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纨绔后的日常》 001、当家主母不易做 http://.biquxs.info/

传闻沅国的容家富可敌国,匿藏的钱财可以堆砌成一座金山。 至于传闻的真伪,无人在乎。 一顶富可敌国的帽子扣在容家头上,便足以压得整个容家喘不过气来。 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已是云波诡谲。 商桑嫁入容家两年多,夫君容越便离开浔阳城大概也有一年多,即便是两人碰面他也总是找借口规避与她相处。 只是府邸的姨娘颇为不满,不时在她耳旁唠叨。 积压的愤懑多了,总会有爆发之时。 这不,便有人按捺不住,正在她院门口跺着脚骂人呢。 骂人的是周翠芝,知县的八姨娘,也是容家四姨娘的生母;容越前脚八抬大轿娶了商桑,新房还未烘暖和呢,便又纳华莲为妾。 据说两人早前便私通了,只是碍于今上恩泽,在娶商桑之前轻易不敢有妄念。 直到商桑入门,才敢将华莲收入偏房。 商桑听闻周翠芝来大闹了,用各种难听言语毫不避讳地骂自己,心中虽有疑惑,还是衣袂飘飘地迈着莲步走了出去。 此时,院外有许多下人围观,还不时掩嘴偷笑。 商桑含着笑意往人堆里一站,目光直直看向平日教导礼仪、资资历最深的蓝嬷嬷,“嬷嬷今日可是无事可做?若不然带着一群奴才都下庄子去吧。” 居然放任外人在前院叫骂,还不忘拉着一群人下人事不关己地看热闹,看来这后院需要整顿了,若不然这群人只会当她是病猫。 一群下人顺势一抖,很快便作鸟兽散。 蓝嬷嬷搓着手解释道,“并非老奴有意放任,那周翠芝可是四姨娘生母,老奴也是有心无力。” 若是蓝嬷嬷来不及收敛看好戏的神态,商桑当真会轻信了她,投给她凉凉一瞥。 眸光一转,她瞟了周翠芝一眼,眼中无波澜。 继而,旋身坐到主位上睨着她。 “周大娘今日怎得空来了?” 言下之意闲人事多。 周翠芝冷哼一声,鼻孔朝天。 “华莲在夫人后头入门,从入门后便做好打算伺候姑爷和夫人,哪曾想成婚后姑爷便很少回府。” 周翠芝隐忍多时,这会也不绕弯子,又掰着手指夸张道,“这不,总共不过见了姑爷一回,不知夫人可有打算?” “打算?”商桑不咸不淡地接了话茬。 随后细细品着这句话,转而又笑了,“不知周大娘以何种身份与我说这些?是打算进府当老妈子吗?” 周翠芝脸一白,嚷道,“华莲在未入门之前可是姑爷宠上心尖的人,怎入了门,反而被人瞧低了,莫不是你从中作梗?自己不得宠爱,祸害这一院子的女人,好歹毒地心肠。” 周翠芝嗓门极大,生怕别人听不到她口中的污言秽语。 “噢!那华莲岂不是未过门之前便与夫君厮混?” 商桑闻言,好似得了个惊天大秘密,立刻掩嘴惊呼了一声。 周翠芝是浔阳城里出名的泼妇,连着知府里的姨娘也要让她三分,她自认骂遍天下无敌手,从未败过场。 加之她先前便打听过,容府夫人性子好,见了谁都是笑吟吟的,从不曾与人红过脸。 就好似她这种有身份的人,大多都是要脸皮的。 拿捏到了这点,周翠芝有恃无恐,唾沫横飞。 “你这不知深浅的贱妇,我看你是蜘蛛精转世,自家夫君管不住,还嚯嚯了一屋子女眷,娶你进门容府倒了八辈子血霉,枉你生得一副好面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下了地府阎王爷人都不待见你,牛头马面挖你眼珠,断你双脚,下辈子猪狗不如。” 周翠芝重拳出击,可这狠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听商桑软绵绵地回了一句,“周大娘这般激动,可是被我说中?” 周翠芝哪儿能受得了她这么激,当下便跳脚了,“你胡诌什么?可是当我可欺?你堂堂一个县主,居然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怕丢了颜面。” 说着她双手叉腰,继续口吐芬芳,“旁人不知,以为容家娶了你便是高门显贵,我看啦,你就是个黑心臭肺烂肠子的煞星进门,专门祸害人来了。” 周翠芝嘴臭如同裹着大粪。 “没脸没皮的浪蹄子,霸着主母的位置做尽腌臜事,老天不管你,那是你命硬,瞧你那一脸克夫相,枉得天下第一县主的美称。” 她骂起人来精神矍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商桑揉了揉发疼的脑瓜子,面不改色地吩咐南枫,“周大娘字字精髓,用笔墨一字一句地好生记下,明日开始在知县府大门前每天朗诵三遍,风雨不改。” 她尾一消,前厅一片死寂。 躲在暗处观望的华莲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却也不相信自家强悍大半辈子的娘能败下阵来。 “好呢。”贴身丫鬟南枫面上满是得色。 知意很快准备好笔墨,和南枫一同将周翠芝方才的话重复拼凑一遍,随后递给商桑。 周翠芝眼睛瞪得有铜铃般大小,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挥了挥手,懒看她一眼,只吩咐一句,“收好了,明日还得去知府门前朗诵。”言罢,她笑看一脸菜色的周翠芝,“周大娘无须谢我,你口才了得,自当发扬光大,日后大可立门院开个学堂,教教那些个笨嘴拙舌的,也当是行善积德了,牛头马面见了你也得退避三舍,你还不得活上千万年。” 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人称鬼见愁。 周翠芝面红耳赤,结结实实被她怔住,一时结结巴巴得不知该说什么,“你这个黑心肝,杀千刀的。” “黑心肝、杀千刀……此句甚妙,记下来一并朗诵。” “你……”周翠芝被气得险些吐血。 商桑笑看她,仪态端正,淑雅有礼。 若是换做平常,周翠芝必定拍着屁股,哭爹喊娘,嗷嗷个没完没了。 可今日她忽然偃旗息鼓,整个人蔫了。 华莲再也蹲不住了,大步流星地进到前厅,咚的一声,对着商桑赌气似的便跪下了。 商桑手中茶杯惊得险些跌落,呼吸间她已调整好状态,“四姨娘这是作甚?” “我娘性子直,得罪了您,还望夫人高抬贵手放我娘一条活路。”华莲虽是跪着,可腰杆挺得笔直,一副不屈不挠的模样。 “闺女,你何必求她。”周翠芝也急了,连拉带拽地陪着做苦情戏。 “四姨娘这一开口,便是要生要死的,着实吓人得紧,周大娘来府邸对我一番说教,让我受益匪浅,自觉应当学以及用,故而让下人明日去知府朗诵,怎在四姨娘嘴里我就成了恶人。” 华莲不动如山,振振有词,“我娘也是担心我失了宠爱,入府两年,后院女子皆无所出,外头传言不堪入耳,甚至有人传言老爷有隐疾。” 商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最后谦虚问道,“四姨娘可有良策?” 这一问,倒是将准备向她发难的华莲问住了。 “老爷身在何处?每月可有书信回府?” 说话间,华莲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周翠芝手背,暗示她稍安毋躁。 简单的两个问题将商桑难住。 她只知道容越在永定,具体位置她并不清楚。 她就不明白了,容越每月给她们的月钱,足够普通人家五年的开销,有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何愁找不到快活。 为何非要将这个男人扯回来,日日在跟前讨好伺候,还要当个生娃的工具人。 这些女人,可是有自虐倾向? 这个问题困扰商桑许久。 “老爷是否能人事,你应该是清楚的。何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咱们生为女子,应当做好贤内助,让夫君在外无忧才是,怎能寻着法子去添堵。” 这话说完,连她自己都在暗暗唾弃自己。 要怪便怪那容越娶了一窝子不消停的女子,日后若是惹出什么幺蛾子,也见怪不怪。 至于容越行不行,她是真不知道,成婚那夜她本已躺好,没想做无谓挣扎。 没有那容越胆小如鼠,居然根本不敢碰她。 反而导致她的计划一再搁置。 给予她荣耀之人,本对她信心满满,没料到容越却做了柳下惠。 那人一番部署,却扑了空,如今想来着实有些可笑。 “夫君无子嗣,已是不孝,婆母虽然远在永定,却也并非不挂心。”华莲话里有威胁之意。 甚至有喧宾夺主,越俎代庖的意味。 这般举动已然触到商桑逆鳞。 男人回不回来她从不在意,可她主母的位置谁人也别想撼动。 若是让那人得知她连个主母位置都坐不稳,逍遥日子也要到头了。 她唇角勾出一抹弧度,笑得有几分森冷,“倒是让四姨娘操心了,可惜呀……就是个做姨娘的命,还妄想为主子分忧,你说可笑否?” “你这个贱蹄子——”周翠芝扯着嗓子要跳脚,被商桑一记冷眼给瞪得噎住。 华莲也是一个机灵,顿觉心脏漏了一拍。 “我……无意冲撞夫人,夫人权威后院里自是无人撼动。” “你明白便好。”她朗声一笑,惠态尽显,“我乃御笔亲封的县主,即便是夫君也要给我三分颜面,你可明白?” “明白。”华莲垂下头,想不到她这般难搞。 见自家闺女大气不敢出,周翠芝隐隐感觉不对劲。 尤其是商桑说自己是御笔亲封的县主后,周翠芝也不免有几分钟胆寒。 方才她一番咆哮,似乎并未伤商桑分毫,反而是让自家闺女进退维谷。 华莲哑然,从前见商桑总是笑呵呵的,想不到却是笑里藏刀,未见本心。 永定百姓人人对她称颂,看来也是被她伪装欺骗了。 想到她隐藏多年可见城府之深,华莲禁不住瑟缩,竟不敢再抬眼对她对视。 容府主母的地位,比县主身份来得有实权多了,每个月月钱丰厚,她怎舍得放手。 “前几日永定的朋友给我送了好些葡萄,你挑串拿回去品尝吧。” 她依然是笑盈盈的,和煦的如暖阳一般,仿佛方才什么也未发生过。 002、井少爷 http://.biquxs.info/

周翠芝前来闹事儿,府邸其他姨娘都伸长脑袋巴望着,若是华莲能凯旋而归,自是少不了一番庆祝。 若是败阵了也不打紧,她们本也不太敢招惹挂着县主头衔的商桑。 几番唇枪舌剑后,周翠芝便灰溜溜地走了。 前厅顿时恢复寂静。 “夫人咱们明日还去知府吗?”南枫小声问着。 商桑面不改色地笃定回答,“自然得去。” 比起南枫的为难,知意两眼放光已是迫不及待。 只是这事儿还未完,胆敢放任周翠芝那老泼皮在府里大呼小叫,今日看护院门的管事蓝嬷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转头便差人去唤蓝嬷嬷过来。 “老奴方才还想着去后院摘些果子送夫人屋里呢,这不夫人便差人来寻老奴了。”蓝嬷嬷人未到声先至。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蓝嬷嬷拿捏得十分到位。 “府邸可仰仗着嬷嬷呢,嬷嬷若是想摘果子,随意差遣人便是,何必自己动手呢。”商桑回了一笑,端正的坐姿让教导礼节的蓝嬷嬷挑不出任何毛病。 “既然是送给夫人的,老奴怎能假手于人。”蓝嬷嬷双手叠于胸前,圆润的脸上,那一双眼睛不住闪着精光。 “嬷嬷有心了。”她笑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嬷嬷身为我院里的管事,理当在院子里尽职尽责,嬷嬷地位与吴管事相差无几,我若是需要一个能摘果子的仆人,又何必留着嬷嬷在院子里大材小用。” 她声音婉转动听,如溪水流淌。 可就是这一句温和至极的话,将蓝嬷嬷吓得双膝颤了颤。 “夫人说笑了。”她干干笑着,显得十分僵硬,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老奴下回一定注意。” “可知我叫来所为何事?”商桑又在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将话题转正。 蓝嬷嬷怎会不知道,这不绞尽脑汁想要蒙混过关嘛。 大家心里都清楚,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奴不知。” 商桑闻言不怒反笑,“不知也罢,嬷嬷日后便负责给各个院子里送果子,也不必在府里管差事,既成全了嬷嬷的嗜好,容家也多了个办差事靠谱的。” “夫人!”蓝嬷嬷心中虽然惊诧,转念想到身后有靠山便有恃无恐,“老奴服侍府邸两代人,夫人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便将老奴打发到后园子里去。” 后园果树总共不过十来棵,乃容老爷幼时亲手栽种,有着特殊意义。 一般人不得随意靠近。 “嬷嬷误会了,我看嬷嬷惦记后院果子,想着成你一桩美事,加之你年轻也大了,便当换个清散活,月钱也不会降你半个铜板。”她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着实让蓝嬷嬷哑口无言。 “这……这……并非月钱的事儿……”蓝嬷嬷微微凝眉一脸为难。 她深知商桑奈何不了自己,挺着腰板底气十足。“若是老奴有错处,夫人只管指出,老奴不会有任何怨言。” “嬷嬷是府邸老人了,怎是那些个刚进府,不明事理的黄毛丫头所能比的,嬷嬷自是不会犯错。”商桑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以为她是仗着老夫人撑腰,便没往深处想。 她越是洋洋得意,商桑便越是想看她灰头土脸的丧气样儿。 “你……”蓝嬷嬷噎了噎,不敢相信她竟然敢这般说话,“夫人不过入府两年,对容家到底还不熟悉,日后身边若是没个资深的,只怕容家人都认不全。” “有道理。”她颔首。 就在蓝嬷嬷以为她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时,又听她说,“嬷嬷可有人选推荐?” 好个不知深浅的丫头! 蓝嬷嬷面色徒地阴沉。 “这里到底不是夫人从前生活的地方,夫人还需将眼光放长远些。” 商桑禁不住咯咯笑了。 “夫人笑什么。”蓝嬷嬷看着她那张笑脸,莫名的心慌。 “我笑嬷嬷半个身子进棺材了,居然与我说眼光要放长远些,我这目光定能长到嬷嬷下棺封葬。” 蓝嬷嬷顿时怔住,惊愕得连嘴都合不拢。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商桑那般好的教养,居然能说出恶毒言语。 “你——”蓝嬷嬷尖叫一声,她在府里不曾受过这番屈辱,恶狠狠地瞪着商桑,势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蓝嬷嬷大步一跨几乎要冲过去撕裂她的嘴。 南枫眼疾手快,往她面前挡了一下。 蓝嬷嬷目光一定,顺手抓起小案上的茶杯,朝商桑一掷。 虽然被南枫伸手接住,里头的茶水以及茶叶尽数落到商桑头上,白皙的脸上也沾上好几片翠绿的茶叶。 蓝嬷嬷想看她狼狈,这会儿面上浮现出得逞的笑意。 正欲开口嘲讽她,却不想被忽然飘来的声音喝住。 “这是在作甚?” 随着那道清润声音而至的是一名姿态俊逸,身形挺拔如翠竹的男子。 他玉冠束发,着一身白衣,外头套着一件紫色大氅,腰封上系着紫色玉佩环扣,衣襟上绣着精致的银丝竹叶纹路滚边。 他一身装扮随性雅致,看起来倒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 加之他生的星眉朗目,俊雅不凡,倒像个好教养的翩翩公子,完全没有商人的市侩之气。 003、觉悟不够高 http://.biquxs.info/

他浑身透着清冽贵气让商桑有片刻震愕,站起身徐徐朝他行礼,“商氏见过大伯。让大伯看笑话了。” 商桑万万没想到容井胧会忽然出现,心中隐约感觉不安。 抬眸见容井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这才意识身上以及脸上都已是茶水和污垢。 轻抬手臂,玉指纤纤,神色自若地摘掉挂在面颊上的茶叶。 见她面上毫无窘态,原本想笑话她的蓝嬷嬷顿时蔫了。 正欲寻话茬时,忽见刘海处滑落一片茶叶。 一旁的南枫见状,想伸手去帮她拾走。 却遭她抬手阻止,许是分神的缘故,捻着茶叶的手指猛地一抖,带着茶水直接被弹到容井胧鼻尖。 那张堪称完美的面颊上,随即像印上一块绿色泛黄的茶叶。 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像只刚啃完野草的绵羊。 商桑神色顿时一僵,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本想伸手快速为他拂掉。 四目相接时,他眼神得透着的清冷和高贵,让商桑手臂僵在半空中。 容井胧是见过大场面的,一片茶叶而已,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场。 他神色温和地将叶片摘下,顺手按在贴身伺候的小厮眉心处。 子宁本就一脸懵,这会儿为了顾及自家少爷面子,将他便送来面前的茶叶当做宝贝一般揣进了掌心。 尴尬的气氛随着茶叶的消失,也逐渐散开。 这段小插曲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容井胧朝她拱拱手回了一礼,他一副谦和儒雅姿态。“忽然到访还望弟妹见谅。” 说着,便自行落座。 蓝嬷嬷被晾在一旁当做透明人。 她方才浮躁的情绪,也随着容井胧的出现平静下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由来的,商桑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 随后禁不住感叹,虽然不是一个爹妈生的,好歹是堂兄弟,为何容井胧生得一身正气清隽优质,而容越却一副肾虚萎靡不振的模样。 “此次来浔阳城还需多叨扰些日子,望弟妹多担待。” “大伯说笑了,大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商桑面上一直挂着淡笑,端庄大方的仪态看着十分闲适,也让人少了几分局促。 目光流转间,南枫收到她眼神投递的讯息,一把拽住蓝嬷嬷便往外头拖。 蓝嬷嬷立刻跳脚尖叫起来,她推开南枫拽住容井胧飘起的衣袖,夸张地就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井少爷您来评评理,老奴在府邸伺候老夫人大半年岁,临了居然被少夫人这般轻视,要赶老奴去看几颗果树,咱们老夫人是个多善良的人,从来都是宽待下人,如今少夫人掌家,便忘了老夫人谆谆教诲,着实让人伤心。” 容井胧只是淡然地看了蓝嬷嬷一眼,面上瞧不出喜乐。 “嬷嬷若是惦记老夫人宽待,若不然改日便与我一同去永定吧,如此也能继续在老夫人跟前伺候。” 蓝嬷嬷又一是怔,整个人呆住。 永定? 老夫人为何待在永定不曾回来,旁人不知其中缘由,她是清楚的。 容家富贵遭朝廷忌惮,才将老夫人留在永定城做了质子,若是容家有任何差错,朝廷首先会要了老夫人的命。 若是将她送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她还想活多几年,怎会甘愿。 “老奴……老奴……”她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抓着容井胧衣袖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松懈下来。 担心戏演过头反而不好收场。 蓝嬷嬷松弛有度的神态让商桑有些困惑,细看两人一眼,又觉不出有不妥当之处。 越是这般,反而越是让商桑猜疑。 “嬷嬷大可自己选,日后莫说我待人不够宽宥。”商桑说着,掸了掸袖口上的水珠,似乎并未将方才的不快放在心上。 蓝嬷嬷来回看了两人一眼,迟疑着跪下认错。 在接触到容井胧的目光后,态度一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千恩万谢。 看着蓝嬷嬷离开,商桑收敛纷乱的情绪。 “羲和院还给大伯留着,让下人拾掇便可入住。” “弟妹有心了。”他回了一笑,却隐约能感觉到他那份疏离。 对商桑来说两人完全是陌生人,如此坐在一块,不寻个话头反而让气氛莫名尴尬。 “大伯无需客气,全当在自己家便好。” 今日出招猛烈,大抵是留下后遗症,这般明显地敷衍,容井胧怎会看不出。 她懊恼的神情,由面上飞闪而过。 他虽一直保持着微笑,却总感觉那双眼睛看似温和,实则犀利的能看透人的内心,让商桑感觉不大舒服。 思及自己的身份,她便学着寻常妇人模样,语带忧愁道,“夫君已有一年多不曾归家,不知眼下身体如何,身边的人可能伺候好,是否需要安排个姐妹在身边随身照顾着。” “弟妹如此忧心何不亲自前去照顾?” 容井胧这句话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顿时让商桑噎了下,着实给她的演绎生涯带来了挫败感。 抬眸仔细观察他的眉眼,倒也瞧不出端倪。 “若是能心无旁骛,我自是愿意前去,夫君从前最宠爱的四姨娘,就怕见我只会责备我无能不能掌家。” 言下之意,她不讨容越欢喜,有心无力。 她从不在意容越是否回家,因为容越是她完美人生的一个污点。 就好似白纸上落下的污渍。 商桑也很是苦恼,如何才能让其他姨娘明白夫君不回家的乐趣呢? 是银子不香吗? 小倌儿不甜吗? 显然姨娘们无法接受她过于超前的想法。 一心想让容越当个工具人,来替她们繁衍后代巩固地位母凭子贵。 可这工具人他不好使呀…… 容井胧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弟妹多虑了……”他顿了顿,声音十分清润,“弟妹如今掌家抽不开身也无可厚非。下回见了堂弟,我定会帮着敲打一二。” “那便多谢大伯了。” 前厅又是一阵静默。 “一路劳累,大伯可要回客院歇息?待到用午饭时,再让下人将午饭送到院子里去。” 容井胧来得太过巧合,商桑需要沉淀思绪。 说着,她站起身准备送他离开。 容井胧也不是个性子拖拉的,站起身道,“到了晌午我会自行来前厅用饭,无需麻烦人送去了。” 麻烦?可真不麻烦。 反正也不会是她送。 一想到他要来前厅用饭,一院子里的人都得来作陪。 商桑心里立刻就苦哈哈的。 “也好,我正好也能向大伯学些生意门道。”商桑露出营业笑。 殊不知这句话钻入容井胧耳朵,俨然变成她想掌控容家家业的宣战词。 容井胧眸色一暗,一抹淡笑爬上唇角。 目送他云淡风轻地离开了。 商桑眉目紧了紧,心中好似压着一块大石。 南枫凑近,在她耳旁小声道,“夫人?可需奴婢今夜去调查一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在容家尚未做过亏心事,不怕容井胧来找茬。 倒不是她心慈人善,实在是没有机会。 府邸全是些目光短浅的姨娘,要么是心术不正的下人,也未曾对她造成半点损伤,实在不足以让她花心思。 “不必了。”她尾音轻扬,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愉悦。 只是,没曾想现实很快便给了她一记响亮耳光。 * 004、传闻中的商县主 http://.biquxs.info/

雨一直未停歇,羲和院的阁楼高台之上泌出靡靡之音。 声音揉进雨水里,丝丝袅袅竟带出几分清冷之意。 容井胧搁下玉笛,子宁立刻递给他一杯温茶。 “少爷一来浔阳便这般大张旗鼓,就不怕夫人使暗枪?” “我便是想看看她在浔阳是否有自己的势力,若是有能力使暗枪,自是不容小觑。”容井胧淡然地看着远处的烟雨朦胧。 商桑不管在永定还是浔阳身份都极为尴尬,若是在永定兴许招招手,还有男子前赴后继的为她办事。 可这里是浔阳,她想要培养任何势力,都得经过那人同意。 若是那人看重她,自然也会对她多加照拂。 子宁在心里暗暗叹着,不愧是他家少爷,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都忍心下黑手。 坊间有不少关于容越在外另娶几房姨娘的传言,将几个姨娘撩拨得坐立不安。 这才让周翠芝憋不住气的上门替四姨娘‘伸张正义’。 连带着商桑也被扣上御夫无方的帽子,生生被人看低了几节。 子宁眸光睁了睁,猛然想到商桑训斥蓝嬷嬷的场景。 “传闻商县主在永定时是所有贵女的典范,永定男子不敢高攀的对象。甚至有人编了童谣,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今日一见,居然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何处不一样?”在容井胧看来,她与传闻中一般无二。 高贵、优雅、艳艳风华,举世无双。 子宁细细想了想,摸着鼻子不好意思说道,“模样倒是标致的紧。” 话音一落,他便感觉不对劲。 眼角余光瞟见容井胧正冷飕飕地盯着他。 “可是想媳妇了?我瞧着张婶子就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些,却是个麻利勤快的,配你绰绰有余。” 子宁脸色陡地变了,在心里直呼:冤枉。 话赶话地便顺嘴说了出来。 容井胧口中的张婶子是在庄里做活的寡妇,整整大了子宁三十三岁。 也难怪子宁闻之色变。 主子的容貌品行如何,岂是他一个下人能评判的。 子宁知触碰到他逆鳞,立刻在自己嘴上重重拍了拍,“奴才妄言,请少爷恕罪。” 他一脸不情愿,好似被人推入虎口一般。 在他内心抗拒张婶子时,远在他乡的张婶子又做错了什么,要遭他们主仆这般膈应。 子宁嘴上说‘再也不敢’,心里又是浮想联翩。 从前听了不少流言蜚语,说商桑日后少不了能当个皇妃,没曾想圣意难测,一纸婚约让她嫁入了容家。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感慨:又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进了浔阳容府可不比在外头。”容井胧神色淡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在商桑未进门前,他来浔阳容家就跟回自己的府邸一般无二,这会儿居然难得肃然。 来者不善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子宁也不得不端正姿态。 县主身份高贵,娶她是光宗耀祖的美事,奈何这美事儿落容越头上,就好似娶了个煞星回府。 出不得半点差池。 以容越怕事的性子,难怪会躲到永定,一年半载都不敢回府。 商桑生生将一个风流才子,逼成了柳下惠。 想到这里子宁禁不住噗呲笑了。 容井胧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以为他在质疑自己。他 面上挂着阴恻恻笑意,回看子宁一眼,“有问题吗?” 子宁瑟缩摇头,“没问题。” 他家少爷平日看似温润尔雅,浑身好似笼罩着罡风,总能让人在不经意间汗毛倒竖。 “只是……奴才不明白,为何少爷要让蓝嬷嬷挑衅夫人权威?” 商桑几番周旋,表面上是以主子身份将蓝嬷嬷压制,让底下人不敢再造次。 可转念一想,一个连下人都难以驯服的主子,表面上守着恭敬,底下人未必就真的心服口服。 “蓝嬷嬷是府邸老人了,少爷真让她守着那一片果园过下半辈子?”子宁闷声问了一句。 容井胧年幼时,受过蓝嬷嬷几年照顾,两人之间自是有情分在。 “嬷嬷有几分心性,果园怎是长久之地,届时让她寻个借口送回老家安享晚年吧。”容井胧说话间的手指在小案上轻轻敲着,声音有些沉,却十分有规律。 蓝嬷嬷年岁已高,也该到告老还乡之时,临走之前也算为他尽了最后一份差事。 子宁有几分恍然,“少爷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实乃吾辈楷模。” 该拍马屁时,子宁从不吝啬。 “只是……奴才方才见商县主大杀四方,颇有几分意犹未尽,酬志未疏之姿,怕是还未尝到苦头吧。” 容井胧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在深宫之中磨砺多年,你也莫当她好欺。只是府邸幽深,也非她能轻易拿捏,且看日后如何吧。” 子宁顿悟,他家少爷还有后招。 容井胧从前从不过问浔阳容家之事,这回是有备而来。 也并不只是寻商县主晦气这般简单。 就不知道他家少爷在容府挖了多少坑,等着商县主挨个往下掉。 * 晌午时乌云散去,艳阳破云而出。 一场太阳雨顶着热气淅沥沥下个不停。 前厅暗红色八角桌上,有规则地摆放着七菜一汤。 清蒸莲藕丸子、红焖鱼、清炒虾干白菜、海参汤等。 菜式不算繁复,却样样精致,色泽诱人,香气四溢。 容井胧淡扫了一眼,心下十分满意。 他原本以为只有两人一同用饭,没想到四位姨娘也不情不愿地出现了。 她们跟在商桑身后,如同五颜六色的翠鸟。 容井胧闪了闪神,转瞬间恢复常态。 简单打过照面过后,一群人围坐在一块用午饭。 食不言寝不语,谁也没有说话,在沉闷的气氛中默默吃着。 只有容井胧连菜带饭共吃了三碗,其余人似乎都无甚胃口。 一顿饭下来,如同嚼蜡。 还有几样菜连筷子都没动过,商桑一直秉持节俭生财的道理,硬是让下人端回厨房分了吃。 他优雅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候。 几个姨娘没崩住,由五姨娘肖晴领头,率先问起容越的事。 此举正中他下怀。 若是这府邸的姨娘,都如同商桑一般,这顿午饭在何处享用都无甚差别,他来浔阳容家的乐趣也少了大半。 肖晴一肚子的埋怨,憋在心中良久,这会儿一股脑儿的全部倾倒出来。 005、一战成名 http://.biquxs.info/

中心思想总归只有一句,那便是:容越老大不小了,该回来做个工具人,好生一窝的小崽子。 若不然,她们一屋子女子前途堪忧。 容井胧面不改色地应付着,俨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只是这群姨娘七嘴八舌,喋喋不休聒噪得很。 只见他面色变了变,道,“各位无需担忧,纵然身在外地,堂弟也不曾忘记自己的使命,他身边自是少不了女子,若是怀上了,一定快马加鞭回来通报,如此也了了各位心愿。” 四人面色陡地变了。 商桑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落入容井胧的眼中。 如同探出洞外的兔子,察觉有敌人时又迅速缩了回去。 警觉的模样来不及遮掩,怎么看都有几分滑稽。 容井胧在心里冷笑着,就不知道她日后是否还能维持好心态。 肖晴酸溜溜地说道,“夫君日理万机,连家都不得空回,还不忘在外开枝散叶,替我等分担忧愁,实属难得呢。” “谁说不是呢。我们几个姐妹空守宅子,夫君也不曾过问过,去年回来时,还说要接我们过去团聚,这会儿身边便有新人了。”华莲本不想插嘴,想到昔日花前月下,心中不免酸涩。 话到此处,连眼眶都泛红了。 一群人方才还风风火火的,现下又是蔫蔫的。 莫芙蓉更是如此,她入府时日最长,眼看容越纳妾娶妻,而她依然落得伶仃孤苦。 “夫君身子弱,往后还请大伯多照拂。”商桑轻咳一声,让四个黯然心伤的女人如梦初醒。 “应当的。”容井胧话接得顺当,并不觉得受之有愧。 肖晴甩开莫芙蓉手臂,不顾阻扰又说,“现下好了,谁也没捞着好处。夫人日子过得滋润,可有想过我们几个姨娘日后在府邸要如何生存?” 容井胧在一旁听着,还不忘插刀,“容家有家规律法,再不济姨娘也不能指责夫人无用。” 商桑闻言,险些气笑,这个时候煽风点火,可真有他的。 投给他凉凉一瞥,就差问他:你骂谁呢! 三个姨娘听到容井胧说商桑无用,眼眸顿时一亮,就差附和着点头不止。 在感受到商桑如冷箭一般的目光后,三人按下心思沉默不语。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商桑也不是她们这些平民能随意挑衅的。 “方才是我失言……”肖晴想要解释什么,可心里到底是不爽,扭头看了看容井胧。 不知是否错觉,与容井胧对视后,她忽然底气就足了。 “夫人入府两年,后院女子均无所出,夫人可得想个法子让夫君回家。” 其余两人忙不迭地跟着点头。 这回轮到容井胧看好戏了。 “此事我们日后关起门来再商议,大伯风餐露宿应当好生歇息,我等何必再让大伯为这等小事儿烦心。”商桑就差说当着外男的面,谈这些情情爱爱的有伤风化。 三个姨娘明知她在推脱,却也不好说什么。 齐齐将目光投向容井胧,想探探他是否还有下一步指示,亦是想确认大伯是否会为她们几个姨娘撑腰,免得一头热的将两人均给得罪了。 “弟妹可当我是自家人?”容井胧口吻平淡,让人猜不出喜乐。 自家人?谁跟你是自家人。 商桑弯嘴笑着,面上已是不屑,“大伯日理万机,怎能为这等事儿操劳,若是传到出去旁人说我的不是也便罢了,若是将大伯说得不堪,那便是我等罪过了。” 三个姨娘闻言,顿时一杵。 只有三姨娘庄田田一声不吭的喝着茶,好似这些喧杂之事均与自己无关。 商桑被人在背后埋汰惯了,她是没皮没脸的,可容井胧到底不一样,他代表了整个容家的脸面,若是传出不好的流言,可不是她们几个姨娘能承担的。 “呀,我前几日买了几匹布,今日该送来了,我回屋看看去。”莫芙蓉率先找了借口离开。 华莲怔了怔,干干笑了一声,“不打搅大伯歇息,我先退下了。” 剩下的肖晴一时转不过来,直接追着华莲的背影出去了。 商桑转过头,朝他俯身,“大伯一辈子挺长的,您若是无事,可去各大商会走动走动,也可助你多了解本地风土人情。” 容井胧走南闯北,还是头回被人嘲讽思想狭隘,不懂做人。 “不知宫中的规矩又是怎样的?”他微微垂头,问得十分认真,若是不仔细观察,当真瞧不出他眼中的戏谑。 “宫中规矩自是繁多,权始之地,怎是你我能非议的。” 她一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却足以震慑旁人。 容井胧朝她拱了拱手,谦和道,“弟妹教训的是。” “说教训可就严重了,自家人相互照拂是应当的。”商桑和缓的回了一句。 容井胧未再与她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转而问道,“弟妹入府两年多,可还习惯浔阳的日子?” 他语音一消,商桑几乎是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想问她是否还惦记着在永定时的种种,往深了说,他或许还想窥探,那人是否有来寻过她。 商桑感叹,“不知不觉地居然过了两年,若不是大伯提醒,我早已忘记……” 她过得安逸舒适,以至于时光飞逝,她竟不觉。 “看来弟妹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如此闲适也好。”容井胧轻笑一声,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若不是方才见识过他煽风点火的手段,商桑当真会被他面相蒙骗。 她在宫里生活了几十年,离开永定当真能随意而安? 容井胧表示怀疑。 商桑掩嘴一笑,显得十分矫情。 敷衍的意思也很明显。 “我已是容家人,在自己家自是闲适。” 容井胧颔首,话题点到即止,两句闲淡的言语过后两人便前后脚离开了。 “知意,你可觉得这大伯性子古怪?” 知意茫然摇头,认可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一身贵气,气度不凡。” 商桑唇角微不可察觉地抽了抽,“大可不必这么认真。” 知意并未察觉她在说反话,“我倒觉得夫人您说话怪异。” 商桑在心里叹了一句,好个蠢丫头。 每回与容井胧谈话,她都觉得他身上似藏匿了暗器,稍不留神便会遭到伤害。 好在后来几日,商桑都不曾再见过容井胧,听羲和院的下人说,他日日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商桑没由来的松了口气,又过回了如同往常一般逍遥自在的生活。 她入府两年有余,府邸下人平日见她都是温言好语,不曾见她皱过眉头。 就是这般看似文雅的女子,却能让泼妇周翠芝认怂,府邸下人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经此一战,商桑在容府也算一战成名。 006、咸鱼被迫想翻身 http://.biquxs.info/

翌日,落雨的清晨。 知意领着一群婆子在知府门前朗诵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没一会儿,便遭了驱赶。 这也在商桑意料之中。 她不过是想提醒周翠芝,或许旁人顾及颜面不敢与她撕破脸皮,她商桑可不怕。 城中有百姓围观,不少人笑得合不拢嘴。 知意顺势将周翠芝大闹容府的事儿说了出来。 她本就不占理,加之平日得罪的人不少,根本无人同情她,甚至有人夸赞此举大快人心。 不多时周翠芝便出门想要劝服知意等人离开。 知意愣神儿看着她,倒不是意外她服软,而是印在她面颊的指痕十分清晰。 “昨日是我不对,不该去容府闹事,还请知意姑娘行个方便。” 知意负手而立,腰杆挺得笔直,将商桑模样学了十成十,“我家夫人何时说过周大娘你有错?此番言语岂不是膈应人?” 周翠芝唇角动了动,扯疼面颊伤口,她摸着脸哀哀道,“我家老头已训过我了,姑娘就莫要再折煞我了。”说罢,她回头朝门内看了看,生怕知县老爷跟出来踹她两脚。 知意瞧她一副可怜样,当下便松动了,“周大娘这回可得长记性了。” 周翠芝连连点头。 任务完成,回到府邸知意洋洋得意得向商桑炫耀,眉飞色舞地说周翠芝变得如何得乖顺。 商桑只是含笑听着,并无太大反应,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的反应让我难知意有些失落,瘪瘪嘴没了兴致。 这会儿也够知意炫耀一日,转过头她又去了别处喋喋不休的说起这事儿,大伙儿也都听了个新鲜。 只是这些话,传到三姨娘耳朵里,自然少不了一阵恼火。 便将这笔账,尽数算上商桑头上。 * 是夜,明月高悬,皎洁如玉盘。 白日留下的热浪经久不散,商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几乎是挨床便能入睡。 可这夜着实的闷热,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窗户,一丝夜风也未透入。 知意和南枫不住地为她摇着蒲扇,达到的效果也差强人意。 商桑燥热得有几分烦闷,她扯了扯衣襟,浑身黏糊糊的万分难受。 “明日随我去管家那儿查查,为何今年的冰块送得这般迟。” 两人点头应下。 心中已有答案,怕是吴硕那个目中无人的老匹夫暗中做了手脚。 “不用扇了。”商桑推了推蒲扇,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们也无须伺候我,都下起歇息吧。” 两天默然的退下。 只是天气这般闷热,怕是难以入睡。 窗外明月将倒影拉得老长,四周安静得能听到夜虫鸣叫。 商桑实在热得难受,便想去连廊下的长椅上坐着透透气儿。 只是没一会儿便被萦绕在耳旁,那闹人蚊声扰了清净。 沉了沉心神,她更加坚定她明日便去会会管家吴硕的决心。 * 管家吴硕是府邸的老人,年约四十,在府邸务工也有二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容越长大的。 浸淫府邸十几年,他自是人精一般的存在。 这会儿见了商桑维持着表面友好,毕恭毕敬地请安问好。 商桑颔首。 从前她多少会给吴硕几分颜面,她刚入府不易得罪人,尤其是好似吴硕这般,基本已将府邸上下摸透的人。 只是没曾想他丝毫未将她放在眼里。 想到昨夜闷热,令她一夜不曾安眠,心中不免有几分恼意。 “昨夜燥热得紧,不知道吴管家睡得可好。”她笑问一句,面色恬淡。 “今年属实热得紧,老奴原本已有安排,怎料早上刚收到通知,因着前几日落雨耽搁路程,那些冰块在入城之前便融化了。”吴硕眸光矍铄,心中早有对策。 “任何理由也不能怠慢了羲和院里的客人。”商桑也不与他纠结其中因由。 即便吴硕看不起她,却不敢得罪容井胧。 “老奴早替夫人安排好了,将府邸剩下的冰块全部抬去了羲和院。” 商桑闻言,禁不住想给吴硕鼓掌,两面三刀的戏码还是他这样的人精玩得熟络。 她本想用容井胧来压制吴硕,不想吴硕早有准备。 越是做得天衣无缝,反而越是让商桑猜疑。 冰块恰好在容井胧来的这几日及时送达,到底还是天意还是人为,便不得而知。 若是正儿八经的追查下去,也着实没必要。 “还是吴管家想得周到。吴管家对府邸大小事物都了如指掌,我对你亦是信任有加,这次事发突然,也来得蹊跷,不如就由吴管家带上几个知根知底的去蕖河附近接引,确保能将冰块带回来。” 她也不是个能任人拿捏的。 吴硕面色微僵,“老奴在府中务工多年,从未离开过,少夫人若是安排老奴去蕖河取货,恐有不妥的。” 商桑颔首,一脸为难,“我亦有思索,只是你办事牢靠,我最是信任你,家中又有贵客,我抽身不得,但凡我身边有可靠之人,我定也会留你在府中为我分忧。” 吴硕不言,低垂着眼眸,似在算计什么。 “我心火旺盛,最是受不得热,若是因此生病,就怕因此连累了大伙,毕竟浔阳城里与永定来往的贵人也不少。今夜我还是得去羲和院里分些冰出来,故而,时间也是紧迫,吴管家看该如何是好?” 弦外之意,客人不能得罪,她也不能是能得罪的,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县主,好歹是御笔亲封,不看僧面看佛面。 “老奴领命,一定尽心尽力。”吴硕拱了拱手。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吴硕心中已有谋算。 商桑怎会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要他出了府邸,商桑便会将府邸护卫全部换掉,逐渐削薄他在府邸的势力。 他在府邸务工多年,在外头早就富得流油了。 到底如何发家,只要他做了腌臜之事,商桑定能给他老底掀出来。 吴硕平素看她一副笑眯眯小狐狸模样,也知她诸多算计,却不曾她敢算计到自己头上,还如此雷厉风行。 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007、当家做主 http://.biquxs.info/

落日余晖,映红漫天彩霞。 朝日的热浪还未退散,扑面而来的风还裹挟着热气。 羲和院里寂静如常。 天色逐渐转暗,周围已不能一眼视物。 知意本是蹑手蹑脚的地进得院门,这会儿见容井胧还未归,便稳了稳神抬头挺胸的大步走了进去。 她气势一变,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模样。 身后两个丫头互看一眼,皆是一脸唾弃。 三人径直朝地窖走去,在门口掌了灯。 知意打开地窖门,一股凉风袭面而来。 三人动作麻利,提了一桶冰块便朝外头走去。 知意站在地窖中央,想着反正院中无人,多提一桶也无妨,总归能用上。 这般想着她便开始动手。 忽而,一道阴影落下,瓮声瓮气的男音随之响起。 “姑娘这是作甚?” 方才一同跟来的两个小丫鬟已经提着一桶冰离开。 眼下地窖内只剩下知意一人,她经不住一个哆嗦,扯着僵硬嘴角笑看来人。 “嗨!你是呀,我当是谁呢。” 子宁眯了眯眼,一眼看穿她心思。 这丫头倒是跟她主子一样狡猾。 惯会装熟络。 子宁立在她面前不动如山,“姑娘这是在作甚?” 他又再问了一遍。 话题未被扯开,知意多少有些尴尬。 为何她主子万试万灵的招式,在她这人却行不通呢? 想到商桑好几夜热得睡不着,羲和院的主仆却过得如此安逸,知意不免心中来气。 瞪了瞪子宁一眼,没好气道,“看不到吗?我在搬冰块。” 子宁顿时愣住,想不到她这般蛮横。 “偷东西偷得这般光明正大?” 一句话让知意恼羞成怒,“你怎么说话的,怎地就偷东西了?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容家的,我帮少夫人取些冰块怎就成了偷窃了?你欺辱我就罢了,可不能将我们少夫人不当人看。” 子宁抹了一脸的口水,有些纳闷,他不过说了一个‘偷’字,她就如此激动,若是再继续交谈下去,指不准他会被喷成千古罪人。 “行了,行了,你们抬走吧。”子宁挥挥手,一脸:我认栽。 知意见他一脸嫌弃,心中越发不爽,本还想说什么时,却遭他打断。 “你若不走,冰就要融化。” 知意心知不能因小失大,恶狠狠地瞪了子宁一眼,“算你走运。” 子宁唇角抽了抽,就差向她道谢。 知意并未得意多久,刚出地窖便在院子里撞上容井胧。 她欠身行礼,被他身上的气场震得缩了缩脖颈。 容井胧并未留意她,一双黝黑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冰桶。 知意也不打算多言,提起有她半个人重的冰桶就要开溜。 “且慢。” 容井胧声音轻柔如风,缓缓飘进她的耳朵。 她本想装听不到,奈何容井胧是她惹不起的人物,只得停在原地笑得如三月春花。 “井少爷有何事吩咐?” 容井胧招招手,对刚出地窖的子宁招呼一句,“给夫人将冰桶送过去。” 子宁得令,大步一跨,像提着棉花一般,将冰桶提起。 知意睁了睁眼眸,羡慕他一身蛮力。 一阵风在身边刮过,带来一阵清爽干冽的气息。 容井胧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本以为容井胧有事离开,没想他跟在子宁身后出现在落霞院中。 知意直呼大意。 此时的商桑已在院子的合欢树下乘凉,蒲扇落下时,便瞧见羲和院的主仆一同出现,顿时疑惑地看向知意。 知意头一撇,不敢看她。 “怎劳烦大伯亲自送来。” 商桑猜测他定会来问责,干脆用一句话堵住他接下来的发难。 “府中冰块若是不够,弟妹可早些与我说,不必全部送到羲和院去。”容井胧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若不是商桑早就猜中他来意,当真会被他蒙骗。 “还不给大伯看茶。”她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吩咐。 容井胧也未拒绝,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弟妹是个有雅兴的,只是容家到底不比在皇城,身边仆人如云,有许多事还需弟妹亲力亲为。” 商桑颔首,“大伯说得是,这回是我的疏忽,说得也巧,入府两年还不曾这般狼狈过,还连累大伯受无妄之灾。” 她话里有话,暗指容井胧自己倒霉。 “可是我来得不凑巧。”他一句话让气温骤降。 商桑是见过大场面的,早有免疫。 即便是感受到压迫,依然似笑非笑地端正坐着。 “我自是相信弟妹的能力,日后这等巧合定不会再发生。”容井胧神色一变恢复常态。 两人身份因他这句话有了转变,而她自己反而更像个犯错的下属,只能任凭领导甩脸子说冷话。 “大伯放心,我日后定当仔细着,只是天不遂人愿,难免会有纰漏之时,届时还请大伯多担待。” 容井胧想不到她将犯错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算是开了眼界。 他也不再与商桑咬文嚼字,只说,“还得热些时日,不知道弟妹打算如何处理?” 商桑心中愤愤然,想着要不写份书面报告给他,让他自己去参详,转念又将心中不满压制。 “大伯可有法子?”她虽然没打算将指派吴硕出府一事说出来,可也知道容井胧若是有心纠结此事,不过几句言语便能得知。 “弟妹乃是当家主母,应当有担当和风范。”容井胧面上多了一抹讥笑,就差直接说:上回说你无用是真心的。 商桑磨着后槽牙,恨不得啐他一脸。 “大伯言之有理,眼下我才是浔阳容家掌家之人,此等小事,怎劳大伯忧心。” 容井胧未发怒,反而挑着兴味的眼神,看得商桑汗毛倒竖。 “既是小事,弟妹怎去我院子里提冰块?” 商桑一噎,顿时无言以对。 他院子里? 那还不是吴硕那个马屁精送过去的。 怎就成他私人的了? 看着商桑面色来回变了变,容井胧笑意越发浓烈。 正在酝酿眼泪,想演一回绿茶时,南枫端着香茶过来,一阵热浪由杯子里溢出,在两人周围袅袅飘散。 到嘴里的肉岂有送回的道理。 连几桶冰块都做不了主,她这十几年算是白混了。 见她吃瘪,容井胧心情甚好,端起茶杯浅尝一口,清淡甘醇,口感极佳。 “锦州白茶,大伯可还欢喜?” 商桑话里含着几分笑意,看着容井胧挑了挑眉峰,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 容井胧心里咯噔一下,淡然道,“既是御赐之物,应当怜惜,怎能轻易烹煮。” 知道是御赐便好。 “身而为人,总归会有行差踏错之时,大伯以为呢?” 容井胧轻笑一声,“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亦请弟妹喝一壶锦州白茶。” 这话好比在提醒她,总会有报复之日。 商桑干干一笑,拍着小手,“好期待呢。” 这番挑衅行为,并未激起容井胧任何反应,只是回了她一记阴恻恻的笑,便撩开衣袍离开了。 “大伯慢走。”商桑巧笑嫣然。 容井胧未再看她一眼,带着一股轻风飒然离开。 南枫由廊下走来,担忧道,“夫人如此挑衅井少爷,日后如何在容家自处。” “他此番前来,便未打算让我好过,我又何必畏首畏尾。”商桑不以为然。 南枫微微凝眉,欲言又止。 一桶冰块何至于如此。 不过,南枫很快便想通了,虽然只是一桶冰块,看似不过一件小事。 可容井胧却想挑战她身为主母的权威,商桑如何能让步。 容井胧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日后指不准给她埋陷阱。 既然在商桑跟前伺候,她也需多留几个心眼。 “可是看着吴硕出城的?” 南枫点点头,“夫人放心,奴婢已派人一路跟随。” 商桑颔首,未再接话,一双眉头不受控制地微微拧起。 她不能再这般被动下去,容井胧磨人,她便要比容井胧更加会磨人,反正她是个大闲人。 “夫人可是有心事?”南枫鲜少见她如此。 商桑抬头时,弯弯的眉眼里已有笑意。她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南枫知她未说真话,也未再继续问下去,转身去给她准备饭菜。 * 浔阳郊外。 吴硕将马车上用来固定的麻绳勒了勒,吩咐两旁的随从。 “马上入夜了,看紧些。” 两人郑重点头。 “吴叔当真不去蕖河走一遭?”瘦黑小金问道。 吴硕轻蔑一笑,“不过是个小娘儿们,就能轻易吓唬住老子?” “还是吴叔有魄力,咱们弟兄几个跟着吴叔混才有出头之日。”小金忙不迭地拍马屁。 马车上是吴硕由容家仓库运出来的几块价值连城的梁木,趁着这会出门打算运出去买个好价钱。 小金也是暗暗佩服吴硕胆肥,当了几年管家将自己口袋塞得满满当当。 心里也是羡慕的不得了。 “跟着我好好干,我有一口肉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两人一听立刻乐开花。 “吴叔,可是找好买家了?”小江见他一路马不停蹄的,似乎已有了意向。 吴硕在他肩上拍了把,“还是你小子聪明。” 小江呵呵笑了声。 “到了曹江你们便知。” 事儿还未成,吴硕也不愿意透露太多。 天色渐暗,三人找了间熟悉的驿站住了下来。 吴硕十分谨慎,虽然预订了客房,可到了半夜他直接在马厩内,整整守了一夜。 008、有钱有闲,不懂享受 http://.biquxs.info/

浔阳城,容家。 “羲和院的早点已准备好,只是……”南枫看着坐在妆台前的商桑神色略显谦卑。 “只是什么?” “井少爷似乎一夜未归。” 商桑动作一顿,将手中木梳放下。 “可知去了何处?” “子宁口风很紧,奴婢未探到任何有用讯息。” 吴硕昨日出的城,容井胧昨夜也一夜未归,其中不知是否有所关联。 “奴婢稍后再去打探吴硕的消息。”显然南枫与她想到一块。 “他运走的那批梁木少说也值千两,你派个人在乔装成商人,将那批木头买下来。”商桑心思一定,心中便有了谋划。 “容井胧心思深沉,莫要时常去打探他消息,反而落下把柄。” 南枫点头,“奴婢明白。” “我需要的人手尽快安排。”商桑担心吴硕打回马枪,届时功亏一篑。 “夫人可要亲自挑选。”说着,她拿起桌上的木梳为她梳头,还亲自挽了发髻。 看着铜镜中美丽端正的她,心中既有羡慕也有嫉妒。 不得不承认,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她与那人相匹配。 “不必了,你办事我放心。”说罢,商桑执着她的手状似亲昵,却又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南枫垂下眼眸,看着面前那双白皙柔嫩的双手,有片刻失神。 回看自己还留有伤疤的我手背,顿觉自己污秽不已。 “夫人早饭已备好。”知意撩开帘子,一阵清风吹来,也截断了两人的心思。 商桑笑着站起身,朝前屋走去。 用过早餐后,蓝嬷嬷送水果来了。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恭谦。 “嬷嬷待在果园可还习惯?” 蓝嬷嬷躬身回答,“只要身在容家,老奴在何处做活都是一样。” 她呵呵一笑,“我还想着嬷嬷会不习惯,日后有机会立了功我定会将嬷嬷调出来重新安排。” 蓝嬷嬷眉心跳了跳,有种不好预感。 “谢夫人挂心,老奴有罪不敢。”蓝嬷嬷还指望容井胧送她回乡安享晚年,府邸的杂事她一概不理。 蓝嬷嬷的态度让她顿悟,之前的猜测无错,所有的矛盾都是容井胧一手安排。 * 秋风院。 肖晴和华莲对坐饮茶,两人面上均挂着惆怅之色。 “夫君在外头也不知养了多少野女人,咱们在府邸枯坐着等老死嘛。”肖晴话语里充满是焦灼。 “夫人都未发话,咱们还是淡定处之。”华莲虽然说着安抚之言,可只从听容井胧说容越在外面已有了女人,也是夜夜不得安寝。 “我看她悠哉得很。”想到这茬,肖晴愈发气闷。 华莲目光定了定,看着院子里兰花心中有了主意,“若不然我们去寻大伯说说好话,让他离开时将我们捎上,日后在夫君跟前伺候的,也不愁怀不上娃儿。” “这……可行?”肖晴入了容家门,还是头回见容井胧。 想不到他与容越之间差距甚大,一时间也拿捏不准他的脾气,心下便有几分犹豫。 “我与你一同去。”华莲多少有些侍从而娇。 从前容越对她最是好,她怎舍得将那些优待全部拱手让人,尤其她有个不省心的娘,日日在她耳旁念叨,催促她早些怀个孩子,如此也能让商桑礼让三分。 肖晴颔首,似乎下了决心。 两人又再合计一番,便在羲和院门口守着。 容井胧在暮色之中踏上归程,刚踏进院子里便见到两道倩影立在廊下。 在片刻的恍惚过后,他才猛然想起来人是容越的姨娘。 他一直觉得后院女子繁多并非好事,来了浔阳城容家,更加确定他的想法。 他不动神色朝前迈步,肖晴和华莲跨出一步朝他行礼。 “大伯可用过晚饭?”华莲自认比肖晴圆滑些。 “先前已在酒肆用过了。” 说话间,华莲闻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 “本想好好招待大伯,没曾想大伯会这般忙碌。”华莲有些惋惜,“还想着能和大伯好好聊聊,我们几个姐妹也十分挂念夫君,担心他累坏身子。” “两位姨娘请随我来。”说罢,他迈着步子,朝屋子里走去。 华莲和肖晴紧随其后。 屋子里的烛火亮起,小案上的香薰,还在袅袅飘散。 一股好闻的木质香气,在屋子萦绕经久不散。 他一身贵气,与平日见的那些商人着实有天壤之别。 容越生得不差,已是个例外,没想到容井胧更甚。 他身形颀长如松柏笔直,无需华贵装饰,已是难掩贵姿。 肖晴看着他目光有些发痴。 华莲见状轻声咳了咳,微微有些发窘,“今日打扰大伯着实唐突了。” “无妨,两位有何事不妨直言。”容井胧坐到桌前,神色难掩疲惫。 肖晴见状忙不迭的拉了拉华莲的袖子,暗示她莫要再拖拉惹人生厌。 “不知大伯何日离开?”华莲话一出口,自己便先慌了,“我并无他意,我担心夫君安危,故而乱了方寸,还望大伯谅解。” 肖晴见她没了主张,连忙道,“大伯,夫君身子不好,平素在府邸最在意的便是我们姐妹二人,若是能跟在夫君身边,那便是极好的,至少不用在府邸在当个无用的闲散人。” 肖晴也有些慌,险些将娶妻生子的话也说了出来。 闲散人? 提到这三个字,容井胧禁不住想到商桑。 两人有指桑骂槐之意,却并不自知。 他禁不住莞尔。 两人均是一愣,面面相觑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你们可与夫人提及?” 两人摇头。 许是担心容井胧会责备有逾矩之嫌,肖晴急忙说,“夫人是个软性子,若是我们提及,她自会应允,所以我们便想先问问大伯的意见。” 容井胧面无表情点头,仿佛方才那展颜一笑是两人的错觉。 “若是夫人允了此事再做定夺。”容井胧三两句将麻烦推给了商桑。 肖晴和华莲表情一僵,没了下文。 谁也不乐意被人当球踢,可有求于人,也不得不卑躬屈膝。 两人说了几句感谢客套之言,便一同离开了。 嘎吱一声,房门关闭。 子宁端着水盆进入,“若是少夫人同意,少爷打算如何应对?” 他思索一阵,笃定道,“她不会同意。” 子宁愕然。 他家少爷最是会揣度人心,他的话不会有错。 “毕竟她在容家的乐趣并不多。” 子宁未明白何意,只是摸了摸后脑勺,又给他递了帕子。 果真如容井胧所料,商桑未同意,而是将皮球又踢给了容井胧。 肖晴甚至质问她是否担心因此失了地位。 是否嫉妒她与华莲享受过恩宠。 她只是从容的说,自己地位并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有任何的改变。 她从来都是她,无需任何人加持。 肖晴是个鲁莽性子,到了晚上又将容井胧堵上了。 这次,容井胧未让她进屋,本想几句话将她打发,没想到她开始使坏心眼。 “夫人平日和善,这回不知怎的了,居然未应允,听其他姐妹说,夫人入府后夫君便鲜少回府,甚至洞房之夜也不曾在夫人屋里留宿过,平日与夫人相处也是两股战战,若夫君当真是因为夫人不敢回府,那……那我们姐妹还有什么盼头。”说罢,她嘤嘤哭起来,“大伯是夫君的兄长,定也不愿见夫君如此,夫人是圣上赐婚,我们不敢如何,只恳请大伯帮帮忙。” 想着到底是一家人,听了这话怎还有不帮之理。 她收了收眼泪,静待容井胧回答。 只见他凝着眉已是不悦,随后冷然道,“四姨娘怎开口胡言,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你可知后果?你这般心性我如何带你离开,男子在外营生,怎容得你如此胡来。” 肖晴愣了愣,她只是想来告状,不曾深入考虑过。 这会儿被容井胧一番怒呵,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何事。 “我……大伯……方才是我胡言乱语,你切勿放在心上,我日后定不敢再妄言。”肖晴涨红了脸,有些语无伦次。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忽然变得这般急躁。 “祸从口出,四姨娘这般性子,日后还是少些出院的好。”他声音似乎淬着寒冰,让肖晴抖了抖身子,整个人恨不得瑟缩成一团。 前几次见他还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今日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肖晴怀疑自己是否撞枪口上,承受了无妄之灾。 肖晴不知道他是何时进屋的,徒留她一人站在廊下,院子里的下人不时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她不便发作,跺跺脚不甘心的离开了。 子宁站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怎还哭上了。这四姨娘还真藏不住事儿。” “本就未指望她们几个姨娘能翻出巨浪来。”容井胧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子宁了然,几个姨娘执念太深,才会轻易被自家主子利用。 虽然翻不起大风大浪,一时半刻也消停不了,不过是日常给商桑添堵罢了。 大小都是杂事,日日搅和其中,久而久之也免不了会感觉疲乏。 看着容井胧进了里屋,子宁欲言又止。 “何事,能让你这般难以启齿?” “少爷……”子宁话到嘴边不敢直言。 容井胧眸光一暗,他猛然一震,道,“县主将蓝嬷嬷打发到庄子去了。” 009、心慈手软?你看不起谁呢? http://.biquxs.info/

“倒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容井胧嗤笑一声。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在意会伤及无辜。 见他笑,子宁顿觉冷风嗖嗖。 “奴才着手安排,今夜便将嬷嬷送走?” 蓝嬷嬷这一年多身子一直不利索,才决议回乡养老。 若是进庄子一折腾,还未等到回乡便一命呜呼了。 子宁知晓他不会坐视不管。 “送走吧。” 子宁郑重点头。 * 月色朦胧,伴有零星雨滴落下。 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搀扶着步伐缓慢的老人由下人院子出来,一路朝后门走去。 老人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的,加上下了毛毛雨,没由来的便感觉到一股冷意。 搀扶她行走的是子宁,“嬷嬷,马上就到后院大门了,上了马车再歇息。” 蓝嬷嬷撑着腰,语气有责备之意,“我一把老骨头,怎与你们年轻人相比。” 说罢,又大口喘息起来。 子宁憋屈,却也不好说什么。 “那便随嬷嬷的意吧,若是惹起旁人注意,我担心嬷嬷走不出去。” 蓝嬷嬷横眼瞪了瞪他,“乌鸦嘴。” 末了还不忘倚老卖老,“若不是看在井少爷的面子上,好似你这般粗笨的下人,我是断然瞧不上的。” 子宁在心里冷哼一声,若不是看在容井胧面子上,他才会在这里看着老太婆脸色。 两人虽然心思各异,可想到下庄子一事,蓝嬷嬷心中戚戚然,禁不住加快脚步。 子宁轻哼一声,十分不屑。 两人踏入后院,走过长长的回廊,再穿过月牙门。 再往前走几步便要出后门。 此时,商桑早就匿藏在一处,见两人身影出现,正准备上前去抓个现行。 “弟妹……”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 商桑一个激灵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僵直着身子继续朝前走。 容井胧将她的小动作看得十分清楚,几个大步流星,直接挡在她面前。 “谁——”商桑一个惊诧,在南枫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 南枫会意,挡在她面前就要对容井胧动手。 容井胧有些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接下南枫一记拳头。 “弟妹这是作甚?”他捂着左肩面带嘲讽。 商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大伯,失礼了,我还有急事,改日再向大伯请罪。” “弟妹这般着急是有何事?”容井胧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昏天黑地的,大伯莫要在此游荡,当心再次被误伤。”商桑朝他凉凉瞥了一眼。 “容府守卫齐全,一向安全。” 商桑颔首表示认同,“守卫自是齐全,可难保有个万一,大伯身份特殊,更加需要注意安全。” 容井胧就是个行走的钱匣子,若是被人掳走大半辈子可以衣食无忧。 “送大伯回院吧。”商桑不等他回话,直接吩咐南枫将他送走。 “我自幼习武,弟妹大可不必为我担忧,若论身份特殊,我自是不比弟妹。”容井胧就是不让她计谋得逞。 商桑以为他口中的‘习武’,也不过是懂得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罢了,未曾想过他功夫非同一般。 何况外人也都不知道,容井胧会武功一事。 她微微一笑,“大伯言之有理。”回看南枫一眼,又道,“我们回去吧。” 嘴上说回去,可是直径朝后院的方向去了。 “夫人何必与个嬷嬷过去?”容井胧紧追不放。 商桑未看他一眼,挺直了腰板,“大伯这是什么话,若说和谁过去,那也是大伯和我过不去。” 容井胧装傻,“弟妹何意?” “我要上茅房,你为何一直阻拦我。”商桑没了耐心,直接丢出一枚炸弹。 反正脸乃身外之物,要不要都无所谓。 她就不信,容井胧能放下君子颜面与她纠缠到底。 果不其然,容井胧有些不自在,立在原地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商桑不须端详他,也知此刻他必定面红耳赤,心中羞恼。 “茅房不在这边。”容井胧很快镇定。 “人有三急,何必拘于小节。”商桑唇角的笑意有些僵硬,恨不得往容井胧脸上泼一桶老坛酸菜。 好臭上他十天半月的。 一听她要就地解决,容井胧反而没了方才的惊愕,疯言疯语听多了,总归是有免疫力。 “弟妹从前在宫中受着最好的教导,今夜这番言论居然与市井泼妇一般无二。” “说明大伯你着实不太了解我,我一直如此,大伯在容家还需逗留些日子,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商桑大有迎难而上的气势。 慢慢切磋,谁也别想好过。 容井胧心中冷斥,好个欺上瞒下的商县主。 “言之有理。”估摸着耽搁的时间差不多了,容井胧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大伯为何这般在意一个下人?可有缘由?” 方才心中升起那丝,犹如捉奸一般的兴奋刺激感就这么被他消磨干净,商桑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容井胧回看她一眼,留下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呀! 商桑当即在心里骂上了,“大伯让我猜,我便猜猜……”她当真思考一阵,“蓝嬷嬷与别的下人不同,连我都指使不动,可她却对大伯言听计从,这……” 容井胧本以为她已猜到事实,没想到话锋一转,说出让他彻夜难眠的话。 “传闻当年是蓝嬷嬷守在容老夫人身旁照顾,大伯才得以顺利出生,大伯可探究过自己的身世?” “弟妹当心祸从口出。”容井胧眉心一拧,面如黑炭。 她呵呵一笑,“是大伯你让我猜的,再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是猜得不对,大伯你就当我放了个屁,若是还有其他的缘由,若是理由充分,我也可以免了蓝嬷嬷下庄之苦。” 她放了个屁,被熏到的人却是容井胧。 他不曾被人这般挤兑过,今日却遭商桑两次三番地嘲讽。 她就好似挥舞着利爪猫,似乎在警告自己,离开她远一点,若不然会挠得他遍体鳞伤。 “夫人言语失德,难怪会降不住府邸的下人。”容井胧反唇相讥。 “大伯能降得住?可见大伯能在容家只手遮天。” 南枫在一旁听了直冒冷汗。 她从不知商桑会如此,从前她笑不露齿,行不摆裙。 今夜说话简直口无遮拦,毫不顾忌。 “我本就是容家人,大家自会给几分薄面,何来只手遮天一说,不过无能之辈,总会给自己寻些可笑的借口,简直贻笑大方。”容井胧不习惯和人打嘴炮,这会儿被商桑一激,好似增了额外属性似的,嘴巴也利索不少。 “贻笑大方?”商桑黯然,“原来大伯是这么看我的,难怪……难怪大伯会处处会针对我。” 她态度转变太快,容井胧猝不及防。 见她哀哀戚戚的,容井胧的反驳之言,压在喉咙口出不来上不去。 “你……” “大伯若是瞧不起我,大可直言,何必拐弯抹角地骂人,若不然干脆上书一封到永定,让圣上撤了我容少夫人的头衔吧。”商桑一副林黛玉上身的模样,让他招架不住。 “弟妹严重了。”容井胧不禁有些后悔方才一番言论,比起来她扭扭咧咧的姿态,他更喜欢商桑笑里藏刀的样子。 看着商桑那张不断翕合的嘴,他脑瓜疼。 “我虽只入府两年,许多事也未能尽善尽美,大伯可是对我有意见?”她自顾自点头,似乎还未演过瘾,又说,“大伯回来没几日,便这般膈应人,可是嫌我做得不周到?” 容井胧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商桑还在说着什么,他已无心再听。 揉了揉眉心,旋风一般的消失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商桑心中郁结终是疏解。 “夫人,蓝嬷嬷那边也要去追?”不知怎的,南枫感觉有些尴尬,见她神态恢复如常,也是长舒一口气。 “不必了,人早就都跑远了。” 这夜,两人也算两败俱伤。 一个无功而返。 另一个惹了一身骚。 子宁回到羲和院时,他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便起了想邀功的心思。 哪知见了容井胧后,他霎时也蔫了。 “少爷,嬷嬷让奴才给您带句话……” 容井胧抬眸扫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有话说,有屁就放。 “嬷嬷一直惦记您的大恩大德,即便后日不能在身旁伺候,也会为少爷您念经祈福,望您一切安好。” 容井胧点点头禁不住想起在曹江时,那段朦胧遥远的记忆。 他亲娘生完他后,身子一直不好,对他也疏于照顾。 是蓝嬷嬷在曹江照顾他好几年,最后被派到了浔阳容家。 这一别数十年。 这回见来她感触颇多。 他似乎一直在克制自己对蓝嬷嬷的感情,若不然也不会被商桑方才那一言激到。 见容井胧神色越发肃穆,子宁未免惹火上身,寻了个借口便开溜了。 细雨朦胧,这一下便是一整夜。 * 落了一夜的雨,热浪褪去,清风徐徐,气候还算舒朗。 商桑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紫粉相间的牵牛花出神,桌上的绣架也静置一旁。 商桑心不静,干脆走到院子里去吹吹。 却在院门口听到吵闹声,细问之下,四个姨娘打马吊输不起闹起来了。 商桑一听乐了,终于有事儿能让她打发时日了。 不待她去和稀泥,四人到先找她说理来了。 华莲前两日在她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儿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 二姨娘莫芙蓉年纪最长,平日还算沉稳,与商桑多有来往,表面上算亲厚。 010、姨娘们的信念 http://.biquxs.info/

“打马吊都能闹成这般,就不怕被下人看了笑话?”商桑面色稍正,谈话间,目光看向莫芙蓉。 她一脸的肃然,心里却看戏不嫌事大。 “这不……我今日个运气好,赢了些银子,五姨娘老大不高兴的,硬说我出千。” 听完她的话,五姨娘肖晴不乐意了,“你胡说,四姨娘也见你出千了。” 说罢,将风头引向四姨娘华莲。 华莲不自在的‘恩’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见有人给自己作证,肖晴气焰稍涨,仰着下巴讽刺道,“到底是谁输不起,心里没个数儿?” 莫芙蓉面色一白,求救似的看向常年生病,不大外出的庄田田,却遭她狠狠剜了一眼。 随后她不急不慢的帮着解释一句,“许是你们眼花了,二姨娘是否出千我怎会不知道。” 莫芙蓉闻言,面色稍霁。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是说不清,若不然你们将方才的银钱清算一遍,再打一圈,我便做个见证人,如此也彰显公平。”商桑一脸惬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堂下四人面色迥异。 “这……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再说一点小事儿,还要叨扰到夫人,着实说不过去。” “你若是不亏心,何惧之有?更不会找无谓借口。”肖晴立刻趾高气扬的。 莫芙蓉被堵得哑口无言。 “那便开始吧。”商桑眼里的笑意稍纵即逝。 上午的时光在观棋中一晃而过。 有商桑在旁观棋,四人又显得十分局促。 打马吊的乐趣也失去大半,最终还是打个平均。 商桑似乎嫌热闹没看够,偏要留着几人用午饭。 四人食之无味,目光时不时瞟向她。 可她却丝毫不受影响,吃饱喝足,问四人是否要添些。 四人摇着头,头顶犹如有乌云缭绕,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 “你们都想去老爷跟前伺候?”商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这句话让四人心里一抖,心中已开始琢磨商桑的用意。 庄田田早就看开了,只是瘪瘪嘴想要置身事外。 肖晴率先点头,“不知道其他姐妹是如何想的,若是夫人应允,我愿意去侍奉夫君。” “即便他身边有了新人,你若去了,就不担心他早已对你没当初的情意?若真如此你该如何自处?还是……再灰溜溜地跑回来?” 商桑一席话让几人陷入沉默,她们争得头破血流,却完全没想过,变心后的容越,眼中是否还能容得下她们。 见面之后,是否还会有其他的变数。 “如今陪伴夫君身旁的女子又是何许人?兴趣爱好又是如何,是否能愉快相处?你们可都有想过?”商桑连番发问,言语直白。 不知道容越见了几人,是会感觉惊喜还是惊吓。 “日日守着夫君归来的念头过日子,我已习惯,我并不奢求其他。”庄田田身子不好,强行怀了身子,搞不好一尸两命,对她来说并不划算。 “我既是夫君的妾室,夫君怎可能区别对待。”肖晴想到往昔风花雪月,死也不相信容越是无情之人。 即便他心思有所转移,只要容越见了她,肯定还能和从前那般卿卿我我,恨不得日日宠爱她。 她又嗫喏道,“从前夫君待我极好……” 听她这么说,华莲心中犹在滴血。 容越从前待肖晴是不错,可也许过她一世承诺。 若真要攀比容越的重视,她也不会输肖晴半分。 莫芙蓉一直未做声,由商桑入府那一刻,她便没了竞争力,论年轻和容貌她不及任何一个姨娘,更别提与商桑媲美。 她唯一能指望的只能是盼着容越不忘初心。 心中至少为她留了一席之地,总有一日能想起她。 几个人神态各异,均被商桑纳入眼底。 不禁感叹,宅院深深,对女主的禁锢法则已深深刻入她们都骨髓。 “你既已做了决定,我便不再劝阻,只是此事并非我一人能做主,你真想去,还是得求羲和院那位。” 推波助澜谁不会呀。 今日她便要将容井胧搅出来的波澜,全部给他推回去。 “谢夫人成全。”肖晴喜上眉梢。 商桑听了这句话,却不怎么高兴。 好似在埋怨她有意要拆散一对苦命鸳鸯似的。 心中的不快稍纵即逝,交代完其他的事宜就此散席。 由落霞院出来,华莲和莫芙蓉面色暗沉。 莫芙蓉埋怨的睇了肖晴一眼,“人小事多。” 肖晴龇牙咧嘴的,怒瞪她一眼。 全当她在嫉妒自己能得容越宠爱,如今还因此获得了去永定的特权。 越是这般想,肖晴面上禁不住浮现的色。 容越不在府邸,四人也无争风吃醋的机会,只能日日围着鸡毛蒜皮的事儿斤斤计较。 在这样的深宅大院,日子也是沉闷得紧,若不找些乐子消遣,迟早得憋出病来。 这些姨娘虽然相看相厌,却也只能过着相互消遣的日子。 肖晴若是真走了,庄田田到有几分不舍。 虽然她日常抱病在身,推了几个姨娘不少邀约。 可也是多亏了几人相伴,她在后院的生活也不再那般沉闷。 想到这里庄田田便禁不住嘱咐她一句,“若是真能去夫君身边伺候,你也算了心愿,却不能好似眼下这般自在了,日后说话做事,都需以夫君为首。” 肖晴不以为然。 她自认懂得道理不比庄田田少。 莫芙蓉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随即嘲讽道,“华莲从前也是个得宠的,性子倒是比你沉稳许多,你当心日后吃大亏。” 肖晴鄙夷地看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吧。” 莫芙蓉一噎,面色铁青。 冷哼一声后,她跨步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庄田田摇摇头,颇有些无奈。 华莲脑海里回响着莫芙蓉方才的话,心中醋意翻腾。 她若是抢先一步,这好事儿兴许便落不到肖晴身上了。 转念一想,有肖晴打头阵,她在后头勘察着,难保寻不到别的机会。 眉目松了松,她笑得有几分僵硬,“先恭喜妹妹如愿以偿了。” “你待我好,日后我得了好处也少不了你的。”肖晴笑眯了眼。 华莲眼中的阴蛰稍纵即逝,随后回了干巴巴的一记笑脸,稍显慌乱地离开了。 庄田田看了她一眼,顿觉多说无益,便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 莫芙蓉回到春荷院,心里好似结了冰,浑身冷沁沁的。 她苦着一张脸,往椅子上颓然一坐,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 “姨娘这是怎的了?”天娇一慌,将手中托盘放置在桌上,蹲在她身边仔细端详着。 见她越哭越凶,天娇也失了方寸。 “姨娘……发生何事?”天娇眼珠子一转,以为是在商桑哪儿受气了,鼻翼翕动,重重地喷了一口气。 “可是夫人又膈应人了?” 她摇摇头,拉着天娇的手,哽咽着,“天娇……我无用……在府邸这些年,既未得到夫君宠爱,也未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我怎会这般无用。” 天娇心头一紧,连忙安抚,“姨娘已经做得很好了,莫要再责怪自己。” 她也不知是该怪容越不专情的好,还是怪商桑太过专制跋扈。 莫芙蓉断断续续将方才在落霞院发生的事,与天娇说了一遍。 天娇听了十分气愤。 “论身份她应当喊你一声姐姐,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便开始耀武扬威,实在欺人太甚。” 她摇摇头,抹掉挂在面颊上的泪痕,“我自己无用怪得了谁人。” 天娇一时无言,“姨娘莫要在自爱自怜了,既然五姨娘能去,咱们也能,先看看她如何说服井少爷,咱们再依计行事,即便吃不到肉,咱们也能捞点骨头不是?” 莫芙蓉被她说动了,收了收眼泪,“倒也不是行不通。” 见她情绪好转,天娇笑道,“夫人莫要忧心,日子还长长着呢。” 莫芙蓉颔首,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 竹影婆娑,夜风扶苏。 花窗前灯火摇曳。 商桑搁下绣架,揉了揉干涉的双眼。 “夫人喝茶。”知意乖巧地递去茶杯。 商桑朝外看了看,“南枫还未归?” 知意点头,心中不免也有担忧,“奴婢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南枫便由房顶落下,倾斜在地上的倒影,让商桑一眼便将她认出。 “可是有事耽误了?”她一向守时,说何时归便何时归,只会早不会迟。 南枫点头,“吴硕并未去蕖河。” 商桑闻言不怒反笑,“如此也好。这回出门,我定要让他永生难忘。” 目光一转,她又问,“可安排好了人?” “已安排妥当,正在前往的路上,不出意外五日后会在官道上与吴硕相遇。” 商桑颔首。 “奴婢精选的护卫明日夜里便会入府,夫人打算如何安置。” 容府务工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忽而多了四五十个生面孔,怕是会引起恐慌。 “一切照旧。” 商桑以为既然要大批量地换人,免不了会惹人注意。 还不如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到白天反而能减少惊惧。 到时随意找个借口打发便好。 毕竟那些护卫沾亲带戚的,大部分都是在府邸混日子的,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谁也不敢将此事说出来,让主家为难。 南枫喏下。 转头想到与她争锋相对的容井胧,心中又多了一些顾虑。 “井少爷……那边夫人可要亲自去解释?” “为何要解释?我才是浔阳城容府当家的。”商桑一句话底气十足。 011、暗箱操作 http://.biquxs.info/

南枫总觉心中不安。 她本想问此事是否应当告知那人,思量一阵,想到夫人平日作风,终究将话咽了回去。 “回去歇息吧。” 商桑挥了挥手,将她打发出去。 看着南枫离开的背影,商桑目光变得复杂。 “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她点点头,知意很快递过来漱口水。 “夫人放心不下南枫?” 商桑笑了,“倒是被你瞧出来了。” 知意尴尬地笑了,“奴婢虽然愚笨,在夫人身边侍奉多年,夫人的心思奴婢多少了解。” “我可有嫌弃过你?”商桑戏谑得笑了。 知意脸一红,嗔道,“夫人,奴婢也并非一无是处。” “也是。”商桑见她羞红脸,有意逗她,“我可不养笨丫头。” 知意跺跺脚,无可奈何。 两人逗着嘴,心情也豁然开朗。 * 翌日,玄月当空。 一道道高大的影子由后院鱼贯而入。 后院里,南枫立在林子里等候着。 “今日你们便是容府的侍卫,应当以护主守院为己任,容不得出半点差池,你们可明白?” 因着是夜晚未免惊动旁人,一群人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默认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借着灯笼的火光,南枫开始清点人数,有条不紊地分配据点。 “这晚倒是热闹的紧。”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让南枫顿时警觉。 “奴婢见过井少爷。” 子宁跑进人堆里,四下打量。 “唷!个个功夫竟都不弱,不知道南枫姑娘召集这些武士意义为何?” “还能为何,自然是保卫府邸所有人安全。”商桑翩然而至,眼里唇角均是笑意。 子宁一见是她,立刻缩起姿态,规矩地站在容井胧身侧。 容井胧声音一扬,“弟妹怎忽然换掉府邸的护卫,难免让人非议猜忌。” “真是让大伯操碎了心……”商桑艾艾叹了口气,双手往胸前一叠,姿态端庄道,“一切都是为了府邸安全着想,大伯勿要想太多。” 末了,她朝他凑近了些,煞有其事地说,“爱操心的容易长白头的。” 容井胧不紧不慢的反问,“弟妹莫不是以为不声不响的换掉侍卫,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当然不能,所以咱们得以身作则。”说罢,她递了一记:你懂的眼神过去。 “弟妹明日打算如何自圆其说?被打发掉的侍卫,若是不好生安置,日后也是后患。”容井胧并未被她说动,要比面皮厚度,他似乎也不比商桑差。 “大伯放心,定不会留下手尾。”说罢,她看向子宁。 子宁只觉她那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禁不住浑身一抖。 “主子的决定,何须与下人交代,岂不是本末倒置。子宁,你说是吧。” 这话让子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他嬉笑道,“夫人您莫要为难小人。” “为难吗?”她假意思索,“若方才算为难,眼下大伯也是让我很为难呢。” “容家创建家业不易,市井更不似宫闱,这里的人易被蛊惑,哪怕是一句戏言也会有的当真。” 容井胧是担心这偌大的家业,不够商桑作。 若她真想作,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 “大伯哥请宽心,将眼光放长远些,若家业增长得足够快,又有何惧?” “弟妹一番理论,着实让人佩服。”容井胧简直要为她的厚脸皮鼓掌。 和着他容家打下得基业,就是为了给她作呗。 “不敢当。”商桑欠欠身,转头吩咐南枫,“带他们下去吧。” 南枫看了眼面色无恙的容井胧,和一脸不知所以然的子宁一眼,动作飞快地将一群人带了下去。 容井胧唇角浮现出一抹轻笑,似有蔑视之意。 “弟妹当家倒是与众不同。” 商桑自夸,“那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容井胧眉角抽了抽,“月黑风高,若是时常走黑路,当心被绊倒。” “谨遵教诲。”商桑回了他一记笑颜,如同暗夜绽放的昙花,刹那间让所有事物都失去芳华。 * “从前那群侍卫,倒是打发得干净。” 天一亮,子宁就查了一通。 “吴硕在的时候,每月克扣他们工钱,想要打发他们只要银子给够便好。”对这个结果容井胧并不意外。 “吴硕应该很快会得知消息,就不知届时会如何反击。”子宁隐隐有些期待。 见他那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容井胧不由联想到他昨晚那副怂样。 “眼下你倒是轻散了,昨夜怎缩头缩脑的不敢言语。” 子宁脸一红,“这……奴才平日也不这样。” 不知为何,每回面对商桑他都感觉底气不足,甚至感觉她一字一言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威慑力。 这点倒是容井胧十分相似。 甚至让他有种反驳商桑便是反驳容井胧的错觉。 容井胧投给他凉凉一瞥,“光吃饭,不长能力?” 子宁顿觉窘迫。 “咱们几番施压,夫人都纹丝不动,是否需要添把火候。” 容井胧沉了沉,“这事本就急不来……” 他原本打算来招借刀杀人,试探那人是否还在庇佑她,若是无人庇佑,便将她逐出府邸。 可他却什么也没有试探出来,便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推开。 如今看来若是商桑能为他所用,反而更利于长远打算。 子宁见他眸光有片刻游离,便道,“少爷可是有别想法?” 经他这么一问,容井胧又觉得此事渺茫,便压下心中念头。 “且看看她如何招架吧。” 她若是招架不住,请出那人也罢。 也能解了容井胧心头之惑。 “依奴才说吴硕早该被整治了。”子宁有些忿忿不平。 容井胧眉目一松,“若不然此事就交由你解决?如此一来,商县主反而落得轻松。” “奴才失言,请少爷恕罪。”子宁连忙俯首认错。 容井胧冷哼一声,眉眼里并无半点不快。 伺候完笔墨,子宁浑身不自在走出屋子,便看到肖晴带着丫鬟在院子里探头探脑。 想到容井胧今日难得得闲,自是不能让人打搅,便率先上前朝她拱了拱手。 “奴才见过五姨娘。” 肖晴一脸笑意,睇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丫鬟乔木,“快将东西递给子宁。” 乔木热切地将一个黑盒子递到他面前,“昨日姨娘在商铺相中一把匕首,觉得与子宁哥匹配得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还望子宁个笑纳。” 子宁确实欢喜匕首短刀之类的武器,心思动了动,开始将盒子打开了瞧了一眼。 匕首寒光闪烁,锋利无比,刀柄处的纹路精致无比。 这匕首虽然不是什么**,胜在匕首处的纹路细腻,镶嵌了玛瑙宝石,更似收藏品,并不适用。 “多谢五姨娘盛意,只是奴才无福消受。” “子宁怎能妄自菲薄,这把匕首本是为你挑选,你若是不要,匕首在我这里便是无用之物,如同明珠蒙尘,着实可惜了。” 听闻这话子宁心里有些稳不住。 “五姨娘大可转手卖掉,如此也少了遗憾。”子宁建议。 肖晴眼珠一转,“送谁都不如送你实在。” “是呀子宁哥,五姨娘想着你定会欢喜,和老板说道了好一阵,老板才舍得卖的,你莫要辜负五姨娘一片心意。”乔木适时的帮了句嘴。 “五姨娘有何求?”子宁确实想要那把匕首,可无功不受禄,她他不敢接受无端的献礼。 肖晴眉目一转,“不知道大伯哥何时回永定?” 她话一出口,子宁便知她心中所想。 “少爷暂时并未有回永定的搭讪打算。” 肖晴面上笑意一收,“那……大伯可是要去别的地方?” 子宁摇头,“少爷估摸要在浔阳待上一年。” 肖晴闻言,一阵发晕。 她可等不了一年。 乔木不动声色地扶了扶她。 “井少爷这回来浔阳可是有大事要办?”肖晴问完才察觉失言。 子宁神色微变,“姨娘若无其他事,便离开吧,勿要打搅少爷清净。” 肖晴探头朝里望了望,也不敢再逗留。 将匕首往子宁手中一塞,“麻烦告知大伯一声,夫人已应允我前去永定陪伴夫君。” 子宁只觉怀中的匕首,有沉了几分。 他朝容井胧的屋子望了一眼,心中忐忑,一会儿要如何与容井胧说明此事。 他回去伺候时,容井胧已停下笔。 宣纸上落下洋洋洒洒,刚劲有力的字迹。 子宁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夫人……”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抬手阻止。 “踢出去的球,转了圈儿又回来了。”他笑了笑,显得十分平和。 既然他都知道了,方才肖晴送匕首的事儿,他也定然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子宁便打算将东西充公。 “你既然接了她的礼,日后少不得还有事儿麻烦你,你便受着吧。”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却让子宁浑身冒出一股寒意。 “奴才一直鬼迷心窍。” 容井胧站起身朝他走去,随后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极好,全当给你打发时间了。日后五姨娘若是来了,你出应付便是。” 子宁欲哭无泪…… 他也不闲…… 012、官家之女甘为妾? http://.biquxs.info/

落霞院。 “夫人,重新置办的冰块已清点完毕,奴婢命人全部放入地窖中。”知意抓着小几上的水果,随意用帕子擦了擦,便塞进了嘴里。 商桑颔首,“晚些时间给大伯那边送些过去,谨记切勿低调。” 知意眨眨眼,“如何高调?敲锣打鼓?” 商桑先是一愣,随后给了她一记肯定的眼神,“你大可去试试。” 知南瘪瘪嘴,“夫人您又开始埋汰奴婢了。” 商桑咯咯一笑,“送过去便好,记得逢人便说我给大伯院里送了冰块。” 上回容井胧亲自给她送冰过来,一路可是高调得很。 她自是要还回去的。 “府邸的其他姨娘也莫要亏待了,尤其是四姨娘那儿。”商桑不忘一视同仁。 知意喏下。 “夫人,粮铺送来的账簿有问题。”南枫将账簿递给她。 商桑未看一眼,“问题定不在少数,将所有有纰漏的地方记下来,届时问问是少记账了,还是有意为之。” 南枫点头,继续翻看地方的账簿。 不多时便记下了一沓,细细算了一下,这些死账、烂账、漏账已足够府邸几年开销有余。 “心够黑的。”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商桑,见了那密密麻麻的账簿,也禁不住惊叹。 南枫也是暗暗咋舌。 知意见两人面露吃惊,也禁不住拿起账簿看了看。 一脸懵查查的拿起来,又一脸懵查查的放下了。 她看不懂呀…… “他如此贪婪,容家居然容忍至此。”南枫十分不解。 商桑悠悠道,“老夫人在时,他可不敢如此猖獗,如今是看容家无人,他一个独大,自然肆无忌惮。” 南枫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不确定地说了一句,“井少爷来浔阳是否与吴硕有关。” “区区一个吴硕,他怎会放在眼里。”商桑知晓他暗中势力必定比她猜想的还要夸张。 自从他出现后,吴硕也确实收敛许多。 若不然也不会着急将赃物脱手。 表面上容井胧不过是容家一个旁支,实则他在容家的地位并不比容越低,甚至可能是整个容家的掌家人。 这回来浔阳估计是厌倦了处处被人挟制的生活,想要在她这里寻个突破口。 南枫注意到她神色有细微变化,“夫人可是想到何事?” 商桑浅笑摇头,“有些困乏了。” 南枫了然,收拾好桌上的账簿退了出去。 知意也未久留,出了屋子,便开始去地窖查看冰块。 * 暮色西沉。 知意命人推着一马车冰块进了羲和院。 “夫人托了好些人才买到的冰块,这不,转头便让奴婢给井少爷送来了。” 她朝屋子里大声嚷着。 生怕一院子里的人听不见似的。 “夫人说了,断不能亏待井少爷。宁愿自己屋子里落了空,也不能让井少爷吃苦。” 子宁被她大嗓门吵得脑瓜疼。 “你嚷嚷什么?” 屋门‘哐’的一下被推开。 知意抬眼看了看,笑盈盈地说,“奴婢给井少爷送冰来了。” 子宁拧着眉心,一脸不快,“知道了。” “整整三马车的冰块呢,够井少爷用几日了。”知意面不改色。 若不是顾及男女大防,子宁真想过去捂住她那双喋喋不休的嘴。 他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多谢夫人体恤。” “无碍,夫人说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年冰块管够。”知意气焰越发嚣张。 子宁一个大爷们,自是不可能因为这些事与她对面刚,说出去也有失男子风度。 “多谢弟妹美意,子宁带知意姑娘去喝杯茶。” 容井胧的声音忽然由屋里传来。 裹挟着一阵冷风,让知意汗毛竖起。 “奴婢奉命行事,喝茶就不必了。”她干干笑了笑。 “知意姑娘倒是个守规矩的,与弟妹行事作风有天差地别。” 好家伙,拐弯骂她家夫人呢。 “夫人心善,想面面俱到,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还请井少爷见谅。”知意心里一急,激活了副属性,嘴巴也利索了。 “想面面俱到无错,却也要量力而行。” 容井胧体会到‘面面俱到’的另一层深意。 她有县主身份加持,又入了容家门,这样尴尬的身份,怎会有隔岸观火的天真奢想。 知意心头一怔,也不再多言,欠身离开了。 回到落霞院,她避开南枫将这句话转给了商桑。 商桑亦是十分意外,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可两人均是心思深沉之人,对彼此并不信任。 商桑只是将这句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便未再继续往深处想。 南枫进屋时,便瞧见知意在为商桑烹茶。而商桑则一言不发地埋首在绣架上。 她眼珠一转,对知意轻斥一句,“方才怎咋咋呼呼地进屋了,可还记得嬷嬷教的礼节。” 知意吐了吐舌头,憨憨笑了,“方才走得太急,一时疏忽。” 南枫横了她一眼,“日后有何事与我说便可,莫要时常打搅夫人雅兴。” 知意眨眨眼,“方才给羲和院送冰块,奴婢可是大杀四方,凯旋而归,南枫姐姐你可要听听?” 南枫自是没兴趣,闷不吭声地给商桑换了杯茶,便坐到一旁翻起书卷来。 若不是细看,当真以为会主仆三人相处得十分和谐。 * 知县府。 周翠芝被禁了足,华莲也不好时常去探望。 若不是这日心中实在憋闷,也不会出现在周翠芝的院子里。 来的路上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华龚看到,届时再给他添堵,惹来一顿训斥。 “母亲,这些都是化瘀美肤的膏药,你莫要替我省着,只管用便好,我院子里还有好几瓶,都是夫君托人给我买的。” “还是闺女好。”周翠芝好一顿感慨。 华莲浅浅一笑,心里却泛着苦涩。 “闺女怎的了?可是那商县主又欺负人了?”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未出嫁之前可是捧在手心的宝贝。 本以为嫁给容越会享尽荣华富贵,没曾想中途杀出一个商县主。 硬生生断了她闺女的富贵路,她日后还指望华莲翻盘,如何也未想到会闹成这般。 华莲摇了摇头,“与她无关。” “还有谁人敢给你气受?”周翠芝声音变得尖锐。 她轻声低语,显得失落至极,“夫人已同意肖晴去永定陪伴夫君。” “那她为何不允你去?”周翠芝连番发问。 华莲这才说明缘由,“我未曾想过她会应允,故而并未苛求过,没想被肖晴抢了先。” 周翠芝一拍大腿,嚷道,“你怎这般糊涂。”见她神色艾艾,周翠芝也不忍再说什么,转念道,“日后你多跟肖晴走动走动,指不定她见了女婿还能替你言语几句。” 华莲点头,“我亦是这般想的。” 昨日肖晴去羲和院送子宁匕首,以示讨好,她也有耳闻。 看来此事并不顺利,若不然她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去讨好一个下人。 她神色变了变,问道,“父亲可有打探到夫君的消息?” 周翠芝这才想起这事儿,“听说是庆阳城的官家之女,也是个人中龙凤,可不知为何甘居妾室之位。” 以华龚的能力也只能查到这些,再口头转述一番,许多信息也淡化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在华莲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为何还有官家之女甘愿为妾室? 世人都知商桑和容家是今上赐婚,若是普通民女纳了也就纳了,要纳妾官家之女,必定的先知会商桑。 若不然,且不是给商桑添堵? 华莲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缘由。 愣了一阵,心中便有了主意。 “闺女你莫要心急,容越从前是看中你的,只要他见了你,必定能想起你的好,你只要抓住机会和容越钻几次被窝便好。”周翠芝见她眉宇间似乎绕着愁思,也禁不住跟着心疼起来。 “说得轻松,那娃娃可是这么好怀的。”华莲眉目一垂,显得十分丧气。 周翠芝贴近她,小心道,“娘托人弄了好几个方子,待容越回来后便每日煎一记,不出十天半月,保准能生个大胖小子。” “当真可靠?”她显然不太相信。 周翠芝为了巩固她在容家的地位,可谓是尽心尽力,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正因为如此,华莲对她的能力也不是完全信任。 周翠芝哄道,“可靠不可靠,你试试便知,反正也无甚损失。” 华莲颔首。 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离开知县府时,她在拐角处听到大娘与人数落周翠芝。 言语难听至极。 大娘平日不言不语的,想不到背后埋汰人倒是有一手。 这让华莲十分的气恼,心中越发期盼能得到容越的宠爱,也能母凭子贵让周翠芝也能在知县府抬头挺胸做人。 一路心思忐忑地回到容家,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肖晴的秋风院。 肖晴正在院子里扑蝶,一阵嬉闹声由远至近惹人侧目。 她就好似一只欢快的翠鸟,天真活泼的样子与华莲阴郁格格不入。 立在远处敛了敛心神,挂着微笑朝她走了去。 “今日怎来的雅兴竟在院子里扑蝴蝶?” 肖晴见她来了,顿时赌性大发,一把拉过她,“你来得正好,与我一同扑蝴蝶吧,看谁扑得多,以银子做赌。” 013、庆阳城贵女 http://.biquxs.info/

华莲个性要成熟些,对扑蝶并无兴趣。 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还是勉为其难的配合起来。 院子里百花齐放,飞舞的不止有蝴蝶,还有嗡嗡作响的蜜蜂。 华莲假意被蜜蜂叮了一口,结束这场幼稚的游戏。 两人往亭子里一坐,丫鬟便乖巧地端来绿豆莲子羹。 “我今日得了个消息……”说罢,她欲言又止,“不过与你也无甚干系。” 这话吊足肖晴胃口,“怎的?可是不愿与我说?” 她摇摇头,“我亦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你若当来真届时说我戏耍你,我岂不是冤枉?” 肖晴不满的嗔她一眼,“瞧你说的,你快与我说说,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倒也不是什么奇闻。”华莲屏退丫鬟,轻摇蒲扇。“我今日出门,碰见从永定回来的熟人,由她口中得知,夫君身边的女子是庆阳城的贵女,据说还是个难缠的主儿……” 肖晴目光一沉,在心里细细琢磨这句话,“既然是贵女,怎么甘为妾室。” “谁说不是呢。”华莲眼眉一挑,显出几分不屑来。 肖晴缄默地喝了口汤,却将此事记在心上了。 庆阳城的贵女她一个不识,可后院里还有个通晓事儿的贵人呢。 明日过去问问,便一清二楚了。 一碗绿豆莲子羹很快见底,两人步出亭子时天色已渐暗。 肖晴并未怀疑过华莲的用心,一心只想尽快摸清对方底细,翌日一大早打着油伞出现在落霞院中。 “可有用过早餐?” 一大早便过来请安,着实让商桑讶然,便顺嘴问了一句。 肖晴笑嘻嘻道,“夫人今日可要留我用午饭?” 商桑笑着点头,吩咐知意准备早点。 肖晴想着她除了穿衣打扮外,生活用度上还算节俭,早饭应当会清淡些。 直到见到那碗鲍鱼汁海参粥、燕窝汤后,她才明白什么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末了知意还端来一碗配菜,乍眼看去以为不过是一碟普通咸菜。 吃过后才明白是腌制过后的蟹黄。 肖晴这一顿早饭,吃得十分感慨。 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饭后,肖晴禁不止问,“夫人,永定人用早饭皆是如此?” “并不,不过是我个人喜好罢了,人活一辈子,自是得对自己好一点,你说是吗?”商桑优雅地用绢子在唇边点了点。 肖晴闻言,顿觉艳羡不已。 虽然只是个花架子,好歹有爵位在身,与她们这些普通世家女子就是不同。 “永定女子都好似夫人这般豁达通透?不知庆阳城的女子是否也是如此?” “你今日是对永定有兴趣?还是庆阳?”商桑察觉她今日有所不同,话里话外都隐含试探。 她呵呵一笑,直言道,“瞒不过夫人慧眼。我听说夫君身旁的女子是庆阳城的贵女,听闻此人是个奇女子,既然是贵女为何甘居妾室?” 她这一言,倒是让商桑想到一个人,只是心里也并非十拿九稳。 “可是消息有误?” 肖晴绞着帕子,不自觉的透露出心焦的情绪。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应当不会有错。” 商桑也未去深究是谁人的闲言碎语。她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这肖晴也是够后知后觉的。 “庆阳城不乏贵女,时常出没在永定的更是屈指可数……”说罢她顿了,“我也不妨与你直言,既然是贵女,身份地位自不是与你不同,你若去了永定,指不准还没个丫鬟片子好使。” 肖晴脸一白,虽然也不快,却也明白她所言非虚。 “夫人可是已猜到那人是谁?恳请夫人告知。” 商桑也不瞒着,“庆阳是余贵妃的老家,她有个关系亲密的义妹:赵安歌,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在永定城也不是人人都敢招惹的。” 以赵安歌的性子决计是看不上容越的,为何这两个会不明不白地搅和在一起? 亦或是赵安歌受了胁迫? 能胁迫她的人也就只有那人了…… 很快商桑便想明白了,赵安歌眼下还无名无分,那人便是想利用赵安歌提醒她,若不是不乖顺,随时有人取而代之。 只是那人也做得太狠了,完全没有给余贵妃面子,更是毁了赵安歌清白。 肖晴沉吟片刻,未注意到商桑神态变化。 好半晌,她抬起头神情有些瑟缩,“依夫人看……我就没有去永定的必要?” 她也担心自己去了会受尽屈辱。 “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既然有了主意何必再开问我,莫要自己后悔便好。”商桑不想替她做决定,更不想再劝说什么,她可不曾沦为千古罪人。 肖晴沉思了片刻,再次开腔时,眼眸中的那抹哀色稍纵即逝。 “多谢夫人告知。” 商桑摇摇头,“我也未做什么,你不必谢我。” 肖晴站起身毕恭毕敬的朝她行礼,随后汲汲遑遑地离开了。 “奴婢去帮夫人添碗新粥?”知意见她未吃多少,想她应未吃饱。 商桑摇摇头,“不吃了。” 知意便命守在门口的丫鬟进来收拾碗筷。 她站起身往窗前一站,小小的身子折射出细长的影子。 “你打算何时告知我?” 她声音清冷异常,屋子里的南枫内心咯噔一下,顿觉一股寒气窜到脊梁骨。 “奴婢不知夫人此言何意?” “莫要与我说你并不知赵安歌在容越身边。” 南枫身子一僵,“奴婢并未故意相瞒。” 商桑冷不丁的接了一句,“那便是有意相瞒咯。” 南枫干脆利落地跪下,“奴婢失职,请夫人责罚。” “失职?你何来失职,我倒是想颁个最佳员工奖给你,以感谢你的尽忠职守。”商桑冷眼一睇。 最佳狗腿子奖! 可惜……这么称职的狗腿子,却不能为她效忠。 南枫不言,只是低头跪着。 “为何瞒着我?”商桑声音又冷了几度。 “奴婢不想夫人怨恨今上。” 她见证过两人的浓情蜜意,心中满是复杂情绪。 南枫一句话好似刀刃一般,扎进商桑的心里。 淌血的伤疤在瞬间被修复。 过往她已不在意,桥归桥路归路,她有她要去的方向。 014、财神爷归来 http://.biquxs.info/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一介妇人,怎敢怨恨今上,日后你若再这般言语,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商桑轻飘飘的撂下狠话。 这是她头一回动了赶走南枫的念头。 因为她知道走了一个南枫,还有第二个南枫,甚至第三第四个南枫。 与其不断的更替,还不如留个熟悉的在身旁,反而更容易拿捏。 “奴婢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请夫人宽恕。”说着她‘咚’的磕起头来。 若是被商桑赶走,那人也不会再收留她,留给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只从容井胧出现后,商桑一直无机会出府。 这会儿先是借机处罚了南枫,转头又带着知意出府了。 她每回出府都是轰动全城的大事。 只要出了城门,立马便会被传到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香车软轿,金丝绒枕,盛装飘飘,金光闪闪。 豪华的不能再豪华。 在浔阳这样的小地方,行事如此高调,自是会惹人妒忌不快。 马车由前门一出,便有妇人在巷口里嚼舌根。 城里有不少做料子的行家,她偏偏看中城外西郊范娘子家的手艺。 “听闻容家那位财神今日一大早出门了。” 那妇人将瓜子壳随手丢在巷子中央,斜眼歪鼻指了指自己脑袋,“据我看容家那少夫人,定是个大傻帽,容家虽然是商户之家,可贵在富甲一方,在浔阳城可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怎娶了这么一个大傻子。” “容家可不傻,容夫人好歹是个县主,娶了她算是光耀门楣。下回我要遇到容家那位,我也扮一回土匪,搞不好还能发家致富呢。”妇人摇着蒲扇,说完便咯咯笑开了。 而此时,被妇人谈论的大傻帽容夫人,正由草垛里钻出来,她姿态优雅地摘掉插满头的麦秆,随后掸了掸裙摆,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 出门时,她身上穿金挂银,这会儿身上值钱的细软,全都被那群土匪抢了去。 浔阳城地处边境,跨出城门的郊外,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 城内百姓生活还算富足,城外山野乡民大部分是早年战乱流落此地。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放在这里一点无错。 这群土匪拿完她身上值钱的首饰,便一窝蜂地跑开了。 每回都是如此。 谁让她有个家财万贯的挂名夫君呢。 “夫人——夫人——夫人你在哪里——”知意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商桑不紧不慢地绕出草垛子,冷静地说,“我在这里。” 不管何时何地,风度不能失,发型不能乱。 知意快步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她,“那群莽夫舞刀弄枪的,没个心细的,当真将您伤着。” “他们怎敢伤我,就不怕我吓坏了,下次再也不敢出城。” 知意闻言,哭笑不得。 却还是小心翼翼提醒一句,“倘若有日咱们真遇到流氓怎办……” 知意一直觉得往外送银子的方式不可取,可商桑却觉得这最能掩人耳目的法子,便一直延续下来。 “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是当注意些。” 知意唇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随后,仆人架着被踢坏帘栊的马车赶来了,见她无事也暗暗松了口气。 当事人好似没事人一样,回到马车上。 “夫人一会儿回了府,是否应当做出受到惊吓的模样。”知意想到容井胧不是个容易打发的,便想着用心做场戏。 “如此反而显得刻意了。”她端坐着,姿态闲适。 “奴婢见了井少爷那双眼睛就害怕。”知意想打退堂鼓。 商桑丢给她一记眼刀子,“方士说我流年不利,需以珠光宝气护身,换一生太平。” 知意本觉得这个借口还不错,转念又觉得哪儿不对,“夫人……咱们眼下也不太平……” “说明方士道行高深,已是未卜先知,若是出门没几件宝器傍身,说不定我早小命不保。”她说得头头是道。 “夫人言之有理。”知意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进了城门,知意似乎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锁定在马车上。 无非是些看笑话的人,正指着马车面露嘲讽,并小声地讥笑着。 商桑仿若不察,依然在闭目养神。 回到容府刚过未时,霞光微显。 她直径朝自己的落霞院走去。 留在院子里抄经书的南枫听闻动静,出来看了她一眼,立刻露出一副:早知会如此的面孔。 心中依然有些戚戚然,“夫人未伤着吧。” 她摇摇头,还是那副老样子。 入夜后,商桑早早洗漱准备入睡。 没曾想几日不见得容井胧忽然出现了。 商桑只得打起精神去面对。 她头发随意挽了个髻,没了白日繁复的装扮,整个人像朵娇嫩小花,显得越发娇小可人。 容井胧似乎才刚回府,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还带着几分倦怠。 “大伯怎来了?”商桑睁着迷蒙双眼看着他。 容井胧先是一愣,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她一圈后,才沉沉问道,“可有报官?” 商桑有些反应不及,声音软软地问了一句,“报官?大伯你杀人了?” 容井胧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伸手拿起小几上的茶壶,仰头便大口喝了起来。 容井胧给人形象都是有条不紊,今夜似乎有些失了方寸。 商桑自不会以为他是来关心自己的,出了这事,他不过来问个清楚也说不过去。 何况商桑出门时,可是悄悄带走了府邸好些值钱货。 容井胧这会来了,她心中不免发虚。 “莫要胡言乱语,你今日出城可是遇了土匪?” 商桑点头,“财物均被抢走了,大伯可会怪我?” 怪?他自然是想怪。 只是这会儿怪责的话,反而说出口了。 “那些土匪都是有良知,未卸下你一条胳膊和小腿。” 这话让商桑面色惊变,“大伯怎这般吓人,我今日可是死里逃生。” “我怎听说你被抢劫不止一两回。”容井胧已经习惯她装模作样的姿态,冷眼一瞥,心中并无触动。 商桑没有犹豫地点头,挤出委屈模样,“是,谁让我家夫君威名远扬呢。” 015、实在不行就打发去喂猪吧 http://.biquxs.info/

“……”不知为何容井胧有些焦躁,揉了揉眉心,“敢情有钱还是错?” 她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因人而异。” “明日与我一同去报官。”容井胧不容拒绝的口吻。 “万万不可呀……”她尾音拖得老长,眸色哀婉,一出苦情戏马上就要开演。 容井胧眉心跳了跳,没想她会整这出。 “你……”在玩什么花样?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又听她满腹委屈的说。 “若是报官岂不是闹得尽人皆知?” “整个浔阳城都传遍了,你还担心什么?”容井胧不理解,她并不是个好面子的,难不成这中间还发生了别的事? 想到有这个可能,他看商桑的目光也变得复杂。 “百姓说的话,都当不得真,可报官了就不一样了,这事儿就落定了,日后永定那边若是追究起来,容家怕是不得安宁。” 容井胧心中微微升起的怜悯之情被瞬间掐灭。 “容家本应当捍卫县主和皇室尊严,若是不闻不问反而叫人看轻了。” “大伯还是太年轻了,该看轻你的人,才不管你怎么做,都有看轻你的理由,你又不是学电焊的,在哪儿都能发光。”她说得理所当然。 容井胧不知道她在胡言乱语什么,便问道,“依弟妹的意思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商桑笃定点头那一瞬间,容井胧觉得她狡猾得像只狐狸。 “大伯也不想容家被定罪吧,我虽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可这事儿传到永定,有心人若是夸大其词,咱们可是两败俱伤,我是不在乎,可谁让我嫁到容家了呢,我不在乎自己,也不能不在乎整个容家不是?”她依然是那副温婉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让一旁的子宁感觉犹如泰山压顶。 “弟妹如此顾全大局,当真是委屈你了。”容井胧冷嘲热讽地又说,“瞒住永定城那位,那要如何堵住浔阳百姓悠悠之口?” 商桑感觉他话里的松动,便正经八百的说,“大伯还是对浔阳城不了解吧。但凡出了城,几乎没有不被抢的,那些土匪还是有节操的,只抢值钱的物件,从未对人下过狠手。” “听弟妹的意思,还得奖励一番?”容井胧忽然感觉有点聊不下去了。 “你若愿意,也未尝不可。”商桑毫无波澜地回了一句。 容井胧只觉一股郁气直窜上头顶。 饶是如此,他依然保持着风度。 再次拿起案上的茶壶,咕噜喝了口。 半晌后,他淡声道,“此事暂且作罢。” 商桑点头,不忘给丢给他一记赞许的目光。 甚至还有伸手去给他顺毛的冲动。 “明知城外不安全,弟妹为何高调前往?” “夜深人静的,大伯怎好似来审犯人一般。”商桑收起那一脸的委屈,神色微凌,又是往昔端庄姿态。 见她过河拆桥,容井胧也不恼,这样的她比方才扭扭捏捏的模样来得自然多了。 方才那模样,他当真有些招架不住。 “有些琐事若是不问个清楚明白,又怎得安眠。” 他一副要追根究底模样。 商桑懒懒地打了哈欠,“我倒是困了。” “那我便不打扰了,明日我再差人过来,弟妹与我一同去官府报官。”容井胧袖子一甩,姿态飒然。 “唉,大伯别走呀。”商桑没想他忽然重提了报官的事,顿时有些怂。 容井胧回过头,轻飘飘睇了她一眼,“还有何事?” “西郊住着一户姓范的人家,裁缝手艺极好,我出门便是去寻她做衣裳的。”商桑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便又说,“那些土匪只会抢值钱的首饰珠宝,大件货物他们不方便转手买卖,他们不敢进城,抢了我那些布匹也毫无用处。” 容井胧只是静静听着,似乎在揣摩她的心思。 “大伯若是不信,出一次城门试试便知。”商桑话里有诱惑之意。 若真敢出城走一遭,她必定不给他身上留寸缕布料。 “我来时都是略有耳闻,城外山匪横行。”他依然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茫茫月色,却掩不住他一身风华气度。 只是他这一趟,走山趟水的,行事也十分低调,经过西郊时身下的马儿都瘦得皮包骨。 那群土匪若是不细看,也看不出他与普通人有何区别。 “不知这群土匪是眼拙,还是大伯隐藏得好,竟也未损失分毫,不管如何能平安到来,便是好的。”商桑说着嘲讽之言,面上却笑得人畜无害。 容井胧轻笑一声,“容家本就不是暴发户,只是不能好似弟妹这般,走到哪儿都得来财神爷的美名。” “大伙给面子罢了。”她笑吟吟地回敬一句。 说她人傻钱多,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话,可她好似得了什么赏赐,依旧乐呵呵地笑着。 “下回若有缘在西郊见了范家人,我定也要开开眼界,是何等的缝制手法让弟妹如此失常。” 容井胧的身影和话音一同没入黑暗之中。 “范娘子是个寡妇,身边也没几个男人,没准大伯去了,还能让范娘子养养眼。”商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容井胧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说着无意,听着有些。 子宁不免有些担忧,“若是要查范娘子,何须少爷您亲自去,奴才便可代劳。” 他听说过有些寡妇饥不择食,还真担心自家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的。 容井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要你何用?” “奴才……的用处,少爷您不知?”子宁莫名的回了一句。 容井胧伸手便想给他一记爆栗,忽而想到君子风度,伸出的手又在半空中抽回。 “少爷奴才和您开玩笑呢。”子宁自觉好笑,率先大笑起来。 笑声还未休止,紧接着是子宁一声大呼,“哎哟喂——” 容井胧抬脚对着他臀部,狠狠地踹了下去。 末了抖了抖衣袍,“长本事了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过与商桑交锋几次而已连身边的奴才都变得没规没矩的。 看了子宁那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容井胧忽然有了换奴才的想法,顺便打发子宁去喂猪。 016、给大伯送个寡妇吧 http://.biquxs.info/

道路蜿蜒,山峰耸立。 晌午阳光猛烈,晒得头顶冒热汗。 “再往前走有条河,河边上是一排排的芦苇,咱们可以在那里寻个阴凉处歇歇脚。”小江骑着马儿在前头探完路,眼下汗流浃背的,一张脸被晒得发红。 吴硕坐在发烫的板车上,猛地朝马匹抽了一鞭子。 一声嘶鸣过后,风呼啸着由耳旁刮过。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条闪着粼粼波光的长河。 三人寻到一处阴凉地歇息,从行囊中翻出几个大饼,就着凉水吃了起来。 靠近北边,河面吹来的风还带着丝丝清凉。 这时由远处出现车队,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安在扎营。 吴硕原本没打算与他们有交集,没想到领头的一直盯着木板车上瞧,这也让吴硕警惕起来。 草草吃了几口,便暗示小江去牵马儿。 小江不明所以,浑身困乏得很,动作也温吞。 “老哥板车上的木梁可是打算运去卖的?”大汉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身上的衣裳虽然陈旧褪色,布料却是上等。 吴硕摇摇头,“运回家盖房子。” 一听他说盖房子,大汉面露讶色,“可惜了。这几根木梁珍贵难得,若只是盖房子,且不是暴殄天物。” 吴硕愣了愣,他知道这木梁值些钱,却远不如他口中那般珍贵。 “老弟可认得这木?” 大汉疑惑道,“这……不是枟木?” 枟木? 这两个字一出口,吴硕便知他并非沅国人。 “老弟之前见过枟木?”吴硕试探着,若眼前的人人傻钱多,他在此将这批木梁脱手也未尝不可。 “见过三两回,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大汉在木梁上拍了拍,目光在板车上来回穿梭。 “是个行家。”吴硕眼里闪着精光。 ‘行家’二字给大汉两人面上添了光彩,鼻子一挺,“行家谈不上,不过是个人喜好罢了。” 吴硕扯开板车上的遮雨布,大大方方让大汉瞧个够。 他看了半天,也未看出什么端倪。 末了只听他低语道,“着实可惜了……” 吴硕也不着急提买卖,将木梁重新遮蔽后向大汉告辞。 “这批枟木可否卖给我?价格好商量。”大汉没忍住率先提出购买需求。 吴硕先是表现出为难姿态。 两人一经合计,一拍即合。 未免大汉反悔,打发掉木梁后,三人迅速折返。 一路上已在商讨找个地方,寻欢作乐花天酒地。 吴硕得了一笔横财,也是难得大方。 到了夜里,三人在小镇上停了下来。 整整风流快活了三日,才乐悠悠地朝浔阳城的方向而去。 * 浔阳,客家。 天色蒙蒙亮,送菜的农户已推着车由后门,将一车车的蔬菜送到库房内。 昨夜雷雨轰隆,商桑一夜未眠。 独自在院子四处晃悠。 一道玲珑有致的身影推着板车停在伙房门前,她动作麻利,将车上的蔬菜整齐码放在架子上。 一旁的伙计跟着仔细清点着。 阳光从云缝中透出,穿过树影落在那妇人脸上。 那张脸虽然不算惊艳,却韵味十足。 细看之下唇角边上,还有一颗小痣,倒给她那张平淡的脸增添妩媚。 商桑一时怔住,那是一张经得住细品的脸。 “婉娘子每回送来的萝卜白菜,都清甜可口,可惜就是主家不吃,便宜我们这些下等奴才了。”小伙儿张嘴就是一通阴阳怪气。 那婉娘子似乎已是习以为常,神色淡淡,“蔬菜都在这了,你且仔细清单着,若是无其他问题,我便先回去了。” 那小伙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看起来极其的诡异。 他大手一捞,在婉娘子臀部上摸了一把,“都当了几年的寡妇了,我就不信尝过肉滋味,你还能吃得惯斋饭。” 婉娘子狠横了他一眼,话也说得直白,“你尚且年轻,当心伤了精元,需得知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老子好着呢,还需你操心。”伙计不满,正欲上前对她下手。却见一个影子由黑暗处走出来。 她声音软糯好听,“这里是容家,不是那些不干不净的腌臜地方。” 小伙和婉娘子均是一怔。 婉娘是个反应快的,朝商桑所在的方向俯了俯身,转身就溜了出去。 小伙儿这才看清来人是谁,顿时两股战战,“夫……夫人……” 商桑冷睨她一眼,“领完你这个月的月钱,离开容家吧。” 小伙大惊失色,本想追上去求饶,但见她背影冷飒,满嘴求饶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夜色散开,阳光穿破云霄普照大地。 飞檐楼阁上扑上一层柔光,温度也随之升高。 落霞院里的凤凰树上喜鹊在嬉闹。 红艳艳的凤凰花像一团团的小绒球。 “婉娘子三年前死了男人,至今孤身一人,之前也没落下一儿半女的,一个女子掌着一大家子。”知意说着婉娘子的事儿。 “身边也没个亲近的男人?” 寡妇门前是非多,哪怕是闲言碎语,总归会传出一点风声来。 知意想了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着实不好说得太直白,“倒是有,都是那些粗莽的汉子自己肖想的,婉娘子看着倒是个老实人。” 商桑却不这么认为,她能长时间忍受男人的调戏和嘲弄,可见她内心坚韧目标明确。 商桑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还照看着两边老人,娘家还有一个弟弟,却是个不着家的,全都靠她自己。”知意不禁唏嘘。 “倒是个命苦的。”商桑禁不住又想起了昨夜,婉娘子面对调戏不慌不忙的回击画面。 原本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在她心里盘旋许久。 “我若是将婉娘子安排到羲和院去……你觉得可还行?”商桑看向知意。 两人四目相对后,知意明白她的意思。 随即惊道,“婉娘子是个寡妇,虽然身段不错,可井少爷身边美女如云,什么美女没见过。” “往往就是这样,才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商桑眉眼一弯,笑得像只狐狸。 紧接着她又说,“若是失败了也不打紧,到底不是黄花闺女,不会寻死觅活的,得到了自己想要,也不会死缠烂打。” “我看井少爷沉稳得很,怎会轻易上钩。”知意显然对自家夫人的计谋没信心。 017、勾搭人谁还不会呢 http://.biquxs.info/

“再沉稳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我就不信没有失足的时候,那婉娘子身材极好,连我都禁不止多看几眼,何况是男人。”商桑到不急抓住容井胧的小辫子,他事事谨慎,自然需慢慢磨着。 她主意已定,知意也只能照办,“奴婢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那婉娘子不是你能说服的。”商桑站起身,推开屋门,看着回廊外一池的碧水。 河面的风卷起池里的水腥味,迎着清风传来悠扬的笛声。 羲和院的客主正在享受闲暇时光。 子宁站在一旁,不时给容井胧替换茶水,一边听着靡靡之音甚是享受。 子宁还沉浸在容井胧的笛声时,门外的小厮在外头探头探脑的。 他紧了紧眉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何事?” “五姨娘身边的丫鬟来找你了。” 乔木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笑得如同三月春花明艳动人。 “子宁哥!” 子宁只觉成群的蜜蜂在耳旁来回飞舞,吵得自己脑仁疼。 见子宁没有反应,乔木提起裙摆就想迎上去。 不想一个趔趄,面朝平地的直接栽倒。 预想中她被拦腰抱起,在空中回旋打转的美好画面没有并没有发生。 子宁就这么看着她跌倒在地上,爆了一地的装备。 今日她经肖晴盛装打扮,这会儿珠钗耳环,明晃晃的落了一地,更别提那张原本粉扑扑的小脸上,两条鼻血顺着鼻孔淌了下来。 子宁一愣,噗嗤一声笑了,转瞬又觉得不太礼貌,立刻收敛了笑意。 乔木环视一周,见不少仆人都在偷偷看她笑话有些甚至毫不遮掩唇角的笑意。 她一时也窘得很,看着洒满地的饭菜,她气恼捶地。 “你没事吧。”子宁说了句废话。 乔木面色涨得通红,睨他一眼,埋怨道,“还不来扶我。” 子宁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吩咐周围看戏的下人,将乔木扶起。 这期间他并未与乔木有任何肢体接触。 也不怪他过分谨慎,实在是乔木防不胜防,总是想给他下套。 “你流鼻血了,先回去处理一下。” 乔木没想到他这么冷淡。 今日她可是有任务在身,若是就这么回去,该如何和五姨娘交代。 乔木娇滴滴道,“子宁哥可否麻烦你帮帮忙。” 那双眼睛此刻柔亮亮的,好似要滴出水来。 子宁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不好吧……” 乔妹媚眼如丝,当初肖晴可是靠着这一套征服容越,她也学了几手。 “如何不好,你时常跟着井少爷走南闯北,应付我这点小伤应当比大夫还要拿手才是。”乔木不死心地纠缠着。 到底还是顾忌人多眼杂,也没敢太放的开。 “男女授受不亲,我去唤个嬷嬷来处理。”说罢,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去别处找了个嬷嬷过来。 嬷嬷也不理会乔木挤眉弄眼的,动作麻利地替她清理干净。 大有觉得她矫情的意思。 “疼——疼——疼——”乔木疼的眼角泛泪花。 这嬷子下手也忒狠了,收手时还在她受伤的地方狠狠按了一把,明显有警告她不在这里扭捏作态的意思。 乔木本想佯装不知,转念想到自己狼狈姿态,还是悻悻然地准备离开。 “且慢。”嬷嬷唤住她。 乔木不解回头。 “地上的饭菜清理干净了。”嬷嬷毫不给面子。 她本就看乔木那身打扮不顺眼,一个丫鬟穿得花里胡哨的,丝毫没有尊卑之分。 “你!”乔木愤然不已,却不得不放低姿态,将地面清理干净。 目送她离开,子宁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看来被女子痴缠也不是什么好事。 屋子里的笛声已经休止,子宁回身时他正坐在木椅上把玩着串珠。 子宁不开腔,他也不率先开口。 气氛显得十分沉闷。 子宁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这五姨娘当真是个麻烦人物。” 容井胧只觉他对‘麻烦’的认知十分浅薄。 这院子里麻烦的又岂止五姨娘一人。 正当他这般想时,华莲也差人来给子宁送礼了。 容井胧丢给他一记:自己看着办的眼神,便埋首在卷轴之中。 子宁顿觉惆怅不已,蔫蔫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就差向容井胧告假几日。 华莲是个有分寸的,在子宁强硬的态度下,东西未能送出来。 子宁话里话外也在提醒她,莫要做无用功,一切都是徒劳,他不过是个奴才,没有能力改变主子的想法。 华莲脸皮子薄,没一会儿就拉着丫鬟离开了。 “看来五姨娘这段时日是白下功夫了。”束瑜小声嘀咕一句。 华莲叹了一声,好半晌才开声,“我看也未必。” 束瑜只觉肖晴招人烦,好似井少爷那般沉稳的人,定不会欢喜肖晴那样的个性。 转念又想,若真成了,也是她自己的福气。 这话她不敢与华莲说,就怕她回了院里,又是好一阵儿的郁结。 “肖晴是我们几个姨娘里,性子最放得开的,她从不隐瞒自己的需求,就这点就比我们几个强了不少,我若好似她那般,兴许又是另外一副光景。”华莲也在心里埋怨自己不争气。 “姨娘莫要这般说,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姨娘只是机缘未到罢了。”束瑜讨巧地回了一句。 华莲点点头,两人缄默地回去了。 * 日月交替,新日初始。 婉娘好似那夜一般,将蔬果送了过来,只是没了想吃她豆腐的下人。 与她一同清点货物的是个身形微胖的丫鬟,并未对她刁难。 婉娘走时,回头看向她丫鬟,禁不住问道,“怎换人了?之前那小伙呢?” 丫鬟一愣,淡漠回了一句,“以后都是我了。” 婉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对丫鬟浅浅一笑,便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边便瞧见一个身影端正站在远处。 她记得那抹影子,也能猜到那人定是来寻她的。 她愣在原地进退不得,那人却朝她走了几步。 借着一缕穿破云霄的光线,她看清商桑的容颜。 这是婉娘首次看清商桑的容貌,那是一种能让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的脸。 018、舔狗的觉悟 http://.biquxs.info/

她震撼之余也有些失态。 能拥有如此美貌的女子,除了商桑不会有别人。 “民妇见过容夫人。” “抬起头来。”商桑声音温柔而平和,十分的好听,似乎还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婉娘不受控制的抬头,四目相接时,她心头猛然一怔,又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 “不用害怕。”商桑以为她在惧怕自己,声音又放柔了几度。 婉娘心中慌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这么缄默着静待下文。 “冒昧问一句,你夫君死了三年,为何你未再嫁?”商桑朝她靠近,一身幽香若有似无地飘来。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婉娘还是回答得极为委婉,“民妇做的是粗活,日日起早贪黑为生活磋磨,已无心思在考虑其他。” “你带的红豆耳环,面上扑了香粉,腰上的精致婉蝶坠,可都在提醒我,你在撒谎。” 商桑一句话,让婉娘心脏好似漏了一拍,随后抬起头来颤颤巍巍地问,“容夫人何意?” 想到坊间对她的传闻,婉娘愈发觉得自己凶多吉少。 商桑笑了笑,“你不必惊慌,我并无恶意。” 婉娘越发不明白,反而觉得她在寻自己开心,心中不悦却也不能说什么。 商桑诱惑道,“我可以帮你。” “容夫人说笑了,民妇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受不起泼天的福泽。”婉娘神态变得僵硬。 “你受得起。”商桑不给她推脱的机会。 婉娘咬咬牙,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容夫人需要民妇做什么?” “你无需紧张。”商桑轻言慢语,倒是让婉娘放松了些。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定能得到你自己想要的。” 婉娘禁不住掩嘴轻蔑地笑了,“民妇亦不知自己所求,夫人又如何得知?还能帮民妇达成所愿?莫非夫人乃菩萨转世?” “你是一个女人,你所求的,皆世人所求。”她也不生气,顿了顿,又道,“一个女人若是求不来感情,求的便是家财万贯,故而才能随心所欲。” 婉娘笑意僵了僵,她乞求过男人的爱,却从未得到过,哪怕她已是人妇。 如今她就是个寡妇,一个毫无依仗的寡妇。 她自问有几分姿色,可还缺了个机会,可她是个寡妇,正经人都瞧不上她,那些对她毛手毛脚的男人均是一群鼠辈。 “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无用之人,帮不上夫人什么。”婉娘心中涌现的情绪在瞬间被理智湮灭。 她未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虽然一直低着头,骨子里却有股不服输的傲气。 光这两点便让商桑十分满意。 或许她真能让容井胧栽跟头也不一定。 商桑轻声道,“是否能帮上忙,并非你说得算的。” 婉娘也不再挣扎,“不知容夫人,需要民妇做什么?” “放心吧,杀人放火我用不着你。”商桑见她浑身透着肃然之气,又说,“明日起,你便去羲和院伺候井少爷。”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井少爷?民女做惯粗活,做不来侍候人的事。” “我喜欢和聪明人聊天。”商桑眼眸睁了睁,收起脸上的笑意,“府邸会伺候人的丫鬟婢子何其多,怎会缺你一个。” 婉娘一怔,禁不住提醒一句,“民妇是个寡妇。”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寡妇,井少爷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你自是有其他女子没有的手段。你身份特殊,应当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你别有目的。”商桑蹲下手,一手托腮,笑盈盈说着。 看着那张明媚的笑脸,婉娘顿时怀疑商桑是个傻子。 她与常人的思维并不相同,甚至有些诡异。 “夫人太高看我了,井少爷是什么人物,岂是我这等淤泥中挣扎的人能肖想的。”婉娘摆明信不过她。 “只要你敢想,一切皆有可能。”商桑的话充满了诱惑力,理智却在提醒婉娘眼前的人实在疯狂。 她笑了,“我连想的资格也没有。” “这事成功与否,对你来说都无损失,你若成了,努努力总归能做个姨娘,若是不成我也不会亏待你,总好过日日日晒雨淋的漂泊无依。” 这句话商桑说得无比认真,也像巨浪一般,拍打到婉娘心上,让那艘原本停靠在心湖的小船猛烈地晃动起来。 “可是……”婉娘话到嘴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若是换做别的男人,兴许她还觉得有挑战性。 可那人偏偏是容井胧。 “我相信你会有法子的,哪怕是为了你自己,原本他对你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可我偏是将你送他跟前,只要你不痴傻,你会知道该如何行事。”商桑十分笃定婉娘是个有手段的。 “夫人就不怕我转身向井少爷告发你?” 商桑显得十分愕然,“若真如此,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想将来有机会夜夜抱着容井胧入睡,不是更刺激,更有动力? 婉娘被问住了。 成为容井胧的妾室确实很让人心动哪怕做不成妾室,能春宵一夜她也赚了。 只要沾了关系,她就不怕往后日子会难过。 她一双眼睛提溜转着,商桑知道她已心动了。 “容井胧不是一个轻易表露真情的人,你莫要被他的冷漠吓退。” 想成为一条完美的舔狗,除了舔到底,还需要有反省舔得不够完美的觉悟。 “民妇明白。”婉娘心中有疑惑, 天底下寡妇多得是,为何商桑独独选中了她。 疑惑归疑惑,可她并未问出口。 她也不是非知道不可,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许会遭商桑反感。 “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让人去接你。” 天色已逐渐明亮,尘雾慢慢变得稀薄。 婉娘看着她,姿态优雅地离开了。 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019、量体裁衣 http://.biquxs.info/

夏竹院。 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由主屋内传出。 莫芙蓉加快脚步朝屋子走去。 吱啦一声,房门被拉开。 莫芙蓉险些和丫鬟撞个正着。 “四姨娘可是犯病了?” 三丁先是一惊,随即朝她行礼。 莫芙蓉直径走了进去。 庄田田坐在花窗边上,眉目如青霜般清冷。 见了莫芙蓉正欲起身行礼,被她按住。 “可有请大夫?” 庄田田摇摇头,“老毛病了,无需请大夫,我让三丁一会儿出门抓些药回来便好。” 莫芙蓉知道她固执,说再多也无用,只是叹息一声,“莫要再喝凉茶了,多喝些热的。” “恩。”庄田田颔首,有些倦态。 “我带了些滋补品,你记得每日让三丁给你熬煮。”莫芙蓉将篮子里的药材全部搁在小案上。 一阵淡淡的药香飘散沁人心脾。 “多谢姐姐挂念。” 两人私底下以姐妹相称。 “夫人可有来探望过?”莫芙蓉反客为主,给她换了杯温水。 “夫人并不知我老毛病犯了。”庄田田喜静,她也不愿意时常有人她院子里晃悠,她还要分神去应付,有那个工夫她还不如去院子里给花草浇水。 “也是,她自私自利,心里何曾有过旁人。”莫芙蓉一句话道出她心中的怨恨。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倒也不怪她如此。”庄田田不似其他姨娘,心中有念想有盼头,如此日复一日,对她来说反而少了束缚。 “不怪她,那我该怪谁?”莫芙蓉冷哼一声,这些话都是她平日不敢言的,也只有在庄田田这儿她才敢放纵妄言。 “夫君本就是浪荡的性子,在夫人未入门之前,他便是如此不受管束,怎能全部怪到夫人身上。”庄田田念着与她多少有些情分,话也未说太直白。 莫芙蓉一噎,“那、那从前夫君好歹归家,如今面都见不上,算怎么回事儿。” “见上又能如何?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滋味,你应当也体验过。若真要论个是非黑白,我看夫人也是可怜之人,她本该大有前途,如今却成了一只落地的凤凰,只能被困在院墙之中,她的冤屈向谁人说。”庄田田心里门清。 她已上岸,而其他姨娘依然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浮沉挣扎。 这句话许是戳中莫芙蓉难堪之处,她猛然站起身,冷眼看着庄田田,“她是只凤凰?可也落地了,那便只是野鸡,她一人不如意,却坑害了我们其他姐妹,我们又何罪之有?”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并非为夫人争辩什么,不过是实事求是。”庄田田甩甩手,又咳嗽起来。 莫芙蓉本想反驳,但见她咳得面颊通红,也不好再说什么,为她顺了顺气,“你莫要激动。” 庄田田面色苍白,往椅子上一靠,“二姨娘请回吧。” 莫芙蓉本意想拉拢她,能在必要是帮自己一把。 没想到她油盐不进,只想隔岸观火。 “你好好养好身子。”莫芙蓉微沉着脸嘱咐一句。 庄田田仿若未闻,只是把玩着小案上巴掌大的小茶碗。 直到房门被关闭,她才将视线抽离。 * 竹影婆娑,阳光落下,一道道斑驳光斜印在身上,衬得长衫上的花纹愈发艳丽生动。 天娇追上莫芙蓉的脚步,在她摔倒前搀扶了一把。 “姨娘当心。” 莫芙蓉稳稳抓住她的手腕,随即又气急败坏地甩来了。 天娇又说,“姨娘莫气。二姨娘一时想不开,等她想明白了,便知道姨娘也是为她着想的。” “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对,怎就变成这幅性子。”莫芙蓉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 天娇也十分无奈,本以为庄田田不过性子冷了些,不曾想她既然这般不争。 倒是让天娇开了眼界。 “或许三姨娘眼下过得安逸,人又落下病根,才未思及长远,待她日后年迈总归是要后悔的。” 莫芙蓉一甩袖,愤然不已,“那时可就迟了!” 天娇率先一步拨开,面前探出来的竹叶,“姨娘莫要为旁人操心了。” 莫芙蓉倒是想操心,可庄田田偏是让她感觉自己很多余。 满腔的热情,被冷水浇灭。 * 羲和院。 院里忽然多了个下人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这丫鬟和别的婢子不同。 乍看之下只会觉得年纪似乎比别的丫鬟大了些,生得韵味十足,身材也凹凸有致。 相比较其他的丫鬟,人们的目光总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黄毛丫头的稚嫩和天真,在成熟女子的风韵之下,简直不值一提。 容井胧身边原本只有子宁近身伺候,婉娘出现后,能帮着做的绝对不假手他人。 子宁跟在容井胧身边,也见过不少美艳女子,好似婉娘这等妖而不艳的,却极为罕见。 子宁头回见她,也不免被吸引了目光。 婉娘虽然勤快,做事麻利,可子宁看着她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儿有问题。 “那丫鬟?嬷子?新来的?”容井胧远远便瞧见婉娘丰腴的身姿。 子宁无需多问,便知道他说的是谁,“进入府的丫鬟。” “看年纪倒像是个嬷子。”容井胧一手托腮神态闲适。 子宁道,“才刚入府,资历尚浅,听说是个寡妇。” 半晌,容井胧未说出一句,让子宁犯难的话。 “她那身衣裳似乎不大合身,让她重新去做一身。”容井胧自己并未觉得不妥当,只是单纯的以为婉娘穿错衣裳,亦或者衣裳裁小了。 “这……好……”子宁哽了哽喉咙,硬着头皮应下了。 子宁吩咐院里的嬷子,将话传给婉娘。 嬷子却也为难,“这……裁剪衣裳也还需几日,丫鬟的服饰都是这般,穿在婉娘身上……倒是风格别致,老奴也不确定,重新置办一件,是否就能让井少爷满意。” 敢情就是身材太好,穿啥都显得妖娆。 嬷嬷一句话将子宁说服了。 他原本也不清楚容井胧的用意,也未与嬷子再多争辩什么。 回过神,他才开始好奇容井胧的用意。 020、此招无效 http://.biquxs.info/

“少爷,为何在意那个丫鬟。” 容井胧愣住,他可是个‘好人’,不能因为一个丫鬟破坏了名声。 这个子宁不懂维护他主子的威仪也就罢了,居然能问出这样愚笨的问题。着实让容井胧有些气闷。 “你少爷我还未娶妻生子,身边若是有个……”容井胧酝酿着说辞,他本想说‘妖娆女子’又觉不妥当,传到子宁耳朵里还不知会让他产生啥龌龊思想。 “有个?什么?”子宁追问。 “避嫌你可懂?” “不懂。”子宁摇头,这院子里丫鬟嬷子多的去了,若要避嫌,他家少爷不得挖个洞住进去? “……”容井胧感觉沟通困难,“你可有将我的意思传达?” 子宁如实交代,“奴才已交代嬷嬷去处理。” “极好。”容井胧由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 子宁顿觉一阵寒意袭来。 玄月投入湖中,如翠玉璀璨,银辉笼罩之下是粼粼波光。 容井胧看了整日的卷轴,到了夜里,被草丛中飞舞的萤火吸引了目光。 他睁着干涩的双眼,朝星火之中走去。 忽而,草丛一阵晃动,一道倩影跌跌撞撞地落入容井胧怀中。 他好似触电一般弹开,那人重心不稳,朝他身上靠去。 容井胧似乎早有预料,在他准备躲开时,对方身子猛然一顿,朝另外一个方向跌倒。 容井胧冷声问,“你是何人?” “奴婢见过井少爷,无意冲撞井少爷,还望井少爷恕罪。”婉娘低着头,夜色也掩不住她曼妙玲珑的身段,甚至给她增添了柔弱魅惑的美感。 婉娘这招从未失手过,除非面前的男子不正常,若不然,今夜过后她便一跃豪门了。 容井胧此刻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只是婉娘一直垂着眼眸,她内心既激动又紧张并未察觉。 “来此处作甚?”容井胧甩了甩衣袖,好似沾了什么污秽之物。 “奴婢方才脏了衣裳,便想来这里将衣裳洗了。”婉娘不慌不忙地解释,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又说,“这里离少爷的卧房有些距离,奴婢担心打扰少爷清静。” “倒是有心了。”容井胧旋过身,没了赏景的兴致。 婉娘以为是火候不够,挺了挺脊背,状似无意地在容井胧手臂上蹭了蹭。 容井胧一脸嫌恶,连着后退好几步。 “井少爷若无事,奴婢便退下了。”婉娘见他不为所动只好作罢。 容井胧未回话,见鬼似的落荒而逃。 婉娘回过神来时,又好气又好笑。 想不到容井胧平日看着庄重,这会儿居然像个不经人事的毛小子。 “日后无事,莫在院子里随意走动。”容井胧有些窘迫。 “井少爷,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婉娘不解,掐着嗓子嗲声嗲气。 容井胧骨头一酥,起了一身鸡皮。 “子宁——”容井胧深吸一口气,心中生起恼意。 见他恼火,婉娘愣在原地,不敢再出声。 子宁提着一篮子苹果刚进院子,便听到容井胧在喊他。 “少爷有何事吩咐?”子宁快步走了过去。 容井胧指了指婉娘所在的方向,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让她离开。” 他也不是没逢场作戏过,可这般猝不及防的还是头一回。 更何况还是府邸的丫鬟,他更是不想沾染关系。 子宁一脸茫然,看着晚娘立在原处不知所措的,以为她不懂事冲撞了主子。 “何事惹少爷不快?”子宁看向婉娘。 婉娘直呼‘冤枉’。 末了还不忘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姿态。 子宁定睛一看,顿时辣眼睛似的眯起双眼。 倒也不是这主仆两人有多纯洁,实在是没见过好似婉娘这样的宅府丫鬟。 这些个丫鬟哪个不是爱惜名声的,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哪怕是不老实的也不敢在人前这样,稍微成熟些的都是想尽办法遮掩着。 好似婉娘这般大大方方,甚至引以为傲的着实罕见。 “行了,你先下去。”子宁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整个人都有些躁动。 婉娘哀哀的睇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间媚态横生。 子宁不敢再多看一眼,摆摆手,和容井胧方才的样子如出一辙。 “你赶紧走吧。” 婉娘没好气得白了两个一眼,心里暗骂木愣子。 随即摆着臀部,妖娆离开了。 两人进了屋,子宁流着冷汗将苹果递给他,“少爷吃苹果。” 容井胧凉凉瞥了他一眼,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子宁瞧他家少爷神色略显慌张,以为他方才被婉娘勾了魂,这才显得有些不自在。 内心不由激动起,日后也有人替他分担容井胧的喜怒哀乐了,何其快哉。 虽然婉娘配不上容井胧,可当个姨娘也勉勉强强,谁让他家少爷欢喜呢。 见子宁笑得一脸猥琐,容井胧便知他没想好事儿。 容井胧面色一冷,“去查查那女子是何背景。” 子宁笑意在唇角一僵,“啊?要下聘礼?” “以你的名义聘礼吗?”容井胧面无表情。 “啊?”子宁手一抖,就差给容井胧跪下了,“少爷尚未婚嫁,奴才不敢妄想。” 他冷嗤一声,“瞧你急不可待的,我当你动春心了。” “奴才不敢!”子宁哭丧着脸求放过。 他又问,“可知道我方才让你去做何事?” 子宁只顾意淫,压根没听清,此刻更是一脸茫然的摇头。 容井胧不怀好意的给他挖坑,“你觉得方才那丫鬟如何?” “不知道少爷具体指的是什么?”子宁一脸认真。 容井胧眉梢抖了抖,“你明日回乡下去吧。” 子宁顿时哀嚎起来,“少爷不要呀。” 门外经过的嬷嬷听着子宁拖长尾音的哀求声,声音略婉转,还带着拐音,顿觉诡异不已。 禁不住趴在门边,竖起耳朵八卦起来。 屋内子宁的求饶声,吟哦似娇喘,容井胧闷声闷气的,声音显得有些粗重。 嬷子越听越不对劲,随即红着脸跑开了。 翌日,井少爷好龙阳之癖的消息,便在府邸传开了。 原本还计划大干一番的婉娘听闻此消息,着实有些泄气。 021、吃人的妖精 http://.biquxs.info/

到了傍晚寻这机会去来落霞院。 商桑以她犯错的理由将她带进了屋子里。 香笼上飘着袅袅青烟,一阵好闻的柏子香在屋子里蔓延。 婉娘想着她一个县主,怎么也该用贡香才是。 想不到居然只是柏子香,着实让她意外。 这香气若不细闻,倒也与普通的柏子香无甚区别。 相比较之下气味似乎更清雅些。 婉娘的思绪并未在香薰上多停留,见了商桑便将今日羲和院的传闻说了一遍,也将昨夜诱惑失败的原因给圆了回去。 错不在她,而是井少爷性取向不同,他有心无力。 “昨夜井少爷就一点没吃亏?”商桑脑回路清奇。 一般都会较为在意女子是否被轻薄,她反而更在意容井胧是否有吃瘪。 婉娘认真想了想,若真论吃谁亏,不管怎样都是她赚了。 想到容井胧昨夜那吃了死苍蝇的模样,好似她才是孟浪的嫖客,而容井胧则是个良家妇女。 婉娘禁不住噗呲一笑,“井少爷若真有龙阳之好,吃亏的自然是他。” “你当真觉得他有此癖好?”商桑眯了眯眼,反正她不信。 婉娘挺了挺胸脯,用她那傲人的身材回答。 “我虽然不是红尘女子,若我有心撩拨,也从未失手过,井少爷是个例外。” 商桑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清泉叮咚,驱散了原本郁沉的气氛。 仿若连绵开放的花朵,顿时让人心情明朗舒朗。 婉娘听出了几分虽败犹荣的畅快意境。 “这次的失败全当给你自己提个醒,井少爷本就是不容小觑之人,你万不能将他当做一般男人看待。” 婉娘恍惚的点头,原本以为经此一事,商桑会看轻了她,甚至有可能驱逐出府。 没想到居然是个好相处的。 “多谢夫人信任。” 商桑面上笑意更浓,“兴许他表面一本正经,内里却是个闷骚的,你试试换个法子,并非一定要有肢体接触。” 婉娘一点就明,随后阴恻恻的笑了。 商桑心情极好,婉娘离开时,她便赏了她一串玉珠子。 没受到责罚,反而得了赏赐,婉娘对商桑是越发猜不透。 不过得了块价值不菲的玉珠子是个意外之喜,她心情倒也好得很。 不多时,神态恭谦的请安告退。 一阵风过,卷起枝叶拍打在帘栊上。 商桑哼着的小曲,被这道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夫人该用饭了。”南枫撩开帘子,看着一脸惬意的商桑。 她简短的回了一句,好心情显而易见,“加菜。” 她既然提到加菜,那必定是要上档次的食材。 南枫未多思考,转身回去吩咐伙房。 “夫人怎就笃定井少爷并非好男风?”知意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她的快乐因何而起。 “不过是端着斯文人的架子罢了,他身边那个子宁虎头虎脑的,倘若真好男风,定选个貌美的男子,怎么也轮不上子宁。” 知意低语,“子宁也不差吧……” 商桑一愣,狐疑的睇她一眼,“怎的?你瞧上他了?” “夫人……”知意羞红脸。 商桑十分不解,“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几十年了,怎还好似未见过世面似的。” 知意嘟囔着,“那些世家公子,也不务实,奴婢若想寻个良人,自然得找个靠谱的。” 商桑咯咯笑了,“倒是个脚踏实地的,可你家夫人我看不上子宁,跟着他你只会受苦,我怎舍得。” 知意急得跺脚,“夫人您误会了,奴婢只是打个比方。” 商桑挑挑眉,“瞧把你急的。” 她嘟了嘟嘴,垂下眼眉,“反正奴婢说不过夫人。” “一会儿多用几碗饭就消气了。”商桑好似哄小孩一般。 知意也无可奈何。 这厢,羲和院的主仆不停打着喷嚏。 子宁搓了搓鼻子,一脸不爽。 容井胧一手撑着头,凉凉瞟了他一眼,“你可是在冲我甩脸色?” 子宁心里咯噔一下,今日在院子里听了太多流言蜚语,让他整日怏怏不乐,这会儿在容井胧跟前也忘记了收敛些。 “少爷你误会了,奴才是在为少爷鸣不平。” 容井胧轻笑一声,“可需要我感谢你?” 子宁将头摇成拨浪鼓。 “身为少爷的贴身奴才,自当心系少爷。” 能说出这话,说明子宁觉悟不是一般的高。 容井胧赞同的点头。 “少爷就不恼?”子宁想到今日传言,心中忿忿不平。 他还指望娶妻生子呢,眼下闹这么一出,日后可还有姑娘愿意嫁他? 想到这里,子宁越发气愤。 容井胧从容自夸,“为何要恼?我正气凛然,德才兼备怎么看也不像好男风之人。” 子宁在心里翻白眼,那他就气质阴柔,活该被人说得下作? 他身边自是不缺女子,可子宁缺,又出了这么一遭事儿,子宁只想让容井胧赔他一个媳妇。 可人到底是主子,子宁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容井胧猜出他的心思,“你若有别的担心,那婉娘也是不错的人选,你可以考虑考虑。” 一提到婉娘,子宁满脑子都是大胸脯大屁股,心思也一直漂移。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容井胧轻笑着。 “奴才是没出息。”子宁显然在自暴自弃。 容井胧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子宁却好似见了毒蛇猛兽,立刻跳开一米远。 他可不想再传出任何流言蜚语。 容井胧摇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出去,别再碍我眼。” “得。”子宁倒退几步,恨不得长翅膀飞出去。 屋子里一空,容井胧也略显无趣。 目光一转,便隐约瞧见婉娘提着水桶朝院外走来。 尽管提着木桶,却也丝毫不妨碍她走姿妖娆。 造型凹太久,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一桶水哐当落地,溅起一地水花。 婉娘身子好似没了骨头一般,也跟着栽倒,卷起的水顺势也落到她身上。 夏日里衣裳本就薄,加上她身材傲人这会儿一沾水,越发显得玲珑有致。 甚至有种若隐若现的诱惑之美。 末了她扭着身子,似水蛇一般站了起来,细腰款摆,撩人心弦。 容井胧看了这一幕,眉头都快要打结。 这来的哪里是个丫鬟,分明是个吃人的妖精。 022、大伯出招 http://.biquxs.info/

‘哐’的一下,他将窗门关闭,隔绝那有辱斯文的一幕。 他本觉得婉娘来得蹊跷,这会儿若再想不明白,他就是个大傻子。 堂堂一个县主居然能想出这等损招,真够让人叹为观止。 他原本想让婉娘去别处伺候,这会儿想明白了,也就不着急去赶人了。 免得让商县主白忙活一场。 容井胧和子宁的传闻让后院的姨娘吃了好一阵的瓜。 没过几日,便注意到羲和院还有个人间尤物婉娘。 她身段诱人,举止大胆。 姨娘们也没少说她闲话。 好歹是羲和院的丫鬟,姨娘们也只敢暗地里说说,说多了也怕传到容井胧耳朵,担心他误以为,大伙儿是在说他不检点。 等来了新瓜,婉娘这旧瓜也便无人再提了。 * 乌云密布,雷雨阵阵。 吴硕赶在下大雨这日回来了。 开门的小厮是个生面孔,他也未往心里去。 直到察觉府里的侍卫全都换成了新人,吴硕心里一突,这才有了危机感。 忽然失去了掌控容家的权利,他心中憋着一口恶气难以纾解,总得寻个机会扳回一城。 他回来本该去向商桑问安,走到半路看着那些陌生面孔,他忽然折返。 到了夜里,直接去了羲和院。 容井胧并不意外他的到来,眉眼里那抹失望之色稍纵即逝。 上茶后,吴硕东拉西扯地说不到正题。 容井胧也懒得与其拉扯。 “你刚回府,怎不去拜会夫人,反而来我这里?”容井胧将茶杯往案上一放,浑身又透着一股疏离感。 吴硕表情一僵,直言道,“奴才今日回府,才察觉府邸的护卫队全部被替换,从前那些护卫都是奴才精挑细选,个个忠心护主,是难得的人选,如今这些个护卫吊儿郎当得难当大任。” “如此说来,还是吴管家的人靠谱。”容井胧微勾着唇角,笑得十分和煦。 “不敢当。”吴硕心里在打鼓,思绪也转得飞快,随即暗示道,“都是知根知底的,总比不熟悉的人来得好。” “如此说来,我还得指望你替我办事不成?”他眼眉一挑,带着几分探究。 “替井少爷办事,乃奴才荣幸。”吴硕不知哪句话没说对,反而是说多错多,猜不透他心思需字字斟酌。 “你有这份心思便好,这些年你为容尽心尽力,我亦都看在眼里,可这里是容家,不是吴家。府邸管事的,还需为主子尽忠。”容井胧一字一句地敲打他。 吴硕听得冷汗涔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在容井胧的掌控之中。 “老奴日后一定为井少爷鞠躬尽瘁。” 容井胧朗声一笑,方才让人窒息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县主远比你想象中聪明。” 吴硕一怔,“请井少爷指点。” 容井胧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后毫不吝啬地提点,“去向县主求和,若她不处置你,日后被兴师问罪,或许能拉个同伙,你还能翻身。” 片刻的怔然过后,吴硕恍然大悟。 站起身对着容井胧拜了拜,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容井胧低头喝茶,掩去眼底的那抹厉色。 吴硕这个老狐狸,是想让他帮着撑腰,他便如他所愿。 “今夜你不曾来过,我亦不曾见过你。” 吴硕拱了拱手,“老奴明白。” 他这一笑,跟哭似的。 吴硕的长相大概印证那句话:相由心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容井胧眸光睁了睁,跟见鬼似的迅速移开视线。 “少爷你就不怕被那老贼反咬一口?”子宁在一旁观察许久,吴硕的狡诈显然让他有些意外。 “他不敢。”容井胧十分笃定。 但凡他有丝毫怪异举动,容井胧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似乎为迎接吴硕归来,雨势忽大忽小,一连下了好几日。 回廊下,商桑撑着小伞,看着庭院落花。 坐在她对面的吴硕笑得一脸讨好。 好半晌,商桑也不主动与他说话。 吴硕一人寻着话头,说得口干舌燥。 她也不打算看茶。 屋檐滴落的雨水连成一串串的小珠子。 “夫人可是气恼老奴回来迟了?”吴硕想着主动认错,兴许能破开压抑的氛围。 “运回的冰块,可都清点完了?”商桑似乎在想起这茬。 顿时让吴硕有种错觉,她其实一开始就不在意那些冰块。 她原本的目的,就是想换掉府邸的旧人。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吴硕愈发坐如针毡。 他继续沉声向商桑报备。 商桑也未有任何疑问。 好一阵她又说,“听说蕖河已是冰封千里万籁俱寂?不知那种美景是否能有机会一见。” 吴硕愣了愣,回道,“待少爷回府,届时可以带夫人一同去观赏。” 商桑点点头,话锋急转,“听说你运出的枟木卖了个好价钱?” 吴硕身子一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连带前面的小案,也险些被掀翻。 商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等待他回答。 吴硕本想辩解几句,眼角余光瞥见商桑毫无波澜的神态后,将满口的谎言压了回去。 “老奴……一时鬼迷心窍,请夫人开恩。” 商桑轻摇着扇子,“开恩?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我入府不过两年,我何德何能给你开这个恩?” “夫人是主,老奴是奴才、是下人,怎敢与夫人并肩,老奴这回也是迫迫不得已,枟木的钱便当是老奴向夫人借的,日后往老奴月钱里扣便是,只愿夫人能饶过老奴这回。”吴硕说得十分诚恳。 昨夜已在羲和院提前演练一次,这会儿故技重施毫无负担。 “我在府邸无权无势,你的事儿许多下人都知晓些,并非我一张嘴便能让所有人装聋作哑。”商桑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吴硕平日也不要低调,府邸那些眼尖聪明的,没少在背后数落他。 他做过的阴德事,说上一日一夜也说不完。 想到这里商桑连一日痛快日子也不愿给他。 “夫人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老奴能做到一定不负夫人期望。”吴硕感觉事情似乎有转机,急忙的伏低姿态。 023、贪了多少,全部都吐出来 http://.biquxs.info/

“你是否有苦衷,我并不在意,旁人也不会在意,这些年你在容家也得到不少好处。”她注意到吴硕唇角一直在抖动,似乎有许多辩驳的话要说,可她偏是不给机会。 “我若是有心,抓个入府多年的下人拷问几句便什么都明白了。可我不愿意这么做,一来不想让你晚节不保,那样对你来说太残忍,二来此事也有损我容家颜面,你自己掂量掂量是否能负担得起责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硕再演苦情戏也无用。 他低下头,咬着牙道,“谢夫人替老奴考虑,老奴说再多也无用,夫人亦不会再信任老奴,夫人要老奴如何,老奴一定照做。” 商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这些年你拿了容家多少好处,全部都给我吐出来。” 这不等于拔了吴硕身上一根筋? 吴硕脸色白了白,他虽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可到底拿了多少好处,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老奴明白了,这便回去准备着,还请夫人宽宥几日。” “不急,你慢慢来,我这里记录了几笔账,你拿回去仔细算着,若是有差错只管与我说。”商桑敲了敲桌面,知意便递给吴硕一本崭新的账簿。 吴硕脸一黑,心里的不快翻江倒海一般袭来。 “不知道夫人拿到这笔账,是要归到容家库房还是……” 吴硕不信有人不爱钱,哪怕面前这位高贵的县主。 商桑白他一眼,“你可是要与我规划一二?” 吴硕连忙低下头,眼中阴鸷的光芒几乎要将桌案灼个洞,“奴才不敢。” 商桑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且说说需要几日?” 她慢条斯理的样子,丝毫不像个追债的。 若是换作平时,吴硕只当她在说笑。 吴硕眉头一紧,连着眨了好几次眼,全然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 即便商桑真的查到了什么,不过也是冰山一角。 他还真不能一个女子,将他这些年辛苦捞的油水全部都吐出来不成? 定了定心思,他伸出手指比划一下,“夫人可能容我半个月时间?” 商桑爽快答应了,将账簿推到他面前。 吴硕心中阴云密布,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起了杀心。 他倒要看看商桑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本账簿好似变成一碗毒药,吴硕伸手艰难。 “老奴在容家待了大半年岁,夫人来了不过两年,从前少爷与老夫人对老奴信任有加,老奴也从未让家主失望过。老奴愿与夫人和平相处……” 吴硕言下之意,有好处可以大家一分,不必赶尽杀绝。 何况他比任何都要熟悉容家。 商桑笑了,“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奴才,怎还敢肖想主人家的东西,你心术不正贪得无厌,有何资格与我谈和平相处?乌鸦尚知反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吴硕敢怒不敢言,他没想到商桑竟然跟他正面刚。 如今府中下人已更替,他也没了威胁商桑的底气和底牌。 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 “我等着吴管家的好消息,知意送客。”她目光轻慢地下逐客令。 吴硕甩袖离开。 “烂船还有三分钉,夫人此举是否太过,就不怕吴硕狗急跳墙,对您不利?” 方才吴硕离开时,浑身透着戾气。 南枫这才禁不住提醒一句。 商桑不以为然,“若连个奴才都拿捏不住,我这主子存在的还有何意义。” 南枫心头一颤,总觉得她这句话并非只是针对吴硕。 * 吴硕离开后,回到下人院中。 看着院子里一张张的生面孔,他越发的气闷。 他没想到出了一趟浔阳,居然损失惨重。 眼下他在容家算是彻底孤立无援。 看着那本崭新的账簿,吴硕一把抓起想撕个粉碎,转念想到本月期限,手臂上的力道顿时松散了。 他打开账簿,一行行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里头明细记录得非常清楚,甚至还有大概的时辰,有好些连吴硕自己都忘记了。 好在也只有商桑入府之后,这两年的记录。 似乎是在提醒他,只要有心别说这两年,哪怕是十年前的记录她都能查到。 翻了没几页,吴硕抖着双手内心震惊不已,他再也看不下去。 好半晌,他才逐渐平复情绪。 想要他将贪的钱,全部吐出来,那不是等于扒他一层皮。 何况他未必还能凑齐。 吴硕顿时犯难。 想到从前一同在容家务工的伙计,吴硕便想着出去找几个人商量对策。 由西街走到东街,再到南北两街,那群人跟商量好似的,对他避而不看。 气得吴硕暗骂这群人,过河拆桥没良心。 在赌坊门口,他遇见了灰头土脸的小江。 小江刚好输了钱,见到吴硕跟遇见救星似的。 “叔,想不到能在这儿遇见你,老天爷也算待我不薄,你再给我些银子,待我赢回本咱俩对半分。” 吴硕斜了小江一下,眼下他自己一地鸡毛,小江输赢他压根不关心,也没兴趣参与这场稳赔不赚的买卖里。 “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赌钱!” 小江被他忽然怒喝惊住,颤颤巍巍的道,“叔,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直有赌钱的习惯,吴硕从前也不管这些。 今日这是撞枪口上了? 吴硕气一滞,直直瞪他一眼,“随我来。” 小江以为他要给自己好处,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转了个胡同口,吴硕又转变态度,“我遇到了难处,你可帮我,若是成事,少不了你好处。” 小江一听,兴趣来了,拍拍胸脯,“叔你只管说。” “我从容家顺出来的物件,你帮我联系联系,可有人要,帮我偷着卖咯。”若不是想不到别的辙,吴硕如何也不会委托小江。 “叔你为何不自己去?”小江十分疑惑,从前这些事吴硕从不让他沾边。 想到这里他明白了什么,猛的问道,“叔你可是出事了?” 他已猜到了九分,定是容家那头出事了,不然那些好东西他不会着急脱手,而且还在个档口上。 吴硕厉声警告,“不该你知道的莫要多问。” 024、瓮中鳖 http://.biquxs.info/

小江本就是个机敏的,倘若吴硕真的惹上容家那样的大户,他是如何也不敢再与吴硕来往,更别提继续跟着他混饭吃。 他呵呵一笑,“叔你可逗我,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这条小命还想留着多潇洒几年呢。” 吴硕双眼一眯,透着一阵厉色,“你也想过河拆桥?” “这话就严重了,咱们从前是各取所求,可凡事咱都得有个度不是,我不像叔你半个身子都进棺材了,至少还捞了一副金棺傍身。”小江甩了甩手,展示他一身的穷酸。 话里隐在埋怨吴硕从前吝啬。 吴硕怒眼一瞪,“难成气候的东西。” 小江也不恼,笑意愈发恣意,落在吴硕眼中似有挑衅之意。 从前脏活累活都留给小江干,他也不敢有怨言。 今日也算将心中憋闷发泄一通。 “还真被您给说对了。”小江满不在乎,哼着曲儿就要走。 “你慢着!” 今时不同往日,吴硕也不得不伏低求人。 小江回头冷清地看他一眼。 吴硕伸手比划一下,“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小江瘪瘪嘴,显然是瞧不上。 “你四我六,不能再多。”吴硕感觉心口被人腕了一刀,他这些年积攒下来也不容易。 小江转过身,笑着看向他,顿时换了一副狗腿子的嘴脸。 吴硕气的牙痒痒,心里更是将小江揉圆再用脚踩扁。 他心中所想小江有所察觉,为了保住小命,他当下便决定做完这一票,便与吴硕分道扬镳。 * 寒霜院。 肖晴穿着一件绯色衣裳,穿梭在院子里,烈烈如焰灼灼似火。 华莲绣着荷包,远远看她一眼,心中虽然羡慕嫉妒恨,可面却一点都展露。 “今日怎地来了?” 肖晴盈盈笑着,“许久不曾见你,我便过来瞧瞧。” “这几日忙着绣荷包,一连绣了好几个,却都不满意。”华莲未抬头,手不停地在绣架上钩着丝线。 肖晴弯腰在绣架上瞧了瞧,“我瞧着倒是不错,那些你瞧不上,都赠给我呗。” 华莲颔首,不发一言,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肖晴不曾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了好一阵。 “依我说李婆子也是个长舌的……”她顿了顿,仔细瞧了华莲一眼,“你这是怎的了?闷闷不乐的?” 她摇摇头,将绣架放到一旁。 “我性子就是如此,心里藏不得一点事儿……” 华莲叹喟着。 “怎地了?”肖晴倍感疑惑。 她又摇摇头,若无其事的说,“许是多想了,不言也罢。” 她这样子吊住肖晴胃口。 这几日在院子里闲着也是十分无聊,好不容易能由旁人嘴里套出些八卦来打发时日,她可能轻易放弃。 “你可有想过自己是否真能随大伯哥去永定?”华莲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肖晴愕然,没想到吃瓜吃的自己身上。 “你可是知道什么?” 她摇摇头,婆婆妈妈的样子,让性子爽利的肖晴愈发着急。 “你倒是说呀,话说一半可不地道。” “你莫要着急,无人与我说什么,只是我自己觉得奇怪罢了。” 鱼儿上钩了,如华莲料想那般。 她本不想寻肖晴不快,单纯的看不惯她那副乐颠颠的样子。 这后院里还有几个女人在守活寡呢,她这毫不掩饰的嘚瑟劲儿,着实让华莲恼火。 肖晴往她面前一坐,显然失去耐心,“你便直言吧。” 华莲在片刻的为难过后,又小声道,“上回夫人答应让你回永定,这都过去一夜有余了,居然没了动静,若是大伯哥那边不发话,你这事儿岂不是搁置了?” 肖晴不假思索,将她未挑明的话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夫人一开始便没打算让我去永定?她早料到大伯不会这么快去永定?” 华莲这会儿不吭声了。 肖晴来来回回将前因后果思索好几遍。 越想越觉得华莲的话不无道理。 一双秀眉也随之皱成小山丘。 两人默了好一阵,华莲才拍拍她的手,假模假样的安抚道,“我随口一说,你莫要多想,夫人平日对你如何你最是清楚。” 肖晴眼珠子一瞪,一脸愤然,“我说呢,她怎么答应得如此爽快,指不准是和大伯哥商量好的。” 她已经开始浮想联翩。 华莲见状眼中那抹冷意稍纵即逝。 “此事你便当做不知,她身份压着咱们一头,就算是装样子,也要装得乖顺些。” 她越是这么说,肖晴越是愤怒,随即撂下狠话。 “我何曾怕过她,不过一个花架子罢了。她若这般欺负人,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哎……”华莲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你听我的,再往后看看,指不准是我误会了。” 肖晴冷哼一声,“看什么?我看她就是想让咱们陪着她孤老终生!简直可恶至极!” 华莲摇摇头,好似常年受到压迫一般,敢怒不言,“上次我娘来将她得罪了,后来没少吃苦头,如今在家中我父亲也不待见我娘,我是万万不敢再挑衅她。” 反正她是不会掺和,肖晴大可去闹事,只要不要牵扯到自己便可。 “你不敢!我敢!”何为无知无畏,在肖晴身上得到很好的诠释。 在她眼里这一院子里的女人都是怂瓜蛋。 华莲唇角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在转瞬间被掩盖下去。 今日有好戏看了。 她此举正并非只是针对商桑,单纯地想让肖晴日子不好过罢了。 肖晴一起身,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 “哎!你去哪儿?”华莲追了上去。 这追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动作柔柔的跟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女似的。 还硬是被她做出了追不上的样子。 “我还能去哪儿!”肖晴回睨她一眼。 华莲跺脚,“你怎说风就是雨。我好意提醒你,在夫人跟前你可莫要胡言乱语。” 肖晴蔑视她一眼,“你且安心吧。” “你试探几句便可,莫要让夫人动怒。”华莲摆出一副不放心的姿态。 025、削你 http://.biquxs.info/

一阵风,将她的话语吹散。 肖晴的身影也消失在院子里。 华莲站在原地,神色木然地看着远方。 回想一下,肖晴平日对她还算不错,心中又禁不住生起愧疚感。 这份愧疚感并未维持多久,便被心中涌现的畅快取代。 落霞院。 一道绯红的身影裹挟着腾腾怒意。 直径朝院子里走来,与端着盘子的知意撞在一块。 知意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被她一把推开。 “滚开!” 随后留给知意一道要杀人卸货的背影。 那股子江湖儿女的气质,在肖晴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五姨娘您慢些。”知意感觉不对劲,顾不得膝盖上的伤追了上去。 屋里的商桑听到动静,缓步走了出来。 与肖晴鼻尖碰鼻尖的险些亲密接触。 好在南枫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心中虽然不快,她面上依然笑得人畜无害,“何事慌张?” 肖晴先是一怔,随即怒火攀升。 她从前就是被商桑这副样子给欺骗了,今日绝不能被她敷衍过去。 “夫人这几日睡得可安稳?”她一开腔便是冷嘲热讽。 “多谢关心,我自问未做过亏心事儿,睡眠质量一向极好。” 她强势的态度,已让商桑感觉不舒爽。 言谈间虽然挂着笑意,回击的语气好似拳头一样击打在肖晴身上。 “未做过亏心事?”肖晴冷睨她一眼,“你做过的亏心事儿还少?可需要我提醒夫人?” 商桑往椅子上一坐,动作柔美端庄已然是受到良好教养的模样,“那你便说说。” 肖晴一滞,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你!” “若是要将容越不归家的责任推卸给我,大可不必再提了。”商桑一言将她堵死。 “本就是事实,怎还不让人说。”肖晴预备来与她大吵一架,可她却这样不温不火的,反而让她不好发作。 “这院子里并非我一个女人,若是要深究下去,大家都脱不了干系,依我说容越他自身毛病就不少,咱们也不能将责任全都揽自己身上。”商桑三两句将责任推了出去。 肖晴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极了。 “巧舌如簧!” 她憋闷半天,也就说出这四个字儿。 商桑摇摇头,“实事求是罢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原本就没打算让我去永定?”肖晴险些被她几句话绕晕头。 “我是允了你,能不能捎上你可是大伯做主,若不然你与我一共去问问大伯?”商桑站起身作势要去羲和院。 “少装模作样的,你们都是一伙的。”肖晴不敢去容井胧那儿碰钉子,也就商桑这里她敢撒野。 “大伯也姓容,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商桑刻意曲解她的意思,越发让她有气没处撒。 肖晴愣在原地,恨不得砸东西。 她也未完全失去理智,商桑这里许多物件都是御赐,随手砸一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南枫习武,她打不过,也不敢动。 唯独膝盖受伤的知意是她能拿捏的。 眼珠子一转,她朝知意扑过去。 啪啪就是两巴掌。 知意被打懵了。 捂着脸怔愕地看向她,“五姨娘为何动手?” 肖晴轻嗤一声,“今日你冲撞了我,给你长长记性。” “五姨娘今日过得不舒爽,专门来我院子里寻晦气的?”商桑走到她面前,身材虽然娇小,气场却十分强大。 她方才还笑容满面,这会儿神色一转,目光极为深寒。 “我怎敢寻夫人的晦气,这奴才方才确实冲撞了我。”肖晴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下。 “五姨娘倒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知意膝盖却受伤了,到底是谁莽撞这事可不好说。”商桑忽而一笑,那张甜美的笑颜上却是厉色。 “我若未记错五姨娘从前是个练家子,若是心中憋闷需要宣泄,大可与南枫过过招,省得落个欺负弱小的名声。” 听到南枫的名字,肖晴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南枫的身手她见过,出招快狠准,让人寻不到破绽。 再强也是个奴才,她不相信商桑真敢让南枫对自己动手。 下巴轻扬,满脸傲娇。 “夫人身份不一般,怎能糊涂的纵容奴才。” 商桑也不再与她多言,将目光转向南枫,命令道,“五姨娘已是迫不及待,你还在等什么。” 她一句话喊出了关门放狗的气势。 她还不忘嘱咐,“点到即止切勿伤人。” 肖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来回看着她和南枫。 “五姨娘请。”南枫规规矩矩对她拱了拱手。 肖晴吓得脸色苍白,随即又干巴巴地笑了,“我去找大伯说理去……” 她话音未落,便响起一声惨叫。 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下,重物落地的声响。 肖晴被甩飞出去,四肢大开,像青蛙一样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那身绯红色的衣裳上沾染了泥水,多少显得狼狈。 “你——你——你敢——”肖晴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南枫是个有武德的,姨娘若是认输,就此罢手。”商桑倚门看好戏。 南枫踏着雨水,揪起她的衣襟就是一个过肩摔。 肖晴疼得又是一声惨叫。 “我……我……认输……我认输。”肖晴连滚带爬地躲避着。 商桑没有发话,南枫也没有收手的意思,对着她那张沾染了泥巴的脸就是一拳,正好打在眼窝处。 肖晴两眼发晕,直直栽了下去。 商桑故作埋怨地睇了南枫一眼,“五姨娘都认输了,你怎么还不收手。” 南枫垂下眼眸,状似无辜,“奴婢一时未来得及收招,待五姨娘清醒自行向她请罪。” 商桑摆摆手,说得十分凛然,“不必了,五姨娘曾经也是江湖人,应当明白两方对垒难免会有误伤。” 主奴两人一唱一和地演完一出戏。 肖晴迷迷瞪瞪地被人送回自己院里。 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之后见了南枫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肖晴找上门,被商桑一顿削。 得知这事儿最开心的便是华莲。 终于散了她心头一口恶气。 026、不吃人却勾人 http://.biquxs.info/

秋风院。 “疼!你轻些。”肖晴气得恨不得用脚踹人。 乔木本不是心细的,被她连着一顿吼骂,越发的笨手笨脚的。 肖晴实在气不过,扬手给了乔木一记耳光。 “没用的奴才。” 这一动怒,她便觉得胸口。 哪儿哪儿都疼。 乔木在一旁嘤嘤哭着。 “死人了,哭什么哭,去给我请个大夫来。” “大夫来了。” 一道声音插入,来人正是华莲。 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的大夫,提着大药箱子,显得不太利索。 大夫看完诊,开了活血化瘀的药便离开了。 “去给你家主子斟杯温水来。”华莲借机将乔木支开。 肖晴被南枫揍了一顿,本就觉得没面子,这会儿见了她,面色也不大好。 “夫人太过分了,怎么说你也是姨娘,日后还如何震慑府邸的下人。”华莲表面在替她鸣不平,心里的算计却一刻未停止过。 果不其然,肖晴紧了紧眉眼,心中的怒火再次翻腾。 “我是看不下去,一会儿我便去大伯那儿说道说道,让他给你评评理。”华莲乘胜追击。 “连这事我都要假手于人,我日后如何在容家混。”肖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话到尾却有些底气不足。 那容井胧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着实让她心慌不已。 可这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日后落霞院那群主仆越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从前夫君可是最宠爱你的,若是他在,决计不会允许任何这般对你。”华莲面有哀色,眼角甚至有泪花闪烁。 这下可好,肖晴心中本觉得委屈,见她也动了情,也跟着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别说夫君在时是如何,即便我在爹娘身边也不曾受过这委屈……” “就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华莲双手往腿上一叠,一副后世无望的感觉。 华莲杀人诛心。 那模样让肖晴看得心惊,往后若都是如此,还不如让她死个痛快。 她二话不说撩开被子,就朝外走。 “哎……你这是去哪儿?”华莲将那副三姑六婆为你好的嘴脸演得入木三分。 “找大伯!”她觉得胸口疼了。 气势却不输。 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带着一股子要起义的阵势。 华莲冲她背影笑得有些轻蔑。 果然是个没长脑子的。 居然还妄想去永定,在容越跟前伺候。 她敢打包票,真让肖晴去了,以她的性子活不过三日。 这般一想,她也算做了一回好事儿。 挥了挥手中的绢子,笑得阴险无比。 此时的容井胧正烦躁得紧。 他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被女人撩拨。 而且手段显然比上回高明许多。 他也不能直接将婉娘驱赶,如此也有损他英明形象。 往深了说,他是不愿意就此向商桑认输。更不愿意让她有奚落自己的机会。 正想得出神,婉娘便扭着腰肢过来了。 子宁慌忙将她拦下,手臂不小心触碰到一团柔软,顿时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尖叫一声,嘣得老高。 夸张的样子,就跟个冲天炮似的。 婉娘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 凉凉白了他一眼。 子宁一个莽汉子,愣是被她瞪出几分娇羞感。 “作甚?” “你……你……”子宁结结巴巴的,“不许靠近少爷。” 婉娘一挺胸,“怎的?我还能吃人不成?” 你是不能吃人,可你那模样能勾人。 “总之……不能去……” 婉娘见好就收,也不强求,将手里鲜嫩的莲子递给他。 “我瞧你这几日时常流鼻血,许是上火了,给自己熬点莲子汤败败火。” 给子宁整不明白了。 不是给他家少爷的? 婉娘娇娇的笑了,“傻小子想什么呢?我自是给井少爷的,这会被你拦住了,全当便宜你了。” 子宁也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肖晴刚到门口,便听见婉娘娇滴滴的声音。 顿时在原地顿住了脚,探头往前看了看,只见一个身材别致的丫鬟扭着腰肢缓缓走来。 羲和院何时来的这等人物? 肖晴这几日乐颠颠的,府邸的八卦事儿也没错过。 容井胧有龙阳之好的事,她略有耳闻,只是不大相信。 这会儿见了婉娘,也禁不住被她玲珑身段吸引,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婉娘是个暖床的丫鬟。 毕竟这样的身材,很难有男人能把持住。 直到婉娘走到她身边,朝她行礼后,肖晴才醒过神来。 看目光又紧随着她扭腰摆动的离开。 她扭的十分有节奏,肖晴跟着魔似的,腰部也不受控制的微微摆动起来。 “五姨娘——五姨娘——” 乔木捂着脸提醒她。 肖晴顿时尴尬的恨不得原地消失。 肖晴缓了好一阵。 乔木见她状态不佳,便道,“要不……改日再来吧。” 改日? 若真改日,回去了还不被华莲在背后笑话死。 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伸手揉了揉眉角,脑袋嗡嗡的有些发胀。 她脚步漂浮,也不知是如何出现在容井胧面前的。 两人目光接触后,肖晴忽然萌生了退意。 容井胧只是抬了抬眸,一副见她准没好事的样子。 倒也被容井胧蒙对了。 “大伯今日倒是有雅兴。”,肖晴方才见他在吹笛子。 如痴如醉的听了好一阵。 容井胧放下笛子,开始把玩腰坠的玉石,“偷得浮生半日闲。” 文绉绉的一句话,听得肖晴脑瓜疼。 思量一阵,客气道,“可有打搅到大伯。” 容井胧缄默的点头,丝毫不给她面子。 肖晴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大伯真爱开玩笑。” 尾音刚消,她又担心容井胧嘴上不留情,干脆直奔主题,她捂着胸口咳嗽几声,“我这两日受了伤,身子不大舒爽。” 容井胧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肖晴心里打鼓,“大伯为何不问我是如何受伤了?” 容井胧目不转睛盯着她,那双眼睛似能洞穿人一般。 027、窝里斗 http://.biquxs.info/

不待肖晴慌张掩饰,只听他照猫画虎的问,“你是如何受伤?” 生怕肖晴不知道他在敷衍似的。 “啊……这……”肖晴开始怀疑来找他帮忙,根本不是明智的选择。 容井胧明知故问,“夫人身边的丫鬟打的。” 肖晴点点头,也不知是着急,还是真觉得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容井胧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而哭,反而十分直男的说,“找个师父跟着好好练练功夫,指不准哪天就能赢一把。” “啊?找师父?”肖晴被整不会了,眨眨眼,泪珠子也被夹断了。“我……上哪儿找师父?” 容井胧招招手将子宁招呼过来,“放子宁陪你练练手,他功夫底子不差。” 肖晴禁不住犯迷糊,“啊?嗯……” 子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少爷,这不好吧,万一伤了姨娘且不是罪过。” “习武哪有不受伤的。”容井胧说得理所当然。 子宁自觉有道理,拍拍胸脯,“姨娘想如何比划?” 他那架势着实将肖晴吓了一跳。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是来打小报告的,又不是来挨打的。 肖晴有些语无伦次,“我身上有伤,怕是要拂大伯的好意了。”说着,她又剧烈咳嗽起来,只是演技过猛,不知道还以为她病入膏肓。 “大伯还是赶紧差人送我去永定吧,我就怕自己在府里活不长了?” 子宁直愣愣的问,“姨娘得了不治之症?” 肖晴一噎,心里开始骂娘。 “我惹怒了夫人,前几日她的丫鬟便将我打了一顿,往日这日子是没法过了,若是再不离开,我不知自己何日便死在府邸。” 子宁看向容井胧,但其依然面不改色,仿佛不曾听到肖晴的哭诉。 “姨娘多虑了。” 自家主子不出声,他当奴才便为他主子做回人。 他轻飘飘的一句多虑,便想将肖晴打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儿……这儿……那那都是伤。”肖晴恨不得扯开衣襟,让两人瞧个仔细。 乔木见她有些失控,连忙伸手制止。 肖晴这才收敛。 子宁想到商桑平日温和好语,从不将后院女子放眼底,怎可以随意与之起冲突,“夫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动怒。” “你的意思是我挑事?”肖晴不服。 “抛开容家少夫人的身份来说,她还是个县主,你万不能对其无礼。”容井胧冷不丁的出声,却不是要为肖晴做主,反而有提点之意。 “大伯你搞搞清楚,被打的人可是我。”她收起眼泪哪里还有半点受伤害人的形象。 “打你不分尊卑出言不敬?以下犯上?”容井胧一下便挑明她得错处。 “可……可……那商氏也太过分了,她在府里吆五喝六的,咱们姐妹都能忍,可逼走夫君这一条,她已不配做容家少夫人。”肖晴也顾不得许多,能给商桑安上什么罪名,她也毫不客气。 他冷声提醒一句,同时也在告诫肖晴,不要指望他能替谁做主,“配不配岂是你说得算的?你可是忘了这门婚事乃今上钦点?” 肖晴面色变了变,“大伯你若不能帮我们做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容井胧的声音有些冰冷,“是否为死路,还得看你怎么想。” “何意?”肖晴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想让她就这么跟商桑耗着? 这容家就没人能敢动商桑了? 若真是如此,她岂不是做了愚蠢至极的事? 禁不住哽了哽喉咙,肖晴求助似的看向子宁。 “姨娘若再继续胡闹了,只会给自己徒添烦恼罢了。” “子宁送客。”容井胧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屋子里去了。 子宁亦觉得肖晴此举荒唐。 纵然容井胧处处提防商桑,甚至想驱逐她出府。 可如今的形势他怎可能因为一个姨娘便直接与商桑起冲突。 倘若她聪明些,或许容井胧暗中能扶她一把。可她偏是愚笨,还不自知,被商桑整治也不出奇。 “姨娘请回吧。” 肖晴来时天人交战,这会儿硬是被容井胧的冷漠激出了怒火。 “大伯说过,只要夫人同意,便可带我去永定,大伯可是要做言而无信之人?” 此时,容井胧的身影已在院子里消失。 屋内传出一阵阵清朗笛声。 肖晴见他置若罔闻,恨不得就地撒泼打滚,好让他动容。 可她终究不敢。 尚存的一丝理智在提醒她,若真这么做,她这辈子都无缘再见容越。 “少爷是说过离开时,会带上姨娘,可少爷从未说过何时离开,姨娘莫要胡搅蛮缠。”子宁身材高大,往她身前一挡,不由自主的便产生了一股压迫感。 “我胡搅蛮缠?还是你家少爷言而无信,你搞搞清楚。”肖晴声音软了几分。 “姨娘尚未有退路,当真要将容家人都得罪干净?如此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子宁酝酿一阵,本想提醒她是否被有心人利用,若不然以她的个性,断然不能做这些虎头虎脑的事儿。 还转专挑大头来得罪。 方才的话肖晴一句没听进去,唯独最后这句话让她幡然醒悟。 目光睁了睁,才惊觉自己做了傻事。 难怪人们总说冲动是魔鬼。 可她不知下一句,不冲动是肾亏…… 子宁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再次下逐客令,“姨娘请回吧。” 乔木见她神态变幻莫测,便伸手虚扶她一把,“姨娘回去吧。” 肖晴脚步踉跄,好似风中摇摆的幼苗。 迷迷瞪瞪的出了羲和院,她磨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华莲这个贱人,枉我还当她是姐妹。” 乔木见她咬牙切齿,愤恨的语气更似诅咒。 内心感受到她翻滚的怒意,震撼之余,也感觉这日子没个消停的。 子宁回到屋子里,感受到容井胧投来的不同寻常的目光。 “我竟不知你如此好心。” “我瞧那五姨娘只是脑瓜笨了些,其实人不坏。”子宁摸了摸后脑勺,搞不懂是想夸人,还是想嘲讽。 容井胧冷笑一声,“该被困扰本就活的恣意妄为,还多了你这么一个好帮手,商县主身边果然贵人多。” 028、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http://.biquxs.info/

容井胧冷笑一声,“该被困扰本就活的恣意妄为,还多了你这么一个好帮手,商县主身边果然贵人多。” 这话吓得子宁一哆嗦,“少爷,奴才并无他意,只是可怜五姨娘罢了。” 容井胧啧啧几声,他还可怜别人,怎不可怜可怜他这个主子,哪怕可怜可怜他自己。 “我看你是吃太饱了,滚去外头站着吧,晚饭也省了。” 他也知道光凭肖晴掀不起风浪。 俗语有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指望着其他姨娘能团结一致,多少能给商桑带来些威胁。 没想到这肖晴智商堪忧。 只是允了一次出府的机会,便让这四个姨娘窝里斗起来了。 容井胧也不知该说商桑运气好,还是这一院子里的姨娘均无人是她对手。 那女人本就嫌日子过得无聊,时常惦记着看热闹,这会儿倒真如她所愿了。 * 肖晴吃了鲁莽的亏,回到院子里宣泄似的乱砸一通。 她被华莲摆了一道,若是再凭着蛮力去质问华莲,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 她这一阵心口疼,脑子疼。 哪哪儿都疼。 她急躁的像一只竖着汗毛的小兽。 乔木在一旁看着也是急得直搓手。 倒不是因为主子吃亏她也着急上火。 而是担心肖晴对自己下手。 见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硬是坐出了恨不得将地心戳穿的气势,乔木两股颤颤的退了出去。 若是有可能,她恨不得连夜收拾包袱走人。 肖晴一时间得罪两个‘大人物’,若是想携私报复铁定是没戏。 她该如何反击呢? 这夜,肖晴头都要想秃了。 眨眼便到了吴硕许诺还款的日期。 这段时日商桑也从未催促过,只是找了个人盯着他。 单纯的担心他携巨款跑路。 吴硕却没如她料想那般,携巨款跑路。 看来他还是有所顾忌。 商桑自不会天真认为吴硕是惧怕自己的手段。 能掣肘他的人,非容井胧莫属。 令她意外的是,此事,容井胧也插了一脚。 各种缘由,她猜测不清,便没有再去深究。 只是单纯的以为两人顶多就是合伙算计她。 以容井胧的性子,算计完了,吴硕那头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夫人吴总管来了。”知意站在门边通报一声。 商桑闲闲的甩甩手,吴硕便被领了进去。 较之上回,他此刻要恭敬许多。 若不是那双眼睛里乍现的精光,商桑当真以为他吃到了教训。 “奴才见过夫人。”吴硕躬身,将手中的包袱放在桌子上。 商桑意识南枫清点。 包袱打包一股金钱的酸臭味在屋里蔓延。 商桑禁不住伸手在鼻尖处扇了扇。 她轻瞟了包袱一眼,“只有这些?” “老奴不敢招摇,只带了这些,劳烦夫人与老奴走一趟。” 商桑心里一个激灵,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去何处?” “西郊庄子附近的小木屋。”吴硕又絮絮叨叨的说自己当初是如何的艰辛将那些银子,蚂蚁搬砖似的一点一点挪过去。 不知不觉的越挪越多,也不方便再取回来。 商桑直觉有诈,若是不去这些银钱便归他吴硕所有,她这个夫人面子上也挂不住。 商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些银钱我是断断瞧不上的,为了保住你的晚节,我也是煞费苦心,这些银钱该如何归还,还需你自己想办法才是。” “老奴明白,资金庞大老奴不敢乱来,就怕出个好歹,还请夫人谅解。”他抬眼瞧了商桑一眼,用近乎催眠的语气又说,“夫人若是不放心,带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过去老奴也愿同行,若是遇上贼人,老奴一定以身为盾护夫人周全。” 商桑被他忠心护主的言语,感动地恨不得立刻挤出几滴猫尿来。 “觉悟很高呀。”商桑拍拍手,由衷的佩服他。 “老奴错了一次,一直想寻个机会将功补过,这次便让老奴跟在夫人左右,大小事务老奴也可以搭把手。”吴硕说得十分虔诚。 商桑闻言,笑眯了眼。 “我在容家虽然底蕴不深,可你若敢耍花招,让你在浔阳城混不下去的本事还是有的。” 吴硕怔了怔,手心禁不住沁出薄汗。 他陪笑道,“不敢不敢。” “南枫你随我去吧。”商桑吩咐一句。 南枫停下手中动作。 吴硕建议道,“夫人可要叫几个信得过的护卫?” 商桑眯了眯眼,“南枫十步杀一人,滴血不沾身,她能在顷刻间取下你项上人头,身手了得。” 吴硕禁不住抖了抖,扯着微微颤抖的嘴唇又说,“南枫姑娘如此厉害,老奴便也放心了。” 商桑并未打算带上其他人,免得人多眼杂。 事发突然,她装扮简单,一身浅灰色衣裳,显得她越发的瘦小。 出了落霞院,吴硕难得热情的与其他下人主动打招呼。 甚至还主动告知要带商桑下庄子。 商桑面带微笑跟在他身后,出了后院门三人坐上一辆朴实的马车。 这辆马车还是平日供下人使用的,木头上透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吴硕想她出门时的阵仗,金丝软枕,琉璃香帐,无一处不华贵。 怎可能愿意同坐这样的马车。 没想到商桑适应能力极强,二话不说就踩着踏板上去了。 南枫贴心的给她准备了软垫,铺上去后,车厢里透着一股柏子香。 这头三人刚出门,那厢子宁已将此事告知容井胧。 “怎会突然下庄子,莫非两人之间有交易非要出城不可?”容井胧顺理成章的想着。 “吴硕花样颇多,咱们可要跟上去看看?”子宁感觉不对劲,跟着吴硕身后离开的还有另外几辆陌生的马车。 吴硕不老实,商县主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弱鸡。 眼下来看是商桑略胜一筹,就不知道吴硕接下来要如何布棋,亦或是走向死局。 见容井胧迟疑,子宁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商县主若是在浔阳出事,今上追责容家脱不了关系。” 容井胧一抬眼,冲他笑了。 那笑容让子宁不寒而栗。 029、那人 http://.biquxs.info/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在容井胧的注视之下,他变成了怂包蛋,低着头不敢再发一言。 “收拾一下随我去吧。” “啊?”子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井胧耐着性子提醒他,“换身朴实的衣裳。” “好嘞。”子宁面上一喜,转身出去捯饬。 他所言无错,商桑眼下还不能出事。 更不能在浔阳出事。 她若在府邸备受压迫,说明她是个软性子,也不可能寻机告状。 可偏偏她生龙活虎,像一只好斗的狐狸,不安分得紧,也不知道暗地里在容家埋了多少陷阱。 若是出事容井胧也未必能应付得来。 子宁回来时,容井胧也换好了衣裳,刚好也是一身浅灰色的装束,与商桑的打扮极为接近。 俊朗之姿,子宁看了也不禁慌神。 估摸过了半刻钟,马车才驶出城门。 就在三人乘坐的马车离开后,由容家附近跟出去另一辆马车也一同驶离。 紧随其后的还有骑着马儿的数名大汉,均朝同一个方向去了。 马车内南枫已有所察觉,不动声色地在商桑手背上拍了拍,提醒她小心些。 商桑没心没肺笑着。 出了城,西郊是她的地盘。 如何她也吃不了亏,只是有南枫跟着反而让她不好发挥。 吴硕若是想坑骗她出去,要对她抹脖子,那吴硕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马车轱辘猛然一停,似乎是撞到了石头。 “夫人下车吧。”吴硕邪笑一声,自己率先跳下车。 南枫想伸手去钳住他,刚好碰触到他的袖子,被闪过得一道冷光怔得缩回了手。 此刻马车外已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一道道影子,投向马车内,形成一片阴影。 商桑坐在马车内岿然不动,她清了清嗓音。 “我乃今上御赐县主,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我。” “县主大人国色天香,老奴一定不会让你死得难看,你若是求我,兴许还能给你个痛快。”一想到能将高高在上的商桑踩在脚底下,宣泄这几日所承受的压力,他便克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 “县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容家毕竟会被牵连,届时你也别妄想能有活命的机会。”南枫出言警告。 吴硕笑得越发放肆,“这点我自然料想到,县主应当知道我这些年在容家捞了不少好处,这几日我将能贱卖的物品已全部贱卖,收获颇丰,换个地儿我也能当一回上等人。” 吴硕今天寻借口找两人出来,一是对商桑起了歹心,二来是打算卷铺盖走人。 他已安排好了一切,他今日会和商桑一同‘死’在西郊的贼匪手中。 留下片衣裳破布做出死亡假象,让官府的人无法查证。 他一个奴才贱命一条,不会有人上心。 “此刻你还能承认自己过去贪赃枉法,亦是极好的,虽然有些迟了。”商桑点头表示赞赏。 吴硕以为她吓傻了,搞不清楚状况。 “县主请出来吧,让大伙儿也欣赏一下县主的美貌。” 那群人也开始起哄。 “县主这般矜持,难不成等着兄弟们拆车门?” 随即哄笑声四起。 商桑轻笑一声,不顾南枫的阻挠,自顾自地钻出马车。 她面相平静,丝毫不显慌乱。 恬静美好的模样,就好似娇养在一处的鲜花,让人见之忘俗。 一阵清风吹拂过她的面颊,撩起她额前的发丝,飞飞扬扬地给她增添了几分缥缈之感。 许是太过白皙,一眼望去朦朦胧胧的不真切,却美得让人窒息。 在一片寂静之中,商桑跳下马车,走到吴硕跟前。 她身形娇小,只能仰视吴硕。 就这小小的身板似乎蕴藏着强大的气魄,迫使吴硕不得不正视她。 “难怪能陪伴君侧多年,果然不同凡物。”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 男人们的声音狎笑而起。 “放肆!”南枫怒喝一声,由马车内飞出,如同忽然乍现的一道光,见血封喉。 在她落地时抓起商桑的手,将其护在身后。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血痕飞溅。 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去,就这么瞠大眸子,直直的栽倒在地面上。 其余人一阵惊诧,纷纷拔剑而上。 吴硕见状退到一旁。 商桑抽出袖中匕首,吩咐南枫,“他们人多势众,你专心应付,他们还不舍得伤我。” 她一副我精着呢的模样。 那些男人眼中迸发的邪光,商桑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已被美色冲昏头脑,忘记她是一朵带刺的小花。 “夫人自己当心。”南枫来不及劝说什么,只是勉强同意,身子却一直挡在她前头。 商桑只会些三脚猫功夫,拿着匕首挥来挥去的样子,着实引人发笑。 南枫倒是带着一股狠劲。 她已许久未曾见过血光,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嗜血的光芒。 商桑看了暗暗吃惊,那人留她在身旁给自己当个婢女着实屈才。 眼前满是血光,商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仿佛回到永定城,进了那扇镶嵌金玉的大门。 举着用鲜血染红的旗帜,踏着遍地的尸骨,一步步逼近权欲的中心。 直到那个人出现,他披着银色战甲,一路长驱直入,气势如虹,没人敢挡住他的去路。 他守住了永定,也守住了心心念念的滔天权势。 他有天下君主的霸气威武,也有如同黑洞能吞噬一切的野心。 “县主小心。”南枫推了她一把,一把剑落下,正好削断她鬓角飞扬的发丝。 商桑缓过神来,反应极快地躲开。 一个鹞子翻身,寻着空隙钻了出去。 030、优雅没了 http://.biquxs.info/

见商桑要溜走,抽开身的几个人追了上去。 南枫被剩余的人围堵,根本抽不开身。 商桑奋力跑着,只要见到那群熟悉的身影她便得救了。 届时,再带着他们将吴硕留在这里的钱财占为己有。 西郊那伪装成土匪的兄弟,也能重新更换好的装备,甚至还有机会壮大队伍。 “夫人,奴才带你去寻钱财,你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吴硕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 商桑头也不回地啐了他一口,“呸!不知道死活的老东西。” 吴硕愕然,想不到她居然会骂人。 却也燃起了他的兴致。 “本打算给你个痛苦,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牙尖嘴利,看我一会儿不撕烂你的嘴。” 他大手一伸正好抓住商桑一缕头发。 商桑猛然转过身,手中的匕首划伤了吴硕的手腕,鲜血顿时止不住地流。 商桑冷眼一睨,轻嘲一句,“看看咱俩谁先死在前头。” “快——快——快给我抓住她,要活的,抓住重重有赏。”吴硕捂着手臂,气得脸颊上的肉轻轻颤动。 “我要将这个贱人卖到窑子里,供千人枕万人骑!” 身后追着的几个人呵呵笑了。 “在买窑子之前,可否供我们兄弟几人快活快活?” 吴硕自然是点头如捣蒜。 “老娘岂是你们能染指的。”商桑又是一声啐,随后直接跳进山坡下方。 落地时地面不稳,直接扑倒在地。 卷起了一地的尘土,她一张嘴连吃好几口沙子,一时咳得面红耳赤,险些背过气去。 一时间连视线都模糊不清。 沙子迷了嗓子眼,她看着山门,却叫不出声来。 一个粗莽的大汉也跟着跳下山坡,一把抓住商桑的头发。 手中迫不及待地抚摸上她的面颊,商桑一侧头,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大汉气急败坏地踹了她一脚,将她揣进一个陌生的怀抱。 “井……井爷……井爷爷……”吴硕吓得声音颤抖语无伦次。 “你想当孙子?”容井胧摇摇头,一脸惋惜,“可惜呀,我不想有不孝徒孙。” 商桑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她咳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呕吐。 双眼被迷住,无法睁开。 容井胧见她这般也是一脸嫌弃。生怕她一低头,吐自己一身。 “怕他作甚,瞧他模样,身无半两肉,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花架子。”说着他率先提刀朝两人冲了过去。 不怪他冲动,实在是商桑那张脸太过迷人。 容井胧身上没有武器,打出一记掌风,震得竹叶飞舞化作一片片的利刃朝那群人扎去。 没有任何血光,一群人纷纷倒地。 商桑咳得五脏六腑绞成一团,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 根本未看清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待醒过来,她只是以为容井胧身边有暗卫保护。 毕竟从前她从未听闻过容井胧会武功,即便会,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她就这么咳着,直到引起山寨里的人注意。 她那抹如出水芙蓉的身影,自是让人难忘。 “有人来了。”容井胧捂住她的嘴,她面色涨得通红,张嘴就咬上他的手。 容井胧疼得脸颊抽动,一把将她推开。 商桑缓了口气,张嘴就要对他破口大骂。 余光瞟见丘岳带着一群兄弟从隐蔽的林子里出来了。 商桑心头一骇,这岂不是要穿帮。 慌忙之下,她大喊一声,“容井胧快去找人去救南枫——” 容井胧被直呼其名,也未太惊讶,生死关头难免会乱了方寸。 她娇柔的声音传到丘岳耳朵里,顿时怔了怔,止住前行的步伐。 她做事向来谨慎,身边从来都只跟着知意那个丫鬟,今日既然来南枫和容井胧都来了。 察觉异样,丘岳便让身后兄弟退了回去静观其变。 容井胧拧着眉,依然是一脸嫌弃,“子宁已经过去。” “吴硕死了。”商桑看着吴硕双眼突出,唇角有血痕。 死状不算凄惨。 容井胧直奔主题,“你可与他之间有交易?” 商桑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背脊一挺,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堂堂县主,怎会与一个下人有牵扯。” 她明明灰头土脸的狼狈相,却还正经八百地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面皮之厚,让容井胧眼界大开。 容井胧锲而不舍的追问,想看看她圆谎到什么程度,“为何你与他一同出现在西郊?” 商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反而觉得与大伯出现在此,才最为不妥当。” 容井胧一噎,提醒她,“方才是我救了你。” 她也没有狡辩,朝容井胧俯了俯身,“多谢大伯相救。” 就这? 容井胧眉峰抽了抽。 “夫人感谢方式倒是与众不同。” “听闻这里有土匪窝,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商桑拔高了声音。 容井胧已有所察觉周围有陌生人的气息,若是贸然退回去定会引起怀疑。 丘岳招了招手,准备扑上去。 “知道害怕了?”容井胧凉凉瞥了她一眼。 两人忙不迭的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不害怕。你不是有暗卫保护吗?只是担心你的暗卫不够这群土匪凶猛。”商桑若无其事的试探着。 凶猛? 又不是进了狼窝单单靠凶猛就能取胜。 容井胧睁眼说瞎话,“方才出手的是子宁。” 商桑也不曾怀疑,她什么也没看清。 正想说什么,容井胧已失去耐心,一把拽住她便往前跑。 “想活命就赶紧跑。” 难得见他显露慌张,商桑心头灵光一闪。 感觉见到一尊金财神摆在面前,她岂能白白错过这次发财的机会。 想到此刻只有两人,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来得恰到好处。 若是丘岳出现,将容井胧一顿吓唬,说不定能发一笔横财。 打定心思,商桑开始不断制造意外事故,不是走路摔跤,就是不小心绊了容井胧一下。 不时匍匐前行的画面,哪里像逃命的两个,简直就跟两只往土里拱屎的两只灰土狗。 她的笨拙引起容井胧怀疑,将她丢在原地,冷眼一瞥。 “弟妹四肢发达,我留在此地反而显得累赘,咱们就此别过。” 商桑手一伸,抓了一把空气。 031、男人心,海底针 http://.biquxs.info/

她本想威胁容井胧,倘若她出了事故,永定必定有人追责。 就在此刻,丘岳揣着复杂的心绪出现了。 她内心茫然,一点土匪样儿都没有,反而像个业余的。 商桑见了禁不住唇角抽搐。 好歹也专业点呀喂。 “原来是容夫人呀,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可是日子无聊,又来给小的人送钱来了?”丘岳说着干巴巴的笑了。 她虽然是女子,可身形高大,比一般的男子还要魁梧一些。 换作平时她堪堪往那儿一站,便能给人增添无形压力。 笑了一阵,身后一群兄弟没反应。 便抬了抬手,后面围观的土匪像喊口号似的齐齐整整的‘笑’了起来。 顿时笑出了地动山摇之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使什么奇怪的招式。 “客气客气。”商桑回一句江湖味十足的话。 “这位是容家井少爷。” 她冷不丁的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容井胧身上。 一句话让两边人都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丘岳:财神爷送上门了,抓住机会。 容井胧:这有个冤大头。 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想来救她。 丘岳不敢与商桑眼神有交集,深怕容井胧看出端倪来。 同样是习武之人,她能感受到容井胧身上还有尚未平复的内力。 可事已至此,她已是进退维谷。 “呀!今日一下来两位财神爷,大伙杀鸡宰羊可以开荤了。” 容井胧早听闻西郊贼匪猖獗,却不想已到如此地步。 他将商桑推了一把,“出门没带银子,我将县主押在此处,稍后去取银子过来赎人。” 哪能想到他居然来这一出。 商桑一把拽住他,“井少爷可比我值钱多了。” 两人这是上了秤杆,非要比个高低。 丘岳额角流出冷汗,县主的机灵,没有井少爷的套路深。 “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你可不能弃我不顾。”是一个人值钱还是两人值钱,这算盘商桑是打得噼啪响。 “哟!商县主今日穿的够简朴的。”丘岳有些意外,禁不住打断两人的话。 “若不然这样吧,井少爷留下,我回去取银子。”她一伸手,想将容井胧拖出去,奈何他好似石头一般硬,商桑推了推,他岿然不动。 还目带鄙夷的斜睨着她。 商桑就不信撼动不了他,抬脚对他踹了一屁股,容井胧重心不稳一连向前冲了好几步。 “你——”他差点气笑了。 丘岳恨不得准备瓜子板凳,这热闹她能看一天。 “得了,你们两个莫要争了,人人有机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劝架,还是想拱火。 这话一出,换来两人的白眼。 身后的弟兄在丘岳耳边嘀咕几句,眸光在商桑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看向容井胧,逐道,“将这两人一同带走。” 两人被双双请去寨里喝茶。 容井胧回头又睇了她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他本以为这群人不过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一直到进了山寨,双眼上的纱布被取下。 映入眼帘的并非杂乱不堪的场景。 有人在训练操兵,有人领头在修缮房屋。 不远处,还有袅袅炊烟升起。 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容井胧一时以为自己进了部落。 “今日便委屈两位了。” 两人被丘岳推进了一栋石屋,她本想将两人分开关押,又担心被容井胧识穿。 屋子里头黑漆漆的只有一扇小窗户,透着微弱的光亮。 这里是土匪窝,商桑容貌出众,难免惹人惦记。 她担心商桑会出意外,便留了几个个性耿直的在门口看守。 还不忘嘱咐除她以外,任何人不准入内。 被关在石屋内的两人,好似进了旅游区,仰着头四面环视。 待适应屋里的光线后,容井胧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屋子只有那么点大,容井胧却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就好似避瘟神一样避着她。 “大伯……”商桑声音柔软动听,这一声轻唤,顿时让容井胧浑身一麻。 他警惕的看向商桑,“作甚?” 商桑十分识大体,“我们也算同病相怜,应当相互扶持。” 她坑他的时候怎不见她这般识大体,容井胧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心情,他面对子宁都不曾这般无语过。 半晌不见他回话,商桑定睛一看,他竟然闭着双眼假寐。 按道理来说两人此刻都是待宰的羔羊,不是应当惊慌失措,想办法逃出去? 他居然安逸的好似的度假一般。 盯了他半晌,商桑思索着要不要装个样子,至少翻旧账时,她也不至于被质疑。 “大伯……” 容井胧仿若未闻。 “我……害怕……”商桑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听极了。 容井胧表示怀疑,“哟!你还会害怕?” 商桑眨眨眼,努力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在容井胧看来她就是一肚子坏水,心里还不知要算计什么。 “大伯就一点也不怕?” 容井胧发出一声轻笑,“生死有命。” 若是再问下去他兴许能讲上几段佛经。 见他不上当,商桑也识趣地闭上嘴。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声响。 “有请容夫人。” 容井胧眉头一紧,率先挡在她面前。 “你们要做什么?” 商桑想不到他还会护着自己,顿时有些惊讶。 那面上有刀疤的男子,说起话来倒是文质彬彬的,除了面相不善,其他方面与土匪形象格格不入,“两位不必紧张,不过是请容夫人过去问个话。” “问我便好。”容井胧黑着脸。 商桑腆着一张脸,“多谢大伯相护。” 容井胧投给她凉凉一瞥,“我这么做并非为了你。” “那我便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此话正中她下怀,商桑语气也十分轻快,当真好似卸下重担。 容井胧黝黑的眼眸紧了紧,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他从未遇到过好似商桑这么难伺候的人。 “请便!” 商桑禁不住感慨,男人心,海底针呀。 屋外霞光溢彩一片的橙红映红半边天。 商桑跟着男子走到一栋木屋前。 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容夫人请进。” 032、新鲜体会 http://.biquxs.info/

虽然已成阶下囚,可她依然姿态端庄,走起路来不徐不疾的仪态万千。 男子禁不住多看她几眼。 若不是她此刻一脸的灰,应该能艳惊四座。 眼前一黑,一阵檀木的香气若隐若现。 屋里一个牛高马大的身影将她抱起,不住地打着转儿。 商桑被转的一阵头晕目眩。 使劲儿在她肩上拍了拍,小声道,“矜持点。” 丘岳呵呵一笑,与她脸贴脸的蹭着。 “桑桑,我想你了。” 她俨然成了丘岳的玩偶。 “屋子里可有吃的,我饿了。”出来折腾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 丘岳一拍脑袋,急忙给她递水,递糕点。 尽管饿得饥肠辘辘,她依然保持优雅姿态。 “可派人去通知容家了?” “在半路上遇到了南枫,那丫鬟虽然是个细作,可听说你被绑进土匪窝还是吓得脸色惨白。” 商桑点头,她自然是会被吓傻,倘若自己有个万一,她也不好交代。 “那个叫子宁的愣头愣脑的,似乎未全信。” 商桑沉吟片刻,想到子宁那一脸憨相,心中疑团顿生。 “容井胧说吴硕那群人是子宁杀的。” 丘岳心里咯噔一下,“我注意到你时,你身边除了容井胧并无旁人。” 吴硕等人死得蹊跷,伤口很细,血流很浅,可见出手之人动作极快。 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未过多显现。 “那人是个高手。”丘岳又补了一句废话。 商桑缓了一阵,道,“搞不好那人就是容井胧他自己。” 丘岳一惊,“那我岂不是绑回来一枚炸弹?”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 丘岳顿时不淡定了。 “莫慌。”商桑抹了抹嘴上污渍,“他应当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习了武,所以才乖乖被绑过来的。” “他……会不会找个机会将我们一锅端了。”丘岳倒不是怕,只是后知后觉,想到往家里引进来一只大老虎难免慌张。“那便看好他,给他饭菜里下点蒙汗药什么的,待容家送来赎金,便将他丢出去。” 商桑一句话,相当于给你丘岳一记定心丸。 “打我。”商桑话锋一转,提出莫名其妙的要求。 丘岳撩了撩额前刘海,露出痞笑,“从未听过有人提这样的要求,你想要我如何打你。” 说着就伸手在她面上抹了一把,这才惊觉面上的沙子有些硌手。 她顿时心疼坏了。 恨不得朝她脸上‘呼呼’。 商桑看出她的心思,将她手拍掉,“莫要碰我面上的沙子。快打我。” 丘岳不正经地笑了,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商桑对她横了横,“你若狠不下心,待见了容井胧指不准就被他看穿了,大祸临头可是你想看到的。” 她尾音刚消,丘岳扬手‘啪’的一记巴掌拍在她脸颊上。 商桑被打的转一圈,软趴趴地扶着椅子稳住了脚。 她半捂着脸,期期艾艾的模样像极了苦情戏里的桥段。 就差说几句:你居然打我。 丘岳一下没控制力道,看着商桑肿起的脸颊心中满是歉意。 虽然挨了巴掌,她还是那副雷打不惊的模样。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她淡定道,“得了,送我回去吧,一会儿送些好吃的来。” 她指指商桑面颊,“你脸肿成那般,还能吃得下?” 商桑睨她一眼,“快把你嘴闭上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在怎么着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那个‘吧’字发音太重,扯动嘴皮渗出了血。 丘岳一惊,“怎还流血了。” 自己那抡起拳头就能砸碎石头的力道,心里没个数吗? 商桑以王者姿态鄙夷看向她。 这一瞬间,让丘岳有些恍惚。 她似乎回到了永定,第一次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县主。 她人堪堪往那儿一站,气势便能让人匍匐在脚下。 丘岳双腿一软,险些没骨气地跪下来道:罪该万死。 “土匪就该有土匪的样子。” “是!是!是!县主大人言之有理。”丘岳立刻变成了点头哈腰的狗腿子。 “我走了。”商桑甩了甩袖子。 她出门时,唇角流血,可并不影响她的气势。 外头那群土匪见她有着凛然之姿,仿佛王者巡视一般,她身后的丘岳却是一副小人模样。 丘岳虽然是个女子,可她似乎对男人没有半点兴趣。 反而是土匪窝里的小姑娘没少被她祸害。 人们不禁猜想,是不是丘岳对商县主起了色心。 这画面让人浮想联翩。 “进了土匪窝,你还端那架子作甚,还不如想想如何活命才是正道。”丘岳冲她咋咋呼呼的就是一句。 非但没有涨她的气势,反而增加了她欺负弱小的嫌疑。 一群人纷纷朝商桑投去同情的目光。 一束光亮投进石屋,铁门被打开,容井胧抬头盯着门口看。 商桑背光,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直到她侧过身,在房门关闭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商桑唇角的血痕。 “怎还受伤了?”容井胧感觉有些奇怪,商桑是个能低头的,她会讨巧卖乖,不至于出去一趟便被人揍一顿。 商桑一声不吭的坐到一旁。 “怎招惹的人?”容井胧锲而不舍的发问。 这是这话说得有些难听,好似她不招惹,就不会有人主动加害似的。 她得多贱,才主动去招惹。 商桑也不与他客气,本想冲他笑一下,奈何脸颊疼得厉害,“问这么多作甚?反正与你无关。” “也是。”容井胧自讨没趣。 两人一阵缄默。 咚的一声,一支小白瓶滚落在地上。 在黑暗的屋里显得格外亮眼。 “敷在脸颊上可缓解疼痛。”容井胧嫌弃的模样,好似给乞丐丢碎银一般,生怕挨近一些就能将他自己玷污。 商桑也不客气,伸手抓过,往自己脸上仔仔细细地涂抹一遍。 清凉舒适,着实有舒缓的奇效。 商桑涂完后,没有还回去的意思,跟得了宝贝似的,直接揣到自己袖子里。 容井胧提醒一句,“此药千金难求,可给弟妹打个折扣。” 商桑毫不犹豫,将药瓶往地上一放。 “小气鬼。” 到底是他小气还是她贪财? 033、三个臭皮匠 http://.biquxs.info/

容井胧着实无法和她讲道理。 却也深知两人之间没有道理好讲。 明面上她是要将瓶子给他,可那瓶子离她自己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 离容井胧至少有十步之远,倘若她真想还,哪怕送近一点也好。 容井胧当真走过去拿,反倒真显得他小气斤斤计较。 容井胧摆出一副,看你能赚多少便宜的样子。 一双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硬是要将她瞪出个大红脸来。 好在屋子里黑,啥也看不太清。 商桑才能厚着脸皮,不动声色的又将白瓷瓶拿了回去。 容井胧眉心跳了跳,一股无名火由心口蹿起。 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加上此地不合时宜,容井胧也未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便端进了屋。 贴心的给两人点了一支蜡烛。 让气氛顿时也跟着暧昧起来。 若不是容井胧黑着一张脸,虽然距离隔得也有些远,商桑几乎以为两人是在烛光晚餐。 有鱼有肉,荤素搭配合理。 商桑吃得十分愉快。 虽然吃了没两口,她嘴里就不时发出奇怪的**声。 就好似猪在进食时,由鼻腔内发出去的声响。 容井胧坐在一旁,面色越发凝重。 “你为何不吃?” 可是给他添加了秘制酱料的。 他若不吃怎能让人安心。 他简短的回复两个字,“不饿。” “难保一会儿不会饿,吃点存点力气也是好的。”商桑劝说着。 “好似你这般有一身蛮力又有何用?”容井胧不忘讽刺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换作平时商桑铁定筷子一扔,上去就是一顿讽刺。 可此刻她不敢。 “我也是怕你饿着罢了,你若不想吃,不吃便罢,何必说这些话膈应人。”商桑委屈。 容井胧气岔。 她膈应他还膈应的少? 商桑显然并不自知。 “这沙姜鸡块做的不错,沙姜味道很浓郁,掩盖了鸡肉的肉腥气,十分入味。鸡肉的肉质一点也不柴,入口鲜嫩。” 容井胧只觉她聒噪。 她决定再接再厉,“这红烧蹄髈,肥而不腻,香气四溢,真不错。” “炉鱼也蒸得十分鲜美,没有丝毫鱼腥,肉质爽滑,入口即化。”商桑摇头晃脑的,俨然一副美食家的模样。 “食不言寝不语,你在永定受过的好教养哪儿去了。”容井胧自问个性尚且温和,商桑好似一把火,总能将他点着。 “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我这人不习惯吃独食,你这般不言不语,我只当你想吃不敢吃,而且你一直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也会不好意思,便勉为其难地一边吃,一边点评二一,随便将口感告知与你,你也算吃过了。不过……”她歪着脑袋,神色认真,“浪费食物可是会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 他常年走南闯北,还会怕雷劈? 容井胧嘴角抽动几下。 “谢谢提醒。” 商桑挤出甜丝丝的笑意,“不客气。” 面上风平浪静,可心中却起波澜。 给容井胧饭菜加了料,他若不吃,万一发起疯来,难保不会第一个对她动手。 道完谢后,商桑也没再说什么。 将自己填了个十分饱,便靠在一旁,透过窗户看月亮。 不多时,便有人开门来拿走两人吃剩下的东西。 注意到容井胧那份饭菜还十分完整时,顿时露出怪异的神色。 一个吃的饭粒不剩,一个筷子都未动一下。 两人各自站在极端。 一个明显太谨慎。 一个太放松。 …… 铁门一关。 徒留明月倾洒,有迷蒙雾气。 “你若饿了,我可以分你个鸡腿。”商桑将沾着油腥的鸡腿,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容井胧压根看不上。 “你自己留着吧。” “切!”商桑不爽,心想:有你求我的时候。 而此时,生在容府的子宁和南枫却并不如两人惬意。 知意听闻商桑和容井胧被一同绑到土匪窝,心中虽然咯噔了一下,却也很快明白过来,商桑捡回个财神爷,这是准备要发财。 就不知道这事情,是否真如她设想得那般顺利。 见两人面色均是凝重,知意也不好太随意。 顿时便嗷了一嗓子,“天杀的土匪,我们夫人多好的人,怎就被绑了去……”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南枫捂住嘴。 “小声些,若是传出去定会损了夫人清誉。” 知意点头,只道明白。 若是绑商桑一人也便罢了,反正她三天两头就被人抢钱财,被绑一次也不出奇。 可偏偏还有个容井胧。 这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报官吧。”子宁沉着脸,看起来像是在脸上糊了一脸的淤泥,既僵硬又难看。 “不行!”南枫抵死不会同意,出了这事,她已不好向那人交代,若惊动官府,她焉有活命的可能。 知意最懂南枫心思。 “夫人的安危关系到容家人的生死,你若报官,那岂不是将容家人往火坑里推。” 子宁愤然不已。 “我总觉得此事古怪。” “有何古怪?”知意不解。 “少爷他机智过人,怎会轻易被人抓住。”子宁嘟囔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一说完,便换来知意和南枫两人的白眼。 “你家少爷英明神武,真知灼见,可他也是个手无寸铁之人,怎就不会被绑?”南枫疑惑。 子宁十分不屑,“我懒得与你说。” “总之报官是不能的。”说罢,南枫便往他跟前一站,啪的一声将短剑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嚯!这是要干架? 子宁也不是个怕吓唬的,仰头挺胸地往前一站,一脸不服。 “你在吓唬我?” “唉唉唉……”知意连唉了好几声,提醒两人,“那群土匪不就是要钱吗?咱们差钱吗?” “不差!”两人异口同声。 知意一拍手,“这不就结了!” 三人将臭皮匠的本领发掘到了极致。 子宁又不爽地睇了一眼南枫,“总之我家少爷不能白受这窝囊气。” 知意听闻这话,一时气不过,“就你家少爷金贵?我家夫人才是金枝玉叶呢。” 子宁表示不服,势要与她争个高低,“我家少爷虽然商贾出身,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 养尊处优? 这词听得知意和南枫一头雾水。 他这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 知意小声嘟囔一句,“可不就是养尊处优嘛。” 034、鸡腿吃不吃? http://.biquxs.info/

子宁目光一横,“我们少爷本事大着呢,你们这群小妮子怎会懂。” “是是是,你家少爷本事大,这是地府冲业绩误伤了你家少爷。”知意没少跟着商桑学一些俏皮话。 南枫没绷住噗呲笑了。 子宁磨着后槽牙,“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你我见识本就不同,自然谈论不出个高低。”知意鼻子一翘一脸傲娇。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当真是你主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子宁看到知意就像看到商桑一般。 一般……讨人嫌。 没一会儿三人便又吵上了。 主题由谁家主子更金贵,一直到容家看不起人。 若不是屋顶忽然窜出一只夜猫,三人争辩的话里将会无休止地继续下去。 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 三人对视一眼,气氛有些尴尬。 她们为何要吵架,不是应当齐心协力,想想如何将主子从土匪窝里拯救出来? “那个……”知意率先开口,结结巴巴地又说,“咱们现下便去库房取银子,明日天一亮便去将主子赎回来。” “挺好!”子宁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南枫点点头,也没意见。 知意拍了拍手,“那么,现在就去库房可好?” 另外两人又在点头。 于是,三人浩浩荡荡地转移阵地。 取完银钱后,三人各自回了院子里。 南枫躺在床上一双铜铃大眼盯着白色床幔,心里思绪翻飞。 “夫人从前在西郊也不是没被抢劫过,这会怎的将人扣下了。”南枫十分不解。 知意不假思索道,“井少爷浑身金灿灿的,便让人挪不动腿,我若是那土匪也不舍的就这么放他走。” 南枫被她逗笑了,禁不住揶揄一句,“你倒是一块做土匪的好料子。” 知意横了横眼,表示不满。 “明日可要将夫人安全带回来。” “不必你提醒。”南枫有些心烦意乱,说着便闭上双眼。 陷入一片黑暗后,她脑子里浮现出两道身影。 女子端庄贵气,笑容甜美,总是一副乖巧好相处的模样。 男子一身霸气浑然天成,虽面容冷峻,可眼眸里流转的温暖,好似能融化冰雪一般。 两人站在一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她站在远处看着,羡慕着。 时常将自己幻想成女子的模样,倘若她也是那般的俏人儿,那人是否能多看她一眼? 可惜这世间所有的如果,都是穿肠的毒药。 * 西郊,土匪窝。 月光如薄纱,笼罩在商桑身上。 好似镀一层柔光,将她面庞映照得十分白皙娇嫩,只是粘在其中的灰土有几分的突兀,反而更添了几分娇弱之美。 就好似主人抛弃在角落得洋娃娃,十分惹人生怜。 容井胧一双眼睛无处安放。 石屋一眼便能容纳,可偏偏就那处最是诱人。 他眼睛眯了眯,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夜里格外寂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加剧的心跳声。 他恨不得将双手按在胸口上,好遮掩他的窘迫。 就在他佯装若无其事时,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突兀声响。 睡梦中的商桑下意识地抚摸肚子,嘴里嘟囔了几句容井胧听不懂的话。 随后歪着头,又睡着了。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是让这个女人看到自己如此窘迫,日后还不知要如何笑话他。 容井胧站起身,一双大手在石壁上摩挲着,似乎是在试探哪块石头比较松塌。 他运气猛然一震,石屋开始皲裂,却未完全松塌。 他陡然收回手,目光又朝商桑看了看。 这一看,他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那妮子正睁着乌沉沉的大眼看着他。 “你……” “你在做甚?”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容井胧也不知她是否在装傻,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一阵。 “怎醒了。” 说完这句话,容井胧才察觉自己手中已冒汗。 商桑眨了眨无辜大眼睛,将袖子里的鸡腿递给他,“嗱,给你。” 容井胧面色僵了一僵。 愣着看了她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 “死要面子活受罪?”商桑没打算给他留面子。 容井胧若再拒绝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接过鸡腿时,依然是一脸嫌弃。 盯着那鸡腿左右翻转,警惕地看了好一会儿。 “放心吧,我没吃过。” 心思被戳穿,容井胧磨了磨后槽牙,笑得咬牙切齿。 这女人在皇里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如何活下来的。 容井胧有些费解。 “我金贵着呢,不是谁都能吃我吃剩的食物的。” 一句话,险些将容井胧噎住。 丢给她一记冷笑,“我谢谢你。” “不客气。”商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容井胧大抵是教养太好,他动作极其斯文俊雅,鸡腿落他手中反而像一支毛笔。 将容越与之一比较,立见高低。 商桑只能劝自己想开点,万一容越不是亲生的呢。 就在商桑胡思乱想之际,一块墙体脱落,落在干草上,造成的响动就好比一只老鼠蹿过时发出的声响。 并不会惹起太大的注意。 商桑直接看傻了眼,“为何会这般,地震了?” 她已猜到多少和容井胧有点关系。 依然愕然他深厚的功夫底蕴。 对上她憨厚的表情,容井胧差点就要点头承认。 “快走!”他催促着商桑从裂缝中钻出去。 商桑自然不情愿。 真走要了,那些赎金且不是要打水漂? 她这一趟全白忙活了。 她也不知道是该说容井胧太有本事,还是她自己运气差。 见她一脸白目,容井胧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一把拦住她的腰就往裂缝里塞。 她一句‘救命’掐在喉咙口,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却被容井胧拾起的干草堵住了嘴。 嗯!干枯的麦梗微微有些甜。 商桑被莫名其妙的丢出去后,容井胧紧跟着也钻了出去,她刚吐掉满嘴的麦梗,又被他一把将头按在地上。 商桑想问他:你礼貌吗? 她已完全失去了掌控自己身体的能力,被容井胧连拉带拽的逃了出去。 月色朦胧。 夜晚的林子湿气有些重,显得十分清冷。 035、造孽 http://.biquxs.info/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都感觉是原地打转。 没一会儿商桑不乐意了,“我当大伯识路呢,原来是个睁眼瞎。” 容井胧双眼一眯,嘲讽道,“怎的?你还想继续留在土匪窝不成?” “至少我还能美美睡上一觉。”商桑瘪瘪嘴。 “我竟不知你这般不怕死。”容井胧眼神有些疲倦,精神也不如方才好。 他往树上靠了靠,显得有些无力。 商桑知道药剂发作了。 只是发作的不是时候。 这个容井胧真不按套路出牌。 她也没辙。 “山里雾气重。再这么下去,咱们会感染风寒的。”商桑提醒一句,不动声色地朝他靠近了些。 容井胧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她,一双眼睛迸发出犹如野豹般犀利寒光。 有那么一瞬间,商桑感觉他已将自己看穿。 她定了定神,给出建议,“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若不然咱们走回去吧,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看那群土匪智商也不高,待天亮后,咱们再想办法逃出去?” 回去? 容井胧总觉得商桑在给他挖坑。 脑子一热,问道,“你与那些土匪是一伙的?” 商桑顿觉心脏漏了一拍。 轻睨他一眼,“我堂堂县主,怎会与土匪为伍。” 堂堂县主? 可笑。 容井胧冷哼一声,“县主?我看你是虚有名号罢了。” 商桑不以为然。 好歹这名号也给她渡了一成金。 不管去到何方,也不管真心假意,也不敢有人轻易将她得罪。 “你容家不也是看中了我县主的头衔?可是凭着我一朝荣升贵胄。” 容井胧无言以对。 一声鸡鸣传来,云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亮。 不知不觉天亮了。 “你看看你,少与我拌嘴两句,说不定咱们就走出去了。” “……”容井胧觉得自己遇到煞星转世。 稳了稳神,他又说,“扶我起来。” 商桑挑眉。 “麻烦弟妹扶我一把。”容井胧耻辱感倍增。 “好呢。”商桑愉快地朝他靠近。 铆足劲在他手臂上狠掐一把。 容井胧也只是皱了皱眉,便没再说什么。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人只得漫无目的地走着。 * 在西郊的交货地点。 在几棵枯树旁,两道身影不安分地来回踱步。 女子一身秋香色,身材修长,面无表情,下垂的唇角显出几分不耐,与薄情。 男子看着虎头虎脑的,长得倒是十分清秀。 他嘴角叼着一根稻草,流里流气得像个痞子。 两人目光并无交集,甚至连气场都不搭。 不多时太阳攀升,驱散了一夜的寒凉。 周围的气温随之升高。 子宁不停地仰头巴望,活脱脱盼夫归的粗野怨妇。 “这群王八羔子怎还不来。” 南枫原本还算淡定,等了这么一会儿也不由有些心焦。 “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心头总是萦绕着一股不好的预感,让她不得不有此猜想。 这话一出,立刻遭遇子宁否决。 “不可能,我家少爷……” “气宇轩然还是才高八斗?”南枫打断他的话,“说点有用的吧。” 子宁一口浊气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倒是想点有用的辙。” 南枫哟嚯一声,两人正要干上一架时,忽然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噤了声。 那人好似猴子一般在树上蹿上蹿下,两人只觉得不断有黑影由眼前飞闪而过,却又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此人像只皮猴,轻功造诣极高。 “你们家主子昨夜炸了我们山寨的石屋连夜跑了。”那声音忽远忽近,足够让两人听清。 “什么意思?”南枫想追上去,却无法感知那人去向何方。 “我就说嘛,我家少爷怎会受制于人。”子宁颇有几分得意。 一道冷光投来,子宁缩了缩脖颈才知失言。 “连夜跑了?何意?” 两人互看一眼,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大概是私奔了吧。” 林子里那道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传来。 他不过是个传话的。 如今被两人问起,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琢磨了两下大概就是私奔的意思吧。 他回答的十分轻巧。 后而回想,才惊觉他似乎也不大明白私奔为何意…… “你胡说!看我割掉你舌头。”南枫怒不可遏的朝声音处冲去。 “溜了溜了……”小年轻被她一身戾气骇住,连忙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子宁还留在原地琢磨‘私奔’二字。 不一会儿,他老怀安慰地笑了,他家少爷出息了。 可即便如此,商桑也不是他该碰的人。 此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两人又再对视一眼,为了护住主子的清誉,他们也只能吃一次哑巴亏。 “眼下如何是好?”子宁没了主意。 “你家主子富甲一方,应当没少养暗卫吧。”南枫眸子一眯,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你对你们容家的事不感兴趣,县主若是有个好歹,你应该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子宁一怔,辩驳的话全都卡在喉咙。 被南枫压了一头,他终究心有不甘。 “你也总不能光指望我们吧,商县主呢?在浔阳城里就没有一两个自己人?”子宁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南枫十分平静,“你想多了,夫人胸无城府,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她若有那心思,今日你我应当举杯庆贺才是。” 主子失踪了,贴身的奴婢随从,首当其冲要被下罪。 两人项上人头已是摇摇欲坠。 子宁摸了摸脖子,心中戚戚然。 临了他居然感觉婉娘子似乎也变得可口了。 若是真没命可活了,他也不是不能委屈一下。 也不想想人家婉娘子是否能瞧得上他。 就在子宁胡思乱想之际,南枫已经走远了。 她要回去通知知意。 若是能在众人还不曾察觉之时,将两人给寻回来,是再好不过的。 南枫心思纷乱,走起来也是火急火燎的。 自从跟着商桑来了浔阳她还是首次失了方寸。 子宁并没有追上去,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容家,落霞院。 知意让伙房准备了一桌子饭菜给商桑接风洗尘。 036、人在屋檐下 http://.biquxs.info/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商桑再度失踪的消息。 知意得知此消息直接两耳做鸣,脑海有片刻空白。 也不怪她如此大反应。 若是在土匪窝,到底是知根知底,知意也不担心她会玩掉自己的小命。 可这次终究是玩脱了…… 见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南枫出言安慰道,“子宁已经派人去找了。” “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知意仿佛失了魂。 “府里的姨娘,你想办法安抚,其他的事我来解决。” 那人在浔阳城也有几处眼线。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动用。 知意也没再多问,她明白有些事不该她知道。 屋子里几个贴身的婢女,和随从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失踪的两人还站在山腰上,叉腰互损着。 容井胧变成了软脚虾,也只能逞口舌之快。 商桑气的一度想将他丢在荒郊野岭,可心里的道德底线成了枷锁,时刻提醒她不可以违规操作。 仔细想想容井胧也是有心想救自己, 若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两人碰到一块,就跟大地震似的。 震得两人晕头转向方寸大乱。 “饿了。”容井胧全靠一根鸡腿撑了好几个时辰。 眼下说饿,也不算无理取闹。 商桑让他靠在树边上,自己在附近找了些能吃的菌菇和野菜。 难得她满腔热情,想给容井胧来一顿可口的野餐。 却不想被他泼了一头的冷水。 “这些可菜你可都认识?” 商桑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都见过,不过叫不出名字罢了。” 见他质疑自己,她又冷脸道,“那你是选择被毒死,还是饿死?” 容井胧一时无言以对。 本想提醒她,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 若是换做旁人听了这话,一定是感激涕零。 偏偏她是个不按招出牌的,说多了反而被鄙视。 他颓败地望了望天。 心中叹道:造孽呀! 没有器皿,商桑只得做了简单的烤架。 也足够她好一顿忙活。 容井胧虽然一直闭着眼,却能感觉到她忙碌的身影不断的在眼前晃动。 容井胧有些意外她居然还有野外求生的技巧。 感受着她忙碌的身影,他甚至怀疑面前的商县主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商县主被那人早不知道藏到了何处。 商桑浑然不觉,搭好烤架便点燃了火折子。 一阵白烟升腾,迷迷散散的飘着,随后在半空中消失。 烤菇的香气不算浓烈,甚至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容井胧饿了许久,但凡能下口的他都不会嫌弃。 “乖,张嘴,啊……”商桑哄小孩一般,将菌菇递到他嘴边。 容井胧面色一沉。 “我手还未废。” 他虽然手脚无力,可不至于连夹东西吃的力气也没有。 伸了伸手,还够不到半空中,便又垂了下来,他知道太高估自己。 商桑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丽。 “那我便不伺候了。” 她缩回了胳膊。 “过来。” “啊?”商桑装傻。 “喂我……”这两个字,几乎是由他牙缝里蹦出来的。 037、负累 http://.biquxs.info/

他面上羞得一片绯红,偏偏又要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奶老虎。 “大伯实乃有福之人,我堂堂县主,可不是谁都能让我伺候的,今日这事你当铭记于心,日后也当涌泉相报。”不过举手之劳,硬是被商桑说成了恩赐。 容井胧也只得忍着。 商桑却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是说起她在永定的辉煌史。 “你是有意想饿死我吗?”容井胧冷声开口。 商桑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虽然你如今已是个累赘,可弃尸荒野的事,对我这样的弱质女流来说,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两个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的好使。”容井胧微微扬了扬眉,那自信的样子,就差说商桑脑子不好使,日后还得指望他。 好吧,她也不是不认同。 可他忘了商桑是个记仇的,送到嘴边的食物总是能‘不小心’掉落,落到他本就不算干净的衣裳上,污渍更显得突兀。 容井胧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一来二回的,食物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容井胧只好开口求饶,“您行行好吧,放过我吧。” 商桑眨了眨无辜大眼,“瞧我笨手笨脚的。” 容井胧在心里呐喊:您还怪可爱的,一点都不笨呢! “浪费食物天打雷劈,我不忍心弟妹受雷击之苦。”容井胧学着商桑模样挤出一张笑脸,却并未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反而让人如坠入冰窖。 商桑也玩够了,这才含笑着将食物送到他嘴里。 动作温柔让人十分怡然。 忽而转变的态度,差点让容井胧感动得痛哭流涕。 想到之前被她的戏耍,心中依然气愤难平。 两股对立的思想在他脑海里冲撞,不多时容井胧得出一个结论。 人呀,果然就是犯贱。 日落西沉。 两人依然还在半山腰上俯瞰一片苍茫。 草木葳蕤一眼望不到尽头。 商桑禁不住怀疑容井胧是否打开了传送大门,两人已然身处在另一片天地。 见她小脸一胯,容井胧安抚的话脱口而出,“山里猎户多,会有机会走出去的。” 商桑点头,心中稍安。 “天快黑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夜吧。” 歇息一夜? 这句话落入容井胧耳朵里,便感觉极其暧昧,他因此涨红了脸。 动了动嘴皮子,他带着一点小兴奋的情绪道,“虽然此处只有我们两人,还是得注意言行,以免日后口无遮拦。” 商桑不解地看向他。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一时羞涩,一时局促得像个小媳妇是为何。 “想什么呢,我可是你弟妹。” “我……”容井胧哑口无言,“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 他言语神态已恢复往常。 “那我谢谢你?”她一把将容井胧拽起来,方才的温柔也不复存在。 她推开面前细小的枝干树叶,又朝山下走去。 两人要寻个落脚地,步伐也较方才缓慢。 在一片密林之中,找到一间容纳面积极小的鸟屋。 像是猎户落脚临时搭建的。 屋子久经风雨,已有些破烂不堪。 两人往里一钻,勉强能伸出双腿。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我去外面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屋子。” 商桑走了出去。 容井胧也未说话,他一天都提不起精神。 心中已猜到定然是被人下了药。 面对这样的情况,商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她可是早就预想到了? 转念又想到这女人一直都是处变不惊的态度。 心中猜测逐渐淡去。 天色渐暗,月光和星海交辉。 肚子里又传来一阵让他尴尬的声响。 好在商桑人并不在屋子里。 他一个成年男子,只是小鸡啄米似的吃了吃了几朵菌菇而已,怎可能饱肚子。 蒙汗药的药力有所消散,他也恢复了些气力。 撩开袍子走出去,星光落下泼洒他一身。 在鸟屋附近走了一圈,不见商桑身影。 他便又回到了屋子里,静坐了一阵,又感觉不对劲,便又出了去。 屋外没有任何异样,他也不曾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 盲目扩大范围走了一圈,在一汪河流边上寻到了她。 她光脚坐在石头上,脚丫子不住地来回晃动,姿态放松。 仰面看着星空,一双眼睛在月光的折射下,比宝石还要璀璨。 她像是林子里绝美的精灵,笼罩在月光之中,越发显得纯净无瑕。 她看着无边星海,容井胧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回过神,注意到身后有一团漆黑的影子。 顿时吓得失声尖叫。 “啊——” 声音有穿破云霄之势,惊得林间飞鸟四处逃窜。 “是我。”容井胧一慌,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商桑眼瞳张了张,转瞬平复下来。 “你为何在这里。” “饿了。”容井胧没好说是来找她的。 一句话大煞风景。 商桑穿好鞋子,由岩石上跳下来。 “我看你有精神气了,自己去想办法弄点吃的吧,我回去睡觉了。” 容井胧没有吭声,目送她离开后,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038、病秧子也是有脾气的 http://.biquxs.info/

大概到了后半夜时,一股烤肉的香气在鸟屋附近飘来。 硬是将在睡梦之中的商桑给馋醒了。 无须多想,定是那容井胧在吃独食。 迅速爬起身,朝那处走去。 火光腾然之处,有篝火飘摇。 容井胧在一旁津津有味吃着烤野鸡,完全不在意她的到来。 商桑本想夸赞他身残志坚,还能逮着兔子,可这话在嘴里润来润去,说出来都感觉不够完美。 她干咳一声,试图引起容井胧的注意。 “哇!好大一只兔子。” 你这病秧子怕是也吃不完吧。 “是野鸡。”容井胧淡然地提醒。 随后撕下一根鸡腿来。 商桑笑盈盈地伸手去接。 鸡腿在中途拐弯,又到了容井胧嘴里。 想到自己还给他烤过菌菇,他既然翻脸无情。 商桑在心里翻白眼,感慨世态凉薄。 可她自己与容井胧也不过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上多少。 “你一个病秧子,大半夜吃得这般油腻,当心明天下不来床,到时我可不管你。” 容井胧递给她一记莫名其妙的眼神。 “谁与你说我是病秧子?” 商桑眨眨眼,说他是病秧子,还需要说批准吗? “你都蔫了一天了,说自己不是病秧子谁信。” “我被下了药。”他说的无比镇定,仿佛就不是个事儿。 看来是时常在刀尖上飘的主儿。 商桑当然知道他被下药了,还是自己出谋划策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解气。 这烤鸡吃不吃也罢了。 “下药?谁给你下的?”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她懂。 容井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呀! “你可有解药?”商桑一副江湖小白的蠢样。 “他们求财,怎会伤我性命,缓过来便好。”容井胧难得有耐心与她说这些。 商桑了然,“为何只给你下了药?” “我年轻力壮头脑精明,他们自然得上心些。”容井胧表面是在自夸,可心里也有不一样的答案。 “结果是,虽然逃了出来,可在山里迷了路,上顿不着下顿,以天为盖,以地为庐,过得还不如在土匪窝舒坦。他们到底是高看你了。” 两人在一块,唯一的乐趣,似乎就剩下相互挖苦。 “若不然我再送你回去?”他作势放下烤鸡,朝商桑走来。 商桑干笑几声,不怕死的挑衅,“敢情好,至少还有鸡腿吃。” 他们迷路了,不可能回得去。 容井胧用他那双沾满油污的手一把将商桑打横扛起。 他要让这个女人看看自己是不是病秧子。 上半辈子都不曾有人让他如此受气,他也好趁机发泄一通,顺便给她点教训。 商桑只觉身子一癫,一阵天旋地转。 “放我下来。” 她想不到容井胧真敢这般无礼。 他从前的冷静自持都是装出来的。 “待送你回到土匪窝,我自然会放你下来。”容井胧勾唇笑得十分邪恶。 商桑挥舞小拳头,不住在他后肩上捶打。 奈何身子颠得厉害,她被抖得两眼冒金星。 “疯子——放开我——” “回去的路我还记着,天亮之前保准能送你回去。”容井胧丝毫不受影响。 039、染风寒? http://.biquxs.info/

方才一番较量,两人属于两败俱伤。 若一定要论个输赢,那便是容井胧更胜一筹。 商桑许久才平复心情,抬眸目光凶狠地看向他。 但见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那一脸解气的模样,顿时让商桑气的舌头打结。 努力站直了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睡觉。” “我还有烤鸡未吃完,不能浪费了。”容井胧戏谑地回了一句。 商桑笑意僵在唇角,小声嘀咕一句,“祝你早日吃成个大胖子。” 容井胧微微一笑,感觉她就好似被点着的火焰,随时能燃起冲天大火。 商桑是个不会独自生闷气的人,回到鸟屋很快便平静地睡下了。 容井胧回来时在门口看了她一眼。 她呼吸均匀,睡相十分恬淡。 他本以为商桑会气鼓鼓的一夜不得安眠,看来还是小瞧她了。 脚尖轻点,他一跃飞上枝头,躺在一根粗树干上,没一会儿也睡下了。 * 容府,夏竹院。 四个姨娘围坐在一块打马吊。 今日的赢家是肖晴。 打了几圈下来,也不曾换过人。 一群人也没了兴致。 “听闻夫人病了,你们可有人去探望过?”庄田田呷了一口茶问道。 “昨日我便去了,却被知意那丫头拦下了,说夫人染了风寒恐会传染。” 后院里的关怀慰问莫芙蓉最积极,但凡有人生病出事都少不了她一顿关心。 “可请大夫看过了?”华莲问道。 莫芙蓉嗑着瓜子,回道,“夫人多金贵的人儿,怎能不请大夫。” 肖晴目光一斜,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冷哼。 唯独庄田田默不作声地听着。 “你们可注意到大伯哥也有一两日不曾回来,子宁和南枫两人倒是走得近了,日日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华莲说完,便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个人表情。 肖晴听了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心去永定的事被商桑捷足先登。 心中虽然着急,却还是按捺下来。 “瞧你说的,好似夫人和大伯哥在谋划什么似的,若真是如此,我们这些姨娘也管不着。”肖晴暗讽道。 华莲诧异她智商渐长,一时也有些尴尬。 “这不是闲来无事,大伙儿随便聊上一嘴嘛。”莫芙蓉打圆场。 华莲跟着淡淡笑了,随后伏低姿态,一脸柔弱地说,“是我胡言乱语了,不怪五姨娘。” 好家伙,这一番婉转迂回,反而是肖晴较真了。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言乱语也得分场合。”庄田田不合时宜地提醒一句。 肖晴恨不得立刻站起身给她鼓掌。 华莲一脸乖娇,“三姨娘说得是。” “我们稍后一同去落霞院看看?”莫芙蓉便是那听者有意之人。 “夫人若是感染风寒,我等还是过几日再去探望吧。”庄田田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届时再去就晚了。”莫芙蓉瓜子壳丢得神准,不难看出是在日常八卦大会训练而成。 另外三人困惑不解。 又听她说,“咱们人不能进去,礼不可少,免得以后挑咱们的不是,是不?” 肖晴和华莲觉得有理。 “我倦乏了,便不去了。”庄田田摇着蒲扇站起身来,缓步朝外头走去。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已达成默契。 她们知道商桑什么好东西都见过,自己院子里的稀奇宝贝她不一定能看上眼,她们也舍不得送。 打着礼轻情意重的名号,给落霞院送来几个偏方药材。 知意看着面前一堆乱七八糟的油纸,心中愤然不已。 商桑连着几日消息全无,她正烦闷着。 这群姨娘一出现,知意反而越发的心烦意乱。 这群姨娘无事便来添乱。 “夫人可好些了?”莫芙蓉朝屋子里巴望着。 “让几位姨娘忧心了,夫人还在养病,暂不见客。”知意笑意不达眼里,若不细看也觉察不出敷衍。 “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夫人养病才重要。”华莲一双眼睛也不住的四处张望。 三人六双眼睛,恨不得将整个落霞院洞穿。 “奴婢替夫人多谢各位姨娘牵挂,待夫人痊愈,定会好生感谢。”知意耐着性子与三人周旋。 不巧,南枫在这时回来了,跟刚由刑场出来一般,身上浓烈的戾气还未消散。 三位姨娘顿时被她身上的气势骇住。 察觉不妥后,她立刻收敛气势,还是一贯低眉顺耳的姿态。 她朝三人俯身问安。 “方才可是和子宁一同回来的?”肖晴率先问道。 南枫目光睁了睁,摇了摇头。 她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让三人心中发芽的八卦种子疯狂的滋长。 “子宁虽然不是个心细的主儿,可与你匹配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即便是郎情妾意,也需要主子同意不是?”莫芙蓉端着姿态开始训话。 知意分明感觉到南枫的怒意,连忙道,“夫人方才找你,快回屋回话去吧。” 南枫会意,颔首进屋。 三个姨娘面色均有不快。 主人家还躺着,她们终于有发泄良机,三人心中正在酝酿着如何寻个借口。 只是有了肖晴这个前车之鉴,这三人也不敢胡乱。 也只敢堵在门口,寻院子里的下人的晦气,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夫人受过宫中嬷嬷管教,怎身边下人竟没一个有教养的。” 知意闻言,气不过,“待夫人痊愈,我定会转达告知,届时还请二姨娘多操心操心咱们院子里下人的教养和规矩。” 莫芙蓉脸庞抽搐,“我定当尽心尽力。” 素日里看知意这丫头呆头呆脑的,没想到今日更转了性子似的。 三人互看一眼,没人再敢试探。 尤其是肖晴,她如今见了南枫都有些发怵。 “我们并无恶意,都是为了夫人好,你可明白?”华莲声音柔柔地问了一句。 话语里却带着一股无形压迫感。 知意勉强笑了笑,“奴婢自然明白,各位夫人也不要多想,待夫人好起来,各位姨娘也能轻松许多,毕竟夫人如今才是当家的,这担子还得夫人挑着。” 三人面色一白,个个将嘴角弯了下来。 040、乱点鸳鸯 http://.biquxs.info/

知意心里那叫一个解气,挺了挺鼻子又说,“几位姨娘若无其他事,便请回吧。” “哼!”肖晴冷哼一声,率先离场。 “好心当作驴肝肺。”莫芙蓉也当仁不让。 华莲未说什么,只是沉了沉脸,走得一声不吭。 拐到了另外一个小院,肖晴折了个方向朝羲和院而去。 此时,子宁正在院子里磨剑,面色亦不是太好。 乔木见了子宁,总觉得他今日气场不同,她家主子却还茫然不察。 子宁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便又回到剑柄上。 刻意对两人视而不见。 直到乔木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子宁哥。 那声音好似一针一样扎进子宁身体,顿时让他一个激灵,手臂也跟着抖了抖。 “见过五姨娘。”子宁僵硬地转过身。 肖晴满脸堆笑,“我说你……”似乎也意识到话有不妥当,顿了顿后,她才说,“你品味倒是特殊,不过你们都是习武之人,惺惺相惜也很正常。” 子宁不明所以。 “五姨娘可是有事?” 容井胧不在,肖晴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还真没法子应付。 “我可是为你的事而来。”肖晴说得神秘兮兮的。 她已经能想象子宁得知自己要帮他拉红线感激涕零的模样。 子宁摸了摸鼻子,又瞧了瞧乔木,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五姨娘可否直言。” “还不快请我进屋坐坐。”肖晴打趣一句,难得露出几分娇俏。 她这大变样的,在子宁看得却有些惊悚。 他眉心快拧成麻花,就差说:您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见他好似木头一样杵着不动,肖晴斜了斜眼,在心里骂他: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听说你瞧上南枫那丫头了?”肖晴压低嗓门问了一句。 子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没有自虐倾向,怎可能喜欢南枫那种沉闷古板的女人。 “五姨娘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闲言闲语。” 肖晴贼贼一笑,一副你就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你若喜欢,我尽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没等到子宁热切的回复,肖晴只当他是不相信,又说,“我在夫人那儿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换作平时他兴许还能和肖晴胡咧咧几句。 可近几日事多,他压根没那心思。 他正儿八经地回了一句,“姨娘误会了,我的婚事由少爷做主,我自己不敢有妄念,再者我与南枫姑娘并无男女之情,更谈不上婚嫁一事。” 肖晴瞧他神情严肃不似说假。 心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便装作无意说道,“看来真是我误会了,我也是听四姨娘说的,也未细想其中真假,我这人就是这样,旁人说什么我信什么……” 此言一出,子宁只想劝她去看看脑子。 而乔木禁不住给她家姨娘竖大拇指,夸赞她终于长了回脑子,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子宁道,“我一个大老粗无惧之有,只是无意损了姑娘家的清誉,被迫做了回恶人。” 肖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子宁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散播谣言其罪当诛。 “是是是,姑娘家清誉比金子还重,我怎就信了旁人胡言乱语,日后定当以此为戒。” 子宁面色稍有缓和。 于是她又开始琢磨别的。 “大伯至今未婚,身边也没个女子,他若是要娶媳妇怕是还得等上一等,你虽然与大伯亲近,可到底还是个下人,到时候想挑个好媳妇怕是有难度。” 子宁倒是明白为何肖晴在落霞院时会被南枫揍。 这会儿想起来,对她没有半点同情。 “多谢五姨娘关心,奴才一会儿还要练剑,便不送五姨娘了。” 肖晴怎会听不出他在下逐客令。 这府里的下人是一个比一个嚣张,她这个五姨娘没有半分威慑力。 偏偏这群人她也着实不敢惹。 “我也是为你着想,你若不爱听,全当我放屁。”肖晴说完,一双眼睛便提溜打转,生怕容井胧忽然回来给自己几个眼刀子。 乔木早知肖晴言语粗鄙,本以为进了容家即便改不了江湖陋习,也该学会隐藏自己。 今日这一出,倒是让乔木开了眼界。 她居然和从前一样,没有半点儿长进。 子宁虽也是个不拘小格的个性,却也免不了皱眉。 可他没心思关注旁人,冲肖晴拱了拱手,便提着剑去了别处。 此举落入肖晴眼中,便觉他目中无人。 “姨娘……”乔木站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喘。 肖晴知她是想催促自己离开,毕竟那头刚在落霞院找完茬,她转头又来了羲和院,传出去也经不住推敲。 只会觉得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回去吧。”肖晴一无所获,不免有些戚戚然。 乔木虚扶了她一把,两人各怀心思地回了秋风院。 041、灭你九族 http://.biquxs.info/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野高粱地,因无人打理长势不佳。 细小的叶子如刀锋一般犀利,上面布满虫鸟啃咬过的痕迹。 高粱花开得稀稀拉拉的,已有颓败之势。 商桑拨开面前伸展的枝叶,一脸疲倦朝前走着。 原本白皙的面颊上,还留了几道被枝叶划伤的痕迹。 她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一心只想走出这片高粱地。 “就要晌午,找个阴凉地儿歇息一阵。”容井胧提议。 商桑脚步一顿,漫不经心地回看他一眼。 以为他是少爷病犯了。 丢给他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总是习惯性地小瞧他,容井胧也不恼,反正他也习惯了。 “一会儿逮只野兔子烤给你吃。” 商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喉咙滚动的声音让容井胧笑裂了嘴。 商桑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来回踱了几步后,给自己寻了块平坦地坐下了。 “那便辛苦大伯了。” “不辛苦。”容井胧回了一笑。 两人似乎又回到容家那段时日,相处得既客套又警惕。 商桑一时恍惚,回过神儿时,他已经消失不见。 太阳逐渐变得猛烈,她缩在高粱地一角,大片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 看起来有些弱小可怜。 摘了片叶子在手中随意把玩着,嘴里不时轻哼出不成调的歌曲。 “哟!是人是鬼!” 一道粗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商桑一惊,抬眸望去。 一个穿着粗布衫的黑胖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根细树干,用来撩开面前遮挡视线的高粱叶。 对上商桑惊诧的目光,他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不曾见过这样貌美的女子。 “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商桑缓缓站起身,身上虽然沾染了灰尘,可一身的贵气足以让面前的人挪不开眼。 那男子越发觉得商桑高不可攀,就好似天上的仙女,与之有云泥之别,也掐灭了他想亵渎的心思。 “你是何人?” 男人愣了一阵,下意识地看了看四下。 想着此处应当只有她一人,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我一个过路人,小娘子可是迷路了?我带你出去。” 一听他说能带自己走出去,商桑眼神也亮了几分,她软了软态度,亦是想拖延时间等容井胧回来。 “你真能带我出去?这里是何处?” 面前的人越是高贵不可侵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便越想让她臣服在身下。 他眼里有遮掩不住的邪光。 “这里……”男人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嘻嘻一笑,“小娘子不是本地人,能走到这高粱地已是幸运,今日遇上我说明老天爷待你不薄,你便与我一同走吧。” 商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还有个姐姐去附近找吃的,可否等等她。” 姐姐?定与她一样美。 男子开始浮想联翩。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阵,今生能得此美人足矣,他的贪念在瞬间被掐灭。 男人摸着下巴,“你先与我走,我兄弟在前面等着,稍后我让他们过来寻你姐妹。” 商桑闻言,在心里大喊不妙。 “等不来我姐妹,我怎能放心离去,多谢壮士好意,我要留在此处等候。”商桑装作若无其事地婉拒。 眼看就要到手的白天鹅,想要飞走,男人怎能允,干脆一个饿狼扑食,朝商桑扑过去。 商桑不敢大喊,就怕将大汉同伙的喊来。 在靠近她时,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让大汉有些迷醉。 商桑也趁他失神之际,将袖子里的匕首抽出,狠狠地朝他刺去。 一道寒光闪过,大汉只觉脸颊一辣,血色由眼前飞溅而过。 商桑划破他的脸颊,一直伤到耳朵根。 大汉一惊,想不到她是朵带刺的花。 就在他惊愕之际,她举着匕首再次刺过来。 大汉一个闪身,已然被她伤了手臂。 “他娘的!”大汉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将她擒住。 奈何她滑头的很。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打我主意,若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她警告的眼神带着杀意,说出来的话却是软乎乎的,像一团棉花似的,煞是好听。 “老子还能被你一个女人唬住不成!” 他目光凶狠,也顾不得去擦面上的血,像逮鸭子似的不住的朝前扑。 一根根的高粱挡在面前,晃得他有些发昏。 高粱叶也似刀刃一般,不住割着他的面颊。 大汉气不过,也顾不得要与人分享美人,他扯着嗓子大喊,“兄弟们快过来,这有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商桑也急了,扯着嗓子大喊容井胧的名字。 “原来是来这偷人了,老子还当是你个清贵的主儿,早知如此,老子何必多费唇舌,早该扒光你衣服。” 商桑连着走了几日的山路,早就身心疲乏,在力量上自然比不过他。 头皮一疼,他被大汉抓住头发。 粗壮的手臂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按在地上。 “容井胧你这个大混蛋,还不出来救我,当心被诛九族。”商桑吓得口不择言。 大汉只当她是吓疯了,开始胡言乱语。 “我容家家大业大,生生不息,区区九族何惧之有?”容井胧就这么凭空出现,吓得正准备下手的大汉倒抽一口凉气,噎得直咳嗽。 商桑心中冷哼:您可真能耐。 还不忘趁机抬腿给大汉一脚。 大汉哎哟一声,弓着背好似乌龟一般倒在高粱上。 容井胧不慌不忙的,正想好好和她掰扯一下容家到底还有几族人,旁支有多少。 “我容家各地旁支便有二十处,家中长辈虽然不多,可亲戚妯娌也不少,你也知道好似我们这些富贵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亲戚。” 商桑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嘴给缝上。 “敢情好,你一一报备给我,我通通记下来,给今上请罪时,一个也不要落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大汉被晾在一旁干瞪眼。 不一会儿他另外几个兄弟围上来了。 见着气度不凡的两人,反应与大汉初见商桑时如出一辙。 042、让他再也不能做男人 http://.biquxs.info/

但凡聪明有点脑子的,都明白商桑和容井胧身份不一般,并非平头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偏偏色欲熏心,着了自己的道。 “这……是否有误会?”瘦小的汉子止住步伐,又看了看踹倒在高粱地的汉子,心里大概明白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隐隐约约在提醒他,不要蹚这趟浑水。 “误会?”容井胧扬了扬眉,看似闲适的姿态透着一股无形压迫感,“是否有误会问问你兄弟也未尝不可。” “兄弟?”瘦小的汉子额头冷汗直流,他看向黑壮汉子道,“我庄稼还未收呢,先回去了。” 转眼便只剩下黑壮男子一人。 看着面前凝眉黑脸的两人,他方后知后觉感觉不对劲。 “杀了他。”商桑也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一句话吓得汉子差点尿裤子。 容井胧眉头紧了紧,知道她肯定知晓自己会武功的事。 可他不是她的刽子手,她让他杀人便杀人。 他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说,“我是个生意人,不会杀人。” 商桑轻嗤一声,一脸不屑。 匕首还在她手中紧紧握着,“我可不能让他白欺负了。” 说着,一步步朝汉子逼近。 若只是商桑一个人,他丝毫不畏惧。 偏容井胧一双如鹰隼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他只得苦着脸赔罪。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娘子就饶我这回我,我带二位下山,将功补过可好。” 带他们下山是必然的,商桑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如此甚好。”容井胧笑得像只狐狸。 那大汉看得心里直发毛。 顿觉他不似表面那般好相处。 商桑瞪他一眼,大有埋怨的意思。 容井胧转移视线全当没看到。 未免大汉总想跑路,在上演猫追老鼠的戏码,容井胧便用枝条将他绑了起来。 出了高粱地,四周横着残断的树枝,和粗杆。 四处透着木头腐朽的气味。 “跨过前面的小山坡,就是天河村了,两位可以在村里寻个人家歇歇脚。”大汉贴心地建议着。 狗腿的样子,像极了那人身边的老太监。 “多谢提醒。”容井胧莞尔一笑,撩开袍子大跨一步,站在高处往下看了看,确定大汉所言不差。 他这一笑,大汉心脏禁不住颤了颤,心中不安更甚了些。 为了掩饰心中的害怕,他只得乐呵呵地陪笑着。 容井胧递给商桑一记眼神,大意是:该如何处置此人你自己看着办。 商桑双手环胸,挑衅地看他一眼,依然是一动不动的。 她堂堂县主,怎可能亲自对一个粗野乡民动手。 “此人伤了我,天下之大,皆为子民,你应当为圣上除害,再者我是你的弟妹,你怎能容人欺辱我,传出去丢脸的可不止容家。” 这个女人惯会用身份压人。 容井胧摊了摊手,十分无奈。 大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虽然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却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小人这回吧,小人一定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容井胧认命地朝他走去。 一道暗影落在他身上,就好似被死亡笼罩一般,他吓得几乎要尿裤子。 “两位大人饶命呀——” 容井胧轻而易举地将他又绑在树桩上。 “给他裤子扒了。” “嗯?”容井胧以为自己听岔了,挑了挑眉,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商桑也有一丢丢不好意思,嫌弃的睨他一眼,“我让你给他把裤子扒了。” “你扒他裤子作甚?” 她好歹是个女子,这般做法甚不太妥当。 大汉以为容井胧是有心帮自己,忙不迭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小人身子无甚好看的,还请小娘子高抬贵手。” 商桑不满地嗤道,“谁要看你了,真不要脸!” “谁不要脸?”容井胧紧接着问,要扒人家裤子的是她,怎就成人家不要脸了? 商桑跺着脚,“你跟谁一伙的?” “……”容井胧无言以对。 大汉憨憨地笑了,天真地以为商桑是对他身下好奇,没想到商桑是想要他的命根子。 “还不动手。”她催促着。 身为一个男人,他怎能去脱另外一个男人的裤子。 想想那画面也是极度不堪入目的。 容井胧表示不乐意。 “你若恨他,将他丢河里喂鱼岂不是更好?” 大汉一听脸色又白了。 “我要让他这辈子都做不了男人。”商桑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问对方,吃饭没有一样平淡。 容井胧仰天长叹一声。 女人真麻烦,磨磨唧唧的。 待他回眸时,一道寒光由眼前飞快闪过,快到商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便听到大汉一声惨叫,一片殷红染透了他的裤子。 043、都有秘密 http://.biquxs.info/

商桑只觉心中突突加速跳动几下后,便恢复了正常的律动。 她未看大汉一眼,“将他留在此地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造化。” 容井胧听着大汉的惨叫声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他流血的地方,顿觉胯下一疼,唇角不自觉地抽搐几下。 日落西山,霞光笼罩。 两人在傍晚时分进了天河村。 天不作美,刚进村子便下起了大雨。 两人只得找个屋子借住一夜。 他只说和商桑是兄妹,途经此地迷了路,将自己身上值钱的扳指送给了屋主,换来一间勉强不漏雨的厢房。 雨水落在屋顶上砸得噼啪响,掩埋了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容井胧睡在木板上,身上盖着一套兜不住脚,勉强称得上是被子的一层破布,呼吸之处皆是一股异味。 商桑虽然睡在四个木桩子和一块木板拼凑的床板上,身上的被子和容井胧的差别不大,她觉得气味着实难闻,干脆将被子踢到脚边上。 两人背对背,谁也没看谁。 却都知道对方还未入睡。 “这里离浔阳城有段距离,若是徒步走回去,需得三四日,只是这一带村民显然未开化,指不准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容井胧徐徐说着,他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耐心。 商桑一声不吭听他说着,雨声太大,她听得不是特别清楚。 “我准备先去县城转转,说不定会有容家的铺子,若是没有也不打紧,届时换两匹马,我们骑马两日便能回到浔阳城。” “恩。”商桑没有意见,一副全凭他做主的样子。 她这般乖巧反而让容井胧有些不习惯。 “回去之后你打算如何解释自己的去向。”商桑话里有试探之意。 容井胧不老实,指不准就背着她报官了。 “你嫁来浔阳城不过两年多,居然能聚匪为寇意欲为何?”容井胧冷不丁一句话在商桑心中掀起巨浪。 沉默片刻后,她冷静下来,“你以为呢?” “你一个女子,总不会是想率兵起义吧。”容井胧语气轻快,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商桑知道他并非在说笑,敛了敛心神,转过身看向他的背影,不怕死的挑衅道,“你呢?只是商人还是某个宗门隐蔽高手?” 两人都知晓对方一个致命的秘密,若想保持平衡,只能替对方保守这个秘密。 一旦其中一人泄露了秘密,另外一个人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容井胧翻过身,与她四目相对。 不过堪堪几个眼神,两人便好似暗暗过了几招。 “你应当感谢我至少有些身手,若不然你堂堂县主小命不保。”容井胧唇角虽然挂着笑,可面容冷峻异常。 “是吗?到底还是我运气好,命不该绝。”商桑回了一笑。 “一个人的运气是有限的,县主可要好好护住自己这条命。”容井胧笑着提醒她。 “多谢提醒,大伯如今处处受人掣肘,想必日子也不好过。” 您还是顾好您自己吧。 商桑笑得有些僵硬。 容井胧没有反驳,只是笑得越发轻佻。 商桑最终败在狷傲的笑意之下,转过身不再去与他对视。 屋外风雨呼啸,帘栊被吹得啪啪直响。 整个厢房在风雨的侵蚀之下,有摇摇欲坠之势。 商桑整夜都有种错觉,屋外好似围着一群黑衣服,随时可能破门而入,要了她的小命。 这夜两人睡得都不太安稳。 天还未大亮,商桑便被容井胧叫醒,两人踏着晨雾离开了天河村。 蜿蜒泥泞的小路上,两人走得十分费劲。 尤其是商桑,她两脚上沾满了淤泥,无形中给她增加了许多分量,每抬一步脚都十分费力。 加之昨夜不曾好眠,她浑身无力,走得十分缓慢。 不多时便被容井胧丢在身后一大截。 “喂——你等等我——”商桑看着他如墨点一般,就要消失的身影大喊一声。 容井胧显得觉得她碍事,停下脚步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走过去拉她一把。 商桑走两步,便要清理鞋上的泥巴。 来回几次后,她有些烦了,干脆脱掉脚上的绣花鞋,步伐加快的朝容井胧而去。 不过相处了四五日而已,容井胧便被她惊世骇俗的行迹惊掉好几次下巴。 这会儿见她脱了鞋子,也是见怪不怪。 商桑也十分自觉,到了他面前刮掉脚上的泥巴,又将弄脏的脚丫塞回鞋子里。 容井胧还是那一副嫌弃的样子。 044、戏精 http://.biquxs.info/

想到方才他对自己的冷淡,商桑不禁怀疑是否因为知晓了他的秘密,他才巴不得甩掉自己这个累赘。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便越是想抓着不放手,让他明白未回浔阳之前自己就是块狗皮膏药。 甩也甩不掉。 呸!呸!呸! 她才不是狗皮膏药。 “大伯哥,我有些晕。” 她忽然换了称呼,连语气也格外的矫揉造作。 容井胧只觉浑身一抖,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本想装一波柔弱,提醒容井胧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忽而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笔直地朝前倒去。 容井胧不确定她是否又在耍花样,眼看着她就要落在泥地上,他才勉强的伸手揽了一把。 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容井胧这才察觉不对劲。 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才确定她并非在作戏。 “真麻烦。”容井胧用鼻腔里喷出浊气,既认命也有些无奈。 将她背在后背上,快速朝前走去。 到了县城,两人均是一身的泥巴。 “到了?”商桑的声音悠悠传来。 容井胧一怔,冷笑,“你醒的可真是时候。” 他就知道不应该相信这个狡猾的女人。 他两手一松,商桑摔了屁股蹲。 “你……”她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浑身软绵绵的像柳枝一般。 容井胧见她这般,不自觉的伸手扶了她一把。 又在心里暗骂自己太犯贱。 “寻个成衣店,将身上的脏衣裳换了吧。”容井胧假咳一声,缓解尴尬。 商桑有气无力地点头,让容井胧有些迷惑,她到底何时真何时假? 她不知容井胧心中所想,身上这身衣裳已脏到发臭,她也迫不及待地想换一身干净的。 两人身上的布料均是上层,换购一身普通衣裳并非难事。 难就难在衣服太脏,基本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式。 合计一番,只得贱卖。 穿上布衣的两人,依然不掩风华。 与镇上百姓气质有云泥之别。 两人自问已十分低调,却还是惹不少人瞩目停留。 茶楼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商桑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容井胧端着茶杯轻呷一口。 两人高贵清雅的气质,与简陋的茶楼格格不入。 饶是商桑从前在宫中看惯了潮起潮落的势态,此刻也不免有些不自在。 她没想过自己有一日成了动物园的猴子,被人瞧个稀奇。 好在这猴子也不止她一只,还有鼎鼎大名的井少爷作陪。 没一会儿,容井胧搁下筷子,安静喝茶。 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吃饭这种事,着实让她有些窒息。 她也没拖拉,优雅地抹了抹嘴。 “猴子,我吃饱了。” “……”容井胧眉峰一拧,却不见怒意,有的只是无奈。 在众人恭送的目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楼。 走到巷子口,容井胧忽然顿住脚步。 他回过身打量商桑那张白皙无瑕的面容。 商桑站的笔直任他欣赏,心想他还算有点审美。 心里的得意未维持多久,便听他说。 “你这张脸真丑,寻个帏帽遮掩一下,免得吓到人。” 商桑不屑的轻嗤一声,“老娘在丑,也是你得不到的人。” “你竟如此粗野。”容井胧暗暗咋舌。 “我不似你遮掩惯了,我还是有几分真性情的。” “我倒是觉得你在宫中有人管束,反而知礼识趣,如今天高皇帝远,你反而放飞自我,无拘无束,一日不让旁人难受,你便浑身不自在。”容井胧拐着弯儿骂她不知深浅,也没教养。 “你倒是了解我。”商桑没皮没脸地笑着。 和容井胧斗法几日,她深知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弟妹莫要忘了我是男子,此等狎言莫要再讲。”容井胧目光松了松。 商桑只想嘿嘿一笑。 调戏你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两人斗了一路的嘴,商桑也不知容井胧何时在摊位上给她购买了一顶白色帏帽。 将帽檐往她头上压了压,忽而想到了什么,手如同触电一般收回。 商桑微微一愣,随即自顾自地将帏帽戴好。 两人在长街上走着,在银铺附近看到了悬着‘容’字牌匾的粮铺。 容井胧远远瞧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怎么了?” 商桑疑惑问着,可她很快便想明白了。 “你担心被人觉察到我的存在,借此发难?” 容井胧没有作声。 容家旁支多,却没几个信得过的。 他在思量用何种身份去寻求帮助。 目光环视一周后,他放弃了,打算用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物件去换两匹马,还有干粮,最后还能剩下点,正好留着路上应急。 两人跳上棕马,一路朝浔阳城而去。 道路泥泞并不好走,马蹄溅起的淤泥落了商桑一身,偏偏容井胧的马儿乖得很,一路走得十分平稳不说,那些泥巴跟长了眼睛似的,完全将他避开。 商桑心里气不过,却不好说什么。 不过几十里地,她已成了泥人。 前头是个英俊潇洒的后生,他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帏帽,一身泥巴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的东西。 这画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到了晌午,阳光直射而下,炙烤在他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这才想到身后还跟着商桑,这一路她倒是安静得很,一声不吭的容井胧也耳根清净。 “商……”他微微扭头,眼角余光便瞧见身后跟着一个泥人。 心头一阵恍惚后,才如梦初醒。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柔柔的,有些恍惚,随风吹进商桑耳朵里。 商桑顿时也没了脾气,只是撅着嘴没吭声。 “找个地儿歇歇脚,吃点干粮。”容井胧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若是不愿意,两人可以继续赶路。 商桑递给他一记冷眼,翻身跳下马。 容井胧不知哪儿招惹了她。 跟着她身后,也坐到不远处的石阶上。 打开灰色的包袱,里面躺着几块用油纸包着的大饼,他拿出一块递给商桑。 许是怕遭商桑嫌弃,他又说,“尝尝,这饼比我从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商桑伸手接过,小口小口吃着。 045、累赘 http://.biquxs.info/

没有得到回应,容井胧有些不死心。 “怎么样?还可口吗?” 不过就是一块饼,商桑没抱任何期望,眼下咬上几口,确实越吃越香浓。 “还行吧。”她回答得有些敷衍。 容井胧不自觉地勾了勾唇,也缄默了。 吃完大饼,两人再次踏上回程的路。 天色逐渐暗下时,两人走上官道。 地势平稳许多,却一直未找到驿站落脚。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道路两旁人高的野草在随风摇曳。 不时在眼前飞快闪过的大树,张牙舞爪地让人发怵。 四周除了风声外,商桑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 容井胧一直未说话,商桑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心中才稍微安定些。 似乎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容井胧忽然道,“我们上了官道,很快便能找到驿站。” “恩。”她轻轻回应一句。 许是声音太轻,容井胧拉了拉缰绳,回头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 月光下她依然戴着帏帽,身上的泥巴已干涸,开始一块一块的往下落。 夜风吹过,她还在微微颤抖。 “吁——”容井胧调转马头,停在她面前。 “怎么了?”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早上天色微亮时,她便感觉浑身不舒服,这会儿吹了冷风,她越发感觉头疼得紧。 “坐到我背后来。”容井胧不由分说的伸手一拽,便将她扯了过来。 她浑身轻飘飘软绵绵的,没有拒绝的力气。 坐到容井胧身后后,她整个人好似没了骨头,就这么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 他身上的温度,以及干净清冽的气息,都好似陈年的老酒,让商桑晕眩。 她实在冷得紧,也顾不得假装矜持,干脆将整个人紧紧贴在他后背上。 容井胧一手牵着商桑的马,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儿,根本腾不出手来照看她。 后背那一处能感受到商桑玲珑的身段,顿时让她浑身僵硬。 早上虽然也背过她,可那时两人并未贴得如此之近。 感觉到商桑身体正在往下滑落时,他勒了勒缰绳将速度放缓。 “商桑?”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忽而,商桑身子猛然往下一坠,让容井胧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任由她跌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一阵折腾后,他将商桑放在前面,她自觉地缩在容井胧的胸膛。 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融进去,好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容井胧幽幽叹息一声,拉着缰绳,朝黑夜里走去。 估摸过了一刻钟时间,前方有昏暗不明的灯火闪烁。 容井胧心头一喜,唤了商桑好几声。 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窝在他身上。 嘴里还不住发出浅浅的呻口今。 容井胧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随即埋怨道,“真是个麻烦精。” 嘴上在嫌弃,容井胧还是伸手为她紧了紧衣裳。 “驿站要到了,你若是幸运,兴许还能遇到个大夫。” 商桑迷迷糊糊的,也知道他在嫌弃自己。 她也是千万个不愿意,谁让她这副身体不争气呢。 已是深夜,驿站周围十分安静,却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046、不是装的 http://.biquxs.info/

就在容井胧犹豫是否要入住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少爷——” 容井胧目光一定,瞧见驿站的林子里一道影子蹿了出来。 “子宁!”容井胧声音里有难得的雀跃和惊异。 子宁落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下跪请安。 目光一抬,注意到容井胧怀里躺着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 “这……”子宁心中有波浪拍岸。 他激动,他家少爷终于开窍了。 容井胧抱着商桑翻身下马。 “是商县主。” 他一句话又将子宁推进泥沼之中。 再怎么缺女人,咱也不能饥不择食。 那女人可是商县主,招惹不得。 子宁在心里呐喊,在疯狂地抗拒。 他内心戏丰富程度堪比说书先生。 “少爷……您可不能自暴自弃呀——”子宁哀嚎一声跪倒地上,夸张的肢体语言,若是让旁人看到定以为容井胧怀抱中是个死人。 他此刻正在为一个死人伤心难过。 从前永定的一朵娇花,到了浔阳城却成了日日唯恐避之不及的扫把星。 这是谁也不曾料想到的。 “把嘴闭上。”容井胧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他的聒噪。 “少爷……”子宁还想说些什么,在容井胧凌厉的目光下乖乖闭上嘴。 商桑若是听闻子宁的‘自暴自弃’,只要她还有半丝力气,定会跳起来和子宁撕个天昏地暗。 她堂堂县主,并非人人都能高攀,怎在这对主仆眼里就成了万人嫌。 三人进了驿站,子宁通过店家给两人安排好了厢房。 静谧的屋子里,两道影子被烛火拉得老长。 容井胧关上窗户,将夜风隔绝在屋外。 子宁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井胧撩开衣袍,坐到厢房中央的圆桌旁。 “我和商县主由土匪窝逃了出来,在山里迷了路,昨日才走出来。”他简短的解释一句。 “那……”子宁想到这几日两人孤男寡女的,不知是否有擦枪走火的嫌疑,毕竟他家少爷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少爷可有把持住?” 容井胧轻瞟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意味。 “把持?你家少爷我需要如此?” 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怎可能对一个麻烦精有不轨之举。 子宁噎了噎,“少爷是如何逃出土匪窝的?”说着他朝屏风那边看了一眼。 意味不言而喻。 容井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子宁咻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面带惊恐地看向神色淡然的容井胧。 “少爷……”子宁抹了抹脖子,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容井胧表情瞬间冷凝。 “你当是杀猪呢?” 商桑贵为县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永定自会问责。 那人说不准正愁没机会对容家下手呢。 子宁摸了摸鼻子,心中依然万分着急。 “你才是猪——咳咳——咳咳——你主仆两人都是猪——”商桑虚弱的声音由里屋传来。 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喘息咳嗽。 子宁没想到她忽然醒了,还洞察到两人的心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容井胧递给他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 “醒了?”他站起身朝里屋走去,还不忘吩咐子宁给她端一杯温水过去。 商桑正俯在床边时不时咳嗽几声,整个人显得苍白无力。 子宁端水递给她时,她冷哼一声,“想杀我灭口?你还不够资格!” 子宁想不到她会有如此犀利的一面,心里顿时有些怵。 “下去吧。”容井胧及时给他解围。 子宁临走时不放心地看了两人一眼,那眼神赤裸裸的,生怕两人滚床单似的。 容井胧凉凉瞥了他一眼,恨不得立刻将他踹出去。 子宁一走,围绕在商桑耳旁的麻雀,顿时消失了。 难得的安静,让她整个人显出几分舒态。 她半睁着眼眸与容井胧对视。 他的眼神如同往常平淡无波。 “真有意思。”商桑轻嘲一句。 他居然会以为自己和容井胧有一腿。 若是可以,她下半辈子都不想再和容家任何一个男人有瓜葛。 容井胧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这里是驿站,子宁已安排人守在四周,只是少了大夫,明日回了浔阳,届时再寻个大夫给你瞧瞧。”容井胧坐在床边的杌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颔首过后,向容井胧道谢。 容井胧眸光微睁,心里有不易察觉的失落。 回到浔阳城,他依然是她的大伯哥,她是他的弟妹。 两人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容井胧在心里叹了叹,如此也好,他们本就该保持距离。 他能摆脱这个烦人精,理应庆幸才是。 “我出来好几日了,后院的姨娘应当有所察觉,回去时还请低调些,我也能有几日清闲日子可过。”话一说完,商桑便后悔了,容井胧应该是最不想看到她清闲的人。 “若是被人发现我失踪了好几日,我逢人便说这几日我一大伯哥在一块。”商桑不慌不忙地提醒他莫要胡来,若不然她修理他的方式也有许多种。 容井胧莞尔一笑,“回了浔阳,你且安心养病吧。” 他有暂时休战的意思。 商桑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怀疑。 容井胧站起身,“你先歇息,明早我再来唤你。” 商桑总觉得不太放心,迟疑半晌,“你们不会想将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害怕了?”容井胧唇角勒出好看的弧度。 她若是没生病,自己爬都能爬回浔阳,可眼下她正需要人照顾,指不准容井胧烦她,早想甩掉她这个大麻烦。 商桑冲他讨好地笑了笑,“我只是担心大伯哥想不开罢了。” “多谢弟妹好意。”容井胧眼里多了一抹兴味。 是人都有脆弱一面,何况生病的堂堂县主。 商桑目送他离开。 容井胧回到隔壁的厢房,沐浴完后,点了一壶小酒。 浅尝几口后,感觉索然无味。 “快天亮了,奴才伺候少爷歇息。”子宁朝窗外看了看,他总觉得容井胧有些心不在焉。 尽管十分疲乏,容井胧却毫无睡意。 想到明日还要赶路,他自行走到床边躺下。 047、生病的纸老虎 http://.biquxs.info/

“你也出去歇息吧。” 子宁吹灭蜡烛,摸黑出了去。 容井胧躺在床上,脑海里没有一刻平静。 …… 翌日,大雨洋洋洒洒飘落。 驿站外远山如黛,四周氤氤氲氲地泛着雾气。 一幅绝美的山水图浑然天成。 商桑染了风寒,不便继续骑马。 子宁便安排了一辆马车,让她坐了进去。 容井胧也以未休息好为借口,一同坐进马车内。 两人四目相对后,十分有默契地别开脸,均是一脸嫌恶。 两人那副模样看得子宁一愣一愣的。 本以为两人有一腿。 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家少爷眼界高,能看得上的必定非一般寻常女子。 商县主已是妇人,怎可能入他家少爷青眼。 子宁总算释怀。 马车里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清风吹进车内,驱散了车里怪异的气息,也拂动了商桑鬓角的发丝。 丝丝袅袅,飘飘摇摇,如枝柳蔓蔓。 不知过了多久,容井胧取来干粮。 依然是在镇上买的几块大饼,商桑身子不爽利,自己也瞧不上了,却偏是嘴硬想要噎他几句。 “这么点怎么够塞牙缝。” 容井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大饼,“不够塞牙缝?那你去补补牙吧。” 商桑被呛,冲他翻个白眼,闭上眼睛又睡去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往她唇边递来一壶水,唇瓣沾上点润泽,便想汲取更多,她伸长脖子追着水壶而去,接连咕噜喝了好大几口,直到将自己呛醒。 容井胧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一点一点在她眼瞳中被放大。 “怎不早些说自己渴?”容井胧语气里有责备,或者还掺杂了其他的情绪。 商桑怒瞪他一眼,才后知后觉地说,“我渴了。” 容井胧再次将水壶送到她唇边。 末了她伸出舌头,在唇边砸吧两下,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容井胧眸色暗了暗,“你常常说自己是堂堂县主,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除开县主的身份,我到底还是个人。”商桑没好气地提醒他。 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无奈呀。 商桑本想一顿伤春悲秋,表现自己的懦弱无能,让他对自己放松警惕。 容井胧一顿阴阳怪气的回应,“我瞧着你倒是龙精虎猛的,就连染了风寒也没减少半分聪慧,平常女子哪能好似你这般。” 她自认是气质那一挂的美女。 没想到容井胧给她的评价如同山里的野猴子一般。 转念想到他那些没品的事迹,内心的不满也就平复了。 “你的欣赏水平还停留在某个层面,自然不懂姐的气质和美貌。”商桑抬手比了个压低手势,以表达容井胧层次太低。 容井胧点点头,又舒了一口气,“不懂也好。” 那逃过一劫的样子,让商桑恨不得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你若闲得无聊,自己下车走走,别扰了我清静。” “我刚才给可给你喂了水。”容井胧摇摇头,仿佛商桑就是一块不通人情的朽木。 “我谢谢您。”她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 看着她生气却奈何不了自己,容井胧心里暗爽,更有些意犹未尽,他还想再挑衅几句。 商桑却瞪他一眼,“要么下去,要么闭上嘴。” 她多优雅的一个女子,却硬生生被容井胧逼成了暴脾气。 这人当真可恨。 殊不知容井胧此刻亦有同样的想法。 他饱读诗书,如今却成了一个恶趣味十足的人,也多亏面前这位商县主。 两人都觉得自己优雅端方,却时常被对方破功。 应当远离这种百害无一利的人。 想到这里两人相继无言。 因为连续下了两日的雨,道路泥泞,耽搁了回去的路程。 一直到城门关闭,一行人还是没及时赶回府邸。 子宁烤完鱼,撒了些薄盐,分别递给马车内两人。 容井胧大爷似的仰躺着。 商桑生怕跟他沾边,自己挤在小角落。 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闻到鱼香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商县主不饿,直接给我吧。” 就在商桑分析该从哪里下口时,容井胧率先给她做了决定。 商桑磨着后槽牙,挤出僵硬的笑。 “我何时说过我不饿?” 容井胧有些诧异,“我今早给你干粮食,你还嫌弃呢,我以为你不饿。” 子宁看着两人拌嘴,心中讶然他家少爷居然以挑衅商县主为乐,想不到他居然这般幼稚。 心里禁不住有些鄙夷,他心思全摆在脸上,自惹遭容井胧白眼。 顶着压力,他还是将另外一只烤鱼递给商桑。 “夫人请用。” “跟着你家少爷没前途,不如跟着我吧。”商桑讽刺容井胧不如一个奴才上道。 子宁听闻这话,顿觉腹背受敌。 嘿嘿笑了笑,忙不迭地找了个借口远离两人。 车内两人针尖对麦芒,互相瞪着眼。 “一条鱼而已,你至于吗?”容井胧轻笑出声。 他就喜欢看商桑炸毛的样子,能让他心情保持愉悦。 “不至于……”商桑皱着小脸,“不至于你还跟我抢?不要脸!” 容井胧伸手在自己脸颊上摸了摸,“我这张脸还不错吧,许多姑娘家都欢喜。” 商桑呵呵一笑,“那你岂不是做小倌儿的料?” 若是换作其他人这么形容他,他会毫不留情地给予回击。 可这话由商桑嘴里说出来反而像在说‘我喜欢你’似的。 论人能贱到什么程度,大概就是井少爷这般吧。 他越是没正行,商桑便越是恼火。 从前装得一本正经的,全都是骗人的。 她泄愤一般咬着鱼肉,反被鱼刺扎伤了嘴唇,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原本苍白的嘴唇,此刻被染得红艳艳的,倒是让她整个人鲜活起来。 容井胧瞟了她一眼,“何苦伤了自己。” 商桑发誓,若是她此刻无病无痛,她必定要和容井胧斗上三天三夜不死不休。 伤了嘴,她也没心情吃了。 将鱼递给他,“你不是不够吃吗?给。” 这几日艰难的处境,他们时常是有上顿没下顿。 故而也没那么多设防,容井胧也吃了不少她剩下的食物,这会儿也没计较,他伸手接过,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048、病的不轻 http://.biquxs.info/

许是被堵住了嘴,他出奇的安静。 到后半夜忽然又下起了小雨,商桑冷得瑟瑟发抖。 容井胧察觉异样,便吩咐子宁将身上多余的衣裳和棉布,全部盖在商桑身上。 可似乎并未起任何作用,她浑身抖得越发厉害。 那模样吓得子宁够呛。 “去附近找找可有人家,找几床被子过来。”容井胧吩咐一句。 子宁没有迟疑,转身打着油伞便摸黑去找。 容井胧并未放任商桑不管,将自己的外袍退下盖在她身上。 这才发觉她浑身滚烫。 他尝试唤了她几声。 可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 容井胧无法,只得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用身上的体温为她驱寒。 商桑迷迷糊糊的,一瞬间好似从冰窖中落入了温泉,整个人变得暖融融的,抖动的身体也逐渐平静下来。 子宁拿着棉被回来时,便看到商桑窝在容井胧怀中,面上的痛苦神情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闲舒。 “少爷……恐有不妥……吧……”他尾音拉得老长,就怕容井胧一个眼神顿时让他泄了气。 “你可有更好的办法?”容井胧一身的压迫感让子宁无所适从。 “奴才可以代劳。” 子宁说得十分诚恳。 这种活怎能劳烦他家少爷,他可是很贴心的万能手。 子宁自认巴结到位,怎料容井胧脸一冷,由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滚!” 子宁心不甘情不愿地关上马车门,撑着油伞站在小帐篷外,心里不知怎的有些落寞。 他一双眼睛不住往马车那边瞟着,生怕他家少爷吃亏似的。 外头细雨绵绵,月色迷蒙。 马车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商桑变得十分安静,容井胧也十分难得见她这副模样,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面庞无血色,白得近乎透明,睫毛长如羽翼,微微轻颤着,小巧的鼻子高挺鼻梁。 下方柔软的唇瓣,显得十分诱人 此时的她玉软花柔,当真是楚楚可怜。 容井胧叹息一声,拂开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他怎能对这个女人起怜悯之心。 想到这里,他一手撑着下巴,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 翌日,天色蒙蒙亮时,城门便开启。 三人便一同回来容家。 马车停在后院外,子宁对守门的仆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旁人并不知道马车里坐着商桑和容井胧。 不多时马车开到落霞院。 容井胧抱着商桑抱下马车,将商桑直接丢给了南枫。 “你家主子真沉,让她日后养好身子,莫要时常给人添麻烦。”容井胧一脸不耐烦,仿佛商桑是块烫手山芋。 南枫直愣愣地接过商桑。 知意一时惊悸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敢嫌弃自家主子。 知意气不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看着容井胧再度回到马车上,她气自己笨嘴拙舌,恨不得咬自己舌头。 南枫看着披在商桑身上的衣裳,也是一头雾水。 这几日,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容井胧的神态,两人相处得似乎并不太愉快。 “我家夫人这是怎的了?”南枫朝子宁追问一句。 “染了风寒,找个大夫瞧瞧。”子宁丢下一句,快速回到马上。 知意不满两人态度,横了横眼。 若是在永定,不知道有多少皇家贵胄要巴结她家夫人,如今在他们主仆眼里既然成了万人嫌。 南枫抱商桑如纸片一般的身躯回到了屋里。 屋子里暖烘烘的,身下棉被亦是柔软无比,她仿佛飘在云端一般。 她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这样的舒适,先是来回翻了翻身,随后猛地由床上弹了起来。 脑袋一木,好似遭人砸了一下,一阵头晕目眩的,险些又晕了过去。 守在一旁的知意见状,立马伸手扶了一把。 “夫人可是梦魇了?” 听到知意久违的声音,她还有些迷糊,半晌之后才缓过神来。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她由永定带过来的琉璃香帐,雕花八宝床。 她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然而却事与愿违。 将身体重心往知意身上靠了靠,整个人又晕乎乎的险些睡着。 “夫人喝点药再睡吧。”知意轻轻晃了晃她。 “大夫怎么说?” “风寒之症,夫人还需多休养些日子。”知意伸手将药碗递到她唇边。 “其他几房姨娘可有动静?”商桑想到自己离开好几日,这些姨娘本就不安分,指不准能整出幺蛾子来。 “夫人安心养病吧,奴婢跟在您身边多年,也不是个吃素的。”知意拍了拍她无四两肉的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没承想用力过猛,拍得自己直咳嗽。 商桑在心里叹了一句,好个憨丫头。 喝完药,她又沉沉睡下了。 到了傍晚,华莲和莫芙蓉又照例来了落霞院。 “夫人一病不起,不会生了什么大病吧。”莫芙蓉用蒲扇掩着嘴,一脸惊愕,但见知意神色不虞后,便又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夫人身体,并无恶意。” “是呀,夫人如今病况如何?好歹让我们姐妹进去瞧瞧。”华莲状似一脸忧心。 “我们都等着夫人主持大局呢。”莫芙蓉目光闪烁,心里掩藏不住的满是算计。 知意冷眼瞧着两人。 “两位姨娘穿红戴绿,哪儿像是来探病的,夫人眼下还病着呢,两位姨娘这身打扮只怕让夫人看花了眼。” “知意你虽然是夫人跟前伺候的,身份地位比府邸的下人都高了一截,可说到底你还是个奴才,如此张狂就不怕断了自己的后路?”华莲脸色稍有不快,对着知意横了横眼。 “你一个婢子蹬鼻子上脸的给谁看?”莫芙蓉这几日接连在知意身上吃瘪,早就憋了一肚子闷气。 “若不然我将南枫请出来,让她再与两位姨娘说道说道?”知意双手叠在胸前,端端正正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个恪守本分的。 只要两人想闹事,她便会搬出南枫来。 两位姨娘顿时蔫气。 此招屡试不爽。 两人互看一眼,心中满是疑惑。 她们可是事先打探过,南枫今日可是一大早便出门了,这会儿不可能回得来。 049、病入膏肓 http://.biquxs.info/

商桑被屋外吵闹的争执声吵醒。 她原本睡得头昏脑涨,这会儿醒来更是觉得口干舌燥。 本想出声唤知意一声,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连串的咳嗽声。 “你个狡猾的小妮子,吓唬谁呢,今日即便是南枫在,这理也说不过去。”莫芙蓉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 一副今日见不着商桑誓不罢休的样子。 华莲一双眼睛不住四处望着,就怕南枫不知在哪儿窜出来。 两人心中不断的咂摸着,要如何才能里屋探个究竟。 商桑嫁入容家两年有余,从未出现过与这几日类似的情况。 两人实在猜不透她心思,甚至一度怀疑她人不一定还在容家。 “理?”知意算是看清了,这两人今日是能将黑说成白。 反正谁地位高谁就能胡说八道。 “夫人生病了,不便见客,两位姨娘却换着法子来胡搅蛮缠,这可是姨娘口中的理?” 知意面对两人丝毫不发怵,反而像在与同辈对话。 这让两位高高在上的姨娘如何承受。 “不懂礼数的刁奴。”莫芙蓉咬牙切齿。 她平日看似好相处,实则十分在意这群奴才对她的态度。 容越不在身边,她整个人脆弱得像个瓷娃娃。 双方正僵持不下,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知意一惊,连忙折返。 另外两人也跟上前去,在门口巴望着。 “夫人这是怎的了?” 商桑指了指地上碎掉的茶杯。 知意会意,连忙将茶壶一同递给她。 咕噜几口后,她才得到缓解。 轻了轻喉咙,她发出沙哑的声音,“何人在外面吵闹?” 知意往外望了望,赫然看到两道影子倚门张望。 “唤她们进来。”商桑已猜七八分。 知意嫌那两人着实吵闹,担心两人口不择言气得商桑病情加重。 但见她目光狡黠,知意才不情不愿地将两人唤了进来。 两人好似鹦鹉一般的装扮,商桑看了一阵发晕。 面前的商桑坐靠在床边,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瘦了一圈,却依然风华不减,反而像病西施般惹人爱怜。 两人一愣,只当她是生了大病,才一病数日,连浔阳城最好的大夫都无法根治。 莫非是传染病? “多日不见两位姨娘了,甚至想念,走过来让我瞧个清楚。”商桑招招手,仿佛死神在召唤。 两人心生怯意,谁也不敢上前与她靠近。 商桑笑了笑,泛白的唇角让人一种病入膏肓的错觉。 “怎么了?听闻两位姨娘对我关切得紧,怎不愿意与我亲近?” 知意适时地说了一句,“两位姨娘怕不是担心被夫人传染吧。” 华莲和莫芙蓉将头摇成拨浪鼓,却还是一步也不敢移动,甚至有后退的迹象。 “莫怕,我的病确实不易好,有传染的可能,可两位姨娘对我关心得紧,日日在我院门前守着我深受感动,想来两位姨娘对我的关怀已超出对自身的感护。”她哀哀说着,依然是那副好相处的模样。 见两人不动如山,知意提醒一句。 “夫人让你们上前去。” 商桑神色一变,双眸好似藏有暗流的寒潭,两人极力想要摆出示好的面孔,却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 “想不到夫人病得如此严重,在我家乡倒是有不少治病的偏方,我这就去打听打听,指不定能探听到能为夫人治病的良方。”华莲恭敬地俯身行礼,随后匆匆离开。 莫芙蓉眼看着华莲离开,自己脑子却搅成了浆糊,“夫……夫人……” 商桑挑眉看向她,用眼神召唤她靠近一些。 “敢问夫人为何病?”莫芙蓉双腿似灌铅。 “这……”商桑有些为难。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莫芙蓉更加确定她患上不治之症。 “夫人身体抱恙,我还是改日再来探望。”说着,她也顾不得礼数,直接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开,商桑颓然地躺到床上。 她这模样将知意心疼坏了。 连忙又给她倒水喂药。 “一天未吃东西了,夫人喝碗清粥吧。” 想到那寡淡的滋味,商桑兴趣不大。 “换成蔬菜粥吧。” 知意面上一喜,欣然的朝伙房走去。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 商桑想到方才的景象,她如今不过是染了风寒,这几个姨娘便迫不及待露出狐狸尾巴。 倘若她真有个好歹,这后院里怕是会闹8得鸡犬不宁。 * 羲和院。 子宁将一沓资料送到容井胧跟前。 “那女子名唤丘岳,乃忠武将军独女。” 忠武将军? 容井胧心里一阵咂摸,随后凝眉问道,“忠武将军一家全部死在战场上了,无一活口,可是哪里出错了?” “奴才也甚是奇怪。”子宁也摸不着头脑。“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兴许只是生得像而已。” 若事事都能以巧合定论,那该有多无趣。 容井胧笑了笑,“未必然……” 子宁愕了愕,“少爷的意思是,那女子就是丘岳?可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与商县主脱不了干系。” 容井胧地回答让子宁震惊不已。 在永定城,天子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事,该说她是无知还是无畏? 子宁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可能,他摇摇头,“商县主虽非寻常女子,到底是那人培养出来的棋子,总不至于与之对着干吧。” 容井胧却不以为意。 她能耐大着呢。 一开始就在玩火,她怎会想不到有一日也能烧到自己身上。 却偏偏还是执意为之,不是留了后招,便是有恃无恐。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留后招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她是为了自保?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挥去心中杂念,吩咐子宁去取些茶叶泡上。 没想到子宁离开没多久,来的却是婉娘。 “多日不见井少爷,居然清瘦不少,奴婢一会儿熬些滋补汤,井少爷多喝几碗。”婉娘一出声,那音调拐来拐去的别提多诱人。 容井胧听了头皮一阵发麻。 他记得之前吩咐过子宁,不许碗娘靠近他卧房一步,他不过离开了几日,便有人走茶凉之势。 “你来作甚?”容井胧十分警惕地后退几步。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你来作甚?”容井胧十分警惕地后退几步。 “给您送茶叶来呀。”碗娘眨了眨圆溜溜的双眼,居然显露出只属于少女的娇憨。 容井胧丝毫没有动容,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不该出现的人影。 见他没有反对,碗娘开始烹茶。 “出去……”容井胧忽然冷脸下逐客令。 碗娘努力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井少爷这是为何?可是奴婢做错事?” 她那神态落入容井胧眼中除了矫揉造作,根本没有一处可以欣赏。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靠近我的卧房。”他肃然的样子,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婉娘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尽管容井胧与她有着高不可攀的距离,可他到底也只是个男人,此刻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趁其不备,婉娘伸手在他屁股上掐一把,顾不上心脏狂跳,她涨红脸扭捏道,“井少爷为何这般凶嘛。奴婢退下便是。” 在容井胧惊诧的目光下,她镇定万分地离开了。 容井胧脸色一阵青红交错,内心一阵惊涛骇浪,可目光瞠了瞠,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竟然有被人调戏的一天。 这是他做梦都不承想过的事。 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等不来子宁,他自己褪下衣裳,准备入睡。 就在此时,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子宁一眼便瞧见他衣衫不整,神色略显恍惚。 “少爷,这是怎么了?” 容井胧这才如梦初醒,抬腿对准子宁的腚部就是一脚。 “那婉娘可是你放进来的?” 子宁被踢蒙了,“少……少爷……”见他面色不虞,子宁急了,“少爷可是吃亏?” 容井胧想反驳,细想一下,好似怎么说都不对劲。 默了默,冷然看着他。 子宁当他默认了。 “少爷……这也太快了吧……奴才走了没一会儿,您怎么就吃亏了。” 他话里完全没损容井胧的意思,却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男人快总归不是好事吧。 容井胧那端凝着气,浑身似被一团黑云笼罩。 子宁不敢再瞧他,只当他是被人吃干抹净了,这会儿正黯然神伤。 “若不然……将那婉娘收了吧,全当给您排解寂寞。” 倒不是子宁思想猥琐,只是单纯地想找个女子陪着他。 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都能得到疏解。 他亦不用担心,商桑有日会将容井胧的魂给勾走。 婉娘虽算不上美丽,可那身段着实妖娆。 与商桑的明媚清丽截然相反,隐在后院中做个姨娘也未尝不可。 容井胧这回当真要气笑了。 “你看我寂寞?” 子宁打了寒颤,先是点点头,随后疯狂摇头。 如果不寂寞,为何抱着商县主不放? 那可是一颗烫手山芋。 说到底还是单身久了,看狗都眉清目秀。 “奴才只是……只是……” “只是很闲?”容井胧挑眉质问。 他可一点都不闲,时常要忧心容井胧各种杂事,甚至他的生理需求。 他比老嬷子还要尽职尽责。 他又摇着头,顿时觉得百口莫辩。 鼓足勇气,他道,“奴才只是不希望少爷做错事。” 051、摆放位置特殊的棋子 http://.biquxs.info/

难不成他还担心自己空虚寂寞冷? 容井胧怎么也没想到子宁口中的:做错事,指的是他与商桑之间,还未破土而出,便被两人用脚踹碎的,不知道算不算感情的感情。 “你若闲得慌,每日清晨便围着容家跑个几十圈,权当锻炼身体。” 子宁又莫名其妙地挨罚,可他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他家少爷断了念想,比什么都强。 只是他没想到,他比他家少爷想的多得多。 * 商桑病入膏肓的事,很快在容府传开了。 甚至街坊市井都略有耳闻。 那些窃窃私语传入南枫耳朵里,也不禁让她起了疑心。 她怀疑商桑和知意两人串通大夫,在刻意对她隐瞒什么。 倘若她真病的药石无医,也不是她想死便能死的,还需那人定夺,于是她传了封书信出去。 没想到半路被人截胡了。 羲和院里灯火通明。 子宁将薛涛笺递到容井胧面前。 “她居然真信了。”子宁想到南枫一板一眼的样子,没想到脑子也不甚灵光。 “换作是你,你也会与她做同样的选择。”容井胧蒋薛涛签再度递回给他。 “正好说明,那人一直很看重商县主,所以南枫才会如此紧张。” “既然看中又怎会将她许配给别的男子,说到底只是一颗摆放比较特殊的棋子罢了,至于重要与否另当别论。”子宁摸着下巴,难得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 他一直觉得商桑是个可怜人。 看到这封信后,他甚至怀疑商桑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仆人。 表面看着风光无限的商县主,自始至终都只是个傀儡而已。 容井胧莞尔一笑,“怎么忽然开窍了?” 子宁也腼腆地笑了,“奴才没您想得那么蠢。” 一句话让容井胧笑意在唇角僵住。 “将信件绑回去。” 他在容井胧身上感受到一股低气压,随后感觉又是一股莫名。 将信件绑了回去,看着信鸽扑灵着翅膀融入夜空之中。 一张落下娟狂笔迹的宣纸,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容井胧坐到一旁,看得出了神。 “依奴才看商县主这边对那人造成不了压力,少爷可要放弃另寻他法?”子宁以为他还在为此事愁困。 “若是他瞧不上这颗棋子,便取过来为我所用。” 容井胧的回答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那商县主外表柔弱,实则精得很。”子宁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而且总是乐此不疲地翻出来炫耀。 容井胧丢给他一记:就你聪明的眼神。 “她越是精,反而对我利处更大。”容井胧知道她心眼多,她已在筹备自保的能力,说明她与那人关系并非外界传得那般好。 能知道这点便足够了。 子宁心里是认同他的,话只是一想到两人可能会越走越近,他内心禁不住警钟大鸣。 他心脏也跟着抖了抖。 感觉自从来了浔阳城,遇见了商桑,他心里就没有一刻安定的。 “夜深了,少爷歇息吧。” 话音一落,一阵劲风拂面,屋子里的灯火全部熄灭。 052、流言蜚语惑人心 http://.biquxs.info/

翠荷院。 晨起,清风徐来,带着些寒凉。 天娇给莫芙蓉递上一件薄斗篷,“姨娘可要保重身体……”她又压低嗓音说,“倘若落霞院那位真的命不久矣,姨娘您还得担起重担呢。” 她一句话说得莫芙蓉心花怒放,嘴都合不拢。 “莫要瞎说。” 天娇咯咯一笑,“本就该是您的东西,不过是好事多磨罢了。” 莫芙蓉掩了掩嘴,“三姨娘还不知道会如何撺掇五姨娘去做‘大逆不道’的事儿,咱们就坐等看好戏吧。” “五姨娘总不会,回回都上当吧。”天娇也在为肖晴智商着急。 “事分轻重缓急,只要华莲吹吹耳旁风,她定会坐不住脚。”莫芙蓉十分笃定。 县主若是一病不起,后院谁最适合把持中馈? 每个姨娘都有自己的想法,少不了明里暗里的斗法。 莫芙蓉自认资深,最适合不过。 即便容越对她感情消淡,也会念在她入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予她主母地位。 只要不再炸出第二个商县主,她的地位便稳固了。 经此一遭,以容越怕事的性子,应该会远离朝堂,再也不去想那些莫须有的荣光。 何况容家还有容井胧这个好苗子,就算再多出一个县主,也落到不到容越身上了,怎么地也该给容井胧安排上。 虽然只是旁支,可个个都比容越出色。 日后容越担不起的重任,他也能担负。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姨娘可想去瞧瞧?”天娇起了八卦心思。 “你去探探吧,我去就不合适了。”莫芙蓉摇摇头,唇角一直挂着抹淡笑。 “奴婢明白,定不会声张。”天娇喏了喏,欣然离开。 点缀青苔的石阶上,细软的小草由缝隙中艰难地探出嫩叶。 天娇浅粉的裙摆摇曳而过,沾上了嫩绿的草色。 石阶尽头是一座风景独特的八角亭。 此时,肖晴、华莲正坐在里头吃着小点。 肖晴神色恹恹,不住往嘴里塞着果仁。 华莲眼眉上挑,眸中有一闪而过的不屑,话里却有讨好之意,“你若爱吃这果仁,我便将我哪儿的全部送你院里去。” “那我便先谢过了。”肖晴投给她懒懒一瞥,倒也不客气。 华莲一噎,继而若无其事地吩咐丫鬟斟杯茶。 “眼看要转凉了,你多注意身子,莫要好似夫人那般缠绵病榻。” 肖晴神情微变,“夫人是病了,可也不似你说得那般严重,下人都是嘴碎的坏胚,见不得人,他们的话你怎能信。” 华莲环顾四周,屏退下人。 一脸神秘道,“旁人的闲话,我怎可能轻易相信,可那日我亲眼所见,她那气若游丝的样子,仿佛一口气上不来就一命呜呼。” 肖晴又抓了一把果仁放在掌心,忽地眼珠一转,“她若是死了,那主母的位置也轮不到我和你。” 她们两人一个,一个是江湖人,一个是外室女,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眼下仗着容越宠爱,才能在客家过上滋润日子。 053、翻身仗 http://.biquxs.info/

可若干年后,她们若是没个子嗣,说不定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肖晴深知讨容越欢喜,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 她的话让华莲惊奇。 想不到她居然能这般清醒。 这份清醒更甚于华莲自己。 面对这样的事实,华莲微微有些难堪。 她装作毫不在意的干干笑了几声。 “自然是轮不到你我,我们都是可怜人……” 肖晴不耐烦的甩甩手,打断她的话,“打住吧,我才不是可怜人,我有爹娘疼爱,夫君对我也宠爱有加,我怎会可怜。” 华莲表情一僵,顿时对她没辙。 “你说得对。” 言罢,她眉眼一垂,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常听家中长辈说,庭院深深无人语,我想着你性子开朗,是个好说话的,何况我与你时常能说上几句,倒也能称得上是朋友,如今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 肖晴继续吃着果仁,对她这番话没有丝毫动容。 “你心思深,我怎敢高攀。” “五姨娘你误会我了。”华莲暗暗愤恼。“我今日将此事告知与你,不过是为了交心,再无他意。” “交心的话就莫要再说了,说多了我便当真了,日后我若有个万一,你这个与我交心之人,怕也脱不了干系。”肖晴扳回一城,笑得洋洋得意。 华莲唇角泛白,也怕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是我多言了。今日便不多打搅了。”她笑了笑,站起身朝亭外走去。 看似与平常无异,可对肖晴的鄙夷与不屑,已在心中滋长蔓延。 拳头更是死死攥着,掐得指关节泛白。 “慢走不送。”肖晴晃着二郎腿,丝毫没将她情绪放在眼里。 倒是一旁的乔木急得干瞪眼。 华莲虽然算计她多次,可从不曾正面与她冲突。 肖晴这般明目张胆的表现不满,日后指不定还要遭华莲报复。 “五姨娘……”乔木欲哭无泪。 肖晴为自己打了翻身仗正沾沾自喜。 拍了拍手中的果仁渣,指着石桌上未用完的果仁,“将剩下的包回去。” “姨娘就不担心惹……人报复?” 隔墙有耳,乔木不好说得太明白。 “报复?”肖晴冷哼一声,“她想报复我只管来好了,我还怕她不成。” 华莲要家势没家势,论实力还是她这个嫡女强上一截。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乔木收到果仁后,开始敲打她。 肖晴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方才可是说夫人病入膏肓了?” 乔木点点头,“奴婢也有所耳闻。”语音未消,她又猛然抬起头来,“姨娘还是想去落霞院探个究竟?” “自是要去。”肖晴步伐轻快,乔木有些追不上。 “姨娘……”她想劝肖晴沉稳些,奈何肖晴转头便没了人影。 假山一角,天骄从暗处钻了出来。 避开两人的视线,又紧跟了上去。 落霞院里,商桑刚喝完药,嘴里还泛着苦味。 南枫将蜜饯递到她唇边,一手无声无息地在她脉搏上探着。 脉象不稳,却不像是濒死之人。 奈何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看上去状态着实不太好。 让南枫心里没把握。 054、将死之人 http://.biquxs.info/

“扶我出去走走吧。”商桑声音轻得好似拂过耳旁的风,稍不留神就会飘走。 “夫人,今日外头风大,还是莫要出去得好。”南枫实在担心她身子禁不住折腾。 “是呀,天气都转凉了。”知意刚进屋,便听到她说要出去。“夫人试试这件新披风。” 商桑正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便任由她将那件酱红色的披风系在自己身上。 披风将她娇小的身子笼罩,愈发显得那张小脸惨白如纸。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瘦到能看清脉络的手臂,“半个月之类养不胖我就换个厨子吧。” “这……”知意颇有为难之色,“您这段日子饭量小,跟小猫儿似的,也不能全怪厨子。” 商桑睇她一眼,“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知意抿了抿嘴,将一堆的大道理咽了回去。 商桑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只是病了这几日,察觉自己又瘦了一大圈,心中有些恼火罢了。 她稳了稳头上的发髻,一副娴雅静淑的姿态,“我要出去走走。” 她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堵住两人还未出口的婉拒之言。 撩开帘子,屋外的清风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她不自觉地拢了拢披风,缓缓朝院子中央走去。 “呀——夫人怎一个人出来了。” 肖晴似乎天生就低调不起来,她的声音如同一颗地雷在院子里炸响。 商桑被她吵得脑瓜嗡嗡响,逐步而没好气道,“我若是半个人出来,你得被吓死。” 肖晴呵呵笑了笑,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虽然方才还神气十足地调侃了她,可那模样落入肖晴眼中,更像是在佯装镇定。 细看她眼角眉梢没了往日神采,骨瘦如柴的样子,更加肯定了肖晴心中猜测。 她眼里有克制不住的喜色,仿佛商桑会在瞬息间湮灭。 “傻笑什么呢?”商桑应该是死也想不到,肖晴她是在盼着自己死,才无法克制内心的欢喜雀跃。 肖晴敛了敛笑意,“听闻夫人病了,甚是担忧,便过来瞧瞧。” 肖晴并不擅长说谎,她也不在意谎言被戳穿,反正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将死之人。 商桑自然知道她不会好心来看自己,眼下不过是来看她到底死没死。 “可惜了……”她一阵摇头晃脑,让肖晴有些莫名其妙。 “可惜什么?”肖晴问道。 商桑粲然一笑,“未能让你们如愿。” 那笑容好似绽放的昙花,让她整个人恢复了活力与生机。 肖晴一时被晃得睁不开眼。 这样貌美的女子嫁给容越着实可惜了。 她应当留在永定那样繁华的地方,如同金丝雀一般被人细心爱怜着、呵护着。 她身为女子尚且对商桑的容貌没有对抗力,容越又是如何抗拒的? 下一刻,她便明白容越为何会逃离这里。 她是闪闪发光的星辰,惹得肖晴自惭形秽。 “如愿?”太多的杂念在肖晴脑子里冲撞,她根本不明白商桑在说什么。 “可要进屋喝杯茶。”商桑见她傻愣愣杵着,不情不愿地邀请她进屋。 055、鸡贼 http://.biquxs.info/

“不了,看夫人无恙我已安心,便不做打扰。” 说完,她慌张地离去。 肖晴转变太快,让人捉摸不定。 “这是演哪处?”商桑有片刻茫然。 “夫人无须理会她。”南枫走上前,将屋门关闭,以免邪风入体,她又生出个好歹来。 “我饿了。” 折回屋子里,她忽然有了精神。 “奴婢这便去吩咐。”知意一听说她想吃东西,比自己吃了龙肉还要高兴。 南枫见她忽然好转,甚至担心她可能是回光返照。 一双黑瞳盯着她看了良久,就是放心不下。 商桑被她盯得心里发毛。 “怎的了?可是有话说?” 南枫尴尬地摇头,“待夫人痊愈,想要赏花游湖,奴婢都陪着。” 商桑笑着颔首。 很快,一碗清粥,一碟酱牛肉便出现在餐桌上。 闻到酱牛肉的气味,商桑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感觉自己似乎饿了许久。 尽管如此,从前受过的礼教一点没落下,她端坐在桌前,姿态优雅地夹了一块牛肉,面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知意和南枫见她这副模样,禁不住笑开了。 从前在宫里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会儿居然对着一块牛肉如此垂涎,实在让人意外。 她慢慢悠悠将粥喝完,牛肉也一块不剩。 看得两人暗暗咋舌。 用绢子拭了拭唇角,站起身忽觉困意来袭,便回到床上躺下了。 一觉睡到暮色西沉,闻着食物的香气才睁开惺忪睡眼。 知意也正准备唤她起身用晚饭,没想到她醒得准时。 前屋的圆桌上摆放着六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商桑正准备动筷,便听到屋外有人通传:井少爷来了。 这让正要满足口腹之欲的商桑有些不满。 “我正在用饭,让他等着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否与弟妹一共用饭?”容井胧人未到声先至。 商桑拿着筷子的手一抖,怀疑他是不是掐着点故意来找茬的。 “大伯哥院子里缺这点吃的不成?还是院子里的下人招待不周?办事不力?” “都是自家人,何来招待一说?”容井胧姿态怡然地进了屋。 待看清商桑的形容时,他面上的惊愕稍纵即逝。 难怪外头会将她说成是将死之人。 就她那皮包骨的样子,就跟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 “添筷。”他紧接着吩咐一句。 知意和南枫互看一眼,没有给出反应。 跟进来的子宁动作极快地给他添上碗筷。 他先夹了一块红烧鱼,送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见商桑没有反应,只是目光略显凶狠地看着自己,便又道,“起筷吧。” 商桑有些咬牙切齿。 他俨然将自己当作落霞院的主人。 容井胧吃饭速度较快,却丝毫不显粗鄙。 商桑纵然是想与他抢夺食物,也压根没机会。 看着面前干干净净的碟子,她磨牙笑眯了眼,“大伯哥真是好胃口。” “饭菜合胃口罢了。”容井胧忽视由她眼中传来的压迫感不紧不慢地吩咐道,“看茶。” 子宁又忙不迭地给两人换上茶具。 “大伯哥忽然来访,不会只是吃顿饭喝杯茶吧?”商桑笑着,眸光闪烁,两人眼神交汇已暗暗过了几招。 没事您就赶紧走吧! “弟妹病了近一个月,我理当来看看。”他说得勉强,好似受了旁人的威逼。 商桑唇角抽了抽,“让大伯哥担忧了。” “着实忧心,听闻只是染了风寒,怎就病了近乎一个月,弟妹身子金贵,身边伺候的人还得细心呵护着。”容井胧话里有埋怨她太弱鸡的意思。 她怎么病的?难道他还不清楚? 在商桑的脑海里,她已和容井胧扭打在一块,还能轻松拎着他一顿乱摔。 “让大伯哥担忧了,说来奇怪,我从前身子骨倒算得上健壮,不知怎的……兴许是被什么物件冲撞了,这才恹恹的病了数日。”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让容井胧这个物件自己去品。 “若不然请个方士来给弟妹瞧瞧?” 一个月不见,容井胧段位渐涨。 “此事便劳烦大伯哥费心了。” 商桑朝她颔了颔首。 表面看两人相处得既疏离又和睦,可不知怎的总觉得两人周身萦绕着乌云,有雷鸣电闪之势。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容井胧的回应紧跟而来。 屋外已逐渐暗下,一弯新月在天边若隐若现。 商桑状似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却被他装瞎忽视了。 他用两指在桌上点了点,子宁又重新为他斟了杯茶。 “大伯哥若是喜欢雨前龙井,便带些回去喝吧。”商桑也就客气了一句,也有赶客的意思。 他总不能又拿又吃吧。 显然商桑对他的厚脸皮了解得还不够深刻。 “那我便不客气了。”容井胧笑得暖融融的,随后看向子宁,“夫人已发话,你便随意拿吧。” 随意? 那是拿多少? 子宁虽然疑惑,已经开始着手撩起袍子,这是顺便兜一兜回去。 这主仆还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为啥还要惦记她院里的几两茶叶。 知意见子宁一副做贼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脚。 她一边将茶叶放他撩起的袍上倒,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 她磨着牙道,“这茶叶够你和你家少爷吃几顿龙井虾仁了。” 子宁打了个寒碜,硬着头皮傻乐呵。 “还别说,我家少爷就好这口,下回做了龙井虾仁,让夫人也去尝几口。” 知意白眼都要翻上天。 “先替夫人谢过。” 屋子里黑压压的,连带气氛也是乌沉沉的。 商桑黑脸吩咐一句,“南枫掌灯。” 她再次回眸看向容井胧时,已然是一副笑脸。 “时候不早了,大伯哥可要回去歇息。” “与夫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居然已天黑。”容井胧发出一声叹喟。 商桑险些被气吐血。 心中更是愤懑不已。 “我们走吧。”容井胧掸了掸衣袍,衣袂翻飞快地离开了。 商桑好不容易恢复些精神,被容井胧再三刺激,不见颓萎,反而愈发激昂。 甚至感觉自己方才发挥不够好,还想再拉着容井胧大战三百回合。 056、死不了 http://.biquxs.info/

知意见她表情不对,担心身子她有不适。 “夫人莫要生气,洗漱一番早些歇息吧。” “我看起来像生气吗?”她分明笑着,却笑得深寒。 南枫和知意不约而同地点头。 商桑心塞得紧。 屋子里弥漫着水汽,一层厚厚的氤氲,让人视线迷蒙。 商桑身子浸泡在温水之中,感觉肌肤每个毛孔都在扩张呼吸。 舒适的感觉让她险些睡着。 如果子宁未出现的话,她还在享受久违的舒适。 隔着一道墙壁,她能听到知意与人交谈。 “知意姑娘,夫人今日盛情难却,我便多拿了些茶叶,回到羲和院才发现,没有空闲的茶罐,不知知意姑娘可否再赠我一茶罐?” 商桑听闻这话几乎要炸毛。 好个容井胧,也忒不要脸了。 知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隐隐约约的她能感受到由侧房传来的怒火。 子宁见她不作声,便擅作主张道,“夫人平日把玩的瓷瓶倒有不少,不如就随意赠我一个。” 不待商桑炸裂,知意咬牙吐出一个字。 “滚!” 这澡也没法洗了。 商桑咻的一下由水桶里站了起来。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知意连忙进屋伺候。 * 凉风习习,乌云灌顶。 眼看就要入秋了,这天儿还是说变就变。 果园里还有好些果子未摘完。 商桑命知意和南枫组织院里的奴才,将成熟的果子全部摘下。 并分给了院里各处。 姨娘们收到果子,满目惊愕。 华莲本以为她该给自己准备棺材,没想到还有这份闲心。 前往翠荷院的路上,她刻意留心了几眼落霞院。 隔着一道门,只能看到开始泛黄的大片叶子。 以及下人们忙碌的身影。 想到商桑上回的状态,华莲甚至不敢靠落霞院太近。 只是远观了一眼。 院子里并未透着死气,还是和平常一般。 华莲一路走得心不在焉,身后有人连着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无甚反应。 直到窈鸳拽着她袖子,提醒她一句。 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莫芙蓉正在她经过的荷塘边喂鱼,没想到她走得匆忙。 “怎心不在焉的?”莫芙蓉见她神色慌张,禁不住有想探究的心思。 华莲稳了稳心神。 “方才还寻思着去找你,没想到这儿遇上了。” 莫芙蓉领着她到亭台上坐下。 “听闻夫人给各院送了果子,二姨娘处定也未落下?”许是心绪还未稳定,华莲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尚未回院里……”她迟疑了一阵,又道,“难怪丫鬟们个个乐呵呵的。” 华莲看着她,一时哑然。 “怎的了?”莫芙蓉装作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说……夫人这病是能好还是不能好?”华莲明知此言多有不妥。 再想到莫芙蓉也是有野心之人,商桑死了,受益人便是她,便也免去那些委婉的言辞。 她是整个容家,最盼商桑死的人。 莫芙蓉神色有些微妙,瞬息间又显得有几分恼怒。 “夫人的病自是能好的,你怎口无遮拦。” 华莲愕然,瞠着眸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 这时正好见着有两个小丫鬟提着果子经过。 莫芙蓉便拦下盘问起来。 “今日可见着夫人了?” 小丫鬟虽然不明白她何意,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顺便交代果子是知意和南枫去着手安排的,并未见过商桑出现。 莫芙蓉心下稍安。 未出门,至少说明还未痊愈。 回光返照也说不准。 只是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就不知道商桑打算以何种形式公布自己的病情。 亦或是生什么不光彩的病,才这般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知道。 “想不到二姨娘这般沉稳,从前倒是我看走眼了。”华莲话带讥诮。 “戏还未到最后,谁人也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她也不解释,依然是胜券在握。 “我便祝二姨娘早日得偿所愿。”华莲朝她欠欠身,神色不虞地离开了。 “借你吉言。”莫芙蓉笑弯了眼。 天娇由莫芙蓉眼里看到一丝狠辣,心里不禁猜测她是否暗中给商桑下了毒。 “姨娘这般有把握?” 把握? 那日商桑的病态刻入她脑海里,如何也挥之不去。 那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若不是绝症,如何会那般? 与其说她有把握,还不如说商桑生病反应太过夸张。 她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四姨娘两面三刀的本事,着实让大开眼界。”天娇那日亲眼见过她是如何撺掇肖晴的。 肖晴虽然表面上不为所动,内里性子还是没变。 “外室生的就没几个好苗子。”莫芙蓉心中一直十分鄙夷她的出身。 为了府邸和睦,她一直不曾表现。 想到她今天算计到自己头上,难免说几句尖酸刻薄的。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可在天娇心里,两人实力不相上下,要真斗起来指不定谁会更凶狠些。 “二姨娘可要去夫人那儿探探风?”天娇总觉得不对劲。 她的提醒换来莫芙蓉一记白眼,“两句话便被人撺掇,那我与那肖晴有何分别?” 天娇神情一僵,默默收了声儿。 商桑没想到送果子事件,还能引发后院各位主子钩心斗角。 她下床走动有几日了,关于她命不久矣的传闻略有耳闻。 这让她禁不住哂笑出声,好嘛,敢情这些人一个个都巴不得她早些死。 “莫要说旁人,就连奴婢也被您吓着了。”知意想到她病得最重那几日,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不是没有那些猜测。 好在她如今好了,凹陷的面颊逐渐饱满,知意这才稍安。 闻言,她眸光微沉,“倘若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还需为自己打算着。” 知意哪儿能听得了这些沉重的话题,眼眶顿时泛酸。 “夫人,奴婢跟着您这些年,您可不能将奴婢抛下,即便是死,奴婢也要跟您做伴,不能让您孤身上路。” 商桑咯咯一笑,并未能让气氛变得轻松。 纵然她再没心没肺,听了这些话也很难不感动。 “待我死后,你便是新生,可以为自己而活。” 057、没人信 http://.biquxs.info/

她知道自己是知意心中唯一的念想和期盼。 她活着自是要护着她。 她若要死了,也会给知意安排好后路。 她不是没想过给知意物色个好男人,可靠男人不如靠自己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有深刻体会。 南枫回来时,便见到知意双眼通红。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端着果盘的手也跟着不自觉地抖了抖。 以为商桑在交代临终遗言,才惹得知意内心悲恸。 “夫……夫人……今日摘的果子鲜甜可口,可要尝尝?” 南枫进屋时,她便嗅到果子的香甜味儿。 “你们也一起吃吧。” 知意眨了眨眼,泛着雾气的眼眶顿时干涸。 她欣然递给南枫一个翠嫩的青枣,“给。” 南枫吃着果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门帘动了动,一个丫鬟通传三姨娘来访。 知意为商桑稍微拾掇一下,便去前屋待客。 庄田田由见她第一眼,目光便没有离开过,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似乎是想将她洞穿。 呷了几口茶,她才缓缓开口,“我查了些古籍,倒是有些治病偏方,夫人若是无法倒是可以试试。” “治病?”商桑经过片刻的疑惑,她明白过来,随后咯咯笑道,“不过是普通的风寒罢了,如今已痊愈。” “可……”庄田田不信,“为何夫人如此消瘦?” 商桑也不明白,她摇摇头,“过几日便养回来了。” 庄田田以为她无法圆谎,也不拆穿,便让知意取来纸笔,将查阅到的相关讯息一一记录。 “先给院子里猫狗试试,时常观察着,若是无不良反应,再将方子递给夫人瞧瞧,若是无甚害处,夫人尽管一试。”庄田田神色肃然,笔迹也十分的工整。 商桑知道说再多,她也只会以为自己在掩饰。 便让知意将那张纸收好,也不再说什么。 “我与夫人虽相识不长,对夫人大抵了解,夫人聪慧有眼界有格局,从不会苛待后院各位姨娘,我对夫人是又敬仰又佩服,只可惜我身子不争气,也没心气儿,若不然跟着夫人开开眼界也算不枉此生。” 想不到她会对自己有这般高的评价,看来还是涉世未深的缘故。 商桑只觉受之有愧,面上却表现得谦虚。 天知道她有多想好吃懒做。 “三姨娘谬赞了。” 庄田田摇摇头,显得十分诚恳。 “希望这些药方对夫人有所帮助。” 她明白,若是商桑出事,她必将被卷入各院争斗中永无安宁。 “多谢你如此用心。” 商桑心中有些松动,好歹偌大得容家还有这么个人真心待她。 “夫人无须与我客气,我亦是为我自己。”庄田田言语直白。 商桑在宫里见过形形色色的各样人,她并非应付不来。 “不管为谁都好,你有这份心思已是难得。”话到此处,商桑便也多言了几句。 “你个性不争不抢,日后难免吃亏,你既然不愿意卷入旋涡之中,还是得早日为自己铺好后路。” 庄田田颔首,“夫人今日所言,我定会永记于心。” 058、死去的回忆 http://.biquxs.info/

关于商桑的病因,府邸已悄悄传出许多个版本。 南枫和知意也惩戒过不少多舌之人。 暗地里编排商桑的姨娘,也因此被震慑。 圆月当空,银辉朗朗。 商桑趴在桌边把玩着刚绣好的香囊。 知意坐在她对面磕着瓜子。 “院子里这几日风平浪静了?”那些编排她的话,也给她自己增添了不少乐趣。 知意绘声绘色与她说起,她自己都笑得合不拢嘴。 全当是在听戏本打发时间。 她的恶趣味让知意鄙夷,“夫人若是闲,我让伙房给你多准备些吃食,将自己养胖些,便是首要任务。” “明日买口棺材回来吧。”商桑看热闹不嫌事大。 “噗——”知意一口凉水全部喷了出来。“夫人,莫要胡来。” 商桑咯咯笑了,“明日我往棺材一躺,她们会真当我死绝了,到了夜里我在个各院里走一遭,指不准能吓的一群人尿裤子。” 知意听了直摇头。 这时,屋外闪过一道人影。 房门被敲响,南枫进屋时浑身透着一股莫名的肃然之感。 她对商桑俯耳几句。 商桑面色突变,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人已在后院等候。”南枫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垂着眼眸表情僵硬。 商桑眼眸里闪过一抹薄怒,随即放下手中变形的香囊,开始整理着装。 知意见她正色以待,也跟着郑重起来丝毫不敢马虎。 给她整理发髻和衣裳时,俨然比平时用心。 须臾过后,她已然是在永定那时,姿态万千,端庄高贵的商县主。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原本就纤细的身影更显单薄。 她步伐不徐不疾,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 容府后门处停着一辆马车,一阵夜风吹过,一股属于男子特有的木质香气飘散出来。 那气味既熟悉也陌生,让商桑欢喜不起来,心里定了定,面不改色的靠近了些。 马车里的人亦是思绪万千,内心挣扎良久后,终是克制不住的撩开帘子,那双眼眸深沉如海,看着她缓缓朝自己靠近。 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原本淡然的表情此刻添了几分清冷。 她对着马车盈盈一拜,“民妇见过……” ‘民妇’这个词刺痛他内心某处。商桑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截断。 “出门在外,无需多礼。进来说话。”男子话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民妇已成人妇,深夜出门已是不妥,若是再与男子同乘,恐有逾距之嫌。”她话里满是疏离。 男子冷笑着,神色讪讪。 他坐在车内,商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出他此刻一定是翘着薄唇,不可一世的将她鄙夷到了尘埃里。 在永定时她从不敢对他有任何反驳之言,今夜却脸不红心不跳的与他推搡拉锯,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殊不知从前那是商桑在伪装乖巧。 “莫不是以为嫁入容家便会有人为你撑腰?你何时变得如此愚蠢。” 虽是在讽刺商桑,可任谁也听不出他话里有恼怒之意。 “民妇从前本就不聪明,何来变愚蠢一说。”尽管心里厌恶他一副‘普信男’的姿态,可面上依然不卑不亢的,完全不在意面前的人身份高她一大截。 他不远万里赶来,就是想看她一眼,确定她身子无恙。 不过两句对话,两人之间已有硝烟弥漫 “可还记得我为何将你指给容越?”男子出声提醒一句,声音忽然变得冷冽。 既然无法与之共情,那便公事公办吧。 “记得,相夫教子。”她回答的刻板,却也让人不好寻错处。 只是这话一说完,驾马车的何焕没忍住,噗呲笑了。 几乎是在同时,他感觉有股凉风由车内钻了出来,吹得他汗毛倒竖,立刻正襟危坐。 “你可还在怨我?”男子声音又柔了几分。 这话的弦外之意大抵与: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有异曲同工之妙。 怨? 得了吧您!真当自己是盘菜? 她过得不知多舒坦。 “民妇生活安逸,怎会怨您,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她一句一字,怼的男子哑口无言。 本以为她见了自己多少有些哀怨,他甚至为自己找好了说词。 想象中的温情画面并未发生,也让男子失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干脆敛了敛神,道,“将手伸过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商桑就将手背到身后,深怕他恼羞成怒,废了自己一条手臂。 “要……要作甚?” 男子紧了紧眉头,已然不悦。 “下官见过商县主。” 随着声音的出现,窝在车里最角落的人探出头来。 那人生得白皙秀气,是宫里的最年轻、医术最精湛的御医:慕容坤。 商桑片刻的惊愕,想不到他居然将慕容坤带来了。 随着他的出现,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随即禁不住感慨,“多年不见,你丝毫未变。” “商县主芳华不减。”慕容坤笑得和煦。“下官斗胆请商县主伸出手臂,如此才能为县主诊断。” 无需慕容坤多费唇舌,商桑爽快的将手臂伸了出去。 倒让马车内的两人微微错愕。 男子眼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看着商桑伸出的白皙手臂,忽然有些晃神儿。 慕容坤细心探着她的脉搏,不消片刻,他便对男子使暗号似的点了点头。 男子悬着的心稳稳落下,待看向商桑时,依然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上挑的眼角有着睥睨之色,勾勒出笑意的唇角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那冷情冷意的模样,总是惹商桑不快。 就是这么一块冰雕,她曾经也奋不顾身妄图靠近过,不惜将自己摔得粉身碎骨,却依然温暖不了他。 商桑缓缓抽回手臂。 “我要在容家住些日子,你且安排。” 他从未计划在此逗留,这回见了她居然不自觉的便想多停留些日子。 闻言,商桑猛然抬起头来。 满眼的拒绝不加掩饰。 男人眯了眯眼,想不到自己遭了嫌弃。 转念想到她在永定的乖顺,心中笃定她只是换了个法子想吸引自己注意罢了。 059、他来了 http://.biquxs.info/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终于有些温度。 商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大伯哥尚在府中,陛下若是要入住容家恐有不妥。” “莫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只当我是你远房亲戚便可。”他决定的事,从来都不容身边人置喙。 见他心意已决,商桑也不得不给他提个醒儿。 “民妇明白,只是……民妇久病初愈,既怕自己招待不周,也担心院里那几个不懂事的姨娘冲撞了您。容家终究不比皇宫奢靡,就怕陛下不习惯。” 他虽然是沅国皇帝,可到这里还奢望她伺候他,那是不可能的。 进了容家,姨娘不找他麻烦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得有个心理准备,哪怕是吃瘪了也得咽回去。 总不能在容家大开杀戒,泄露了自己行踪。 玉君泽长年在外征战,招惹的敌人不计其数,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何其之多。 他的手指在木窗边上轻轻叩了几下,“这几年我都在生活在军营中,吃过野草,喝过雨水,又怎会在意那些小细节。” 一阵夜风,由黑暗尽头席卷而来,商桑衣袂翻飞,寒意在顷刻间包裹全身。 她禁不住抖了抖,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几声咳嗽,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玉君泽不自觉的伸手在她后背处拍了一下,她好似被烫着一般迅速躲开了。 “给县主开一味止咳的方子。”他对慕容坤吩咐一句。 很快方子便从马车内递了出来。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他放下帘子,不再去看商桑因咳嗽而涨红的脸。 未给商桑反应的机会,马蹄声一响,扬长而去。 车轱辘在青石路上驶过,由近至远,最终融入夜色之中。 “陛下既然是专程来看商县主的,为何不直言,以免县主对您有所误解。”慕容坤看出他对商桑关怀,已超出了君臣范畴。 他一直以为女人对玉君泽来说,不过是解决生理需求的玩物,如今看来也不全是。 至少他对商桑多少有些不一样。 玉君泽答非所问,“可看清她手臂上的守宫砂?” 慕容坤一噎,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玉君泽忽然便笑了,笑声里满是畅意。 慕容坤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不远处的一栋阁楼上,一道暗影飞快一闪,在屋顶跳跃而过,最后钻进了容家。 落霞院。 商桑带着一身肃然之气。 南枫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喘。 她这一生只有两个主子,奈何这两个主子都能给她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请夫人责罚。” 她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商桑若是能处罚她,对她来说反而是解脱。 “出去跪着吧。” 商桑瞧也未瞧她一眼。 南枫谢恩,退出去跪在院子里。 “奴婢不放心陛下住进容家,夫人可要寻个借口躲避几日?”知意不愿意商桑再受到任何伤害。 她摇摇头,“要来便来吧。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定不会是想来我这儿赚那一星半点儿便宜。” 拥有玉君泽那样的滔天权势,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颜面,他总不愿意背上任何污名。 他身边女子何其多,商桑并不担心他会对自己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为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商桑也不能默不作声,任由院子里的人编排自己。 如何才能简单粗暴的破解她命不久矣的谣言呢? 商桑已有法子。 让知意给自己梳妆打扮,两人便在府中下人的注视下,高调的出门了。 她这一出门,就好比昭告天下,财神爷来了。 各大商户的掌柜均化身揽客‘老鸨’,使出浑身解数吸引商桑注意,那热切的样子仿佛在说:财神爷来了!大伙儿准备发财了! “容夫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店刚得一块五彩石,有驱凶避邪之效,容少夫人进来瞧瞧?” “我说今日怎有祥云缭绕,原是容夫人大驾光临,今日要添置何物?店里也添了不少新货,您可得仔细挑着。” “唷!这不是容少夫人嘛,我店里那件珍藏的成衣,可算将的主人等来了,配上少夫人你的气质,简直是欲绝了。” 商桑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围在面前的几个掌柜模样逐渐变得扭曲,看得她一阵发晕。 她连连咳嗽,面色发白,双唇泛紫。 “夫人你……”知意见她咳得这般厉害,顿时急了。 她不动声色的在知意手背上掐了一下,知意懵了片刻,随后如梦初醒。 她今日可是来洗白的,可不是来躺尸的。 “我家夫人久病初愈,今日出门走动是想赏景健体,大伙儿勿要在围观,以免对夫人康复造成影响。” 悬主的的命可比他们这些小民要金贵许多。 知意简单一句话,让一群人退避三舍。 商桑也得以吸口新鲜空气。 递给知意一记奖励的眼神。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知意乐颠颠的笑着,扶着商桑朝东街去了。 东街有一间古货铺子,里头时不时有些稀罕物件儿。 加上又靠近酒肆,商桑闲来无事便喜欢去看看,偶尔也能挑中些稀罕货。 扫荡完毕,正好也可以去隔壁酒肆解解馋。 古玩铺老板年轻有为,生得斯文俊雅,堪称整条街最靓的仔。 魏长空今日刚好在盘点货物,这会儿见商桑来了,眼神亮了亮,连忙放下手中摆动的物件。 “倒是许多日不曾见你了。”魏长空语气平缓,隐约有几分叹谓。 商桑巧笑嫣然,“今日可是来得凑巧。”她环顾四下,似乎来了不少新货。 “夫人可四处瞧瞧,大概不会有您喜欢的。”魏长空对她的喜好多少了解。 今日这些货是他亲自挑选,故而说得有几分笃定。 他也不太明白,这里好些东西都是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她一个女子怎就喜欢收藏这些。 商桑颔首,兀自在八宝柜前流连。 知意知晓她一时半会儿离不开魏家铺子,便知会一声后,去对街买蜜饯去了。 八宝柜上放着古铜钱,带着锈斑的铁剑,以及一些造型精巧的金银小摆件。 其中成色最好的是玉制品,经过人工重新打磨修饰,倒也十分耐看。 060、悠哉日常 http://.biquxs.info/

她虽然多看了几眼,却也如魏长空说得那般,无一物能入她眼。 魏长空一双眸子,紧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在静默半晌后,他忽而道,“夫人心性高远,与普通妇人自是不同,容府的深宅大院犹如囚笼,夫人被困其中可有乐趣?” 商桑笑得一派和煦,并未责怪他言语孟浪,只是轻声质问,“你怎知我性子,我自己亦不自知。” 魏长空一噎,他从不畏惧世俗禁锢,才会说出方才一番话。 他知道商桑同样不是拘泥世俗礼节之人。 若是旁的女子听闻这番话,定然惊得不知所措。 可她依然定定站着,似乎好奇他接下来会有何言语。 “容少爷的不堪想必夫人比旁人知道得多,明知如此,夫人毅然决然的掌起容家后院,这份心性便是旁人不及的,夫人如此苛待自己,可曾想过以后?”魏长空说得直白,他就差说容越不会让商桑有子嗣傍身,晚年必定凄苦。 她也不恼,只问,“魏老板可有何法子?” “与容越合离……”魏长空瞧着她神色并无不妥,才鼓足勇气将话说出。 商桑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 她沉了沉眼眸,有几分哀婉,“合离?离合之后我一个孤身女子,日后又将何去何从?最后还不是得找个男子嫁了,兴许还不如跟着容越顺遂呢。” 魏长空闻言,心里骤然一紧,压抑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县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嫁与我,我定当一世对县主好。” 商桑微微一愣,想不到他就这么说了出口,若不是‘见多识广’,她险些就信了。 “多谢魏老板赏识。”她敛了敛神态,平静得让人猜不透。 魏长空心中涌现出复杂的情绪,他和容越打过交道。 那人闲来无事花天酒地,没个正形,就他那般容家迟早要垮,现下不过是吃老本罢了。 被她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话,魏长空反而有些窘迫。 “魏老板这里的物件都不差,会有人慧眼识珠,日后我还会再来,若是有好东西,记得知会一声。”话一说完,她便瞧见了小案上摆放的白色小瓷瓶。 伸出手放在掌心细细瞧了瞧,上头描绘的兰花草多有瑕疵。 反而是那几笔的瑕疵,引起商桑注意多看了几眼,也增添了她想收藏的兴趣。 “这款玉兰瓷瓶从前是用来装药粉的,谈不上贵重,反而有几处瑕疵。”魏长空觉得样式普通,与她身份气质均不符合。 “反正也无人要,便赠我吧。” 魏长空冁然一笑,“夫人喜欢拿去便是。” 商桑将瓷瓶收起。 出来一趟,一个小瓷瓶怎可能满足她的购买欲,转头又朝对街走去。 魏长空看着她的背景,幽幽叹息。 如此风华绝代的佳人,嫁给姓容那种不着调家伙着实委屈了。 对街有间包子铺,铺面不大,飘香数里。 “老板,来个包子。”商桑指了指面前的大蒸笼,笑得十分狡黠。 老板抬眼一瞧,原本飘忽不定的眸光,顿时有了光彩。 “好呢,您稍等。” 老板动作熟练的将包子放进油纸袋中,又将袋子递到她面前。 商桑警惕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通知丘岳,这段时日在山寨安生待着,莫要出来走动。” 老板眸子紧了紧,“可是有事要发生?” 商桑回看他一眼,眼神传递间,他霎时间便明白了,随即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来了?” 商桑颔首。 “为何而来?”老板想不通他来浔阳的目的,“可是从未对你信任过?” 商桑内心的不堪被戳中,唇角抖了抖,虽不甘愿,还是点了点头。 “丘岳的性子……”老板稍有踟蹰。 “若是不想被人一锅端了,便多动动脑子。”商桑没给他机会说借口,直接黑脸警告,提醒他此事非同小可。 老板面色一怔,随即郑重点头。 交代完毕,商桑和知意十分默契的在酒肆会合。 不想却遇到正在洽淡生意的容井胧。 他风姿俊雅,气质超绝,在人群之中已是十分亮眼。 这会儿往大厅一坐,就跟一块活招牌似得,引起不少姑娘驻足不前。 试问天下第有几个男人能好似容井胧这般招蜂引蝶的。 商桑本以为他不会注意到自己。 不想他眸光一转,将视线精准的锁定在她身上。 微微颔首后便算打招呼了。 商桑回了一记浅笑,便走到二楼的包厢内入座。 “夫人用点什么的”小二甚是殷勤。 “八宝鸭、蒸鹅掌、桂鱼羹、东坡肉、清荷肉骨汤来一份。”商桑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 光听菜名就知晓,成菜的步骤烦琐,然,也并非重点;最重要的是价格贵。 小二听了菜名,大概猜到面前姿色无双的女子是谁了。 顿时喜得合不拢嘴,连说了好些吉利讨喜的话,那喜庆的样子跟门墙上的年画似的。 商桑也不吝啬,让知意赏了银子。 忽然得了赏钱,小二有些飘忽。 离开包房时,步伐不稳,笔直的栽倒在地。 只听哐叽几声,小二身上装着的碎银子落了一地。 那场面堪比原地爆装备。 知意率先咯咯笑了起来。 小二一窘,动作迅速的拾起地上的碎银子,生怕被人抢了去。 商桑见状便也压下上去帮忙的念头。 点的几道菜,工序繁杂。 商桑也不着急催促,慢悠悠喝着茶,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 待玉君泽住进容家,她便没几日清闲了。 心里正叹谓着,只听知意唤了一声:井少爷。 她整个人便被笼罩在黑影之下。 没想到容井胧一出现,便将知意打发了出去。 此举虽让商桑颇为不满,却还是允了。 “病还未痊愈,怎就出门了?”容井胧自来熟,直接坐到她对面。 “大伯这是在关心我?”她笑了。 容井胧没有回答,只问,“生病的游戏玩腻了?” 商桑目光如炬,却又在片刻散去了光点,“大伯哥倒是有闲情逸致,若是生病能当作游戏,我这日子也太无趣了吧。” 061、不能轻易招惹的女人 http://.biquxs.info/

“可不是嘛。”容井胧笑得灿烂。 她日日在院子里,日子沉闷也无趣,偶尔找点乐子,倒也无伤大雅。 只是这次有点玩脱了。 “好歹我们也算共患难过,大伯哥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商桑一脸戏谑。 心里却是烦透了他。 “那人居然来了浔阳,你当心些,别让自己的老底都被人揪出来了。”容井胧话锋一转,面上笑意散去。 商桑心里这一阵巨浪拍岸,“你是如何得知?” “方才那顿饭只顾谈生意,甚至没来得及吃饱,弟妹不介意邀我一同用饭吧。”容井胧岿然不动,压根没想过她会拒绝。 他还是那副‘妈见打’的欠样儿,商桑看了便觉窝火。 “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你就不担心我反咬一口?” 容井胧撩开袖子,让她看看自己手臂上的咬痕,“再咬一口又何妨。” 这话一出口,多少增添了几分暧昧。 他料定商桑不会这么做。 那夜她的不情愿,容井胧都看在眼里。 商桑顿觉迷茫,面前这个人与那玉君泽不遑多让,两人皆是心机深沉。 “你是不是见了我就觉得特别下饭,每回吃饭都能被你缠上?”四下无人,商桑也懒得再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何出此言,一家人吃顿饭不过稀松平常。”容井胧分别给两人都斟满了茶水。 商桑没有动杯子,脑海里反复咀嚼着他这句话。 一家人? 他们何曾当过她是家人。 她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亲人。 “他若是住进容家,你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商桑是想提醒他注意言行举止,莫要让玉君泽抓了把柄,可话一出口,就显得十分别扭。 容井胧十分认同她的话,“所以,我会出门几日,待他离开我再回来。” 商桑愕然的盯着他,想不到他居然胆小如鼠。 容井胧看着她瞪大眼睛,双唇微启,那惊诧不甘的模样,像一只被人夺了食物的小白兔。 他觉得滑稽,便朗声笑开了。 他笑得越开心,商桑便越气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收了笑声,姿态清朗。 一句话让商桑心中安定下来,端起茶杯送到唇边浅浅呷了一口。 “愿你洪福齐天,艳福不浅。” 前半句让容井胧心旷神怡,后半句让他眸色一暗,眉尾抖动。 “愿商县主财源广进,大智如愚。” 商桑心里万马奔腾。 方才的暧昧气氛被剑拔弩张取代。 恰在此时,小二端着菜肴进来了。 光闻气味便足以让人食欲大增。 “你大病初愈,不适用太过荤腥的食物。” 如果不是因为他夹菜的速度太过凶猛,商桑当真以为他是为自己好。 “难得大伯哥做东,我怎能扫兴。”商桑有想要掐人中自救的冲动。 这次容井胧没有再和她拉锯,一脸闲适的吃着饭,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待离席时,他吩咐小二将今日的账单全部记在他账上,便飒然的离开了。 商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恨不得跟上去踹两脚,就是这样的愤怒开启的商桑的小脑筋。 她领着知意,由东街浪到西街,再从西街浪到北街。 但凡她看得顺眼的物件,全部纳入囊中。 给容井胧记了一长串的账簿。 若非知意拉着,她甚至能买下几间铺子。 “夫人,就不怕井少爷大发雷霆?”知意心虚得紧。 她今日消费,足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开销。 看那容井胧不像奢靡之人,见到账簿不知会不会当场气晕过去。 若他真的会生气,商桑反而觉得解气。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正要开口说什么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不过是些小钱,弟妹开心便好。” 那声音让商桑满脸惊诧,连着倒退好几步。 “你……” 他怎就在此? 商桑递给知意一记不满的眼神。 知意眨眨眼,表示很无辜。 “少爷……”子宁跟在他身后,面色哀哀,还扳着手指计算商桑今日花销多少。 “夫人……夫人今日……花销足够买下整个容家宅院了。” 子宁往深了一算,表情越显惊悚。 女人消费能力,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容井胧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顿时倒抽一口气。 方才的话他可还能收回。 见他脸色白了又白,商桑窃喜不已。 “大伯哥财大气粗,就是不一般。” 这话却怎么也让容井胧高兴不起来。 “多谢大伯慷慨。”商桑的漂亮话,就跟打在他脸上的耳光,反正就是让他不爽。 这女人果然不能招惹。 “时候不早了,弟妹早些回去吧。” 她若敢不同意,容井胧便会直接将她塞进马车里。 商桑一扭头,准备开启马达,“还有金铺未看完,我去去便回。” “够了。”容井胧手臂一伸,五指紧紧钳住她的手腕。 “够了?”商桑眨着她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带夫人回去吧,以免旧病复发。”他看向知意,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是。”知意喏下。 用手肘轻轻撞了几下商桑,提醒她适可而止。 “行吧。” 时日还长着呢,今日暂且放他一马。 子宁瞧她那副善心大发,恨不得自家少爷感恩戴德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 能与他家主子斗上几个回合的,也就是只有商桑一人了。 商桑爽快的进了马车,拿出在路上买的小吃,分给了知意。 主奴两人在逼仄的空间里,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容井胧被晾在一旁,闻着食物的气味,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他撩开车帘,将半张俊脸探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福利,惹得路上少女心猿意马春心荡漾。 商桑白眼频频。 回到容家,一群姨娘已按捺不住的在前厅等候。 这种要遭受炮火的时刻,商桑怎能容容井胧独善其身。 “其实……今日买的那些物件,也并非只是我一人的,我还别给院里的姨娘和大伯哥你也准备了一份,这等借花献佛之事,你若不在场我便是占便宜的小辈了。” 容井胧知道她的心思,并没有拒绝,只是淡笑以作回应。 殊不知那淡笑落入子宁眼中,充满了溺宠的味道。 062、难得大方 http://.biquxs.info/

子宁的小心肝跟着颤了颤,只觉需要救心丸才能得到疏解。 他家少爷完了…… 已经彻底沦陷了…… 他在哀嚎着,表情也不自觉的皱成一团如丧考妣。 只有知意注意到他的变化。 “一脸晦气。”知意哼声。 子宁幽幽叹息。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不要也罢。 希望他家少爷能开窍。 倒不是不建议他碰女子,只是商桑碰不得。 “夫人今日出府了?可是身子好了?” 率先开口的是肖晴。 她有意克制,可还是透着几分阴阳怪气。 商桑唇角挂着淡笑,“是好了许多,这些日子让几位姨娘担心。” 肖晴眼眸一沉,依然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心中似乎在揣测她到底有几分真假。 华莲站出来,朝空气作揖,“菩萨显灵夫人病愈,信女改日一定备上厚礼前去还愿。” 言下之意,商桑能痊愈,皆因她虔诚感天动地。 莫芙蓉鄙夷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夫人能痊愈,也不枉费我夜在佛龛前抄念佛经,也算积了福泽。” 两人都不甘落后,想在商桑面前求个好感。 庄田田见她面色粉红,眼中神采奕奕,整个人鲜活的好似花园一角盛放的娇嫩之花。 心下肯定她并非作假。 心里为她高兴的同时,也徒生几分不安。 这回怕是有人要失望了。 人心难测,就不知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是否还能克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 “若不然今夜便在前厅设宴,庆贺夫人痊愈。”庄田田提议。 另外几位姨娘连声附和。 商桑欣然答应。 “今日在街上采购几批首饰,明日店家便会送到府中,届时几位姨娘可一同挑选各自心仪的。” 随后她看向容井胧,眼中满是狡黠的光芒。 “我只是负责挑选,大伯哥却是出钱又出力倾尽全力。” 容井胧带着姨母笑,看她周旋其中,没想到这么快就点到了自己。 容井胧跨步上前,神色一如既然的淡然,“各位姨娘欢喜就好。” 华莲本还有许多的疑问,但见容井胧在不方便问出口,只得悻悻然的陪笑。 莫芙蓉虽然也是满脸堆笑。 可心里已有惊涛骇浪,她如意算盘就此落空,心中的愤然能化作一只巨兽,恨不得将商桑一口吞下。 华莲多瞧了莫芙蓉几眼,察觉她看人的眼神不对,如同淬着毒药的刀刃,锋利的让人不寒而栗。 华莲心里冷笑着。 好歹知道莫芙蓉比她还痛苦,她心里顿时舒快许多。 用晚饭时,容井胧并未出现。 早早的洗漱完毕,便坐在案旁翻看快要堆积成小山的账簿。 只是看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子宁粗重的喘息声。 他循声望去,透过窗户,隐约瞧见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紧贴着子宁。 子宁如遇猛兽,不断地与其推搡着。 带着欲拒还迎的羞怯。 无须多想容井胧便知那女子是谁,子宁定力想来不差,这会儿是遇到对手了。 “子宁。”容井胧不悦的声音打断两人的纠缠。 子宁如蒙大赦,脱开身后连滚带爬的朝屋里走来。 容井胧眉宇间腾着怒意。 虽未开口质问,却比怒骂他一顿还要来得难受。 “少爷……并非奴才有意,是那婉娘跟喝醉酒似的,见着奴才便贴了过来。” 老天爷,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如此诱惑,他居然还有能力抗拒,可见毅力非同一般。 “方才若是旁人见着,在背后会如何编排你,可有想过?”容井胧难得如此正色。 子宁忙不迭的点头。 少爷曾经说过,想要谋害一个人的方式有许多种,并非一定都要用刀子。 063、乖乖听话,让你风光无限 http://.biquxs.info/

她若只是诱惑容井胧也就罢了,偏偏连子宁都不放过。 这让容井胧笃定婉娘是个双面细作。 就不知那睚眦必报的女人,是否也看出端倪。 如此一想,这婉娘倒是赶不走了。 月明星稀,偶有乌鸦由头顶飞过,留下粗哑的鸟鸣。 商桑回到落霞院时,南枫依然在院子里跪得笔直。 “起来吧。”商桑声音飘忽。 即便商桑不饶恕她,她也能在院子里跪上三天三夜。 在宫里罚跪乃稀松平常,强壮些的能锻炼好体魄,身子本就虚弱的,只会落下病根。 南枫连声道谢,想要近身伺候她,却遭她冷眼拒绝。 屋子里灯火昏暗。 商桑吃着果子,心里有些烦乱。 知意给她递来帕子,心里也十分难安。 “夫人,要养足精神才是。” 商桑叹息。 来了容家两年,她的到来并未达到玉君泽的预期,甚至还让他颇为失望。 而这两年,她的心思从不在容家后院,更不在掌控整个容家财势上。 她召集流寇为兵,建立属于自己的拥城,从来都只是为了自保,不为自立。 从未想过玉君泽有日会亲自来到容家监工。 商桑有些戚戚然。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知意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想到那夜玉君泽看她的眼神深邃有力,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兴许……兴许……陛下只是单纯的想多看您几眼。” 商桑一噎,丢给她一记眼刀子。 这一夜,容家各院的主子均是心潮暗涌,如同被人掐住了脖颈,窒息而压抑。 莫芙蓉剪光了院子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华莲向来心狠手辣,心中憋闷便拿院子里的丫鬟出气,据说那丫鬟被打得遍地鳞伤,险些一命呜呼。 她到底不敢闹出人命,关键时刻还是罢手,唤了个大夫给那丫鬟看病才保住性命。 翌日,玉君泽以商桑在永定的义兄分身份入住容家,名唤:君三,由容井胧亲自接待。 他一出现,强大的气场便将窃窃私语的姨娘们震慑住。 加之他一身非富则贵的装扮,越发让人怀疑他在永定定是身居高位。 他那一双眼睛无时无刻都能给人带来无形的威压,与看似温润和煦的容井胧在一块,一个好似随时都在伺机而动的豹子,一个风轻云淡像只闲适的白鹤。 两相比较,对比鲜明。 姨娘们本就畏惧容井胧,这回见了玉君泽更是无法直视他的双眸,好似下一刻就会黑潭吞噬一般。 商桑安排玉君泽入住离自己较为偏远的客院,只是不想隔三差五的与他偶遇。 午饭后,姨娘掩不住八卦的心思,在落霞院里追问玉君泽的身份。 商桑满心烦意,却还是咯咯笑着,“你们以为他会是什么身份?” 肖晴努力想了想,“君少爷应当是将门之后吧。” 想到他一身的戾气,浓烈的让人不敢逼视。 想来是受过血雨腥风的洗礼。 如今说来,玉君泽与街边卖猪肉屠夫,有异曲同工之妙。 商桑笑容更深了几分。 其他姨娘也纷纷应和。 “是呀,看着正气凛然,威风八面。”庄田田头一回见这样的男子,当时也禁不住多偷看了几眼。 如今想来,心脏还禁不住怦怦乱跳。 “算是吧。”商桑思索一阵。 “永定有姓君的将门之才?”莫芙蓉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她在永定有几个相熟的,许久不曾联络,偶尔书信往来,却不曾听说过。 倒也不足为奇。 “二姨娘认识那几个朋友虽然也是永定人士,可到底身份有别。”肖晴出言讽刺。 莫芙蓉是个较真的,这会儿听了这话自是满脸不高兴。 “我好歹认识几人上得了台面的,不像五姨娘练枪舞剑的,也就认识那些不入流的。” 肖晴脸色顿时黑了。 “喝茶消消火气。”商桑敛去笑意,让知意分别给几人斟茶。 “听闻南枫那个丫头受罚了?夫人待人宽厚,莫要涨了她气焰。”华莲话锋一转,想不通商桑会因为何事恼火。 毕竟她入府两年多,从未处置过贴身伺候的奴婢。 商桑十指交叉,十分坦然,“心情不好,便处置了。” 几人自然不信,她既然不愿说真话,几个人也不能继续逼迫。 肖晴呵呵笑了,只有她信了。 “想不到夫人也会心情差。” 怎么不会? 她也是个普通人。 “夫人病刚好,还需保持心情舒朗,如此才能摆脱病魔纠缠。”庄田田略显忧心的开导一句。 她颔首,“多谢关心。” 话题转淡,加之天色已暗下,姨娘们便结伴离开了。 四周幽暗,偶有火光在窗外闪过,伴随着仆人的脚步声悠悠飘过。 商桑睁着双眼,看着窗帘外静止的一切。 片刻她坐起身,撩开窗帘。 忽而,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落在鼻尖,她心里一怵,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准备去喝杯茶。 只是走了没两步,腰间一紧,玉君泽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来容家两年,可有收获?” 两人此刻贴得极近,她能听到玉君泽的心跳声。 商桑不喜欢这般暧昧的姿态,极力想摆脱桎梏,可玉君泽就是不让她如愿。 无奈,她只能找话头刺激他。 她镇定的摸了摸肚子,“你不让容越回家,我如何有收获。” 正如她所料,玉君泽不悦的将她推开。 “没我的允许,他休想碰你。” 他说得咬牙切齿,似要将商桑吞到肚子里分筋断骨。 商桑不得不提醒他,“他是我的夫君,还是陛下亲自颁旨。” 闻言,他浑身的凛冽之气逐渐消散,声音也柔了几分。 “你可在怨我?倘若你乖乖听话,我何至于此,你若后悔,我可以带你回永定去,待时机成熟,我定封你为贵妃。” “然后成为你后宫里众多女子其中之一?日日盼着你宠幸,换来风光无限?”商桑摇摇头,她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对于玉君泽来说,她或许是特别的,也仅此而已,他心中有家国大业,儿女之情不过是调味品罢了。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她是他能随意牺牲的一枚棋子,随时为他的欲望奋不顾身。 她多番拒绝让玉君泽十分恼怒,“莫要忘了容越也姨娘,为何他能容忍他,唯独我另外。” 因为她不爱容越,所以不会伤心难过。 她爱过玉君泽,她嫉妒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她无法忍受在拥有她的同时,玉君泽从未放弃过后宫里其他的妃嫔。 “陛下赐婚,我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她的回答,再次让玉君泽失望。 “我若后悔了呢?”能说出这句话,对玉君泽来说是最大的让步。 由古至今,没有哪一个帝王能如此卑微的承认错误。 “我不过浮萍而已,陛下将来会有佳丽三千,那些过眼云烟何必执着。”商桑说得风轻云淡。 玉君泽有些恍惚,那个与自己花前月下的女子消失了…… 她还是从前那个商县主吗? 他一把狠狠掐住商桑纤细的手臂,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唇角溢出一声轻哼。 玉君泽猛然收回手,“你……爱上容越了?” 他内心在极力否认。 容越乃无能之辈,商桑断然看不上。 可若是看不上,为何甘愿被困在此处。 商桑毫不犹豫点头。 却在瞬息间,被他狠狠的咬住嘴唇,发泄一般长驱直入深深的纠缠起来。 商桑的推拒着,动弹不了他分毫,直到两人嘴里满是土腥味,他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他实在太怀恋个中滋味,才会如此失控。 “你不许爱上除我以外的男人。” 商桑恨极了他的狂妄自大,也在无形中将她越推越远。 当初赐婚时他以为商桑会泪眼汪汪的认错,两人也能重归于好。 没想到她没有挣扎反抗,欣然接受了赐婚。 连他提出的苛刻条件,也一并应允。 本以为她好强而已,可一晃两年,早已物是人非。 “爱?”商桑仿佛听到笑话一般,“爱是相互的,我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何人,可我肯定我不会爱上你。” 玉君泽心里不是滋味,这是他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心里有两股力量在相互冲撞着。 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认错,已经错过一次,若再固执下去,必定遗憾终生。 可他是沅国的君主,天下的主宰,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在她这里摇尾乞怜。 眉心一拧,阗黑的眸子里满是凌厉之色。 “现在的你,不及从前半分。” 从前她乖巧懂事。 现在她的眼中早就没那时,柔软如同彩霞一般的光芒。 对自己只有寒铁一般的冰冷。 “让陛下失望了。”她不卑不亢的站着,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玉君泽今夜来看她已是失控,更何况还对她有轻薄之举。 他乱了分寸,越是这般心神不宁的,越是让他气恼。 他更气愤自己失去了商桑的心。 “你既然这么喜欢待在容家,便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莫要逼我褫夺你的封号。”他如鹰隼一般盯着商桑,“没了封号的你,在容家卑贱的不如一条狗。” “民妇谨记教诲。”说着,她朝门边走去,哐叽一声将房门推开,随后一言不发的站在门边,任凭冷风在耳旁呼啸。 “你——”玉君泽气不过,但见她这幅态度也不好再纠缠,冷哼一声后,玉君泽神龙见首不见尾得消失了。 哐的一声,商桑浑身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她跌落在地双手颤抖的厉害。 唇边上的疼痛还未消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必须要恢复自由之身,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 飘着蒙蒙细雨的清晨,四周都黑压压的,被厚重的乌云笼罩。 紧接着传来让商桑匪夷所思的消息。 “夫人……”知意见她红唇上落下的伤痕,心中惊疑不定。 商桑一夜未眠,面色不快。 “何事不能直言?” 知意见她眉头紧锁,似有不快在心头凝结,便壮胆道,“陛下……陛下昨夜宠幸了客院里伺候的丫鬟:杳之。” 商桑僵硬的唇边划出一抹不自然的笑,随后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赏。” 即便是来了浔阳,那风流的性子丝毫不减,甚至连容家的丫鬟都不放过。 玉君泽此举,无疑是打商桑一记耳光。 她心下冷哼,还是玉君泽这个残花败柳会玩。 迟早得大病! 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知意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长此以往商桑会结出心病来。 “嘱咐杳之好生伺候着,若是能有幸怀上,那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就没有别的可说? 知意猜不透她的心思,她真的能放下吗? 明眼人都知道玉君泽并非真心看上杳之,不过是为了刺激商桑。 两人就跟浑身长刺似的,碰到一块非得将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她去到客院。 平时看着斯文内向的杳之,此刻正窝在玉君泽怀中,面颊绯红的给他喂着果子。 知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如同狎客与妓子的一幕,居然在容家上演。 玉君泽早就注意到她的到来,她战战兢兢的在原地发怵。 想到玉君泽隐瞒了身份,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进来。” 她本是来传话给杳之的,没想到两人折腾了一夜,这会儿还黏糊在一块。 知意见了他,行了大礼。 堪堪一跪,将杳之吓了一跳。 知意算是府邸的一等丫鬟,平日面对商桑都极少下跪,这会儿居然对着身后的男子行大礼。 不禁让她对玉君泽的身份浮想联翩,也更加坚定她卖力讨好的决心。 “奴婢见过君……少爷。” 玉君泽没有免礼,她便一直跪着。 “你有何事?” 这一发问,不过是顺嘴罢了。 知意来的目的他已猜到七八分。 “奴婢前来替夫人传话。”这会儿她已经冷静,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杳之伺候君少爷有功,赏银三千,绸缎五匹,金银手镯两对。” 杳之怎么也没想到商桑会赏赐得如此大方。 她刚卖身给容家时,不过得了几两碎银子而已。 玉君泽低头看见杳之眼中,来不及掩饰的贪欲之光,厌恶徒生。 卑贱之人,果然上不得台面。 065、沾花惹草 http://.biquxs.info/

“谢……谢……夫人赏赐。”她激动的声线颤抖。 “县主可还有其他交代?”玉君泽无法克制内心的期盼,哪怕她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醋意,他都能欣喜若狂。 可她没有。 知意摇摇头,他的心也沉到谷底。 留下赏赐给杳之的物件,她逃一般的离开了。 杳之看着面前金灿灿的几锭金子,双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她粗鲁的将金子送到嘴边,用牙齿咬了咬,顿时疼的她表情扭曲,可眼里却满是笑意。 “是真的,君少爷金子是真的。” 玉君泽冷眼瞧着她。 没等到他反应,杳之用余光看了他一眼,霎时感觉气氛不对,连忙手忙脚乱的将金子放下。 “奴婢至少家中贫困,未曾见过这些金子,让君少爷见笑了。” 她是个处子,按常理来说是玉君泽占了便宜,可不知怎地他觉得眼前这个卑劣的女人不配。 他甚至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出去。” 面对他得喜怒无常,杳之有些悻悻然。 “君少爷莫要生气,奴婢日后不碰便是。” 玉君泽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看着她的目光燃烧着熊熊烈火。 “出去——” 桌上金子震落,杳之不敢伸手去捡。 他如一座巨山,不断给她带来压迫感。 杳之含着眼泪,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刚离开客院,便撞上迎面而来的容井胧,眼中滚落得泪珠沾在他胸膛的衣裳上。 “井少爷奴婢并非有意……奴婢这就帮您换洗……”她语无伦次,思绪不复清明,甚至开始动手解容井胧的衣裳。 “放肆!” 子宁一声怒喝,让她如梦初醒。 杳之慌张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送她下去。”容井胧眼中平静无波。 他兀自走进客院,由缝隙处瞧见玉君泽衣襟大敞,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隐约从屋里透出淫靡的气息,容井胧不适应的紧了紧眉头。 随之飘散出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酒香,两种气味相冲,怪异感陡生。 四下无人,容井胧推门而去。 “可是杳之伺候的不好,惹陛下不快?” 玉君泽冷眼一瞟,“容家能培养出来的女子皆是如此乏味?” 吃干抹净这说乏味? 怎么不说他自己饥不择食? 他容家又不是妓院,各种莺莺燕燕供他挑选。 容井胧也不恼,“容家下人自入府那日起便熟读家规戒律,她们只是普通的女子,一心想伺候好主子,到了年纪寻个良人嫁了,便是此生最大幸事。” 都是良家妇女呀! 你看看自己多造孽! “自是不能与后宫女子相提并论。”他一席反驳之言,让玉君泽寻不到错处。 末了,容井胧又建议道,“陛下若是不满意,到了夜里我去别处找个女子,定将陛下伺候得心满意足。” 玉君泽脑海里满是商桑昨夜拒绝他的场景,心中烦闷不已。 连带昨夜杳之被压在身下时,也承受了他许多无名之火。 他没有拒绝,依然是黑沉着脸。 没有直接拒绝,那便是允了。 “在永定好端端的怎上浔阳来了,可是有新的商机。”玉君泽转回正题。 “若是有新商机陛下应有先知。”容井胧微微笑着。 面上虽是恭恭敬敬的,可眼里却是波澜不惊。 他哈哈大笑,将酒壶递给他,“陪朕喝几杯。” 容井胧接过大饮一口。 玉君泽明明身为一国之君,骨子里却有些江湖人的豪爽,然这份豪爽之下隐藏的是阴鸷与戾气。 “你比你那兄弟上道,只可惜不是主家之人,若不然容家远不止如此。” 玉君泽此话,倒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全靠陛下福泽庇佑。”容井胧也不是不会说漂亮话,只是平日不屑罢了。 眼下面对的玉君泽这等阴狠的豹子,他自是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玉君泽又道,“容家祖上为国出力不少,荣光无限。” “绵薄之力不足挂齿,得陛下如此看重,实乃容家之福。” 玉君泽点点头,“容家如今风光无限,容越也能在族谱上名留青史,既得此等殊荣,日后沅国一统天下,还需容家为沅国繁荣昌盛倾尽全力。” “得陛下厚爱,理应如此。”容井胧看似诚恳。 两人就好似对饮吹牛一般,只记得对方的承诺,并不在意自己许诺了什么。 反正都是酒后之言,若是搬到朝堂之上,反而成了笑柄。 玉君泽在无形之中提醒容井胧,该他们容家回报之时,他定然不会手软。 于容井胧而言,不过戏言罢了。 玉君泽宠幸杳之一事很快在府邸传开。 杳之正沾沾自喜,本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想到夜里玉君泽又拉着慕絮滚床单了。 慕絮算是容家老人了,还有个把月便要出府嫁人了。 就这么被玉君泽糟蹋,也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承诺,让慕絮不声不响的,甘愿放弃自己顺遂的一生,往火坑里跳。 他浪荡行迹很快便街坊邻里都有耳闻,人人都在揣测这个‘君少爷’到底是何身份,才能养成这般放荡不羁的个性。 被他宠幸杳之和慕絮日后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后院的窃窃私语,总是能搅动人心。 尤其是原本准备出府嫁人的慕絮,她心中好似被蚂蚁啃咬,日日不得安宁。 “不知……不知君少爷家中可有夫人?”相较于杳之,慕絮个性腼腆许多,与宫中那些木头美人如出一辙。 若拿她与宫中女子相比较,玉君泽又觉得身份下贱不相匹配。 慕絮从未见过他这般威武刚猛的男子,那夜很快便折服在他的气势之下,许多事都未来得及问。 玉君泽摇摇头,他心中有一块位置原本是为商桑而留,甚至想过让她做自己独一无二的皇后,可在这之前他需要稳固朝纲,才能无后顾之忧的扶持她上位。 可不知在何时,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 她甚至开始厌恶宫中的一切,虽然她掩饰的极好。 慕絮心头松了松,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淡笑,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出雪白色,那是她唯一的自信。 殊不知落入玉君泽眼中,与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无甚不同。 066、乌烟瘴气 http://.biquxs.info/

“奴婢没有奢求,只求君少爷带奴婢离开,即便是做个暖床丫鬟,奴婢也心甘情愿。”慕絮已别无选择,只要玉君泽能带她离开,日后为主为奴还不一定呢。 再怎么也不会比在容家差。 “你既然侍奉过我,我自然会带你走。” 春宵两夜,他怎可能让自己的子嗣有流落在外的风险,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潜伏的威胁。 只是进了宫,女子众多,难保会有失宠的风险。 这些便不是玉君泽会为之考虑的。 “杳之呢?” 他轻嗤一声,“你还为她担忧?” 少了个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 慕絮面颊绯红,在烛火的照耀下,平添了几分艳丽之色。 “君少爷定会带她离开,届时奴婢也有个伴儿。” 还缺伴吗? 他后宫少说也有三十余人,还不包括许多他不曾知晓名字的妃嫔。 “你如此温婉可人,日后我定会好生待你。”许诺的话脱口而出,只因她此刻乖顺的样子像极了从前在永定时的商桑。 这话的慕絮心窝都是甜的,越发笃定自己不曾选错人。 又是红帐翻浪的一夜。 不禁让人感叹永定来的君少爷体力真好呀。 * 夏竹院。 秋风萧瑟,院子里枯叶片片。 “你们是没瞧见,慕絮容客院出来时,那两条腿都是打颤呢。”肖晴多少带些夸张的成分。 几位姨娘也被逗的哄堂大笑。 “话说……这位君少爷到底何许人也?居然如此放浪形骸。”饶是华莲也猜不透。 就连风流的容越也不及他半分。 他似乎从未顾及过自己客人的身份,如此按捺不住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他敢这般肆无忌惮,身份自是不一般。”庄田田沉了半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至于如何不一般,也是她们难以猜测到的高度。 “不一般?”莫芙蓉重复一句,这事儿细细一想,却有些引人发笑。 “这府邸被搅得乌烟瘴气,夫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倘若那人位高权重,想多少办法都是徒劳,甚至波及无辜,你可愿意?”庄田田此言一说,其他姨娘面色突变。 “如此放浪形骸之人,还能位高权重?”肖晴面上有几分不屑,心中却有些戚戚然。 庆幸自己不曾去招惹。 “虽说是夫人的亲朋,可丢脸的是咱们容家。老夫人在时,谁人敢在府邸这般撒野。”莫芙蓉心中愤慨。 “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庄田田隐隐感觉玉君泽浮夸的举止背后另有蹊跷。 越是富贵之家,越是注重规矩,哪能好似玉君泽那般无所顾忌。 另外三人掩下八卦心思,也不再作声。 永定那等鱼龙混杂之地,在寻常的外表之下,可能掩藏着不为人知的身份。 想来这几日商桑的日子定也不好过,庄田田又道,“这段时日,莫要去惹夫人不快了。” 莫芙蓉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总归有几分快意。 好歹遇到商桑收拾不了的人,心中憋了许久的闷气儿,终于得到缓解。 正如庄田田所言,商桑这几日着实暴躁。 尽管日日在心中咒骂玉君泽,可面上还是陪着笑,看着他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 反正这些戏码在永定也不是没见过。 玉君泽如狎客一般搂着一脸羞涩的慕絮,青天白日的他也不嫌害臊。 饶是商桑看了,也觉得那画面不堪入目。 商桑恭敬的朝他行礼,“早知您要来,我便命伙房多备些饭菜。” 商桑就差说:没给你准备饭菜,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无碍,难得来浔阳一趟,我也该多与你亲近。”此言发自肺腑,可旁人难免带入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既显得虚伪也油腻。 商桑只是点头轻笑。 不管是玩笑话,还是在掏心窝,任谁看都觉得两人关系匪浅。 南枫端着菜肴进屋,对上玉君泽冰冷的眸光,心脏顿时一颤,步伐也有些不稳。 她将视线转向慕絮时,目光一凌,犀利如刀刃。 慕絮并未察觉,只是在心里咂摸,商桑和玉君泽的关系到了哪个层面。 餐桌上放着两道菜,一份是青椒肉丝,一份是红烧牛腩,均是瘦肉,不见半点油腻。 玉君泽顿时困惑,“我一直以为你独爱五花肉。” 他以为两人饮食习惯相似,眼下想来他从不曾问过她的喜好。 “偶尔转变口味也无甚不好。”她随意的回了一句。 玉君泽不疑有他。 南枫将筷子全部摆好,就等两人宣布用饭。 没想到慕絮率先夹了一筷子肉放到玉君泽碗中。 玉君泽面色突然生变,却在转瞬间消散。 他将面前的碗不动声色的推给了慕絮,南枫见状十分务实的重新给他换了碗筷。 慕絮以为他特意照顾自己,并未深入剖析。 饭菜全部上桌,商桑吃得怡然自得,并未因为面前两人倒尽胃口。 “你体质寒凉多吃点牛肉。”说着便给商桑夹了一块。 商桑点点头,顺势塞进嘴里。 见他亲自给商桑夹菜,却一直未理会过自己,慕絮心中多有不快。 想到自己卑微的身世,与其拈酸吃醋,还不如迎合他的喜好。 脑海里灵光一闪,她说道,“夫人爱去西郊范娘子家做衣裳……” 话还未说完,便被商桑打断,“好些日子未去了。”她心跳如鼓,又道,“我瞧你面色不大好,可要多吃些补补身子。” 随后,递给知意一记眼神。 她便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慕絮碗中,顿时让她心中感慨万千,想不到有朝一日,能与容夫人坐在一块用午饭,也能得她身旁丫鬟的伺候,简直好似做梦一般。 “多谢夫人记挂。”想到连着伺候玉君泽三个晚上,此事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个个看她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她心里也是怪不好意思。 乌鸦变凤凰,经历总归要比普通人不能比的,想想她便很快释然了。 玉君泽似乎就喜欢看这样的戏码,女子依仗着他的恩宠,脱离贱籍一跃龙门,是否还能保持初心不变呢? 他十分好奇,也乐此不疲。 067、一次尽兴 http://.biquxs.info/

他更想确认的是商桑的底线。 如此日复一日,她能容忍到几时。 “无需与我客气,伺候好君少爷便是。”商桑面色有所缓和。 她看向玉君泽,“我让南枫给你煲了些汤,正准备晚些时候给你送过去,你既然来了便在此喝了吧。” 她竟然给自己煲了汤? 玉君泽眼眉飞来一抹喜色。 “端上来。” 南枫会意,在伙房给他端来一碗。 他没有迟疑,一饮而尽后才想起问煲里的食材。 “不过是普通的牛鞭汤而已。” 她说得云淡风轻,一群人却听得战战兢兢。 这是在质疑玉君泽的能力? 玉君泽干呕几声,险些吐出来。 商桑连忙递去帕子。 “哎呀,吐了就浪费了,这可是好东西,我清早去市场买的,还和人争了好一会儿,花了大价钱人家才肯让给我。” “你……”玉君泽气得面色通红。 “怎这般激动,这东西在民间可都是物件呢。”商桑眨眨眼,十分不解。 柔软的声音配上那双乌沉沉的天真大眼,当真是一脸无害的样子。 “朕……我不需要这东西。”玉君泽握紧拳头,面上积聚的阴云不散。 商桑又眨眨眼,一副我都明白。 男人总归不能说自己不行。 “放心吧,出了这院子里,再无人知晓此事。” “……” 玉君泽:他是在怕这个吗? “汤还有剩的,待你缓过来,我再让南枫给你送过去。” “我谢谢你。”玉君泽沉着脸,跟要吃人似的。 在场的人除了商桑,无人敢直视他那双眼睛。 “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玉君泽怀疑她是故意想整自己,可他没有证据。 慕絮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之时,又听商桑说,“今夜杳之与你一共伺候君少爷。” 慕絮顿时傻眼。 “这牛鞭汤药效刚猛得紧,我担心你一人伺候不来。”商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出原因。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玉君泽拳头攥得嘎吱响。 “我居然不知你如此体贴。” 商桑笑得无比灿烂,“以后你便习惯了。” 今夜势必要让他三个月都不想碰女人。 很快一阵燥热感袭来,玉君泽某种特征明显有了变化。 他恶狠狠的瞪了商桑一眼,带着一阵劲风离开了。 慕絮留在原地傻瞪眼。 “还不跟上去伺候。”商桑提醒一句。 她‘哦’了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南枫和知意倒是尴尬得紧。 “杳之和慕絮配不上陛下。”南枫多少有些不服气。 商桑愣了愣,一双澄清的眼睛盯得南枫发虚。 难不成你配得上? “配不配得上都是你家主子自己选的。” ‘你家主子’这句话让南枫心底起了寒意。 “姑娘亦是奴婢的主子。” 商桑不再继续与她探讨这个问题。 只说,“晚点将剩下的汤药给他送过去,他会需要的。” 南枫不敢,低着头一言不发。 商桑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总得让他尽心不是?若不然雄风不振,可会落下心病的。” 这一言,让南枫面色肃然起来。 她家主子若是那方面出问题,可是会出大事的。 “奴婢明白。”她回答的铿锵有力。 商桑十分满意。 夜里,客院里吟哦不断,如同拍案浪潮,此起彼伏。 这惊人的体力,让下人们好生艳羡。 这充满雄性特征勇猛,让丫鬟们春心荡漾。 落霞院里一片寂静。 知意和南枫心里发怵,生怕玉君泽‘忙活’完后开始找商桑麻烦。 商桑好整以暇的坐在软榻上,绣着一朵金色茶花,并未将两人的情绪放入眼中。 在她平静的表面下,内心已是风起云涌。 她在担心山寨里的兄弟,倘若慕絮再多嘴将她在西郊多次被劫一事说出,玉君泽本就好战,不知会发生何事。 好在她早已通知弟兄们,这段时日不许出寨子。 如今想来一直以匪寇的身份,始终无法行走在阳光下,她必须要想个法子将山寨里的兄弟全部洗白。 玉君泽这一‘战’,算是名扬万里。 整个浔阳城都知道,永定来了个那方面超群的君少爷。 不少人偷摸趴在容家墙角边上,想碰碰运气似乎能找到一些良方,好让自己也能雄赳赳,气昂昂的抬头挺胸。 这些流言蜚语让玉君泽不胜其烦,就连他出门透个气儿,也能被街边百姓盯出几个窟窿眼来。 他自小受人膜拜,原以为承受这些人异样眼光好比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可他到底高估自己了。 那群人不止盯着他看,甚至窃窃私语。 与其说窃窃私语,还不如说是当面直论比较贴切。 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情绪。 更有甚者,看着他偷摸着塞银子,想让他能指点一二。 下场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打。 何焕跟在他身旁想仰天长笑,可他不敢。 这种积压的情绪让他浑身好似蚂蚁爬一般难受得紧。 他需要一个树洞,好让他能大笑半刻钟。 玉君泽被人当作动物园的猴子,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回到容家又见下人不时偷瞄他。 心中更是恼火。 此时,客院里杳之和慕絮两人正大眼瞪小眼。 两人表面上相安无事,内心却在相互唾弃。 “若是咱们两个能一同怀上孩子,也不失为缘分。”慕絮面上挂着假笑。 杳之却有几分不屑,“若是真能怀上,我儿子必定压你们母女一头。” 她已分配好谁生儿子,谁生女儿。 “为何?”慕絮不解。 “我先伺候君少爷的,你敢后来居上?”杳之一叉腰,眼眸里含着鄙夷。 慕絮也不知道她何处来的优越感。 即便跟玉君泽去了永定,以她们的身份充其量不过是妾室而已。 现在摆谱为时尚早。 不过她的愚蠢倒是让慕絮十分满意。 慕絮也不打算与她争辩什么,眸光抬了抬便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背光而来。 “我怎敢后来居上,不过是想与你好生相处,日后也有个时常能说得上话的人。” 杳之鼻孔朝天,“到底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我届时也会照拂你一二。” “照拂谁?”玉君泽的声音带着萧煞之气。 068、扬名立万 http://.biquxs.info/

杳之一个机灵,循声望去,随即面上一笑,便迎了上去。 “躲开!”玉君泽推了她一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他此刻见两人心中没有半点欲念,回想昨夜情景他只觉胃里翻腾。 杳之不知他何处来的怒意。 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软着声音道,“君少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府里下人没长眼冲撞了您。” 慕絮一声不吭的看着他,隐隐感觉不对劲,便越发缄默。 “你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玉君泽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好似看着小丑一般看着她。 杳之一双杏眼里写满了不解。 “君少爷……莫要吓唬奴婢……” 玉君泽目光凌厉的扫了两人一眼,那眼神看得慕絮浑身发冷。 “奴婢身子有些不适,便不打搅了。” 见她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玉君泽身上的煞气顿减,甩了甩手允她退下。 一双冷眸随即瞟向杳之,眼里满是厌烦。 “没有我传唤,这几日莫要再来。” 这句话几乎用光了他的耐心,杳之若是识趣应该连滚带爬的消失。 她愣在原地矫揉造作的眨着眼。她从前不会这些,肖晴前几日递给她一本戏折子,那里头说的全是女子如何柔弱可怜,让男子好生怜惜,她也是有样学样罢了。 “君少爷……奴婢只是想陪着你,并无其他奢求,若是惹您不快,你大可‘惩罚’奴婢,奴婢心甘情愿受着。”她眼中泛着水雾,我见犹怜的姿态学到了四分,未满的六分起到了东施效颦的作用。 玉君泽眸光一凌,抓着小案上的茶杯狠狠掷到地上,茶杯应声而裂,白色的碎渣溅到杳之手臂上,疼得她失声尖叫。 玉君泽不为所动的看着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好似一把刀刃,让她脊背发凉。 “君少爷……救救奴婢……” 她夸张的求救。 玉君泽依然冷眼看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今日的玉君泽与以往不同。 “滚出去——”他言语冰冷,一瞬间让杳之入坠冰窖。 那些欢爱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总是习惯性用帕子捂住她的头,隔着一层薄薄的绸缎,她能感觉到玉君泽浓烈的爱意。 难不成那都是假的? 或者只是她做梦。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玉君泽赶出来的,待她回过神时,不少下人婆子围着她指指点点,嘲讽她不自量力。 可她依然固执的认为玉君泽只是心情不好,过几日便会好转。 慕絮得知杳之被玉君泽罚跪一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偷摸着去看来一眼跪在院门口,神色哀哀的杳之,心里有些唏嘘。 他温柔的样子,两人见过不少,如此暴戾还是头回见识。 只从开始伺候玉君泽后,两人便未在府中劳作,日日除了陪伴玉君泽,其余时间也不好打发。 神差鬼使的她来了落霞院。 商桑依然在绣那副还未绣完的金茶花。 见她的出现商桑并不意外。 吩咐她落座后,她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直到知意端了一杯茶给她,才稍微淡定。 “夫人果真心灵手巧。”她目光停留在绣架上。 商桑只是淡淡笑了笑,“从前在宫里跟嬷嬷学的。” “不知以后是否有机会跟夫人学学。”说完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谓,“可惜我命不好,想来是没机会了。” “有什么便说什么吧,不必整些虚头巴脑的。”商桑放下绣架,轻呷一口茶。 慕絮面带窘色,“奴婢就想问问夫人,君少爷在永定官拜几品,奴婢也好早做准备,省得日后丢了容家颜面。” “他不曾与你说?你以为他是何品级?”商桑明知故问,想着她心中应当有所猜测。 她比杳之聪明些,至少知道打探玉君泽的身份。 慕絮摇摇头,十分苦恼。 “奴婢猜不出来,唯一能确定的官阶定不小于五品。” 岂止五品。 慕絮还是见过世面太少,才会有这样的笃定。 就玉君泽那副天王老子来了都要绕路走的架势,怎么也不会只是个五品头衔的官员。 “此事你大可与他直言,他兴许还会觉得你纯良无害。”商桑说着咯咯笑起来,“我并非挤兑你,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你事事与他直言依赖他,他反而对你少了戒备。 慕絮先是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郑重点了点头,“多谢夫人指点。” 看着商桑的目光亮得好似遇见扫地僧。 她不过对玉君泽多少了解些罢了。 那样高深莫测的形象,也并非她所求。 “我未曾指点过你,你若不合他心意,不管何种性情他都懒看你一眼。” 人活一世,还是糊涂些好。 “奴婢明白。”许是觉得商桑好相处,心中的忐忑有所松懈。 “奴婢见君少爷与夫人感情甚笃,心里十分羡慕,奴婢虽然有两个哥哥,可从小未相处过几回,感情堪比陌生人。” 知意闻言,生怕触及到商桑的伤心事,连忙冷声道,“夫人要歇息你,我送你出去。” 慕絮猝不及防的被知意赶了出来。 她苦思冥想,不知道那句话不曾说到点子上,惹商桑不快,要这般落她面子。 想着或许商桑就是瞧不上她卑贱的身份,不愿与自己亲近。 心里有些泄气时,遇到迎面而来的南枫。 她站在竹林那头,高挑的身材几乎与翠竹融为一体。 只是那浑身透着的清冷,让人望而却步。 南枫本想对她视而不见,却见她脖颈处那一枚红色的印记,她顿觉双眼被灼烧,整颗心都在油锅里煎烫。 “你配不上他。” 话一出口,南枫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失言。 慕絮也是一阵愕然。 “你何出此言?” 南枫死死盯着她脖颈处,心中嫉火如山洪暴发。 “莫要以为得了几日恩宠,就能飞上枝头,他身边女子身份高贵,个个都是金枝玉叶,你个小小贱婢算什么东西。” “你……”慕絮眼中含泪,不明白为何南枫如此针对自己,是商桑授意,还是她内心不平? 她心里很乱,理不清头绪。 “君少爷宠爱我,自有他的道理,南枫姑娘若是有质疑,何不去问问君少爷。” 南枫顿时噎住。 这天底下能与玉君泽匹配的只有商桑一人,其他女子连给玉君泽提鞋都不配。 可商桑心比天高,居然对玉君泽视若无睹。 南枫心里依然有火苗在燃烧。 看着慕絮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君泽红帐翻浪‘骁勇善战’的事迹传到容井胧耳朵里,他顿时笑眯了眼。 能促使此事发酵,也就只是商桑本人了。 “商县主不只本事大,胆子也肥。”子宁啧啧称奇。 容井胧笑得高深莫测。 她岂止胆肥,还能耐着呢。 子宁抹了抹脖子,“那可是挑战帝王威仪,商县主就不怕……” “她不过是成人美事罢了,谈不上帝王权威。” 窗外小鸟鸣翠,叽叽喳喳的丝毫不显喧闹,反而感觉带着恬静与美好,让他整个人怡然自乐。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沦落到与小倌儿相提并论。 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哪怕是坊间野史也不敢这般胡扯。 子宁紧绷着一张脸,“少爷还是离夫人远些,以免殃及池鱼。” “她如今身份是容家主母,我如何与她保持距离,也免不了被波及。”容井胧不甚在意。 完了!完了! 子宁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拎包袱走人。 容井胧递给他一记“稍安勿躁”少安毋躁的眼神。 随后走到院子里闲庭信步。 * 禁欲好几天的玉君泽隐隐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见了女人提不起劲儿,奈何容家女子比男子多,他看了只觉心烦气躁,心中越发郁结。 河边上杨柳依依,玉君泽大马金刀坐在八角亭内,任谁看都觉得好似门神一般,让人肃然起敬却不敢靠近。 “夫人自从生病后,便鲜少出城,你们说那城外的贼匪会不会因此饿死?” 那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 随后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笑声此起彼伏。 声音是从有人高的花坛对面传来。 玉君泽乃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听得真切。 “我若有那个胆子,也去装一回贼匪,兴许下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是呀,谁还在容家当下人,看主子脸色呢。” “瞧你们一个个说得,就跟你们有那个胆儿似的,搞不好三两句便被夫人吓尿裤子了。” 哄笑声再次响起,不过比之前要压制许多。 “你们可小点声。那外头土匪个个人高马大的,说是盗亦有道,劫财不劫色,谁知道其中真假。” 此话一出,空气仿若静止。 方才编排主子已是大逆不道,这会儿居然拿主母清白说笑,更是罪该万死。 “你就不怕夫人割了你舌头?”那个故作严肃,可脸上笑意不减,似乎恨不得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她哪儿能管得着咱们呀,你看她如今病怏怏的还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呢,照我说,咱们不如多巴结巴结二姨娘呢……” 话还未说完,一道阴影落下,截断几个丫鬟对话。 069、狗腿子 http://.biquxs.info/

“夫人管不住?那我呢?” 玉君泽声音裹挟着一股沉重的寒气,就好似从雪山之巅降落的冰块。 几个丫鬟猛的一惊,齐刷刷看向他。 随即又齐刷刷的面红耳赤,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玉君泽眼下就是行走的荷尔蒙,女子见了免不了想入非非不能自已。 丫鬟们的神情转变太快,方才还是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这会儿个个软绵绵神情扭捏。 玉君泽原本逼人的气势,就此荡然无存。 眉心一拧,神情也有微妙。 他是来训斥丫鬟的,怎地画面一转,就跟来调情似的。 丫鬟们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那样子跟等着讨赏似的,玉君泽一时愕然,半晌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们方才说夫人出门遭遇贼匪?” 那些与含情脉脉多少有些相似的眼神,让玉君泽多少有些难堪。 他话说完,几个丫鬟均无反应。 “在背后编排主子,在容家会遭何种惩罚?”玉君泽声音又在冷了几度。 丫鬟们这才如梦初醒。 ‘咚’的一声,整齐划一的跪下了。 “奴婢们无心之言,请君少爷开恩。” 其他丫鬟一听,立刻表示不满,开始相互指责。 玉君泽不想与之分辨对错,反正这些嚼舌根的丫鬟一个也留不得。 随后,他抓住一个丫鬟仔细询问了来龙去脉。 他十分意外,虽然浔阳地处偏远,与蛮荒之地还是有很大差别。 郊外确实有不少流民,却不知他们大胆到连县主都敢打劫。 那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且不是被这群流民踩在脚底下。 了解完毕,他面色一沉,不顾其他下人的目光,直接将那几个丫鬟丢进了河里。 一时间,惨叫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消息很快传到落霞院。 商桑出现时,还能看到几个丫鬟飘在水面上,抓着河边的水草随着水波摇晃。 她们没人敢游上岸,就怕被玉君泽再按回水里。 “这是为何?”商桑呼吸急促,一张小脸粉扑扑的。 “这几个奴才敢编排主子,你管教不严,我便替你处置了。”玉君泽说得轻飘飘。 若是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淹死便淹死了,可她每年都在此赏花观景,不愿沾染了晦气。 “发卖出去有的是管教的法子,我亦不想染了一身的戾气。”商桑不愿动手伤人,可有的是人替她去做。 “在永定时你就是这般,还未吃够亏?”玉君泽声音变得轻柔。 “捞上来。”她转头吩咐嬷子,“让人牙子过来一趟,将这几个丫鬟卖了。” 丫鬟一听要将她们卖掉,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能活下来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卖到青楼,抑或山野村夫,那后半辈子无望,还不如死了干脆。 商桑看穿她们的心意,立刻厉喝一声,“还愣着作甚,还不去捞人。” ‘噗通’几声响,下人们接二连三的跳了下去。 丫鬟们被捞上来时,均是面色惨白。 机灵的连忙跪地朝商桑谢恩。 商桑轻哼一声,“谢我作甚?等人牙子来了,你们再也不是我容家人了,日后也再无瓜葛。” 有 又是‘咚’的一声,已经有丫鬟吓得昏厥。 “抬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兴许还能卖个好地方。”商桑懒懒抬手,“其余人都散了。” 四周豁然一亮,连空气都变得新鲜。 “为何不直接处置,杀一儆百。”玉君泽十分不理解。 商桑眉眼带笑,“我不喜住的地方满是血腥,不过是不相干的人,不配脏了我的手。” “身处高位,在所难免。”玉君泽满手鲜血,他已习惯站在白骨堆砌的城楼上,居高临下俯视万物。 商桑知晓与他说不通,何况她从未想得到过权欲,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她笑了笑,可眼里是一片死寂。 下人离开,只剩下两人面对面站着。 玉君泽邀她进了八角亭,她内心抗拒,可面上依然容从的,挂着那抹淡笑。 “听闻城外贼匪横行,甚至将主意打到你身上。”玉君泽显出几分关切之意。 商桑心里却响起了震天鼓,面色有片刻的不自在。 “可有……受伤?”他其实是想问商桑有没有吃过亏。 “不曾,虽然是一群土匪,也讲究道义。”商桑努力平复心中慌乱。 “土匪就是土匪,连你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还有何道义可言。”玉君泽不屑一顾。 “言之有理,不过……”商桑顿了一下,打算伪装一次圣母,“若非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干这种勾当。” 玉君泽愕然不已,随即嗤笑道,“你在容家待了两年,别的没长进,居然有了一副菩萨心肠。” 商桑心里发虚,也由着他冷嘲热讽。 “权当给自己下辈子积德了。” 这话让与玉君泽眉头紧锁,冷呵道,“朕赐予你荣光,你已站在许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却不曾珍惜,反而是为自己下辈子担忧,简直可笑。” 哎!这人不好糊弄。 商桑在心里哀叹。 “陛下言之有理,那些土匪实在猖狂至极,亦损了我容家颜面,未免夫人操心,我已在半月前拜托官府出城剿匪了。”容井胧由暗处走来,衣袂翻飞姿态飒然。 他此言一出,立刻让商桑心惊肉跳起来。 眸光不自觉的睁了睁,恨不得将他盯个洞出来。 玉君泽递给他一记赞赏的眼神。 那眼神商桑从前时常见,那是奖赏给身边狗腿子的。 只是今日这狗腿子变成八面玲珑的井少爷。 “此事必须大张旗鼓,需得让城外的山寨都知晓,借此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一说到杀人,玉君泽眼中便有了光芒,仿佛他天生就适合在战场上厮杀。 杀气如此之重,连神鬼见了都得规避。 容井胧处变不惊。 “草民原本是这么想的,可如今陛下来了,不好大张旗鼓,唯恐惊扰您清修。陛下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自是与普通人不同,亦怕那些土匪慌不择路,跑进城中瞻仰陛下容颜,届时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070、犹在梦中 http://.biquxs.info/

一席话听得商桑瞠目结舌,只想为他鼓掌夸他干得漂亮。 玉君泽沉吟片刻。 不过一群不成气候的土匪,着实轮不到他亲自去收拾。 可眸光一转,看到商桑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一股占有欲由心底涌现。 他亲自赐封的县主都敢打劫,这群人简直胆大包天。 他便横了横眼。 “明日我带几个人出城看看。” 商桑脸色一僵,“陛下安危比天大,民女不敢让陛下冒险。” “陛下若是想去也无妨,明日草民带几个功夫不错的护卫,与您一同前去。”说罢,容井胧递给商桑一记眼神。 眼波流转间,商桑似乎会意到什么。 紧张的心情微微有些放松。 好在她早就通知山寨的兄弟不得出来走动。 玉君泽若真有这份闲心,也绝不会抓到她的人。 定了定神,她道,“若不然我也一同去吧,兴许能找到打劫我的几位土匪。” 玉君泽狐疑的看向她,“想通了?” “民女个人的恩怨可以放一旁,却不能让你失了威仪,民女自是得跟着去瞧瞧,若是能抓到,一切交给陛下处置。”商桑低眉顺耳,那模样乖巧无害的像只小兔子。 玉君泽有片刻恍惚,心里柔情几乎就要冲破胸腔而出。 若不是容井胧在场,他定然搂着商桑一阵柔情蜜意。 同样生为男子,怎会瞧不出他此刻龌龊的想法。 他上前一步,挡住玉君泽的视线。 “草民现下便去准备,陛下可还有需要交代的?可与草民一同前往。” 视线被遮挡,玉君泽眼眸里多出一份恼意。 目光斜了斜,望向容井胧身后半垂眼眸的商桑,将心中那股翻腾情绪狠狠压下。 一阵劲风由身边飘过,玉君泽与容井胧一同消失了。 四周又再沉静下来。 知意和南枫在远处瞧着,只觉得她身上萦绕着淡淡情绪。 说不清是忧愁或是其他。 待她回神时,犹如雨过天晴,阴霾尽散,仿佛方才只是两人的错觉。 回到落霞院,商桑亲自为自己找了一身黑白相间的便装,便于明日骑马出行之用。 “夫人当真要去?”知意心中忐忑。 一旁的南枫只以为她牵挂商桑安危,便也没往别处去想。 若是能与商桑一同出行,玉君泽应该十分高兴才是。 想到这里南枫的劝解之言,也全部塞回了肚子。 用晚饭时,子宁提着食盒过来了。 一阵阵香气溢满了整个屋子。 “你家少爷呢?”商桑环视四周,不见容井胧那欠揍的身影。 “少爷在羲和院用饭。”子宁硬邦邦的说着,那副警惕的样子,好似商桑下一刻就会变成吃人的妖怪。 见商桑目光停留在食盒上,他又道,“今日羲和院来了位南方厨子,做的饭菜清淡可口,少爷命奴才給夫人送来一碟清炒翠藕让夫人尝尝。” 他将食盒递给知意。 知意将食盒打开,脆藕中点缀着切成花瓣型的胡萝卜,光看着便感觉秀色可餐。 商桑点头道谢。 想着南枫在此,也不方便问什么,便也不再多言。 “少爷说南方厨子做事细心,花样也多,夫人若是喜欢,便安心吃着,以后时常送来。” 容井胧先是夸了自己心细,随后又让她安心。 商桑会心一笑。 且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吧。 若他真帮自己应付过去了,日后也算欠了他人情。 “我定会好好品尝。”她递给知意一个眼神。 知意颔首,送子宁离开时,给他些赏钱。 子宁乐了,比他家少爷大方多了。 此时此刻的容井胧若是得知子宁的想法,必定会质疑他:你礼貌吗? * 翌日。 商桑被窗外雨声吵醒。 豆大的雨滴落下,就跟倒豆子似的。 商桑揉了揉惺忪睡眼,撩开床幔便感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她拢了拢被子,南枫听到动静便进屋伺候她洗漱。 因着要出城,南枫给她梳了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翡翠簪子妆点其中。 简单的穿着,越发显得她出尘绝世,清丽可人。 只是没想到三人碰面时,她居然好巧不巧的,又和容井胧撞衫了,若是提出回去更换的要求,反而显得太过刻意。 她便硬着头皮默不作声。 玉君泽虽然明面上没什么,可不时便用眼刀子剜向两人。 容井胧若无其事的接受他的审视,心里丝毫不见慌乱。 商桑表面看着镇定,可她不喜欢玉君泽看自己的眼神。 三人上了马,玉君泽走在中间,有意将两人隔开。 三人均是龙凤之姿,一出容家大门便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此刻身骑骏马更是风度不凡,威风凛然。 商桑生为绿中一点红,格外的扎眼,加上她本就不俗的容貌,更让人挪不开眼。 守城的士兵一见容家人出行,立刻迎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商桑摇摇头,“出门送些货物罢了。” 与从前相比,她今天打扮着实普通许多,身边还跟着两名男子。 若真是送货,定然也不是普通的货,里头还不知藏了多少宝贝,若不然怎找来如此多护卫。 此番阵仗算是头一回。 守城的护卫掩不住想要探究得心思。 待三人一出城,身后便有人窃窃私语。 “你们说是何贵重物品,需要容夫人亲自相送?” “容家宝贝多着呢,自是你不曾见过的。” “切,我还不稀罕呢。”其中一人嗤之以鼻,可那酸溜溜的语气,反而让人哄堂大笑。 “莫要胡言,当心祸从口出。”一声警告如炸雷一般响起。 惊得那群人的八卦之心,霎时坠入冰窖。 纷纷作鸟兽散,随即一切恢复如常。 城外绿草上悬挂着露珠,在薄雾之下隐约透着彩光。 除了平坦的官道,一眼看去青翠欲滴,草长莺飞。 玉君泽看着商桑,她面上一直挂着笑意。 是摆脱束缚的畅意。 就好似在秋猎场那次,她骑着马儿在林间穿梭,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举着手中猎物一脸傲娇,冲他笑得阳光明媚。 虽然那画面已过去多年,可如今想来他心中还是禁不住悸动不已。 感受到玉君泽的目光,商桑怡然自若的回眸冲他微微一笑。 071、玲珑阁 http://.biquxs.info/

只是那笑容落进玉君泽眼中,犹如男女之间产生的某种暧昧信号,让他心头甜丝丝的。 商桑目光也只是停留了瞬息,在挪开视线后,凉凉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好巧不巧的那白眼被容井胧瞧了个正着,商桑顿时有些尴尬。 容井胧只是笑了笑也未出言调侃。 子宁和南枫、以及何焕与三人保持了十里左右的距离,身后还跟着容井胧精挑细选的几名护卫。 为了引蛇出洞,还专门安排了一辆马车,车上的几个漆红的大箱子格外的亮眼。 金色的环扣随着马车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惹得驻足停留的小鸟扑腾的翅膀飞走了。 一群人走在管道上,两旁绿草茵茵,几乎有人高的野草随风摇曳着。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的枯叶,显出几分苍凉美感。 冷风勾动商桑的发丝,同时也刮疼了她的面颊,淡淡的红晕在白皙的脸庞上浮现。 她想起了与容井胧同骑一匹马的经历,随即禁不住抖抖身子。 她情不自禁朝容井胧递过去一记怨恨的目光,那眼神瞪得容井胧不知所以然。 “若不然,停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吧。” 思忖片刻,他觉得商桑是饿了,才有事先要求。 玉君泽不自觉的朝商桑看了一眼,但见她仰面眯眼看着天边霞光,本担心她吃不惯干粮,想关切几句,可她神态怡然,玉君泽便颔首同意了。 商桑坐在容井胧身侧,接过他递来的大饼,竟然吃出了惊喜。 她几乎就要脱口夸赞这回大饼比上回好吃太多。 她将话咽回去的神色,将容井胧瞧进眼底,随即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 他笑得和煦温暖,商桑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玉君泽惊讶她居然能吃下一整个干瘪大饼。 他不过来浔阳大半月,便察觉商桑变化极大。 或许她本就是如此,只是他自己不曾深入了解。 “夫人喝水。”南枫将牛皮水壶递给她。 商桑喝了一口,便见玉君泽面色微变。 “来了。” “他们本就跟了一路,终是按耐不住了。”南枫目光一横,气势凌厉。 商桑心里猛的咯噔一下,转瞬间恢复平静。 今日并非她一人出府,身边还带了这些人,在无命令的情况下,山寨里的弟兄绝对不会贸然出手。 心下稍稳,她还是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虽然是土匪,也难保不是拖家带口的,若是觉悟高便留一条性命吧。” 玉君泽表面同意,却有赶尽杀绝得心思。 “我功夫底子不好,若是那群土匪围了上来,我便不添乱了。”容井胧早就看好一处躲避之地。 要站在最佳位置观战,也能及时做出应变之策。 玉君泽虽然没意见,可对他的话还存了三分怀疑。 他面面俱到,却又能处事不惊,让玉君泽高看他一眼,却也仅止于此。 不过比容越上道了些,一样是个见风使舵的伪君子。 玉君泽大声吆喝一声,“准备启程,天黑之前要赶到驿站。” 护卫们闻言,立刻端正姿态,检查好马车上的箱子。 “几位赶路辛苦了,我等身同感受,想要分担一二。”男人声如洪钟,让人震耳发聩。 商桑脑瓜子被震的嗡嗡响。 南枫伸手给她捂了捂,“夫人,此人内力惊人当心些。” 她只会些三脚猫功夫,自是承受不住,只有南枫这样内力浑厚之人才能化无。 “何处来的鼠辈,居然连容家的货都敢抢。”玉君泽率先报上名号。 此言一出,商桑便知他打算激起那些人的贪欲,如此也有借口不留活口。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草丛里走来,虽然蒙着面,可一对眉毛生得十分黑密粗长。 “容家?若不是知晓是容家的货,老子才懒得来呢。”男子势在必得,也不打算隐瞒。 嘿! 好家伙,老虎头上抓虱子呢。 那男子商桑不曾见过,光他身上那股流气,以及眼中的贪欲,就可以断定此等鼠辈,进不去她山寨大门。 商桑心中疑惑更深,这群人到底由何处而来。 “敢情好,小爷我也多日不曾开杀戒,今日便拿你们这群欺辱老弱妇幼的莽夫,祭祭小爷的刀子。”玉君泽周身戾气迸发,眼中嗜血光芒似乎能将人洞穿。 他上前一步,一身罡气让人望而却步。 仿佛是跨出地狱之门的煞神。 蒙面男子浑身一怔,立刻便知道他并非普通的护卫。 想到唾手可得的富贵,岂有不搏之理。 “这群人奴婢们便可对付,不劳您亲自动手。”南枫率先挡在他前头,何焕紧跟而上。 子宁不动声色的看了容井胧一眼,见他并无特别指示,便也站在南枫身后。 “大哥,这群人似乎不好惹,咱们还是先退下吧。”身后灰色布衣男子朝他使了个眼色。 首位的男子心一横,“容家运的货自然是价值不菲,捞完这笔咱们日后便衣食无忧了。” 身后为伍的几人沉默片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根本无法抗拒,哪怕拼个半残,也要抢到这批货。 “货物留下,人离开,若不然休怪我等下手无情。”为首那人大喝一声,似乎是想将玉君泽等人震慑。 他如何想到面前的男子,竟是一国之君,并非他们这群虾兵蟹将能骇得住的。 “无知小辈。”南枫嗤笑一声,犹如猎鹰一般的飞闪过去。 一道凌厉剑光闪过,男子猛的倒退一步,用手中的长剑接下南枫的攻击。 南枫眸光睁了睁,想不到他居然有两下子。 何焕见状也提剑冲了上去,子宁也不甘落后,与之缠斗在一起。 就在剑光闪烁之际,草丛里忽然窜出三十余人。 商桑大概看了一眼,对方估摸有六十人左右,比她们足足多了一倍。 原本还在围观的护卫,也一拥而上。 刀剑碰击,一股血腥气裹挟着无边的寒意在官道上肆意蔓延。 “他们并非是普通的土匪。”容井胧小声为她解惑,“甚至有可能是杀手。” 她若是知晓连杀手都会眼红她身上的财富,她或许会考虑换个低调的方式往外送钱。 072、死士 http://.biquxs.info/

她这个财神爷的称号,也不至于远近闻名。 她先是尝到甜头,如今来了苦头。 一群人纠缠在一块,斗得难解难分。 若是再持续下去,南枫等人势必会落了下风。 商桑向玉君泽投去目光,他的功夫如何,商桑最是清楚,如今却岿然不动靠在树干上,不知道在探究何事。 而她身后的容井胧全然是一副看戏的模样,若是面前摆放了他茶具,他能旁若无人的喝茶看戏。 “传闻玲珑阁势力遍布全国,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只是竟不知玲珑阁落魄到需要靠打家劫舍来维持生计。”玉君泽哈哈一笑,出语惊人。 关于玲珑阁的事,商桑从前听他提起过,都说那是当朝四王爷,玉君泽的四弟创立。 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玉君泽只是其一。 起先专门用作打探消息,以及为一些达官贵人买凶杀人。 不过,在玉君泽看来,这些不过是表象而已,实际四王爷一直在暗中为自己培养势力。 若真是玲珑阁的杀手,玉君泽便有了意外收获。 有把柄在手,他会恨不得快马加鞭赶回去,让四王爷难堪。 那些蒙面人听到‘玲珑阁’三个字,果真有了片刻踌躇。 几个交换眼神后,并未打算就此停手,反而是起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一声声惨叫盖过了刀剑碰击发出的声响,逐渐暗沉的天空,被血色雾气笼罩,散发的浓烈血腥气,熏得人难以呼吸。 眼看着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拼着最后一口气,硬是要割下敌人身上一块血肉。 这样的场景,饶是商桑看了也有些发怵。 一道闷哼在身边响起,是子宁被踹飞落在她脚边。 她知道子宁必然在划水。 商桑眉峰抽了抽,这般刻意,是嫌他家少爷麻烦还不够呢。 最终她扭过头,不去看子宁。 若不是见商桑面有惊异,玉君泽绝不会出手。 他抽出鞭子,唰唰几下,鞭子的雷霆之势,如同搅动风云的黑龙,往人堆里窜了进去,随后又是几声响动,那群躲避不及的蒙面人已三三两两的应声倒地。 粗眉男子怔愣的看向玉君泽,一丝骇意爬上心头,隐约间他想起来一句话:沅国君王气恢宏,神鞭一出震九天。 他大概猜到玉君泽的身份。 心中惊诧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打了一声呼哨,剩余的蒙面人全部从战斗中抽离向他靠拢。 “想逃?”玉君泽嘲笑他们的我不自量力。 蒙面人已顾不得许多,纷纷往嘴里投入一颗棕色,如同黄豆大小的药丸,随即朝草丛里钻了进去。 玉君泽杀心已起,怎能容他们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 长鞭甩出,扬起的劲风能吹发断毛。 粗眉男子不敢上前,回身拱手道,“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阁下饶了我等狗命,日后断不敢再有此行迹。” “玲珑阁的居然也会摇尾乞怜?”玉君泽越发不屑。 粗眉男子见无法将他说服,便又道,“我们不过是乌合之众,不曾听闻过玲珑阁,不知道阁下与玲珑阁有何渊源。” 说罢,不顾长鞭威势,直接往前冲去,想给身后的兄弟开辟一条血路。 鞭子的呼啸声如雷雨狂风,狠狠的抽打在他们身上,布衣碎裂皮开肉绽。 眼看抵不过,粗眉男子率先咬破嘴里的药丸,打算以死封口,不留下把柄在他人之手。 玉君泽眼疾手快,甩出皮鞭,将其中一个蒙面人缠住,用力一带,将他带到自己面前,掐住他的下颚,将他劈晕过去。 其余蒙面人见状,也纷纷咬破药丸。 一瞬间,一群人好似割断的木桩,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南枫几人怔愣看着面前景象,心中多少有些唏嘘。 同为棋子,他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若是遇到同样的境况,也会是一样的结局。 商桑站在阴暗处,心中对这群人升起一股莫名的敬佩。 “念在他们忠心护主,亦身不由己,赐他们一席埋骨之地吧。”商桑看向玉君泽。 他看着面前晕倒的蒙面男子,没有任何疑义。 他颔首吩咐何焕,随后准备摘下男子的面罩,不知由何处飞来一枚银针,正要穿破蒙面的太阳穴时,玉君泽将他拉了一把,银针落在他手臂上。 南枫寻着动静望去,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只有树叶在哗哗作响。 “去查查那群蒙面人,是否都死绝了。” 玉君泽一句话道出那枚银针的由来。 南枫忖度,难怪她不曾有任何察觉,看来并无有高手埋伏,而是这堆人里还有没死绝的。 商桑内心一直在抗拒,想要快速离开这个血腥充斥地方。 她厌恶玉君泽的生存法则,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子宁看看咱们人情况如何,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要带回去救治。” 看着南枫忙碌的身影,商桑忽觉身旁无人,想着子宁也算容家人,她的吩咐子宁即便不愿,也不会直接拒绝。 子宁也正有此意。 再往前数里便是驿站,商桑本想去那处歇脚,想到上回与容井胧在此逗留过一夜,这回若再去,恐会惹出祸端。 “这里离西郊村不远,可以去村里借住一宿。”容井胧提醒一句。 南枫听到动静,似乎这才想到自己的职责。 “奴婢送夫人过去。” 此话虽然是说与商桑听,可她目光却看向玉君泽,并且有询问他意见的意思。 商桑毫不客气的朝两人凉凉的瞟了一眼。 在她眼皮子底下亦是如此,背地里还不知是如何算计她。 玉君泽全副心思都在蒙脸男子身上,想要由他身上获取更多的讯息。 他此刻正是需要何焕和南枫帮忙之际,旁的人并不方便在场,于是他看向容井胧。 “可否请井少爷带商县主离开?” 虽是询问的语气,那眼神似乎在提醒容井胧,他本就是个闲人,还需有自知之明。 容井胧似笑非笑的拱手,“草民乐意效劳。” 子宁也朝玉君泽行礼后,准备随自家主子离开。 073、进贼窝 http://.biquxs.info/

“南枫务必守护陛下安危。”商桑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此话一出,立刻感受到玉君泽热切的目光,不过也只是瞬息,他专注力很快又回到蒙面男子身上。 月光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夜风送来若有似无的花香。 商桑深吸一口气,将停留在胸腔的气味驱散。 “今日这等场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他的做法并无不妥。”容井胧以为她在埋怨玉君泽下手太过残忍。 “他身系一国安稳,自是要小心翼翼,截断一切有可能会给他带去的冲击。”她不是圣母,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 她厌恶的只有这世间的强取豪夺,以及对人权的践踏。 可她自己亦身在其中。 黑夜很长,长得好似他们面前这道小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沉默的气氛下,时间过得更加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点星火模糊不清的晃动两下。 范娘子开门,见是她满眼的惊诧。 目光警惕的看向四下,但见商桑十分平静便问道,“夫人深夜前来,可是为了量衣裁衣?” “可否借住一晚?”商桑略带歉意的说。 范娘子探头看了看容井胧和子宁,“这两位?” “安排他们住柴房便可。”商桑狡黠的笑了。 “这……”子宁愤慨。 他可以住柴房,可他家主子不行。 “可还有其他厢房。” 子宁要出银子来。 商桑眨眨眼,范娘子欣喜的接过,“有有有,当然有,里面去。” 屋子里堆放着许多布匹,花样款式繁多,甚至还有几款成衣。 三人想找个地方坐坐,也有些困难。 范娘子见状,将堆积的布料一把撩开,从里头找出沾着布料碎屑的凳子,分别请几人落座。 “来,几位先喝口水。” 看着范娘子递来的茶水,子宁不敢喝,生怕里头藏着布屑。 “天凉了,还是喝点温茶吧,奴才这就去煮茶。” 范娘子也没有说什么,顺手指向煮茶的器皿。 子宁离开后,范娘子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容井胧。 “我一个寡妇,本不该留你们的,可容夫人是我的老雇主了,总不好拂了她的情面。” “看来,今日欠了弟妹一个‘大’人情。”容井胧将‘大’咬字极重,目含轻笑看向商桑。 “寡妇门前是非多,范娘子能让你们进门,可不就是恩赐嘛。”商桑回了一笑。 提到这茬,范娘子也跟着接了句,“什么恩赐不恩赐,我自然虽然命苦,可也是见不得人遭罪的,容家少爷若是想帮扶一二,我这里倒有几件不错的成衣,容家少爷可要挑挑看。” 容井胧觉得自己身上这件衣裳不差,尤其花色和款式和商桑那件不能说一模一样,也算大同小异。 他还在摇头时,商桑已经擅作主张的指了指其中一件月白色的成衣。 “这件倒有几分符合大伯气质。” “噢?以为弟妹满腹心思都在银钱上,想不到还能细致入微。”容井胧先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随后讽刺她俗不可耐。 商桑本想说那衣裳死气沉沉的,配极了容井胧的没心没肺,话到嘴边迂回一下,“不与之争色,又有独到之处,只可惜多为凶丧之色。”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必定有山海之怒,可容井胧依然面不改色。 “此话狭隘。” 商桑挑眉,“与我同样狭隘之人何其之多,大伯哥可算异类。” 一旁范娘子看着两人斗嘴,一副恨不得准备瓜子板凳看热闹的模样。 商桑朝她递了个眼神,她才乐呵呵的将成衣送到容井胧面前,对他竖起大拇指,“容家少爷眼光独到,眼中定然繁花似锦,我这款式多得很,大可一一瞧着。” 容家都是她们的大财主,都送上门来了,一个也不能放过。 衣裳都堆到了面前,乍看之下无甚特殊,如同粗布衣一般,上不得档次。 容井胧没有挑选的心思,可他也知道若是不散点钱,商桑和范娘子不会轻易放过他。 便面不改色的点头,“你看我那小厮可能穿?” “能能能。”范娘子喋喋不休的介绍着。 子宁回屋时,便得了好一些成衣。 他努力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感谢自家主子,看向范娘子时眼神不由紧了紧,甚至略显狰狞。 “谢少爷赏赐。” 说完,不甘愿的瞪了瞪范娘子。 范娘子掂了掂手中钱袋,只当没看见。 “瞧子宁的开心的眉眼都没形了。”商桑不忘火上浇油。 他是在开心吗? 子宁嘴角不自觉的抖动几下。 范娘子见状也禁不住掩嘴笑来。 “两位若是不介意,可以住到后院的小厢房里,虽然旧了些,好歹不至于餐风露宿。” 容井胧倒不在意。 子宁却气得吹胡子瞪眼。 方才给范娘子的银钱,都够在永定最高档的客栈住一晚了。 看着范娘子和商桑行迹默契,子宁脑子跟开光似的,忽然就明白这两人是一伙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也找不到证据。 加之商桑时常来找范娘子裁衣,两人熟门熟路的,他也没法说什么。 安顿好三人,范娘子摸黑进了商桑屋内。 “这间屋子是最暖和的,就是条件差了些,县主多担待。” “何须与我见外了。”商桑有些微恼。 范娘子连忙道,“县主为何忽然来了这里?” “永定估计要乱了。”商桑将今日之事全部告知于她。 范娘子一脸惊悸,“这些皇子王爷的没一个老实的,均是表面看着和气。” 商桑心中五味杂陈。 玉君泽若是能活得长长久久,他与那些兄弟能一直相安无事,他若有个万一,人人都想取而代之。 他们向往的只有皇权,无一人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事。 “生在皇权之地,或许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吧。” 商桑从前也在皇城里生活过,也有过身不由己的过往。 “难怪您上回传话,这月不许咱们出山寨,原来是有此顾忌。”想到玉君泽会出现在此,范娘子也禁不住后怕。 “丘岳的个性你也了解,她若知晓玉君泽在此,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与他拼个死活。”商桑有些无奈。 074、清新脱俗的负心汉 http://.biquxs.info/

“丘岳的个性你也了解,她若知晓玉君泽在此,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与他拼个死活。”商桑有些无奈。 玉君泽若是无能之辈,死了也就死了,可他偏偏是一国之君,若是有不测,定是举国动荡。 这笔账怎么也不划算。 范娘子本想说丘岳这几年改变了许多。 可面对杀父仇人,她也不能确定丘岳是否还能保持理智。 虽然当年之事尚存疑惑。 两人交谈几句后,范娘子便离开了。 * 天色微微亮,范娘子端来清粥咸菜。 几个人胡乱吃了几口便请辞了。 此时的玉君泽等人刚入城,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将蒙面人安置在一间宅子里,留南枫照看着。 夫人来看过后直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玉君泽面色不佳,南枫也不敢多言。 待到晌午,那人忽然脸色发紫,浑身颤抖。 玉君泽正要上前查看,那人忽然喷出一口腥臭浓烈的鲜血便死了。 “眼下如何是好?” 失去重要的质子,南枫担心他无法应对四王爷。 “无碍。” 在昨日的死人堆里他搜到了玲珑阁的信物,只是不曾告知任何人。 甚至连何焕都不曾得知此事。 他从来如此,不信任任何人。 南枫心中惴惴,恨不得凭借一己之力为他扫清面前所有的障碍,以及那些对他不恭之人。 三人回到容家后,商桑命人准备好丰盛的饭菜,以及艾叶水给几人祛祛晦气。 饭桌上玉君泽面色无虞,也不提及昨夜之事,更不曾过问商桑昨夜是否安好。 只是沉默的吃着,一时间仿佛回到皇城宴会中。 几个眼睑下均是一片乌青,用完饭后,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南枫回到落霞院,知意正在院子里为商桑挑拣花茶。 “你去歇息吧,夫人这里有我伺候。” 她虽无怪责之意,可南枫听了多少有些愠怒。 她虽然是伺候商桑的,可事情也分轻重缓急。 玉君泽的事情比天大。 她不发一言,朝厢房走去。 知意看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客院的玉君泽忙活一整夜,回到屋子里却不见丝毫困意。 他写了封信让何焕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永定。提醒部下以防他不在这段时日有人造次出乱子。 “陛下打算何时回程?” 他早知永定并非表面那般安定,却不想四王爷居然将玲珑阁创建到如此规模,是让玉君泽防不胜防。 他把玩手中扳指,咂摸一阵,“依你看我们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何焕垂眸想了想,“属下明日便可安排妥当,后日便能出发回程,不知道陛下可还有其他的想法。” 他提到了伺候过玉君泽的慕絮和杳之。 玉君泽当真忘了那两人。 “安排大夫诊脉。” 若是未有孕,还可做其他安排。 那两人本就是用来气商桑的,如今也失了利用价值。 不过半个时辰,他从大夫口中得知两人并未怀孕。 玉君泽也暗暗松了口气。 将两人叫到跟前时,眼中均含着泪珠,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玉君泽看了便心烦。 “我两日后便要启程回永定了。”他淡淡开口,面上早就没有前几日的浓情蜜意。 慕絮和杳之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不带两人走。 心里一急,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 “奴婢已是君少爷的人,不论生死都不愿与您分开。” 杳之接道,“奴婢也是。” “你们并未怀我的子嗣,尚且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跟着我倒不如跟着普通人过得安逸自在。” 两人隐约感觉玉君泽有些不一样,他端坐在主位上,抬头仰面的样子,像是等人叩拜的君王。 “君少爷这是为何?奴婢已经是你的人了,怎能重新嫁人,这不是逼奴婢去死吗?”慕絮两眼发黑,险些背过气去。 她岁数大了,又非处子之身,哪能说得如此轻巧。 杳之以为自己听岔了。 方才玉君泽一言,堪称古今奇谈。 居然有人将负心之言,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她也算开了眼界了。 玉君泽看着慕絮思忖片刻,对她许下诺言,“你若愿意,念在你伺候过我,我定能让你与那人白首偕老,富贵一生。” 慕絮冷哼一声,“君少爷若是厌烦奴婢,嫌弃奴婢身份卑微大可之言,何必如何膈应人。” 玉君泽也懒与她争辩什么。 目光凌厉的盯着她看了一眼,吓得慕絮一个哆嗦,迅速低下了头。 何焕提刀站在一旁,也给两人造成不小的压力。 “‘少爷’并非少爷,乃当今圣上,如今陛下给你们两个选择,若是入宫兴许还有机会侍奉左右,若是选择另嫁他人,定也是当家做主母,不会有人敢置喙。” 当今圣上?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忘记该如何反应。 两人先是不信,可联想到这段时日容家人对他的恭敬,以及他浑然天成的气势,便立时想通了。 慕絮抖了抖身子,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奴婢……奴婢……奴……方才胡言乱语,请……请……陛下恕罪。” “若是进了宫规矩繁杂,达官贵族众多,若是没有一颗玲珑心怕是过得还不如普通平民。”玉君泽提醒两人,这等事在宫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她们本就是容家的奴婢,即便是怀了身子也不可能爬上高位,永远只能臣服在别人脚下。 杳之满脑子都是进宫做妃子,享受荣华富贵。 总归要比在容家当丫鬟要强。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奴婢已经是陛下的人了,定然生死相随。” 杳之那些小心思玉君泽再熟悉不过。 她和宫中那些贪图荣华的女子无甚区别。 可玉君泽并不在乎,女人不过是陪衬品罢了。 他能给予她们想要的,她们也能给他需要的。 “进了宫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伺候人。”玉君泽提醒两人莫要期望太高。 杳之尚且还有退路,可她偏是往死胡同走。 对慕絮来说她似乎已没了退路。 就在慕絮纠结之际,商桑来了。 看见跪在地上两人,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陛下是决议带杳之和慕絮回宫?能得此荣光,容家与有荣焉。”商桑双手叠在腹前,每朝他迈进一步都是经过精确的计算,步伐款款优雅娴熟。 075、选择 http://.biquxs.info/

玉君泽深深看她一眼,“你为这两人而来?” “为有缘人而来。”她说得高深莫测,“不知道陛下可否容我与慕絮说两句。” 他看向一脸惶恐的慕絮,“你随县主去吧。” 客院里桂花盛开,香气醉人。 商桑领着慕絮坐到圆凳上,“花开花落终有时。桂花凋零时,菊花便如黄金一般四处盛放。” 慕絮听闻这话,就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失措的抓住商桑手腕,“夫人可否教教奴婢该如何选择。” “其实你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瞻前顾后的反而失了本心。”商桑同情她,她本可以顺遂一生,却遭了玉君泽黑手。 他宫中怨妇数不胜数,何必再拖个无权无势的人下水。 慕絮愣住,“我已是陛下的人,他怎能若无其事的将我送给其他人?奴婢本该出府嫁人的,兜兜转转却换来一身贱骨头……”说着,她眼泪止不住的落。 “所以陛下让你自己做决定。”若不是走得匆忙,前路未知,他必定也不会将两人丢在浔阳。 嘴上说让两人做选择,只是不想临了被埋怨而已。 玉君泽对任何女人都是无心的。 他心里只有自己,只有江山社稷,以及称霸天下的雄心。 他从来不属于任何女人。 “永定乃权贵之地,奴婢一个下贱的婢子,去了那样吃人的地方,既没自保的能力,更没有与其他女人争宠的资本。”说到这里,慕絮十分灰心。 她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如未遇到玉君泽她已嫁作人妇。 “也并非全无退路。”商桑轻声安抚一句。“要么去到宫里藏拙,可漫长一辈子,你能心甘情愿?要么过平凡人的一生,他既然许诺了你,必定会做到。” 商桑所言,正是她心中所想。 慕絮默了默,随即郑重点头。 “今日所有抉择均是奴婢自己意愿,日后是福是祸,奴婢一力承担。” 连一国之君都靠不住,这天底下可还有男人值得信任? 倘若他真能许自己一辈子荣华,这辈子惬意一生也非难事。 见她觉悟很高,商桑很是满意。 “那便忘了他,你们之间从未有过交集。” 慕絮重重点了头,心情豁然开朗。 两人回到屋子里时,慕絮昂首阔步一改方才卑微惊慌的姿态。 玉君泽不禁好奇,“你与她说了什么?” 他随意招惹良家妇女,商桑对他已有不满的情绪,这会儿轻嗤一声,“社会上的事儿少打听。” “……” 杳之瞪大眼睛,感觉难以置信。 她竟然敢这般对皇帝说话。 但看玉君泽的神情似乎已是习以为常。 “陛下一诺千金,奴婢静候陛下安排。”慕絮提醒他遵守诺言,便不再多言。 玉君泽眸光游移,最后落在商桑身上,眸光霎时深沉似海。 “你们退下吧。” 杳之和慕絮朝她行礼后,如梦游一般的离开了 她避开玉君泽的目光看向何焕。 “派遣几个高手,一路护送陛下离开。”人多眼杂,玉君泽也不想惹人注意。 与他一同过来的只有时常跟在他身边贴身保护的暗卫。 何焕郑重点头。 “陛下安危重于一切。” “南枫功夫不弱,也算是陛下身边知根知底的,带上她保护陛下我也放心。”商桑心思婉转。 “你若无将南枫支开的心思,朕会十分高兴。”玉君泽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陛下此言让民妇惶恐,南枫实在挂心陛下安危,亦有心随陛下离开。” 商桑话一说完,玉君泽脸色沉了沉。 南枫不当商桑是主子,这几日他也瞧出了端倪,若是不想当个有用之人,那便是颗弃子。 “待到了永定我再给你物色一个。”玉君泽怎会轻易放弃掌控她。 “陛下用心良苦,民妇心领,只是陛下身边都是忠心不二之人,贸然将她们调遣到民妇身边唯恐伤了她们护主之心。”商桑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此事在商议。”他无心说这些,眼看要离开,他只想多看商桑几眼。 对上他缱绻的目光,商桑无感,只想劝劝他将那眼神留给后宫里的妃子,她们必定会感激涕零。 “陛下回宫后,若是需要容家之时,容家必定全力相助。”商桑话锋一转,顿时气得他七窍生烟。 难得温情,居然就这么被破坏了。 商桑与生俱来的本领,似乎就是气他,往死里气的那种。 “休要与我提容家,你是朕赐封的县主,所有的光荣都是朕给你的,莫要以为嫁了人,可以就此摆脱过往,只要朕活着,你就休想。”玉君泽横眉冷目,像只是张牙舞爪的狮子。 商桑想不到他这么大反应,心里不急也不恼,只是略带歉意的看他一眼,软绵绵的说了一句,“陛下息怒。” “够了,你出去吧。”玉君泽满腔柔情就此被浇灭。 他揉了揉眉心,下逐客令。 商桑朝他拜了拜,“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与陛下相见,望陛下龙体安康,万事顺意。” 玉君泽叹了一口气。 刚升起的怒火,被春风化雨。 他颓然的往椅子上靠了靠,“借你吉言。” 商桑乖觉的退了下去。 杳之和慕絮两人刚离开客院。 杳之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四处炫耀。 慕絮想着两人好歹相识一场,便立刻站出来阻止她。 “杳之妹妹莫要再逗其他姐妹了,万一大伙儿当了真,届时如何收场。” 她伸手便要将杳之拽走。 杳之不悦,想着日后便是宫里的贵人了有何不敢言语的。 便挣了挣,不悦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扰了我的兴致。” 慕絮这才反应过来,她将来是要高自己几头的人,不过将她看作蝼蚁。 “杳之——”商桑的出现如同及时雨。 慕絮恭敬的退到一旁,杳之则是仰面不甘示弱的看向她。 “杳之,陛下的事岂容你编排,莫说此刻在容家,哪怕是在永定那也是要被割舌头的。”商桑给她挑明利害关系。 杳之不服气,她甚至不再自称奴婢,“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成编排了?” 076、求人 http://.biquxs.info/

“事实?”商桑冷声质问,“陛下此次本是秘密出行,你若这般按耐不住,日后去了永定也是要吃大亏,还连累了我容家名声,尤其让旁人说三道四,还不如我今日管教你,好让你长长记性。” 她目光一转,吩咐知意掌嘴。 她已经许久不曾凶悍了,这会儿有些愣神,上前压制杳之时,动作也不如从前熟练。 “你敢!我可是要进宫当妃子的,你凭什么教训我。”杳之急了。 “乖,听话,夫人这是在教导你,总好过你去了永定死得不明不白的。”知意说着忽然捂住嘴,好似说错话一般,“噢不,也不一定,宫里不曾见过陛下容颜的妃子数不胜数,或许你去了永定就此被人遗忘,反而能保全一条性命。” 杳之面色发白,恍惚之间,已经挨了知意好几个耳光。 她不承想商桑是真的敢命人打她,顿时哀嚎着要去找玉君泽做主。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命何焕来传话。 “少爷说来,此处是容家,县主可以做主,你若不服管教,便留在容家直到收敛住脾性为止。”何焕面不改色的传完话。 杳之肿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杳之还未清楚状况,欲求何焕救她一命。 知意往她身前一挡,直摇头,“你是个不怕死的,去了永定便自求多福吧。这几个巴掌你还是得受着,你若不服,今日便割了你舌头,说不定还能保你长命百岁。” 知意终于找到感觉,那模样像极了浸淫宫中多年的老嬷嬷。 “杳之便交给你处置。”商桑递给她一记不可太过分的眼神,便离开了。 “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杳之这才知道要向商桑求饶。 “胆敢自称我?我家夫人可是陛下亲封的县主,你如此尊卑不分,如何让人容得下你。”知意打得有些累了,本想换上木牌,想到她日后还要靠那张脸蛋混饭吃,便作罢了。 慕絮深深叹了口气,这样不真实的日子时常让她赶快喘不过气来,她到现在都感觉十分梦幻。 * 羲和院。 “知意那丫头素日看着倒也温和,想不到下手那般狠,杳之那脸被打的肿得不成人形。”子宁坐在椅子上肆无忌惮的吃瓜子唠嗑。 显然他家少爷没他那份儿闲心。 书笺上留下他苍劲有力的字迹,字迹有些潦草不羁,子宁也看不明白。 容井胧抬眸淡淡扫了一眼,“你知道的事儿不少。” “那是,少爷不上心的事儿,奴才自然得上点心。”子宁开启自夸模式。 话赶话的,也没在意自己在骂容井胧没心眼。 容井胧阴测测的笑了,“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少时节。” 子宁表情僵了僵,转瞬间对容井胧竖起大拇指,“还是少爷心思开阔。” “陛下就要回宫,你去安排些人手一路护送。”似乎担心子宁理解能力不够,他又补充一句,“去外头请几个高手,务必要让陛下知道咱们出钱又出力忠心日月可鉴。” 子宁的马屁正欲滔滔不绝,却见容井胧投给他凉凉一瞥,立即便收了口。 “奴才这就去办。” 直到子宁消失,才由院门口出现。 她笑盈盈的走进屋,“井少爷果然有雅兴。” 容井胧挑眉看向她,“早年便听闻弟妹写得一手好字,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窥?” 她这会儿来可不是与他舞文弄墨的,“我需要一个能代替南枫的,武艺高强……至少要比南枫强。” “山寨里应当有许多。” “寨子里的兄弟大多不喜受拘束,再则知晓我身份的无几人,我亦不打算再向任何人透露,若是有像玲珑阁里那些死士最好不过。”商桑走到八宝柜前随意取了一本书翻看。 “死士?”容井胧不解,“你不过需要人保护罢了,寻个武功高强的便可。” “她对多我有所求,自然会尽心尽力,就怕她无所求。”商桑说出自己的顾虑。 容井胧细细想了想,“我倒是知道有些暗坊培养杀手,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踏出暗坊为雇主效力。” “我一来不会对她有业务需求,二来还能将她带离暗无天日地狱,对她来说兴许一辈子都无法被满足的奢求。”商桑一合计,随便找个人都比南枫靠谱。 “身为死士,性格大多比较孤僻。”容井胧想她的性子,应该适合知意那样的丫头陪着。 她挥挥手,“能护住我一条小命,谁还在意这个呢。” 容井胧莞尔一笑,“有道理。” “你总归是不信任我的,过几日我亲自带你去挑选。” 商桑一听,顿时冲他笑得甜滋滋的,“那便谢过大伯。” 容井胧点点头,继续执笔书写。 只是商桑那道视线一直不曾离开,在屋子里晃晃悠悠的不时翻动书卷。 “弟妹还有事?” 商桑瘪瘪嘴,努力摆出一副愁苦的样子。 “前两日陛下去西郊抓贼匪一事,让我惶惶不可终日,我自己孤身一人,倒也不怕什么,就是偌大的容家断不能因为我而获罪,我也实在于心不忍。” 她这一开腔,容井胧便知没好事儿。 “你无需与我说这些。”容井胧没兴趣继续听下去。 她每回有求于自己时,都是这般开口的。 或者在她的认知中这根本不算是求,只能算是一种交易。 商桑瘪瘪嘴,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倘若我那山寨被人察觉,你也无所谓?” “你想要如何?” 商桑也不说废话,“我知道你在外有不少营生,都是在玉君泽允许的范围之内,他若是有心查,必定能查到什么,所以镖局四通八达,他必定不会允许你涉猎。” “何况,镖局需要可靠的人手,你亦不方便大肆聘请,我这里都有现成的。有了镖局,那些不方便在明面上做的事,可以通过镖局暗中行事。” 容井胧拍拍手,扬起唇角笑得有几分讽刺,“让他们押镖倒也不失为好方法,弟妹不光让他们物尽其用,连我也算计在其中。” 077、你的主子不是我 http://.biquxs.info/

不仅能解决山寨兄弟吃饭用物等问题,从此也能让他们在阳光下行走。 “大伯哥谬赞了。”末了,她不忘感慨一句,“都是为了生活。” “既然我不方便开设镖局,弟妹准备让谁来主持呢?日后又该如何分账呢?”容井胧也算是只老狐狸,这会儿对上了一只小狐狸。 两人眼中闪着精光,谁也别想从身上赚到便宜。 “范娘子。”商桑笑得狡黠。 “噢。”容井胧恍然,“昨夜你是故意带我们去找范娘子?是想告诉我她能力主持镖局?” “确实如此。”商桑难得坦承。 容井胧沉沉一笑,“如何分账?” “你若能帮忙解决他们户籍问题,分账的事好说。”几句话说完,手中苹果已吃了大半。 “户籍?”容井胧笑着摇头,“光给那群人办理户籍我已要废不少神。” 吃力不讨好呀。 “辛苦大伯哥了。”商桑全当他答应了。 容井胧眸光微微睁了睁,“我何时答应的?” “总归是有利于你我。你是生意人,总不会不明白的。”她眨眨眼,眼里全是星星。 容井胧愣了愣神儿,稀里糊涂的也不知怎地就点了头,连他自己也未想明白。 子宁回来时,看到商桑也在,立刻窜了进来,盯着他家少爷上下打量,生怕少了一块肉似的。 商桑斜了他一眼,又抓了桌上一颗苹果,转身离开了。 “天转凉了,大伯哥记住少穿衣。” 子宁一个趔趄,险些撞到桌角。 容井胧也不甘示弱,“身子不好,记得多熬夜。” 商桑轻哼一声,一脸傲娇的离开了。 “少爷,夫人又与你说了什么?您可千万别被蛊惑。”子宁操碎了心。 容井胧扬了扬眉。 他被蛊惑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子宁看着面上微微勾出的轻笑,心中暗叫不好。 这是少男怀春的笑! 落霞院里已有入秋之势,四处黄叶凋零枯枝飘摇。 商桑并未看到南枫,几个厢房寻了寻,最后看到她在角落正小心翼翼的擦拭武器。 那把短剑商桑见过两回,第一回是玉君泽将短剑赐予她时。 剩下便是这回。 由此可见她对这柄断剑极为珍重。 “后日你随陛下一同离开吧。” 南枫猛的抬头看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陛下……不会同意的。” 她的心早想随他离开,若真离开了,对于玉君泽来说她不过是个废人。 只是,这回能护送他回永定,也并非没机会再回来,届时她依然是他身边最得力一把匕首。 “我已请示过陛下。”商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多变的神情。 爱上一个她永远得不到的男人,想必很痛苦吧。 可商桑已不想再看他们的苦情戏了。 来去匆匆,总归聚散无常。 南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一边觉得未能尽心尽力伺候商桑内心有愧。 另一方面,她心中牵挂之人,始终只有玉君泽,她本以为可以无视玉君泽对商桑的爱意。 可这几日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好似从前那般平静对待。 不管是商桑也好,杳之和慕絮也罢。 她都嫉妒的发狂。 “夫人……”南枫垂着眼眸对她跪下了。 浑身的戾气瞬时便消散了。 如今看她与普通女子无异。 “你的主子从来不是我,又何必这般。”商桑淡然说着,也未着急去扶她。 她心里好似被重物狠狠的锤了一下……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眼眶一热,想到这几年的种种,南枫心中的愧疚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县主,待奴婢回浔阳时一定好生在您跟前伺候。” 来了这世上一遭,她不允许自己亏欠旁人。 唯独商桑是个例外。 商桑摇摇头,“往后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南枫一脸惊诧。 她想不明白这是商桑的意思,还是玉君泽的决定。 她探道,“可是陛下的意思?” “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你也了无遗憾了。” 那日见她训斥慕絮,商桑便知留在她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她对玉君泽情根深种,若是不遂了她的意,她迟早会对自己下手。 与其这般,还不如将她送到玉君泽身边,即便一生无所得,她也怨不得任何人。 一瞬间她好似被剥掉了一身的衣裳,就这么赤裸裸的立在众人眼前。 她羞愧的无法视人。 南枫心潮翻腾,连商桑何时消失竟也不知。 夜静更阑,无月也无星。 客院里一片寂静。 玉君泽负手立在花窗前,面色冷凝。 “在你离开永定时我便提点过你,此后你便是县主身边的人,既然是送出去的人怎有要回来的道理。” “可是……县主说向您请示过您已同意奴婢护送您回去。”南枫能感受到玉君泽身上冰冷的寒意。 这股冷意来得不同寻常,甚至带着死亡气息。 玉君泽缓缓转过身,眸光如同淬了冰渣。 “县主请示过我无错。”他一字一句,好似针一样扎在她身上,“你可是忘了自己的使命?你若是忘了我可再提醒你。” 说着,他猛的一用力,掐住她的肩胛骨。 南枫头一低,掩住自己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 她额头上有大豆的汗滴落下,捏紧的拳头,关节处已泛白。 玉君泽并未用尽全力,他不想在容家杀人,尤其这个人还伺候了商桑两年。 想到她哀怨的目光,玉君泽便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就在南枫以为他会掐碎自己肩胛骨时,他忽然松手了。 南枫缓了一阵,才怔然的看向他。 “陛下,奴婢只要护送你回永定,往后一定安守在县主身旁。” 玉君泽斜看她一眼,眼中盛满了不屑。 “你似乎还未明白自己的身份。” “奴婢愿听从陛下吩咐。”南枫连忙垂首。 玉君泽摇摇头,“你如今不受管束,朕的吩咐你已视若无睹。” 南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她内心只有一个坚定的想法,那便是一定要护送玉君泽回永定她才能安心。 “随我回去吧。”玉君泽语气悠然疏远。 078、送走瘟神 http://.biquxs.info/

似乎是松动了,实则只是当她是一枚即将被废掉的弃子,任由她最后挣扎罢了。 南枫如愿得到他的首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玉君泽离开这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温日暖阳,好不惬意。 玉君泽坐上轿子之前,朝容家阁楼处看了一眼,商桑站在二楼云台之上。 他目光如炬,灼得商桑面颊发烫。 只是瞬间她便恢复平静,朝他颔了颔首,意识他可安心离开。 玉君泽似乎对他十分无奈,摇摇头像个忧心的老父亲,最终独自踏上了归程。 玉君泽他忘了。 是他自己下的旨,商桑才嫁到了容家,成了有名无实的容夫人。 来去依然是那辆同样的马车,只是黑夜成了白昼,此时不与往日同。 “夫人你若是滴几滴眼泪,陛下指不准会将您绑回永定,再也不让您出门了。” 玉君泽那望眼欲穿的眼神知意尽收眼底,一时不知该说他滥情还是专情的好。 “居然敢打趣主子,胆儿肥了。”商桑带着坏笑睨她一眼。 知意吐了吐舌头。 “奴婢胆儿肥不肥不知道,但是旁人常说奴婢随主。” 可不就是奴婢随主嘛。 知意个性三分随了她。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商桑也收回目光转身坐到雕花木椅上悠闲的喝茶看景。 容家景色别致,除了果园,各个院里的植林错落有致绿茵缤纷。 转眼入了秋,府里林星的几颗枫树格外的惹眼。 红彤彤的叶子飘飘洒洒的,落到地面上,就好似一层染色的地毯。 见她难得惬意,知意不禁有些心疼。 玉君泽来了大半个月,府邸被搅得乌烟瘴气。 商桑虽然不曾多言语,可到了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如今可好了,瘟神终于送走了。 连南枫也走了。 商桑确实可以好好休息几日。 玉君泽前脚刚走,慕絮便站在楼下远远看着,不敢靠近打扰她。 知意瞧见,寻了个借口,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看见知意下楼,慕絮便朝回廊尽头走去。 穿过双月门,两人寻到一处坐下。 “夫人已有交代,无人敢当你面说些闲言碎语。”知意大概能猜到她心思。 “那人真能来迎娶我?”慕絮担心自己临到头都是个笑话。 玉君泽带杳之离开,而她却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就怕院子里的姐妹们笑话她。 “陛下自然是一言九鼎,他临走时已让夫人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莫要担心。”知意拍拍她的手。 慕絮低下头,内心十分焦灼。 “你若是闲着无事可做,这几日便去夫人屋子里伺候吧,正好南枫也走了,我也需要个人搭把手。” 慕絮眼中霎时有光亮闪烁,“当真?” “你若去到夫人跟前,她们明面上自是不敢说什么,背地里那些难听的话自是不会少,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知意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躲在一隅等候那人来娶她。要么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承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反而能减少旁人对她的好奇心。玉君泽将她配给从前随他一同出征的士兵。 因立了战功,玉君泽允他返乡养伤。 据闻四肢齐全,是个粗莽却细心的汉子,因不懂姑娘家心思,至今没能讨到一门亲事。 一夫一妻,柴米油盐,再生个一男半女,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慕絮虽然心生向往,可她并非完全指望男人。 玉君泽许诺过她富贵,若是得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至少还有钱财在手。 “我愿意去伺候夫人。”慕絮咬咬牙,她总归是要见人的。 知意会心笑了,顺嘴交代一句。 “夫人的性子你多少交代,莫要在她面前耍心眼便好。” 倘若商桑听闻她此言,必定要罚她没晚饭吃。 好似她十分难相处似的。 只是这会儿她坐在椅子上居然有些困乏了。身子被暖阳晒得暖乎乎的,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知意回来时,她身上多了一件紫色软锦披风。 * 一条逼仄的甬道内一眼望不到头。 四周目蔓延着血腥气,浓重的让人呼吸苦难。 子宁不时掐着鼻子,脸色涨得通红。 只有容井胧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着。 就好似黑夜里,一点一点扩散的光亮,让四周有了温度。 能让子宁暂且忘记了处境。 只是他心里还是颇为不满。 “她若想要奴才随便挑几个过去给她选便是,何须您亲自前往。” “你办事我不放心。”容井胧一句话将他堵死。 子宁只得摸了摸鼻子垂头耸眉。 “到了。”容井胧抬手在拱形的铁门前拍了拍。 很快出来一个穿黑色衣裳,脸上长了一块大黑痣的男子。 “呀。您来了。”男子面上堆着讨好的笑。 他淡然的点头。 两人一同进铁门内。 屋子里别有洞天,亦十分宽敞。 每间被铁链锁住的屋子里都有点点火光,能看清里面坐着二到三名男子或女子。 虽看不清容貌,却死气沉沉的仿佛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 “这边请。”男子将他往里头领。 子宁十分警觉,一双眼睛四下观察。 生怕会钻出个怪物,伤害了容井胧。 往深处走了走,左右两边均是黑漆漆的屋子,铁门前的光昏昏沉沉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灭。 铁门打开他将六名女子唤了出来。 沉重的铁链随着她们脚步挪动,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六名女子整整齐齐的站在容井胧面前,均无一人衣裳完整,用鞭子刀剑刺伤的痕迹还能清晰的分辨。 她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麻木的服从命令。 “抬起头来。” 那几个女子机械一般的缓缓抬起头,个个面无表情目光空洞。 她们似乎已经习惯被人挑选,反正留到最后的不是进了死人堆,就是成了杀人工具。 如此一比较,似乎也无甚区别。 容井胧递给子宁一个眼神,子宁会意,掏出手中匕首朝几人刺去。 劲风在耳旁刮过,那几个女子似乎天生对杀气敏感,反应迅速的躲开,寻着空挡反击。 079、为她谋算 http://.biquxs.info/

出手快狠准,没给子宁留任何活面。 容井胧见她们打的难解难分,不多时子宁已败了下风,便用手指弹出一股内力,让几人弹开,也顺势结束了这场比试。 有两个容貌被毁,面颊上留了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容井胧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 还好未带她过来,见到这样的场面,定会受到惊吓。 看清几人容貌后,他默了默。 那人以为无一人让他满意。 “若不然再挑挑,里头还有。” 容井胧未回话,对子宁道,“看看这两人面颊上的伤,是否可以医治?” 子宁上前一阵细看,不适应的感觉越强烈。 他支支吾吾的回答,“一般的药物应该是无法根治。” 容井胧了然,商桑那里有许多宫廷秘方,或许可以试试。 两人听他的意思,似乎是选中了自己。 眼底顿时有了光亮。 原本无神的目光四处游移,这会儿定在了容井胧身上。 他生的干净俊逸,眉眼里神采飞扬,与这样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 这是一道落在两人心头的曙光。 “整理干净,三日后送到东街云来客栈。” 男子面露喜色,连忙点头哈腰,他伸出两指,指腹对着搓了搓。 子宁横了横眼,嘲讽道,“何时差过你银子?” “好呢。”男子笑得见眉不见眼。 回去的路上,子宁想到两个女子脸上疤痕,胃里一阵翻腾。 “少爷为何偏偏选中那两人?” 总不至于是为了衬托商县主绝世容颜吧。 “女为悦己者容,容貌在女子心目中的地位,无需我多言你应该明白。” 子宁似懂非懂。 容井胧又说,“倘若是落进湖里,你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有人在岸上为你抛下一根绳子,你定然会感激涕零一辈子。” 子宁脑海灵光一闪。 “所以少爷你看中那两人的不同寻常?” 那两人眼中是一片死寂。 “倘若商县主愿意给两人医治容貌,无疑是将两人由深井里带出,给予两人重见光明的希望,如此一来,两人也会竭尽全力保护商县主?” 容井胧颔首。 子宁禁不住嘟囔一句,“您何必为她用心。” 容井胧充耳未闻,也不做多余解释。 * 落霞院。 莫芙蓉一大早便来了,献宝似的给商桑送来了几两猴魁。 “这极品猴魁千金难得,你是如何得来的?” 茶色清澈碧绿,入喉甘甜。 莫芙蓉笑得高深莫测,“家父偶然得的,也不过几两全给我送来了。” 商桑愕然不已,“我怎能承了这份爱女之心。” 想着茶也喝了,总不能吐出来。 她看向知意,又说,“从八宝柜上妝匣里,将流云步摇取来。” 莫芙蓉一听,面色都笑出了褶子。 她不过送来几两猴魁而已,便换了对流云步摇,这买卖可赚大发了。 待知意将那对流云步摇取来时,她面色大变。 这分明是两根普通的簪子罢了。 还不如她几两猴魁值钱。 见她变了脸,商桑笑道,“这是金丝木,是宫里的工匠制成的,上面的宝石举国之下找不到第三颗,识货之人必定能明白它的价值。” 莫芙蓉狐疑,可她也确实不曾见过那样色泽艳丽的宝石。 “谢夫人赏赐。”莫芙蓉还是小心翼翼的揣在怀中。 一旁的知意哑然。 080、商楚七、商九夜 http://.biquxs.info/

这是死物都能吹成活物。 那对簪子是玉君泽闲来无事削了宫里几块木头,准备雕两个小人送给商桑。 其中一人代表商桑,另一人代表他自己。 后因国事繁忙搁置了。 他转头便让宫里的师傅做成簪子送给了商桑。 确实值些银子,却不似她说的那般夸张。 所谓识货之人,不过是心生欢喜爱不释手罢了。 “夫人为何君少爷不带慕絮走?是何缘故?”莫芙蓉探着头神秘兮兮的问着。 她刚将慕絮打发走,便按捺不住八卦心思。 商桑咯咯一笑,莫芙蓉面颊微微泛红。 “过几日便来娶了,届时小别加新婚,感情更甚从前。” 莫芙蓉眼珠一转,感觉不对劲,“那……为何将杳之带走?” “正妻与妾室怎能同日而语。”商桑笑得高深莫测。 “正妻和妾室?”莫芙蓉糊涂了。“谁是正妻?”话一说完,脑子转了个弯,又惊道,“是慕絮?” 随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慕絮沉稳,心思通透,作为正妻不为过。” 商桑笑了。 “要我说那杳之莫说妾室,当个暖床的就凑合。”莫芙蓉想到杳之翘尾巴的样子,心中甚是解气。 商桑敲了敲桌子,知意又给两人斟满茶。 这时,慕絮端着果盘进来了。 莫芙蓉上下打量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慕絮快与我说说你与君少爷是如何结缘的?他对你可好?可说过何日来迎娶你?”她一张嘴就跟放炮似的。 慕絮被问得面色一阵青白。 知意紧了紧眉头。 “二姨娘有心了,慕絮被问的不好意思了,到底还未嫁人脸皮子薄,二姨娘来问问奴婢,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芙蓉剜了她一眼,“我不过是关关心慕絮罢了,再者你也是个未出阁的?又怎好与我说。” 知意噎了噎,顿时无言以对。 “慕絮你便与夫人说说吧。”商桑笑着开口。 慕絮点点头,将几人之前商量好的一一向莫芙蓉说明。 莫芙蓉本以为其中有许多弯弯绕绕的事,没想到就如商桑之前说的那般简单。 顿时蔫了蔫,没了兴致。 应付一般的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茶倒是好茶。”商桑轻晃着茶杯。 “夫人,我可有说错话?”不知道为何,慕絮在商桑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感觉紧张。 商桑宽慰道,“无妨。” 知意递给她一个果子,“你且宽心便是。” 这时,门外丫鬟传报:井少爷已在马车内等候。 商桑随意拾掇两下,已是姿容无双,一身贵气。 慕絮在一旁看直了眼。 就这样的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玉君泽怎舍得将她送人? 容井胧在马车内正翻看着书卷,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撩开车帘子,主动伸出手想拉商桑一把。 商桑看着面前如竹节一般修长的手指,有片刻的怔愣。 她没有伸出手,而是踩着矮凳上去的。 一阵淡香随着她踏入,飘进容井胧的鼻腔内。 “你信不过我?”容井胧并未质问,只是觉得好笑。 “很明显吗?”商桑反问一句,便催促车夫启程。 马车轱辘向前,地面不太稳,车内有些摇晃。 “前几日下了雨,平面尚有些湿滑。”容井胧耐心的解答她心中疑惑。 商桑这会也没了脾气。 容井胧以为自己招惹了她,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错在哪里。 未免火上浇油,他也封了嘴。 马车停在运来客栈前,容井胧率先下马,回头又对她伸出了表达友好的手。 商桑这回没有拒绝。 想到一会儿还得指望人家,她也没好意思继续高冷下去。 两人进入客栈时,子宁已在屋子里等候。 见两人一同出现,上前恭敬行礼。 屋子里两个女子带着面纱,见到商桑时都禁不住呆愣一下。 本以为容井胧已是姿态绝然,这会儿见了商桑才知何为天人之姿。 两人并肩而行,那画面真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子宁道,“夫人日后便是你们二人的主子。” 两人一前一后的摘下面纱,齐齐向商桑跪下。 商桑这才清晰看到两人面上的疤痕,回看容井胧一眼,立刻便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在商桑眼中并未看到惊愕与惶恐,心中稍有安定。 “你们从前为何人办事,做过何事,我不关心,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跟前伺候的,须得一心一意为我效力。” 商桑并未错过两人面上细微的表情。 她笑了,“你们放心,杀人放火之事我不感兴趣,日后你们唯一的任务便是保护好我。” 两人了然,心下松了松,齐声道,“夫人生奴婢生,夫人若死奴婢陪葬。” 觉悟真高。 这点比知意强。 商桑在心里窃笑。 她知道两人从前用的都是代号,便就地给两人取名字。 她指了指个头高的,“此后你名唤九夜,商九夜。” 九夜郑重点头。 她又看向个头较矮的,“你便唤:商楚七吧。” 一个九月一个初七。 与她们从前的代号虽有重音,却代表了新生。 两人互看一眼,平静的目光里有了色彩。 “夫人楼下已备好菜肴,可要下去用餐?”知意立在门口,目光却瞟向屋子里跪着的两人。 她们低着头,知意看不清容貌,只觉浑身透着一股死气,让她感觉不舒服。 “大伯哥?”商桑询问容井胧。 “那便下楼吧。”容井胧笑得怡然。 “带楚七和九夜下楼用饭。”商桑不忘吩咐知意。 说完她便和容井胧率先下楼了。 知意上前正要招呼一句,两人正好抬起头来。她目光一定,吓得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她心里狂跳不止,面上惊云未散,却还气息不稳的与两人说,“你们也饿了吧,随我下楼用饭吧。” 两人自有记忆以来,几乎未曾上桌吃过饭。 想来这次也不会有例外。 知意安排两人下桌用饭,一来可以随时伺候主子,二来也好随时留意她们的动静。 容井胧和商桑坐在上桌。 坐上位置两人还有些恍惚,她们不敢摘下面罩,就怕惊吓到旁人。 081、风水轮流转 http://.biquxs.info/

商桑看出两人心思,便笑道,“今日为我添了两个得力之人,不如今日就由大伯哥做东,将整一楼包下,以此庆贺一番?” 这回容井胧没有挣扎,点了点头允了。 “多谢大伯哥。”商桑笑得灿烂。 九夜和楚七看着两人奇怪的互动,心里也只纳闷得很,却也知道两人大概的关系。 第一道菜:白玉锦绣。 虾仁之中点缀着百合腰果以及芹菜梗。 倒是一道十分清淡的菜肴。 “弟妹这几日上火,可吃些清口的。” “谢谢大伯哥。”商桑眯眼笑着。 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你若真想谢我,今日便由你做东。”容井胧似笑非笑的与她打太极。 商桑轻摇头,“大伯哥怎么这般客气,我若做东这小小的运来客栈,可容不得我的盛情。” 容井胧道,“可不是嘛。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商桑一顿,干笑着,“大伯哥看着清瘦了些,今日可要多吃些,东坡肘子、扣肉饼需都来一份。” 容井胧伸手招来小二,将她说的那些都点上一份。 末了还不忘嘱咐小二一句,这些均要带回府邸食用。 商桑愕然,“隔夜的菜无营养。” “当真?”容井胧一脸不相信,“弟妹上回生病后,倒是消瘦不少,方才那些都是为你点的,日后让府邸的厨子每日照着做,将自己身子养好了,才能说后话。” “大伯哥如此贴心,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气。”商桑知晓他出了名的阴险狡诈,一般人不会将自家姑娘送到虎口。 可也有不一般的人家。 就不知道容井胧是如何想的。 “劳烦弟妹为我终身大事操劳,是我的不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商桑一手托腮,一双乌沉沉的大眼里不时闪着精光,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闲着?”容井胧心思转了转,“你何时带我去山寨清点二一?” 商桑立刻瞪大眼睛,“你想作甚?” “既然要开设镖局,我得清楚山寨中多少人数,如此我才能一一筹划。”容井胧声音变得很轻。 商桑只听到前半句。 虽然后半句未听清,她大概也能猜到在说什么。 “山寨弟兄众多,都是些马大哈,届时将您给得罪了,我可担待不起,此事还是由我去处理,我会每过一个月给你递上折子,你便按照名单上的给他们处理户籍问题。” 容井胧道,“你既然信不过我,我又怎能信任你?” “你无需信任我,我们本就是利益关系各取所需,关乎山寨那些弟兄生死,我自不会乱来。” 一句利益关系,让容井胧感觉分外刺耳。 “利益关系?”他的笑容里藏着薄怒,阗黑的目光犹如一口巨大的黑井。 “你三番两次用容家来胁迫于我,我被迫之下才与你达成合作,县主此举为小人得志。” 商桑知晓他生气了,“我也曾说过,若是有日你需要我的帮忙,我也会毫不犹豫协助你。” “那是你在不损害你利益的情况之下,你才会助我,”容井胧将她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何况那日永远不会到来。” 言下之意,容井胧指望不上她。 这话多少让商桑有些尴尬。 “大伯哥吃菜。”她讨好的笑着。 容井胧看了看碗中她夹过来冬菇,干脆放下筷子冷然的看着她。 “我不爱吃冬菇。” “呵呵,怎还挑食。”商桑并不擅长哄人,尤其是男人。“挑食会营养不良。” 容井胧双手一摊,挺起他引以为傲的结实胸脯。 “你看我像营养不良?” 商桑盯着他的胸脯看了又看,有些情不自禁,随即又被他抓包,顿时红了脸。 她慌张站起来,“我去西街走走。” 楚七和九夜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 她摆摆手,“你们今日便听知意安排吧。” 两人喏下。 容井胧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身后离开。 这小女子丝毫没有知恩图报的觉悟,他今日非要让她吃吃亏。 看着容井胧跟在身后,知意便安抚另外二人继续用饭。 子宁还在一旁大快朵颐,丝毫没注意自家主子已经离开。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跟猫抓老鼠似的。 商桑知道摆脱不了他,干脆心无旁骛的自娱自乐。 金铺是商桑常去的地方,掌柜一身大红色的衣裳,看起来十分喜庆,这会儿见了她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将她往屋子里拉。 “夫人我这有对荷花簪,与您今日装扮十分匹配,快进来瞧瞧,若不是你来了,我可舍不得拿出来。”掌柜的声音浑厚,身材也十分圆润。 想着自己若是去了金铺,容井胧总不好继续跟着,便假意进铺子挑选。 掌柜的将荷花簪由锦盒中取出,做工十分精巧,尤其是荷叶的脉络清晰可见,拿在手中掂了掂,确实是纯金的。 只是款式有些老气,商桑不大欢喜。 “哟!不想今日在此遇到容夫人,实在难得。”容井胧咋呼一声,佯装客人走了进去。 还不待商桑反应,他便将目光锁定在荷花簪上,继而又说,“这簪子倒是栩栩如生,富贵逼人,倒十分适合容夫人的气质。” 适合你个大头鬼! 商桑在心里暗骂。 “我今日还要事要办,改日再来。”直觉在提醒她赶紧跑路。 容井胧不紧不慢的递给掌柜一个眼神。 掌柜立刻将荷花簪插入她发髻内,“果真合适得紧。县主若是不收入囊中实在可惜呀。” 她笑得天真,让商桑哑火。 “确实适合得紧。只是……见夫人今天似乎有所顾虑,是否囊中羞涩?”容井胧不愧为添柴加火的好帮手。 囊中羞涩? 即便当真是囊中羞涩,她作为堂堂县主也不能承担。 “多少银子?”商桑瞪了容井陇一眼,笑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比了个数,她眼睛又瞪了瞪,这是狮子大开口。 她虽然有钱,可又不是傻子。 见商桑面色突变。 掌柜有些不自信了,目光瞟了瞟容井胧,见他依然老神在在的笑着,掌柜心思转了转,“这……胜在独一无二,天下罕见呀。” 这话甚是熟悉。 她那日也是这般忽悠莫芙蓉的。 082、人情 http://.biquxs.info/

“我看你身后这位公子倒十分感兴趣,看着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若不然你问问他?” 掌柜又不傻,他一个男子要这荷花簪作甚。 “我第一眼见这簪子便想到夫人,夫人若是不要着实可惜了。” 商桑不为所动,依然迈步向前。 “夫人若是遇到困难,赊账也是可以的。” 掌柜就好似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在她耳旁不停的吵闹着,甚至还质疑她的财力。 商桑将银子递出去,掌柜的先是一愣,忙不迭的将盒子给她。 但凡她沾过的东西,没有不翻倍的道理。 届时再费一番唇舌将簪子送出去便是。 掌柜自是喜不自胜,还来不及跟容井胧说声:谢谢。 只见他回过头,冷脸道,“生意以诚信为本,望你日后莫再这般。” 掌柜,“……” 她以为她们是一伙的…… 未免又遭容井胧‘暗算’,商桑干脆往巷子里钻。 墙角上两只野猫在斗殴,其中一只花猫落了下风,手背上被抓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商桑见状,将方才街坊送的牛肉干递了出去,因身高不够,手臂抻了抻就是够不着。 那猫嗅到气味,伸出爪子就朝她扑去。 容井胧袖子一甩,用劲风将那只野猫弹开。 商桑一个踉跄,笔直的撞到墙壁上。 她本以为容井胧会来拉她一把,没想到他就这么看着自己撞了上去。 “凑那般近作甚?”看着她额头红了一块,容井胧有些懊恼。 商桑挑眉故作镇定,“我想凑近点看看它们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容井胧忽然感觉有点头疼。“额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回去抹些雪玉膏便好。” “你怎知我有雪玉膏?”商桑吃惊。 雪玉膏有生肌化腐之功效,平素当作润肤之品,亦有能让肌肤嫩白的作用。 说到雪玉膏乃宫廷秘药,每年产量不高,宫中妃嫔也非人人可得。 有好几年产出的雪玉膏,让玉君泽全部送给了商桑。 惹得各各个宫殿的妃嫔颇为不满。 容井胧道,“雪玉膏有好几味原药都是容家提供的,我自然知晓。” “所以你将楚七和九夜送到我身边,也是想让我帮她们治好面上的伤?”商桑更加笃定内心想法。 容井胧颔首,原本松开的眉头骤然紧了紧,“我以为此举已经非常明显。” 她丢出去一记白眼,小声道,“我早猜到了,只是不太肯定。” 容井胧自然听得清楚。 他摇摇头,很是无奈。 * 知意先领着楚七和九夜回了府邸。 并给两人安排了偏房。 慕絮看着知意忙前忙后,自己却帮不上忙,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知意见她踌躇在门前,便打发她去烧水,一会儿让楚七和九夜用艾草泡个澡。 “这两位姐妹,日后也会在夫人身前伺候,虽然都是不爱说话的,若能尽心尽力的伺候倒也无妨。” 慕絮点点头,想到自己也有些腼腆,心里又是一阵臊。 “夫人院子里人手足够,我在这里倒像个闲人似的,也帮不上你忙。” 知意咯咯一笑,“瞧你心思细的……过不了多久便要嫁人了,日后多的是伺候人的日子,何必急于一时。” 慕絮失笑,“是这个理儿。” 两人聊了没几句商桑便回来了。 知意领着沐浴完,已换上丫鬟服的楚七和九夜去前屋拜见商桑。 屋子中央放着一盏仙鹤香炉,淡淡茉莉香袅袅飘散。 暗红色的地毯铺陈在地面上,花纹繁复华贵至极。 商桑端坐在主位上,就好似画卷中的仙女,不染一丝尘埃。 若不是见她开口说过话,两人当真以为屋子里供奉着神仙。 “起来吧。”她软糯的声音,将两人带回现实。 “谢夫人。” “日后多跟着知意熟悉熟悉府邸的情况,望你们早日习惯。” 两人颔首。 “夫人您不在的时候,袁姐姐来找过您。”慕絮忽然想起这茬。 袁攀枝是府邸新上任不久的管家,代替了吴硕从前所有的要职。 “请袁管家一同过来院里用晚饭吧。”吩咐一句,商桑便回屋捣腾绣了大半个月不曾绣完的金梅。 绣架一端,她便忘了时辰。 一直到知意来掌灯,她才恍惚天黑已暗。 用完晚饭,袁攀枝便与她说起了府邸各院的开支。 “这些日子您忙着招呼君少爷,奴婢便未请示您,直接过了翠荷院的几笔银子。” 商桑拿起账单细细翻看,这几个月开销果真大了不少。 “以何原因请的银子?” “每回都是天娇那丫头来的,说二姨娘这几日身子不大好,需要添加银子买些名贵药材。我想着也是情理之中,便直接同意了,倘若当中有什么蹊跷,我在细细去查,若真有出入,到时夫人您也有话语权。”袁攀枝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她居然能想到这一层,商桑很是满意。 “依你看,此事二姨娘可知晓?” 她迟疑了一阵,摇头道,“奴婢不确定。天娇应当没那个胆量。” “她跟在二姨娘身边多年,两人情同姐妹,说不准就是仗着有几分情面在,才敢胡作非为。”商桑咂摸着。 “奴婢暗中探探。” 商桑便将此事记下了。 “其他几位姨娘,倒是和往常一样,就是三姨娘那处,奴婢每个月都会多拨一些,想着她身子弱,吃穿用度都不能落下。”袁攀枝将府邸几位姨娘都摸透了。 “很好。”商桑眼里满是赞赏。 若不曾染上赌瘾,几位姨娘的月钱绝对是够用的。 袁攀枝又与她细数了其他。 两人一番交谈,笑声不断从屋子里涌出来。 知意闻声,不禁感叹这袁攀枝有两把刷子。 羲和院。 子宁心情不佳,独自在院子里练剑。 殊不知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凶神恶煞的看着那一处,恼道,“婉姐姐若是闲来无事,便将院子里的枯叶全部打扫了。” 那人一听,一溜烟的不见了。 子宁愈发气恼。 刀剑入鞘,煞气尽收。 083、不该有的妄想 http://.biquxs.info/

他身上的气势与玉君泽截然不同。 玉君泽所到之处,花草必摧之。 而他不显山露水,却自带一股气势。 子宁叹息,这么好的少爷,为何要对那样一个县主上心,天道不公。 “愁眉苦脸作甚?” 笛声戛然而止。 子宁嘟嘟囔囔的不敢直言。 他那一副怨妇的模样,让容井胧顿觉好笑。 子宁摸摸鼻子,也不想惹他不快,便道,“不知陛下此时到了何处?” 他提到玉君泽容井胧眼神霎时便暗了,好似他说了什么煞风景的话一般。 子宁并不知情,只是自顾自说着。 * 此时在东离的驿站。 玉君泽敞着衣襟,露出棕色的肌肤。 他仰躺在椅子上深深叹息。 杳之趴在他身上面色潮红。 玉君泽瞟了她一眼不甚满意。 他本以为自己无情无欲,吃了几日慕容坤开的方子着实好转不少。 眼下的杳之对他来说,吃之无味弃之可惜。 “陛下……”杳之声音柔的要滴出水来。 “下去!”玉君泽眼里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杳之不知哪儿惹他不高兴,还是乖乖的抽身离开。 “陛下。” 一道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吓得杳之浑身一哆嗦,抓着散落的衣裳瑟瑟发抖。 何焕凭空出现,直接将不着寸缕的杳之无视。 玉君泽神态慵懒,缓缓抬眸看了何焕一眼。 “四王爷并不在永定。” “去了何处?可是知道事情败露逃走了?”玉君泽虽是有这样的猜疑,却也觉得不符合四王爷玉清涟的个性。 “奴才暂未探到其他消息。”何焕很是郁闷。 这次的任务他并未完成,玉君泽定然也不会满意。 他又连忙道,“奴才已派人潜入玲珑阁内部。” “进展可顺利?” “比想象中要艰难。”何焕如实回答。 两人的对话让杳之心脏狂跳。 她并不想知道这些,可她眼下无处可藏。 “陛……陛……陛……下……”她战战兢兢的,“陛下与何焕有要事相商,奴婢在此多有不便,请陛下准奴婢先行离开。” 玉君泽蹙了蹙眉,心里在嗤她是个不中用的。 她越是表现得唯唯诺诺,便越是让玉君泽感觉无法信任。 玉君泽一脸平静,“下去吧。” 杳之如蒙大赦。 推开房门,却撞上南枫冷冰冰的眸子。 由心底窜出一股凉意,她忽而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更确切的说,她这一路更像是为了帮助玉君泽解决私人问题,待到了永定她便没了利用价值。 忽然的觉悟,让她陷入恐慌。 她不管不顾的撞了南枫一下,头也不回的回到自己屋子里。 已接近丑时,杳之在屋子里焦虑的打转。 一股凉风由窗外钻了进来,她猛地一个机灵,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细软。 尽管她已十分冷静,动作自认为十分的轻柔,可隔壁的何焕已有所察觉。 杳之拆下床幔,一端绑在床头上,一端垂到窗外直落地面。 她顺着床幔一点一点往下爬。 “陛下?”何焕看向假寐的玉君泽等候他的指令。 “给她个痛快。”玉君泽本想多留她几日,若是表现好,带回去兴许能封个才人,可她这性子却成了催命符,他也留不得她了。 何焕得令,潜入她的房间,掏出小刀割断了床幔。 不过三层楼而已,她跌下去并不会致死,可偏偏客栈周围都是坚硬的石头,她撞到后脑勺必死无疑。 一声沉重的落地声过后,杳之便永远消失了。 她没有盼到荣华富贵,最终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一道身影落在窗边,看着杳之尚有余温的尸体,一脸唾弃,“承受了本该不属于你的福泽,这便是报应,只是太便宜你了。” 夜风吹过,冷得让人发抖。 南枫却感觉无比舒爽。 慕絮若是一同来了,她也可以一次解决这两个攀龙附凤的女人。 可惜了…… “是南枫。”何焕感觉到周围熟悉的气息。 玉君泽揉了揉眉心有些躁意。 “她在下面作甚?” “兴许……兴许是看看杳之死透了没有。”何焕这个借口也不算胡编乱造。 南枫个性看似沉闷,实则乖张。 陛下身边的女子,除了商县主,她谁都不服。 “她个性古怪,你时常留意些。” “奴才明白。” 何焕闻言,心里松了松。 他方才还不知该如何提醒玉君泽南枫有些古怪,想不到他倒先起了防备。 何焕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陛下可是难以安眠?”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还能稍作歇息。 玉君泽未回应,只是一手撑着额头心思纷乱。 “奴才这有样东西,陛下应当感兴趣。”何焕故作神秘。 在玉君泽面前卖关子,他还嫩了点。 但见他目光轻飘飘的在自己身上扫了一眼,何焕便感觉双膝无力险些跪下。 “这个……是奴婢要呈给陛下的。”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雕。 玉君泽定睛一看,虽与商桑神似,却少了真人的七分深韵,了解相思之苦也足矣。 他从前也给商桑刻过木雕,却总被她嫌弃太难看,偷偷的给他藏了起来。 那时她还在他身旁,他能时常闻到她身上特殊的香气。 那木雕没了便没了,哪有真人来得趣致。 “从何得来?”玉君泽一把接过,用指腹摩挲着小人的眉眼。 “在……”何焕正欲脱口而出,忽而想到玉君泽的生性多疑,便改口道,“是在落霞院里丢出来的,应当是被县主嫌弃了。” 玉君泽点点头:嫌弃也很正常。 实则那小人是从羲和院带出来的,子宁拿着小人逗街坊孩童,被他瞧见了,便又从孩童手里买了过来。 想不到今夜真用上了。 何焕有几分踌躇。 玉君泽心思全在那小人身上,并未注意到他不对劲。 半晌后,他被玉君泽驱了出去。 一推开门,他便看到南枫靠在对面的柱子上,那双眼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何焕轻轻关上门,朝她走去,“离启程还有几个时辰,去歇息吧。” 南枫不为所动,依然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窗出神。 084、君王归 http://.biquxs.info/

“我会留在这里照看陛下。”何焕笔直的挡在门前,面色已有愠怒。 南枫迫于他的强势,只得悻悻然的回屋。 “可以有梦想,但不要妄想!” 身后何焕的警告,好似落在她心湖的大石头,只是掀起了片刻的浪花罢了。 “谁也不许动那贱人的尸体。” 看着她离开时不屑的背影,何焕十分无奈。 他与南枫师出同门,却如何也劝不动她。 * 翌日,离开驿站时,玉君泽神清气爽。 离开时何焕刻意遮挡了一下,以免他看到杳之僵硬的尸体生了晦气。 这一路未出任何岔子还算顺利。 只是到了永定他却被人拦下了。 “不过酉时怎就不让进城了?”何焕十分疑惑。 他与南枫坐在马匹上,玉君泽大马金刀的坐在轿子里,竖着耳朵听着外头动静。 慕容坤与他一同坐在其中有些不知所措。 守城一脸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衣着朴实,想着轿子里的人顶多是个小官,便再也懒看一眼。 “今日我说进不得就进不得,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守城的士兵一脸无所畏惧。 慕容坤见状想息事宁人,便撩开车帘子举出自己的官衔令牌,“太医院慕容坤现要进城,请开城门。” 士兵一愣,语气稍有缓和。 “可有其他口谕?” 口谕? 慕容坤有片刻茫然,随即想到今日是吏部尚书:杜迁城的生辰。 如今尚书六部尚未出总管,六部明争暗斗的厉害。 杜迁城有一女,在宫里最为得宠,他的呼声之高。 玉君泽不在永定这些日子,宫内是杜贵妃在把持,宫外由杜迁城把控。 两父女如鱼得水不亦乐乎。 玉君泽常年在外征战,对宫中事务了解得并不深刻。 慕容坤小声在他耳边提醒,“今日是杜尚书生辰,杜贵妃许是在宫中设了宴席,才下了禁令。” 宫中设宴,城外戒严乃常事。 只是今日设宴之人一无功勋,二无特权,还是在未知会玉君泽的情况下私自设宴,简直胆大包天。 玉君泽闻言面色大变,连带轿子里的温度瞬息间降到冰点,慕容坤就好似光脚走在冰面上凉得彻骨。 若不是他提起,玉君泽当真不记得他后宫到底有几人,都是何许人也。 “进城!” 短短两个字,让慕容坤浑然一怔,对守城士兵道,“今日杜尚书生辰,我等前去祝贺。” “轿子里可还有人?”那士兵一双眼睛不住往轿子瞧着,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不同寻常的气息。 光视线似乎还不够探究,他干脆伸手去撩车帘子。 “休得无礼。”南枫大斥一声,手起刀落绝不含糊。 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守城的士兵哀嚎一声,手臂被砍成两段。 他的叫声引起其他士兵的注意,一群人围了过来。 “此乃永定城,什么人胆敢胡作非为?”一个老将站了出来。 看起来颇有些威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玉家的天下,何时变成了杜家的。”何焕由马上跳下,冷眼瞧着这一群拎不清的士兵们。 他时常跟在玉君泽身边,玉君泽的帝王气势他未能学到,就那股煞神一般气势,他还能模仿一二。 “玉家?”老将一听,脸色瞬间变了变。 莫非轿子里坐的是玉家人? 玉君泽常年征战在外,玉家那几个人王爷鲜少出城。 这会儿轿子里坐的到底是何人还不得而知。 但见何焕和南枫身上那股气势不一般,老将也算见多识广,端详一阵后道,“放行。” 断手的士兵不乐意,“如此猖狂,怎能放行。” “猖狂?”南枫也跟着下马,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今日就算将你们全部屠尽也算不得猖狂,不识好歹的东西!” 老将一听,急忙道,“放行——快放行——” 其余人见势不对开始犹豫。 老将气急败坏地将一群士兵推开,硬生生让一条路来。 “几位请往这边走。” 慕容坤撩开车帘子朝他颔首表示感谢。 待看清慕容坤的容貌时,他眸光猛地睁了睁,角落里的那道黑影,他不敢再继续探,迅速低下头避开了视线。 他本想跪下,想到他未暴露身份,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便只得垂首低眉给他让了道。 其余士兵见状,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低头一瞪,“将他抬下去。” 在一群人的目视下,马车缓缓驶进城内。 好半晌,老将踉跄一下,将众人神魂都带了回来。 “方才那人是谁?”有人问道。 老将面色惨白,好似魂都被抽走了一般,依然爬不起来。 “你们摊上大事了。” …… 进了永定城,周围彩旗飘扬,繁灯盛景。 阁楼亭台,飞檐翘角如飞鸟展翅。 宽敞的大道上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隐约可见高墙之中,皇宫内宫灯高悬,台榭彩画贵气非凡。 玉君泽心里没有回家的迫切,怀着满腔的怒意,感叹今昔非夕时世不同。 “陛下息怒。”慕容坤硬着头皮开解,“杜贵妃孝心感天,只是未分轻重罢了。” 玉君泽一脸冷峻。 马车飞驰,沿着长街一路朝前,最后停在矗立两尊大石狮子前,那两大狮子足有三人高,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他一脚踢开车帘好让外头的人看清他的容貌。 他这一踢动静不小,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接二连三的朝他跪下了。 沅国的天回宫了,他张大的爪子,将所有人都钳制在他的鹰抓之下。 只是他回来得十分低调,跟捉奸似的…… “无需声张。”何焕抬手让他们噤声。 “姓杜的老儿在何处庆生?”他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人听清。 微微沙哑的声线似乎在提醒所有人,他此刻怒火滔天,能将整个皇宫烧成灰烬。 这便是玉君泽。 任性妄为如熊熊火焰的帝王。 也正是他们所熟悉的帝王。 其中一个机灵的,朝宫门内指了指,“回陛下,在太淑殿。” 太淑殿原是留给商桑的,可她觉得那是风尖浪口之地,一直不愿意入住。 反而偏爱一隅,乐得自在。 玉君泽无法,只能给她在宫外安置了县主府邸。 085、君王怒 http://.biquxs.info/

如今是人走茶凉,也没了顾忌。 “去太淑殿。”玉君泽脸黑的跟涂了墨汁似的。 南枫和何焕下马,面色肃然地护送他一路朝太淑殿去来。 在宫中只有王爷亲贵才有权坐轿子行走,他那辆轿子已有不少破损,着实太过低调,与魏巍瑰丽的宫殿格格不入。 甚至让人无兴趣多看一眼,这才不曾注意守在轿子旁的是南枫和何焕两人。 沿途宾客笑语晏晏,履丝曳缟乌烟瘴气奢靡的失了庄重。 穿过雅致清韵的玉台楼阁,回廊之下荷池曲径,流水叮咚。 走在白玉砌的地砖上,看着宫殿金顶飞檐盘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所到之处都是熟悉的景象,只是记忆蒙尘又显得模糊了。 此时的太淑殿中彩色绸缎萦绕,如梦似幻,五彩宫灯悬在中央,映在每个人的面孔上都愠上一层瑰色。 琴瑟靡靡乐悠悠,舞姬如彩蝶翩翩起舞。 官员们觥筹交错,笑声不绝于耳。 主位上坐着的杜媛娘描眉画眼,身穿暗红色的衣裳,明艳不可方物。 举手投足间端庄大方,挑眉勾唇却带着不可一世的轻蔑笑意。 她身侧的杜迁城是个矮寻常人两头的老头儿,此刻饮酒过量,面色通红,笑得像只狐。 玉君泽一步跨入宫殿,却不曾引起任何的注意。 只是跟随他进入殿内的还有一阵萧瑟冷风。 他目光锐利地扫了大殿上众人一眼,心中已有算计。 他一步步朝主位上走去,推开舞蹈的歌姬,挥开琴师逼视着杜媛娘而去。 只是大殿中着实喧闹,他未能引起旁人注意。 直到何焕宣道,“陛下进殿,尔等还不迎驾!” 杜媛娘一个激灵,片刻的怔愕过后,率先反应过来,她面如菜色,用手臂撞了撞身侧的杜迁城。 奈何他晕乎乎的忘了身处何处。 舞姬依然在翩翩起舞,歌声未断笑声未歇。 直到这一刻,玉君泽恍然明白,杜媛娘以此亵渎太淑殿,是对商桑最大的侮辱,以及表达她对商桑的不满。 “臣……臣妾……叩见陛下。”杜媛娘朝他跪下。 他未看杜媛娘一眼,飒然的走到主位旁,毫不迟疑的抬脚将杜迁城踹了下去。 随即一个旋身,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冷眼瞧着这一殿的酒色之徒。 杜媛娘这一跪,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酒杯跌落,舞姬动作僵住,笑声和乐声戛然而止。 个个瞪着圆眼看着玉君泽,心中已有惊涛骇浪。 “陛下……恭迎陛下回宫……”杜迁城酒醒了大半,吓得险些尿裤子。 玉君泽一手托腮,冷眼看着台下五颜六色的面孔。 大殿内一片死寂。 独有香炉中青烟袅袅飘散,纱帘和彩色绢布还随风舞动。 众人在他目光瞪视之下几乎就要窒息。 “杜贵妃可还记得此地为何处?”他声音冷冽,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能吐出一口冰渣子。 杜媛娘被点了姓名,浑身好似被闪电击中。 她咽了咽口水,“回陛下,此地为……太淑殿……” “太淑殿?”他冷哼一声,“说是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 “旁人都说杜贵妃孝心感天,朕却觉得这孝心表现得不合时宜,若是事先知会朕,兴许能置办的比朕登基时还要浓重。” 杜家父女一听,就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不上不下的,能让人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陛下说笑了,臣妾昏了头,未考虑清楚此处为商县主故居实在不该,请陛下恕罪。” 杜迁城也跟着战战兢兢的求情,“请陛下赎罪。” “朕不在宫里这段时日,多亏杜贵妃和杜尚书两人劳心劳力,为朕分忧,朕感激不尽。”玉君泽唇角含着冷笑。 一字一句都是扎进两人心脏的利刃。 他今夜就要在这太淑殿提醒所有人,莫要忘了自己身份,倘若去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下场将十分凄惨。 杜媛娘仿若坠入冰窖一般,“臣妾生为陛下的枕边人,理应为陛下分忧解难,陛下莫要再折煞臣妾。” “杜贵妃如此贤良淑德,乃众妃典范。贵妃是有大爱之人,当个妃子着实屈亦显得朕自私,明日启程去金庙替朕礼佛念经,祈祷天下昌盛国泰民安。”他又看向杜迁城,缓缓道,“至于贵妃未尽完的孝心,便交给朕来替,杜尚书年纪大了,朕不忍其劳累,逐留宫中寻几个体己的嬷嬷伺候着安享晚年吧。” 寻几个体己的嬷嬷伺候? 这是想要杜迁城晚节不保。 杜家父女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陛下……臣妾为天下苍生祈祷,乃臣妾之福,可杜尚书他……不应给陛下添麻烦,应当告老还乡才是。”杜家父女在朝中有些势力,这也是杜媛娘能快速冷静的原因之一。 “杜尚书只有你一个女儿,想必贵妃去了金庙也会放心不下,朕得让你安心才是。”玉君泽没有退缩。 杜贵妃怔怔的看着他,想到昔日榻下缠绵,不愿意相信他对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感情。 眼眶一热,眼泪缓缓落下。 “贵妃为何落泪,可是乐声不够动听?舞姬不够卖力?”他抬眸看向何焕,“将大殿内所有舞姬和乐师全部抬出去杖毙。” 所有人的脑子‘嗡’的一下,犹如地雷炸响。瞬息间哀求声如潮水涌现。 南枫未免惊扰到玉君泽直接将大殿房门关闭。 杜贵妃面如死灰,双手克制不住的抖动。 “陛……陛……下……何故如此……” 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下官谢陛下恩典,陛下之恩下官此生铭记。”杜迁城终于酒醒了,他递给杜媛娘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 杜媛娘只得将满腹的困惑与不满憋了回去。 两人的互动,均落入玉君泽眼中,随即警告道,“知恩图报是好事,朕知晓你们父女在朝堂上结党营私,不与计较,倘若在兴风作浪小心你们的性命。” 两父女一个被罢官,一个被驱逐,想让两人就此罢手不再兴风作浪是决计不可能的。 086、心结 http://.biquxs.info/

玉君泽偏是要逼两人走上绝路,他也能借此机会重整朝纲。 “爱妃辛劳一日,早些回去歇息吧。”玉君泽也乏了。 杜媛娘谢恩,可跪着的双膝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玉君泽就这么冷眼瞧着,看着杜家父女相互搀扶着走出大殿。 随后一群宫人鱼贯而入,不过瞬间便将大殿收拾干净。 看着恢复如初的太淑殿,玉君泽仿佛回到从前,商桑站在那一处笑靥如花。 想着昨日光景,玉君泽寻到一处软榻便睡了过去。 翌日,他回宫的消息传遍了皇宫各处。 谁也没有料想到他一回宫,就弄出这样大的阵仗。 杜家父女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玉君泽居然快刀斩乱麻就这么将两人处置了。 早朝时,还有不少官员求情,可他态度决然只道求情者同罪。 朝阳殿。 光线由菱花格纹内投入殿内。 若不是悬在正中央那颗夜明珠闪烁着光芒,此刻殿内定是一片昏黄。 南枫原本守在殿外,远远瞧见杜媛娘身边的小宫女朝自己招手,她只是瞥了一眼后便视而不见。 那宫女躲在柱子后面锲而不舍的朝她招手。 南枫担心玉君泽出门时撞见,便不耐烦的朝她走去。 “南枫姐姐,可否让贵妃与陛下见上一面?”小宫女说着便递给她一颗葡萄大小的金珠。 南枫瞧都未瞧一眼,“让你们贵妃安心去金庙吧,若还留在宫里指不准会出意外。” 小宫女手一抖,险些哭出来。 “贵妃说此次一别,再见不知经年,只愿能看陛下一眼,与陛下说两句,便会离开。” “贵妃糊涂你也糊涂?陛下若相见自然会召见,何必你家贵妃哀求,快些离开吧,莫要让陛下撞见了。”南枫说着便朝屋子里看了看。 不巧玉君泽正好由殿内出来,便瞧见她与杜媛娘的小宫女在说什么。 “陛下——”小宫女见了他立刻便扑了上去。 南枫见状立刻将她拦下,“莫要惊扰圣驾。” “陛下贵妃就要启程去金庙,临走前她只想与您说上几句话,还请陛下成全。”小宫女还有一肚子央求的话未说出口,对上他阗黑的目光后,猛然的合上了嘴,再也不敢说一句。 “朝阳殿外喧闹不休。贵妃还指望你在身边伺候,莫要在此刻弄丢了自己的小命。” 小宫女瘫软在地,再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玉君泽走了没几步,回首看向南枫,“替朕去瞧瞧杜贵妃,听听她有何诉求。” “奴婢这便去。”南枫睇了小宫女一眼。 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南枫消失了。 杜媛娘这两年嚣张跋扈,后宫妃子均是敢怒不敢言,没想到玉君泽一回宫便处置了她。 这会儿各殿的主子,都伸长脑袋想看杜媛娘是如何的落魄。 大殿内如蒙了尘雾,昏昏暗暗的。 许是未燃香炉的关系,四处透着一股木头的腐味。 杜媛娘褪下一身华贵的装扮,未着妆的面容暗黄发黑,就好似为了映衬她今日的处境一般。 穿着也十分朴实,哪儿还有前几日的意气风发。 她见来人是南枫,自嘲似的笑了。 “来的居然是你这个贱婢。” 南枫也不恼,见她落魄,起了泄私愤的心思,“现如今人人对贵妃唯恐避之不及,奴婢呈了圣意来探望贵妃,贵妃可要珍惜时光。” “你!果然是那人身边的狗奴才,一样伶牙俐齿!”杜媛娘磨着后槽牙,满腔怒火。 “娘娘……”小宫女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莫要被怒火冲昏头脑。 杜媛娘冲她横了横眼,似乎是在嫌弃她多管闲事。 南枫轻蔑的笑着,视她如尘埃。 “还请南枫姑娘带句话给陛下……”杜媛娘在瞬息间转变态度,压低了声音道,“陛下离宫两年,我一介妇人如何能稳坐后宫,当真只是依仗我娘家势力?” 南枫不以为意,“这些陛下都猜到了。” 杜媛娘咬了咬下唇,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再次抬头看向南枫时,目光异常的坚定,“四王爷那里有陛下想要东西。” 南枫微微凝眉,“故弄玄虚。” “是否故弄玄虚你去问问陛下便知晓。”杜媛娘扬了扬眉不甘示弱的看着她。 “贵妃娘娘的话可交代完了?”南枫微微瞠眼。 她吐息重了几分,显然是对南枫的态度不满。 “请贵妃上轿,奴婢亲自送您出宫。”她微微躬身,眼眉里丝毫未见谦卑之态。 杜媛娘在心里骂她小贱蹄子。 送完杜媛娘后,南枫便去向玉君泽复命。 顺嘴提到了四王爷,怎料玉君泽勃然大怒,直接甩了南枫一记耳光。 南枫被打懵了,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不直接过来向朕禀报?” “奴婢不曾想贵妃娘娘会吐露真言,故而未向陛下禀告。”她刻意忽视脸颊上传来的疼痛,可越是想忽视,反而越是深刻。 玉君泽一手重重的拍交椅上,木头缝里隐约传来开裂的声响。 玉清涟身上有他想要东西? 难不成侯渊帝真的将那东西给了他? 既然如此,为何又选择了自己登基为新帝呢? 他猜不透侯渊帝的心思…… 只是那件东西他一天得不到,便无一日安稳。 他目光游移不定,思绪越飘越远。 “将杜贵妃带回来……” “是!”南枫落荒而逃。 估摸一刻钟后,杜媛娘被带回到朝阳殿上,她面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让玉君泽感觉分外刺眼。 “臣妾参见陛下。” “赐座。”玉君泽笑着,却比发怒还要骇人。 杜媛娘收敛神态,稳稳落座。 朝阳殿内四处雕龙刻凤威严无比,在琉璃宝灯折射下,有一抹彩色柔光,金珠镶嵌富丽堂皇。 仿若置身蓬莱仙殿的错觉。 “玉清涟身上有何物是朕需要的?”他直入主题,显然是不想在杜媛娘身上浪费多余时间。 他的强势让杜媛娘有些不习惯,两年多未见,他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更加成熟了。 这会儿得了空档,杜媛娘也能好好的将他看清楚。 087、老虎头上拔毛 http://.biquxs.info/

他话语直白,杜媛娘心中咂摸过的台词,眼下是完全对不号。 “敢问陛下这几年耿耿于怀的是何物?”她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是怎知晓的?你与玉清涟有私交?”玉君泽话语里暗藏刀锋。 私交二字钻进杜媛娘耳朵里,顿时让她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显然她忽视了玉君泽本就是个不按章出牌的危险人物,她开始后悔之前的举动。 “回陛下,偶尔说过几句话,算不上私交。”她停顿一下,本想打马虎眼,却听玉君泽轻哼一声,似乎在在提醒她继续未说完的话。 “先帝从前对您便颇为微词,朝臣们对此也有不同的见解和看法,甚至传闻……” “传闻什么?”玉君泽平静的眼眸之下,已是暗潮汹涌。 她难以婉转叙述。 “传闻……先帝遗诏……是经人篡改……并非真迹。” 这话一出,她立刻能听到玉君泽变得粗重的喘息,让她心头骤然一紧,不好的预感正在朝她一步步逼近。 “所以,一切都是道听途说?”他冷声问道。 这一刻杜媛娘好似被推到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会跌个粉身碎骨。 “臣妾确定四王爷身上有陛下想要的东西!” “那东西为何物?”他站起来一步步向她逼近。 杜媛娘并不确定玉清涟手中的是否有王牌,她方才所言均是杜迁城告知。 “是……”为了稳住她的荣华富贵,她决意扯谎到底。 “陛下若想知道四王爷手中掌握了何等机密,还需允诺臣妾几件事。” 玉君泽笑而不语,好似看笑话一般看着她。 杜媛娘心慌得很,却强装镇定。 “还请陛下放我爹回乡,至于臣妾理应为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亦愿意为此做出牺牲。” 她原本是想求玉君泽让她留下,可谎言总有戳破的一日,她留下来便多一分危险,眼下只要救杜迁城离开,其余事宜可以慢慢图之。 “在先帝眼中朕只是一介武夫,在你们眼里朕是个任人戏耍欺凌的孩童?连虚伪之言都不懂分辨?”他目光一凌,似乎要在杜媛娘脸上戳几个洞。 “臣妾句句事实,并无欺瞒。”杜媛娘这句辩解之言,着实说得有些虚浮。 玉君泽双手在膝盖上重重拍了两下,站起身时一脸惋惜。 “朕本想留你一命,奈何你着急送死,朕岂能不成全你。” “陛下臣妾句句实言,四王爷那儿当真有您想要的东西,陛下只要命人将四王爷唤来问问便知。”杜媛娘依然不死心,她料定玉君泽不敢杀她。 若真起了杀心,昨夜在太淑殿应该处置了她。 昨夜太淑殿玉君泽确实起了杀人的心思,只是不想污了太淑殿才按耐下来。 “妄论朝政这一条便足够你死十次,再加一条挑拨离间,朕能斩杀你杜家满门。”玉君泽睨她一眼,仿佛看着蝼蚁一般。 “陛下臣妾忠心耿耿,才与陛下妄言几句,并无藐视陛下权威之意,还请陛下开恩。”杜媛娘面色惨白的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她依然不相信,玉君泽胆敢对她动杀念。 “来人——” 何焕带着御林军走了进来。 看着吓傻的杜媛娘,以及龙颜大怒的玉君泽,他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赐杜贵妃白绫一条……”这是他留给杜媛娘最后的体面。 杜媛娘喘着气,胸脯剧烈的起伏,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怒瞪着玉君泽,“你怎敢——你怎敢——” “若不想杜家沾你的污名便自己麻利些,兴许朕看你还有几分英勇的份上,还能厚待杜家。”他挥了挥手,杜媛娘便被御林军架子出去。 玉君泽回来不过第二天,便让杜家陷入恐慌之中,连着永定好几个世家都人心惶惶,不敢在市井和庙堂招摇,生怕这火不知不觉就燃到自己身上。 玉君泽的目的也算达到。 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帝王回来了。 * 夜深人静的太淑殿静得落针可闻,悬在门槛上的宫灯孤零零的摇晃着。 与南枫此刻的心境如出一辙。 若不是有人时常来此打理,如今的太淑殿还不知又是何种光景。 南枫站在殿外,脑海里好似走马灯一样,闪过关于太淑殿的许许多多的画面。 她刚到太淑殿伺候时,还能看时常瞧见玉君泽温柔的眼眉,爽朗的笑声,以及对商桑体贴入微的照顾。 也正因为如此,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将自己幻想成商桑模样…… 想象中,玉君泽也会这么爱她的…… 可那始终只是她的幻想。 太淑殿曾经的主人大抵是不会再回来了。 过去的玉君泽也回不来了。 而她自己也被执念困扰,过得并不愉快。 浔阳城,容家。 北边的秋天来得早,也来得凛冽。 天空雾沉沉的,偶尔落下林星的雨点。 商桑对了几日的账单,总算七拼八凑的将账单对齐了。 她本给自己预留了一个月时间。 “奴婢就说夫人机敏聪慧,怎可能被区区账薄困住。” 商桑微微歪了歪头,“容家底蕴深厚,你真以为凭我一人能解决这张账簿?” 知意眨眨眼,依然是一脸天真,“那……夫人可是用了何种法宝?” 一股挫败感袭来,商桑没了继续与她交谈的兴趣。 知意却一直在好奇她身上到底有何种法宝。 商桑被问得不厌其烦。 “账簿是假的。” “假的?”知意一头雾水的重复一遍。 商桑思忖片刻,“也不全是假的……” “可是……为何……”话未说完,知意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容井胧并不想将容家账簿全部交给商桑,所以干脆做了几本假的给她,换取几日的清净。 “夫人……” 本以为她会气急败坏的去找容井胧算账,没想到就这么平静坐着。 难不成是气糊涂了? 知意不确定的朝她多看了几眼,见她神色无恙的把玩着狼毫笔,才稍微安心。 这是这份安心并未持续太久。 “知意你觉得容井胧如何?” “啊?”知意十分错愕,却禁不住仔细想了想,“井少爷城府极深,奴婢看不透他,若是将他与容家那几个主事的长辈比较,他显然更有能力承担起整个容家的兴衰之责。” 088、春风化雨 http://.biquxs.info/

她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商桑很是欣慰。 朝她赞赏的点了点头, “我亦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一直伪装得很好。” 知意乐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就在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又惊道,“所以,夫人的意思是井少爷才是容家当家人?” 商桑轻笑不语。 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双手。 “咱们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去给井少爷添堵了。” 这两人会面便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没日没夜的互相挤兑。 这会儿商桑更是赶着上门‘添堵’。 知意对那样的画面没兴趣,却也担心自家主子会吃亏,抬脚便跟了上去。 可惜她扑空了,容井胧不在。 她并没有马上离开,坐到桌案旁忽然翻开起他这几日的佳作。 刚劲有力的字体,一笔一划收放有序。 线条勾勒流畅的的桂花树,整副画卷都透着十足的韵味。 商桑一时看得入迷了。 可知意没那个兴致,不一会儿便哈欠连天。 商桑看着宣纸上,他妙笔生花落下的痕迹,完美的让她找不到丝毫的缺点。 看久了就有想使坏的冲动,便按照自己的喜好在宣纸上烙下不一样的痕迹。 左手一支笔,右手也同样拿着一支笔。 左手画个乌龟,右手在画卷上落下一只大青虫…… 可将她忙坏了。 直到她眼前发黑,才缓缓抬起头来。 “该用午饭了吧,我们回去吧。” 然而屋子里却并无人回应她。 环顾四下,知意已趴在小几上睡着了。 …… 落霞院里飘散着炝炒小白菜的香味。 光闻着气味,便让人垂涎三尺。 楚七站在院门前的红枫下,她脸上依然挂着白色面纱,在红枫的映衬下,格外的显眼。 见两人回来,她连忙吩咐丫鬟们布菜。 “九夜呢?”商桑四处望了望。 楚七微微垂眸道,“做冬衣的料子来了,九夜带着几个姐妹去库房帮忙挑选。” 商桑看向知意,“今年购买的料子应当不少,你们都去挑挑吧。” 都是些年纪相当的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道理。 知意欣然点头,伸手就拽楚七。 她却僵直了站在原地。 “奴婢不需要。”楚七的语气和她此刻的姿势一样僵硬。 商桑笑了笑,“我从不苛待下人。” 言下之意,若不想让她冠上恶人名号,便乖乖的去选料子。 楚七这才随知意一同离去。 其余伺候的丫鬟也掩不住兴奋,跟着知意身后走了。 人一走,便感觉院子里空了不少,只有枯叶还在缓缓掉落。 估摸半刻钟之后,商桑刚好用完饭,院子里的丫鬟们也都回来了。 许是选中了心仪的布匹,个个面上都带着满意的笑。 只有楚七和九夜如同上完大刑一般,面色依然无神采。 商桑顿觉头疼,虽然她知道想让两人好似正常人一般生活,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达成。 可面对此情此景她已经免不了生出挫败感。 她将楚七和九夜唤到跟前。 “将面纱摘下。”商桑纤细的手指在小几上敲了敲,以示郑重。 提醒两人将摘下的面纱放在小几上。 两人互看一眼,均感困惑。 迟疑片刻后,还是将面纱摘下。 按照以往的惯例,两人摘下面纱后必定会遭遇到嘲讽,甚至于谩骂。 可这些言语上的伤害,比起皮肉伤带来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在摘下面纱那一刻,两人都禁不住汗毛倒竖,内心充满了煎熬。 见她们一面紧张,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双眼,商桑只得无奈叹息。 “为何不用我给你们二人的雪玉膏?” 虽然不知她是如何看出来的,两人未免她动怒,还是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商桑只得温言软语道,“早先我便说过,雪玉膏生肌化腐有奇效,你们为何不试试?” 两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们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能好似正常人一般生活?”她依然是轻声细语。 这话犹如雨水般打进两人心底。 不知为何眼眶开始发酸。 九夜憋了半晌,就憋出一句硬邦邦的话来,“请夫人恕罪。” 商桑禁不住笑了。 与寻常的嘲讽不同,她的笑声里充满了怜惜。 笑声化作暖流,在两人心底淌过。 趁着两人愣神之际,商桑打开屉子,拿出一盒崭新的雪玉膏,亲自涂抹到楚七脸上。 她温热的手指触碰到楚七脸上的伤疤时,她条件反射的朝后躲了躲,面上有掩不住的惶恐。 “用上十天半个月,不用旁人提醒,你们自己便能察觉到变化。”她收回手,又再正色交代一句。 “奴婢谨记。” 两人这才颔首退下。 花一般的年纪,却经受了许多人不曾经受不住的折磨。 即便是铁石心肠也难免不会动容。 傍晚时,忽然又落起了下雨。 容井胧回来时身上几乎被淋湿。 匆匆忙忙的洗了个热水澡,也驱散了一身的疲乏。 婉娘眼尖心细,抹黑亲自给他送去一碗虫草鸡汤。 她自是进不得屋里,只让守在外头的丫鬟送进去。 容井胧虽然没有拒绝,却是推给了子宁。 子宁不敢拒绝,含怨带恨的喝了一口,随后表情一变,愁容就消失了。 唉呀妈呀,太香了。 他家主子居然不喝,当真是可惜了。 丫鬟端着空碗出去时,婉娘也瞧见了,她以为是容井胧喝了,当即喜不自胜。 容井胧入睡之前都有看书的习惯,今日出了一趟城,走访了好几间铺子,着实有些困倦,便也未往书架前走动。 目光淡淡扫过桌案边附近,发觉有细小的墨汁落在地毯上,他使用过的地方都会亲自收拾干净,这会儿居然落了污渍,他便断定有人进过他的屋子。 他狐疑的走上前,拿起瓷瓶中插放的画卷,摆放在桌案上。 这一看,顿时让他心脏突突的加速急跳。 他平日对自己的丹青笔墨颇为自恋,却也只是孤芳自赏,一般人也不配欣赏他笔墨。 可他视若珍宝的东西,却被人添笔加墨,弄得花里胡哨的,可笑至极,他简直气到不行。 将画卷狠狠往地上一掷,恨不得将那人揪出来狠狠的处罚。 子宁见状,忙不迭的上前查看,待看清画卷上的痕迹后,他险些背过气去。 089、野鸳鸯 http://.biquxs.info/

“这是谁干的——” 他吼了一句,屋子似乎也跟着震了震。 容井胧冷眼一瞟,他心头窜出来的,瞬间被冻成冰块。 “少……少爷……” 明明不是他做的,为何他会吓成这般? 子宁心里苦。 “奴才现在就去将那小贼掀出来,将他带到少爷面前任凭处置。”他气势勃然。 容井胧稳了稳身,努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不用了……” 子宁僵住,“不用?” 莫非少爷已经气糊涂了? 子宁急了,“少爷莫恼,咱们改日还可以再画,这气若是上头伤了身子便不值得了。” 但见容井胧木然,他更急了。 “来人呀,去请大夫过来——” 他又嗷嗷一嗓子。 一直在外头巴望的婉娘闻言,推开一众仆人扭腰摆臀的进了来。 “井少爷有何事吩咐?” 如今她对容井胧多少有几分无力感,一有机会她便要扑上来拼命的展示自己。 与子宁的焦急不同,婉娘却只是勾着杏眼发散个人魅力。 甚至在子宁分神之际,挺着胸脯在容井胧手臂上蹭了蹭。 容井胧浑身一怔,整张脸又红又烫,跟开了水的茶壶。 他袖子一挥,将婉娘推开,一副避鬼神的样子。 “出去!”容井胧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慌乱。 婉娘以为他是有些把持不住,随即笑了笑,又尝试性的朝他靠近了些。 哪知他眸光一凛,恨不得将自己瞪出几个窟窿眼来。 “快出去。”子宁不耐烦的催促。 婉娘表情僵了僵,也识趣的退下了。 “少爷……您莫急,奴才一定将那小贼抓到。” “闭嘴!”容井胧失了往日风度,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子宁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 这婉娘当真是他的克星。 方才那一幕让他自觉失了颜面,便又命令子宁将房门关上。 ‘哐’的一声,门关上了。 子宁紧张兮兮的走到他跟前,以为他犯了什么隐疾。 “少爷若是感觉不适,待我去请大夫来。” 容井胧甩甩手,“不必。” 说罢,端起茶壶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那小贼也不必去寻了。” 子宁气愤难平,“少爷心血被玷污,这口气奴才可咽不下。” 容井胧缓了缓气儿,坐到一旁凝了神,“那小贼如今就在落霞院中,你若想出气便去吧。” 子宁愕了愕,“呃……落霞院?知意?她怎敢动少爷的东西?” 他没有点到楚七和九夜的原因,是那两人看着规矩得很。 平日就跟两块木头似的。 容井胧挑了挑眉,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商……商县主?”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嗯哼!” 容井胧一声嗯哼,让他心里发怵,“奴才伺候您睡觉。” 他是想给自己暖床还是怎地? 容井胧以无声作为回应。 子宁被他盯得心里一阵发毛,连忙在往嘴上拍了两下,“奴才失言了,奴才的意思是……少爷该歇息了。” 容井胧又哼了一声,自己走到床边警惕的看他一眼,似乎是在要求他离自己远些。 子宁躬身一脸卑微。 “奴才先退下了。” 容井胧看着层层纱帐,心里却一直有个小人在打鼓,敲得他心浮气躁,夜不能寐。 夜不能寐的,不止容井胧一人。 在落霞院和夏竹院一墙之隔的巷口里,有两个身影在暗夜中小心翼翼的潜行。 夜风不知何时吹开窗户,一阵阵凉意钻进屋子里。 商桑被冻醒时,不知几何。 窗外明月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四周只能听见呼呼的声响…… 细听之下似乎还有别的响动,她本以为是野猫发情了。 后儿仔细探了探,隐约能听到人喘息的声音,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轻声唤了句:九夜。 九夜睡在偏房,也听到外头的响动。 她亦知道商桑醒来,便竖着耳朵等她传唤自己。 “夫人。” 不一会儿九夜便披着斗篷进来了。 “外头可有人?”她揉着惺忪睡眼。 九夜点点头,“应当是两只野鸳鸯。” 商桑眼睛睁了睁,顿时睡意全无。 “随我去看看。” 九夜面红不已:“……” 幽深的巷口里,黑压压的全是小团的黑影子,犹如落在宣纸上的划开的浓墨。 这时一道影子由巷口的垂花门闪过,商桑不由得心惊,顺势抓住九夜的手腕。 九夜安抚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那影子慌慌张张的,还撞上垂花门边上一棵一尺多高的杜鹃。 商桑细听那声音,断定那抹冒失的影子是名女子。 她不自觉地跟了上去,只见那影子立在墙角根,双脚踩在几块大石头上,抓住槛窗上两根柱子,冲外面喊道,“章哥,红烧肉我带回来了,你可还在外面?” 墙壁那边也是一条巷子,却不属于容家的管辖范围,平日不会有人逗留,更何况是大半夜。 两人显然是先前便像肉夹馍一般黏在一起过,后又想到主家还有红烧肉未动过筷子,这才献宝似的将那碗红烧肉端给了情郎。 墙壁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商桑听得不太真切。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那男人在商桑惊愕的目光下跃墙而入,看起来似乎有功夫底子。 而且他们选的地点,显然也是事先侦查好的。 这个地方护卫基本巡查不到,要么一眼带过。 倒给商桑提了醒儿,不管是哪个角落,必须都得有人巡查才是,莫要掉以轻心。 男子进来后便搂着女子亲了好一阵,商桑险些以为要看免费春宫图时,两人及时收手。 那男子似乎意犹未尽,依然在拉拉扯扯,女子娇羞的推搡。 “莫要急,待成婚那日我定会给你。” 提到这茬男子有些丧气,“说得容易,你要再伺候主家五年才能嫁我,届时我娘还不知会如何催促。” 女子一时无言,将手中篮子递给他,“饿了吧,快吃。” 男子将篮子打开,月光下他能勉强看清碗里是一块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 “主家一口未动过,我特意给你留的。”女子卖着乖,好似能讨到赏识的。 090、一碗红烧肉 http://.biquxs.info/

“还是你了解我,知我好这口。”男子在女子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埋头在碗里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碗红烧肉见底了。 “你若喜欢,下回我还给你带。” 男子憨憨笑了,“我都被养胖了。” “你每日要做农活,自是要吃些好的。”她收拾好篮子放在一旁。 “我娘说你对我好,我娘未看错人。”男子拉着她的手,一张嘴还闪着油光。 说罢,两人又揉作一团。 末了,依然在苦恼嫁娶之事。 府邸的丫鬟大多是死契,想要出府嫁人难度颇高。 除非主子开恩,若不然,只能静待安排。 商桑看不清那丫鬟的容貌,只大概能猜到定是哪位姨娘跟前伺候的,若不然那碗红烧肉,也轻易不可得。 郎情妾意的戏码,商桑看多了一阵,也觉得没趣,加上夜风扰人,便悻悻然地回了屋子。 翌日,便寻袁管家说事去了。 商桑没有多余废话,直接便提到昨夜的红烧肉。 袁攀枝很快便给出回答,“昨日中午五姨娘院子里用过红烧肉,傍晚时二姨娘院子里也做了红烧肉。均是在东四街猪肉铺购买的。” 她又追问一句,“这红烧肉可是有问题?” 商桑摇摇头,“昨夜抓到两只偷腥的小猫儿。” 袁攀枝一头雾水。 商桑道,“府邸的护卫这些日子有些松散了,你去敲打一二,将那些寻常不易察觉的死角,都拧出来安排他们随时巡查。” 听到这里袁攀枝多少有些明白了,昨夜有人在院子里偷腥,碰巧被商桑瞧见了。 “奴婢明白了。”袁攀枝退了下去。 不多时知意便查到了消息。 原来是二姨娘胃口不佳,便将晚饭随口赏给下人。 商桑闻言,便开始在脑海里搜寻记忆。 莫芙蓉身边两个贴身丫鬟都是娘家带来的。 时常跟在她身边的天娇二十岁出头,另外一个叫绿环的,好似还比天娇大上两岁。 按理说应当刚花样年华,可在这个十五六岁才嫁人的时代,也难怪她们会如此着急。 在府邸引外男入室私相授受,到底欠妥当。 她不反对女子自由恋爱,可那章姓男子,也并非良人,长此以往难免会生出事端来。 如今她掌家,断不能因此落人口舌。 “今日我与莫姨娘一同用晚饭,你且去安排二一。” 知南到十分敏锐,当即便点头喏下。 傍晚时,莫芙蓉缓步而来,只是面色不佳,显得有些不精神。 不难看出她心中有所忧虑,能让她如此患得患失之人,除了容越绝不会是旁的人。 “听说你近日胃口不佳,我便让伙房做些清淡可口的,木耳炒鸡蛋、清汤娃娃菜,都可以尝尝。”商桑热络得很,目光不自觉的移向她身后跟来的两个贴身丫鬟。 从前她只注意到天娇,另外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名叫:绿环。 莫芙蓉淡淡一笑,却比哭还难看些。“夫人有心了。” 目光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绿环身上。 那夜的送红烧肉的女子便是她。 她身材比天娇圆润些,细看之下,细腰丰臀身材极好。 为何之前一直不曾注意到她。 商桑有些懊恼。 绿环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心中一阵发虚,目光也不知往哪儿放。 “你身边的丫鬟与你年纪差不多,怎不放出去嫁人,当心留出仇来。”商桑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绿环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浑身紧绷起来,随即拉着身侧天娇跪下了,“奴婢愿一直在二姨娘身边侍候,哪儿也不去。” 莫芙蓉有片刻茫然,随即一脸问号看向商桑。 但见她咯咯笑了。 “瞧把这两人紧张的,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若不然是准备出家为尼吗?” 商桑从不对女子是否嫁人存在偏见思想,当然也不能用嫁与否来衡量一个人的品质。 她反而一向佩服单身女性,因为她们独立自主。 只是这个时代也一直用嫁人生育,将所有的女子捆绑在枷锁里,她们根本无法逃脱。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摆脱。 何况绿环早就在为自己谋划,她此番言论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莫芙蓉早前也有此想法,她也不是没看出来两人均有心思,天娇倒是淡然些,绿环出街每每见大红花轿眼睛直放光。 只是她身边没有合适的,也怕安排的不够称心如意,最终好心办坏事。 “她们两人一心想在你身边伺候,你也养成习惯,舍弃不得,不如便在府邸物色人选吧。”商桑提议。 “夫人可有合适的人选?”莫芙蓉虽然生疑,却也不介意促成好事。 “小何从前是夫君的伴读,人品学识都不差;小丁虽然只是个护院,胜在憨厚老实,是个能过日子的,将绿环嫁给小丁倒是不二之选。” 商桑就这么指名道姓的,将绿环吓得面色惨白。 “夫人……二姨娘……” 莫芙蓉盯着商桑看了好一阵,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二人先出去。”莫芙蓉吩咐一句。 绿环和天娇屈膝后离开。 不过少了两个人,屋子里便觉得亮堂许多。 “夫人今日此举何意?”在她印象之中商桑虽然喜凑热闹,却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 今日这出戏,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闺女大了尚且留不住,何况是丫鬟,幸得我发现的早,若不然迟早出大事。”商桑随后将昨夜之事告知与她。 临了她又提醒道,“你无需责怪她,多多开解便好,我看昨夜那男子并非真心想娶她,你且徐徐善诱,她也不会固执己见。” 商桑能看得出来绿环并不蠢笨,只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敢轻易放手。 若是有更加好的选择,必定也不会有太多犹豫和顾忌。 莫芙蓉默了默,自己院子里出了这等不见光的事儿,她身为主子亦是感觉难堪。 好在商桑并未因此责罚她,若不然她真想剥了绿环一层皮。 “多谢夫人指点。” 她因着这几天心中郁结,本就郁郁不乐,这会儿又听了这事儿,心中自是不爽。 091、雅事 http://.biquxs.info/

虽然嘴上还在和商桑交谈,可心思早不知道飞向何处。 莫芙蓉离开时魂不守舍,一双眼睛犀利的瞪了一眼绿环。 绿环头一低,心中已猜到八分。 到了夜里,那男子又来了,这回等来的不是绿环,而是一桶小石子。 半夜里一声惨叫划过夜空,似乎要将这样寂静的夜撕开一个大洞。 他身不正,也不敢寻茬儿,骂骂咧咧走了。 “夫人痛快了?”知意跟在她身后,见她脚步轻快衣袂翩跹,走出了几分达官显贵的气势。 对付渣男还不痛快,那还有何事能让她感觉痛快? 她面色笑意便越发的浓厚,甚至开心的跳着小碎步。 还未得意多久,她便踩到裙摆,重心不稳便要倒下。 一个身形伸手一拦,她便闻到了熟悉的柏子香。 “夫人好雅兴。” 好、雅、兴? 她可是在伸张正义,并非什么低级趣味。 整了整衣襟,她正色道,“还行。” 她显然未明白,容井胧的好雅兴指的是,她前几日在他屋子里大闹了一番的事。 “夫人画风清奇,我倒是越看越欢喜,不知夫人可否与可愿赏脸与我一同作画。”容井胧分明笑着,却让商桑不寒而栗。 她摇着头,“不愿!” 想不到她拒绝的这般干脆。 容井胧凝了凝气,若不是有旁人在,他便直接将她拎走了。 我滴个少爷,您可千万别冲动耶! 子宁瞧出他家少爷的势头,伸手在他背后顺气,暗示他要冷静。 殊不知自己那样模样像极了宫里的老太监。 容井胧何曾失过礼数,虽然他此刻很想…… 算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还没忘商桑是自己的弟媳。 “不愿?我看弟妹好爱广泛,何不与我探讨一二,说不定能让书画造诣更上一层。”容井胧从未如此霸道过。 商桑此刻惊得好似一只小鹿,躲在知意身后一脸畏惧。 若不是察觉到她目光慧黠,容井胧险些被她欺骗。 “夜深了,我要回去歇息了。”回去的路被他堵住,商桑只好折返,朝另外一条走去。 容井胧守株待兔多时,怎能轻易放她离开。 “我院子里还有好些卷轴都空着呢,十分期待弟妹的佳作。”容井胧态度已十分明确。 商桑挪不过,气鼓鼓的吹了吹额头上垂下的发丝,一脸不耐烦。 “你既然如此期待,我怎有不满足之理,走!”她气概万千,一副要与之大战三百回合的飒爽。 容井胧眼眸微闪,忽觉有些好笑。 她直径朝羲和院走去,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她是容家主母,不管上哪儿去,她想横着走,没人敢让她竖着走。 她先得在气势上压容井胧一头,免得进了院子,他忽然起了拉灯放狗,给她一顿胖揍的心思。 小道蜿蜒,进了屋,商桑双臂一展,水袖一抖,看向容井胧顺嘴便使唤道,“笔墨伺候。” 子宁一个机灵,连忙上前,“奴才来便可。” 商桑不乐意,睇了睇容井胧一眼,大有埋怨他不够醒目的意思。 一旁的知意看容井胧一眼,顿时就冷汗直冒。 心里禁不住暗忖道:您就老实些,别再浪了…… “大伯不是想见识我的丹青笔墨吗?”商桑提着狼毫笔,大有你不研磨,我就不下笔的气势。 敢情是把自己当成她的拥趸了。 容井胧眉峰抽了抽,木然的上前为她研磨。 “十分期待弟妹的佳作。” 商桑看都没看他一眼,洋洋洒洒的在宣纸上画了一只乌龟,并挺直背脊,一脸傲然,“你觉如何?” 不过一只软趴趴的乌龟而已,还能如何? 容井胧眉心几乎要打结。“好……” “素日让你多读点书,你偏是不听,这会儿拜读了我的佳作,还抓不住几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激荡澎湃的心情,你可如何是好。”商桑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知意见她状态不对劲呢。 貌似有点喝高了…… 喝、高、了…… 她家夫人半刻钟之前貌似贪杯喝了几杯女儿红…… 知意一个头两个大,连忙上前扶住她家夫人。 “您方才还说困乏了,奴婢还是先送您回去吧。” 容井胧看了看知意,又看了看商桑,大概明白了什么。 “不知在乌龟旁画只螃蟹又是如何。”说罢,他笔走游龙,一只螃蟹便落在宣纸上。 一只半死不活的乌龟,和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商桑愕了愕,感觉有些没面子。 她大气的拍了拍容井胧的后背,豪迈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知意,“……” 子宁,“呸!真不要脸。” “与弟妹相较,我的画技着实拙劣。”他一脸谦卑。 若不是看过他两人的画作,知意和子宁当真信了。 他的‘谦卑’态度让商桑十分满意。 “你也不必灰心,再多磨砺磨砺……” 容井胧配合的点头。 末了,她又呵呵笑了,“再磨砺你也赶不上我……” 屋子里顿时静了。 知意也不知怎地,面颊一红,觉得有些丢人。 她又上前拉了拉商桑,“夫人咱们改日再来展示,现已夜深多有不便……多有不便……” “不便?”商桑摇摇头,“我不需要小便。” 空气忽然凝固。 知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商桑好似没事人一样,拉了容井胧一把。 身子歪歪斜斜的,与容井胧靠得极近。 容井胧这会儿才从她的呼吸间,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来,我再教你画条蛇。”商桑双眼迷离,倒别有一番风情。 容井胧有片刻呆滞。 她霸道的问道,“期待吗?” 确实有几分期待…… 容井胧在心里咂摸着。 知意恨不能捂脸,好似空气一样消失。 他对商桑的画技十分有信心,知她定能将蛇画成只小虫。 她也未让容井胧失望,歪歪扭扭的画了一条发育不良的小虫。 容井胧在心里酝酿赞美之言时,商桑忽然哈哈大笑,“还是大伯运气好,一般人我压根不赏脸。” 还好是不赏脸,若不然就是丢脸了。 “井少爷,您也看到了,夫人有些醉意,若是再让她胡闹下去,会闹出笑话的。”知意硬着头皮提醒一句。 092、良人 http://.biquxs.info/

“那便送夫人回去吧。”容井胧也不好再留。 知意如释重负,“奴婢斗胆,还请井少爷忘记今夜之事。” 看着他颔首,知意将目光扫向子宁,目光倏然变得凶狠。 子宁汗毛一竖,忙不迭的点头。 “明白。” 知意这才放心离开。 可商桑不敢,推搡着,“我还未画完呢。” “明日再画。”知意无奈。 “那大伯等着,明日我必定让你折服在我的才华之下。”商桑呵呵笑着。 “好呢。”容井胧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子宁许久才回过神了,也察觉到容井胧神色讪讪,便安抚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与谁有仇?”容井胧凉凉瞥了他一眼。 子宁摸着后脑勺,笑得十分傻气。 这几日上火得很,不就是在仇恨商县主吗? 难不成他会错意了? 那今夜又为何堵住县主去路? 子宁虽然想不透,可方才容井胧看着商桑那闪亮亮的眼神,他有注意到。 心里警钟再次敲响,看来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了。 同时心里也不禁感叹:人果然不能吃太饱。 而容井胧却在叹:呵!果然是个有趣的灵魂。 感叹完,他又迅速敛去心思。 这夜里,同样风云涌动的还有翠荷院。 绿环笔直的跪着,她自觉没脸,也不敢去瞧莫芙蓉。 她犯了大忌,也不敢开腔乞求。 莫芙蓉原本是想让她跪在屋外,没个缘由的,她也怕攀谈起来时被人说漏了嘴。 干脆就让她在屋子里跪着。 念及两人一块长大的情分,莫芙蓉哀叹声连连,那声音让绿环耳朵发麻。 “你何有的想法为何不与我说……” 绿环只是低低哭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件事若不是夫人告知,我还被蒙在鼓里,也得亏是她,换做其他姨娘早就闹翻天了,我也没脸了。”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给姨娘添麻烦,姨娘大可处置了奴婢,也好给夫人一个交代。”绿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莫芙蓉日子本就过得不尽如人意,这会儿又出了她这档子事,她也真没脸待下去了。 “你以我名义多领的月钱,可都是给那姓章的小伙了?”莫芙蓉倒不是在意那几两月钱,只是突然想起商桑说,那姓章的绝非良人。 她若寻个好人家,莫芙蓉也好安心,若是那心术不正的,她这个主子恐有被拖累的风险。 提到这茬,绿环不由怔了怔,踌躇过后点了点头。 “他亲口问你要的?还是你自愿给的?”莫芙蓉脸黑了黑。 “他说家里要置办些东西,倘若能置办,他娘必定开心,我想着要讨他娘欢心,便以您的名义多领了些。”似乎看出莫芙蓉的疑惑,她又说:“我的积储已全部给他,本是打算我们成婚后共用的。” “真糊涂。”莫芙蓉怒其不争,“这等事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日后你若不允了,时日一长,再好的感情也磨没了。” 她摇头叹息,又不死心的问,“你可是真心欢喜他?” “奴婢这等年纪,怎能妄想能找个心意相通的,但凡他愿意娶我,我便闭眼嫁了。” 这话让莫芙蓉心里一阵难过…… “若有机会让你重新选择你可愿意?” 绿环沉默一阵,随后有苦涩道,“奴婢都这副模样了,姨娘就莫要在取笑奴婢了。” 这话将她自己鄙夷到尘埃里了。 莫芙蓉长长叹了口气,“你又何必这般作践自己。也是我疏忽了,未能早些洞察到你的心思,我本……” 后头的话,她咽了回去,她本私心想留两人在身边伺候…… 绿环禁不住哭得更凶了。“姨娘不必自责,奴婢自己命苦,怨不得别人。” “你这轻飘飘一句命苦,打的可是我的脸。”莫芙蓉有些不悦。 绿环惶恐的收了哭声。 “我看那姓章的不是个好东西,你若只是退而求其,我便再与夫人斟酌一番,放心,定不亏了你在我身边伺候多年的情分。”莫芙蓉揉了揉眉心,心里一阵后怕。 改明日儿她也得问问天娇的意思,合计合计将两人一同嫁咯。 若是平日绿环不会相信她这番话,可她提到了夫人,绿环便信了七分。 “奴婢本不愿劳烦姨娘挂心,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惊扰了姨娘,奴婢自觉没脸再待在夫人跟前伺候。”绿环也准备给自己留一手,那称心如意的郎君怎可能轻易寻到,在未找到合适人选之前,她首要还是得稳住章哥哥。 她猜想莫芙蓉不会将她派遣到别的院子里去,因为担心发生类似的事情没了她的颜面。 剩下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在她跟前伺候着,要么逐出府去。 “你是我由娘家带出来的,若是逐你出府旁人又该如何猜忌?你安心待在我跟前吧,待你嫁人了,你若想走我也不留你。” 两人相处多年,对彼此的心思,多少有一定了解。 绿环也不再说其他,只是对她重重磕了头,连着说了好几句感谢之言。 秋日的晌午暖阳光温和而舒适,一排排的树木几乎落光的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伫立在院子里。 容井胧也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一大早便去了落霞院。 哪知商桑还不曾醒来,容井胧便在落霞院蹭了顿早饭。 一碟子酱菜,一碗清粥,让他十分的讶然。 他学着她的语气在心中暗道:堂堂商县主,就用这样的早饭? 还是知意等人有意膈应自己。 “夫人早饭都是这般清简。”她顿了顿,又说,“奴婢已命伙房重新烹制,井少爷请稍候。” 她堂堂县主都是这么吃的,他一个平民怎搞拿乔。 容井胧摆摆手,“不必麻烦。” 知意也未再说客气话,转身去伙房与楚七和九夜一同用早饭。 “夫人酒量浅得很,日后我不在时,你们两个多注意些。”想到昨日情形,知意心有余悸。 楚七和九夜互看一眼,随即重重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