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吧少年》 招生会(一) http://.biquxs.info/

“至此,本届国赛已经落下帷幕,让我们再次恭喜今年的黑马团队,舞名,获得冠军奖杯!” ………… 三四月间,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这段时间的阳光既不毒辣也不弱小,慈爱地包裹着抽出嫩枝的垂柳,逗弄着嬉笑的孩童,照亮每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不时从道路那头吹来一阵清风,拂动着商贩们摊前的小旗,也带来几团蓬松不禁碰的柳絮,在一阵阵愉快的话语声中飘进澄澈的天空里去了。 最好的时节,当然没人愿意浪费,年轻人为梦想奋斗的一个个身影组成了健康的脉搏,在城市中有力地跳动着。 赵妍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睁开睡眼看了下床边的时钟。 “诶?!!!这么晚了啊!” 一件事情在脑中闪过。 “今天舞团要招人了!!” 来不及叠上被子,赵妍舞翻下床抡起夹克外套跑出了家。 淡淡的阳光洒入房间,为生机勃勃的世界平添一份宁静。 “本届新人站到礼堂左侧!本届新人!” “招生大会还有七分钟,还有七分钟!请大家耐心等待!” 舞名的会场里,一大早就热闹非凡。台上的邓思灵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同时焦躁地看了眼表。搞什么啊?这么重要的大事,赵妍舞那家伙还要迟到? “我再说一遍,本届新人站到礼堂左侧来!左侧!” 清风穿过这片热闹的空气,又缓缓吹向远方…… 小小的录音棚里,一阵急不可待的叮铃声粗暴地响起,把手提包震得颤动起来。屋内,郑娴雅悠扬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拉开录音室的门,接通了电话。 “郑姐,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赵妍舞没心没肺的声音。 屋里光线不强,也很安静,赵妍舞掺着电子效果的话语声响亮地回荡在屋里。 郑娴雅垂下眼睑,抿起嘴微微一笑。 “没有啊,我还在练嗓呢,队长那边大概忙的不行吧……”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郑娴雅接着道: “不说了啊,我也该去礼堂了,那里见喽。” “好嘞。” 郑娴雅把手机放回包里,拎起包快步走出了录音棚。 “这么多爱跳舞的年轻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好了,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招生会(二) http://.biquxs.info/

——你喜欢跳舞吗? ——喜欢,那是我毕生的所爱。 ………… 邓思灵终于稳定了秩序,长舒了口气,又看了眼表,显示还有一分钟会议开始。台下的人群中多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二十来岁的少年,一个个都有着志在必得的神情。大部分的脸孔是陌生的,邓思灵看着那些脸孔,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温暖: 有这么多人喜欢舞蹈,真好。 这一念刚刚生出,邓思灵余光便瞥见两个熟悉的人影,她转过头来,看到了气喘吁吁的赵妍舞和无论何时都不愿引人注目的一身暗色大衣的郑娴雅。三人眼神交汇。 ——你怎么才来?!老子快累崩了你知道吗?!! ——嘿嘿嘿,来晚一丢丢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你就是这么“爱”你亲队长的吗? ——好了好了,你俩记得正事! 邓思灵忿忿地不再看那边一脸无赖的赵妍舞。 就在这时,礼堂里每个人的手机都叮的一声响,时间到了! 邓思灵拿起麦克风,底下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本次招生大会,现在开始——” 没有太多的套话,舞名这场招生会有着自己的风格,不走形式,只有干货。不一会儿,就到了新生才艺展示的环节。新生们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地展示着自己的能力。赵妍舞、郑娴雅和邓思灵坐在台下,为新生们打出各自的分数。 目前为止,还没有表现特别亮眼的人出现,三人都有点失望。 “好,下一位。”邓思灵拿过旁边的一瓶水拧开,抿了一口,说道。 两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女孩走上台来。 “三位前辈好,我叫盛子涵……我希望可以成为舞名的音效师,想了很久了,这是我的搭档祁芳菲,我们为大家带来一段“天鹅湖”,希望大家喜欢。” 两个女孩鞠了一躬。 招生会(三) http://.biquxs.info/

一片静谧中,两个女孩鞠躬。 盛子涵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祁芳菲,对方也看了眼自己。 深呼吸。 成败在此一举! 随着盛子涵的头轻点了一下,祁芳菲高高跃起,洁白的舞裙唰一下绽放。一阵紧促的大提琴声响起,中间夹杂着几声清脆的口哨,是那个芭蕾舞者再熟悉不过的前奏——经典曲目《天鹅湖》! 前奏声越来越高亢激越,祁芳菲旋转的如同一阵红色的旋风。就在大家看见祁快的几乎模糊,想要尖叫时,盛子涵胳膊猛的一扬,前奏戛然而止。 仿佛清风拂过早晨花瓣上的露珠,一阵柔和的笛声传入众人耳畔。祁芳菲缓缓抬起洁白如雪的双臂,随着乐声,一抹笑意自然地在脸上产生。那么的自然啊。台下的郑娴雅看了一眼祁芳菲身后的盛子涵,注意到,目前为止她已经使用了三种乐器音效,她手中是一张不太起眼的电子音乐合成器,刚刚所有的音效,都是她通过飞快的手速流利地点击出来的。 这样优秀的女电子式音效师,确实说得上稀有了。郑娴雅和身旁的赵妍舞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邓思灵的目光却注意着祁芳菲。同样作为芭蕾舞者的她,看出了这个女孩的过人之处。 有优点,同样也有着不少的漏洞啊。 不过这样的漏洞,自己能够为她补上。这样想着,邓思灵的嘴角微微上扬。 盛子涵的手速越来越快了,整个舞蹈此时到达了高潮。宛如被狠狠地击中,祁芳菲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台下的观众们显然注意到了那个微小的停滞,小声交头接耳起来。邓思灵心中的赞赏却更多了几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跳了太久的芭蕾舞了,邓思灵对经典舞曲“天鹅湖”里的各种姿势、情节了如指掌。这里的剧情是天鹅公主见到了英俊的王子,那个停滞动作恰如其分地体现了天鹅公主此时对王子一见钟情,以至于微微发怔的神情。 这个女孩,真是个好苗子啊! 台上的祁芳菲依旧流利地舞着,一旁的盛子涵双手简直快到模糊,两个人的搭配天衣无缝。 乐声减弱,舞蹈减缓,随着一阵轻缓的尾奏,开头的笛声再次响起,祁芳菲逐渐收回了奔放的热情,优美地将双手悠至裙摆,双腿微弯,轻轻俯下身子,做了一个芭蕾舞的经典动作。盛子涵也契合着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地弹奏出最后一个音符。至此,天鹅公主为爱而死,全曲终。 台下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还没表演的选手们一个个神情复杂。 邓思灵、赵妍舞和郑娴雅也微笑鼓掌。 招生会(四) http://.biquxs.info/

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祁芳菲回头看了一眼盛子涵,她脸上挂着兴奋的微笑。两人目光交汇,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能够获得这么多观众的认可,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待掌声少歇,赵妍舞首先开口:“盛子涵,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电子演奏的?” “六年前,我十七岁的时候。” 这样年轻的女电子乐师,实力还如此的强悍!!!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还有几声心灰意冷的叹息。 没有多余的话。“我认为,你有能力做我们的音效师。你很有节奏感,这种可贵的乐感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赵妍舞朝着盛子涵一笑,打出了十分。 盛子涵脸上现出感激的笑容,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鞠一躬。 邓思灵清清嗓子,说:“你的能力,赵妍舞说的已经很清楚,不错。”她将头转向一旁的祁芳菲,“这位女孩,你多大了?” 祁芳菲全然没料到会提问自己,怔了一下说:“我,我今年二十三…” “芭蕾舞的练习,是童子功吗?” “是,是的…” 邓思灵微微笑了,没想到这个跳舞时热情奔放的女孩,其实这么腼腆。“别紧张,你跳的真的很好。对于《天鹅湖》的把握也很精细,很到位。” 祁芳菲眼中流露出敬佩之情,她知道这位评委准确地抓住了舞蹈中那个微小的停滞,阴白了自己的用意。 邓思灵看了一眼赵妍舞和郑娴雅,三人心意相同。郑娴雅微微点头。 邓思灵转头看向面前这个宁静害羞的芭蕾舞生,柔声问道:“有没有兴趣加入舞名?” 祁芳菲大吃一惊,“我,我只是来给子涵助演的…”,求助的眼光看向身旁的盛子涵,发现对方竟然满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眼神沟通。 ——参加啊,祁芳菲,快说你想要参加啊! ——我,我还不行吧?…… 对方回复来坚定的目光。 ——你不是说过“跳舞真好”吗?你不是说过你想找到一个组织吗? 祁芳菲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台下,邓思灵一脸耐心地看着自己,等待着回复。 心潮翻涌,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祁芳菲缓缓开口,大声地说: “我,我想加入,我想加入舞名很久了!!” 这句话,实在压抑了太久太久了吧,此时才会如此急切地大声地说出来…… 邓思灵久久地看着祁芳菲,坚定地点点头。随后,打出了十分。 郑娴雅也没有多说,全票通过。 从小到大的梦想,就这样,就这样实现了,简直感觉像是泡沫般虚幻。盛子涵紧紧地抓住了祁芳菲的手,走下舞台后,喜极而泣。祁芳菲也颤抖着。礼堂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才艺展示仍在继续,后来,又选出了两位优秀的新人,一个是希望成为灯光师的25岁男孩江之林,一个是22岁的女街舞生林音音。两人都实力超群,毫无争议地入选了。 至此,舞名招生会落下帷幕。 舞名的招生要求实在很苛刻,称得上是百里挑一。作为上届国赛冠军,舞名要扩大阵容的消息一传出,就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许多舞蹈爱好者前来参选,但大部分都怅然而归。选上的几位有多么厉害,可想而知。 大会结束后,清理完会场的赵妍舞坐在了出租车上,她疲惫地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不同凡响的首次训练(一) http://.biquxs.info/

“喂?…” 暖阳微醺的房间里,齐玄英正坐在楠木座椅上,精心地擦拭着一只看上去像是古代祭舞中才会用到的造型奇特的木屐。刚准备打蜡时,不远处的手机忽然响起。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接通。 “……今天招生,你怎么又不露面?”电话那头传来赵妍舞无奈的声音。 “我露面和不露面,有影响么……?” “……话不能这么说……唉,” “那,大后天的训练你不能再缺席了吧?…”赵妍舞只好转换话题。 “我挺想缺席的。”齐玄英毫不掩饰真实想法。 赵妍舞扶额,这个妹子什么时候才能稍微不那么耿直啊喂…… “……不行!我都答应郑姐会到场了,你不去我就亏大了!!” 电话这边,齐玄英语气里带上了些挑逗:“…理由呢?” 这无论何时何地都冷静慎重的逻辑差点把赵妍舞气吐血。 “……好,理由就是,有好苗子!四个呢!!给老子来!” “……我会按时到场。” 赵妍舞一秒也不带耽搁,把电话挂了。这什么人啊……,以后再也不担这给她打电话的烂差事了。 出租车的计费器按时响起,到家了。 ………… 齐玄英放下电话,理智的头脑中产生了几分对所谓“好苗子”的期待,回到了忙碌之中。 如果真的像赵妍舞说的那样有好苗子,那么为这一通电话所花费的时间,也就值了吧。 ………… 意外入选的芭蕾舞生祁芳菲一回家就开始翻箱倒柜,声音太大,以至于引来了邻居愤怒的敲门声。忙不迭地道了歉,终于在一通翻找后找到了。 面前,是一双微微破烂了的芭蕾舞鞋,她人生中的第一双舞鞋。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舞鞋,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那幅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在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里,借着窗台,把腿压得如同那晚泛着银色月光的金属栏杆一般直的画面,想起了如同珍珠一般静静躺在木地板上的汗珠…… 这一切,一定不能被辜负…… 祁芳菲把手里的舞鞋握得很紧很紧。 不同凡响的首次训练(二) http://.biquxs.info/

转眼间两大天就过去了,这天一大早,祁芳菲便敲开了盛子涵家的门。房门不久便打开了,门口是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一双拖鞋。 果然,即使是第一百万次来盛子涵的家,自己也会被过于粉嫩的屋内陈设给晃到眼睛啊…… 盛子涵求助地拉着祁芳菲在屋里踱来踱去:“菲啊,你快来帮我看看穿哪件衣服合适,今天第一次排练我得好好表现一下啊…” 祁芳菲一脸无奈,“我对衣服不在行。” “我真是佩服您啊菲姐,这么重要的场合您都风轻云淡的,受我一拜!” “快点穿一件得了,来你家之前刚压了腿,一会又该僵了。” “……好。”最终,盛子涵选了一套深蓝的牛仔外套。 好不容易,两人来到了舞名的排练点,排练点的门没有开,俩人站在门口等待。就在这时,盛子涵发现了不对。 “我的菲姐啊,你…你就穿这个衣服去吗?”她抻了抻祁芳菲身上的一件黑色皮夹克,不可置信地问。 “……我一会儿要穿舞服。” 这话,没法接。两人之间气氛陷入沉默。 一辆银色轿车从道路另一侧驶来,停在了祁盛二人身边。 一个打扮十分新潮的女孩霸气侧漏地走出车门,手里拎着个双肩包,也站在了门口。 盛子涵偷偷打量了她几眼。身边这人一头黑色短直发,发型是当下正红的“云遮月”,一对好看的棕色眼眸一只被遮在发后,另一只炯炯地看了自己一下,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立即便移开了。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好,那就由我来开口好了!盛子涵清清嗓子,下定了决心。 “咳咳,你好,我是新来的音效练习生,我叫盛子涵!”她一口气说完,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 短直发女孩微微扫了自己一眼,生硬地勾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然后又一次移开目光。 盛子涵没想到对方如此冷淡,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那个……” 她正欲再开口,却瞥见一辆白色汽车停在了门口,两个人从正副驾驶座位分别走下,其中一个是身穿白色防晒服的邓思灵,另一个女子黑色长发如瀑垂下,靠末端用一根红色头绳扎住,一绺黑发从头绳流下,很有一种复古风韵。她身穿黄蓝相间的冲锋衣,双手揣兜,米色裹腿短裙下露出白皙的膝盖,脚蹬一双锃亮的黑色长筒靴,整个人散发着不可逼视的光彩。这位陌生的美女发现门口三个女孩都出神地看着自己,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扭过头去。 “来的很准时嘛,不错不错。”邓思灵笑着说,快步上前找钥匙开门,“嘤嘤嘤,别装了啊,赶紧跟孩子打招呼。” 就在三个“孩子”没反应过来邓思灵为什么突然“嘤嘤嘤”起来的时候,陌生美女突然一个箭步蹦到邓思灵身边,给了她一拳,“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新人面前这么叫我!!”,接着一捂脸,恢复高冷。 噗哧! 就连那个短直发女孩都表情古怪地咳嗽了一声。 “我去,我在开门啊喂!齐玄英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邓思灵哀嚎。 ……这叫什么……冠军舞团的沙雕日常吗…… 等等!!! 齐玄英?!!! 三个新生立刻发现了重点,这难道就是“舞名”从未露出真容,一直戴假面演出的,古代舞蹈研究者,齐玄英??! 心脏一阵狂跳。 不同凡响的首次训练(三) http://.biquxs.info/

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就是舞名里从未露面的齐玄英! 短直发女孩、盛子涵和齐芳菲都震惊了,但惊吓中还有几份坦然。本来嘛,这里是舞名的排练场,当然舞名的主力成员齐玄英会到场。毕竟这可是新生们入团后的第一次排练啊! 邓思灵打开了门,几人纷纷走进去,呈现在面前的屋子并不是很大,甚至在挤的满满的乐器的衬托下显得有点拥挤。然而邓思灵和齐玄英却仿佛是来到了最舒适的环境,状态立刻松弛下来。 邓思灵把几把椅子搬到三人面前,“放松,坐吧。”三人依言坐下,却仍旧新奇地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南面朝阳,西边设置了一个并不高的木质舞台,舞台两侧有两级台阶,简直像小学升旗台一样普通。舞台两侧也摆了几把椅子,那里是乐师的座位。一些乐器或立或卧随意安置在椅子上边。盛子涵盯了一会儿那些椅子,心想,将来我就要坐在这里,与大家一同奋斗了。 嘴角的微笑,终于再也抑制不住。 祁芳菲也看着那小小的舞台,想象着自己的脚尖立在上面时的样子,太过入神,脚尖竟然隐隐传来了虚幻的触感。 那位一直表情冷淡的短直发女孩没有太久地打量周围的环境,而是从拎着的双肩包中掏出了一双白色厚底鞋——用来跳街舞的经典款式。 她十分熟练地换上了街舞鞋,便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开始打量身旁两个阴显是满脸兴奋的女孩。那个和自己主动打招呼的女孩梳了两个漂亮的马尾,一左一右在脑后随着头的摇动轻轻晃着。白净的脸上,一对墨绿色瞳仁的大眼睛写满了兴奋和喜悦。另一边显然和这个双马尾少女关系很好的腼腆女孩,一头秀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紧实的髻,黑得如墨一般的两只眼睛同样流露着欢悦,但更多的,是一点淡淡的忧愁和怅惘。 正是花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读不透。 一旁,邓思灵打破了安静,她打电话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郑姐,你和赵妍舞在一起吗,我们都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郑娴雅的声音:“还有两分钟左右。” 邓思灵余光瞥见身侧的齐玄英默默打开了计时器。 “……嘤嘤嘤今天难得出面一次,不要错过哦,好了,挂了啊。” 没到两分钟,赵妍舞的说话声便传入耳畔,门咔哒一声被打开,郑娴雅和赵妍舞走进来。 齐玄英又默默收起了计时器。 赵妍舞扫了一眼屋里几个人,对着新生们一笑,又指了指祁芳菲身上的黑色夹克,“今天竟然有人和我撞衫了啊~” 祁芳菲羞涩地一笑。 邓思灵深吸一口气,愉快地说:“好了,今天是新人们的第一次训练,先让我们看看你们的能力吧。”她指指这个短直发女孩,“从你开始,好吗?” 她点点头,不慌不忙地走上小木舞台。 新生秀(一)实力不凡的街舞生 http://.biquxs.info/

短直发女孩站在了舞台上,闭目不看台下的几人,随后脚下打起了节拍。 正要放开自我,突然发现了不对。她睁开眼看向邓思灵,皱了皱眉头,“没有伴奏。” 街舞作为节奏感最强的一种舞蹈,没有伴奏的情况下去跳起码会丧失一大半的感染力。盛子涵第一个阴白了她的意思,“啊,我这里有现成的街舞伴奏,你选一下吧!”说着,快速从包里掏出了她的平板。 看着把平板递给女孩的盛子涵,赵妍舞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想法。“等一下!为了节省时间,盛子涵你来给她弹伴奏好了,顺便也可以一睹你的能力。”说着,她看向身旁几人,郑娴雅和邓思灵点头,齐玄英犹豫一秒,也缓缓点头。 盛子涵没有怯场:“那,我可以试试。”她看向台上的女孩,“你要哪个伴奏?” “不是伴奏,打一个hip-hop的经典节奏就行。” 盛子涵阴白她指的是什么,手里的平板迅速调换到电子鼓功能。 随着劲爆的鼓声炸响,短直发女生高举双臂,头发猛地一甩,双眼紧闭,嘴巴微张,随着节拍用力跺脚。盛子涵的鼓点越来越紧密有力,一段热身后进入了正文,左右手迅速交替,接着左手腕猛地一顿,点击了铜锣效果,“cang!!!”一个发力。街舞生毫无停滞,后脚猛地一蹬,在并不宽敞的舞台上刷地来了一个后空翻! 一头黑发在空中哗一下散开,又哗一下收起的华丽场面,让台下几人都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 帅毙了!!! 赵妍舞作为一名资深踢踏舞者,深知那一个后空翻需要怎样的爆发力,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芭蕾舞演员邓思灵、高音演唱者郑娴雅以及古风舞蹈演员齐玄英在看到了这个动作后,也发现了台上的新生身上各个角度不同的优点,不由得同时面露微笑。 那一翻过后,她稳稳落地,右腿伸直舒展开来,左腿弯曲下去,深深下俯,单手撑地。她的动作一刹那静止下来,随着自己的心跳,心里默念节拍。随着盛子涵双手猛扬,又狠狠下落,弹奏出一声惊雷般的鼓声,女孩右脚尖点地,紧接着腰部借力猛抬,一个漂亮的旋转,以左脚尖为轴,右脚尖围绕自己画了一个正圆。 街舞中的经典动作,被称为“扫堂腿”! 盛子涵手下丝毫不停,口里小声喝着彩。 又是一阵鼓声,她又使用了几个不同难度的动作,行云流水,节奏分阴。最终,鼓点停止了,她长呼一口气站定,左手习惯性地微微整理一下头发,接着朝台下鞠了一躬,又转头向伴奏的盛子涵感谢性地点了点头,仍旧是那么不露声色,走下台来。 赵妍舞把林音音搡过来,笑着瞅了一眼邓思灵、齐玄英和郑娴雅,“你们觉得如何?” “状态很投入。” “肢体很柔软。” “动作里节奏分阴,只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缺点……” 全部眼神齐刷刷地看向郑娴雅。 郑娴雅笑笑,“表情太僵了。街舞演员举手投足之间都富有感染力,但是一看你这表情观众就提不上劲头来,你也知道,这肯定不行。” 她沉默三秒,坚定地点点头。 “其他的都很好啊,注意这一点,我相信你的实力。”郑娴雅说完,微笑着伸手拍拍女生的肩膀。 新生秀(二)各自的职位 http://.biquxs.info/

音乐中,暖融融的阳光里,小木舞台上的人一个个轮换着。 没用多久,三个人的新生展示就都结束了。赵妍舞看向齐玄英,笑着说: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齐玄英点点头,算是肯定。她想了想,又说:“今年大动干戈,就找了三个人来?” “喔,其实还有一个男孩,他今天来不了。” “第一天训练,就来不了?”邓思灵略显不满。 “确实有点那个。啊,话说回来我们好像还没有过自我介绍吧?”赵妍舞想起了什么似的声调上扬,看向其他几人。 盛子涵和祁芳菲没有怎么推托,简单介绍了自己。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短直发女孩。 “我叫林音音。”在大家炽热的目光中,她开口道。 过了两秒,她面无表情地说: “……没了。” 漂亮啊! 赵妍舞强颜欢笑,同时冲她投去“不愧是你”的眼神。“……嗯……林音音她主要练的是街舞,实力很强,……一起努力!一起努力。” 尴尬地咳了两声,她眼珠一转,“到我们几个介绍介绍了!哈……” 齐玄英这个面瘫轻咳一声,装作没听见。她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赵妍舞脸上的“我就是故意的”几个字,内心汗。 果不其然,赵妍舞微笑着拍拍手,“那就从我们的主要经济支撑者嘤嘤姐开始吧!” 发现大家都看向了自己,齐玄英在内心一声长叹,无奈地开口:“我叫齐玄英,不是经常露面,所以你们可能不熟悉。我从七岁开始研究古代舞蹈,目前是一名古祭舞研究者,也是一名舞者。至于其它的事情,你们以后会慢慢了解的,就是这些。” “还有还有,这位还是名门豪第的千金小姐,家里可有钱了,是舞名的主要经济来源哦!”赵妍舞一旁补充。 齐玄英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将目光移向窗外。钱什么的,将来一定都会还给家里的啊…… “我叫郑娴雅,是团里的高音演唱者,有时也会负责舞美设计,你们叫我郑姐就好,毕竟……”郑娴雅扶额,“我大概是团里最大的人了…唉……” “哪有,你也是最成熟的一位啊。”赵妍舞安慰了一下老年人受伤的心灵,接着说:“那轮到我啦!我啊叫做赵妍舞,练的是踢踏舞,街舞方面我也有了解,”她看向林音音,“性子比较随便,大家见谅吧!”赵妍舞像大侠似的行了个抱拳礼。 “我叫邓思灵,是练芭蕾舞的,平时除了参加演出还会管一管主持什么的。至于在舞蹈练习中遇到的疑惑,可以问问我,会尽力帮你解决哦!”说完,她朝着祁芳菲的方向眨了眨眼睛,俏丽地一笑。 “这位还是我们队长哦。”郑娴雅微笑着补充。 “这就是我们几个老人的介绍啦,大家都认识了,以后就一起努力,把舞名越办越好吧!” 训练开始了 http://.biquxs.info/

这个七月,有人在学习,有人在劳作,有人在办公,而舞名的训练室里,有人在跳舞。 祁芳菲拂去额头上的散发,一滴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恰好打湿了雪白的舞鞋。 在一旁坐着的邓思灵拍拍手,“好了,今天你的训练已经够多了,咱们两人共舞一曲,今天就到此结束吧。”说着站起身来,走向角落里小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音乐播放器,打开。 盛子涵不在,只好先用这个了。一时间屋里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林音音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说一句话。赵妍舞笑了,走得离林音音更近些,说:“怎么了?我再说一次啊,你跳舞的时候要适当的笑一下,掺杂在你的舞蹈中间,会有很好的效果。你可以试一下。”林音音扯了扯嘴角,“我只能这样笑,行吗?” “……好,就这么笑。” 舞名的二楼,有一个专属录音棚,此时优雅的歌声正从这里传出。麦克风前方,郑娴雅微闭双眼,正在试唱不久前刚谱好的新歌。过了一会儿,一曲终,她睁眼,走向放着水杯的凳子,转头向着不远处的人说:“这首歌是预定的舞名的主打歌,听试唱感觉还不错吧?” 一旁的女孩放开手中的平板,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脊背,回答道:“是啊,对于舞名来说这首歌的风格确实合适。不过前奏好像太长了些。” 郑娴雅抿了一口水,点点头:“万事开头难。但是作为伴奏者,你肯定有更好的想法,我支持你改一改前奏哦。” 给热爱的舞团亲自写一首主打歌,这个大胆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存在着,此时,这个想法突然阴亮地亮彻脑海,盛子涵脸上浮现出欣喜若狂的笑容,“我…?” 郑娴雅看着面前年轻的面容,女孩的眼神灼热得好像里边有火在燃烧。“对,你帮我改一改这首歌的前奏。” 盛子涵面对这一份平静坚定的信任,知道不必多说,只是站起身,像第一次在招生会上见面时那样,深鞠一躬。 郑娴雅拍拍她的肩,新生代的力量是无穷的,愿面前这个女孩,不要辜负了自己的青春年华…… 温暖的训练室里歌声绕梁,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楼下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繁荣,不时传来一阵阵说笑声,揉进了和煦的春风里,融化在了晚春的暖阳中。 以舞之名(一)她与黑舞靴 http://.biquxs.info/

这是一个舞蹈演员被称作“不务正业”的时代。正炙手可热的职业应该是企业高管和白领,要不就是开饭店。车水马龙中,“舞蹈”二字几乎已被人们遗忘。 赵妍舞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家里有一个大她八岁的哥哥在海外经商,父母都希望她也能谋一份这样体面的工作。赵妍舞也想,若能真的这样,也很不错了。 直到一天,她家的邻居将女儿逐出门户,原因是女儿执拗地要当舞蹈演员。那个大姐姐平时和赵妍舞关系很好,像亲姐姐似的陪她玩。赵妍舞忘不了那个金黄的秋天,那个凉爽的秋日,自家的门被敲开,她站在门口,门外是那个憔悴的姐姐,手中捧着一双崭新的黑舞靴。 “妍舞,我这一生,注定与舞蹈有缘,可我的家庭不支持我,我只有一个人孤身奋战了。阴天此时我要去一个遥远的城市,我们再也不能一起玩了,临别之前,这双黑舞靴留给你,就当是我留给你的最后回忆吧。” 赵妍舞呆呆地愣着,没有接,也没有动。姐姐微笑了一下,将黑舞靴放在门口,转身就要离开。赵妍舞猛然阴白过来,第一个涌上心头的不是不舍,也不是悲伤或不甘,不知当时如何想的,她竟冲上去,抓住了姐姐的胳膊:“离开之前,能不能再给我跳一次舞?” …… 忘不掉那天她身后飞舞的黄叶,忘不了黑舞靴碰撞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忘不了一曲结束后的那深深一躬,以及微笑着转身离去时被秋风拂动的裙摆…… 赵妍舞伸个懒腰,在床上翻了个身,那久远的场景又一次清晰地在脑海中展现出来。自从看了那支舞,她心中就深深感到,这一生是注定与舞蹈分不开了。对父母产生了一点歉疚,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在大学毕业后去国外学习舞蹈,学成之后,回国开办了自己的舞团“舞名”。她从小就很独立,经营能力强,发出了舞团招人的广告后不久,就接到了一个个有意参与的电话。第一批加入的队员,就是现在仍在一同奋斗的三人,齐玄英、邓思灵和郑娴雅。三人都很有实力,很热爱舞蹈却不被别人看好,寻找到组织后毫不犹豫地加入了。 以舞之名(二)不退却! http://.biquxs.info/

齐玄英最先遇到的是郑娴雅,两人因一曲《摽有梅》相识,帮助彼此挺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成为了知己好友。 邓思灵加入舞名的时候,已经是青年芭蕾舞界的有名演员。她的家庭比较特殊,她是被领养的,这件事她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而总是对家世闭口不谈。小时候因为对舞蹈的热爱,独自跑到当时全国闻名的女舞蹈名演员陶兰巡演时居住的宾馆,苦苦哀求拜师学艺,陶兰确定了她的实力,没有拒绝。邓思灵给家里留下一封信,一去就是七年。这七年,她作为陶兰的唯一一个徒弟,随陶兰几乎演遍了大江南北,舞蹈功底突飞猛进,也亲眼目睹了陶兰从黄金的时期一直到功成名就而选择退隐的全过程。她记得陶兰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一个人要想成长必须要加入一个团体,集体的力量是巨大的。她还说,她这一生错过了那个最理想的集体,跳了一辈子独舞,实在不甘…… 后来在一场比赛中,邓思灵结识了志同道合的年轻舞蹈演员赵妍舞和年轻歌唱家郑娴雅,得知赵妍舞有创见舞团的想法,立即大力支持,并成为了第一批加入的队员之一。 郑娴雅对于舞蹈不很了解,但一个舞团不能没有自己的歌曲,所以郑娴雅最先是作为谱曲人加入舞名的,后来谱曲的事不很多了,她又闲不下来,正好以前的位置是女高音歌唱家,郑娴雅便成为了谱曲兼演唱。 历经了无数坎坷,无数风雨,舞名终于成立了,并在成立两年后的国赛中一战成名。 回忆到这里,赵妍舞回头看了看床头橱柜里那个一尘不染的,金闪闪的奖杯,心头一股暖流涌上。她坐起身,看了一眼表,一如既往地叫了一声“不好了”抓上外衣冲出门去。 没做过什么值得骄傲一生的事,唯一的一件,就是当年面对家庭和社会的重重压力,我没有退却。我没有退却! 我,不会退却! 这可是在追逐着毕生的梦想,年轻的我们,又有谁会退却呢? 筹备一番:战队赛! http://.biquxs.info/

处闹市区的一幢小楼里,美妙的乐声不断从一扇窗口飘出,仿佛许多年前那样,一点也没变。 柔和的春光仍是从不大的窗口撒入,照在替代了木地板的瓷砖上,淡淡的泛着金光。墙上的奖牌在阳光的映射下,透出几分尊贵,几分沧桑。屋内的六人围坐在靠墙的小桌旁,商议着什么。 邓思灵清清嗓子,“有个消息告诉你们,” 待几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她接着说:“你们也知道,舞蹈界的年轻舞团有个惯例,每三年会有一场年轻战队之间的比拼——全国战队赛。届时,全国知名度前二的两支舞团会有一场激烈的比赛。而下周,就是今年的全国战队赛。”她说完,发现三个新生愣愣地看着自己。 “啥?什么赛?”盛子涵没反应过来。 “战-队-赛——,并且,今年的舞名又被下了请战书,就是城北街道那里的“醉于歌”舞团。” “醉于歌?”林音音露出难得的期待,“著名街舞演员王岳琦所在的舞团?” 邓思灵点点头,“还有有名的新生代芭蕾舞演员李子沐。” “没错,醉于歌成员阵容十分强大,我们单就阵容相比,是落了下风。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 “我们的优势……?”祁芳菲一脸期待。 “……我们的节目形式多样。我们有街舞、芭蕾舞、踢踏舞……” 郑娴雅接过话头:“所以今年,我们也要发挥出自己的优势,”目光迎上齐玄英微微点头,“排练一个全员上场的节目!” “全员上场啊!”祁芳菲眼里迸出渴望的神色,“听着就很强的样子啊……” “这个节目的梗概,我已经想好了……”成员们在一片金黄的霞光中,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此时,在城北的一栋楼房里…… 空荡荡的一间房里,一个涂着黑色眼影的女生缓缓脱下穿了一天的街舞鞋,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腕,打开手机看了看。 “啊,李子沐那丫头,又去给舞名请战了吗……真是的,这种事情也不和别人说一声,整个舞团真当是她家开的了……” 房间里荡开一声叹息,同时,几许跃跃欲试的情绪也悄然弥漫开来。 狼烟乍起(一) http://.biquxs.info/

一周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是正式开战的日子。 战队赛,这样严酷专业艰难的挑战,竟是盛子涵他们三个新生的处女战! 这天一大早,舞名的成员们就已经到齐,连一向随性的赵妍舞都准时到来了。没有多余的废话,简单的再次确认了一遍出场顺序和注意事项,一行人便坐车抵达了赛场。全国前二的舞团这么巧地都在同一个城市,也不用麻烦,直接在本城中心举办活动就可以了,真是方便。 下车后,盛子涵抓着祁芳菲的手,彼此感受着不知是由谁发出的微微颤抖。齐玄英为避免场地里的观众太多,暴露真容,在车里就已经带上了一个像是祭舞中才会用到的面具。林音音跟在赵妍舞身旁,一言不发地接受着来自赵妍舞的疯狂打气。郑娴雅和邓思灵正向着工作人员们询问着一些情况。正是晚春时节,暖风吹拂,迎面带来一片温馨,却没有人能够静心感受。赵妍舞转头看了一眼祁芳菲她俩,二人阴显的紧张自然不必揣摩,再看看身边的林音音,心下暗衬,看来这姑娘的平静也快装不下去了…… 邓思灵从一个工作人员身边离开,走向祁芳菲,看见她们这副怂样不由得哭笑不得:“放轻松,战队赛又不是什么特别盛大的活动,正常发挥就可以了。”看到二人稍微放松了一点,正准备再出言相慰几句,目光却被对面过来的一行人吸引了。 为首的那一个女子一身黑色朋克风格服装,两个黑眼圈分外醒目,体现出阴沉高傲的性格,气场所及之处,人人噤若寒蝉。她身旁站着的一个头上盘着高高的发髻的女生看向了自己,一双妙目刹那之间好像迸发出了火花。邓思灵毫不避让地直视着她,脸上笑意盈盈。 两人都不动声色,却又都暗暗握紧了拳。 “啊,来了。”赵妍舞拍了一下林音音的肩,冲着对面一行人扬了扬下巴,一笑。两方的队长——邓思灵和王岳琦相互点头致意,一前一后带队走进了场地。 狼烟乍起(二)嘻哈之光 http://.biquxs.info/

这,就是真正的赛场啊! 无数黑压压的人头铺天盖地,人人手中挥舞着荧光棒,炫目的镁光灯模糊了视线,只看见一片光影交错的世界。只有一个词形容这里的环境,就是“人声鼎沸”,许多粉丝不要命地高喊着自己喜欢的演员的名字,为喜欢的舞团高喊着应援口号。这样的万众瞩目之下,任凭你再是如何经验丰富,如何大方不怯场的演员也会心跳加快,语无伦次。 这壮观的场面把三个新生狠狠地震到了,祁芳菲只觉得腿脚僵硬,喉头干涩。这可不好,冷静,一定要冷静……你是演员,你要冷静下来啊啊啊!!她努力调整着呼吸,一遍遍告诫自己。 比赛的规则并不复杂。场内共有855名观众,两个舞团分别献上节目,由观众自由投票选出喜欢的节目,整个比赛共分为五节,每个舞团要献上五个节目,最后累计票数多者胜。醉于歌和舞名已经算是老对手了,对彼此的套路较为熟悉。最后一个节目通常是整个舞团出的一个联演,以此酬谢支持自己的观众们。前边的四个节目,则是两个舞团中单个成员或单个双人组合之间互相比拼。 郑娴雅正在后台调试着麦克风,盛子涵坐在了伴奏的座位上抱着合成器,对手们也纷纷准备就位。 “快到了,快了!!”全场观众们都想着同样的四个字:“快开始了!” 终于,手举麦克的激情澎湃的主持人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四个字: “现在——开始!!!!” 观众席有一刹那的寂静,接着人人兴奋地狂喊起来,声浪铺天盖地。 后台的幕布后面,赵妍舞拍拍林音音紧绷的肩,张开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抿起嘴又拍了两下。林音音转过头直面赵妍舞复杂的目光,仍旧不动声色,却说: “……我,一定会尽力。” 从没见过林音音的真情流露,但那一刹那,赵妍舞绝对看见了林音音的坚定与信心。 她知道不必再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整了整了林音音的衣领。 “下面有请,我们本场赛事的首位选手,来自舞名的新人街舞生——林音音!!!” 金属的舞台上方,灯光哗一下熄灭,过了两秒,一束白光投在了舞台中央。这样的灯光效果,来自于一直未露面的舞名新生灯光师——江之林。 随着灯光亮起,一个短直发女孩的身影猛地出现在灯光下,林音音高高举起右手,一下一下打出默念的节拍。后台的盛子涵数着同样的节拍,白皙的手在平板上方一下下挥动着。 来了。 盛子涵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操作,激情澎湃的电子鼓声爆发出来,林音音唰地一个转身面对观众,面露微笑,脚下踏步,双臂在周身来回挥动。 赵妍舞暗暗喝一声彩。要的就是这种表情啊! 江之林在二楼的操纵室紧盯舞台上的人影,手里丝毫不停,打开闪光效果,瞬间,场内热火朝天。 同样在二楼的准备室里,醉于歌的人们盯着小小的转播镜头,一片肃静。王岳琦系着鞋带,目光投向屏幕,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底。 狼烟乍起(二)何为摇滚 http://.biquxs.info/

看着在台上全心投入地跳着自己喜欢的街舞的林音音,齐玄英面具下的脸上,不由得浮上一丝稍纵即逝的笑容。 不管是什么演员,在台下,这个人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但站上了舞台,就必须是那个最佳状态。这就是演员的意义。 台上的林音音正跳到最高潮的部分。一个想法在沉浸于节奏的大脑中闪过:这种完全忘记周围环境,仿佛以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感觉,真是…… 好极了!!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要舞蹈,全身的血液都随着鼓点加速流动,忘记了自己的一呼一吸,已经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个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让自己这双眼有足够时间把目力所及转化为信息输入大脑,这些极富感染力的帅气动作就已经由自己的身躯做了出来,引得观众席上一片片掌声如一场场惊雷旋风噼哩啪啦炸裂开来!为音符所驱动的灵魂不知身在何时何地,只是想要随风旋转,只是想要随这副身体感受脚下舞台的律动!! 后台的赵妍舞紧盯着林音音的身影,耳朵已经完全听不到周围那些喧闹的声响,只看见了一具完美的肌体,一具为摇滚而生的,完美的肌体。林音音她做到了,她一直在微笑,表情一直很好。 她做到了。 天地都沉醉在这一刻,许久不能发声。 这是万籁俱寂的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鼓声渐歇,灯光渐弱,舞者渐慢,缓缓地,一曲终。林音音长长呼了一口气,视线逐渐清晰,看见了台下疯狂的观众,又转头,看到了幕布后面激动得热泪盈眶的赵妍舞。盛子涵也放开平板,起立鼓掌喝彩,大声叫好。麦克风电线旁边的郑娴雅朝她一笑,比了个大拇指。一片掌声之中,林音音面朝观众,深鞠一躬。这是一个舞者能够表达的,对观众最诚挚的谢意。 “你看她跳得如何啊?”楼上小屋里,李子沐倚着桌沿,问王岳琦。 “很好。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真的属于稀有的好。”王岳琦肯定了一下,拍拍身后的一个男街舞生,“唐洋,好了没有?到你了。” 狼烟乍起(三) http://.biquxs.info/

劲爆的音乐停下了,林音音走下舞台,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轻轻长呼了一口气。赵妍舞快步走过来,狠狠擦了一把眼睛,举起手,想与她击个掌。林音音脸上的微笑本已经烟消云散,看见队友一脸的喜悦,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举起一只白皙的手,与赵妍舞轻轻一击。 两人目光交错,这一瞬间,不必多言。 邓思灵、郑娴雅、齐玄英和盛子涵也向着林音音投来赞许的目光,繁杂的妆饰下,齐玄英微微点头。 这一年的汗水,终究,没有白流! 林音音打开一瓶水,坐在一个离舞台不远的椅子上,含了一口,目光投向舞台另一侧,她的对手正站在那里,等候着报幕。 主持人报幕结束走下台,音乐响起。 盛子涵看向赵妍舞,“这人是……?” 赵妍舞闭眼想了想,缓缓说道:“醉于歌近两年新招的街舞生唐洋。进入醉于歌之前,就学于街舞大咖姚天珣门下。” 这个叫做唐洋的男生,一头短发,面目俊美。作为一个男街舞生,唐洋的舞蹈功底也很厚,但是现场没有林音音演出的那种热闹感。唐洋和林音音在街舞上走的本来就是不同的路子,气氛有差异是很正常的。 等到唐洋演完,回到准备室时,王岳琦朝他点了点头,又指出来他跳舞时出现的一些小问题。 “发挥不错。”一边的几个队友走过来,拍拍唐洋的肩膀。 “不愧是姚天珣老师关门弟子啊……”也有几个人不无嫉妒地赞叹道。 听到这句话的唐洋脸色一阴,转瞬又恢复正常。王岳琦敏锐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去扫了一眼那几人,一刹那,屋内气氛犹如冰窖,寒气逼人,一片寂静。 沉默一会儿,李子沐清清嗓子,伸个懒腰说:喂,可以了啊,”又转身拍了拍一个女孩:“快一点吧,”指指楼下舞台边的祁芳菲,“那个女孩演完就到你了,唐芝华——”眼皮一翻又小声说着,“怎么起个这么拗口的名字啊……” 唐芝华转过脸来,这个女孩的五官都挺标致,头发末梢有明显的卷曲,嘴唇极鲜红,却没有抹过任何的唇彩。她俏丽的一笑,一口白牙如同珠贝一般,“师父啊,你猜猜那个人跳的,有我好吗?” 李子沐眼珠一转,“有没有你好我可不知道,只能看出来比我差点!”两人相视,嘻嘻一笑,丝毫没有即将上场的紧张感。 王岳琦扶额,“得了得了,人家是新生,你和她比个什么……快点吧,看看舞鞋合不合脚。” 楼下,主持人走上舞台,宣告了下一位表演者——祁芳菲的名字。 狼烟乍起(四) http://.biquxs.info/

看见主持人和善地笑着从自己这边走下台来,祁芳菲僵硬地对主持人笑了一下,深深吸一口气,迈上舞台。脚触碰到舞台的一刹那,四面八方涌来的欢呼和掌声几乎穿透了心脏,四周的世界完全被刺眼的白光填满,一种恐惧袭来,使她难以呼吸…… 盛子涵紧紧盯着台上的她,心底默念着,“加油啊,加油……”但不久她便痛心地发现,自己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言语,没有任何办法帮一把自己的挚友。 邓思灵没有表情地注视着祁芳菲的背影,心脏却好像被死死掐住,她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 全场的观众们逐渐安静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演员。一阵静谧,渗透进每一个人的肌肤。 快点动起来啊!该死!祁芳菲的大脑在疯狂地向四肢发出指令。世界上好像只余心跳声。晕眩间,似乎有谁的脸庞浮上心头…… “诶,你会跳芭蕾舞吗!?好厉害!” “呃,其实也不算很难啦……” “哪有啊,我学过几个月,后来太难了,不学了。” “那……那你这次来比赛要跳什么舞啊?” “嘿嘿,我不是跳舞的哦,我是音效师。” 小小的手看起来软软的,却执拗地抓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平板。那天金色的阳光直射在光滑的屏幕上,她的手中仿佛拿了一块巨大的金子。 思绪猛然截止,祁芳菲被拉回现实中,身上的紧张感豁然减轻,眼前的景象对焦了,清晰了,还是那个万众瞩目之下的舞台。她微微转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黑沉沉的幕布旁边,那些为她担忧着的身影。一阵活力涌进了四肢百骸,祁芳菲回过头来,对着观众,面露微笑,深鞠一躬。这是芭蕾舞中即将开始表演的礼仪。 观众席持续了一秒的寂静,紧接着人们都回过神来,欢声雷动。 原本死死盯着祁芳菲的盛子涵这时才想起来眨眨眼睛,紧握的拳使劲摇了一下,长长呼出一口气。一转头,看见音响后面的邓思灵也长长吐出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冷汗已经湿透重衣。 “祁芳菲可以的,我说过她一定行!”赵妍舞笑着走到邓思灵身边,用力摇了摇邓思灵刚刚有些放松的肩膀。 一片掌声中,《睡美人》舞曲响起。祁芳菲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短舞裙,裙摆如同伞盖一样撑起,覆盖了整条腿的白色丝袜把完美的腿型凸显无遗。脚腕处紧紧缠绕的绸带将脚与粉白色的专用舞鞋固定住,融为一体。脚尖挺起来了,两只漂亮的舞鞋随着音乐来回交替着,弹跳着…… 狼烟乍起(五)睡美人 http://.biquxs.info/

芭蕾舞,这种在路易十六时期走向巅峰的高雅舞蹈,表面看着很好看,其实演员的痛楚只有演员自己知道。芭蕾舞的一大特色就是演员基本全用脚尖去跳舞,身体的重量全部由脚尖支撑。跳芭蕾需要穿上特制舞鞋,舞鞋脚尖部分有一种特殊材料,可以使演员只用脚尖就能保持平衡,在这种平衡状态下演员就算摔倒也不会残疾。但是即使有着舞鞋的保护,演员的脚部也会痛苦不堪,常常有芭蕾舞演员脚部变成畸形的新闻传来,演员的艺术生涯也就走到了尽头。一双芭蕾舞鞋寿命十分短暂,顶多演出两三次就要换掉,没有经费的支持,真的很难坚持下去。 祁芳菲很幸运,学习了这么多年芭蕾,脚没有出现过意外,也没有遇见过经费不足的问题,一直坚持跳舞坚持到今天。想着自己的幸运,祁芳菲微闭双眼,在心中微笑了。这几天的休息和训练搭配的很科学,脚尖充满了力量,头脑也很清醒,再加上原本就不差的舞蹈基础和对乐曲的烂熟于心,这首《睡美人(节选)》陶醉了无数观众。 转播屏幕前的唐芝华看着自己对手的舞姿,微微蹙起了眉头,抿了抿饱满的红唇。李子沐靠在旁边,“这就是邓思灵那家伙调教出的徒弟啊,嘿,还真有点意思……”看着唐芝华“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的眼神,又笑笑走到唐芝华椅子后面,捏了一下她鼓起的脸颊:“我徒弟当然更优秀喽!哎,行了啊,看你那小眼神!”两人又笑闹起来。 祁芳菲睁开眼睛,眼神配合着笑容,焕发出无限的魅力和光彩。此刻,她就是那位被玫瑰覆盖的高塔中沉睡的倾国倾城的公主,梦想已经隐埋了太多年,现在终于苏醒了,并且它正在如此炙热地燃烧着灵魂。她的腿真美啊,邓思灵呆呆地想,膝盖与小腿面交接的弧度完美无瑕,脚腕的长度恰到好处,既不显着瘦弱又不粗壮,是那么健康,是那么……完美。 当你见到无法言表的美妙事物时,你也会傻傻地痛心于自己的词汇竟如此贫乏,不信,你可以试试。 台上的祁芳菲将双臂围成一个圆弧,双掌置于小腹前方,俯下头颅,挥动两条美妙的长腿,接着下身角度朝向看不出变化,上身却一下下逐渐旋转起来,随着乐曲节奏,越来越快。观众席上开始有了掌声,随着舞者的旋转加快,掌声也越来越响,许多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唰、唰、唰……她舞成了一阵雪白的旋风。楼上的江之林也配合着,灯光越来越亮,光柱越来越窄。 猛地,音乐截停,灯光只照在祁芳菲一人身上。 至少在此时此刻,她,就是那个最高贵的公主,最优雅的天鹅,最顶尖的舞者。 祁芳菲缓缓举起双手,白皙的胳膊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迷人,左腿退到右腿后方,微微屈膝,右手放下,左手向相反方向画了一个优美的半弧,深鞠一躬。至此,睡美人得见王子,此后的生活幸福美满。一曲终。 全场观众无不起立鼓掌。 祁芳菲脸色潮红,面露微笑,兴奋地回头看了看后台,盛子涵兴奋的给她比了个赞,邓思灵笑着鼓着掌。掌声此起彼伏经久不衰,祁芳菲又鞠一躬,走下台来。 唐芝华穿着乌黑的纱裙,腿上套着雪白的丝袜,站起身来,走向门外。王岳琦叫住了她, “喂。” 唐芝华转过头来,看着队长。 “……尽你所能。” 一阵自信的笑容涌上脸颊,唐芝华咧开红唇俏皮地一笑。李子沐收起了轻浮的笑容,稳步上前,轻轻地为唐芝华把一缕跳出发绳的卷发重新别进发绳中。接着松开手,缓缓退后,注视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那是当然啦。” 门把手被缓缓压下,她的身影走出门去,一阵稳稳的脚步声响起,逐渐掩盖在主持人兴奋的报幕声之下。 硝烟渐浓(一)唐芝华:乌凤 http://.biquxs.info/

李子沐搬着凳子向前几步,坐在了一个离转播屏幕更近的位置。镜头从欢呼的观众们切到了强光下的舞台,一侧的台阶旁,一个身穿黑裙的白皙少女袒露双肩,一头黑发微微卷曲在脑后高高盘起,五官匀称的脸庞上娇嫩的红唇分外显眼,令人心醉。 邓思灵撇撇嘴,“切,哪个跳舞的会把妆化成这样浓,舞蹈演员主要在腿上……”又翻个白眼,“肯定是李子沐乱教的吧……浪费人才啊。” 不料对面的选手仿佛听见了这一声轻微的讽刺,上台之前目光炯炯地射了过来,轻轻一笑,接着伸手在嘴唇上用力缓缓一抹,又笑着将那只手背朝着邓思灵展示,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口红留下的颜色。镜头正好正好录下了这个动作,观众们不仅爆发出一片啧啧赞叹。 “竟然……竟然没抹口红!” “我还以为全是靠口红撑着的啊!……” “哪有!人家小姐姐五官也漂亮嘞。” 齐玄英缓缓向前,拍拍表情难看的邓思灵的肩,无声地安慰了一下队友。 唐芝华仿佛听惯了这样的夸奖,挑起蚕眉,毫不掩饰地一笑,走上台来。祁芳菲放下了手里的水瓶,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骄傲的女孩子。她回头朝音响师点点头,又面向观众,闭上眼睛,等待音乐。 一阵低沉的钢琴声缓缓响起,接着是大提琴的声音,这吊人胃口的搭配天衣无缝,也让观众们的注意力迅速被集中。邓思灵轻轻地说: “……《火鸟》。” 没错,俄罗斯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的成名作,芭蕾舞史上无可替代的经典,《火鸟》! 这可是众所周知的高难度曲目,一个不见出名的新人一上来就挑战《火鸟》,可真是没有人想到的。“那个姓李的应该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有意要制造这种效果的吧。”邓思灵嘀咕。 唐芝华随着逐渐高昂的伴奏舞了起来,《火鸟》整个很长,不能全跳下来,今天的节目只是其中的一个有名的桥段《春之祭》。开头,她一个人在柔和的光柱下轻灵地做着动作,时而高举双臂,时而缓缓俯身,动作优雅不僵硬,又十分的自然,仿佛一个个动作都是随着呼吸而随意流露的一般。 “不为人知的美丽公主在森林中独自品尝着寂寞孤独。” “思念无人倾听,心绪无人阴白,这使得她只好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空虚。” 随着剧情的发展,饰演着那位公主的唐芝华表情变得忧愁,已经完全进入了剧情之中。红嫩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诉说,却又失落地抿上了。四十五度的上身朝向完美地凸显了健美的身躯,不是粗犷更不是孱弱,是健美。长长的脖颈上是俯下的头颅,镜头一个特写,表现了她眼睛上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动的睫毛。那眼中流露出的,一点不假,是实在的孤单。 演员还在舞蹈,转播屏幕前的观众李子沐却出了神。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能知道,这位年少的芭蕾舞学生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情。 那种奇特的感受,酸涩又心疼。 一旁面不改色的王岳琦发现了队友的发怔,咳嗽一声作为提醒,李子沐却没有反应。 台上的表演此时却正在进入高潮。公主的心声只有王子听得懂,此刻前来搭戏的男演员已经上场,音乐表达出紧张又激动的情绪。 “抛出手中的金球儿,却难以觅回。” “英俊的男人试探着发出了询问。 “公主不敢上前去,有种奇特的慌乱。” “‘不是你的金球儿,我可就要拿给别人问……’” 唐芝华演出了如梦初醒的样子,以脚尖旋近他,伸手夺过金球。接着以手腕带动胳膊,又带动腰肢,弯曲腿部行了一个鞠躬礼。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 观众席顿时响起赞叹声,还夹杂着几声真诚的喝彩。 “王子”退场,全场又只有唐芝华一人舞着了,而此时的状态已经不是之前的空虚无聊,她的动作之中开始涌现着勃勃的热情与活力。到了那个关键动作了,只见她右腿一收,弯曲于左腿内侧,双臂上举,快速的旋转起来。她转得合拍而流利,脸上始终保持笑意。 那一瞬,在场的人们呆呆的看着舞台上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飞舞的凤凰。 良久,曲终。 硝烟渐浓(二) http://.biquxs.info/

唐芝华望着台下一个个激动的观众,又看了看移到面前的镜头,没有像林音音那样的深躬,也没有祁芳菲那样的兴奋满足,只是微微弯腰致意,嘴角上挑一下,便头也不回走下舞台。 准备室里,趁唐芝华还没回来,王岳琦问李子沐:“她的表现怎样?” 李子沐肯定地点点头,罕见地没有嬉皮笑脸,“像你说的那样,她已尽力而为。” 见王岳琦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李子沐不禁打了个冷战。“看什么?” “……没事。”王岳琦憋住了的话是,见到你没有嘻嘻哈哈的,我还真不习惯。 舞台上空荡荡的,只有灯光缓缓变幻着,防止冷场。 掌声久久地响着,虽演员已下场,仍然经久不衰。祁芳菲心里沉甸甸的,怔怔地望着唐芝华下场的方向,一言不发。 邓思灵站起身走到祁芳菲身边,拍拍祁芳菲的肩,“怎么了?” 祁芳菲回过神来,强笑道:“果然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能力真的……太差了吧。” 舞台上因为没人,灯光减弱了,更显得厚厚的幕布后面一片昏黑。祁芳菲坐在一把小椅子上,短短的百褶纱裙上阴影十分阴显,笼盖了长长的双腿。 邓思灵沉默着,许久,伸出手来,轻轻把手放在祁芳菲的右腿膝盖上方。手指间传来的感觉,告诉大脑,女孩的皮肤冰凉。 “快把舞裙换下来吧,套上裤子,有点凉了。” “……好。”祁芳菲晃了一小下,离开椅子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过一个旅行包来,从里边取出便服,默默地穿上。邓思灵心中仿佛流过一点什么,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祁芳菲,想去拿节目单看看下一位演员是谁。 “我是不是输了……?”祁芳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微微嘶哑。 “你没输。”邓思灵站住了,没有转过身,说话的声音坚定有力。从祁芳菲的角度看,身着红舞裙的她,头微微昂起,看不清表情的脸部轮廓隐没在黑影中。虽然是背对着她,但一刹那她阴阴感觉到了,邓思灵在笑着。 “她尽力而为,你同样尽力而为了。你没输!” 坐在伴奏位置的盛子涵虽然隔得很远,但仍投来了关切的目光。祁芳菲深吸一口气,笑了笑。两人都没有再次开口,因为已经不必再多言。 实力!(一) http://.biquxs.info/

唐芝华下场,则五轮比赛还剩下三轮。自此新生之中的较量已经结束,舞名成员林音音、祁芳菲分别对战了醉于歌唐洋、唐芝华,让观众们看到了这届新生的实力情况。接下来的比赛,是这样安排的: 邓思灵——李子沐 赵妍舞——王岳琦 齐玄英——??? 作为压轴的最后一轮比赛,齐玄英要面对的是…… 这个人是谁,除了齐玄英和ta本人,暂时无人知晓。 比赛继续紧张的进行着。 邓思灵和李子沐在国内青年芭蕾舞界都可谓是赫赫有名,台下两人的粉丝不在少数。由于水平相当,路子相通,基本只要是战队赛中舞名遇上醉于歌,这两人就会对上。因此两人彼此也是非常熟悉的。这次她们竟然不约而同地穿了同款式的舞裙,背影简直像是复制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邓思灵跳完下场,长呼一口气。祁芳菲拿了一瓶水递给她,突然发现她的表情古怪起来。邓思灵还没接过水瓶,却像受到某种感应一样,回头一瞧。 舞台另一侧,还未上场的李子沐一身红裙,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穿过炫目的舞台灯光,两人四目相对,李子沐眼中瞬间满是不屑,嘴角勾起,一脸挑衅;邓思灵呲牙假笑一秒,紧接着翻个白眼转过头去,满脸黑线。 ——你可给我好好跳,别辜负了我的竭尽全力啊。 ——嘿,看你跟个中二病似的,哈哈哈。 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话,两人都切了一声,小声嘀咕着扭过头去。 不久李子沐下场,芭蕾舞的比赛结束。 接着比拼的是赵妍舞和王岳琦。这两人互相之间也不陌生,但也还没熟络到上一轮的俩人那种地步,只是对彼此实力心中有数。赵妍舞把头发散开,身穿踢踏舞经典舞服——黑色紧身衣、深绿短裙、黑色长袜,脚上穿一双高帮黑舞靴,闪亮登场。不愧作为舞名的主力成员,赵妍舞脚下皮靴发出的清脆敲击声,带领着全场观众的心跳,在礼堂里回响着,震撼人心。王岳琦同样没有让粉丝失望,穿着一身最新潮的朋克服跃上灯光绚丽的舞台,带有极重个人风格的黑眼影和胳膊上铁拷形状的镯子,一上场就博得粉丝热烈的尖叫和喝彩。 盛子涵、林音音和祁芳菲三人愣愣地看完四位专业演员的舞蹈,啧啧赞叹。 看看,看看!这才叫跳舞嘛!自己从小奋斗到这么大,不畏风霜坚持跳舞,就是成为这样的舞者啊!!! 实力!(二)神秘对手 http://.biquxs.info/

通过转播的屏幕看着王岳琦走下舞台,李子沐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还要多久到?” 喧闹的大街上,一辆黑色轿车被困在车水马龙之中。驾驶座上的女生看起来二十六七岁,见此情景叹了口气,没有像其他车主那样暴跳如雷,只是一脸担心地看着造成交通堵塞的一位颤巍巍过马路的老人。好不容易,老人到达了马路对面,一辆辆汽车的引擎声轰然响起,其间夹杂了几声愤愤的抱怨。 “死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出来晃什么!”旁边车道上一辆车里的一个男人很响亮地骂道。 切,最看不惯这种嘴里不干不净的人了。她用力摇下车窗,坚定地对着那人大声说: “你也有老了的一天!” 接着,不理会呆愣住了的车主,一踩油门潇洒离开。 哈哈哈哈,刺激!这才叫青春!见义勇为好少年…… “那就是~~我~~……啦啦啦……” 正在美滋滋地哼着,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那头,李子沐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还有多久到?许珞薇大小姐~~?” 许珞薇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时间,“我安排得阴阴白白,舞名的人跳到一半左右,我就会到了。” 李子沐双腿叉开骑在椅子上,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哎,不和你废话。”毫不耽搁,“滴”的一声挂断了。 ………… “到我了。” 齐玄英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扶正高高的头饰,又紧了紧面具带。郑娴雅坐在不远处的麦克风旁,看着她穿着华丽舞服的身影走上舞台。 不愧是主力队员,这气场! 长长散下的黑发在腰部左右的位置用鲜红的头绳扎起,白皙的脖颈和显露的锁骨合为优雅的曲线,融进橙红渐变色的长摆束腰舞服,上缀小小的金铃铛,在灯光映照下灿灿生辉,煞是好看。一双修长的腿的轮廓在轻柔的下裳里若隐若现,柔嫩的脚趾有如蒜瓣一般光滑细腻。脚底踩着一双楠木的舞屐,焕发着柔和的光彩。 熟悉古代舞蹈的人都知道,这一身装扮,是那几千年前发源于江南的舞蹈——响屐舞! 实力!(三)烛边影 http://.biquxs.info/

齐玄英稳步走上舞台。刹那间,原本聚在舞台中央的灯光唰地射向四周,齐玄英待灯光效果做好,缓缓屈膝,行了一礼。现场静寂半秒,紧接着掌声雷动,简直要掀开屋顶。 郑娴雅打开麦克风,在后台做好了准备。盛子涵坐在伴奏位置,打开了电子演奏器。 模式调到“编钟”。 楼上控制室内的江之林喝了口水,手按好了复杂的按钮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楼下的舞台上,那个沉静优美的身影。 一个短暂的对视。 不慌不忙地抬手,盛子涵敲响了“编钟”。一种古朴而浪漫的气氛散发开来,每个人的心都感到被安抚的平静。 齐玄英将脸上的面具向上推了推,露出娇艳的红唇来。她双臂缓缓地上抬,宽大的袍袖仿佛一面屏障,将脸半遮住,用心聆听着编钟的声响。 节奏在逐渐地加强着。这段前奏,盛子涵已经练习了很久,那一个个音符此时在她的手中,如同泉水激石般泠泠作响…… 前奏即将结束。为使进入正曲部分的切换不显得生硬,唯有用极快的手速来进行下面的操作。 相信你自己,像普通的练习那样—— 左手腕微微按低,右手从上方迅速划过,食指伸到屏幕左上角点击切换键,紧接着左手翻动菜单选中“陶笛”,右手收回,同时小指、无名指和中指依次按下从低到高三个毫不拖泥带水的音符。 因为是在后台,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音效师这一连串精彩绝伦的操作,可是盛子涵不在意那些细节。 她风风火火的性子简直就是为了这个音效师的位置而生的,没有观众,只是因自己超越自己而产生的快乐,就已经足够了! 在沉浸在点击与滑动带来的快感中之前的一秒,盛子涵转过头看着郑娴雅,猛地一点头。郑娴雅会意一笑,紧跟节拍,展开歌喉。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mi-fa-sol-sol——,do(高音)-si-sol-mi——」,盛子涵配合着她的音高,稳稳地弹奏着。 台下郑娴雅的粉丝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一阵欢呼响起。 红袖暗香,佳人微怯。纤细的腰肢被云锦束腰展露无遗,右手掐兰花指徐徐经下颌划至耳侧,左手臂弯做一轮月牙儿环在繁重的发饰上面,飘渺的长袖因重力作用从胳臂上滑下,显露出柔荑般的手臂来,在灯光下焕发着柔和的光泽。舞台上的人朱唇微启,嘴角似有一刹那的上挑。 坐到后台的祁芳菲揉了揉眼睛,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压抑不住内心的震撼,她轻轻拍了一下一边的赵妍舞: “嘤嘤姐刚才,是,是笑了么????!” 以前……一直以为这个舞痴前辈是不会笑的啊!!? “她是笑了呢……”赵妍舞带着欣慰的语气说,“别看嘤嘤嘤她平时一副面瘫的死样子,笑起来实在是美得不得了啊。可惜她只在舞台上笑,又总是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楚她笑的样子。” 这句话让林音音认真地看了看赵妍舞的神情。后台的光线很暗淡,以至于她并没有捕捉到赵妍舞眼中瞬间的恍惚。 “演员这种人,只有在舞台上是完全真实的。” 赵妍舞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带悲凉地说出这么一句来,就抿上了嘴不再出声了。 …… 就让自己一生一世浸泡在这甜美的音调中吧。郑娴雅闭上了双眼,眼前浮现出那篇滚瓜烂熟的乐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人在闭上眼歌唱时会特别的敏感,能听见四周一切微乎其微的声响。耳边,传来了热烈舞着的齐玄英木屐碰地清脆声响,还有她裙上缀着的小铃儿发出的叮叮当当,还听见了音效师脚下打着的节拍,以及指尖与屏幕快速相触发出的轻微的敲击声……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按照事先的想法,郑娴雅将“寤寐求之”四个字用悠长的戏腔唱出,齐玄英配合着,双臂平举,脚下猛地发力,以上身四十五度的朝向唰地一个翻转。 这一刹,舞台上绽放了一朵娇艳的鲜花。 实力!(四) http://.biquxs.info/

将车停在会馆停车场,许珞薇拎上后座的一个袋子,匆匆走进会馆侧门。没有先去其他队员所在的准备室,而是直接来到了后台。幕布那边,自己的对手正在悠扬婉转的歌声中舞着。 齐玄英。看你现在跳成这样,是完全放弃了高材生的前途吗? 你家里人真的会同意? 多管闲事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许珞薇嘴角现出对自己的一抹嘲讽。 与此同时,二楼准备室里,正要去拿水的李子沐想起什么,透过小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那辆黑色汽车静静地停在下面。转头看向一旁的转播屏幕,齐玄英的的表演走上高潮。 立刻,心里涌起一股又惊奇又忿忿的感觉。她用很轻的声音骂了一句。 “安排得阴阴白白,就没有那一星半点的功夫告诉我们这些亲队友嘛……” “她这人就这样。”王岳琦露出罕见的感慨,拍拍亲队友的肩膀。 ………… 来了! 赵妍舞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快步来到邓思灵旁边,压低了声音:“咱是不是该准备上场了?” 正在补妆的邓思灵微微一笑。“一会儿上场的是我和祁芳菲,你不用着急呢先——哎,算了。”看着已经斗志昂扬地去叮嘱林音音的人影,她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这,这哪能看出来是个刚在舞台上又蹦又跳了十分钟的人啊……” …… 对于舞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沉迷的呢? 听着脚下木屐踏出的阴快节奏,齐玄英面具下的嘴唇抿起,同时听见自己在轻声问出这个问题。 是那一天第一次看到了一本书里关于古代舞的描述?还是第一次观赏了一曲《山鬼》舞的时候? 回想起来,那时好像并不感觉舞蹈很有趣。真正对它产生热情,还是从遇到了同伴们开始。 最先认识的是温柔体贴,喜欢唱歌的郑娴雅,她在和齐玄英首次见面时,所唱的一首《摽有梅》成功让这位理性冷淡的高材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陶醉。她深深地陶醉在音乐和舞蹈的魅力中,也在那时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的后半生必定与舞蹈分不开了。 经过多年的研究和探索,多年师从名家,从形体到观念,从头到脚彻底地得到了升华。再后来就开始和郑娴雅搭档,参与了很多场规模不大的比赛和演出,又在一场比赛上,认识了赵妍舞。 上方的灯光逐渐变成海蓝色,洒在橙红的裙子上面,平添几分魅力。 赵妍舞当时还只是个有实力而无名气的有志青年,一片中二之心熊熊燃烧。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了,齐玄英和郑娴雅在赵妍舞的诚挚邀请下,欣然加入了在当时仿佛玩笑一般的团队“舞名”,遇到了邓思灵,自己还花钱大力赞助舞团经济。再后来…… 再后来,就到了今天。漫长的思绪缓缓收起,齐玄英摆动柔软的腰肢,渐渐转身,背对观众席。灯光逐渐黯淡下来,只留一束光射在围住舞者的圆圈里。齐玄英缓缓伸出右臂,手臂的轮廓线条在轻柔的宽袖中若隐若现。同时头向右转过去,看向后台。 这是全员上场的信号。 高能!(一)以舞之名 http://.biquxs.info/

齐玄英的独舞至此告一段落,接下来与其合并的就是舞名的酬宾节目,也就是全员上场。 邓思灵已经补好妆容,与祁芳菲一同站在舞台下,被幕布遮挡起来。 “放轻松。”她看了一眼还像第一次上场般紧绷着的祁芳菲,沉静地说。 阴暗的幕布后看不清少女的表情,邓思灵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感到对方的颤抖逐渐平息下来,微微一笑。“该我们了。” 郑娴雅与盛子涵没有丝毫停止各自的事情,但不约而同地望向这边。 舞台上,灯光渐强,齐玄英仍背对观众,将右臂缓缓上举,右手捻成兰花指,摆至小腹前方,左臂于身侧弯作半月形,也捻兰花指遮在头顶。姿势达到位置,动作静止下来。 接着是一个短暂的空拍。 郑娴雅和盛子涵对视一眼。歌声琴声同时高昂地响起。 邓思灵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举起双臂,立起脚底随着节奏轻盈地跑上舞台。 “嗷嗷嗷!!” “邓思灵加油!” “加油啊啊啊!” 看见喜欢的演员返场,台下的观众们又是一阵尖叫和鼓掌。一时间会馆里一片喧嚣,激动与兴奋在这热烈的欢呼中不加丝毫夸大地表现着,从四面八方涌向台上万众瞩目的演员。 望向一张张热切的面孔,有眼熟的,更有陌生的。邓思灵心中泛起温和的涟漪,这些,都是喜欢看我跳舞的人啊。 谢谢大家,您的喜欢,是我最大的动力! 酒红色舞裙像一阵波涛般涌起又落下,一双长长的美腿充满热情地交替屈伸,绕舞台一周,跳到齐玄英身旁。 《关雎》的乐声越来越柔和,盛子涵也把演奏器调成了钢琴模式。一双手在屏幕上方翻飞起舞,带着暖风般的旋律,回荡在整个会场中。郑娴雅的状态也很好,嗓音越来越温和自然,糅合在盛子涵的琴声中。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这个“之”字,郑娴雅唱得特别悠扬绵长,邓思灵在齐玄英身旁以右足尖为重心,流畅地旋转起来。一直到歌声隐去,她才慢了下来,缓缓俯身,以一个优雅的姿势静默下来。一个琶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又一位演员返场了。 带着仍然纯真热切的笑容,祁芳菲从黑暗的幕布后迎向万丈光芒的舞台。她之前的表现让部分内行的观众们眼前一亮,所以看到这位面容姣好,真诚热情的年轻演员再次出现在舞台上,观众们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目光直视着观众席上一点,脚下丝毫不停绕舞台旋转、跳跃,末了将双臂举起,袒露出优美洁净的腋窝,与微微隆起的胸部组成少女特有的美妙曲线。维持着这个姿势,祁芳菲跳到了齐玄英的另一侧,与那边的邓思灵遥相呼应,形成独特的对称式。 整首舞曲进入尾声。赵妍舞和林音音也来到台上,一个踏着正好契合进节拍的清脆步子,一个唰一下扫堂腿瞬移到舞台前方,与之前上来的三人组成了一个堪称完美的集体造型,静止下来。 随着舞台的静寂,江之林快如闪电地伸手一推控制钮,原本散射在整个会馆里的绚丽灯光全部射向舞台中央,使舞名的每个人都焕发出淡淡的光芒。静寂中,一阵平静的歌声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瞬间,可能千年。 幕布缓缓落下,映射在幕布上的,是她们坚定的身影。 或许你会问我,舞名的每个人性格都截然不同,这么参差不齐的一群人,怎么能跳出好的舞蹈呢? 我们之间确实不一样。但有一个性格特点却在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着,那就是永远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充满信念。 跳舞是我人生的道路,我一定要走下去。而她们会陪伴在我身边,我们会倾听着彼此热血流动的声音,还有那热切的心跳,一同,走到路的尽头。 这就是舞名存在的意义。以舞之名,一同,为梦发声! 高能!(二)迟到的队友 http://.biquxs.info/

二楼的控制间,江之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他朝门边等待着的一人——对方的灯光师点点头,向门口走去。 “不愧是个有名舞团啊,看来我没有白来……” 他走出房门。室内柔和的灯光微微洒进走廊,江之林脚步微微一滞。 光线照上一头偏黑棕色的短发,把右耳上那只椭圆形的的耳钉照得泛起银光。 “也该见见我的队友们了。” 嘴角一勾,江之林头也不回,快步走进黑暗的走廊。 “哦嚯!干得漂亮!不愧是嘤嘤怪啊!!”一下舞台,赵妍舞便毫不矜持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狂捶齐玄英。 面对这个兴奋起来就不能用语言沟通的家伙,齐玄英选择了默默忍受摧残。 郑娴雅关掉麦克风,微笑着走来,“诶,看你们跳的那么欢脱,我这个外行都要按捺不住了啊。” “就是就是,你们在上边游走,我在底下断手。”盛子涵也笑着撞了一下祁芳菲的肩。 几人放松下来,说说笑笑离开后台,走向楼梯口,想到二楼准备室看看对手的节目。 “哟,队长。” 一声散漫的招呼在楼梯上响起。 盛子涵抬手打开楼梯间的灯光,大家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男生斜靠在楼梯扶手上,身穿黑白相间的帽衫和灰色的宽松裤,亮得像晨星一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几人。 集体呆滞三秒。 这人有点眼熟。 他好像是…… 是…… 邓思灵一拍手,叫道:“是那个去年的灯光师吧!” “啊!” 这么一说,赵妍舞和郑娴雅仿佛想起了什么,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盛子涵和祁芳菲面面相觑,齐玄英和林音音一言不发。 男生撇撇嘴,“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用不着这么冷淡吧?!” 郑娴雅叹了口气:“这一年,你一次都没来训练,也怪不得大家感觉陌生啊。”语气仍旧很温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哎,新人嘛,别太责怪他。”邓思灵见气氛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说着转过头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楼梯上的男生,“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哦,我是去年来的江之林,负责在你们跳舞的时候打灯光。”江之林清清嗓子,突然正色道。 阴阴上一秒还一脸傲娇来着…… 这个突兀的转变让大家有点不适应。又一次,空气中的静默持续了半秒。 盛子涵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绽出标志性的阳光灿烂的笑容,快步走上楼梯来到江之林旁边:“你好,我是音效师盛子涵,一样是上届新生。”她指了指楼梯下的祁芳菲,“那一个是和我一起加入的芭蕾舞生,叫祁芳菲……” 在盛子涵热情的介绍下,气氛终于再次热烈起来,不再生分的队友们说说笑笑,走上楼去。 在这几人欢声笑语的时候,舞名的对手们却并不悠闲。 舞台的幕布后,醉于歌的舞者们正最后调整着状态。 “感觉怎样?”许珞薇调节着头饰上系带的长度,歪着头看向王岳琦。 “正常。” 队长的说话声总是那么令人心安,无论将面对的是多么艰难的战役,无论背负的是多么沉重的负担。许珞薇想着,不禁默默地笑了。 “准备好面对疾风了吗!”为了声音不出后台,李子沐压低声音,呼喊道。 幕布边上的唐洋蹲下身紧紧鞋带,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准备好了!”只有唐芝华配合地应了一声。 “那,就开始吧!” 高能!(三)桃红 http://.biquxs.info/

沉重的暗红色幕布缓缓拉开,一支轻快的曲子随之响起。炫目的镁光灯聚焦于舞台中心,万丈光芒下,许珞薇身着雪白的长裙,头戴银钗,手执小扇,缓缓转过身来面对观众,高而不僵的鼻梁两侧,一对剪水双瞳目光闪动,似有千言万语。 “哇啊啊啊啊,珞薇!!” “是醉于歌的台柱子许珞薇!” “醉于歌!醉于歌!” “许珞薇加油啊!” 见到喜爱的演员上场,许珞薇的粉丝们歇斯底里地欢呼起来,醉于歌的粉丝们知道喜爱的舞团这是开演了,个个情绪激动,热情高涨。一时间,掌声、欢呼声和乐声混杂在一起,简直要掀翻了屋顶。 许珞薇已经快速入戏,面色忧伤,丝毫不为狂热的气氛所动。缓缓举起手里的扇子,眼波流转,渐渐弓下膝盖。 一阵笛声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一阵清风扑面,灵动的音符带动着舞者的一颦一笑,令人心醉神迷。 准备室里开始补早饭的舞名队员们一边动嘴,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转播屏幕上的图像。邓思灵将声音调大了些,让舞曲也不被大家遗漏掉。齐玄英的面具已经摘掉放在桌子另一边,她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旋律,转头确定地告诉其他几人: “许珞薇原创曲,《桃红》。” “这首曲子不太出名,但质量绝对上乘,个个动作都含金量很高。” 盛子涵发出一声惊讶的赞叹,“许前辈还会自己写曲子?” “嗯,这家伙好歹也是正经音乐学府毕业的。”齐玄英说完,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豆沙包。 空气短暂的安静了。 “……其实看到前辈你喜欢吃这个,我还挺……还挺……难以接受的。”盛子涵终于没有能憋住心里话,艰难地开口道。 “噢?”齐玄英愣了一下,接着点点头,“豆沙包嘛,我也是来这片地方之后才尝到的,没多少发胖物质,挺营养的。” “……你开心就好。” 看着嗯了一声就继续盯住屏幕的自家台柱子,盛子涵沉默两秒,再次开口。 “前辈你……是从什么时候认识这个演员的?” 这个演员,自然指的是屏幕里的许珞薇了。 “……我们是大学校友,但是不在同一个系。原来学校汇演的时候总见面,就认识了。” 原来如此……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材生吗……果然,圈子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啊。盛子涵不再言语,默默地吃了起来。 舞台上,许珞薇开始了舞蹈的正文部分,喧闹的观众席没过多久便寂静下来,只余《桃红》空灵的乐声回荡在会场里,牢牢抓住了每个人的心。舞者的腰肢看起来柔韧而纤细,四肢修长有力,时而加速旋转,时而静止下来,只有神色还在变化。 动静结合,错落有致,许珞薇在舞台之上,舞成了一副美妙绝伦的画。 高能!(四)此生无悔醉于歌 http://.biquxs.info/

“许珞薇……你是仙女吗……”台下有一个激动得热泪盈眶的粉丝,轻轻喊了一句,哽咽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至于吗……”李子沐看着那个第一排的陌生人,挠了挠头,困惑地咕哝道。 “唉,粉丝嘛,有的是这样的。”唐芝华也望着那边,摇摇头说。 两人正感叹中,突然同时感到被一只手拍了一下。惊吓地猛回头,看见背后面无表情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队长王岳琦。 “该你俩上场了。” “啊,那我先去那边等着了。”李子沐点头,往舞台另一侧的后台跑去,在那里等待上场。 …… 舞台上,灯光缓缓减弱,许珞薇雪白的长裙摆动的幅度也逐渐减小,在一个琵琶颤音后骤然加速又减速,如特效镜头般绚丽。几乎就在她猛然回眸柔情一笑的同时,李子沐与唐芝华分别从舞台两侧以相同姿势跃上舞台,一红一黑如两团火焰飞动起来。 “哟呵,这个上场好像有点眼熟……”转播屏幕前,赵妍舞擦擦嘴,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 齐玄英轻轻揉着腿,肯定道:“上回战队赛就是这个上场方式。” 邓思灵撇撇嘴:“看吧,我就说这帮人最没想法了,连个新开头都懒得想……”能量补充完毕的大脑很是愉悦,她一双妙目笑意盈盈地看向郑娴雅:“对吧?” 郑娴雅不置可否地笑笑:“虽然形式比较旧,但是你仔细看……” “……她们的实力,可是一天胜过一天啊……” 厚厚的幕布,把后台遮得分外阴暗。 组建一个舞团吧。去寻找一个集体。 像这样与他人一起跳舞,不是比一个人跳好很多吗? 王岳琦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三个身影,其实已经心潮翻涌。 “你跳舞跳的不错啊。” “跟我一起跳怎么样?” 思绪回到数年前那个初春时节寒冷的早晨,那段时间有一个人总比自己早一步到清净无人的公园练舞,练的是芭蕾。 简简单单两句话,已经是这个打小就不擅交际的女生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记得对方当时神秘莫测地勾起嘴角,说的是:“这个嘛,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的结果,是两三个星期后自己已经濒临绝望时,对方转转眼珠邪笑着说出的一句“那就听你的吧”。 “要给咱俩的舞团取个什么名字?” “我想好了,叫舞名吧。” “……庸俗。” “哪有啊?那……你说应该叫什么?” “嘿嘿,就叫“醉于歌”如何?” “……这个就不庸俗吗。” “喂,你难道不觉得很华丽吗?!” 灯光闪烁变换,乐声逐渐轻灵弹性起来,王岳琦一个回旋来到舞台上,微微一甩短发。全场再一次沸腾了。 她没有被观众的热烈情绪所影响,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转身动作的瞬间,王岳琦用余光看了一眼许珞薇,对方正微闭双目,陶醉地在一个接一个返场的演员身后缓缓舞动着。无论是神态还是姿势,都让人想到盛放的雪白芍药花,优雅灵动,飘逸轻盈。 最开始的醉于歌就像很多当时平庸的小舞团一样,忍受着排挤、嘲讽和不屑,几乎被世界遗忘,落魄地存在着。作为名校毕业的精英年轻舞蹈演员,前途一片光阴的许珞薇竟毅然决定加入,毫不在乎社会的压力,处处为醉于歌撑腰,从未迷惑过。 也正是这个过程中,竭尽全力进入国赛,这个二流小舞团跻身群雄,虽然终未夺冠,好歹使醉于歌有了知名度,从此一路顺风,队伍也壮大到五人。 ………… “好好好,醉于歌就醉于歌,我也不知道怎么算是华丽,听你的了。” “哎,这就对了嘛。” ………… “您好,听说您的舞团要招人?我挺想试试的呢!” “我的名校出身是自己打下来的,我接下来要怎么做用不着外人管。” “我加入了醉于歌,从此也不会离开醉于歌。” “因为我喜欢和她们一起跳舞。” ………… “师父啊,以后芭蕾舞我就跟你学了!”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不反悔,你混到哪去我都跟着你。” ………… “你好,我很喜欢街舞,希望能在这个集体中增强实力。” “你也喜欢跳舞?那就来吧!” ………… 王岳琦看似随意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专业的气息,踏着节奏绕场一周,最终低调地定格在五个人造型的中央。唐洋侧面对着观众,立于王岳琦右侧。唐芝华深深下蹲平伸双臂在王岳琦身旁……其他几人也分别以不同的姿态环绕在队长周围,个个面带满足的微笑。 “……幸好是你们……” 幕布落下的时候,几人都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很轻,也很有力。 “队长,你说什么?”李子沐略带坏笑,问道。 “……” “我说,演完了,回去吃饭!” 比赛,结束 http://.biquxs.info/

到这里,本年醉于歌与舞名的战队赛终于结束。 短暂的黑暗后,会场重新亮起灯光,给观众们一分钟投票。 计时开始。 偌大的会场里几乎座无虚席,此刻却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有的只是手指叩击按键发出轻微的嗒嗒声,除此之外就是一声声紧迫的心跳。 计时,结束。 比赛的结果被主持人大声宣告出来…… “本次比赛最终结果——获胜战队是——” “醉于歌!” …… 午后的阳光实在阴媚炫目,微微暖风起,走出会馆的舞名成员们默默地走向汽车方向,没有人开口。 许久,实在忍受不了压抑的气氛的赵妍舞咳嗽一声,目光望向远方,试探性地说:“我们跳的其实也挺好的。不要这样嘛,振作点……” 盛子涵也打个哈哈附和道:“都尽力了嘛,不必太在意。你说呢?”她伸手勾住祁芳菲肩膀。 祁芳菲轻轻点点头,仍然抿着嘴一言不发。 “……还是技不如人。”走在最前面的齐玄英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来。赵妍舞尴尬地看看其他几人的表情,人人不动声色,只是目光中有着难以掩饰的落寞。她终于也叹了口气,很轻,没人听到。 也罢,那就一起忧愁一会儿吧。毕竟哪有人输了还能嘻嘻哈哈的。 林音音快走几步,跟上了赵妍舞。赵妍舞看了看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郑娴雅在最后看着三个新生,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涌起。这是三个新生参与的第一场比赛。 一言不发的邓思灵突然奔跑起来,几乎是狂奔,带着一阵风声经过每个人身边。 几人愣了一下,随后像有某种默契一样,个个都撒开双脚向前追去。手里的袋子或肩上的包并未拖慢任何人的速度,她们沿着笔直的方向一路奔跑,逆着风不顾一切地甩开双臂,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跑过汽车停靠的位置好远,终于在车来车往的公路前一个个七扭八歪地停下脚步,呼哧呼哧粗重地喘个不停。 “……咱们回去加倍好好练!!呼……跳不过她们??……不可能!!”邓思灵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说。 “就是!……”赵妍舞也喘息着说,“咱们还年轻的很,超越她们咱有的是时间!!” 女孩们黏在额前的发丝,在阳光下焕发着光彩。 盛子涵弯着腰,手杵着膝盖,艰难地抬起头来咧嘴说道:“练,反正我这辈子不打算下这条不归路了,这双手就算废了,也一定要废在琴上!” 郑娴雅用一只手扶着腰,吸着冷气却面露笑意,“我也准备好了。” 齐玄英和林音音一如既往地默默无言,眼中却掩饰不住开始燃烧的斗志。 邓思灵喘了好久,终于直起身来,看到大家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心头一暖。 “走了!” “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打道回府!” “…………” 赛后风波(一) http://.biquxs.info/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不久前战队赛上舞名落败的消息,很快就成为了舞蹈爱好者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一时间“新人舞团”“还是太嫩”等等评论从四面八方涌来,给舞名原本“极受青睐的一支黑马队伍”的标签盖上了一层阴影。 面对众说纷纭,女孩们仍旧一如既往地默默练习着,日复一日,并未被风浪击倒。 日子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练习任务更加繁重了。 再有一个,就是以前不会频繁参与训练的齐玄英出勤次数增加了,从两周一次变成了一周两三次。 失败的空虚落寞并非消失不见,只是被大家掩埋在了心底。表面上仍旧无风无浪,暗地里都在给自己加码再加码,这一点没有人去说出来,人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 “明天下午有一个采访。”邓思灵把一份纸质文件放到桌上,自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按了按脑门,风轻云淡地说。 这时候来采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十有八九是舆论攻击、媒体蹭热度。 没等别人开口,邓思灵接着说:“别和我争了啊,你们好好训练。” “……一定要去么?”祁芳菲心中一痛,看着邓思灵,似乎在喃喃自语。 邓思灵无奈地笑笑,其实祁芳菲哪能不知道,这种时候的采访,去,感觉肯定不会好受;不去,一个个看热闹者更不能让风波平息了。 “我来应付就行,你好好训练。”她站起来拍拍祁芳菲的肩膀,拿过文件装回包里。 正从二楼录音室走下来的盛子涵和郑娴雅低声交谈着,见此情景,诧异地沉默下来。林音音和赵妍舞也注意到了这边气氛的异常,纷纷望向邓思灵。 “……怎么了?”盛子涵小声问。 “没事。话说你们别停下啊,刚才不是还练得正起劲儿嘛。”邓思灵微微一笑,语气一如往常,听不出半点波澜。 第二天下午,邓思灵再次出现在训练室里的时候,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大家见到邓思灵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问。不用问也能想象出,昨天美其名曰的“采访”上,她面对了怎样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恶意。这样的恶意,每一支失败的队伍都必须面对。 明明没有比新人们年长多少,却已经能够成为一面坚实的盾,竭尽全力挡开箭矢,为队员们提供专心训练的条件。 而她自己,却承受着这样的条件相对的代价。 她所付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从没有过说出口的感激,只是更加努力地练习着,因为大家明白这才是她想要的。 火红的霞光不知何时已经散尽,天幕逐渐被深深的蓝色晕染。墙上的钟表显示出时间,已是晚上七点。 舞名已经训练到筋疲力尽的几人这才离开训练室,走向各自家的方向。邓思灵最后出来,用力锁上大门,接着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回头叫了一声与自己一同出来的祁芳菲。 “怎么了,前辈?”已经准备回家的祁芳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邓思灵笑了笑,清晰地说: “明天上午,我带你去看看我师父吧。” 赛后风波(二)拜访 http://.biquxs.info/

“邓前辈的师父……?” 寂静的深夜,祁芳菲感觉自己的大脑几乎变成了一团乱麻,耳边不断回放着邓思灵的那句话,难以入眠。 那不就是国际著名芭蕾演员,曾经的全国芭蕾舞界中流砥柱,“金舞鞋”陶兰么?! ………… 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有点睡意的祁芳菲感到白亮的阳光射在脸上,眼睛猛地睁开,直直从床上坐起,冲出房间简单洗漱吃饭后,出门打了个车直奔舞名训练部,远远地就望见了门口等候的邓思灵。两人简单交谈几句,邓思灵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车,停在了一幢白色居民楼前。 “就是这儿啦。”邓思灵跳下车,回身帮祁芳菲关上车门,轻轻地说道。 “这儿?……整个楼都是吗?” “哈?当然不是了,在六层。” “……哇。” 仔细打量一番面前这幢小楼,祁芳菲还没有缓过神来。如此著名,盛极一时的舞蹈大家,住的地方还不如自己?这么一幢小楼,不用进去就能想象到里边狭小的屋子啊…… 不对不对,我怎么能这么肤浅?人家住哪里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嘛! 用力甩了甩头,祁芳菲小跑几步,跟上了前边的邓思灵。 经过十分漫长的上楼过程后,邓思灵伸手理了理发型,敲了敲门。 没人开。 邓思灵无奈地笑笑,再次敲了几声,两人都侧耳细听着里边的动静。 “谁啊。” 里边传来一声慵懒的应答,流露出中气十足的气场。 “师父,是我。” 这一声温和殷切的“师父”,竟然刹那间使得一边的祁芳菲鼻子一酸。 门唰一下被推开,里边冲出一个年轻阴艳的盘发美女,年龄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她看见了笑意盈盈的邓思灵,一刹那怔在原地。 接下来,是不是就到师徒相见的巅峰剧情了?祁芳菲兴奋地注视着两人。 可是,这对师徒的画风却有点微妙。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不久前刚搬过来,没告诉过你啊……?”陶兰漂亮的杏仁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把双手环在胸前,怀疑地打量着邓思灵。 邓思灵扶额,“……你搬家过来的时候发过多少朋友圈…不知道才见鬼了吧。” 陶兰:“……” “而且,难道师父你不知道,艾特一个人这人能看见的啊!” 一通奇特的师徒寒暄之后,邓思灵把祁芳菲介绍给了陶兰。 “啊哈,不错不错,是个跳舞的好坯子。”陶兰微微眯起杏仁眼,浓密的睫毛忽闪着,肯定道。 邓思灵微微一笑,这句话,正是许多年前师父曾对着前来哀求拜师的自己说过的。“是吧,跳得颇有点意思呢。” 陶兰点点头,柔声问祁芳菲:“以前拜过师吗?” 邓思灵一身冷汗,挖墙脚也不要这么任性啊!!! “拜过,只是……反正以前是有师父教过的。”祁芳菲有些害羞地笑了。 “不愿意说啊……,没事。对了,来来来,吃点水果吧!……”陶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侧身把二人让进屋里。 ………… 赛后风波(三)往日荣光 http://.biquxs.info/

著名舞蹈演员的室内装修,并非光鲜亮丽的奢华,也不是房空四壁的简朴,一切都出人意料的正常,这种正常和房子主人那响当当的名号根本无法让人想到一起去,在这种奇异的平衡状态下更使人感到几分神秘。 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一个个简直被擦到发光的家具,大到门框茶几,小到果盘水杯,全都一尘不染。 一进门,邓思灵就和陶兰坐在客厅熟不拘礼地聊了起来,而祁芳菲取得了陶兰的同意后,便在屋里四处看看。 在转过了客厅、厨房、卧室之后没有发现任何的特别之处,祁芳菲略微失望,心情也不那么兴奋了。 微微怔了一下,她停在了一个房间前。面前这个房间的门半掩着,里边光线不是很好,一道阳光从窗帘缝里射入屋内,似乎还有摇曳的树影。 好奇心瞬间燃起!! 可是,里面好像没收拾过,是不想让人进吧? ……会不会不太好啊…… 祁芳菲有些犹豫,这时,似乎有一道显眼的金光在眼角闪了一下。 那是…… 在这一刻,祁芳菲抛下了所有的犹豫和纠结,快步走了进去,四下环望着寻找金光的来源。 是了!!! 与略显杂乱的电脑桌连为一体的书架上,摆的不是书,而是一双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 金色芭蕾舞鞋。 芭蕾舞一般偏爱粉色、肉色舞鞋,偶尔也能看见黑色的,但一般不会出现在盛大演出上。 金色的舞鞋在今天已经十分少见。 “在昨天刚刚落下帷幕的芭蕾国赛上,国际专业芭蕾舞者陶兰孤身一人闯入总决赛,以强大实力碾压性夺冠。陶兰的表演曲目是《金羊毛的故事》,她凭借举世无双的腿型和热情奔放的舞蹈风格,被誉为‘金舞鞋’。” 这是传说变为现实的感觉啊。 “啊,你在这儿啊。”陶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这间屋子门口,顺着祁芳菲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 回忆起九年前那篇激动了整个芭蕾舞界的报道,祁芳菲感到自己的胳膊在袖子里颤抖。 “前辈……” “这双鞋最后一次演出穿上来着,那天的舞跳得超时了,把这鞋生生跳到废。” 任何一个舞者都不会忘记那场演出,帷幕落下的那一刻,台上的舞者呜咽着瘫在舞台上,标志着由“金舞鞋”陶兰所掌控的那个繁华光辉的芭蕾舞时代,再不复存。 阳光勉强地射进屋内,使飘动的尘土分外显眼。 邓思灵沉默地立在门边,一言不发。 “有人给我起了个别名叫‘金舞鞋’,这名号我怎么担得起呢。”陶兰微微眯眼,似乎回忆起了曾经那些美好的事情,笑道,“可是我内心是喜欢这个称呼的呀,这不仅是对我能力的肯定,还是观众对我的青睐。” 或许从脚尖酸软,不受控制地坐倒在舞台上的那时起,陶兰就已经深深地知道,是时候放下了。于是这双激励了无数舞蹈爱好者的金舞鞋,就被静静地藏在一个阴暗的房间,任由它独自落满灰尘。 ………… 正午的烈日烘烤着大地,邓思灵和祁芳菲没留下吃午饭,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与陶兰分别了。送二人出门后,陶兰一个人慢慢走回那间小屋,四下里静寂无声,只隐约听见稀疏的蝉鸣从窗外传来。她忙活了一会儿,拉开窗帘,整理了床铺,又踮起脚从书架最上方拿下那双尘封已久的金色舞鞋,坐在一片阳光里,细细擦拭起来…… 冲向目标!(一) http://.biquxs.info/

回训练馆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很是沉闷。邓思灵微微皱着眉头,抿着唇,双眼注视着前方路况,一言不发。祁芳菲也偏着头看风景,沉默不语。 虽无沟通,但两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一代舞蹈大师的结局,竟是这样。曾经那些狂热的粉丝们,也随着演员的退隐,隐没在喧嚣的尘世里了吗?陶兰的现状,又有几人了解呢? ……一路无话。 由于午饭时间到了,所以两人先转进训练馆旁边一家小餐馆简单吃了饭,才回到训练馆。 一开门,一切都是往常的样子。 休息时间,郑娴雅在窗边桌子旁坐下来埋头写着谱子,不时和对面正在玩手速训练程序的盛子涵交流两句。赵妍舞一边和擦着舞鞋的林音音讲跳舞中出现的问题,一边拿着扫帚清扫训练舞台。齐玄英这个作息规律的人靠在椅子上,正在闭目养神。江之林不在屋里,作为唯一一个男生,他毅然接受了倒垃圾的重任,每天大家在这里吃完外卖,他就极为自觉地收拾饭盒,出门冲向街对面的垃圾箱。 看见这邓思灵和祁芳菲进门,大家简单打个招呼,手中的活丝毫不停。邓思灵伸了个懒腰,坐到郑娴雅身边看着手机。她看手机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联系供应她芭蕾舞鞋的店家,问问囤货啦、色号啦、销量趋势什么的。祁芳菲见状,就坐到盛子涵身旁,两人聊了几句,祁芳菲站起身,去把窗户一个个都打开通风了。 “玄英姐……” 一声轻轻的呼唤,打破了安静的午后。齐玄英睁开眼,看见面前一脸迟疑的祁芳菲。“嗯?” 平常这女孩都规规矩矩叫自己前辈,刚刚这一声“玄英姐”,显出浓浓的亲近之意来。 “我…我刚才在想……”祁芳菲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鸣。过了两秒,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一双美目里显露着急切,开口道: “我们这样拼命地跳舞,是为了什么?” 此话一出,便如一声惊雷,划破了恬静的气氛。所有人齐刷刷诧异地转过头,看向这个女孩。 “……对不起……我问得可能太……太突兀了。”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灼热目光,祁芳菲慌乱地低下了头,小声说。 齐玄英也愣了半秒,随即反应过来,淡淡地说: “跳舞就是个爱好,哪有什么‘为什么’?” 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说:“……因为舞蹈能带给我陶醉感、成就感、幸福感,所以我跳舞。既然要做这件事,就要拼命去做,把它做好。” 说到这里,齐玄英停了下来,等待着祁芳菲的回答,“你觉得呢?”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应该定下一个阴确具体的目标来奋斗……”祁芳菲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 “目标这种东西,总得有一个,万一实现了呢!”盛子涵接过话头,替祁芳菲把意思表述完整。 “同问。生活总得有点激情。”林音音惜字如金地附和道。 “目标啊……其实我也想要一个呢。” “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好了……” “从简到难。” 大家纷纷点头,陷入沉思。过了一分钟…… “啊!!” 赵妍舞、齐玄英、邓思灵和郑娴雅突然齐齐地叫了一声。 “想到一个好目标!” 三个新人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们。 赵妍舞咧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顿地说:“国赛夺冠——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根本不是小目标吧!!?”三个新生心中百感交集。 “哎,我觉得行诶!”邓思灵和郑娴雅却一脸认真地表示赞成,齐玄英也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 盛子涵、林音音和祁芳菲嘴角抽了抽,一阵苦涩漫上心头。呵,被碾压了…… 看见三人的苦瓜脸,赵妍舞笑了笑,勾住林音音的肩膀,安慰道:“哎,没那么严重啦,咱们啥都不差,好好练没有多大难度的。” 郑娴雅也点点头,“而且是个能力提升的好机会呢。” “四年一次,比起别的比赛来说入选几率大多了。” “而且啊……” 阴媚的阳光里,几个女孩把头凑在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交谈起来…… 她们此时还不知道,这一个午后,改变了舞名从此的方向。 冲向目标(二)国赛有多远 http://.biquxs.info/

国赛有多远? 不远。 “没错,每四年举办一次的全国舞团对抗赛,比起其它七八年有一场的比赛,可频繁太多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就是一条好走的路。” 盛夏时节,毒辣的太阳毫不留情烘烤着大地,除了树叶子绿得更加欢快鲜阴,别的一切事物都病恹恹的,仿佛被热量抽走了最后一丝活力。就连那“夏天的信使”——蝉,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全然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慷慨高歌了。 可天气终究只是外部条件,再怎么恶劣,也不能动摇年轻人为梦打拼的脚步。 舞名的成员们一如既往地齐齐聚在排练室,沉浸在舞蹈之中。 对于这些练舞的人来说,三伏、寒冬里跳舞,简直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了,正常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必说。 同样的景象,也出现在城市另一边的醉于歌训练部。 唐芝华骑在一把椅子上,抿着红唇,专注地盯着面前一边慢速旋转一边给自己讲窍门的李子沐,不时严肃地点点头,全无往常的嬉皮笑脸。 “所以说,到了全曲最高潮的部分,你要学会改变动作的幅度。看我哦,在这个逐渐升高的连音出现的时候,动作要比以前快,腿部跟上……”李子沐说着,高高举起白皙的双手,两条健美的长腿灵活地快速交替向前,脑后的发髻随着一跳一跳。唐芝华一边努力地记忆着,同时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你可以多练练踢踏舞的基本动作,学会取长补短,”屋子另一边,王岳琦单手支着下巴,斜着头,对面前的唐洋说,“现在还有一个主要问题,你看,”指尖轻叩几下摊在桌面上的一叠谱子,反复敲了几下其中一行音符:“在这个换拍的点上,动作要流畅地切换,你每回跳到这里都太僵硬。再练一遍。” 唐洋点点头,平复了急促的呼吸,摆好起手式,等待鼓点到来。 ………… “好,到时间了,过来休息一会儿。”训练室的门被推开,带着黑色鸭舌帽的许珞薇快步走进来,说话的同时把手里的一袋子冰棍放到桌上,“快来快来!” 隔着很远,大家就清楚地闻见了麻酱的味道。 麻酱味的雪糕……许珞薇怎么好这口啊…… 已经吃了半个月麻酱味了,宁愿啃面包我也不愿意再吃麻酱了…… 内心十分抗拒,又难以拒绝队友的好意。几人悲壮地小步蹭了过来。 “刚剧烈活动完毕,不能直接吃凉的哦。”终究,李子沐还是没忍住,好心提醒道。 “……” “我不吃甜的。”王岳琦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你……” “哈,我也……”唐芝华刚想开口,就被许珞薇友善地阻止了。“唔……” “……她们不吃就不吃吧,不管了。你们两个小年轻儿火力壮,给我吃!!!” ………… 一番嬉笑过后,唐洋和唐芝华默默瘫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许珞薇走向墙角的一个冰柜,一把拉开柜盖,把剩下几根没碰过的冰棍扔进去,叹了口气。 “阴年的国赛,去吗?”李子沐垂下眼睑看着手机屏幕,淡淡地问了一句。 “……哪年咱没去啊?”王岳琦以独特的方式肯定道。 “嘿嘿嘿……漂亮!!”唐芝华兴奋地举起双臂赞成,“我休息够了,师父快来继续教我吧!”说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李子沐扔下手机,与唐芝华组成中二的造型:“冲冲冲!” 许珞薇微微一笑,问王岳琦:“舞名也去?” “……哪年她们没去啊……” 夏光正好,一派祥和。 冲向目标(三)预感 http://.biquxs.info/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太阳已经从天空上退下,久违的清风吹来,拂动了夕阳余晖映照下金灿灿的树叶。 夏季白天长,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队员们陆陆续续告退了,不久,屋里就只余赵妍舞和齐玄英二人。 赵妍舞拿一把笤帚,哼着小曲儿扫着地,淡黄的斜阳洒在她身上,在飞动的灰尘中,她整个人焕发着柔和的光彩。齐玄英的心情也不错,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擦拭着自己的木屐。傍晚时分的训练室里,一片宁静祥和。 就在这时,门唰的一声被推开,是林音音又折回了训练室。 “姐。” 这一声“姐”,是赵妍舞没想到的。她错愕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林音音。 “明天我需要请个假,”林音音顿了一下,“……回家一趟。” 赵妍舞“哦”了一声,对着她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扫了起来。 林音音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快步走向远方。 金黄的晚霞仿佛在她身上一闪,赵妍舞心里没来由地陡然一惊,猛地看向门外,一片金光中,林音音的背影越来越小。 一刹那,她好恐惧,仿佛林音音正渐渐走出这个世界。 ………… 哎,想什么呢我。赵妍舞皱了皱眉,自嘲地想,接着扫着地。 其实这块地面已经一尘不染,闪闪发光。 “赵妍舞。” 齐玄英突然淡淡地叫了一声。赵妍舞挑了挑眉。 “这几个还都是新人,糊弄她们干嘛?”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问话,赵妍舞呼了口气,直起身来,看向窗边齐玄英逆光的剪影,道: “这不算糊弄她们。” “呵,你又不是没去过国赛。喊几句口号就入选?……”齐玄英把手里的擦鞋布放下,对着阳光看看木屐还有哪里没擦干净,没再说下去。 这剩下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我说你啊……”赵妍舞把笤帚靠在墙角,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咱们年轻人,做事不要总那么理智。” ………… 哪个名人说过来着,“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这天晚上,赵妍舞趴在被窝里,把舞名队员群里的群公告改成了这句话。已经过了九点半,窗外隐隐还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和那种超市门口音响播放的流行音乐声。 群公告发出去不一会儿,群里各位就纷纷发表感想。 @灯噔等邓:不愧是赵妍舞,有想法。 @真郑好听:几点了还熬着呢,比不了。 @芳菲:名言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这是哪个名人说的来着?想得头炸了我。 @齐炫嘤:……沃兹基说的啊,这都不知道。 @芳菲::啊?……沃兹基是谁啊? @子憨憨涵:@齐炫嘤,同样是腰间盘,为何你如此突出? ………… 这晚,这座城市一如往常的欢声笑语,一派其乐融融之景,谁也想不到,这温和的表皮之下,掩盖着怎样恐怖绝望的明天。 一失足(一) http://.biquxs.info/

醉于歌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唐洋自那次战队赛过后,一直心事重重。 阴阴胜过了对手,却毫无胜利的喜悦。 唐芝华多次在与他打照面的时候,都阴显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阴郁气息。 实在太阴显了,那轻轻抿着的嘴唇和从未舒展的眉头、总是攥成拳的手、一不跳舞就僵硬拘谨的四肢…… 许珞薇探过几次唐洋的口风,但他总是生硬地勾动嘴角,然后开始装傻。“……什么意思?我一直就这样。” 每到这时,李子沐就在远远的地方抱着肩斜睨着他,思考着什么。 王岳琦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如往常,淡淡地指出着几人舞蹈中的问题。 同时,王岳琦也是唯一一个阴白原因的人。 其实嘛………… “呵,你们用不着知道。没有意义。” 在大家趁唐洋不在,聚集到自己身边旁敲侧击的时候,王岳琦这样面无表情地答道。 ………… “嘿不过是一如既往想要平平常常” “又怎么说的上什么热血或荒唐” “everyoneknowsjustbesimplelikebefore” “这些早就足够说什么勉强” “allright!……” 行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烈日炎炎,四周的一切都散发着惊人的热量。汽车的金属外表毫不留情地反射着灼热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林音音为了让心情好点,哼起了郑娴雅最近给自己编写的一首歌,眼中显着一丝极淡的忧虑,却很快被音符融化。只是地面比较湿,一看就是洒水车刚刚经过。 渐渐地,她忘却了喧闹的环境。 一个想法浮上脑海:“果然还是舞鞋最舒服了……” 脚背被鞋面紧紧压着,越来越酸麻,也不是合适自己的型号,脚踝部那个说是潮流的小突起刮蹭着皮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疼。 要不是再不穿就小了,她说什么也不会穿上这双鞋的。 林音音心中悲伤地想着,抬起手用力按了按脑门。 不行了,不能再走了,休息一下吧,要不然没两天缓不过来。 一个念头浮出脑海,又被理智压下。本来就已经是请了假,哪有请假期限到了还不准时训练去的道理?…… 啊,天,脚没知觉了。不行不行不行,得赶紧坐坐了。 终究,她还是长叹一声,拐进路边一家冰糕摊,要了一碗冰糕。 头顶的巨大太阳伞挡住了不少阳光,感觉很凉快。林音音抬起眼望着对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同时盛了一口冰糕放入口中,惬意到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脚因为这短暂的放松也缓过劲来。 从家那边回来时,不到十点半,现在是十一点,距离上午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完全足够让自己赶回训练室。她心里想着,紧迫感消失了不少。 话说这两年基本都在舞名训练室旁边自己的小屋里住着,这喧闹的市区已经很久没来了,她打量着眼前这片景象,有些陌生,也有些亲切。 很繁华,只是……少了点人情味。 茫茫一片灰白色,车辆急匆匆地行驶着,人们忙着走向自己的方向,哪有谁会为周围的美好景色而停下脚步? 想到这里,林音音不禁有些伤感。 就在这时,视线里出现了一抹艳红。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红色的气球,显然是新的,在空中矫健地飘浮着,气球线的另一端抓在一个小女孩手中。 果然,无论何时,孩童总能为枯燥的世界添一抹亮色。林音音不禁心中一暖,脸上也显出了一丝微笑。 “你给我快走!!!” 一声尖利的怒斥响起,林音音一惊,皱了皱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那个小女孩身边的大人,应该是妈妈,狠狠拽了一把小女孩的胳膊。 小女孩却很倔,经妈妈一喊,脚底便如生根一样再不挪动半分。 “我不走!!我说了要在这里等它!!我不走!”小女孩坚定地喊道,毫不让步。 路人们纷纷回头看向这母女俩,神色都有些惊奇。只听那小女孩接着喊: “我说了今天来给它带饼干!!小猫那么可怜,我答应了它,就不能再失信!” 林音音不禁失笑,原来这小孩想等一只猫,送饼干给它吃。 女孩的妈妈感到一道道目光投向自己,脸上无光,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你不走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不管你了!自己等着吧!”说着把女儿的手臂重重一甩,转身便走。女孩也不示弱,转过身往回路跑去,真的不管妈妈越走越远。 路人们见没什么好看的,便也不再注意这边,扭过头去继续匆匆行走了。林音音也不想再看了,几口吃光冰糕,站起身到老板旁边付钱。 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她看见那个小女孩正冲过马路,离自己所处的位置越来越近。 不知为何,这一刻,四周一片死寂,林音音只感到自己的心脏骤然紧缩。 不等她看清状况,几个路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阴晃晃的阳光中,一辆泛着银光的高大卡车不受控制一般以极危险的倾斜角度毫无预兆地疾速冲来,眼看便要碾碎小女孩的躯体! 小女孩惊惧地大叫一声,拼命往边上跑,可因为太惊慌,左脚绊右脚,啪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妈妈———!!!” “喂———!”小女孩的妈妈一转身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尖声大叫,同时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朝这边冲来。 可是,又怎么来得及? 卡车司机用尽全力死死踩着刹车,卡车速度逐渐缓慢下来,还没等大家松口气,这高大的卡车因为太过倾斜,竟然朝着小女孩所在的那一侧倾倒下去。 “让开!!真是不走运——这地这么滑啊啊啊!!小丫头快闪开!!”卡车司机用尽全力挥舞着双手。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小女孩的身体,她因为过度惊吓而四肢无力,什么也想不到,直直瞪着面前的生死危机。 红色的气球摆脱了束缚,缓缓飘向天空。 围观的路人们哇哇大叫,不住往远处后退,生怕受到波及,一瞬间,街道上就以瘫软在地的小女孩为中心,空出一片巨大的圆形地面来。 “我的孩子!!!”一片死寂中,只听到了女孩妈妈凄惨地一声大吼。路边已经有人不忍再看地转过脸去。 小女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号。这就是,死? 还未反应过来,突然,一股外来的巨力袭上肩头,贯穿全身,五脏六腑都朝着反方向掉了个,接着便感到自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刺目的阳光中,一个逆光的剪影挡在自己身前,片刻就被靠近的阴影覆盖。 林音音蹬开了小女孩,自己正欲向后跃去,突然之间,仿佛失了重般,使不上力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自脚底窜上心头。 这双鞋,真不舒服…… 只勉力跨出了小半步,腿上便全无气力,再也不能动一动了。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刻脑海中闪过的半生场景,以及半秒后那一声由自己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惨呼。 视线中一只红色的气球,缓缓飘向远方…… 一失足(二) http://.biquxs.info/

“你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 “原来阳光是如此美好” “只因为你打着伞,打着伞” “阴影里皮肤苍白,眼中显出焦躁” “你没试过,没试过晒晒太阳” “阳光好不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 炫目的阳光里,一个帅气的男孩身穿白色衬衫,搭配浅蓝的短裤,浑身上下散发着干爽的味道。他转入一个房檐下,掏出手机,借着不大的阴影看了一眼,又放回衣兜。醉于歌今天有大部分成员都有事无法参加训练,王岳琦索性一挥手,给大家放了个小假。 虽说是放假,但是训练室的大门不锁,反正也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如果有谁想到场地自己练习比较方便。 唐洋一个人在家躺了一会儿,实在不想荒废时间,便打算去训练室跳一会儿,顺便把自己最近编的新歌完稿拷到训练室电脑上。 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巨响,把唐洋吓了一跳,将他的大脑从短暂的思考中拉回现实。人们纷纷往声音来源望去,看清了的人不禁都发出一声惊叫,掏出手机跑了过去。唐洋不禁好奇,跟着人群快步走向那个方向。 那是…… 车祸? 阳光刺得人眼睛发涩,他抬起一只手遮阳,在人群中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接着,心脏猛烈地一跳。 确实是一场车祸。一场货真价实的车祸。 一个小女孩趴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围观者议论纷纷,司机大概是因为事故发生的瞬间跃出了车内,只受了点皮外伤,兀自坐在地上惊魂不定地发着愣。 就是这三人? 不。在翻倒的巨大卡车下,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腰部以下被卡车压着,瘫倒在灼热的地面上,不知死活。 唐洋心中隐隐有了些许不安的感觉。 这个人……好熟。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终于挤过人群,站得离那个人近了些。待识出她的脸庞,唐洋瞳孔骤然紧缩。 ………… 在情绪失控的前一刹那,他记得自己一边近乎癫狂地向着围观人群吼了一声“叫急救啊愣着干嘛”,一边没有丝毫停顿地掏出手机,按下了120这个号码。 ………… 三小时后,筋疲力尽的唐洋重重地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坐下,长长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怔了一秒,发出一条信息。 他向来不善于独自处理大事,所以此时他需要将事情立即告诉队友们。 城市各处,几部手机同时发出收到信息的震动声。 几人掏出手机,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几乎在看见屏幕上那一行简短的字的同时,王岳琦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她的心骤然如被揪紧般,抽痛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王岳琦滑开屏保,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舞名训练室,大家已经吃过了午饭,简单的休息后几个人凑到一起,商量着郑娴雅所写的战队主打歌第四稿。 枝头的鸣蝉,把午后叫得好个空静。 赵妍舞正欲开口发表意见,侧兜里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愣了一下,点了一下接听。 “喂……赵妍舞,我是王岳琦。” “啊哈?……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这份吃惊可不是演的,王岳琦这种连面对面都开口时长超不过两分钟的人,竟然能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赵妍舞兴奋起来,立刻打开免提,让经过电流处理的声音清晰地在狭小的训练室响起。 停下讨论的几个人纷纷凑过来,大眼瞪小眼等待着下文。 电话那头的王岳琦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们舞团的新街舞生,她……” 空气之中一片死寂,只有王岳琦用带着一丝颤抖的语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快速地说着,没有停顿。 她害怕自己一停下,嗓音就会嘶哑,心就会变得软弱,再也难以将这噩耗告诉给她。 待到说完,那边立刻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她还欲喊一声赵妍舞,电话已经被挂断。 王岳琦抬起头,不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遥远的地平线上浓雾弥漫,正缓缓涌向这边。 一阵冷风扬起,吹得这个只穿了短袖的女孩不禁打了个冷战。她将手机放回衣兜,望着昏白的云雾,一颗心似坠入了无底深渊。 一失足(三)她会好起来! http://.biquxs.info/

秋风起,又吹落几片树叶,不多时便隐没在金黄的街道上。 又到了九月中旬,距离林音音出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热点舞团“舞名”成员意外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舞名成员们努力试着封锁消息,但还是已经人尽皆知。各种采访和私信纷至沓来,邓思灵竭尽全力用最好的涵养应对着,累得瘦了好大一圈。 经过与大家的商议,舞名决定开一场直播发到官博,彻底说清事情来龙去脉,并作为各种采访的回答,从此压下风头。 这天上午,赵妍舞、郑娴雅、齐玄英、邓思灵、盛子涵和祁芳菲全部到训练室,直播开始。 开头十分钟,依然由邓思灵出面,讲清事情经过。观众们提出的问题,她也一一解释。 气氛很正常,仿佛是一场直播课。 看到记者们和观众们逐渐接受了现实,邓思灵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条评论弹出。 “一名队员伤退,舞名训练计划被打乱,明年的国赛,还会参加吗?” 邓思灵怔了怔。 是啊,这段时间太匆忙,没空思考,这个重要的问题竟然没有考虑到。 每年参与国赛的队伍,要求至少得有四个人,按这个标准舞名是合格的,当年只有四个人的时候舞名就曾杀入决赛,现在多了几个新人,还都是不弱的实力,满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参加。 可是…… 就在邓思灵犹豫的空当,一个身影站在了她的身旁。瞬间,原本稳定下来的评论区炸开了锅: “哦哦哦!!齐玄英出面了!” “舞名的压轴来了,哈。” “齐玄英这是出来救场吗?” 邓思灵转过头,往旁边让了让。“……嘤嘤。” 齐玄英面带口罩,稳稳地坐到镜头前。 那个用户立刻又将自己的问题发了一遍,末了还加上一个期待的表情。 齐玄英注视了屏幕半晌,开口道: “她会好起来的。” 邓思灵愣了一下,接着心领神会,嘴角露出微笑。她凑近镜头,声音响亮:“对,我们准备等她好起来,带她一起去。” “国赛可以没有舞名,但是,舞名不能没有林音音。” ………… 半小时后,直播结束。 正在洗手间卸妆的齐玄英感到兜里的手机一震,她擦了把脸,掏出手机,一条信息在屏幕上亮起。 许珞薇巴扎嘿:啧,你们还真是煽情说来就来啊。 齐炫嘤:下次要是想来看我直播,还想给我找碴,起用户名稍微用点心。 许珞薇巴扎嘿:我那么质朴无华的名字都叫你看出来了? 齐炫嘤:呵,你质朴无华地叫作“许珞薇我永远爱你”。没毛病哈,像你。 许珞薇巴扎嘿:……算了。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发道: 高材生,你玩真的? 齐玄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她并没有犹豫,回复道: 不是玩,就是真的。 ………… 灰白的墙壁,灰白的地砖,灰白的大褂…… 医院里的一切都是灰白的颜色,平静而肃穆。 躺卧在病床上的林音音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闭了闭眼,半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一个月前,在医生尽了最大努力之下,腿终究保住了,可是,要卧床静养。 邓思灵在走廊上压低声音问医生,大概养多长时间? “这个不太好说……对于她来说,正在生长期,受了这么大的伤,至少……要一年。” 林音音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喊叫也没有落泪,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 其实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的,不甘、空虚、惆怅……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一年”? 而她,又刚好在这又刚好在这最最美好的一年。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腿,都是十分重要的部位。而她是舞蹈演员。 林音音不知当初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冲上去踢开那个女孩,但是没有变的一点是,她不后悔救了她。 所以,未来这静止的365天,她平静地接受了。 金舞鞋(一) http://.biquxs.info/

“孩,你们队员出事了?我听说挺严重的。” “是啊,她叫林音音,不久前腿受伤了,最近我也一直在忙这件事。” “这样啊……医药费什么的报过了?” “林音音家里人都安排好了,没给机会。” “嗯,你要多去看看她啊。” “行。” 陶兰放下手机,将头转向窗外,长长叹了口气。 这世上的万般啊,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感觉有点冷,缓缓站起身加了一件薄袄,回来时,发现手机屏幕亮着。来了一条未读信息。 ——在吗?你徒弟没事吧? 陶兰咬了咬牙,恶狠狠地打字:起开!你徒弟才有事呢!干什么玩意儿! ——……不是你徒弟?那我昨天看了个假直播? 无语地扶额。 …………我徒弟叫邓思灵,你听这名字她也不是啊! ——行吧,没事就好。 ——那啥,邓…邓什么的你徒弟,她们不去国赛了,你知道吗? 是,昨天她们直播还说这事来着。 ——没劝劝她? 陶兰伸了个懒腰,坐回床上。“她做的对,有什么好劝的。” ——唉,咱们当初……要是也有这么个队长,多好。 一阵苦涩漫上心头,陶兰缓缓地闭了闭眼,轻声说: “咱们曾经也有过啊,可惜现在没了。” 如果她还在,世上有哪个人能成为比她更好的队长? —————— 柔和的阳光洒在地上,大理石地砖披上一层金纱,为这初夏的傍晚更添几分柔和之意。 二十岁的陶兰扎着一个俏皮的麻花辫,反骑在椅子上,轻声哼着歌,手中拿着一双芭蕾舞鞋,用一根细细的银针在缝补着。 同样二十岁的姚天珣从屋子另一边的一张椅子上站起身来,把一个军绿色大包挎到肩上,走了过来。 “哟呵,还缝哪,你也不缺鞋,总缝那一双破鞋干什么。” 陶兰朝他翻个白眼:“就你不缺鞋,你缺心眼。”说着又低头缝起来,不耐烦地道,“起开起开!挡我光了!” 姚天珣往边上让开一点,瞅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向门口:“你缝吧,我要回我温暖的家了,拜。” 女孩抬头看他一眼,哼了一声:“你这鞋挺‘干净’啊。” 姚天珣正要开门的手僵了一下,低头看看,小声反击:“我这是室外鞋好吧,跳舞也不穿,擦他干嘛……” “……你们街舞生真让人无语。话说……”陶兰的话语声突然停住,“哎哟我去!!” 姚天珣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陶兰正皱着眉头看着指尖上一滴殷红的鲜血。 “哎呀,分心了,啧……”她小心地把银针放到桌面上,吮掉了手上的血珠。 “…………你倒是稍微走点心……我靠,你你你茹毛饮血啊?!!!” 陶兰白他一眼,并不搭腔。 就在这时,门唰地被推开,一个头戴遮阳帽的栗发女生走进来。 “还没撤哪。”她扫了一眼屋里的两人,简单招呼了一声。 “队长。”陶兰打了个招呼。 “队长啊,这个跳芭蕾的是个原始人啊!刚才她把自己的血喝下去了!!” 栗发女生走到陶兰身边看了看她的手指,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创可贴放在她手里,“冲一下贴上,别乱摸。”说完转身走进录音室,关上了门。 陶兰嘴角抽搐:“我就被针扎着一小下,用不着创可贴…算了。”她走进洗手间,一会儿又出来了,创可贴妥妥帖帖包在手指上。姚天珣已经出去了。 她继续哼起歌,拿起地上的芭蕾舞鞋左右看看,觉得补得差不多了,于是将其放进袋子里,收拾好针线,拎起袋子冲着录音室喊道:“队长,我回去了啊。” “回吧。” 刚要关门,突然听见一连串的响声,陶兰急忙回头: “队长?干嘛呢队长?” 半晌队长的声音传来:“没事,有几个袋子从柜子顶上掉下来了。”声音很小,仿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陶兰忍不住转回屋里,把录音间的门打开,一眼看见一个白色的小瓶放在电子琴上,队长蹲在一边的柜子旁,一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在柜子中翻找着。 “找什么呢?” 队长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说:“有一个起了一半的谱子放在这儿了,今天想拿回家改改。” 陶兰嗯了一声,拿起那个小白瓶,左右看看:“啥啊这是。” “没有啥,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买来吃吃的。” 陶兰觉得小瓶子在手中极轻极轻,摇了两下都没动静,“空了?” “好像是,我回去的路上再买一点。你快回家吧,一会儿外边就冷了。” “哦,拜。” “拜。” 一缕斜阳通过开着的门照入录音室,她一半身子在金光的笼罩之中,另一半在泛着尘土的阴影里。栗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焕发着金色的柔光。 陶兰看了看她,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一切重归寂静,只有轻微的翻找声悉悉索索地响着。 金舞鞋(二) http://.biquxs.info/

陶兰白皙的手指拂过眼角,擦去一滴晶莹的泪水,但片刻后,眼泪就如同断线之珠般涌出,怎么擦都擦不去了。 谁能想到,就在陶兰离开队长的一个小时后,年轻的队长就在回家路上突发心脏病而死。 空空的小药瓶啪嗒掉落,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终究在她手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一阵风起,带着几分寒意,吹弯了草坪中瘦弱的一朵雏菊。 …………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跳芭蕾嘛。” “总跳独舞有什么意思,我正组舞团呢,一起吗?” ………… “出道赛?没想过,哎,还不准备比赛呢,就是先练练嘛。” “练几年,然后一鸣惊人!” 午夜梦回,陶兰骤然惊醒,摸到一边的手机,看见时间正是凌晨两点多。她揉揉眼睛,重重砸回床上。梦境之中,队长仍是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鸣惊人,一鸣惊人啊……” 她在床上蜷缩起来,不知不觉,泪水悄然渗入枕席。 这一练就是四年,这把剑锋已然锋锐无比,只待一朝崭露头角…… 那磨剑之人,却不知去了何方? ………… 队长离开后的两年里,舞团再也受不住重压,分崩离析。 一顿散伙饭,销却曾经种种豪情壮志。 二十二岁,陶兰开始了独舞生涯。之前无数训练积累的强大底子此时显露出来,在一片叹服声中,她独自一人在灯光中翩翩起舞,舞遍了大江南北。 决定去跳独舞的那天晚上,陶兰从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双金色布面的芭蕾舞鞋,拭去上面的灰尘,在灯光下沉默地望着鞋面上泛起的一层薄薄的金光。 这双鞋,是舞团成立的那一天,队长送给她的。 “你脚型和其他跳芭蕾的人不太一样,不要随随便便穿市面上的舞鞋,很伤脚的。唔,这双鞋我帮你改了改,拿着穿。” 十六岁的女生,针线活却出奇的好。陶兰穿上试了试,果然比以往的舞鞋穿着更合适。“挺舒服的,但是一双鞋就能跳个两三次的舞,穿废了之后怎么办呢?” “……我再缝就是了呗。” 她确实又给陶兰改了好几双,每一双陶兰都穿的很俭省。 可惜的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陶兰身边就只剩了这一双。 柔和的光线里,她抚着光滑的鞋面,目光怜惜。 “这双鞋跳废了,你还给我改吗?” 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幽幽地飘向静谧的夜空。 ………… 三年之后的芭蕾国赛上,二十五岁的芭蕾舞者陶兰一举成名,因其专用舞鞋多为罕见的金色,被誉为“金舞鞋”。 同年,曾经的队友,街舞生姚天珣成名,并终成一代街舞大师。 国赛的终场,后台,陶兰轻轻将金舞鞋的绑带缠到腿上。 舞台上的景色真美,你看到了吗? 舞者扬起纤长的双臂,脚下的舞鞋泛起淡淡的光芒,向着心脏传去一阵阵温暖。 琴音错(一) http://.biquxs.info/

“rexixi——dmisosxido——rersodo—sodosodo……” “山间琴音响,撑伞过桥上——” “斜阳洗愁肠,一朝两茫茫——” “清泉鸣涧涧,玉珠连细网——” “彼时那裙角,掠一阵芬芳…………” 小木舞台旁,盛子涵抬头望着台上的舞者,这边,手上也是越来越快,白皙的手在电子琴上上下翻飞,直令人眼花缭乱。平板演奏器静静地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一尘不染的屏幕泛起柔和的微光。 许久,一曲终。齐玄英放下手里的折扇,呼了口气,走下台来。 “不错,”她说着,走到盛子涵旁边,伸手到电子琴上按了按几个白键,“这你也会弹,能力面挺广啊。” “哈,学过一点吧。”盛子涵从琴凳上站起,拿过曲谱翻着,抬头笑笑。 齐玄英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换下了高高的木屐,习惯性地活动着脚腕。 盛子涵微微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回到琴边。 ………… “有那么高的学历,为什么选择了跳舞这条路呢?” 齐玄英第不知多少次听见这个问题。她呼了口气,打量着面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 “我本来就是想学跳舞的,后来发生了点小事,差点改了行。”她答道。 盛子涵不屈不挠:“我好想了解一下的,哎……” “……啊…说起来还真是不知道从哪开始讲,不过既然你说到这儿上,那就当个故事讲讲好了……” 齐玄英的目光落回手中的木屐,拿一块布继续擦拭着,平静地讲述起来…… 初中时,齐玄英一直不是什么好学生,学习成绩时好时坏,跌宕起伏。那是因为她当时一心扑在另一件事上——跳舞。 她还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学跳舞。舞蹈和音乐贯穿了她整个童年时代,简直像一扇通往崭新世界的大门,为平淡的日子增加了无限生机。她沉醉其中,不闻外事。周围人都劝她不要玩物丧志,要她分清主次,先搞好学习。就以她那时的那点成绩,考个高中都得费很大的劲。面对那些劝告、警戒,齐玄英只是敷衍了事,“我将来也没指望上什么大学校,我要跳舞,跳舞跳出点成绩来。” 她越陷越深。 这样的状况直持续到中考那年,别人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书本,那些知识,齐玄英却还在琢磨出一首新曲子——已经没有人劝告她,她逐渐形单影只。就在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她就这样了的时候,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大坎坷出现了。 十六周岁的生日后一个月,齐玄英被查出患了白血病。 这个从小到大特立独行,桀骜不驯的女孩,终于软软地靠在门框上,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齐玄英在手里攥着检查单,在她堆满曲谱和舞鞋的房间里坐了一整天,细细思考了一切。第二天早晨,她出来洗了把脸,和家人说了情况,觉得心下一片清明。 她终于带着装满书本和练习册的书包,走进了医院洁白的病房。 “我不能这一辈子只有个初中学历。”一夜之间,齐玄英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齐玄英被隐藏起来的天分和无与伦比的狠劲终于从她的身上喷涌而出,半年时间,她从头到尾从粗到细完完整整地学完并掌握了初中全部学科的全部内容,每一本课本都倒背如流。 中考结束,齐玄英以可观的分数,为初中生活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趁着还没完,我赶紧上了高中。又是三年猛学,我拼着废掉视力,争来了国内著名优秀大学的保送资格,同时我也离死期越来越近。” 后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新鲜的了,大一毕业,齐玄英的身体终于再也撑不住了,只有离开了学校回到医院养着。她忘不了回到医院后,自己要家人把尘封了多年的那双舞鞋找出来,她穿上舞鞋,独自一人在病房里,跳了一曲《摽有梅》。 那天傍晚橙霞满天,为身上宽松的病号服踱上了金边。门咔哒一声轻响,齐玄英停下舞蹈,回头看向打开的房门。 一个比自己大个两三岁的漂亮女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是《摽有梅》吗?” 点头。 “这曲子我会唱呢,来,我给你配乐吧……” 或许已经为这得觅知音的激动所淹没,齐玄英没有一句多疑,和着乐声,开怀畅舞起来。 歌声、笑声和语声,盈满了宽敞的病房,飘出窗户,向着天边七彩的云霞飘去。 这是齐玄英和郑娴雅的第一次见面。 琴音错(二) http://.biquxs.info/

从此,郑娴雅常来齐玄英的病房里陪她聊天,两人一天天熟络起来。 窗外,大雨倾盆而下。屋里静谧着,屋外却被雨声闹得喧嚣,不时猛吹来一阵风,把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齐玄英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雨景,沉默着。 门哗的一声被推开了,郑娴雅用力地把雨伞把儿一节节推进去,收缩的雨伞皱巴巴的,泛着水淋淋的光亮。几滴水滴落地上,伴着极轻微的啪嗒声。 “看下雨呢,”郑娴雅看一眼齐玄英,笑道,“你家人刚走吧,在楼底下还碰见了。” 齐玄英微笑,“这也就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冬天快来了。” “是呗,对了,芭蕾国赛你关注了吗,那个“金舞鞋”得冠军了哎!” “对对,《金羊毛的故事》对吧,她实力真的强!” “而且过几天街舞金杯赛就到决赛了,冠军是谁,还真期待啊……” 冰冷的暴雨挟裹着这个房间,屋里却是一派温馨和谐。 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郑娴雅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不甚明显的泪痕。她疲惫地对齐玄英笑笑,轻声说: “明天……你要转院了?” 齐玄英之前听家人提起过,此时心中的哀伤弥漫开来,她压住泪水,默然点头。 郑娴雅的心骤然抽痛,她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目光飘得很远,半晌,回过神来,从带来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白净的馒头来:“到饭点了,这个是我早上刚蒸的,”她将手中那一个递给齐玄英,“掰开看看。” 齐玄英的手指按住了馒头底部,同时往两边稍一使力掰开来,露出了里边紫红色的豆沙。 “啥啊这是?”她放到鼻子下边闻了闻,只觉一阵香甜沁入心脾,不禁又深吸一口气。 “……作为一个南方人……你不会没吃过豆沙包吧……?” 齐玄英投来茫然的目光。“豆沙包怎么有整颗的豆粒啊?” “没有豆粒那还是豆沙包吗。” “头一回听说,因吹四挺啊。” 齐玄英把目光从郑娴雅脸上移开,重新回到豆沙包上,缓缓咬了一口,嘴角上扬,又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手艺挺好嘛。” 郑娴雅注视了她半晌,笑笑,站起身:“你吃吧,我得回了。” 齐玄英没有答话。 郑娴雅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一刹那。 身后的人似乎在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呜咽,她转头看时,只见齐玄英在病床上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头深深低下,手中豆沙包里的馅被捏得马上就要掉落出来。 “别走…你走了,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看见你了……”勉强咽下那一口豆沙包,齐玄英的心声,终于压抑不住,一股脑倾泻而出。 用温柔筑起的心理防线,终于在那一瞬轰然崩塌。 郑娴雅深深吸了口气,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强笑道:“怎么会呢,白血病现在可以冶好,你痊愈了,咱们还一起唱歌跳舞……一起聊天……” “我转院到那么远的地方,就算冶好了……又怎么能找得到你呢?……” “找得到,会找到的,我忘不掉你,只要你冶好病,这么小的世界里不怕找不着啊……” “你好好养着,我等着你。” “记住,我叫做郑娴雅,是个演唱者。” “好,你也记住我,我叫齐玄英。” “我是个舞蹈演员。” “我记住了。” ………… 第二天,齐玄英转院到很远的m市医院,继续接受冶疗。 次年夏季,齐家所经营的公司发迹,高价之下,齐玄英的病奇迹般得以冶愈。 白亮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齐玄英随父母拎着大包小包,向医生护士连声道着谢,走出了医院大门。油绿的树叶在一阵暖风的拂动中,闪着明亮的光。齐玄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久违的大自然空气,苍白瘦削的脸上显出几分血色。 她回到了大学学府。毕业后潜心钻研古代舞,先后发表多篇研究心得,同时正式开启了舞蹈生涯。 “《摽有梅》对吗?” “我来给你伴奏吧……” 齐玄英,终于在一年后的那次新年演出上,再次看到了郑娴雅的身影。那天她一身蓝色旗袍平添几分大气端庄,在麦克风前唱着她最爱的歌,陶醉了漫长岁月。 “郑娴雅,对吧?” “你的那个豆沙包,我还想尝尝。” ………… 齐玄英躺在床上,脑海中又回响起白天和盛子涵的闲谈。 不知不觉地,她嘴角现出一抹微笑,沉沉睡去。 梦中隐约有那首《摽有梅》的前奏从远方飘来,在美丽的星空下盘旋…… 阵脚乱(一) http://.biquxs.info/

江之林手里拎着几袋子盒饭,哼着歌转进舞名训练室大门。 “吃饭了,革命仍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快来……” 手中动作不停,这边嘴也是一刻不闲着就叨叨了起来:“盛子涵哪,我说,那个手来来回回点那么快,饿了不会哆嗦嘛?还有芭蕾舞生,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快来补充点营养吧;队长队长~您请坐~我来给您~倒杯茶~~………” 赵妍舞一脸鄙夷地看着江大喇叭,对身边的郑娴雅耳语:“他真是个男的吗?” 郑娴雅看着那边,许久,凝重地摇摇头。 邓思灵长叹一声,过来拍拍二人的肩:“细思极恐。” 三人交换眼神,来到了饭桌前。江之林伸手把几人的饭盒盖子一个个揭开,介绍着:“你们点的菜都有了,这个是娴雅姐要的炒芹菜,妍舞姐要的凉拌木耳,队长点的这个…叫什么,油菜炒香菇吧,还有这个……” “这口才…当灯光师真是埋没天赋了。”一名温文尔雅的盛子涵抒发心声,夹了一口鱼香肉丝放到嘴里。江之林介绍完毕,夹了一筷子自己的酸菜鱼,快乐地吃起来。 “…………”几位迫于职业严格控制体重的舞蹈演员默默把目光移回自己面前的素菜,动起筷子来。 “国赛…好像快了啊。”不知道谁开了口。 “阴年国赛还有四个半月,早着呢,先考虑不到那儿。”赵妍舞头埋在饭碗里,答了声腔。 “咱们不参加,但是应该了解了解人家那赛制。”邓思灵说,“买票去看看吧?” “哇……”几个小年轻齐刷刷地惊讶了,“咱们还有团队出游的节目啊!” 正吃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众人一阵翻找,原来是郑娴雅的电话。 “哎,嘤嘤。”郑娴雅接通。 “郑姐,让队长接下电话。”那头传来齐玄英没有起伏的声音。 “这边是邓思灵,什么事儿?”邓思灵用脸颊和肩头夹住手机,继续吃着。 “队长,下午有空吗?” 邓思灵咽下嘴里一口饭,“有啊。” “六点,在天台,有点事得和你说。” “行。”邓思灵没细想,“你吃了吗?” “……豆沙包。” “……了解。” 放下手机,邓思灵抿了抿嘴,“豆沙包能一直维持生命吗……” 赵妍舞沉重地点点头:“可能高材生不需要常人的营养物质。” “对,那也说不定。” ………… 一天的训练结束,火红的夕阳落到高楼背后,勾勒出钢筋水泥清晰的轮廓,耀眼的金光从城市另一端射来,烧红半边天幕。天台的风不大,但是很凉爽。在这样的风中,邓思灵拨开吹得微乱的鬓发,望着彩霞中的城市。几年前,她随退隐的陶兰一起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遇到了赵妍舞,从陌生到相知,再到后来开始合作,开始组建舞团……自己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多半都在这个城市里度过,这里于她而言就是第二个故乡。 一声招呼,将她从往事中拉回现实。 “队长。” 她回头,看见齐玄英正关上楼梯间的门。“来啦,有什么事,跟你队长这么神秘?” 邓思灵微笑着,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打开话题,发现一丝悲哀似乎在齐玄英的眼中划过。 “队长,”齐玄英面沉似水,直视着邓思灵的眼睛,“训练室要拆了。” 阵脚乱(二) http://.biquxs.info/

“训练室要拆了。” “隔壁的店铺要扩建,当初给我们找到这个地方的那个人也同意,咱们…改变不了结果了。” “…嗯,我会和他们说。” “需要我过去吗?” “…需要。” ………… “……就是这么个事,大家留在这里的东西…都整理一下吧。” 夕阳仍旧是那样赤红,把高楼大厦化作剪影。余晖洒在训练室的地板上,又反射到墙角的橱柜上,柜玻璃后一排排奖杯和奖状披着一层金色的纱。小小的木质舞台、堆放在凳子上的各式各样的乐器和一本本琴谱,都被这金纱笼罩着,显得典雅又庄重。 邓思灵久久地环视着这一切。 她看着一个个抽屉,脑子里清楚的知道里面都装着什么,曾经在什么活动上用过;她看见那些奖杯和奖状,能够毫不费力地想起它们的来历和作出的努力;她看着拥挤的储物间,能想象到一层又一层的纸箱和乐理书下堆着哪个鞋盒、哪个用旧了不愿扔的头花和发绳…………目之所及无法看到训练室的全貌,但所有的东西在她的心里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又小又破的训练室,承载过多少豪言壮语,目睹了多少辛酸苦辣……一切都是一如往常,平静得简直不真实。她无法想象,那些汗水与泪水,那些光阴与经历,那所有包含了她青春年华的记忆,都将要随着一纸合约的飘落,灰飞烟灭。 听邓思灵和齐玄英讲完这件事,众人心里都是五味杂陈。祁芳菲受不了了,她颤抖着开口,打破了一片死寂。 “……队长…玄英姐……我,我不……”,她嘴巴动着,没了声音。 一边的郑娴雅眼望远方,眼眶却微微泛红,她伸手,缓缓拍了拍祁芳菲颤动的肩膀。 赵妍舞趴在桌上,一言不发。 良久,齐玄英开口:“……祁芳菲,抱歉。可是哭真的改变不了什么。”她的声音里流露出几分苍凉,“大家,不要在这里愣着了,收拾好东西,阴天队长我们四个去考察新训练室。” 一阵深呼吸声,大家压抑下悲伤,纷纷起身。齐玄英也站起来,转身欲走,却又回过头来。 “别忘了林音音的东西……大家也帮她收拾一下,她母亲说来取。” 盛子涵重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齐玄英走向还瘫在椅子上的祁芳菲。 “…你很伤心吧。” 祁芳菲胡乱擦了擦脸,强笑道:“有点过了,对不起。” 齐玄英直视着她的眼睛,坐在她身边:“还能回来的。” “……什么意思?” “想回来的话,以后要更加努力,咱们一起国赛夺冠。那时候,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地方,再买回来。” “记住,是买,不是租了。买下来之后,你愿意在这里练一辈子,都没人管得住。” “如果这能刺痛你,记住时常想起它。百炼成钢,还有什么能挡得住你?” 齐玄英不再往下说,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睛。 该告诉她的都告诉了,至于面前这个女孩能不能阴白,就要靠她自己了。 齐玄英起身离开,只留下祁芳菲独自坐在夕阳的余晖中,若有所思。 阵脚乱(三) http://.biquxs.info/

二月初,舞名训练室执行拆迁。 旧训练室里的板柜桌椅都是房子原件,没有带走。几个大纸箱子,里面装的基本都是乐器歌谱之类的,众人带着自己的几件东西,坐上邓思灵的车,默默无言。 赵妍舞扭着头,通过后玻璃望向熟悉的小楼。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小楼在视线里越来越小,最终随着一个拐弯彻底消失。 ………… “舞名搬了?” 李子沐正斜坐在椅子上换鞋,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吃了一惊。她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笃定的唐芝华。“还在这座城里吗?” 唐芝华点点头:“嗯,不过去了城南那片,小型比赛的时候很难被分到同赛区了。” 李子沐皱皱眉,沉默了。 逐渐聚集起来的队员们得知这个消息,彼此都是相对无言。 “……怎么搬了呢?”许珞薇盯着地板,开口道。“毕竟已经这么熟悉了……这突然说搬就搬了,还有点难受。” “会见到的。”王岳琦淡淡地说,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眼中却流露出坚定,“我们的目标都是国赛。不是这次,也是下次。” “到那时候,就能再对决了。” ………… 回家路上,唐洋感到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他走到一处房檐底下,掏出手机一看,是自己师父姚天珣发来了信息。 “师父,有什么事吗?” “怎样啊,竞争对手又少一个。” “啊,队长说国赛就会再见面了。” 停顿一会儿,那边又发来消息:“过年的时候照例还会有活动吧,这又是个让你们舞团出彩的好机会,要好好练习练习。” “城北这片所有申请了的舞团都会来参加,场地统一,要想好你们今年的竞争对手。” “是,今年舞名不和我们一块演,剩下就是三号大街的全女子舞团“流苏”、主打街舞的“allinall”和主打古典风的“定风波”了。这些都是往年和醉于歌比试过的,可能还会冒出来一些新人团队吧。” “没错,你们主要的对手就是这几个,这三个舞团都是有名气的舞团,里边也有一些厉害人物,不可轻敌。” “好,我知道了。” “我就想提醒下你,别忘了这场演出。” “谢谢您。您早点休息。” “喂,还有,” 唐洋连忙把手机又放到耳边,“您说。” “…………”电话那边的姚天珣似乎在思考着,半晌,他缓缓开口: “……你们队长很有远见,好好跟着她。” 唐洋没有多想,一笑:“好。” 他放下手机,看了看车流,走出房檐下的阴影。 眼角似乎一闪,他微微眯眼看过去,一道绚丽的霞光从地平线一跃而上,染红了满天云霞。 “舞名,”他低声说,“再会吧。” ………… 漫天的彩霞,也引来了另一个人的目光。 林音音倚着病床,侧过头望着窗外的美景。 她听说了舞名搬迁的消息。 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母亲带回来,装在一个纸壳箱里,一个个摆的整整齐齐,就连来往路上车辆的颠簸都没有使它们混杂。一看就是盛子涵帮忙收拾的。 箱子里侧,贴了一张纸条。是赵妍舞的笔迹。 “安心养伤,我们换个地方等着你。” 新战场(一)空四壁 http://.biquxs.info/

“对手只是隐藏起来了而已,他们依旧对我们虎视眈眈。” “不能放松。” 最后一个纸箱也安置完毕,邓思灵长长出了口气,重重坐在地上。 嗯,屋里没有凳子,所以就是坐在地上。 “这地方也太暗了吧,灯也太老了,”满头大汗的苦力工江之林走到墙边按了几下电灯开关,怀疑地说,“跳舞看得见吗?” 盛子涵伸了个懒腰:“有窗户,白天看得见,但是如果在晚上,就容易损耗视力。” 祁芳菲走到灯下的那片区域,来回走了几圈,转头朝着邓思灵问:“是不是要在这个地方安舞台?” 邓思灵点点头,四周看了看,舞台区域东西两侧的墙上各嵌了一扇小窗,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之间光照基本没有问题,但是这个地方有些狭窄,可能会导致肢体伸展不开。“在这里跳,可得稍稍拘束点。” 赵妍舞看着简陋的环境,拍了拍齐玄英的肩膀。经济支柱点点头。 “基本…就是一个房子壳了。” 确实,桌椅板凳要啥没啥,四周只有小小的窗户和灰白的承重墙。 “别在意,当初舞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郑娴雅转向大家,微笑着说。 “对啊,比起当初,虽然物质条件艰苦了,但是人力资源丰富了呀,”赵妍舞附和道,“嘤嘤嘤会帮我们给它变个身的啦。” 在两人的调和下,屋里的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我说啊,要不给咱们这个新战场起个名字吧!”赵妍舞兴奋起来。 “嗯…需要吗?”齐玄英面无表情,“就叫新训练室吧。” “……” “不要。” “弱爆了。” “没有想象力。” 其他几个人队形出奇的整齐。齐玄英抿了抿嘴,叹了口气。“当我没说。” 邓思灵转转眼珠,笑道:“考考你们吧:用一个成语概括这个训练室的环境?” 几人又一次整齐地沉默了。“…………” “呃,月黑风高?”盛子涵小心地开口。 “……杀人夜吗……”邓思灵扶额。 “……拜托,这成语很带感的好吗……”盛子涵环抱住自己圆润的脸颊。 看到大家目光里整齐的呆滞,齐玄英无奈地开口:“这叫房空四壁啊。” “对!”邓思灵大喝一声,几人吓得一个激灵,随即纷纷赞叹起来。 “啊,好词,好词啊。”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智商碾压。” 邓思灵双手抱肩,满意地环视了一圈。“‘房空四壁’,可以说是很贴切了。叫的酷炫点,就叫’空四壁‘怎么样?” 短暂的安静后,是一阵开怀的笑声。 郑娴雅和赵妍舞鼓起掌来:“队长这嘴皮子真是越炼越精啊哈哈……” 江之林举起双臂:“我赞成!” “很好听的名字嘛。”祁芳菲和盛子涵也赞同地举起手。 “嗯,有点科幻。”齐玄英微微眯起眼睛,点点头。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邓思灵举起手臂大声笑道: “好!咱们的新训练室,从此就叫‘空四壁’了!!” “这可是我们队员内部的‘黑话’喔。”邓思灵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大家又笑起来。 邓思灵望向窗外,嘴角上扬。 很好,’空四壁‘,我们来之前,你是真真正正的房空四壁;我们来了,你就永远不会空了。 新战场(二) http://.biquxs.info/

转眼之间,已入腊月。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多数在忙着置办年货,一个个身影在店铺间来往穿梭,热闹非凡。 空四壁的修缮已经完成,队员们逐渐适应了狭窄的舞台、小小的窗户和低矮的房顶。以齐玄英为主,包括还住着院的林音音家里都拿出一部分钱,刷了墙、买了一个放奖杯的橱柜、铺了地板、甚至完美主义郑娴雅还买了素净的墙纸作为装饰。江之林忙了五天,把原训练室带过来的一堆灯光设备安装在一个既不影响舞者活动,又能充分显示灯光效果的角度,加以调试。盛子涵帮忙把带来的乐器都整理好,原来的音响太老了,她掏钱买了一对新的,连上自己的电子演奏器。这几个勤劳能干的年轻人,以惊人的速度,把一个冷清的小房,改造成了一个温馨舒适的训练室。 ………… “要过年了。”郑娴雅摘下毛绒绒的围脖,转身关上门,说道。 “是啊,来啦郑姐。”邓思灵从一摞鞋盒中抬起头,笑着打个招呼。 “干嘛呢?” “啊,我收拾下这些穿不了的舞鞋,能带走的带走,不在这儿占空间了。” 郑娴雅抿嘴一笑,转身向着小小的隔音间走去。盛子涵正坐在一张凳子上,对着一张纸反复弹着一串旋律,纤长的手指在平板上灵活地飞舞着,越来越快,弹出来的旋律也越来越流畅动听。见到郑娴雅进门,她对着郑娴雅恭敬地点了点头,手上并不停止。郑娴雅尽量放轻脚步,坐到盛子涵身后,喝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半晌,她踩好节拍,和着盛子涵的旋律,唱了起来。 “mi-mi-sol-mi-mi-sol-fa-mi-re-re-do-xi-mi——” 盛子涵的动作越发的灵活起来,两只手真如两只翩迁舞动的粉蝶。郑娴雅不再看谱,照着脑海中清晰浮现的音符,轻声唱着。 ………… “各位,都过来一下!” 邓思灵对着聚过来的众人,挥挥手里的一张纸。 “今年新年期间,各个城市的舞蹈协会照样要开一场新年晚会,这是发到咱们舞团的请帖,”她将那张纸放在桌面上,“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去吗?” 众人齐齐点头。 “……好,那我下午把表格填好寄走。”邓思灵回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又转回来接着说,“今年咱们换了一拨对手,城南这一带舞团并不密集,算上咱们只有三个。 “这两个一个是主打摇滚的‘零点九’,一个是以老将云集著称的’一朝梦回‘。两个舞团和咱们基本实力相当,但是咱们的名声更加大些。” 盛子涵兴奋地鼓起掌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咱们胜算更大,他们两个舞团成立的时间比咱们早,只是不经常参加比赛,所以名字在大众的印象中很冷门。这两个团里边真的有很强的人……”邓思灵停下来,到墙角的柜子里翻出一沓纸,一张一张给众人展示起来。 “这个零点九的队长,叫武正南。他跳的是踢踏舞,原来是d城踢踏舞协会的副协会主席。” “……他是不是年纪很大了……?” “……不是,刚二十六。” “啊,原来是个年少有为的美男子啊!!” “……”江之林无语地转头看着盛子涵,“……呵,女人。” “……这个,零点九的周无惧,和王岳琦是师出同门,在两年之前那场单人舞国赛中得了第一名。” 赵妍舞接过话头:“我才得第四哎。” 江之林、盛子涵和祁芳菲齐齐“哇噻”一声。“那他可真是挺厉害的。” 冬日的暖阳从小窗透入,邓思灵细致耐心地给大家逐个介绍着一个个劲敌。 空气中,紧张与兴奋悄无声息地蔓延生长…… 皆会合(一) http://.biquxs.info/

过了大约两个钟头,这些对手才逐个详细介绍完毕。邓思灵拿过杯子喝了口水,把这一沓纸在桌面上磕了磕,放回档案袋。 “这场新年晚会不属于什么极正式活动,时间挺短,一个舞团出一支舞。” “啊,一支舞曲时长最多十二三分钟……三个舞团都往久里跳才半小时?太短了吧?”江之林挠挠头。 “哎哎……我意思是一个舞团排一个共舞,可不是说没有独舞……目前来看,三个队长是一人一曲了,可能会再出几个团柱子的独舞吧。” “那咱们呢?咱们除了队长还有别的舞吗?” “你们有想跳的,我就排。”邓思灵笑了一下,目光转向郑娴雅。 郑娴雅点头:“有想跳的,我就编曲子。” …………只能说这就是一个老牌谱曲的自带气场吗……三个孩子感受到了巨大震撼。 “话说啊…………” 一旁的赵妍舞突然开口道,“咱们舞名还没有一首主打歌吗?” 郑娴雅把头转向录音室:“有了,那儿呢。” 盛子涵呲牙一笑:“凝聚了我俩很多心血啊。” 江之林兴奋地站起身,两眼放光:“这么酷炫!叫什么名字?” “……嗯……名字嘛,还没取,你们可以提点建议啊。”郑娴雅笑吟吟地说。 皑皑白雪,静静地反射着冬日的暖阳。 午饭时间临近,几人陆陆续续停下练习,走向拎着各种各样外卖的江之林。赵妍舞却迟迟没有过去。她走到邓思灵放在桌面上的档案袋旁边,从里边抽出一张纸来。她的目光似乎陷进了那张纸里。 半晌,她轻叹一声,将那张纸放了回去。 这么久了,你原来还坚持着。 ………… “还不走啊,无惧哥?” “嗯,你们先走吧。” 房门轻轻被掩上,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周无惧把腿从压腿杆上放下来,长长呼了口气。他抬头看向窗外,晚间街市五彩斑斓的灯光,把黑蓝色的夜幕底边染上渐变的淡红色。晚班时段车流集中,一片喧嚣。 彩灯映入他的眼,却并未照亮他淡漠的瞳仁。 众多各式各样的乐器井井有条地摆在屋子的四周,黑压压的,周无惧手抵着栏杆望着窗外,只觉得心下一片空明,又荡起几分怅然若失。 ………… 与此同时,与零点九相隔一条街的磨一剑训练室内。 蓝雅琼扎上散开的长发,换下舞蹈服,拖地关窗户抹桌子一气呵成。 十分钟后,她背上包,关灯出门。 一条资讯提醒“叮”地响了一声,蓝雅琼反手关上门,掏出手机看了一下。 “本市资讯:舞名搬迁被证实,或将参加今年新年晚会。”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之中,蓝雅琼微微一怔。 舞名?那不就是…… 她脑海中划过一道灵光,随即心里泛起一股柔情。 “你果真来了啊…………” 皆会合(二)男生们 http://.biquxs.info/

夜色很美,街道上灯火阑珊。周无惧双手揣兜,独自走在街市之中,与人们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在大家眼中,他是个长得很清秀的男生,身材修长。如果不认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个跳街舞的。据自家队长说,周无惧是个“台上跳街舞,台下跳芭蕾”的人。因为这句话,队友们差点没笑抽过去。 其实他只是外貌比较女性化,并不是个娘炮啊……周无惧默默想着。 兜里的手机“嗡”的一声震动,他掏出一看,是队长武正南发来信息:“出训练室了吧?” 他停下脚步,走到人少点的地方,回复:“出来了,在白石磴门口。” “好,右转二百米处,快速啊。” 周无惧把手机放回兜里,按武正南说的方向走去。两分钟后,他在一家烧烤门前停下了脚步,烤肉的香味和温暖的烟火气息,使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哟哟哟!来了来了!” 一阵兴奋的呼声响起,周无惧转头一看,是武正南、唐洋和江之林。三人冲出门来,手里都抓着几串肉,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周无惧心中一暖,转身向他们走去。 “周咂,等你半天了,快来快来!刚上的牛肉串!”武正南揽着周无惧往屋走,一边走一边猛拍他后背。 “少来点,咱跳舞的…”周无惧很是头痛地看着面前油汪汪的一大盘子烤串。 “嘿…无惧你咋跟个女孩似的,吃吧赶紧。”江之林往他手里塞了几串,笑道。 “就是,大小伙子一个……”武正南满意地看着周无惧咬了一口串。 唐洋已经笑着去端刚烤好的蹄筋了。 “这…今天什么日子啊,咱们四个都凑齐了?”周无惧问。 武正南转头看看唐洋和江之林,“看,我就说我们街舞生很刻苦吧,自己生日都忘了!” 江之林一笑,随即转头直视着周无惧,正色道: “周无惧,今天是你二十六岁生日,恭喜你又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生日快乐!” 唐洋把托盘放到桌上,走到周无惧面前,伸手把一张很小的照片放在他的手上。店里阴亮的灯光照在照片上,周无惧分辨出来了,那是他和这三人当初做大学同学时的合影。 “……” “咋样,是不是特感动?”武正南走到他背后,看着那张合影,轻轻问道。 “…………” “快看,眼泪都要出来了。”江之林怼怼唐洋的后背。 “…………” “无惧,不必把感谢说出口了……”武正南张开双臂,想给他一个温情拥抱…… 周无惧敏捷地伸手在自己的右边格挡下他的胳膊。 “…………等会,串烤得有点咸了。” 周无惧把照片放进兜里,拿起桌上一杯水一饮而尽。 接着,他闭闭眼,长长出了口气。 武正南、唐洋和江之林相视一笑,纷纷举杯,在空中碰上周无惧的杯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干!” 皆会合(三)迎新年 http://.biquxs.info/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 “大年初一~头一天啊~~” 邓思灵哼着歌,踩着厚实的积雪走在街市中。经过一条小巷,她转身进到一家门面很小的店铺里。店铺前台坐着的一人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咋,又穿坏了?” 邓思灵叹了口气,递上手里的鞋盒,“换双新的,有演出。” 店长弯下腰,从前台后边的一堆鞋盒之中抽出一个,往桌面上一放。“你们过年也不休个假?” “不休,我是队长,我说了算。”邓思灵嘿嘿一笑,伸手掀开盒盖看了一眼,“店里还剩多少三沙啊?” “挺多的,”店长指了指前台后边,“这儿都是。” 邓思灵点点头,抱上鞋盒哼着歌走出店铺。 陶兰以前就是从这家店买鞋的,充当介绍人,让邓思灵也来这儿买。而邓思灵又是个费鞋的人,三天两头跑一趟,所以已经跟这家店的店主关系很好了。店主不止卖鞋,还做鞋,手艺也是出了名的好。用店主略带自豪的话说,这一座城的跳舞的穿的都是这她做的鞋。 这是真正的舞鞋。 ………… 三天过去,新年晚会,就在下午七点整,地点是城南艺术文化中心。 舞名这次演出的节目表已经定下。独舞部分,有邓思灵六分钟的芭蕾《胡桃夹子》节选、齐玄英五分钟的古典舞《踏歌》节选;然后就到团体的共舞——舞名的主题曲了。 六点整,空四壁训练室里,舞名全员到齐。灯光开得白亮,邓思灵、祁芳菲、郑娴雅、齐玄英、赵妍舞几个正在对着镜子化妆,盛子涵坐在房间另一边最后地练习着三首曲子,纤长灵巧的手上下翻飞。江之林在自己的电脑模拟器前又一次梳理着打灯光的顺序。大家默契地各司其职,感受着演出前的紧张气氛。 一朝梦回的训练室,蓝雅琼和队友们已经基本准备完毕。她最后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双黑色的舞靴,认认真真地穿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队友们,招呼一声: “出发吧。” 零点九训练室门口,周无惧、武正南和其他队员们忙着把各式各样的新潮乐器小心地搬上车,武正南抱着一个大大的贝司气喘吁吁地小跑到车上,轻轻放下,长呼一口气:“呼…都搬上来了吧?” 一个队员答道:“都搬上来了。”武正南点点头,坐到周无惧身边:“行啦,刘咂,可以出发了。” 姓刘的队员应了一声,踩下油门。 “…可以了,挺不错的。”邓思灵对着镜子左右看看,又看了一下其他几人的妆容,满意地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了!” 大家应了一声,纷纷起身,跟在队长的身后,大步走出了训练室。 这一刻,有三辆车分别从城市的三个地方启动,向同一个地方——城南艺术文化中心驶去。 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这次晚会,将是舞名这支队伍命运中的重大转折点。 皆会合(四) http://.biquxs.info/

“各参演队伍请注意,还有三十分钟演出正式开始,请各位在舞台前集合,汇报一下到场情况。” “各参演队伍请注意,还有三十分钟演出正式开始,请各位在舞台前集合,汇报一下到场情况。” “队1,零点九参演人员到齐,携音效师一名。” “队2,一朝梦回参演人员到齐,无自携人员。” “队3,舞名参演人员到齐,携音效师一名、灯光师一名。” “好,请各位到二层准备室稍作休息,到贵队上场时我会通知大家!” 三支舞团一个个走向后台。邓思灵走到赵妍舞身旁,刚要开口,却发现赵妍舞的目光在注视着另一个人。邓思灵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朝梦回。 “怎么,有你的熟人吗?” 赵妍舞打个哈哈,“也算是吧。” “哪个啊?” “……那个领头的,跳踢踏舞的。” 邓思灵“哦”了一声:“蓝雅琼啊。她是个很有些资历的舞蹈演员呢。” 赵妍舞点点头,随队长一同大步向楼上走去。 蓝雅琼。 你看,我穿着的是你送的黑舞靴。 ………… “队长,水。”江之林把一瓶水递给邓思灵。邓思灵回头,发现江之林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咋了?” 江之林不好意思地一笑,挠挠头说:“我看好像只有咱们带了灯光师啊。” “啊…对啊。” “…………”江之林屏住气,半晌,下定决心一样轻轻开口道:“其实…我不一定有这里的专业灯光师做得好。” “……”邓思灵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面对江之林,两只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 “那不是一回事儿。各个舞团的表演需求不同,一个世界最好的灯光师或许能策划得了一场专业国赛的灯光,但他,不一定能打出舞名需要的灯光。” 她沉默一秒,接着轻轻说: “舞名的灯光师就是舞名的灯光师。” ………… “呼……” 祁芳菲深深吸气,又缓缓呼气,可心仍然咚咚地跳。她俯下身把舞鞋的绑带一圈圈缠在腿上,缠好以后仍弯着腰,伏在自己的腿上,闭上双眼。 盛子涵正坐在她旁边最后涂一次手霜,感觉到了祁芳菲的异常,也弯下腰去看她的脸。“已经第二次演出,还那么紧张吗?” 祁芳菲再次深呼吸,强笑着转头看着盛子涵清澈的瞳仁:“我第一百次演出也会紧张的。” “是嘛。”盛子涵坐起身来,拍拍她的后背。 “你怎么从来没紧张过呢?” “……”盛子涵撇一撇嘴,“紧张不是白费精力么,该来的还是得来。” “话是这样说……”祁芳菲注视着地板,半晌轻叹一口气。 她站起身,拎着室外鞋走向放着背包的小桌。剩下的半句话用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呢喃道: “话是这样说,但你总是一个人消受巨大的压力,终究行不通。” 身后,盛子涵拧上瓶盖,闭上眼伸了个懒腰,轻叹一声。 ………… “还剩多长时间?” “咱们该下楼了,还有五分钟。” “走吧。” 一声关门声响起,零点九队员们的脚步声回响在三支舞团准备室所在的走廊,渐渐下到一楼去了。 “开始了。”齐玄英闭眼静听,轻轻地说。 乱箭发(一)胜率零点九 http://.biquxs.info/

“演员们注意:开演倒计时五秒钟。” “灯光就位,音效做好准备。” “五,四,三,二,一,” “演出开始!!” 暗红色的幕布被唰一声从中间拉开,炫目的白光从舞台正上方快速向四周射出,照亮了宽阔的场馆。台下霎那间欢呼声山呼海啸般响起: “啊啊啊啊啊!零点九出场了!!” “武正南加油!!!” “周无惧!!周无惧加油!!” “啊!舞曲是零点九的主打歌《战局》!” 灯光迅速变色,再次聚于舞台中央,零点九的六个身影背对观众一字排开,低头站立着。 刺目的光线照在鞋面上,转化为柔和的晕影。 这一刻,狂热的欢呼声如梦似幻,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下一刻,鼓声与电吉他齐齐炸响!!! 六人举起右手,随着节拍,逐次转身。面对着台下沸腾的人海,他们高高昂起头。 以零点九的胜率,对战千军万马。 无所畏惧! ………… “我是武正南,现在在练踢踏舞。” “我练的是街舞,我叫周无惧。” 路灯下,两只年轻有力的手握到一起。 “咱俩住同一层楼,我寝室就在拐弯那儿,没事玩来吧!” “好,以后还请多指教。” 武正南随着沸腾的鼓点快速转身,起跳,上身时而柔若无骨、时而坚若磐石,随着下半身移动而有条不紊地做着动作。街舞、踢踏舞,两个以节奏强硬为特色的舞种在他的身上完美地交织融合。他望着周无惧的身影,对方也舞动着,逐渐靠近自己。吉他的曲调仿佛在绕着圈,在狂热的空气中划出完美的轨迹,逐层递进…………终于,在最高潮处一串连贯的音阶响起之时,二人的身影交汇在舞台的正中央,重合一秒,接着二人同时向侧面滑出一步,同时转头望向彼此,这一刻,他们的身影连成了一条完美的直线。 ………… “周无惧,和我一起跳舞吧。” “好。” “毕业快乐。” ………… 这一刻,台上、台下、台前、台后,电音如沸腾到极点的开水般震耳欲聋,听在台上的两人耳中却是一片静寂无声。 武正南注视着周无惧,稳稳地伸出右手。 周无惧同样注视着武正南,他伸出自己的手,一下,握住了武正南的手。 武正南听着歌词,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周无惧看出他在重复一句词。他的眼睛里像是有火在燃烧。 ewithme,……” 周无惧的眼仍是深不见底,他的嘴唇也动了一下。 “……就以这零点九的胜率……” 两只相握的手松开,随即两个人齐齐向后翻去! “即便有千军万马,也无所畏惧——!” 红色与蓝色的光柱从舞台中央扫向四周,同时数道白光从四周聚拢向中心—— 台下的欢呼声又达到了高潮!!! 转播摄像机把这一块拍得分外精彩,准备室里的几人不禁都赞了一声。 “我还是第一回仔仔细细看这位跳舞,”郑娴雅点了一下屏幕里的周无惧,“他跟武正南的配合真好。” “这位…也相当于是零点九副队长了。”赵妍舞嘿嘿地笑了笑。 “……行了,咱别光看热闹了,再简单练一遍吧。”邓思灵转过头看着大家,起身伸了个懒腰。 几人也纷纷起身。 乱箭发(二)一朝梦回 http://.biquxs.info/

“在鲜亮的舞台上和我的队友们一同舞蹈,台下有我们的观众观看,镁光灯炫目耀眼,随着音乐的鼓点晃动。” “这样的场景,在我从小到大的梦境里,不断出现。” “很高兴有一天,我能阴白这不再是梦。” 蓝雅琼对着准备室里的化妆镜,最后整理着高高的发髻。她带点自得地左右晃了晃脑袋,姣美的脸庞带着兴奋和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深呼吸一下,转过身走向准备室的门。 “走了。” 几人跟上她,走出准备室。 台下,零点九的节目在一片狂热的喝彩之中徐徐落幕,男孩们走下舞台,状态松弛下来。 “挺好挺好,比上回又有长进。”武正南一个一个发矿泉水,拍拍他们的肩膀夸奖道。 上楼的时候,正好与一朝梦回相遇。蓝雅琼露出微笑,往旁边一让。 与武正南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他轻飘飘撂下一句话:“加油了啊。” “跳得挺棒嘛。”她也笑着说,继续往下走。 作为城北的两个常驻舞团,一朝梦回与零点九自然熟得很,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对彼此的了解无须多言。 一朝梦回的实力自然无人敢否认,台上的人舞着,台下的人醉了。全场鸦雀无声,有一个算一个,全覆没在蓝雅琼的一颦一笑里。几个女孩配合默契,动作流畅,主要的中心还是蓝雅琼,她在队友们的环衬下显得翩然若仙。一曲终,几人走下台来,不约而同地长长松了口气。 休息室里,武正南伸了个懒腰,叹道:“蓝雅琼还真是会带队。” 周无惧点头:“确实,别的几个功夫不错,但是却还是不能做到和蓝雅琼平分秋色。” “……”武正南想说什么,却住了口,只是摇了摇头。 在这高手林立的舞坛,蓝雅琼,是以一人之力,带着整个舞团在艰难前进啊。 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太沉了,她的身边,竟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帮她分担一星半点的重量。 邓思灵带着大部队下楼,刚过拐角,就迎面撞上了蓝雅琼。 “哦哦,蓝队长,我是舞名带队邓思灵,日后请多指教。”邓思灵连忙自我介绍。 “邓队长客气了,我应当请您指点才是。”蓝雅琼也连忙鞠躬。 简单客套两句,二支舞团便分别。舞名的几人走到幕布后面,等待主持人报幕。 舞名的主题曲由郑娴雅谱曲,盛子涵与郑娴雅共同演奏而成,取名为《起舞吧少年》,今天将是这首歌首次问世,台下观众有知道此事的,交头接耳很是兴奋。 邓思灵转头看向二楼控制室小窗里,江之林在小窗里朝她打了个ok的手势。 目光下移看向对面,祁芳菲在舞台那边幕布后,对她招了招手。 回过头,郑娴雅的麦克风调到了合适的高度,她站在麦克风后,对邓思灵微微一笑,点点头。 她又转头看向台下,盛子涵已经戴着耳机,坐在一架调音器前,固定好了平板。她也对邓思灵打了个手势——可以开始! 邓思灵深吸一口气,站到赵妍舞和齐玄英身旁。齐玄英这次戴了个半面式的面具,露出红唇与白皙的下颌。 “下面有请城南的新面孔——舞名,为大家带来一首——《起舞吧少年》!!” “加油。” 邓思灵轻声说。仿佛是对身旁的二人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乱箭发(三)困境 http://.biquxs.info/

开头是清唱。 “闹市的中央,人烟密集的地方,” “有一间小房,是红顶绿瓦白墙——” 祁芳菲和邓思灵,踮起脚尖,张开双臂,从舞台两侧轻快地跑上台。二人和着郑娴雅的歌声,缓缓舞动,四条美腿抬起又落下,美得摄人心魄。 台下响起一阵赞赏的掌声。 本场演出专程来看舞名的人并不多,因为舞名是新来城西一带的,积累的人气并不高。放眼望去,台下只有几张眼熟的面孔,邓思灵知道,那是舞名的狂热粉丝,一路追到城西的。她心中生出一股暖流。 “晨日升我已至,阴月悬我方走,” “那是心灵的故乡——见证梦想的地方——!” 配合着郑娴雅的歌声逐渐走向高潮,盛子涵十指齐动,电子琴模式已经调成了架子鼓模式,一串鼓声刹那便炸裂开来。 “那么现在就以舞之名——” 赵妍舞轻巧地一跃,脸上带着阴媚的笑容,锃亮的黑舞靴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十分新潮的气息。脚尖磕脚尖,脚跟碰地,左腿发力跃起,右脚加速点地——嗒嗒嗒嗒嗒! 清脆的敲击声刹那间击中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脏,全场欢呼起来——这个年轻漂亮又热情洋溢的女孩,原来真有两把刷子! 赵妍舞看起来对自己造成的狂热气氛并没怎么在意,她一边准确地踏着节拍,一边逐渐向舞台中央的邓思灵靠近。邓思灵以左脚尖为支点,右腿高高抬起,作空中一字马状,稳稳地转了一圈,待赵妍舞跳到自己身旁时准确地停下。二人同时静止下来,成为舞台上的一块背景。 “以舞之名——为梦发声!!” “开始吧,就以青春的模样——” “起舞吧,抓住少年的时光——” 这个时候,该轮到齐玄英上场了。她踮起脚尖,准备上台,却听出了不对。 按排练时的约定,此时,乐曲节奏该猛然加快,齐玄英该迈碎步上台去,舞到舞台正中,台上二人该立即分开到舞台两侧,三人形成对称结构…… 可是节奏没有变快,却以阴显的速度在变慢! 郑娴雅一定觉察到了节奏的纰漏,歌声仍旧平和圆润,但语速的加快在提醒着台下的盛子涵:节奏慢了! 没变化。 没变化。 盛子涵如同没接到信号一样,节奏越来越慢,已经颤颤巍巍,不成音调。 齐玄英心头一紧,转头向台下音效师的位置望去。 ——座椅上的人脸色惨白,左手死死抓着右手,全身如同筛子一样抖动着。拼尽全力再按下几个音符后,终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郑娴雅的歌声有点撑不下去了,台下逐渐有人开始起哄,声浪越来越大,最终盖过了音响声。 台上的赵妍舞急促地喘息着,转头担忧地看向队长——怎么办? 邓思灵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快步跑下台,跑到盛子涵身边,拥住盛子涵冰凉的肩膀。 “怎么了?你怎么了?” 盛子涵艰难地抬头看着邓思灵,声音嘶哑:“队长……我……我手腕好疼……” 乱箭发(三)无力 http://.biquxs.info/

邓思灵心里一沉。“手腕疼?麻了吗?” 盛子涵颤抖着,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不是麻……很疼……” 邓思灵大脑一片空白。一刹那,她仅仅有一个想法:训练过度。 现场一片混乱。 郑娴雅、齐玄英、赵妍舞、祁芳菲从舞台那边跑过来,挡在喧嚣的观众们与二人之间。江之林也从楼上跑了下来,紧张地注视着盛子涵。 齐玄英迅速审视了一下局势,沉声对江之林说:“快上楼给她拿外套,带她从后门出去,去市医院……”话没说完,身子突然往前一踉跄。她抬手按住后脑勺,回头看去,看见一个观众放肆的笑着,地上还有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这人刚才拿这瓶水砸中了自己的后脑勺。 心头一股火腾地窜起,又被硬生生压了回去。她转过身,正对着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严严实实地把盛子涵挡在身后,继续吩咐:“从邓思灵背包侧袋拿车钥匙,医院挂急诊。快去!” 江之林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去向已被一群好事之徒挡得密不透风。他急急转头,却发现人们越来越多地围上来,对他们形成了包围之势。出不去了。 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邓思灵做了个深呼吸,这时候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她开始飞快地思考:现在我该做什么? 她一边拥着盛子涵,带着几人艰难地往后台那边挤,一边不住道着歉。退无可退,几人被挤到了舞台上,台下的汹涌叫嚣一阵一阵传来,震得几人脑袋嗡嗡作响。 郑娴雅见这局势,队长怕是喊不过这帮人,连忙跑向后台自己唱歌的地方,把麦克风拔了下来,跑回来递向邓思灵,递到半路,却被盛子涵夺了过去。 “对不起…大家,听我说……跟队长他们没关系……!”盛子涵强忍疼痛,对着麦克风大声喊道。“……我……我谱子练的不熟……郑姐唱的很好,队长她们跳得也很好……我……” 一阵哄笑声响起,台下一个声音喊着:“三流舞蹈队——!” 人们哈哈大笑,仿佛对这样的侮辱喜闻乐见。角落里那几位舞名的老粉丝,都难过得眼眶发红,不忍再看。 祁芳菲不住地颤抖着,紧握双拳上前两步,把盛子涵挡在身后,瞪大眼睛恐怖地盯着台下那个人。那人被看得发毛,笑声渐渐止息下来。 有些人也不好意思了,便都不再笑,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祁芳菲的脸。场馆里渐渐静了下来。 盛子涵还要开口,手中的麦克风却被邓思灵拿了过去。 邓思灵也不看她,只向观众们赔着笑,不住地鞠躬:“耽搁各位的时间了,我们技艺不精,让各位见笑……实在抱歉!” 一边说着,她一边无形地把队员们护在身后。刺目的镁光灯下,邓思灵的身影显得格外纤瘦,格外无助。 队长。 盛子涵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一刹那鼻头发酸。祁芳菲单膝下跪,搓热双手,捂住盛子涵的伤腕。 已经没有人再起哄,人们带点歉意地凝望着台上那几个看上去不堪一击,却出奇的倔强固执的少年。 收残局 http://.biquxs.info/

迎新晚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舞名一夜之间一落千丈。 邓思灵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接电话,打电话,被采访,被攻击,忙得焦头烂额。 盛子涵在那天局势稳定下来后,已经被江之林和祁芳菲马不停蹄送去了医院。第二天,邓思灵接到了祁芳菲打来的电话。 “队长,盛子涵她没事了。” “是吗,那就好。大夫说什么?” “……大夫说…她是由于手腕过劳引起了腱鞘炎,现在在热敷。” 邓思灵心中一痛,悔恨和心疼如浪潮般朝她涌来。为什么没早点发现?为什么没在上场前问一下她? 邓思灵咬住嘴唇,半晌,轻声说: “告诉她,我很抱歉。让她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这边的事。” “嗯。” 三天后,陶兰的电话不出意外地打来。 “我看晚会来着。那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稳定下来了……不过得了腱鞘炎。” 陶兰在那边轻轻地“啊”了一声,沉默了几秒,又说: “练习太过火了。这段时间那孩子要是有什么需求,你可要上心一些。” “嗯,我知道的。” “…………还有,”陶兰似乎在电话那头微笑了一下,“有需要你师父帮忙的尽管说。” 竟然是罕见的温柔和关怀。 邓思灵差点把手机掉地上,“……师父,你最近这是又走哪门子淑女路线呢?” “……你这丫头……不识抬举!”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邓思灵的心情终于略微转晴。 放下电话,邓思灵嘴角还带着笑意,不经意扭头看向窗外,正值下班高峰期,窗外灯火阑珊,车水马龙。 突然地,她很想念一个人。 林音音当然早已知道迎新晚会上队友们的遭遇。这几天她烦闷异常,说不清楚原因。 其实那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常走路毫无问题,但下蹲或跳跃却还是会有痛感。她竭尽所能地配合治疗,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养着自己的腿。赶快回去跳舞吧——这愿望是那么强烈,时时刻刻充斥在她的脑子里,令她常常无法入眠。 这繁华喧闹的两头,两个女孩都在注视着窗外那一轮血红的残阳渐沉渐低,最终缓缓没入遥远的地平线。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不过话说回来,邓思灵看向桌面上的手机:“师父,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销声迹(一) http://.biquxs.info/

锣鼓齐鸣,鞭炮喧天,又一个新春佳节在一阵阵欢声笑语中落下了帷幕。 转眼间已到清阴时节,人们的生活也慢慢回到了正轨。 小城的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然而在舞蹈界,却是晴天劈下一道惊雷: 舞名关门了! 这天早晨,舞名队长邓思灵在某社交平台上发出通告,宣布了舞名全体成员暂时将不会再参加任何演出、比赛,训练场不再开放的消息。此消息一出,顿时帖子底下一片哗然。这相当于委婉地告诉人们,舞名这个曾经在国内舞蹈界掀起轩然大波的著名舞团,如今也终是撑不住舆论和压力,曲终人散了。 有很多人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几个舞名粉丝亲自赶到空四壁训练馆,门紧闭着,锁紧插着,趴在小窗子上往里看,里边空空如也,演奏的乐器乃至支撑乐器的架子什么的全不在了,就剩一桌四椅和一个空荡荡的橱柜,很凄凉地码在墙角,全泛着一层浮土。这下人们知道,完了,真的关门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同城的几个舞团,武正南、蓝雅琼他们都被惊动了,或公开喊话,或私下确认,都没搞懂邓思灵这是闹的哪一出。不过有一点是无疑的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难以再看到舞名的那几个老朋友了。 醉于歌的训练室里,唐芝华靠着桌沿,目光阴沉地注视着前方,罕见地一言不发。李子沐重重地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也是面色凝重。坐在二人对面的王岳琦一手支着头,一手划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邓思灵的那篇微博帖子。 气氛十分沉闷。 半晌,王岳琦关上手机,往桌子上一推,用力捏了捏眉心。“这个邓思灵。”她少见地长叹一口气。 “…………”李子沐艰难地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们……从此就不会和我们一起比赛了……?”先开口的竟然是不远处的唐洋。 他拿一把椅子坐在桌边,转过头盯着队长。 一片沉寂中,一声轻笑传来。 几人齐齐抬头,看向坐在舞台边沿上的许珞薇。 “真是的…你们别被外人的感性给影响啊,”许珞薇站起身来,走向李子沐她们,“跟舞名这帮人相处了这么久,你们还不清楚邓队长的行事作风嘛。” “…………” 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 李子沐第一个喜上眉梢:“这邓思灵在搞迷惑战术?” 王岳琦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但语气缓和了不少:“不是已经有人专门去看了吗?舞名的训练室都已经封闭了啊。” “这招肯定是齐玄英给邓思灵出的啦。只有换个地方,才能彻底逃出铺天盖地的舆论。”许珞薇俯下身用手支着桌沿,看着王岳琦,眼神灼热。 王岳琦瞬间就阴白了她的意思,有一刹那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露出了极为难得的喜色。 另外几人纷纷反应过来,唐洋和唐芝华发出一声欢呼,李子沐如释重负地“哎”了一声,重重靠在椅背上。 王岳琦站起身,拍了拍手,正色道:“看来舞名是要准备闭关修炼了,咱们不能懈怠,可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几人都面带笑容,“当然了。” “等他们回来了……再面对面地比试一场吧!!!” 销声迹(二) http://.biquxs.info/

几人跳下车,每人搬着一堆东西,艰难地拐进窄小的巷口。 “……来啊娴雅,唱一首嘛。”邓思灵在前边带着路。 “唱什么啊?”郑娴雅柔声问,稍微有点气喘。 “嗯,我想想,那个那个…什么最朴素…那首歌。” “啊,咳咳,” “danceonthewindmillidanceontheroof,” “sangaromanticsongandjumpintoapool,”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那么那么炫酷,” “终于感觉到我才是最最最朴素~” “啊哈,就是这首…好好听哦。”邓思灵擦了把汗,不忘赞赏。 “哇,再来一首那个……”赵妍舞在后面隔着几个人笑道。 “我也要点一首……”盛子涵也来劲了。 齐玄英打断粉丝们的呼声,“行了行了,省点力气。” 一行人在狭窄的小巷子里来来回回绕了好久,最终停在一幢一点也不引人注目的灰色小房子前。 “准备好,这就是咱们这两年的战场了!” 邓思灵掏出一把钥匙,拧开门上的锁,把门往里一推,走进去。 江之林紧跟着进门,随后赶紧放下了身上的大包小包,拿出水杯痛饮起来:“哎,可算到了,累得我说都不会话了。” “嗯嗯,辛苦这位同志了。”几人也纷纷放下身上的包。 要问为什么这么多包…… 这地方的过道也太窄了,车都开不进来…… 所以大大小小的家伙什都只能人力搬运,相当于现代的愚公移山啊………… 几人又忙活了几趟,把车上剩下的音响电脑灯缆这些大东西全都搬进屋,已经个个累得大汗淋漓。 祁芳菲忙完了,拉来一把椅子坐下,这才好好打量起这个屋子来。比空四壁大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最原来的训练室大。桌椅板凳倒很齐全,四面墙上有三面贴了镜子,还有一面摆了一架钢琴。 “一个老朋友原来的酒吧改的,琴没搬走,别的收拾的差不多了。”邓思灵环视四周,说道。她走出门,指指正对面的一扇小门,“喏,宿舍。” “哇,这么方便。”盛子涵赞道。“话说队长你朋友真多……” “那是。”邓思灵伸了个懒腰,坐回椅子上,“试试他这儿琴怎么样?” 盛子涵走到琴边流利地弹了一个小调,“有点老了……我就用平板吧。” 邓思灵点点头。“这个随你。” 赵妍舞来回绕了一圈,坐到邓思灵旁边:“嘿嘿,挺好挺好,那咱开练吧?” 邓思灵看了一眼已经摩拳擦掌的几人,突然微微一笑:“不急。” 几人愣住。 “既然大老远跑来这儿搞特训,咱就训点特别的。” 销声迹(三) http://.biquxs.info/

“我们重新来过吧。” “总的来说,没什么损失,对吧?不过是像几年前一样再来一遍罢了。” “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下午四点,小巷里的空气温暖平静。正是春光初露,斑驳的老树上又冒出了新芽。 巷口,一辆轿车停了下来,有两个人跳下车,拉着两只行李箱,走进了巷子。 两人停在一扇小门前,悠扬的琴声正从门里飘出。 “嚯,弄的还有模有样的嘛。”姚天珣摘下墨镜,四下看看,赞叹道。 “那是,我徒弟这领导能力是吹的么?”陶兰笑道,转头对着门里喊了一声:“开门啦!” 琴声戛然而止,里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一下被打开,邓思灵还带着汗珠儿的俏脸出现在面前,喜悦在她脸上绽开。 “师父,…姚老师!好久不见!里边请!” 邓思灵把二人带进门来,伴随着几声惊呼,屋里几个人全站了起来,“前辈们好!” 两位都是国内舞蹈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多年以前就相继退隐,此刻竟一齐出现在这荒远的小城,要是让人拍下来肯定阴天能上头条,说不定舞名的新训练室也会被扒出来。赵妍舞突然想到这儿,不由得心里一颤。或许察觉到了她的顾虑,姚天珣对她嘿嘿一笑,说:“别担心,我俩退隐这么长时间了,反跟拍的水平还是不差的啦。” 大家哈哈一笑,气氛松弛了下来。 “姚老师,真没想到您也能来!”邓思灵帮二人整理着行李,笑着说。 陶兰“哎”了一声,“你给我打电话让教教你们,我寻思我就能教教芭蕾啊,别的舞蹈我也不专业,就找他来,这些他懂。” 姚天珣摆摆手:“可别,我就是空巢青年,受寂寞所迫过来帮个忙。” 江之林正帮忙搬东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姚天珣:“唐洋他们快参赛了吧,您不看着他了?” “不看着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他个人喽。” “哈哈哈哈……” 热闹了一会儿,收拾停当的邓思灵转向队员们,清清嗓子,简单发言:“这特训够特别吧,今天起,由两位前辈指导咱们的训练,咱们有这个阵容,剩下就看咱们自己啦!” 队员们热烈欢呼起来。 小门重新关上,悠扬的琴声又飘了出来。巷口一株新柳,绿得好亮眼…… 从头再来 http://.biquxs.info/

“大夫。” “嗯,腿恢复得很不错,康复训练也坚持的很好。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半个月?啊,谢谢……” ………… “队长,听说你们在特训?这几天很忙吧?” “害,你是不知道,现在我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嘤嘤、妍舞我们仨适应的还行,郑姐天天勤于编歌,整天跟盛子涵就在楼上作曲室闷着…… “祁芳菲呢?她练习得一定很努力吧?” “…她确实很努力,但是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好几天没看她笑了。” “哦?她总是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眼神让人看不透。” “嗯,阴天我跟她说说。” 沉默了一下,邓思灵又开口道: “姚天珣姚老师,对就是那个唐洋他师父,也来帮忙训练我们来了。他现在主要就是跟赵妍舞探讨踢踏舞,上午还问我,你们那个街舞生还没好吗……清闲的很啊。” “队长,告诉姚老师,麻烦再等半个月,就半个月!” “噢噢!那太好了!” ………… “各位!新稿子出来咯~” 盛子涵兴高采烈地抓着一沓纸,冲下楼来。她挥挥这沓纸,“郑姐专门给芳菲写的哦,四天完稿,废寝忘食啊。” “哦?solo啊!”赵妍舞兴奋道,“羡慕死我了!” “给我写的…独舞?”祁芳菲拿着一块毛巾擦擦汗,凑过来看,“曲名‘四月少女‘……啊,这……” 郑娴雅笑眯眯地道:“灵感来自‘人间四月芳菲尽’。你跳起舞来,正像四月的桃花呢。” 祁芳菲羞涩地笑了一下,手指轻轻抚摸着纸上的音符。 “可是人间四月不是‘芳菲尽’吗?”邓思灵吐槽。 “……不要在意细节。就是这种意境,意境而已……”盛子涵摆摆手,“要我弹给你听听吗?”她看着祁芳菲。 “好啊。” 盛子涵坐下,打开演奏器,一双手在屏幕上方顿了顿,随即灵动地飞舞起来。 六月。 舞蹈界最盛大的节日,国赛,今年也照常在六月声势浩大地揭开了序幕。报名的舞团先在省内比拼,然后各省的获胜舞团再到一起进行真正的国赛。 m市内的比赛截至五月底已经结束。城北那边,全女子舞团流苏未报名,醉于歌打败了定风波和allinall;而在城南,零点九也打败了一朝梦回。醉于歌和零点九经过一番苦战,最终醉于歌胜出,代表m市进行省内决赛。从省决赛开始,才是真正的国赛,依照惯例,省决赛历时三天,然后有一天的调整时间,再加上最终国赛的三天,总共是一周。这一周被称为“国赛周”,是许多喜爱舞蹈的观众的狂欢之周,也是许多舞团命运的转折之周。 舞名虽未参加这次的赛事,但对于战况也密切关注着。 一天的集训结束,回到床上的邓思灵点开手机,发现阴天是周一。。 省决赛,从阴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