥剑从中破开,很快便做出二十多根竹签。乔琳一旁问道:“帮主你要剔牙?”王厚呵呵一笑,应道:“昨天看到胡俊与郑总兵打斗,想起竹签也可以辟邪,所以想用竹签向师傅讨教一二。” 阿里师傅没看明白,问道:“竹签怎么个比法?”王厚一抱拳:“我想斗胆和师傅文斗二场,第一场,各自用十根竹签攻向对方,比的是反应速度,不过竹签也是利器,希望师傅能手下留情。第二场,再以竹签隔空射物,比的是力道。这差不多是暗器比法,仙子是暗器的行家,所以,还要请仙子作仲裁。” 乔琳昨天见王厚仅用一根竹签便打落长枪和宝剑,上午来的路上还不住询问,王厚也答应中午教她,此时自然明白,原来他是要借机教自己,拍手叫道:“有趣有趣,帮主出手,能不能慢一些?不然看不清楚。” 王厚将竹签的一头全部醮上咖喱粉,取出十根交到阿里师傅的手里,自己也取出十根,将剩下的竹签悉数交给百合仙子。一行人出了餐厅,重新回到后院。王厚与阿里师傅拉开五丈距离后,朗声道:“师傅,在下得罪了!”一甩手,扔出一根竹签。 竹签在空中飞行极为缓慢,当真如乔琳所说,出手慢一些,好让她看得清楚。但是阿里师傅却是脸色微变,他清楚,以自己的功力,绝对无法让竹签在空中如此缓慢!对方一出手,便看出功力在自己之上!当即凝神扔出一根,两根竹签在空中相撞,发出叮的一声,声音极为悦耳。 在一旁观看的人同时击掌叫好,几人都是行家,看到场上的二人相对而站,竹签飞过来只是针尖,能以另一根竹签击中,其难度比一般暗器要难拿捏得多!可见阿萨罗眼光和手法之准! 王厚刚才先出招,表示晚辈向前辈请教,是谦逊的做法,以“舟去行不穷”的手法扔出竹签后,当即蓄势等待对方回招,同样以示谦逊。阿里师傅点点头,甩手飞出二根,一上一下,同时袭向对方。 一抖手,王厚也飞出二根,将袭来的竹签打落,手上并不停顿,左手扬起,三根竹签脱手而出,与第一根不同的是,这三根竹签去势陡然加快,竟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然后令旁观的为惊讶的,倒不是这声音,而是明明看到王厚一次出手,三根竹签却在空中依次排成极为整齐的一字!仿佛用线串起来似的,这是什么手法? 阿里师傅见竹签飞来,不敢大意,扔出一根,将最前面的竹签击落。但后面的两根来势丝毫不减,当即后撤一步,脱手飞出两根,击落对方的第二根竹签,第三根却转瞬到了身前!阿里师傅暗呼不好,连退三步,手中的四根竹签同时出手!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王厚的第三根竹签在空中突然一滞,倒飞回去,不仅没有被阿里师傅的四根竹签击中,反而倒像领队一般,带着四根竹签径直飞向王厚,被他反抄在手中。 此时,王厚手中有九根竹签,而阿里师傅却是两手空空,且不论比赛的过程,单就结果而言,谁胜谁败一目了然。王厚将九根竹签丢到地上,冲对方抱拳道:“师傅,在下投机取巧,见笑了!” 阿里师傅脸上不时变幻,倒不是因为败给对方,而是王厚能将竹签招回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深吸一口气,问道:“王将军何必过谦,这一场我败得心服口服,能不能告诉我,你三根竹签的这一招叫什么?” “辟邪剑法。”王厚应道,见阿里师傅露出困惑的眼神,又道,“昨天,我有幸目睹郑总兵和胡俊的一场打斗,从中体会到‘辟邪’二字的精奥,刚才的三根竹签就是从辟邪剑法当中化出,三根连成一线,是为‘驱利’,被师傅打落两根后,第三根肯定无法抵抗师傅的四根竹签,所以‘避害’而回……说起来,还要感谢圣僧昨天对胡俊的指点,他说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就是最简单的辟邪’而我刚才将竹签当作宝剑,是以侥幸抢得先机。” 一番话,让院子中的每个人都陷入沉思,百合仙子开口道:“现在进行第二场比试,隔空射物。” 最新全本:、、、、、、、、、、 第314章 岂有了了心 http://.biquxs.info/ ?按照之前王厚的提议,院子里有棵石榴树,从伸出的树枝上垂下一根绳子,绳头下系着一只石榴,距离地面不足一人高,然后丹凤眼、杏眼女子站到石榴前,杏眼女子的身材略矮于丹凤眼女子,站在前面,丹凤眼女子则站在她身后三尺的位置。 百合仙子将五根竹签分别交给阿里师傅和王厚,由阿里师傅先出手,要在竹签不伤及二个女子的情况下,击中石榴。这在常人看来,根本无法做到。丹凤眼、杏眼女子却气定神闲地站在场中,俩人明白,面对这样的高手,担心被误伤是很可笑的事情。 铁萨罗手里捏着竹签,低头沉思。百合仙子寻思:如果是我,直接向两个女子射去,她们肯定会避让,哪怕轻微晃动,露出的空隙也足够竹签穿过! 大公主也在暗忖:如果自己出手,该如何击中后面的石榴?似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击断系着石榴的那根绳子,这样石榴落地后,就会滚动出来,然后也就轻而易举了。 莫功锁着眉头,心想:要是这时正好刮来一阵大风,石榴就会露出来,铁萨罗迟迟不动,难道就是在等风过来? 乔琳看看师父,又看看一旁的王厚,她倒没有想那么多,只盼着师父能够成功击落石榴,然后看王厚如何做到,最好这家伙一个失手,伤到两个妖女,谁叫她俩总是眉来眼去的。 正在这时,阿里师傅手中的竹签飞出,直见竹签竟然斜斜向上,乔琳忍不住叹了一声:师父这招也太丢人了!谁知叹声未息,只听叮的一声,竹签击在树枝上,树叶簌簌落下,不过那棵树枝有杯口粗细,系着石榴的绳子虽然摆动,却并不剧烈。 阿里师傅并不停顿,又飞出三根竹签,同时击在树枝上,咔嚓一声,树枝从中折断,因为连着树皮,并未脱离树干,但是系着石榴的绳子却不住摆动,最后一根竹签脱手,正中那只石榴。 掌声响起!旁观的几个人包括王厚,不仅佩服他的武功,更佩服他能想出如此大气的应对之法!王厚赞道:“师傅刚才这招,在下根本就想不出来,从招式上,可见师傅胸襟和气度确实过人,在下佩服!” 阿里师傅哈哈一笑:“王将军这样说,倒让我感到惭愧,王将军能不能演示一下,如何应招?” 见丹凤眼、杏眼女子重新系好绳子,王厚清楚不得不出手,否则就是戏弄众人了,当即应道:“我本来是这样想的……”手中五根竹签同时飞出,只见五根竹签在空中轻飘飘地到了杏眼女子面前,突然分成三路,一根向上,二根向左,二根向右,绕过杏眼女子和丹凤眼女子,之后消失不见。 几人脸色再次一变,乔琳愕然问道:“竹签呢?”丹凤眼、杏眼女子挪开身形,赫然看到石榴的前后左右上,五个方位分别插着一根竹笠。 “真是个怪物!”百合仙子嘟囔一句,上前扯断绳子,将石榴拿了回来,交给几人察看。“帮主,你怎么做到的?”乔琳瞪大眼睛,也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王厚。 王厚笑道:“刚才不是说了,这还是辟邪剑法的招式呀。”“骗鬼!”乔琳昨天看到胡俊施展的辟邪剑法,何曾有这样的招式。 王厚正要辩解,一人急匆匆地跑进来,阿里师傅用梵语喝道:“什么事,这样慌张?”“庄主,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百多人。”“是什么人?”“是布道村的人,现在堵住大门,让我们交人。”“交什么人?”“听他们说,他们的少主被人欺侮了,人就在我们农庄……” 二人一问一答,王厚几人听不懂在说什么。大公主问道:“师傅,发生什么事了?”阿里师傅用中国话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乔琳怒道:“我不去找他,他倒找来了!我去赶他们走!”“乔琳,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闯祸了?”大公主沉下脸,喝住乔琳。 “这事不能怪乔琳。”王厚将路上遇到那个少主的事说了,又道,“他们是来找我们的,师傅和他们是邻居,暂时不要急着出去,大公主,你也不要露面,我们先去看看,有什么麻烦再说。” 大公主略一思索,应道:“也好,王将军还要小心,你们中国有句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忍则忍,真要闹翻了,莲宗也不会惧怕任何人!……乔琳,你的脾气,三句话说不到头就要犯犟,先在这里待着。” 百合仙子已经掏出一把“十味天香针”,忿然道:“依我的意思,当时就不给他们解药,帮主,你都看到了,钩吻对这些人不起作用,现在就让他们尝尝‘十味天香针’的厉害!”王厚吓了一跳,忙道:“仙子,你也别出去,事情闹大了,我们能一走了之,但是阿里师傅却走不了。” “那依你的意思,任他们上门欺负?”百合仙子本就心狠手辣,做事全凭个人喜好,只不过一物降一物,被王厚处处制约,有火没处发。 王厚不再答话,走到凉亭内,抓起落在石桌上的道笠,一伸手,拾起一根散落在地上的竹签,不紧不慢道:“女人要有个女人的样子,哪能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莫七侠,我俩去会会他们。” 百合仙子气得鼻子一歪,眼睁睁地看着王厚叫上莫功走出大门,恨不得将手中的“十味天香针”悉数打出去,将他钉成刺猬。 王厚和莫功还没到大门口,老远就听到“咣当、咣当”的撞门声,伴着一群人的吵闹,听不懂在叫些什么。二人紧走几步,直见大铁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人,不下一百人。这架势,王厚遇到过两次,一次是在海州的桃花笑酒楼,盐帮的宋堂主带人闹事;一次在天津卫,青州派的崔长老带着盐帮的人,到九河客栈为孟爷打抱不平,那场面比这要激烈得多,因此他倒并不怎么慌张,不过莫功还是第一次在人数上,和对方如此悬殊,显得有些紧张。 王厚扭头笑道:“莫七侠,别学仙子那样冲动,咱们和他们好好理论理论。”莫功知道自己有点失态,尴尬道:“王帮主,这阵势不好对付。”“不要紧,有百合仙子给我们撑腰呢,哈哈哈……” 二人很快到了门口,其中一人用中国话叫道:“就是他!王八蛋,终于憋不住,爬出来了!”王厚寻声看去,叫嚷的正是上午遇到的那个大胡子。紧挨大胡子的,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白色长衫,窄脚长裤,头上裹着艳丽的布巾;女子裹着纱丽,直筒衬裙拖到地上,正是“是岸”海鲜馆歌舞的那两人。 王厚一怔之下,随即用一根竹签剔着牙,冲大胡子问道:“龟孙子你怎么来了?那些小乌龟的毒可都解了?”大胡子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用梵语对长衫男子说了几句,又用中国话骂道:“王八蛋,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一会让你爬都来不……哎呀!” “龟孙子怎么了?鬼叫什么?”王厚见他嘴里不干不净,随手扔出一根竹签,却故意击在铁门的栅栏上,发出“叮”的响声,大胡子没想到对方这时候还敢用“毒刺”袭击自己,后退不及,哎呀一声,下意识地捂着腮帮,待看到掉在地上的是根竹签,觉得自己受到戏弄,怒道:“王八蛋,有种你把门打开,瞧老子不把你撕碎两半!” 莫功早就听不下去,仓郎一声拔出宝剑,怒道:“你们是要打群架,还是有种一个一个来?”大胡子正要回嘴,被身边的长衫男子举手制止。长衫男子抱拳道:“我们本不想招惹大明的人,但你们既然欺侮了我们少主,也由不得我们过来问个缘由,你们和莲华农庄是什么关系?” 王厚见他彬彬有礼,也抱拳道:“我们是慕名而来,前几天在‘是岸’海鲜馆吃海鲜时,听人家介绍说,莲华农庄的烧春鸡做得不错,所以就过来品尝,不想来的路上,因为没有买你们少主的蚕丝巾,被他一顿痛骂,这才出手教训,得罪之处还请原谅。” 纱丽女子厉声喝斥:“胡说八道!我们少主是何等身份,怎么会跟你们一般见识?肯定是你们有眼无珠,欺负他年幼!” “师妹,不得无礼!”长衫男子用梵语打断她再往下说,莲华农庄又不是饭馆,怎么会专程跑到这里吃饭?明显是在胡扯,但他提到“是岸”海鲜馆,应当见过自己,可自己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的装扮……敌明我暗,他面对我们一百多人都不慌不忙,想必有所倚仗,还是小心为好。 劝住纱丽女子,长衫男子又冲王厚抱拳道:“我相信其中肯定有误会,能不能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向酋长说明情况?”“为什么要跟你们走一趟?”莫功见对方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去他们部落,铁定要吃亏,岂能答应。 长衫男子怔了怔,知道事情无法善了,管他有什么倚仗,先完成任务再说,冷笑道:“我本想给你们面子,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得罪了!”说罢,手中长笛一挥,喝道:“撞门!” 最新全本:、、、、、、、、、、 第315章 舞动飞落叶 http://.biquxs.info/ ?“哎哎哎……别撞,兄台,别撞!”王厚连连摇手,一百多人真要硬闯,什么样的铁门也拦不住,看现在的架势,他们还不想撕破脸,冲长衫男子道,“你想请我们去做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总要拿出点诚意才行。” “呸!谁请你去做客?”纱丽女子竖起眉毛。长衫男子却愕然问道:“你要什么诚意?”王厚呵呵笑道:“我听说两位能歌善舞,尤其是这位漂亮姐姐,更是舞姿妙曼,能不能就在这里,为我们跳上一曲?” 纱丽女子不怒反笑,用梵文冲着长衫男子道:“师哥,跟他啰唆什么?一会我俩还要去海鲜馆,撞门!”王厚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见长衫男子又举起了手,忙道:“哎哎哎,别撞,别撞!……真没意思,这样吧,漂亮姐姐既然不愿跳上一曲,我来为你们跳一曲,如何?” 长衫男子不明白王厚到底想干什么,冷冷地注视着他,直听王厚又道:“漂亮姐姐不要生气,在下献舞一曲,如果觉得还行,就请两位手下留情,不要再为难我们。下次如果是岸海鲜馆需要人助兴,说一声,我肯定不会推辞……莫七侠,你先让到一旁,我要跳舞了。” 莫功也是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依言将长剑归鞘,退后十多步,让出一块空地。王厚张开双臂,竟然真的不紧不慢地转起圈来。纱丽女子差一点失声笑出来:这家伙双臂都没有展开,是跳大神吗?如果这也叫舞蹈,世人就没人不会跳舞了。 长衫男子先还是绷着神经,此时见了,暗道:“这家伙跳的是什么?脑子坏了?莫非他在海鲜馆看到过我们,想用这种方式来和我们套近乎?真是幼稚可笑!”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起来。 场地上本来落着不少波罗蜜和木别子的树叶,在王厚的转动下,此时全都飘浮起来,在他的四周不停转动!不一会,竟将整个人包裹起来。 莫功瞪大了眼睛,以他的功力,在快速行动之下,带动落叶并不是难事,可王厚明明转得很慢,却将落叶卷起,这是什么功夫? 王厚张开双臂,使出“天与水相通”,“何人能缩地”,卷起地上的落叶不停飞舞,片刻说道:“只是我一个人跳舞,没有音乐不是很无趣?”说罢,弹指而出,“嗖”的一声,一枚落叶飞出,撞上大门的铁栅栏,发出“叮”的声响。手上并不停顿,连续弹出,只听“叮”、“当”、“叮当”、“叮叮当当”之声接连响起,仿佛奏乐一般。 大门内外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对武林高手来说,飞花摘叶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但像王厚这样,先是不紧不慢地卷起落叶,然后在众多的落叶中,随意飞出其中一枚,击中两丈外仅大拇指粗细的铁栅栏,这不仅需要过硬的暗器功夫,还需要雄浑的内力,以及超出常规的融合力与控制力! 王厚一边弹出飞叶,一边也是欣慰不已:相通中的变通,让自己能将内力注入到落叶当中;“恨别点穴手”,让自己能够做到力随心发;“辟邪剑法”,则将落叶当成身体的一部分,随意驱动。 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对望一眼,他们明白:对方是让着自己,否则一百人上去也讨不到便宜!长衫男子抱拳道:“英雄这手武功,让开眼界,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只是我们奉酋长之命而来,如果这么多人就这样空手回去,实在无法交待,所以……” “你们有什么条件?兄台不妨说来听听。”王厚本就不愿招惹他们,反问道。当初在海州桃花笑酒楼,他出手惩戒了盐帮一干人,虽然是解了恨,但武林大会后,带道枫去普陀山治伤,再次路过桃花笑酒楼,却听秦副教主说起,盐帮的人倒不敢闹事了,只是酒楼的生意淡了不少。 不得已之下,还动用了帮主特使玉瑗,再次出面干涉。后来在福州长乐时,邂逅盐帮真定分舵的孟荣、淮安分舵的正副堂主菜包子和竹竿,从菜包子的口中,得知海州堂不仅不敢去桃花笑酒楼滋事,而且还恭敬有加,倾力照顾。这件事情的处理,使王厚愈发明白:很多事情,武力终究不能解决根本。 长衫男子想了片刻,咬了咬牙,似乎拿定主意:“所以……英雄总要拿出一些钱来,以示歉意。”“胡说!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赔你们钱?”莫功直着嗓子,右手握向剑柄。 “师哥,既然这样,还跟他们客气什么?”纱丽女子挑起眉毛,显得极不耐烦。“别急,别急!漂亮姐姐莫要着急。”王厚又是一阵胡乱摆手,接着问道,“你要我们拿钱,能不能说说要我们拿多少?” 长衫男子和身旁的大胡子嘀咕几句,方道:“英雄,你们不仅欺负了我们少主,还伤了我们二十二人,赔偿一百筐胡椒,只是安慰一下受伤的人,这要求不过分……按一筐胡椒二百钱计算,总共是二万钱。” 王厚不禁一怔:二万钱不过二十贯宝钞,也就是二十两银子的事情,闹了半天,只是为了这点钱?是他们的部落太穷,还是我展露的功夫吓住了他们?……刚才过来时,大公主还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忍则忍。”如果二十两银子能够摆平,倒是好事……会不会他们想以此试探我的底气? 想到这里,王厚沉声道:“钱,对我们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我要把话说清楚,当时你们都不在场,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我们的人看中一条蚕丝巾,也谈好了价钱,结果你们少主从一旁跑过来,非要买他的丝巾,我们没有同意,他就破口大骂,然后就叫来你们。” 王厚一指大胡子,续道:“而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仗着人多,硬要我们的人磕头赔罪。可事情错不在我们,自然不会答应,结果就动起了手,让你们小小的教训。”又向长衫男子抱了抱拳,“看来你还通情达理,就按你说的办……我身上只有大明通行宝钞,不知你们是否接受?” 长衫男子点头道:“可以!”永乐时期,对外贸易以“永乐通宝”铜钱为主,其钱因为铸工精湛,整齐划一,是当时通用的货币。而通行宝钞则是纸币,一贯宝钞相当于一两银子,亦相当于一千钱,不过古里国是贸易集散地,往来商贩络绎不绝,其中更不乏中国商人,通行宝钞自然能交易。 王厚从口袋中掏出二十贯宝钞,抖手将宝钞飘向门口,在长衫男子面前止住不前。长衫男子拿在手里,抱了抱拳,带着一百多人转身离去。 看着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四个守卫,王厚笑道:“四位姐姐,还要麻烦你们辛苦一下,把门口的树叶打扫干净。”听她们齐声应了,方转身和莫功往回走,没走几步,王厚笑道:“莫七侠,这二十贯宝钞是不是要算在仙子头上?她上午要是不用钩吻伤了他们,也不会一下子跑来这么多人。” 莫功知道他在说笑,嘿嘿笑了两声,问道:“王帮主,刚才你施展的是什么功夫?就是我师傅也没有这本事,你这样年轻,就有这身功夫,当真让人佩服!”王厚忙道:“莫七侠不要谦虚,这手小巧功夫,哪敢跟孙真人相提并论。武当派是天下名门大派,在下一直想着能去拜访,只是没有这个机缘。” 莫功停下脚步,问道:“王帮主真有这个打算?你要能去武当,家师肯定会亲自躬迎。”王厚哈哈一笑,拉着莫功的手,缓步前行:“岂敢岂敢,北京武林大会上,我和雪山派、华神医就已经说好,计划返程后,要去雪山派一趟,事情办好后就回巢湖老家,到时要经过武当山,一定前往拜访。” “好!一言为定!”二人击了一下掌。王厚想起什么,问道:“莫七侠,你和仙子的事情准备怎么办?到时,你是回武当山,还是去仙子的天香宫?”莫功脸上露出不自在的神情,吞吞吐吐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仙子是怎么想的,如果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带她……先回武当山,见过师尊后,留在武当还是回天宫香,由她自己决定。” 王厚暗道:莫功是个老实人,只是仙子之前的名声不好,虽然道法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但难免会招人闲话,到时要是能帮上忙,倒一定要撮合撮合。”忽又想起在天香宫时,听百合仙子说过,十八年前,云南的高山积雪族来五夷山寻找一种能增强高山积雪毒性的香菇,结果和百合仙子的师父、师伯动起手来,梅师伯惨遭毒手,忧恨辞世。师父悲痛之余,来到天香宫潜心配制十味天香针,准备向高山积雪族报仇,虽然八年前终于研制出十味天香针,却染上花毒不幸罹难,最终含恨而逝。 在长乐时,万石会潘会长、东山岛刘岛主勾结高山积雪族,毒伤盐帮的吴副舵主,意图挑起盐帮和茶马帮的矛盾,后来竟又伤了烟儿,差点酿成悲剧。仙子在听到高山积雪族后,当时就激起复仇之念,她这几年因为染有花毒,不能远行,不知道从西洋返程后,她是跟着莫功去武当山,还是要去云南,找高山积雪族算账? 最新全本:、、、、、、、、、、 第316章 情况不大对 http://.biquxs.info/ ?见王厚不说话,莫功还以为他在考虑去武当的事情,便道:“王帮主,现在时间还早,等瞅个机会,我再和师兄们说说,他们肯定都希望你去武当作客。” 王厚还没有答话,从林子里传来一声:“谁要去武当作客?”紧接着,百合仙子、乔琳、大公主和阿里师傅四人从转角处走出来,问话的正是百合仙子。大公主则问:“那些人呢?”乔琳先是探了探头,然后问道:“帮主,你把他们都打跑了?” 王厚见几个人的目光全都看过来,故意卖起关子:“你们都在问,我该先回答谁呢?”莫功冲四人竖起大拇指:“王帮主太厉害了,施展一手摘叶飞花,将那些人全都吓跑了。” “摘叶飞花?那是什么武功?帮主,你使给我看看。”乔琳边问,边从路旁的一株杂树上摘下一把树叶,递到王厚面前。“这是中国武夫,你恐怕是没有见过……”王厚接过树叶,往空中一甩,树叶大多落到乔琳头上。 百合仙子拍手叫好:“好!帮主这一手‘摘、叶、落、花’,当真是好俊的功夫。”乔琳莫名其妙地看着王厚,问道:“花呢?”百合仙子噗嗤笑道:“你不就是美丽的花儿?”乔琳这才明白过来,脸上竟是一红。 几人走向总坛,王厚将刚才的经过说了,阿里师傅道:“我们和那些人虽然离得不过五里地,但向来是他种他的胡椒,我做我的农庄生意,互不来往。布道村是这一带最大的部落,住着上千人,但还算比较厚道,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找上门……可能,那个什么少主的确身份高贵。” “那个野种,张口就骂人,管他什么身份,惹火了,我还要去找,那个什么酋长……帮主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钱?依我说,就得教训他们。”乔琳想起小男孩骂得非常难听,恨不得现在就要去找他们。 大公主道:“乔琳,这里不是阿丹,也不是锡兰,再说我们又没有吃亏,纠缠下去,对咱们农庄也不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王将军的二十两银子,回头我让人还给你。”王厚忙道:“钱又不多,哪能要大公主出呢……” 说话间,六人进了总坛,到后院的凉亭内坐下。阿里师傅命人提来茶水,泛着腾腾的热气,其中一个粉衣女子手脚麻利地将茶盏放到石桌上,从茶壶中倒出热水,斟满其中一个茶盏,又将茶盏的水倒入另一只空盏,两只杯子来回倾倒,泡起得也越来越多。粉衣女子端了一杯给大公主,却被示意端给王厚。 粉衣女子开口介绍:“这是古里拉茶,泡沫越多,味道也就越好,请将军慢饮。”王厚接过,品了一口,有股甜味和辣味,口感独特,与锡兰红茶又有不同,问道:“姐姐,这茶里还放了什么佐料?怎么有一股辣味?” 粉衣女子脸上一红,似乎没想到王厚会称自己“姐姐”。百合仙子咯咯笑道:“帮主的嘴可真甜,她看样子不到二十岁,明显比你小,怎么喊人家姐姐?”“姐姐无大小,只是尊称,仙子姐姐你说是不是?……”王厚回敬一句,见大公主、乔琳都望过来,低头又抿了一口,连声称赞,“好茶!好茶!” 莫功想起刚才在门口时,王厚还要那个纱丽女子跳舞,不禁呵呵傻笑起来,见百合仙子看向自己,忙解释道:“没事没事。” 粉衣女子口齿伶俐:“将军说得不错,这拉茶,先把水烧热,加入红茶和姜,烧开后再加入牛奶和咖喱酱。单是咖喱酱,就要牛油、千葱茸、咖喱粉二十种材料烹制,根据咖喱的不同,分重味和淡味两种,黄咖喱、红咖喱和玛莎拉咖喱属于重味,绿咖喱、白咖喱属于淡味。拉得次数越多,泡沫就越多,味道也就会越好,还有助于暖身。” 众人依次接过茶盏,细细品味起来。百合仙子开口询问:“帮主,先前听莫功说,要去武当作客,是怎么回事?”王厚放下茶盏,反问一句:“好奇怪呀,既然是莫七侠说的,你应当问他才对,问我干什么?” 百合仙子冷哼一声,将目光再次转向莫功,刚才看到他傻笑,就准备问个明白。莫功将刚才和王厚约定到时候去武当的事说了,百合仙子还没有说话,却听乔琳道:“武当?我听说过,是第一大道教,也是武林大派,是不是?……我也想去看看。” 王厚吓得手一抖,百合仙子装作没有看见,附和道:“乔琳公主真的想去看看?离这里差不多十万八千里,很远呢。” 大公主蹙了一下眉头:“乔琳,你是不是玩疯了?还没到家,又想着去玩?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回去也该帮父王办点事情,为国家尽一份力。”乔琳口中嘟囔着,听不清嘀咕什么,用很无辜的目光看着姐姐。 百合仙子不再开玩笑,沉下脸问道:“帮主,你返程时就去雪山派?正好,我也要去找高山积雪族算账,到时我们一起去。”王厚不愿再挑起乔琳要跟着去的念头,含糊道:“到时再看罢,现在还早着呢。” 乔琳张张嘴,想说什么,见姐姐盯着自己,低头狠狠地喝起茶,几口喝干,然后指着茶盏,对粉衣女子道:“加满!” 眼看几人都喝好了茶,闲谈得也差不多,阿里师傅招手唤来另一个女子,用梵语问了几句,然后对王厚道:“王将军,大公主吩咐过我,你们要在这里住几天,房间已经安排妥了,你们现在是不是去休息一会?” 刚才惊走长衫男子一帮人,王厚心里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直静不下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听阿里师傅询问,正合心意,便点头应了。几人起身前往住处,房间紧邻在一起,不知是临时腾出来的,还是原本就空着,一人选择一间。 王厚、莫功住在靠外的两间,然后依次是百合仙子、乔琳、大公主,丹凤眼、杏眼女子包括随大公主的宫女,则被安排到其它住处。阿里师傅道:“这里条件简陋,不知道大公主是否住得惯,圣僧昨天就打了招呼,说这几天要带胡俊住在莲花寺,暂时不过来了。” “师傅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人。”大公主说罢,拉着乔琳径直走到最里间。王厚本想有机会和铁萨罗交谈一番,得知他晚上也不回来,心里略略有些失望,和几人打了招呼,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就连布置也和翠蓝岛极为相似,一张方桌,两把座椅,还有一张床,均是竹子制作,床上拉着粉色的蚊帐,锦被叠得整整齐齐。脱了鞋,倒在床上,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猜想这房间或许是哪个女子所住。 手枕在后脑,王厚细细回想起刚才在门口的情形。一个多月前,被铁萨罗劫到翠蓝岛莲宗总坛时,毫无对抗之力,被丹凤眼、杏眼女子戏弄,现在武功不仅完全恢复,而且有了更大的进步,能够随意驱动落叶。 虽然刚才那些人看不出有多强的武功,但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莲华农庄今后的日子不好过。那个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是什么来路?但能带一百多人过来,身份不会太低……可是,他们又怎么会在是岸海鲜馆卖艺呢? 想到这里,王厚心里忽然咯噔一声,翻身坐起:古怪王子!他们是古怪王子的人!前天晚上,在审问古怪王子时,得知是岸海鲜馆是他的熟人所办,而那个小贼在海鲜馆行窃,也是古怪王子的随从刻意安排。 那几天,因为自己和乔琳连续出现在海鲜馆,说的又是中国话,引起了海鲜馆伙计的注意,招致古怪王子随从的怀疑,这才被他们设计捉住!前晚因为天下大雨,和乔琳在海鲜馆里面的院子里吃饭时,他俩还进了院子,似乎在找什么,用梵语交流几句,又退了出去。 当时乔琳还取笑自己,问想不想看纱丽女子扭腰。因为只顾着寻找那个小贼,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外面的雨大,他俩无法表演。现在想起来,他俩肯定是在寻找我和乔琳! 今天我和乔琳始终用道笠和青纱遮住了脸,我又恢复本来面目,他俩才没有认出是我。他们既然是古怪王子的人,只怕那个什么酋长也是如此……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什么少主,究竟是误会还是巧合?如果是刻意安排,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古怪王子并没死心? 还有,那个卖蚕丝巾的小娜姑娘,也是他们安排的吗?想到这里,王厚心里更是砰砰直跳:我当时怕她会有麻烦,还告诉她,“我们这几天就在莲华农庄,要是那个少主敢欺侮你,你就去告诉我们。”结果时间不久,那些人就找上门来! 我在说那话的时候,仔细听了路旁林子里的动静,并没有其他埋伏,一定是小娜说出了我们的行踪!而更坏的情况是,如果小娜不是他们有意安排,岂不是说,小娜现在的处境很不妙?……不行,不管什么情况,我都要去布道村探个究竟! 最新全本:、、、、、、、、、、 第317章 名字很好听 http://.biquxs.info/ ?王厚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暗自可惜李智贤和庄昭雪不在这里,不然还能和她们一起商量商量,现在这几个人,除了对阿里师傅不太了解外,莫功是个真性子,容易冲动,论心机还比不上百合仙子,更不及他的六师兄殷成。就是百合仙子,性格上也是爱憎分明,狠辣有余,机智不足。乔琳爱使小性子,虽然聪明,却是多率真而缺婉转。倒是大公主心机不错,现在能够商量事情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王厚拉开门出去,敲开莫功的门,又叫上百合仙子,三人到了大公主的房间。乔琳正气呼呼地坐在方桌边,用手支着腮;大公主则坐在床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看这架势,刚才姐妹俩肯定是闹翻了。 听到脚步声,大公主抬起头,眼睛也是红红的,见是王厚三人,背过身悄悄擦了擦眼睛,起身问道:“王将军,你们怎么都过来了?没休息?”乔琳仍是赌气坐着,一动不动。 王厚看看二人,答道:“我们是想过来看看菩萨。”大公主一愕,问道:“什么菩萨?这屋子里没供菩萨呀。” “这里不就坐着个大菩萨。”王厚边说边冲着乔琳作了一揖,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乔琳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问道:“帮主,有事吗?” 王厚神情严肃起来,将刚才自己的担心向几人说了。静了片刻,乔琳首先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个小女孩,不像安排的,是我主动,买她丝巾,如果我们不停,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那个小野种,我当时就,觉得怪怪的,还问过小娜,他是南昆人,怎么还卖东西?” 莫功点点头,若有所思。百合仙子道:“依我说,咱们也不用这样烦神,现在就去布道村看看,如果真有什么阴谋诡计,就跟他们拼上一场,看看谁怕谁?” “我还是那句话,‘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忍则忍,当然真要闹翻了,我不会惧怕任何人!”大公主沉思道,“王将军,昨天我邀请你们来莲华农庄住些日子,是在马车边上说的,当时并没有别人。也就是说,你们要过来的消息,别人并不知道,除非你们昨天后来向什么人说起过?” 王厚回想昨天除了看望梅氏兄弟外,然后就是回“天元”号,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晚上吃饭时,将准备来莲华农庄的想法说了,当时只有郑总兵、武当七子、百合仙子和乔琳在场,这些人都不可能说什么,即使说,也不会传得这么快。答道:“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他们的确是无意中碰上咱们的,希望是这种情况;第二种,就是……就是农庄里有人透露了消息。” 乔琳不解地看着王厚:“咱们过来,又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谁会说出去?就算说出去,又怎么了?” 王厚答道:“乔琳,不是我小题大做,如果对方和咱们无意碰上,这是最好的情况,否则,说明我们已经被人盯上,如果真的被人盯上,对方目的何在?谁会是幕后主使?”“弗罗兹!”乔琳叫了一声。 弗罗兹暗害过二人的事情,王厚除了向郑和说过,不仅没有再向任何人提及,还叮嘱过乔琳,就连姐姐都不能告诉。 百合仙子开始意识到王厚的担心有些道理,若是江湖恩怨,打打杀杀倒没有什么,可一旦真如王厚所说,古里王子插手其中,那就绝非江湖恩怨那样简单了,问道:“帮主,按你说的来分析,古怪王子为什么要盯上我们?难道陈雄和他有勾结?”王厚摇摇头,前天在审问古怪王子时,已经排除他和陈雄勾结的可能。 大公主问道:“王将军,你有什么打算?”“刚才说的两种可能,如果是第一种,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但那个小娜姑娘可能会有不小的麻烦,上午她还说过,少主经常欺负她。”王厚拿定主意,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想等天黑后,去布道村看看。” “好!”乔琳和百合仙子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好,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乔琳道:“我陪你去,仙子和我们一起去。” “我只是去探个情况,又不是跟人家动手,你们都去只会增加暴露目标的机会。”王厚沉吟道,“部落的人,恐怕都说梵语,大公主能不能找一个对布道村情况比较熟悉、又能说梵语的人?” 在场的几个人,乔琳、百合仙子和莫功都清楚王厚的轻功说是天下第一,可能并不过分;大公主对他真实的武功并不了解,只是不久前才看到他和阿里师傅较量暗器功夫,担忧地问道:“我来问一下师傅,看有没有这样的人选,不过,王将军这样前去,会不会风险太大?” 乔琳也用关切的眼光看着王厚,却听百合仙子吃吃笑道:“大公主不要担心,能对帮主造成威胁的人,全天下也数不出几个,放心罢……帮主,这是花雾,带上以防不测。”王厚接过,揣在怀里。 见此情形,大公主冲门外喊了一声,门帘掀开,却是其中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向众人躬身施礼,问道:“大公主有什么吩咐?”“你去请师傅过来,就说有事情商量。”宫女应声而去。 功夫不大,阿里师傅过来,听大公主说了情况后,应道:“会说梵语的人很多,我也能说,问题是我对那个部落了解得不多,不过,分坛有大半的人就是当地人,其中还有几个人,家离这儿不远,我去问问。” 不一会,阿里师傅领着一人进来,正是刚才为众人做拉茶的那个粉衣女子。大公主对她印象较深,先前拉茶时,就觉得她能说会道,问了几句,知道她老家原在都城南面,离这里不过十里,家境极为贫寒。两年前,听说这里的农庄招人,于是慕名而来,这才被接纳为其中一员。农庄允许每两个月可以回家一次,带些钱补贴家用,布道村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因此对部落的情况比较了解。 听她说完,王厚道:“那今晚就要麻烦姐姐了。”粉衣女子第二次听王厚称自己“姐姐”,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脸红,慌忙拜道:“不敢当,将军叫奴婢心莲即可。” “心莲,你的武功如何?”大公主问道,还不等她回答,伸手抓了过去。心莲一惊,因为大公主问话在先,随即后退一步,避让开去。大公主点头道:“还不错,看来这两年,师傅为了教你们武功,费了不少心血。” 阿里师傅道:“多谢大公主夸奖,属下只是督促她们练武。”这话尽管是谦逊的话,但王厚却在心里过了一遍,暗道:丹凤眼女子叫瑞莲,杏眼女子叫水莲,眼前这女子叫心莲,看来,莲宗的人,名字里都有一个‘莲’字,而且武功都还不弱。 之前,最早是在翠蓝岛上,从大公主的口中无意听说,“古里国虽然强大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想抢占索岛,我们若是害怕,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后来,乔琳也曾说过,“我才不怕弗罗兹,我姐姐说了,他们想抢索岛,不是好东西……”难道铁萨罗创办莲宗的真正用意是为了对抗古里国?索岛又在哪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公主倒希望我和他们闹翻才对,毕竟这对她有利,可能是我们在莲华农庄的缘故?或者是闹翻的时机还没到?王厚心里突然一个激灵:在路上遇到少主,会不会是大公主有意挑起的? “王将军在想什么?”大公主见他一直不说话,开口问道,王厚清醒过来,暗道自己太过小人之心,再怎么说,铁萨罗对自己都有恩,怎么能这样卑鄙地猜测呢?忙道:“我在想,这位姐姐的名字很好听,心莲,心中有莲,莲开心里,不错不错。” 乔琳横了他一眼,冲心莲道:“我肚子饿了,去看看晚饭,做好了没有?”心莲轻声应了是,向众人深施一礼,退出房间。 几人闲谈一阵,有人来请用餐。因为晚上有事,王厚并没有饮酒,吃了两碗饭后,放下筷子。百合仙子故意问道:“帮主吃好了?还是第一次看你吃得这么快,性急什么?” 乔琳冷哼一声,岔道:“帮主,最好再添一碗,不然要带什么,心莲姐姐赶路,可别没了力气。” 百合仙子却道:“那倒不会,帮主有的是力气,特别是……乔琳公主,要不咱们悄悄地跟在后面,防止帮主没力气时,我们也好伸把手?” 乔琳吃了一口饭,口中嘟囔:“就怕有人,跑得飞快,哪里还管人家?仙子,你说是不是?”百合仙子一本正经地点头:“倒也是,谁叫我们名字起得不好呢?” 二人一问一答,阿里师傅碍于长辈身份,不好说什么,莫功却径直呵呵傻笑起来,大公主也忍不住咬住嘴唇,暗自发笑。 “仙子的名字还不好吗?百合百合,百年好合,莫七侠可有福气了……乔琳公主的名字也好听啊,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位目光高贵清澈的女施主。”王厚也并不是随口胡扯,这本是大慈法王对乔琳的评价,此时,他望着外面自言自语,“天黑了,该动身了。” 最新全本:、、、、、、、、、、 第318章 悬浮的酋长 http://.biquxs.info/ ?月亮在薄薄的云层中穿行,偶尔钻出云层,可隐约看到月色下,一株株高大的树木伸展着粗壮的枝桠,夜风徐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惊起林间的乌鸦扑腾着翅膀,发出沙哑的鸣叫。 此时是九月十二,夜幕之下,山中林间道路上走来两道人影,身着夜行衣,男子的声音问道:“心莲姐姐,还有多远?”女子的声音答道:“别叫姐姐……快到了,还有差不多一里。” 二人正是王厚和心莲。临动身时,大公主吩咐人拿来夜行衣,让王厚换上,若是以前,王厚不大愿意把自己弄成鬼鬼祟祟的模样,但自打苏门答剌受伤后,接连发生意外,让他变得谨慎起来,加之对部落内部的底细一无所知,不得不加倍小心。 心莲早就穿戴整齐,二人出了门,因为林间栖息着很多鸟儿,而路上反倒静悄悄的,王厚决定走正路,等到布道村口再说。五里路程对二人来说,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看到前方百丈外,有一处村落,灯火从窗户中传出来,很是显眼。 “将军,前面就是布道村。”心莲停下脚步,轻声提醒。王厚应了一声,决定还是上到树顶,居高临下察看村子的整体布局,抬头看了看路旁的大树,问道:“心莲姐姐,这树差不多有五丈多高,你能不能上去?” 心莲答道:“奴婢试试。”说罢,就往树边走去,她练武不过两年,仗着自己身法灵巧,准备攀着树枝上去,被王厚一把拉住,问道:“你、你要干什么?”“不是要上树么?”心莲奇怪地反问。 王厚明白过来,笑道:“你是想当猴子?别出声!”话音未落,一式“舟去行不穷”,拉着她跃起三丈,脚步轻点伸出的树枝,借势再升两丈,已经站在树顶。心莲何曾有过这种体验,好在有王厚事先的提醒,倒没有大呼小叫,饶是如此,也是“呀”的一声,反手死死抱住王厚的胳膊。 她的叫声尽管很轻,林间还是扑棱棱飞起成群的鸟儿。王厚轻嘘一声,示意心莲不要作声,侧耳聆听四周,因为离村子较远,并没有异常动静,方轻声道:“猴姐姐,别害怕,等你以后武功高了,也能做到。” 回想起刚才飞身而起的感受,心莲仍是不敢相信,忽然想起王厚刚才称她为“猴姐姐”,脸上一热,正要松开他的胳膊,脚下不住晃动,吓得赶紧重新抱紧。 王厚装作不知,放眼看去,月色之下,可见村寨占地有几百亩,屋子呈圆墩形状,全是平房,村子正中是一块空地,火把通明,反而显得其它地方黑漆漆的,场地上不少人聚在一起,因为离得远,看不清在干什么,远远望去,倒像是篝火晚会。 “猴姐姐,他们这是干什么?”王厚问道,心莲凝视看了一会,以她的眼力更看不清楚场上的情形,低声道:“奴婢不知。”“那我俩悄悄靠过去,现在千万不能弄出任何声音。”王厚扭头看着心莲,见她忙不迭地点头,方脚下发力,借助绿石垫,二人轻飘飘地荡向另一株大树,悄无声息地落到树顶,见四周没有动静,想必连鸟儿都没有惊扰,连续几式“有术可分风”、“舟去行不穷”,到了村口。 这时,能看到场地上聚集了好几百人,围在场地四周,却听不清说些什么。王厚四下打量,觉得还是从屋顶上摸过去比较安全。古里这季节多是西南风,因为要偷听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必须到下风口的位置,二人此时位于村寨的北面,王厚辨识一下风向,快速向前掠去。 房屋全部用土坯磊就,一丈多高,用椰树叶铺成厚厚的屋面,极为柔软,王厚挽着心莲落上去,没有弄出丝毫声响,之后在屋顶上飞快移动,不一会便接近场地,轻轻趴在屋顶上,探头向下望去。 场地四个拐角处,分别支着硕大的油锅,松油的味道充斥空气当中。场地正中央,立着一尊佛像,盘坐在青石基座上,离佛座不远还有一口井,虽然有三百多人,却无声喧哗。王厚暗道:怪不得刚才在村口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看这架势,他们好像在等什么。 似乎看出王厚的疑问,心莲贴近他的耳边轻声道:“看样子,他们一会要拜佛,可拜佛要在清晨,怎么会在这时候?真奇怪。”“好痒。”王厚嘀咕一声,心莲在耳边气吹如兰,让他忍不住又开起玩笑。 心莲脸上一热,挪了挪身体,拉开与他的距离,却见他跟着凑过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心莲偏过头去,不再理他,只听他自言自语,“是很奇怪,他们这是要拜佛?”原来这家伙刚才听到了自己说话,却故意套近乎,哼!若不是看小公主喜欢你,我就一脚将你蹬下房顶。 正在心莲胡思乱想之际,响起一通咚咚咚的鼓声,二人赶紧寻声看去,直见场地的一角走来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簇拥着中间一人,那人身着金光闪闪的绣花长袍,五十多岁的模样,个子不高,生着一张马脸,腆着的大肚子愈发显眼。 “他就是这部落的酋长,叫……好像叫巴亚老爷。”心莲又凑到王厚的耳边,声音显得有些紧张。王厚冲她眨眨眼睛,笑道:“那你还怕什么?……哑巴老爷的名字也不错。”“是巴亚。”心莲似乎并不喜欢王厚油腔滑调,转头不再理他。 一行人走到井旁,散开站在酋长的周围,王厚这才注意到,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也在其中,不过换成了一式的白色长袍。酋长拿过井旁的一只木桶丢在井中,拎出一桶水,缓步走到佛像前,举起木桶,将水全部淋在佛像上。然后跪下,口中诵着什么,周围的人也全都跪了下来。 王厚看得不明白,凑到心莲的耳边:“猴姐姐,他们这是干什么?”心莲眼里闪过一丝羞涩,摆摆手,又指指下面,示意他继续看。 这时,一个小男孩端着铜盆走到场中,正是那个少主,到了酋长面前,将铜盆放到地上,退到一旁。酋长从铜盆中捧起黑乎乎之物,往脸上不住涂抹,又掀起金色长袍,将黑乎乎的东西,涂到大腿上。 王厚和心莲位于下风,闻到一股臭味,其中还夹杂着青草的气息。这味道,王厚并不陌生,打小的时候,就看到村里人将牛粪做成粑粑形状贴在墙上,晒干后再取下来当作柴禾。不禁好奇地问道:“哑巴老爷把牛粪涂在身上干什么?” 心莲低声道:“这是我们本地习俗,牛在我们这儿是神物,就是死了都不成吃牛肉,国王是南昆人,大头目却是回回人,二人约定各自的人,你不吃牛肉,我不吃猪肉,互相禁忌,巴亚老爷身上抹牛粪,这是在敬佛敬牛……” 话没说完,底下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直见那个纱丽女子拿来一块薄毯,铺在地上,酋长脱掉鞋,盘腿坐了上去,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四周的哄闹声顿时安静下来,王厚和心莲也是屏住呼吸,唯恐一个不慎,会被他们发现。 几息过后,四周愈发宁静,火把燃烧的兹兹声都清晰可闻。忽然,酋长伸展双臂,身子竟缓缓升起,直到五尺高处才停止上升!酋长闭着双目,仿佛进入物我两忘、浑然不觉的境界,身子在空中悬浮。 王厚直看得心头剧震:这是什么功夫?怎么能浮在空中这么长时间!我虽然能凌波海上,却还要依靠水面,即便借助绿石垫也无法像他这样持久地停在空中!剧震过后,王厚明白:眼前的机会非常难得,何不试探一下,他是对方如何能做到这一点的? 想到这里,王厚闭上眼睛,伸出双掌,一式“天与水相通”,递出内力。因为怕惊动对方,内力前行的速度十分缓慢,待快要接近酋长时,觉察到阻力,连忙使出“法本无法、无所回避”的变通心法,将内力完全虚化,轻轻贴了上去。 心莲见他伸着双掌一动不动,神情凝重,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情知此刻危急,进退两难,只有拼命抑制住心头乱跳,默念着“菩萨保佑”,希望底下这些人尽快散开。 酋长软绵绵地浮在空中,时而冉冉上升到六尺左右,时而徐徐下降到一尺左右。四周的人都睁大眼睛,目光随他上下飘浮,静谧之中显得更加诡异。 王厚仍是闭着双目,纹丝不动地摊开手掌。又过了几息,他的内力完全融化,感觉到刚才阻住自己内力前行的,是一团杯口大小的气流,这气流从酋长的会发出,他因为盘着双腿,发出的气流毫无阻碍地落到地上,并反推着他的身体,而酋长的身体又极为柔软,这才能够在空中悬浮! 王厚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差点被他吓走……不过,他这功夫倒真的匪夷所思! 最新全本:、、、、、、、、、、 第319章 当一回牛郎 http://.biquxs.info/ ?王厚探得酋长的悬浮,并非真正凌虚,而是借助自身内力后,心里稍定,却对他这身功夫佩服不已,如果不经过长年训练,纵然内力再强也做不到这样,从刚才的试探来看,酋长的内力并不超强,关键是他身体柔软,平衡力超强,又掌握着极好的分寸。 酋长丝毫没有发觉有异,终于重新盘坐到薄毯上。鼓声再次咚咚咚响起,四周围观的人群也暴发出雷鸣般的叫声,待声音减弱,酋长站起身,摆摆手,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酋长低沉的声音:“把辛格带上来!” 人群一阵骚动,心莲已经平复了刚才的惊恐,趁着嘈杂,将酋长的话向王厚翻译了。王厚不解地反问:“辛格是谁?”心莲摇摇头:“不知道是谁,我们这儿男子多叫辛格,就是狮子的意思;女子多叫考尔,是美女的意思。”王厚哦了一声:“我以为考尔是猴子的意思呢。” 心莲拿他没办法,只有掉头不理。这时,场外四个人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四十岁左右,反剪双手光着膀子,露出健壮的肌肉,想必就是辛格了。四个人摁着他跪在地上,辛格挣扎着还想站起,长衫男子见了,走过去奋起一脚,踢在辛格的腹部,辛格痛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辛格!本酋长知道你一直心存不满,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你竟然勾结外人,打了少主不算,还打了村子二十多人!部落的规矩你也知道,你说,你该当何罪?”酋长越说声音越大,直至说到“该当何罪”时,声调突然掉下来,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辛格蜷着身子:“我没有勾结外人,更没有打少主和村子里的人……”“众目睽睽,你还敢狡辩!”酋长一指远处,“阿鲁,你过来!”一人应声站了出来,正是那个大胡子,捂着腮,故意龇牙咧嘴。 酋长沉声道:“阿鲁,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形,看辛格还有什么话要说!”大胡子应了声是:“是!老爷,我们上午在地里干活,听到少主的哭声,就跑了上去,然后就看到小娜站在路当中,对六个人说着什么,于是我们上前责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打我们少主,那些人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伤了我们。老爷,你瞧,我现在的嘴巴都还肿着。” 酋长挥挥手,示意大胡子退后,然后问道:“辛格,你还不承认吗?”“小娜回来跟我说过,那些人当时只是买丝巾,并不认得,咳咳……”辛格喘了口气,刚才长衫男子的一脚踢得不轻,接着道,“后来,你们中午也来我家,向小娜问了情况,小娜都如实说了……咳咳,我听说、听说……你们带人去了莲华农庄,怎么现在反倒怪罪我们?” 长衫男子恼羞成怒,手中长笛狠狠地敲在辛格的头上:“你还敢说!少主说了,就是你家臭丫头跟那些人很熟,情愿花一百钱买她的丝巾,也不愿少花钱买少主的,难道少主还能冤枉你们?” 这一下辛格伤得更重,倒在地上不住闷哼,哪里还能张口分辩。王厚没听懂他们说什么,却见他们如此欺负人,气得紧握双拳。心莲怕他控制不住情绪,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冲动。王厚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拉自己袖子是有话要说,便将耳朵贴了过去,心莲不意他会这样,躲避不及,嘴唇印在王厚耳朵上,羞得她脸上更是发烫。 幸好她本就聪明,稍稍挪开,顺势将刚才双方的话说了。王厚这才知道,被绑的男子原来是小娜的爹爹,自己上午就担心会发生意外,还问过小娜会不会有麻烦,小娜当时虽然脸色一黯,却说,“不要紧,我又没有招惹他,要是欺侮我,有我阿爸呢。”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小娜的爹平时就不听酋长的话,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借机整他,就是因为在我们身上丢了面子,才迁怒于辛格。 王厚心里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动作,如果太过无耻,就算酋长武功再厉害,我也要拼命相助,如果不能惩戒强横,哪里还有什么道义可言! 场上,酋长冷声道:“国有国法,村有村规。辛格,你也知道勾结外人的下场,轻者断手断足,重者罚金诛杀,直至灭了满门。不过,本酋长见你神勇,爱惜你是个人才,就给你一次机会。”说到这里,酋长指着场边的一口油锅,“一会,锅里的油会加热,你将手放到锅里,本酋长数到十,你拿出来后如果安然无事,就命人敲锣打鼓地送你回家,如果烫伤了,那对不住,只好杀了你!可听明白了?” 这哪里是给辛格一次机会,简直就是临死前还要折磨一番,王厚听了心莲的翻译,恨得牙根发痒。 说话间,有人抬来油锅,架好后,点燃下面的柴禾,场地上顿时安静下来,不一会,柴禾噼啪作响,腾腾的火焰tian在锅底,很快锅里便冒出热气。 王厚趴在屋面上,屋面铺着厚厚的树叶,他从中挑出一把,抓在手里,只等那边一声令下,就将叶子飞出去,先救下辛格再说。 正在这时,传来小女孩的叫声:“阿爸!阿爸!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辛格倒在地上,听到叫声,奋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场边一阵骚动,只见一个小女孩奋力推开拦在前面的人,跑到辛格身边,伸手扶住他,哭道:“阿爸……阿爸!” 辛格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小女孩,目光坚定:“小娜,不许哭!……阿爸要是死了,你一定要听你阿妈的话,可记住了?” 小娜抱住阿爸,更是嚎啕大哭,半晌似乎反应过来,向着酋长跪了下来:“巴亚老爷,求求你放了阿爸,求求你放了阿爸!”见酋长无动于衷,更是恐慌,爬起来跑到少主面前,连声哀求,“少主,求求你放了我阿爸,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跟你顶嘴了,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求求你……” 王厚居高临下望着这一切,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怒意渐起,知道今晚绝难善罢甘休,略一思忖,对心莲道:“心莲,你先回农庄,路上小心,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回去。”也不等她答应,挽起胳膊,飞身到了另一间屋顶,几个腾挪之后,见四下无人,将她放到地上,挥手示意她尽快离开。 心莲张了张嘴待要说话,眼前已经没了人影,怔了怔,想到赶紧回农庄搬救兵,便借着房屋的掩护,悄然摸向村口。 王厚放下心莲,侧耳聆听,附近并无埋伏,当即不再多说,飘身上了屋顶,几个起伏,回到先前藏身之处,再次注视着场中。 “小娜,你过来,不要去求他们!”辛格大声喝道,“巴亚,你说得倒好听,二十多年前,我阿爸反对你当酋长,你心存怨恨,找了个借口,想杀了我阿爸。当时,你也是说了刚才的话,我阿爸不服你,众目睽睽之下,将右手二根手指放进油锅里炸了十息,菩萨保佑,三天后,阿爸拆开包着的手指,一点都没有溃烂,可你……可你不还是杀了他!” 酋长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事你还好意思说,当时你阿爸事先在家里,把手放进醋坛里浸泡半天,我们又没有仔细检查,被他蒙混过关,但这种敢欺骗佛祖的事情,我们更不能饶他!休要废话,这次你要是安然无恙,本酋长绝对说话算话,不再追究你勾结外人的事……你们还不动手!” 长衫男子伸指封住辛格的穴道,扯断捆绑的绳索,旁边上来四个人架起辛格,往油锅旁拖去。小娜见了,一声尖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四人架着辛格还没等走近油锅,忽听“砰”的一声,油锅炸开,腾起一丈多高的火焰,周围的人齐声惊叫,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酋长目光阴鸷地看着火焰,不明白为什么隔着铁锅,锅里的油会燃烧起来。火焰熊熊,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架着辛格的几人呆立当场。 就在此时,传来“哞——”的一声长啸,直震得场上众人脑中隆隆作响,不少人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怪叫,捂住耳朵蹲在地上。酋长紧皱眉头,寻声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从空中划过,落在自己面前三丈外,两道寒光射来,不禁浑身一怔,揉揉眼睛,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口中念道:“我闻如来,如是法音,悟知我心,实居身外。所以者何?譬如灯光,然于室中,是灯必能先照室内,从其室门,后及庭际;一切众生,不见身中,独见身外,亦如灯光,居在室外,不能照室……” 场上众人见状,全都随着酋长跪了下来,口中喃喃不休。场边有几个胆大的,一边念,一边悄悄抬头看去,刚才那道影子站在场中,全身毛发卷曲,目光扫动之下,令人生出莫名的畏惧,尤其是头上一对粗大的角,再联想刚才那声长“哞”,不禁浑身发抖:牛神!牛神现身了! 注:明朝马欢曾随郑和三次下西洋,其所著《瀛涯胜览》记载古里:人有犯法者,拘之到官,即伏其罪,若事情或有冤枉不伏者,则于王前或大头目前置一铁锅,盛油四五斤,煎滚,先以树叶投试爆弹有声,遂令其人以右手二指煠于油内片时,待焦方起,用布包裹封记,监留在官,二三日後聚众开封视之,若手烂溃,其事不枉,即加以刑,若手如旧不损,则释之,头目人等以鼓乐礼送此人回家。 最新全本:、、、、、、、、、、 第320章 伤到了哪里 http://.biquxs.info/ ?王厚送走心莲后,见脚旁有一粒石子,伸手拾起,随即上了屋顶,回到先前藏身之处。边注视着场中情形,边脱下紧身衣,在袖口处打个结,抓起屋面的树叶,将袖筒塞得满满,然后将紧身衣蒙在头上,只露出眼睛。又往身上塞满树叶,这样既可以不被对方认出自己,又能装神弄鬼吓住对方。 眼看辛格要被油锅炸手,王厚弹出石子,击穿锅底,锅里的油喷出来淋在火上,立即腾起火焰,燃起锅里的油,烈焰腾空声势惊人。他本可以不现身,转念一想:藏起来终究解救不了辛格父女,眼前这声势不可错失,就算酋长出手,我又岂会怕他? 想到这里,王厚站在屋面上,“哞”的一声长啸,学起牛叫,内力递出,震得场中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这才飞身而下,在场中站定,冷冷地扫视着众人。 突然窜起的火焰,震耳欲聋的啸声,明亮如电的目光,再加上酷似牛头的装束,酋长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触怒了牛神,腿一软,跪了下去,趴在地上不停地吟诵着什么。 王厚没料到会这样顺利,伸掌一拂,将昏迷的小娜托起,继续向场上众人施压,迈出左脚,砰地巨响,溅起一阵灰尘,地面烙下深深的脚印,紧跟着又砰地迈出右脚,再烙下一只脚印。跪在地上的众人,无不随着脚步声浑身发颤,仿佛鼓面上的蚂蚁被鼓槌震动一般。 一式“舟去行不穷”,王厚将小娜凌空缓缓推到呆若木鸡的辛格面前。半晌,辛格反应过来,将小娜抱在怀里,也是跪倒在地,冲“牛神”不住磕头。 王厚冷哼一声,正想向酋长拍出一掌,对他略施惩戒,稍稍迟疑,还是收起右掌,情知此地不宜久留,反正救下辛格父女、威慑众人的目的已然达到,想必他们不敢再为难这对父女,当即昂起脖子,又是“哞”的一声,一式“何人能缩地”,身子出了场外。 因为担心被村中其他人看出端倪,王厚速度不减,飞一般地出了村子,见无人追出,才定下心来,将夜行衣从头上取下,倒出袖筒中的树叶,将衣服搭在肩上,不紧不慢地沿来路返回莲华农庄。 还没到农庄,就见前面传来衣服破空之声,不禁一怔,闪身到了树上,尽管薄云遮月,却能看到五条人影掠近。其中有人说道:“我早就说,晚上一起去,他偏喜欢逞能。”“不知道花雾对那个酋长能不能起作用,心莲,他当真能飞吗?” 王厚闻言暗自发笑,原来是乔琳、百合仙子、莫功、大公主和心莲五人,刚才说话的正是乔琳和百合仙子。当即哑着声音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吵得本牛神不得安宁?”惊得树上的乌鸦成片飞起。 听到话音,五人差不多同时停下,百合仙子一扬手,飞出三根十味天香针,口中喝问:“装神弄鬼,给我下来!”王厚见几点银光闪来,反手一抄,将十味天香针全部捏在手里,然后故意惊叫一声,头上脚下栽了下去,不等及地,挥掌拍向路面,借着反弹之力屁股着地,然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莫功紧握长剑,晃亮火折小心凑近,见是王厚,忙唤道:“王帮主,怎么是你?”百合仙子还准备再补上几根十味天香针,听到莫功的叫声,慌忙收手。几个人围上前,果真是王厚,乔琳呀的一声,俯身抱起他,连声唤道:“帮主、帮主,你受伤了?伤到了哪里?” 王厚本来还想再装会,可被乔琳搂在怀里,头上触到她胸前一团柔软的东西,哪敢再装,哎哟着爬了起来,将三根银针递到百合仙子面前:“仙子,你也太狠了吧,我不就说你们吵到牛神了吗,你下手这么……” 乔琳问道:“帮主,你真不要紧?心莲回来说,那个酋长会飞,我们怕你危险,正要去救你。”“本来不要紧,可差点死在仙子的手里。”王厚不好说自己刚才在装,索性揉着屁股,故作痛苦,见大公主盯着自己,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再说。” 六人回到莲华农庄,径直进了王厚的房间。阿里师傅闻讯赶来,刚才五人出去,他因为要镇守这里,并没有跟去。王厚将自己假装牛神,吓住酋长众人的经过说了,并没有提自己展露武功的事情。几人听他说完,无不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乔琳问道:“帮主你明晚,还去不去?要是去,一定带上我,人家也要装牛,吓吓他们。”百合仙子打趣道:“乔琳,你装牛也不像,装织女还差不多。”乔琳一脸愕然:“织女?织女是什么神?”百合仙子猜想她没听过这个神话,笑着指指王厚:“一个很动人的故事,让帮主告诉你。” 乔琳看向王厚:“什么故事,帮主你告诉我。”王厚却道:“以后有时间再说,阿里师傅,那个酋长使的是什么武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果不是碰巧吓住他们,今晚恐怕很难善了。” 阿里师傅沉吟道:“印度有一门绝技叫‘瑜珈’,意为‘和谐’,《释典》记载说,一千多年前,释教的高僧们通过苦修,达到梵我合一的境界,能在空中翱翔。而我听说‘瑜珈’修炼者,经过长期的禅定修行,可以离地浮空,浮空高度由修炼者本人的功力决定。古里紧邻印度,刚才王将军所描述的现象,那个酋长修炼的应是瑜珈,而且功力很强。” 王厚点头道:“原来这是印度的一种功夫,师傅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古怪王子的武功中,应当也含有瑜珈,动作的协调性很好,手脚往往能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手。” 一提到古怪王子,乔琳就忍不住生气,正要说话,却听姐姐说道:“阿里师傅,今天中午他们找上门,虽然被王将军摆平了,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布道村只怕不好招惹,今晚开始,你要多加强夜间守卫,防止他们会有什么行动。” “农庄有圣僧布下的阵法,外人擅自闯入,很难轻易脱身。不过凡事小心为好,我这就按大公主说的去办。”阿里师傅说罢,向众人招呼一声,走出房间。 心莲见状,正待跟出,却听王厚喊了一声:“猴姐姐……”不禁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却听他续道,“猴姐姐今晚辛苦了,你早些休息,就别去守卫了。”心莲脸上一热,躬身施了礼,匆匆跑出门外。 大公主冷冷地看着王厚,轻哼一声,也出了房间。如果不是一个月前,在翠蓝岛上瑞莲、水莲未成功,她真怀疑这个大明的将军是不是举止轻浮,当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百合仙子咯咯笑道:“王将军连人家的属相都问清楚了?”王厚知道她是指属猴的姐姐,刚才被大公主弄了个无趣,也无心答话,揉着屁股:“哎呦,又疼起来了……不行,我站不住了,想躺会……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抓紧休息罢。” 莫功忙道:“王帮主,伤得重不重?我帮你运功疗……”话没说完,就被百合仙子拖了出去,反手带上门,将乔琳独自留下。 王厚躺在床上,连声哎哟,都没人应答,屋子里反而静悄悄的,扭头见乔琳一言不发地站在床前,瞅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憷,忙坐了起来,问道:“乔琳,怎么了?”乔琳半不答话,仍是直视着他,过了半晌,方道:“我姐姐生气了,你看不出来?” “啊,她生气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她为什么要生你的气?”王厚故意装傻。乔琳伸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姐姐是生你的气!……她告诉过我,和姐夫感情不好,最讨厌花心的人,所以你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有腔有调’,好不好?”乔琳对中国的成语所知甚少,将“油腔滑调”说成“有腔有调”。 在翠蓝岛时,王厚曾猜测过大公主与二王子的感情可能不好,此时听了,并不觉得奇怪,连声叫屈:“我怎么‘有腔有调’了?今天晚上,心莲和我一起去布道村,我被那酋长显露的武功吓得不轻,心莲更是提心吊胆,我安慰一下她,也叫花心?” “反正、反正你就花心……”乔琳低声道,“你只要一看到,瑞莲和心莲,眼睛就色迷迷的,也不知想什么……当人家,看不出来?” 王厚当初遭到丹凤眼、杏眼女子戏弄,尽管后来知道她俩是大公主授意,但当时的情形,若不是杏眼女子阻拦,丹凤眼女子气头上真能杀了自己,所以免不了心存芥蒂,看到她俩忍不住想戏弄几句。而且他这样做,也是给乔琳留下不好的印象,然后逐渐疏远。 乔琳见他不说话,身上、头上还粘着树叶,显得极为狼狈,心一软,伸手拈起一枚树叶,想起他刚才揉着伤处的情形,问道:“帮主,你伤到哪里?让我看看……” 最新全本:、、、、、、、、、、 第321章 牛郎和织女 http://.biquxs.info/ ?王厚知道乔琳的脾气,粘起人没完没了,忙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乔琳,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睡,这几天晚上,你睡觉不能太死,防止夜里有人进犯。” “不行,你让我看看,伤到了哪里,伤得重不重,不然人家哪能,睡得好?”乔琳边说边要揭开王厚背后内衣,一探究竟。王厚之前一直揉着屁股,忙摁住后背:“我真没事了,哎、哎……” 乔琳不管三七二十一,掀开内衣,见并无伤痕,自言自语起来:“还好,没伤到后背……不过伤到屁股,也很麻烦的,快上床,人家帮你揉揉。”“我真没事,刚才是故意闹着玩呢,你瞧,”王厚边说边跳下床,抖得树叶簌簌直掉,又道,“你瞧,我是不是没事了?” 乔琳看着王厚,伸手拉住他的手,说道:“人家就知道,你爱面子,受了伤也不承认……既然没受伤,那现在告诉我,织女的故事,好不好?” 王厚头皮一麻,此时再装受伤也无济于事,苦着脸道:“乔琳、小公主,我今天真是有点累了,明天再说,好不好?”乔琳听话地嗯了一声,拉着的手并没有松开:“我看出来,你是累了,你躺下,人家帮你按摩,就会好些的。” 双腿一软,王厚差点跪了下去,强作欢颜:“这样罢,乔琳,我把牛郎织女的故事说完,你就赶紧回去睡觉,好不好?”乔琳连声叫好,兴奋地拉着他坐到竹椅上,自己则坐在对在对面,隔着方桌听他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牛郎是村子里的孤儿,跟着哥哥嫂嫂过日子,可是嫂嫂待他不好,被赶了出来,陪伴他的只有一头老牛。有一天,天上的织女和仙女们来到人间游玩,织女一眼就喜欢上牛郎的憨厚纯朴,然后,他俩成婚后男耕女织,生下一对儿女,过着幸福的生活。 “不料王母娘娘知道后,亲自来到人间,要押织女回天庭受审。老牛不忍他们夫妻分离,于是变成一只小船,牛郎用箩筐挑着儿女,跳上小船追赶。眼看就要追上织女,王母娘娘拔下头上的金钗,在天空划出一条银河。 “牛郎无法过河,只能在河边与织女遥遥相望。就在这时候,忽然飞来无数的喜鹊,搭成一道彩桥,让牛郎织女在天河上相会。王母娘娘见状,便答应他俩每年七月初七在鹊桥上相会一次。所以,农历的七月初七那天,我们那儿往往会下雨,但这雨水却是牛郎织女的眼泪,很多年轻男女还会趴在豆角架的下面,据说可以听到他俩的悄悄话呢……” 王厚说着说着,忽然心里一动:眼前这场面,自己不就像村子里的牛郎,而乔琳贵为一国的公主,和自己这样对面而坐,不就像是天上的仙女?虽然她喜欢自己,只是自己却无法喜欢她…… 乔琳则托着腮,目光空洞地直视着。王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没有丝毫反应,问道:“乔琳,怎么了?”过了半晌,乔琳忽然哽咽道:“牛郎织女,他们还算好的,一年能相会一次……可半年后,人家要和你分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王厚不意她说出这番话,哄道:“乔琳,你是绝情帮的第五位长老,也是我的好妹子,你还年轻,以后肯定有机会再去大明,到时候,我一定陪着你,游遍中国的大好河山。” 乔琳抬起头,露出兴奋的神情,可又渐渐黯淡下去:“这次回去后,父王肯定要,逼人家嫁给……”顿了顿,抬起头道,“帮主你说话,可要算数。姐姐二十二岁出嫁,我要跟她一样,还能多玩两年。” “我不是说了,你还年轻,又不急在一时。”王厚寻思,待返程到中国,差不多是一年后,恐怕两年时间也只能在路上奔波了,别因为我的一句话,耽误了你。又劝道,“就是成亲以后,也有时间游历,你姐姐现在来古里,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姐姐不一样,她受父王安排……帮主,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乔琳压低嗓子,“十年前,父王授意铁萨罗,成立莲宗,目的是监视古里,又是培养人,然后送到索岛上,防止外人侵犯……” 今天傍晚,王厚还在猜测莲宗的用意,但他仅仅怀疑大公主是否想挑起大明船队与古里国的矛盾,然后从中获利。通过夜探布道村,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过是酋长借机收拾辛格,与大公主无关。此时听乔琳说起莲宗的内幕,反倒不好多问,毕竟探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并非磊落之举。 乔琳见他不说话,问道:“帮主,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事很烦?其实我也不喜欢,你争我斗,应当你不惹我,我不惹你,各过各的日子……好了,你接着讲。”“接着讲什么?”王厚愕然问道。 “接着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呀。”乔琳不满地横了他一眼。王厚反问:“不是已经讲完了吗,还讲什么?” 乔琳啊的一声:“这就讲完了?你肯定又敷衍我,牛郎织女,每年相会一次,孩子怎么办?跟着牛郎一起去?要是不跟着去,他们见不到娘亲,肯定伤心死了,可要是跟去,牛郎怎么办?一年才见一次,有孩子在,也不方便……” 王厚不知道她头脑里装着什么,看这架势,不仅要讲到牛郎织女的孩子,只怕还要讲到孩子的孩子。正愁着不知如何打发走她,忽在此时传来敲门声,门外有声音问道:“乔琳,怎么还不回去,别影响王将军休息。” 乔琳皱了一下眉头,低声道:“姐姐。”王厚却觉得如听仙乐,忙应道:“大公主,快请进。”还没等起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大公主探头道:“乔琳,时间不早了,还不回去?”乔琳嘴里嘟囔着,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扭头对王厚道:“帮主说好了,明天接着说,不许赖皮。” 王厚笑嘻嘻地问道:“大公主,不进来坐会?”大公主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又看看乔琳,不明白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寻思这小子难道在花言巧语地哄骗乔琳?还没等开口,就被乔琳推着走在前面。 长舒了一口气,王厚拿起面盆和毛巾,走到院子里,内力运转之下,震飞头上、身上的树叶杂物。门前就有一口井,井旁有桶和洗漱用品,从中拎着一桶水,洗漱完毕,只觉得神清气爽。院子中悬着风灯,灯光之下,树叶婆娑发出沙沙的声音,天上,月儿仍在云中不知疲倦地穿梭。 回到房里,闩好门,脱衣倒在床上,拿过锦被盖了,暗忖今天的事情可真够多的,先是在来的路上,因为买丝巾与少主起了纷争,然后到了中午,那对男女带人来闹事,再就是晚上察探布道村。酋长的武功当真闻所未闻,不曾见过,不知道真要和他交起手来,会是什么结果? 想到这里,王厚盘腿坐起,学着酋长的模样,伸展双臂,运动于会,却终究无法发出内力,更别说撑起身体。想起阿里师傅所说,‘瑜珈’修炼者要经过长期的禅定修行,才有可能离地浮空的话,寻思通常武功是以掌心的劳宫穴、十指的十商穴和脚心的涌泉穴凝发内力,当然内力高深者,能以目光摄人心魄,而他却能以会发力,肯定还有独特的练门。 王厚重新躺下,今晚这么一闹,酋长那帮人肯定不敢再为难小娜父女,待找个机会,再去布道村暗察一次,或者去路边问问小娜……今天要是烟儿在场,只怕也和乔琳一样,为小娜打抱不平,也不知烟儿她们在海上怎么样了,按时间来推算,最多还有十天,船队就要到达木骨都束,希望一切平安才好…… 王厚散发神识,很快进入物忘两忘境界。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外面没有人声喧闹,想必众人睡得迟,此时还在睡觉,内察丹田,夜明珠愈发晶莹剔透,似乎还增大了不少,想必昨天中午与阿里师傅的较量,以及昨晚见识酋长所施展的瑜珈功,无形中给自己带来裨益。 收功起来,带上面盆和毛巾,到了井旁,刚拎出一桶水,就听一阵笑声传来。寻声看去,原来是丹凤眼、杏眼女子从拐角处,有说有笑地走出。二人头发蓬松,都端着面盆,想必也来洗漱,待看到王厚,先是一愣,杏眼女子紧走几步,到了王厚身边,口中说道:“公子,怎么叫你亲自提水,让奴婢来侍候你。” 王厚看到她俩,总是不大自在,待听她说“让奴婢来侍候你”,更是浑身一颤,想起在翠蓝岛初遇她们的情形,忙道:“不敢不敢,还是我自己来,免得被两位姐姐吃了。” 丹凤眼女子也走了过来,本来还有些拘谨,听王厚如此说,噗嗤笑道:“公子,莲子粥已经炖好了,待会我们盛一碗来。”王厚手一抖,水桶连着井绳掉到井里,传来扑通一声。 最新全本:、、、、、、、、、、 第322章 再次找上门 http://.biquxs.info/ ?布道村,酋长心有余悸:本想借机拔掉辛格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不料竟招致天怒,所幸牛神只是安抚了辛格父女,倒没有过重地惩罚自己。牛神走后,酋长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出场地,其他人也很快一哄而散。偌大的场中,只有辛格抱着女儿小娜长跪不起,半晌,他对看佛像又磕了几个响头,离开场地。 酋长一夜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二十多年前辛格阿爸总不服自己,不得不借故杀了他,也没有发生今晚这回事,难道这次,真的惹怒了天神?酋长越想越怕,天不亮就起了床,一个人来到场地上。 昨晚散去后,场地还来不及打扫,场中灰烬、油污、牛粪遍地都是,大铁锅也倾倒在地上,一片狼藉。酋长对着佛像不住膜拜,口中轻声祷告。许久,酋长站起身,无意中瞥见那口油锅,皱了皱眉,站到铁锅前。 锅口有四尺大小,底部一侧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是昨晚王厚用石子击穿所致。酋长仔细察看半天,拣起那粒石子,端详片刻,明白这并非是佛祖或天神所为,应当是人力用石子洞穿了油锅!飞身上了一座屋顶,沿着场地四周察探一番,最终停在王厚昨晚藏身之所,发现屋面凹下一块,屋面铺着的草儿被抽去不少。 酋长挺起腰杆,负手站在屋顶,面向东方,看着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今天天气倒还不错,直到太阳升起丈许高,他才跳下屋面。 长衫男子和丽妙女子听了酋长的讲述,都是面露惊讶,长衫男子接过石子,问道:“老爷,你是怀疑昨晚有武林高手闯入村子里装神弄鬼?” 酋长重重嗯了一声:“我试过,从屋面上扔出石子,因为离得远,不仅力道够不着,就是准头也很难达到。昨晚那人从空而降,毫无声息……来的是什么人?竟会有这么强的身手?” 纱丽女子与长衫男子对望一眼,问道:“会不会是莲华农庄的那个蒙面人?”一阵寂静后,酋长冷声道:“我本以为是触怒了佛祖,没想到会遭人戏弄!昨天,你们说那个蒙面人是大明的人,能够摘叶飞花,武功不俗,加上莲华农庄又有莲花寺的背景,我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他竟敢欺上门来!不管是不是他所为,我都要会会他……一会,我们去一趟莲华农庄。” 长衫男子问道:“老爷,那辛格怎么办?要不要派人把他再抓起来?”酋长又是一声冷哼:“暂时不必了,辛格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待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做事要留有余地!” ☆☆☆☆☆王厚听丹凤眼女子说要盛碗莲子粥来,想起在莲宗总坛被她猫捉耗子般的捉弄,手一抖,水桶连同井绳掉入井里。两个女子见了,同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还不端水过来?”传来乔琳冷冷地责问声。两个女子同时收住嬉笑,杏眼女子应道:“我们正准备提水,可是水桶让……让公子给丢井里了。” 乔琳走了过来,探头看看井里,转向王厚:“帮主,你把桶扔井里,干什么?”“哪有啊?我平时都是这样提水的……”王厚边说,边伸手一探,一式“何人能缩地”,井绳已到了手中,递给杏眼女子,“姐姐既然急等着用水,让你先来。” 杏眼女子瞥了乔琳一眼,还没有说话,乔琳就接过井绳,交给杏眼女子,然后拉着王厚的胳膊:“帮主,你起得也早,是不是昨晚,想织女了?……你现在接着讲,织女的孩子。” 傻愣了一会,王厚忽然扭头盯着乔琳,问道:“乔琳,你当心点,别砸了脚。”乔琳愕然问道:“什么砸了脚?” 王厚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的眼角挂着好大的东西,当心掉下来,砸伤了脚。”乔琳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捂着眼睛逃回屋去。 王厚呵呵笑了起来,俯身洗漱完毕,准备回房间,忽见乔琳又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帮主,你再看看人家,脸上还有吗?”王厚装模作样地打量半天,暗道我若说没有,肯定又要缠着讲织女的故事,倒不如说有,让她再回房收拾打扮去。想到这里,点了点头:“嗯,比刚才干净多了,不过,还是有……” 不等他说完,乔琳已经伸手敲在他的头上:“骗子!还想骗人家?刚才姐姐说了,我脸上哪有、哪有什么?” 王厚被乔琳拉着胳膊,躲闪不及,揉着头叫起屈来:“我明明是看到了,说不定是你跑回去的时候,跑掉了,也说不定是你姐姐骗你呢……” 忽然有笑道:“哟,这是谁呀?一大早就在这里打情骂俏,也不怕我以后告诉烟公子?”百合仙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开门出来。 王厚故作惊讶:“仙子,你怎么也不洗脸就跑出来了?你眼角挂着好大一块,是什么呀?让我看看……”百合仙子一跺脚,飞快地转身跑回屋去。 乔琳见百合仙子的模样,想起刚才自己恐怕就是这般情形,忍不住又敲了王厚的头,眼睛余光看到远处有人探头,喝道:“什么人?躲什么?”转角处走出一人,原来是心莲,低声道:“小公主,我是来叫用早餐的。” “叫餐还要躲躲藏藏?”王厚板起脸,转而呵呵笑道,“真不愧为猴姐姐……哎,这也要打我?”却是乔琳又在他头上响了一个爆栗。 众人正在吃着早饭,一个守卫急匆匆地跑进来,用梵语在阿里师傅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阿里师傅脸色一变。大公主问道:“师傅,怎么了?”阿里师傅放下筷子,答道:“外面又来了布道村的人。” 大公主脸色一沉:“来就来了,几百人?”“没有,只来了三个人。”阿里师傅神情凝重。乔琳道:“师父,那还怕他什么?昨天一百多人,不都让帮主,打发走了?”阿里师傅摇摇头:“小公主说的是,但是……现在那个酋长来了。” 王厚在听说布道村来人时,便知道情况不妙,看来昨晚的事情终究没能瞒得过他们,此时,他更多地是担心小娜父女的安危,起身道:“他们这次是来找我的,还是我先出去看看。” ☆☆☆☆☆长衫男子、纱丽女子领着酋长,三人展开轻功,没多久便到了莲华农庄的门口,早有守卫看到,其中一个守卫询问:“你们找谁?”纱丽女子叱道:“真是瞎了眼!连我们巴亚老爷都不认识,还不快开门!” 问话的那人认得酋长,只是不敢相信会是他亲自前来,闻言忙道:“原来真是巴亚老爷!我这就去通报,请稍等片刻。”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跑了进去。 三人在门外等了一会,纱丽女子道:“老爷,跟她们客气什么,我们冲进去,把那个人给揪出来!”“不得无礼!先弄清楚再说,我说过你们多少次,凡事都要留有余地!”酋长沉下脸,吓得纱丽女子躬身一拜,不敢再说。 长衫男子道:“老爷,刚才来的路上,我想起一个人,觉得有可能是那个人在故弄玄虚。”“谁?”酋长目光一闪。 “把我们的情报,大明来了一个僧人,他并没有随大明船队来此,而是从陆地过来,是藏传佛教的一个分支,听说是什么格鲁派,俗称黄帽教的教长。此人被永乐皇帝封为‘大慈法王’,三十多岁,武功叫作‘六字咒’,以声音攻击对手,极是厉害。”长衫男子想了想,续道,“昨晚那人发出‘哞’的叫声,虽然并非‘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咒,却极有可能是他刻意掩饰。” 酋长哦了一声,半晌像是自言自语:“大慈法王?六字咒?他的暗器功夫如何?”长衫男子答道:“这个……还不清楚,我们的人是七天前的晚上,在‘是岸’海鲜馆附近的树林中,看到一个黄衣僧人,只用一声就击退了胡俊,胡俊就是王子安排的那个人,当时没见僧人施展暗器功夫,后来我们打听到僧人法号叫大慈法王,来这里参加无遮会。” “哼!跑这么远,只是为了参加无遮会?哪有这么简单,只怕意在达摩禅杖!”酋长的话音刚落,一直向门内张望的纱丽女子叫道:“老爷,他们出来了!”三人不再说话,冷眼望去,只见里面并排走出两个人,一人身穿粉色缠枝莲、暗花缎白护领道袍,不到三十岁,相貌敦厚;另一人身穿一袭白衫,头戴道笠,青纱遮面。 没等走近铁门,王厚示意莫功停下,自己则一摇三晃地上前几步,抱拳道:“这位兄台、漂亮姐姐,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难道昨天给你们的二十贯宝钞无法使用,是来换铜钱的?” 纱丽女子啐道:“少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巴亚老爷,还不赶快拜见!” 最新全本:、、、、、、、、、、 第323章 称一称斤两 http://.biquxs.info/ ?纱丽女子啐道:“少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巴亚老爷,还不快来拜见!”王厚哎呀一声:“原来是哑……是巴亚老爷,久仰久仰,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今天竟然在此相遇,真是我佛慈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此时,他自然要装作不认识酋长。 酋长目光如电地盯着王厚,隔着一层青纱,看不清相貌,却也能看出对方年龄极为年轻,不禁生出轻视之意,看来昨晚扮成牛神的,并不是这个小子……是后面的那个道士?目光投向莫功,扫视之下,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深厚的内力,这也就意味着隔那么远,这个道士不可能用石子击穿油锅。 冷哼一声,酋长问道:“老朽是布道村的酋长,昨晚贵庄有人深夜闯入敝村,所以前来问个缘由……怎么,庄主不在吗?”他说的是梵语,长衫男子将话翻译了,王厚又是哎呀一声:“竟有这回事?谁敢夜闯贵部落?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那人长得什么模样,说出来,我一定帮你们抓到他,交给你们处置。” 纱丽女子不耐烦道:“老爷问你庄主在不在,你啰唆什么?”王厚不愿牵扯出阿里师傅,呵呵笑道:“漂亮姐姐不要着急,我来这里也是想拜访庄主的,但庄主不在,听说去了莲花寺,恐怕还有几天才能回来,你们来得又仓促了些……要不这样,你们先回去,待我让他们去莲花寺通知庄主回来,有什么话,到时再当面说?” 纱丽女子呸了一声:“昨天你还说,你来这里是吃什么‘烧春鸡’,现在又说拜访庄主,遮遮掩掩,为什么不敢真面目示人?”说罢,隔着铁栅栏抓向王厚。 王厚早就有了防备,见她抓来,手中亮出一根松针,纱丽女子昨天才见识过他的功夫,不敢大意,手掌兜了个圈,缩了回去。 “漂亮姐姐,怎么不讲江湖规矩,我既然遮住了脸,你怎么能轻易揭开?我倘若撩开你的裙……有话好好说,我昨天说来这里吃烧春鸡,你们没问、我也没否认过拜访庄主呀。”王厚说到这里,望向长衫男子,“……脾气这么大,当心没人敢娶。” “你还敢胡说八道!”纱丽女子眉毛一挑,她与长衫男子是师兄妹,却一直未能结成姻缘,王厚这话正好戳中她的内心,再次伸手抓了出去。 隔着铁门,王厚情知若是再亮出松针,说不定这婆娘会不顾一切地抓上来,伤了她只会徒增麻烦,当即向后挪开一步,避了过去。纱丽女子一袭未中,双手拍在铁栅栏上,发出咣当声响。“师妹!听老爷的吩咐,不要鲁莽。”长衫男子上前拉开她,低声劝慰。 酋长一直冷眼看着王厚,虽然仍未看出虚实,却知道对方是在故意遮掩,暗忖:看来只有动手,才能逼这小子使出真实功夫,从而判断昨晚装神弄鬼的,究竟是不是他。当即喝道:“少侠到底是何人?布道村在这一带也算得上名声不俗,老朽前来岂是你几句话就能打发走的?老朽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打发老朽!” 听了长衫男子的翻译,王厚暗自冷哼,老家伙终究还是要出手了,他的武功十分怪异,倒正好领教领教,同时挫挫他的威风,否则,恐怕辛格父女难逃一劫。拱手问道:“哑……巴亚老爷请恕罪,并非在下狂妄,只是昨天贵部落才来一百多人,在下本想花钱买安,免得那个卖蚕丝巾的小女孩,被我们无故牵连。可这才过了半天,又无端上门……莲华庄主不在,巴亚老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同时也顺带点出小娜,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对方:自己就是要保护小娜。酋长寒光一闪,他在看到王厚、莫功走出来时,便在心里拿定主意:首先要弄清楚昨晚是不是他们,如果是,那倒省些事,量这两人也不是我的对手,待制住后,再加拷问;如果不是,那就要多费些周折,还得另想办法,倘若真是什么大慈法王所为,他的意图何在?又是如何认识辛格的? “昨天我们的人见识了少侠的盖世神功,老朽不才,想要领教一二,和少侠比试三场,三局两胜。”酋长说到这里,抬手一指身后左上方,“这株椰子树差不多有十丈高,上面挂着八只椰果,老朽知道少侠暗器功夫超强,第一局,便用这粒石子与少侠比试,看能不能用它击落完整的椰子,多者,胜。” 酋长又一指东面,续道:“第二局,少侠请看,那边有株榕树,一会咱俩从这里同时跳下,身体不得触碰到任何物事,看谁最慢到达树顶,后到者,胜。第三局,便在那株榕树上,领教一下少侠的拳脚功夫,老朽年迈,还望少侠能点到为止,掉下树者,败。这三局,少侠可有什么意见?” 王厚听长衫男子指手画脚地翻译完,寻思:我见过当地人采摘椰子,需用长竹竿绑上镰刀,可见椰子在树上生长得极为牢固,但用石子击落倒也不难,昨天中午才和阿里师傅以竹签较量过暗器功夫,因此这一局,我的胜算倒是不小。 第二局有些难度,那株榕树生长在大约一箭之地的山坡下,高出地面八、九丈,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突兀其上,从路边跳下去,我倒能依仗绿石垫,以掌风击向下面的树木,借力腾空,不会触碰到其它物事,但在空中需快速移动,无法悬浮。而老家伙昨晚展露的功夫,身子能浮在空中不动,因此第二局,他的胜算很大。 如此一来,关键就要看第三局了。我虽然没有见过老家伙的拳脚功夫,猜想必定怪异……只要和他拉开距离,不让他近身,小心应战,获胜还是有很大的把握。 纱丽女子见王厚一直不说话,出言讥讽:“你要是怕了,就向我们老爷磕头认输,我再帮你求个情,免得遭受羞辱。”王厚嘻嘻笑道:“多谢漂亮姐姐体贴照顾,这份情义,在下将铭记在心,不敢淡忘。”不等纱丽女子回嘴,又问道,“既然巴亚老爷说三局两胜,不知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 酋长听了,暗暗高兴:果然是个雏儿,本酋长第一局发挥你的所长,不过是想考量你是不是昨晚之人,如果不是,何必跟你纠缠,大明船队的人能不惹,还是少惹为妙,立马去找什么大慈法王问个明白;如果是你,那就怪不得本酋长,即使现在留有余地不杀你,也要将你重伤,然后另寻机会!冷声道:“如果少侠胜了,老朽不再追究昨晚擅闯敝村之过;但如果少侠不幸败了,自断两指,此生不得再进布道村。” 道笠青纱内,王厚紧锁眉头:老家伙竟要我自断两指,当真凶狠,倘若不是这样,就算多赔些银两,我也认输便是,可现在……”其实,王厚不知道古里的习俗,“王法无鞭笞之刑,罪轻者截手断足,重则罚金诛戮,甚则抄没灭族。”只断两指,已经是相当轻的刑罚了。 松开紧皱的眉头,王厚问道:“巴亚老爷口口声声说在下昨晚私闯布道村,可有证据?既无证据,又从何谈起不再追究擅闯之过?这不等于说,在下即便侥幸胜了,也是白胜?” 酋长闻言脸色一肃,原本轻视之心略略收敛,反问道:“你说该当如何?”王厚不紧不慢道:“如果在下败了,就依刚才巴亚老爷所言,自断两指;如果在下胜了,巴亚老爷也要自断两指!” “放肆!”纱丽女子和长衫男子同时喝止,长衫男子手中长笛一指:“你再敢藐视老爷,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跟你一较高下!” 王厚纵声大笑,半晌收住笑声,连续发问:“我听说贵国正在举办无遮大会,所谓无遮大会就是不分圣贤道俗、善恶贵贱,大家一律平等,进行法财布施供养和弘法,是不是?比试是你们先提出来的,胜负的结果理应对等,这有何不对?巴亚老爷贵为酋长,却甘愿屈尊前来,要和在下较量武艺,如果说还没开始比试,就高人一等,莫非还要束住我手脚,任凭你们想怎样就怎样?这武不比也罢!” “好!老朽就答应你,如果你胜了,老朽自断两指!”酋长听了长衫男子的翻译,眼中寒光迸发。王厚本意是想让他收回条件,因为自己并没有绝对获胜的把握,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真跟自己较上劲了……看来只有动手的过程中,掌握主动,既不使自己落败,也不让他输得过于明显,最后再设法求和罢了。 这时,莫功走上来,低声问道:“要不要请她们来当裁判?”王厚听出莫功是想叫出大公主等人,只是当着对方三人的面,才这样说,而且还省略了平时的“王帮主”称谓。暗道莫功虽然耿直倒并不傻,不过事已至此,叫她们出来不仅与事无补,还会起反作用。王厚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师兄,就请你帮着当这个裁判。”说罢,对站在一旁的守卫道,“开门!” 最新全本:、、、、、、、、、、 第324章 神龙遭五雷 http://.biquxs.info/ ?王厚对站在一旁的守卫道:“开门!”其中一个守卫上前打开锁,拉开铁门,王厚和莫功一前一后走到门外。 酋长紧盯着青纱里面的王厚,心里暗暗吃惊:这小子是什么来路?刚才那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可现在走得近了,我怎么丝毫感觉不出他身上有高手的气息?说他能摘叶飞花,我实在难以相信!昨晚那人多远就散发着威压,单是眼神就能杀人……难道真不是他? 王厚拱手道:“第一局还请巴亚老爷先出手,在下也正好有机会能够学习一二。”酋长收回心神,他原本准备让过第一局,待摸清王厚的底细后,再作打算,可现在他清楚,如果让过一局,自断两指的风险就会增加一倍!将手中的石子亮了一下,应道:“好!请少侠指点!”当即凝神不动,过了许久,方大喝一声,石子脱手而出。 几人都抬头看去,直见那粒石子在空中像蛇一般,不住扭动,怪异的破空之声更让人心惊胆颤,紧跟着发出“啪、啪、啪”三声连响,王厚看到那粒石子时,不禁心头一怔:这手法怎么和“恨别点穴手”如此相似?当初与老道姑打斗时,切身感受到她的指风十分怪异,同样是指法,道枫的“化城指”呈现ng扩散,隐含莲花之相;而老道姑的指风却像蛇一般,死死罩住对手的膻中穴,还能根据对手的移动作出相应的变化。 眼前的石子在空中如蛇一般地扭动着向上升去,“啪”地击中一只椰子的根部,石子一弹,灵蛇似的击向另一只椰子,此时去势已弱,跟着又一个反弹,啪的击中第三只椰子。长衫男子早就守在树下,一一接住,将椰子完好无损地摆在路的正中。 “啪啪啪!”王厚带头鼓起掌来,赞道:“巴亚老爷这招出神入化,这粒石子就像、就像一个人,在空中自如地挪移,当真令开眼界!当真令人佩服之至!” 酋长露出得意之色,暗道这小子倒也有些见识,这招乃是本酋长摸索多年,才悟出的独门绝技,正是将意念融入石子当中,才有此出神入化的招式。嘿嘿冷笑:“少侠不必过谦,老朽这招‘神龙飞天’,不过雕虫小技,让少侠见笑了。” 纱丽女子从路中随手拣起一粒小石子,托在掌心,递到王厚面前:“到你了。”王厚伸指去拣,不料落了个空,手指碰到女子的掌心,咦的一声,连呼奇怪:“这小石子还会跑?”又毛手毛脚地去拣,却总是落空。纱丽女子被他弄得脸上发热,她本想挑一粒小点的石子给王厚,这样他获胜的可能性就会小些,结果却成了这样,将小石子往地上一丢,悻悻地站了一旁。 王厚俯身拾起,对着小石子端详半天,自言自语:“真是奇怪,现在怎么老实了?刚才在漂亮姐姐手中,为什么不老实呢?”长衫男子看看王厚,又望了一眼纱丽女子,开口道:“好了,请出手罢!” 在酋长击落三只椰子后,王厚便抬头望着树上,合算如何才能打下更多:我如果用恨别点穴手法,恐怕没有老家伙这样灵巧,能不能打下三只,还真难说;如果我用道枫的化城指法,弹出石子,内力驱动之下,将石子碎成数片,但就算能打下更多,只怕也会击碎椰子,如果没有三只完整的椰子,我还是败了。 思忖良久,忽然心中一动:昨天中午,我和阿里师傅比赛时,他将竹签击在树枝上,折断树枝,使得系着石榴的绳子不住摆动,从而打中那只石榴。当时,我还佩服他有如此大气的应招之法,现在我何不用这粒石子去击那根树枝,如果能将它击折,那上面的椰子不就能完好无损地随树枝掉下来? 可是树枝有碗口粗细,小石子能击折它吗?此时,王厚手里捏着石子,低头回忆自己的招式,脑中不断筛选着最合理的一击。不知过了多久,纱丽女子不耐烦道:“你到底出不出手?” “催什么催?刚才你们不也想了半天?我们催了吗?”莫功站在一旁,冲纱丽女子瞪圆了眼睛。纱丽女子脖子一挺:“我说说不行吗?眼珠子瞪得跟牛似的,还想吃人?” 王厚抬起头呵呵笑道:“师兄,漂亮姐姐这是在夸你呢。我听说古里人把牛奉为神灵,说你像牛,就跟说漂亮姐姐是仙女一样。”边说,边将莫功拉到一旁,看样子倒像是怕他和纱丽女子打起来。莫功还要分辩,却听王厚极为细微的声音:“莫七侠,一会我打下树枝,你帮着在底下接住。”先是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连连点头不再说话。 王厚回到原地,拱手道:“让三位久等了,刚才巴亚老爷这招,实在高明,让人无法逾越,在下不得不另辟蹊径,献丑了!”说罢,左手下垂,右手屈臂上伸,恍若一尊旃檀佛像,然后右掌挥出,正是一式“舟去行不穷”。然而十丈高的头顶上方,树枝上剩下的五只椰子,纹丝不动地挂在上面。 几人一愕,酋长眯起眼睛瞅着树上,扭头看向王厚,见他还是站着不动,不知在弄什么玄虚;长衫男子看看王厚,又看向酋长,不明白怎么回事;纱丽女子看看王厚,又看看莫功和长衫男子,最后把眼光落在酋长的身上,等他说话。 莫功见状,有些慌了手脚,却听王厚用右手两指捏着那粒石子,笑道:“各位不要急,我还没有出手呢,刚才是在找准头,免得打偏了。”莫功这才松了一口气;纱丽女子鼻子发出一声,没再说话;长衫男子收回目光,再次仰起头。 王厚凝住心神,这一次,他真正将内力运转到右掌,一式“舟去行不穷”!石子并没有急着脱手,不等招式用老,再一式“舟去行不穷”!第二股力道撞上第一股力道,发出砰然声响,如此连使四招,才将石头脱手,四股力道同时催动石子,发出一道亮光,砰然撞了出去! 这招式还是在占城的那场飓风来袭时,王厚置身狂风暴雨,想起钱塘江观潮的场面,将同一招连续多次使出,追求单个招式的并存相依,使之成为纵向的相通,是另一种“式中式,式心式”。此时,四股力道并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相互碰撞激发出来的两倍、两倍合力上的三倍、以及三倍合力上的四倍,总共二十四股力道携带石子呼啸而出!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根斜伸出来的树枝拦腰折断,砸了下来。莫功呆呆地望着,竟忘了伸手去接,直到快砸到头顶时,才回过神来,飞身而起,将树枝牢牢地擎在手里,再稳稳地放到地上。 “啪啪啪!”响起三声掌声,几人回过神来,发现却是王厚在鼓掌:“师兄,这伸手接住树枝的招式,当真出神入化,仿佛仙人从天而降,当真令开眼界!当真令人佩服之至!” 这话正是刚才夸奖酋长击落三只椰子时所说,酋长面色铁青,再也看不到有丝毫得意之色:这小子用的是什么功夫,看这身手,和昨晚那个人不是一个路数,到底是不是他?……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唉,真不该这样冒冒失失地找上门,现在事情弄得全无余地,怎么办?…… 莫功看着树枝上齐整的五只椰子,嘿嘿笑道:“原来椰子是这样长在树上的,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厚拍手道:“我们要发财了,一下子得了这么多椰子,吃也吃不完,还能拿来卖钱……漂亮姐姐,一百钱一只,你要不要?” 纱丽女子才回过神,横了王厚一眼,并不睬他。王厚不以为忤,又对长衫男子道:“这位兄台,不如这样,这五只椰子便宜点卖给你,总共只要二百钱,怎么样?” 长衫男子忽然叫道:“大家都看到了,我家老爷是用石子击落了椰子,而你并不是用石子击落,这是作弊!” 王厚摇摇头:“兄台,买卖不在仁义在,你不愿买椰子也就罢了,又何必要耍赖?我只不过用内力将石子发出去而已,难道你家老爷刚才没有使用内力?”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酋长终于向王厚拱拱手:“少侠神功盖世,令老朽佩服!不知少侠能否相告,刚才施展的是什么绝学?”王厚也拱了拱手:“在下这一招,是刚刚才悟出,不过雕虫小技,还没有想好名字,就叫……就叫‘五雷轰顶’罢。” 酋长听了长衫男子的翻译,脸色一变:刚才自己那一招叫作“神龙飞天”,而他却叫什么“五雷轰顶”,这不是明显要和本酋长作对吗?深吸一口气,极力提醒自己,做事要留有余地。随即赞道:“好名字!” 王厚见他故意拖延,迟迟不提第二局比赛,明白刚才这一招已经令他生起畏惧之意,不过这正好切合自己的心意,索性也装傻不提。谁知这时候,莫功却问了一句:“第二局还比不比了?” 最新全本:、、、、、、、、、、 第325章 第二局认输 http://.biquxs.info/ ?莲华农庄的后院内,乔琳再一次站起来嚷着:“姐姐,你要不敢去,我就一个人去,躲在这里,像只乌龟,丢不丢人?”大公主看着妹妹在院子里焦虑不安,像无头苍蝇一般,心里也是暗暗着急。 “大公主,守卫已经进来报告两次,这才比完第一局,接下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我和乔琳公主一起去看看,真有什么意外也能帮把手。”百合仙子说道,以她的脾气,早就要去援手了,只是王厚刚才一再交代,要她和乔琳务必听大公主、阿里师傅的安排,又见乔琳几次吵着要出去,都被大公主严词喝住,自然不好多说。 乔琳叫道:“好!就这样定了!我和仙子去看看,我遮着脸,不让他们认出来,如果有事,就让守卫通知。”一行人来农庄时,乔琳就学王厚的模样戴着道笠,此时见姐姐不再反对,当即找到那顶道笠,拉着百合仙子跑出后院。 二人还没到门口,老远就听到莫功粗声问道:“第二局还比不比了?”刚才比试的结果,守卫进去禀报过,百合仙子接过莫功的话锋:“不比,就让他们快点离开!”在她的心目中,能打败王厚的怪物还没有出世,她知道输的一方将自断两根手指,因此说这句话的本意,也算发了善心。如果搁在年初,没遇到王厚和武当七子,肯定不会这样客气。 酋长扭头望去,直见打门内走出两个人,一人秀发懒慵地盘在头上,一双眼睛细细弯弯地向两侧延伸,身著赤绦白裙,走路扭着腰肢,极为妩媚;另一人戴着道笠青纱,一袭白衫,看不出模样,不过看这装扮,就跟眼前的小子是一伙的。 长衫男子见百合仙子话锋咄咄逼人,将“不比,就让他们快点离开!”翻译成“不敢比,就快点离开!”酋长听了,脸色愈发铁青,冷声道:“在古里,敢让老朽离不开的人,只怕还没有出世。” 王厚唯恐百合仙子还要再说,忙沉声制止:“师姐,不得无礼!幸好巴亚老爷德高望重,不跟你一般见识,否则,还有你的好果子吃?……师兄,你去劝劝师姐。” 百合仙子先是没听明白“师姐”、“师兄”说的是谁,待见莫功走向自己,才反应过来。她虽然知道王厚向来喜欢装神弄鬼,但从刚才说话语气凝重,猜想或许是遇到了麻烦,当即噤声不语,拉着乔琳站到一旁。 纱丽女子见百合仙子一出来,拿媚眼不时瞟着师哥,忍不住说了声“妖里妖气”,扭头不再看她。百合仙子之所以看着长纱男子,不过是看他在不停地翻译,没想到会引起纱丽女子吃醋。冲长衫男子咯咯笑道:“哟,麻烦这位哥哥帮我翻译一下:谁妖里妖气?我又没有露出肚皮……肚脐眼长得那么难看,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纱丽女子哪里还用翻译?她和师哥还是海鲜馆演出的装扮,师哥头上裹着色彩鲜艳的布巾,宽松的白色立领长衫搭配窄脚长裤,而她则用纱丽裹着上身,露出肚脐,肚脐以下是一条及地的滚边直筒衬裙。怒道:“妖妇!你说谁?” “谁问我,就说谁!”百合仙子更不会将她放在眼里,见她要逼近自己,抖手飞出一截钩吻,被纱丽女子避过。又是哟的一声,“身手还不错嘛,看你还往哪里躲?”手一扬,飞出三根钩吻。 纱丽女子不敢硬接,连连后退,酋长见了,伸手抄住钩吻,拿在手里端详。他本不想再比试下去,但见对方实在无礼,多年的养尊处优,说一不二,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暗道:第一局不过是你的强项,而第二局、第三局才是我的强项,当真以为本酋长怕了你们?想到这里,眼中陡然寒光一绽。 王厚一直盯着他,见状暗叫不好,果然见他一抬手,三根钩吻闪电一般射向百合仙子,赶紧一式“有术可分风”,长袖挥出,三根钩吻被他拂中,转了一个方向,叮叮叮打在地上,没入砂土之中! 钩吻又叫断肠草,形似金银花,人若误食会腹痛不止而死。百合仙子则将其焙成有毒的暗器,但本身不过只是藤蔓而已,并不坚硬,却在酋长的随手一挥下,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若不是王厚早有防备,蓄势待发,只怕百合仙子难以抵挡。 不说百合仙子,就是王厚见了,也是暗暗心惊:原来老家伙内力这么强,看来接下来的比试会是一场恶战。赶紧抱了抱拳:“巴亚老爷请息怒,刚才是在下师姐的不对,我代她向你赔罪!” 酋长脸色稍缓,刚才王厚随手一挥,将钩吻打落在地,让他愈发生出担忧: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怎么强到这地步?真要再打下去,恐怕很难讨到便宜。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乔琳却冒出一句:“呸!路跟你有仇?”她与百合仙子并肩而站,想要为仙子打抱不平,况且她生性好武,不仅压根儿主没把对方三个人放在眼里,而且还盼着双方快些动手,这样就又有机会见识王厚的武功。 酋长听到乔琳“呸”的一声,不等长衫男子翻译,便知道不是好话,当即打定主意,对王厚道:“少侠神功盖世,令老朽大开眼界,接下来的比试,还请手下留情。”说罢,转身走到场地前边。王厚扭头狠狠地瞪着百合仙子和乔琳,好在隔着青纱,她们只佯装没有看到。 几人所在的场地,位于山坡的一块平坦地上,西面是莲华农庄的大门所在,北面是茂密的树林,南面是通往这里的道路,东面则是陡峭的山坡。坡下前方大概一箭之地,就是之前酋长所指的那棵大榕树。 山坡边上,酋长跨过石护栏,盘腿坐下,待王厚走近,说道:“咱们从这儿下去后,不得触碰任何物事。我和少侠语言不通,如果此局获胜,在那树上还要再较高下,打斗过程中,一方先离开树顶,胜负立分,可听明白了?” 长衫男子将话翻译了,王厚看了一眼前方,缓缓点头表示同意。“现在开始!”酋长说罢,双手一拍地面,身子腾空跃下陡坡,王厚自然不甘示弱,也是飞身而下。 场上剩下的五人,若论轻功,当以百合仙子为强,当初在天香宫龙潭,她随绝情帮五人一起练功,虽然前后只有短短七天时间,功力却有了质的飞跃。乔琳的轻功与莫功差不多在同一档次;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也是相仿,是五人中最弱的。 五人也无心再生争执,眼看王厚和酋长跃下陡坡,都是一个反弹,浮在空中。所不同的,酋长仍是盘着腿,而王厚则是直立,双手化掌,左掌向下虚按,右手向上托天之态。两人相距不过一丈,直把五人看得瞠目结舌,不知他俩如何都能做到凌虚不动。 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对望一眼,露出不安和困惑的眼神。他们本以为这一局巴亚老爷获胜毫无悬念,没想到对手竟也这么强大,再看王厚的站姿,左手下垂结与愿印,表示能满足众生愿望;右手屈臂上伸结施无畏印,表示能施给众生无畏精神……此人不仅暗器功夫惊人,现在所展示的轻功也惊世骇俗,难道是菩萨化身? 王厚跃下去后,一式“天与水相通”,一掌拍向身下的一株杂树,枝叶无风自动,簌簌作响,借着反弹之力和绿石软垫的奇异功效,整个人浮在树顶两尺上方。 酋长浮在另一株杂树大约五尺上空,他瞥见王厚的模样,心头更是一怔:这小子练的难道也是佛门功夫?我只知道成道像才能浮空,而他这布施像,怎么也能?……哼哼,看你能坚持多久?” 王厚昨晚便见识过酋长的瑜珈功,所以此时倒并不惊讶,却愈发心生佩服:我只能仗着绿石垫,再借力反弹,无法像他这样盘坐……这哪里在比速度,简直就是拼内力,不知道他这样对内力的消耗是否比我省些?我若是胜了这一局,自然就赢了比赛;可一旦拼尽内力还是败了,第三局的打斗,内力不济之下,反倒会输给他……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是小心为妙…… 两人相持不下,各怀心事。场上的百合仙子和乔琳却看得莫名其妙,她俩出来不久,不清楚第二局的规则,不是比谁快,而是比谁更慢!百合仙子碰了一下莫功:“阿七,他们这是干什么?就是乌龟也爬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王厚哈哈大笑:“不错!我可不想当什么乌龟。巴亚老爷,第二局,在下认输便是,正好能向你讨教两招,走!”说罢,身子一坠,脚尖轻点枝叶,借势向前荡出三丈。 酋长没想到对方在毫无败迹的情况下会主动认输,心头一松,也是坠下身子,迈开双腿,在树尖上轻轻一点,紧紧跟了上去。他现在反而担心被王厚抢先上了树顶,占据有利位置,对自己发起攻击。 最新全本:、、、、、、、、、、 第326章 千波万劫经 http://.biquxs.info/ 在远处还不知道,待接近大榕树,才看到树枝自上向下,垂下数千条气根,气根长入土中成为支柱根。柱根相连,柱枝相托,向四周扩展,形成独木成林的奇观。王厚来不及仔细观赏,身子借力弹起,双掌拍向伸出的树枝,再升五丈,站上树冠。 站在上面,更感觉到树冠像一把巨大的绿伞,直径足有十丈,枝叶茂密,郁郁葱葱。此时,酋长也到了树下,他抬头见王厚站在树冠上,虽然背对着自己,还是不敢贸然跃上,一个转身,悄悄绕向树的另一边,方才几个跳跃,上了树冠。 王厚见他从另一端上来,冷哼一声,待他站定后抱了抱拳,抖手扔出刚刚摘下的几枚树叶!酋长眼看树叶嗖嗖飞至,不敢大意,身子晃动之下,站到树冠的另一侧。他清楚王厚暗器功夫厉害,这样下去,对手以逸待劳,站在那里只管丢树叶,自己忙着躲闪,累也要累死,而且难免会忙中出错,一旦被树叶击中,轻则掉下树冠,重则极有可能丧命!必须要贴近他,让他无法施展暗器功夫,自己才有机会获胜。 几乎是电闪之间,酋长一声怒吼,双手扬起,将吸在手中的树叶扔向王厚,同时飞身跟进。王厚见树叶到了跟前,脚下未动,一式“有术可分风”,树叶呼啸着飞过身侧,右掌收回,顺势拍出一式“舟去行不穷”,与酋长印过来的手掌撞在一起,顿时感觉到对手内力不停波动,仿佛一波波海浪袭来,怪异之极,不敢大意赶紧拆掌回来,向左掠开。 酋长重重哼了一声,他故意将“千波万劫经”施出六成,其余四成蓄势在后,给对手造成内力一般的假象,然后陡然加至十成,令对手万劫不复,没想到王厚竟然没有上当。他当然不知道王厚在出掌时,已经运起相通中的变通力,立即觉察到他体内真气的古怪。 王厚不懂对方内力层层波动是如何形成的,好奇心起,决定先弄清楚再予以还击。酋长见他不住避让,冷哼一声,骤然跃起飞出左脚,未等踢实却又收了回来,身在空中一扭,右拳击了出去。王厚向右横移,不料酋长的右拳还是虚招,收回的左脚还没落地,又一次踢出。 喝了声彩,王厚身子快速地向左后方挪开,酋长早就判断他会如此应招,并不停顿,右脚踢了上去,试图将对手逼下树冠。王厚挥动双掌,拍向他扫过来的右腿,眼看明明拍中,却发现力道落空,对方右腿一扭,象蟒蛇一般缠了过来! 王厚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倒飞而出,身子已经越过树冠,砰然拍出一掌,一式“何人能缩地”,在空中兜了个圈,重新站回树冠,与酋长拉开五丈左右的距离。 “千波万劫经”是瑜珈达到高等级后方可习练的武功,不仅身体各个部位极为柔软,还能发起攻击。练者一旦达到九重功力,整个身体如同汪洋大海,可以将每个部位如海波一般驱动,给对手绵绵不绝的打击。惊涛骇浪之威,绝非常人所能抵御,就算遇到强手的反攻,也会令其如泥牛入海,被巨浪所噬。所幸酋长的功力只达到八重,尚无法将威力发挥到极限,否则,王厚将难以逃脱灭顶之灾。 场上五人远远地看两人在树上飞来跳去,从情形来看,王厚一直在躲闪,好像落了下风。乔琳担心地问道:“仙子,他有危险吗?”论打斗功夫,百合仙子哪是乔琳的对手,不过仗着对王厚的充分信任,答道:“他天生就是个大怪物,只怕是在耍猴呢。” 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站在三人的两丈之外,听到百合仙子的话,纱丽女子眉毛一挑,扭头正要呵斥,长衫男子忙摆了摆手,又指指大榕树,示意她快看。 树冠上的形势发生了变化。王厚见对方武功古怪,自己的招式对他起不到多大作用,慎重起见,伸脚勾断一根四尺多长、孩儿手臂粗细的树枝,握在手里。出道以来,除了折扇,他还是第一次使用武器。 酋长见了,弯腰折断一根树枝,伸手一抹,枝叶俱下,紧跟着在手中一抖,五尺多长的木棍蛇似的不停扭动。王厚头皮一麻:这是什么功夫,怎么硬邦邦的树枝到他手中,倒像活了过来、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酋长运起“千波万劫经”,内力注入树枝中,腾空而起,枝头点向王厚。王厚挥动树枝相磕,波涛汹涌之感再次自棍身传来,只好撤步后退,同时一抖手中的树枝,上面的枝叶激射而出。 二人在树冠上不停翻飞,直打得枝叶四飞,原来郁郁苍苍的树冠变得杂乱不堪。王厚很久没有这样的打斗,上一次,应当还是五年前,在朱志的悉心指点下,跟自平大哥较量棒法。当时,王厚、朱自平两人各持一根擀面杖似的铁棒,按朱志之前所授二十七式棒法,分劈、扫、刺三路,将铁棒舞得虎虎生风,乒乒乓乓打成一团。不过虽然打得激烈,却只是纯粹的拆招应招;而这一次,稍有不慎,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很快打了二百多个回合,王厚不时在躲闪中抽出单掌,回击对方,但都毫无建树,就连当初在避役岛上,因胡俊所说“无所回避”阵破解之法,而感悟的“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在这时也起不到作用,此时的王厚已经在“千波万劫经”的笼罩之下。 酋长看出王厚的厉害,加紧步步紧逼,不给他完全施展功力的机会。眼看将近三百招,王厚对酋长的内力运行规律有了大致的了解,暗道:再这样打下去,恐怕会更加被动,只能冒险一击了!当即大喝一声,身子陡然拔起一丈,身在空中略作停顿,发力于绿石垫,又拔高一丈!同时居高临下,挥出右掌! 这一招,在武林大会上,王厚和通巴帝师角逐时曾经使用过,看似武当派的梯云纵,其实不然。酋长见他在空中一升再升,心中一凛:自己仗着内力能浮在空中,但最高也不过一丈,这小子怎么能一眨眼就升得这么高? 就在酋长一愣神的功夫,劲风扑至,赶紧运力抵抗,却突然劲风消失,身前空荡荡的,自身力道的落空不说,还被一种力道反牵,踉跄几步,所幸他变招及时,腰身一扭,化解掉前冲之力,手中树枝支在前面,才没被绊倒。顿时惊得冷汗淋淋,抬头不见王厚身影,暗道不妙,正要身子前纵,忽觉后背一痛,心俞穴被硬物抵住,愣了愣,情知对方手下留情,否则只需轻轻一递,就会洞穿自己!长叹一声,丢掉手中树枝。 王厚身在空中,趁对方发怔,拍出一掌,待掌风及身,迅速以变通式将掌风消融,使得酋长的抵抗力不仅落空,还在王厚的内力牵引下,成了推动之力。抓住这难得的瞬间,一式“何人能缩地”到了酋长的身后,以树枝封住他的心俞穴! 之前与人过招,王厚很少超过三招,但是这一次,竟然与酋长打了近三百招,倒不是说两人差距不大,而是武功一道,如同围棋。通常九段棋手赢八段,在情理之中,但有时九段却输给了七段、甚至六段棋手,这主要是下棋过程中,低段位的棋手不按常规走子,棋行险着,怪招迭出,使得高段位棋手难以适应、措手不及所致。 但这样的怪招只能出奇制胜,可一不可再,一旦被高段位棋手摸清套路,则断难收到奇效,就像现在,如果二人再次交手,只要王厚愿意,肯定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王厚见酋长丢掉树枝,也解了他的穴道,转到前面,冲他抱了抱拳,因为担心他真的会做出自断两指的举动,反而使得事情不好收场,便伸手示意他先行一步。 酋长缓缓吸了一口气,看到王厚的手势,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本来就没想过自己会输,正因为如此,王厚提出“如果在下败了,就依刚才巴亚老爷所言,自断两指;如果在下胜了,巴亚老爷也要自断两指!”他才很快应允。此刻因为心里想着要断两指的事情,反而把王厚伸手示意他先行,错误地理解成是在提示他信守比赛承诺,重重叹了一声,举起左手。 王厚看他脸色,便知道事情有误会,可是话语不通无法解释,连忙摆摆手,伸手指着上面的场地,这才转身跳下树冠,踩着杂树向场上冉冉飘去。酋长见了,正好就坡下驴,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因为离得远,场上五人还不清楚比赛结果如何,待王厚跃了上去,乔琳上前拉住他,问道:“帮主,怎么样?”百合仙子、莫功两人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王厚;就连一旁的长衫男子、纱丽女子也期待着王厚说出结果。 王厚看了几人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第327章 什么叫圣女 http://.biquxs.info/ ?王厚看了几人一眼,呵呵一笑,并不回答,直到酋长也跃了上来,方道:“巴亚老爷神功盖世,令开眼界,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我哪能侥幸求得平局。”“啊,打平了?不会骗人?”乔琳语气中充满惊讶和怀疑。 百合仙子见酋长的马脸快拖到地上,忍不住咯咯笑道:“当然是骗你啦,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谁输谁赢,有人两根手指只怕是保不住了……”“师姐!”王厚出声喝止,话刚出口,就见酋长身形已动,抓向百合仙子。 酋长跃上来的地方是长衫男子、纱丽女子所在的位置,距离王厚几人两丈之遥,他听到百合仙子的嬉笑声,知道不是好话,伸手抓了过去。王厚暗叫不好,连忙挥臂格上了去,不等对方内力波动,当即将掌力化为变通力,注入其中。 酋长正待吐出全部内力,忽觉体内真气倒卷,胸口一窒,连退几步,被石护栏挡住,方才拿桩站稳,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俯身蹲在地上。 一招之下受伤!既有酋长乍败之下,心情浮躁的缘故;也有王厚熟识其内力运行规律,不等他催动第二波内力,即将真气注入,迫其倒灌回去的缘故。酋长受到自己内力和王厚真气双重反噬,不受伤反倒奇怪。 为了救下百合仙子,王厚仓促出手,哪里顾得了太多。此刻,冲站着发愣的长衫男子道:“你们还不快扶巴亚老爷去休息!”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搀扶,酋长喘息几口,半晌,轻声道:“回去……” 两人同时应了一声,架着酋长,也不和几人招呼,转身缓步离去。倒是纱丽女子狠狠瞪了百合仙子一眼,百合仙子见状,正待要说,却见王厚摆摆手,也不知是阻止自己再说,还是和对方道别。 待三人走远,百合仙子忍不住骂道:“什么老怪物,肯定是不想自断两根手指,才故意装作受伤,装得还真像。”乔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仙子,你怎么不早说?早说就让他,丢下手指再走。” 王厚被她俩弄得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她俩跑出来,说不定后面两局都不用再比。现在的结果,虽然没惹出大的麻烦,却也埋下了祸端,自己能拍屁股走人,只怕以后他们会借机报复莲华农庄……所幸在古里还要停些日子,等酋长伤好后,再设法跟他见一面,消除隐忧。想到这里,便道:“好了,都别闹了,回去罢。” 农庄的后院内,大公主和阿里师傅都面露焦虑,这么长时间几人都没有回来,从守卫回报的情况得知,王厚正和酋长打得火热。只是大公主不提出来,阿里师傅自然不会出去看个究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正面交锋为好。 看到王厚几人进来,大公主忙起身迎了上去,百合仙子和乔琳你一言我一语,把过程说了,大公主心情稍定。阿里师傅向王厚拱拱手:“王将军当真厉害,我虽然没有和巴亚打过交道,但听说他功夫了得,从未失过手,却败在将军手下。” “哪里是我厉害,主要还是他过于轻敌,再加上被仙子和乔琳一激……所以,仙子和乔琳才是打败酋长的功臣。”王厚边说,边进入凉亭,在石椅上坐了下来。她俩听出王厚话中的责备之意,只是刚才回来时,看他一直沉默不语,都不敢辩解。 大公主见气氛不对,扭头吩咐站在一旁的心莲:“给王将军倒杯茶来。”心莲应了是,不一会端着杯子过来,毕恭毕敬地呈到王厚面前。昨晚,她先离开了布道村,没看到后面的场景,但刚才的打斗,她和其他守卫一起,躲在一旁观看,心里却起了微妙的变化:这个什么将军,虽然胡言乱语,没有正经相,却有这么高的武功,还真是小瞧了他,也难怪小公主会喜欢他……想起昨晚与王厚去布道村,被他挽着上窜下跳,后来在屋面的藏身之处,耳鬓厮磨的感受,心怦怦跳得厉害。 王厚喝了一口茶,渐渐平复情绪,说道:“我和酋长交手时,觉得他的内力运行十分古怪,由此推断他的脾气也跟常人不同。我原本不愿和他动手,在打斗的过程中,还想着尽量求和,免得伤了和气,对农庄今后不利……可没想到,最终还是伤了他。” 大公主看他神情有些沮丧,安慰道:“王将军不过往心里去,昨天我就说过,能忍则忍,真要闹翻了,莲宗也不会惧怕任何人!所以,不必为我们担心……心莲,时候不早了,你去看看午饭准备好了没有?……心莲!” 心莲还沉浸在遐想中,直到大公主叫了第二声才回过神来,忙轻啊一声,问道:“大公主,有什么吩咐?”大公主奇怪地瞅着她,重复一遍刚才所说的话,心莲这才应声而去。 吃了午饭,王厚回到房间,他因为想静下来回顾刚才与酋长打斗的过程,故意拉长着脸,不理睬乔琳。乔琳见他关上房间,不理自己,心里暗自叫屈:明明是仙子惹得老头子动手,怎么连我也怪起来了?……要不是看你打得累了,我非要问个清楚……算了,等你睡一觉后,我再来找你理论,看看谁对谁错! 王厚关上房门,侧耳聆听,见乔琳站在门口没走,打了个呵欠,故意自言自语:“今天可真累,赶紧睡一觉。”随即发出呼噜声,听到乔琳终于挪步走了,方才止住呼噜,暗自发笑,到床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回想着酋长所展露的功夫,对“千波万劫经”有了更进一层的理解。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下,紧跟着传来“咚、咚”两下敲门。王厚一愕,从敲门来看,应是个女人,却又不像百合仙子或乔琳,百合仙子的敲门声比这个要轻些,而乔琳敲得比这要重……难道是大公主?问了一声:“谁?” “将军,是奴婢我。”心莲的声音。王厚愈发迷糊:她找我有什么事?起床开了门,果是心莲站在门外,直见她向屋内瞅了一眼,问道:“小公主不在这里?”王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上应道:“猴姐姐,我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跑到乔琳的房间呢。” 心莲脸上一红,知道自己问得唐突,迟疑片刻,又道:“将军,奴婢能不能进屋说话?”王厚忙侧身道:“欢迎欢迎,猴姐姐请进。” 进了房间,心莲双手捏着衣角,显得极为拘谨。这个模样,倒让王厚想起被绑架到翠蓝岛的情景,暗忖:莫非我几次戏称她为姐姐,引起大公主多心了?派她来,又想试探我?……哼,真是多此一举!问道:“猴姐姐别站着呀,坐下来说话。”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心莲更加紧张,她自知二人身份悬殊,哪敢坐下,正要推辞,却觉得肩膀一沉,被王厚轻摁着坐了下来。扭捏了几下,终于支支吾吾:“奴婢来,是想求将军帮个忙。”王厚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哦了一声,反问:“我能帮姐姐什么忙?” 咬了咬牙,心莲从椅子上挪了一下,往地上一跪,颤声道:“奴婢来求将军,能帮我、帮我救出小妹。”王厚伸手一拂,将她托回到竹椅上,说道:“心莲,既然你真有事情,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就叫你心莲吧,你也别左一个奴婢、右一个奴婢,好不好?” 心莲用袖子擦着眼睛,点了点头,直听王厚问道:“你小妹怎么了?”正要开口,忽听门外有人问道:“帮主,你睡好了?”吓得赶紧站了起来,躬身拜道:“小公主。” 王厚也起身问道:“乔琳,你没休息?”乔琳走进来,答道:“我听到这边,有人说话,就过来看看,你睡好了?”也不等王厚回答,将眼光看向心莲,“心莲,你有事?怎么哭了?他欺侮你了?” 心莲忙道:“没有没有,将军没有欺侮奴婢,是奴婢想起家里的事,忍不住伤心。”王厚将另一把椅子拿到乔琳跟前,说道:“你来得正好,我还准备去叫你呢,刚才心莲说,有事情要找我帮忙,你俩都坐下来……心莲,你小妹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乔琳闻言,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道:“你家小妹是谁?也在这农庄里?”心莲摇摇头,将身边的椅子搬给王厚,答道:“小妹不在农庄,她在家里面,她是、她是……圣女。” “圣女?”王厚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圣女是什么,看向乔琳,见她也是一脸茫然,问道,“这名字很好听,心莲能不能说说,什么是圣女?是圣洁的女子?她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这话仿佛触碰到心莲的伤心处,终于失声哭了起来,半晌抽泣道:“小公主、将军,正好相反,圣女不但不圣洁,而且、而且还……” 最新全本:、、、、、、、、、、 第328章 好好侍候你 http://.biquxs.info/ ?古里国有一种很老的习俗:贫民家庭的女孩子,很多在十岁左右就要为寺院服务,这些女孩子被称为“圣女”,尽管人们对她们恭敬有加,甚至怀有畏惧,但她们实质上只是寺院长老的性奴而已。 这些人一旦成为圣女,就要放弃传统的生活模式,在一些仪式和庆典后,便和寺院长老共度洞房花烛,终生不得再嫁。圣女并不是出家,不用穿僧袍,平时住在自己家中,当寺院需要时,她们才去寺院侍候长老,基本上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心莲的家境极为贫寒,她从小就像小娜那样,卖些物饰,这也是她中国话说得流利的原因。但因为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不可能全做生意,无奈之下,家里人只好在三年前,将不过十二岁长得又极美丽的小妹,送到王城内的大施寺当“圣女”。 这三年,心莲两个月能回家一次,带些钱补贴家用,家境得到改善,也想过让小妹不再当圣女,只是古里是个佛国,寺院地位极高,不要说反抗,就是稍微侍候不到位,都会招致长老的打骂。每次回家,小妹都要抱着她哭诉,但是心莲除了安慰小妹,又有什么能力反抗? 今天上午,心莲看到王厚打败酋长,她目睹大神一般的巴亚老爷不敢吭声,这才联想到:能不能请王厚出手,向大施寺施压,迫使寺院不再让小妹当圣女。 在心莲说的过程中,乔琳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王厚也面露尴尬,原来“圣女”是妓女,待她说完,略一思索,问道:“心莲,这件事你有没有和阿里师傅说过?” 心莲摇摇头:“大施寺是古里最大的寺院,又在都城里面……我不敢向庄主提这个非分要求。”王厚和乔琳都听出,她言下之意,还是担心农庄无法和大施寺抗衡,就算向阿里师傅提出来,解决不了不说,真要伸手的话,还有可能引火烧身。 王厚转向乔琳,问道:“乔琳,你认为怎么办才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去那个,什么大施寺,听说弘法、就在那里,他们应当讲理,我们找到方丈,先跟他好言相劝,让他们放过圣女,要是不听话,帮主再出手、教训他们。” “好主意!”王厚击了一下掌,又问道,“可是我们都不会说梵语,如何才能好言相劝?”乔琳打心里就没想和平解决,“好言相劝”不过是投王厚所好,闻言抿嘴笑道:“那就直接出手,教训那个方丈,打得他求饶后,再提放了圣女。” 王厚收回目光,对心莲道:“这件事并不是小事,大施寺方丈如果好说话,那还好;可他要是难说话,一旦闹翻了,极有可能会引发众怒!因为从你刚才的话来看,圣女是古里国各个寺院都存在的,不是大施寺一家……我们能不能付些钱,让他们不再纠缠你妹妹去当圣女呢?” 心莲垂泪道:“大施寺是最大的寺院,香火鼎盛,再加上这一次无遮大会,他们能得到很大的布施,寺院的钱富有敌国。钱给少了,起不到作用;给多了……哪有那么多的钱呢?” 王厚紧锁眉头,知道心莲说得不错,想了一会,自语道:“圣僧带胡俊去了莲花寺,听说他和莲花寺交情很好,能不能让圣僧出面,和大施寺那边说说呢?”乔琳也道:“我听师父说过,跟莲花寺很熟,我去问问,看他怎么说?”说罢,起身就要出门。 王厚并不相信她真会向阿里师傅问什么,现在这样无非是想糊弄自己,然后迫使自己去大施寺。忙叫上心莲,跟在乔琳后面。 乔琳扭头见了,伸出双臂拦住王厚:“你们去干什么?我一会就回来,你们商量商量,有没有别的办法?”王厚愈发确定刚才的推断不错,呵呵笑道:“我们陪你一起去,防止有人怕师父责骂,不敢说话……还不走?” 阿里师傅正在房间里午休,被乔琳拖了起来,听王厚道明来意后,瞥了心莲一眼。王厚一旁解释:“师傅也不用责怪心莲,她刚才和我们说了,怕给农庄带来麻烦,就一直没敢向你说过这事。我想,如果能帮这个忙,就帮一把。” 心莲双膝着地,跪在阿里师傅面前:“庄主,请恕奴婢多事……奴婢也是真怕给农庄惹祸,更怕庄主把我逐出农庄。但是……但是,每次回家看到小妹伤心的样子,心里就跟刀绞似的……上午,奴婢看到将军打败了巴亚酋长,这才忍不住恳求将军。” “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既然得罪了酋长,也就不怕再得罪一个方丈。”王厚本是玩笑话,却吓得心莲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乔琳哼了一声:“心莲,你起来,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他要不帮忙,我一定会帮你。”心莲依言起来,听乔琳如此说,躬身一拜,感激道:“谢小公主!”却听乔琳又哼了一声:“哼!连出了家的、和尚都这样坏,我姐姐真没说错,这世上,还有好男人么?” 阿里师傅知道自己徒弟的脾气,岔道:“其实心莲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圣女只有到衰老的时候,才会退出来,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圣女中途能主动退出的,这是古国佛教的规矩,只怕、只怕很难改变。” 听他这样说,王厚明白这事当真不好解决,不愿让阿里师傅为难,止住乔琳不要再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再想想办法,到时再来向师傅请教。”阿里师傅应了一声:“今天是九月十三,还有六天就是无遮大会的弘法了,到时高僧云集,再找个机会向大施寺方丈说说情,让他放了心莲的小妹。” 三人退了出来,回到王厚房间,乔琳道:“看来,只好去一趟、那个大施寺了。”王厚被她说中心事,笑道:“乔琳真是聪明,我想今晚就去探探路子,看看是什么情况。心莲,既然小公主都说要帮你,你就放心罢,现在回去睡一觉,晚上我和你去大施寺看看。” 乔琳睁大眼睛,连声发问:“什么我和你?你又不带我?绝情帮只有、两个人在这里,不带上人家,你算什么帮主?” 王厚见她急了,忙安慰道:“乔琳别闹了,昨晚去布道村没带上你,就是对那个部落的情况不熟悉,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今晚更是这样,心莲也说了,大施寺是古里最大的寺院,是无遮大会布施的一个地点,又将在那里弘法,此行风险会更大,倘若被人家发现了,不仅救不了心莲小妹,还会连累自己。如果不是我对古里都城不熟,连大施寺在哪儿都不知道,也不会带上心莲。” 乔琳虽然性情单纯任性,人却非常聪颖,知道王厚说的是实情,不再吵闹,冷哼一声:“明天我就退出,绝、情、帮!”王厚故作惊慌:“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不是成了光杆帮主了?” 心莲见他俩说笑,拜道:“多谢小公主和将军,奴婢先出去了。”乔琳嗯了一声,冲王厚道:“你也睡会罢,养足精神,晚上可要小心。” 王厚不意她能说出这话,心头一暖,脱口道:“我已经睡好了……”乔琳喜道:“真的?那好那好,你接着讲、织女的孩子……” ☆☆☆☆☆夜幕时分,一高一矮两道黑色的人影出了莲华农庄,正是王厚、心莲两人。吃晚饭时,王厚将想法向众人说了,大公主沉吟半晌,见他既然拿定主意,也不好阻拦,只是提醒一定要小心行事。 阿里师傅见小公主极力支持,大公主又不反对,自然不好多说。百合仙子听说后,咬牙切齿:“怎么寺庙里还有这样龌龊不堪的事情?帮主,我跟你一起去,非要拿十味天香针喂喂那帮秃驴!”她十七岁那年,因为去圣水岩取水为母亲治病,结果被一个樵夫强暴,所以一听说圣女被强迫去寺院,气不打一处来。 王厚又费了一番力气劝说,百合仙子听他说的在理,不再坚持,从口袋里取出两盘花雾,其中一盘是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吃罢晚饭,众人闲聊了一会,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人才出了农庄。莲华农庄距离都城不过五里,上了大道后,再往东行二里就是都城。因为时候还早,两人并没有展开轻功赶路。 王厚戴着道笠与心莲并肩而行,虽然有月光,路上却不见其他行人,便撩开青纱和心莲说着话。心莲尽管不常去大施寺,但听小妹说过其中的事情,所以对寺院非常熟悉,将所知晓的情况说了。 远远望见都城城墙上悬挂的风灯,王厚忽然问道:“看来今晚比昨晚还要危险,不知道救出小妹后,心莲姑娘有什么好处给我呢?”这本是一句话玩笑话,无非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心莲却停下脚步,低声道:“奴婢知道比昨晚危险,更没想到将军肯为奴婢仗义出手,感激的话说不出来。今天下午我回房间后,哭了很久,想来想去,都无法报答……将军要是不嫌弃奴婢卑微,咱俩现在就进入林中,奴婢愿意……愿意好好地侍候将军。” 最新全本:、、、、、、、、、、 第329章 卖艺不卖身 http://.biquxs.info/ ?王厚听心莲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她说“愿意好好地侍候将军”,鼻子一热,赶紧深吸口气,伸手摸了摸鼻子,还好,并无异常。问了一句:“你准备怎么侍候?” 心莲说完一番话,早已面热心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羞道:“全听将军吩咐。”反正时候还早,王厚索性再逗她一会:“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你想怎么侍候?就是侍候也不要进到林子里呀。” “将军是想、是想在这路上?”心莲愈发慌乱。王厚嗯了一声,反问道:“在这路上……在这路上做什么?”“就是、就是行男女之事……”若不是夜色掩护,心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长这么大,王厚只和柳晗烟有过亲昵举动,但即使再傻,也本能知道男女之事是什么,故作单纯地问道:“男女之事?是什么事?”心莲已听出他在装傻,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半晌道:“将军不要拿奴婢开心,若是看不上奴婢,直说便是。” “又一口一个奴婢,再这样我就不帮你了。”王厚听出她话中含有不快,不再玩笑,沉声道,“心莲,如果我因为帮你忙,就和你行男女之事,那不是和大施寺的长老一样?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说情?快别胡思乱想了,我先前说有什么好处,只是和你玩笑而已……我向来只卖艺不卖身,走罢。” 心莲被他挽起,几个起伏已经到了十丈之外,还来不及说话,直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向前飞去,之后骤然升起,紧跟着一顿,又一阵头晕目眩,吓得紧闭双眼。睁开眼时,发生自己站在一个漆黑的地方,手里还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轻声问道:“将军,我们这是在哪儿?” 王厚挽着她一路飞跑,不一会到了城墙根,寻找僻静的暗处,越过城墙,却发现城内人来人往,甚至都能听到吆喝声,因为怕人发现,他略一停顿,快速跃下城墙,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此时答道:“我们在都城里,大施寺在什么位置?”四周漆黑一片,心莲哪能分辨出方向,反问道:“大施寺在都城的正南方,我们现在在哪儿?” “还在想着侍候的事呢?”王厚取笑道,再次挽起她,前行数十丈,然后飞身上了屋顶。站在屋顶上,心莲仔细察看一会,向南一指:“将军,我们去那边。” 王厚诧异地问道:“现在差不多过了亥时,怎么还这么热闹?难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心莲道:“不是,古里是自由港,世界各地的商贩都云集这里,都城离港口又近,只有十多里,所以这里晚上总是很热闹的。” 在心莲的指点下,两人很快来到一条河前,水流发出哗哗的声音。心莲道:“这河最深处有一人多深,我们可以趟过去。”王厚并不答话,见河面宽十多丈,提着她几个轻点,已经到了对岸,几个起落之后,已经站上两丈高的围墙。 一眼望去,吓得差点从上面摔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庙宇,大多以白色大理石建造,房屋的外壁和支柱上,可见精美的佛像浮雕,在辉煌的灯火映照下,显得玲珑剔透。两人位于寺院偏后的位置,从高处向前看去,远远可见一处非常宽敞的广场,想必弘法就在那儿,场地正中立着一座大约五丈高的宝塔,塔身估计镀着黄金,熠熠生辉,尤为显眼。 心莲也不知道方丈室的准确位置,两人打量一番,决定去那座最高的庙宇探探。王厚挽着她从晦暗处上了屋顶,悄悄摸向那座庙宇,在屋面的低凹处藏好身子,侧耳静听,下面传来洪亮的说话声,心莲紧贴王厚,以极微弱的耳语将听到的话翻译出来. ☆☆☆☆☆房屋分里外两间,装饰得金碧辉煌,紫檀桌椅茶几,布置得极为奢华,两个僧人端坐在里间上首,年龄都在五十上下,一个生得圆头大耳,说话声音极为洪亮;一个则长着两道长长的白眉。两人手里拿着金刚菩提念珠,右手四指下托,母指下掐,一珠一珠地捻动,直到转到母珠时,由左向内掉了个向,重新掐起。 这时,大耳僧人用洪亮的声音问道:“刚才听师弟一番妙言,真是受益匪浅,师弟此番来参加无遮大会,不知后面将有何安排,是否在此盘桓几日?”“小僧只是发些感慨,倒让方丈师哥见笑了。”白眉僧人顿了顿,又道,“既然师哥垂询,小僧哪敢隐瞒,无遮会后,小僧将前往波斯,寻访菩提禅杖……不知方丈师哥是如何打算?” 大耳僧人顿了顿,呵呵笑道:“原来师弟在坎巴国都听说了此事,想来,这次无遮大会有这样的盛况,倒有不少人却是为了这禅杖!不过它是佛门圣物,没有佛性的人,得之不仅无益反而有害……贫僧准备无遮大会后,去一趟波斯。”白眉僧人欣然道:“那正好可以和方丈师哥同行……师哥,那菩提禅杖当真是达摩之物?” “贫僧没有见过,不敢妄语,不过二千四百年前,佛陀在尼连禅河畔静坐冥思,修苦六年,后舍苦行而入尼连禅河沐浴,净身后接受牧牛女ru糜供养,并到河对岸的菩提树下发愿而成道。此后,那株菩提树枝繁叶茂,尤为奇特的是,每五百年生出一根白色的树枝,此枝极具佛性,能够有幸得到的,将会立地成佛,可谓十分珍贵。”大耳僧人说到这里,眼中露出神往之色。 白眉僧人接道:“小僧听说,那树枝五百年才能生出一根,至今也不过才四枝,因为上一次抽枝,是在四百年前,天长日久,不知被谁得去。而下一次抽枝将在一百年后,恐怕小僧和师哥都无缘等到那一天了。但是差不多半年前,不知从哪儿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达摩祖师九百年前,曾获得一根白枝,并将它制成禅杖。” 大耳僧人点点头:“贫僧得知这个消息,差不多是八个月前,自然十分重视,经过多方核查,终于查清,这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实有此事!当年,达摩能一苇渡江,漂洋过海远赴中国,凭的就是这根禅杖。” 白眉僧人问道:“可小僧不明白的是,难道有人看到了达摩菩提禅杖?又为什么说‘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呢?”大耳僧人应道:“其中缘由,贫僧也是不知。不过很快便能印证消息的真假:十月初五是达摩祖师圣诞,那天晚上站在海边,如果能看到西北方向佛光冲天,表明这个消息多半是真,因为四十二天后的冬月十七,就是阿弥陀佛的圣诞。” 白眉僧人又问:“方丈师哥这番话,令小僧茅塞顿开,可是达摩禅杖为什么偏偏今年才出世?难道天下将有大变?” “其中缘由,贫僧也不得而知,但差不多两年前,经常能看到东方九色光气,直冲星斗,坎巴国位于古里国的东方,师弟想必也是看到了?”见白眉僧人点头,大耳僧人续道,“后来,我听说九色光气是东方的九华山出世了九色莲花,此时传出达摩禅杖,想必如达摩祖师心经所云:‘禅门入正受,三昧任西东’呼应九色莲花罢。” 白眉僧人笑道:“小僧之前还在奇怪,古里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办无遮会……现在猜想,肯定和达摩禅杖有关。方丈师哥,小僧说的对不对?”“这茶是敝寺上等的佛茶,师弟,请品一品。”大耳僧人不置可否,岔开话题。 ☆☆☆☆☆王厚听了心莲的翻译,大为惊讶:他们竟然也知道九色莲花?难道达摩菩提禅杖是真的?如果禅杖真如他们所说,那何止是佛门法宝,简直就是神兵利器了!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争夺! 他们口中的波斯,实际上就是郑和所说的忽鲁谟斯。达摩是中国禅宗的始祖,被尊称为达摩祖师,梁武帝时期,达摩曾航海来到中国,在南朝都城建业会见梁武帝,但谈得很不投机,之后他一苇渡江,来到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将衣钵传给慧可。东魏天平三年(公元536年),卒死于洛滨,葬熊耳山。 达摩是哪国人,既有说他是波斯人,也有说他是南天竺人(古印度),但根据最早的记载,以及形容他是“碧眼胡僧”来推测,他应当是波斯人。 就在这时,大耳僧人突然压低声音,笑道:“时候已经不早,师弟可要准备休息了?我今晚叫来了圣女,一会让她好好服侍师弟。”“还是方丈师哥想得周到,不过,小僧不喜欢一对一,不如我和方丈师哥比赛一场,同时力战,看谁能战胜圣女,或者谁先败下阵来,如何?” 大耳僧人放声大笑:“如此也好,就依师弟所言,不知我们的赌注是什么?”白眉僧人将手中念珠一亮:“如果小僧输了,这串菩提念珠送给方丈师哥了。”“好!师弟要是赢了,贫僧这串念珠就归你了……你要是怕输,我这里有‘ng’,你要不要现在涂点?”“还是方丈师哥自己用罢,小僧用不着。”“不过,那个圣女并不怎么听话,我已经让她先服了‘ng’,免得冷冰冰的毫无趣味……” 心莲先还在向王厚翻译,听到后来,下面两人越说越,羞得说不下去,暗道:“他们说的圣女,会不会是小妹?” 最新全本:、、、、、、、、、、 第330章 神浪涌圣女 http://.biquxs.info/ ?王厚见她不往下说,轻声问道:“怎么不说了?”仍不见回答,担心她冲动起来,事情不好收拾,用手碰了碰心莲,贴着耳朵提醒,“你也看到了,院子里到处是人,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出声……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送你出去?” 心莲急切想知道圣女是不是小妹,哪肯离开,忙贴着王厚的耳朵道:“我听你的,一会要真是我家小妹,请将军一定要救了她。”王厚点点头,问道:“他们说的‘ng’是什么?” 其实,王厚见识过“ng”的威力,知道是类似于“六欲纵横香”之类的春药。三天前的晚上,他和乔琳在是岸海鲜馆,所吃的菜肴里,被弗罗兹的人暗中下了“ng”,虽然王厚本人没事,却让乔琳苦不堪言,差点被弗罗兹得手。他现在问心莲,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免那个圣女真是她的小妹,会造成情绪失控。 心莲脸上一热,幸好藏身的屋面上黑漆漆的,不会被他察觉,轻声嗫嚅:“那是、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王厚听她吞吞吐吐,心里暗笑,又道:“我猜想肯定是个好东西,一会,我下去偷点上来,让你也尝一尝。” “不用不用……”心莲拼命摇头,却被王厚捂住嘴巴,示意她不可出声。紧跟着走廊下传来一阵脚步声,因为两人藏在暗处,看不到来了什么人,从脚步声判断,应当来了三个人,当即屏息静听。 廊下的三人,一前一后分别是僧人,走在中间的是一个少女。三人在门口站定,前面的僧人拎着灯笼,说道:“方丈,圣女来了。”大耳僧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知道了,让她进来。” 后面的僧人上前一步,扶着少女进了房间,转身出来,将门带上,两人面无表情地原路折回。 屋内,在明亮的灯光下,刚进去的少女眼神恍惚,叫了一声:“方丈!”便傻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尽管只是一声,屋上的心莲却是浑身发颤,王厚忙伸掌按在她的后背,度入真气后,见她渐渐平复,方问道:“是小妹?” 心莲攥住他的胳膊,颤声应了是。王厚又道:“你在这里不要动,我下去看看……你能不能松开手?”心莲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住王厚,左手指甲全都狠狠地掐着他,忙松开手:“将军小心!” 王厚不再答话,探头见廊下没人,那些僧人知道方丈要点化圣女,哪敢在附近偷听?飞身而下,空中一个折身,飘向廊内,双脚倒勾挂在梁下,手指沾了吐沫,轻轻捅破窗户纸,向里面看去。 圣女身著滚边刺绣的红色纱丽,从腰部围到脚跟,纱丽的另一端搭在左肩上,戴着精美的头饰,站在大耳僧人和白眉僧人的对面,双手一会放在身前,一会放在身侧。便听大耳僧人说道:“还不过来给法师续点水?”圣女怯怯地走上前,给两人分别续了水,大耳僧人顺手抚着圣女的臀部,圣女浑身一颤,眼神散乱之中流露出一线亮光。 白眉僧人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赞道:“方丈师哥,这个圣女生得的确姣好,不知那活儿如何?”大耳僧人哈哈一笑:“师弟这就急了?只需再等片刻,‘ng’就能发挥作用了。” “依小僧看,已经差不多了。”白眉僧人看着圣女,起身脱掉僧袍,露出干瘦的上身。圣女见了,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发出一声呻吟,眼神愈发恍惚迷离。白眉僧人伸手拉过她,说道:“师哥,咱们一起来,可别输了念珠。”大耳僧人应了声好,也起身脱掉长袍,站在圣女的身后,伸手从后面搂住她。 见此情形,王厚暗道:这两个人不知武功如何,要是都像酋长那样的身手,在他们的联手之下,我恐怕很难全身而退;而且圣女又在他们手里,极为可能被他们顺手用来抵抗,怎么办? 眼看圣女药性发作,不住扯着自己的长袍,露出白净的肌肤,呻吟之声更大,而那两个僧人则像猫捉耗子一般,一前一后挑逗着圣女。王厚只能横下心,决定冒险一试,跳下横梁,轻轻推开掩着的房门,摸向里间。 白眉僧人面对着房门,瞥见一个黑衣人戴着道笠走了进来,叱道:“谁?”王厚听不懂他说什么,口中叽里咕噜地胡乱应了一声,白眉僧人情知不对,刚想躲开,却被圣女一把抱住,口中嘟囔:“方丈、方丈……”正要挣脱,却眼前一暗,摔倒在地毯上。大耳僧人闻声转过头,不过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也倒了下去。 王厚使出相通后两式的“宿露含深墨”,没想到轻易得手,将三人同时悄无声息地撂倒在地,抓起圣女正待离开,看到茶几上有只敞开口的瓷瓶,拿起来嗅了嗅,浓香扑鼻,猜想大概就是什么“ng”,放回原地,忽然想起什么,又拿在手中,捏开大耳僧人的嘴巴,倒下小半;如法炮制,将剩下的部分全部倒进白眉僧人的嘴里。 这当中,他探出两名僧人全无内力,暗自庆幸一番,不敢久留,重新抓起圣女,掩上门,上了屋顶,也顾不得和心莲招呼,挽着她在屋面上飞掠,绕开灯火明亮之处,很快便到了都城之外。 “将军,我小妹怎么了?”双脚落地,心莲迫不及待地问道,从王厚手中抱过小妹,驮在身上。“她吃了‘ng’,我让她先睡一会。”王厚答道,想起那两个僧人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只是醒来后,体内的“ng”药力发作,不知道他们会怎样?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心莲愕然问道:“将军怎么发笑?”王厚把经过说了,又道:“我在想,他俩明天要是醒来,会不会抱着对方,亲热一番?”心莲被他说得也禁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担忧地问道:“将军,‘ng’并无解药,只有行男女之事,才能化去药性……小妹怎么办?” 王厚因为帮乔琳化解过“ng“,并不紧张,却故意板着脸沉思道:“是啊,该怎么办呢?……农庄里面,只有阿里师傅、莫七侠和我三个男人,到底谁来帮着解毒呢?” 心莲停下脚步,想了想,哀求道:“小妹是你救出来的,你索性好人做到底,帮小妹把毒解了。要是回农庄后再解,我怕小公主……将军,我求你了,你能不能现在救醒小妹,帮她解掉毒性?” 王厚鼻子又是一热,脱口问道:“又要进林子?”心莲带着哭腔:“将军愿意去哪儿都行,求你了……” 王厚本想回农庄再行施治,见心莲止步不走,又想要是回农庄后,让乔琳看到圣女这个模样,只怕会触发她的心痛,免不了对古怪王子又要咬牙切齿一番。散开神识聆听之下,路上并无异常动静,便道:“这样也好,就在这里为小妹解毒罢。” “不行不行,这路上,要是让人看到了……”心莲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想在大路上干那事,也太让人难为情了,忙道,“你带小妹进林子里,我在路口为你们把风。” 王厚差点就要笑出声来,问道:“那怎么行?你在路口要是让人看到了,不是要招惹麻烦?你也要进林子。” 心莲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略一犹豫,点头道:“那好吧,我进林子后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将军请快一点。”王厚吞吞吐吐:“可我、可我不知道,怎么行男女之事。” 心莲脸上更热:先前来的时候,这家伙就在问什么叫男女之事,现在又问,难道真不会?小公主在我们面前,架子很大,在他面前低三下四像个婢女,若不是有了那事,她怎么会那样待你?鬼才相信你这家伙说的。犹豫片刻,答道:“将军,你只要将小妹解开,接下来的事情,小妹会、会……你只要顺着她就行。” 王厚差点喷出一口鲜血,再说下去,只怕自己凶多吉少,从她手里接过小妹,一式“朝曦浴嫩红”拂去,小妹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心莲正想推王厚进林子,听到小妹醒来,关切地唤道:“小妹、小妹……” 小妹身子动了一下,却觉得小腹抽搐得厉害,忍不住又呻吟一声,就是此时,一股热流在腹中不停涌动,一阵阵躁动传遍全身。睁开眼,见一男一女望着自己,唤了声“二姐?”还要再说,又是一阵呻吟,那股热流激荡澎湃,全身发烫,体内就像烧开的水一样,往外不停地溢流,反手抱住王厚,身子紧贴上去扭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水的溢出。 王厚拂醒她后,不敢贸然施治,他必须要观察一下,症状是不是和上次乔琳一样,如果一样,就可以按上次来治;如果不一样,还得重新弄昏她,回农庄找百合仙子来解。没想到,这么一迟疑,已经被她死死抱住,抽不出手掌。 最新全本:、、、、、、、、、、 第331章 做事要讲理 http://.biquxs.info/ ?王厚被圣女紧紧地抱住,一时抽不出手掌,一旁的心莲羞得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圣女口中呻吟着,就要撕扯王厚的外套,王厚先前不忍硬扳她的手,此刻正好腾出左手,化掌按在她的头顶上。 内力缓缓注入,圣女身体抖动着。王厚伸出右掌按在她的小腹上,一式“天与水相通”,她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整个人就要软下去,王厚继续一式“有术可分风”,右掌起处,阵阵ng自乔琳的体内冲出,向四周扩散开去,圣女呢喃着,终于瘫倒在地。 心莲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先是不敢看,待觉察气氛有异,悄悄轻开双手,听不到让人心跳的声音,回头看去,直见小妹倒在地上,蜷着身子,王厚双臂微微张开,一动不动。过了半晌,轻声问道:“将军,怎么了?” 王厚伸掌按住圣女的丹田,真气度入后,只听她嘤咛一声,再次睁开眼睛,这才撤回右掌,应道:“心莲,还不过来搀扶一把?”心莲赶紧跑过来,俯下身子用梵语问了一句,然后抱住小妹,两人都是泣不成声。 见她俩哭得没完没了,声音几近沙哑,王厚问道:“哭好了没有?好了就起来赶路罢。”心莲醒悟过来,这里毕竟不安全,当即抹着眼睛,又替小妹擦了擦泪水,把她扶起。圣女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问道:“二姐,我这样子多难为情啊?” 心莲瞥了一眼王厚,用梵语答道:“小妹,他人还不错,没有占我们的便宜……等回到农庄,我有衣服给你换。” 王厚见她俩还不动身,又催促:“还不走?当心大施寺的人追出来。”话音刚落,吓得心莲拉起小妹的手,向前小跑着而去。 姐妹俩像受到惊吓的小鸟一般,扑棱着翅膀。王厚摇了摇头,暗自叹道:“她俩都不到二十岁,本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却被逼迫成这样……刘攽前辈要我征帆江湖,弘扬道义,我为此得罪了大施寺,如果被他们发现是我所为,会不会又要生出祸端?但愿没事才好。” 进了农庄,时间已过子时,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就连王厚的房间也亮着灯。推门进去,屋里坐着五个人,大公主、阿里、百合仙子和莫功坐在方桌旁,乔琳则坐在床上。 听到推门声,五人目光齐齐望去。“帮主!”乔琳想都没想就跑了上来,见真是王厚,喜道,“怎么才回来?怎么样?”王厚看着五人,没想到他们还在等候,心里生出歉疚,忙道:“一切顺利,玉女今晚正好在寺里,正好救了出来,现在心莲带她回房间了……你们怎么都还没睡?” 百合仙子娇声笑道:“哪能睡得安?我本来对你倒不担心,可是有人家担心呀,硬把我们全拖到这里,说万一和昨晚一样,我们还得去救你呢。乔琳公主,我没说错吧?帮主就是个怪物。” 乔琳见王厚平安回来,心头高兴,听百合仙子取笑自己,也不反驳,却道:“我去看看玉女,是什么样子,长得好不好看?”说着,径直跑了出去。 大公主没有起身,问道:“王将军,你能不能详细说一下经过?”王厚也正想问问达摩禅杖的事情,便将经过详细说了,只不过对两个僧人和圣女的场景,一句话带过。 “坎巴国离这儿有七百多里,他们也派人来了?看来这事无论真假,都会引发动荡。”大公主自言自语,半晌又道,“师傅,你认为呢?”阿里师傅道:“我听说达摩禅杖的消息还是两个多月前,最早只在僧寺内部流传,虽然传得神乎其神,但因为是佛门圣物,无佛性者得之有害,所以既没有扩散出去,也没有引起轰动。随着无遮大会的召开,恐怕知道的人会更多。” 王厚从两人的一问一答中,听出原来他俩都知道达摩禅杖,心中寻思:圣僧这几天不见,难道和达摩禅杖有关?大公主亲自来古里参加无遮大会,会不会也是因为禅杖?……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大公主自言自语:“我原以为将军晚上去大施寺,只是为了摸一摸情况,没想到竟救出了圣女。我现在反倒有些担心,毕竟‘圣女’是这里传了上千年的规矩,就算是错的,也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纸里包不住火,况且圣女的家就在这里,这麻烦恐怕惹得不小。” 一番话如鼓点落在王厚心头。在大施寺廊下的横梁上,他想过救出圣女,后果可能会像捅了马蜂窝,但是看不到也就罢了,看到了还不出手,算什么弘扬道义?而刚才大公主所说,圣女的家就在这里,倒真是麻烦事情,倘若大施寺向她家要人,一旦交不出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看来,天亮后自己应该再去一趟大施寺,跟他们摊牌……唉,这事闹得,伤了酋长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惹上了更麻烦的事。 莫功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应当做的,怕什么?大不了,我们武当派跟他们硬拼一场,败了死了也没有遗憾!而且……”百合仙子冲他横了一眼有,示意他不要再说,莫功这才打住。 大公主沉吟不语,半晌道:“不是我胆小怕事,凡事都要讲理,先前跟布道村那些人,理在我们这边,所以我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救圣女这件事,理不在我们这边……王将军,我这样说,希望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咱们得想个应对的办法,否则,极有可能会害了心莲全家!”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三个人,正是乔琳、心莲和圣女。心莲拉小妹跪倒在地,冲着大公主连连磕头:“大公主、庄主,多谢你们救了我家小妹,我们姐妹没什么好报答的,愿意为奴为仆,报答你们的恩情。” 大公主吩咐道:“你们起来罢。”两人起来后,怯怯地站到一旁,百合仙子走到玉女眼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倒将玉女看得不好意思。赞道:“长得真好看,要是你愿意,跟我回中国,在我的天香宫住下来,好不好?” 玉女听不懂她说什么,待心莲在边上翻译了,向百合仙子深深一拜。王厚暗道:如果玉女愿意去天香宫,倒是不错的归宿。 大公主问道:“心莲,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心莲不知大公主问话的含义,答道:“回大公主的话,奴婢家里有阿爸阿妈、哥哥姐姐和大妹,共有五人,哥哥和姐姐都已经成家了。” 蹙了一下眉,大公主半晌道:“那就不好办了,莲宗只招女弟子……不管怎样,你现在赶紧带几个姐妹回一趟老家,让你家里人先避一避,愿意来农庄的话,天亮前一定要接过来,待风头过了再说。” 心莲反应过来,拉着小妹再次跪下,感激得放声大哭,不住跪头。乔琳拉起她俩,对心莲道:“你快去,小妹留这里。”心莲应声而去。 王厚暗自佩服:大公主不过比我只大几岁,做事深思熟虑,远胜于我。长在君王家里,少了些单纯,却多出心机,就是乔琳,虽然性格和烟儿一样的率直,心机却比烟儿要深。 大公主打了个呵欠:“仙子,不如让玉女和瑞莲、水莲在一起,她们命都不好,彼此相处也融洽些。”百合仙子先前说那番话,也是想到自己悲苦的往事,既然大公主这样安排,自然不好坚持,点头称好。直听大公主又道,“太晚了,大家抓紧睡罢。” 送走众人,王厚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毕竟年轻气盛,今晚心莲先是以身相许,然后在大施寺看到不堪入目的画面,出都城后又被玉女紧紧抱住,此时静下来,这些画面情不自禁地浮在眼前,唉,要是烟儿在身边,就可以…… 胡思乱想一会,暗骂自己真不是东西,怎么会从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联想起烟儿呢?深吸一口气,真气运转之下,杂念顿消,想到烟儿他们正行进在大海上,随着一天过去,离海岸又近了一些。 今天的两件事都没能很好地解决:酋长的受伤,只怕他伤势恢复后,不会这样息事宁人;大施寺的两个僧人天亮醒来后,不知会如何化解“ng“之毒,自己本想给他们一个惩戒,但此时细想,只怕会使事情变得更加棘手……看来今后做事,还需三思而行,不能意气用事。 那个大施寺方丈,两年前就看到东方有九色光气,后来知道是九色莲花出世,佛法当真神奇……道枫以九色莲花增强了功力,又在普陀山的潮音洞里,五色佛手不仅治好了伤,还提升了功夫,放眼天下,能打败他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达摩菩提禅杖真的要出世吗?“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按这个时间推算,冬月十七,船队还在忽鲁莫斯,如果有缘的话,倒可以一睹圣物。想到这里,王厚忽然想起一件事,惊得冷汗淋淋。 最新全本:、、、、、、、、、、 第332章 狭路逢故人 http://.biquxs.info/ ?(今天三更,第一更) 想到达摩禅杖,王厚忽然惊得冷汗淋淋:到古里正好是无遮大会,然后下一站到波斯,又能遇上传说中的达摩禅杖出世,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就像之前在满剌加遇到的美人鱼!难道达摩禅杖也是陈雄的安排?他说的麻林奇宝会不会就是禅杖? 王厚一时心情大乱,如果是陈雄的安排,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达摩禅杖即便引起争夺,危及到郑总兵的可能性也不大。从晚上得知的情况推测,最早是在八个月前,寺院内部流传达摩禅杖的消息,也就是正月的时候,那时候陈雄得知郑总兵要第六次下西洋,准备动身前往占城。后来我在满剌加渔村听他的旧属刘义交待,陈雄在去占城的同时,派他在满剌加设下美人鱼的陷阱……会不会陈雄当时还派人到了古里,散布达摩禅杖的消息? 按说,陈雄口中的“麻林奇宝”应当不是达摩禅杖,因为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就会凭借达摩禅杖,与郑总兵一较高下……但是以陈雄的智谋,凡事都不能按常理推断,否则必定会吃他大亏! 惊悸半晌,王厚理了理头绪:管他呢,郑总兵说过,这里不是陈雄的势力能够涉足的,我现在反倒希望是陈雄的策划,这样,烟儿他们那边的危险就会小些。我不仅功力全部恢复,比以前强出许多,就算他设下什么圈套,只要小心应对,还能怕他?长舒一口气,收回思绪,进入物我两忘状态,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早饭时,王厚得知天亮之前,心莲已经将父母和大妹接到了农庄,哥哥在外面做生意,姐姐嫁在外村。王厚心里稍定,吃罢早饭,他和大公主等人商量,是不是要去一趟大施寺。 大公主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在大施寺解决纷争,不给农庄带来麻烦,沉吟道:“我们最好不要主动找上门,现在的形势发展还难预料,他们真要是找上门,我们也不至于亏多少理,再想办法应付。” 阿里师傅一旁连连点头,待大公主说完,接过话锋:“大施寺这些天要忙着无遮大会,可能也没时间顾及此事,等他们忙好后,说不定会忘了圣女之事。” 正说着,守卫匆匆跑了进来,脸上露出慌张之色:“庄主,大事不好!外面来了至少一千人!”众人脸色一变,王厚暗忖:昨晚并没有被人发现,怎么一大早就有人找上门?难道农庄有内奸?可是自己和心莲昨晚去大施寺,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会是谁走漏了消息?莫非昨晚心莲带人去老家,是她们中的人说了出去? 大公主喝道:“慌什么!来的是什么人?有没有说是为了何事?”守卫躬身道:“对方来的人太多,正从大路上往这边赶来,最多半刻钟就要到了。”“知道了,你出去罢。”大公主沉声吩咐,守卫应声匆匆退了出去。 “师傅,农庄里面现在有多少人?”大公主问了一句,阿里师傅应道:“九十二人。”大公主缓声道,“对方来者不善,极有可能是布道村的人。农庄里布下了阵法,只要守住大门,他们就无法进来……我们去门口等他们。” 王厚忙道:“大公主且慢!既然只要守住门口,我的想法是还和昨天一样,你们先在这里,我去门口会会他们,仙子带上花雾,如果他们真要一涌而上,你听我指令再点燃花雾,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了他们性命。乔琳你也待在这里,不许出去!听到没有?莫七侠,我们走。” 乔琳本来还想跟去,但见王厚神情凝重,不敢坚持,眼巴巴看他拿起道笠戴在头上,百合仙子、莫功跟在身后,三人出了后院。 “乔琳,你坐下来。”大公主说话语气中丝毫不带商量,乔琳乖巧地坐了下来,听姐姐又道,“布道村的事,全因你而起,如果你不出手打了那个少主,他们也不会这样。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吸取教训,后面还有几个月才到回家,做事一定要三思而行,多为阿丹国想想,不能由着性子。” 乔琳露出委屈的表情,她打心里就没认为打那个野种有什么错,那个野种“王八蛋”、“臭”一通乱骂,当时要不是王厚在场,说不定直接杀了他。 大公主将目光转向阿里师傅:“师傅,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真要跟布道村的人闹得不可收拾,我们就走第二步。愿意去索岛的,就带到索岛;不愿意去的,给些钱打发回家。”见阿里师傅点头应了,轻声自语,“圣僧说过,眼前尚无乱象,莲华农庄的使命,但愿还可以延续……” ☆☆☆☆☆莲华农庄的大门紧闭,门外的场地上站着四人:王厚、莫功、百合仙子和一个守卫,因为不知对方实力如何,王厚不敢托大,让人锁好大门,真要动起手来,有铁门阻挡,花雾的威力会强些。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王厚站在前面,山风一吹,长衫下摆飞扬,青纱在眼前不停地摆动,心情更是随之而动。守卫的女子被他临时叫出来充当翻译,站在他的旁边,吓得双腿不住打摆。 莫功站在王厚的身后,紧张得手心出汗。百合仙子与莫功并肩站立,反倒比他镇定,当初在福州,她和王厚为了索要蛇毒解药,勇闯万东园,亲眼目睹王厚击败潘会长、刘岛主和知善住持福建三大高手,以及积善门赖门主的联手进攻,所以她的底气要足些。 不一会,传来纷沓的脚步声,道路上走出一支队伍,为首一人二十六七岁,生得颇为美丽,正是纱丽女子。她的身后众人,一式的短袖白袍,裹着头巾,腹缠皮甲,腰间挂着的宝剑比一般宝剑要阔出一倍,人人手持竹制长弓,箭壶里的羽箭长达四尺。 王厚皱了一下眉:没想到来的竟是官兵,而且还是纱丽女子带来的。长纱女子看到王厚,先是一怔,紧跟着大步走了上来,在相距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下,其后的士兵们纷纷停下,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一眼看不到头,也不知来了多少人。 “才一天不见,漂亮姐姐又来了。”王厚拱拱手,心里暗暗吃惊:看来酋长地位不低,竟然养了这么多的士兵?我前晚去布道村时,怎么没有发现?纱丽女子冷哼一声:“休要啰唆,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 百合仙子见到纱丽女子,大有仇人见面的意味,将十味天香针扣在手里,只等王厚一发声令下,就射向她的肚脐眼,让她露着光溜溜的肚皮。却听王厚问道:“你们准备请我们去哪儿作客?” “想得倒美,你们伤了巴亚老爷,已是死罪!胆子倒还不小,竟然没有逃命!”纱丽女子向后一挥手,“把他们全都绑了,听候巴亚老爷处置!” “慢来慢来,在下有话说。”王厚不等对方剑拔弩张,连连摆手,既是止住对手,也是挡住百合仙子,问道,“我和巴亚老爷昨天一战,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漂亮姐姐你可是在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当时说得很清楚,规则也是他定的,你们怎么还能反悔?你们的人要是敢动手,我第一个抓住你,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纱丽女子闻言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紧跟着反向前跨出两步,胸口一挺:“我们来了一千二百人,你们要是敢反抗,就屠杀整座农庄!何去何从,你们自己看着办!” 王厚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脑中飞转,沉声道:“凡事都要讲一个理字,你们这样传出去,难道不怕天下人笑话?……你的师哥呢?我要和他评评理……”正说着,忽听远远地传来一声怒喝,王厚一怔,直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想不起来是谁。身边的守卫颤声翻译:“来人在责骂他们是、是一群废物,怎么停下了不走……” 直见士兵们纷纷避向两边,让出中间一条通道。功夫不大,打远处走来两个人,两人年纪相仿,其中一人头上裹着色彩鲜艳的布巾,身著宽松的白色立领长衫,正是长纱男子;另一人也是一袭长袍,裹着白色头巾,浓眉大眼,却是弗罗兹王子! 看到古怪王子,王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酋长养了这么多士兵,原来这些士兵是他带来的,那倒不奇怪了,当真冤家路窄! 长衫男子和弗罗兹走到纱丽女子身边停下,长衫男子手指王厚道:“王子,就是蒙面的这个人在装神弄鬼。”古怪王子扫了四人一眼,他并没有认出王厚,只觉得百合仙子有些眼熟。这倒不能怪他,而是他看到的王厚,除了在武林大会上见过真面目外,其他都是易过容,更没有见过王厚戴着道笠的装扮。而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更没有认出,眼前这个大明小子就是海鲜馆里要捉的那个小胡子。 “你们真是华人?为什么要打伤我的师伯?有什么企图?”古怪王子沉声喝问,又一指王厚,“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在冒充!” 最新全本:、、、、、、、、、、 第333章 再上大榕树 http://.biquxs.info/ ?(今天3更,第2更) 王厚心里正暗暗叫苦:古怪王子来这里,肯定是长衫男子和纱丽女子搬来的救兵,听他刚才的话,酋长还是他的师伯……前天,我虽然想到过他俩是古怪王子安排在‘是岸’海鲜馆的眼线,但昨天被圣女的事情一搅,没有考虑到他们这么快就来报复。此刻毫无防备,如何才能妥善处置? 古怪王子见王厚既不答话又不动作,以为他是怕了,又喝道:“看在我国和大明关系不错的份上,我今天也不会太为难你们,你们四人跟我走一趟,向我师伯赔礼道歉,我便放了你们。”后面的士兵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知说些什么。 百合仙子见王厚不说话,不知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呸的一声:“大言不惭,有本事你上前三步试试?”她虽然听说过古怪王子的名字,却一直没有照过面,并不知道他就是古怪王子。 其实百合仙子和弗罗兹遇到过两次,一次是在满剌加,众人去渔湾看美人鱼;一次就是苏门答剌港湾的水牛角斗。因为百合仙子相貌出众,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弗罗兹才觉得有些眼熟;而百合仙子哪会注意到他?更别说他还换了服装。此刻听他说放话狂妄,更不把他放在眼里,只要他敢上前三步,就给他一针。 王厚正在寻思应对之策:四天前的晚上,我和古怪王子才交过手,尽管差点死在他的手里,但从大局考虑,还是饶了他。现在他带了这么多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我倒不怕他,只是事情闹大了,郑总兵会犯难……既然最终会暴露身份,索性就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免得被他说成装神弄鬼。 想到这里,王厚纵声大笑,惊起树上成群的鸟儿,在空中盘旋着飞远,士兵们无不骇然失色,有的随受不住耳中轰鸣,丢掉长弓,紧紧捂住耳朵。笑罢,王厚将道笠拿在手中,反手扣在守卫的头上,向古怪王子一抱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还能遇到故人,王子,幸会幸会!” 刚才的笑声,就已经惊得弗罗兹脸色一变,他虽然知道能打败师伯的人,武功肯定很强,却没想到对方竟强大到这种程度,令人匪夷所思。待见王厚取下道笠,更是面露惊讶,怔了半晌,抱拳回礼:“原来是……昭毅将军,幸会幸会!” 王厚错愕程度一点也不比他小,没想到古怪王子也会彬彬有礼,还称自己为“昭毅将军”,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正要答话,却听古怪王子板起脸,对长衫男子厉声说道:“你们!难道不认识昭毅将军?也不打听清楚,就胡乱告状!还不带人赶快退去!” 长衫男子忙躬身应是,暗道:你刚才和人家照面,不也没认出来?只是哪敢分辩半句,和纱丽女子对望一眼,赶紧双手连挥,示意士兵们后转退下。 百合仙子、莫功也是对望一眼,同时舒了一口气:原来他是王子,和王帮主是熟人,怪不昨刚才还来势汹汹,一转眼就急转直下,看这架势,两人交情还相当地深,倒是虚惊一场。 弗罗兹待士兵们退后,再次抱拳:“刚才不知昭毅将军,多有得罪!我本想去船队找将军,但听郑总兵说,再过几天就能在无遮大会见到你,所以也就没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不知将军可有时间,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 “愿听王子教诲。”王厚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这真是那个蛮横、傲慢的古怪王子?这才不过四天,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听这话,好像郑总兵最近和他谈过,不知他想和我说什么? 弗罗兹看向莫功和百合仙子,王厚看出他是不想让别人在旁边听到,又不便请他进农庄,否则遇上乔琳,说不定会引发不必要的矛盾。环顾四周,看到那株大榕树,心里一动,指向坡下道:“王子,那里倒是不错的谈话地方,我们不如去树上如何?” 弗罗兹循着看去,点头道:“也好。”也不迟疑,跨过石栏杆,纵身跳了下去。王厚转身对百合仙子和莫功道:“莫七侠你在这里等我。仙子,你进去向大公主和阿里师傅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担心,还有,一定要看住乔琳,千万别让她出来,如果她不听话,你就用花雾先撂倒她,等我回去再说。” 百合仙子点点头,忽道:“这话是你说的,我撂倒乔琳,等你来救?”王厚知道被她抓住话柄,也顾不得多说,飞身下了陡坡。 大榕树上,王厚和弗罗兹相距两丈,二人衣衫被风吹得扑棱棱作响。王厚率先打破沉默:“王子别来无恙?这身打扮让人觉得更加和蔼可亲。”“将军说笑了,不让将军觉得讨厌,就谢天谢地了。”弗罗兹笑得有几分尴尬。 又是一阵沉默,弗罗兹道:“昨天,郑总兵和我长谈了整整一下午,使我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大错,那晚的确像将军所说,‘杀光船上所有的人,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比将军大两岁,又是王室成员,却不能站在两国关系的高度来看问题,将男女之情看得过重……你们中国有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说得真是不错,可恨我过于痴迷,若不是将军手下留情,只怕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郑总兵和我谈得推心置腹,搁在以前,我肯定听不进去,但经历生死后,才悟出人生在世,当造福一方。可笑我一直参佛,虽然知道佛陀二千四百年前,舍弃王宫安逸的生活,独修苦行,终于大彻大悟,终成‘释迦牟尼’,而我不仅享受着荣华富贵,还恣意妄为,误入歧途太深,实是罪孽深重。” 王厚见他说得真诚,不禁想起在翠蓝岛时,铁萨罗告别时所说“此前种种,皆是因果”的话,安慰道:“王子不必过于自责,我听一位圣僧说过,‘此前种种,皆是因果。’王子能有这番彻悟,也是古里百姓之福。” 弗罗兹躬身谢过,续道:“和郑总兵长谈后,我当即准备去港湾找将军,向你当面致谢,但听郑总兵说,将军不在港湾,反正还有几天便能见到,所以也就没去。临晚的时候,阿吉和阿丽……就是刚才的两个人跑来找我,说是师伯被一个蒙面人打伤,我心里非常震惊,师伯在古里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谁能打伤他?眼下正是无遮大会,很多人聚集这里,如果疏忽大意,容易造成动荡,危及无辜,这才一大早带人前来,没想到原来是将军。将军武功天下第一,师伯败得也不算丢人。” 王厚谦虚几句,猜想长衫男子、纱丽女子肯定是添油加醋地编造事实,便将前天如何遇到少主,如何夜探布道村,救下辛格父女,昨天又如果应对酋长的挑战,原原本本地说了,又道:“不知道巴亚老爷是王子的师伯,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弗罗兹忙道:“怎么能怪将军呢,我了解师伯的脾气,待我回去,再开导他一番。”看着脚下树冠一片狼藉,笑道,“怪不得树上是这个模样,原来昨天这里上演了一场激战,可惜,我错过了观看的机会。” 王厚心里一动,想了片刻,又将昨晚夜探大施寺的事情说了,自然省略救出圣女后的细节。弗罗兹抚掌大笑:“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你说的大耳僧人,法号就叫‘大耳’,他和我父王关系很好,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不知道他今天早上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哈,哈哈……” 笑了一阵,弗罗兹又道:“圣女制度存在几千年,本意是救济那些贫困人家的孩子,让她们不至于饿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演变为现在这样……将军的确是捅了很大的麻烦,但你既然坦诚相告,自然要帮你化解,我现在就得抓紧去趟大施寺。” 王厚做梦也没想到,昨天的两个心病,竟然这样轻易地解决,对弗罗兹连声感谢。两人跳下树冠,沿来路回到坡上。弗罗兹问道:“昭毅将军怎么会在这里,有熟识的人?” 这个问题,在刚才的路上,王厚就已经想好,暗道:莲华农庄意在防范古里国抢占索岛,我万万不能说出……这并非是我有意欺骗弗罗兹,而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在不明孰是孰非之前,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弄不好,还会造成难以补救的灾难。不露声色地应道:“随船有个商人认识这里,听说有生意上的往来,左右无事,就来这里住几天。” 弗罗兹哦的一声,想起刚才的百合仙子,暗忖:你倒也会风流快活,肯定是带那个女子来这安静之所寻欢作乐,被我识破后,那个女人躲了起来,真是掩耳盗铃……不知乔琳知道了会如何想?……怎么想到了乔琳?想我有三个爱妃,和她接近,只不过排遣路途寂寞而已,我又忘了色字头上一把刀,真是劣根难改。 王厚见他脸上阴晴变幻,心里咯噔一声:难道他从我的话中听出什么?别好事多磨,又惹出麻烦来。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弗罗兹道:“我本来还想邀请将军去王宫呢,既然这样,反正后面时间还多,将军随时可以去找我……那就告辞了。” 弗罗兹走出几步,忽又想起什么,转身问道:“将军想必听说了达摩禅杖?” 最新全本:、、、、、、、、、、 第334章 大圆满之境 http://.biquxs.info/ ?王厚点头应道:“才听说过。”“哦,现在我要抓紧时间赶回大施寺,四天后就要开始弘法,到时想必人很多,这是我的信物,将军可以凭此进入大施寺,到时候和你详谈……告辞了!”弗罗兹将腕上的佛珠取下来,交给王厚,拱拱手,大步向下走去。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王厚不禁百感交集:看来那晚放过他,倒是正确的做法,否则,意气用事,倒是解了一时之恨,眼前的两大难题,断不会这样轻易解决……不知郑总兵是如何和他谈的,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或者真如他所说,那晚失手后,体会到死亡的威胁,从而痛改前非?他刚才说到达摩禅杖,却欲言又止,会不会是想我帮他夺到禅杖? 扭头看到坡下的那株榕树,远远看去,仍似一把绿伞撑在杂树之中,想起昨天这时候,正和酋长在上面性命相拼,打得难解难分;而刚才却在上面,与昔日的对手和好得像个老朋友。不知是榕树的神奇,还是郑总兵在碑文中所说,这里“民物咸若,照皞同风”?或者就是“此前种种,皆是因果?” “王帮主,他们都走了。”莫功的声音。王厚收回目光,身后只站着莫功一人,守卫女子想必是报讯去了。王厚收好弗罗兹所赠的沉香腕珠,和莫功一起返回后院,进了大门,王厚问道:“莫七侠,我刚才在想因果轮回,不知道教是如何看待因果的?” 莫功答道:“我们认为,‘天道承负,因果报应。’意思是说,前人的过失,后人会承受责任;前人的善行,后人会因此得福。《太上感应篇》开篇就说,‘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天道循环,凡事都是这样……如何才能趋利避害,就要积德行善,虔诚信道修行。” 王厚哦了一声,暗忖:佛教说此前种种,皆是因果;道教则说天道承负,因果报应……可见虽然修炼方式不同,却是殊途同归。两人转过弯道,王厚想起百合仙子,问道:“前天我还问过莫七侠,你和仙子的事情准备怎么办?可我一直忘了一件事,道教允许娶妻生子吗?” 莫功嘿嘿傻笑几声:“我们师兄弟七人,被江湖上的朋友称为武当七子,这个名号和我我们父辈有关,他们是开山祖师爷张真人的弟子,人称武当七侠。按说全真派不能娶妻生子,但父辈都是张真人的俗家弟子,不受这个限制,我们也是这样,所以……” 王厚哈哈笑道:“那前几天郑总兵说,船队会合后,就为你和仙子主持婚事,看来这杯喜酒,我是喝定了。”“又在欺负老实人?郑总兵哪天说过这话了?”莫功还没有回答,就见百合仙子从林子里站出来。 两人同时停下,王厚诧道:“咦,仙子怎么躲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百合仙子咯咯笑道:“我才没有偷听呢,老远就听到你俩说话的声音,本来想回避,免得打扰你们。没想到王帮主只顾着想亲事,咯咯咯……是不是昨晚受了什么刺激?” 王厚情知又捅了马蜂窝,手向前胡乱一指:“咦,那不是宋大侠吗?他怎么来了?”百合仙子和莫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哪有什么人影,待回头时,王厚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风ng静,看来弗罗兹不仅平息了“圣女”风波,也摆平了酋长受伤的事情。几人在农庄里除了品茗阔论,就是把酒言欢,清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四天过去,已经九月十八,明天就是无遮大会的弘法了。 铁萨罗这几天仍是没有回来。王厚决定不再等他,吃过午饭,准备回趟港湾,一则因为几天都没有船队的消息,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如何;二则之前便和武当其他诸人说好,一起去看看大会的盛况。 听说要回港湾,乔琳也想同行,王厚这几天被她逼得已经讲到织女的孙子的孙子,见她也要跟去,哄道:“乔琳,我和莫七侠还有仙子回去,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你今天就在这里,陪陪你姐姐和师父,明天辰时,我们在路口见。” “那怎么行?我的随从,都还在船上,这些天不知他们……”乔琳还要再说,只听姐姐道:“乔琳你留下来也好,我有事和你说。”见姐姐说话不容商量,只好放弃回港湾的想法,冲王厚嫣然一笑:“那好罢,帮主,今晚你不用讲了,正好可以想想,明晚再讲,织女的孩子,是不是成仙了?” 王厚差点左腿绊到右腿,哪敢答话,冲大公主、阿里师傅一抱拳,转身快步离去。百合仙子见了,也是向大公主躬身拜别,一拉莫功,跟上王厚,口中喊道:“帮主跑那么快干什么?急着会织女吗?等等我们……” 大门口,心莲牵了马在那里等候,见王厚率先过来,忙将缰绳递了上去。王厚接过,呵呵笑道:“多谢心莲,果真是好好地侍候。”心莲脸上一红,知道他说的是那晚,自己为报答他仗义出手所说的话,低下头不敢抬起。 “心莲妹妹,圣女小妹呢?”百合仙子和莫功已经走近,几天没有看到圣女,百合仙子反倒有些惦记她。心莲应道:“小妹她正陪着阿爸阿妈,仙子找她有事吗?” “没什么,几天没看到,就是问问。”百合仙子原想带圣女去船上住一晚,转念想到没有关牒上不了船,只能作罢,接过缰绳,三人打马而去。 回到船上,王厚询问李兴得知,这几天郑总兵一直未曾回来过,想必那边事务也是繁忙。和武当七侠说定,明天一早便动身前往都城,老大宋天还想留王厚吃饭,王厚忽然想起一事,抱拳道:“这几天在农庄,那里没有白酒,没能痛痛快快地和莫七侠、仙子喝几杯,今晚和各位大侠团聚,咱们就喝它几坛。现在时间还早,我要去一趟“天苑”号宝船,拜访三个老朋友,晚饭前我赶过来。” 见武当几人点头称好,王厚出了“天门”号,径直前往海默住持、云相方丈和乐门主三人所在的“天苑”号宝船。三人都在房间内,乐门主正噼里啪啦敲着算盘,海默住持和云相方丈则在谈论着什么,王厚站在门口见此情形,笑道:“我来得正好,乐门主是不是又赚了一笔?” 乐门主见是王厚,起身呵呵笑道:“哪里赚什么钱,我正在算王少侠什么时候来,没想到还没算好,少侠就来了。快请进……”海默住持、云相方丈也起身合十,海默盯着王厚半晌,问道:“少侠现在是真面目还是易了容?” 三人在北京武林大会和庐山时,见过王厚的真面貌,王厚带道枫在普陀山疗伤,共住了十二天,所以海默住持对他更是熟悉。王厚摸着脸反问:“怎么了?脸上很难看?”“不是,少侠现在较之真面目,更多了一层光泽,而且眼绽神采……难道少侠的武功又有了突进、已达大圆满之境?”海默说到后来,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王厚内力恢复后,自动褪掉了易容,第一个发现的人是乔琳,还说他像个菩萨,此时不愿多说,对三人笑道:“我涂了一层牛油,这样显得精神些。呵呵呵……住持所说的大圆满之境是什么境界?” 海默住持宣道:“阿弥陀佛!大圆满就是脱离生死轮回之苦,达到涅槃成佛的境地,眼下,只有武当派的张真人近于大圆满,一百七十多岁仍在世上,武功高深莫测。”“张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又怎么知道他仍在世上,而不是得道成仙?王少侠,坐下来说话。”云相方丈一边诘问海默,一边示意王厚坐到椅子上。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张真人呢?”海默也是示意王厚坐下,不忘反唇相讥。乐门主嘿嘿笑了几声:“你俩天天谈经拜佛,就不能说点别的?王少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王厚应道:“想必三位前辈也听说了,明天无遮要弘法,你们准备去吗?”海默住持和云相方丈还没有说话,就听乐门主又是嘿嘿一笑:“少侠进来前,他俩就已经在宣讲佛法了。这些天,他俩隔天就要出去一趟,人家去都能讨个什么,他俩每次都空着手回来,嘿嘿,尽做蚀本买卖。” “阿弥陀佛!乐门主不可妄语,无遮大会机会难得,我和海默既然遇上了,当然不能错过,虽然对僧、尼、善男、信女四众布施,但我俩又岂能贪图这些?”顿了顿,云相方丈续道,“我们去,不过是想多看看芸芸众生相,更多地体会疾苦而已。” 海默接道:“当你看多了众生的疾苦,才能体会佛陀所说‘七布施’:给予别人和颜悦色、只说别人好话、为对方着想、心怀慈爱、身体力行帮助人、让座给需要的人、给予别人所需的方便。” 王厚听他俩说完,问道:“我和武当七侠说好了,准备明天一早动身去看看热闹,明天我们同行如何?”见三人点头,这才问出一直想问的话,“我听说当年释迦牟尼成佛的菩提树,每五百年生出一根白色的树枝,极具佛性,当年,达摩就是用那白色树枝制成一条禅杖,你们可听说了?” 最新全本:、、、、、、、、、、 第335章 大施寺弘法 http://.biquxs.info/ ?〖新的一年,祝新年快乐!〗 海默住持、云相方丈听了王厚的问话,都是脸色一变,两人对望一眼,海默问道:“五百年生出一根白色的菩提枝,我确实看到过这样的记载,具体是哪本经文却想不起来了……少侠刚才说,达摩禅杖就是白菩提枝制成?怪不得我和云相这些天去都城,隐约听人谈到达摩禅杖,原来是这样!”云相方丈满是期待:“王少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厚暗道:看来达摩禅杖真如大公主所说,并没有扩散出去,也没有引起多大轰动,否则他们这些天常去都城,肯定不会一无所知。便将大施寺听到大耳僧人、白眉僧人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只是略去了救出圣女的经过。 海默轻声念道:“‘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这偈语是真是假?十月初五晚上站在海边,真的能看到西北方向佛光冲天?……得禅杖者,能立地成佛,或许有些夸大,但肯定有助于达到大圆满之境……” 云相方丈的栖霞寺就在南京,他去年年初即被朝廷派往北京,听海默如此说,亦道:“去年四月,我听说九色莲花将要出世的消息,准备去趟九华山,但因为迁都在即,无法分身,错失了机缘。听说后来被九华山的一个小和尚得到,并成就他不世的武功,武林大会上还闯进前三甲。” 海默点点头,又道:“不仅如此,咱们再联系去年除夕之夜的庐山佛灯,这才一年半的时间,先是九色莲花,后是庐山佛灯,现在又传出达摩禅杖,佛门之物频出,难道天下将有大变?” 云相方丈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怔,想起迁都北京之事,暗忖莫非和此有关?张口想说,却终是忍住没说。只道:“如果这一次传言属实,咱们倒不可错过这个机缘,定要见识见识达摩禅杖。” 王厚来“天苑”号,既是和三人相约明天结伴同行,也是想从他们口中更多地了解达摩禅杖,眼看天色黑了下来,武当七子那边还等着用餐,便起身告辞,三人送出门口,挥手而别。 第二天卯时许,天已经大亮,王厚一行十二骑同时离开港湾,前往古里都城。半个时辰后,远远看到乔琳一干人站在路口,除了大公主、阿里师傅、心莲、丹凤眼女子、杏眼女子和两名宫女外,还有小娜也在其中,脖子上挂满丝巾,乔琳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道笠。 王厚看到小娜,想起辛格和酋长的矛盾,问道:“小娜,你阿爸这几天怎么样?酋长和少主还敢欺负你们吗?”小娜不知道王厚去过村子,是救下自己和阿爸的“牛神”,心里还奇怪他是怎么知道阿爸被欺负的,应道:“有牛神保佑我们呢,他们不敢再找阿爸。” 乔琳对王厚道:“小娜准备去都城,正好看到了,就带上她。”王厚还没有说话,就听小娜道:“谢谢姐姐。”乔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姐姐”,笑得嘴都合不拢,重新戴上道笠,将小娜抱上马,两人本就生得相像,这么一来,更像是亲姐妹。 王厚看她兴奋的样子,暗道:这倒不错,有小娜在她身边,恐怕不会再缠着我讲故事了。大公主见人都到齐,沉声道:“王将军,我们赶路罢。”王厚本想将众人互相引见,但听她声音冷冰冰的,似乎不愿与海默、武当诸人多说,只好作罢。取下头上的道笠,递到她面前:“大公主国色天香,为了避免此行惹出麻烦,你最好和乔琳一样,戴上这个。” 大公主不意他会如此,脸上微微露出不自然,不知是王厚说他“国色天香”,还是不习惯戴道笠,稍一迟疑,接过戴在头上,谢道:“多谢将军。”“大公主不要客气,这斗笠我戴了整整一年,还没舍得洗过。”王厚一边说,一边俯身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在脸上胡乱涂沫。 因为戴着道笠,看不到大公主的神情,直见她不再答话,翻身上马,一骑向前冲出。百合仙子冲着王厚娇笑一声,王厚扮了个鬼脸,催马跟上,众人继续赶路。 虽然只有两里的路程,但路上行人列队游行,众人无法策马,待进了城,人更是多得水泄不通,伴随着鼓乐和大象,景象甚是壮观。好在心莲机灵,领众人牵着马,转向偏僻之所,将马寄存在一处场地上,付了钱后,取了存马的牌子,然后返回大路,随人潮涌向弘法的大施寺。 大约走了两里多地,一条小河拦在前面,河宽二十丈左右,上面悬着一座高大的吊桥,桥上人流不息。小河类似于护城河,最深处仅一人多深,很多人并不走桥上,而是涉水到达彼岸。 心莲向众人解释:“这是本地传统,从河水到达对岸,既是表示心诚,也能洗净身体,更好地聆听佛法。”王厚暗道:这河想必是人工开挖,那一晚来大施寺,并没有看到这座大桥。 忽然,前面的人潮止住流动,心莲踮起脚望了望,说道:“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寺院的广场虽然能容下二十多万人,但看这架势,恐怕现在人已经满了,进不去。”王厚想起古怪王子赠送的沉香腕珠,看着堵得严实的人群,叹道:“就是有信物也进不去了,怎么这么多人?” 小娜正和乔琳说着悄悄话,听王厚说有信物,便道:“你们可以绕到后门,那里有人把守,要是有信物的话,不定能进去。”一句话提醒了心莲,连连称是,带着众人转身向右。乔琳见小娜站着不动,问道:“小娜,你不跟我们去?”“姐姐,这里人多,我就在这里卖蚕丝巾。” 听小娜这样说,乔琳见丹凤眼女子不时瞥着王厚,心里早就不快,用手一指丹凤眼女子、杏眼女子和两名宫女:“有信物也进不去,这么多人,你、你、你还有你,在这里陪小娜。一会要是走散了,就去刚才、存马的地方。” 大公主听她说的有道理,也没有多说,四名女子只好留下。心莲领着几人离开人群,走出一段路后,到了一座青石桥前。那晚王厚也没有看到这座青石桥,想必是心莲怕被人发现,才没有走这边。过了桥,是几十户人家,再拐几个弯,到了寺院的围墙之下,沿着墙根上行,走不多远,就看到一处后门。心莲上前轻拍门扉,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乔琳上前将门擂得山响,终于有人应声。 不一会,门扉打开,一个小沙弥探出脑袋,用梵语问了一句,不等心莲应答,王厚即亮出腕珠,小沙弥赶紧敞开门,待众人进去后,重新闩好门,领着众人穿过甬道,到达前院。 转过几座大殿,一行人看得瞠目结舌,只见广场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大多席地而坐,有的还跪在地上。场地正中,建有一座平台,台子正中立着一座大约五丈高的宝塔,塔身黄金所镀,发着灿灿金光。这个黄金宝塔,那晚王厚在后院的围堵上便已经看到,此时离近观看,更觉得气势非凡。 “你们就在这里稍候,我进去通报一声。”小沙弥告诉心莲,让众人待在原地,不要走开,他折身走进一座大殿。功夫不大,一步走了出来,竟是弗罗兹王子!王厚赶紧迎上几步,拱手道:“王子殿下怎么也在这里?” 听到王厚说话,弗罗兹才反应过来,他见过王厚几次易容,倒不以为意,哈哈大笑:“怪不得小沙弥说话都带着颤声,原来是王将军来了。”“哪里哪里,他哪里认得我,全是仗着王子殿下的佛珠。”王厚怕多说下去,会引来身后的乔琳过激的话,忙道,“今天我带了一帮朋友过来,打扰王子殿下了。” 大公主和乔琳都带着道笠,弗罗兹扫视众人,抱了抱拳:“幸会各位朋友!王将军,我们快进去罢,郑总兵早就来了。”王厚听说郑和也在里面,心里一喜,伸手示意弗罗兹先行,弗罗兹一拉王厚的手,两人并肩走在前面。 乔琳看到弗罗兹心里很不舒服,又见王厚和他如此亲近,冷哼一声,好在广场上人声嘈杂,并没有被弗罗兹听去。大公主察觉妹妹有异,从王厚所说“王子殿下”,便猜出是古怪王子,挽起妹妹的手,暗示她不得鲁莽。乔琳并非不识大体之人,有姐姐的暗示,很快平复情绪。 进了大殿,屋子里坐着不少人,王厚虽然脸上抹了灰土,郑和还是认出,起身笑道:“王将军,你终于来了,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国王陛下。”王厚听郑和说过,古里国王叫沙米地,二人交情不错,忙躬身拜过。这时,后来一干人全都跟了进来。郑和自然认识武当七子、百合仙子,对海默住持、云相方丈、乐门主三人也不陌生,却并不认识其他几人,王厚见屋子里人多,不便多说,向屋里众人抱了抱拳,算是见过。 落座后,王厚仔细打量起屋内的人,熟悉的面孔倒不少,赫然看到那晚见过的大耳方丈、白眉僧人并排坐在一处,不知道弗罗兹是如何和他们说的,心里生出歉意,只是现在还不好主动说破。眼光转过去,竟看到铁萨罗也在座,铁萨罗冲王厚点了点头,随即转过目光,和身边的一位僧人小声说着什么,不知是没有认出大公主、小公主,还是故作不识。 目光再看过去,看到忽鲁谟斯的贾米世子,王厚对他并不陌生,武林大会和他、弗罗兹、乔琳四人分在同一组,猜想他是和各国使臣一起,被邀请来当作嘉宾。正在打量之际,忽听有人道:“大耳方丈,请你先为大家宣讲佛法。” 最新全本:、、、、、、、、、、 第336章 人生有三态 http://.biquxs.info/ ?王厚正在打量,忽听有人道:“大耳方丈,还请你先为大家宣讲佛法。”说话的,正是和郑总兵紧邻而坐的沙米地国王。大耳方丈应声站起,向室内众人躬身一拜,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王厚心中暗笑:原来是他弘法,倒也有些意思。 大殿的大门全部打开,众人坐在室内,正对着场地中央。直见大耳方丈缓步走下殿前台阶,沿着一条铺有大红地毯的通道,走向讲经台,广场上的人顿时静了下来。王厚暗忖:场地这么大,大耳方丈又没有内力,即使全场鸦雀无声,也不可能让众人都听到。 正在这时,传来大耳方丈的声音,虽然说的是梵语,王厚听不懂,却能清晰地听到他说的话,心里暗自奇怪,仔细看去,这才注意到大耳僧人面向黄金宝塔,想必声音经过宝塔的扩散和放大;围墙四周又有莲花花瓣形状的物事,将声音折射回来,这样的设计倒也精巧。 大耳方丈说了一通后,顿了顿,却用中国话说道:“诸位法师、诸位同修,今天我们在大施寺启讲佛法,过去十天,国王陛下倾竭国库,散尽钱财,分别向佛教、婆罗门教、耆那教以及众生,不分贵贱上下,惠施所有,真正体现大慈大悲和圆觉清净的境界。今天弘法又叫法施,由贫僧先来宣讲《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王厚这才明白,原来大耳方丈先用梵语说话,然后用中国话再说一遍,这样倒省去了别人翻译。其实不仅是古里国,大明永乐时期,除了朝鲜、日本、安南(今越南)、占城、暹罗等国通晓中国话外,因为国力强盛,另有六十多个国家向大明朝贡,中国话在这一时期,是通用的语种,所以大耳方丈才用两种语言说出。 大耳方丈用梵语说了片刻,又用中国话念诵一段经文:“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王厚听不出经文的含义,瞥见海默住持、云相方丈不住点头,猜想应当是很重要的经文,直听大耳方丈解释道:“这一段话,贫僧的理解是,一切众生,都是爱欲心深重,都有虚妄不实的妄想心,必须要使他们灭除妄想心,令其超脱生死,得到解脱。但如果我们一心执著于度脱众生,还是没能领悟‘无所执著’的上善境界,和一般的痴迷众生并无两样……” 王厚心里一动,只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低头沉思起来:自己被胡俊绑架到避役岛上,听他讲到破解“无所回避”阵法,“阵法依托大树而设,我总想着绕开大树,不论向左或者向右,都会陷入八门,从而触发三奇六仪,好比雨水沿着屋面往下淌,又怎么能进入屋里?而我如果像眼前雨水这样击穿屋面,就能可以轻易进入屋里!所以我只要推倒大树,它就不会形成阵法,也就不会被阵法所伤!” 那天中午,自己躺在竹床上,回味胡俊所说,又联想起铁萨罗的话,“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悟出就拿“无所回避”阵法来说,如果不去管它什么阵法不阵法,砍倒大树,“无所回避”自然也就成“无需回避”了!而刚才大耳方丈所说,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所谓众生,虽然是指有生命的东西,但凡事都脱不了这个定式:如果对一个人、一件物或一桩事心存执著,就无法领悟“无所执著”,就会被人、事、物所困! 先前,胡俊执著于破阵和复仇,弗罗兹执著于乔琳的垂青,陷入损人不利己的境地。就是我,在陷入陈雄设下的巨石阵,也是执著于想察探清楚,错失了出阵的最佳时机,差点令自己命丧当场。 王厚垂着头,神游天外遐想翩翩,不知是感悟,还是在胡思乱想。忽然醒过神来,只听大耳僧人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众生不要妄想执著,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都要拿得起放得下。阿弥陀佛!” 在场上十多万人齐宣“阿弥陀佛”声中,大耳方丈向四方团团一拜,缓步走回大殿。进得大殿,向沙米地里国王、郑和深施一礼,又向众人合十后,坐回原位。王厚心里暗道:“如果不是那晚,撞见他和白眉僧人对圣女那般不堪,当真会以为他佛法高深……阿弥陀佛,我怎么能这样瞧不起法师呢?罪过罪过!”一面念着佛,一面期待着下一位谁来讲经,难道会是白眉僧人? 沙米地国王对郑和笑道:“郑总兵,我原本安排了别的法师来弘法,不过,既然看到两位大师来此,何不请他们先来给我们讲一讲?”郑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国王是要海默住持、云相方丈来弘法,当即询问:“不知云相方丈和海默住持,意下如何?” 云相和海默毫无思想准备,但是对于佛法,两人就像家常便饭一般,闻言对望一眼,既然国王、郑总兵都这样说,哪好推辞,再说真要推辞不受,也是对佛不敬。云相起身道:“海默大师,不如我俩一起上场,随便说几句,可好?” 王厚率先拍手叫好,心里却道:“两位大师可别像昨天在宝船上那样,说什么‘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张真人呢?’倘若这样争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就热闹了。” 海默似乎瞧见王厚的心思,冲云相应道:“也好,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师兄指正。”云相倒没有听出话中之音,向众人躬身拜过,和海默并肩出了大殿。 到了台上,两人并没有站在黄金宝塔前,云相运起内力,送出话声:“诸位法师、诸位同修,我佛眷顾,我和海默师兄很高兴能与诸位交流佛法,诸位都听说了,佛教在中国分为南传、汉传、藏传三支,虽然各有侧重,却都在大力弘扬。贫僧不敢卖弄,只想说一件事,以此来和诸位交流。” 声音远远传来,较之先前大耳方丈从宝塔中传递声音,要清晰许多,场上也愈发安静。直听云相续道:“贫僧的栖霞寺在南京,位置倒也优越,可是香客稀少,有一次,贫僧去江心洲的江心寺拜访好友,却意外发现那里尽管位置偏僻,交通不便,需要乘船才能到达寺里,尽管如此,庙里香火十分旺盛。贫僧非常诧异,不论位置、规模还是接待香客的诚意,栖霞寺都要优于江心寺,可为什么香火却远逊与它? “好友笑而不答,命人拿来佛签筒,让我抽上一签。于是我抽出一支,是个上上签。在好友的示意下,我又抽出一支,还是上上签,如此多次,抽出来的都是上上签!贫僧不由得诧异万分,问他为何要愚弄香客? “好友却笑着问我,香客为什么要来拜佛求佛?无非是为情所困,为名所扰,为利所侵,这才举棋不定,需要佛菩萨指点迷津,一支上上签,就像一道佛光,给他们坚定对情的信念,对名的态度,对利的追求。” 说到这里,云相方丈顿了顿,方道:“我所说的,和刚才大施禅寺方丈所说‘无所执著’表面看起来似乎相反,其实并非如此。好友说的很有道理,世上一切事情,有的是一心向善,有的则是一念向恶,可见一念之差,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佛法助人超脱轮回,首先就要引导众生一心向善,而上上签正是帮助他们摆脱困扰,以积极乐观的心态投入生活。” 王厚听到这里,狠狠击了一下掌,赞道:“云相方丈这话说得太好了!”忽见众人齐齐看过来,知道自己这一掌击得太响,影响了众人听讲,忙收敛言行,不敢再发出声音。 场上,海默住持听云相说罢,接道:“阿弥陀佛,云相师兄此言甚是!人生在世,无非有三态,人与自己是心态,人与人是世态,人与自然是生态。断尽烦恼,需要有正确的三态,生态是生,世态是存,而心态则是根本。我想接着云相师兄的话,说说人如何活在世上。 “佛陀说过,世上有四种马:一是良马,不用扬鞭自奋蹄,与主人心意相通,前进后退,和主人配合得恰到好处。二是好马,看到主人的鞭子扬起来的影子,反应快捷,明白主人的心意,奔驰如飞。三是庸马,反应迟钝,直到主人的鞭子落到身上,打痛了它,才开始听从主人的指令,加快奔跑。最后一种则是驽马,鞭子打到身上,毫无知觉,直到主人盛怒之下,一顿猛打,彻骨之痛时才肯狂奔。 “佛陀以四种马来比喻四种不同的众生,有的人能自觉自警世间变幻无常,自强不息,好比是良马。有的人看到花开花落,月圆月缺,才感悟到生命无常,人生苦短,及时鞭策自己,好比是好马。有的人则不同,他们非得在看到颠沛困顿,生死离别的痛苦后,才开始善待生命,好比是庸马。有的人则像是弩马,只到生命垂危之际,才悔恨没有努力,空来世上一回,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海默的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沧桑。场上众人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景象:一个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生命即将风吹云散,脸上流露出不尽的遗憾与悔意,偏偏这个人生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最新全本:、、、、、、、、、、 第337章 佛法不深奥 http://.biquxs.info/ ?海默住持以内力送出话语,声音极富穿透力。他所在的普济禅寺始建于唐咸通年间,明初,因为朱元璋海禁,寺院一度遭毁,直到永乐皇帝时才渐有恢复。此时由人及物,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艰辛,话语中满是沧桑,感染着场上众人,一时间寂静一片,二十万人的广场,就连咳嗽之声都听不到。 乔琳也像傻了一般,怔怔地想着心事,隔着青纱瞥了一眼王厚,见他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暗道:我一心放在他身上,可他却只将我当作“乔长老”、“好妹子”,即便同处一室,对我也没有过分的举动,难道他就像那驽马,直到我老死的时候,才肯亲近我吗?可是,我这辈子也难得再去大明,为什么不能现在亲近我呢,那样,我也不会留下悔恨…… 与乔琳离得不远的铁萨罗发觉乔琳有异,轻声叹道:“这位法师说得不错,生命无常,人生苦短,聪明的人就像良马、好马,能看透未来,及早防患于未然;而愚笨的人就像庸马、驽马,只看到眼前,全无进取之心,等大错铸成,已经悔之晚矣!这也正是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的道理。”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轻,因为外面的海默住持、云相方丈已经停止说话,正往回走,场上又无喧哗之声,所以室内众人全都听见。乔琳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暗忖:我把他当作弩马,而铁萨罗却说驽马只看到眼前,等大错铸成,后悔就晚了?到底他是驽马还是良马? 王厚却浑然不觉,他一直在回味云相方丈所说的故事,“一支上上签,就如果一道佛光,给他们坚定对情的信念,对名的态度,对利的追求……世上一切事情,有的是一心向善,有的则是一念向恶,可见一念之差,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局……”寻思这话说得当真颇有见地,今年以来,福建三大高手死的死,伤的伤,起因就在于潘会长的贪念;占城黎教主被迫让出教主之位,循入深山,甘愿以身伺虎,起因于痴念;苏门答剌的王叔苏干剌、大王子哈利,包括胡俊被流放到孤岛上,起因于嗔念;弗罗兹、酋长更多的则是慢念……当真是顺境生贪念,逆境生嗔念,痴念使人想入非非,慢念使人自以为是。 室内众人听到铁萨罗说话,都循声望去。铁萨罗与莲华寺方丈相伴来此,众人虽然叫不出名字,但见莲华寺方丈对他恭敬有加,自然另眼相看;而郑和几天前在是岸海鲜馆与胡俊决斗时才见过他,知道是当年在避役岛设下“无所回避”阵法的圣僧,并且还救走了胡俊,对他更是印象深刻,听他话里有话,起身施了一礼:“圣僧既然来了,何不为我们讲讲佛法?” 铁萨罗也不谦让,缓缓站起,走到郑和面前,向沙米地国王和郑和合十拜道:“能在这么大的场合交流佛法心得,实是幸事,老衲就斗胆说上几句……不过,老衲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和王施主一道登台。” 众人都顺着他目光看去,原来是那个后来的什么将军,心里都是一愕:他生得灰头土脸也就罢了,又不是佛门中人,能讲什么佛法?这不是拿众人开玩笑?可是见国王没有阻止,郑总兵也不计较,其他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希望他登台弘法,面对十多万人,别闹出笑话才好。 王厚这些天虽然盼着能和圣僧交谈,却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场合被他邀请上台,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却听郑总兵哈哈笑道:“圣僧既然这样说,王将军肯定不会推辞。” 沙米地国王本来还有疑虑,听郑总兵这样说,暗道:“幸亏我没有阻止,看来这个灰脸将军倒是深藏不露。”他没听说过王厚,是因为弗罗兹暗害王厚失败后,虽然和郑总兵推心置腹地谈过,但在父王面前,却绝口不敢提一个字。而郑和也正是顾虑到这一点,在沙米地国王面前也没有提过王厚。 王厚还在迟疑,海默住持和云相方丈已经步入大殿。弗罗兹王子一旁催促:“王将军,你就简单说几句,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弘法,对你结识佛缘有很大的好处。”王厚心中一动,头脑飞转,想起那句佛偈:“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寻思难道这是圣僧借机点化我?见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当真骑虎难下,狠下心道:“承蒙圣僧瞧得起在下,哪能错过这个机缘,还望圣僧多多指点。” “阿弥陀佛!”铁萨罗吟诵一声,转身走出大殿,王厚赶紧快步跟上,低声问道:“圣僧,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胡俊师兄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看到他?”铁萨罗应道:“原来王施主还惦记着他……他现在在莲华寺为僧,天天闭门思过,哪儿也不想去,施主不必担心。” 王厚转到正题:“不知圣僧准备宣讲什么?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现在腿抖得厉害。”这话虽然夸张,却相差无几,北京武林大会的观众多达百万人,比这场面可热闹多了,王厚也没有紧张过,当时一门心思地投入到比武中;而现在却不同,他对佛法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心里禁不住七上八下。 铁萨罗笑道:“不要把佛法看得那样深奥,否则就失去了佛法的根本。你只需记住,无遮大会就是一切众生平等。”王厚心头一怔,这话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潜意识中,他一直就觉得佛法高深莫测,却被铁萨罗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场上众人见走上来的一老一少两个人,纷纷猜测难道是师徒俩同时登台弘法?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倒有些意思,可是看着又不像,因为他们一僧一俗,不可能是师徒,从相貌来看,明显又不是一个国家。 正当众人交头接耳之际,就听台上年老僧人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深沉舒缓,仿佛铜钟敲响,众人无不心头震荡不已。大殿内的郑和也是一怔,暗自点头:果然名不虚传,仅此一声,就比刚才海默住持、云相方丈两人强出许多。他并没有听海默说过,十二年前在锡兰的佛光寺偶遇铁萨罗,并指点海默不必忧心忡忡,普陀山的寺院虽近荒废,“不出十年将会重兴,五十年后,将成佛教圣地。”十二年后果真验证了重兴。否则,会对圣僧更是另眼相看。 场中,铁萨罗道:“刚才三位法师为我们开讲无所执著、一心向善和生命无常的佛理,可见佛无处不在,而众生不见佛的原因,则是被贪嗔痴慢、尤其是贪念所蒙蔽。《法华经》有云:‘诸苦所因,贪欲为本。’因为贪名贪利贪财贪色,使得众生尔虞我诈,机关算尽,陷入万般烦恼困扰,直到临死一刻,都难以放下。即便觉悟这些名、利、财、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只是空增伤恨与遗憾……” 铁萨罗顿了顿,看了王厚一眼,续道:“如何摆脱贪嗔痴慢的蒙蔽?释迦牟尼在《佛遗教经》里,告诫和教诲众生:‘知足之人,虽卧地上,尤为安乐。不知足者,虽处天堂,亦不如意。’这就是留给我们离苦得乐的得度因缘。广厦千间不过夜眠八尺,良田万顷不过日食一升,更有甚者,穷兵黩武,试图从别的国家掠夺财富,更是犯下天大的贪念……” 王厚一直认真在听,不时点头赞许,听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圣僧这番话乍听起来,是在讲佛法,但似乎有所指向……我听乔琳说过,十年前,阿丹国王授意他创立莲宗,直到三年前,大公主嫁到锡兰后,他让出宗主之位,转而为护法,辅助大公主运作莲宗,也听说了莲宗的真正目的既是监视古里国,又是培养人,然后送到索岛上,防止古里国侵占索岛。由此不难听出,他刚才这番话,应当是借弘法来暗示古里国不应当有抢占索岛的贪念……不过,沙米地国王包括弗罗兹王子,并不清楚圣僧的真正身份,不知会不会有所联想。 “或许有人会问,人活在这个世上,既然要吃饭睡觉,又如何能避免贪吃贪睡呢?”铁萨罗这一句询问,在众人耳边不停地萦绕,久久不绝,直听他续道,“我曾三次去过中国,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唐天复年间,善静和尚游历来到元安寺,见寺内高僧云集,便恳求洛浦禅师能收他做弟子,洛浦禅师应允了他,却只安排他当种菜的园头。 “有一天,有位僧人来向洛浦禅师辞行,洛浦禅师问他:‘四面是山,你何去何从?’那僧人被问得无言以对,恰好善静和尚路过听到,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那碍白云飞。’洛浦禅师当即大惊失色,对众僧言道,‘你们不要小看这个园头,不用多长时间,他的弟子就会有五百人。’后来没多久,善静和尚离开元安寺,去永安禅院任住持,开法接众,收徒五百多人,盛极一时。” 铁萨罗将目光投向王厚,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不知王施主是如何理解‘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那碍白云飞’?” 最新全本:、、、、、、、、、、 第338章 众生皆是佛 http://.biquxs.info/ ?王厚在铁萨罗看过来时,便知道他要询问,略一思索,应道:“圣僧刚才这番话,令在下大开眼界。在下才疏学浅,对‘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那碍白云飞’的理解是:人活在这个世上,需要有一颗超脱的心,如潺潺的流水穿过茂密的竹林,像悠悠的白云飘过崇山峻岭,在下是一个俗人,对佛法知之甚少,但听说过佛法讲究‘一切众生平等’,我们应以一颗释然的心,看待世间的一切,一旦陷入‘过于执著’,对个人来说,会累及自身;对王侯将相来说,会累及国家和百姓。” 这番话中,倒有不少是现学活用,但场上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之前,大耳方丈说话时,是借助黄金宝塔传递声音,嘹亮之音不绝于耳;海默住持、云相方丈说话时,则是以内力送出,声音如惊涛拍岸;铁萨罗说话时,声音如佛钟敲响,余音在众人头上久久萦绕。 同样是内力发出,而王厚说话时,则以相通四式中的“何人能缩地”拉近与众人的距离,又以“有术可分风”将话音递出,如旭日普照,仿佛王厚就站在每一个人的身前,浑身散发着光晕。众人何曾有过这样的体验?直疑菩萨显灵,被眼前奇异景象惊住。 大殿内,武当七子神情不一,老大宋天、老六殷成神情如常,似乎这个情况在两人的预料之中;老二俞地、老五张化和大多数人一样表情错愕;就连生性孤傲的老三俞交也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老七莫功和百合仙子并排坐在一起,两人对王厚颇为熟识,并不惊讶眼前景象,而是王厚所说的话,触到了他俩内心深处:“应以一颗释然的心,看待世间的一切,一旦陷入‘过于执著’,对个人来说,会累及自身……”想到几天前,王厚还问起返程后,两人作何打算,是回武当山还是去天香宫?莫功只道:“如果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带她……先回武当山,见过师尊后,留在武当还是回天宫香,由她自己决定。” 而百合仙子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虽然和莫功两情相悦,道教又师法自然,但武当是名门大派,更注重声望,真要随莫功去武当山,恐怕上山之日,便是两情了结之时……可是情之一字,又如何能以一颗释然的心看待呢?既无法释然,又如何才能不陷入过于执著? 乔琳和姐姐并肩而坐,两人戴着道笠,青纱遮掩住面庞,看不清喜怒哀乐,可两人的内心比谁都要澎湃。乔琳自不必说,王厚恢复武功、褪去易容后,还惊讶地说他像菩萨,此时远远望去,更觉得台上白衫无风自动的那人就是一尊菩萨,令人心生仰慕。 大公主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这个大明小子,在婚宴上第一眼看到他,虽然乔琳和我说过他有伤在身,可还是觉得极为普通,真不明白乔琳喜欢他哪一点;直到圣僧说此人重伤之下,还能目光澄澈,前途无法估量,这才稍稍改变对他的印象。之后,自己安排圣僧将他劫持到翠蓝岛,也是试探此人是否对妹妹别有用心,结果试探之下,这小子人品倒还不错,才按圣僧所说,将他扔进水潭,帮他疗伤。 后来,灰衣人绑架乔琳,这个大明小子舍身交换,方觉得此人值得相交;可看他对乔琳却全无爱慕之情,偏偏又给人油腔滑调的感觉,当真捉摸不透。前面圣僧所说,“更有甚者,穷兵黩武,试图从别的国家掠夺财富,更是犯下天大的贪念。”意指古里国不应当企图占领索岛,而大明小子说,“一旦陷入过于执著,对个人来说,会累及自身;对王候将相来说,会累及国家和百姓。”难道也是在说古里国吗? 郑和则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心里寻思:王将军的武功看来又进步了很多,这份功力,远非我能比肩;更重要的是刚才这番言论,更是虚怀若谷,此子不过二十五岁,将来必成大器。 大殿内的众人各怀心事,实则王厚停顿不过几息时间,又道:“刚才云相方丈说,佛教在中国分为南传、汉传、藏传三支,虽然各有侧重,却都在大力弘扬。在下又听圣僧说过,佛教又分为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小乘佛教认为通过八正道,虽最终不能成佛,可达阿罗汉果和辟支佛果,断尽烦恼,超脱轮回,观悟十二因缘而得道;而大乘佛教则通过六度修习,可达佛果……我想大胆地问一下诸位:佛是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二十多万人即便轻声细语,声音也非同凡响,场上登时热闹起来,铁萨罗站在王厚旁边,宣了一声佛号,全场才渐归平静,众人期待王厚说出下文。直见他顿了顿,方道:“我们中国有句俗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一心向善,就可以成佛,因此,在下觉得,佛就是有善心的人,不起心动念、不分别执着,心是清净的、平等的,清净平等所生的现象就是极乐世界,因此清净平等的人就是佛!” 不知众人是觉得王厚说得有道理,还是被他的声音所感染,场上鸦雀无声。王厚放眼四顾,心中不禁一动:正对面的场地上,靠近大门的位置,尽管相距百丈,但有个人的眼光却闪闪发亮,仔细看去,那人黄帽黄衣,正是大慈法王! 王厚头脑转了一下:怪不得在大殿里没有看到他,原来他在外面,可能是来得迟了。去年武林大会前,我在卧佛寺随口感叹,元英宗因为要建此寺,将反对的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建寺本是祈福,却因此带来了厄运的话,得到他的夸奖。而他奔波万里来到这里,或许有达摩禅杖的因素,但礼佛敬佛之心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现在已近中午,如果后面能听到他说法,倒是一件幸事,等会我去邀请他进入大殿。 王厚正在胡思乱想,忽听铁萨罗道“王施主请接着说。”赶紧理了理思绪,接着道:“前几天,有朋友告诉我,道教倡导‘天道承负,因果报应。’认为‘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前人的过失,后人会承受其责;前人的善行,后人会因此得福。可见大凡正宗教派,都倡导因果报应,劝人向善! “我还听说,释迦牟尼在成佛的一刹那,说了这么一句:‘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由此可见,只要心怀善意,以宽容、仁爱、平等之心对待一切,你就是佛,他就是佛,我也是佛,一切众生本来都是佛。” 铁萨罗怔了一怔,然后冲王厚施礼道:“一切众生本来都是佛!老衲果然没有看错,施主非同一般,刚才这番话当真极有佛缘,希望在场的诸位同修能够从中获益,早成佛果。”王厚忙躬身回礼,待看向大慈法王所在的位置时,忽见那边人群躁动起来。 “难道是我说错了?不然那边怎么会躁动不安?又或许是我说得有点道理,让他们兴奋?”王厚暗暗嘀咕,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门口那边躁动的范围呈ng般扩散,不一会,人群纷纷向这边挤过来,后面不断有更多的人涌入广场。 铁萨罗皱了一下眉头,从眼前的情形来看,似乎外面发生了什么不测,门外的人才这样不停地挤进来,但是广场上本来人就满满的,此时更是乱成一片,而且这混乱向里面不断蔓延。 大殿正对着大门,这时,大殿内的人也觉察有异,沙米地国王率先站了起来,郑和也随即起身,众人全都望向大门口,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蜂拥进来的人更多,叫喊声也越来越大,听不清众人在叫喊什么,王厚看了一眼铁萨罗,见他凝神注视那边,不一会,听他叫道:“不好,桥要断了!” 王厚随即反应过来,看来是那座桥上站了太多的人,大桥不堪重负即将断裂。王厚清楚:来的时候,桥上和桥两头都挤满了人,大桥一旦断裂,将会演变成一场灾难!眼看铁萨罗飘身而下,略一迟疑,也是紧随其后。 大殿内,乔琳听说大桥断了,惊呼一声:“小娜!”飞身冲出大殿,大公主见状,也追了出去。百合仙子还没弄明白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不放心乔琳,拉着莫功冲了出去。殷成皱了一下眉,他清楚此时场面十分混乱,任你武功再高也无法施展,唯恐莫功会遭到人潮的冲击,叫上武当其他几人,先后拔腿赶了上去。 人群受到感染,场面混乱极度混乱,众人你推我,我挤你,一些年老者因为前后夹击,无法避让,被推倒在地,后面的人想拉都拉不起来,随即被推着身不由己地踩了上去,哭声、喊声响彻云霄。 王厚施展一式“舟去行不穷”,反而越过铁萨罗,跑在最前面,脚尖轻点众人的头顶,几个起伏之下,已经到了大门口,纵上围墙放眼望去,当即傻了。 最新全本:、、、、、、、、、、 第339章 小娜遭踩踏 http://.biquxs.info/ ?王厚到了大门口,纵身上了围墙,放眼望去,吓得浑身一怔:数不清的人被推搡着,想尽快离开大桥,越是这样,人群越是拥挤不堪,很多人不知是被推下大桥,还是主动跳进河里,河里也全是人。河水最深处达一人多深,个头矮的,在水里不停地扑腾,刚露出脑袋,又被跳下来的人砸沉下去!一时间,不知死伤多少。 铁萨罗这时也上了围墙,见此情形,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诸位不要拥挤,大桥既然没断,就不会断。”王厚反应过来,也朗声道:“大家都站着别动!” 两人声音掩盖了现场的混乱,只是众人已经失控,谁也停不下来。王厚急道:“圣僧,怎么办?”铁萨罗摇摇头,这场面,即使活佛再世,也无法扭转,只能祈求佛陀保佑少些死伤。 就在这时,乔琳和大公主戴着道笠在众人头上跳跃,一前一后向大桥的另一端跑去。铁萨罗见状,顾不上说话,飞身纵下赶了过去。王厚正要跟上,却迎面看到大慈法王跳了上来,手里提着一人,喊道:“昭毅将军,此人很古怪,先看好了。”说罢,将手中之人扔向王厚。 王厚伸手接过,发现那人已被封穴道,抬头寻找大慈法王,不见了人影,也没时间多想,一式“宿露含深墨”将那人拂昏,横担在围墙上,这才向圣僧追去。耳旁听到老六殷成的声音:“咱们堵住大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王厚扭头直见武当七子、百合仙子冲了出来,暗道殷成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堵住大门,就像扼住咽喉一样,外面的人进不去,场上的压力就能缓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他们七人再加上百合仙子,即使堵不住,有殷成在,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最危险的是乔琳,自己必须尽快赶过去! 虽然想着事情,脚下却没有停顿,连使几式“舟去行不穷”,在拥挤的人潮上飞奔,越过与大公主并排而行的铁萨罗,直接向前冲去,又几式“舟去行不穷”,一把逮住乔琳,大声问道:“乔琳,你干什么去?” 乔琳还想挣扎,被王厚死死攥住胳膊,急道:“小娜!小娜!”王厚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要去救小娜,只是眼前乱成这个样子,又哪里能找到小娜?不再多说,挽着她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大桥的另一端,眼看河边有株椰子树,伸掌拍向树干,借势径直到了树上。 站在树巅,两人向下看去,直见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向四面八方,叫喊声不断,哪里还能看到小娜的身影?乔琳急道:“小娜呢?怎么办?”王厚也毫无办法,安慰道:“现在急也没用,希望菩萨能保佑她平安。” 大公主和铁萨罗也上了树顶,四人会合在一处,都无声地望向下面,这一刻,四人都觉得回天乏力,即使他们都是一身功夫,甚至是天下最强的武功,也无法拯救眼前的众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武当七子堵住大门收到了效果,桥上渐渐空了出来,河里的人也纷纷爬上岸,坐在岸边喘着粗气。又过了一会,与刚才的喧嚣相比,四周突然变得安静许多。 王厚向桥上望去,更是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桥上丢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和鞋等物品,在这些杂乱的物品中,还有一些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桥上,河里也飘浮起众多的衣饰,甚至有人浮起水面,不知死活。 无暇多想,王厚沉声道:“大公主、乔琳,你们现在去找小娜。圣僧,我俩先救河里的那些人,防止他们被水淹死,我到河里,你在岸上接着!”不等他们答话,飞身而上,脚步轻点河面,提起浮在水面的人,掷向岸上,铁萨罗伸手接住,放到地上。 这样的救人方法,倒是闻所未闻,若不是两人都身怀绝世武功,断难做到这样。不一会,河上漂浮的人全被救到岸上,不下五百人!铁萨罗一一察探,不时宣着佛号,其中轻伤有六十多人,重伤近二十人,十五人已经气绝身亡! 王厚知道有圣僧为他们施治,自己可以去救治桥上的那些人,当即深吸一口气,到了桥上。经过检查,桥上的这些人,大多属于老弱病残之类,因为体力不够,被挤倒在地,其中轻伤四十多人,重伤十多人,八人没了气息。王厚连番为重伤者度入真气,护住他们的心脉,使他们不至于丢掉性命。一番辛苦之下,全身发软,一屁股坐了下来,顾不上危险,闭上双目摒除杂念,运功恢复体力。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王厚觉得内力已经恢复七八成,重新睁开眼,却发现武当老大宋天、老六殷成、老七莫功和百合仙子四人站在不远处为自己护法,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各位!”宋天忙道:“王帮主客气什么,刚才要不是你,恐怕死伤更大,我们去那边看看。” 王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武当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四人站在河岸上,为铁萨罗一旁护法。点了点头,五人走过在桥,还没到对岸,就见乔琳怀里抱着一人,急匆匆跑来,带着哭腔:“帮主,快救小娜!” 几人脸色一变,殷成率先喊道:“公主,快放下她!”这样的受伤肯定是踩踏所致,伤及筋骨,而乔琳抱着她这样奔跑,只会加剧伤情。乔琳刚才情急之下,分寸大乱,只想着尽快救治,听殷成这么一喊,反应过来,赶紧将小娜平放在桥面上。 这时,王厚已经到了跟前,伸指为小娜把了脉,面色一变!宋天也把了把脉,暗自摇了摇头。“怎么样?”殷成见王厚、宋天的神情,知道事情不妙,边轻声询问,边把着脉。脉跳极为微弱,中间甚至有长时间的停顿,显然气机受阻;再看小娜脸色煞白,脖子上还缠着几条蚕丝巾,身上脏乱不堪,想必是被踩踏所致,看情形只怕性命难保。 乔琳也问了一声:“怎么样?”见殷成蹙眉不答,又将目光转向王厚:“帮主,你不是菩萨吗?肯定能救好她,对不对?……你快点救好她。” 王厚原来还盼着殷成能想出办法,看这架势他也无能为力,心中不禁生出失望。听乔琳这样问,愈发难受,劝道:“乔琳,你现在急也没用,我们想想有没有什么好法子?”一直没有说话的百合仙子此时提醒:“帮主,那天梅老大伤得也重……”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殷成脱口而出:“蓝珊瑚!”王厚想起那晚让小美人从深海中,取出一段尺许长的蓝珊瑚,研碎给梅老大喂服,剩下的蓝珊瑚,除了交给医士外,自己还留了些,伸手一摸口袋,果然就在里面。赶紧掏出来,捏成粉末,撬开小娜的嘴,百合仙子从河里取来水,一些喂了下去。 殷成则在一旁为小娜度入真气,过了片刻又把了把脉,脉相不仅没有丝毫的转机,而且就连手腕也发起发冷!众人更加着急,百合仙子道:“虽然梅老大没有武功,身子却很强壮,所以效果明显得多,而小娜体质太弱了,恐怕要慢慢康复才行。” 众人从她说话的语气中,都听出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蓝珊瑚又不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小娜伤得又这么重,不要说保住性命,就算能保住,但能不能康复,甚至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问题。 “谁受伤了?”身后传来铁萨罗问话的声音,乔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道:“圣僧,快来看看小娜,要不要紧?”她因为铁萨罗绑架过王厚,所以一直就不愿叫他“圣僧”,此时早把这事抛在脑后。 “阿弥陀佛!这小姑娘脸色白中泛青,只怕……”铁萨罗一边注视着小娜,一边伸掌虚按在她的胸口,片刻,咦的一声,自语道,“阴寒内结,虚寒无力……这小姑娘吃了什么?怎么心跳如此奇怪?” 王厚见他诊断的方式不同于中国的把脉,又一语道破,更觉得神异,将刚刚喂食蓝珊瑚的事情说了。铁萨罗脸上阴晴变幻,待王厚说完,方道:“蓝珊瑚生于海底,是至寒之物,而这小姑娘又是纯阴之体,虽然护住了心脉,缓解了伤情,却让她中了寒毒……”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厚后背唰地渗出汗来:原来是这样,我在苏门答剌受伤时,凭着蓝珊瑚暂时延续了性命;梅老大服下蓝珊瑚,治好了伤。我和梅老大都是男人,对蓝珊瑚的寒性没有不适,而小娜因为是女子,这才生出相克! 老六殷成问道:“倒是我们太着急了,请教圣僧,小姑娘现在有没有性命危险?我们该如何治好她?” 铁萨罗抬起头望着天,合十道:“如果没有蓝珊瑚,小姑娘可能已死,偏偏蓝珊瑚与她既相生又相克,而她体质虚弱,只怕用不了几天,这寒毒会随时发作,夺走她的性命,阿弥陀佛!” 乔琳急道:“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化解寒毒?” 最新全本:、、、、、、、、、、 第340章 谁散布谣言 http://.biquxs.info/ ?王厚想到能不能像为乔琳、圣女排解ng的药性那样,以“相通四式”将小娜体内的寒毒排出来,转而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因为与ng不同的是,小娜性命得以维持需要依仗蓝珊瑚的寒性,如果用“相通四式”排出,这也将意味着她的性命不保! 铁萨罗听到小公主的问话,未置可否,却道:“依老衲看来,小姑娘应当可以维持十天,现在这里太乱,咱们先回农庄再作商量。” 众人连声称是。王厚想起郑总兵还在广场上,忙对宋天道:“宋大侠,你们先去和郑总兵会合,我马上就到。仙子,你留下来帮我。”宋天闻言,和六个师弟转身跑向广场。 王厚问道:“圣僧现在有什么打算?乔琳,你姐姐去哪儿了?”乔琳抢先答道:“她在检查,我们的人,有没有受伤。”“老衲要去寻找大公主,我们在农庄会合。”铁萨罗说罢,不等王厚回答,身子一晃,人已经到了岸上。 “仙子,你和乔琳一起,先将小娜送回农庄再说,这边事情一了,我就和武当七侠赶过去。”王厚一边说,一边拆下大桥的护栏木板,将小娜固定在木板上,知道仙子是治伤的行家,不再多耽搁,转身掠向广场。 到了大门口,王厚心里稍定:过了这么长时间,或许不少人涌向了后院,广场上的人虽然还是很多,却不像先前那样混乱。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身着红袍常服的郑和就在场中央的讲经台上。 王厚正要过去,忽然想起大慈法王混乱中交给自己一人,那人还在围墙上,便纵了上去,那人还横担在上面,昏昏睡去。提着他跳下围墙,很快到了场地中央。 一开始,外面的人潮涌进广场时,郑和见王厚、乔琳和武当七子等人向大门外跑,当即双手一挥,将殿内大敞的大门关了大半,同时喝住众人:“大家不要慌!弗罗兹,你负责保护好你父王,防止有人偷袭;云相、海默还有其他会武功的人,全跟我站到外面,别让闲杂人等挤进来!”说罢,一步跨了出去。 这时,场上更加混乱,郑和冷眼望去,心里暗自着急,但场面失控之下,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阻挡,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人挤进大殿。 好在武当七子封住大门后,场上的压力顿时减轻,加之不少人涌向后院,场面很快不再混乱。见此时机,郑和朗声道:“大桥没有断,大家不要慌,站在原地不要动!”声音犹如惊雷,在场地上空隆隆作响。见众人纷纷停下,秩序渐渐恢复,又道,“各位先把讲经台腾出一块空地,帮忙把受伤的人抬到上面,也好尽快治疗。” 场上众人依言行动起来,因为广场不像大桥那般狭长,受伤的人相对少得多,即便如此,也轻伤五十多人,重伤十几人,七人被踩踏致死。郑和、海默、云相等人对重伤者一一施治,弗罗兹也带人过来帮忙。 看到王厚手里提着一人,郑和还以为是伤员,却见王厚将那人随手丢在地上,不再管他。问道:“王将军,外面的情况如何?” 王厚不禁露出悲伤之色,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惨烈的场面,顿了顿,答道:“伤亡很重,暂时还没有发现船队的人受伤。”看到弗罗兹,又道,“弗罗兹王子,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无遮大会不得不中断,现在首要的是疏散现场,以便安心处置伤亡人员。” 弗罗兹神情凝重,带人前往大门口,王厚知道有武当七子在那里把守,不会再出乱子,果然功夫不大,门口的人很快排队离场,但没有半个时辰,只怕难以全部散尽。 眼看场上的不断减少,王厚瞥了一眼地下,看到刚才自己提过来的人,猛然想起大慈法王,可一直就没有再看到他,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忙施展内力,喊道:“大慈法王,请到讲经台上。” 功夫不大,一条黄色人影从后院飞跃而来,眨眼之间到了台上,手中的转经筒转得呼呼作响,正是大慈法王。他向场上众人躬身一礼:“阿弥陀佛!见过郑总兵,贫僧正在后院,防止众人冲撞毁坏佛像,昭毅将军召见,有什么急事? 郑和听说过大慈法王,知道“大慈法王”法号还是当今圣上所封,从王厚口中了解到,他在梅家兄弟的事件上,起过关键作用,却一直无缘得识,此时也没时间闲谈,躬身回礼,只道:“法王辛苦了!” 王厚施了礼,指着地上那人问道:“此人是法王先前交给在下的,不知他怎么古怪了?”大慈法王瞅了一眼,应道:“贫僧当时就在门口,听到身后喧闹,回头望去,就见他站在桥边,用梵语不停大喊‘大桥要断了’、‘大断要断了!’” 听大慈法王这样说,郑和、王厚都大为惊讶,两人对望一眼,他们本以为踩踏事件是因为人太多造成的混乱,没想到竟有人恶意散布谣言!这个人就是导致灾难的始作俑者,抓住他实在太重要了! 郑和沉吟道:“必须要审问清楚,王将军、大慈法王,我们去大殿说话。”王厚拎起那人,随郑和、大慈法王向大殿走去,没走几步,想到如果有殷成参加审问,肯定会更加理想,便向郑和说了,郑和对殷成印象极深,点头称好。 王厚再次喊道:“殷六侠,那边如果能离开,请你和宋大侠来大殿!”那边,宋天和殷成听了,忙赶了过来。 到了大殿,郑和与沙米地国王说了几句,让他做两件事:其一,安排人领使臣们回王宫,同时速派太医来这里,帮助治疗伤者。其二,让大耳方丈派僧众和宫中侍卫一起,清理里里外外,安排房间,收容伤者;已经死亡的,单独找个地方集中摆放,以待亲属确认。 不一会,大殿内的众人散去,只剩下郑和、沙米地国王、王厚、大慈法王、宋天、殷成六人,以及那个被抓获的人。郑和将情况说了,沙米地国王的惊讶更甚:为了举办无遮大会,他既倾尽了国库,又费尽心力,派出所有的守卫,没想到还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故,造成这么大的伤亡!而这一切,竟然只是这个人随口喊了两嗓子! 王厚补充道:“殷六侠和宋大侠足智多谋,所以请两位过来一起审问。这个人被我点了睡穴,我们先商量一下,有哪些可能的情况,再将他弄醒。” 殷成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人,见他穿着普通的红色僧衣,脸庞瘦小,颧骨突出,年纪不过三十岁。问道:“国王陛下,你能不能先说说,如果这件事是有人故意破坏,会怀疑到谁?” 沙米地国王抬起头,想了想,摇摇头,随即又垂下头,如此几番,方道:“我实在想不出,哪个敢这样!” 殷成哦了一声:“既然这样,只能先审这个人了……不过,我们要先统一口径,就说被抓住的有两个人,分开在审问,所以请国王陛下、郑总兵避让一下,不要说话,我们先来审他。” 郑和点头称好:“虽然我们都不认识这个人,但不排除他认得国王或我,审问的人越少,就越会敌明我暗,陛下,我俩先到佛像后面。”沙米地国王自然不反对,与郑和转到佛像后面。 王厚挥袖一拂,一式“朝曦浴嫩红”将地上的僧人弄醒,又封住天突、膻中两处大穴,防止他自尽。过了片刻,僧人缓缓醒来,一惊之下想挣扎着爬起,只是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动弹。 “你是谁?为什么要蛊惑人心?”王厚率先发问。僧人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道:“你别想装死,今天要是不老实交代,看我不把你千刀万剐!”僧人仍是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死了一般。 宋天冷哼一声:“别以为装死,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你不说,你的同伴会说,现在是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为什么要破坏无遮大会,谁在幕后主使,保证会毫发无损地放了你!”僧人身子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归于老样子。 “阿弥陀佛!”大慈法王宣了一声佛号,开口道,“贫僧看你也是佛门中人,为何会犯下如此大错,你去外面看看,那么多人因你而伤而亡!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洗不清你的罪孽!现在佛就在你面前,还没有一点悔改之心?”僧人仍是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四人互相望了一眼,看来这僧人一心求死,就是不愿开口。宋天怒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倒要看看,是他骨头硬,还是我的分筋错骨手厉害!”说着,伸手抓住僧人的右腿,将他拎了起来。 “大师兄,等会再用刑,我来问他几句!”宋天正待用力错开僧人的腿骨,听六师弟这样说,当即罢手,将僧人丢在地上。殷成叹了一声:“你这是何苦?我们都知道你不是真的佛门弟子,不相信什么罪孽、什么报应,但是整个事情错不在你,就算有错,你也只占极小部分,又何必替人家抗着?” 最新全本:、、、、、、、、、、 第341章 谁又在说谎 http://.biquxs.info/ ?殷成见大师兄宋天问话时,僧人听到“同伴”、“幕后主使”,还有一点反应,而对大慈法王说的那番话,根本就无动于衷,猜测他或许只是假冒的僧人。从当时的情形推测,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在大门口乱喊“大桥要倒了”,他本人不在桥上,大家不可能信以为真,由此可以推断,当时肯定还有其他人在桥上这样喊!而他只不过是呼应而已。 果然,刚才的话一说出,僧人抽搐了一下,殷成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又道:“我们在桥上也抓住一个乱喊乱叫的人,他全部招供了,我们本来没有必要在你身ng费时间,但事关重大,又怎么能相信一面之词?你只有跟我们合作,才能活下去,不然就是死了,人家也只会骂你没用!” 殷成这番话说的极为含糊,“事关重大”到底是什么事?“人家”又是谁?他根本就不知道。但是做贼心虚,僧人如遭电击,半晌终于开口:“我、我要见……二师哥。”“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怎么给你俩串通的机会?你必须先交代清楚,我们要验证真假,说真话,自然会放了你们;但如果是假话,那只有把你拖到海边,一刀一刀割下来喂鱼。”殷成先是说得毫不迟疑,说到“一刀一刀割下来喂鱼”,故意放缓语速,令人阴森可怖。 僧人刚才说到“二师哥”时,迟疑了一下,虽然极短,却如何逃得过殷成的耳朵?殷成猜测僧人有意设圈套,见他犹豫不决,便道:“我们知道你俩是同伙,也就没有细问他是你的二师哥还是别的什么人,从他苦苦哀求我们放过你来看,你俩交情还不错,但是放不放你,全在于你自己。” 眼看时机差不多,王厚弹指解开僧人身上的穴道:“你只是被封住了穴道,并没有受伤,不老实的话,就拖你去喂鱼。” 僧人调整几下呼吸,发现自己果然并无大碍,翻身坐起,狠了狠心,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殷成仍是不动声色:“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冤有头债有主,只要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来捣乱,受谁指使就行了。” “我们是拜火教的,一直和古里国合不来,所以教主就想趁这个机会,给古里国一点教训。”不知僧人是不想多说,还是本就不擅言辞,一句话说罢,低下头不再开口。如果是前者,那还一时分不出真假;如果是后者,他的话倒是可信,因为不善言辞的多不会圆谎,说的通常是真话。 殷成冷声道:“你在撒谎!竟敢不说实话!”僧人浑身一怔,抬头看着殷成,答道:“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为什么你的同伙没说是拜火教的?”殷成直视着僧人。王厚差点失声笑出来,殷成明明是在说假话,可这架势,装得比真的还像真的。 “三师哥没说?”僧人愣了一下,想到如果三师哥说了假话,就会被这些人拉去喂鱼,忙道,“肯定是你们没问!” 殷成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心里却道:果然之前说的二师哥是故意设的圈套,这家伙话不多,头脑倒还好用。扭头问王厚:“我们没问?” 王厚答道:“我们问倒是问了,不过他三师哥说了一大堆话,为什么要破坏大会、如何破坏、破坏后如何撤退,说了大半天,倒忘了回答是哪儿的,我们后来也没有再问。” 殷成又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那我们必须过去再问问他,他如果说不出来拜火教,我们还得再验证到底谁在说谎,看来他们是要逼我们杀人。”见僧人神情坚定,脸上并无慌张之色,暗道此人不像作假,应当就是拜火教,对王厚道,“先点了他的睡穴,我们一会再来审他。” 王厚一式“宿露含深墨”挥出,将僧人重新弄昏。刚才弄醒他时,大慈法王便觉得王厚的手势似曾相识,此时见了,觉得肯定在哪里见过,较之普通点穴手法更加精妙,赞叹:“好功夫!” 王厚暗道:相通第五式、第六式是在北京的卧佛寺悟得,也正是在那里遇到了你。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殷成道:“国王陛下、郑总兵,请过来说话。” 沙米地国王和郑总走了出来,刚才问答,他俩在佛像后面听得清楚。沙米地国王满面怒容:“原来是拜火教捣的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王厚不知拜火教是干什么的,正要询问,却听郑和道:“陛下,拜火教怎么回事?你和他们有什么过节?”沙米地国王怒意未消,说出与拜火教的缘由。原来,拜火教是个极为古老的宗教,其创始人琐罗亚斯德,生于二千多年前的古波斯国,其创立拜火教比佛教还要早,当年释迦牟尼悟道后招收的第一批弟子中,就有拜火教的教徒。 拜火教的主张与佛教近似,倡导善行厚生,认为“行善者得善报,行恶者得恶报”。波斯萨珊王朝期间(约226~851),被立为波斯国教,兴盛六百年,当时被称为世界第五大宗教。后来阿拉伯帝国征服波斯,在伊斯兰化过程中,拜火教受到伊斯兰教排斥,被迫向东迁徙,部分进入印度,部分通过西域进入中国。 来到印度西海岸的一支,与古里国接壤的胡茶辣国王接纳了他们,但向他们提出两个条件:一是必须放弃波斯语;二是妇女必须穿印度纱丽。教徒们答应了这两个条件,得以生存下来。时间又过了六百年,因为敬信佛教的人渐多,拜火教日渐衰败。 说到这里,沙米地国王忿然道:“我和拜火教没有什么接触,更谈不上矛盾,他们为什么要破坏无遮大会?明天,就算胡茶辣国出面讲情,我也要兴师问罪,剿灭拜火教!” 大慈法王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陛下所说的拜火教,原来就是我们所说的祆教,乌思藏是有这样一支宗教,但他们很少和我们接触,也没听说过与其它教派发生过矛盾,其中或许有误会,请陛下三思!” 郑和也道:“法王说的是,胡茶辣国在唐代曾被称为瞿折罗国,与大明很少来往,我对这个国家并不熟悉。依我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国王陛下不妨先派使臣向胡茶辣国说明情况,请他们追查此事,这样既可以避免劳师动众,又不会损害两国关系。如果胡茶辣国故意包庇,到时陛下再兴师问罪也不迟。” 沙米地国王听大慈法王、郑和这样说,怒意减轻许多,点头应允。殷成一指僧人:“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放了他,等事情弄清楚后,再作处置。”见王厚看向自己,明白过来,续道,“王将军,咱们也不算违背所说的话,必须要先问问他三师哥,是不是?” 王厚苦笑了一下,暗道:他三师哥逃到了哪里,长什么样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审问得到?眼看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这边的事情也不需要自己,小娜还不知伤得怎样。想到这里,冲郑和躬身道:“郑总兵,这里我也插不上手,农庄那边有人伤得不轻,我得赶回去看看。” 郑和略一思索,道了声“也好”。武当七子见状,和王厚一起向国王、郑和、大慈法王拜别。郑和将八人送出大殿,广场上已然空荡荡的,走在广场上,郑和方道:“外面的伤亡情况还不清楚,不知道船队有没有人受伤,我已经安排海默、云相还有乐门主,带随从去查验,如果有事,我再和王将军、武当七侠商量。” 八人出了广场,僧众正在桥上打扫和收拾,不像先前那样凌乱,但仍给人劫后余生的感觉。几人沿河堤默默行走,走得都很慢,沿途注意观察,倒很少看到大明模样的伤者。 王厚暗忖:上次在满剌加,因为发生南华寺苦海方丈、白水堡李堡主、丹霞派华掌门、衡山派杜掌门、黄狮寨黄寨主五人去渔湾,黄寨主粗鲁不堪,对小沙动手,并因此和自己几人发生打斗;更令人气愤的是,三清观尹观主、雁荡山徐掌门和天一阁何阁主三人去渔湾,尹观主竟想小沙阿娘,何阁主不仅不制止,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如果不是自己制止,差点闹出丑事。 郑总兵在听说这两件事后,当即让唐都指挥传令下去,船上所有人员不得擅自行动,必须经过允许才能离开宝船,否则,轻者如尹观主、何阁主那样被废去武功,重者则以军法处置!而正是这条禁令,避免了船队的人遭遇今天的灾难。 正在这时,殷成问道:“王帮主,你后来看到那个大公主了吗?”王厚一惊,反问:“怎么?大公主也受伤了?” 殷成望着河水,沉吟道:“不是,我没看到她,也没看到和她一起来的络腮胡子,所以问一声。”王厚这才醒悟,殷成既然这样问,肯定不会漫无目的,应道:“先前在桥上时,你们去和郑总兵会合,我听乔琳说,大公主在检查她们的人有没有受伤,阿里师傅恐怕和她在一起。” 殷成低低说了声:“但愿如此!” 最新全本:、、、、、、、、、、 第342章 如何祛寒毒 http://.biquxs.info/ ?殷成说了一声:“但愿如此!”声音虽然很轻,却像鼓槌一样落在王厚心头,愣了愣,压低声音问道:“殷六侠是怀疑大公主操纵整个这件事?” “也只是怀疑而已,目前还没有证据。”顿了顿,殷成自言自语,“她既是阿丹国的公主,又是锡兰国的王子妃,再怎么信佛,于情于理,都不应当跑到这里来;就算来,也应当照会古里国,可她给我的感觉过于神秘……她这样神秘的目的又是什么?” 前些天王厚也怀疑过大公主,特别是和布道村闹矛盾时,猜测会不会是她从中挑拨,因为真把事情闹大,成了古里与大明船队的矛盾,她的莲宗就会坐收渔利。而且她来古里参加无遮大会,的确让人生疑,会不会想利用大会,制造今天的事故,分散古里的注意力,这样她们所说的“索岛”就不会受到侵犯?就是真是拜火教所为,圣僧消失这么多天,虽然听他说是在莲华寺,但会不会去联络拜火教? 见王厚不说话,老四张泰答道:“六师弟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们最好抓住那个大公主,防止她再惹是生非。”老三俞交却道:“四师弟就喜欢多管闲事,她再惹是生非,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惹我们,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王厚知道这两个人,老四过于自信,老三过于孤僻,说出这番话倒并不足为奇。老七莫功担心地问道:“如果真像六师兄所说的这样,王帮主,我们现在回农庄,不是有危险?”王厚笑道:“可是仙子还在农庄呢,我们不回去,仙子不是更危险?”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只是随口说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小心为好。拜火教到底是干什么的?它们挑起这场事故,表面上看,旨在破坏无遮大会,让佛教面子难看,甚至不排除让百姓去信它的拜火教;但从实质来看,拜火教这样做,应当考虑到一旦事情败露,古里国肯定会和胡茶辣国交涉,这样一来,会不会拜火教的行动,得到了它所在的胡茶辣国的允许?……等等这些,因为只是猜测,不好和外人说,但我们不得不提防,以防事态扩大,给船队带来威胁!” 殷成这番话,更让王厚觉得有道理,赞道:“殷六侠考虑得真周到,佩服!无遮大会这么一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开起来,宋大侠、各位大侠,你们这几天准备去哪儿?”宋天应道:“我们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就准备在船上了。” 说话间,几人来到先前存马的地方,查验了牌子,取出各自的马匹。海默住持、云相方丈、乐门主的马匹还在,想必三人受郑和安排,还在忙碌,也不用等候;而大公主等人的马儿已经不在,询问看马的人,得知她们离开差不多半个时辰。 众人上了马,二里多的路程转眼即至,到了岔路口,王厚、莫功要回农庄,武当其他六人则返回港湾。王厚抱拳道:“六位大侠暂且别过,殷六侠,你先前的担心还请告诉李兴,好让他禀明郑总兵留意。除此之外,暂时不要向任何人说起,以免消息扩散出去,影响古里国追查,我和莫七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殷成点头称是,众人抱拳作别。 王厚、莫功进了农庄,下了马,将缰绳交给门前守卫,两人快步进入分坛。乔琳的房间内,小娜盖着厚厚的被子,仍是昏迷不醒,乔琳、百合仙子坐在旁边,脸上露出焦虑之色,看到王厚和莫功进来,招呼了一声,不再说话。 伸指把了脉后,只觉得小娜手腕像冰一般,王厚连声问道:“圣僧呢?现在该怎么办?他有没有说化解寒毒的法子?”乔琳无力道:“他在后院,正在和姐姐商量。”“我去看看。”王厚听她这样说,赶紧出了房间。 后院内,大公主、铁萨罗、阿里师傅坐在凉亭内,看到王厚,三人同时站起。王厚行了一礼,问道:“小娜的寒毒可有办法?大公主,没有其他人受伤吧?”大公主嗯了一声,伸手示意王厚坐下:“没有其他人受伤,我已经派心莲带人去布道村,告诉了小娜的家人,你来之前,我们正在商量化解寒毒之法……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王厚坐了下来,因为之前对大公主的怀疑,他自然不会说出审问的情况,避重就轻道:“伤亡惨重,单是我看到的,至少二百人受伤,其中重伤近五十人,另有三十人死亡,又以妇女、儿童以及年长者为主。”说到这里,心里后悔不已:如果当时不让小娜一个人在外面卖丝巾,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阿弥陀佛!”铁萨罗宣了一声佛号,低头不语。王厚就势问出心里一直想问的话:“圣僧,我心里也堵得慌,按说无遮大会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是一个大家平等看待、财施和法施的会,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善事,怎么还会发生今天的情况呢?” 铁萨罗抬起头,看着王厚,半晌反问:“施主如何看?”王厚见他不直接回答,便道:“圣僧是得道高僧,通晓佛理禅机……在下想不通的是,当时我们听到有人叫嚷‘大桥要断了’,可事实上,大桥根本就没有断。” 阿里师傅见王厚打住不说,问道:“王将军难道是怀疑,有人在故意破坏?”王厚暗道:虽然大慈法王将那个人在围墙上交给我时,圣僧已经跳下去追赶乔琳、大公主,但我后来提着那个人,场上有不少人看到,而他和莲华寺方丈熟识,难保不会有人告诉他,我何不……想到这里,应道:“当时,有人在混乱中抓住了一个叫喊最凶的人。” 大公主哦了一声,问道:“有没有审讯?”“那人是僧人打扮,任怎么拷问,就是什么话都不说……我又不放心小娜,急着赶回来,后面的情况就不清楚了。”王厚说罢,静心观察三人有无异常。 没有任何异常。王厚暗忖:难道是殷成和我多心了?殷成没有听说过古里企图抢夺索岛的事,所以疑心大公主来这里的目的也是正常;我也怀疑她想利用大会制造事端,现在看来,如果是他们安排的人,不可能这样坦然,后来一直不见她,大概是找到杏眼女子四人。而前些天我没有看到圣僧,也许真的就在莲华寺……他对我有恩,我却这样胡乱猜忌,倒是太不应该了!再说如果当时不是他援手,帮我接住扔到岸上的人,伤亡肯定更大!……可是祸从口出,一旦真是他们所为,我全盘道出,岂不令古里国更加被动,还有造成更大的伤亡,果真如此,我不是罪大恶极? 三人见他一会紧锁眉头,一会舒缓后又皱了起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铁萨罗道:“这件事,老衲也想不明白,正如王施主刚才所说,无遮大会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善事,什么人要从中破坏?相信大施寺和古里国会查问清楚……刚才我们在商讨,小姑娘伤得极重,她的性命既要依靠寒毒暂时保住,又会被寒毒随时夺走,寒毒与她相依共存,所以,无法用寻常的祛毒方法。” 听他这么说,王厚愈发担忧,问道:“在下受伤时,幸亏圣僧救助,现在连圣僧都没有办法,那不是说,小娜性命不保?” “王施主不要着急,老衲只是说,寻常祛毒方法起不到效果。”铁萨罗面带笑容,续道,“寻常祛毒方法,在于一个‘祛’字,即将寒毒拔出体外,然而小姑娘则不能用这个法子,因为寒毒已经和她相依共存,即便有药物能将它拔出体外,也将性命不保。老衲思来想去,和大公主、阿里师傅商讨后,想到两个办法。” 看到王厚面露喜色,铁萨罗浇了一盆冷水。“王施主不要高兴,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否则,我们也不会商讨到现在。”铁萨罗缓缓道出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找一块炙热之地,将小娜放入其中,而这个地方,最合适的就是波斯的卢特沙漠。 卢特沙漠,位于波斯南部,从西北向东南伸展,长六百里,宽三百里。由于地表覆盖着黝黑的火山熔岩,极易吸收阳光中的热量,因此被称作“烤熟的小麦”,是天下最热的地方,温度高到能很快煮熟鸡蛋。马可波罗在他的《马可波罗行纪》中有这样的记载:离开起儿漫城东行,全是漫无边际的荒漠,看不到水,即使偶尔看到一些水,也是泛着绿色,人不能饮用,倘若饮下了,哪怕只是一滴,也会导致十分严重的腹泻。这个荒漠就是卢特沙漠。 而铁萨罗化解寒毒的方法是:将小娜置放沙堆里,让炙热之气融入她的体内,使热气和寒毒相互溶解,从而达到相互融化的目的。为了保证小娜不至于被灼伤甚至烫死,还需要有高手能抗得住炙热,在边上为她护法。 可是这个办法有个致命的问题。 最新全本:、、、、、、、、、、 第343章 惟有圣火丹 http://.biquxs.info/ ?说完第一个方法,铁萨罗停顿下来。王厚想起船队下一站就要前往波斯,正好可以带上小娜,不知道从这里赶往卢特沙漠需要多少天,问道:“圣僧,卢特沙漠离这儿有多远?” 铁萨罗道:“从古里到波斯,坐船要看顺风还是逆风,一般需要十五到二十天,这只是到达波斯港,再往卢特沙漠至少还需一天。如果走陆地,马不停蹄的话,或许十二天能够赶到……可是,小姑娘最多只能维持十天!” 王厚未免大失所望:第一个办法时间上来不及,等于没有办法。问道:“圣僧,第二个办法呢?”铁萨罗沉吟道:“第二个办法,难度更大……王施主,可曾听说拜火教?” 王厚心里咯噔一声,好在先前考虑要不要将捉住拜火教僧人说出来,就想好了后面的话,略一迟疑,应道:“拜火教?我听大慈法王说过,拜火教又叫祆教,大明的乌思藏就有这样的宗教。” 铁萨罗道:“王施主说得不错,拜火教曾是古波斯国的国教,信奉火神,有着繁琐的祭祀仪式,祭祀离不开圣火,而圣火丹则是他们的圣物。” 见他停顿不说,王厚问道:“是不是圣火丹可以化解小娜体内的寒毒?”铁萨罗合十道:“正是!……但因为是圣物,他们自然不愿拿出来给小姑娘疗伤。拜火教虽然衰败,毕竟曾是五大宗教之一,教众数以万计,分布在世界多个地方,就是总坛也不下五千人,所以想要硬夺圣火丹,难上加难。” 王厚寻思:那个被捉的僧人是拜火教的,现在小娜祛毒需要圣火丹,这事究竟是巧合还是预谋?……我正想查明拜火教是不是蓄意破坏无遮大会,现在为了医治小娜,我更要去一趟,管它是预谋还是巧合,都要探个明白。 拿定主意,王厚问道:“他们的总坛在哪儿?离这有多远?”“从这里向北八百多里,就是胡茶辣国,拜火教的总坛就在胡茶辣国与古里国接壤的一座深山里。”铁萨罗垂着长眉,看着王厚,问了一声,“王施主想去讨要圣火丹?” 王厚答道:“现在已经没有选择,我想带小娜去那儿试一试,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八百多里,如果赶得快,应当来得及;船队还有半个月才启航,也不影响行程。” “如果只是赶路,当然不成问题,可是赶到那里,能不能拿到圣火丹,却是个大问题。”对王厚这样决定,大公主似乎并不奇怪,问道,“王将军,你打算怎么赶过去?” “八百多里,如果单骑快马,最多两天时间,可是要带着小娜,她又受了重伤,马车不能赶得过急,恐怕至少要五天才能到。”王厚说的不紧不慢,头脑却在飞转:我何不搬出乔琳,试探一下你们的态度,如果你们设了什么圈套,肯定不会让乔琳同行。接着道,“因为小娜是个小女孩儿,重伤之下需要人照料,所以还要麻烦乔琳公主或者心莲姑娘,能陪我去一趟,为了不招人注意,去的人不宜多。” 阿里师傅道:“胡茶辣国也说梵语,小公主去了,不起多大作用,就让心莲陪你去。”大公主却摇摇头:“师傅,你不看乔琳把小娜当作亲妹妹似的,如果不让她去,不发疯才怪。”王厚想起乔琳对待小娜的情形,忍不住想笑,但是紧接着,就被大公主下面一番话说得笑不起来。 “王将军,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们来这里参加无遮大会,本意是担心古里国会借此作掩护,图谋我们的索岛。但今天他们遭遇这场变故,弄得世人皆知,如果不妥善处置,肯定会招致佛教徒的不满,这对他们来说,绝非小事。我们刚才也在商讨,这场变故会不会是他们施的苦肉计?然后栽赃嫁祸给别人?尤其是嫁祸给我们阿丹国,然后挑起战争?”大公主连声发问。 不等其他人说话,大公主又道:“但我们仔细分析了,如果他们这样做,因为知道乔琳在船队的使臣队伍里,所以会以乔琳为突破口,这也是圣僧和我对乔琳放心不下的原因。但整个事情,他们之前既没有关注乔琳,事后也没有提到乔琳,据此判断,即使他们想栽赃嫁祸,也不会是我们阿丹国。” 王厚听得渗出冷汗:她会和圣僧来古里,意在保护乔琳!这也太复杂了吧?怎么殷六侠分析时,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现在她说这番话,我觉得也有道理。当真是种种情况,都有可能,可见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确不错。那个被捉的僧人,到底是受拜火教指派,还是古里国安排,或者另有他人? “王将军,在想什么?”大公主的声音。王厚忙收敛心神,答道:“我在想,如何向拜火教讨要圣火丹。大公主,无遮大会经这么一闹,恐怕也无法弘法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大公主道:“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不过,肯定要在农庄住些日子。你刚才说,他们抓住了当时叫喊最凶的一个人,我想很快就有消息出来。如果跟我们阿丹国没关系,我就准备返回锡兰;如果有关系,再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铁萨罗道:“王施主此行,困难重重,还需处处小心,老衲还是那句话:还望你今后能好好对待小公主。”王厚正要答话,瞥见大公主望过来的眼神,从未见她如此深邃、复杂的目光,心里不禁一颤。 大公主似乎觉察到什么,起身道:“时间紧迫,请师傅备好马车,明天一早王将军就得赶路……” ☆☆☆☆☆林间,一条宽约丈余的石子路向前绵延,道路两旁古木参天,更显幽静。此时是九月二十四日,傍晚时分,远远就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和悦耳的铃铛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问道:“姐姐,天又要黑了,今晚还给我讲织女的故事,好不好?”一个女子的声音嗯了一声:“好,只要小娜乖,姐姐就给你讲。” 不一会,马蹄声临近,一辆马车从林中道路驶来。赶车之人戴着道笠,看不出相貌,身穿白色长衫,手中马鞭挑在身前,似乎并不急着赶路,扭头对车厢内说道:“今晚看来找不到客栈了,要是前面能遇到村子,我们就过去试试,看能不能将就一晚。实在不行,我们只能在车上将就了。”正是王厚的声音。 五天前,他和大公主、铁萨罗和阿里师傅商定后,随后就向乔琳、百合仙子和莫功三人说了,乔琳自然没什么话说,百合仙子却想跟来,真要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后来在王厚的劝说下,只好作罢。莫功听说要来拜火道,更是担心,他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因为王厚之前关照过,不能再向其他人说起拜火教,他不便多说,只叮嘱王厚自己多加小心。 小娜的阿爸辛格被心莲领着,匆匆赶来,他看到女儿昏迷不醒,急得满头大汗,却毫无办法。王厚将治疗的法子说了,并安慰几句,一定尽力救治,但能不能治愈,就要看小娜自己的造化了。辛格见他们待女儿这么热心,除了连声称谢,再也说不出什么。 第二天,王厚告别众人,上了大路后,驱车向北。而莫功和百合仙子赶回港湾,将王厚的行程向李兴说了,同时也请李兴转告郑和知道。 王厚赶着马车,因为担心小娜承受不了颠簸,并不敢狂奔。想起一年前,带着金敏慧去香山求医,然后又和朱叔叔一起,陪道枫去普陀山求医,没想到远在异国他乡,又摊上这事儿,莫非自己跟“求医”结下了不解之缘?这缘,倒希望此生再也不要才好。 时值九月下旬,若在中国北方,这季节都开始下雪,而古里却仍是炎热,尽管如此,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被子,小娜躺在上面,又盖着几层锦被。昨晚王厚试着以变通力,度入一丝真气,小娜身上的寒冷虽然减轻了一些,但仍没能醒过来。 此时,乔琳坐在小娜的旁边,满是怜爱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乔琳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和自己极为投缘,仿佛从她身上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尤其是昨天上午,小娜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更让她喜欢不已……一想到小娜只剩下十天的寿命,此行成功的概率又小,更是忧心忡忡。 中午时分,已经行出五十多里,王厚将马车停靠在路边,进了车厢,和乔琳吃了随身所带的干粮,又为小娜度入一丝真气。不知是真气的作用,还是路上颠簸的作用,小娜竟有了些反应。王厚惊喜不已,因为有上次为金敏慧疗伤,真气输入过多,被华神医痛骂的教训,他不敢盲目施治,生怕小娜反受其害,只盼着她可以自行清醒。 休息片刻,马车继续上路,到傍晚时分,向路人打听后,找到一家客栈歇下。乔琳抱着小娜下了车,忽听怀里有人喊道:“姐姐……” 最新全本:、、、、、、、、、、 第344章 灵师的火球 http://.biquxs.info/ ?乔琳听到有人喊“姐姐”,低头一看,竟是小娜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激动得差点松开双手,随即将小娜紧紧地搂在怀里,泪水却流了出来,过了片刻,笑着问道:“小娜,你醒了?” “姐姐,你怎么哭了?”小娜伸手替乔琳擦着眼泪,又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我记得好多人挤过来,想躲可是跑不了,又被丝巾给绊住,跟着就被人推倒,还没等爬起来,后背就痛得厉害,然后就不知道了。姐姐,天都快黑了?我一直睡到现在?” 从受伤到现在,小娜整整昏迷一天半,乔琳听她这么说,回想起昨天人潮汹涌的场面,还是心有余悸。王厚走过来,伸手替小娜把了脉,脉跳只是稍稍强了些,但脉相仍是缓慢,夹杂着不规律的间歇,显示阴寒内结,脉道气机受阻,知道她只是醒了过来,寒毒却仍未除去。 果然到了夜里,乔琳正说着牛郎织女的故事,小娜也听着津津有味,忽然眼睛一翻,倒在床上,身子不住抽搐。吓得乔琳赶紧跑到隔壁,唤来王厚。王厚揉着惺忪睡眼,把了脉后,安慰道:“乔琳,不要担心,她的寒毒没有拔除,才会反复发作,但圣僧说她还能坚持十天,应当不会错。今天才第一天,别担心。” 乔琳惊魂未定,嗔道:“真是吓死人,怎么能不担心?你别回去,就在这儿陪着。”王厚头皮一麻,嗫嚅道:“小娜已经昏睡过去了,我在这儿陪着也没用,明天一早还要赶车呢……”乔琳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却又无计可施,只好看着王厚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马车大多时间在路上,而小娜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弄得乔琳时而欢笑,时而又垂着眼泪,将小娜抱在怀里,不知如何是好。 第五天上午,马车进了胡茶辣国。打听后知道,拜火教总坛在五十里外的一座深山,只得继续赶路,直到傍晚时分才到达这里,盼着能在前面能找户人家歇下,离总坛近些,也好打探情况。 车厢内,乔琳正和小娜说着话,听王厚问,“能不能将就一晚,或者晚上就住在车上。”答道:“你看着办,能住下来最好,别让小娜受苦。”“谢谢姐姐。”小娜本就懂事,知道乔琳和王厚为自己求药后,愈发乖巧。 正说着,前面豁然开朗,原来路边右首是一块开阔地,地上铺着厚厚的石子,场地远端搭建着几排草屋,掩映在树林之中,从外面看,与“是岸”海鲜馆相差无几,只是不见什么人。王厚靳住马车,心里暗喜:这里离拜火教总坛不远,大概这饭馆是做香客们的生意,不知道里面能不能住宿。 “怎么了?”乔琳见马车停下来,掀开前帘问道,见了车外的情形,喜道:“正好正好,我们就在、这儿住下。”王厚嗯了一声,将马车停到场地中央,就在这时,打屋里一颠一颠地迎出来一个人,不到三十岁,裹着白色头巾,开口问了几句,见王厚没听明白,试探地问道:“客官,中国人?”声音比乔琳还要生硬。 王厚撩开青纱问道:“请问掌柜,有没有住宿的地方?”“有,有,请进!”白头巾示意王厚赶着马车,他在前面领路,绕过前排草屋,将马车停进一侧的马厩里。乔琳抱着小娜下了车,三人随白头巾进入后院。 后院正中,摆着几张方桌,三三两两坐着十多个人,因为还没到吃晚饭时间,只是喝茶闲聊,院子里散发着“拉茶”的甜辣之味。其中有人见王厚、乔琳蒙着面,好奇地看了两眼,又闲聊起来。 白头巾冲王厚道:“前台、交钱。”王厚跟着他到前屋,交了二千钱,要了紧邻的两间房。白头巾又领着他回到后院,径直打开后排草屋的两间房,房间不大,里面摆放着一张床、一条桌子,另有几把椅子,收拾得倒也干净。 乔琳将小娜放到床上躺好,因为又奔波一天,小娜极为疲倦,和乔琳说着说着,眼睛就发起困来,乔琳见状不再说话,任她睡去。 王厚站在窗边向外打量,虽然论武功,乔琳和自己都不会惧怕任何人,但人生地不熟,又在深山里面,他不得不加倍小心。院子里的那些男男女女,都是当地人的打扮,谈论什么,他根本就听不懂,但很少有人向这边张望,显然自己三人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 乔琳见他的模样,走近问道:“怎么?有没什么不对?”“没有,我只是有点紧张,或许拜火教总坛离在附近的缘故。”王厚收回目光,看着乔琳,见她这几天瘦了许多,“乔琳,这几天你也累了,一会吃了晚饭,早点休息。” “你这么一说,人家也紧张了,哪能睡得着?”乔琳横了他一眼,又道,“这里很静,夜里更吓人,你在这边陪着。” 王厚压低声音:“我想夜里去一趟总坛,探探那里的情况,时间紧迫,一旦失手那就麻烦了。”“好吧,你自己小心,快去快回,我等你。”乔琳听他说的有道理,自己要陪在小娜身边,没办法跟他同去,只好作罢。 很快天色黑了下来,外面亮起灯光,不少人就在院子里吃饭。王厚点燃油灯,见小娜还在昏睡,和乔琳商量后,决定让小二把饭送到房间里来。 王厚唤过来正在院子里忙碌的白头巾,让他送两份晚餐,白头巾应了,转身正要离去,却被王厚喊住:“掌柜,我想打听一下,拜火教总坛离这里还有多远?是不是顺着大路一直往下走?” 白头巾转过身,答道:“还有三里,一直走……有事?”王厚恐他生疑,忙道:“我们是从古里来的,小妹不幸染上风寒,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治不好,后来听人说,拜火教总坛是寒症的克星,所以我们带她过来烧柱香。” 白头巾瞥了床上一眼,点点头,却问:“要不要、请灵师、看看?”王厚和乔琳同时愕然问道:“灵师?是什么?” “灵师看病,很灵。”白头巾虽然说中国话费劲,却显得很有耐心,一字一字道,“她离这里、不远,给人看病,收费、也不贵。” 王厚明白过来,想必这里离拜火教总坛很近,前去祈愿的人很多,而他口中的“灵师”,肯定是看破了香客的心理,在这里为人看病。不过既然遇上了,让她看一下也是好的,说不定还真能祛除小娜的寒毒,倒省得去拜火教总坛求什么圣火丹。见乔琳不说话,便取出一百钱,交到白头巾的手里:“那好,麻烦掌柜请她过来。” 白头巾摇摇头:“现在、不行,你不看、外面,他们、也在等,恐怕、吃过饭,灵师、才有空。”乔琳和王厚这才明白,原来院子里的那些人有的也是来求医,乔琳道:“你跟灵师说,如果能治好,我们会重谢。” 白头巾应声而去,不一会,用托盘端来两盘菜,一盘是黄咖哩羊肉,一盘是黄瓜、胡萝卜和樱桃番茄混杂的凉拌杂蔬,还有两碗饭。两人也没心情喝酒,就连羊肉吃起来也没什么味道,将就填饱肚子,然后坐在屋内,说着闲话,等那个灵师出现。 院子里的人全部吃喝完毕,等的时间倒不长,就听院子里嘈杂起来,不一会,打侧门外走进一个人,穿着与众不同的黑袍,黑巾蒙着脸,身材凹凸有致,显然是个女人,个头比一般男人还要高。这时,忽然有人扑通跪在地上,冲着黑巾女子连连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在他的感染下,院子里的人纷纷跪下,显得极为虔诚。 黑巾女子右手轻轻挥动,不知施了什么法术,她的身前竟生起一堆火,将她与众人隔开,火光使得院子骤然一亮!王厚和乔琳在屋里看了,都暗自诧异,就连王厚的眼力,都没有看清楚火是怎么升起的。 跪在地上的那些人目睹眼前情形,更是嘈杂起来。这时候,黑巾女子说了几句什么,地上的人有大半爬起,远远地退到后边,仍有七八个人趴着不动。黑巾女子长袍一拂,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从火堆中飞出,在其中一人面前停下,紧贴着那人眼睛。 大约几息后,灵师又是一拂袖子,火球缩回火堆当中,地上那人先是紧闭着眼睛,这时揉揉眼睛,又缓缓睁开,然后将头磕得咚咚作响,听灵师吩咐一句后,才喜滋滋地爬起来,退到后面。场上诸人愈发虔诚地膜拜。 这时,火球再一次飞出,在另一人的胸前停下,不住地旋转,之后缩了回去。那人和前一人相似,揉揉胸口,深深呼吸几口,紧跟着就是砰砰磕头。 王厚直看得瞠目结舌:果然是灵师!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大概是患者,也不知灵师施了什么功夫,这么轻巧地就治愈了先前那人的眼睛;然后又让这个呼吸不畅的人,经火球烘烤后,就能呼吸自如……这是什么法术? 最新全本:、、、、、、、、、、 第345章 拜火教总坛 http://.biquxs.info/ ?原始时代,人类对自然界缺乏认知,对一些自然现象如地震、海啸甚至于雷电、月食等产生畏惧心,因而相信有一种神灵在操纵这一切,一些人还凭借着对这些现象的理解,创造出各种法术,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巫术。 巫术分为凶巫术和吉巫术两种,凶巫术是用来报复他人或嫁娲他人,通常以诅咒和巫蛊为主,希望借助黑暗或邪恶的力量惩罚对方,但施术者自身往往也会付出同等的代价,比如以自己的身体来养蛊、制蛊。而吉巫术则是借助光明或善良的力量帮助别人,不需要付出任何太大的代价,只需答谢神明就行,像传统的祈雨、驱鬼、招魂等就属于吉巫术。 王厚和乔琳还是第一次看到眼前这般景象,心里既惊又喜:看来,如果让灵师来为小娜施治,祛除寒毒的希望还是很大。 外面跪在地上的人仅剩下一人,王厚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否则等灵师治好场上众人,仓促出去就显得不敬。就在这时,白头巾掌柜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走到灵师面前,说了几句,灵师点点头。白头巾面露笑意,跟后跑了过来,冲王厚说道:“快!灵师,让你们、抱病人、出去。” 乔琳哪敢怠慢,赶紧抱起小娜走了出去,王厚也快步跟上。乔琳走到离火堆不远处,却脚步放缓,显得迟疑起来,毕竟她是公主的身份,怎么能随便下跪。 站在远处的那些人似乎极为不满,有人率先喝了一声,紧跟着其他人也是乱哄哄地嚷了起来,灵师因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出神情。王厚见势不妙,情急之下,忙打岔道:“灵师,请你为小妹施治,必有重谢。”说罢,掏出大把铜钱塞到白头巾手里。 灵师冷哼一声,或许觉得此举是一种亵渎,长袖一摆,示意王厚到她面前。王厚上前一步,与乔琳并排而站,灵师吐出两个字:“跪下!” 王厚一怔:她会说中国话?从声音来判断,应当很年轻,没想到却拥有这么强大的法术。乔琳狠了狠心:为了救好小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当、就当拜天好了!当即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王厚略一迟疑,也是跪倒,却暗地使出“天与水相通”,膝盖距离地面还有三寸,身子挺得笔直。暗道:在圣僧面前,我都没有跪过,你年纪轻轻,还想占我便宜? 场上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都拿眼睛盯着灵师,看她如何作法,直见灵师眼睛平视,目空一切,两臂缓缓展开,口中念着什么,突然双袖同时一摆,身前的火焰腾起一丈,迸发着一股浓烟,卷向乔琳、王厚两人。 乔琳低头抱着小娜,并没有察觉到身前的并非火球而是浓烟;就连王厚也没有发觉有异,还以为这是她施展法术所致,没等反应过来,就见乔琳摔倒在地!心里一凛,正要伸手抱起乔琳,忽然眼睛一辣,痛得无法睁开!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脖子上凉飕飕的,王厚情知中计,脑中转得飞快,索性也是身子一歪,避过架在脖子上的利刃,侧身倒在乔琳身边,假装失去知觉,察觉眼睛又麻又辣,猜想烟雾中有毒,虽然自己不惧毒物,眼睛却承受不住毒气,不敢大意,暗暗运功排毒。 周围的人齐声欢呼:“赤右使!赤右使!”黑巾女子不以为然:“木旗主太过小心,不就两个人,还带着一个病恹恹的小孩子,有必要叫我过来?”白头巾躬身道:“赤右使,这人是大明的人,属下不敢大意,所以慎重起见,才请赤右使过来擒拿。” 赤右使弯腰摘下王厚的道笠,怔了怔,又摘下乔琳的道笠,愈发惊讶:这两人虽然穿着普通,气质却都超凡脱俗,肯定不是普通人物,看来那人要我们小心,倒也不算过分。手指远处的一男二女:“你们过来,带他们回总坛,听候教主发落,其他人继续守在这里。”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一男二女走过来驮起地上三人。 他们用梵语应答,王厚听不懂说些什么,此时正值运功排毒的关键时期,不敢分心,只希望他们别急着下杀手,否则就算敌不过灵师,拼着眼睛不要,也要冒死带着乔琳脱围。从对方抓起自己的力道来看,并非狠手,当即放松身子,任由那人扛在肩上。耳中也听到另外两人扛起乔琳和小娜。 王厚只觉得几步出了边门,然后左转,应当到了广场,向前走出一段,又向右转,寻思:他们要去哪儿?看来是沿我们来的路往前走,这条路往下应当是往拜火教总坛。此时,眼睛的麻胀感轻了许多,但还是辣得无法睁开。想必自己服下银鱼和荧鱼后,能抗得住任何毒物,所以烟雾中的毒气对眼睛没造成伤害,只是其中的辣劲还没有消除,必须继续运功疗伤。 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眼睛的辣感渐缓,已经能睁开一条缝隙,风一吹,更是好了许多。看到灯光一晃一晃的,原来是边上打着灯笼,自己被一个壮汉驮着,走在最前,后面则是两个女人并排而行,分别驮着乔琳和小娜,再后面则是那个灵师,唯恐被她发现,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又走了一段路,王厚终究忍不住好奇,悄悄使出“天与水相通”,将内力自右掌缓缓递出,待接近灵师后,再使出“法本无法、无所回避”的变通心法,将内力完全虚化,轻轻贴了上去。 这一招式,王厚曾在布道村使过,当时是看到酋长悬浮在空中,好奇之下以内力试探,现在趁着走动,试探应当不会被灵师发觉。 王厚的内力递出后,融入灵师的周身,却全无什么反应。心里不禁奇怪:按说以她的法力,应当能感知到身边空气的波动,可她为什么浑然不觉呢? 想了想,王厚撤掉一缕变通力,灵师忽觉身前一阻,脚步缓了缓,但并没有在意,继续前行。王厚暗道:奇怪!难道她武功平平?否则不可能将我的阻力当作是风,如果武功平平,又怎么会有那样的法术? 想了半晌,王厚恍然大悟:既然我们中了圈套,那些人肯定也是他们刻意安排的,所以治愈眼睛、治好呼吸肯定也是在演戏!可笑我还信以为真,当真病急乱投医,因为想着小娜的伤情,所以不知不觉就进了他们设下的圈套! 王厚重新回忆起院子里的每一个细节,更加坚信自己从一开始就上了当:停好马车,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拉茶”的味道,这“拉茶”我在莲华农庄喝过,当时是心莲在两只杯子来回倾倒,听心莲介绍,拉茶泡沫越多,味道就越好,而我一进院子就闻到甜辣之味,应当是拉了很久,可当时院子里只有喝茶的人,哪有什么人在拉茶?肯定是他们本来在喝“拉茶”,在我们进院子前,才分开来坐。 怪不得在房间里,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到莫名的紧张,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后来,他们坐在院子里闲谈,却没有一个人把白头巾掌柜叫去,似乎他们知道灵师肯定会到似的,这更不符合常理,因为既然来求医,不应当是熟客,至少要打听情况才对……王厚啊王厚,这两个明显的漏洞都被你视而不见!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他们杀了,你死也就算了,还要连累乔琳和小娜! 王厚边暗骂自己,边想到如果他们是去拜火教总坛,倒省了不少事:我只要装作昏迷不醒,看你们想做什么,如果你们真是邪教,那么破坏无遮大会、死伤近三百人的账正好一并算算!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时,一行人沿着台阶上行,又走了一会,终于到了一座宫殿前,大门紧闭,扛着王厚的壮汉用力拍着门,里面有人喝问,壮汉粗声应了,便听拉开门闩的声音,大门吱呀呀地打开。 一行人进了大院,穿过长长的广场,又上了几十级台阶,灵师喝令:“把他们放在这里,我进去向帮主通报,你们就在这里看守。”众人齐齐应了。灵师转身进了大殿,也没有让人用绳索捆住地上三人,似乎对自己的火毒极为自信。 王厚躺在地上,此时眼睛的辣感完全排除,身体并无异样,偷偷睁开眼,恰好乔琳的身子横在眼前,一动不动,视线被她的屁股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形。因为担心抬头会被守卫发现,王厚暗自叹了一声,只好作罢,眼前火光通明,在乔琳的屁股上不停摇曳,猜想四周亮着明亮的火把。 “从刚才来的路线不难看出,这宫殿规模不小,难道就是拜火教的总坛?圣火丹在哪?”王厚暗自寻思,又想到乔琳和小娜中毒较深,耽搁的时间不能过长,再等一会,如果灵师还不出来,只能设法溜进去,出其不意,先制住大殿里的人,逼他们交出解药和圣火丹,为乔琳和小娜解毒。 就在这时,打殿内传来脚步声。 最新全本:、、、、、、、、、、 第346章 针尖对麦芒 http://.biquxs.info/ ?脚步声越走越近,一个守卫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冲壮汉和两名女子喝道:“教主有令,把他们拖进去!”三人同时应了,分别将王厚、乔琳、小娜重新驮起,跟在守卫的后面走向里间。 大殿极为宽敞,隔不到几步就站着一个守卫,穿过长廊,拐了好几弯,到了一处门前,里面更是亮如白昼。王厚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如何,如果都像灵师那样,只怕讨不到便宜……怎么办? 不敢张望,王厚眯着眼胡思乱想,忽觉身子一沉,被壮汉丢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后面的两个女子则是弯腰将乔琳、小娜放了下来。王厚忍不住心里暗骂:我若不是想探听情况,岂能受这份气,一会看我不摔你个七荤八素…… 灵师的声音:“就是他们三个,那个人就是大明的。”她说的是中国话,王厚心里一动,暗道难道这里有华人?就听一人笑了几声,用中国话说道:“赤右使果然法术高明,手到擒来。”有个粗犷的声音也附和大笑。 王厚心里一凛,直觉得说话那人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却想不起来是谁,因为不敢睁眼去瞧,暗道原来灵师是拜火教的什么右使,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运功暗察,室内大概有三四个人,带自己进来的三个人已经站到门外,门外的守卫人数不少。就在这时,脚步声走了过来,王厚赶紧闭上眼睛,却觉察两道目光射在自己脸上,停顿片刻,方才移开。 脚步声走了回去,那人又道:“身材差不多,不是他,奇怪,这个大明人从古里跑到这里干什么?”王厚愈发觉得这个人说话声音很熟悉,只是想不起来所认识的人中,谁会到胡茶辣国,还和拜火教打得火热。他们怎么知道我从古里来?……是了,我向白头巾掌柜打听总坛时,为了不让他怀疑,才说了从古里来。 这时,粗犷的声音答道:“国王陛下担心什么?”王厚更是诧异:国王陛下?难道胡茶辣国的国王也在这里?如果是这样,古里国派使臣来说明情况,恐怕是多些一举,莫非破坏无遮大会,竟是胡茶辣国的授意?只听先前说话的那人道:“本王只是觉得奇怪,依本王对郑和的了解,他应当会干预此事才对。” 王厚惊得差点跳了起来,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陈雄!他是陈雄!”内力运转之下,稳住心神,王厚清楚:陈雄太过狡猾,好不容易有这么近的机会,如果稍有不慎,还会被他逃脱!这家伙当真神通广大,竟然和拜火教勾结上了! 我和他总共照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占城的飞天教总坛,为了救南海公,我冒险出手,所幸擒住阇魁勇,成功以一换一。后来在满剌加和他有过交锋,但两人并没有碰过面,直到苏门答剌,我被困巨石阵之前,听到他的声音高叫:“放箭,阻止他!”虽然没能看清他,但他躲在林中,肯定看到了我。 两次照面,我都易过容,而现在则是真面目,怪不得他刚才说,“身材差不多,不是他”的话。他的叔叔陈祖义曾是渤林邦国的国王,而陈雄继承了他叔叔的基业,所以才被称为国王陛下……可是郑总兵和我说过,渤林邦国离西洋诸国很远,势力达不到这里,他又是如何认得拜火教的?……无论如何,这一次我定要捉住他,如果稍有反抗,就直接毙了! 赤右使的声音:“既然不是国王陛下所要的人,那我就让人把他们拖出去。”陈雄的声音:“也好,不过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饭馆那边,还请教主和赤右使继续派人严加防范,遇到可疑人物,先抓起来再说,我们要想擒住郑和,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粗犷的声音:“好!为了预祝胜利,这杯酒我敬国王陛下。”“阳教主何必客气,你到我渤林邦国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杯酒我敬你!”杯子相碰,两人都是纵声大笑。 赤右使拍拍手,守卫应声推门进来。“把他们三个拖出去,先关押起来。”守卫应了一声,冲外面喊了一声,先前的壮汉和三个女子进来,守卫挥挥手,示意把地上的人拖出去。王厚拿定主意:原来拜火教的教主称为阳教主,他们关押的地方不知道离这儿有多远,外面守卫又多,如果出去了,再进来就更难,况且乔琳的毒不宜久拖,必须要动手了! 见壮汉伸手来揪自己衣服,王厚不再犹豫,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臂伸直掐吉祥印,挥了出去,正是相通第五式“宿露含深墨”,守卫、壮汉和两个女子摇摇晃晃,先后倒在地上。 王厚抓住壮汉,纵身飞起,不等陈雄他们反应,直接将壮汉砸向赤右使,尽管知道赤右使内力不强,但还是顾忌她的法术。身在空中,双掌连使三次“舟去行不穷”,拍向陈雄、阳教主,对陈雄下狠手自不必说,就是阳教主,他和陈雄混在一起,也不容手下留情。 陈雄应招极快,将手中的酒杯、筷子同时扔出,紧跟着掀起身前的方桌,砸向王厚,同时身子急速后退,避过掌风。顿时“喀嚓”、“乒乓”之声接连响起,杯盘碎片横飞,油水满地。阳教主侧身想要让开,却慢了半拍,不料身不由己地飞了起来,撞在墙上又弹到地下,打了几个滚,勉强撑起。这也幸亏陈雄将方桌挡在前面,否则,他能不能撑起来都难说。 一招之下,王厚心里大定:赤右使不及避让,挥掌拍中壮汉,只见火光一闪,壮汉飞出多远,紧跟着全身燃烧起来,但他被赤右使击昏在前,此时毫无知觉,很快室内散发出焦糊味。而阳教主虽然站起,身子却晃了两晃,显然受了内伤。倒是陈雄不住后退,房间极大,直到抵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阳教主何曾遭到这样的攻击,强吸一口气,双拳同时挥出,两团火球袭向对方。王厚看到火球飞来,不知道是否含有毒性,不敢大意,双袖连挥,使出“有术可分风”,将火球引向一侧的赤右使。这一次赤右使早有防范,避让过去,火球砸在墙上,发出轰的一声。 这么一耽搁,直听陈雄喝道:“再敢乱动,你的同伴将性命不保!”王厚扭头回望,乔琳、小娜还躺在地上,门外守卫听到打斗声,在向里面张望。王厚头脑转得飞快,知道陈雄说的不错,可箭在弦上,不容自己返身去救,否则给他们喘息机会,一旦联手,自己能不能招架还很难说,当前首要的是擒住他们中的一人作为人质,以保证自己三人的安全。 几乎是眨眼之间,王厚扑向阳教主。这三个人,陈雄过于狡猾,作为人质不安全,虽然自己一心想抓住他,但此刻一旦错失先机,会危及乔琳和小娜的性命;而赤右使法术古怪,自己难以适应,权衡之下,或许阳教主法术更强,但他受了伤,相对来说要好对付些。 阳教主见对方扑来,怒吼一声,双拳再次轰出,王厚并不避让,连使“有术可分风”,不等他的拳风到跟前,将相通力化作变通力,卷了过去。阳教主见势不妙,跳向一旁,王厚指风连弹,封住了他的膻中穴!随即一式“何人能缩地”,将他抓在手中! 赤右使娇叱一声,飞身正要来救,王厚大声喝道:“站住!否则我一掌劈了他!”举起左掌作势要落下,吓得赤右使忙刹住脚步,眼里怒火更甚。 “南海公子,我劝你还是放了阳教主,这里有好几千人,你就是天大的本事,几千人站着不动,你也杀不完,如果你放了阳教主,我会保证你安全离开。”陈雄从王厚刚才张口说话,分辨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南海公子。 王厚哪里肯信他的话,好在人质在手,心里安定许多,提醒自己一定要沉着,不能乱了分寸,否则绝难脱身,现在要先救醒乔琳,有她作援手,就会主动些。冲赤右使沉声道:“把解药交出来!” 赤右使犹豫一下,却听陈雄道:“赤右使,你到我这边来!此人武功不足为惧,只要解药在我们的手里,他就不敢为难教主,一旦把解药给了他,教主会很危险。”赤右使知道陈雄说的是实情,只是她不敢置教主的安危于不顾。 陈雄见她仍是犹豫,喝道:“南海公子,你回头看看,你们的人已经被抓,再不放开教主,她俩的命就完了!”王厚一惊,眼睛余光一瞥,果然十多个人将乔琳、小娜团团围住! 王厚情知再这样僵持下去会更加被动,现在要以手上的教主逼迫那些守卫出去,再关上大门,室内的人越少,对自己会越有利。一边想,一边缓缓靠近那些守卫,唯恐退得过急惊到他们。 陈雄一眼就识破王厚的想法,随即大喝一声:“你再敢移动半步,我们的人就先杀掉一人,看你能怎样!” 最新全本:、、、、、、、、、、 第347章 你怎么来了 http://.biquxs.info/ ?王厚听他说要先杀掉一人,吓得赶紧停住脚步,哪敢再动分毫。口中忿然道:“你让他们动手试试,如果他们敢下手,今天在场的人全都得死!” 陈雄嘿嘿冷笑几声:“你这话吓三岁孩童还差不多,本王岂会怕你?识相的,赶紧放了阳教主,磕头赔罪,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想必也知道,拜火教虽然不是鼎盛时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世界各地都有分支,他们的人必然会跟大明势不两立!一旦造成这个后果,全是因为你南海公子!” 陈雄的话说得不无道理,句句如重锤一般,敲在王厚的心头。王厚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他,再僵持下去,不要说脱困,就是死上一百次,都化解不了与拜火教的矛盾。深吸一口气,冲赤右使道:“我们的人受了风寒,听说拜火教的圣火能祛除寒毒,这才大老远跑来,本没有恶意……既然不欢迎我们,你交出解药,我放了阳教主,马上离开这里。” “赤右使少听他花言巧语,这个人卑鄙无耻,他来这里肯定是想抢你们的圣火丹,瞒得过别人,还想瞒过本王?”陈雄见王厚让步,心里暗暗高兴,脸上却是表情凝重。 阳教主被王厚拿在手里,半天说不出话,听陈雄说起“圣火丹”,忽然哑着嗓子,吼了几声,因为说的是梵语,王厚并没有听懂。赤右使露出为难之色,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南海公子,阳教主说了,他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抢到圣火丹!今天如果让你得逞,拜火教还有什么颜面?本王现在数到十,如果你还敢不松手,他们就会杀掉一人!一、二、三……”陈雄露出狡黠的眼神。 王厚紧盯着他,不禁生出一丝畏惧:这个人先拿人多势众来给其他人壮胆,又拿拜火教和大明的矛盾来恐吓我,虽然他嘴上要我放了阳教主,心里倒巴不得我下杀手!不知道他之前是如何鼓动他们的……听陈雄已经数到了九,手一松,喝道:“好!我放了教主,还不放了我们的人!” 室内众人都愣在当场,就连陈雄也是一愕,没想到南海公子会真的放了阳教主,这不等于伸着脖子让人来砍吗? “阳教主,对不住了,我用‘恨别点穴手’封住了你的要穴。”王厚眼睛寒光一闪,冷冷扫视场上诸人,又道,“这点穴手法天下只有我一人能解,十二时辰之内如果不解开,必将气绝身亡,要是不信,你现在运功试试!” 阳教主闻言运功内察,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紧接着闷哼一声,痛得捂住胸口,蹲下身去。“阳教主,你最好不要强行冲关,否则现在就会暴毙!”目光左转,王厚又道,“赤右使,你们的人捣乱无遮大会,造成人家三百人死伤,如果不是大明船队的郑总兵从中劝说,古里国已经发兵围剿你们!现在,咱们公平交易,你治好我们的人,我治好阳教主,好不好?” 赤右使还没答话,陈雄抢先道:“嘿嘿嘿,赤右使岂会受你蒙蔽?‘古今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你一个毛头小子,懂得什么!南海公子,你已经对教主犯下不敬之罪,还谈什么公平交易?” “陈雄,我知道你从苏门答剌逃跑时,带了一百多人,你如果是个人物,叫上你所有的人,咱们去外面的广场,我以一人之力,和你们光明正大打一场,你敢不敢答应?”王厚清楚,现在不能把战火引到拜火教上,必须形成自己和陈雄之间的矛盾,否则,拜火教真要蜂拥而上,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带着乔琳、小娜全身而退。 陈雄冷笑几声:“匹夫之勇!本王在这里,你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不过是误打误撞。想夺圣火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阳教主你要不要紧?”他这番话,既表示出不屑于王厚打斗,又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到阳教主身上。 阳教主闷哼一声,似乎刚才喘息之际,再次冲关失败。赤右使正想上前搀扶,忽然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厚,浑身发颤。这个房间比普通房间至少大出三倍,墙的四角亮着火把,一扇大门,两扇对开的窗子。王厚、阳教主、陈雄、赤右使四人分别占据四个方位,王厚的正对面是陈雄,两人相距近三丈,左边是赤右使,右边是阳教主,背后则是大门,小娜、乔琳就躺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王厚见赤右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心里暗叫不好,肯定是身后发生了不测!赶紧回头看去,直见打门外缓步走进一个红衣僧人,眼睛炯炯有神,双手在胸前合十,眉须皆白,火光之下,恍如菩萨一般。 僧人进了大门,低低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趁十多个守卫愣神的功夫,僧袍一拂,将那些人砰砰砰地卷到一旁,看着躺在地上的乔琳、小娜,又是一声“阿弥陀佛”,伸手提起两人。 王厚大喜过望,问道:“圣僧!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铁萨罗,他摇头不答,走到王厚身边,停下脚步,向赤右使道:“光明右使,请将火毒的解药交给老衲。”赤右使满是眼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铁萨罗连连磕头。 眼前景象令王厚大为惊讶,待反应过来后,才发现陈雄不知去了哪里,看到窗户大开,想必是刚才他见势不妙,趁乱逃了出去,正要纵身去追,却听铁萨罗道:“施主,先救人要紧。”顿时醒悟过来:让圣僧一个人待在这里极为危险,只得恨恨地刹住脚步。双掌一托,凌虚将阳教主扶起,右指按在他的膻中穴上,一缕内力融入他的体内,运转之下,膻中穴立即解开。 阳教主深深地呼吸几口,知道穴道已解,冲赤右使挥挥手:“给他们解药。”赤右使哪敢迟疑,从黑袍的袖口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丢给王厚:“包内粉末,火熏就能解毒。” 铁萨罗将乔琳交给王厚,拿过纸包,拆开后嗅了嗅,掏出火折晃动数下,燃起火光,纸包放到上面,不一会冒起缕缕青烟,凑到乔琳的鼻子底下,不一会,乔琳连打几个喷嚏,醒了过来。铁萨罗缩回手,依法救治小娜,小娜似乎极为疲倦,口中呢喃几声,又呼呼大睡。 乔琳睁开眼,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被王厚抱在怀里,露出困惑的神情,问道:“帮主,我们这在哪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施主,走罢。”铁萨罗向王厚使了个眼色,冲阳教主、赤右使二人施了单掌礼,将小娜挟在肋下,飘然跃出窗口。 眼看又让陈雄逃了,王厚本想从阳教主口中能获得一些讯息,但见此情形,不再多说,挽着乔琳跟了出去。 铁萨罗上了大殿屋面,并不停顿,径直向围墙外掠去。乔琳贴着王厚问道:“这在哪儿?小娜的伤好了?”“一会再说。”王厚苦笑几声,若不是圣僧突然出现,只怕命都会丢在这里。 站在屋顶上,可见总坛的广场上燃着熊熊大火,暗自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火光。出了围墙,铁萨罗并没有走大路,而是踏着树枝向山上飞去。走了大约一刻钟,速度放缓,跳下大树,进了一处山洞。洞内燃着篝火,铁萨罗将小娜放到厚厚的干草上,又向火堆添加几根干柴,顿时亮堂起来。 王厚没想到圣僧会将自己领到这里,正要询问,却听乔琳好奇地问:“圣僧,你住在这里?”“小公主、施主,你们坐下吧。”铁萨罗盘腿坐在火堆前,脸上不露悲喜。山洞不大,因为是夜里的缘故,望不到尽头,微风徐来。王厚将外套脱下,盖在小娜的身上,和乔琳在干草上并排坐下。 铁萨罗又道:“五天前,你们离开莲华农庄后,大公主因为担心你俩的安危,坐立不安,老衲便自告奋勇,赶来帮你们一把,不料可能路上赶得急了,两天前就到了这里,身上又没带钱,就找到这个山洞。 “这两天,老衲经常下去打探你们的消息,今天傍晚想着按时间来算,你们也该到了,于是再次下山,正好看到赤……光明右使带着几个人走出山门,老衲看他们走得匆忙,猜想或许有什么事情,就尾随其后,直到那家饭馆。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乔琳中毒后昏迷不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一眼王厚,见他锁着眉头,不知想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忍住没问。王厚被几件事情缠杂在一起,心里异常纷乱:其一,陈雄如何能和拜火教的人勾结在一起?意外撞上他,当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在这里出现,表明烟儿她们暂时不会遭到袭击;忧的是,又让他在眼皮底下溜了,错失了大好的机会。 其二,小娜的寒毒还没有祛除,但今晚的情形,不宜再向拜火教讨要圣火丹,陈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拜火教真要跟大明对立,全是自己造成的后果,可是眼看小娜只有几天的时间,再拖下去肯定凶多吉少。 其三,圣僧进门时,为什么会让赤右使那么惊讶?而圣僧为什么会称她为光明右使?……难道,他和拜火教有渊源? 最新全本:、、、、、、、、、、 第348章 山洞里的事 http://.biquxs.info/ ?王厚心里被几件事情困扰,一直没有说话。铁萨罗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问道:“施主是不是在想,我如何认得拜火教?”王厚一凛,忙笑道:“赤右使用黑巾遮住了脸,但听她说话,声音很年轻,两只眼睛生得又楚楚动人……嗯,我猜她肯定是个大美人。”王厚说到楚楚动人时,发现乔琳扭头狠狠地瞪着自己,只装作没有看到。 “她是光明右使,年纪和你一般大……”铁萨罗看着洞外,似乎沉浸在往事中,半晌轻叹一声,“二十六年前,老衲还在阿丹,门下有五个徒弟,有意隔一段时间,就安排他们中的一人去外面云游历练。有一天,老衲安排二弟子去波斯,原本往返至少五个月,可仅仅过了三个月,他就跑了回来,跪在老衲面前,希望准许他还俗。老衲暗自惊讶,让他起来说话,等他站起来时,这才发现他的左手断了三根手指……” 铁萨罗顿了顿,又道:“老衲心里更加震惊,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原来,他刚到波斯,就遇到五个僧人追杀一个女子,二弟子路见不平,仗义出手,结果一番激战之下打败五人,救了那女子,而他自己丢掉三个手指不说,身上也多处遭受重创。 “那女子带着他,寻了一个隐蔽之处躲起来养伤,悉心照顾,一来二去,两人生出情愫,那女子是拜火教的弟子,两人商定后,决定由二弟子向我提出还俗,然后随她去拜火教。老衲本来还想劝他,但听他说有了夫妻之实,错已铸成,我思忖良久,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而过了三年,他跑了回来,还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对我说,妻子不幸在一次拼杀中遭人毒手,他现在要去为她报仇,只是放心不下赤儿,危急时候想起我,希望我能收留赤儿,传她武功,等她长到十岁再送回拜火教,完成她母亲未遂的心愿。 “老衲迟疑良久,终究经不住他的哀求,便答应了。七年后,赤儿长到十岁,老衲送她去拜火教总坛,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听说她担任教中的光明右使,地位仅次于教主和光明左使。虽然过了十六年,但今晚老衲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见她步伐匆匆走出总坛,放心不下,这才跟到饭馆,没想到看到你们……后来你们在大殿内,老衲在窗外眼看相持不下,只好现身相救。” 铁萨罗说得不急不缓,声音低沉,王厚、乔琳二人听得如梦如醉,半晌,乔琳轻声道:“赤儿好可怜。”铁萨罗垂眉道:“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这天下可怜的人太多了,小公主慈心仁爱,是阿丹百姓之福。” 王厚道:“圣僧说得是。小娜寒毒未解,我本来还想去偷他们的圣火丹,听圣僧这样说,我倒不好意思去偷了,该怎么办才好?” “阿弥陀佛!这些事情,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吧,老衲今晚本不该出手,只是看小公主危急,不得不出手。老衲知道施主宅心仁厚,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所以并不担心赤儿会有什么不测。”顿了顿,铁萨罗笑道,“况且施主也有自己的苦衷,有些话不便说,老衲自然也不会查问。” 王厚脸上一红,知道他在窗外肯定听到自己责问赤右使,派人捣乱无遮大会,造成三百人死伤的事情,而五天前在莲华农庄,自己还装作不知道是拜火教所为。 “帮主,你什么事,瞒着我们?”乔琳狐疑地注视着他,暗道这家伙莫非还跟赤儿打情骂俏? “我一直在想件事,只是不好说出来,乔琳,你有没有想过,圣火丹是拜火教的圣物,他们会放在哪里?是什么样子?……”王厚话没说完,就听乔琳啐道:“又在骗人,你是不是在想、赤儿黑巾里面、是什么样子,对不对?” 铁萨罗呵呵笑道:“时候不早了,眼看天快要亮了,你们抓紧时间睡会。这里地势险要,一般人上不来,老衲为你们值守。”王厚忙道:“那怎么行,圣僧你休息会,我来值守。”“施主就不必客气了,老衲经常在翠蓝岛闭关,习惯了这样,还是由我来吧。” 王厚听他这么说,不再坚持,又为小娜把了脉,脉相似乎有所转强,猜想或许是晚上中了赤右使的火毒,反倒减缓了寒毒。乔琳经过今晚的事情,也有些倦意,也不管草铺是否干净,倒头就睡。 因为生着火,洞内温暖如春。王厚躺了下来,头脑中仍是难以平静,思绪神驰一番,终于昏昏睡去。恍惚之中,看到圣僧悄然起身,走出洞外,王厚先以为他是小解,可听到衣衫破空之声,倏然惊醒,翻身坐起,暗自奇怪:这时候圣僧要去哪儿?想了想,决定尾随其后。 跃上树枝,王厚看到一条人影,在树顶上朝着拜火教总坛的方位飞纵而去,眼看越来越小,当即不再迟疑,快速跟去。功夫不大,人影到了围墙外,停了下来。王厚赶紧伏在树上,从树叶间向前窥视。不一会,听到“啪、啪”两下轻微的掌声,一条人影从墙内跃出,略一停顿,跪在圣僧面前:“赤儿拜见师公!” 王厚心里怦怦直跳:赤右使!原来他们早就约好了这里见面!圣僧嗯了一声:“赤儿,十六年不见,你长大了,法术也高明了许多。”赤右使道:“赤儿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师公的栽培。” 圣僧呵呵笑了两声,问道:“赤儿,你可知道,师公为什么要来拜火教总坛?”“赤儿不知,师公向来神龙在天,见首不见尾,这次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师公老了,哪敢称什么神龙。十六年前,为了完成你父母的心愿,我带你来这里,之后便去了锡兰国,不久便担任起佛光寺的方丈。师公清楚,这天下历来是弱肉强食,我即使有佛陀的神通,也无法教化所有人一心向善。 “而国与国之间,也摆脱不了弱肉强食的业障,师公眼看古里国膨胀欲望日渐凸显,强者倘若犯恶,造成的后果更是可怕。于是十年前,师公按阿曼德国王的旨意,着手创办莲宗,希望为阿丹尽一份力量。” 说到这里,圣僧长叹一声:“师公深知拜火教处境不易,但要复兴,还需走正道,千万不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否则,只会加速灭亡。我参加无遮大会,就是怕古里借机挑起事端,对阿丹国不利,没想到反而是你们从中……此事无法善了,那个叫陈雄的人,不可能帮到你们,老衲既然来了,总要尽力挽救一把。 “今晚如果不是我出手,大明那个将军就能灭杀你们!这并不是师公想要看到的结果。赤儿,你也有着阿丹的血统,做事需谨记,智者绝不会孤注一掷,希望你能说服阳教主,与莲宗联手,共同对抗古里,一南一北,对古里形成牵制之势,这才是生存的法则。” 王厚听得心潮起伏:原来如此!如果真像圣僧所说,很多谜团都一下子揭开!却听赤右使应道:“赤儿之前并不知道莲宗,我会说服阳教主和师公联手……整个事情都是那个渤林邦国王说服了阳教主,赤儿也知道不妥,更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事情已经闹大,只有加强戒备,不放过来这里的外人,所以今晚才抓了大明那臭小子。” 王厚暗骂:你才多大,竟敢称我臭小子。却听圣僧道:“他和小公主来这里,本意只是替小姑娘治伤,师公知道圣火丹是你们的圣物,这事不好办……但如果不这样,治不好那个小姑娘,恐怕小公主就不会放过你们。” 一时沉默。王厚见赤右使低着头,似乎在抉择着什么,只听又是“啪、啪”两声,听到圣僧的声音:“王施主,何不现身相见?”王厚骤然惊醒,却见圣僧仍闭目盘坐在火堆前,洞内火光摇曳,啪啪声正是柴火即将燃尽所发出的声响。 王厚擦了擦额头,原来做了一场梦。重新躺下,暗自奇怪刚才的梦怎么像真的似的,或许是自己晚上想得太多,才做出这样的梦,不知道这梦境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胡思乱想一阵,乔琳忽然翻了个身,两人本来离得很近,乔琳伸腿搭在王厚的小腹上,紧跟着胳膊一伸,将他紧紧搂住,口中呢喃:“小娜……小娜……” 王厚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没能推开,担心吵醒圣僧,被他看到反而不好,只能任由乔琳搂着。就在这时,室内一暗,火完全熄灭,一缕曙光照了进来,又是新的一天,想到晚上还要去拜火教总坛,得赶紧睡会。 正要收回神思,乔琳又动了动,搭在王厚小腹上的那条腿上下蹭了蹭,似乎硌到什么东西。王厚浑身一怔,被压着的地方竟很不争气地挺了起来,这时,乔琳醒了过来。 最新全本:、、、、、、、、、、 第349章 姑娘轻点声 http://.biquxs.info/ ?乔琳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碰到了什么东西,很奇怪的感觉,用腿蹭了蹭,那东西似乎还会活动,睁开眼睛寻着望去,见自己的腿架在王厚的两腿正中,原来搂着的并不是小娜,顿时明白怎么回事,羞得赶紧将腿挪走,松开胳膊。 过了半晌,听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又悄悄地伸出手,搭在他的胸口,见他仍没有动静,大着胆子搂得结结实实。对这些举动,王厚都清清楚楚,不过既然先前没能推开她,现在也只好装作熟睡,免得两人都尴尬,见她松掉胳膊,正想伸个懒腰坐起来,没想到她又搂了过来。 打破僵局的是小娜。乔琳听到小娜醒来的声音,忙松开王厚,坐了起来,轻声唤道:“小娜、小娜,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小娜睁开眼,半晌问道:“姐姐,我们这是在哪儿?我梦到了阿爸阿妈,他们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王厚啊的一声,坐了起来,这绝对不是个好梦,伸手把了把脉,又将手掌贴在她额头上,并不发烧,也没有其它恶化,扭头正想请教铁萨罗,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出了洞,想起自己做的梦,不禁一阵忐忑。 乔琳哄道:“小娜别着急,等看好了病,我们就回家去,好不好?”“好!”小娜坐起来,看到盖在身上的衣服,捧到王厚面前,“哥哥,你的衣服,谢谢你。” 这时候,洞内一暗,铁萨罗走了进来,呵呵笑道:“你们都醒啦?来,都来洗个脸,这地方水源还真不好找,一直跑出三里多地才取到水。”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一个硕大的水袋,挎着肩上。将水袋放到地上,又取出一大包油纸包裹的东西,“这是老衲从那个饭馆化缘来的,够一天吃的了,你们昨晚已经付过钱,就不必客气了。” 王厚看着眼前这个须眉皆白的老人,心里感慨不已:真是菩萨一般的人物,这把年纪还在操劳,却又并非为一己私利,令人可敬可佩。 铁萨罗又道:“老衲还要下山一趟,今天可能就不回来了,你们要是不够吃,就去外面摘些水果。”乔琳诧异问道:“圣僧,下山有事?小娜的伤怎么办?” “小姑娘的伤,老衲昨晚已经和王施主说了,你们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吧,希望王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顿了顿,铁萨罗又道,“老衲深知拜火教处境不易,但要复兴,还需走正道,千万不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否则,只会加速灭亡……拜火教犯下如此大错,但老衲既然来了,总想挽救他们一把。” 王厚面色变得煞白,刚才圣僧后面所说的话,正是自己梦中所听到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夜并不是梦?或者是圣僧用了什么神通,将要说的话以梦的方式传给了我? “帮主,你怎么了?”乔琳站在王厚身旁,发现他面色有异,不安地问道。王厚回过神来,支吾道:“没、没什么,我在想如何得到圣火丹……” “阿弥陀佛!”铁萨罗向王厚、乔琳合十施礼,正要转身离开,却听王厚问道:“圣僧,如果你回来迟了,我想今晚去一趟拜火教的总坛,先弄明白圣火丹是什么,才好作下一步的打算。”铁萨罗也不回头,只丢下一句:“王施主你自己看着办罢。”随即出了洞口,飘然而去。 ☆☆☆☆☆天黑下来的时候,铁萨罗还没有回来。对王厚来说,今天过得异常漫长,被乔琳、小娜缠着讲织女孩子的孩子的故事,只好强作欢颜哄着她们。而铁萨罗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王厚决定按计划行动,去拜火教总坛探探有没有收获;如果没有,明天再跟他们摊牌。 因为要照顾小娜,乔琳不能跟去,从口袋里取出一块丝巾,正是十几天前,王厚从小娜手里买的那条蚕丝印染巾,没想到还随身带着,不过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将丝巾蒙在王厚的脸上,叮嘱:“帮主要小心,不能冒险,真不行的话,就先回来,明天我们一起,去找赤儿。”王厚笑问:“找她干什么?小娜你都抱不过来呢……” 乔琳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看他已经溜到洞外,想起早上抱着他的情形,腿上被硌的感觉仍在,脸羞得绯红。“姐姐,你怎么了?发烧了?”小娜边问边踮起脚,伸出小手摸向乔琳的脸颊。 出了洞口,王厚在树巅上飞快驰往拜火教总坛方位,不禁又想起昨晚的梦,心里一阵不安,很快看到总坛的围墙,院内灯火通明,正要靠过去,忽听女子低低的哭泣声,忙掩好身形,静观其变。 围墙外是茂密的树木,除常见的菩提树外,另以高莫哈树居多,高莫哈树又被人称作“满天红”、“凤凰木”,树干高大挺拔,晴天望去,枝叶翠绿却开着火红的花儿,气温越高花的颜色越是鲜艳,其间还生着一尺多长、鲜嫩欲滴的豆荚果。 女子的哭声正是从林子里传出,距离王厚藏身之所不过十丈。王厚心里暗自奇怪:天这么黑了,怎么还有人哭得悲切?……难道拜火教也像古里佛教那样,养有圣女?难道是圣女在这里独自伤心?如果真是这样,我正好救出她,顺便向她打探圣火丹。 过了一会,女子的哭声小了,林子里亮起微弱的火光。王厚迟疑片刻,还是悄悄靠了上去。到了跟前,从树叶间向下看去,下面是一块坡地,场地中央燃着蜡烛,一个红衣女子趴在蜡烛前不住磕头,口中念念有词,王厚虽然没听懂她在念叨什么。暗道:看样子不像圣女,倒像是在拜祭什么人,难道她的亲人被拜火教在这里杀害了?晚上跑来祭祀,肯定对亲人过于思念,或者准备来寻仇? 王厚本想等她祭拜完看个究竟,如果她摸进拜火教总坛,肯定是寻仇,我倒要帮她一把。但等了片刻,那女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禁心里一惊:坏了!寻了短见?赶紧分开树枝,跳了下去。几步到了她的身后,试探着唤了一声:“姑娘。” 红衣女子浑身一颤,抬头回望,似乎被王厚吓得不轻,跌跌撞撞地爬起,用梵语叫嚷几声,随即反应过来,用中国话喝道:“你!什么人?”王厚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知道自己过于唐突,忙立指唇边:“嘘……姑娘轻点声,你会说中国话?怎么晚上独自跑到这里?” 红衣女子惊魂未定,见他蒙着丝巾,不知什么来路,看他说话的样子不像坏人,眼睛滴溜溜一转,反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在下路过这里,听到姑娘的哭声,以为受人欺侮,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惊到了姑娘,真是抱歉!”王厚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二十五岁上下,一张瓜子脸上五官秀美白皙,大红长裙更衬出别样风情。 见对方直勾勾的目光,红衣女子正要发怒,忽然想起这人到了身边,自己都未曾察觉,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还是少惹为妙,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姑娘,等等。”王厚叫住她,见她眼中寒光一闪,忙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见你有伤心事,是不是要向拜火教寻仇?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只怕要吃亏,在下正好找他们有事,咱们合作如何?” 眨了眨眼睛,红衣女子问道:“你找他们有什么事?”王厚心里犯起疑来:这女子如果真要向拜火教寻仇,应当会问我如何帮她,怎么反问我有什么事?难道是我猜测错了,她是拜火教的人?可昨晚我看到拜火教的人都穿着黑衣,她为什么会穿得不一样?如果她是拜火教的人,为什么要跑到外面来祭拜? 红衣女子见他不说话,转身正待离开。王厚拿定主意:管她是什么人,先问问再说。低声叫道:“姑娘,我听说圣火丹是拜火教的圣物,心里好奇,所以想来见识见识,就算看上一眼,也不虚此行。” 这话鬼都不信,哪有大半夜跑到人家来,只为看一眼人家的圣物?红衣女子重新打量着王厚,眼睛又转了一转,踌躇片刻,轻声道:“我知道圣火丹,我也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姑娘请讲。”王厚心里已经生疑,这女子绝非普通人,既然圣火丹是拜火教圣物,岂是一般人所能知晓的,我刚才不过是试探而已。直听红衣女子道:“我阿爸阿妈就是因为圣火丹被人……杀了,所以我帮你得到圣火丹后,你要帮我报仇。” 王厚暗道:听她这话,倒和刚才的祭拜相吻合,难道她真知道圣火丹?试探道:“你准备如何帮我?害你阿爸阿妈的人是谁?” “帮你还不简单,我只要随便找一处大殿,放一把火就能将他们的人引过来。害我阿爸阿妈的……”红衣女子哽咽着说不下去,半晌反问:“你可知道达摩禅宗?” 最新全本:、、、、、、、、、、 第350章 把臭手拿开 http://.biquxs.info/ ?王厚闻言一愕:达摩禅宗?我只听说过达摩和达摩禅杖,达摩禅宗是达摩所创的宗派?红衣女子似乎看出王厚的想法,又道:“达摩禅宗是波斯的一支佛教,达摩虽然也是波斯人,但他去了你们中国,并没有创立任何宗派,达摩禅宗只是挂他的名字而已……先别说那么多了,等事成之后,我再和你细说,走吧。” 听她这样说,王厚自然不便多问,跟在身后,不一会就到了墙角。红衣女子抬头望了望,并不回头,说道:“这墙太高,爬上不去,你能不能用树枝扎个梯子?”“在下能够带姑娘上去,只是要拉着姑娘的手,还望不要介意。”说罢,王厚伸出手,等红衣女子将手伸过来。 “墙这么高,摔下来怎么办?”红衣女子先还犹豫,见他的手伸着不动,便将手搭了上去。王厚直觉得幽香扑鼻,赶紧收敛心神,说了一声:“小心。”拔地而起,带着她升起一丈左右,不等身子下坠,右脚踢出,在墙面上一蹬,又升高丈许。正要借势站上围墙,忽觉手心一麻,整个人使不上劲,拽着红衣女子向下急坠。 红衣女子反手抱住王厚,使出“鹞子翻身”稳稳落到地上,见他毫无反应,顺手丢在地上,扯下他脸上的丝巾,不由冷哼一声:“果然是你!昨晚师公救了你,现在又来送死!听说你还是什么大明的将军,没想到会这么笨!不过,既然送上门,只好把你先关押起来,也好跟古里交涉。” 红衣女子正是赤右使,因为昨晚用黑巾蒙面,又换了服饰在围墙外祭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王厚。她本准备搜身,忽然想起昨晚他能够自行解毒,暗道:不行,这人似乎能够不怕火毒,要是再过一会被他解了,那就麻烦了,我得赶紧抓他回去,绑起来再说。 想到这里,红衣女子不敢耽搁,一把拎起王厚,飞身跃向围墙,丝毫不见刚才的柔弱。只是脚尖还没触到围墙,忽觉胸口一滞,一口气提不上来,带着王厚倒栽下去。眼看离地面不足三尺,正想再使出“鹞子翻身”,不料真气仍是提不上来,所幸反应迅捷,手一松,将王厚丢在地上,自己跟后落在他的身上。 “哎呦!哎呦……”王厚屁股着地,虽说泥土比较柔软,并不是疼痛,但被赤右使砸在身上,腹背受敌之下,痛得哇哇乱叫。赤右使先还没反应过来,待明白怎么回事后,吓得手脚并用想要撑起,不想被王厚搂住不放,哪里还能挣脱。 赤右使恨不得甩他一巴掌,只是真气提不起来,又被他搂得太紧,急道:“快放开我!”“哎哟……你干什么压着我?痛死我了!还不快起来!”王厚胡乱叫着,心里暗自发笑。 他在先前跳下树时,从红衣女子的目光中,就觉得似曾相识,但还没想到她是赤右使,毕竟昨晚赤右使展露的法术,让他觉得过于神秘;直到后来听她说阿爸阿妈被人杀了,联想圣僧所说赤儿的身世,这才怀疑是她,仔细察看之下,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后来故意上当,戏弄她一番。 赤右使就是再笨,也能猜出他这么快就化解火毒,说明一开始根本没有中毒,怒道:“你!臭小子,还不把臭手拿开?”王厚松开手,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嘻嘻笑道:“不臭啊,反倒有点香,不信你闻闻。”见她扭头避开,故作委屈,“明明是你压在我身上,我都没有怪你,你怎么反倒骂我?……” 话没说完,直见她晃晃悠悠地倒了下来,不由一愣:她是怒火攻心,还是中了火毒?下意识地伸手抵住她,却听“啪”的一声,左脸颊火烧火燎,原来赤右使就势假装晕倒,趁他分心来挡,抽出右掌,狠狠地拍在他的脸上。所幸她的膻中穴为封,全无力道,否则不打掉王厚的牙齿才怪。 王厚哎哟一声,这次叫声虽然弱些,却是真切的发出,揉着脸颊责问:“打我干什么?明明是你对我使毒在先,然后又压在我身上,如果不是我,你屁股不跌开花才怪!”赤右使不怒反笑:“哈哈!我就打你臭小子,让你欺侮我!你再欺侮试试?……呜呜呜……” 见她翻身坐在地上,哭得越来越伤心,王厚这才打消怀疑,愣了片刻,问道:“你哭什么?”赤右使并不理他,或许是一开始悲切的情绪被王厚打断,没有得到宣泄,此时放声大哭,不住哽咽。 王厚暗道:难道你是想用哭声引来教众?侧耳细听,院墙内并无动静,不知是围堵过于高大厚实,挡住了声音,还是院墙附近没有守卫。听她越哭越伤心,也有些不忍,低声道:“赤儿,拜托你别哭了好不好?你本来长得还好看,这么咧嘴哭起来,牙齿太丑了。” 赤右使忽然收住哭声,愣了一会,又挥掌抽了过来。王厚哪容她再次打中,一把握住她的手掌,笑道:“其实,你生气的样子虽然难看,却比刚才哭的样子好看多了。”赤右使气得随手抓起一把泥土,扬在他的脸上,爬起来顺着围墙往前跑去。 王厚冷声道:“赤右使,你忘了昨晚阳教主被我用‘恨别点穴手’封住穴道了?……这点穴手法天下只有我一人能解,过了十二时辰,神仙也救不活你。” 赤右使脚下略一停顿,继续向前跑去。王厚见状,忙追了上去,拦在她的面前:“好罢,我和你说正经的事情,我现在急需要圣火丹,你只要交出圣火丹,我就放过你,咱们只合作一次,如何?” “让开!”赤右使双掌推出,对方却纹丝不动,身子一侧,准备从他旁边绕过去,又被堵得严实,知道逃脱不掉,气得往地下一蹲,冷声道,“想要圣火丹,你除非杀了我!” “我杀你有什么用?我只想用圣火丹救人……你身为拜火教的光明右使,应当知道你们正面临着很大的困难,古里国不久将发兵攻打这里,你如果跟我合作,我会和圣僧也就是你师公一起,竭力帮你们化解这场危机。” 听了王厚这番话,赤右使腾地站起来,想了想,道:“不行,圣火丹不能给你。”王厚问道:“圣火丹是什么样子?赤儿,你能不能告诉我?”赤右使浑身一颤,叱道:“谁允许你叫赤儿?” 王厚低声笑道:“我和你师公是朋友,不叫你赤儿叫什么?难道叫你姐姐?”“少套近乎,我才没有这么无耻的弟弟,我师公是一代圣僧,怎么会和你这样人的交朋友?”赤右使身子一侧,想让绕过王厚,又被挡住,叱道,“你再拦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真不想解开穴道?”王厚见她脾气古怪,一会儿楚楚可怜,一会儿又火冒三丈,不敢再戏弄,“你就算一心寻死,也要为拜火教想想,你们当真能斗得过古里国?” 赤右使怒意未消:“那你说怎么才能帮我们?除了圣火丹!”王厚听她语气稍稍缓和,顿了顿,说道:“我要救的小姑娘,昨晚你也见到了,她就是因为你们的人破坏无遮大会,被人踩伤,才不幸染了寒毒,如果你能治好她,我也不要什么圣火丹。” “原来你真的想用圣火丹疗伤?那个小姑娘的寒毒,哪需要什么圣火丹,我就能帮她化解。”王厚听她这样说,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也不等回答,伸指飞快地点在她的膻中穴上,内力变通之下,封住的穴道立即解开,又道,“赤儿,你现在就跟我走一趟,小娜的伤不能再拖,随时都可能失去性命。要是你能她化解寒毒,我说话算数,只要你们断绝和陈雄的来往,我和圣僧一定会帮你们。” 赤右使暗自运气,果然穴道已经解开,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这样信任自己,如果不是仗着武功高强,有恃无恐,肯定就是急着为小姑娘疗伤。他的话既然说到这份上,跟他合作利大于弊,再说又是师公的朋友,何不信他一回?便道:“离得远不远?我只能试试。” 王厚心里踏实许多,寻思如果不能治好小娜,明天再向拜火教讨要圣火丹,摊牌是迟早的事情,也不怕暴露藏身的山洞,应道:“不远,我来带路,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也不等她说话,挽起她的胳膊,飞身上了树巅。 赤右使甩了一下手,没能甩开,却听他道:“路不好走,还是我带着你。”心里冷哼一声,不再拒绝。王厚挽着她在树顶上飞快向上掠去,口中问道:“赤儿,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是不是这十六年经常这样?”赤右使身子一颤,反问:“你怎么知道十六年?”“我说和你师公是朋友,你还不信,圣僧把你穿开裆裤时候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臭小子!信不信我拿火烧你?……” 最新全本:、、、、、、、、、、 第351章 难破火焰阵 http://.biquxs.info/ 洞内燃着篝火,乔琳正带着小娜坐在草铺上,跟她讲织女的故事,看到门口人影一闪,抬头看去,见王厚走了进來,身边还有一个红衣女子。不禁愕然问道:“帮主,这么快就回來?她是谁?” 赤右使好奇地打量着山洞,似乎还不知道山中有这么一处地方,对乔琳的问话浑然不觉。王厚道:“她就是赤儿。赤儿,这位是阿丹国的小公主,说起來你俩还是老乡呢。” “啊?你真是赤儿?”乔琳站起身,仔细打量着赤右使,无法将眼前这个惊艳的女子与昨晚诡异的灵师联系到一起。赤右使听王厚说“阿丹国的小公主”,浑身一怔,半晌问道:“你、你是……乔琳公主?” 乔琳愕然问道:“你认识我?”赤右使比乔琳大六岁,十岁离开阿丹国,由铁萨罗带來拜火教总坛。在这之前,她经常见到乔琳,但乔琳那时不过四岁,所以自然沒什么印象;就是赤右使,十六年沒见面,眼前的姑娘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哇哇乱哭的小公主了。 “我在师公身边长到十岁,那时候,师公经常带我去王宫,你小时候最爱哭,我还偷偷打过你的屁股……”赤右使想起当年的情形,不禁失声笑了起來,跟着又黯然失色,眼睛发红。乔琳见她这番模样,忍不住伸出手去,拉起赤儿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王厚一旁见了,唯恐两人说起來沒完沒了,正要劝说,忽见人影一闪,铁萨罗缓步走入。喜道:“圣僧,你可回來啦,快看,我带谁來了?”赤右使、乔琳寻声望去,赤右使忙跪倒在地,一声“师公”才喊出口,跟着放声大哭。 “阿弥陀佛!”铁萨罗到了跟前,挥袖将她托起,注视片刻,笑道,“赤儿,你长大了。”赤右使听他如此说,刚刚停歇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出來。 王厚一旁问道:“乔琳,刚才我听谁说,你小时候最爱哭的?我怎么发现还有人比你更爱哭?”乔琳横了他一眼,并不理他,再次拉起赤右使的手:“赤儿……姐姐,你怎么找到这儿?” 赤右使这才想起來这里的目的,蹲下身子,伸掌虚按在小娜胸前一寸的位置,紧蹙眉头,侧着头想了想,又轻轻摇了摇头。半晌站起來,向铁萨罗问道:“师公,这小妹妹是怎么受伤的?除了圣火丹,真沒别的办法?” 铁萨罗将小娜受伤的经过说了,又道:“如果只是一般的踩踏还不要紧,但当时情形危及,王施主不得已动用了蓝珊瑚,而蓝珊瑚是至寒之物,使小姑娘染上寒毒。师公思來想去,寒毒与她相依共存,可融而不可祛。” 铁萨罗看了一眼小娜,续道:“融的法子有两个,一个是将她置放在波斯的卢特沙漠中,以炙热之气溶化寒毒,但她只有……时间上來不及,所以只剩下第二个办法,用圣火丹化解寒毒。” 乔琳见赤右使沉吟不语,急道:“赤儿姐姐,你不用为难,现在只有圣火丹、能救小娜,我们明天、就向教主要,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乔琳说得沒错,我们也不是白拿圣火丹,不管你们提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办到,绝不会说半个不字。”王厚见赤右使在圣僧面前仍是踌躇,知道圣火丹的确对拜火教非常重要,这才帮着乔琳鼓动。 赤右使不理他俩,望向铁萨罗:“师公,你打算用它怎么來疗伤?”铁萨罗道:“师公只是听说过圣火丹,还不知道它是什么模样,赤儿能不能先和我们说说?也好拿出可行的对策。” 听他这么说,赤右使咬咬牙,似是狠下心來,道:“师公,其实赤儿也沒有见过圣火丹,听阳教主说,他也沒有见过,只是上一任的教主亲口相传,它有拳头大小,总坛内圣火长年不熄,圣火丹正是圣火之源。但它到底在哪儿,沒人知道确切位置,更无法取出。” 乔琳啊的一声,满脸的失望,俯身抱起小娜,沉默不语。小娜本來昏昏欲睡,被她弄醒,抬头望着乔琳:“姐姐别难过,我沒事,会好起來的……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说着说着,似乎体力不支,又闭上眼睛。 这几天,小娜经常打不起精神,但乔琳感觉到小娜身体在轻微抽搐,明显反常,连声唤道:“小娜、小娜别睡,我们正在商量,就快想出法子。小娜……”王厚听她唤得迫切,忙凑上前,把脉之下,冰得有些刺骨,忙道:“圣僧快來看看,小娜是怎么了。” 铁萨罗伸掌虚按在小娜的胸口,紧跟着也是面色凝重,收回手掌,沉声道:“小姑娘现在很不妙……赤儿,你们的圣火在哪儿?我们先带她过去,让她靠近圣火,或许会缓解她的毒伤,然后再想可行的法子。” “可是……好吧师公,赤儿带你们先去总坛。”赤右使本想说,“可是不允许外人靠近圣火,也无法靠近。”但见他们神情焦虑,决定先去总坛,再向阳教主禀报如何决断。 当下,王厚抱过小娜,一行人出了山洞,赤右使在前,乔琳、王厚紧随其后,铁萨罗则在后面压阵,飞快地向拜火教总坛而去。功夫不大,到了围墙边上,赤右使领着几人直接越围而入,院内守卫见是她,忙躬身施礼。 赤右使脚下并不停顿,到了广场。王厚这才发现,昨晚看到广场上的火光,原來都是从地坑发出,广场上一个个圆形的地坑,其内燃着很旺的火焰,还沒靠近就觉得热浪逼人。 几人在场地边上站定,赤右使向铁萨罗拜道:“师公,此事关系重大,我要向阳教主禀明情况。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千万不能随意走动。”铁萨罗嗯了一声:“赤儿,如果说不通就不要勉强,我们自己想办法就是。” 赤右使无暇多说,转身匆匆跑进大殿。王厚正想问她,这么多的火坛,到底哪个才是圣火?见她已经跑远,只好作罢。将小娜交给乔琳,让她抱着小娜靠近跟前的火坛,好缓解寒毒,自己仔细打量起广场。 广场并非普通场地那样用砖石铺砌而成,它竟然是整个石块,看不到一丝缝隙。广场正中,有一块高出地面约三尺的圆形石台,直径大约两丈,上面的火焰烧得更旺,泛着蓝色。王厚正想迈步,却被铁萨罗叫住:“王施主,这场地上布下了阵法,不能轻易靠近。” 王厚一凛,他知道铁萨罗是布阵的高人,不仅在翠蓝岛、避役岛布下阵法,就连莲华农庄也是他布下阵法,常人绝难破解。问道:“圣僧,我看正中的火焰烧得最旺,想近前看看,怎样才能过去?” “这阵法极为古怪,老衲还是第一次遇到。它以火坛设阵,火坛相互联通,如果老衲判断不错,人一旦进入阵中,行动之下就会激发火焰,从而困在其中,直至化为灰烬。”铁萨罗注视着场中,缓声道,“老衲想不出破解之法。” 王厚听他这样说,心里愈发着急起來,想起在避役岛上,听胡俊说起破解“无所回避阵”时,联想到“天度大阵”和巨石阵中,悟出如果不管它什么阵法不阵法,砍倒刺竹林就会破解天度大阵,推倒巨石就能破解巨石阵,砍倒大树,就能将“无所回避”变成“无需回避”了!现在,如果扑灭火焰,这阵法就能不攻自破? 想到这里,王厚问道:“圣僧曾经说过,‘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既然阵法依火坛而设,如果我将火一一熄灭,不就成了无法之法?” 铁萨罗略一思索,应道:“王施主所说确是破阵之法,只是我猜想,火坛里的火肯定无法熄灭,因为它们在地下相通,而这正是阵法的玄妙之处,以火作势,互为联通。” 王厚迟疑片刻,挥掌击向身前的一个火坛,火焰被掌风所逼,随即一暗,却将邻近火坛的火焰激起一丈多高,声势惊人,可见铁萨罗判断得不错。锁眉凝视,又问:“圣僧,既然火坛是相通的,岂不是说,所有的火都是圣火?圣火丹是圣火之源,难道就在这地下?” 铁萨罗点头称是:“我看场地正中,高出地面,似乎与这里的火隔开,那可能才是真正的圣火。”王厚自言自语:“既然这样,只能等他们來了,不知他们平时祭拜圣火,如何进到广场正中?” “这阵法应当是前人所设,依老衲看,这场中很多年沒人能够进入,他们祭拜大概也只是在场地四周。”听铁萨罗如此说,王厚心里更是惊讶:如果真是这样,就算阳教主來此,也沒有办法接近圣火,更别说取出圣火丹了!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逝去,赤右使仍沒有出现,王厚对铁萨罗道:“圣僧,既然火坛相通,我们能不能联手,你将火势引向一边,我带小娜趁机进入场中?” 第352章 圣火解寒毒 http://.biquxs.info/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逝去,赤右使仍没有出现,不知是没找到阳教主还是两人主意见不一。王厚情急生智,问道:“圣僧,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既然火坛相通,一旦进入会招致火焰围攻,能不能我们联手,你先进到阵中,将火势引向一边,我带小娜趁机进入场中?” 乔琳急道:“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我陪你一道。”王厚哪肯答应,沉声道:“你要是进去,只会引来更大的火焰,不如和圣僧一起在场外帮忙。” 铁萨罗道:“这法子我也想过,只是这样一来,我和小公主可以随时退出,而你深入险境,非常危险,况且就算你能靠近,又如何取出圣火丹?” “如果圣火丹就在下面,倒不必取出,我另有办法可以一试。事不宜迟,再拖下去,就算阳教主来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王厚打定主意,目光坚毅地看向乔琳,“把小娜给我。” 乔琳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贸然进去,倒不如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在场外相助,将小娜交给王厚。王厚抱在怀里,头脑里一遍遍推敲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如何应对,半晌对铁萨罗道:“圣僧,动手吧!” 铁萨罗、乔琳分向场地两侧,铁萨罗长袖拂出,火坛中的火砰然作响,腾起近一丈高,犹如一条火龙倒卷而至,铁萨罗后撤数步,避让过去;乔琳也依样而作,激起半丈高的火龙! 王厚见场地上的火焰被引向两侧,情知他俩难以持久,后退数步一声长啸,发力于绿石垫,身子纵起两丈,借势向前冲出!不知是衣袂破空的带动,还是下方火坛的火焰具有灵性,火龙仿佛活的一般,向他卷了过来!王厚不敢大意,将小娜扛在肩上,右掌遽然劈下,将火焰反扑回去,身子借势再升一丈,向前飘去。 谁知还没缓过劲来,被压回去的火龙反激起四周焰火窜出两丈多高,场地两边的铁萨罗、乔琳压力顿时减轻,但二人知道,就像拔河一样,自己压力减轻了,则意味着王厚的压力在增加。趁机喘息两口,再次扑了上去。 从场地边缘到中央,不过八十丈的距离,对王厚来说只是几息的距离,但此刻形势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会连小娜一起被火吞噬!身在空中,王厚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脚下的绿石垫,自己绝难支撑这么久,一旦落下,后果难以想像,必须尽快到达中央石台,只有那里还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一瞥之下,看到乔琳被火焰反扑,狼狈后退,所幸她只在外围,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攻可防。几乎是眨眼之间,王厚决定冒险一试,左手扶住肩上的小娜,右臂直掐吉祥印,一式“宿露含深墨”挥下,火焰随即一暗,心里暗喜,手上并不停顿,连使“有术可分风”、舟去行不穷”,身子冲出十丈,身后腾起三丈多高的火龙,火焰烘烤之下,后背炙热难耐,咬一咬牙,将刚才的三式反复使出,人已经到了石台之上! 随着王厚抱着小娜在石台边沿坐下,刚才还烈焰冲天的火龙很快安静下来,铁萨罗见状,朗声道:“小公主,暂且收手。”乔琳依言停了下来,满头大汗,浑身透湿,不知是累的还是离火太近的缘故,顾不上擦汗,凝神向场中望去。 王厚将小娜放到地上,石台直径两丈左右,正中间有一个大概五尺的洞口,正喷着一人多高的蓝色火焰。暗道:这火焰颜色不同于其它火焰,难道就是圣火?圣火丹就在下面?这里就像一座火山口,就算圣火丹在这洞口底下,还不知有多深,怪不得连阳教主都不清楚圣火丹在哪。 思忖片刻,王厚决定还是试试之前的想法。盘坐在地上,左掌向下右掌向上,正是相通第一式“天与水相通”,内力悄然递出,不等靠近火焰,使出变通力,直觉得火焰温度奇高,内力所到之处,仿佛火上浇油一般,顿时火焰涨到两人多高,幸亏离得有些距离,又是以变通力触及,并没有招致火焰的反扑。 ☆☆☆☆☆铁萨罗在场外远远见了,不知凶吉,又不敢大声提醒,唯恐惊扰到王厚。乔琳走了过来,问道:“圣僧,他有没有危险?”铁萨罗正待说话,却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寻声看去,来的是赤右使和阳教主。 “师公,教主和我商量半天,他也没办法取出圣火丹。”赤右使满脸歉意地望着铁萨罗。铁萨罗见她说得简单,这么长时间,肯定是费了很多口舌才说服阳教主,淡淡一笑:“阿弥陀佛!赤儿辛苦了,阳教主,老衲有礼了!” 阳教主拱手道:“久仰圣僧大名,刚才听赤右使说,你十六年前曾来过总坛,那时我还是光明左使,又去了波斯,所以不识和怠慢之处,请圣僧原谅!” 乔琳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客气,快想想办法,治好小娜!”赤右使道:“小公主别急,阳教主答应用烈焰拳为小妹妹疗伤,只是这样一来极耗内力……咦,那人呢?” 铁萨罗这才明白,怪不得这么久才出来,原来赤儿是想说服阳教主出面为小姑娘疗伤,想必阳教主担心拜火教面临大敌,不愿自损功力。乔琳见铁萨罗不说话,急着伸手一指:“他带着小娜,去了那里!” 赤右使、阳教主顺着望去,两人都是一怔,相互对视后没有说话。乔琳见他俩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危险?” 阳教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目光紧盯场中。赤右使应道:“不知道,我们都没有去过圣火台,不知道他俩有没有危险……按教规,能上圣火台的,将是本教教主。”乔琳吃了一惊:“怎么?我们犯了、犯了教规?” “不是犯了教规。”阳教主回过神来,移回目光,又道,“这是前任教主的规定,能上圣火台的,与圣火丹有缘……说来惭愧,我至今也没能上去过,所以,还只是代教主。” ☆☆☆☆☆王厚看着躺在身边的小娜,心里一阵恍惚,只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在哪儿遇到过,猛然想起:去年五月初九,和烟儿一行人在九华山的化城寺广场,众人聚精会神地观看台上打斗,除自己外,其他几人被天井帮杨帮主用烟雾毒倒,所幸庄姑娘的包裹里有夜明珠配制的解药,才救醒众人。 当时,很多人涌向广场中央的放生池,自己扶着道枫,听他有气无力地说头晕,还取笑他是不是偷酒喝了,看着九色莲花,道枫喃喃自语,“九色莲花是我九华之物,不能让人夺去……”听他这样说,自己施展“相通四式”,将九色莲花牵引过来,并凝实到道枫体内。 虽然此刻的火焰异常灼热,不像九色莲花那样柔和,但那时自己的“相通四式”远没有现在这样精进,既然无法取出圣火丹,我何不试着将圣火提炼,然后融入小娜体内,以此来攻克寒毒?想到这里,王厚不再迟疑,一式“天与水相通”,变通内力,轻轻贴上火焰,片刻,内力渗透,从中挖出一团火焰! 一式“何人能缩地”,将那团火焰移到身前,又一式“宿露含深墨”将火焰变暗压小,在掌间不断弱化其炙热之气,直到只有黄豆大小,才轻轻按在小娜的头顶百会穴上,内力驱动之下,那粒“黄豆”自任脉向下,沿胸腹正中进入丹田。 过了片刻,王厚如法炮制,又挖出一团火焰,提纯压缩后融入小娜体力,如此往复九次,小娜体内的寒毒渐渐消融,不一会,竟缓缓地睁开眼睛! ☆☆☆☆☆场地边缘,乔琳四人及一众守卫全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忽见台上坐着的那个人站了起来,将小女孩扛在肩上,飞身而起,在空中挪移。奇怪的是,火坛中的火不再像先前那样烈焰腾空,反倒像被驯服的野马一般,再无狂躁的脾气。很快,王厚带着小娜到了四人面前,小娜多远就叫道:“姐姐!姐姐!你也在这儿?”乔琳一把搂过她,兴奋地大叫:“小娜,你醒了?吓死姐姐了!” 阳教主、赤右使对望一眼,两人同时向王厚跪下,异口同声:“参见教主!”王厚吓了一跳,不知他俩在搞什么鬼,又见四周的守卫纷纷跪下,不似做作,诧异地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教主,我教教规,凡能上得圣火台的,将是本教教主,刚才教主走来,场上焰火全无反应,正表明教主体内的圣火压制了普通的地火。”阳教主低着头,顿了顿又道,“属下愚昧,虽然代理教主之位八年,却一直无法靠近圣火台。” 王厚思忖着他话的真假,联想先前圣僧所说,场中很多年没人进入,看来阳教主说的倒也不假,况且刚才返回时极为平静,难道是小娜体内的圣火压制的缘故? 最新全本:、、、、、、、、、、 第353章 若是一挥手 http://.biquxs.info/ ?王厚解释道:“在下能进入圣火台,还是仗圣僧和小公主相助,得到圣火的,是……在下何德何能,这教主之位哪敢染指?”他本想说,得到圣火的是小娜,转念想到或许会给小娜带来麻烦,这才岔开话题。 别人听不出来,铁萨罗却听得明白,他知道王厚不会担当这个教主,呵呵笑道:“阳教主、赤儿,你们也不必谦让,王施主是华人,还有要事在身,哪能当贵教教主?” 赤右合一旁提醒:“阳教主,我们进议事厅再说吧。”阳教主连声道:“好!好!诸位请!”也不知是说王厚不当教主好,还是说进议事厅再说好,或者两者兼有? 议事厅内,铁萨罗察看了小娜的伤势,不仅寒毒已解,而且寒毒和圣火融合后,竟滋生出一股奇异的内力。心里暗喜:这小姑娘只要稍加雕琢,便会成为一代高手,待回莲华农庄后,一定要将她收留下来。 阳教主见王厚对教主之位坚辞不受,无奈道:“既然教主高风亮节,就仍由属下代理教主之职,我们必将唯教主之命是从!”王厚问道:“阳教主,陈雄这个人的底细,你可清楚?” “陈雄?……渤林邦国的国王?”阳教主反问,随即明白过来,忙道,“他的底细,属下不清楚。”王厚将陈雄的身世,在占城国、满剌加国、苏门答剌国所作所为详细说了,又道:“陈雄这个人诡计多端,阳教主听信他的鼓动,破坏古里国无遮大会,等于是引火烧身,如果不是大明船队的郑总兵从中劝说,古里国已经发兵来此!” 阳教主擦了擦额头,满脸惶然:“属下知错。一个月前,他带人来总坛,说只要我和他合作,不仅复兴拜火教就在眼前,而且他的渤林邦国会全力支持我教,可将总坛迁到那里。属下一时糊涂,就答应了他。” 赤右使道:“其实阳教主的苦心,我身为光明右使自然理解,陈雄并没有说到大明船队,只说和古里国有仇恨,又说并不需要我们派多少人马,只需五个人和他们一起行动,就能让古里国陷入困境。 “阳教主和我们商量后,觉得他既然有这个诚意,我们也能多一条路可以选择;同时如果能他所说的这样,佛教受挫,拜火教的生存空间也会好些。所以权衡之下,觉得几乎没什么风险就能从中获利,最坏的结果,也能去渤林邦国发展。没想到现在的矛盾集中到我教身上,当真是一念之差,遭到报应。” 王厚心里记挂着陈雄的去向,问道:“阳教主,陈雄有没有说,他下一步准备去哪里?”阳教主叹了一声:“他只说,等派出的人回来后,就准备返回渤林邦国,并邀我同行。可是昨晚你们走后,我们不仅找不到他,就连他带来的一百人也不见踪影,想必是他们早就有撤退之心,昨晚正好趁乱逃了。” 这结果早在王厚的预料之中,安慰道:“阳教主不必担心,圣僧是一代高僧,不会看着事情闹大,伤及无辜,肯定有应对之策。”“阿弥陀佛!王施主说的是,这两天我都在打探胡茶辣国有无异动,想必官府办事效率极低,他们还没有过来了解情况。”铁萨罗忽然起身向王厚深施一礼,王厚忙起身回应。 铁萨罗道:“小姑娘的寒毒已解,小公主和王施主明天就能返程,老衲希望施主回古里后,能向郑总兵、弗罗兹王子说明事情原委,整个事情的根源因陈雄而起。阳教主这边,为了平息事态,不妨就说被抓的人是陈雄所派,假冒拜火教。这样做虽然不磊落,却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得已而为之,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王厚沉思良久:圣僧这番话倒和我天亮前所做的梦相吻合,这样做的确有违道义,却能化解更大的灾难甚至是战争,应道:“圣僧能心系众生,在下不才,自当鼎力相助!”乔琳横了他一眼:“说话文绉绉的,我都听不懂,又是说话要看人?……哎呀,真累呀,小娜、赤儿姐姐,我们睡觉去。” 王厚本想打听赤右使晚上所说的达摩禅宗,但看时间不早,只好打住。赤右使命人安排房间,众人各自歇息。 第二天吃罢早饭,王厚提出要赶回古里,今天已经九月二十六,等赶到古里将是十月份,还要按昨晚铁萨罗所说,前往王宫说和,时间紧迫。阳教主挽留一番,见他行色匆匆,不再客套,送出总坛,一一拱手作别。 赤右使陪着几个人去饭馆。王厚想起前天晚上被她绑到这里,没想到才隔一天,事情发生戏剧性变化,其中关键的两个人,一个是圣僧、一个是赤右使。如果不是圣僧出现,可能免不了一场恶战;如果不是昨晚碰到赤右使,可能要多费些周折。忽然想起她在林子里哭得悲切,问道:“赤右使,现在都不是外人,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赤右使止住与乔琳的交谈,略带诧异地望着王厚,直听他问:“昨晚我见你在围墙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赤右使不意他会问这个,脸色一黯,应道:“昨晚是我阿爸的忌日,所以去祭拜,那片山坡是阿爸阿妈天葬的地方。”见王厚没听明白,解释道,“我们拜火教认为,火、水、土都是神圣的,不能玷污,教徒死后只能天葬,就是放置特定圣域,让兀鹰来食。” 乔琳见赤右使露出悲伤,正想出言安慰,却见小娜拉着赤右使的手:“大姐姐,别难过了,你昨晚不是说了,姐姐和我都是你的亲人吗?”乔琳接着道:“赤儿姐姐,你要是孤单,跟我回阿丹吧?” 赤右使摇摇头:“不,有阿爸阿妈在这里,我不孤单,师公告诉过我,阿妈生我时,就希望我能复兴拜火教。” 王厚想起昨晚就准备问的达摩禅宗,问道:“赤右使,杀害你父母的,是不是达摩禅宗的人?”走在前面的铁萨罗步伐略一停顿,随即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但显然在倾听赤右使如何回答。 赤右使沉默片刻,凄声道:“是的,十六年前,师公告诉过我,杀害阿爸阿妈的是几个僧人,这一带佛教盛行,僧人和寺院众多,无从查起,直到六年前,我们才查出是波斯的达摩禅宗,但他们人多势众,是波斯最大的佛教宗派,现在斗不过他们,但迟早要跟他们算账!” 王厚暗道:我之前猜测达摩禅杖是陈雄散布出来的消息,何不借机问问?便道:“赤右使,我们下一站要途经波斯,你可有当年那些僧人的明显特征?如果可能,我好帮你教训他们……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达摩禅杖?” “原来……将军也听说了达摩禅杖。”赤右使不知该如何称呼王厚,想起乔琳说过他是大明的将军,看了看左右,续道,“拜火教在教主之下,设立光明左使、光明右使,你们没见到炎左使,他带人去了波斯,正是去探访达摩禅杖……” 赤右使话还没说完,乔琳打断道:“不是说,十一月十七,达摩禅杖才出世吗?”“炎左使去波斯,既是探寻达摩禅杖,也是听说其中可能关系到我教的安危。”顿了顿,赤右使又道,“刚才将军问杀害我阿爸阿妈的人有何特征,我只知道,二十三年前达摩禅宗的人杀害了阿妈,然后阿爸带人去报仇,也被他们杀害,听说为首的那人,现在是副宗主,武功很高……将军到波斯后,要是能帮得上炎左使,请一定帮帮我们!” 王厚点了点头。说话间,几人到了饭馆门口,白头巾掌柜一颠一颠地跑了出来,冲赤右使躬身施礼,用梵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赤右使用中国话说道:“木旗主,他们马上就走,你去把马车赶出来,我们就不进去了。”白头巾掌柜应了一声,又冲王厚笑了笑,转身一颠一颠地去了。 乔琳、赤右使、小娜昨晚同处一室,说了很多话,此刻分手在即,三人愈发依依不舍。王厚不愿她们伤感,一本正经地向赤右使拱拱手:“巫女,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前天晚上,你怎么手一挥,就冒出一堆火?” 赤右使知道他说的是前天天黑时,扮作灵师的事情。拜火教总坛建于山中,其中有一处出产油页岩,是一种含有可燃物质的岩石,类似于煤,拜火教将其研磨后藏于袖中,需要时洒出即可燃烧。不过这是拜火教的秘方,自然不好轻易说出。 乔琳见赤右使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在愧疚前天晚上的事情,横了王厚一眼:“什么巫女?叫得真难听,那叫灵师!”王厚哦了一声:“原来是灵师,失敬失敬……灵师若是施展法术,一挥手把我们送到古里,那倒省得路上辛苦了。” 听他这样说,赤右使不禁想起昨晚在围墙外,自己压在他身上,被他搂着不放的情形,让他把“臭手拿开”,自己作势晕倒,挥掌狠狠地揍在他左边脸颊的情形,不禁脸上一红,问道:“将军,你想挥在左边,还是挥在右边?” (第六卷完) 最新全本:、、、、、、、、、、 第354章 船队到波斯 http://.biquxs.info/ ?大明永乐十九年十月初六,万里之外的古里港,千帆如云,在岸上人群欢呼声和震天的锣鼓声中,一座座高大的楼船鳞次栉比地驶离港湾。“天元”号主甲板上,王厚和众人一起向岸上不住挥手致意。岸上,弗罗兹王子站在父王沙米地国王身侧,欢送船队驶离。 船队很快进入茫茫大海。王厚手扶船舷,看岸上景物渐行渐远,想起到古里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先是胡俊伤亡梅家兄弟,然后自己和乔琳中了埋伏,被抛入大海,却使内力意外得以完全恢复,并逃出生天,不计前嫌放过弗罗兹王子。 本想去莲华农庄获得几日清闲,孰料因为小娜的蚕丝巾,与布道村发生纠纷,力败酋长,又救出心莲的小妹“圣女”,两件事招惹不小的麻烦,所幸在弗罗兹王子的帮助下,平息了纷争。紧接着遇到无遮大会的踩踏事件,导致三百人伤亡,为救治小娜,去八百里外的拜火教总坛,并最终机缘巧合之下得以治愈。 回古里后,将陈雄破坏无遮大会的事情向郑总兵如实说了,郑总兵也是非常气愤,之前他说过这里不是渤林邦国的势力所能触及,却没想到他跑到邻国,鼓动拜火教挑起事端,不得不说,陈雄智谋的确过人,以寥寥数人就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而他这样做,无非是报复古里,给郑总兵增添麻烦。 郑总兵权衡之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希望古里发兵剿灭拜火教,便说服沙米地国王从长计议,暂且记下这笔账,等适当的时候再说。沙米地国王与郑总兵关系交好,勉强应允了。 “帮主,还在看心莲?”乔琳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王厚收回思绪,笑道:“心莲?是谁?”“骗子!”乔琳哼了一声,扭头不理,半晌轻叹,“我想和姐姐、一起回阿丹,她坚持回锡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大公主早在三天前就启程返回锡兰,王厚和乔琳送他们上了大路。王厚对圣僧有着极深的敬意,如果不是遇到他,不仅内力恢复遥遥无期,更难躲过那场灭顶之灾!尽管静下心的时候,觉得圣僧的做法或许是因为乔琳的缘故,但无论如何对自己都有莫大的恩惠。 宫女赶着马车,几人没有乘车,缓步而行。大公主和乔琳轻声交谈,王厚与铁萨罗并肩而行,问道:“圣僧既然来古里,离波斯不远,何不去看看达摩禅杖?”“达摩禅杖是佛门圣物,只有佛缘的人才能得之,他人得了不仅无益反倒无害。老衲大限将至,还是让有缘人去得吧。”铁萨罗脸上不露悲喜。 王厚心里一颤,半晌道:“圣僧是一代高僧,不会这么快就到了大限吧?我还盼着圣僧能去大明云游。”铁萨罗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有漏皆苦’一切法缘生缘灭,无常无我,生灭相续,何必老死忧悲呢?老衲能和施主几度相遇,也算有缘。施主乃旷世奇才,不过仍多劫难,还需小心……阿弥陀佛!” 王厚一时沉默。眼看送出十里,大公主止住脚步:“王将军,就到这里罢;乔琳,记住我的话,路上不可任性。”王厚对她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敬畏,或许是被劫上翠蓝岛的印象使然,向大公主、铁萨罗深深一拜。 铁萨罗合十回礼,转身向前行去,红色僧袍被风卷起,削瘦的背影留给王厚的,是感动更是感慨。 送走大公主和圣僧,因为之前已向阿里师傅等人辞行,王厚、乔琳没有返回莲华农庄,而是径直返回港湾。 小娜按铁萨罗的安排,留在莲华农庄,由阿里师傅教她武功,她的体内冷热两股真气交融,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成为农庄第二高手,仅次于阿里师傅。九年后,因为她能压制烈火,在赤右使的帮助下,被拜火教奉为教主。冥冥之中,当真“此前种种,皆是因果。” 临出发前,王厚一直想拜会大慈法王,如果没有他,梅家兄弟将全部遇难,事态恶化之下,胡俊势必难逃其咎,唯有以死谢罪;同时如果不是他在乱中抓住拜火教的假僧人,无遮大会的踩踏事件也变得无从查起。可是踏踩事件发生后,大慈法王不知去了哪里。 昨晚是达摩祖师圣诞,按之前所传,十月初五这天晚上站在海边,能看到西北方向佛光冲天?结果海边人满为患,果见西北方向金光闪烁。不过,王厚更多的是留心能不能遇到大慈法王,结果并未发现,猜想他或许返回了乌思藏,或许已往波斯探寻达摩禅杖。如果是后者,说不定还能再遇上。王厚也曾想去莲华寺看望胡俊,但知道他在面壁闭关后,只好作罢。 乔琳、王厚望着远方海面,各自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乔琳腹中咕咕作响,醒过神来,碰了碰王厚:“我和贾米大哥、关系很好,到波斯后,我们住进王宫,好不好?” 王厚知道她说的贾米大哥是忽鲁谟斯世子贾米,在北京武林大会上,他和乔琳、弗罗兹还有自己分在同一组,武功叫作“斌道”,不时作出一些缠颈撞膝的小动作,招式怪异,但乔琳只用十招就打败了他。贾米虽然输了,却对这个小十岁的乔琳公主特别佩服,乔琳也将他当作大哥哥一样看待,加之那时候又想摆脱弗罗兹王子的纠缠,正好借贾米来疏远弗罗兹。 “小公主是不是在古里这一个月吃了苦,想去波斯王宫过一段奢华的生活?”王厚取笑道。乔琳别过头,又是一声轻叹:“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一个月,只剩下三个月,我们就要分开了。我想这段时间,住进王宫、不让别人打扰,也能好好地陪你……” 这番话,若是换作大明女子,即使像百合仙子那样,也不会这样直白地表露出来。王厚心里一阵发慌,不禁想起烟儿她们九月十日前就该到达木骨都束,按照行程,此时或许停在木骨都束,或许送卜剌哇的使臣回国。 “帮主,都中午了,肚子早就饿了。”乔琳看出王厚走神,甩了甩头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波斯不准喝酒,趁现在能喝,我们多喝两杯去!” ☆☆☆☆☆忽鲁谟斯,又称波斯,明史记载其为西洋大国,从古里向西北方向前行,二十五日可至,“东南诸蛮邦及大西洋商舶、西域贾人,皆来贸易,故宝物填溢。”可见各地商贩聚集这里,形成了波斯的繁华与殷实。 波斯气候有寒暑之分,春天百花齐放,秋天万木凋零,有霜无雪,多露少雨。虽然土地贫瘠,但因为贩到这里的谷物众多,反使得粮食价格非常便宜。“人多白皙丰伟,妇女出则以纱蔽面。”国王及臣下皆遵回教,医卜技艺和中华相同。 十一月初一下午,经过海上二十五天的航行,郑和船队到达波斯港湾。此前,波斯属于帖木儿帝国的一部分,帖木儿死后(1405年),帝国迅速瓦解,统治范围缩小,不久波斯被黑羊王朝统治。 卡拉国王亲自来港湾迎接郑和,郑和已是第三次来此,两人数年没见,此时老朋友重逢都是感慨不已,问候一番,执手走在前面,出了港湾,国王拉着郑和上了龙辇。因为王宫离港湾只有二十里,众多徒步。贾米陪着乔琳、王厚而行,后面是近百人的使臣队伍,最后面则是四百多名士兵抬着一箱箱锦绮、彩帛、纱罗等礼物。 一路上,王厚看到大道两侧的房屋多用石块垒成,门前场地上栽种着核桃、石榴、万年枣等果树,林间可见牛、马悠闲地啃着草,更有羊群清亮的“咩咩”叫声远远传来,仿佛回到了家乡。 进了王宫,里面的宫殿都是用花岗岩砌成,最高的屋宇高达四层,显得端庄气派;院子里浅浅的草地上,植着多是棕榈树和柑橘树,与蓝天白色、灰褐色的屋顶相映成辉。早有负责接待的礼仪官领着众人歇下,乔琳本被安排在阿丹馆中,但她硬是说服王厚和贾米,调换到中国馆里,紧邻王厚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贾米没事就过来探望,在武林大会上,他亲眼看到王厚施展的武功,所以来请教武学;王厚也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乔琳本就好武,除了听两人讨论,还怂恿贾米大哥向帮主讨教招数,她则在一旁鼓掌叫好。 时间就在这样的安逸中过得很快,转眼过去了十多天。贾米也密切关注着达摩禅杖的消息,并带来最新的消息,然而十一月十七一天天接近,一切仍是风ng静,没有丝毫消息。 王厚自打出海以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此刻却越来越感到不安,预感到暴风雨将至。果然,十五日这天上午,郑和来找王厚,向他说了一件事。 最新全本:、、、、、、、、、、 第355章 只身往集镇 http://.biquxs.info/ ?郑和进入房间,见王厚、乔琳和贾米三人正谈论着什么,手中不停比划。笑道:“你们又在切磋武艺?是不是贾米世子最近创出了什么招式?”三人同时站起身,贾米应道:“郑总兵来了,我正在向王将军请教,这几天的确收获很大,觉得长进了很多。” 王厚见郑总兵眼含忧色,边请他坐下,边问:“郑总兵这时候来,有事吗?”郑和坐了下来,沉吟不语。贾米见他有话要说,忙躬身告辞;乔琳见状,也要跟着出去,却听郑和道:“正好贾米世子和乔琳公主都在这里,坐下来罢,有件事,我们一起商量商量。”贾米和乔琳只好停下脚步,依言坐下。 “来的时候,你们都看到了,这里是天下贸易集散地,商贾云集,生意兴盛。”郑和看向王厚,接着道,“今天一早,李兴就派人来向我禀报,船队中有人不仅被抢走了货物,还被人家打伤了十多个人。” 王厚诧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里人员庞杂,发生这种事不足为怪,我想请王将军先去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人所为。受伤的人以盐帮和茶马帮居多,听说其中还有一个茶马帮姓周的舵主。”郑和见王厚站了起来,又道,“王将军不要着急,我们的人都没有性命之忧。对方武功很高,我怀疑是江湖人士,目前还不清楚来自哪个国家,如果官府过早干涉,可能会给波斯国带来被动。” 王厚与周舵主交情不错,听说没有性命之忧,心里才稍稍定下来,想到郑总兵让自己出面,可能是担心像之前陈雄或胡俊,对方针对的是船队,若是这样,自然不愿把波斯国牵扯进来。而盐帮、茶马帮出海的人都有一百多人,其中不乏好手,对方能伤到他们的,更不容小视。 想到这里,王厚起身道:“事不宜迟,郑总兵,我现在就赶回港湾,先了解一下情况,尽快查明事情的原委。”见乔琳也站了起来,忙道,“乔琳,刚才郑总兵说了,对方情况不明,你是阿丹国公主,身份不同,不能轻易露面,以防对方迁怒到阿丹国,先待在这里,等情况清楚后再说。” 乔琳本想分辩自己是绝情帮的长老,但听王厚说到会牵扯到阿丹,不禁想起姐姐的交待,她虽然任性,却晓得事理,只好一肚子不愿意地坐了下来。 郑和送王厚出门,他知道王厚一路上经历不少事情,武功、心智都有了长足的提升,所以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处理,不过还是一再叮嘱:“王将军,一切小心行事,要保证自身的安全。我已经让人告诉李兴,必要时可调动士兵。” 有守卫牵来马儿,王厚接过缰绳,向郑和、乔琳和贾米拱手告别,催马出了都城。路上并无耽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港湾,将马匹交给船队的守卫,径直上了周舵主所在的“天纲”号马船。 周舵主的房间位于马船的第二层,王厚之前来过几次,刚上楼梯,就见门口站着很多人,与一个多月前梅家兄弟遇袭后的情形一模一样,心里更是一凛,快步走过去,分开人群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茶马帮福州分舵的樊舵主坐在床边,周舵主尽管脸色煞白,却倚着床头,显然并无大碍。 室内众多认得王厚,知道他不仅有茶马帮的黄金令,还有盐帮的帮主特使玉瑗,纷纷招呼致意。周舵主想坐直身子,却牵动伤口,痛得皱了皱眉:“王公子……咳咳……你怎么来了?” 王厚向众人抱拳环场一揖,反问:“周舵主伤得要不要紧?郑总兵听说你受了伤,他因为有事无法分身,命我来探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动起手来?”周舵主脸上涨得通红,连声咳嗽,不知是气息不畅,还是气愤或者不好意思。 攀舵主一旁道:“昨天下午,我们在离这里不到十里的一处集镇,忽然冲过来一百多个和尚,人人身手不凡。我们只去了三十多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周舵主被为首那人的禅杖扫中肋部,断了三根肋骨。” “达摩禅宗?”王厚脱口而出,见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着自己,暗忖自己正要找达摩禅宗,没想到他们倒主动惹事。问道:“他们有没有丢下什么话?” 樊舵主摇摇头:“没有丢下什么话,他们一开始也没有针对我们,先是到处抢货物,如果遭到抵抗,他们就会围攻人家。我们去了三十多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就拼命反抗,结果……我们刚才在猜测,那些人好像要通过抢东西来立威,对敢还手的,下手毫不留情;对不抵抗的,反倒丢下他们的货物。” 王厚接着问道:“损失了多少东西?”“被抢走了三车茶叶、五车德化白瓷,还有十车从锡兰、古里贩来的乌香、紫胶、胡椒等。”樊舵主一旁答道,又小心翼翼地问,“刚才,王公子说达摩禅宗,是什么?” “我也只是猜测,它是波斯佛教最大的一个佛教宗派,但给我的印象不是很好……既然周舵主没什么大碍,郑总兵也放心了。我现在要去找李都指挥,先调查清楚那些僧人的身份,他们这样做有什么企图,然后再作打算。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请樊舵主约束大家,不得擅自行动,防止事态恶化。”王厚目光转动,“周舵主,你好好休养。” 王厚因为持有茶马黄金令,这番话虽然说得客气,等于是在下达命令,樊舵主哪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称是,众人将王厚送出房间。 出了“天纲”号,王厚又去了盐帮李舵主所在的“天权”号马船,情形与刚才类似,不过只是三人受了轻伤。回到“天元”号宝船,找到李兴,两人商量后,王厚决定吃过午饭,只身前往二十里外的集贸地,去那边打听打听,反正对方人多,不可能毫无消息。 听说要只身前去,李兴担忧地问道:“王将军,这里人生地不熟,对方人又多,一个人去太过危险,我暗中派五百人保护你,也能应对意外情况。”王厚笑道:“五百人还能暗中保护?只怕这边一出门,人家那边就知道了。李都指挥,他们人多,既然要暗中察探,去的人多了会暴露行踪;少了也起不到作用,还是我一个人去罢。” 李兴听王厚说的在理,不再多说,让人准备午饭。王厚草草划了几口,牵马出了港湾,两人约定:如果子时不能赶回,说明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李兴将派大队人马赶往集镇,必要时搜查达摩禅宗。 集镇位于东南方位,距离港湾不到十里,当年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镇,由于位置优越,逐渐发展成为集贸重镇。集镇正中,有一块百亩大小的场地,四周搭着竹篷,竹篷下砌着半人高、方形石条桌,地面一半是压得非常板实的黄土,一半是青灰色的石板地。 因为才过正午,场地上的人不多,就在这时,传来一阵蹄铁敲击石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功夫不大,只见一匹黄骠马飞驰而来,“稀溜溜”叫声之后,打着响鼻停了下来,马上跃下一个青年。 青年一身白衣,正是王厚,脸上故意抹着泥土,显得风尘仆仆。牵着马儿四下张望,走到跟前一处摊前,问道:“老人家,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昨天下午,这里是不是发生打斗?……”话还没问完,摆摊老汉连连摆手,显得极不耐烦,紧跟着双手连挥,竟要轰他走。 王厚愣了愣,从口袋里摸出一锭碎银,递给老汉,谁知老汉毫不领情,连退数步,嘴里说着王厚听不懂的波斯语,仍是不住挥手。 不知老汉是听不懂中国话,还是出于畏惧不敢说话,王厚只好作罢,冷眼看去,见不远处有个摊点,摊前摞着很多瓷器,略一犹豫,拉着马走过去,看了一眼,问道:“大哥,我想请这尊观音菩萨,多少银两?” 壮汉生得胡子拉碴,瓮声瓮气道:“只批发,不零卖。”王厚哎哟一声,摸摸口袋:“大哥,我还真没准备那么多钱,能不能先请一尊回去,请高人看看,如果真是大明德化白瓷,我再来批发,好不好?” 壮汉见他说得诚恳,便竖起两指手指:“那好罢,二两银子。”王厚付了银子,将瓷像捧起手里,仔细端详,不住赞叹:“真是上佳的德化白瓷,形神俱佳,瓷胎细腻,面相庄严……请问大哥,这尊菩萨是不是开过光?” 壮汉收了银子,听他这么一问,嘿嘿笑道:“你是头一回请佛菩萨?要开光也要去寺院,请得道高僧帮你,哪有在集镇上开光的?” 王厚陪笑道:“大哥说的对,我真的不懂这些规矩。这里哪座寺院开光最好?”壮汉伸手一指:“从这儿向东三里,有一座五行山,那里是达摩禅宗的圣地,我看你人还不错才告诉你,快去快去!” 最新全本:、、、、、、、、、、 第356章 英雄救救我 http://.biquxs.info/ ?王厚心里暗暗窃喜,脸上却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什么?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你怎么能害我?我才听人说,昨天下午达摩禅宗的人来这儿抢劫,我这么一去,不是自找苦吃?” 壮汉瞪着眼珠子:“胡说!昨天下午我就在这里,哪有什么抢劫?倒是几十个大明来的生意人,欺负人家禅宗,结果反吃了亏。” 既然知道昨天下午确实是达摩禅宗所为,目的已经达到,王厚担心再打听下去,会让他起疑心,道了谢,将佛像兜在怀里,翻身上马向东而去。 三里路程很近,出了集镇,便看到前面有座大山,样式非常奇特,远看呈白色,走近却是红色,再走近反是青色,沿大路上山,脚下却是黄土。暗道:怪不得称为五行山呢,来的方位是西,西方属金为白色;绕到近前是南,南方属火为红色;沿大路顺山脚向东,东方属木,故为青色;而现在向上,则是黄色。想必这座大山的北面应是黑色,这五行山当真是天地造化。 路上香客众多,越往上,山路越不好。王厚牵着马儿,大概走了二刻,到了一片开阔地,有僧人在路边指引着众人,王厚依样将马儿在场地边缘拴好,取了存马的牌子,沿石阶向上,差不多一刻钟,终于看到山门。 走进山门,是一个差不多五亩大小的院子,四周围墙都是用黄土垒成,一人多高,正对面是大雄宝殿。与其它寺院不同的是,左侧围墙边设有一排木架,木架分上下五格,每个格子内码着人头骷髅,庄严肃穆中散发出威慑的气息。 王厚奇怪为什么要在院子里架设骷髅墙,难道这些死掉的人,都是达摩禅宗的仇敌,摆在这里风吹雨淋地示众?更奇怪的是,来往香客似乎并畏惧,有的还冲着骷髅墙施礼祷告。 手里捧着刚买的观音塑像,王厚暗忖:我要设法弄清楚,达摩禅宗为什么要抢货物,目的是不是针对大明船队?还有,那个带头杀害赤右使的副宗主,在不在这里面,此人和达摩宗派行径究竟如何?……可我人生地不熟,又不敢向人打听,怎么办?看来要打探他们的底细,单从表面无法实现,必须设法进入后殿。 想到这里,王厚绕过大雄宝殿到里面看看。绕过大殿,里面又是一个宽大的场地,不过香客少了许多,正想迈步进去,却被一个僧人伸臂拦住。僧人瞪着眼睛,咕噜几句,王厚哪能听懂,将观音塑像捧在胸前,说了声:“开光。” 僧人不懂中国话,不过看到瓷像,似乎有些明白,缩回手臂。王厚冲他点点头,进入场地,又绕过第二座大殿,沿甬道向右,一路静悄悄的并无人阻拦。跨过一扇拱形门,正在东张西望,忽听一声怒喝,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黄衣僧步跑过来,冲自己怒吼着,不住地挥动手臂。 “开光。”王厚故伎重演,将瓷像捧起,不料黄衣僧人根本不吃这一套,显得更加愤怒,一掌推出。王厚顺势松手,瓷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叫道:“你干什么?怎么打碎了菩萨?你还是不是出家人?”黄衣僧人愣了愣,伸掌又推了过来。王厚往地上一蹲,让过对方手掌,将碎瓷片一片片地拾起。 吵闹声惊动了院内众人,有几个僧人跑出来,七嘴八舌询问黄衣僧人。黄衣僧人应了一句,仍是怒目瞪着王厚,紧跟着又要推搡。 王厚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反正语言不通也打听不出什么来,自己装呆卖傻,又不恶意取闹,不会引起他们疑心,且看对方如何处置自己,从中也能看出他们的行径。见对方推来,将碎瓷片挡在身前。 黄衣僧人“哎呀”大叫,右掌被瓷片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其他几个僧人见状,赶紧上前,有的替他止血,有的则围住王厚。 王厚故作委屈:“别怪我、别怪我,他打碎了菩萨像,遭到了观音菩萨的惩戒……”话没说完,被一个高个子僧人封住领口。高个子倒能听懂中国话,怒道:“不怪你,难道还怪菩萨?我们本来想放你走,但你敢跑到内院来闹事,肯定是受人指使,说!谁让你进来的?” “我新请了尊菩萨,想请高僧给开光,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听我解释,还打碎了菩萨。”王厚直着脖子分辩,一副楞头青的模样,见高个子抓着自己不放,身子挣扎着往后退,手上比划,高个子也是“哎呀”叫了一声。 高个子松开手,右掌也流出鲜血,左手紧紧捏住伤口,用波斯语说了几句,其他几个僧人闻言挥拳攻向王厚。王厚从刚才受伤的两人就看出这些人武功低微,暗自奇怪:以他们的武功,怎么能打败茶马帮和盐帮?难道另有其人?……不管怎样,还是看他们怎么处置再说。见拳脚过来,将头一抱,嘴中哎哟乱叫,任由他们拳打脚踢。 “好了,别惊扰宗主他们,先把他关起来,明天再审问清楚。”高个子是几人的头领,一旁吩咐。王厚没听懂他说什么,跳着脚叫嚷:“你们还讲不讲理?打碎了菩萨,不赔钱还打我!我要见你们方丈!” “妈的!你给我放乖点,今天来了贵宾,不然我现在就请示宗主,砍了你的脑袋!先让你多活一会,等客人走了再说!”高个人挥挥手,几个僧人架起王厚,出了拱形门,顺着甬道向前,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门口有四个僧人把守,双方问答了几句,其中一个僧人找来绳索,将王厚五花大绑,然后打开一扇房门,将他推了进去。 王厚从他擒拿自己的手法与力道中,看出他内力不俗,心中反倒踏实:看来这四个僧人应当是和船队发生纷争的那些人,现在时候还早,我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去,就在这里等天黑再出去察探情况。 随着房门砰地关上,屋里顿时一片晦暗,王厚凝神观察,整个屋子全是用条石砌成,面积不大,前后都没有窗户,只有隔墙上有一个尺许大的洞口,室内空荡荡的并无陈设,地上铺着草,空气浑浊,看来是间牢房。 王厚皱了皱眉,想找个板凳坐会都没有,如果能像布道村酋长那样悬浮在空中,倒还勉强应付,胳膊稍一用力,挣断绳索,见立足的地方倒还干净,拿脚蹭了蹭,盘腿坐下。内力运转,正想屏住呼吸,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忽听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一动:莫非隔壁还有人暗中监视我?随即哑然失笑,他们如果想从我身上打听什么,哪用这么费劲?大概隔壁房间也关着人。 收功站起,走到那个洞口前,向里面打量,微弱的光线下,可见房间和这边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草铺上躺着一人,反剪着双臂,背对着这边,看不清模样,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昏迷不醒。注视半晌,“喂”了一声,那人并无反应。 一式“天与水相通”内力送出,探出那人气息不畅,倒像是受了伤。那人被内力一激,极力想挣扎,王厚问道:“你是谁?”那人闷哼一声,半晌呻吟:“我被封了……穴道……英雄救救我……” 听他说话的口音,王厚知道他并非大明人,暗忖:他被关在这里,不知怎么得罪了达摩禅宗,正好又会说中国话,可以向他打探内情。试探道:“你哪个穴道被封?我来帮你解开。”那人又挣扎了一下:“谢谢……英雄……我现在无、无法行动,你够不着……” “我来试一试,什么穴道?”王厚不愿以变通力帮他解开穴道,免得锋芒过露,俯身拾起一根干草,在手中揉成小球,听他说“巨阙穴”后,弹出小球。 巨阙穴位于上腹部正中线上,是任脉上的主要穴道之一,此穴一旦被封,会出现胸痛、心痛甚至癫狂之症。那人背对着王厚,小球夹带着风声,击在对面墙上,“扑”的一个反弹,撞向那人胸前,力道恰到好处。 穴道既解,那人运功调息片刻,绷断绑在身上的绳索,缓缓爬起,走到小窗前,拜谢道:“多谢英雄相救!敢问英雄大名,怎么会在这里?”这话正是王厚想问的,借着微弱的光亮,可见那人三十多岁,两眼炯炯发亮,显然内力不弱,答道:“我不小心冲撞了他们,被关进来了,你呢?” “我?我……我们一起来了十二个兄弟,除了我,其他的兄弟全都、全都被他们杀了!”那人声音沙哑,透着股悲愤,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道,“被他们抓住凶多吉少,如果他们不看我是首领,还有利用价值,早就杀了。英雄是大明人?怎么惹上了他们?” 王厚暗道:看来达摩禅宗还真不是善茬,杀了人家十一个人,只是我还不清楚他的身份,不能说出实情。略一迟疑,应道:“我是跟朋友来波斯的,今天请了一尊菩萨像,听人说寺院的高僧开光很好,结果他们不仅打碎了菩萨像,还把我抓了起来,幸亏他们今天来了客人,顾不上处置我,就关到了这里。” 那人眼光又是一闪。 最新全本:、、、、、、、、、、 第357章 白眉和大耳 http://.biquxs.info/ ?那人听王厚说完,眼光又是一闪,问道:“英雄刚才解穴手法,绝对是天下奇人,相信有英雄相救,我一定能逃出去。可恨我被他们搜光了身上的火石,否则一把火烧了这里。” 王厚听他说“火石”,心里一动,离开拜火教时,听赤右使提过,拜火教在教主之下,设有光明左右使,炎左使带人去了波斯探访达摩禅杖的下落。问道:“你是不是炎左使?” 那人一怔,颤声问道:“正是……英雄是谁?”“我一个月前,曾去过贵教总坛,听赤右使说过,你带人来了波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真是天涯沦落人。”王厚呵呵笑了两声。 炎左使先是既惊且喜:没想到身处险境,意外获救,更意外的是,眼前这人还去过总坛,待听王厚说到天涯沦落人,脸上又是一热,紧跟着散发着浓烈的悲愤。毕竟他百里挑一,选了十一位好手,现在却只有他一人得以幸存。 王厚见他不说话,又问道:“炎左使,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和达摩禅宗的人发生冲突?”“英雄,我们来波斯是想……赤右使肯定告诉了你,达摩禅宗人多势众,不知怎么就识破我们,昨天上午在山下的集镇外一番激战,我们十二个人哪打得过他们一百多人,可恨我学艺不精,如果不是英雄相救,我死事小,辜负了阳教主的期望才是大事!” 王厚暗道:怪不得昨天下午达摩禅宗的人会跑到集镇上,并和船队的人发生纷争,原来是他们上午和拜火教的人发生打斗,然后下午可能为了“肃清余孽”,才到镇上搜查,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先假装抢货物,如果敢还手抵抗,他们下手就不会留情;对不抵抗的,反倒丢下货物。看来,盐帮和茶马帮倒是受了炎左使的牵连。 “炎左使,我听说你来波斯是探寻达摩禅杖的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收获?”听了王厚的问话,炎左使略一迟疑,应道:“原来英雄也听说了达摩禅杖……我们拜火教和达摩禅宗是宿敌,所以两个多月前听说达摩禅杖后,阳教主就派我来这里,目的就是阻止达摩禅宗得到禅杖,一旦被他们得到,将是我们灾难的开始。谁知我们虽然处处小心,还是被他们识破……” “炎左使,你来波斯这么多天,达摩禅杖到底只是传说,还是确有其事?”王厚见他总是在兜圈子,打断他的话,直入主题。炎左使愣了一下,答道:“据我们察探的情况,达摩禅宗为了禅杖倾尽全力,志在必得,但禅杖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们也没有见过……‘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很快就有结果了。” 王厚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波斯这么大,禅杖会在哪里出世?”“十天前,也就是达摩圣诞的那天晚上,我们看到五行山有金光冲天,如果要出世的话,猜想就在这附近。正因为如此,我们准备靠近查探,才被他们发现。” “炎左使能不能听懂波斯语?”王厚听他说“能”后,续道,“现在时候还早,抓紧休息会,待天黑后,我们去探探情况。听说他们今天来了贵客,希望能听到有价值的讯息。” 二人当即不再多说,各自打坐运功。他们原本计划有人送晚饭时,趁对方不备,制住来人然后逃出,可是直到天色快黑时,也没人过来送饭。炎左使收功,站到小窗前问道:“英雄,怎么办?要不我来大吵大闹,引他们打开门,然后制住他们?” 王厚寻思也只能这样了,道:“他们封了你的穴道,要是大吵大闹,不是掩耳盗铃?还是我来试试!”说罢,走到铁门前,抬脚踹向铁门,侧耳倾听,外面并无动静,猜想那几个守卫可能正在吃饭,这后院又极为偏僻。脚上加了一把劲,直把铁门踹得咣咣作响。 功夫不大,传来小跑的脚步声,王厚要装作身上仍被绳索绑住,只用脚狠狠地踹着铁门,外面的人怒吼一声,似是在恫吓,王厚并不理他,不依不饶地踹得山响。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问了一声,紧跟着钥匙叮叮当,铁门上的锁被打开。不等对方喝骂,王厚一式“宿露含深墨”,那人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后面的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大声询问,王厚如法炮制,将他撂倒在地,又将他俩拎进房间,从第一个人手里拽出钥匙,见外面无人,走到隔壁门前,一串钥匙试到第五把时,终于“咔嗒”一声,打开门锁。 炎左使早就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见铁门推开,闪身到了外面。冲王厚深深一揖:“多谢英雄救命之恩!”“炎左使不必客气,现在能不能逃出还难说。”眼看天色已黑,圆月渐升,王厚无暇多说,重新锁好门,两人飞身上了屋顶,摸向内院。 今天是十一月十五,因为天上有薄薄的云层,月色并不皎洁。王厚和炎左使没有明确的方位,藏在屋脊上,借着月色和灯火打探内院,察看半晌,见正中几间平房灯光最亮,便悄悄靠了过去。 之前,王厚从茶马帮、盐帮的人受伤,知道达摩禅宗高手众多,从炎左使的话中,更确信这里藏龙卧虎,两人不敢靠得太近,在屋面一处低凹处伏好。过了一会,见无异常,王厚伸掌按在屋瓦上,一式“天与水相通”吸在掌中。瓦下是一层泥灰,王厚依样吸起,终于露出一个小洞,和炎左使一起向下看去。 屋子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四方分别坐着一人,因为居高临下,王厚和炎左使看不清四人相貌,但可见四人光着头,被灯光照得锃亮,显然都是僧人。桌上摆满菜肴,散发着浓烈的酒肉香味。 王厚心里奇怪不已:怎么四个和尚在这里吃荤喝酒?不要说波斯连普通人都不准饮酒,单在寺院里这样也是大不敬,他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大胆妄为?正在这时,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王厚丝毫听不懂,炎左使因为怕被底下听到,也不敢翻译,再说哪有两个大男人耳鬓厮磨的?直见坐在东侧的僧人伸手抓起一块羊排,和他对面而坐的另一个僧人也抓起一块,两人都是边啃边不住点头,口中不停嘟囔。 听他们的嘟囔声,王厚不禁一愣: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似曾相识,看他俩穿着暗红僧袍,与南北方向的两人杏黄袍不同,难道他俩就是什么贵客?奇怪,我听他们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我认识的外国僧人不过几个人,会是谁呢? 凝视看去,只见东向的僧人坐直了身子,两道白眉格外显眼,王厚暗叫一声:白眉僧人!那晚为救圣女,在大施寺里遇到他和大耳方丈戏弄圣女,我出手弄晕他俩后,还将“ng”倒入两人口中,也不知后来弗罗兹王子是如何解救的……坐在西侧的,莫非是大耳方丈?我除了那晚和他俩打过交道,后来九月十九日无遮大会上的弘法,也再次遇到过,并且还听过大耳方丈讲经,他的声音借黄金宝塔传出,怪不得刚才的嘟囔声似曾相识! 底下四人,坐在东西向的正是白眉僧人和大耳方丈,因为无遮大会被陈雄、拜火教派人一闹,不得不中断,他们反倒腾出时间,于十月中旬从陆路不紧不慢地赶往波斯。白眉僧人与达摩禅宗副宗主交情甚好,以师兄弟相称,多年老友未见,又听白眉僧人介绍说,大耳方丈是古里知名的大施寺方丈,更是礼敬有加。 坐在北面的,是达摩禅宗的宗主,五十岁上下,话语不多,生得微胖。坐在南面的则是副宗主,年龄相仿,一张嘴,两颗大门牙异常显眼。此时,宗主放下杯子,粗声道:“我们久仰两位高僧的大名,今天能来敝寺,是我们的荣幸,来,再喝一杯!” 四人共同干了酒,副宗主接着叹道:“我和宗主师兄经常羡慕古里国能立佛教为国教,使佛法得以弘扬,真是无量功德,不像我们,却把回教当作国教……我们也听说了古里的无遮大会,只是事情很多,特别是宗主师兄要务在身,实在离不开,所以也就没能参加无遮大会。今天两位能来,也正好了了我们的遗憾。” 大耳方丈忙道:“宗主、副宗主何必谦逊,贫僧对达摩禅宗神往已久,听说贵宗奉行‘二入四行法’,讲求‘理入’和‘行入’的结合,‘壁观入道,不立文字’着力倡导达摩禅法,确实令人佩服!” 白眉僧人接过话锋:“不瞒宗主和师弟,我和方丈师哥奔波五千多里来到波斯,就是想有缘一睹达摩禅杖……宗主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来此绝无觑觎之心,只是身为佛门中人,听到达摩禅杖的消息后兴奋不已,这是天要助我教兴旺发达,所以才爬山涉水,一心想来瞻仰。” 听了白眉僧人和大耳方丈的一番话,宗主忍不住纵声哈哈大笑。 最新全本:、、、、、、、、、、 第358章 接小爷一招 http://.biquxs.info/ ?听了白眉僧人和大耳方丈的一番话,宗主暗忖:何必多作解释,你二人今天来时,我便暗中试探过,你们当真全无内力,既然这样,即使有觑觎之心,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我又误会什么?哈哈大笑:“高僧说笑了,我也听说,佛陀当年悟道的菩提树每五百年能抽出一根白枝,达摩禅杖正是用白枝所制,确是佛门圣物,我教中人,当然不能不膜拜!” “宗主说的是,小僧和方丈师兄只听说,当年佛陀悟道的菩提树每五百年生出一根白色的树枝,极具佛性,达摩禅杖便是白菩提枝所制,又听说‘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不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顿了顿,白眉僧人又道,“小僧猜想宗主必然知晓其中情况,能否和我们说说?也好饱饱耳福。” 宗主略一迟疑,伸手抓起一块羊排,啃了几口,答道:“不瞒两位高僧,我和师弟也没有见过达摩禅杖,如果偈语应了,便能看到……也不瞒两位,近几天这里金光更盛,想必不会毫无所获。” 副宗主龇着大门牙说道:“这段时间来山上的人比平时多出数倍,想来都是意在禅杖,我们也因此得罪不少人,今天上午还和一帮人打了起来,后来搜查他们身上的物事,竟然是拜火教的人!” 大耳方丈和白眉僧人同时“啊”的一声,那天无遮大会发生踩踏,他俩后来知道是拜火教所为。大耳方丈问道:“拜火教?”副宗主愕然反问:“怎么,方丈也认识拜火教的人?” 大耳方丈将那天踩踏的经过简要说了。副宗主冷哼道:“拜火教那帮余孽一直贼心不死,二十多年前,他们想和我们联手,重返波斯,可我们又怎么能和他们同流合污,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双方互有伤亡,但他们的人少,哪是我们的对手?死的死,逃的逃。我带人追杀为首的一个女人,本来就要得手,却半路杀出个僧人,救走了她。 “过了差不多三四年,那个女人又来寻仇,这一次,我武功已经小成,杀死了她。没过多久,那个僧人又杀上门来,真是自不量力,也被我杀了。这些年,他们时常来骚扰我们,没想到竟会破坏无遮大会,真是丧心病狂,想坏我佛教美名,他们好复兴?这不是痴人做梦么?” ☆☆☆☆☆屋面上,王厚觉察到炎左使气息有异,不知底下四人在谈论什么,应当是说了什么话刺激了他,忙伸掌按在他的肩上,示意他不要冲动。就在这时,王厚眼睛余光发现打远处屋面掠来一条人影,猫着腰行动十分迅捷。 王厚原以为来人是冲着己方二人,却见他悄无声息地趴在屋面上,似乎并未发现这边。暗忖:这人是谁?难道也是来探听达摩禅杖的?看他刚才的身法,武功应当不俗……只是,这身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莫非来的竟是熟人? 忽在这时,底下传来一声大喝:“屋上的朋友,还不下来?”炎左使浑身一怔,他并没有发现屋面上才有人靠近,还以为自己刚才失态之下,被对方发觉。王厚虽然没有听懂底下的人说什么,但从对方突然拔高的嗓门也知道情况有变,猜想是刚才来人行动过快,衣服破空声让下面的人听到,忙拉起炎左使准备离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宗主先是听到屋面上有极轻微的异响,抬头发现瓦片不知何时被人揭去一块,情知来劲来犯,否则自己不可能事先没有发现,怒喝声中,抄起桌上的碟子掷了出去!“砰”的声响,屋面被砸出脸盆大小的洞口,所幸王厚已拉着炎左使避让到一旁,饶是如此,也是溅得灰尘四飞。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一道人影窜了上来,站在王厚和炎左使的面前。 此时,薄云已淡,来人在屋脊上负手而立,一言不发神态倨傲,正是宗主。眼光冷冷扫视之下,沉声道:“两位既然来了,为何又急着要走?”王厚没听懂他说什么,看向炎左使,却见他冷哼一声,两拳同时击向来人。 宗主也是一声冷哼,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直听“咔咔”声响,将炎左使击来的双拳同时紧紧捏住。就在这时,整个院子里亮起了火把,照得灯火通明,王厚情知再拖下去,绝难全身而退,一声大喝,挥掌攻向来人,因为顾忌炎左使在他手中,仅将功力发挥二成。 宗主并不知道对手只发挥二成功力,还以为他武功不过如此,手臂一抖,将炎左使挡在身前。王厚右掌一晃,喝道:“接小爷一招!”一式“有术可分风”,掌风绕过炎左使,袭向对方。宗主不意他有如此攻势,见劲风扑面不敢大意,一推炎左使,身子横移一丈,再次冷视二人。 见炎左使撞向自己,王厚不敢大意,侧身避开,伸手拉住他,却听“哇……哇……”声响,炎左使口中鲜血狂喷不止,随即昏厥!王厚将炎左使平放在屋脊上,头皮一麻:看来刚才一送之下,炎左使已受了重伤!此人应招迅捷远超我的想像!之前在古里国,有过与巴亚酋长交手的经历,而眼前这人较之酋长不仅招式怪异,而且下手狠辣、动作娴熟,显然久经博弈,又是一个劲敌! 这时,院子里的人将房屋包围起来,王厚向下扫视一眼,收回目光。宗主冷视片刻,忽然张开双臂,虚抱胸前。王厚不知他要施展什么招式,决定先发制人,一式“舟去行不穷”拍了过去。宗主见掌风扑来,双臂抖动之下,卸掉攻势,随即左手下垂,右手屈臂向上伸,恍若“旃檀佛像”,也是一式“舟去行不穷”拍出! 王厚心里一凛:他怎么也会“相通四式”?不敢大意,横掠三尺,终于问出一个很笨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宗主一愣,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你,华人?”见对方点头,又道,“老子是,禅宗、宗主!” 听他这样说,王厚暗道:炎左使的武功,我虽然没有和他交过手,但从他的眼神便能看出内力不弱,却一招之下败给了这个人。有这样的宗主,达摩禅宗自然不弱,能打改茶马帮和盐帮倒在情理之中,奇怪的是,他刚才使的是什么武功?怎么也会“相通四式”?想到这里,王厚双掌胡乱比划,口中念念词:“天与水相通,舟去行不穷,小爷还是达摩……” 他本意既是试探宗主是不是知道“相通四式”,同时也想激怒对方。宗主并没有听懂前面的话,他的武功并非“相通四式”,而是“无相禅功”。 “无相禅功”创自无相宗的僧人波罗提,来源波罗提和达摩曾有一场对话。达摩问:“你们说无相,怎么证明它?”波罗提答:“无相,就是心里不显现它的形象。”达摩又问:“你心里既然不显现,如何知道它?”波罗提又答:“我辨明无相,就是心里对它不加取舍,就像对着阳光,就当没有对着一般。”达摩追问:“对着阳光只当没有,哪来的光明?既然心里不加取舍,又哪来的无相?” 波罗提听了达摩祖师的辨析,后来悟出“无相禅功”,即将自身武功归于无形,却将对手的武功加以取舍,从表面上看,好像和对手武功相同,其实不然,“无相禅功”实质上只是折射阳光一般,但要折射对手的招数,没有深厚功力、将“无相禅功”练至八层以上,又如何能做到? 此刻,宗主虽然没听懂王厚说的“天与水相通,舟去行不穷”是什么意思,却对后一句“小爷还是达摩”听得明白,怒喝一声,挥拳攻向王厚。 因为担心再退,会将炎左使置于险地,王厚挥掌连使三式“舟去行不穷”,宗主看出厉害,不敢硬抗,身子骤然升起,人在空中,双袖连拂,竟然以“有术可分风”的招式,将王厚的掌风悉数化解! 王厚出道以来,和高手有过多次搏斗,单就凶险而言,不下四次。第一次是在北京武林大会上,和通巴帝师的那场较量,虽然王厚佯装轻松,但内心还是震惊于他的“幻相”,后来借助绿石垫和新悟得的两通后两式,才险中取胜。 第二次是在福建将乐县,与老道姑的那一场,在“恨别点穴手”下,稍有不慎就会招致杀身之祸,后来借助雨势,凝雨成柱,击败了老道姑。 第三次是在占城国的潘里湖,与飞天教主黎思诚之战,当时在湖面上,黎教主施展“越武道”,连人带船异常勇猛地攻过来,所幸王厚借鉴了通巴帝师的“幻相”,将雨水凝成水箭,又以老道姑的“恨别点穴手”手法,使水箭仿若灵蛇一般,十指挥出的十股水箭,打败黎教主。 第四次则是在古里国,与布道村酋长一战,此战是王厚十分艰苦的一战,几次险被酋长的“千波万劫经”所伤,所幸是在王厚内力全部恢复,不仅空前强大,而且还悟得相通中的变通力的情况下发生的,否则孰胜孰当真难以预料。 而眼下,这个禅宗宗主更是怪异,所使的招式竟然与自己相同,就连如何伤了炎左使,都没有看清!眼看宗主化掉掌风,王厚大喝一声:“再接小爷一招!” 最新全本:、、、、、、、、、、 第359章 禅功称无相 http://.biquxs.info/ ?王厚大喝一声:“再接小爷一招!”拔起一丈多高,一式“舟去行不穷”拍出,待掌风临近对手,倏然化成变通力,因为只是一次,掌风远没有刚才连使三次凌厉。 宗主正凝视应招,见掌风弱了许多,以为对手气力不济,冷哼一声正要化解,突觉掌风古怪,似有若无,暗含一股劲道,暗叫不好,来不及后退,赶紧一跺脚,整个屋面塌陷大半,连带着炎左使也坠了下去! 王厚大吃一惊:炎左使本已受伤昏迷,再这么摔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忧!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一式“何人能缩地”身体急坠,可惜还是慢了半步,一把没能抓住,只好顺势一式“舟去行不穷”,掌风卷着炎左使,将他轻轻推送到屋中一角,自己则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 宗主先王厚半步站稳,不知是他没料到王厚也跟了下来,还是不愿偷袭,待王厚站定,才看清对手原来是个灰头土脸的傻小子,怒道:“你,什么人?敢来、撒野?” 借着室内灯光,王厚看清五十岁上下,圆脸微胖,寻思:他们的人都在院子里,如果拥入,我势必无法保护炎左使。一指屋面,叫道:“少废话,你要是有种,跟小爷上去再打三百合!”也不等宗主答话,身子一纵,上了屋顶。王厚必须要赌以宗主的功力,不会拿昏迷的炎左使要挟自己。 果然黄影一闪,宗主站在面前,冷声道:“野小子,敢来禅宗、撒野,你是第一人,今天要是、跑了你,老子当场撞死!” “小爷还能怕你?老废物,你就准备撞死罢!”王厚左一声“小爷”、右一声“小爷”,既是故作狂妄,激怒对方,也是有意遮掩,不想让他们事后查出自己。 “不知天高、地矮!”宗主怒叱一声,刚才王厚掌风中的变通力,使他收了轻视之心,却又被王厚的傲慢无礼惹得心头火起,一脚踢出,喝道,“野小子,拿命来!” 两人上下翻飞,很快打了三十多招。王厚一瞥之下,看到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没有看到副宗主的身影,想必是大耳方丈和白眉僧人不会武功,他不得不分身保护。心里暗暗叫苦:跟他搏斗,就像跟墙上的影子在打一样,你强他比你更强,你弱他不比你弱,再打下去,不要说救走炎左使,连自己脱身都难。越打越急,可是越急就越找不到克敌制胜之法。 就在这时,屋面上忽然站起一个人,正是先前掠过来的那个人,他伏在暗处一直没动,此时却从塌陷处跳了下去。王厚心里大急:此人不明敌友,会不会对炎左使不利?正想发力逼退宗主,却见那人又跳了上来。 那人身着夜行衣,手里提着一人,仰头“吽……”的一声长啸,声音直震得底下众人耳朵隆隆作响,王厚惊喜过望,叫道:“是你!?”“正是!少侠别跟他纠缠,快走!”来人正是大慈法王,他和王厚似有默契,王厚没有直呼他为“大慈法王”,而大慈法王也没有称他为“昭毅将军”。 突遇高手增援,王厚精神一振,一式“天与水相通”,紧接着一式“舟去行不穷”,双掌拍出,宗主见他突然变招,“无相禅功”尽管厉害,但对手一旦变招太快,却会出现应招不及的情况,只好身子一沉,再次坠下屋去。 趁此机会,王厚与大慈法王不等其他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冲出十丈之外,几个起伏,很快消失在屋面尽头。 ☆☆☆☆☆“天元”号宝船上,李兴正焦虑不安,眼看将近子时,还不见王厚的身影,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子时还没回来,说明遇到了意外,如果真是这样,就是连夜出兵,也要赶往集镇搜查达摩禅宗。正在这时,有指挥进来禀报:“都指挥,王将军回来了。” 李兴忙道:“王将军在哪?”指挥应道:“他在宝船外面,因为带了两个人,没有关牒,他不想让守卫们为难,坏了规制,所以请你出具关牒。” “你真是死脑筋,他们谁不认识王将军?他带来的人肯定非常重要,还要什么关牒?就是要关牒,事后再补不行?”李兴一边斥责,一边大步出了房间。下了宝船,直见王厚蹲在岸边,正为躺在地上的一人运功疗伤;旁边还站着一个僧人,并不认识。低声问道:“王将军,这人伤得重吗?快进宝船。” 王厚与大慈法王从达摩禅宗越墙而出,并不停顿,王厚也顾不得去取马儿,从大慈法王手里接过炎左使,两人飞身下山,展开轻功赶。十几里的路程,对他们来说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到了港湾,王厚顾不得和大慈法王说话,让守卫去禀报李都指挥,将炎左使放到地上,把脉之下,暗叫不妙。 炎左使不仅全身滚烫,而且脉相大起大落,脉道扩张,脉形宽大,气盛血涌。王厚不敢耽搁,催动真气以变通力度入他体内,使脉跳不至于紊乱,同时护住他的心脉。听李兴询问,收手站起:“李都指挥,这位是大慈法王,这次又多亏法王出手相助,这个伤者是我才认识的一个朋友。” 李兴忙对大慈法王躬身施礼,他对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如果不是大慈法王,在古里时,梅家兄弟要吃大亏,就连自己也无法向郑总兵交代;还听说无遮大会上,也是大慈法王抓住捣乱的假僧人,这才知晓其中有人蓄意破坏。 大慈法王还了一礼:“阿弥陀佛!幸会李都指挥,王将军,咱们进去再说。”李兴连声称是,王厚托起炎左使,三人上了“天元”号,进到王厚所住的房间,将炎左使放在床上。 功夫不大,医士被唤来,伸指准备把脉,却缩回手指不住甩着,原来是被炎左使烫得如此。问道:“奇怪,这人怎么受的伤?……好像是走火入魔之症,难道他练功练岔了?” 王厚回忆当时的情形,先是炎左使击去的拳头被宗主紧紧捏住,然后手臂一抖,跟着一推便受吐血昏厥,想必是被宗主的古怪武功逼回内力,这才出现走火入魔之症。问道:“医士有没有办法可解?” 医士应道:“必须先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夫,才有可能对症施治。”王厚皱了皱眉:现在炎左使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夫,他带来的十一个人全被达摩禅宗杀了,而拜火教总坛离这里又远,该向谁打听? “昭毅将军,你是如何认识他的?”大慈法王见王厚皱眉不语,开口询问,听王厚将认识炎左使的经过简要说了,伸手握住炎左使的左手,察看后又握起右手,方道,“他既然是拜火教的光明左使……乌思藏有拜火教的分支,我听说他们的武功以‘烈焰拳’最为厉害,这人身为光明左使,地位很高,想必练的就是这种功夫。” 王厚想起在拜火教总坛时和阳教主交过手:当时,他被我逼到墙边,然后强吸一口气,双拳同时挥出两团火球,看到火球飞来,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有毒,以“有术可分风”引开火球。而他之所以能击出火球,肯定是袖子里藏有火石,我听炎左使说,他被达摩禅宗擒住时,搜光了身上的东西,但看他也是两拳同时攻向宗主,与阳教主招式相似,应当就是“烈焰拳”。 想到这里,王厚道:“法王所说应当不错,医士,现在又该如何医治?”“老朽、老朽并不会武功,只是为人医过……既然知道他的武功,应当、应当……”医士支支吾吾,却又说不出应当如何。 大慈法王道:“烈焰拳需借助圣火才能练习,应当要寻找有圣火的地方,才能帮他将体内之火平息,进而调整内力,是不是这样?”医士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冲大慈法王不住点头:“对对对!法王所言极是!” 王厚心里一动:两个多月前,小娜在无遮大会上遭到踩踏,当时,圣僧说有两个办法可救,第一个办法是进入卢特沙漠,将小娜置放沙堆里,使炙热之气和寒毒相互溶解,从而相互融化,当然为了保证小娜不至于被灼伤,还需要有能抗得住炙热的高手在一旁护法。第二办法是到拜火教总坛,用圣火丹为小娜疗伤。 听圣僧说,卢特沙漠位于波斯南部,不知道离这里有多远,如果近的话,倒是可以去试试。王厚将想法说了,大慈法王沉吟半晌,道:“说实话,贫僧对这个法子能不能奏效,心里没底,不过,铁萨罗确是一代圣僧,他所说的法子虽然是祛寒毒,但对炎左使而言,同样可以理火气。既然没有其它法子,只能一试。” 李兴一旁道:“我知道卢特沙漠,被人称作‘烤熟的小麦’,从西北向东南伸展,长六百里,宽三百多里,最近的地方离这里差不多六十多里。” 六十多里,已经相当近了。王厚暗忖:听说卢特沙漠绝非安全之地,但拜火教奉我为教主,虽然我坚辞不受,却总不能见死不救。况且我离开拜火教总坛时,答应过赤右使,“将军到波斯后,要是能帮得上炎左使,请一定帮帮我们!”现在如果不管,岂不是失言于赤右使?可是,达摩禅杖即将出世…… 最新全本:、、、、、、、、、、 第360章 烤熟的小麦 http://.biquxs.info/ ?王厚想到天亮后就是十一月十六,再过一天,就是传说中达摩禅杖出世的日子,如果带炎左使去沙漠,岂不是错失观看达摩禅杖的机会?但看现在的情形,如果不抓紧施治,只怕炎左使随时都会丢掉性命……怎么办? 大慈法王似乎看出王厚的顾虑,合十道:“昭毅将军,今晚的事情全由贫僧而起,如果不是我贸然前往禅宗察探,也不会牵连你们被发现……明天我便带炎左使去卢特沙漠,不管结果如何,贫僧也问心无愧。” 王厚不意他会这样说,其实在王厚心里,一直觉得大慈法王有些高深莫测:第一次在香山下的卧佛寺遇到,就给人突兀的感觉;然后在古里国意外遇到,虽然幸亏他救了梅氏兄弟,但总感到有些意外;再就是无遮大会,他在二十多万的人群中,抓获破坏大会的假僧人,愈发让人觉得意外。从拜火教回来后,原想能和大慈法王一叙,却不知所踪,没想到今晚会在达摩禅宗遇上。 因为对大慈法王有种神秘感,王厚始终无法与他交心,此刻听他这么说,忙道:“那怎么行?今晚的事怎么能怪法王呢,我听说达摩禅杖是佛门圣物,只有身具佛缘的人,才有机缘得见,其他人即便能够得到,不仅无益反倒无害,所以不管明后天情形如何,我都要设法医治炎左使。” 顿了顿,王厚又道:“但是法王不同,法王是佛门中人,在下曾听说格鲁教为藏传佛教的新秀,法王身为教主,不仅严于律己,武功出神入化,深受皇上礼遇,被永乐皇上封为‘大慈法王’;而且还倡导僧人严守戒律,寺院管理严密。法王应当是极具佛缘之人,既然来了,当然要等待达摩禅杖出世。” 大慈法王道:“贫僧来此,确实是……是有重要任务,几位不是外人,贫僧就直说了罢,今晚探了达摩禅宗,不像有圣物出世之兆!之前所谓的金光冲天,不过是五行山西面的金色被月光照射!今晚,贫僧在屋面上,听他们说什么‘这里金光更盛,想必不会毫无所获。’更是睁眼说瞎话,由此不难推断,达摩禅宗可能是借机渲染,却不知他们是想以此来增加名望,还是另有所图?” 见王厚还要再说,大慈法王合十道:“贫僧知道昭毅将军宅心仁厚,只是我对炎左使之伤倘若置之不理,哪里还谈什么佛缘?明天一早,我们就赶往卢特沙漠,即使真有达摩禅杖出世,该是我们的,还是我们的。” 王厚听他这么说,不好再坚持,当即与李兴商定:明天一早备一辆马车,前往卢特沙漠,因为沙漠地理环境极为恶劣,况且武功普通者去了不仅无益,反倒是个累赘,便决定只和大慈法王,带炎左使前往。但是却提醒李兴,达摩禅宗不易对付,特别是宗主的武功远非一般人能够招惹,让他天一亮就去王宫,向郑总兵禀明情况。 诚如郑总兵今天早上所说,因为不清楚什么人与茶马帮、盐帮发生纷争,所以不宜让官府过早干涉,但现在既然知道是达摩禅宗所为,而且茶马帮和盐帮做的又是本分生意,所以应由波斯官府来处理货物被抢、人员被打伤的事情,这反倒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 李兴点头应了,知道王将军和大慈法王第二天还要赶远路,叫来四个守卫轮流看护炎左使,腾出隔壁房间,好让他俩抓紧时间休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王厚、大慈法王即带着炎左使,驾车出了港湾,向路人打听,沿一条小道一路向南。到了午后,马车停在路边,两人吃了些干粮,也顾不得休息,继续赶路。越往前走道路越窄,而且荒无一人,到了后来,马车已经无法前行。 大慈法王因为从乌思藏到古里国,又从古里国到波斯国,一万多里全是步行,虽然走的大多是著名的丝绸之路,但对路况较为了解,说道:“昭毅将军,前面离沙漠应当不远了。”王厚停下马车,卸了车辕,将马的缰绳系在一株胡杨上,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问道:“法王,前面马车过不去了,徒步赶路罢。” 大慈法王应了一声,将炎左使抱在怀里,下了马车。王厚从车上拿起备好的水囊,背在身后,踩着脚下松散的沙土,跟在大慈法王的后面。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太阳却没有落下去的意思,晒得地面滚烫,一阵风吹来,送来的不是凉爽,而是热辣辣的沙粒,打在脸上非常难受。 两人展开轻功,必须要趁天黑前,找到一处最热的沙地,将炎左使放在沙里,帮他调理内力,这样天黑下来后,以两人的武功也无所畏惧,大不了等第二天再说。眼前是茫茫的黄沙,间杂着黝黑的火山熔岩,终于越过一座沙丘,望到远处一座高大的沙丘,向前连绵不断,不停地腾起大烟,在沙漠上转动。 王厚目睹“大漠孤烟直”的壮观景象,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美观之处。大慈法王道:“昭毅将军,远处的沙丘上应当就是上佳之所。”王厚应了声好:“这是什么鬼天气,都十一月了,怎么还这么热?” “这里是天下最热的地方,自然名不虚传。”大慈法王见多了沙漠,并不觉得奇怪。两人走不到几步,直觉得灼人的ng席卷而来,令人喘不过气来。所幸两人都是绝顶高手,炙热对他俩来说,并无不可承受。 王厚从大慈法王手里接过炎左使,惊奇地发现,炎左使身上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热,也不知是他的身体自动适应这里的环境,还是王厚在这样炙热的环境中,已经不觉得炎左使的身温过热了。 一式“舟去行不穷”,王厚在沙地上滑出五丈,也不回头,径直向前冲去。“好功夫!”大慈法王赞叹一声,迈开双腿紧紧跟上。功夫不大,到了沙丘前,从远处还不觉得,到了跟前,王厚愈发感到这沙丘比一般小山还要壮观,一层层ng从山顶披下来,又被无数道沙石涌起,仿佛凝固的金色波涛一直向前延伸。 大慈法王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要抓紧赶到西面,那里温度更高,对他的伤有好处。”说罢,不等王厚答话,径直转身向左前方掠去。王厚并不迟疑,紧随其后。二人到了沙丘的西面,大慈法王在一个低凹处停下脚步,王厚见状,将炎左使放下,两人用黄沙将他掩盖起来,只露出头脸。 王厚将刚才发觉炎左使体温有所下降的情况说了,大慈法王伸掌在炎左使的额头上探了一下,点头道:“昭毅将军说的不错,看来这个法子对他果然有用,这样更好,我们只需在这里护法,由他自行恢复,会比别人帮他效果尤佳。” 望着远处,王厚不禁笑道:“这里荒无人烟,哪里还要我们护法?早知道这样,我就一个人带他来了,也不必耽误法王去探究达摩禅杖。”大慈法王合十道:“昭毅将军快别这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无量功德。今天也是运气不错,没起什么大风,否则,哪能这样风ng静。别看现在这样,到了晚上,温度会骤降……不知炎左使能不能承受得住。” 王厚没到过沙漠,不知沙漠气候远比大慈法王说得要复杂,不仅长年少雨,空气干燥极少水分,植物很难在这里生存,而且狂风沙尘肆虐,白天太阳直射,地面会被迅速加热,气温高得可以煮熟鸡蛋,到了晚上,温度会很快冷下来,昼夜温差极大。 大慈法王从王厚手里接过水囊,倒出少许,为炎左使沾湿嘴唇,自己喝了一口,塞好木塞,盘腿坐在沙丘上,又示意王厚坐下,问道:“左右无事,贫僧想请教昭毅将军两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厚忙道:“法王不必客气,尽管问便是。”“昭毅将军在武林大会上一举成名,凭的却是真实功夫,没有半点虚名,让人心服口服。但贫僧看将军的武功,特别是和通巴帝师的那一战,所使的却像佛门功夫,不知昭毅将军能否说说是什么武功?” 王厚知道他说的是相通后两式中的“宿露含深墨”招式,当时自己身在空中,趁通巴帝师分神之际,曲起右臂托在头下,左臂前伸掐着吉祥印,使出此招击败通巴。答道:“那一招的确是佛门功夫,说来还和法王有缘……”便将那天在香山下的卧佛寺看到两尊卧佛,如何从佛像的卧姿中悟得相通后两式的经过说了。(详见第089、090章)大慈法王宣了一声佛号:“原来是这样……贫僧在北京时,听人家说元英宗为建卧佛寺,大伤元气,便想去看看。结果遇到昭毅将军和几个女子,当时,昭毅将军还慨叹元英宗继位后,将反对建寺的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虽然修建十年,却没能建成,特别是说,‘元朝存在不足百年,可见民心向背,事关存亡。’更令贫僧印象深刻。那两尊卧佛,无数人瞻仰,却唯有昭毅将军从中悟出奇招,如此机缘当真令人羡慕。” “法王过奖了。”王厚呵呵一笑,忽然想起什么,顿时明白为什么大慈法王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最新全本:、、、、、、、、、、 第361章 一花开五叶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更] 王厚忽然想到通巴帝师,顿时明白为什么大慈法王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两人同在乌思藏,同属藏传佛教,通巴帝师是黑教教长,大慈法王是黄教教长。依王厚个人喜好,对通巴帝师并无好感,倒不是他打伤了道枫,也不是他的“幻相”总让人觉得不舒服,而是自己亲眼见过黑教僧人莫名其妙地欺侮九华山的和尚,如果不是自己正好遇到,并以羊脂玉扳指镇住锦衣卫,很难相信通巴帝师和九华西宗的广净方丈勾结在一起。 更让王厚对通巴帝师缺乏好感的是,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通巴明明败了,却当着永乐皇帝的面,说什么“不便施出神祇,否则咱俩谁胜谁负还难说……希望阁下有机会去乌思藏,咱们好好切磋一场。”之类的话,可见他虽然年龄不大,却心机过深,与这样的人交往,难有真正的友情。 而大慈法王则不同,他的六字咒被朱自平的陨阳锏所克制,虽然败得很惨,却只是淡然一笑,说“朱少侠,贫僧输了,你这武器原来是‘六字咒’的克星……被佛门神物击败,我输得心服!”以此对比大慈法王和通巴帝师,胸襟绝非同日而语。 王厚听说过黄教与黑教不大来往,而且黑教也想借助外界力量压制黄教,这也是通巴帝师与广净方丈勾结的原因。现在大慈法王问这话,难道是想打败通巴帝师?想到这里,王厚问道:“那天在下只是侥幸取胜,不知法王的‘六字咒’较之‘幻相’哪个更强?” 大慈法王脸上不动声色,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半晌叹道:“幻相的确厉害,贫僧不是通巴的对手,可惜他……”顿了顿,终究没有再往下说,话锋一转,又问道,“贫僧想问的第二个问题便是,将军虽然力拔武林大会头筹,但‘昭毅将军’之职不过是虚职,如同我这个‘大慈法王’一样,可贫僧注意到郑总兵对你礼敬有加,就连那个李都指挥也是谨言慎微,超出常理……不知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迟疑片刻,王厚从口袋中摸出羊脂玉扳指,捏在指间,问道:“法王可认得此物?”大慈法王面色一变,躬身道:“原来如此!”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大慈法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原来昭毅将军下西洋是当今圣上所派……” 王厚正要解释,却听他低头看了一眼炎左使,又道:“昨晚贫僧说过,来这里,确实是有重要任务,原本不敢向任何人说,但既然昭毅将军也是圣上所派,那我也不隐瞒……贫僧来波斯,也是圣上的旨意!” 不等王厚说话,大慈法王接着道:“武林大会后,贫僧准备返回乌思藏,向圣上辞行时,他对我提出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我能为西域稳定发挥作用……想必昭毅将军也清楚,蒙古势力一直在北方扰乱百姓安宁,皇上二次亲征未果,成了他最大的心事。他准备第三次亲征,可又担心南疆和西域会趁机作乱。” 在福州长乐时,王厚曾听郑和说过下西洋的原委,其中就有结交番邦、震慑安南,同时展示船队之威,以此来安定南疆和东海。此时听大慈法王如此说,更是恍然大悟,拱手道:“法王辛苦了!法王参加无遮大会,包括现在来寻找达摩禅杖,原来是借此打听西域情形,尽可能地分散古里和波斯的注意力,以免他们危害大明。” “昭毅将军果然是聪明人。”大慈法王还了一礼,“达摩禅杖的确是佛教圣物,极具佛性,得之者可成正果,贫僧在古里听说此事后,自然要来探个究竟……不过此事极为机密,请昭毅将军不要对任何人提及。”王厚自然知晓其中厉害,连声称是。 说话间,夕阳已坠,气温降得很快。二人探了探炎左使的体温,唯恐他难以抵抗,用更多的黄沙将他掩好,只留出鼻尖露在外面。大慈法王盘腿坐下,回想起王厚先前所说卧佛寺所悟招式,研究起相通后两式的玄妙,很快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王厚也盘腿而坐,大慈法王所说的话仍如钟鼓在耳边回响,永乐皇帝为了平定北方,可谓费尽心思,可见当一个好皇帝并非易事。与永乐皇帝截然不同的则是陈雄,他继承其叔叔渤林邦国的国王,却不好好当国王,费尽心思想着如何报仇,如果下次再遇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掌毙了他再说,省得再生祸害…… 一边打坐,一边胡思乱想良久,不知不觉圆月已经正中。王厚寻思决定摒除杂念,刚完成一个小周天运转,忽然丹田突突跳了两下,心头一凛:这跳动与平时不同,显得很急促!难道有什么危险来袭?定了定神,一式“天与水相通”,神识散开,四周并无异常,不要说炎左使,就是大慈法王也是纹丝不动地禅定。 王厚暗暗苦笑一下,可能是自己太过小心,这荒漠之中,连野兽都少,哪会有人来此?重新敛神入定,丹田却又跳了起来,这次频率更快,竟然“突突突”连跳三次。王厚顿时警觉起来,低声道:“法王,情况有些异常,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四周察看。” 听他这么一说,大慈法王收功问道:“怎么了?”王厚压低嗓门:“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情况不大对劲,以防万一,我去搜查一下,你在这里保护炎左使。”见大慈法王点头,当即起身,也不敢站到高处,以防暴露自己,弓着身子,脚尖轻点黄沙,一式“舟去行不穷”沿沙丘平行掠出十丈。 功夫不大,绕着沙丘转了一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里愈发奇怪:难道是自己一天太过疲劳,以致生出幻觉?又绕了一周,还是如此,王厚决定到沙丘上面去看看。很快到了顶上,上面还是空荡荡的,查看半晌方转身沿坡而下,走到一半的距离,却突然停住脚步。 皎洁的月色之下,王厚看到顶上有一团黑色尖起,白天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漫天黄沙中有黑色的石块,向大慈法王打听,才知道是火山熔岩,可是这熔岩怎么会跑到这沙丘顶上?难道是别的东西? 王厚不敢大意,一式“天与水相通”递出内力,毫无反应,知道是块火山熔岩,上前仔细察看,却大为惊讶:火山熔岩上竟然生着株一指多长的小草!小草开出五瓣,每瓣上都含苞待放,怎么可能这样?不要说这石块长在沙丘之上,就算长在避风的凹地,也长不出这样的小草! 王厚愈发觉得好奇,反正四周无人,朗声叫道:“法王请过来一趟。”不一会,大慈法王飞快起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道:“昭毅将军,怎么了?” “法王请看,这里怎么会生着株小草?”听王厚如此说,大慈这法王才注意到确实有株小草,蹲下来仔细察看,突然颤声大叫:“五叶花!”王厚反倒被他吓了一跳,缓了缓神,问道:“什么是五叶花?” 大慈法王并不答话,突然往地上一跪,冲着小草不住膜拜,口中反复念道:“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吾本来兹土……” 王厚怔在当场,不知他念的是什么,等了很久,见他情绪稍有平复,又问道:“法王,什么是五叶花?”大慈法王头也不抬,应道:“‘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这是达摩的传法偈,贫僧原以为一花开五叶,早已失之于世,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天意天意!” 王厚仍没听懂是什么意思,问道:“法王,这花很重要吗?”“当然重要、当然重要,这里极有可能是当年达摩祖师参悟之所,没想到距离达摩仙去九百年的时间,这里却变成荒漠……或许这里原本就是荒漠?”大慈法王虽然自言自语,却渐渐回过神来。 “既然法王喜欢这五叶花,就把它连着溶岩一起带回去。”王厚一旁道。不知是这话提醒了大慈法王,还是他想起什么,伸手扒开溶岩四周的黄沙,这才发现溶岩并非只是一小块,越挖越大,很快露出一个山坡形状。 大慈停住往下挖,口中呢喃:“原来是一座小山,被沙漠掩盖了不知多少年,这五叶花不知才生出来,还是因为人迹罕至,一直就这样生长着?”“如果是才生出来,应是有嫩叶。”王厚再次俯下身子,仔细察看。就是这时,头顶一缕月光照在五叶花上,只见花瓣上待放的花苞悄然开放,跟着滚出五粒光彩夺目的花籽。 怪异的事情还在发生,直听一阵隆隆声响,王厚不知道将发生什么,赶紧拉着大慈法王站起,同时反手抄起那五粒花籽。随着声响,小坡上露出一个洞口,待洞口扩展到一人多高,隆隆之声才渐渐平息。 洞口内非但不黑,反而露出光亮。王厚一瞥之下,心头巨震:一排夜明珠向里延伸,眼前情形,难道是王乔洞? 最新全本:、、、、、、、、、、 第362章 疑回王乔洞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2更] 王厚站在洞口怔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对大慈法王道:“法王,这洞里应当没有危险,咱们进去看看,你先等我一会,我将炎左使移过来。”听他应了,当即掉头向下,不一会抱着炎左使回来。 进了洞口,王厚低头在两侧寻找,果然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凹坑,凹坑的四角各有一个陷下去的小洞,与王乔洞的凹坑一模一样,在王乔洞时,是阿呆爬上凹坑将四肢插进小洞,关闭了洞门。王厚思索片刻,将炎左使交给大慈法王,取出刚才的五粒花籽,果然是白青黑红黄五行颜色,分别按西东北南中方位放入一粒,等最后一粒黄色花籽放下中间圆洞时,隆隆之声再次响起,洞口重新缓缓合上。顿时,洞内夜明珠之光愈加明亮。 大慈法王露出惊讶神情,问道:“昭毅将军来过这里?”王厚暗自苦笑,看来去年在巢湖遭遇龙卷风,倒是幸事,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奇遇,应了一声:“没有来过。”顾不上多说,蹲下身子仔细察看,果然下面雕有一块小字: “吾乃王子乔,为黄帝四十二代后人,本名姬晋,字子乔。灵王二十一年,洛水泛滥将毁及王宫,灵王决定堵塞洪水。吾直言进谏,不意触怒灵王,以为吾嘲其不仁,遂被废为庶人。嗟乎!吾云游访仙,几番落难,幸得释迦牟尼相助,筑穴于此疗伤,刻文以志。” 王厚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傻了一般:这铭文前半部分与王乔洞一样内容,唯有后面几句话,王乔洞是说,“吾云游访仙,落难巢湖,幸遇灵龟,筑穴于此。”从这内容推断,似乎王子乔当年被废为庶人后,先是在巢湖居住,之后来过波斯,而且受了伤,不知他是来波斯疗伤,还是来波斯之后受的伤,总之得到了释迦牟尼的帮助。 我自王乔洞脱困后,还特意查了王子乔的生平,对应到之前听说的释迦牟尼生平,他俩都是两千多年前生人,年龄相仿身份相近,只不过王子乔是废太子,释迦牟尼是抛弃王子之位,两人相遇甚至相识并非不可能,怪不得相通后两式暗含佛理! 王厚想到这里,心里怦怦直跳:我在王乔洞内的石壁上,看到“相通四式”本为八式,可我在练习“有术可分风”时,不小心毁了后四式的石刻,尽管在卧佛寺悟得相通后两式,也不知对不对,心里一直引为憾事……这洞内会不会有相通八式的石刻图解?(详见第009章)站起身,发现大慈法王还抱着炎左使站在身边,连声抱歉:“让法王久等了,我们进洞内看看,说不定里面还能洗个温泉澡。”当下沿洞内斜坡向下,大慈法王跟在后面,走出不过十丈,还真有一座水池,池子不大,方圆不过一丈,冒着腾腾的热气。 真有温泉!大慈法王惊得差点丢掉炎左使,怔了半晌,问道:“昭毅将军……真没来过?”王厚一时也解释不清,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有些烫手,较之王乔洞内的温泉温度还要高,但想必炎左使能够承受,便道:“法王,先将炎左使放入温泉中,一会再和你详谈。” 两人抬起炎左使,也顾不得帮他脱掉衣服,整个人丢进池内。池水泛着漩涡,炎左使浮在水面上,仍是昏迷不醒。王厚注视半晌,把脉之下,脉相顺畅了许多,心里更是大定。自言自语:“按说山中有洞并不奇怪,山被埋在沙漠当中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外面环境温度极高,洞里怎么会有泉水?” “沙漠也并非完全干燥,像这里温差大,到了晚上,水汽会在沙漠凝结,这山洞位于沙丘中,肯定是聚集了坡上渗下的水滴,才会有这温泉。”大慈边说,边环顾洞中,又道,“这洞虽小,空气却并不浑浊,可见必然有微小的孔隙与外界相通。” 王厚不住点头,此时事情忙定,见大慈望着自己,便将曾经遭遇龙卷风的经过说了,略去了巢湖、王乔洞、阿呆这些关键东西。大慈法王听罢,叹道:“原来昭毅将军的武功得自祸患,倒应了祸福相依的道理,而后来又在卧佛寺悟出两式,可见极具佛缘。今天如果不是将军发现‘一花开五叶’,又恰逢‘结果自然成’,我们断难发现这个地方,可是佛缘当真深厚。” 王厚心里一动,想起如果不是先前丹田异动,令自己警觉有敌来犯,绝不会找到这里,难道是体内夜明珠与这洞里的夜明珠引发共鸣?想必它们原本产自一处才会如此。王厚走到一排夜明珠前,从中取出一颗,捏在指间仔细把玩,心里感叹不已:这一颗夜明珠就价值不菲,对我来说更是救命丹,意义非凡。难道当年王子乔在海中寻得夜明珠,除了在这里安放外,还带了一些回王乔洞? 大慈法王见他若有所思,不再开口询问,毕竟自己只是惊异于刚才所见的一切,而昭毅将军却是“故地重游”,感慨远甚于自己。大慈法王决定察看一番,洞不深,全长大概只有十五丈左右,高不过两丈,里面空荡荡的,并无岔洞,想必这里曾是当年王子乔修炼之所。折身走向洞口位置,准备仔细看看铭文,从中或许有所收获。 王厚将夜明珠装入口袋,转而去石壁上察看,并无相通八式的诗句与图解,暗道:难道王子乔并没有在这里留下相通八式的石刻?或者王乔洞的石刻,是刘攽前辈所留?心里略略生出失望。忽听大慈法王大声喊道:“昭毅将军,快来!”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几步到了洞口,见大慈法王蹲在地上,指着铭文道:“将军,你看!”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王厚这才注意到,铭文“幸得释迦牟尼相助”这一句,其中“释迦牟尼”四个字与其它字不同,明显有描过的痕迹。整篇铭文本来笔划圆润,一气呵成,猜想王子乔用手指刻画而成,但此时细瞅,方觉得“释迦牟尼”四个字略显臃肿。 王厚问道:“法王,这是怎么回事?”大慈法王扭头看了王厚一眼:“这四个字,如果不是当年王子乔有意为之,就是后来有人进来过!而且这个人可能并非华人,否则临摹的笔画不会如此生硬。” 这句话令王厚半信半疑,伸指在“释迦牟尼”四个字上逐一临摹,直觉得笔划或深或浅,看来大慈法王的猜测不错,的确后来有人进来过,写到“尼”字最后一笔,觉得被什么东西阻住,似乎里面有什么物事,却不敢用力,唯恐像上次王乔洞那样,损坏其中的东西。缩手回来,道:“法王,这最后一笔有点奇怪,你来试试。” 大慈法王依言伸指进去,也道了声“奇怪”,探索片刻:“好像是个钉子,却拔不出来。”“我来试试。”王厚听说是个钉子,心里稍定,手指搭上去,却无法拿捏。顿了顿,一式“天与水相通”递出内力,将钉子吸在指尖,一式“何人能缩地”,钉子微微松动,当下不再迟疑,两指捏紧,缓缓拔了出来。 钉子比拇指略粗,却有一尺多长,王厚瞅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么长的钉子凿进岩壁里。“白菩提枝!”大慈法王一旁惊叫。 啊的一声,王厚问道:“什么?这就是白菩提枝?”“不错!不错!果真是白菩提枝!”大慈法王从王厚手中接过,仔细端详,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这是波斯文字,‘达摩多罗’,是达摩的名字,这、这就是达摩禅杖!” 王厚诧异地重复道:“这就是达摩禅杖?”“不错!这就是达摩禅杖!”大慈法王眼绽光彩,见王厚还是不大相信,又道,“禅杖并不是兵器,普通禅杖是用竹苇制成,一端用布包裹,坐禅时如果想瞌睡,就用来敲一下头,起到警睡的作用。” “可我听说,得到达摩禅杖者,有助于达到大圆满之境,没想到这么不起眼,不知它有什么威力?”听了王厚的疑问,大慈法王低头沉思,将禅杖拎在手中,松开手指,禅杖飘然落下,竟没入岩石,仅露出半指长短!仿佛一根筷子没入豆腐之中! 大慈法王俯身拔出,双手捧到王厚面前:“圣物是将军发现,当归将军所有,贫僧有缘目睹,再无遗憾。”王厚回过神来,忙道:“法王何必客气,发现圣物的,正是法王你自己,再说,我又不是僧人,得之不仅无益反倒有害,法王是一代高僧,又倡导严守戒律,达摩禅杖非你莫属。” 见王厚执意推辞,大慈法王深深一拜:“昭毅将军胸襟令贫僧由衷钦佩,圣物先由贫僧保管,待回乌思藏后,再细细揣摩其中奥妙。”将禅杖小心藏好,续道,“达摩所修为大乘禅法,名为‘壁观’,壁观就像墙壁一样,中直不移,心无执着,猜想他进入洞中在此面壁,并将禅杖留在这里。” 王厚称是,想起那句偈语,“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最新全本:、、、、、、、、、、 第363章 结果自然成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3更] 王厚呵呵笑道:“今天正好十一月十七日,是弥陀诞辰,果然达摩禅杖出世。倘若不是炎左使受伤,我们也不会到这里来;倘若不是无遮大会上发生踩踏事件,我也不会结识拜火教,自然认不得炎左使,这其中一切,当真应了偈语。” 大慈法王一脸肃然:“贫僧隐隐有种预感,这天下恐有大变,去年年初,曾传出‘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听说陨阳锏、九色莲花先后在九华的西宗、东宗出世,现在达摩禅杖出世……” 这番话,王厚听海默住持和云相方丈说过,海默也担心“佛门之物频出,难道天下将有大变?”愣了愣,问道:“法王认为将会有什么大变?” 大慈法王连连摇头:“贫僧不知。圣上命我维护西域安宁,现有将军相助,得到达摩禅杖,使我更加坚定维护西域安宁的信心。昭毅将军,贫僧准备天亮后就动身返回乌思藏,他日如有机缘,咱们再会。” 王厚听说过雪山派所在的太子雪山位于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江并流”地区,是一座北南走向的大雪山,南段称碧罗雪山,中段称太子雪山,北段称梅里雪山,南属云南,北属乌思藏。正想说从西洋返程后,准备去雪山派一趟,如果时间允许,倒可以前往拜访大慈法王。话还没出口,就听一声闷哼,两人同时寻声望去,直见热气腾腾的温泉,一条人影从里面爬了出来,王厚喜道:“醒了!” 炎左使本能地爬出水池,茫然地看着四周,见王厚和一个僧人模样的人快步走来,怔了一下,问道:“英雄?我们又被达摩禅宗关起来了?”王厚笑道:“炎左使你可醒过来了,这位是大慈法王,前天晚上你被禅宗宗主打伤,幸亏大慈法王伸手相助。” “前天晚上?……英雄是说,我睡了两天?……今天都十七日?达摩禅杖有没有出世?”炎左使似是不敢相信,他虽然没听过“大慈法王”之名,听王厚这样说,冲大慈法王深深一揖。 大慈法王还了一礼:“炎左使,你被‘无相禅功’所伤,性命垂危,是昭毅将军救了你。你现在运功看看,是否痊愈了?”炎左使依言盘腿坐下,不一会全身冒出腾腾热气,半晌睁开眼睛,讶然问道:“怎么回事?我的内力好像增长了许多。” 王厚清楚这是温泉之功,当初他也是因此增长了功力,与炎左使不同的是,王厚事先并没有受伤,又在阿呆的帮助下,服食了银鱼,所以内力增长远远超出炎左使。忽然想到:这里是王子乔当年修炼之地,我因为种种机缘进得洞来,想必王子乔不愿此处被人侵扰,况且我对炎左使又不熟,倘若他知道温泉能够提升内力,以后常来此处,反倒不妥…… 看了大慈法王一眼,王厚收回目光:“炎左使,我和大慈法王本想带你去沙漠疗伤,但半路上马车失事,我们掉到一个洞穴中。为了照顾你,我们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哎呀,好困。”王厚边说,边伸了个懒腰,借势使出“宿露含深墨”,将炎左使拂晕过去。 大慈法王先还没听出什么意思,看到这里才明白过来,直听王厚又道:“法王,这里是圣地,不便让他人知道,咱们走罢。”点了点头,伸手拎起炎左使,跟在王厚后面。 到了洞口边,王厚从石坑中取出五粒花籽,伴随隆隆之声,洞口缓缓打开,外面射进一抹微白,天色已亮。王厚向着铭文跪拜,心里默默祷告:王仙人,你是王姓始祖,也就是我的始祖,我的武功蒙你所赐,今后必将继续征帆江湖,弘扬道义! 站起身,与大慈法王走出洞外,想到总不能让洞口这么敞着,略一思忖,右掌轻送,五粒花籽飞出,落在石坑里,洞门徐徐合上。王厚一揖之后,双掌交于胸前,连使三式“何人能缩地”,四周黄沙簌簌而下,重新掩埋住洞口。扭头东望,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阳光洒在荒漠上,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傍晚时分,波斯王宫外,走来一个青年,青年身著白衣,明眸如星神采奕奕,向守卫出示了腰牌,缓步进入王宫,径直进了中国馆。不一会里面传出一声惊叫:“帮主!你可回来了!” 青年正是王厚。和大慈法王出了大漠,沿原路返回,直到中午时分,才上了大道。因为大慈法王要向东回乌思藏,两人商量妥后,王厚一式“朝曦浴嫩红”拂醒炎左使。炎左使揉揉眼睛,半晌问道:“英雄,我是不是又睡了两天?” 王厚呵呵一笑:“炎左使的瞌睡确实不小,又过了半天,现在已是晌午,大慈法王准备回乌思藏,正好和你同路,路上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不知炎左使意下如何?”炎左使此番来波斯,九死一生,再也不愿留在这里,当即拜别王厚,随大慈法王驱车向东而去。 了却一桩心事,又意外得到夜明珠,并帮助大慈法王得到达摩禅杖,王厚心情甚好,负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欣赏起异域风情。直到天将黑时,运功抖落身上的尘埃,进了王宫,敲响乔琳的房门。 乔琳三天没有看到王厚,听郑和说是带拜火教的光明左使去外地疗伤,因为不清楚具体方位,只好在王宫内焦急等候,此刻见到,喜不自禁,抱着王厚的胳膊问个不停。王厚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简要说了救炎左使的经过,并未提到“王乔洞”。 乔琳听罢,忽然想起什么,喜道:“帮主,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也不等王厚表态,将门关紧,转身回来拉开锦被。王厚吓了一跳,被窝里有什么好东西可看?急道:“乔琳,你干什么?” “别急别急。”乔琳没听出他话中之意,拉开锦被,又掀起床垫,从中摸出一个长条形的包裹,小心拆开,原来是根四尺多长的木棍,举在手里得意洋洋,“看!” 王厚愕然问道:“你怎么藏根木棍在床上?这两天王宫来了刺客?”乔琳白了他一眼,嗔道:“什么呀,真是的,没见过世面,这是达、摩、禅、杖!” “啊?”王厚嘴巴张得老大,接过木棍,果真是菩提枝所制,只是掂量之下,四尺长的木棍份量都不及王乔洞的那根尺许长的,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有股香味,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染成。往地下一拄,毫无反应,不像那根能没入岩石当中,显然是假的“达摩禅杖”。问道:“这从哪儿来的?” 乔琳压低嗓门,说出木棍的来历。原来,昨天上午贾米世子带人前往达摩禅宗,索要船队被抢的货物。禅宗宗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手下只不过抢了几车货物,竟然引来世子亲自上门讨要,连声责骂手下,就连副宗主也被呵斥一通。 副宗主满肚子委屈:本来也没想抢他们的货物,在集镇做生意的,来自五湖四海,谁知道他们竟能搬动世子?再说,他们如果不出手反抗,也不会引起己方动手,如果不是宗主你命令‘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我哪能如此干?……不过这些委屈,他只能藏在心里,赔着笑脸,跟在宗主身后。 贾米不愿过多地指责他们,毕竟达摩禅宗是波斯最大的佛教门派,总要给点面子。临行的时候,却听宗主小声问道:“世子,可听说了达摩禅杖?”贾米一愣,反问:“宗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敝寺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夜里会绽放金光,小僧留心察看,确信达摩禅杖即将出世!昨晚还有高手前来窥探,为了不让圣物流出我波斯,小僧派出了很多人手,唯恐被他人夺去。”宗主说到这里,环视四周,又道,“通过小僧努力,今天天还没亮时,我们就在骷髅墙下挖出五根禅杖,小僧确信,这五根禅杖就是达摩祖师所留的圣物!” 贾米脸色微变,问道:“怎么会在骷髅墙下?”宗主宣了声佛号:“世子知道,骷髅墙乃是前人所建,人死后,将头留下来,目的是要告诫活着的人,多行善,少有俗念,无论生前怎样,死了不过如此。所以小僧思来想去,觉得禅杖极有可能埋在那墙下,驱邪心镇魔念,结果真是如此……小僧本就想着将禅杖送给世子,不想世子会亲自来此,当真是机缘巧合,小僧便敬献三根,希望世子能够笑纳。” 贾米自然听说过达摩禅杖,闻言不动声色,应道:“既然宗主一片诚意,我便收下,也好驱邪镇魔。”宗主面上一喜,示意副宗主取来禅杖,三根一般粗细长短,用金色织锦裹得严严实实。贾米接过后,端详片刻,发现较之一般木棍要光亮得多,拿出其中一根,抖动之下呼呼生风,光影闪烁,心里暗自称奇,重新包裹好。 回到王宫,贾米将其中一根赠送给乔琳,自己留下一根,准备再送一根给王厚。乔琳听说是传说中的达摩禅杖,如获至宝,小心珍藏,过不了一会,就关上房门,拿出来仔细欣赏,啧啧称奇。 最新全本:、、、、、、、、、、 第364章 果然就是他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4更] 王厚听乔琳说完,心里暗自发笑:不知是宗主私下制作,还是真的从骷髅墙下挖出?也不知是他信以为真,还是有意欺骗贾米?王厚不便道破,将禅杖还给乔琳,叮嘱道:“既然珍贵,又是贾米世子送你的,你就好好收起来罢。” 乔琳笑得十分灿烂,忽然深呼吸几下,笑道:“帮主说话,怎么酸溜溜的?……就你待人家不好,这禅杖给你,收好,别弄丢了。”王厚不禁生出感动,知道拗不过她,便道:“多谢乔长老,你先替我收着。” 乔琳嗯了一声,藏好“达摩禅杖”,忽又叫道:“哎呀,天都黑了,人家肚子饿了,快吃饭去。”拉着王厚就跑出门去。 ☆☆☆☆☆“不行,人家还要喝。再过十天就到阿丹了,到时想喝也不能喝了。”乔琳抢过王厚手里的酒壶,斟满两个杯子。王厚听她说话利索,知道酒又多了,苦笑道:“乔长老,自打船队从波斯出发,这八天,你总是喝得很多。” “人家、人家一想到就快到阿丹,心里就不好受。”乔琳直愣愣地望着王厚,叹了一声,端起杯子,与王厚的杯子碰了碰,一口干了,呛得连声咳嗽。 今天已经是十二月初八,船队在波斯整好停靠一个月,于十二月初一启航。临行那天,贾米再次要将第二根“达摩禅杖”赠送王厚,以答谢这些天指点武功之情,王厚执意不收,几番谦让,贾米愈发敬仰:不愧是武林大会第一人,对达摩禅杖都毫不动心,当真高风亮节! 船队在海上已经过了八天。这些天在船上,乔琳天天缠着王厚,不是讲故事,就是拼酒。王厚拿她毫无办法,好在乔琳酒量不大,几杯酒下肚,倒床上就睡。而她的脾气也变得很坏,所带的随从根本就不敢多问一句。 看着她在床上呼呼大睡,王厚摇了摇头,知道今晚又要打坐一夜了。替乔琳盖好被子,在靠近舷窗的位置盘腿坐下,想到还有十天就能到达阿丹,船队将在那里停靠两个月,如果可能自己将单骑快马赶往木骨都束,提前与烟儿她们会合,这样既能摆脱乔琳,免得日久生情,做出错事,还能和烟儿她们过个团圆的春节,同时也能防范陈雄。 一想到陈雄,王厚心里就忐忑起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跑在前面,此人的确是个极度危险之人,从占城过来,满剌加、苏门答剌、古里几番遇上,都被他逃脱,但愿他不会对烟儿她们造成威胁……胡思乱想一阵,决定运功入定,很快物我两忘。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咚咚”两声敲门。“谁?请进。”王厚收功站起,室内的蜡烛燃尽,舷窗外透进蒙蒙的光亮,海面上茫茫的一片,下起了大雾。雾很大,能见度极低,看不到十丈之外。 门吱呀被推开,却是李兴探头进来:“王将军,郑总兵请你过去一趟。”王厚心里一凛:郑总兵从来没有一大早叫过自己,忙问:“出了什么事?”“王将军过去再说。”李兴显得有些紧张。 王厚不再多说,几步到了门口,却听身后乔琳有人道:“帮主,我跟你一起去。”不知她是被两人说话吵醒,还是早就醒着,抓起床边的“达摩禅杖”翻身跳下床,跟了出去。 李兴领着二人上了艏楼的指挥室,郑和背对着门,透过前面宽大的舷窗面向大海。室内那名阴阳官也在,还有几个指挥。听到声音,郑和转身道:“王将军,睡得可好?……乔琳公主也来了?” 王厚问道:“郑总兵这时候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郑和面色一沉,说出事情的缘由。船队夜间航行,要靠水罗盘(即海道针经)和“过洋牵星术”来保持航向,但昨晚雾起得太大,无法观测星位,只能依靠水罗盘。本来这也没什么,海上看不到星光本是常事,谁知直到天快亮时,郑和进了指挥室,凭着他多年的航海经验,隐约感觉事情不妙! 船队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郑和惊出一身冷汗:这如果不是天亮,在夜间这么航行下去,都有触礁的可能!赶紧唤来阴阳师等一干人,众人都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而水罗盘也是完好的,不可能有人进来动过手脚。 这时,一位指挥说出心中的困惑:昨天傍晚,在船队前方看到一艘小船,始终在不远不近地前面,直到天黑后才没再发现。本来海上有其它船也属正常,可郑和却敏锐地感觉到,船队偏离方向可能与小船有关,普通小船看到山丘一样的宝船,唯恐避之不及,哪敢占据前面的航线?思忖良久,郑和决定让李兴请王厚过来,准备让他带一艘战船去前面打探一番,如果不查清楚,贸然前行,肯定会再生意外。 战船长十八丈,宽六丈,是船队中最为机动灵活的作战船只。王厚听郑和说完,暗忖:如果前面真有什么小船,战船过去也会惊到对方,倒不如自己独自前去察探,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郑和知道他轻功卓绝,说的也有道理,叮嘱道:“王将军务必小心,只需了解是什么样的小船即可。”王厚应了一声,正要跃出舷窗,却听乔琳急道:“帮主,带上这个!”回头看到乔琳将“达摩禅杖”递了过来,不忍拂她好意,接过后道了声谢,随即飞身而出。 不等落到海面,王厚即施展“有术可分风”,身子急速前掠,脚步在水面上轻点,已经到了十丈外,四周仍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没有丝毫改观。这情形,王厚总共遇到过三次,一次是从王乔洞出来,沿裕溪河向南,横渡长江时,当时江面上也是雾气弥漫。第二次就是日照的航海大赛,和柳教主驾着小船迎接海雾,那天的雾比现在还要大,而且还含有毒性。第三次则是在天津卫,在海上寻找那些倭寇,当时是夜晚,一直在海面上冲出十多里,才找到倭寇的海船。 此时,王厚顾不得多想,只想着尽快找到那艘可疑的小船,冲出差不多五里,却没有丝毫发现,又往前大概五里,仍是毫无所获,这才渐渐放缓脚步,借助绿石垫的反弹,在水面上停了下来。暗忖:难道指挥所看到的小船已经行远了?或者小船改变了航向?可惜是大雾天气,否则爬到宝船桅顶的望斗上,至少能看到十里之内的情形。 思忖片刻,因为有上次日照航海大赛的经验,王厚决定不管如何,先折向西方,再返回“天元”号,以免错过小船的位置。船队从波斯往阿丹,一直是自北向南前进,西方就是海岸线。稍稍折向后往回不到三里,竟发现前面隐约有影子行来! 王厚一怔,不敢迟疑,身子一沉,没入大海之中。暗道:会不会是那条小船?刚才的影子至少有两三层楼之高,但从宝船上远远望去,说是小船并不过分,况且任你再大的船只,和宝船比起来都是小船。 沉入水中,王厚屏住呼吸,神识散开,静听上面的声音,功夫不大,就传来哗哗哗的船桨破水之声。王厚心里暗喜,他现在丝毫不担心会被对方发现,这当然要感谢铁萨罗,如果没有翠蓝岛水潭的恢复内力,绝难长时间沉在水里。 耳中听到划水声越来越近,王厚拿定主意:先附着船身,趁对方不备,再上去察探。不一会,头顶上水流波动,王厚知道船已临近,当即探出右手,等手掌触及,一式“天与水相通”紧紧地吸附船身,见无异常,从水中探出脑袋,整个人也紧贴着船身。 船有两层,王厚正准备往上攀升些许,却听船上有人道:“陛下神机妙算!正好算出今天会有大雾,郑和他们恐怕已经落入圈套!”另一个声音道:“陛下何止是神机妙算,就是这大雾也是陛下安排!” 王厚一凛:原来真是这小船在捣鬼!……不知他们口中的陛下是谁?又能落入什么圈套? 有声音冷哼一声:“你们少些奉承!……”王厚听到这声音,差点松开手掌:陈雄!原来是陈雄!当即屏住呼吸,他清楚陈雄这个人,稍在不慎就会落入他的圈套。他敢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不知道我能凌波而行,否则不敢这么大意! 陈雄的声音接着道:“其实你们都说错了,正是这大雾救了郑和!如果不是大雾,船队的速度不会降低,这时候已经进入埋伏!……这时节海上还能起雾,当时是老天在帮他?不过,我有麻木奇宝,他终究逃不了我的手掌!”几个声音同时道:“陛下神机妙算!” 麻林奇宝!王厚心里怦怦直跳:看来麻林奇宝就在这船上,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抓住他,这机会太难得了,现在捉他等于是瓮中捉鳖,关键是我不能反被他所擒!尤其是他手里还有麻林奇宝! 最新全本:、、、、、、、、、、 第365章 疯狂的石头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5更] 王厚附着船身,随船行出一段,头脑愈发清醒:我现在如果回去搬救兵,即使战船能赶上他们,也会因为目标过大,惊扰到他们,以陈雄的机智,应当早就想好了退路。现在只是被我误打误撞,才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近!可我如果贸然上去,从声音上判断,船上不下于二十人,陈雄又有麻林奇宝,说不定反遭其害……怎么办? “那些天我着了魔一般,彻夜想着如何破阵。有一天,下起了大雨,雨水哗哗地落下,室外雨幕交织,我躺在床上养伤,忽然一滴滴水珠落在头上……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忍不住欣喜若狂:‘无所回避’阵法,依托大树而设,我总想着绕开大树,不论向左或者向右,都会陷入八门,从而触发三奇六仪,好比雨水沿着屋面往下淌,又怎么能进入屋里?而我如果像眼前雨水这样击穿屋面,就能可以轻易进入屋里!所以我只要推倒大树,它就不会形成阵法,也就不会被阵法所伤!” 王厚再次想起在避役岛上,胡俊说的这番话,当时不仅令自己心头剧震,也从中悟出趋利避害的道理,还曾后悔过若是早些知道,也不会被陈雄的巨石阵所伤。此刻,我如果只想着如何上船,岂不等于非但没有趋利避害,反而将自己置入困境? 忽然灵光一现,不再犹豫,手掌一松,悄然滑入水里,伸掌按在船底,内力吐出穿透木板,海水顿时涌入。王厚抽掌回来,再次探出水面,吸附在船上。 功夫不大,船上有叫:“不好!船进水了,快来人!快来人!”紧跟着船上忙乱起来。王厚知道那个洞口很快就能堵起来,从本意上,他也没想把船弄沉,虽然船上的人水性不会太差,但真要沉了,难免会有死伤。 趁着上面混乱,王厚左手木棍轻点船身,身子借势升起,已经上到二层甲板。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尽快面对陈雄!必要时直接出手杀了他!推开舱门,一眼就看到正上方一人端坐在茶几旁,四十岁左右,一身锦衣包裹着瘦弱的身体,正是陈雄。还有四五个挤在楼梯口,准备下到一层。 看到有人进来,陈雄并无惊讶,不知是将王厚当成了他的手下,还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王厚冷声道:“陈雄,咱们又见面了!”陈雄侧着头,缓缓移动目光,看了一眼王厚,挥挥手,示意楼梯口的几人下去,一指对面的椅子:“南海公子?我等你很久了,请坐!” 王厚一怔:他这是胸有成竹,还是孤注一掷?管它三七二十一,在这里多耽搁一瞬,就会多出十倍的危险,右掌起处,连使三式“宿露含深墨”拍向陈雄,口中喝道:“要坐,就到宝船上去坐!” 陈雄似乎没想到南海公子一露面就下杀手,身形不动,椅子横移两丈。“砰”、“喀嚓”两声巨响,王厚的掌风击中船身,轰出一个近丈的大洞,船猛然晃动。陈雄脸色一变,身子转动之下将座椅掷出。奇怪的是,椅子并不是飞向王厚,而是船舱正中。 王厚愣了愣,船舱正中间摆放着一块圆形的黑色石头,酷似洗脚盆,被椅子砸中后轰然炸响。王厚不敢大意,脚下一跺,甲板碎裂,人坠了下去,不等落地,一掌拍下身子借反弹之力,身在空中将木棍交到右手,舞得水泄不通,护在身前。 落地后,目光扫视之下,却不见了陈雄!就这么一眨眼,他能跑哪儿去?王厚随即断定:楼梯口还有人堵在那里,他不可能往下跑,唯一可能的是他从破碎的洞口跳到了海里。赶紧跨出数步,到了洞口边,探头向下望去,直见水面飘着大大小小的几块碎木板,哪里还有陈雄的身影? 王厚气得咬牙切齿,见底下有一处泛着水花,一式“舟去行不穷”掷出手中的木棍,放眼四顾,只盼着陈雄水性不好,要浮上来透口气。然而半晌都没有动静,此时又是大雾弥漫,只能看到十丈之内,否则任他水性再好也要上来换气,那样就能发现他,可惜老天帮忙,让他逃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躁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陈雄的那些手下围了上来,反手一式“宿露含深墨”挥出,紧跟着响起“扑通”“扑通”的倒地声。王厚正想收回目光,忽然觉得不对劲:我掷下去的木棍为什么没有浮上来?它不过是根普通的菩提树枝,不大可能沉到水底,难道?…… 心里一喜,王厚飞身跳了下去,一直沉到水下五丈,都没有发现木棍,暗自奇怪:难道它真是什么圣物?销声匿迹了?重新搜索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只好浮出水面,却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水面上,一个锦衣男子飘浮着,胸前尖着一根白色木棍,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海水! 怔了片刻,王厚连人带棍提在手里,左掌一拍水面,回到船上,将陈雄放在甲板上,探了探气息,已经气绝身亡。王厚直愣愣地盯着木棍,想起乔琳所说,达摩禅杖从达摩禅宗的骷髅墙下挖出,能驱邪心镇魔念,自己本是随手掷出,却不想击毙了陈雄,或许这个魔头的确被达摩禅杖镇伏?这真是达摩禅杖? 蹲在陈雄身边,王厚百感交集:占城,夜探飞天教总坛,第一次遇到他,只知道他要勾结黎教主,为其叔叔报仇;满剌加时,他策划了“美人鱼”,意图挑起各国的矛盾,将郑总兵推向风ng尖;苏门答剌,他更是挑拨王叔苏干剌谋反,企图加害郑总兵,就连我在他的巨石阵中险些丧生。 此后,他消失了整整三个月,原本还担心他直接去了麻林国等候船队,没想到却跑到拜火教总坛,以区区数人引发无遮大会的踩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刚才,他又试图使船队偏离航线,进入什么埋伏……王厚猛然惊醒:他的埋伏是什么?麻林至宝又是什么?必须要查问清楚! 想以这里,王厚站起身,向着北方水面朗声道:“郑总兵,我找到了小船,快些过来!”声音传出后,听到郑和的回应之声,方放下心来,看到地上还躺着六个人,暗道一层可能还有不少人,当即凝神下了楼梯,底下汪着水,果然还有十多个人聚在一处,蓄势待发。 这些人原本在堵漏,先是听到上面的打斗声,又听到轰然巨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待看到有人踏碎甲板,没等落地又跳了上去,知道来了劲敌,几个胆大的还敢上去张望;胆小的缩着脑袋,又听胆大的人下来说,国王陛下已经被杀,哪敢动弹? 王厚不愿多作解释,既然他们不反抗,就等船队来了再说,返身回到二层。不一会,宝船赶来,王厚将情况说了,郑和既惊又喜,亲自跑到小船,察看后黯然摇头,也不说话,转身回到“天元”号。 李兴带人将小船上的人全部押上“天元”号,那些人先是闭口不说,王厚想起满剌加“美人鱼”事件中被擒的刘义将军,让李兴找他过来。刘义和这些人相互熟识,在这里遇到,都是百感交集,那些人终于将事情经过全盘道出。 原来,船队在波斯时,陈雄即赶到祖法儿国。祖法儿,明史记载:其国东南大海,西北重山,天时常若八九月。五谷、蔬果、诸畜咸备,人体颀硕。郑和前五次下西洋,都没有在祖法儿停留,陈雄极为说服祖法儿国王,“郑和沿途所经过的国家,都给了丰厚的礼物,却不把国王陛下放在眼里,你又何必跟他客气?” 见祖法儿国王有所心动,陈雄又道,“我和国王陛下一样,渤林邦国也被他冷落。既然他不仁,就允许我们不义,陛下只要给我一千人,我就能生擒郑和,到时船上所有的珠宝,我一概不要,我要的只是让郑和向我磕头认错!” 陈雄向祖法儿国王说出行动方案:诱使船队改变航线,进入指定区域后,迫使楼船搁浅,这样船队就会束手就擒,即使有反抗,以一千人重点攻打“天元”号,必然会打得郑和措手不及,“天元”号被打下来后,船队将群龙无首,必然势如破竹,甚至不攻自破。 宝船夜间航行要依靠水罗盘,水罗盘中央凹陷盛水,水上浮着一根磁针,能够随方向的变化自由旋转,一旦静止不动,磁针则指向南北。所以要让船队改变航线,需要使水罗盘产生异常,而麻林奇宝则能控制水罗盘! 麻林奇宝就是那个洗脚盆大小的黝黑石头,是磁石之精,罩子打开后,其散发的磁场,会牵制十里范围的水罗盘,从而不知不觉改变船的航向;一旦破碎,其爆炸力惊人。这正是陈雄以小船前方十里内航行,并不断将船队引向埋伏,并在遭遇王厚,无法脱身后,引爆麻林奇宝。 郑和听得暗自心惊,却对这个计谋称奇不已,如果不是昨晚突起大雾,船队不得不减速,恐怕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进入浅水区!如果南海公在船上,一定会及时发现航线有异,这正是陈雄当初绑架南海公的原因……难道他知道南海公不在船上? 最新全本:、、、、、、、、、、 第366章 终于到阿丹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6更] 知道了事情原委,郑和更不愿去祖法儿,以免引发战事。陈雄所带的人,现在宝船的二十多人都愿意留下,被打散分到别的船上,听说还有八十多人与祖法儿的士兵们一起,守在埋伏地点,也就不必管他们了。 王厚再次上到小船,冲陈雄尸体拜了三拜,从内心,他对陈雄的智谋极为佩服,此人如果能将智谋用在正途,不知会造福多少苍生,可惜了!本想拔出“达摩禅杖”,想想还是就这样随他去罢,希望他能借“达摩禅杖”洗净罪孽。 下到一层,王厚拔掉被堵住的木塞,海水再次涌入。不敢耽搁,否则船体下沉,自己如果还在上面,势必会被漩涡卷入海中,无法脱身。 回到“天元”号,王厚看着小船一点点沉入水中,直至消失不见,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反倒生出一缕哀伤。郑和站在他身旁,半晌叹了一声:“以他的机智,实在让我捉摸不透,他为何会在这条小船上……或许麻林奇宝既能控制水罗盘,也能影响人的心智。” 王厚浑身一怔,觉得郑总兵说的不无道理,凡事有利必有弊,好在麻林奇宝已经炸成碎片,伴着陈雄沉入大海。直听郑和又道:“当年他的叔叔陈祖义被杀后,‘海道由是而清宁,番人赖之以安业’,希望陈雄的死,也能让这片大海清静几年。王将军,天已大亮,咱们需要修正航线,也该赶路了……” ☆☆☆☆☆大明永乐十九年十二月十八日下午,位于今亚丁湾西北岸的阿丹国港湾,热闹非凡。男人们大多身著白色长袍,头缠方头巾,腰间挂着华丽的短刀,刀柄上镶有金银宝石。女人们则身披黑色长袍,以黑色头巾面纱遮住面部,佩戴项链和手镯等饰口。 人们蜂拥在港湾,期待着郑和船队的到来。下午申时,远远看到海面上驶来一队高大的“山丘”,众人欢呼雀跃,用中国传统的锣鼓声迎接船队的到来。 宝船靠岸后,郑和走出“天元”号,虽然前五次下西洋,他曾从这里穿过红海,向西跋涉三千里到达天方(今天的麦加,圣伊斯兰教发源地),进行朝圣,但是这一次,郑和却将阿丹国作为此行的终点,计划停靠两个月后,向南行大概三千里到达木骨都束(今非洲东岸索马里的摩加迪沙一带),在那里与南海公、柳教主所在的船队会合,然后直航西洋,返回大明。 阿丹国位于阿拉伯半岛的西南端,扼守红海通向印度洋的门户,素有欧、亚、非三洲海上交通要冲之称,也是宝石珍珠集散地。阿丹意为“快乐之地”,既指在海上经过漫长航行,精神上极度疲惫,在阿丹城可以休息游玩,自然心情快乐;也指这里风景优美,仿佛天堂一般。 阿丹属于热带干旱气候,一年分凉热两季,四至十月份为热季,气温近似于中国江南的盛夏;十一月至次年三月为凉季,即使是凉季,也近于江南的春夏之交。此时正值气候宜人,不仅农副产品茂盛,而且珍禽异兽繁衍生息。 但对郑和来说,更看重的是这里的海底,不仅海泥含有大量黄金,其品质比陆地金矿高出数十倍!当然,从海底挖出海泥并非易事,需要楼船和众多的人手。这也是在长乐太平港时,郑和对王厚所说,“此外,船队还有别的任务,只是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再与将军详谈吧。” 因为是终点站,外国使臣队伍中,只剩下乔琳和她所带的十几个随从。除李兴还在忙着其它船只的停靠外,天元号上的指挥、书手、百户、阴阳官、医官医士,以及正使太监、监丞、少监、内官内使等,多达三百人,还有几百名士兵抬着一担担赐赉,跟在郑和的后面。 乔琳见宝船泊好,心情更是复杂,既有看到沿岸熟悉风景的兴奋、回归故里听到乡音的喜悦,又有再难与王厚同处一室的伤感,拉着王厚胳膊,目光热切地看着他。王厚佯装不知,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不无痛痒的话。 走在最前面的郑和,紧走几步,向迎上来的一人躬身拜道:“国王陛下亲自迎接,令郑某诚惶诚恐。”来的是阿丹国王阿曼德,五十岁上下,一袭白色长袍,头戴白色头巾,冲郑和还了一礼,笑道:“郑总兵和我是老朋友了,还用这么客气。”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忽在此时,乔琳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国王,用阿拉伯语大呼小叫。 国王早就看到了乔琳,也注意到乔琳挽着一人,特地多看了王厚两眼,不知女儿为什么和这人如此亲近。此时见女儿跑过来,父女俩分开将近两年,相逢自然高兴,却伸手拍拍乔琳的头,呵斥道:“还是长不大,一路上有没有调皮,惹得郑叔叔生气?” 郑和笑道:“小公主一路上很听话,陛下,你可能还没听说,小公主在北京武林大会上,还取得了很好的名次呢。”国王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乔琳,嗯了一声:“倒是长大了,就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能取得好名次?” 乔琳趁机道:“父王,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他不仅是武林大会的第一,是天下最强的高手,还是我的帮主呢。”转身向王厚连连招手。 王厚赶紧上前,向国王作了一揖,一旁的郑和呵呵笑道:“国王陛下,小公主说的不错,王将军不仅武功卓越,是我大明第一高手,而且武德高尚,令人称道。” 国王先还在暗自责备女儿胡闹,怎么拜入别人门下,听郑和如此说,才略略收起责备之意,准备回头再教训女儿,冲王厚点点头,又看向郑和:“郑总兵一路辛苦,先到王宫歇下,咱们再详谈。” 郑和点头称好,与阿曼德国王二人并肩前行。王厚察觉到国王对自己的冷淡,猜想与乔琳有关,曾听她说过,这次回来后,父王肯定要逼她嫁人的话,只希望不要让国王误会才好。其实王厚并不知晓,阿丹国习俗,男人不能主动与女人说话,像乔琳那样拉着自己的胳膊,除非是至亲之人,否则已是惊世骇俗。正想着,胳膊一紧,又被乔琳拉住,挣了一下不仅没有挣脱,反而拉得更紧,暗自苦笑,只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岸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阿丹的守卫站成两排,远远地隔开围观的人群,形成一条宽大的通道。这情形,王厚见过多次,然而这一次,他却生出异国他乡的陌生感,愈发坚定明天就动身前往木骨都束、与烟儿会合的想法。 忽在这时,耳中传来一个声音:“阿烟姐姐,你瞧他俩多亲热啊。”声音虽然不大,被欢呼声所掩盖,却被王厚捕捉得清清楚楚。不禁一愣,寻声望去,直见攒动的人头大多戴着白色头巾,唯有其中四人特别显眼:戴着青纱道笠! 王厚心里怦怦直跳,强抑住内心的激动,快步向那边走去。守卫见他过来,出于安全考虑,摆手示意他不要靠近。王厚并不理睬,径直越过守卫,分开围观的众人,到了戴道笠的四人面前。 守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其中一个蒙面人跳起来,一把搂住越线的青年,大叫一声:“书呆子!”青年反手抱住蒙面人,哈哈大笑。又一个蒙面人搂住青年,“书呆子、书呆子”乱叫,另外两个蒙面人则站在旁边,因为被青纱遮挡,不知什么神情,却能看出其中一人全身颤抖,显然激动不已;而另一人竟抽泣起来。 王厚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和金敏慧,将烟儿紧紧搂在怀里,一时说不出话。这时,乔琳也走了过来,认出是绝情帮四人,喜道:“烟长老,你们也来啦?真是太好了,帮主这几天、一直就说,要去找你们,这下不用去啦,我们又能、多待些日子!” 柳晗烟从王厚怀里挣出来,抱起乔琳大声笑道:“乔长老,没想到咱们还能再见到,真是太好啦!”当初分手时,几人都没有想到会来阿丹国,会在这里重逢。 “好啦,好啦,人家都在看我们呢,有话去王宫再说不迟。”李智贤一旁提醒众人。王厚见四周目光齐刷刷地聚向这边,清醒过来,却忍不住内心激动,哈哈大笑:“帮主我早就说过,绝情帮必将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引来天下人的注目,这话今天果真应验了。”右掌轻轻拍在周清竹的道笠上,“走罢!” 王宫的中国馆内,绝情帮六人齐聚一室,听王厚说起分手之后遇到的事情,从梅家兄弟遇险到降服古怪王子,从布道村酋长说到圣女,从无遮大会小娜受伤说到去拜火教总坛寻找圣火丹,说到达摩禅杖时自然略去了“王乔洞”的经历。 除乔琳外,其他四人时而愤怒,时而欣喜,时而齐“啊”一声,惊讶不已,时而又“唉”的一声,不住感叹,特别是听说陈雄被击毙在小船上,四人更是欢欣鼓舞。王厚问道:“你们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最新全本:、、、、、、、、、、 第367章 护国大将军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7更] 王厚说完自己的经历,问道:“你们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过程极为简单:船队于八月二十八日从锡兰分开后,海上航行二十一天,九月初九到达木骨都束(今非洲东岸索马里的摩加迪沙一带)。 随同郑和远航的费信在《星槎胜览》卷四中,对木骨都束这样描述:木骨都束国,自小葛兰(今印度的魁郎)顺风二十昼夜可至。其国濒海,堆石为城,垒石为屋四五层。男子卷发四垂,腰间围着布。女人通常将头发盘在头上,耳朵上、脖子上以及胸前都佩带首饰。土地空旷呈黄赤色,数年无雨,少有庄稼,但有钱的人则随船去外地做生意,穷人则以捕鱼为生。 停靠三天后,船队继续南下,历时三天到达卜剌哇(今索马里南部城镇布拉瓦),《星槎胜览》描述卜剌哇:傍海为国,居民聚落。随处可见盐池,只要把树枝投到池里,然后捞起树枝,就会结成白盐拿来食用。没有耕田,以捕鱼为业。男女装扮与木骨都束相似,动物众多,贸易用金银,也可以用段绢、米豆、磁器互相交换。 又过了九天,到达竹步(今非洲索马里的朱巴河口一带),明史记载:竹步,人口不多,风俗颇为淳朴。地上不长草木,所产有狮子、金钱豹、驼蹄鸡、龙涎香、ru香、金珀、胡椒之类。 十天后,到达麻林(位于现肯尼亚境内马林迪),明史记载:“麻林,去中国绝远。永乐十三年遣使贡麒麟。……已而麻林与诸蕃使者以麟及天马、神鹿诸物进,帝御奉天门受之。百僚稽首称贺。”这里的麒麟,即长颈鹿。 在麻林休整三天,船队启程送最后一批慢八撒(今肯尼亚蒙巴萨)的使臣回国,四天后,到达船队的终点站慢八撒,停靠五天后,于十一月十七返回木骨都束,按之前的计划,将在这里与郑和船队会合,决定下一步的行程。 接下来的十多天,柳晗烟四人除了欣赏非洲美景外,就在船上打着麻将。闲得无聊,眼看至少还有三个月船队才能到达,柳晗烟忽道:“不如我们现在去阿丹国,省得在这里闷得慌。”一语提醒几人,向南海公打听后,知道木骨都束离阿丹三千里左右,从陆地上过去,距离更近。 四人商量后,决定赶往阿丹。柳教主听烟儿说了后,先是不同意,这也难怪,人生地不熟,哪有女孩子在外乱跑?庄昭雪担心王厚和乔琳日久生情,会给烟师妹带来不利,在旁劝说师父:“烟师妹是个好动的性子,这样闲着对身体也不好,就让她去阿丹,说不定还能帮帮王公子的忙。” 柳教主听徒弟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便点头答允。当下四人四骑离开船队,因为戴着道笠,路人很少遇到麻烦,其实以四人的武功,不找别人麻烦已经谢天谢地了,谁还敢招惹她们? 二千多里,四人只用了十五的时间,十二月十六到达阿丹国,打听后知道船队还没有来,便在港湾附近寻了家客栈住下,听说船队今天要来,便早早候在这里。此刻,六人分开近四个月,终于得以团聚,比原先预计的半年,提前了两个多月。 几人正叽里卡拉地说个不停,有礼仪官过来,请大家前往宴会厅用餐。宴会厅是个方形的大厅,横向摆了十桌,纵向也摆了十桌,总共一百张桌子,已有大半的人落座。大厅内充斥着檀香的味道,熏檀香、喷香水是阿丹人接待尊贵客人的待客之道,正上方,还有一个高出地面三尺左右的舞台,台上正有十多个人敲响手鼓,吹着喇叭,伴着音乐声,有人挥动腰刀,载歌载舞。 礼仪官将六人领到上方一桌,坐定不久,有人端来奶茶、咖啡等饮料。乔琳解释道:“我们本地风俗,不准饮酒,所以桌上没酒,吃过饭后,我们回房间、好好喝几杯。”李智贤看了一眼王厚,笑道:“乔琳公主以前不是不喝酒的吗?怎么才四个月没见,就喜欢上了?” 乔琳见她笑得暧昧,反应过来,故意叹了一声:“人家本来不喝,可有人啊,天天拉着……不过,古井贡酒味道、的确很好。”王厚被一口奶茶呛得连声咳嗽,柳晗烟只盯着舞台的演出。 功夫不大,阿曼德国王和郑和并肩走了进来,场上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两人频频致意回应。郑和看到邻桌的王厚,过来招呼道:“绝情帮今天来得这么齐?王帮主看来是不愿意去首席就座了?” 王厚起身笑道:“郑总兵,其实……我还真想换个桌子。”郑和哈哈大笑,向众人拱拱手,回到原位。柳晗烟瞪着王厚:“你说想换个桌子,是什么意思?”王厚抓耳挠腮,一指台上:“这样离舞台近些,看得也清楚。” 这一桌和郑和所在的首席并排而设,与台子平行,王厚急不择言,乔琳道:“骗子,这已经最近了,再近你就、到舞台上了……” 说话间,有人端上菜肴,极为丰盛,主菜为烤全羊、清蒸牛肉、还有鸡鸭鱼虾等,副菜主要是蔬菜沙拉、泡菜,主食有面包、阿拉伯大饼、米饭,饮料则是果汁、咖啡和茶。众人正吃着,阿曼德国王和郑和耳语几句,站起大声道:“诸位,有的是老朋友,有的则是第一次来阿丹,阿丹是快乐之地的意思,这里有风景、美食和珠宝,当然还有美女……” 众人哈哈大笑,柳晗烟问乔琳:“原来这里盛产美女?怎么只看到你?一会吃过饭,替帮主找几个来。”“找来干什么?”乔琳故意装傻。 那边,国王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道:“同时,这里还是阿丹圣人后代居住的地方,出现数不清的英雄和勇士……” 在古里时,王厚听乔琳说起过阿丹,不仅知道她打小就像阿丹圣人那样的大英雄,还知道《古兰经》中记载六大圣人,其中阿丹圣人是第一位,也是人类共同始祖,传说安拉用泥土创造了阿丹,赋予智慧,并号召众天使向阿丹圣人致敬。 直听国王又道:“四十年前,阿丹出现一位僧人,三十岁就成为阿丹第一高手,只是他十六年前就云游四方,始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王厚猜想他说的可能是圣僧铁萨罗,听大公主说过,圣僧与阿丹国王关系甚好,十六年前,他送赤右使去拜火教总坛,后在锡兰定居,并于十年前在阿丹国王的授意下创立莲宗。或许圣僧肩负重任,阿曼德国王才没有说出其姓名。 顿了顿,国王又道:“……二十年前,又出现一位高手,人人尊称他为阿里师傅。”王厚点点头:原来是乔琳的师父,我在莲华农庄和他交过手,武功的确不错,而且我们比试的只是暗器功夫,他当时明显有所保留,听说他也是阿丹国王派到那里,阻止古里国企图抢占索岛。 “只是一年前,他去了外地,所以无法和诸位见面……不过他有五个弟子,其中大弟子是阿丹的护国大将军,武功出于蓝而胜于蓝。今天本王便让他来为各位助兴,好不好?”在众人轰然应好声中,阿曼德招手将一人唤到身边。那人不到三十岁的模样,身材魁梧,比国王高出一个头。 王厚收回目光,问道:“乔琳,他是你的大师哥?”乔琳展颜笑道:“是呀,他的武功、比我高很多。” 护国大将军向国王深深一拜,又向郑和躬身拜了,转身上了舞台,挥手示意先前歌舞的十多人下去,用阿拉伯语朗声说了起来。乔琳先是冷哼数声,到后来却笑出声来,拍手叫好。 王厚不明白护国大将军在说什么,却听翻译官道:“刚才护国大将军说,他听闻大明来了个武功很高的将军,一个人献艺不如两个人同台比试,所以护国大将军想向昭毅将军讨教几招,请昭毅将军不吝赐教。” 王厚一愕:怎么会牵扯到自己?他知道这样的场合,虽说只是演武没什么风险,但既不能败,否则丢了大明的颜面;又不能胜得轻松,让阿丹国下不了台,最好的结果就是打平。不过这话说说可以,高手之间的对决,真要动起手来,哪能轻易做到打平?就像上次在是岸海鲜馆的门前,郑总兵与胡俊的打斗一样,两人都不敢让招,直打得筋疲力尽。 在场过半人都认识王厚,但此刻不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听说有好戏可看,无不流露出兴奋和期待的神情,有的也像乔琳一样鼓掌叫好。王厚知道已经无法推辞,起身去看郑和,却见郑总兵与国王说着什么,国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禁心里一动:看这架势会不会事先就准备要演武?刚才护国大将军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早就得到了讯息,会不会事先得到国王的授意?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真的只是为大家助兴? 在众人的注视中,王厚缓步走向舞台,头脑却转得飞快:今天下午在港湾时,国王听乔琳和郑总兵说我是高手时,引来国王好奇,或许他想借此向我挑战?我听乔琳说过,回来后就会被逼着嫁人,会不会乔琳当着那么多人拉着我的胳膊,惹得护国大将军不快,莫非乔琳要嫁的,就是他的大师兄? 最新全本:、、、、、、、、、、 第368章 为诸位助兴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8更] 三尺高的舞台上,护国大将军看着昭毅将军缓步走来,他比王厚要高出半个头,又结实很多,心中已生出轻视,手腕一抖,仿佛变戏法一般,手里陡然多出一根三尺多长的魔杖,闪着晶莹的银灰色。 众人哄然叫好,乔琳撇了撇嘴,暗道:有什么好炫耀的,这招式谁不会啊,不就是你的魔杖比我的要长出一尺,耍什么威风?她心里对大师哥本来没什么差感,但自打两年前听父王说,要将自己许配给他,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所以阿丹国决定派使臣去大明朝拜时,她才自告奋勇带队前往。 乔琳知道王厚没带兵器,对大师哥的武功她自然清楚,伸手从怀里摸出魔杖。这根魔杖原本在武林大会上送给了王厚,王厚一直带在身边,在古里的是岸海鲜馆发现小偷时,王厚才将魔杖还给了乔琳,以作防身,不料乔琳竟被当作宝贝一般珍藏起来,再也不愿拿出来。 只听乔琳叫道:“帮主,接住!”将魔杖抛了过去。王厚伸手接住,看到护国大将军投过来的眼神更不友善,心里暗暗叫苦。他随身带着魔杖近一年,经常不顾柳晗烟的取笑,拿出魔杖研究一番,知道其中机关,但此刻却将魔杖在手里翻来覆去,假装不知道如何使用,又学着护国大将军刚才的模样,抖了一下,没有丝毫动静。 见此情形,大将军冷笑一声,用阿拉伯问了一句,王厚没听明白,听翻译官道:“昭毅将军,护国大将军问你,要不要帮你打开魔杖?” 王厚上台的速度极为缓慢,在寻思应对之策,并不将对方的嘲笑放在心里,笑道:“哪敢劳动大将军,这么高端的兵器,我还真用不来……乔琳公主,这个还给你。”说罢,一式“舟去行不穷”将魔杖平平推向乔琳,却暗中使出“天与水相通”,并化作变通力。 他和乔琳相距近十丈,魔杖闪着银光,在空中缓缓飞行。众人又是轰声叫好,但紧跟着全场鸦雀无声,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怔得瞠目结舌:魔杖原来只有四寸,却像被人拉住两端一般,在空中渐渐伸长,直至两尺多! 由于魔杖飞行速度极慢,大厅里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外行的无不觉得好看,内行的却怔在当场。因为魔杖设有机关,没有足够的内力根本无法开启,更别说像刚才这样,在空中自行打开。 护国大将军面色一变:这手功夫远非自己能及,没有深厚的内力支撑,绝对做不到!看来这个什么将军倒真是高手! 王厚挠挠头,自言自语:“奇怪,刚才拽了半天都没有拽开,怎么现在反倒自己打开了?”大将军听了翻译后,半信半疑地瞅着王厚。 王厚冲大将军抱抱拳,笑道:“刚才听大将军说,一个人献艺不如两个人,在下倒觉得,两个人倒不如多叫些人一起参与,这样更热闹。”王厚已经拿定主意,与其和他较量,还不如多拉些人,这样就算分出胜负,也不会激化矛盾。 在众人叫好声中,李智贤暗暗点头:看来与他分开不过四个月,处理问题的能力却强了许多。她却不知道在拜火教总坛,王厚与陈雄针尖对麦芒,陈雄极力将矛盾引向拜火教与大明之间,而王厚则将矛头转向陈雄,这场较量,王厚后来细细想起,自然领悟很深。 一旁的乔琳大声询问:“帮主,怎样才能、多些人参与?”王厚见大将军不说话,转身面向众人:“刚才在下施展的小巧功夫,不过是想抛砖引玉,各位面前都有茶杯,不妨将杯子扔到台上,看我和大将军能不能接住……如果接不住,那真对不住了,你恐怕一时就不能喝茶了。” 众人一阵大笑,乔琳端起茶杯,想了想,又将杯中水全部倒在地上,冲台上叫道:“好!这还不简单,我先来,看你俩能不能、接住!”她距离台上最近,手臂一挥,茶杯带着风声砸向王厚。 待茶杯到了跟前,王厚伸掌托住,笑道:“公主,你这是在茶馆里吵架呢?我听说你武功很高,所以不要倒掉杯子里的水,我们接住之前如果没有洒出来,表明你的武功高超,如果接住后洒了出来,则表明我们输了。”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隔着这么远,能将杯子连带茶水扔到台上的,能做到的人不会太多!众人都将目光望向首席,大明的人知道,论武功,当然以郑总兵最高,而阿丹国的人更相信国王武功不凡。 郑和起身哈哈一笑:“我就来献个丑,如果水洒出来,望诸位不要见笑!”说罢,将杯子托在右掌,平平地掷向王厚。王厚见杯子到了跟前,不愿过多卖弄,伸掌接住,点水未滴,赞道:“郑总兵好功夫!杯子在空中飞行非常平稳,所以接起来并不难。”在众人的掌声中,又将杯子还给郑和。 阿曼德国王端杯站起,大声道:“本王也来凑个热闹,护国大将军接好了!”大将军见杯子到了跟前,手中魔杖一挥,将杯子稳稳挑住,更是引来满堂喝彩。王厚抱拳道:“大将军这一招令开眼界,魔杖要是轻一分,杯子就会晃动,重一分则会碎了杯子,佩服佩服!” 这时,又有人将杯子扔出,王厚并不认识那人,伸手接住杯子,依样还了回去。如此你来我往,台上两人总共接住不下十二只杯子,当然也有离得远的,杯子没到台前就落下摔得粉碎,引来众人一阵哄笑,气氛愈加热烈。 李智贤见此情形,低声对身边几人道:“大家都把杯子里的水添满,乔琳公主你也倒满,我们一起扔过去,看他俩能不能接住。”乔琳、周清竹同时叫好,当即绝情帮五人相继站起,也不说话,同时将茶杯扔向舞台。 不等杯子靠近,王厚叫了一声好,左掌施出“天与水相通”,五只杯子在空中一顿,竟排成整齐的一列,众人齐齐“啊”地惊叹。王厚知道,船队在这里要停靠两个月,如果不拿出过硬的本领,恐怕以后这个护国大将军少不了会给自己添麻烦,我虽然对乔琳无意,却也不好向他解释什么,倘若还是镇不住他,为了避免是非,再过几天就和烟儿几人往木骨都束罢了。 一式“有术可分风”,右掌挥动,变通力附上五只杯子,直见杯子中的茶水倏然喷出两尺多高,在灯光的映照下,绽出晶莹的光泽,在空中不停地跳动,仿佛活了一般! 众人全都傻了,不明白这种奇异景象是如何做到的,是真实功夫还是法术?阿曼德国王怔了半天,这才相信之前女儿说的全是实话,看向郑和,见他眼中也是诧异之色,似乎这情形也令郑和感到不可思议。 台上,护国大将军眼睛瞪得像牛眼:就是将杯子交到自己手上,也无法做到这样,这人施展的是什么功夫? 王厚撤回内力,空中的茶水落回杯中,仍是滴水未漏!杯子重新飞回到绝情帮五人跟前,五个女子伸手接住,全场顿时掌声雷动。 护国大将军拱手道:“不用比了,昭毅将军的武功才是真正令开眼界,若有时间,还望能指点一二。”王厚听了翻译官的话,忙道:“护国大将军过谦了,这点小巧武功算不得什么,我和令师曾经相处十多天,非常佩服他的胸襟和气度,如果有空的话,希望能和大将军交流切磋。” 当初在莲华农庄,王厚与阿里师傅比试用竹签打下石榴,阿里师傅以三根竹签折断树枝,再正中石榴,这个大气的手法,王厚后来在和布道村的酋长比试时,还借鉴运用过,所以他说佩服阿里师傅的胸襟和气度,倒并非奉承。 护国大将军听了,抱拳道:“原来昭毅将军认得家师,失敬之处请多包涵。”“大将军不用客气。”王厚抱拳回礼,暗道:这人虽然有些倨傲,但刚才能坦然收手,倒并不是小气之人,颇有令师风骨。 散了宴会,绝情帮六人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由乔琳领着,到了后花园。灯火之下,可见院子不大,正中一方池塘,池中睡莲盛开,绿叶红花浮在水面上,散发着阵阵清香,池子边上一座八角凉亭,凉亭内砌着一圈靠背的座凳,中间还有一方石桌。 几人仿佛回到莲宗总坛的后院,心中生出一阵恍惚。王厚道:“怪不得莲宗总坛和莲华农庄那是一样的布置,原来是从这里搬过去的……乔琳,圣僧是不是在这里住过?” 乔琳道:“不知道,你不听父王说,他十六年前、就离开阿丹,我那时才四五岁,帮主是说这里、看起来眼熟?这里是我姐姐、喜欢来的,三年前,她嫁到锡兰后,就没来过这里。” 几人坐在凉亭里,回味着在莲宗总坛,尤其在那里过月圆节的情形,都生出感慨。王厚叹了一声:“没想到咱们能在这儿团聚,似乎老天待我绝情帮并不绝情……烟儿,今晚我要向你详细说说这几个月的遭遇。” 李智贤拉着金敏慧站起,轻声笑道:“既然这样,阿竹妹妹,我们让乔琳公主带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别别别!你们别走!”柳晗烟突然慌乱起来,急道,“我、我……这几天不方便。” 最新全本:、、、、、、、、、、 第369章 万里传圣旨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9更] 第二天,王厚还在睡觉,就被乒乒乓乓的敲门声吵醒,睁开眼才发现天已大亮,昨晚回房间后,几人在一起谈得很晚,直到将近丑时才各自歇下。开了门,原来是乔琳站在门外。“怎么起来这么早啊?小公主。”王厚伸着懒腰问道。 “睡不着,你不在身边,不习惯了,怎么办?”乔琳推开王厚,走到床边,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王厚见她半天没动静,轻声唤道:“乔琳……乔琳!”哪有什么反应。头皮一乍:这架势要是让烟儿看到,百口莫辩,不行,得赶紧把她叫起来。 王厚略一思忖,转身对门口说道:“哟,护国大将军,你怎么来了?早啊!”回头见乔琳身子动了一下,并没有坐起。接着道,“哎呀,国王陛下,你也来了,快请坐快请……”话没说完,脑后一沉,却是被枕头砸中。 乔琳坐在床上,直瞪着他。王厚小心问道:“乔琳,你昨晚不是说,城里有一家‘床中少女’的烤饼做得非常好吃,上午要带我们过去的吗?”乔琳扑哧笑道:“什么‘床上少女’,那叫‘宾特索哈’,昨晚睡得迟,烟长老她们、还没起床呢。”“你昨晚不是说,‘宾特索哈’就是‘床上少女’的意思吗?”“人家说了?人家说,那叫‘盘、中、少、女’,还床上少女,真难听。” 王厚呵呵笑道:“那你还坐床上干什么?快下来。”一句话反倒提醒了乔琳,眼皮又渐渐合起。王厚忙道,“乔琳,你不是喜欢看比武吗?昨晚和你大师哥说了,有空和他切磋一下,要不,我们现在去找他?”“还切磋什么……他这几天、要陪郑总兵,听父王说,今天下午就出海。” 王厚想起船队要采挖海泥的事,看来护国大将军要陪郑总兵一起出海。心里却一直有个困惑:既然海泥含有黄金,非常珍贵,阿丹国又怎么会允许郑总兵开挖呢?问道:“乔琳,采挖海泥的事,你父王不反对?” “反对?反对什么……”乔琳睁开眼,好奇地反问,又道,“海泥在很深的海底,很难挖,听父王说,只有宝船、才能挖上来,而且郑总兵、也不亏待,给我们一半。”王厚暗自点头,怪不得楼船被称作宝船,原来还有这个缘故。 “好困,别和我说话,我要睡会。”乔琳倒头就要睡下,王厚赶忙伸手扶住,急道:“乔琳,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这话似乎起到了作用,乔琳突然来了精神,问道:“真的?什么好东西?”王厚本是怕她睡着,随口说说,见此情形,只好将手伸进口袋,装模作样掏了起来,触手处是一团软软的东西,心里一动,拿了出来。 乔琳见了,嗔道:“干什么?破东西!人家不要!”王厚手里拿着的,是一团渔网。当初他和乔琳从是岸海鲜馆出来,捉拿小偷时反被这张渔网给罩住,渔网极具韧劲,王厚的内力当时仅恢复五成,无法挣脱,被胡俊封了穴道,丢入大海险此丧命,乔琳也差点遭到弗罗兹王子的污辱。 后来,王厚放过弗罗兹,擒住胡俊并从他身上搜出这张渔网,知道是天蚕丝所制,能罩住一丈方圆,分量极轻一掌就能握下,这才收了起来。原想着以后碰上陈雄,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没想到陈雄最终死在“达摩禅杖”之下。 此时乔琳看到渔网,自然想起那晚的遭遇,生起气来。王厚哄道:“乔琳,你不要小瞧了这张渔网,它是天蚕丝所制,坏人用了它,只会作茧自缚,好人用了它,可以防范不测。你将它带在身边,就会想到我在时刻保护你。” 乔琳虽然没听懂“作茧自缚”是什么意思,但觉得王厚的话听起来也有道理,正准备伸手去接,却听门口有人赞道:“说得好!‘坏人用了它,只会作茧自缚,好人用了它,可以防范不测。’王将军这番极富哲理。” 两人寻声望去,原来是郑和走了进来。王厚将渔网塞给乔琳,忙回身拱手施礼。落座后,郑和问道:“刚才王将军这番话,倒让我想起,那天我和将军在苏门答剌港湾谈论德能的话?” 王厚当然记得,那天水牛角斗,自己以“十味天香针”帮助二王子获胜,此后,郑和感叹真正歹毒的,不是武功武器,而是掌握武功武器的人,原本天下武功和武器,并无好坏之分,好人用在好地方,是抑恶扬善;坏人用在坏地方,便是为非作歹。 王厚应道:“记得,那天郑总兵还说,江湖人时常为什么武功秘笈、神兵利器拼得死去活来,却不知这些东西都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即使得到也只会招至天谴,带来厄运,所以一旦参与争抢,便已经失去了拥有的资格。” 郑和点头道:“是啊,就拿麻林奇宝来说,渤林帮国是个岛国,暗礁无数,船只触礁屡屡发生,如果陈雄将麻林奇宝设在某处,能让船只避开暗礁,将会造福多少人!偏偏他只想着用来害人,结果反而伤了自己心智,做出蠢事。” 说到这里,郑和忽然打趣道:“原来小公主也在这里?我才看到,失敬失敬。”闲谈几句,又道,“我们计划将在这里停留两个月,王将军可有什么安排?”王厚应道:“没有什么安排,郑总兵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郑和笑了笑:“我想和王将军商量如何开挖海泥,不过暂时不急,让你休息几天再说。”王厚猜想乔琳在这里,他有些话可能不便直说。暗道:“小美人”不知有没有跟来,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唤它了,今天下午可以和烟儿几人一起去海边,如果有小美人在,采挖海泥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郑和换了话题:“王将军昨晚所施展的武功,当真令人咋舌,不仅需要极强的内力,还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否则就连茶杯也会粉碎,可见你的‘相通四式’比以前又进了一大步。” 乔琳本来站起身准备离开,听郑和这么说,又坐了下来,望着王厚,等他说出下文。王厚并不隐瞒,将“相通四式“的心法运用再次说了。之前在海上,闲着无事的时候,经常和郑和、绝情帮几人切磋武学,所以郑和、乔琳对“相通四式”非常了解,结合昨晚所见,此时听他说出运用心法,两人都觉得获益匪浅。 眼看已近中午,乔琳“呀”的一声:“怪不得肚子饿了,忘记吃早饭了。我去看看,烟长老她们、醒了没有,一起吃饭去。”正要出门,瞥见门口人影一闪,叱道:“谁?” 门口人影停了下来,是礼仪官,探头道:“小公主,是属下,原来郑总兵在这里,门外有人求见郑总兵。” 郑和问了声:“谁?”礼仪官躬身道:“属下不认识。听他说从大明赶来,风尘仆仆,带着关文和符节进了王宫,急着要进中国馆求见你,被守卫拦在外面,他自称是侯……侯显。” 郑和脸色一变,慌忙站起,急道:“快请他进来!”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房间。王厚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慌张,只觉得侯显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愣了愣,跟了出去。 中国馆是王宫内最大的一个使馆,守卫森严,王厚沿着长廊走到大门外,老远就看到郑总兵面朝东方长跪在地,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着大红贮线罗纱,脸白无须,年纪大概五十上下的人。王厚猛然想起:原来是武林大会上担当仲裁的侯大人! 王厚没有看错,来的正是侯显。起初侯显只是一个苦行僧,并因此结识广净方丈,两人关系甚密,后到南京担任一位将军的马夫,很快赢得重视,伊犁战事后提拔为参军。曾两次随郑和下西洋,被擢升为司礼监少监。 侯显手捧黄榜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躬膺天命,祗绍鸿图,爰仿古制,肇建两京,乃永乐十九年四月初八日奉天等三殿火灾,朕心惶惧,莫知所措……诏郑和立即班师回朝,以回天意。钦此!” 王厚听得一愣:新建的紫禁城去年四月初八发生了大火?这跟郑总兵有什么关系,怎么急着命他返回?正愣着,却听郑和叩首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收了圣旨,侯显上前几步将郑和扶起:“总兵快快请起!”郑和站了起来,神情严峻,半晌长叹一声:“侯大人,我早就知道那帮大臣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愿做,只会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紫禁城那么多大殿,三殿发生火灾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率船队万里来此,眼看就要寻得宝物,偏偏这时候诏我回去!” “总兵不要介意,此事关系复杂,一时说不清楚,我们进去详谈。”侯显劝慰郑和,看见王厚走近,诧道,“昭毅将军?原来你也在这里?……” 注:《明史》记载:(十九年)夏四月庚子,奉天、华盖、谨身三殿灾,诏群臣直陈阙失。乙巳,诏罢不便于民及不急诸务,蠲十七年以前逋赋,免去年被灾田粮。己酉,万寿节,以三殿灾止贺。 最新全本:、、、、、、、、、、 第370章 来生再续约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0更] 房间里,郑和端坐上首,王厚和侯显相对而坐。侯显将三殿火灾的事情详细说了,永乐十九年(1421)四月初八晚上雷电交加,奉天、华盖、谨身三殿遭到雷击起火,引发大灾,导致营建十三年、落成不到四个月的紫禁城火光冲天,被烧得支离破碎,很多人葬身火海。火灾发生后,永乐皇帝极为震动,首先自责是他的严厉统治招致天怒人怨。 文武群臣不知是安慰圣上,还是早对郑和船队下西洋不满,纷纷进谏说,造成火灾的原因是郑和屡下西洋,劳师动众所致。永乐皇帝当然不信,可见群臣都这样说,为了平息众怒,不得不将下诏,命郑和火速赶回。 侯显带着圣旨,和随从自五月初九离开北京,到达长安,沿丝绸之路一路奔波,行程两万多里,终于赶到阿丹。 听了侯显的诉说,郑和沉默不语,半晌问道:“侯大人,圣旨上只说班师回朝,有没有说去南京还是北京?”侯显略一犹豫,看了一眼王厚,听郑和又道,“侯大人,昭毅将军你也认识,这一路过来,如果不是他,恐怕出了很多乱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侯显原是郑和手下,闻言不再迟疑,翘起大拇指:“总兵刚才这一问,不愧在圣上身边多年,深知圣上在想什么。不错,三殿大火,圣上虽然担忧,却从未怀疑过下西洋之举,圣上还时常说,他为了北方安定,用去大半个国库,弄得生灵涂炭,而你以两百多条海船,结交近四十个番邦友邻,这才是功德无量的壮举!” 王厚暗道:这话在长乐太平港时,我倒听郑总兵说过,永乐皇帝既然这样说,又为什么急诏回去呢?直听侯显又道:“总兵你也知道,圣上最担心的是北方残余势力,原想着等你回去后,第三次亲征鞑靼,不料发生这场大火,所以圣上决定提前北伐亲征,这才急着命你赶回。”侯显声音越说越小,压着嗓音道,“圣上命你就将宝船停泊在福州长乐,以防安南和倭寇趁北伐期间作乱!” 郑和点点头,沉思半晌问道:“侯大人,可知圣上最近龙体如何?”侯显脸色一变,不禁又瞥了一眼王厚,声音压得更低:“不瞒总兵,圣上自打三殿走水后,经常睡不好觉,咳嗽得厉害……听说还让武当张真人配制仙丹,张真人神龙在天,有人看到他四月份在长白山出现过,寻找千年野山参……我离京的时候,听说仙丹还差几味。” 听侯显这么说,郑和眼中忧色更甚,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别人不知道,但是郑和清楚:圣上长年马上征战,落下病根,三殿火灾更是加重了他的病情,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率兵亲征漠北,只怕更加危险……必须尽快赶回大明,劝说圣上!哪怕自己代他出征,也会心安!拿定主意,郑和目光坚毅道:“事不宜迟,明天上午船队就赶往木骨都束,会合后,全速赶回大明!” 郑和召来指挥,让他立即赶往港湾,命李兴今天必须备好淡水和食物,明天巳时启航。午饭时,郑和将决定向阿曼德国王说了,并请他加派人手,帮助船队做好淡水和食物的补给。阿曼德国王惊讶不已,但听说是大明皇帝诏他回去,还能说什么?除了让护国大将军带人去帮忙外,只能以“路上小心,盼望郑总兵再来阿丹”之类的话劝慰。 趁他们谈话的间隙,王厚问侯显:“侯大人,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见他点头,续道,“他就是武林大会的朱自平,不知道现在哪里?” 武林大会,侯显目睹全过程,自然知道他俩是兄弟,应道:“我五月初九就离开了京城,听说昭勇将军三月底就离开京城,前往建州左卫拜会猛哥帖木儿。”看了看左右,又压低声音,“圣上听说此事后,很是高兴,因为七年前,圣上北征瓦剌,猛哥帖木儿随军亲征,立下赫赫战功,现在又加上昭勇将军,到时就会更添一员大将。” 王厚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能生出翅膀,飞到北方,到时能和自平大哥并肩杀敌。柳晗烟等人听说明天船队就要启程,兴奋之余,想起就要和乔琳分开,又生出不舍之意,想找乔琳多说几句,却不知跑哪儿去了,午餐也没来吃。 直到天快黑时,乔琳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进了王厚的房间,眼睛肿得像水蜜桃。柳晗烟愕然问道:“乔长老,你这是?……谁欺侮你了?是不是你大师哥?” 乔琳摇摇头,在床上坐下,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拿正眼瞧人。李智贤劝道:“乔琳公主,别难过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回大明后也要分开,我和金妹妹就去桃花教……再说你还小着呢,以后有机会去大明,我们一定好好陪你,好不好?快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可难看死了。” 周清竹见了,直着嗓子道:“乔琳,你要舍不得我们,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就像上次离开苏门答剌,你不是偷偷跑到我们船上?”王厚忙阻止道:“阿竹不要乱说,这跟上次怎么一样,这是乔琳的国家,她又是公主,哪能想怎样就怎样?” 乔琳哇的一声,抱住周清竹号啕大哭,金敏慧伸手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柳晗烟见此情形,也含着眼泪,不知说什么才好。 第二天天不亮,阿丹国即安排士兵将背有大块猫眼石、各色雅姑、大颗珍珠、珊瑚等珠宝连同麒麟、狮子、花福鹿(即斑马)、金钱豹、驼鸡等珍禽异兽运往宝船。港湾实施森严,除了士兵没有什么闲杂人,老百姓还不知道船队昨天才来,就要急着离开。 上午巳时,一队人马缓缓而来,前面两人正是阿曼德国王和郑和,分手在即,两人自然要相互祝福一番。其后,是护国大将军和一众官员。绝情帮的六人走在队伍最后面,昨晚柳晗烟等人一直陪着乔琳直到天亮,此刻,为了让乔琳和王厚多说几句话,其他四人有意走在前面,将他俩远远在落在身后。 王厚见乔琳直视着前方,并不理自己,笑道:“乔长老,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见她不答话,接着道,“想我绝情帮不过六人,却来自天南海北,现在,你要在阿丹肩负起发展本帮的大任,帮主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乔琳转头看着王厚,忽然拉着他的胳膊,低声道:“骗子,你就会骗我……你等着,我饶不了你,父王说了,不出两年,郑总兵还会、第七次来这里,到时就让我、再去大明,你一定等我!”说罢,手上暗地用劲,狠狠地掐着王厚。 王厚龇牙咧嘴,又不能叫痛,听她又道:“骗子,我送给你的、星光蓝宝石,可别弄丢了。”不禁一愕,转而想起在莲宗总坛时,乔琳送给几人宝石,大公主一一点评过,其中就说星光蓝宝石天下闻名,除了可以护身,带来好运气外,还兼具其它宝石的优点,如忠诚、坚贞和慈爱外。知道乔琳的用意,呵呵笑道:“当然不会弄丢了,乔琳,我送给你的天蚕渔网,也不要弄丢了。” 乔琳擦了一把眼泪,大声笑道:“当然不会啦!你昨天不是说,将它带在身边,就会想到你、在时刻保护吗?”周清竹回过头看着乔琳,不明白她怎么又是哭又是笑的。 乔琳当然不知道,一年后,古里抢占索岛,阿丹国奋起反抗,双方在索岛附近海域打得异常艰苦,而她正是借着这张天蚕渔网的保护,才保住性命。三年后,乔琳迟迟不见大明船队过来,终于忍不住,独自去大明寻找王厚。而郑和第七次下西洋是在九年后的宣德五年,那时已经物是人非。 众人上了船,船队在鼓角声中,铁锚缓缓升起,云帆渐次张开。绝情帮五人站在“天元”号主甲板上,向着岸上的乔琳等人不停地挥手致意。扶着船舷,王厚心里也生出不舍之意,毕竟,他和乔琳共处这么久,虽然以帮主、长老相称,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往事一幕幕脑中浮现。 武林大会上,乔琳挥动着手中银灰色的小棍,问道:“我这是,魔杖,你不用,兵刃?”“在下就用这魔扇会会公主。”“你的魔扇,哪里来?怎么跟,我的一样?”“你,哪里来,我,哪里来。” 乔琳脸一红:“你,跟我学?”魔杖点向王厚的胸口,王厚一式“有术可分风”让开,折扇如法炮制,点向对方胸口,突然想起她是个女子,赶紧收手回来。乔琳叱道:“你,干什么?” 武林大会获胜时,乔琳公主走向王厚:“你,武功很好,向你,学习。”王厚笑道:“你的魔杖,很厉害,有空,借我,用两天。”乔琳毫不迟疑将魔杖递出:“送给你,你的魔扇,送给我。”王厚吓了一跳,他的折扇极为普通,这要真给了她,岂不要闹出笑话。谁知她伸手将魔杖塞给他,又顺手夺过折扇,展开来看了看,又摇了摇,轻声笑道:“你,骗子。”拿着折扇转身走了。 最新全本:、、、、、、、、、、 第371章 又是除夕夜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1更] 再次遇到乔琳,是在四个月后的福州长乐太平港。乔琳一眼认出了王厚,上前几步,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激动:“你,骗子?怎么会在,这里?”王厚没想到她能认出自己,暗道是不是她后来发现折扇太烂,所以一直记在心里?略一迟疑,从怀里掏出魔杖,准备还给她。 结果,弗罗兹王子一旁发生误会,王厚打败弗罗兹,乔琳冲王厚翘起大拇指:“你很厉害,一招打败他。”“是魔杖,很厉害!”“又学我?”“还给你。” 乔琳伸手推开,兴奋地说道:“刚才那招,有空教我?北京没见你,南京没见你,我以为你,不出海了,能遇到,很好。我在‘天元’,你在哪?” 后来,她问柳晗烟:“你是他亲娘?……亲娘就是,他是你相公,你是他,亲爱的娘子,又叫新娘。”一句话,惹得绝情帮几人无不哈哈大笑。 在满剌加、苏门答剌与她几番遇到,从苏门答剌出来,乔琳更是跑到了绝情帮所在的“天柱”,和几人打成一团,因为她出手大方,性格豪爽,几人很快接纳了她,从锡兰分开后,她更是与王厚形影不离,“是岸海鲜馆”留下多少言谈?莲华农庄留下多少欢笑?拜火教总坛留下多少担忧?“天元”号宝船又留下多少悲欢? 其实,诚如今天早上乔琳敲开王厚房间所说,“睡不着,你不在身边,不习惯了,怎么办?”对于乔琳来说,不知要过多久才能适应没有王厚的日子,而对于王厚,因为有柳晗烟的存在,始终想拉开与乔琳的距离……或许此份感情只能等来生再续约? ☆☆☆☆☆王厚正在浮想翩翩,却听柳晗烟的声音:“其实,我们应该把他丢在阿丹,省得像丢了魂似的。”这才清醒过来,船队不知何时已经驶出港湾,眼前是茫茫的大海,哪里还有乔琳的影子? 看到李智贤正拉着金敏慧往楼梯口走,周清竹站在柳晗烟的身旁,捂着嘴偷笑。王厚叹道:“都这么多天了,也没有打过一场麻将,走,我们去较量较量。” 十一天后,船队到达木骨都束,国王听说郑和船队来此,自然亲自迎接。今天是除夕,郑和尽管归心似箭,还是决定船队休整几天,因为有“七不出、八不归”的忌讳,计划初九出发。国王见郑和行程紧迫,只好放弃邀请他去王宫的想法。 “天柱”号上,绝情帮五人与柳教主、柳朝晖、庄昭雪八人团聚一桌,把酒言欢。船队有人带了爆竹,在港湾上鸣得噼里啪啦作响,空气中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柳朝晖问道:“爹,什么叫‘七不出、八不归’?” 柳教主今天多喝了几杯,兴致很高,笑道:“这是在外面人的风俗,旧时妻子出现无子、妒忌等七种情况就会被丈夫休掉,所以叫七出,后来成了初七不出门的意思。“八不归”跟这个意思相反,八是王八,归是乌龟的谐音,怕被戴绿帽子。” 王厚想到几次跟郑总兵提过择个良辰吉日,为百合仙子和莫功、庄昭雪和柳朝晖主持婚事,只是这几天郑总兵心情焦虑,不便提醒。呵呵笑道:“柳叔叔,在下有个请求,希望在返程的路上,能够选个吉日,为柳兄和庄姑娘把亲事办了。” 庄昭雪正和柳朝晖眉来眼去,不想王厚会说出这话,脸唰地变得绯红,想起在渔湾“美人鱼”事件水落石出时,柳朝晖问王厚在想什么,他却支支吾吾,“我在想……船队才到第二个国家,后面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柳兄和庄姑娘是不是……也该把婚事办了?”羞得自己扭身跑回草屋。 想到这里,庄昭雪道:“烟师妹你也不管管,你瞧王公子在乱说什么呀?”柳晗烟拍手道:“庄师姐喝酒还红脸呢,书呆子没有乱说呀,你和哥哥也该成亲了,爹,你说是不是?” 柳教主笑而不答,只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柳朝晖和庄昭雪二人。见此情形,王厚明白柳教主已然同意了这门亲事,从口袋取出夜明珠,毕恭毕敬地送到柳朝晖面前:“柳兄,这是在下的贺礼,请笑纳!” 一直在一旁和小龙女嬉戏的太子倏然转头,大眼睛骨碌骨碌地望着王厚手里的夜明珠,就连小龙女也是跃到王厚的肩膀上,身上的颜色不停变化。 庄昭雪讶然失色,她亲眼目睹夜明珠被李智贤捏碎,和水给王厚服下,怎么现在又完好无损?问道:“这、这……怎么回事?”王厚笑道:“这是我在海底无意得到,或许是天意吧,与当初那颗一模一样,不知这贺礼庄姑娘和柳兄是否喜欢?” 柳朝晖和庄昭雪亲眼见过夜明珠救了王厚的性命,更是知道这夜明珠价值连城,而且对太阳教作用极大。柳朝晖双手接过,又交给庄昭雪小心收好,见此情形,李智贤盈盈笑道:“庄姑娘这是答应了亲事?” 庄昭雪反应过来,脸变得更红,一向能说会道的她,此时竟埋着头,说不出半句话。柳教主解围道:“哈哈哈……今天大年三十,过了今晚,你们又长大一岁啦,来,咱们共饮一大杯!” 吃罢年夜饭,几人坐在一起,拉着闲话,直到子时才分头歇下,王厚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去年的除夕夜,在庐山上得到佛灯荧鱼,然后也是这样,想着过去一年的境遇,时间整整一年,而这一年,对自己来说,经历更是曲折。 正月初九离开庐山,前往福建长乐,元宵节前在鄱阳湖畔遇到老道姑,周清竹险遭毒手,被老道姑挟持,路上鄱阳帮杨帮主肯求结伴同行,直到福建将乐县,百合仙子的出现,不仅吓跑了老道姑,也因此结识了这位天香宫宫主。天香宫的七天时间,在圣水岩龙潭中,绝情帮和百合仙子的武功都有所增进。此后,王厚与老道姑一战,虽然凶险,却胜得轻松。正月底,在沙县的淘金山上,感悟佛中佛,王厚的武功再次提升。 到了福州后,先是张一针遇难,再就是柳晗烟中毒,王厚和百合仙子二人闯入万石会,力挫福建三大高手和积善门门主。二月十日船队到达长乐太平港,却发生老道姑向郑和寻仇之事,老道姑的死以及她的身世,令人悲悯。 船队第一站到达占城,陈雄因为寻仇,在飞天教主的帮助下,关押了南海公,王厚解救后,并和飞天教主在潘里湖大战。此后,因为台风耽搁,船队行期推迟,王厚却在台风中对“相通四式”再获感悟。 第二站的满剌加,因为陈雄策动的“美人鱼”事件,使得局势扑朔迷离,虽然化解了事件,却让陈雄逃过一劫,等于放虎归山。果然,在接下来的苏门答剌,先是国王被杀,然后是王位之争,再就是王后被当作人质,为了救出王后,王厚差点在巨石阵中丧生,侥幸被夜明珠救得性命,但内力尽失! 在锡兰国,因为乔琳的原因,得遇大公主和铁萨罗,圣足山遭到劫持,后被投入水潭,使得内力有所恢复。不料胡俊闯入,为救乔琳,只好以身交换,被胡俊带到避役岛上,解困后,又在水潭中将内力恢复至五成,并悟得“法本无法、无所回避”的道理。 八月二十八,船队分出两支,绝情帮也被迫分出两支,王厚这一支到达古里后,更是连番发生变故:胡俊与弗罗兹王子勾结,杀害梅家老二,就连王厚和乔琳也险此遭到残害,王厚因祸得福,丢入海中反而使得内力得以完全恢复。因为小娜,与酋长发生激战,无遮大会上,小娜被踩踏致伤,后去拜火教总坛治愈。 十一月初一,船队到达波斯,在达摩禅宗再遇大慈法王,因为要带炎左使去卢特沙漠疗伤,幸运地进入“王乔洞”,不仅治愈了炎左使,更相助大慈法王得到达摩禅杖。此后,十二月初八,海上再遇陈雄,这一次不知是他作孽太多,还是被麻林奇宝影响了心智,未能逃过一劫,最终葬身大海。原计划船队将在阿丹国停留两个月,没想到第二天即接到圣旨,不得不仓促返程。 躺在床上,王厚翻了个身,叹道:这一年的波折和起落,此刻想起来仍感慨颇多,所幸虽然吃了很多苦,却也懂得了很多道理,“相通四式”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返回大明后,将去云南一趟,一是赴雪山派之约,二是问罪于高山积雪族,对这个门派我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不仅百合仙子的梅师伯死在他们手里,她师父和张一针的死也和他们有关,更何况烟儿还差点遭到他们的毒手!此行,如果这个门派真是凶狠毒辣,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否则哪有什么道义可言?……眼看时辰不早,王厚收回思绪,很快沉沉睡去。 大年初九,船队按计划出发,直航西洋。临行前一天,王厚看到周清竹所带的紫竹长得越来越高,无法放在室内,当初从锡兰分开时,周清竹也说过要把紫竹栽在这里,于是绝情帮六人将花盆搬出“天柱”号,在港湾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栽下。 望着孓然而立的紫竹,王厚笑道:“阿竹妹妹,这根竹子将在这里生根,不用多久,这片黄土地会枝繁叶茂……这全是你的功劳。” 最新全本:、、、、、、、、、、 第372章 海上的婚宴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2更] 因为有之前横渡西洋的经验,船队在海上并没有遇到不测。二十二天后,船队到达锡兰,休息一天,随即赶往苏门答剌。王厚本想去佛光寺拜望圣僧,但时间太紧无法如愿,只好站在“天元”号主甲板上,向着圣足山的方位深深一揖。 十五天后,船队到达苏门答剌,哈尼国王极力邀请郑和去王宫小住,只是郑和归心似箭,不肯耽搁,完成食物和淡水的补给,第二天又匆匆启程。哈尼国王目送船队送开港湾,驻足良久,如果不是王厚和郑和鼎力相助,他不仅登不了王位,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十三天后已经是三月初三,船队到达满剌加,因为当初在这里存了很多货物,需要搬到船上,不得不停留五天。趁这个机会,绝情帮五人会同柳朝晖、庄昭雪去了渔湾,却见小沙家的大门紧闭,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一家人回中国去了。 众人想起,当初小沙阿爹带着众人,去店铺不远的饭店吃饭时,小沙问过阿爹什么时候再回去的话,她阿爹对众人叹了一声,“不怕各位英雄笑话,这里虽然条件比我老家好得多,可我总是想着老家。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她又不愿意过来,离得远,往返一趟路上都要三个多月……小沙,明年秋天一过,我们就回去,在老家过春节。” 看来,他们一家人今年就回贵州老家了。王厚手指渔湾:“这些天急着赶路,也没时间唤出小美人,我们现在去试一试?”几人同声叫好。 几人听王厚说过,小美人曾出现在古里,还帮着救过梅家兄弟,柳晗烟看到李智贤拿出竹哨,也摸出一支:“我们在木骨都束的时候,唤过小胖子和小美人,可它们都没有出来过,不知小胖子死哪去了,我再试试看。” 在海边折腾半天,哪有半点动静,王厚捏碎自制的竹哨,叹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没想到分开不到一年,小美人和小胖子就不理我们了,‘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有漏皆苦’就让它们自由自在地在大海中罢,如果有缘,不用我们召唤,它们也会现身的。” 几人不知他在说什么,就连李智贤也听不出话中真假,暗忖:我和他中途分开不过四个月,原以为对他很了解,可现在怎么觉得神神叨叨的?会不会是铁萨罗的缘故?李智贤还真没有猜错,在古里,铁萨罗与王厚分手时,便说过,“阿弥陀佛!一切法缘生缘灭,无常无我,生灭相续,何必老死忧悲呢?老衲能和施主几度相遇,也算有缘……”而王厚正是受他影响,才生出刚才这番感慨。 三月初八,船队继续赶路,经历十二天,于三月二十日到达占城。之前郑和与南海公约定,这次出海完成星海图后,南海公将随郑和去大明,在海边结庐而居,再也不理凡尘俗事。南海公提出去老宅看看,王厚便陪着他同往。 自打从木骨都束动身返回,王厚就被郑和唤到“天元”号上,跟在南海公后面学习航海知识。南海公则毫无保留地向王厚讲解海上航行技术,从天文到水文,到各类工器具的运用、各种信号的表达等。王厚学得颇为认真,两人在一教一学的过程中,更加深了感情。 推开铁门,进了老宅院子,满眼都是破败景象,南海公想起那晚被飞天教绑架,还有五个护院武士被杀,又一次落下老泪,他与五个护院武士朝夕相处,待他们就像亲人一般,却因自己遭人杀害。 王厚清楚其中缘由,劝慰道:“南海公别难过了,飞天教主早就受到惩罚,陈雄作为罪魁祸首,也已经葬身大海……武士们想必可以安息了。”南海公擦了一把浊泪,呆在房间里久久不愿出来。 第二天,船队从占城出发,眼看只需十天就能到达福州长乐,郑和心里渐渐踏实,脸上神情也缓和了许多。王厚看在眼里,暗忖:何不趁这个机会向郑总兵提出来,为莫功和百合仙子、柳朝晖和庄昭雪主持婚礼? 郑和听了王厚的想法,拍手称好:“这些天,我也觉得太过沉闷,办场婚事也能给船队带来喜气,好!……王将军何不将婚事一起办了?”王厚忙道:“先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吧,我不急,再说都没人愿意嫁给我。” 郑和哈哈大笑:“真是应了那句话,‘大丈夫何患无妻?’我看王将军手下的柳姑娘、周姑娘就不错,要不要我帮你去向柳教主提亲?”因为李智贤、金敏慧易容成妇人模样,郑和并没有想到她俩。 “我不急,真的不急!”王厚双手连摇,郑和又是纵声大笑,略一思索,道:“王将军,就依你吧,不过以后要是娶了她们,可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哈哈哈……今天是三月二十三,我看明天就是吉日。” 两人商定明天就在“天元”号上举办婚宴,郑和当即唤来唐敬和李兴二人,让他们分头张罗,唐敬负责通知下去,确定明天邀请哪些人来“天元”号,李兴则负责安排酒宴。王厚见安排妥当,当即站上艉楼,将这个消息大声传出,后面船队很快就传开这个喜讯。 “天柱”号上,柳晗烟几人正在打麻将,听到王厚的话声,哪还有心思打牌,抓来柳朝晖和庄昭雪,纷纷吵着要吃喜糖。 柳朝晖望着庄昭雪,只是咧嘴傻笑。庄昭雪红透了脸,嗔道:“这个王公子,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嫁人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大呼小叫的。”李智贤打趣道:“哟,有人贺礼都收了,还想耍赖不成?……你不听帮主刚才说,郑总兵要亲自主婚,看谁敢赖皮。” “天门”号宝船上,莫功和百合仙子正在商量找高山积雪族算账的事情,听到王厚的声音,两人一脸错愕。莫功问道:“仙子,好像是王帮主在说话,他是不是说你和我?”百合仙子也是有些意外,娇声道:“这个怪物,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就在那里鬼叫?看我不喂他一把十味天香针!” 正说着,房间砰然推开,武当其他六人全都涌了进来。老大宋天阴沉着脸,漠然道:“你们还当我是大师兄吗?这么大的事,事先都不和我说一声?”老六殷成也是板着脸:“师弟,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没想到你竟干出这种事!” 莫功“我、我……”语塞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百合仙子心头一怔:难道他们反对我和莫功在一起?忽听老五张化笑道:“大师兄、六师弟,你们就别拿七师弟开玩笑了,你瞧,仙子吓得脸色都变了。” 武当六人哈哈大笑,半晌,宋天道:“七师弟,你就别我我我了,如果不是郑总兵主婚,只怕仙子还不愿嫁给你呢。” 百合仙子红着脸,正想逃出去,却被殷成伸手拦住,塞给她一个红包,嘻嘻笑道:“弟媳妇,这是我们六个师兄弟给你的彩礼,咱们快成一家人了,还不快挨个儿叫一声?”百合仙子接过红包,只冲着宋天叫了声“大师兄”,羞得一把推开殷成,逃了出去。 没跑几步,迎面撞上一人,百合仙子正要发怒,见是王厚,忙笑道:“帮主,你怎么来了?”“仙子跑什么呀?我正要找你和莫七侠。”王厚手里捧着份礼盒,百合仙子陪他走回房间。众人说笑一番,莫功打开礼盒,原来是四只古红色的犀牛角杯子,杯子口径约三寸,高约二寸,杯壁厚实,略带玉质光泽,知道非常贵重,连声称谢。 “莫七侠不要客气,这杯子还是苏门答剌王后所赠,藏在身边一直没派上用场,正好送给七侠和仙子当作贺礼。”顿了顿,王厚又道,“那天,王后命人送来时说,这杯子拿来饮酒,不仅能增加酒香,还可以清凉解毒,而且、而且……还说,身边美女相伴,这杯子饮酒,另具催情功效。” 百合仙子呸的一声,转身再次逃出房间。身后传来一阵哄笑,不知他们如何作弄莫功。 第二天,天气异常晴朗,“天元”号宝船的四层主甲板上,摆了五十多桌酒席,巳时刚到,鼓乐齐鸣,庄昭雪、百合仙子蒙着大红的盖头,分别被柳朝晖、莫功牵出艏楼,柳晗烟等人站在红地毯两侧,看着四人走来,欢笑着抛洒彩带。 在郑和的主持下,四人拜完天地,柳朝晖、莫功各自揭开庄昭雪和百合仙子的盖头,在第一桌落座,与四人同坐的,还有郑和、南海公、柳教主和宋天,柳教主今天尤为高兴,看着爱子与爱徒终成眷属,笑得合不拢嘴。王厚、侯显和武当其他六人坐在第二桌,柳晗烟等人则和其她宾客坐在远处。 桌上摆着四道凉菜、十道热菜、两道汤,总共十六道菜,酒过三巡,两对新人共同挨桌子敬酒,气氛更是喜庆热烈。 酒酣宴罢,早有战船候在一旁,将新人和宾客送回各自的船上。王厚仍要留在天元号上,将柳晗烟悄悄拉至一旁,小声耳语:“烟儿,今晚你不会晕船吧?”柳晗烟见他笑得猥琐,知道不是好话,仍好奇地问:“怎么会晕船?” 王厚嬉皮笑脸:“因为、因为……柳兄和庄姑娘,折腾得厉害,哎、哎哎,还不松手……” 最新全本:、、、、、、、、、、 第373章 船队到大明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3更] 前些日子,王厚就将自己准备去云南的行程计划向郑和说了。郑和思忖良久,道:“按说王将军的安排,不用我多费口舌,眼下已是三月,还不知道圣上是否已经亲征。我到长乐后,要赶往北京面圣,本想邀请王将军同行,因为以你的武功,若能随圣上亲征,必将威震鞑靼……不过,既然王将军决定去云南,我希望你能在那里待上半年。” 王厚没听明白郑和要自己留在云南的用意,问道:“郑总兵要我留在云南半年,可有什么吩咐?” 郑和沉声道:“王将军想必也清楚,圣上急诏我回来,表面上是因为三殿失火,实质上是要我镇守东南,而我又牵挂圣上安危,急着要去面圣。所以希望王将军到云南后,最好在云南府驻留半年,有你在那儿,我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乱子。云南现有二十二个卫,卫士十二万人,将军有圣上的玉扳指,危急时刻可以调动这些卫士。” 王厚这才明白郑总兵的用意:让我留在云南,既可以与驻留在长乐的舰队呼应,又可以保证西域的安全,形成船队坐镇东南和南方,云南府则声援南方和西域,这种局面,必然会让永乐皇帝的北伐少了些后顾之忧! 不知怎么,王厚想起在波斯时大慈法王所说的那番话,“北京武林大会,贫僧准备返回乌思藏,向圣上辞行时,他对我提出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我能为西域稳定发挥作用……想必昭毅将军也清楚,蒙古势力一直在北方扰乱百姓安宁,皇上二次亲征未果,成了他最大的心事。他准备第三次亲征,可又担心南疆和西域会趁机作乱。”现在,我和大慈法王有将近半年时间没见,波斯分手时,就曾想过如果有空能去乌思藏一趟,看来现在时间倒很充裕。 王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又道:“郑总兵既然如此安排,我自当义不容辞,只是总兵还要辛苦奔波,请多保重。” “相比圣上的操劳,我们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王将军刚才说要去乌思藏,我并不反对,到云南府安定下来后,去还是不去,你自己到时再作决定。不过,我想提醒的是,安南若想侵犯,必然是从云南下手,乌思藏暂时不会出什么大乱……我还有一件私事,要请王将军帮忙。” 王厚忙道:“郑总兵有什么差遣,请尽管说。”郑和起身走到书案旁,拉开最上层的抽屉,从中取出一只锦囊,肃然道:“永乐九年六月,我第三次从西洋回来,去了一趟云南府晋宁州……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在祖宗坟茔前祭扫追荐,直到十二月吉日返回。这次回来不能再去,下一次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或许这辈子都去不了了……所以想请王将军代我前去祭扫祖坟,这锦囊中的土,是我从西洋各国带回,也是借此告慰父亲在天之灵。请将军帮我了了心愿。” 双手接近锦囊,王厚认出这是去年长乐动身前,陪郑总兵去看望他的谊娘,谊娘蹒跚着从屋里拿出这只小锦囊,口中直道,“三宝,谊娘老了,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谊娘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这锦囊里装的,是我前几天听人说你要来,在显应宫挖的沙土,它能保佑你平安回来。” 王厚将锦囊郑重装入口袋:“郑总兵请放心,我一定会代你完成这个心愿。”郑和重重地嗯了一声,伸手在王厚的肩膀上拍了拍,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和王厚同行的人员也定了下来:绝情帮四个女子、百合仙子和莫功。武当其他六人因为事先师父没有安排,无法成行,就连莫功也是宋天担着可能挨师父责骂的后果,又听王厚说届时陪同上武当山,这才答应让莫功去云南。因为新婚燕尔,柳朝晖和庄昭雪则留在船上,随柳教主在长乐停留一些日子。 眼看船队进入大明境内,郑和命唐敬带一艘战船送王厚一行人向北,自雷州登陆,从那里去云南府大概二千五百里。王厚七人向郑和、南海公、柳教主等人一一辞行后,上了战船。很快船便靠岸,唐敬早已备好七匹骏马,七人挥手目送战船驶离。 上了大道,七人顿时生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海外一年多的时间,再次回到这片土地,都是兴奋不已,翻身上马,沿官道向西北方急驰而去。 四天后到达南宁府(今南宁)境内,又过了四天,进入广南府(今云南富宁县、广南县)境内。广南府位于云南省东南部,邻接广西,自然风光优美,是云南、广西、贵州三省的交界处,属山地高原的丘陵地区,也是云南通往广西、广东的交通要道之一,距离云南府大约九百里。 ☆☆☆☆☆四月二十日傍晚时分,广南府城门外,飞快驰来七骑,守城的门军看到七人出示的路引,赶忙躬身放行。七骑走后,其中一位门军嘀咕:“么么!这七个人是什么来头,竟然都是兵部的路引!” “嘘……小点声,你想找死啊?他们行色匆匆,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你既然知道是兵部路引,还敢大呼小叫,泄露了他们的身份,你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我们!”“嘿嘿嘿……这天都要黑了,又没有外人,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又不会乱说的,对吧?” 王厚七人上岸前,唐敬就开具了兵部的路引,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广南城,寻了家较大的客栈住下。今天进入云南境内,几人开始收敛前几日轻松的心态,李智贤、金敏慧还是先前的易容未改,王厚则重新易了容,柳晗烟、周清竹、莫功和百合仙子四人也作了简单的装扮。 吃晚饭的时候,七人一边饮酒交谈,一边留意其它餐桌的谈话,希望能从中获得高山积雪族的信息。吃了将近一个时辰,餐厅里的食客渐少,也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李智贤低声与王厚商量后,掏出药粉将王厚的左手臂抹黑,然后唤来小二,大声问道:“小二哥,我们向你打听一件事,我这位朋友不慎为海蛇咬伤,听人家说这里有人能解蛇毒,小二哥能不能相告?” 小二瞅了一眼,见王厚撸着袖口,露出一截黑黝黝的手臂,吓得后退两步,颤声道:“么么!怎么伤成这样子?”王厚哑声道:“小二哥不要害怕,我已经服下了解毒丸,一个月内不会毒发。听说这里有一个叫高山、高山什么族,能够解海蛇之毒,这才过来求医,你知道在哪吗?” “客官快放下衣袖,别吓跑了我们的客人。”小二低声哀求。正在这时,从邻桌走来一个人,问道:“你们要找的,是不是高山积雪族?”几人心里暗喜,齐齐望去,直见那人三十岁左右,生得尖嘴猴腮,一双小眼睛不时闪着贼光。 李智贤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壮士知道?”尖嘴猴腮嘿嘿一笑,伸出右手,大拇指在中指和食指上搓了搓:“那你们可真问对人了,这方圆十里,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不过你们既然来求医,多少得破点费……嘿嘿。” 李智贤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取出一张面值为一贯的宝钞,塞到他手里:“一点心意,请壮士收下。”一贯宝钞等价一两银子,李智贤此举可谓大方,看得边上的小二睁大了双眼。尖嘴猴腮也不推辞,嘿嘿一声收好宝钞,瞅了一眼王厚左手臂,道:“这位公子哥,今天已经晚了,明天一早我就过来,带你去见高山积雪族……不过明天的带路费还要另外计算。” 王厚虽然看不惯他的模样,却知道贪财的人并不可怕,听他说的也有道理,笑道:“那就麻烦壮、士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尖嘴猴腮似乎没听出王厚将“壮士”两个字说得有点含糊,本来他的形象就与“壮士”毫无关系,嘿嘿一笑,转身就要离去。百合仙子冷声问道:“慢着!你收了我们的钱,要是明天不来,我们到哪儿去找你?” 尖嘴猴腮不以为意,掏出宝钞在手中一扬:“你要不相信我,这个还给你……你们另找他人带路。”百合仙子眉毛一挑,就要扬手飞出一根钩吻,被身旁的莫功拉了一下,这才隐忍未发。 王厚又取出一张宝钞,呵呵笑道:“壮士,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就当是问路费了,咱们说定了,明天辰时,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这是订金,到时不会亏待你。”尖嘴猴腮哼哼两声,接过宝钞,不再理睬众人,转身出了餐厅。 待他走后,李智贤拿出一贯宝钞,走到小二面前:“小二哥,也不能亏了你,这是给你的。”小二眼睛瞪得更大,慌忙摆手,李智贤硬是塞到他的手里,问道,“刚才那个人,你可认得?” 最新全本:、、、、、、、、、、 第374章 漫漫人生路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4更] 李智贤塞到他的手中,问道,“刚才那个人,你可认得?”小二连连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我什么都不知道。”转身远远地躲到一旁。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李智贤道:“先回房间再说。” 自打上岸后,第一晚住宿,七人要了四间客房,莫功和百合仙子还是蜜月当中,自然如胶似漆地共住一间,李智贤和金敏慧两人住一间,柳晗烟和周清竹两人住一间,王厚则单独一间。 但这种局况随即被打破。海上一年多,柳晗烟和王厚未能同住过,第一天晚上,两人就谈得很晚,相拥一起,说不完的甜言蜜语。第二天一早,周清竹见柳晗烟一夜未回,便敲开隔壁李智贤、金敏慧的房门,嚷着:“再也不理阿烟姐姐了,今晚我们三个人住一起,还能节省房钱。”李智贤和金敏慧被周清竹说得忍俊不禁,笑罢又同时脸上一红,不知想到了什么。 今天晚上,七人总共要了三间相邻的客房,李智贤、金敏慧、周清竹三人住在里间,莫功、百合仙子住在中间,王厚则住在外间。七人在百合仙子的房间议论一阵,理不出个头绪,眼看时候不早,反正明天可能就有答案,便各自歇下。 回到房里,柳晗烟问道:“书呆子,那瘦猴会不会就是高山积雪族的?”“谁知道呢,高山积雪族的人,我们还是去年在福州时听说过一个三十多岁,走路只是右手甩动,左手端着不动的人,这个人当时和潘会长他们勾结在一起,害了盐帮的吴副舵主,也害得你中了剧毒,但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们也没见过。” 一说起福州中的毒,柳晗烟就恨得牙根发痒:“我看那个小叫化子可怜,本想给他十几文钱,没想到却被他的碗口划破手指。”王厚想起当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劝慰几句,洗漱完毕,房间里有两张床,两人分头睡下。 半夜时分,王厚忽被一阵说话声惊醒,“莫莫,不要啦……这房间隔墙太薄,别让他们听到了,明天笑话咱俩。”原来是百合仙子的声音。紧跟着传来莫功沉闷的声音:“不会,我轻一点……”“叫你别拿那犀牛杯子喝水,你偏不听……” 不一会传来床板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间夹着百合仙子的呻吟:“莫莫……嗯,就这样……莫莫……” 王厚心里怦怦直跳,翻了个身正准备用被子蒙住耳朵,却听柳晗烟低低问道:“书呆子,你没睡?”“被奇怪的声音吵得睡不着。”“呸,我怎么听不到,哪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就在这时,隔壁的咯吱声陡然大了起来,还伴着“啪啪啪”的撞击。王厚笑道:“奇怪,我怎么能听到?……要不,你到我这里来听听。”“我才不信你这个小色鬼的鬼话,哪有什么声音……”柳晗烟边说,边摸了过来。 王厚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问道:“可听到了?”“没有啊,就你这小色鬼最无聊了……”柳晗烟偎在王厚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二人身子一歪,躺了下来。王厚手掌一阵探索,从山丘滑过平原,盘旋许久,又探向芳草地带,这一段路仿佛比下西洋还要漫长。 两年前的四月二十日,我从王乔洞出来,在芜湖赭山下的“四季春”小笼汤包馆里,遇到她和庄姑娘,她以为我踢了太子,走过来发怒,“你!你踢它干什么?”、“你还不承认,我都看到了,就是吓它也不行!” 我忙起身回应:“这位妹妹,是在下错了,请谅……”“谁是妹妹?就你这书呆子?”一顿怒斥,她才抱着太子离开,回头又道,“你瞧,还说没踢太子,太子都生气了。” 在半汤客栈,我和她同住一室,难免心猿意马,却最终被她的单纯所打动,蜡烛燃尽后,我准备换上一支,她却说,“不用,书呆子,我喜欢这月色。”、“那你不会将它拉开啊,真是呆子……”那一刻,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我都能听到她“怦怦”的心跳。 在桃花笑酒楼,她中了六欲纵横香之毒,我先还不知道此毒的厉害,被她紧紧抱住,“书呆子,我也不知道,就是全身难受,嗯……像是要烧起来了,你抱着我……嗯,再抱紧一点……”紧跟着将滚烫的嘴唇贴了上来,使我心神摇动,所幸以“相通四式”化解了她的毒,才没有趁人之危、失了道义。 在桃花教总坛,我被赵晰推下大海后,曾想过放弃这一段感情,逃离纷争,却最终说服自己留了下来,陪着她完成了航海大赛。 在香山下的金台客栈,我和她终于能再次相处一室。她对我说,半汤客栈、边王村以及后来回日照路上的那些日子,和我朝夕相处,无话不谈,以至此后很长时间,听不到我的鼾声,反倒睡不好,那段经历成了她内心深处最美好的记忆,其实这何尝不是我的最美好记忆? 在福建泰宁县,我和李妹妹找到了解开“恨别点穴手”的法子,然后为她解穴,她却硬要开着灯,又说,“小色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不会分心的,你要敢分心……哼,我就不饶你。”、“小色鬼,你还不把眼睛闭上?” 穴道解开后,她却光着白花花的身子,“书呆子,你睁开眼,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你、你竟然先与李姐姐肌肤相亲,我……”、“书呆子,还记不记得半汤客栈?”、“到海州我娘那里之后,我们就没有机会住在一起,直到在香山下的金台客栈,又能住到一起,我心里真是高兴死了……今天,你为李姐姐疗伤,我不会怪你,就是今后你全娶了她们,我也不会生气,但是如果你敢负我,我就死了算了……” “说的好听,阿竹妹妹待你那样痴心,你能不要她?你带金姐姐去找华神医,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这辈子是非你不嫁了,不然还会巴巴的跟你出海?今晚你又跟李姐姐这样,她是个聪明人,会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我娘说了,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这小色鬼更不是好东西。” 在福州,为她解毒后,守在她的床边想了很多,而她醒来后的第一句就是,“书呆子,天要亮了?我们在哪儿,半汤客栈吗?”、“唉……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们在半汤客栈,看到你的衣服破了,帮你缝补却被针扎破了手。”、“呸,我才不会嫁给你……书呆子,我的衣服……你帮我换的?”然后咬住我的耳朵,“你这个坏东西,我现在一点秘密也没有了,咬死你这个坏东西。” 在长乐,准备出海前,我和她再次说起半汤客栈,不禁生出感慨,半夜我将手伸进她的内衣,情难自控,手掌向下滑去,芳草萋萋,水润芳泽。第一次探密这个地方,不知何去何从。最终想到此番出海将近两年时间,如果她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当真无法交待,这才强行忍住。而现在回到大明,我…… 王厚将柳晗烟搂在怀里,浮想翩翩。她扭动着身体,将他紧紧缠住,他终究按捺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身下的人热切回应,两人折腾半天,找不到进去的道路。柳晗烟紧贴上面人的耳根,喘息着:“书呆子,我听、庄师姐说……要全部脱了……”边说,边褪掉内衣。 王厚横冲直撞,终于一热,随即一股奇异的电流传遍全身。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卢特沙漠,触手处全是炙热之气,ng沸腾着全身;这一刻,仿佛又被丢进大海,四周的海水包裹着他,不断下沉、下沉,一层层ng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一刻,更像是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四周是丛林,自己在一条幽暗的道路上曲折前行,道路泥泞湿滑,几近迷失。 不知过了多久,柳晗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与此同时,王厚也是一阵震颤,仿佛从梦中醒来,两人相互缠绕着,终于沉寂无声。 第二天早上,七人在餐厅里吃着早餐,每人碗里各不相同:米线、米干、米凉虾、米糕、饵块、饵丝、糯米血肠,吃得津津有味,王厚要了盘炒饵块,饵块被切成小块,用葱姜爆香,配上火腿、鸡蛋和酸腌菜,五颜六色香气扑鼻,连赞好吃。又见莫功埋头吃着,问道:“莫莫,血肠味道怎样?” 莫功嗯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怎么王帮主也叫“莫莫”?抬头见王厚笑嘻嘻地望着自己,绝情帮的几个女子则掩嘴窃笑,李智贤、金敏慧更露出扭捏之态。正要说话,却听百合仙子啐道:“好呀,原来你们偷听我们说话?” 王厚侧身避开她刺来的钩吻,叫道:“哪有啊、哪有啊?你不听这里的人一遇到事情,都说‘莫莫’吗?”正说笑着,打门外进来一人。王厚放下筷子,问道,“壮士早啊,可吃过早饭了?” 尖嘴猴腮环顾四周:“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我也是图几个钱,不然这时候谁不想泡杯普洱茶,品着糕点?”“壮士要不要坐下来小品一杯?”李智贤问道。 最新全本:、、、、、、、、、、 第375章 世外的坝美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5更] 尖嘴猴腮瞥了李智贤一眼,漠然道:“不了,要是吃好了,就抓紧时间动身罢,还有五十里的路要走。”几人听他如此说,当即起身站起。尖嘴猴腮睁大了小眼:“么么!你们这是要打架去吗?那地方根本不让外人进,如果不是我带着,哼哼……只能去一个人!” 王厚愣了愣,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寻思反正只有自己不惧毒物,一个人反倒能灵活应对,伸手示意几人不必再说,冲尖嘴猴腮道:“既然这样,我也不让壮士为难,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 李智贤取出一张宝钞,塞进尖嘴猴腮的手里:“这位壮士,我家公子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哪能麻烦壮士照顾呢?我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 尖嘴猴腮略一思索,收了宝钞:“也好,我最多只能带两个人,再多,大家都去不成了。”不等众人回答,转身出了餐厅。 王厚心里定了许多:有李智贤陪在身边,以她的聪颖,倒能应对一些突发情况。对其他几人道:“莫莫,你们就在客栈里等我们,最好哪儿也不要去,我们子时前尽量赶回来。” ☆☆☆☆☆盘旋曲折的山道两旁,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林木,一辆马车哒哒地驰来,赶车的老汉“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停下,扭头对车厢内道:“这条路已经到了尽头,马车过不去,只能到这儿了。” 打车上跳下来三个人,正是王厚、李智贤和尖嘴猴腮三人。“跟我来罢。”尖嘴猴腮转身钻进林间一条小路,李智贤忙付了车钱,和王厚一起跟在他的后面。此时已是中午时分,前几天才下过一场雨,林中晦暗潮湿,让王厚脑中不时联想起昨晚与柳晗烟缠绵的情形。 沿林间小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忽然眼前一亮,到了一处开阔地,一条小河拦在前面。李智贤问道:“壮士,这是什么地方?”“坝美,意思就是森林中的洞口,跟我来!”尖嘴猴腮嘴上说着话,脚下并不停顿,走到河边,从齐腰深的杂草中推出一条独木船,跳上去坐在前面。 王厚暗道:这小船能坐下两人,勉强可挤三人,怪不得他说最多只能来两个人。上了船,王厚坐在中间,李智贤紧挨着他坐在后面。尖嘴猴腮划动木浆,小船晃晃悠悠地在水面上滑行。划出不到一里,左转进入一条叉河,又划出三里多地,眼前是一个洞口。 小船进了洞中,光线倏然一暗,王厚用后背碰了碰身后的李智贤,示意她小心戒备,防止遭到偷袭。如果高山积雪族在这里设下埋伏,王厚或许能勉强应付,但李智贤只怕会重蹈柳晗烟当初中毒的覆辙。 越往里走,越是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木浆破水之声、小船与水面上的摩擦声,还有头顶上方水滴落下发出的嘀嗒声。王厚凝神四察,并无什么异样,忽然眼前一亮,原来上面有个天井,可见绿叶掩映,阳光从树叶间透出,照射下来,发着刺眼的光亮。 再往前划,又进入黑暗,洞中时而宽阔,说话都回应出隆隆之声,时而又狭窄得仅容独木船通过,需要低头蜷着身体。 又经过两个天井后,前方渐渐传来光亮。王厚和李智贤都猜想应当快到了,这里当真偏僻,如果不是有人带着,绝难寻到这里,看来高山积雪族不容小视。 不一会,眼前豁然开朗,小船到了洞外。尖嘴猴腮将独木船停靠岸边,领着两人上了岸,沿着曲曲折折的小道向上走去。四周群山环抱,绿树成荫,更有几株大榕树覆盖在山坡之上,坡上坐落着几间草屋,一阵山风吹过,油茶花的味道扑鼻而来。如果不是事先听尖嘴猴腮说,高山积雪族住在这里,王厚和李智贤还以为进入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尖嘴猴腮领着二人到了草屋前,推开虚掩的竹门,伸头向里面看了看,道:“外面来的人都要先在这里候着,经过盘查后才能进山。你们进去坐会,我去向族长通报一声。这里到处都是毒物,不要乱走,不然出了事可不能怨我。” 王厚道了谢,和李智贤进了屋,里面摆着一排木椅,木椅后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画,木椅前面是几张竹制的茶几,上面摆着四盆花卉,室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看摆设确实像接待室。 二人坐了下来,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高山积雪族到底是什么路数,仗着易过容,不会被对方识破才贸然进来,此时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否则一旦打草惊蛇,将更难对付。等了半晌,不见有人进来,王厚起身欣赏起那幅画,画的正是刚才出洞时所看到的山中景色。 室内淡淡的香味是茶几上摆着的花卉所散发,其中两盆兰花、一盆茶花,还有一盆花卉,两人都不认识,高不过两尺,叶片密集茂盛,叶片四周生着银边,开着三朵浅黄色的小花,惹人喜爱。 王厚瞅了片刻,奇道:“盆里的土干裂成这样,怎么还能长得茂盛?难道这屋子很久没人来过?”李智贤凑上前查看,口是应道:“不会,椅子上一尘不染,应当经常有人打扫……这花是不是仙子所说的高山积雪?” 当初几人在百合仙子的天香宫,听她说过高山积雪本是一种植物,远看上去如同高山雪景,非常美丽,但是却含有剧毒,高山积雪族因为用它提炼毒药而得名。想到这里,不禁一凛,正要拉李智贤后退,却已经迟了! 李智贤本是个极聪颖的人,却没料到自小船靠岸后,就不知不觉被空气中的花香染上了毒,而屋中的花卉不过是加快了毒发的进程。揉了揉太阳穴,正想站起,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王厚知道中了暗算,自己能安然无恙,可见她是中了毒,伸手抱起李智贤,见她脸色不仅不像烟儿当初那样发青发黑,还微微泛着红色。 正诧异间,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王厚细听之下,判断来了四个人。尖嘴猴腮的嗓音:“三房长,他们就在屋子里。”有个声音重重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什么解毒丸能克制蛇毒一个月内不会发作?如果不是你说的情况,按族里规矩,你要自行砍下右臂!”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三房长,如果那人真有什么解海蛇的药丸,倒是老天在帮我们!赵郎中,你可不要错失机会,一定盘查清楚,以告慰一针师傅在天之灵。” 王厚心里咯噔一声:一针师傅?是不是张一针?难道这里有人认识张一针?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随着脚步声临近,王厚决定静观其变,面朝外侧卧地上,将李智贤护在身后,眯起眼睛注视着外面。 就在这时,室内一暗,尖嘴猴腮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生得白净之人,第三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王厚见了,心里不禁一动:这个人走路姿势与众不同,左手端着不动,难道他就是去年在福州出现的那个高山积雪族?刚才耳熟的声音又是谁? 三人进了屋内,将门口堵得严实,看不清最后那人的模样。敌人实力不明,王厚不敢再偷窥,闭上眼睛静听他们要做什么。 尖嘴猴腮的声音:“三房长,就是他,被海蛇咬了,左臂伤口还有淤血。”端着左手的那人抬脚踏在王厚的左肩,将脚上的人踹翻个身,露出左臂,口中说道:“赵郎中,你仔细查查,他是不是中了海蛇的毒,从海边赶到这边,最快也要五天,他怎么能坚持这么多天?再搜搜他身上有什么解毒丸。” 白净之人原来叫赵郎中,应了一声,蹲下身子,伸手拿起王厚的左手腕,撸开袖口。王厚一直隐忍不动,暗忖:如果现在动手,尖嘴猴腮自然不可怕,这个赵郎中从抬起我的手臂来看,毫无内力,更不可怕。刚才他们进来时,我以相通第一式查探过,端着左手的人虽然内力不弱,但还不是我的敌手;倒是最后那个人,因为被前面三个人挡住,无法察探,熟悉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此人我一定认识……还是看看再说。 早上动身时,李智贤担心此行风险莫测,慎重起见,向百合仙子要了一根十味天香针,在王厚乌黑的手臂上刺出两个针眼。赵郎中看不出究竟,将鼻子凑到王厚的手臂上嗅了嗅,又把了把脉,自言自语:“奇怪,这个人到底服了什么解毒丸?我只能闻出百合花、南天竹、紫荆花、夹竹桃、虞美人、飞燕草、夜来香、一品红的味道,有点像传说中的十味天香针……难道,十味天香针竟能压制蛇毒?” 王厚心里更是惊讶:我听百合仙子说过,十味天香针的配制非常奇特:将夹竹桃、一品红、虞美人、五色梅、夜来香、紫荆花、飞燕草、南天竹、含羞草这九种花卉榨成汁,再加入天香宫特有的百合花瓣,便成了剧毒,普通绣花针放入花汁中浸泡一个月后取出,便为至毒的十味天香针。而他仅仅靠刚才嗅了一下,就能分辨出八种,医术当真高明!他是谁?” 最新全本:、、、、、、、、、、 第376章 高山积雪族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6更] 三房长见赵郎中自言自语,一旁吩咐:“搜搜他身上带了什么。”赵郎中回过神来,伸手探向王厚的口袋。王厚知道不能再等了,口袋里装着不少东西,其中,羊脂玉扳指是当今圣上所赐,茶马黄金令是茶马帮欧阳帮主所赠,蓝白特使玉瑗是盐帮李帮主所馈,星光蓝宝石是乔琳所送,还有一块方形紫玉,是张一针师傅的遗物。如果被他搜出,极有可能会暴露身份,我现在还不清楚高山积雪族的底细,一旦被他们知道我的底细,只怕后患无穷,又会连累到烟儿她们! 有前车之鉴,王厚哪敢大意,头脑电转之间,左手指轻轻一动,一缕指风封住赵郎中的膻中穴。赵郎中闷哼一声,跪在王厚面前。 站着的三人都是一愣,最后面那人转身要逃,王厚右掌挥起,相通第五式“宿露含深墨”挥出,掌风到处,三人毫无抵抗,只觉眼前一黑,纷纷软倒在地。王厚暗松一口气,本以为会遇到一番抵抗,没想到第四个人也是毫无内力。 那人俯卧在地,佝偻着身体,极为瘦弱。王厚唯恐有诈,翻身坐起,手掌凌空虚托,将他转了个身,待看清后,不禁惊讶万分:“潘会长!”王厚最后一次遇到他,是在福州长乐县,当时他因为武功被废,不能出海,恳求茶马帮收了他的货物。王厚见他可怜,便让樊舵主多付一万两银子,以十六万两的价格收下他的货物……他不在他的万石会,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厚隐隐感到不妙:这个人很难对付,他当初和高山积雪族勾结,被我废了武功,原以为他会收手,没想到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贼心不死,想凭借毒物来惹是生非? 见李智贤动了一下,王厚忙伸手扶起,唤道:“李妹妹,觉得哪儿不舒服?”李智贤面色红润,眼睛缓缓睁开,竟是赤红,茫然地看了看室内,低低地哼了一声,撕扯着领口,似是极为痛苦。王厚面色一变,看来和烟儿当初一样,中了极厉害的毒,否则有佛灯荧鱼护身,一般毒物很难侵袭。 伸手拉着她,又问了一声:“李妹妹,哪儿不舒服?”李智贤浑身不住颤抖,紧接着张开双臂,将王厚紧紧抱住,口中呻吟:“王哥哥……抱紧我……” 此时,王厚明白李妹妹所中的毒可能也含有春药成份。这情形他曾遇到过三次:一次是在桃花笑酒楼,柳晗烟中了“六欲纵横香”之毒;第二次是在古里,乔琳中了“ng”之毒;第三次也是在古里,圣女被服下“ng”,救出后,当着姐姐心莲的面,不顾一切地抱住王厚。 当即不再犹豫,左手化掌按在李智贤的百会穴,内力缓缓注入,李智贤颤抖渐敛。又伸出右掌按在她的小腹上,一式“天与水相通”,与她体内的毒性联通,再一式“有术可分风”,右掌起处,阵阵ng冲出,向四周扩散。李智贤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在王厚怀里。 王厚内力度入李智贤体内,过了片刻,李智贤渐渐恢复过来,发现依偎在王厚怀里,衣冠不整,很快明白中了什么毒,脸上红晕顿起。王厚低头见她脸上泛红,很快想到她再次中毒,一扬手,将桌上的四盆花卉全部扔到门外。 李智贤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四人,她只认识尖嘴猴腮,轻声问道:“王哥哥……这些是什么人?”王厚一指潘会长:“这个人你见过,不过模样和声音都变化很大,如果不是当初对他印象太深,我也认不出……他是福州万石会的潘会长。” 李智贤面露惊讶,她和潘会长没有照过面,虽然知道他被废武功,却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瘦老头子竟然一年前还是福建第一高手!只听王厚指着另外两人叹道:“这两个人我没见过,他很可能就是之前说的,走路喜欢左手端着不动的那个人;这个人,他们称他赵郎中,竟能闻出十味天香针的味道。” 李智贤惊讶不已,略一思忖,道:“王哥哥,我们先审问这个瘦猴子,你把他弄醒。”王厚使出相通第六式“朝曦浴嫩红”,拂醒尖嘴猴腮。 尖嘴猴腮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待看清地上躺着的三人,尖声叫道:“你们、你们杀了三房长?”李智贤担心他叫声会引来别人,打断道:“壮士不要害怕,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中了什么毒?” 尖嘴猴腮半信半疑,从怀里摸出一只香囊,放到三房长的鼻子底下,半晌仍没有动静,又用手探了探,呼吸正常,既不像中毒又不像受伤。他哪里知道是中了王厚的招,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 李智贤忽又压低声音:“壮士,这里凶险莫测,我们来这里只想求医,结果这些人被毒倒在地,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尖嘴猴腮是高山积雪族的一个眼线,平时负责在城里打探和收集情报,昨晚无意中听说王厚能解海蛇毒,虽然只能维持一个月,却令他大为惊讶。他清楚:两年来,族里以海蛇之毒炼制新的毒物,却苦于配制不出解药,所以不敢大范围使用。听说福州的名医张一针能解蛇毒,可惜被人杀了,三房长听潘会长说,张一针还有一个徒弟,人称赵郎中,于是想办法将徒弟请来,希望能配制出解药,但并无进展。 昨晚,尖嘴猴腮在餐厅里听到王厚几人询问小二,又瞅了一眼王厚乌黑的手臂,信以为真,故意装作贪财,带王厚来到这里,好让赵郎中探个清楚。 尖嘴猴腮本没有把王厚、李智贤二人放在眼里,此时看到三房长昏迷不醒,自己却安然无恙,猜出是他俩救了自己,哪敢再有半分轻视,故作委屈:“么么!我没骗你们,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赵郎中,可真见了鬼,他怎么也晕倒了?”边说,边准备起身往门外逃。 王厚岂能让他逃走,将他击昏后,与李智贤商量,猜想赵郎中可能就是一针师傅的徒弟,拂醒赵郎中,试探地问道:“你可认得张一针?” 赵郎中神智不清,听到王厚的问话,沉默半晌,反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恩师?你真有解开蛇毒的方子?” 李智贤冷声道:“可惜,一针师傅为福州盐帮解了海蛇之毒,反遭万石会的毒手,而你身为他唯一的弟子,反倒和杀害师父的仇人混在一起,你如何对得起令师在天之灵?” 赵郎中白净的脸上更是煞白,待李智贤说罢,吼道:“你在胡说!你们没有中毒却装作中毒,可见不是诚实的人!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会相信?” 两人问答时,王厚不禁想起一针师傅当时遇难的情形。那天在刺竹林里,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应答,正犹豫要不要进屋看看,忽听身后窸窣的声音,回头看去,大约五丈外的竹林边有一团黑影,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借着火折之光,发现趴在地上的那个人,背后赫然插着三枝羽箭! 王厚将那人扶转,果真是一针师傅!连唤几声,张一针猛然一挣,紧跟着身子剧烈抽搐几下,随即一声长叹,再无气息。王厚只觉得心乱如麻,沉默良久,将一针师傅埋好,拜了三拜:“一针师傅,我定会为你报仇,安息……” 后来,柳晗烟中毒,王厚和百合仙子第二次进入刺竹林,希望能找到解药,直到拨开泥土,露出被埋的张一针,仍无所谓,却看见他腰带正中嵌着一块方形紫玉,想到张一针的被害,他唯一的徒弟还不知道,便将方形紫玉摘了下来,准备交给陈舵主,由他来转交,但随后因为救治柳晗烟,却忘了交给陈舵主,一直带在身上。 想到这里,王厚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方形紫玉,递到赵郎中面前:“这个,你可认识?”赵郎中双手接过,颤声问道:“你从哪儿得到的?” 王厚冷冷地注视着他,将当时的经过说了。赵郎中听得时而眼中冒火,时而冷汗淋漓,最后更是失声痛哭,双手握拳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忽又爬起来,跑到潘会长面前,用脚狠狠地跺着他,咬牙切齿:“踩死你!踩死你!……” 李智贤看着不忍,劝道:“你先冷静冷静,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这里的情况?”赵郎中跺得累了,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情绪渐渐平复,又过了半晌,说出事情原委。原来,赵郎中本在云南府行医,大半年前,潘会长找到他说,“令师向来只和福州盐帮来往,对茶马帮的事情从不理睬,被茶马帮一怒之下杀了!” 赵郎中如遭雷击,他知道师父与盐帮的陈舵主关系交好,自然相信了他的话,又听潘会长说,“我看不惯茶马帮滥杀无辜,就找他们理论,也被打成重伤。”不禁对他生出愧疚,当即听了他的话,关了医馆,简单收拾后,随潘会长来到高山积雪族,帮他们配制海蛇之毒的解药。 最新全本:、、、、、、、、、、 第377章 紫色方形玉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7更] 赵郎中来到高山积雪族半年时间,试验几次都未能成功拿出解药。昨晚他听尖嘴猴腮说,城里来了一行人,能让海蛇之毒延缓发作,心中大喜,如果真能延缓一个月,就意味着加以改进后,就能成为长效的解药。于是,让三房长吩咐尖嘴猴腮,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带到这里,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听他说完,王厚渐渐理清头绪,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道:“赵郎中,你刚才说,试验几次都未能成功,是怎么试的?”赵郎中恨道:“都是这个潘陀子拿出去测试,具体我也不清楚。” 王厚走到潘会长跟前,将他拂醒,沉声问道:“潘会长,真是冤家路窄,你还能记得我吗?”潘会长愕然地看着王厚,又看看四周,已然猜出大概,却故意装作没听出“绝情帮主”的声音,装呆卖傻:“这是哪?你们是谁?” “那你还认得我吗?”赵郎中怒火再起,冲上去一拳打在潘会长的脸上。潘会长虽然武功被废,反应还在,头一偏未被打中。赵郎中仗着身强力壮,抱住对方,两人扭在一起,狠狠地掐着潘会长的脖子。 王厚见两人撕扯在一起,正要上前劝架,却听赵郎中一声怒吼,背后露出匕首的尖刃!王厚心里大惊,知道他中了潘会长的暗算,赶紧上前分开两人,只是赵郎中死命掐住对方脖子,根本无法分开。终于,两人一动不动。 王厚伸手探了一下,潘会长已经气绝身亡,赵郎中还有一丝气息,却是弥留之际。王厚为他度入真气,轻声唤道:“赵郎中,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在下尽力帮你。”赵郎中瞪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嘴里不停地冒出鲜血,过了一会,神智似乎有些清醒,叫道:“玉、紫玉!” 李智贤将落在地上的方形紫玉交到他手里。赵郎中紧紧攥住:“我愧对恩师,没脸再回福州,请帮主将我埋在这里……这块玉请帮主收好,里面的药水是师父的心血……你们只需、只需……”赵郎中连声咳嗽,气喘如牛,说不下去,将方形紫玉塞到王厚手里,忽然一声怒吼,再无声息。 王厚探了探,赵郎中也已气绝!看着地上的潘会长,心里愈发沉重。王厚在武林大会上认识潘会长,景德镇,遇到他和刘岛主、知善住持带人去郑家大闹婚宴,王厚出手并与他们结下过节。到福建后,双方的矛盾更是不断升级,由于对方并没有闹出大事,王厚还是采取和解、忍让的态度,直到柳晗烟中毒,才和百合仙子一起力挑万石会,并废掉潘会长的武功。原以为他会安分守己,没想到还在挑拨是非,此刻死在被他害死的一针师傅的徒弟手中,这一切当真是因果报应? 耳边李智贤的声音:“王哥哥,现在怎么办?”王厚定了定神,应道:“我现在心乱如麻,李妹妹决定罢。”“我们再问问这个三房长,看他说些什么。”听李智贤如此说,王厚将三房长拂醒。 在李智贤的威逼之下,三房长向两人说出高山积雪族的情况。高山积雪族本来是住在这山中的居民,也不是以毒闻名,不知何时起,山里生出很多高山积雪,而且生命力旺盛,无法铲除干净。为求生存,族人很多迁出山外,剩下的人摸索着如何化解高山积雪之毒,也多次外出寻求以毒攻毒的方法,这也是他们当年与百合仙子的师父、师伯发生矛盾的原因。 久而久之,他们终于找到以毒攻毒、化解高山积雪的方法,并发展成为毒教。而他们与潘会长勾结的原因并不复杂:一是成为毒教后,自然要在毒物上有所建树,所以才试制海蛇之毒;二是看中万石会是福建最有实力的生意人,合作会给族人带来莫大的利益。于是族长派三房长去福州行事,没想到最终反倒引火烧身。 李智贤听他说山里共有族人三百六十余人,以族长为大,族长之下设立五个房长,族长现在并不在山里。她担心会有新的麻烦,便询问族长的去向,但三房长只说族长带人去了云南府,至于去干什么,任李智贤怎么逼迫,就是不说,逼得急了,叫道:“泄露族长的行踪,我免不了一死,左右都是死,你们杀了我罢!” 李智贤望向王厚,王厚暗道:高山积雪族虽然只是个三百多人的小门派,但并不好对付,形成现在这种局面,既是他们粗心大意,也与自己不惧毒物有关,我总不能杀光这里的三百多人,可一旦他们报复起来,防不胜防,后患无穷,烟儿当初受伤就是例证。既然已经弄清楚他们的底细,明天我便以玉扳指去一趟广南府衙,让官府来处理此事。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来这里只找族长算账。”王厚思忖片刻,沉声说道,又一指潘会长,“如果你再敢为非作歹,他就是你的榜样!”见他低头不语,一式“宿露含深墨”挥出,三房长应声倒地,由他睡到明天早上,以免遭到跟踪。托起赵郎中,与李智贤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外面风ng静,猜想族人可能还在山里面,这间屋子既是必经之路,恐怕也是族人设下的第一道关卡。二人都觉得再进去也难有收获,便沿原路返回,将近洞口时,王厚选择一块坡地,几掌拍出,地面轰出一个深坑,将赵郎中掩埋好,希望这一方世外桃源能让他安息。 想起赵郎中临终前的话,“这块玉请帮主收好,里面的药水是师父的心血……你们只需、只需……”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需怎样,王厚取出方形紫玉,之前一直没有仔细察看,此时细看,才发现正如赵郎中所说,这玉原来是个空心,里面装有药水,一端用金泥封死,玉的颜色与药水的颜色相同,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李智贤要过紫玉,端详片刻,问道:“王哥哥,这药水是不是那只毒剑蛙的汁液?”王厚知道她问的是去年从福建沙县往尤溪县的山路上,遇到福州盐帮封住道路,围捕毒剑蛙的事,想起那天和百合仙子进入竹林,看到陈舵主和一针师傅正要捕捉毒剑蛙,遭到反攻,自己出手救了他俩。出了林子后,一针师傅摸出火折,点燃一截枯木,烘烤针上的剑蛙,并用小瓷瓶小心接住剑蛙身上渗出的汁液,当时王厚还问一针师傅,“这一点汁液够不够?”一针师傅横了他一眼:“少侠不要小看就这一点汁液,若是涂抹到镖或箭上,足以制成五十支剧毒的武器,而且任你武功再高,沾上一支也会丧命。” 或许到福州后,一针师傅为盐帮的吴副舵主配制好解药,将多余的毒汁存入这方形紫玉之中,而赵郎中说不定以前见过这块紫玉,看出其中有药水。可是他临终前,话又没有交代清楚。 叹了一声,王厚收好方形紫玉,和李智贤上了独木船。王厚抄起木浆,小船轻轻向前荡去。走出不多远,就听李智贤闷哼一声,心里一凉,问道:“李妹妹,怎么了?” 李智贤坐在船头,与王厚相对而坐,或许是体内余毒没有完全清除,又或许是刚才新染的毒,只觉得脸颊发烫,此刻处在黑暗的洞穴当中,只听到水声哗哗作响,不禁浮想翩翩:遇到这丑东西,是前年中秋刚过,当时随金妹妹和二十多个姐妹作为贡品到了天津卫,不想碰到倭寇。 倭寇调戏我们姐妹,还因此打伤了朴大人,所幸大明的那个道人,后来知道他叫大痴道人,出手阻止并打跑了倭寇。这丑东西在旁边大呼小叫,“好!道长这拳出得有讲究,拿捏正好,不然就毙了他。好!大师这掌有讲究……”所以我对他印象极深。 后来我和金妹妹去海边庙祭拜海神娘娘,不巧遇到了盐帮的人,是柳妹妹出手相助,并劝我们不要进宫。这丑东西摇着扇子取笑,“不是他们不讲理,是你们长得太漂亮,让他们动了歪心思。” 打心里一直不喜欢他油滑的性子,只是在柳妹妹的劝说下,反正进宫最终逃不掉一个死字,索性豁出去了,不定能逃过劫难。自此后跟着他们,成了“绝情帮多情杀手”。紧跟着,因为盐帮的人吃了亏,到客栈闹事,这丑东西拿过一把宝剑交给我,“砖头,你也接好……我们出门会会他们。” 我毫无武功,哪是人家的对手,早就吓得双腿发软,直听这丑东西说,“海神娘娘保佑我们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结果,剑鞘竟自动攻击对手,吓跑了对方上百人。后来仔细想想,才猜出是这丑东西从中搞的鬼。 金妹妹在天津卫不幸受伤,我们一起去香山求医,从中稍稍改变对他的印象,觉得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油滑,而是有着极高的武功和极深的情义。再后来……李智贤胡思乱想,一时竟似傻了。 最新全本:、、、、、、、、、、 第378章 他乡遇故知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8更] 李智贤处在幽暗的洞穴中,想起初认识王厚的情形,又神思飞扬:后来,在香山下的金台客栈,丑东西对武林大会产生质疑,我劝他说,“很多事情不是争就能争得来的,也不是躲就能躲得开的,没有武林大会,要乱同样会乱……真正乱的是人,而不是什么武林大会。”没想到丑东西竟当柳妹妹和金妹妹的面,将我紧搂在怀里,吓得我心里怦怦乱跳。 在金台客栈、盐帮总舵、庐山,我和金妹妹过着安逸的生活,直到从庐山下来,遇到老道姑,因为担心进入福建会有更大的危险,我不得不试着解开“恨别点穴手”,那一晚,我脱掉了所有的衣服,与这丑东西赤身相对,虽然熄了灯光,可又如何不慌? 而这丑东西更是气喘得厉害,这让我不得不冷静以对,提醒他先尝试解开穴道,当一只手按住胸口时,我如遭电击,情不自禁低哼一声。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今生除了这个丑东西,不会再对别人心有所属。 在福州长乐,柳妹妹中了剧毒,我看着丑东西脱完衣服,抱着柳妹妹进入浴筒排毒,羞得我抬不起头,偏偏百合仙子又在边上调笑,“帮主,你生得果然金枪威武,要不要奴家帮你穿衣?”我被选为丽人时,因为要进贡给明朝皇帝,有妃嫔教过我们如何以身伺候,虽然熟知男女之事,可第一次看到这丑东西那个“丑东西”,真是又羞又惊。 在海上,丑东西问过我的身世,并说要陪我回一趟老家,可我知道,家只能在梦中经常出现了。后来,丑东西在苏门答剌受了重伤,我和柳妹妹在海边等天黑时,曾和她说过以后的打算,准备回到大明后就安心地待在桃花教里终老此生。 可柳妹妹却说,“当初在天津卫,书呆子、你我带着金姐姐去找华神医,后来,金姐姐一颗心就系在他身上了。李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在福建泰宁那晚?书呆子为你解开‘恨别点穴手’,和你……后来为我解穴后,我就说他,今后要全娶了你们,要是敢负心,我饶不了他。” 人都是自私的,可柳妹妹竟是这样爽直良善的性子,我也抛开了一切,不再顾忌那么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夜明珠和成稀汁,用嘴给这丑东西喂下。船队从锡兰分手时,我心里空荡荡的,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颗心已经全在他身上…… 李智贤想到这里,忽然小腹一阵燥热,忍不住闷哼一声,高山积雪的毒性发作,伸手搂住王厚,不由分说,将他压在身下。她原本知晓男女之事,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作为朝鲜丽人,当初妃嫔曾传授的画面一一跳了出来,伸手探向王厚,紧紧握住那“丑东西”揉将起来。 王厚昨晚才有初战,此刻被她压在身下,不知身在何方,任由她领着自己走入曲径,在湿滑的林中深一脚、浅一脚。脑中热血上涌,一种与烟儿相同,却又不同的感觉令他头晕目眩。 独木舟在水面上左右摇晃,轻轻地拍打着水面,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响。 ☆☆☆☆☆天黑时分,广南府城门外,两道人影结伴而来。其中一人轻声笑道:“那瘦猴子本想要什么带路费,结果不仅一文钱没得到,只怕明天早上醒来,还少不了一顿痛骂……不过,这带路费也没省,该全部给你才是。” 另一人愕然问道:“给我干什么?”先前那人呵呵傻笑:“因为今天下午,你带着我曲径探……”话未说完,就听另一人啐道:“讨厌,你还取笑人家?丑东西,你还用我带路?昨晚还不知做了什么,两只胳膊全是指甲抓痕。” 来的正是王厚和李智贤,两人在独木船云里雨里,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天。待出洞时,天色已经微黑,当即弃了小船,展开轻功赶往广南府。此时,王厚听李智贤如此说,不禁暗自尴尬:怪不得今天早上她用十味天香针刺我手臂时,神色有异,原来是发现了烟儿昨晚抓的指痕。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搂住李智贤的腰肢。 李智贤扭了一下腰,想要摆脱,反被搂得更紧,随即身体一轻,越过护城河,到了围墙之上。依在他怀里,想起若不是这一年时间,自己的武功从无到有、突飞猛进,只怕会紧紧抱住他,哪敢睁眼,被这坏东西占了便宜不说,还要受到惊吓。 借着城内灯光,二人辨识一下方位,跃下城墙缓缓向客栈行去。刚进大门,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掌柜,可有三间客房?”王厚一怔:这女子的声音在哪儿听过?寻声望去,只见柜台前站着五人,都是背对着门口。其中一人青绸长衫,背景挺拔,手里拿着一把丝帛伞,给人超世脱欲之感;第二个人身材矮小,穿着灰布长衫,头上稀疏几根头发;第三个人是女子妆扮,身着浅蓝色的长袍,其上缀着纹饰,戴着米色的头巾;第四个人正是问话的女子,一袭白色长裙,单从背影就能看出气质优雅;第五个人则是车夫模样。 王厚兴奋地叫道:“欧阳帮主!华前辈!你们怎么在这儿?”前两人正是茶马帮欧阳帮主和华神医,问话的女子是茶马帮西安分舵周舵主的女儿周訬婧,而第四个人,王厚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小沙姑娘! 几人同时回头望向王厚,却都没认出,倒是小沙看到李智贤,啊的一声,跑了过来,喜道:“李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呢?……柳哥哥他们呢?” 王厚这才反应自己换了易容,忙躬身拜道:“在下王厚,拜见欧阳帮主和华前辈!”欧阳帮主听声音时,就猜出是王厚,此时捻须笑道:“原来是昭毅将军……王小友,幸会幸会!”华神医则瞪着王厚:“装神弄鬼,小子,这么快就从西洋回来了?你的小媳妇们呢?” 王厚还没回答,就见李智贤拉着小沙走过来,拜过欧阳帮主、华神医,又问候了周訬婧,笑道:“帮主,这里不便说话,你带他们先进去,我来订三间客房。”王厚应了一声,领着欧阳帮主四人走向后院。 李智贤要好客房,传了钱,小二领着她和车夫刚进后院,就听到柳晗烟、周清竹大叫大嚷的声音。李智贤让车夫随小二去客房。走过去,直见柳晗烟、周訬婧、周清竹、小沙抱成一团,而金敏慧站在一旁傻笑着。打断道:“看把你们兴奋的,柳妹妹,去我们的房间吧,这房间让给帮主,他肯定有很多话要向欧阳帮主和华神医说。”六个女子当即推搡着出了房间,正好碰到百合仙子、莫功听到这边叫得热闹,想过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也被李智贤推到隔壁房间。 这边,王厚重新见过欧阳帮主和华神医,三人坐定后,将西洋之行简要说了。欧阳帮主也说了来这里的缘由。原来,北京武林大会时,华神医答应过王厚和雪山派白掌门,一年半后将赶往雪山派。(详见第111章)眼看过了一年又三个月,从北京往雪山派,走官道的话,需要经过河南、湖广(今湖北、湖南两省)、贵州、云南,行程七千多里,路上通常需要三个月左右。云南自古便是茶马贸易的集散地,茶马帮的势力更侧重于此。作为莫逆之交,欧阳帮主早就答应陪华神医来趟云南,两人商定,正月一过就动身。但是大年初三,欧阳帮主反倒急急来找华神医,要他赶紧收拾行囊,明天就得出发,原因就是永乐皇帝召见欧阳帮主,命他到云南以防那边局势不稳。 周訬婧一直在茶马帮总舵,她本想见朱自平一面,但整整一年时间,都没有见到朱自平的影子,打听后知道,朱自平带着李静兮在建州左卫住了下来,还担当起猛哥帖木儿二王子的师父,可能短期内不能回京。 她时常将一粒娑罗子握在手里,这还是当初在香山下的卧佛寺,大慈法王所赠,“原来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周女侠,失敬!……贫僧看女侠若有所思,似有心结,且与我佛有缘,他日若有难事,不妨来黄教找我,这娑罗子赠与女侠,可辟邪之用。”犹豫很久,周訬婧还是鼓起勇气,向欧阳帮主恳求,能随在左右,到时好去一趟乌思藏。 欧阳帮主见她一门心思放在朱自平身上,如果出趟远门或许会让她淡忘,便答允了。三人从北京城出发,华神医全无武功,马车走得不快,直到十二天前到达贵阳,并在贵阳城外的密林里遇到小沙。 小沙的阿爸本是贵州思南府(今贵州思南县)人,本没有打算今年春节回老家,但接到老家来信,得知老娘患了大病,匆匆带着妻子和女儿小沙赶回老家,结果春节之后,老娘身体更是一天天恶化,不久便撒手归西。在家守孝两个多月,一家人启程返回满剌加,不想还没到贵阳城,就遭到拦路抢劫。劫匪见小沙生得漂亮,顿死色心。 最新全本:、、、、、、、、、、 第379章 高山积雪融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19更] 劫匪打伤小沙阿爹后,见小沙生得漂亮,又是外国人,顿起色心,任小沙阿娘苦苦哀求,都不愿放过,准备要尝个鲜。欧阳帮主听到呼救,不用他出手,周訬婧已是拔出宝剑,将劫匪砍得落花流水,并带着小沙一家人住进贵阳茶马分舵。 欧阳帮主接到情报,思南府茶马帮接连发生帮众中毒遇害事件,震惊之余和华神医商量,决定前往广南府看个究竟。小沙眼看周姐姐要走,而阿爹的伤还重,更觉得举目无亲。 周訬婧见小沙可怜,请示欧阳帮主后,决定收留小沙,成为帮中弟子,同时路上也好有个伴。小沙和阿娘一直舍不得分开,但经历生死一劫,阿娘又看到茶马帮分舵的声势,觉得女儿跟在他们身后,这辈子不会再遭人欺侮,狠下心,说服女儿跟着周訬婧。 于是第二天,欧阳帮主、华神医、周訬婧和小沙四人继续赶路,四天后到达贵州与云南交界处的安南卫(今贵州睛隆县),转向南行七百里,于今天天黑时分进入广南城。因为分舵还在南门之外,需要穿城而过,眼看天黑出不了城门,正好寻找客栈住下,正好遇到王厚和李智贤。 听欧阳帮主说罢,王厚百感交集,没想到欧阳帮主来云南也是受永乐皇帝指派;当初在满剌加时,庄姑娘还要小沙跟大家一起,她却哽咽道,“不行呢,我要是走了,阿娘很辛苦呢。”、“那也不行,我和阿娘都不在家,阿爹会忙不过来呢……我哪儿也不去,等你们回来,我再和你们玩。”没想到却因一场意外,成了茶马帮的弟子。 愣了片刻,王厚问道:“欧阳帮主可知道北方的形势如何?有没有我大哥朱自平的消息?”欧阳帮主道:“我们离京一个多月后,在路上听说,圣上已经亲征漠北,眼下已是四月,想必交战正酣。你大哥昭勇将军,我们年前听说他还在建州左卫,一门心思教猛哥帖木儿的二王子武功,现在极有可能随猛哥帖木儿参加圣上的亲征。” 王厚听得心潮澎湃,想到他们来这里是要调查茶马帮人员中毒遇害之事,联想赵郎中所说,来到高山积雪族半年时间,配制几次解药,潘会长拿出去测试都未能成功,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说了。 华神医听得眉毛全拧到一起,半晌道:“张一针死了?这老小子太不厚道,怎么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欧阳帮主见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华老头,别难过了,你和他并称‘南张北华、医绝天下’现在只剩下你,你要是再有什么闪失,可是天下人的损失。” 王厚还是第一次听说“南张北华、医绝天下”,怪不得两人医术都如此高明,想了想,摸出方形紫玉:“华前辈,这是一针师傅生前之物,听他徒弟说,里面的药水是他师父的心血,话没说完就断了气息。我猜测这里面装的,是用毒剑蛙汁液配制出的药水。” 华神医接过紫玉,仔细端详,凑到鼻子嗅了嗅,自言自语:“我和老小子差不多九年没见,他在毒物上高我一筹,而我在疗伤上却没输给他。老小子把药水藏到玉中,肯定非同一般,或许是……毒物的克星。小子,你不妨将药水倒出几滴,滴在一株高山积雪的根部,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它们互相传染,这样就能铲除毒物。” 王厚听得大为惊讶,说道:“我今天从坝美出来后,就准备明天去一趟府衙,让官府出面镇压高山积雪族,听华前辈刚才的分析,明天我就随官府去坝美,最好能铲除高山积雪,免得再祸害百姓。” 欧阳帮主点头赞许:“王小友的想法不错,不如这样,明天你先去府衙,我和华老头去分舵查明原委,再到府衙和你会合,不管是不是高山积雪族所为,单就他们与潘会长狼狈为奸,挑拨我帮和盐帮的关系,就不能轻易饶他。” 第二日,众人按计划行事,王厚独自去广南府衙,欧阳帮主、华神医去茶马分舵,其他人则在客栈等候消息。几个女子躲在房间里叽叽喳喳,昨晚,柳晗烟和周訬婧谈得很晚,当初在北京时,两人就一见如故,难舍难分,一年多未见,意外地在云南相逢,更是喜出望外,听她说到朱自平和李静兮还在建州左卫时,也是感叹不已,不知如何安慰周訬婧,又听她说要去乌思藏,便道:“反正书呆子要在云南待上半年,到雪山派后,我们陪你一起去。” 柳晗烟向其他几人说出这个想法,别人还没表态,周清竹拍手叫好。而百合仙子听说了高山积雪族的情况,得知族长去了云南府后,自然要随众人一起赶赴云南府。 很快过了一天,天黑时分,王厚、欧阳帮主和华神医三人回到客栈,事情如预料的那样:分舵半年时间先后有六人遇害,症状都是一样,起初毫无知觉,几个时辰后出现浑身无力的情况,继而昏迷不醒,心跳微弱,服用药物并无效果,十二个时辰后心跳全无。有王厚提供的信息,华神医断定是海蛇之毒无疑。 王厚到了府衙,见到知府,直接出示羊脂玉扳指,知府哪敢分辩分句,唯唯诺诺,当即安排二百个衙役,待欧阳帮主和华神医来到后,亲自带队前往坝美。因为只有一条独木船,王厚、欧阳帮主和华神医勉强挤在船上,一众衙役有的扎了竹筏,护着知府,有的见河水不深,索性淌水而入。 华神医事先已配好解药,每人发了一粒,只要不是直接触碰高山积雪,足以防止其散发出的毒气。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了洞口,衙役们小心翼翼地簇拥着知府向山里行去。 王厚则按华神医所说,刨开一株高山积雪,露出根茎。一旁的华神医自言自语:“奇怪,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高山积雪,可这味道我好像在哪儿闻过?”欧阳帮主笑道:“华老头,这天下药物或毒物,还有你没有见过的?” 王厚将紫玉打开,从中滴出数点,又小心封好紫玉。等了一会,叶片四周的银边泛出灰色,开着的浅黄色小花也变成白色,而且附近的高山积雪也慢慢出现这种情况,知道华神医判断得不错,它们已经开始传染,可能不用多久这里的高山积雪便会消除殆尽。 山里,除二房长陪族长外出,其他房长已经知道三房长昨天遭遇的事情,正在商量着对策,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衙役,知道情况不妙,哪敢多说,只将责任全部推到族长身上,并保证族长回来后,就去府衙请罪。 知府心里也忌惮这些人,毕竟山里有三百多人,逼得急了,只会让他们造反,当即训斥一番,告诫他们不得再惹是生非,然后在四个房长的恭送下,带着衙役转身离开。 回到城里,天色已黑,知府极力要宴请王厚三人。王厚谢绝了,并提醒知府要关注高山积雪族的动向,不能掉以轻心,眼下正值圣上北伐,一定不能出大乱子,说得知府抹着额头,又是一番唯唯诺诺。 客栈内,一张大桌上坐了十一个人,欧阳帮主坐在上首,华神医和王厚坐在他的左右,王厚右侧依次是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华神医的左侧依次是莫功、百合仙子、周訬婧和小沙。 桌上摆满碟盘,以荤菜为主,三七鸡、岜夯鸡、广南板鸭、菊花鸭、龙凤虎以蛇、豆沙肉、千张肉、烤ru猪、石笋腊猪脚,或蒸或炖,透着浓浓的香味。众人开怀畅饮,气氛热烈。柳晗烟将三七鸡撕下一大块,放到百合仙子碗里,笑道:“仙子,小二哥说了,这鸡吃了对胎儿有好处。” “多谢烟公子。”百合仙子也不顾别人笑话,虽然未能铲除高山积雪族,但第一回合就占了优势,后面再杀族长,就多了几分把握,加之又有莫功在身旁,心情更是大好。其他人自不必说,小沙在没遇到几人前,还有着心思,此刻早将烦恼抛到了满剌加。 王厚频频向欧阳帮主和华神医敬酒,欧阳帮主看着王厚的言行较之武林大会时更加成稳,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心里也是高兴。华神医酒量不大,喝了几杯后,就开始头晕,此时更是在椅子上不停摇晃。王厚见状,搀扶着他回到客房,待他躺上床后,带上房门出来。 这时,几个女子嬉笑着走来,王厚侧身让到一旁,问道:“烟儿,昨晚你和周姑娘谈了一宿,今晚还不早点睡?”“才不呢,我和周妹妹还有好多话没说。”柳晗烟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王厚转而问李智贤:“李妹妹,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李智贤看他神情,就知道酒壮色胆,拉着小沙并不停下,回头笑道:“明天大家不是一起动身吗?王哥哥还要带路?” 王厚鼻子一热,仰望夜空,今天是四月二十二,天空阴沉沉的,收回目光,见几个女子进了各自的房间,轻叹一声:“坝美,森林中的洞口,好名字……” 作者注:永乐二十年(1422年)二月,朱棣率大军出征。三月,车驾出北京,主力仍沿故路北上。五月,师过偏岭(今河北沽源南),七月,师至煞胡原,俘获阿鲁台部属,从而得知阿鲁台丢马弃甲从阔滦海北遁。朱棣下令停止追击,回师途中,朱棣认为兀良哈部为阿鲁台之羽翼,遂选派步骑2万,五路并进攻打兀良哈部,大败兀良哈部。九月初,回师至北京。 最新全本:、、、、、、、、、、 第380章 谁是谁贵人 http://.biquxs.info/ ?[今天20更,第20更] 四周苍松翠柏,一座长丈余、宽近丈的方形墓前,立着一块石碑,石碑高五尺,宽三尺,龟趺碑座,圆拱形碑额,上书小篆“故马公墓志铭”六字,石碑用正文楷书着碑文,四周阴刻着缠枝蒂莲花纹。 碑前,摆放着祭品、水酒和一只锦囊,一白衣青年长跪在地,向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青年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在福州长乐,郑总兵与我缓步走过木桥,将永乐皇帝出兵安南、征战漠北的往事娓娓道来,使我懂得原来船队如此规模,既是贸易,更主要的是结交番邦、震慑安南,为北伐呼应。郑总兵感叹,“圣上曾对我说过,他亲征漠北,用去大半个国库,死伤无数生灵,而我仅两百多条船,便结交了四十个番邦友邻,实是功德无量……其实,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全是圣上英明啊!”、“我打十岁起便追随圣上,知道他一生跌宕起伏,雄才大略,圣上的安排除了以上这些考虑,还能威慑倭寇,让他们不敢胡作非为,这些,又岂是那些大臣所能看懂?”……此乃忠。 后来,我陪他去南山显圣宫祭拜海神娘娘,又一起看望他的谊娘,路上,郑总兵还和我说起曾经梦回云南老家,看到母亲烧好缢蛏炒韭菜,并因梦结认谊娘,“谊娘,三宝也想着经常来看望你、陪着你……可我的事情太多,经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时间仓促,我准备回来的时候在这儿住上十几天,好好陪陪谊娘。”……此乃孝。 在占城,他和南海公再次重逢,动容道,“南海公,我们都老了,一生挚爱大海,看来,这把老骨头最终还是要交给大海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南海公,咱们能为这天下苍生做些事情,也不枉此生了。” 在如何处置胡俊的问题上,郑总兵和我说过,“这些年,只要一想起当年与锡兰国的那场战事,想起胡俊,我就忍不住心痛!我一直不明白,以他的坚毅与能力,怎么会和陈祖义勾结在一起,要对整个船队下手!……直到刚才,听王将军所言,终于明白他原来竟要用这种方式,报答师父的恩情,真是太糊涂了!”并数次放过胡俊……可见郑总兵还是个仁义之人。 在苏门答剌港湾,面对一众将士,郑总兵朗声道,“明天,苏门答剌老国王将举行葬礼,各位将士,此去是圣行,将会给你们带来莫大的好处,各位要听从哈尼王子的安排,需牢记:通好万邦,不辱使命!” 然后更是与我谈论起德与能,“天下武功和武器,并无好坏之分,关键看什么人使用,用在什么地方,好人用在好地方,是抑恶扬善;坏人用在坏地方,便是为非作歹。真正歹毒的,不是武功武器,而是掌握武功武器的人。”、“江湖上时常为什么武功秘笈、神兵利器拼得死去活来,却不知这些东西都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即使得到也只会招至天谴,带来厄运,所以一旦参与争抢,便已经失去了拥有的资格……” “王权的核心是为天下造福,所以王位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德固然重要,但治理国家的能力更加重要,否则天下苍生连生计都保障不了,又哪里来的安宁?德,是吃好饭的保证;能,却是吃到饭的保证。”、“时间过去整整二十二年,你看咱们的大明直追盛唐,是何等的强大,永乐盛世必将光照千秋!”、“征帆江湖,弘扬道义。好!道义是德,弘扬是能,这与我先前所说‘通好万邦,不辱使命。’虽然一个站在江湖的立场,一个站在朝廷的立场,却是殊途同归,异曲同工!” 正是这一句句肺腑之言,让我明白很多事理,也更加坚定“征帆江湖,弘扬道义”的初衷。 在古里国海岸的“永示万世”碑前,郑总兵向我和乔琳说起立碑的过程,使我知道他的身世和几番下西洋的艰辛。在我杀了陈雄后,他叹道,“当年他的叔叔陈祖义被杀后,‘海道由是而清宁,番人赖之以安业’,希望陈雄的死,也能让这片大海清静几年……”愈加理解他“通好万邦,不辱使命”背后的艰辛与沧桑。 在阿丹国,郑总兵在听侯显说永乐皇帝自打三殿失火后,经常睡不好觉,咳嗽得厉害,他的眼中忧色更甚,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担忧皇帝积劳成疾,命令道,“事不宜迟,明天上午船队就赶往木骨都束,会合后,全速赶回大明!” 看着郑总后因为长年操劳,魁梧的身子已微微驼背,带着二百多艘船、二万七千多人,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质上却担负着维护通好万邦、稳定南疆和呼应北伐的艰巨任务!当初在长乐,他曾对我说,“不瞒将军说,我在南京临行前,曾经拜访一位高僧,他告诉我,此番出海困难颇多,所幸有贵人相助,历尽劫数成就圆满。所以昨晚我和将军分手后,又想起这件事,看来,王将军或许就是我此行的贵人。” 回顾这一路上的经历,在他的身上不仅学到了什么才是“忠孝仁义”,还让我明白了事理,坚定了信念,事实上,郑总兵才是我的贵人! 白衣青年眼含热泪,起身将水酒倒在碑前,又在墓旁挖出一个小洞,打开锦囊,倒出其中的杂色泥土。愣了片刻,又仔细拜读起碑文:“公字哈只,姓马氏,世为云南昆阳州人。祖拜颜,妣马氏。父哈只,母温氏。公生而魁岸奇伟,风裁凛凛可畏,不肯枉己附人。人有过,辄面斥无隐。性尤好善,遇贫困及鳏寡无依者,恒保护赒给,未尝有倦容。 “以故,乡党靡不称公为长者。娶温氏,有妇德。子男二人,长文铭,次和;女四人。和自幼有材志,事今天子,赐姓郑,为内官监太监……马氏第二子太监郑和,奉命于永乐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到于祖宗坟茔祭扫追荐,至十二月吉日回还。记耳。” 白衣青年暗道:此碑是十年前所立,郑总兵在家原来排行老二,“哈只”并非名字,而是阿拉伯语“巡礼人”、“朝觐者”的意思,是对去过天方(今麦加)朝觐的穆斯林人之尊称,大概马哈只死时,郑总兵只有十一岁,所以并不记得其父的名字。 白衣青年正是王厚。广南府的事了,第二日一早,茶马帮分舵便按事先安排,送来一辆马车,王厚谢绝了车夫,自己赶着马车,绝情帮四个女子和百合仙子坐在车内,莫功则骑马跟在后面。马车由两匹马所拉,几人多出的马儿全部交给分舵。欧阳帮主四人仍坐原来的马车,在前面领路。 出了城,沿官道向西北方位的云南府而去。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改中庆路为云南府,领昆明县、富民县、宜良县、罗次县四县,嵩明州、晋宁州、安宁州、昆阳州四州及所辖五县,并设置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云南省、府、县同治在昆明城内。 广南与昆明县相距八百里,一路上,不时遇到江湖人物骑着快马急疾而过,几人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到了晚上歇下后,打听之下还是不明所以,这些江湖人物结伴而行,讳莫如深,听王厚几人的口音不是本地人,都不答理。 李智贤从侧面了解到,这些人都是前往云南府。欧阳帮主来的路上都没有让属下安排迎接,此时也不清楚情况,几人商量后,决定加快行程,七天后已是四月三十日,车辆终于到达昆明县,欧阳帮主领着大家径直进了茶马帮设在昆明的分舵。 一切安顿好后,几人很快便获悉江湖人物聚集这里的原因:据说六月十九日,也就是观世音菩萨成道这一天,乌思藏将有达摩禅杖出世!他们在这里聚齐,五日后前往乌思藏。 其他人倒不觉得什么,王厚却清楚达摩禅杖是何物,所以更是惊讶万分:大慈法王得到达摩禅杖,除了他和我,就连炎左使都不知道,而现在传出这个消息,难道是大慈法王遭遇了不测?不然这个消息又是怎么传过来的? 王厚心里忐忑不安,却又无从知晓内情,好在从这里往拉萨,最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还有半个月才能聚齐,反正时间充足,以茶马帮的能力,完全可以打探清楚其中缘由。因为第二日就是初一,正是适宜祭拜的日子,郑和的老家晋宁州还在一百二十里外,王厚也顾不得许多,决定先替郑总兵完成心愿再说。 第二日天蒙蒙亮,王厚要了一匹快马,绝情帮几人本想跟着同去祭拜,听人说女人扫墓不合习俗,便留在了分舵。王厚出了城,打听方位后,沿官道纵马飞驰,于中午时分到达晋宁州昆阳镇月山。 祭扫完毕,眼看已是正午,王厚牵马下了月山,决定寻一家饭馆填饱肚子。月山因为形似弯月而得名,山麓下便是烟波浩渺的滇池,走不多远,看到一家环境不错的酒楼,酒旗上,“盘龙”两个金色大字迎风招展。 最新全本:、、、、、、、、、、 第381章 梨花英雄帖 http://.biquxs.info/ ?王厚拴好马,进了酒楼,里面坐了大半的人,在小二的介绍下,点了一盘酸笋牛肉和炒水蕨菜,又要了一壶滇酒。因为新易了容,并不担心被人认出,等酒菜的功夫,打量起酒楼内的食客,其中不少人带着刀剑,显然是江湖人物,正撸着袖子划拳猜令,吆五喝六声伴着酒香,充斥在空气中。 王厚暗忖:眼下当真热闹,这些人全都聚集到云南府,只怕会给官府带来很大的压力,按郑总兵的想法,我要在这里待上半年,看来明天就要去一趟布政使司,见一见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这三位封疆大吏,让他们加派人手。武林大会上,云南前三甲是雪山派白掌门、蝴蝶帮胡帮主、梨花坞陶总瓢把子,白掌门的雪山派离这里又远,况且我也准备去那里,而蝴蝶帮离得近,梨花坞就在跟前,应尽快让官府召见他俩,免得生出意外,给云南带来隐患。 现在的问题关键是:达摩禅杖的消息究竟怎么回事?必须先弄清楚,否则,即使官府召见武林首领,也是问不出所以然来。正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阿黑哥,咱们下午去梨花坞,会不会不让进去?”王厚心里一动:我正在想着陶总瓢把子,她就在问梨花坞。当即偏转头,寻声望去,直见离自己这桌不远,坐着一对男女,年龄不到三十岁,女子生得娇小美丽,男子长得清秀白净,不知为何被称为“阿黑哥”。 男子压低声音:“咱们虽然没有英雄帖,但只要报上师父的名号,他们不会不卖面子。阿诗玛,这里人杂,少说话为妙,吃饭……” 王厚一怔:英雄帖?陶总瓢把子要办什么大事,难道这些武林人物聚集云南府,就是他在组织?耳旁有声音道:“客官,你的酒菜来了,请慢用。”王厚道了谢,斟了杯酒喝下,然后猛力一拍桌子:“好!好!” 邻近几桌的人都好奇地望着他,不知这白衣青年在夸赞酒好还是菜好,或者别的好。王厚见众人目光瞧过来,不以为意,看向阿黑哥:“如此好酒,一个人独饮,岂不太煞风景。这位兄台,能否陪在下喝两杯?”附近的人纷纷摇头,原来是个穷酸书生。 “你,叫我?”阿黑哥指着自己的鼻子,似乎没听清楚白衣青年在说什么。王厚点头道:“正是,兄台请移步过来。” 阿黑瞥了一眼阿诗玛,稍稍迟疑,还是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捏着筷子走了过来,坐下后,眼波流转地盯着王厚,柔声问道:“兄弟生得真是俊朗,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来云南府探亲还是访友?” 王厚本想向他打听梨花坞的情况,但看这人矫揉造作,心里生出反感:不就是今天早上李妹妹将我眉毛画得浓些,扮得英俊些吗,你若是女子这样倒也罢了,偏偏是个大老爷们。愣了愣,粗声答道:“在下是来这里完婚,娘子是晋宁州人。” 男子嘻嘻一笑,翘起兰花指为王厚斟了杯酒:“兄弟既是新婚,怎么独自跑到外面来喝酒,也不怕冷落了新娘子?嘻嘻……来,咱哥俩喝一杯。” 阿诗玛先还冷眼旁观,此时也走了过来,与阿黑哥并肩坐在一条板凳上,也不说话,不时偷看阿黑哥。王厚问道:“这位姑娘,你也喝一杯?”她却低头不予理睬。 “师妹,兄弟和你说话,你怎么这样?”阿黑哥似乎看不下去,沉声问道,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娇柔,转而拉起王厚的手,搓了两下,口中又道,“兄弟别生气,这杯酒我给你陪罪。” 王厚被他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明白是遇到了“龙阳之好”,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怎么想起邀他过来坐的,抽出手,从口袋中摸出一贯宝钞,又拣起块牛肉塞到嘴里,仓皇逃出门外。直听身后娇柔的声音:“兄弟,你去哪儿?等等我……” 逃出盘龙酒楼,王厚一人一骑沿滇池湖畔缓缓向前,胃里不时地翻动,本想向阿黑哥打听梨花坞的情况,没想到反害自己饿着肚子ng费了酒菜;也不知那个阿诗玛是如何能忍受和他同行的。 向路人打听后,知道梨花坞是这里最大的江湖门派,也是在云南仅次于雪山派的第二大帮派,离此地二十多里,依滇池湖畔而建,多种植宝珠梨。宝珠梨果肉白嫩,多汁味甜,是上等贡品,梨花坞以此维持帮中千余人的生计。 按照大致方位,王厚两腿一用力,马儿哒哒哒地向前飞奔。功夫不大,就看到一座庄园,两丈多高的白色围墙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头,可见占地面积极大。纵马跑出一段后,到了大门前,门前排着不少人,另有十多个一式服饰的守卫站在门口,查验着什么。 因为没有英雄帖,王厚并不停顿,继续沿围墙打马向前,到了僻静处,将马拴在林中,撸着裤子对着墙角画出一条白线,同时凝听墙内动静。见一切正常后,当即抖了两下,系好裤子,飞身上了围墙。 墙内种植着各类果树,以梨树为多,此时正值仲夏,树枝繁叶茂绿树成荫,散发着花草的香味。站在树顶望去,可见一里之外有一排建筑,呈“纵四横三”布局,青灰色的房舍陡脊飞檐,院落层出迭进井然有序,猜想那里可能就是梨花坞的总舵所在。 思忖片刻,在林间飞快穿梭,直到快接近总舵时,才放慢速度,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守卫只在门口重点盘查,王厚并没有受到阻拦,径直穿过大厅,听到里面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寻声找去,跨入庭院不禁一怔:院子极大,里面摆着上百张桌子,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难道梨花坞有什么喜事在这里大宴宾朋? 酒宴还没开席,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王厚不管三七二十一,寻了一个空位坐下,向桌上另外六个人点头致意,拿起茶壶给他们一一续上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六人点头称谢,其中一人问道:“兄弟生得真是俊朗,怎么看着有点生眼,是本地人?” 王厚手一抖,差点将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暗道:又遇到了一个“龙阳之好”?忙抱拳道:“在下是来云南府完婚的,有幸被邀请来此,幸会幸会!”问话那人点点头,移转目光,看向坐在上首那人,问道:“大师兄,到底什么人要来啊?让这么多人等他?” 大师兄面色沉稳,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道,但梨花坞让等的人肯定重要。”话音未落,只听有人高声叫道:“总瓢把子到!” 王厚跟着众人同时望去,直见打后厅走出十人,在五尺多高的台阶上一字排开,向场上众人或抱拳致敬,或合十行礼。正中一概十七八岁,身着黑色袈裟,下身围着黑色的僧裙,头戴黑帽。王厚心头剧震:通巴帝师!一年半未见,他长高了许多,怎么会在这里? 十人中,王厚除一人不认识外,其他都认识:通巴帝师和梨花坞陶总瓢把子并肩而立,通巴帝师的右边分别是蝴蝶帮胡帮主、贵阳五虎中的林大虎、天河帮沙帮主、青岩帮邹帮主。梨花坞陶总瓢把子左边分别是漓江派覃掌门、桂林盟韦盟主、七星派黄掌门,以及王厚不认识的一个矮老头。 王厚倒吸一口气:除了那个矮老头外,其他九人在武林大会上都有不错的战绩!通巴帝师自不必说,梨花坞陶总瓢把子、蝴蝶帮胡帮主位列云南前三甲。贵阳五虎中的林大虎、天河帮沙帮主、青岩帮邹帮主是贵州的前三甲,而且林大虎还闯入第二轮。漓江派覃掌门、桂林盟韦盟主、七星派黄掌门则是广西的前三甲。也就是说,除了雪山派白掌门没有现身外,武林大会上的云南、广西、贵阳前三甲都聚集在这里!这是什么规模!? 在看到通巴帝师的第一眼,王厚震惊之余很快猜测:达摩禅杖肯定是通巴传出来的!我和大慈法王在波斯的卢特沙漠时,大慈法王曾问过我当初战胜通巴的武功招式,他俩一个是黄教的教长,一个是黑教的教长,因为性格迥异,两教可能不和……不得不佩服通巴年纪轻轻,竟然能鼓动三省的武林高手云集这里,准备去找大慈法王的麻烦,还是其中另有玄机? 台阶上,陶总瓢把子冲全场一揖:“让各位朋友久等了,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首领,首先向大家隆重介绍的这位是通巴帝师,‘帝师’还是当今皇上所封。”通巴帝师合十一礼,神态倨傲。 场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在场的多是云南本地江湖帮派,有认识通巴的,也有不认识的,见他如此年轻,却让众人等了这么久,难免心里不痛快。倒是介绍到蝴蝶帮胡帮主,因为大多认识他,掌声也最为热烈。 介绍只是寥寥数语,很快到了王厚不认识的那人,直听陶总瓢把子道:“这位首领虽然也是云南人,但他向来很少露面,所以我们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山积雪族族长……” 最新全本:、、、、、、、、、、 第382章 幻相本无法 http://.biquxs.info/ ?王厚听了陶总瓢把子介绍,不禁一愕:原来这个矮老头就是高山积雪族的族长,当真不期而遇,幸好百合仙子不在这里,不然现在可能就会打起来,我且看看这个老头行径究竟如何再说。 就在这里,“啪”的一声,王厚这一桌有人拍桌站起,其中一声喝道:“老毒物,原来真是你,我们兄弟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真敢跑到这里来!”正是刚才的六位师兄弟,说话的是先前和王厚交谈的那人。大师兄虽然端坐不动,但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场上顿时热闹起来,众人候到现在,早就觉得枯燥无聊,眼看有好戏上演,一个个来了精神,哪还在乎等一会再吃饭?“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有仇不报非君子”一时间七嘴八舌,虽然故意压低声音,但仍清晰可闻。 不知是受到众人怂恿,还是当真有着深仇大恨,除了大师兄没动外,其他五人齐刷刷地往台阶前走去。其中一人叫道:“总瓢把子,不是我们在闹事,实在是他和我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大半年前,高山积雪族毒害了我们的师父,然后躲了起来,一直找不到他,在座的都是武林同道,杀师之仇如果不报,还算是人吗?” 场上原本还有人觉得他们五人有些过分,此刻听说是师父被人杀害,转而全都支持师兄弟五人。江湖中人将师徒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如果现在有人敢出来阻止,只会给人留下把柄,遭到唾弃,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有的还咬牙切齿,低声叫道:“杀了他!杀了他!”似乎被害的是自己师父。 族长沉着脸,也不作辩解,眼神阴鸷地盯着兄弟五人,没等他们靠近,长袖一挥,跟着传来几声怒吼,五弟兄全都软倒在台阶上,捂着眼睛不住嚎叫。看来还没跟族长交上手,就已经中了毒,不知他们的招子能不能保住。大师兄再也坐不住,冲上前去,俯身察看着几人。 王厚没想到族长当着这么多人都敢下狠手,皱了一下眉,正要说话,却听通巴帝师道:“善哉善哉,大家都是武林同道,何必伤了和气,眼下最主要的是夺得达摩禅杖!” 气氛一肃,场上有人站起来大声问道:“咱们明人不说假话,听说达摩禅杖不仅能号令少林,还将天下无敌,这可是真的?” 通巴帝师沉声道:“当然是真的!达摩是少林派祖师爷,他的禅杖是圣物,不仅能号令少林,而且威力无比,这还用疑问?” 王厚心里更是愕然:禅杖能号令少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似乎合乎情理。有人又站起叫嚷:“么么!既然达摩禅杖这么厉害,小和尚,你何必要告诉大家?是不是想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你安的是什么心?” 通巴帝师脸色一沉,双手合在胸前,紧跟着从袖中飞出一物,直奔刚才出言指责那人。“哎哟”一声,那人倒在地上,额头上赫然插着一朵粉红的格桑花!通巴清楚:如果容忍这种无礼,这些乌合之众更难管制,后面的计划将很难实施,必须要杀人立威。 场上众人见他竟能于数十丈外,以一朵小花取人性命,顿时噤若寒蝉。胆小的,头都不敢抬,唯恐冷不丁飞来一朵小花。眼前情形,就连台阶上几人都暗暗惊讶,这手功夫自己望尘莫及:知道他的“幻相”厉害,没想到竟厉害到这般地步! 王厚头脑电转:此刻机会难得,正是破坏他们聚会的最好时机!当即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通巴,然后尖着嗓子,装腔作势怒斥:“那小和尚,你凭什么敢随意杀人?当我云南没人么?”场上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如果没有刚才那人被杀,站出来逞逞英雄倒还情有可原,现在敢这样岂不是疯了? 在众人注视中,王厚叉着腰缓缓向台阶前走去,耳中听到有人低声叹道:“这兄弟长得一表人才,可惜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要真心疼他,怎么不陪他一起去?……” 通巴伸手将茶杯攥在手里,并不认识这个白衣青年,看他不慌不忙地步步走近,正待发怒,却听白衣青年尖声问道:“帝师,你能不能向诸位英雄说说,达摩禅杖到底是什么样子?否则以你一面之辞,又怎么能让大家相信?诸位英雄哪个没有重要的事情,跟着你兴师动众白跑一趟,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番话正问出众人心中的困惑,通巴帝师将众人神态看在眼里,略一迟疑,答道:“达摩禅杖自然是达摩当年所传下来,为白菩提枝制作而成,极具佛性。凡事皆讲究因缘,只有佛缘的人才能得到达摩禅杖,你刚才的问话,是在质疑场上的诸位英雄?” 王厚冷笑一声:真是幼稚,想将矛头引向众人?你既然挑起这件事,就算幻相再厉害,我又岂会怕你?当即哈哈大笑:“帝师,你这话说的,不是将在场的各位英雄当作三岁孩童?你连达摩禅杖什么样子都说不上来,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我问你,‘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这句偈语当作何解?你连无遮大会都没有参加,还谈什么佛缘?” 通巴帝师面色一变,弹出四朵格桑花,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挑拔是非?”王厚笨手笨脚地往地下一蹲,避过飞来的花儿,心里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通巴肯定只是听说了大慈法王去过古里和波斯,也听说了达摩禅杖,这才教唆云南的武林势力向大慈法王发难!是你先动的手,可别怪我无情! 想到这里,又是仰头大笑:“我是何人?我就实话告诉你,达摩禅杖被我丢下了西洋!”“放屁!”一直冷眼旁观的高山积雪族长喝道,他见王厚和师兄弟六人同坐一桌,本就起了歹意,一开始还当王厚有什么厉害的身手,但见他刚才躲避的姿势,就知道武功普通,随即衣袖一挥,袭向王厚。 王厚早就凝神戒备,刚才看到五弟兄被毒倒,不禁联想起自己曾被拜火教的赤右使用毒烟熏伤眼睛,此刻见族长衣袖一动,当即拍出“有术可分风”。族长没想到“高山积雪粉”会倒卷回来,赶紧后撤,却已经迟了,胸口一痛,膻中穴被王厚用“恨别占穴手”封住,“高山积雪粉”全都扑在脸上,紧跟着身子一体,被王厚抓在手里。 王厚看到五个师兄弟躺在台阶前,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伤得厉害,那个大师兄一直坐在五人旁边,眼神发直呆若木鸡。这才抓住族长,想从他身上找到解药。正准备搜他口袋,却见一道寒光从族长的胸口迸出,直奔自己而来! 因为两人离得太近,王厚根本来不及反映,赶紧使出“有术可分风”,身子疾退,却还是“叮”的一声,那道寒光正中胸口!原来是一把无柄的飞刀从族长胸口射出,所幸王厚上衣口袋里藏有羊脂玉扳指、茶马黄金令和盐帮特使玉瑗,飞刀正好刺穿茶马黄金令后,直直地插在他的胸前! 族长倒在地上,胸前鲜血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王厚一愣神的功夫,又有寒光激射而来,不敢迟疑,一式“舟去行不穷”掠出三丈开外,避开飞刀,大喝一声:“通巴!你实在无耻!” 通巴趁王厚抓住族长之际,扔出飞刀,直接洞穿族长射向王厚,他本以为一击凑效,没想到会被对方侥幸逃脱。通过对手躲避的身法,他已经看出白衣青年竟是老对手、武林大会上的那个昭毅将军!却故意装作不认识,冷声道:“你敢杀族长,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王厚怒极而笑:“通巴,我原来很佩服‘幻相’,下西洋时,也不止一次借鉴过‘幻相’,特别在占城,与飞天教教主一战,正是以‘幻相’打败了他。但依你的性格,已经决定‘幻相’在你手里再难进步!” 顿了顿,王厚仰天叹道:“郑总兵对我说过,天下武功和武器,好人用在好地方,是抑恶扬善;坏人用在坏地方,便是为非作歹。真正歹毒的,不是武功武器,而是掌握武功武器的人……‘幻相’有什么错?错的是你!接我一招!” 王厚伸出两指捏住胸前的飞刀,将它从茶马黄金令中拔出,一式“天与水相通”,内力紧紧罩住通巴,紧跟着连续五式“舟去行不穷”,飞刀脱手而出!通巴冷哼一声,扬手飞出四把,意图击落王厚的飞刀,可是怪事出现了:四把飞刀非但未能打落王厚的那把,反而掉转方向,与王厚的飞刀一起反攻通巴! 陶总瓢把子等人早就退让一旁,此时远远看了,无不惊讶万分,不清楚台阶上的两人,到底是通巴帝师还是这白衣青年,或者是两人同时使出了“幻相”?直见通巴帝师退后几步,又甩出八把飞刀,但还像之前的那样,十三把飞刀并行倒攻回来! 这种情况,通巴从来没有遇到过,知道不妙,后退的同时双手连挥,不时有鹤、狮跃出,天空中也满是花雨,直看得众人如痴如梦,忽然一声惨叫,众人才遽然惊醒. 最新全本:、、、、、、、、、、 第383章 林中茶花树 http://.biquxs.info/ ?王厚从胸前缓缓拔出飞刀时,头脑中就闪现出一幕幕画面: 自平大哥将陨阳锏平平推出,在空中缓缓前行,发出砰的巨响,这是他创出的‘闪电一击’。 道枫右手前伸,食指尖出,指风呼啸之下呈波纹扩散,“砰”的一声将墙壁击出一丈左右的窟窿,“化城指”第一次呈现如此威力。 胡俊露出浑身伤疤,感慨不已,“想起两年多来的破阵,既心酸又觉得好笑,百感交集之余,我将阵法之势与破阵之法融合在一起,创出一套剑法,取名为‘辟邪’,希望能像变色龙一般,趋利避害。”我正是从中悟出相通中的变通力,即便遇到厉害的对手,不仅“无需回避”,还能以相通式让对手“无所回避”! 与布道村酋长一战,懂得“千波万劫经”能将整个身体化作汪洋大海,可以将每个部位如海波一般驱动,给对手绵绵不绝的打击。 与达摩禅宗宗主一战,明白“无相禅功”能将自身武功归于无形,却将对手的武功加以取舍,并如阳光一般折射回去。 这些场景不止一次在王厚的脑海里出现过,此刻,他深吸一口气,以“相通四式”和“化城指”推出飞刀,以变通力和“无相禅功”折射通巴的飞刀,并以“变通力”改变飞刀的飞行方向,再以“辟邪剑法”和“闪电一击”发起攻击,使通巴退无可退,最终在“千波万劫经”笼罩下,十三把飞刀其中十二把正中通巴的四肢,将他紧紧钉在后殿的大门上!而王厚掷出的那把,则悬浮在通巴的面前! “此前种种,皆是因果。通巴帝师你可看清楚了,你所中的十二把飞刀全是你自己掷出。”王厚将那把凌虚的飞刀招回手中,又道,“这一把,我本该用来了结你的性命,可圣上希望西域稳定,我想你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回去一心礼佛,或许用不了十年,你的武功能够恢复,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时,跳出来十几个黑衣僧人,他们万万没想到向来神功盖世的教长竟如此惨败,跑到浑身是血的通巴面前,其中一人拔出飞刀,每拔一把,通巴帝师就大叫一声,第九把后,整个人痛得昏了过去。 王厚眼光扫向陶总瓢把子几人,仍是尖声道:“陶总瓢把子、胡帮主,你们身为云南武林首领,在圣上亲征漠北之际,听信妄言,组织这么多人在这里,是不是想挑起云南?好让安南侵犯边境?” 几人都是一怔,陶总瓢把子急道:“不敢不敢,我们只是江湖帮派,做事只凭好恶,哪想那么多,也没有听说北方在打仗,都怪通巴……跑到这里,反复劝说达摩禅杖将要出世,还拍着胸脯说,去乌思藏的人,至少能得到他亲传的一门武功。” 胡帮主也是恳切道:“是啊,小和尚是武林大会上的高手,‘帝师’又是皇帝封赐的,我们真没想到他在里面搞鬼。” “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也就不用多说了……幸亏圣上英明,差我过来巡抚。”王厚故意夸大其词,这些人鱼龙混杂,可能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但都不敢招惹官府,这才拿永乐皇帝来镇场面。眼看十多个僧人抬着通巴离去,缓步下了台阶,看到那个那大师兄还傻坐在台阶上,当即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族长身上找找看,有没有解药!”说罢,并不停留,径直出了大门。 陶总瓢把子几人面面相觑,胡帮主自言自语:“这人是谁?武功怎么这么高?”场上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却听陶总瓢把子道:“那还用说,你不听他说话尖声尖气,又是皇帝身边的人,自然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各位朋友,咱们幸亏没出乱子,否则一旦扣上挑起云南的罪名,那可要株连九族!一会咱们痛饮几杯,各自散去。” 贵阳五虎中的林大虎是几人中武功最高的,一直没有说话,此时高声叫道:“总瓢把子,我们贵阳五虎来云南府,只是想浏览湖光山色,这些天也玩得累了,明天就返程,各位同道,有时间去贵阳,我们一定盛情接待……”众人齐声叫好。 ☆☆☆☆☆山上生长着挺拔的冷杉、云杉和落叶松,林间一条小道盘旋曲折。今天已是五月十五,下午时分,驰来两辆马车,忽听“吁……”的一声,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跟在其后的马车也随之停下。打车上跳下一个白衣青年,问道:“欧阳帮主,怎么停下来了?” 前面马车上一人应道:“前面是个岔路口,不知道该走哪条,我们要在这里等一下,看有没有路过的人,也好问问路,估计离雪山派不远了。” 正是王厚和欧阳帮主一行人。五月初一,王厚意外化解了通巴帝师试图挑起达摩禅杖的纷争,赶回昆明茶马帮分舵,将所遇到的事情说了。百合仙子忽然跪下,吓得王厚像火烧了屁股,蹦起多高,落地后,伸手托起百合仙子,直见她满脸泪水:“帮主,我自打接任天香宫宫主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替师父师伯报仇……今天得帮主相助报仇雪恨,师父师伯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 王厚道:“仙子说这话太见外了,你这是要回去吗?”百合仙子望着莫功,见他并不表态,便道:“帮主不是说过,回去的时候要经过武当山?我和莫功左右没有急事,就陪着你们在云南玩些日子。” “么么”本是云南话的惊叹词,王厚却故意道:“莫莫!真是太好啦!”莫功和百合仙子见绝情帮几个女子嬉皮笑脸,同时反应过来,百合仙子手一扬,佯装飞出暗器,吓得王厚抱头蹲在地上,连声求饶:“仙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第二天,王厚按计划去了云南布政使司,见到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三位封疆大吏,让他们加派人手,并尽快召见梨花坞陶总瓢把子、蝴蝶帮胡帮主,告诫这些江湖首领不要再生乱子。三位大吏连声称是。 休整一天后,五月初三,王厚一行启程赶往雪山派。太子雪山离昆明一千八百里,路上并无意外,终于今天到达山麓。 听说要在这里等人问路,周清竹问道:“阿烟姐姐,你解不解手?”也不等柳晗烟答应,挽着她的胳膊,沿其中一条道路走出几步,然后钻入林中。 功夫不大,只听周清竹大声叫嚷:“王哥哥,快过来,前面有个木屋,快过来!”王厚闻声走了过去,原来林间有条小路,直见周清竹一手撸着裙子,一手拉着柳晗烟向前小跑着。小路的尽头,果然露出木屋的一角,当即跟了上去。 到了跟前,眼前忽然开朗,空地上搭建着两间木屋,四周用树枝围成大半人高的篱笆墙,可见里面栽满茶花,其中更有几株开着粉红、大红、纯白、红白相间的花儿,周清竹叫道:“十八学士!十八学士!阿烟姐姐快看,好美啊!” 在庐山白鹿观时,柳晗烟见过观里有一株二十年的茶花树,听周清竹介绍叫作“十八学士”,而眼前小花园的茶花开得更是五彩缤纷,冲屋里问道:“有人吗?我们想问个路。” 等了片刻,木门吱呀呀打开,一个大概五十岁上下的妇人生了出来,生得眉目清秀,风韵犹存。王厚一愕:这人怎么好眼熟,在哪儿见过?“妇人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周清竹脸上:“你们要问什么路?”周清竹见她望着自己,答道:“我们准备去雪山派,前面有两条路,不知道该走哪条?”妇人愣了愣,反问:“姑娘是江西人?”周清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犹豫要不要回答。 王厚脑中灵光一现:怪不得我觉得她这么眼熟,原来她和阿竹长得很像!在庐山时,我就猜测白鹿观的茶花树和阿竹身世有关。忙问道:“大婶,你可认识大痴道长?”“大痴道长?……不认识。”妇人眼中露出困惑之色。 王厚暗道:难道是我猜想了?也有可能隔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大痴道长还不叫这个道号。略一思忖,叹道:“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婶可是姓周?” 女人浑身一怔,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你说的大痴道长可是庐山白鹿观的?”王厚呵呵一笑,手掌轻轻落在周清竹的头上:“阿竹妹妹,她就是你的母亲,还不快叫娘亲。” 柳晗烟和周清竹同时啊的一声,妇人脸上悲喜交集,颤声问道:“你、你可叫周清竹?”见她点头,隔着篱笆墙紧紧搂住周清竹,失声痛哭:“竹儿!你真是竹儿!……娘不是在做梦吧?……” 周清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山林里遇到娘亲,愣了片刻,终是搂着妇人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王厚眼看时候不早,还得在天黑前赶到雪山派,打断道:“阿竹妹妹,你们母女俩意外团聚,你也不要去雪山派了,就在这里陪着你娘,我们从山上下来后,再来这里看望你们。”周清竹从母亲怀里抬起头,嗯了一声:“好罢,王哥哥、阿烟姐姐,我和娘亲就在这里等你们,然后我们一起回庐山。” 最新全本:、、、、、、、、、、 大结局 天涯共此时 http://.biquxs.info/ ?柳晗烟一直眼含热泪,不知是想起自己的母亲,还是替阿竹母女俩团聚高兴,听周清竹这么说,粲然笑道:“阿竹妹妹,你这是真心话?你不是说要跟在王哥哥后面吗?” “阿烟姐姐胡说什么呀,我……”周清竹羞红了脸,顿了顿又道,“阿烟姐姐,我先送母亲回庐山,然后再去寻你们,好不好?” 柳晗烟还没答话,却听妇人道:“我不去庐山,那臭东西当年把我从这里骗到庐山,却天天跟个和尚混在一起,不是练什么‘扬帆拳’,就是喝得醉醺醺的,娘本想带你一起回云南,可想到这样一来,他倒更自在了。一气之下,就丢下两岁的你,独自回到这里……天天盼着他能寻来,结果臭东西……” 王厚本还担心她和大痴道长有什么仇恨,原来只是夫妻俩斗气斗了近二十年。暗道:大痴道长肯定和不可大师天天在一起,以致冷落了阿竹的娘亲,而大痴道长又是个倔强性子,或许胡乱猜想阿竹娘变了心,这才宁愿喝闷酒,也不愿来寻她回去。 只是现在没时间多说,待从雪山派下来后,再来慢慢劝说吧,当即向母女俩告辞。周清竹听说他俩要走,拉着柳晗烟的手舍不得松开,她俩一起朝夕相处一年半的时间,早就情同姐妹,就算暂时分开也难舍难分,最终还是王厚挽着柳晗烟,出了林子。 ☆☆☆☆☆太子雪山位于德钦县西,百里相连,冰峰绵延,大的山峰就有十三座,主峰卡格博峰高达万仞,是云南第一高峰。主峰南侧,一条瀑布从高崖上飞泻而下,此时正是冰雪消融季节,雨雾弥漫,仿佛“雨崩神瀑”一般,多远就让人生出寒意。雪山派建于山中,离瀑布不过三里,其成名武功“玄冰剑法”即在这里练成。 然而三年前,大瀑布却突然让人无法靠近,沾上雾气就会头晕,白掌门不清楚怎么回事,曾专程到福州请来张一针,张一针在这里查了数月,还是毫无办法,只好悻悻而归。前年的北京武林大会,白掌门从瀑布中取了一瓶水带到北京,希望华神医能看出究竟。 华神医推测可能是一种水母之毒,亿万年前,或许太子雪山还是大海,后来沧海桑田,这些毒水母被埋在皑皑冰雪之中,经历无数年,随着冰雪的消融露出表面,致使瀑布中的水含有毒性。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必须眼见才能为实,但主峰极为陡峭,至今无人能够攀到峰顶,后来王厚自告奋勇说能上峰顶,这才有了雪山派之约。(详见第111章)两辆马车终于天黑前赶到雪山派,白掌门听手下禀报说“北京的华神医来了”,忙迎出大门,等出来后,更是惊喜不已:原来昭毅将军和天下第一大帮茶马帮欧阳帮主竟结伴同行!当即命人备好酒菜,白掌门夫妇盛情款待。 冰儿和柳晗烟、周訬婧在北京时,相处得很好,如果不是母亲反对,冰儿都有可能加入绝情帮,并随几人下西洋。此时重逢,自然惊喜万分,拉着柳晗烟追问下西洋的奇闻趣事,更对小沙姑娘产生兴趣,两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而胖乎乎的小熊猫“九妹”先还戒备着“太子”、“小龙女”,太子似乎认出九妹,极力献着殷勤,不一会,三只家伙不知溜到哪儿玩去了。 第二天天气晴好,王厚提出要上峰顶查看,好将上面的情形告诉华神医,再想办法化解水中之毒。柳晗烟、李智贤和金敏慧三人本想跟他一起登峰,但听说山峰陡峭,就是轻功再好也难以攀登,只好作罢,叮嘱王厚自己小心。 王厚叹了一声:“人生地不熟,要有个人带路就好了。”“你就知道带路。”李智贤脸上一热。 柳晗烟叱道:“书呆子,好好爬你的山,别想歪了,爬错了位置。”“呵呵呵……”王厚傻笑着出了门,却听身后金敏慧的声音:“李姐姐、柳妹妹,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柳晗烟的声音:“你真听不懂?晚上书呆子回来后,让他教你。”王厚鼻子一热,赶紧仰起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地。 出了大门,沿山路向上,隆隆的水声更大,阵阵寒意袭来。蓝天之下,峰顶洁白庄严,四周是莽莽苍苍的林海,阳光透过参天的古木,投下缕缕光芒,令王厚心胸为之一阔,恨不得变成一只雄鹰,飞上峰顶俯视这壮丽的一切。 往上没走出一程,气候突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飘起雪花,雪越下越大,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当即运功全身,加快行进的速度,再往前,已是陡峭的山崖,哪里还有去路?王厚抬头望去,峰顶遥不可及,暗道:怪不得这山峰无人能够上得去,不仅山势险峻,而且又有风雪,无从着力难以攀爬。 头脑中猜测着可能发生的困难,王厚发力于脚下的绿石垫,跃起两丈多高,身在空中,右掌一式“舟去行不穷”拍出,掌风击在崖壁上,身子借势再升三丈!左掌再次拍出,双掌交错,借助“相通四式”和绿石垫,快速向上伸去,遇到低凹处时,就将身子贴上去,休息片刻,再往上攀去。 一路上时而阳光明媚,时而乌云密布,时而温暖如春,时而寒风凛冽。直到太阳正中,王厚才上到峰顶,一眼望去,却被眼前的景色惊得瞠目结舌,直疑自己进入了天堂:群峰环绕,将中央围出一个天池,湖水碧绿,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山岚,天池四周生长着缤纷的野花,野花上面是茂密的森林,森林和群峰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向来路回头望去,只见脚下云蒸霞蔚,皑皑白雪泛着晶莹耀眼的光泽,如果不是一路上来,王厚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根本无法相信这峰顶上,竟是另一重天地。怔了半天,想起自己上来是要查看瀑布毒性之源,当即凝神望去,只见群峰环抱中,有一处稍低,瀑布之水正是从那里倾泻而下。 王厚却发起愁来:如果华神医推测正确,极有可能是天池底下有水母之毒,我虽然能在水中停留较长时间,但这天池深不见底,又有千亩之大,我又如何能沉到湖底,并且查看清楚水下的情况? 踟蹰半晌,决定先顺着湖的四周查看再说,当即飞身在森林中穿梭,功夫不大,出了森林,脚下是缤纷的野花。王厚却骤然停住脚步,被自己的新发现再次感到万分惊讶:先前离得远,还没有看出来,此时却看出,缤纷的野花之中,竟生着密密麻麻的“高山积雪”蔓延在湖岸周围! 看着一株株高可没膝,密集的叶片上生着银边,中间绽放着浅黄色的小花,王厚知道它们美丽的外表下,却含有剧毒,难道是高山积雪的毒液渗下天池,使得瀑布中的水含有毒性?这里环境与外界隔离,又是另一重天地,可能正适合高山积雪生长,以致茂密如此! 王厚猛然想起:那天我和华神医、欧阳帮主进入坝美时,怪不得华神医一直自言自语:“奇怪,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高山积雪,可这味道我好像在哪儿闻过?”肯定是白掌门带到北京的那瓶水里,含有高山积雪的毒性,才使他产生闻过的印象,而高山积雪的毒性可能与水母之毒相近,使华神医当初判断失误! 紫玉!一针师傅的紫玉!王厚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方形紫玉:我听白掌门说,三年前,曾请一针师傅来过雪山派,而一针师傅因为无法登到峰顶,一时找不到化解的办法,回到福州后,肯定一直纠结这件事。后来,因为要帮盐帮解海蛇之毒,他捕获到毒剑蛙,配制出解药,并将多余的部分储存到紫玉当中,极有可能是一针师傅觉得这药水能够化解瀑布中的毒性! 近一个月前,王厚在坝美的高山积雪族内,按照华神医所说,刨开一株高山积雪,将紫玉中的药水滴到根上,不一会叶片四周便泛出灰色,小花也变成白色,而且很快传染给附近的高山积雪。 此刻,他极力平复心情,刨开脚下的高山积雪,果然根茎比坝美的高山积雪要粗壮许多。打开紫玉,小心地将药水全部倒在根茎上。然后惴惴不安地等在一旁,大概半盏杯的功夫,情形果真发生变化:银白的叶子泛出灰色,而且灰色正向四周蔓延!王厚松了口气,看来不用多久,这里又将是纯净的天池。 太子雪山主峰之上,一个青年负手而立,衣袂飘然。青年遥望西方,那里,不仅留着他的恩恩怨怨,还是他性格得以磨砺、并不断成熟的地方。 良久,青年转向北方,那里,不仅是他一举成名的地方,还有他最亲的大哥正在征战沙场,希望天下早日安定,也好与自平大哥把酒畅谈。 又过了良久,青年望向东方,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还有救过他的阿呆…… 白云不停地向上涌来,阴晴瞬息变幻。青年一声长啸,脚下的云海顿时像波澜不惊的湖面,海天相接处的那轮红日,将云霞染得瑰丽荣华。 青年又是一声长啸:天与水相通,舟去行不穷。何人能缩地,有术可分风?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这眼前景象不正是“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吗?原来相通第七式和第八式,需要在这样的意境中悟出! (全书完) 最新全本:、、、、、、、、、、 【童年1】 http://.biquxs.info/ “天与水相通,舟行去不穷。何人能缩地,有术可分风?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这是宋人刘攽的诗句,咏诵巢湖四面环山,参差相映,风景优美,姿态万千,然而其中另有玄机,此是后话。 此时,巢湖笼罩在漫天大雪中,天地之间一片迷蒙。这日已是腊月初二,湖畔一座名“边王”的村子却是张灯结彩,爆竹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是有什么高兴之事。 雨雪天黑得早,傍晚时分灯光已经掌起,村中王员外家更是灯火辉煌。王员外年近五十,家中兄妹六人中排行老大,膝下四个女儿,早些年为求得子,跑遍方圆百里的各座庙宇,始终无法圆却心愿。随着年岁渐高,盼子之心却也渐淡,然而年初妻子王李氏意外身孕,于冬月初二产下一子。老来得子,王员外爬到村后的山上,面向巢湖时而曲膝恭手,时而昂首捶胸,早已老泪纵横。 今日孩子满月,王员外早早摆下三桌,村中各户当家的全都赶到,恭贺声和鞭炮声连绵不绝,比过年还要热闹。酒酣脸热,王员外更是高兴,端起酒杯高声道:“各位乡亲,我兄妹六人,五男一女,人丁兴旺。然而我们嗣后,女孩儿多男孩儿少,我更是直到今天才有了儿子,真是辱没祖宗啊。”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端起酒杯,有人大声回应:“员外,你在这邻里乡村德高望重,现在得了个大胖小子,确是大家盼望的。” 王员外哈哈一笑:“不敢当不敢当,只不过我了了这辈子心愿,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今天乡亲们抬爱,大家痛痛快快地一醉方休。”众人哄然相应。 “大哥,孩子准备叫什么名字?”问话的是王员外三弟王所立,长得斯斯文文,清瘦却很精神,是这村里唯一的秀才。 “三弟,不瞒你说,名字我是想了很多个,只不过都不好听,这起名字一事就交给三弟你这个秀才了。” 王所立放下酒杯:“大哥,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易经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大哥,孩子就取‘厚德’两字中的厚字,叫王厚如何?” “王厚……后,王家有后。好,就用这个名字!” 众人多不懂什么地势坤,什么厚德载物,但见王员外称好,也都拍起手来。室内,众人你来我往,频频举杯畅饮,气氛愈加欢快。室外,雪花舞得也欢,地面积雪没足,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发亮,似乎在向天地展示一个新生命的开始。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砰”地撞开,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闯进室内。众人都愕然停下杯箸凝目望去。只见门侧内一人倒在地上,此人仅裹着破旧的棉袄,怀里搂着一团包裹。 王员外上前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是包裹上角露出一婴儿的脸面,借着灯光可见那婴儿脸色通红,双目紧闭。汉子侧着身子,脸色发青,却全力护住包裹。地上还落着一条形物件,长约三尺,用蓝布条缠着,不知何物。 “救……孩子……”汉子动了动,呻吟一声。 王员外赶忙招手示意众人上前,有人抱起孩子,在灯光下仔细察看。婴儿约七个月大小,呼吸微弱,所幸包着极厚的被子,贴身棉衣倒也未湿。有人扶起那汉子,将他搀靠在坐椅上,并将火炉紧紧贴近。 功夫不大,王所立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小心地用筷子醮着喂那孩子,孩子似是很久未吃,本能地吮吸着,半晌后脸上红色稍退,众人才略略放下心来。只是汉子靠着椅子,紧贴火炉,任凭众人如何动作,仍是双目紧闭,似是昏了过去。 王所立蹙着眉头注视着他,之后伸出右手二指在他手腕上把了片刻,说道:“大哥,这人或许是过于疲劳,让他休息一夜,明天再说。” 边王村倚山傍湖,位置偏远,村子不大,仅有三十多户,平时少有外人。村里住户半耕半渔,民风淳朴,今晚之事何曾遇过,都有些不知所措,听了王所立的话语,众人点头称是。 王员外道:“我后院里的那间空房,大家帮着收拾收拾,将这人抬过去。孩子今晚就给三弟照看,天亮后再送过来。” 众人纷纷动手,将那后院空房稍作收拾,安置好床铺被褥,将汉子连同火炉移了过去。此时已是亥时,那雪大如棉絮,下得密密麻麻,扑在脸上辣辣的疼。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从东方透了出来。远远望去,只见群山披着白雪,起伏延绵,湖面空无一帆,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亮。村子中,地上、草垛和屋顶上都铺着层层白雪,原本几株光秃秃的刺槐树,枝儿缀着的一束束白花被风一吹,簌簌落下,更有几只喜鹊儿喳喳地叫着,迎接新的一天来临。 王家后院内,汉子躺在床上仍旧未动,破旧的棉袄搭在椅背上,浸入棉袄的雪水被火炉蒸出丝丝热气。王员外和三弟坐在床边,一语不发地盯着汉子,良久,王所立轻声叫唤:“兄弟,兄弟……” 汉子眼睛倏然一张:“平儿呢?这是哪里……”王员外忙道:“兄弟,这是我的家,昨晚你昏过去了,孩子现在有人照看着。”汉子挣扎了一下,却轻哼一声,最终无力地闭上眼,又昏昏睡去。 王所立一直守在边上,直到傍晚时分,汉子又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房顶,缓缓地环视四周,看到王所立后,愣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问道:“是恩公救了我?平儿呢?” “孩子在那边大屋里,你不要担心,我去叫大哥抱他过来。” 汉子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王所立轻轻按住:“你过于劳累,不要乱动,我一会就来。”功夫不大,王员外抱着孩子与三弟走了过来,孩子仍旧包裹着,却加了层被子,眼睛好奇地转动着,看到汉子“呀呀”地叫了起来。 汉子转过脸来,盯着孩子一会,又转过头去,眼角流下泪来。 三天后,汉子已然能够坐起,脸色也恢复正常,向王员外拱手称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无法叩拜,请别怪罪。” 王员外连连摇手:“哪里是什么恩公,这里的乡亲们都叫我大哥,兄弟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也叫我王大哥罢。”原来,这汉子名叫朱志,河南固始朱家村人,一个月前,朱志遭仇家追杀,家里三人丧命,自己拼命逃出,一路仓皇南下,可怜只有六个月大的儿子朱自平,被他搂在怀里,也是一路颠簸,风餐露宿。 七天前,朱志在庐州最终摆脱仇家,站在巢湖边上,望着茫茫湖水,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本想雇条船继续南下,一来可以躲避仇家,二来也可以恢复伤势,然而沿途却看不到船只,打听之后方知道这里根本就无南下的渡船。无奈之下觅得一处山洞,养伤两日,待身体略有好转,辨清方位后继续沿湖畔埋头南下。 没料到连着几日来,路上未见一户人家,前日更是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雪地更加辨不清方位。他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完,连孩子的羊奶瓶内也所剩无几,贴身捂热后,勉强让自平少了啼哭。知道无法停留,朱志只能咬着牙前行,最终在精疲力竭的一刻倒在王员外的门口。 朱志言罢,躬着身子将头埋在被子上,两肩轻轻抽搐。王员外嗟叹不已,劝道:“朱兄弟,你千万别想不开,能逃出来就是福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眼下要紧的是养好伤,养大孩子。” 王所立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空,暗忖:“此人是何原因被仇家追杀?显然,他没有全部说出;而且那个条状包裹现在还被他藏在枕下,里面又是什么?我那晚尽管不便打开,但是何物能令他那样疲惫不堪仍不舍得丢弃?更主要的,他原本受伤极重,三日内也未服食药物,可现在看起来虽是虚弱,却已无大碍,这又是怎么回事?” 转眼到了除夕。上午,村中各户都忙着拜祭祖坟,村后的山坡上,不时传来鞭炮声。朱志站在院子中,抬头望着远方的山廓,在这鞭炮声中愈发伤感不已。这时王员外走过来,轻声问道:“朱兄弟,是不是想家了?” 【童年2】 http://.biquxs.info/ ?朱志摇摇头:“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如果朱兄弟不嫌弃,你就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罢。” 朱志注视着王员外片刻,似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深深一拜:“这样要给王大哥增添很多麻烦了,过了春节,我想在村中另找住处,开过春我可以劳作,养活平儿。” “劳作的事情,你自己考虑,村子里这时节也没有什么事情。住处倒不急,我这房反正也是闲着。你一人如果带不过来平儿,可以和我的厚儿一起,交给我家里人来带。”朱志再次谢过。 王员外的父母在他二十五岁时就早早地离开人世,作为长兄,王员外凭着身板,田里忙到湖里,湖里忙到山上,终于将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相继拉扯成家。这些年,每年除夕兄妹几人都会团聚在大哥家吃年夜饭,一家人围着方桌共话来年光景。 晚上,朱志也被邀来,坐在饭桌的左首。上午王员外的话,多少化去了朱志心中的顾虑,他一杯接一杯敬着王员外兄弟,说不出的感激话融入酒里,又吞入腹中。 今年过年,王员外尤为高兴,已经二个月大的王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似是好奇地看着每一位抱他的人。自平被王员外的四个女儿轮番抱着,呀呀学语。这时节,屋外甚是寒冷,湖面覆盖厚厚的冰,屋檐下悬着二三尺长的冰棱,但室内却是西学碗相碰,酒味中散发出暖暖的气息。 ☆☆☆☆☆七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永乐四年(1406年)。七年前的一个晚上,王木匠从邻村人家干完活,喝了不少酒后晃晃悠悠地回来,还没进村口,就看到几十米外的湖边站立一人,只听那人长叹一声:“阿宁,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可是平儿,我该怎么办?”叹毕,倏地拔地而起,向树顶冉冉升去。直吓得王木匠一屁股坐在地上,酒劲全无,揉揉眼却见月色下,那人踏着树顶,向山里跳跃而去。 王木匠拧了拧自己耳朵,很疼,回到村中,他见人就说见到了“山神”,村里人无不取笑他喝多了酒。 这七年,朱志一直帮着王员外种田,也和村民一起下湖捕鱼。与众不同的是,朱志种田,别人插一行秧时他已经插了三行;别人挑一百斤的稻谷,他挑二百多斤还是健步如飞。尤其是捕鱼,每次下湖他总是比别人多捕得好几百斤。 二年前的秋天,在王员外的帮助下,朱志在村边一块空地上搭起了三间草屋,添置了几件家具。这块空地离王员外家不远,大概二、三百步的距离。 搬的那日,在王员外和几个村民的帮助下,朱志在自家的新屋中烧了一桌菜。席间,朱志端起酒碗敬向王员外,含泪道:“王大哥,救命和收留的恩情,五年来我朱志经常想起,没有王大哥,就没有我和平儿的今天。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这碗酒敬你。” “朱兄弟不必客气,这酒我喝,救命之类的话不要再讲了。现在有了房子,你才三十几岁,趁早娶房媳妇,也好有个疼爱平儿的人。” “王大哥,平儿这五年一直有你疼爱,没有受过一点点的委屈,你要是不嫌弃,他就是你的儿子。我现在只想养大他,其他的事情不会再想。” 那晚,朱志喝了很多的酒,望着一旁玩得正欢的朱自平和王厚,目光柔和了许多。 三弟王所立早些年参加童子试获得三等秀才,按当时科举制度,必须成绩一、二等才有资格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此后十多年间,他四次未能录科,心灰意冷之下,经不住王员外的劝说,办起了村里唯一的私塾。这年朱自平、王厚八岁,早已是到了上私塾的年龄。 正月十五上午,王所立创办的私塾里,王厚、朱自平和其他三个孩子王长波、王长梅、王长枝一起,毕恭毕敬地向王所立磕了头。长波大王厚一岁,长梅与王厚同年龄,长枝小王厚一岁。 在孔老夫子的画像前,王所立要求五人向画像磕头,王厚等依言跪下,朱自平却站立不动。王所立一怔:“平儿,你为何不跪?” “三叔,我不认识这个人。我爹说了,男儿当顶天立地,不可轻易下跪。” “这是孔圣人,圣人自幼家境贫寒,却能自强不息,成为万世师表……”王所立叹了一声,“罢了,你既不愿下跪,那就作揖罢。”朱自平依言作了一揖。 自此,五个孩子每日都在私塾念书,只是朱自平对书本毫无兴趣,私塾外蹦跳欢笑,打打闹闹,可一进了私塾,立刻缩起脖子,对着书本更是昏昏欲睡。一个月下来,只会几句“人之初,性本善”,再往下背却是支支吾吾,听不清他在念什么。 直气得三叔吹胡子瞪眼,倘若不是外姓,早就一鞭子上去,即便如此,朱自平的手掌心也时常红肿。 每次朱自平被打掌心,尽管一声不吭、不作反抗,王长梅却总是紧捂耳朵不忍卒听,王长枝眼巴巴的望着三叔,鞭子每落一下,小眉头便是略略一皱,倒像那鞭子是敲在自己手上。长梅是村中王木匠的大女儿,长枝是王厚五叔的小女儿,女孩儿生来胆小,鞭子声中更是将头深深埋入书本。 此时已是五月,正是村中忙碌的时节。朱志在王员外的麦田里,挥动着锃亮的镰刀,麦秆片片倒下,阳光晒着每一寸土地,散发出初夏的气息。晚上临近掌灯时分,朱志回到家中,却见自平独自坐在门口。 “怎么了平儿,没有和厚儿玩去?” “爹,我不想上私塾了。” “呵呵,是不是今天又被三叔打了?”朱志看着阴沉着脸的自平,忍不住笑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我是真不想去了,爹,念书有什么用,那些诗啊书啊的,又不能当饭吃。” 朱志闻言一怔,将自平抱起,进屋点燃油灯,将他放在座椅上。注视自平片刻,摸了摸他的头,缓缓道:“我家平儿长大了,会思考事情了。三叔打你是为你好,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不读书会做错很多事情,也会错失很多东西。平儿,你还小,等你再大些,爹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不过既然你不愿念书,那从今天开始,白天你还得要好好念书,晚上爹教你练武,练好武后,你今后将不怕挨打,也可以有所作为。”叹了一声,“只不过,爹不知道,这样对你是好还是坏,唉……平儿,你愿意吃苦吗?” 自平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眼光如此严厉,怯怯道:“爹,平儿不怕吃苦,我听爹的话。” 朱志点点头,小心地关好门,俯身从床铺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箱盖,翻出四五层的稻草,捧出一个包裹。包裹用蓝布条缠紧,正是七年前让王所立疑心的那个物件。 “平儿,这包裹关系到你和我的性命,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记得吗?” 朱自平懂事地点点头。朱志解开蓝布条,却是一根长约三尺的物件,此物呈四棱,上端略小,下端有圆形手柄,上下一体打造,发出黑黝黝的光泽。自平小手摸上去,却有着丝丝暖意。 “平儿,这东西是陨铁打造,叫陨阳锏。这东西从哪里得来的,你不必多问,等你长大后,爹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睡下。” 朱自平依言脱去鞋袜,上床躺好。朱志将陨阳锏搁到他的脚下,时候不大,自平只觉得一股热气顺脚心流入,沿小腿到大腿至小腹。 “平儿,不用害怕,你将这热气当作热水,在腹中旋回流动。”朱志边说,边伸指依次点在自平的腿外侧丘墟、悬钟、光明、阳交、阳陵泉、中渎、五枢,然后变指为掌,落在自平的小腹上轻轻地抚摸,作圆形转动。 在父亲的引导下,流入自平腹中的热气渐多。气流在他腹中缓缓流淌,只觉得小腹和两腿舒适异常,仿佛自己爬上了村后的山上,又踩着小路上软软的、浅浅的草儿下山,来到了水潭边上,那潭里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金灿灿的光。自平感到走累了,全身无力,于是将腿泡在水中,那水不仅发着光,还暖暖地流动着,这股暖意顺着腿到肚子又到胸口,一阵倦意慢慢袭来。 “睡罢。”朱志轻声道,拉过被子替他盖好,自平便沉沉睡去。灯光下,只见孩子眉头舒展,笑意若有若无,头发根根竖起,似是有什么物体在头上吸引。 朱志看着自平,暗自苦笑:“这孩子,倒是练武的好料子,我倒真希望他就在这村子里,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为了这陨阳锏,已经招来了那么大的麻烦……只是他的血液里天生就有着练武的基因,唉!好也罢歹也罢,这就是命了……” 最新全本:、、、、、、、、、、 【童年3】 http://.biquxs.info/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私塾内,五个孩子捧着书本,摇头晃脑地齐声念着《千字文》。三叔来回踱着步,窗外的院子里,刺槐树开着满枝的花儿,清香之气四溢,一阵风吹来,室内香味更是浓郁。 “咳……咳……”一连串的声音打断了众人吟诵。 三叔扭头问道:“厚儿,怎的又咳嗽了?” 王厚红着脸:“不要紧,三叔,我只是头又有点晕了,咳,咳……” 三叔摇头自语:“这孩子,生来体弱,念书后虽然所教能很快熟记,甚是聪明,只是这常常生病,未免会影响学业功名。”将手中书本放在桌上,“今天厚儿既然身体不舒服,大家也不用再背书了。现在时候还早,我们去村后山上,让他吹吹风放松片刻,也好摘些槐花,留作秋茶。” 众人拍手称好,朱自平更是一跃而起,兔子似的冲出门外。王厚放下书本,被三叔牵着手走了出来。 边王村依山傍湖而建,村后便是山麓,山腰多刺槐树,眼下正是刺槐开花的时节,村里的人多喜欢采摘槐花泡茶。 三叔带着五人沿小路而上,功夫不大就到了山腰。朱自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竹竿,噼里啪啦地往树上打去,不一会地上就落了一片槐花。长梅、长枝二人蹲在地上,将槐花拾起,装进布袋。 王长波在一旁不时地嚷着:“自平,将竹竿给我,我来打会。”朱自平彷若没有听到,并不歇手,仍是打个不停。 王厚傻傻地笑着,原来有些涨红的小脸,此时气色果然好了许多。三叔左手搭在王厚的肩上,将他扳转过来,右手将前指去:“厚儿,你看到巢湖了吗?” 此时刚过未时,太阳偏西,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也可见帆船点点,大片的白鹳或浮于水上,或展翅低飞。 “厚儿,你可见那些白色的鸟儿?” “三叔,那是白鹳罢?” “是的,厚儿。八百里巢湖,此时风ng静,然而ng起时,唯有这些白鹳逆风飞扬。小白颧自出生到可以起飞,只需要二个月,它们是这湖面的强者。”三叔眺望远处,目光许久都未收回。 这时朱自平也来到王厚身边,三叔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吟诵道:“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接着叹了一声,又道,“厚儿、平儿,这是王安石的词作。三叔老了,现在只能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再也无法征帆去棹……但是我却期盼你们勤于学习,练好身体,能像这白鹳一样能早日起飞。” 王厚、朱自平望着那湖面上的鸟儿,两人都没有出声,似是在想着三叔的话。 晚上,朱自平将大把的槐花放在桌上,朱志一蹙眉头:“平儿,你今天没听三叔的话,上山玩去了?” “爹,今天王厚生病,三叔才让我们歇息半天,带我们上山采槐花去了。” “厚儿生病?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天,他时常说头晕。” 朱志将饭菜端上桌,说道:“平儿,你先吃,我去厚儿家看看。” 王厚此时懒懒地靠着座椅。朱志推门进来,向王员外道:“王大哥,我才听说厚儿身体不舒服,特地来看看。” 王员外起身应道:“朱兄弟是你呀,你今天忙累了一天,吃过了吗?厚儿只是身子单薄,容易生病,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志走近王厚,借着灯光却见他神色萎靡,将手贴上他的额头,略略有些发热。朱志在王厚右手上把脉片刻,然后将王厚两手中指捏起,在末节指端揉捏、按压,又在他胸骨上窝和胸部正中部位,先后按摩一刻。 王厚只觉得胸前似是有热风缓缓吹进体内,闷喘渐渐缓解,晕眩也减轻了许多。 朱志将王厚抱起放于自己腿上,双手紧贴王厚背部肺俞穴上轻轻拍打,并不时点击按压,王厚体内只觉得ng涌起上冲,气闷也是顿消。 放下王厚,朱志向王员外道:“大哥,厚儿是肺热的症状,是身体虚弱导致的。大哥不要担心,等几天丝瓜开花后,我摘些来用开水冲泡,加蜂蜜搅匀,每天服用能治这个病。只是,如果要彻底解决,还得增进厚儿的体格,希望大哥能允许厚儿今后多到我家,我教他锻炼身子。” 这些年,在田间湖面,王员外早就觉得朱志异于常人,闻言喜道:“这样,就麻烦朱兄弟了。” “大哥说哪里话,明晚起就让厚儿去我家,也好让平儿跟厚儿多学些诗书。” 乡间白天农忙,晚上却也轻闲。每日晚间王厚都会去朱叔叔家,朱志从身体穴位开始教起,两个孩子很快明了各穴的位置以及有何用处。朱自平对之乎者也之类甚是头痛,却对父亲所教,一点就通。 王厚每晚在朱志的轻轻拍打下,胸前背后舒适非常,气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好了起来,私塾里再无身体不适,愈发往朱叔叔家跑得勤快。 每晚王厚回家后,自平才上床睡觉,朱志取出陨阳锏仍是搁在他的脚下。 一个月后,天气热了起来。这晚,朱志说道:“厚儿、平儿,今晚不用练了,早点睡觉,明天卯时,我们到湖边去看日出。” 夏日天亮得早,卯时刚到东方就白了起来。巢湖岸边,一个大汉双手各牵着一个孩子,立于湖边,望着茫茫的湖水。这时一个孩子问道:“爹爹,你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平儿,不用着急,再等会。” 约一柱香的功夫,东方的白色开始变红,天空也亮了起来。 “厚儿、平儿,看到那湖面了吗?”两个孩子顺着大汉手指的方面看去,只见右手边的湖面上不知何时腾起雾气,此时晨风一吹,弥漫开来,那片水域霎时笼罩在朦胧之中。 “平儿,你知道那雾是如何生成的吗?” 朱自平挠挠头:“爹,是不是由水生成的?” “厚儿,你说呢?” “朱叔叔,此雾由水生成,但是白天看不见雾,因此厚儿觉得是不是清晨才能生雾?” 朱志点点头:“厚儿说得不错,这雾因为白天湖水吸收了空中的热量,而清晨空中温度较低,吸收的热量又释放出来,形成了这片雾气。”顿了顿,朱志盯着自平,“平儿,如果我们身体内吸收了热量,又如何能像这雾气一样将它释放出来,弥漫整个身子呢?” 朱自平转过头来,看着朱志片刻,应道:“爹,平儿懂了。” 朱志摇了摇头:“平儿,你哪里就懂了?就是爹也没有全懂,不过,你能领会那么一点点,爹也知足了,毕竟你们都还小。” 此时,天已大亮,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来,朝霞满天。朱志俯下身子,看着王厚:“厚儿,你能看出这雾形成的时段,已是难得。不过,厚儿你看到了吗?”朱志指着天空中的彩霞,接着问,“这雾何时消失?那彩霞又何时形成?天空原本并无彩霞,只是太阳出来后,我们才看到了彩霞。” 王厚仰视着天空,又看向刚才起雾的那片湖面,轻声道:“朱叔叔,厚儿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可是又说不出来。比如,厚儿先前时常生病,是朱叔叔帮助了厚儿,让厚儿像这彩霞一般有了光彩。厚儿也想等自己长大后,能够像朱叔叔一样,给更多的人光彩。” 在很多人看来,这本是一个很平常的清晨,但是这个清晨却让王厚和朱自平烙下了非常深的印记,以至于在二人今后的日子里,时时想起这个清晨,并且不断有新的领悟。 晚上,王厚准时来到朱志家中,乡村夏日蚊虫较多,时有蚊虫绕灯嗡嗡盘旋。朱志不再教他们认穴,而是让两人端坐在座椅上,沉声道:“厚儿、平儿,你两人一个月来,我每天给你们输入真气,这些真气我已经帮你们在丹田凝聚,真气已经成为你们的本源。还记得今晨的雾气吗?那雾白天吸收了热量,遇冷后自然散发出来。” 朱自平与王厚闭目而坐,此时在朱志的引导下,两人腹中热流缓缓流动,如那蚊虫一般,绕着丹田兀自盘旋。 “如何让这热流盈遍全身,而不只是限于腹中?”王厚想道,“那雾遇冷才形成,此时,我体内比体外要热,但是为什么这热流却不能腾起呢……是了,肯定是我排斥了体外的冷气,使得体内这热流与外面隔断。” 此时,朱自平也在想着相同的问题:“那我如果将体外的冷气吸入,会不会激发热气?” 二人差不多同时深吸一口气,王厚只觉得那冷气进入腹中,与体内暖流相激,一缕雾气升腾,向胸前飘来,顿时全身舒爽之极。 朱自平却并无反映。朱志一直盯着两人,此时知道肯定是平儿体内热流过大,吸入的冷气还不足以激发热流,轻声道:“平儿,静下心来,再深吸几口气。”朱自平依言而作,不久也觉得一股雾气向胸口涌来。 灯光下,那些蚊虫在三人身外飞来飞去,远远地避开,偶有一只飞近,却似撞上了墙壁,翻身落下。 最新全本:、、、、、、、、、、 【童年4】 http://.biquxs.info/ 明月如盘,自湖面上冉冉升起,发出淡淡的黄色。中秋对孩子而言,是个非常欢乐的节日,不仅有可口的月饼,而且还能玩火把。中秋节在这里又称火把节,传说当年中秋之夜,刘福通的红巾军起义,各地纷纷举起火把响应,中秋节晚上玩火把的习惯也就在这里流传了下来。 早几日前,王厚等人就扎起一簇簇三尺多长的麻秸,准备当作火把。朱自平找了一片破败的棉絮,紧紧地裹在树枝上,放入煤油中浸泡。 中秋晚上,大人还在喝酒吃饭,孩子们却是草草划了两口饭,十多人聚在村口,排成一支队伍,各自点燃麻秸,像一条火龙向村头的湖边跑去。 每个人都欢快地笑着叫着,一束麻秸烧完,再换上另一束。朱自平的火把烧得比别人的都旺,在队伍中左右奔走,笑得尤为高兴。 女孩儿很少玩火把,不过今晚王长枝拖着王长梅,也加入到队伍中来,两人皆不足九岁,尚不懂男女有别,兴高采烈地跟着队伍。 孩子们在湖边跳跃着,有的还用火把扑打对方的火把,一场“火把仗”也在湖边打了起来,笑声更欢。 圆月渐升渐高,所带的火把大多烧尽,只剩朱自平的火把还骄傲地举着,他却忽的停止了欢跳,站立不动。众人愕然,顺着望去,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趴在湖畔,皎洁的月光下,那团黑色甚是显眼。 朱自平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却是一只乌龟,那乌龟脚盆大小,缩着头伏在沙地上不动。用手碰了碰,仍是不动,赶紧叫道:“王厚,你们快过来帮忙,这乌龟好像受伤了,我们把它抬回去。” 朱志从王员外家中喝酒回来,每年中秋,王员外都会喊他去饮酒赏月。此时,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乌龟,对朱自平等说道:“乌龟的后腿受了伤,伤口红肿,大概是被毒蛇咬伤。” “那怎么办呀?”王长枝急道。 “不用着急。”朱志打平碗柜,从里面翻出一块白矾,放锅里溶化取出,将白矾液滴在乌龟伤肿的腿上。又道:“平儿,你去村中摘两把梨树叶来。” 功夫不大,朱自平摘来梨树叶,朱志接过放碗里捣碎,将叶末连汁敷于伤处,并用软布包扎妥当。 接下来的几日,长梅和长枝从私塾一出来,便会往朱自平家里跑,不时地用手抚摸乌龟。几日后,乌龟渐渐可以爬行,将头伸出体外,鼓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可爱之极。 长枝更是经常去湖里捞些小鱼小虾,将那虾去掉头尾,小心翼翼地喂食:“阿呆,多吃点,多吃点”。 朱自平在旁取笑:“长枝,你才呆呢,你和它说话,它又听不懂。” 长枝撅着嘴:“我就叫它阿呆,不过,你比它还要呆头呆脑。” 阿呆伸长脖子,看看朱自平,又看看长枝,慢条斯理地含起小虾。 ☆☆☆☆☆ 又过了十四年,永乐十八年(1420年),朱自平已经二十二岁,王厚小他半年,两人打小就以兄弟相称,此时长大更是亲密无间。只是朱自平第五年再也不愿去私塾,朱志倒也没有强求。白天,他随父亲下田出湖,晚间坚持习武,只是陨阳锏不知被父亲藏在何处。朱志曾道:“平儿,你的内功已经小成,不必再借助陨阳锏,内功一道还须勤紧。” 王厚与王长波两人已经完成启蒙教育、读书、开讲和开笔作文、八股文完篇。长梅、长枝两人因为是女孩儿,第三年便没有再上私塾。长枝时常去看阿呆,阿呆有时昂着头跟在她身后,在村子里踱着步。有时长枝连着几日未来,阿呆都会爬去长枝家里。村里人都喜爱此龟,见了无不爱抚一番,阿呆倒也不惧。 朱自平十三岁那天,朱志找来一根擀面杖似的铁棒,交与自平:“从今晚起,爹教你一套棒法,此棒法分劈、扫、刺三路共二十七式,平儿,你看好了。”只见朱志将那铁棒舞得虎虎生风,朱自平直看得目瞪口呆。自此开始,在朱志的悉心传教下,朱自平每日苦练很晚。王厚已经不是每晚都来,有时来了,看到朱自平棒法渐熟,甚是喜欢,时而自己在旁边也手舞一番。 腊月初二这天,天尽管阴沉,却并未降雪。晚上朱志与朱自平坐在火炉前,炉上放着一口锅,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朱志手里端着酒盏,一口酒一口菜。 三盏酒尽,朱志放下筷子:“平儿,你今年二十二了?”见自平点头,叹了一声:“都二十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来,你也喝一口酒。” 朱自平端起酒盏喝了一大口,却呛得连声咳嗽。 “爹一直没有告诉你,二十一年前的冬月初二,这日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我上山抓野兔,那山叫西九华山,就在我家屋后。晌午时分,我无意中在留梦河谷看到四周白雪皑皑,湖面上覆盖着很厚的冰雪,但是河中央却独独有二丈方圆的水面没有结冰,我猜测下面肯定古怪,也顾不上寒冷跳入河中,那河水当真奇怪,一点也不冷,我沉入河底摸得一个东西,上面有“陨阳”二字,天寒地冻握在手里竟然全身温暖,闪着金光。 “我知道此锏神异,准备悄悄离开,但是九华西宗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一路追来,我不愿交给他们,结果……你娘还有你的……哥哥姐姐,三人、三人死在九华西宗那些秃驴手中。爹将你背在身后,拼命杀出,一路毙伤二十多人,但我自己也伤得很重,最终在庐州甩掉了他们。这陨阳锏,天意让我获得,却又让我失去最亲的人……早知如此结果,那锏,我真不该捞取…… “那一晚,雪下得好大,我抱着你顺着巢湖岸南下,只是越往下走,这路就越难走,几十里不见村庄。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在怀中也渐渐没了哭声。我心里知道不能停下来,也不知走了多久,模模糊糊看到一个村庄,最终在那家灯火最亮的门口,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朱志搓搓手,沉默片刻却又厉声道:“那就是王大伯的家,是王大伯救了我,收留了我们。平儿,你知道吗?”朱自平点点头。 “平儿,我去王大伯家一趟,你自己先睡。你已经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记得我床下的箱子。” 自平听着父亲的回忆,相像当年的那些场面,不禁发起呆来,就连父亲什么时候推门而出也都不曾知晓。 第二日清晨,朱自平一觉醒来已是天亮,大门仍是敞开,不由一怔:“爹怎么还没有回来?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什么事罢。” 穿好衣服,到了王厚家,王大伯却说未见到朱志,昨晚也没有到家里来,这更让他忐忑不安,一直到晌午时分,仍然不见父亲,未免着急起来。 “……记得我床下的箱子。”朱自平想起父亲昨晚最后的这句话,慌忙到父亲的床下,翻出一大堆柴禾后,便看到那个熟悉的破旧箱子,拖出来打开,揭开一层层的稻草,下面是那个包裹。 朱自平捧出包裹,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封信,拆开来看,是父亲的字迹: “平儿:二十一年来,爹无时无刻不想着那场惨痛,让我不得安宁。如果不是你年幼、爹放心不下,早就要回老家一趟。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或许已经冤无头债无主,但我必须要回去,了了心愿。此行不知前途如何,我实在无脸向王大伯告别,把你留在这里,你要为大伯养老尽孝。 “爹一直不知道教你练功是对是错,我只希望你能在这村子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然而世事难料,就像当年我也不知道会有那场灾难。陨阳锏我已用叶汁涂刷多遍,想来无人能够认出。你可自眉心取一滴血滴于锏头,脚心一滴血滴于锏尾,如果与它有缘,自可与你心灵相通。此物最大的威力在于,撒手而出,因陨铁与物主一旦心灵相应,能随意飞回。但此物过于奇异,你要慎用以防惹来横祸。切记!” 泪水从朱自平脸上缓缓淌下。一连几天他都坐在湖边望着天际,沉默不语,王厚知道朱叔叔已经远行,也只能陪着自平默默静坐。阿呆伏在两人身边缩着头。 这日是大年十二,村民大多聚在王木匠家中玩牌九。那牌是王木匠用竹子雕刻而成,三十二张牌洗起来啪啪作响,甚是好听。众人直将那桌围得水泄不通,王木匠大喝一声:“对天,通吃三家!” 此时王厚又陪着朱自平来到湖边,朱自平忽然轻声道:“王厚,我爹让我在这里为大伯养老尽孝,可我想去找我爹,也想到我出生的地方看看。” 王厚注视片刻:“大哥,你常说男儿志在四方,我知道这里肯定不是你一辈子所在,我爹娘你不用担心。只是……你路上千万自己小心。”两只年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时阿呆倏然四肢撑起,将头伸得笔直,望向天际。 这一日,三叔将王厚、王长波叫到身前,道:“厚儿、波儿,常言道,十年好功夫,秀才不费难,你二人随我识字读书已有十四年,当应童试以谋取功名。童试就在四月,眼下时日不多,你们当倍加努力,争取个好名次。尤其是厚儿,三叔知你牵挂平儿,我观他非夭折之相,此行应无大碍,你千万要以功名为重,不可荒废学业。”王厚连忙称是。 关于本文 http://.biquxs.info/ ?本文到目前为止,我通常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自己泡上一杯茶,用纸笔来写文字,想像里的人物与场景,然后白天有时间在电脑上打出来,所以,我的文字大多是安静的,只有静下心来才能读下去。 正是因为夜深人静,我才将自己的构想改变了很多,比如,写朱自平与盐帮、茶马帮的矛盾,最初是想写得悲剧一些,然而写出来的文字,却全无悲剧色彩,我甚至不愿意让小人物死在朱自平的手中。 正是因为夜深人静,我才努力将自己融入人物的情绪里,比如三十五章《莲池月沈沈》,李静兮在莲湖池畔与朱自平的对话,我差不多是流着泪写出来;又比如五十五章《何处堪惆怅》,赵晰的死,我甚至在几番修改、看到这部分文字的时候,还是泪水盈眶……唉,真拿自己没办法。 然而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安静的时代,传统武侠更不合主流,但我没办法改变自己:还是坚持着想做完自己的武侠梦,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倘若你能读完这部分文字,说明你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希望你能对本文多提出些意见。 最新全本:、、、、、、、、、、 玄幻仙侠奇幻频道全面征稿〔邮件转发〕 http://.biquxs.info/ ?十一月,qb5200玄幻仙侠奇幻频道全面征稿全面展开,燃烧创作激情吧,让qb5200读者尽享高品质文学大餐。 英雄辈出的浮躁的时代,网文需要创新、个性、独特品味,qb5200特意面向所有的网文作者进行征稿。 你还在为等待签约回复而焦躁不安么? 你还在为没有创作上的保障,而无法安心创作吗? 你还在为自己独特理念作品的推广、宣传而忧心忡忡吗? 现在机会来了,赶紧投稿一展身手吧! 一、征稿类型: 这次(大玄幻)征文包含玄幻、仙侠、奇幻等分类~只要你的书包含超自然幻想元素,超越于纯现实社会的幻想题材都可以投稿。 二、征稿对象: 所有原创作家。 三、投稿须知: 1、作者应拥有所申请作品的电子版权,在其它网站有过连载亦可。 2、申请作品的内容不得违反国家相关规定,不得含、政治、迷信等违禁内容,且必须保证是原创,不得抄袭。 3、申请作品需完成至少1万字(最好附有大纲,无大纲也可)。 4、申请作品应做到行文流畅,情节紧凑,内容有新意。 四、投稿格式: 投稿请以邮件附件形式将投稿稿件发至邮箱邮件标题:标题注明(征文-大玄幻)+《书名》邮件正文可以附上作者简介、作品亮点等信息。 作品通过审核后,频道责编会与作者直接协商签约事宜,或者直接买断; 买断价格:10-1000元(税前); 五、征文活动时间: 2013年11月8日起,至2013年12月31日征文活动结束。 六、在投稿过程中,如有特殊情况可以直接向玄幻仙侠奇幻频道责编织伤(qq:327829995)进行咨询。 七、本次征文活动的解释权归qb5200.所有。 最新全本:、、、、、、、、、、 没花的日子 http://.biquxs.info/ 不错,就是 “没花的日子”,而不是 “没钱花的日子”。应当是从昨天开始,网站的 “送鲜花”道具体系出了些故障,今天还是如此,显示鲜花数是0。这么多天,几乎天天忙着送花,到这两天无花可送,好像少了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 “花痴”罢。鲜花,是我第一个得到的道具,记得是在发文的第二天,有一个人送了我一朵鲜花,当时还不知道鲜花是从哪里来,是不是需要花钱,却也高兴不已。 后来差不多一个月后,才知道原来我自己也有鲜花,于是从最初的1朵,发展成为现在每天16朵。 在这个增长过程中,虽然明知道鲜花用处不大,但还是天天要将 “边王”的花儿送出去,有时候还为不够送而发愁。嗯,因为省下了送花的时间,就随便写两句。 《征帆天涯》没花的日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征帆天涯》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调整更文时间 http://.biquxs.info/ 更文时间由每天的00:00,调整为每天下午的4:00—5:00之间。 谢谢关注。 《征帆天涯》调整更文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征帆天涯》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也谈签约 http://.biquxs.info/ ?今天,qq上留言说恭喜完成签约,并将在论坛有个小推荐帖。看到后,心里高兴自不必说,却想起一些经历,写下来算是个标记。 2012年12月28日,我开始写《征帆天涯》,当然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名字。写的过程很辛苦也很充实,一天能写2000字,就算相当不错了。 虽然我一直与文字打交道,五笔输入也不算慢,但我还是愿意拿着纸笔,一字一字地写、逐句逐句地推敲,那段时间正值寒冷天气,我记得有几次窗外还飘着很大的雪,我将自己沉浸在想像当中,那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眼看着就过年了,大年初二,我决定将自己写的东西上传,我的想法很单纯:人不能没有压力,给自己一个动力,鞭策自己将文章写下去。 原以为至少要到初七,文章才能审核通过,没想到当天下午就看到qb5200管理员的图书审核结果通知,心里暗道:“这帮家伙过年也不休息?” 那些天,我以每天两章(每章3000字左右)的速度上传,直到2月20日,上传的文字达到六万字数,我提交了签约申请。 说实话,对于签约,我一直很盲目,包括现在也是,差不多是人云亦云地点了“提交数据”。然后……然后也没有抱太大的热情来等待。不过,结果很快2月22日,就收到了后台消息:《qb5200管理员图书申请签约结果通知》,说得很客气,签约申请没有通过,又说不要灰心,在青训营版块申请点评,资深编辑一对一指导云云! 看到这个结果,我仍然实话实说,我并没有多大失望,如同提交时我并没有多大希望一样。但我还是不明白、不服气:文章到底是哪里不入法眼? 一天后,我还是决定去青训营,犹豫着提交了点评。差不多一周后,收到“小伊”的点评,其中指出:开篇中主角一直是一个婴儿,写的都是旁支的戏份,导致了配角抢戏,主角的主导地位不够明确,还有主角的年龄设定太小等等。 卖糕的!如果是别的部分也就罢了,而最开始的文字可真是鄙人一点一点抠出来、又反反复复修改的,一天能写1000字就相当知足了。于是我冷笑几声:“小丫头懂个什么,俺这是长篇,话说从小看大,不写主角小时候,又怎么能成功刻画其心路历程,况且这些文字,我容易吗?四章一万字,至少用去十天时间呢。” 然而冷笑过后,我还是静心思考,虽然这些文字是自己一字一字抠出来的,甚至写这些的时候,还在回味自己小时候光着屁股的情景,但是这些……真的有人愿意看吗? 重新审视自己,眼含热泪将前面四章一部分归入“楔子”,一部分割为“外传”,然后在现在的第二章,直接让主角长大。 修改后,一周后的3月1日再次提交审核,3月2日、3日双休日之后,4号收到消息:已经通过签约审核,时间是当天的10:10。那天我正好在外地,住在宾馆里,上午无事打开电脑看到这个消息,似乎还是并没有多大的兴奋,点燃一支烟,却仍是理不出头绪:签约有什么好处?自增压力还是其它? 写到这里,不得不非常感谢我的一位同事。我在最开始写的时候,是他一字一字地在看,也不断地提出一些看法,尽管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写的如何,到底有多少人在看,但诚如我在《关于本文》之中所说,“然而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安静的时代,传统武侠更不合主流,但我没办法改变自己:还是坚持着想做完自己的武侠梦,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我多次看到“传统武侠不行”之类的言论,但我还是想坚持把梦做完,何况所谓的那些玄幻,无非是将“骑马”改成“御剑”、“一里路”改成“一千里”、“一城”改成“大陆”而已。 文章至少要体现出作者的思想,我试着在表述:“刚直”有时会时受挫,“老实”未必会吃亏,所以我努力刻画“朱自平、王厚”这两个角色,也正在朝这个方向不断努力。 最新全本:、、、、、、、、、、 5622469书友群部分作品目录【更新】 http://.biquxs.info/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书评页以下文字总被删除,所以才发这样的文。 5622469书友群部分作品目录,不断更新中……【排名不分先后,欢迎加入】 咖啡有点甜《前世花散尽》 西方白《苦都》 渡江云《沧海飞澜记》 曾毅出品《惊雷变》 小猫与猫《未命名的爱情》 片马天空《空山雪》 张曼《九代军》 雪凌衣《英雄传奇之初逐鹿》 千滚水《昭颜无双》 小小肥皂泡《第一皇子》 雪寻寻《将军王妃》 许大本事《破梦者》 苍央《似锦:预告篇》 等候成霜《殇落天下》 坏话《折花无情》 荣飞风舞《女尊天下:情殇无谶》 段一蘅《繁华浅浅又几年》 凡旋知恩《风云大洲出尘女子》 冷月古桥《折剑恩仇录》、《冷宫贵宠》 岁夕旦晨《妖娆小生》 苏护妲己蝶澈《青梅雨》 玉村小子《中华武学在异世》 先知花园《骄子无双》、《我的永乐大帝》 腰酸背痛颈抽筋 头昏眼花心发慌 http://.biquxs.info/ 今天小作打上了《已签约》的标记,真累呀,且不说写文有多苦,有苦也是自找的! 单就三个月前,我已经戒烟十多天,可写这小文,害得我又偷偷抽了起来。 话说 “字斟句酌谁人看,敝帚自珍我犹怜。”虽然我写得很慢,但向毛主席保证:每天至少一更,没有意外是每天的00:00,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呢? 因为毛主席教导我们, “一切从零开始嘛”。唉,腰酸背痛颈抽筋,头昏眼花心发慌。借用文中 “大痴道人”的一句话:“他娘的,这写文字真不是人干的。”帮帮忙,点一下 “加入书架”……只要你敢点,我就敢掀翻整张桌子——我就不告诉你,今天老虎不在家。 《征帆天涯》腰酸背痛颈抽筋 头昏眼花心发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征帆天涯》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感谢支持的朋友(1) http://.biquxs.info/ 题目写得有点矫情,本来想以《请教一个技术问题》为题,想想这样的题目可能在论坛里发较好些,但我去论坛看了后,感觉那里的点击很小,所以还是在这里发了,请理解。 1、感谢这两天送花的朋友: @sandmanno1、@寂汐、@猫咪2013 2、感谢赠送贵宾票的朋友: @好大一个凶兆、@微微一点萤,特别要感谢@好大一个凶兆,我看了他的资料,与我素不相识,却一次赠送2000张票,令我诚惶诚恐。我想联系他,却不知如何能联系到——在这里我是新人,很多功能都还在学习中(包括这些a有没有用,也不知道)。 3、感谢这两天收藏的朋友: @xiangshaolong、@绽放张雅琪、@135926*****、@好大一个凶兆、@秦刘、@回望南山、@magpray、@冰魄寒霜、@gh2004 4、当然还要感谢阅读、留下书评,以及所有支持我的朋友,有的可见姓名,有的却在默默地扶持着我。我将小作当“言志”,但如果没有您的扶持,我可能没有写下去的压力与动力。 5、最后,请教一个技术问题:如果没有留下书名,我如何能给上述这些朋友留言。 打动人的是真情 http://.biquxs.info/ ?晚上看电视,其中一条新闻让我感动不已:3月8日,一则“挺住,娃娃!爸爸去找解药”的新闻感染了许多人。一时间,5岁半女孩杜娃娃的病情也牵动了大家的心。 3月17日晚,经过几位动漫人两天加班赶制,一段片名为《娃娃,天堂太冷,我们不去》的动漫视频,终于完成了。 动漫的内容很短,只有1分多钟。但每一幅画面和每一段对白,都是孩子父亲深藏在心底,一直都不愿去触摸的伤痕。 “爸爸,我好疼,我撑不住了……”视频中,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双眼惊恐地望着父亲。 “娃娃,撑着!爸爸去找药,有药就不疼了。”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父亲声音沙哑,脸上布满悲伤。 “爸爸,天堂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很美?”当这个最令人心痛的问题从女儿口中传出时,父亲哽咽了:“娃娃,天堂太冷,我们不去!我们不去……” 这段视频传到网上后,许多网友观看后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其实,说实话,这段动漫的制作水平很一般,但却打动了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我。 ,感动人的是真心。写文字不何尝不是如此?所有华丽的语言都是多余的,其中表达的情感才是最重要的。 人间自有真情在,祝所有人平安! 最新全本:、、、、、、、、、、 我的武侠观 http://.biquxs.info/ ?本文没有百度,纯属自己在写文的过程中一些杂感的抒发。 我们看到的武侠,通常有这样几种类型,或几种类型的集合:家仇、国恨、阶段斗争及其它。 1、家仇。从小不幸遭遇灭门之灾,或者父母被杀,身怀强烈的仇恨,为了报仇,忍辱负重,练成武功,当然报仇的过程要么是亲手杀了仇人,要么是历经曲折,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大仇得报,然后声嘶力竭地喊道:“爹、娘,孩儿给你报仇了!” 2、国恨。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主人公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坚持不懈地练武,坚忍不拔地报仇,以强烈的主人翁责任感和时不我待的使命感,实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豪情壮志。 3、阶段斗争。介于家、国之间的矛盾,你一帮,我一派,因为你帮杀了我们一人,所以我是正义的,你是邪恶的。有时,为了证明你是邪恶的,我就送到你虎口,让你咬了后,我再来找你报仇。当然最终的结论是:我是正义的,怎么杀,都是对的;你是邪恶的,再怎么做,都是错的。 4、什么恨都没有,就是看你不顺眼,当然境界高一点的,是看你丫欺侮人,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凑字数。这当中,肯定会打不过人家,不要紧,有悬崖、有古洞,我再去修炼,出来再老帐新帐一起算。当然最终的结果,灭了你丫的。 可我想,这真的是武侠吗?这真的是侠吗?翻翻字典,对侠的释义: 侠:仗着自己的力量帮助被欺侮者的人或行为:~客。武~。游~。~骨。~肝义胆。 (no着急,以下详细解释): (1)(形声。从人,夹声。本义:侠义)(2)同本义。指见义勇为、肯舍己助人的性格、气质或行为。 ——所谓言必行,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阨困,千里诵义者也。荀悦曰,立气齐,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游侠——《史记·游侠传》——刘义者,亦一节士。少放肆为侠行,因酒杀人亡命——《新唐书·刘义传》——这十三妹是一位正气不过的侠女,你为何这等唐突他起来?——《儿女英雄传》(3)又如:侠奴(侠义的奴仆);侠情(见义勇为、舍己助人的感情)(4)侠客——材力绝人,少重然许,喜侠节——《新唐书·窦建德传》(5)又如:游侠;武侠;剑侠;豪侠;大侠;女侠;侠节(侠客的节操)(6)姓结论:我认为侠,是一种正义。什么是正义?窃以为正义是符合历史潮流和当代审美观的东西,而决非狭隘的情结。 最新全本:、、、、、、、、、、 关于推选武林盟主的倡议 http://.biquxs.info/ ?文人相轻,我们总以为老婆是人家的好,文章是自己的好。没办法,这是中国文人的通病。再看看武侠特别是传统武侠,很少在qb5200首页出现,其中原因,我觉得问题最主要的在于,武侠题材的没落,由此导致的结果是恶性循环:越没人看就越没大神来写好的作品,越没好的作品就越没人看。 但是另一方面,我们又看到不断有新人新作出现在《武侠最新入库》里面,说明什么?每个男人(穿开裆裤的不算)都有自己的武侠梦,都曾经喜欢或仍然喜欢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令孤冲、任盈盈,张无忌、赵敏等等这些经典人物。 每一个写武侠的人,我认为都是身怀正义的纯爷们、纯娘们,而不只是单纯的文人,戴着金丝眼镜只点击自己的作品,却对别的一概无视,甚至不满。 所以我提议:在qb5200武侠频道内,大家都可以根据自己喜欢的人,先提名,再以某种方式投票。或者咱们也来个qb5200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 推行出来的武林盟主干什么?并不是要带领大家去围剿决斗。而是: 第一要“凝聚人气”,凝聚人气的首要是凝聚作者,以强大的作者队伍,奉献好的作品,进而吸引读者。 第二要“苦练内功”,一起探讨好的写作方法与思路,改变千篇一律的问题。 第三要“鼓舞士气”,对一些新人新作给予团队的关注。 欢迎大家发表意见。如果武侠频道栏目的编辑能够看到这个倡议,也希望给以重视。 当然,如果没人赞成,也没人反对,权当这个倡议只是敝人的杂感或讲的笑话。 最新全本:、、、、、、、、、、 我们写文是为了什么 http://.biquxs.info/ ?随着在时间的增多,看到一篇篇新作入库,但同时也不断地看到,我的收藏架里有不少人断更。 断更的原因很多,其中多数是因为签约没过的,正在修改,我觉得这很正常;也有些是因为忙,没时间也没心情写,我觉得这也正常;但也有一些突然无声无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灰心,或许是失意,或许是其它。 我想说的是,我们写文起初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情绪,比如我,就是“人平不语,水平不流”。只是真正写下来,难免会幻想着能够如《明朝那些事儿》一样突然火得发紫。 于是,在这样的幻想下,名利之心自然滋生,便梦想着有一天自己的文字也能够热读(卖?),但是平心而论,我在写,你在写,他在写,他们在写,而成神的作品又有几篇? 我经常对朋友说,签约不算什么,上架更不算什么!签约,在某种意义上只是证明某个编辑认可你;上架,只是说明你已经不是新人,写的字数已经不少。 靠写文出名收利的比例,可能不比彩票中奖的比例小。轻松自在写自己想讲述的东西、表达的东西,这是何等的快事,何必非要给自己套上很多枷锁? 随便发些杂感,亦为自勉。 最新全本:、、、、、、、、、、 终于明白签约只是相当于恋爱 http://.biquxs.info/ 按说这个月底就可以申请上架了,但询问得知上架后的作品多是vip章节,也就是说,如果我申请上架成功后,就可以设定章节为vip,这乍看起来是好事,细想则不是这样:我现在的免费章节,看的少都很少,如果是vip章节,还有谁愿意看? 好困惑,终于现在明白 “签约”相当于恋爱,而 “上架”则差不多是上床(恕我比喻得有点粗俗),如果不是水到渠成的上架,就有很多因素导致不幸。 17k对上架有一个硬性要求,武侠类不少于200人的收藏,经常能看到广告收藏,包括自己也不停地在拉广告收藏,现在想来,这要求是有道理的,否则急于求成,往往会欲速则不达。 文章才是硬道理,安心写自己的文字。 《征帆天涯》终于明白签约只是相当于恋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征帆天涯》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等候成霜]评征帆天涯 http://.biquxs.info/ ?可能先写的朱自平的原因,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朱自平这个人物,可能也是因为他小时候的家世渊源的背景问题,家里有秘密这一点,让我感觉他的故事应该会很跌宕起伏,也正是导致这个人物本身吸引我的比较多一点的原因之一。 虽然,边王兄的传统武侠写内心的比较少,但是从故事情节发展,和人物对话表现中,充分的体现了人物性格,很佩服这一点,文的代入感也很强,文字功底和各种铺垫的叙述都让故事更加有了可读性。让我这个小读者过了一把武侠瘾。 这种简洁明了,不带废话就可以把故事交代的十分到位的写作手法,我很佩服。故事节奏也很快,直接进入了主题,没看到多余有的没的乱码七糟的废话,这是我喜欢的故事节奏,能让我在短短三千字里,意犹未尽的情况,还能读到很多情节。 因为看了边王兄前面的作品相关,得知这里面有你的生活影子,所以读书的过程中,我也琢磨着到底哪一个是你自己的情绪呢?哈哈……我好奇了。 最后再说说王厚吧,这个人物怎么说呢?我感觉他是幸运的,但又感觉他很不幸呢?说不好的感觉,其实我在想边王兄是不是把自己的自身情绪夹杂在了他身上,所以可能偏爱他一些呢?其实,细看一下,我感觉写王厚细节、内心之类的挺多的,能看得出他内心的变化层次。我又不得不夸夸边王兄写的好,代入感超级强,丝毫不拐弯抹角,那两个女的(原谅我没记住名字)看着也不错,但是王厚的谈吐言语把她们盖过去了。 好了就这么多,先预祝早日成大神,书还需养肥啊!我发现如果照这速度看下去,几天后就没得看了。 最新全本:、、、、、、、、、、 [千滚水]评征帆天涯 http://.biquxs.info/ ?下下来,最先看到的不是内容,而是作者的个人感想。而这些感想让我看到了一个说真话的平静深沉的作者,如同静水深流,波澜不惊。 于是我就想,这样的作者会塑造出怎样的人物,这些人物又会上演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首先是被《征帆》里,真实历史背景与虚构故事背景的巧妙结合吸引住,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愿意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不是为了什么商业利益或者跟风潮流写的,而是作者在用自己的心血和纸笔塑造一个美丽的梦。 这样的故事,娓娓叙来,由不得人去不尊重。作者的武打场面和招式自不用多说,当然精妙,让我这个整天晃着脑子想打架场面的人汗颜。 而且,真的是什么人写什么文,在故事情节的发展中,朱自平那种行侠仗义而又低调不语,爱憎分明而又波澜不惊的沉稳性格,真真像极了边叔本人。 似乎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就会心安,就觉得一切都由解决的办法。再说说大构架吧,真的很佩服作者能在建造一个宏大的故事框架而又井井有条,能埋下伏笔又不留下疑惑,能娓娓而谈又高潮迭起。 这些都是水水要努力学习的。今天先说这么多吧,浅薄之辞希望不要嫌弃,实在也就这么高的水平了。 等这段时间忙完,一定跟进评论~~~~~最新全本:、、、、、、、、、、 [苍央]评征帆天涯 http://.biquxs.info/ ?我有空就在看这本,虽然看了不多,却认真看的。真的被作者的文字底蕴给震撼到了。 真是喜欢这篇,尤其是武侠里面的。或许女孩子都有一点他人无法理解的坚持与固执,就像有些我从不看,有些爱不释手。而武侠就是爱不释手那一个。或许因为我小时候第一本看的就是武侠,所以独独偏爱武侠。爱极了那些仗剑走天涯,那些豪迈与潇洒。 因为才看了一二十章节,很期待后面的情节发展。看到了李清照的诗词,看到了朝代了纪年……只想说作者是一个认真的人,认真写的人。而这一点字里行间,段段章章皆可体现。 有点偏爱朱自平,因为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只有努力了认真了才可以脚踏实地的走到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而王厚,我不知道他以后会经历什么,满含期待。说实话,武侠仅仅看过金庸老师和古龙老师的,看了作者的前两章让我有一种再看金庸时候的震撼,相信假以时日必定有你—新的武侠作者。看,被你的震撼的语无伦次了,都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我说的是什么……嘿嘿,留着我这个楼,以后我看几章还会接着写的。 小鹿拙见“青衫无悔踏月行,郧阳深念风雨情。”——送于朱自平的,哈哈张口来一句,边王童鞋不要笑话哦,嘿嘿。收拾下去,饿了,改天继续写评论。 今日又来看了几章,且不说情节如何。但是对于“九色莲花,青竹丹枫”这几句话所引发的出来的事件皆是震撼不已。就如边王叔所说的,只有静下来心写,静下来心看。个人认为一本书多引人入胜的不仅仅是紧凑的情节,离奇的故事,更多的是文章里面所表达出来的感情以及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态度观点。望作者不忘初心,一起努力。 最新全本:、、、、、、、、、、 [凡旋知恩]评征帆天涯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楔子中提及陨阳锏、地藏菩萨、以及九华山上地藏菩萨留下的一番话,六百多年后,又将会围绕这发生什么事? 果然,地藏王府突然的变故,那金光冲天,被人抱走之物会是什么?此段由 “二十多天后,却让那人在庐州境内逃脱。”结尾。场景转到边王村,王员外德高望重,边王村民风淳朴,这些铺垫以及描述,前后呼应,读者看了便不觉得后面王员外收留这落难父子这么多年有何唐突。 看完楔子不由让人猜测,这汉子所说的仇家是否就是那广泽?难道这汉子便是那在山下湖里抱走一物之人? 带着这些悬念,引得读者迫不及待打开第一章。开场陈述简单,却交代清楚,朱自平本意只是寻回父亲,到出生的地方看看,但入了江湖,身在江湖便开始了一段奇遇,武侠传奇,从朱自平故事展开,陨阳锏、九色莲花,齐现江湖,是怎样的儿女传奇,还是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作者文笔就不一一累赘,一个不看武侠的木木拿着手机不放手,一个不会写长评的木木说了那么多,足以见得,此故事爱武侠的读者值得看。 长评就是如此,完全是写看了之后的感受,话说的有些杂,也不知道说对没有,却还是确定的点了发送。 最新全本:、、、、、、、、、、 说说赵晰这个小人物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柳晗烟的二师兄赵晰是个很小的角色,从第十二章出场,到第五十五章死亡,涉及他的文字并不多,但我觉得这个小角色的悲剧人生,却有着其偶然和必然的发展轨迹。 1、第十二章是他第一次出场,是因为王厚的夜明珠被庄昭雪看中,起先王厚没答应卖给她们,因为这时候的王厚打小衣食无忧,才出江湖,哪里知道二千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40多万)的贵重。 在这种情况下,庄昭雪跟在王厚住的客栈,当然也叫上一起来的大师兄柳朝晖和二师兄赵晰。当时赵晰是“坐着未动,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眼神冷漠。”然后众人说话,他则“一直低着头吃喝,只是望向柳晗烟时,目光方柔和许多,”直到王厚拿出夜明珠,他“此时抬起来头,却是眼睛闪着亮光。” 这当中是否可以看出,赵晰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他看到夜明珠时的眼睛闪着亮光,却又有着几分自私。 2、在接下来的章节里,王厚、柳朝晖等六人在繁昌一家餐馆吃饭,因为西九华的胖和尚调戏柳晗烟和庄昭雪,赵晰两话不说,腾地站起,向胖大和尚走了过去。一招“哪吒探海”钢叉刺出,但是却被胖大和尚一招击败“只觉虎口一震,钢叉差点脱手而飞。” 后来,王厚暗中惊退胖大和尚后,为柳晗烟夹起一块鱼肉,放到柳晗烟的碗中,被她气呼呼地扔到地下。这时,赵晰则板着脸,冷冷地看着王厚,转头对柳晗烟道:“师妹,你、你要吃些,可别气坏了身子。” 这里,赵晰已经不满王厚的殷勤,却又露出对柳晗烟的关心。 当天晚上,赵晰和柳朝晖同一室,赵晰说道:“大师兄,我们太阳教在日照无人敢惹,是多么的风光,不想今天却被四个和尚欺负,害得烟师妹和雪师妹差点受辱,真是可恨!”又说,“大师兄,那九色莲花我们肯定得不到,不如回家去罢?” 以他孤僻的性格,在日照时无人敢惹,但到了外面,一招败给人家,受了挫折,已经生出退意。 他们在谈话的时候,庄昭雪和柳晗烟有这样的对话。庄昭雪嗯了一声:“我看他为你夹菜,看起来有些喜欢你呢……只怕赵师兄会吃醋,嘻嘻……”柳晗烟啐道:“你就会胡说,我只把赵师兄当作哥哥。”“烟师妹,只怕由不得你,赵师兄可是很喜欢你的。”“哎呀,雪师姐你烦不烦啊,睡觉……” 这段对话,借庄昭雪的口,说出赵晰是喜欢柳晗烟的,但是柳晗烟只把他当作哥哥看,而且,庄昭雪说这事时,柳晗烟有点烦他。 3、第二天,在铜陵的树林中,赵晰再次一招被给西九华的和尚,他本来就准备回去,这样一来,更坚定他返程的决心。他对柳朝晖道:“大师兄,这九华山我、我不想去了。” 赵晰昨晚失败之下已是心灰意冷,柳朝晖知道他本是性格孤矫,今天又连遭惨败,更是萌生退意,问道:“赵师弟,你准备去哪里?”赵晰是这样回答的:“我想先回家……大师兄、两位师妹,你们去看那九色莲花罢。” 王厚这时候很不知趣,问道:“赵兄,九华山在望,此时退出,岂不可惜?”赵晰并不理他,只向柳朝晖三人道:“你们也要小心!”随即转身离去。王厚见赵晰不理自己,讪笑着问柳晗烟:“烟儿,我说错了么?” 其实,当初这样写时,同事问我,赵晰不是喜欢柳晗烟吗,为什么会独自返回日照了?我觉得赵晰不是一个能忍辱负重的人,他三岁的时候被柳曜天救下,性格是不完整的,连连受挫,对他是个打击,所以他独自回去,是合理的。而且以他冷傲的性格产生过激的举动,这也不难发展到后来,他将王厚推下大海。 4、赵晰再一次出场,是在连云港的桃花笑酒楼,王厚和柳晗烟进了房间,“赵晰也站起来,望着柳晗烟却不说话,又将目光转看王厚。“这个时候,他已经对王厚产生不满。然后有这样一段描写: 赵晰冷冷地看着王厚,也不答话,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抬头喝干。庄昭雪见气氛不对,解释道:“王公子不要见怪,赵师兄和我们被师父狠狠责骂了一顿,现在情绪仍是不好。” 柳晗烟问道:“庄师姐,我爹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赵晰此时方说出一句:“师父是担心你。”柳晗烟不满起来:“我爹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管得这么紧。”庄昭雪见二人话不投机,忙岔开话题。 第二天五人到餐厅,庄昭雪见赵晰眼圈发黑,问道:“赵师兄,你昨晚没有睡好吗?”赵晰摇摇头:“没有,睡好了。”庄昭雪又向柳朝晖道:“大师兄,我想今天和烟师妹一起回日照,免得师父担心,你们就在这里等消息罢。”柳朝晖点了点头,却听赵晰道:“我也回去。”“我不回去!”柳晗烟大声嚷道. 这里,赵晰孤僻的性格再次有所体现,而且柳晗烟根本跟他无法说到一起,这也是柳晗烟一直不喜欢他的原因吧? 5、后来,他和王厚在玉女峰上,赵晰说了自己的身世,沉默半晌:“我这辈子还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我现在说了,就是想告诉你,王兄,我要为师父养老尽孝,成为柳家的人。所以……请你原谅我!”说罢,突然一掌拍出,王厚猝不及防,一头栽下悬崖。 以赵晰的性格,他杀王厚的举动,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他越是喜欢柳晗烟,可能就越容不了王厚。 6、赵晰在日照的出场是向师父柳曜天汇报情况,然后柳教主单单留下他:“晰儿,上次你一个人回来,我就见你闷闷不乐,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性情我自是知道,我也喜欢你的傲气,不过凡事不能钻牛角尖,烟儿回来,我定要重重责罚她。”赵晰低声道:“师父,不怪烟师妹。”柳教主看着赵晰,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你也下去罢,我要静一会。” 这里,柳曜天是很喜欢这个徒弟的,也准备将女儿柳晗烟许配给他。其实,柳教主毕竟是个大男人,他注意到了赵晰的反常,却又没有采取有效的说服措施,这也导致了后面的悲剧。 在这一点上,柳曜天没有林媚影来得敏感,因为在桃花教的时候,林媚影与女儿柳晗烟就有下面这样的对话。 林媚影问道:“烟儿,你二师兄赵晰是不是喜欢你?”柳晗烟答:“我哪知道,我只是将他当作哥哥一般看待。”林又问:“可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你,你却不喜欢他,他要死在你面前,你怎么办?” 柳晗烟答道:“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赵师兄为什么要那样做啊?”林媚影叹道:“孩子,这感情的事要是能听懂、看懂,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了……” 柳晗烟似是认真在听,半晌说道:“如果赵师兄真那样做,我就趁早不见他,让他看不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他。”林媚影说道:“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想这次去,有时间要和赵晰谈一谈。”可惜,林媚影还没有见到赵晰,赵晰已经摊上事了。 7、赵晰最后的出场。是几个人去银杏林玩,第五十五章里是这样写的:走出二里多地,赵晰忽然停下脚步,对柳晗烟道:“烟师妹,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柳晗烟止步问道:“赵师兄要说什么?”赵晰吞吞吐吐,庄昭雪见势,拉着周清竹向前走去,柳朝晖、张清陵也随之缓步行去。 赵晰见众人走远,问道:“师妹,那个王厚……待你好吗?”柳晗烟脸微微一热:“你问这个干什么?”赵晰叹了一声:“师妹,没去九华山之前,我一直都很快乐,可这两个多月来,我却没一天开心过。” “赵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病了?”柳晗烟连询问。赵晰摇摇头:“师妹,你还是关心我的。我哪里是病了,就是病,也是……因你而病,病在心里。”柳晗烟道:“赵师兄,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赵晰咬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师妹,我们一起长大,从小到大,我不能失去你。”柳晗烟嗔道:“赵师兄,我不是好好的吗?什么叫失去我?”赵晰一把搂住她,大声道:“师妹,我、要、娶、你!” 柳晗烟啪的一声,伸掌掴在他的脸上,怒道:“赵师兄,我一直都将你当作亲哥哥看,你怎么能这样!”说罢,转身向前跑去。赵晰呆呆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喃喃自语:“师妹,师妹……我打小便是孤儿,是师父救了我,是你和我一起长大,我不能失去你,没你、我也不想活了。”却是泪水流了下来。 这时候的赵晰会是什么情绪?我想他可能是什么想法都有,但我认为更多的是失望,甚至产生了绝望。当他看到柳晗烟与人发生矛盾,这种情绪最终暴发出来,跟人家真正拼上了命,最终: 赵晰此时长剑贯胸,被柳晗烟和张清陵扶着坐在地上。柳晗烟哭道:“赵师兄,你为什么不躲?”赵晰笑了笑,轻声道:“师妹……不要哭,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又是费力一笑:“谢谢……雪师妹,不用救我。烟儿,我对……不起你,这辈子……不能再宠着你……护着你了。” 柳晗烟抱着赵晰放声痛哭:“师兄,你怎么这么傻……我不要你死……”赵晰忽然坐直,伸出右手抹去柳晗烟脸上的泪水:“师妹,我不能……失去你……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罢,反手将宝剑拔出,血喷如箭。 众人惊叫一声,却听赵晰笑道:“爹、娘……孩儿来了!”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仰倒,已是断了气息。 至此,赵晰结束了他悲剧的人生。我写这样一个人,当然是虚构的,但现实中不难看到,有赵晰这样性格的人并不少,他们会难以容忍一件很小的事情,因为一件小事会走向极端。 对赵晰的死,我前面提到过,在修改这段文字时还为他流泪。赵晰的晰,有光亮、清晰之义,我想通过赵晰这个小人物表达这样一种情感:阴晴圆缺是正常的,只有我们的心态多一些阳光,生活才会充满阳光。 边王/2013年3月23日 最新全本:、、、、、、、、、、 说说九华宗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的九华宗,是一个很重要的组织,穿插始终。第三章《落叶风成阵》有这样的交待:“九华山是地藏王菩萨道场,明洪武三年(1370),青阳九华与固始九华联合建立九华宗,分称东宗和西宗,只是由于两宗相距千里,五十年来除非重大事情,两派很少往来。” 这段话半真实半虚构。虚构的部分是没有九华宗这个帮派,但同属佛教是肯定的,而且这两座山都是大愿地藏菩萨的道场。其中,固始九华山是地藏菩萨是中原的第一道场,后来菩萨有青阳九华山圆寂。楔子开篇就有这样的交待: 固始九华山,随处可见漫山竹林,郁郁苍苍,随风婷婷起舞,山上一树树红枫、黄栌与冷杉、茶树相互映衬,缀成九彩铺满山岭。峡谷内留梦河贯穿始终,此时正值春天,空谷幽兰悄悄开放,清香四溢。 山脚下,走来一个缁衣年轻僧人,身后一条白犬紧紧跟随。此概二十四五岁,相貌奇特,顶骨耸出……僧人抬头见山峰状如莲花、峰峦叠嶂,秀丽幽奇,遂在此山无人之处,栖居岩洞,渴饮涧水,饥食白土,虽常被毒虫伤螫,亦端坐无念,置之泰然……此人是新罗国(公元前57年-935年是在朝鲜半岛上与高句丽、百济并存的王国)王族金乔觉,二十四岁落发为僧,航海远渡来到中原,后在青阳九华山苦心禅修。——这些基本是真实的。 2、两座九华山僧人的法号,住持这一级别是“广”字辈,然后是“宗”字辈,再下便是“道”字辈,中道字辈,只交待了小和尚道枫。 西宗(固始九华)的名字都带有“氵”,如二长老广泽,就是救了朱自平的那个人,三长老广润,使“松涛剑法”的那人,还有就是很好色的胖大和尚宗浮、瘦削和尚宗清等等。当然方丈广净的“净”与“浄”是相通的。 东宗(青阳九华)的名字都带有“木”,如广林方丈,还有道枫,以及他的师父师伯宗梢、宗根,宗札、宗橛、宗杈等。 3、上面提到的几个人中,道枫自然是很主要的一个配角(其实,我本来还是想准备将他作为主角来写的,怕大家不喜欢主多角,这才作罢),以后如果有时间,对比较重要的主、配角再来剖析,或者希望大家帮我剖析。 我想着重说一下广净方丈这个角色。他在第六章出场,是朱自平夜里摸到妙高禅寺,听到茶房里有人说话,广净的第一句就是:“广润师弟,说了你多少次,你总是改不了,那是青阳九华。称他们东九华,岂不是降了我们的地位?我们固始九华才是大愿地藏菩萨的第一道场,九华的根本应在我们这儿。就是那青阳宗主广林不仅小我十岁,当住持也不过九年,还是太嫩!哼……” 这段话,流露出对西宗现状的不满。我的理解是,作为方丈,广净是想把固始九华做强做大的,只是真的行吗?文中借二长老广泽之口,说道:“这二十年,方丈师兄很少管我,当年因为陨阳锏他一直耿耿于怀,以为我追讨不力。我知道他一直想让西宗成为九华宗乃至天下各派的领袖,可这急切之心,如何能成正果……” 后来,广净一心想得到九色莲花,然而天不如人愿,九色莲花让道枫得去了。更令人觉得不能理解的是:在九色莲花令群雄对青阳九华生出不满的情形下,他邀请众人到西九华山,而且盛情接待,不惜传授松涛剑法与口诀,想借机赢得群雄的认可,提高九华西宗的地位与声望。 我对广净这个角色还是怀有很深的同情,我甚至能理解他的做法,包括后面的北京武林大会,广净还有戏份。虽然这人令人觉得可恨可笑,但我却恨不起来,更笑不起来——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并非为一己之私欲,而是想让自己领导的帮派能够超过其他帮派,成为领袖……这有错吗? 4、最后再说一下胖大和尚(宗浮)的好色,我设置这样一个角色,还是与我的人生观或者价值观有关:我不认为好的就肯定好,坏的就必然坏。就拿宗浮来说,他在西九华山上,可能不敢乱来,是个规规矩矩的和尚,但一出来,却变成十分好色。人性的一些东西是没办法掩藏,更没办法改变。我写这样一个人物,其实还是想表达善与恶通常只是一念间。 最新全本:、、、、、、、、、、 说说太阳教 http://.biquxs.info/ ?今天在武侠频道无意看到拙作在“主编推荐”栏内,诚惶诚恐,感谢大家的支持,我将倍加珍惜,加倍努力。 ﹡﹡﹡《征帆天涯》中,太阳教是山东日照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力量总体上并不强大,但却是贯穿第一卷中,份量很重的一个组织。 1、太阳教的第一次出场是第十一章,紫衣女子(庄昭雪)点了点头:“此随珠可避毒,不过我看公子是一介书生,此物对公子倒无大用。我叫庄昭雪,这位是师妹柳晗烟,我们是山东日照‘太阳教’的……” 这里只是一个交待,这个组织到底怎么样?没说。 2、太阳教中的几个人,教主柳曜天,大师兄柳朝晖、二师兄赵晰、师姐庄昭雪,还有就是女一号柳晗烟,这些人物都是想着力刻画的。(提示一下,太阳教的姓名中都含有“日”。)柳晗烟自不必说,以后有时间再重点来说说。二师兄赵晰前面已经分析过。大师兄柳朝晖从小受父亲的熏陶,第十二章中,当他提出用三千两银子买王厚的随珠时,有下面这样的对话: 柳晗烟急道:“大哥,给他那么多干什么?这书呆子要是不卖,我们就出手抢了他,不识相就再杀了他。” 柳朝晖道:“烟妹,不要乱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忘了爹是怎么要求我们的?我太阳教立教三百多年,哪个不是响当当的汉子,怎能抢夺?”——这里,既是体现出柳朝晖的性格,也是侧面来体现太阳教这个组织是“响当当的”。 但是总体上因为给予柳朝晖的笔墨不多,所以笔者觉得他的形象刻画得不够,至少我认为他与庄昭雪的聪明相比,虽然庄的笔墨也不多,但可能更多的人是喜欢庄昭雪的。 3、教主柳曜天想把太阳教做强,这是情理之中的,但他与广净方丈不同,柳曜天基本上走的光明正大的路子,也体现出山东人的真爽。 第四十四章有这样一段话:原来,郑和前五次下西洋,柳曜天那时还不是帮主,这次,柳曜天想趁这个机会,随船队下西洋,若是能谋个船长职务,也好让太阳教的威名远播。但是前几次的船队虽然有二百多艘大船、每艘船上千人,规模庞大,船长全部都是由军官担任。 在这个情形下,柳曜天安排柳朝晖、赵晰、庄昭雪、柳晗烟去南京,通过方方面面的运作,使朝廷也考虑到安排一个懂得航海、有领导才能的人担任船长,防止遇到突发的海上风险,也是必要的,毕竟前五次就遇到不少风险。 这是航海大赛的背景,当然与柳曜天的争取分不开,但如前面所说,这种争取不是阴谋,而是全凭实力或运气的争取。 在这一章里,还交待柳教主与林教主相交多年,所以向她寻求帮助,希望能得到玫瑰盐,应对海雾之毒。——关于林教主,我想另外来解析这个人,以后有时间再说。 4、第四十九章对太阳教总坛的描写:日照是世界五大太阳崇拜的起源地,太阳教创办有一百多年,总坛建在日照县城外的东面,距离县城二里左右,离海也很近。总坛占地大概二百多亩,围墙和房屋都是取材花岗岩,高墙内宫殿楼宇林立,每个屋顶都有金色圆形、四周ng状的太阳图案。广场正中矗立一根旗杆,一人都抱不过来,上面蓝色旗帜,被海风吹得扑啦啦地展开,其上绣着的太阳图案似浮光跃动。 汤谷殿是最大的一座宫殿,也是太阳教的议事大厅,殿内除了大厅外,还有二十多个小房间。最南面的一间,上首端坐一个大概四十五六岁,四方脸,卧蚕眉,额头正中一个金色圆点,阔口大耳,模样甚是忠厚之人,正是太阳教教主柳曜天。下首坐着依次坐着柳朝晖、赵晰、庄昭雪三人。 同时还写道:柳教主将夜明珠还给庄昭雪,冷声道:“可是我听说,他和烟儿走得很近,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我太阳教立教一百多年,哪个不是响当当的汉子?我不喜欢文绉绉的书生,整天只知道玩心思,却又难成大气。” 这里再次表明柳曜天不仅真爽,而且他还很反感玩心思眼的人。 5、太阳教的武器:文中也借柳晗烟之口说出武器的来历:“林姨,你知道我们太阳教,兵刃都是从捕鱼中发展出来的,男的使用钢叉,女的使用梭标,我教书呆子钢叉还是梭标,哈哈……” 6、还有一个细节的描写,舵海大赛那场,柳朝晖胜了余帮主之后,柳晗烟则气呼呼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不一叉子捅死那个余帮主?”柳朝晖道:“烟妹,冤有头、债有主,错不在余帮主,我们也不能树敌太多。” 柳教主这时候赞道:“晖儿说得不错,我们又不是邪教魔派,哪能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砍杀。”——这也是再次想表达太阳教是个光明正大的门派。 7、那么,太阳教真的是个光明正大的帮派吗?在我的思维中,始终是认为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肯定的坏。第五十五章就是赵晰死的之前,有这样一段话: 范阁主怒极反笑:“哈哈……这里是太阳教的地盘,果然盛气凌人,不简单,连一个女流之辈也敢如此!我便来领教一下贵教的绝招!”说罢,不顾众人劝阻,粗声喝道,“我们联合帮派反正也要与他们一争高下,现在就来见个真章。” 尽管我们看来,太阳教是个正派,但在联合帮派等人看来,太阳教是盛气凌人、不敢惹的,那么,这样的帮派到底是不是正派? 最新全本:、、、、、、、、、、 说说林媚影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桃花教教主林媚影是个矛盾的人物,第四十一章,写道:“桃花笑”酒楼位于城东,是桃花教所办。桃花教规模不大,建在海中的云台山上,离城里仅有十里,教众一千余人,却都是绝色女子,教主林媚影更是惊艳四方。桃花教在这一带方圆名气很大,但是名声很烂。 酒楼是桃花教的主要收入来源,作为教主,林媚影主要有两个矛盾:一是这酒楼差不多是色青场所,这个酒楼办还是不办?二是在与太阳教教主柳曜天的关系上,分还是合? 1、四十二章写道:王厚躬身行礼:“久闻林教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美丽绝伦,无与伦比。”林媚影展颜一笑,更是妩媚动人。四十三章,当王厚带着几分讽刺说桃花笑酒楼时,林媚影这样说道:“王公子,你刚才说这酒楼布置得很香艳,这酒楼是我桃花教创办,它养活了我们手下一千多个姐妹。来这里的,多是达官贵人,若是不投其所好,也无法生存下去。”然后又说,“王公子家境殷实,不知道一教之主的难处,希望公子不要见笑。” 这段话正是林媚影矛盾心理的反映,她知道这酒楼名声不好,但为了养活手下一千多教众,又不得不为之。 2、四十五章写林媚影说出柳晗烟的身世,文中写道:说到这里,林媚影早已泪流满面,搂着柳晗烟:“烟儿,那女婴便是你,那青年便是柳曜天,我、我便是那香主……这些年,我时常去日照,悄悄地躲在一旁看你,我……真的不忍心破坏他们夫妻,更没有勇气见你。” 柳晗烟此时也流泪哭道:“林姨,我……娘两年前就去世了,你为什么还不和我爹在一起?” 林媚影凄然摇了摇头:“烟儿,你还小,还不能真正懂得感情。桃花教的名声一直不好,我怎么能影响你爹?当年教主不同意我和你爹在一起,也有这个原因。五年前,我当上了教主,一直想改变桃花教,可谈何容易?我也想过解散它,可这更难,毕竟还有一千多姐妹要吃饭、生存啊……唉,这世上一旦走错一步,就很难更改,尤其是女人。” 这段话,说出林媚影是个很命苦的人。我的同事当时说,她为什么要办这个色青场所,不办这个,就生存不下去了吗?我只能说,这个场所就是当今也是比比皆是,而这些场所,又有多少人像林媚影这样心生愧疚? 3、林媚影活得并不光彩。四十七章有这样一段:菜包子大声道:“林教主,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这两人在淮安损了盐帮的威名,我不敢饶了他们。”其实王厚、柳晗烟在淮安哪里损了盐帮的威名,只不过他们在一向嚣张惯了,桃花教也要依仗他们的玫瑰盐,因此,菜包子并没有将林媚影放在眼里。 一个小小的堂主,只相当于一个公司的中层干部,竟然看不起另一个公司的老板,这老板当得的确有点憋屈。 五十二章,也有类似的情节:忽听有人道:“这不是林教主吗?幸会!怎么跟个小白脸在一起?”跟着便是一阵哄笑。“哟嗬,崔长老,怎么人家不理你啊?”边上有人嘲笑起来。“逼丫的,俺在那酒楼的时候,那些花呀朵的,可真是花样百出,哄得俺花光了银子,现在装什么正经。”又是一阵哄笑,有人问道:“崔长老,跟弟兄们说说,都有哪些花样?” 4、林媚影是有个性的。五十章:林媚影听到这里,却流下泪来,向王厚盈盈一拜:“王公子,烟儿也是苦命之人,……而且,我看得出烟儿喜欢你,我求你要好好待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轻易放弃……”说着说着,竟然泣不成声。 五十一章:“傻孩子,如果这么简单,我们二年前就在一起了,还用等你来说?但是……”林媚影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晗烟打断:“但是什么?我不管那么多,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你走。”林媚影叹道:“娘可不能像你这样任性,你爹好不容易将太阳教发展得这么好,我要是嫁给他,只会损了太阳教的名声。” 五十三章,柳曜天要她留下来,林媚影摇了摇头:“天哥,若是能留下来,我十六前就留下来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又怎么会在乎妻、妾这些虚名?我的苦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逼我了。” 柳教主一把搂住她:“不,阿影,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你要是再走,我就去你的云台山。”林媚影身子颤抖,眼泪流了下来:“天哥,我们当初相识就是错误,你有太阳教,我有桃花教。你便是能做到不顾一切,我却有着太多的顾虑,这辈子,我们、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 柳教主却将林媚影搂得更紧:“阿影,十七年了,我知道你过得很苦,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开点呢?没有你,我柳曜天早就丧身大海,尸骨无存。为了你,我这个教主不当又算什么?” 林媚影抱住柳教主的腰,哭道:“天哥,不要再说了,我能想着你,就很……满足了,再说还有烟儿,她虽是任性,却很听话懂事,老天已经待我不薄,我不能再奢求……”柳教主听了此言也是流出泪,搂着林媚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段对话,我是很用心写的,而且反过来也被这段话打动自己。 五十八章,王厚与林媚影在银杏林中的那一场,是我自己比较满意的部分,那场面相像起来都很美,两人在树顶上飞舞。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媚影也是坚持自己的相法:“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快乐,而置太阳教和桃花教五六千人于不顾,那样,我们也太自私了……一切先搁下罢,等我和他老了再说。” 5、林媚影的武功,文中只有一处交待,在五十四章,她与于一师太有一场打斗,“五指张开犹如盛开的桃花。”也打败了于一师太。武功应当不弱。顺便说一下,桃花教的级别在衣服上,从桃花的一瓣到五瓣,五瓣最高,只有林媚影能穿。 6、五十六章,林媚影对王厚什么是道义的回答:“道义,我想应当是对大多数人有益的东西,但是最根本的是首先自己能活下来,厚儿,如果你在江湖上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弘扬道义?” 其实,这段话我认为是朴素的,从中不难看出林媚影其实并无多大理想,在酒楼方面,她只不过是为了生存,在与柳曜天的感情方面,她更多的是怕影响到柳曜天。 最新全本:、、、、、、、、、、 说说李三爷这个人 http://.biquxs.info/ 前面对赵晰、林媚影两人的评论,我用“剖析”为标题,《征帆天涯》中,李三爷的戏并不多,形象刻画也并不突出,但他是二号女嘉宾李静兮的师父、盐帮帮主李四海的堂弟,所以还想来说说这个人。 1、李三爷的身世中有交待,二十六章写道:盐帮是全国的大帮,他们通过贩卖私盐赚得暴利,自汉朝以来,各个王朝都严格禁止和打击贩卖私盐,却是屡禁不绝。盐帮的首领往往是有着很深的朝廷背景,现任帮主李四海是开国大将、“韩国公”李善长的侄孙。 受“胡惟庸案”牵连,盐帮势力受到很大的消弱,但盐帮的身影遍布全国,消息灵通,帮众无数。在西安的盐帮只是一个分舵,也有三四千人,舵主是李四海的堂弟李茂才,李三爷是李茂才的三哥,有着家族背景。 2、李三爷的出场在二十四章,出场原因在三十二章有交待:他去陕西与河南的交界处,准备找河南盐帮分舵主密谋,想从那边秘密调高手过来盐帮与茶马帮的争斗,不想碰到朱自平,结果闹得不可收场。 但是他的出场是因为误会造成的,朱自平因为从小跟父亲生活在一起,属于单亲家庭,不懂男女之事,所以他听到隔壁女人的叫声,不禁暗怒:“又是什么人在欺侮女子?”当下跳下床走出门外,拍着隔壁的门板。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问:“谁?干什么?!”朱自平冷哼一声:“无耻之徒,给我滚出来!” 片刻,门倏地打开,一道亮光刺了过来,朱自平早有防备,后撤一步避开刀锋,陨阳锏举起,一招“悬梁刺股”点中钢刀:“当啷”一声钢刀落地,脚下并不停顿,抬起一脚踢中那人小腹,那人“啊”的弯腰倒在地上。 李三爷这个时候开门,是带着邪火,但正如朱自平所想的那样:如果不是我懂些武功,岂不是被你那一刀轻易杀了? 这段文字最初只是想体现盐帮并不是一个好帮派,标准的黑社会组织,而李三爷作为一个头目,飞扬跋扈惯了,明知道打不过人家,还捂着肚子不住呻吟:“我绝饶不了……那小子……哼哼……” 3、果然第二天,李三爷就让张堂主带着十几个人准备教训教训朱自平,结果反而朱自平打跑了,在这个情况下,李三爷安排李静兮使出美人计,准备接近朱自平。这其中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想摸清朱自平的底细,怕朱自平对盐帮不利。第二十六章写道,李三爷问李静兮可探清了三人的来路?李静兮如实汇报,然后三爷捻须沉思:“真若是这样,那倒是我多虑了。怎的那么巧,会在商南碰到呢……” 第二,李三爷对李静兮说:“兮儿,你一定要再察探清楚,眼下是关键时期,他那样的武功能拉拢就不惜代价将他拉过来,不行就暗地里……哼哼……杀了他,千万不能让他跟茶马帮有什么接触,不然,我们就必败无疑。” 最后李三爷仰身靠着椅背,叹了一声:“唉,今非昔比啊……”流露出他对盐帮前景的担忧,也反映出盐帮“拔尖人才、技术能手”的不足,当然这也为朱自平的发展提供客观的条件。 4、应当说李三爷还是讲究计谋的,当那个被朱自平打跑的张堂主说了狠话,粗声道:“三爷,实在不行我们就调些兄弟过来,贼他妈,我就不信杀不了他!” 李三爷这样骂他:“张大胆,你就是头整猪!能动手,我还会这样?三爷在客栈被他一招打败,直到现在肚子都疼,哼哼,那是什么样的高手?再说说你,带着十几个人,连人家的毛都没有摸到,就跌跌爬爬地滚了回来,还嫌不够丢人?叫你手下不要轻举妄动,听清楚没有?” 在这个情况下,他施出美人计让李静兮接近朱自平,我认为是合理的,何况李三爷自己对美人就很感兴趣。第三十一章写道:李三爷此时也不好过,昨晚让小妾春香折腾了大半宿,昏昏睡去。一觉醒来见天色微亮,想起兮儿已经五天没有音讯,不知是否发生了意外……想到这里不禁低叹一声。 春香睁开眼问道:“三爷,一大早叹气干什么?”“你女人家知道什么呢。”春香却在被窝里伸出手去,握住三爷娇声道:“我女人家就知道这个……”李三爷被弄得哼哼一声,翻身上马。——这个时候朱自平要是在隔壁,不知道会不会踢他一脚? 5、不过,李三爷的计谋还是成功了。第二十八章:“好!好!真是天助我也。”李三爷击了一下掌,然后紧握成拳:“让那小子跟他们斗,对我们有很大的好处,我本来还想如果拉拢不了,就暗中杀了他,现在看来……哼哼,还不能动他。”顿了顿又道:“真是天意……我这次去商南,与河南张舵主暗中联络,就怕走露风声,原以为那傻小子是什么人派去的,现在倒好,还成了我们的一件武器。哼哼,我那一脚挨得值啊。” 6、不过,这场计谋,李静兮随着对朱自平爱意的增加,倒成了李静兮的心事。第三十二章,李静兮问朱自平:“大哥,其实盐帮也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坏,胡惟庸案后,盐帮受到牵连日趋衰败,处处被茶马帮排挤,有时不得不狠一点……三叔将我抚养大,并传授我武功。他、他就是……李三爷,你认识的。他无意碰到你,被你打了,后来张大胆带了十几人也没打过你,师父不知道你的来路,怕你对盐帮不利,才让我接近你,甚至想如果不行的话,就暗中杀了你。大哥,你知道这些可怨恨我么?”——在朱自平原谅她后,李静兮扑进朱自平的怀里,泪如雨下。 7、李三爷是一心想盐帮好的,这个品格我认为不错,因为李三爷充其量只是西安分舵的二把手,他不像我们现在的一些人,总希望头上的一把手倒霉,然后自己能爬到一把手的位置。当然,这或许与一把手是他的四弟有关。 第三十三章,李三爷对朱自平说:“再过十几天,五月十五鄙帮将和茶马帮有一战,我们恳请少侠能援手。”见朱自平沉吟不语,李三爷叫起苦来:“我知少侠嫉恶如仇,想来不愿介入我们两派的争斗,只是……哎,少侠也听说了,鄙帮最近两年确实在滑坡,如果这次不能取胜,供应之事都不必不说,盐帮将在天下颜面尽失!” 8、最后我认为李三爷也是比较重感情的。三十四章盐帮获胜后,李三爷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今天还得感谢朱少侠,朱少侠是谁,我不大好说。但是大家只要记住:他是李堂主的未婚夫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他还是想让李静兮拴住朱自平。三十六章又写他,三爷捻着胡须:“要不,让兮儿和朱少侠成婚,这样他就不会不答应了。” 结论:李三爷四十多岁,光着的上身堆着几层肥肉,显然是生得富贵,他的性格是个比较好色的人,但也是重感情的人(怎么觉得有点像猪八戒)。 说说酒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有关酒的文字写了不少,第一卷里面,开篇便是王厚满月的喜酒,农村里面基本上是苦老白,叫不出名字也是正常,我很小的时候喝过,难喝,而且村里有户人家就有的卖,倒一点在桌子上,划根火柴能点着,但有几次就点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兑了水。 1、古井佳酿(安徽酒)。估计安徽人都知道这个酒,古井系列的,二十年前好像卖3.5元一瓶,不像聂卫平做广告的那个贵,要30多元一瓶。三十七章,朱志和道枫在六安,喝的就是这种高档酒。 古井佳酿出现在第三章,颜越请朱自平在逍遥湖里喝的酒。“青年寻了一条小船,向船家支付五两银子,船家喜滋滋地接过,功夫不大,端上一盆鱼头豆腐、一盘牛肉和一坛古井佳酿。船家燃起炉火,解开绳索,将船向湖心划去。” 2、剐酒(目前还没有正式命名,建议赶紧注册)。在第四章出现,颜越受伤后,朱自平去抓药,药铺掌柜十分精明,说道:“小铺另有剐水酿造的酒,这药材如果用剐水酒浸泡,会有双倍功效,只是这酒价格不低。”以酒浸泡中药,别说你没听说过。 3、绍酒(绍兴黄酒)。第十二章写到王厚、柳晗烟一行到了繁昌县,一家客栈内,小二对着几盘菜说道:“客官,这些都是我们繁昌县的特产,全国闻名。这是绍酒蒸刀鱼,将葱段、姜片、火腿片放置刀鱼腹上,加入上好的绍酒、熟猪油、少许盐后蒸制……” 4、西凤酒(陕西酒)。第二十九章写道:功夫不大,小二端来四份菜,分别是牛羊肉泡馍、葫芦头、肉丸胡辣汤和回民小炒,另有一瓶西凤酒。二人坐下,李静兮倒了两杯酒,朱自平端起一饮而尽,酒入口中甘润醇香,尾净悠长,却是自己从来不曾喝过的味道。 朱自平不由赞道:“好酒!”李静兮又倒了一杯道:“大哥,这西凤酒又叫秦酒,始于殷商,盛于唐宋,这酒还有一个故事呢,大哥可想听?”于是讲了秦穆公的故事。 5、洋河大曲(江苏酒)。第四十章,王厚和柳晗烟到淮安喝的就是这种酒,柳晗烟还要了壶洋河大曲,前些日子在边王村,她一直没有喝酒,在大伯大娘面前,她不好意思过于任性,现在出来,自是又放了开。此时给王厚和自己各斟了满满一杯,一口干了,又逼着王厚喝干。王厚端着杯子,手一抖,已是撒了一半。柳晗烟嗔道:“书呆子,你怎么将酒撒了?”王厚故作不知,问道:“撒哪里了?我可是全喝了。” 小时候,看到大人喝酒,打酒官司,就有王厚这样的做法,或者将大拇指戳进酒杯里,挤占酒杯的空间。 6、桃花曲(江苏酒)。第四十二章,二人在一张红木方桌前坐下。九桃问道:“二位公子可要吃些什么?”柳晗烟答道:“香煎鲅鱼、剁椒蒜蓉烤生蚝、酱爆鱿鱼须、墨鱼卷烩杂蔬、姜汗毛蛤蜊……另外再加两壶桃花曲。” 7、景芝酒(山东酒)。第五十九章,太阳教众一哄而上,抬着柳教主和王厚欢呼着走向总坛。一坛坛景芝酒摆在案上,柳教主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 第二卷中,还会有更多的美酒奉献给读者诸君,静候一品。 最新全本:、、、、、、、、、、 说说新式武器:陨阳锏 http://.biquxs.info/ ?陨阳锏是《征帆天涯》独家研制的秘密武器。制作材料:天外陨石,制作人:朝鲜人。武器持有者:地藏菩萨,朱自平。 使用说明书:没有,同事曾经要我画一张示意图,说一下陨阳锏的形制、使用方法,我只能说一些使用方法还在开发中,待全面开发后再来制作说明书。 1、文中开篇写道:山脚下,走来一个缁衣年轻僧人,身后一条白犬紧紧跟随。此概二十四五岁,相貌奇特,顶骨耸出,腰间插着一根长约三尺的物件,物件呈四棱,上端略小,下端有圆形手柄,上下一体打造,发出黑黝黝的光泽,却是一把铁锏。 不过几个月后,僧人站在峰顶,叹道:“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将手中铁锏丢入河内,飘然离去。 此人是地藏菩萨。科普一下:地藏菩萨,因其“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故名。为佛教四大菩萨之一,与观音、文殊、普贤一起,深受世人敬仰。以其“久远劫来屡发弘愿”,故被尊称为大愿地藏王菩萨。 地藏菩萨本名金乔觉(公元696—794年),生于新罗国王族,生而相貌奇特,顶骨耸出特高。臂力甚大,可敌十人,但是为人心地慈善,颖悟异常。二十四岁,出家剃发为僧,出家后,即携白犬善听航海来到伟大的中国,先是在固始九华修炼,最终是在青阳九华山圆寂。 2、陨阳锏是二号男嘉宾朱自平的父亲朱志无意中得来。第二章写道:“爹一直没有告诉你,二十年前的冬月初二……我无意中在留梦河谷看到四周白雪皑皑,湖面上覆盖着很厚的冰雪,但是河中央却独独有二丈方圆的水面没有结冰,我猜测下面肯定古怪,也顾不上寒冷跳入河中,那河水当真奇怪,一点也不冷,我沉入河底摸得一个东西,上面有“陨阳”二字,天寒地冻握在手里竟然全身温暖,闪着金光。” 我在上传这一章的时候,正好2013年2月15日12时30分,一块陨石坠落在位于乌拉尔山脉东麓的车里雅宾斯克州萨特卡市附近,当时陨石滑行速度非常快,伴随一道白光闪过天际,坠落时发出数声巨响,陨石碎片坠入湖中造成巨大冰洞,该事件已造成1200多人受伤。 3、第二章中还写道,朱志又留了封信给朱自平:“爹一直不知道教你练功是对是错,我只希望你能在这村子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然而世事难料,就像当年我也不知道会有那场灾难。陨阳锏我已用叶汁涂刷多遍,想来无人能够认出。此物来历过于奇异,你要慎用以防惹来横祸。切记!” 这点写得有点玄幻,但是传说一把好的宝剑是要用铸剑师的血来开印,这估计是真的,朱自平正式场合使用陨阳锏是在第三章,威力果然巨大,轻松打败七八个九华西宗的和尚。 4、第七章,借九华西宗二长老广泽之口,从准官方来交待了陨阳镜的来历:“《旧唐书》记载,唐开元五年,天空中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一个月亮大小的火球向东飞去。这亮光落在新罗国一个姓李的人家,霎时火光满天,三日后才熄灭。地面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穴,冒着腾腾热气,人都不敢靠近。又过了一个月,李家挖开数丈,得到一块圆形的铁块,颜色发黑,发着微光,却比凡铁重上数倍。李家不敢私留,把陨铁献给王族,这一年金乔觉二十二岁,他命工匠精心打造,两年后制成一锏,这便是陨阳锏。 “陨阳锏制成后,金乔觉携带此锏西渡来华,几经辗转来到这西九华山。其后,陨阳锏不知所踪。但我九华却流传一偈,‘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二十一年前的孽杀,我们始悟出语偈中的‘谁人留梦’原来是指留梦河,只是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惨痛,若不是你爹捞出陨阳锏、触动地藏王府,我们也不会发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一章还有段心理描写:朱自平心如乱麻,“陨阳锏真是东宗之物?如果是,父亲将它取出带走,人家索要倒合情理,父亲知道陨阳锏的奇异,不肯交还他们,由此动起手来,不料弄得死伤多人,我娘亲和哥哥、姐姐因此丧命,看来这陨阳锏是个不祥之物。父亲当年取走陨阳锏,莫非错了?可是不对,陨阳锏随我这么多天,与我心灵相通,总在危急时候保护我,又怎么是不祥之物?……看来不祥的,并非是陨阳锏而是人心! 5、陨阳锏的功能将在朱自平手中不断得到开发,第一卷第二十九章写道:朱自平坐在椅子上,一时竟是傻了:“我若将内力凝于陨阳锏,再如这雨滴一般地发出,会是怎样的效果?”想到这里,他站起身走到廊下,内力灌注于锏中,将锏遥指五丈外的一棵古松,内力激发,陨阳锏本与他心灵相通,而他的内力又源自陨阳锏,此时便听“咔嚓”声响,那三人合抱的古树竟然拦腰折断!直惊得朱自平张口结舌。 这是朱自平武功的一次升级,这次升级使陨阳锏发挥更大的威力。当然第二卷中还有这样的情况。 6、可见,陨阳锏是宣言书,陨阳锏是宣传队,陨阳锏是播种机。说它是宣言书,是宣告一个双星闪耀时代的来临。说它是宣传队,是通过朱自平的经历告诉世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说是它播种机,是因为江湖道义方面,虽然希望、失望并存,正义邪恶同在,但总体上希望大于失望、正义多于邪恶,武器没有好坏,好坏取决于掌握武器的人。 7、最后《征帆天涯》三大武林高手:王厚、朱自平、道枫,王厚的武功是“相通四式”,玩的是空手道;朱自平是三人唯一使用武器的,但陨阳锏不会造成肢体横飞,缺胳膊断腿的情况。道枫是“化城指”,玩的也是手夺白刃的活。 三大高手在中,几乎没有血腥撕杀,这与我的认知有关:江湖固然险恶,但打打杀杀,决不是险恶的江湖。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最新全本:、、、、、、、、、、 说说杨守法——不要轻易得罪小人 http://.biquxs.info/ ?杨守法何许人也?《征帆天涯》中,他是铜陵天井帮的帮主,相当一个黑社会的小老大,说他小,是因为天井帮只是一个小帮派,但杨守法毕竟是帮主,具有法人资格的。 1、杨帮主这个名字的出现是在第十六章,当时男主角带着女朋友柳晗烟等人(不过这时候的柳晗烟还不算是王厚的女朋友,只是没有灭他的灯而已),大家一起去看端午龙舟赛,结果天井帮的一个小弟,来偷他们的东西,可是技术不怎么样,被柳朝晖抓住后求饶之下获释。 那汉子钻入人群不见。忽听身后有人冷哼一声:“敢惹我天井帮,你活得不耐烦了。”这是天井帮的出场。接下来,众人看完龙舟赛,天井帮就来了二十多人,到客栈里,准备教训我们一号女嘉宾的哥哥们。 刘堂主一眯眼,高声道:“不错,就是找你们!你小子敢坏我天井帮的规矩,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附近百里,我天井帮一跺脚,那都得晃三天。”——这里,体现出天井帮这个法人组织,在当地还是很厉害的。 但是他们的打斗全凭蛮力,只是胡乱砍杀,毫无招式可言,功夫不大,二十多人全部被撂倒。刘堂主跌坐在地,吼道:“小子,有本事你们就别逃……等几天,我们杨帮主回来再找你算帐!”——杨帮主的名字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 2、杨帮主正式与大家见面,是在第十八章,在青阳县大痴道人吃过饭后,准备买单,却发现单已经被人买了,这要是我,肯定是乐得高兴,能装呆就装呆,但大痴道长跟我不一样,毕竟有骨气,将买单的人叫了过来。 只见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黑脸膛,一脸横肉,三角眼透出狡黠,向不可和尚和大痴道人抱拳施礼:“见过大师和道长!” 大痴道人一摆手:“先别客气,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我们结账。”“在下杨守法,刚才看到打斗,对大师和道长非常敬佩,所以想交个朋友。”黑脸膛续道,“在下是铜陵天井帮帮主。” 王厚笑道:“原来是杨帮主,久仰久仰,你手下的弟兄没事罢?”杨帮主睁开三角眼:“杨某听不懂兄弟在说什么。” 庄昭雪冷笑一声:“不知杨帮主刚才结账的银两,收了多少人的保护费?”柳晗烟取出五两银子,扔向杨守法:“我们的饭钱自己来结,不要你那脏钱。”周清竹一指门口:“你走罢,记得叫你手下少做偷偷摸摸的坏事。” “打伤我手下的原来是你们……”杨守法脸上横肉抖动了一下,却又忍住,向众人道,“告辞!” 这里有几点,特别想说一下,首先杨守法是喜欢结交朋友的,特别是喜欢结交有几把刷子的朋友,估计他也想结近广净方丈,但广净没给他机会,打完架就走了,所以他这时候想结交大痴道人和不可和尚。 第二,杨守法见自己拿热脸凑人家冷屁股,面子上有下不去,但他又不能将这些人怎么样,只道“告辞!”一般人看来,这不过是场面话,给自己找台阶下,但后来证明还真不是场面话,而是令众人差点丢了命。——所以,小人是不能得罪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杨帮主买单好了。 3、杨帮主给众人的教训是施毒。第二十章写道,广净方丈与广林方丈在台上打完后,众人只顾看着台上,结果,就听到庄昭雪忽地怒喝:“你敢施毒……”场上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前排左侧,原本围在大痴道人身边的那十几人中,除一白衣青年仍是站立外,其余均倒在地上。 一人狂叫:“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惹怒我天井帮,这就是下场。”原来天井帮帮主杨守法一直就在暗中关注大痴等人,见他受伤倒地、不可和尚为他疗伤之际,场上众人又都注视台上的打斗,悄悄令手下靠近,施放出烟雾,烟雾含有很强的毒性,顿时柳朝晖等人晕倒在地,就连不可大师也坐下闭目运功。 你瞧,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杨帮主给我们一个标准答案。 4、这样的小人出现在中,我的目的一是证明夜明珠是可以解毒的,二是说明小人物,你也不能轻视他的,三是不要和小人物计较,划不来。 正如第二十二章,张清陵问道:“柳兄弟,明天我们就要南下,你们北上要经过铜陵,准备怎么对付天井帮?”见柳朝晖咬牙切齿,续道,“那杨守法十分卑鄙,要不,我们明天帮你去收拾他?” 王厚笑道:“张道友,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天井帮只不过宵小之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闻言,不可和尚站起合十:“阿弥陀佛!小施主宅心仁厚,老衲佩服!希望小施主以后有机缘来庐山小聚,老衲必当亲迎。”——你再瞧,我们一号男嘉宾能让一号女嘉宾不灭灯,也不仅仅是长得帅,关键人好。 5、杨帮主的再一次出场,是在一个月后,朱志带着道枫在六安碰到了杨帮主。杨帮主一翘大拇指:“程帮主为长江帮真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杨守法本是粗人,只不过天井帮在铜陵势大,官府有时也要忍让三分,双方经常一起设宴寻欢,杨守法与官吏接触多了,倒学了些狗屁不通的词语。 程帮主问道:“杨帮主也是去固始罢?”杨帮主点点头:“那天下山,广净老和尚亲自邀请我六月十九前务必要去固始……我后来想想,九色莲花那样奇怪,陨阳锏大概也不差,便答应给他一个面子……这一路上还真有不少英雄豪杰去固始呢。” 说到这里,杨帮主一拉程帮主,“来来来,我们坐下喝几杯,酒钱算在我身上。”——杨帮主好客的性子仍然没改呀,难能可贵。 6、然后在妙高寺,广净拿出克隆出来的陨阳锏。这时有人叫道:“让我来试试!”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黑脸膛的汉子跳上台。 台下有人喊道:“杨帮主,你只使砍刀,还会用这锏吗?”杨守法一抱拳:“在下只是好奇这陨阳锏神奇,不禁手痒。老三、老四,你们今晚的饭钱算在我身上。” 老三叫道:“嘿嘿,杨帮主,今晚的饭钱就算了,我们自己掏。明天回六安,你请我们到怡情楼玩玩,怎么样?” 杨帮主并不答话,将手伸向陨阳锏,握手却是一麻,陨阳锏兀自摆动,他还是拿捏不住,陨阳锏脱手飞向空中。 结论:杨帮主的武功的确不咋的,但他为什么能当上一帮之主?我想他的成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各位应当能看出来,对这样的一个人,还真不能得罪。 最新全本:、、、、、、、、、、 说说食物相克引起的中毒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第六十五、六十六章中,朱志、道枫跟随陈州镖局,在邯郸被人家放倒的事情,据调查,大致是这样的。 1、第六十五章,写道:小二倒是热情:“客官,我们客栈房价比别处高出一倍,所以人少了些。不过,我们这儿明码标价,绝无欺骗……各位爷,本店的圣旨骨酥鱼、临洺关驴肉、临漳扒兔,还有王氏烧鹅都是远近闻名,主食有水饺、包子,都是菊花馅的,你们可需要?”(注意,特别强调是菊花馅的。)2、这一章里,曹镖头再次取银针测过,才让众人品尝,果是味道奇香。朱志道:“道枫,这水饺还是菊花馅的呢,你也尝尝。”道枫赶紧做了一个鬼脸:“南无地藏菩萨,朱大叔,我头晕,吃不下,喝点茶水就行了。”(注意,再次提到菊花馅的,而且还强调道枫只茶水,没有吃带荤的食物。)3、还是这一章,夜里,道枫迷迷糊糊忽听外面有人道:“哼,谅他们再小心,也会着了我们的道儿。”是瘦掌柜的声音。 小二的声音道:“师父高明,这驴肉和菊花同吃,再加上我们特制的白酒,比毒药还要厉害三分,嘿嘿……可笑他们用银针测了半天。” “哼,那小和尚不吃荤,我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他的茶杯里投了酥软散,谅他们也想不到用银针为他检验茶水。” 道枫心里一惊,暗自运气,果真提不上一丝内力,轻声呼道:“朱大叔……”却无半声回应,猜想朱大叔他们也中了毒,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是朱志他们中毒的交待:除了道枫是直接喝了有毒的茶水外,其他人都是因为食物相克才中毒的。那么驴肉和菊花同吃,真的会中毒吗?)4、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查询一下,有这样的结果:“1、鸡肉与菊花食则死亡。细辛一钱、川莲五分煎水解救。2、鸡肉忌芥末、菊花。3、猪肉与菊花相克:同食严重会导致死亡。”(所以,食物相克中毒是客观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5、第六十六章,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朱志、道枫二人走回房间,朱志为众人一一松绑……道枫说道:“听他们说,你们是吃了驴肉混上菊花,再饮了他们的酒才中的毒,可见菩萨要求戒酒戒荤总是没错,南无地藏菩萨!” 朱志取笑道:“那你没吃酒肉,怎么也中毒了呢?”道枫挠挠头:“谁知道他们单单在我的茶水中下毒呢。” 这段其实既是借道枫告诉众人,是什么原因被撂倒了;同时也显得小和尚的可爱,他不觉得吃素是苦事。 6、怎么解这样的相克之毒?第六十五章写道:早有人端了一碗水过来,瘦掌柜捏着曹镖头的嘴灌了下去。片刻,曹镖头哇哇地吐了半天,慢慢清醒过来。 这里面没写,但上面有方子:细辛一钱、川莲五分煎水解救。 7、毕竟是,不知道是否真的会中毒,反正我不敢试,如果你敢试,我也反对不了。呵呵……祝你健康! 给大家转载一些常见的食物相克1、菠菜+ru酪:菠菜含丰富的钙质,ru酪所含的化学成份会影响钙的消化吸收。 2、菠菜+瘦肉:菠菜含铜,瘦肉含锌。铜是制造红血球的重要物质之一,又为钙铁、脂肪代谢所必需。如果把它和含锌较高的食物混合食用,则该类食物析出的铜会大量减少。 3、海带+猪血:同食会便秘。 4、碱+粥:做粥用的大米、小米、高粱等都含有较多的维生素。维生素b1、b2、尼克酸和维生素c在酸性中很稳定,而在碱性环境中很容易被分解。 5、鱼肉+西红柿:食物中的维生素c会对铜的析放量产生抑制作用。 6、白酒+牛肉:同时食用容易上火。因为牛肉属于甘温,补气助火,而白酒则属于大温之品,与牛肉相配饿如火上浇油,容易引起牙齿发炎。 7、羊肉+醋:羊肉大热,功能益气补虚;醋中含蛋白质、糖、维生素、醋酸及多种有机酸,其性酸温,消肿活血,应与寒性食物配合,与羊肉不宜。 8、甲鱼+黄鳝+蟹:孕妇吃了会影响胎儿健康。 9、豆浆+鸡蛋:鸡蛋中黏液性蛋白易和豆浆中的胰蛋白酶结合,产生一种不能被人体吸收的物质大大降低了人体对营养的吸收。 10、胡萝卜+白萝卜:胡萝卜含有抗坏血酸酶,会破坏白萝卜中的维生素c,使两种萝卜的营养价值都大为降低。11、水果+萝卜:同食容易患甲状腺肿。 12、土豆+香雀:同食脸上容易生雀斑。 13、鳖肉+鸡蛋:性咸平,孕妇及产后便秘者忌食。 14、牛肉+红塘:同食会引起腹胀。 15、菠菜+大豆:食物中的维生素c会对铜的析放量产生抑制作用。 16、田螺+牛肉:不易消化,会引起腹胀。 17、鹅肉+鸭梨:伤肾脏。 18、人参+萝卜:不易消化,腹里胀气。 19、牛奶+菜花:牛奶含丰富的钙质,菜花所含的化学成份影响钙的消化吸收。 20、墨鱼+茄子:同食容易引起霍乱。 21、梅干菜+羊肉:同食回引起胸闷。 22、狗肉+姜:同食会腹痛。 23、马肉+木耳:同食易得霍乱。 24、葡萄+骆驼肉:同食会生热病。 25、牛奶+韭菜:牛奶中含钙。钙是构成骨骼和牙齿的主要成份。牛奶与含草酸多的韭菜混合食用,就会影响钙的吸收。 26、骡肉+金针蘑:同食会引起心痛,严重会致命。 27、菊花+鸡肉:同食会中毒。 28、小白菜+兔肉:同食容易引起腹泻和呕吐。 29、蛇肉+萝卜:同食会中毒。 30、鲫鱼+冬瓜:同食会使身体脱水。 31、鹿肉+鱼虾:癌病患者不宜同食。 32、黄豆+酸牛奶:酸牛奶含丰富的钙质,黄豆所含的化学成份影响钙的消化吸收。 33、鳖肉鸭肉:同食会便秘。 34、海蟹+大枣:同食容易患寒热病。 35、田螺+蚕豆:同食会肠绞痛。 36、西红柿+黄瓜:西红柿中含大量维生素c,有增强机体抵抗力、防治坏血病、抵抗感染等作用。而黄瓜中含有维生素c分解酶,同食可使其中的维生素c遭到破坏。 37、胡桃+野鸡肉+木耳:同食会引起身体不适。 38、冰棍+西红柿:同食会中毒。 39、鳖肉+兔肉:脾胃虚寒者忌食。 40、鲫鱼+猪肝:同食具有刺激作用,疮痈热病者忌食。 41、烧酒+黍米:同食会引起心绞痛。 42、牛肉+橄榄:同食会引起身体不适。 43、羊肉+竹笋:同食会引起中毒,可以用地浆水治疗。 44、香蕉+地瓜:同食会引起身体不适。 45、乌梅+猪肉:同食会引起中毒,可以用地浆水治疗。 46、杏仁+猪肉:同食会引起肚子痛。 47、虾皮+黄豆:同食会消化不良。 48、田螺+木耳:同食会中毒,可以用莲房治疗。 49、芹菜+鸡肉:同食会伤元气。 50、兔肉+芹菜:同食会脱水。 最新全本:、、、、、、、、、、 说说二狗子——男人的影子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二狗子是朱自平的堂弟,朱志的侄子,十岁的年龄,把他拎出来说,是我在写这个小家伙的时候,总是想到小时候的一些玩伴。说他是男人的影子,是指他虽然有鸡鸡,却只是*。 1、第五章,二狗子出场。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村子口一户人家的房子新盖不久,向阳的那面墙刷得尤为平整。此时,有十多个大概八、九岁的孩子分成两队,两队的人靠墙排成一溜,大家将手笼在袖子里、抱在胸前,一个挨着一个从两边往中间挤,嘴里嘿嗬嘿嗬地叫着,被挤出来的人转身又跑到队尾,继续向中央挤。 站在中间个头最高的孩子突然跳出来,他身后的孩子收不住脚,一个挨着一个往前倒下,叠在一起,另一队的孩子都哄笑起来。跌倒在地的孩子爬起来都向高个孩子追去,口中囔着:“二狗子,你好赖皮,下次不跟你‘挤油渣’了。” 这些小家伙玩的“挤油渣”游戏,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玩了,至少我没有看到过,包括还有一种游戏:“斗鸡”(就是单腿立地,另一只腿挂着,与对方较劲,看谁先双腿落地。)(但我小时候,这样的游戏是经常玩的,我有时真觉得现在的小孩子很可怜,屁大的孩子就戴着眼镜,唉,哪里有我们小时候那样活泼。)2、二狗子的本名叫朱自语,当年母亲怀他的时候,挺着大肚子在山上放羊,忽然腹中一阵疼痛,知道自己要临产却又无法行动,只好躺在山坡上,身边的大花狗“汪汪”叫着向村中跑去,将朱向领到这山坡上,才使得母子平安。朱向叹道:“这孩子,多亏了花花,就叫他二狗子罢。” 3、二狗子喜欢美女。这一点跟现在的孩子倒是一样。第五章:二狗子看着欧阳兰,傻笑起来:“姐姐是城里来的吧?姐姐好漂亮。”然后在村里遇到他爹,二狗子嚷道:“爹,哪有啊,我带这位漂亮姐姐来找人呢。” 第六章里,欧阳兰早早过去帮忙做饭,学着做羊肉碗子、汗鹅块,二狗子真像狗一般转着欧阳兰转来转去。二狗子这几天却很少来玩,帮着欧阳兰做这做那,闲下来的时候则看着她呵呵笑着,欧阳兰便问:“二狗子,你傻笑什么?”二狗子脸一红,不紧不慢地道:“欧阳姐姐好漂亮,我长大了,一定要娶欧阳姐姐。” 欧阳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二狗子这么小,就想媳妇儿,羞不羞?”二狗子踮起脚,伸直腰杆:“我都十岁了,还小?欧阳姐姐你瞧,我都快有你高了!”欧阳兰轻轻一推,二狗子站立不稳,顿时矮了下去。 (这倒并不是二狗子早熟,我跟他差不多大的时候,家里人经常跟我说,要给我“讲丫头”,就是现在找个女朋友的意思,所以二狗子是有口无心地喜欢欧阳兰这个城里姑娘。)4、二狗子喜欢玩。当他听说欧阳兰要离开朱家村的时候,二狗子抢先叫了一声:“我也要去!”朱向一巴掌拍歪二狗子的羊毛帽,骂道:“滚一边玩去!”二狗子双手扶正帽子,看向欧阳兰:“欧阳姐姐,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去。”欧阳兰笑道:“语儿,你还小,去西安太远,带着你不方便。” 听了欧阳兰的话,二狗子将脚一踮,见父亲巴掌过来,忙缩头躲过,嘟囔了一句:“欧阳姐姐,你要等我……” 5、二狗子还带着些调皮。第三十九章,朱志转过头,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在自己身后,便反问道:“你是谁啊?”“我叫二狗子,你来我自平哥哥家干什么?”朱志问他‘你爹是谁?’时,二狗子说,“我爹是……不告诉你。” (这里不是他故意不说,而是他觉得说出来不合适,怕给父亲带来麻烦。)在这一章里,二狗子一旁好奇地看着,问道:“大叔,你就是自平哥哥的爹爹?”朱向一巴掌过去:“叫大伯,是你的亲大伯。”二狗子往后一躲,却撞倒道枫身上。 道枫拉着二狗子:“你真叫二狗子?”二狗子乜着眼,打量道枫,学着他的语气:“你,真是秃子?”二人年龄相差只有五岁,很快便熟了起来,二狗子拉着道枫,蹦蹦跳跳地去村中玩耍,很快一群孩子围着小和尚,很新奇地瞅着他的光头和缁衣。 当他听说朱大伯也要走时,二狗子又是叫道:“我也要去。”朱向扬起巴掌准备揍他,见大哥和小和尚看着自己,又收了回来。 朱志劝他说:“语儿,你还小呢,在家多学些知识,长大了再去见见世面。”“我都十岁了,还小啊?”二狗子脖子一梗,又一指道枫,“小和尚也不比我大多少……”还想再说什么,见父亲狠狠地盯着自己,又咽了下去。 6、二狗子再次出现是第二卷的开篇。第六十一和第六十二章写道:这些天来,二狗子天天缠着小和尚,一帮孩子找来竹竿,竿端绑上布袋,在村子里四处捕蝉。二狗子手法娴熟,功夫不大就能捕到十多只,道枫劝他们不要杀生,二狗子嘿嘿一笑:“小和尚,我又不是和尚,犯什么戒?你不听这知了吵得人不得安?”连着几天,树上的蝉让孩子们捕得少了很多,剩下的都成了精,一见竹竿伸过来,早就振翅飞到另一株大树上,继续“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 (关于捕蝉,我小时候也没少干过这坏事,用一个长竹竿帮着塑料袋,很容易就能捉到,然后断掉蝉的翅膀,让它们在地上面对面挑逗它们打架,但那些蝉儿却斗不起来,经常令人失望。)7、二狗子好武。第六十二章,他在山上看到道枫小和尚张口一吐,一个细长的枣核从口中飞了出去,紧跟着又一枚飞出撵上前面那枚,“啪”的一声撞得粉碎。 二狗子一惊:“小和尚,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我?”见道枫没有反应,立即嘻着脸道:“你教我,我再多打些枣子给你吃。”道枫丢了一颗枣子在嘴里:“这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二狗子,以后有空再教你。” “小和尚,你要是不教我,我就踩死这些知了,让你见死不救,也是犯戒。”二狗子生起气来,道枫被逼得无法,便教了一众孩子练气。在道枫的指点下,练累了就打枣子吃,吃饱了又来练。 道枫要离开朱家村时,二狗子有点舍不得,问道:“小和尚,你明天就要走了吗?”道枫点点头:“二狗子,按我教你们的练气方法,只要每天坚持,三五年后就有成效,到时我说不定还会来的。” 二狗子大声道:“好,我一定勤奋苦练,我长大了还要去找欧阳姐姐呢。”道枫奇道:“天天都听你说欧阳姐姐,你找她干什么?” 二狗子小声嘟囔:“我说过长大了要娶她。”朱向骂道:“二狗子,滚一边去,心让狗吃了,欧阳姐姐是你义兄的人,你动什么歪脑筋,怎么就不像我?”“我又不知道你小时候……”见父亲巴掌伸来,转身低头躲开。 结论:想起童年。 最新全本:、、、、、、、、、、 说说周訬婧:敢于爆灯的妹纸 http://.biquxs.info/ ?在《征帆天涯》里,还没有一个妹纸大胆地追求过自己喜欢的人,唯有周訬婧是个例外。她看到二号男嘉宾朱自平后不久,就勇敢地爆灯,至于最终结局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在第一卷中,周訬婧的爆灯却吓坏了我们的二号男嘉宾。 1、周訬婧是何许人也?茶马帮西安分舵周舵主的女儿,其职位相当于央企的一个部门下的管理人员。第二十八章,她第一次见场,当时茶马帮西安分舵正在念一封挑战书,“好了,不要念了!”此时门外进来一个女子,大概二十岁的年龄,本就生得姣好,一袭白色长裙更衬得气质圣洁优雅,正是周舵主的女儿周訬婧。 周訬婧长得还不错,但脾气也厉害,这好像是美女的痛病。她刚探望二叔周正林伤势过来,心头正气,止住韩堂主,怒道,“爹,让我带人去杀了他!” 2、然后,在说经台,周訬婧第二次出场。第三十章是这样写的:白衣女子拔出佩剑,怒道:“如此狂妄,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白衣女子是周舵主的女儿周訬婧,深受父亲宠爱,打小就跟着很多名师学艺,周訬婧人本聪颖,又学得刻苦,因此,就剑法技艺而论,在茶马帮西安分舵无人可敌,这也养成了她骄扬的性子。 她这时候是挑战易了容的李静兮,哼了一声:“丑妇,找死!”二人“叮叮当当”的打了起来。 这里,周訬婧也不只是大小姐,她武功还是不错的。而且与李静兮打得火热,李静兮渐露败相,这个时候,朱自平肯定要出手,伸指弹出一颗石子,击中周訬婧的宝剑,“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周訬婧学剑以来,何曾如此?呆立当场。 在好发呆的时候,李静兮长剑一挺,刺了过去,然而朱自平见此情形,怎肯联手欺侮一个女子,弹出石子击中李静兮的宝剑,朗声道:“李姑娘,你退下。”李静兮俯身拾起宝剑,后到一棵古松之下。周訬婧却似傻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一粒石子就击飞了长剑,而且还是对方救了自己。 自己一心想杀对方,结果还是对方救了自己,事故变成故事了。 3、对于这次解救,李静兮不理解,问男朋友朱自平,第三十二章,李静兮问道:“大哥,我那晚眼看就可以伤了周訬婧,你为什么还救了她啊?” 朱自平傻乎乎地问:“周訬婧是谁?”李静兮见他不开窍,就直接说了:“就是说经台那个白衣女子,她是周舵主的女儿。” 朱自平是这样回答的:“那怎么行,她的剑是我击落的,你再伤她,不是让人家耻笑我们联手斗一个女子吗?”李静兮“哦”了一声:“不过,她长得很好看。” 唉,英雄救美,却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真是这样吗? 4、第三十四章,茶马帮与盐帮的战斗,第三场是周訬婧对战朱自平。这个时候,表情略有些憔悴的周訬婧不知道,眼前的小伙子就是那天晚上救自己的那个人。十天前在说经台败给蓝天大侠、又被救下,人家却是一招未出,令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以前父亲经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很少能听下去,经此一役,却让她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些天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回忆着蓝天大侠的招式,仍是心惊不已,特别是对方只一式就瓦解了己方一百多人的攻势,便是连箭雨也奈何不得,想着想着,竟然心怦怦跳个不停。 然后就跟朱自平打了起来,她又不是朱自平的女朋友,所以朱自平不会让她,结果周訬婧败了,呆立当场,只觉得对方招式竟然如此眼熟,这十几天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蓝天大侠的招式,眼前这人……她忽的轻叫一声:“你、你是蓝天……” 朱自平没料到对方能从招式上认出自己,也抱拳轻声道:“姑娘,得罪了。”周訬婧盯着他,一动不动,却似傻了。 大家觉得周訬婧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少女的心,所以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5、第一卷,周訬婧最后一次出场,在第三十五章,是朱自平去茶马帮西安分舵,跟周舵主谈判,准备走的时候,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蓝天大侠,我来领教几招。”却是周訬婧冲了上来。朱自平眉头一皱,退后几步。 周訬婧高声叫道:“怎么,你不敢应战吗?若是有胆量,就跟我来。”拔身而起,飞向大殿屋面。朱自平只能跟上,上了屋面抱拳道:“姑娘,请出招。”周訬婧白裙飘飘,凝视着他,却并不出招,半晌轻轻叹道:“没想到你如此年轻,就有这身武功,你真是李静兮的未婚夫?” 朱自平不知她问话的含义,只能点头道:“是的。” 周訬婧就有了醋意,说道:“李丫头倒有福气,少侠,你……你能留在这里吗?” 朱自平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周訬婧就时候就爆灯了:“我……败在你手下,却被你救了,输得心服口服,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你还不懂吗?” 朱自平这些天与李静兮朝夕相处,从周訬婧的眼中,他看到了与静儿相同的目光,就是再笨也明白过来,躬身道:“姑娘,在下还有大仇未报,不能留在这里。” 周訬婧既然都爆了灯,索性把话说开点:“我、我可以帮你报仇,也愿意……追随你。” 然而结果是朱自平很为难,他哪里能应付这种场面,咬咬牙道:“姑娘的心意在下领了,若是以后姑娘有什么难处,在下定会帮忙。只是……我眼下当真还有重要的事情,多谢姑娘!”也不等周訬婧说什么,重新跃下,飞过墙头。 我们的二号男嘉宾就这样逃了。爱情故事在这里画了个逗号,在第二卷这个故事还要讲述,具体会怎么样,我也很期待。 最新全本:、、、、、、、、、、 说说幻相大法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第二卷开篇提到一个人:通巴。借广净方丈的朋友侯显之口说道:“师兄,若是平时这事倒不好办,可眼下正是好时机,明日我将陪同黑帽教长通巴去河北隆兴寺,那通巴虽然只有十六岁,功夫可了不得,几天前在皇帝面前施展了‘幻相’。” 然后,侯显又道:“通巴竟然使许多神祇显形,制造鹤、狮、花雨、甘露的幻象等等,令皇上大为称奇,并给予重赏,被尊为“帝师”。明跟我同行,你可与他多接触,武林大会若是有他相助,不要说九华宗宗主,便是武林盟主也有很大的把握。” 1、这段话,说了两层意思,一是通巴是西藏黑帽教的教长,二是通巴的幻相。百度一下,黑帽系是藏传佛教噶举派的一个分支,在整个藏传佛教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是藏传佛教中第一个采取活佛转世制度的宗派,该派系活佛的标志是佩戴由蒙哥汗赠与的一顶金边黑色僧帽。 从北宋时期产生至今,传承了十七位黑帽系活佛,其中第五世活佛,银协巴(公元1381年-公元1415年),以善行法术著称于世,1407年4月来明廷,受到隆重的接待。据记载他施展了许多魔法,如使许多神祇显形,制造鹤、狮、花雨、甘露的幻象等等,时间长达22天。他和他的随行人员受到重赏,取得了响亮的官衔。他的继承者通哇顿丹。 宗教是敏感的事情,中“通巴”的原型事实上银协巴和通哇顿丹的联合体。 2、通巴的第一次出手是在第六十九章,他见朱自平和道枫不怎么听话,右掌向前伸出,五指ng一般起伏,朱自平只觉得眼前江水翻腾,扑面而来,不禁脸色一变,拉着道枫连连后退。 “咦,不错,再接我一招幻相!”通巴似是对他二人能接下刚才这招有些意外,右手大拇指捏住其余四指,朱自平和道枫只见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冲来,大惊之下飞身后退,道枫赶紧“双指化城”弹出,巨蟒身子一扭似是受伤,止住攻势在地上不停翻滚,发出“砰砰”之声。然后,朱自平和道枫没见过这样的打法,转身逃走。 3、通巴的第二次出手,是在第七十章,通巴扬言要朱自平、道枫一起上,通巴双手胸前结印,猛然推出,只见丈许粗的水柱扑向电光,“轰”的一声,水柱与电光相撞,犹如火上浇油,那些水柱被撞得四处飞溅,一粒粒水珠闪着光亮,煞是好看。 然后他双手往前一送,两道身影扑了过来。待身影扑过来,朱自平却是目瞪口呆,怔在当场:那扑过来的两道身影竟然是孟舵主和父亲朱志! 这还没完,通巴又是将手往前一推,三道黑影扑出,却是三只狮子。朱自平不敢再迟疑,必须主动进攻!“闪电一击”再次轰出,然而更令人惊慌的一幕呈现在众人面前:三只狮子许是没料到对方勇猛如此,躲避不及被击飞到十丈之外,身子不停翻滚,瞬间变成几百只白鹤冲天而起,绕着朱自平不住唳嘹,声音响亮凄惨。 那些白鹤时而向下俯冲,时而振翅飞起,时而直线冲来,时而又盘旋徊翔,看似杂乱无章,却无一只相撞,显然它们有着自己的飞行规则和攻防法则。 包括后来通巴与道枫的打斗,使出漫天花语,与道枫打得不想上下,但通巴冷声道:“你我年龄相仿,我对你并无恶感,否则,漫天花雨就是漫天剑雨了,‘幻相’无人能及更无人能破。我们京城再见罢。” 所以,我觉得历史上记载的“使许多神祇显形,制造鹤、狮、花雨、甘露的幻象”,应当还是一种魔术,作者将其命名为“幻相”。通巴有后面的武林大会上还要出场,至于结果如何,孰强孰弱,拭目以待。 最新全本:、、、、、、、、、、 说说陨阳锏的闪电一击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陨阳锏是重要的武器,前面书评中已经专门写过。其中有一招是朱自平独创的招式:闪电一击。 1、文中第029章写道:朱自平在西安的秦关客栈,看着雨水敲打在院中的青砖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不一会雨越下越大,院子里很快就汪起水,雨点落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的波纹。看着这场景,朱自平似是想起什么,却又捕捉不住。 朱自平坐在椅子上,一时竟是傻了:“我若将内力凝于陨阳锏,再如这雨滴一般地发出,会是怎样的效果?”想到这里,他站起身走到廊下,内力灌注于锏中,将锏遥指五丈外的一棵古松,内力激发,陨阳锏本与他心灵相通,而他的内力又源自陨阳锏,此时便听“咔嚓”声响,那三人合抱的古树竟然拦腰折断!直惊得朱自平张口结舌。 朱自平回到自己房间,抚摸着陨阳锏,叹道:“我先前只知用蛮力对战,刚才这招模仿雨点的落地,没想到会激发出这么大的威力。爹教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使出‘天旋地转’,我上次在妙高禅寺使了,结果让广泽认出……况且陨阳锏脱手后,虽是能随意飞回,但终究有可能被高手控制,我刚才这招倒是弥补了这个缺陷,只是威力太大,须得掌控好力道。……刚才这招就叫它‘闪电一击’罢。” 文中又写道:其实,朱自平自己不知,这“闪电一击”招式与九华东宗的“化城指”有着相通之处,只不过,“闪电一击”因为朱自平的内力源自陨阳锏,又借助陨阳锏施出,威力更是惊人。 2、朱自平第一次使用闪电一击的招式,是在第030章,夜赴说经台,与茶马帮的人打斗,当时对方埋伏着弓箭手:朱自平继续一指陨阳锏,那些弓箭手成片飞起,远远地落到杂草丛中。如法炮制,又是一大片人被击飞!此时,雕翎箭飞来的压力减轻一半,朱自平并未停顿,转到李静兮面前,连续两次“闪电一击”,另两面的弓箭手也是阵阵惨叫,飞落老远。场上,只剩下倒地的八十多人。 3、“闪电一击”的再次出现是第070章,通马帝师到盐帮真定分舵:朱自平不等众人答话,朗声道:“好,让朱某先来领教你的幻相!”通巴对朱自平道:“你先发招。”朱自平知道此人武功怪异,非同常人,当下也不客气,陨阳锏握在手中,内力灌注,锏头指向通巴,起手就是“闪电一击”!电光呼啸而出,闪烁中夹着隆隆之声。 通巴脸色一变,知道电光厉害,一边飞身后退,一边双手胸前结印,猛然推出,只见丈许粗的水柱扑向电光,“轰”的一声,水柱与电光相撞,犹如火上浇油,那些水柱被撞得四处飞溅,一粒粒水珠闪着光亮,煞是好看。以闪电一击对抗通巴帝师的幻相,应当是双方打成了平手。 4、第095章,朱自平与猛哥帖木儿的较量:一百五十招后,朱自平大喝一声:“闪电一击,王爷请当心!”两人同时停招不动,凝神发力。猛哥帖木儿见小伙子锏头指向自己,昨日两人打斗时相距不过一丈,现在相距却有五丈之多,仍是劲风呼啸而来,大惊之下赶紧后退。 朱自平却将陨阳锏平平推出,陨阳锏在空中缓缓前行,发出砰的巨响,与猛哥帖木儿的刀风相撞,又冲出一股力,攻向猛哥帖木儿,竟然是“天旋地转”加上“闪电一击”!这一招是朱自平的改良,此时施展出来,果然威力明显。猛哥帖木儿被那股劲风击得连连后退,但是速度慢了半拍,只听啪的一声,腰间束带被击开,脸色不禁一变! 5、那么,这闪电一击的武功招式靠谱吗?这一直是作者的顾虑。正好今天网络上有这样一个新闻:《亲历者讲述雷击瞬间:身体突然腾空浑身发麻》写道:4月30日下午2时许,惠州博罗县罗浮山朱明洞景区鹰嘴岩(海拔800米)发生雷击事故,17名游客被雷电击伤。据当事人说:“当时,我的身体突然腾空了!我还纳闷‘我怎么跳了起来?’接着就意识到,可能是被雷电击中了!” 果然如此,身体倒地的罗波浑身发麻,想动也动不了。担心自己会死去,他努力睁开眼睛,用意志让自己身体活动,几分钟后,才努力用可以活动的双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此刻,他发现,身边6位伙伴,除了叶建都坐在原地,其余几个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龚新立伤得最重,伏面趴在地上;另两位处于昏迷状态。 生雷电的条件是雷雨云中有积累并形成极性,其形成的论点至今还有争论,但大致有一是对流云初始阶段的“离子流”假说,二是冷云的电荷积累,三是暖云的电荷积累。 从这个条件推断,陨石打造的陨阳锏能激发的力量,虽然与真正的雷电不可比,但也有不小的威力,“闪电一击”还是合理的。 %>_ 最新全本:、、、、、、、、、、 说说几个厉害的少数民族武林高手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即将写武林大会,现在除了王厚、朱自平、道枫外,从第090章开始,一些重要角色被安排出场,其中有几个少数民族的人物,专门说一下。 1、通巴帝师,武功:幻相,此人已经在书评《幻相是什么》中已经提出,不再赘述。 2、大慈法王,在090章写道:话音未落,忽听“呼呼”之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身后的树林里伸出一块盘石,上面坐着一个僧人,黄衣黄帽,大概三十岁上下,肤色黝黑双目微闭,手里拿着一只转经筒,呼呼之声正是转经筒发出。又写道:周訬婧收好娑罗子:“我随爹来京城已有两个多月,听说过大慈法王,此人修炼‘六字咒’,武功出神入化,深受皇上礼遇,‘大慈法王’之名还是永乐皇上所封。” 席间,周訬婧将遇到大慈法王的事向父亲说了,周舵主听了也是惊讶:“格鲁教俗称黄教,是新兴的一支藏传佛教,他才三十岁上下?如此年轻,又倡导僧人严守戒律,管理严密,将来必成大宗师,可惜我无缘得见……听帮主说,大慈法王的‘六字咒’威力巨大,武林大会真是龙争虎斗。” 大慈法王是真实人物,大慈法王?释迦智,是宗喀巴大师的高足弟子,藏传佛教格鲁派兴起时期的重要人物。该派僧人戴黄色僧帽,故又称黄教。于藏历第六绕迥之水龙年(1352年,元至正十二年)诞生于拉萨以东的采贡塘地方.明永乐十二年(1414),西藏喇嘛教黄教领袖宗喀巴的弟子释迦也失受师命到南京,朝见成祖。 (武功:六字咒,嗡嘛呢叭咪吽,类似于狮子吼一类的武功。)3、蒙古小王子也先。第090章写道:邓掌柜出包厢来到门口,只见手下两个伙计还在和几个人争吵。那几人一式的打扮,身穿窄袖、绯绿短衣的胡服,头戴圆形檐帽,脚蹬长靿靴,腰束燮带,为首的一概二十多一点年纪,衣服用料好于其他四人,腰间悬挂一把蒙古刀,刀比其他四人都要宽些许,柄、鞘雕有精美花纹,填烧珐琅镶嵌宝石。 邓掌柜听对方自称小王子,心里咯噔一下,见他肤色黄褐色,扁脸,颧骨突出,小眼睛,暗道:“眼前这人当真是瓦剌小王子?” 永乐初年,蒙古贵族势力分裂为鞑靼、瓦剌和兀良哈三个部分,三股势力内部互相撕杀,也对明朝边境不时侵扰。为此,朱棣五次率军北伐,其中,第二次北伐瓦剌,杀瓦剌王子十余人,士卒数千人,一年后,瓦剌部遣使向明朝“贡马谢罪”,朱棣封首领马哈木为顺宁王,马哈木的孙子也先被封为小王子。 这个人物也是真实的:也先(?-1454年),又作也先台吉,是相当中国明朝中叶时蒙古瓦剌部领袖,在他统治期间瓦剌达到极盛。也先的父亲脱欢统一了蒙古东部地区,并由北元的后代脱脱不花取得了可汗之位,也先在1439年继承成为首领,向东发展,征服了女真,降伏朝鲜,并以明朝拒绝贸易之名进攻明朝,1449年在土木堡之变一战中,打败明军,俘虏了明英宗并包围北京城,后围攻不成,退行并释回明英宗。 (武功:金钟罩,一身蛮力,不惧刀枪。)4、猛哥帖木儿。第094章写道:马上之人除一人仍是端坐外,其他人都纷纷跃下,端坐马上的那人似是他们的首领,五十岁上下,胖脸小眼,正冷冷地俯视着眼前场面,见己方三人围住老道竟然相持不下,冷声道:“哼!你们都退下,我来会会他!”右臂一展,手立如刀,冷冷看着大痴,似在等他发招。然后一招将大痴道人打败。 文中写道:朱棣重视对三大部落的招抚,永乐元年(1403年),建州卫指挥阿哈出在京师谒见永乐皇帝时,就向朱棣推举了“聪明、识达天道”的猛哥帖木儿。朱棣几次派使臣前往招抚,但均无结果,直到差不多十年后,猛哥帖木儿受到其它部落和朝鲜的侵扰,于永乐十年(1412年)接受招抚,被任命为建州左卫指挥使,自此猛哥帖木儿数度入朝贡市,与明廷的关系十分密切。 猛哥帖木儿可是个真实的厉害角色:本名爱新觉罗?孟特穆(1370-1433),又名猛哥帖木儿,爱新觉罗氏,明朝建州女真人,元代斡朵里部首领,是努尔哈赤的六世祖。跟着朱棣亲征过。 (武功:劈刀山,以掌作刀,刀风砍在地下,又是砰的一声,青石板被砍出三尺长的裂纹,碎石乱飞。) 最新全本:、、、、、、、、、、 说说百年黄金瓜——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不再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第二卷中一开始便出现一物:百年黄金瓜,这东西说起来还真有点意思,不仅成为故事的一根线,而且从中还折射出人性的弱点,更让作者生出一种“一旦错过就不再”的感慨。 第64章第一次出现百年黄金瓜,是陈州镖局的曹大镖局向朱志、道枫说出真正要保的镖:原来十几天前,盐帮的陈州堂主袁照陪着朋友游玩太昊陵,遇到一场大雨,突然一声霹雳劈开一株古柏。雨停了后,两人走上前,只见树口长有一藤,顺着藤蔓上寻,树顶竟然长着一只黄金瓜。 于是盐帮陈州堂的袁堂主当作宝贝,将藤蔓割断,将瓜藏在怀中,商量着悄悄地带到北京城,献给盐帮帮主李四海。这合情合理,堂主也是个不小的官了,不处处想着上面的领导,除非不想干了。 但是第二天还没等袁堂主动身赴京,就发现不对劲:门口有不少茶马帮的人,他们已经被茶马帮盯上了。两帮本来就是死对头,知此知彼,袁堂主哪里还敢去北京城?于是决定悄悄地让陈州镖局送去比较合适,而且也不直接送到北京,而是送到真定,再由真定分舵派人送到北京,这叫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茶马帮消息灵通,知道镖局为盐帮保的是百年黄金瓜,于是一路上处处拦截,幸亏有三号男嘉宾道枫小和尚出手保护,历经五个章节,终于平安到达目的地。 但是,百年黄金瓜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1、第69章和70章,茶马帮分舵主主极力怂通巴帝师去看看百年黄金瓜,一惯比较狂的通巴帝师,带着西门舵主到了盐帮分舵,孟舵主当然不会让他们看,通巴说道:“既然孟舵主受人所托,本教长也不好为难……不若这样,本教长与他俩再战一次,如果侥幸胜了也不会为难他们,只请孟舵主让我们看看百年黄金瓜。如果败了,我们这就离开,你们说可好?” 由此引发通巴帝师先和朱自平打斗,然后又与道枫打斗——这是百年黄金瓜第一次挑起两派之外的争夺。 2、王厚带着金敏慧去香山求医,正好碰到茶马帮的岳氏兄弟向华神医要忘忧茶(是一种麻醉剂),准备用忘忧茶来对付盐帮,把百年黄金瓜夺过来。为此,兄弟俩还和华神医动上了手,真是为了能得到帮主的宠爱,不惜以身犯险。不过这倒给王厚一次机会,救了华神医,才有了后面的故事——这是百年黄金瓜第二次挑起两派之外的争夺。后面还有几场争夺,不一一说了。 3、一号男主王厚听说茶马帮还要再次抢夺百年黄金瓜,小脑袋又受不了了,第91章、92章,他问道:“前天在鬼见愁上,我也听说了黄金瓜,邓掌柜你能告诉我,这黄金瓜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掌柜于是胡扯一番,反正抢夺的理由很充足,什么同时看到,只是动手慢了,让盐帮夺去了,王厚听得直皱眉头,半晌道:“听邓掌柜此言,贵帮是准备抢夺人家的东西?”邓掌柜见他皱着眉头,还以为他在思考如何抢夺,便道:“且不说见者有份,单就黄金瓜的奇异来说,谁不想觊觎?” 王厚眉头皱得更深,看向周訬婧:“周姑娘,你说呢?”周訬婧没有邓掌柜那样能说,看到王厚有些不高兴,就开始打太极:“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听说百年黄金瓜当时在太昊陵,是盐帮从我们手里抢过去的,所以,我们夺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我们的一号男嘉宾就展示出高尚的人格,他说:“前天下午在鬼见愁上,贵帮的顺德舵主岳氏兄弟俩人试图逼着华神医交出忘忧茶,准备用来谋害盐帮。贵帮人多,出几个坏人在所难免,但依这样的作为,实在有辱天下第一大帮之誉。周姑娘、邓掌柜,此事本与我无关,但我忍不住还是直言,不要做出伤天害理、有违江湖道义之事。” 4、百年黄金瓜这样被争来抢去,到底有什么用?第92章,借华神医之口,开出了这样的说明书:“我又没有见过它,怎么能乱说,不过古书有记载,普通黄金瓜可避毒、益寿,而百年黄金瓜绝无仅有,其芳香浓郁,坚硬无比,若是能引天火将它炖熟,服食后可延长十年寿命。” 欧阳帮主眯起双眼,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前些天,有人告诉我黄金瓜的经过,说是当时几个人同时看到百年黄金瓜,最终被盐帮抢到……但是以我的分析,应当不是这样,如果是被盐帮抢走,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他们讨要,而不是一路拦截、谋夺……百年黄金瓜竟然能延长十年寿命,不夺,实在不合情理……可是就算能夺过来,如此贵重之物,我岂敢据为己有?定要敬奉给皇上,百年黄金瓜谁也没有见过,延寿只是传说,一旦无此功效,食用后若是不适,反倒落得欺君之罪……这百年黄金瓜是个烫手山芋呀。” 你瞧,真要是神物,你也不敢收下。这百年黄金瓜由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 5、茶马帮欧阳帮主能认识到这个问题,盐帮李帮主同样能认识到这个问题。第103章,李帮主打开锦盒,将百年黄金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顿时满屋都是清香之气。孟荣轻声道:“帮主,这黄金瓜从陈州过来,一路上茶马帮抢夺多次,刚才在卢沟桥茶马帮还带人拦截。” 李帮主沉吟道:“孟荣,这瓜除了芳香之外,真的如之前所说……能延长十年寿命?”孟舵主答道:“属下不敢确定,帮主,我们可以找个懂行的人来鉴定。”李帮主蹙起眉头:“这神奇之物百年长成,若不是雷电还难以发现,谁能辨识这个东西?”然后他自言自语地说,“若说能辨识,华神医倒是可能认得,不过他与欧阳老儿私交甚密,从来不愿接交我们……而且,此物若真能延长十年寿命,我又怎么敢留下来?天子眼皮底下,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个时候,孟荣说了一句很傻的话:“帮主,那就将它贡给皇上,既化解了难题,又能博得皇上高兴。”李帮主眯起眼睛:“孟荣,做事不能全往好处想。此物无人能够鉴定,若没有所传的功效,不能延长十年寿命,你想皇上会如何?……唉,这一路上打打闹闹,皇上定是知道了,我现在反倒骑虎难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若是让茶马帮抢去,反倒省心些。” 这个时候,孟荣就开始更傻了:陈州袁堂主千辛万苦派人行镖护送到真定,自己也是慎之又慎地保管,结果却适得其反。——唉,领导不好当啊,手下人行贿,真是好东西又想着更大的领导,可又怕要是赝品,会落得更大的领导不高兴。悲哀啊。 6、一旦错过就不再。第113章,盐帮李帮主在王厚的撮合下,带着百年黄金瓜让华神医鉴定。华神医接过,仔细端详,半晌自言自语:“可惜,可惜……”又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自藤蔓处刺了进去,抽出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叹道,“好好的神物,就这样糟蹋了。” 众人见他一会低头沉思,一会摇头叹息,不知何故。周訬婧问道:“神医,到底怎么回事?”华神医并不理她,看着欧阳帮主:“那天在鬼见愁上,你问我黄金瓜到底如何,我说没有见过怎能乱说,只在古书上看过:普通黄金瓜可避毒、益寿,而百年黄金瓜绝无仅有,其芳香浓郁,坚硬无比,若是能引天火将它炖熟,服食后可延长十年寿命。” 欧阳帮主点点头,这话王厚和周訬婧当时也在场,周訬婧问道:“那你还说可惜什么?”“可惜呀,这天火已经将它炖熟,已经过了服食的期限……”华神医惋惜道。 众人诧异不已:“啊?那怎么还是这样坚硬?咱们再引天火将它炖熟,不行吗?”华神医摇头叹道:“此物当时经历天火,定是很软,一个时辰内必须服食,过了这个时辰,只能是废物了,现在即使再引天火,其功效也已经失去……可惜呀,生长百年,却毁于一旦。” 于是王厚提出废物利用的办法:“既然此物已经没什么大用,我们索性就让酒楼将它炖了,咱们正好尝尝,不仅能省下一道菜,说不定真有功效,咱们八个人每人增加一年寿命也是好的。” 众人哭笑不得,华神医却一瞪眼:“小子,你说这风凉话,还以为我说假话?……不过,老夫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百年黄金瓜呢,想得倒也不错……来,拿去给酒楼炖了。”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一个很重要的结论:众人没想到先前争得你死我活的百年黄金瓜,竟然只能作当一盘下酒菜。借李帮主之口说道:“刚才百年黄金瓜让我感慨:凡事都讲机遇,错失机遇,即使百年也将毁于一旦。” 最新全本:、、、、、、、、、、 说说王厚在江西的日子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第146章,以“车队出江西”为小标题,写王厚一行离开江西,进入福建境内。在章节安排上,从第127章“景德镇婚宴”进入江西,到第146章出江西,正好二十章,之所以对这一段进行小结,是因为这期间,发生了几件对王厚来说比较重要的事情。 1、在经历的时间点上,王厚一行在江西境内总共滞留20多天,不到一个月。大致如下:12月22日到景德镇,在郑家婚宴上,遇福建三大高手,化解双方的矛盾。12月24日,到达庐山;除夕之夜,“绝情帮”五人得到佛灯荧鱼,王厚废除了暗中作梗、企图称霸江南武林的天池寺圣光方丈的武功。正月初九,五人下庐山,前往福建长乐。1月11日,到达南昌府,第二天游玩鄱阳湖,遇老道姑阇恨。1月14日到达抚州,1月15日到达南城县,1月16日到达黎川县。 2、为什么要去庐山?王厚一行去庐山并非单纯的游山玩水。第131章,有这样一段对话: 不可大师问:“阿弥陀佛,小施主还记得老衲曾经说过的话?”王厚答:“当然记得,第一次从九华山下来,在青阳县大师希望我以后有机缘来庐山小聚;第二次是在海州的一个小镇上,周姑娘中迷香的那晚,大师又说什么时候来庐山小聚,对不对?” 不可又说:“小施主记性很好,老衲记得第二次小施主还说‘有缘这里便是庐山’的话,此时在庐山上,想起这句话更有意思。” 第120章,王厚曾说过,“大师两次邀请我去庐山,这次正好有机会,道枫伤好后,我们肯定会去的。”所以,在普陀山为道枫疗好伤后,王厚一行决定要来庐山。 3、几件事情: 第一件:在景德镇,平息福建三大高手在郑家婚宴上闹事风波。从事件过程来看,王厚对郑家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柳晗烟误会郑家是在抢亲,伸手拦了一下,结果闹得郑家三公子很不高兴,得理不让人。 但是随着事情的发展,第128章,有这样的心理描写:“王厚心里却在暗忖:这些人说得不错,今天即使输了,明天还会去寻仇,这架越打越大,看来不管谁对谁错,我都必须先制止住。”所以,王厚出面化解纠纷,是在不管谁对谁错、只是不想扩大事态的情况下出的手。 (作者觉得这是对“武侠”精神的一种诠释:既然双方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对谁错,那就不要纠缠好了。当然,作者在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更多的为今后王厚去福建设下伏笔。)第二件:庐山佛灯。庐山佛灯是真实存在的,至今还是未解之谜,但毕竟是,不是科学探索或解密,作者只是将佛灯表述成这样:第135章,功夫不大,王厚已经接近庐山天池中央,这才看出,刚才在山上所见佛灯,却是上百条鱼儿在天池中跳跃,这些鱼儿全身发着荧光,随着不停地跳跃,更是闪闪发亮。 这样的解释似乎是有合理的成分,会发光的鱼是有的,《征帆天涯》中,男一号的奇遇不算多,“佛灯”算一个,对绝帮情的“晗清智慧”(即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来说,则更加重要,她们在这次奇遇中,武功都有很大的提升。而且更重要的,这佛灯荧鱼的作用,将在后面还有所体现,至于是什么用途,暂时保密。 第三件:遇到了老道姑阇恨。在她的恨别点穴手下,王厚几个人陷入困境。老道姑这个人的原型是阇妃,第142和143章有这样的交待: 老道姑本名阇玉梅,从小就聪颖好学,十五岁时出落得天姿国色,一天傍晚,她和父亲在捕渔,遇到陈友谅被元兵追杀,救了陈友谅,并结为夫妇,鄱阳湖大战后,陈友谅身亡,阇玉梅也被生擒,朱元璋看到她当即要纳为皇妃,一番软硬兼施之下,阇玉梅当时已经有孕在身,为了保住血脉只能忍辱负重、选择屈从,是为阇妃。不久阇妃生下一个男孩,朱元璋以为是自己的骨肉,取名朱梓,是为八皇子。 朱梓长大后被封为潭王,临行时母亲告诉他真实的身世。洪武十八年(1385年)朱梓离开南京来到长沙封地,大力招贤纳士,暗中招兵买马,试图造反。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朱梓被人告密,自知复仇无望,遂纵火焚烧长沙王宫,葬身火海。 以上文字是有史料记载的,作者想在老道姑的故事讲完后,有时间来专门说说老道姑这个人,一个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女人,在命运的捉弄下,有着什么样的归宿,她的武功“恨别点穴手”又是什么样的武功。 第四件:与鄱阳帮帮主杨阔同行。写鄱阳帮时,作者给予了很大的同情,鄱阳帮的遭遇,是很多公司的翻版。第145章写道:鄱阳帮组建于五十年前,以打渔为主业,当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老帮主励精图治,三十年间,帮众数超过庐山、三清山等门派,成为江西最大的帮派。 两任老帮主去世后,第三任帮主却是好高骛远,虽然一心想将鄱阳帮做成江南第一大帮,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南方各大城市斥资设立分舵。只是规模虽大,但生意单一,捕渔毕竟受制于气候、资源,再加上人才不足,管理乏善,又有其他帮派的挤压,不到五年投出去的银两全部亏空。 越是这样越应当养精蓄锐,等待时机重振帮派,然而第三任帮主却一意孤行,不仅不知收手,反而再追加银两扶持各个分舵。真正应了“兵败如山倒”这句话,眼看见大势已去,帮主卷走帮中的几万两积蓄,蒸发了。 在这个情况下,杨阔被推选为帮主。经过两年多的努力,杨帮主将帮中事务打理得井然有序,渐渐回归正轨,帮众由原来的不足一百人,发展到现在的八百多人,只是积重难返,鄱阳帮想重现当年的辉煌,谈何容易? 鄱阳帮的兴衰,是作者对管理学的反思。所以,王厚听到这个故事后,还是决定帮翻阳帮杨帮主一把,由此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 作者在“第三卷的预告”中说过,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第三卷,江湖味浓一些。从第147章开始,“绝情帮”五人将进入福建境内,更多的困难,会在前面等着他们,敬请期待。 最新全本:、、、、、、、、、、 说说花毒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第三卷出现一个有意思的人:百合仙子。第149章写道王厚一行在去福建将乐的山林中,遇到胡蜂群的袭击,这时候,百合仙子登场:只见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秀发懒慵地盘着,一双眼睛生得细细弯弯,虽然长得极美,身上的妖艳气息,较之桃花教副教主秦诗珍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赤绦白袄裹得身材凹凸有致,纤腰微步,浑身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花香,更令人觉得别样的妩媚。 百合仙子是来抢东西的,她向王厚哟的一声:“大侠,为什么要这样待奴家,真不会心疼人,好令奴家伤心……奴家是天香宫宫主,江湖上的朋友都不叫我宫主,而是称我为百合仙子。” 此人,王厚不认识,但同行的鄱阳帮主听到这个名字后,却是颤声道:“什么,百合仙子就在附近?此人招惹不起,王帮主我们还是躲起来。”江西南昌的杨帮主,听到福建将乐的百合仙子名字,都吓成这样,可见天香宫的影响力。 天香宫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影响?答案:十味天香针。 第150章写道,十味天香针是天香宫独门暗器,配制非常奇特:将夹竹桃、一品红、虞美人、五色梅、夜来香、紫荆花、飞燕草、南天竹、含羞草这九种花卉榨成汁,再加入天香宫特有的百合花瓣,便成了剧毒,普通绣花针放入花汁中浸泡一个月后取出,便为至毒的十味天香针,针尖泛着蓝光,略带花香,一旦刺中,并无中毒症状,唯有百合仙子可解,但如果超过一刻钟不施救,神仙也难救活。 这一段写了十种花卉,名字听起来都还好听,事实上,这些花卉真的有毒,倒并非作者臆造。将它们混合后炼成剧毒,是天香宫的秘技,作者也不知她们是如何炼的,反正这种毒见血封喉非常霸道。 天香宫为了炼制这种毒也付出了代价。第153章写道,百合仙子的师父,因为挚爱的师兄被云南的高山积雪族毒死,悲痛之余,她听说天香宫有一种方子能够配制十味天香针,一心想用此针向高山积雪族寻仇,便来到天香宫,潜心研制炼毒的方子。 然而可惜的是,百合仙子的师父刚弄清楚如何配制,就染上花毒不幸罹难,含恨而逝,只将改进配制的方子留给了百合仙子,最终百合仙子依着师父的方子,终于成功配制出十味天香针,自己却染上了花毒。“这花毒很奇怪,我能为别人解,却解不了自己,可谓‘情难自已’,因此尽管我配了异香压制,却仍对男人如饥似渴,奇痒难忍……” 所以,百合仙子无意中看到我们的女一号,竟然情难自禁,犯了花痴,爱上了柳晗烟,缠着烟公子,不然就不救其他中毒的人。王厚一方面让烟儿应付,一方面也想着如何化解百合仙子体内的花毒,省得纠缠不休。 第154章,百合仙子在王厚的帮助下,借助天香宫的龙潭,褪去了体力的花毒。(顺便说一下,将乐龙栖山的龙潭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你有兴趣,不妨上网查一下。)第153章中还写道,百合仙子居住的茶室,墙壁中央挂着一幅字画,画的是一枝梅花,其上用隶书写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花毒告诉我们:“女人如花花如梦”,漂亮的东西往往有毒,而相思之苦则是天下最厉害的毒。如何解毒?如百合仙子那样犯花痴,只能压制和缓解,真正摆脱,还需要“绝情帮主”来帮助救治,偏偏这个绝情帮主又是个多情杀手! 最新全本:、、、、、、、、、、 说说毒剑蛙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第163章写到王厚一行,在福建尤溪山林中遇到福州盐帮的拦路,王厚问他们要围捕什么,盐帮的一个堂主回答是在捕捉剑蛙。这话让与同行的百合仙子大吃一惊,她很奇怪这个山林里怎么会有剑蛙。 网络上的资料,毒剑蛙的皮肤里有许多腺体,能分泌粘液以润滑皮肤和保护自己,分泌物毒性很强,是它成为世界上最毒的动物之一。除了人以外,它没有其它的天敌。 毒剑蛙到底毒性如何?文中,王厚问张一针,取出这一点汁液够不够?张一针的话下了定义:“少侠,不要小看就这一点汁液,若是涂抹到镖或箭上,足以制成五十支剧毒的武器,而且任你武功再高,沾上一支也会丧命。” 既然这样危险的毒物,张一针和盐帮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捕捉?他们也是没办法,因为他们的吴副舵主中了毒,这种毒比较特殊,当时毫无知觉,几个时辰后才会出现浑身无力的情况,很难施救。名医张一针有“百毒散”的偏方,只是对这种毒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张一针提出要用剑蛙作引,以配制新的“百毒散”。 张一针对剑蛙的长相是这样描述的,体长不过两寸,身体五颜六色,以柠檬黄最为显眼,四肢布满鳞纹。体内有许多腺体,身上的粘液有很强的毒性,是天下至毒之物……后面又缀了一句,剑蛙在福建很难找到。 但是张一针提出用剑蛙作引,也不是故弄玄虚,他之所以提出来,是因为他大半年前路过尤溪时,无意在山中驿道的伏虎岩段看到两只剑蛙,大半年前还是夏天,张一针知道剑蛙剧毒,沾之即死,所以,明知道剑蛙是入药的奇方,却因为衣着穿得少,不敢下手,便悄悄地尾随那两只剑蛙。 这两只剑蛙其中一只是要急着产卵,一直到一处池塘边,才跳到水里,另一只在塘边守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跳到水里的剑蛙又跳了上来,两只剑蛙互相蹭了一会,爬上来的一只独自爬走,留下另一只守在塘边。 (剑蛙的习性是雄蛙负责照看后代,一旦卵成为蝌蚪后,雄蛙便将蝌蚪分开,背到不同的地方,让它们各自生长,因为剑蛙的蝌蚪只能单独生长,若是让它们一起便会自相残杀。)知道这个情况,盐帮便决定去那个山林中那个池塘去找找看,只是抓的时候,要千万小心,不能惊动剑蛙,如果它们躲到池塘或者发起攻击,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果然,有毒的东西是不可以随便捉的,张一针在捉的时候也是惊心动魄,只见他抄起一根竹竿,竹竿另端绑着只网兜,却又倏然停住,轻轻向前挪动两步,过了片刻,猛然站起,将竹竿向池塘中抄去。 然而这个时候,王厚一眼就看到一道黄色闪过,一个物体从紫竹叶上腾空扑向张一针,知道不好,大叫一声:“小心头上!”手掌一挥,弹飞那道黄色物体。然而令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头顶又是一道黄光闪过,另一只毒蛙从竹叶上跃了过来,张一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幸亏王厚再次出手救了他。 最终,在王厚和百合仙子的帮助下,成功救出处在险境的张一针和陈舵主两人,逃出密林,张一针用银针将被捉住的剑蛙烘烤成只有黄豆大小。至于能不能成功配制出“百毒散”,敬请期待。 最新全本:、、、、、、、、、、 说说尤溪朱子宴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对所到之地,地方菜的描写不少,其中第164章,以尤溪朱子宴为题,借盐帮的陈舵主之口,说尤溪是朱熹的出生地,文人气息很浓,尤溪朱子宴是当地的一大特色,每一道菜都有讲究。又说来尤溪如果不吃朱子宴,那算白来了。 陈舵主指着桌上的菜一一道来:霸王卸甲、六六大顺、朱子画卦、鱼跃龙门、方塘观鱼、群蛙斗池、母子连心、插筷成竹、文公香蹄、方塘香莲、朱门豆腐、亲亲小嘴、元生仙汤……他每介绍一道菜,众人就夹起一筷,直觉得鲜嫩可口,香气四溢。 朱子即朱熹,出生于南剑州尤溪,南宋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闽学派的代表人物,19岁进士及第,曾任荆湖南路安抚使,仕至宝文阁待制。为政期间,严明纪律,严惩腐败,治绩显赫。因而被誉为孔子、孟子以来最杰出的弘扬儒学的大师。 人就怕不出名,一出名什么都好说。很多菜都与朱子拉上了关系,而且还研发出很多有趣的故事,比如有一道“文公家鸡”的菜,传说朱子曾涉嫌造反,所住的地方被监视。后来被平了反,来到尤溪故里时,觉得什么都亲切。 路上,他路过一户人家,准备讨碗水喝,村里的夫妇不认识他,却见他气质很好(那时候就讲究气质了),就捞起白水锅里煮熟的公鸡,简单地抹上盐巴,打好包,送他带走。上船后,朱熹打开包袱开始用餐,直觉得那鸡肉味道特别鲜美。吃得爽了,赞道:“郁郁层峦夹岸青,青山绿水去无声。烟波一棹知何许,鶗鳺两山相对鸣。”后来,朱子宴当中,就有了这么一道“文公家鸡”。 不过,《征帆天涯》写朱子宴,只选择了其中三道菜。第一道菜是亲亲小嘴:百合仙子拿王厚开玩笑,夹了四颗田螺放在王厚的碗里,笑道:“这个田螺出自山间清泉之中,肉嫩味美,加了泥鳅葱、老姜等十几种调料,用文火炖成,帮主可要多吃点。” 这四颗田螺当然暗指绝情帮的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王厚连声称谢:“我自己来,一个就可以了。”陈舵主笑道:“吃的时候只要对着田螺这么吸一下,就能吃到里面的肉,所以叫亲亲小嘴。” 百合仙子咯咯笑道:“所以,帮主更要吃四个,每个味道都不一样呢。”王厚当然知道是在说什么,故意打岔:“陈舵主,这群蛙斗池是不是先前捕捉的剑蛙?”陈舵主吓了一跳:“特使,你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呀,这是无毒的青蛙,借青蛙来嘲讽争权夺利之辈,来,我敬特使一杯。”这是第二道菜群蛙斗池。 第三道菜母子连心,是借柳晗烟之口问出来的:“陈舵主,你说每道菜都有典故,这叫什么莲子的,说给我们听听?”陈舵主说朱子小时候,母亲煮了两碗莲子汤,朱子喝了一口连声叫苦,母亲让他喝另一碗,却是鲜甜清香。母亲告诉他,先前那碗的莲子没有抽去莲心,是怜子的苦心;现在的一碗抽掉了莲心,因为有前面的苦,所以吃起来才甜,这便是先苦后甜的道理。” 最新全本:、、、、、、、、、、 说说知善住持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知善住持是个分量很轻的角色,但作者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所以才拿出来说说。知善在要自己结束性命时,说了这样一句话:“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潘勇,你我因武为友,却又因武而尽毁,业障业障……”这段话其实是表达了“武之侠者,修己利人”的思想。 1、知善住持第一次露面,在第107章,只是一句话带过,武林大会前四十五强的红榜上,其中就有:福建胜出的三人是开元寺知善住持、东山岛刘岛主、万石会潘会长。也就是说,知善住持的武功在福建排名前三,已经相当不错了。 作者曾经说过,武林大会出场人数较多,但打酱油的少,有的人物是借武林大会这个擂台,露一下脸,后面还要在不同场合再次出场。知善住持也是如此,他的武功在177章有这样的交待:知善本就好武,惊羡万花剑法的精妙,两人招呼几句,拆起招来。潘勇也被知善的“八荒神功”所折服,两人打到三百个回合,同时收手,可谓惺惺相惜,一见如故成为挚友。 什么是八荒神功?八荒,指未开化的边远地区,而八荒神功,当然是一种开化武功。开化什么?自然是作者所希望的人性的善。因为他不仅是“开元寺”的住持,而且法号还叫知善。知善的名字取自老子道德经:“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也;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大意就是天下都以为美就是美,这就不美了;都以为善就是善,这就不善了。 2、知善住持第二次出场是在第127章和128章。他和潘会长、刘岛主参加完北京武林大会,被潘、刘二人拖着去景德镇寻仇,先是苏州门乐门主、南京栖霞寺云相方丈出来调解,云相方丈是这样说的:“阿弥陀佛!知善住持,你我都是佛门中人,为何要染指这些俗事?不若进来喝一口香茗?” 知善住持在门外答道:“阿弥陀佛!云相方丈所言甚是,我只不过与潘会长、刘岛主自北京结伴同行,本无寻仇之心……不过,云相方丈不在家过年,大老远的从南京跑到这里,当真只是为了喝一口香茗?” 这段话表露出两层意思:第一,知善住持本意不是来闹事的,即使闹事也是被拖下水;第二,他停留江西也是听说了庐山要有佛灯出现,这和云相方丈的目的相同。 景德镇婚宴上的纠纷,被王厚化解,虽然王厚化解了双方的矛盾,却因此和福建三大高手结下了梁子,这给他翻过年去福州,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有意思的是,王厚虽然三招打败了福建三大高手,倒并不是真的武功天下第一,而是有取巧的地方,首先王厚心里清楚,必须要速战速决,一旦纠缠起来,景德镇郑家这边难免会援手,到时再阻止难度就大了,最好的办法是一出手就能镇住双方,让他们不敢动手。其次,王厚的获胜,在于他首先攻击的是三人中较弱、站得最前的刘岛主,将他推向潘会长,趁潘会长招架之际,一式“舟去行不穷”将两人同时引向知善住持,三人力量自相冲突,趁机再击倒三人。这一战,胜在让对手混乱起来,他自己却是乱中取胜,坐收渔利。 所以说,并不是三大高ng得虚名,只是王厚有些狡猾而已,成功地利用了他们的相互牵制,借力打力。王厚取胜后,知善说了这样一番话:“施主武功高强为老衲仅见,得势却不逞强,更显心胸过人,想来施主定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有机会,请光临泉州开元寺。”他的本意是想结交王厚,可惜后来发生的事情,对知善来说却是个悲剧。 3、知善住持再一次正式露面,是在第161章,当时百合仙子带着王厚等人去沙县的淘金山游玩,一行人本来想进定光禅院看看,烧烧香,拜拜佛,结果却遇到定光禅院的和尚刁难,双方发生打斗。其中写道: 台阶上的四人,除了中毒和尚外,另外两人拔出直背刀,准备围攻莫功,只听一声喝问:“住手!”山门内并排走出两个身穿茜色袈裟、五十多岁的和尚,两人的后面还跟着几十人。王厚、百合仙子看到其中一人,均是一愣:开元寺住持知善?他怎么会在这里? 知善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庐山佛灯事情结束后,和潘会长、刘岛主一行人回福建,到了沙县后,他知道潘、刘二人要抢鄱阳帮价值十万两的瓷器,所以他不愿再掺和,借口要看望师弟,也就是定光禅院的无印禅师,没想到却意外碰以王厚等人,虽然王厚戴着斗笠,他还是能感觉到与众不同的气息,毕竟大家都是高手嘛。 其中写道:无印禅师张嘴想说什么,知善住持举手制止他,半晌,知善轻声自语:“白衣蒙面人极像一个人,奇怪,怎么跟天香宫混到一块了?……他可是绝世高手,师弟,咱们惹不起。” 4、虽然知道惹不起,知善住持还是决定把这一消息告诉潘会长、刘岛主,免得他们会吃亏,于是他匆匆上路,到了闽清县,找到积善门的赖门主,告知了事情原委,知善住持是这样说的:“前天我在定光禅院见到他们,也是惊讶不已,当时他们自称是天香宫门下,我怎能相信?派人去沙县城内打探,果真与那个杨帮主同住一家客栈……武当派和天香宫倒不必放在眼里,若是绝情帮主插手此事,你和潘会长、刘岛主绝讨不到好处,所以,我怕你们吃亏,这才匆匆赶来。” 赖门主与潘、刘二人是合伙人,所以感谢一番,知善又说这样的话:“门主不必客气,我与潘、刘两人因武而成挚友,再说去北京时,还在门主这儿受到盛情接待,老衲也是想答谢一二。不过,无论什么情况你都应该出面接待一下,摸清底细,有备无患,若与鄱阳帮无关,那是最好,若是真有关系,千万不能轻易妄动。” 这里,交待了知善不同于福建其他两大高手的地方,他与潘、刘认识,纯粹是以武会友,因武成友,这一点很单纯,但是单纯的知善住持遇到了不单纯的潘、刘二人,不可避免地存在矛盾。 在第172章和第173章,知善住持还劝潘会长、刘岛主、赖门主:“三位首领,老和尚一直就不明白,你们都那么大的势力和财力,何必还争名夺利?依我说,趁早罢手,不要引火烧身。” 但是一惯狡辩的潘会长却说:“住持所说,我们也一直在考虑,只是骑虎难下,不争夺将会失去已经得到的,就拿上次景德镇郑家的事情来说,如果我们不出手,德化白瓷如何立足?丢掉福州不说,泉州和漳州也将被蚕食。”(关于潘会长这个人,我在后面有空再来专门说说他)5、前面说了,知善是矛盾的,一方面,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胡作非为,一方面又怕他们吃亏,这样的人注定是不幸的人。第177章,以“因武而尽毁”为小标题,讲述知善的不幸下场。 王厚、百合仙子找潘、刘二人要解药,双方发生打斗,因为有百合仙子的毒雾相助(有点像生化武器),赖门主死在潘、刘的刀剑之下,刘岛主受重伤,潘会长躲进屋里的机关中,这个时候:王厚冷冷注视着知善住持,见他立在原地,闭目合十,身子微微发颤,不再理他,挽起百合仙子跃下屋顶,却没有找到潘会长。 知善住持看到眼前的惨状,特别是大院着躺着很多中毒的帮众,顿时百味俱陈,生出后悔之意。他和潘会长于十五年前因武而成为挚友,相交多年,后来才认得刘岛主、赖门主,知善曾多次劝诫三人不要过于张扬,当今是太平盛世,唯有本分做事才能兴盛门派,只是他们一意孤行,随着规模的扩大,欲望膨胀得越发难以收敛,以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 知善闭目合十,所做的事情一幕幕呈现眼前,一瞬间似是痛彻痛悟,想到院子中还有几百人中了毒,以及先前听说“所以中毒的人都将性命不保”的话,若能为他们求得解药,也算减轻了罪孽。想了这儿,他才跳下屋顶,拦在门口向王厚和百合仙子索要解药。 王厚本意也不想伤人,只想为女朋友讨要解药,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他:“老和尚,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姓潘的算账。” 知善住持于是说出潘会长藏身的地点,出来给大家一个交待,潘会长跳出来,觉得自己被知善住持给出卖了,于是发怒说:“知善,我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出卖我?”到了这个时候,知善住持就不仅仅是后悔了,而是生出绝望,减轻罪孽的欲望更加强烈,他淡然一笑,说出最后的话:“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潘勇,你我因武为友,却又因武而尽毁,业障业障……两位施主,老衲愿代潘会长受过,还请你放过他和院中众人。”说罢,一掌拍在自己胸口。 6、知善住持一掌拍在自己胸口,死了吗?作者没有明说,给读者去想像吧,毕竟他不算是个坏人,只是交错了朋友,那么他这样的人,算不算是好人呢? 最新全本:、、、、、、、、、、 说说鄱阳帮的杨帮主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有两个杨帮主,一个是铜陵天井帮的杨守法,这个人在《说说杨守法——不要轻易得罪小人》中已经说过,他虽然喜欢替人买单,请人吃饭,却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人。另一个就是鄱阳帮的杨阔,杨阔其实一点也不阔,因为翻阳帮很穷,但他有着冒险精神,想让帮众幸福指数提高。于是,他的举动,成为第三卷《江湖之南》中一根很关键的线。 这根线就是第146章所写:只见门前排着十多辆马车,车上码着整整齐齐的麻布袋,袋与袋之间用稻草填充,又用麻绳固定好,马车周围有五十多人或牵着马或骑在马上——他要带着帮众,借郑和第六次下西洋的机会,贩卖景德镇瓷器,希望能谋得可观的利润。 杨帮主的戏份不多,但正是这根很关键的线,将王厚与福建三大高手的衔接起来,矛盾不断激化,一方面给王厚带来了很多麻烦,另一方面,王厚在处理这些麻烦的过程中,也得到了锻炼。 1、杨帮主的不幸。杨帮主首次出现是在第145章,王厚一行吃过饭,却发现已经被买单了,正在困惑的时候:便在此时,一人犹豫着走了过来,四十多岁的年纪,长得清瘦却精神抖擞,向桌上众人抱拳行礼:“在下是南昌鄱阳帮帮主杨阔,见过帮主和各位大侠。” 杨帮主向王厚说了自己的请求,主要说到了翻阳帮从组建时的强盛,一度成为江西最大的帮派。但是两任老帮主去世后,第三任帮主却搞垮了鄱阳帮,最后见势不妙,卷走了帮中的几万两积蓄。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杨阔被推选为帮主,通过两年的努力,帮众由原来的不足一百人,发展到八百多人,如何让八百多个弟兄过上好日子?自然成为杨帮主首先面临的问题。南昌离景德镇很近,他自然不愿错过郑和第六次下西洋的机会,想着能赚些钱,有钱才能振兴帮派。 2、杨帮主的幸运。瓷器生意,是景德镇郑家一家独大,别人无法插手,年前,杨帮主听说郑家三公子要结婚,于是趁机接近郑爷,结果发生了福建三大高手带人来闹婚宴的事情,这个事情给杨帮主带来了好处: 第一,他目睹了白衣蒙面人(也就是王厚)击败福建三大高手;第二,福州三大高手这么一闹,郑家的瓷器不敢再走福建,杨帮主从中看到了机会,想拣个漏,虽然他知道走福建这条线路有风险,但为了鄱阳帮的生存,也要冒险一试! 好在,他们在离南昌不远的抚州的“又绿客栈”,意外地遇到王厚,虽然王厚现在的衣着,跟那天杨帮主在郑家看到的不同,却是很像,于是杨帮主心里砰砰直跳:如果真是绝情帮多情杀手,那自己可就找到了靠山。他替王厚众人结了账,借机接近,没想到还真是多情杀手,更巧的是,多情杀手正好要去福建长乐,随郑和船队下西洋,。 于是他哭诉了一番,希望王厚能够帮他一把,应对路上可能的困难,最后还扑通一声跪在王厚面前:“王帮主,在下忝为一帮之主,一心只想带着弟兄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也不怕你们笑话,前任帮主卷走的一万两白银,都是弟兄们养家糊口的钱,如果我不能将鄱阳帮做大,也无颜面活在世上。” 王厚先是怕招惹麻烦,后来柳晗烟见他可怜,就要王厚答应杨帮主的请求。王厚愣了半晌,伸手搀起杨帮主,叹道:“杨帮主,在下敬佩你为了手下弟兄,能如此忍辱负重,好罢,我便答应你一起同行。” 杨帮主喜滋滋离开后,李智贤说了这样一句话:“鄱阳帮有这样的帮主,何愁不能兴盛。”而王厚却不太认同,他说:“难说,一帮的兴起既要靠运,也要靠帮主,这个帮主低三下四,缺少大将之风。”这样的对话,说明王厚认识事物的能力有了一定的提高。 在王厚为什么帮杨阔这个事情上,后来174章,王厚是这样说的:“鄱阳帮受过重创,杨帮主受命于危难之中,为手下八百多弟兄,不惜以身犯险,本王爷虽然不才,但既然遇上了,就当鼎力相助。” 3、杨帮主的苦恼。第150章,杨帮主听百合仙子说,万石会潘会长和东山岛刘岛主,要在福州截下他的这批货物,结果,杨帮主听得浑身冷汗淋漓,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然后第166章,又是急得直搓手,连声问道:“那怎么办?此时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何是好?……帮主,还请你出手救我们。” 后来第167章里,潘会长拦截时,杨帮主急道:“杀你手下的是郑家,跟我鄱阳帮有什么关系?”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跟后又苦着脸对王厚说:“我那是真伤心,这些货物可是咱们鄱阳帮身家性命所在,能舍得吗?” 在困难面前,杨帮主吓得惊慌失措,这其实也难怪,这批货物花了十万两宝钞,如果有什么闪失,鄱阳帮将血本无归——亏损公司的领导不好当啊。 4、杨帮主的高兴。第175章,在官府的出面调解下,王厚又以江湖规矩,胜了潘会长和刘岛主,将杨帮主的货物得到了较好的处置,一转手便赚了五万两,不仅免去了出海奔波之劳,而且这笔钱可以维持帮里三年的运作,自然心里高兴,相信有这三年时间缓和,定能重振本帮。 第179章,王厚让杨帮主趁着潘会长他们大乱,带人返程。杨帮主再次端杯站起:“鄱阳帮只是小帮,承蒙帮主不弃,多次鼎力相助,又结识了仙子、武当七侠和陈舵主各位英雄,敝帮人少势微,但日后只要有差遣,定当万死不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一一敬过众人。 第180章,吃过早饭,杨帮主带着长老和十个手下来向王厚辞行,杨帮主曲膝欲跪,最后千恩万谢,带着人拜谢而去。 总之,杨帮主是个想干一番事业的人,在王厚的帮助下,他和他的帮派度过了一个难关,缓解了资金压力,但以他想冒险、怕出事的性格,加之能力又有限,想做强鄱阳帮的确难度很大,祝他一直好运吧。 最新全本:、、、、、、、、、、 说说老道姑阇恨:一生嫁给两个君王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老道姑阇恨本名叫阇玉梅,武功很高,却是个悲剧性人物,她的原形就是阇妃,原本是陈友谅的老婆,后来陈友谅被朱元璋打死后,又成了朱元璋的老婆,并且生下八皇子朱梓。 1、陈友谅是个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第142章写道:陈友谅小时候私塾只读了三年,在其父指点下,练得一身超群武艺,难以安分守己,适逢元末各地起义,他弃官投军,虽然不懂兵法,却擅长谋略,直到元至正十八年五月,自立为大汉皇帝。 你瞧,这个人短短的几个月内就拉了一支队伍,并且自立为皇帝,说他是黑马,一点也不为过。他后来和朱元璋发起一场著名的鄱阳湖大战,是史上最大规模的水战,却不幸战死,结束了一代枭雄的传奇生涯。 文中,借王厚的口,对陈友谅的评价是:“陈友谅是一代枭雄,雄心和胆量都很大,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整合各派、各路人马,迅速建立一个国家,从投身造反到自立为‘大汉’皇帝,他只用了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可谓天才,但是最终还是因为骄横自负,造成指挥粗疏草率,葬身在此空留遗憾。” 2、老道姑成为陈友谅的老婆,也极富传奇色彩,第142章写道:阇玉梅刚出世娘亲便去世,与父亲相依为命,从小就聪颖好学,十五岁时出落得天姿国色,当地人都说她有皇后之相。而阇玉梅因为遇到奇人,更是练就一身武功。 一天傍晚,陈友谅被元兵追杀,逃到鄱阳湖边,眼看滔滔湖水无处可逃,忽然湖面上划来一只小船。划船的两人正是阇玉梅和她的父亲,陈友谅急忙呼救,小船很快靠岸,他跳上船后,小船迅速划向湖对岸。陈友谅自然连声称谢,阇玉梅见他虽然比自己年长,却英俊不凡,当即便要以身相许,两人在船上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这段故事有资料可查,她的确是陈友谅的救命恩人,又欣赏陈友谅的气度,嫁给了他,并且为陈友谅的兴起发挥重要的作用。只是好景不长,鄱阳湖与朱元璋一战后,陈友谅身亡,阇玉梅也被生擒。 朱元璋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喜欢对手的老婆,更被阇玉梅的容貌惊住,当即要纳为妃子,一番软硬兼施之下,阇玉梅当时已经有孕在身,为了保住血脉只能忍辱负重、选择屈从,是为阇妃。不久阇妃生下一个男孩,朱元璋以为是自己的骨肉,取名朱梓,是为八皇子。 朱梓其实是陈友谅的儿子,长得一点也不像朱元璋的其他孩子,人高马大,极为俊爽,所以朱元璋也怀疑朱梓不是自己的儿子,有时候儿子太多也不是好事。 朱梓长大后被封为潭王,临行时母亲告诉他的身世。洪武十八年(1385年)朱梓离开南京来到长沙封地,大力招贤纳士,暗中招兵买马,试图造反。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朱梓被人告密,自知复仇无望,遂纵火焚烧长沙王宫,葬身火海。 阇妃得知噩耗,毕生希望破灭,不久逃出皇宫,成了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灰袍老道姑。她的武功叫“恨别点穴手”,极为霸道,王厚的切身感受是:老道姑的指风十分怪异,不似道枫“化城指”那样ng扩散,隐含莲花幻相,她的指风竟然如蛇一般地不停扭动,将对手的膻中穴死死罩住,能根据对方的移动作出相应的扭动。 而且,被“恨别点穴手”点中穴道,只有老道姑才能解开,后来李智贤摸索出来的解穴方式也与众不同,类似于异性按摩,阴阳双修之术,由此给王厚创造了机会,就是帮着伤者在ru中穴运功,留住真气,这样伤者就能用后续真气,继续冲开膻中穴。偏偏这个ru中穴又位于敏感部位,真是想不占便宜都不行啊。 3、老道姑第一次出场是在第142章,绝情帮五人正在议论当年的鄱阳湖之战,忽听身后阴恻恻的声音,扭头回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灰袍道姑,看起来七十多岁的年纪,虽然面容苍老,却五官端丽,脸上肤色白净,若不是岁月无情,在她的脸上烙下道道浅纹,定然有着绝世之美。不过,老道姑此刻望着周清竹的眼神犹如寒星一般,凌厉无比。 这样的出场给人以鬼鬼祟祟的感觉,果然,“在老身面前还敢如此放肆!女娃娃,你想寻死?”老道姑一把抓住周清竹,封了穴道,在听说王厚一行人要随郑和下西洋后,她说道:“郑和又要下西洋?哼,朱元璋生的儿子都是脓包,朱棣篡得皇位,一直耿耿于怀失踪的建文帝,却全然没有想到建文帝更是一个脓包。”想了片刻,又愤然道,“郑和那些所谓宝船,全是照搬死鬼的楼船制作而成,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又怎么能让他们拿死鬼的东西去耀武扬威?” 于是,她决定去毁船,并封住周清竹、柳晗烟两人的穴道,说道:“老身每隔十二个时辰自会给她们解穴一次,可你们若敢搞鬼,她俩只有一死。” 一路上老道姑喜怒无常,惹得绝情帮五人心惊胆战。以老道姑为线,共发生三场打斗:第一场是和武当七子打,平了;第二场是和王厚打,败了;第三场与郑和打,因为有王厚的帮助,结果老道姑败了。 第一场的打斗发生在第156章,起因是老道姑佩服张三丰,所以要挑战武当七子的“七星剑阵”,武当七子在《征帆天涯》中份量很小,之所以要写七星剑阵,是为以后设下伏笔。 第二场的打斗发生在第157章,文中写道:就在王厚对老道姑暗自称奇之际,又感到一阵指风扭动而来,一式“有术可分风”再次化解。此时雨已渐小但天空中仍飘着细雨,只见四周的细雨忽然汇聚在一起,越聚越多转眼变成杯口粗细的水柱,在王厚头顶之上盘旋。这是王厚步入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方能向自己反击,老道姑虽然闪避得狼狈,却忙中不乱,还能乘机反击,最终被另一道水柱击得结结实实,受了很重的伤,只能逃走。这场打斗之所以写得较为详细,因为这场高手对决,对王厚的成长非常重要。 第三场的打斗发生在第182章,因为王厚担心老道姑会伤及无辜,所以帮了郑和一把。而这场失败结束了她的传奇一生。第183章写道:大约爬出五丈,老道姑终于体力不支,双手一松,趴在地上,突然又抬起头,喃喃道:“死鬼、死鬼……我来了……” 她要求王厚抱她上船,趴在甲板上,她伸出枯瘦的右手,抚摸着木板,轻声自语:“死鬼……我来了,死鬼,咱们分开都五十九年了,可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原想将这些船毁了,让你泉下得安……咳、咳……” 老道姑连声咳嗽,吐出大口鲜血,声音渐渐变得弱了下去:“跟着你,打了很多胜仗,虽然最终败了,我也受尽欺辱,可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你可知道,咱们的孩儿,我没能带好他……可他跟你一样有骨气,二十七岁那年,他被人告密,见报仇无望,纵火自焚……” 又咳出几口鲜血,老道姑突然大笑一声:“死鬼,我来陪你了……”身子一歪,紧紧贴在地上,手指在甲板上划出很深的印子。 4、我在写上面这段文字时,又是非常伤感。老道姑的一生是不幸的,出生于乱世,嫁给了陈友谅,陈友谅死后,又被朱元璋抢走,直到她的儿子长大、自焚而死后,她才离开王宫。这样的经历造就她复杂的性格,以冷酷自私为主,比如,她听到胡蜂攻来,吓得不顾别人死活,连解穴也不管了,转身就逃,一路上谁要是对她稍为不敬,就会反脸无情,回以“恨别点穴手”。 第156章有一段话,揭示老道姑性格的多样:老道姑躺在床上忽然想起王厚等人,暗道四个女娃娃有三人被封住穴道,现在都已经过了时辰,估计已然毙命,虽然有些可惜,但她们跟着那个丑小子,还能有什么结果?此时他们肯定在这城中,不知道丑小子是否悲痛不已……明天再去寻找,如果他全无悲痛,说明他是个无心无肺之人,定要亲手结果了他,也算对得起三个女娃娃了。 当然,她又有柔情的一面。第143章写她回忆往事,自言自语地说:“我爹见死鬼相貌堂堂,仓皇之下,举止并不慌乱,绝非凡夫俗子,于是便提出将我许配给他,死鬼先是不答应,说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怎能亵渎?可我心里偏偏喜欢这样的男人,于是以言语打动他,当场拜了天地……”说着说着竟然露出羞涩之态,七旬老人回忆自己的少女情愫,恍如昨昔,然而时间总是无情地催人老,她说的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她的神情却令一旁的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四人全都傻了。 最新全本:、、、、、、、、、、 说说占城 http://.biquxs.info/ ?占城是郑和下西洋的海外第一站。《征帆天涯》第四卷,讲述王厚一行随郑和船队下西洋,其中从第193章进入占城,到206章离开占城,大约4万字左右,篇幅不大,主要围绕解救南海公,写王厚与飞天教的矛盾。 故事的线索大致是:未到占城之前,在船上听到占城有“飞头蛮族”的传闻,到达占城后,王厚与柳晗烟游玩潘里湖遇袭,遇袭的原因很怪异:飞天教喜欢用人胆泡酒,人胆要出其不意地取出,否则受到惊讶就会破坏,并且认为中国人的胆质量是最好的。在这次遇袭中,王厚见到了传说中的飞头蛮族,也听说飞天教用人胆泡酒的事,于是便决定夜探飞天教总坛,不仅遇到陈雄,还获悉南海公被这帮人抓来,然后第二次夜探时救出南海公,并和飞天教约战潘里湖,最终打败了飞天教主。 占城概况。《征帆天涯》中第193章有这样介绍:占城,最早是汉代所设日南郡的象林县,东汉末年(192年),功曹之子区连趁东汉衰弱之机,带领数千人起兵,杀死了象林县令,自立为王。汉顺帝苦于国内动荡,山高路远,无法出兵远征,自此,占城从中国独立出去。自192年建立第一王朝,至1697年被越南阮氏王朝所灭,占城国存在一千五百年,先后经历十五个王朝的统治。 明史对占城相关的记载:占城居南海中,自琼州航海顺风一昼夜可至,自福州西南行十昼夜可至,即周越裳地。秦为林邑,汉为象林县。后汉末,区连据其地,始称林邑王。自晋至隋仍之。唐时,或称占不劳,或称占婆,其王所居曰占城。至德后,改国号曰环。迄周、宋,遂以占城为号,朝贡不替。元世祖恶其阻命,大举兵击破之,亦不能定。 其国无霜雪,四时皆似夏,草木常青。民以渔为业,无二麦,力穑者少,故收获薄。国人皆食槟榔,终日不离口。不解朔望,但以月生为初,月晦为尽,不置闰。分昼夜为十更,非日中不起,非夜分不卧,见月则饮酒、歌舞为乐……这些风俗在《征帆天涯》中都有所描写。 王厚在占城与飞天教的这场纠纷中,并没有担任卫道士的角色,而是以一个普通的视角来看待这起事件。第206章离开占城时,其中有这样一段心理描写:上午巳时整,船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依次驶向大海。主甲板上,王厚看着渐离渐远的港口,竟然浮现一个场景:一个六十多岁、长得结实的老者,一身金色的衣服在灯光下熠熠发亮,正端坐上首,大碗大碗地喝着酒。 自己与他本无瓜葛,只是因为我和烟儿在潘里湖游玩,被人偷袭,那些“飞头”令我好奇不已,才决定夜探飞天教总坛,由此认得那位老人,当时他与陈雄在大院中饮着人胆泡制的酒,这是第一次认得他;第二次也是在飞天教总坛,那晚冒险出手,擒获阇魁勇,以此作为要挟,成功救出南海公;第三次是约战潘里湖,自己以十股水箭将他击败,又因庐山荧鱼之故,破了他的“飞头蛮”。 自己清楚地记得,当追上小船,火把指向面前的老者时,知道他曾是王族出身,只是多年前的一场失败沦落至此,本欲擒获,却听他长叹道,“天意!一切皆天意,天要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一刻,自己竟想起在福州万东园,知善住持淡然一笑,“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潘勇,你我因武而为友,却又因武而尽毁,业障业障……”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倒地身亡的情形。 所以,当老人举掌正要拍下的瞬间,自己毫不犹豫地制止,希望他能悔过自新。没想到第二天他即卸去教主之位,遁入山林,以身伺虎,悔过如此,倒胜过死在我的手中,希望他可以渡过此劫,为一方百姓造福。 这起事件中的飞头蛮、人胆泡酒都是有史料可查的。明史有这样的记载:(占城)王,琐里人,崇释教。岁时采生人胆入酒中,与家人同饮,且以浴身,曰“通身是胆”。其国人采以献王,又以洗象目。每伺人于道,出不意急杀之,取胆以去。若其人惊觉,则胆已先裂,不足用矣。置众胆于器,华人胆辄居上,故尤贵之。五六月间,商人出,必戒备。王在位三十年,则避位入深山,以兄弟子侄代,而己持斋受戒,告于天曰:“我为君无道,愿狼虎食我,或病死。”居一年无恙,则复位如初。国中呼为“昔嚟马哈剌”,乃至尊至圣之称也。 同时还有这样的记载:有尸头蛮者(即飞头蛮),一名尸致鱼,本妇人,惟无瞳神为异。夜中与人同寝,忽飞头食人秽物,来即复活。若人知而封其颈,或移之他所,其妇即死。国设厉禁,有而不告者,罪及一家。 《征帆天涯》中,也讲述了飞头蛮一些传说,当然这些传说并本作者杜撰,第193章写道:王厚不紧不慢地说道:“唐敬告诉我,占城是船队的第一站,但那里有一个蛮族,女人长得都很漂亮,但是一到夜里,她们的的脖子就能伸长,然后头能离开身子,用耳朵飞行,会吃虫子,更喜欢吃人……所以唐敬要我们小心点,别被这些飞头蛮族给吃了。” 又说,“烟儿你别不信,真有这样的事情。三国时,吴国有个大将叫朱桓,他的一个婢女每晚睡着后,头就会飞走。有一天晚上,同室的人无意中看到她被子没有盖好,便好心地拉上,结果婢女的头飞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脖子,眼看天快亮了,飞头掉在地上奄奄一息。恰好朱桓走进来,看到后非常震惊,拉开锦被,飞头才重新回到脖子上,保住了命。” 船上的都指挥唐敬也说:“我没亲眼见过,只听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不用害怕,白天,只要看到脖子上缠着红线的女人,离她们远一点就是了;晚上,她们也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当然,《征帆天涯》并不是志异类的,而是将飞头蛮的传说想像和合理化,写成了可爱的飞鱼,并在后文中还将不时出现。 最新全本:、、、、、、、、、、 说说美人鱼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美人鱼是个“道具”,利用这个道具将王厚所代表的一方,与陈雄所代表的一方,两者的矛盾串起来,从205章美人鱼传说开始,到225章揭开美人鱼事件的真相结束,所占的篇幅差不多6万字。 1、美人鱼的传说。第205章,先是暹罗使臣告诉了郑和,满剌加(今马来西亚的马六甲州)有人发现美人鱼,借南海公之口,说出美人鱼的有关传说:美人鱼并非吉祥物,它的出现会带来大风,南海公自己年轻时,一次下海捕鱼,远远看到一人裸着身子浮在海面上,是个皮肤白皙的女子,忽然她一个翻身,跃出水面,露出长长的尾巴,随即消失不见。紧接着第二天,接连刮了十七天的台风,将很多房屋都夷为平地。 然后郑和也说自己查阅一些古籍,最早是山海经有美人鱼的记载,司马迁的《史记》也提到,秦始皇用人鱼膏作灯,燃烧数月不灭。而《太平广记》则记录的更加神奇: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美丽女子,皮肉白如玉,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这些都是的确见诸史料的。 2、美人鱼眼泪。传说中的美人鱼眼泪能变成珍珠,这事在第209章有了官方的交待。众人吃喝正欢之时,古里国王子,被柳晗烟称为古怪王子大声问:“马哈拉王子,我们十天前就听说,这里有美人鱼出现,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和大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满剌加的王子站起来拱了拱手:“原来弗罗兹王子也在关心美人鱼……不错!我们最先接到美人鱼的消息,是二月十六那天上午,当时即派人快马赶赴二十里外的渔湾,也就是美人鱼出现的地方,可是没有发现什么,于是我们觉得或许是有人看花了眼,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一个月后的三月十六上午,马哈拉王子再次接到渔湾发现美人鱼的讯息,于是派人赶往那里。派出去的人回报说,的确看到了美人鱼!说着,马哈拉王子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白色圆润之物,葡萄大小,捏在指间,高高举起:“各位,这是我们的人在岸边岩石上找到的珍珠,这么大的珍珠实属罕见,尤为珍贵,莫非它真是美人鱼的眼泪?”引来全场众人的动容。 在210章,因为王厚向郑和问出心中的困惑:“总兵,昨晚马哈拉王子出示珍珠,引来众人猜疑,有何用意?”郑和说出其中原委:满剌加本是暹罗的附属,独立出去后,双方经常打仗,这次是朱棣皇帝调停了战事,但战争还是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满剌加猜测美人鱼将是暹罗挑事的借口,所以才将珍珠事情告诉各使臣,这样一来,各使臣会赶往美人鱼出现的地方,暹罗国再蠢蠢欲动,也不可能当着各国使臣胡作非为,那么事情的处理就会简单得多。 当然后来事情的发展,并不是这样简单。 3、美人鱼真相。第225章交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美人鱼本来就是个骗局,目的就是要让人相信有美人鱼。三个月前,陈雄动身去占城,由此引发了《征帆天涯》中,王厚在占城所遇到的陈雄、飞天教主所发生的事件,陈雄没有孤注一掷,而是设下数道难关,试图为叔叔陈祖义报仇雪恨。 于是在陈雄动身往占城前,判断船队将在满剌加停靠更长的时间,安排手下人在满剌加的渔湾岸边埋设竹哨,这种竹哨在海水冲刷下,能发出一种类似小海豚的鸣叫声,虽然声音微弱得人根本听不到,但海豚的听觉能够辨认几百里外的声音,同时也巧妙布局,利用海水上涨,让竹哨定期发出响声,引来海豚。 因为王厚的缘故,陈雄当即离开占城,从陆地上赶往暹罗国,双方一拍即合,共同策划了美人鱼事件,想暗中捉住各国使臣,激起相关国家与满剌加的矛盾,制造混乱,然后暹罗国出兵,收复满剌加,这样朱棣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陈雄并不缺少人手,只不过将暹罗国拉进来,为自己行事多一份保障,也多了一条退路。陈雄的计划非常成功,美人鱼被炒得火热,所谓的美人鱼眼泪是珍珠,不过是陈雄让手下人在海岸撒些真的珍珠,然后故意声张出去,因为渔湾只有十几户人家,位置偏僻,陈雄的行动很难被人识破。 众人在知道事情真相后,无不觉得陈雄的可怕:用“美人鱼”眼泪是珍珠的事情,制造精巧的骗局,吸引世人的关注,他从中又奇招迭出,勾结暹罗、暗施异毒。只是他怎么也没有算到,又是因为王厚计划再次遭到失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最新全本:、、、、、、、、、、 说说水果一样的女子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第213章中,作者借水果拟人,用意就是从一个侧面,来衬托人物性格。写道: 小沙领着王厚一行七人穿过堂屋,从后门进入后院。后院是以石头圈出的很大一块空地,空地中间摆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摆着水果,边上还有几把木椅,院子四周栽着花草树木,散发着阵阵清香。 马来西亚盛产水果,这不稀奇。小沙捧起桌上的蓝子,将水果分发给众人。柳晗烟见蓝子里放着芒果、木瓜、杨桃等水果,里面还有自己不认识的,拿起来问道:“小沙,这是什么?”“这个,我们叫嘟儿瑞恩,是这儿的特产呢,你们华人叫它榴莲,味道很好呢。” 柳晗烟拿起来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却发着臭烘烘的味道,赶紧放下。小沙拿起刀,将榴莲底部切开,顺着纹路剖了一刀,再用手掰开,取出肉瓣自己吃了一口。周清竹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拿了一瓣放进嘴里,片刻,连连点头:“阿烟姐姐,真的很好吃,不骗你。” “这是我们的万果之王呢,你们一定要尝尝。”几个人听小沙这样说,都忍不住好奇,尝了之后,都觉得味道怪怪的,可是香味犹存,小沙见柳朝晖吃完,又拿了两瓣塞到他手里:“哥哥,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柳晗烟却在一旁呵呵笑了起来。小沙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道:“阿烟姐姐,你笑什么呢?”柳晗烟越想越好笑,指着王厚大声笑道:“小沙妹妹,你有没有觉得他像‘臭榴莲’?闻起来臭臭的,可真吃起来又非常可口,哈哈哈……笑死我了。” 王厚却说:“烟儿刚才的话,很有意思。你们看,柳兄就像这柚子,个大稳重,有大师兄的风范。庄姑娘就像这杨桃,香甜多汁,又叫星星果,还能帮人治病。李妹妹就像这椰子,清醇诱人。金妹妹就像这香蕉,绵柔白净。周妹妹就像这木瓜,单纯芳香。小沙……就像这莲雾,个头不大,粉红外表,清凉解渴。至于烟儿,我觉得就像这芒果,甜中带酸。” 柳晗烟啐道:“小色鬼你在乱说什么,又是诱人,又是白净,又是可口、解渴的,姐妹们,我们用芒果来堵他的嘴,看‘臭榴莲’还敢胡说八道。”李智贤笑道:“我们又不是芒果,要堵你去堵好了。” 后来在第214章,又写道:柳晗烟又拉起小沙的手,问道,“小沙妹妹,先前‘臭榴莲’说你像什么水果的?” 小沙捂嘴笑个不停,见阿烟姐姐问自己,应道:“他说,我就像莲雾呢,个头不大,清凉解渴呢。”“我就知道他在乱说,你姓田,长得又漂亮,简直就是又甜又香的‘芭乐’才对。” 这些文字,主要是想从另一方面,说明男主和女主们的性格特点。且不说柳朝晖、庄昭雪和小沙姑娘三人,绝情帮五人,王厚是“万果之王”的榴莲,有股怪怪的味道,但回味起来却很香。四个女长老中: 柳晗烟像芒果,不仅色香味俱佳,营养丰富,而且还甜中带酸。 周清竹像木瓜,果肉厚实细致、香气浓郁,还有一种醇厚的甜味。 金敏慧像香蕉,生涩而后绵甜,长得也白净,还具有复合香味。 李智贤像椰子,汁清如水,清甜、晶莹透亮,高端大气上档次。 对王厚来说,柳晗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但如果让他再选一个,无疑李智贤具有相当大的诱惑力。 话说,如果让你来选择,当这几样水果摆在你的面前时,你会选择谁呢? 最新全本:、、、、、、、、、、 说说满剌加 http://.biquxs.info/ ?在《征帆天涯》中,满剌加是郑和船队到达的第二个海外国家。查了一些资料,对郑和第六次下西洋的情况和大致路线是这样说的: 永乐十九年(1421)正月二十五日,忽鲁谟斯、阿丹、祖法儿、剌撤、卜剌哇、木骨都束、古里、柯枝、加异勒、锡兰山、溜山、喃渤利、苏门答剌、阿鲁、满剌加、甘巴里等十六国,遣使来贡名马、方物,成祖命礼部设宴慰劳。三十日,十六国使臣归国,赐其钞币表里,又遣太监郑和送十六国使臣同行回国,并带去成祖的敕书及赏赐诸国王的锦绮纱罗绫绢等物。为了赶季风,郑和一行接到命令后急忙兼程出发,使得十六国使臣中的一部分因赶办不及,未能与郑和一道出发。这样,第二批启程的使臣便于当年十月十六日趁冬季季风刚开始之际,命洪保等护送回还,仍由郑和负责依例赏赐各国。 象历次远航一样,郑和船队先到占城,派一支船队送暹罗使臣回国,自己率大(舟宗)宝船南航,经马六甲海峡,送满剌加、阿鲁、苏门答剌使臣回国后,派太监李兴率一支船队西航,自己则与杨敏、李恺北航榜葛剌(今孟加拉),然后向南绕过印度半岛到古里,直航祖法儿。又由祖法儿南航,访问剌撤后,南访非洲的木骨都束、卜剌哇,然后转舵回驶,于永乐二十年(1422)八月回国。 满剌加,即今天的马来西亚马六甲州。满剌加国作为一个古国,是十四至十六世纪马来亚封建王国。最初是泰国的附属国,十五世纪初,与中国建立友好关系,其国王曾数度来访。明代郑和也屡至其国。十五世纪末、十六世纪初,击败暹罗,控制海上贸易,扩张势力。1511年葡萄牙殖民者侵入后衰亡。 明史记载满剌加,在占城南,顺风八日至龙牙门,又西行二日即至。永乐年间,两国的有关往来:永乐元年十月遣中官尹庆使其地,赐以织金文绮、销金帐幔诸物。其地无王,亦不称国,服属暹罗,岁输金四十两为赋。庆至,宣示威德及招徠之意。其酋拜里迷苏剌大喜,遣使随庆入朝贡方物,三年九月至京师。帝嘉之,封为满剌加国王。其使者言:“王慕义,愿同中国列郡,岁效职贡,请封其山为一国之镇。”帝从之。 五年九月遣使入贡。明年,郑和使其国,旋入贡。九年,其王率妻子陪臣五百四十余人来朝。十年夏,其侄入谢。及辞归,命中官甘泉偕往,旋又入贡。十二年,王子母干撒于的儿沙来朝,告其父讣。十七年,王率妻子陪臣来朝谢恩。及辞归,诉暹罗见侵状。帝为赐敕谕暹罗,暹罗乃奉诏。二十二年,西里麻哈剌以父没嗣位,率妻子陪臣来朝。 最新全本:、、、、、、、、、、 说说张三丰:武之侠者,修己利人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在第229章写张三丰第一次出场,在朱自平、李静兮二人出辽阳城,遇到门军的盘查,快要接近城门时,前面忽然一阵骚动,朱自平不知发生了什么,探头望去,直见几个门军揪着一个老道士,在城门口拉拉扯扯,便听门军骂道:“臭老道,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就抓你问罪!”老道嚷道:“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出城?本道都这把岁数了,还能造什么反?” 门军恶狠狠地叱道:“不行!这是规矩,没有路引,年龄再大也不能出城。”“你们不让我出城,我就在这里不走了,我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们也跑不了……”老道往地上一坐,耍起赖来。 门军见他年迈,不愿跟他纠缠,只要将他拦住,不让出城便是,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继续前行,队伍重新挪动。不一会,朱自平走到跟前,见老道穿着肮脏的破旧道袍,身后背着一顶蓑笠,长得非常魁伟,相貌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鹤发童颜,大耳圆目,络腮胡子一根根张开。 老道坐在地上,正好抬起头,与朱自平四目对视,朱自平心里怦怦跳了两下,只觉得老道的眼神并不凌厉,却让自己浑身生出寒意,当真怪异无比,赶紧移开目光,却听老道忽然嘟囔:“咦,不错不错!” 这是张三丰与朱自平的第一次相遇。查了一下资料:张三丰,号玄玄子,是武当拳等道教武术的创始人,生卒年为(元定宗贵由二年(1247年)—明英宗天顺二年(1458年),本名通,字君实或君宝,中国辽东懿州人(今辽宁阜新)。 当他后来报出自己出生在元定宗贵由汗二年时,把李静兮吓得嘴巴张得半天合不拢,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吓得一把攥住朱自平的衣衫。老道瞪了她一眼:“干什么?我又不是鬼,把你吓成这样?” 李静兮慌忙摆手:“不是不是,老神仙,你是说,你已经一百七十多岁?”见李静兮惊恐的模样,老道得意地嗯了一声…… 朱自平第二次与张三丰相遇,是在第230章,在建州卫的一家面馆里,便在此时,有个苍老的声音道:“哪个是掌柜,行行好,施舍碗羊汤。”只见一个老道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一顶蓑笠负在背后,满头雨水,连身上破旧的道袍也是湿漉漉的。朱自平心头剧震:辽阳城门口的那个老道!五天不见更加邋遢。 老四正在气头上,见老道拦住去路,伸掌一推“让开!”老道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地上,道袍沾了泥水,更是脏乱不堪。朱自平起身招呼:“老神仙,请过来。”老道看了朱自平一眼,不知道是不认得,还是认得不以为奇,走过来,泥乎乎的手在道袍上擦了一擦,伸手抓起朱自平盘中一个花卷,放到嘴里啃了起来。 然后张三丰向朱自平、李静兮说出千年野山参的事情,朱自平原以为老道有点疯疯癫癫,看他刚才说话很清楚,不像神志不清,倒更像放荡不羁,略一沉思,说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老神仙你也是准备去看看千年人参。”老道手一哆嗦:“小子,你少放屁,本道我就是本地人,看什么千年人参?” 朱自平摇头道:“不对,老神仙的家在辽阳附近,此地离辽阳六百里,你这把岁数跑这么远,图什么?”老道怔了一下,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本道第一眼就觉得小子你不错,没想到只会瞎蒙,走了。”一边说,伸手又抓起一个花卷,趿着鞋出了面馆…… 朱自平第三次与张三丰相遇,是在长白山天池附近,朱自平忽然心头一跳,扭头看去,只见身边趴着一个人,正是两次遇到的老道,双方合计抢夺千年人参,由张三丰首先去抢,不料却中了那庄主设下的圈套:老道将手中的野山参扔到地上,连连甩手,似乎被烫着一般,紧跟着往地上一坐,运起功来。朱自平不知怎么回事,看情形老道应当是中了暗算,莫非那千年野山参有毒?而且以老道的武功,全然不顾危险在运功排毒,所中的毒应当极为厉害。 后来,朱自平出手救了张三丰,三人下山,老道紧跟在后面,但他似乎伤后初愈,一柱香后,有些气喘吁吁,听到前方水声隆隆,忍不住叫道:“小子,他们追不到了……前面有个瀑布,我们在那儿歇会。” 见他坐定,朱自平问出心中的困惑:“老神仙,这当真偷了人家五年的野山参?”“呸呸,本道是看不惯那些人耀武扬威,这才悄悄下的手。”老道嘿嘿笑了几声,话锋一转,指着朱自平手中的野山参,“不过,我也真需要这东西。” 下面这段文字,则是张三丰对武学的见解。老道一抹拉碴的胡子,瞪起圆眼,“小子,武功一道,当‘内以养生,外以却恶。’不仅可以炼志冶情,延年益寿,活百年又有什么稀奇?难就难在抵御外辱,造福一方,看你呆头呆脑的架势,莫非这个道理都不懂?” 后来李静兮问他:“老神仙,我和大哥要去建州左卫,你能不能帮我们算一下,此行是否顺利?”老道看了二人一眼,闭上眼睛,掐指算了起来,嘴里嘀嘀咕咕,说些二人都听不懂的话,直见他一会皱眉一会掀眉。 “怎么样?”李静兮追问起来,老道长叹一声:“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来飘去不自由。无岸无边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老道又是叹了一声:“荣华宝贵如同苦海漂泊……你俩打小都很孤苦,就像无根树,此时虽然花正幽,只是一切苦难都是定数,本道也无法改变……我原还想拿走大半支千年野山参,看来,只能拿小半了。你俩一定要记住,此行风险,进退两难,凡事小心。” 说着,老道站了起来:“小子,我知道你武功已经大成,但我观你的武功,属于刚猛一派,有失中和自然的道理,会伤了自身元气。”边说,边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双手划动起来,动作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如绵里藏针,“武功到了你这样的境界,已经不必追求一招一式,应当‘顺其势而改其路’,讲究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神形俱妙,方能‘以武演道,以道显武。’可看清楚了?” 然后朱自平演练一遍,看得张三丰吹胡子瞪眼:“我现在才明白,你这小子怎么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修为,你简直天生就是练武的,小子,好好揣摩,你的武功必然会进入另一个境界……妈了个巴子,我那些徒子徒孙,在你手下走不了一招!” 朱自平躬身道:“多谢传授之恩,能否请教老神仙尊姓大名?”“老了,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小子,记得我一句话,武之侠者,修己利人。”老道说还没说完,已经飞身跃下瀑布,只留下一句话,“老家伙都叫我邋遢道人……”人落到下面水潭,借着水势向下飘去,转眼消失不见。 “武之侠者,修己为人”给朱自平很大的触动,他对李静兮说:“我小时候念书念不下去,就是喜欢练武,直到前年冬天,爹才告诉我,娘亲还有哥哥、姐姐被九华西宗杀害的事情,就一心想着报仇……后来在天津卫,遇到猛哥帖木儿王爷,他对我说,一身武功如果不为朝廷、不为国家做点事情,实在可惜了!那时我第一次想到,能为国家做点什么。刚才听张真人说,武之侠者,修己利人,这句话虽然没有什么大道理,但真要练好武功为百姓做好事,却需要付出更大的毅力和决心。” 至于张三丰为什么会抢夺千年野山参,文中借李静兮之口,说出大概的情况:“我听帮主说过,朱元璋曾两次诏请张真人,他都避而不见。永乐十年开始,当今圣上朱棣命工部侍郎督军夫三十余万人,为武当派建造三十多处宫观群、五十多里的石级蹬道,工程浩大,被称为‘北建紫禁城,南建武当山。’而张真人一直不愿见永乐皇上,一直到永乐十四年,才见了一面……时间正好是五年前,大哥,你说张真人最近五年都在偷野山参,会不会与永乐皇上有关?莫非他要为当今皇上造灵丹妙药?” 第233章中,李静兮说了这样一番话:“大哥说的是,为国家为朝廷做事,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也能博得功名利禄,就像大哥在武林大会上获得昭勇将军的称号,虽然只是闲职,却赢得了天下的敬仰。但是为普通百姓做事,往往默默无闻,需要不计名利和得失才能坚持下去。” 其实,很多事情都要不计名利和得失才能坚持下去,比如写这些文字,比如写《征帆天涯》。 最新全本:、、、、、、、、、、 说说小沙姑娘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小沙姑娘是满剌加的姑娘,相当于现在马来西亚人,是个角色分量很轻的一个人,却是很可爱的一个人。第210章,小沙妈妈用牛车拉着王厚一行人去渔湾,这时候,打屋内走出一个十七八的女孩,身着浅蓝色的长袍,戴着米色的头巾,镶着镂空的花边,长袍上还点缀着纹饰,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肤色并不似妇人那样微黑,而是带着红润。看到王厚七人,略显羞涩,用中国话问了声好,领着众人向岸边走去。 柳晗烟见小沙生得可爱,上前挽着她的胳膊,问道:“妹妹,你叫小沙?多大啦?”小沙脸红了起来,嗯了一声:“姐姐,我十八岁了呢。”周清竹也走上来,问道:“小沙,你见过美人鱼吗?”小沙又嗯了一声:“我在家里看到的呢,当时没看清楚呢,只见她跳出水面,姿势很美呢,等我跑下来时,已经不见了呢。” 王厚、李智贤、金敏慧三人走在最后,他们见此地芳草萋萋,清香扑鼻,走走停停,金敏慧还不时弯腰采摘野花。柳朝晖、庄昭雪并排走在中间,此时听说小沙亲眼见过美人鱼,一直话不多的柳朝晖不禁好奇地问道:“小沙,那美人鱼的眼泪真能成为珍珠?” 小沙回头看了柳朝晖一眼,脸上又是羞涩起来,轻声道:“阿娘就捡到一粒呢,可好看了,阿娘还说,等我出嫁时送给我呢。”柳晗烟这才注意到小沙差不多每句话都会带一个“呢”,粲然笑道:“小沙,十八岁就想着嫁人了呢,可有意中人了?” 小沙羞道:“还没有呢……我们这儿,女孩子十七八岁嫁人的很多呢。”周清竹眨眨眼睛:“这样啊,那你想和我们在一起吗?我们的帮主说了,绝情帮将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小沙连连摇头:“才不呢,我哪儿也不去,我舍不得离开阿娘呢。”小沙的话却让周清竹脸色一黯,不知触碰到内心什么。 这一段话,可见小沙住的地方,芳草萋萋,清香扑鼻,生长着许多野花儿,而且这样环境中长大的人,自然带着一种纯朴。结果时间不长,王厚故意举起手叫道:“快看,我找到了珍珠。” 几个人围了上去,却迅速散开,柳晗烟一把轻拧住他的耳朵:“明明是粒沙石,还说是珍珠,还想糊弄我们,当真我们不认得?”王厚急忙分辨:“我又没见过珍珠,不是在问你们吗,不是就不是,动手干什么?”柳晗烟松开手,王厚却将手中之物递出,“小沙姑娘,这是我送给你的嫁妆呢。” 小沙吓得后退几步,警觉地看着王厚,柳晗烟扶住她,嗔道:“书呆子,不许你戏弄小沙妹妹。”王厚露出委屈的神情:“怎么叫戏弄呢,就算不是珍珠,也是我找了大半天才找到的,这沙石圆圆的,很好看,送给小沙姑娘不正恰如其分吗?……既然不要,我自己留着好了。” 这段话,小沙不仅相信了柳晗烟的玩笑话,觉得王厚是个坏人,处处露出警惕。接着来了黄寨主等五人,柳朝晖被他踢伤,小沙觉得他是因为护着自己才受的伤,所以对柳朝晖有了好感,这在后面的吃水果中也可以看出来。 到了214章,当王厚几个人劝小沙妈妈离开渔湾村,小沙妈妈觉得为难,不愿失去这个挣钱的机会,这时候,庄昭雪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她,妇人哪里肯收,连忙推辞。柳晗烟接过来,一把塞给小沙:“小沙妹妹,你收下,姐姐也没什么小石子送给你,这个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见小沙也是不收,庄昭雪劝道:“小沙姑娘,收下罢,过几天我们还要来,你先拿着,买些菜,到时我们要在这儿吃饭呢。” 从中也可以佐证小沙纯朴的性格。后来,小沙和几个人进了城,在饭店吃饭时,知道小沙阿爹本姓田,贵州思南府(今贵州思南县)人,今年四十五岁,二十年前来到满剌加经商,原来小沙还是个华裔后代。柳晗烟见小沙红了脸,更是喜欢,问道,“小沙妹妹,你有没有去过贵州老家?” 小沙嗯了一声:“阿爹二三年就会回去一次呢,我还是去年回去的,阿爹,我们什么时候再回去呢?”小沙阿爹叹了一声:“不怕各位英雄笑话,这里虽然条件比我老家好得多,可我还是想家。老家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她又不愿意过来,只是离得太远,往返一趟路上都要三个多月……小沙,明年秋天一过,我们就回去,在老家过春节。” 其后,她带着柳晗烟等人去扎风筝,介绍道:“我们这儿的人可喜欢风筝呢,认为会带来好运,平时经常有放风筝比赛呢,倘若有重要的客人来,也会拿着好看的风筝表示欢迎呢。等过几天稻子收割好后,我们这儿家家都会放风筝庆祝丰收呢。” 小沙领着众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一条宽不足一丈的小巷曲折通往里面,两边全是低矮的民居,显得淳厚古朴。顺着青石板的道路,几个人在巷子中一户门前停下,小沙说道:“这条巷子大多是经商的呢,制作各种工艺品,我阿爹店铺里的竹制品,很多就是在这里制作的呢,我阿叔住在这里,他和我阿爹是老乡呢。” 小沙应道:“我知道呢,阿叔你忙,我们自己来个扎新月纸鸢,一会就好。”将众人带到一张桌子前,自己又挑选了竹条,一边解说一边动手,“这些竹子,都是我阿叔精心挑选的呢,必须要面向东方的一面,才能拿来扎风筝呢,这样太阳神就会附在风筝上面,带来好运呢……” 小沙用刀削好竹条,在几人的帮助下,很快便扎实一弯月形骨架,有一人多高,又拿来薄薄的绢纸,小心地糊上几层。在两翼装上竹哨,小沙说,这样风筝飞起来就会发出嗡嗡声,驱赶邪恶。停顿了一会,待绢纸平整后,取来画笔,在绢纸上绘出对称的花卉图案。 这段文字中,风筝在马来西亚的确是广泛受到欢迎的,从中也不难看出小沙还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后来,围绕美人鱼事件,小沙姑娘继续展示出她纯朴、善良的性格。当王厚一行准备离开满剌加时,这些日子,小沙与柳朝晖、庄昭雪形影不离,知道明天他们就要离开满剌加,情不自禁流露出不舍的神情。柳晗烟也是舍不得她,拉着小沙的手:“小沙妹妹,你去和阿爹阿娘说一下,跟我们一起去西洋,反正到时候还要回来。” 小沙摇头道:“不行呢,我要是走了,阿娘很辛苦呢。”周清竹道:“那就把你阿娘也带上,我们一起出海。”“也不行,我和阿娘都不在家,阿爹会忙不过来呢……我哪儿也不去,等你们回来,我再和你们玩。”说着,小沙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庄昭雪安慰道:“小沙姑娘,别难过,女儿长大了总要出嫁,你在家也行,帮着阿爹阿娘做些事,等我们回来后,就跟我们一起去大明,好不好?”“我舍不得阿娘呢,我和阿娘慢慢说,看阿娘是不是同意。”小沙说了这里,顿了顿,看向柳朝晖,“哥哥喜欢吃榴莲,可你们回来时,榴莲恐怕下市了,我会想办法呢,保管到你回来。” 柳朝晖忙道:“小沙,就不要麻烦了。”小沙挪开目光:“不麻烦呢,我会用竹篮藏好,放到井里面,这样就能保管得长一些呢。” 看来,小沙姑娘是爱上了柳朝晖。在第四卷小结中,提到过小沙姑娘在后面还会出现,不知道那个时候见面,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最新全本:、、、、、、、、、、 说说德与能哪个更重要 http://.biquxs.info/ ?品德和能力,对一个人来说,到底哪个更重要?最通俗的回复是:两者都很重要。这答案当然没错,可如果只能二选一,又该如何选择?《征帆天涯》第243章,王厚和郑和在苏门答腊港湾,有一段对话,是作者对德与能的思考。 王厚和郑和之所以说起德和能这个话题,起因在于暗器,之前,王厚从百合仙子手中借“十味天香针”伤了比赛中代表大王子的水牛,然后人群散去后,郑和问王厚:“百合仙子,是不是昨天将军叫来的那个妖艳女子,让她带什么‘花雾’去都城的?” 百合仙子这个人,想必大家并不陌生,笔者在前面“说说花毒”专门说过她和她的暗器。王厚介绍道:“‘花雾’也是百合仙子所制,点燃后能施放出雾气,人闻到后就会中毒,没有她的解药,三天内会全身奇痒而死。不过我觉得虽然歹毒,却省去了打打杀杀,不失为制暴的好法子,而且还有弥补的余地,不像寻常刀剑,杀人后无法挽回。” 听了王厚的回答,郑和表示同意:“王将军所言极是,天下武功和武器,并无好坏之分,关键看什么人使用,用在什么地方,好人用在好地方,是抑恶扬善;坏人用在坏地方,便是为非作歹。真正歹毒的,不是武功武器,而是掌握武功武器的人。” 郑和这番话道理浅显,王厚也曾思考过,只听郑和又说:“江湖上时常为什么武功秘笈、神兵利器拼得死去活来,却不知这些东西都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即使得到也只会招至天谴,带来厄运,所以一旦参与争抢,便已经失去了拥有的资格。” 这番言论,不难看出,郑和还是将“德”放在第一位的,一旦参加争抢,便已经失去了拥有的资格。这时候,王厚就问:“那岂不是说,哈尼王子参与王位的争夺,便已经失去了成为有德君王的资格?” 郑和沉吟道:“这倒不能相提并论,王权的核心是为天下造福,所以王位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德固然重要,但治理国家的能力更加重要,否则天下苍生连生计都保障不了,又哪里来的安宁?德,是吃好饭的保证;能,却是吃到饭的保证。” 郑和这番话并不矛盾,他认为如果只是涉及到个体,德是第一位的;而一旦涉及到群体,能则是第一位的。他说这番话,自然是有原因的,即朱棣借靖难之役,从侄儿手中夺得皇位的事情。于是说了这样一段话:“二十二年前,那时的我还不到三十岁,跟圣上参加‘靖难之役’,吃了数不尽的苦,度过无数次劫难,也杀了数不清的人。起初,很多人认为这是在造反,是叔叔抢侄儿的皇位,而真正的原因在于当时的建文帝听信谗言,担心圣上会给他带来威胁,要杀了圣上!如果不发起靖难之役,圣上就不能活命!时间过去整整二十二年,你看咱们的大明直追盛唐,是何等的强大,永乐盛世必将光照千秋!” 郑和的慷慨说辞,让王厚心中也汹涌澎湃,他说出自己之所以要下西洋的原因:就是一个前辈高人要他“征帆江湖,弘扬道义。”——这正是《征帆天涯》反复表达的中心思想。郑和听了后大加赞赏,他认为:征帆江湖,弘扬道义。道义是一种道德标准,弘扬却是一种能力,换句话说,一个武者,如果不能恪守江湖道义,武功越高越不是件好事,对武林不会有任何好处。——从这个意义上讲,武侠,应当要将“德”放在第一位。 最新全本:、、、、、、、、、、 说说宝石一样的女子 http://.biquxs.info/ ?作者曾经写过一篇《说说水果一样的女子》,是《征帆天涯》第四卷中,以水果拟人,将绝情帮的“柳清聪慧”四人比作水果:柳晗烟如芒果,不仅色香味俱佳,营养丰富,而且还甜中带酸。周清竹似木瓜,果肉厚实细致、香气浓郁,还有一种醇厚的甜味。金敏慧像香蕉,生涩而后绵甜,长得也白净,还具有复合香味。李智贤像椰子,汁清如水,清甜、晶莹透亮,高端大气上档次。 《征帆天涯》第五卷当中,延续这种拟人法,以宝石来拟人。第259章《绝情新长老》也门国的公主要加入绝情帮,其中: 乔琳公主看到柳晗烟掌中的魔杖,笑道:“……骗子,你要喜欢,这次去锡兰,那里很多宝石,到时我送你,一块蓝宝石。”然后又说,船队将要到达的斯里兰卡,不仅风景优美,而且盛产各色宝石,每当大雨过后,山上的泥土冲刷下来,当地人就会在山下拣宝石。 最年轻的周清竹发出啊的一声,嘴巴张得半天合不拢:“我们现在去正好是雨季,不是能拣到很多宝石?到时候,我要拣好多好多,送给你们。” 乔琳又笑着说:“宝石分红、绿、蓝等品种,蓝宝石最有名,它能发出,很美的,六道星光,交织成,三条星线,又被称作,‘星光蓝宝石’,能够护身,所以像骗子,这样大英雄,一定要有。” 然后第283章《团聚月圆节》,有这样一段文字:乔琳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锦囊,说:“上次我说了,这里盛产宝石,我本来买好了,一直没机会,送给你们,今晚正好……”边说,边取出一颗颜色各异的宝石,分别交到绝情帮王厚、柳晗烟、周清竹、李智贤、金敏慧手中。 这时候,乔琳的姐姐,也就是大公主说:“上次婚宴后,乔琳就吵着要我帮她些宝石,周长老手中的黄宝石象征着真挚的友爱;金长老手中的紫宝石象征诚实和平和;李长老手中的红宝石象征高贵的品质;柳长老手里的绿宝石则象征幸福和美满。至于将军手中的蓝宝石……” 乔琳问她姐姐:“蓝宝石,象征着什么?”周清竹抢先答道:“我知道,我知道!上次,乔琳公主就说过了,宝石分红、绿、蓝等品种,蓝宝石最有名,可以护身,对不对?” 柳晗烟从王厚手中拿过宝石,周清竹也凑上前观看,可见浑圆的宝石顶部呈现六道星芒,随着手指的转动,星线也灵活移动,非常好看。大公主见她俩欣赏完,又道:“的确如周长老所说,锡兰国的星光蓝宝石天下闻名,它除了可以护身,兼具其它宝石的优点,如忠诚、坚贞和慈爱外,还能带来好的运气。” 柳晗烟讥讽说:“名不符实,像李姐姐的高贵品质,金姐姐的诚实平和,阿竹妹妹的真挚友爱,还有我的什么,倒还差不多,书呆子哪有这么多的优点呢?乔琳公主就是偏心。”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斯里兰卡盛产宝石是世界闻名的。作者也是借宝石来形容绝情帮“柳清智慧”四人,柳晗烟有着幸福的绿宝石,周清竹有着真挚的黄宝石,李智贤有着高贵的红宝石,金敏慧有着平和的紫宝石,至于绝情帮主王厚,则如水果中的“臭榴莲”一样,有着星光蓝宝石带来的好运。 最新全本:、、、、、、、、、、 云动九州评[征帆天涯] http://.biquxs.info/ ?先整体(唉!其实我只看到一百多章,也不知叫不叫整体)拥有很浓厚的感彩,文中的三个主角的性格鲜明而有特点,符合文章的发展,很多配角虽只是寥寥数笔,却给人以深刻印象。行文的来龙去脉很清晰,每个故事的发展都有其必然的原因与结果,很是符合人物的心理与性格。 后部分,本文系传统武侠,以“陨阳既失,谁人留梦”偈语开篇很是符合传统武侠的设定,而后便是父得重宝,招杀身祸,均是循规蹈矩的写法。而后写朱自平踏上寻仇之路(应该算得上吧),到这里,我便以为主角就是他了,相信这也是大多读者的第一感觉,可是后来又浓墨重彩地写王厚的际遇,我就懵了,难道主角是王厚?那之前朱自平又算哪门子回事?待至后来把道枫也写进来了,云动在回想一下,猜测边兄是要写天龙三兄弟了。 这里云动个人感觉有个小问题,边兄把一号男主设为王厚(应该没错吧,错了就糗了)却以朱自平寻仇来开篇,写了好几章,有点喧宾夺主了(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因为初时文中看不出是写三人)以至于我在之后的十几章中苦苦找寻他的踪影而不可得,这不太好吧。 再一个,说一下边兄的文风,啧啧!不难看出边兄为此文所付出的心血到底有多大,单就其内引经据典诗词歌赋就令人叹为观止,不过问题来了,打斗之时正精彩处,敌方(己方)出了新招,将招数从何而来,因何得名祥述一番,再接着打,说实话,这种东西可一可二不可三(个人感觉)刚开始觉得新奇,后来我就直接跳过了(嘿嘿),边兄煞费苦心收罗来得东西直接被无视了,感觉上,这种文言文真心没几个人会去看,少些还好,多了就倦了(好吧,其实云动是在瞎扯淡,边兄别放在心上)。 再说一个细节问题,我记得当时看文时就有个地方很不解,感觉不大符合逻辑,好像挺前面的,就是王厚与柳晗烟没打几个照面,王厚就唤人家“烟妹”,这…王厚是读书人,不带这么玩的吧,之后,王厚两次暗中出手解围,在明面上,以柔弱书生嗯身份保护柳晗烟,得到她的青睐,看似合理,仔细一想又不是那么回事,据文中所说,柳傲慢任性,从第一次见王厚对待他的态度来看,他对读书之人并无太大好感,那之后王厚暗中出手柳又不知道,要的话也是对那位“高人”芳心暗许,之后经过种种,得知王厚身份而倾心,这是云动的思路,感觉上,二人感情升温的太快了,不过这毕竟不是言情,也无伤大雅。 现在传统武侠有些冷门呀,边兄以主角的性格及待人处事的日渐成熟为主线,而不是生机流,难免会有些不受… ☆☆☆☆☆作者的话:云动能坚持看到100多章,也是很难得的了,评得很好。本文因为是我的第一部作品,而且之前也没有接触过网文,不知道网文就是一根筋围绕主角来说,所以才出现了云动所说的多主角情况。 我当初是先设定故事,才安排角色。陨阳锏+帮派之争,安排给了男二号;九色莲花+百年黄金瓜,安排给了男三号。否则全安排给男一号,显得太假。但是后来知道网文不能这么安排,所有的事件都要围绕男主,其他都是配角……一声叹息。 招式的问题,我在写的过程中,尽量以免边打边介绍,尽量想在合适的时候介绍招式的来历,但第一卷可能无法避免这个问题。女主的问题,女一号是山东妹纸,性格比较豪爽,又遇到男一号几次舍身相救……话说妹纸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 最新全本:、、、、、、、、、、 说说达摩禅杖 http://.biquxs.info/ ?《征帆天涯》中,达摩禅杖是一个重要的道具,它的出现是在322章,酋长无意中说出达摩禅杖,但跟着就岔开了话题。 后来,王厚在大施寺里,听白眉僧人和大耳方丈的对话,他们谈论起达摩禅杖,知道 “不经无遮,失之佛缘;弥陀圣诞,禅杖再现”的偈语。并且将听大耳方丈说:“其中缘由,贫僧也不得而知,但差不多两年前,经常能看到东方九色光气,直冲星斗……后来,我听说九色光气是东方的九华山出世了九色莲花,此时传出达摩禅杖,想必如达摩祖师心经所云:‘禅门入正受,三昧任西东’呼应九色莲花罢。”这里,以达摩禅杖与《征帆天涯》的开篇相呼应。 到波斯后,王厚帮助大慈法王意外得到达摩禅杖,知道禅杖本不是兵器,普通禅杖是用竹苇制成,一端用布包裹,坐禅时如果想瞌睡,就用来敲一下头,起到警睡的作用。 笔者正是以此警醒不可贪婪的道理。在第365章,陈雄被王厚随手掷出的假 “达摩禅杖”杀死。王厚想起乔琳说过, “达摩禅杖”从骷髅墙下挖出,能驱邪心镇魔念,自己本是随手掷出,却击毙了陈雄,或许这个魔头的确被达摩禅杖镇伏? 全文临近尾声时,南方武林受通巴帝师的挑拨,试图去西藏抢夺 “达摩禅杖”,王厚再次化解了的事件。顺便提一下 “麻林奇宝”,它实质上是带有磁性的大石块。从下西洋开始,就是文中贯穿的一个道具,麻林国位于今肯尼亚境内,曾有报道说在非洲肯尼亚,发现了由19根高大的石柱组成的石林,经过对石柱的化验,里面没有铁的成份,但是每根石柱却能使靠近石柱的罗盘针偏向一方,石柱的磁性来自何处还是未解之谜。 最新全本:、、、、、、、、、、 新作《王者天涯》 http://.biquxs.info/ 《王者天涯》是仙侠小说,写的是王氏始祖——王子乔修炼成仙的故事,这也是《征帆天涯》的前传,请大家多支持。 简介:妖孽闹洛水,他因直言犯谏,被废太子之位。磨难砺人,他浪迹天涯,潜心修炼 “通天八式”,只为斩妖除魔,还天下太平!三年后,他飘然仙去,给世人留下『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的慨叹。 他就是王姓始祖——王子乔。链接:http://.17k/book/1040622.html 《征帆天涯》新作《王者天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征帆天涯》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