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模拟:开局美露莘之友》 第1章 开局穿越回四百年前 提瓦特大陆,枫丹庭。 枫丹,千湖之国,众水的城邦,优雅与先进的代表。但此时,某一位瘫在巡轨船站点的少年要发表不同的看法。 “痛,实在是太痛了。” 拜伟大的泥头车之神所赐,沐风同志在某一次十连七金后顺理成章地步了穿越者大军们的后尘,开启了他的提瓦特之旅。 然而众多的穿越者前辈在书写他们恋与提瓦特的传奇之前似乎忽略了提示后来者最为重要的一点—— “所以为什么穿越者会没有摩拉啊啊!” 瘫在巡轨船站点的遮阳棚底下思考穿越意义的沐风不由得回想起游戏仓库里那动辄百万千万的摩拉数,又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年少不知摩拉好,错把原石当成宝。提瓦特着实是给沐风这位新晋降临者来上了一记难倒英雄汉的下马威。 于是,前一秒想着拳打摩拉克斯脚踢巴尔泽布左手芙右手桃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沐风不得不面对流落枫丹街头成为史上第一个乞讨起家穿越者的困境。 正当沐风准备来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豪言壮语之时,脑海中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叮却让沐风精神一振,当场在巡轨船站点表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那标准的鲤鱼打挺简直是让纯水精灵化形的枫丹居民都不得不为之叹服。 此时的沐风无暇顾及周围枫丹居民们惊异的目光,就差兴奋得当场高歌一曲。 来了!来了!穿越者的标配—系统 ,它迈着小碎步来了! 复活吧,我滴统子! 在沐风殷切的期盼之中,虽迟但到的系统总算是加载完成,这又重新让某个梦碎的少年拾起了刚刚放弃了两分钟的梦想。龙王一喷的时代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是我沐某人的主场! 【叮!加载完毕,人生模拟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当前可模拟次数:1】 【天赋:无】 【说明:宿主可抽取天赋进行模拟,天赋等级依次标记为金、紫、蓝、绿、白,依据宿主完成模拟评价将可以获得奖励以及天赋保留。】 【为确保宿主体验,模拟期间,将屏蔽宿主有关系统的记忆】 【少年,来测!】 【是否开始模拟】 “咳咳,那当然是,模拟,启动!” 【请选择三项作为本次天赋】 下一刻,沐风眼前虚拟面板迅速浮现出五个天赋选项。 【动物亲和(紫):动物对你的友好度上升50%,或许兽娘也能包括在内吗?】 【料理精通(紫):你天生拥有极强的厨艺天赋,只需稍加练习便可出神入化】 【巧思(蓝):你总有奇思妙想,具有极强的逻辑推理能力,也许你会成为一位不错的私家侦探?】 【多灾(白):你较为倒霉,请注意喝凉水时不要噎死自己】 【光芒盖世(绿):你总是吸引人注意,但有时可能并不一定是好事】 好嘛,标准的紫保底。 “选择【动物亲和】【料理精通】和【巧思】。” 【模拟开始】 【意识场景加载中……】 系统提示音响起,沐风感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模糊,直到沐风再一次回过神来,眼前豁然开朗,隐隐约约能够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一岁,你出生在400年前枫丹庭的一间小小的病房中,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下,你的父母带着惊喜的神色迎接你的降生。】 “我们的孩子真漂亮,不是吗?” “我想是的,亲爱的。” 【两岁,你房间的窗外总是聚集着不少飞鸟,每天清晨,它们总是用最动人的鸣叫呼喊你起床。有一次,邻居家的虎斑猫从你家门口溜了进来,只是为你送上一袋小鱼干。你的父母知道后大感诧异,不过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因此大做文章,他们选择了隐瞒你的神异之处。】 【三岁,你开始蹒跚学步,你的母亲曾经是一名小贵族的千金,学识不错的她早早准备开始教导你读书写字。令她惊喜的是,你吸收的速度和逻辑思维能力竟然远远超乎她的预料,你也因此成为了一位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五岁,你成了附近的孩子王,不仅因为你的神童之名,还因为你特殊的“吸猫”体质。】 【在你周身十米范围内,永远不缺猫猫狗狗环绕,红冠雀、灰蓝伞雀、叶绿扇尾鸽等飞鸟更是常客。没有一个小朋友能拒绝毛茸茸环绕的快乐,你自然也乐在其中。它们陪你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童年。】 【七岁,在学习之余,你对美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的父亲安德鲁是德波饭店的一位主厨,精通各种甜品料理,家里各种美食不断,作为一个吃货的你,自然萌生了自给自足的想法。】 【你的父亲听说了你的想法后,他只当你是小孩子的心血来潮。只是简单地教了你煎鸡蛋的方法后,便以为你会受不了厨房油烟和高温从而知难而退。】 【意外的是,你突然产生了一些奇思妙想,根据前世模糊的记忆,将隔夜的剩饭淋上煎蛋,再加入萝卜青菜等辅料,炒成了一碗经典蛋炒饭。400年前以西餐为主的枫丹美食界自然尚未出现蛋炒饭的身影,家人自然对你的新发明赞不绝口。于是,你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蛋炒饭—枫丹版本的发明人,并为它取了个高端的名字—黄金炒饭。】 【经此之后,你的父亲似乎认识到了你在料理一道上的天赋,将他的私房菜谱倾囊以授的同时,他还带着你寻访各路名厨,拜师学艺。你也未辜负父亲的希望,短短五年,你便在枫丹的美食界声名鹊起,赢得不少料理大师的赞誉。】 【十五岁,又过三年,安德鲁已经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是时候安排你历练一二了。同年,你接过父亲的锅勺,光荣成为德波饭店的一名甜品料理师。不少老客户甚至称赞你的手艺超过了你的父亲。每听及此,你是父亲总是会露出骄傲的笑容,毕竟,食客的赞誉是厨师最好的勋章。】 【就在你成为德波饭店料理师的同一年 ,枫丹庭的政局,发生了剧变。】 …… 第2章 枫丹乱局 彼时,枫丹政局正处于一段较为混乱的时期。 百年前,坎瑞亚的五罪人僭越来自世外的禁忌力量。于是,漆黑的灾厄在无神的国度坎瑞亚率先爆发,深渊魔兽如潮水般涌至,随即以迅雷之势席卷提瓦特七国。草之神布耶尔奉命驻守世界树以防禁忌知识,其余六神应【天理】之命奔赴坎瑞亚镇压灾厄。 临行之际,初代水神厄歌莉娅预料到此行凶险。她召来最为重视的眷属——纯水精灵芙卡洛斯,郑重交付了水之权柄,以及,一份沉重的使命。 “芙卡洛斯” “现在,我将水之执政的【权柄】交给你” “若我不能平安归来,记住” “你要明白水之神座所背负的【罪孽】” ...... 奇迹没有发生。 水的预知总是那么精准,精准得残酷。 坎瑞亚之战的惨烈程度远超所有人的预料。深渊的污染恶毒而顽强,加之坎瑞亚尖端的科技力量,使七神与天理遭遇重创。除岩之神摩拉克斯、风之神巴巴托斯幸免于难之外,前往镇压的其余四神尽皆殒命,天理亦因这一战陷入沉睡。水神厄歌莉娅化作至纯之水洒向甘露花海,草神大慈树王以之孕育出万种母树,封镇灾厄的源头,随即大慈树王亦为镇压禁忌知识而牺牲,肆虐提瓦特的漆黑灾厄才堪堪落下帷幕。 枫丹,没有时间为厄歌莉娅的陨落伤感,芙卡洛斯正式接过水神之位,成为新一代众水的女王。而此时,枫丹庭更是外忧内患。深渊魔物的余孽尚未扫清,枫丹顽固的贵族阶级对芙卡洛斯这位新任的水神毫无信任可言。而更重要的是,那则溶解所有枫丹人的【预言】,厄歌莉娅临终前的嘱托,无时无刻不重压在芙卡洛斯的心头。 “唯有天理,不可与之为敌。” 作为厄歌莉娅的眷属,芙卡洛斯对天理的强大深有感触。沉没的预言,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诅咒】,是天理对厄歌莉娅擅自将纯水精灵变为人类的惩戒。想要破解预言,就必须直面【天理】的力量,即便她已陷入沉眠。 天空岛的静默让芙卡洛斯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她要上演一场盛大的戏剧,达到欺骗【天理】的目的。 将自己的【人格】和【神格】分离,芙卡洛斯将人格命名为芙宁娜,设下永生的诅咒,并交付她【扮演神明】的重任;作为神格的她则进入【预示裁定机】中通过审判积攒【律偿混能】,直到拥有崩毁【神座】的力量。作为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她向二代水龙王那维莱特发出了邀请,请其出任枫丹的【最高审判官】一职。 诞生自前代水龙王遗骸的二代水龙王那维莱特,对自身形象和人类社会抱有着不少疑惑。接到水神的邀约后,那维莱特决定应邀赴任,而途经苍晶区一个叫海沫村的村落时,一名叫卡萝蕾的美露莘和她的同伴向那维莱特提出了一同前往枫丹庭的请求。 (坎瑞亚之战时,【黄金】莱茵多特的造物厄里那斯与枫丹庭交战并最终陨落,其遗骸孕育了美露莘一族) “玛赫梅,玛赫梅!那维莱特先生答应带我们一起前往枫丹啦!” 海沫村,一个粉发的小脑袋探进了一栋小屋,两只小耳朵摇摇晃晃,小小的脸蛋上压抑不住的兴奋的笑容。 “唔,卡萝蕾,你打扰我画画了......”湖绿色的小美露莘慢慢悠悠地回应道。 “哎呀,别想着画画啦,枫丹庭里有好多好吃好玩的呢!希格雯,基娅拉,爱贝尔她们都要一起去哦。” 玛赫梅有些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我还要照看父亲大人,还是待在村子里吧。” 卡萝蕾有些失落地晃了晃耳朵,不过很快振奋起来,“好吧,玛赫梅,不过,我会给你寄好吃的哟!” “那就多谢啦,卡萝蕾。” 第二日,卡萝蕾带着小美露莘们畅想着融入人类社会的美好景象,跟随着那维莱特踏上了前往枫丹庭的船只。然而,乐观而善良的美露莘永远无法料想到枫丹庭暗流汹涌的恶意,她们的枫丹之行也注定不会像料想般美好。 …… 【16岁,你已经成为德波饭店远近闻名的金牌厨师,即使是最为挑剔的客人也对你的甜品料理赞不绝口。逐渐地,你感到德波饭店的平台不再是展示你料理技艺的平台,反而成为了你自由发挥的枷锁。于是,你萌生了单飞的想法。】 “单干?”安德鲁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露出了略显惊愕的表情。 16岁的沐风坚定地点了点头,正所谓不想当老板的士兵不是好厨子,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沐风更是深谙专利的重要性。当然,明面上的理由还是有的。 “父亲,我想要做自己的料理,并把它们的美味分享给更多人。” 安德鲁沉默了片刻。作为你的父亲,他十分了解你的天赋,他对你迟早要脱离德波早有预料。不出意外,你将会站上全枫丹美食界的顶峰。因为,他时常能从你的甜品中,品尝出名为【幸福】的味道。 沉吟片刻,安德鲁答应了沐风的请求。但同时还是不放心嘱咐了一句:“这段时间外面比较混乱,注意安全。” 沐风自然知道混乱的源头何在,前世走过一遍剧情的他对现在的枫丹政局可谓如数家珍。作为外来势力的那维莱特如今受到了来自枫丹本土贵族势力的联合抵制。想来也是,没有人会对一个空降领导分权的行为感到满意,更别说掌控欲极强的贵族阶级。如今枫丹的混乱,不过是一场权力斗争的副产物罢了。 【17岁,在你的不懈努力和你父亲的人脉支持下,你的第一家甜品店终于是挂牌成立,你正式为它取名叫枫露咖啡馆。】 【枫露咖啡馆成立后,你根据前世的记忆接连推出了多种甜品,譬如星芋啵啵,吱吱黄油饼干,无不风靡一时。】 【令人流连忘返的美味加上你的先进的营销手段,枫露咖啡馆生意尤为火爆,排队购买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其中更不乏贵族之流,尤其是水神芙宁娜慕名而来,并对你的致水神蛋糕赞不绝口之后。】 【要知道,芙芙可是出了名的挑剔的甜品爱好者,有了她的背书,你的生意自然蒸蒸日上,以至于最终不得不采取限量的方式才不至于让你被疯狂的消费者活生生累垮。这也令你的同行们艳羡不已。】 第3章 卡萝蕾 【正当你的枫露咖啡馆风靡枫丹庭之时,另一边枫丹高层的斗争也是风起云涌,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作为外来势力,那维莱特对上枫丹本土地头蛇贵族们就略显得势单力薄。即使他拥有极强的个人实力,但在政治斗争中却也是有心无力。尤其是在那维莱特上任着手进行的一系列机构改革之后,触及利益的反对贵族势力更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那维莱特新设立的机构逐影庭,并利用美露莘的种族问题大做文章。一时之间,枫丹庭中人类和美露莘的矛盾愈演愈烈。 枫丹,露景泉。 “那维莱特先生…” 卡萝蕾低着头,灵动的耳朵此时耷拉下来,漂亮的浅蓝色眼瞳中光芒黯淡了几分,情绪有些低落。 “不瞒您说,今天有好多人朝我们扔石头,要我们滚回村里。” “石头打在头上可疼了,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哭。” 那维莱特严肃的面容缓和了几分,轻叹一口气,“不同的种族想要一同生活,时间和努力都必不可少。我作为局外人,恐怕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 “这样啊…”卡萝蕾蹙起好看的眉头,陷入了思考。不过没多久,卡萝蕾便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状态,挥舞着小拳头说道:“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那维莱特大人!’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存在】的意义的!” 看着斗志满满的卡萝蕾,那维莱特难得露出欣慰的微笑,并向卡萝蕾介绍了他的另一位得力干将——枫丹特巡队队长沃特林。 紧接着,特巡队队长沃特林喜提外号——呆木头。 调侃完这位队长,卡萝蕾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随即一蹦一跳地开始了街道巡查。 ...... 另一边,枫露咖啡馆。 “阿秋!” “嚯,沃特林老哥,生病了?” 贱兮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沃特林没有回头,仿佛习惯了一般,继续专心对付着面前的甜品。 沐风对沃特林的反应毫不在意,随意拉了把椅子坐到沃特林面前,轻车熟路地为自己和沃特林倒上一杯红茶,随即挤眉弄眼地道,“有阵子没来了,咋地,又有什么大案让你这个队长焦头烂额?” 沃特林十分无语地朝着沐风翻了个白眼,估计任谁也不会想到,名气响彻整个枫丹庭的大甜品师私下里是这么个跳脱的性格。 说起二人的相识,要追溯到芙宁娜来到枫露咖啡馆的“考察”,负责保护芙宁娜安全的沃特林经过一次“顺路品尝”之后也不能抵挡美味的诱惑,成为了咖啡馆的常客。不得不承认,枫露咖啡馆的甜品有种使人轻松愉快的魔力,尤其是大案要案爆发之时,压力山大的沃特林总是会来咖啡馆放松心情。一来二去,二人也算是相互熟悉了起来。 沉吟了一会,沃特林字斟句酌地低声回答了三个字:“逐影庭。” 沐风心下了然,不过还是故作困惑地发问:“是那维莱特新设立的机构?” 沃特林点了点头,“枫丹那群贵族对那维莱特大人的施政非常不满,逐影庭不过是他们发难的借口罢了。”说到这里,沃特林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至于更多的,我有保密的责任,抱歉。” 这回轮到沐风摆出无语的表情,沃特林这家伙真是死板的可以,要不是自己了解剧情,遇上沃特林这种断更烂尾的行为非得给他寄上一箱刀片。 沐风表面上露出表示理解的微笑,内心则是疯狂腹诽。别看沃特林这家伙一副公事公办的老实人模样,剧情里他视为妹妹的卡萝蕾被逼自尽之后,这家伙直接是化身狼灭屠了几乎整个枫丹贵族阶级。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咳咳,串台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沐风“幽怨”的目光,沃特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轻咳了两声,准备起身告辞:“我下午还有公务,就先告辞了。” …… 送走了沃特林,沐风回到了前台开始托着下巴发呆。来到这里也过了十六个年头,除了开起了一家咖啡馆,即使是预知剧情的发展走向,也似乎无力改变任何事情。 那维莱特和枫丹贵族的斗争也不是自己一个连神之眼都没有获得的小小咖啡馆老板能够参与的。事不可为的话,自己也只好守着这家咖啡馆度过平淡的一生。 总是有点不甘呢,作为穿越者,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正当沐风胡思乱想之时,窗外传来的骚乱声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让开!再不让开我就叫警备队了! “请您冷静一下,我,我没有恶意……” “呵,谁知道呢?” 听到这段熟悉的对话,沐风皱了皱眉,起身推开店门,迈步走出了咖啡馆。 枫露咖啡馆位于枫丹庭繁华的路段上,而此时,店门口的大路上,一男两女三人正气势汹汹地围着一只柔粉色美露莘大声斥责,那只美露莘面对咄咄逼人的三人有些手足无措,极力想要解释却似乎被三人气势所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呵,来历不明的种族都不可靠,不知道那维莱特怎么想的,居然放任它们生活在枫丹庭?”为首的贵族少女希茉妮环抱着双臂,冷笑着讽刺道。 另一旁名叫库洛德莫的高大男人更是毫不客气,语言中更是阴阳怪气,明里暗里地指责那维莱特徇私舞弊。这让卡萝蕾既愤怒又委屈,气得眼眶红红。 这时,恰好赶到的沐风出声打断了三人说出更过分的话。 “女士们,先生们,请保持理智。如果有什么误会,可以冷静解决。” 见到沐风插话,为首的贵族少女似是认出了这位闻名枫丹的甜品师,面色稍显克制,不过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哼,你就是那家枫露咖啡馆的老板?正好,你来评评理!” “我们本想去你的店里用餐,谁知这个异族半路上拦下我们惺惺作态,谁知道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另一旁的少女柯莉戴尔叉着腰,随声附和:“喂,老板,我们作为客人,你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 有了同伴的支持,希茉妮更加气势逼人:“说的没错,老板,我现在命令你,现在立刻赶走这个恶心的异族!” …… 第4章 解围 卡萝蕾感到十分难过。 枫丹居民的误会和厌恶让她感到委屈,辱骂,讽刺,嘲笑更是家常便饭。但乐观的她认为自己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渐渐习以为常。然而,在看见那位少年出现时,她发现自己错了。 那位少年出现的第一刻,就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并不只是因为少年出众的容貌,还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给她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想要接近。 然而,贵族少女充满恶意的指责让卡萝蕾如坠冰窟。美露莘和枫丹居民的关系并不好,但是,如果真的被他赶走的话,自己应该会非常非常难过吧…… 想到这里,卡萝蕾无力地垂下小脑袋,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强行忍住不掉小珍珠,小圆手却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 看到卡萝蕾一副委屈的要哭的表情,感受到三人毫不掩饰的恶毒,沐风的心里一阵无名火起。 前世做那维莱特的传说任务时,沐风就对美露莘们的遭遇十分同情。明明是可爱又善良的种族,却只是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恶意中伤饱受欺凌,最终落得卡萝蕾自尽,沃特林流放的结局,而有很大的原因,都是拜这帮冷血无情的贵族所赐! 沐风的表情沉了下来,微微移动脚步挡在了卡萝蕾身前,冷冷地回答道:“这位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以我所见,这位可爱的女士只是好心地询问您是否需要帮助,而您和您的同伴却不分青红皂白对她横加指责。难道这就是枫丹贵族的礼仪?” 沐风犀利的反问让为首的贵族少女希茉妮气得涨红了脸。她面容扭曲地尖声质问道:“哈?我看你是完完全全疯了!” “你居然称这个居心叵测的异族——可爱?甚至因此指责我的无礼?” “如果您自认为理解力没有问题,我想,我就是这个意思。”沐风平静地回答,和希茉妮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希茉妮正要接着不依不饶,一旁的库洛德莫皱了皱眉,周围的特巡队成员已经发觉了异常,继续纠缠下去只会吃力不讨好。于是,他只好拽了拽两位同伴,示意她们离开。 希茉妮和柯莉戴尔恶狠狠地瞪了沐风一眼,一脸不忿地转身离开。 见到三人离开,沐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转过头,尽量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向着还处于呆愣状态的卡萝蕾打起了招呼:“你好,这位,额,美露莘小姐?” 懵懵的卡萝蕾没有回应。此时,她还沉浸在沐风刚刚的话语之中。 他竟然,夸我可爱诶…… 上一秒还在忐忑不安地等待驱赶和讥讽的卡萝蕾从未想到过会得到这样的评价。一秒地狱一秒天堂的强烈落差让她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撞得晕晕乎乎,以至于完全无视了外界的变化。直到沐风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卡萝蕾这才如梦方醒般反应过来,顿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美露莘卡萝蕾,那个,那个,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看着卡萝蕾脸蛋微红,慌乱地挥舞着小圆手道谢的样子,沐风默默地微微偏过半边脸,防止被萌出一脸血。 可恶,这么可爱的卡萝蕾居然要吃刀子,米忽悠你坏事做尽! “你好,卡萝蕾,很高兴认识你哦。”沐风强行忍住了伸手去rua一rua卡萝蕾耳朵的冲动,微微俯下身向卡萝蕾打起招呼。 “你好你好呀,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呢?”感受到沐风的善意,卡萝蕾顿时眉眼弯弯,露出可爱的笑容,身子前倾向着沐风挥了挥小圆手。 “我叫沐风。” “诶,就是那个好火的咖啡馆......唔.......好像叫枫露........”卡萝蕾托着腮,努力地回忆着咖啡馆的名称。 “对的哦,卡萝蕾想来尝尝我的手艺吗?”沐风微笑着向卡萝蕾发出了邀请。 “可以吗?”卡萝蕾漂亮的浅蓝色眼睛闪闪发光,但随即又暗淡了几分,“可是,我去的话,会给您的店里添麻烦的吧......” “不会的,现在店里没有客人哦。”卡萝蕾体贴得让人有些心疼的话让沐风心中软软,他轻轻揉了揉卡萝蕾的小脑袋,柔声宽慰道。 沐风的摸头杀让为难的卡萝蕾稍稍放松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小圆手背了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谢谢您的邀请,那就打扰了哟,沐风先生。” 似乎,上一个用这句话硬控他五分钟的还是前世pv里的小护士长希格雯,莫非这就是美露莘的专属技能,就算是某三体龙的潮水归来也要在此神技面前甘拜下风!再一次被卡萝蕾可爱暴击的沐风只得化身无情的带路机器维持摇摇欲坠的血条,神技,恐怖如斯啊。 …… 回到咖啡馆,沐风默默反手将营业中的告示牌翻成打烊勿扰,哼哼,今天就算是水神大人亲至,也休想打扰他沐某人和香香软软的卡萝蕾谈论人生理想。 初来咖啡馆的卡萝蕾显得兴致勃勃,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直到沐风端上了新鲜出炉的黄油饼干和热气腾腾的奶茶,香甜的气息瞬间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当当当当!来,卡萝蕾,快来尝尝枫露咖啡馆的招牌——吱吱黄油饼干以及星芋啵啵奶茶!”放下餐盘,沐风向着还在仔细研究着店内卡通玩偶的卡萝蕾招呼道。 “谢谢你的招待哦,沐风先生。那我就不客气啦!”卡萝蕾活力满满的道谢让沐风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样善良温柔的小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唔,好香!”酥脆的口感和黄油的甜香在口腔中迸发,抓起黄油饼干狠狠咬了一大口的卡萝蕾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微微眯起,小耳朵不自觉地一动一动,让人忍不住想上去rua上一下。 于是,对美露莘耳朵手感好奇已久的沐风趁机伸出了罪恶之手。 嗯,这是为了严肃的科学命题求证,绝对不是满足某人变态的xp! 沉浸在美味中狼吞虎咽的卡萝蕾察觉到了某人的小动作,小脸蛋微微泛起些许红晕。不知为何,卡萝蕾总能从这位认识不久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一股安心温暖的气息,吸引她想要亲近。于是卡萝蕾不仅没有对沐风的亲昵举动表示介意,反而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沐风的手心。 满足了的求知欲的沐风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继续欣赏着卡萝蕾小仓鼠般扫荡着桌上的甜点。 “味道如何?”沐风笑吟吟地问道。 “嗯嗯,好好次......”嘴巴被奶茶和饼干塞得满满当当的卡萝蕾向沐风扬起一个鼓鼓囊囊的笑脸,随即继续开始风卷残云。 ...... 第5章 美露莘 枫露咖啡馆。 “唔......好饱好饱.....谢谢沐风先生的款待啦!”扫荡完甜品的卡萝蕾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耳朵晃晃悠悠,颇像一只慵懒的小兔子。 一顿美味的下午茶时间迅速拉近了沐风和卡萝蕾的距离,吃饱喝足的卡萝蕾兴致勃勃地开始和沐风分享起了来到枫丹庭之后的见闻。只不过讲着讲着,却又不可避免地说到了美露莘们和枫丹居民的关系,说到这里,卡萝蕾高昂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精神抖擞的小耳朵也稍稍低垂下来。 “沐风先生,我们从来都没有恶意,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们呢……”卡萝蕾低声问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沐风心疼地轻轻揉了揉卡萝蕾的小脑袋,柔声解释:“卡萝蕾,不要为此难过,不同的种族相互磨合需要时间,这并不是你们的错。况且——” 说到这里,沐风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据我所知,枫丹庭中一直存在谣言,称美露莘诞生自漆黑灾厄,是会带来灾难与不幸的邪恶种族。” “而究其原因——恐怕和新上任的最高审判官进行的改革有关。” (ps:美露莘起源于厄里那斯的遗骸。厄里那斯作为【黄金】莱茵多特的造物,在坎瑞亚灾变中与枫丹庭意外交战,重伤陨落于枫丹西南角,因不愿因自身灾祸毁伤枫丹选择长眠,其遗骸中孕育了枫丹美露莘一族) “那维莱特大人?”卡萝蕾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的。”沐风低沉的声音继续解释道:“那维莱特的改革损害了枫丹贵族的利益,而美露莘作为那维莱特的眷属,自然成为了他们针对的目标。” “这帮人真是太坏了!”卡萝蕾气愤地跺了跺脚,眼角有些微微发红。不过这毫无威慑力反倒显得可爱的指责却是将沐风给逗笑了,紧张的气氛也因此缓和了些许。 “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沐风替卡萝蕾顺了顺凌乱的粉发,微笑着宽慰道,“有像卡萝蕾这样善良又可爱的美露莘在,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家都会慢慢接受美露莘的。” 沐风直白的夸奖让卡萝蕾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小脑袋,“唔……沐风先生和那维莱特大人说的好像呢……我明白了哦,卡萝蕾会继续努力的!” 看着卡萝蕾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状态,沐风也是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谈话又一次回到了轻松愉快的内容。 “沐风先生,你是怎么做出这么好吃的甜品的呀?” “这个呀,是秘密哦。” “诶?……” …… 提瓦特的太阳收起了炽热的光晕,向着着西边的芒索斯山脉缓缓坠落,温暖的橘红色柔光遍撒在枫丹庭的街道上,宣告着又是一日的落幕。 “谢谢您的招待,沐风先生。卡萝蕾今天很高兴哦!” 枫露咖啡馆门口,卡萝蕾有些不舍地挥着手,向着沐风道别。 “再见啦,卡萝蕾。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带着你的美露莘朋友们一起来坐坐哟!”沐风站在咖啡馆门口,微笑着发出邀请。 “真的吗?”卡萝蕾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漂亮的蓝色眼睛弯起月牙,小耳朵一蹦一蹦,看上去可爱极了。 “当然啦。”沐风笑着肯定道,“枫露咖啡馆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 “那,沐风先生,卡萝蕾先回去了哦。” “路上当心。” 目送着卡萝蕾小小的身影一蹦一跳地走远,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沐风脸上乐观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枫丹,沐芒厅。 正在值班的沃特林注意到了哼着欢快的曲调蹦蹦跳跳返回的卡萝蕾,以往回来总是垂头丧气的卡萝蕾今天却是兴高采烈,不由得引起了沃特林的好奇。于是,早就将天真纯洁的卡萝蕾当成了妹妹一样关心的沃特林破天荒地主动询问起卡萝蕾的行程。 然而,似乎是为了小小地报复一下早上沃特林对自己打招呼的视而不见,卡萝蕾露出了一个稍稍带点狡黠的微笑,调皮地哼了一声,没有搭理这位好奇的特巡队队长,转而一蹦一跳地向那维莱特汇报工作去了。 沃特林:??? …… 【十七岁,枫露咖啡馆的生意依旧红火,每天预约的甜品都是供不应求。】 【作为卡萝蕾结识的第一位人类朋友,她和你的关系日渐亲密,几乎无话不谈。同时,她也陆陆续续带来了许多她的美露莘朋友,她们一一和你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活泼热情的刑侦员爱贝尔,总是活力满满,喜欢围着你分享办案过程中好玩的趣事;温柔善良的小护士希格雯,时常关心你的身体健康,经常向你请教烹饪的小秘诀,不过有时候也会调皮地偷偷在你背后贴上可爱的贴纸;还有有些小迷糊的文员基娅拉,同样是刑侦员却不喜欢聊天的欧菲妮,以及同在逐影庭的艾菲、塞德娜、维莱妲等等等等。作为唯一一家愿意接待美露莘的餐厅,你的枫露咖啡馆自然成了小美露莘们活动休息的秘密基地。】 【值得一提的是,敬业的逐影庭小美露莘们在休息时也不免时常聊起一些案情,逻辑能力出众的你时常能给她们提出一些另辟蹊径的有效建议。可以说,枫丹庭的案件侦破率大大提高,你的奇思妙想也功不可没。于是,活泼可爱的卡萝蕾和爱贝尔也玩笑着给你取了个可爱的代号:甜品大侦探】 【至于沃特林,他也同剧情中一样和卡萝蕾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同样,这位特巡队队长也是你咖啡馆的常客。】 【当然,期间也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你接待美露莘的行为自然让许多枫丹贵族乃至居民十分抵触。然而,自从一位枫丹贵族在你的咖啡馆里当众对着美露莘出言不逊被你干净利落地丢出咖啡馆并记上了黑名单宣布永不招待之后,即使是心存不满的部分客人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毕竟,没有人会和让人感受到幸福的甜品过不去,即使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也不能免俗。】 【贵族闹事的事件之后,虽然你以雷霆手段表明了立场,但是善良的美露莘们却不愿让你为难。她们默默地将到访的时间纷纷调整到了人流较少的夜晚。你接受了美露莘们的好意,毕竟,就像你说的,两个种族的磨合,需要时间。】 【但,和平与接纳的种子就在这小小的咖啡馆里生根发芽。来来往往的枫丹居民们品尝美味的同时,也在无意间慢慢感受到美露莘们的善良和热情,恶毒的谣言渐渐不攻自破,人类和美露莘和平相处的脚步在你的枫露咖啡馆中,迈出了小小的第一步。】 …… 第6章 那维莱特的到访(一) “沐风哥哥,虽然你的身体很健康,但是摄入太多糖分也是会容易蛀牙的哟。” 沐风伸出去拿甜品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露出了无奈的半月眼。自从光荣地成为了希格雯的“第一位病人”之后,来自小护士的健康小提示可谓从不间断,大到健康作息,小到糖分摄入,让沐某人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小护士满满当当的关心。对于自家小可爱的“监管”,沐某人只能说是痛并快乐着。 报复性地揉乱了希格雯粉蓝色的双马尾,惹得小家伙不满地偏了偏小脑袋,沐风笑着站起身,带着希格雯准备去厨房为小美露莘们制作晚上的甜品。 进了厨房,希格雯好奇地打量着烘焙用的各种模型,最终选择了一个可爱的悠悠海獭形状的模具递给了沐风,晶莹的红宝石眼睛盯着沐风一闪一闪,仿佛是在征询沐风的意见。 那么,就决定是你了,那维莱獭! 沐风捂了捂被希格雯可爱暴击的小心脏,默默地接过希格雯递来的模具,开始调制起美露莘们喜欢的牛奶布丁,小护士则是站在一旁,不时贴心地提出一些健康建议。 …… 没过多久,店门口的风铃传来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沐风仿佛发觉了什么一般,向着背后伸出了手。 “没有哦,我没有在沐风哥哥背后贴贴纸。”身后的希格雯将小圆手背在身后,一脸无辜的笑容,眨巴着漂亮的红宝石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沐风全然不信,他沐某人的心已经和杀过十年鱼一般冰冷,区区卖萌大法遇上他沐某人完全可以说是碰到了棉花! 小心翼翼撕下希格雯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贴上的可爱贴纸,沐风轻轻将贴纸贴回了小家伙的额头上,并再一次揉乱了小护士刚刚整理好的蓝粉色头发,引得小家伙嘟起了小嘴以示不满。好笑地捏了捏希格雯圆鼓鼓的脸蛋,沐风一边随手拽起围裙擦干牛奶渍,一边大步走向店门。 此时的沐风不由得心生感慨,这还得是400年前的枫丹,要是在400年后,他沐风这个行为非得先吃上一记烟绯老师的你tm犯法了你知道吗然后再接上梅洛彼得堡的豪华单程游览套餐。毕竟,后世也不知道哪个老登设立了不得随意触碰美露莘的法律,抗议,必须狠狠滴抗议! “美露莘是枫丹特有的美丽生灵”,果然,质疑那维莱特,理解那维莱特,成为那维莱特,超越那维莱特! 如是想着,刚一开门,就只见一道天蓝色的小小身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速奔来,像一颗小炮弹一般撞进了沐风怀里。 “沐风哥哥!”穿着逐影庭成员制服的爱贝尔一如既往的活力满满,向着沐风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沐风稳稳当当地接住扑来的爱贝尔,笑着将她抱起,宠溺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怎么啦?是什么事让爱贝尔这么高兴呀?” “嘻嘻,沐风哥哥你猜猜。”爱贝尔眯起浅紫色的大眼睛,在沐风怀里撒娇般地蹭了蹭,两只粉蓝色的小耳朵一摇一晃,看上去十分享受沐风的怀抱。 沐风揉了揉爱贝尔的小脑袋,可还没等沐风思索多长时间,远处传来的一声急切的呼喊便打断了沐风的思绪。 “爱贝尔!” 远处,一只小小的粉色身影一蹦一跳地向着咖啡馆的方向快速跑来,正是急匆匆追赶着爱贝尔而来的卡萝蕾。见到卡萝蕾追了上来,刚才还是神气十足的爱贝尔顿时像个泄了气的小皮球一般蔫了下来,恋恋不舍地从沐风的怀里跳回地面,向着叉着腰的卡萝蕾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唉嘿嘿,不好意思,卡萝蕾前辈,我太激动了嘛.......” 同样穿着逐影庭制服的卡萝蕾难得地板起可爱的小脸,“爱贝尔,你该不会已经把那件事传遍整个枫丹庭了吧?” “呜......”爱贝尔弱弱地摸了摸小脑袋,努力地开始回想:“应该,或许,没有吧.......唔......爱贝尔只告诉了沐风哥哥,不过沐风哥哥好像还没有猜到......” 沐风无奈扶额,怪不得爱贝尔以后会被安排出逐影庭,成为一名克莱门汀线的导览员。就小爱贝尔这样有些不拘小节的性格,确实不太适合成为一位刑侦员,相反,或许导览员才是最适合热情活泼的爱贝尔的专属工作吧。 不过无奈归无奈,沐风还是站了出来,安抚起了卡萝蕾的情绪,顺便向如坐针毡的爱贝尔眨了眨眼,为她打起了掩护。接收到信号的爱贝尔顿时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随即一溜烟偷偷摸进了咖啡馆,寻找正在厨房帮忙的希格雯去了。 “别生气,卡萝蕾。”沐风将气鼓鼓的卡萝蕾一把抱起,轻轻替卡萝蕾梳理起凌乱的粉发。感受到沐风的拥抱,上一秒气场赛高的卡萝蕾顿时成了温顺的小绵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小脑袋往沐风的怀里埋了埋,嘴角微微扬起可爱的弧度。 “所以,究竟是什么大事,才能让逐影庭的卡萝蕾长官大动干戈呢?”沐风玩笑道。 卡萝蕾嘟了嘟嘴,不轻不重地捶打了一下沐风,想要小小惩罚一下某人的不正经,但随即也是被沐风的搞怪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当她正想要开口告知沐风事情的始末之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么,就请允许我来解释吧。” 沐风回头一看,来者正是枫丹庭特巡队队长沃特林,于是不由得打趣道:“哟,沃特林老哥,好几天没见,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 沐风怀里的卡萝蕾见到是沃特林,也笑着向沃特林挥了挥小圆手,打起了招呼。 沃特林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沐风这家伙,还是这么的不正经。朝着卡萝蕾点了点头,沃特林随即一本正经地道出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那维莱特大人想要拜访枫露咖啡馆。” 第7章 那维莱特的到访(二) 注意看,这个正站在咖啡馆门口,和枫丹高级公务员——特巡队队长小沃谈笑风生的男人叫沐风。 别看沐风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安如磐石,事实上,某人真实的内心已经是汗流浃背慌得不行。 尤其是,沐风怀里还正抱着枫丹某最高审判官可爱的小眷属美露莘卡萝蕾,这让他不得不警惕一下随时可能出现的那维莱特给他直接来上一记化作浮沫。 更不妙的是,最近一年的时间,他沐某人可是将枫丹庭的小美露莘们rua了一个遍,从希格雯卡萝蕾爱贝尔欧菲妮到维莱妲塞德娜基娅拉托萝莎,可以说是直接完成了集齐枫丹美露莘盲盒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虽然说善良可爱小美露莘们并不抗拒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他的的亲近,但难保老父亲那维莱特一回头发现自家后花园的小白菜被一锅端了不会直接红温变身完全之龙开始转圈表演潮水啊我已归来。 “沐风哥哥?” 怀中卡萝蕾的声音将沐风从神游天外的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似乎是感觉到了沐风的紧张(心虚),卡萝蕾轻轻用脸颊蹭了蹭沐风,柔声开口道:“不用担心哦,沐风哥哥。那维莱特大人虽然看上去比较严肃,但实际上,他和我们相处的时候,都是很和蔼的哦。” 沐风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卡萝蕾一摇一晃的小耳朵,小家伙顿时眯起浅蓝色的大眼睛,享受起沐风温柔的抚摸。虽然但是,卡萝蕾的安慰不能说没有效果,只能说毫无说服力。如果没有沐风前世记忆中那维莱特有着单人独骑杀穿深渊,并以极其震撼的360°无死角高速旋转统治整个4.0版本的壮举;以及现在只要出门左拐靠近贵族居住区,就能享受一场针对那维莱特的犀利执政的抨击盛宴,说不定沐风真就相信了那维莱特只是一位慕名而来的食客。 这位大公无私全年无休的最高审判官突然造访,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 敲定了具体细节之后,告别了匆匆返回沐芒厅安排行程的沃特林,沐风带着卡萝蕾返回了枫露咖啡馆。一进门,便看到爱贝尔蹦蹦跳跳地端着一盘那维莱獭小布丁走出了厨房,身后则是捧着一篮子散发着诱人黄油饼干的希格雯。见到沐风难得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希格雯轻轻地将装满吱吱黄油饼干的小篮子放在一旁的桌面上,温温柔柔地开口道:“沐风哥哥,如果在为招待那维莱特先生的事担忧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建议哦。” “比如说,那维莱特先生对水情有独钟,沐风哥哥可以准备一些水质优良的饮用水。” “再比如,那维莱特先生不太喜欢干燥的食品,沐风哥哥的黄油饼干也许并不太合那维莱特先生的胃口。” 听着希格雯细心体贴的讲述,沐风心中升起一阵暖意,略微冲淡了烦躁不安的思绪。一把抱起温柔可爱小护士,沐风笑着捏了捏希格雯软软的脸蛋,发自内心地夸奖道:“谢谢希格雯的建议哦,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呢。” 希格雯露出甜甜的笑容,背后的纯白的小翅膀扑棱扑棱,蓝白粉相间的小耳朵也是开心地摇摇晃晃,“不客气哦,能帮到沐风哥哥,希格雯很高兴呢。” “还有我,还有我!”一旁的爱贝尔不甘示弱,轻轻摇晃起沐风的手臂,浅紫色的眼睛忽闪忽闪,举起小圆手自告奋勇道:“爱贝尔可以帮沐风哥哥采购材料!” “我也来帮忙吧。”一旁的卡萝蕾也柔柔地开口,小圆手揣起一个小篮子,一副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可爱模样。 小家伙们的热情逗笑了沐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沐风将三个小可爱一同抱进怀里,挨个揉过她们的小脑袋。 “那么就拜托啦,我的小天使们。” ...... 三小只刚刚离开,那维莱特身边的小秘书塞德娜就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枫露咖啡馆,得知那维莱特先生将要拜访沐风哥哥的咖啡馆,惊喜交加的塞德娜第一时间便想赶来和沐风分享这个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听说消息前来帮忙的欧菲妮、基娅拉、维莱妲和逐影庭的成员,很快,随着消息传开,几乎整个枫丹庭的小美露莘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咖啡馆。 …… “烤箱这边好了哟。” “桌布布置完毕!” “海露花也装饰好了哟!” 华灯初上,在小美露莘们的帮助下,沐风终于是顺利地做好了这位接待最高审判官的准备。此时的枫露咖啡馆,整个屋内经过塞德娜带领逐影庭美露莘们的打扫焕然一新,整洁桌布上贴着希格雯精心准备的可爱贴纸;摆放着爱贝尔和欧菲妮采买的璃月沉玉谷特供饮用水和几道沐风特意挑选的甜品,其中一道就是精致的悠悠海獭牛奶布丁;一边的小花瓶则是插着卡萝蕾带来的水灵灵的海露花,整个咖啡馆充盈着小美露莘们独有的可爱元素。 为表感谢,沐风给每小只都送上了可口的蛋糕和星芋奶茶。而似乎是知道沐风和那维莱特将要商谈重要的事务,体贴的小美露莘们在享受完美味的甜点之后,便纷纷向沐风道别。 一一和小家伙们拥抱并嘱托路上当心后,时钟的指针也缓缓接近了约定的时刻。九点,枫丹忙碌的最高审判官的身影也是准时出现在了大路的尽头。那维莱特身穿一成不变的宽披肩深蓝色审判官服——澄流正裁,步伐沉稳,目不斜视,一种高贵典雅又庄严肃穆的气质油然而生。 真不愧是水龙王,这该死的强度与气质兼有的美感! “晚上好,沐风先生。很抱歉由于公务繁忙,我们的初次见面不够正式。贸然打扰,深表歉意。”走至近前,那维莱特伸出手,以低沉的嗓音开口道。 “能够接待尊敬的最高审判官先生,在大家看来未尝不是一种荣耀,又何谈打扰呢?”沐风笑了笑,回握住那维莱特伸来的手,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那维莱特先生品鉴一番呢?” 那维莱特严肃的表情和缓了几分,“依照客随主便的礼节,理应如此,沐风先生。” …… 第8章 那维莱特的到访(三) “色泽洁白,奶香充盈,口感爽滑,是一道相当不错的甜点。” 沐风颇有些无语地看着那维莱特以做前世高考政治简答题的严谨完成了对这道甜品的评价,只能说不愧是枫丹最高审判官,上审神明下判甜品,这就是完全之龙的魅力! “沐风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款甜品的造型应该出自于希格雯。”打量了一会牛奶布丁的造型,那维莱特十分准确地给出了判断。 沐风有些讶异,不过很快释然。虽说美露莘是那维莱特的眷属,但那维莱特扮演的更多是一个引路的长辈形象,而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上级。 虽然对人类的情感不甚了解,但那维莱特对于小美露莘们的关心却分毫不少,能够从悠悠海獭的形象中分辨出是希格雯的手笔并不奇怪。 “确实如此,最高审判官先生。”沐风肯定了那维莱特的猜想。 “的确像是希格雯的风格,”那维莱特严肃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过相比而言,我更加中意这杯来自沉玉谷的山泉水,清新淡雅,回味悠长。” 若不是明明白白的知道那只是一杯来自沉玉谷清水,沐风真要怀疑那是来自沉玉谷的特供香茗。真不愧是对水元素感知细腻的水龙,反正他沐风这辈子是不可能从一杯白水中喝出超越一氧化二氢的味道。 “那么,沐风先生,虽然甜品的话题令人感到轻松愉快,但请允许我引入一些正式的话题。” 那维莱特略微端正了一下坐姿,表情正式了些许。 沐风的表情也是凝重了几分,他知道,这场会面的重头戏要来了。 “我谨代表水神芙宁娜女士传达一份邀请,她希望您能够为即将到来的千灵节供应甜点。” 沐风正襟危坐,等待着那维莱特进一步的解释。 然而,这位最高审判官传达完芙宁娜的邀约之后便不再言语,优雅地举起盛满沉玉谷特供山泉水的高脚杯开始品水,这让满心紧张的沐风不由得满头问号。 见那维莱特没了下文,满腹疑问的沐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仅此而已?” “如果您指代的是芙宁娜女士的邀请,仅此而已。” 沐风属实是有些蚌不住,只是为了预订甜品就派出了一国的最高审判官亲自登门拜访,只能说确实是小蛋糕大于一切的傻芙芙能干出来的事,只不过苦了他沐某人自行迪化了一个下午差点以为第二天原始胎海就要上涨淹没整个枫丹。 “请您转告芙宁娜大人,小店十分荣幸能够为水神大人的千灵节增光添彩。”沐风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没有满意的甜品的话,芙芙应该会气得又哭又闹好可怜的吧。 “沐风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支持,我会向芙宁娜女士如实转达您的意见。”那维莱特面色如常地做出得体的回应,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风从这位最高审判官先生一成不变的语调中了听出一丝无奈的意味。 正当沐风以为会面进入尾声之时,沉默的那维莱特却再一次开口了。 “严格而言,此次贸然拜访的正式公务到此为止。但此次前来,还出于我的一些个人原因。” 沐风此时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听闻芙芙只是为了预订一次甜品便派出了枫丹最高审判官跑腿一趟,号称铁面无私的那维莱特居然还会有个人私事? “首先,沐风先生,我必须以个人的名义向您表示感谢。” “想必您已经了解,美露莘们怀着融入人类社会的愿望,作为我的眷属加入了枫丹庭。” “然而,出于种种原因,两个种族的交流并不顺利,而我作为居于高位的局外之人,对于美露莘的帮助也十分有限。” “因此,虽然我对于人类的情感不甚了解,但,我想我必须对您能够以温和开明的姿态首先接纳和关怀美露莘们的行为表达真心的尊敬和感谢。” 那维莱特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微微放低身段,语气真挚地向着沐风致谢。 “过誉了,那维莱特先生。”沐风微微有些汗颜,虽然那维莱特的态度可以说相当温和,但这种突如其来的老父亲的压迫感仍然让他有些汗流浃背。 可恶,他沐风好像没有触发黄毛鬼火老登一类的关键词啊! “卡萝蕾和希格雯她们曾多次向我提及您和您的甜品。”没有注意到沐风的反常,那维莱特接着说道,“看得出来,您和美露莘们的关系很好,您的咖啡馆也为美露莘们逐渐和枫丹居民缓和关系提供了良好的机会。” “然而,”说到这里,那维莱特收起温和的表情,威严的龙瞳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就在这段时间,一些宵小之徒欲利用美露莘亲近人类的举动和同情心行非法之事,所幸特巡队及时发现,才未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听闻有小美露莘遇险,沐风的表情也是不由得严肃和冷峻了几分,枫丹庭所有的小美露莘可以说都和他关系亲密,她们的遇险无疑是触碰到了沐风的底线。 “沐风先生,您的咖啡馆是美露莘经常往来的场所,因此,我有意派遣一支特巡队驻扎附近,以保证美露莘的安全。但出于对您经营影响的考虑,我希望预先征求您的意见。” “理应如此,那维莱特先生。和其他因素相比,美露莘们的安全自当首先考虑。”事关小可爱们的安全,沐风十分认真地给出了回应。 得到沐风的首肯,那维莱特的神态放松了些许,他向沐风再次伸出了手,“十分感谢您的理解,沐风先生。如果有难以处理紧急情况发生,您可以随时与巡逻的特巡队员联系,我会尽可能及时赶到。” 沐风与那维莱特握了握手,对那维莱特的好意表示了感谢。随即,公务繁忙的那维莱特起身告辞,向着咖啡馆门口迈步走去。 沐风正打算上前相送,那维莱特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这让沐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心也随之紧张地提了起来。 “沐风先生,我必须提醒您,您的咖啡馆营业执照即将到期,请您及时抽空前往有关部门办理相应的程序。” 沐风:…… 第9章 巫婆 【那维莱特的办事效率雷厉风行,会面的第二天,沃特林带领的一支便衣特巡小队便暗中驻守在了咖啡馆周围,只要有不法之徒胆敢轻举妄动,无疑将会遭到训练有素的特巡队员的迎头痛击。】 【在特巡队的雷霆手段和你的有意叮嘱之下,美露莘因好意遇险的情况总算是没有再次发生。这让你和沃特林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于是,沐风的生活再一次回到了正轨,继续他在枫丹庭“朴实无华”的日常。 7月19日,晴,烤了草莓蛋糕卷,投喂一下辛苦工作的卡萝蕾,居然让可爱的小卡萝蕾加班,这是剥削,那维莱特! 7月20日,晴,带爱贝尔和欧菲妮去塞落海原潜水,说真的悠悠海獭和那维莱特真的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7月22日,阴,陪希格雯研读医书,带小护士采购一些可爱的小贴纸,希望这些贴纸不会出现在我的每一件衣服上。 7月23日,雨,看来某水龙情绪不是很稳定,带一些甜品看望一下小秘书塞德娜,顺便到逐影庭和小可爱们贴贴。 7月24日,阴,可恶,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想想芙芙的订单,想想你作为枫丹最强甜品师的荣耀,工作起来,沐风! 7月25日,晴,卡萝蕾难得休假,带小可爱到芒索斯山麓野炊。果然一时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古人诚不欺我! …… 数月后,枫丹庭,枫露咖啡馆。 “又在看医书呀,希格雯,来点点心休息一下吧。”送走了咖啡馆的里的最后一位客人,沐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为安安静静坐在柜台后面读着医书的希格雯端上了刚出炉的黄油饼干,并顺手rua了rua小护士的粉蓝色的小耳朵。 “很感谢哦,沐风哥哥,要和我一起分享吗?”希格雯接过装满饼干的瓷盘,拾起一块小小口地品尝着,可爱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我的小可爱。”沐风笑着坐到了希格雯身边,一边享用着夜宵,一边静静地看着希格雯翻看着那本大部头的厚重医书。 “沐风哥哥,你认为医学是什么呢?”捧着从沐风的书柜中拿到的一本厚厚的医书,希格雯眨了眨红宝石一般的眼睛,认真地发问道。 “医学吗……好深奥的问题呢。”沐风托着腮思考了一阵,字斟句酌地回答道,“以我认为,大概是救死扶伤一类的技能吧。” “唔,这样嘛……”希格雯用小巧的手指抵住嘴唇,仿佛陷入了思考。 “那么,希格雯是怎么认为的呢?”沐风好奇地问道,在这位天使一般的小护士心中,人类的医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诶,我认为吗?”希格雯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两只小圆手撑着圆嘟嘟的脸蛋,一脸憧憬和向往,“我认为的话,医学,更像是一种【魔法】哦。” “魔法?” “对的哦。在美露莘看来,人类的生老病死就是像日升日落那样的自然规律,但是【医学】这种魔法的存在,却能够让人类拥有动摇生老病死这样的自然规律的力量。” “我想,如果我也能掌握这种【魔法】,说不定就可以弥合人类和美露莘之间的差别,从而真正地理解和融入人类呢。” “更重要的事,沐风哥哥也是人类呀,希格雯不希望有一天面对这种自然规律时,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沐风哑然失笑,同时心中也升起了浓浓的感动。将小家伙轻轻抱进怀里,沐风伸手柔柔地捏着希格雯软软的脸蛋,微笑着认真地回应道:“一定会的哦,我相信希格雯。” 得到沐风的肯定,希格雯用脸蛋蹭了蹭沐风的手心,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化为了淡淡的失落。 “但是,希格雯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位游医婆婆,她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 数日前。 “你以为医学是什么?幼稚!”小孩子们外号【巫婆】的严厉老妇人,同时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游医,在完整地听完希格雯对于医学的想法之后,毫不留情地犀利训斥道。 希格雯坐在游医的面前的木椅上,小圆手规矩地放在腿上,低着小脑袋,就像面对老师的学生一般安静地听着老妇人的训诫,做好了再一次被拒绝的准备。 在这个美露莘刚刚融入人类社会,完全不被人类所接受的时代,像她的沐风哥哥那样毫无障碍地接纳美露莘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更别提找到一位愿意向美露莘传授医术的医生。在此之前,希格雯也探访过不少名医,但都无一例外的碰了壁,就连完完整整地听完她对医学的想法,这位严厉的【巫婆】都算得上是头一个。 几个顽皮的小孩偷偷地接近了毫无防备的希格雯,悄悄拾起了地上的石子,准备捉弄一下这个大人口中的“异类”。 但还未等他们有所行动,就被老妇人一个犀利的眼刀吓得丢下了石子,悻悻地转身溜之大吉。这位严厉的游医被小孩们称作【巫婆】绝不是空穴来风,其威慑力可见一斑。 “跟我来吧。”【巫婆】严厉的神色依旧,但语气稍显和缓。她起身挥了挥手,示意希格雯跟上,拨开厚重的药帘,老妇人从弥漫着药香的背囊中翻找出一个小巧的药箱,长满老茧的指尖轻轻抚摸过药箱略显陈旧的外表,混浊的眼中一时间闪过回忆的复杂神色。 老妇人郑重地将小小的药箱交到希格雯手中,戴着口罩,饱经风霜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更为严肃的表情,这使得她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威严了几分。 【巫婆】语气肃穆地开口道: “作为一名游医,我不会长久地留在枫丹庭。如果你认为你已经做好了走上【医学】这条道路的准备,那就跟我来吧,我会给你,你想要的正确答案。” 第10章 远游 “所以,所以……沐风哥哥,希格雯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希格雯紧紧靠在沐风怀里,小小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纠结和为难的神色,语气中满含着不舍。 沐风轻轻将小家伙抱得更紧了些,一边轻轻地替希格雯梳理着天蓝色的短发,一边出言柔声鼓励道:“去吧,希格雯,止步不前是不能掌握【医学】的魔法的哦。而且,我始终都相信,小希格雯有一天一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医生。” 闻言,希格雯向着沐风怀中蹭了蹭,撒娇般地将小脑袋埋进沐风的怀里,享受着这份令人安心的温暖。片刻,小家伙闷闷的声音坚定地传来,“放心吧,沐风哥哥,希格雯会努力的。” 沐风微笑着再次揉了揉希格雯的小脑袋,继续开口道,“那位【巫婆】女士是位好医生,只是看起来有些严厉罢了。说起来,我也是吃着她的药长大的呢。” “如果被那位知道我的甜品店祸害了这么多人的体型和牙齿健康,怕不是会一药箱敲死我这个给她增加麻烦的小兔崽子。”说着,沐风还朝希格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逗的小家伙扑哧一乐。 “所以,沐风哥哥也要向健康的甜品努力哟,不然就不能维持可爱的体型了呢。我觉得,营养奶昔就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哦。”希格雯坐在沐风腿上,眼角露出调皮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劝导起这个罪大恶极的枫丹头号健康杀手。 沐风好笑地掐了掐希格雯软软的脸蛋,一边应承着小护士的谆谆教导,一边默默将回想起的剧情中小护士的营养甜品划入了黑名单,他可不想在慵懒舒适的下午茶时间,喝上一杯苦得提神醒脑的海露花草茶。说实话,他真的很好奇某只风猫猫是如何面不改色地喝完下午茶,莫非壁炉之家的训练内容还包括多吃生活的苦? “呜,总感觉沐风哥哥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哟。”希格雯鼓了鼓嘴,小手叉腰,圆溜溜的浅红色眼睛直直地盯着沐风,瞬间就让魂游天外的某人汗流浃背。 “额,没......没什么,怎么可能呢......”被希格雯看穿了小心思,沐风心虚地将小家伙整只抱紧,以掩盖脸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最终,沐风“心甘情愿”地答应了希格雯回来之后尝试她的营养奶昔,才总算是勉强哄好了小家伙。这绝对不是怂,而是从心。本回合,虽然他沐风掉了大分,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他沐某人也能像伟大的守狱犬公爵一样面不改色地推掉小护士的营养奶昔! 一番完整的自我心理建设之后,沐风雄赳赳气昂昂抬起头,却正对上希格雯偏头探询的可爱目光。血条清空的沐风顿时将刚刚发下的豪言壮语丢到了脑后,再次将希格雯拉进怀里rua起了她粉蓝色的小耳朵。 罢了,不就是营养奶昔吗,谁让她是希格雯呢。至少,还不是稻妻煮饭婆的裁决之时,不是吗? …… 第二日,枫丹巡轨船站点。 “希格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沐风将希格雯小小的行李箱抬上了巡轨船,随即俯下身替希格雯整理好洁白的护士帽,又伸手摆正了小家伙胸口的粉色蝴蝶结,不厌其烦地嘱咐道。 “放心吧,沐风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沐风哥哥,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哟,希格雯会按时给你写信=的。”希格雯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闪烁着浓浓的不舍,但还是体贴地微微踮起脚尖,伸出小圆手轻轻环住沐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旁提着药箱的【巫婆】没有出声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悠悠闪过追忆的神色,就仿佛是这天空中飘落的轻雨,真实而又有些遥远的恍惚。 沐风揉揉希格雯的小脑袋,将依依不舍的小家伙抱上了巡轨船。随着巡轨船汽笛的呜呜声缓缓响起,比沐风前世游戏中大了不知道多少号的巡轨船慢慢地开动,沿着水道轻捷向着远离枫丹庭的方向开动。希格雯将身子探出护栏外,朝着沐风的方向不停地挥手。直到巡轨船的影子转过远处的雾蒙蒙的山脉,小家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沐风这才收回了视线,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咖啡馆的方向离去。 他总算是理解了剧情中那维莱特送走希格雯的感受,此刻,天空中飘散的雨丝连连绵绵,将远处的枫丹庭笼罩在一片雾蒙之中,但却十分能反应沐风此时的心境。 不知不觉间,到来这个世界已经十六个年头了啊。 虽然熟知剧情的沐风知道希格雯此行一路平安,此时送走小家伙远行却仍然让他忍不住地牵挂和担忧,这该死的老父亲一般的忧愁。沐风无奈地笑了笑,不由得恶趣味地想着,假如此时此刻来上一句水龙水龙别哭啦会不会被突然出现的那维莱特一记水炮轰出枫丹。 整理好心情,沐风加快了脚步,朝着咖啡馆走去。在那里,卡萝蕾和一群逐影庭的小美露莘还等着他的早餐开启忙碌的一天呢。 一路顺风,小希格雯。 ······ 【十七岁,希格雯随着【巫婆】离开求学之后,枫丹庭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在那维莱特的施政之下,利益受损的枫丹贵族即使再有不满,也只能暂时蛰伏。同时,美露莘们的加入使得枫丹的案件侦破率大大提高,对不少贵族的灰色产业造成了不小的打击,纵使试图反对那维莱特的势力再怎么暗流涌动,表面上却只能维持着一派相对祥和的景象。】 【你的咖啡馆生意依旧十分红火,但由于招待美露莘的缘故,不少顽固的枫丹贵族开始抵制你的餐厅,但你对此并不在意。即使不是餐点,卡萝蕾,爱贝尔,欧菲妮,基娅拉,塞德娜,维莱妲等小美露莘们也时常来你的咖啡馆玩闹聚会,或是和你分享近日来的奇闻轶事,或是好心地为你分担一些家务。】 【来的最勤快的当属最早认识的卡萝蕾,某次你调侃小家伙不然直接把逐影庭总部搬到咖啡馆来时,虽然知道你在玩笑,但是可爱的卡萝蕾居然十分认真地考虑起这个提案,吓得你连忙打消了小家伙的这个念头。如果真把逐影庭总部搬来,别人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沐芒宫里的那位最高审判官绝对会上门找你喝茶。】 【日子就这么平常地度过,千灵节也即将到来,但你最担心的那件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 ps:小可莉生日快乐呀,小太阳收到的火花骑士回忆录了嘛 第11章 医学的意义 【希格雯外出的日子里,你时常能够收到她的来信。】 【除了报平安外,信中希格雯经常与你讲述旅途中遇到的奇人异事。当然,讲述最多的还是学习了什么医术,治好了哪些病人,以及她的那位【巫婆】老师说了哪些让她费解的话,但总而言之,你能从她的来信中感受到,小家伙的求学旅途快乐而又充实,这也让你安心了不少。】 【由于跟随【巫婆】四处游医,东奔西走的希格雯来信时间并不规律。但每一封来信你都十分认真地予以回应,并附上新鲜出炉的黄油饼干快马加鞭地赶在小家伙离开之前邮寄到来信的地址。】 【而这之后,你就会在下一封来信中收到小护士及时的感谢以及一份满怀关心的健康建议。】 【当然,信里附赠的营养茶点配方总是被你选择性地无视。】 枫丹庭,枫露咖啡馆。 “亲爱的沐风哥哥,展信佳。” “首先谢谢沐风哥哥送来的饼干哦,味道很好,希格雯很喜欢。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和沐风哥哥一起分享呢。” “我和老师近来都好,如沐风哥哥所说,老师是一位医术十分高明的医生呢,似乎就没有老师治不好的病。” “我从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哟,比如说,调配各种药剂的方法,还有用鬼故事吓唬小孩子喝药的技巧,都很有效果哦。 “我和老师就要启程前往白露区啦,听说那里的白淞镇里有一艘巨大的沉船,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给沐风哥哥寄照片的哟。” “最后的最后,沐风哥哥,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哦。” 读完了希格雯的来信,沐风会心一笑,小护士的关心总是像冬日里的暖阳一般轻柔温暖 而又无微不至。只不过,沐风看着被封藏在信纸中一次未动的营养茶点菜谱,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话说枫丹人不都是纯水精灵吗,咋就不能给希格雯来个迪奥娜同款祝福,要是小护士的奶昔能拥有像某傲娇猫猫的特调一般的味道,那简直是养生界的旷世福音啊。 暗中腹诽了一通,沐风起身将刚刚烤好的一批黄油饼干装进了贴着可爱贴纸的小餐盒,密封打包之后,随着给小家伙的回信一同送往了邮局,准备跟着第二天的巡轨船派往白露区。 …… “老师,这一次,我们要用什么药才能把病人治好呢?”希格雯翻开小小的药箱,等待着她的老师像着以往一样从容镇定地给出治疗病痛的良方。 “治不好了,拿止痛药就行。【巫婆】平静的语调第一次给出了令希格雯无比意外的答案。 还会有老师也治不好的病吗? 震惊和疑惑之余,出于对老师的信任,希格雯还是按照老师的指示调配好了药剂,动作轻柔地喂着痛苦不堪的病人服下。 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病人吐出一口浊气,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慢慢地平静下来,原本虚弱到睁无法自控的眼睛缓缓睁开,提着回光返照带来的最后一股力量,和他所爱的家人们一一道别。 随后,油尽灯枯的病人缓缓地阖上眼睛,嘴角带着轻松的笑容安详地离去。 在一家人低低的啜泣声中,希格雯与【巫婆】辞别了哀恸的家属,继续她们的旅途。夜色中,二人身影渐渐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希格雯远远地回望了一眼那已经化作一个小小光点的小屋,小耳朵摇摇晃晃,犹豫着开口道:“老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你治不好的病吗?” 【巫婆】的语调依旧平静,她不急不缓地继续拨开草丛向前行进,“当然,希格雯。无论医学发展了到什么样的地步,也都总有治不好的病。” 希格雯的疑惑更深了,思考了一阵,始终得不到答案的她不由自主地继续问道,“老师,我不明白。那么,医学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巫婆】意味深长地笑了,她反问道:“所有的人类最终都会死,不是吗?那么,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希格雯沉默了,【巫婆】的无意间说出的反问深深击中了她,残忍地揭开了一个她始终不愿意正面回应的问题。 所有的人类最终都会死,包括她最最亲爱的沐风哥哥。 美露莘和人类不可逾越的寿命鸿沟,注定了她最为亲近的人,最终只能成为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那么,她和她的沐风哥哥相处的每一段快乐温馨的时光,那些一起分享过的美味可口的甜点,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 想到这里,希格雯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刚刚经历的那场生离死别,想到了病人环视过家人时脸上最终露出的释然的笑容,想到了家属脸上流淌着的哀恸和不舍的泪水,她似乎抓到了一缕晦暗的思绪,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们脸上的笑?他们脸上的泪? 希格雯不知如何开口,小小的耳朵无力地垂下,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低垂着,对老师的问题沉默以对。 说到底,此时的美露莘刚刚从厄里那斯的遗骸中诞生不久,希格雯也不过是寻常人类少女的年纪,生活经历远没有她的【巫婆】老师丰富。 骤然直面生与死的难题,还涉及到她最为亲近的沐风哥哥,尚还天真烂漫的希格雯确实无从以对,只能以沉默逃避着问题,希望着老师能给她一个正确的答案。 看着希格雯似懂非懂的表情,【巫婆】却又一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一向严肃到一丝不苟的表情罕见地表露出清晰可见的慈祥和温柔,就如同是一位正在教导着不懂事的孩子识字的宽和的长辈。 她用她那长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希格雯的小脑袋,用一种慈爱的语调劝导着失落的小家伙: “这个问题先欠着吧,希格雯。” “当你真正明白了这个问题的含义,也许,你就能理解医学,也理解人类了。” …… 第12章 是人类还是美露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一) 数月之后,希格雯和她的老师告别了白露区的巨大沉船,辞别了那些逐渐康复的病人们,继续向着更远的莫尔泰区前行。 一路上,留给希格雯困扰医学的意义的时间并不多。层出不穷的病人让小小的希格雯和她的【巫婆】老师应接不暇,然而更令她们为难的,是应对来自大部分病人的质疑和恶意。 “美露莘居然也能当医生?这简直是胡闹!” “美露莘都不可信!你们这是拿病人的安全冒险!” “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砰! 木门又一次被屋主重重地甩上,【巫婆】沉默地将有些害怕的希格雯挡在身后,默默地收拾起药箱,拉着低着小脑袋一言不发的希格雯转身离开。 正值枫丹的盛夏,蓝紫色的柔灯铃伴着粉红色茉洁草铺满了原野的小路,路边随处可见的果树上挂着饱满透亮的泡泡橘,但此时的希格雯却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一路上,小家伙埋着头沉默不语地跟在【巫婆】的身后,气氛沉闷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同于经常和人类打交道的逐影庭成员,长时间只和枫丹庭的小美露莘们一同生活的希格雯时常接触的人类可以说只有沐风一个人而已。因此,长期生活在她的沐风哥哥近乎无底线的宠溺和关爱中的希格雯,甚至已经有些忘记了这是个人类十分敌视美露莘的时代。骤然面对着不加掩饰的仇视和恶毒,善良的希格雯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良久,希格雯闷闷地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老师……我不明白,是人类还是美露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巫婆】罕见地沉默了许久,随即,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喃喃开口道:“唉……” “希格雯,人心里的成见,也是我治不好的一种病啊……” 说完,【巫婆】原本挺直的脊背仿佛泄了气一般佝偻了一些,眉头深重地皱起,似乎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希格雯没有继续询问,沉默又一次笼罩了两人之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村庄的尽头,向着更远的方向慢慢走去…… 夜晚,莫尔泰区某个不知名的小镇。 希格雯在木质的桌面上摊平一张信纸,用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像往常一样准备给她的沐风哥哥写信。 犹豫了几次,希格雯还是没有把近日的遭遇写进信中。尽管有满腹委屈和不解想要向着最亲近的人倾诉,但是懂事的小家伙还是不愿意让忙碌沐风担心,于是,这封回信还是延续了她一贯报喜不报忧的风格。 打开沐风送来的餐盒,希格雯从中拿起一块可爱的小动物形状的黄油饼干,轻轻咬了一小口。酥香甘甜的饼干在口中化开,熟悉的香甜让希格雯压在心头的郁闷不由得被驱散了不少,原本无精打采的小耳朵也微微竖起,肉眼可见地打起了精神。 感受着黄油饼干的香甜气息,希格雯眉眼弯弯地在信纸上留下最后一句关于健康的叮嘱,随即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纸,放进了贴身的药箱中,就仿佛是什么十分珍贵的宝物一般。 等到游历完莫尔泰区,老师计划就要返回枫丹庭一段时间。到那时,她也就能和阔别许久的沐风哥哥见面了,不知道,沐风哥哥会不会对她的医术感到惊讶呢? 说起来,沐风哥哥还答应过要品尝她的营养奶昔呢,如果沐风哥哥敢食言的话,她就要在沐风哥哥的背后贴满贴纸! 怀着思念和憧憬,希格雯将近日来的烦恼暂时抛到了脑后,嘴角扬起可爱的弧度,拉着被角缓缓沉入了梦乡。 …… 此时,另一侧的房间之内。 察觉到希格雯均匀的呼吸声,确认小家伙已经睡熟,【巫婆】拾起沉重的背囊,缓慢而又谨慎地从背囊中摸出一个盛满了液体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面之上。 瓶子中澄澈的液体看上去和枫丹通常的纯水一般无二,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察觉到瓶中的水似乎存在着一种粘稠的质感,在昏黄的油灯之下闪耀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妖冶的蓝紫色光芒。 桌旁的老旧木椅上,在黑暗和微弱光明的交界处,摊开着一本微微纸页泛黄,字迹潦草的笔记,以及几份新旧不一的剪报,但其描述内容却出奇的相似: 不明原因且常规医疗手段完全无效的红肿、起疹、溃烂、甚至…… 失踪。 从此再无任何音讯。 并不引人注意的是,出现不适反应病人在病症发作之前,似乎都或多或少与水有所接触;而这位敏锐的医者,却在无意间察觉到了这容易令人忽略的疑点。 随着研究的深入,更加惊人的相似也逐渐浮现在【巫婆】的眼前。 每一个失踪者最后出现的地点,都无一例外地出现过一摊水迹。 水? 【巫婆】原本平静的眼眸中倏然闪过一抹锐利的神色,如同是黑暗中的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点亮了脑中一片混乱的思绪。 【巫婆】举起那只装满着诡异液体的瓶子轻轻摇晃,这是从某一位失踪者留下的水渍中采集的样品。粘稠胶着的液体在玻璃杯壁上缓缓攀爬,映照出这位苍老的游医眼中的猜疑和犹豫。 蓝紫色的光芒在瓶中飞溅,仿佛是在对这位严厉的医生发起挑衅和嘲弄。 油灯缓缓熄灭,黑暗渐渐吞没了几份剪报和泛黄的笔记,诡异的液体在无边的寂静中更添几分神秘,仿佛是伊甸园中深藏在阴影中诱人的禁果。 一片黑暗中,【巫婆】的眼神却格外明亮,犹疑不决的神色逐渐被坚定和决绝取代。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拔出了瓶口的软木塞。 软木塞抽离瓶口,发出一声清响,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就仿佛在为什么而欢唱,又仿佛在为什么而哀哭…… 就在这个无名无姓的夜晚,无人知晓的小镇,埋没在神只创世伊始的惊天秘密,水之国度背负的原初罪孽,向着这位敏锐的医者,揭开了她黑暗面纱一角。 第13章 是人类还是美露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二) 【自那一天起,四处游医,行踪不定的【巫婆】罕见地暂时驻留在了小镇之上,深居简出,甚少露面。】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面对希格雯关心的询问,【巫婆】也是三缄其口,只是以研究全新的疑难杂症简单搪塞。】 于是,希格雯同她的老师一起暂时定居在了这个无名的小镇。幸运的是,小护士希格雯也在此遇到了愿意接受她的治疗的第一位“病人”——村镇里的一个小女孩。 在那个人类敌视忌惮美露莘的年代,对美露莘表达善意无疑是不合群的行为。出于对于美露莘的喜爱,小女孩并没有什么人类朋友。因此,偶然间和外出采药的希格雯相遇的小女孩,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小护士的“病人”和朋友。 “诊断完毕,今天的你也十分健康。”希格雯柔柔地微笑着,将听诊器从小女孩的胸口收回,完成了例行的“健康检查”。 “哇……谢谢你,美露莘医生。”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坐在充当看诊位的高木凳上,向着希格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发卡上的雏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希格雯和小女孩相视一眼,两人不由得默契地一同欢笑了起来。这样的医生和病人的游戏,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但两人却从来不感到腻烦。她们都知道的是,一段纯粹的友谊,正在她们之间缓缓搭建,生根发芽。 …… 黄昏又一次席卷天地,昭告着黑夜将近。太阳的光芒由炽烈内敛,逐渐地转向柔和和细腻,柔软的金红色余晖铺满在凉亭之上,同时为一旁大树上饱满的泡泡橘涂抹上一层更加诱人的色泽。 “希格雯,我要先回去咯,明天见!”女孩儿向着希格雯欢快地挥了挥手,随即一蹦一跳地向着田间小路的尽头远去,就如同一只欢乐的粉色精灵。 和她的小病人道别,希格雯也迈着轻松的步伐向着住处走去,两只可爱的小耳朵一摇一晃,迫不及待地想要写信把认识的新朋友的喜悦和沐风分享。 明天,依旧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这样想着,希格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小手撑着脸蛋放下了羽毛笔,含了一块甜香的黄油饼干,将给她沐风哥哥的信投进了附近的邮箱。随即,小护士缩进了温暖的被窝,带着一抹可爱的微笑沉沉睡去。 然而,命运总是让美好的希望事与愿违。一场夏季突如其来的传染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村镇,身娇体弱的小女孩首当其冲地染上了急病,病倒的女孩儿卧床不起,病情也是日益加重,危在旦夕。 作为唯一能及时赶来的医生,希格雯却被女孩儿的父母粗暴地拦在了门外。 “走开,美露莘都不可信!” 高大的男人朝着匆匆赶来的希格雯愤怒地大声驱赶,狰狞的表情仿佛站在门口的不是想要治疗女孩的可爱医生,而是一个青面獠牙的索命恶魔。 希格雯略带祈求的目光越过了警戒的男人,向着女孩儿的母亲投去一个满怀希望和真诚的注视,期望这位母亲能够给予她一个治疗朋友的机会。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充满怀疑和戒备的目光。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在希格雯面前狠狠地关上,徒留下呆愣的小护士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漂亮的红宝石眼睛里蓄满了惊愕和委屈,甚至连肩上的药箱什么时候滑落在地都没有察觉。 就因为我不是人类,连好朋友都救不了了吗…… 希格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住所,无可奈何地找到了她的老师,向着这位医术精湛的【巫婆】求助。 “哼……即使自己的女儿病情如此严重,也要把你拒之门外吗……这帮顽固的家伙……” 略显昏暗的房间内,【巫婆】戴着厚厚的口罩,身形略微有些佝偻地端坐在中央的木椅上,看上去似乎有些虚弱。她的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但随即又化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唉……人心里的成见,也是我始终无法治好的一种病啊……” 看着希格雯充满希冀的目光,【巫婆】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和无奈,她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说道:“可惜……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赶过去啦……” “真是一个可笑的老巫婆啊……妄想着拯救全枫丹的人,到头来……呵,却连眼前的病人都无法挽救。 希格雯满怀着担忧和疑惑地抬起头,记忆中,老师始终是一个强大而又智慧的形象,坚强得不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鲜少露出如此虚弱而又无力的一面。 怀着满腹疑问,希格雯不由得用充满忧虑和关心的语气发问道:“老师,您到底……” 【巫婆】再一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房间里跳跃的烛光:“我发现了一种怪病,一种全枫丹人都可能患有的一种怪病。 “没有目击者,没有证据,不会有人相信我这个老婆子的胡言乱语。” “我只能拿自己作为实验对象,来寻找可能的治疗方法。” “但到头来,我似乎撞上了一条死路,还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么个样子……” 【巫婆】注视着自己干瘪无力的双手,嘴角翻起混浊的老眼中透露着苍白的无力和一丝丝的绝望。 希格雯心疼地上前一步,拉住了【巫婆】瘦骨嶙峋的手,漂亮的红宝石眼睛里闪烁着坚定地光芒“老师,别灰心,那我就先治好老师,然后再请老师去治好她!” 【巫婆】失笑,她摇了摇头,换上了一种轻松的语调:“不必了,希格雯。我很了解自己的状况,你帮不了什么……” “可是,老师您……”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巫婆】微笑着打断了希格雯担忧的话语。 “一名医生最大的职责,就是治好自己能治好的病。” “我……我明白了……”希格雯不甘而又无奈地缓缓垂下了小脑袋,小小的耳朵无力地垂下,小手紧握,而后又无奈地松开。 “可是……他们根本不信任我……” 小小的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种族的鸿沟犹如天堑一般令人无力和绝望,它就这么蛮横地横亘在医生和病人之间,断绝了一切的信任和理解。 【巫婆】沉默了片刻,微微咳嗽了两声,随即轻声开口道:“说起来,那个女孩是你的第一位病人,你真的很想治好她,是吗?” 第14章 是人类还是美露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三) “说起来,那个女孩是你的第一位病人,你真的很想治好她,是吗?” “是的,我愿意做任何事。”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曙光,希格雯抬起小脑袋正视着她的老师,声音柔柔的,但却透露着一股坚定。 “即便是为此触犯律法,背负刑罚?”【巫婆】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就如同是审判日的火焰一般沉重肃穆。 希格雯陷入了犹豫,没有立刻回应老师的追问。不是因为害怕律法严厉的责罚,也不是拯救朋友的愿望不够坚定,而是因为—— 她不再只是一个人了。 就在相隔一片水泽的枫丹庭里,还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的人,一封封来信,一罐罐甜点,这一切都一切,都在她的记忆中无比温馨。 她的沐风哥哥,以及卡萝蕾,爱贝尔,基娅拉,还有许许多多的美露莘朋友,都在等待着她学成回家。 如果不顾一切地选择触犯律法,依照着现有的枫丹法律和人类对美露莘的忌惮,她面对的,极有可能就是无比漫长的刑期。 几个月前她和老师的对话再一次浮现在希格雯的脑海中: “所有的人类最终都会逝去。” 身为人类的沐风等不起,她此去一别,或许此生再也无法相见。 希格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可以义无反顾地接受牢狱之灾,但不能忽视最为亲近之人的感受,也不能假装不在意和她的沐风哥哥永远分别的痛苦。 希格雯能感受到,即使从不曾向任何人提起,但沐风对她们的宠爱却称得上是无以复加。 无论是她,卡萝蕾,还是爱贝尔,欧菲妮,又或者枫丹庭的任何一个小美露莘,只要是她们的请求和爱好,沐风从来都会竭尽全力地满足和支持;遇上误解和恶意,他也从来都是第一个挡在她们身前。 她甚至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最坏的结局发生,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她的沐风哥哥,会造成多么深重的影响。 但,她的朋友同样也等不起。伤病在一寸一寸地侵蚀女孩儿的健康,她的身体也在一天一天地衰弱,情况已经间不容发,容不得犹豫和退缩。 一边是她的第一位病人,病情岌岌可危的朋友,一边是最为亲近的家人,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和牵挂她的生活。 无论选择何方,似乎结局都已经无可挽回。 希格雯沉默了许久,她低着小脑袋,紧紧地咬着下唇,小圆手用尽全力地握着,艰难地吐出了她的答案:“如果……如果不会伤害到其他人……我愿意。” 仅仅是吐出这几个字,仿佛就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巫婆】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唉……你果然是我的学生。” 【巫婆】的视线越过了房屋的边界,凝视着不可知的远方,仿佛是穿过时间的壁垒,悄然向着时光尽头的某个身影致意。 多少年前,那个早已在那场末日浩劫般的漆黑的灾厄中献出生命的随军医士,她的【老师】,不也是做出了同样的抉择吗? 【巫婆】的眼神再一次闪出了灼人的亮光,她微微起身,挺直了腰杆,仿佛是垂暮的战马再次燃起驰骋沙场的斗志。肩上的包袱尽数卸落,【巫婆】用着决绝的语气吩咐道:“也罢,那就让我再赌一把。” “两个小时后,如果奇迹真的发生,那么我就已经找到了拯救整个枫丹的办法,也就有力气去帮你救助那个女孩。” “但如果奇迹没有发生。” “那么我治不好的病,就又多了一种。” “不要再寻找我的下落。” “我会给你留下一份最后的礼物,那是我研究这个怪病的发现,同时也是一种神奇的魔药。” “它也许能帮你救治眼前的病人。” …… 希格雯离开了小屋,焦虑、不安,又怀着一丝丝希冀,祈求着幸运的垂青。两个小时后,当她再一次推开老旧的木门,小心翼翼地迈入小屋时,屋内却早已空无一人。 桌上静静地摆放着两个小小的玻璃瓶,一只瓶中灌满着浅蓝色的药液,另一只中,则是一张卷起的信笺。 玻璃瓶下压放着一张的墨迹尚未干透便签,【巫婆】在最后留下的嘱托中详细描述了这瓶“神奇的魔药”的效果,以及一份单方面的约定。 “希格雯,在你理解了一切的真相之前,请不要拆开我最后的留言,就当是,我和你之间,最后的【约定】吧。” 读完老师的嘱托,希格雯凝视着桌上蓝紫色的魔药,妖冶的颜色仿佛是一轮漩涡,低低地唱着海妖诱惑的曲调。光洁的瓶身倒映出希格雯的面容,粉蓝相间的小耳朵,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和美露莘独有的毛绒绒的可爱脸蛋,此刻,她的脸上写满着忧愁和哀伤。她不是不明白,老师,或许真的离开了。 “轰隆” 窗外的阴云逐渐低沉,随着一道闪亮的惊雷划过天际,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迷蒙不清的雨幕之中,窗外的景色,瞬间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又随即被逐渐降临的黑暗吞没。 上一次雨夜,她在哪儿呢? 希格雯想起了,上一个风雨交加的雨夜,她与卡萝蕾和一群美露莘伙伴留宿在咖啡馆,听着沐风哥哥讲的从未听过的童话故事,享用过热气腾腾的牛奶之后,一同安然睡去。 希格雯甜甜地笑着,一滴泪水却不自觉地滑落脸颊。 她走入房间,披上一袭纯白色的风衣,将老师的信笺小心翼翼地收入药箱之中。而后,她取出贴身携带的贴满了各种可爱贴纸的餐盒,将为数不多的几块黄油饼干全都含进了嘴里。 黄油饼干的甜香气息渐渐驱散了恐惧和哀伤,希格雯深吸了一口气,拔开玻璃瓶的木塞,将淡蓝色的药液一饮而尽。随后,她轻轻地关上房门,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磅礴的雨幕之中。 对不起,沐风哥哥。 你一直说,希格雯是个懂事的小天使。 但,请允许希格雯,小小地任性一次吧。 第15章 贵族对策 数日前,枫丹庭,枫露咖啡馆。 沐风近日来有些不安。 说起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自从希格雯离开之后便一直存在。起初,他只是将其归结为某种“老父亲”的奇特心理。 按理来说,前世剧情中小护士外出求学的旅途应当算得上顺利,距离原剧情中那位【巫婆】发现原始胎海之水并引发了希格雯相貌改变的危机也应当还有个两年。但近日以来,尤其是莫尔泰区发生急性疫灾的消息传来,那种没来由的不安愈发强烈,让沐风有些心烦意乱。 “怎么了,沐风哥哥?” 怀里的卡萝蕾地抬起小脑袋,浅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出神的沐风,担忧地伸出小圆手摸了摸沐风的额头。 卡萝蕾的动作让魂不守舍的沐风回过神来。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沐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紧了紧抱着卡萝蕾的手臂,将下巴轻轻靠在小家伙的头顶安慰道:“没事的,卡萝蕾,可能最近没有睡好罢了。 卡萝蕾从沐风的怀里轻轻跳了下来,绕到沐风背后,伸出两只小圆手柔柔地为沐风按起太阳穴,“唔……要是希格雯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 卡萝蕾轻柔的按摩让沐风的烦躁减少了些许。但提到许久未见的小护士希格雯,沐风心中的不祥预感却愈发强烈,于是,他决定晚上就给小家伙写封信询问一下近况。 沉思了一会,沐风尽量压制下心底的忧虑。阻止了还想继续按摩的卡萝蕾并将小家伙重新抱回了怀中,沐风转移了话题,关心起了小卡萝蕾的工作。 说起了工作,卡萝蕾可爱的脸蛋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担忧,随即,她毫无隐瞒地向着沐风说起了枫丹政局的变化。 那维莱特的改革步步紧逼,越来越多枫丹贵族的权益遭到了损害。他们的生存空间不断压缩,这迫使着穷途末路的贵族们不得不由本来相看两厌互不对付的立场走向了抱团取暖的境地。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手握重权,势力庞大的枫丹贵族,他们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食草动物,而是凶狠狡诈的狼。 孤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成建制的狼群。 他们开始动用一切的人脉,金钱,甚至是一些灰色的产业,搅乱枫丹的局势,企图浑水摸鱼。枫丹的贵族们开始明里暗里给那维莱特的施政增添麻烦,同时,枫丹庭的治安情况也在他们暗中的推波助澜之下急剧恶化,这让管理逐影庭的卡萝蕾头疼不已。 “说起来,也难怪沃特林老哥许久没来咖啡馆里坐坐了。”沐风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枫丹政局的错综复杂和急剧恶化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对于预知剧情的沐风来说,他清楚的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想到那维莱特的传说任务中,可爱的卡萝蕾可能将要遭遇无妄之灾,沐风心疼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将怀里的卡萝蕾抱得更紧了些。 卡萝蕾眨了眨浅蓝色的眼睛,对沐风突如其来的怜爱有些疑惑。但感受到沐风温柔的怀抱,小家伙还是开心地向着沐风的怀里挤了挤,享受起这繁忙工作里的片刻温馨。 在卡萝蕾看不到的背后,沐风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开始认真思索起如何尽快瓦解这群仓促联盟的顽固派贵族。 忽然,沐风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无意间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顿时勾起了一抹坏笑。 哼哼,就决定是你了,王小美! 伟大的革命同志椰羊小姐曾经谆谆教导过我们,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关于这条颠簸不破的真理,对此体会颇深的应该是璃月港里的某两位老商业竞争对手——东升兄和博来兄,属于是典型的被卖了之后还在乐呵呵地给椰羊小姐数着钱。 尽管这二位此时远还没出生,刚刚筹建月海亭的秘书小姐估计也尚未提出这伟大的革命理论,但不妨碍他沐某人小小地作弊一手抢先拿下专利,等有了机会一定得向某个黄毛屑荧狠狠地敲诈一笔版权费! …… 璃月港,月海亭。 “阿秋!” 正在处理着堆叠如山的公务的七星秘书突然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的甘雨小姐正疑惑仙麟之躯也会感冒的同时又一次接到了全新的公文,沉迷工作的秘书小姐无奈地将刚刚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继续开始了无情的工作模式。 …… “唔,沐风哥哥,你在想什么呀,感觉你笑得很邪恶哦……”怀里的卡萝蕾抬起头,注视着沐风桀桀桀的坏笑好奇地问道。 沐风自认为高深莫测の笑容尴尬地僵在了脸上,没好气地揉乱了小家伙的粉发,随即一脸正色地将分化贵族的计划向卡萝蕾和盘托出。 简单来说,就是向着原本存在竞争关系的几方分别散出其对家已经暗中与那维莱特一方达成不可告人的交易,准备背刺一手献上投名状以保证荣华富贵的假消息。 原本就信任薄弱仅仅是在外部压力之下虚与委蛇的贵族必定相互猜忌,整个所谓的贵族联盟也就自然土崩瓦解不攻自破。 简而言之就是,来骗,来偷袭。 至于贵族们团结一致开诚布公地解释误会?别逗了,即使有部分聪明人看透了这场骗局,但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视财如命的顽固派贵族们绝不会冒险行事,而留给他们的,也就只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条路。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破镜就再难重圆。可以说,这就是一场无解的阳谋。 哼哼,颤抖吧,枫丹!感受来自我大璃月的智慧吧!对付区区小小枫丹贵族,岂不是降维打击? 听完沐风计划的卡萝蕾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个计划的绝妙之处,尽管单纯的卡萝蕾并没有想到其中错综复杂的人心博弈,但并不妨碍小家伙认识到这个计划的重要价值。 “唔……好主意!我这就回去和那维莱特大人和芙宁娜大人商议!”得到了破解困局的妙法,卡萝蕾一改忧愁的脸色,蓝宝石般的眼睛闪亮亮的,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沐芒宫敲定此事。 找那维莱特商议是真,至于芙芙……只能说伟大的芙宁娜?德?枫丹女士大概率是将政治上的天赋完全点在了甜品品鉴之上,遇事不决大概率只要帮帮我那维莱特先生就能高枕无忧地继续摸鱼,傻傻的芙芙只需要安心地享用美味的小蛋糕即可。 金牌相父,阿斗用过都说好! 可恶,他沐风实名羡慕嫉妒,看来是时候适当克扣一下他家傻芙芙的蛋糕供应来慰藉一下他受伤的心灵,什么时候能把隔壁牢日高贵的一周七休全员实行啊! “那么,感谢你的建议啦,甜品大侦探~”卡萝蕾踮起脚尖抱了抱沐风,俏皮地眨了眨可爱的眼睛,随即一蹦一跳地向着沐芒宫的方向离去。 沐风扶额,拜托,他沐某人分明身高八尺玉树临风,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奇怪的称号啊! 不过,卡萝蕾的话,便随小家伙喜欢吧。沐风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返回了咖啡馆。 第16章 寻踪 送走了卡萝蕾,沐风又开始招待陆续到来维莱妲和塞德娜等一群小美露莘,直到嘱咐完最后离开的小迷糊基娅拉注意安全之后,沐风这才静下心来,开始给小护士希格雯写信询问近况。 写完了信,目送着邮递员从邮筒中取走了信件转身离去,沐风心中的不安却没有丝毫减弱。 但愿是我多心了…… 沐风暗自祈祷着,默默地转身返回了咖啡馆,拿起剩余的食材,心不在焉地投喂起总是游荡附近的流浪小猫们。 …… 【你提出的分化贵族的计划得到了那维莱特的赞同和欣赏。尽管这位最高审判官一向秉持着光明正大的正派作风,但如果能利用一些合法的手段,事半功倍地肃清枫丹上下的顽固势力,那维莱特也绝不会循规蹈矩地拒绝一些旁门左道。】 【你的计划经由那维莱特的批准,沃特林治下的特巡队和卡萝蕾带领的逐影庭通力配合,十分顺利地得到了贯彻。】 【数日之间,原本看似铁板一块的枫丹贵族政治联盟以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土崩瓦解,速度之快甚至远超你的预料。】 【在刻意引导的假消息的引导下,各大派系的贵族人人自危。】 【那维莱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重整枫丹机构的时机,除去一些极端分子负隅顽抗之外,大部分贵族势力今皆被各个击破,无可奈何地交出了权力,被迫选择了收编。】 【当这群乌合之众再度聚首之时,才恍然大悟中了那维莱特一方的计谋。】 【当然,此时的他们已经无力回天,只能顿足捶胸悔之晚矣。】 【那维莱特借机重新整肃枫丹官方的权力机构,将结党营私的毒瘤蛀虫清除出了沐芒宫,彻底掌握了改革的主动权。】 【残余的极端势力回天乏术,只得暂时蛰伏,枫丹庭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虽然,仅仅是表面上的平静。】 …… 枫丹庭,枫露咖啡馆。 沐风看似百无聊赖地斜靠在咖啡馆的柜台之后小憩,今天逐影庭的小美露莘们出了外勤,即使客人依旧不断,但往日热闹的咖啡馆也似乎冷清了一些。 已经五天了…… 沐风心中默默地计算着,自那日给希格雯寄出询问近况的信件已经足足经过了五天,即使莫尔泰区和枫丹庭路途相距遥远,但有着巡轨船的运输便利,信使来回也不过一日时间。 先前给小护士的去信,往往第二天就能接到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回信。纵使是希格雯和她的老师外出义诊,再晚也从未超过三天时间。 而现在,给希格雯的信已经寄出五天,却迟迟没有回信,再加上莫尔泰区突发严重疫情的消息,让沐风心中的不安和忧虑更加重了几分。 窗外恰巧飘起了蒙蒙细雨,乌云迅速遮蔽了黄昏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闪电划过初降的夜幕,随即,又被无边涌至的黑暗无情地缓缓吞没。 雨夜将至。 雨势渐大,由小小的雨丝逐渐扩大为豆大的雨珠,击打着空旷的街道和稀疏的行人。 街道上点起了街灯,被雨幕渲染成一片橘黄色的光晕,但却仅仅照亮了一小片的区域。墨绿的灌木,新刷油漆的栏杆,地面上摆放的猫盆,尽皆隐没在一片朦胧的暗影中若隐若现。 沐风被雨声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时,咖啡馆内不知何时也早已空无一人。沐风微微叹了口气,略微有些僵硬地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关上了咖啡馆的大门。 将门口的营业中的小木牌转为了歇业,沐风缓步走到了窗前,凝视着窗外磅礴的雨幕怔怔出神。 小护士的上一封来信提到了自己新认识的一位“病人”朋友,不过或许是仓促间写就或是认识不久的缘故,希格雯对她的这位朋友并没有过多的描述,仅仅只是一笔带过。再加上与原剧情有所出入的时间,沐风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个不起眼的细节。 但现在看来,小家伙的失联,结合莫尔泰区突发疫病的消息,沐风不得不怀疑或许是自己这位穿越者到来所引起的蝴蝶效应和世界线自我修正的力量相互影响,导致了某些事件的提前。 毕竟,这里远不是某个小小的二字游戏,而是一个几乎完全真实的提瓦特世界,任何事情都有产生不可预料的变化的可能。 真是预知剧情的傲慢惹的祸啊…… 沐风苦笑了一下,但坐以待毙显然不是沐风的风格。然而,没有神之眼的力量,除了依靠一些穿越者的优势之外,沐风几乎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对抗野外的丘丘人都十分费劲。 但,和小家伙相识的几年来,希格雯无微不至的关心,有时调皮偷偷贴上的可爱贴纸,甚至是味道有些奇怪的营养奶昔,都是如此的温馨。 小护士和卡萝蕾以及许许多多的小美露莘一样,都已经成为了沐风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也绝不能容许她们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沐风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神色,当即做好了决定。在咖啡馆的柜台上留下了告知卡萝蕾自己的去向,以免小家伙担心的便条之后,沐风便迅速地开始整理起行装。 挂好了停业的告示,关好咖啡馆的门窗之后,沐风披上风衣,撑起雨伞,踩着街道上不时溅起的水花,迈步走进了雨夜之中。 …… 当晚,沐风乘坐着最后一班巡轨船赶到了莫尔泰区。 顾不得已经是深夜,沐风迅速根据小护士最后一封来信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偏僻破败的老旧小旅馆。 打询问旅馆的主人之后,沐风这才得知的却发现确有一位游医打扮的老妇人和一位身材娇小的美露莘几个月前入住,但却只有一位奇怪的小女孩在前一天夜里退房离开,不知所踪。 沐风心中一沉,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心中的焦急更是不可遏制。 再次匆忙启程前往附近的村庄打听,沐风最终寻找到了那位染病的女孩家中,却惊讶地发现女孩的病情已经痊愈。 “您想帮忙救治孩子的病情?” 接待的妇人十分礼貌地婉拒道:“非常感谢您的好意,好心人。不过昨夜里已经有一位医生上门,孩子如今已经几乎康复。” 沐风尚未应答,门内依旧躺在床上静养的小女孩立刻半坐起身,神情激动地反驳道:“不是的!昨天晚上,是美露莘医生救了我!” 沐风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 第17章 雨夜 雨,下大了呀…… 希格雯紧了紧身上的白色风衣,伸出小手将粉色的帽檐再次拉低了些许,将极具辨识度的小耳朵遮盖得严严实实。 返程的一路上,人类女孩的面容为她带来了不少便利,至少在行人的眼中,希格雯只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有些奇怪的可爱女孩,而非令人谈之变色的“灾厄生灵”美露莘。 没有人再以怪异和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的行动,偶然遇上的病人也不再抗拒她的治疗。 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夜,她再一次敲响了她朋友的家门。 这一次,迎接她的不再是粗暴的驱赶和刻薄的言语,昔日板着脸一脸戒备的夫妻像是换了一副面孔,用着最为热情和殷切的姿态引导她为女孩儿治疗。 讽刺的是,这一切,仅仅是简单的容貌改变带来的结果。 但,就是这一切,她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希格雯不愿去想。 唯一愿意传授她医术的老师【巫婆】为此孤注一掷,不知所踪。 唯一愿意接受她治疗的朋友不再认识她全新的面容,甚至可能埋怨她的不告而别。 她也为此触犯律法,可能将要直面漫长的刑期。 站在一名医生的角度,希格雯并不后悔。 但,如果只是作为名为希格雯的小小美露莘呢? 她不知道。 是人类还是美露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希格雯从不合身的宽大白色风衣下伸出小手,冰凉的雨点击打在她的手心,透骨的寒凉带来的了一丝丝刺痛感,一如她此时迷茫的心情。 不知道那维莱特先生,此时正在想些什么呢…… 自己任性的行为,应该会让秉公执法的那维莱特先生,十分困扰吧…… 巡轨船的汽笛声嗡鸣着,身穿风衣的希格雯混在挤成一团涌下船的人群之中,小小的身躯在这淋漓的雨幕之中并不显眼。 几个月前,沐风哥哥送着她从这个站点离开,跟随着老师的脚步去学习救死扶伤的魔法。 几个月后,她再一次返回了枫丹庭这个的熟悉站点,情况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她已经是孤身一人,容貌大变,甚至即将面对律法的审判。 但在那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愿望。 希格雯随着人流缓缓移动,散入枫丹庭宽阔的街道,越过攒动的人流,她的目光却早已飘向了那个朝思暮想的方向。 大路的尽头,枫露咖啡馆像着往常一样人流如织。温暖的橘黄色灯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窗户,朦朦胧胧地照亮了一片漆黑的雨幕,点心甜腻的香气逸散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温馨。 千百次思念的港湾就在咫尺之遥,但希格雯却怔怔地顿住了脚步,眼神微微颤抖,不敢再向前迈出哪怕一小步。 自己,还有资格回到那里吗? 且不说自己以这一副人类不像人类,美露莘不像美露莘的奇怪形象出现,会不会引起沐风的反感,就仅仅如今已经是戴罪之身的自己,再不知轻重地接近,也会给她的沐风哥哥带来影响的吧…… 自己无缘无故地失联,或许已经让她的沐风哥哥心急如焚,再带着一身麻烦上门,即使心中的思念和委屈已经溢满心间,希格雯也绝不愿意让沐风再为自己担心。 况且,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要再回来看一眼就去自首,自己原来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 那么,又何必再让关心自己的人徒增烦恼呢? 希格雯就这么默默地站在磅礴的雨幕之中,任由着豆大的雨点击打在她小小的身躯上。她愣愣地注视着咖啡馆的方向,看着夜雨中咖啡馆的客人渐渐离开,又渐渐消失在雨帘中,直到咖啡馆内再无一人。 是时候也该离开了…… 嘀嗒。 成串的水珠缓缓顺着希格雯的脸颊滑落,悄悄地落入身前的泥土之中,也不知是冰冷的雨水,还是滚烫的泪水。 但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希格雯揉了揉红红的眼眶,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蛋。 一阵风吹过,她扯了扯帽檐,想要转身离开,脚步却像灌了铅一般,不愿挪动哪怕一寸。 终于,她狠了狠心,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咖啡馆的反方向离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迫着自己不再回头看一眼。 她害怕只要再回头看一眼,就会再完全失去离开的勇气。 …… 沐风从莫尔泰区回到枫丹庭,已经经过了两天。两天之内,沐风寻着希格雯留下的踪迹四处探听小护士的消息,但得到的消息不是模糊不清,就是过时已久。 无奈之下,沐风也只得暂时选择返回枫丹庭,再做下一步打算。小家伙的失联,却始终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一般压在沐风的心头,令他寝食难安。 沐风并没有和卡萝蕾或是其他的小美露莘提起希格雯的失踪,也没有借助逐影庭或是特巡队的力量寻找小护士下落的打算。 毕竟,小护士的麻烦涉及到了律法的层面,沐风并不希望再将卡萝蕾等好心的小美露莘们牵涉进来。 窗外的雨连绵了两三天,雨势却越下越大,大有一副将要淹没枫丹城的架势,嘈杂的雨声交织着呼啸的风,不禁令人心生烦闷。 沐风心不在焉地招待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脑中却是不停地盘算着小护士可能出现的地点,直至最后一位客人结账离去,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深深地叹了口气,沐风将希格雯寻常去往的地点再次整理了一遍,尽管这些地点已经排查过一遍,沐风仍然不死心决定再去仔细检查一番,以免漏掉什么可能的线索。 就在打算关闭门窗准备出发时,沐风忽然透过窗户注意到了咖啡馆的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女孩,她面容被密集的雨幕遮掩,看不清容貌,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可怜的流浪小猫。 或许是被香味吸引来的孤儿吧…… 沐风微微叹了口气,顺手拿起一盘饼干,准备招呼远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小女孩进来避避雨。 正当沐风推开门,招呼声即将涌出嘴角的一刹那,远处的小女孩踉踉跄跄地转身,似乎正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的一刹那,被风吹起的纯白色帽檐下闪过一抹熟悉的天蓝色,顿时让沐风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逆流。 “噼啪” 瓷盘掉落在地的碎裂声格外清晰。 第18章 回家 “希格雯!” 清晰的呼唤声穿过连绵不绝的雨幕,不远处白色的小小身影似乎停滞了一瞬,却没有回头,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心中的怀疑更加肯定了几分,沐风顾不得摔碎在地上的瓷片,当即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瓢泼大雨之中,迎着着暴雨的侵袭向着不断远离的一团小小的白影追去。 娇小的希格雯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此时心急如焚追赶的沐风,跨过咖啡馆前的小小街巷,沐风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小护士身后不远处。 心知无法继续逃避的希格雯缓停下了脚步,沐风的敏锐大大出乎了小家伙的预料,这也将她打算默默离开的计划全盘打乱。 此时,她的内心仿佛有着一道压抑已久的声音慢慢复苏,不断地怂恿着她就此放弃抵抗,向着眼前的身影倾吐一切。 但是,她不能那么做。 紧紧咬着下唇,压制住就此扑进沐风怀里发泄委屈的冲动,心怀愧疚的希格雯依然做下了不和沐风相认的决定,以免给她的沐风哥哥再次带来一连串的麻烦。 寄希望于沐风认不出她此时的人类样貌,希格雯又不着痕迹地拉低了帽檐,低着小脑袋缓缓转身,勉强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故意用不同以往的声音回答道:“您好……先生,我想,您应该是认错人了……” 没有回答。 沉默笼罩了整个空旷的街道,四周的商铺早已打烊,只留下几盏朦胧的路灯发出模模糊糊的光,周围,寂静得只能听见暴雨击打在街道上发出的噼啪声。 希格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的口,那声音陌生得仿佛是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脱口而出的刹那,她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冻结般冰凉,仿佛说完这句话就耗尽了她全身的力量。 死一般的寂静。仿佛磅礴的暴雨让空气也变得像铁块一样沉重,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小护士的内心复杂地矛盾着。 她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昔日美露莘的形象荡然无存。加上刻意的伪装,即使是朝夕相处的沐风,应该也很难就此认出她的身份。 但越是如此笃定,希格雯心中的苦涩便越是难以压制,内心想要依靠的愿望也愈发强烈,但尚存的一丝丝理智依然让她尽力维持着勉强的微笑,以免露出端倪。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忍受不了压抑的气氛,希格雯悄悄地抬起一缕视线,想要偷偷观察一下沐风的反应。但抬头的一刹那,她却迎面撞上了沐风心疼的目光。 接触到沐风视线的瞬间,希格雯知道,她的一切伪装不过是掩耳盗铃,从来都没有瞒过眼前的身影哪怕一次。 即使容貌改变,衣着伪装,看不出丝毫昔日的样貌,她的沐风哥哥依然在茫茫人流中无比精确地认出了她,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迟疑。 是人类还是美露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希格雯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但此刻,她知道,在眼前的身影眼中,自己无论是人类的样貌还是美露莘的容颜,从来都没有任何区别。 希格雯强撑的坚强伪装顿时溃败,压抑的情感洪水般冲破压制,泪珠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混合着暴雨的洗刷不断滴落。 “我……”希格雯深深埋下头,嗫嚅着不知如何言语。只是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笼罩,遮挡了天空中坠落的刺骨冷雨。 沐风将希格雯柔柔地揽进怀里,小家伙身上的雨水和泥水浸透了沐风的上衣,但沐风丝毫没有介意。 没有开口询问希格雯容貌改变或是无故出走的缘由,沐风只是轻轻安抚着微微颤抖的小家伙,柔声在她耳边开口道: “别怕,希格雯,我们回家。” 温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希格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红宝石般地眼睛中蓄满了泪水,一头扎进沐风怀里低声哭泣起来。 说到底,小小的希格雯此时也不过只是寻常少女的年龄。骤然经历老师的离去,朋友的病危,再加上连日的奔波和救治,早就让小家伙身心俱疲。 此时,彻底放下防备,不必再强装坚强的希格雯终于不再压制内心的情绪,任由泪珠从眼眶不断地滑落,仿佛要将近日来的委屈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沐风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温柔地用手轻拍着希格雯的后背,任由小家伙的泪水浸透了他的前襟。 或许是精神和身体早已支撑到了极限,希格雯哭过一阵之后便渐渐在沐风怀中昏睡过去,微红的眼角还挂着浅浅的泪痕。 沐风轻轻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希格雯抱起,伏低上半身为她遮挡住潮冷的暴雨,随即快步向着咖啡馆的方向走去。 …… “老师……魔药……” 希格雯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睛,天蓝色的短发凌乱地披散开,粉蓝色的小耳朵温顺地搭在睡衣的肩头,一副有些没睡醒的模样。 她有些茫然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明亮的房间,整洁的床铺,印着可爱图案的被褥,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点心的甜香,无不提醒着希格雯此地已经不是那个破旧的老旅馆,而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家。 “希格雯,好些了吗?” 沐风端着刚刚热好的甜牛奶坐到了希格雯床边,一边关心地摸了摸希格雯的额头,一边舀起一勺甜牛奶轻轻吹了吹,又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心地喂给了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希格雯。 希格雯下意识地将勺子含进嘴里,温热的甜牛奶渐渐驱散了饥饿和寒冷,让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希格雯顿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沐风哥哥……” 希格雯声音软软地呼唤着沐风,轻轻向着沐风的方向蹭了蹭,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 沐风揉了揉小家伙的浅蓝色乱发,又喂了满满一勺甜牛奶到希格雯嘴边,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希格雯。” “在回忆难过的事之前,还是先好好吃些东西吧。” 希格雯听话地不再言语,安安静静地接受起沐风的投喂,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写满了依恋。 喝完了牛奶,希格雯毫无隐瞒地向沐风解释起事情的经过,不过魔药和怪病来历不明,小家伙也只是一语带过。 说触犯枫丹律法之时,希格雯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抓住被角的小手微微发白,沉默了一会,小护士小心翼翼地向沐风提出了想要尽早离开自首,以免牵连沐风的想法。 “唔……” 话音未落,希格雯的额头就轻轻挨了一记脑瓜崩,小家伙泪眼朦胧地捂着额头,鼓起小嘴不解地看向了沐风。 沐风收回手,又有些不忍心地给小家伙揉了揉额头。将希格雯轻轻拉进怀里,沐风捏了捏小家伙圆鼓鼓的脸蛋,认真地注视着希格雯晶莹的红宝石眼睛,开口道: “希格雯,不要总想着要一个人扛下所有哦。” “无论结果如何,” “我会陪我的小天使一起的。” 第19章 芙宁娜 “判决下达,这名美露莘——” “有罪。” 堂皇的欧庇克莱歌剧院中,枫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端坐在在审判席上,面色平静地下达了来自谕示裁定机的最终判决。 “那维莱特!” 沐风骤然握紧了双拳,有些不甘地低声发泄起为希格雯的不平。 尽管对改变判决结果不抱太大的的希望,也早已了解那维莱特的行事风格,但最终审判结果无情下达的瞬间,沐风仍然感到一阵郁气难消。 多么讽刺,律法的威严不是震慑偏见和恶意,却将矛头指向了为救死扶伤不惜一切的医者。 沐风还想开口驳斥判决结果,但此时安安静静站在身后的希格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向着沐风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着沐风不要过分冲动。 沐风紧握的双拳无力地松开,有些颓然地靠在一旁的石柱上,恨恨地扫视着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一副趾高气扬的贵族。 两个特巡队的队员略显尴尬地走上前来,不远不近地站在被告席位边缘,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要离开了呢…… 希格雯伸出小手轻轻环抱住沐风,将小脸埋进沐风的怀里,柔声宽慰道:“不用担心我哦,沐风哥哥。” “希格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沐风哥哥也要注意身体健康哟。” “有时间的话,希格雯一定会按时给沐风哥哥写信的。” 说完,希格雯冲着沐风露出甜甜的微笑,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午闪烁着温温柔柔的光,似乎在宽慰着沐风不必因此难过。 随即,希格雯将小小的药箱背在肩头,向着沐风挥了挥手,随着两名特巡队的队员向着歌剧院的侧门缓缓离开,准备前往梅洛彼得堡度过刑期。 审判结束,随着人流渐渐离开欧庇克莱歌剧院,原本座无虚席的大厅逐渐变得空旷,直到只剩下沐风一个人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注视着希格雯身影消失的方向。 高坐审判台上那维莱特沉默着起身,略带复杂地向着沐风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挺直的身形有些萧索,也缓缓地拄着权杖离开了审判席。 以往在审判席上十分跳脱的芙宁娜似乎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破天荒地安安静静地听完了整场审判未发一言。 似乎是被沉重的氛围压的有些喘不上气,那维莱特起身之后,她也随即转身向着沐芒宫离去。 在贵族们的推波助澜下,出于避嫌的原因,小卡萝蕾和逐影庭的美露莘们被排斥在了这场审判之外,刻意安排了其它的任务。 此时,偌大的欧庇克莱歌剧院,只剩下沐风一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在原地。 灯光渐暗,帷幕拉起。 沐风深深地向着谕示裁定机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仿佛做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毫不留恋地转身,身形逐渐隐没入石柱下的阴影之中。 宽广的欧庇克莱歌剧院再次变得空旷,在没有人听到的角落,似乎传来了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声叹息,但随即消散在空气中,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一般…… …… 枫丹庭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水神芙宁娜的居所,沐芒宫。 沐风抬头仰望着这座宏伟的建筑,心中的思绪却是纷乱繁杂。 怨嗟之地,流放者的聚集之所——被称为国中之国的海底堡垒梅洛彼得堡,收押着枫丹上至穷凶极恶下至小偷小摸的囚犯。 初来乍到又善良天真的希格雯未必能够顺利地融入那个混沌的群体,小护士孤身一人前往那个混乱无序,丛林法则盛行的地域,沐风无论如何思索都无法安心。 他必须为小家伙安顿好一切。 因为他的一些疏忽,不可挽回的错误已经酿成,他无力改变,因此,他绝不能放任希格雯再受到哪怕一点伤害。 沐风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要说如何光明正大,合法合理地进入梅洛彼得堡这个枫丹官方统辖范围之外的国中国,某个黄毛屑荧已经为穿越者大军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 想进监狱?随随便便违个法就行啊! 如此方便快捷的一条龙服务,无需购票,无需手续,24小时随时发车,快说谢谢提瓦特最伟大的旅行者! 至于违个什么法,这也是个技术活。 太严重的容易弄巧成拙,太轻微的又达不到进入梅洛彼得堡的门槛。 不过对于履刑七国,处处通缉的老旅者来说不过是轻松写意地夺走芙芙手中的小蛋糕就能完美解决的问题,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艺术,实在是太艺术了。 于是,就在这个寻常的午后,年轻的芙宁娜女士听到了自从她上任水神以来最为匪夷所思的要求。 “哈?你希望我,魔神芙卡洛斯,以提供不合口味的小蛋糕罪名起诉你?” 从未听过如此要求的芙宁娜女士不确定地拿起餐叉,再次品尝了一口面前盘中的枫露咖啡馆特供致水神,确定自己的口味一切正常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芙芙并不怎么聪明的小脑袋飞速地运转,但直到她的cpu干到冒烟也无法理解究竟什么人会有去监狱游览的癖好,没有小蛋糕的海底监狱简直是人间地狱的说。 “咳咳,沐风先生。尽管您的请求……额……特立独行。” “但,作为枫丹的水神,我,魔神芙卡洛斯,绝不能允许我的子民无辜入狱这等不正义的事件发生!” 放弃了思考的芙芙决定先拒为上,她微微挺起胸脯,露出了一副关爱残障人士的怜悯目光,义正辞严地回绝了沐风的要求。 沐风无奈扶额,不得已使出了杀手锏。 随即,如同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在芙宁娜耳边响起: “芙宁娜女士,你也不想千灵节上吃不到枫露咖啡馆的特供小蛋糕吧……” 芙宁娜目光严肃,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既然我的臣民有所希冀,那么,” “欢呼吧,我,芙卡洛斯,作为一位仁慈的神明,自当应许你的请求。” “我准许了。” 沐风:……… 第20章 梅洛彼得堡 梅洛彼得堡,坐落于枫丹黎翡区暗无天日的深水之下,流放者聚集的怨嗟之地。 自成立以来,枫丹的律法就没有死刑制度,审判庭对穷凶极恶的犯罪者最为严苛的惩戒,就是流放。 犯罪之人被人群远远驱逐到苦寒的海畔,终日忍受着寒冷,饥饿,和孤独的折磨,以此方能为他们犯下的累累罪行赎罪。 在永无尽头的流放中,一部分罪犯开始诚心改过,他们向着水神祈祷,祈求能够获得赎罪的方法。 神总是怜爱世人,哪怕是曾经走入歧途的罪人。 初代水神厄歌莉娅回应了他们的请求,她向他们赐下了改变处境的力量和来自枫丹庭的援助,同时赋予了他们庄重的使命。 “孩子们,” “去海底看守我的秘密吧。” 于是,最初的囚犯日以继夜地工作,最终构建出了梅洛彼得堡的雏形,他们坚信,以这种方式不断偿还着罪债,终有一日,他们可以重获自由。 当一代罪徒老去,新一代的囚犯接过前人的成果,继续完善着梅洛彼得堡,直到这座坐落于深水的庞然大物落成,并最终成为所有囚徒唯一的栖身之地。 百年来,有的人刑满离去,有的人选择留守。有的人踏入此地,也有的人一去不返。 古老的秘密,也随着初代囚徒的逝去而被埋葬,梅洛彼得堡却始终屹立在黎翡区的深水之下,成为流放者聚集的“国中之国”。 “不过,这些也只不过是一些口口相传传说罢了。” “梅洛彼得堡真正的历史,或许早就湮灭在不息的洋流之中了吧。” 前来迎接的现任梅洛彼得堡的掌权者,或者说早期的典狱长——一位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者,正温和地向着沐风和希格雯介绍着梅洛彼得堡的情况。 几日前。 与沐风经过一番友(威)好(逼)交(利)谈(诱),在沐风许下千灵节水神特供的全新甜品之后,心满意足的水神大人十分愉快地应许了沐风的请求。 不是芙芙不坚定,而是沐风的小蛋糕太有诱惑力。 好奇心爆棚的芙宁娜女士不着痕迹地打听起沐风这位知名甜品师和梅洛彼得堡不得不说的秘密,得到答案后却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不久前的审判芙宁娜不是没有参与,清晰了解案情的她自然知道,贵族强加给的希格雯的一系列指控不过是落井下石,作为定罪根据的律法也并非完美合理。 然而,即便是贵为水神,更加作为一个吉祥物的芙芙也对此爱莫能助,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这位伟大的小医生祈祷。 “作为正义之神,很荣幸能够参与一场追求正义的行动。” 芙芙收起了浮夸的动作,表情郑重地向着面前的甜点师致意。 于是,在芙宁娜的通力配合,以及知晓一切的那维莱特的默许之下,沐风不引人注意地喜提了梅洛彼得堡半月游的门票。 外界所知道的,仅仅是枫露咖啡馆的老板因事外出半月,甜品暂不供应的通知,却并不了解沐风的具体去向。 当然,对于一些狂热甜品爱好者来说,这似乎也算不上是件小事,不是吗? …… “那么,希望二位能够在梅洛彼得堡愉快地生活,如有需要,请务必告知老朽。” 满脸标准化笑容的老者最后向着沐风和希格雯微微施礼,随即招呼着一群看守上前,吩咐带领两人前往监舍区安排入住。 沐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别看这位老人一副邻家二大爷的和蔼形象,能在梅洛彼得堡这个丛林法则盛行的地方混上掌权者的位置,绝非是什么善男信女之流。 尽管梅洛彼得堡名义上封闭自治,但也难免受到外界的渗透和影响,堡内之人也并非对外界信息一窍不通。 沐风有十足理由怀疑,这位梅洛彼得堡的掌权人在水上的人脉耳目估计也断然不会缺乏,这从他对自己二人不寻常的热情就可见一斑。 不过,这也与他们无关,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安顿下来。 沐风轻轻拉了拉希格雯的小手,小家伙这才如梦方醒般慌忙跟上了沐风的脚步,随着两位看守的指引向着监舍区走去。 一路上,希格雯挎着药箱,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低着头默默地前进,一点也没有往日温柔活泼的模样。 直到到达目的地,安排好了监舍的事宜,小家伙还仍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沐风蹲下身,伸手轻轻抱住了情绪有些低落的希格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小家伙的心思并不难猜,无非是认为自己的行为又拖累了他,从而感到内疚罢了。 对此,沐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希格雯的脸蛋,玩笑着开口调侃道:“吓到了没?不如听我的,我们俩直接就地来上演个肖某克的救赎怎么样?包火的。” 心事重重的希格雯没有注意到沐风话里新奇的词汇,反而声音闷闷地开始内疚地不断道起歉来,自责的样子似乎把沐风牵扯来梅洛彼得堡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天条一般。 沐风好笑地用力蹂躏了一下希格雯软软的脸蛋,随即轻轻捧起她的小脸,注视着小家伙有些湿润的红宝石眼睛,轻松地开口调节起气氛: “不用内疚哦,希格雯。” “往好处想想,我这可叫预先考察未来业务方向。” “说不定有一天我就来梅洛彼得堡开个咖啡厅的分店,这么庞大的市场,必须得先来了解一下行情是不是?” 说着,沐风还朝着小护士眨了眨眼,故意压低声音,扮出一个仿佛在交谈商业机密的紧张表情,成功地将小家伙逗的破涕为笑。 希格雯伸出小手环抱着沐风的腰间,向着沐风怀里挤了挤,小脸紧紧埋在沐风的怀抱中,释然地享受着独属于她的温暖。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也就不像是她从来都这么温柔的沐风哥哥了吧…… 希格雯其实什么都懂哦。 谢谢你,希格雯最最喜欢的沐风哥哥。 …… ps:诸位七夕节快乐呀! 第21章 神之眼(一) 清晨,深水之下的梅洛彼得堡自然没有阳光的光临,唤醒囚犯们的是清晨生产区金铁交铭的清脆声响,昭告着新的一天开始的劳作与生活。 注视着希格雯恬静的睡颜,沐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将小家伙从睡梦中唤醒。 睡眼朦胧的希格雯顶着散乱的浅蓝色短发坐起身,举起小手揉揉红宝石般的眼睛,粉蓝相间的睡裙松松垮垮地搭在小肩膀上,可爱得就仿佛是遗落在人间的小天使一般。 察觉到沐风的动作,希格雯亲昵地用脸蛋蹭了蹭沐风的手心,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向沐风道起早安。 “早上好,沐风哥哥,睡的好吗?” “早晨用温水洗脸的话可以减少对皮肤的刺激哟。” 沐风对小家伙无处不在的健康提示早就习以为常,打来温水洗漱后,两人便开始愉快地享用起沐风从咖啡馆带来的早点。 用完早餐,沐风动作轻柔地替希格雯披上了白色的小风衣,又用柔软的帽檐遮住小家伙极具辨识度的小耳朵,以免希格雯的美露莘身份暴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切准备就绪后,沐风便和希格雯一同走出了监舍区,向着生产区的方向走去,准备开始属于他们的工作。当然,他们的任务并不是通常的冶炼,而是另有安排。 作为一个容纳众多囚犯的生活基地,难免会有犯人头疼脑热或是意外受伤,再加上地下拳技场的黑拳比赛带来的伤员,梅洛彼得堡的医疗资源不可谓不紧张。 在此之前,梅洛彼得堡并没有设置固定的医疗职员,通常是略知医术的囚犯临时应急,囚犯刑满离开之后,医务站又将陷入空缺的尴尬境地。 如此恶性循环,也就导致了梅洛彼得堡人员的健康状态并不容乐观。 因此,医术精湛的希格雯到来,可以说缓解了梅洛彼得堡的燃眉之急。 典狱长当即大手一挥,为希格雯和沐风免去了生产区的劳务,安排两人安心筹建梅洛彼得堡的专属医务室。 …… 梅洛彼得堡,生产区。 沐风面对着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的“医务室”陷入了沉思。 该说不说梅洛彼得堡的药品供应还算得上齐全,齐全到装满各种药物的纸箱甚至堆到了屋顶,以至于高耸的药箱几乎挡住了为数不多的几张空空荡荡的病床。 如果不是看着一名拳手装束的囚犯一边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边视死如归地拿着一瓶消毒酒精准备干净利落地感情深一口闷,沐风估计真会认为莫非是梅洛彼得堡的囚犯还有什么轻伤不下火线的优良传统。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梅洛彼得堡。 合着不是梅堡的医疗资源溢出,而是囚犯们每次来取药都是一场豪赌啊朋友。 就连隔壁久经牌场的五星牌手青总都得甘拜下风,打牌梭哈最次不过给重开走了捷径,再不济也有产点大户花导救场。 而梅洛彼得堡的囚犯们就不同了,每一次取药都是堪比一生只有一次的赌局,一旦选错怕不是得给人生走个捷径。 “不能喝哟。” 拦住了这位准备豪饮工业酒精的仁兄,希格雯伸出小手在一堆的纸箱中翻找了一阵,给受伤的拳手递上了一瓶消炎镇痛的药水,并耐心地叮嘱了一些休养的注意事项。 “康复之前,还请不要剧烈运动哟。” 希格雯叉着腰,小脸上露出了属于医生的严肃,认真地向她的患者给出医疗建议。 受伤的囚犯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医务室。很快,梅洛彼得堡来了一位小小医生的消息便迅速传开,许多积病已久的囚犯纷纷慕名来到了这间小小的医务室看诊。 随着病人们逐渐涌进小小的医务室,希格雯也很快忙碌起来。 小护士动作娴熟地接诊,处方,行云流水地应对起病人们口中的疑难杂症;沐风则临时充当起希格雯的助手,承担起接取药物和维持秩序的任务。 直到夕阳西沉,生产区的机械钟声宣告着一天工作的结束,蜂拥而来的囚犯们这才慢慢有了减少的势头。 当最后一名病人怀抱着调配好的药剂道谢着离开,沉沉夜色早已笼罩了水上的世界,生产区的机械巨兽陷入了沉睡,只余下老旧的煤油灯散发着橘黄色的柔光。 沐风温柔地拨开希格雯有些凌乱的发梢,用洁白的毛巾轻轻为她擦去额角的汗珠,有些心疼地询问起小家伙是否有些劳累过度。 毕竟,整整一天的时间,希格雯可是不眠不休地接待了上百位病人,就连午餐和晚餐,都是胡乱塞了几块沐风带来的饼干便草草对付过去。 “唔……不会哦,不过希格雯很开心呢。” “非要说的话……嗯……” “就像照顾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收拾完小药箱,希格雯轻轻靠在沐风怀里,扬起小脸,小腿悬空着一摇一晃,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沐风无奈地捏捏希格雯的脸蛋,揽着希格雯的纤细的小腿,将有些疲惫的小护士一把抱进怀里,向着监舍区的方向走去。 希格雯软软地缩进沐风的怀里,安静地聆听起沐风的心跳声。 清脆的脚步声在夜晚的梅洛彼得堡格外清晰,惊醒了几个有些昏昏欲睡的看守。 小家伙浅红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注视着沐风,戴着白手套的小手环在一起,露出一副乖巧可爱中又带着一丝丝小狡黠的笑容。 “这回又偷偷在哪贴贴纸了?” “没有哦,希格雯没有在沐风哥哥背后贴贴纸。” “啪嗒。” 画着可爱针头的粉蓝色贴纸被轻轻贴在了小罪魁祸首的额头上,惹得小家伙偏过小脑袋,气嘟嘟地鼓起小嘴。 “沐风哥哥,坏。” “坏蛋会偷偷吃掉夜宵的点心哦。” 静谧的夜晚,梅洛彼得堡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中,怀抱着小小美露莘的少年渐行渐远,身影逐渐消失在监舍区长长的管道之中。 第22章 神之眼(二) 【接下来的几天内,新成立的医务室内依然人满为患。】 【希格雯以她精湛的医术应对着前来就诊的囚犯,各种病人口中的疑难杂症,在她的面前无不一一迎刃而解。】 【仅仅几日,小护士就赢得了大多数囚犯的信任和尊重。对于她的医嘱,几乎所有的病患都自觉地严格遵守,不敢有丝毫违背。】 但,凡事总是存在例外。 “我很健康,不需要治疗!” 外号为【老石头】的苍老囚犯用尽全力挣脱了拖着他来到医务室检查的同伴,执拗地蹒跚着向着门外走去。 “这位先生,您的身体似乎不太健康,需要……” “不需要!” 希格雯好心的提醒还未出口,已经走到门口的老石头便猛然回头,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语,露出了有着几分凶狠和狰狞的表情恐吓道。 沐风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跨前一步,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希格雯挡在身后,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老石头,眼神中流露出警告的意味。 老石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冷哼一声,表情不屑地转身,踉踉跄跄地重重地摔门而去。 医务室中顿时弥漫起尴尬的气氛。 见此情景,一旁老石头的同伴忙不迭地上前一步道起歉来,随即略带无奈地向着沐风和希格雯解释起原因。 【老石头】是一位在梅洛彼得堡服刑时间超过了许多人年龄的囚犯,其入狱时间之久远,以至于已经不再有梅洛彼得堡中的囚徒,知晓他真正的名字。 漫长的刑期,恶劣的环境,精神的重压,让步入暮年的老石头的身体每况愈下。 但,无论身体衰朽到了何种地步,老石头始终拒绝一切的检查和治疗。 近来,老石头的身体急剧恶化,几乎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他的同伴听说了新到来的小医生医术精湛,故而不由分说地强迫着老石头前来检查。 却不曾料想,老石头的顽固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即使衰弱到连行走都成为问题,他依然拒绝着一切形式的治疗。 解释完来访的始末,老石头的同伴道谢后便匆匆告辞离去,医务室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沐风哥哥,刚才的人明明病得很重,为什么却拒绝我的治疗呢?” 希格雯用小手托着腮边,愣愣地注视着老石头离开的方向,困惑不解地向着沐风发问道。 “不知道。” “或许,他的病,不止出在身体上。” 沐风揉了揉有些失落的希格雯的小脑袋,颇有些无奈地宽慰道。 “沐风哥哥是说,他有心事?” “看上去或是如此。” “那会是什么呢……” 希格雯用手指轻轻抵着下唇,低声默念着,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闪过一丝迷茫,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思索许久,希格雯微微抬起小脑袋,方才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恢复了神采,她声音柔柔,但却透露出一股坚定: “但是,病人的情况看上去已经很危急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老师说过,遇到不肯接受治疗的病人,应该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 …… 于是,沐风寻求了典狱长的帮助后,在几位梅洛彼得堡看守的协助下,希格雯为老石头进行了这场迟来已久的体检。 然而,体检的结果令希格雯第一次感到了深重的绝望。 那是一种绝症,曾经也让她的老师【巫婆】也束手无策的绝症,即便她倾尽所学的一切医术也无法治愈的绝症。 “哈哈哈哈哈!” “我说过的,我不需要治疗!” 被看守压制在病床上的老石头用他那破风箱一样的嘶哑声音得意地大笑着,仿佛是得胜的公鸡一般骄傲。 然而,未等老石头得意完,他那猖狂的笑声就转化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那仿佛要将肺从胸腔中呛出的咳嗽声中,老石头吐出了一口浓黑色的污血,随即软绵绵地倒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自那以后,这位讳疾忌医的嚣张老头不得已住进了医务室,但却依旧拒绝服用希格雯开出任何药物。 他整日躺在病床之上,双眼无神地注视着苍白的的天花板,默数着即将到来的死期。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甚至包括他自己。 …… 夜晚,梅洛彼得堡,监舍区 “希格雯。” 沐风轻轻捧起希格雯低垂的小脸,心疼地注视着小家伙疲惫的面容。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小家伙眼角微微泛红,小耳朵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小脸上写满了沮丧。 “沐风哥哥……” 希格雯躲闪着沐风的视线,漂亮的红宝石眼中此时却是难掩的失落。 沐风揉了揉希格雯的小耳朵,安抚着小家伙的情绪,随即正视着希格雯的浅红色眼睛,柔声开口安慰道: “希格雯,医生的职责,是治好自己能治好的病,不是吗?” “医者” ”只能医病,不能医命。” 沐风怀里的希格雯愣愣地抬头,几个月前,那个深重的夜晚,【巫婆】老师的问题如同一道惊雷般再次回响在她的脑海之中。 “无论医学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都会有医学治不好的病。” “那么,医学的意义是什么?” “医学的意义……” 希格雯轻声呢喃着,迷茫疲惫的眼神中逐渐有了一道光亮,就如同漆黑的死水潭中照进了一抹阳光。 脑海中,老石头不再只是如木雕泥塑般死气沉沉地躺倒在病床上,默默忍受着病痛折磨的形象。 她从不经意的一角,察觉到了老石头眼神看似无意的一次次偏转,那目光一次次交汇,聚集在一个不起眼的日期上—— 家属探访的日期。 “唔……我想……我好像明白了。” 希格雯小脸上的忧虑之色一扫而空,小家伙向着沐风的怀里蹭了蹭,声音软软地和沐风分享着她的欣喜和收获。 “谢谢你的提醒,沐风哥哥。” 沐风欣慰地笑了笑,将有些疲惫的希格雯抱上柔软的床铺,仔细地为她拉好了被角。随即,沐风柔柔地捏了捏小家伙圆嘟嘟的脸蛋,轻声说道: “在拯救病人前,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 “晚安,我的小天使。” 第23章 神之眼(三) 第二日,希格雯又一次回到了医务室,她站在病床前,向着躺在病床上的这块坚硬的顽石再一次发出了邀请。 “我的老师曾经这样告诉我:” “医生的职责,不是治好所有的病,而是治好自己能治好的病。” “所以,请让我履行作为医生的职责,” “为你治疗我能治好的病吧。” 老石头灰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但又随即暗淡下去。他偏了偏头,声音嘶哑地反问: “我身上,还有能治好的病吗?” “有的。” 希格雯直视着老石头的眼睛,她在这双混浊无神的眼中,看到了交叠的复杂,和深重的纠结。 “我能治好你「坚持不到那一天的病」。” 老石头沉默着。他惊讶于眼前这位小小医生的敏锐,却也不能不为她眼神中的坚定所打动。 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随着一丝希望燃起,病床上的顽固老人翻了个身,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希格雯的提议。 …… 随后的一周,虽然仍有所不情愿,老石头依然按照约定,皱着眉服用了希格雯调配的所有药剂。 尽管如此,正如希格雯预料的那样,老石头的病情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相反却仍在日复一日地恶化。 咳嗽愈加剧烈,吐血更加严重,老石头的身体便如同一盏残灯火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饶是如此,老石头所期望的奇迹还是发生了。他孱弱的生命竟然真的越过了绝症预言的死线,成功来到了日历上标注的日子。 这一天,一对来自璃月母子行色匆匆地踏入了梅洛彼得堡的医务室。 璃月行商打扮的青年半跪在老石头的病床之前,紧咬着牙关,低声埋怨着老人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职。 然而,他的泪水早已划过了脸颊。华丽的衣裳被滴落的泪珠打湿,青年却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埋怨的话语渐渐哽住,完全被低低的哽咽代替。 坐在一旁的老妇人同样以纸巾掩面,她呆愣愣地看着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石头,试图从这位行将就木的老者身上找出一丝旧日的痕迹,却终究只是徒劳。 老石头微笑着接受着儿子的指责,他勉力支撑起病入膏肓的身体,干裂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没能开口。 紧紧地抓住妻儿的手,老石头的眼中闪过走马灯式的光芒,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在忏悔。 如果当年没有那么冲动,他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他会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会不会有一个安享的晚年呢? 然而,现实从来没有如果。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得到了报应,也获得了救赎。 感谢你,医生。 沐风和希格雯悄悄退出了房间,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这个命运多舛的破碎家庭。 直到一阵触人心绪的恸哭传来,当二人再次冲入医务室时,老石头已经安详地躺在病床之上,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平静地逝去。 …… 几日后,老石头举行了简单的葬礼。 没有亲朋的致辞,没有隆重的花圈,就如同他的逝去,平常而安宁。 葬礼之后,身穿丧服的青年和老妇人再次拜访了医务室,向成全他们最后一次团圆的希格雯郑重地送上了谢礼。 小护士将谢礼简单地分类,分送给前来就诊有所需要的病人。 在希格雯看来,【治好自己能治好的病】,不过是完成医生应尽的职责,当不得如此珍贵的礼物。 礼物散送见底时,一枚埋藏在礼物之中的闪亮亮的神之眼悄悄显露出它的光芒。柔和的浅蓝色光晕氤氲在医务室中,仿佛能听到流淌着的温柔的水声。 神明的视线为之引动,降落之处,赐下悬壶的赠礼。 希格雯拾起闪闪发光的神之眼,由沐风仔仔细细地将它挂在她背后的小翅膀中央,神之眼柔和的光辉弥散着,映衬着小小的希格雯,仿佛是纯洁温柔的白衣天使。 从今以后,她将竭尽所能地为每一个生命插上羽翼,远离病痛的侵袭。 …… 老石头的故事和神之眼的降临不胫而走,梅洛彼得堡的囚犯们对这位到来不久的小小医生尊敬更甚。 接受过希格雯治疗的病患,无不心存感念地称呼温柔的小护士为这个阴暗水底世界的【天使】。 即使仍有不可预料的意外情况,拥有神之眼的希格雯也能轻松应对,时常担心小家伙的沐风,也总算是稍稍放下了提着的心。 时间飞快地流淌着,半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也便到了沐风不得不离开梅洛彼得堡的日子。 “希格雯,要保护好自己哦。” “如果遇到难以应对的麻烦,一定要写信联系我,不许再一个人逞能。” “黄油饼干放在监舍区的床头柜,不够吃的话让看守休假时来咖啡厅多取些……” 站在升降梯前,沐风动作轻柔地为希格雯整理着背后的小翅膀,又微微扶正了小家伙有些歪斜的护士帽,不放心地一遍遍交代着堪比购物清单长的注意事项。 希格雯将小脑袋埋在沐风怀中,小手紧紧环抱着沐风,只是安安静静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叮嘱,时不时发出几声闷闷的回应。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多话,沐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从身后取出了一个精巧的礼盒。 盒盖轻轻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小巧的挂坠。萃凝晶雕刻而成的心形主体在灯光下折射着漂亮的粉蓝色光芒,上面用日落果制成的红色染料勾勒出一个精致的红十字形。 “希格雯……” 沐风取出挂坠,微笑着微微俯下身,将它小心翼翼地佩戴在小家伙白皙的脖颈上。 “在我的故乡,红色的十字是医生的象征哦,” “它代表着崇高的生命和无私的奉献。” “希望你的行医之路,” “不再会有偏见和阻碍。” 希格雯猛然抬起小脑袋,强压下的不舍在这一瞬间翻涌而上。捧着手心中精致的挂坠,早已蓄满的泪水不争气地滑落。 沐风连忙将希格雯轻轻抱起,准备出声安抚小家伙的情绪。 透过微微模糊的视线,希格雯温柔地注视着她的沐风哥哥,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翻涌着浓浓的情愫。 突然,小家伙却一把抹去眼角的泪花,朝着沐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咖啡厅的接纳,厨房中的美味,巡轨站的送别,雨夜中的守候…… 再到…… 再到不惜一切地陪伴她来到这个暗无天日的怨嗟之地。 是人类还是美露莘,从来,都不重要。 一幕幕过往的温馨,在希格雯的的眼前不断回闪和交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怀中的希格雯轻轻闭上双眼,主动伸出小手,柔柔地环抱住沐风。 “啾。” 随即,小家伙柔软的唇瓣缓缓靠近,蜻蜓点水般在沐风的脸颊上轻轻印下。 谢谢你,沐风哥哥。 谢谢你的一路陪伴。 第24章 返回枫丹庭 随着金属摩擦和汽笛的声响,升降梯缓缓上升着离开了深水之下的梅洛彼得堡,重新返回了水面之上。 暖洋洋的阳光轻柔地洒下,与阴暗而潮湿的梅洛彼得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沐风不由得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小家伙亲过的位置似乎还余留着淡淡的海露花香,沐风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了温柔的笑意。 小希格雯现在在做些什么呢?或许是给络绎不绝的囚犯们看诊? 沐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迈步向着升降梯井的出口走去,准备返回阔别半个月的咖啡馆。 “沐风哥哥!” 出口歪外的街道上,身着逐影庭制服的小小粉色身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踮起脚尖,卖力地向着沐风的方向挥舞着小圆手。 “卡萝蕾?” 沐风有些意外,随即快步越过人群,走向正蹦蹦跳跳的卡萝蕾的方向。 一把将粉色的小家伙高高抱起,沐风一边rua着卡萝蕾的小耳朵,一边微笑着开口道:“好久不见啦,卡萝蕾。” “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卡萝蕾脸蛋微红,象征性地在沐风怀中挣了几下,柔柔地压低声音说道: “沐风哥哥,我在巡逻啦。” “沐风哥哥今天要回来,卡萝蕾想来迎接你,就临时交换了巡逻路线呀。” 说着,卡萝蕾轻轻地从沐风怀中跳了下来,紧张兮兮地围着沐风仔细地打量着,直到确认沐风一切平安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沐风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卡萝蕾的脸蛋,心中充盈着一片暖洋洋的柔软,如同冬日中柔和的暖阳。 在小家伙的一声惊呼中,沐风再次将卡萝蕾高高抱举起,丝毫不顾周围行人面对美露莘或是惊异,或是厌恶的眼神。 “唔……沐风哥哥……放我下来啦……” “卡萝蕾还在巡逻哦……”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行人怪异的目光,卡萝蕾将小脑袋埋在沐风怀中,不好意思地用脸蛋轻轻蹭了蹭沐风,弱弱地开口。 尽管卡萝蕾对和沐风贴贴丝毫没有反感甚至十分喜欢,但大庭广众之下和作为不受待见的美露莘的自己如此亲密,小家伙还是有些担忧和顾虑。 似乎是看出了卡萝蕾的想法,沐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额头,微笑着调侃道: “我可是刚刚从梅洛彼得堡出来的可怕罪犯哦。” “说不定,我就会劫持逐影庭的成员,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哦。” 说着,沐风还做出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凶恶表情,仿佛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一般。 卡萝蕾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瞻前顾后的心理渐渐消散。她鼓着小嘴,故作不满地轻轻用小耳朵拍了拍沐风的脸蛋,以此来“惩罚”某人的不正经。 “希格雯她还好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卡萝蕾拉了拉沐风的衣角,关心地询问起小护士的情况。 对于希格雯受到的不平待遇,卡萝蕾也十分难过和担忧,有心帮忙,却对那维莱特的审判结果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祈祷小护士一切平安。 沐风将这半月来在梅洛彼得堡发生的大事小情简略地和卡萝蕾讲述了一遍,知晓希格雯因祸得福,收获了神明的注视和承认,无比担心小护士安全的卡萝蕾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沐风哥哥,爱贝尔她们也很想你哟。”沿路走过巡逻的街道,穿过前往枫露咖啡馆的路口,正在巡逻的卡萝蕾依依不舍地松开牵着沐风的小圆手,向着沐风暂时告别。 “爱贝尔连续两周没有吃到沐风哥哥的甜品,工作都有些没精神呢。” “沐风哥哥还是想好,晚上要用几道甜品才能安慰好她哦。” 卡萝蕾调皮地朝着沐风眨了眨浅蓝色的眼睛,将小爱贝尔的黑历史卖的干干净净。 沐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种我的旧友因为吃不到甜品气得内心崩溃又哭又闹呜呜呜好可怜呐的既视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八重屑狐狸,离开卡萝蕾! 无奈地揉了揉卡萝蕾的粉发,沐风目送着小家伙一蹦一跳地离开,随即笑着转过身,推开了咖啡馆的原木小门,迈步返回了阔别已久的小窝。 …… “沐风哥哥,这是芙宁娜大人拟订的甜品清单。” 沐芒宫的小秘书塞德娜蹦蹦跳跳地来到枫露咖啡馆,将一件薄薄的信封递到了沐风手中。 沐风随手接过清单搁置在一旁的木桌上,“顺手”rua了rua塞德娜青蓝色的小耳朵,并给辛苦跑腿的小秘书送上了刚刚出炉的美味糕点。 送走了塞德娜,沐风一改认真正经的模样,将芙宁娜送来的清单随手丢回柜台,直接以一副葛优瘫的姿势躺在了柜台后方的躺椅上,仿佛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可恶,和小希格雯在梅洛彼得堡摸鱼……咳咳从事轻松的医务工作太久,他沐风居然、已经、完全、无法适应咖啡厅的996福报了啊! 果然,还是一时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想他沐风不久之前还悠闲自在地躺在梅洛彼得堡的医务室中,每天都工作只需递一递药品,维持维持井然有序的队伍,顺便rua一rua香香软软的小希格雯。 而现在,早晨制糕点,中午调冷饮,下午磨咖啡,晚上烤饼干,还要准备芙芙的千灵节甜品,主打的是一个日程安排科学合理严谨……个屁啊。 这是剥削,这是压迫! 没有良好的生活状态,如何能做出让挑剔的芙芙大人满意的甜品呢? 没错,他沐某人绝对不是在摸鱼,而是在为千灵节的水神特供小蛋糕继续积蓄灵感,灵感懂吗? 低情商:摸鱼摆烂。 高情商:积蓄灵感。 内心完全说服了自己,沐风心安理得地将挂了足有半个月的歇业小木牌再次挂回了咖啡馆的门前,继续优哉游哉地享受起午后闲暇的时光。 …… 直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沐风这才懒洋洋地坐起身,伸手拿下了覆盖在脸上的甜品册,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舒服……这才是生活嘛。 沐风如此感叹着,随手拿起下午随意搁置在一旁的芙芙的订单拆开了信封。毕竟是水神大人的订单,也是时候稍稍认真一些。 充电……啊不是,休息五小时,工作十分钟,现在是工作时间! 如此想着,沐风随意地扫视了一眼订单上的信息。 下一秒,沐风一阵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紧盯着订单上的金额,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夺……夺少?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连续确认了三遍之后,沐风沉默着注视着订单上百万摩拉的定金,陷入了沉思。 好家伙,水系果然都有丰厚的小金库,你说对吧,莫娜。 先有枫丹最高审判官亲自登门预订,后有水神芙宁娜女士豪掷百万摩拉,该说确实是小蛋糕大于一切的傻芙芙的手笔吗? 沐风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而肃穆,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芒,就仿佛下一秒就要加入枫丹庭的特巡队努力拼搏一般。 我芙伟大,无需多言。 我爱工作,工作爱我! 第25章 千灵节(一) 千灵节,枫丹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 相传,千百年前的这一天,纯水骑士寻找到纯水精灵的踪迹,初代水神厄歌莉娅在他的戍卫之下,推翻了顽固的君主雷穆利亚的统治,自此,现代枫丹的雏形逐步成型。 为了纪念纯水骑士的英雄壮举和枫丹的建立,彰显枫丹特有【律法】和【审判】的正义,千灵节就此设立。 每当千灵节到来之际,人就们会效仿纯水骑士的模样,穿戴特殊衣装,捧起金杯,挨家挨户地讨要纯净水,作为正义的象征。 而自从初代水神厄歌莉娅于甘露花海逝去,芙宁娜成为枫丹新一任的水之执政,在爱好热闹的芙芙的建议之下,将千灵节改为了一种与民同乐的狂欢形式。 孩童手中的金杯满载着糖果,依次敲响沿街房屋的大门,高喊着“不给糖就审判!”,欢声笑语飘荡在枫丹庭的每一个角落。 除此之外 ,【芙宁娜奖】的设立也让千灵节加入了几分电影元素,每一年,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的揭晓也总是牵动着枫丹庭所有居民的心弦。 “所以,这就是水神大人凌晨到访小店的原因?” 沐风放下了手中的裱花袋,嘴角微微抽搐地发问。 三点睡五点起,阎王直夸好身体。不愧是芙芙,时间管理状态堪比前世临近期末的摆烂大学考生,主打的就是一个薛定谔的作息。 众所周知,熬夜有害健康,所以通宵值得你的选择! 凌晨敲响咖啡厅大门的芙宁娜露出了某蒙德风神的同款诶嘿表情,随即义正辞严地叉起腰反驳道: “咳咳……作为你们的神明,我有义务视察千灵节的布置情况,保证给我的臣民们最优良的节日体验。” 如果说是一个人晚上出来喂猫散心,结果散着散着肚子饿了就想来咖啡馆觅食的话一定会被嘲笑五百年的吧! 这也就是沐风为千灵节准备的甜品连夜赶工通宵达旦,换作是以往,可怜的芙芙保准得吃上一道新鲜出炉的闭门羹。 沐风抛去一个你猜我信不信的眼神,无奈地为一副吃不到小蛋糕就哭给你看表情的芙宁娜端上了一份致水神小蛋糕。 歌剧院蛋糕没有歌剧院,致水神蛋糕致的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神,很合理吧。 趁着沐风回头的瞬间,芙宁娜不好意思地偷偷地吐了吐舌头,随即两眼放光地叉起一小块蛋糕开始享用起来。 咖啡和杏仁的香气混合着巧克力的顺滑回味悠长,搭配着千层蛋糕绵密的口感依次呈现又互不干扰,仿佛是一场反转迭起而又精彩纷呈的戏剧。 芙宁娜幸福地眯起眼睛,感受着丰富的甜香在味蕾上舞蹈,紧绷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略微放松了一些。 果然甜品最能使人放松啊……尤其是频繁的演出之后。 是啊,没有尽头的演出。 自从她从镜子中的自己那里接受扮演水神的任务之后,演出就已经开幕。 一场盛大的演出,整个枫丹就是她的舞台,全提瓦特的生灵都是她的观众,无数聚光灯集中的位置,就是她的所在之地。 她必须表演出一个完美的水神形象,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直到镜子中的她许诺的盛大审判降临。 只有这样,枫丹的所有人,才能在那个可怕的预言下幸存。 没有同伴,没有指引,甚至连谢幕的时间都无法确定。 这注定是一场无休的独舞。 只有在享用来自枫露咖啡馆的甜品的瞬间,芙宁娜才能感受到一丝名为【幸福】的味道,容许她沉醉其中,得享片刻安宁。 不过,那维莱特这位新来的最高审判官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端倪,这也是芙宁娜决定深夜出来喂猫散心的原因。 晃了晃可爱的水母头,芙宁娜暂时将烦乱的心绪甩出脑袋,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美味甜品。 惟有小蛋糕不可辜负! 随着最后一口蛋糕从盘中消失,芙宁娜不由得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但脸皮薄的芙芙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于是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裙摆,起身告辞。 沐风早已注意到了芙宁娜出神的表情,知晓缘由的沐风默默地提起一袋千灵慕斯,交到了正准备离开的芙宁娜手中。 “送给我的吗?”芙宁娜清澈的异色瞳眨了眨,有些意外地问道。 “是的,演出一定很辛苦吧。” 芙宁娜有些困惑偏了偏头,但还是十分愉快地接过了装有千灵慕斯的纸袋。 “十分感谢你的馈赠,我的子民,愿正义与你同在。” 是对于自己这个水神的关心呢,看来她的工作还是很成功的嘛。 不过……这么多千灵慕斯,又要减肥了呀…… 带着幸福的烦恼,芙宁娜难得地迈着轻松地步伐向着沐芒宫走去。 在她身后,沐风微微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转身回到了咖啡馆。 …… “沐风哥哥,这里这里!” 欧庇克莱歌剧院中,爱贝尔站在一片较为空旷的位置上,踮起脚尖挥舞着小圆手,招呼着落在后面沐风和小美露莘们。 卡萝蕾,塞德娜,欧菲妮和基娅拉以及一群逐影庭的小美露莘们簇拥着沐风向着主展台的方向前进。初次参加千灵节的小美露莘们显得显得兴致勃勃,不时地好奇打量着周围的展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沐风则是暂时担任起人形提包机器的作用,只要是小家伙们看上的,沐风全都毫不犹豫地买下。没办法,刚拿下百万订单,就是突出一个随心所欲。 周围的人群见到美露莘们无不略带戒备地闪避开来,看台的中央顿时空出一块真空地带。沐风则是见怪不怪地拉着小美露莘们,毫不介意地占据了视野最好的座位。 小家伙们起初还有些难过和局促,不过在沐风及时转移话题的几个笑话之后便渐渐地将小小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 灯光渐暗,大幕拉开,穿着着精致纯水骑士装束的主持缓缓迈步走向了舞台中央,向着歌剧院之中满座的观众们致意。 “沐风哥哥,快开始了!”爱贝尔举起小圆手指向舞台,兴奋地拽了拽沐风的袖口。 沐风将从咖啡馆带来的奶茶递给了坐在一边的卡萝蕾,小家伙亲昵地抱着沐风的手臂,将小脑袋靠在沐风肩膀上开始小小口地啜饮起来 随手摸了摸爱贝尔的小耳朵,沐风将带来的甜点依次分给了身边的小美露莘们,随即也将视线转向了展台中央。 第26章 千灵节(二)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水神芙宁娜大人为千灵节的开幕致辞!” 主持热情洋溢的声音回荡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中,顿时引起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把欧庇克莱歌剧院的顶棚掀翻。 “芙宁娜大人天下第一!” “芙宁娜大人,看我,我是你最忠诚的粉丝!” “我是芙宁娜大人的狗!” 等等,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沐风嘴角抽搐,无语地看着那位口出狂言的仁兄被特巡队的发条机关干净利落地拉出了欧庇克莱歌剧院,期间还仍然狂热地大呼小叫着,直到完全消失在大门之后。 真是狂热的粉丝呢。 咱就是说,没有某个黄毛的主角光环,还是莫干履刑者的事。 不是什么人都能顶着通缉令,顺便偷走芙芙的小蛋糕的。 如果你不幸遇上上述情况,那么请安详地等待枫丹特巡队的贴心上门服务,并获赠梅洛彼得堡的单程游览门票。 展台上芙宁娜并未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面色如常地开启了千灵节的开幕仪式。 简单的致辞过后,灯光缓缓暗下,随着聚光灯打向展台的边缘,一辆覆盖着红丝绒布的小推车缓缓驶上,高居于展台中央。 “女士们,先生们。” “来自枫露咖啡馆的千灵节特供蛋糕,将由芙宁娜大人揭幕!” 芙宁娜好奇地打量着足有半人高的玻璃箱,蓝色异瞳中闪烁着期待。 淡淡的奶油香气飘荡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中,院内的观众们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芙宁娜的动作。 “啪嗒。” 红布掀起,灯光熄灭。 正当人们疑惑着东张西望时,舞台上的一抹小小的火光亮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支小小的蜡烛,散发着柔和的橘黄色火光。 一个糖果小人手捧着蜡烛,它站在蛋糕的顶端,循着蛋糕周边预设好的巧克力轨道缓缓下滑,微弱的光芒照亮着蛋糕的顶层。 “相隔无边的海洋,那是鸣雷的国度。” 小推车的底座忽然响起悠扬的音乐声,伴随着低声的叙说,清晰地传入歌剧院中的每一个观众耳中。 “在那片恒常乐土,除人类之外,还生活着另一种部族——鬼族。 捧着蜡烛的糖人下降到蛋糕的顶层,几个头上长者小角的翻糖小人出现在黑暗中。 柔灯铃奶油铺就的草地上,青色和赤色的糖果小人栩栩如生,仿佛正在嬉戏打闹。 观众席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对蛋糕设计的精巧表示叹服。 “赤鬼和青鬼是一对挚友。” “他们向往着人类的世界,却因为怪异的长相被认为是邪恶和危险的种族。” 随着低沉的讲述,灯光下落,青鬼和赤鬼小人欢乐的笑容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多次遭遇拒绝的赤鬼心灰意冷,青鬼不愿好友如此消沉,最终,智慧的青鬼想到了一个主意。” 蜡烛烧短了几分,蛋糕次层的景象缓缓显现,曾经欢声笑语的奶油草地替换成了海露花瓣的蓝色,忧郁的色调使其上垂头丧气的红色小人显得格外突兀。 “一日,青鬼袭击了人类的部落。” 音乐声渐渐沉重,第三层的蛋糕主体也不再是轻松的色调。 日落果混合着奶油的赤红模拟出烈焰的颜色,几个由饼干搭建的村庄稀疏散落其中,显得分外压抑。 一阵窃窃私语在观众席上爆发,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烛光转动,小小的红色翻糖小人出现在饼干村庄之前,坚决地将火焰和青鬼阻挡在村庄之外。 “赤鬼不明白青鬼突如其来的举动,但生性善良的他依然选择了保护村庄,将作乱的青鬼赶离了人类的聚落。” 乐声轻快,蜡烛顺着巧克力的轨道再次下滑,沿途之中,翻糖构成的小人将赤鬼高高抛起,迎接着英雄的归来。 “拯救了村庄的赤鬼得到了人类的尊敬和接纳。” “但,他依旧有着尚未解开的疑惑。” “于是,赤鬼偷偷回到青鬼的住所,却只找到了一张信纸。” 巧克力的轨道在火焰中缓缓融化,烛火自半空中坠落,最后一抹火光闪过,照亮了蛋糕底层的一个小人。 巧克力饼干构成的森林中,孤身一人的赤色翻糖小人正举着一张小小的信纸。 小人不明的神色随着烛光的熄灭一闪而逝,很快隐没于黑暗之中。 黑暗中,音乐声哀婉。一片寂静中,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仿佛是隔着重洋传来,又仿佛是相隔了百年的时光。 “亲爱的赤鬼。” “种族的融洽,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简单。” “为此,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只要将袭击村庄的我赶走,你就能得到他们的认可了,不是吗?” “再见了,不要再来寻找我的下落。” “你最好的朋友,青鬼。”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灯光骤然亮起,整座蛋糕塔沐浴在亮光之下。 蜡烛燃尽之处,正是赤鬼最后站立的位置。凝固的烛蜡稀稀落落地洒在洁白的奶油上,一直延续到饼干森林的深处,消失不见…… 一场蛋糕组成的“歌剧”,如同大梦初醒,歌剧院中陷入了深重的沉默,仿佛是在回味,又仿佛是在沉思。 鸣雷国度的往事,又何尝不是在映射着枫丹的现实。 视为异类的赤鬼最终保护了人类,为了融入人类的赤鬼却不得不付出了诀别好朋友青鬼的代价。 而这一切,本不必发生。 那么,同样是希望加入人类的美露莘呢?她们是否真的如流言一般心怀恶意? 许多人不自觉地向着美露莘们簇拥的沐风的方向投去了复杂的眼神。 或许,他们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我想,今年的【芙宁娜奖】的得主,我已经有了决定。” 展台上的芙宁娜偷偷地抹掉了眼角的泪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一份蛋糕获得了表演界的最高荣誉,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他们依然沉浸在这场奇特的表演中,久久不能平静。 在芙宁娜的要求下,蛋糕被送回了沐芒宫收藏,人群也渐渐散去。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人刻意躲避着中央的一群小美露莘们。 第27章 暗流涌动 【千灵节之后,在你的努力以及那维莱特和芙宁娜的暗中帮助下,美露莘们逐渐得到了枫丹居民的初步认同。】 【尽管这份得益于一时共情的接纳并不如想象中的稳定,但至少在美露莘们融入人类社会的路途上迈出了第一步。】 【然而,这却并不是一个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结果。】 【身为那维莱特的眷属,美露莘们得到枫丹居民的认同,触碰到了枫丹贵族们敏感的神经。】 【作为流言的始作俑者,枫丹贵族们始终希望,能够以类似的下作手段遏制那维莱特的势力发展。】 【美露莘们逐渐融入枫丹,显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随着生存空间不断压缩,蛰伏已久的枫丹贵族们如同红眼的赌徒,再一次掀起了涌动的暗潮。】 “卡萝蕾,今天休假吗?” 随着门口的风铃传来清脆的声响,一个粉色的小身影推开了木门,蹦蹦跳跳地迈入了咖啡馆。 “是呀,沐风哥哥。 ” 卡萝蕾晃了晃粉色的小耳朵,轻车熟路地坐到了柜台前,撑着小脸注视着沐风在厨房中忙碌。 沐风为卡萝蕾端上了一盘草莓布丁,随即坐到了卡萝蕾身边,伸了个懒腰开始了美好的日常摆烂生活。 察觉到小家伙脸上藏不住的笑容,沐风伸出食指点了点卡萝蕾的额头,微笑着问道:“这是有什么好事呀?” “让我们的逐影庭长官这么开心。” 卡萝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脑袋,“嘿嘿……有那么明显嘛……” “就是现在,有很多居民们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了哟。” “说起来,还是沐风哥哥的功劳呢。” 卡萝蕾背起小圆手,身子微微前倾,漂亮的浅蓝色眼睛亮晶晶地的,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沐风。 沐风轻轻揉了揉卡萝蕾的粉发,不由得回想起千灵节那日被感动的小美露莘们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的画面,露出了几分无奈地笑容。 想到千灵节的场景,沐风的表情也是有了几分变化,原本温柔的笑容也是转化为了几分凝重。 那场特殊的表演之后,沐风敏锐地察觉到,前排所坐的几位贵族拂袖而去之前,眼中闪过的恶毒和阴狠。 联想起前世剧情中的诬陷事件,沐风自然猜测到了枫丹贵族们所打的如意算盘。 收起了笑容,沐风将卡萝蕾抱进怀里,直视着小家伙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叮嘱道: “卡萝蕾,如果有奇怪的报案事件发生,一定不要冲动。” “那极有可能存在着危险。” 卡萝蕾扬起小脑袋,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对沐风突如其来的叮嘱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察觉到沐风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卡萝蕾依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这条奇怪的嘱托牢牢记在了心里。 “放心吧,沐风哥哥。” “卡萝蕾会注意的。” …… 【接下来的几日,枫丹庭的生活十分平静,就连往常的摩擦案件都似乎销声匿迹,仿佛是平静的海面,翻不起一丝波澜。】 【然而,在看似无风的水面下,澎湃的暗流正在悄悄汹涌。】 沐芒宫,逐影庭。 “叮铃铃。 ” 趴在桌上小憩的卡萝蕾疑惑抬起头,伸出手拿起了桌上响个不停的电话。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其余的美露莘警官已经下班回家,只剩下正巧值班的卡萝蕾留守逐影庭。 会是谁呢? “您好,这里是逐影庭,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还没等卡萝蕾的问候结束,一个模糊的急促声音便从电话中传来。 “不好啦,警官!” “瓦萨里回廊发生了谋杀事件!” “我要寻求你们的帮助!” “先生您先别慌乱,我们……” “滴滴滴……” 还没等卡萝蕾说完,电话那头便挂断了通话,只留下一阵仓促的忙音回响在空荡荡的逐影庭中。 看来有的忙啦…… 卡萝蕾叉着腰撅了撅小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抓起警官帽戴起,就要急匆匆地出发前往案发现场。 就在关上房门的一刻,一阵奇怪的感觉涌上卡萝蕾的心头,让她略微有些不安。 我这是怎么了? 卡萝蕾用小圆手抵着下巴,微微放慢了脚步,疑惑地思索着这股一开始便存在奇怪感受,却始终不得其解。 不管了,还是先去案发现场重要。 卡萝蕾压下奇怪的感觉,伸出小圆手轻轻合上了逐影庭的大门,在大门关上的瞬间,一个寻常的物件无意间映入她的眼帘。 忽然,一道电流猛地划过卡萝蕾的脑海,让她的瞳孔猛地缩紧。 一阵寒意从卡萝蕾的心中升起,仿佛是身后正贴着一块千年寒冰,让她一阵不寒而栗。 沐风前几日有些突兀的叮嘱,瞬间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遇到奇怪的报案……不要冲动……” 奇怪的报案? 报案? 联想起沐风话语中“奇怪的报案”,卡萝蕾总算找到了那个疑惑感觉产生的原因。 即使是初步得到了枫丹居民的认同,但遇上难以处理的案件,所有居民的第一反应,都是联系较为熟悉的特巡队。 而绝不是美露莘组成的逐影庭! 迅速上到位于沐芒宫上层的特巡队,同样正在值班的沃特林疑惑地开门迎接气喘吁吁的卡萝蕾。 “报案?没有啊?” 沃特林给满头大汗的卡萝蕾递上纸巾,疑惑地反问道。 先前的猜想被证实,卡萝蕾心中的不安更加深重,随即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分析讲述给沃特林这位特巡队的队长。 听完卡萝蕾的讲述,敏锐的沃特林同样发觉了疑点。 联系上最近枫丹庭反常的平静,沃特林很快锁定了怀疑对象。 涉及到卡萝蕾的安全,沃特林的脸色逐渐凝重,当即安排了特巡队的成员暗中跟随,随后便和卡萝蕾一同赶往了案发现场。 …… 【之后的事件完全在你的预料之中。】 【当卡萝蕾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案发现场,蹲下身检查尸体时,】 【一个行人打扮的人影从草丛中迅速窜出,口中还高声叫喊着美露莘杀人之类的话语。】 【早有埋伏的特巡队则是迅速现身,干净利落地将一脸懵的“行人”扑倒在地。】 卡萝蕾有些后怕地回望了一眼瓦萨里回廊的现场,心中一阵冰凉。 如果不是沐风哥哥的提醒,她一定会傻傻地跳进陷阱吧…… “老实点!” 卡萝蕾回过神,另一边,几个特巡队员正押着哭丧着脸的行人向着特巡队的方向走去,身后则是跟着一脸凝神思考的沃特林。 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 “砰!” 远处的火光一闪而逝,尖锐的枪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犹如催命的铃响摄人心魄。 特巡队的队员纷纷拔枪环视四周,却茫然不知所措,只剩下露景泉的水声回荡在夜幕中。 “他死了。” 沃特林蹲下身,伸手查看着“行人”额头上的枪口,面色冷峻地摇了摇头。 第28章 爱贝尔 【在你的预先干涉下,枫丹贵族针对卡萝蕾的阴谋最终一败涂地。】 【虽然安排的嫁祸人员被干净利落地灭了口,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指向,做贼心虚的枫丹贵族们还是陷入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但,已经完全撕破脸皮的双方都明白,这不过是更大的暴风雨酝酿来临前的最后平静。】 “沐风哥哥,我要离开逐影庭了。” 枫露咖啡馆中,往日总是活力满满的爱贝尔耷拉着着粉蓝色的小耳朵,垂头丧气地坐在沐风怀中。 沐风安慰地揉了揉爱贝尔的小脑袋,对爱贝尔的“失业”并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将爱贝尔暂时调任出逐影庭的决定,卡萝蕾事先和沐风早有商量。 毕竟,如今枫丹的贵族势力就像是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不知何时何地就会发起致命的一击。 在此时错综复杂的危机之下,心思单纯又天真善良的爱贝尔极有可能成为贵族们动手的目标。 考虑到爱贝尔的安全,卡萝蕾不得不暂时将她安排调任,担任枫丹巡轨船克莱门汀线的导览员。 沐风笑着捏了捏爱贝尔的脸蛋,耐心地给小家伙解释起调任的原因。 得知真相的爱贝尔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和她一起调任的欧菲妮,向来安静的欧菲妮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肯定了沐风的说法。 原本的欧菲妮并没有调任的需要,不善言辞的她也并不是很适应导览员的工作。 只不过,由于放心不下有些过于活泼的爱贝尔,于是欧菲妮也便主动离开了逐影庭,申请担任起娜维娅线的导览员。 “这么说起来,好像更不好受了呢。” 爱贝尔气鼓鼓嘟起小嘴,合着整个逐影庭只有她一个人被孤立了是吧。 世界,遗忘我! 沐风笑着将闹小脾气的爱贝尔揽进怀里,将导览员的帽子轻轻扣在了她的小脑袋上,“别这么说,爱贝尔。” “我看导览员的位置也很适合能说会道的爱贝尔哦。” 高情商:你的能力适合另外一份工作 低情商:你的能力不适合这份工作 传奇语言大师沐风的每日语言艺术课,你学会了吗? “沐风哥哥,你还说!” 怀里的爱贝尔被逗的有些红温,嘟着小嘴,举起小圆手不满地敲打着沐风的肩膀。不过,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撒娇罢了。 沐风乐呵呵地用摸头杀大法镇压了怀里爱贝尔的暴动,三言两语便用许诺下全新的甜品小蛋糕哄的小家伙找不着了北。 坐在一旁安安静静旁观的欧菲妮眨了眨金色的大眼睛,无奈扶额。 爱贝尔呀,又是一个一块小蛋糕就能骗走的小笨蛋呢…… 遇上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贵族,估计就算被卖了,还会善良热情地为他们数一数报酬。 等等,为什么要说又? 没来得及思考多久,很快,沐风的“黑手”便伸向了毫无察觉的小欧菲妮。 在沐风一阵贴贴捏脸rua耳朵的亲昵之下,即便是性格冷冷清清,不善言谈的欧菲妮也是一阵晕晕乎乎。 虽然可爱的小脸上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红扑扑的脸蛋和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显然出卖了小家伙此时的心情。 …… 第二天,也就是爱贝尔的和欧菲妮正式上岗巡轨船导览员的日子。 “欧菲妮前辈,爱贝尔准备的讲稿通顺吗?” “欧菲妮前辈,爱贝尔的帽子有没有歪?” “欧菲妮前辈……” 巡轨船上爱贝尔紧张兮兮地检查着一切准备,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欧菲妮的小脑袋上不断地冒出着红叉。 最终,忍无可忍的小欧菲妮终于暴起,结结实实地给正在喋喋不休的爱贝尔来了一击栗暴。 “身为逐影庭的成员,怎么可以害怕区区导览员的工作?” 欧菲妮叉着腰,金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糯糯的声音却颇有一种气场赛高的气势。 熊,就要有个熊……额串台了。 “唔……” 爱贝尔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仰视着气场足有两米八的小欧菲妮,弱弱地停止了碎碎念。 不过,在心中,爱贝尔对欧菲妮这位处处陪伴照顾她的前辈还是很感激的。 等到发工资的时候,请欧菲妮前辈吃大餐吧。 如此想着,爱贝尔打起精神,元气满满地投入了新的工作。 …… 该说不说,活泼开朗的爱贝尔确实适合导览员的工作。 整整一天,每一班来往于克莱门汀线上的巡轨船都回响着爱贝尔热情洋溢的解说;娜维娅线的欧菲妮却是另一种风格,不过她冷静详细的导览同样获得了不少好评。 “呼……没想到导览员的工作还蛮累的呀。” 傍晚,两条航线上的巡轨船缓缓驶回了枫丹庭的站点,爱贝尔率先跳下巡轨船,摘下头上的帽子扇起了凉风。 “辛苦了哟。” 早早在站点等候的沐风笑着走上前,递上刚刚出炉的点心和冷饮迎接起两个忙碌了一天的小家伙。 “沐风哥哥!” 惊喜的爱贝尔接过冷饮猛猛灌了几口 ,粉蓝色的小耳朵轻松地一摇一晃,看上去是真的有些累坏了。 一旁的欧菲妮却是文静得多,抱着冷饮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不过微微眯起的金色眼睛显然表现出了小家伙的愉悦。 “沐风哥哥,要来坐一次巡轨船吗?” “爱贝尔和欧菲妮前辈都可以为你导览哦。” 爱贝尔突发奇想般地挥了挥小圆手,兴致勃勃地招呼起沐风登船。 “好呀,让我这个乘客,来检验检验你们的工作成果。” 巡轨船缓缓地出发了,巡着枫丹漫长的水道一路向前。尽管偌大的巡轨船只载着三位乘客,但不时传来的说笑声,使这艘游船似乎一点也不显得空寂。 “这里是枫丹的门户,海露站。” “虽然枫丹的水域面积相当开阔,但也有着漂亮的山地和森林,【秋分山】……” “枫丹海鲜汤……” “快看,是落日!” 不知不觉之间,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洒在白淞隧道周围的水域上,如同跃动的金鳞,在无边的水面上闪闪发光。 爱贝尔兴奋地将半个身子探出船外,指着融化在水光中的半轮落日,招呼着沐风和欧菲妮一同观赏。 沐风笑着将爱贝尔和欧菲妮两只小可爱一同抱进怀中,对准身后的落日,举起了留影机。 “拍照咯。” “咔嚓。” 一张照片缓缓飘落,画面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手怀抱着小小一只可爱的美露莘,在温暖的夕阳下露出灿烂的微笑。 第29章 阴谋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回荡在一片黑暗中,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之声,许久之后方才渐渐平息。 “废物!” 黑暗中,戴着兜帽,面容不清的男子低低地咒骂着,周围的器具一片狼藉,仿佛是刚刚发生混战的现场一般。 “伯爵先生,何必大动肝火呢?” 一点火光在黑暗中亮起,随着一阵烟雾缭绕,又是一个靠在躺椅上的身影在漆黑中显现。 被称作伯爵的男子一甩袍袖,气冲冲地坐回了主位,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 “呵,大动肝火?” “不知道令公子,在梅洛彼得堡过的可还好?” “你!” 手持烟斗的一副惬意模样的男子再也维持不住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对着主位上的伯爵怒目而视。 “够了!” 又是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用力敲了敲桌子,用冷冰冰的视线环视着周围的一圈贵族,不怒自威地开口道: “先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争吵的两人悻悻地坐回了原位,尽管面上仍然带着不服气的神色,但还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在此之前,你们“万无一失”的行动,已经是打草惊蛇。” “那位来客和他的属下,显然有了戒备。” “现在想要再找到动手的机会,呵。” 随着一声冷冷的嗤笑,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角落中的男子慵懒伸了个懒腰,鹰隼一般的眼睛中闪烁着嘲讽的光芒,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现状。 尽管话语不中听,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正是在场贵族们不得不面对的尴尬境地。 一时间,阴暗房间中的众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枫丹粗口)” “和那个什么劳什子审判官拼了!” 摔打东西的男子率先粗暴地打破了沉默,愤恨地一拍桌子,眼神中流露出凶光。 “呵,蠢货。” 角落中的男子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出言讥讽的男子优雅地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如果您有能耐对抗那位审判官的水炮,那么,” “请便,伯爵先生。” 暴躁的伯爵被反呛了一口,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即一脸郁闷地坐回原位。 反将了伯爵一军,男子扫了扫燕尾服的后摆重新坐下,端起面前血色的红酒微微抿了一口,微笑着开口。 只不过,在阴影的衬托下 那微笑显得诡异而危险。 “既然诸位束手无策,那么不妨听听在下的意见。” 被嘲讽得体无完肤的伯爵见到了复仇的机会,又一次跳了出来: “你还能有什么馊主意,说来听听?” 男子不屑地微微瞟了伯爵一眼,变魔术般取出一副扑克牌,戴着白手套的灵巧手指随即将两张王牌随意地丢到了伯爵面前。 在伯爵和众人一脸疑惑的表情中,男子轻松地开口道: “拿好,伯爵。” “下次,请不要将您的身份证和复印件随意丢弃。” 完全无视伯爵暴怒的表情,男子优雅地擦了擦手,继续开口讲述起他的计划: “至于我的计划,要用到一件无意间发现的【神奇之物】。” 男子的眼神中闪过阴狠毒辣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唇边的血色红酒渍更为他此时的表情增添了几分诡异和凶戾。 “事成之后,在下邀诸位于德波大酒店中,欢宴一场。” 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隐没于死气沉沉的黑夜中。 人影逐渐散去,徒留下一地狼藉沉默在阴影中,仿佛潜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恶兽。 …… “见鬼。” 沐风擦着湿淋淋的窗台,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狠狠地关上了咖啡馆的窗户。 连日的暴雨笼罩着枫丹,路上的行人减少了许多,连带着不少居民的心情都带着几分郁闷。 不知道某个枫丹最高审判官这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情绪不稳定到令人发指。 气的沐风差点想从预示裁定机中将芙卡洛斯带出来,当场给那维莱特来上一记水龙水龙别哭啦的震撼,想必那场景也不是一般的炸裂。 欢愉,真是太欢愉辣! 大概就连隔壁某五星级导演——伟大的花导也如此评价。 不过暴雨依然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好处,某个懒散的厨子总算是有了名正言顺摆烂的理由。 这么一想,这随时随地降临的暴雨,简直是996打工人的福音啊。 这还祈祷什么台风预警,直接把某知名编剧烧鸡绑去沐芒宫来上一段,这假期直接可以连连看不是? 哭,都给我狠狠滴哭! 然而,沐风这场愉快的小假期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一位不速之客的上门,打破了这场暴雨中难得的宁静。 “砰砰砰!” 前台的木门被拍得山响,大有一副无人应门就直接破门而入的架势。 沐风打着哈欠怨气满满地坐起身,不知道打断一个幸福的午觉对一个宝宝的伤害有多大吗! 怒气值叠满即将释放终结技的沐风气冲冲地穿戴好衣物,朝着越来越响的拍门声的方向重重地走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闲的没事干的仁兄大暴雨天的不顾打烊的牌匾上门,如果没有说服他沐某人的理由,哼哼。 那他可真算是捏到软柿子了。 怨气足以养活十个邪剑仙的沐风一脸不情愿地打开了大门,眯着眼睛打着哈欠,自顾自地开口道:“不好意思,今日不营业。” 门前的人影却是一动未动,倾盆暴雨摔打在他身上,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向下淌着,仿佛没有听见沐风的话一般。 沐风颇有些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这才注意到雨衣兜帽下熟悉的面孔,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道:“沃特林老哥?” 此时的沃特林早没了枫丹特巡队队长的威严,全身的警服沾染着泥水,湿淋淋地贴在身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眼眶凹陷,眼神呆滞,干裂的嘴唇蠕动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声音却仿佛淹没在磅礴的雨幕之中。 一阵极度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让沐风几乎如坠冰窟。 他抓着沃特林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大声质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沃特林躲闪着沐风的目光,深深地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才嘶哑地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卡萝蕾……她……她……出事了。” 第30章 漩涡 现实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命运的转折,往往来临得让人猝不及防。 走出沐芒宫特巡队的讯问室,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接连不断地暴雨逐渐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柔灯铃和茉洁草的清香。 但此时,卡萝蕾却没有丝毫心情欣赏雨后的清新景色。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呢? 丝毫没有回家的打算,卡萝蕾恍恍惚惚地朝着枫丹庭的边沿走去,混沌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两日来匪夷所思的遭遇。 但无论怎么苦苦思索,她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一切一切的起点,要从两日前那个下着暴雨的午后说起。 …… “卡萝蕾姐姐,我先回去了哦。” “路上要小心,基娅拉。” “基娅拉知道啦!” 送走了小迷糊基娅拉,卡萝蕾整理好桌案上零散的文件,拾起座位上小小的背包,同样准备下班离开逐影庭。 暴雨的天气,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又是枫丹庭和平的一天呢。 放心地锁好逐影庭的大门,卡萝蕾撑起粉红色的小雨伞,蹦蹦跳跳地朝着枫露咖啡馆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暴雨天气,估计沐风哥哥又在咖啡馆里偷懒呢。 卡萝蕾暗自猜测着,可爱的小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柔柔的笑容,脚步也暗暗加快了几分。 由于恶劣的天气状况,街道上冷冷清清, 近乎看不见一个行人,只有啪嗒啪嗒的踩水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警官,快帮我抓住那个小偷!” 一声尖锐的呼喊声打破了街道的宁静。远远地,一前一后两个人影以飞快的速度穿过雨幕,朝着卡萝蕾的方向迅速接近。 跑在前面的人身着黑色的风衣,戴着兜帽,容貌隐藏在帽檐下的阴影中不甚清晰。 而此时,在他身后追赶的女士似乎已经精疲力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黑衣人的手中似乎抱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包裹,依照着那位女士的说法,大概率就是被抢走的财物。 “该死。” 似乎是注意到了前方身着警服的卡萝蕾,黑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以极快的速度转向,朝着一旁的灰河区小巷中跑去。 “放心,女士!” 见此情景,卡萝蕾来不及多做思考,本能地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追赶过去。而那位女士,也不远不近地跟随在身后。 “我是逐影庭的警官,前面的人,立刻停下!” 卡萝蕾一边高喊着,试图逼停前方的嫌犯,一边拿出了警用的防身武器,随时准备制服走投无路的嫌犯。 前方逃跑的黑衣人充耳不闻,只是拼尽全力地七拐八绕,试图甩掉身后紧追不舍的卡萝蕾。 不过,灰河区弯弯绕绕的地形似乎并没有影响卡萝蕾的判断力,黑衣人不但没有顺利脱身,反而和卡萝蕾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减。 似乎是情急之下的慌张举动,逃跑的黑衣人身形一闪,竟是一头闯进了一条死胡同之中,不见了踪影。 见状,卡萝蕾渐渐放缓了脚步,将武器护在身前,顶着瓢泼的大雨警惕地一步一步向着小巷深处走去,以防失去退路的犯人狗急跳墙。 “立即停下。” 卡萝蕾猛地从小巷的拐角处闪身而出,举着武器对着巷子深处高喝道。 然而,没有人回应。 卡萝蕾的瞳孔猛地缩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场景。 空旷的小巷中,三面都是高高筑起的平整围墙,即使透过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水珠,卡萝蕾也能够一览无余。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而刚刚还逃入其中的黑衣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黑衣人诡异的失踪让卡萝蕾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她缓缓上前,却在小巷的尽头处发现了一个趴伏在地的人影。 人影周身散落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周围掉落着一个凌乱的黑色塑料包裹,此时正一动不动地倒伏在一泊水洼之中。 想来是逃跑过程中不慎摔倒了…… 如此想着,卡萝蕾连忙上前,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想要扶起趴倒在地的逃犯。 然而,当人影翻身的一刹,卡萝蕾漂亮的浅蓝色眼瞳瞬间放大,眼神中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倒伏的人影胸前,赫然是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尸体的瞳孔无神地凝视着天空,显然早已气绝而亡多时。 卡萝蕾有些惊恐地后退几步,虽然对这具来路不明的尸体抱有疑惑,但作为逐影庭的警官,她很快恢复了几分镇定。 拾起那个黑色的包裹,卡萝蕾立刻站起身,准备联系沃特林和特巡队前来调查。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行动,四面八方突然响起的急促脚步声已经将她团团包围。 “里面的人,不许动!” 下一刻,接到报案电话率队前来的沃特林和一脸惊讶的卡萝蕾四目相对。 …… 在这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巧合”。 死者的身份很快确定,特巡队通缉已久的逃犯,身上背负着数条人命。 黑色包裹中也根本不是什么贵重的财物,而是一柄沾染着鲜血的短刀。而卡萝蕾所说的“追赶小偷的女士”,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 至于卡萝蕾追赶着抢劫犯进入小巷的说法,更是遭到了所有人的质疑。 莫说是特巡队,即便是卡萝蕾自己,也不能解释一个活生生的黑衣人如何无缘无故地消失在三面墙壁的死胡同中。 在此情景之下,没有人证,却物证确凿。尽管信任卡萝蕾的沃特林暗中帮衬,但在铁证如山之下,卡萝蕾的处境仍然可谓岌岌可危。 仅仅因为现有证据尚不能完全指证,卡萝蕾这才得以暂时脱身。 但,一顶追赶逃犯并失手杀人的罪名,似乎,已经无可避免。 …… 另一边,沃特林也将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地告知了沐风。 “呵。” 听完案件过程的沐风冷笑了一声,对于小卡萝蕾的说法,他没有丝毫怀疑。 突然出现的女人和小偷,看似不经意进入的死胡同,离奇死亡的通缉犯尸体。 再加上仅仅是第二天,原本严格保密的案件信息便以美露莘杀人事件的噱头丝分毫不差地泄露到整个枫丹庭,再一次掀起了抵制驱赶美露莘的声浪。 若是说是其中没有什么人暗中操纵,还不如相信芙芙明天会放弃小蛋糕努力工作。 “这我也知道。”沃特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疲惫之态尽显,“但,我们没有证据。” “当务之急,是先洗脱卡萝蕾的嫌疑。” 沐风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消失的黑衣人。 一切的疑点,都是从这看似不存在的第三个人引发的。 在其他人的眼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位逃犯。 但,沐风相信卡萝蕾。 死者并不是卡萝蕾眼中的黑衣人,短短的时间内,即便是自杀,也不能解释那具死亡多时的尸体。 所以,这旁人眼中捏造的第二个黑衣人,就成了解释这个扑朔迷离的案件的关键。 没有暗道,没有密室,一个活生生的人,究竟如何在短时间内凭空消失在一个死胡同之中? 不能解释这个看似完全不可能的问题,就永远无法洗脱卡萝蕾的嫌疑。 沃特林看着陷入沉思的沐风,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不甘和愤怒的火焰,双拳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 沐风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沃特林老哥,麻烦带我去现场看看。” 沐风猛地站起身,脸色难看地开口道。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第31章 抉择 “就是这里。” 沐风神情凝重地半蹲下身,伸出食指轻轻抹了一把现场中央的水渍。 比之正常雨水稍显粘稠,且略带妖冶的蓝紫色光芒,不仔细分辨完全无法察觉。 尽管内心早有准备,但内心的猜想得到证实之时,沐风仍然控制不住愈发难看的脸色。 原始胎海之水。 果然,小卡萝蕾所见到的黑衣人根本不是失踪或者逃跑,而是溶解。 当天下着大雨,这摊本不应该出现的水渍正如那群贵族算计的那样,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至于尸体,自然是预先放置在陷阱的中央,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群贵族! 察觉到沐风极为阴沉的脸色,沃特林心中也升起不妙的预感,于是连忙开口询问沐风是否有所发现。 然而,沐风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 卡萝蕾失魂落魄地沿着枫丹庭的街道游荡着,天蓝色的眼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只是浑浑噩噩地向前不断迈着步子。 已经是入夜时分,街道上的灯光照着稀稀落落的人影,显得格外冷清。 一路上,人群远远地闪避着卡萝蕾,站在街头巷尾窃窃私语。 “我说了吧,美露莘都不可信!” “好可怕,她们不会突然杀人吧?” “美露莘都该滚出枫丹庭!” 尽管离得有些遥远,但恶毒的诅咒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卡萝蕾的耳中,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匆匆地转身离开。 “啪!” 顽皮的孩童嬉笑着,随手抓起石子朝着卡萝蕾的方向丢去。 尖锐的石子砸在卡萝蕾的额头上,突如其来的痛楚,让一抹泪花不由自主地沁出了卡萝蕾的眼角。 好疼…… 卡萝蕾强忍着泪水,没有辩驳,也没有抗议,只是默默步履蹒跚地狼狈离开。 或许,这就是她应得的报应吧…… 所有美露莘的努力,沐风哥哥的全力支持,才让她们有了融入人类的社会的可能。 但,就是自己一时的冲动,大家辛辛苦苦争取来的一切,什么都没了…… 明明贵族的陷害已经发生过一次,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谨慎一些呢? 都怪我…… 如果只是她自己也就算了。 甚至,就连最疼爱她的沐风哥哥,也因为她收到了牵连…… 卡萝蕾抬起有些朦胧的视线,远处的枫露咖啡馆,也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被煽动情绪的人群砸碎了咖啡馆的玻璃落地窗,馆内的桌椅东倒西歪,墙面上涂抹着侮辱性的涂鸦,完全是一片狼藉。 都怪我…… 暴雨刚刚停歇不久,天空中却再次飘起了细密的雨点,在夜幕中淅淅沥沥。 下雨了。 辜负了他们的期待,想来那维莱特先生还有沃特林,他们也一定很苦恼吧…… 都怪我…… 如果我就此消失的话, 说不定一切会好起来吧…… 不知不觉之间,魂不守舍的卡萝蕾不自觉地走到了住所的公寓楼下,仰头迷茫地注视着灯光明亮的一个个窗口。 回家…… 我,还有家吗? 失魂落魄地推开房门,卡萝蕾颓丧着低着头,却惊讶地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却正点着灯,柔和的灯光让她一阵失神。 餐桌上摆着刚刚出锅的浓汤,白雾随着气泡不断升腾,散发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是幻觉吗? “卡萝蕾!” 厨房中,听到开门声的沐风放下手中的汤勺,急匆匆地探出头,只见到全身湿漉漉的卡萝蕾呆滞地站在原地,眼角通红,微微带着些许泪痕。 沐风小心翼翼地将仿佛一碰就要破碎的卡萝蕾抱进怀里,没有询问,只是轻轻地拍打着卡萝蕾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没事了,卡萝蕾。” “我们到家了。” 怀里沉默的卡萝蕾忽然大哭起来,一向坚强乐观的小家伙第一次毫无顾虑地宣泄着自己的委屈,上气不接下气的泣声,让沐风听着一阵揪心。 “对不起……呜………对不起呜……” 沐风知道,此时的卡萝蕾,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证明清白的准备。 他根本无法想象,被丢石子都觉得疼的卡萝蕾,忍受烈火焚身的疼痛,究竟有多么绝望和痛苦…… 许久,直到怀中的卡萝蕾哭得精疲力尽,抽泣声才慢慢地减弱了些许。 卡萝蕾抬起小脑袋,泪光闪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沐风,努力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沐风温柔地揉了揉额头打断。 “先吃东西吧。” 卡萝蕾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滑落,沐风将小家伙抱回了餐桌旁,将装满热汤的餐勺贴心地递到卡萝蕾嘴边,柔柔地注视着小家伙将浓汤一饮而尽。 滚烫的热汤滑进胃中,仿佛周身的寒意立刻消散了不少。 卡萝蕾软软地缩在沐风的怀抱中,将脸蛋深深地埋进沐风怀里,感受着温暖将自己完全包围,眼中却闪过一丝黯然。 咖啡馆都被破坏成了那样,居然还要麻烦沐风哥哥分心前来照顾自己…… 或许, 自己就这样消失,对所有人都好吧…… 但是,但是……好不甘心啊…… 卡萝蕾紧紧地抱着沐风,仿佛要将小小的身体完全挤进沐风的怀中一样。她抬起头,脸上却是露出了最为甜美的笑容。 谢谢你,沐风哥哥。 如果这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卡萝蕾很幸福哦。 沐风捏了捏小卡萝蕾的脸蛋,假装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家伙复杂的眼神一般,自然地起身进了厨房收拾起碗筷。 “唔……好困……” 或许是连日来的周折,一阵难以抵挡的倦意袭来,卡萝蕾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却还是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厨房中,沐风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将手中的安眠药揣入口袋之中。 为了不让固执的小家伙做傻事,他只得出此下策。 将卡萝蕾小心翼翼地抱上床,又仔细地为小家伙拉好被角,沐风凝视着卡萝蕾恬静的睡颜,良久,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再次抬起头时,沐风的眼中已然闪烁着习汹涌的火光,在漆黑的房间中异常明亮。 “卡萝蕾,要好好休息哟。” “等你醒来,” “一切都会结束的。” 最后温柔地替小家伙拨开脸蛋上散落的发丝,沐风微笑着低声说道。 随即,沐风陡然起身,转头之时,少年脸上温柔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肃杀的神色。 “咔哒。” 房门轻轻合上,沐风的身影随之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32章 刺杀 “诸位,敬我们的胜利。” 德波大饭店,顶层包间。 高举着酒杯的高大男人向着周围与席的一圈贵族致意,随即将杯中昂贵的酒液一饮而尽。 周围的贵族纷纷举杯,脸上一扫往日的阴沉,个个带着轻松的笑意, 对他们而言,经过这一场堪称天衣无缝的陷害,美露莘和人类的矛盾完全爆发,即使是那维莱特手段通天,也无法全身而退。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 “先生们,请享用餐后甜点。” 带着白色帽子的侍者低着头,恭敬地为餐桌上的每个人送上精心制作的甜品,随后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间。 其中一位身着燕尾服的贵族优雅地品尝了一口,无不惋惜地惺惺作态道: “啧,这味道,确实不如枫露咖啡厅的那些甜点。” “哈哈哈哈哈,等我们赶走了那劳什子最高审判官,就把那不知好歹的厨子强征来做甜点,岂不美哉?” “哈哈哈,说的不错,伯爵先生。” “这吃甜品,多是一件美逝啊。” 然而,他们猖狂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呃……呃……” 坐在首位的伯爵突然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双眼不停的上翻着,嘴角也是不断地涌出血沫,眼看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扑通” 伯爵的尸体重重地倒在餐桌之上,翻倒的酒杯将深红色的酒液洒在他的胸前,分外醒目和骇人。 “有人下毒!” 周围的贵族顿时脸色大变,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甜点中的剧毒便迅速发作。 一时间,包间内化作了人间炼狱。 贵族们的呼救声被他们精心选定的隔音包房严密地格挡在门内,没穿出一分一毫。 密谋的场地,顷刻间成了贵族们埋骨的坟场,主打的就是一个绿色回收再利用。 直到房间内再也没了动静,包间的房门这才慢慢打开,方才离开的侍者去而复返 者缓缓走迈步入其中。 包间内,目力所及皆是横七竖八着死状狰狞可怖的尸体,夹杂着打翻的酒杯菜肴和东倒西歪的桌腿,显得诡异而恐怖。 “呵。” 一声轻轻的冷笑传来,侍者摘下压的低低的帽子,帽沿下缓缓露出了沐风的面容。 …… 半小时前,打着拜访父亲安德鲁主厨的名头,沐风顺利地混入了德波大饭店。 但,他并没有去寻找自己的父亲,而是悄悄隐藏在了贵族聚会的包间附近。 当负责配送甜点的侍者到来之时,沐风瞅准时机直接上前给这位小哥来了一个爱的拥抱,紧接着熟练地完成了一套换衣伪装下药操作,并友情客串了一回枫丹催逝员。 代号穿山风,任务完成! 随手关好房门,沐风干净利落地踹倒了预先留下的“漏网之鱼”,随即拔出从机械工坊打造的长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别杀我!” 被踹倒的贵族还想挣扎和逃跑,但当锋利的剑刃距离他的脖颈只有一寸之时,他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璃月有句古话,叫做西西务者为俊杰。 形势比人强,不寒碜。 “告诉我,” “原始胎海之水在哪。” 沐风冷冰冰的话语传来,贵族心中顿时一惊,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迷茫的样子,试图蒙混过关。 “这位英雄,我不……” 剑锋接近了几寸,冰冷的剑尖已经贴上了贵族的皮肤,再进一寸,就是血溅三尺。 贵族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个仿佛莫得感情的杀手,连吞咽口水都极力克制。 环顾周围死状惨烈的同僚们,他丝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个杀神会毫不留情地将剑刃捅进自己的喉咙。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位贵族涕泗横流地将他们的计划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甚至就连在场其他贵族的把柄都出卖得一干二净,只为求的一个活命的机会。 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他们已经死了。 阿门,愿主保佑你们。 “这位少侠,饶我一命,我保证洗心革面。” 这位贵族无师自通地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花式滑跪接土下座谢罪,低下头的瞬间却是暗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该死,等我离开这里,你就死定了。 “哦?好啊。” 沐风冷笑了一声,装作没有看见对方的表情,故作宽容地应许了这位贵族的请求。 “谢……” 贵族狂喜地抬头,还没等奉承的话语出口,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就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心脏。 愕然的视线上移了几寸,却正对上沐风戏谑和冷漠的眼神。 “你……” 鲜血涌上喉咙,贵族抓着剑柄的手无力地缓缓垂下,怨毒的眼神逐渐涣散,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担心这位贵族兄弟没死透活着受罪,沐风好心地用力转动了几下剑柄,延续了某玄幻小说斩草除根的优良传统。 不过考虑到这位老兄生前的最后一个小小的愿望,沐风还是贴心地为他附赠了一个颈部以上切除手术,并高风亮节地谢绝了额外小费。 真?物理意义上洗心革面。 就连后世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五星级粉毛小记者都这般评论: 从古至今,我从未见过有如此信守承诺之人,撒旦背后都得纹他。 用尸体身上的衣服擦干剑刃上的血迹,沐风收剑归鞘,反锁上包间的门防止尸体过早被发现后随即跳窗离开。 无边夜色的掩盖下,一道身影迅速地朝着贵族刚刚指明的方向遁去,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而黎明,还远远没有到来。 …… 第二天清早,震惊整个枫丹的贵族灭门惨案东窗事发,随即引起轩然大波。 当天深夜中在德波大酒店内宴饮的贵族无一生还,且死状极为凄惨,尸体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时分才被清洁人员发现。 平日里欺行霸市的贵族们集体丧命,平民百姓们自然拍手称快,但其余的贵族们却升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于是,在剩余的几个小贵族的施压下,特巡队的成员们顿时压力山大。 但正当他们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际,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随之传来。 案件的罪魁祸首,竟然自首了。 第33章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那维莱特!(上) “有关德波大酒店发生的贵族遇害案,现在进入审判阶段。” 枫丹庭,欧庇克莱歌剧院。 欧庇克莱歌剧院中座无虚席,无数的居民自发地涌入了歌剧院,翘首以盼着这场世纪大案的审理。 高台之上,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和一旁的芙宁娜点头示意之后,微微整理了衣摆,随即庄严地宣布开庭。 随着齿轮转动的清脆声响,高居台上的谕示裁定机闪耀出天平的蓝色光芒,以平衡的标识宣告着审判的开场。 “开庭。” 那维莱特敲了敲权杖,欧庇克莱歌剧院内的窃窃私语随之渐渐平息。 “现,有请原告陈词。” 几个小贵族随之出现在原告席上,声泪俱下地开始控告起凶手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们的挚爱亲朋手足。 高台上的那维莱特不置可否,扫了一眼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芙宁娜,随即平静地宣布被告出庭。 沐风高居在被告席上,轻蔑地扫视着惺惺作态的贵族们,仿佛是在嘲讽着这群跳梁小丑的不自量力。 沐风蔑视的态度显然激怒了这一群小贵族,其中几人顿时开始叫嚣着严惩凶犯。 “肃静。” 那维莱特用力敲了敲手中的权杖,随即面无表情地发问道: “被告,你是否承认原告所指控的罪行?” “当然,是我所为。” 沐风轻松地揽下所有罪责,谕示裁定机的天平随之微微倾倒,顿时激起了歌剧院中的一声声惊呼。 “肃静!” 那维莱特再一次维持起歌剧院内的庄严气氛,随即按部就班地继续讯问: “那么,请陈述你的作案动机。” 被告席上的沐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哈哈哈哈哈……那维莱特……你真是幽默……哈哈哈居然问我的作案动机………哈哈哈哈………” “请被告保持严肃,陈述你的作案动机。” 高台上的那维莱特表情不变,丝毫没有被沐风夸张的表演影响,随即严肃地重申了一遍问题。 “好!” 沐风突然收起来夸张的笑容,眼瞳中瞬间射出一道锋利的寒光,冷冷地扫视着歌剧院中的所有观众。 “这就是我的动机。” 随即,沐风迅速从随身衣物中取出了一件小小的录音设备,在执律庭的人员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启动了开关。 下一秒,一个贵族略带着颤抖的声音在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内响起,陈述了他们陷害逐影庭队长卡萝蕾的企图。 录音的内容顿时在歌剧院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有盖过录音声音的趋势。 随着录音的放出,谕示裁定机的天平缓缓上扬,再次恢复了微妙的平衡。 “这是诬蔑!” 原告席上的小贵族眼见情况不妙,顿时涨红了脸嘶吼道: “这一定是这个凶手胁迫他录下的!” 歌剧院之中的声浪随着这句辩驳更加汹涌,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争论不休。 “肃静!” 那维莱特不得不再一次出面维持秩序,随即平静地开口宣判道: “根据枫丹律法,可能存在胁迫状态下生效的文件,不能作为证据出庭。” 一边的贵族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摆出了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乘胜追击,企图一口咬死沐风的罪行: “所谓陷害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想必各位都了解案件的基本情况,” “那我倒想请教,我们是如何做到让那位逐影庭队长口中的黑衣人消失的呢?” 歌剧院中的喧嚣声逐渐平息,似乎不少人渐渐相信了贵族看似天衣无缝的说辞。 毕竟,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 天平再次逆转,看着场中似乎渐渐处于不利的局势,沐风却似乎并没有慌张,而是冷笑了一声,从容不迫地开口道: “不知道在坐的诸位,” “是否听说过‘沉没的预言’?” 此言一出,高台之上的那维莱特和芙宁娜顿时露出了略显震惊的神色。 尤其是刚才似乎无精打采的芙宁娜,此刻正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沐风的方向,身体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然而,歌剧院中的观众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水神大人的异样,纷纷露出了略显困惑和不解的神色。 是的,枫丹的每一个原住民都曾经或多或少地在小时候听过这个预言。 它宣告,枫丹的所有人最终都会溶解在水中,只留下水神孤独地在王座上哭泣。 但,那不都是大人吓唬孩童的传说吗? 然而,自以为稳操胜券的贵族在听到沐风的话语时不由得露出了慌张的表情,但很快被他隐藏了起来。 该死,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那维莱特大人,我抗议!” “这根本与本案无关!” 高台上的那维莱特正想斟酌着开口,却被一旁的芙宁娜出声打断。 “让他说下去。” “这与被告的作案动机有关,不属于案件无关内容。” 平日不着边际的芙宁娜第一次露出了作为水神应有的威仪,她一眨不眨地逼视着沐风的方向,干净利落地打断了贵族的抗议。 沐风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芙宁娜,转而继续着他的陈述。 “我想要说的是,” “那不是童话。” 沐风顿了顿,随即提高声音说道: “枫丹人的身体,会溶于原始胎海之水。” “暴雨的天气恰巧掩盖了死者溶化后残留的水渍。” “而这,就是黑衣人消失的真相。” 哗—— 沐风的话顿时激起了歌剧院中的强烈反应,喧哗和争论声不绝于耳,宣示着人们对沐风所说内容的震惊。 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原告席位上的一群贵族,其中一人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荒谬!这种没有事实根据的传说也能成为案件的证据吗?” 看台下的观众对此也持着怀疑的态度,只有少数几人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毕竟,沐风的言论太过离奇,很难取信于人。 贵族们似乎也料到了这一点,他们有恃无恐,笃定了沐风拿不出说服众人的证据。 天平再次倾斜,局势又一次向着完全不利于沐风的方向发展着。 审判席上的那维莱特沉默着,一旁的水神芙宁娜则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沐风,仿佛要将他彻底看透一般。 沐风同样死死注视着那维莱特的反应,轻声开口道: “审判官大人,您觉得呢?” “依据枫丹律法,最高审判官不得干涉案件的审判。” 那维莱特沉默了许久,却以一个完全答非所问的答案回应了沐风的质询。 但沐风明白了那维莱特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众目睽睽之下,沐风再一次捧腹大笑了起来,状若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中,听得所有的观众一阵心惊。 沐风用手指着那维莱特的方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中却透着无限的悲凉。 “哈哈哈哈……那维莱特!” “作为水之龙王,别说你不了解原始胎海之水的作用!” “就因为什么也不是的死板规矩,就放任你的眷属被他人欺凌,甚至不敢出言作证!”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 “回答我!那维莱特!” 质问声回荡在安静的歌剧院内,沐风仿若穷途末路的癫狂让歌剧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高台上的那维莱特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扣紧权杖的指节微微用力,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住口!那维莱特大人的公正岂能由你诬蔑!” 一边的贵族却好像抓住了沐风的把柄一般,顺势攀咬了上来。 沐风停止了疯狂的大笑,高高在上地蔑视着上蹿下跳的贵族,仿佛是一尊神只在俯视着地面上的蝼蚁。 忽然,沐风展颜一笑,那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内心都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要证据是吗?” “我给。” 沐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暗藏的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玻璃瓶中盛放着透明的液体,却在灯光下隐隐透露着妖冶的蓝紫色光芒。 这是沐风从贵族家中搜出的证物。 高台上,那维莱特细长的龙瞳剧烈收缩,随即化作一道凌厉的水光朝着被告席的方向冲去。 但,已经晚了。 “哈哈哈哈哈!枫丹贵族!我在地狱等你们!” 灯光的阴影下,少年的面容模糊不清。他疯狂地大笑着,犹如一场盛大演出的谢幕一般,将手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下一刻,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少年的身体如同烈日下的冰晶迅速消融,最终只留下一摊平平无奇的水渍,证明着他曾经的存在。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瞬间,沐风微笑着向着歌剧院的门口望去,仿佛是遗憾,又像是解脱。 你看,卡萝蕾。 一切都结束了。 【模拟结束】 第34章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那维莱特!(中) (很感谢愿意看到这里的读者们,谢谢你们的支持,今天加更) 四百年前,枫丹庭,欧庇克莱歌剧院。 沐风不顾一切地饮下原始胎海之水,以证明卡萝蕾清白的疯狂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短暂的沉寂后,人群随着第一声尖叫爆发,昔日庄严肃穆的欧庇克莱歌剧院,顿时成了混乱的海洋。 有人在惊恐地哭泣; 有人在不顾一切地逃跑; 有人在质问着水神芙宁娜和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还有人在对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大小贵族拳打脚踢。 混乱和恐惧在人群中蔓延,亲眼见证人体被溶解的冲击随着参与审判的观众在整个枫丹庭滋长,已有了不可遏制的暴乱之势。 惊天秘辛的曝光,让整个枫丹庭卷入了动荡的漩涡。 那维莱特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水神芙宁娜,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前往稳定枫丹庭的秩序。 …… 卡萝蕾是被窗外的躁动声吵醒的。 “唔……天亮了吗?” 卡萝蕾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地从温暖的床铺上爬起,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头好晕…… 甩了甩小脑袋,随着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卡萝蕾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连忙穿好衣物,冲出房间,四下寻找起沐风的下落。 然而,房间中静悄悄的,除了桌上似乎已经有些冰冷的早餐,什么人都没有。 不祥的预感涌起,窗外的嘈杂声更给卡萝蕾的心中增添了几分慌乱。 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顾不上凌乱的打扮,打开房门,就朝着街道上冲去。 街道上,是一片混乱。 惊恐或是慌张的人群像没了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早已没有了往日的一片井然的秩序。 “您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情急之下,卡萝蕾随意拦住了一个过路的行人,着急地询问道。 本已经做好了被甩开甚至辱骂的准备,但行人只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随口回答道: “歌剧院有人溶解了,现在大家正忙着准备逃命呢!” 随即,行人不再看卡萝蕾一眼,自顾自地朝着远方跑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溶解?…… 卡萝蕾心中的不安更甚,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逐影庭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迈入逐影庭总部,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就远远传来,让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卡萝蕾加快了脚步,用力地推开逐影庭的大门。然而,入眼的场景却让她不由得陷入了呆滞。 逐影庭,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小秘书塞德娜抱着文件无力地靠在墙角,双眼无神地凝视一个方向,泪水却不受控制地簌簌滑落。 小维莱妲趴伏在桌面上,小脑袋埋在臂弯中低低地啜泣着,桌上的各种文件一片水渍,她却根本没有丝毫在意。 一向乐天派的爱贝尔也来到了逐影庭,此时的她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号啕大哭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所有人一阵心惊。 平日里冷静内向的欧菲妮站在爱贝尔身旁,试图安慰着她,只不过安慰的话语很快哽住,同样化作了止不住的泪水。 逐影庭的天,塌了。 目力所及,每一个美露莘不是在放声哭泣,就是在默默流泪。 卡萝蕾心中的慌乱达到了顶峰,她完全顾不上形象,一把拉起坐在地上垂泪的基娅拉,急声问道: “怎么了?基娅拉,到底发生了什么?” 基娅拉抬起哭的发红的眼睛,见到面前的卡萝蕾,情绪激动的她不受控制地扑到卡萝蕾怀中,再一次放声大哭起来。 “哇呜呜呜……咳咳呜呜呜……呜卡萝蕾姐姐……沐风……哥哥他呜呜呜呜……” “他……他怎么了?!” 卡萝蕾声音不住地颤抖着,几乎是咬着牙关艰难地吐出了问题。 “呜呜……沐风哥哥他呜呜……溶……呜呜呜……溶解了哇呜呜呜……” 惊雷炸响,卡萝蕾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双眼顿时失去了一切神采。 无力地松开了哭得几乎脱力的基娅拉,卡萝蕾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就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本就心力交瘁的卡萝蕾顿时急火攻心,随着一阵头晕目眩的混沌感袭上心头,卡萝蕾双眼一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卡萝蕾姐姐!” “卡萝蕾!” 被哭喊着的小美露莘们唤醒,卡萝蕾强忍着眩晕感,无神地听着哭声一片的小美露莘们零碎的片段了解事情的经过。 原来, 一切都是因为我…… 得知真相的卡萝蕾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自责和悲恸,直到再一次哭得精疲力尽,昏倒在逐影庭中…… …… “邪恶的美露莘,滚出枫丹庭!” “美露莘都不可信!” 好黑。 好冷。 我好害怕。 “我是枫露咖啡馆的店长。” “要来品尝一下我的手艺吗?” 是谁啊? 黑暗中,一点光芒缓缓显现,迷茫中卡萝蕾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抓住那一抹亮光。 “卡萝蕾!” “卡萝蕾。” “卡萝蕾……” “会结束的……” …… “沐风哥哥!” 从噩梦中一身冷汗地惊醒,卡萝蕾掀起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的泪痕却依然清晰可辨。 我在哪…… 卡萝蕾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在逐影庭中,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枕边的泪痕,空无一人的房间,窗外仍然持续的动乱。 一切的一切,都在残酷地告诉她, 这不是梦。 卡萝蕾恍惚地走出房间,桌上早已冷却的早餐映入眼帘,盛着点心的碗下,压着一张信纸。 卡萝蕾用颤抖的手轻轻扯出信纸,看着纸上凌乱的字迹一字一句地读着,泪水却再一次不争气地流淌下来。 “很抱歉,卡萝蕾。” “我这么擅自决定,一定会让你们很苦恼吧。” “但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剩下的甜点放在咖啡馆的储物柜里,要省着点吃哦。” “毕竟……吃完了就没有了。” “最后。” “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哦,卡萝蕾。” “还有,” “对不起……” 为什么? 为什么? 该说对不起的, 早该消失的, 明明是我才对啊……… 卡萝蕾紧紧抱着沐风最后留下的信件,就这么默默地坐着低声哭泣,一直到第二天的太阳缓缓在东方升起。 不是心中的悲伤逐渐麻木,而是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吃早饭了,卡萝蕾。” 恍恍惚惚间,卡萝蕾仿佛又一次看到了端着甜点的少年,温柔地招呼着自己去享用刚刚出锅的早餐。 “沐风……哥哥……” 她喃喃着。 睁开眼。 眼前却只剩下已经完全冰冷的一桌甜点。 卡萝蕾拿起餐勺,拼命地将食物向着嘴里塞去,眼眶中的泪水却是不受控制地滑下,滴落在冷冰冰的餐点上。 即使已经冰冷,甜点还是一样的美味。 只不过, 她再也尝不出幸福的味道。 第35章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那维莱特!(下) 当整个枫丹为之混乱时,有一个人始终保持着理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沃特林沉默着站在溶解后的水迹前,指甲在手心掐出了血迹,他却浑然不知。 他冷漠地扫视着东奔西跑的人群,又用充满杀意的目光凝视着面如死灰的贵族们,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欧庇克莱歌剧院。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甩开试图跟上的特巡队队员,沃特林独自一人走在已经空无人烟的偏僻街道上,心中的思绪早已是一团乱麻。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面前,是已然一片狼藉的枫露咖啡馆。 他沉默着杵立在原地,久久无言。 一日前,傍晚。 “这么晚了,邀请我过来,肯定不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一身特巡队警服的沃特林拉了一把椅子,疲惫地坐到了沐风面前。 沐风微笑着为沃特林倒上茶水,打趣般调侃道: “怎么,枫丹特巡队队长有这么大排面,邀请不得?” 沃特林笑了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哪有你这么喝茶的?” “怎么,枫露咖啡馆的店长有这么大排面,还要管我怎么喝茶?” 沃特林的回击来的如此迅速,沐风不由得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随后,两人都是陷入了沉默,只是一言不发地品着茶,享用着新鲜出炉的甜点。 “你准备动手了,是吗?” 沐风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沃特林不置可否,继续悠闲着喝着茶,只是回应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 “卡萝蕾的状态不太好。” 沐风笑了,几年的相交,他无比了解这位外柔内刚的特巡队队长。 平日里,他是律法的代行者。但当最为重视的人受到威胁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打破律法的枷锁,成为暗夜最可怕的杀手。 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同样的人。 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劝说沃特林放弃他的想法,沐风给自己续上了一杯茶水,缓缓开口道: “不如听听我的计划吧。” 接下来,沃特林听到了他人生中所听闻过的,最为疯狂,也最为严密的计划。 “只有自首登上审判台,卡萝蕾才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洗脱罪名。” “只有杀死所有的贵族,才能杜绝他们,再次对美露莘们出手。” “只有假装和那维莱特对立,才能突显出他的权威和公正。” “最后,” “只有以预言引发暴动,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淡化美露莘受到的影响。” 沃特林带着震撼的神色注视着眼前微笑着饮茶的少年,对他环环相扣的计划甚至感到了一丝丝恐惧。 他将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掀翻整个枫丹的政局。所有的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下。 相比之下,他简单的以暴制暴,显得粗浅而低效。 犹豫着,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能是我?” 沐风又一次笑了,他说出了这场谈话的最后一个理由。 “只有你留下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残局。” 沃特林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胸中,他只能以沉默相对。 他又有什么立场劝说沐风改变他的决定呢? 是的,他们是同一类人。 沐风起身,将一卷厚厚的信纸塞进了沃特林手中。 “这是什么?” 沃特林带着疑惑打开了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一个美露莘的生活喜好和提醒事项。 “拜托了。” “请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沐风拍了拍沃特林的肩膀,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随即和沃特林擦身而过,走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沃特林小心翼翼地收好了信纸,向着沐风离开的方向,郑重地行礼致意。 …… “你的计划,成功了。” 沃特林低声呢喃着,他知道,这是对少年最好的告慰。 沃特林默默地看了一眼哭声一片的逐影庭的方向,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但也失败了。” 轻轻的叹息逐渐消散在风中。 …… 在那维莱特的引导下,沃特林率领着特巡队迅速安定了枫丹的局势。 人类总是善于遗忘的乐观主义动物,当得知预言中的末日还要数百年才会到来时,一切也就渐渐回到了正轨。 关于那场审判,没有人再愿意提起。 但,总归要有人付出代价。 在极度愤怒的美露莘们的全力搜寻下,参与案件的枫丹贵族被一网打尽,一个不落的送进了梅洛彼得堡。 等待他们的,将是永无止境的刑期。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死去的人,终究不可能再回来了。 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没有人知道。 心怀愧疚的人群帮助着美露莘们,将一片废墟的枫露咖啡馆恢复了原貌。 只不过, 那间小小的厨房中,再也不会飘出甜点的芳香。 …… 七十年后。 那维莱特和卡萝蕾并肩而行,匆匆地向着枫丹庭边角的灰河区走去。 他们要去见一个老朋友最后一面。 重病缠身,行将就木的沃特林虚弱地躺在灰河区一间小小的破屋中,微笑着迎接他的老同事的到来。 退休之后,沃特林以他所有的财产建立了互助会,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们找到生活的希望。 身为枫丹大型协会的会长,沃特林自己,却只是住着灰河区最为破败的房屋,吃着最为简单的食物度日。 他只留下了两套衣物,出席重要场合的西服,和昔日特巡队的警服。 那维莱特一如既往地严肃站在一边,卡萝蕾却是低声地啜泣起来。 自从沐风走后,她早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哭泣。 而如今,最后的一位人类朋友,也要再一次离她远去。 沃特林像着从前那样安慰着卡萝蕾,仿佛他不是一个危在旦夕的病人,而是从前那个无所不能的特巡队队长。 直到微笑着目送卡萝蕾离开,沃特林却开口叫住了正要一同离去的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大人,请等一等。” 他遵守了当年的诺言,保守了那个秘密无数岁月。 这些年,每当闭上眼睛,他就会回到那个傍晚,再次和那个少年对坐而饮。 一个声音总会不断地提醒他: 本来去送死的,是你才对。 他以埋藏真相为代价,换取了数十年的苟活。拼尽了全力,只为让自己的生命,配得上那个人的牺牲。 但,在生命的尽头,他不想继续隐藏那个秘密了。 是时候,让尘封的真相重见天日。 在一片寂静中,那维莱特得知了当年的真相,知晓了曾经那个审判中疯狂的少年,伪装之下的真正模样。 自诩局外人的最高审判官,第一次直面甚至触碰到了人类复杂的情感。 他沉默着,手中的权杖却已是微微颤抖。 老人回光返照的眼神如同审判日的炬火,直直地注视着那维莱特的方向。 油尽灯枯的前特巡队队长已然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但那维莱特竟然奇迹般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那维莱特, 这就是, 你所坚守的正义吗? 那一夜,枫丹,大雨倾盆。 【第一卷·完】 第36章 论逃亡蒙德计划的可行性 枫丹庭,巡轨站点。 沐风从巡轨站点的长椅上悠悠转醒,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和迷茫。 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沐风沉默着坐在长椅上,久久无言。 自己走后,卡萝蕾她们过的还好吗? 沐风自嘲地笑了笑,一场模拟,却愣生生给他玩出了此生太长墓志铭太短的感觉。 “叮当。” 几枚数额不一的摩拉被丢在了沐风面前,发出清脆的声响。 沐风: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咱就是说,咱就这么像乞丐吗? 望着一脸同情加上日行一善自豪感的枫丹居民走远,沐风默默弯腰捡起了摩拉。 看人真准,朋友。 愿风神忽悠……啊呸,愿芙芙保佑你。 【模拟结束,现发放奖励。】 冰冷的电子音自脑海中响起,沐风顿时为之一愣。 哦,原来我还有系统啊。 咳咳,模拟时间太长,差点把统子兄忘了,失敬失敬。 【模拟评价:s】 【你的生命并不漫长,也远远谈不上不壮阔。】 【依靠着出类拔萃的厨艺,你在枫丹庭立足,并成为远近闻名的甜点师,本应度过平凡而顺遂的一生。】 【你与枫丹美露莘结识,陪伴她们度过了融入人类社会最为艰难的时期。】 【你见证过行善的医者命途多舛。】 【你见证过恪职的警员蒙受不白。】 【最终,你选择拥抱黑暗,将之化为光芒,以一场预设的盛大审判颠覆枫丹的乱局,开辟属于她们的新篇章。】 【许多人的命运,因你改变。】 【陨落在最深重的黑暗,呼唤最靠近的黎明。】 …… 天赋奖励: 保留天赋【动物亲和】、【料理精通】、【巧思】 随机奖励: 【摩拉*10万】(说明:提瓦特通用货币,也作为一种触媒被广泛运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出来穿越没带摩拉吧?) 沐风:……内涵谁呢。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总觉得统子在报复自己忘了他存在的事。 【鳞渊冰泉*10】(说明:产自某天外飞舟的饮用水,无色无味,但高糖高脂。) (如果喝凉水也会长胖,那么似乎多摄入一些卡路里也不会太有罪恶感?) 【水元素权柄*20%】(说明:水承载着澎湃的力量和情感,与之同化,随波逐流,方能理解水的真谛。) (加油少年,下一个三体人就是你!) 希望某龙王最终不会成为凑不齐古龙大权的完全之龙。 那也太欺负龙了不是? 感受着充沛的水元素力在血脉中鼓动,沐风在心中默默吐槽着,随即将视线转向了最后一项奖励。 【钥匙*1】(说明:看上去造型古旧的钥匙,挂坠上涂抹着美露莘的可爱涂鸦。) (即使经历了四百年的风霜,似乎仍然光洁如新,或许,它正等待着有人再次用它开启一段故事。) 坏了,是刀子的气息! 别搞啊,统子,不不统哥! 什么此生太长墓志铭太短映照现实的那种事不要啊! 风.枫丹庭最伟大的前甜品师.沐已经是汗流浃背,正在认真思考有没有必要立刻逃亡蒙德,找刚刚启程的荧妹避避风头。 这不是怂,是紧急避险! 他已经能想象到,万一系统真的来上一波爱の背刺。 率先上门的绝对不是温柔可爱的小美露莘,而是那维莱特的水炮,以及枫丹科学院的切片研究。 上一个上演什么亡者归来戏码的仁兄,已经享受了胡堂主亲自操办的贴心服务了有没有啊? 总而言之,三十六计走为上! 【宿主请放心】 【本系统致力于为宿主提供充实且完美的人生,不存在防主的可能性。】 正当沐风严肃地计划着购买前往须弥奥摩斯港继而转向蒙德的船票时,系统的电子音忽然响起,给沐风吃了一颗定心丸。 沐风顿时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保真吗?统哥?” 【包真的,牢弟。】 沐风顿时安下心来,正准备迈步向前时,一只小小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身后传来了美露莘特有的温柔声音,让沐风一阵僵直。 丸辣! 统哥,我只能信你一回了。 “啊哈哈哈哈哈……” “这位美露莘警官,我没事。” “只不过在考虑旅程计划罢了。” 沐风一寸一寸地转回头,带着略显尴尬的笑容生硬地搪塞道,眼神却不自觉地有了几分飘忽。 缪妮用小圆手抵着下巴,疑惑不解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上去十分紧张的少年。 她很可怕吗? “那么,打扰了,先生。” 目送着奇怪的少年迅速离开,刚刚从海沫村来到逐影庭任职的缪妮摇了摇小脑袋,将这件事很快抛在了脑后,继续一蹦一跳地开始她的巡查工作。 卡萝蕾姐姐将她带来枫丹庭,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她的期望才是。 …… “统哥,靠谱!” 堪堪赶上末班巡轨船,正坐在巡轨船末尾的沐风不由得感叹道。 逐影庭的美露莘并不认识自己,想来应该没有出什么意外。 但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阵失落呢? 【这是自然。】 不知道为什么,沐风似乎从系统冰冷的电子音中听出了一丝丝心虚的感觉。 “行了统子,你跪安吧。” 沐风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系统:…… 有事叫统哥,没事叫统子,渣男那套属实是给你玩明白了。 …… 现实中的巡轨船并不像游戏中的规模,巨大的巡轨船甚至分为了两层,满载着数十名乘客。 而此时,克莱门汀线的导览员爱贝尔正在顶层,生动传神地讲述着枫丹庭的特色。 坐在下层末尾的沐风听着爱贝尔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不由得陷入了一丝丝茫然和落寞,愣愣地注视着她的方向出神。 船头的爱贝尔声情并茂地介绍着,活泼可爱的样子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那真的仅仅只是一场模拟吗? “枫丹庭站,到了。”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蓝色小身影,沐风失落地叹了口气,转身随着下船的乘客一同隐没入了人群的洪流之中…… …… 与此同时,巡轨船上。 随着最后一批乘客下船,爱贝尔缓缓长出了一口气,略显疲惫地坐在位置上,怔怔地望着人群的方向出神。 就在刚才,她似乎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注视着她。 那道目光让她熟悉到一阵战栗,几乎就要失声哭泣。 但回过神时,那道目光却很快消失不见,仿佛这一切只是她思念作祟的错觉。 四百年了。 已经整整过去了四百年,但她的思念不仅没有随着漫长的时间淡化,反而更加地痛彻心扉。 有时候,经过一趟落日的船程,她还是会毫无预兆地痛哭失声。 但是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登上船,耐心地听着她絮絮叨叨着枫丹沿路的风景。 也再不会有人,在下班时分微笑着为她送上新鲜出炉的点心了。 “沐风哥哥……我好想你……” 爱贝尔将头埋进臂弯中,躲在巡轨船中低低地啜泣起来。 第37章 胎海异动 “公爵大人,封印开始松动了。” 前枫丹科学院研究员朱里厄上前一步,恭敬地向着办公室中的莱欧斯利禀告道。 办公桌后的莱欧斯利深深皱起了眉头,指节不断地在桌面上敲打着,仿佛在思索着对策。 良久,莱欧斯利这才开口道: “露尓薇,麻烦你,帮我去医务室请护士长过来一下。” 被称作露尓薇的少女应声而走,转身离开了公爵办公室。 “朱里厄,「计划」继续,封印松动的问题,由我来处理。” “是,公爵大人。” 接到命令的朱里厄也随之离开,公爵办公室中再一次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公爵?你找我吗?” 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轻轻推开,希格雯微微探了探小脑袋,随即带着药箱走进了公爵办公室。 “是的,护士长。” 莱欧斯利笑了笑,随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双手对握放在桌上,缓缓开口道: “麻烦你写信告知最高审判官先生,” “原始胎海的封印开始松动,” “请他尽早做好准备。” 说完,莱欧斯利从桌面上凌乱的文件堆中取出了一份报告,郑重都地交到了希格雯的手上 “好的,公爵。” 希格雯微笑着,精致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随便提醒一下,茶不能喝太多哟。” 嘱咐完莱欧斯利少喝浓茶之后,小护士便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返回了医务室。 自始至终,她脸上的微笑都没有丝毫改变。 身后,莱欧斯利注视着希格雯远去的背影,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将手边的茶杯稍稍推远了一些。 …… 梅洛彼得堡,医务室。 希格雯放下药箱,将莱欧斯利的文件搁置在桌面上,深深凝视着这份关于原始胎海异动的报告。 原始胎海之水。 希格雯讨厌这个名字。 这个噩梦般的名字,残忍地夺走了她生命中,所有所有的一切。 而她,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忘记那个黑色的下午。 …… 就在四百年前的那个看似寻常的午后,一批囚犯来到了梅洛彼得堡。 在为这群刚刚入狱的囚犯体检之时,希格雯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其中几人的谈话。 “都怪那个该死的厨子!” “自己去死也就算了,居然还害得我们落到这个地步!” 在此之前,希格雯也略微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现象。 沐风哥哥的点心总是按时寄来,挑选的也是符合自己的口味,但却很长时间没有再写来一封信。 自己的去信,也全都石沉大海。 这让希格雯有了一丝丝失落,但也没过于在意。 或许是沐风哥哥最近在忙吧…… 希格雯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很快,不仅是信件,甚至连按时寄来的点心也不见了踪影,小护士有了些慌乱。 于是,她写信给了逐影庭的卡萝蕾和几个要好的小美露莘,却只得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搪塞借口。 希格雯的不安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深重了几分。 “请问你们说的,是谁啊?” 希格雯一边继续着手上的检查,一边假装风轻云淡地发问,声音却已经带上了颤抖,同时在心中不断地祈祷着。 一旁的一个囚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见到了什么珍稀动物一般。 “就那个咖啡馆的店长啊,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我跟你说……” 还没等那个囚犯继续说下去,就被一旁的看守和老囚犯凶狠的眼神逼视着咽回了准备出口的话,心中是一片骇然和困惑。 “噼啪!” 然而,他后面的话,希格雯已经听不见了。 手中的针筒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但呆呆的希格雯却没有丝毫反应。 一旁的看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不知所措的囚犯,连忙离开前去禀告老典狱长。 很快,典狱长来到了医务室,遣散了所有的囚犯和看守。 “这不是真的,对吗?” 希格雯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蓄满了泪水,扬起头注视着典狱长,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祈求。 即使是成为了典狱长许多岁月,老人依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希格雯。 他沉默着。 然而,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在希格雯压抑的低声哭泣中,老人以低沉的声音告知了小护士一切的真相。 “根据那位最高审判官的说法,” “暂时向你隐瞒他离去的消息,” “正是那个少年最后嘱咐特巡队队长做下的决定。” 老典狱长的眼中闪烁着唏嘘的光芒,虽然只是短暂地相遇,但并不妨碍他表示对这位少年的敬佩。 如果当年的他也有这样的谋划,也不必在杀死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贵族之后便锒铛入狱了吧。 …… 希格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医务室。 浑浑噩噩之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 “希格雯,不要总想着一个人哦。” “愿你的行医之路,不再会有偏见和阻碍。” “我会陪我的小天使一起的。” 沐风哥哥,你骗我…… 说好要一起的呢…… 希格雯轻轻捧起胸口处晶莹的红十字挂坠,忽然不受控制地号啕大哭起来,直到哭得声嘶力竭,再没有一丝力气。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最快乐的精灵,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 她又一次想起了老师还在的那个夜晚,围在病人周围哀泣的家属。 “医学的意义是什么?” “人类的意义又是什么?” 希格雯带着满脸的泪水猛然坐起,用微微颤抖的手抽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希格雯。” “想必,你是理解了当初的一切之后,才按照我们的约定拆开这封信件的吧。” “我欺骗了你,那不是什么神奇的魔药……” “最后,就像我教你的一样,哪怕耍些手段也要让孩子把药喝下去,不是吗?” 希格雯将信纸和挂坠紧紧抱在怀中,无声地哭泣着,直到眼泪完全流干,直到再一次含着泪光沉沉昏睡过去。 沐风哥哥,老师。 你们……都是骗子…… 谢谢你们。 …… 自从那以后,她再也学不会哭泣。 温柔的微笑始终挂在希格雯的脸上,如同亘久的雕塑一般。 她对所有人抱以医者平等的温柔,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囚犯恶徒,在她眼中只有病人,没有身份。 犯人们颂赞她的美德,称她为最为无私的天使。 但与此相对,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再进一步,走进她的内心。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她温柔的笑容之下,是否蕴藏着焦虑。 她的眼泪在那个夜晚流尽,从此她的名字不再是希格雯,而是护士长。 仅此而已。 放下报告,希格雯再一次捧起胸前的红十字挂坠。 即使经过了四百年的时光,萃凝晶的光芒依旧柔和地闪亮着,仿佛是他温柔的笑靥。 “希格雯,来尝尝我新发明的点心呀。” “沐风哥哥……” 曾经的我不明白人类的情感。 但当我真正理解这一切之时, 我们却早已阴阳两隔。 希格雯长久以来坚持的微笑消失,眼角微微带上了泪花,她将挂坠紧紧握在胸口,眼底闪过翻涌的柔情。 最光辉的精灵,可否为我祷告? 可是, 又有谁来为她的沐风哥哥祷告。 第38章 遗忘 枫丹庭。 风?兜里有钱心中不慌?沐漫步在枫丹宽阔的街道上,口中哼着愉快の小曲。 以后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人,时代变了。 三秒河西真男人?萧?沐风教你重新定义莫欺少年穷! 我,沐某人,终于摆脱了穷……呃价格敏感性消费者的行列! 听懂掌声! 心情美丽的沐某人昂首挺胸地阔步走在枫丹庭的平整的街道上,盘算着哪家餐厅的美食能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嗯,露泽咖啡厅,美味的舒芙蕾泡芙,可口的致水神小蛋糕。 鉴定完毕,包芙芙满意的甜品餐厅。 好嘛,甜品师去甜品店品尝甜点,多少是有些黑色幽默。 哦,德波大饭店,尊贵的会宴场地,餐品众多,环境优雅。 炊逝员套餐服务,你值得拥有。 啊哈,枫露咖啡馆,多么寓意深刻的名字,一词之间包含了枫丹和海露花两种元素。再加上如此复古的典雅装修,优雅,真是太优雅了! 真是个有品位的店长! 沐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这家开在枫丹最繁华街道拐角的咖啡馆,致以了最高规格的赞誉。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沐风忽然僵硬地回过头,盯着咖啡馆门牌上异常熟悉的装饰陷入了沉思。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枫丹庭。 暂时失去语言能力的沐某人默默地从脑海中调出了系统,强行扭转着做贼心虚的系统的外部摄像模块,对准了咖啡馆的方向。 【枫丹餐厅千千万,】 【重名罢了。】 统子哥维持着高冷的电子音,实则已经是流汗黄豆.jpg。 “咔嚓。” 沐风再次默默地取出系统附赠的钥匙,在一声轻响中干净利落地打开了咖啡馆略有些老旧的木门。 系统沉默了,下一秒,沐风脑海中电子屏上出现了刷屏的信息条。 【最近一班前往奥摩斯港的航船信息】 【关于蒙德近日遭受龙灾限制外来旅者入城的最新政策】 【雇佣镀金旅团,尊享安心旅途】 …… 沐风无语地赏了汗流浃背求生欲满满的系统一个白眼,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了咖啡馆的大门。 扑面而来的不是漫长时光侵蚀留下的陈腐气息,而是一阵淡淡的海露花清香,正如四百年前,飘荡至今的淡雅气息。 看似有些老旧的桌椅并没有堆满厚厚的积灰,反而显得光洁如新,似乎经常有人精心打理。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沐风默默拨开帘布,走进了位于咖啡馆后的厨房。 厨房中,也依旧是四百年前的模样。 墙角堆着洁白的面粉,散发着淡淡的小麦清香,沁人心脾。 桌面上放置着半包装的黄油,一旁的保温壶中装满着大半杯牛奶。 一阵恍惚的熟悉感渐渐涌上心头,沐风下意识地反手轻轻拿起灶台的小奶锅,抚摸着有些包浆的木柄。 木制的手柄上,赫然正是一个已经有些模糊的美露莘贴纸。 一切, 都仿佛是在昨天。 但沐风深深知道,在他一闭眼,再一睁眼的短暂瞬间。 四百年的时光,已然匆匆而逝。 “真是狡猾啊,系统。” 沐风轻笑着,追逐着记忆中的形象也愈加清晰,渐渐与眼前的景色,缓缓重合。 或许,这样也好。 他轻轻地拾起了装满面粉的纸袋。 …… 沐芒宫,逐影庭。 “基娅拉,醒醒。” “唔……卡萝蕾姐姐……什么时候了?” 小小的粉色美露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懵懵懂懂地发问道。 卡萝蕾轻轻揉了揉基娅拉的头,柔声开口解释着:“今天的任务结束了。” 基娅拉依旧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只是喃喃着应了一声,随即缓缓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逐影庭。 卡萝蕾目送着小基娅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忧虑地长叹一声,也转身离开了逐影庭。 自从沐风离开后,基娅拉健忘的症状也愈加严重,有时会不自觉地遗忘自己的任务,计划,甚至—— 遗忘时间。 有时候,她会认为自己还居住在苍晶区的海沫村。 有时候,她会认为自己只是刚刚来到枫丹庭。 甚至有一次,基娅拉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沐风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望她,引得整个逐影庭瞬间崩溃成了泪水的汪洋。 卡萝蕾理解基娅拉。 遗忘过去的一切,才不会被昔日的梦魇磨损殆尽。 这是所有生灵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她不愿忘记,也不敢忘记。 即使旧日的噩梦在每一个夜晚降临,即使每一个清晨枕着哭湿的枕头苏醒,即使无数次想要随着她的沐风哥哥一同离去。 她也不愿忘记。 不愿忘记她的沐风哥哥为了谁而离开。 四百年的时光,不仅没有让旧日的幻影随风而去,反而让过往的片段愈加刻骨铭心。 “卡萝蕾。” “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最后的话语,成为了束缚小小美露莘四百年的言灵。 走出沐芒宫,逐影庭外的街道上喧嚣一片,行人来往穿行,时不时有人停下脚步,亲切地向她点头致意。 卡萝蕾却一阵茫然。 你说对了,沐风哥哥。 四百年后的今天,人类和美露莘,早已经和谐相处。 但如果融入人类社会的代价,是永远失去你呢? 那么,我宁愿回到过去, 即使面对全世界的辱骂和恶意, 永远只做你一个人身后的那个,被保护的,小心翼翼的小小美露莘。 沐风哥哥,卡萝蕾好想、好想你。 …… 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卡萝蕾深吸了几口气,向着熟悉的小路迈步走去。 这是通往咖啡馆的小路。 四百年来,每当思念难以遏制,或是委屈无处诉说。 逐影庭的小美露莘们就会偷偷来到空无一人的咖啡馆,对着冰冷的空气,像过去那般倾吐着一切心绪。 纵然手中的饼干早已不是曾经的滋味。 纵然昔日聆听开解他们心声的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她们依然如是。 临别之时,她们会将一切复原,保留少年离开时的最后模样。 时间可以埋没旧日的身影。 四百年岁月过去,她们却无一人忘记。 …… 近了。 卡萝蕾拭去眼角不断流淌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不愿让她的沐风哥哥再为她担心。 抬起头,远处咖啡馆柔和的灯光映入眼帘,仿佛是风雨中的一片安宁。 有人了吗? 卡萝蕾失落地低下了小脑袋,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不愿打扰也许正在诉说思念的同伴。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一缕淡淡的甜香悄无声息地逸散在空气中,紧紧拉住了卡萝蕾离开的脚步。 熟悉到陌生的香气,让她几乎止不住地颤栗,泪水再一次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是错觉吗? 少年离去的日子,无数知名的厨师企图仿制他的甜点,却无一例外地铩羽而归。 四百年,她再未能够触碰到昔日那幸福的味道,哪怕分毫。 但即使是这样,当魂牵梦萦的气息再次唤起沉睡的回忆,卡萝蕾依旧肯定。 这是他的味道。 沐风哥哥的味道。 她颤抖着上前,小手搭在门把上犹移。 已经死去的人,真的还有可能回来吗? 理智不断地告诉她,这只是一场臆想,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在漫长的时间中,她也曾无数次追逐过那遥不可及的幻想。 只不过换来的,不过是一次比一次深重的失望罢了。 然而,汹涌的情感很快冲破了理性的堤坝,积蓄四百年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让卡萝蕾不顾一切地放下了所有的包袱。 她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用一道可能更加深重的伤害和失望,去赌那几乎天方夜谭千百万分之一。 “吱呀。” 木制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声响。就仿佛四百年多前,满脸笑容的少年第一次带着小心翼翼的美露莘,走进这间略显狭小的咖啡馆。 似乎听到了声响,房中的人影转过了头,手中端着刚刚出炉的黄油饼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她听见他说: “好久不见,小卡萝蕾。” (ps:5.0祝大家保底不歪,十连双金呀) 第39章 重逢 是梦吗? 卡萝蕾在心中不断地发问着。 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她也曾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咖啡馆,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然而当清晨再次醒来,除了被泪水浸湿的枕巾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卡萝蕾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但清澈的泪光已经在天蓝色的眼瞳渐渐中闪烁。 沐风放下手中端着的饼干,微微俯下身,紧紧将泪流满面的卡萝蕾揽进怀里。 “对不起,卡萝蕾。” 熟悉的温暖将小小的卡萝蕾包围,让她感到一阵恍惚。 好像,真的……真的,不是梦。 没有怀疑,也不需要询问。 这就是她,拼命追逐的过去。 怀中卡萝蕾压抑的低声呜咽逐渐变成了崩溃的号啕大哭,她用尽全力抱着沐风哭泣,仿佛要将自己全部融进沐风怀中一般。 “我……呜呜对不起………都怪我……哇呜呜呜呜……” 沐风捧起卡萝蕾的脸蛋,轻轻柔柔地拭去小家伙脸上流淌的泪水。 直视着卡萝蕾泪光朦胧的双眼,沐风无比认真地开口: “不用道歉哦,卡萝蕾。” “一切都没事了。” 沐风温柔的眼神逐渐平复了卡萝蕾翻涌的内疚,小家伙将头深深埋进沐风怀中,无声地流泪着。 沐风轻轻拍着卡萝蕾的后背,仔细地顺理着小家伙有些凌乱的粉发,任由着小家伙泪水慢慢浸湿上衣的前襟…… 如果这也是梦境, 那么, 她情愿永远不再醒来。 …… “好些了吗,小乌龟?” 许久之后,沐风柔柔地拍了拍卡萝蕾软软的小耳朵,玩笑着开口缓解压抑的气氛。 卡萝蕾闷闷地回应着,却依然一头扎在沐风怀中,怎么也不肯起身。 眼中闪过宠溺的神色,沐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继续紧紧抱着软乎乎的卡萝蕾,为小家伙提供些许安全感。 沐风伸出手,从桌上的餐盘中挑出一块成色最好的黄油饼干,温柔地喂到了卡萝蕾嘴边。 卡萝蕾微微抬起小脑袋,轻轻咬了一口,天蓝色的眼睛瞬间亮起,三口两口就将饼干咽进了小肚子。 沐风乐呵呵地继续着投喂着卡萝蕾,随着卡萝蕾小仓鼠般的咀嚼声,一盘刚刚出炉饼干很快见了底。 “没有咯,小馋猫。” 沐风调侃着伸出食指,用指腹点了点卡萝蕾被饼干塞得圆嘟嘟的脸蛋,惹得小家伙一阵羞恼地甩了甩小耳朵。 沐风笑着转身收拾起桌面上的残渣,卡萝蕾则是依偎在沐风的怀抱里,偷偷地抬起漂亮的蓝宝石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沐风的侧脸,眼神中写满了温柔。 沐风哥哥…… 或许,世界上只有你做的饼干, 才会有【幸福】的味道。 收拾完桌面,沐风准备起身返回厨房。然而,还没等他迈出一步,一只小圆手便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沐风有些诧异地回头,却发现卡萝蕾正死死地拉着他,浅蓝色的眼睛中又开始闪烁着恐惧的泪花。 “不要走……” 她害怕。 害怕这是命运的一场玩笑。 害怕现有的幸福只是南柯一梦,只要沐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就再也不会回来。 听着卡萝蕾可怜兮兮的声音,沐风的心瞬间一阵紧缩,连忙抱起小家伙柔声安慰。 狗系统,你真该死啊。 系统:【6】 或许是情绪剧烈起伏的原因,卡萝蕾在沐风的安抚中慢慢放松下来,疲惫感也逐渐倒卷而来。 感受着沐风怀抱的温暖,卡萝蕾渐渐伏在沐风的怀中沉沉睡去,眼眶的泪痕早已干涸,嘴角却带着甜甜的笑意。 但,即使是进入了熟睡,卡萝蕾的双臂依然紧紧地环抱着沐风,仿佛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夜色渐深,长夜将明。 …… 天光渐亮,天边渐渐翻起鱼肚白,枫丹庭的人烟气息缓缓升起,宣告着全新一天的到来。 这也是漫长的四百年来,卡萝蕾睡得最为安稳的一个晚上。 “唔……天亮了嘛……” 卡萝蕾揉了揉眼睛,一转头,便看见了半趴在床边的入眠的沐风。 而此时,她的怀中还紧紧抱着沐风的手臂。 卡萝蕾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抽回了手臂,撑着脸蛋注视着床边的沐风,露出了甜丝丝的笑容。 自从沐风哥哥离开,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笑了呢? 不过,那已经不再重要。 现在,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幸福,以及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充实的幸福。 “啾。” 卡萝蕾偷偷在沐风的额头留下一吻,随即脸蛋发烫地躲回了柔软的被窝,逐渐进入了可爱的红温状态。 “哈………” 似乎是被小家伙的动静吵醒,沐风浑然不觉地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大大的哈欠悠悠转醒。 “早安,沐风哥哥。” 卡萝蕾瞬间从被子中探出小脑袋,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向着沐风道起了早安。 “早,卡萝蕾。” 沐风看着一溜烟钻进自己怀里的卡萝蕾, 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小家伙睡的有些凌乱的粉发。 卡萝蕾依恋地在沐风怀中蹭了蹭,惹得正准备起身准备早餐的沐风又是一阵无奈。 卡萝蕾变得黏人了呢…… 沐风轻轻敲了敲卡萝蕾的额头,被小家伙连拉带拽地带进了厨房。 “卡萝蕾,先放手一会好吗?” “我没办法揉面团了。” “不行,万一沐风哥哥又消失了怎么办?” 沐风半月眼,“我不是魔术师啦……” 卡萝蕾叉起腰,嘟着小嘴,抓着沐风的手牢牢揣进了怀里。 “真是败给你了……”沐风无奈扶额,报复性地用沾满面粉的手揉了揉卡萝蕾的脸蛋,引得小家伙又是扮出一阵龇牙咧嘴。 阳光悄悄地洒进了厨房,照得沐风的背影一阵恍惚。 卡萝蕾柔柔地注视着这一切,轻轻用脸蛋蹭了蹭沐风的手臂,眼角又一次沁出了泪花。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遥不可及的过去,而是因为触手可及的幸福。 想象能回到过去,终会存在我心底。 但,她不会再选择逃避。 因为,未来就在她的眼前。 第40章 咖啡馆店长忙碌的日常(一) “震惊!” “逐影庭和巡轨航线集体罢工,原因竟然是……”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亦或是是道德的沦丧?” “大型纪录片,枫丹庭着名咖啡馆店长的日常。” “且听本报记者持续为您报道。” 沐风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报社门口,对着主编欧芙以及小记者夏洛蒂嘴角抽搐着扬了扬蒸汽鸟报的最新期刊。 好家伙,uc震惊部来了都直呼内行。 这一套报道属实是颠倒黑白又贴合实际,主打的就是一个不主动不负责。 “诶嘿。 苦主上门,某个粉毛小记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装出了一副风神同款表情,企图萌混过关。 “诶嘿你个大头鬼啊!” 沐风用卷起的报纸敲了敲夏洛蒂的额头,引得小记者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工作,都是工作……” “而且,这么劲爆的新闻,不报道根本不是我的风格嘛……” 夏洛蒂对了对手指,小小声地继续碎碎念道。 看着面色越来越黑的沐风,主编欧芙连忙露出了一副职业化的微笑,礼貌地上前打起了圆场。 “这位先生,您先别激动。” “很抱歉本报的工作给您带来了不利的影响。 “但请您放心,我们将很快予以解决,并给您提供合适的补偿。” 沐风扶额,无奈地点了点头 同意了欧芙提出的解决方案。 好消息:上报纸了。 更好的消息:上的是枫丹知名报纸。 坏消息:上的是娱乐八卦头条。 “感谢您的理解,如果需要任何帮助,请联系蒸汽鸟报。” 见达成了共识,欧芙随即换上了轻松的微笑,礼节性地客套着。 然而,就是这句看似稀松平常的客套话,却瞬间让沐风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他拉过仍然一脸懵圈的小记者夏洛蒂,露出了一副自认为和善的微笑。 “嘿,夏洛蒂。” “我这有一个惊天大新闻,要不要来听听?” …… 几日前,枫露咖啡馆。 “爱贝尔,你抱了很久啦。” “唔,再让我呆一会……欧菲妮前辈……” “基娅拉也想……呜呜别挤呀……” 此时,沐风身边围着着一圈可爱的小美露莘,而整个咖啡馆也装满了从各个地方赶来的美露莘们,争先恐后地向着沐风的方向靠近。 清晨,卡萝蕾忽然召集了所有美露莘,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睡眼朦胧的小美露莘们满怀疑惑地来到了枫露咖啡馆,顿时小家伙纷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对她们来说,这里是美好回忆的港湾,也是触景生情的伤心之地。 然而,以往伤感最深的卡萝蕾却像是换了一副模样,没有丝毫难过的神情,反而蹦蹦跳跳地推开了咖啡馆的大门。 “沐风哥哥,我们来了哦!” 一句话,让在场的小美露莘们都惊讶地抬起了小脑袋。 “呜……卡萝蕾姐姐……她不会难过得出现了幻觉了吧……” 基娅拉低垂着小耳朵,表情难过地悄悄呢喃着。 其余的小美露莘们也是纷纷露出了伤感的表情,默默地低下了小脑袋,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相信卡萝蕾的话。 毕竟,早已逝去四百年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复生呢? “来了。” 然而,从咖啡馆中传来的声音,让她们全都震惊地抬起了头。 木制店门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们记忆中遥远的少年身影的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面前。 他就真真切切地站在阳光下,温柔地向她们微笑。 “我在做梦吗……” 爱贝尔喃喃着,泪珠却是不受控制地从脸颊两侧缓缓滑落。 原来,那一天熟悉的目光, 真的不是梦。 “沐风哥哥!” 爱贝尔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努力将小小的身体埋进沐风的怀抱中,泪水不争气地沾湿了沐风的上衣。 沐风笑着将揉了揉爱贝尔的脸蛋,将软软的小家伙高高抱起。 “导览很精彩哦,爱贝尔。” 爱贝尔扬起泪光莹莹的小脸,漂亮的淡紫色眼睛闪闪发光,随即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沐风哥哥……欢迎回家。” 爱贝尔的举动顿时惊醒了还处在难以置信中的小美露莘们,她们顿时一拥而上,拼命地向沐风身边挤去。 四百年了。 欢迎回家。 …… 问: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惊动枫丹的最高审判官? “逐影庭瘫痪了?” 枫丹庭中央的沐芒宫中,正在处理枫丹大小事务的那维莱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今日一早,逐影庭的官员提交报告,宣称逐影庭的美露莘踪迹全无,甚至两条巡轨航线的导览工作也完全无人负责。 以卡萝蕾认真的性格,本不应该发生如此严重的纰漏。 那维莱特沉思片刻,正准备寻找小秘书塞德娜询问,却惊讶地发觉,就连平时一向准时准点的小塞德娜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真的出意外了? 那维莱特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打算让一旁的芙宁娜代班一段时间。 然而,当他看到沙发上一边悠闲自在吃着小蛋糕,一边露出智慧的笑容看着稻妻轻小说的芙宁娜,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叹了口气,那维莱特走出了沐芒宫,默默地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 四百余年前的那场审判,将枫丹最为黑暗的秘密赤裸裸地披露在所有民众眼前。 那时风波的迅速平息,依仗的不过是预言降临时间的遥远,以及人们心中留存的侥幸罢了。 梅洛彼得堡的来信中已经多次提及,原始胎海之水开始暴动,封印已然岌岌可危。 预言的末日,已经近在咫尺。 然而,如今的枫丹庭,完全没有行之有效的应对措施。 回头看了看仍然一副悠闲自在的水神芙宁娜,那维莱特心中顿时涌出一阵无力感。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这个时候,逐影庭绝不能再生事端。 拿起手中的权杖,那维莱特甩了甩衣摆,依靠着眷属之间的元素感应指引的方向,大步朝着城中的某个地点走去。 身后,刚刚在那维莱特面前一副悠然自得的芙宁娜放下了轻小说,蓝色异瞳中显现出难以言喻的焦虑。 她挥了挥手,隐秘地唤来了事前安排的一位冒险家。 …… 第41章 咖啡馆店长忙碌的日常(二) 枫露咖啡馆。 那维莱特抬头看了看有些老旧的木质牌匾,却是微微有些失神。 犹豫再三,他还是推开了木门,迈步走进了咖啡馆。 然而,门内的场景让那维莱特一向平稳的心境也是泛起了波澜。 枫丹庭内几乎所有的美露莘全员到场,正紧紧围着中央的一个少年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 硬了,握着权杖的拳头硬了。 要不是担心误伤周围的小美露莘,某龙已经开始打算一记潮水啊我已归来将中间那个拱他家白菜的混小子友好地请出枫丹。 老父亲的愤怒.jpg 然而,当他真正注意到少年的面容时,饶是那维莱特见多识广,心中也不由得翻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对原始胎海之水无比了解的他深知,枫丹人的溶解并不可逆。 即使枫丹之水能够承载逝去之人的情感,但融为一体的意识,却再也没有了成为独立个体的可能。 然而,早已逝去的生灵,此时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让那维莱特不由得升起了几分警惕。 莫非是来自稻妻的精怪作祟? 但很快,那维莱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据他的感应,少年的确是人类之身,不过身体构成中竟然蕴藏着磅礴的水元素力,甚至令他都有些惊讶。 神之眼? 那维莱特扫视了一眼少年周身上下,却并没有发现引导元素力的外置器官。 那维莱特的眼神骤然严肃起来。 既不属于元素生命,又不是身体构成中又参杂着大量的元素力。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魔神的元素权柄。 虽然在那维莱特的感受下,眼前的少年孱弱得完全称不上魔神的行列,但他身体中的水之权柄却令他不由得不慎重。 早便怀疑芙宁娜水神身份的那维莱特此时已经有了几分确信。 毕竟,他甚至从来没能从那位现任水神身上,感受到类似的元素力波动。 那么,这位少年身上的权柄从何而来? 水神的权柄不可能如此稀薄,那么答案便只剩下了一个。 水神眷属。 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吗,水之神? 自行完成迪化的那维莱特已然对沐风水神眷属的身份有了肯定,对方目的不明,他也只能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这一番分析,过程完全正确,结果不能说大错特错,只能说是完全和正确答案搭不上边。 “那维莱特大人!” 此时,沐风怀里的卡萝蕾终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那维莱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挥了挥小圆手。 本打算见完沐风哥哥就回去上班,不想却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在沐风怀中蹭了蹭,卡萝蕾依依不舍地跳回地面,和沐风约定晚上再见后慌慌张张地准备回到逐影庭工作。 于是,诡异的一幕上演了。 在那维莱特沉默的注视下,小美露莘们依次和沐风亲昵地拥抱告别,之后匆匆离开了枫露咖啡馆。 等到最后的欧菲妮关门离开后,沐风和那维莱特面面相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沐风表面上老神在在,实则内心已经是汗流浃背。 丸辣! 那维莱特老登估计已经在考虑如何毁尸灭迹了。 看他一副凝重的表情,绝对是的吧! 此时的沐某人已经开始悲哀地想象自己的108种光荣的去世方法。 然而,沐风心虚的表情落在那维莱特的眼中,却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水神眷属乔装打扮暗中潜入枫丹庭,因被自己这个最高审判官无意撞破,一时不知所措。 于是,沉默的对视继续着,双方似乎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正当沐风忍受不住压抑的气氛准备先来个滑跪之时,那维莱特却率先开口了。 “不知水神眷属阁下伪装友人潜入枫丹,究竟有何贵干?” 沐风:???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虽然你说的都是提瓦特通用语言,但怎么联系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且不说这个水神眷属的身份从何而来,也不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友人,最离谱的是—— 我伪装我自己? 合着进枫丹庭前,我还得先证明我是我? 沐风沉默了,只能说他沐某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然而,那维莱特似乎错将沐风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他手握权杖,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等待着沐风的进一步解释。 沉默了良久,沐风试探性地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我?” 这会轮到那维莱特沉默了,即使是面无表情,沐风也从他平静的脸上读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猜我信不信? 沐风心中的土拨鼠不断地尖叫着,无奈,他只好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借口嘛,无非就是意识溶解之后,被一个全身面具的怪人不由分说地带到了一艘长有大树天外的飞舟之上,自己却因祸得福地获得了一些能力,最终才返回了提瓦特大陆云云。 赞美啊哈,问就是欢愉伟大。 遇事不决,啊哈文学! 为了证明自己精心杜撰的故事童叟无欺绝无虚假,沐风甚至取出了几瓶系统附赠的鳞渊冰泉以做证明。 喝吧,一喝一个不吱声。 “水质清冽,入口却有绵密的顺滑感和充实感,的确在提瓦特大陆从未耳闻。” 那维莱特端起水杯,优雅地轻抿一口,闭上眼细细品味着。 见那维莱特似乎逐渐相信了自己的说辞,沐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枫丹的预言,你如何看待?” 我现在坐着看,如果累的话或许会躺下来看。 那维莱特突兀地话题转移让沐风多少有些反应不及。 虽然说他很想如此回答,但为了不被水龙转圈圈,他只好认真地选择了有(谜)深(语)度(人)的回答。 “在世界之外,我取得否定世界的力量。” 对不起了空大舅哥,借你台词一用,下次你用的时候记得付一下版权费嗷。 那维莱特不再多言,他深深地看了沐风一眼,随即略微放松了下来,起身告辞。 “无论如何,欢迎回来。” 那维莱特平静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风感觉到这位严肃的最高审判官似乎露出了一些笑意。 然而,那维莱特接下来的话就让沐风的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沐风先生,我有义务提醒您。” “您的营业执照已经过期四百年,请您立即缴纳违章营业罚款并尽快前往有关部门办理新执照。” 沐风:…… 那维莱特!你小子绝对是蓄意报复吧! 第42章 咖啡馆店长忙碌的日常(三) “卡萝蕾,现在枫丹的治安已经稳定到这个程度了吗?” 沐风怀疑地看了看坐在自己怀里吃着甜点的卡萝蕾,发出了直击灵魂的疑问。 逐影庭的小长官有些心虚地略微避开沐风的视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 不过是五天里翘班了三天罢了,有其他的美露莘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的吧? 沐风无奈扶额,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他的小美露莘也是这样想的。 几日来,逐影庭的人类雇员可谓怨声载道,冲霄而起的怨气几乎令所有经过沐芒宫的行人噤若寒蝉。 数百年几乎没有请假记录的小美露莘们的翘班率直线上升,没有美露莘们的高效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让文员们苦不堪言。 卡萝蕾将小脑袋埋进沐风怀中,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朝着沐风的拥抱中轻轻挤了挤。 看着小家伙一副知道错了但是不改的撒娇模样,沐风也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宠溺地捏了捏卡萝蕾软软的脸蛋。 再这样下去,希望某些花边新闻不要来个什么咖啡厅店长和美露莘不得不说的秘密之类的离谱新闻。 否则,他敢肯定某龙一定会第一时间带着40米水炮赶到,给他狠狠来上一记。 “叮当。” 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湖绿色的小身影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得,又翘班一个。 塞德娜探进半个小脑袋,看到沐风之后便一蹦一跳地小跑到沐风身边,亲昵地用脸蛋蹭了蹭沐风的手臂。 “沐风哥哥,下午好呀!” 沐风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塞德娜的脸蛋,为小家伙端上咖啡和甜点。 “下午好,塞德娜,那维莱特那边不忙吗?” 塞德娜揉了揉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那维莱特大人和芙宁娜大人似乎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偷偷溜回来了。” “毕竟,每天都要做的事,” “除了本职工作外,就是吃蛋糕和喝咖啡呀。” 看着塞德娜紫色的眼睛一眨一眨,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沐风不由得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唔……就像吃饭一样嘛,明天不一定有,但今天可以的话就要继续吃哒。” “好好好,我的大哲学家,再不吃你的咖啡要凉了哦。” 塞德娜小小地惊呼一声,连忙端起尚有余温的咖啡细细品尝起来。 美味的甜品让小秘书满足地晃了晃小耳朵,愉悦地哼起了轻松的小调。 卡萝蕾则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漂亮的蓝宝石眼睛中充盈着温柔的神色。 大家,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了呢? 卡萝蕾偷偷凑上去,在沐风的侧脸上轻轻啄了小小一口,随即连忙脸颊发烫地缩回了沐风怀中。 小塞德娜眨巴着淡紫色的眼睛,同样也不甘示弱地踮起脚尖,在沐风的侧脸柔柔地轻点了一下。 沐风微微对小家伙们大胆的举动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将两小只轻轻抱起,一人在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引得小家伙们的额头上升起了蒸汽。 …… 傍晚,枫丹庭巡轨站点。 匆匆忙忙下班的小美露莘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纷纷登上了最后一班巡轨船。 此时,巡轨船上临时挂上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和彩带,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热烈和温馨。 爱贝尔和欧菲妮走下导览员的位置,蹦蹦跳跳地加入了装点船身的行列。 “不许偷吃哦。” 沐风拍了拍爱贝尔柔软的小耳朵,笑着打断了小爱贝尔偷偷摸摸的动作。 爱贝尔嘟着小嘴,收回了偷偷伸出的小手,淡紫色的眼睛软软地注视着沐风,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就一块。” 沐风默默地转过头,对小家伙的可爱暴击毫无抵抗力。 爱贝尔瞬间换上一副欢快的表情,亲昵地在沐风怀中蹭了蹭,迫不及待地便抓起一块刚刚出炉的饼干丢进嘴里,可爱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沐风和站在一旁的欧菲妮对视了一眼,动作同步地无奈扶额。 夜色渐渐降临,巡轨船缓缓行驶在淡淡的夜幕中,衬托得船上五彩斑斓的灯光更加明亮。 “那维莱特公务繁忙,就由本水神代他参加这场聚会啦!” “正义的国度永远欢迎你,归来的旅人。” 芙宁娜迈着优雅的步伐,微微欠身致意,随即登上了缓缓停靠站点的巡轨船。 “欢呼吧!魔神芙卡洛斯将为你们献上欢乐的祝福!” 然而,芙宁娜端庄的姿态还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被桌上飘散着甜香的小蛋糕勾走了视线。 小美露莘们欢笑着热情地为芙宁娜送上了甜点,一旁的沐风则是嘴角微微地抽搐。 果然,傻芙芙还是和四百年前一模一样,经受不起小蛋糕的诱惑一点。 不过,也已经过去了五百年。 想必你的演出,也很辛苦吧。 芙宁娜。 一旁,芙宁娜品尝着各式各样的小甜点,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幸福的微笑。 那场审判之后,她也再未品尝过如此美味的甜点,以至于其他厨师的作品,在这位水神大人的口中却是味同嚼蜡。 又要减肥了呢。 芙宁娜略微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小肚子,保持身材对于演员也是很重要的哦。 不过,小蛋糕的话,今天晚上还是略微放纵一下自己吧。 芙芙很快说服了自己,叉起一块抹茶小蛋糕就向口中送去,然而却不经意地撞上了沐风略带同情的目光。 那道目光深深地刺痛了芙宁娜,让她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一个荒诞的念头顿时涌上她的心头。 他不会知道了些什么吧? 作为水神,投向她的眼光各种各样,有敬仰,有尊重,有向往。 但,绝不会有同情。 结合那场揭露枫丹隐秘的审判,不由得芙宁娜不产生一丝忧虑。 镜子中的我,我该怎么做? 芙宁娜心虚地挪开视线,不敢再与沐风对视,心中却翻涌起了惊涛骇浪,手中的小蛋糕也顿时有些索然无味。 “沐风哥哥,快来快来!” 沐风微微叹了口气,随着一脸兴奋地爱贝尔走上了上层的甲板。 “嘭——啪!” 远处,来自稻妻长野原烟花店的花火在漆黑的夏夜中绽放,绚丽的火光四散飞射,在遥远的天际书写下属于盛夏的符号。 “沐风哥哥……来这边……” “沐风哥哥!快看快看!” “沐风哥哥……” “这里这里!” 卡萝蕾,爱贝尔,欧菲妮,基娅拉,塞德娜,维莱妲,布蕾莘,艾菲,以及枫丹庭所有的小美露莘。 此刻,她们洋溢着柔软的笑容,纷纷招着手呼唤着沐风靠近,软乎乎的小手拉着沐风四处游荡,小小的巡轨船上,顿时洋溢起欢声笑语。 沐风温柔地微笑,依着小家伙们尽情地玩闹着,恍惚间,似乎又一次置身于四百年前,那家小小的咖啡馆。 船舱中,芙宁娜远远地看着,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一闪即逝。 …… 第43章 娜维娅 平静的生活过去了两日,似乎一切慢慢回到了正轨。 然而,正当沐风准备随同前往梅洛彼得堡加固封印的那维莱特看望小护士希格雯时,一件麻烦,却突然找上门来。 …… “少女连环失踪案?” 沐风放下了手中的甜品,看着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卡萝蕾,疑惑地询问道。 卡萝蕾苦恼地揉了揉小耳朵,小手一摊,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小表情。 “是呀,沐风哥哥。” “这是一起前后长达数年的案件,超过几十位年龄相仿的少女莫名失踪,随即音讯全无。” “更奇怪的是,这些少女表面上并没有任何联系,案件侦查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而就在昨天,又一位疑似的受害者出现了,她是一个剧团的团长。” “但是,我们却仍然一筹莫展。” 卡萝蕾愤慨地晃了晃小拳头,却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沐风还未接话,门口的风铃忽然响起,木制的店门从外面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以为是哪个美露莘小可爱到访的沐风并没有在意,然而下一刻,三道脚步声传来,却让沐风瞬间警觉了起来。 这似乎不是小美露莘轻快的脚步声。 “是谁?” 沐风迅速上前,挡在还没反应过来的卡萝蕾身前,朝着门口的方向厉声质问。 “哈哈哈……枫露咖啡馆的店长,久仰大名啦!” 明亮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一个带着黑色软呢帽,身穿亮黄色连衣裙的少女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少女有着清澈的蓝色眼睛,金黄色的波浪卷发,珠光宝气却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反而有种平易近人的豪爽感。 身后则是跟着两个保镖打扮的黑衣人,两人西装革履,戴着墨镜,黑色帽檐上装饰着船锚的图案,看上去似乎十分严肃。 少女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沐风店长!” “我是娜维娅,大名鼎鼎的【刺玫会】的现任会长。” “不过,你也可以根据一般的规矩,称呼我为刺玫会的老板!” “侍从,西尔弗。” 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将手置于胸前,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我是迈勒斯,通常负责大小姐的生活起居。” 头发有些花白,带着一副小圆眼镜的绅士同样微微行礼。 见是熟悉的角色到访,沐风放下部分了警惕,礼节性地握了握娜维娅的手,示意她们随意就坐: “幸会,娜维娅会长。” 几人落座后,沐风身后的卡萝蕾探出小脑袋,贴心地为沐风介绍起刺玫会的情况: “沐风哥哥,【刺玫会】是枫丹的一个民间组织,属于商会的一种。” “【刺玫会】的成员经常调解纠纷,赈济贫困,因此在民间的声名还算响亮。” “娜维娅会长前来,应该并没有恶意。” 沐风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卡萝蕾的小耳朵以示感谢。 “呀,逐影庭的队长也在呀。” “传闻中沐风店长和美露莘一族关系非同一般,看来确有其事咯?” 娜维娅豪爽地大笑着,向着一旁的卡萝蕾打起了招呼。 一旁的沐风则是脸色一黑,想起今日蒸汽鸟报的报纸头条,不由得一阵咬牙切齿。 “大小姐,注意场合。” 一旁的迈勒斯无奈地小声提醒道。 “哦,抱歉抱歉,沐风店长……我没有其他意思,还有,迈勒斯,外面要叫我老板的。” “抱歉,大小姐。” “叫我沐风就好。” 沐风无力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并为娜维娅一行人端上了甜点和饮品。 “嘿,沐风店……伙计,你的手艺可比枫丹那些餐厅好多了。” 娜维娅一边向口中送着饼干,一边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的确如此,您的甜品比之露泽咖啡厅的点心也是更胜一筹。” 迈勒斯优雅地品尝着餐盘中的甜点,中肯地评价道。 一旁的西尔弗依然是一副高冷的姿态,不过不停挥动的叉子却暴露了他的想法。 “那是当然啦。” 一旁的卡萝蕾微微叉起腰,露出了一副骄傲的笑容。 “哈哈哈哈,本来还想给沐风伙计展示一下我的马卡龙手艺。” “不过现在嘛,还是不班门弄斧啦!” 娜维娅哈哈大笑着,随即埋头继续专心对付着甜点,含含糊糊地回应道。 等众人享用完甜品,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沐风此时顺势开口问道: “想来,娜维娅你这趟前来,并不只是为了品尝甜品,对吗?” 娜维娅同样稍稍认真了一些,她略微端正了一下坐姿,回答道: “的确如此。” “我是为一件案子而来。” 一旁的卡萝蕾用食指抵住下巴想了想,很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娜维娅会长是为了你父亲的案子而来的吧。” 娜维娅沉默着,脸上阳光的笑容慢慢消失,算是默认了卡萝蕾的问题。 “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一旁的迈勒斯上前一步,沉声开口道:“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不,迈勒斯叔叔。”有些消沉的娜维娅猛然抬头,拦住了正欲开口道迈勒斯,坚定地开口道。 迈勒斯深深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退到了娜维娅身后。 “【不义的卡雷斯事件】,” “卡雷斯,我的老爹,刺玫会的上一任会长。” “那时,刺玫会还是一个大商会,欣欣向荣,声名远扬。” “直到……两声枪响。” “一场宴会上,老爹和他的部下雅克因事离席交谈,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枪响。” “人们还处于惊愣中,第二声枪响了。” “所有人冲出宴会大厅时,只看到雅克倒在血泊中,而我的父亲,手上拿着刚刚开过的手枪。” “由于证据确凿,审判很快下达。” “但老爹不愿意接受审判,也没有为自己辩护,最终倒在了决斗台上。” “自那以后,不义的卡雷斯恶名远扬,刺玫会的名声一落千丈,渐渐衰败成了如今的模样。” “但是——” “我怎么也不能相信,我的父亲,那个一心扶危济困的人,会是一个杀人犯!” “我也不能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深爱我的父亲,会什么也不说地随意丢下我离开!” “我不相信!” 娜维娅早已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排遣干净。 “娜维娅会长,你先别激动,当年的案子,确实有不少疑点。” 一旁的卡萝蕾柔声安慰着,为娜维娅递上了纸巾。 “抱歉,我失态了。” 娜维娅感激地向着卡萝蕾笑了笑,随即一把抹干了脸上的泪水,语气郑重地向着沐风开口请求道: “这就是我们冒昧到访的理由。” “据我所知,就在昨天,又一位少女遭遇了毒手。” “虽然请求十分无礼,但,” “我想请求您,帮助我们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 第44章 少女连环失踪案 “娜维娅,如果想要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应该寻求特巡队或者逐影庭的帮助。” “那么,为什么会找上我这个小小的咖啡馆店长呢?” 听完娜维娅的请求,沐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动声色地平静地发问道。 问题一出,一旁的卡萝蕾也意识到了不寻常的地方,疑惑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的娜维娅三人。 然而,娜维娅却没有立刻回答,咖啡馆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娜维娅缓缓抬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轻轻开口问道: “沐风伙计,你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对吧?”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紧张。 卡萝蕾原本温柔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小小的身体中忽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震得几人有些惊讶。 涉及到关于沐风的信息,卡萝蕾声音严厉了起来,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娜维娅,质问道:“娜维娅,这是谁传出的谣言?!” 娜维娅没有回答卡萝蕾的问题,她顶着逐影庭长官积蓄四百年的威压,死死咬牙盯着沐风的反应。 坐在娜维娅面前的沐风却是一脸平静,似乎没有对娜维娅骇人听闻的问题感到一丝一毫的惊讶。 将气势逼人的小卡萝蕾抱进怀里,沐风一边柔声安抚着小家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娜维娅,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否告诉我,你是从何得出这个惊世骇俗的结论的呢?” “依照枫丹商会的规矩,礼尚往来,不是吗?” 听到沐风不置可否的回答,娜维娅似乎也得到了她满意的答案,她重新露出了大方的笑容。 “哈哈哈哈这是当然,沐风伙计。” “不过,我更愿意称它为——搭档之间的信任。” 随即,娜维娅慷慨地将她所知的信息和盘托出。 “在老爹还在世时,他曾协助过枫丹水道的修缮工作。” “工作中,他结识了一位巡轨船上美露莘导览员。” “偶然间,从那位美露莘的絮絮叨叨中,老爹他得知了四百年前的一些往事。” “小时候,他也曾经讲述过这个故事,直到两天前,枫露咖啡馆营业的……呃花边新闻出现,我这才产生了怀疑。” “尽管难以置信,不过这也是唯一的解释。” “毕竟,美露莘们可不会将她们最重要的人唯一留下的东西轻易交付。” “况且,你没有否认,不是吗,伙计?” 说着,娜维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自己的推断很有信心。 沐风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娜维娅的猜测。 “即便如此,为什么娜维娅你如此肯定,我能够为少女连环失踪案的侦破提供帮助呢?” 沉默不语的迈勒斯忽然上前一步,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让我来回答吧。” “老板走前,已经身患绝症。” “但在此之前,他查到枫丹流通的一种违禁品【乐斯】的制造,与原始胎海之水有关。” “他找到了始作俑者,并策反了对方的一个良心未泯的手下,也就是雅克。” “但对方以娜维娅成为少女连环失踪案下一个目标作为威胁,使老板投鼠忌器。” “无奈之下,老板他选择了妥协,直至雅克被灭口,老板也最终在沉默中死去。” “我们从曾经的故事中得到启发,雅克现场留下的衣物,或许就是原始胎海之水溶解身体留下的产物。” “那日的暴雨,则成了掩盖溶解水渍的绝妙工具。” 一旁的卡萝蕾沉思了片刻,柔和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其实,自从那场审判后,原始胎海之水受到了极为严格的管控。”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没有第一时间考虑原始胎海水作案的可能性。” 说着,卡萝蕾向娜维娅投去了充满歉意的眼神。 娜维娅站起身,似乎是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光蒸干了泪水,她接着迈勒斯的话继续坚定地说道: “正是这场变故,才让我从迈勒斯那里得知了当年真相的冰山一角。” “传说,枫丹之水承载着逝去的情感。” “从那个国度归来的沐风店长你,或许能知道些许不为人知的线索。” 说着,娜维娅身体前倾,用包含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沐风,殷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沐风沉吟片刻,思索着如何作答。 事实上,他并未去过所谓逝者的国度,一切不过是某无良系统的安排,就连搪塞那维莱特的故事,都是预先想好的托辞。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预知剧情的沐风掌握谜底。 卡布里埃商会的话事人,玛塞勒。 或者说,【瓦谢】。 为了寻找复活溶解于原始胎海之水的女友薇涅尔,他丧心病狂地开启了少女连环失踪案的序幕。 在水下的隐秘基地中,玛塞勒残忍地将绑架的少女作为了实验对象,直至她们完全溶解,失去利用价值。 沐风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我的确知道当年的真相,不止于此,” “我还知道,罪魁祸首究竟为何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娜维娅三人,就连一旁的卡萝蕾也是有了几分惊诧,几人的眼中异彩连连,等待着沐风的下文。 “请您告诉我,我……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娜维娅的眼中闪过了晶莹的泪花,本来不抱过多希望的她喜出望外,无比急切地想要知道最终的答案。 沐风却摆了摆手,平静地给兴奋的众人浇了一盆冷水: “即使知道了凶手,我们也没有足以将之定罪的证据。” “而且能不间断地够取得胎海水,说明对方已经将势力延伸到了枫丹庭内部。”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可是,就让凶手逍遥法外吗?”明知苦苦追求的答案就在眼前,却又不得不隔着最后的屏障,娜维娅不由得心急如焚。 卡萝蕾眨着漂亮的蓝宝石眼睛,也有些疑惑地注视着沐风,不过了解沐风性格的她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乖巧地安静等待着。 沐风轻轻揉了揉卡萝蕾的小耳朵,表情却更加严肃了几分:“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让凶手,主动露出破绽的计划。” …… “所以,你说的大新闻呢?” 坐在沐风面前,夏洛蒂啜饮着手中的奶茶,碧绿色的大眼睛眨巴着,疑惑地询问着面前说的口干舌燥的沐风。 虽然奶茶很美味,但却不如爆炸性的新闻对她有吸引力。 小记者怀疑地看了沐风一眼,“不会你说的大新闻,就是枫丹咖啡馆店长的忙碌日常吧?” 沐风灌了一口水,白了满脸疑惑的小记者一眼,随即神秘地凑到夏洛蒂脸前,悄声吐出了惊世骇俗的话语。 “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真相,够吗?” 夏洛蒂的眼睛倏然瞪大,翡翠一般的绿色眼瞳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大新闻啊,妥妥的大新闻啊! “哥,您真是我亲哥!” “这大新闻上包有你一笔!” 小记者甩了甩粉发,迅速从挎包中拽出一张便签,双眼放光地盯着沐风,一副我准备好了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模样。 然而此时,沐风却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突然闭口不言了。 正当粉毛小记者百爪挠心时,沐风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凑近夏洛蒂的耳边小小声地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夏洛蒂你得先帮我……” “一个小忙。” 【悲报:开学,恢复单更呜呜呜】 第45章 故地重游 清晨,欧庇克莱歌剧院后庭。 前往梅洛彼得堡的升降梯缓缓抵达,那维莱特和沐风也准时出现在了升降梯口。 “早上好,沐风先生。” 那维莱特手执权杖,面容严肃:“此行梅洛彼得堡,目的是加固原始胎海的封印,由衷感谢您能够出手相助。” “梅洛彼得堡名义上独立于枫丹体系之外,不受审判庭管辖。” “我虽与此处管理者有些私交,但还是请您尽可能务必遵守此处规则。” “理应如此,最高审判官先生。” 对于那维莱特的请求,沐风自然是郑重地应承下来。 那维莱特微微点头示意,两人随即乘上升降梯,向着水下的梅洛彼得堡进发。 …… “恭候多时了,欢迎光临梅洛彼得堡,最高审判官先生。” 梅洛彼得堡的现任管理者——“公爵”莱欧斯利抱着手臂,早早站在升降梯门口等待着那维莱特的到来。 莱欧斯利的一旁,则是站立着两排充作仪仗队的发条机关,场面十分隆重。 “久违了,莱欧斯利先生。” 那维莱特礼节性地微微点头,和莱欧斯利简单握手之后,便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封印状态如何?” “不容乐观。” 莱欧斯利面色严峻,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具体情况,我们可以去办公室详谈。” 那维莱特面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即向着莱欧斯利介绍起站在一旁的沐风。 “这位是沐风先生,” “他的权柄,能够协助我加固封印。” 莱欧斯利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位跟在那维莱特身后的少年,礼貌地伸出手致意。 “幸会,沐风先生。” “我是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莱欧斯利,欢迎你来到梅洛彼得堡。” 沐风同样伸手,和莱欧斯利有力的手掌握了握。 “久仰大名,公爵先生。” …… 寒暄过后,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朝着公爵办公室走去,调查封印松动的原因。 而暂时无所事事的沐风,则是离开了队伍,向着梅洛彼得堡的医务室方向走去。 一路上,沿途的景象已经和四百年前有了明显的分别。 先进的机械设施代替了老旧的工作用具,破烂骨头商店和特许食堂中也多了数量可观的商品。 最显着的区别,则是犯人们手中各式各样的物品,换成了一张张特许券。 特许券啊…… 沐风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四百年前,还没有特许券的存在,犯人们交换生活必需品的方式,只有以物易物一条途径。 而愚人众执行官第九席——富人潘塔罗涅的到访,则是彻底改变了这一现状。 为了探索代替摩拉的经济形式,潘塔罗涅以梅洛彼得堡为实验对象,开创了独立于摩拉体系之外的特许券。 至于为什么要替代摩拉……懂得都懂。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璃月只有三种人。 帝君厨,扭曲的帝君厨,和帝君本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场实验因为不明原因迅速终结。 然而,特许券制度却没有因此消失,反而慢慢构筑起了梅洛彼得堡的经济体系。 胡思乱想着,沐风很快穿过熟悉的长长管道,来到了梅洛彼得堡的医务室门前。 将手搭在冰凉的把手上,沐风却有了些近乡情怯的犹豫。 四百年了。 自己不声不响地离开,一走就是四百年,希格雯,她会是什么感受呢? 怀着丝丝歉疚,沐风轻轻敲响了医务室的铁门。 清脆的叩门声在空旷的黄铜管道中回响,然而,医务室内却没有传来一丝应答的声响。 不在吗? 沐风心中一阵疑惑,轻轻推了推门把。 随着吱呀声缓缓响起,没有上锁的铁门慢慢悠悠地开启,向着一片黑暗的医务室内投去了一丝光亮。 沐风迈步走进这间熟悉的医务室,在一片黑暗中精确地摸到了吊灯的开关。 随着咔哒的一声轻响,老旧的白炽灯迅速将寂静的医务室内照的一片透亮。 走过一张张病床,绕过一道小小的屏风,希格雯工作的小桌就静静地安置在医务室的墙角处。 沐风走到桌前,桌面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品以及奇奇怪怪的炼金素材,以及一瓶调配了一半的营养奶昔。 青蛙,晶核,海露花,异色结晶石…… 沐风的嘴角抽了抽,心中对莱欧斯利口中“荒芜的味道”有了几分深切的认识。 一堆瓶瓶罐罐之中,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玻璃罐却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玻璃罐看上去十分老旧,瓶口的木塞已经微微有些风化,但罐体却十分整洁,显然是有人时常擦拭。 沐风默默地拾起玻璃罐,罐中还残留着一些饼干的碎屑,而底部,则是赫然贴着一张小小的美露莘贴纸。 由于时间的磨蚀,贴纸的色彩已经褪去大半,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记录着逝去岁月的痕迹。 四百年,无论什么都有可能湮灭无踪。 然而,这个小小的玻璃罐,却成了时间之下的幸存者。 或许,它也在等待。 等待某一天,再一次有人能够装满它。 沉默良久,沐风轻轻地拔出木塞,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早晨刚刚烤好的饼干。 他将饼干一块块仔细地码放在玻璃罐中,塞好木塞,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 …… “那维莱特先生,公爵,我先告辞了。” “记得要少喝些茶哟。” 护士长希格雯微笑着向准备商议要事的两人挥了挥手,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公爵办公室。 那维莱特注视着希格雯远去的背影,本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怎么了,最高审判官先生?” “无事。” 今天是收取来信的日子。 希格雯走向了梅洛彼得堡的取信处,准备收取来自水面上的信笺。 然而,今天的来信似乎有些不寻常。 比往常数量多出数倍的来信,粗略一看,几乎枫丹庭的每一位小美露莘都不约而同地写来了信。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希格雯疑惑地抱着一大叠信笺,摇摇晃晃地向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看了一眼取信处一旁的日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希格雯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来。 沐风哥哥的生日,快要到了。 或许,是像往年一样,提醒自己前往咖啡馆聚会的邀请函吧。 但,每一次这样的聚会,似乎都在不断地暗示着,她的沐风哥哥早已离去的事实。 希格雯低下小脑袋,注视着胸口处一摇一晃的红十字挂坠,将自己的表情藏在了厚厚的信封之后。 很快,医务室熟悉的铁门慢慢浮现在希格雯眼前。 奇怪,出门的时候没有关好门吗? 希格雯看着大开的铁门和灯光,食指轻轻抵着下巴,疑惑地回想着。 取出随身携带的防身麻醉枪,希格雯悄悄迈步走进了医务室,却只见到屏风后,一个黑影微微晃动着。 谁?是窃贼吗? 希格雯心中顿时警觉了起来,踮起脚尖,向着屏风的方向缓缓接近。 为什么要偷窃呢? 明明光明正大地求助的话,自己一定不会拒绝帮忙的呀。 角落中的人影缓缓举起了一个老旧的玻璃罐,似乎在捣鼓着些什么。 希格雯漂亮的红宝石眼睛骤然放大,温柔的眼神此时却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小巧的手指也不由得捏紧了麻醉枪。 简直……不可原谅! 摩拉,特许券,或是其它值钱的物件,在希格雯的心目中,却远远没有这个普通的老旧玻璃罐来的重要。 毕竟,这是她的沐风哥哥,最后唯二留下的东西了…… 一向温和善良的希格雯此时却不再心慈手软,小护士抬起麻醉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发射麻醉针的按钮。 “扑通。” 人影应声而倒。 【最后一次双更,存稿耗尽呜呜呜】 第46章 穿越少年不会遇到病娇 黑暗,眼前是一片黑暗。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年轻的毛利小五郎哟,放轻松,头晕是正常的。 哦……原来是柯南开麻醉针了呀,这里应该是凶案现场吧,那真是…… 那真是太不合理了啊喂! 沐风从昏迷中缓缓醒转过来,用力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努力驱赶着眼前跳舞的小人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哈——— 年轻真好啊,倒头就睡。 话说这是在哪来着? 沐风伸手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双臂软绵绵的,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 眼前逐渐适应了黑暗,沐风的大脑也渐渐找回了有些断片的记忆。 自己,似乎是在梅洛彼得堡的医务室里晕倒了? 沐风怀疑地回忆着,绞尽脑汁却回想不起自己晕倒的原因。 然而,专注思考的沐风却没有注意到,一片黑暗中,身后渐渐靠近的身影。 “沐风哥哥~”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吹来,沐风顿时一个激灵,僵硬地转回头,却猛然对上了小护士希格雯的目光。 黑暗中,希格雯红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能够摄人心魄一般,却令人产生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希格……雯?” 沐风难以置信地使劲闭了闭眼睛,然而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怪异景象却完全没有发生改变。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我一定还在做梦!这不是真的!不是! “沐风哥哥~” “为什么不早点来找希格雯呢……” 小护士坐到沐风身上,将可爱精致的小脸缓缓凑近,露出了一个看上去略显病态的微笑,晶莹的红色眼瞳中闪着妖冶的光。 沐风的冷汗渐渐打湿了后背。 夭寿啊家人们,这种黑化病娇修罗场的诡异剧情究竟是怎么乱入提瓦特的啊喂! 还我温柔可爱善良的小护士! 沐某人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头上仿佛亮着一个大写的“危”,距离触发柴刀be结局只有一步之遥。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看着希格雯渐渐靠近的小脸,沐风疑惑地摸了摸胸口处的衣服,却忽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下一秒,沐风忽然用力坐起,在一声惊呼声中,把身上的小护士一把抱进了怀里。 “啪嗒。” 下一秒,灯光大亮。 白炽灯的灯光瞬间将整个医务室照得透亮,方才黑暗中的诡异气氛顿时消失无踪。 而此时,身着寻常护士服的希格雯,也正乖巧地缩在沐风怀中。 沐风无奈地捏了捏希格雯软软的脸蛋,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说道: “希格雯,角色扮演好玩吗?” 怀中的小家伙见计划败露,微微偏了偏小脑袋,将脸蛋轻轻埋进沐风的臂弯中,声音闷闷地传来: “哼……谁让沐风哥哥回来……居然都不提前告诉我……”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为沐风哥哥监测健康了……” 说到最后,希格雯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了些哭腔,浅红色的眼瞳中也开始积蓄着点点泪花。 “抱歉……” 所有想说的话顿时噎住,沐风心疼地将怀中颤抖的小家伙紧紧地抱了抱,轻轻地拍着希格雯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医务室中恢复了安静,只留下泪水轻轻打落在地上,发出的轻微的嘀嗒声。 …… 良久,希格雯的情绪才总算平静了些许。小护士从沐风的怀中抬起小脑袋,泪光莹莹的眼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沐风的方向。 沐风温柔地为希格雯拭去眼角的泪珠,轻轻俯下身,在小家伙的额头上柔柔地亲了一口。 “唔……” 希格雯撒娇般地轻轻在沐风怀里挤了挤,漂亮的红宝石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享受起这久违的温暖。 又是许久过去,希格雯这才微微扬起小脸,声音软软地发问道: “沐风哥哥,怎么看出来的呢?” 沐风笑着轻轻点了点希格雯的额头,温声调侃道: “希格雯不适合装坏蛋哦。” “下次记得,先把眼角的泪痕擦干哟。” 怀里的希格雯鼓了鼓嘴,微微叉起了腰,伸出食指在沐风胸口轻轻画起了圈。 “哼……沐风哥哥才是坏蛋。” “要不是卡萝蕾她们的来信,希格雯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沐风讪讪地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希格雯粉蓝相间的小耳朵,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老师说过,如果遇到不听话的病人,” “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哦。” 小护士嘟着嘴,浅红色的眼睛中亮光闪闪,软软的声音却说着有些危险的发言。 沐某人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咱就是说黑化病娇什么的桥段来一次就够了,再来就不礼貌了嗷。 为了尽快扼杀小护士这种“不正确”的思想,沐风再次将希格雯揽进怀里,尽可能地安抚好小家伙积蓄四百年的小怨念。 “好啦,我的小天使。” “我保证,不会再不声不响地离开。” “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着希格雯的。” “原谅我一次,好嘛?” 然而,希格雯却故意微微绷起了小脸,微微偏过了小脑袋,轻轻地哼了一声。 “哼,沐风哥哥,居然还想有下次?” 情商耗尽的沐某人选择闭嘴了,这和预想的情节不一样啊怎么说? 在线等,挺急的。 正在沐风竭尽全力地绞尽脑汁时,希格雯却忽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小脸上的严肃瞬间换成了一个最为甜美的笑容。 希格雯轻轻闭上眼睛,伸出小手紧紧环抱住沐风的脖颈,在少年的侧脸上,温柔地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沐风无奈地笑着,仔细地替小护士顺理着有些凌乱的天蓝色短发。 “学坏了哦,小希格雯。” 希格雯用脸蛋轻轻蹭了蹭沐风的手心,视线透过一边的屏风,看着此时已经装满饼干的老旧玻璃罐,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充盈着满满的温柔和依恋。 她向着沐风怀中软软地缩了缩,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一次又一次确认这一切,不是深夜时分似真似幻的梦境。 可是,如果不变的坏一些, 怎么能占据沐风哥哥更多的时间呢? 因为,只有在这里, 她才不再是梅洛彼得堡的护士长,而是名为希格雯的小小美露莘呀。 希格雯轻轻拉着沐风的衣角,在沐风怀中偷偷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会一直陪着我的小天使的。” 少年温柔的话语穿越四百年的记忆,再一次回响在小美露莘的脑海中。 这一次,就姑且算沐风哥哥没有食言吧。 第47章 封印和意外 多年以后, 着名枫丹五星失踪人口莱欧斯利曾如此评论。 我曾以为一位角色在他的国度没有经历复刻已经足够超出常理,但直到我遇见了那个男人,我才知道我错了。 当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先生前来医务室寻找那维莱特的客人时,他终于明白了那维莱特告辞时复杂的眼神。 …… “医务室?” 不明所以的莱欧斯利抱着双臂,疑惑地反问着处理完封印松动,匆匆返回水面办公的那维莱特。 “是的。” 那维莱特平静地微微点头,“如果想要寻找沐风先生的下落,我认为医务室是个合适的选择。” “封印仍然需要加固,而沐风先生正掌握着这份力量。” “我明白了,再会,最高审判官先生。” “再会。” 抱着满腹疑惑,莱欧斯利踏上了前往梅洛彼得堡医务室的升降梯。 难道这位神秘的沐风先生,和护士长还有私交? 莱欧斯利暗自猜测着,心中不由得对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意思。 掌握着那位最高审判官都不得不重视的力量,还能够与鲜少露面的护士长建立起他闻所未闻的联系。 是个值得好好认识的对象。 随着升降梯缓缓停下,莱欧斯利大步迈出了梯舱,向着医务室的方向匆匆赶去。 然而,当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先生站在医务室大开的门前时,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难道自己是这段时间熬夜处理公务,浓茶喝得过多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了什么? 一向情绪稳定,脸上温柔的微笑雷打不动的护士长希格雯,竟然依偎在一个少年怀里亲昵地撒娇? 别装了,果然是你吧,花火! 即使是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假面愚者,年轻的公爵先生依然陷入了怀疑人生的沉思,或许是今日比较适合在办公室摸鱼? 那维莱特不管管吗?你家被偷了啊喂!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梅洛彼得堡。 只能说公爵的沉默震耳欲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须弥空荡荡,草神在人间。 磨损,又加重了。 究竟是就此迅速离开假装不知情,以防被不明不白地灭口, 还是立刻冲进去,给里面不识好歹的黄毛狠狠来上一拳, 这,是个问题。 正当莱欧斯利严肃地考虑着应对措施时,医务室内的两人总算是注意到了呆立在门口的典狱长大人。 “公爵,你来啦!” “哎呀,没有受伤吧?” 希格雯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沐风的怀中跳了出来,小跑几步,担忧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莱欧斯利。 “无碍,护士长。” “事实上,我的目的,是来寻找这位沐风先生。” 莱欧斯利抱着双臂,目光复杂地盯着站在一旁的沐风,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 “最高审判官大人已经先行离开,” “加固封印一事,恐怕就要麻烦这位沐风先生了。” “乐意效劳,公爵先生。” 察觉到莱欧斯利的敌意,沐风则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和依依不舍的希格雯告别后,便跟着莱欧斯利离开了医务室。 …… 一路上,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阁下究竟是何人?” 一扇铁质的厚重大门前,莱欧斯利忽然停下了脚步,面色严肃地发问道。 我是秦始皇,v我50助力复活,事成之后朕封你为大将军。 沐风心中腹诽着,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枫露咖啡馆的店长,沐风,公爵先生应该很清楚。” “那么,接近护士长的目的是什么?” 莱欧斯利抱起手臂,面色冷峻,灰紫色的眼瞳中射出两道犀利的寒光。 沐风…… 这种老父亲的既视感又是怎么回事! 他沐某人真怕下一秒莱欧斯利取出一袋摩拉砸他脸上,再蹦出几句这是一百万摩拉离开护士长云云的老套台词。 “公爵先生,”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和希格雯已经认识了四百年呢。” 莱欧斯利面无表情地继续双手抱胸,一副我看你继续编的神色。 沐风深吸了一口气,将糊弄那维莱特的说辞再次搬了出来,并附带上了最高审判官的亲自认证,这才算是初步说服了这位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 “这么说来,近日来枫丹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便和沐风先生有关了?” 莱欧斯利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或许吧。” 沐风再一次报以略显无奈的苦笑。 只能说小记者的新闻宣传能力实在是名不虚传,再加上死而复生的噱头,很快就让整个枫丹庭人尽皆知。 这么一想,有人也快坐不住了吧? “失礼了,沐风先生。” 莱欧斯利微微欠身,大方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无妨。” 沐风心累地摆了摆手,随即跟随着莱欧斯利的脚步,迈入了公爵办公室下封印原始胎海之水的密室。 密室中央,厚重的金属井盖镶嵌在层层的管道之中,微微地有白汽不时冒出,仿佛井盖之下是沸腾的热水一般。 沐风面色凝重,略显生疏地引导着身体中的水元素权柄,隐隐和躁动的原始胎海之水建立了联系。 在水元素权柄的压制下,奔涌不息的原始胎海之水渐渐有了平息的迹象。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呜……” 一声遥远的鲸鸣声从混乱的时空中传来,如远似近,却具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来自星海彼端的声浪让刚刚安定些许的原始胎海之水瞬间暴动,几乎就要突破水元素权柄的压制。 吞星之鲸?! 它怎么会在这时醒来? 沐风强压住心中的惊骇,咬着牙全力运转着水元素力,努力地维持着封印的平衡。 然而奇怪的是,第一声鲸鸣之后,吞星之鲸却迟迟没有了动静,仿佛刚才的动静,也只是它无意间的一个翻身而已。 没了鲸鸣的扰动,原始胎海之水慢慢恢复了常态,被完全压制在了封印之下。 沐风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流淌而下的冷汗,心中的忧虑和不安却是不断地增长着。 预言,不能再拖下去了。 沐风面色沉重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封印原始胎海的密室。 这场盛大的审判,也许很快就要开幕。 第48章 袭击 “哈哈哈哈,搭档,欢迎回来!” “咦,护士长小姐也在呀!” 欧庇克莱歌剧院,梅洛彼得堡入口。 即使是深夜,娜维娅依旧打着金黄色的遮阳伞,一身玫金色的连衣裙在空旷的街道上异常醒目。 沐风牵着希格雯从缓缓停靠的升降梯中走出,刚刚迈出旋转门,一眼便注意到了引人注目的娜维娅三人。 “你好,娜维娅。 “还有迈勒斯和西尔弗,你们好。” 感受到娜维娅的热情,沐风笑了笑,简单地和娜维娅一行人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娜维娅小姐,以及迈勒斯和西尔弗先生。” “看起来,你们很健康哟。” 希格雯同样热情地挥了挥手,柔柔地微笑着,以小护士独特的方式表达着问候。 “那我们……” 娜维娅正打算开口接话,却被一阵阵机械摩擦的巨大声响打断。 露景泉的方向上,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发条机关迈着整齐的步伐,举着重武器向着几人迅速冲来。 “小心!” 沐风眼疾手快地推开了娜维娅,随即一把抱起身边的希格雯,飞速向着一旁退开。 “砰!” 密集的子弹从四面八方横扫而来,将几人原来的所处的位置轰击得一片焦黑。 “大小姐!” 迈勒斯和西尔弗纷纷取出了武器,拱卫在娜维娅身边,警惕地注视着缓缓靠近的一众警卫机关。 考虑到水之权柄不能随意暴露,沐风从系统空间取出了从博蒙特工坊锻造的单手剑,将战斗能力偏弱的希格雯护在了身后。 战斗,一触即发! “玫瑰礼花!” 随着娜维娅率先举起手中的遮阳伞,岩元素力化作的炮弹瞬间爆发,将一大片发条机关炸成了碎片。 迈勒斯和西尔弗两位保镖握着武器,清扫着周围的漏网之鱼,并不时为娜维娅阻挡着明枪暗箭。 水元素力附着上剑刃,沐风依靠着迅捷的速度幽灵般穿行在笨拙的发条机关中,水刃则是精确地命中发条机关的核心。 “冷静哦!” 希格雯举起手中的泡泡枪,为战斗的众人提供着充盈的疗愈。 然而,涉及这场埋伏的黑手似乎准备充分,源源不断的发条机关如潮水一般涌来,使元素力飞速消耗的几人渐渐地感到了几分力不从心。 该死! 沐风手中水刃劈开一个发条机关的核心,心中不由得暗自怒骂道。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为你不明不白地背着黑锅。 你说对吧,荧妹? 走旅行者的路,让旅行者无路可走。 沐风的手中暗暗出现了磅礴的水元素,打算拼着权柄暴露的风险强行破局。 “洞见恶孽,逐灭鬼影!” 然而,就在沐风准备动手时,一道迅捷的雷光闪过,干净利落地劈开了发条机关的围追堵截。 犀利的雷光从单手剑和枪管中迸发,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场中剩余的发条机关击碎成了散乱的零件。 枫丹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 沐风默默散去了手中的水元素,气定神闲地开启了摸鱼模式。 《只需等待》 在克洛琳德的强势清场下,剩余的发条机关似乎意识到事不可为,开始缓缓退去。 克洛琳德面色严肃地蹲下身,仔细检查起周围破碎的发条机关。 站在一旁的沐某人缓缓移开了视线,不由得露出了同情外加惋惜的表情。 唉,有些纽扣生来,就承受了它生命的不可承受之重。 “沐风哥哥~” “这样看着一位女士很失礼哦。” 希格雯软软的小手摸上了沐风的腰间,语气莫名地幽幽开口道。 沐风的身体顿时一僵,随即讪笑着转移了视线,将鼓着嘴的小护士轻轻抱进怀里。 啊,这发条机关真大,真白。 克洛琳德检查完了满地的零件碎片,面色严肃地转过身,向着众人一丝不苟地传达起汇报结果。 “这里的发条机关都没有编号,显然是通过非法渠道获得的装备……” “克洛琳德。” 娜维娅站起身,表情完全没有了平常的随和和热情。 “多亏你出手,我理应向你致谢。” “但在此之前,能否解释你为何出现在此?” 娜维娅目光炯炯地盯着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克洛琳德,语气中有着几分咄咄逼人的不善气势。 克洛琳德抱着双臂,言简意赅地回答:“保护好你的安全,这是卡雷斯先生的遗愿。” “请不要提起我的父亲。” 娜维娅再一次地打断了克洛琳德的话语,眼神中带着几分抵触和抗拒。 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的帮助。” 娜维娅深吸一口气,随即再次坚定地注视着克洛琳德的双眼,语气铿锵有力地回应道: “不过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查明真相。” “我想,这才是我父亲的「遗愿」。” 留下最后一句话,娜维娅率先迈开脚步,向着远处走去。 在她身后,迈勒斯和西尔弗同样沉默着,迅速跟上了她的步伐。 沐风和希格雯正想一同离开,却被克洛琳德拦下了脚步。 “初次见面,沐风先生。” “还有护士长,好久不见。” 目送着娜维娅心情不佳地离开,克洛琳德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伸出带着着白色手套的手,礼貌地向着沐风致意。 “你好呀,克洛琳德。” “你好,克洛琳德小姐。” 沐风回握着克洛琳德的手,微笑着夸赞道:“久闻枫丹决斗代理人的大名,克洛琳德小姐的实力果然出类拔萃。” “过誉了。” 克洛琳德面色如常,随即却脸色严肃地回应道:“我能感受到,沐风先生也是一位强者。” 这并不是恭维,作为枫丹执律庭最强的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的实力毋庸置疑。 然而,她却能够从眼前的少年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威胁,足以说明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那维莱特大人让我向您传达消息,您的安排已经就绪。” “可以准备收网了。” 克洛琳德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丝丝凌厉的雷光。 …… 【ps:你知道一夜之间催更翻十倍能给一位年轻的小作者带来多大的震撼吗】 【压力山大啊朋友们】 【在此,真的很感谢愿意看到这里的读者们,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决定写这本书也是一时兴起,从而确实产生了一些分段,剧情瑕疵或者剧情占比不平衡的问题】 【小作者会尽量在以后的剧情完善这些细节,同时很感谢愿意指正的读者们】 【最后,祝各位生活顺意,欧气满满】 第49章 地狱 眼前仿佛是一滩沉沉的死水。 沉重的压抑感淹没着沐风的意识,直到一缕尖锐的光芒刺入这一片无边的雾气,眼前的一切才算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脏乱的青石地砖,爬满苔藓,一直延伸到一扇紧紧闭合的栅栏铁门门前。 这是哪里? 沐风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先前的记忆迅速如潮水一般涌来。 一段时间前,枫露咖啡馆。 “沐风先生,请尽快和我前往逐影庭。” “卡萝蕾队长有急事与你商议。” 身着一身规整的警服,名为沃恩的警官露出认真和严肃的表情,不断地催促道。 然而,这位自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的警官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少年却早已将他的来意看破。 精确地通过卡萝蕾的途径博取自己的信任,看来枫丹庭卡布里埃商会的手,伸的有些长啊。 而沃恩,就是会长玛塞勒伸进枫丹政治体系的一招暗棋。 沐风心中暗叹一口气,作为体制内成员,一旦和案件牵扯上关系,估计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存在。 至于为什么玛塞勒或者说是瓦谢不在乎他被捕后说出真相,必定是在眼前的沃恩警官身上留下了手段。 这,也能从剧情中诬陷林尼败露之后,这位沃恩警官未发一言便当庭溶解成一滩水渍,得以印证。 派遣沃恩来试探自己,想必玛塞勒已经将他当成了弃子。 毕竟,死而复生的真相,对这位「瓦谢」的吸引力,可谓远远超过一切。 怜悯而又悲哀地扫视了沃恩一眼,沐风伪装出一副紧张担忧的模样,顺从地跟随着沃恩离开了咖啡馆。 这之后,自然就是喜闻乐见的套麻袋加毛利小五郎同款人工助眠服务。 五星好评服务·如泥酣眠。 …… “按照我们的约定,这是最后一次了。” 沃恩面无表情地接过北国银行的支票,对着面前玛塞勒的打手冷冷地说道。 “自然,沃恩警官。”魁梧的打手抱着胸,心中却是一阵嗤笑。 既已与泥潭同流合污,见识过隐秘和黑暗,又怎能容许你道貌岸然地轻易离开? 沃恩不再言语,急匆匆地转身离去,似乎想要尽快逃离这个阴暗的水下秘境。 一束阳光迎着水面照来,沃恩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支票,不由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今后,迎接他的,将是光明的人生。 就在这时,一阵灼痛感袭来,沃恩低头一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迅速溶解,并且如瘟疫般无可阻挡地扩散着。 该死,是…… 什么时候…… 然而,溶解得模糊的脸庞,却再也表现不出沃恩的不解和怨毒,很快随着他不甘的眼神一同化成了一滩水渍。 “呵。” 一张无主的支票飘落在水潭上,先前的打手随手捡起,嫌弃地拍打干净后,冷笑着返回了地下的秘境。 …… 目前看起来,计划一切顺利。 沐风一边伪装成一副害怕的模样不停拍打着铁门,一边则是透过铁栅栏之间的缝隙暗中打量着室外的环境。 在有限的视角内,沐风只能观察到一个巨大的水池,和一张摆满了各种书籍的厚木桌,桌上零零散散地摊开着许多记录。 如果忽略周围无处不在的铁笼和栅栏门,或许这里更像一个实验基地。 “没用的。” 正当沐风努力地扮演着无情的拍门机器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少女声。 金发的憔悴少女从角落中抬起湛蓝的眼眸,双眼中却充斥着空洞和绝望。 “即使逃出铁门,这里附近也都是他们的人。” “我们,逃不掉的。” 少女的声音嘶哑而柔弱,因为发烧而脸颊通红,但依稀能听出曾经悦耳的声调。 “请问你是?” 丝毫没有注意监牢内的沐风回过头,有些意外地询问道。 少女沉默地低下了头,良久,才有一道声音低低地传来。 “奥蕾丽,一个音乐剧团的团长。 “不过,都一样的。” 少女悲观的声音微弱地扩散在整个监牢中,似乎能听见声调中细碎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恐惧。 都一样的。 最后都会被那群丧心病狂的人,溶解在那个地狱一般的水池中。 少女身边的一团黑影忽然蠕动了起来,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克蕾希!” 奥蕾丽惊呼一声,强撑起病弱的身体,将身旁因为疼痛面色扭曲的女孩紧紧搂在怀里,把唯一一床毯子包在了女孩身上,借此传递着微薄的温度。 名为克蕾希的女孩捂着肚子激烈地翻滚着,仿佛正经历着世界上最为剧烈的疼痛。 没有药物,没有治疗,没有食物。 有的只是不知哪一天就会不明不白消失的恐惧,和所谓实验品的价值。 只要没死,便不会失去的价值。 这里,是人间地狱。 “让我来吧。” 沐风脸色一凝,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借用着温和的水元素缓解着她们的伤痛。 在水元素的疗愈下,奥蕾丽滚烫的额头迅速降温,怀中的克蕾希也渐渐停止了痛苦地挣扎,拧紧的眉头缓缓松开,沉沉入眠。 “谢谢您的帮助。” 奥蕾丽感受着身体久违的轻松,感激地不断道着谢,眼中却是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沐风。” 收回元素力,沐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完全爆发。 见到沐风难以遏制的愤怒表情,奥蕾丽却将其误认为了害怕的神色,她强撑出一抹笑容,温柔地出声安慰道: “沐风,不要害怕。” “我是最先来的,我……应该会是最早的实验对象。” 说话的时候,奥蕾丽的身体因为恐惧不断地微微颤抖着。 但,她湛蓝色的目光却充满着鼓励,仿佛是一个寻常知心的大姐姐,正在安抚着自己的兄弟姐妹。 沐风沉默着,奥蕾丽权当是自己的聊胜于无的安慰起了效,向着沐风露出了宽慰的微笑,随即埋头照顾起小克蕾希。 奥蕾丽怀中的克蕾希轻轻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安眠着,仿佛是一只归巢的小兽。 夜晚,也还很漫长。 第50章 我爱他们 一片沉默中,奥蕾丽继续开口轻声诉说着,眼神中带着柔软的温情。 她没有等待回应,只是不停地说着,似乎是在说给沐风听,又或许是在说给自己听。 “沐风,我的弟弟妹妹们,年纪也和你差不多哦。” “我和他们,一同组成了一个剧团,四处表演我们喜爱的剧目。” “劳维克他呀,以前虽然以因为是杀人犯的孩子常受欺负,但是他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 “唯一的缺点嘛……或许是有些管不住嘴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又胖了……” “还有迪尔菲,我捡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小小的一团,生了怪病,被家里人无情地抛弃在一个小巷子里。” “不过,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天赋异禀的演员,至少,在我的心目中。” “波洛很有写作天赋,不过就是性格急躁了些。” “他呀,其实还是个情感上有些幼稚的孩子呢……” “至于维尔芒,他总是好心办坏事。”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啦……” 奥蕾丽仔细地回忆着她和剧团成员的点点滴滴,此时的她仿佛忘记了恐惧,蓝色的眼瞳之中闪着耀眼的光芒。 “奥蕾丽团长,那你呢?” 静静地听着,沐风轻轻地开口问道,声音中透着莫名的情绪。 “我?” 奥蕾丽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直到有一天,剧团不再需要我操心。” “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或许,那时我才会考虑一下自己的归宿吧。” 奥蕾丽微笑着,湛蓝的眼中仿佛闪亮着夺目的光华,犹如夜空中划过的灿烂流星。 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那道光芒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绝望。 她自嘲地笑了笑,重重地垂下了头。 “但或许,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吧。” 说着,奥蕾丽轻轻抚摸着怀里克蕾希苍白的脸颊,眼中闪过柔和的光辉,温柔的嗓音中却充满了悲观。 “克蕾希是个孤儿。” “本来我想,如果克蕾希也能成为我们剧团的一员,那该有多好呀……” 她深深地垂下视线,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颊边滚落。 她害怕死亡吗? 当然。 幽暗的地牢里没有时间,不知道夜晚还是清晨,有的只是倒计时,生命的倒计时。 昨天是第七个,今天是第六个,那么,明天呢? 等待死亡,本就比死亡本身更煎熬。 但,比起已经预知的死亡,她还有更害怕的事物。 她害怕在这里见到任何一位剧团的成员,害怕自己拼上性命守护的东西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藏着一本日记,日记里记载着她生命中最后的痕迹,以及《水的女儿》未完成的剧稿。 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写多久,不知道写下去还有没有意义。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痕迹,究竟还能不能被看到。 奥蕾丽靠着冰冷的墙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任由冰冷的泪水肆意流淌。 “好冷……” “对不起……大家。” “我是说过……” “坚持就会有回报,但是,” “我也快坚持不住了……” 过度的压力和伤痛压垮了她,呢喃着,奥蕾丽抱着怀里的克蕾希,带着满脸的泪痕疲惫地沉沉睡去。 沐风默然许久,轻轻拾起那一床凌乱的毛毯,将它紧紧盖在两人身上。 默默地注视着奥蕾丽的身影,临行前,卡萝蕾和希格雯等一众美露莘极力反对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沐风脑海之中。 “不行!我反对!” “这太冒险了!” 卡萝蕾率先跳起,漂亮的蓝色眼睛红红的,原本对沐风言听计从的她第一次表达出对沐风想法的强烈抗拒。 希格雯没有开口,红宝石般的眼睛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但,已然摸在麻醉泡泡枪手柄上的小手,显然表明了她的态度。 自卡萝蕾起,整个逐影庭瞬间群情激愤,一致表达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与原始胎海之水相关,案情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她们的预期。 已经四百年了,穷尽漫长时间才等到了沐风看似不可能的归来,没有任何一个小美露莘愿意承受再次失去他的的代价。 即便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们也绝不同意沐风以身犯险。 甚至沐风搬出了那维莱特作证他已不再是枫丹居民的身体构造,也依然说服不了坚决的小美露莘们。 无奈的沐风只好展示了部分水之权柄的力量,这才使得固执的小美露莘们稍稍退让了一些。 逐影庭的美露莘们跟随着卡萝蕾全员出动,配合着夏沃蕾率领的特巡队暗中尾随,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为此,小家伙们像是串通好了一样,一连整整半天都没有理会沐风的讨好。 直到焦头烂额的沐某人准备去跪榴莲谢罪,小美露莘们才总算是稍稍决定原谅这个喜欢冒险的坏家伙。 …… 回过神,沐风注视着睡梦中下意识将克蕾希牢牢护在怀里的奥蕾丽,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或许,这就是剧情中那个分崩离析的剧团重聚的原因吧。 破败不堪,濒临倒闭的剧团。 互有矛盾,争执不休的团员。 但仅仅是为了完成他们团长的遗作,剧团又一次聚首,只是这一次,是为了谢幕。 危在旦夕的主演带病整装, 经费不足的演员四处求助, 高傲自负的编剧甘愿妥协, 沉湎自责的懦夫改头换面。 一切,只是为了他们团长的遗作,能够重见天日。 哪怕,一次就好。 日记本从摊开的毛毯中悄悄滑落,脏污的书页翻动着,渐渐停留在折起的页码,凌乱的笔迹,书写着故事的结局。 柯莉欧: 成为人类, 就意味着隐藏秘密,经受痛苦,和孤独相伴。 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 水的女儿缓缓上前,微笑着面对着面色不善的人群,她从容地化作一捧清泉,缓缓流逝在朝阳之下。 因为, 因为, 他是我的恋人。 我是他们的姐姐。 我爱他们。 第51章 瓦谢 “初次见面,沐风先生。” “事务紧急,迫不得已以此方式邀请您会面,深表歉意。” 西装革履的卡布里埃商会会长玛塞勒端坐在一张茶桌前,似笑非笑地用装满红茶茶杯的杯盖轻轻敲打着杯沿。 从地牢中被带到广阔办公室的沐风甩开了身边的黑衣打手,揉着手腕,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邀请?” “贵商会的邀请方式还真是特别,恕我担待不起。” 一旁的打手面色稍变,正打算上前警告,却被玛塞勒挥挥手打断。 玛塞勒的笑容维持不变,仿佛是焊死在他的脸上一般,似乎对沐风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 “手下不太懂事,给您添了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望理解。” “请用茶。” 玛塞勒将一杯刚刚沏好的红茶推到沐风面前,做出一副盛情款待的姿态。 沐风冷哼一声,将茶水推开到一边,同样丝毫不留情面地回绝。 “茶就免了吧。” 玛塞勒却毫不介意,将桌上的茶杯随意拨到一边,双手对握,微笑着继续开口道: “我听闻沐风先生来自于四百年前,在下心生好奇,便生起邀您一见的念头。” “在下对那个神奇的国度十分感兴趣。” “不知沐风先生,可否透露一二?” 沐风冷笑一声,抱着手臂轻蔑地回应着玛塞勒看似礼貌的询问。 “玛塞勒先生,仅仅是报纸上的谣传,也值得你大动干戈吗?” “况且,你似乎并不仅仅是想找我一个人‘谈谈’吧?” 玛塞勒的笑眯眯的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芒,不过却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沐风先生,蒸汽鸟报的信誉有目共睹,我们也不必在此虚与委蛇。” “告诉我重塑溶解之人的方法。” “我以会长的名义承诺,无论是摩拉,权利,地位,只要是卡布里埃商会能力之内,我都可以满足您的要求。” 玛塞勒开出优厚的价码,而沐风却是再次发出了戏谑的嘲笑,直击玛塞勒的痛点。 “好大的手笔啊,玛塞勒会长。” “只不过,不惜杀害如此多的生命,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 “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呢?” 玛塞勒的微笑似乎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极快地伪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故作忧虑地深深叹了口气。 “唉……不瞒您说。” “枫丹的预言临近,为了寻找抵抗溶解的方法,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为了绝大部分枫丹人的存续,少部分人的牺牲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等玛塞勒的虚伪话语说完,沐风便捧腹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充满着刺耳的嘲讽。 “哈哈哈哈……我真不知道,” “如果薇涅尔看到你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会是什么感想呢?” “瓦谢。” 桌前,玛塞勒微笑的表情顷刻间崩塌,他砰地一声猛拍桌子一跃而起,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沐风,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见过薇涅尔?!” “她说了什么?!告诉我!” 沐风平静地注视着暴怒的玛塞勒,毫无波澜的眼神中仿佛透着深深的讥讽。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玛塞勒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了座位上挥了挥手,让打手清理着打碎的茶杯。 “看来您知道的很多。” 玛塞勒的声音平缓了些许,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程式化的微笑。 “在过去,我也曾听过您和枫丹美露莘的故事,十分感动。” “既然您知道我的目的,想必也更能理解我失去挚爱的感受。” “我请求您的帮助。” 说着,玛塞勒将姿态放得更低了些。 “不。” “我想,我不能理解。” 沐风冷冰冰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悲的男人,却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 瓦谢固然值得同情,但玛塞勒绝不是其中之一。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这永远不是将伤害强加于无辜之人的理由。 “为什么?” 玛塞勒难以理解地抬起头,眼球中布满着憔悴的血丝,情绪激动地反问道。 “失踪的那些少女们呢?” “你,又是否理解过她们?” 沐风冷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玛塞勒最后的遮羞布。 玛塞勒沉默着,办公室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静默中,玛塞勒忽然毫无征兆地尖声狂笑起来,刺耳的笑声震得办公桌上的茶杯微微颤抖着。 毫无征兆地,玛塞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出一瓶原始胎海之水,朝着嘴中猛灌了下去。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 “你以为我不想亲自去找薇涅尔吗?” “但我不是枫丹人,不是枫丹人!” “我甚至连溶解都溶解不了,你明白吗?!” 玛塞勒癫狂地挥舞着手臂,肆意发泄着自己难以遏制的愤怒。 然而,玛塞勒的疯狂很快平静下去,他回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想来,沐风先生是不愿意合作了。” “也是,能得到枫丹美露莘的认可,自然是高风亮节,不屑于与我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玛塞勒拍了拍手,一个金发的少女和银发的小女孩被几个魁梧的打手押了上来,正是奥蕾丽和克蕾希。 “放开克蕾希,混蛋!” “奥蕾丽姐姐……呜呜呜……” 奥蕾丽和克蕾希不断地挣扎着,但身体虚弱的她们面对强壮的保镖,却显得尤其的苍白无力。 “呵呵。” 玛塞勒露出了笑容,眼中却是不加掩饰的狠毒和戏谑。 “沐风先生,我敬佩你的善良。” “但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善良也会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玛塞勒挥挥手,打手顿时会意地取出两瓶原始胎海之水,不顾奥蕾丽和克蕾希的强烈挣扎,捏开两人的嘴放在了她们的唇边。 “如果沐风先生不愿意告诉我原始胎海的秘密,那我也只好亲自动手实验了。” “就先从这个银发的小妹妹开始吧。” “您只有五秒钟考虑,沐风先生。” 玛塞勒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眼神,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两个少女惊恐万状的表情。 “五。” “四。” “三。” “二。” “一。” 第52章 终见天日 “所有人,举起手!” 正当玛塞勒洋洋得意地倒数时,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从外以巨力撞开,使屋内的所有人都面露惊诧。 现任特巡队队长夏沃蕾高举着铳枪,一马当先地冲进了办公室,身后则是跟着卡萝蕾和一众逐影庭的美露莘探员。 门外,玛塞勒的打手被无一例外地制服,垂头丧气地抱头蹲在地上,接受着警员的看押管制。 监牢中的少女们也被警官们一一解救,此时,希格雯正带领着一群医生,为她们仔细地做着检查。 “该死!逐影庭和特巡队!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玛塞勒错愕地咒骂着,但随即迅速反应了过来,双眼血红地怒视着沐风,咬牙切齿着仿佛有深仇大恨。 “是你!!” 沐风环抱着双臂,冷笑了一声,轻蔑的态度却是说明了一切。 “放弃抵抗,玛塞勒!” 夏沃蕾低喝一声,手中的铳枪精确地瞄准着玛塞勒的方向。 “不!都让开!否则我就杀了她们!” 玛塞勒疯狂地喊叫着,仿佛一个输红了眼的穷途末路的赌徒,不顾一切地将奥蕾丽和克蕾希当做了人质。 夏沃蕾迟疑了片刻,看着被挟持的两名少女陷入了犹疑之中。 “让开!!” 似乎见到威胁起了效果,玛塞勒更加猖狂地叫嚣着,指挥着身后的打手缓缓向前。 然而,在玛塞勒惊讶的目光中,夏沃蕾的枪口很快再一次抬起,精确地锁定了他的方向。 “特巡队!你们疯了吗!我现在有人质!我……” 下一秒,一道水刃架在了玛塞勒的脖子上,冰凉的刀锋让他全身冰冷。 玛塞勒难以置信地缓缓回头,却看到身后的保镖早已尽数倒下,而两个惊魂未定的少女正相拥而泣。 此时,没有神之眼,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沐风正将锐利的水刃横在他的脖颈之前,眼中的冰冷清晰可见。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玛塞勒颓丧地倒在了地上,手臂无力地垂下,双眼再也没有了一丝神采。 …… “姓名?” “年龄?” “作案动机?” 逐影庭的警官一条接一条地询问着,然而面前的玛塞勒仿佛是完全失去了灵魂,对眼前警官的问话置若罔闻。 门外的卡萝蕾愤慨地跺了跺脚,气鼓鼓地从她那高得吓人的道德底线中找到了为数不多的骂人的话: “气死我了,这个……坏透了的坏蛋! “别生气,卡萝蕾。” 沐风将气恼的卡萝蕾抱进了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卡萝蕾粉色的小耳朵,温声安抚着怀里的小家伙。 一旁的克洛琳德双手抱着胸,选择性地无视了两人亲昵的举动,眉头紧蹙地说道: “生气是没有用的,当务之急是让玛塞勒交代罪行。” “毕竟,有很多恶贯满盈的罪行,我们甚至都没有记录在案。” “既然没什么进展,要来一块圈圈圆圆吗?” 夏沃蕾抱着一大包油炸食品,脸颊鼓鼓囊囊地走了回来,向着众人递出一块油亮亮的炸圈。 正当一众人苦恼时,沐风却缓缓开口说话了。 “让我试试吧。” …… 没有人知道沐风在玛塞勒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只知听完之后,玛塞勒无神的眼眸中渐渐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光彩。 他同意交代自己罪行,不过只是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禀报了那维莱特之后,在最高审判官的同意下,已经详细陈述自己罪行的玛塞勒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警卫员的严密看守下,他来到露景泉边,颤颤巍巍地喝下了一瓶【乐斯】。 然而没过多久,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玛塞勒应声而倒。而当医生匆忙赶到时,他却已经失去了一切生机。 无奈之下,执律庭只得对外宣称玛塞勒因精神疾病亡故,少女连环失踪案,也同时正式告破。 …… 背离着露景泉的方向,沐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弧度。 恶贯满盈之人饱尝绝望死去,或许就是对那些无辜逝去的灵魂最好的告慰。 “沐风哥哥,怎么做到的呢?” 卡萝蕾拉着沐风的手,眨巴着漂亮的蓝宝石眼睛,好奇地发问道。 “秘密哦。” 沐风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露出了属于谜语人的专属表情。 “和甜品好吃一样的秘密吗?” 卡萝蕾不满地鼓起小嘴,小手暗暗地掐在了沐风腰间的软肉上。 刚刚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沐某人顿时就是一阵汗流浃背,该说这就是来自逐影庭长官的压迫感吗,简直恐怖如斯。 杀我别用四百年的回忆刀! 见沐风一副讪讪的紧张笑容,卡萝蕾扑哧一声露出了笑容,拉着沐风的衣角蹦蹦跳跳地向咖啡馆跑去。 “说好了,今天的甜品由沐风哥哥请客哟。” …… 少女连环失踪案告破,凶手落网的消息经小记者夏洛蒂的独家新闻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卡布里埃商会一夜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同时,刺玫会会长卡雷斯的案件沉冤得雪,“不义的卡雷斯”之名再不复存在。 人们只会记得,一位对抗乐斯的英雄,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 夜晚,德波大饭店。 “搭档,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感谢。” 娜维娅起身,郑重地举起酒杯向沐风致意,随即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水,脸颊上顿时泛起了红晕。 “今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刺玫会将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沐风连忙摆了摆手,缓解着严肃的气氛:“不必这么正式,娜维娅。” “就像你说的,这可是搭档间的信任。” “如此拘于繁文缛节,可不是我认识的娜维娅。” 娜维娅将严肃的表情轻松了些许,恢复了一向的直爽,随即宣布了庆功宴的开始。 “抱歉,克洛琳德。” “我为之前的恶劣态度向你致歉。” “老爹的事,不是你的错。” 人群之中,娜维娅找到了静静坐在一旁品尝美食的克洛琳德,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克洛琳德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微笑着伸出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或许,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宴会继续进行着,迈勒斯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糖,鸡蛋和牛奶,娜维娅则是叉着腰,神气十足地为大家表演了手搓马卡龙大法。 “大小姐,您的手艺依然没有退步。” 迈勒斯微笑着,仿佛会长洗刷了罪名,使这位绅士先生一夜之间年轻了不少。 一向少言寡语的西尔弗似乎也被感染,滔滔不绝地说起早年前往纳塔的见闻,引得不少听众惊呼连连。 (ps:前往纳塔竞技场楚汶集市,与npc艾库瓦对话有彩蛋。) (猝不及防的一刀米忽悠你坏事做尽呜呜呜) 至于沐风……哦,你说的大概是小美露莘们围着的那个? 庆功宴持续到了深夜,宾客尽欢的人群才渐渐开始散去,正当沐风准备带着卡萝蕾和希格雯回咖啡馆,却被忽然叫住。 娜维娅的脸上带着应酬的疲惫,她走到沐风面前,带着些许恳求地低声说道: “虽然有些失礼,但,” “搭档,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第53章 水的女儿 白露区,白淞镇,第二日傍晚的墓地。 沐风跟着娜维娅,迈勒斯和西尔弗跟随在两侧,几人默默无言。 临近荒郊处,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墓地模糊的轮廓,然而此时,卡雷斯的墓碑前已经站着一个身影。 “那维莱特大人?” 娜维娅从低沉的情绪中惊醒,有些疑惑和复杂地发问着。 毕竟,当年的判决,经过了最高审判官的批准,才得以生效。 墓碑前的那维莱特放下了手中的花束,转过身,向着众人点了点头。 “娜维娅小姐,沐风先生,晚上好。” “卡雷斯先生的案件,我很抱歉。” “如你们所见,依照人类的情感表达,我想我应该来此致以歉意。” 那维莱特向着娜维娅微微欠身,面容平静地坦诚了自己的失误。 “谢谢……那维莱特先生。” 娜维娅青蓝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维莱特微微颔首,随即匆匆地转身告辞,返回了枫丹庭处理公务。 “老爹。” “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娜维娅将一捧花束摆在卡雷斯的坟墓前,嗫嚅了几下,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老板,我看到了。” “大小姐她,没有辜负你的期待。” “她会成为刺玫会合格的会长……” 迈勒斯上前一步,右手置于胸前,深深地低下了头。 西尔弗戴上墨镜,注视着卡雷斯的墓碑,默默不语。 “你的父亲会为你骄傲的,娜维娅。” 沐风递上手帕,低声安慰道。 “同样,你也应该为卡雷斯骄傲。” “他是一位伟大的父亲。” 嘀嗒,嘀嗒。 下雨了。 雨丝渐渐飘起,模糊了远方。娜维娅抬起朦胧的泪眼,仿佛看见不远处,卡雷斯像小时候一样,在对她慈祥地微笑。 做得好,娜维娅。 “嘀嗒。” 雨珠打在娇嫩的花瓣上,溅起一片水花,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绚丽的闪光。 …… 三天后,欧庇克莱歌剧院,水的女儿,公演。 “她来了吗?”“她怎么还不来?” 面色不善的人们不断地催促道。 “她不会来的!” 年轻的恋人嘶吼着,像是在反驳村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 “她来了。” 村长敲着拐杖,幽暗凹陷的瞳孔中,闪烁着如同鬼火般的光芒。 身着天蓝色长裙的奥蕾丽缓缓登场,莲步轻移,轻盈地在舞台上翩然起舞。 生命追逐潺潺流水~ 野火燃起,恶意叠生。 “成为人类,就意味着埋藏秘密,经历痛苦,与孤独相伴。” “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 少女化作清泉,渐渐奔涌在每一片干涸的土地上。 “我的……愿望吗?” “我会一直在这里。” “注视着美好的世界……” 优雅的谢幕随着乐声渐息,灯光渐暗,少女最后高居于断崖之上,心有所感地缓缓抬头。 天空中,随着落幕的彩花一同降落的,是一枚闪着温润光辉的水元素神之眼。 水光温柔地照耀着歌剧院,映照着奥蕾丽的脸庞纯真,而又圣洁。 “即使埋藏秘密,经历痛苦,与孤独相伴,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 “我爱他们。” …… 公演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扣人心弦的音乐,演员精湛的表演,尤其是神之眼降临的瞬间,仿佛神明对她们的认可和祝福。 只不过芙芙本人是怎么想的嘛,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邀约单雪片般飞来,艰难度日的剧团也在一夜之间焕发了生机和活力。 “演出很成功吧,奥蕾丽。” 沐风来到了后台,向着正在整理道具的奥蕾丽恭贺道。 见到沐风来访,奥蕾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忙将他迎进了剧团。 剧团内,正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胖胖的劳维克正艰难地脱着纯水精灵的演出服,迪尔菲则是在一旁无可奈何地埋怨着,不过手上帮忙的动作却丝毫没停。 维尔芒和波洛小声地争论着什么,不过却掩盖不住脸上洋溢着的兴奋的笑容。 比罗和埃兰依靠在一起,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轻松和恬静。 “真好啊……” 奥蕾丽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双手合抱在胸前,眼中流淌着着温柔的光。 “会越来越好的。” 沐风笑着,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次资助演出的十万摩拉,是沐风你捐赠的吧。” 奥蕾丽注视着沐风的侧脸,忽然轻声开口问着,不过语气中却充满着肯定。 沐风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了企图蒙混过关的诶嘿笑容:“有那么明显吗?” 奥蕾丽也笑了,她注视着手中闪闪发光的神之眼,喃喃地开口道: “沐风你啊,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他救了自己的命,也救了剧团的命。 “沐风哥!” 一头银发的克蕾希跑来,冒冒失失地一头撞进了沐风的怀里。 加入剧团,梳洗干净的克蕾希没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稚嫩的脸蛋上虽然还有些病弱的痕迹,但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 沐风将银发的小萝莉抱起,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将一盒饼干塞进了她的怀里。 “克蕾希,恢复的不错哟。” 克蕾希眉眼弯弯,亮闪闪的眼瞳中仿佛能装下日月星辰。 “希格雯姐姐把克蕾希照顾的很好呢,沐风哥不用担心。” “现在,克蕾希只想快些长大,至少成为像奥蕾丽姐姐一样的人。” 奥蕾丽好笑地捏了捏克蕾希的脸颊,故意做出一副吓唬小朋友的表情:“克蕾希!来来来,你来说说什么叫做至少?” 克蕾希吐了吐舌头,怂怂地躲在沐风的背后扮起了鬼脸。 沐风摸着克蕾希的小脑袋,颇有些恶趣味地想着哪一天小克蕾希会不会真的获得一枚岩元素神之眼。 毕竟,帝君是白毛控,璃月人都知道。 不过,那也是未来的事啦。 总归来说,目前的一切都还不错,不是吗? 沐风微笑着,将视线投向了远处湛蓝的天空,几只白鸥正在自由地翱翔。 第54章 表演 枫丹庭,沐芒宫,第天。 芙宁娜放下了手中那维莱特送来的的报告,蓝色异瞳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些许。 瓦谢,也就是玛塞勒的落网,宣告着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结束,枫丹上下一片欢欣鼓舞,弹冠相庆。 但,除了受害者的家属,谁又还会记得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呢? 芙宁娜扫视着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数字,指尖微微地颤抖着,她的心骤然紧缩。 每一个毫无生命的陌生文字,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消亡。 她抬起头,目光失焦地盯着不远处的镜子,愣愣地注视着着镜子中毫无分别的自己,良久无言。 预言,沉没的预言。 少女连环失踪案,不过是末日来临前的一场小小的预演。 自她走上这场旷日持久的舞台,披上水之神明的戏服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一个晚上能够享受安宁和平静。 预言犹如步步逼近的死神,每一秒的流逝都是它靠近的脚步。 所有人都将溶解在水中,只有水神独自坐在王座上哭泣。 在每一场如期而至的噩梦中,末日的场景总会不期而至,直到她从睡梦中惊醒,泪流满面,却分不清何为现实。 但,她无人诉说,也不能诉说。 接受使命之时,她便知晓,这是一场漫无尽头的独舞,也是一场苛刻得不容许分毫失误的考验。 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 芙宁娜走到窗前,透过沐芒宫豪华的落地窗,怔怔地注视着窗外笼罩在暮色中的枫丹庭风景。 水神,多么高贵而神圣的称呼。 人们希望水神的伟力无所不能,而她也正是如此扮演着神明,号称着正义的光辉审判诸神,以此回应着子民的期待。 但她手持着这张轻飘飘的纸,却感到重如千钧,几乎就要脱手而出。 那是生命沉重的份量。 她不是起死回生的神明,只是一个苍白无力的凡人,漫长的寿命对她来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呜……对不起……” 毫无征兆地,芙宁娜忽然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她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唯恐被经过的外人发觉那个玩世不恭,自命不凡的水神,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 对不起。 我不是你们期待认可的神明,我甚至不能肩负起保护你们的责任。 我是一个骗子,一个罪人。 对不起,对不起…… 芙宁娜咬着嘴唇哭泣着,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敲击在沐芒宫光滑的瓷砖上。 但,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芙宁娜唯有祈祷着,寄希望于镜中的自己能够遵守约定,带领着枫丹的生灵找到真正的破局之路。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继续站在聚光灯下经受世人四面八方探寻的目光,并回之以执政的威仪。 即使这条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黑暗道路,从来都看不到同伴,从来都没有尽头。 …… “芙宁娜,演出很累了吧?” 她依然记得,四百年前,提着千灵慕斯满心欢喜的自己回头,听见身后面容模糊的少年如此发问着。 起初她不以为意,只当是粉丝出于礼貌的关怀和担忧。 但那场审判到来了,那场史无前例的颠覆了枫丹政局的审判到来了。 那个温和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了枫丹最为黑暗的隐秘,将血淋淋的预言真相横亘在所有人面前。 那时她才猛然惊觉,回忆起那个夜晚少年模糊的脸上,那抹复杂的表情。 “芙宁娜,演出很累了吧?” 是啊,真的,很累了。 这之后的四百年,她反复咀嚼着这句问话,不断回忆着少年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是伊甸园中神秘莫测的禁果。 她希望有人理解,但又害怕有人理解,她像一只炸毛的刺猬做出防御的姿态,又独自在黑暗中舔舐着伤口,默默流泪。 随着少年的逝去,当年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终究是埋葬在了回忆中。 但即使是这样,每当感到自己的坚持到了极限,回想起这个瞬间,芙宁娜总会获得些许温暖和鼓励。 她知道,这条黑暗的道路,或许真的曾经有人和她在某个瞬间同行,即便,她不曾把握住那个珍贵的瞬间。 或许,她这样的人,本就不配得到希望和救赎。 留给她的,也许也只有一种结局。 芙宁娜抬起头,从一旁的瓷盘中取出最后一块枫露咖啡馆的特供小蛋糕,轻轻地放在嘴边小小口地咬着,任由甜蜜的芬芳充斥她的味蕾。 但,生活有时颇具有戏剧的幽默感,就如同断供了四百年的致水神,如今再一次摆在了芙宁娜的餐桌上。 再次猝不及防的相遇,她从归来少年的目光中读出了怜悯,恍然间,和四百年前记忆中的残影相互重叠。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惊喜,又怀着无人可知的恐惧。 于是芙宁娜选择逃避,如同将脑袋埋进沙堆中的鸵鸟,在远处一个人烦恼着幸福着,却没有再鼓起勇气向前一步。 再前一步, 不是光明世界,就是万丈深渊。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纵使可能倾诉的对象近在咫尺,纵使那维莱特的怀疑步步紧逼,纵使枫丹的毁灭已经不再遥遥无期。 她也只能将一切独自咽下,对外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用浮夸虚饰的语言掩饰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 但,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演了这么长时间,过去的路上那个原来并不怎么爱笑的少女,去哪儿了呢? 好累啊…… 好累啊…… 明明蛋糕很美味,为什么自己却在不停地流泪呢? 良久,芙宁娜慢慢止住了哭泣,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珠。 她捡起散落在地的报告,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枫丹庭中的某一个方向,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谢谢……” 她低声喃喃着。 谢谢你替我完成了水神的职责,保护了枫丹的子民。 我不奢求理解和原谅, 但至少,给我一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抹干脸上的泪水,芙宁娜轻轻扣上水神的礼帽,推开房门的一刹那,脸上的哀戚和痛苦荡然无存,唯有光芒万丈的枫丹水之神——芙宁娜·德·枫丹。 第55章 邀请函 枫丹庭,枫露咖啡馆。 沐风双眼无神地瘫在柔软的大床上,如同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一周以来,沐风的生活可谓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具体说来嘛,就是早晨陪卡萝蕾巡查枫丹中午和基娅拉塞德娜处理公文下午听欧菲妮爱贝尔讲解导览再加上晚上教希格雯调制奶昔等等等等。 短短一周时间,他沐某人可谓是将时间管理技能树悉数点满。 至于两小只美露莘同时邀请应该如何解决的问题…… 沐·时间管理大师·风表示,没有什么问题是一个摸头杀解决不了的,家庭地位了解一下朋友(叉腰)。 此处应当有掌声! 然而,此时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粉毛小记者举手质疑其真实性: “如果解决不了呢?” 牢沐同志目不斜视,嘴角勾起扇形统计图的微笑,面色神秘地指了指厨房: “孩子,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洗衣板真是用来洗衣服的吧?” …… 想到这里,年轻的沐风一跃而起,眼中重新燃起了奋斗的光芒。 这是剥削!这是压迫!这是倒反天罡! 伟大的枫丹最佳甜品师怎么能就此向小小美露莘的温柔乡屈服! 修罗场是坏文明!他沐某人,一定要站立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小秘书塞德娜软软的声音: “沐风哥哥,你在吗?” “在,必须在!我这就来!” …… “芙宁娜的茶话会邀请函?” 沐风将塞德娜抱在怀里,一边rua着小家伙的耳朵,一边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芙宁娜的来信。 如果不是邀请函盖着沐芒宫的公章再由塞德娜亲自送货上门,他甚至以为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方式。 让伟大的芙宁娜·德·枫丹女士分享甜品可是件稀奇事。 该不会芙芙的小蛋糕贮备不足,准备找自己进个货但又不好直接开口,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准备暗中交易? 嗯,果然,得自带甜品的茶话会。 但话说回来,芙芙为了枫丹的预言担惊受怕,多吃点小蛋糕怎么了! 那就勉为其难地给水神大人打个折好了!快说谢谢善良的沐风店长! 沐风无奈地笑了笑,将芙宁娜的信件放在一边,从厨房中取出冷藏的布丁投喂起怀里的塞德娜。 一旁,逐影庭办事处的职员小姐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 “维莱妲前辈,晚上一起去吃蛋糕吗?” 紧张兮兮的社恐职员小姐鼓起勇气向倾慕已久的美露莘前辈发出了邀请。 “诶?” 维莱妲用小圆手抵着下巴,小耳朵晃了晃,有些遗憾和不好意思地婉拒了职员小姐的邀请。 “不好意思哦,维莱妲今晚有约了呀。” 年轻的职员小姐失望地离开了,准备去找家甜品店借小蛋糕消愁。 然而正当她在露泽咖啡厅独自一人品尝着甜品,忧郁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时,她忽然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一个少年正走在枫丹的街道上,身边跟随着一群小美露莘,欢声笑语不断地从他们之中远远传来。 维莱妲前辈? 职员小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水神芙宁娜大人坐在那维莱特的主审台上,正严肃地敲着木锤一般毁灭三观。 还有梅洛彼得堡的护士长,沐芒宫的小秘书,以及巡轨船航线的小导览员…… 少年微笑着依次抱起几只小家伙贴贴,引得周围的路人一阵羡慕嫉妒恨。 不!!! 年轻的职员小姐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内心在疯狂地土拨鼠尖叫着,周围也似乎开始响起了悲伤的bgm: 北风萧萧~ 心中感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嫉妒使我面目全非的职员小姐顿时恶向胆边生,少年你犯法了知道不! 正当她准备一通报警电话将这个无礼之徒送进梅洛彼得堡时,窗外似乎再一次传来了动静。 “抱歉抱歉,我来晚啦!” 逐影庭的长官卡萝蕾蹦蹦跳跳地从远处跑来,挥着小圆手甜甜地向一群人打起了招呼,随即旁若无人地扑进了少年的怀中。 “啪嗒。” 职员小姐的手机掉在了桌子上,目送着小美露莘们簇拥着少年在路人眼红的目光中缓缓离开,瞳孔剧烈地地震。 朋友,你杀死了比赛。 “诚惠,5200摩拉。” 咖啡厅的侍者走到她的桌前,礼貌地递上了账单。 年轻的职员小姐沉默了,她付完账,意兴阑珊地离开了露泽咖啡厅,背影却是那么的萧索。 这座城,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 沐风宠溺地抱着正在大快朵颐的小秘书塞德娜,仔细地为她梳理着乱发,眼角的余光却是疑惑地瞟向了站在一旁表情僵硬的办事员小姐。 这位办事员小姐瞪着自己的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引得沐风不由得仔细思索起自己与她是不是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在沐风疑惑的目光中,办事员小姐冷哼一声,拉着依依不舍的塞德娜以复命为由匆匆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剐了他一眼。 我常因为自己不够莫名其妙从而感到不够合群。 沐风摇摇头,无奈转身返回了咖啡馆。 …… “沐风哥哥,希格雯要回去了哦。” 小护士依偎在沐风怀里,抬起晶莹的红宝石眼睛,语气中蕴含着不舍和为难。 梅洛彼得堡还有病人,这已经是她四百年来休过最长的一个假期。 沐风紧紧抱了抱希格雯,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粉蓝色的小耳朵,有些不放心地嘱咐起一些诸如饼干放在什么位置的生活事项。 怀里的希格雯鼓起脸颊,纤柔的手指不满地在沐风胸口画着圈: “沐风哥哥,希格雯不是小孩子了哟。” “倒是沐风哥哥,如果不注意健康,再胡乱冒险的话……” 说到这,希格雯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渐渐闪烁起危险的光芒,鼓嘴叉腰地盯着已经汗流浃背的沐风。 暗道不妙的沐某人连忙使出了贴贴大法,在含泪签下了每天给小家伙写信的不平等条约后,才算是勉强哄好了有些黑化倾向的小希格雯。 咱就是说,那天他沐某人万一被黑化小护士柴刀了,某个无良无心无信誉的三无系统绝对是第一责任人! 系统:……有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沐风一身冷汗的样子,希格雯扑哧一声露出了笑容,在沐风侧脸上留下一吻后,轻轻跳回了地面。 “再见啦,沐风哥哥。” 希格雯走进升降梯,挥着小手,浅红色的眼瞳中充盈着温柔。 因为,她知道,她们一定还会再见。 第56章 神明 “所以,芙宁娜。” “这通心粉,它保熟吗?” 沐芒宫中,沐风面色怀疑地叉起盘中裹满番茄酱的通心粉,盯着面条上可疑的白生生部分沉思着。 一旁的芙宁娜女士心虚地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厨房,又看了一眼盘中的面条,试探性地说道: “应该……我是说,作为水之神,” “你无需质疑执政的厨艺水平。” 沐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要看影宝,是恶评。 深吸了一口气,沐风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闭着眼叉起通心粉向嘴里送去。 嗯……意外的味道还不错? 该说不说,芙芙在烹调通心粉这件事上,还是有些天分在身上的,不愧是通心粉极简主义的忠实爱好者! “很好吃哦,芙宁娜。” 听到夸奖的芙宁娜顿时叉起腰,全然忘记了刚才心虚的表现,得意洋洋地摆出了神气的表情。 “哼哼哼,我早已说过,” “无需怀疑正义之神在厨艺上的造诣。” 芙芙骄傲.jpg “那么,水神大人邀请在下,究竟有何用意呢?”沐风有些好奇地发问道。 这时候,芙芙不在操心预言的临近,忽然召见自己这个小小的咖啡厅店长,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茶话会那么简单。 “诶?” 芙宁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乱,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摆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 “重返枫丹的旅行者,” “作为正义之神,我承认你破获少女连环失踪案中所展现的【正义】。” “在此,我谨代表枫丹,以神明芙卡洛斯的名义对你表达最为真诚的感谢。” “欢呼吧!正义和公平将与你我同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芙宁娜说到真诚的感谢之语时,浮夸的神态似乎有所收敛,表情也略微庄重了几分。 演说完毕,芙宁娜优雅地转身坐下,叉起一块小蛋糕,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那么,世界之外归来的旅者。” “关于枫丹的预言,你可有某些独树一帜的看法?” 虽然芙宁娜隐藏的很好,但沐风还是察觉到了,芙宁娜蓝色眼瞳中一闪而逝的期待和惶恐。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芙宁娜暗暗地捏紧了带着白手套的拳头,连忙找补道: “当然,作为魔神芙卡洛斯,我当然已经制定了应对预言的方略。” “但作为仁慈的神明,我允许我的子民发出属于自己的意见。” 沐风沉默着,他注视着芙宁娜深浅不一的蓝色异瞳,眼神中带着的探询让芙宁娜微微心虚地偏开了头。 然而,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暴露了她所遮挡的地面上的一些小小的细节。 沐风微微弯腰,从芙宁娜身边的地面上拾起一张遗落的报告,拿在手中翻看着。 纸上黑色的加粗字体书写着少女连环失踪案的详细信息,以及滴落着几滴已经略微干涸的泪痕。 芙宁娜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故作镇定地从沐风手中取过报告,假装随意地丢弃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啊哈哈哈……真是抱歉。” “本水神日理万机,自然在个人生活上有些……” “还有一年。” 沐风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打断了芙宁娜越来越显得慌乱的找补。 “你说什么?” 芙宁娜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轻轻偏过头,似乎一时之间并不明白沐风话语中的含义。 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心中的紧张和慌乱之感更加深重,但隐隐却有着一丝丝解脱感。 只有一年了吗。 末日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快啊…… 不过,似乎这样也好。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但芙宁娜依然伪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故作平淡地继续开口说着: “无需解释,作为水之神,我自然知道预言到来的时间。” “如果只是这些,可不能说服我——正义之神芙卡洛斯哦。” 芙宁娜抱着胸,假装对沐风提供的消息毫不在意,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闪闪发亮的眼睛显然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或许,他真的有拯救枫丹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芙宁娜如此期待着,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了几分。 “我是说,” “距离芙宁娜你所期望的,承诺中结束一切的盛大审判,” “还有一年。” 芙宁娜的表情僵住了,她感到身体中的血液在逆流,一种寒意从身体中升起,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许久,芙宁娜缓过神来,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开始努力地答非所问: “啊哈哈哈,沐风你在说什么呢……” “作为枫丹的水神,我——芙卡洛斯当然计划了一场盛大的审判,这场审判将会结束预言的灾难……” 但,面对少年平静的视线,芙宁娜心中的底气缓缓消散,声音也逐渐低落了下来。 房间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芙宁娜率先开口了,她抱着最后的希望低声开口: “你……究竟知道多少?” “所有。” 少年开口回答,只是短短两个字,便让芙宁娜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瘫倒了椅子上。 “这么说……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芙宁娜抬起布满绝望了的脸颊,眼神空洞,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原来她所坚守的一切,在他人眼中,仅仅是一场笑话吗? “不,恰恰相反。” 沐风上前轻轻抱住了芙宁娜不住颤抖的肩膀,他轻轻揉了揉芙芙的水母头,温柔地替她擦干了流淌的泪水。 “你做的很好,芙宁娜。” 听闻此言,满心绝望的芙宁娜困惑地抬起头,朦胧的泪眼疑惑地注视着沐风,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解答。 “作为世界之外的来客。” “在我所能预见的未来,你们成功从预言之下拯救了枫丹。”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你的坚持。” “你已经是很棒的神明了,芙宁娜。” “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 少年温柔的话语回响着,芙宁娜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释然和解脱。 …… 与此同时,黑暗的房间内。 “父亲大人,这是您需要的资料。” 头戴魔术师礼帽的少年恭敬地递上了厚厚的一沓文件,行礼之后随即缓缓退去。 “咔哒。” 门轻轻地关上,房间中再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红色的十字眼瞳骤然亮起,眼睛的主人伸出比黑暗还要漆黑几分的修长手指,缓缓翻动起桌面上厚实的资料。 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壁炉之家的“父亲”,「仆人」——阿蕾奇诺。 资料的正上方,赫然正是近期蒸汽鸟报的头条报道。 “呵……死而复生……” 血红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目光,仆人整了整身上干练的白色西装,翘起二郎腿,优雅地审视着这份材料。 黑暗中又陷入了沉默。 一缕月光透过暗沉的云雾,将一抹银芒悄悄投射到了窗台之上。 忽然,一道清脆如同银铃的少女声突兀地在办公室中响起,低低柔柔的声音中透着莫名的情绪。 “会是他吗?” “佩佩。” 阿蕾奇诺血红色的眼瞳闪了闪,冷峻的表情罕见地稍稍柔和了些许。 “或许。” 月光逐渐亮起,照耀在少女柔顺的粉发上,一身洁净的纯白衣裙中央,青蓝色的柔灯铃挂坠正闪闪发光。 【第二卷·完】 第57章 模拟 “芙宁娜女士,这已经是本周你第26次试图在工作时间无故翘班。” “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沐芒宫,那维莱特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眉头微微蹙起,语调平静地开口询问道。 “那维莱特,水神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企图摸鱼的正义之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以有关预言机密事务为由搪塞了几句,便飞速离开了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 “所以,水神大人每天都来咖啡馆不务正业,那维莱特不知道吗?” 沐风嘴角微微抽搐着,给本周不知道第多少次造访的芙芙端上了小蛋糕。 芙宁娜两眼泛光地叉起小蛋糕,用塞满蛋糕的语调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唔……什么叫不务正业!” “本水神这可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和相关人士探讨预言应对策略!“ 沐风无奈扶额,如果枫丹今日甜品价格以及美味程度也算民情的话。 自从在沐芒宫和芙宁娜开诚布公地交流一番之后,敞开心扉的傻芙芙可算是赖上自己了,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咖啡馆,美名其曰商讨预言对策实则享受小蛋糕畅吃服务。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芙宁娜! “总觉得你似乎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 芙宁娜抹了抹嘴角的奶油,眼神怀疑地注视着沐风,精致的脸蛋微微鼓起,就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 “怎么会呢。” 沐风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讪讪地微笑着。 不过,这样似乎也好。 看着暂时卸下了水神的伪装,有了几分少女娇憨感的芙宁娜,沐风心中也不由得暗自放心了些许 “哼哼,看这是什么?” 吃饱喝足的芙宁娜似乎想起了什么,得意地从衣袋中拿出几张票券,炫耀般地在沐风面前晃了晃。 “大魔术师……林尼魔术展……” 沐风疑惑地接过红色的入场券,仔细阅读起票面上烫金的文字。 “这可是一票难求的魔术展,来吧,请不要吝惜你的赞美之辞。” 芙宁娜叉着腰,头上的呆毛高高竖起,一副邀功请赏的骄傲表情。 “叮当。” 风铃清脆的声音传来,察觉到有人到来的芙宁娜女士在0.0001秒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完成了从傲娇傻芙芙到水神大明星的迅速变脸。 “扑哧。” 看着芙宁娜坚定严肃得仿佛要加入枫丹特巡队的表情,沐风终于是险些压不住嘴角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受过专业训练。 一般不会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无视了芙芙恼怒的小表情,沐风连忙上前招呼起客人,手上却暗中向芙芙的手中塞上了一袋奶油泡芙。 收到甜点贿赂的芙宁娜女士暗暗露出了算你识相的表情,随即心满意足地起身返回了沐芒宫。 不过临行之前,她依然将一小袋摩拉轻轻放在了座位上。 咖啡馆外,和煦的阳光洒满枫丹的大街小巷,行人如织,熙熙攘攘。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看着手中飘散着淡淡奶油香味的泡芙,芙宁娜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些甜点,似乎不怎么够消耗的呀。 不过,口是心非的芙宁娜女士是不会轻易承认,美味的蛋糕并不只是她频繁造访枫露咖啡馆的理由。 毕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暂时停下无休止的表演,找回自己原来的模样。 …… 此时,枫露咖啡馆内。 沐风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翻来覆去地观察着几张装饰华贵的入场券,心中暗暗思索着观赏计划。 魔术好啊,可以见到风猫猫……呃我说的是大变活猫……呃总之就是一项雅俗共赏的文艺活动! 小希格雯……刚回梅洛彼得堡,万一再翘班一次莱欧斯利真得上门找自己算账了。 至于爱贝尔,欧菲妮,导览工作确实相当繁忙,临时邀约还是比较仓促。 塞德娜嘛……还是算了,万一某龙上班批文件找不到小秘书的话枫丹又该下雨了。 小卡萝蕾的话正好休假,再拉上同样休假的小迷糊基娅拉,简直是堪称完美的观展计划!请称呼我风.计划通.沐! 【请宿主立即停止你可刑可拷的履刑者同款诚哥壶翻牌行为。】 【美好的一周理应从模拟开始。】 沉寂了许久的系统忽然开口,打断了正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沐某人。 “统子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沐风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干净利落地在躺椅上摆出了一副葛优瘫的姿势,露出了一副爱卿请自便的表情。 系统:……有时候真的挺想杀人。 【人生模拟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当前可模拟次数:1】 【天赋:动物亲和、料理精通、巧思】 【现为您抽取本次模拟天赋,您可以选择其中之三作为本次天赋参与模拟。】 下一刻,虚拟电子界面缓缓浮现。 【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金):时间的风飘摇着吹过寂烬的海,故事的结局也从不由命运书写注脚,微风拨动的琴弦终会引来时间的注目。】 【深沉之心(紫):面对困境,你总能保持冷静和理智;应对仇敌,你同样擅长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 【妇女之友(紫):你对异性的吸引力大幅提高,但相对而言,修罗场爆发的概率显着增加,或许你寿终正寝的最大阻碍是平等地劈向每一位诚哥的柴刀?】 【素质强化(蓝):你的身体素质和自愈能力大幅提升,从此上下楼梯脸不红心不跳,八旬老者用过都说好!】 【诅咒(白):来自异世界的神秘咒语,使你在日常生活中平白无故遭遇各种奇怪诅咒的概率增加了,比如……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选择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素质强化、深沉之心。” 虽然第一项有着谜语人专属的美感,不过想来金色传说总是不会骗人的。 至于第三项嘛…… 沐风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统子哥还挺记仇,这个妇女之友是在指桑骂槐谁呢? 【确认选择】 系统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沐风的眼前的电子界面缓缓消失,意识也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意识场景加载中……】 【模拟开始】 第58章 愚人众 【一岁,你出生在至冬边陲的一个小小的无名村落。】 【村落坐落于至冬极北的苦寒之地,那里,曾是流放者聚集的领地。】 【即便是近年愚人众的进驻,也并没有为这里带来多少生机,相反却多了几分独属于军队的肃杀。】 【你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姓甚名谁,为你带来生命的人并未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或许,他们的身影早已湮没在永无止境的暴风雪中。】 【你并不是唯一无父无母的孤儿,恰恰相反,在这个遥远的边陲村落,你只是众多遗孤中毫不起眼的其中之一。】 【至冬,无神怜爱的国度。】 【有的,只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严寒和凛冬。】 【三岁,你喝着愚人众军队供应的牛奶在孤儿的聚集营地长大,在你的周围,是和你有着相同遭遇的遗孤。】 【在牙牙学语的年纪,你们学到的第一句话并不是父亲母亲或是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你好感谢之类的礼貌用语。】 【你们学会的第一句话是:】 【誓死效忠女皇陛下。】 【五岁,你渐渐开始记事,并开始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审视着这个世界。】 【不同于其他幼童仍然处于懵懂无知的阶段,早熟的你已能够以一种冷眼旁观的角度,冷静地看待目前看似平稳的生活。】 【在一次次偶然间不经意之间的一瞥,你看到了孤儿聚集营地之外的人生。】 【这里是军营,愚人众的军营。】 【这里没有怜悯或是施舍,只有力量至上和铁血军规。弱肉强食是这里长盛不衰的代名词,丛林法则是生存亘古不变的永恒真理。】 【早早意识到这一切的你并没有像其他的孩童一般选择无忧无虑地玩耍度日,而总是静静地坐在孤儿营地的门口,仔细观摩着愚人众士兵们的操练。】 【在这样的日子里,又是两年过去。】 【七岁,如你所预料的一般,你们的第一场试炼在暴风雪中开幕,命题是测试你们的力量和敏捷。】 “孩子们。” 高大的愚人众风拳士官站在雪堆上,向着风雪中瑟瑟发抖的一众遗孤高声宣布: “今天,是你们迈向成为效忠女皇陛下的战士的第一步。” “孩子们,向我展示你们的决心!” 面罩遮住了风拳士官的面容,在暴风雪的掩映之下,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伸出手,一位身材魁梧的雷锤前锋军缓缓上前,手中沉重的巨锤之上闪烁着凌厉的雷光,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重压迫感。 “坚持十个回合,或者用你们手中的木剑击中他,即为优秀。” 然而,面对着久经战场的雷锤前锋军,有不少人甚至无法提起与之周旋的勇气;只是一个严肃的眼神,就已经让面前遗孤们中的许多人未战先怯。 “瓦西里。” 年幼的男孩颤颤巍巍地举起木剑缓缓上前,极力掩盖着双腿的颤抖,淡蓝色的眼瞳中充满了恐惧。 雷锤前锋军的眼神瞬间严厉,手中的巨锤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砸向男孩的方向,仿佛是一座沉重的山岳自天而落。 “啪嗒。” 名为瓦西里的男孩被雷锤前锋军的杀气震慑,手中的木剑在惶恐中不自觉地掉落,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闪烁着雷光的巨锤在瞳孔中越放越大。 “嗡——” 沉重的巨锤稳稳地停留在男孩面前一寸的位置,闪烁的电弧缓缓熄灭,卷起的狂风却瞬间吹乱了男孩的金发。 而此时,第一次直面死亡的男孩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下一个。” 愚人众的士官失望地摇了摇头,命令身边的一个雷莹术士将号啕大哭的瓦西里带离了试炼场地休息。 然而,面对强大的雷锤前锋军,年幼的遗孤们甚至极难升起向他挥剑的勇气,更别提奢望战胜这个看似不可能的对手。 在场的人数逐渐稀少,最优秀的一位挑战者也仅仅在雷锤前锋军手下支撑了三个回合便被一锤击飞,还远远达不到风拳士官预期的十回进攻。 “沐风。” 风拳士官平静地宣读着名单,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喜怒。 七岁的沐风握了握手中的剑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的试炼场,向着面前的雷锤前锋军微微躬身行礼。 雷锤前锋军点头致意,手中电弧闪动的巨锤随即毫不留情地砸来。 沐风眼神一肃,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木剑,仿佛准备硬接下这一击。 雷锤前锋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手中的雷锤方向不变,重重地朝着沐风站立的位置砸下。 “砰!” 闪烁着雷光的巨锤狠狠地砸在雪地上,扬起剧烈的冰雪,很快遮蔽了在场所有人的的视线,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结束了吗?”剩下为数不多的遗孤们伸长了脖子,紧张兮兮地观察着场中的情况。 “不,他赢了。” 风拳士官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原本的失望迅速被一丝赞赏的神色取代。 场地中的雪尘渐渐散去,中央,面色愕然的雷锤前锋军保持着手握锤柄砸向地面的姿势,脖颈处却是赫然横着一柄木剑。 沐风收回木剑,掩盖着微微颤抖的手臂,额角流下的冷汗沾湿了衣襟。 果然还是冒险了啊…… 沐风心中不由得苦笑道。 身为幼童,即使自己的身体素质强于同龄人些许,却绝不可能与愚人众精英的雷锤前锋军抗衡,而一旦僵持不下,自己孩童的体力也不可能支撑长时间的周旋。 唯一的方法,只能示敌以弱,趁雷锤前锋军轻敌之时,依据对方武器笨重的弱点出奇制胜。 但很显然,他赌对了。 雷锤前锋军憨憨地摸着脑袋站起身,朝着沐风投去惊讶和赞许的目光,坦然承认了他的胜利。 而雪堆上的愚人众风拳士官则是向沐风走来,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 第59章 家、剑以及神之眼 【八岁,自从第一场试炼之后,负责试炼的愚人众的风拳士官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你的欣赏。】 【他开始将你带在身边,一同参与愚人众士兵的训练。】 【令他惊讶的是,年龄幼小的你却能够基本坚持完成愚人众士兵的艰苦训练,让这位士官对你另眼相看。】 【他告诉你了他的名字:瓦伦西。】 【与瓦伦西渐渐熟悉后,你也见识到了这位表面看上去极其严肃认真的冷峻士官的另一面。】 “沐风小子,来一口?” 完成训练的瓦伦西举着一瓶至冬特产的火水,朝着沐风笑呵呵地怂恿道。 “瓦伦西大哥,您这可是教唆未成年人饮酒。” 沐风收起了剑,嘴角抽搐着看着瓦伦西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一整瓶高度烈酒一饮而尽,在心中默默地升起了几分敬意。 为了抵御严寒,至冬的烈酒可是闻名于整个提瓦特大陆,至于有多烈……你猜猜它为什么叫火水? “哈哈哈……你真不像我们至冬人。” 瓦伦西黑红的脸颊上涌上几分醉意,豪放地用力拍着沐风的肩膀,引得沐风是一阵龇牙咧嘴。 “真不试试?” 瓦伦西再次拧开一瓶至冬火水,陶醉地灌了一口之后询问道。 沐风黑着脸摇了摇头,似乎火水这个名字勾起了他几分不好的回忆。 别让我抓到那个号称至冬人是喝火水长大的于是就迷迷糊糊地向牛奶里掺了高度烈酒的混蛋! 沐风咬牙切齿地如此想道,天知道那日他享受了多么优质的睡眠,差点直接给他沐某人再次干穿越了一次。 “那真可惜。” 瓦伦西遗憾地摇了摇头,继续仰头大口喝着瓶中的烈酒,很快便醉醺醺地靠在了床边不省人事。 沐风叹了口气,将毛毯盖在了嘴里还在念叨着梦话的士官先生身上,随即转身拨开帐帘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万年不变暴风雪仍然在呼啸着,带来阵阵刺骨的寒凉,却无法侵袭这营帐内的一缕淡淡的暖意。 【边陲的日子十分艰苦,虽然物资匮乏,训练严苛,但对于无父无母的你来说,目前的生活已十分满足。】 【在训练之外,瓦伦西也如同一位真正的兄长一样关心着你的生活,将他盈余不多的军饷用于补助你的开销,甚至为你购置了一把真正的武器。】 【当然,喝火水之后的瓦伦西除外。】 【虽然仅仅是铁匠铺打造的一把普普通通的二星银剑,但对于收入本不富裕的愚人众士官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沐风小子,别埋没了这把武器!” 【你依然能记得,瓦伦西将剑交给你时,脸上肉疼的扭曲表情。】 【从此之后,你便将这把银剑贴身携带,细心护理,仿佛这把普通的银剑是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除此之外,憨憨傻傻的大块头雷锤,和负责照顾幼童的温柔雷莹术士,也都不再是前世记忆中游戏的形象。】 【渐渐地,你开始尝试着不再用过于冷静的视角看待这个风雪肆虐的世界。】 【因为,你有了一个并不那么像家的“家”。】 【即使「神」不再怜爱这个雪国,】 【「人」也依然愿意怜爱这个充满坚冰的世界。】 ……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个夜晚永远地终止了。】 “沐风小子。” “队长他……牺牲了。” 失去了一只臂膀的雷锤前锋军一改往日憨憨傻傻的模样,说完便沉默着,不停地向嘴里灌着酒,一瓶接一瓶。 “当啷。” 沐风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他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为难以置信的消息。 三日前微笑着告知只是寻常出勤任务的瓦伦西,在一夜之间便传回了死讯。 “为什么?!” 沐风死死地拽着雷锤的胸口,充血的眼睛目眦欲裂,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声质问道。 雷锤空洞的眼中流出了血泪,一个魁梧的大汉竟不受控制地失声痛哭起来。 在雷锤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沐风终于了解到任务的经过。 为了保护开采供给权贵的珍稀矿石,瓦伦西接受上级的指令负责押运,而矿石的能量逸散,却吸引来了成群结队的兽境猎犬。 “而队长他……为了掩护我们撤离……选择了留下垫后……” 说着,雷锤又是将一整瓶烈酒灌进了嘴中,接着又是一瓶,一瓶……直到酒精彻底麻痹了他的神经,手握着酒瓶沉沉睡去。 权贵……珍稀矿石……瓦伦西…… 沐风无力地开手,盯着满地的空酒瓶,呆呆地坐在原地,仿佛是一座木雕泥塑。 忽然,沐风发疯般地拿起了一瓶火水,毫不犹豫地向嘴里倒去。高度的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让他不由自主地流出了泪水。 现在,我像是至冬人了吗,瓦伦西。 …… 【第二日,雷锤找到了你,并告知你他因负伤即将退役,从此离开愚人众。】 【你一言未发,只是再一次举起了一瓶火水,以一场大醉为他送行。】 【临走之前,雷锤交给你一个装满摩拉的沉甸甸的袋子。】 “这是队长的抚恤金,沐风小子,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雷锤用仅剩一只的手臂,郑重地将装着摩拉的袋子递到了你的手中。 【你沉默着,目送着雷锤的身影远去,接过钱袋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 【一年后 。】 【一片白茫茫的风雪中,树立着一把寻常的银剑。】 【9岁的你坐在帐篷外凛冽的暴雪中,随手拧开了一瓶至冬的火水,在银剑前倒下了半瓶。】 “喝吧,瓦伦西。” “我陪你。” 沐风扬起头,将剩下的残酒一饮而尽,强烈的刺激让他不由自主地连咳带喘,可沐风却丝毫没有将酒液吐出的意思。 真是可笑啊,至冬的富商政要。 一车充作饰品的矿石,竟然值一条人命。 而一条人命,竟然只值这一小袋摩拉。 手中的玻璃瓶被生生捏碎,鲜血顺着手腕流下,可沐风却毫不自知。 终有一日,血债当以血来偿。 沐风再一次打开一瓶火水,喝一半,倒一半,直到又一次完全失去意识,抱着银剑缓缓在一片冰雪中入眠。 …… 第二日清晨,当沐风捂着疼痛的额头再次醒来时,面前的银剑之下正安静地躺着一枚至冬样式的风神之眼。 沐风拾起神之眼,随意地塞进衣袋之中,嘴角却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神啊……既你已不再怜爱世人,】 【那又何必回应我迟到的愿望。】 第60章 库嘉维娜 【十岁,至冬城没有再次派遣驻守的愚人众部队,遥远的边陲村落,也只剩下一个雷莹术士和一群不知所措的遗孤。】 【除了日常的供给依旧,无名小镇与外界的联系几乎完全断绝,徒留围绕着村镇的暴风雪无休无止地呼啸着。】 【或许,你们已经被遗忘了。】 【至于神之眼,你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起,哪怕是照顾你长大的雷莹术士。】 【这无关乎信任,你明白,在至冬,想要生存,乃至向仇敌举起复仇的利刃,完全依靠你自己,也只能依靠你自己。】 【当你认为自己的童年注定留存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时,命运的转折却不期而至。】 【就在这一天,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这个近乎失落的村镇。】 “哒哒……” 满天的飞雪如同往日般洋洋洒洒,风雪中,一辆马车冲破了暴风雪的阻碍,逐渐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显示出它的轮廓。 “停。” 临近着一栋看上去已经破败不堪的建筑,沉默中前进的马车中却传来了一道女声,温和的声线却透露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驱赶车辆的愚人众将马车缓缓停下,恭敬地为马车上的乘客掀开了布帘。 “请下车,执行官大人。” 女人缓缓走下马车,洁净的白色衬衣为它的主人增添了几分干练,周身披着的黑色外套却暗暗体现一抹肃穆柔和的宗教气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这位身材高挑的女人身上融合得淋漓尽致。 撩了撩披肩的深粉色长发,被称为执行官的女人优雅地向着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楼房走去,高跟鞋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库嘉维娜。 库嘉维娜慢步走上前,涂抹着鲜艳口红的嘴角微微勾起,幽蓝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孩子们……该回「家」了……” 她轻笑着,慢慢伸出手,轻轻扣响了破旧不堪的木门。 …… 【执行官的造访,让遗孤营地中唯一的愚人众成员雷莹术士万分惶恐,她并不明白,高高在上的执行官第四席为什么会忽然造访这个无人注意的边陲小镇。】 “我来接孩子们回家。” “请把他们带过来吧。” 【想象中盛气凌人的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和面前温和微笑着的库嘉维娜相去甚远,雷莹术士慌忙应答一声之后,便前去召集营地内的遗孤。】 【很快,营地内的遗孤聚集在破旧的大厅内,用好奇且向往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衣着考究的美丽女人。】 库嘉维娜站在挤作一团的孩童面前,露出了慈祥且温和的微笑。 “可怜的孩子们。” 库嘉维娜向着孤儿们走去,轻轻揉了揉其中一个小女孩的头发,仿佛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在抚慰她的骨血。 她站起身,破碎的玻璃落地窗透过的阳光照耀在她黑色的长袍上,胸前的紫色宝石闪闪发光,如同一位圣洁的神官。 “承蒙女皇陛下的恩泽,我将带你们离开这苦寒之地,前往全新的国度生活。” “我们将组成一个「家」,这里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等级分差。” “你们将愉快地生活,长大。” “而我,将成为你们所有人的「母亲」。” 库嘉维娜温柔的声音仿佛充斥着魔力,让周围饱受苦难的遗孤不由得对她所描绘的美好的「家」心生向往。 “我会教导你们知识,传授你们技艺。” “直到……你们成为一位合格的战士,为「家」和女皇陛下效忠的战士。” 伸出手轻轻顺理着先前小女孩凌乱的头发,库嘉维娜柔和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流水,滋润着在场众人的心。 小女孩仰起头,注视着库嘉维娜幽蓝色的眼睛,稚嫩的脸庞上闪烁着向往的光。 “母亲……大人?” 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尝试着呼唤道。 库嘉维娜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报以鼓励和赞许的微笑,随后,她站起身,满意地扫视起一张张兴奋且期待的小脸。 忽然,她的眉头挑了挑,颇为意外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个孩子……有点意思。 …… 周围欢呼雀跃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沐风的情绪,前世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冷眼旁观着众人兴奋的讨论,不发一言。 库嘉维娜……前代仆人。 为了女皇陛下,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视为工具的女人,居然也会露出慈爱的表情。 恐怕他们此去面对的不是温暖的「家」,而是一个可怕的「炼蛊场」。 将数目众多毒性强烈的毒虫毒物置于密闭容器之中,使之相互残杀,直到决出毒性最强的「蛊」。 而所谓的「家」,就是这样的炼蛊场。 胜者苟存,败者殒命,伤者失去价值,弃如敝履,而最终的胜者会得到与「母亲」决斗的资格作为奖赏。 生者,将成为壁炉之家全新的「王」。 “孩子,你似乎有所疑问。” 库嘉维娜拨开了欢欣雀跃的孩童,她蹲下身,揉了揉沐风的短发,语气温和地开口,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沐风抬起头,直视着库嘉维娜犹如一潭深水般看不见底的暗蓝色瞳孔,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 “那么,代价呢?” 库嘉维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年龄不过十岁的男孩,眼神中的疯狂一闪而逝,但极快地被她掩饰了下来。 她轻轻拍了拍沐风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站起身,对着在场的孩子们高声说道: “孩子们,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 “「家」,不容许背叛。” 随后,库嘉维娜深深地朝着沐风看了一眼,犀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注视在他身后藏着的神之眼上。 沐风打了个冷战,看向库嘉维娜的眼神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库嘉维娜走回台前,背对着众人的幽蓝色瞳孔闪着摄人心魄的光。 看来……这场「王」的角逐更加有意思了。 冷静,理智,实力不俗,懂得隐藏。 你还会给我多少惊喜呢? 沐风·雪奈茨维奇。 库嘉维娜烈焰般的唇角勾起,癫狂的兴奋迅速在眼底划过,犹如一个找到有趣猎物的顶级追猎者。 她转过身,一半脸庞隐没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一半脸庞沐浴在雪花反射的阳光下,显得光辉而又割裂。 “那么……孩子们。” “欢迎来到「壁炉之家」。” 第61章 克雷薇 【库嘉维娜很快展现出了作为执行官的魄力和干练,在她的安排下,你们一个不落地登上了前往异国的船只。】 【但在临行之前,你还有最后放心不下的事需要完成。】 【暴风雪依旧呼啸着,你独自一人走到已经空无一人的营地中央,将手中的银剑深深地插入了雪地之中。】 “我要走了,瓦伦西。” 沐风将手中最后一瓶火水放在了银剑的旁边,轻轻拨来雪堆半埋住瓶身。 冰碴打落在玻璃瓶身上,仿佛风拳士官豪爽的调侃声从远处传来。 “哈哈哈哈,沐风小子,你真不像我们至冬人!” 瓶中的烈酒逐渐开始结起冰霜,沐风默默地站起身,狠下心转过身,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地。 再见,瓦伦西。 愿你来生不再是至冬人。 暴雪呜咽着,很快将这小小的坟茔埋没在一片洁白的世界中。 …… 【轮船开动了。】 【你转过头,最后一次回望着你出生的国度,凝望着冰风恒久笼罩的雪国。】 【远处,高大巍峨的至冬冰宫轮廓模糊地屹立在至冬主城的方向,遥远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观。】 【毫不犹豫地回过头,你转向轮船开动的方向,没有再对身后的冰雪世界投下哪怕一瞥。】 【因为那里,已不再有值得你留恋的理由。】 …… “呜——” 来自至冬的轮船缓缓停靠在枫丹的门户海露港,千湖之国巨大的瀑布瞬间吸引了来自冰雪王国的孩子们的注意。 “孩子们。” 库嘉维娜站在船头,轻轻拍了拍手,示意着不断惊叹的孤儿们朝向她的方向。 “欢迎来到枫丹,这将是你们从今以后长大的地方。” 孩童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四通八达的悬空水道,平地而起的高楼广厦,精致美味的甜点食物,对于这群自小失落在遥远边陲的遗孤具有难以想象的吸引力。 “现在,我将带领你们回「家」。” “跟紧我,不要掉队哦。” 库嘉维娜提高了声音,压过了下方兴奋的窃窃私语,嘱咐一句之后便率先踩着高跟鞋走下了船只。 身后传来欢笑着的应答声,库嘉维娜的红唇边勾勒起弧度,随即带领着吵吵闹闹的孩童群,向着枫丹庭的方向而去。 …… 枫丹庭,布法蒂公馆。 库嘉维娜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着身后的孩子们微笑着张开臂膀,脸上挂着慈母式的温柔微笑: “孩子们,我们到了。” “布法蒂公馆,这里就是我们今后的「壁炉之家」。” “进来吧,孩子们。” 库嘉维娜轻松地推开布法蒂公馆沉重的厚木门,微微弯腰做出了请进的手势,眼神中透露着鼓励的神采。 然而,至冬来的遗孤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宏伟而辉煌的建筑,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于上前一步。 孩童们一改方才的兴奋,只是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露出局促不安的神色偷偷观察着库嘉维娜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布法蒂公馆中传来,打断了孩童们的沉默。 “母亲大人,你回来啦!” 一道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布法蒂公馆的实木大门中冲出,飞快地扑进了站在门前的库嘉维娜怀中。 女孩一身纯白色的吊带连衣裙,浅粉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湖绿色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如同她胸前悬挂的柔灯铃挂坠。 “克雷薇,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无论何时何事,不要如此急躁。” 库嘉维娜伸出手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略带责备地开口道。 被唤作克雷薇的女孩略略委屈地鼓了鼓嘴,将柔弱的小手背在身后小小声地嘟囔着:“克雷薇想母亲大人了嘛……” “克雷薇!你慢点……!” “啊……母亲大人!” 布法蒂公馆中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绑着双马尾的金发女孩急匆匆地赶来,发辫上的泡泡橘挂饰异常醒目。 跑出公馆,当女孩看到门前站着的一众孩童和库嘉维娜,顿时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是艾洛蒂你太慢啦!” 克雷薇叉着腰,随后朝着艾洛蒂的身后东张西望起来:“佩佩呢?” (ps:烬中歌pv中没有提及双马尾女孩的名字,艾洛蒂在法语中义为优美的旋律,仅以此作为私设) “我在这里。” 一身黑衣的矮小女孩抄着手从门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白色的短发间有着几分黑色挑染,不过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那有些怪异鲜红色的十字叉眼瞳。 如果这时候谁来上一句香菇眼,一定会被未来的仆人大人暗中灭口的吧。 沐风在人群中暗暗打量着还是此时一只无口萝莉的佩露薇利,苦中作乐地偷偷腹诽着壁炉之家未来的父亲大人。 说完了吗,说完我要打响指辣! “嗯?” 佩露薇利红色的十字瞳一闪,敏锐地察觉到了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当她仔细观察时,被注视的感觉又忽然消失了。 或许是错觉吧。 佩露薇利抱起双臂,靠着门边,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面前一众怯怯的孩童。 “克雷薇,佩露薇利,艾洛蒂,你们来得正好。” “作为姐姐,为什么不把新来的弟弟妹妹们领进我们的新「家」呢?” “丰盛的晚餐在等待着你们。” 库嘉维娜俯下身,笑吟吟地对面前的三小只下达了带领沐风等人回「家」的任务。 一听到晚餐,克雷薇清澈的湖绿色眼睛顿时闪闪发光。 欢呼一声,克雷薇便拉着一旁意动的艾洛蒂,和一脸面无表情的佩露薇利招呼起门外的一大群幼童。 库嘉维娜露出温和而鼓励的笑容,但一直观察着这位「母亲」大人的沐风分明注意到,她的眼底划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失望。 “嘿嘿嘿!” “你在这愣着做什么呢?” 正当沐风正思索着库嘉维娜的表情时,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忽然在他眼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思绪。 沐风回过神,眼前是克雷薇凑近的小脸,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甚至能在她漂亮的湖绿色眼睛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在想什么呢?这里就剩你一个人了哟。” 克雷薇叉着腰,身后则站着艾洛蒂和佩露薇利。而此时,周围的人已然纷纷离开,空旷的公馆前只留下了他们四人。 “啊……抱歉。” “我走神了。” 沐风摸了摸头,带着几分歉意回答道。 “我是克雷薇,她们是佩露薇利和艾洛蒂,佩佩和艾洛蒂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看着眼前男孩仿佛一脸呆呆的模样,克雷薇顿时升起了姐姐的责任感,热情地向着沐风做起了自我介绍。 “沐风·雪奈茨维奇。”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克雷薇视为“需要关怀人员”的沐风露出了微笑,礼貌地向着面前的三小只打着招呼。 艾洛蒂露出灿烂的可爱笑容予以回应,一旁的佩露薇利只是微微点头,便没有了进一步的表示。 “先不说这些啦,晚餐要开始咯!” “佩佩,艾洛蒂,我们快走快走!” 克雷薇抓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沐风的手,率先向着餐厅的方向跑去。 “等等我!” 艾洛蒂紧跟其后,不甘示弱地跟上了克雷薇的脚步,性格沉默的佩露薇利则是慢悠悠地落在后面。 残阳落下,将他们的影子渐渐拉得越来越长,直至被降临的夜幕吞没。 壁炉之家,灯光渐亮。 第62章 晚宴 “佩佩,艾洛蒂,这里这里!” 小克雷薇轻车熟路地在长桌的尽头找到了座位,挥着手招呼着落在身后的两人。 佩露薇利默默地在克雷薇身边坐下,红色的十字瞳注视着一个方向,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艾洛蒂坐在沐风旁边,性格活泼的她很快和一边的克雷薇将沐风团团包围,兴奋地开始起探究起枫丹之外的世界。 “诶?沐风你是至冬人啊……” 克雷薇的惊叹声中充满了惊喜,她连忙抓着沐风的袖口,充满期待地追问道: “我听说,至冬的极光很漂亮呢。” “沐风,你见过极光吗?” 说到这里,克雷薇清澈的眼瞳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仿佛已经能看到横亘在璀璨夜空中的瑰丽光景。 “很抱歉,克雷薇。我也没有见过。” 遥远的边陲之地,只有终日不曾停息的暴风骤雪。极光,或许只是存在于书本中讲述的,至冬主城之上才有的美景吧。 “这样啊……” “那长大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吧!” 克雷薇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却又很快开心起来,神气地拉着一旁的佩露薇利和艾洛蒂畅想着未来。 “你,我,还有佩佩和艾洛蒂。” “我们所有人都一起去看。” “一言为定哦。” 克雷薇跳下了木椅,伸出了小拳头,坐在一旁艾洛蒂也很快会意,默契地伸出手和克雷薇轻轻相碰。 随即,两人将视线一同转向了一旁的沐风和佩露薇利。 望着克雷薇和艾洛蒂充满希望的可爱笑脸,沐风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巨石也似乎轻松了一些。 尽管深知库嘉维娜的存在,克雷薇的描绘的未来极有可能是一场美梦,但沐风也不愿意在此时说些丧气话扫了两小只的兴。 或许,自己能改变什么也说不定呢? “那么,一言为定。” 沐风笑着伸出手,三只小拳头在空中轻轻地一碰,宣告着约定的成立。 于是,压力给到了未来的仆人大人,此时的三无萝莉——佩露薇利身上。 佩露薇利的红色十字瞳眨了眨,抿了抿嘴唇,伸出拳头用毫无情感起伏的声调配合着克雷薇: “一言为定。” …… 随着厨师来来往往,原本空无一物的餐桌上很快摆满了美味佳肴,诱人的香气很快弥漫在整个餐厅之内。 然而,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动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库嘉维娜走入餐厅,此时的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拖地长袍,双手交叠在胸前,怀抱着一本厚厚的牛皮书走进了餐厅。 “誓死效忠女皇陛下。” 库嘉维娜站在长桌的一端,朱唇轻启,双眼微闭,声音肃穆地缓缓开口道。 “誓死效忠女皇陛下。”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同样双手合十,学着库嘉维娜的样子低声起誓。 仪式完毕,库嘉维娜严肃的表情换成了温和的微笑,她将手置于胸前,等到周围完全安静之后才慢慢开口道; “今天,我们的「壁炉之家」迎来了新的成员。” “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家」,在享用晚餐之前,让我们请新加入的孩子们介绍一下自己。” 库嘉维娜的声音充满着鼓励,但语气中隐约透露着一丝不可抗拒的意味。 “沐风·雪奈茨维奇。” “瓦西里·雪奈茨维奇。” “安雅·雪奈茨芙娜。” …… 孩子们一一起身,等繁冗的自我介绍结束后,库嘉维娜这才微笑着点头,示意众人晚餐开始。 “沐风沐风!那个好吃!” “快来,尝尝这个!” 一得到开饭的指令,方才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克雷薇立刻打起了精神。 头上软趴趴的粉色呆毛瞬间立起,克雷薇双眼放光,开始了今日份的大扫荡,还不忘给身边的沐风也捎带上一份。 “唔唔……好次!” 克雷薇的脸蛋因为嘴中塞满了食物鼓的圆嘟嘟的,犹如一只不停地嚼着坚果的小仓鼠,嘴角来不及擦去的的油渍还闪闪发亮。 而相比之下,一旁的艾洛蒂和佩露薇利细嚼慢咽的吃相就立刻显得优雅得多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沐风看着碗中堆叠得像一座小山一般食物,又看了看一旁正在风卷残云的克雷薇,露出了经典半月眼。 克雷薇努力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偏过小脑袋眨了眨眼睛,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迎着小克雷薇可爱的表情,沐风忽然升起了欺负一下小克雷薇的想法。 于是,头上开始冒出尖尖角的沐某人露出了意味深长の笑容,直到克雷薇嘴角的油渍慢慢滑落之时,才“好心”地指了指克雷薇的的白色衣裙。 一脸懵懂的克雷薇毫无防备地低头,已然摇摇欲坠的汤汁瞬间在她洁白的连衣裙上炸开了深红色的斑点。 年轻的克雷薇显然没有察觉到沐·腹黑砖家·风的邪恶企图,当她看着白色衣裙上显眼的红色斑点时,某人的奸计已然得逞。 “呜哇!” 意识到今天注定逃不开一场清洁的克雷薇顿时发出了悲鸣,漂亮的湖绿色大眼睛顿时失去了高光。 沐风默默地转过头,拼命悲伤地回想着自己穿越前那还没有格式化的电脑,才使自己上扬的嘴角不至于露馅。 不能笑,不能笑,赛博木鱼功德无量。 克雷薇鼓着嘴叉着腰,目光怀疑地看向一旁的憋笑憋的相当难受的沐风,又看了看已经偷偷笑出了声的艾洛蒂。 对上克雷薇的目光,顿时沐风露出了无害化的微笑,年仅8岁的宝宝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于是,憋屈无处发泄的克雷薇只得将魔爪伸向了一旁一言不发的佩露薇利,轻轻捶了捶她的肩膀。 “呜……佩佩!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 事不关己埋头享用晚餐的佩露薇利骤然成为了话题的中心,她抬起红色的十字瞳,不明所以地眨了眨。 人有四名,知情的有三个,佩露薇利,你不是其中之一。 “下次一定。” 5g在线2g挂机的佩露薇利认真想了想,谨慎地寻找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小克雷薇顿时语塞,她气鼓鼓地坐回了座位,盯着纯白连衣裙上的汤汁斑点抱着手臂生起了闷气。 于是,只有克雷薇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最终,心虚的沐风将餐后的甜点让给了克雷薇,给这场小小的插曲画上了句号。 …… (ps:嘿嘿祝我自己和阿贝多老师生日快乐!) 第63章 你难道不应该精通二十门外语吗? 你以为的穿越:天空一声巨响,主角闪亮登场,从此开启恋与提瓦特的完美人生。 实际上的穿越:开局一无所有,有着主角的血亲待遇却没有主角的气运待遇,如今正在梦回某高考外语恶补现场。 沐风无力地趴在桌上,看着眼前书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内容,眼神逐渐空洞。 不会真的有人已经穿越到提瓦特,还要享受前世亲切的外语学习服务的吧? 哦,原来是我啊,那没事了。 “扑哧。” 看着沐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克雷薇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轻轻用白嫩的手指戳了戳沐风的脸蛋。 “不要垂头丧气嘛,沐风。” “枫丹语还是很简单的啦。” “噗嗤。” 沐风被语言学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灵又被精准地补上了一刀,他露出了悲愤的表情,朝着克雷薇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安慰的很好,下次不用再安慰了。” “但平心而论,枫丹语的确算不上复杂的语种。” 一旁抱着双臂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佩露薇利忽然转过头,用平静的语调给了沐风致命一击。 气急败坏的沐某人将手中的枫丹语参考文献狠狠地摔在了桌上,当场上演了一幕当代学子破防实录。 他沐风总算是能理解百岁珊甜妹理所当然地说出年轻人毕业之前难道不应该掌握二十门语言时,莱依拉同学的震惊表情。 这枫丹语,不学也罢! “孩子们,我有一个消息要宣布。” 随着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声 库嘉维娜微笑着走进了壁炉之家的教室,用温和的语调通知道: “下一周,洛斯·雪奈茨维奇老师将对你们的枫丹语进行考核。” “希望你们能够取得令人满意的成绩。” 沐风默默地再次捡起了枫丹语言体系考,重新戴上了痛苦面具,并假装无视了艾洛蒂和克雷薇转过身的偷笑。 笑吧,笑吧。 除了能从他身上得到难以想象的情绪价值之外,你们还能得到什么? 气抖冷,他沐某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立起来! 假如他沐风哪一日真的莫欺少年穷到账一套穿越者必备小系统,一定要先预订上一项提瓦特语言精通专项服务! “嘿嘿嘿,沐风沐风。” 克雷薇趴在沐风的桌子上,圆嘟嘟的小脸抵在交叠的手臂上,笑嘻嘻地看着摆着苦瓜脸的沐风。 “要不要克雷薇教你呀?” “只要叫一声克雷薇姐姐就行了哟。” 看起来有人想贴脸开大,但是一不小心将自己送上门来了哦。 沐风从书页上方抬起视线,面无表情地伸出了罪恶之手,开始蹂躏克雷薇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得意洋洋的小脸。 嗯,好捏就是好脸! “唔唔……泥松开……” 被捏住命门的小克雷薇顿时气势一弱,没过多久便开始可怜兮兮地求饶,方才得意忘形的气场瞬间荡然无存。 “还要教我嘛?克~雷~薇~姐~姐~” “哇唔错啦唔……” 直到心满意足的沐某人过足了手瘾,克雷薇才总算是夺回了自己脸蛋的控制权。 “艾洛蒂,佩佩,沐风欺负人!” 解放的克雷薇立刻换了换了一副表情,可怜兮兮地向着一旁的佩露薇利和艾洛蒂诉苦,企图组成声讨沐风统一战线。 艾洛蒂憋得难受的笑容终于不可遏制地爆发开来,连带着金色双马尾上的泡泡橘发饰都一抖一抖。 佩露薇利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但微微勾起的嘴角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呜呜……你们!” 被“孤立”的小克雷薇顿时嘟起了嘴,抱起双臂摆出一副不理人的姿态,但不时瞟来的视线却分明在不断暗示着“快来哄我”。 “好啦,晚上的蛋糕归你。” 沐风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好笑地让出了克雷薇最喜欢的甜点。 “哼哼,这还差不多。” “克雷薇原谅你啦。” 得到沐风蛋糕许诺的克雷薇傲娇地轻哼了一声,随即恢复了常态。 沐风的嘴角微微歪了歪,心中莫名涌出只要一块小蛋糕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克雷薇也拐走的荒唐念头。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也? 难道还有人会被区区一块小蛋糕骗走吗,你说对吧,芙芙。 “到训练时间了。” 佩露薇利收回凝视着窗外的视线,轻声开口提醒道。 被枫丹语奇形怪状的符号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沐风瞬间来了精神,将手中的枫丹语言体系考随手一丢,逃跑般地离开了教室。 “看来沐风哥确实很讨厌语言学呢。” 艾洛蒂捂着嘴偷偷地笑道。 克雷薇鼓了鼓嘴,拉着艾洛蒂和佩露薇利,飞快地跟上了沐风的脚步。 “哎哎哎,等等我们,沐风……” …… “当!” 刀剑相撞的声音尖锐地响起,随即很快地一次次分离又一次次碰撞,组成了一曲犀利的乐章。 沐风抹了抹额角细密的汗珠,面对着眼前似乎仍然游刃有余的佩露薇利,眼神中透露着凝重。 不愧是未来的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即使没有动用元素和诅咒的力量,单单依靠着娴熟的武器技巧就能够稳稳压制自己。 佩露薇利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沐风面前,手中的单手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迅速袭来。 沐风心中一惊,立刻举起手中的剑刃应对佩露薇利的进攻。 但,佩露薇利似乎早有预料,手中单手剑变挥为拍,瞬间击飞了沐风手中的武器。 飞走的剑狠狠地插入了不远处的地面,而佩露薇利的单手剑也毫无阻碍地贴上了沐风的胸口。 “我输了。” 沐风苦笑了一声,举起双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法果军礼。 “你很强。” “至少比我曾经遇到的对手都强。” 佩露薇利面无表情地将剑收回剑鞘,平淡的语气中却透露着认可。 “唔……这样显得我很没用呢,佩佩。” 克雷薇叉着腰,看着沐风和佩露薇利训练,漂亮的湖绿色大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那克雷薇也很强。” 佩露薇利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语气平平地安慰起克雷薇。 “这么一说更敷衍了呢……” 克雷薇嘟起嘴,开始了幽怨的碎碎念。 “嘿嘿,克雷薇至少比我强嘛。” 艾洛蒂踮起脚尖拍了拍克雷薇的肩膀,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自己的双马尾。 “我就不太擅长这些进攻技巧。” 沐风正要接话之时,远处清脆的晚餐铃悠扬地传来,似乎随之而来的还有饭餐诱人的香气。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克雷薇瞬间就将训练的烦恼抛在了脑后,兴高采烈地率先向着餐厅的方向跑去。 “沐风,佩佩,艾洛蒂,快跟上!” “唉唉唉,克雷薇你慢点!” 艾洛蒂急匆匆地追上克雷薇的脚步,而佩露薇利和沐风则是无奈地对视一眼,一同跟上了已经快要没影的两小只。 …… 第64章 梅洛彼得堡欢迎你 “咱就是说,咱能回去了不?” 沐风面色无奈地看着面前赖在自己房间床铺上的三小只,脸色透露着几分怪异。 “嘿嘿……沐风沐风,再说说蒙德那个神奇的吟游诗人的故事呗。” 克雷薇凑近沐风身边,青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抱着沐风的手臂使出了曾经对佩露薇利百试百灵的撒娇大法。 “是呀是呀,吟游诗人准备偷琴……我是说那个天空之琴,然后然后呢?” 艾洛蒂金黄色的双马尾披散在肩膀上,身体微微前倾着,好奇地追问道。 一旁的佩露薇利并没有显着的表情变化,依然抱着双臂安静地坐在墙角。 但,佩露薇利紧紧盯着沐风的眼神,显然说明了她的兴趣。 沐风莫得感情地从克雷薇手中抽出手臂,点了点克雷薇光洁的额头,同时指了指手腕上那并不存在的手表: “克雷薇,现在已经半夜了哦。” “你们还不准备回去吗?” 他沐某人这一生如履薄冰,就怕这时候外边来上一声开门枫丹特巡队,不由分说给他送上一套可刑可拷的梅堡套餐。 刑呀,梅洛彼得堡欢迎你! 然而,单纯的克雷薇似乎并没能如同沐风预想的那般,理解他话语中赶人的暗示。 “说完说完嘛,我们还不困呢。” 克雷薇再次凑上前,露出了企图萌混过关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丝一毫准备离开的打算。 “唔……这个时候,在轻小说里应该会这样说……” 艾洛蒂用食指抵着下巴努力地回想着,随后叉着腰,摆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极力模仿着书本中的语调说道: “咳咳……” “沐风哥~~你也不想自己的床今晚被我们占领吧?” 我嘞个稻妻八重堂啊,你们究竟给这孩子看的是什么轻小说啊喂! 满头黑线的沐风被打败了,选择息事宁人的他无奈地继续讲起了《吟游诗人和他的龙不得不说的故事》…… …… 第二日,清晨。 明亮的阳光洒进窗台,整个卧室沐浴在一片温暖的淡金色中。 沐风打着哈欠坐起身,疑惑地伸出手揉着发酸发疼的脖子和肩膀。 奇怪……怎么睡了一觉感觉像是被什么人偷偷打了一顿。 然而,当沐风睁开眼的一瞬间,倦意当即在百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小的床铺挤着整整四个人,艾洛蒂的右手拍着克雷薇的左脸,克雷薇的左腿则是紧紧地压着佩露薇利的小腹。 克雷薇和艾洛蒂两人睡的正香,甚至,克雷薇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嘿嘿……蛋糕……” 而此时,向来面无表情地佩露薇利摆着生无可恋的表情,默默地和震惊到失去语言能力的沐风对视。 现在去梅洛彼得堡报到还来得及吗? 今天是沐风的沉默日,他沐风的母语是鹉语。 “醒醒。” 沐风黑着脸拍了拍艾洛蒂和克雷薇的小脸,在两小只迷迷糊糊的目光中将她们干净利落地拎下了床。 “唔……好困……” “诶……你们怎么都在我的房间……” 一副没睡醒模样的克雷薇揉着眼睛,粉发凌乱地披散在脸前,嘴中不停地嘟嘟囔囔地说道。 下一秒,沐风阴恻恻的微笑在克雷薇面前瞬间放大。 恶向胆边生的沐风掐着克雷薇软软的脸蛋,咬牙切齿地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睡、得、好、嘛、克、雷、薇、姐、姐?” “唔唔唔……” 意识到气氛不对的克雷薇顿时惊醒,露出了讪讪的微笑,同时朝着一旁的佩露薇利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然而,佩露薇利揉着被克雷薇压酸的胳膊,默默地将红十字眼睛转向了窗外,假装完全没有注意到克雷薇的目光。 失去外援的克雷薇露出了悲愤的神色,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得沐风有些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蹂躏她的脸蛋。 终于,逃脱出沐风的魔爪的克雷薇飞快地拉着艾洛蒂和佩露薇利冲出了房门,慌不择路地朝着自己房间跑去。 中途,急急忙忙的克雷薇还差点来了一个左脚绊右脚,看得沐风嘴角是一阵抽搐。 “唉……” 沐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扶着脑袋无奈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咔哒。” 随着房门关上的轻微响动,楼层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呵呵……孩子们真是有意思呢……” 走廊的转角,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的库嘉维娜红唇微微扬起,露出了颇为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踩着高跟鞋缓缓离开。 …… 【十岁,在壁炉之家度过了两年的你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剑术训练,语言练习,潜行锻炼,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就像库嘉维娜所说的那样,你们将成为合格的战士。】 【你强于别人的身体素质逐渐体现出优势,经过两年的训练,你已经能够在不动用元素力的情况下和佩露薇利打成平手。】 【同时,你和克雷薇、佩露薇利以及艾洛蒂的关系一如既往的亲密,逐渐成为了壁炉之家中人人羡慕的“小小团体”。】 【值得一提的是,库嘉维娜在百忙之中抽出身,亲自教导你引导神之眼元素力的方法。】 【尽管你明白库嘉维娜的教导目的并不纯粹,但不能否认的是,库嘉维娜的指导具有极强的针对性和实用性。】 【你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掌握了风元素力,此等天赋就连库嘉维娜都微微感到了惊讶。】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接下来的探索,就要靠你自己在战斗中完善了。” 库嘉维娜温和地摸了摸沐风的头顶,以一句赞扬结束了这场特殊的单人训练。 “是,母亲大人。” 【两年以来,库嘉维娜正如她许诺的那样,给了你们愉快的童年。】 【但你深深地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脆弱而短暂的童话。】 【它会在你们成长到库嘉维娜预期的瞬间破碎,露出它身后残酷现实的獠牙。】 【而这一切,恐怕也并不遥远。】 …… 第65章 过家家,慈善与黑童话(一) 布法蒂公馆,后院。 “克雷薇,又去厨房偷蛋糕吃了?” 沐风坐在高高的树枝上,随手将成熟的苹果一个个丢给树下的佩露薇利和艾洛蒂。 “诶?你怎么知道?” 刚刚出现的克雷薇背着手,露出了怀疑的目光,试探着开口询问苹果树上的沐风。 “该不会……沐风你偷偷也去了吧?” 佩露薇利默默地拉了拉克雷薇的衣角,指了指她嘴边还未擦干的奶油和蛋糕碎。 “哎嘿嘿……那个既然苹果采完了,我们来玩过家家吧?” 克雷薇的视线心虚地向上瞟着,略显生硬地转移着话题。 “好哎……唉?沐风哥去哪了?” 艾洛蒂甩了甩金色的双马尾,语气兴奋地赞同着。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了上一秒还坐在树枝上的沐风此时已经无影无踪,不由得困惑地发出了疑问。 “在那里。” 佩露薇利伸出手指了指树后操纵着风元素准备暗中逃跑的沐风,面无表情地出卖了沐风的行踪。 “沐风!你又想跑!” 企图暗中潜逃的沐风被抓了个正着,只得僵硬地转过身,面对叉着腰的克雷薇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个……我的须弥语言考还没读完,我就……” “这是你上次用的理由。” 还没等克雷薇回答,一旁的佩露薇利就毫不留情地拆台道。 “哦是我记错了,应该是至冬语言……” “你本来就是至冬人。” 理屈词穷的沐风屈服了,看着嘴角勾起微微弧度的佩露薇利露出了悲愤的表情。 你刚才笑了对吧,绝对是的吧! 难道佩佩逃不掉就不允许他沐风逃掉吗!佩露薇利!这绝对是故意的吧! 虽然心中已经在偷偷不断问候着未来的仆人大人,沐风还是无奈地摆出了一副孩童独有的天真可爱的笑容,同意了来自克雷薇的游戏联机请求。 生活不易,沐风叹气。 果然,质疑柯南,理解柯南,成为柯南。牢柯,又是想你的一天。 “哼哼,克雷薇想扮演母亲大人哦,那么谁来扮演父亲呢?” 四人在草地上围成了一圈,克雷薇率先站起身,抱着白生生的小臂分配起角色。 艾洛蒂低着小脑袋出沉思了片刻,忽然兴奋地抬起头提出了建议: “不如由佩佩扮演父亲,沐风哥扮演母亲怎么样?” 年轻的沐风露出了震惊我一万年的表情,实在是很难想象艾洛蒂究竟是用什么脑回路想出这么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 “唉?不合适吗?” 艾洛蒂用伸出白嫩的手指抵在嘴边,疑惑地看着面色奇怪的几人。 怎么想都不合适吧! “我觉得,佩佩姐就很有父亲那种高冷强大的感觉呀。” “而且,沐风哥又很温柔,有时候有点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呢。” “嗯……非常有小说人物的感觉哦。” 看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有被否决的势头,艾洛蒂连忙不服气地解释起来,甚至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话本小说在几人面前晃了晃。 面露怀疑的沐风凑上前仔细地看了看书名,他沐风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作者能有这么良好的精神状态。 《重生之我成了高冷雷电将军的白月光宫司》出版社:稻妻八重堂。 沐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从一脸骄傲的艾洛蒂手中平静地抽走了书。 “以后不许再看这种书。” “诶?!” 而这时,一旁沉默不语的佩露薇利却忽然开口:“不过,我反而觉得非常合适。” “所谓父亲的角色在我看来,并不需要表现过多的外在情感。” 她抱着指尖微微带着漆黑色的双手,鲜红色的十字瞳深邃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嘿嘿,全票通过!” “那就这么决定啦,我可以来当姐姐,艾洛蒂就来当妹妹吧!” 得到佩露薇利的赞同,克雷薇很快放弃了扮演母亲的想法,转而兴致勃勃地为自己确定了姐姐的角色。 正当沐风一脸生无可恋地听着三小只兴致勃勃的讨论时,一个从远处匆匆跑来的男孩打断了这场只有沐风一人受伤的游戏。 男孩在四人面前停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克雷薇姐姐,艾洛蒂姐姐,佩露薇利姐姐和沐风哥哥。” “母亲大人在找你们。” …… “孩子们,首先恭喜你们出色地完成了壁炉之家基本的训练内容。” 库嘉维娜向面前的四人露出赞许的微笑,手中抱着黑色封皮的书本,黑色的披风映衬着白色的衬衣显出几分温和的气质。 “尤其是佩露薇利和沐风,你们拥有神之眼和诅咒的力量,实力已经十分出色。” “但就像我说的,” 说到这里,库嘉维娜收起了笑容,她站起身,高挑的身材显露出几分压迫感。 “止步于壁炉之家不能成为一位合格且强大的战士。” “来吧,孩子们。” “这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不要让我失望。” …… 枫丹庭,瓦萨里回廊。 “所以,我们这算是被赶出来了吗?” 艾洛蒂半躲在沐风身后,有些紧张地抓着沐风的手,手心中微微冒着汗。 “在任务完成之前,是的。” 佩露薇利直视着前方向前迈步,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波澜。 沐风安抚地捏了捏艾洛蒂软软的小手,脑海中却不断地回忆和思考着库嘉维娜所下达的任务内容。 调查枫丹庭着名的慈善家弗勒蒂姆夫妇,家财万贯,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远近闻名的道德模范。 能被壁炉之家盯上,看来这对弗勒蒂姆夫妇,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啊。 “佩佩,现在该怎么做呢?” 第一次任务,克雷薇似乎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她蹦蹦跳跳地在枫丹庭的街道上东张西望,青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先去那位弗勒蒂姆夫妇的住所看看。” 佩露薇利鲜红色的十字瞳闪了闪,率先向着枫丹庭的一个方向走去。 …… 第66章 过家家,慈善与黑童话(二) “防卫相当严密,各个角落无一例外地布置了守卫的发条机关。” 佩露薇利从草丛的阴影处悄无声息地返回,一成不变的语调中第一次带上了严峻。 “一个收养孤儿的慈善家的住所,防守却严密得像个看守罪犯的监狱。” “这或许就能在某种程度上说明我们任务的目的。” 沐风抛玩着手中的风元素神之眼,眼底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光。 “那我们怎么办呢?” 艾洛蒂有些紧张,小手不自觉地摸上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剑柄上,似乎这样获取一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也许我们可以趁着夜色潜入调查?” 克雷薇举起小手提议道。 “否决。” “住所内部情况未知,外部守备严密,无法保证成功率。” 佩露薇利鲜红色的十字瞳闪了闪,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克雷薇的建议。 “那要怎么进去嘛!” 克雷薇鼓起小嘴拉了拉佩露薇利的衣角,又将目光投向了低头沉思的沐风。 一时间,草丛中的四小只陷入了沉默之中,思考着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难题。 “既然我们无法直接闯进去,” 忽然,思索良久的沐风忽然抬起头,看向别墅的眼中迸射出一道精芒,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为什么不让屋子的主人,” “请我们进去呢?” …… 傍晚,血红色的夕阳倾泻在枫丹庭郊区的小道上,将翠绿的青草染上了一抹淡红。 空旷的小道上有着两个衣着破烂的小小身影,正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向着远离枫丹庭的方向缓缓走去。 “再坚持一下……妹妹……” “哒哒,哒哒……” 远处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车轮碾压过泥土路发出的颠簸声,逐渐临近。 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泥土路边缓缓停下,顺滑的丝绸帘布被掀开,走下一位衣着考究的妇人。 妇人的衣着看上去整洁而简约,但从不易觉察角落的珠宝金线装饰,便能看出价格应当不菲。 “哦……两个可怜的孩子。” 妇人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孤儿乱蓬蓬的头发,仿佛是一位悲天悯人的慈母。 然而,在两个孩子看不到的角度,一抹嫌弃之色迅速划过妇人的眼底。 车上又走下一位穿着正装,带着礼帽的绅士,他蹲下身,朝着两蓬头垢面的弃童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看起来你们暂时遇到了麻烦,小家伙们。” “要不要先和我们回家呢?” 短发的女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明显的变化,只是紧紧地拉着男孩的手。 男孩抬起脏兮兮的脸庞,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 一小时后,沐风拉着佩露薇利的手,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这对慈善夫妇的别墅。 “艾洛蒂,艾洛蒂!” 躲藏在不远处草丛中的克雷薇兴奋地摇晃着身旁的艾洛蒂,湖绿色的眼瞳在夜幕中闪闪发光。 “佩佩和沐风真的成功进去了诶。” “唔………我看到了,克雷薇。” 艾洛蒂捂着被克雷薇晃的有些眩晕的小脑袋,晕乎乎地回答道。 别墅内凶险未知,经过商量后,决定由沐风和佩露薇利混入别墅,战斗能力稍弱的克雷薇和艾洛蒂则在外接应。 希望一切都要顺利呀。 艾洛蒂将小手抱在胸前,默默地祈祷着。 “我们也该行动了。” 克雷薇收起了笑容,绷起认真的小脸拉起艾洛蒂的手,两个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郊外的夜色中。 …… 弗勒蒂姆庄园。 “欢迎来到你们的新家,小家伙们。” 在弗勒蒂姆夫妇的引导下,沐风牵着佩露薇利的手走进了庄园内,装出一副惊叹的表情四处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建筑。 “那么,来见见你们的新朋友吧。” 弗勒蒂姆先生拉开了房门,微笑着向着沐风和佩露薇利做出了请的手势。 门内是一片欢声笑语的景象,许多和两人年龄相仿的孩童正在愉快地玩耍,崭新的玩具或是纸笔在宽敞的房间内随处可见。 然而,沐风却敏锐的注意到,在听到开门声的一刹那,几乎所有孩童的动作都有一瞬僵硬的停滞。 而当沐风再看去时,一切又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的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不过在那之前,沐风和佩露薇利还是好好地洗个热水澡吧。” 弗勒蒂姆夫人笑着将沐风和佩露薇利推出了房间,唤来仆人将两人带进了庄园内的盥洗室。 “咔哒。” 门关上了。 房间内的灯光依旧明亮,但方才还玩耍正欢的孩子们如同关掉电源的木偶玩具一般沉寂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漠然。 …… 沐风关上洗浴间的门,随手将镶嵌着宝石的供水元素类淋浴设备开到最大,伪装洗浴的同时利用嘈杂的水声掩盖他们的交谈。 “41次。” 佩露薇利轻轻松开拉着沐风的手,用不带情感起伏的声调说出了她的结论。 “房间内的34个孩子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有32个暗中看向了那对夫妇的方向。” “其中5人看向两次,2人看向三次。” “那对夫妇有问题。” 沐风稍稍压低了声音补充道:“这样看来,我们的任务似乎还算顺利。” “经过我的观察,别墅内的守备力量远远不如庄园外围,我们应该能够轻松地避开机关的巡查。” 佩露薇利点了点头,继续抱着手臂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姿态,便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哗啦啦的水声不断地流淌,盥洗室内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留下沐风和佩露薇利两小只面面相觑。 终于,沐风率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个……佩佩。” “洗浴是不是要稍微回避一下?” 然而,佩露薇利依旧是保持着三无萝莉的标准表情,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兄妹,按照常理并不需要避嫌。” 哦,那真是太合理…… 个鬼啊! 最终,满脸通红的沐风将佩露薇利推出了洗浴间,却并没有注意到,未来的仆人大人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 第67章 过家家、慈善与黑童话(三) 晚餐时分。 沐风从餐盘中叉起一小块禽肉,趁着将肉块塞进嘴里的瞬间观察着四周。 晚餐的氛围似乎有些沉默,除了孩子们手中的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之外,便只有桌子另一头的弗勒蒂姆夫妇和另一个戴着高帽子的男人的交谈声。 从隐隐约约的只言片语中,沐风听到那对夫妇称呼他为,伯爵先生。 这位伯爵先生的视线随着三人的交谈不停地在孩童之间扫视着,最终定格在佩露薇利独特的红十字瞳上。 伯爵满意地点了点头,在那对夫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弗勒蒂姆夫妇顿时愉快地大笑了起来。 佩露薇利似乎察觉到了这道目光,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红色的十字瞳变得更加鲜艳,漆黑的指尖微微燃起了暗红色的火光。 真是……令人厌恶的视线呢。 沐风轻轻拉住了佩露薇利的手腕,向着周围的孩童微微抬了抬视线,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佩露薇利手心的火焰渐渐熄灭,重新坐回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对付着自己的晚餐。 呼……好险。 沐风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虽说现在的佩佩还没完全掌握诅咒的力量,但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出第二个“零落丘墟”。 周本什么的,还是一个就够了。 转头一看,那位伯爵先生和弗勒蒂姆夫妇的交谈似乎已经结束,三人以达成共识的愉快笑容互相举起了酒杯。 晚餐继续着,不过氛围依然沉闷。 沐风冷眼看着桌对面相谈甚欢的三人,左手在桌下从腿边的暗袋中摸出了神之眼。 就在弗勒蒂姆夫妇转身的一瞬,几只风元素构成的青色小鸟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穿过了玻璃窗,飞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 “小佩露薇利,这位伯爵先生想要收养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呢?“ 餐后,等到所有人离开了餐厅,弗勒蒂姆夫妇却单独留下了佩露薇利。 餐厅的灯光明亮,但空旷的场所此时只余下四人,显得温度微微下降了几分。 佩露薇利依然毫无表情,只是以一副冷冰冰的面容应对着面露和善笑容的伯爵和弗勒蒂姆夫妇。 见佩露薇利似乎没有反应,弗勒蒂姆夫人的笑容不变,依然摆着和蔼的面孔说道: “伯爵先生是枫丹有名的绅士,我想,他会很乐意收养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夫人说的很对,愿意和我离开吗?” “小佩露薇利?” 伯爵先生露出了平易近人的笑容,微微俯下身征询着佩露薇利的意见。 抱着双臂,佩露薇利盯着面露虚伪笑容的三人,忽然语气平静开口问道: “那么,我的哥哥呢?” 弗勒蒂姆夫人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能看得出,她并不是对孩子一个有耐心的人,不过,她还是忍着性子温和地说道: “小沐风的话,自然有其他的好心人愿意收养。” “那还是不必了。” 佩露薇利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便打算转身离开,只不过迈开步子的一瞬,她却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袭上心头。 “唔……” 佩露薇利勉力支撑着身体倚靠在墙上,感受着眼前的人影开始逐渐开始模糊,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 “哼,真是不听话的小孩。” 看到安眠药生效,弗勒蒂姆夫人终于卸下了伪善的面具,展现出了丑恶的獠牙。 她和一旁的弗勒蒂姆先生对视一眼后,纷纷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你看,伯爵先生。” “孩子们总是拒绝不了甜品的诱惑。” “即使那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说完,夫妇两人纷纷开怀大笑起来,仿佛完成了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业。 一旁的伯爵也不再维持自己和蔼的笑容,他拍了拍弗勒蒂姆先生的肩膀,大笑着承诺道: “哈哈哈哈,放心,弗勒蒂姆先生。“ “许诺你的三十万摩拉一分都不会少。” 说完,伯爵迈着步向着佩露薇利的方向走去,眼中闪烁着诡邪的光芒,脸上的恶意完全不再丝毫掩饰。 佩露薇利咬着舌尖,腥甜的血液和痛楚压制着翻涌而来的睡意,在对方接近时用尽全力向着伯爵的小腹挥出了一拳。 “啊!” 一声惨叫爆发开来,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的伯爵完全没有预料到佩露薇利还有反抗的余力,瞬间就跌倒在地上弯成了虾米。 “伯爵先生!” 一旁得意洋洋的弗勒蒂姆夫妇顿时一惊,慌忙地跑上前来查看状况。 弗勒蒂姆先生前去扶起伯爵的同时,弗勒蒂姆夫人恶狠狠地冲上前来,高高地对着佩露薇利扬起了手掌,嘴中恶毒地咒骂道: “你居然还敢反抗?!” 没力气了…… 佩露薇利无力地垂下了手臂,看着手掌缓缓落下,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慌乱。 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逐渐糅合成了一团黑色的漩涡,不断地翻涌,搅动。 那是……什么? 血液在逆流,佩露薇利眼前却没有越来越黑暗,反而在漆黑的中央,渐渐出现了淡淡的,红色的亮光。 血月。 黑暗退散,血月升起。 一轮猩红色的圆月倒挂在漆黑的天幕中,癫狂的血色火焰在焦黑的大地上燃烧。 古老的呓语在耳边回响,黑色的大日在另一个方向升起,和血色的圆月分庭抗礼。 血潮和黑光在割裂的空间交替纵横,刀,剑,杀戮,亡魂的哀嚎,破碎的冠冕,炼金术士手中紫黑色的法阵。 壁中的炉火烧灼着惊恐的眼瞳,漆黑的煤灰是逝者的余烬。 血液在燃烧,猩红色的炽焰带着癫狂的诅咒替代每一滴鲜血,奔涌澎湃在血管中,瞬间将安眠药物的成分燃烧殆尽。 佩露薇利微闭的眼瞳骤然睁开,漆黑的瞳色映衬着中央血红色的十字叉更加鲜艳而疯狂,仿佛是浸染鲜血的火焰的余烬。 下一刻,赤红色的火焰组成的镰刀和割裂空气袭来的青绿色风刃在弗勒蒂姆夫人愕然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她的胸膛。 第68章 过家家,慈善与黑童话(四) “佩佩!” 举着短剑的克雷薇率先冲进房间,刚刚甩出风刃的沐风和艾洛蒂则是紧跟其后。 他在们身后,躺倒着一片的发条机关和破碎凌乱的各式零件。 餐厅内的佩露薇利仿佛没有听见克雷薇的呼唤,她的身后逐渐舒展开了赤红色的羽翼,仿佛浸透无数亡魂的鲜血。 佩露薇利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伴随着汹涌的火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弗勒蒂姆先生的背后。 漆黑从佩露薇利的指尖蔓延到手腕,她毫不费力地掐着弗勒蒂姆先生的脖子,将一脸惊恐的弗勒蒂姆提到了半空中。 “咳……呃……救……” 弗勒蒂姆的双腿在空中不断挣扎,指甲在脖颈处划出道道血痕,却完全无法挣脱佩露薇利的钳制。 “救……命……” 弗勒蒂姆艰难地发出着断断续续的音节,眼神中难掩恐惧和绝望。 “咔嚓。” 随着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弗勒蒂姆的惊恐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身体如同破布袋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 “佩佩!” 克雷薇和艾洛蒂惊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沐风则是紧握着神之眼挡在了两人面前,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克雷薇,艾洛蒂,小心。” “佩露薇利失控了。” 下一刻,佩露薇利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三人,漆黑的眼瞳中鲜红色的十字瞳闪烁着癫狂的神色。 “砰!” 风刃和火焰镰刀在空中相撞,炽烈的火焰裹挟着狂风,滚滚热浪瞬间将屋顶掀翻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得,又一个零落丘墟没跑了。 沐风苦中作乐地想道,手中的风元素力勉力抵挡着佩露薇利凌厉进攻的同时,暗中为一旁的克雷薇和艾洛蒂支起了护盾。 然而,随着对招的越来越快,风元素和火元素不断扩散,沐风是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已经是成功掌握了风元素力的20级旅行者了,现在去挑战满级仆人周本吧。 开什么地狱笑话啊老兄,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匹配机制的问题吧! “当!” 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沐风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取出武器硬生生地接下,嘴角顿时溢出了一抹鲜血。 佩露薇利周身的火焰再次亮起,猩红色的月光在她身后渐渐攀升,仿佛灭世前兆的序幕曲。 这不削能玩? 沐风心中暗骂一声,手中的风元素力丝毫不慢地运转到极致,青绿色的风盾横亘在克雷薇和艾洛蒂面前。 正当沐风准备硬接下佩露薇利的招式时,蓄势中的佩露薇利小脸上忽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仿佛在与什么努力抗争。 下一瞬间,佩露薇利周身的火焰毫无预兆地熄灭,直挺挺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一阵风轻轻吹过,沐风稳稳地接住了下落中的佩露薇利,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蓝条是每一个终结技玩家永远的痛。 “沐风哥!你们还好吗?” “沐风沐风,佩佩她到底怎么了?” 战斗的余波渐渐停息,克雷薇和艾洛蒂匆匆忙忙地跑上前,面色焦急地询问起二人的状态。 沐风压制下紊乱的元素力暴动,微微摇了摇头,用最后一丝风元素力滋润着佩露薇利无限制驱动诅咒力量后的虚弱身体。 “应该是觉醒血脉的过程中失控,反而被力量间接操控。” “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只不过元素力枯竭,暂时需要休养。” 将昏迷的佩露薇利交给克雷薇和艾洛蒂搀扶,沐风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单手剑,朝着被压在坍塌的屋顶之下的伯爵走去。 “不要……不要杀我……” “我给你摩拉……很多很多摩拉。” 已经被宛如世界末日场景吓傻的伯爵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寒光凛冽的剑刃,死亡的恐惧顿时再次袭上心头。 “不要杀………呃……” 剑刃刺穿了伯爵的胸口,鲜血在瞬间喷涌而出,湮没了伯爵求饶的话语。 艾洛蒂不忍地转回头,而沐风则是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虽然不是至冬的那群杂碎,但这一剑,姑且算替你还上第一笔。 瓦伦西,你看到了吗? 沐风仰望着渐渐开始飘雨的夜空,漠然地转身离去,不再回头看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一眼。 “任务完成了。” “回去吧。” 四个小小的身影互相搀扶着,渐渐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 …… 三人离开后的五分钟内,时任枫丹特巡队队长的多纳泰洛和逐影庭长官卡萝蕾匆匆带队赶来,面对的却是一片狼藉。 三具不堪入目的尸体,一半倒塌的楼房,和一群不知所措的孩童。 经过巡查之后,特巡队和逐影庭从这对远近闻名的慈善夫妇家中搜查出大量的人口交易证据,并从一些勇敢的孩童口中得知了真相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然而,别墅内的巨额财产不翼而飞。 “看来,要有一阵腥风血雨了啊……” 多纳泰洛握着那份灰色交易的名单,眼瞳中露出了些许凝重。 这么多的大人物,这场风波,又会波及多少人呢? 多纳泰洛看了看一片面容或是呆滞或是惊恐的孩童,不由得想到了家中还是小小婴儿的夏沃蕾。 如果罪恶不能得到根除,如果自己不是逐影庭的队长,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女儿不会是他们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多纳泰洛的眼神闪烁出决绝的光芒,捏着名单的手指微微发白。 “不用担心,多纳泰洛先生。” 察觉到多纳泰洛的情绪,一旁的卡萝蕾举起小圆手在多纳泰洛眼前晃了晃,绷起严肃的小脸说道: “我会立刻将这份名单交给那维莱特大人,由那维莱特大人定夺。” 多纳泰洛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没有丝毫犹豫,郑重地将名单交给了这位工作了四百余年的逐影庭长官。 “拜托您了,卡萝蕾前辈。” 卡萝蕾轻轻点了点头,将名单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次回头看了看伯爵的尸体。 致命伤从胸口贯入,搅碎心脏,不留丝毫生机。 十分熟悉的作案手法,但是,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卡萝蕾前辈,快跟上呀!” 缪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惊醒了沉溺在思考中的卡萝蕾。 “这就来。” 卡萝蕾摇了摇头,将没来由的联想抛出脑后,随着逐影庭和特巡队收队的脚步准备返回枫丹庭。 明天,是沐风哥哥的生日,如果在天上看不到自己的话,他也会担心吧…… 最后看了一眼庄园的废墟,卡萝蕾缓缓转身,离开了案发现场。 (ps:中秋快乐!晚上有番外) 【番外】逐月节特辑 枫丹庭,枫露咖啡馆。 “希格雯,往月饼馅料里放异色结晶石是认真的吗?” 沐风抱着希格雯坐在厨台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护士将一杯亮闪闪的异色结晶石倒进了海露花馅料里。 “可是这样可以减少糖分摄入,有益健康哟。” 希格雯侧过小脸,手中搅拌着小碗里淡蓝色的月饼馅料,甜甜地笑着解释道。 为吃到这款保健月饼的朋友默哀三秒。 沐风无奈地笑了笑,用沾满面粉的手捏了捏希格雯的脸蛋。 “唔……沐风哥哥,有面粉啦。” 希格雯柔柔地嘟了嘟嘴,粉蓝色的小耳朵不满地晃了晃,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中却闪烁着温柔的笑意。 “啾。” 沐风笑着俯下身,在希格雯沾着面粉的小脸上轻轻一吻。 “沐风哥哥耍赖哦。” 小希格雯鼓起脸蛋,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月饼馅料坐起身,不甘示弱地在沐风侧脸上柔柔地回亲了一口。 将怀里的小家伙抱紧了些,沐风的视线穿过枫露咖啡馆的落地窗,远远地看着渐渐升起的一轮圆月。 今天的月亮很好呢。 沐风低下头,怀里的希格雯轻轻用脸蛋蹭了蹭他的手心,浅红色的红宝石眼睛里写满了依恋。 家也很好。 “沐风先生,面团已经和好了。” 一旁的房间内传来莱欧斯利的声音,沐风放下怀抱中的希格雯,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随即循着声音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果然,有着机械臂的专业人士干专业的力气活效率就是高。 “辛苦了,公爵。” “外面的桌上有璃月沉玉谷来的新茶。” “就这点运动量,还没热身呢。” 莱欧斯利摆了摆手,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打算趁着护士长制作月饼的功夫好好地品尝品尝璃月的名茶。 沐风笑了笑,将一大车面团推到了前厅,一一码放在木制的桌椅上醒制。 “沐风哥哥!我们来了哦!” 风铃声从门外传来,穿着逐影庭制服的卡萝蕾率先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咖啡馆,轻轻扑进了沐风的怀中。” “小卡萝蕾,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不会又翘班吧?” 沐风将卡萝蕾高高举起,笑着调侃起近来习惯了摸鱼的小家伙。 “才没有呢!今天是集体休假哦。” 卡萝蕾嘟起小嘴,轻轻地侧过小脑袋,假装一副生气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被沐风逗得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沐风哥哥,逐月节快乐呀。” 卡萝蕾凑近沐风的脸颊,闭着眼睛轻轻地亲上一口后便小脸微红地匆匆跑开,逃进了后方厨房找希格雯去了。 沐风温柔地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着手上码放面团的动作。 逐月节快乐,小卡萝蕾。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尽管是璃月的节日,但枫丹庭的逐月节气息依然浓郁。 街道上挂满了璃月风格彩灯,周围的甜品店中也摆放着来自璃月港的月饼出售。 “基娅拉,走路小心点哦。” “塞德娜这么晚呀,沐芒宫的工作很累吧,快进去休息哟。” 沐风站在咖啡馆的门口,微笑着一一招呼着从四处赶来的小美露莘们。很快,原本还有些冷清的咖啡馆迅速热闹了起来。 “呜哇……沐风哥哥!” “今天可累坏爱贝尔了。” 刚刚跑完最后一班巡轨船的爱贝尔扑在沐风怀里,可怜兮兮地开始诉苦。 “好啦好啦,里面有月饼哦。” 沐风无奈地抱起爱贝尔,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亲以示安慰。 “哇!爱贝尔最喜欢沐风哥哥了!” 听到有甜点的爱贝尔瞬间高兴了起来,小耳朵也兴奋地一摇一摆,大胆地抱着沐风就甜甜地亲了一口。 “小馋猫。” 沐风笑着捏了捏爱贝尔软软的脸蛋,将迫不及待的小家伙放进了咖啡馆,又伸手揉了揉一旁冷冷清清的欧菲妮的小耳朵。 “节日快乐,欧菲妮。” “沐风哥哥,节日快乐。” 欧菲妮踮起脚尖,轻轻抱了抱沐风,随即不好意思地跟着爱贝尔跑进了咖啡馆。 “哈哈哈,搭档,感谢你的邀请哦!” 刚刚招呼完爱贝尔和欧菲妮,娜维娅明亮的笑声就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几人轻快的脚步声。 “娜维娅,克洛琳德还有迈勒斯和西尔弗,你们好啊。” 沐风回头,娜维娅和克洛琳德联袂而来,身后则是跟着西装墨镜万年不变的迈勒斯和西尔弗。 “感谢你的邀请,沐风先生。” 迈勒斯和善地笑了笑,自从老板去世之后,大小姐也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呢。 “我还带了我特制马卡龙,一会搭档你可一定要尝尝!” 娜维娅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朝着沐风晃了晃,言语中充满了自信。 “一定一定。” 从邪恶守序的角度来看,马卡龙怎么就不能是一种月饼呢? “欢呼吧,正义之神将给予你们节日的祝福!” “冒昧叨扰,沐风先生。” 娜维娅和克洛琳德之后,刚刚处理完公务的那维莱特便带着芙宁娜来到了咖啡馆,只不过嘛…… “晚上好,水神大人。” 佩露薇利,也就是仆人阿蕾奇诺从芙宁娜身后的阴影中现身,吓得年轻的芙芙差点脱口而出香菇眼三个字。 “哇!那维莱特!” “冷静,芙宁娜女士,阿蕾奇诺女士并没有恶意。” 那维莱特无奈地敲了敲权杖,平静地开口解释道。 “啊哈哈………不好意思……” 惊魂未定的芙宁娜轻轻拍了拍胸脯,却不料忽然背后又是一双手伸来,重重地拍在了水神大人的肩膀上。 于是,伟大的芙宁娜·德·枫丹女士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声惨叫。 水神遇刺,封锁全场! “好啦,佩佩,克雷薇,你们就别拿芙宁娜寻开心了。” 沐风无奈地扶额,从已经魂魄出窍的芙宁娜背后拽出了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克雷薇。 “嘿嘿……” 克雷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到沐风身边亲昵地拉了起沐风的手。 “佩佩,艾洛蒂呢?” 沐风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笑着将那维莱特,芙宁娜和阿蕾奇诺领进了咖啡馆。 “她正在带孩子们过来。” 阿蕾奇诺的眼神温柔了些许,轻声回答着沐风的问题,看得一旁的芙芙大为震惊。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就在此时,穿着橘色连衣裙,绑着金色双马尾的少女冒冒失失地跑进了咖啡馆,身后还跟着紧追慢赶的壁炉之家三小只。 “艾洛蒂,都说了小心点。” 沐风无奈地接住差点滑倒的艾洛蒂,伸手为她理了理发辫上的泡泡橘头饰。 “嘿嘿……沐风哥,节日快乐!” 艾洛蒂抬起可爱的小脸,眨着晶莹紫色的大眼睛,一副屡教不改模样看得沐风一阵熟悉的头疼。 “真是的……节日快乐!” …… 咖啡馆的后院搭起了临时的戏台,而今天,水的女儿剧团,枫丹大魔术师林尼,可爱的美露莘以及提瓦特着名的歌唱家艾洛蒂都将聚集在这里,为节日献上盛大的演出。 而此时,沐风看着白毛小萝莉克蕾希腰间的岩元素神之眼,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帝君真是白毛控? “沐风哥哥!来放霄灯啦!” 远处的呼唤声遥遥传来,沐风摇了摇头,将奇怪的想法抛在了脑后,笑着起身大声回应道: “来啦!” 明亮的霄灯缓缓升起,向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缓缓飘去,沉甸甸的,仿佛满载了人们的愿望。 “三、二、一,准备咯!” 粉毛小记者夏洛蒂暗按下了快门,随即拉着架设好三角架的夏沃蕾飞快地跑进了队伍中。 “逐月节快乐!” 第69章 过家家,慈善与黑童话(五) 赤月横亘在漆黑的天际,血色的火焰在哀嚎中燃烧。 佩露薇利猛然从床上坐起,红色十字瞳迷茫地看着洁白的被褥和明亮的房间。 这是……壁炉之家? “呀,佩佩你醒啦!” 克雷薇惊喜的脸蛋在眼前放大,佩露薇利揉了揉眼睛,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我怎么了?” 克雷薇用食指抵着下巴,回忆着说道: “嗯……总之就是佩佩你在任务中觉醒了血脉中的力量,但不小心失控了。” “沐风将佩佩你拦了下来,最后佩佩力竭之后,便被我们带了回来。” 佩露薇利沉默着听完,抬起手看了看从指尖已经弥漫到手指的漆黑,开口问道: “任务呢?” “完成了哦。” 克雷薇挥了挥小拳头,面露骄傲地笑嘻嘻回答道: “我们带回了那个伪善家的财产,母亲大人还好好表扬了我们呢!” “哦,说到母亲大人,” 克雷薇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语气郑重地对佩露薇利嘱咐道: “母亲大人说了,佩佩的力量刚刚苏醒,最近一段时间,佩佩你不能再过度使用力量了。” “知道了。” 佩露薇利倚靠在床头,语气听不出丝毫觉醒了强大力量的欣喜。 “嘿嘿……佩佩佩佩。” 见佩露薇利恢复了常态,克雷薇挤瞬间到了佩露薇利身边,露出好奇宝宝的表情开始了不厌其烦的连珠炮提问: “你是怎么拥有这么强的力量的呀?”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 佩露薇利摇了摇头,丝毫没有隐瞒想法地向克雷薇坦言自己并不知情。 “这样啊……” 刚刚脑补出一场上古神族遗落世间的公主殿下世纪大片的克雷薇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快又以一副神秘兮兮的笑脸凑到了佩露薇利身边。 “佩佩,我偷偷和你说哦,” “你那时候可厉害了,” “就连有神之眼的沐风哥,都被你打得可狼狈了。” 克雷薇兴致勃勃地绘声绘色说着沐风的黑历史,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刚刚走进房间,脸色发黑的沐风和努力忍笑的艾洛蒂。 “那这样看来,佩佩姐还挺厉害的嘛。” “对呀对呀,你也这么认为的对吧?” 正在兴头上的克雷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反而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接话道。 只不过,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克雷薇一寸寸转回头,看着面色已经黑如锅底的沐风露出了讪讪的笑容。 “那个……沐风哥呀……” “我刚刚想起来我房间还没收拾,就不打扰了,再见!” 背后说坏话被当场抓获的克雷薇迅速做出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决定,可惜早有准备的沐风又岂能让她如愿? “呜哇!错了错了……” …… 三分钟后,克雷薇轻轻揉着被揉捏得微微发红的脸蛋,露出了不忿的小表情。 坏蛋沐风哥!不就是阐述事实之中掺杂了亿点点艺术夸张成分,至于这么记仇嘛? 哼,她克雷薇也是有脾气的,今天没一顿小蛋糕这事完不了! 无视了克雷薇幽怨的表情,沐风坐在佩露薇利的床边询问起她的状态: “好些了吗,佩佩?” “目前还算正常。” “还有,谢谢你。” 佩露薇利一贯的面无表情稍稍松动了些,语气破天荒地柔和了不少。 “那就好。” 沐风微微松了口气,转而再一次神情认真地嘱咐道: “好好休息,最近不要进行剧烈的元素力运转。” “好。”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沐风推着依依不舍的克雷薇和艾洛蒂,悄悄退出了病房,动作轻柔地带上了门。 “咔哒。” 门轻轻地合上,病房内恢复了平静。 佩露薇利坐起身,鲜红的十字瞳静静地注视着沐风三人离去的方向,却不知道正在在思考着什么。 …… 夜晚,布法蒂公馆。 沐风睁着眼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中的思绪纷乱,迟迟也无法入睡。 已经十年了啊…… 沐风握着手中的青绿色风神之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今天,他的手上第一次染上了血。 但,他丝毫没有后悔。 因为,这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打开一瓶从厨房中偷来的酒,沐风熟练地朝着至冬的方向向窗外倒下了半瓶。 “找不到火水,瓦伦西,将就着喝点吧。” 沐风低声喃喃着,扬起头将剩下的半瓶酒水灌进了嘴里。 辛辣的感觉刺激着他的食道,却远远比不上至冬的火水来的猛烈。 “小孩可以喝酒吗?” 冷不丁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沐风转头,佩露薇利鲜红的十字瞳正在窗外平静地注视着他。 “佩佩,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沐风苦笑了一下,看着佩露薇利轻车熟路地从窗台翻进了他的房间。 “你似乎很擅长喝酒?” 佩露薇利看着地上散落的酒瓶,语气仍然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感。 “原来不会的。” 沐风沉默了一下,语气幽幽地回答。 “直到有人教会我喝。” …… “而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沐风攥着酒瓶,散落的发丝遮掩着他低垂的表情。 家啊…… 多么遥远,又多么接近的名词。 佩露薇利沉默地听完沐风的故事,一成不变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沉默良久,佩露薇利轻轻地开口,语气莫名地询问道。 “呵。” 沐风仰头灌下一口酒,低低地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 他抬起头,直视着佩露薇利鲜红的十字瞳,用难以想象的平静语调回答: “佩佩,你应该很清楚。” “这里,至少现在的这里,” “不是家。” 佩露薇利笑了,这是沐风第一次在佩露薇利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真实的情感。 她从地上捡起一瓶还未打开的酒,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学着沐风的样子,打开了瓶塞啜饮了一口。 第一次喝酒的佩露薇利被辛辣的酒液呛得轻咳出声,不过她却坚定地将火焰一般的酒水一口咽下。 “是啊……你说得对。” “这里,” “不是家。” 第70章 过家家,慈善与黑童话(六) “你似乎对我身上的力量很了解?” 佩露薇利坐在窗台上,手边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却相当肯定。 沐风看着佩露薇利的背影,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承认。 “是。” 佩露薇利转过头,红色的十字瞳盯着沐风的方向,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孤暝厄月。” “坎瑞亚赤月王朝的血裔。” “五百年前,漆黑的灾厄摧毁了坎瑞亚最后的王朝——黑日王朝,正如黑日摧毁上一代赤月王朝一般。” “在黑日升起之时,赤月王朝的遗孤,也就是你的先祖饮下鸩毒,立下诅咒。” “从此名为厄月血火的传承流淌在赤月王朝最后的族裔之中,代替着血液奔涌在每一个赤月子嗣的血脉。” “它既是祝福也是诅咒,它赐予你远超常人的力量和渴望,同时也将逝去的残影投射在你每一个难以入眠的梦境。” “两界为火,赤夜将熄。” 沐风低声地诉说着埋藏在时间尘埃中的往事,将无神国度的残片,再一次从阴暗的过去置于现实的注视之下。 佩露薇利沉默着听完,从她幻境中所见的谵妄的碎片和高悬的血月,已然能印证沐风话语的真实性。 但,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古老的秘密?” “至冬的边陲,我偶然间从冰封的山洞中得到的古书。” 问及信息来源,沐风却丝毫没有慌乱,而是言之凿凿地给出了一个完全无法考证的标准回答。 此时的沐风已经不再是刚刚穿越的萌新小白,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谜语谎话张口就来的沐·2.0promax版·风! “书名呢?” 沐风露出了豆豆眼。 “哦,那本书啊。” “叫做《genshin impact》。” …… 【十二岁,距离你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已经过去了两年。】 【两年之内,你成为了壁炉之家最出色的杀手,无论是团体行动还是单人任务,你从未失手。】 【倒在你剑下作恶多端的豪门权贵不计其数,他们的不义之财被洗劫一空。】 【枫丹上层阶级人心惶惶,因为他们不知道,头上悬着的利刃何时就会落下,毫不留情地刺穿他们的胸膛。】 【他们构建起最为严密的防守,请来价格昂贵的保镖,但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没有一人最终能逃过那必杀的一剑。】 【因为没有人会对一个被视为货物的孩子起疑心,只要他们心中邪恶的欲望没有止息,杀戮,便不会停止。】 【在血与火的试炼中,壁炉之家孩子们迎来了他们新的一年。】 “诅咒又发作了?” 沐风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清风出现在围墙上,略带担忧地看着树下面无表情翻动着泥土的佩露薇利。 “嗯。” 佩露薇利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便接着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漆黑从她的指尖蔓延,渐渐扩散到手背之上,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在环绕盘旋。 “放轻松。” 青色的柔风缠绕上佩露薇利的的手臂,温和地将漆黑的诅咒渐渐压退了几分。 “谢谢。” 佩露薇利看了看再一次退缩回指尖的焦黑色,轻轻地开口平静地道谢。 “为什么会想要养一只蜘蛛呢?” 早已习惯了的沐风毫不在意佩露薇利近乎毫无情感的态度,继续提问转移着佩露薇利关于诅咒的注意力。 “因为蜘蛛是养不熟的。” 佩露薇利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一丝起伏,小土堆在她手下渐渐成型。 “它不会给你回报,你也不会在它身上寄托多余的情感。” “而这样的关系,对我来说正好。” 沐风默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佩露薇利拾起两根树枝,组成小小十字架插在了高高隆起的小土堆之上。 「斑比」之墓。 …… “你们是从孤独中诞生的孩子,壁炉之家会保证你们茁壮成长。” “你们的目标是学习、比试,战胜所有的兄弟姐妹。” “成为这里的——” “「国王」。” “哇——” 随着面前孩子们的一阵向往的惊呼,库嘉维娜微笑着合上了手中黑色封面的故事书,看着孩子们的笑容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忽然,她的眼神扫过座位上的孩子们,眉头微微挑了挑,露出疑惑的表情。 “佩露薇利和沐风呢?” “他们怎么没有来听故事呢?” “报告母亲!” 艾洛蒂高高举起小手,紫色的眼睛中微微闪烁着担忧的光芒。 “佩佩在给她的小蜘蛛办葬礼。” “沐风哥应该去陪她了。” 库嘉维娜露出了微微无奈的表情,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这两孩子……” “大概是佩露薇利的诅咒又犯了呢。” “克雷薇,艾洛蒂,去找找他们吧。” “是,母亲大人。” 两小只应声离开,库嘉维娜抱着手中厚重的故事书,五彩斑斓的窗玻璃倒映在她幽蓝色的瞳孔中,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 “沐风哥,佩佩!” 艾洛蒂金色的双马尾率先出现在围墙的转角,身后则是跟着端着一盘小蛋糕紧追慢赶的克雷薇。 “我带了蛋糕来哦,你们要尝尝吗?” 克雷薇努力咽下嘴中塞得满满的小蛋糕,得意地举了举手中摆满了蛋糕的小盘。 “故事讲完了吗?” 沐风露出了半月眼,坐在高高的围墙上晃动着小腿,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讲完了哦。” 艾洛蒂有些笨拙地爬上了围墙,坐在沐风旁边,颇为遗憾地说道: “可惜沐风哥没有来听呢。” 不,我一点也不遗憾。 沐风好笑地揉了揉艾洛蒂金色的双马尾,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了壁炉之家的方向,眼底划过一丝深重的焦虑。 黑童话讲完了,壁炉之家真正的剧目,也就要开场了。 克雷薇拿起第二块小蛋糕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们再不吃……我要吃完了哦……” “好。” 佩露薇利接过克雷薇递来的蛋糕,放在一片小小的树叶上,轻轻摆放在了刚刚新堆起的小小坟墓前。 “你知道,” “蜘蛛是不吃蛋糕的吧?” “诶诶?我……我知道啊。” …… 第71章 生日和魔术 “喂!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克雷薇恼羞成怒地嘟起嘴,叉着腰摆着气鼓鼓的脸蛋,死死盯着眼前斜眼看天吹着口哨的三人。 佩佩……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以往无话不谈的佩佩竟然第一次对她守口如瓶,这是欺骗!这是背叛! 艾洛蒂在她明察秋毫追问下总是会露出心虚的表情,但是再问下去,却又会坚决地回答什么也不知道。 至于沐风,每当问起就是一副无辜的笑容,问急了就是一句诶嘿蒙混过关,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没有哦。” 沐风露出了迷之微笑,气得小克雷薇有些忍不住想上去给他来上一肘。 谜语人滚出提瓦特! 果然风水轮流转,终于也算是轮到年轻的小克雷薇感受一番人有四名你不是其中之一的魅力,欢愉,真是太欢愉辣! “哼。” 然而被无故踢出队内语音的克雷薇似乎感受不到什么欢愉,第71次追问无果的小克雷薇终于抱着双臂,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沐风哥,克雷薇她不会生气了吧?” 艾洛蒂悄悄凑到沐风耳边,略带担忧地问道。 沐风则是自信满满地摆了摆手,相处五年以来,他沐某人还能不了解一只小小克雷薇嘛? 没有什么是一顿小蛋糕不能收买的,如果有,就两顿! “按照时间,我们应该去露泽咖啡厅取蛋糕了。” 一旁,从对话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佩露薇利忽然开口,轻声提醒着众人。 于是,三小只趁着黄昏时分,偷偷溜出了壁炉之家,踏上了枫丹庭广阔的街道。 …… 第二日。 “喂喂喂!你们要干嘛啦!” 睡眼惺忪的克雷薇在清晨被面无表情的佩露薇利干净利落地掀了被子,一阵穿堂而来的冷风顿时让克雷薇清醒了几分。 当强制开机的克雷薇鼓着嘴准备发泄一下积蓄已久的起床气时,一盘精致的奶油蛋糕变魔术一般摆在了她的面前。 “生日快乐,克雷薇!” 沐风和艾洛蒂捧着涂满巧克力,顶层用奶油装饰着青色柔灯铃的蛋糕从佩露薇利身后闪身而出,将一个小小的纸皇冠戴在了克雷薇的头顶上。 “哇!蛋糕唉!” 克雷薇漂亮的湖绿色眼睛闪闪发光,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的她抱起手臂,毫无气势地小小声嘟囔着: “什么嘛……原来你们瞒着我的就是这个呀……” 虽然这么说着,但克雷薇眼中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减弱。 “哼哼,如果不是我们的话,要有某人忘记自己的生日咯。” 艾洛蒂笑嘻嘻地凑上前,用白嫩的手指戳了戳克雷薇圆鼓鼓的脸蛋。 “才……才没有呢!” 克雷薇心虚地微微偏过头,却依然是一副嘴硬的傲娇模样。 “好啦好啦,你的礼物,克雷薇。” 沐风笑着从神之眼的空间中取出一只精致可爱粉毛的垂耳兔玩偶,将它放在了克雷薇的床边。 垂耳兔有着青绿色的清澈玻璃眼,纯白的发饰配上胸前的柔灯铃装饰,和小克雷薇的衣饰别无二致。 “好可爱!” 闪着星星眼的克雷薇瞬间被玩偶吸引了注意,爱不释手地抱进了怀里。 “嘿嘿,说起来克雷薇是最后一个拿到玩偶的咯。” 艾洛蒂背着手,从身后的背包挂坠上取下了一个金色的长耳兔,发辫上装饰着精巧的泡泡橘挂饰。 佩露薇利依然没什么表情,只不过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靠在墙角的小小书柜。 书柜的顶层,摆着小小的白色短毛小兔玩偶,漆黑的眼瞳配上鲜红的十字叉为短毛兔地眼神添上了几分凌厉。 “如果不起床吃蛋糕的话,就要错过魔术表演的入场时间了哦。” 沐风扬了扬手中的烫金的红色入场券,朝着还慵懒地趴在床上把玩着玩偶的克雷薇眨了眨眼,随即率先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诶诶诶?这就来!” 转身的瞬间,沐风腰间悬挂的风元素神之眼映照着青绿色短耳兔玩偶的褐色眼瞳,显得灵动而闪亮。 …… 枫丹庭,欧庇克莱歌剧院。 “沐风沐风,快看白鸽!” 兴奋的克雷薇拉着沐风的衣袖,示意着沐风看向舞台中央挥着礼帽凭空召唤出一群飞翔白鸽的魔术师。 “嗯。” 沐风拉着克雷薇的手,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心思却完全不在精彩的魔术表演上。 “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佩露薇利敏锐地察觉到了沐风的异常,趁着艾洛蒂和克雷薇欢呼时低声询问起面色有些奇怪的沐风。 “没事。” 沐风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但随即视线又被拉回了一旁幕布上巨大的人像上,脑海中思绪繁杂。 枫丹最伟大的魔术师——塞萨尔。 沐风注视着舞台中央仿佛无所不能的黑衣中年男人,他高高的礼帽中仿佛有着取之不尽的宝藏,在这里,他就是魔术本身。 神秘,优雅,光芒万丈。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位孩子们眼中最伟大,也最平易近人的魔术师,也会有坠落的一天? 魔术师最信任的两人,妻子和助手,令他如断线风筝一般从高空坠落,落向他从未设想过,也从未防备过的泥沼。 那个狂风呼啸的夜晚,坠落的不只是他的生命,他的魔术,还有他的声誉。 那个无所不能的魔术师陨落了,戴上恶名远扬的“怪盗貂”的名字陨落了。 “好!!” 山呼海啸的掌声和欢呼声传来,将沐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舞台上的塞萨尔优雅地脱下礼帽鞠躬致意,观众席前,塞萨尔的妻子玛嘉和助手洛伦佐率先起身,致以最为热烈的掌声。 沐风从身后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 一个为了转嫁怪盗罪名伪装贤妻良母,一个为了钱财声名狠心刺杀恩师。 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孩子,你在想什么呢?” 失神间,舞台上耀眼的魔术师已经来到身前,蹲下身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哇!是魔术师唉!” 克雷薇惊喜地呼喊出声,塞萨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从魔术帽中神奇地取出了一把糖果,塞进了克雷薇的手中。 “哈哈哈哈生日快乐,小寿星。” 塞萨尔脸上并没有出色魔术师的高傲,反而是一副邻家长辈的温暖微笑,一一给艾洛蒂,佩露薇利和沐风送上了糖果。 “唉?你怎么知道?” 克雷薇惊奇的发问似乎逗乐了这个头发已经微微发白的魔术师,他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露出神秘的表情。 “嘘……这是魔术师的秘密。” 塞萨尔含笑看着一脸懵懂的克雷薇,将视线从她头顶的小小皇冠上移开。 “那么,小姑娘,许一个愿望吧。” “说不定下次,伟大的魔术师塞萨尔会为你实现哦。” 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塞萨尔胡子一翘一翘,骄傲的笑容展示出了对自己的魔术无与伦比的自信。 克雷薇和艾洛蒂顿时兴致勃勃地凑到塞萨尔耳边低声说着些些什么,惹得小老头一阵哈哈大笑。 佩露薇利毫不意外地谢绝了这位魔术师的好意,不过鲜红的十字瞳却不时瞟向塞萨尔身后的玛嘉和洛伦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风面色复杂地看着犹如一个老顽童一般的大魔术师,那间小小魔术工坊中的日记回忆闯进了脑海。 帽子里的许愿机, 为了孩子们幼稚想法奔波的老人, 表演获得的薪酬还未入手,便化作了一份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你的愿望呢,孩子?” 沐风抬头,默默地注视着面前魔术师闪亮的黑色眼睛。 “我的愿望啊……” “可能实现不了了呢。” 沐风自嘲地笑了笑。 瓦伦西的影子从过去的时间动摇着,和眼前的魔术师重合了几分。 “说说看呢。” 塞萨尔的目光闪动着,饶有兴致地追问着面前的小小孩。 沐风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去的瞬间低声喃喃着: “或许我们不会再来了。” 大魔术师看着沐风的眼睛,仿佛从中看到了只有魔术师才能看到的东西,忽然,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世界本身就有很多谎言与虚假,而我们要学会的,就是从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真实。” 沐风笑了,他转过身和魔术师温和而睿智的目光对视,同样出人意料地开口道: “塞萨尔先生,我也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你。” 礼物? 塞萨尔哈哈地笑了笑,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少年兴趣盎然地俯下身,凑近了少年的嘴边仔细地聆听着。 “小心你的妻子和助手。” 第72章 马雷勒 枫丹,布法蒂公馆。 “所以,沐风哥那天究竟和魔术师说了什么呢?” 艾洛蒂捥起裤腿,小心翼翼地轻轻点了点水面试试水温,随即一个激灵迅速收回了小腿,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 “秘密。” 沐风露出了每一个谜语人无比熟练的笑容,拎着空桶毫不在意地走进了小湖中。 “你看,佩佩,我就知道。” 克雷薇拉着佩露薇利,叉着腰露出了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佩露薇利应了一声,右手划出一道残影,一只肥硕的鲈鱼躲闪不及,被牢牢地握在佩露薇利手中抓出了水面。 倒霉的鲈鱼被扔进了空桶中,克雷薇则是俯下身和桶中的鲈鱼对视,为鲈鱼不幸遭遇感到悲伤的泪水渐渐从嘴角溢出。 “沐风沐风,我们晚上吃……” 克雷薇兴致勃勃地回过头,却看到沐风操纵着风神之眼在水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随手一捞便是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论风系神之眼的全新运用方法。 “诶?” 沐风提起装满了鲈鱼的铁桶,不解地看着说到一半忽然默默转过头的克雷薇,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果然是作弊吧!什么时候风神也能匀出点时间瞪她一眼啊! 如果沐风知道了克雷薇此时的想法,估计会默默地扣出一个6,并真诚地送上愿风神忽悠你的美好祝福。 “晚上吃烤鱼吧。” 沐风笑了笑,三言两语便将方才还一脸郁闷的小克雷薇哄得喜笑颜开。 “哇!” 一声惊呼传来,身后的艾洛蒂抱起的大鱼奋力甩动起尾巴,站立不稳的艾洛蒂顿时跌进水里成了落汤鸡。 于是,论风系神之眼的全新用途有了全新续集。 沐风无奈地操纵着风元素为艾洛蒂吹着湿淋淋的衣服和头发,将滑落的泡泡橘头绳绑回了她披散的金色长发上。 “嘿嘿,谢谢沐风哥啦。” 艾洛蒂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干爽的连衣裙,笑嘻嘻地向沐风道谢。 沐风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被围栏处传来的声响打断。 “孩子们。” 一身干练白色衬衫的库嘉维娜走进了后庭院,笑吟吟地拍了拍手示意着庭院中吵吵闹闹的孩童们集中注意。 原本一片嬉笑喧哗的偌大庭院渐渐安静下来,壁炉之家的孩子们自动地汇聚到库嘉维娜身边,扬起头等待着她的命令。 库嘉维娜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伸出手做出拥抱的姿势,等到孩子们完全安静下来后开口说道: “很高兴,我的孩子们在壁炉之家成长的非常顺利和愉快。” “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一个可以检验孩子们训练成果的,有趣的游戏。” …… 【于是,你们来到了壁炉之家阁楼上,一直未曾踏足的房间。】 【漆黑的实木地板上用白色涂料刷出一个个方块,参差错落着向走廊尽头延伸,和简单的跳房子游戏一般无二。】 【如果,忽略格子外向上延伸的锋利刀刃和诡异的暗红色土壤,或许它会是个让人感兴趣的游戏。】 “如你们所见。” 库嘉维娜温和的微笑仍然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房间内弥漫的经久不散的血腥味明显破坏了氛围。 “我的孩子们,你们将要参与的游戏,叫做「马雷勒」。” “依照着节奏跳过安全的格子,就能安全过关。” “如果失误的话,是会吃苦头的哦。” “那么,有哪个孩子先来尝试一下呢?” 库嘉维娜的目光扫过面前壁炉之家的孩子们,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 然而,往日里积极响应的孩子们纷纷低下头,看着寒光凛冽的尖刃,眼神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无人应答,库嘉维娜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于是,她开口指定了人选。 “沐风,佩露薇利,为什么不给弟弟妹妹们做个表率呢?” 库嘉维娜鲜红的唇角扬起,从人群的最后点出了暗暗挡在克雷薇和艾洛蒂面前的沐风和佩露薇利。 “是,母亲大人。” 沐风深吸一口气,拉着佩露薇利缓缓上前,站在了起点线后,无视了身后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 “那么,开始吧。” 库嘉维娜微笑着拍了拍手,示意着节奏在幽暗的房间里缓缓响起。 【平衡和耐力的考验,对于你和佩露薇利来说算不上困难,你们轻松通过考验的表现似乎让库嘉维娜十分满意。】 “好孩子。” 她如此夸奖着,同时示意着剩余的孩子们挨个上前尝试。 【似乎是被你们的表现所激励,开始有胆子较大或是实力较强的孩子们上前尝试,对此,库嘉维娜总是报以鼓励的笑容。】 【但,尝试并不总是顺利。】 【有的孩童跟不上逐渐加快的节奏,有的孩童体力渐渐不支,尽力维持的平衡也在摇摇欲坠。】 【终于,一个支撑不住的女孩向着侧方倒去,而她身侧的地面上,是闪着寒光,尖端向上的利刃。】 “小心!” 跑在最后的艾洛蒂下意识伸手,却反而被倒下女孩的重量破坏了平衡,两人不受控制地一同向着侧方的刀刃缓缓倒去。 然而,站在终点线的库嘉维娜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并没有做出反应的动作,反而失望地摇了摇头。 “母亲大人!” 先一步抵达终点的克雷薇焦急地冲上前,拉着库嘉维娜的衣袖,试图请求她伸出援手。 然而,一向以温柔态度示人的库嘉维娜第一次露出了冷漠的表情,她甩开了克雷薇的手,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退下。” 克雷薇漂亮的湖绿色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艾洛蒂的身体即将接触到锋利的刀刃时,一缕清风轻轻托住了她们的身体。 库嘉维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右手背在身后的沐风,留下了一句指代不明的话语,便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无用的仁慈,最终会害死自己。” “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落下,库嘉维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阁楼中。 沐风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贸然直面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的威压,令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和愚人众高端战力之间的差距。 这是警告,也是敲打。 沐风轻轻抱起有些受惊的艾洛蒂,柔声安慰着低低啜泣的小丫头,目光越过艾洛蒂的肩膀看向远方,眼神充满了担忧和凝重。 他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场称得上微不足道的前奏。 第73章 时间(一) 【十五岁,库嘉维娜摘下了慈爱的面具,壁炉之家的火光不再温暖,而是充满着血腥和恐惧。】 【如同马雷勒一般的残忍游戏只是开篇,而「决斗」的开场,更加为壁炉之家的天空增添了一抹阴霾。】 【某一个寻常的午后,库嘉维娜走进壁炉之家,露出已经鲜少出现的微笑带走了庭院中的两个男孩。】 【孩童们不以为意,甚至为两人能够得到难得接近母亲的机会而艳羡。】 【夜晚,两个男孩终于返回。】 【一个男孩的胸口被剑刃贯穿,瞪大难以置信的眼睛,血泊中的身体已然冰冷。】 【而另一个男孩手中拿着鲜血淋漓的单手剑,机械地向前迈着步,眼神空洞而呆滞,仿佛丢失了灵魂。】 【死亡】 【所有的孩童被这一幕震慑,带着惊恐的眼神看着一脸笑容的库嘉维娜宣布着决斗的规则。】 “决斗的规则很简单。” “一方殒命,一方获胜。” “获胜者,将拥有活下去的资格。” 【说着话的同时,库嘉维娜的脸上依然是得体的微笑,只不过曾经让孩子们心生敬爱的母亲,如今笑容却令他们不寒而栗。】 【两天后,第一次参加决斗的男孩用手中曾经刺向自己同伴的单手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懦夫的行为。” 【对此,库嘉维娜只是留下了一句冷漠的评价,便不再看一眼自尽的男孩,踩着高跟鞋冷淡地离去。】 【难以接受的克雷薇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冲进库嘉维娜的办公室理论,却被冠上以下犯上的罪名一顿毒打。】 【自此,库嘉维娜在壁炉之家的权威,再也无人敢于挑衅。】 【一年以来,壁炉之家人数锐减,通常是昨日还在一起玩闹的玩伴,今日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参加决斗的失败者无一活命,甚至连遗体都渐渐无人在意。】 【执行任务的受伤者失去利用价值,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失去踪迹。】 【在日益逼近的死亡威胁面前,终于有人选择了逃避。】 【然而,逃跑的成员不过一日便被寻回,库嘉维娜在全体壁炉之家的成员面前处决了叛逃者。】 “我想我曾经说过,家,” “不允许背叛。” 库嘉维娜手中的剑滴滴答答地淌着温热的鲜血,面容是一片冰冷。 就连平时处处抗争的克雷薇,此时也不敢直视库嘉维娜的目光。 【在沉默中,人群散去,血迹被草草冲洗,只有砖瓦缝隙中无法洗去的暗红色昭告着惨剧。】 【生路断绝的孩子们陷入了绝望,他们最终拿起了剑,戒心满满地挥向挡在他们面前的所有人。】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壁炉之家,也不再是家。】 …… 夜晚,布法蒂公馆。 沐风轻轻替克雷薇擦干小腿上的血迹,柔和的风元素很快使伤口开始愈合。 “谢谢,沐风哥。” 克雷薇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从沐风边上的椅子轻松地跳了下来,背着小手依然是笑嘻嘻地向着沐风道着谢。 “小心些,伤口还没恢复。” 沐风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略带责备地开口叮嘱道。 “知道啦!” 克雷薇歪了歪脑袋,轻轻吐了吐小舌头,没心没肺的笑容仿佛受伤的并不是她自己一般。 沐风看着克雷薇的笑容,心中却涌起一股悲凉和酸涩。 我到底该怎么做? 成名已久的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库嘉维娜的实力实在过于深不可测。 自己的剑技,甚至神之眼的引导,甚至尽皆出自她的教导。 自己在库嘉维娜面前,根本没有秘密。 即便与佩露薇利联手,刺杀库嘉维娜的成功率也不足一成。 空有预知剧情的优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壁炉之家的列车按着既定的轨道向着无底深渊加速走去。 我大概是历史上,最无能的穿越者了吧。 沐风直愣愣地看着克雷薇洁白的小臂上血肉外翻的伤口,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用颤抖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声: “对不起。” 克雷薇眨了眨漂亮的湖绿色眼睛,虽然不明白沐风为什么忽然向她道歉,但克雷薇还是轻轻伸手拍了拍沐风的后背。 “沐风哥为什么要道歉呢?” “不会是……偷吃了我的小蛋糕吧?” “那样的话,道歉可不够哦。” 沐风笑了笑,轻轻地说道: “明天,明天我们就去吃小蛋糕。” “多少都行。” …… “又在喝酒吗?” 佩露薇利悄无声息地出现,看着满地的酒瓶,眉头轻轻皱了皱,默默地替沐风收拾起地上散落的空瓶。 沐风的眼中布满血丝,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声音带着沙哑: “佩佩……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们呢?” 佩露薇利抱着漆黑的手臂,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知道。” “想要终结现在的局面,唯有杀死库嘉维娜。” “我们的胜算呢?” “几乎为零。”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短短的几句话,却是整个壁炉之家最清醒的两个人所有的对谈。 他们得出的结果也惊人的一致: 死局。 “贸然行动并不明智,静观其变吧。” 佩露薇利离开了,但沐风依然无法入眠。 等待? 沐风厌恶等待。 等待意味着将未来交给命运随意玩弄,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就如同曾经雪原上的那个小孩,无助地等着他的队长归来。 瓦伦西,我该怎么办。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穿着睡裙的艾洛蒂悄悄走进房间,静静地站在沐风身后,伸出小手替沐风揉起了太阳穴。 熟悉的泡泡橘香味传来,沐风睁开眼,和身后低着头的艾洛蒂四目相对。 “艾洛蒂,怎么了吗?” 沐风露出勉强的笑容,尽力掩盖着自己的疲惫。 “沐风哥……” 艾洛蒂低垂着头,声音中带着茫然无措和深深的忧虑,几次微微张口却又艰难地吐不出一个字。 沐风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娇小的艾洛蒂揽进怀里,温柔地替她顺理着金色的长发。 良久,沐风声音喑哑着低声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 “艾洛蒂,轮到你了,是吗?” 艾洛蒂不说话,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打湿了沐风的肩膀。 沉默,又是许久的沉默,房间里只有艾洛蒂低低的抽泣声在回荡。 沐风死死地咬着牙关,指尖嵌入掌心,带起一捧血迹,可他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他不忍心天真善良的艾洛蒂的手上沾上鲜血,但,他别无选择。 对不起,他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人,所以,要怪就怪他吧…… “听我说,艾洛蒂。” 轻轻捧起艾洛蒂泪光莹莹的脸蛋,沐风的目光充满着温柔,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隐隐带着几分决绝。 “明天,无论对方是谁,杀了他。” 第74章 时间(二) “我……” 艾洛蒂将头低低地垂下,双手不知所措地绞在胸前,披散的金色长发遮挡住她的面容,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将怀里的艾洛蒂抱得紧了些,沐风以近乎祈求的语气轻声开口: “艾洛蒂……虽然这样很自私,” “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克雷薇和佩佩。” “答应我,好吗?” 艾洛蒂不再说话,她将脸蛋深深埋进沐风的怀抱中,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嗯”。 “沐风哥……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一定要我们这样呢……” 艾洛蒂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她不明白,曾经那个温和慈爱的母亲,为何一夜之间变成了强迫他们自相残杀的刽子手。 沐风沉默,他努力地抱着艾洛蒂纤弱的肩膀,试图让穿着单薄的小丫头能够在这没有炉火的壁炉之家感到一些温度。 “她想要一个「王」。” “像她一样……甚至比她还强大的,比她还冷酷的「王」。” 感受到了沐风的心疼,艾洛蒂用力抹干了眼泪,勉力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雾蒙蒙的紫色眼睛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可是……我一点,一点也不想当「王」啊……” “沐风哥,你知道吗……妈妈离开艾洛蒂之前,曾经告诉我艾洛蒂这个名字的含义。” “我想成为一个歌唱家呢……” 风吹开了窗户,树叶的沙沙声伴随一两声稀疏的虫鸣,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 “如果艾洛蒂真的成为歌唱家,沐风哥会来听我表演吗?” “会的。” “一定会的。” 沐风抱着艾洛蒂的手在轻轻颤抖,紧紧咬着的嘴唇渗出了鲜血。 “好哦。” 艾洛蒂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漂亮的紫色眼睛弯起,她用闪闪发亮的眼瞳看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充满希望的未来。 “沐风哥,克雷薇和佩佩都要来哦。” “我们拉勾。” 女孩纤弱的小指伸出,眉眼弯弯,郑重得仿佛小孩子在立下重要的誓言。 “好。” 两只手指紧紧拉在一起,艾洛蒂轻轻依偎在沐风怀里,神色中难掩疲惫,却难得露出了放松的浅浅笑容。 “今晚不回去了吗?” “嗯,沐风哥陪我。” 沐风将轻的仿佛一片羽毛的艾洛蒂抱上柔软的床,仔细为她拉好被角,自己则是搬了一张小椅子坐在床边。 艾洛蒂柔软的小手从被子下探出,紧紧地拉着沐风的手,明亮的眼睛在暗沉的房间中,如同闪着耀眼光芒的宝石。 “睡吧。” 沐风轻轻捏了捏艾洛蒂柔若无骨的小手,用空余的左手揉了揉艾洛蒂的额头,目光低垂,表情湮没在房间的阴影中。 “我睡不着……” “那我给艾洛蒂唱一首,来自我的家乡的歌吧。” “希望有羽毛和翅膀。” …… “哒哒,哒哒……” 马车行驶在枫丹郊外的土路上,扬起的尘土飞扬在空气中,周围的茉洁草随处可见,车厢内却是一片沉重和压抑。 库嘉维娜坐在马车的前排,挂着程式化的微笑目视前方,看着远处的决斗场由小小的一点逐渐放大。 而她的身后,艾洛蒂和另一位女孩沉默不语,默默地看着马车外的泡泡橘树倒退着向后飞速消逝。 忽然,马车轻轻震动了一下,速度逐渐减缓,慢慢地停在了高大的决斗场前。 大块大理石筑砌而成的决斗场沉默地矗立在临近水边的小块平原上,高耸的穹顶遮蔽着阳光,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库嘉维娜带着轻松的笑容,踩着高跟鞋率先走进了决斗场的巨大拱门。 随行的愚人众将决斗的双方带进了对侧的房间,偌大的决斗场随即陷入了寂静,只余下高跟鞋敲击青石台阶的声音。 “叮当。” 酒杯和瓶口轻轻敲击的声音,殷红的酒液倾倒入透明的酒杯,由毕恭毕敬的愚人众摆在了库嘉维娜的面前。 “开始吧。” 库嘉维娜翘起腿,随意地下令,她拿起手中摇晃的酒液轻抿一口,鲜红如血的红酒为她的唇角增添了一抹诡异。 艾洛蒂拿着手中配发的单手剑,深吸一口气,迈着有些颤抖的步伐走入了决斗场。 决斗场中央的地面是一片暗红,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暗示着不知多少生命于此逝去。 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恶心,艾洛蒂举起手中的单手剑,抬头看向自己的对手。 面前的女孩似乎比她更为害怕,手中举起的剑轻微地颤动着,低垂的目光甚至不敢和她对视。 “向对方致意,孩子们。” “然后,拿起你们手中的剑,去击倒你的对手。” 库嘉维娜站起身,嘴角的微笑一成不变,用着蛊惑性的声调宣布了决斗开始。 艾洛蒂紧握着手中的单手剑,和面前的女孩在压抑的沉默中对视着,一时间,没有人移动第一步。 库嘉维娜似乎并不着急,她重新坐回座位,端起了盛满酒液的高脚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内两个孩子的对峙。 只不过,依然死死关合的围栏暗示着只有胜者,才有走出决斗场的资格。 “对不起。” 终于,艾洛蒂面前的女孩承受不住死寂的压抑,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后,便选择发起了进攻。 剑光从左侧袭来,艾洛蒂却松了一口气,她举起手中的单手剑,轻松地接下了对方的剑刃。 女孩见一击未中,心中的慌乱更甚,她手中的剑招逐渐凌乱了几分,却反而更难形成有效的进攻。 剑刃相撞的清脆声音不断回响在决斗场中,艾洛蒂数次察觉到女孩的破绽,但她犹豫着,终究还是保持着招架的姿态。 手中的剑刃贴着女孩的皮肤划过,只要她用力哪怕一分,就能轻易地在对方的身体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但艾洛蒂不愿意这么做,战斗开始前女孩畏惧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根本无法狠下心来伤害对方。 她心中仍然抱着几分幻想,幻想着母亲能在她正常击败对手时宣布停手。 “当!” 随着一声剑刃相击的声响,几近体力不支的女孩手中的单手剑瞬间脱手,伴随着清脆的当啷声无力地砸落在决斗场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艾洛蒂的剑刃贴上了女孩的脖颈。 胜负已分。 “不要……求求你……” 女孩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死亡的恐惧如同一只恶魔的手掌紧紧捏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无论对方是谁,杀了他。” 艾洛蒂犹豫着,昨夜沐风的话语再一次回响在她的脑海中,但她的手依然在颤抖,完全失去了再用力一寸的勇气。 她也是无辜的。 我果然还是没法动手啊…… 对不起,沐风哥。 艾洛蒂手中的剑收回了几分,她转头看向高坐在二层上的库嘉维娜,紫色的眼瞳中充满着祈求。 收手吧,母亲。 然而,库嘉维娜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场中的情况,没有丝毫宣布战斗结束的意思,闭合的铁门也没有一丝敞开的迹象。 艾洛蒂的眼神黯淡下来,手中的单手剑也不自觉地垂下了几分。 就在此时,艾洛蒂的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一截剑刃从她的胸前猛然贯出。 艾洛蒂愕然地回头,身后的女孩松开了没入艾洛蒂身体的单手剑,跌坐在地捂着脸不敢和艾洛蒂对视,只是不断地哭泣。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是想……想活下去……” 血液滴滴答答地流淌着,艾洛蒂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地流逝,眼前的人影也逐渐出现了重影。 后悔吗? 或许吧。 但她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也许,这样也好。 腥甜的血液涌上喉咙,艾洛蒂的意识逐渐模糊,胸前的疼痛感也慢慢变得遥远。 要死了吗?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间,艾洛蒂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着吐出了弱不可闻的几个字。 “对……不起……沐……” 随后,她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75章 时间(三) “我说过。” “无用的仁慈,最终会害死自己。” 库嘉维娜失望地起身,没有再向决斗场中再看一眼,随即一甩披风,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随行的愚人众士兵架起瘫软在地,目光空洞的女孩,快步跟上了库嘉维娜的步伐。 夕阳渐落,如血般的余晖透过半遮半掩的彩色玻璃窗,留下一地暗红。 …… “沐风哥,你说句话呀!” 克雷薇轻轻拉了拉整整一天都沉默不语的沐风,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沐风有些干裂的唇角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 佩露薇利抱着手臂倚靠在一旁的墙角处,貌似不经意的目光却频频扫向壁炉之家门前的小路。 自从下午之后,三小只便停下了手中的一切任务和训练,在一片沉默中站在壁炉之家的门口等待。 “晚上见哦。” 临走之时,艾洛蒂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随即踏上了前去决斗场的马车。 “沐风哥,艾洛蒂会没事吧?”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克雷薇反复询问着同一句话,虽然脸上依旧挂着勉强的笑容,但却掩盖不住她心中的忧虑。 “会没事的。” 沐风强压下躁动不安的内心,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土路的尽头。 在第一场决斗开始之时,他和佩露薇利便为不善于战斗的艾洛蒂安排了训练。 除非遇上首领级别的魔物,以艾洛蒂目前的剑技应对决斗应当并不困难。 但,艾洛蒂太善良。 善良到与壁炉之家的氛围格格不入。 没来由的恐慌侵占了沐风的思绪,让他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站在至冬边陲狂暴的风雪中等待着那个士官的归队。 “拜托了……” 沐风低声喃喃着,他双手合十于胸前,第一次真诚地向神灵祈祷。 “来了。” 佩露薇利鲜红色的十字瞳闪了闪,远处,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小路的尽头,随着距离的接近缓缓放大。 克雷薇迅速跳下围墙,迫不及待地向着马车驶来的方向跑去。 “艾洛蒂!” 没有回应。 马车依旧沉默着向前走着,直到渐渐停在壁炉之家的门前。 一阵极度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沐风强忍住翻涌而来的一阵眩晕,勉力支撑着,抬起头看向马车的方向。 库嘉维娜率先走下马车,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而她身后,则是一个他们并不熟悉的女孩。 不是艾洛蒂。 彻骨的寒意侵蚀着沐风的四肢百骸,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不是艾洛蒂。 “母亲大人,艾洛蒂……她怎么了?” 在遥远的地方,克雷薇带着哭腔的质问声传来,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 不是艾洛蒂。 “退下,克雷薇!” “失败者,没有生存的资格。” 库嘉维娜冰冷到无情的话语如同一柄尖锐的利刃,残忍地撕开了他们残存的,最后一缕希望。 他听见克雷薇在撕心裂肺地哭泣。 他看见佩露薇利手中的匕首出鞘,目光森冷地注视着马车后的女孩。 不要。 他听见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自己在歇斯底里地呐喊。 眼前的世界被染成了血红,一行血泪从沐风的眼角滑下,混合着指尖嵌入掌心的鲜红淋漓坠落。 身周的风变得狂暴,外泄的罡风卷起血珠,使原本柔和的风带上了癫狂的戾气。 沐风的身影化作一道猛烈的飓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着枫丹城的郊外冲去。 佩露薇利带着杀意的十字瞳森冷地瞥向躲藏在愚人众士兵之后的女孩,拉着已经哭到没有力气的克雷薇追着沐风的身影离去。 …… 快。 腰间风元素神之眼的亮光已经闪耀到极致,迎面而来的风在高速之下化作锋利的气刃,在沐风的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再快一点。 求求你。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拼尽全力催动着元素力,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甩在身后,仿佛在和既定的命运赛跑。 决斗场高大的影子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在黑夜的掩映下如同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 “吱呀。” 沐风跌跌撞撞地落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顾不上已经耗尽的元素力,用着所剩无几的力气撞开了大门。 门内很安静。 艾洛蒂静静地躺在决斗场的中央,已经凝固的暗红血迹浸染着她纯白色的连衣裙,仿佛是一个被遗弃的玩偶娃娃。 不要,不要…… 眼前又开始旋转,沐风脚步踉跄着,无力地扑倒在艾洛蒂小小的身体前。 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轻轻地触碰着艾洛蒂苍白得无血色的小脸,指尖传来的冰冷却远不及他心中寒冷的万分之一。 沐风将浑身血污的艾洛蒂轻轻抱进怀里,凝固的血块在他的全身沾染上血腥和脏污,但沐风却丝毫没有注意。 艾洛蒂胸前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贯穿伤,猩红色的血块凝结在外翻的血肉上,就这么无情地穿透了女孩稚嫩的胸膛。 女孩柔弱的手臂自然地垂下,她平静地闭着眼,像一只睡着的小兽。 枯竭的风元素再一次闪现,疗愈的风如同开闸的洪流一般涌入女孩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她胸前的创伤。 求求你……醒醒…… 滚烫的泪水伴着风落下,沐风的手轻轻抚过艾洛蒂冷冰冰的脸蛋,希望着怀里的女孩能够再一次睁开她紫色的眼瞳。 元素力耗竭的疼痛不断传来,但他却不愿意停下。 醒醒啊。 这里很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女孩身上清新的泡泡橘香气已然被浓重的血腥味掩盖,沐风却死死地将艾洛蒂娇小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努力地想给她传递一些温度。 沐风哥。 谢谢沐风哥啦。 如果艾洛蒂开了演唱会,沐风哥会来听吗? 我们拉勾。 为什么? 不是说好了吗? 那就醒醒啊。 无论什么都行,醒醒啊…… 沐风无力地摇晃着怀中宛如睡着的女孩,脸颊和艾洛蒂已然冰冷的小脸相贴,泪水无声地滚落。 那个笑起来软软的,喜欢泡泡橘饰品的女孩,那个对任何人都温声细语,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女孩。 再也不会叫他沐风哥了。 第76章 时间(四) 好痛。 心脏如同撕裂一般,倒悬的血液在逆流,却冷得刺骨。 艾洛蒂就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仿佛下一刻就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来。 但她就那样躺在那里,脸蛋上是非人色的苍白和死寂。 她的手好冷。 不息的风元素仍然在向她的身体中涌去,弥合着艾洛蒂胸口处触目惊心的伤口。 好轻。 失去灵魂的身体,原来真如羽毛一般没有份量啊…… 过度驱使元素力的副作用渐渐显现,全身的血管仿佛是在烧灼,剧烈的疼痛快要让他失去意识。 再……坚持一下…… 艾洛蒂……醒醒…… 求你。 周围的黑暗浓得化不开,透露着赤裸裸的恶意。 沐风俯下身,将艾洛蒂娇小的身躯搂进怀里,仿佛要将她和周围深重的黑暗完全隔绝开来。 “别怕,我在呢。” 他喃喃着,血泪再一次流下,带来了一瞬间的恍惚。 我在哪? 白色的,是雪吗? 瓦伦西……还有艾洛蒂。 他们的身影站在遥远的地方,模糊了他们的脸庞。他们张着嘴,仿佛在说些什么,但他却听不见。 不要走。 他拼尽全力向着远方追去,跌倒了就爬起来,他看见他们笑着,却离他越来越远。 最终,只剩他一个人。 风依然在翻涌着,艾洛蒂身前的伤口已然愈合,脸上的血污也被沐风轻柔地擦去,此时的她更像是累了,睡着了。 为什么? 为什么总要夺走他好不容易才能拥有的一切? 他没有了家,没有了兄长。 而现在,就连她也要失去。 接下来,又是什么呢? “库嘉维娜!” 沐风嘶吼着,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周身的清风感受到暴涨的杀意,随着他的愤怒渐渐趋向飓风的狂暴。 怀里艾洛蒂的小手无力地垂下,沐风的愤怒忽然无征兆地熄灭,他颓然地坐下,轻轻拉起艾洛蒂的冰凉的小手。 他杀了很多贵族,但瓦伦西看不到了。 就算杀了库嘉维娜,然后呢? 艾洛蒂,不会再回来了。 风吹荡在现实,向着未来而去,但风却触及不到过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他恨至冬的权贵,恨库嘉维娜,但他更恨无能的自己。 风在暴动,沐风周身青绿色的风越发浓郁,柔风带着蒲公英的气息翻涌着向艾洛蒂的身体涌去,仿佛不知疲倦的青色洪流。 醒醒啊…… 哪怕,再看我一眼。 不甘和哀恸化作泪水涌动着,但生和死的界限如同天堑,将风阻隔在对岸。 结束了吗? 他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疲惫,周身的剧痛在血管中燃烧,风元素力在不断地衰退,如同海潮退去后裸露的砂岩。 艾洛……蒂…… 视野中的人影模糊着,沐风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女孩柔若无骨的小手。 随后,黑暗吞没了他的意识。 …… “沐风哥,快来呀!” 艾洛蒂? 沐风猛然睁开眼,眼前是艾洛蒂放大的可爱小脸。 “唔……沐风哥你怎么了?” 艾洛蒂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沐风的额头,浅紫色的大眼睛里充满着担忧。 沐风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肩膀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艾洛蒂,沐风,你们快点啦!” 克雷薇活力满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兴奋和催促。 艾洛蒂牵着沐风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沐风哥,今天我们野餐呢。” “快跟上呀。” “好。” 沐风晕晕乎乎地笑着跟上一步,然而下一秒,明亮的阳光换成了猛烈的暴雪,树荫遍布的庭院则被一顶破旧的帐篷取代。 “嘿,想什么呢,沐风小子!”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沐风的身体为之一震。 风拳士官的手中举着两瓶至冬火水,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新到手的好酒,要不要来点?” 瓦伦西…… 沐风愣愣地刚想伸手接过,画面却再一次破碎,返回了壁炉之家的庭院。 过往闪回着,一帧帧一幕幕,最终定格在暴风雪中那柄小小银剑组成的坟墓,定格在艾洛蒂浑身血污躺在自己怀中的画面。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着过去的画面,仿佛在抚摸着最为珍贵的宝物。 过去,多么珍贵,又多么遥远。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一阵清风拂过,画面崩塌,解构的碎片化作闪亮的光点汇聚在青绿色的柔风中,渐渐构成了河流的模样。 循着星光灿烂的河流,沐风看见艾洛蒂在向他微笑,看见瓦伦西向他举起了酒瓶,看见他素未谋面的父母在风雪中远去。 起风了。 他睁开眼,周身的风元素再次汇集,浓郁到极致的风呈现出深深的青蓝色,柔和地环绕着沐风的四周。 金色的光芒渲染上他的眼瞳,腰间的神之眼自动悬浮在半空,风元素展开的双翼合拢翻转,逐渐形成了沙漏的形状。 “???” 早已散佚在历史中的古老咒语不自觉地吐出,青色的风羽沾染上耀眼的金色光芒,鼓荡着向四周扩散。 时针在逆转,水波在倒流。 枯萎的花草恢复青绿,凝固的鲜血从四周飞起,飘洒着倒涌回女孩的身体。 宏伟的金色时钟以常人不可分辨的虚影横亘在夜空,嘀嗒作响的指针缓缓转动,一瞬间引来了无数目光。 蒙德,温迪端坐在风起地的树枝上,取出一小瓶珍藏的苹果酒,眼神中带着几分追忆和怀念。 璃月,钟离手中的茶盏顿了顿,目光向着枫丹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投去,随后放下茶盏消失在人群之中。 稻妻,影从一心净土中夺过将军的控制权,梦想一心闪耀着耀眼的雷光。 须弥,纳西妲猛然抬起四叶瞳,青翠的神光蓦然自眼瞳中亮起,世界树的洪流瞬间在眼中划过。 枫丹,谕示裁定机中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轻声叹息,悄悄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欧庇克莱歌剧院。 纳塔,现任火神玛薇卡摘下墨镜,拾起一张老旧的照片,用指尖轻轻拂过积落其上的灰尘。 至冬,皮耶罗和冰之女皇在冰宫中对坐,手中黑白二色的棋子随着清脆的撞击声缓缓落在棋盘之上。 金色的光芒渐渐汇聚成一条宽广的河流,光点在河流中闪烁,逆流而上的尽头,红发青衣的女子露出了神秘莫测的微笑。 四执政之影——时间「伊斯塔露」,首次向世界之外的来客投下了目光。 第77章 对峙 “唔……头好疼啊……” 艾洛蒂从冰冷的地面上坐起身,目光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天堂就是这个奇怪的样子吗? 好像……和壁炉之家没有差别呀。 耀眼的金光渐渐收敛,沐风眼底的金色光芒缓缓褪去,神之眼自动飞回,风元素的羽翼再次展开。 “艾洛蒂!” 沐风随意地将神之眼挂在腰间,心急火燎地跑到艾洛蒂身前,上上下下地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势。 “诶?沐风哥……” 从沐风的怀抱中抬起头,艾洛蒂的眼神中依然带有几分困惑和迷茫。 她不是死了吗? 艾洛蒂低头看了看身前,白皙光洁的皮肤上完全看不出伤口存在的痕迹,仿佛下午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梦…… 和世界远离的疼痛,也会是梦吗? 泪水无声地滑落,面对死亡强装镇定的女孩终于卸下摇摇欲坠的心防,低低的啜泣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决斗场。 “沐风哥……呜……” “别怕,艾洛蒂。” “就当那是一场噩梦吧。” 沐风将哭泣的艾洛蒂紧紧揽入怀里,轻柔地拍打着女孩柔弱的肩背,眼神中充盈着温柔和劫后余生的欣喜。 “我带你回家。” …… “呜哇呜呜呜……” “唔……克雷薇,别哭嘛。”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 艾洛蒂笑嘻嘻地拍了拍哭成一团的克雷薇,伸出手替她擦去了满脸的泪水。 “混蛋啊你还我眼泪!呜呜呜……” 克雷薇胡乱抹了一把泪水,发泄式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艾洛蒂的手臂上,但力道却如同棉花一般有气无力。 “我还以为……” 难为情地转过身的瞬间,克雷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悄悄喃喃着,但艾洛蒂仍然听见了她庆幸的语气。 是啊,本来,她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 艾洛蒂偷偷向看落在她们身后,正和佩露薇利交谈着什么的沐风,眉眼弯弯。 她将手轻轻地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艾洛蒂不知道究竟运用什么方法,才能够将生命从死亡的国度硬生生地拉回,但她知道,是眼前的男孩,赐予她第二次生命。 从今以后,她的心将永远为他跃动。 …… “刚才的动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同于克雷薇的不拘小节,一旁佩露薇利却要敏锐的多。 她很清楚,那位「母亲」,绝不可能放任失败者活着走出决斗场,无论是谁。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 沐风叹了口气,手中的神之眼瞬间由风元素舒展的羽翼转化成代表时间的沙漏,外观的青绿色也被耀眼的金色取代。 远在尘世七执政之上的四影执政之一,执掌时之沙的伊斯塔露,为何对他一个外来者无端投下视线? 这绝不是所谓强烈的愿望能够解释。 佩露薇利鲜红的十字瞳在一瞬间闪过一丝错愕,平静的语调中第一次带上了微不可察惊讶的情绪。 “这……不是七元素之一。” “是的。” “它来自天空岛的影子之一,时间之执政——伊斯塔露。” 然而,佩露薇利的情绪波动以惊人的速度平息下来,她转向身后说笑打闹的艾洛蒂和克雷薇,冷静地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现在,怎么办?” 被认定已经死亡的对象堂而皇之地回到壁炉之家,不可能不引起库嘉维娜的警觉和兴趣。 但如果不回去,一旦被库嘉维娜遍布枫丹的眼线察觉,后果依然不堪设想。 “回去。” 沐风言简意赅地回答,他握着手中的神之眼,眼底的火光在闪亮。 既然已经获得了规则之外的力量,也是时候一劳永逸地解决一些问题。 佩露薇利不再说话,她默默地拍了拍沐风的肩膀,鲜红的十字瞳直视男孩的眼睛,用行动表达了她的态度。 “有什么计划吗?” …… 壁炉之家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在庭院中完成着自己的任务或训练,一切如同往常。 然而,大门敞开的一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各式各样的视线投向了门口的方向。 震惊。 不解。 怀疑。 以及……恐惧。 沐风拉着有些怯怯的艾洛蒂,身后跟着克雷薇和佩露薇利,旁若无人地踏进了壁炉之家的庭院。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发出同一句疑问。 就在下午,库嘉维娜向他们宣布了又一场决斗的胜利者。 而那个人,并不是眼前的艾洛蒂。 在他们的印象中,没有一个失败者能够走出决斗场,同一场决斗也不可能同时存在两名幸存者。 但,事实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他们面前,不由得他们不相信。 艾洛蒂回来了,甚至……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将目光投向了站在阶梯尽头的库嘉维娜,等待着他们的「母亲」做出应对。 人群自动分开,形成了一条通向台阶的小路,沐风抬起头,直视着台阶之上的库嘉维娜,面容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和变化。 “母亲大人,我们回来了。” 一旁,愚人众士兵露出了白日见鬼的表情,看向艾洛蒂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库嘉维娜的面容在极短的时间内闪过惊讶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常态。 她上下扫视着躲在沐风身后的艾洛蒂,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沐风不动声色地向左边移了一步,挡住了库嘉维娜投向艾洛蒂的视线。 对峙的双方一时无言,目光在空中碰撞出火光,剑拔弩张的气氛沉重地压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头,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发战斗。 难道,要有人第一次向着母亲挥剑了吗? 静静地站在台阶下,沐风毫不畏惧地和库嘉维娜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对视,仿佛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衅「母亲」的权威。 场面僵持着,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 忽然,库嘉维娜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她走下台阶,挥了挥手示意孩子们散去,低声吩咐着后厨端上了晚餐。 “回来就好。” 她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微笑,毫不介意地欢迎着四人的归来。 “能以「死亡」骗过我这个「母亲」的眼睛,又何尝不算是一种「胜利」?” “而胜利者,有活下去的资格。” 第78章 博士 威严强势的「母亲」,竟然也会在与孩子的对峙中让步吗? 沐风表面上平静地行礼,转身带着三小只缓缓退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神之眼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从心底来说,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在有胜利的可能之前,与库嘉维娜爆发正面冲突并不明智。 但倘若库嘉维娜为了维持自身的权威,不惜一切想要对艾洛蒂出手,他也做好了仓促交手的准备。 好在,似乎库嘉维娜也不愿意在壁炉之家中直接撕破脸,这场无声的交锋,以双方以表面上的握手言和落下帷幕。 “是有秘密的孩子呢,沐风·雪奈茨维奇……” “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意思。” 目送着沐风四人远去的背影,库嘉维娜的嘴角勾起出了饶有兴致的弧度,眼底的癫狂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最终的「王」,会是谁呢……” 殊不知,这一幕,正好落在了不经意回眸的沐风眼中。 …… “所以,沐风现在可以控制时间了吗?” 克雷薇坐在床边,湖绿色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翻来覆去地观察着金色的神之眼。 “从某种意义上可行。” “但理智告诉我,随意更改时间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沐风闭上眼,用心感受着时间的流动。 时间,似乎不像七元素力那样具有实体,反而更像一种虚无缥缈的概念,无形无质,极难掌控。 几番尝试无果之后,沐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选择了暂时搁置练习引导时间的计划。 “诶?那样好像就不能加快烤蛋糕的速度了耶……” 克雷薇顿时失去了兴趣,撑着脸蛋看向窗外餐厅的方向,心中默念着开饭的时间。 沐风无奈地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从柜子里取出一小包饼干递给嘴馋的小丫头,心中却在暗暗腹诽: 风神的权柄被用作捕鱼机器,时间执政的权柄被用来烤蛋糕,真是壁炉之家低调又奢华的一天。 温迪那个诶嘿怪大概率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乐呵呵地凑上前见者有份,毕竟嘛,愿风神忽悠你,可以理解。 怕就怕伊斯塔露女士当场红温,亲自下场给他来上一记时间系的第一场核爆表演,将他沐某人狠狠地轮回个千八百次。 无限流什么的还是留给亲爱的荧妹去须弥好好全方位沉浸式体验,不用感谢,请叫我雷锋。 “嗯,按照小说的剧情来说,时停之后应该……” 艾洛蒂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了一本轻小说,双眼紧盯着书页,不断地翻找着情节。 等等,好熟悉的剧情。 不是说了没收所有轻小说吗! 沐风面无表情,一寸寸地从露出可怜兮兮表情的艾洛蒂手中抽出了书。 哦,这次是《面对时停之后的雷电将军,宫司大人决定……》,出版社,依然是熟悉的稻妻八重堂。 一看就是文风清爽内容健康宣扬正面价值观并适合全年龄段阅读不可多得的佳品……个屁啊。 她还是一个孩子啊!八重屑狐狸!看看你干的好事! 佩露薇利似乎并不关心轻小说,她轻轻拍了拍沐风的肩膀,刻意避开了克雷薇和艾洛蒂,语调平淡地询问起他的计划。 “现在该怎么做?” “等。” 鲜红色的十字瞳不解地眨了眨,佩露薇利抱着手臂,等待着沐风的解释。 “等她动手。” 沐风单手一撑,翻坐到围墙上,目光穿过层层遮挡的树荫,注视着此时正在远离壁炉之家的马车。 “需要帮忙吗?” 沐风伸手揉了揉佩露薇利的白发,重新将视线转回围墙之外。 “不必。” “不要过度使用诅咒的力量。” 这样吗…… 佩露薇利低着头,默默地转回身坐回了树荫下,看着正在不远处打闹的克雷薇和艾洛蒂,浅浅的笑容一闪而逝。 …… 枫丹,芒索斯山麓东侧。 马车缓缓地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两名愚人众士兵率先下车,恭敬地为库嘉维娜拉开了车帘。 看似随意游荡在周围的几个居民迅速合拢,其中的一个戴着兜帽的老者上前一步,阻拦住了库嘉维娜一行人。 “证明你们的身份。” 老者以嘶哑的嗓音开口道。 “放肆!这位是执行官「仆人」大人!” “还不赶紧让开!” 库嘉维娜身边的风役人同样不甘示弱,厉声呵斥对方让开道路。 为首老者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连忙低声下令,周围居民打扮的人群很快散去,让出一条通向木门的道路。 “很抱歉,仆人大人,请进。” “「博士」大人在里面等您。” …… 破旧的木门之后,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穿过陈旧积水的黄铜管道,一间摆满精密仪器的实验室赫然出现在管道尽头,周围陈列着各式各样瓶瓶罐罐的木柜随处可见。 库嘉维娜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拥挤的实验台旁,手指无规律地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吱呀。” 实验室侧面的小门被推开,面戴尖嘴面具,整理着黑色手套的蓝发男人轻松写意地走出,耳坠上蓝色液体折射着妖冶的光芒。 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多托雷。 “又见面了,库嘉维娜女士。” “有一个实验正处于关键阶段,未能远迎,实感抱歉。” 男人口中礼貌地表达着失礼的歉意,脸上却轻松得看不出一丝愧疚。 “你,不是上次的多托雷。” 扫视着面前的蓝发男人,库嘉维娜忽然下翘起的腿,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您很敏锐。” “上次的切片已经前往须弥执行任务,现在由我接手枫丹的实验。” 蓝发男子的嘴角微微勾起,轻轻拍了拍手表示着赞许,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轻佻。 “还真是一样的高傲啊,多托雷。” 库嘉维娜冷笑一声,双手抱起,毫不客气地讽刺着多托雷漫不经心的态度。 “如果可以,我仍然希望您称呼我为「博士」。” 多托雷摇晃着手中盛满诡异蓝紫色液体的试管,模糊不清的目光透过尖嘴面具和库嘉维娜对视。 “那么这一次,库嘉维娜。” “你又送来了多少……试验品呢?” 库嘉维娜收回了目光,拿起桌上已经放冷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的瞬间,鲜红的唇角扬起了诡异的弧度。 “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第79章 交易 枫丹布法蒂公馆,壁炉之家。 沐风端坐在池塘边,左手中悬浮着风元素神之眼,右手随意地搭在鱼竿上,沉思的背影高深莫测。 实则……空军。 不!钓鱼佬的尊严不允许空手而归! “沐风沐风,吃晚饭了哦!” 克雷薇从远处的小楼门口探出头,小手握成喇叭状大声地呼唤。 默默地收起鱼竿,沐风轻车熟路地甩出几道风刃打晕了几条嚣张地甩着尾巴的黑背鲈鱼,装桶拎包打道回府一气呵成。 钓鱼佬的事,怎么能叫捞的呢?只不过换了一种另类的钓法罢了。 你就说抓没抓到鱼吧。 克雷薇笑嘻嘻地凑到沐风身边,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桶里的鱼,坏坏地调侃道: “嘿嘿……沐风哥你又没钓到呀?” 沐风拎着桶目不斜视,一脸正气: “怎么可能,不然你看桶里的是什么?” 克雷薇不服气地叉起腰,提溜起一条已经翻肚皮的鲈鱼在沐风眼前晃了晃。 “那,这些鱼为什么都不动呢?” “哦,它们大概晕水。” 沐风敲了敲克雷薇的额头,脸上一本正经点浩然正气。 年轻的克雷薇小姐对沐某人的厚颜无耻大受震撼,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扣出一个6翻了的9表达自己的心情。 看着克雷薇怀疑的目光,沐风感到自己的尊严遭到了挑衅,于是,他举起了两根手指开始严肃地起誓: “我庄严地向巴巴托斯发誓。” “愿风神忽悠你。” 见识尚浅的克雷薇显然被沐风这一套唬住了,她半信半疑地接过装满鲈鱼的桶,暂时选择相信了他的说辞。 “好吧,那快来吃晚饭咯。” “不然你的小蛋糕就归克雷薇啦!” 得胜而归的沐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餐厅,今天又是不空军的一天。 “沐风哥!快过来!” 见到沐风走向餐桌,艾洛蒂第一个兴奋地站起身高高挥着手,示意沐风看向她们的方向。 佩露薇利默默地向旁边移动了一个座位,为姗姗来迟的沐风留出了空位。 随意地坐在空位上,饿急了的沐风抓起一块面包向嘴里塞去,坐在身旁的艾洛蒂则是立刻贴心地递上了一杯果汁。 “谢谢,艾洛蒂。” 沐风咽下嘴里的食物,温柔地捏了捏艾洛蒂软软的小脸,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歪掉的泡泡橘头绳。 “沐风哥不用谢哦。” 艾洛蒂将小手背在身后,眉眼弯弯。 “喂喂喂,沐风你这是区别对待!” 从身后挤来的克雷薇酸酸地鼓起了脸蛋,凭什么面对她克雷薇总是栗暴大法,轮到艾洛蒂就是温声细语。 这是歧视!这是精神暴力! 沐风斜着眼瞅了一眼一脸忿忿不平的克雷薇,又瞅了瞅面前的果汁和刚上桌就到了克雷薇手中的小蛋糕,意味不言自明。 “唔……不许用那种眼光看我!” 自知理亏的克雷薇瞬间没了气势,弱弱地转过头避免和沐风的目光对视。 克雷薇的窘态顿时引得几人坏心眼的哈哈大笑,就连面无表情的佩露薇利都轻轻扯了扯嘴角。 艾洛蒂捂着嘴偷偷地笑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意地提了一句: “对了,艾洛蒂今晚有任务哦。” “是护送受伤的成员去治疗呢。” …… 夜晚,芒索斯山脉东麓。 好黑哦。 艾洛蒂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带着几名伤员敲了敲略显破旧的木门。 话说这里真的是医院之类的地方嘛。 看着残破得仿佛一推就能破碎的木门,艾洛蒂心中不免产生了怀疑。 “口令。” 树叶哗哗作响,一个戴着兜帽的老者毫无征兆地出现木门边,低沉嘶哑的声音让艾洛蒂一行几人都吓了一跳。 艾洛蒂连忙报上了库嘉维娜亲自传达的口令,老者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默默地让开了通向木门的道路。 “进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人的视线只是随意地瞥了瞥身后的伤残成员,却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 艾洛蒂疑惑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老者,但原来他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算了,还是治疗伤员要紧。 艾洛蒂摇了摇头,带着几名伤员走进了小小的木门,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后的黄铜管道中。 …… “扑通。” 身体倒地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沉闷,没传播几步便被虫鸣声掩盖。 “「博士」在哪。” 沐风手中的风刃抵着一名假扮成居民的愚人众士兵的咽喉,目光冷冽。 倒地的火枪手还想反抗,但锋利的风刃已经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血痕,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瞬间停下了动作。 “不说,就死。” 死亡的威胁让火枪手极力克制着咽口水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破旧木门的方向,随后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再不知情。 一个手刀将愚人众士兵击晕,沐风的身形果断地化作一道黑夜中的残影,悄无声息地潜行进入了破旧的木门内。 黄铜管道内静悄悄的,只有水滴打落在金属墙体上发出的嘀嗒声。 然而,管道的尽头别有洞天。 高大的铁质网格门阻隔着设备先进的实验室,周围的愚人众士兵在不知疲倦地巡逻和监管。 「博士」切片搭建的私人研究所,企图掌握原始胎海水的秘密。 风元素力悄然发动,沐风的身形迅速融合在微风中,绕过守卫,有惊无险穿行进入了「博士」的实验室。 实验室内,艾洛蒂等人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面上,无一例外陷入了昏迷,但好在似乎目前仍然安然无恙。 沐风心急火燎地上前,蹲下身准备查看着艾洛蒂的情况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道人声。 “看来,有老鼠进了实验室呢。” “谁?!” 察觉到有人接近的沐风骤然回身,腰间的神之眼亮起,在一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尖嘴面具的蓝发男人闲庭信步地走进了实验室,剪头的鸦嘴披风眼中闪着犀利,耳坠上的蓝色针头寒光凛冽。 「博士」多托雷。 然而,看到来人,沐风却忽然放松下来,撤去了攻击姿态。 “「博士」多托雷先生,晚上好。” “哦?你认识我?” 多托雷看着眼前毫无征兆地卸去进攻性的冷静少年,微微提起了些许兴趣,不过语言中仍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当然,「博士」先生。” 沐风站起身,直视着眼前高高在上的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目光却充满了平静。 “我来和你做一笔交易。” 第80章 自由 “哦?” 多托雷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尖嘴面具后的眼瞳反射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毕竟,自从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以来,已经鲜少有人敢于直面他的威严,更遑论向他提出交易。 “交易?” “壁炉之家的小鬼,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以与我交易?” 多托雷抱起手臂,威压四散而出,仿佛整个实验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传闻,愚人众执行官前三席都有媲美尘世执政的实力,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七元素之上的权柄。” 青蓝色的风神之眼瞬间被金色的光芒覆盖,代表风元素的羽翼收敛成沙漏的模样。 金色光芒逸散,周围的时间隐隐有凝滞的迹象,墙上壁挂的时钟指针肉眼可见地放缓了走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滞。 “有点意思……” “那一位……也会向世间投下视线吗?” 多托雷似乎并没有被时间的权柄所影响,他端详着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神之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说出你的要求。” “带她们去蒙德定居。” “若之后库嘉维娜送来「实验品」,将她们也一同送去蒙德安置。” 沐风轻轻抱起晕倒在地的艾洛蒂,目光炯炯,毫不畏惧地和面前面露沉思的博士对峙着。 “一个有价值的实验品和一群没有价值的实验品,我想,多托雷先生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选择?” 多托雷挑了挑眉头,尖嘴面具之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坦率地说,我对于先前那位切片的人体实验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这些实验品的价值,在我眼中也谈不上高。” “不过……” 多托雷的声调拉长了些许,他缓缓上前,耳坠上的蓝色针管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我虽不关心同僚的私事,但也对库嘉维娜的手段有所了解。” “有着如此底牌,仅仅为了几个弱小的同伴过早暴露,”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露塔斯伊」的……眷者?” 多托雷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实验室并不明亮的灯光,即使戴着厚重的尖嘴面具,也不能阻挡他充满压迫感的目光。 “不为什么。” “她是我的家人。” 金色的光芒渲染上沐风的眼瞳,周围的时间完全停滞,滴落的水滴凝固在半空,实验室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然而,博士却仍然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他似乎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肩头的鸦嘴披风眼眶处镶嵌的邪眼闪烁出寒芒。 “但我想,你应该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那么,完成交易的基础何在呢?” 温度仍然在下降,水汽无视时间的阻滞凝结成冰霜,凛冽的压迫感让沐风的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 弱小即是原罪,他知道,博士并没有在玩笑。 然而,面对来自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的杀机,沐风却露出一丝微笑。 “多托雷先生,您的确很强。” “但,您是一位学者,而不是一个强盗,具有学者权衡利弊的智慧。” 沐风胸有成竹地操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坦然看着面前杀机凛然,却迟迟没有动手的博士,继续着他软硬兼施的说辞: “假如我在此引爆神之眼,必然引起此处时间崩毁坍缩。” “尽管您有很多切片,但他们似乎非常乐意您永远被困在这里,再也不能离开。” “我说的对吗?” 金芒和冰霜仍然在针锋相对,但沐风明显感受到,多托雷的气势似乎在渐渐收敛。 “看起来,你很了解我。” 多托雷的嘴角露出一丝兴致盎然的笑容,他收回了外散的威压,周围的空气温度也终于开始慢慢回升。 实验……总要有些乐趣,不是吗? “你很幸运。” “我是众多切片中最好说话的一个。” 多托雷挥了挥手,门外僵直的愚人众士兵恢复了常态,恭敬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成交。” …… 枫丹庭,海露港。 愚人众的高大船只停靠在港口,旗帜上的标志宣告着船只的主人,让周围的航船谨慎地避让三分。 愚人众执行官次席,「博士」多托雷。 “艾洛蒂,一路小心。” 沐风抱着眼眶红红的艾洛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沐风哥……” 艾洛蒂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哭腔,眼泪滴滴答答地顺着脸颊滑落,声音中透着不舍和深深的愧疚。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少年给了她又一次生命。 第二次,还是面前的少年,给了她未来的自由和希望。 她早已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偿还。 沐风温柔地梳理好艾洛蒂金色的双马尾,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 “蒙德是个自由的国度,你会喜欢那个诗与酒的城邦的。” “说不定,艾洛蒂还能遇到那个故事里的酒鬼诗人哦。” 沐风朝着艾洛蒂眨了眨眼,微笑着缓解着压抑的气氛。 “那你们呢?” 艾洛蒂抹干眼泪,紫色的大眼睛中带着希冀和担忧夹杂的神色,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等待着他的回应。 沐风沉默了一下,但很快用轻松的语调回答道: “我们啊……当然很快就会去蒙德找你们。” “所以……艾洛蒂要先带着他们,在蒙德搭建好新的「家」哦。” “我们很快就到。” 艾洛蒂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泪花的眼瞳闪着坚毅的光,小手紧紧地攥着。 “我会的。” 沐风笑了笑,将艾洛蒂娇小的身体揽进怀里,轻轻的拥抱之后便将她推上了甲板。 “快去吧。” “新的家在等你呢,艾洛蒂。” “来日再见。” 几名壁炉之家的伤员沉默地跟着随行的愚人众登上了前往蒙德的船只,茫然地注视着辽阔无边的海面。 自由了吗? 真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啊。 船开了。 鸣笛声响起,惊飞了几只停留在桅杆上的海鸥,巨大的船帆随着海风扬起,鼓荡着带领这艘庞然大物,缓缓启动。 艾洛蒂靠着围栏,身体半探出船只之外向着岸上微笑着目送她们远去沐风挥手,泪水不自觉地涌上她的眼眶。 一定,一定要快点来啊。 “break free we chased our dreams beneath the starry night.” 她轻轻唱着少年教会她的歌,直到枫丹庭港口模糊着,彻底消失在水天的接口。 希望有羽毛和翅膀。 第81章 时间往事 夜晚,布法蒂公馆。 沐风坐在窗前,手中的神之眼在青绿色和金色之间不断变换,衬得他的眸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晚餐时分,他将艾洛蒂带着伤员前往蒙德的消息暗中告诉给担忧的克雷薇和佩露薇利,却隐瞒了和「博士」的交易。 然而,想要在库嘉维娜的眼底下完成暗箱操作,即使作为第二席多托雷应承了交易,也依然存在着暴露的风险。 而说起博士——或者说,枫丹分博。 沐风从桌上拿起一本有些破损的记录本,思绪再一次回到达成交易的夜晚。 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多托雷的切片并没有直接取走他的神之眼研究,反而从一旁的柜架上取下了一本老旧的记录本。 “好好看看。” 多托雷的尖嘴面具之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将泛黄的记录本随意地递给沐风,转身返回了实验室。 “就让我观察,「时间」选中的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希望,你不要让我扫兴。” 说完,多托雷打了一个手势,实验室厚重的门自动合拢,博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不再回头看一眼。 此时此刻,这本看上去古旧的笔记本,正在摆放在沐风面前的木桌上。 记录本上的每一页都布满了各式各样来源的记录和史料,历经时光磨损的封皮上,则是龙飞凤舞地写着记录的编号和内容。 《关于「时间」及其权柄掌控的考证和探究》,编号,记录者:多托雷。 诡异的是,记录本内的所有内容,均为倒写,仿佛在忌讳着不可言说的探视。 陈旧书册的最后一页,潦草地着属于博士最初的记录。 「鸽子衔枝之年」 原初的那一位从蛋中蜕生,蛋壳隔绝了宇宙和「世界的缩影」。 祂展开双翼,头戴皇冠;祂创造荣光的王国;祂带来永恒的王座;祂创造出自己发着光的影子,而影子的数量是四。 他们称呼祂为「法涅斯」。 五圣与七位恐怖的大王开战,神和龙战争进行了四十个纪年。 七国向天空俯首称臣,第一王座开辟了「世界的雏形」,「生」的影子创造了大地上的生灵,是为箱舟开门之年。 最初的王是爱人的,只是祂禁止了地脉深处的诱惑。 为此,祂赐下食粮,赐下智慧,赐下高天上的歌声,神的使者行走于蒙昧的众生之间,赐予来自天空岛的启示。 智慧带来繁荣,繁荣带来傲慢。 人试图登上诸神的伊甸园,为此质疑天空岛的权威。主祭之人走入地脉深处,寻找银树上的智慧,以此平息神明御者的愤怒。 众神为欲望的轮廓镀上七种光辉。 而地脉中的诱惑,我们现在称之为——元素力。 第一部分的内容到此终结,书页向前翻动,第二王座于葬火的元年降临,王座之间的交战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博士的记载中,名为白夜的国度在浩劫中沉沦于深渊之下。 五圣之中,时间之执政回应白夜子民的祈祷,时间的力量庇护着深渊之下的国度,渊下宫之民尊称她为「卡伊洛斯」。 她是时刻,是无时不刻,是千风与日月之度量。 她是一切欢欣之时,一切愤怒之时,一切渴望之时,一切迷狂之时。 她是一切谵妄的时刻。 时间之执政,常世之神,「伊斯塔露」。 ——《日月前事》 沐风默默地合上了笔记本。 朋友,咱就是说,这《日月前事》是他随便能看的吗? 想当年,年轻的奥罗巴斯只是无意间闯入渊下宫,翻看到日月前事的残本,就立刻被天空岛上的神明勒令自尽。 真·试试就逝世。 如果不是提瓦特话事人天理同志现在在天空岛上和隔壁的牢景学唱歌,估计荧妹来枫丹的时候得多处理一枚寒天之钉。 时间…… 沐风看着手中的风神之眼陷入思索,手指无规律地轻轻敲打着桌面。 伊斯塔露,千风和日月的度量。 而风神巴巴托斯登临神位之前,正是吹荡在蒙德土地上千风中的一缕 。 千风神殿铭刻着时间的痕迹,而供奉时间的神殿却早已消失在时间之中。 温迪这个成天叫嚷着七神最弱的诶嘿怪百分之一百二藏着什么后手,真不愧是愿风神忽悠你啊。 至于「伊斯塔露」…… 成天跳剧情空格键按到冒烟的沐风并没有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一个前世的猜想却不自觉浮现在脑海中。 所罗门王七十二柱至上四柱,分别为巴尔,阿斯莫德,亚斯塔禄「伊斯塔露」,拜蒙「派蒙」。 阻拦双子的天理维系者,大概率为空间之执政「阿斯莫德」。 毕竟,这和隔壁空律如出一辙的配色和招式,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不是? 巴尔,前代雷神,雷电真。 《珍说》中提及雷电影为助力雷电真登上「天上之京」选择身陨,以鸣神之力唤回影之神识,重塑身躯,暗合「生」之权柄。 前代雷神巴尔,想来和生之执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派蒙嘛…… 可可爱爱的应急食品多多少少藏着点秘密,蓝星人都知道。 不过…… 维系者正在死去,生死执政下落不明,伊斯塔露在白夜之后不知所踪,天理在坎瑞亚之战后沉睡不醒。 在提瓦特高端战力损失殆尽之时,消失已久的时间之执政忽然向自己一个外来者投下目光,究竟用意何在。 提瓦特的另一面,似乎有汹涌的暗流正在涌动。 沐风站起身,神之眼在青蓝色和耀金色之间切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米忽悠的错! 但,这并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将记录本放回桌面,沐风转身轻轻关上房门离开房间,很快,庭院中传来风元素引导的声音和武器的破风声。 风吹动起泛黄的纸页,记录本的第一页胡乱勾画着什么,凌乱的墨迹甚至透过纸张,在其后的页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我看到了#%树! 我看到了海! 「赫利俄斯」的神车已经死去,「法厄同」%在燃烧。 愚弄时间之人,必领受其反噬。 …… 第82章 家人 枫丹庭,布法蒂公馆。 “放松,佩佩。” 沐风将手搭在佩露薇利的肩膀上,金色的光芒缓缓溢出,逐渐笼罩她的全身。 漆黑的诅咒如同被烈火烧灼,以极快的速度褪去,很快蜷缩回了佩露薇利的指尖。 “只要不动用厄月血火的力量,理论上可以压制诅咒一段时间。” 沐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金色的时间权柄收敛回神之眼中,青蓝色的风元素力重新取代了耀金的色泽。 “谢谢。” “「时间」,也有治愈的效能吗?” 佩露薇利抬起手,打量着指尖一点醒目的漆黑,语气平淡地发问道。 沐风一边将神之眼挂回腰间的青蓝色短毛兔玩偶旁,一边随口回答: “自然没有。” “它更像是一种封印,构建完全静止的时间阻滞诅咒的发作。” “只要不主动驱动血月的力量,单纯凭借诅咒的力量磨蚀,封印能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佩露薇利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看了正站在窗台边注视着夜空发呆的克雷薇一眼。 “明天,要轮到克雷薇参加决斗了。” 沐风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了看一反常态显得心事重重的克雷薇,不由得无力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逃不过去啊。 “从情感上来说,我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克雷薇的手上沾上鲜血。” “她不应该属于这里。” “是啊……” “她不应该,也不能属于这里……” 夜风吹过窗帘,佩露薇利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柔和与怅然,但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淡漠。 “但我们没有选择。” “在壁炉之家,不胜,即死。” “随意使用逆转时间的禁术,想来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佩露薇利的视线锐利地注视着沐风的耳边,原本的浓密的黑发末梢,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灰白。 沐风沉默不语,时间逆乱带来的世界意志排斥会百倍反噬在施术者的身上,直至完全迷失在时间的裂隙中。 他毕竟还是人类,即使是魔神或执政,强行操纵七元素之上的权柄也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如博士在记录中警告, 愚弄时间之人,必领受其反噬。 切片的制作必然涉及到时间的权柄,多托雷想来对时间的力量涉猎颇深。 这也就难怪博士放任自己操纵时间权柄,而这个老银币却选择暗中取得观察数据,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想到这里,沐风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低下头俯视着手中的神之眼。 凡事必有代价,壁炉之家惨烈的生死竞争已经走到了最后关头,库嘉维娜的疯狂已经展露无遗。 他没有退路,唯有动用规则之外的力量,才有一线生机。 “不用担心,我自有方法。” 沐风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宽慰佩露薇利,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佩露薇利没有回应,她直视着沐风的眼睛,忽然抛出了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你知道,我们最后会成为「敌人」吧?” “我当然知道。” 沐风笑了笑,从神之眼内置的空间中取出一小瓶具有安神作用的药水,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佩露薇利的床头柜上。 “那么你应该知道。” “救治你的对手,暴露你的能力,都是不明智的做法。” 佩露薇利的声音很轻,她缓缓抬起鲜红的十字瞳,一向平静的表情中透露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别胡思乱想。” 轻轻拍拍佩露薇利的肩膀,沐风随手揉了揉她的白毛,出声宽慰起未来的仆人大人。 “我们是家人。” “那一天不会到来的。” “家人……” 佩露薇利并没有拍开某人不老实的手,她低下头喃喃着,将自己的表情藏进床头的黑暗中。 “晚安,佩佩姐。” 沐风随手拉起仍然怏怏不乐的克雷薇,迈出门口时忽然将头探回房间,笑嘻嘻地嘴贱了一句: “明天早餐是吃香菇哦。” “砰!” 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就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狠狠扎在了门板上,瞬间激起一阵乱飞的木屑。 然而,早有防备的沐风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缩回头,一把关上房门夺路而逃。 “哼。” 佩露薇利从门板上拔下了暗器收好,重新坐回床上,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安神药剂一饮而尽。 安神药剂的作用很快起效,佩露薇利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嘴角微微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一夜,血月没有在她的梦中升起。 …… 走阆中,向来总是一副乐天派的克雷薇罕见地沉默了一路,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仿佛无穷无尽的走廊。 “哎呦!” 心不在焉的克雷薇猝不及防,和转角的墙壁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白净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扑哧。” 看着克雷薇捂着额头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沐风一边引导着风元素为她治疗,一边十分不厚道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沐风哥!你还笑!” 倒霉透顶反遭嘲笑的克雷薇顿时红温,羞恼地举起小拳头就给沐风身旁的沐风来了一拳。 沐风灵活地躲过克雷薇的反击,轻咳一声,露出了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 “咳咳……你听错了。” “我受过专业训练,不是特殊情况一般不会笑。” “哼,不理你了。” 克雷薇像小孩一般赌气地抱起手臂,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很快,刚刚轻松一些的氛围再一次被沉默笼罩,两人安静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周围只有他们的脚步回响的声音。 “沐风哥,我……要去决斗了。” 不知过了多久,克雷薇停下脚步,低低的声音悄悄响起,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沐风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揽住了女孩轻轻颤抖的肩膀,将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 克雷薇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抽泣着,冰冷的泪珠不断打在沐风的掌心中。 她做不到。 她害怕疼痛,害怕死亡。 她还没有和她在乎的人一起去看过极光,也还有没尝过的小蛋糕。 但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向一个无辜的人挥剑,克雷薇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或许,她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是啊,一个会为了毫无关系的人和高高在上的「母亲」据理力争,即使次次被斥责毒打仍然不曾放弃的女孩。 又怎么忍心为了自己夺走别人的生命。 第83章 两次发言错误的话,就会…… 良久,克雷薇渐渐止住低声哭泣,重新挤出一个有些憔悴的笑容。 “别担心……沐风哥。” “或许……对面是个坏蛋也说不定哦。” “这样克雷薇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为民除害啦。” 沐风揉揉克雷薇的粉发,不置可否。 按照库嘉维娜那个女人恶劣的性格,可不会好心地给她的好女儿找个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对手,毕竟,她要的是「王」。 冷血的,强大的「王」。 在一场场生死搏杀中,再沸腾的热血也会在同伴的尸体前冻结。 冷酷杀伐,唯我独尊,才是库嘉维娜眼中的「好孩子」。 而她的亲生女儿,显然不在此列。 “那……克雷薇相信我吗?” 女孩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湖绿色的眼睛中闪烁着疑惑,即使如此,她仍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嗯。” 沐风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克雷薇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将女孩娇小的身体温柔地揽进怀里。 “闭眼哦。” 克雷薇不明所以地闭上眼睛,脸蛋微微有些发烫,前几日偷看的稻妻轻小说中的剧情飞快地回闪着,让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亲爱的将军大人,您也不想您不会做饭的事情……被别人发现吧? 优雅智慧的狐仙宫司如此说道,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将面无表情的人偶将军堵在了厨房的墙角。 啊啊啊啊接下来是什么呀! 小脑袋沸腾成一团浆糊的克雷薇晕晕乎乎的,额头渐渐冒起了白色的蒸汽。 不过…… 如果是沐风哥的话,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呢…… 正当克雷薇胡思乱想时,下一刻,周围的时间在一瞬间停滞。 空气停止了流动,飞鸟停止了振翅,克雷薇的表情同样凝固在了脸上。 “咔哒。” 克雷薇随身的单手剑被沐风从剑鞘中取出,锋利的剑刃在凝滞的空气中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神之眼的标记翻转,耀金色的光芒渐渐覆盖上剑刃,映衬得利刃神圣不可侵犯。 代表时间的金光很快没入剑身,失去了光芒的照耀,单手剑很快恢复成了一把平平无奇的锻造制式武器。 沐风轻叹一口气,将单手剑原封不动地装回了克雷薇的剑鞘中。 原谅我……克雷薇。 我就是个自私的人,贪心地想把身边的人一个不少地留住。 至于其他人……我尽力了。 抱歉,那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周围的时间再次恢复了流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克雷薇的脑海正在一片混乱时,身边的沐风却忽然抽身离开,她不由得疑惑地睁开了眼,声音小小地嘟囔着。 “没了吗?” “什么没了?” 沐风茫然地看着小脸上带着可疑红晕的克雷薇,一脸不明所以。 明白自己想多了的克雷薇瞬间红温,她鼓起脸蛋,抬起小皮鞋恶狠狠地踩了眼前的沐风一脚。 “笨蛋沐风哥!不理你了!” 平白无故遭了无妄之灾的沐风满头雾水,只好快步跟上气呼呼地不断向前迈步的克雷薇,不断反思着自己又说错了哪句话。 少年,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我的小祖宗啊,我又犯什么天条了?” 思考无果的沐风只得凑上前,用讨好的语气安抚着像一只炸毛的小猫的克雷薇。 “扑哧。 ” 气鼓鼓的克雷薇看到一脸小心翼翼的沐风,原本板着的小脸瞬间破功,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再给面前的榆木脑袋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沐风哥,我问你。” “如果今天是佩佩或者艾洛蒂,沐风哥也会这么做吗?” 小克雷薇叉着腰,湖绿色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然而,这番传到沐风的耳中,却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难道克雷薇发现了?不应该啊? 沐风怀疑地看了一眼右手中的神之眼,自己控制时间的时机明明很隐蔽,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轻易被发现才对。 不过,或许发现了也好。 看克雷薇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于是,和克雷薇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沐风理所当然地开口回答: “当然啦。” “我们可是家人呢。” 理直气壮的沐某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令人误解的发言,反而露出了些许骄傲的表情。 下一秒,一声惨叫再一次回响在走廊之中。 “笨蛋沐风哥!你个花心大萝卜!” 羞恼的克雷薇狠狠在沐风的手臂上咬了一口,随即头也不回地跑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甩上了门,只留下一脸迷茫的沐风独自在走廊上凌乱。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无端承受了小克雷薇怒火的沐风丝毫没有说错话的自觉,年轻的沐某人烧坏了cpu也只觉得一阵摸不着头脑。 唉……或许女孩子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情绪不太稳定吧。 气抖冷,宝宝心里苦,但我不说。 自认看透红尘沐风露出了沧桑的表情,转身缓缓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 “唔……蛋糕……”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打在窗台边的粉色小床上。 克雷薇迷迷糊糊地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头,一边将凌乱的粉发揉得更加乱糟糟了些,一边抬起手抹掉了嘴角的口水。 “喏,蛋糕。” 一盘精致的小蛋糕递到了睡眼惺忪的克雷薇眼前,让她瞬间打起了精神。 “诶?你………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克雷薇欣喜地接过蛋糕,抬起头却看到了面前笑呵呵的沐风和坐在床尾抱着手臂的佩露薇利,还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哼哼……大概是克雷薇在喊着蛋糕流口水的时候进来的哦。” 沐风露出了坏笑,誓要报昨晚一口一脚之仇。 君子报仇,十小时不晚! 一旁,沉默不语的佩露薇利默默地点了点头,给小克雷薇送上了最后一刀。 “诶?!” 沐风哥和佩佩都看到了啊啊啊啊啊! 听到这话的克雷薇眼中顿时失去了高光,将小脑袋重新缩回了被子中装起了鸵鸟,并严肃地开始考虑换一个国家生活。 世界,遗忘我! “好啦,吃蛋糕吧。” “特意去厨房拿的哦。” 大仇得报神清气爽的沐风轻轻扒拉了一下蒙得紧紧的被子团,将散发着清香的奶油蛋糕在被子面前晃了晃。 “不是说吃香菇吗?” 一旁,佩露薇利冷不丁地开口,鲜红的十字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沐风,让沐某人瞬间一阵汗流浃背。 果然,暗黑版优菈名不虚传,这恐怖如斯的记仇能力绝对完美继承了原版! “给,香菇味的蛋糕。” “真的有那种东西啊!!” 第84章 杀了我 嘀嗒,嘀嗒。 殷红的鲜血流淌着,打落在决斗场的大理石地面上,石砖吸收着血液的颜色,绽开一朵朵暗红色的梅花。 克雷薇握着剑的手掌在颤抖,她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单手剑,任由飞溅的鲜血洒落在她的脸上。 “扑通。” 残破的身体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异常沉闷。 高台上,库嘉维娜面容上略带意外,鲜红的唇角勾起,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 真是出乎意料啊。 无论出乎于什么理由,自己这个心慈手软的女儿,居然也有一天会如此果决地对她的同伴挥剑? 看来,工具还没到更换的时候。 那就展示给我看吧,克雷薇,向我展示你的价值,你的冷酷,你的野心。 向我展示你有站上那个「王」的角逐台的资格。 否则,你将依然会是「王」脚下的牺牲品。 库嘉维娜站起身,脸上罕有地露出了慈爱的表情,高声宣布了决斗的结果。 克雷薇仰头,目光茫然地看着「母亲」温和的笑容,心中一阵恍惚的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多长时间了? 自从十岁起,原本那个温柔而慈祥的母亲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势的母亲,严厉的母亲,和苛刻的母亲。 母亲要求他们参与训练,以残忍的游戏检验他们的训练成果。 母亲命令他们执行任务,失败者和负伤者失去价值,不知所踪。 现在,母亲强迫她们自相残杀,以手上同伴的鲜血换取自己苟活一段时间的权利。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的母亲,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或者说,其实十年来的宽和才不过一张面具,面具下隐藏的面貌,才是母亲真正的面孔。 母亲第一次对她露出笑容,而不是斥责与惩罚,只是因为她杀死了同伴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母亲的笑容变的面目可憎了呢? 嘀嗒,嘀嗒。 这次,是雨落下的声音。 磅礴的大雨从天而落,淋漓的雨幕遮蔽了整个世界,将周围的景色模糊成了一片凌乱的色彩。 克雷薇提着手中的剑,粉发被雨水沾湿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地上的女孩安静地躺着,大雨洗去了她脸上的血迹,拨开她凌乱的发丝,露出她苍白的面容。 她在微笑。 “一会,杀掉我,好吗?” 来时的路上,女孩忽然打破了马车中的死寂,她带着轻柔的微笑,却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死亡。 “为什么?” 女孩出人意料的话语让克雷薇疑惑不解,她转过头,却惊讶地发现女孩在微笑。 “不为什么。” 女孩低下头,嘴角淡淡的微笑依然没有消散,她似乎很放松。 “只是不愿意再这么活着罢了。” 不愿意沾着同伴的鲜血活着。 “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雨接着下,脸上的水珠不断滚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 “克雷薇,吃点蛋糕吗?” 房门被轻轻敲响,沐风端着一盘小蛋糕,悄悄地走进了克雷薇的卧室。 自从决斗回来之后,全身湿透的克雷薇便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中,即使是她最喜欢的小蛋糕也不能提起她的兴趣。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的月光照进窗边,反而带来了丝丝凉意。 克雷薇呆呆地坐在床铺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墙角的方向,泪水在无声地流淌着。 沐风将蛋糕盘放在床头边,将像一只失魂落魄小猫的克雷薇拉进怀里,用风元素轻轻吹干她湿淋淋的头发。 房间中很安静,只有细碎的月光洒落在地面上的轻响。 过了许久,克雷薇忽然出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沐风哥。” “我在。” 沐风将克雷薇冰冷的小手抓在手心中,心疼地看着女孩眼中绝望的目光。 “我们……也会死吗?” 女孩的声音很轻,音调中带着些许颤音,仿佛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沉默。 “或许会的。” 沐风温柔地捧起克雷薇的脸蛋,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痕。 “别害怕,克雷薇。” “真正到了那个时候……” 少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用一种轻松的口气继续着话题。 “你们不会走在我前面的。” “我不要!” 刚刚脆弱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克雷薇忽然像是一只暴怒的小兽一样跳起,她的眼睛红红的,情绪异常激动。 克雷薇抓着沐风的肩膀,湖绿色的眼瞳中泪光闪动,哀求的神色盈满了眼眶。 “求求你……沐风哥。” “如果真有那一天,杀了克雷薇。” 沐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抱着怀里的女孩,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但,克雷薇从少年温柔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如果真有那一天,眼前的少年会第一个向「母亲」挥剑,即便,只是为她们争取一丝逃走的机会。 “沐风哥你个笨蛋笨蛋笨蛋!” “克雷薇讨厌你!” 狠狠地一口咬在沐风的肩头,克雷薇举起小拳头雨点般地打在他的手臂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却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 没来由的恨意涌上心头,却不知道指向何人,或许是造化无常的命运,又或者, 仅仅是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 “好啦好啦。” 沐风无奈地轻轻拍打着女孩的肩背,任由怀里的克雷薇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吃蛋糕吗?” 一勺散发着奶油清香的蛋糕递到嘴边,渐渐止住哭泣的克雷薇轻微地哽咽着,下意识地一口将蛋糕含进口中嘴里。 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给冰冷的寒夜带来了一丝温度。 这才感到饥饿的克雷薇接过沐风手中的蛋糕开始狼吞虎咽,白花花的奶油顿时沾满了她的侧脸,仿佛面前的蛋糕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少年只是坐在一旁微笑,不时用纸巾擦去克雷薇脸蛋上的食物残渣,安静地看着女孩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 “好好休息哦,克雷薇。” 收走克雷薇吃剩下的盘子,沐风替身心疲惫的克雷薇拉好被角,悄悄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别走……” 昏昏欲睡的克雷薇忽然精神了几分,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沐风的手腕,轻轻嘟囔着拽住了正欲离开的少年。 沐风无奈地笑了笑,只得坐回了床边,伸出左手揉了揉克雷薇的额头。 “好,不走。” “快睡吧。” 克雷薇不再说话,蜷缩起身子渐渐睡去,很快,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身心俱疲的少女缓缓进入了梦乡。 但,拽着少年的手从未松开。 …… 一片漆黑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黑暗在消失,女孩茫然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碧蓝的天空。 我不是死了吗。 这里……是天堂吗…… 剑刃穿过胸膛的剧痛依然记忆清晰,但狰狞的伤口却已经找不到痕迹。 微风在吹拂,风中带来一阵阵蒲公英和苹果酒的清香。 “艾洛蒂姐姐,她醒了!” 嘈杂的声音传来,下一刻,泡泡橘头绳绑着金色双马尾的少女出现在她的眼前,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欢迎来到蒙德,以及……” “欢迎回家。” 第85章 亲母女也会吵架吗 “手抬起来。” 沾满酒精的棉球擦过鲜红的血迹,随意地丢弃在一旁的铁盘中,瞬间给空气染上了几分铁锈的味道。 长条状的伤口血肉外翻着,尽管经过了风元素疗愈,皮肤仍然因为过度失血显得几分苍白。 “疼……” “都说了,不要那么冲动。” 沐风点了点克雷薇的额头,口中一边虽然责怪着,一边仍然心口不一地俯下身轻轻地替她吹了吹伤口。 “唔……但是按母亲那样做的话,会有很多人牺牲的。” 克雷薇鼓着小嘴不服气地反驳道。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克雷薇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支棱起来的气势瞬间像戳破的气球一样弱了下去。 “你呀。” 沐风放下手中的绷带,无奈地从口袋中取出几颗糖果放在克雷薇的手心中。 “抬头。” 克雷薇笑嘻嘻地将糖果含进嘴里,听话地抬起头,将侧脸上的伤口露出等待包扎。 染血的手套被沐风随手丢回了铁盘中,他收拾起急救包的药品,看着一副我没错下次还敢的克雷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下午就差当着整个壁炉之家的面指着库嘉维娜的鼻子直接开骂,但凡换个人那是妥妥的哄堂大孝。 至于库嘉维娜……他只能说干得漂亮。 不过,代价也十分惨重。 今天克雷薇受的伤明显比以往来得严重,小腿上的伤口甚至附着着侵蚀性极强的水元素力,阻止着伤口愈合。 克雷薇这个女儿,只不过是库嘉维娜用来杀鸡儆猴的工具。 而之所以还没有对克雷薇下手,不是顾念着什么母女之情,不过是好用的工具还没有失去利用的价值罢了。 “亲母女也会吵架吗?” 墙角的阴影处,佩露薇利接过了沐风递来的药箱,忽然开口发问道。 克雷薇抬起手欣赏着绷带绑成的蝴蝶结,仿佛皮开肉绽的伤口并不在她身上一般,一边随口回答道: “当然会呀。” 她伸出手,壁炉之家巨大的落地窗伴随着轻微的响动缓缓开启。 夜风夹杂着清新的花香迎面吹来,吹扬起克雷薇纯白色的连衣裙,胸前的柔灯铃挂坠在风中飞扬。 窗外,满天星海闪耀的夜空在静静地流淌,倾泻在深蓝色的天幕中。 “听说至冬的夜晚,” “天上会挂着彩色的极光……” “等长大了……” “我们一起去看吧。” 克雷薇转过身,柔顺的粉发在清凉的夜风中飘散着,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咚。” 下一刻,沐风的指节就轻轻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都说了不要立这种奇怪的g啊! 年轻的沐风刚刚放完药箱回来,就听到小克雷薇的米忽悠ptsd发言,瞬间就是一阵汗流浃背。 没看那边的佩佩已经瞳孔放大了吗?再说下去就要水灵灵地转场了啊混蛋! 这烬中歌是歌不了一点! “唔……沐风哥你干嘛啦!” 无故挨打的克雷薇瞬间叉起腰,露出凶萌凶萌的小虎牙准备兴师问罪。 “没什么。” 成功打断施法的沐风默默收回了手,仰头看天吹口哨一套流程完成得无比流畅,看得年轻的克雷薇女士瞬间沉默。 “沐!风!哥!” 克雷薇气呼呼地跺了跺小皮鞋,当即决定一天不理这个气氛破坏王……呃,还是一晚上吧。 就这么决定了!她克雷薇也是有脾气的! 惹到她,算你惹到棉花啦! “一块小蛋糕。” 沐风默默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敲一下给一块嘛?” 佩露薇利捂着脸地转过了头,轻轻拉了拉克雷薇的衣角,示意她注意一点形象。 “诶?” “佩佩你也要去吗?” “快走快走!” 完全没有领会到佩露薇利意思的克雷薇兴奋地拉起沐风的手,思绪已经飞到了各种各样的小蛋糕上。 唉……略感疲惫。 佩露薇利的额头上掉下几条黑线,默默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克雷薇兴高采烈地摇晃着沐风的手臂。 真怕她以后被几块小蛋糕骗走。 “走吗,佩佩?” 沐风微笑着,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转头向还在沉思的佩露薇利伸出了手。 佩露薇利抿了抿嘴,轻轻将手心搭上了少年伸来的手。 蛋糕吗,姑且尝尝好了。 幽暗的走廊中,三人牵着手的身影交错在地面上,渐渐拉长到楼梯的尽头。 “你知道我们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一家三口。” “诶?!那谁是孩子呢?” “你说呢?” …… 【16岁,你们在血腥的决斗场中度过了又一个年头。】 【这一年内,壁炉之家的人数锐减,很快便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 【决斗场的失败者,任务中的受伤者,这些面孔无一例外地消失在了壁炉之家。】 【为此,克雷薇多次和库嘉维娜发生争执,最终,却都以克雷薇以下犯上受罚收尾。】 【但,只有你知道,他们并没有消失,而且正相反,如今身处蒙德的他们,应当过的相当自由和充实。】 【博士没有再来找过你,但他确实遵守了承诺,尽管你并不明白原因,但你也没有时间纠结这些。】 【艾洛蒂写来过一次信,焦急地询问你们三人何时前来。】 【你以时机不足,还有壁炉之家的成员没有离开为由搪塞了过去,并以保密为借口要求她不要再来信。】 【你很清楚,谎言总会有揭穿的一天,但你没有选择,只能用一个谎言去掩盖上一个谎言。】 【然而,过度操纵时间的权柄已经对你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尽管你总是假装一切都好。】 【而博士的记录告诉你,权柄带来的创伤几乎是不可逆的。】 【敏锐的佩露薇利曾对你时不时表现出的一瞬虚弱产生怀疑,但你只是以偶感风寒为由解释。】 【此后,你打起了警惕,刻意在佩露薇利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久而久之,佩露薇利的怀疑渐渐打消。】 【壁炉之家的人越来越少,你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你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库嘉维娜的疯狂更甚,为了你所珍视的人,摊牌的时候也不远了。】 第86章 风将吹去烬火(一) 切……真是迟钝啊。 水形幻人的水矛险之又险地擦着身体飞过,在沐风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沐风暗暗自嘲了一句,手中的风刃以割裂空气的速度甩出,却只能在巨大水形幻人的甲胄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脚下的风场升起,避开了水形幻人抛来的具有巨大破坏力的水球,沐风拉开了与水幻的距离,脑海中思忖着对策。 不过交战两刻钟,自己已经有了体力不支的迹象,甚至差一点被对方的进攻命中。 虽说水形幻人的实力强大,但如果换成一年前的自己前来应战,倒也算不上是太难处理的敌人 。 究其原因,过度驱使时间的力量还是带来了恶果,权柄的反噬已经让这副身体几乎到了极限。 可以说,与表面上表现的一切如常的状态相反,他的实际状况可谓千疮百孔。 身体机能下降,元素力运转阻滞,战力几乎十不存一。 他有能力瞒过克雷薇,甚至可以通过一些手段瞒过佩露薇利的眼睛,但却没有信心骗过成名已久的执行官库嘉维娜。 或许,这场库嘉维娜安排的单人任务就是一次纯粹的试探。 试探他的实力和状态,究竟是有意示弱还是外强中干。 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沐风很清楚,他实际上已经站在了库嘉维娜的对立面,在某种程度上摆脱了她的完全掌控。 棋手博弈,知己知彼方能一击即中,而现在,双方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一旦他表现出弱势,库嘉维娜会毫不犹豫地对他或是他身边的人下手。 所以,他不仅不能失败,还必须将这场讨伐任务完成得干净利落。 水形幻人咆哮着,巨大的手掌拍打着地面,初生的小幻人自水中凝结而生,朝着沐风的方向蜂拥而来。 沐风强打起精神,乘着风场穿梭在漫天的水幕中,风刃精确地命中小型水形幻人的核心,将他们一一击碎。 很快,失去了水幻连接的巨型幻人一时间陷入了瘫痪,但即便如此,沐风也没有能够趁此机会对其造成重创。 用一句文雅的叙述来表达的话,就是进攻本应该如木槌轻叩瓷瓶,然手中触感却滞涩如粉笔划过黑板。 俗称:刮痧。 “真是麻烦啊。” 沐风大口喘着气,复苏的水形幻人再次咆哮着投来了巨型的水矛,沐风只得无奈地闪躲开水矛的锋芒,伺机发动进攻。 然而,几轮的消耗战之下,沐风能感到他的体力在极快地下降,元素力的引导也慢慢变得迟钝,甚至有几次险些遭遇重创。 “不妙啊……” 再一次将水形幻人削弱至瘫痪后,沐风用元素力简单地为被划伤的胳膊止了血,目光中带着些许凝重。 狭小的洞穴空间不利于他闪避和拉开距离,而水形幻人的防御又太过坚固,很难击中其位于头部的要害。 别说速战速决,再出点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说不准今天得栽在这里。 水幻再次复苏,锋利的水矛再次向着沐风的方向投掷而来,凌厉的水芒隐隐带起空气的撕裂声。 然而,沐风此次仿佛力竭一般却不躲不闪,任由闪着蓝色光芒的水矛在他的眼中越放越大。 “轰!” 水矛爆炸的声音震响在狭小的洞穴内,引得碎石纷纷砸落在水中,扬起大片大片的水雾和尘泥,能见度顿时大为降低。 似乎感觉到入侵者的气息消失,水形幻人渐渐收敛了锋芒,准备没入水中继续它被打扰的沉眠。 金色的光芒猝不及防地从它身后亮起,风元素组成的利刃瞬间穿透水形幻人的头部,暴露出了处于层层防护下的元素核心。 裹挟着风元素的手掌以极快的速度探入,轻巧地取出了极致水元素凝结而成的水幻核心。 未能达成超越之水。 失去元素核心的水形幻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身体迅速崩散成零碎的水元素,融入了洞穴中的湖水中。 “呼……” 晶莹透亮的水元素结晶落入手中,沐风长出一口气,脱力地跌坐在水洼中。 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勉力支撑起最后一丝风元素力疗愈自身的沐风靠在石壁上,尽力维持着意识清醒。 还是有些勉强了。 沐风苦笑了一下,再次强行动用时间权柄对他目前的身体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但生死关头,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气息逐渐平息后,沐风扶着墙壁缓缓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枫丹庭的方向走去。 …… “我回来了。” 临近壁炉之家,沐风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容,用衣袖掩盖住臂膀上的伤口,轻轻推开了布法蒂公馆的大门。 “诶?沐风哥!” 坐在围墙上撑着脸蛋无所事事的克雷薇惊喜地跳回地面,兴冲冲地跑向沐风所在的方向,给了归来的沐风一个大大的拥抱。 沐风轻轻捏了捏克雷薇的脸蛋,将手中的一个小纸盒递给了眼睛闪闪发亮的女孩。 “喏,给你的蛋糕。” “哇!” “沐风哥,克雷薇最喜欢你了!” 克雷薇惊喜地接过蛋糕,迫不及待地拉开蛋糕的包装,抓起一颗点缀的落落莓就向嘴里丢去。 “你呀,是喜欢蛋糕吧。” 沐风好笑地点了点克雷薇的额头,引得女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任务顺利吗?” 佩露薇利从背后的阴影中现身,上上下下打量着沐风的全身上下,确认他似乎安然无恙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当然啦。” 沐风轻松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另一份蛋糕递给了佩露薇利。 佩露薇利并不善于表达,她的关心总是很隐蔽,但却无处不在。 “给你的。” “谢谢。” 佩露薇利接过蛋糕,一边缓缓地拆着包装纸,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你的呢?” “我吃过了哟。” 沐风的笑容依然未变,稀松平常的回答一如他以往的风格。 佩露薇利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即不再多言,安静地坐在一边,小口小口品尝起手中的蛋糕。 …… “看来,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呢。” 办公室中,库嘉维娜把玩着手中的未能达成超越之水,看向沐风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和惊讶。 “是,母亲。” 沐风低着头,恭敬地向库嘉维娜行礼。 “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库嘉维娜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对沐风以出色的速度完成任务表达了高度的赞扬,随即便下达了逐客令。 “遵命,母亲大人。 “咔哒。” 缓缓退出房间,将房门随手带上,沐风缓缓直起身体,轻轻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尽管汇报场面十分和谐,但在场的二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撕破脸皮前的最后一层遮羞布罢了。 而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库嘉维娜的窥探和威压毫无保留地施加,给他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希望没有暴露什么破绽吧…… 沐风面色凝重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的瞬间,一阵压抑不住的腥甜涌上来喉头,却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咳咳……” 他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放下手时,掌心处却多出了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 第87章 风将吹去烬火(二) 【数月之后,尽管你已经尽力减少动用权柄的次数,但常年累月超负荷积累的暗伤已经不可逆转。】 【你的身体无可挽回地恶化,在一次任务中,权柄带来的反噬终于造成了恶果。】 【你拼着最后一丝元素力,趁着对方疏忽之际用暗藏的风刃击杀了目标,但同时,你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发条机关的剑刃贯穿了你的腹部,虽然侥幸没有伤到要害,但也宣告着你几乎失去了战斗能力。】 【如果不是担心你迟迟未归的克雷薇和佩露薇利前来接应,即便是失血过多,也会间接要了你的命。】 【她们将昏迷的你带回了壁炉之家,找来医生为你包扎伤口,虽然你很快醒来,但你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已经瞒不住了。】 ”沐风哥……” 克雷薇似乎吓坏了,她坐在床边抓着沐风的手,泪水扑簌簌地流下,将洁白的床单打湿了一片。 “好啦。” “克雷薇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开我的追悼会呢。” 沐风从床上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克雷薇的额头,半开玩笑着缓解着悲伤的气氛。 “不许说那种话!” 克雷薇慌慌张张地捂住沐风的嘴,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她真的害怕了。 昨天还一切如常的沐风哥,今天就在任务中险些丧命,就连此刻,都还虚弱地躺在病床之上。 在她的心中,沐风哥永远是无所不能的形象,任务中的他总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无论多难缠的敌人,都无法抵挡他犀利而精准的进攻。 每当她受伤难过,他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端上一盘不知从何而来的小蛋糕逗她开心。 不知不觉间,眼前的少年已经在她的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不知是哪一次笑闹之间,少女朦胧的心动也悄然生根发芽。 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失去他的家,到底,还算不算得上家。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沐风轻咳两声,无奈地将克雷薇捂得严严实实,差点将他送走的小手拉了下来。 “没事的,克雷薇。” “只是大意带来的小小意外罢了,不用担心,我休息两天就好。” 他轻声说道,温柔伸手抹干了克雷薇脸上的泪珠。 “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哦。” “沐风哥……你……你好好休息。” “我……我去帮你拿药!” 克雷薇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随后她捂着脸,小跑着快速离开了房间。 很快,低低的抽泣声隐隐传来。 “唉……” 沐风叹了口气,强撑的精神瞬间跌落,虚弱地靠回了床板上。 “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一直站在角落阴影中的佩露薇利走到床边,目光复杂地盯着床上虚弱的少年。 她轻轻握住沐风冰凉的手,张了张嘴,却始终没忍心说出什么重话。 一时大意之类的借口可以骗过克雷薇,却骗不过她。 她了解沐风的实力,况且还有着七元素之上的时间权柄傍身,即便一时大意,也不可能遭遇如此严重的创伤。 沐风苦笑了一下,瞥了一眼身旁散发着柔和青色光芒的神之眼,默默低下了头。 佩露薇利心下顿时产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她抬起鲜红的十字瞳,强迫着沐风和她对视,平淡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焦急。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 少年平静吐出的话语如同巨锤在耳边炸响,佩露薇利的瞳孔骤然放大,握着沐风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尤其是强大到超出规则之外的力量。” “这些年,我用时间的权柄制造了一场场“死亡”,成功骗过了库嘉维娜的眼睛。” “相应地,时间的反噬在不断侵蚀着我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如今,大概已经到极限了吧。” 沐风自嘲地从棉被中抬起手,原本光洁的手背赫然已经布满了褶皱和皲裂,和他的十六岁的年龄大相径庭。 “听我说,佩佩。” 没时间在意佩露薇利难以置信的表情,沐风忽然直立起身,拼尽全力抓着她的肩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佩露薇利鲜红的十字瞳,艰难中带着急切地嘱咐道: “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此次伤好之后,我就会向库嘉维娜发起决斗,尽量拖住她的步伐。” “无论结果如何,立刻带着克雷薇走。” “去蒙德,艾洛蒂和其它壁炉之家的成员在那里等你们。” “向西风骑士团寻求庇护,如果他们无能为力,便要求他们护送你们前往璃月,目前的愚人众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岩神的领土上造次。” 面对着少年希冀的目光,佩露薇利沉默着,无言以对。 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案,最差的情况,她也有信心带着大部分壁炉之家的成员全身而退。 但她拼尽了全力,滞涩的声带也无法开口吐出应承的话语。 “哗啦!” 门口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克雷薇的哭腔伴随着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远去。 佩露薇利抬起头,鲜红色的十字瞳闪了闪,迎着沐风焦急中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坚定地给出了回答。 “否决。” “你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拖住库嘉维娜,先养好伤,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可是……” 佩露薇利将食指抵在沐风的唇边,声音罕见地温柔了些许。 银白色的短发遮盖住她的面颊,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我们是家人,不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沐风一时哑然,不知应当作何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佩露薇利在床头放下一小包药片,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咔哒。”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沐风拿起一旁的药片含进嘴里一口咽下,将一旁的神之眼紧紧攥在了手中。 “家人啊……” 他苦笑着,无力地靠在床板上,意识随之逐渐混沌,最终渐渐迷失在一片暗沉的黑暗之中。 …… 第88章 风将吹去烬火(三) “醒了?” 刺眼的白色灯光,蓝色的天花板,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谁?!” 沐风从黑暗中惊醒,陌生的环境让他瞬间警惕,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摸上了藏在腰后的神之眼。 多托雷从实验室的一角闲庭信步地走出,手上摇晃的蓝色药剂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折射着诡异的色彩。 “看来,你并没有听从我的建议。” 他似乎并不生气,只是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藏在尖嘴面具下的双眼闪烁着兴致盎然的光芒。 实验,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呵……会出现在多托雷的实验室,看来,在库嘉维娜的眼中,自己也成了那些“没有价值”的人之一了呢。 沐风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毫无畏惧地和眼前的博士切片对视。 “以人类之躯如此超负荷运转时间的权柄,还能支撑到现在,不能不说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奇迹。” “真是有价值的观察记录。” 多托雷轻轻拍了拍手,嘴角扬起像是在笑,肩头的鸦羽披风空洞的眼眶中却透露着凛冽的寒光。 “那还真是荣幸。” 沐风反唇相讥,但多托雷似乎并不介意,他把玩着手中装满蓝色药液的针管,不无遗憾地继续说道: “但很可惜,似乎我们的交易就要到此为止了。” “不,恰恰相反。” 沐风忽然露出了笑容,他抛玩着手中的已经转化成沙漏形状的神之眼,镇定的表情仿佛此刻身处险境的并不是他自己。 “我要和你再做一笔交易。” “哦?” 多托雷真的引起了些兴趣,他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好奇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少年如何能拿出打动他的筹码。 “给我一枚邪眼。” “不想看看你费尽心力研制的邪眼,究竟能不能杀死一名执行官吗?” 多托雷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托着下巴,似乎在考虑对方的提议。 但他很清楚,这还不是少年的底牌。 “如果只是这样,可不能让我背叛我亲爱的同僚呢。” 沐风笑了,他早就预料到了多托雷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奸滑,于是,他打出了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 一张多托雷无法拒绝的王牌。 “我看到了树。” 多托雷也笑了,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这永远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无人知道他得到了什么「世界」本身的答案,也无人知晓他看到了「世界」之外的何种幻像。 谵妄的愚者,癫狂的学士。 “你真的很像我。” “疯狂,理智,蔑视规则。” 他感慨着,出人意料地取下了鸦羽披风上的冰元素邪眼,径直丢给了眼前的少年。 “如果不是可悲的情感束缚,或许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我会记录下时间最宏伟的盛放,以此表达我的敬意。” 充满寒意的邪眼入手,沐风深深地看了多托雷一眼,转身向着壁炉之家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去。 行到门前时,他忽然转头,面容上是复杂交织的神色。 “很遗憾,我们并不一样。” …… 枫丹,芒索斯山脉,平原决斗场。 “去完成你的最后一场决斗吧。” “佩露薇利。” “成为「王」的,最后一场决斗。” 库嘉维娜高坐在看台上,鲜红似血的唇角微微勾起,她翘起腿,带着蛊惑性的声调回荡在空旷的决斗场中。 佩露薇利沉默地扶着剑柄,脚步敲击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也仿佛在叩击着她的内心。 她抬起头,鲜红色的十字瞳黯淡了几分,目光中带着复杂和迟疑。 粉发的女孩站在决斗场的阴影中,手中的银剑反射着黄昏的血光,模糊着,已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和神情。 “克雷薇。” 佩露薇利喃喃着,握着剑柄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几分。 她不是没想过有这样一天。 只不过,还是来得太快了一些。 库嘉维娜的表情像是带着戏谑,落日的余晖照在她成熟美艳的脸上,却让佩露薇利无端地生出恶心与反感。 她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地想要撕碎这张令人憎恶的面孔。 “佩佩。” 决斗场中央的少女转过头,她似乎在笑,笑容中却带着让佩露薇利恐惧的释然。 那或许也不能称之为释然,只是身心交瘁后的疲惫和绝望。 克雷薇累了。 她看着自己深爱的母亲和她分道扬镳,看着和自己玩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离她而去,看着完整的家逐渐支离破碎。 她抗争过,满怀着希望去据理力争,换来无情的斥责和一身新伤叠加着旧伤。 她妥协过,可就是她的母亲将沾满鲜血的剑强塞入她的手中,命令她刺向她兄弟姐妹的胸膛。 她祈祷过,神明没有回应她的请求,祂们赐下的力量将她心爱的少年推向了死亡。 无数个夜晚,她满怀着希冀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期待着明天会有所不同。 那是她的沐风哥许诺她的。 “我的时间不多了。” 病床上的少年虚弱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克雷薇手中的瓷盘随之坠地,飞溅的碎片,一如她破碎的心。 “带着克雷薇走。” 她听见少年近乎交代后事的平静语调,心脏仿佛被锋利的爪牙撕裂,血淋淋的苦痛几乎将她完全淹没。 “不要。” 她的嘴唇颤抖着,喃喃的话语不断反复,像是祈祷,像是哀求。 没有人听见。 她像一个懦夫一样逃走,那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克雷薇躲在被窝中独自一人哭泣,床头上摆放着四人的合影。 悲恸转化为无名的仇恨,恨意的火焰燃尽了夜晚的铁幕,黎明到来的不是光明,而是火焰燃烧过后无能为力的余烬。 「母亲」的强大如同深不见底的鸿沟,断绝了她们与未来的会面。 “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在前面的,沐风哥。” 枯坐一宿彻夜未眠的克雷薇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口中低声地喃喃着。 “对我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面容已经模糊的女孩如此说着,如今,她已经能明白话语中深埋的绝望。 因为最深重的绝望不是希望从未出现,而是希望近在咫尺的光芒被无情地掐灭。 她站在绝望深渊的最深处,嘲讽着死神的无能,讥讽着生命的脆弱。 与逃离那永无止境的磨折和忍受那没有黎明的长夜相比,支付死亡的代价,反倒显得微不足道。 或许,名为克雷薇的女孩事实上已经死在了那个漆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夜晚。 在淡红色的微茫中,她已然为自己选定了未来。 “没关系的,佩佩。” 克雷薇偏了偏头,晚风送来飘零的柔灯铃花瓣,映衬着她凄然而决绝的笑容。 “都一样。” 你也听见我了吗? 她举起了手中的剑。 柔灯铃的花语,离别和重逢的心愿。 佩佩,艾洛蒂,沐风哥。 来生再见。 第89章 风将吹去烬火(四) 下雨了。 雨珠从空中坠落,在青石板上逐渐汇聚的血泊中激起一朵朵暗红色的水花,将飘散的柔灯铃花瓣溅上一点点血色。 克雷薇安静地趴在佩露薇利的肩头,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解脱的浅笑。 锋利的剑刃从她的腹部横贯而出,汩汩流淌的鲜血将紧紧相贴两人的衣物晕染得一片血红,如同一抹暗红色的残梅。 “佩佩。” “你会成为……” “一位很好的……「王」。” 从伤口流出的鲜血打湿了佩露薇利的手掌,染血的剑刃从少女稚嫩的身体中突兀地穿出,她的手在颤抖。 喉管处的腥甜涌上,自嘴角溢出,剧痛在不断侵蚀着克雷薇的意识,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模糊渐暗。 原来死有这么疼啊…… 有点小小的后悔呢。 沐风哥,如果有机会,克雷薇好想,好想再看你一眼。 “对……不……起。” 少女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咯咯声,血水充塞着气管,她已无法向任何人传达出她最后的歉意。 克雷薇努力地挤出微笑,留恋地向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投下了最后一眼。 母亲,佩佩,沐风哥,艾洛蒂。 再见了。 抱着佩露薇利肩膀的手臂缓缓松弛,克雷薇小小的身体如同折翼的飞鸟从高空中坠落般向后仰倒,无力地坠向无底的深渊。 无边的黑暗完全吞没光亮之前,她看到,心心念念的少年从远处向她冲来。 你听到我了吗,沐风哥? 可是,这样的克雷薇, 一定,一定很难看吧…… “啪嗒。” 女孩的身体沉重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青石板上淋漓的血花。 …… “克雷薇!” 雨幕中,头发披散的少年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来,却最终,只是接住了几朵鲜红的血花。 不要。 求你。 沐风的手颤颤巍巍地摸过穿透克雷薇身体的剑刃,轻轻触碰着女孩身上狰狞的伤口,颤抖的手指仿佛被炭火灼烧般猛然弹开。 那是克雷薇自己的佩剑。 “不要死。” 他喃喃着。 怀里少女的双眼已经阖上,苍白的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她就像只是睡着了,随时有可能蹦起来,笑嘻嘻地吓他一跳。 但沐风却能感受到,克雷薇的体温在飞速地流逝,就如同她渐渐和他远离的生命。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而就是这一步,他失去了瓦伦西,失去过艾洛蒂。 现在,他又要和克雷薇失之交臂。 我好恨。 沐风的视线被雨水模糊,发丝随着雨水紧贴在脸上,恍惚间,库嘉维娜的高跟鞋踩着血水出现在他的视野。 “长势不好的花早该剪掉。” “拖到今天才枯萎,让人有些反胃。” “你说呢?” “沐风·雪奈茨维奇?” 库嘉维娜鲜红如血的嘴唇蠕动着,她似乎很轻松,仿佛亲生女儿的惨死在她心中反而是一件令人快慰的幸事。 沐风背对着库嘉维娜,他站起身,代表时间的金色光辉如同烈日般亮起,凝滞了不断下落的雨点。 “休息一会,克雷薇。” “你也累了吧。 沐风温柔地在克雷薇冰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将她小小的身躯轻柔地靠在墙边淋不到雨的角落。 随后,他抽出了剑,指向了雨中撑着伞的库嘉维娜,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孩子们总以为自己的把戏能骗过大人的眼睛,不是吗?” 无视指向她的利刃,此时的库嘉维娜仿佛是抓到猎物的捕食者,幽暗的蓝色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她撑着伞,语气中带着一丝戏弄。 “蒙德,乃至提瓦特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壁炉之家的眼线。” “你要怎么做呢?” “我的孩子?” 回答她的是一道直取心口的斩击。 “当!” 库嘉维娜横起手中的伞,轻而易举地挡下了沐风充满杀意的刀刃,仿佛这等程度的进攻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只有如此吗?” 下一刻,一道犀利的穿刺从库嘉维娜的背后袭来,她冷笑一声,引导出水刃,分毫不差地接下了佩露薇利的偷袭。 “天真与善良,多么美好的品质。” “只可惜……毫无用处!” 库嘉维娜挡开两人的围攻,她甩开身上的黑袍,欺身上前,便是夹杂着水元素力的凌厉斩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冰元素的邪眼凝结而出,霜晶冻结了撕裂空气袭来的水刃,时间的金芒随之幻化成无形的锁链缠向库嘉维娜的身体,阻滞着她的行动。 佩露薇利默契地上前,手中燃烧的火焰猛地向着库嘉维娜的方向掷出。 “轰!” 冰火的碰撞激起大量的水雾,然而,库嘉维娜只是拍了拍身上的黑袍,毫发无损地从烟雾中走出。 “多托雷还是真是看重你。” “只可惜,你还能支撑多久?” 沐风不做回答,手中的邪眼和神之眼闪耀的光芒交相辉映,配合着佩露薇利再次发起了进攻。 金红蓝的闪光交替着着闪动,凌厉的气浪席卷着整个决斗场。 然而,随着时间的拖长,沐风原本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伴随着邪眼的燃烧逐渐消退,时间的束缚也似乎随之减弱。 库嘉维娜敏锐地察觉到了二人进攻的虚弱,她甩出左手的水刃击退了佩露薇利,身形随之化为一道残影向着沐风的方向袭去。 佩露薇利的瞳孔剧烈收缩,她飞身上前想要救援,但库嘉维娜的手已经掐住了沐风的脖颈。 “别挣扎了。” “还是让作为母亲的我,来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吧。” 佩露薇利的脚步顿住了,她鲜红的十字瞳犹疑着,手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第一课就是,不要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库嘉维娜冷笑着,抬手欲扭断沐风的脖颈,然而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身陷险境的沐风却忽然露出了微笑。 当她注意到那癫狂中带着决绝的笑容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时间的金色光芒大盛,断绝行动的锁链将两人紧紧地牵扯在一起;冰元素邪眼凝结起满地冰霜,同时禁锢住了站在水地中的沐风和库嘉维娜。 沐风向佩露薇利艰难地伸出了手,冰霜凝结的手指缓缓比出了一个手势。 那是他们任务中的暗语,代表不惜一切代价地进攻。 无论伤亡。 佩露薇利一阵恍惚,仿佛又一次回到几天前和病床上少年的谈话。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佩佩。 少年带着祈求的目光和佩露薇利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佩露薇利闭上了眼睛,她张开双臂,任由漆黑的诅咒侵染上她的指尖。 一轮血月在她身后升起,大理石和墙壁的地面被猩红色的火焰吞没,火红色的神之眼于虚空中降临,引导着炽烈的血火将周围的一切毁灭殆尽。 库嘉维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慌张与骇然,她拼尽全力打算挣脱束缚,却只能看着汹涌的火焰在她眼中越放越大。 “轰!!” 血光冲天而起,高大的决斗场在一瞬间崩塌,乱石飞溅,大地震颤,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在此刻降临。 雨滴被蒸发,山峦被夷平,一切生命在血月中迎来凋零。 等一切都平息之后,废墟的中央一片漆黑,早已没有了库嘉维娜的痕迹。 结束了吗? 佩露薇利蹒跚着向前几步,拨开爆炸扬起的尘烟向着决斗场的中央跌跌撞撞地冲去,目光焦急地寻找着沐风的身影。 深蓝色的光芒在一个角落闪现,邪眼构成的冰元素护盾将沐风和克雷薇护在其中,免于爆炸余波的侵袭。 “你们还好……” 沐风缓缓起身,佩露薇利的眼神中出现骇然的神色,她呆愣愣地看着废墟中站起的人影,一时间不知所措。 眼前的沐风已经不再是十六岁少年的模样,他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脸上的皱纹横生,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的身上遍布着擦伤和烧伤的痕迹,烧灼得漆黑的左手干瘪无力地垂着,如同一截干枯的朽木。 “你……” “很难看吧。” 少年衰老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和处境,他轻声地问道: “我们赢了,是吗?” 佩露薇利的声音一瞬间哽住,她沉默着,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回答。 “嗯。” 沐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勉力支撑着起身,佩露薇利上前搀扶,却被他轻轻推开。 代表时间的光芒再一次在沐风油尽灯枯的身体中亮起,仿佛是即将熄灭的残烛的最后一次绚丽回光返照。 “停下,你不能……” 意识到不对的佩露薇利迅速上前阻止,却被时间的法则无情地挡开。 “佩佩。” “我们的「家」,就交给你了。” 少年的笑容在佩露薇利的瞳孔放大,她极力抗拒着时间的束缚,但虚弱的她一时之间竟无力反抗沐风燃烧生命的爆发。 沐风轻轻摸了摸佩露薇利的白色短发,金色的光芒温柔地融入她的身体,压制着已经蔓延到她手臂的漆黑。 “没关系的。” 他低低地说着,将目光转向怀里安静地沉睡着的克雷薇,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目光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柔和与温馨。 回家吧,克雷薇。 “以时间之名,” “我如此诅咒。” 少年喑哑的语调低吟着,古老的咒语在唤醒,沉睡的权柄在共鸣。 “她的生命将永生永世滞留在此刻。” 金色的光芒愈加耀眼,空中的雨滴凝滞在半空中,古朴的时钟再次浮现在流逝的水中,倒悬在漆黑的夜幕。 砖瓦归位,茵草重青,伤痕消退,死者苏生。 在光芒的照耀下,沐风的身体开始逐渐崩解,他抬起手,掌中的光点渐渐逸散在时间的长流之中。 少年微笑着抓起手中的神之眼,轻轻放在了克雷薇的胸口,温柔的清风随着主人的愿望,悄悄缠绕上她的手腕。 “抱歉啊,克雷薇。” “上次许诺你的小蛋糕可能要失约了。” “从今以后,带上我的眼睛,替我去看看这世界吧。” 柔灯铃的花瓣卷起金色的微风,飘洒着,零零落落。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弥留之际,他看到高大的风拳士官从时间的上游向他走来,大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好小子!没给我们至冬人丢脸!” “刚搞来的好酒,现在敢不敢来一瓶?” 少年笑了,他接过对方递来的酒瓶,扬起头一饮而尽。 “乐意之至。” 在一片洁白的世界中,两人的身影并着肩,渐行渐远。 【模拟结束】 第90章 一切罪孽皆由我偿 “就是她杀死了执行官吗?” “嘘……” “不知道,听说女皇陛下还在审查……” 嘈杂的脚步声回响在铁栅之外,佩露薇利低垂着头,看着手腕上沉重的镣铐,看着指尖一点如墨的漆黑。 她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 血月再也不会在她的梦里升起,扭曲的残影也不再发出恶毒的呓语。 但她从未得享安宁。 “没关系的。” 全新的「残影」悄然占据了她的梦境,当她在某一个夜晚闭上双眼,少年最后的笑容就会清晰地在她的眼前浮现。 她曾自认情感淡薄,奔涌在她体内的是冰冷而无情的火焰。 但每当这个时刻,胸口钻心的疼痛与心脏剜去的空虚一同袭来,她第一次感到迷茫和无措。 后来,她知道,那种感受,叫做「失去」。 …… 克雷薇五天前醒来,却只看到床边呆坐着的佩露薇利。 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开始她没有哭,只是愣愣地坐在洁白的床单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房门的方向,仿佛在期待着有人将它推开。 门开了。 进来的是医生。 不是他。 她还是没有哭,她看着床边的佩露薇利,神情中带着祈求。 “佩佩……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克雷薇的声音剧烈地颤抖,几乎拼凑不成完整的语句。 佩露薇利移开了目光,她没有说话,但她黯然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她终于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心被撕裂成两半,每一半的伤口都浸泡在咸腥的泪水中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为什么?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哭着,像是在嘶吼。 直到声带溢血,再也发不出哀泣,直到眼眶红肿,身体中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 。 她渐渐不哭了,不吵不闹,像一只被遗弃的娃娃,安静得可怕。 她拿起了床头医生的剪刀,拼尽全力向自己的胸口刺去,布满泪痕的小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我来陪你了,沐风哥。 佩露薇利的双眼蓦然瞪大,她伸手去阻止,却为时已晚,锋利的剪刀距离克雷薇的胸口只剩下一寸的距离。 “叮当。” 温柔的风自发从克雷薇胸口的神之眼升起,轻轻推开了尖锐的刀刃,剪刀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神之眼因人的愿望而闪耀,而它曾经的主人最后的愿望,是保护好这个女孩。 它遵循着主人的愿望,也因此并没有随着主人的逝去而熄灭。 只要他的愿望还在,流转的风,就永远不会停歇。 佩露薇利谨慎地上前,收走了房间内所有的锐器。 克雷薇用颤抖的手捧起闪烁着青蓝色光芒的神之眼,将它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安静地聆听着风的吟唱。 风声柔和地流淌着,仿佛是少年宁静的呼吸声。 活下去,克雷薇。 代我回家,替我看看这世界。 这是你的愿望吗? 沐风哥。 窗外的风吹起来了,迎面而来的晚风和她满怀相撞,一如他温暖的怀抱。 好啦,不要哭哦。 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少女努力扬起了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将神之眼坠在胸前,照耀着柔灯铃的挂饰闪着青绿色的光。 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一抹泪光悄悄划过她颤抖着扬起的嘴角。 好。 …… 窗外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响,佩露薇利没有抬头,也并不关心。 在审查队伍从至冬赶来的前一天,她假借库嘉维娜的名义发布了最后一条命令。 她召集了壁炉之家的所有成员,平静地宣布了库嘉维娜的死讯。 死一般的寂静。 但错愕和迷茫之后,有人的眼中渐渐亮起了名为希望的火光。 壁炉之家的夜晚太漫长了,漫长到他们原以为黎明已经不会来临,以为他们所有人都将葬身于这无光的囚笼。 他们登上了前往蒙德的船只。 克雷薇执意留下,但壁炉之家的新「王」否决了她的提议。 “克雷薇,这是命令。” “他们需要你。” 克雷薇转头看着一双双充满希望和迷茫的眼神,她犹豫了。 佩露薇利罕见地微微笑了,她将心神动摇的克雷薇推上了甲板,随即利落地斩断了绑缚着船只的绳索。 “去吧。” 船开了。 佩露薇利目送着远行的航船化成天边的小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码头。 所有的罪孽皆由我偿。 而她们,应该有光明的未来。 …… 自那以后,佩露薇利平静地跟随着至审查队伍返回了至冬。 她戴上了枷锁,走进了监牢,等待着审判的结果。 刺杀至冬的执行官,已经是弥天大罪。 库嘉维娜残酷的实验并未发生在至冬,不明真相的人为她扣上了「弑母」的恶名,一时间,她的疯狂和残忍无人不知。 但佩露薇利并不屑于解释,也不在意他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而在佩露薇利的心中,她甘愿解释一切,在意对方看法的那个人, 也许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是我做的,我认罪。” 她承担下一切的罪行,走进了禁锢她的监牢,等待着命运交给她的最后审判。 她既不恐惧,也不慌乱。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已经解决了后顾之忧,按照计划计算,克雷薇已经抵达蒙德,在那里,她将获得梦寐以求的自由。 至于她自己。 在向库嘉维娜挥剑的一刻,就早已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吱呀。” 一缕轻风吹开了窗户,伴随着至冬晶莹的飞雪,深蓝色的夜空中挂着的瑰丽极光蜿蜒地蔓延在雪天交接的尽头。 绚烂的色彩闪耀在星空之下,向幽暗的地牢中,投下五彩斑斓的光。 “你是至冬人啊,那你看过极光吗?” “没有呢。” “只有在至冬宫上空的夜色中,才有最美的极光。” “那长大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 极光啊…… 真的很美。 佩露薇利低下了头,漆黑的诅咒悄悄地蔓延着,却被忽然闪现的金光毫不留情地压制回了指尖。 我看到了。 但他却不会再长大。 第91章 我曾见过风和太阳 至冬宫。 宏伟的纯白色建筑矗立在漫天风雪之中,庄严神圣的圆弧穹顶支撑着挂满永夜的极光,宣告着冰之神的高洁和威严。 而此刻,代表至冬最高权威的至冬宫前的雪地前,跪伏着一群小小的身影。 艾洛蒂和克雷薇处于队列的前方,她们深深地低着头,眼前只剩下一片反射着刺眼白光的雪地。 周围寂静着,只有暴风雪呼啸的声音。 …… 三日前,载着克雷薇和壁炉之家剩余成员的航船抵达了蒙德。 艾洛蒂惊喜地迎接着克雷薇的到来,她疑惑地朝克雷薇的身后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其余两人的身影。 她并未在意,只是有些失落。 随后,艾洛蒂熟练地指引着刚刚抵达蒙德,被城邦自由的气息深深吸引的壁炉之家成员们进入她们在蒙德的新家。 那里,也叫做壁炉之家。 “诶?克雷薇这么这副表情?” “是不是沐风哥又偷拿你蛋糕了?” 艾洛蒂笑嘻嘻地凑到情绪低落的克雷薇的面前,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蛋。 然而,听到艾洛蒂玩笑的的克雷薇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被逗笑或是向她讨要蛋糕,反而忽然开始失声痛哭。 克雷薇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悲恸的哀泣让艾洛蒂顿时感到一阵心慌。 到底发生什么了? 艾洛蒂心中涌起一阵极度的不安,她想起了克雷薇忽然爆发的异样,没来由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完全淹没。 “克雷薇!沐风哥……他怎么了?!” 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失态,艾洛蒂紧紧抓着克雷薇的肩膀摇晃起来,紫色的眼瞳中溢满着焦急。 克雷薇只是哭,过了许久,艾洛蒂才从哭到声音嘶哑的她口中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切的经过。 库嘉维娜死了。 沐风哥也死了。 佩佩被至冬的审查队带走了。 难以接受的消息在一瞬间涌入脑海,艾洛蒂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她猛然倒退了几步,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 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一切都还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啊。 “我们啊……当然过一段时间就会去找你们啦。” 枫丹海露港的码头上,少年轻松的话语蓦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仿佛就在昨日。 她猛然惊觉,沉浸在内疚中的自己低着头,已经不记得少年当时的表情。 或许,在送她离开的那个傍晚,那个微笑着目送她远去的沐风哥,早已预料到了最终的结局。 他走不了。 即便能走,他也不会选择抛下家人独自离开。 “怎么……这样……” 她喃喃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那个坠落在决斗场的自己等来了他,等来了那个向着她伸出手,将她从死亡和黑暗中拉回光明的少年。 艾洛蒂,不要怕,我在呢。 他说着,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而如今,少年孤零零地消散之前,却永远也等不来她了。 等不来她再看他,哪怕一眼。 …… 第二天,新壁炉之家成员被聚集在一起,他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艾洛蒂,小声地窃窃私语着。 平常笑容从来不曾消失的艾洛蒂眼眶红红,双眼弥漫着血丝,泡泡橘头绳扎起的马尾凌乱地披散着,脸蛋上写满着憔悴。 艾洛蒂开口了,平日温软清脆的声音如今已经哭到嘶哑。 她告诉台下的孩子们枫丹发生的剧变,并告知了她准备返回至冬的决定。 因为那里,还有她的家人。 “你们可以自己做出选择。” 她最后说道,语气中没有请求,也没有强迫。她只是平静地叙说着事实,表情很温柔,但他们能听出她无声的悲恸。 那是心已然死去的平静,是甘愿行尸走肉的悲伤。 “就像我们建立这里的时候所希望的那样,没有人再会失去自由和梦想。” “但即便只有一个人,我也会出发。”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沉默,无人回应。 在至冬的记录中,他们已经是「已死」的成员。 所有人都清楚,假如返回至冬,他们就是逃兵,面临的是至冬官方的审判。 而这里是蒙德,自由的城邦,没有人会追究他们的来源,他们在这里建立了新家,生活才刚刚走上正轨。 如何做出选择,似乎并不困难。 蒲公英的微风吹拂着,今夜,注定无眠。 …… 当第二天来临时,艾洛蒂和克雷薇走出壁炉之家,看到的是已然排列整齐的队伍。 他们有的人失去了手臂,有的人只能拄着拐杖,有的人看不见了,依靠着身边人的扶持站立着。 全新的建筑沉默地站在他们背后,崭新的家具和充足的食物就在他们身后,但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是啊。 他们本就是「已死」的人。 在那场暗无天日的决斗中,不是对手击败了他们,而是他们心中尚存的善念。 曾有人带领他们见过风和太阳。 因此,他们从此无惧黑暗和死亡。 …… 壁炉之家向西风骑士团递交了船只申请,大团长法尔伽亲自做出了批复,派遣一小队骑士护送她们返回至冬。 于是,她们登上了返乡的船只,再一次踏上了至冬的土地。 她们来到至冬宫前,恭敬地跪倒在冰之女皇的寝宫之前,控诉着库嘉维娜的恶行,祈求着神明的宽恕。 不是宽恕她们的逃离,而是宽恕杀死「母亲」的罪人。 戍守宫殿的愚人众手足无措,他们举着手中的武器,茫然地不知该指向何方。 她们都还是孩子,是至冬的孩子。 她们沉默地跪在暴风雪中,向着她们的神明祈祷。 无情的风雪拍打在她们的脸上,有人支撑不住而倒下,有人相互贴近着,争取那微不足道的温度。 但,没有一个人离开。 “唉……” 悠长的叹息声从至冬宫的深处传来,窗外的暴风雪随之在瞬间停息。 她是不会再爱人的神, 也是人不会再爱的神。 但,至冬的孩子被逼迫到长跪在她的面前,祈求着神明的宽佑。 她无法视而不见。 至冬宫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愚人众执行官统括官「丑角」缓步而出。 “此为高洁的女皇陛下的旨意:” “我已赦免你们的罪过,” “回家吧。” 第92章 极光 “此为女皇陛下的旨意:” 「我已赦免你的罪过,」 「并赐予你新的名字。」 愚人众执行官统括官「丑角」皮耶罗站在至冬宫的中央,肃穆而庄严地宣读着冰之女皇的诏命。 在他的身后,分别站着第一席「队长」卡皮塔诺,第六席「散兵」斯卡拉姆齐和第八席「女士」罗莎琳。 佩露薇利披着执行官的大氅,面无表情地注视她未来的同僚,胸口处鲜红的十字闪烁着猩红的光。 「将这染血的名号传承下去吧」 「可怜的」 「疯狂的」 「被诅咒的」 「仆人——阿蕾奇诺」 …… 简单的任命仪式草草结束,等到其余的执行官退场,皮耶罗则单独留下了正欲转身佩露薇利。 “已经过去了数百年,没想到壁炉之家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还是回到了赤月王朝的血裔手中。” 皮耶罗鹰隼一般犀利的视线打量着佩露薇利,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 “奉女皇陛下的旨意,你可以询问我五个问题。” “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你答案。” “好。” 佩露薇利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便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抛出了她的疑问。 “第一个问题,关于「时间之执政」,我能知道多少有关的信息?” “时间之执政「露塔斯伊」,我们目前所能掌握的信息暗示其为原初之人法涅斯的四影之一,其权柄……” “第二个问题,「时间」的反噬是否可逆?” “根据已有关于时间的权柄的记载,包括坎瑞亚遗落的文献,我们认为……” “第三个问题……” “………” 问答在寂静中继续着,皮耶罗广博的见识让佩露薇利心生几分敬意,于是,她抛出了她最后的,也是最关心的问题。 “第五个问题,死者能否复生。” 这一次,皮耶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应这个犀利的问题。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用低沉的语调给出了答案。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 佩露薇利平静地点头致意,脸上看不出喜怒,行礼后随即转身离开。 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至冬宫中,皮耶罗沉默地注视着佩露薇利的身影渐渐远去,深邃的眼瞳中闪着光。 “我以为,你会更关心你的血脉,或是女皇陛下的「计划」。” 当佩露薇利已经走到门前时,皮耶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她的脚步为之一顿。 “那些,对目前的我来说,” “毫无意义。” 佩露薇利没有回头,她轻轻地开口,随即再一次迈开了步伐。 从此,在外人的世界里,再无佩露薇利之名。 唯有壁炉之家新的「父亲」。 阿蕾奇诺。 至冬宫的大门开启,佩露薇利,或者说阿蕾奇诺仰起头,门外的漫天飞雪仍然在纷纷扬扬,她裹紧了大氅,毫不留恋地走进了风雪之中。 …… “极光……很美吧?” 至冬的冰原上,三个小小的身影侧卧在雪地中,仰望着永远湛蓝而神秘的夜空。 静谧的夜色中,挂着五彩斑斓的极光,倒悬的星河伴随着光无声地蔓延,折射出缤纷绚丽的光华。 “很美。” 不知道是谁的应答,紧接而来的是低声的呜咽。 明明极光很美,为什么她们要哭泣。 克雷薇抹干了泪水,将脖颈上的神之眼一把扯下,拼尽全力地将它高高举向天际。 至冬的极光真的很美。 沐风哥。 你看到了吗。 艾洛蒂在哭,她仰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泪水模糊了极光的颜色。 她轻轻哼起了歌。 《希望有羽毛和翅膀》 佩露薇利的手指捏紧了,第一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头。 她呆呆地注视着雪原的深处,那里是一片洁白。 “啪。” 四只手掌在昨日相击,年少的她们许下了和极光的约定。 “长大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吧。” “至冬的极光。” 极光和她们如约而至,然而当年许下诺言的四个身影,终究只剩下三个。 或许,这个人数本应该更少。 暴风雪呼啸着,湮没了她们的声音。 极光似乎完成了约定,它的光芒在夜空中随后闪耀着,耀眼的青绿色流淌在星海中,渐渐在远方中退去。 “走吧。” 佩露薇利拍了拍艾洛蒂和克雷薇的肩膀,轻声开口道。 她不能表现出脆弱和感伤,因为,那个始终站在她前面的人,已经将「家」托付给了她。 她是壁炉之家的父亲,强大的,无所不能的父亲。 就像曾经的那个人一样。 “我也要走了。” 克雷薇站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将神之眼小心翼翼地悬挂在胸前。 去游遍整个提瓦特大陆,就像他希望的那样。 带上他的眼睛,去看看他没有看过的,瑰丽多彩的世界。 “我会留在蒙德。” 她要带着孩子们回家。 经营他留下的新家,那个他所向往的,充满自由和希望的新家。 这也是艾洛蒂的愿望。 然后,将他的歌谣,传唱在提瓦特的每一个角落。 希望拥有羽毛和翅膀。 她会为每一个生命插上翅膀,就像少年曾为她编织羽翼。 “那,” “来约定吧。” 克雷薇布满泪痕的小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她伸出了手。 “每一年的今日,” “我们将会在至冬的极光下重逢。” “好。” 三只手沉默地交叠在一起,远去的极光见证着誓言的成立。 随即,她们分道扬镳,向着不同的未来奔跑。 原本退去的极光忽而亮起,璀璨的光芒轻柔地为远行的她们披上了无形的外衣,像是在别离,像是在祝福。 暴风雪隐没了她们的身影,洁白的世界中,已然看不见她们来过的痕迹。 唯有极光知晓, 无论走得多远,无论未来多长。 她们终将回到这里,在至冬的极光下再见。 因为,只要她们知道,「家」永远不会分崩离析。 雪停了。 冰原中,一只小小的鼹鼠从覆满雪的地洞中钻出,向着远处奔行而去。 第93章 敛翼 五年后,枫丹,欧庇克莱歌剧院。 “艾洛蒂小姐!我们爱你!” “艾洛蒂小姐,看我看我!” 扎着泡泡橘头绳的艾洛蒂面带微笑,从容地自狂热的粉丝群中穿过,径直走向了独自坐在第一排的那个身影。 “恭喜,演出很顺利。” 佩露薇利从座位上起身,轻轻向艾洛蒂鼓了鼓掌,冰冷的视线震慑着周围几个疯狂得打算冲上前来的粉丝。 “真是的,佩佩就不能有感情一点嘛。” 艾洛蒂鼓了鼓嘴,金色的双马尾在身后微微摇晃着。 “克雷薇呢?” “她去纳塔了,说是要找设计灵感。” 佩露薇利上前分开人群,身为执行官的冰冷气场瞬间让周围的观众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走吧,该回家了。” 她轻声说着,率先迈开了步伐。 走出歌剧院的大门,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艾洛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 五年了。 她如同她的梦想一样,成为了提瓦特最伟大的歌唱家。 希望有羽毛和翅膀,这首由她演唱的歌曲传唱在提瓦特的每一个角落,和她的名字一同成为这片大陆上家喻户晓的称谓。 但没有人知道,她并不快乐,也没有人知道,她得体的笑容下掩藏的伤口。 第一次在舞台上献唱,她哭了,哭到哽咽,哭到无法再唱出一个音符。 人们都知道的是,艾洛蒂的每一场演唱会,第一排只有三个位置。 他们曾见过左边的位置上坐着的粉发女孩,也见过高冷的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平静地坐在右边的位置。 然而中间的那个座位,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它的主人。 曾经有过蛮横无理的富商或是政要打算强制霸占那个座位,或是向这个看上去还是柔弱少女的歌唱家提出非礼的要求。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消失了,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你在想什么?” “莫非又遇上什么找麻烦的人?” 佩露薇利鲜红的十字瞳在艾洛蒂的眼中放大,失神的艾洛蒂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一切顺利。 “那就好。” “孩子们在等我们呢。” 艾洛蒂迈开了脚步,跟着佩露薇利离开了歌剧院,临别时分,她又一次回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茫和无措。 尽管她将歌声传遍了整个提瓦特大陆,尽管她努力将希望带给每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尽管她已经是壁炉之家的「家长」。 但每一个午夜梦回的瞬间,她还是会回到那个坐在窗台上,凉风吹拂的夜晚。 梦醒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那时候,她不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只是一个依偎在少年怀里撒娇的女孩。 那一年他16岁,她13岁,她喜欢喊他哥,他教会了她如何歌唱。 现在她18岁,他依然16岁,她不能再喊他哥了,他也不会再来听她的演唱会。 …… 又是数月后。 “回来了?” 海露港的码头,佩露薇利将克雷薇手中的背囊接过,迎面而来的海风吹散了她的白色短发。 “嗯嗯,佩佩你还是没变呢。” 粉发的少女笑嘻嘻地贴上了佩露薇利的手臂,从随身的小包袱中取出来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 “给你的!纳塔回声之子的特产,和佩佩你的眼睛可配了!” 亮闪闪的红色宝石入手,佩露薇利愣了愣,无奈地摸了摸克雷薇的额头。 “都说了,我并不喜欢这些装饰。” 虽然如此说着,她依然小心翼翼地将宝石藏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 “嘿嘿……奇怪,艾洛蒂呢?” 克雷薇拿出另一块紫色的宝石,朝着佩露薇利的身后看了看,疑惑地发出了询问。 “很遗憾,你错过了她的演唱会。” “诶?!为什么我没收到邀请函?” 克雷薇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在纳塔行踪不定,或许邀请函寄到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原来的驻地。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出现通讯意外。 “这次回来,准备停留多久?” 佩露薇利自顾自向前走着,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克雷薇忽然沉默地停下了脚步,她湖绿色的大眼睛闪烁着,轻声地开口: “不走了。” “为什么?” 佩露薇利疑惑地转头,那只无比向往风和自由的飞鸟,为何忽然选择停下脚步。 克雷薇笑了笑,她的眼神低垂着,温柔地注视着胸前的神之眼。 自由的飞鸟啊,你因何敛翼? 因为,她要归巢。 是到了停下的时候了。 “佩佩。” “我来履行「姐姐」的职责。” 她已经走了好远好远了。 这五年来,她走遍了提瓦特大陆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 她见过了至冬的极光,也去到过那个失落边陲,被暴风雪覆盖的小镇。 在那里,一个年迈的雷萤术士接待了她,并感慨地和她聊起了镇子的往事。 她来到过繁华的璃月港,见证过那个契约国度的繁盛和安乐。 她看过奥藏山云烟飘渺的仙迹,也看到荻花洲在晚风中翻涌的苇浪,听见那里若隐若现的风笛。 她踏上永恒之神的领土,欣赏过影向山的樱花落雨。 她走过茵草蔓生的雨林,穿过荒无人烟的沙漠。 她到达万火之国的盟地,聆听着还魂诗咏唱的英灵。 带上他的眼睛,七国的土壤上,每一片都留下过她们的足迹。 她相信他看到了。 如果他看不到,她会在每个夜晚,将见闻一遍遍讲述给他听。 她还是会哭,因为他再也不会聆听她的声音。 她有时会笑,她相信那一阵迎面而来的风会是他的回应。 最后,她带他来到了蒙德,他曾经口中的风与自由的城邦。 她真的见到了少年故事中那个绿色的,爱喝酒的吟游诗人。 那个吟游诗人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带着的眼睛,于是,吟游诗人喝下一杯苹果酒,歌唱了。 若你困于无风之地 我将奏响高天之歌 高飞吧,高飞吧 代我飞到高天之上 …… 第94章 「家」 为什么……会这样? 长着猫耳的少女在黑暗中挣扎着,试图摆脱身上的绳索,粗糙的麻绳在她细弱的手腕上摩擦出道道血痕。 就在刚刚,相处多年的养父笑容满面地见了一个人,他称呼对方为「长官」。 随后,毫无防备的她便被不假思索地绑好,径直丢进了对方的马车。 在养父那谄媚的笑容中,体态臃肿的「大人物」满意地登上了马车,驱使着车辆向着远处而去。 这里好冷。 身处马车后半的琳妮特看不见周遭的事物,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和刺骨的寒意。 那不只是身体的寒冷,更是心的寒冷。 为什么? 只是因为她那异于常人的耳朵和尾巴,她就要面对无处不在的恶意吗? 哥哥……你在哪…… 少女紧紧地将耳朵耷拉下来,蜷缩起尾巴,她的牙尖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舌根。 “砰!” 剧烈的颠簸让马车几乎倒翻,嘈杂的喧哗声和脚步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凌乱地传来,紧接着是兵刃入肉的沉闷声和临死前凄惨的哀嚎。 没过多久,马车外的一切似乎平息了,没有声音,也没有了人的气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 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小琳妮特紫色的眼瞳中掩映出一丝丝惊恐,她屏住了呼吸,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出来吧。” “躲躲藏藏没有用处。” “害你的人已经死了。” 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凛冽的杀气传入马车,小琳妮特紧绷的身躯却渐渐放松下来,她抬起头,鲜红的十字瞳映入她的眼帘。 “不错的耳朵,可以用来监听。” “从今以后,学会好好利用它们吧。” 漆黑的手掌并不温柔地揉着她的耳朵,琳妮特呆呆地看着日后的「父亲」,却第一次并没有对抚摸感到反感。 “佩佩,” “你吓到她啦!” 佩露薇利的手被另一只白皙的小手轻轻推开,身材娇小的粉发女孩叉着腰,无奈地挤开了冷冰冰的「父亲大人」。 “小猫咪,不要怕哦。” “没事了。” 克雷薇蹲下身,轻轻把受惊的小琳妮特拉进怀里,轻柔的微风拂过,女孩身上暗红色的红痕缓缓地消褪着。 那晚的月光很亮,足以照亮回家的路。 …… “抱歉,父亲大人。” “我太冲动了。”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全身绑满了绷带,她的声音很虚弱,但她依旧努力地伸出了手,暗红色的血迹浸湿了雪白的绷带。 “我看到了那些病人……” “哐当!” 医务室的大门被暴力地推开,提着医药箱的克雷薇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医务室,一向温柔的她脸上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 “这群混蛋!” 克雷薇迅速拿起手中的药品涂抹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青绿色的风元素瞬间亮起,温和地疗愈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尽管正在治疗,她的口中竟然罕见地吐出了犀利的指责,让病房内的两人都隐隐有些吃惊。 “克雷薇大人,您不必……” 病床上的雪奈茨芙娜虚弱地开口,不过很快被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的克雷薇迅速打断。 “停!你的任务是好好休息!” 雪奈茨芙娜的话语被堵在了口中,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好了,克雷薇。” 佩露薇利安抚地摸了摸克雷薇的粉发,她转向病床上的雪奈茨芙娜,鲜红的十字瞳中闪烁着寒光。 “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我。” …… 第二天。 枫丹新闻头条,新锐慈善富商达尔杜弗先生于凌晨遇刺,生前丑闻曝光,巨额财产不翼而飞。 “菲米尼,我刚拿到一笔经费。” “明年,可以多招收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门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坐在病床边的克雷薇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雪奈茨芙娜的肩膀,微笑着调侃道: “安心啦?” 病床上的少女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她微微抬起头,艰难地开口说道: “谢谢……” “等伤好了,我就去执行下个任务……” 刚刚还笑眯眯的克雷薇瞬间变脸,她叉起腰,做出恶狠狠的模样,严肃地回答道: “雪奈茨芙娜!” “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修养一年!” “这是命令!” 说完,她拎起医药箱,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安静的黑暗中,病床上的雪奈茨芙娜露出了笑容,泪光在眼角闪动。 “谢谢……” 她呢喃着。 我的「家人」。 …… 枫丹,零落丘墟。 “叮当……” 鲜艳的珠宝随着雨滴散落在石碑前,佩露薇利站起身,水珠顺着她白色的短发缓缓滴落,敲打在石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此埋葬落日的余晖,迎接朝阳升起。 无名的墓碑上纂刻着模糊的字迹,而在此之下,另一行碑文掩映在杂草之中。 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自诩正义之人,多行不义之事。” “而我们不同。” 她轻声着,漆黑的指尖抚过已经微微磨损的石碑。 诅咒随着她的情绪蔓延,金色的光辉像无数次那样亮起,湮没了诅咒的侵蚀。 当她能够在夜晚得享安宁,却无比希望能够在厄月的残影中见到他的身影。 这样,她或许能告诉他,他托付的「家」,如今一切都好;他所憎恶的贵族,如今仍然经受审判。 自他以后, 再也没有壁炉之家的孩子伤亡。 “安息吧。” 她回头的时候,已不再是佩露薇利,而是壁炉之家的「父亲」——阿蕾奇诺。 雨,下大了。 …… 又是五年,壁炉之家,「父亲」的办公室。 “父亲大人,您要的材料。” “辛苦了,林尼。” 门关上了,办公室中重回一片寂静。 “佩佩……” “会是他吗?” 颤抖的声音从窗台上传来,柔灯铃的项链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佩露薇利的指尖敲打着木制的桌面,鲜红色的十字瞳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不置可否。 「死而复生的真相,从另一个国度归来的咖啡馆店长」 月光穿入落地窗,照亮了桌面上厚实的资料,封面的蒸汽鸟报上,白底黑字的标题赫然醒目。 门又被打开了,披散着头发的艾洛蒂冲进了黑暗办公室,漂亮的紫色眼睛中带着闪烁的泪花。 “佩佩……” 她带着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神中是夹杂着希望的祈求。 神啊,你也听到我的愿望了吗? “克雷薇,艾洛蒂。” “愤怒使人冲动,悲伤带来犹豫。” 佩露薇利站起身,她压抑着情绪的波动,语气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果这一切属实,自然最好。” “但若不是……” 佩露薇利眯了眯眼,十字瞳中闪耀着危险的光。 “这就是一场陷阱。” “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而能用这条信息构建一个我们不得不上钩的筹码……” “对方一定有一击必杀的自信。” 会是谁呢? 是那群贵族富商,还是…… 那位始终在装傻充愣的水之神。 办公室内沉默了,良久之后,艾洛蒂压抑的声音响起。 “那怎么办?” 明知道他也许就在那里, 但她们,却只能远远地观望着。 “我会去赴约的。” 佩露薇利忽然起身,转身走向了门边,踏出门框的瞬间,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如果我回不来。” “壁炉之家就交给你和林尼了。” “克雷薇。” 门关上了,剩下的两人追了出去,月光悄悄地,照向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柜子上,粉色,白色和金色的兔子玩偶在一片静谧中相互倚靠在一起,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 …… 第95章 论逃亡蒙德计划的可行性2.0 枫丹庭,海露港。 “呃,这位……先生?”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年轻的售票员小姐沉默地看着面前将自己在黑色披风中裹得严严实实的奇怪旅客,一边怀疑地抬头看了看天边高挂的烈日。 从各种角度上来讲,现在应该是夏天没错……的吧? “我想查询近日前往蒙德的船票。” 黑色斗篷的兜帽下传来了嘶哑的声音,如同锐器划过黑板一般刺耳。 一头雾水的售票员小姐将视线转回了眼前的黑衣人身上,眼神逐渐犀利。 黑衣,蒙面,声音怪异,还打算进行长途旅行。 这题她昨天在轻小说里见过! 此人若非穷凶,就是极恶! “好的,我这就帮您查询。” 售票员小姐露出了程式化的标准微笑,桌面之下的手已经按在了报警按钮之上。 下一刻,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港口。 …… “这就是我为什么到这来了。” 特巡队的站点内,满脸生无可恋的沐风摊了摊手,欲哭无泪地向着眼前嚼着圈圈圆圆的夏沃蕾解释道。 谁懂啊家人们,不就是略微伪装了一下准备考察一下出行路线吗,怎么就给他干局子里来了? 得亏沐风不知道他落得如此境地是那位谨慎的售票员小姐昨晚看的轻小说的功劳,否则必然会在心中给某个粉毛狐狸狠狠记上一笔。 八重神子,这个仇我记下了! “咕嘟。” 夏沃蕾将嘴里鼓鼓囊囊的油炸食品咽了下去,没戴眼罩的右眼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咖啡馆店长。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究竟为什么要伪装成一名歹徒去港口买票呢?” 不。 那只不过是伪装得有点过头了。 第一次伪装出行的沐风悲愤地想道。 “嘿!你这个变装技术,有没有兴趣来特巡队工作?” 见沐风陷入了沉思,夏沃蕾的职业病有些发作,不过她似乎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算了……” 夏沃蕾托着下巴,小小声地嘟囔着。 “真把你拉进来,卡萝蕾她估计要找我算账了。” 说着,她又拿起一块圈圈圆圆,蘸了蘸一旁的番茄酱丢进了嘴里,一边挥了挥手示意沐风可以离开。 于是,年轻的沐风在交了妨碍公共交通的几千摩拉罚款后,总算是顺利离开了特巡队总部。 至于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嘛…… 叮! 清脆的电子提示音适时地在脑海中响起,在特巡队总部始终沉寂的系统总算是有了反应。 【模拟评价:s】 【风总是自由的,而时间无拘无束。】 【在至冬的边陲雪原,你送别你最初的家人,复仇的火焰在你的胸中燃烧,神明因此对你垂下了视线。】 【你跟随着新的「母亲」来到正义的枢廷,踏入了燃着炉火的新家,你很快有了新的家人。】 【十岁以后,「母亲」的黑暗试炼带走了你的家人,仇恨的业火汹涌澎湃,风却无法将她从过去带向未来。】 【神明听到了你的愿望,时间的执政向你投下了目光,风插上时间的羽翼,将她带离了沉眠的彼方。】 【为了你的家人,你向「母亲」的暴政举起了叛旗。】 【暗藏杀机的交易】 【精心谋划的“死亡”】 【在她们看不到的身后,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拾起了烬火。】 【在你所规划的最后,残灯火烛点燃了炉火的往烬,壁炉重新燃起温暖的火焰。】 【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但在故事的最后,不会再有你的身影。】 …… 天赋奖励: 保留天赋【素质强化】 随机奖励: 【破损的时之沙*1】 (说明:时间之执政伊斯塔露曾使用过的法器,操纵时间的圣杯似乎也会在时间中磨损,其权柄已十不存一。) (驱使时间之人,你是否曾走到河流的尽头?) 【风元素权柄*20%】 (说明:自由的风吹荡在世界的角落,它托起过飞鸟的羽翼,轻抚过蒲公英的头顶,带来希望的种子。) (过去,现在,未来,没有风不会的歌谣。) 【摩拉*50万】 (说明:仁慈的系统担心某个扑街宿主饿死在枫丹街头,于是大发慈悲地增加奖励,请不必吝惜你的赞美之辞。) “这么说,统子你第一次贪了四十万咯?” 沐风眯了眯眼,露出了审视的目光,一旁的系统顿时一阵汗流浃背。 【请相信系统的公正性。】 沐风怀疑地移开了注意力,隐藏在脑海中的系统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然,隔壁的凯瑟琳小姐教的技巧很有用,这下可以换一些全新零件了。 嗯,那个新出品的蓝薄基尼奇牌cpu就很不错。 系统暗戳戳地数着剩下的五十万摩拉,露出了我真能干的笑容。 可怜的冰之女皇啊,估计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每天贿赂出去1600原石,为什么某个黄毛还要造她的反。 尽管怀疑某个无良系统贪墨了他的财产,但他毕竟没有证据,于是,无奈的沐风只好继续浏览他的奖励。 【玩偶*1】 (说明:青绿色的短毛兔玩偶,经过时间的洗礼,身上的毛发有些脱落。或许经常和承载元素力的容器相处,靠近它,你就能听到轻微的风声。) (玩偶的眼睛看向远方,或许,它也在期待着和它的家人重逢。) 得,这下真坏了。 年轻的穿越者啊,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提瓦特人,现在,去挑战你人生的第一次修罗场吧! 蓝方选手,枫丹庭的小美露莘们,尽管她们平时温柔可爱,但请不要小看她们占有你的决心。 顺带一提的是,她们还是某位不知名枫丹最高审判官的眷属。 好,现在让我们有请红方选手。 她们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阿蕾奇诺,执行官副官克雷薇,和提瓦特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艾洛蒂小姐。 而她们身后,是空前强大和团结的壁炉之家。 这都是什么地狱副本,估计就连伟大的欢愉星神啊哈来了也得摇头扣6,感叹一声这真是太欢愉了朋友。 一个弄不好,他沐某人今天下午就能看到两位三体人在枫丹大打出手的冥场面。 潮水啊我已归来vs于此坠落,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大型纪录片——枫丹咖啡馆店长的修罗场纪实,持续为您报道。 …… 第96章 魔术表演 枫丹庭,枫露咖啡馆。 沐风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的三张魔术表演入场券,陷入了沉思。 新锐大魔术师林尼的魔术表演,这实在是…… 实在是太糟糕了! 虽然说林尼和琳妮特兄妹并不认识自己,但由库嘉维娜收养的菲米尼还是见过的,更何况…… 「孩子们」的演出,「家长」又怎么会不到场呢? 想到这里,沐风将视线投向了坐在角落里大快朵颐着小蛋糕的芙宁娜女士,露出了几分怀疑的表情。 这真是我家那只傻芙芙吗,怎么感觉一切都在她的预先安排之中? 你变了,芙芙! 一旁正在吃着小蛋糕的芙宁娜似乎感受到了视线,她抬起头,懵懵懂懂的清澈视线和沐风在半空中相撞。 “嘿嘿……是我吃太多了嘛……” 芙宁娜看着眼前桌上堆叠的小盘,露出了略微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可不能怪她没有自制力,主要是待在这里实在是过于放松,再加上咖啡馆小蛋糕真的很好吃,于是…… 嗯,就再吃一……还是两块吧! 沐风捂了捂脸,伸手摸摸芙宁娜的水母头,又从一旁的木柜中给芙宁娜取来了一份千灵慕斯。 “没事,芙芙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 我有罪,芙芙果然还是那个傻的可爱的芙芙,脑子里只有小蛋糕的傻芙芙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许那样叫我……” 芙宁娜放下了手中的餐叉,气鼓鼓地扬起还粘着些许奶油的小脸。 总感觉遭到轻视了呢,她可是伟大的芙宁娜·德·枫丹,正义的象征,才不会为了区区几块小蛋糕屈服! “好的芙芙。” “你你你你你!” 芙宁娜气呼呼地你了半天,却忽然仿佛泄了气一般坐回了椅子上,她抱起手臂,轻轻偏过头摆出了几分小傲娇的表情。 “哼,好吧,看在蛋糕的份上……我准许了。” 真是的,这么亲密的称呼真是犯规呢。 不过……也仅限你一个人。 拍了拍略微有些发烫的脸颊,芙宁娜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回刚刚上桌的千灵慕斯上,蓝色的异瞳闪闪发亮。 “所以,这么多的入场券究竟是从哪来的呢?” 沐风怀疑地观察着入场券上明晃晃的贵宾专座四个大字,不经意地发问道。 按理来说,就算芙宁娜作为水之神,也不应该这么轻松地拿到如此多的高级入场券才是。 毕竟……这可值一大笔摩拉呢。 “诶?那个呀。” 芙宁娜咽下一块慕斯,随口回答。 “你听过《希望有羽毛和翅膀》吗?” 沐风:??? 等会……我捋捋……这是哪来着? 坏了,崩坏还在追我! 看着沐风一脸震惊的表情,芙宁娜投来了困惑的目光,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不应该啊……虽然说这首歌已经传到了暗之外海是夸张的说法,但也应该很出名才是呀……” “总之,这是那位歌手艾洛蒂小姐带给我的礼物,在私下里,我们可是还不错的朋友哦。” 说到这里,芙宁娜微微扬起了头,一副快夸我的骄傲表情。 好,这下破案了,凶手竟是我自己。 年轻的沐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祈祷提瓦特和存在之树接轨的时候,周天哥不要向这里直接来上一发太初有为。 “那我先走了。” 沐风一脸死气地推开咖啡馆的大门,准备先去接上休假中的卡萝蕾和基娅拉前往欧庇克莱歌剧院。 唉……有时很想念屑屑的荧妹和傻乎乎的小派蒙。 旅行的意义,忽然想起来了! 果然还是和刚刚醒来的荧妹锄大地比较适合他! 芙宁娜眨了眨眼睛,目送着沐风灰暗的背影远去,疑惑地歪了歪头。 是她的错觉吗?这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是怎么回事? 算了,还是好好享用自己的小蛋糕吧。 如此想着,芙宁娜端起面前的小瓷盘,专心对付起美味的甜点。 …… “现在,让我们用掌声欢迎枫丹崭露头角的大魔术师——林尼!” “以及——他的助手——琳妮特!” 主持热情洋溢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中,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戴着魔术师礼帽的双子缓缓登场。 二人摘下礼帽,向着周围的观众挥手致意,礼帽中瞬间飞出几只白鸽,扑扇着翅膀朝着观众群的方向俯冲。 糖果从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篮中如雨点般散落,顿时引起观众们惊喜的欢呼。 “好——!” 然而,在狂热的观众中,一个坐在前排的老者似乎并没有被场中的氛围所带动。 黑色的礼帽遮住了他沧桑的白发,老人的眼神注视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双子,眼神中带着欣慰和追忆。 枫丹最伟大的魔术师,塞萨尔。 那两个怀着愧疚向他道别的孩子,已经成为了如此闪耀的魔术师。 真好啊……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眼神低垂的男孩拉着他的妹妹,郑重地向他道歉。 “抱歉,塞萨尔先生。” “你教了我们这么多,” “我却不能完全对你讲真话。” 他看着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神中藏着不能言说的秘密。 塞萨尔忽然想起来,数年以前,他也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同样也是在一个少年的身上。 于是他笑了,说出了和当年一样的话。 “这世界原本就有许多的谎言和虚假。” “而我们要做的,” “就是学会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真实」。” 双子离开了,而塞萨尔也继续准备着他的「伟大的魔术」。 一个夜晚,他在庭院中漫步,思考着即将到来的盛大表演。 忽然,一个身影闪过走廊,急匆匆地向着道具室的方向走去。 洛伦佐? 塞萨尔疑惑着,但他并未在意,继续着魔术在他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模拟。 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清晰的魔术忽然模糊起来,仿佛什么在干扰他的心神。 “塞萨尔先生,” “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早已有些淡忘的声音蓦然响起,塞萨尔脑海中的魔术场景忽然破碎,向着无底深渊坠落,坠落。 “小心你的妻子和助手。” 塞萨尔的眼睛瞪大了,少年遥远的警告在他的耳边炸响,而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的他却只是一笑而过。 洛伦佐走后,他迈着颤抖的脚步走进了道具室,原先合适他左利手的机关已经不知何时改成了右利手。 塞萨尔感到一阵寒意涌起,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坠落的场景。 坠落……坠落…… 他看着墙上三人的合影,其中的两人的面目忽然变得可憎,妻子温柔的笑容也变得诡异而冰冷。 他不动声色地退出,暗中开始了调查。 三天后,困扰枫丹警卫机关数年的怪盗貂落网。 没有人想到,她竟是一个女人。 一同入狱的还有大魔术师塞萨尔的助手,他以蓄意谋杀未遂和包庇通缉犯的名义被捕。 人们看到了塞萨尔,意气风发的魔术师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 又是三天,塞萨尔的魔术表演顺利落幕,从此每当枫丹的人们提起魔术,想起的都是那个坠落在空中肆意飞扬的身影。 在那场表演上,塞萨尔看到了三个少女。 当年头戴皇冠的女孩,沉默不语的女孩,绑着泡泡橘头绳的女孩。 她们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送给他礼物的少年却不见了身影。 回过神来时,三个少女也消失了。 他很想问那个少年去了哪里。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 这是我收到的唯一一份,也是最好的礼物。 谢谢。 第97章 邀约 “沐风哥哥,快点快点。” “演出开始了哦。” “卡萝蕾,小心摔着。” 黑暗的观众席上,沐风拉着卡萝蕾和基娅拉的手摸索着寻找座位,总算是在演出的一片漆黑中顺利地落座。 “沐风哥哥,卡萝蕾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卡萝蕾一边看着舞台上的林尼表演着纸牌魔术,一边担忧地伸出小圆手轻轻地摸了摸沐风的额头。 “是发烧了嘛……” “要不要我让希格雯来看看……” 基娅拉浅粉色的眼睛眨了眨,她拉了拉沐风的衣角,关心地询问道。 “我没事的。” 沐风有些心不在焉地捏了捏两只小家伙软软的脸蛋,抬头看向了舞台中央继续着下一个魔术的林尼。 至少这次修罗场没有爆发之前,他沐某人暂时还没逝。 生活不易,沐风叹气。 “现在,我们将有请一位幸运观众来参与我们的表演!” 舞台上,翻飞的纸牌灵巧地飞回林尼手中,他打了一个响指,神奇地将一叠厚厚的纸牌丢进了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随后,他摘下了礼帽,向着台下跃跃欲试的观众眨了眨眼,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一时间,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观众席上一阵沸腾,一束灯光随之亮起,在兴奋的观众之中随机地巡游着。 “那么……这位幸运观众就是——” 随着林尼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点向一个方向,耀眼的灯光立刻停留在前排的某个座位上,一时间,整个歌剧院的目光都向着灯光照亮的地方汇集。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正在严肃地思考着如何度过这一轮修罗场危机的沐风骤然被刺目的灯光照醒,顿时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沐风哥哥,是你诶!” 一旁的卡萝蕾和基娅拉似乎比沐风还要兴奋,她们抓着还处于愣神状态的沐风的手,漂亮的大眼睛中满含着期待。 “请上前来。” 台上,林尼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他一打响指,一个漂亮的魔术箱便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而当沐某人的脑子.exe重新开始运转的时候,他已经被面无表情的风猫猫助手拉到了舞台的聚光灯下。 哦豁,这下完蛋。 背后一身冷汗的沐风以极快的速度扫视着观众席上的所有人,甚至不惜动用了些许时之沙的权柄。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座位上似乎并没有他所熟悉的三个身影,这让已然汗流浃背的沐风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或许只是意外罢了。 “那么,这位先生,请吧。” 林尼脸上的泪珠贴纸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深紫色的瞳孔中折射着浅浅的笑意。 背后一阵冷冷的感觉,总感觉林尼这只小小狐狸不怀好意是怎么回事。 沐风露出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容上带着得体笑容的林尼,心下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眼前的箱子是一只吞噬生命的深渊巨口。 “砰!” 身为助手的琳妮特关上了箱门,厚实的箱壁顿时隔绝了外部的声音,一片黑暗中,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心跳。 不会有一瓶胎海水浇下来吧…… 沐风苦中作乐地想道。 作为少女连环失踪案的主谋瓦谢已经落网,这里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胎海水洗浴服务,不过,角落中一抹鲜艳的红色闪光在黑暗中却异常醒目。 这是…… 沐风拾起那抹红色的闪光,鲜红色的十字耳钉顿时映入眼帘,而尖锐的耳钉之上似乎还穿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在夕阳坠落之处再会。 薄如蝉翼的信纸上,笔锋尖锐的字迹赫然浮现。 是佩露薇利的字迹。 沐风扶额,果然这场莫名其妙的魔术表演就没安好心,该说不说不愧是身为执行官的仆人大人,连陷阱都安排的如此巧妙。 如果对象不是自己的话,那就更好了。 箱子外的欢呼声传来,刺目的光芒再一次照亮了整个黑暗的魔术箱,面前迅速冒出琳妮特面无表情的小脸。 沐风走出魔术箱,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后方,而他原来所处的位置,戴着礼帽的林尼正向他微笑。 “看来我的魔法很成功呢,您感觉如何,先生?”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叫好声中,完成表演的魔术师林尼踏着台阶缓缓上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真、是、太、好、了。” 沐风同样露出一个微笑,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那就好。” 林尼扬了扬手中的礼帽,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沐风手中攥紧的纸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 魔术散场,观众席上的居民们三三两两地离去,脸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笑容,兴奋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沐风哥哥,你刚刚是怎么凭空飞到后面去的呀?” 基娅拉好奇地偏了偏小脑袋,眨巴着粉色的大眼睛探究起沐风参与魔术的感受。 “哼哼,当然是因为我有魔法。” 沐风收拾起心情,一把抱起基娅拉贴了贴她的脸蛋,露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始胡说八道。 “沐风哥哥骗人哦……应该是魔术师有魔法才对。” 基娅拉不服气地鼓起小嘴,摆出了我很聪明不许骗我的小表情。 “好好好,基娅拉说的都对哦。” 沐风笑着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颊,引得基娅拉略带骄傲地扬起了脸蛋。 “咦,这里有一小筐糖果呢。” 卡萝蕾打量着沐风座位上忽然出现的一个小小的木篮,发出了惊奇的疑问。 沐风放下怀里的基娅拉,拾起小木篮中的一张白色的卡片,翻到了卡片的背面。 “我收到了你的礼物。” “这些,是魔术师从帽子里的许愿机里变出的回礼。” 卡片没有署名,只是潦草地画着一个单片眼镜和一顶小小的礼帽。 “会是谁呢……” 卡萝蕾用小圆手抵住下巴,略带不解地思索起来。 “或许真的是哪个神奇的魔术师的礼物呢。” 沐风笑着摸了摸卡萝蕾的额头,在卡萝蕾疑惑的眼神中将卡片随手塞进自己的口袋之中,转头看向了涌出剧场的人群。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头顶礼帽,带着单片眼镜的的老者。 我很高兴,塞萨尔。 这一次,不需要再有人将本属于你的荣耀还给你。 第98章 朝阳会在夕阳落下的地方升起 枫丹庭郊外,零落丘墟。 夕阳坠落之处,与前代仆人决战之地。 沐风握了握手中的十字耳钉,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了曾经的决斗场中央。 夕阳正在向着山头坠落,如血的晖光涂抹在零落丘墟的断壁残垣之上,为仅存的大理石砖壁镀上一抹残红。 巨大的圆形场内静悄悄的,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身影,寂静得只能听见虫鸣和风穿过树梢的声音。 密码错误? 沐风疑惑地打开了攥紧在手心的纸条,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石碑。 于此埋葬落日的余晖,迎接朝阳升起。 不应该啊。 在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沐风四处打量着周围造型破碎的石壁,实则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层层冷汗。 完蛋,要是真的走错地方会被佩佩杀掉的吧。 信任在哪里?默契在哪里?约定地点又在哪里? 谜语人误我啊! 撕裂空气的音爆声从身后传来,风比锋锐的刀刃率先传来了预警。 身后充满寒意的危险迅速接近,机械工坊打造的旅行者同款无锋剑瞬间出鞘,沐风不假思索地抬手即是壁炉之家的制式剑法。 “当!” 无锋剑和镰刀在半空中相击,耀眼的火花伴随着清脆的金鸣之声点亮在寂静的决斗场中。 在镰刀的刀刃之后,透过黑色兜帽的帽檐,鲜红色的十字瞳赫然醒目。 “佩……” 沐风口中的名字还未出口,面前佩露薇利瞬间消失,手中的镰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身后袭来。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喂! 苦不堪言的沐风一边应对着佩露薇利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进攻,一边在心里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本以为是一场忆苦思甜的推心置腹的交谈,现在思甜估计是没有了,忆苦倒是忆了当年被佩佩压着打的苦。 至于推心置腹……大概是物理学和解剖学上的。 对攻十余个回合后,被沐风一剑击退的佩露薇利甩了甩手中的长柄镰刀,燃烧的火焰瞬间附着,天空中也隐隐出现了暗红色的丝线。 代打这个周本的摩拉以后一定要让荧妹狠狠大出血一笔! 见佩露薇利似乎有动真格的意思,沐风在心中苦中作乐了一句,随即收起了手中已经千疮百孔的无锋剑。 青绿色的风元素力在周身汇聚,火元素和风元素在碰撞之中不断扩散,零落丘墟周围的温度随之急剧上升。 鲜红色的丝线交织,卷起火焰的镰刀在空中飞舞,将远处袭来的风刃一一搅碎。 泛着血红色的火球正面袭来,薄薄的水元素护盾瞬间支起,水与火蒸发形成的白雾随着风元素的扩散弥漫在整个场地中。 两种元素力? 佩露薇利鲜红的十字瞳略微收缩,猝不及防之下,浓雾中的一道水箭破空而来,带下了她头顶的兜帽。 “佩佩姐你要不冷……” 见战斗似乎有了结束的趋势,沐风趁机撤下手中的元素力,凑上前几步准备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毕竟,打二阶段要加钱。 然而,眼前的佩露薇利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她收回手中的镰刀,掌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漆黑的诅咒开始蔓延,密集的血色丝线将天空割裂,暗红色的羽翼自佩露薇利的身后展开,火焰的灰烬在周身飘摇。 两界之火的余烬。 佩露薇利身上的白色外衣已经转化为深黑色,她凌空站在高悬的丝线上,一轮血火组成的厄月缓缓升起。 不是吧…… 沐风摆出了苦瓜脸,无奈地摆出了应战的姿态。 这是什么新型欢迎仪式吗,难道开门的第一眼不应该是可爱的空月女士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周本? 空气的温度在不断地升高,深黑色的诅咒已经压过了金色的光芒向着手臂的方向延伸,不断上升的威压让沐风感到了丝丝不祥的预感。 不是姐们,怎么还带数值膨胀的? 血月的光芒越来越盛,厄月如同一枚跃动的心脏,血火奔涌在它的血脉中,仿佛要将一切烧成灰烬。 不对,诅咒要失控了。 “住手,佩露薇利!” 佩露薇利完全被诅咒蔓延的手臂映入沐风的眼帘,情急之下,破损的时之沙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已经被时间磨去光泽的沙漏翻转着,耀金色的时钟瞬间笼罩在整个零落丘墟之中,周围的一切渐渐陷入凝滞。 金色的光芒骤然在一瞬间压过了诅咒的力量,透过时钟的指针,佩露薇利的视线投向了少年腰间的青绿色短毛兔玩偶,她忽然露出了微笑。 “看来,是一次有价值的冒险。” 下一刻,厄月血火的力量散去,她的身体脱力地从半空中坠落。 …… 枫丹,布法蒂公馆。 “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尼目瞪口呆地偷看着眼前怪异的场景,僵硬地伸手拉了拉身边依然面无表情的琳妮特。 哦我的水神大人啊,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他林尼疯了。 房间内的少年叉着腰对着壁炉之家的三位家长丝毫不留情面地激情开麦,听得门外的壁炉之家三小只心惊胆战。 更诡异的是,不论平日里比较温和的艾洛蒂和克雷薇,即使是以往威严满满的父亲大人也没有露出丝毫恼怒的表情。 琳妮特没有回答,但竖起的猫猫耳显然出卖了她的心情。 “是……他。” 一向沉默的菲米尼开口了,他看着房间内熟悉的身影,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他?” 林尼和琳妮特同时转过头,疑惑地看向表情怪异的菲米尼,菲米尼张了张口,犹豫了一瞬轻声道: “你们知道,「父亲」她们,原来也是壁炉之家的孩子吧。” 林尼和琳妮特点了点头,在一些壁炉之家的先前成员之中,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菲米尼低下了头,似乎不愿意再回想那一段黑暗的岁月,良久,他以极其微弱的声音开口了: “其实。” “前代「仆人」,也就是收养我的「母亲」,并不是由「父亲」一个人杀死的。” 双子的眼瞳骤然紧缩,正当林尼准备开口询问时,房间内再次传来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 第99章 家与冒险 “我说,你们三个还能再冒险一点吗?” 房间内,听完三人试探计划的沐风瞬间炸毛,腰间的青绿色短毛兔玩偶随着主人恼怒的动作摇摇晃晃。 动作指导:曹氏盖码饭。 “哼……说到冒险……沐风哥自己不也是吗……” 克雷薇带着哭腔的质问软绵绵的,让上一秒还理直气壮的沐风立刻心虚了几分。 老规矩,系统的错! “那个……哎呀好啦,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别哭别哭啊……” 随着克雷薇和艾洛蒂的轻微的哽咽声在房间内响起,听得一阵揪心的沐风瞬间一套滑跪加认错三连,丝滑的动作让门外偷看的壁炉之家三小只一脸震惊。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jpg 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不断暗暗问候着系统的沐风伸手将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流泪的艾洛蒂拉进怀里,又用右手温柔地抹了掉克雷薇脸上的泪花。 许久之后,房间内哭泣声才渐渐平息。 “真是的……佩佩你也不拦着点。” 沐风悄悄用肩膀顶了顶坐在一边的佩露薇利,疑惑着往日最为理智的父亲大人怎么也决定和两小只一起冒险。 “是我做的决定,你……有意见?” 佩露薇利轻轻抱起手臂,鲜红的十字瞳微微眯起,高跟鞋在桌子下威胁地暗暗踩住了沐风的脚。 “没有,佩佩说的都对。” 沐风哑火了,总感觉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是怎么回事。 世界,拒绝了我! “扑哧。” 沐风郁闷的表情让佩露薇利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她拍了拍沐风的肩膀,一向漠然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柔和。 “不要这副表情,你会吓到孩子们的。”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目光和正在兴致勃勃偷听的三小只在半空中相撞。 于是,被抓了个正着的壁炉之家三小只一脸颓丧地走进了门,低着头在门边乖乖地站成了一排。 艾洛蒂和克雷薇纷纷捂着脸转回头,慌张地抹着脸上的泪痕,可爱的脸蛋上飘起几分难为情的红晕。 而一脸怀疑人生的沐某人则是回想着刚刚流畅的滑跪,心中则是不自觉地冒起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站在门边的三小只忽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恶意,他们茫然地抬起头,偷偷地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到杀意的来源。 “这个时候,孩子们应该睡觉了,不是吗?” 佩露薇利翘起腿,平静地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三小只,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敏锐的林尼隐约察觉到今天的父亲大人似乎并没有惩罚他们的意思,于是,他立刻顺着佩露薇利给出的台阶打破了尴尬。 “抱歉,父亲大人。” “我们立刻就去。” 说着,林尼拉着还处于茫然中的琳妮特和菲米尼,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 房门关上了,随着三小只落荒而逃的脚步远去,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沐风……哥,” “真的……是你吗?” 一片寂静中,克雷薇率先开口,打破了房间内压抑的沉默。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和十年前如出一辙的少年,漂亮的湖绿色眼睛中涌动着希冀和些许犹疑。 是啊,十年了。 佩佩亲眼看着消散的他, 真的,还会回来吗…… 她仍然在畏惧。 害怕这副一模一样的面容之下不是她所思念的人,害怕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只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的骗局。 十年前她获得了自由,却从此失去了享受自由的能力。 她知道,那是她应当付出的代价。 只是,当命运将名为重逢的彩票摆放在她面前,她却发现她甚至已然失去了开奖的勇气。 因为,她害怕面对那个再也没有他的,血淋淋的未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克雷薇眼中的恐惧,沐风微笑着将她娇小的身体揽进怀里,附在她的耳边若无其事地开始嘀嘀咕咕: “哎呀,那我还知道克雷薇第一次去厨房偷蛋糕的时候被烤盘砸了额头,第二次因为天黑摔进湖里差点喂鱼,第三次……” “停啊!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 克雷薇小巧的耳垂渐渐染上了红色,羞愤难当的她恶狠狠地在沐风的肩头咬了一口,额头上渐渐冒起了白雾。 “现在知道我是我了?” 沐风调笑着戳了戳克雷薇软软的脸蛋,女孩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又忽然在一瞬间破涕为笑。 “就知道欺负我……” 克雷薇软软地嘟嘟囔囔着,将脸蛋埋进了少年的怀里,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自己泪光闪闪的笑容。 克雷薇原谅你……只要回来就好。 泡泡橘的清香从背后飘来,少女柔软的手臂抱住了沐风的肩膀,他能清晰地听见艾洛蒂轻柔的呼吸。 “对不起,艾洛蒂。” 沐风轻轻贴了贴女孩的脸颊,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歉意。 在船开的时候,他还是骗了她。 “不用说对不起哦……” “沐风哥。” 艾洛蒂绽开甜甜的笑容,她将头靠在沐风的肩膀上,安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沐风哥从来都没骗我,他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只不过,稍微迟了一点点。 “佩佩……” “辛苦了。” 佩露薇利默默地回应沐风的拥抱,她低垂下视线,十字瞳划过一抹浅浅的柔和。 有人称她为眼中只能看到利益,情感却无比淡漠之人,她知道,却从不反驳。 他们看不到她将镰刀指向计划以邪眼交换克雷薇的「博士」。 他们看不到觊觎艾洛蒂的合作对象一一倒在她的剑下。 他们同样看不到,她甘愿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新闻以身涉险。 利益永远比情感更牢固,但在她的心中,总有人是例外。 “嗯。” 她简单地回答着,但沐风能听出,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中蕴含的情绪。 “欢迎回家,沐风·雪奈茨维奇。” 沐风笑了,他将目光转向了壁炉中噼里啪啦燃烧的炉火,暖融融的光热在房间里蒸腾,驱散着寒夜的冷清。 今后,这里也是他的家了。 “这么久不回家,今夜不妨在这里留宿。” “孩子们或许想见见你。” “既然是佩佩邀请的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油嘴滑舌。” “沐风哥,你很久没给我们讲故事了。” “吟游诗人的故事吗?” “才不要,我见过那个酒鬼了……” “那就说说世界之外的故事吧,说说我离开之后的故事。” “好啊,话说提瓦特之外有什么呢?” “这就要从一个面具怪人说起了……你们见过被冰雪完全覆盖的世界吗?” “诶?真的有那种地方吗?” “哼哼……不仅有,那里还有高大威猛的智能机器人和白毛红瞳裸足小萝莉呢。” “变态沐风哥!重点是后面那个吧!” “诶嘿。” “诶嘿你个大头鬼啊!” …… 第100章 咖啡店店长糟糕的一天 “这么说来……” “蒸汽鸟报上的报道是真的咯。” 一清早,壁炉之家的房间内便充满了严肃的气息,气氛沉重得如同在审讯一位罪大恶极的罪犯。 此时如同乖宝宝一般坐在床上的沐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偷偷瞄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三位家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修罗场总是能在你以为离它很远的时候忽然交出一生只能使用很多次的闪现来到你面前。 多年以后,沐·传奇修罗场之王·提瓦特最伟大的履刑者·风站在摘星崖的山顶背着双手,目光中透露着沧桑的他如此评价道。 而说到这一切的开端,那就不得不回忆一下壁炉之家又一个美好的早晨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壁炉之家的落地窗洒进房间,微微照亮了实木的地板。 “唔……爱贝尔,卡萝蕾别闹……” 或许是昨晚讲故事到深夜的缘故,感受到一只软软的小手拍上自己肩膀的沐风翻了个身,卷起被子正准备睡个回笼觉。 “爱贝尔和卡萝蕾是谁?” 耳边传来克雷薇疑惑的声音,上一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沐风在百万分之一秒内完成睁眼掀被外加弹射起坐的动作。 “啊……不不克雷薇你听错了……” 瞬间清醒的沐风讪讪地笑着,背后的睡衣已然被涔涔冷汗浸湿。 坏了坏了……卡萝蕾和爱贝尔总喜欢来咖啡馆早早打断他的懒觉,这下真要被条件反射害惨了啊。 “卡萝蕾,逐影庭长官,任职时间超过四百年,爱贝尔,克莱门汀线导览员,自航线开通便一直担任该职务。” 早已起床的佩露薇利靠在床边,手中摇晃着盛满咖啡的早餐杯,不疾不徐地报出了两小只的身份信息。 随后,她将鲜红色的十字瞳转向了沐风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能在梦话里喊出名字,说明关系很不错呢,你说对吧,沐风哥?” 穿着浅黄色睡衣的艾洛蒂披散着金发,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掐住了沐风的脸。 哦,这真是个糟糕的早晨。 在三人审视的目光下,恨不得给自己嘴缝上的沐风欲哭无泪地开始简略地解释他和小美露莘们的往事。 当然,他刻意略去了系统的存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叹一句欢愉伟大,一切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可以将责任推给我欢愉啊哈。 还在为向修罗场对象解释时间线而烦恼吗?啊哈牌甩锅器,你值得拥有! 然而,听完故事的三人却一同陷入了沉默,瘆人的安静让沐风强颜欢笑的表情上冒出来细密的冷汗。 姐们,是杀是留您倒是给个准信啊! 良久,却是克雷薇率先打破了沉默。 “原来……那个故事竟然是真的。” 她轻轻地开口,漂亮的湖绿色眼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故事?是真的?” 这回轮到沐风一头雾水了,他向同时面露怪异的艾洛蒂和佩露薇利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等待着她们的解释。 “梅洛彼得堡的护士长希格雯……那位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曾出面澄清过她的形貌问题,否定了混血的谣言。 佩露薇利放下了手中的餐叉,金属和瓷盘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在蒸汽鸟报的记者采访她时,人们都认为她给出的回答是一个善意的童话。” “但如此看来,她的确说了实情。” 艾洛蒂松开了捏在沐风腰间的小手,食指抵着白嫩的下巴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沐风哥很了解「枫丹的诅咒」咯?” 沐风沉默不语,他思索着如何回应。 除了佩佩流淌着坎瑞亚的血脉,克雷薇,艾洛蒂都是枫丹人。 也就是说,她们的身上同样也背负着溶解的诅咒,预言的存在,已经对她们的生命安全造成了不可忽视的威胁。 尽管他知道预言会在芙卡洛斯的手中终结,但他无法直接说出那个秘密,况且…… 那也并不是他理想中的结局。 总之,还是要先去蒙德,找到荧妹这个破局之人再做打算。 而且,说不定哪天自己身上这个无良系统直接把天理给他模拟了,那就可以干净利落地皆大欢喜拍大结局了。 想到这里,他安抚地抱了抱身边的艾洛蒂和克雷薇,示意她们安心。 “不用担心,预言的事……” “那位水之神和你说了什么?” 佩露薇利抬起了十字瞳,貌似不经意地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 “噗……” 沐风刚刚喝进嘴里的水瞬间喷出,看着优雅地品着咖啡的佩露薇利目露震惊之色。 “根据孩子们的情报,芙宁娜在一周之内进出枫露咖啡馆高达32次,包括但不限于以购买小蛋糕为名义的……” “停停停……” 感受着身后克雷薇和艾洛蒂越来越危险的目光和暗戳戳摸上自己腰间的小手,汗流浃背的沐风连忙打断了佩露薇利歧义满满的汇报。 “那个……我相信芙……宁娜·德·枫丹女士有足够的能力应对预言的问题,佩佩你们大可以不用担心。” 佩露薇利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扬起了弧度,她自然相信沐风不会拿克雷薇和艾洛蒂的生命安全开玩笑,不过她更好奇的是…… “哦?那么那位正义之神为何只和你谈及她的计划?” 坏了,这把是高端局! 使坏的仆人大人总能巧妙地将话题往歧义的方向引导,可谓本轮次修罗场的mvp选手,如果参赛方没有他沐风的话,他一定会说这真是泰裤辣! 察觉到佩露薇利在蓄意报复的沐风露出了悲愤的表情,他应该如何解释可爱的傻芙芙真的只是单纯地来吃个小蛋糕? 应该……是这样的吧? “哼,吃早餐啦,花心大萝卜!” 克雷薇做了一个鬼脸,决定暂时放过已然焦头烂额的咖啡馆店长,率先跳下床踩着拖鞋走向了餐厅。 “沐风哥,坏哦。” 艾洛蒂幽怨地鼓着脸戳了戳沐风的肩膀,随后也拉着佩露薇利快步跟上了克雷薇的脚步。 “你被我们单方面踢出这个家啦!” “别啊……有话好说嘛……” “哼!沐风哥不许说话!” …… 记录一下:正文一百章! 又及:8.0啦谢谢可爱的读者们! 第101章 壁炉之家的一天(一) “沐风哥,和大明星约会要专心哦。” 沐风推了推鼻梁上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看着眼前同款打扮的艾洛蒂,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你确定我们这样不是出去抢劫的?” 如果排除掉一路上投来的各式各样的警惕目光和一位上前排查的特巡队警员,或许这会是一次不错的出行。 “嘿嘿……毕竟引来粉丝好麻烦的。” 艾洛蒂心虚地吐了吐小舌头,毕竟当大明星就这点不好,她实在是很难应对那群狂热的粉丝们。 不过同为歌剧明星的芙宁娜似乎并没有这种烦恼,该说真不愧是水神大人,即使镜头就在眼前也能面不改色地品味小蛋糕,看起来也是时候向正义之神请教一些经验。 “诶?是新出版的轻小说!” 广场右方不起眼角落的小摊架子上摆出了几本全新的刊物,不过艾洛蒂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一眼就注意到了新上架的轻小说。 于是,兴高采烈的艾洛蒂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沐风向着右前方跑去,颠得沐风脸上的墨镜都歪了一半。 “哎哎……艾洛蒂你慢点……” …… 三分钟后。 “嗯嗯,果然是最新一卷的轻小说。” 抱着一本粉色小册子的艾洛蒂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售书小摊,浅紫色的大眼睛在墨镜下闪闪发光。 沐风无奈地点了点艾洛蒂的额头,“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艾洛蒂你带我到这里来是有事先预谋。” “哼哼……但沐风哥没有证据哦。” 艾洛蒂扮了一个鬼脸,笑嘻嘻地躲开了沐风戳向她额头的手指。 不过说起轻小说,他好像想到了一些可以赚上一大笔摩拉的好点子。 毕竟,由于某个无良的系统大概率私吞了他的奖励,导致他沐风现在除了枫露咖啡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资金。 依照摩拉的购买力,50万摩拉或许甚至不足以支撑他支付前往蒙德的路费。 看来可以尝试着给稻妻八重堂投几份稿件,只要让那只粉毛屑狐狸满意,摩拉定然是少不了。 等他沐某人到了蒙德就可以直接抱上美丽智慧善良的旅行者荧妹的大腿,相信已经养了一只伙食费超标的派蒙的她不介意再多带一只拖油瓶。 他沐风可不是一般的拖油瓶,而是一只有剧本的拖油瓶! 哼哼……到时候他就可以狠狠地断更,让某只粉毛狐狸好好感受一下看不到更新气的又哭又闹的感觉,以此报曾经一书之仇。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咦?沐风哥你在想什么?” “笑得这么邪恶。” 看着沐风脸上的表情逐渐阴险,艾洛蒂好奇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总感觉沐风哥露出这副表情就有什么人要倒霉了呢。 “咳咳……我在想开心的事。” 沐风脸上崩坏的表情管理瞬间恢复,他轻咳了几声,立刻挂上了一脸正气的表情。 他沐风是个正经人,提瓦特都知道。 艾洛蒂鼓了鼓嘴,小手暗暗地掐住了沐风的腰间,露出了带着威胁的笑容。 “真的嘛……?” “假的。” 求生欲拉满的沐风立刻服软,这不叫怂,这叫遵从自己的内心。 不对!要知道他沐某人面对的最终boss可是威严满满的父亲大人,小小艾洛蒂不可能让他屈服,他沐风必须要站起来! “嘿嘿,想知道吗?” 沐风故作神秘地勾了勾手指,艾洛蒂好奇地踮起脚尖,乖巧将耳朵凑到沐风嘴边等待着他继续着下文。 “啾。” 在还未反应过来的艾洛蒂脸颊上轻轻亲下一口,奸计得逞的沐风丝毫不带犹豫,转身立刻夺路而逃。 “沐!风!哥!” 终于明白自己被调戏了的艾洛蒂瞬间红温,小巧的耳垂都在发烫的她想都不想就抽出一把防身的单手剑,挥舞着向沐风逃跑的方向追去。 “站住!不许跑!” …… “长官,我们还追吗?” 刚刚接到报案声称有疑似歹徒出没的夏沃蕾无奈扶额,合着沐风这家伙扮演是玩上瘾了,这次还是双人成行。 “不用了,我们收队吧。” “是。” “稍等。” “夏沃蕾长官,还有什么任务吗?” “我去买一本最新的侦探小说。” …… 夜晚,欧庇克莱歌剧院。 今天,这里将要开展知名歌手艾洛蒂小姐的演唱会。 坐在第一排某个位置的沐风看着围在舞台前高喊着我是艾洛蒂小姐的狗的狂热粉丝,默默地深吸一口气。 其实呢,关于有个明星妹妹这件事他还是和隔壁牢日有些共同语言的。 不同的是,七休神主日大概率属于激进派,一言不合直接零帧起手赐以真实,恨不得直接核爆某个梦想之地。 而他沐风就不同了,他作为一个坚定的保守派,他一般认为激进派太保守,换他沐某人来就是第一日太初有为第二日太初有为,主打的就是一个无人生还。 唉,要不是怕某位最高审判官给他来上一记水炮,有时候真挺想先核爆一个欧庇克莱歌剧院试试水。 台上的艾洛蒂朝着沐风的方向眨了眨眼,随后迅速将视线转回了前方,恢复了标准的微笑表情。 不过,今天的气氛很好呢。 第一个音符一如往常地响起,她轻轻闭上眼,熟悉的旋律早已千万次回荡在她的心中,早已无需回忆。 “heads up” 她抬头,目光却只落在第一排中央的位置,在那里,她曾经日思夜想的少年正微笑着向她挥手。 命运真是奇妙,她原以为,她们此生不会再次相见。 “the tracks are running” 轨道在翻转,她们因此相逢。 “an unending dream” 永不终结的梦啊……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她同样甘心永不走向尽头。 即使过去的故事充满着血泪和刀光,但未来的故事,她们会一起写下去,一直一直写下去。 希望有羽毛和翅膀。 她已经找回了独属于她一人的羽翼。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在整个歌剧院的掌声中,艾洛蒂走下舞台,落落大方地拉起了少年的手。 “我们回家吧。” “沐风哥。” 艾洛蒂露出甜美的笑容,在全场心碎的声音中,和她心仪的少年携手离开了欧庇克莱歌剧院,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看来,这座城今晚要多上很多伤心的人。 “早上的事还没算账呢,沐风哥。” “诶嘿,要不我吃点亏,让艾洛蒂亲回来好啦。” “哼,你想得美!” …… ps:昨天坐一天车,半夜昏昏沉沉写完感觉不尽如人意,遂重修。 又及:上学,单更,滑跪了 又又及:饿殍后遗症上头,刀得难受 第102章 壁炉之家的一天(二) “温馨提示:未成年儿童请在家长的陪同下参与游船项目。” 枫丹湖畔,负责出借游船的工作人员笑吟吟地摸了摸眼前粉发女孩的额头,好心地提醒道。 “我!不!是!儿!童!” “扑哧。” 克雷薇咬牙切齿的声音和沐风忍不住的暗笑声同时在小小的港口响起,引得眼前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 工作人员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身材娇小的克雷薇,又悄摸摸地向着刚刚上船的一家三口看了看,目光中透露着怀疑。 “哗啦。” 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沐风强忍着嘴角的笑容看着已经蹲在墙角挂上黑白色调的克雷薇,走上前准备和仍然目露怀疑的工作人员交涉。 果然还是无声的真相最为伤人,古人诚不欺我。 “这位先生,你们兄妹感情真的很好呢。” 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员小姐微笑着将一艘船的缆绳解开,向着正在忍着笑意安抚克雷薇的沐风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然而,听到这句夸奖的克雷薇不但没有高兴起来,身上的灰暗仿佛更加深了几分,看得工作人员小姐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对话成就:有情人终成兄妹。 说的很好,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再说了。 只能说不愧是枫丹的npc小姐姐,第一话直接让本已经郁闷难当的小克雷薇开始在地上画起了圈圈,堪称真正的超击破选手!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年轻的工作人员小姐看着远去的船只疑惑地摇了摇头,继续着招待下一对客人。 …… “感觉如何?克雷薇妹妹?” 小小的木船上,沐风乐呵呵地戳了戳克雷薇圆鼓鼓的脸蛋,坏笑着采访起当事人的心理感受。 “沐风哥,你还说!” 惨遭身高歧视的克雷薇瞬间炸毛,白皙的小手发泄式地揉捏着沐风的脸颊,像极了一只被揪了尾巴的粉毛小猫。 “真是的,这还不是怪沐风哥你。” 克雷薇轻轻用肩膀顶了顶一脸幸灾乐祸的沐风,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 时间的诅咒将生命凝滞的同时,也携带着使身体的生长状态停止的副作用,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小克雷薇大概率是没什么长高的机会了。 “没关系,小小的克雷薇也很可爱哦。” 沐风毫无愧疚地揉了揉克雷薇的粉发,亲了亲她软软的脸蛋,引得女孩一阵凶萌的龇牙咧嘴。 “哼……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克雷薇泄气地扮了个鬼脸,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是出卖了她的想法。 “要来一块小蛋糕吗?水神特供。” 沐风取出一个午餐小木盒,轻轻在克雷薇眼前晃了晃。 嗯,逗猫既视感。 假如这个时候把蛋糕举到克雷薇够不到的地方的话,就会…… 伟大的先贤树人大师曾经谆谆教诲,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他沐风自然应该严格遵守着先辈的殷切教导。 然而他还似乎是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小猫在急眼的时候,可不是什么温顺的小动物。 坐在船头的沐风揉着被小克雷薇来了狠狠一口的肩膀,默默地记下了用血泪的实践换来的真理。 记住了,下次应当事先做好防护措施,毕竟小猫的虎牙还是很锋利的。 “话说沐风哥不能修正一下这个诅咒,让我长高一点吗?” 克雷薇苦恼地伸出手掌,比了比自己堪堪达到沐风胸口的身高,不服气地踮了踮脚尖的同时高高扬起了额头。 “或许不行。” 沐风无奈地摊了摊手,伊斯塔露女士自从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彻底销声匿迹,系统附赠的时之沙也不配一张说明书,事实上,他对时间权柄的运用完全算不上熟悉。 与其冒着风险修正诅咒,目前来看或许还是维持现状比较稳妥。 他沐某人对风神巴巴脱丝发誓,这绝对不带一点私心,关于风系萝莉长不高这件事,某只可爱的小貉应该深有感触。 克雷薇吐了吐舌头,目光忽然怀疑地落向沐风的脸上,明亮的湖绿色眼睛中透露着犀利的光芒。 “沐风哥的表情……总感觉在想其它的女孩子哦。” “而且沐风哥看的方向……是稻妻的女孩子咯?” 这回真轮到牢沐汗流浃背了,不是,他记得他似乎没有把终末番忍者五个字写在脸上,难道真有这么明显? 这个时候就应该来上一段激情澎湃的bgm,虽然身体变小但是头脑依旧灵活,无所不知的名蒸蛋——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怎么会呢。” 沐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克雷薇,说到稻妻,你有见过那位千织屋的裁锦师吗?” “嗯?沐风哥说的是千织小姐吧。” “等等,不对。” 正在低头回忆的克雷薇忽然抬起头,青绿色的眼瞳中开始闪烁起危险的光芒。 “千织小姐该不会也是沐风哥刚刚“想起来”的“亲密伙伴”吧?” 感受着克雷薇话语中越来越强烈的杀气,沐风智商在生死危机之下一瞬间占领占领高地,毫不犹豫地就是一个否定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哼,那沐风哥忽然问起这个干嘛?” 克雷薇小小的身体上爆发的气势明显缓和了一些,她抱起手臂,微微眯起半只眼睛,威胁地露出了半颗小虎牙。 “如果是衣装需求的话,为什么不来克雷薇的虹铃坊呢?” 沐风半月眼,不说那自然是有不能说的理由啦。 “秘密。” “我咬你哦!” “嗷疼疼疼,克雷薇你要磨牙了!” “哼哼,说不说!”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嘛。” “好吧,这还差不多。” 好不容易哄好的克雷薇总算是收起了小猫龇牙的表情,在心情好的时候,猫咪还是很温顺的哦。 “看,是柔灯铃。” 沐风笑着亲了亲怀里的女孩,在他手指的方向,湖畔的垂柳掩映着青绿色的小小铃花,仿佛其中装着满湖碧水的湛蓝。 “是啊,是柔灯铃。” 克雷薇悄悄低下头,胸前的柔灯铃挂坠在湖光中闪闪发亮,轻轻敲打着一边青绿色的神之眼。 离别和重逢的心愿啊。 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看见他眼中流淌的温柔的光。 见证过离别的铃花,最终也按约定伴着她们重逢。 “很美呢。” 女孩牵着他的手,清风扬起她洁白的裙角,远处湖绿色的柔灯铃在轻轻摇曳。 第103章 壁炉之家的一天(三) 清晨,布法蒂公馆。 “咔哒。” 咖啡杯和小瓷碟碰撞的声音清脆可闻,淡淡的醇香气息逸散在空气之中。 “蒸汽鸟报今早为您报道,随着违禁品“乐斯”制造源头落网,目前另一种新型药品“仿制乐斯”正迅速蔓延,特巡队……” “仿造乐斯?” 正在给昨晚外出执行任务的佩露薇利提供按摩的沐风扫了一眼桌面上的报纸,疑惑地轻咦了一声。 玛塞勒才被捕一个月,这种东西这么快就被仿制出来了? 惬意地靠在高背椅上的佩露薇利并未睁眼,只是随意地接口道: “不要小看这群商人的唯利是图,若不是原料受到逐影庭和特巡队的管控,仿制品流通的速度想来会更快。” 沐风摇了摇头,又扫了一眼报纸的另一面,继续为闭目养神的佩露薇利念着新闻。 “据特巡队报道称,关键涉案人员皮埃尔与先前覆灭的勒菲弗尔家族的关系……” 念到这里,刚刚还似乎有些兴致缺缺的佩露薇利似乎来了一些兴致,接过沐风递来的报纸仔细地查看起来。 勒菲弗尔……熟悉的名字。 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吗,佩佩?” 沐风轻轻替佩露薇利捏着肩膀,脑海中则不断回忆着这个略显耳熟的名字。 “算不上什么特殊。” 看完新闻的佩露薇利再次闭上眼靠回了高背椅上,端起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啜饮一口,刚刚提起的些许兴趣再一次平淡下来。 “不过是随手清理的一个贵族罢了。” 孩子们的事,或许可以交给孩子们自己解决。 沐风点了点头,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压下,柔和的风元素升起温润的微风,替佩露薇利缓解着奔波一晚的疲惫。 “上面一些。” “是是是,我的「仆人」大人。” “嗯,听话的孩子才有嘉奖。” “可以先预支一下吗?” “当然……不行。” 总感觉被佩佩画饼了呢,此时的父亲大人颇有一种今年年终奖翻倍但是不发年终奖的既视感。 “父亲大人。” 正当沐风准备和佩佩享受一下久违的二人世界时,门外毫不意外地传来了林尼恭敬的敲门声。 “进。” 佩露薇利放下已经见底的咖啡杯,将白色的外套披在身上,稍稍整理了一番略微褶皱的衣角,重新恢复了执行官的威严。 林尼走进办公室内,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迷茫地扶了扶魔术帽。 难道是他最近排练魔术过于疲惫,似乎每次进到办公室都能感到一股杀气,莫非是他的神经太过紧张了? 罢了,下午和菲米尼去潜水放松一下。 “父亲大人,「女士」大人来访。” “嗯,我知道了。” 汇报完毕的林尼退出房间,临走时向着沐风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就差把“我很好奇”四个字直接写在脸上。 盯~ “孩子们总是很好奇,不是吗?” 佩露薇利看着被林尼盯着一脸不自在的沐风,轻笑着调侃道。 “咳咳……话说「女士」怎么来了?” 沐风尴尬地轻咳两声,颇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总不能和林尼来上一句按辈分他要叫自己一声妈,那多少是有些不礼貌。 好在佩露薇利似乎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她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解释道: “罗莎琳啊,她大概是来看孩子们的。” “她第一次拜访的时候一如既往的高傲,孩子们不是很喜欢她,不过她似乎很快找到了解决方案。” “下次来的时候她带来了礼物,并且堂而皇之地表示不喜欢她的人没份。” “久而久之,孩子们即使为了礼物,也会假装出欢迎她的样子。” 啊……甘雨小的时候…… 等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沐风将奇怪的联想抛出脑后,同时默默地给这位炎之魔女打上了傲娇的标签。 嗯,蒙德特产。 “不过今天我们大概是没有机会和她会面了。” “毕竟,还有一场任务在等着我们。” 佩露薇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执行官的外衣,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向着门外走去。 “任务?” “怎么样?要跟上看看吗?” “有奖励吗?” “说不准呢。” …… 枫丹庭,沐芒宫。 “这就是你说的任务?” 沐风瞟了一眼面前强装平静的芙宁娜,又瞟了一眼身边放松惬意的佩露薇利,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作为至冬的外交官,和当地神明共进下午茶自然是应尽的礼节。” 佩露薇利将手中的小蛋糕推到了芙宁娜面前,鲜红的十字瞳则是紧紧地盯着眼前故作镇定的水神芙宁娜。 “这这……当然很好! 芙宁娜虚张声势地叉起腰,身体则是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向那维莱特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同时朝沐风投去了迷惑的目光。 朋友,如果你被仆人绑架了,就眨眨眼,我一定会让那维莱特救你的。 沐风则是茫然地看着朝他不断使着眼色的芙芙,难道小蛋糕不好吃吗? 于是,在芙宁娜困惑的视线中,沐风向她递上了一盘她最喜欢的致水神,同时传递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不就是小蛋糕嘛,管够! 芙宁娜气呼呼地瞪了沐风一眼,合着在这家伙心里自己就是一个脑袋里只有小蛋糕的笨蛋嘛! 气恼的芙芙似乎暂时忘记了对仆人的恐惧,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块小蛋糕,仿佛这一口咬在面前的某人身上一般。 我做错了什…… 刚刚准备开口的沐风忽然感到脚背上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了程式化的微笑。 深呼吸,微笑,看不见我。 一旁,佩露薇利满意地点了点头,面色如常地继续和芙宁娜闲谈着家常,嘴角挂上了愉悦的笑容。 在茶话会上眉来眼去,可不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呢。 很快,这场三个人的茶话会在一片诡异的祥和中落下了帷幕。 “哦,对了沐风,那维莱特有个纸条让我转交给你。” 临别之时,如释重负的芙宁娜向沐风手中塞了一张纸条,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后便转身返回了沐芒宫。 芙芙这是怎么了,蛋糕没吃够吗? 沐风疑惑地摸了摸头,打算晚上给沐芒宫送几份甜品后,便悄悄地展开了那维莱特的消息。 尊敬的沐风先生: 您于前两日和未知嫌疑人的战斗严重损坏了枫丹郊区建筑,根据执律庭调查估价,现对您开出50万摩拉罚款。 请您尽快前往有关部门缴交赔偿款项,否则执律庭可能对您提出指控。 祝安。 沐风默默合上了纸条,难怪那天佩佩包得一身灰暗,合着早就算到了这一切是吧。 瞅了瞅一旁心有灵犀般面露微笑的佩露薇利,沐风露出了悲愤的表情。 五十万摩拉啊!我上……等等。 执律庭将对您提出指控。 还有这好事? 正好好长时间没理由去梅洛彼得堡看小护士了呢,不知道希格雯想他了没有。 “怎么了?” 看着忽然心情大起大落的沐风,佩露薇利抱着手臂疑惑地问道。 “哦,没事” “通知我公费旅游。” “嗯,那就回家吧,晚上有烧烤晚宴。” “我的奖励呢,佩佩?” “烧烤。” “我想吃进口的。” “家的规矩,只有胜利者才有制定规则的权利,要不要来试试呢?” …… 第104章 人是来探亲的,你来干嘛? “嗨,沐风先生,又来了呀。” “填个表格,护士长在医务室呢。” 梅洛彼得堡接待处,接待员莫莱妮小姐翻着手中的轻小说,视线都没抬地递上一张信息登记表,仿佛已经对此司空见惯。 想前几次来时她还尽职尽责地询问登记信息,可这位甜品店长几乎每个月都要“因故入狱”个几次,甚至和她这个接待员都已经混了个脸熟。 察觉到异常的莫莱妮小姐找到了典狱长莱欧斯利询问,却只得到了公爵大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必担忧,他有特殊的理由。” 年轻的莫莱妮小姐抱着满腹疑问离开了公爵办公室,然后转头便和远处正抱着希格雯亲昵贴贴的沐风四目相对。 于是,接待员小姐默默地走开了。 从此以后,除了梅洛彼得堡七大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之外,囚犯之中又多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传说。 “我看看……上次是盗窃芙宁娜大人的小蛋糕,这次是……严重损坏公物逾期未缴纳罚款。” 莫莱妮又一次沉默了,如果不是规定要求,她总觉得给这位填表不能说是毫无必要,只能说完全是在浪费枫丹的公共资源。 “咳咳……声明一下,赔偿还是交了的,不过稍稍迟了一些罢了。” 沐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毕竟每次来梅洛彼得堡之前,他都要翻遍枫丹的法律条款才能找上一个合适的理由。 “老规矩,就不给你安排监舍区的寝室了。” 莫莱妮随意地挥了挥手,看都不看就将递来的表格丢在一旁,继续读起了手中的轻小说。 “赶紧走赶紧走,别影响我工作。” 看着接待员小姐略带无奈的眼神,微微心虚的沐风摸了摸头,道谢之后便向着医务室的方向离去。 “嘿!你!说你呢!你去哪?” 沐风身后新来的囚犯不明所以地准备跟上沐风的脚步,却被气势汹汹的接待员小姐拦下了去路。 “登记完会有狱警带你们去监舍区,如果不想加刑的话就老实待在原地。” “那他?” 不明所以的囚犯茫然地指了指沐风潇洒远去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了不解。 “哦,人家是那是来探亲的,你是来干嘛的?” …… 梅洛彼得堡,医务室。 “叮当。” 护士长希格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调配着手中的药剂,悬空的小腿轻轻晃荡着,玻璃瓶敲击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医务室中。 “猜猜我是谁。” 眼睛被忽然捂住,希格雯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小护士放下了手中的药剂瓶,亲昵地向后靠了靠。 “猜不到哦。” 希格雯软软的声音微微上扬,粉蓝色的小耳朵一摇一晃。 “猜不到就没有饼干吃咯。” “沐风哥哥,坏。” “答案正确,来,给希格雯的点心哦。” 从背后探出头的沐风将一小袋饼干放在希格雯面前,好奇打量着桌面上的药剂。 “是什么呢?” “是营养餐的药剂哦,似乎是工作量增大,大家最近都很累呢。” 希格雯柔柔地在沐风的侧脸亲了一口,红宝石般的眼瞳中盈满着温柔。 “希格雯也别把自己累坏了哦。” 沐风揉了揉小家伙的脸蛋,将可爱的小护士抱进怀里,心疼地用柔风安抚着她的疲惫。 “不会的哦,医生可是会注意自己的健康的呀。” 柔和的风元素拂去了长时间工作的些许不适,希格雯轻轻闭上眼睛,依偎在沐风怀里享受起片刻的安宁。 “沐风哥哥怎么忽然来了呢?” “来看希格雯不可以嘛。” “不对哦,希格雯能感觉到,沐风哥哥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呢。” 看着小家伙亮晶晶的红宝石眼睛,心虚的沐某人飘忽了一下视线,思绪不禁飘回了几天之前。 …… 数日前,枫丹庭,枫露咖啡馆。 沐风撑着脸,目光深邃地眺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神情中充满着一丝沧桑。 “唉………” “沐风哥哥?” 卡萝蕾蹦蹦跳跳地从厨房走出,悄悄摸摸地挤进沐风怀里,浅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忧愁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卡萝蕾,你学坏了。” 沐风幽怨地捏了捏卡萝蕾的脸蛋,将小家伙上扬的嘴角揉成各种形状。 “哼,那还不是怪沐风哥哥贪心呢。” 卡萝蕾气鼓鼓地偏过小脑袋,伸出小圆手对着沐风的手臂就是一阵不满的粉拳攻击,却又被沐风龇牙咧嘴的表情逗乐。 沐风无奈地亲了亲卡萝蕾的额头,默默地将一切的黑锅甩给了某个发完奖励便销声匿迹的三无系统。 经过一番严肃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后,沐风还是决定和小美露莘们坦白了和壁炉之家的关系。 毕竟,她们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沐风并不想对小家伙们有所隐瞒。 不过结果非常明显……他被气呼呼的小家伙们“打入冷宫”了。 尽管心地善良的小美露莘们对壁炉之家的黑暗往事深感同情,但也并不妨碍她们联合起来惩罚一下某个花心的坏家伙。 “所以,沐风哥哥打算怎么做呢?” 卡萝蕾露出略带一丝丝小狡黠的坏笑,轻轻在沐风的怀中软绵绵地蹭蹭,假装对沐风绞尽脑汁的样子视而不见。 “好啦,卡萝蕾就别为难我了。” 苦着脸的沐风点了点她的额头,他今天一整天都陪着卡萝蕾在枫丹庭巡逻,这才勉强哄好了气鼓鼓的小家伙。 微微叹了口气,沐风抱了抱怀里的卡萝蕾,开始严肃地思考该如何才能安抚好小天使们的小情绪。 真是的…… 盯着沐风沉思的卡萝蕾鼓了鼓嘴,她相当了解他的性格,自然也明白强迫她的沐风哥哥做出取舍是一件艰难的抉择。 她们都听过壁炉之家的故事,也无法对那个故事中的女孩升起什么过分的敌意。 因为, 那个故事里,也有着曾经她们的影子。 撕裂和泣血的痛苦,整个世界都褪色的无助。 卡萝蕾不愿回想起那种感觉。 即使她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最爱的人就在身边,但那段黑暗的记忆依然会在偶尔夜晚的噩梦中隐隐作痛。 她们,或许也一样吧。 所以,她的情绪也仅限于让某个贪心的家伙好好陪她一天哦,至于剩下的,她有着足够的信心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 最重要的一点,她们可是先来的! 她相信沐风哥哥的温柔,只不过这份温柔似乎也会带来一点点小小的麻烦。 哼,但是一点小小的惩罚还是要的哦,免得某个不靠谱的哥哥得寸进尺。 “哼哼,沐风哥哥还是要想好怎么和希格雯解释吧。 于是,卡萝蕾调皮地在沐风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坏心眼地提醒了一句,随即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咖啡馆。 …… 第105章 莱欧斯利的计划(上) “不听话的沐风哥哥,是不是关起来会比较好呢……” 昏暗的医务室中,小护士幽幽的声音配上小手中把玩的针管闪烁着的寒光,可爱的脸蛋上挂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容。 “不要满脸平静地说出很恐怖的话啊!” 沐风无可奈何地捏住希格雯软软的小脸,报复性地轻轻向两边拉了拉。 花火大人还是先去崩三体验一下阳光温暖剧情的好,他沐风的小心脏暂时还接受不了那一句我就是欢愉的精神暴击。 “沐风哥哥很贪心哦,这会不会也是一种病呢?” 希格雯叉起腰鼓了鼓嘴,红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目光由于心虚逐渐开始飘忽的某人。 如果贪心也是一种病,那他估计可以直接拿上一张鉴定晚期诊断书。 沐风抹了抹额头上滑落的冷汗,弱弱地看着气场赛高的小希格雯,就怕一会气哼哼的小护士给他来上一下医嘱即刻注射执行物理疗法。 “哼,生气了。” 环抱着小手的希格雯偏过了小脑袋,闭上眼睛摆出了不理人的表情,粉蓝色的小耳朵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晃动着。 不过,小护士软软的语调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嘿嘿……那个,来吃饼干嘛,小希格雯?” 自知理亏的沐风讪讪地凑近闹小情绪的希格雯,小心翼翼地将一块黄油饼干递到小家伙嘴边,试图争取一下小护士的原谅。 我看还能再抢救一下! “沐风哥哥不可爱哦。” 希格雯赌气地伸出食指戳了戳沐风的脸,不过还是乖巧地接过饼干含进了嘴里。 “好好好,那我的小天使怎么才能原谅一下不可爱的哥哥呢?” “那要看沐风哥哥的表现咯。” “啪嗒,啪嗒。” 还没等到绞尽脑汁的沐风成功征得小希格雯的原谅,医务室外的黄铜管道中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露尔薇,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看不惯某个人自以为是的样子罢了。” “呵?我自以为是?不知道哪个人自认学过一点医学知识就可以天天到医务室自称护士长的左膀右臂!” “请注意你的措辞,朱里厄先生!要知道我的心悸都是你引起的!” 一对正在争执的男女吵吵嚷嚷地走进了医务室,不过在发现医务室中还有着其他人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隐隐闪过一丝错愕。 他是谁? 呆愣一瞬的两人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又谨慎地开始了面红耳赤的争吵。 演,你们继续演。 芙宁娜小金人没颁给你们这一对可真是可惜了。 沐风强忍着笑意看着面前的两人激情四射的对线,熟知剧情的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两位恶劣的关系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没关系哦,朱里厄先生,露尔薇小姐,沐风哥哥不算外人呢。” 坐在沐风怀里的希格雯向着还在激烈地争吵着露尔薇和朱里厄挥了挥手,露出浅浅的笑容示意二人可以不用刻意伪装。 两人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下,露尔薇悄悄地向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经过之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累死我了,护士长,你不知道和她吵架有多累。” 朱里厄一屁股坐到了一张病床上,拧开手中的水瓶猛灌了一口。 “哼,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吵啊。” 露尔薇抱起手臂露出嫌弃的表情,目光却一直落在抱着希格雯的沐风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这个少年究竟是谁呢? 她肯定,之前并没有在梅洛彼得堡见过他的身影。 “朱里厄先生和露尔薇小姐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希格雯柔柔地笑了笑,嗔怪的眼神却幽幽地转向了身后的沐风,伸出小手轻轻掐了掐沐风腰间的软肉以示惩罚。 不像某个贪心的坏家伙。 “才没有!” “谁和她关系好了!” 被调侃的两人却瞬间炸毛,纷纷轻哼一声将目光转向了不同的方向。 “护士长,公爵大人想请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露尔薇率先想起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向着希格雯传达了莱欧斯利的邀请。 “好的哦,我现在就去。” “辛苦你们了,要来一点营养奶昔吗?” 希格雯点点头从沐风怀中跳回地面,在一旁的柜子里翻找着刚刚调制的营养奶昔。 “不了不了,那个……护士长,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就就就……先离开了!” 谁料刚刚听到“营养奶昔”四个字的露尔薇和朱里厄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异口同声地提出了先行离开的请求。 “咳咳咳……我才不想和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待在一起,告辞!”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 于是,沐风和希格雯沉默地看着光速变脸的两人骂骂咧咧地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医务室。 “真的有那么难喝吗……” 希格雯有些沮丧地放下了手中的奶昔,粉蓝色的小耳朵软软地趴着,不服气地鼓了鼓脸蛋。 “别灰心呢,我来尝尝好了。” 不就是营养奶昔嘛,又不是阿影的裁决之时,喝! 看不得希格雯难过的沐风瞬间摆出一副的义愤填膺的表情,毫不犹豫接过希格雯手中可爱的小杯,仰起头灌了满满一口。 下一刻,五味混杂的口感瞬间涌上了沐风的大脑。 滑腻腻的口感带着肌肉组织的韧性……大概是青蛙肉,酸涩的味道应该是枫丹特产泡泡橘,还有这破碎的颗粒感,莫非是原海异种的异色结晶石? 沐风终于还是沉默了,他总算理解了莱欧斯利口中“荒芜的味道”,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五彩斑斓的黑。 “好……喝!” 尽管口中怪异的味道仍然没有散去,笑容僵硬的沐风仍然给出了违心的评价,仿佛为了证明一般又是恶狠狠的一大口。 那维莱特喝得,他沐风就喝不得? “扑哧。” 看着沐风扭曲僵硬的表情和明显和事实不符的好评,方才还有些失望的小护士也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那就再原谅沐风哥哥一次吧。” 希格雯露出甜甜的笑容,轻轻扑进沐风的怀中,下一秒却露出了一副充满威胁的可爱表情,柔软的小耳朵拍了拍沐风的脸。 “治不好的病人,会被关进医院里哦。” 如蒙大赦的沐风心虚地笑着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心中想的却是: 其实……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 第106章 莱欧斯利的计划(下) “公爵,我们来了哦。” 公爵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门推开的瞬间,坐在办公桌后处理着文件的莱欧斯利习以为常地将桌上的茶叶放回了抽屉。 嗯,沉玉谷来的新茶,被护士长发现的话就不妙了。 “沐风先生,护士长,晚上好。” 莱欧斯利对走进办公室的沐风和希格雯点头致意,似乎对沐风不定时刷新在梅洛彼得堡之中丝毫不感到意外。 “公爵先生,好久不见。” 沐风简单地回应着莱欧斯利的问候,目光转向了站在办公室一旁正在窃窃私语的朱里厄和露尔薇。 其实或许应该也并没有很久不见。 回想起前一个月发生在这个办公室内似曾相识的谈话,莱欧斯利十分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公爵大人,最后的图纸已经基本设计完毕,请您过目。 ” 朱里厄将一叠看上去刚刚完成的厚厚手写纸稿放在莱欧斯利的办公桌上,悄悄地退回了露尔薇身边。 莱欧斯利却并没有看那份复杂精细的图纸,而是将视线转向正在投喂怀里希格雯甜点的沐风,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咳咳……” 清了清嗓子,心累的典狱长大人又看了看墙角处正在小声交谈的朱里厄以及露尔薇,总觉得公爵和公爵办公室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 “朱里厄,来说明一下你的设计。” 被打断二人世界的朱里厄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开始向着办公室内的剩下四人介绍他所设计的救生舰艇。 没办法,又是打工人受伤的一天。 猫猫摊手.jpg “总之,在那场预言之中的洪水到来之时,这艘救生舰艇至少能搭载着梅洛彼得堡的所有人员安全离开。” 朱里厄自豪地指着蓝图上的巨舰,似乎已经看到了它在大海上破浪航行的模样。 “但,我们目前还存在着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 莱欧斯利抱着手臂,平静地给激情澎湃的朱里厄浇了一盆冷水。 “我们有足够的劳动力和机械,作为项目负责人的朱里厄和露尔薇身为枫丹科学院的人才,也已经完成了船只的基本构架。” 说着,莱欧斯利带着众人走进了公爵办公室地下的密道。 生锈的管道绵延着向下蜿蜒,在潮湿的通道尽头,巨大的金属船只龙骨静静地屹立在洞穴尽头。 “如你们所见,至关重要的能源动力问题,我们却始终无法解决。” 露尔薇远远地看着建造刚刚起步的舰船,不无遗憾地说道。 能源……动力…… 沐风注视着洞穴中央此时初具雏形的梅洛彼得堡版“诺亚方舟”,思索着获取技术支持的出路。 提瓦特成建制的科学技术研究基本上也就集中于两处,须弥的政教组织教令院以及专职研究的枫丹科学院。 莱欧斯利的计划本质上属于地下研究,科学院虽然无力干涉梅洛彼得堡这个国中之国,但也必然不可能提供援助。 至于教令院…… 现在的纳西妲大概率还被贤者软禁在净善宫,须弥境内也仍然处于一片混乱,想来也不太可能关心枫丹的情况,更加别提伸出什么援手。 在原先的故事线中,莱欧斯利也只是在灾难来临前堪堪完成了建造,或许也与荧妹解放须弥的时间并不长有关。 真要等荧妹慢悠悠地锄完大地肝完主线打穿森林书跑完沙漠书单通花神书,枫丹这边大概率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我希望在合适的范围内和愚人众达成一些合作。” 莱欧斯利紧盯着沉思的沐风,缓缓提出了他的要求,语气着重强调了合适两个字。 沐风并不对莱欧斯利知晓他和壁炉之家的关系感到奇怪,能够掌控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又怎么可能对外界的信息完全闭塞呢? 最重要的一点,他平日里出入壁炉之家也根本没想着避着任何人。 他沐某人从不吃软饭,他一般喜欢将生米煮成软饭,然后再软饭硬吃! 盯着沐风忽然有些小骄傲的表情,希格雯鼓了鼓脸蛋,气呼呼地扯了扯沐风的衣袖,漂亮的红宝石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被小家伙目光威胁的沐风默默收回了骄傲的表情,如果不是场景不太合适或许还会表演一个光速滑跪。 “很抱歉,我们似乎也没办法提供有效的技术。” 然而,深思熟虑了一番的沐风却否决了莱欧斯利的提议。 “我所熟悉壁炉之家属于情报组织,并不能直接向梅洛彼得堡提供援助。” “愚人众的执行官大多各自为政,而其中中统管机械制造的执行官则是执行官第七席「木偶」。” “木偶小姐的性情比较古怪,佩……呃阿蕾奇诺与她谈不上熟悉,再加上她常年驻守至冬机械工坊,或许我们并没有什么达成合作的契机。” 沐风无奈地摊了摊手,并非他不愿意帮忙,而是确实有些有心无力。 “我了解了,感谢你的坦诚。” 莱欧斯利似乎并没有多少失望,只是托着下巴继续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也不必担心,我即将启程前往蒙德,途经须弥奥摩斯港之时会向教令院代为提交援助申请。” 手持剧本的沐风却并没有多少担心,即使没有外部援助,朱里厄和露尔薇这两位技术人才最终也能硬生生地造出舰艇。 实在不行就抓着荧妹开局直捣风龙废墟,璃月稻妻直接和奥赛尔和阿影激情对线,到了须弥直奔净善宫拆了散兵的高达,主打的就是一个快进速通局。 跳过过程直奔结果,桀桀桀,年轻的荧妹啊,感受一下「终末」的注视吧! “阿秋!” 蒙德,刚刚睡醒正在鹰翔海滩苦哈哈钓鱼的荧妹打了一个喷嚏,手中的鱼竿抖了抖,刚刚钓上的大鱼瞬间没了踪影。 “真倒霉!哥哥究竟去哪了?!” 懊恼的荧捶了捶大腿,垂头丧气地重新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希望今天能钓上一条大鱼吧。 对未来一无所知的荧妹如此想道。 …… “如此最好不过。” 地下室内,莱欧斯利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不过表情中仍然带着些许焦虑。 “唉?你说我们的船能飞起来吗,上次那个小记者说的飞船是不是能举行婚礼?” “我怎么知道……飞船是飞船,婚礼是婚礼,关我们什么事?” “干嘛这样看我?” “也是……关我们什么事呢?”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传来,满头黑线的莱欧斯利看着落在后面的两位心不在焉的研究员,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转头打算和沐风敲定一些技术关键。 “沐风先生,具体细……” “沐风哥哥,我们以后也可以在飞船上举行婚礼吗?” “只要希格雯喜欢就行哦。” 典狱长先生沉默了,年轻的公爵总算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我应该在车底而不应该在车里的格格不入。 人有五名,情侣有四个。 莱欧斯利,你不是其中之一。 …… ps:芙芙生日快乐! 第107章 回程 “欢迎各位来到正义的枢廷枫丹,这里同样是美食和艺术之邦,迈入海露港……” 巡轨船一如既往地航行于枫丹高悬空中的的水道,导览员爱贝尔活力满满的声音回响在船只上,甲板上的乘客则是惬意地欣赏着航线沿途的风景。 然而,某个被爱贝尔幽怨的目光盯了一路的咖啡厅店长似乎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那个……爱贝尔呀,要不要喝点饮料休息一下呢?” 趁着巡轨船停靠的时间,被小导览员盯得有些心虚的沐风悄悄地凑上前,贴心地给工作了一上午的爱贝尔递上了一瓶枫达。 “哼,沐风哥哥是坏蛋,爱贝尔现在不想理你。” 还在对某人贪心举动耿耿于怀的爱贝尔嘟了嘟嘴,抱着小圆手故意偏过了身体,假装对沐风手中的汽水毫不在意。 不过,小家伙吞咽口水的声音和微微偏转的视线还是出卖了她。 “嘶嘶……” 铁质的瓶盖掀开的瞬间,玻璃瓶中的橙红色汽水仿佛沸腾一般冒着气泡,酸酸甜甜的泡泡破碎发出诱人的声响。 “哎呀,那这瓶还冒着气泡的冰镇枫达我就自己喝了哦。” 沐风乐呵呵地将枫达举到嘴边,做出一个准备一饮而尽的动作。 “唔唔我喝我喝!” 眼见到手的美味就要溜走,着急的爱贝尔连忙跑到沐风身边夺下了汽水瓶,警惕地护在了怀里。 “小傲娇。” 计谋得逞的沐风微笑着轻轻捏了捏爱贝尔圆鼓鼓的脸蛋,瞬间换来小家伙一个凶萌凶萌的眼神。 “唔……一瓶枫达可收买不了爱贝尔!” 几口灌完一瓶枫达的爱贝尔晃了晃粉蓝相间的小耳朵,弱弱地偏过小脑袋找补道。 “那两瓶?” “好……啊不对!” 差一点跳入圈套的爱贝尔很快反应过来,气呼呼地叉起了腰开始谴责起某人恶劣的行径。 “这才不是几瓶的问题!这应该是对沐风哥哥贪心举动的惩罚才对!” “本来大家的时间就不够分的!” 然而,气哼哼的爱贝尔似乎忘记了她正在进行的导览工作,大概也忘记了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而当沐风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于是,在几秒钟内,全巡轨船的人都向着沐风的方向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朋友,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你呀。” 沐风哭笑不得地点了点爱贝尔的额头,而小家伙似乎也意识到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头悄悄缩回了沐风身后。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蒸汽鸟报,前来报到!” 正当场面陷入沉默时,粉毛小记者夏洛蒂不知道从何处忽然冒出头,十分开心地举着摄像机对准了沐风满头黑线的表情。 她就知道今天有大新闻! “沐风先生,能请你详细说说现在的心理状态吗?” 夏洛蒂翠绿色的眼睛闪亮闪亮,仿佛已经看到一篇震惊枫丹上下的新闻稿在蒸汽鸟报上新鲜出炉的样子。 嗯,名字就叫做《咖啡馆店长不得不说的秘密》,一定能够大火! “咚。” 黑着脸的沐风恶狠狠地给了夏洛蒂一个暴栗,真要由着这丫头自由发挥一通,明天的头条新闻大概率就是: 惊!枫丹某咖啡厅店长深夜于店内暴毙,案件目前正处于严密调查之中。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报案龙称,当他无意间来到现场的时候,被害人已经是一块一块的云云。 “唔,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嘛。” 夏洛蒂捂着被敲疼的额头,泪眼汪汪地小声抗议道。 “忘了这件事,明天请你喝下午茶。” “什么嘛,这可是记者的职业操守……” “两顿!” “好嘞,我什么都没看见!” 上一秒还哭唧唧的夏洛蒂光速变脸,收起摄像机笑嘻嘻地坐在了沐风的座位旁边。 本来她也就是打算上来给这位提供了大新闻的朋友小小解个围,没想到还有两顿下午茶的意外收获。 毕竟,枫露咖啡馆的甜品价格不菲,虽然她非常喜欢那里的甜点,但小记者微薄的工资可支撑不起这高昂的消费。 就像她妈妈说的,她的胃可永远给甜点留着空呢! 嗯,是时候要求欧芙主编给自己涨涨工资了! 沐风无奈地扫了双眼放光地盯着他们的粉毛记者小姐一眼,安抚地伸手温柔地揉了揉爱贝尔的小脑袋。 “好啦,晚上给爱贝尔做甜点,别生气了好吗?” “哼……那爱贝尔要吃好多好多!” 爱贝尔用力挥了挥小拳头,龇牙咧嘴的表情仿佛打算一晚把沐风的家底吃穷。 不过,小家伙可可爱爱的威胁听上去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嘿,老兄,你是枫丹本地人吗?” 巡轨船后方,一位璃月装束的商人捅了捅身边一位厨师打扮的枫丹居民,凑上前开始搭讪。 正在无所事事地看着风景的枫丹厨师回头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回答: “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刚刚前来枫丹做生意的璃月商人悄悄指了指船头,压低声音发问道: “我听说你们枫丹的特有生灵不允许随意触碰,难道你们的水神又修改了律法?” 那样的话,招聘一位可爱的美露莘,说不定会给他的商铺带来难以想象的生意呢。 璃月商人美滋滋地计划着。 “你是别的国家来的吧?” 厨师打扮的枫丹人看了看商人的身上的璃月服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听我一句劝,如果你不想去梅洛彼得堡待一阵,你还是尽快打消和美露莘有关的一切念头。” 商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怀疑的视线转向了船头抱着爱贝尔和夏洛蒂随意聊着天的沐风,又转头看向了信誓旦旦的枫丹厨师。 “那家伙例外。” 枫丹厨师沉默了,过了良久才无奈地吐出了几个字。 他在枫丹庭待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了。 至少据他所知,就连他们的最高审判官和水神大人都没有和小美露莘们如此亲近。 璃月商人同样沉默了,看来他的盈利计划算是搁浅了。 过了一会,他疑惑地抬起头,奇怪地看着天空中忽然开始飘落的雨丝。 “诶?怎么下雨了?” “谁知道呢?按照我们的童话故事,说不定水龙又在哭了也说不定。” …… 第108章 沐·阳光向上小说家·风 “那我就先走咯!” 巡轨船抵达枫丹庭,急于交稿的夏洛蒂风风火火地着向着蒸汽鸟报报社的方向跑去,临走之时还不忘朝着沐风俏皮地眨了眨翠绿色的眼睛。 “别忘了我的下午茶!” 说着,小记者向着沐风和爱贝尔挥了挥手,便匆匆忙忙地消失在了巡轨船站点的人海之中。 唔……奇怪,好像忘了什么事? 夏洛蒂一边朝着报社小跑着,一边扶了扶左眼上金色的单边眼镜,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可能忘记的细节。 是什么呢? 然而,等到小记者气喘吁吁地抵达蒸汽鸟报报社时,她依然没有真正想起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夏洛蒂!” 蒸汽鸟报的主编欧芙早早站在报社门口等待,然而,此时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主编小姐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怒意。 “呃……欧芙主编……晚上好?” 欧芙小姐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让兴高采烈的夏洛蒂缩了缩脖子,她紧张地拽了拽腰间的摄像机,讪讪地递上了手中的稿件。 欧芙将递来的稿件随手丢在一边,面容严肃地盯着夏洛蒂翠绿的眼瞳,语气中罕见地带着几分严厉: “夏洛蒂,你是不是又跑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暗访了?” “啊哈哈没有啊……怎么可能……” 夏洛蒂有些心虚地移开了和欧芙对视的目光,视线不自觉地向着来路的方向偷偷瞟了几眼。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夏沃蕾小姐可是刚刚又和我投诉你差点被丢进海里这件事了!” “可是,这是采访……” 见自己的糊弄被毫不留情地拆穿,夏洛蒂垂头丧气地瘪了瘪小嘴,不服气地开始小小声地嘟囔着。 但很不巧,她充满怨念的碎碎念对这位主编小姐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这回可别想着拿什么「靠的越近,报道越真实」蒙混过关,这可是关系着你生命安全的大事。” 见欧芙严肃的面容并没有因为她幽怨的表情松动,夏洛蒂鼓了鼓嘴,只得略显敷衍地承诺在采访中会尽量注意自己的安全,这才使得主编小姐的神情缓和了几分。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唉……” 欧芙无奈地扫了一眼夏洛蒂不以为意的表情,她有理由怀疑,这位让她又爱又恨的小记者根本没听进她的话。 “先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这个大记者回来庆功呢。” 夏洛蒂吐了吐舌头,乖巧地跟在欧芙身后准备进入报社,却不料走在前面的主编小姐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回过了头。 “对了,夏洛蒂,你通知那位神秘的作者过来领稿费了吗?” “他的小说很畅销呢,我们打算和他商量一下与八重堂合作引入稻妻的事项……算了,看你的表情大概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直到欧芙的提醒,夏洛蒂才总算是想起了出发前主编小姐嘱咐她完成的任务。 只不过,一进入采访状态的她便将其干脆利落地抛在了脑后。 “诶嘿。” 应该,或许,没关系的吧? …… 第二天,布法蒂公馆,壁炉之家。 沐风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一眼便看到壁炉之家的三小只坐在庭院中的大苹果树下,正围成一团窃窃私语。 “你们在看什么呢?” 冷不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正在热切地小声讨论着什么的三小只明显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将什么东西迅速藏在了身后。 “啊,晚上好,沐风大人。” 林尼的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背在身后的手却暗暗地将身后的物品向后推了推。 “晚上好,沐风……哥。” 这次,却是向来比较沉默地菲米尼率先怯怯地打起了招呼,目光弱弱地看向这位他记忆中和曾经的「母亲」正面交锋的兄长。 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呢。 “晚上好,你们三个,还有菲米尼,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沐风微笑着摆了摆手,又好奇地向着三小只的背后看了看。 难得见到林尼这只小小狐狸这么慌乱,这让他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奇心。 得到沐风的回应,菲米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打完这个招呼便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是一本城里最近很火的小说。” 面无表情的风猫猫破天荒地开启聊天模式回答。 似乎是感受到了三小只面对自己略显紧张的情绪,沐风无奈地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和探究,同时玩笑地提醒了一句: “好吧,不过别被你们的父亲大人发现你们不务正业哦。” 从随身的餐盒里取出三块点心递给三小只,脑子想着和壁炉之家的三位家长贴贴的沐风并没有太过关心孩子们的小秘密,很快便哼着愉快の小曲走进了佩佩的办公室。 小孩子可不懂大人的乐趣.jpg “原来这位大人是这样的性格吗?” 林尼目送着沐风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新鲜的小蛋糕,不由自主地喃喃着。 菲米尼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手中的小蛋糕,默默地翻看着那本被他们藏起来的小说,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是被前代仆人收养的孩子,也经历过那场暗无天日的噩梦。 他本以为自己也会长眠在那场噩梦里,直到记忆中的那位兄长为了他的家人向残暴的「母亲」挥剑。 琳妮特的猫耳动了动,似乎美味的甜点让她的能量恢复了不少。 不过,还有一点。 那个少年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但却很吸引她的味道。 …… “沐风哥!要和我们一起看小说吗?” 刚刚踏进办公室,艾洛蒂和克雷薇便兴冲冲地抱着一本崭新的小说从外面赶来,不约而同地拉住了坐在沙发上葛优瘫的沐风。 “是什么小说?” 沐风笑着分别亲了亲艾洛蒂和克雷薇的脸蛋,好奇地询问着兴高采烈的两人。 “哼哼,蒸汽鸟报出版,我们可是排了很久的队才抢到的哦。” 克雷薇骄傲地扬起了还带着几分红晕的小脸,一本正经地炫耀起她们的“战利品”。 “我看看哦……温暖向上正能量的小甜文,新锐作家米从不忽悠的开山之作——” “《烬中歌》。” “噗——” 沐风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瞬间喷出,他目光怪异地夺过克雷薇手中的小说,沉默地看着蒸汽鸟报为小说撰写的广告词。 “嗯?怎么了嘛?沐风哥?” 艾洛蒂柔柔的声音带着疑惑,似乎不太明白方才还一切如常的沐风为何忽然之间如此失态。 “哦,没事的。” “你们好好看。” 将手中的小说递还给艾洛蒂和克雷薇,沐风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沐风哥你不看吗?” “不不不不……我想来大约的确是看过了,就像广告说的一样,包甜的。” …… 第109章 烧烤晚会 “差点忘了,我已经没办法长大了啊……” “不过,能看到长大了的你,” “真的太好了。” “再见了。” “嗯,来生再见。” …… 半小时后,沐风看着翻开小说的克雷薇和艾洛蒂从兴致勃勃到沉默不语再到难以置信地翻看着结局,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那表情像是在……忍笑。 虽然他沐某人受过严格训练一般不会笑,但他也忍得很辛苦的! 想当年仆人传说任务捅在他心上的刀终究还是一个托马斯回旋劈回了主演身上,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说对吧小克雷薇。 哭,都给我狠狠滴哭,哪天枫丹要是高温预警他敢就直接改写一本那维莱特传说任务上门送去沐芒宫! “呜呜……什么阳光温暖正能量的小说……这个作者就是个……就是个坏蛋!” 因为故事戛然而止不信邪地翻找结局无果的克雷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毫无杀伤力地谴责着某个无良作者。 “嗯,克雷薇说的对,此等恶劣的行径必须严厉地予以谴责!”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沐风脸不红心不跳地附和着,仿佛某个深夜偷偷往蒸汽鸟报的信箱里投稿的黑衣人不是他一样。 他从不生产刀子,他只是刀子的搬运工,总而言之,米大忽悠才是罪魁祸首! 但话又说回来了,轻小说作家米从不忽悠又关他枫露咖啡馆店长沐风什么事呢? “唔……虽然名字不太一样,但仔细想起来很像我们壁炉之家的故事呢……” 平复下心情的艾洛蒂偷偷揉了揉眼睛,撑着鼓鼓的脸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咳咳,那个小说可以过会讨论,但是烧烤晚会要开始了哦。” 担心敏锐的小歌手察觉真相的沐风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拉着还沉浸在故事中艾洛蒂和克雷薇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宿主,我不得不对你的高(厚)风(颜)亮(无)节(耻)感到由衷的敬佩,撒旦背后都得纹你。】 沉寂已久的系统兄破天荒地担任起了吐槽役,想来她不过是小小贪墨一些摩拉,而她这位不做人的宿主要考虑的就多了。 “多谢夸奖,彼此彼此。” …… 布法蒂公馆,庭院。 烧烤晚会向来是壁炉之家十分寻常的放松活动,围着温暖的篝火烧烤交谈,无疑能够为常年执行危险任务的孩子们提供相当优良的放松时机。 不过,今天的烧烤晚会似乎有些不同于往日,孩子们的眼神中都带着些许期待。 归根结底,在某些“知情人士”的透露中,今天会有一位神秘的大人物的登门呢。 “塞萨尔先生,请往这边。” 带着魔术师礼帽的林尼略微有些拘谨地给金发略微有些斑白的塞萨尔引着路,身边则是跟着一如既往毫无表情的琳妮特。 对于林尼兄妹来说,这位枫丹家喻户晓的大魔术师不仅是他们曾经所崇拜的偶像,某种程度上还是他们的授业恩师。 而在壁炉之家其他的孩子们眼中,塞萨尔的到来无疑代表着欢乐和惊喜。 如今,在所有枫丹人的心中,塞萨尔这个名字已然和魔术以及奇迹画上了等号。 礼帽从头顶消失的瞬间,一群白鸽忽然从他的身后飞出,花花绿绿的糖果洒向孩子们聚集的中央,引起一阵阵哄抢和惊呼。 “沐风哥,我抢到了哦!” 克雷薇手捧着一把水果糖从孩子们组成的人群中挤出,跌跌撞撞地向着沐风和艾洛蒂的方向急匆匆地跑来。 “真是的,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沐风驾轻就熟地替女孩扶正了被人群挤歪的白色发箍,目光中充满着温柔。 “哼哼,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蒸馍,你不扶器?” 克雷薇不以为意地紧紧揽住沐风的手臂,骄傲地将一颗日落果口味的硬糖递到沐风嘴边,湖绿色的眼瞳中闪烁着灵动的光。 “服服服,克雷薇天下第一。” 酸酸甜甜的糖果入口,沐风笑着拨开克雷薇粉发,轻轻在女孩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唔……讨厌啦,都是糖水! 克雷薇鼓了鼓可爱的脸蛋,报复性地将沐风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漂亮的眼瞳却透着温顺的笑意。 在沐风哥身边,克雷薇永远是小孩子呢。 泡泡橘的清香从身后飘来,感到左肩一沉的沐风无奈地偏过头,在不知何时凑近的艾洛蒂小脸上亲了亲。 “嘿嘿,沐风哥。” 金色双马尾女孩有些傻傻地乐着,浅紫色的眼瞳中满满倒映着少年的模样。 她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在夜晚偷偷哭泣的小女孩了。 她所希望的羽毛和翅膀,今后也会编制她飞向未来的羽翼。 “现在——是枫丹最伟大的魔术师最自豪的表演!” 台上塞萨尔的声音压过了孩子们的欢笑和嬉闹,沐风抬起头,作为助手的林尼和琳妮特正帮助着这位年迈魔术师走进高悬在空中的木箱。 塞萨尔的目光和他相撞了,老人挥了挥礼帽,乐呵呵地向他眨了眨眼睛,随即跟随着木箱伴随着惊呼声坠落。 毫无悬念,枫丹最伟大的魔术师又一次完成了他引以为豪的魔术。 魔术师总是无所不能,但或许不会有人知道,即使是魔术师也曾收到过一份神奇得不输魔术的礼物。 “是个不错的表演呢。” 佩露薇利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沐风顿时身后,深红色的礼服替代了她平日里干练的白色执行官装束。 沐风则是早已习惯了父亲大人的神出鬼没,他微微后仰,安心地享受起佩露薇利的膝枕服务。 “小说写的不错。” 佩露薇利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拍了拍沐风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将某人的底裤卖了个底朝天。 “嗷!” 于是,猝不及防掉马的沐风便悲剧地被气呼呼的艾洛蒂和克雷薇来上了一记壁炉之家专属联合制裁。 “佩佩,你这是打击报复!” 不就是给小说里的仆人大人立了个寡妇人设嘛,至于这么记仇? 捂着被掐疼的腰子兄,沐风如此悲愤地抗议道。 “嘘……小心让孩子们看到。” 佩露薇利却是一脸若有似无的笑意,直接将某个胡编乱造的郁闷家伙克得死死的。 她自然看到了那个故事,只不过她想得要更远。 或许在某个没有他的世界里,这就是她们最终的结局。 佩露薇利看向正头皮发麻地应对着克雷薇和艾洛蒂“审问”的沐风,鲜红的十字瞳流露出轻松和温柔。 不过,那已经并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在她们共同营造的家里,始终会有他的身影。 “哗啦。” 风吹过窗台带上了帘幕,卷起的柔灯铃花瓣悄悄落在木柜子上,正对着四只颜色不一紧挨着的小小玩偶。 而炉火依旧闪亮。 【第三卷·完】 第110章 启程 枫丹庭,海露港。 作为枫丹对外的重要港口,平日里热闹的海露港依然人来人往,不断有着登船或是返乡的乘客行色匆匆地穿行在道路上。 沐风将用于掩人耳目的玻璃球神之眼挂在腰间,旅行所需的物品和一把刚刚打造的黎明神剑则是存储在系统自带的空间内。 还是要暂时离开了啊…… 回头看了看远处有些模糊的枫丹主城,沐风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两把钥匙。 一把是枫露咖啡馆的店门钥匙,另一把则是来自于布法蒂公馆。 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几个月,却似乎感觉已经在水的国度生活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仿佛每一条小巷都带着亲切的熟悉感。 但,预言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枫丹。 这里有他爱的人,或许也为了心中某个不算圆满的结局,他不得不再度启程,借助旅行者的力量寻找那个破局的方案。 风与牧歌的城邦,一切故事的起点。 根据壁炉之家所得到的情报,蒙德龙灾已然全面爆发,风魔龙的袭扰使精锐在外的西风骑士团应接不暇,疲于奔命。 以此为外交借口,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女士」率领愚人众进驻蒙德,对骑士团施压以谋划着消失已久的风神之心。 而在暗处,反主率领的深渊教团同样虎视眈眈,觊觎世界上第一台耕地机眼睛的同时,企图污染并控制东风守护特瓦林。 三方势力汇聚于蒙德城中,等待着博弈的契机——那位捕风的异乡人的到来。 “沐风哥哥!” 远远传来的熟悉声音打断了沐风的思绪,“恰巧”巡视枫丹庭经过的卡萝蕾蹦蹦跳跳地跑来,轻轻扑进了沐风怀里。 “想翘班啦,小卡萝蕾?” 沐风笑着将卡萝蕾高高抱起,温柔在小家伙的额头亲了亲。 自从他告知小美露莘们打算离开枫丹一段时间之后,逐影庭请长假的申请如雪片般飞向了沐芒宫。 如果不是向小家伙们许诺很快就会返回枫丹,大概率他所乘的航船就有了因特大暴雨而延期的风险。 “唔……才没有。” 卡萝蕾抗议地鼓了鼓脸蛋,漂亮的浅蓝色眼瞳中却闪过一丝不舍,粉色的小耳朵也低落地搭在额头上。 “不用担心的,我很快就回来。” 沐风微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头,蒙德的剧情算不上漫长,趁着荧妹前往璃月的路程时间,他还是有机会回枫丹好好度个假。 “哼……沐风哥哥可是有前科的!” 卡萝蕾用脸蛋轻轻蹭着沐风的手心,嘟起小嘴毫不客气地翻起了旧账。 在她心中,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哥哥可是早就上了失信人员名单。 “诶嘿。” 沐风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话说某只风神真是伟大,诶嘿怪真是堪称所有疑难杂问的通解,当然后果就是小天使不满的一顿粉拳攻击。 啊,愿风神忽悠你! 不过,如何快速往来提瓦特各国却是个不小的问题,总不能真的一路跟着荧妹苦哈哈地上山下海锄大地吧? 【还在为返乡困难而苦恼吗?还在为跑图漫长而焦虑吗?】 【本系统即将开放传送锚点服务,不要3000摩拉,不要300摩拉,只要30万摩拉,您就能享受vip级待遇的地脉旅行!】 【在此之前,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黄毛旅客曾对本趟服务表示高度评价,并同时为其亲友回购全套同款服务。】 【宿主,心动不如行动!】 沐风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系统总算是雪中送炭了一回,开启一个锚点竟然只要区区30摩拉,属实是良心……等等? “系统,你干脆直接抢算了。” 依旧是面色如常的沐风在脑海中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亲切问候某个奸商系统,真就不怕深渊的王子殿下告你虚假宣传呗。 系统:害,这不正在抢着呢吗。 深渊的消息看起来比较闭塞,想来那位殿下是不会在意这些小小的细节的。 最近准备更换一套最新的零件,只不过将定价浅浅地打了个折又抬了价罢了。 抛开事实不谈,你就说打折没打折吧? 【咳咳……统一定价,童叟无欺!】 为了让小家伙安心,刚刚从夏洛蒂那里收到一百万摩拉稿费的沐风最终还是忍痛买下了位于沐芒宫的传送锚点。 “登登!” 下一刻,沐风就拉着卡萝蕾出现在了沫芒宫的顶层上,骄傲地俯瞰着远处蜿蜒纵横的水道。 只不过,代价就是空间中的一堆摩拉悄悄地蒸发了不少罢了。 某个暗暗数着摩拉的系统:计划通! 亲眼见识过传送锚点的神奇之后,担忧的小家伙总算是稍稍松口,凶萌地叮嘱了沐风几句记得来信之后便依依不舍地返回了位于下层的逐影庭。 目送小家伙远去之后,脸完全黑下来的沐风摸了摸瘪了不少的钱袋,在心中骂骂咧咧着奸商向着沐芒宫下层走去。 下一刻,他就和刚刚起床还穿着睡衣伸着懒腰的芙宁娜女士撞了个满怀。 “哇!你你……你怎么上来的!” 芙宁娜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抱起手臂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位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要不是最后一刻认出了沐风,她都差点要准备喊警卫队抓小偷了。 “啊哈哈……那个芙芙,早上好啊。” “我说这就是个意外你信吗?” “私闯民宅”被房主抓了个正着的沐风讪讪地笑了笑,相当识时务地递上了一块小蛋糕,试图安抚芙宁娜女士的起床气。 “哼,你说呢?” 芙宁娜翻了个可爱的白眼,谁家好人大清早出现别人家里啊。 不过,看在小蛋糕的份上,她就暂且不计较某人的失礼好了,还不快说谢谢伟大的正义之神! 然而,正在做贼心虚的沐风打算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被那维莱特的水炮亲自送去蒙德时,身后却再次传来了芙宁娜的声音。 “喂……记得给我写信……哼!写不写随你……” 芙宁娜稍稍有些局促地抱起双臂,口是心非地微微偏过了头,忐忑不安地偷偷瞄观察着沐风的表情和动作。 他该不会拒绝吧……? “嘿嘿……遵命,芙芙大人!” 看着沐风笑嘻嘻挥着手远去的背影,芙宁娜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回到房间拿起餐叉,开始安静地享用起这份“天降”的特殊早餐,蓝色的异瞳闪着明亮的柔光。 嗯,今天的小蛋糕格外美味呢。 …… 须弥,奥摩斯港。 作为须弥最大的商业港口,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船只在港口卸货休整,又再次匆匆地载着价值昂贵的货物启航。 “沐风大人,请这边来。” 沐风跟随着一个船工打扮的中年人走下船只,手中抱着希格雯预先调制的奶昔,准备前往预订的旅舍休息。 还得是仆人大人,早就将他这一路的行程安排得妥妥当当,唉,这该死的安逸感。 他就说嘛,和长途奔波锄大地外加接不完的委托比起来,这才是旅行的意义! 你说对吧,荧妹? 不过……这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沐风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沿街的商铺,总有些感觉大部分的人都在暗中观察着他的行动。 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时,所有人却又会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是我的错觉吗? 沐风摇了摇头,继续跟着伪装的壁炉之家成员挤过人群向着旅舍的方向走去,准备向旅舍门口的风纪官报备入住信息。 “您好,我们要……” 被沐风拍中肩膀的风纪官转身,耳边青绿色的叶状虚空装置微微亮起,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登记表悄然落地。 “大……大贤者大人?” …… 第111章 我同你港,阿扎尔告你诽谤哦 沐风:? ? ? 我?大贤者? 你再这样,阿扎尔要告你诽谤哦。 门前风纪官则是暗中观察着沐风的表情,察觉到对方不似作伪的困惑,原先笃定的一时间也陷入了怀疑和迷茫之中。 虚空系统存储的身份信息完全核对得上,但这份枫丹官方的入境申请也的确货真价实,难道是虚空系统出现了故障? “抱歉,或许是虚空系统的识别出现了错漏,您请进。” 想来也是,毕竟那位贤者已经悄然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又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奥摩斯港。 风纪官收敛起情绪,迅速完成登记之后便侧身将二人让进了旅店,转而继续进行着其余人的信息记录工作。 然而,等到沐风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之中后,那位风纪官面色严肃地放下了手中的登记表格,将工作交代给同事之后便迅速离开了奥摩斯港的旅馆,向着须弥城而去。 …… 夜晚,旅舍房间。 简单洗漱过后的沐风坐在桌前,分别给小美露莘们以及芙芙和壁炉之家简单写了一封信,告知了自己的行程。 “啪。” 沐风有些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羽毛笔,笔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敲击声,在宁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下午怪异的遭遇让他有些不安,尽管最终那位风纪官以系统失误的缘由搪塞了过去,但仍然有着许多疑点得不到解释。 若隐若现的闪躲目光,奥摩斯港的怪异氛围,以及……莫名其妙的称呼。 且不说他长的并不像阿扎尔那个糟老头子,单论风纪官简单搬出虚空装置出错的借口就显得破绽百出。 须弥的虚空装置依托草神之心搭建,聚集整个须弥的算力和数据,通常情况之下根本不可能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 而当他询问身边的壁炉之家成员时,也只是得到了对方刚刚来到须弥执行任务不久,对须弥目前的状况不甚了解的回答。 “唉……” 百思不得其解的沐风长叹了一口气,随手丢下手中的羽毛笔,放松地将身体陷入了柔软的床中。 不管怎么说,须弥不过是他此行的一个中转站,至于须弥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留给亲爱的荧妹头疼好了。 松软的棉被似乎有着魔力,奔波一天的沐风也渐渐有了困意,很快便便沉沉睡去。 “嘿嘿……芙芙……” “当!” 然而,随着午夜的钟声敲响,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瞬间将沐风迷迷糊糊的美梦敲的支离破碎。 【亲爱的宿主,每周一条生活小贴逝,生前莫要久睡,死后自当长眠!】 【又是新的一周,您的人生模拟系统倾情为您服务!】 系统的模拟提示激情澎湃,但似乎有些不巧的是,正做着泡芙美梦的沐某人显然有着不小的起床气。 “砰!” 于是,某个无良系统刚刚斥巨资更换的显示面板在承受了一发正义的肘击之后,毫无悬念地壮烈坠机了。 “系统,我想你最好有事。” 即将到嘴的雪糕不翼而飞,紧紧捏着拳头的沐风阴恻恻地发出了威胁。 感受着沐风身上毫不掩饰的怨气和杀气,自知理亏的系统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相当识时务地忍痛换上了一副全新的面板。 看来,最近又必须搞上一笔创收了。 【当前可模拟次数:1】 【天赋:动物亲和、料理精通、巧思、素质强化】 【说明:宿主可抽取天赋进行模拟,天赋等级依次标记为金、紫、蓝、绿、白,依据宿主完成模拟评价将可以获得奖励以及天赋保留。】 【为确保宿主体验,模拟期间,将屏蔽宿主有关系统的记忆】 【请选择三项作为本次天赋】 五个天赋选项一如既往地浮现在虚拟屏幕上,强制开机的沐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勉强压下再来上一肘干碎系统屏幕的冲动。 唉……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 【一叶障目(金):构建介于虚拟与现实之间的幻梦,所行之人若无法勘破架构的虚妄,便将沦为幻境的附庸。】 【果然要亲眼去看,才能感受到世界的美。】 【所闻遍计(金):来源于智慧之神的部分权柄,世间万物皆在四叶锚定之处,或许,它还有什么其它的妙用?】 【全都看见咯~】 【月草赐慧(紫):自你降生之日,智慧将伴你同行,汇万识于一隅,即使最有学术天赋的天才也丝毫不能与你争辉。】 【但请记住,智慧,是智慧的敌人。】 【英年早逝(白):是金子总会发光,但向来天妒英才,你或许有着极大的概率活不过三十岁。】 【命运随机数(? ? ?):朋友,来抽一张牌吗?你难道不想知道,那是命运的启示,还是恶魔的低语?】 【将一切筹码交托于命运的博弈,未尝不是对「命运」的一种反抗。】 【朋友,命运从未公平,而这,是一场豪赌。】 “系统,我听说干你们这行的都喜欢动不动抽抽盘古精血什么的。” “你老实交代,前两天罕见地静默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去薅世界树了?” 系统:…… 【本系统拒绝回答职能以外的问题。】 听闻答案的沐风遗憾地摇了摇头,但如果某个系统真干了这一票,大概率须弥的民众就有机会看到一生只能看到一次的奇观。 早已消失的大慈树王女士突现须弥街头,疑似追杀某位不知名枫丹旅客,其原因有待教令院发言人阿帽同志为我们解惑。 “选择【月草赐慧】【一叶障目】和【所闻遍计】。” 虽然说偶尔来一场豪赌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说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但为了防止这场模拟开局即剧终,姑且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毕竟他沐风暂时还没有加入假面愚者的打算,诸如英年早逝加命运随机数外加第三项不选直接启动什么的对目前他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欢愉。 【已为您完成选择,请宿主做好模拟准备,人生模拟即将启动。】 【意识场景加载中……】 【模拟开始】 第112章 草所眷顾的孩子 【一岁,你在须弥城的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小小家庭里出生,不过转眼之间,“不起眼”这个形容词便不再能够冠以形容你的小家。】 【在你诞生的时刻,一只圆滚滚的兰那罗从窗户飘进了你的房间,悄悄将一枚草元素的神之眼放在了你的襁褓边。】 【你睁大眼睛,挣扎着拽出手臂握住了神之眼,努力向戴着红色围巾,顶着金色花朵的兰那罗挥手。】 【你想说,谢谢。】 【声响惊动了房间外的父母和医生,出于担心,紧张的她们一拥而入。】 【作为大人,她们自然无法看见你身边的兰那罗,但她们看到了你手中不断闪耀着翠绿色光芒的草神之眼。】 “哦……天哪……” 【你的母亲惊喜交集地捂住了嘴,她很迅速地虔诚双手合十,低声感念着大慈树王和小吉祥草王的恩眷。】 【很快,父母的邻居们闻讯而来,教令院的贤者也闻风而至,他们打量着你手中的神之眼,无不啧啧称奇。】 “真是神奇。” “或许,这个孩子是历史上所有神之眼的持有者中,年龄最小的也说不定。” 其中一位因论派的学者随口感叹道。 【从此,伴随着神之眼降生的你,被认为是小吉祥草王所眷顾的孩子。】 【两岁,你的父亲,明论派的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陀娑多,千载难逢地得到提升,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津贴待遇。】 (ps:教令院等级制度:帝利耶悉(初级学者)—陀娑多(正式学者)—柯般荼(着名学者)—六院贤者—大贤者) 【你的父母都很高兴,或许在他们心中,正是你的降生给这个小小的家带来了这意想不到的好运。】 【家庭的经济状况宽裕不少后,你的母亲逐渐淡出了生论派阿弥利多学院的研究,打算专心居家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家中有许多藏书,主要来自于父亲和母亲的学术研究,空闲的时候,母亲喜欢在你身边为你念一些古老的童话故事。】 【沙海的猎狼,雨林的仙灵,花海的谜国,瑰丽的故事组成了你的幼年。】 【三岁,依靠着母亲仿佛无穷无尽的故事,你已经可以认识绝大部分的文字。】 【一天,在母亲惊讶的目光中,你拿起母亲手中的故事书,开始自己坐在床边安静地阅读起来。】 【当晚,母亲将你识字的消息告诉了完成一天研究的父亲,父亲对此将信将疑,好奇地递过一本故事书让你复述它的内容。】 【你相当轻松地完成了转述,然而,父亲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欣慰的笑容,反而露出了异常严肃的表情。】 “亲爱的,我认为我们应该严格保守这个秘密。” 父亲沉静的话语提醒了母亲,母亲从欣喜中恢复了理智,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教令院相识,对其光鲜外表下的阴暗面知之甚多。 教令院对于天才的渴求难以想象,然而内部错综复杂的混乱学术氛围不得不让父母顾忌三分。 天妒英才,人亦如此。 【自那以后,出于对你的保护,每当别人问起,父母仅仅对外宣称你仅认识最为简单的部分文字。】 【但,那已经足够令所有人惊诧。】 【毕竟,你还仅仅只有三岁。】 …… 【四岁,你已经不再满足于那些简单的童话,母亲那浩如烟海的生论派藏书率先成为了你的阅读目标。】 “那菈沐风,这些书有什么意思呢?” 【戴着红色围巾的兰那罗又一次飘飘悠悠地飞进你的窗户,好奇地打量着你手中和砖头一样厚的书籍。】 【后来你知道,它的名字叫兰罗摩。】 “它们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我有必须看下去的理由。” 【你无奈地翻过一张书页,手中的神之眼微微亮起,熟练地为长途跋涉的兰罗摩补充着草元素力。】 “兰罗摩不明白‘理由’。” 【补充完草元素力,小小的森之灵精神抖擞地飞在你的肩头,疑惑地晃了晃头顶金色的叶子。】 “没关系的,‘无留陀’怎么样了?” 【你答非所问,有意地将问题引向了须弥的死域,你想知道,禁忌知识的侵蚀究竟严重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那菈沐风厉害,竟然知道‘无留陀’。” 兰罗摩惊讶地晃了晃叶子手,不过头顶的叶片很快低落地耷拉下来,晃晃悠悠地在半空中不安地飘飞着。 “兰拉迦说,邪恶的‘无留陀’已经开始影响雨林,不过兰百梨迦的兰迦拉梨很厉害,那菈沐风可以不用担心!” 【兰罗摩看上去还算乐观,但你的心中却隐含着深深的忧虑。】 【「死域」以及「魔鳞病」,或是兰那罗口中的「无留陀」,实质上是世界树遭遇禁忌知识污染的产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侵蚀不但不会消褪,反而会愈演愈烈。】 【但如今,年仅四岁的你还无法改变这一切,你前世所熟悉的须弥也和当下的世界大相径庭。】 【熟悉的人物不见踪影,甚至,你无法准确给出当下的时间,而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位旅行者似乎尚未抵达须弥。】 也只好暂时如此了。 【你无奈地强压下担忧,送走了兰罗摩后,再一次翻开了手中的书。】 ……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这一年内的不久之后,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这一年寒冷的的冬日,也是最后一月的第三天,你的一个邻居家里诞下了一名女婴。】 【女孩的父亲是你父亲的朋友兼同事,家中还算得上小有资产,于是,你们一家受邀参加了女孩的满月宴。】 “她长得很像她的母亲呢。” 【你的母亲笑眯眯地抚摸着襁褓中的女婴,眼神中充满着温柔和喜爱。】 【女孩咿咿呀呀地转过头,青蓝色的大眼睛好奇盯着你腰间闪闪发亮的神之眼,挥舞着胖嘟嘟的小手努力够着。】 【女孩着急的样子把你逗笑了,你拿起神之眼,轻轻放在她手中供她玩耍。】 【然后,你听到女孩的母亲焦急地喊了她的名字。】 【妮露。】 …… ps:今天是早柚的生日呢,生日快乐小小貉! 第113章 妮露 【五岁,你已经顺利通读完母亲的生论派藏书,有时提出的问题甚至让她这位曾经的优等陀娑罗都难以立即给出回答。】 【为了满足你的求知欲,你的父母从智慧宫中借出了各大学派的书籍和论文供你阅读,对外则谎称是补充他们自身的研究。】 【然而,在六大学派之中,你对于明论派的学说态度特殊,占星术一类的书籍还在你的兴趣范围之内,只不过,你对其中的天文学理论丝毫不感冒。】 【作为明论派的学者,你的父亲曾好奇你为何对天文学产生莫名的抵触,但却只得到了一个含糊的回答。】 “那个……或许我天生对看星星什么的不太感兴趣?” 【你翻着妙论派的机关术,颇为随意地回答道。】 【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 【既然如此,所谓的天文学自然就从根本上未曾存在。】 【你的父亲气得一阵吹胡子瞪眼,不过看着你以极快的速度翻完一本古代文字撰写的文献后,颇受打击地离开了。】 【想他五岁的时候,连提瓦特通用文字都没有认全,更别提那些如同符咒一般稀奇古怪的远古文字。】 …… 【七岁,你依然在家平静地读着书。】 【此时除了实践经验稍显不足之外,你的阅读量和学识甚至已经不下于一般的柯般荼学者。】 【不过,在日常的读书之外,你还有了一个不怎么寻常的“副业”。】 “这么说,你们又要去逛宝商街咯?” 七岁的沐风拉着四岁的小妮露,盯着眼前的背着挎包准备出发的两位太太,眼神中充满了幽怨。 自己这位母上大人是不是有些对他过于放心了一点,使他总有一种从来就没被真正当成小孩子的感觉。 毕竟,谁家好人会把四岁的小孩理所当然地交给一个七岁的孩子照顾啊! “那个……小沐风啊,妈晚上回来给你带雅尔达糖,要什么口味的?” 被自家孩子略带无奈的目光盯着的太太女士尴尬地转了转头,努力试图转移话题。 两家的丈夫一般都在教令院处理学术研究,平日里在家的时间并不长。 小妮露自从学会走路之后便喜欢时常往家里跑,而小妮露的母亲也就顺势拜托她代为照顾孩子,同时也会时不时前来和自己聊上一些家庭主妇们关心的话题。 只是时间长了,太太女士无力地发现自己在学术研究上的天赋似乎完全没有继承到照料孩子之上。 归根结底,还是自家的沐风有些过于早熟,几乎完全让她跳过了为照顾孩子头疼的剧情,直接快进到了通关奖励环节。 于是,在一次读着论文的太太拿着奶瓶喂羽毛笔时,终于忍无可忍的小沐风一把夺过了奶瓶亲自动手,并给了自己的母上大人一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自那以后,清楚认识自己的太太女士心安理得地将小妮露交给了沐风,并美名其曰锻炼学术之外的生活能力。 “沐……风……哥哥……” 听到糖果的小妮露悄悄拉了拉沐风的袖口,青蓝色的大眼睛偷偷地眨了三下。 “要日落果口味的。” 接受到暗语的沐风最终无奈地放弃了对自家母上大人的谴责,“违心”地传达了小妮露的口味要求。 毕竟,每次补偿来的糖果大多数都进了小丫头的肚子,对于哪些口味好吃,小妮露绝对比自己更有发言权。 “没问题。” 太太女士立刻传递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随即便风风火火地拉着妮露的母亲迅速离开了家门。 “砰。” 随着木门关上的轻响,沐风郁闷地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拉起还在幻想着雅尔达糖的小妮露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唉……这个家没我得散! “沐……风……哥哥?” 抱着沐风手臂的小妮露歪了歪头,疑惑地打量着满脸写着“我很高兴”的沐风。 明明可以吃到甜甜的糖果是件很高兴的事情呀。 “你呀。” 沐风宠溺地伸出食指点了点小妮露的额头,从抽屉中取出剩下的奶糖,剥开糖纸递给眼巴巴地等着投喂的小丫头。 真不知道一筐糖果就能收买的小丫头今后会不会被一点点甜食给拐跑。 不过,他至今都忘不了小妮露开口的第一句话叫的是自己名字的时候,小丫头她爹脸上那“精彩异常”的表情。 坏了,这下我真成黄毛了不是? “我们……出去……玩。” 含着奶糖的小妮露的脸蛋鼓鼓囊囊,口齿有些不清地拽了拽沐风的衣角,伸出小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嗯……去看舞蹈表演好不好?” 沐风丢下了手中的大部头文献,思考了一阵,顺着妮露的爱好试探着提出了建议。 “好……” 小妮露乖巧地点了点头,沐风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随即在她困惑的目光中驾轻就熟地伸出了双手比出了一个相框。 全都看见咯~ 下一刻,一阵翠绿色的光芒闪动之后,柜子高处一排不起眼的花瓶之中的倒数第三个精确地出现在了沐风手中。 “哗啦……” 随着沐风翻过花瓶的动作,一堆金灿灿的摩拉伴着清脆的碰撞声从花瓶中滑出,在桌面上堆成了一座亮闪闪的小山。 “沐……风哥哥……好神奇。” 小妮露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咽下嘴里的奶糖。 “哼哼……我们走吧。” 沐风得意地收起了摩拉,将花瓶原封不动地送回原处之后,便牵着妮露的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家。 …… 三十分钟后。 “我说老哥,就你夫人那管账的手段,你真有钱请客?” “这是什么话?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经济实力!” 说话间,沐风和妮露的父亲一起走进了家门,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 “没人吗?” “小沐风和小妮露或许是出去玩了。” “那正好,今天必须去兰巴德酒馆好好喝一杯。” 几分钟后,房间内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悲惨的哀嚎和一阵瓷器清脆的破裂声。 “我的私房钱呢?!” 第114章 穿行在街头巷尾 须弥,大巴扎。 “刚刚出炉的古法秘制炭椰饼,瞧一瞧看一看嘞!” “精良武器,居家旅行必备之选!” “稻妻八重堂全新出版轻小说《美貌智慧的狐仙宫司的油豆腐日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作为须弥城中最大的集市,即使是时间已经来到了午餐时间,大巴扎中来来往往的商客依旧络绎不绝。 沐风紧紧拉着妮露的小手挤过人群,防止一直在东张西望的小丫头一不留神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沐风……哥哥……那个。” 小妮露吃力地拉了拉沐风的的衣角,亮闪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不远处正在售卖米圆塔的摊位,小小声地咽了咽口水。 摊位上的蒸笼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只只酱红色的米团,饱满的稻米包裹着浸透料汁的鱼禽肉,搭配上紫色的帕蒂沙兰散发着的清香,瞬间吸引了不少来往商客的驻足。 “中午好,朱特先生。” “哟,中午好啊,小沐风。” “又一个人带着小妮露出来玩啊。” 十分年轻的的米圆塔摊主擦着额头上的细汗转过身,见到摊前的两小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笑着打趣道。 沐风点点头,继而仰头转向蒸笼上热气腾腾的米圆塔,伸手指了指最上面的几块。 “要两……算了,还是三个吧。” “好嘞。” 朱特答应一声,轻车熟路地从蒸屉中挑拣出个头最大的三只米圆塔,摆放在小瓷盘中递给了眼前的小客人。 “多谢了,朱特先生。” 沐风接过小盘,递上手中的摩拉道了声谢后,便拉着早就等得有些迫不及待的小妮露坐到了一旁的小桌边。 “嘿,这不是小沐风和小妮露吗?” 刚刚坐定,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随即便是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了沐风的肩膀上。 “午安,阿夫辛先生,今天的货品卖的如何?” 沐风龇牙咧嘴地推开了阿夫辛拍来的手掌,警惕地将小妮露拉进怀里,生怕这没轻没重的家伙一时兴起也给小丫头拍上一下。 “那当然是卖的非常棒啦!” “我和你们说,那件新来的东西可是……” 一提到他的生意,阿夫辛的职业病明显发作,开始眉飞色舞地介绍他的商品和他那“神奇的故事”。 “好啦,阿夫辛,可千万别拿你胡编乱造的故事哄骗小孩子。” 朱特同样端着一盘米圆塔坐到了桌边,习以为常地打断了阿夫辛的口若悬河。 “嘿,你别说,就小沐风这聪明劲,我可骗不了他。” 阿夫辛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颇有些挫败地撇了撇嘴: “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向这个小家伙出售商品的时候,被他从故事里找出整整十七个漏洞批得体无完肤。” “自从那以后,我可不敢再在小沐风面前编什么故事咯!” 听完阿夫辛抱怨的朱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眼前这位在讲故事兜售商品上无往不利的大商人,竟然也会有吃瘪的一天。 “呜……疼。” 就在阿夫辛倒着苦水时,始终盯着桌上的米圆塔咽口水的小妮露悄悄伸手准备率先偷吃,不过却被滚热的蒸汽烫了个正着。 “沐风……哥……哥!” 泪眼汪汪的小妮露气鼓鼓地将被烫红的手指举到了沐风面前,试图寻找她可靠的后援好好教训一下邪恶的米圆塔。 她可不是好欺负哒! “妮露,都说了要小心烫了哦。” 沐风无奈地将神之眼贴在她烫伤的指尖,用勺子舀起一小块包着禽肉的米团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递到小丫头嘴边。 小妮露恶狠狠地将米团吞进嘴里,仿佛要报复一下刚刚的一烫之仇。 嗨,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来一句妮露这孩子小的时候…… 看着小丫头狼吞虎咽的吃相,沐风不无恶趣味地暗暗想道。 最终,桌上的三只米圆塔有两只半落进了小丫头的肚子,还外加一小杯从隔壁摊位买来的落日莓莓饮。 …… 吃饱喝足以后,沐风拉着心满意足的小妮露向着祖拜尔剧场的方向走去。 “诶?今天剧场在装修吗?” 沐风惊讶地向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了围在剧场四周的宽大帷幕和四散在地上的木材和装修工具。 “是的,祖拜尔先生最近刚刚获得了一笔资金,于是便邀请了一位妙论派的学者前来重新设计剧场的装潢。” 一位剧场的成员拦住了前来观看演出的沐风和妮露,带着歉意解释道。 “很抱歉,在装修完成之前,我们近期大概不能够举行大型的演出了。” “这样啊,那么打扰了。” 看了一眼站在远处拿着一沓厚厚的图纸,对着建造现场指指点点的女学者,沐风只得无奈地带着沮丧的小妮露打道回府。 不过…… 沐风掂了掂手中还沉甸甸的摩拉袋,如果没有表演的话,现在看起来摩拉似乎拿得有些多,究竟怎么办才好呢? 还回去是不可能还回去的,凭自己能力拿到的私房钱,可不需要他来还。 再说了,老爹偷藏私房钱的行为可是一种对母上大人情感的严重背叛,必须予以严厉的制止和谴责! 唉,想他为这个家的和睦相处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承担了多么沉重的责任,毕竟思考怎么花完这一大笔摩拉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不是吗? 不过至于感谢就不必了,下次记得多藏点就行。 看,他沐风就是这么一个高风亮节的人,听懂掌声! “胡尚先生,来两个最新的玩具。” 于是,在买下了小妮露心仪已久的玩具和他眼馋了很久的藏书之后,刚刚还鼓鼓囊囊的钱袋总算是如愿以偿地见了底。 沐风是满意地将钱袋收进神之眼空间中,带着开心地把玩着全新玩具的小妮露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今日亦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的一天.jpg “您好,也请给我一个一样的玩具。” 已经走远的沐风下意识地回头,玩具摊前异常熟悉的身影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凯瑟琳?! ps:唉……为了开不起粉丝群的扑街小作者点个关注吧,愿风神忽悠你! 第115章 礼物 不……不是凯瑟琳。 凯瑟琳是来自至冬的仿生机器人,如无必要,即使是休假时间,她也不会选择离开冒险家协会太远距离,更别提亲自来到大巴扎购买玩具。 而此时,他眼前的看似这位举止如常的“凯瑟琳”小姐,大概就是须弥的现任神明——小吉祥草王,纳西妲。 虽然被贤者以不合格的神明仍然需要学习的名义软禁在净善宫,但小小的笼中之鸟依然有着自己的方法漫游整个须弥。 只不过,当下的神明大人似乎遭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哦……这样啊……” “凯瑟琳”,或者说纳西妲失望地低下了头,默默地将手中崭新玩具放回了摊位上。 或许是久居净善宫太长时间,她竟然一时之间忘记,在人类的世界需要摩拉这种货币作为购买物品的媒介。 这种全新的玩具看上去结构很精巧,玩法却很简单,在夜晚的梦里或者现实中,她经常看到孩子们爱不释手地把玩。 纳西妲不由得产生了好奇,或许能拥有一个同样的玩具,就可以更深入地学习一下设计者的“智慧”呢? 但,贤者们却不可能满足她购买玩具的请求。毕竟,身为神明却沉浸于小孩子的玩具,或许也是一种不合格的表现吧…… 纳西妲默默地打消了购买玩具的想法。 只好再要求一些木料和工具,看看能不能根据「虚空」提供的信息仿制出来好了。 唔……心情好像吃不到草料的驮兽一样,有些郁闷呢。 “胡尚先生,我要那个全新的玩具。” 身后孩童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随着哗啦哗啦的摩拉碰撞声,摊位上本就所剩无几的全新玩具又少了一个。 看来这个玩具真的很受孩子们喜欢呢。 看着短短时间便售出一半还多的玩具,身处净善宫中的纳西妲暗暗地想着,打算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观察一下它的结构。 这样好像更让她好奇了诶……这个全新的玩具,究竟有什么「魔力」呢? 嗯,就像有一只小猫在用毛茸茸的爪子不停地抓她的心一样。 “你好,凯瑟琳小姐。”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纳西妲直到第二遍呼唤声才反应过来,慌忙抬头时,手中却多了一个她刚刚放下的玩具。 “胡尚先生?” 纳西妲疑惑地看着眼前乐乐呵呵的小老头,似乎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她明明没有付钱呀。 “嗨,这个是小沐风送给你的。” “他说看你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应该很喜欢这个玩具。” “这孩子啊……打小就出了名的聪明。” “唉,要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能有他一半出息,老胡尚我可就心满意足咯!” 头发花白的老玩具摊主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此时纳西妲的心思却完全飘飞到了另一个遥远的地方。 沐风……好像是刚刚带着另一个小女孩离开的孩子呢。 这么说来,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纳西妲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小脸,不过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因为,一个全新的问题再次找上了小小的神明。 这件礼物,是送给她的,还是送给凯瑟琳小姐的呢? 这一回,智慧之神很快得出了答案。 从理智上说,即便是教令院的贤者,也不可能认出她此时的身份,更不用说一个素未谋面的孩童。 而从情感上来说,或许在须弥城中,管理协调着冒险家协会的凯瑟琳小姐,都比她这个可有可无的神明来的重要吧…… 毕竟,太阳早就不存在了呀…… 尽管最终的答案让她有些委屈和难过,不过纳西妲依然礼貌地表达了谢意,随后操纵着凯瑟琳的身体回到了冒险家协会。 在意识返回净善宫之前,纳西妲不舍地轻轻握了握手中的玩具,小心翼翼地将它摆放在了柜子最显眼的地方。 是一份贴心的馈赠呢。 如果……真的是送给她的,就好了。 …… 【八岁,你破格参加了教令院当年的入学考试,并轻松地以全科满分的惊人成绩通过了测试。】 【成绩经过风纪官的核实后,六院贤者竞相对你抛出了橄榄枝,希望将你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引入自己的学院。】 【然而,你婉拒了所有学者的邀请,对外宣称打算继续在家磨砺几年。】 【贤者们无不遗憾,但他们最终尊重了你的选择,并暗中表示若有加入教令院进修的想法,请务必考虑他们各自的学院。】 【对此,你一一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由于你出类拔萃的学术天赋,教令院经过一致商议,破例授予了你自由查阅智慧宫资料文献的权力。】 【对你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除了妮露来找你的时间,你的生活相当规律,可以简洁地概述为家—智慧宫两点一线式作息。】 【在智慧宫里查阅各种书籍文献的同时,你时常见到一位老妇人同你一样常常往来于智慧宫中借阅资料。】 【久而久之,你们便很快熟悉起来。】 【通过这位慈祥的老者,你意外地认识了一位书友——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的性格与你大相径庭,双亲外出研究常常不在身边的他相对沉默,更喜欢独来独往。】 【但或许是天才之间的共鸣,你们却出人意料地相对合拍,你们之间的交流向来轻松且有分寸,也许这就是这位未来的书记官将你视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的原因。】 【艾尔海森的奶奶似乎也对她的孙子能够找到同龄朋友而高兴,经常殷切地招呼你去他们家里共进晚餐。】 【另一方面,你的父母也同样乐于尽可能地暗中帮助这对孤儿寡母,总而言之,你们两家相处的相当愉快。】 【而在这一年的开春,一家新的邻居也搬到了你家的旁边。】 【主人家是来自明论派一位学者,你父亲的同僚,以及那位你曾经在祖拜尔剧场有过一面之缘的妙论派女学者。】 【她们也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叫做卡维。】 …… 第116章 学术争霸赛(一) “艾尔海森!你这是极端的个人主义!” “不然呢?像某个蕈猪脑袋的人一样差点被三言两语骗光家当吗?” “你!” “我可没有全咖啡馆的人围观的习惯,如果你乐意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请务必不要拉上我一起丢脸。” “艾尔海森!你再说一遍!” 一个寻常的下午,须弥城普斯帕咖啡馆内,在座悠闲地享受着下午茶的茶客们纷纷侧目,一脸好奇地围观着两个少年的争吵。 “沐风哥哥,真的不用拦着一下海森哥和卡维哥吗?” 小妮露担忧地看着越吵越凶的两人,悄悄地向着沐风的身边靠了靠。 一旁的沐风却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将刚刚上桌的帕蒂沙兰布丁推到了妮露面前,贴心地为她淋好了花瓣糖浆。 “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他们吵累了自然会停下来的。” 这可怪不得他袖手旁观,要知道他刚刚认识艾尔海森和卡维的时候也曾经试图调解过两人的矛盾,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一个是独来独往的自我主义者,外加一位宽仁博爱的理想主义家,观念的相悖导致这两位须弥未来的大书记官和大建筑师简直就是水火不容见面就掐。 不调解还好,就怕他一调解,两位天才的争执反而更加激烈,甚至差点将他这个和事佬也给拉下水来上一场亲切友好的交流。 难道他也是这两人y中的一环? 怀疑人生的沐风终于放弃了,他转而选择了最为低效,但屡试不爽的方法: 放任自流。 众所周知,吵架也是需要力气的,吵累了自然就会选择暂时休战。 而眼下的这次争执,正是来咖啡馆的路上,动了恻隐之心的卡维差一点被一个卖惨的无良摊贩骗光零花钱所引起的。 很快,在艾尔海森堪称犀利的语言攻势之下,破防红温的卡维又一次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一屁股坐在沐风身边的凳子上独自生起了闷气。 “嘿,来一杯落日莓莓饮吗?” 沐风强忍着笑意将一杯冰镇果饮推到卡维面前,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该说不说卡维这位须弥的大建筑师真是有点幽默基因在身上的,属于是喜闻乐见的经典又菜又爱玩型选手。 和艾尔海森的辩论不能说是一场没赢,只能说是连战连败但是屡败屡战,都差点让他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些奇怪的字母属性。 “沐风大哥,你评评理……” 猛灌了一大口冷饮,刚刚差点被骗光家当又被同伴一顿奚落的卡维正满肚子怨气,拉着身边的沐风就准备开始大倒苦水。 “如果你的能力仅仅只是停留在背后议论他人的水平上,我建议你还是多回家搭几年积木和拼图。” 沐风还未搭话,身后的艾尔海森忽然出现,平静地一句话将卡维的抱怨呛了回去。 自动忽略了卡维愤怒的眼神,艾尔海森像无事发生一般拉开沐风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咖啡悠闲地翻起了书。 “艾尔海森!我……” “啊……那个什么,我听说最近教令院的学院争霸赛要开始了哦。” 眼看着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为了防止战火重燃引火烧身,夹在二人中间是沐风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在我看来,沾染了权力色调的学术竞争毫无意义。” 艾尔海森轻抿了一口咖啡,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着书页,似乎对这场教令院盛大的学术比赛丝毫不感冒。 学术争霸赛,教令院每年最为盛大的学术交流盛会,各大学派将各自通过院系内竞争,选拔出学院中最为优秀的学者。 而在教令院中,另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是,学术争霸赛的冠军人选,将和接下来的六院贤者选拔息息相关。 “艾尔海森,这么绝对的说法就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卡维皱了皱眉头,抓住了艾尔海森言语中的漏洞反击道。 “人的理性总是会被情感左右。” “抛开你的父亲是明论派夺冠炙手可热的人选这个条件,如果你的脑子不是真的被喙彩鸟凿空的话,我想你会得出和我一样的判断。” 艾尔海森轻描淡写的一番话明显戳中了卡维的痛脚,于是,二人新一轮关于学术争霸赛究竟是否有意义的辩论又开始了。 “沐风哥哥,他们又吵起来了。” 参与不进几人话题,只好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碗里剩下的帕蒂沙兰花瓣的妮露怯怯地向着二人争吵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唉……妮露,我偷偷和你说哦,有时候经常吵架,并不是感情不好的象征呢。” 沐·人生情感大师·风光速换下了上一秒还头疼不已的表情,转而带着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悄摸摸地凑到妮露耳边说道。 “诶?可是妮露从来没有和沐风哥哥吵过架呢。” 小妮露眨巴着青蓝色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面露着高(故)深(弄)莫(玄)测(虚)笑容的沐风。 “哼哼,那可不一样。” 沐大师故作深沉地挥了挥手,暗暗地将一本《毒舌学者和他的金发美人舍友不得不说的故事》向身后藏了藏。 “那是什么不一样呢?” 好奇的小妮露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沐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恶狠狠地地捏了捏妮露软乎乎的脸蛋,甩出了必杀技: “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 妮露不服气地鼓了鼓嘴,明明你也是小孩子。 “你们在说什么呢?” 言语间,艾尔海森和卡维的第二轮辩论也走向了尾声。 再一次被艾尔海森的犀利讽刺气到暴走的卡维打了声招呼便忿忿不平地走出了咖啡馆,打算回家继续设计他的积木建筑。 而隐占上风的艾尔海森则是丝毫不受影响地喝完了咖啡,疑惑地看向了从一开始便一直在窃窃私语的沐风和妮露。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沐风面不改色地将轻小说悄悄收进了神之眼空间中,迅速用几颗雅尔达糖收买了气嘟嘟的小妮露,随即起身跟着先行一步的艾尔海森离开了咖啡馆。 夕阳已经沉到了山的另一边,晚风呼啸着吹过清冷的街道,裹挟着丝丝凉意。 奇怪……似乎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沐风奇怪地回头,疑惑地看着一切如常的咖啡馆,寻找着那股不安的来源。 究竟是什么呢? “沐风哥哥,你快点!” “这就来。” 算了,或许是他多心了。 沐风摇了摇头,拉着心心念念着晚餐的妮露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第117章 学术争霸赛(二) 【学术争霸赛即将如期举行,作为一年一度的教令院盛会,除去在外执行研究的学者,几乎所有的教令院成员悉数到场。】 【你虽不是教令院的成员,但考虑到你出色的学业水平,却也破格收到了来自现任大贤者的邀请函。】 【而明天,就是争霸赛开幕的日子。】 “那菈沐风有心事。” 兰罗摩顶着旋转的小螺旋叶从漆黑一片的夜色忽然出现,上下地晃动着短小的叶子手,向着沐风打起了招呼。 一直盯着某处默默地发呆的沐风回过神来,勉强地笑着朝兰罗摩点了点头。 自从从普斯帕咖啡馆回到家中后,他始终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中,平日里浅显易懂的文献却也完全看不进一个字。 他尝试过寻找这种不安的来源,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普斯帕咖啡馆,艾尔海森,妮露,卡维,学术争霸赛…… 纷繁复杂的概念在沐风的脑海中交织组合,却始终像是缺少了什么一般,完全无法组成一条能够被识别的逻辑线索。 不对,都不对…… 但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的地方……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假如放任这种不安自由发展,一定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那菈沐风苦恼,很像森林里找不到鱼肉吃的棘冠鳄。” 兰罗摩飘飘悠悠地飞在沐风的头顶,将一碗小小的蘑菇羹递到沐风身前。 “兰茶荼的「一头菇」料理,能够让那菈打起精神,那菈沐风尝尝。” 正被繁杂的思绪纠缠的沐风下意识地接过小碗,心不在焉地向嘴里倒去。 下一刻,生菌菇独特的口味和冰凉滑腻的史莱姆口感瞬间让陷入苦思冥想中的沐风打了一连串激灵。 “那菈沐风清醒,兰茶荼的料理很有效,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兰罗摩高兴地挥舞了几下叶子手,小巧的身体在空中上上下下地飘飞着,似乎对自己刚刚想到的办法感到十分自豪。 “兰罗摩,料理很有效,不过下次还是换一种方法好了。” 为了照顾兰罗摩的好意,勉强咽下口中蘑菇的沐风苦笑了一下说道。 总感觉他对奇奇怪怪的料理有种与生俱来的抗性,难不成是他的错觉? 坏了,下一次该不会轮到阿影的裁决之时吧? “森林的情况怎么样了?” 暂时丢下了挥之不去的忧虑和不安,沐风从厨房里给兰罗摩端来了清水和点心,将话题转向了雨林的死域情况。 “讨厌的「无留陀」在让森林枯萎,兰罗摩必须要尽快赶回恒纳兰那。” 提及雨林的问题,兰罗摩脑袋上的金色叶片旋转得似乎更快了一些,略有些焦躁不安地绕着水杯转着圈。 “那菈沐风要保重,兰拉迦在召集我们,兰罗摩要先回去。” “要注意安全,兰罗摩。” 在沐风忧虑的目光中,心系雨林情况的兰罗摩匆忙地挥了挥小手,很快如同出现时一般,快速消失在了窗外漆黑的夜色中。 …… 【第二日,学术争霸赛正式开幕。】 【如此盛会,须弥的神明自然应当到场,然而在开幕式上,身为草神的纳西妲仅仅现身不足一刻钟。】 【甚至台上的大贤者演讲尚未结束,几位学者便带着她离开了会议现场,对外,则是给出了草之神有着更重要事务需要处理的理由。】 【你知道,这不过是那群贤者们打算不断削弱纳西妲在须弥影响的借口。】 【会场中的学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此时更关心的是即将到来的学术交流和竞赛,以及背后带来的权力变更。】 【隐身在人群中的你丝毫不关心大贤者的长篇大论,目光却始终远远注视着拘谨地端坐高台上的纳西妲。】 【久居净善宫的她似乎不是很适应这样人声鼎沸的场合,小手略显紧张地交叠在身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子民。】 【此时的她不像一位神明,反而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但你真真切切地察觉到,能看到须弥的民众和学者,小小的神明很高兴。】 【纳西妲似乎注意到了你的目光,她偏了偏头,朝你温柔地笑了笑。】 【然而下一刻,几位学者便悄悄上前说了些什么,纳西妲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离开了座位。】 【在小小的神明转身的瞬间,你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留恋。】 【大贤者激情澎湃的演说依然回荡在会场中,然而在那张空荡荡的座位的映衬下,却显得尤为的讽刺。】 【你没有看完开幕式便离开了座位,怀着复杂的心情向着家中走去。】 …… 夜晚。 沐风侧躺在床上,没有半分睡意。 开幕式上的场景给了他不小的冲击,一国神明在盛大的集会上悄无声息地消失离场,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即使她留下黯然的目光离场,居然也不能引起高傲的“智者”们丝毫的关注。 可笑教令院这群号称神明信徒的学者,真是将“无神”这一信仰贯彻到了极致。 他曾经预设过根据旅行者的方案推翻现有的教令院,但这些计划也被他一一否决。 熟悉的角色都还年龄尚小,没有身份和势力的支持,即使知道剧情的发展,他也暂时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改变。 难道真的要这么等下去吗? 沐风捏紧了拳头,门外却传来了房门轻微关闭的声音,大概是参加完争霸赛的父亲回到了家。 “唉……” 隐隐约约的叹气声响起,沐风疑惑地将注意力转向了房门的方向,仔细地听着客厅中父母的交谈。 “……果然是这样吗……” “……我早就知道,即使大家都认为他会夺冠,他也根本不可能赢下那个人……” “……这不是一场单凭学术取胜的比赛,只希望他可以自己走出来吧……” “……嘘,小声一些,别吵着孩子……” 父母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而听完这一切的沐风却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他呆愣地站在房门前,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他终于找到了那股不安的源头。 希望现在还不要太晚。 第118章 学术争霸赛(三) 【父母在房门外的的交谈终于唤起了你一些模糊的记忆,加之今日的开幕式,你也终于将脑海中破碎的信息串联了起来。】 沐风悄悄地从房间的窗户翻出家门,口中暗暗地低声诅咒着,悄无声息地落地后便向着卡维家的方向赶去。 由于前世剧情的影响,他一直忽略的一点最终还是误导他进入了盲区。 此时的阿扎尔还根本不是后来的教令院大贤者。 既然他还不是贤者之职,此次关系着贤者选举的学术争霸赛,必然是他晋升明论派贤者势在必得的台阶。 然而,明论派众望所归的夺冠人选目前还是卡维的父亲,难保同属于明论派的阿扎尔不会为了竞争贤者之位而不择手段。 从结果来看,炙手可热的夺冠人选卡维的父亲名落孙山,阿扎尔却顺利上位为明论派贤者,最终登上了大贤者的宝座。 很难说这其中是否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隐秘,毕竟,在学术造假这一块,教令院可是称得上是老演员。 而原先的故事中,比赛后卡维的父亲突发奇想地前往沙漠研究,随后不明不白地丧生在途中,无疑进一步加深了他对阴谋论的怀疑。 希望还来得及。 沐风暗暗地祈祷着。 假如意外发生,对于卡维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卡维的母亲法拉娜将从此一蹶不振,最终远嫁枫丹,而卡维也会因为自己鼓励父亲参赛,终生生活在愧疚和自责中。 心急如焚的沐风加快了脚程,在全速赶路之下,卡维家房屋忽明忽暗的灯光已然出现在了不远的转角处。 “砰砰砰!” 山响的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中,惊起几只已然在树梢上安睡的山雀。 “是谁啊?”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卡维的母亲法拉娜警惕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见到是沐风的身影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小沐风?” “这么晚了,在外面很危险的,如果要找卡维的话,还是明天再来吧。” “来,我送你回去。” 见法拉娜误会了他的来意,沐风连忙拉住了法拉娜的衣袖,焦急地询问道: “我不是来找卡维的,法拉娜阿姨,卡维的父亲还在家吗?” “诶?他呀,好像说是出去……” “母亲,是沐风大哥吗?” 法拉娜的话尚未说完,卡维便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发探出脑袋,疑惑地看着这位深夜到访的同伴。 “父亲今天说要去沙漠里做一个震惊全教令院的研究,中午便离家出发了。” …… 就在早上的明论派争霸赛结束后,一脸歉意的卡维父亲回到家,告知了卡维自己与冠军失之交臂的消息。 卡维有些失望,不过拿到亚军并不影响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然而,午餐过后,上午还有些消沉的卡维父亲忽然表现出来极强的兴奋,在餐桌上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他计划中的伟大研究。 “这一定是一场颠覆性的星象观察!” 卡维的父亲激动地将餐叉拍在了餐盘上,不过被法拉娜女士一个眼神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 “会不会有危险?” 法拉娜沉吟了片刻,不无担忧地问道。 须弥城和沙漠相距甚远,其中不乏盗匪魔物,卡维的父亲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着实不能让法拉娜和卡维安心。 “不会的,我会和商团一起出发。” 卡维的父亲踌躇满志地保证道,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论文轰动教令院的一天。 法拉娜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出言阻止丈夫这场宏大的冒险行动。 “嘿,卡维,好好在家待着。” 卡维的父亲丢下餐具,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巨大双肩背包扛在肩上,笑着摸了摸卡维的头。 “等我回来之后,一定从沙漠给你带上几件好东西!” 随后,他抱了抱妻子,哼着小曲推开了家门,迈步走向了商团集结的位置。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伟大的学术冒险。 …… “那他现在去哪了?” 沐风急迫的态度吓了卡维一跳,他指了指出城的方向,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出城了,按照路程来算,天明时父亲应该可以抵达喀万驿。” 这下糟了…… 沐风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而这也引起了法拉娜的注意。 “究竟发生什么了,小沐风?” 自从丈夫走后,她一直觉得心中一股没来由的沉闷,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一般让她心神不宁。 而沐风的忽然到访更加重了她的不安,在她心中,卡维的这位朋友一直相当沉稳睿智,鲜少出现如此失态的表情。 难道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了? 法拉娜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沐风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暂时隐瞒实情,且不说他没有证据,即使有,也只会让卡维母子陷入无意义的恐慌。 “没……没什么,不过法拉娜阿姨,卡维,你们知道叔叔他为什么忽然生出了去沙漠的念头吗?” “哦,这个啊,父亲说是他的同事拉法尼奥邀请他参加的研究项目。” 仍然没有意识到现状的卡维疑惑地回答着,似乎在奇怪他的这位朋友今日为何如此关心他父亲的下落。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沐风的心也逐渐冰凉了几分。 教令院的学者向来视学术专利比生命还珍贵,怎么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地分享出一项可能具有颠覆性的学术研究成果? 不出意外的话,怕是真的要出意外了。 “卡维,你先回去。” 法拉娜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将一头雾水的卡维送回房间后,她再次转向了正在飞快地思考着对策的沐风。 “小沐风,是不是卡维的父亲有什么危险?” 她本就是对情绪敏感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沐风丝毫不加掩饰的焦躁。 法拉娜蹲下身,她直视着沐风的眼睛,表情中带着极度的不安和忐忑。 沐风沉默了一会,他无法忍心欺骗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丈夫的妻子。 但同样的,即使知道了实情,她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法拉娜阿姨,如果你相信我,这两天就请带着卡维正常生活,尤其不要随意离开须弥城。” “其它的事,我会尽力解决的。” 斟酌了一下,沐风并没有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而是选择隐晦地嘱咐着卡维的母亲。 “这……可是……” 法拉娜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面前孩童身上陡然间展现的气势,让六神无主的她竟然不自觉地选择了倾向听从他的命令。 而回过神时,沐风的身影已然再次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他真的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吗? 法拉娜心中不禁暗暗地思索道。 但陷入沉思的她却没有注意到,门后一闪而过的一顶金色的乱发。 …… 第119章 求援 从卡维家离开后,沐风脸上乐观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忧虑。 须弥城门处都有佣兵驻守,作为一个落单的孩童根本不可能获得出城许可。 退一步说,即使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成功离开须弥主城,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他也无法在天明之前赶到喀万驿。 如果单独行动救援卡维的父亲行不通的话,似乎也只剩下向他人求助一条路。 但能向谁求助呢? 沐风尽力地回忆着当下须弥城可能提供援助的人选。 求援的目标需要具有值得信任的正义感,同时也必须是阿扎尔无力清算的对象。 很快,随着他飞速的思考,一个人的面容模模糊糊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教令院的风纪官,塔杰·拉德卡尼。 虽然身为赛诺的搭档,塔杰的资历却比赛诺丰厚许多,事实上,二人之间反而更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平日里在他那位不着调的父亲的口中,时常也能听到关于这位风纪官捣毁犯罪据点,制止危险实验的光辉事迹。 然而,新的问题也再次出现。 他该如何才能取得这位铁面无私的风纪官的信任。 刚正不阿作为塔杰担任风纪官最为突出的优点时,却也正在另一个侧面说明了他对于规则的绝对遵守。 没有确凿证据,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想要说动他协助调查整个案件,甚至牵涉到教令院贤者,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须弥城的光芒一寸寸地黯淡下去,一扇扇窗户透出的光亮渐渐熄灭,巨树的林冠披着黑夜的长被,安睡了。 烦躁不安地踢着路面上的碎石屑,沐风顺着来时的道路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心也渐渐随着灯光沉了下来。 小路绵延着,一抹灯光在青石铺就的小道尽头发着柔和的光亮。 冒险家协会。 即使是深夜,凯瑟琳小姐依然带着标准的笑容端坐在柜台前,似乎在等待着深夜归来的冒险家们交付委托。 等等……或许还有一种办法。 一道灵光切开沐风一团乱麻的思绪,沐风的眼瞳蓦然间亮起一道希望的闪光,加快了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希望这个方法能够奏效。 …… 悄无声息地翻墙回到房间,沐风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父母的房门,在确认自己的父母已经熟睡后,又悄悄地关上了门。 传说在每一个平常的夜晚,一个温柔的声音都会悄悄走进须弥孩子们的梦中,带来神奇的故事,阐明奇妙的比喻。 梦醒的孩子们围成一圈探讨着声音的来源,他们排除了无数的可能,提出了精彩的猜想,但最终还是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即使没有家长相信,但这位梦中的朋友,也就只能是他们心中的那位温柔的神明,小吉祥草王。 而现在,也就只剩下这唯一的办法了。 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沐风闭上眼睛,双手紧握着闪闪发光的草神之眼,在心中开始暗暗地不断默念着纳西妲的神名。 仁慈智慧的摩诃善法大吉祥智慧主,现在有须弥的子民正处于危险之中,我真诚地请求神明的帮助。 如果你能听到,请回应我的祈祷。 沐风的祷告一遍遍地继续着,树叶编织的百叶窗在夜风中摇荡着,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一曲低沉的颂歌。 然而,窗外的树影摇曳着,周围却安静得只能听见萤火虫振翅的声音。 “嘀嗒,嘀嗒。” 时间在钟表盘上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沐风心中的希冀在不断地下沉,焦灼的汗水从额角不断滑落,敲打在床边的木栏之上。 还是行不通吗…… 正当沐风打算放弃这个方法,尝试独自出城追赶时,一阵朦朦胧胧的困意忽然袭来,让他起身的动作迟缓了几分。 然而,这阵突如其来的倦意却使得沐风的精神为之一振。 “不要抗拒。” 清甜温柔的声音乘着吹过百叶窗的夜风,蓦然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响起,仿佛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 是纳西妲。 沐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再次闭上双眼,顺从地任由着睡意柔和地将他的意识带了进沉沉的梦乡。 下一刻,梦中的沐风睁开了双眼。 乳白色的空间似乎没有边际,模糊的边缘向着远处无尽地延伸着,仿佛穷尽一生也无法窥探它的尽头。 这就是梦境吗? 初次来到梦境沐风半坐起身体,透过迷蒙的视线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在梦境的中央,身形娇小的女孩正安静地坐在草绿色的秋千上,轻轻晃动着包裹着洁白踩脚袜的小腿。 女孩白色的侧马尾带起一抹浅绿色的挑染,搭配着翠绿色的叶心发饰,充满着灵动和生机。 草绿色的流苏飘荡在她金色描边的衣摆之后,纯白的底色映衬着繁复的花纹和装饰,勾勒出摩耶之殿的穹顶外型。 须弥的神明,小吉祥草王,纳西妲。 “初次见面,我叫纳西妲哦。” “嗯……好像不对,其实我已经观察你很长时间了呢……” 纳西妲跳下草元素构成的秋千,精致的四叶瞳俏皮地眨了眨,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抵了抵下巴,很快纠正了自己的措辞。 在梦中见面,她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你好呀,纳西妲。” 沐风揉了揉还未完全适应光怪陆离梦境的双眼,十分自信地朝着背对着纳西妲的方向打起了招呼。 “是这边哦。” 纳西妲眉眼弯弯,她贴心地迈步走到沐风面前,轻轻地挥了挥手。 “这里是你的梦境,沐风可以尝试着想象一个比较适合自己的梦境环境呀。” 闹了乌龙的沐风尴尬地将身体转了一个方向,努力地避开纳西妲含着笑意的四叶瞳,假装专心地构想着熟悉的环境。 不幸中的万幸,自己面前的还是温柔可爱的小草神,如果换成八重神子那只屑狐狸,大概会直接嘲笑他五百年。 下一瞬间,沐风和纳西妲便坐在了“普斯帕咖啡馆”的一张小桌边,桌面上则是特意摆上了一小堆纳西妲最喜欢的枣椰蜜糖。 …… 第120章 不合格的神明 见到桌面上的一小堆枣椰蜜糖,纳西妲漂亮的四叶瞳闪亮了几分,她从糖果堆中拣出小小的一块,小心翼翼地将散发着坚果清香的蜜糖含进了口中。 尽管在梦境中尝不到糖果甜蜜的味道,但小小的神明依然幸福地半眯起眼睛,仿佛能够想象蜜糖的香甜在舌尖晕开的感受。 他似乎很熟悉自己的喜好呢。 纳西妲偏了偏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五百年来第一次向她祈祷的小小子民。 “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的吗?” 神明的声音很温柔,仿佛能让所有听到它的人毫无负担地卸下心防。 沐风沉吟片刻,将脑海中整理的事件来龙去脉,以及他所分析的猜想详细地再次向纳西妲阐述了一遍。 “如果我的想法正确的话,那位学者现在的处境应该十分危险。” “纳西妲,我需要你的帮助。” 然而,看着对方充满希冀的眼神,听完沐风叙述的纳西妲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的帮助吗…… 洁白的发丝垂下,半遮挡住了她模糊不清的表情。 “对不起。” 许久之后,神情落寞的纳西妲终于艰难地开口了,声音显得有几分低落。 她的双手不安地交叠在身前,目光低垂,尽力躲闪着沐风的视线。 “其实……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 “教令院的贤者和风纪官并不会听从我的命令,甚至出于一些原因……” “我不能随意离开净善宫。” 纳西妲低低的声音中充满着愧疚,仿佛在为她还没有成为须弥子民心目中智慧全能的神明而自责。 五百年来,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愿意向她请求帮助的子民。 他告诉她,有一位须弥的学者可能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急需她的帮助。 然而,她作为神明,却完全无法提供任何实际意义上的援助。 这果然是她的失职吗…… 小小的神明陷入了内疚的漩涡之中,此时的她却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惶惑地等待着对方投来的失望的眼神。 原来啊,他们的神明也不是无所不能。 但让纳西妲意外的是,预想中失落的目光却并没有出现。 她等来的不是尖锐的质疑,而是一句温柔的安慰和一颗塞到她手心的枣椰蜜糖。 “没关系的,纳西妲。” “不要道歉,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吗? 纳西妲茫然地抬头,迎面却撞上了一道带着心疼的目光,让她感到一阵恍惚。 她不是生来就是智慧的神明。 “神明啊,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那一天,漆黑的天空中下着血雨,漆黑和猩红交织在枯萎的大地。 皲裂的地面张着通往地狱的血盆大口,智慧的嘉叶沾染了禁忌而枯萎凋零。 天空泣血,灾厄横生。 也是那一天,她从懵懂中诞生。 来迎接她的贤者看到了她贫乏的智慧,兴奋和喜悦转瞬被失望的眼神取代。 她就是我们的神明吗? 贤者们开始质疑,开始议论,开始窃窃私语。 被拽着的手腕很疼很疼,但被辜负期望时众人的眼神更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是她的错吗? 贤者们总是告诉她,是的。 她是不合格的神明,如果她能够提供领导须弥向前迈进的智慧,雨林和沙漠就不会分裂,死域和魔鳞病就不会蔓延。 于是,她怀抱着与生俱来的愧疚,甘愿成为净善宫中的笼中之鸟,她默默忍受着贤者对她的轻慢,子民对她的遗忘,习惯性地将一切责任压在自己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上。 因为那是她的错。 她拼尽全力汲取着世界树中的知识,不分昼夜地寻访着须弥需要帮助的子民。 只为了有一天,她能够成为像大慈树王那样“合格的神明”。 月亮有一天也会成为太阳吗? 她不知道。 神明也会累吗? 她不知道。 有时候她看着空空荡荡的花车,却也会升起一些一闪即逝的奇怪念头,告诉她本不应该由她为这一切负责。 每一次的最终,她也只会将其归于“不成熟的神明才会产生的邪恶想法”,并为此深深感到自责。 即使她的生日不再被人们庆贺,也即使她的名字也逐渐被人们淡忘。 这是神明的过失,也是她应得的惩戒。 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的责任,没有人会在失落的时候给予她鼓励和安慰。 她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真的……不是她的错吗? 纳西妲轻轻捂着心口,仔细感受着心中涌起的一阵惊讶,一丝惭愧,一抹酸涩。 还有一点点,丝丝缕缕的,让她感到些许负罪感的释然和欣喜。 “纳西妲,你可以的。” “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呀,须弥的学者,她的子民正处于生命危险中,她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呢? “我应该要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 摆脱迷茫的纳西妲稍稍仰起脸,翠绿色的四叶瞳重新闪烁起了坚定的光芒。 …… 深夜,须弥城,一间不起眼的房屋。 中年的风纪官握着羽毛笔,在昏黄的油灯下记录着新一起学术造假的案件卷宗。 “父亲,我梦见小吉祥草王大人了!” 随着房门被推开,凛冽的夜风吹得烛火一阵摇曳,一个穿着男孩风风火火冲进了有些拥挤的房间。 “穆尔塔达,不要胡闹。” 风纪官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捏了捏酸胀的眉心,语气却十分严肃。 “草神大人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空暇找访一个你小孩子的梦境?” “这是真的!” 穆尔塔达不服气地提高了声音,希望能以此提高父亲对此的注意。 就在刚才,早晨还在会场上见过的草神大人竟然亲自来到了他的梦境,拜托他将神明有重要事件商议的消息告知他的父亲。 他很兴奋,同龄人总是喜欢讨论梦中见到小草王大人的奇遇,这是不是说明他也被神明注视着呢? “好了!穆尔塔达,我今晚还有重要的工作,明天……” “砰砰砰!” 深夜里,门忽然被敲响了。 第121章 塔杰?拉德卡尼 “是谁?!” 塔杰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他将一脸兴奋的穆尔塔达推进房间,墙角的长枪瞬间入手,一脸警惕地向着门外厉声质问。 作为风纪官,他所接触的人群之中绝对不乏穷凶极恶之徒,狗急跳墙,杀人灭口之事也是屡见不鲜。 深夜到访的客人,他不得不慎重几分。 “塔杰前辈,您在吗?” 手持长枪的塔杰愣了愣,门外传来的孩童声音有着几分熟悉,但一时之间,他却并没有在脑海中寻找到对应的面孔。 不过依据他的经验判断,那道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尽管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塔杰依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他举着武器,缓缓地将大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你是……拉塔齐奥家的小孩?” 风纪官的眼睛眯了眯,审视的眼神扫视着毫无征兆出现在他家门前的沐风,语气中带着一如既往的肃穆。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塔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微微侧开一个身位,将这位小小的不速之客让进了房间。 对于这位教令院交口称赞的天才,他也略有耳闻,如果不触犯学术禁律,未来的教令院必然会有其一席之地。 对比着自己家有些叛逆的儿子,就连他有时也不得不感叹拉塔齐奥的好运气。 “塔杰前辈,我们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沐风在塔杰家客厅中央的椅凳上坐下,假装没有看到房门后偷听的穆尔塔达,恭敬地接过塔杰端来的茶后开口说道。 我们? 敏锐的风纪官迅速捕捉到了沐风话语中的漏洞,他分明听见,眼前孤身一人的孩童,在称呼自己时用到了“我们”。 塔杰抱起了手臂,犀利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严肃。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以及……” “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风纪官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就连暗暗躲在房门后的穆尔塔达都惊得一跳。 “请不要紧张,塔杰风纪官。” 忽然,沐风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改变,右眼原本浅棕褐色的瞳孔也被青翠的草绿色取代,散发着柔和的亮光。 而作为记忆力出众的风纪官,塔杰毫无疑问对这道今日早晨方才回响在会场中的声音无比熟悉。 “小吉祥草王大人?!” “啊!是小吉祥草王大人!” 比起塔杰的惊疑不定,听到纳西妲声音的穆尔塔达顿时兴奋地冲出了房间,露出了一副打了胜仗的骄傲表情。 “父亲,你看!我和你说过的!” 他才没有胡闹,这可明明是小吉祥草王亲自交给他的任务! “感谢你的帮忙,小穆尔塔达。” 纳西妲毫不吝啬的赞扬让穆尔塔达更加自豪了几分,看着自家儿子志得意满的模样,塔杰只觉得额头一阵隐隐作痛。 “穆尔塔达,你先回房间。” 穆尔塔达撇了撇嘴,不过注意到父亲难得如此不容置疑的表情,却也不敢在此时违抗他的命令。 “晚安,小吉祥草王大人,明天晚上您还会来吗?” “穆尔塔达!” “真是的……知道了。” 眼见自己的父亲似乎有动怒的迹象,为了免除一顿爱的教育的穆尔塔达嘟嘟囔囔地踢拉着拖鞋,不情愿地向着房间挪去。 “如果现在好好回去睡觉的话,我很乐意明天再来给穆尔塔达讲几个故事哦。” 身后纳西妲柔柔的声音传来,得到保证的穆尔塔达瞬间将几分不高兴抛在了脑后。 “一言为定,小吉祥草王大人!” 说完,小穆尔塔达一阵风般地冲回了房间,啪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唉……让您见笑了。” “作为风纪官,我不得不对来访的客人多加谨慎,我为刚才的失礼向您致歉,小吉祥草王大人。” 塔杰无奈地扶着额头,他也没料到自己这个平日里算不上靠谱的儿子,竟然真的也有一天也会得到神明的特殊“关照”。 “您只是完成了一名风纪官的份内职责,请不必为一些繁文缛节感到自责。” 察觉到面前这位风纪官的拘谨,纳西妲适时地开口宽慰道。 毕竟,在普通人的眼中,神明似乎离他们十分遥远。 “那么……草神大人深夜到访,” “有什么吩咐呢?” 塔杰谨慎地发问,目光则是暗中瞟向了从他们的谈话开始之后便伪装成小透明的“另一半”沐风。 传闻中小吉祥草王眷顾的孩子,现在看来竟然似乎不完全是溢美之词。 但往往,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不过,有着小吉祥草王大人亲自同行,这似乎是他多虑了。 …… 须弥,沙漠。 “拉法尼奥,你说的是这里吗?” 卡维的父亲吃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风沙,扬起头看着天空中深蓝色的夜海和点缀其中的闪亮繁星,语气中带着难以想象的兴奋。 只要他顺利完成这个突破性的伟大课题,一定能够重新获得明论派大家的认可。 他把沉重的行囊放回地上,将一路上采摘的赤念果和悼灵花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中的一个小小的藤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卡维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拉法尼奥?” 卡维的父亲疑惑地回过头,身后除了层层叠叠起伏的沙丘和远处漫卷的风沙,完全见不到一路同行的同伴身影。 难道是走散了? 他并未多想,只是盘腿坐在沙丘顶部一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安静地等待着预计中奇特星象变化的出现。 毕竟,只要他还在约定的目的地等待,拉法尼奥总会找到他的位置的。 “沙沙………”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或许是风吧? 卡维的父亲摇了摇头,将背包中的笔记和羽毛笔取出,专心地盯着星光璀璨的夜空,随时准备记录下珍贵的星象数据。 “沙沙沙……” 耳边的噪声越来越明显,他不耐烦地回过头,瞳孔骤然紧缩。 沙漠蝎群。 壮硕的沙漠蝎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惊扰,它们烦躁地挥动着闪着寒光的双钳和螯针,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向他所在的位置涌来。 …… 第122章 草神大人就替我背了这口黑锅吧 【等待一切全部尘埃落定之时,已经是两天之后。】 【由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塔杰只能以个人的名义为你们提供援助,而无法大规模调动风纪官的力量。】 【你们连夜离开须弥城,乘着快马奔向喀万驿,纳西妲则利用虚空系统为你们计算最为快捷迅速的路径。】 【万幸,在卡维的父亲完全被蝎群包围之前,你们赶到沙漠进行了救援。】 【而其中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偷偷摸摸跟着你们出城的卡维被感知敏锐的塔杰当场抓获,随即进行了一场严肃的教育。】 【总而言之,这场有惊无险的风波总算是暂且过去,除了……】 “你好,我是塔杰前辈的搭档,见习风纪官,赛诺。” “如果没有疑问,请在卷宗上签字。” 风纪官的总部中,头顶紫色狐狼头饰的白发少年将一份案件卷宗递给办公室外等待的沐风,金红色的眼瞳默默打量着面前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天才。 “你好,麻烦你了,赛诺。” 沐风点了点头,接过刚刚完成的案件卷宗仔细查看了起来。 【尽管卡维的父亲顺利获救,除了一些轻伤和轻微惊吓之外并没有其他损伤,但他的同伴似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经过风纪官的调查,蝎群暴走是受到了某种教令院禁止研究的炼金药剂影响。】 【而在此敏感的关头,无故失踪的另一位同行者拉法尼奥,就成为了风纪官重点怀疑的对象。】 【塔杰率领着风纪官队伍搜寻了附近的沙漠,最终找到了拉法尼奥的尸体,而他的死因,正是受到了狂化蝎群的攻击。】 【在拉法尼奥地遗物中,风纪官发现了盛装非法炼金药剂的瓶子。】 【虽然你和塔杰都怀疑一切的背后仍然有着幕后的主使,拉法尼奥是即将上任的新任贤者阿扎尔的亲信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一切的线索都随着拉法尼奥的死亡,永远终结在了那个空药剂瓶上。】 【迫于无奈和教令院方面的压力,虽然心有不甘,风纪官们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以拉法尼奥嫉妒同事设计谋杀结案。】 【凶手的家产被没收,学术成绩被取消,部分所得用于赔偿受害者的损失,这场闹剧便算是草草落下了帷幕。】 【另外,在你和纳西妲的要求下,神明参与事件的一切记录被抹去,察觉异常的功绩则归到了风纪官塔杰的身上。】 【虽然塔杰感到十分困惑,但出于神明的命令,他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成为了风纪官队伍中交口称赞的“功臣”。】 【尽管过程比较曲折,结局还算令人满意,不是吗?】 “案卷看起来十分符合实际,我没有什么异议。” 沐风拿起羽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高度赞扬着这份与事实相距甚远的材料。 嗯,只有十分符合。 赛诺接过附有报案人姓名的案卷,收回了观察对方的目光,中肯地评价道: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进风纪官总部还能如此淡定的学者。” 平常人来到风纪官总部,没有双腿打颤,面色苍白,都算得上是心智坚强之辈。 而眼前这个少年不仅丝毫没有紧张,甚至有闲心四处观察着各处机关,美其名曰寻找被前人遗落的珍贵宝箱,属实是让未来的大风纪官先生颇为震撼。 沐风半月眼,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赛诺口袋里露出一半的七圣召唤卡牌的话,说不定他会对这位风纪官提高一点敬畏。 “等下班来一局七圣召唤吗?” 赛诺的眼神肃然起敬,对于志同道合的牌友,他应该拿出最高的礼节致意。 “你知道为什么雷史莱姆和火史莱姆不能乘坐风纪官总部的升降梯吗?” “因为他们会超载。” 沐风:…… …… 【两天后,卡维的父亲总算是从健康之家顺利出院,他的这场“伟大的学术冒险”总归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至于冒险出城的卡维和冒险研究的卡维父亲回到家后,感受了一番担惊受怕的法拉娜女士一顿暴风骤雨的河东狮吼,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至于你的父母,似乎对你异于常人的表现已经产生了免疫,并未对此感到过分的惊讶。】 【或许,即使你哪天一夜之间坐上大贤者的位置,在他们眼中也会认为这只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平常事件。】 【然而,风纪官给出的卷宗能够糊弄不知情人士的耳目,却无法说服卡维一家。】 【在他们印象中,首先察觉到异常情况的人并不是案卷中提及的风纪官,而是深夜来访的你。】 【于是,认为风纪官侵吞你的功劳的卡维一家气势汹汹地准备去找风纪官总部要个说法,不过被你及时拦下。】 【为了说服打抱不平的卡维一家,你转手丝滑地将察觉异常以及告知你情况的功劳全部丢给了纳西妲,并说明了抹去参与信息是神明对他的保护。】 【智慧之神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是很正常吗?】 猫猫无辜,猫猫摊手.jpg 他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于是,你看着卡维一家虔诚地对着小吉祥草王表达感谢,微笑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明明是你先察觉到了危险,为什么要隐瞒他们呢?” 纳西妲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打断了回到家正美滋滋地啃着烤蝎肉的沐风。 “嗨,如果告诉他们,我还要继续解释消息的来源,那多累啊。” “而且,总不能真的告诉他们我能未卜先知吧?” 沐风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的油渍,端起一杯冰镇日落果汁灌了一大口,无比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所以,就拜托仁慈善良的草神大人替我背了这口黑锅啦!” “话说,来点烤肉吗?味道很棒!” 纳西妲沉默了一下,她通过虚空看着正在一旁正在努力雕刻着一个精巧的草神神像的卡维一家,心中默默地喃喃着: 但是,你好像不完全是这样想的呀。 【番外·与你同行的记忆】久等了 ,我的神明(上) 须弥的清晨,净善宫。 第一抹绚烂的朝阳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冠,搭载着鲜花馥郁的芬芳和飞鸟的歌唱,悄然洒进翠绿色的殿堂,在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时,无意间摔落成五彩缤纷的碎片。 “纳西妲,该起床了哦。”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呢。” 刚刚睡醒的沐风坐起身,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拉出被纳西妲压了一晚的右手,微笑着轻轻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 “唔……早安,我的贤者。” 纳西妲有些留恋地从温暖的被子抽出小手,用力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 还在半梦半醒的小草神迷迷糊糊地晃了晃小脑袋,熟练地朝沐风怀里挤了挤。 “早安,我的神明大人。” 沐风也温柔地在纳西妲的额头亲了亲,从床边的精致的小藤袋中取出各式各样的发饰,仔细地挑拣起来。 今天可是特殊的节日,打扮上可不能有丝毫马虎呢。 这个太花哨……不符合纳西妲的气质……这个又太简朴,不够正式…… 很快,被打入冷宫的发饰就在床边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纳西妲就安静地靠在沐风身边,温柔地看着他举着一个个精致的发饰认真地比比画画,目光中满溢着甜蜜和幸福。 其实,只要是阿沐亲自挑的,她都很喜欢哦。 “啾。” 早安,又怎么能没有早安吻呢? “砰砰。” 净善宫的大门发出清脆的叩击声响,大门伴随着一缕偷偷溜进来的阳光悄悄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会是谁呢? “小纳西妲,沐风,来吃早餐咯。” 温柔知性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刚刚出炉面包的小麦香气和墩墩桃淡淡的果香。 以及……枣椰蜜糖特殊的甜香。 “唔……是树王姐姐呢,我们要出去吗?” 依偎在沐风怀里的纳西妲俏皮地眨了眨翠绿色的四叶瞳,柔柔地环抱着沐风的小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想和阿沐再待一会,但是又很想吃枣椰蜜糖,怎么办呢? 是智慧之神尚未触及的智慧呢。 挑选完发饰的沐风笑着点了点纳西妲的额头,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悄悄摸摸地靠近了门边的小小缝隙。 满足领导的一切要求,才是一个合格的贤者兼员工,不是吗? 于是,大慈树王女士看着疑似“空无一人”的草神寝宫从门缝处偷偷摸摸地伸出了一只手,飞快地端走了地上的一小篮点心。 看来今天她要一个人独自享用早餐咯。 大慈树王无奈地笑了笑,假装没有发现净善宫中的小动作,同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纳西妲的房间。 算啦,今天可是小纳西妲的生日,在床上吃早餐这件小小的坏事,她便姑且当作没有看见好啦。 下不为例哦。 “阿沐。”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坐在床上的纳西妲已经将自己再次紧紧裹在厚厚的被子中,只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 如果不使用双手的话,该如何才能享用到美味的早餐呢? 纳西妲不知道哦。 于是,勤奋的智慧之神和她勤奋的贤者花了整整半个早上,认真地研究了一下这个涉及心理学,生物学和美学的伟大课题。 什么?你问研究结果? 今天的草神大人,是枣椰蜜糖味的哦。 …… 早餐时间结束后,沐风又和可爱的纳西妲待在一起腻歪了一会之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打算前往教令院上班。 今日亦是勤奋工作的一日。 半小时后。 我看看……花神诞祭规划,如此重要的课题,他作为大贤者,怎么能不去实地调查一下活动开展的情况呢? 树人贤者鲁大师曾经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作为大贤者,他应当以身作则。 沐大贤者庄重地放下了文件,仿佛找到了一个神圣的理由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迅速离开了教令院。 大贤者的事,怎么能叫翘班呢? “咚咚。” “大贤者大人,您在吗?” 教令院的学者捧着一大摞文件走进办公室,迎接他的却只是一张空无一人的座椅。 “大贤者大人?” 年轻的学者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 而此时,某个不靠谱的大贤者已然走在了奥摩斯港宽阔的街道上。 奥摩斯港张灯结彩,花环和彩带挂满了商铺和树梢,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清香,喧闹和欢笑声不停回荡在熙熙攘攘的港口。 察觉到商机的异国商人早早在港口摆设了五花八门的摊位,高声兜售着他们引以为豪的商品。 而这,还远远没有达到节日的高潮。 “哟,我们的大贤者大人今天怎么有闲心出来闲逛啊?” 一只有力的手掌猝不及防地拍在了沐风的肩膀上,引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迪希雅,你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沐风揉着酸疼的肩膀,目光幽幽地看着身后忽然出现的坎蒂丝和迪希雅。 “啊,抱歉抱歉,做佣兵这么长时间,有点习惯了。” 迪希雅哈哈大笑着搂着沐风的肩膀,嘴角扬起起一个计谋得逞的弧度,看上去丝毫没有为此感到愧疚。 哼,谁让某人上次和老爹喝多了把她小时候的糗事捅出去了呢? “都准备好了吗?” 沐风无奈地将视线转向了一旁捂着嘴偷笑的坎蒂丝,将话题引向了即将开始的花神诞祭准备工作。 “当然没问题,就放一百个心吧!” 迪希雅叉着腰,言语中充满了笃定,身旁的坎蒂丝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准备的道具和食物都已安排妥当。 “一会去兰巴德酒馆喝一杯吗?” “咚。” “都说了,少喝点酒。” 沐风恶狠狠地敲了敲迪希雅的额头,继而从空间中取出一大罐枣椰蜜糖塞到了她手中,以此打消她学习某个酒鬼佣兵的想法。 “切,你和老爹完全一个样。” 迪希雅撇了撇嘴,不过接过枣椰蜜糖时,眼底依然划过一道明亮的笑意。 又有谁知道,大名鼎鼎的佣兵炽鬃之狮,也曾经是一个爱吃糖的小女孩呢? 那么,今天就少喝一杯好了。 【番外·与你同行的记忆】赠予她惊喜(中) “来一局七圣召唤吗?” 刚刚辞别迪希雅和坎蒂丝的沐风看着正坐在一张帐篷底下,抱着一大摞七圣召唤牌匣的大风纪官先生,陷入了沉思。 赛诺注意到了一旁的沐风,他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反而向他挥了挥手: “我就说为什么桥下有河呢,不知有没有荣幸邀请大贤者先生来一局七圣召唤?” 沐风:…… 忽然感觉好冷是怎么回事。 “嘿!赛诺,我们来……” 正当伟大的元素研究员赛诺严肃地探究着冻结反应的非元素触发形式时,两个端着牌桌的学者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帐篷之中。 不过,在见到他们的顶头上司之后,两人兴奋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沐风的嘴角抽了抽,或许是时候将伟大的考勤制度应用到教令院中,让学者们好好感受一下来自后世996的福报。 “古拉卜,伽吠毗陀,你们两个是真不怕我开除你们啊。” 这两家伙自从搞了一个七圣召唤上市公司之后,一年在教令院里根本看不到几次他们的身影,称一句是半离职人员毫不为过。 “嘿嘿,沐……大贤者大人,下午好。” 古拉卜尴尬地摸着脑袋,讪笑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七圣召唤的全新卡组,悄摸摸地从桌子下塞进了沐风手中。 沐风皱眉,他沐某人是那样的人吗? 道德在哪里?法律在哪里?限量版闪钻七圣召唤卡牌又在哪里? 沐·刚正不阿·大贤者·风目不斜视,他正气凛然地起身,转身离开了举办七圣召唤活动帐篷。 但话又说回来了,学术研究之余也需要一些适当的放松,不是吗? 嗯,纳西妲的玩具盒有新藏品了哦。 …… “嘿,大家伙,看这个花车怎么样?” 总算赶在日落之前装饰完花车的卡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兴冲冲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同伴征询起意见。 “我还以为你会对自己的专业水平有所自信。” 艾尔海森自顾自地翻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什么嘛,这可是事关草神大人的大事,必须得慎重对待。” “你说对不,梅赫拉克?” 卡维的公文包飞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发出两声长短不一的哔哔电子音,似乎是在赞同主人的说法。 “不过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 “如果你的工程又一次出了问题的话,那欠那位大商人的款项,估计你这辈子大概率是还不清了。” “嘿,在叫我吗?” 没等艾尔海森的话落地,花车的背后忽然冒出一双带着金边的熟悉粉色菱形眼镜,惊得卡维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呜哇!” 你知道这一声对于一个年轻的大建筑师的伤害有多大吗?那可是每个月、整整、一百万摩拉的欠款啊! “好啦,小多莉,别吓唬卡维了。” 沐风拉着一脸坏笑的多莉从花车后走出,无奈地向着躲在奥摩斯港的小巷子里设计花车的几人打起了招呼。 卡维这家伙也算是被艾尔卡萨扎莱宫的工程吓出了ptsd,毕竟谁家工程师建个房子还给自己弄破产了不是? “是是是,谁让你是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的债主大人呢?” 多莉故意拖长着语调,同时叉起腰白了沐风一眼,等着对方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之后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加油哦,大建筑师~” 小多莉朝着卡维的方向眨了眨眼睛,但在卡维的眼中,却无异于名为欠款的恶魔正在悄悄地凑近他的耳边低语。 每月再还一百万摩拉那种事情补药啊! “沐风哥!” 正在卡维在心中不断哀嚎之时,提纳里和珐露珊也带着柯莱姗姗来迟。 “呀,柯莱长高了哦。” 沐风笑着抱住向他扑来的柯莱,轻轻捏了捏少女已经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哼,明明一直都有长嘛。” 柯莱鼓了鼓脸蛋,轻轻蹭了蹭沐风的手心,漂亮的紫色眼瞳弯起俏皮的弧度。 如果忽略身后已经默默抽出猎人之径,张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的大巡林官先生,这或许会是一个温馨的画面。 看着自家师父越来越黑的脸色,柯莱悄悄对着沐风吐了吐舌头,踮起脚尖在沐风的侧脸亲了一口之后才蹦蹦跳跳地退回了提纳里身边。 于是次日,一幕疑似道成林巡林官追杀教令院现任大贤者的影像便在奥摩斯港各大情报商人之间不胫而走。 “唉……现在的后辈啊。” 珐露珊摇了摇头,身后的浅蓝色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仔细地将糖果塔的发射装饰安放在了花坛的两边。 不过,在工作的同时适当观察一下后辈的情况也是一个前辈不可推卸的责任。 没有礼貌的后辈,可得不到前辈的特殊教导呢。 站在一旁的柯莱偷偷打量着珐露珊暗中观察的表情,捂着嘴悄悄转过了身。 原来前辈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嗨……甜……咳咳前辈辛苦了。” 察觉到珐露珊幽幽的目光,求生欲拉满的沐风瞬间丢下了穷追不舍的提纳里,闪身到前辈女士的身后恭敬地捏起了肩膀。 嗯,百岁珊仙贝。 珐露珊受用地眯起橙黄色的眼瞳,嘴角则是微微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浅浅笑容。 看在草神大人生日的份上,这次就算你的礼仪考核勉强过关好了。 前辈我真是善良呢。 …… 花车,糖果,礼物,烟花。 万事俱备,还差的就是…… “准备好了吗,妮露?” 沐风替盛装打扮的少女系好了身后的纯白色束带,将她推到了剧场的落地镜前。 “嗯,不过还是有点紧张呢。” 妮露看着镜子中的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的自己,青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闪闪发亮的彩灯的光。 老师,妮露也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呢。 为神明献上花神之舞。 “要好好看着我哦,沐风哥。” 妮露俏皮地wink了一下,提着浅紫色的裙摆在原地浅浅旋转了一圈,飞舞的裙裾瞬间开成一朵缓缓盛放的帕蒂沙兰。 唉,还好绫华不在。 沐风在心中默默地庆幸着,目送着急着赶到即将启程的花车旁的妮露远去,迎着落日的余晖踏上了返回教令院的路。 既然一切都准备完毕,就该轮到主角登场的时间了。 久等了,我的神明。 【番外·与你同行的记忆】生日快乐,纳西妲(下) “外面好热闹呢。” 坐在沐风怀里的纳西妲偏过头,亮闪闪的四叶瞳望着净善宫外的方向。 “马上就好啦。” 小裙子上的最后一段流苏飘散在风中,沐风满意地拍了拍手,牵着纳西妲软软的小手走向了净善宫的大门。 喧闹声更近了,她的手距离高高耸立的净善宫门只有一步之遥。 “唔……我有点怕。” 那一扇厚重的宫门,是无知的贤者禁锢小小神明的囚笼。 五百年来,笼中的小鸟学会了歌唱,也学会了该如何飞翔。 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她的国度。 雨林,沙漠,高耸的王陵,水天的草木,智慧,贫瘠,和生生不息的人烟。 现在,要推开它吗? “大家在等你呢,纳西妲。” 她听见她最初贤者的鼓励,看到了他眼中中温柔的光。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嗯。” 门开了。 喧哗和欢闹声瞬间放大了十倍有余,不计其数的须弥居民自发地围在教令院周围,仿佛在等待着一个神圣的时刻。 神明现身的瞬间,热烈的欢呼声山呼海啸般涌起。 “快看,小吉祥草王大人出来了!” “妈妈,草神大人好漂亮。” “草神大人!我是草神大人的狗!!” “嘿!风纪官呢!风纪官呢!快把这个家伙拉下去!” 人们笑闹成一片,手中的鲜花和糖果飞散在空中,如同美梦中的雨。 原来她不是真的不被需要啊。 泪光在纳西妲的眼眶中流转,她回头看了看幽深的净善宫。 被囚禁的过去,被遗忘的曾经,和那些质疑与苛责,悲伤和孤独,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就像昨天的梦一样。 当清晨醒来的时候,她不会再哭泣。 “出发咯,我的神明。” 罕见地穿上了繁复的贤者服饰的沐风笑着抹掉了纳西妲眼角的泪光,一步步抱着她登上了早已就绪的花车。 花车动了。 欢呼的声浪再一次冲破的须弥城顶部的树冠,静止的人潮伴随着花车翻涌着,仿佛是大海簇拥着白帆的怀抱。 “那是什么?!” 随着第一声惊呼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静谧的夜空。 “是兰那罗……” 有人喃喃着,一瞬间,童年时已经遥远到模糊的记忆重新涌上沙滩,海浪带来了名为童真的瑰丽贝壳。 这里分不清梦境,也分不清现实。 以兰罗摩为首的森之灵从夜空中飞落,鲜花编织的花冠轻轻落在纳西妲的头顶。 “很漂亮哦。” 沐风伸手扶正了微微有些歪斜的花冠,温柔地注视着纳西妲闪着光芒的四叶瞳,将装满雅尔达糖的小篮递到了她手中。 回应他们吧,我最最亲爱的神明。 “谢谢……” 花花绿绿的糖果倒映在她的眼中,伴随第一缕照耀进她心中的太阳,纳西妲扬起了洋溢着璀璨笑容的小脸。 我最最亲爱的骑士。 她将目光转向四周翻涌的人群,看着他们手中的鲜花在挥舞,她听见他们在呼喊。 她看见, 第一次,鲜花和掌声为她欢唱。 【花车颠呀颠,纳西妲睁开眼。】 【她说:】 【纳西妲的生日就是今天。】 【她登上了花车,捧起身边围绕的糖果,甜蜜的雨点落下的地方,洒满了月光,点亮了花蕊。】 【孩童们簇拥着她,欢笑,歌唱。】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美好。】 我也是一个合格的神明了吗? 纳西妲柔柔地望着如梦似幻的一切,看着火光汇聚成溪流和海洋,却从未如此感到手中紧握的真实。 真好呀。 虽然,小小的神明总是那么温柔,总是那么无私。她从来不曾抱怨过,也从来不曾放弃她的子民。 但是啊,神明也是需要被爱着的。 不是吗? 帕蒂沙兰的花瓣飘散在空中,舞台上的妮露翩然起舞。 青蓝色水莲朵朵绽放,紫红色的帕蒂沙兰迎风摇曳。 曾经,花神在同一天为树王跳起同样的舞蹈,她们庆贺着智慧的诞生,歌颂着草木的美名。 而如今,新的枝桠,也已经要长成参天大树了呢。 大慈树王隐藏在人群中,在和纳西妲目光相碰的瞬间,露出了鼓励的微笑。 要加油啊,新生的神明。 “砰!” “surprise!” “特大惊喜!” 绚丽多彩的绣球在半空中炸开,糖果和花瓣四处飞落。 特大的糖果塔迎着花车倒下,四散成一块块散发着淡淡甜香的枣椰蜜糖,向着欢笑着拥挤而上的人群飞去。 “是教令院的大家呢。” 纳西妲喃喃着,目光闪亮。 她伸出手,接住了一块枣椰蜜糖。 迪娜泽黛,卡维,赛诺,迪希雅,坎蒂丝,提纳里,艾尔海森,赛索斯,珐露珊,莱依拉,多莉,柯莱…… 虽然大家都避着她,但她早就猜到了这份惊喜哦。 但,真正打开这份礼物的瞬间,名为幸福的甘泉还是一瞬间将她包围。 好温暖。 不知不觉间,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很多很多人了呢。 醒来吧,这里有爱着你的子民和骑士。 此时此刻,她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神明。 “砰——啪!” 远处,来自稻妻长野原家的烟花在远处的天空炸响,绚烂的烟火在静谧的夜空中,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图像。 花车抵达了终点,而庆典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人们点亮了篝火,在烟花的照耀下围坐,他们分享着手里的食物,高唱着来自故乡的歌谣。 “嘿,花车巡游,来一把吗?” “七圣召唤!决战须弥之巅!” “须弥特色烤肉,瞧一瞧看一看嘞!” 这是属于所有须弥人的夜晚,也是属于所有须弥人的美梦。 梦也许会醒,烟花也许会熄灭。 但爱永远不会褪色。 “我的神明大人,生日快乐!” “新的一岁也要每天都开心哦!” 覆满奶油的蛋糕端到了纳西妲面前,沐风微笑着点起蜡烛,璀璨的火光和温柔笑容一起映入她的眼瞳。 “呼……” 烛光伴随着轻烟消散,将小小神明的愿望带向了未来。 “我的贤者,要一起吃糖吗?” 纳西妲举起手中攥紧的枣椰蜜糖,青翠的四叶瞳弯起,盈满着温柔的笑意。 糖果很甜,但更甜的是……? 生日快乐,纳西妲。 愿爱与自由,常伴你左右。 【2024.10.27】 第123章 大贤者传奇 【九岁,自从有了纳西妲的帮助,你终于可以完全发挥出剧情信息差的优势。】 不装了,摊牌了。 请叫我沐·大预言家·「末王」提瓦特分艾·特里劳风! 【当然,来自小吉祥草王大人的神谕,和他沐风一个传声筒又有什么关系呢?】 【多年以后,当教令院的贤者重新翻看这段历史时,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小草神大人最初的贤者如何在大书记官祖母尚未表现出任何不适症状时精确诊断其疾病情况,疑似早已掌握超越提瓦特现有水平的医疗技术。】 【着名桌游公司七圣召唤三大创始人之一兼须弥教令院大贤者和他的牌友在健康之家匪夷所思的初次见面。】 【关于大贤者先生和迪娜泽黛女士津津乐道的相识经历,当事人如此评价……】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他就是办到了。”】 【“顺便提一句,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预见某个建筑师破产的画面。”】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大书记官先生如此回答本台记者夏洛蒂的问题。】 【就连五星预言家·三倍伟大的占星术士,亚斯妥曼瑟·芭比洛斯·崔斯梅姬斯图斯女士也表示,没有人比他更懂预言。】 【敬请收看由蒸汽鸟报出品,提瓦特七大不可思议之须弥篇,大贤者传奇。】 …… “唔……阿沐,不许玩我的头发啦。” 梦境中,正捧着轻小说看得开心的纳西妲稍稍转了转脸,向着身后编着头发的沐风小小声提出了抗议。 在整整一年和纳西妲的相处之后,某人终于还是露出了他不正经的本性。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家伙可要比教令院里的那群老古板们更加“不敬神明”。 纳西妲默默地想道,毕竟据她从世界树得到的记录来看,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哪个信徒打算给他们的神明编一个猫猫耳。 “一罐枣椰蜜糖怎么样?” 正在进行伟大工程最后一步的沐风想了想,试图收买抗议的神明大人。 纳西妲眨了眨漂亮的四叶瞳,总感觉自己这个草之神在他面前拿不出丝毫威信。 虽然说拒绝的话也不会真的少了好吃的枣椰蜜糖,可是要想获取“知识”的话,她还是应该付出对等的“代价”不是吗? 但是,如果简简单单就被一罐枣椰蜜糖收买的话,总感觉好像一只贪吃的驮兽呢。 唔……怎么办好呢? 于是,选择困难的智慧之神选择了第三条路——继续看手里的轻小说。 有时候逃避问题也是一种智慧呢。 “大功告成。” 得到纳西妲默许的沐风得意洋洋地随手变出一面镜子,叉着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这可是足以超越摩拉克斯抬手天理尝蛆镇压一众魔神,阿影祭出奶香一刀斩灭奥罗巴斯的伟大场景,并且毫无疑问可以当之无愧入选提瓦特名场面top1。 谁能拒绝一只可爱的猫猫草神呢? 至于结果,便是最初的贤者先生被不好意思的小小神明邦邦来了两拳。 但,这绵绵软软的两拳很难说有几分真假,毕竟阿沐也真的对她很好,总不能真的召唤摩耶之殿上一记来我家做客吧? “那么,我的贤者,今天又有什么重要的预言呢?” “嗯,今天赛诺大概率会来找我打牌,而我会赢。” …… “我说你们,这个什么什么召唤牌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卡维撑着脸盯着桌上零零散散的卡牌,随手捡起一张,来回百无聊赖地翻看着。 两个小时内,他已经从开始的好奇和跃跃欲试无缝衔接到现在的麻木不仁。 “打发时间罢了。” 沐风随手甩出一个元素战技将赛诺的最后一张生命岌岌可危丘丘岩盔王击败,轻松地拍了拍手,随即放下了手牌。 “我又赢了。” 坐在另一边的赛诺沉默地看着桌上一边倒的战局,对着手中的史莱姆丘丘人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西风大教堂,甜甜花酿鸡之类的全新卡牌还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作为蒙德城的地标建筑和着名美食,他赛诺也略有耳闻。 但是,这张仅仅是一个战技甩尾,就把他所有的三张丘丘人清理了个干净的吞星之鲸,究竟是何方神圣? 家人们谁懂啊,究竟还能不能进行一场公平愉快的七圣召唤了? 游戏平衡在哪里?数值膨胀在哪里?对面手中的牌组又在哪里? “诶嘿。” 作为始作俑者的沐风嘿嘿一笑,悠闲地收起了卡牌,并且选择性无视了来自毫无游戏体验的对手赛诺的幽怨目光。 毕竟这副全新的牌组可是他通过前世的记忆给古拉卜和伽吠毗陀提的修改建议,对上赛诺手中零零散散的不成型卡组只能说是完完全全的降维打击。 尽管经过纳西妲的治疗,古拉卜的身体依十分旧虚弱,发行卡牌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伽吠毗陀和沐风的身上。 在娱乐游戏匮乏的提瓦特,七圣召唤必然很快会风靡起来,古拉卜治疗魔鳞病的医药费自然也有了着落。 而此时沐风手中的,就是崭新出炉第一版的七圣召唤卡牌。 大人,时代变了,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致敬版本逆行牢玩家赛诺。 “阿沐,这样对赛诺先生不好吧。” 走出兰巴德酒馆,纳西妲的声音适时地在沐风耳边响起。 “嗨,我们牌佬是这样的。” 沐风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随即神秘兮兮地开口说道: “今天的第二个预言,赛诺明天就会重振旗鼓地再战牌场,并且成功找到制衡我的牌组的办法。” “那阿沐会输吗?” “不会的,这样的牌组我还有十几副。” 纳西妲沉默了一下,心中不禁为身后还在对着卡牌冥思苦想的赛诺默哀了几秒。 “晚上想吃什么,纳西妲?” “唔……枣椰蜜糖怎么样?” “那好像不能当作晚餐……不过今天家里好像来了客人,应该会有不少好吃的。” …… 第124章 来自沙漠的大狗 【当天夜晚,你的母上大人在家里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热情招待了一家远道而来的神秘客人。】 【来客是你的母亲在教令院求学时的同窗好友,同样也是教令院生论派阿弥利多学院的着名学者。】 【而他们的孩子,叫做来自沙漠的大狗……呃不对,叫做提纳里。】 【学者此行是要前往沙漠进行一项考察,而在偶然某一本古籍中得知,兰那罗口中的「巴螺迦修那」一族来历的提纳里同样兴奋地提出了同行的请求。】 【于是,由于实在拗不过小提纳里的死缠烂打,学者先生最终还是无奈地同意了自家孩子的请求。】 “「沙漠的大狗」,怎么能不回沙漠好好看看呢!” 餐桌上的小提纳里斗志昂扬地说道。 “纳西妲,今天的第三个预言哦。” 坐在提纳里对面的沐风露出了半月眼,悄悄地在脑海中和正在认真品尝美食口味的纳西妲交流了起来: “我们的「沙漠的大狗」说不定等不到明天中午就会回来。” 正难得品味着食物的纳西妲疑惑地偏了偏头,不过聪明的智慧之神很快得出了谜题的答案,漂亮的四叶瞳不由得微微弯起。 “阿沐可真是坏心眼呢。” 咳咳,不得不说,这就属于极为严重的诽谤,他沐风可是正经人。 “不需要提前联系健康之家吗?” “不用的,我们的「大狗」朋友大概率根本走不出喀万驿。” …… 【事实证明,你的“预言”十分准确。】 【刚刚进入沙漠不远距离,毛发浓密的提纳里就不出所料地热晕了头,并且被迅速送回雨林,暂时安置在了你的家中。】 “天哪,「沙漠的大狗」竟然在我这代退化了。” 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的提纳里双眼无神地盯着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对着谁喃喃着自言自语道。 “咔嚓。” 躲在病房门口的沐风偷偷按下了照相机的快门,露出了反派专属的笑容。 桀桀桀,如果不想让小柯莱看到这张照片的话,大巡林官先生还是乖乖让我摸一摸耳朵和尾巴比较好哦。 别误会,他只是好奇屑屑的荧妹会对大巡林官先生的重大把柄开出什么样的价码,都说了,他沐风可是正经人。 至于照片是怎么到荧妹手中的,嗨,或许他家的照相机会后空翻? “阿秋!” 病房内的提纳里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表情一片茫然。 从沙漠回来不久,刚刚明明还热的难受的房间,究竟为什么会让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呢? 是一个值得研究的生物课题。 “沐风哥哥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恰巧进门的小妮露歪了歪头,看着一脸奇怪笑容的沐风,好奇地发问道。 唔……现在的沐风哥哥好像童话故事书里的大恶龙诶。 “呃,那个,妮露呀,我是来看望大狗……啊不是,是来看望提纳里的。” 牢沐也多少是有些流汗黄豆,小妮露不愧是学舞蹈的好材料,走路完全不带声音险些就让他始终标榜的光辉形象当场坠机。 妮露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把沐风哥哥像大恶龙的想法直接说出来的话,大概率会亲身感受一下来自兄长大人深沉的关爱。 哼,她才不笨呢。 其实,使坏的沐风哥哥也很有意思哦。 不过很快,妮露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而且大有向着小苦瓜脸的方向不断发展的趋势。 “唔……沐风哥哥,我饿了。” 在病房中听着提纳里激情澎湃地介绍了上百种可食用和不可食用的蕈菇以及误食可能导致的影响后,晕晕乎乎的小妮露彻底对须弥的一切菇类失去了任何食欲。 她有点想念朱特先生的米圆塔了。 于是,二人趁着提纳里对着窗外的蘑菇指指点点之时,悄无声息地摸出了房间。 “第一百三十七种,星蕈是一种可食用的蕈类,与雷元素发生激化反应时……” 而当兴致勃勃的提纳里回头之时,房间内早已空无一人,徒留未来的大巡林官先生在病房中独自沉默。 今天的星蕈甚是喧嚣。 …… 【十一岁,你已经通读完智慧宫内的大部分书籍,就连同为书友的艾尔海森都不得不对你的天赋表示敬佩。】 【教令院曾多次向你发出邀请,各大学派的贤者也向你提出了优厚的条件,希望能够将你这个天才吸纳进各自的学院。】 【但出于各方因素的考量,你最终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沙漠遇险之后,卡维的父亲感到一阵后怕,他听从了你的建议,选择暂时远离了教令院明哲保身。】 【而失去了卡维的父亲这个有力的竞争对手,阿扎尔也顺着原有的路线,顺利成为了明论派的新一任贤者。】 【一切似乎都向着既定的轨道平稳地发展着。】 【于此同时,你的父母也深刻地意识到,生活了许久须弥城,或许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看上去的那么安全祥和。】 【出于你的安全考虑,你的父母请来了一位镀金旅团中神之眼的持有者,系统地教导你引导元素力的方法。】 【到了挑选武器的环节,出于一些奇怪的恶趣味,你选择了法器作为引导元素力的媒介,并拿到了一本崭新的学徒法器。】 “唔……为什么是法器呢?” 【纳西妲对你的决定相当不解,她似乎认为单手剑会更加符合你的气质。】 【但,你自然不会说仅仅是因为未来的须弥f4缺少一个法器,不是吗?】 【人有五名,草系有四个。】 【赛诺,你不是其中之一。】 【至于另外的原因……】 “因为只要手里有一本法器,你就可以给你所有看不惯的人打零分。” “那有什么用吗?” “可以给学者造成巨额的精神伤害。” 【于是,纳西妲默默地看着你用手中的法器丢出了一枚草元素构成的粉笔,然后以冷漠的语调喊出了元素战技的台词:】 【零分!下一个!】 ps:两次连金加一次提前金美美娶走满命小草~ 第125章 花神诞祭 花神诞祭,须弥的神明——智慧之神的诞日,传说,古代须弥三神之一的花神玛莉卡塔曾在这一天为智慧的神明庆生。 花车上的骑士捧起雅尔达糖,抛洒向欢欣雀跃的孩童,人们围着篝火歌唱,庆祝着神明的降生。 即使只是花神诞祭的前夕,节日的气氛也已经十分浓重。 须弥城中处处点缀着彩带和鲜花,小摊贩们摆出了以往鲜少出现的糕点和玩具,空气中似乎已经飘荡着雅尔达糖的甜香。 “迪娜泽黛,准备的怎么样了?” 沐风牵着妮露的手走进大巴扎,拍了拍正坐在祖拜尔剧场前的一张小椅子上对着空荡荡的舞台发呆的女孩 。 “啊……沐风哥和妮露呀。” 迪娜泽黛猛然从出神的状态中惊醒,苍白的脸颊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是魔鳞病又发作了吗?” 察觉到迪娜泽黛异常灰暗的脸色,妮露轻轻拉了拉迪娜泽黛的手,声音中带着担忧和关切。 “我没事的。” “父亲找的医生已经配了药,加上草神大人的治疗,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然而,她强撑的笑容以及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的指尖似乎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教令院禁止了扩大花神诞祭的提案?” 一旁的沐风仔细思索了片刻,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寒意。 迪娜泽黛不说话了,她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抓着膝盖的纤细指节微微发白。 “他们说……聚众集会不可能得到教令院的许可,而且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我据理力争,他们就说以我的学识不配和他们辩论……” 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失落和无助。 小吉祥草王无私地帮助她治愈恶疾,她作为神明的信徒,竟然连给她的神明好好过一个生日都无法做到。 “实在是太过分了!” “明天就是小吉祥草王大人的生日,这群学者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祖拜尔剧场的经理谢赫祖拜尔出现在剧场门口,嘀嘀咕咕的咒骂声同样隐隐约约地传入了三人的耳中。 看起来,这位筹办花神之舞的经理先生也丝毫不例外地受到了教令院的刁难。 “就连祖拜尔先生都失败了吗……” 迪娜泽黛的头更低了,尽管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但心中的空落落的愧疚感还是不免加重了几分。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凝滞。 沐风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禁止集会和无用的文艺活动只是借口,贤者们真正的目的并没有如此简单。 自从大慈树王离开后,初生的小吉祥草王不能提供令学者满意的智慧,于是,大权在握的贤者渐渐生出了异心。 教令院的贤者妄图把持最高的权利,染指神明的智慧,自然不可能容忍神明在人群中有着过高的声望。 以神明尚不合格的借口将纳西妲软禁在净善宫,减办乃至禁办花神诞祭,无疑在不断削弱神明在民众间的影响力。 因此,即使目前的贤者还不是最为极端的阿扎尔,迪娜泽黛扩办花神诞祭的提案也绝对不可能得到通过。 花神诞祭的前夕,便在一片沉默和无奈中缓缓度过,给即将到来的盛大节日不由得蒙上了一层灰暗色的阴影。 …… 第二日,花神诞祭。 还是清晨时分,街道上的欢闹声便响彻在整个须弥城的大街小巷,惊起林冠上不少还在安歇的飞鸟。 孩子们总是单纯的,他们所知道的只是今天就是小吉祥草王的生日,也是他们梦里“神秘的朋友”的生日。 当然,还少不了好吃的雅尔达糖果,漂亮的花车巡游,以及祖拜尔剧场好看的舞蹈演出。 来到祖拜尔剧场的一路上,妮露收到的糖果已经快要满出她的怀抱,花花绿绿的糖纸让她暂时忘记了教令院带来的坏心情。 “沐风哥哥,糖。” 妮露吃力地抱着一大捧糖果,完全腾不出手来享受美味的小丫头眨着漂亮的青蓝色大眼睛,眼巴巴地等待着投喂。 “这个怎么样?” 在可怜兮兮的小妮露的示意下,沐风随手选中了一枚紫色糖纸包裹的雅尔达糖,小心地剥开糖纸送到了妮露嘴边。 “唔……!” 嗯,现在确定了,鬼兜虫味的雅尔达糖或许不好吃。 看着中招的小妮露圆嘟嘟的脸蛋苦涩地皱起,沐风默默地将一切和鬼兜虫有关的食品打入了黑名单。 鬼兜虫口味,蜥蜴尾巴口味,香辛果口味,堇瓜口味,日落果口味。 总感觉黑暗料理的成分居多。 就是不知道纳西妲来尝尝的话,会给出什么神奇的比喻呢? 话说回来……他也有一阵子没有得到纳西妲的消息了。 自从花神诞祭开始准备之后,他似乎就没有再见过纳西妲。 是在准备花车游行的事吗? “沐风哥哥,表演!” 小妮露兴奋的声音将沉思的沐风拉回了现实,他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陪着兴高采烈的小妮露来到了祖拜尔剧场。 作为花神诞祭的重头戏——花神之舞历年的举办地点,祖拜尔剧场早已人满为患。 沐风拉着小妮露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这才勉强挤过了摩肩接踵的人群,勉强地来到了舞台的前方。 舞台上,身穿轻薄浅紫色纱衣的舞者踩着荡漾的水纹翩然起舞,草绿色的流苏在半空中飘飞,如同一株盛放的帕蒂沙兰。 “沐风哥哥,你快看!” 妮露的青蓝色眼瞳中闪着亮光,她拽着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沐风的衣袖,目光中写满了憧憬。 她有一天能不能站上这个舞台,为小吉祥草王大人献上花神的舞蹈呢? 悠扬的曲调转为欢快,清越的鼓点伴随着诗琴的歌唱回荡在剧场中,舞台上,舞者的足尖轻点,曼妙的舞步随着飞速旋转的裙裾在清涟中盛放。 莎邦的祝赐,曼舞的生息。 真的很美呢。 妮露悄悄闭上双眼,不自觉地跟随着乐曲的节拍悄悄移动着脚步,她抬起手臂,试着笨拙地模仿着台上舞者的动作。 但,她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哗啦!” 散落的糖果纷纷敲击在地板上,发出起起伏伏的清脆声响。 …… 第126章 生日 “哗啦!” 糖果散落的声音惊动了舞者,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着表演,目光则是投向了舞台下正在面红耳赤地捡着糖果的小妮露。 是那个经常来看她表演的孩子呢。 一舞已毕,舞者脚步轻盈地迈步走下舞台,微笑着向着茫然的小妮露伸出了手。 “小家伙,你喜欢跳舞吗? 妮露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看沐风的方向,得到对方悄悄眨眼的暗示之后,这才用力点了点头。 舞者笑了,或许,她一直在寻找的接班人就在眼前也说不定呢? 她当然喜欢舞蹈,她为她的热爱奉献了半生心血,只为了能够在花神诞祭跳出那一支完美的花神之舞。 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但即使再有不舍,时间也会将她和舞台中央的距离拉的渐渐遥远。 她到了快要谢幕的时候,这一支舞,总归是要有人继续跳下去的。 在舞台上,她注意到了红发小女孩眼中闪亮的光,让她不由得回忆起了从前那个趴在剧场角落,偷偷模仿着舞者动作的自己。 “从今以后,跟着我学习吧。” 当然,年轻的舞者女士显然还有着一点点其他的,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如果有了接班人,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向祖拜尔先生提出辞呈,一个人好好地去周游一趟提瓦特大陆。 嗯,二十岁了,她果然还是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吧? …… 祖拜尔剧场的表演结束之后,紧接着便是花神诞祭中最为盛大的活动,花车巡游。 但,本该是充满欢声笑语和鲜花糖果的巡游,今年的气氛却似乎有些异样。 扮演花之骑士的演员茫然无措地站在空荡荡的花车旁,面对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教令院学者不断挥舞着手臂。 “你们不能……” “我说了,小吉祥草王大人日理万机,也不会有空出席这等毫无意义的闹剧。” “立刻解散人群,否则,教令院以及三十人团有权以扰乱治安的名义对你们提出指控。” 学者丢下几句冷冰冰的警告之后便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人群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 “唉……” 花之骑士的扮演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颓然地放下手中装满雅尔达糖的小竹篮,默然地转身向着远处离去。 假如神明不现身的话,花车庆典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人群开始渐渐散去,窃窃私语声不断地从三三两两离开的行人之间传来,为小吉祥草王未能到场而感到遗憾。 毕竟,这可是她的生日啊。 “妈妈,小吉祥草王大人不会来了吗?” 一个小女孩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死死拽着母亲的衣袖,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空空荡荡的花车上,声调中带着祈盼。 “这个啊……小吉祥草王应该很忙吧……或许明年她就会来了哦。” 女孩的母亲强颜欢笑地解释道,面颊上闪过一丝不忍。 “这样啊……” 小女孩不舍地望着那辆仿佛不会再启动的花车,她低着头,面容苍白的可怕,破损的补丁遮掩着她手臂上灰黑色的鳞片。 但她好像等不到明年了呢。 自她降生起,魔鳞病的阴影就笼罩了她的一生。 她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像同龄人一样在阳光下嬉戏打闹。 病痛的折磨,一点点地看着生命流逝的恐惧,还有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将家产变卖,只是为了那一管毫无作用的药剂的愧疚。 常人眼中光明的太阳对她来说比黑夜更加令人恐惧,只有当月亮升起,她才能得到一丝短暂的安宁。 在没有病痛的梦里,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倾听她的苦恼,抚慰她的伤痛。 家里已经变卖到家徒四壁,她也学会了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和死亡,但在那之前,她还有最后的一份礼物要送。 那个所有大人都不愿相信的神秘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小吉祥草王。 女孩将手中潦草编织的花冠向身后藏了藏,目光中写满了落寞和哀伤。 编织这顶简陋的花冠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或许,她再也等不到她的神明朋友戴上它的一天了。 “你好,能打扰一下吗。” 一小篮花花绿绿的糖果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女孩愕然地抬起头,温和的笑容随之映入她的眼帘。 他是…… “啊!你是那个小吉祥草王大人喜欢的哥哥!” 女孩的声音陡然兴奋起来,在大人的口中不断提及的少年天才,草神大人眷顾的宠儿,即使是卧床养病的她也耳熟能详。 或许……这样也可以把她的礼物带给小吉祥草王大人呢? 女孩握着花冠的手指紧了紧。 仿佛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沐风蹲下身揉了揉小女孩干枯的发丝,他拉起女孩纤弱的小手,将一篮糖果郑重地交到了她手中。 “纳……小吉祥草王大人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不能来参加花神诞祭,不过,她也让我给你捎带了礼物呢。” 女孩无神的瞳孔中瞬间闪耀起亮晶晶的光芒,她吃力地接过小篮搂在怀里,用瘦削的脸颊轻轻贴了贴,仿佛篮子里是什么无比珍贵的礼物。 “花冠,可以交给我吗?” “我会帮你带给小吉祥草王大人的。” 小女孩灰暗的脸上努力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她踮起脚尖,同样将编织的十分潦草的花冠郑重地交到了沐风手中。 “拜托了,大哥哥。” 沐风缓缓起身,他背对着阳光,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将小小的花冠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口袋中后,沐风拉起身边同样沉默的小妮露,艰难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谢谢大哥哥,也谢谢草神大人!” 女孩虚弱但带着欣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沐风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着,走着。 他的手攥紧了,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手心,带起一道血痕。 但他还是没有回头。 “咳咳咳……” 奔波一日的女孩终于支撑不起孱弱的身体,苍白的面色变得潮红,随着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吐出,她软软地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安妮,你醒醒!医生!医生!” 女孩的母亲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但她的喊叫声很快哽在了喉咙,并且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们没有钱了。 “妈妈……草神大人……” 安妮的面容痛苦地扭曲着,她无意识地喃喃着,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最终只能握住一团虚无的空气。 我不想死。 “啪嗒!” 装满着糖果的竹篮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花花绿绿的糖果撒了一地,而随之显露的,还有一张压在篮子底部的,轻飘飘的纸。 女孩的母亲瞪大了眼睛,她用颤抖的手指捡起那张轻薄的纸片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那是一张来自北国银行的支票。 第127章 没有月亮的夜晚 【花车颠呀颠,纳西妲睁开眼。】 【她说刚刚做了梦,梦见纳西妲的生日,就是今天。】 【在梦里,花之骑士和侍从们将她发现。】 【“神明啊,可算找到你了,大家都期待与你见面。”】 【花神诞祭开幕了,大家围着她快乐地转着圈。】 【直到纳西妲坐上花车,和大家挥着手说再见。】 …… 【花车颠呀颠,纳西妲睁开眼。】 【她说刚刚做了梦,梦见纳西妲的生日,就是今天。】 【在梦里,飞鸟的囚笼外缠绕着青色锁链。】 【“神明啊,比起无谓庆典,你更应该将智慧参验。”】 【花神诞祭开幕了,大家盼着她快些来共欢宴。】 【直到纳西妲孤身前来,对深夜低着头说抱歉。】 …… “阿沐……” “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神明。” 梦境中,纳西妲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脆弱和无助,虽然是一句提问,但她的语气中已经充满着灰败的肯定。 安妮还是死了,死在了花神诞祭的夜晚。 长期的魔鳞病折磨已经让她的身体千疮百孔,加上剧烈的情感起伏和得偿所愿的释然,她昏迷后,再也没能睁开眼。 尽管请来的医生竭尽所能,但终究还是回天乏术。 在节日宁静的深夜,小小的女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对她恶意满满的世界。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恐惧吗? 解脱吗? 留恋吗? 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草神大人,安妮要睡了哦。 你会像每一个疼痛难忍的夜晚一样,赶走梦魇,伴我入睡吗? 晚安啦,草神大人,谢谢你的故事,安妮准备好要做一个好长好长的美梦了呢。 哦对了,草神大人,生日快乐! 祝你今晚也有一个甜甜的梦。 再见了。 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亲手为她的神明朋友,戴上她亲手编织的花冠。 …… 安妮死了,她的母亲木然地走出了医馆,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察觉到异常的医生外出查看,医馆外的河里埋葬了一位母亲死去的魂灵。 等到监管净善宫的贤者入夜离去,纳西妲调用着虚空终端操纵凯瑟琳赶来医馆,一切也都已经太晚了。 在漫长的生命中,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人逝去。 她看着病榻上骨瘦如柴的身体,狰狞的鳞片蔓延到女孩光洁的脖颈,但女孩却是笑着的,手里紧紧握着装满糖果的花篮。 她在做一个好梦,对吗? 但如果她可以来早一点,她掌握的知识再多一点,就像前辈大慈树王那样。 安妮,是不是还能再多做几个梦呢…… 甚至,就连那些安妮视如珍宝的糖果。 都不是她亲手送出去的。 …… 最终,一直等待纳西妲到深夜的沐风帮忙收殓了安妮母女,将她们安葬在了须弥城外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坡上。 没有墓碑,没有名字。 只有一株孤零零的小树,一篮鲜艳的雅尔达糖,和一小捧鲜花。 在返程的路上,纳西妲一直沉默着,沐风也不说话,安静地陪着她向家里走去。 在五百年的时间内,贤者强制灌输的自卑,已经让她早早给自己打上了“不合格神明”的烙印。 而每当灾难发生,纳西妲总是喜欢第一时间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即使那根本不是她的过错。 “阿沐……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神明呢……” “不是哦,纳西妲是最好的神明。” 纳西妲仰起头,她看着少年认真的目光,神情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从第一次相遇开始,眼前的少年总是对她抱着没有来由的信任,这份信任,甚至远远超过她对自己抱有的信心。 她不明白,他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明明,自己作为神明,就连保护自己的子民都做不到,又怎么称得上最好的神明。 “阿沐,为什么?” “不为什么。” “纳西妲尽力了,不是吗?” 沐风笑了笑,他轻轻拉起纳西妲的手,将一个简陋的花冠放在她的手心。 那是安妮送给纳西妲的礼物。 我……尽力了吗? 纳西妲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花冠,漂亮的四叶瞳忽明忽暗,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花冠上点缀的枝条。 “可是……” “不许可是,再可是明天不提供枣椰蜜糖。” 沐风光速变脸,恶狠狠地捏住了纳西妲软软的脸蛋,“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我的神明大人,你也不想明天到梦里来吃不到甜滋滋的枣椰蜜糖吧? “扑哧。” 听着这威慑力满满的要挟,纳西妲低落的小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她忽然上前一步,将脸颊轻轻贴进了沐风怀里。 真是坏心眼呢,我的贤者。 我会努力成为最好的神明的,就像你说的那样。 沐风轻轻揽住纳西妲的肩膀,目光则是暗沉地投向梦境的远处,眼底闪烁着一抹凌冽的寒光。 但,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 【十二岁,你忽然对外宣称已经做出加入教令院的决定。】 【教令院六大学派的贤者闻风而动,他们纷纷上门拜访,甚至提出了免修帝利耶悉课程直接授予毕业的优厚条件。】 【第一个上门的是你母亲的导师,生论派阿弥利多学院的贤者纳菲斯。】 【然而,心中早有计划的你婉拒了他的邀请,但向他推荐了道成林的提纳里作为他的学生。】 【纳菲斯看上去很遗憾,但出于你这个天才的认可,他拜访了提纳里的家。】 【经过交谈,他惊喜地发现,遥远的道成林竟然也有着一位无比契合生论派的学生,于是,纳菲斯十分愉快地收下了提纳里这个学生。】 【而这之后,知论派,素论派,妙论派的学者纷纷上门,你一一礼貌地回绝了他们的邀请,并将艾尔海森,卡维引荐入了各位贤者门下。】 【送走了其余五院贤者之后,你计划中的那个人终于按捺不住,亲自登门向你发出了邀请。】 【你笑了,并且十分爽快地答应成为了对方的学生。】 【对方看上去很高兴,你顺利直接拿到了毕业许可,即将拜入对方门下学习。】 “那么,请多指教,我亲爱的导师。” “阿扎尔先生。” 第128章 一场掏心掏肺的交流 【十四岁,拜入教令院的两年之内,你已经几乎阅读完智慧宫中的所有书籍,并且很快发表了你的陀娑多毕业论文。】 【业余时间,你向其它五大学派同样提交了部分论文和研究成果,无一例外得到了学者们的赞同和称许。】 【经过六大学派共同商议,决定一致授予你六院柯般荼的学位。】 【少年天才的声名又一次响彻在整个教令院中,历史上最年轻的教令院学员,唯一六院同时认可的柯般荼学者,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阿扎尔时常带你参加各种学术会议,看得出来,他对你这位学生非常满意,尤其是看到纳菲斯和居勒什两个对头满脸羡慕外加嫉妒表情的时候。】 【至于没有课题的时候,你要考虑的事情就比较多了。】 【比如,今天是陪神明大人出城闲逛,还是去大巴扎看一场小妮露的表演?】 “我看看,糖,牛奶,坚果,枣椰……” “砰!”“啪嗒!” “沐风!出事了!呃……” 房间的木门被从外用力撞开,巨大声响让顿时让正专心致志的沐风一惊,剥了一半的枣椰啪嗒一声砸进了牛奶锅中。 破门而入的卡维尴尬地挠了挠头,看着溅了满脸牛奶脸色黑得可怕的沐风默默倒退了几步。 好像他来得不太是时候? “卡维啊,我建议你最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大事。” 咬牙切齿的沐风从锅里捞起报废的枣椰放在手中颠了颠,刻意在“重要的大事”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否则,他沐某人不介意让大建筑师先生尝尝无想的一椰。 “啊,是这样的,你快看你的论文!” 经过沐风的提醒,卡维总算是想起了他急匆匆赶来的目的,神情瞬间带上了几分焦急和严肃,急切地开口催促道。 论文? 鲜少见到卡维如此着急模样的沐风疑惑地擦了擦手,他走出厨房,将意识沉入了虚空终端之中查看教令院的资料库。 莫非是…… 隐隐约约间,他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几分钟后,沐风关掉了虚空终端,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走回了厨房拿出了一个新的枣椰,重新开始悠闲地剥起了果肉。 【事情的真相和你所猜想的完全一致,在你近日来发表的几篇学术论文上,赫然出现了明论派贤者阿扎尔的署名。】 【与其刻意表现出震惊愤怒,不如说这一切早在你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是由你在暗中推波助澜。】 【至于原因,这一任的大贤者退休在即,贤者之间关于教令院最高权利的明争暗斗已然悄然拉开序幕。】 【阿扎尔想要顺利上任大贤者,除了过半学者支持之外,学术成就也是至关重要的衡量标准。】 【与纳菲斯等人相比,只依靠党羽,显然无法弥补阿扎尔在学术上的劣势。】 而这时,只要他将几份完美无缺的学术论文恭敬地摆在对方的桌面上等待审批,会发生些什么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不是吗? 沐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毕竟,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能让自己这位生性多疑的导师对自己产生信任呢? 然而,沐风稀松平常的反应,却让一旁暗中观察的卡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而这种诡异的感觉,在对方笑容满面地端上了一盘枣椰蜜糖之后终于达到了顶峰。 “事已至此,来一块枣椰蜜糖吗?” 年轻的建筑师先生陷入了沉默,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位兄长奇特的脑回路格格不入。 “嘿,伙计,你还好吗?” “哦,我当然很好。” 卡维干笑了几声,如果他刚才没有看到对方抱着一个人头大的枣椰左一刀右一刀还念念叨叨着什么我亲爱的导师的话,说不定这句发言还有几分可信度。 似乎是看出了卡维满脸写着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沐风轻咳了几声,伸手拍了拍卡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咳咳……那个卡维啊……” “我相信导师呢他怎么做呢,一定是有他的大病……呃一定是有他的苦衷的。” “不用担心,我这就去和他进行一场掏心掏肺的亲切交流。” 卡维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十分怀疑对方这个掏心掏肺是否正经,但现在似乎也就只能像他说的那样—— 事已至此,先吃糖吧。 “嘿,你这手艺不赖,哪学的?” 几分钟后,躺倒在沙发上的卡维美滋滋地嚼着一块枣椰蜜糖,口齿不清地发问道。 “我打算回去给我还在设计的梅赫拉克也装个类似的功能。” 在寒冷的冬日,只要在家躺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用到美味的枣椰蜜糖和冒着热气的咖啡,这多是一件美事。 “给,食谱。” “多谢,不过话说沐风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做这个了?是要送教令院哪个女孩子?不怕小妮露回去找你算账?” 卡维忽然笑嘻嘻地凑到沐风身边来了一肘,神秘兮兮的笑容就差把八卦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自己学着玩的不行吗?” “你可拉倒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下过几次厨房。” “好吧,其实是送给草神大人的。” “越说越离谱了啊,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好了。” 卡维撇了撇嘴,虽然他还是相信沐风的人品,但自己这个兄弟竟然有了瞒着自己的秘密,这是严重的背叛! 看来必须纠集艾尔海森提纳里赛诺一起拷问一下这个神秘兮兮的家伙。 察觉到卡维幽怨的眼神,沐风露出了半月眼,随即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看,真话假话都说了,但都不信的话他也没辙不是? “对了,论文的事还是别告诉妮露那丫头,不然她又得担心好几天。” “知道了知道了,亏我晚餐都没吃就来通知你这个消息,真是无情啊我的朋友。” “行了,兰巴德酒馆我请客,去不去? “肘!今天必须让你大出血一笔!” …… 第129章 行动代号穿山甲 当晚,打算狠狠薅沐风一把的未来大建筑师卡维毫无悬念地醉倒在了兰巴德酒馆。 沐风看了看一旁还剩大半瓶的果酒,又看了看趴在桌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卡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卡维,千杯不醉是你的谎言。 等到将三杯倒的卡维送回家后,沐风先是如同往常一般到朱特先生的摊位买了米圆塔,这才慢悠悠地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沐风哥,你又去酒馆了对吧。” 抵达家门口的小路时,穿着舞裙的妮露已经叉着腰等在门口,青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沐风手上的酒瓶。 “我不是,我没有,是卡维喝的。” 沐风当即无辜地举起双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法果军礼,原因无他,但凡迟疑一秒,今天这个家大概率就没他沐风的位置了。 这可不是怂,璃月有句古话,叫做西西务者为俊杰,他只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罢了。 小妮露嘟了嘟嘴,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沐风,随即龇起可爱的小虎牙露出了一个凶萌凶萌的表情。 盯~ 牢沐这下可真的是汗流浃背了,不是哥们,咱就是说就算你是大建筑师,上一集的那一肘也不可能达成如此精准的制导打击命中弱点导致延迟性螺旋坠机吧? 朋友,这并不好笑.jpg “嗨……妮露呀,我带了朱特先生的米圆塔回来,要不咱们先愉快地吃个夜宵?” 心虚的沐风轻轻揉了揉妮露的额头,右手举了举热气腾腾的米圆塔,试图采用美食收买战术安抚炸毛的小丫头。 “哼,沐风哥就会转移话题!” 妮露鼓了鼓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软绵绵地瞪了沐风一眼,充满怨念的小手报复性地在他腰间掐了掐。 这个仇,我记下了! “好啦好啦,快进去吃点心吧,妮露你过几天还要演出呢。” 沐风笑着推了推小妮露的肩膀,毕竟是自家温柔可爱的小棉袄呢。 就是有时候不注意就会小小地漏一点点风。 “那沐风哥一定要来看哦。” “好好好,您最忠实的观众乐意为您效劳。” …… 【接下来的几日,提纳里,赛诺,甚至艾尔海森也都纷纷上门询问有关论文的署名问题,而你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暂且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 【按照你预设的计划,还不到告知他们真相的时候,过早了解实情只会让他们陷入危险。】 【包括卡维在内的四人对你的不闻不问颇为疑惑,委曲求全并不是你一向而来的风格,而作为须弥顶尖的天才,他们也隐隐察觉到,反常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秘密。】 【出于对你的信任,你的朋友们选择尊重你的选择,并嘱咐你如若需要帮助,请务必及时和他们联络。】 【接下来,你还需要和你亲爱的导师进行一场掏心窝子的交谈。】 【你找到了刻意躲避你的阿扎尔,假装对他擅自署名的行为表示了理解,并对他的悉心教导进行了一番大肆吹捧。】 【同时,你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几份论文再次交由阿扎尔发表。】 【你声称,作为学生,应当全力支持有能力的导师成为须弥的大贤者。】 【阿扎尔原先为署名你的论文还感到一些忐忑,打算在别的方面给予你一些补偿,毕竟,他并不想失去你这个天才学生。】 【你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阿扎尔的意料,这让他十分感动,并且竟然为之前的行为感到了一丝丝愧疚。】 【唉,多好一孩子,我真该死啊。】 【相信这场两肋插刀的交流后,你亲爱的导师半夜醒来都会给自己两巴掌。】 【从此以后,阿扎尔视你为他最为信任的心腹。】 【而直到此时,你才真正接触到教令院高层暗流涌动的权力斗争。】 【知论派贤者卡瓦贾,以及妙论派贤者皆为阿扎尔党羽。】 【因论派贤者伊斯坎德和生论派贤者纳菲斯反感阿扎尔,并似乎得到了一些内部隐秘,极力阻止其接任大贤者之职。】 【素论派贤者居勒什厌恶阿扎尔的嚣张跋扈,且与纳菲斯有旧,但由于其正直的性格不愿参与复杂的权力斗争,一直保持着中立观望的态度。】 【在这个关键时分,你这位天才的帮助加盟自然让你的导师喜出望外。】 【阿扎尔向你郑重许诺,在他成功上任大贤者之后,将会推举你为一院贤者。】 【同时,他以明论派贤者的名义给你的学术议题提供了一笔不菲的拨款,名为资助,实为收买。】 【为了让你的导师打消疑虑,你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笔贿赂。】 【毕竟,这笔巨款,你还有一些其他的用途。】 …… 夜晚,梦境。 “阿沐,这样做真的好吗?” 纳西妲安静地趴在沐风的肩膀上,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把各种奇形怪状的药草一株接一株地丢到一口冒着热气的坩埚中。 “嗨,这有什么不好的。” “纳西妲,人家可是一点没把你这个神明放在眼里诶。” 沐风捡起两枚活化的星蕈,一边小心翼翼地丢进了坩埚中,一边轻轻捏了捏纳西妲软乎乎的小脸。 阿贝多老师在上,可千万别炸炉啊。 “但是,阿沐不会因为这样做承担背叛恩师的恶名吗?” 纳西妲漂亮的四叶瞳注视着坩埚里咕嘟咕嘟冒起的紫色气泡,神情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 她其实还不值得阿沐这样冒险呢。 闻言,沐风反而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我的神明大人啊,璃月有句古话,叫做西西务者……咳咳不对,叫做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没扬教令院,我这叫心怀不轨,扬了教令院,我这叫忍辱负重。” 唉,我亲爱的导师阿扎尔啊,快继续用摩拉侮辱我的人格吧! 我,行动代号穿山甲,沐?007?风,老登,快爆点金币! 纳西妲歪了歪头,纯洁的小草似乎还完全不能理解这番话中蕴含的博(无)大(耻)精(双)深(标)的智慧,果然她还是要继续好好学习呢。 智慧之神停止了思考.jpg “但话又说回来了,万一哪天我亲爱的导师因为鸡汤过敏意外离世,那和我这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沐风又向随手坩埚里丢了一支浓缩草元素精油,坏坏地笑着对纳西妲眨了眨眼。 这喝汤,多是一件美逝啊。 “扑哧。” 纳西妲的四叶瞳弯起可爱的弧度,她轻轻靠在沐风的肩膀上,原本忧虑的小脸上少有地带上了轻松的笑意。 现在的阿沐好像森林里偷偷摸摸捕猎的棘冠鳄,唔……有点为他的猎物悲哀呢。 “那好吧,纳西妲等你来接我哦。” “我最初的贤者。” …… 第130章 那个叫种门的神秘组织 “嘿,你们听说了吗?新任大贤者好像在大发雷霆。” “可不是嘛,我听值守贤者办公室的兄弟说,连桌子都掀了。” 须弥城的一个寻常的下午,教令院门口戍卫的几名佣兵围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神神秘秘地埋头窃窃私语。 正要推门进入教令院的沐风动作稍稍停顿了一瞬,注意力则是悄悄向着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人方向偏移。 自己的这位老师看上去心情不佳啊。 不过若是说起心情不佳的原因嘛…… 沐风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和阿扎尔一番虚与委蛇的交谈后,大贤者的换届选举很快到来。】 【在你贡献的论文的支持下,阿扎尔顺利接任了前任大贤者的职务,这也与你所熟知的剧情别无二致。 】 【而上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你的这位老师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你面前提及关于神明的话题,并且装若不经意地缅怀着大慈树王统领教令院的历史。】 【你很清楚,这是你这位多疑的老师对你的试探。】 【毕竟,你的头上可还顶着“小吉祥草王眷顾的孩子”这个响亮的名号。】 【不过,你自然不会让你亲爱的老师失望,在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你直接向阿扎尔提出了所谓“造神计划”。】 【阿扎尔对你的大逆不道颇为震惊,毕竟他对于对神明的不满还暂时只是停留在雏形,而作为学生的你显然更为“激进”。】 【在他上任之初,愚人众的执行官第二席曾向他提出了合作的邀请,内容同样涉及到“人造神明”。】 【出于对愚人众的戒备,阿扎尔暂时搁置了合作邀请,而你提出的“造神计划”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 【毕竟你是他的学生,显然比愚人众的执行官更加容易掌控。】 【最终,你完全博取了阿扎尔的信任,造神计划随之提前启动,而你则担任计划中地位仅次于阿扎尔的技术设计。】 谁懂啊家人们,他这个卧底好像不经意间混成对面的二把手了。 “沐风大人,大贤者大人已经在办公室等您。” 阿扎尔的秘书官恭敬地将沐风迎入了教令院,乘着升降梯来到了位于最高处的大贤者办公室。 一接近办公室,摔打器皿的声音便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废物!连一个来路不明的小组织的首领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何用处?” 阿扎尔暴怒地将一个瓷器抛掷到面前单膝下跪的几人面前,脸色阴鸷。 “老师何必如此动怒?” 沐风见状推开门,适时地打断了阿扎尔的怒吼。 见到自己的学生,阿扎尔难看的脸色勉强缓解了几分,一旁的知论派贤者卡瓦贾察言观色,连忙上前解释起事情的原委。 近日,须弥城内忽然出现一个神秘组织,声称拥有能够缓解魔鳞病的药剂。 他们现场选择了一位魔鳞病患者实验,在众目睽睽之下,药剂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人群顿时为之疯狂,无数富商蜂拥而至,打算第一时间签下这份可能带来巨额利润的订单。 然而,所有的合作邀约均被拒绝,身披黑袍的成员自称小吉祥草王的信徒,赐予须弥子民神明的恩泽,绝不收取任何费用。 对外,他们宣称自己为“种门”。 神明仁爱之名传遍须弥城,尽管教令院以药剂非法可能带来危险的名义极力阻止,但完全无法遏制其传播势头。 药剂就在那里,效果立竿见影,人们或许畏惧教令院的权威,但他们并不傻。 一时间,阿扎尔焦头烂额。 极力削弱神明存在感的努力一夜之间化为泡影,大贤者先生自然怒不可遏。 “小风,虽然你忙于创造神明一事,但我希望你能够协助处理罪魁祸首。” “神明威望过高,对我们的计划很不利。” 阿扎尔沉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沐风眨了眨眼,虽然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托词,但他却没料到,阿扎尔竟然直接将这个任务委派给了自己。 唉,我亲爱的导师啊,虽然你对我很不好,语气也很不客气,但这事真的办不了。 毕竟,我怎么才能自己抓自己呢? “老师,我认为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为了给阿扎尔一个满意的答复,沐大忽悠瞬间登号上线,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开口说道。 阿扎尔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他对于自己这个学生的智慧毫不怀疑,既然会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说说你的想法。” “您想,教令院钻研魔鳞病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丝毫成果,此事必然不可能是由须弥内部成员所为。” 沐风带着成竹在胸的笑容,开始对办公室内的三位贤者循循善诱。 对,一定不是我干的。 “而在现在的须弥,拥有攻克魔鳞病技术能力的人,只有一个。” “你是说,愚人众的那位执行官?” 阿扎尔的眉头皱了起来,开始仔细思索沐风的分析。 沐风笑了,多托雷,这口黑锅你可要背好了。 “老师您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但愚人众那群人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以此手段对您施压,迫使您达成合作再合适不过。”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三位贤者仔细思索着沐风的话,越想越觉得似乎现有的一切线索都暗暗指向了这个逻辑完美的结果。 利用神明搅乱他们的计划,又以散布药剂的方式收拢人心。 愚人众的执行官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阿扎尔已然完全相信了沐风一针见血的剖析,不由得继续发问道。 “不必理会,我分析过他们的药剂,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名贵的药材,即使是愚人众,也支撑不起原材料高昂的支出。” “我们出面阻止只会适得其反,倘若我们置之不理,这场闹剧必然会很快收场。” 唉,有一点他真没说谎,药材确实比较贵,但谁让是阿扎尔亲自拨的款呢? 三位贤者被彻底说服了,他们感叹着果然还是年轻人思维敏捷,便放心地将有关种门事件的一切全权交由了沐风处理。 于是,又拿到一笔不菲资金的沐风愉快地离开了教令院。 按照他的计划,倘若将来资金不足导致药剂断供,他便可以暗中将一切责任推给曾经从中作梗的教令院。 只需要几千万摩拉的资金和几瓶药剂,便可以将教令院完全推到须弥居民和愚人众的对立面,不可谓不是双赢。 指他沐风赢两次。 不过此时,某人有一个更为严肃的问题需要考虑。 用阿扎尔的钱为纳西妲收揽信众,又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ntr呢? 第131章 遗忘之后,你还会是原来的你吗? 深夜。 身着黑袍的神秘人将一管翠绿色的药剂悄悄放在迪娜泽黛的床头,跟随着影影绰绰的月光消褪进深重的夜色。 黑影隐没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穿过熟睡的中的苍翠古木,离开了须弥城。 “阿沐,这是最后一管药剂了吗?” 黑影的脚步在一片小小的树林间停下,腰间翠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梦境权能遮掩的模糊面容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清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确实没有更多的药材制造药剂了。” 沐风无奈地叹了口气,炼金药剂制造的成本实在过于高昂,即便挪用了阿扎尔的拨款,也无法长期维持供应。 如果把魔鳞病比做一只饥饿的野兽,补充生命力的药剂也仅仅相当于给野兽喂食,使之暂时失去捕猎的欲望。 食物总会有吃完的一天,而那时,就是饥饿难耐的野兽卷土重来的时候。 因此,如果不解决禁忌知识对世界树的污染,彻底杀死这只野兽的话,魔鳞病也永远得不到终止。 但消除禁忌知识的代价…… 沐风不太愿意去想。 “阿沐,你怎么了?” “是不舒服吗?” 纳西妲轻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语气中透着隐隐的担忧。 她通过和沐风的精神连接得以观察世界,对方剧烈且烦躁的思维波动显然引起了她的担心。 翠绿色的神光缓缓亮起,独属于智慧之神的权柄柔和地蔓延,安抚着如同海浪般波涛起伏的混乱思绪。 “谢谢,纳西妲。” 沐风深吸了一口气,复杂的目光默默地投向须弥城的中央。 那里,高大的圣树托举着须弥主城,安然矗立在夜色之中。 “阿沐有心事,能告诉我吗?” 软软的语调带着小小神明的关心,仿佛一阵柔柔的暖风吹过,悄悄带走了丝丝缕缕的不安和烦乱。 “纳西妲,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沐风不答,他小心翼翼地回避纳西妲的问题,默默注视着夜色笼罩下的须弥,犹豫地开口发问道。 “是什么呢?” 纳西妲的语气里明显带上了几分好奇,仿佛一只被吊起好奇心的猫咪。 自从她们相识以来,阿沐总给她一种无所不知的感觉,在某些时候,甚至能够无意间说出连世界树中都没有记载的信息。 难得见到阿沐露出如此犹豫不决的神情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意外吗? “纳西妲,你说,如果一个人忘记了一段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过去。” “那么,她还是她自己吗?” 如果忘记了那个她从诞生起,就默默仰望着,追逐着的高大身影,忘记了她最初一直想要成为的模样。 她还是纳西妲吗? 我的树王大人,你还真是给我留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唔……好深刻的问题……” 小小的神明眨了眨眼睛,世界树的洪流瞬间奔涌过闪闪发光的四叶瞳,默默地认真思索起这个复杂的问题。 从生论派的角度来说,构成身体的元素和结构并没有发生改变,失去记忆从理论上并不会完全改变一个人的一切。 但,真的是这样吗? 直觉告诉她,或许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对不起,阿沐。” “我好像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 纳西妲有些挫败,作为智慧之神却屡屡碰上世界树中未曾记载的知识,让小小的神明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 “不用道歉哦,纳西妲。”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沐风笑了笑,他柔声宽慰着有些垂头丧气的小草神,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沉浸在月色中的须弥。 他确实不知道。 因为当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答案就已经不重要了。 这不再是一道模棱两可的思考题,而是一道早已经填好答案的选择题。 即使是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注定了最终他别无选择。 纳西妲只能是纳西妲,纳西妲是布耶尔,但布耶尔不是纳西妲。 她会因为一块枣椰蜜糖而开心,也会因为子民的冷落而哭泣。 在是一个神明之前,她其实还是只个心智不是那么成熟的孩子。 或许纳西妲不那么完美,不那么智慧,不那么符合所有人对神明的期许。 但她只能是她,也必须是她。 他是纳西妲所认可的贤者,同时,也只会是她一个人的贤者。 “阿沐,纳西妲不会忘记你的。” 温甜的声音带着绵绵软软的柔情,但纳西妲语气却很郑重,如同一位骑士在向她的国王宣誓效忠。 她不知道阿沐在害怕些什么,也不会用她的能力去窥探,但她隐隐约约猜到,这一切或许都和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是呀,她怎么会忘记阿沐呢? 失望的贤者将她囚禁在净善宫,无人问津的失落,日复一日的孤独,她从不抱怨,但她默默捱过这五百年的裂隙,已经不记得多少次独自舔舐着流泪的伤口。 但纳西妲永远记得,那一天,有一个少年第一次对她说,我需要你。 那或许是她五百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那一天,她们救回了落难的学者,也就是那一天,神明和她的贤者初次相识。 从此之后,阿沐为她暗中招揽着信众,带她品尝从未亲口尝过的美食,游览从未亲眼见过的风景,给她讲述着她从未听过的,来自天外的故事。 他总是尽力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毫不犹豫地满足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也总是告诉她,这是她值得的。 她其实都知道,也暗暗地记在心里。 所以啊,她怎么,怎么会舍得忘记呢? 这是她和阿沐在一起的一切啊。 但是,阿沐似乎总是有很多烦恼,多到小小的神明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给予他帮助。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以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她的心意。 纳西妲不会忘记你的,我最初的贤者。 永远永远。 沐风笑了,他摸了摸怀里闪耀着翠绿色光芒的神之眼,用低到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悄声许诺: 我也不会的,我最最亲爱的神明。 …… 第132章 须弥f5的日常交流 “我说沐风,我感觉你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兰巴德酒馆里,卡维怀疑地盯着正在和赛诺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七圣召唤的沐风,忽然一掌拍在了结实的木桌上,惊得桌面上零零散散的卡牌瞬间四处飞散。 “啊?我?我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沐风将桌面下比成相框模样的手悄摸摸地收回,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所闻遍计偷取到的行动牌混入了自己的卡组,随即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奇怪,卡维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居然这都能发现他的小动作。 不应该啊,他那个傻不拉叽差点赔到倾家荡产的大建筑师去哪了? “不,你有。” 卡维目光灼灼地盯着沐风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胜利者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某些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朋友,你已经露出了鸡脚……呸不对,是马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沐风的额角留下了一丝冷汗,为了不让他牌圣的名号在今天毁于一旦,嘴硬的沐某人只得选择继续负隅顽抗。 低情商:出千。 高情商:汲取对方牌组的优点。 伟大的革命导师曾经教导我们,这叫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嗨,我能有什么不对劲呢?” “快,赛诺,轮到你出牌了。” 然而,曾经对赛诺无往不利的转移话题似乎也在今天忽然失去了作用。 未来的大风纪官先生不仅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牌局上,反而郑重地将手里的七圣召唤牌放回了铁盒。 “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先讨论一下卡维提出的问题。” 赛诺抱起了手臂,同样向沐风投来了如同剖析犯人一般审视的目光。 直到这时,年轻的沐风总算意识到了场面有着几分诡异。 当大风纪官先生毫不犹豫地放下七圣召唤牌的时候,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疯了,那大概就是他疯了。 “据可靠的消息来源,我们发现近几日在嫌疑人沐某的房间内传出疑似陌生女性的声音,具体情况有待考证。” “在场有人背叛了组织,我不说是谁。” 赛诺拉低了狐狼头面具,用着低沉的语气严肃通报着一则令人遗憾的消息,引得一旁的艾尔海森和提纳里都忍不住朝着沐风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沐风:? ? ? 他的房间?陌生女性? 设想过无数可能,甚至考虑过阿扎尔造神计划泄密可能性的沐风瞬间进入了大脑过载状态。 脑子.exe已停止运行。 一时间,他只是呆愣地注视着面带胸有成竹笑容的赛诺,暂时失去了一切组织语言的能力。 然而,这副反应落在其余四人眼中,就立刻被解读成了“亏心事意外被揭发导致的极度震惊”。 “唉,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卡维“痛心疾首”地拍着沐风的肩膀,不过嘴角难以压制的微笑显然出卖了他此刻的快乐的心情。 “我是说,快在风纪官面前详细交代你的作案过程和作案动机。” 哼哼,难得抓到沐风这家伙的把柄,看起来狠狠敲上他一个月的酒水是没问题的。 他卡维可真是聪明呢。 面对着四双赤裸裸写着满满乐子的眼睛,沐风罕见地沉默了。 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眼前的须弥f4早已经被假面愚者派来提瓦特的卧底掉包,目的就是让啊哈早日取代大贤者并将须弥改造成真正草元素充盈的国度。 有你们这群朋友真是我的氟气.jpg 而此时,他才总算反应过来那位除了母上大人和小妮露之外,能够出现在他房间里的所谓“陌生女性”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我的顶头上司?” 嗯,作为教令院的贤者,纳西妲确实是算得上他沐风的上司。 然而,听到沐风回答的四人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的……上司?” 卡维的声音已经有些变形,他猛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沐风的距离,表情中透露着怪异,以及………一丝丝的敬佩? 没想到大贤者阿扎尔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还有他听到的声音明明就是幼女,那个老头子究竟是如何才能发出那样的声音的? 这已经完全违背了他的生理学认知,莫非成为贤者还有这样的才能要求? 卡维打了个寒噤,他和同样震惊的提纳里对视了一眼,顿时掐灭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野心。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朋友,你是这个。” 赛诺伸出了大拇指,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写满了同情和震撼,这甚至比他第一次听到老师的冷笑话还要违反人类。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暂时和这位朋友保持一点距离。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但他手里的书已经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板上。 硬了。 拳头硬了。 沐风额头的青筋暴跳着,手已经从背后暗暗摸出了一本法器。 “我说,负分!” …… 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物理上打成一片的须弥知识分子五人狼狈不堪地从一堆破碎的桌椅间挤了出来。 “嘶……你这家伙,你早说是草神大人不就行了。” 卡维揉了揉额头上肿起的大包,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嘟囔道。 没能狠狠敲上一笔,反而要赔进去一大笔医药费,这让他很是郁闷。 听到这里,沐风的手忽然又有些不太安分,右手手指已经悄无声息地按上了腰间法器,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始作俑者卡某。 既然道理说不通的话,那么鄙人也略懂一些物理。 “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那个可靠的消息来源究竟是谁呢?” 虽然这是一个问句,但沐风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神情讪讪的卡维身上,旋即露出了一个相当和善的笑容。 是谁呢,好难猜啊? 大建筑师的表情瞬间垮了几分,他假装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的天空,嘴中则是嘀嘀咕咕地吹起了口哨。 “卡维啊,你这个月研究经费没了。” “诶?!” 第133章 冷不丁吃到一块冷布丁 最终,在卡维幽怨的目光下,沐风愉快地哼着小曲离开了兰巴德酒馆。 “现在你是卡“没”了。” 赛诺收起了七圣召唤牌,他同情地拍了拍卡维的肩膀,随即面不改色地打出了一记冻结反应。 瞬间,酒馆内的温度下降了一半有余。 “那个,纳菲斯老师那边还有任务,我就先走了。” 一旁的提纳里打了个冷战,随意找了个借口便逃离了这个愈发“冻人”的极寒之地。 果然,即使是沙漠的大狗也完全无法抵抗来自冷笑话之神的低温领域。 “大巴扎有个卖便宜干粮的小摊,需要给你介绍一下吗?” 最后离开的艾尔海森“好心”地提醒道,给了大建筑师摇摇欲坠的韧性条致命一击。 “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啊,艾尔海森!” 卡维咬牙切齿地从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了“真诚的感谢”,目光如同就要夺眶而出的火焰一般死死盯着艾尔海森。 “不用谢。” 艾尔海森仿佛没有看到卡维愤懑的表情一般挥了挥手,他抱着书旁若无人地走出兰巴德酒馆,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回复。 “谁叫我经济自由呢?” 卡维:…… “摊子在哪?” …… 另一边,离开酒馆的沐风显然没有大建筑师的烦恼。 对此,已经抵达祖拜尔剧场愉快地和可爱的小妮露贴贴的某人只能无奈地表示,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怎么样,冷不丁吃到一块冷布丁的感觉是不是很棒?” 沐风戳了戳妮露塞满帕蒂沙兰布丁的圆鼓鼓脸蛋,突如其来的冷笑话让正在享用甜点的小丫头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寒意。 “布丁已经很冷了啦。” 妮露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漂亮的青蓝色眼瞳软绵绵地白了沐风一眼。 冷笑话这种事,果然还是有赛诺先生一个就够了呢。 “那就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米圆塔吧。” 沐风从餐盒中取出刚刚从朱特的摊位买来的米圆塔,禽肉和鱼肉混杂着酱香,伴着浓浓的热气瞬间盈满了整个房间。 “咕嘟。” 妮露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她看了看已经见底的布丁杯,又偷偷瞄了一眼蜜红色的米圆塔,苦恼地轻轻捏了捏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肚子。 唔……好想再吃一个呢。 天使小人:今天的摄入量已经超标了哦,再吃下去对身材会产生影响的。 恶魔小人:嗨,别听她的,既然都已经超标了,那么再多吃一点点应该是肯定没有关系的吧? 怎么办……好难选择呢。 “你呀,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哦。” 似乎是看出了妮露的犹豫,沐风笑着轻轻揽住小丫头的肩膀,拿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米圆塔递到她嘴边晃了晃。 最终,看上去还是三叉戟上戳着米圆塔的恶魔小人占了上风。 毕竟这是米圆塔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能怪她嘛。 脸皮薄的小丫头探出头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安心地缩进了沐风怀里享受起投喂。 “嗨嗨嗨,这不是小沐风和小妮露吗?” 柔和中带着调侃的声音从幕布后传来,正在为了再吃一个米圆塔偷偷撒娇的妮露瞬间动作一僵,精致的小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可爱的红晕。 “老……老师?” 捂住脸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妮露在心中无声地发出了悲鸣,被看到的这样丢人的一幕的话,果然要换个国家生存了吧。 唔……听说枫丹那里还不错…… “啊……嗨……艾玛阿……姐姐。” 沐风安抚着揉了揉已经缩在自己怀里当鸵鸟的小妮露,无奈地向着祖拜尔剧场的主舞演员,妮露的老师打起了招呼。 艾玛女士笑嘻嘻地凑上前,她神秘兮兮地朝沐风眨了眨眼睛,当着妮露的面毫不见外地直接开始大声密谋。 “嘿嘿,小沐风啊,明天的点心也给我带一份,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小妮露的一点小秘唔……” “老师!” “沐风哥,你不许答应她!” 红温的小妮露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捂住了艾玛的嘴,同时回头龇起小虎牙威胁式地瞪了明显心动的某人一眼。 不过,额头上冒出浓浓的白烟却让小丫头的警告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威慑力。 “哎呀,小妮露,我是不会说你在……” “老师!”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艾玛看似无奈地向她的小小学生举起双手做出了妥协,不过在妮露看不到的视角,舞者女士悄悄转头,向一旁的沐风传递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有内鬼,交易延迟。 沐风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同样趁着小丫头背对他的间隙朝艾玛眨了一下眼。 下午一点,老地方见。 就这样,在妮露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心怀鬼胎的两人已经熟练地达成了交易。 可怜的小妮露啊,因为被自己的老师出卖急得又哭又闹,呜呜呜好可怜啊。 …… “沐风哥,你刚刚笑的很开心对吧。” 妮露软乎乎的小手掐在沐风的腰间,温柔的语调中暗藏着一丝丝幽怨。 这个幸灾乐祸的哥哥不能要了。 “嗨,我那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沐风乐呵呵地掰开妮露的小手,十指相扣着拉起小丫头朝着大巴扎一家售卖炭椰饼和各种糖果的店铺走去。 “买点点心吗?” “唔……真是的……随便你啦。” 妮露微微偏过头嘟了嘟嘴,悄悄掩饰起脸上浅浅的红晕和嘴角扬起的笑意。 虽然上次说过想尝尝炭椰饼的味道,但是沐风哥这根本就是怕她吃不胖吧。 真是坏心眼呢。 “点心也买了,看上去该回家了。” “沐风哥,我记得教令院的补助好像没有这么多摩拉吧?” “嗨……这个嘛……你懂的。” “家里的花瓶比较喜欢长摩拉。” “哼哼,小心我去叔叔那里告发你哦。” “这样啊……哎呀,想必我们亲爱的艾玛女士很想知道某个小家伙小时候吃米圆塔的样子吧?” “呜啊……不许说不许说!” …… 第134章 姐妹(上) “吱呀。” 坑坑洼洼的小木门磨蹭着地面,艰难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发出一阵如同迟暮老者一般不堪重负的声响。 房间内的灯光算不上明亮,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甚至称得上几分简陋。 没有窗帘的小土窗,位于角落的小小的破损书桌,以及一张低矮的,覆着破旧被褥的硬木床。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啪嗒啪嗒。” 光脚踩在地上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啪嗒声由远及近,以一种熟悉的频率飞快地接近了安静的房间。 “姐姐!” “我们今天出去玩吗?” 明亮清脆的嗓音伴着偷偷探进门缝的小脑袋传入房间,女孩金色的大眼睛闪着活力满满的光亮,使得狭小房屋中的满溢的黑暗都仿佛稍稍消褪了几分。 “唔……是多莉呀。” 床上蜷缩在薄薄的被单中的少女探出一双和门外女孩一样的金色眼瞳,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回应。 已经早上了吗? 她偷偷将一张已经揉的皱巴巴纸条塞进了枕头的破洞处,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睡不睡觉对如今的她来说,也快没什么区别了吧…… 确认纸条已经埋进了枕头的棉絮之中后,女孩抹掉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拉了拉单薄的睡衣盖住手臂上瘆人的灰黑,白净的小脸挂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多莉今天想去哪里玩呢?” 她尽力压抑着嗓音里的颤抖,努力使自己听上去一如往常。 屋里没有灯,女孩的脸埋没在深重的昏暗中,也正因为此,她很好地掩藏了自己苍白的脸上那抹笑容中带着的勉强。 “嗯……我想想哦……” 穿着松松垮垮睡衣的小多莉点着下巴,浅粉色的短发随着小脑袋一歪一歪地拍打着肩膀,似乎在思考着今天的规划。 “多莉,你姐姐她现在……现在有些不舒服呢,你就先别打扰她了。” 和蔼的女声从多莉身后传来,一位中年妇女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走来,温柔的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她刚刚睡醒的凌乱粉发。 然而,女人脸上的黑眼圈以及干裂的嘴唇分明表现着她的疲惫。 “咦,妈妈,姐姐又生病了吗?” 多莉意外地扬起头,稚嫩的脸蛋上罕见地挂上了一抹深深的担忧。 姐姐会不会很痛……生病可难受了。 女人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忍,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进了肚子。 她答应了她的女儿,她不能说。 母亲脸上的表情更憔悴了几分。 “没事的哦,多莉,只是小感冒啦。” “能帮我递一下药吗?” 女孩的声音柔柔地从房门内传来,适时打断了想要刨根问底的小多莉。 “哦哦,当然好。” 多莉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兴高采烈地接过母亲手里冒着热气的药汤,仿佛献宝一样小跑着进了姐姐的房间。 今天换她来照顾姐姐啦。 “小多菱,你还是……” “我没事的,妈妈。” 女孩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女人的声音忽却然哽住了,她低下了头,默默地带着装药的托盘走回了厨房。 在厨房门关上的瞬间,一声压抑的抽泣声隐隐约约地响起。 …… “姐姐,啊。” 多莉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棕色的药汤,笨拙地凑到嘴边吹了吹,学着姐姐曾经喂她的模样轻轻碰了碰勺边试着温度。 药汤直冲脑门的苦涩瞬间让她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多莉苦着一张小脸,但还是坚持着给半躺在病床上的多菱喂着药。 呜呜……好苦好苦,姐姐怎么能喝得下这么苦的药的啊。 “多莉长大了哦,会照顾姐姐了。” 多菱微笑着咽下了多莉喂到嘴边的汤药,她安静地看着乖巧懂事的妹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 女孩从被单中伸出了纤弱的小手,宠溺地揉了揉多莉的脸蛋。 “唔……” 多莉金色的眼睛微微弯起,如同一只翻着肚皮的小奶猫一样享受着姐姐的夸奖。 被姐姐表扬了呢。 “好啦,多莉今天想去哪里玩呢?” 女孩将喝完的药碗放在了床边的木桌上,勉力支撑着孱弱的身体下了床。 她走到简陋的小床边,动作略显迟钝地从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中找出了一件看上去还算漂亮的粉色连衣裙。 这是她去年收到的唯一一件生日礼物。 “咦,姐姐不是生病了吗?” 多莉好奇地歪了歪小脑袋,不过多菱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同样给她挑了一件最漂亮的浅紫色连衣裙。 “没关系的,只是小病而已,不影响我们出去玩哦。” 她已经有了预感,如果今天不出去的话,她或许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最后一次出去玩,她和妹妹都要穿的漂漂亮亮才行呢。 “太好了,姐姐,那我们去看大巴扎的表演好不好?” “我们赛跑!看谁先到大巴扎!” 本来还有些失落的多莉顿时高兴起来,她拉了拉姐姐的手,率先迫不及待地向着门口冲去,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个娇小的背影。 小时候每次赛跑都是姐姐赢,她今天一定也要赢一场才行! 多菱柔柔地笑了笑,她缓缓迈起了脚步小跑了起来,向着自己的妹妹追去。 女孩的身体很单薄,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吹跑一般,但她还记得,就在几年之前,她也能和她的妹妹跑的一样快。 今天,就让她再像以前一样,跑最后一次好了。 但不幸的是,魔鳞病对身体的侵蚀明显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跑了几步,女孩的脸上忽然涌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她强忍住喉咙处的腥甜,直到远离了多莉的视线这才缓缓地蹲了下来。 “咳咳咳……” 多菱轻轻用手捂住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她虚弱地站起身,苍白的手心已经多了一抹刺目的殷红。 连这样都不行了吗…… 她苦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向着大巴扎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再也不敢迈步奔跑。 …… 第135章 姐妹(中) 曾经,有两位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她们牵着手,哼着略微变调的歌谣,并着肩走过天真烂漫的时光。 春雪消融的清晨,她们折下野花戴在彼此耳旁。 夏雨磅礴的午后,她们赤着脚蹚过潺潺溪流的歌唱。 秋风送凉的傍晚,她们滑过金色沙丘,穿过果林飘香。 冬寒料峭的暖夜,她们依偎在炉火边读着同一本书,将未来涂抹上颜色和幻想。 她们约好,等她们长大,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该回家了,下次再来吧,多莉。” “我们约定好了哦,姐姐。” …… “姐姐?” 妹妹清脆的嗓音将多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和多莉如出一辙的浅金色眼瞳,失焦的目光缓缓汇聚。 “啊……演出开始了吗?” “诶,演出已经结束了呀……姐姐还是不舒服吗?” 多莉努力踮起脚尖将手心贴在了姐姐的额头上,感受着掌心传来微烫的温度,小家伙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今天的姐姐好奇怪啊…… 难道是因为生病了吗? 听着妹妹略带疑惑的反问,小多菱的心中顿时泛起一片苦涩。 空无一人的座位席,舞台上忙忙碌碌的帮工,散落在四处的鲜花,无一不暗示着大巴扎的表演已经落下了帷幕。 原来已经结束了啊…… 做好准备的最后一次出游,最终却还是因为她的身体搞砸了。 “没事的,小多莉,接下来去哪呢?” 回过神的多菱轻轻握住妹妹柔软的小手,她强忍着脑海中的一阵阵眩晕,努力地打起了几分精神。 小多莉已经期待这次出游很长时间,她也同样不想就这么放弃她能留下的,属于她们的最后的一段美好回忆。 那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吧。 “嗯……我们去逛大巴扎吧。” 天真烂漫的多莉并未多想,她亲昵地抱着多菱的手臂,开始绘声绘色地给错过演出的姐姐讲述着精彩的舞蹈。 虽然她们买不起那里的东西,但是即使看一眼那些精致的玩具,闻一闻点心散发的甜香,就已经是她们莫大的奢侈了。 “嘿嘿,姐姐我跟你说哦,刚才那个姐姐跳舞跳的可棒了……” “姐姐,你没看到那朵水莲真是太可惜了,站在剧场外都能看得好清晰呢……” “姐姐……” …… 当圣树的林冠目送着夕阳远去,夜色也如往常一般逐渐降临。 忙忙碌碌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地收摊,酒吧陈旧的窗户开始透出暖黄色的光,太阳悄悄地收起了热量,慢吞吞地向着山后的家坠落而去。 一整个下午,她们都在大巴扎中四处游荡,目光穿巡过一个个摊位上的一件件引人注目的神奇商品。 多数时候,都是多莉在兴高采烈地说着玩具和漂亮衣服,而多菱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们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而似乎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一整个下午,小多菱的魔鳞病似乎罕见地安分了下来,再也没有发作。 最终,她们在一个不起眼的糖果摊位上停下了脚步。 小摊不大,糖果种类却很齐全,花花绿绿的糖纸和奇形怪状的糖果混杂在一起,吸引着每一个路过孩子的目光。 多莉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摊上各种口味的糖果,仿佛回忆起了花神诞祭上雅尔达糖酸酸甜甜的滋味。 那是她们一年之间,为数不多能吃到糖的时候。 摊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慈祥老人,她注意到了小女孩渴望的目光,微笑着询问她要不要买上一些枫丹进口的酥糖。 小多莉眼巴巴地看了一眼糖果篮一旁的价表,目光瞬间黯淡下来,她狠了狠心,用力地偏过了头。 小小的几块糖果,就几乎抵得上她们家一两天的支出。 或许,她只能在梦里想象一下这种包装精美的糖果,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拿五块好了。” “姐姐?” 多莉疑惑地抬起头,多菱却已经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小把摩拉递到了店主手中,换下了她看中的糖果。 “快尝尝,来自枫丹的酥糖我们还都没吃过呢。” 女孩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她并没有解释那一把摩拉的来由,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五块小小的糖果塞进了多莉手中。 糖果的包装很精致,浅褐色的糖衣包裹着其中颗粒饱满的坚果,如同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安静地躺在透明的糖纸中央。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糖果。 “姐姐,你吃。” 小丫头一点一点地剥开脆弱的包装,紧接着迫不及待地伸直了手臂,第一时间将糖果递到了姐姐嘴边,清澈的金色眼瞳装满了她的身影。 姐姐也没吃过呢,要先尝尝哦。 爸爸一块,妈妈一块,她一块,姐姐一块,最后一块她可以和姐姐一起吃好久呢。 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粉发,小多菱无奈地接过了糖果含进嘴里,她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丝丝缕缕的甜蜜逐渐充盈。 糖果很甜,只可惜她吃不到了。 夕阳拉长了她们的影子,忽快忽慢,时长时短,就如同她们曾经走过的时光。 “我们该回家了,小多莉。” “呜哇……那好吧……下一次我们去哪里玩呢,姐姐?” “下一次啊……” “多莉想去哪里呢?” “嘻嘻,我也没想好呢,但是只要是和姐姐一起,去哪里都行!” “等我长大了,要赚好多好多摩拉,给姐姐买一整间屋子的糖果!” “好呀,我很期待那一天呢。” 而在光照不到的背后,小多菱没有牵着多莉的右手默默地探进了破旧的口袋。 从可怜兮兮的一两枚摩拉下,她悄无声息地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一阵微风吹过了须弥城的小路,从女孩苍白的指尖捎带走了轻薄的纸张,竹黄色的单薄纸片顺着晚风飞舞着落地,永远,永远遗落在了女孩肩并肩的背影之后…… 那是一张健康之家的药单。 …… 第136章 姐妹(下) “好啦,小多莉,你该睡觉啦。” 半倚在床头的多菱抬头看了看低矮的窗户,皎洁的月光洒进略显昏暗的土屋,在崎岖不平的地面留下一滩银白色的光晕。 夜已经深了,白日里喧闹的须弥城沉沉睡去,等待着明日的晨光将她唤醒。 “唔……不嘛,我还要听姐姐的故事。” 穿着睡衣的小多莉抱着多菱纤细的手臂,软乎乎的脸蛋轻轻蹭着她的肩膀,挤在狭窄的床铺上撒着娇。 “已经很晚了哦,明天再继续吧。” 小丫头扁了扁嘴,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抱起了自己的被子,一步三回头地推开了房门。 “明天要继续哦,姐姐。” 带上门前的瞬间,多莉又一次不放心地将小脑袋探进房间,见到多菱微笑着向她点头之后这才安心离去。 “咔哒。” 门关上了。 呼……终于……走了吗…… 脚步声逐渐远去,女孩勉力支撑的表情在松下一口气的瞬间变得惨白,半坐在床铺上的身体也软软地靠在了床头上。 透过翻起的睡衣衣袖,蔓延到手腕的灰黑色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异常醒目。 难以抵御的眩晕感和无力感涌来,多菱在被单中蜷缩成小小一团,她咬紧了下唇,试图用鲜血和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明天还要给妹妹讲故事呢。 她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女孩将颤抖的小手摸进了打满了补丁的枕头,从泛黄的棉絮堆里抽出了一张不知道被翻看过多少遍,已经皱皱巴巴的纸。 她一遍一遍,一字一句地默念着单据上罗列的药材,就像她每个因为疼痛睡不着觉的夜晚所做的那样。 那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小多菱的眼睛逐渐有了些亮光,她似乎能看到她喝下药好起来,陪着妹妹游遍提瓦特,讲好多好多故事,吃各种各样的糖果。 “姐姐……” “妹妹……” 她恍惚间好像听见多莉在叫她,她喃喃着,欣喜地抬头,看到了家徒四壁。 女孩纤弱的手指攥紧了纸条,继而又无力地松开。 美好的幻想如同海浪退潮般从沙滩上消褪,裸露出名为现实的狰狞的怪石。 药单上各种珍稀药材,不少甚至是富商贵胄的私人藏品,想要配出这一副救命的药方,至少要数千万摩拉。 数千万摩拉啊,她们家赚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她只敢在无人问津的深夜,伴着钻心剜骨的疼痛,眼睁睁看着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幻想着遥不可及的「活下去」的希望。 她不想死,她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病痛坚强地抗争,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争取那千百万分之一的奇迹。 她还没有完成和妹妹一起出游的约定。 她还没有讲完那个构思了很久的故事。 她还没有给操劳一生的父母,一个安稳的,至少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但是,她已经拖累了她们很久了。 为了她的病,母亲卖掉了家里一切能变卖的物件,父亲远渡异乡,每月将所有的工钱寄回家里,去换取那一支小小的药剂。 尽管,那药剂或许只是聊胜于无,只是让她在滑向死亡的路上稍稍停顿,但却也已经榨干了一个贫苦家庭的全部。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死。 然而一年前,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兴起,以小吉祥草王的名义分发治愈恶疾的良药。 她有幸领到一支,在药入口的瞬间,她感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温暖。 在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但好景不长,声称药剂违法的教令院发起了围追堵截,让这个忽然出现的神秘组织缓缓销声匿迹。 而原本供应充足,免费发放的药剂也逐渐被商人垄断,并再次被炒成了天价。 尽管,一瓶药剂的价格不比药单上几千万摩拉的天文数字,但也足以打碎一个小女孩刚刚才升起的一缕奢望。 希望终于破碎了,只留下远方稀薄的光和路上尖锐的玻璃碎片。 看着名为“希望”的海市蜃楼,等死。 一天又一天。 胸口处火烧火燎的疼痛,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多菱艰难地伸出手,想要抓一片止疼药,却最终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买止疼药的钱已经给妹妹换了她喜欢的糖果。 女孩用单薄的被子蒙起头,试图盖住她疼痛难忍的低吟,药单被无意识地攥成一团,混浊的空气和胸口剧烈的疼痛在不断,不断剥离她的神志。 要死了吗…… 视线模糊成一团,疼痛却仿佛在减轻,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如同一支轻盈的羽毛,飘向不可知的远方。 对不起,妹妹。 故事……讲不完了。 …… “病人的情况很危险,魔鳞病患者一旦陷入昏迷,往往撑不过五天。” “医生……求求你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才九岁啊……” “唉……没有药材,我们也无能为力。” “请节哀吧,病人现在已经昏迷,至少离开的时候没什么痛苦……” 多莉呆呆地站在房间外,茫然无措地看着母亲和一群不认识的大人挤在姐姐的房间里,面容哀戚地谈论着什么。 她不时听到危险,离开一类的词语。 姐姐……不是只生了一个小病吗…… 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变成这样? 小多莉听不懂那些晦涩难懂的名词,但她隐隐约约地明白,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姐姐就快要永远离开她了。 她不要那样。 谈话声渐渐小了下来,健康之家的医师纷纷摇着头叹气离开,徒留掩面哭泣的母亲无力地瘫倒在房间的地面上。 陌生的大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过多莉身边,一个女医师蹲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队伍。 随后,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远远传来。 “唉,可怜的孩子啊……” “可不是嘛,就药单上那些药品,有些甚至就连我们教令院内都没有存货。” “虽然很不想承认,那个叫种门的组织确实是个天才,仅仅靠着一些算不上孤品的药材,就能做出药效相差不远的药剂。” “嘘……慎言慎言。” “嗨……我就随口说说,不过,现在想要再找到那种药剂可难咯。” “听说奥摩斯港的拍卖会最近要出售一支药剂,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得了吧,那可是富人们的玩具,就你那点工资,八辈子也买不起。” “诶,我就不能去观摩学习一下吗……” 医生们走远了,声音也被风渐渐吹散,多莉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愣愣地注视着崩溃的母亲和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姐姐。 摩拉……又是摩拉…… 如果有很多很多摩拉,姐姐是不是就不用这样…… 她拉起了姐姐的手,苍白的小手很冷,很轻,仿佛是空气凝结的幻影。 忽然,一张纸团从她紧攥的指尖掉了出来,多莉捡起被翻看多次的纸团,上面写着价值几千万摩拉的药材。 姐姐的每个晚上,就是看着这份根本遥不可及的药单入睡的吗? 如果有很多很多摩拉…… 有很多很多摩拉…… 很多很多摩拉…… 小多莉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卧室,小心翼翼地将药单贴身藏好。 她穿好了白天姐姐为她挑选的连衣裙,悄无声息地绕过哭泣的母亲,离开了家。 姐姐……等我。 …… 第137章 拍卖会 须弥城,呼玛依商会。 “沐风哥,下午好呀。” 早早等在商会门口的迪娜泽黛向远处的沐风用力挥了挥手,焦急等待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一路小跑着出了商会大门。 “下午好,小迪娜泽黛。” 沐风温柔地揉了揉迪娜泽黛柔软的披肩长发,转身从背包中取出了一管浅绿色的药剂和几本从智慧宫借出的故事书。 “药和故事书,要拿好哦。” “嗯嗯,沐风哥快进来,外面很冷呢。” 迪娜泽黛半脱下浅紫色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兜住了药剂和故事书,随即挽着沐风的手兴冲冲地进了商会。 房屋内的炭火烧的很足,温暖的空气升腾而起,壁炉中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在寒冷的冬日听起来格外悦耳。 刚一进屋,便有管家招呼着侍者迅速地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红茶和新鲜的瓜果点心,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一桌。 哦,这该死的令人羡慕的贵族生活。 回想起自己在教令院那间地下的阴暗潮湿的工坊,沐风在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诽道。 加薪!回去必须让阿扎尔这老小子给他狠狠地加薪! “沐风哥,快来尝尝从枫丹送来的的小蛋糕,很好吃的哟。” 小迪娜泽黛将药品和故事书递给了一旁的侍者,蹦蹦跳跳地坐进沐风怀里,伸出白净的小手贴心地指了指其中的的几盘糕点。 嗯,她绝对没有偷偷提前尝过。 沐风微笑着抱起迪娜泽黛,欣慰地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 小丫头原本苍白的脸色经过长期的药剂调理明显红润了不少,若不是手臂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灰黑色痕迹,根本看不出是一位魔鳞病的患者。 但,一想起这丫头把几百万摩拉一瓶的药剂当水喝,沐风就是一阵无奈。 【在此之前,虽然阿扎尔放心地将彻查“种门”的任务交给了你,但你同样也失去了获取大量药料的渠道。】 【尽管阿扎尔的“拨款”还算充足,但一旦大规模采购珍稀药材,无论如何都会引起教令院的注意。】 【久而久之,随着原材料告罄,药剂的调配很快遇到了困难。】 【虽然你和纳西妲也曾在梦中尝试选用平常的药材调配,但效果无疑大打折扣。】 【无奈之下,你只得放弃了一层马甲,暗中亲自找到了迪娜泽黛的父亲沙扎曼。】 【这倒不是因为你不信任迪娜泽黛一家,只不过偌大的商会人多眼杂,一旦造成泄密,后果也绝对是灾难性的。】 【沙扎曼对你的到访感到十分震惊,显然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苦苦寻找的天才药剂师,竟然就隐藏在他身边。】 【女儿的病情有了希望,沙扎曼异常兴奋,听说了你的计划后,他当即郑重承诺揽下了一切采购药材的费用,让你实打实地见证了一下有钱人的钞能力。】 【很明显,十几个亿的摩拉对这位大商人来说,只能算是一点小钱。】 【真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走出呼玛依家之时,你如此想道。】 【沙扎曼的效率相当高,第二天,便陆陆续续有着几批珍贵的药材暗中送到了几个不同的地点。】 【有了还算充足的药材,药剂的发放也终于能够继续勉强维系。】 【虽然珍稀药材算得上用一些少一些,药剂的供应也已经远远比不上从前,但总归比你孤军奋战强的多。】 【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 “小迪娜泽黛,沙扎曼叔叔呢?” “唔……父亲刚刚在和另一个叔叔谈生意呢,应该快来了吧。” 迪娜泽黛依偎在沐风怀里,她眨了眨浅绿色的大眼睛,细心挑出了一块最大的糕点亲昵地喂到了沐风嘴边。 “沐风哥,啊。” 沐风无奈地接过了糕点,伸出食指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没了魔鳞病阴影的小丫头明显比以前阳光了不少,只不过…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 “咳咳。” 然而,或许此时此刻站在门口的沙扎曼先生要发表一下不同的看法。 面对着沙扎曼怪异的目光,沐风熟练地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无他,每次陪小妮露回家的时候,某个警惕的父亲先生也会露出同款表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位老父亲的眼神中,他竟然看到了一丝……嫉妒? 不会吧?不会有人没吃过女儿亲自投喂的点心吧? “小迪娜泽黛,我和你沐风哥哥有重要的事要谈,先回避一下好不好?” 迪娜泽黛嘟了嘟嘴,但还是乖巧地退出了房间,贴心地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沙扎曼的表情骤然变得十分严肃,他警惕地拉好了四周的门窗,确认周围无人之后这才稍稍压低了声音。 “小沐风,你的药剂外泄了。” …… 半小时后,沐风拿着一张拍卖会的贵宾入场券,面色凝重地离开了呼玛依家。 情况比预料中要严重的多,本就为数不多的药剂并没有如同计划一般流向病人,却出现在了某几个行商组织的拍卖会上。 而他手上的,正是拍卖会专门寄送给沙扎曼的邀请函。 毕竟,有着须弥首富的光临,拍卖会便可以吸引更多富商的目光,自然,也就能抬高拍卖品的出价。 不仅如此,沙扎曼刚刚接待的客人,也不知从何处听闻他手中有着延缓魔鳞病的药剂,亲自上门要求合作高价售卖。 尽管沙扎曼假装对药剂的事一无所知,却完全说服不了认为沙扎曼想吃独食的对方,最终,二人只得不欢而散。 在高昂的利益面前,果然没有什么是完全可靠的。 沐风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入场券贴身放好,一叶障目的权能悄然发动,一张面具随之无声地覆盖在了他的脸上。 看来……药剂的事,之后还是要麻烦纳西妲亲自分送才行。 还是先回收一下外泄的药剂好了。 如此想着,他加快了脚步,迎着即将降临的夜幕向着奥摩斯港的方向赶去。 …… 第138章 她的交易 当夜色彻底降临,深夜的奥摩斯港已经不复白日的喧闹,沿街的摊贩灯光渐熄,来往的商船安歇在港湾,空气中,仿佛隐约回响着流泉的夜曲。 而就在这万物沉眠的时分,另一场喧嚣同时在暗夜里开幕。 这里是奥摩斯港的地下,商船稠密的货运中心,必然不乏富商贵胄迎来送往。 而隐匿在黑夜和地表之下的树根深处,便是他们寻欢作乐亦或灰色交易的场所。 灯红酒绿是这里的底色,筹码赌注反射着元素灯具斑斓的光,大笔的摩拉如同流水般,从一个口袋流向另一个口袋。 这里是富人的销金窟,穷人的埋骨地。 有人从这里一夜暴富,财源广进,也有人就此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这里有学者,这里有商人;这里有恶霸,这里有绅士;这里有输红了眼的赌徒,这里有走投无路的病人。 他们无一例外戴着白色面具,在五彩斑斓的元素灯下起舞,如同舞台上聚光灯下的提线木偶,亦或是幕后控线的傀儡师。 这里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东西,珍宝古玩,美食珍馐,学术论文,甚至是……人命。 只要你有足够的摩拉。 只要……足够的摩拉。 小多莉裹紧了身上披着的粗布麻衣,夜风让她感到有些冷,即使是房间内正烧着暖融融的炉火。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金碧辉煌的场所,人们觥筹交错,举目就是她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额摩拉,随着轻轻一摆手就灰飞烟灭。 这里与她的生活格格不入。 或许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进入,或者说都不会知晓有如此一个地方。 小丫头回头看了看家的方向,又看了看灯光璀璨的前路,酒肴飘香的场所却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择人而噬。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她摸了摸了怀里的药单,拉低了帽檐,浅金色的眼瞳中闪着决绝的光。 她需要摩拉,很多很多摩拉。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 女孩低着头,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走进了中央最为豪华的会场。 人们对这里出现一个穿着方枘圆凿的女孩并不感到意外,他们继续着手中的赌局或是碰杯,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今天,他们只有一个目的。 “您好……这位……客人?” 招待员小姐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试探着和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孩打着招呼,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简陋的衣着改变态度。 这是她的工作,至于其他,并不是她应该考虑的。 “您需要什么帮助呢?” “我……我要参加拍卖。” 小多莉有些畏缩,即使对方脸上的笑容很温和,也压抑不住她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她捏紧了手中的药单。 招待员小姐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尽管多莉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依然敏锐地听出了面前这位客人声音中的稚嫩。 她……好像也就十岁呢。 “那……您准备了多少资金呢?” 招待员的声音温柔了一些,有意不使自己的提问听上去咄咄逼人。 女孩沉默了一会,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仿佛在回答对方的问题,又仿佛是在喃喃着自言自语。 “我现在没有摩拉……” “但等我卖完我的东西,就会有了。” 她曾经和姐姐说过,以后要成为须弥最大的商人,赚好多好多摩拉。 现在,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笔交易。 也或许是最后一笔。 “嗯……您想卖什么呢?” 不知为何,招待员小姐的心中涌起一阵异样,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好像小得很可怜,又像高得需要她抬头仰望。 她的语气更柔和了一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小多莉掩藏的目光闪烁着,又一次回头看了看家的方向,她犹豫,只要她转身离开,就能远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前方或许是万丈深渊,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她又一次摸到了姐姐的药单,想起了姐姐的故事,想起了姐姐的糖,想起了姐姐苍白地躺在小床上,如同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娇小的女孩抬起手,甩掉披在身上的布衣,她抬起闪着泪光的小脸,嗫嚅着开口: “我。” …… 拍卖会开幕了。 须弥城大大小小的商会,富商纷纷到场,一群戴着白色面具的人无声地坐在台前或是宝箱内,如同未开幕的滑稽木偶剧。 而宣布好戏开场的,是一柄小小的木锤。 “砰。” 敲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偌大的会客厅内,如同木偶被上了发条,竞价拍卖的声音伴随着举牌声此起彼伏。 教令院未署名的学术论文,来自枫丹走私的,传闻能产生奇特幻觉的饮品乐斯,以及产自璃月岩层巨渊的珍稀矿石。 琳琅满目的拍卖品一件件流出,与之成正比的是一堆堆天文数字的摩拉,拍得心仪商品的人喜笑颜开,财力有限失之交臂的人扼腕叹息。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暗暗观察着最顶端的包厢,不断地思索着包厢内还没有传出任何动静的原因。 呼玛依商会的代表,究竟有何用意? 出于谨慎,许多商队自动放弃了前面的竞拍,耐心等待着须弥首富这个风向标。 但,那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人们渐渐不再关注,开始陆续着眼于自己的生意。 拍卖进行到后半段,普通的奇珍异宝已经让在座的富商们兴致缺缺,不少失去目标的商队似乎也打算着离开。 主办方察觉到了这一点,随着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小女孩跟着前一位收藏家缓缓站上前,众人这才稍稍提起了些兴趣。 一个小女孩,能卖些什么呢? 小多莉扯了扯衣角,浅金色的大眼睛躲避着台上令人晕眩的灯光,她低着头向前稍稍挪动了几步,闪躲着四面八方的注视。 那些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她忽然升起退缩的念头。 如果现在逃出去,就这样不顾一切地逃出去,除了丢脸以外,似乎她就得救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跑出去,她还可以有自己的人生,而再向前一步,未来就再也不由她掌控。 她能感受到那些审视的目光中充满的恶意和轻佻,她也知道,在她面前的路,不会再有希望了。 即使有,也不是属于她的。 但是,姐姐还在等她。 她要摩拉,好多好多摩拉。 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不是吗? 小多莉摸了摸怀里的药单,精致的小脸上忽然浮现出笑容。 桑歌玛哈巴依老爷,要做她的第一笔生意了。 “买下我,将来,我会给你们十倍的回报。” “我要一千万摩拉。” …… 第139章 余生的第一课 沉默,先是沉默。 整个拍卖会场陷入了安静之中,似乎能够听见在场众人弱不可闻的呼吸和心跳。 随后是混乱的窃窃私语忽而爆发,夹杂着不以为意的嘲笑和戏谑。 一千万摩拉。 这个数字对在场的众多富商来说完全算不上高昂,甚至和那些动辄上亿的珍贵藏品,一千万摩拉只不过九牛一毛。 但,对他们来说,为了一只他们眼中只能算得上过得去的“花瓶”支付一千万,这似乎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一千万?别逗了。 在这群精打细算的商人的衡量中,一个还算可爱的小女孩也就是用于利益交换的工具罢了,即使最“仁慈”的商家,也不会出超过二百万摩拉。 至于小丫头所说的十倍回报,则是完全没有一个人当真。 于是,会场内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场景。 无所事事的商队富豪们纷纷打起了精神,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插科打诨,但却如同串通好了一般,没有一个人举牌出价。 他们在等,等台上的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经受不住压力自降身价,他们好以最实惠的价格拿下这件特殊的“拍卖品”。 …… 台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多莉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柔弱的小手紧紧地攥着,浅金色的大眼睛里透露出几分倔强和哀求。 她不能退。 刚才那个好心的接待员姐姐告诉她,想要拍下她需要的药剂,至少要八百万摩拉。 如果最终买不下救治姐姐的药,那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求求你,无论是谁都好,帮帮我。 无论未来会怎么样,她都认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张张空白的面具,和一道道戏谑的目光。 “嘿,其实那小丫头挺好看的,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一个穿着枫丹行商服饰的的商人捅了捅身旁的合伙人,面色轻浮地调侃道。 “呵,如果是一百万摩拉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胖胖的富商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继续数着手腕上翡翠玛瑙雕刻的手链,瞬间赢得了周围一群人的赞同。 “说的不错,我看如果谁真的出一千万摩拉,那才是脑子进……” “一千万摩拉,成交。” 平静的声音从最高层的包厢之中传出,声音并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哪个冤大头?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然而,在看到呼玛依家的招牌时,刚刚还抱着看笑话心态的众人顿时默默地闭上了嘴,平静的心绪顿时七上八下了起来。 曾经,每一个质疑呼玛依商会决定的人,都在时间面前输的一败涂地。 难道那个女孩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毕竟,在须弥城内,无论是富商还是权贵,都要给作为首富的呼玛依家三分薄面。 木锤敲下,这笔一波三折的交易尘埃落定。 无论如何,谢谢你。 小多莉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一阵疲惫顿时涌上心头,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包厢的方向,消失在了台下的幕布里。 之后的命运,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 深夜,持续了数个时辰的拍卖会圆满散场,凭借着那一千万摩拉,小多莉最终买下了那瓶缓解魔鳞病的药剂。 她坐在幕布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瓶小小的,闪着浅绿色光芒的药剂,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欣喜的光。 那是姐姐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她总算把那曾经遥不可及的希望攥在了手里,即使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隐隐约约地听见另一边的拍卖主办人和另一个声音在交谈,似乎是在敲定交易合约的具体条款。 或许……称它为卖身契更加合适。 小多莉并不是很在意,从她决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用自己的未来和姐姐的生命做了一场交易。 害怕吗?也许吧。 最差的情况她也料想过了,但至少姐姐可以继续活下去,所剩的摩拉虽然不多,也够补贴家中千疮百孔的用度。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所以,当契约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看都没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那以后,她跟着她新的“主人”,一位披着黑袍戴着面具的少年离开了奥摩斯港。 …… “我想……回一趟家,可以吗?” “我不会偷偷逃跑的。” 小丫头怯生生地拽了拽少年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请求。 披着黑袍的少年停下了脚步,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女孩凌乱的粉发,示意对方带路。 他们穿过了繁华的街道,七拐八弯,随着人烟逐渐稀少,终于来到了一间低矮的,破旧不堪的小土屋前。 “到了。” 小多莉的声音低到听不见,她低下头,看了看怀里揣着的药剂,默默地推开了门。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家了。 女孩孤身走进了她的小土屋,很快,隐隐的哭泣在房间内响起,很快演变着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号啕大哭。 那是一个母亲所能发出的,最为悲哀的声音。 那是她的孩子,她却一个都救不了。 过了许久,哭声小了下去,小丫头一步三回头地推开门走了出来,她的眼眶红红的,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泪痕。 “我们走吧。” 她低声说。 于是她们走了,一路上只有沉默和月光洒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一路很长,长得像没有尽头,这一路也很短,短得仿佛只有几步之遥。 而在他们的脚步停下的时候,一幢郊外的小别墅已经安静矗立在了两人面前。 精美的大理石墙,不大但打理得十分整洁的小花园,以及花园里悬挂的木秋千。 好漂亮的家…… 小多莉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愣愣地看着这间她平生所见的最气派的住所。 曾经她也幻想,将来赚到多多的摩拉,让姐姐和父母都一起住进这样的家。 但这份幻想,终究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当啷。” 正当女孩沉湎于过去时,一串雕刻精美的钥匙却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震惊和茫然,她慌乱地握着钥匙,一时间手足无措。 摘下面具的少年忽然笑起来,他温柔地摸了摸多莉的小脑袋,蹲下身,目光和小丫头浅金色的眼瞳平视。 “小多莉想成为一名大商人,对吗?” 女孩看上去有些惊讶,她糯糯地抿了抿嘴,轻轻点了点头。 少年的笑容更深了,他捏了捏女孩柔软的脸蛋,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光。 “那,这就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任何时候,在签下你的名字之前,要认真阅读契约哦。” 小多莉愣住了,她慌忙取出那张从没看过一眼的“卖身契”,铺开已经有些揉皱的纸张,借着月光一字一句地默念着。 经双方约定,现达成契约如下。 甲方出资一千万摩拉,提供一个安稳的住所,并全额承担契约生效期间,乙方治疗魔鳞病产生的医疗费用。 所有费用以及房产,乙方需在有能力偿还之时,予以十倍报偿。 凭此为据,岩王帝君在上,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签名:沐风,多莉·桑歌玛哈巴依 …… 下面的文字,她已经看不下去,泪光模糊了她的视线,滴滴答答地打落在纸张上,晕染开一片墨迹。 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女孩嗫嚅着抬头,想要至少道一声谢,但少年却已经趁着刚才的时分悄悄离去,只留下远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真是狡猾啊……这笔债,她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呢…… 谢谢你,我的债主先生。 …… 第140章 关于我真的不是萝莉控这件事 深夜,回到家中,“忙碌”了一个晚上的沐风慵懒地半倚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教令院那一堆机密的造神文件。 在拍卖会吃了一晚上水果和点心,可真是累坏他了。 “阿沐,我刚刚看到了哦。” 梦境的权能悄悄笼罩了房屋,纳西妲娇小的身影如同往常一般出现了房间中。 只不过,今天神明大人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让沐风升起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我的贤者,你是要离开我,去追随那位贵金之神了吗……” 纳西妲背对着沐风,小脸藏在臂弯中,软软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低落。 “不不不不……我的神明大人,你怎么会这么想?” 上一秒还十分惬意的沐风瞬间汗流浃背,此时的沐某人忽然有种恨不得穿越过去给拟契约的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忘了现在的小纳西妲因为子民的冷落情绪比较敏感,他就不该在契约上写什么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他可真该死啊。 然而,当紧张兮兮的沐风就差对天发誓他对纳西妲一心一意的时候,某人忽然注意到了小小神明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纳西妲,你学坏了。” 终于明白被自家神明大人捉弄了的沐风幽幽地捏住了纳西妲软软乎乎的脸蛋,报复性地轻轻揉了揉。 到底是谁教坏了他家纯洁的小草,他沐风誓与此獠不共戴天! 八重神子,是不是你! “唔……阿沐刚才也捉弄了小多莉呢。” 纳西妲似乎一点也不反感沐风亲昵的举动,她翠绿色的四叶瞳中含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轻而易举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除了智慧之神因为自己的贤者先生又被分走了一份小小吃了一点醋以外,合法正当的“惩罚”理由还有很多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智慧,是智慧之神的敌人。 于是,压力瞬间来到了贤者先生一边。 沐风心虚地偏了偏头,谁能想到精明的桑哥玛哈巴依老爷小时候这么可爱呢。 哼哼,亲爱的小多莉,你也不想小时候的黑历史被其他人知道吧? “我的贤者,这里是梦境,纳西妲能看见的哦。” 贤者先生,再输一分。 听着怀里纳西妲微微上扬的语调,沐风也是亲切地感受了一下直面世界树的威压。 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都说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但仅仅是有点小腹黑的小草就已经让他难以招架是不是有点过于超模了一些。 打不过,怎么想都打不过吧? “原来阿沐喜欢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呢。” 纳西妲乖巧地依偎在沐风怀里,四叶瞳中带着笑意,在心中的阿沐观察记录中秘密地记上了一笔。 气急败坏的阿沐也很有趣呢。 沐风不服,抛开事实不谈,他才不是萝莉控,只是喜欢的人恰好都是萝莉罢了。 “我的神明大人,你知道的太多了哟。” 轻揉着纳西妲柔顺的白发,沐风张牙舞爪地“威胁”道。 纳西妲伸出白嫩的食指抵在下巴,歪了歪头配合地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唔,那阿沐打算怎么做呢?” “哼哼,我要把你的枣椰蜜糖,砌进鱼鱼咏唱派里!” 最终,害怕滑腻腻冷冰冰海鲜的小小神明在她的最喜欢的枣椰蜜糖受到威胁时,还是无奈地认输了。 唔……甜滋滋的枣椰蜜糖和那些生长在她不知道的黑暗海底里的生物待在一起的话,就像甜甜花里混进了史莱姆一样呢。 这一回合,贤者先生总算扳回一局。 …… 另一边,数日后,须弥教令院。 “提纳里!赛诺!艾尔海森!” “出大事了!” 随着大门发出一声巨响,气喘吁吁的卡维砰的一声推开了大门,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几人时常集会的研究室,看上去似乎刚刚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长距离拉练。 “如果你想说你的生活费又被骗光了的话,那实际上算不上什么大事。” 艾尔海森靠着窗,手中则是捧着一本古代文字研究考据随意地翻看,头也不抬地平静回答道。 一旁的赛诺和提纳里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深以为然。 毕竟,一个月之内能被不同的方式骗走生活费三五次,大概除了卡维自己之外,教令院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打破这个记录。 关于这一点,虚空终端上某位化名须弥冰神的热心风纪官曾如此评论: 如果你有幸听说教令院里最近有人被好赌的爸,重病的妈,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她骗了几万摩拉,不要怀疑,因为我会告诉你那都是真的。 须弥城内的诈骗犯生活质量提高保准和这小子脱不开干系.jpg 卡维一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幽怨表情,咱就是说到底还能不能和谐愉快地聊天了? “你们到底听不听?!” 见未来的大建筑师先生显着地红温,三人适时地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神色坚定得仿佛要誓死扞卫卡维说话的权利。 当然,如果提纳里的嘴角再下压一点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卡维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想要给一个人来上一发托马斯螺旋天火出鞘肘击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我是说,沐风那小子又被骗……不对,是那小子在外面竟然又有人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又? 剩下三人的眼神瞬间亮了,于是,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卡维的身下就出现了柔软的沙发,面前则是摆上了刚刚磨好的咖啡。 而另外三人,则是已经抱上一堆瓜果点心,目光灼灼地等待着下文。 卡维的嘴角抽了抽,合着我被骗了摩拉你们一个个爱搭不理,一说起八卦我就高攀不起了是吧?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家伙! “兰巴德酒馆,我们请客。” “成交。” 唉,谁让他上个月被骗光了生活费,现在经济比较拮据,想喝上一杯着实是个问题,至于牢沐就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 “我和你们说哦,今天早上我去那家伙郊外那个住所的时候,竟然发现……” …… 第141章 我可是资本家! 须弥城的郊外,已经稍稍擦黑的天色下掩映着一座精致的小别墅,镂花的玻璃窗透着温暖的橘黄色灯光。 在灯光的映照下,屋内走动的人影轻微晃动着,如同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但,这场本应该无人欣赏的皮影戏却暗中多了四个观众。 “嘘……你们小声点。” 仔细聆听着远远处别墅内传来的轻微声响,提纳里的耳朵竖了起来,按下了周围正在窃窃私语的三名同伴。 “那我们大概需要先出一笔摩拉购买四套珍贵的圣遗物。” 赛诺拉低了自己的狐狼头面具,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因为沉默是金(饰金)。” 卡维:…… 提纳里:…… 艾尔海森:…… 在短暂的一瞬间内,余下的三人确实陷入了沉默,但不是因为佩戴了饰金圣遗物,而是因为冻结反应自带沉默效果。 赛诺的冷笑话总是能在任何时间交出闪现冷不丁地出现在任何地点。 也许有时候反应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话说,沐风那家伙怎么还不出来?” 卡维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冰碴,心中默默地打算着回去就给自己的梅赫拉克设置一个配送热咖啡的功能以抵御赛诺带来的严寒。 叮~您的生活小助手梅赫拉克提醒您,今日须弥天气晴,局部地区可能伴随突发小范围寒潮,请务必做好保暖措施。 然而,提纳里还未来得及接话,双眼放光的赛诺便兴冲冲地对上了台词。 “因为他是“木蜂”,喜欢“入木三分”。” 三人:…… …… 而与此同时,正在房屋内安排着小多莉新家某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名誉即将遭到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辛苦了,几位。” 沐风付清了几名三十人团佣兵的账单,悄悄地给忙碌了半天的几人塞了一笔小费。 佣兵小队的首领接过沉甸甸的摩拉袋掂了掂,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以往的学者雇佣他们时总是一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姿态,寻找各种理由克扣他们的薪水也是家常便饭。 至于主动给予高额小费这种好事,那就更是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场景了。 “谢谢您的慷慨,沐风大人,您可真是个好人。” “顺便说一句,您女儿真可爱。” 几名佣兵自信满满地表达了自己真诚的感谢,但看一眼满头黑线地滞留在原地的沐风就能猜到效果似乎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好像只有十五岁吧? 看来这群家伙生意不好是有原因的,且大概率和他们堪称指鹿为马的视力以及那发的一手漂亮的好人卡脱不开干系。 “扑哧。” 身后的小多莉扶着已经能稍稍下地行走的小多菱恰巧经过,看着沐风脸上郁闷难当外加愤愤不平的表情不由得偷偷笑出了声。 只是下一秒,她的小脸就迎来了某人罪恶的揉捏制裁。 “呀……看起来我们可爱的“女儿”小姐很高兴呢,愿不愿意和你亲爱的“父亲大人”分享一下呢?” 深感颜面尽失的沐风一边掐着小丫头软软的脸蛋揉捏成各种形状,一边咬牙切齿地地在某几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呜哇……松开……唔……” …… 几分钟后,等心满意足的沐风松开手,小多莉这才重新夺回了脸蛋的控制权,目光幽怨地盯着眼前这个不正经的债主。 短短几天之内,这家伙在她心中的滤镜就已经彻彻底底地碎了一地,但她却很不争气地升不起一点反感。 “好啦好啦,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吧。” 沐风自动无视了小多莉谴责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一旁偷偷忍笑的小多菱,乐呵呵地推着两小只上了二楼。 小多莉一家为数不多的家产已经搬到了花园,小丫头们的衣服和珍藏的纪念品也已经完好无损地摆在了她们的新房间,从这一点上看,佣兵小队的服务质量还是过关的。 两小只的母亲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美的建筑,犹犹豫豫地不敢进门,踌躇了半晌还是打算住回原先的住所。 沐风无奈,直到搬出了生病的小多菱需要人照顾的理由,这才勉强说动了这位有些固执的母亲。 尽管如此,她也只是选了一间靠走廊尽头狭小卧室,不过在贫困了半辈子的母亲眼中,这已经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真的非常感谢您,沐风先生。” 小多菱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起身道谢,却被沐风轻轻推回了床上。 “感谢就不用了哟,小多菱好好养病,以后还要帮你妹妹还债呢。” “我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哦。” 沐风坏坏地眨了眨眼,逗得小丫头一阵忍俊不禁,还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哪有奸商会投资一笔想上去就会亏本的生意呀。 当她从崩溃的母亲口中得知妹妹用自己换了救她的药之时,心底蔓生而起的绝望和痛楚超越了魔鳞病带来的病痛。 她不敢想象,妹妹将要面对的,是多么灰暗的未来。 但最终,幸运似乎还是眷顾了她们,她们忽然间有了温暖的家,有了充足的食物,有了足以支撑她好好活下去,亲眼看着妹妹长大的药。 以前在梦中都难以想象的一切,在一夜之间如同她编给妹妹的童话故事一般,全都变成了现实。 而得到这一切的代价,竟然只是一张连还债日期都没有注明的契约。 “好啦好啦,小多菱别想那么多哦。” “你妹妹可是未来的大商人呢,不会缺我这点小小的摩拉的。” 沐风笑着揽过一旁还气鼓鼓的小多莉,轻轻戳了戳她圆嘟嘟的脸蛋,引来女孩一个软绵绵的白眼。 这家伙可真是对她有自信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丫头的抗议,沐风安抚地揉了揉她的粉发,笑而不语。 亏本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他可是黑心的资本家。 等他给亲爱的导师阿扎尔来上一发正义背刺救出纳西妲之后,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辞掉朝九晚五的贤者职务,再无缝衔接美美吃上桑哥玛哈巴依老爷的软饭。 死遁是不可能死遁的,这又不是什么八重堂病娇boss养成小说,哪来那么多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的巧合剧情。 应该……吧? “那么,晚安啦。” “晚安哦,沐风先生。” “哼,晚安,我的债主。” …… 第142章 你们听我狡辩 和小丫头们互道晚安之后,心情显然不错的沐风哼着愉快の小曲向着家里走去,准备给小妮露带上几只米圆塔作夜宵。 但,忽然想到明天就要去教令院给阿扎尔那个老头子打工,某人的心情就瞬间变得不是那么美丽了。 皮革厂会倒,小姨子会跑,但打工人只能打工到老。 世界需要七休日。 然而,当心中默念着秩序伟大无需多言v我五十助力牢日的沐风刚迈出小花园时,四个脑袋从黑暗中鬼鬼祟祟地探出草丛,目光灼灼地盯着着他的背影。 “目标出现,各单位警戒。” 卡维甩掉了头顶上的树叶,悄悄摸摸地向前缓缓挪动着步伐,挥了挥手招呼着剩下的三人继续他的跟踪大业。 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卡维天天输? 经过上一次的失误之后,他卡维已经痛定思痛,今天誓要找出沐风这家伙的把柄以报上次克扣他建筑经费之仇! 嘿嘿嘿,沐风啊,你也不想在外面有人的事情被小妮露发现吧…… “什么目标?” 一句幽幽的发问将斗志昂扬的卡维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他不以为意地晃了晃右手,随口回答着声音来源的问题。 “嗨,提纳里,你是被赛诺的冷笑话冻坏脑子了吗?目标当然是……” 然而,话才说到一半的卡维悚然一惊,一股凉意从他的背后直升而起。 等等,他记得提纳里三人都在他左后方才对…… 他猛地回头,原来沐风所在的位置早已经空无一人。 那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 卡维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沐风十分和善的笑容和远处另外三人默哀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嗨……晚上好?” 第二天,据路过该路段的居民反应,该树林当晚疑似发生一起极其凶残的案件,具体情况风纪官仍处于调查之中。 …… “所以,这就是你们在我家门口埋伏了一晚上的原因?” 沐风收起了手中闪着翠绿色光芒的梦境权能,盯着面前双眼朝天吹着口哨的几人,嘴角不自觉地一阵抽搐。 看来一定是工作强度还不够,明天就给这几个有闲心晚上出来须弥citywalk的家伙附加双倍的课题研究。 至于你问凭空出现的研究是哪里来的? 众所周知,工作不会凭空消失,但它会从一个人的身上转移到一群人的身上。 嗯,他刚刚似乎算错了,明天大概率不需要给阿扎尔那个老头子打工了。 “是卡维带我们来的。”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毫无心理负担地将所有的黑锅光速甩给了在瘫倒在地上已经暂时失去语言能力的卡维。 一旁,提纳里和赛诺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现在到了你为须弥f3做出牺牲的时候了,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酒的。 就决定是你了,皮卡维! 本已被克扣工程款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建筑师先生蓦然瞪大了眼睛,当场给众人表演了一个须弥生论派医学史上的奇迹。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艾尔海森,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提纳里,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赛诺! 此刻的卡维仿佛看到了自己钱包中放置身份证明的夹层里无声掉出了两张枫丹的扑克牌,一张是彩印,一张是黑白。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终究是错付了。 “咳咳……虽然我们只是恰巧路过,但同时作为朋友和风纪官,我想我应该有有义务提醒一下。” 赛诺轻咳了两声,按捺下说一个冷笑话活跃一下气氛的想法,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沐风的肩膀说道: “你知道的,咱们须弥有一套完整的律法,我们风纪官有一手精准的枪法。” “三年血赚,死刑不……呃不对。” “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沐风:…… 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他和小多莉只是纯洁的债务关系! 深感自己的名誉受到了侮辱的沐风恶狠狠地拍出了一张不久前拟订的契约,试图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不妙的是,某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几天前已经给出了契约这件事,而他此时手上的这份未签订的另一份“契约”应该是…… 于是,围成一圈的四人看着纸上清晰的卖身契三个大字,不由得纷纷沉默了下来。 朋友,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事实上我们只是打了一张三而已,你其实没必要连王炸都直接交了的,你这样做,实在让我们很难办啊。 看着一旁的赛诺已经默默抽出了赤沙之杖,沐风尴尬地光速收起了卷轴,心中已经亲切地挨个问候了一下奥摩斯港拍卖会会长的十八代直系血亲。 “那个……你们听我狡辩……啊不是听我解释。” “嗯,你说,我在听。” …… 【十六岁,在你的暗中组织之下,“种门”的地下成员以魔鳞病患者为基础迅速地发展着。】 【虽然暂时潜伏在水底,但它也在不断积蓄着翻涌暗潮的气势,你相信时机一至,它便会有着足以扭转全局的力量。】 【不过至少目前看来,水面上的一切都还风平浪静。】 【另一边,拗不过不愿白吃白喝的小多莉想要尽快经商还债的想法,你无奈地将教令院几宗对外的物资交易交给了她负责,并说动了好奇的小迪娜泽黛一同参与。】 【即使经验不足的小丫头万一出了些许差错,也至少有着年龄稍长的小迪娜泽黛可以及时予以一些帮助。】 【但事实证明,你的考虑有些多余。】 【小多莉似乎是天生的商人,度过了开始的一段不适应之后,经过她手上的商单大部分都获得了超过预期的利润。】 【而在这一点上,即使从小对各种商业交易耳濡目染的迪娜泽黛,都不得不对这个比她还小着几岁的妹妹感到一阵敬佩。】 【于是,你放心地把你有权掌管的商队交给了小丫头,自己则是安然当上了一个只用数钱的甩手掌柜。】 【但就在此时,教令院正暗中发生着一场惊天剧变。】 …… 第143章 你来接我啦,我的贤者 【阿扎尔上位大贤者的两年内,因论派贤者伊斯坎德以及生论派贤者纳菲斯依然坚持不懈地在每一场讨论会上反对他的决定,这让阿扎尔极为恼火。】 【而近一段时间内,两人似乎从某处消息源得到了某些机密讯息,公然在六院贤者会上指责阿扎尔“不敬神明”。】 【尽管二人的指责相当隐晦,但阿扎尔的忍耐同样抵达了极限。】 【于是,他罕见地召集了第二次贤者大会,并直接公开了“造神计划”。】 【在此之前,素论派贤者居勒什早已察觉到教令院内的暗潮涌动,他虽对教令院的学术环境深感忧虑,但却也无可奈何。】 【于是,他申请了提前辞职,从教令院的斗争漩涡中脱身而去。】 【由于素论派贤者职务暂时空缺,阿扎尔的党羽在剩下的五院贤者中占据了绝对优势,而这场只有五院贤者参与的会议正是一场针对纳菲斯和伊斯坎德的鸿门宴。】 【会议上,二人极力反对阿扎尔的“造神议程”,在表决失败后扬言要公开他的疯狂计划,希望以此威逼阿扎尔投鼠忌器。】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早有准备的阿扎尔直接指令雇佣兵将二人软禁,对外则宣称二人卧病在家。】 【随后只有三人的六院贤者大会召开,推荐你暂代素论派贤者一职,并顺利获得了全票通过。】 【从此,阿扎尔在教令院一手遮天。】 …… 数日后,教令院顶层,贤者办公室。 阿扎尔皱着眉头端坐在办公室前,手中则是拿着一份关于神王之遗组织作乱打劫教令院商队的报告。 “这帮未经教化的沙漠人!” 阿扎尔用力地将报告拍在了桌上,目光中有着熊熊的怒火在燃烧,但又很快被深潭般的思索权衡取代。 数日之间,这已经是发生的第三起商队遇袭事件 不仅是教令院的官方商队,几乎所有的民间商会都或多或少遭遇了损失,即使教令派遣雇佣兵团围剿,在灵活机动的沙漠之民面前恐怕也只能无功而返。 “大贤者大人,该喝药了。” 随着敲门声叩响,侍者端着一瓶深紫色的药剂走进阿扎尔的办公室,恭敬地将药剂瓶放在了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上。 头发花白的阿扎尔揉着眉心,放下了各大商会要求教令院清剿盗匪的文件,他接过侍者放在办公桌上的药剂瓶一饮而尽,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几分。 据他的学生说,这是帮助他的身体适应神明外装甲的强化炼金药剂。 当然,多疑的阿扎尔也曾暗中指示学者调查分析过药剂的成分,确认对身体完全无害之后这才开始放心摄入。 “先派遣一队使者去沙漠交涉。” 阿扎尔挥了挥手,不过是一群缺钱少粮的盗匪罢了,大概只要打发一些钱财便可让他们安分一段时间。 等造神计划完成,他自然会亲自去沙漠向那群不知好歹的强盗收回利息。 “另外,造神计划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禀告大贤者大人,新神外装甲已经制造完备,能源获取计划也已提上日程。” “现在的研究关键,是神明的智慧。” …… 须弥,净善宫。 “沐风大人,这是大贤者大人交给您的净善宫冥想装置的密匙。” 接过阿扎尔亲信学者递上的净善宫钥匙,身着贤者服饰的沐风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一定不负所托的严肃表情。 研究神明的智慧嘛,不离神明近一点怎么能行呢? 于是,某人的办公室顺理成章地从阴暗潮湿的地下造神工坊搬进了净善宫。 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厚重的翠绿色大门缓缓开启,门口的卫兵目不斜视地站得笔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潜在的威胁。 净善宫,前代草神大慈树王的冥想宫与,名义上是小吉祥草王的寝宫,实则是贤者软禁神明的囚笼。 净善宫的钥匙在历代大贤者之间传递,只有当卸任之时才会将囚禁神明的隐秘交付给他的继任者。 而这把钥匙,现在正握在沐风手中,可以说,阿扎尔对他这个天才学生相当信任。 空间轻微地扰动了一下,似乎有一层薄薄的泡泡从某处不断延拓,直到微微的波动如同屏障一般覆盖整个净善宫区域。 门口的卫兵揉了揉眼睛,刚刚似乎晃动了一下的净善宫恢复了正常,微微开启的宫门也已经关闭,一切如常。 大概是眼花了吧。 两人将异样的感受抛在了脑后,重新拿起了武器,继续执行起封锁净善宫的命令。 …… 而此时,走进净善宫的沐风满意地收起了闪着光芒的神之眼,将笼罩净善宫的一叶障目幻境构建完毕。 现在,即使是整个净善宫人去楼空,当阿扎尔亲自前来视察时,也只会看到和往常毫无分别的景象。 嗯,应该不会再有人打扰他和神明大人关于智慧的亲切交流了吧? 可怜的大贤者先生啊,自以为密不透风的万里长城,不能说是千疮百孔,只能说是压根就没建起来。 净善宫内的空间不算宽阔,草绿色的藤蔓装饰悬挂在半空,青绿色和白色铺就的走道延伸向中央的莲花台,墙面镂空的玻璃闪闪发亮,反射着窗外五彩斑斓的阳光。 莲花台上,纳西妲正安静地悬浮在球形的深绿色屏障中。 她静静地闭着眼,小手轻轻交叠在胸口,仿佛正在一个漫长的梦里沉睡。 这个完全算不上美好的梦,从小小的神明诞生起开始,已经延续了五百年。 现在,该到了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了。 密匙的数据涌入大慈树王留下的冥想装置,青绿色的囚笼开始逐渐消散,笼中的飞鸟随之坠落向梦寐以求的地面和天空。 在那里,有人早已准备好了拥抱。 落进怀里的瞬间,小小的神明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如约前来接她的贤者。 漂亮的四叶瞳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纳西妲安心地依偎在温暖的拥抱中,洁白无瑕的小脸上绽放出最甜美的笑容。 “你来接我啦,我的贤者。” “十分荣幸,我亲爱的神明。” …… 第144章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几天内,某代理素论派贤者的工作日程可以简单地概括为: 和草神大人愉快的同居生活。 但在另一方面,往净善宫里林林总总搬了数十次各类家具和食品的三十人团的佣兵小队或许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要搬这些? 正在净善宫里刚刚安装好的灶台边悠闲自在地烤着枣椰蜜糖的沐风会向你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并严肃认真地告诉你: 朋友,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在这一点上,就连向来多疑的大贤者阿扎尔都没有丝毫怀疑,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佣兵们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 抛开对你的信任不提,天才嘛,有点与众不同的兴趣爱好,实验之余偶尔享受一下优越的生活质量,可以理解。 至于这些东西是购置给净善宫里的那个被囚禁的神明的?大贤者表示别逗了。 且不说他已经暗中查探过净善宫的情况,就算是哪天亲眼看见那家伙带着草神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阿扎尔都能解释为正在进行目的为研究神明行为方式的研究。 就那份详尽的造神计划而言,他的这个学生甚至比他还要更加“目中无神”。 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生活品质要求罢了,根本无伤大雅。 有一个靠谱的学生,阿扎尔很安心。 …… 另一边,净善宫。 “阿秋!” 正在耐心指导纳西妲烤枣椰蜜糖的沐风忽然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暗暗纳闷着究竟是哪个家伙在背后暗戳戳地说他坏话。 莫非是卡维那小子被他扣了工程款,现在正在小妮露那里告他的黑状? 哼哼,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工程款继续扣几个月再发了。 “阿沐,接下来呢?” 端着烤锅的纳西妲仰起头,跃跃欲试地盯着桌面上摆放的细砂糖,几只枣椰和一小碗坚果,空出的小手扯了扯沐风的衣角。 短短的几天内,小神明接连打破了五百年来的许多“第一次”,比如第一次荡真正的秋千,第一次亲手搭她的玩具箱,以及…… 第一次下厨做她最喜欢的枣椰蜜糖。 尝试新事物感觉很新奇,对智慧之神也十分有吸引力,用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就像小猫会不自觉被猫薄荷吸引一样。 “嗯嗯,接下来熬糖浆好了。” 回过神的沐风轻轻扶着纳西妲的小肩膀,贴心地拍了拍桌上摆放的一袋砂糖,示意她将糖倒进已经烧热的烤锅里。 但,当纳西妲抱起大袋砂糖接近烤锅时,神明大人似乎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阿沐,要倒多少呢? 纳西妲歪了歪头,白嫩的食指抵在小下巴上,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困惑表情。 当然,要加多少糖这个问题只要查阅世界树就可以轻松得到答案,但她还是更愿意听一听阿沐的意见。 这是“纳西妲”想要和她最初的贤者一起留下的回忆哦。 沐风托腮沉思了片刻,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在家里制作枣椰蜜糖的详细步骤,但却最终还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这是个好问题,但难道不是随便倒多少就是多少吗? 当然,如此敷衍神明大人可不是贤者该有的作风,深谙璃月传统厨艺精髓的沐风有着另一套煞有介事的答案: “适量。” 纳西妲眨了眨好看的四叶瞳,抱着糖袋的小手顿了顿,认真思考起适量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度量。 唔……是没有记录的知识呢。 另一边,始作俑者先生默默忍住了嘴角的笑意,适量嘛,可以说合适的量,也可以说能让枣椰蜜糖好吃的量,而说人话就是汤多了加盐,汤少了加水。 璃月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至于事后亲爱的神明大人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小小的文字游戏并给了贤者先生一顿不满的粉拳攻击,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半小时后。 尽管最终还是没有彻底明白什么是适量,但智慧之神特制枣椰蜜糖还是顺利地端上了午餐的餐桌。 或许,实际上已经可以叫它小纳西妲的专属料理——哈瓦玛玛兹。 四叶草形状的精致糖果安静地躺在瓷盘中央,绿色的枣椰果酱和白色的牛奶交错成精美的花纹,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阿沐,张嘴哦。” 纳西妲眉眼弯弯,将一块刚刚出炉的枣椰蜜糖送到沐风嘴边,随即撑着可爱的脸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这是她亲手编织的「智慧」,送给她最初的贤者。 就像海葵帮助并见证了鱼儿的成长,鱼儿的小小馈赠也是理所应当的呀。 不过听说至冬国也有类似的糖果,不知道哪一边的更好吃一些呢? 有机会去尝尝看吧,和阿沐一起。 毕竟,她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另一边,怀里抱着香香软软纳西妲并享受着神明大人亲自投喂的沐风早就将阿扎尔的工作干净利落地丢到了旧日之海。 造神?造哪门子神? 冷冰冰的机甲哪有纳西妲可爱呢? 不过,当为数不多的糖果见底之后,一个全新的问题很快摆在了小小的神明和她的贤者面前。 光顾着烤枣椰蜜糖,她们好像忘记做午饭了。 “不用担心哦,纳西妲。” 看着纳西妲有些懊恼地鼓起小脸,沐风却笑着举起了一个通讯器,神秘兮兮地凑到纳西妲小巧的精灵耳边说道: “我们今天可以吃一餐‘外卖’。” “我想想……朱特先生的米圆塔怎么样?或者普斯帕咖啡馆的帕蒂沙兰布丁?” …… 须弥城,三十人团营地。 午餐时分,多数的佣兵都在愉快地享用他们丰盛的餐食,三三两两的空闲佣兵甚至打算前往兰巴德酒馆小酌几杯。 不过,总有几位倒霉的佣兵朋友例外。 “叮~您的送了么app接到新订单啦!请尽快处理。” 刚刚拿到一笔不菲报酬放佣兵小队正准备去兰巴德酒馆好好美餐一顿,闻言顿时脚步一顿,露出了怨气满满的表情。 您的私人管家佣兵小队,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 第145章 失踪的孩童 须弥,道成林。 虽然天气已经渐渐入秋,但苍翠的雨林之中依旧有着几分夏日的湿热。 地面上,树林底,断桥边,蓬勃生长的各种蕈类撑起五彩斑斓的小伞,吸引着来来往往的飞禽走兽。 “啪嗒。” 提纳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将手中折下的奇形怪状的蘑菇丢进了身后的竹筐中,宽大的耳朵微微下垂,目光异常凝重。 一周之前,老师纳菲斯在给他布置了前往道成林附近的雨林中研究死域生成对蕈类变异影响的课题之后,便完全失去了联系。 起初他只是认为对方的失联不过是如同往常一般隔绝外部讯息专心进行手上的研究,因此也并未过多在意。 毕竟,纳菲斯老师一但钻研起感兴趣的课题,废寝忘食也只是家常便饭。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研究蕈类课题应该结业的时候,本应该前来考察研究成果的纳菲斯却迟迟没有任何音讯传来。 就在他疑惑之时,一封由知论派贤者卡瓦贾亲笔署名的信件送到了道成林。 在信中,这位贤者大人告知他生论派贤者纳菲斯的实验正处于重要关头,暂时无法前往道成林考察,并希望他的学生们尽快返回教令院协助他的研究。 然而就是这封信件,让警惕的提纳里起了疑心。 老师虽然专注于自己的研究,但对学生的教导却十分上心,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精力充沛的素生论派贤者先生从未出现过如此严重的纰漏。 最重要的是,作为纳菲斯最看重的学生,提纳里却并未听老师说起过他最近正在进行复杂的研究课题。 或许……教令院里真的出事了。 提纳里回想起临行前教令院里波谲云诡的气氛以及老师脸上一日比一日严峻的神情,心中充满了担忧。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返回教令院一探究竟时,第二封信再一次寄到了他手中。 而这一次,书信来自他的朋友沐风。 乍一看,这似乎只是一封朋友之间再平常不过的问候信。 信中简单地询问了他的课题进度,是否需要资金帮助以及计划中的归期,并提议在他返回须弥时几人在兰巴德酒馆小聚。 然而,在提纳里看见信件末尾那则稍稍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签名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严肃。 那是他们五人小时候无聊时约定的暗号,由最擅长文字学的艾尔海森编制。 却不料,本以为只能留在儿时回忆中的游戏有一天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教令院的生论派专着,对着信笺开始解码。 而最终,这封洋洋洒洒堪比论文的问候信只剩下寥寥九个字。 纳菲斯已被软禁,勿归。 提纳里的面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利落地刮开了书信口的火漆,从信封里的夹层中取出一份巡林官任命文书。 六院贤者之一都被软禁,看来须弥城里真的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自己一时冲动回到须弥城,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可能使本已十分混乱的局面雪上加霜。 草神大人在上,请保佑他的朋友们和老师安然渡过危局。 提纳里对着道成林的七天神像默默祈祷着,随后拿起文书暂时在道成林安顿了下来,专心履行巡林官的职责。 然而,安逸的道成林中,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风平浪静。 除了不断增生,有着爆发趋势的死域,日复一日照顾蘑菇中毒的病人之外,还有一件事引起了新任巡林官的注意。 这已经是第三个失踪的孩子了。 提纳里蹲下身,拨开昨夜里覆盖小路的落叶,仔细查看着泥土周边留下的脚印。 据失踪男孩的父母和他的同伴回忆,这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 而这里,又是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 短短一个月内类似的失踪事件多次发生,除开道成林附近产生的三起之外,人口数目密集的维摩庄也数次上报有孩童失踪。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连串的失踪显然不能用偶然因素来解释。 那么……究竟会是什么人策划了这一系列的失踪呢? 提纳里半蹲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沙沙……” 忽然,似乎有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踩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声,在安静得只有虫鸣的森林里异常清晰。 “是谁?!” 察觉到背后有人接近的提纳里瞳孔缩紧,全身柔顺的毛发微微炸起,凌厉转身的瞬间,青绿色的猎人之径已经入手瞄准了身后的不速之客。 “日安,巡林官先生。” 身后的男人披着至冬款式的大氅,肩头鸦羽披风凌厉而流畅,一副尖嘴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微微欠身,自报家门。 “在下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多托雷,目前担任至冬驻须弥使节。” “你可以称呼我,「博士」。” 提纳里的目光锐利了几分,手中环绕着草绿色光芒的长弓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神情中带着警惕和防备。 “愚人众?” “你们出现在道成林有什么目的?” 多托雷似乎对提纳里的冒犯并不介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耳坠上的蓝色液体反射着阳光,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目的?不。” “只是欣赏一下森林的美景罢了,毕竟至冬可见不到这一片偌大的雨林。” “不可以吗,巡林官先生?” 他背着手在落叶间悠闲地踱着步,一副似乎真的只是来散心的样子。 提纳里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出于对愚人众糟糕的印象,他的语气仍然算不上客气。 “冒犯了,执行官先生。” “如果只是游览风景,请便。” 多托雷的嘴角勾起,他挥了挥手,转身再次向着雨林深处走去,肩头尖锐的鸦嘴似乎散发着一阵幽深凌冽的寒光。 “再会,巡林官先生。” 他走的并不迅速,但却很快消失在了提纳里的视线中,很快,便只有地面上的脚印能够作为证明对方出现过的痕迹。 “呼……” 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提纳里摸了摸额头,这才发现他的额角已经沁满了冷汗。 这个人……他没有信心支撑三个回合。 来自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的压迫感,果真非同一般。 提纳里凝视着多托雷消失的方向,猎人之径稍稍下压,面容中带上了深深的忧虑。 须弥,要变天了。 …… 第146章 与神明同行之人 众所周知,教令院贤者的日常工作还是比较繁杂的,包括但不限于批复学者们的研究论文,协调各大学院之间的交流合作,以及驳回来自妙论派的经费申请。 毕竟生活是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要干活,不然为什么叫生活呢? 几日前,看着临时贤者秘书从办公室外一摞一摞搬进文件的沐风在大感震撼的同时,不无恶意地想道。 他现在只想知道后羿能不能射工作日,女娲能不能补星期天,以及无所不能的精卫能不能填一填他空空如也的钱包。 摸鱼是必须的,翘班是常见的,认真工作是完全没有的。 上班时间,你可以在大巴扎的祖拜尔剧场,呼玛依商会,普斯帕咖啡馆或者郊外的私人别墅以及须弥城任何地方找到随机刷新的贤者大人,除了教令院的贤者办公室。 在这一点上,素论派新上任的贤者秘书们想来有着相当深刻的感受。 在承担了和其他贤者秘书相比接近三倍的工作量后,怨气能够养活十个邪剑仙的秘书们终于忍无可忍地找上了悠闲的贤者先生,并收获了贤者大人严肃的自我批评。 新上任的贤者还是很讲道理的嘛。 在得到了贤者大人一定努力工作的保证后,小秘书们拿着沐风补贴的加班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而事后,某位来自璃月港知名企业的着名火a在听闻此等不幸事件后同情地表示,年轻人终归是太年轻了。 据该位行业资深女士称,永远不要小看一个闲者炉火纯青的摸鱼本领,就像永远不要拿你的爱好碰瓷别人的工作。 关于这一点,在第二天灰头土脸的小秘书们深夜从文件堆里诈尸而出,却看到她们的贤者大人正在和祖拜尔剧场的小舞娘妮露亲昵愉快地享用着夜宵的时候,或许会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劝说是可以听听的,反省是可以检讨的,但改正是完全不可以的。 这就是沐·素论派代理贤者·尘世闲游·风的愉快工作秘诀。 工作不能离开摸鱼,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但,自从某人的贤者办公室入驻净善宫之后,情况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临时贤者秘书们惊讶地发现,以往视工作为洪水猛兽的贤者先生忽然变得出人意料的勤奋,早晨送去的文件往往下午就能有一个完美的处理结果,工作效率甚至直追声名在外的璃月月海亭秘书小姐。 小秘书们感到一阵疑惑不解,但看着每天自动处理完成的公文,几人很快就将这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困惑抛在了脑后。 毕竟,能够愉快地带薪休假,谁又愿意成天面对一堆永远也审批不完的文件呢? 打工人从来不讨厌摸鱼,打工人只讨厌能够摸鱼的不是自己。 于是,秘书姐妹们愉快地手挽手决定去普斯帕咖啡馆享受她们的下午茶,这是她们连续加班一周应得的报偿。 至于第二天就有靠近净善宫就能获得草神大人亲自赐福工作效率提高1000%的谣言流出,导致写不出论文的学子病急乱投医包围净善宫最终教令院方面不得不亲自出面辟谣的闹剧,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至少,现在在净善宫里安然享受着纳西妲膝枕的沐风并不是很关心。 “唔……阿沐你起来一点。” 握着羽毛笔坐在木桌前批文件的纳西妲稍稍鼓起微微有些红晕的小脸,小手轻轻搭在沐风的脸上捏了捏。 嗯……压久了腿有点麻麻的,有点像野外被雷元素活化的星蕈。 都怪阿沐。 顶着小小神明幽怨的目光,自知理亏的沐风讪讪坐起身,从背后轻轻抱住了纳西妲,试图采用贿赂枣椰蜜糖的方式安抚一下有点小情绪的智慧之神。 当然,他自然知道纳西妲并不是没发现他的小心思,只不过温柔的神明大人愿意陪他装傻充愣罢了。 毕竟用锻炼神明大人处理公务能力的理由忽悠小纳西妲帮他批阅文件,某人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负罪感。 太好了,是枣椰蜜糖,我们有救了! 纳西妲眨了眨漂亮的四叶瞳,微微撅了撅嘴,但可爱的小神明最终还是欣然接受了来自贤者先生的投喂。 总觉得被当成小孩子了呢……自己这个智慧之神在阿沐面前好像提不起一点威信。 不过,这种感觉不讨厌哦。 小脸微红的纳西妲软绵绵地向沐风怀里缩了缩,如同一只小巧的白毛团子。 阿沐的怀抱很温暖,她可以暂时不用考虑维持神明高大的形象,可以当一个困了累了就可以随时随地向兄长撒娇的小女孩。 最重要的是,她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纳西妲也是被爱着的。 她不知道神明是不是应该产生这样的情感,但她知道,纳西妲喜欢这样。 “我的贤者,抱。” 沐风从善如流,这谁顶得住啊。 于是两人又腻歪了一会,临时决定去须弥城里吃晚餐。 毕竟,体察民情也是一个合格神明的工作之一呢。 “出发吧,我的神明大人。” 布置好用于掩人耳目的幻境后,沐风微笑着向第一次出净善宫,有些迫不及待的纳西妲伸出了手。 纳西妲露出浅浅的笑容,将柔软的小手轻轻搭在沐风手心,她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眉眼弯弯盈满着温柔的笑意。 “嗯,出发,我的贤者。” …… 另一边,活力之家。 “「博士」大人,您需要的情报。” 雷莹术士恭敬地递上一沓文件,转身消失在地下室的阴影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当啷。” 沾染着鲜血的手术刀敲击着金属托盘的声音十分清脆,但在空旷阴森的地下室中却显得有了几分瘆人。 多托雷优雅地摘下手套,仿佛看不见一旁的手术台上那一堆残肢断臂,就着手术所用的昏暗灯光阅读起刚刚送来的文件。 “呵……教令院的造神计划。” “还是……与神明同行之人?” 他笑了,鸦羽披风空洞的眼眶透出一道凛冽的寒光。 实验越来越有意思了,你会怎么选呢? “那就让我为你们再添一笔柴好了。” “不要让我失望。” …… 第147章 意料之外的偶遇 夜晚的大巴扎依旧热闹非常,赶着晚市的小摊沿着街道盘旋着圣树延展,给清冷的夜色带来几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息。 “再见咯,老师。” “明天见,小妮露。” 刚刚跳完舞的妮露向自己的老师挥手道别,轻轻哼着伴奏乐轻快的曲调走出祖拜尔剧场,薄纱般的舞裙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今天晚上……要做些什么呢? 将目光投向灯火通明的大巴扎集市,妮露微微有些出神地撑起小脸,漫无目的地向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去。 时间似乎还不晚,要去朱特先生的摊位上吃点夜宵吗? 妮露悄悄揉了揉平滑的小肚子,犹豫地偷偷瞟向不远处飘着热气的摊位,随即苦恼地扁了扁嘴。 虽然跳舞之后肚子有点饿,但是再这样吃下去会不会影响身材呢? 天使小人和恶魔小人,又开始了新一轮势均力敌的交锋。 但很显然,在酱香四溢的米圆塔和可能长胖的潜在危机之间做出一个令人满意的选择,似乎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 于是,在天人交战无果之后,少女习惯性地将视线转向了教令院的方向。 如果沐风哥在旁边的话,估计已经拉着她坐在摊位前了吧? 毕竟这个坏家伙从小就喜欢给她投喂各种各样的零食,好像生怕她长不胖一样。 然后再一如既往地调侃一下她小时候吃米圆塔不堪回首的往事。 妮露鼓了鼓脸,仿佛已经听到了妮露那孩子小时候那句熟悉的开场白。 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算起来,她们已经有整整十个小时没有见面,嗯……就当是给沐风哥带夜宵好了。 聪明的少女找到了两全其美的方案。 才不是想睡前见某人一面呢。 “嗨,妮露!” 背后清脆的呼唤声将妮露拉回现实,她偏过头,小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咦,晚上好呀,迪娜泽黛!” 远处,大病初愈的少女分开人群,兴冲冲地冲到妮露面前来了一个拥抱,露出一副包含深意的笑容调侃起她的同伴。 “嘻嘻,妮露在等沐风哥对不对?” “诶?……才没有。” 被戳中心事的妮露小脸瞬间升起几片红云,微微有些慌乱地偏过了头,试图掩盖脸上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看到了哦,妮露在这里看教令院的方向站很久了呢。” 迪娜泽黛弯起眼眸,精致的脸蛋上难得露出了一个坏坏的浅笑,语调柔柔地对着逃避问题的伙伴开始乘胜追击。 很少看见妮露出现这样的表情呢。 至于为什么会发现嘛…… 她是不会说她自己其实也在等的哦。 “迪娜泽黛!” 脸皮薄的小舞娘,红温了。 这友谊的小船啊,说翻就翻。 …… 半小时后,兴致勃勃的迪娜泽黛拉着妮露几乎逛遍了整个大巴扎的零食摊位,直至身后的保镖手中都已经抱不下这才稍稍有些遗憾地暂时罢手。 “迪娜泽黛,买这么多真的能吃的完嘛……” 陪着迪娜泽黛一路品尝着各种小吃的妮露摸了摸有点鼓胀的小肚子,心中则是悲哀地想着明天的早餐估计是不得不被泡汤了。 上天赐予的夜宵和零食,暗中已经标好了正餐的价码。 “嘿嘿……应该吧?” 迪娜泽黛不确定地弱弱开口,心虚地偏过了视线,假装没有看见身后抱着大箱大箱零食面露幽怨的保镖团队。 以前魔鳞病发作之时,即使看见琳琅满目的小吃甜点也只能望而却步,现在她只是稍稍放纵了一点点嘛。 嗯,就一点点。 两个女孩说笑之间,迪娜泽黛的视线却忽然一顿,从来往交织人流中精确锁定了一个略显熟悉的背影。 那是……沐风哥吗? 迪娜泽黛疑惑地抬起目光,但人影却很快被密集的人流冲散,只能透过人头攒动隐隐约约瞥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虽然背影和步伐都很相像,但对方的衣着和体态似乎都有着细微的差别,一时之间,小丫头不免有些犹疑不定。 于是,她轻轻地拉了拉身旁妮露的衣角,不确定地求证道。 “咦……妮露,你看那边是沐风哥吗?” 妮露偏了偏头,她朝着迪娜泽黛示意的方位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漂亮的青蓝色眼瞳中也闪烁起几分怀疑的光芒。 按道理来说,沐风哥今晚应该在教令院里值班,不应该出现在大巴扎才对。 而且,旁边那个女孩是谁? 小舞娘,发现了几分不对。 妮露是见过小多莉的,善良的女孩很同情这对姐妹的遭遇,甚至还经常去探望卧病在床的小多菱,只不过嘛…… 那个女孩似乎也不像是小多莉的样子。 “我们要去看看吗?” 迪娜泽黛同样气呼呼地鼓了鼓嘴,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她的心中似乎已经隐隐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真是个贪心的坏家伙呢。 明明是她们先来的。 “走。” …… 另一边,正在和纳西妲漫无目的闲逛的沐风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纳西妲,这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玩具真的有这么有意思吗?” 沐风坐在一家小摊旁的椅子上,好奇地打量着正在摆弄着新玩具的智慧之神。 “唔……从结果推测一件工作的原理也是理解「智慧」很好的途径呢。” 纳西妲的侧马尾散开成披肩的白发,向上轻巧地挽成两个圆溜溜的发髻,两只漂亮的金色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小的神明歪了歪头,露出柔和的微笑认真解释道。 至于你问为什么是这副打扮? 众所周知,草系只有两个萝莉,说到伪装,那就只能是……? 咳咳,偏题了。 他沐风可是正经人。 “阿沐在想坏点子哦。” “就像水里坏坏的棘冠鳄一样。” 纳西妲的四叶瞳弯起,可爱的小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想要瞒过智慧之神的眼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哦。 对上纳西妲闪烁的眼瞳,心虚的某人最终还是讪讪地溜到一旁的小摊买甜点去了。 只不过,须弥有芥末冷吗? 沐风打了一个寒颤,疑惑地想道。 …… 第148章 我的面前有三道题 我的面前有三道题,一道是送命题,一道是送命题,另一道也是送命题。 我横竖睡不着,仔细跪了半小时,才从洗衣板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 完蛋。 这就是某人如今良好的精神状态。 究竟是摩耶之殿版灭世六跳来我家做客,还是刀刀百万蒸发的花神之舞,亦或是大小姐的准备好的地下室? 在线等,挺急的。 沐风悄悄瞟了一眼一旁捂着小嘴偷偷浅笑的纳西妲,垮起了小猫批脸。 这丫头绝对早就发现一旁偷听的妮露和迪娜泽黛了对吧? 世界树的嫩芽,好像长出了黑心棉。 注意到沐风投来幽怨的目光,纳西妲俏皮地眨了眨四叶瞳,轻轻抿了抿嘴。 纳西妲不知道哦。 毕竟,想要获取计划之外的「知识」,就必须支付一些额外的「代价」呀。 比如少女飘摇的杀意。 “沐风哥……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妮露鼓起小脸,洁白的小手暗暗地攀上了沐风的腰间,语气幽幽。 如果没有一个合理解释的话,这个家今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呢。 小舞娘,目光逐渐危险。 一旁,小迪娜泽黛同仇敌忾地叉起腰,认真点头。 贪心的兄长是应该好好惩罚一下呢。 比如抓去呼玛依家天天喂她吃甜点。 “那个,我觉得我还可以解释一下。” 面对小丫头们的逼视,沐风求生欲拉满地举起双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法果军礼。 背后忽然有点凉飕飕的。 地下室什么的,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拉起气呼呼的小丫头们和一旁暗暗浅笑的纳西妲,沐风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侧身进了身旁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 “哼,沐风哥有什么解释?” 妮露轻轻用纤细的手指划了划沐风拉着她手的手心,龇起可爱的小虎牙,威胁般地挥了挥小拳头。 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沐风哥今晚就等着陪斯旺睡一窝好了。 她是不会心软的,最多……一点点。 沐风无奈,他瞥了一眼背着小手站在一旁露着无辜笑意的纳西妲,目光交流。 温柔善良可爱的智慧之神是不会对他的贤者见死不救的吧? 纳西妲鼓了鼓嘴,伸出白嫩的手指抵在下巴上,嘴角抿起,偏了偏头,晶莹的四叶瞳忽然弯起一个调皮的弧度。 三罐枣椰蜜糖。 沐风:……成交。 这贴心小棉袄啊,终归是漏风了。 一段时间后。 “诶诶诶?!是小吉祥草王大人!” 一叶障目的伪装撤去后,小妮露和小迪娜泽黛的双眼瞬间冒起了蚊香圈。 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孩她们自然再熟悉不过,须弥的执政,也是每一个孩童梦中的特殊朋友,小吉祥草王纳西妲。 我打草神大人?真的假的? 呜……还是换个星球生存好了。 小舞娘和大小姐,停止了思考。 “晚上好呀,妮露,迪娜泽黛。” “初次见面,叫我纳西妲就好哦。” 纳西妲伸出白净的小手,带着浅浅的笑容向不知所措的少女主动打起了招呼,同时暗暗白了某个拈花惹草的坏家伙一眼。 我的贤者,不能太贪心哦。 下一次,纳西妲可不会帮你呢。 沐风讪讪地笑了笑,用一句某位恋与提瓦特的伟大前辈的话来说,他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爱上了不同的人罢了。 “妮露,迪娜泽黛,一起吃夜宵吗?” 小草神发出了邀请,笑容温柔地伸出双臂任由沐风将她抱起。 今晚就暂且放过贤者先生好了。 现在,是夜宵时间。 大脑超负荷运转的妮露和迪娜泽黛回过神来,同样一人一边抱住了沐风的手臂,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 草神大人的话,应该只是虚惊一场吧。 纳西妲眉眼弯弯,是智慧之神独有的偷吃路线呢。 今晚,只有一个胜利者,她是谁? …… 数日后,教令院。 “砰!” 摔砸物品的尖锐声音再一次从教令院中响起,伴随的还有现任大贤者阿扎尔相当不贤者的怒吼和呵斥。 “嘿,大贤者大人又在大发雷霆了。” 门前,百无聊赖的佣兵捅了捅身旁的同伴,目光中透露着浓郁的好奇。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又? 一旁的三十人团成员瞥了他一眼,瞬间升起了几分信息差的优越感。 “你还不知道?” “教令院里出大事啦!” 闻言,三十人团的成员,也是小队的队长立刻骄傲地扬了扬头,神秘兮兮地凑到对方耳边卖起了关子。 “啊?是什么?” 果不其然,百无聊赖的守门佣兵被吊起了好奇心,他的双眼瞬间亮起两道精光,昏昏欲睡的神情一扫而空。 能让大贤者大发雷霆的大事,会是什么呢? 然而,他的同伴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暗暗地比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 “滚滚滚,今天中午的酒我请了。” 佣兵白了对方一眼,忍痛从为数不多的薪水中贿赂出了一杯酒钱。 三十人团的成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向下添油加醋地说着自己得到的传闻。 “你应该听说了,最近沙漠里可不太平,那个什么神王之遗组织在各处关隘道路上兴风作浪,已经劫杀了不少商队。” “沙漠道路难行,极易迷路,清剿起来极为困难。” “于是,大贤者大人前几日派去使者,想要布施一点钱财暂时安抚这群强盗。” “嘿,但没想到,这群家伙完完全全就是一群疯子。” “他们不仅杀了派去游说的学者,还说什么赤王即将复活准备反攻雨林,让教令院洗干净脖子等着。” “结果你也看到了,大贤者大人现在极其愤怒,有兄弟说,他已经准备纠集佣兵和冒险家剿灭神王之遗了。” 听完这半真半假的传闻,佣兵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这就是说,沙漠和雨林要开战了?” 他的同伴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表情。 “谁知道呢,毕竟雨林沙漠大小摩擦不断,也没真正打起来不是?” “总之,站好你的岗就行,看到了吗,沐风大人来了,都给我精神一点!” “是,队长!” …… 第149章 沙漠之行 【十七岁,沙漠极端佣兵组织神王之遗杀害教令院派遣谈判的学者,雨林和沙漠的矛盾全面爆发。】 【阿扎尔虽然极为愤怒,但对于派遣雇佣军镇压神王之遗举棋不定。】 【一但雨林和沙漠正面开战,就意味着须弥的严重分裂,表面上的和平和安定也即将化为泡影。】 【这是阿扎尔暂时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对他来说,目前的造神计划才是重中之重,只要登临神位,无神庇佑的沙漠废土自然翻手可灭。】 【而作为他的学生,你完全摸准了阿扎尔的想法。】 【对于目前来说,至少在暗中,你已经不知不觉间间完成了对教令院乃至须弥城绝大部分机关部门的掌控和渗透。】 【教令院内,艾尔海森已经经过你的保举提前接任书记官,天才建筑师卡维在妙论派中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最重要的是,前任大风纪官退休在即,赛诺即将上任。】 【须弥城中,经商天赋出众的小多莉已经掌握绝大多数商路,加上迪娜泽黛的呼玛依家族,足以控制须弥的经济命脉。】 【即使在外,暂居道成林的提纳里也可以前来须弥及时提供支援。】 【除了阿扎尔亲自统领的明论派和亲信卡瓦贾手中的知论派,表面上貌合神离的的雨林,已经有仿若无形的丝线串起。】 【但你知道,这还不够。】 【事实上,阿扎尔并不是对你的势力扩张毫无察觉,但在他看来,对权力有掌控欲并无可厚非。】 【对于你这个“尽职尽责”的学生而言,阿扎尔本就打算成神之后将教令院交由你统领,因此也就默许了你的小动作。】 【毕竟凡人的权柄,于神无用。】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负责须弥防卫和秩序的三十人团,自始至终牢牢地把握在大贤者手中。】 【想要真正对抗教令院,只有风纪官显然力不从心,你必须要借助须弥城守卫部队或是剧情中镀金旅团的力量。】 【而此次沙漠暴乱,你看到了一个契机,一个彻底暗中掌控须弥的契机。】 【于是,你打着为导师分忧解难的理由,顺势提出亲自前往沙漠平定叛乱。】 【同时,你抛出了一个阿扎尔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 【赤王的神明知识,以及失落已久的赤王机关科技。】 【只要掌握了这两者,造神计划便可以初步宣告成功。】 【阿扎尔犹豫了一阵,没有其他更好方案的大贤者最终还是同意了你的请求,只是嘱咐你保证安全,优先保证神明知识和赤王机关的获取。】 【然而,沙漠之行日益临近之时,另一场变故又一次打乱了你的计划。】 …… “当当,沙漠旅行大礼包,只要五百万摩拉哦!” 沐风无奈地看着眼前初具奸商气质的小多莉,伸手掐了掐她柔软的脸蛋。 “让我猜猜,成本只有一百万吧。” 以他对这丫头的了解,一件商品转手价格翻个五倍十倍的都算不上稀奇,果然还是坎蒂丝小姐的砍价技巧诚不欺我啊。 打折,就是要一键打到骨折。 “一百万呀……真是的,只好五十万摩拉卖给你啦。” 多莉浅金色的眼瞳含着笑意,谁让你是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的唯一贵宾呢? 换一个人来的话,可绝对没有这么优惠的价格呢。 沐风半月眼,轻轻抱起小多莉,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柔声开口。 “我要去沙漠一趟,这几天的药剂小迪娜泽黛会很快代为送到的。” 小丫头趴在沐风肩头,闻言偏过可爱的小脸嘟了嘟嘴,眼底的温柔一闪而逝。 “真是的。” “又欠了你这家伙好几百万摩拉呢。” 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还完。 闻言,沐风则是笑着放下小丫头,轻柔地摸了摸她的粉发。 “小多莉可是未来须弥最伟大的商人呢,应该是不会缺我这一点点摩拉吧?” 再不济只要修个房子就可以施展一记乾坤挪移大法将一部分债务无缝转嫁到某天才建筑师的头上。 多莉鼓嘴,这家伙对她总有没来由的信心,就好像能预知未来一样。 “哼,你走你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未来的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决定暂时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某人移出她的贵宾名单一分钟。 沐风无奈,小丫头不禁逗呢。 “喂……等一下。” 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多莉的犹犹豫豫的呼唤,正欲转身离开的沐风回头,温软的小身体已经带着风撞进了怀里。 女孩声音柔软,没了商场你来我往的故作圆滑,只剩下独属于少女的清澈和认真。 “要注意安全。” …… 半小时后。 “兰罗摩?” 已经回家最后收拾行装的沐风忽然注意到了房间窗框下若隐若现,正在慢悠悠旋转的叶片,推开窗户将小精灵让进了房间。 “怎么不进来?” 小小的森之民对于自己被发现似乎有些惊讶,他挥了挥短小的叶子手打着招呼,蹦蹦跳跳地进了房间,表情看上去很是高兴。 “沐风那菈,你还记得兰罗摩。” 沐风疑惑了一阵,很快反应过来兰罗摩此时有些反常的举动的缘由。 在须弥,兰那罗只会出现在孩童无忧无虑的童年,在他们长大以后,就会自然慢慢遗失有关兰那罗的所有回忆。 时间就像海浪,会逐渐将沙滩上的贝壳冲刷进混沌的海洋,直到平滑的沙砾上,再也不见它们曾经安家落户的痕迹。 而自己的位格在某种程度上属于降临者,虽然没有双子对抗天理维系者的实力,却也不会被提瓦特的规则所束缚。 “兰罗摩不是回桓那兰那了吗?” 沐风端来了清水,好奇地看着小兰那罗有些焦躁不安地挥舞着叶片,在房间的空中上上下下地飘飞。 兰罗摩犹豫了一下,头顶上旋转的叶片加快了几分,神情明显带着气恼。 他挥了挥叶子手,愤愤不平地开口: “是可恶的「无留陀」,它侵染了觉王之树。” …… 第150章 珐露珊 过了有多长时间了? 是一分钟?还是一千年? 珐露珊睁开眼,眼前是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砖石和壁垒。 它们在远端矗立排列,于黄沙掩埋之末囚禁着时光。 她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疲惫,仿佛还是那个不知道多久之前意气风发踏进赤王遗迹中的那个心高气傲的学者。 但,她的心已经不一样了。 重叠交织的机关和晦涩难懂的密文将她的引以为豪的自信打击得体无完肤,她用光了所有的纸笔,穷尽了毕生的学识,却勘破不了一处机关,破解不出一句密文。 铭文缄默无言,已经逝去的神明在过往的余烬嘲笑着今人的渺小与无能。 元能火炬的闪光依旧很温和,照得墓室中一片亮堂,任何阴暗都无所遁形。 这里都是光,这里没有影子,这里没有影子,也因此没有了光。 这里是永生,也是死亡。 珐露珊扶着墙壁起身,她甚至不需要睁眼,因为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她都无比熟悉,熟悉到能精确指出左手边第三块砖的右上角七厘米处密文的形貌。 她拾起了散落一地的稿纸,又转而丢下,最终抓起了一块尖锐的碎石在墙壁上继续刻下她上一日,也或许是上一年的推演。 最坚固的岩石也有磨损的一天,何况是一个柔弱的少女呢? 精神崩溃是常有的事,珐露珊有时也不免生出一些悲观的想法,或许,她要永远困在这黄沙之下,为已逝的赤王殉葬。 但每一次崩溃的啜泣之后,她还是会继续写下去。 因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即使终将埋骨于此,也要为了下一个落难者争取一线生机。 她继续写着,直到记忆开始渐渐混沌,寂静的墓室中响起了呓语,心智摇曳的少女依然握着那块碎石,推演着解答。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一分钟,也或许是一百年,一千年。 少女的意识已经恍惚,模糊到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却逐渐浮现在她的眼前。 “妈妈……爸爸……” 她喃喃着,伸出手,努力去够远处的身影,却只是捞了个空。 曾经不爱回家的少女,想家了。 想母亲的絮絮叨叨的叮嘱,想她每一次回家时热气腾腾的饭菜。 想父亲那熟悉的呛人的烟斗,想导师严厉但又别扭的赞扬。 想她那个有些神奇的三角形小机器人跟班,塔米米。 来的路上最后一封信,她写了什么呢? 或许是下一次回家的日期? 或许是她最近想吃的菜? 或许在那一段匆匆的时间里,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写。 妈妈……爸爸……老师……还有塔米米…… 在光照进墓室的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久违的饥饿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少女的眼角闪出了泪光。 珐露珊向前踉跄了几步,强撑地攀出墓穴之后,终于无力地扑倒在沙漠中。 视野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在心中用尽最后的力气默念: 等我……回家。 …… 另一边,雨林和沙漠的边境,喀万驿。 这里是沙漠和雨林相连的唯一的正规关隘,四周延展着连绵千里的防沙壁,将须弥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沐风大人,证件已经核验完毕。” “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祝您的沙漠之行一路顺利。” 驻守的士兵恭敬地递回通关文件,齐刷刷地举起武器让开了道路。 “阿沐,沙漠不比雨林安定,一路上务必注意安全。” 纳西妲轻柔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却并不如往日一般清晰。 兰罗摩的到访带来了死域侵蚀觉王之树的消息,禁忌知识的力量已经严重影响了须弥雨林的安定。 如果放任雨林被死域侵蚀,觉王之树必然如同原剧情一般走向枯萎,而一但如此,兰那罗的牺牲也就注定无法避免。 必须趁着禁忌知识侵染初期,尽可能降低死域对桓那兰那的威胁。 但,沙漠之行同样迫在眉睫,沐风一时之间分身乏术。 于是,在商量之后,本决定一同前往沙漠的两人不得不决定分头行动。 掌握草元素权柄的纳西妲亲自前去雨林帮助兰那罗们压制死域,沐风则独自前往沙漠地区应对神王之遗的叛乱。 此时,伪装之后的纳西妲已经跟随着呼玛依家的商队抵达了桓那兰那。 禁忌知识对雨林的污染同样影响到了草之神的权能,导致二人的联系一直时断时续,而维持到喀万驿,已经是距离的极限。 “放心吧,纳西妲。” 沐风心安理得地收回了大贤者亲自批复的通行文件,背着简单的行囊一步踏进了曾经赤王的国度。 应对神王之遗,他已经有了计划。 对于一个极端崇拜赤王,宣扬着赤王即将复活统治须弥的组织,只要摧毁他们的信仰,整个神王之遗自然不攻自破。 只要将曾经的历史摆在沙漠遗民面前,不仅能够轻松地平定叛乱,还能如同剧情中荧妹一行一般联合沙漠的力量推翻教令院。 抱歉了,赤王。 为了须弥的大团结,就不得不牺牲一下你不堪回首的恋爱脑黑历史了,组织会永远记得你的贡献的。 指《复活吧,我的爱人》。 唉,可怜的赤王啊,因为追不到花神玛莉卡塔气得又哭又闹,呜呜呜好可怜啊。 “那,桓那兰那就交给纳西妲了哦。” “保护眷属也是神明的职责呢。” “纳西妲会努力的。” 准备进入沙漠的最后一刻,沐风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不许逞强。” 纳西妲抿嘴,四叶瞳弯起笑意。 “唔……好。” 什么?你问大贤者对于草神自由进出净善宫的想法? 且不说看不上初生神明的阿扎尔向来不会理会净善宫除了防卫之外的琐事,就算他亲自前来净善宫视察,早已布置好幻境的某人都能给他上演一场指鹿为马提瓦特特供。 就连未来的教令院着名评论家兼发言人阿帽同志都不得不表示,有这样的学生,真是大贤者九世修来的辐气。 大型纪录片,关于组织再不联系我就要混到敌方首领这件事,持续为您报道。 …… 第151章 阿如村(一) 天色渐渐昏暗,沙漠的傍晚就像风蚀地的沙虫一般短暂地冒头,随即在风沙迷蒙的天际迅速消失在降临的夜色中。 天边的黄云擦黑,炎热的沙漠如同刚刚喷发过的火山般骤冷下来,白日里连绵的沙丘在远方凝固成漆黑的熔岩。 沙漠的夜,深了。 然而,就在这一片寒冷和寂静中,沙漠的狼群即将开始他们的狩猎。 “嘿,伙计们,都精神点!” “来活了!” 一声低低的传讯声响起,歪斜的枯树之后,猛地亮起了几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潜伏在一棵枯树下的镀金旅团盯着不远处小路上的一支孤零零的火把,悄悄地从背后取出了寒光凌冽的武器。 从对方身上价值不菲的绸缎外袍来看,今天似乎是一条大鱼。 “动手吧。” 镀金旅团的小队首领围上了遮掩面容织金红绸,眼神中透露出一道凶光。 这可是最近开张的第一单,只要能有个好收成,旅团的成员也能逍遥快活个几天。 暗夜中,三名镀金旅团呈三角形向着落单的旅人悄悄包围而去。 小道上背着行囊的旅人打着火把,仍然包裹着厚实的兜帽和外袍向前慢慢走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看来,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冒险家。 首领心中大定,本来心中略微的一丝迟疑也消失殆尽,他猛地拔出刀,从藏身的阴暗处飞身跃起,刀尖直指旅人的后背。 电光石火间,冰冷的刀锋划过空气,精准地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刺中了! 见偷袭一击得手,首领顿时大喜,不过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旅者被刀尖贯穿的地方,没有预料中伤口迸裂鲜血四溅的景象,手中的刀刃也丝毫没有穿入人体带来的阻力感,仿佛…… 仿佛他刺穿的只是一团空气一般。 似乎要印证他的猜想,被武器刺中的旅者身形很快变得淡薄,以至于无法遏制身形的首领径直地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而当他再回头时,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闹……闹鬼了? 旁边围拢过来的两个旅团成员同样面色惨白,手中的武器不住地颤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沙漠里各种各样的灵异传说。 沙沙…… 诡异的沙砾摩擦声响起,伴随着忽然闪过的一道绿光,平白给沙漠的夜晚增添了几分阴森。 “不要慌,只是沙漠蝎罢了。” 相较之下,首领的脸色虽然难看,但却相对镇定不少,伸手去摸刚刚回鞘的长刀,却竟然摸了个空。 他脸色剧变,转头想要警告剩下的成员看管好自己的武器。 然而,当他回头时,却震惊地发现剩下的两名成员已经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身上的武器也同样不翼而飞。 大鱼是抓到了,不过似乎是一条鲨鱼。 首领的额头上流下了冷汗。 沙沙声再一次响起,随着一只冰冷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一阵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阿如村在哪?” …… 第二天,当清晨的阳光洒向冰凉的沙漠时,精神抖擞的沐风背好身上的行囊,准备前往阿如村暂时休整。 “唉,年轻人的睡眠就是好啊。” 临走之前,沐风摇了摇头,贴心地将还处在婴儿般睡眠的三个镀金旅团吊在了枯树上,随后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离开。 虽然睡姿是难看了一点,不过至少不会被魔物吃掉不是? 又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一天。 现实中的须弥沙漠比前世游戏中的地图范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日夜兼程了两日,也就堪堪刚离开喀万驿的范围而已。 于是,在没有传送锚点寻宝罗盘之类的方向道具或是草神牌世界树导航的情况下,贤者先生光荣地迷路了。 无奈之下,昨日夜里那场无比熟练的钓鱼执法这才拉开了帷幕。 沐风从行囊中取出一小块早点,将就着边走边吃,一路徇着沙路的西南方向走去。 没有小妮露亲自服务的起床闹铃,某人表示相当不认可。 等到有机会见到荧妹,必须让她狠狠支付一笔代肝主线费用,就……小派蒙一个月的伙食费好了。 沐风在心中暗戳戳地计划道。 哦对了,还要加上他家纳西妲亲自代肝森林书的费用。 可怜的荧妹啊,殊不知还在封印里安睡之时,就有一笔天大的债务落到了头上。 人在蒙德,开局背上巨额天债。 正当沐风暗自记录着小本本时,时间也渐渐来到了中午,毒辣的阳光炙烤在金黄的沙丘上,升腾起一阵阵热浪。 一路上,来往的旅人稀稀落落,除了一小队拉着几只驮兽的商队之外,也只出现过三个执行讨伐任务的冒险家。 在小路的尽头,一顶小小的三角金字塔孤零零地矗立在一摊小绿洲旁。 赤王的陵寝群。 沐风远远地瞟了一眼金红相间的三角锥建筑,打算去那片小小的绿洲边暂时躲避一阵午间的烈日。 古代的须弥同样爆发着惨烈的魔神战争,虽然不如璃月那般激烈,但也远远谈不上轻松写意。 在战争中,三位魔神组成了同盟。 「欢宴属于鲜花和月夜的女主人,权威属于沙海的王,而生命属于草木的养主。」 草神布耶尔,花神玛莉卡塔和赤王阿赫玛尔缔结盟约,白银的月亮,黄金的太阳和翡翠的绿洲在甘露的花海立下誓言。 直到,有尽的欢愉以苦涩作结。 当紫红色的帕蒂沙兰枯萎,花海的女主人以生命指明了通向星辰和深渊的知识,神王拒绝了天空岛的封赐,触碰了世界之外的漆黑禁忌。 从此,三王同盟土崩瓦解,赤王和树王划地而治。 但,世界之外的知识反噬了它的寄主,带来了侵吞沙海疫病和灾厄。 悔恨的王摘下了破碎的冠冕,协助前来援助的草木之主镇压灾变,树王耗尽神力,沙王陷入永眠。 在王的陵寝之中,最终只留下难解的机关和密术,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而这之后,就有了沙漠书这项写作考古实则盗墓的业务。 等有机会,说不定可以怂恿芙宁娜大导演来赤王陵拍一集盗墓笔记提瓦特版,主演就选荧妹外加婕德,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不菲的票房。 片名就叫重生之我在须弥肝沙漠书。 正当某人美滋滋地设想着自己的提瓦特好莱坞计划时,远处陵寝边的一抹不易察觉的白色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 第152章 阿如村(二) 阿如村,大赤沙海中的孤岛,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在沙漠险恶的风沙里,足以为精疲力尽的旅人提供一个歇脚的避风港。 “早安,沐风先生。” 早早起来正在门口练习着枪术的女孩并没有回头,却已经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房门的开合。 随时随地觉察敌人的动向,也是作为阿如村未来守护者的必修课。 她收起手中的木枪,深蓝色的发丝随着金色的发饰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早安,坎蒂丝。” “需要帮你带早点吗?” 少女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如果不麻烦的话,感激不尽。” 随即,坎蒂丝又一次挥起了手中的木枪,开始一天早已安排好的训练。 和金蓝异瞳的少女打过招呼,沐风走出阿如村特有的土砖房,准备去小镇边缘附近的商铺购买一些米粮和蔬果。 早晨的阳光正好,没有正午时分的酷热,却也能恰好驱除夜晚未尽的余凉。 路过一间门前摆放着许多花盆的小屋,正在侍弄着花花草草的小女孩抬起头,洋溢起可爱的笑容向着沐风挥手。 “嗨,早上好,沐风哥哥。” “早上好,小赛芭,蔷薇怎么样了?” 沐风微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女孩柔软的金发,又递给她一小袋鲜花种子。 这是昨天路过的商队携带的货品之一。 “很好哦,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开花了!” 女孩眯起眼睛享受起沐风的抚摸,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小袋种子,用力挥了挥自己的粉嫩的小拳头。 也许,这一次真的可以种出漂亮的须弥蔷薇也说不定呢。 就算不行,也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她注视着门前破旧的小陶罐里长出的小小嫩芽,它们沐浴在顺着屋檐斜射下来的阳光中,摇曳着短小的青翠叶瓣。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是不用等到下一次了或是下下一次了。 特化版草元素化肥,用过的都说好。 沐风悄悄将草元素神之眼背到了身后。 就当是满足小丫头一个美好的愿望好了,谁又规定须弥蔷薇不能开在沙漠里呢? 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他转身走进了一旁的杂货店,深藏功与名。 售卖日用品的商铺就开在小赛芭家门前的小花庭旁,开店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和蔼老头,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略显陈旧的货架上摆满着蔬果,虽然谈不上精致,但看上去都十分新鲜。 沐风随意挑选了一些卷心菜,土豆和几样水果,付过摩拉之后便向着小土屋走去。 一路上,周围随处可见零零落落的几个面色呆滞的人,他们一般不修边幅,目光无神,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在村中。 来往的村民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人熟稔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尽管他们极少有人能够做出回应。 至于他们的来历,阿如村内却鲜少有人能够具体知晓。 沐风叹了口气,擦肩而过之时悄悄地在几人破旧上衣上的口袋里放进了几颗苹果。 在研究和探索世界树的过程中,不少学者无意间触及神明的领域 ,或是沾染了天外禁忌的知识。 凡人之躯自然无法承受堪称天文数字的精神容量,就像一只玻璃杯无法容纳整片海洋的水源,而如果强行灌注,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有一个,从无例外。 玻璃杯将彻底分崩离析,此即教令院的学者口中谈之色变的「林居狂语症」。 疯癫的学者最终被教令院秘密流放至阿如村,任其自生自灭,于是,便有了村内这一番外人看来怪异荒诞的景象。 等沐风离开后,疯学者的双眼无神地瞪视着远方,双手只是出于本能地抓起苹果塞入口中,开始机械地咀嚼起来。 水果的汁液滴落在地上打出深浅不一的痕迹,他毫不在意,只是继续向前走着,很快来到了阿如村的边境。 忽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疯学者没有回头,他似乎完全感知不到外界一般,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直到对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他停下了咀嚼,木讷的目光中有了一丝神采,疯学者丢下了果核,口中开始叽里咕噜地默念起旁人难以理解的癫狂妄语。 随后,疯学者忽然平静下来,顺从地跟着说话的人走过阿如村门前的吊桥。 风沙很大,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 “咔哒。” 给还在练枪的坎蒂丝送去早点后,沐风提着买来的食物回到了临时的居所 小土屋的木门开启了一条缝隙,投射而进的日光照在床榻上的少女脸上,为她苍白的脸色带上了一抹生气。 少女穿着一百多年前的服饰,柔顺的浅蓝色长发披肩,雪白的长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还有着几道刮擦的痕迹。 沐风无奈摇头,只得认命地去门口临时支起的小锅旁熬一些米粥。 剧情中珐露珊被路过的商队救起,现在看来或许就是自己无意间经过的那一队。 而自从半路上遇上晕倒的珐露珊,已经过去整整两天时间,但一直处于昏睡的她还是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除了轻微的营养不良和过度饥饿之外,少女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病症。 这也就导致昏迷不醒的原因,阿如村的医生也无能为力。 此时的珐露珊双眼紧闭,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经历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 这场梦的名字,或许叫做赤王陵。 随着咕嘟咕嘟的气泡声缓缓响起,生硬的米粒逐渐变得粘稠,米粥淡淡的清香随之弥散在整个房间内。 似乎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昏迷中的珐露珊无意识地轻轻张了张嘴,仿佛一只在等待着投喂的小猫。 “好饿……” 她轻声地呢喃着梦话。 一旁的沐风默默取出了录影机,眼疾手快地留下了一张百岁珊前辈的珍稀照片。 这样的前辈,看上去也格外可爱呢。 哼哼,珐露珊甜妹,你也不想这张照片流传到虚空终端上吧? 然而就在闪光灯亮起的一瞬间,少女柔弱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 …… 第153章 阿如村(三) 这里……是哪里…… 珐露珊迷茫地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 她的记忆尚且还沉浸在赤王陵中那无穷无尽的机关和密文内。 在墓穴内的最后一段时间,她的意识早已混沌,只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在在行动。 而对于逃出陵寝之后的事,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相关的回忆,只记得一阵青光闪过,她便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甚至,她到底有没有真正逃出那个囚禁她不知多长时间的地方,珐露珊都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身下柔软的床垫和温暖的棉被让珐露珊一阵恍惚。 在墓穴中,她向来是和冰冷坚硬的石砖做伴,早已遗忘了睡在床铺上的感受。 好温暖……会不会是赤王陵的幻境呢? 赤王陵的众多机关中,不乏能让人产生美好的幻境从而困死在王陵内的产物,记忆模糊的珐露珊不得不提起了几分警惕。 随即,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她的眼前,手中还影影绰绰地端着什么物品。 赤王陵里怎么会有人…… 难道是和她一样落难的冒险家? 珐露珊的意识清晰了一些,随着神志的回归,她的思维也在逐渐恢复。 不……不对。 如果墓穴的门有过开启的痕迹,常年在附近休息的她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 那么,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是赤王陵的幻境构建的魔物。 珐露珊动了动手指,尽管身体还是有些无力,但她还是暗暗捏紧了拳头。 如果眼前的魔物敢于靠近,她也能迅速做出反击。 模糊的人影忽然在珐露珊面前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犹豫和准备着什么。 一秒,两秒。 珐露珊的额头处稍稍淌下了一丝冷汗,棉被中握紧的拳头悄悄攥紧,她犹豫着,是否要先下手为强。 好在,人影没有让她迟疑太久,对方隐隐约约地伸出手,向着她的额头触来。 “魔物,离我远点!” “砰!”“嗷!”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划破天际,惊起一群屋檐上正在安歇的飞鸟。 …… 半小时后,左眼眶上青紫一片的沐风坐在床边揉着受伤的部位,目光幽怨地盯着坐在床上显得有点局促不安的珐露珊。 没想到珐露珊这个百岁老前辈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他这个十七岁的小同志。 我沐风劝你耗子尾汁。 “那个,你还好吗?” 珐露珊小心翼翼递伸出右手,精致的脸蛋上带着歉意,藏在背后的左手则是不安地搅动着衣摆。 在一阵乌龙之后,她总算明白了自己已然逃出了那个被时间抛弃的墓穴。 离开赤王的陵寝后,她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沙漠里,眼前的少年偶然路过,这才将她带来了阿如村。 “不太好。” 沐风揉了揉发青的眼眶,摆出了一个苦瓜脸。 没想到珐露珊前辈看上去是个柔弱的少女甜妹,手劲却根本算不上小,这一肘险些让他沐某人当场坠机。 他很难过,这一肘少说创飞了他二十年的学识,急需前辈的贴身教导才能恢复。 “咔哒。” 木门缓缓推开,坎蒂丝端着一碗新打好的热米粥走进房间,看到某人脸上的熊猫眼顿时扑哧一乐。 她可是阿如村未来的守护者,经历过专业的训练,一般是不会笑的。 除非忍不住。 在某人怨气满满的眼神注视下,少女轻巧地放下瓷碗,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 “沐风先生,你要的热粥。” “多谢了,坎蒂丝。” 沐风眼神幽幽,如果未来的守护者小姐的嘴角能压下去一点就更好了。 等小麦肤色的蓝发少女离开房间,沐风无奈地端起碗,打算继续未竟的投喂事业。 “前辈,张嘴哦。” 珐露珊脸色微红,本打算婉拒,无奈刚刚逃离赤王陵的她身体还相当虚弱,只得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某人的贴心康复服务。 当然,想必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选择性忽略了珐露珊前辈的威严在脸上越来越深的红晕中碎得干干净净这件事。 一百多岁的少女,事实上完全没有和异性相处的经验呢。 或许是真的饿坏了,也或许是已经形象崩塌打算破罐子破摔,总之,沐风看着身材娇小的珐露珊风卷残云地将一大锅米粥一扫而空,表情那是相当精彩。 装不下,怎么想都装不下吧? “你……在遗迹里饿了这么长时间,多吃一点怎么说都很合理吧?” 珐露珊局促地用手指卷着浅蓝色的长发,满脸通红地躲避着沐风怪异的目光,嘴里嘟嘟囔囔地碎碎念着什么。 在后辈面前接连两次滤镜破碎的少女,炸毛了。 沐风相当识时务地沉重点头表示认可,转身开始默默收拾起干干净净的碗筷。 无他,就怕恼羞成怒的前辈女士上来邦邦再给他右眼也来上一拳。 正当他打算推门离开时,身后却又传来了珐露珊弱弱的声音。 “那个……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沐风的脚步顿了一下,推开门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他沉默了一会,斟酌地回答: “现在中午了,前辈要午睡吗?” 他当然知道珐露珊想问的是什么。 一觉醒来,一百年的时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如同一场荒诞怪异的梦。 家人,朋友,导师,全都已经离她而去,教令院里除了几本署着她名字的着作,已经没有她曾经留下的痕迹。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世界。 对于一个刚刚逃出险地,身体还很虚弱的少女,这未免太过于残忍。 虽然她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一切,但现在,还是安稳地休息一阵的好。 中午吗? 听到沐风的回答,珐露珊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也不再继续追问,轻轻拉起了被子,声音低低地回答了一声。 “午睡啊……午睡好啊……” 她躺下了,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沐风叹了口气,替珐露珊拉好了窗帘,随后悄悄退出了门外。 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好了。 …… 第154章 疯学者 “沐风先生,很抱歉打扰您。” 天色擦黑,阿如村中央的小屋中烧着炭火,空气中弥漫着融融的暖意,足以驱散沙漠夜晚突如其来的严寒。 村长安普叔的表情看上去有着几分凝重,他将坎蒂丝和沐风迎进房内,随后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轻轻关上了门。 “安普叔村长,请问这是……?” 沐风一阵疑惑,看这位中年大叔紧张兮兮的表情外加谨慎过头的动作,总觉得这排场不是要暗中密谋就是要杀人灭口。 坏了,这难道是冲我来的? 安普叔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转身坐回木凳上,面容浮现出忧虑和焦躁的神色。 “沐风先生,您应该是来自教令院的学者,对吧?” 沐风的心中顿时升起警惕,要知道,沙漠的民对雨林人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好,而对于大部分心高气傲的教令院学者更是如此。 正因如此,他带着昏迷的珐露珊借宿阿如村时,才刻意摘去了虚空终端,隐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看来,自己的伪装也许并没有逃过这位阅历丰富的村长的眼睛。 “那么,您的意思是?” 沐风试探性地发问,目前来看,对方看上去并没有恶意,这也让他刚刚升起的警惕心渐渐平息。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防备,安普叔苦笑了一下,示意坐在一旁的坎蒂丝给二人端上茶水,试图稍稍缓和紧张的气氛。 “您放心,阿如村和沙漠的其它地区不同,虽然大部分人信仰赤王,但对雨林的居民并不抱有严重的偏见。” “而您既然来自教令院,理所应当应该听说过“疯学者”吧?” 随着安普叔村长迅速切入正题,当“疯学者”这个敏感词汇出现时,沐风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略有耳闻。” 安普叔点点头,他的神情依旧有些焦虑,如同壁炉里噼里啪啦灼烧的炉火。 “这样一来就好解释了。” “不瞒您说,村里虽然有些人对于疯学者们的到来极力反对,但不少人也渐渐将这群可怜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但最近,有几个疯学者无故失踪了。” 说到这里,安普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看了一旁的坎蒂丝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失踪的所有学者无一例外都是单独离开村子而后踪迹全无,这是阿如村以往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您是教令院的学者,对疯学者们的行为也比我们更加了解,或许能够判断出他们失踪的原因。” “再加上……” 安普叔又一次犹豫了下来,他闭上了眼,面色有些挣扎和痛苦。 “虽然我很不愿意怀疑,但……这件事的确有可能和村子里的人有关。” 说完这些,村长的表情苍老了几分,他端起茶碗猛灌了几口,面色郑重: “沐风先生,仅作为个人请求,我们希望您能够帮助我们调查这起失踪案。” 沐风无奈,这是把自己当黄毛了啊。 代肝项目:赤土之王与三朝圣者,诚惠三十万摩拉。 “阿秋。” 此时,正在蒙德某个不知名山洞里享受长达五百年婴儿般睡眠的荧妹打了个喷嚏,枕着胳膊慵懒地翻了个身。 奇怪……怎么感觉身上又变沉了一点。 不管了,还是接着睡吧。 荧不舒服地扯了扯压在脑袋下的金发,继续陷入了美梦之中。 在梦里,她可是可以拳打天理脚踢深渊的存在,连她哥空天帝都要给她跪下唱征服,蛐蛐提瓦特,不过是她荧某人周游星海广大后宫里的一员罢了。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开拓! 等她荧某人五百年之期一到,就可以立马带着她那个不靠谱的老哥白日飞升,去征服全寰宇的美少女从此登上荧生巅峰。 五百年河东,五百年河西,莫欺少女穷! 对了,还有一点她荧某表示很不满意。 就是梦里总有一个戴面具的红色东西一直在嘻嘻哈哈,气的她差点给对方的面具上狠狠来上一记小皮靴重击。 …… 而另一边,作为罪魁祸首的某人丝毫没有无意间打搅荧妹睡眠的自觉。 疯学者的去向,他自然十分清楚。 阿如村的东南方,活力之家。 那里表面上是一所魔鳞病医院,实则是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的一个秘密人体研究基地,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 教令院无法和博士达成合作的情况下,想来对方应该是将重心转移到了沙漠地带。 而除了哄骗走投无路的魔鳞病患者之外,这群无人问津的疯学者,自然成为了愚人众眼中不可多得的实验体。 想要悄无声息地带走一群没有自我意识的疯子,对装备精良的愚人众部队来说,根本算不上困难。 只需要利用阿如村中部分居民对于疯学者的不满,加上重金利诱,不乏有心智不坚之人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良心。 沐风暗暗叹了口气,说根到底,还是阿扎尔这老小子过河拆桥造的孽,最终还是要让他这个学生来处理善后。 这世上简直找不到比他还称职的学生了·jpg 话说回来,对于阿如村内部的调查,似乎也没有人比自己这个突然到访,对阿如村内部情况毫不了解的外人来的更加合适。 至于为什么会挑中他嘛…… 沐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坎蒂丝,小麦肤色的少女顿时微微偏过头,无意地躲闪他的目光。 破案了,果然是这丫头。 群众里有坏人啊。 正当沐风嘴角微微抽搐,打算是不是应该给坎蒂丝小姐明天的早点里来上一点来自璃月绝云间特产的震撼时,安普叔村长却又一次开口了。 “您的帮助对我们非常重要,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会从教令院暗中拨款的特殊款项中为您提供三十万摩拉的委托费用。” 哦原来是……三十万?夺少? 沐风的表情在0.01秒内变得正气凛然,当即摆出了一副和罪恶不共戴天的表情: “安普叔村长,您放心,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 安普叔:…… 坎蒂丝:…… 第155章 故事 “咔哒。”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从中透出的一抹清冷的月光洒进有些晦暗的房间,照亮了少女有些苍白的侧脸。 珐露珊安静地坐在简陋的木床上,左手搭在半掀开的棉被上,倒三角形的明黄色眼瞳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土墙。 即使,土墙上除了时光留下的裂隙和斑驳之外,一无所有。 听到推门的声音,少女如同被上了发条的木偶一般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口,见到还算熟悉的身影,这才微微放松下紧绷的身体。 “是你呀……” 珐露珊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勉强的微笑,凌乱的天蓝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少女却升不起一丝一毫打理的心情。 她低垂下视线,目光重新转回了那面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土墙上。 沐风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走进小屋,默默地推上了房门。 沙漠里冰冷的月光被赶出了房间,随着竹篮被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轻轻打开,米粥的清香伴随着烙饼混合着油脂的香气氤氲在房间中,稍稍驱散了来自沙漠夜晚的严寒。 “咕噜。” 饥饿的胃腔发出了抗议,但半倚靠在床上的少女只是呆呆地盯着土墙角处蔓延的蜘蛛网,却丝毫没有想要进食的欲望。 仿佛,此时坐在床上的不是名为珐露珊的少女,而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珐露珊……你都看到了,是吗?” 沐风将视线投向随意丢放在床脚的虚空终端装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不是他原来放置虚空终端的位置。 本来,他并不打算过早让珐露珊知道真相。 少女没有回答,她握着被单的手捏紧了一瞬,而后又无力地松开。 是啊,她什么都看到了。 看到了一百多年前的那几则意外通告。 其实,在眼前这个救下自己的少年说出那个刻意避开正确答案的回答之时,聪慧如珐露珊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但,她还抱着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希望。 或许,她只是在那里待了一年?两年? 或许她需要回去复读个几年才能赶上她那群不着调的朋友? 或许父母也只是变老了一点? 又或许…… 满怀着恐惧和期许,她伸手摸向了少年遗落在背包边上的虚空终端。 但,当真相真的血淋淋的摆在她面前之时,她仍然低估了时间玩弄命运的乐趣。 十一月五日。 天才少女学者珐露珊于沙漠探寻赤王陵机关的学术课题中失踪,目前下落不明。 其导师学生与其家属联合风纪官正在全力搜救,目前尚不能判定其生命安全状况。 …… 十一月十二日。 经过沙漠附近长达一周时间的搜寻工作,仍然没有发现有关于珐露珊学者身处何方的线索,但也未找到其遇难的相关证据。 教令院方面已经尝试和沙漠佣兵团交涉,希望对方能够提供必要的帮助。 …… 十一月二十三日。 由教令院和珐露珊学者家属导师以及学生组织的大规模搜救活动开始,不到最后一刻,教令院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学者的生命。 …… 十二月五日。 搜救工作已经维持一个月时间,仍未能发现珐露珊学者的踪迹。 据计算,考虑到沙漠恶劣的生活环境以及自身携带的物资储备,珐露珊学者生还的可能性已经不及百分之一。 沙漠佣兵团对于雨林人员入驻的让步已经抵达极限,无奈之下,由风纪官和三十人团组成的大范围搜寻团队不得不撤出沙漠,仅留家属亲朋组织的小队进行救援。 …… 十二月十六日。 长期搜救活动已经宣告失败,教令院考虑修改珐露珊学者的生存信息,其手稿将由其学生代为整理发表。 …… 十二月十七日。 修改生存信息的决议受到珐露珊学者亲友的强烈反对,他们坚称相信珐露珊学者仍然存活于世,教令院最终做出妥协,将其生存信息永久更改为失踪。 …… 十二月三十日。 署名珐露珊学者的机关与文字学遗稿正式发表,关于珐露珊学者失踪一事,其同窗好友及学生表示…… …… 随后,在虚空终端的记录中,就再也找不到关于“珐露珊”的分毫记录。 她的朋友,家人,导师,学生所认识的那个珐露珊,已经死在了那一年的十二月。 而那一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啊,距离魔神战争至今,也不过二十个一百年。 一百年真的很快,快到她只是在那个密不透风的赤王陵寝里计算了一道谜题,破解了一道机关,就已经悄然而逝。 一百年也真的很慢,慢到她的亲朋好友穷极了一生去追逐,却也看不到这条遥遥无期的寻亲之路的尽头。 当她从那个漫长的热梦中醒来,已经是孑然一身。 经常喊她回去吃饭的母亲不在了。 总沉默寡言抽烟斗的父亲不在了。 口是心非以贬代夸的导师不在了。 喜欢多多少少抄她一点论文蒙混度日的朋友不在了,甚至那群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学生也不在了。 当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尽管不愿相信,但所有人都默认她不在了的事实。 而当所有人都不在了,她却像从地脉中归来的亡者一般,奇迹地回到了地面。 然后,孤身一人去面对这个已然物是人非的世界。 现在她可以叫珐露珊,也可以叫其他的名字,因为珐露珊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意义,已经随着锚定它的人一起烟消云散。 时间,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曾经不爱回家,也并不擅长与人交往,为此,机器人塔米米几乎成了她和外界交流的唯一渠道。 遥远到模糊的童年,和困在沙漠中的岁月,是她为数不多想家的时候。 人们总是信奉奇怪的真理,那就是拉远距离之后,相遇才因此有了意义。 但这份想念,如今已经隔着时间永恒不可逾越的鸿沟,隔着生死亘古无人跨越的界限。 就像一座墓碑, 她在外面, 而他们,在里面。 “啪嗒。” 粘稠的米粥打进瓷碗中,沐风背对着珐露珊,他并没有开口安慰,而是继续维持着房间里的沉默。 在生死面前,一切的话语都苍白无力,也没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 直到,米粥盛满。 “珐露珊前辈,想听一个故事吗?” …… ps:评分上涨啦欠大家一个加更。 又及:发烧好疼大家要注意身体! 第156章 她曾沿着时间流浪 沙漠的夜晚,空气中仿佛结着丝丝缕缕的寒霜,连绵的脚步踩在松散的石砾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两个身影出了阿如村,一路向着西北方前行,很快便进入列柱沙原的界域。 沙原上刮着终年不变的狂风,卷起枯叶和黄沙在空中肆意飘舞。 讲故事需要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吗? 珐露珊不明白,但沉浸在亲友早已故去噩耗的她也实在升不起提问的心情,只是默默地跟在少年身后,机械般地向前走去。 便当是……散心好了。 开阔的沙漠边界上笼罩着璀璨的星空,夜风将澄澈的天际擦洗得一尘不染,仿佛一眼就能够看到遥远星海的尽头。 如果她那个明论派梨多梵谛学院的朋友还在的话,或许会不厌其烦地冲进她的宿舍尝试拉她出去观星,然后再叽里呱啦地高谈阔论一堆命运啊,星象啊之类的话题。 老师这时候估计还在彻夜批改着学生们的论文,父母呢,或许在家里焦急地等着她通过塔米米给家里送来的信。 至于她那群怠惰的学生们,估计已经喊着困死累活着回床上享受睡眠去了吧? 年轻人这么没有活力可不行。 珐露珊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不过很快却又化作了深深的苦涩。 是啊……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在又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珐露珊也不再继续看那片湛蓝的星空,她低下头,目视着脚下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沙砾。 一百多年以前,当她的亲朋好友试图寻找自己踪迹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曾经踏过同一片沙漠呢? 但无论如何,她是一个人了。 一瞬间,孤独像雪崩一样淹没了她。 少女默然地向前走着,直到她眼前跟随的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珐露珊慢慢地抬起头,一个山体崩塌偶然形成的山洞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山洞里黢黑一片,尽管借着微茫的月色,也根本看不清内部的样貌。 这里是……? 她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来到这样一个地方讲一个故事。 似乎是察觉到了珐露珊的疑惑,沐风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又稍稍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推了一把。 “去吧……珐露珊前辈。” “去里面看看,然后如果你愿意,再出来听我讲的故事。” 他的语气很温柔,好像在哄着一个不乐意睡觉的小孩。 如果放在以往,爱好面子的珐露珊前辈恐怕已经怒气冲冲地炸毛,但现在,她却忽然感到一阵异样的安心。 虽然不知道山洞里是什么,但他救了她的命,似乎也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理由。 反正……也不会有比目前更坏的结果了,不是吗? 珐露珊深吸了一口气,她抓紧了刚刚降临不久的风元素神之眼,借着青蓝色的微光向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临到洞口,她看了看幽深的山洞,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似乎突然感受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呼唤着她靠近。 她的心跳加快了,油然而生的熟悉感让她的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紧。 少女忽然加快了脚步,变走为跑,几乎是仓皇地向着洞穴的尽头跑去。 在那里,一只遗迹龙兽安静地坐在角落,仿佛已经无限期地停摆。 遗迹龙兽的金属外壳布满了苔藓和锈痕,身体上还有着东拼西凑的不协调痕迹,作为能源核心的眼睛也已经不知熄灭了多长时间。 它就像旧时代遗弃的玩具,孤独地记载着时间割裂留下的斑驳印记。 然而,当觉察到似乎有人靠近时,千疮百孔的遗迹龙兽忽然暴起,明黄色的能源眼在一瞬间亮起,猛地朝着少女的方向张开了锋利的羽翼。 但面对着遗迹龙兽摆出的攻击姿态,珐露珊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怔怔地站在原地,紧盯着遗迹龙兽明黄色的能源核心。 分毫不差的模样,即使相隔百年,她的记忆和和它的样貌已经模糊不清。 “是你吗……” “塔米米。” 少女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向着遗迹龙兽的方向缓缓伸手。 她感到血液在一瞬间冻结,而后又是如火山喷发般在全身倒流。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越跳越快。 仿佛是在回应珐露珊的呼唤,遗迹龙兽的身体忽然开始了不可遏制地崩塌。 飞天羽翼,能源储备,行走模块,属于遗迹龙兽的一切都开始缓慢地解体,直到散落一地的零件中央,中心的明黄色能源核心依然在闪亮。 “咕噜。” 倒三角形的小机器人推开了一地的零件,冰冷的机器外壳缓缓贴到了少女温热的手心。 距离上一次这个动作,已经过去了整整一百年。 记忆和外貌会欺骗人的眼睛,但,掌心的温度不会。 “好久不见了……塔米米。” 珐露珊轻轻抚摸着小机器人斑驳的外壳,颤抖的指尖熟练地摸到了暗匣。 几张已然泛黄的羊皮纸掉了出来。 “亲爱的珐露珊,你还好吗?” “从你失踪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教令院的人都认为你凶多吉少。” “但我总是觉得,你还活着,就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顽强地寻找回家的路。” “只可惜,我没法欢迎你回家了,我的时间已然不多。” “只有塔米米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朝你经常去的地方跑。” “所以,你的老师和学生想到了一个办法,由塔米米,代替我们去找你……” “我亲爱的女儿,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找到回家的路了?” 这是母亲,慈祥的母亲,在亲手改造塔米米的时候,反复琢磨,一字一句写下最后一封不知道能不能送到的家书。 …… “快点回家吃饭吧,你妈每次都要多做一碗。” 这是父亲,沉默寡言的父亲,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思念,他只能涂涂改改,最终汇聚成一句“快点回家吃饭”。 …… “改造塔米米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由你来操刀,会不会做的更好?” “毕竟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学生。” 这是导师,严厉苛刻的导师,或许他总是以严肃古板口是心非的面貌示人,但在心里,他早已经承认了学生的优秀。 …… “塔米米所流留笔记手稿等,均已整理誊写完毕,皆署尊名。” “惟望我等百年之后,后世学者犹记珐露珊前辈之名。” 这是学生,平日里和她斗智斗勇的学生,这也是第一次,他们在最后一封来信中写下如此郑重的文字。 …… “虽然很遗憾,没能亲口对你说出这句话,但我还是会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我亲爱的女儿。” “——欢迎回来,珐露珊。” …… 欢迎回来。 等少女再一次抬起头时,身边小机器人的能源核心已然陷入了黯淡。 它已经很累了。 一百年的光阴,它凭借着四处掠夺捡拾的零件勉强度日,无人之时便安静地躲在洞穴中节省能源,只为等待它的主人现身。 百年奔波,它的自生模组早已经不堪重负。 现在,信已经送到了,也是时候,好好睡一觉了。 “晚安,塔米米。 ” 少女呢喃着,手心一寸寸轻轻拂过小机器人的外壳,手里抱着厚厚的羊皮纸。 她曾沿着时间流浪,此刻终于归乡。 第157章 他们都曾追赶时间 【最终,青春永驻的仙灵送别了垂垂老矣的恋人。】 【她亲手埋葬了他,然后,歌唱了。】 须弥城附近的小山崖上,珐露珊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发梢在山风劲吹下飘扬。 “塔米米,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去哪里呢?” 沉迷于学术的少女,第一次有了迷茫。 相比于机械或者仙灵,人类的生命是那么短暂,短暂到在时间的尺度下,不过是沙海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既然如此,她们为之执着一生学术,财富,情感,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终,森林会记住一切,但也只剩下森林记住这一切。 “咕噜?” 三角形的小机器人歪了歪构装体外壳,它似乎并不明白主人话语中的含义,只是用自己冰冷的装甲轻轻拱着珐露珊的手心。 “算了,也没指望你能明白。” 珐露珊失笑,她轻轻拍了拍塔米米笨拙的外壳,将一封信塞进了它的暗格里。 “去吧,下一次该到换零件的日子了。” 塔米米兴高采烈地原地转了个圈,它听懂了“换零件”的含义。 小机器消失在下山的道路上了,少女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起身,收拾起书本。 明天,就是前往沙漠考察的日子。 但命运是喜欢戏剧性的,在这场时间的赛跑中,先退场的人,往往出乎意料。 珐露珊拾起最后一部分散落的零件,轻轻盖在了沉睡的塔米米身上。 她知道机器人是不会感到冷的,但鬼使神差地,她还是这么做了。 聚集一地的零件静静地簇拥着小机器人,仿佛是一床可以安睡的棉被。 “这些年辛苦你了,塔米米。” “你的信我都收到了,现在……好好去睡吧。” 珐露珊伸出手,似乎想去再摸一摸小机器人的外壳,但最终却缓缓停下了动作。 还是不要打扰它了。 她慢慢地起身,将百年前的来信收进了贴身的口袋,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山洞。 等我回来接你,塔米米。 …… 山洞外,还是满天星斗。 耀眼的星尘零零星星地高挂在夜空,静静地看着高丘之上少女走出山洞,在早已生好的篝火旁默默坐下。 “给,珐露珊前辈。” 见珐露珊走出山洞,沐风挑了挑篝火堆,使得稍稍有些熄灭迹象的火堆又燃得旺了一些,丝丝暖意顿时驱散了山风的寒凉。 他并不问少女的想法,只是取出一瓶早已温好的苹果酒,倒了小小一杯递给她。 珐露珊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接过小杯随后一饮而尽,微微的红晕顿时染上了少女白皙的脖颈,眼神也微微有些迷离。 “谢谢……” 她埋着头看着杯壁边的残酒慢悠悠地滑入杯底,用弱不可闻的声音低声呢喃,也不知是究竟指哪一件事。 然后,又是沉默,空气中只有树枝拨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一片静默中,珐露珊拿过酒杯,一杯接一杯地慢慢喝着。 清甜中带着微微苦涩的果酒入喉,很温润,似乎这样就能冲淡一些百年时光带来的思念和遗憾。 风吹过旁边的枯树,发出猎猎的声响。 她曾经是不爱回家,但她想要回家的时候,却已经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沐风见状也并不阻拦,只是在少女的脸颊已经通红的时候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腕,拿过了她手中想要直接往嘴里灌的酒瓶。 珐露珊似乎有了些许醉意,她的指尖抓的很紧,仿佛这样就能把失去的时间,再一次牢牢地抓在手中。 “不要走……” 她喃喃着,眼角悄悄流下两行清泪。 沐风叹了口气,稍稍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将已经见底的酒瓶丢在了一边。 失去了苹果酒的少女似乎有些茫然,她垂下了头,不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她好像睡着了,但当沐风想要抱她进帐篷时,少女又喃喃着再次开口了,漂亮的明黄色眼瞳半睁半闭。 “你的故事呢?不许……欺骗前辈。”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此时的珐露珊似乎卸下了防备,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情绪。 “好吧,那前辈听好了。” 沐风笑笑,如同哄小孩入睡一般扶着珐露珊在帐篷口坐下,开始慢悠悠地说起他准备的故事。 【远在提瓦特的星空之外,有着另外一个世界。】 【在无垠星海的中央,飞行着一个空间站,空间站穿行在一个又一个星球之间,那里有着数之不尽的天才和研究员。】 【其中,两个研究员相恋了。】 【有一天,少女要外出执行任务,少年鼓起勇气向光年之外的恋人告白,却迟迟没有得到少女的回应。】 【心急如焚的少年如坐针毡,他四处求助,却发现是他的师父损毁了通讯器,而原因,是他要掩埋一个残酷的真相。】 【少女的任务发生了意外,星空最为美丽也最为无情,在那场意外里,少女将从此和他活在不同的时空。】 【因为时间流速的不同,少女的一年,将永远相当于少年整整十个岁月。】 【他们之间已经不再只是隔着寰宇的空间阻隔,还有着时间无边的裂隙。】 “真没想到,连时间也会对人不公平。” 【少年自嘲着,却暗暗有了决定。】 “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一个人,忍受无尽的思念和孤独……老实说,哥们,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傻吧?” “我当然是不会等她的。哈哈!我不会等!” 【少年抚摸着用毕生积蓄换来星舰的航盘,目光看向的,是无尽星海的彼端。】 【在那里有他的恋人,他知道,她也在等他。】 “我是不会等……” “但我要去追她,我要去,追赶时间!” 【就这样,少年出发了。】 【黑暗在远方列队,见证意外残忍地解剖着时间,但群星依旧在头顶赏乐,沿途将是他们优雅的倦容。】 故事讲完了,怀中的少女也已经入睡,只是眼角,依然有着斑斑点点的泪痕。 “他们追上你了,珐露珊。” 他轻声说着,温柔地替少女抹掉了眼角的泪光。 他们追上了时间,无论是故事里的人,还是故事外的人。 这场和时间不公平的赛跑,他们也许没能赢,因为漫长的等待,在时间眼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瞬息。 但他们也不会输。 在爱那里,时间是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甘美的祝赐。 第158章 早餐 在一百年前的教令院中,流传着一个众所周知的秘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提瓦特的时候,智慧宫的图书馆里就会固定刷新一个端着咖啡,抱着一大叠古籍的身影。 她就是当今教令院人尽皆知的天才少女,珐露珊。 如果你足够幸运,或许有机会向她请教上一两个问题,但请注意,这位少女的脾气可不一定像她外貌一样温柔。 不过还有一个前提是,你愿意小小地牺牲一下被论文和课题压榨得本就所剩无几的睡眠时间。 除开在赤王陵中暗无天日的岁月,一个美好的早晨,往往是少女最为忙碌的时光。 当然,今天也并不例外。 “哈……唔……” 暖暖的阳光透进帐篷的薄布料洒在脸上,睡眼惺忪的珐露珊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虽然总是有点不太情愿……但是也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了。 昨晚似乎睡了个好觉呢。 珐露珊半坐起身,柔顺的天蓝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盈地披散在肩膀上。 少女晃了晃因为宿醉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一转头,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身边仍然躺在棉被里安睡的沐风。 她轻轻抿了抿嘴,伸手摸到了藏在贴身口袋里的几张羊皮纸。 原来,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啊。 这么说来…… 珐露珊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不过很快又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修好塔米米的自生装置,又比如回去教令院讨要一下她拖欠了一百年的稿费。 生活还要继续,属于珐露珊的故事,也远远还没有结束。 家人和朋友托塔米米跨越百年时光送来最后的问候,可不是为了让她一直沉湎在对过去的愧疚中的。 她很庆幸,在过去,一直有这样一群深爱着她的人,让她在百年之后,又一次升起面对生活的勇气。 至于现在…… 珐露珊不着痕迹地瞟了身旁还在熟睡的少年一眼,脸色微红地偏过了头。 也不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为什么这么了解她,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他看穿了一样。 还有这无处安放的好意……哼。 罢了,就算再欠他一个人情好了。 算上救自己的那次,不知不觉间,自己好像确实麻烦了他不少呢。 “真不知道谁才是前辈……” 珐露珊嘟嘟囔囔着,手上却温柔地替对方拉好了被角。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日上三竿了,居然还不想着起床。 哼……还有,明知道昨晚前辈心情不佳,居然还给前辈讲那么……哀伤的故事,分明就是想要看前辈出丑嘛…… 想到这里,少女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不过,看在是昨晚照顾她这个前辈的份上,今天的早点就由她承担好了。 可不要小看一百多年前教令院前辈的野外生存技能。 珐露珊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帐篷,暖融融的阳光顺着沙漠略显干燥的微风洒在脸上,少女顿时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早安,珐露珊。 欢迎回来。 …… 半小时后,刚刚起床的沐风也是有幸吃到了珐露珊前辈亲手制作的特色料理,古法秘制椰炭饼。 “怎么样?味道可还适口?” 珐露珊坐在一旁的树桩上伸手烤着炭火,假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实际上,时不时偷偷瞟着对方反应的视线已经出卖了少女的心思。 “当然,珐露珊的手艺很好呢。” “比起大巴扎里的椰炭饼也不遑多让。” 沐风注意到了珐露珊的的目光,十分贴心地给出了高度的评价。 关爱空巢前辈,从我我我做起。 珐露珊微微偏过了头,有点局促地抱起手臂,有些并不是很适应这种直白的赞美。 “嗯……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还有,你应该叫我前辈。” 不过,少女明黄色的眼瞳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显然对于沐风的赞美很是受用。 沐风从善如流,“好的甜妹。” 珐露珊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总感觉有哪里有点怪怪的,是她的错觉吗? 愉快的早餐又继续进行了一段时间,但珐露珊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斟酌了一会,她却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问道: “看你的装束,虽然与一百年前有些出入,但你应该是教令院的学者对吧?” 沐风疑惑地放下手中的椰炭饼,虽然不明白珐露珊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珐露珊似乎松了口气,她轻轻抱起手臂,紧绷绷的脸颊稍稍偏过一点点。 “认真说,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学生?” 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在阿如村养病的时间,珐露珊也曾随意扫过一眼沐风背包里的各种文献,其中不乏晦涩难懂,连她都要认真品读的古代文字考据。 精通二十门语言才能毕业,对古代文字研究或是机关研究来说,可并不只是一句简单的玩笑。 对方有亲自来沙漠考据的想法,说明对学术有着热忱的追求。 想来这家伙也是个不错的可造之材。 前辈很满意,于是忽然破天荒地有了一点收徒的想法,不过嘛…… 其中掺杂了多少私心,就只有珐露珊前辈自己知道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突兀,她连忙找补道,语气还有一点急促: “跟着我可是有不少好处的,比如……赤王机关的第一手研究资料。” “还有,我可是教令院的老前辈,研究资金自然不会少……大概不会。” 说到这里,少女微微有点心虚地侧了侧视线,心里则是在默默祈祷这一代管理学术经费的学官能够通情达理。 毕竟,要经费这种事,实在不是前辈的强项。 沐风犹豫了一下,但也只犹豫了一下。 什么,你说阿扎尔? 那是谁,真的不熟。 天天压榨员工的糟老头子vs身娇体软的傲娇前辈,他沐风忽然觉得冲师逆……知论派才是他未来的研究方向。 再见了,阿扎尔,希望你喜欢这几年来属于你的戏份。 …… 第159章 活力之家 “「博士」大人,我不明白。” 山丘上,一个火之债务处理人单膝跪地,棱角分明的面罩覆盖之下的表情影影绰绰,只有一双阴狠的眼睛闪着骇人的光。 “实验正处于关键阶段,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撤出这里?” 二人所站的山丘下,愚人众的士兵正在陆陆续续地撤出医院,搬运着各种尚还能使用的物资顺着山谷远离。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即使是在炎热的沙漠,仍然身披白毛大氅的男人并没有回头,只是平淡地反问道。 呼啸在山谷中的狂风吹起他的披风,如同他冰冷得不带一丝起伏的语调。 “属下不敢。” 火之债务处理人打了一个冷战,他连忙低头,额头上顿时沁出了层层细汗。 他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作为少有跟随了这位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不短时间的下属,他很清楚自己这位上级喜怒无常的性格。 他无疑是一位世所罕见的天才,这也是自己选择跟随他的原因。 但他也是个极致的疯子,疯狂到无视世间所有的伦理道德,疯狂到据传闻能把自己切割成无数的等分。 他再清楚不过,这位自命不凡的次席对生命的漠视已经到了轻贱的程度,忤逆他的结果,消失,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可能。 正如他的前几任上司一样。 “你似乎很好奇,克洛伯。” 多托雷玩弄着手中的药剂瓶,鸦羽披风上空洞的眼眶凝视着山谷中行进的愚人众部队,尖嘴面具之下的嘴角浮现出嘲弄。 没有人知道,这位天才和疯子聚集一体的执行官,此刻在想些什么。 “属下……并不好奇。” 被唤做克洛伯的债务处理人的头低的更深了,即使对方的语气听不出丝毫喜怒。 他很清楚,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也就会死的越快。 “呵……究竟是不好奇。” “还是不敢。” 克洛伯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面前的一块干涸的沙土地。 虽然对方的语气很轻松,但来自于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的威压仍然让他的喉头一阵干涩,全身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明白,这是多托雷对他的警告。 见敲打起了作用,多托雷转过了身,继续看着山谷中愚人众部队的行进,嘴角再一次挂上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目前这个工具用的还算顺手,他暂时还没有更换的打算。 更重要的原因是,比起花费精力更换一个更好用的工具,女皇的那道耐人寻味的命令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而这,正是他选择撤离的原因。 虽然他也可以阳奉阴违,但除了对于女皇的为数不多的尊重之外,未知,才是这位疯狂的学者为之让步的原因。 皮耶罗或许知道什么,但想从那只老狐狸口中得到消息,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其他人……就算是席位在他之上的卡皮塔诺,他也敢笃定,对方知道的并不比自己来的多。 整个至冬,或许只有女皇,才自始至终俯瞰着这场游戏的全貌。 “真是有意思啊……” 多托雷的表情在黄昏的晖光之下显得有几分诡异,耳坠上的蓝色液体泛着妖冶的光芒,幽幽地照在鸦羽披风深邃的空洞中。 他不介意成为棋子,因为只有未知,才是吸引学者飞蛾扑火的致命毒药。 造神计划的渎神者,或是颠覆教院的神眷者,究竟哪个才是你的面具呢? 值得女皇侧目的人。 博士转过身,下达了命令。 “那位智慧之神已经发现了异常,让道成林和维摩庄的人撤出须弥,暂时停止对兰那罗的研究,另外……” 他看了一眼面色恭敬惶恐的属下。 “处理完须弥之事,你立刻携带剩余实验用具前往蒙德。” “那里,另一个切片会接手你的工作。” “是。博士大人。” 克洛伯躬身行礼退下,身形很快融化在阴影之中,离开执行多托雷下达的指令。 山谷中,愚人众的小队也已经走到了末尾,具有实验价值的物资一车车运走,只留下医院中自生自灭的残次实验品。 “作为学者,在离开之前,就让我给这场「实验」增添一些挑战性好了。” 山风吹散了声音,留下一地狼藉。 …… 另一边。 “珐露珊甜……前辈,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可以吗?” 沐风偏过头,指了指眼前环绕着硕果累累枣椰树的小绿洲,小心翼翼地询问身旁蓝发少女的意见。 “年轻人,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就不行了?要是换在我们那个时候……嗯……罢了罢了,听你的就是。” 珐露珊轻轻抱起手臂,刚想要来一场长篇大论,又想起似乎要在新收的徒弟面前收敛一点形象,这才后知后觉地改换了口风。 不过说起这个新收的徒弟,珐露珊就是一阵无奈,浅绿色的眼瞳不由自主地暗暗瞪了身旁的沐风一眼。 察觉到前辈目光的沐风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微笑,转身吹着口哨搭起了帐篷。 本来嘛,调查活力之家的任务他并不准备带着珐露珊同行,但无奈有一种需要,叫做前辈觉得你需要。 “解密生存调查可是学者的必修课,你这是看不起前辈我吗?” 这就是珐露珊前辈的原台词,甚至炸毛的蓝毛甜妹还不惜拿出了刚刚到手的老师头衔以势压人。 于是,完全招架不住珐露珊火力的某人勉为其难同意了这场同行任务。 不过同行嘛,除了赶路之外,总是有大把的时间相互交流,但坏事,也就坏在了这场师生之间亲切友好的交流之上。 珐露珊:学业情况? 沐风:十二岁拜入教令院,当年即完成毕业论文。 珐露珊:(导师满意度+1) 珐露珊:学术成果? 沐风:发表论文37篇,完成课题19项,现正处理长期学术项目。 珐露珊:(导师满意度+1+1……) 珐露珊:现有学位? 沐风:呃……暂代素论派贤者。 珐露珊:(导师满意……! ! !) 以上,就是珐露珊师生的交流日常。 沐风将固定帐篷的木桩钉好,摸了摸额头被珐露珊前辈敲的一个暴栗。 唉,大不了以后各论各的,我叫你老师,你叫我领导,值得这么上纲上线吗? 然而,看着一旁甜妹沙包大的拳头,某人默默地将到嘴边的抗议咽回了肚子。 这不是怂,只是遵从内心真实的想法罢了。 …… 第160章 尊师重道 晚餐来自绿洲边几棵歪脖子的枣椰树,随着夜幕缓缓降临,临时搭建的营地旁边已经飘起了椰炭饼独特的焦香。 那维莱特最不喜欢的一集。 坐在篝火边看着珐露珊来来回回翻烤着黑乎乎的面饼,沐风一边切开一个外表翠绿的枣椰,一边不由得恶趣味的想道。 也不知道隔壁某柯剧组有没有兴趣来提瓦特拍上一幕椰炭饼杀人事件,说实话,他还是蛮好奇往胃里塞干燥剂是什么感受。 “这是想什么事呢,这么开心?” “说来前辈我听听。” 正在烤椰炭饼的珐露珊不着痕迹地扫了沐风一眼,不由得有些好奇。 “害,没什么,我正在考虑一个全新的研究课题。” 沐风收敛起笑容,将捣碎的枣椰果肉均匀地铺在椰炭饼上,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哦?年轻人勤奋刻苦是件好事。” “是什么研究课题?作为我的学生,前辈我可以给你把把关。” 珐露珊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积淀了一百多年的学识,机关术或者古文字方面还鲜少有能难倒她的问题。 无论什么难题,如果在半个小时之内解不出来,她这一声前辈可就白叫了。 “提瓦特龙类饮食习惯变迁的研究。” 蓝发少女沉默了,虽说她并不是很了解生论派的研究方向,但这种极端偏门的课题想来是完全不可能拿到立项经费的吧? 不过,为了不打击学生的热情和积极,善解人意的珐露珊还是这句话悄悄咽进了肚子里,只是露出了一个略带同情的表情。 年轻人嘛,有冲劲还是好的。 然而,沐风似乎看出了珐露珊的顾虑,反而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珐露珊前辈,抛开这个课题有一点点冷门这个事实不谈,有关经费的事可以完全不用担心。” 对上珐露珊略微有些疑惑和怀疑的神情,沐风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又自信满满的表情,凑到她耳边悄悄地压低了声音: “因为我就是批经费的。” 自从阿扎尔沉迷造神之后,教令院所有的来往公文几乎都落在了他手上,其中自然也包括最重要的财政支出。 虽然某人的不务正业导致文件大部分都是由纳西妲代批的,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只要他不点头,教令院里就没有任何人能拿到任何一笔经费!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而在这一点上,想必六大学院之一的妙论派刹诃伐罗学院一定非常有发言权。 顺便说一句,卡维的经费再扣一两个月好了。 理由?理由就是这家伙上一次竟然敢左脚先迈进教令院,今天他敢左脚先进教令院,明天他就敢掀了智慧宫! 如此对智慧和知识极端不敬的表现,必须予以最为严厉的警告! 珐露珊又一次沉默了,以少女那一百年前被卡了无数次经费的脑袋,完全无法想象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自己给自己批经费这样把制度漏洞利用到极致的点子。 前辈震惊,前辈不解。 居然还能这样玩?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再也不会被卡经费了? 珐露珊前辈,发现了光明的未来。 谁说这漏洞不好的?这漏洞可太棒了! …… 沙漠的天黑的早,晚餐过后,不过是五六点的时分,天色便已经完全擦黑。 白日里滚烫的沙砾以惊人的速度冰冷下来,夜风里也带上了丝丝凉意。 “哼,前辈我跟你说,我以前的那群学生啊,才是真正的算术白痴。” 温暖的火堆旁,沐风一边收拾着帐篷,一边听着珐露珊轻轻抱着双腿,一个个地翻看着她以前学生的照片。 “前辈我啊,让那群家伙去维摩庄做调查,他们倒好。” “统计完数据,回来告诉前辈我新生婴儿的平均年龄是四十三岁,养老院里有六十七又三分之一个老人。” “哼,更离谱的事还在后面,其中一个去了璃月那边的黑岩厂做调查。” “回来之后啊,说那里的工作条件优越,员工利用率高达百分之三百,工资五万摩拉,税款要交一百五十万。” 珐露珊的脸有些微微的红晕,她的左手叉着腰,右手伸出食指点在半空中,脸上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仿佛她曾经印象里的那群不争气的学生,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般。 “最气人的是,这群家伙居然还振振有词地告诉我知论派不需要算术!” “要是他们现在敢出现在我眼前,非要让他们回去写个几千字论文才行!” 说道这里,珐露珊气恼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表情也变得温柔,她轻轻抚摸着老相片,异瞳中有光在隐隐闪烁。 “是啊……要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 “我一定会罚他们几千字论文。” 这群不争气的学生们,现在也都成了虚空终端里面赫赫有名的的学者了呢。 也不算辱没了她的名声。 沐风默默地站在她身后,轻轻将手搭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他知道,珐露珊对于亲友的离去并没有真正释然,她只是将那份思念和愧疚,藏在了谁也看不到的心底最深处。 然后像他们希望她的那样,带着他们的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放心吧,前辈我可没有那么脆弱。” “我见过的世面,说不定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呢。” 正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珐露珊察觉到肩膀上忽然传来的温暖,她轻轻地抿了抿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沐风搭在肩膀上的手。 只不过,即使是在篝火旁,她的手心也微微有点冰凉。 “我在须弥还有不少朋友,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兴趣见见?” “哼,依前辈我看啊,是不少你的红颜知己吧。” 珐露珊抱起手臂白了沐风一眼,随口的一句调侃瞬间却使得一旁的某人汗流浃背了起来。 甜妹是会毗蓝重机,但没人告诉他甜妹还会托马斯回旋肘击。 青春没有售价,坠机就在当下。 “怎么会呢,尊师重道一向是教令院的……呃传统美德。” 盯着对方眼神飘忽的心虚模样,珐露珊忽然捂嘴一乐,她的眼瞳微微弯起,心中的阴霾也随着笑容消失了大半。 “有机会的话,前辈我会好好考虑的。” 少女起身进了帐篷,天蓝色的长发随着她拨开发饰的动作散落下来。 然后,帐篷的帘子被拉上了,珐露珊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年轻人,要尊师重道哦,今晚就委屈你这个学生睡外面了。” 沐风:…… 其实吧,也可以不用那么尊师重道。 …… ps:妮露生日快乐呀! 【番外】联名小剧场(上) 枫丹,枫露咖啡馆。 这是枫丹廷一个寻常的早晨,天色刚刚蒙蒙见亮,公寓里的居民们和沙滩上的原海异种也都还在温暖的美梦里酣眠。 但就在这样一个清晨,咖啡馆中已经开始了忙碌。 “珀西芙,帮忙递一下牛奶好吗?” 深紫色的小美露莘眨着酒红色的大眼睛,她从房间里探了探小脑袋,得到命令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很快,小家伙蹦蹦跳跳地来到沐风身前,双手捧上了一大罐新鲜牛奶。 “牛奶!珀西芙!” 沐风接过罐子,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又在小家伙希冀的目光中抱起她轻轻贴了贴她软乎乎的脸蛋。 “谢谢,珀西芙。” 珀西芙酒红色的眼瞳轻轻眯起,软绵绵地依偎在沐风的怀中,小圆手紧紧地环抱着,一副不肯下来的模样。 “奖励!珀西芙!” 摆明了要耍赖呢。 “那珀西芙抱着我,可就没法做好吃的汐藻蛋糕了哦。” 听到汐藻蛋糕,小家伙歪了歪小脑袋,恋恋不舍地跳回了地面。 “呜……汐藻蛋糕,美露莘。” 珀西芙鼓了鼓小脸,一步三回头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沐风无奈地笑了笑,将刚刚磨好的咖啡豆倒进了一旁的咖啡机中,又将刚刚珀西芙拿来的牛奶放进小奶锅中加热。 不过,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他哦。 当早晨的阳光穿过遮遮掩掩的云层,枫丹廷一天的也就拉开了帷幕。 迷迷糊糊的居民们如同往日一般走出家门,去枫丹廷的街道上,寻觅一些可口或是提神的早点,而后奔赴新一天的旅途。 而咖啡馆,自然是不少人的第一选择。 焦香酥脆的培根配上新鲜的生菜,再加上柔软的面包片,或是一个刚刚出炉点缀着精致的水果奶油蛋糕,便是早晨对于生活的第一场亲切的问候。 哦,对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一杯提神醒脑的咖啡呢? 不过今天的咖啡馆,似乎有一点点不同以往的变化。 “我说,咖啡有什么好的?” “要是换我来说,奶茶才称得上是饮品界最伟大的发明。” 咖啡馆中,某位不知名旅客不服气地和身边正在排队等待着咖啡的同伴争辩道。 同伴无奈扶额,关于咖啡和奶茶的争论显然已经不是一日之功,在平日里,他们的争论也确实很难分出个高下。 只不过,今天的情况可不太一样。 很快,队伍便来到了两人的近前。 “早上好,要来一杯营养咖啡吗?” 清脆软糯的声音带着小美露莘特有的关心在柜台后响起,小护士长轻巧地踮起脚尖,洋溢着可爱的笑容将一杯杯咖啡或者乳茶递到客人的手中。 “两位客人,想喝点什么呢?” 希格雯眨着漂亮的红宝石眼睛,手中拿着小巧的餐单,笑容治愈。 刚刚还在宣扬着奶茶主义的客人默默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随后跟着同伴摸出了一大把摩拉放在了柜台上。 “5杯咖啡,谢谢。” 谁说这咖啡不好的,我说这咖啡可太棒了! 而他们的身后,等待着自己那份咖啡的队伍,还远远望不到尽头。 ps:正文在一会后发~ 【番外】联名小剧场(中) “我看看,来自沫芒宫平平无奇工作龙员的订单……50份?” 后厨中,沐风看着沫芒宫成员递来的订单,嘴角不由得一阵抽搐。 还真是辛苦最高审判官先生了,他依稀还记得,不久之前似乎也有一个匿名大客户订购了100份汉堡套餐来着。 唉,究竟是谁会在短时间内下这么高额的订单呢?好难猜啊。 哦,对了。顺便说一句,上一个id是欧庇克莱歌剧院工作龙。 “沐风哥哥,咖啡不够了哟。” 柜台前,小护士拿着装饰粉色爱心的搅拌棒,精心将白色的牛奶和浅褐色的咖啡混合均匀,然后轻轻地贴上一张可爱的贴纸。 不过,在排成长龙的客人面前,准备好的咖啡很快就见了底。 希格雯晃了晃粉蓝色的小耳朵,轻盈地跳下踩脚凳走进后厨,洁白的小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飘飘落落。 “要等一会呢,希格雯。” 轻轻抱起迎面扑来的小护士,沐风转头看着厨房里几台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岩元素咖啡研磨机,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的产品,看起来质量和效率还需要一点点的改进。 虽然平日里大概率也不会有突如其来的五十份订单。 沐风转身拿起还没用完的牛奶罐,将剩下牛奶的一股脑地倒进了机器中。 珀西芙一早就抱着汐藻蛋糕兴冲冲地出了门,大概是回优兰尼娅找她的同伴去了,短时间应该是不会回来。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今天竟然营业了整整三个小时,既然牛奶已经用完了,果然应该关门歇业了吧? 真是勤劳的一天呢。 但,直到一一填装完咖啡机的贮藏模块,后知后觉的某人这才反应过来,背对着小护士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没有哦,我没有在你背后贴贴纸。” 希格雯将小手背在身后,俯下身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小美露莘的话,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 到了下午,忙碌了一个早晨的枫露咖啡馆挂上了歇业的小木牌,这个时候,就到了来自各国同伴的下午茶时间。 “呜哇,希格雯,沐风,今天真是要累死啦,都怪那个讨厌的至冬商人!” “派蒙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一口喝的!” 还没进门,白色的小精灵气鼓鼓的抱怨声音就传进了咖啡馆。 随着门口的风铃声响动,刚刚从蒙德解决完委托的荧妹带着飞在空中,还在忿忿不平地跺着脚的派蒙推开了咖啡馆的木门。 “是旅行者和派蒙,下午好呀。” 依偎在沐风怀里,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来自稻妻八重堂轻小说的希格雯抬起小脸,露出可爱的笑容打起了招呼。 “如果是刚刚剧烈运动完的话,不太适合立刻饮用过量的咖啡或是奶茶哦。” “嘿嘿,偶尔放纵一下也没事啦。” 派蒙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小手则是暗戳戳地摸上了桌面上的一杯咖啡。 “其实,派蒙只是一直在飞吧?” 一旁荧抱起手臂,露出半月眼毫不留情地开始拆起派蒙的台。 “喂喂喂!谁说我只是飞的……我……我明明还给你加油了嘛!” 派蒙星空色的大眼睛心虚地眨了眨,自知理亏的她轻轻拽了拽沐风的衣角,努力摆出一副理不直也气壮的样子。 “沐风沐风你看,荧她又欺负我!” 被点名的沐风无奈地揉了揉小派蒙柔顺的白发,熟练地伸手指了指后厨的方向。 “好啦,甜点都在里面,记得给剩下的人留点哦。” 一起旅行了这么长时间,要是连派蒙的小心思都不了解,他沐某人估计早就倒在规格一场高过一场修罗场里的柴刀之下了。 他已是完全之耐刀王,区区修罗场完全不放在眼里,除了上次绫华的那一记掏心掏肺的神里流霜灭之外。 “嘻嘻,我就知道沐风对派蒙最好啦。” 达到目的的派蒙瞬间喜笑颜开,亲了一口沐风的侧脸后便兴冲冲地飞进了后厨。 蛋糕,泡芙,黄油饼干,还有奶茶,咖啡,派蒙来啦! 荧妹扶额,这个应急食品不能要了。 “荧,要不要也进来喝点下午茶?” 沐风轻轻推了推荧妹的肩膀,微笑着发出了邀请。 “哼,那就不啦。” “我要去找绫华她们逛街,晚上见。” 荧妹扮了一个鬼脸,轻轻拍开了某人有点不老实的手。 作为提瓦特最伟大的旅行者兼深渊教团第一继承人,她就高抬贵手不和可爱的小美露莘们抢时间好了,快说谢谢荧妹。 嗯,绝对不是她们人太多,抢不过。 “扑通。” “咦,沐风哥哥,那是什么声音?” “对诶,好像……是从后厨传来的?” “应该是什么东西倒了,话说派蒙不是在……哦不好!我忘了后厨里有克洛琳德的红酒咖啡!” …… 【番外】联名小剧场(下) “克洛琳德,你确定往咖啡里加红酒能提升它的口感吗?” 娜维娅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普蓝色的眼睛怀疑地端详着纸杯里微微泛着淡红色的咖啡。 红酒和咖啡……没试过的组合呢,不知道马卡龙里能不能也加点。 “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 柜台后的克洛琳德面无表情地将一杯红葡萄酒倒进棕色的咖啡液里,搅拌的速度快到银质的餐勺上都隐隐出现了紫色的电弧。 “但旁边那个吟游诗人说味道很好。” 她指了指角落里正在往嘴里灌第六杯红酒咖啡的绿色身影,而后继续加快了手中摇动搅拌棒的速度。 决斗之时迅影如电,即使是调制咖啡这样简单的任务,也决不能丝毫松懈。 娜维娅顺着克洛琳德的指出的方向看去,戴着绿色兜帽的少年正一边拨弄着手中的竖琴,一边大口大口地灌着手里的咖啡,右手还没个正形地搭在他身边穿着棕色璃月服饰的高挑男人肩膀上。 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她又看了看一旁小桌边端着一杯咖啡优雅地抿着,灵动的猫耳还一摇一晃的琳妮特,总算是放下了心。 “来,迈勒斯,西尔弗。” “我们一人一杯。” …… 此时此刻,枫露咖啡馆楼下。 “叮咚,来自海露花的小提示,无论再好喝的东西,也不能喝多哟。” 希格雯收起用于治疗的小小号针管,摸了摸双眼冒着蚊香圈睡的很安详的小派蒙,柔柔地给出了小护士专属的生活小贴士。 沐风赞同点头,你说对吧,门口那个今天已经乔装打扮来了三次的神里家家主大人和他忠诚的管家先生。 “咳咳……家主大人,” “我们好像被认出来了。” 托马略带尴尬地捅了捅身旁提着两大袋轻乳茶的神里绫人,悄悄转过视线看了看身后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是这样吗?看来我的伪装术还有精进的空间啊……” 神里绫人若有所思,他在思考,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呢? 看来是时候向终末番的忍者好好请教一下隐匿之术了,这样也便于更好地购买奶茶……他是说,打探情报。 沐风的嘴角抽了抽,对家主先生伪装工作的成功率表示怀疑。 他有充分理由相信,提瓦特没有第二个人会在咖啡店里点十杯堇瓜搭海露花混合口味轻乳茶配上海灵芝味珍珠果。 “那个,大舅……呃绫人兄啊。 “我记得早上绫华和宵宫说,你今天要去沫芒宫,商量稻妻和枫丹文化交流的事项来着?” 神里绫人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沐风一眼,随即又是无奈长叹一口气。 没办法,谁让他那个固执的妹妹就是看上了这个花心的家伙呢? 但凡换一个人,他神里绫人一定要让对方看看什么叫做完全之神里流。 “听说水神大人身体不适,沫芒宫通知我们,相关的商议推迟了。” …… 与此同时,沫芒宫。 芙宁娜看着眼前还堆积如山的奶茶和咖啡,摸着已经滚圆的小肚子,又看了看身边已经变成奶茶色的三只海鲜,欲哭无泪。 不就是上次练习水元素淹了他的办公室嘛,至于这么记仇?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回答我!那维莱特! “哎呀呀,小芙宁娜因为喝不下奶茶,气的又哭又闹,呜呜呜好可怜哟。” “芙卡洛斯!” 深夜里,沫芒宫的水神寝宫中,传来少女红温的悲鸣和一阵愉快的轻笑,其中还伴随着水球和枕头相互撞击发出的闷闷声响。 …… 第161章 目的 深夜,黯淡的月光稀稀落落地洒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中,为白日里滚烫的黄沙镀上一层泛着冷意的银光。 几株仙人掌孤零零地矗立在沙地中,高耸的沙丘上,只有几颗枯草集聚的沙球时不时地悄悄滚过,带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就连平日里无处不在的沙漠蝎,此时此刻都已经蛰伏在自己的巢穴中养精蓄锐。 万籁俱寂,而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纱棉布摩擦发出的声响格外显得清晰。 “哗啦。” 帐篷厚重的帘布被悄悄掀开一道缝隙,沐风回头看了看仍然在半蜷在被窝中睡得正香的珐露珊,轻轻替她拉好了被角。 随后,他悄无声息地闪身出了帐篷。 帐篷外仍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夜色,营地里的篝火已经在夜风中熄灭,灰黑的炭火也已经冰冷得如同一块块坚硬的寒铁。 只有层层掩盖之下的沙土中,还微微闪烁着点点火星。 沐风看向远处层叠起伏的沙丘看了一眼,在错综复杂的山谷后,远处模糊的方形建筑物在枯树的缝隙中若隐若现。 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活力之家。 他抽出了黎明神剑,草绿色的神之眼映衬着腰间的甲级宝珏发出淡淡的光。 在临行之前,提纳里曾经秘密来信。 信中,已经担任巡林官不短时间的提纳里告知他愚人众执行官的第二席出现在道成林,或许和维摩庄的孩童失踪有关。 博士的现身,为他敲响了警钟。 长期以来,教令院内的复杂的权力纷争牵扯了他太多精力,在阿扎尔与愚人众的谈判破裂后,愚人众就仿佛消失在了须弥。 博士有意偃旗息鼓,愚人众的行动也一直没有引起过多注意。 而此次现身,表明了愚人众的目标,已经指向草神眷属兰那罗。 想到这里,沐风就是一阵无奈。 以目前须弥孱弱到一盘散沙的战力,正面和愚人众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愚人众前三席号称都具有媲美魔神的实力,只要多托雷选择以暴力手段介入,目前看似平衡的局面就会顷刻土崩瓦解。 实力的差距,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弥补,而他仅有的优势,只是微弱的信息差。 多托雷是一名纯粹意义上的学者,亲自出手干预的可能性并不高,以他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也根本不屑于此。 纵观目前愚人众掩人耳目的暗中行动,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在对方袖手旁观的情况之下,他有信心能够按部就班地依照自己的计划掌控教令院。 但如果愚人众插手,未来的情况就会再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沐风穿行在夜色笼罩的沙漠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如今的时间线上,冰之女皇的谋划尚未开启,散兵的手中也没有雷神之心,即使是教令院,也已经拒绝了博士的合作。 造神计划无从谈起,那么对方究竟还有什么理由滞留在须弥? 魔鳞病研究和草神眷属都不是博士研究的重心所在,但据纳西妲通过虚空终端的观测,博士在须弥的切片至少有七人以上。 其中,甚至还有那位多托雷最强大,也最自私的切片。 愚人众……到底想要做什么? 黑夜中,沐风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不清楚这一点,就意味着任何的计划都像是在无边的迷雾笼罩的海面上行船,稍有不慎就会触礁沉没。 鹬蚌相争,隔岸观火。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再只是阿扎尔手下的教令院,而是幕后用意不明的愚人众。 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而此行的目标,明面上是替造神计划掠取赤王科技和神明知识,这是阿扎尔希望看到的,也是他想让阿扎尔看到的。 而计划的另一面,是要借助沙漠佣兵团的力量,再一次联合起雨林和沙漠,从而推翻现有的教令院体制。 但,这次行程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一个他连纳西妲都没有提及的目的。 他要冒一次险。 桓那兰那的觉王之树发生侵染,担心雨林的小草和他兵分两路,阿如村的疯学者失踪,安普叔和坎蒂丝又提出了委托调查。 虽然这一切的意外成分居多,但也恰阴差阳错地让他获得了单独行动的机会,和一个名正言顺调查活力之家的契机。 因为在那里,他要直面愚人众执行官的第二席。 沐风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高耸在黑夜之中的方形建筑。 楼房里没有亮灯,白色的病院楼里漆黑一片,洁白的楼墙上布满着风沙的痕迹,仿佛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往。 这里名为一家慈善的魔鳞病医院,实则是博士的人体研究所。 山谷中的风凄厉地呼啸着,如同冤魂声嘶力竭的哭嚎。 沐风回头看了眼营地的方向,半路和珐露珊的相遇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并不打算将她也拉进这场危险的博弈。 他转回头,目光直指身前蛰伏的黑暗。 强牌慢打,故作姿态。 既然如此,那便掀翻这场牌局,跳过你来我往的拉锯,直接将所有的筹码和底牌,摆上最终的赌桌。 更何况,他的手中还有一张王牌。 “哒,哒,哒。” 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如同在黑暗的巨兽中搏动的心脏,昭示着它的苏醒。 “晚上好。” “我等您,很长时间了。” …… 雨林的另一端,道成林。 提纳里接过信使送来的信件,面色如常地回到了树屋中。 他不着痕迹摸过信封的右下角,确认了三个凹痕之后打开了信。 信里依旧是朋友之间的寒暄,仿佛只是在重复着上一封的内容,但提纳里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将信件匆匆丢进了壁炉里。 “咦,提纳里,你要出去吗?” 路过的巡林官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又处变不惊的同僚带着一阵风冲出了道成林的巡林官聚地。 “我要去维摩庄一趟。” 提纳里没有回头,他握着猎人之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艾方索。 竟然……会是那个人。 第162章 梦 珐露珊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光怪陆离,破碎凌乱的梦。 梦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黑暗中,她又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家人和朋友。 喜悦和思念一瞬间涌上心头,他们站在远处背着光的方向,少女看不清他们的脸庞,但她却很确定他们的模样。 系着围裙的是母亲,拿着烟斗的是父亲,抱着书本,目光严厉的是导师,挥着论文,喜笑颜开的是学生。 他们有人在挥着手,有人双手叉着腰,他们似乎在呼唤着什么,那声音仿佛很清晰也很响亮,但珐露珊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想叫他们的名字,但干涩的声带却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她想抓住他们的手,沉重的双腿却无法迈开咫尺的距离。 他们最终还是转身了,如同被溪流冲的远远的落叶,缓慢,但不可阻遏地渐渐散失在黑暗的尽头。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梦里的少女卸下了防备,她不再是天赋异禀的学者,也不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她只是一个没了家的孩子,孤独地在一场噩梦里困了一百年,而后被时间甩出了轨道,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茫然地醒来。 而后,又是一个身影经过了她。 那是她醒来之后遇上的第一个人,现在是她收下的第一个学生。 珐露珊想起了塔米米,想起了一个发生在另一个天空的故事,想起了少年有时正经,又有时没个正形的笑脸。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表面上也不时对少年“目无尊长”的行为一阵咬牙切齿,但在心里,她感到幸运和安心。 他似乎很了解她,了解她的不安和孤单,无论是插科打诨还是正经安抚,少女总是能很快将忧伤抛在脑后。 她们其实并不是太像珐露珊心目中的师生,却更像是少女曾经幻想中的朋友。 也是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时间里的,第一个朋友。 经过的少年俯下身对她说了什么,她听不见,但她隐约察觉到了一阵惊惶。 她看着那个身影不断远去,另一个陌生的影子出现在他远去的方向,然后,随着一阵昏沉的呓语在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在少女慌乱和恐惧中,梦醒了。 早晨明亮的阳光透过轻薄的布料洒在棉被上,珐露珊茫然地眨了眨眼,头顶上熟悉的帐篷幕布映入她的眼帘。 原来……是梦啊。 少女摸了摸额头上黏糊糊的冷汗,透过单薄的睡裙感受着混乱的心跳。 或许是最近遭遇的变故太多了吧…… 珐露珊自我安慰着,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床位。 本应睡着沐风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整整齐齐的被褥叠放在一边,似乎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珐露珊的心又是一阵狂跳,她匆匆忙忙地穿戴好衣物,伸手拨开了帐篷的幕布。 帐篷外刺目的阳光让少女稍稍眯起了眼睛,还没有等她适应沙漠明亮的光线,熟悉的问候声就已经在她的耳边响起。 “日安,珐露珊甜……前辈。” 营地里,坐在熊熊燃烧的炭火前烤着沙漠蝎的沐风察觉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手中则是忙不迭地给快要烧焦的蝎肉翻了个面。 见到营地中一如往常的景象,珐露珊收紧的心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唉……莫非真的是年纪大了?竟然会不自觉地把梦里的景象当真。 珐露珊的心中一阵好笑,这场莫名其妙的梦里唯一能说的上怪异的是,她似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梦了。 莫非是赤王陵的后遗症导致的吗?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将噩梦的事放在心上。 回须弥之后,去健康之家好好检查一番好了。 “年轻人,早上该拿出些精气神来。” “快重新向我问候一遍。” 珐露珊左手微微叉着腰,轻哼一声拍了拍沐风的肩膀,目光则是一眨不眨地落在了铁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蝎肉之上。 炭火上,富含油脂的蝎肉冒着白色的蒸汽,油滴滴落在火焰中发出吱吱的声响,空气中已经充满了磨碎的香辛果混合着绝云椒椒的调料香气。 睡了一个晚上,也确实有点饿了呢。 “吃烤肉吗,珐露珊前辈?” 沐风自然注意到了珐露珊的目光,微笑着递过一串已经烤好的蝎肉。 甜妹喜欢烤制食品的习惯看来是根深蒂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她去枫丹出一趟公差,想来某龙应该非常乐意品鉴一下须弥的特色美食才对。 “那就多谢了,前辈我可要好好品鉴一下你的手艺。” 珐露珊轻巧接过还在滴着油脂的烤肉,还算她这个新收的学生有点良心,前辈她没白为他担心一场。 虽然……只是在梦里。 她抬起手中的烤肉,正要好好享用的时候,目光却无意间瞟见营地的边缘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陌生的身影。 不认识的面孔,他们是谁? 珐露珊的目光顿时警觉起来,沙漠中向来不乏穷凶极恶的佣兵组织,不能排除看中了他们两人落单企图劫掠财物的可能。 她悄悄放下了手中的烧烤,一副弓箭瞬间出现在珐露珊手中,一丝凌厉的风旋环绕上木质的弓柄蓄势待发。 如果他们敢于轻举妄动,前辈她也不介意让他们尝尝后悔的滋味。 “怎么了,珐露珊前辈?” 珐露珊默默收回了弓箭,目送着远处的几个身影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 现在的沙漠盗匪,就只有这点胆色吗? “没什么,不过是一帮镀金旅团罢了。” “就算他们一拥而上,前辈我也能轻松应对。” 少女骄傲地仰起脸,在她们那个年代,作为一名学者多多少少都有着一些防身的手段,毕竟在讲不通道理的情况下,还可以和对方讲讲物理。 前辈学文是为了和莽夫讲道理,学武是为了让莽夫听前辈我讲道理.jpg 沐风闻言笑了笑,同样没有将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只是继续专心翻转着炉火上香气四溢的烧烤。 “唔……很不错嘛,比起一些老字号也不遑多让,看来美食界也在不断进步。” “甜妹喜欢就好。” “嗯……等有机会的话,前辈我也给你露两手,就当是回礼好了……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 第163章 魔鳞病 “咳咳……我是说,珐露珊前辈今天的新造型看起来非常符合您的气质。” 看着珐露珊又一次默默抬起了手里的弓箭,沐风轻咳了两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转移了关于称呼的话题。 大风机关应该在须弥城,而不应该出现在沙漠,更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向来尊师重道的优良学生的头顶。 珐露珊白了沐风一眼,她的年纪确实稍微大了一点点,但是还没到听不清某个家伙目无尊长的称呼的地步。 但看在他今天如此勤奋地准备了早餐的份上,宽宏大量的前辈决定暂时原谅学生的一点无伤大雅的失礼。 只不过…… 珐露珊伸出食指绕了绕披散在肩头的天蓝色长发,不由得有些苦恼。 或许早晨起的匆忙,也或许是昨日长途跋涉的路上无意间掉落,本应该安稳地躺在她口袋中的发绳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虽然那条发绳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但却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从她曾经的那个家里带下来的东西了。 沙海广袤无垠,想要再找回一根并不显眼的发绳,难度基本上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到这里,少女的心中不免泛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仿佛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曾经的家又远离了她一些。 忽然,珐露珊的脑海里,又突兀地浮现出昨晚那个怪诞不经的梦。 不断在一片黑暗中远离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模糊不清的面容和隐隐约约的呼唤,她的心中蓦然涌起一阵异样。 究竟是自己真的遗漏了什么,还是她只是多想了呢? 就像一个四处飞窜的毛线球,她仿佛抓到了线头,又似乎那个看上去凌乱的毛线团,不过是她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象。 “珐露珊前辈,烧烤好了哦。” 一串冒着热气的烧烤递到了珐露珊面前,她瞬间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不由得无奈地露出了一个苦笑。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或许是因为失误被困在赤王的机关中上百年带来的精神创伤,她似乎也变得有些精神过敏了。 珐露珊拿起了手中的木签,柔嫩多汁的蝎肉伴随着香料的刺激入口,少女凌乱的思绪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也许,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呢。 …… 简单的早餐之后,沐风和珐露珊收拾起帐篷,将营地里的篝火熄灭之后,再一次向着前方山谷的方向走去。 尽管是在天气开始逐渐变得炎热的上午,山谷里依旧透着夜晚还未散去的丝丝缕缕的凉意,加上高耸的绝壁遮掩着阳光,仿佛一瞬间从白天穿越回了黑夜。 “这种地方,真的会有合格的医院吗?” 珐露珊四处打量着周围隐没在阴影中张牙舞爪的枯树,伸手轻轻将肩膀处短的可怜的衣袖向下拉了拉。 本以为目的地是在炎热的沙原地带或是依傍水源的沙漠绿洲,却没想到沙漠中竟然还存在这样一个幽暗阴冷的山谷。 珐露珊前辈,在行装上有点失策。 正当少女在心中暗自懊恼之时,一件柔软的丝绸外衣轻轻披在了她的肩头。 “给,珐露珊前辈。” 珐露珊下意识地拉紧了外衣,她偏了偏头,正对上沐风早有准备地从神之眼的内置空间中一件件取出保暖用的衣物。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贴心的嘛。 这样看来,她还算是收了一个不错的学生,不像之前那些呆头呆脑的家伙只会对她这个呕心沥血的导师来一句多喝热水。 “多谢啦,不过看你这样熟练的样子,前辈我看没少招女孩子的欢心吧?” 珐露珊浅绿色的异瞳弯了弯,随口的一句调侃又让一旁的沐风一阵心惊肉跳。 感谢的很好,下次还是不要感谢了。 他有点怕前辈再感谢几次,现在的主线剧情就可以从推翻阿扎尔摆平教令院正式进阶为须弥版大型修罗场狩夜巡礼,然后由着名的修罗之魔神兼柴刀之执政诚哥士道同志喊出那句经典的台词: 以修罗场魔神的名义,宣言后宫争夺战争开幕,柴刀将无差别攻击所有生命,直至战争终结! 似乎是察觉到了沐风脸上忽然浮现出的怪异表情,珐露珊疑惑地眨了眨浅绿色的眼睛,难道前辈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啊,心理素质还真是有待加强啊。 …… 即将走到阴暗山谷的尽头时,周围两侧陡峭的山壁上忽然合拢,在岩石交错的缝隙中出现一条不易察觉的狭窄通路。 透过其中透出隐隐约约的光亮,能够勉强看见一个方形建筑物的轮廓。 建筑物的白色墙皮已经有点脱落,风沙侵蚀在建筑物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再加上破损的窗户和掀落大块的屋顶,似乎很难将这栋建筑和医院这个名词画上等号。 “你是说,坎蒂丝所说的那群失踪的疯学者,可能出现在这里?” 盯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建筑,珐露珊不由得露出一个稍显怀疑的表情。 从建筑的破损程度上来看,至少已经有数年以上没有人居住。 她仔细端详着布满脏污和杂草的墙面,艰难地从破损腐朽的木牌上辨认出几个凌乱不堪的字体。 “活力之家,魔鳞病……诊疗医院。” 魔鳞病? 珐露珊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在她的印象中,在一百多年以前甚至更早,须弥就已经出现了这种堪称怪异的病症。 患有魔鳞病的病人的身体上会逐渐出现灰黑色的鳞片,身体也会日复一日地衰弱,直到生命之火完全被病魔吞噬。 这种病症找不到来源,更无药可医,在她那个年代,患上了魔鳞病几乎就相当于宣判了一条生命的逝去。 但由于疾病感染范围并不大,并未引起当时教令院的关注,只是随意安排了几名健康之家的医师义诊。 不过更让她疑惑的并不是魔鳞病本身,而是经过了一百年,这项病症竟然还未被阿弥利多那群学者彻底攻克。 正当珐露珊打算开口询问时,身旁的沐风却率先迈过只剩几条木杆的围栏,走向了小院的一个角落。 随着一阵碎石迸裂的声音响起,小院中央的地砖瞬间开裂崩塌,一个容许一人通行的空洞和一节延伸向地底的阶梯赫然出现在院墙之内。 …… 第164章 忒修斯的船 这是第五日。 枯槁的手臂抓起地上零碎的石片,一道横杠贯穿了石壁上歪歪斜斜的四道竖线。 而后,手臂垂下了。 柴火已经熄灭多时,黑暗早已吞没一切,对于手臂的主人来说,能够判断时间的方法有且只有一个。 上一个周三是小阿尔伯兹,上上一个周三是艾文,上上上个周三是哈基姆,上上上上个周三是…… 他忘记了,在模糊的记忆中,被带走的人已经只剩下一个扭曲的面孔,那面孔上写满了恐惧和哀戚。 手臂的主人动了动,陶瓷摩擦着粗糙地面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伸手摸了摸瓶底,那里有着一枝干枯发黑的花梗,在花梗下,冰冷的瓶底凹凸不平着构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体。 「赠艾文」 是啊,那个爱花的,眼里总是闪着光的女孩,那个怕疼到要吃糖才肯服药的孩子,她们永远也回不到阿如村的阳光之下了。 过往的回忆已经在病痛和折磨中几近支离破碎,他唯一还记得的,是他曾经拿着手里的锄头,沐浴在神王的恩泽下劳作。 他的名字,叫阿巴斯。 直到,漆黑的病魔缠上他的一天,那是名为「魔鳞病」的绝症。 耕耘了一生的农民不知道何为魔鳞病,也付不起健康之家高昂的医药费,于是他回到了家,诚心向沙海的神王祈祷。 「庇护沙漠子民的神王啊,请你降下辉煌的日光,燃尽此身的污秽。」 或许是他的祷告起了效果,自称教令院学者的医师找上了他,声称「活力之家」将为他提供免费的医疗,使他恢复活力。 他以为那是神王的代言,降临尘世救苦济厄,却未曾料想那是更深层地狱的使者,要将他拖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不要自弃,保持乐观,须知众生皆在神明注视之下,万不可放弃。」 多么可笑的标语啊。 又有谁人知晓,在那副「贤医」伪善的笑容背后,还藏着另一副面孔。 那是恶魔的面相。 「全体样本具有共性,体内元素水平处于高位,有理由推测,人体的元素量富集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1号样本经过早期实验身体指标恢复常态,血液透析无法稳定,元素量回升,无法作为实验体回收。」 「结论:报废。」 这是哈基姆,留在世界上的最后记录,而记录上,甚至没有他的名字。 「23号样本经更改实验模式降低废弃率,但产生精神不稳定因素。」 「有趣的议题:病症产生于不可知论的『神罚』,而治愈的方式是『渎神』。」 「结论:报废。」 这是艾文和小阿尔伯兹,在一日又一日的疯疯癫癫的呓语中,他们在一个周三的深夜悄无声息地消失,再也没有回来。 「实验表明,脏器切除有利于情绪稳定,4号样品目前具有完备的实验潜质。」 「若能通过某种手段消除其病理症状,有理由证明,其具有兵器化的潜质……」 这是他,在实验中失去了原有一半身体的他,那个夜晚他无意间看到了医师的手记,恐惧和荒谬击垮了他。 「议题:忒修斯的船,当所有的木板都被替换,船就变成了新船。」 「那人呢?」 一阵天旋地转,他看着自己全新的左臂,狰狞的缝合伤疤仿佛是一张歪斜的裂口,将名为阿巴斯的存在生生咬去一角。 他癫狂地撕扯着,仿佛身体里的两个存在正在相互厮杀。 然后,他的主治医师走了进来。 他曾以为自己也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但医师只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将一瓶淡绿色药剂强制灌进了他的口中。 医师将手记交给他,然后拿出了他入院时携带的锄头。 他带他到了这个地下的空间,那里有着一群没见过的面孔,昏迷一地。 然后,碎石封上了洞口。 「逃,如果你能逃出去。」 「不要回头。」 在和医师对视的最后一眼,他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从那一天起,他拼了命地挥舞锄头,为了将那群昏迷的人带出这个魔窟,为了让恶医的暴行曝光于天下。 为了艾文,为了小阿尔伯兹,为了哈基姆,也为了不知还是不是自己的阿巴斯。 无论他还是不是他自己,此刻,他,或者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逃出去,活下去。 他不分昼夜地挖掘,但他却算不上幸运,挖掘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当磨损严重的锄头碰撞到坚硬的岩石生出火花的一刻,他感到了绝望。 他们都离开了,溶入黄沙。 而我破烂的身心,还能坚持多久? 庇护沙漠子民的神啊,比沙暴还雄伟,比日光更光辉。 求你停下这场考验,求你解救我。 躲开恶医的刀子,躲开让人浑身疼痛的药剂,回到家乡的田地里去。 求你,求求你。 神啊,如果你还愿意承认信徒阿巴斯是你的子民,请向我显圣。 我不想溶于黄沙。 死去的神王不会回应他的祷告,但随着一阵碎石崩裂的声音,明亮的天光顺着石顶的边缘透进了阴暗的洞穴。 …… “昏迷总共19人,均存在魔鳞病症状。” “其中三人侵蚀状况十分严重,一人症状轻微,身体有缝合痕迹。” “其余……无人生还。” 珐露珊的手指紧紧捏着几张揉皱的纸页,浅绿色的异瞳中第一次浮现出怒意。 如此恶劣的人体实验,加上医院病栋楼里尚未来得及带走的学者服饰,几乎可以断定和教令院的学者脱不开干系。 难道一百年后的风纪官已经到了尸位素餐的境地了吗?竟然会容许如此有违「根源六罪」的恶行发生在须弥。 “总而言之,先将他们带回阿如村吧。” “以他们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 沐风半蹲在地上,取出神之眼中备用的魔鳞病缓解药剂一一灌进他们口中。 虽然对活力之家中的人体实验早有预料的,但其中的惨状还是超出了他的估计。 不过,这已经算得上好的结果了。 唯一还值得思索的,就是「博士」那微妙的态度。 珐露珊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愤怒,她驱使着风元素力缓缓支撑起两个处在昏迷中的病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是追踪罪魁祸首的时候,先将病人们送回阿如村才是当务之急。 随后,他们离开了破败的活力之家,穿过来时的山谷,向着阿如村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 离开活力之家的一刻,珐露珊仿佛心有所感地回头,她深深看了一眼隐没在山谷后的方形建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为什么?这一幕…… 好像似曾相识。 第165章 迪希雅 “哒哒哒……呐呐呐……” 阿如村的清晨一如既往地在一片安宁与祥和中到来,在丝丝缕缕温暖的阳光中,小赛芭轻巧地推开家里的木门,一边哼着微微有点跑调的童谣,一边蹦蹦跳跳地抱着手里的花盆离开了铺满沙土的前院。 今天是给蔷薇晒太阳的日子呢。 沐风哥哥给的种子很有效,说不定晒过太阳之后过不了几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一朵盛开的须弥蔷薇哟。 嗯……沐风哥哥好像昨天又离开阿如村了,那就先找坎蒂丝姐姐看看吧。 小丫头捧着手里含着花苞的紫色花朵,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阿如村的中心走去。 蔷薇呀,什么时候会开呢?是今天,还是明天呢? 但到了开花的关键关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要出意外了。 “呜哇!蔷薇怎么忽然没精神了!” 赛芭捧着忽然萎靡不振的蔷薇花,用白嫩的指尖轻轻戳了戳花蕊,见花朵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气嘟嘟地鼓了鼓嘴。 怎么会这样……明明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须弥蔷薇还好好的呀? 这个样子就像是她因为浇花打翻家里的水盆之后遇到妈妈一样。 女孩泄气地扮了个鬼脸,总不能是村长家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样的失败也不是第一次了,沐风哥哥送来的种子还有很多,总会有一株能成功开花的。 小赛芭很快重拾了信心,噔噔噔地抱着那株精神不振的须弥蔷薇跑回了家。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抢救一下。 只不过……阿如村今天的风好大呀。 …… “所以,这就是你和前辈我说的任务?” 另一边,村长安普叔的家中,珐露珊眯起漂亮的浅绿色的眼睛,蓝色和紫色的三角瞳中透露出一丝丝带着威胁的光。 “咕嘟。” 察觉到周围的风元素开始暴动,隐隐的风压开始汇聚,沐风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总感觉现在的前辈,很危险。 他看了看怀里仍然在昏迷的猫耳女孩,又偷偷瞟了一眼仍然面色绷的紧紧的珐露珊,不由得一阵无奈。 他沐风一生如履薄冰,奈何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镀金旅团误我啊! 三天前,沐风和珐露珊带着生还的数名患者顺利回到了阿如村。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失踪的时间不长,两名阿如村的疯学者除了精神有些萎顿之外,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损伤。 写信通知了几名健康之家的医师和已经上任大风纪官赛诺前来沙漠接手进一步的调查后,沐风也告知了珐露珊他此行的目的。 平息神王之遗的动乱。 珐露珊并不放心,沙漠中的佣兵团大多数穷凶极恶,但以她这个学生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很很擅长正面战斗。 学会依靠前辈,也是进步的一部分哦。 但这一回,沐风很坚决地拒绝了珐露珊同行的要求,即使少女再一次搬出了前辈和导师的身份,他也依然没有松口。 且不说此行危险重重,就算是在他的计划中,多带一名同伴反而会限制他的行动。 无奈之下,固执的少女在得到了沐风很快就会返回的承诺之后,总算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沐风单独行动。 于是第二天,他便带着珐露珊甜妹絮絮叨叨收拾的一大包行囊离开了阿如村,向着圣显厅的方向一路行去。 然而,尚未离开阿如村多远距离,某人就遇上了沙漠里喜闻乐见的营业活动。 拦路抢劫。 …… “喂,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在这附近?” 不出一个小时干掉整整四轮镀金旅团的沐风无奈地合上了手中的法器,踹了一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盘问道。 俘虏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本以为这家伙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手里拿着一本破书不知道在在看些什么,就想着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便赚上一笔外快改善改善生活。 但没想到,这回看似好捏的软柿子,结果是一块硬的出奇的钢板。 别人打架都是喊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冲上来开始正义的群殴,但这个学者上来就是一阵零分负分,一根粉笔就让他们几个兄弟陷入婴儿般睡眠的同时不说,还唤起了他们小时候读认字学堂时需要一生来治愈的可怕回忆。 对方还说这是什么知识的重量令人安心,这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沐风皱了皱眉,见对方似乎有拿着法典拍下来的征兆,被俘的镀金旅团脸色一苦,连忙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毕竟,就神王之遗那微不足道的工作奖励和令人发指的剥削制度,其手下自然也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这么说,你们是神王之遗的人,接到命令阻截一个附属旅团的叛逃者?” 看着镀金旅团成员不似作伪的表情,沐风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背叛的沙子……还值得神王之遗的那群家伙兴师动众,会是谁呢? “那个……这位大人。” “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现在我可以可以走了吗?” 镀金旅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瞟着沐风脸色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则是暗暗祈祷着对方能够高抬贵手放自己一条生路。 沐风笑了,他拿起手中的法典,轻轻拍了拍镀金旅团的肩膀。 “当然,我们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 “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想给你展示一下知识的力量,希望你早日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每天都能享受48小时的睡眠。” 镀金旅团很感动,在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对自己对对方升起了抢劫的想法,以在心中称呼他为魔鬼感到了一丝愧疚。 多好的一个人啊,他们可真该死啊。 但,当沉重的法典砸到他的脑袋上的时候,他又不是那么敢动了。 “砰。” 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沐风满意地拍了拍手,今天又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一天。 知识的力量令人安心,指在入土为安的时候脑子还是全新的。 “前面的人……让开!” “给我站住,小兔崽子!” 正当沐风感叹着古人智慧诚不欺我,果然君子不重则不威的同时,远处的带着几分嘶哑和焦急的呼喊声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和咒骂声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 第166章 神王之遗(上) “总而言之,就是先这样再那样,最后再你懂的那样,然后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沐风无辜地摊了摊手,被告方镀金旅团这是首先进行了逆行超速,严重危害了提瓦特公共秩序并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 作为一个文弱书生,他不得不拿起手中的仅有的书本进行正当防卫,不过意外地砸晕了他们六十七人罢了。 他当时害怕极了,在他的律师烟绯来之前,他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珐露珊轻哼一声转过头,不过还是从沐风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抱过受伤的女孩,温柔地扶她躺在小屋中的土炕之上。 少女有着小麦色的皮肤,乌黑色夹杂着几抹金黄的短发挽成两个猫耳的形状,脸蛋微微鼓起,在可爱中又透着几分坚毅。 未来佣兵团的炽鬃之狮,迪希雅。 只不过,她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和大大小小几处的伤口显然破坏了这份美感。 珐露珊皱了皱眉,这群沙漠佣兵也未免太过于丧心病狂,竟然会纠集这么多人对一个年龄尚浅的孩子痛下杀手。 她轻轻摸了摸少女的额头,或许是由于伤口感染再加上体力透支的缘故,女孩的额头很烫,双眼也紧闭着,只是手中还紧紧地攥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吱呀。” 房门被缓缓推开,坎蒂丝提着药箱悄悄走进了屋子,将其递给了半蹲在床前查看迪希雅伤情的珐露珊。 “不必担心,阿如村医生很快就到。” “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位女士受的应该大多只是皮外伤,昏迷也只是因为长途奔逃的疲惫,只需修养几天就会恢复。” 金蓝异瞳的少女缓声说道,目光中的平静让屋子的几人都渐渐安心了下来。 自小就承担起阿如村未来守护者的重任,判断伤情自然是她的必修课。 沐风松了口气,看到小迪希雅浑身是伤地出现时也着实吓了他一跳,该说不说这须弥剧本已经快崩坏到虚假之天上去了,颇有一种向着星辰与深渊然后紧接着被列车创进空洞里的美感。 “沐风先生,如果您还有计划带回第三个昏迷少女的话,请务必提前告知。” “我会预先为您安排一个全新的房间。” 放下药箱的坎蒂丝无奈开口,短短几天时间这家伙就往阿如村里带了两个昏迷的女孩,以至于村里的几个警惕心强的村民已经准备暗中举报他疑似参与人口拐卖活动。 她听说过沙漠里捡枣椰的,也听说过沙漠里捡到摩拉珠宝的,但每次进沙漠都能捡美少女的她还是确实是第一次见。 未来的守护者小姐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诶嘿。” 闻言,沐风只得露出一个装傻充愣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并旋即收获了来自珐露珊前辈的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但看着自己这个没个正形的学生,珐露珊的心中却总有一丝丝隐隐约约的不舒服。 非要说起来,就像自己研究了一年的课题被人捷足先登还被抢了研究经费一样。 前辈她的眼光果然没看错,这家伙绝对还招惹了不少女孩! “咳咳……既然如此,这几天,照顾小迪希雅的任务就有劳温柔善良又德高望重的珐露珊前辈了。” 嗯……这样还差不多。 少女受用地微微扬起了下巴,漂亮的浅绿色眼瞳稍稍眯起,心中的少许不快瞬间因为这几句恭维消散的一干二净。 “去吧去吧,照顾小孩子这种事,前辈我还是很拿手……等等。” 然而,话还未说完,珐露珊的眼神又一次锐利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事瞒着前辈我?” 珐露珊前辈,发现了华点。 这回轮到刚刚迈出门槛的牢沐汗流浃背了,没想到珐露珊前辈的肘击技艺竟也如此精湛,精准的漏洞制导顷刻间就让他当场表演了一个托马斯螺旋原地坠机。 坏了,他大意了,没有闪.jpg “那个,你们听我狡辩……” “啊不是,是听我解释。” 望着甜妹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和身旁坎蒂丝投来的怪异的目光,沐风一阵欲哭无泪。 “不瞒你们说,她其实是我一个朋友的父亲的朋友的孩子。” 珐露珊和坎蒂丝纷纷抱起了手臂,脸上满满的怀疑,这熟悉的我有一个朋友的说辞就像意大利面应该拌四十二号混凝土一样没有说服力。 沐风深吸一口气,为了他的名誉,就不得不委屈一下须弥知名度极高的岳……沙扎曼老哥现身说法一下了。 他沐风可是须弥城里众所周知的正经人,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珐露珊绷着小脸半信半疑,坎蒂丝则是一阵半月眼,另外一个您是只字不提啊。 沐风沉默了一瞬,好吧,那他向黄天发誓,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这么说来,你还和呼玛依家的小姐关系匪浅咯?” 沐风:…… …… 另一边,须弥城。 “阿秋!” 正在呼玛依商会的办公室里批着文件的沙扎曼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疑惑地抬头看了看烈阳高照的天空,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拆他手中刚刚送到的信件。 “老爹,是沐风哥来信了吗?” 迪娜泽黛悄悄将办公室的大门推开一条缝隙,探进半个小脑袋兴奋地询问道。 自从沐风哥去了沙漠以后,她们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哼,也不知道给她写封信! “应该不是,这封信大概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从沙漠那边寄来的。” 沙扎曼轻轻摇了摇头,迪娜泽黛顿时失望地哦了一声缩回了小脑袋,引得桌后的老父亲嘴角一阵微微抽搐。 自家的小棉袄,好像有点漏风了。 他摇摇头,再一次拿起了手中的信。 自从那一年在沙漠里分别之后,那个固执的家伙很长时间没给他写过信了。 唉,有时候也挺怀念那段跑商队的时光,不知道他这位朋友的近况如何啊。 毕竟,他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过这次忽然来信,会是有什么事呢? …… 第167章 神王之遗(中) 须弥,上风蚀地,圣显厅附近。 在一片小小的绿洲旁,零零落落地依靠着枣椰树搭建着几顶帐篷,营地中一两个佣兵慵懒地举着武器来来回回地巡视,却几乎看不到旅团其余成员的身影。 这里,是神王之遗分配给手下的附属旅团阿赫玛尔之须的驻地。 库塞拉坐在营帐中心不在焉地擦着手中的一把玩具剑,身边的矮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几张涂涂改改的羊皮纸和一个空酒瓶,地上也还散落着几个已经空荡荡的玻璃瓶。 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有散去,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头,揉了揉蓬乱的头发,胸口处顿时又泛起了一阵灼烧感。 不知道迪希雅怎么样了…… 虽然他派出了兄弟们暗中保护她离开沙漠,但库塞拉却的心却始终焦躁不安。 算算时间的话,他们应该回来了才对,难道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库塞拉心中的焦虑不断地滋长着,他开始坐立不安,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玩具剑。 忽然,他豁的一声站起身,伸手去够墙上挂着一把锃亮的长刀,打算亲自去迪希雅的必经之路上看看情况。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高强度的战斗。 “旅团长,我们回来了。” 就在他准备出发时,一阵粗犷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三名外出护送迪希雅的旅团成员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营地。 他们手上虽然都拿着武器,但身上却并没有丝毫战斗的痕迹,这让忧心忡忡的库塞拉稍稍松了一口气。 “提克里蒂,伊德里西,巴尔沙,这次辛苦你们了。” “迪希雅她……怎么样了?” 库塞拉匆匆忙忙地出了营帐,棕褐色的眉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您猜的没错,小姐刚走到阿如村附近就遭到了神王之遗的拦截,所幸得到一个过路的雨林学者搭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 块头最大的巴尔沙面色凝重地回答,遭遇神王之遗的伏击时,他们本应现身护卫迪希雅的安全,但那个雨林学者出手太快,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战斗便已经彻底结束。 短短时间内,来袭的六十七名佣兵被干净利落地击倒,即使佣兵并非神王之遗的精锐,这份实力也让他们感到一阵心惊。 即使是他们的旅团长处于全盛时期,也远不及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学者。 所幸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 “我们暗中跟随他们到了阿如村,目前小姐正在那里养伤,等到痊愈,便可以按您的安排护送小姐离开沙漠。” 相对沉稳的伊德里西接着巴尔沙的话继续汇报,得知迪希雅目前安然无恙,库塞拉忐忑不安的心也总算渐渐安定了下来。 迪希雅没事就好…… “旅团长,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小姐她离开我们这里呢?” “只要您和小姐好好谈一谈,小姐那么善解人意,她肯定会理解您的苦衷的。” 一旁一直缄默不语的提克里蒂忽然开口,他们几人从小一手将迪希雅带大,骤然之间分别,心中自然有些不太适应。 库塞拉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与往日不符的沉闷和沮丧。 “那……以后呢?” 三人默然,是啊,那以后呢? 作为神王之遗的附属旅团,神王之遗掌握着他们所有的罪行记录。 只要这份案底公之于众,他们必然迎来沙漠和雨林的共同追杀。 尽管这些案件绝大多数都是神王之遗胁迫他们所为,但这终究不是理由,也改变不了他们曾经犯下累累罪行的事实。 迪希雅会长大,即使在他们的心中她永远是个孩子,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嘟着嘴和他们排演话剧的小丫头了。 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们尽力避免她接触佣兵的世界,但沙漠的孩子终究避免不了直面风沙的命运。 直面血腥,直面杀戮。 直面利益,直面背叛。 留下来?然后呢? 像他们一样沦为为生存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成为神王之遗挥向雨林的尖刀吗? 他们已然深陷泥潭无可救药,但迪希雅不应该,也不能变成他们的样子。 离开沙漠,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是啊,他们的手上都沾着无辜者的鲜血,无论那是否自愿。 而曾经举起屠刀的手, 又有什么资格许诺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提克里蒂,伊德里西,巴尔沙。” “你们跟着我,已经有十几年了吧?” 库塞拉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夜空,沙漠夜晚的冷风吹来,衬着满天星斗倒映在他有神的棕色眼瞳中。 “禀告旅团长,我巴尔沙从十七岁跟您闯荡沙漠,如今已有十九年,提克里蒂和伊德里西虽然晚些,但也已经十六年。” 身材魁梧的巴尔沙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神情中带着肃穆。 “是啊……十多年了。” “我却什么也没能给你们,甚至如今也还在沙漠中风餐露宿,寄人篱下。” 库塞拉自嘲地笑了笑,他走进了自己的帐篷,片刻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无比郑重地交到了他们手中。 那里面,是他所有的积蓄。 “旅团长……您这是做什么?” 几人顿时大惊失色,但库塞拉的动作却异常坚决,一时之间,就连力大无比的巴尔沙都无法迅速挣脱。 三人一阵恍然,仿佛记忆中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立誓要征服沙漠的旅团长又一次站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我对你们的委托,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暗中护送迪希雅到须弥城。” 库塞拉的眼神带着几分决绝,他丝毫不容拒绝地将摩拉塞到三人手中,紧接着严厉地补充了一句: “收下钱,这是命令。”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收下了属于自己的一份。 旅团长的脾气就是如此,除了迪希雅小姐,鲜少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他们亲眼看着迪希雅长大,即使旅团长不说,他们也会自发护送她离开沙漠,目送她安全走进雨林里繁华的城邦。 即便,她从不知道他们做的一切。 见三人收下了报酬,库塞拉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他大笑地拍着三人的肩膀进了营帐,神情中透着轻松。 “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等你们回来,我们还在这里痛饮三天,我可要看看是谁先喝倒!” …… 第168章 神王之遗(下) 又是一夜大醉,沙漠的子民便是如此,只要手中还有酒,纵使夜晚的风再寒冷也比不过喉间滚过灼烫的酒液。 他们回忆着年轻时闯荡沙漠的凶险或是壮举,互相调侃各自尴尬的往事,有时因为一个寻常的笑话哄堂大笑,又有时出于现实的无奈一阵唉声叹气。 直到最后,酒瓶空了,篝火也熄了,在逐渐稀疏的交谈中沉沉睡去,留下满地的空瓶倒映着天空中清冷的月光。 今朝有酒今朝醉。 即使明日的太阳升起,罪恶的胁迫仍然高悬在头顶,生活的重压伴随刀光剑影,即使溶于沙海,洗刷一切是沙漠之民的宿命。 但至少,今夜的他们是快乐的。 此夜,即黄金梦乡。 库塞拉仿佛做了梦,梦见迪希雅长大,梦见那个怯生生拉他手的小丫头,已然成了声震沙海的炽光猎兽。 虽然这不完全是他想要她成为的样子,但他仍然为之自豪。 然后,梦醒了。 他捂着因为酒精麻痹而发疼的头坐起身,举目是营帐内凌乱不堪的熟悉场景。 库塞拉苦笑了一下,他拨开连帐的厚幕布向外张望,营地外又是满天星斗。 满地的酒瓶仍然散落着,但巴尔沙,提克里蒂和伊德里西依已然不见踪影。 是去执行任务了啊……这样也好。 他又坐回了营帐里,枯坐,脑海中的思绪在寂静中翻腾。 明天,又是去神王之遗上报的日子。 神王之遗,他们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飞速壮大,打着追随赤王的旗号收拢仇视雨林的绝大部分佣兵,又以卑劣的手段控制了沙漠中近半数的镀金旅团。 旅团的维持举步维艰,但迫于神王之遗压倒性的武力威慑和不容置疑的赤王权威,敢怒而不敢言是附属旅团们唯一的选择。 「案底」是缠绕在他们心头的梦魇,一旦违逆神王之遗的命令,身败名裂或者埋骨黄沙已经最幸运的结局。 库塞拉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在兄弟们的脸上,他也时常看见不经意间的疲惫。 黑暗看不见尽头,泥沼只会越陷越深,直到尸骨无存。 在更早的时候,库塞拉的心中曾经设想了一个计划,一个模糊的,粗糙的,但效果却立竿见影的计划。 只是每一次,他都会犹豫,会畏缩,会自我安慰,或许一切还会有转机。 他嘲笑着自己,那个自以为可以拯救世界的英雄,不过是一个可耻的懦夫。 因为,他还没有看着他的迪希雅长大。 然而,命运就像潜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总是在意想不到的瞬间亮出獠牙。 米沙勒的野心不断膨胀,已经不再止步于沙漠的贫瘠之地。 前些日子,神王之遗肆无忌惮地杀掉了雨林派来和谈的使者,双方的关系急剧恶化,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边缘。 库塞拉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一旦沙漠与雨林再起争端,外围的附属镀金旅团必然首当其冲。 要么放任自己的兄弟成为雨林和神王之遗争端的牺牲品,坐视小迪希雅再也没有远离这个混乱沙漠的机会。 要么,放手一搏。 库塞拉忽而释然地一笑,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还有选择吗? 鱼死网破的胜利,也是胜利。 他轻轻抚摸着迪希雅小时候的玩具剑,目光看向了早些时候出门顺手采摘,堆放在营帐角落的一小堆枣椰。 都忘了,小丫头已经出远门了啊。 虽然他也只会做不好吃的枣椰粥。 桌面上散落着涂涂改改的信件,库塞拉也没有心思再做修改,他随意从地上的空酒瓶中挑了一个,将信胡乱地塞了进去。 如果你有一天还记得家,就回来看看,这是我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了。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其实,也不是你真正的父亲。 但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残酒浸染上信纸,晕开了字迹。 库塞拉拿起玩具剑,将它插在自己的手杖中,一步步缓缓走出了营地。 早年争强好胜带来的暗伤随着年龄逐渐发作,他伪装的还不错,至少他故意挑起和小丫头的争吵时,她并没有看出来。 至于那群兄弟自然瞒不过,但他们现在或许已经在去雨林的路上了吧? 他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阿赫玛尔之须的营地,零零落落的佣兵还在巡视,那里亮着篝火,亮着家的光。 而后,他蹒跚着走进了夜色,将那光远远地抛在身后。 “最终,英勇的佣兵斩杀了恶龙,拯救了公主。” 他做不了英雄,也不配做英雄,但他也可以斩杀恶龙,也可以拯救公主。 这段路很长,从黑夜走到了黑夜,从营地走到了圣显厅。 最终,在一个深夜,他走进了地底,走进了神王之遗的档案陈列室。 那里,封存着胁迫神王之遗附属旅团的「案底」。 档案室很阴冷,堆砌的大理石透着彻骨的寒意。 就像吞没一切的沼泽,这里没有光线,有的只是黏糊糊稠腻腻的黑暗,包裹在恶意之中令人窒息。 库塞拉摸索着一排排沉重的木架,在档案室的深处找到了阿赫玛尔之须的记录,肮脏的羊皮纸上,旅团成员的名姓赫然在列。 然后,他坐了下来。 长途跋涉让他本就日趋衰弱的身体雪上加霜,他大口喘气,心跳在黑暗中压抑。 不过幸好,现在,到了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库塞拉用微微颤抖的手划亮了打火石,火苗窜起,他一挥手,火光瞬间划破浓稠的黑暗,引燃了木架上陈列的羊皮纸。 这里很冷,该生火了。 他注视着渐渐升起的火苗,橘红色的光闪亮着,代替黑暗将一切缓缓吞没。 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不再害怕。 于是他重新坐了下来,平静地从手中的手杖里抽出了那把玩具剑,剑身倒映着火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恶龙,已经被迪希雅公主斩杀。” “来,快,最关键的台词。” “打败巨龙的是你哦,大家都想听你讲话。” “唉,真是没办法,还是得是我来啊。” “那么,我在此宣告胜利!以后不会再有恶龙了!” 他忽然笑了,在心里,他又何尝不想说出那句台词。 只是当年那个立志要屠灭恶龙的少年,最终还是成了恶龙的爪牙。 但,谁又说恶龙的爪牙,有一天不能刺穿恶龙的心脏呢? 火势在渐渐扩大,熊熊的烈火将黑暗连同罪行一同焚去,远处渐渐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咒骂声,但他知道,来不及了。 库塞拉静静地盘膝而坐,他闭上眼,轻轻抽出了剑,高举过头顶。 就像故事里的那样,只是他不再能牵着他的公主。 “我在此——” “宣告胜利。” 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瞳中,那是一切的毁灭,也是新生的曙光。 “以后,不会再有恶龙了。” 砖石崩塌,柱架倾倒,在火焰即将掩埋一切的瞬间,他终于第一次回头了。 迪希雅,我的孩子。 如果你能看到这一切, 你会为我,感到一丝丝骄傲吗? 第169章 赤土之王与三朝圣者 圣显厅,沙海的神王沉眠之处。 黄沙之下掩埋着无数往昔的隐秘,渴望力量之人视此地为禁忌的魔盒,信仰神威之人敬陵寝为沙王的圣迹。 永恒花海和黄金梦乡的彼岸随着神明的陨落埋葬于此,古老的权柄缄默无言,默然矗立在祭台之上,等待着后继者的僭越。 而已然控制沙海大半势力,号称赤王忠实信徒的神王之遗,此时正驻扎于此。 “嘿,你们听说了吗?” “神王之遗的那群人干掉了雨林派来的使者,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要开战了。” 通往圣显厅的沙道上,一行装备精良的镀金旅团正向着目的地缓缓行进,但成员们的表情都透露着一丝散漫,似乎对抵达他们的目标驻地并不是那么热衷。 而抛出传闻的,是队伍中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佣兵。 不过,他的队友们对于额外的出勤任务显然并没有很高的兴致。 “哼,我看啊,神王之遗那群家伙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个裹着织金红绸的佣兵将手中擦亮的长刀插回刀鞘,以一声冷笑表达了自己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讽刺。 “不过是一帮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罢了,竟然还妄想将整个沙漠拖下水。” 佣兵身旁的几名旅团成员虽然没有出言附和,但他们脸上或戏谑或不屑的表情显然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他们可不是神王之遗的附属旅团,当然没有理由听从对方的调遣。 “好了,福阿德。” 似乎是察觉到了旅团成员的不满情绪,领队的身材魁梧的佣兵沉声开口,制止了福阿德进一步的冷嘲热讽。 “如今神王之遗的势力庞大,沙漠和雨林的矛盾又愈发尖锐,维持表面上的团结还是有必要的。” 被唤做福阿德的佣兵撇了撇嘴,他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根本看不惯神王之遗那群家伙颐指气使的高傲姿态罢了。 “是,拉赫曼老大。” 队伍继续沿着沙道行进着,只不过气氛相比以往沉闷了不少。 拉赫曼看了看远处已然出现了一个轮廓的圣显厅,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个人情感而言,他完全赞同福阿德的观点。 他是一名虔诚的赤王信徒,因而对米沙勒那群打着神王旗号胡作非为的家伙厌恶至极,同样对神王之遗以卑劣下作的手段控制手下感到不齿。 沙漠的子民,应当凭借绝对的实力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而不是如同雨林人一般玩弄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两日之前,神王之遗忽然召集所有附属旅团,并给沙漠中所有的独立镀金旅团发去了信件,邀请他们到圣显厅聚会。 为了确保沙漠的各大势力齐聚,神王之遗竟破天荒地为各大旅团提供了来往补给。 而在拉赫曼看来,向来视财如命的米沙勒如此举动,极有可能是开战的前兆。 坦率地说,他对这场争端没有信心,此时如同一盘散沙的沙漠佣兵团和雨林开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更别提,雨林还有他们的神明坐镇。 至于神王之遗所说的复活赤王的计划,拉赫曼更是嗤之以鼻。 随手触及神明的领域,只是庸夫俗众的痴心妄想罢了。 但,他们又不能完全坐视不理。 雨林人击溃神王之遗,完全掌控沙漠,对沙漠的子民来说也是一场灾难,最好的情况是双方各退一步,但如今似乎也晚了。 为今之计,只能随机应变了。 拉赫曼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粗糙的手掌握住了战刀的刀柄。 至少,他要保住他的旅团。 …… 然而事情的真正发展,却几乎完全超出了拉赫曼的预料。 所有旅团齐聚的那一天,米沙勒出现在了神王之遗总部的高台上,当众焚毁了神王之遗掌握的所有附属旅团的“罪证”。 正当在场的所有佣兵为之震惊时,米沙勒又一次下达了一个指令。 他自称接到了神谕,于是他亲自率领着神王之遗的部众,带领其余的佣兵来到了圣显厅附近的一个遗迹。 遗迹很古老,时间磨蚀的痕迹斑驳地刻印在砖石累成的建筑上,米沙勒熟练地避开机关,仿佛在这里演练了无数次。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棵树下,一棵生长在黄沙中的苍翠的树。 树下是威严的狐狼雕像,它俯视着众人,紫色宝石的眼中仿佛透着悲戚。 所有的沙漠民纷纷下拜行礼,狐狼的祭司,代表着热砂的梦,代表着审判的雷光。 狐狼缄默着,但它脚下的石碑在无声地说话,说一个祭司在这里长眠。 它说那一天,花海的女主人在永恒的欢宴中离场,说我王为了唤回她的生命,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带来了沙漠。 它说那一日,脑海中回响着呓语,鳞片爬满了背脊。 它说雨林的神啊,她召集了祭司,神庙拔地而起,仁慈的王用生命的力量遏制了灾祸的蔓延,文明的火得以在阿如存续。 它说孤傲的王啊,我的王,他用生命最终埋葬了禁忌。 「余生啊,我守护着神庙,直到这份责任将在今天终结。」 「我回忆起高洁的神明,看见她的身体因透支了力量退化成孩童的模样。」 「我忽然不再恐惧死亡,因为生命的气息将伴我永眠。」 「我告诫后来的子民,知识之中诞生了文明,而知识也能毁灭文明。」 「沙漠的子民啊,也不必再记恨什么。」 「只是唯独这份恩情,永远都不要忘记。」 树下长眠的祭司不能再说话,但高高在上的狐狼俯视着沙漠民,那眼神仿佛再说: 沙漠的孩子啊,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 在信仰崩塌的瞬间,有人在歇斯底里地质疑,有人在顿足捶胸地哭泣,但大多数人只是跌坐在原地,目光中透露着茫然。 当仇恨不再了,信仰不再了。 他们要何去何从。 在死寂中,米沙勒站在狐狼的雕像之下,他告诉迷茫的佣兵,雨林的继主,他们的恩人,正在被愚昧的学者囚禁。 沙漠的子民从不畏惧过错,现在,是他们该偿还一切的时候了。 拉赫曼看着死气沉沉的佣兵们如同在一瞬间被点燃,雪亮的刀锋高举在空中,尽管他也为此触动,但他却感到一丝恐惧。 没错,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知道,从今往后,沙漠的绝大多数佣兵将心服口服地听从米沙勒的号令。 不仅是他阻止了沙漠民最痛恨的恩将仇报,更是如果有可能,他还会将真正带来一个机会,一个沙漠和雨林接轨的机会。 前一日还各自为政相互猜忌的佣兵团,各怀鬼胎上下不和的神王之遗,将奇迹般地为了一个目标而共同努力。 完成这一切,他只用了一天。 拉赫曼穿过人群看了一眼那个脸上有着刀疤,面相凶恶的男人,尽管这个结局对所有人都有利,但他依旧感到毛骨悚然。 这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残暴不堪的人,不是那个见钱眼开的佣兵。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手,一只看不见的手,米沙勒的身上吊着透明的线,那线延伸向上,牢牢地把握在那只手中。 他,到底是谁? …… 第170章 其实我是赤王 【三天之后,神王之遗的动乱平定的报告传回了教令院。】 【阿扎尔大喜过望,他本已经对和平解决神王之遗不抱希望,但你不仅成功地平息了争端,甚至还带回了以神王之遗为首的沙漠佣兵团愿意听从教令院调遣的消息。】 【长期以来,雨林和沙漠势同水火,雨林自视甚高,看不起沙漠学识浅薄;沙漠也同样视雨林为洪水猛兽,避如蛇蝎。】 【防沙壁挡住的不只是风沙,也不仅仅建立在雨林和沙漠的边界线上。】 【处在造神计划的重要关头,沙漠的佣兵团的归附自然让阿扎尔喜出望外。】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神之后统一雨林和沙漠,掌握赤王和树王知识的盛景。】 【而沙漠佣兵团关于钱财和官职的索取,在阿扎尔看来不过是世俗之物,在心中暗暗嘲笑沙漠民目光短浅的同时,他也十分爽快地满足了对方提出的所有要求。】 【一笔数亿摩拉的巨款,和一个三十人团统帅的虚职,就能换来一支装备精良的佣兵队伍,不得不说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至于沙漠出尔反尔的情况,阿扎尔甚至根本没有予以考虑。】 【虽然说沙漠民不服管教,但却十分讲究信义,况且近乎大半沙漠佣兵团做出的承诺,也没有朝令夕改的可能。】 【于是,在大贤者的亲自批示下,米沙勒率领的佣兵队伍堂而皇之地经过了喀万驿,向着须弥城的方向行进。】 …… “所以,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阿如村的小屋中,珐露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子边品茶的沐风,浅绿色的眼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亏她还以为她的学生此行凶险异常,但她这都还没以为完呢就传来了神王之遗带着大大小小的旅团准备归附教令院的消息。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群好勇斗狠,为了荣誉不惜生命的沙漠民吗? 莫非是前辈她睡的时间有点长,这世道已经沦落到她看不懂的样子了? 沐风神秘兮兮地一笑,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细品了一口。 等到翘首以盼得有些不耐烦的珐露珊举起粉拳威胁着准备给他邦邦两下时,沐风这才煞有介事地开口了。 “其实我是赤王,由于上一世为了复活挚爱被禁忌知识暗害,不得已沦落至此。” “现在v我50万摩拉,就可以立刻倾听我的复仇计划。” 珐露珊:…… 硬了,拳头硬了。 “哼,不愿意说就算了。” 珐露珊轻哼一声撇过头,将床上散落的几本书籍抱进怀里,眼神却透过窗户上的倒影暗戳戳地打量着背后的情况。 年轻人,让前辈干等可不是好品德。 沐风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茶凑到珐露珊身边卖起了关子。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让沙漠的民众们认识了一下赤王的真面目罢了。” 蓝发的少女果然被激起了好奇,那个只用了一些小机关就困扰了前辈她百年时光的神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面貌呢? 赤王,究竟是统治沙海的神王,还是精通技巧的智者? “咳咳,那前辈就听好了。” 沐风轻咳了两声,又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摆出了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 “提瓦特人都知道,正史不一定够正,但野史一定够野。” “据史料记载,赤王阿赫玛尔苦苦追求花神玛莉卡塔,但始终爱而不得。” “而直到花神陨落,两神的情感关系还没有实现0的突破,于是痛失吾爱的赤王打出了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绝技。” “复活吧,我的爱人!” “对此,就连着名提瓦特online玩家兼深渊集团话事人空某都表示道,有人认为希斯莱杰是最好的小丑,有人认为菲尼克斯是最好的小丑。” “但我们都知道,赤王,舔狗里的常青树,joker里的顶梁柱,麦当劳的吉祥物,蝙蝠侠的大客户。” “马戏团里你最忙,哥谭市里你最狂,金拱门前你站岗,扑克牌里大小王。” “而你,我的朋友,才是最棒的小丑。” “大型纪录片,赤王传奇之三人行我爱上了死去的白月光,持续为您播出。” 听完沐风激情澎湃的演讲,另一边的珐露珊已经陷入了沉默。 你这样编排神明,不怕阿赫玛尔从赤王陵里蹦出来给你亲自劈上一记雷罚吗? 沐风摊了摊手,前世他可是开了赤王的坟并把他家里能拿走的原石和摩拉都搜刮了个干干净净,也没见那家伙诈尸跳出来亮一下血条。 “扑哧。” 回过神来的珐露珊仔细品味了一下这段看起来不着边际的玩笑,不由得一阵捂嘴轻笑,浅绿色的眼瞳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认真一想,居然好像还有点道理? “这么说来,前辈我看你对赤王好像很有意见呢。” 沐风双手叉腰,理不直也气壮。 “这是自然。” “我方律师认为,由于被告神的机关失误,导致围困教令院伟大的知论派学者珐露珊前辈长达一百年时间。” “这对须弥的知识发展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我方代表将对此提出强烈谴责。” 说完,沐风朝珐露珊悄悄眨了眨眼。 您预订的滴滴代喷服务已经完成,满意请记得在喷了么平台提供五星好评。 “哼,油嘴滑舌。” 珐露珊轻轻敲了敲沐风的额头,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心中关于赤王陵课题失败的一丝丝芥蒂也在玩笑中逐渐消散。 失手也是学者不可避免的的事,现在,也该向前看看了。 珐露珊再一次抱起床上剩余的书本,今天还没给阿如村那群孩子们讲识字课呢。 沙漠的孩子们还是很勤学好问的,还很尊重她这个前辈。 不像某个目无尊长的家伙。 少女不轻不重地白了沐风一眼,引来对方一个困惑的眼神。 珐露珊见状也不答,只是微鼓着脸颊露出一个浅笑。 随即,她推门出了小屋,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村长安普叔家走去。 不过前辈宽宏大量,决定原谅你好了。 已逝的赤王:…… 所以,我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 第171章 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沐风先生,由于最近大量佣兵留宿阿如村,目前村内的空余房屋稍显不足,很高兴看到您这一次是一个人回来的。” 金蓝异瞳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训练木枪,眼瞳微弯,调侃地打起了招呼。 沐风脸色一黑,这是诽谤,是赤裸裸的诽谤,他沐风可以对风神巴巴脱丝发誓,前两次偶遇甜妹和迪希雅那是纯属意外。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再来一次可就不礼貌了嗷。 毕竟,要是让须弥城里的小舞娘妮露知道他去沙漠出一趟公差还带回几个少女,估计他晚上回去就只能和斯旺睡一窝了。 想到这里,某人的背后就是一凉,仿佛已经感受到小丫头的手掐在腰上的幻痛。 这个家今天没有你的位置了.jpg 不过说起来,他离开须弥城已经有一段时间,现在沙漠的任务已经接近了尾声,也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不知道纳西妲那一边是否还顺利。 沐风将目光投向了桓那兰那的方向,觉王之树的侵染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纳西妲还能不能顺利压制住禁忌知识,他的心中其实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处理禁忌知识的问题刻不容缓,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最后几件事要准备。 “你好,我是迪希雅。” 正在沐风走神的瞬间,小麦肤色的少女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眨着普蓝色的大眼睛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了手。 “很感谢你在危急时刻伸出援手,救命之恩,我迪希雅记下了!” “不过……我好像暂时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说到这里,小迪希雅的声音顿时弱了些许,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表情也稍稍显出了几分尴尬。 和老爹大吵一架的时候走的匆忙,再加上多多少少有点赌气的意味,她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之外几乎什么都没带。 不过,少女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扬起了脸,骄傲地指了指阿如村的酒馆。 “对了!按照我们佣兵的规矩,这个时候应该好好请你喝上一杯……哎呦!” 然而话还没说完,一个暴栗就冷不防地敲到了她的额头上。 “坎蒂丝,你干嘛!” 站在一旁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冷冰冰地吐出了几个字。 “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为了对你的身体负责,病人不允许饮酒。” 提议被无情地回绝,迪希雅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棕发,气呼呼地鼓起了脸。 坎蒂丝这家伙好像不比她大几岁吧,怎么说话都和她老爹一个样。 “好啦好啦,酒就免了吧,中午我请你们吃枣椰蜜糖。” 沐风笑了笑,顺手轻轻揉了一把小迪希雅头顶的猫猫耳。 他其实好奇很长时间了,这究竟是发饰还是真的兽耳,对于一个学者来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现在不摸,等小丫头长大了,那他就只能和对方打个三七开了。 指三分钟只会被打飞七次。 唉,谁让他只是一个文弱的知识分子呢? 听到枣椰蜜糖,小迪希雅的注意瞬间从失败的拼酒提议转移到了午餐上,并选择性忽视了某人有点小失礼的动作。 作为在沙漠中长大的孩子,她其实从来没见过须弥人口中可口的枣椰蜜糖,也没有机会品尝它是什么滋味。 小时候,她用配合老爹完整地表演一场话剧的条件死缠烂打着对方要尝尝枣椰蜜糖,结果老爹却抱了几个新鲜枣椰回来,自信满满地打算亲自动手。 结果嘛,枣椰蜜糖没吃到,整个旅团的人倒是被迫陪她喝了一天的枣椰稀粥。 想到这里,迪希雅不由得扑哧一笑,不过想起不不久之前父女之间的争吵,她的神情又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在她的记忆里,虽然旅团的生活算不上不轻松,有时候甚至还会饿肚子,但她还是很喜欢在那里的日子。 她出生的时候,就不知道她的母亲去了哪里,老爹对此也讳莫如深,一旦她问起,经常就是含糊其辞或是转移话题。 但自从有了她之后,老爹也就不再管团里的事,将事务丢给手下人处理后,自己则是天天拉着她研究那些老掉牙的童话故事。 什么英勇的佣兵杀死了恶龙啦,沙漠中的寻宝和古迹啦,还有就是勇士从恶棍手中救出了美丽的公主之类的。 但偏偏,老爹对那些很热衷,还经常拉着一大帮人和她一起排演。 她好像还零星地记得一两句台词,好像叫什么……我在此……宣告胜利? 主要是,伊德里西叔叔他们也跟着老爹一起胡闹,明明都是看起来很靠谱的人嘛。 但是,这一切很快都变了。 旅团的成员再一次拿起了武器,将目标指向了途径的商队,虽然他们尽力向她隐瞒这一事实,但迪希雅还是很快发现了异常。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少女不明白,于是她去质问老爹,但他只是沉默,一言不发,也不做任何辩解。 她又去找了伊德里西叔叔,巴尔沙叔叔,不过结果也是如此,无一例外。 迪希雅虽然年纪不大,但却隐隐约约地知道,这样似乎是不对的。 明明以前的日子虽然并不富裕,但也没到无法维系的地步,为什么要将攻击目标指向那群无辜的人呢? 难道老爹说的那些杀死恶龙的佣兵,救出公主的勇者,都是假的吗? 现在,他们好像成了故事里的恶龙。 她想说服老爹,但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老爹头一次固执己见,于是争吵一次次升级,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直到,失望到了顶点,在又一场不欢而散的争吵后,她一气之下离开了阿赫玛尔之须,离开了那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家。 离开家的瞬间,她有过一阵迷茫。 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未来在何方,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遇到了袭击。 然后……她就到了这里。 “迪希雅,你怎么了?” 坎蒂丝的声音远远传来,迪希雅轻轻晃了晃头,从漫长的回忆中惊醒,心中泛起一阵复杂,像是五颜六色的羊皮纸。 遗憾?不舍?思念?还是后悔?迷茫?亦或是一丝丝愧疚? 或许都有一点吧。 但从今以后,她是一个人了。 老爹……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她默默地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远方无边的沙海,转身走进了小屋之中。 …… 第172章 夜间风波 夜晚,随着天色一点点擦黑,沙漠白日积蓄的热量被一两阵吹过风滚草的寒风迅速捎走,阿如村中的小屋一间间紧闭起门窗,只剩零星的几扇玻璃窗透着温暖的柔光。 小屋中烧着充足的炭火,暖融融的气息配上一小块枣椰蜜糖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足以让人在进入软乎乎的被窝之前享受一段轻松愉快的时光。 “那么,第三个问题,丘丘人站起来会变成什么?” 屋子里的小桌旁,沐风一边给珐露珊面前已经空荡荡的茶杯里续上热茶,一边笑呵呵地对着面前的三个少女抛出了问题。 丘丘人……站起来会变成什么? 迪希雅今天第三十九次去摸桌上的枣椰蜜糖,含进嘴里之后撑着脸开始冥思苦想。 忽然,她灵光一闪,站起来抢答道: “我知道,会变成站起来的丘丘人!” 迎着少女自信满满的笑容,沐风却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无情地示意迪希雅的答案并不正确。 什么嘛……丘丘人站起来,不就是站起来的丘丘人吗? 她鼓了鼓嘴,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猫猫耳,继而又无意识地卷起头发叼在嘴边,转过眼神偷偷求助起身边的坎蒂丝。 不过,金蓝异瞳的少女此时也正托着下巴思考,只是投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一时之间,小小的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甜……前辈觉得呢?” 沐风将茶递到珐露珊手中,在她隐隐带着威胁的目光中丝滑地改了口。 毕竟,平日里调侃甜妹最多只是挨上一记不轻不重的暴栗,但在正式场合,前辈女士的面子还是需要稍稍顾及的。 珐露珊满意地接过红茶,清甜的茶香顿时让少女享受地眯起了浅绿色的异瞳。 嗯……这个问题听上去似乎有点意思,值得她认真思考一下。 哼,年轻人,可别小看了前辈。 就算是一百多年前,也没有一个学生的问题能够难住她珐露珊超过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 “我投降,我真的想不出来。” 迪希雅率先放弃,她哀叹了一声便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面上,伸出手去够盘子里所剩无几的枣椰蜜糖。 不管她怎么想,这站起来的丘丘人还是丘丘人啊,难不成还能变成史莱姆? 果然,她的脑子还是合适把站着的丘丘人打成躺着的丘丘人。 不仅是迪希雅,一旁的珐露珊和坎蒂丝也眉头紧锁,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想着阿如村附近丘丘人营地的景象。 站着的丘丘人,坐着的丘丘人,躺着的丘丘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很快,继迪希雅之后,坎蒂丝同样举起了白旗。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答案的话,我认为丘丘人站起来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蓝发少女摊了摊手,拿起桌上已经微微有点放凉了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就是教令院贤者的学识吗?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暗藏玄机。 于是,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珐露珊的身上,希望这位学识渊博的前辈能够给出一个正确的解答。 不过,前辈女士脸上微微有些挫败的表情显然说明了她也同样束手无策。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前辈我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答案了。” 珐露珊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这一回,可真是在小辈面前出乎意料地失手了。 虽然她不是生论派的学者,但那群家伙的文献她倒也看过不少,没听说过丘丘人的站立会造成什么样的生理学变化。 难不成是她被困的一百年内提出的全新研究课题吗? 面对着三位少女投来困惑不解的目光,沐风略显得意地扬起了头: “丘丘人站起来,会变成兵兵人。” 迪希雅:…… 坎蒂丝:…… 珐露珊:…… 三人仔细思索了一阵,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仿佛屋内的温度骤降了数十度。 “那个……坎蒂丝,你不觉得……这里好像突然变冷了吗。” 牙齿微微打战的迪希雅抱起手臂,飞快地抓起床上的被褥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和这个笑话相比,老爹那些俗掉牙的英雄故事都忽然变得眉清目秀起来了。 坎蒂丝默默地打开窗,将手里结冰的茶倒出了窗外,随即又往烧的正旺的壁炉里添上了一大把柴火。 即便是守护者的全方位训练,也没有告诉她某人三十七度的嘴究竟是如何吐出这么冰冷的笑话的。 沐风嘿嘿一笑,“我在道成林有一个巡林官朋友,叫提纳里,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别人总是喜欢叫他师兄吗?” “不知道。” “因为雨林里有很多湿地(师弟)。” 三人:…… 最终,在三女扫地出门的威胁下,阿如村第一届冷笑话大赛这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夜色已深,坎蒂丝轻巧地推开房门,手中还拎着已经只剩一些茶叶残渣的茶壶。 “明天见,坎蒂丝!” 迪希雅挥了挥手,虽然不过短短认识了几天,但她们却意外地相处的非常愉快。 这也是她离开沙漠之后,结识的第一群朋友。 “明天见,三位。另外,如果没有冷笑话就更好了。” 坎蒂丝笑了笑,临走前还不忘调侃一句正在被前辈教育语言严肃性的某人。 然而,正当她打算推门离开时,房屋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 “咔嚓,咔嚓。” 地面在颤动,随着桌椅倾倒和瓷杯摔碎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门框上装饰的一个瓷花瓶也站立不稳,随着木架子的摇动向着站在下方的坎蒂丝和迪希雅砸去。 “迪希雅,坎蒂丝,小心!”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站门下的迪希雅和坎蒂丝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手边也并未携带武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瓶在她们的眼中渐渐地越放越大。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却并没有到来。 随着一阵耀眼的绿光闪过,正在坠落的花瓶瞬间偏离了轨道,出现在了远处双手比做相框形状的沐风手中。 地震突如其来,就发生在阿如村一个寻常的深夜。 …… 第173章 暗语和返程 “快跑,快出去!都别睡了!” 毫无预兆的灾难袭击瞬间惊醒了尚处于熟睡中的阿如村居民,嘈杂的呼喊声和凌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让前一刻还安静祥和的村中顿时乱作了一团。 地面的振动愈发剧烈,不断摇晃的房屋如同将要倾倒的积木,显得岌岌可危。 “呜哇,我的蔷薇!” 一块架在屋顶上的横梁轰然坠地,精准地砸在一盆已经有了些开放迹象的须弥蔷薇上,花盆破碎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 小赛芭懊恼地发出一声悲鸣,不舍地回头看向已经被木梁砸的七零八落的盆栽。 为什么每一次到了蔷薇要开花的时候,就总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意外呢! 不过随后,小丫头就被及时赶到的沐风拎起命运的后脖颈,随手丢到了紧跟在身后的坎蒂丝怀中。 “坎蒂丝,情况如何?” 沐风将手比做相框的形状,所闻遍计瞬间发动,将空中下落的几大块碎玻璃和砖瓦残片甩向了一块无人空地的方向。 地脉活动在不断加剧,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少女将害怕地瑟缩成一团的小赛芭拉进怀里安抚,左手持着圆盾挡开碎石,迅速登上附近的高地向着村子的远端看去。 “另外两个方向还没有疏散完成,但按照我们的进度来看,不超过一分钟。” 坎蒂丝沉声回答,不过幸运的是,她似乎并没有等得太久。 很快,远处的东西两个方向相继亮起了火把的光芒,那是负责遣散居民的迪希雅和珐露珊在向他们示意疏散已经完成。 “坎蒂丝,退开一些。” 少女有些疑惑,但察觉到沐风脸上此时凝重的表情,还是谨慎地拉着一脸好奇的小赛芭退到到了不远处的沙丘之后。 虽然平时看上去不着调,但到了关键时刻却意外地可靠。 未来的阿如村守护者,再一次刷新了对某人的认知。 反复确认人群已经疏散之后,沐风沉下心绪,手指轻轻扣住腰间的草神之眼。 那里封存着临行之前,纳西妲分出给他用于防身的元素力。 浓郁的草元素力翻腾着,几乎要化为实质,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平息紊乱的地脉。 下一刻,黑夜被璀璨的神光照亮。 翠绿色的光芒在摇摇欲坠的房屋之中亮起,伴随着草元素独特的生命气息汹涌着,向着阿如村的四面八方蔓延。 沿途之处,枯萎的草木在瞬间焕发出磅礴的生机,藤蔓缠绕上几近崩塌的房屋,代替坠落的横梁顶起屋顶的轮廓。 躁动的地脉在平息,在如海的柔光中,渐渐沉沉睡去。 “神迹啊……又是神迹啊……” 村长安普叔站在村子西方的沙丘上,一眨不眨都看着耀眼的绿光在废墟中绽放,口中在默默地呢喃。 他想起了他的父亲,阿如村的前一任村长,在临终前告诉他的那段历史。 那段,已经被遗忘在黄沙中的历史。 在那场漆黑的灾厄中,是被沙漠始终敌视为叛徒的雨林之主伸出援手,将最后的遗孤聚集在一个小小的村落,得以幸存。 那个村落,以前叫阿如村,现在也叫阿如村。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仁慈的,高洁的王的身影,那道在漆黑中亮起的温柔的草绿色光芒,早已被幸存者的后裔遗忘。 作为阿如村的村长,他们世代传承着这段记忆,也是鲜为人知的史诗最后的侍从。 在力排众议接纳那群雨林来的的疯学者的时候,是不是也怀着几分赎罪的愧疚呢? 安普叔不清楚,但当黑夜中再一次绽放出草木的柔光,当沙漠的风向因为一段碑文而改变,他知道,到时候了。 是啊,该到了让那段故事,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它已经等的太久。 在一片安静中,忽然传来了小赛芭惊喜的呼喊。 “嘿!你们看!好大的须弥蔷薇!” …… 第二日,阿如村村口。 “暗号。” 站在村口处的七天神像之下,沐风看着眼前带着一群风纪官,脸上一副一本正经神情的大风纪官先生,无奈地单手扶额。 他抱着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怀着侥幸的心理试探着询问道: “能跳过这个环节吗?” 赛诺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手也暗暗摸在了背后的赤沙之杖上。 “事关重大,为了保证调查行动的安全,确认身份是有必要的。”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沙漠里的什么东西永远不会骗人?” 沐风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身后的一脸不解的珐露珊和迪希雅以及坎蒂丝,脸上顿时带上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是赤念果。” 赛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缓和了一些,继而接着问道: “为什么?请给出理由。” 沐风强忍着胃里翻涌的冰冷,有气无力地继续回答。 “因为赤念果的花瓣只有五片,不可能有「七片」。” “为什么湖里的鲈鱼从不说谎?” “因为他们从不食「盐」。” 对话完毕,赛诺满意地拍了拍沐风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的肩膀。 他就说嘛,他赛诺编制的暗号还是很管用的,除了他的朋友,整个须弥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一样有幽默感的人了。 “身份确认完毕,有关活力之家接下来的搜查工作就交给我们了。” 沐风幽怨地回头暗戳戳地瞪了一眼正在捂嘴偷笑的三位少女,满心无奈。 果然出来讲冷笑话,终归是要还的。 随着马蹄踩在沙中发出的沙沙声逐渐临近,三人纷纷向坎蒂丝挥手道别,紧接着登上了返回须弥城的马车。 “好了,珐露珊前辈,迪希雅,还有神使先生,祝你们一路顺利。” 坎蒂丝笑着挥了挥手,由于地脉及时平息,阿如村的受损并不严重,只需要简单修整就能恢复以往的繁荣。 只不过…… 某个被强行冠上了小吉祥草王神使的某人似乎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咱就是说,能不要提那个称呼吗?” 沐风的嘴角一阵抽搐,再这样下去,他沐某人的马甲都要掉光了。 谁还记得他表面上好像应该是造神计划兼反对草神计划首席执行官来着? “怎么,前辈我觉得还不错呢。” 珐露珊抱着手臂调侃道,实际上,百岁珊甜妹对某人瞒着她如此重要的事情,还存着不少的小报复心。 哼,今天敢瞒报,明天就敢当逆徒,如此不正之风必须遏制! 沐风哑口无言,于是将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向了躲在马车后座偷笑的迪希雅。 “小迪希雅,你刚刚左脚先上的马车对吧?” “今天的枣椰蜜糖没了。” “欸?!!” …… ps:莱依拉生日快乐! 第174章 善中之恶 时间倒回数日之前,就在沐风的沙漠之行即将落下帷幕的同时,雨林另一端的道成林中,一场汹涌的暗流正在平静的水面下翻涌,将中心漩涡的水势,推向高潮。 “咦,提纳里哥哥,你今天怎么来维摩庄啦?” 维摩庄的村口,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小船里,盯着一条跃出水面的鲈鱼打发时间的小优丹眼睛一亮,远远地向提纳里挥起了手。 在他们的小村子里,提纳里这位新来的巡林官哥哥可是相当受欢迎。 不仅因为他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还因为提纳里每次来,都会带上好吃的墩墩桃和日落果,或是须弥城才有的漂亮糖果。 当然,除了这位尽职尽责的巡林员在分糖果的同时普及蕈菇知识的时候。 那种像毒蕈菇一样让人昏昏沉沉的知识,除了想要当巡林官的拉娜姐姐之外根本没有人感兴趣的吧? 不过……提纳里哥哥很忙,前几天来过的话,今天应该在道成林工作才对呀? “优丹,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提纳里将手中的一小篮水果递到优丹手中,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见到心心念念的墩墩桃,小优丹顿时兴冲冲地接过竹篮,将刚刚产生的一点点疑惑干净利落地抛到了脑后。 “唔……本来今天是我们负责看守渡船来着……但是艾方索哥哥说,可以带我们去雨林里采日落果。” 说到这里,优丹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手中的墩墩桃,手中的木桨砰的一声砸在了一只刚刚跃出水面的鲈鱼头上。 于是,又一只想要跃龙门的鲈鱼,变成了会睡觉的鲈鱼。 “但我猜拳竟然输给了卡乌丝和素达蓓!只能留下来看渡船了……” 优丹垂头丧气,但提纳里的表情却忽然变得难看了几分,右手不由自主地捏上了背后的猎人之径。 难道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咦,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在提纳里暗自懊恼之际,正捧着墩墩桃啃的开心的小优丹忽然歪过了头,踮起脚尖朝着提纳里的身后挥了挥沾满果汁的手。 提纳里一愣,他回过头,只见远处一个蹬着长靴,套着皮背心的棕发男青年正向着维摩庄的方向一路走来,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些歉意的微笑。 而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看上去兴致缺缺的孩童。 “别提啦,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野果嘛,说不定早就被人采光了。” 素达蓓气嘟嘟地鼓着脸,将地上的一枚石子用力踢进了湖面。 就在此时,上一刻被优丹一船桨拍晕的鲈鱼刚刚恢复了清醒,挣扎着想要探出水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然而,不料一记黑影凌空飞来,将它再一次狠狠地砸进了水中。 一连串的泡泡冒出了水面,如果鱼能说话的话,想必它此刻骂的应该很脏。 “啊哈哈哈,抱歉啊小素达蓓,距离我上次看到那只株果树也过了不短时间,一应该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艾方索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表情中带着一丝歉然和尴尬。 “嘻嘻,提纳里哥哥带了墩墩桃来哦,今天是优丹的大胜利!” 因祸得福的优丹单脚踩在船头,炫耀式地将装满水果的篮子提在半空晃了晃,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呜哇,优丹,不许吃独食!” “我们也要我们也要!” 眼见一大筐带着新鲜水珠的墩墩桃,奔波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的卡乌丝和素达蓓也顾不得继续埋怨,顿时张牙舞爪地向着优丹手中抓着的果篮扑去。 争抢中,优丹手中沉重的船桨掉进了水中,将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冒出水面的的鲈鱼精准地砸了回去。 “啊啊啊你们别抢,船要翻啦!” 鱼:有的鱼看上去活着,但实际上已经死了有一会了。 …… 见离开的两个孩童安然无恙,提纳里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紧捏着弓弦的手指也微微放松了下来。 是他忙中生乱了,他应该想到,既然对方想要在维摩庄长期潜伏,就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对庄内的孩子下手。 “提纳里先生,下午好,今天道成林里没有任务吗?” 艾方索走上前伸出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热情地向着提纳里打着招呼。 单纯是这样看,根本没有人会将眼前这个阳光外向的青年和维摩庄的孩童失踪案幕后黑手联系在一起。 提纳里心中升起警惕,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回握,面色一如往常。 “您好,艾方索先生,看来你们度过了一个相当愉快的下午。” 艾方索憨厚地笑了笑,他伸手指了指正在打闹的孩子们,向提纳里发出了邀请。 “趁孩子们还在玩闹,提纳里先生要不要到附近喝杯茶?我还有几个关于蕈菇分辨的问题想要请教您。” 提纳里沉吟片刻,视线暗暗地扫过周围,见附近的居民都在小河边来来往往,孩子们不存在危险,这才露出了一个微笑。 “作为学者,我很高兴能解答您的问题,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咦,艾方索哥哥现在要和提纳里哥哥出去吗?” 在打闹中痛失了三分之二墩墩桃的优丹听到身后的动静,疑惑地回头询问道。 艾方索蹲下身,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是的,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提纳里先生,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于是,在优丹一定要尽快回来吃晚饭的叮嘱声中,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维摩庄的村口,沿着小河向远处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即使他们都知道,这根本不是通向茶坊的路。 终于,转过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走在前面的艾方索忽然停下了脚步,他默然站立在原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提纳里先生,我自认为伪装的很好,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提纳里目光沉静,随手取下了身后的猎人之径。 “在你多次暗示孩子们去雨林时,我便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但真正的信息来源,请恕我无可奉告 。” 艾方索自嘲一笑,他转回身,原本温和儒雅的表情消散殆尽,瞳孔中充盈着血丝。 “但我有什么办法呢?完不成任务,消失的,就会是我了。” 然而,艾方索的歇斯底里却没有丝毫打动提纳里,他举着手中的武器,目光如炬。 “但是,你本有更好的选择,却最终还是踏上了助纣为虐的道路。” “优丹他们如果知道,一定会对你很失望的。”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艾方索无言以对,低着头默默不语。 良久,他用低的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优丹啊……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成为他真正的哥哥呢……” 他抬起了头,现出债务处理人真身的同时,手中已然出现了两把锋利的祭刀。 “感谢您最后给予的体面,提纳里先生,那就来吧!” “我是善中之恶,药中之毒,羔羊中的狼,金杯中的水银。” “我名——特洛芬·雪奈茨维奇!” …… 第175章 无人知我名 太阳落山了,它臃肿的身躯向着山的那一边沉落下去,将如血的晖涂满了山崖。 如同那蔓引株连起的火。 毫无悬念的战斗已然结束,艾方索,或者特洛芬单膝跪地,表情带着痛苦的狰狞。 草元素构成的箭矢贯穿了他的左肩,手中紧握的邪眼也无力地摔落一旁。 “我输了。” 艾方索苦涩一笑,若非对方在最后关头改变了箭矢的方向,那一支凌厉的花筥箭此时已然洞穿他的咽喉。 接下来,不过是在所有人的唾弃中,结束寂寂无名的一生罢了。 其实在身份暴露的那一刻,他的未来就已经指向了唯一的结局。 愚人众不需要任务失败的废物,尤其是在那位第二席「博士」的手下。 他短暂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一生,从一个连父母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晓的孤儿开始,无止境的学习,训练,拼杀。 忠于高洁的冰之女皇是他们唯一的信仰,为了崇高的反抗牺牲是光荣的归宿。 他也曾如此认为,就像同他一同训练,一同启程的债务处理人一样。 直到,他离开了收养他的家,被分配到执行官第二席「博士」的手下。 他惊恐的发现,镀着金边的崇高之下,原来还伴随着杀戮,掠夺和对生命近乎极致的蔑视和轻贱。 就连同伴也不例外,任务失败的同伴会无声无息地消失,或者成为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或者成为面貌可憎的怪物。 「博士」的手下,不需要废物。 因为所有废物,都逃不开被二次利用,榨干所有价值的命运。 他感到畏惧,每当任务下达时,他也已顾不上分辨是非对错,只是盲目而又机械地将一个个名字在羊皮纸上抹去。 他不想死,更不想变成怪物。 然后,由于出色的能力,他奉了上级的命令来到了维摩庄潜伏,为开展有关草神眷属兰那罗的实验打探情报。 维摩庄很美,小溪穿过村口轻声歌唱,孩童们天真烂漫地嬉戏打闹。 他给自己取了个假名,不仅是因为任务的需要。 在心底,他认为那个沾满了黑暗和泥泞名字,配不上这个美丽的地方。 于是艾方索出现了,他成了孩子们眼中温和可亲的兄长,在安逸的生活中,他感到自己在一次次任务中麻木的心又开始跳动。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他祈望着,祈望着过了这么长时间,愚人众已经将他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遗忘。 但,任务终究还是来了,还是他最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种。 在亲手骗走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艾方索死了。 和上一个名字,特洛芬·雪奈茨维奇一样,彻彻底底地死了。 无人,再知我名,即便我自己。 罪人逃不开黑暗,因为沾染了鲜血的手,不再具有触碰纯粹的光明的资格。 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亲手毁掉了这个地方。 在一个个惊醒的夜晚,他无比害怕有人识破他的伪装,但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既然罪孽无法赎清,那么,死亡也就成为了一种解脱。 但面前的巡林官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预料中致命的攻击,却始终没有到来。 “为什么?!” 债务处理人的声音很嘶哑,但却只换来了提纳里一个冰冷的眼神。 “就个人情感而言,我非常想将你千刀万剐,即使如此也不足以偿还你的恶孽。” “但很抱歉,在此前的一切真相大白以及失踪的孩子们回到维摩庄之前,我还没有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力。” “到了那个时候,我想会有人给予你公正的审判。” …… 三日后,提纳里带着艾方索抄小路,经由沐风此前暗中提供的密道进了须弥。 到了风纪官总部,提纳里却意外地得知新上任的大风纪官赛诺并不在须弥城中,而是前往了沙漠执行任务。 再一打听,代理素论派贤者沐风同样在沙漠平息叛乱,尚未返回须弥城。 这下有点棘手啊…… 提纳里暗自苦恼,此番前来须弥城他并未经过正规通道登记,要是走正常的渠道向风纪官报案,他自己就要有麻烦了。 此时此刻,巡林官先生甚至忽然有点想念赛诺的冷笑话了。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提纳里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比起被冻成冰块,他还是更愿意想想其他的办法。 无奈之下,提纳里只得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上了教令院内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风纪官,同时也是赛诺的搭档,塔杰。 …… 半小时后。 “可以了,把犯人带下去吧。” 塔杰·拉德卡尼严肃地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全副武装的风纪官上前,将招供了一切的艾方索带离了房间。 随后,门关上了,房间内只剩下站在原地的提纳里和低着头批文件的塔杰。 “我很好奇,阿弥利多的小子。” “在我看来,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理由,事实上并不足以确认罪犯的身份。” “那么,你为何如此笃定那个人就是孩童失踪案的元凶呢?” 塔杰没有抬头,但对方看似漫不经心的犀利质疑却让提纳里感到了一阵压力。 他很清楚,这位从事了风纪官三十年的老前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要告诉对方实情吗? 然而,正在提纳里思索着如何应对的时候,塔杰却放下了笔,吐出一阵冷哼。 “又是沐风那混小子,对吧?” 面对塔杰炯炯有神的目光,提纳里稍稍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他似乎有从赛诺那里无意间听说过沐风和塔杰前辈有点私交,但现在看上去,似乎是……私仇? 而另一边,提纳里的心虚自然不可能逃过塔杰的目光,他也自然明白了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到底姓甚名谁。 于是那一天,几乎整个风纪官总部都听到了塔杰前辈怒拍桌子发出的巨响。 “嘿!那混小子是不是以为当上贤者之后,就能把我的办公室当自己家了?!” …… 第176章 须弥城聚会 与此同时,风纪官总部的楼顶,两位年轻的风纪官惬意地正靠着栏杆摸……思考这个下午应该完成的工作。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是早上的工作? 不用担心,很快就是下午的工作了。 “嘿,你听说了吗?” 其中一名风纪官将身体探出栏杆外,手中则是百无聊赖地抛玩着一本厚重的抄本。 “嗯?听说什么?” 他的同伴疑惑地转过头,同时不忘用手里的勺子舀起一大勺刚刚从普斯帕咖啡馆买来的帕蒂沙兰布丁向嘴里送去。 “教令院里有学者新开了一门课程,名字叫做《制服诱惑》。” 闻听此言,同伴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几分,他郑重地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布丁,义正辞严地开口谴责道: “这成何体统!堂堂教令院学者,竟然开设如此伤风败俗的课程!” “道德在哪里?操守在哪里?报名通道又在哪里?!” “我们风纪官,定然不能坐视不理!” 风纪官沉重点头表示赞同,目光坚定得如同要加入……好像已经加入风纪官了。 “没错,于是我第一时间参加了报名,计划混入学生队伍揭露课程的罪恶面貌。” “结果呢?” “结果……当我到场的时候,发现一位穿着袈裟璃月光头大师傅,在讲台上敲着木鱼教导学生如何制服人生中遇到的诱惑。” 他的同伴沉默了一下,重新拿起了手中的布丁,宽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想开点,袈裟又怎么不能算制服呢?” “这还只是小场面,你忘了上次阿弥利多学院开设的蕈菇识别课程了吗?” “三十个人站着进去,三十点五个人躺着出来。” “三十点五个人?!” “哦,有一个人坚称自己已经分裂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但要求只交一份半论文。” 就在这时,一阵巨响从风纪官总部中传来,惊得拿着书的风纪官指尖一松,手中的抄本打着转向着山下的湖中落去。 “我的书!究竟发生肾磨逝了?” 年轻的风纪官懊恼地捶了一下栏杆,然而他身边的同伴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布丁上装饰的帕蒂沙兰都稳稳当当。 “不用大惊小怪,大概是塔杰前辈的办公室里又长罪犯了,习惯就好。” “不过……你看的那是什么书?” “哦,你说那个啊,冷笑话大全。” “……那还是丢了好。” “风纪官的队伍里,有赛诺前辈一个冷笑话担当就够了。” “真可惜……不过也到工作时间了,我们乘「大风机关」下去吧?” “……” “不好笑吗?我的意思是此处的大风机关和……” “闭嘴!” …… 然而,就在几分钟前。 风纪官总部山下的湖中,一只黄金鲈鱼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头。 维摩庄附近的水域真是太可怕了,每走一步都是两脚兽布下的陷阱,还好它机智,连夜收拾家当跑来了须弥城投奔亲戚。 啊,须弥城的空气就是清新啊。 不过为什么心里总有种毛毛的感觉。 等等,上面那个黑影是什么? 沉重的抄本从山上飞速落下,精准地砸中鲈鱼的脑袋后,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湖中。 一旁草丛中的青蛙和暝彩鸟:十分 鱼:#&%¥&%##¥ …… 另一边,风纪官总部办公室。 向来养气功夫十足,潜伏犯罪团伙都能面不改色的塔杰前辈,破防了。 自从十年前那起案子之后,各种疑难案件的犯人就会时不时刷新在他的办公室,至于具体的抓捕过程,那是统统的没有。 那混小子还每次都打着草神大人的名义要求掩盖关键信息,以至于他每次撰写卷宗所花的时间都要远超审问案情相关的细节。 再这样下去,他也别干什么风纪官了,直接改行去当轻小说作者算了。 望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白发老者,提纳里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朋友。 严格算起来,他自己身上都还背着一个非法入境的嫌疑,目前也还没有进风纪官监狱参观游览两天的觉悟。 幸运的是,塔杰风纪官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似乎也不慢。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掉在地上的羽毛笔捡起,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旁,朝着提纳里的方向无力地挥了挥手。 “快走快走,别影响老夫我整理卷宗。” 不过,在提纳里即将推门离开的一瞬间,塔杰忽然开口又叫住了他。 “慢着。” “如果,你见到沐风那混小子,记得告诉他一声,穆尔塔达那家伙,我已经教训过了,还有就是……” 塔杰风纪官沉默了一会,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仿佛一瞬间衰老了不少。 “感谢他的提醒,我塔杰以个人的名义欠他一个人情。” …… 离开风纪官总部,提纳里寻着熟悉的小路,向着须弥城中心走去。 愚人众,风纪官,沙漠,还有一路上隐隐约约听闻的“种门”组织。 以及……莫名被软禁的纳菲斯老师。 巡林官先生忽然发现,自己对沐风这位朋友,了解的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当然,提纳里信任他的朋友,只不过愈发不安的预感也在时刻预兆着危急。 看似平静如常的须弥城中,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骤雨。 于是,他临时取消了返回道成林的计划,打算驻留在须弥城一段时间。 不过,此番抄小路绕过佣兵潜入须弥城,需要登记才能入住的旅馆,显然不在提纳里的考虑范围之内。 看来,也只能找艾尔海森或是卡维借宿一段时间了。 半小时后。 卡维家坐落在距大巴扎不远的冒险家协会旁,而当提纳里赶到时,正在和卡维商量联合课题的艾尔海森恰好也一并在场。 听闻道成林的变故,建筑师先生也相当仗义地为提纳里提供了住处。 “借住当然是没有问题。” “不过,你要问沐风那家伙到底最近在搞什么名堂,我就无能为力了。” 卡维摊了摊手,教令院里最近诡异的气氛他并非没有察觉,只不过每次问起,沐风都含糊其辞,让他也丝毫没有办法。 至于艾尔海森?只要工资削减没有轮到他,那家伙可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 “总之,那家伙是有点匪夷所思的超能力,如果提纳里你抓住他什么把柄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也去狠狠宰他一笔。” 卡维嘿嘿一笑,他就不信了,这辈子还喝不上那家伙请的酒了。 他还记着他那被扣押的经费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虽然卡维平时相当不靠谱,但他这次倒是说对了,相信那家伙的能力好了。” 一旁的艾尔海森头也不抬,继续翻找着手中的参考资料。 “喂!艾尔海森!你什么意思?!” 提纳里端起茶抿了一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一个苦笑。 希望只是他过度紧张好了。 “嘿,中午留下来吃饭吗?听说我妈出城寻找灵感的时候顺手抓了条鱼。” “还是稀有品种,黄金鲈鱼,听起来味道就不错。” …… ps:多莉生日快乐呀! 第177章 大小姐の地下室 三天之后,须弥城,呼玛依商会。 清晨的阳光正好,细细碎碎的光斑透过郁郁葱葱的林冠,在大理石铺就的小道上摔得支离,却又转头扑进新芽上露珠的怀抱。 “哒哒……哒哒……” 马蹄踏碎晨曦发出的清脆声响从远处传来,一辆马车从远处穿过薄雾,披着露水织成的外衣悄悄地驶入了商会的庭院。 随即,装饰古朴典雅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而后又悄无声息地合拢。 “沐风哥~这么长时间没有回须弥城,竟然也不记得给我们写封信。” “哼……看起来,某人应该在沙漠过的很好嘛。” 迪娜泽黛的房间中,披着睡衣刚刚起床的少女叉着腰,目光透露出几分危险。 尤其是在看到沐风身边带着的猫耳女孩的时候,这份威胁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这才只是去沙漠出了趟公差,明明是一个人出发,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两个,最重要的是,还都是漂亮的女孩子。 果然,这种情况的话,还是直接关起来会比较好一点吧? 哦,对了,前几天看稻妻的轻小说,据说那边的大小姐都流行什么地下室,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可以尝试一下。 她家房间其实还蛮大的。 感受到屋内忽然弥漫起飘渺的杀意,沐风默默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总感觉自从迪娜泽黛的魔鳞病好了大半之后,少女的小情绪似乎也“暴躁”了不少,动不动就是威胁意味十足的地下室警告。 忽然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温柔的大小姐。 “那个,小迪娜泽黛呀。” “我觉得我还可以狡辩……我是说,还可以解释一下。” 为了安抚炸毛的少女,沐风非常自觉地拿起一旁镜台上的木梳,小心翼翼地凑到迪娜泽黛身边替她打理起凌乱的长发。 地下室什么的,对目前的须弥来说还是太超前了,放在稻妻刚刚好。 “哼,沐风哥最好是有什么解释。” “否则……” 迪娜泽黛鼓了鼓嘴,威胁性地半露出尖锐的虎牙。 否则就等着她家的地下室建好吧。 话虽如此,少女还是顺从地偏过头,任由沐风熟练地拿起将一串造型精美的发饰,动作轻柔地戴在她梳好的长发上。 一旁,站在门口的小迪希雅微微打了一个寒战,不自觉地稍稍缩了缩脖子。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亲身感受到到了老爹故事里面所说的「恶龙的威压」。 不过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的少女似乎又变回了温柔可爱的大小姐,仿佛刚刚一瞬间爆发的杀意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不过……真的是错觉吗? 迪希雅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看来,她独立生活后的第一单生意,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那么轻松啊。 但,话又说回来了,她的这位救命恩人,现在看起来好像真的和传说中的那个须弥首富呼玛依的千金关系匪浅呢。 小迪希雅偷眼看着另一边正在腻腻歪歪的两人,不由得想起几天前在阿如村里珐露珊随口说出的那句调侃。 果然老爹以前说的话有道理,姜还是老的辣,这声前辈,她迪希雅服气了。 …… “咦,是老爹安排的保镖吗?” 另一边,听完某人信誓旦旦解释的迪娜泽黛伸出白嫩的食指抵着下巴,轻轻眨了眨浅棕色的大眼睛。 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少女的目光中透露着几分将信将疑。 想要糊弄聪明的大小姐,可没有这么容易。 “当然,说起来,沙扎曼叔叔和小迪希雅的父亲可还是旧识。” 沐风面不改色心不跳,按剧本来说,这个时候的沙扎曼大概也已经收到了迪希雅父亲的照拂自家女儿委托。 为了杜绝后院起火的概率事件,还是委屈一下呼玛依老爷背这口黑锅好了。 教令院和人民会铭记你的贡献。 闻言,迪娜泽黛气鼓鼓地嘟了嘟嘴,这下好了,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这个坑女儿的老爹,不能要了! “砰!” 就在这时,迪娜泽黛房间的木门被从外推开,伴随着一阵洋洋得意的声音,沙扎曼的身影适时地出现在了门口的走廊上。 “嘿,小迪娜泽黛,我给你找了个很不错的保镖,你看看……” 下一瞬间,沙扎曼的话戛然而止。 房间内,迪娜泽黛目光幽幽,站在一旁的沐风则是目露同情。 你看,这不巧了吗? 稍显诡异的气氛让即便是久经商场的呼玛依老爷都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得意的神情中也不由得换上了几分茫然。 “诶?你们都在啊?” …… 半小时后,迪娜泽黛的房间门关上了,只留下灰溜溜地蹲在墙角的沐风和沙扎曼在走廊上孤独吹着早晨特有的凉风。 很明显,某个被认定为花心的家伙和某个被认定为内鬼的父亲先生,被炸毛的大小姐干净利落地扫地出门了。 沙扎曼不理解,相当的不理解。 不就是应了老朋友的一个委托,给自己那体弱多病的女儿找了一个保镖吗?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被自家贴心的小棉袄扫地出门这一步的? 今天的风,甚是喧嚣啊。 一旁,沐风同情地看着已经变成黑白色调的老父亲,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年的须弥斯年度记录里如果没有金牌辅助沙扎曼·呼玛依老爷的高光时刻,他沐风是不认可的。 凭一己之力扭转即将到来的修罗场,伟大,无需多言。 就连提瓦特伟大的五星辅助枫原万叶先生和希诺宁女士都表示,无论增伤减抗聚怪还是护盾增攻群奶,没有人比他更懂辅助。 大型纪录片,六星辅助传奇,持续为您播出。 然而,因为小黑心棉漏风的沙扎曼,心情显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愉快。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又是你这小子搞的鬼。” 呼玛依老爷瞪了沐风一眼,目光不善。 “我警告你,你小子要是敢让我家迪娜泽黛难过,别怪老夫我找你算账。” 自家养了十几年的白菜被拱了的老父亲,有亿点点破防。 最重要的是,似乎还是白菜自己跑的。 闻言,沐风讪讪地收回了手,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害,怎么会呢?” 这不,他网购的鬼火还在狛荷屋没有发货不是? 沙扎曼不着痕迹地瞥了沐风一眼,口中不自觉吐出一声冷哼。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咳咳,我是说,好像妮露那小丫头也跟你关系不一般吧?” 沐风沉默了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似乎……也许……可能……还不止一个? 甚至……草神好像都是他家的? 咳咳……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沐某人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但您知道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沙扎曼叔啊,你也不想年轻时的风范被小迪娜泽黛知道吧?” …… 第178章 学习厨艺,我只推荐稻妻天守阁 半小时后,沐风拎着一小篮迪娜泽黛亲手烤的小点心,愉快地离开了呼玛依商会。 该说不说,沙扎曼老爷还是相当热情的,不仅将自己的那份点心让了出来,还亲自送他到商会门口。 你看,热情得都双眼冒火了。 至于他手里那把快捏断的扫帚? 害,没想到沙扎曼老爷作为须弥首富还挺勤俭节约的,扫个地都要亲自动手。 什么?你说刚刚换成菜刀了? 没逝的,五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如果要学习厨艺的话,他推荐稻妻天守阁。 有道是七神前来,顷刻身陨道消;魔神亲至,落得魂飞魄散,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学成之日,即是寂灭之时。 虚假的厨师,通过精心烹制的菜品为队友提供增益,提供愉悦的身心体验。 真正的厨师,锅是一次性的,厨房也是一次性的,敌人是站着进去的,尸体是横着出来的。 八重堂主编八重宫司亲自代言,裁决之时,我只选稻妻天守阁。 就这样,在亲切友好的交流氛围中,马车渐渐驶离了呼玛依商会,向着须弥城中央教令院的方向缓缓远去。 “那个……小迪娜泽黛呀,刚刚的那个点心还有吗?” “诶?老爹不是不喜欢吗?刚刚我和迪希雅都吃掉了哦。” …… 等到为珐露珊在虚空终端中录入好身份信息,又为甜妹安排好临时住所之后,天色也已经来到了黄昏时分。 落日的余韵朦胧着圣树的林冠,镀上一层淡橙色的温暖的光。 “珐露珊甜……我是说,珐露珊前辈。” “住所已经安排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沐风将一串钥匙放在珐露珊的掌心,微笑着向站在屋子门口的蓝发少女挥手道别。 “哼,去吧去吧。” “前辈我还要研究一下这几年的学术成果,就不占用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 珐露珊白了沐风一眼,随即老气横秋地挥了挥手,背过身打量起她未来的新家。 小楼坐落在离教令院不远的地方,装饰上透着一股复古的风格,清新中伴随着一丝典雅,仿佛是百年之前穿越而来的建筑。 二楼窗台前栽种的几株须弥蔷薇在微风中摇曳,一时间,珐露珊看的有些恍惚。 真的,很像啊…… 很像她一百年前,那个熟悉的小家。 “你是怎么……” 少女回过头,但小屋前的大理石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刚刚还笑着将钥匙递给她的少年,此时也已经不知去向。 夕阳铺洒在石板上,金色的余晖慢慢被夜色吞噬,留下一地零碎的月光。 真是的……走的这么快。 也不知道多陪陪前辈。 珐露珊轻轻叹了口气,手心紧握的黄铜钥匙微微有些发冷。 罢了罢了,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要求他每天都陪着她这个前辈钻研那些在旁人看起来枯燥无味的课题。 或许,等一切都走上正轨,等教令院的课题经费批下来,再收上一两个学生。 等到真正忙起来的时候,她也不会再有时间去回忆过去了吧。 “咔哒。”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木门缓缓打开,屋内暖融融的空气扑面而来,将屋外的寒风阻挡在了门前的走道之外。 少女的眼神游移了一瞬,下意识地去找厨房的方向。 以前她每一次回家,戴着围裙的母亲总会从那里笑眯眯地出来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将她拉到餐桌前一道一道摆上她爱吃的菜。 但是过了很久,屋子里仍然空空荡荡。 没有人声,没有拥抱,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厨房找到了,全新的锅碗瓢盆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那里也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珐露珊一瞬间回过神,时间的重压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压抑到无法呼吸。 是啊,一百年了。 即使这里再像,也终究不是她的家了。 沿着时间流浪了太久太久,家的方向,家的模样,她已经忘得模糊,以至于三分相像,她便感到惶惑和慌张。 机封秘隐,家乡何处。 她忽然有点怀念在沙漠的日子,虽然风餐露宿,但每个夜晚,至少还有人为伴。 不像现在,大大的房子里,住着一个小小的人。 珐露珊沮丧起来,白天那个坚强乐观的前辈在黑夜里暂时卸下了伪装,只剩下一个独自品尝孤独的女孩。 前辈啊……也不过是个被时间遗弃的百岁少女罢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但当她带着一身疲惫推开卧室的房门打算休息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谁呢?这么晚了。 带着疑惑,珐露珊下了楼,打开了房门。 门外没有人,只有夜风吹过小屋前的大理石街道,无声地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或许……是恶作剧吧。 这样对前辈,真是失礼啊。 但正当气呼呼的少女打算关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前的信箱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竹篮。 竹篮里装着刚刚出炉的椰炭饼,还压着一张字迹潦草,一看就是临时写就的字条。 「古法秘制」 “扑哧。” 珐露珊忽然轻笑了一下,她猜到了这份特殊的晚餐究竟是谁的手笔。 怪不得那个家伙能获得那么多女孩子的青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没有道理。 既然是学生的好意,那她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她倒要看看,过了一百年,这所谓的古法秘制和她的手艺相比如何。 珐露珊提着竹篮上了楼,比起刚才,少女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但她却又一次愣住了。 房间内,一张小桌摆放在床边,一张相片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木质相框中,将时光囚禁在薄薄的一小片纸张。 熟悉的记忆在一瞬间涌上心头,珐露珊小心翼翼地走近,指尖轻轻地抹过相片透明的封套,浅绿色的眼瞳中闪着光。 是……你们吗? 一百年前的合影中央,天蓝色长发的少女正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勉强地挤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而她的身后,是严厉的导师,面露骄傲的父母,和一群嘻嘻哈哈的同伴。 一百多年前的毕业存档啊…… 想必找到它,也很不容易吧。 少女忽然抿起嘴一笑,目光如水温柔。 就像他们最后的信中说的那样。 她真的很幸运,无论在什么时候,总还有人一直在爱着她。 …… 第179章 是你懂还是我懂? 虽说坐落在相同的城市之中,但和教令院附近学者聚居地的安静和肃穆不同,夜晚的大巴扎,正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推开实木的沉重门扉走进地下的商街,迎面而来的,是温暖的空气和各种小吃混杂在一起的诱人香气。 对于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有什么能比一杯帕蒂沙兰布丁更让人放松的呢? 当然,如果是对于某只热衷于传统大米布丁的百岁少女来说,如此新颖的布丁款式或许会被坚定地打上异类的标签吧? 沿街的摊贩绵延着整个大理石街道,穹顶聚集着议价声,交谈声和各种各样嘈杂的声响,给寒夜带来了几分烟火的气息。 往日里的大巴扎夜市就已经算得上人流如织,但如果恰好再逢上祖拜尔剧场的表演,这份热闹,便会在云集于剧场的忠实观众助推下走向一个全新的高峰。 就比如……今天。 即使是到了深夜,祖拜尔剧场的观众依然没有一丝一毫要散去的意思。 他们翘首以盼着,甚至不少的摊贩都停止了售卖,转而向着剧场的方向悄悄靠拢。 因为到了谢幕之前,压轴的舞蹈,才会在这一方小小的木台上拉开帷幕。 在无数汇聚的目光中,大幕拉起,舞者登台。 音乐声响起,轻盈如飞鸟在清晨的问候,仿若露珠拍打在鲜艳的帕蒂沙兰,汇入穿过须弥雨林的川流听风歌唱。 舞台上,红发少女轻柔地舒展着手臂,蓝白相间的裙裾随波逐流。 澄澈晶莹的水莲伴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中层层绽放,就如同她灵动的浅蓝色眼瞳一般,仿佛具有着动人心魄的魔力。 轻涟漫舞,摇曳翩跹。 一舞终了,在紫红色的帕蒂沙兰花雨中,少女轻盈地弯腰施礼,带着温柔的微笑向着台下意犹未尽的观众挥手致意。 花瓣散去,水莲谢落,随之而来的是仿佛要将剧场掀翻的喝彩和欢呼。 “妮露妮露!再来一曲!” “妮露小姐!妮露小姐!看我看我!” “我是妮露小姐的狗!” 然而,还没等这道听上去有些不太和谐的话音落地,一只手便不着痕迹地从背后拍上了发言者的肩膀。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妮露小姐家里已经有狗了呢?” 被拍中肩膀的青年人面露不悦地回头,眼见出言反驳的只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不由得露出了带着几分轻蔑的表情。 “哼,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吧?” “你可以去方圆几里打听打听,我可是妮露小姐后援会的会长,是你懂妮露小姐还是我懂妮露小姐?” 看着青年人骄傲的神情,少年明显沉默了一下,表情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怪异。 但很显然,对方将他略显异常的表现错误地当成了一种默认。 “哼,我看你也算是个新人,不如加入我们妮露小姐后援会。” “别的不敢说,但有关妮露小姐的独家资料可是我们协会的必修课。” “怎么样?看在我们误打误撞相识一场的份上,入会费我只收你99万摩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然而,过分专注于推销自己协会的会长先生并没有注意到少年越来越黑的脸色,以及对方耳边虚空终端不断闪着的绿光。 “快看,妮露小姐过来了!” 就在这时,随着前方的观众发出一阵阵惊呼,剧场中尚未离开的人群纷纷被呼喊声所在的方向吸引了目光。 换在以往,为了不引起混乱,妮露表演之后,一般都会选择从后台悄悄退场。 而像是今天一般,直接从舞台正面走向人群的情况,在之前可从未有过先例。 那么,究竟是哪个幸运的家伙能够得到妮露小姐的特殊关注呢? 在四面八方好奇或是羡慕的目光中,人潮如同水波一般,向两边分开了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刚刚走下舞台的少女正提着裙摆向二人交谈的方向小跑而来。 见此情景,上一刻还在高谈阔论着自己的妮露小姐后援会的青年顿时将所谓的入会费抛到了脑后。 会长先生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大束帕蒂沙兰,用激动得颤抖出几分残影的双手捧向了少女跑来的方向。 果然,他的努力妮露小姐都看在眼里,今天是他得到嘉奖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挺直了胸膛,目光坚定得仿佛要当场加入神圣的风纪官队伍。 一步,两步,三步。 在会长先生充满希冀和憧憬的目光中,少女毫不拖泥带水地越过了他的身边,径直扑进了身后少年的怀抱中。 “真是的,沐风哥。” “回来了也不知道提前和我说一声。” 少女微鼓着脸颊,浅蓝色如同清水塘一般的眼瞳弯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抱歉抱歉,我刚刚从朱特先生那里买了米圆塔,要来一点吗?” 沐风提了提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小竹篮,笑着轻轻捏了捏妮露软绵绵的脸蛋。 “那……今天我要多吃一个!” “好好好,妮露吃多少都行哦。” 在那一瞬间,会场中仿佛响起了无数道心碎的声音。 而其中最响亮的那一道,无疑是还呆滞地捧着帕蒂沙兰站在原地的会长先生。 一阵莫名的旋律从虚空中响起,就仿如会长先生此时如坠冰窟的心情。 北风潇潇~雪花飘飘~ “啪嗒。” 两张纸片掉在了地上,旁边的观众疑惑地捡起,环视了一圈出声询问道: “嘿,谁的身份证和复印件掉了?” 而就在这时,扑在沐风怀里的妮露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现在的场合。 她们好像……是不是还在剧场里? 而且还有这么多观众…… 妮露的脸颊顿时染上一层红晕,在周围人或是善意的起哄或是嫉妒的目光中,少女拉起沐风的手,捂着脸落荒而逃。 看起来,今夜须弥城中虚空终端里的此獠当诛榜的榜首,要易主了。 “嘿!都让开都让开,我们是风纪官,刚刚接到举报,有人长时间暗中跟踪少女图谋不轨,现在所有人接受检查!” …… 第180章 夜间故事 “唔……可算是出来了……” 祖拜尔剧场外的小巷中,妮露悄悄地从巷口探出头,向着剧场外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即飞速地将头缩回了小巷中。 剧场外,意犹未尽的观众正三三两两聚集在祖拜尔剧场前的小广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巷。 应该……暂时是安全了吧? 妮露轻轻抚了抚胸口,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想到方才在剧场中的失态,即使是平日并不吝惜表达自己情感的少女,脸颊也不由得一阵发烫。 被老师她们看到的话,一定,一定会被嘲笑五百年的吧?! 呜……不然还是换个国家生活好了。 额头逐渐开始冒起蒸汽的小舞娘,停止了思考。 “事已至此,不如先找个地方吃夜宵怎么样?” 沐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巷子外仍然迟迟没有散去意思的人群瞥了一眼,拎了拎手中还冒着几分热气的小竹篮。 可以预见的是,明天须弥日报的头版头条,怕是要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那也就意味着…… 沐某人的背后忽然一阵发凉,总觉得大小姐的地下室在向他招手。 他忽然觉得,明天作为教令院规定的工作日,认真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才是一位贤者合格的日常。 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半路上被套麻袋。 不过现在的话,还是先哄好快要冒蚊香圈的小舞娘好了。 于是,两人穿过了幽深的小巷,从另一边的出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 离开小巷口,又穿过几条僻静的小路,登上一两级大理石构成的台阶,颇有几分压抑的幽暗,瞬间被豁然开阔的星空取代。 圣树的中央分叉出枝桠,支撑起翠绿色的林冠,其中小小的一支偷偷平展出一个小巧的平台,让晚间的风有了歇息的场所。 “这里……很美呢。” 漫天星光柔和地洒落在枝条上,如水的月色映照进少女浅蓝色的眼瞳,闪闪发亮。 原本不安的心情奇迹般地缓缓平息下来,如果不是狭小的枝条并不允许,她甚至升起了在月光中再跳上一支舞的想法。 “这里是明论派用于观星的地点,不过现在距离期末论文的截止日期还远,自然不会有什么学生光顾。” 沐风拍了拍枝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着妮露的方向神秘地眨了眨眼。 至于他发现这样一个地方的原因,就要从赛诺拉着他和提纳里讲了整整一个小时冷笑话的那个下午讲起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再也没有在下午的时候光顾过这个极寒之地。 “唔……不是所有人都是像沐风哥你们一样的天才啦。” “如果换作是我的话,估计从教令院毕业都很困难呢。” 妮露微微鼓起嘴,学着沐风的样子拍了拍枝条上的灰尘,轻巧地坐在了他身边。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六岁满分通过教令院入学考试外加一年时间通过六大学派所有的毕业论文获得学位证明。 “妮露有妮露自己的特长呢。” 沐风笑了笑,将夜宵从荷叶包裹的竹篮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用餐勺舀起满满一块淋着酱汁的米圆塔递到妮露嘴边。 “来,说好了要吃三个哦。” “唔……那会长胖的啦。” 妮露漂亮的眼瞳弯起好看的弧度,米饭混合着禽肉和鱼肉将少女的脸颊撑的鼓鼓囊囊,如同一只嘴里塞满了坚果的仓鼠。 “不过,除了父母之外,很多人好像都不是很认可我学舞蹈呢。” 说道这里,少女微微有些苦恼地撑起脸颊,鼓着嘴将口中的食物用力咽了下去。 在智慧的国度,她们的艺术从来就没有得到教令院学者的正式承认。 在高高在上的贤者眼中,艺术,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务正业罢了。 “艺术可不是不务正业。” 沐风轻轻点了点妮露的额头,随即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口: “关于这一点,就连五星评论家兼妮露小姐后援会会长小丑先生都表示道,” “如果有一天教令院取缔了妮露小姐的演出,他宁愿把枪口直接指向大贤者。” 另一边,正在风纪官总部喝茶的某位后援会会长:…… 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有一会了,但有的人死了,他还是能活在别人的话里。 只不过,是笑话。 “扑哧。” “沐风哥又开始胡编乱造,哪里会有这样的人啦。” 妮露捂嘴一笑,眉眼弯弯,刚刚升起的一丝烦恼也在玩笑中烟消云散。 是呀,也还有很多人喜欢她的演出。 就因为这个理由,她也要好好地表演下去呢,就像她的老师一样。 不过,如果想要她单独表演的话,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机会哟。 少女微微侧过脸,目光温柔。 “沐风哥,和我说说沙漠的故事吧。” 说说离开须弥城这么长时间的故事,说说沙漠里凶险或者奇妙的遭遇,说说她所不知道的,但又无比好奇的一切。 她可不想离某人太远呢,即使是已经过去的记忆也一样。 一同讲过的故事,也就相当于她也陪着他一起经历过一遍了,不是吗? 妮露也依稀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她已经记不清的过去,有一个小小的绿色精灵曾经这样告诉她。 最终,森林会记住一切。 “这个故事有点长,今天晚上可能会讲不完哦。” 当然,是简略地概括了珐露珊甜妹和小迪希雅相关内容的删减版。 如果让小丫头知道去沙漠一趟带回来两个女孩的话,家里的醋坛子就要翻了。 关于这一点,沐风表示千古奇冤,他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想要完全隐瞒住聪慧的小舞娘,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哼,前辈和保镖,真的只有那么简单吗,沐~风~哥?” 妮露鼓起脸,白净的小手轻轻掐住了沐风腰间的软肉,目光中带着几分威胁。 少女的第六感,是很灵验的哦。 就在下午,好闺蜜迪娜泽黛可是来过商量建造联合地下室的提议呢。 “哼,作为惩罚,今天晚上,沐风哥只许和斯旺睡一窝!” …… 第181章 勤勉工作的贤者 当然,口是心非的小舞娘最终还是没舍得让某个花心的家伙真的睡进斯旺的小窝。 话虽如此,但为了防止某位不靠谱的兄长的贪心与日俱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警告”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是过于贪心的沐风哥的话,家里可是没有你的位置呢。 不过,对于好闺蜜迪娜泽黛的地下室计划,少女觉得还是有那么一丝激进。 小舞娘是不贪心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只要十八个小时就够了。 至于剩下的六个小时嘛,要负责好好地看着她跳舞哟。 …… 一夜无梦,随着暝彩鸟清脆的啼鸣声在林冠上响起,晨光倾落,须弥城又一次在薄雾中,迎来熟悉的早晨。 “哈……呼……” 沐风打着哈欠推开卧室的房门,一边随手披上挂在墙边衣架上的外衣,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今天的行程。 他现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发明的早上好,以及早起究竟是谁在好。 按理来说,作为教令院的贤者,他今天应该去向身为大贤者兼导师的阿扎尔述职,但规则嘛,就是用来打破的。 不过,他还是很民主的,贸然破坏教令院的规章制度也不是他模范贤者的作风。 所以他沐某人决定,除非手里的这枚骰子投出六点,否则他今日就要努力工作。 我来投注,我来博弈,我来赢取。 我任命运拨转轮盘,孤注一掷,遍历死地而后生,一切献给——休息日! 玉石制的骰子甩进临时充作赌桌的空花盆,绕着花盆的四周飞速旋转了一圈之后,稳稳地停在了六点之上。 沐风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命运之神也认为最理想的社会制度是七休日。 今天就继续翘班好了,他相信自己亲爱的导师阿扎尔可以独立完成教令院繁重的文书工作,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做我们这行,工作中顾全大局的,往往不在大局,而为工作不惜代价的,通常就是那个代价。 放下工作情结,享受摸鱼人生。 告诉牢扎,他沐某人想摸鱼了。 于是,心满意足的沐某人拿起一片面包出了门,打算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 低情商:无所事事的该溜子。 高情商:巡视须弥城内的治安情况,并亲切友好地和民众进行深入交流。 今日亦是和平的一日。 当然,早晨七点还在办公室里加班的大贤者先生除外。 …… 半小时后,穿着睡裙的小舞娘悄悄摸摸从楼上探出了脑袋,确认楼下已经空无一人之后这才踮着脚尖悄悄摸摸地下了楼。 唔……昨天晚上听故事太迟了呢,竟然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都早上了。 妮露有些不好意思地卷了卷自己披散的浅红色长发,轻巧地拿起小桌上的花洒,打算给庭院外的须弥蔷薇浇水。 不过,这枚骰子是谁的呢? 六个六点……怎么看都好像没有用吧? …… 另一边,须弥城,宝商街。 “号外号外,今日须弥头条,教令院贤者和大巴扎舞蹈演员不得不说的故事。” “独家新闻报道,不要9999摩拉,不要999摩拉,也不要99摩拉。” “只需要摩拉,你就可以……哎呦!” 在须弥这座智慧的城邦里,最近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如果你对自己的眼光有足够的信心,又有在寻常的渠道里无法获取的心仪之物。 那么不妨去寻找一个有着金色眼瞳的粉发女孩,她的那里也许就有你想要的答案。 无论是情报,珍宝,还是家常用品,甚至于……一些教令院明令禁止的商品。 比如说,封装出售的「知识」。 你或许可以在奥摩斯港的小巷中见到她,也或许可以在教令院学生才知道的秘密地下黑市里找到她的身影。 短短时间内声名鹊起的大商人,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 只有你想象不到的商品,没有她无法获取的商品。 不过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摩拉。 但,今天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的情报交易,似乎出现了一点意外。 还没等熟练的报价环节结束,一个响亮的暴栗就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多莉哎呦一声捂起额头,偏过小脸看见熟悉的身影,不由得轻轻吐了吐小舌头。 “嘿嘿,早呀,我的债主,要来看看最新的商品吗?” “指教令院贤者不得不说的故事吗?” 沐风恶狠狠地将小丫头柔软的脸蛋捏成各种形状,脸色带着几分漆黑。 小棉袄终究还是成了黑心棉。 多莉嘿嘿一笑,表情没有丝毫介意,倒不如说,她纯粹就是故意的。 回来须弥城的第一天居然不来见她,连消息都不通知她一声,多莉·桑哥玛哈巴依老爷的报复心可是很重的。 “怎么样,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见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了?” 多莉随手打发走周围的一圈伙计,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沐风的胸口。 至于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醋意,就连尚未走远的商铺帮工们都能清晰地感知些许。 这是他们能知道的吗?如果听到的太多,该不会第二天出现在奥摩斯港里吧? 在线等,挺急的。 “害……这不是沙漠里还有不少麻烦嘛……诺,你的礼物。” 沐风讪讪一笑,安抚地揉了揉多莉的粉发,接着从神之眼的空间中取出两块晶莹剔透的浅紫色宝石放在小丫头手中。 至于宝石是从哪里来的? 咳咳,他只能说,感谢赤王……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他拿的也不多,还是给阿赫玛尔先生留了一点的,和那群学者相比,至少他没把赤王陵里刻有记录的石砖都给拆走不是? 高情商: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哼,在内行人看来,成色也就一般嘛,说不定还没有我的情报生意值钱呢。” 多莉轻哼一声,不过还是很诚实地把宝石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在了口袋中。 虽然如此,看在是某人的礼物的份上,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好了。 听说附近有个手艺不错的珠宝匠,她觉得似乎可以发展一下自己的饰品业务。 至于给这两块宝石镶上一些不错的装饰?那当然只是顺带的啦。 “对了,你要的东西,有消息了哦。” …… 第182章 神明罐装知识 “神明罐装知识啊……” 沐风张开手掌,形如奇形怪状的果实的容器安安静静悬浮在掌心上,其中仿若不息翻转的流质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不同于寻常罐装知识翠绿或是浅绿的色泽,这枚神明罐装知识的周围,正不断升腾着妖冶的深红色光晕。 不祥,以及极致的危险。 这是这枚所谓的“神明罐装知识”带给他的第一印象。 诡异的知识如同是正在流淌的暗红色鲜血,靠近的一瞬,脑海仿佛在顷刻之间就被无数道癫狂的呓语占据。 「世界……遗忘我……」 沐风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几分,红色神明罐装知识里残留的只言片语,再一次印证了他先前的一些猜想。 这份让教令院学者趋之若鹜,尤其是阿扎尔求之若渴的神明罐装知识里,封存了前代草神大慈树王临终前的意识。 漆黑的灾厄,禁忌的知识,神明陨落的一刻,一同被埋葬在这枚腐化的果实之中。 这不是知识,这是坟墓。 而这,也就恰好解释了身患「林居狂语症」的学者陷入癫狂的原因。 教令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鼓励学者通过冥想建立和世界树的联系,但大多数的冥想者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精神崩溃。 此即学者们谈之色变的「林居狂语症」,患此症者,药石难医。 教令院对外给出的解释是,人类现有的精神强度,无法触及「神」的领域。 多加训练,或是辅以安神香的外部作用,就可以逐步接近智慧的殿堂。 但,这就是这场骗局的关键所在。 神明的知识是无害的,世界树链接也是无害的,但世界树中共生着禁忌知识污染的树王残存意识则不同。 人类的精神强度远不如神明或是其他元素生命不假,但真正引发灾难的并不是神明层次的知识,而是世界之外的污染。 一旦被禁忌知识趁虚而入,意识崩溃只是早晚的事。 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所谓的“疯学者”们便会被遣送到阿如村,放任其自生自灭。 而冥想过程中,尤其是触及世界树的瞬间产生的巨额精神力,足以创造神明的精神力,才是阿扎尔真正的目的。 在保密这一点上,他这位导师可真是将生性多疑发挥的淋漓尽致呢。 “说起来,这枚所谓的神明罐装知识究竟有什么稀奇的?” “既不好看又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我说你,最好小心一点哦。” 坐在沐风怀里的多莉推了推酒红色的菱形眼镜,抱起手臂仔细地打量着悬浮在空中的鲜红色果实,目光中透露出几分警惕。 虽然她真正开始经商的时间还不算长,但见过的奇珍异宝可不少。 这样东西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危险重重的同时,也伴生着巨大的诱惑。 就如同道成林里,有着最鲜艳色彩的蕈菇,往往蕴含的毒性也最为致命。 多莉的提醒打断了尚且沉浸在纷乱思绪中的沐风,他将散发着红光的罐装知识收进神之眼,打趣着揉了揉小丫头的粉发。 “怎么?这可是神明级别的知识,掌握独属于神明的智慧,说不定可以原地登神哟,多莉就一点不动心吗?” 然而,怀里的女孩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哼,我觉得呀,这种罐装知识也就骗骗教令院里的那群书呆子。” “对我来说,什么知识呀神明呀,还不如一大笔摩拉来的有吸引力呢。” 说到这里,多莉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抬头软绵绵地白了沐风一眼。 “哦,对了,那位大冒险家艾莉丝女士说,有机会想要见你一面呢。” “看来,某人的魅力很大嘛。” 闻言,沐风却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艾莉丝?他记得……是可莉的妈妈? 虽然说,身为提瓦特传说中踪迹神秘的大冒险家,又是凭一己之力将蒙德的风龙废墟核平了的狠角色。 艾莉丝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无论是前世还是当下都算不上陌生,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此前并没有任何交集。 对方为什么会知晓他的身份,又为何会对他产生额外的兴趣呢? 魔女会中不乏精通占卜之人,莫娜的老师便是其中之一,莫非是他的行为已经使提瓦特的走向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又或者……是降临者的身份。 但无论如何,对于目前本已经一团乱麻的局势来说,又一方势力的插手对他来说却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所幸的是,这份所谓的会面邀请,并没有注明一个具体的日期。 既然如此,那就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做理会好了。 不过,这副沉思的模样落在小多莉的眼中,似乎就有些偏离了原有的样貌。 在和多莉·桑哥玛哈巴依老爷约会的时候想着别人的话,可是很危险的哦。 即使是她最大的供应商,也不行呢。 “嗷!疼疼疼,小多莉快松手!” …… 另一边,不知何处,不知何时。 忽然,在未知中有了光。 光的中央中摆着一张圆桌,圆桌上依次摆放着几只精致的白瓷茶杯。 周围的书架仍然隐没在黑暗中,书页无休止的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但却见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哗啦,哗啦。” 其中的一个茶杯忽然从杯底自动涌出淡褐色的咖啡,直到冒着热气的饮品蔓延到了杯口这才堪堪停下。 随后,淡奶油从咖啡液中缓缓浮现,随即在飘飘荡荡中构成了一个字母。 「b」 “我看到的未来发生了改变,水中倒映的面孔远不再是星空预示的模样。” “天空和深渊的交界落下了来自天外的飞星,他将毁灭这个故事,或是重塑它。” “过分的干预将扰乱命定的抉择,将一切已定或是未定推向未知。” 严肃的声音落下,身边的茶杯随之涌起浅绿色的清茶,随之而来的是带着欢快和活泼的声音,轻快中带着几分俏皮。 “不要这么严肃嘛,b。”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啦。” 发言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啊,究竟是第几次了呢?” 随后没有人再发言,直到茶杯渐渐空了,圆桌再一次被黑暗淹没。 …… 第183章 各怀鬼胎 深夜,工作了整整一日的大贤者阿扎尔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署上自己的名字,随即将更换了四次的羽毛笔插回了笔架之上。 又是勤奋工作的一天。 比起净善宫里面那个一事无成的神明,还是他这个大贤者更加适合统领须弥。 阿扎尔满意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过很快就因为身体的酸痛皱了皱眉。 人类的躯体还真是孱弱。 但好在,他也无需再忍受这副已然不甚灵敏的身体太长时间。 在他那位天才学生的统筹下,史无前例的造神计划已经接近尾声。 只需等待神明层次的知识灌注,再加上大规模的梦境能量支撑,登临神座就再也不是只存在于理论之中的幻想。 而他,作为提瓦特历史上的第一位凡人登神者,将永远被史书铭记。 他将统合大慈树王和阿赫玛尔的知识,秉承着世界树的意志,带领整个须弥,带领整个须弥的智慧走向新的高度。 至于那位籍籍无名的草之神,也就只有哄骗哄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登神之日,他将再次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而这场战争,只会有一个胜利者。 窗外的冰冷的风刮过窗户,伴随着树枝窸窸窣窣的轻响。 “说说吧,我的那位好学生现在在干什么呢?” 阿扎尔并没有回头,但原本半开的窗户已然紧闭,空荡荡的办公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 作为身居高位的掌权者,对任何人都保持怀疑是生存的必备技能。 不仅是他的学生,就连他最亲密的战友卡瓦贾,身边都不乏他阿扎尔的眼线。 至于向来和他不对付的风纪官或是书记官,他们的一举一动,实际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他的的监控之中。 回来须弥城已经一整天,既不来向他这个大贤者述职,也不回净善宫开展研究。 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位天才学生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闻言,暗卫面露几分为难,在脑海中飞速斟酌着措辞。 “禀告大贤者大人,沐风大人自从回来之后就在……呃……就在……” 说到这里,暗卫面具下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抬起视线暗中观察着阿扎尔的神情。 见暗卫迟疑的态度,阿扎尔疑窦顿生。 莫非,是他的这位学生在沙漠里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 阿扎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造神计划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任何不安定因素都应该被清除,哪怕是计划的负责人也不例外。 大不了,就同意愚人众的合作,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损失,在登神面前不值一提。 “说。如果不想你的家人出意外的话。” 带着威胁的冷喝在耳边响起,暗卫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暗暗抬头瞥了一眼大贤者阴沉的脸色,无奈开口。 “沐风大人……自从回到须弥城,就相继和相识的几位少女在城中游玩。” “其中包括呼玛依家的小姐迪娜泽黛,祖拜尔剧场的舞者妮露,刚刚从赤王陵生还的珐露珊前辈以及须弥城中最近声名鹊起的大商人多莉。” “另外……沐风大人将开销计入了沙漠公差外出款项,并申请了经费报销。” “这是刚刚呈递的账单,请您过目。” 冗长的报告结束,阿扎尔的表情从铁青到转为迷茫,接着又重新变回了铁青。 他劈手夺过暗卫手中的账单,随意扫视了几眼之后,神色更黑了几分。 合着他一个大贤者在办公室兢兢业业地批改文件通宵达旦,他这个学生却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外寻欢作乐。 简直倒反天罡,简直成何体统!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教令院的规矩何在?学者的尊严何在?翘班的理由又何在? 年轻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他这个六十岁的大贤者。 “还有另一件事向您汇报,沐风大人已经取得神明罐装知识,正差遣亲信三十人团秘密送往地下工坊。” 阿扎尔挑了挑眉,神情忽然放松。 但话又说回来了,沙漠的任务还是很繁重的,劳逸结合也是一位学者处理研究课题时必不可少的优良品德。 “罢了,把账单拿去报销,金额就从妙论派那堆没用的工程经费上扣除。” …… 另一边,须弥,驮兽乐园。 “好啦,小多莉,时间也不早了,剩下的部分就下次参观吧。” 沐风笑着抱起多莉,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却被小丫头不满地轻轻推开。 “哼,走啦走啦,下次来可就没有免费参观这种好事,肯定要狠狠宰你一笔!” 粉发女孩傲娇地转过头,心中则是暗暗盘算着在给她的驮兽乐园再添置一些有趣的设施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星期有点匆忙,三个月好像太长,说不定赶不上…… 不对!她才没有期待什么下一次呢!这只不过是让她的驮兽乐园能给她带来更多的摩拉罢了,和某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口是心非的女孩,很快说服了自己。 没有什么比赚摩拉更开心了,对吧? 沐风笑了笑,揉了揉小多莉的粉发,随即转身跟着身旁的一名佣兵转身离开。 然而,走出灯火通明的乐园不远,沐风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拙劣的跟踪,自从他早晨离家的时候便已经有所察觉。 看来,他的这位亲爱的大贤者导师,疑心很重呢。 不过,在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现在还没到真正摊牌的时候,不表现得对权力或是摩拉有一定的想法,又怎么能瞒过他这个亲爱的导师的耳目呢? 没有欲望的人,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人,不是吗? 毕竟,对方自认为看到的,实际上,只是他想让对方看到的。 就比如,他身边这位看似普通的佣兵。 “米沙勒,今天晚间让北门的兄弟们放松一下,有劳了。” “是,沙漠的子民谨遵您的指令。” …… 第184章 欢迎回家 是夜,连天的乌云遮蔽着月光,须弥在黯淡的夜色中酣眠。 城口处,几名站岗的佣兵懒散地东倒西歪,围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旁佣兵的手中仍然抱着武器,只不过已然靠在砖墙边点着头打起了瞌睡。 “沙沙……沙沙……” 就在这一片安宁和静谧中,城墙外的草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哈……我好像听到有动静……” 靠在墙边打盹的佣兵迷迷糊糊睁开眼,迷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另一边,正在谈天说地的守卫同样停下了关于帕蒂沙兰布丁和大米布丁的争论,其中一个人正要本能地前去查看,却被小队的头领一把拉住,略带深意地摇了摇头。 刚刚迈出脚步的佣兵恍然会意,原本向着小路外的步伐也转向了不远处还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同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巴别特!” “你看,反正这会也没什么要紧任务,今天晚上头儿请客,我们几个一起去兰巴德酒馆喝上几杯怎么样?” 佣兵嬉皮笑脸地揽着同伴的肩膀,丝毫没有顾及身后领队漆黑的脸色。 他怎么不记得他说过要请客的事? 兄弟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玩脑筋。 不过,想起米沙勒老大的“特别关照”,领队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拿出了荷包,仔细数着其中为数不多的摩拉。 沙漠的子民便是如此,一有了一点收入就去换上一顿好酒欢饮买醉,即使是来到了雨林,这样的习惯也没有任何改变。 不知道这一顿之后,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摩拉还够不够他生活到月底。 月初:鸡蛋五百一个,小钱而已。 月末:兄弟们,10枚摩拉怎么活七天? 忍痛从小金库里取出一大笔摩拉的领队感受着怀里瞬间干瘪下去的钱袋,在心中默默地流下了生活所迫的泪水。 为了米沙勒老大的事业,他已经贡献出了他所能贡献的一切。 他为旅团立过功!他为旅团流过血!他为旅团付出了整整摩拉! 顺便问一句,支出能报销吗? 嘻嘻哈哈的佣兵们相互搭着肩膀走远了,随着他们相互打趣的声音消失在小路拐角,城口处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夜风卷起小路上的落叶,拂过周围茂盛的灌木发出沙沙的轻响。 “兰百梨迦,那菈都离开了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一丛低矮的灌木后响起,随后,一只圆滚滚的兰那罗从树叶后探出了脑袋,随后晃晃悠悠地飘向了城口。 “兰百梨迦没有发现那菈,这里也没有大大铁块,看上去很安全。” 四处飘飞着检查了一圈之后,兰百梨迦蹦蹦跳跳地飞向半空中的哨塔,向着灌木丛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中的小木拐杖。 如果还有不怀好意的那菈在的话,他也不介意和坏那菈讲讲道理。 很快,戴着红围巾的兰罗摩和裹着一身黑色斗篷的纳西妲从枝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趁着四下无人混入了须弥城。 深夜的须弥很安静,除了远处亮着灯的兰巴德酒馆仍然传来酒杯碰撞的声响,周围只剩下熟睡居民平稳的呼吸。 闪身进了一条无人注意的小巷,纳西妲摘下兜帽,白色中带着浅绿的侧马尾披散在肩头,翠绿色的四叶瞳闪闪发光。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的身材似乎比离开之前更加娇小了几分。 “谢谢你们,兰百梨迦,兰罗摩。” “桓那兰那的状况刚刚有了一些好转,兰拉迦长老或许还需要你们的帮忙。”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纳西妲挨个轻轻抚摸过两只兰那罗的小脑袋,微笑着温声向着两小只道谢。 “小草神不用道谢,如果没有小草神帮忙,邪恶的无留陀会很快污染觉王之树。” “如果是这样,森林会生病,生病就会遗忘很多事,那样很不好。” “兰罗摩不想森林生病,兰百梨迦也不想,兰拉迦长老也不想,所以,应该是我们要谢谢小草神才对。” 兰罗摩挥了挥叶子手,围着纳西妲转了一圈,随即补充道: “兰罗摩也要感谢那菈沐风,那菈沐风是好那菈,兰罗摩要和那菈沐风做一辈子的朋友,桓那兰那欢迎朋友。” 纳西妲被兰罗摩逗笑了,小小神明漂亮的四叶瞳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白净的小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是呀,她的贤者确实是个好那菈呢。 只不过有时候有点坏。 一旁,兰百梨迦敲了敲小拐杖,圆滚滚的身体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 “但是兰百梨迦不喜欢那些穿着绿衣服的那菈,那些那菈欺负小草神。” “既然那些坏那菈像大大铁块那样不懂道理,那兰百梨迦就教他们讲讲道理!” 说着,兰百梨迦挥着手中的木拐杖,杀气腾腾向着教令院的方向飞去。 但最终,还是纳西妲亲自阻拦,这才让教令院免于成为一片废墟的灾难。 毕竟,以兰百梨迦一拐杖将遗迹守卫敲成零件的实力,别说拆了教令院,就算把贤者敲进地里当萝卜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将怒气冲冲的兰百梨迦抱在怀里,看着远处的教令院,纳西妲又是一阵恍然。 在此之前,沐风也曾经多次劝说纳西妲出面公开大贤者的罪行,直接取缔教令院,并也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在心里,她对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成为一位合格神明的准备,却始终抱着怀疑。 她真的能够带领好须弥,成为和大慈树王一样优秀的神明吗? 纳西妲不知道。 长期以来,她一直被冠以不合格的神明的称号,久而久之,她也默认了这一切。 对于教令院的囚禁,她并非不能挣脱,但她只是默默地接受,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看看世界,去改变这个她爱的国家。 从来没有人教她该如何成为一位好的神明,也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样的神明才算得上合格。 诞生起,她只是迎合着贤者们的要求,迎合着所有子民的期望,尽全力去学习,去模仿着曾经大慈树王的模样。 但她的模仿到底做到几分相似,纳西妲依旧不知道。 甚至有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是布耶尔,还应该是纳西妲。 那……她究竟是谁呢…… 拯救了眷属的欢欣很快跌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 纳西妲强打起笑容送别了兰百梨迦和兰罗摩,随后独自一人走向了净善宫。 也是时候……回到那个囚笼了吧。 她轻轻推开了净善宫厚重的翠绿色大门,门内透出的亮光让纳西妲一怔,枣椰蜜糖在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对啊……差点都忘了,这里早就已经不是囚笼了。 有人在等她回家呢。 她一刻也不愿意再继续等待,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熟悉的声音随之在门后响起。 “晚上好,欢迎回家哦,纳西妲。” …… 第185章 飞鸟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也是小小的神明刚刚诞生的时候。 天空是深红色的,那时候没有鸟儿在天空中歌唱。 贤者拽着她的手腕,她回过头的瞬间,看见枝头上的飞鸟折断了羽翼,看见它无声地向大地坠落。 然后,一双手接住了飞鸟的躯体。 还没等她看清飞鸟的面貌,沉重的净善宫门在贤者的手中轰然紧闭,于是她再也无法触碰外面的世界,也再未见过飞鸟。 初生的神明并不知道鸟儿的结局,她为飞鸟感到庆幸。 至少,它又有了再次飞向天空的可能。 但她却不知道何时才能亲眼去看看世界,亲身听飞鸟在天空的鸣唱。 然而,当小小的神明学会在虚空的终端遨游她的国度,她又一次看见了那只飞鸟。 鸟儿在靠窗的笼子里,面前是精美的食物,但它只是看着窗外的天空,漠然无语。 狭小的笼子里,它再也展不开翅膀,也无法飞向天空。 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听见它的歌唱。 小小神明附身的飞鸟和笼中的团雀对望,她在它的眼神中看见了天空的模样。 你也是囿于桎梏的笼中之鸟吗? 然后她们错过了,这也是最后一面。 第二日,窗前的笼子里不再有团雀,它安眠在庭院的树下,覆盖着须弥蔷薇的花。 飞鸟,在折翼的瞬间就会死去。 因为就算没有坠落,笼中的鸟也不再有飞向天空的契机,不能再展开的羽翼不是羽翼,不能被天空听到的歌唱没有意义。 因为,它已经触碰过天空。 神明降生到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死去了,它们有着相同的宿命。 不同的是,飞鸟直到消逝的瞬间都是没能跨出鸟笼,它看着天空死去,然后埋葬在和天空相距最远的地底。 但五百年后,有人为她打开的枷锁,小小的神明第一次有机会走出了鸟笼。 一路上,她看到了很多很多。 她第一次亲眼看着夕阳落下,又坐在山头,任由夜间带着露水的风打湿她的头发,满怀着希冀等待朝阳升起。 她第一次感受柔顺的青草抚过脚底,有点痒痒的,但很安心。 飞鸟又一次在她的头顶掠过,天空已经不是五百年前的颜色,她也再一次听见了飞鸟对着天空深情的歌唱。 果然要亲眼去看,才能感受到世界的美。 一只团雀落在她的肩头,嫩黄的喙轻轻啄她的指尖,毛茸茸的身体蹭着她的脸颊。 她捧起它,将它送向天空。 “去飞吧,我会再来听你唱歌哦。” 团雀盘旋几圈,叽叽喳喳地飞远了,神明也再一次踏上她第一次的远行。 桓那兰那的森之民们飘飘荡荡着迎接她的到来,他们和唱着大梦的曲调,梦境的花开满了梦之树的城邦。 我可以拯救他们的家吗? 小小的神明有点紧张,她看着围绕在身边的精灵,将手放在了枯萎的树上。 生命的力量最终压过了污染,虽然只是暂时的胜利,却也并非没有代价。 过度损耗的力量让她的身形再次缩小,但纳西妲很开心。 虽然只是暂时的缓解,但又怎么能不让她欢欣鼓舞呢? 她不再是什么都没改变不了的神明了,至少,她救下了她的眷属。 她原来也可以做的很好。 小小神明的第一趟旅途结束了,虽然对外面的世界还有着留恋,但她也该到了回家的时候,那里还有悬而未决的难题。 况且,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将一路上的见闻讲给她最初的贤者。 但不幸的是,事实和智慧的神明想的似乎有点出入。 听完桓那兰那的故事,迎接满心等待称赞的小小神明的,却不是预料之中的夸奖。 “神明大人,我好像记得提醒过你,任何情况下都不许逞强呢。” 沐风轻轻掐着纳西妲软乎乎的脸蛋,打量着她明显缩小了一圈的身材,目光严肃。 今天能一时冲动清除死域过度消耗神力,明天就敢不计后果冒险救治某只睡在沙漠里的阿佩普。 如此不正之风,必须及时予以制止! 什么?你说沙漠里的草龙怎么办? 哼哼,阿佩普女士,如果不想一直待在污染里的话,就乖乖到须弥当打手龙吧? 毕竟还有一样特殊的发明,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雨林某个不知名角落的实验室里,等待着未来亮相的一天呢。 “唔……我没有……” 被掐住脸蛋的纳西妲呜呜了两声,试图狡辩,但很快心虚地转过了自己的视线。 撒谎这种事,对一个500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真的没有吗?不如对着今晚的枣椰蜜糖发誓怎么样?” 纳西妲眨了眨四叶瞳,打算拿出一点神明的威严,并尝试在世界树中找出一个除了卖萌之外能让某人松开爪子的办法。 重铸神明荣光,她小草神也绝非鳝类! “唔哇……阿沐松手……” 但很显然,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 半小时后,纳西妲端着一大盘枣椰蜜糖报复性地往嘴里塞着,一边鼓着脸蛋暗戳戳地打量着身后正在编头发的某位贤者。 哼,不敬神明!她要生气啦! 草神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要从最喜欢的贤者名单里开除某人十分……三分……算了,一分钟。 “好啦,纳西妲做的很好,但是下一次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 沐风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将怀里的女孩抱紧了一些。 神明也会闹小脾气吗? 小小的神明默默转头看了看净善宫墙上的挂钟,五秒钟。 四舍五入一下,已经一分钟了不是吗? 智慧,是智慧之神的敌人。 “那,我也要听阿沐的故事。” 纳西妲转头,翠绿色的四叶瞳闪着一丝丝狡黠的光芒,这让某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坏了,冲我来的,要糟。 “我要听阿沐是怎么捡到两个漂亮少女的故事,不许说谎哦,我的贤者。” 她一般没有隔夜仇呢,因为当天就能报哦,毕竟,她可是全职全能的智慧之神。 今夜,是神明大人搬回一分。 …… 第186章 又见花神诞祭 【18岁,又是半年过去。】 【时间过得很平静,也过的很迅速,就仿佛是沙漠中的旅途就在昨日。】 【回到须弥城后的生活很平淡,一方面,造神计划已经接近尾声,随着神明罐装知识的灌注,工坊里人造神明外装甲的最后组装不再需要你的亲自指导。】 【另一方面,米沙勒带领的神王之遗佣兵团几乎架空原有三十人团的组织架构,全面接手须弥城内的防卫和治安。】 【沙漠之行结束的一个月后,赛诺带领的风纪官队伍也相继从沙漠中返回。】 【不出预料,活力之家里已经找不到更进一步指向愚人众的线索,加上至冬强硬的外交压力,虽然赛诺并不打算不了了之,但明面上的调查已然落下帷幕。】 【在卡维家住了一段日子之后,提纳里回到了道成林,继续履行巡林官的职责。】 【但没有人注意到,孤身一人潜入须弥城的提纳里,离开之时身边多了两个陌生的面孔,在须弥城里从未出现的面孔。】 【艾尔海森继续当他的书记官,一如既往的准时上班和下班,只不过,每隔个两三天就有同事或者学生投诉他过于刻薄的抗议信投到贤者办公室。】 【至于投诉理由也是五花八门,譬如言辞过分犀利,课业要求过高(这里指明关于毕业需要精通二十门语言的要求),以及书记官拒绝约会等等等等。】 【只不过,是不是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当然,这些抗议信一般都会落到某位幸灾乐祸的建筑师手中,然后逐字逐句地批判对于艾尔海森的控诉不够深刻。】 【以下是该建筑师在兰巴德酒馆某次意外醉酒之后和另一位学者的对话实录,如今收录在某位代理贤者的绝密收藏《笨蛋金发美人和他的毒舌舍友2.0》之中:】 “话说卡维学长,你对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初印象和现印象是什么是什么?” “帅气逼人。” “没想到卡维学长心中对艾尔海森书记官的评价如此之高,那现印象呢?” “嗝……诶?我刚刚明明已经说了啊……以前是帅气。” “至于现在?%#%@&%……” 【由于违反须弥虚空终端文明用语条例,当前内容已折叠。】 “……” 【至此,某人的记录到这里就终止了,但实际上,这场关于大建筑师锐评教令院的对话还有后面的一半。】 “咳咳……看来卡维学长和艾尔海森学长之间可能有点误会……赛诺风纪官呢?” “冷酷。” “很符合大多数人的印象,现在呢?” “冷库。” “……” “还有一个问题,卡维学长对教令院里众所周知的天才贤者沐风学长看法如何?” “一个富有浪漫气息的人。” “哦……这一点和教令院里的不少女生的观点不谋而合呢,能具体……” “害,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那家伙居然还没有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现在须弥的哪个地下室里,这份气度就连我家梅赫拉克都不得不叹为观呜呜呜呜……” 【以下内容因不明原因遗失。】 “呃……最后一个问题,卡维学长怎么看现任大贤者阿扎尔先生?” “嗝……我们都知道……嗝……艾尔海森是之后变成的蕈猪。” “但阿扎尔天生就是蕈猪。” 【在此之后,第二天,教令院里就传出了着名建筑家卡维意外失踪的消息。】 【另外,教令院发布公告,由于课题负责人失踪,按照教令院内学术条例,当前课题经费重新进行分配。】 【事后,鼻青脸肿的当事人卡某表示,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 “既然都要扣经费,早知道就骂的狠一点了。” 【不过,正经的工作还是有的,最近建筑师先生似乎接到了一个大单子,要去茸蕈窟附近为一位大客户建一间宫殿。】 等到造完这个单子,不仅能实现一下他的建筑理想,经费也不再是问题了,一举两得,不是吗? 【如此想着,大建筑师出发了。】 【至于你的工作,那就比较复杂了,一周有七天,这对于有多个工作地点的贤者来说,时间管理就成了一项必备技能。】 【比如,净善宫的学术交流是要进行的,珐露珊前辈的资料是要整理的,小舞娘的表演是要到场的,大商人的商队是要光临的,呼玛依家的地下室……】 【咳咳,这个还是算了。】 【就这样,日子慢慢地过去,很快,又是一年花神诞祭。】 须弥城,祖拜尔剧场。 花神诞祭前夕,大巴扎的装饰早早有了节日将至的氛围。 花花绿绿的彩带吊着一篮篮色彩绚丽的雅尔达糖,装饰精美的小花车停在喷泉的角落,空气中仿佛已经回响着往年花车巡游时热烈的欢呼和熟悉的歌谣。 但此刻,大巴扎内的气氛却不似节日前夕一般轻松,反而显得有些紧张。 往日观众络绎不绝的祖拜尔剧场今天显得有些冷清,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加快脚步迅速离开,即使有人驻足观望,目光中也带着几分不寻常的焦虑和不安。 而这一切反常的缘由,正来自于剧场内正在发生的闹剧。 聚光灯下,穿着浅紫色舞裙的妮露站在剧场的舞台上,不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为台下的观众献上动人的舞蹈。 少女苦恼地揉着自己浅红色的长发,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合在胸口,精致的小脸上堆满了担忧的神情。 一旁,迪娜泽黛和迪希雅正在和一个趾高气扬的教令院学者辩论。 “最新的规定,须弥城内禁止进行一切聚众进行的艺术表演。” “就算你是呼玛依家的小姐——也不行!” “这不公平!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这样的规定。” “即使是你们是教令院的贤者,也不能如此蛮横无理吧?” 迪娜泽黛迎着学者傲慢的目光,脸颊因为气急涌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背着一柄重剑的迪希雅抱着手臂挡在迪娜泽黛面前,虽然少女的身高还不及学者的四分之三,但她的气势却丝毫不弱,甚至隐隐让学者后退了几步。 “小姐,您的身体还没恢复,还是不要情绪激动的好。” 本来她就对这群高高在上的学者看不顺眼,要不是怕给小姐和某个家伙惹麻烦,她早就上去给这个刻薄的麻杆一点教训了。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讲讲物理。 学者目露几分忌惮,强装镇定地从鼻孔中轻哼一声,目光中却分明写着几分不屑。 “那么现在就有了,如果不遵守规定,我们不介意请你们去教令院的监狱坐坐。” “好啊,我倒要看看……” “迪希雅,先等等。” 妮露上前拦住要发作的迪希雅,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平静地和学者对视。 “您好,这位教令院的学者先生。” “我想您也看到,祖拜尔剧场的表演是周围居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有必须关停的理由,请您给我们合理的解释。” 在周围一众居民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学者的表情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尴尬。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冷哼,语气强硬地回避着妮露的问题: “哼,我觉得,你的学识还没有与我辩论的资格。” “立刻关停剧场,停止演出!” 这一回,不仅是迪希雅怒火中烧,就连一向性情温和的妮露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对方完全没有讲道理的意思,这下真的有点难办了。 “嗯?妮露,迪娜泽黛,还有迪希雅,下午好,出什么事了吗?” …… ps:大家2025年快乐呀!明年见! 第187章 前夕(一) 十分钟后,教令院的学者离开了祖拜尔剧场,向着教令院的方向远去。 看起来,经过一场亲切友好的辩论,学者先生的心情应该十分愉快。 嗯,愉快得双腿有点打颤。 他有十足的理由怀疑,明天他就会因为左脚先迈进教令院而被开除。 什么?右脚先进的? 今天敢用脚踏进教令院,明天就敢把脚踩在须弥的英明领导者阿扎尔的头顶,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学者先生露出了如丧考妣的表情,垂头丧气准备返回教令院。 这下大约的确是完蛋了。 “既然她们没有跟你辩论的资格,那么我怎么样?” 几分钟前,某位闲逛到大巴扎视察花神诞祭准备工作的“无业游民”拍着学者先生的肩膀,目光和善。 听听,听听,这都叫什么话?! 教令院素论派代理贤者,史无前例的六学派毕业天才,地位实际上仅次于大贤者阿扎尔的教令院实权二号人物,要跟他一个连诃般荼都没混上的二流学者开展辩论? 这不是怂,也不是从心,更不是没有学术勇气,这叫紧急避险。 但禁止公开的艺术表演毕竟是大贤者的命令,无奈之下,犯难的学者先生只得返回教令院向阿扎尔禀告。 然而,得知消息的阿扎尔只是皱了皱眉,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表示无需在意。 自己学生的一些轶事阿扎尔早有耳闻,颁布禁令也只是为了维持城内秩序,保证即将到来的登神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艺术表演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只要不是过分出格,他也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归根到底,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相互利用罢了。 在各取所需的交易上,适当地让步也能使利益集团的内部关系更加协调,混迹教令院多年的阿扎尔自然深谙此道。 要是自己的这位天才学生什么都不感兴趣,他才要真的要感到头疼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要登神计划的前夕平稳度过,任何代价都是可以暂时舍弃的。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不是吗? …… 另一边,大巴扎,祖拜尔剧场。 “你这家伙,风头又让你出完了。” 迪希雅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沐风的肩膀,就差把解气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呃她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啊好像也不对。 总之,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至于指桑骂槐,害,怎么会呢? 某人只是罪孽深重罢了,她觉得小姐的地下室计划就很具有实践意义。 沐风满脸黑线地推开少女没轻没重的手,如果说其中没有夹杂几分个人恩怨,他十分是有十二分不相信的。 “小迪希雅啊,我觉得有必要请珐露珊前辈来好好教导一下你的语言功底。” 闻言,迪希雅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要她花上大半天时间去看那些如同天书符文一样的语言典籍,还不如让她出城去清扫几个穷凶极恶的盗宝团营地。 尤其是在沙漠的那段日子,那位看上去就很严厉的前辈动辄就是二十门以上的语言,着实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同意哦。” 一旁,迪娜泽黛捂嘴轻笑,同时还向露出难以置信表情的迪希雅俏皮地眨了眨眼。 是谁昨天在她困在家里完成课业的时候独自出去玩了呢?大小姐不知道哦。 “小姐,我抗议,你不能这样!” “哼哼,少数服从多数,抗议无效!” 看着身边的好友打闹,早已习以为常的妮露只是笑眯眯地背着手,悄悄地站在一旁,享受着这难得而又美好的时光。 好多年前,也是这样的花神诞祭。 那时候,身患魔鳞病的迪娜泽黛还很虚弱,不能像现在一样,自由地蹦蹦跳跳。 而由于教令院的禁令,花之骑士没能接到神明,精心准备花神诞祭也以遗憾收场。 不过,今年会不一样的,对吗? 太阳再次落下又升起的时候,她就要为神明献上最美的花神之舞。 多少年,那个捧着雅尔达糖抓着兄长袖口看演出的女孩,也要实现自己的梦了呢。 什么都在变,她们在长大,雅尔达糖的口味在变多,演出的人也不再是从前。 但唯一不变的,是守护在身边的温暖。 “怎么样?明天妮露就要演出了哦,紧张吗?” 感受着背后熟悉的气息,少女轻轻往后靠了靠,撒娇般地微微扬起了脸颊。 “唔……是有一点点啦。” “毕竟是第一次离开老师独自演出呢。” 沐风无奈笑了笑,又忽而想起前大巴扎舞蹈演员女士欢送会上的小插曲。 他发誓,他当时真的只是想隔空取一盘布丁,至于宴会主角女士的心声……咳咳,那真的只是意外罢了。 表面上:我对于离开热爱的舞蹈事业表示由衷的遗憾。 内心里:总算是可以退休了呢,哼哼,再见,朝九晚五,再也不见。 可怜的小妮露啊,要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知道休假的可贵哦。 “沐风哥在笑什么呢?” 怀里的妮露眨了眨水蓝色的大眼睛,回过神来的沐风轻咳了两声,目露神秘。 “唉,想到了开心的事。” 妮露鼓了鼓脸蛋,又是这样。 看来沐风哥有很多秘密呀,要是有像小吉祥草王大人一样的能力就好了。 她很想看看,某只花心大萝卜的心究竟是碎成了几份。 对了,听说纳塔那边有人很擅长种萝卜,是不是应该去了解一下呢? 另一边,刚刚和迪希雅达成互不侵犯协议的迪娜泽黛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好闺蜜妮露已然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偷跑。 妮露,坏! 少女脸颊鼓鼓,说好的统一战线呢?说好的一致对外呢?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 “妮露妮露,给我让一点位置。” “唔……可是我还没待够……呜迪娜泽黛别挤呀……” 这友谊的小船啊,说翻就翻。 站在一边的迪希雅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抱起自己的大剑跑到一旁偷酒喝去了。 还是她比较理智,谈情说爱什么的,哪有一杯好酒来的带劲呢? 她可不会像小姐一样……大概吧。 …… 第188章 前夕(二) 等到花神诞祭庆典的装饰和准备落幕,已经是黄昏时分。 金辉镀上须弥的林冠,细细碎碎地洒向大理石街道四周悬挂的彩带和花篮,又顺着柔顺的绸带铺满地面,像是散落的碎金。 “还不错,看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在建筑美上的造诣并没有怎么退步嘛。” 叉着腰的前辈站在缓缓试行在大巴扎中的庆典花车旁,满意地点了点头。 蔷薇花和冬青叶的搭配充满生机,加上淡金色的护栏和原木搭建的秋千,周围点缀着浅蓝色的劫波莲,显得小巧的花车仿佛是从梦境中的童话故事里缓缓驶来。 要不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想请动前辈出面可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一切如常的话,明天的花车巡游将从净善宫出发,环绕整个整个须弥城一周之后,直抵位于奥摩斯港的欢庆宴会。 久违的花神诞祭啊……还真是怀念。 珐露珊轻轻拨弄着披散在肩头的天蓝色长发,浅绿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几分追忆。 “现在,轮到我的回合了!” 会场的角落,某位工作时间偷偷溜出风纪官总部以牌会友的大风纪官先生甩出了元素骰子,将古拉卜的雷兜丘丘王淘汰出局。 “嘿,赛诺,牌技又精进了,不过我可是不会认输的。” “尝尝我和伽吠毗陀新研发的,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吧!” 少女摇了摇头,和一百多年前的庆典相比,花神诞祭,终归是两个样子了。 在那个时候,孩子们最向往的角色便是花之骑士,不为别的,只因为骑士手中仿佛永远都分发不完的雅尔达糖。 当巡游抵达终点,也并不意味着庆典的结束,相反,彻夜的狂欢才刚刚拉开序幕。 人们会点起篝火,唱起歌谣,小吉祥草王会在远处给孩子们讲起瑰丽的童话,那时候的椰炭饼,也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场属于须弥所有人的美梦,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唉,一不小心,就又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了呢。 或许,这就是年纪大的通病吧? 珐露珊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时间看似她身上停止了流逝,但一百年的时光,终究还是刻下了难以抹除的烙印。 年纪大啦,以免扫兴,年轻人的活动,她还是不参与了吧? 一枚雅尔达糖塞进她的手心,珐露珊微微偏头,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不过很快又被一丝幽怨所取代。 “哼……是你啊。” “怎么不去陪你的小女友们,有时间来陪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前辈忆苦思甜了?” 身为学生,竟然接近整整一周没出现在她面前,要是换在以前,她早就把某个毫无尊师重道之心的家伙扫地出门了。 至于这家伙究竟在干些什么,恐怕就连她书房里夹在陈年古书里的标本都知道。 沐风讪讪地笑了笑,树人贤者鲁大师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不挤一下怎么知道根本没有呢? 最近听说教令院里开设了一门分身术学习课程,由稻妻偷渡出海的忍者亲自教导。 结果,等他黑了虚空终端提前预订一个名额之后才发现,分身也确实是分身了,不过是物理上的分身。 这就像你拿出纵横菜市场数十年的技艺和绑架人质的匪徒讨价还价,价也确实是砍了,不过货到的时候却发现要自己拼一样。 “那甜……前辈明天有什么打算吗?” 珐露珊白了他一眼,目光幽幽。 “前辈我可是有很多任务要完成的,比如,整理那一堆刚刚出土的古代文献。” 前辈的时间是很宝贵的,预约请早。 不过,若是有人愿意帮忙处理一下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挤出一点时间。 “既然这样,如果都安排好的话,有没有荣幸邀请前辈一起来参加庆典呢?” 沐风会意地眨了眨眼睛,整理资料嘛,素论派和明论派里还有不少挂论文的学生,相信他们是会很乐意帮前辈一个小忙的。 虽然说他还是比较建议把那些论文发表在须弥笑话专栏,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写出丘丘人的产后护理研究或者深渊法师兜帽究竟是鸡毛还是鹅毛这种角度清奇的论文。 为了灌满足够的水分,还真是辛苦各位知识的搬运工了。 “这样的话,那就让前辈我考虑一下吧。” 少女的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不过嘴角还是轻微地抿起了笑容。 算你过关。 “那,在节日前夕,一起来一颗雅尔达糖怎么样?” “日落果口味的。” 沐风笑着抛了抛手中橘黄色的糖果,剥开糖纸丢进了嘴里。 虽然上一次尝试不幸遇上了概率不及一百万分之一的promax隐藏般特特特特特酸型口味,但他相信那终究只是个意外罢了。 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 只不过,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不出预料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来自稻妻的精选鬼兜虫,生长在充满鸣雷的土地上,天生具有惊人的力量。 通过糖果设计师精妙的手笔化神奇为腐朽,从食材中完美地去除了所有可食用的部分,但又保留了一部分食材的本味。 毕竟如果不这样的话,你怎么知道你吃的是鬼兜虫呢? 在那一瞬间,某人仿佛看到了露出慈祥微笑的阿影在厨房向他招手。 “嘿!嘿!贤者遇刺!封锁全场!” …… 第189章 前夕(三) 夜色降临了,像魔术师漆黑的斗篷,缀着遥远的星光和迷蒙的月色。 当斗篷再次掀开,太阳就会奇迹般地出现,日历的一页也会神奇地消失。 纳西妲喜欢黑夜,因为黑夜里有梦,她在夜晚穿梭在一个个怪诞而又瑰丽的梦里,去看她曾经所不能亲眼看到的世界。 而在这之中,她最喜欢孩子的梦。 孩童的梦啊,天马行空,无拘无束,飞翔,幻想,像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故事。 没有结尾的童话火车开过稻草人的田野,开过魔法的森林和海底的宫殿,一直开着,火车的烟囱永远不会熄灭。 虽然,有时候梦里会有一点不和谐的烦恼,纳西妲也很乐意充当一下调律的乐师。 快快去睡吧,我已经为你编织好甜甜的梦啦。 她总是这么说,小脸上带着鼓励的笑。 然后,在一个又一个美梦升起的时分,悄然离去。 黑夜啊,月亮总是安静地高挂在天上,和大地保持着距离。 月亮用光默默注视着这个世界,无关乎熟睡的人们是否会给她回应。 就像梦醒的一刻,晨雀只会对太阳问候,此时的月亮早已悄悄隐去她的身形。 但,如果你在走夜路的时候跌倒,那一抹皎洁的月光,或许会为你略微照亮前路。 她就是月亮,在每一个静谧的夜晚,拥抱着星星的梦。 至于太阳……或许早就不在了吧。 人们都说,小小的神明守护着大大的梦,但是,神明也会做梦吗? 会的。 在每一年的今天,如今,是第五百个。 「花车颠呀颠,纳西妲睁开眼。」 「她说,刚刚做了梦。」 「梦见纳西妲的生日,就是今天。」 “生日快乐,纳西妲。” 她多希望,能够在梦醒来的第一时分,听到这一句等待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的问候。 但,四百九十九个梦醒了。 她还是孤身一人在净善宫的鸟笼之中,听只有自己为自己的诞生庆贺。 不过,第五百个会不一样的。 甚至,第五百零一个,五百零二个,以及后面的好多好多的梦,都会不一样的。 空旷的净善宫里搬进了铺着草绿色床单的大床,搬进了鲜花点缀的木秋千,搬进了一个小巧的玩具箱,就放在她的床下。 在她想的时候,随时都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拿到她爱吃的枣椰蜜糖。 五百年的囚禁,仿佛昨日的幻梦一场。 纳西妲伸出白净的小手,透过指尖翠绿色的花绳,偷偷打量着不远处正在把小竹篮里鬼兜虫味的雅尔达糖打包送走的沐风。 她的贤者,现在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鬼兜虫味的糖果就不该出现在提瓦特的大陆上吧? 她撑起小脸,抿着嘴看着某人偷偷摸摸地将一袋紫色的糖果丢出了净善宫。 阿沐的观察记录里记录了新的知识。 不过,纳西妲也是有烦恼的,那就是某人的时间还是太有限,有点不够分。 究其原因,还是由于有的家伙太过于贪心了呢,用一个古老的故事里的话来说,这是一场神明和信徒之间的战争! 世界树曾经告诉她,最高明的选手,往往要兼任比赛的裁判。 会赢吗?会赢的! 纳西妲晃荡起秋千,心情如同云朵一般轻松地在空中飞起飞落。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期待她的生日。 最近,阿沐总是神神秘秘的,也总是找借口阻止她单独离开净善宫。 想要瞒过智慧之神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她还是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哦。 毕竟惊喜之所以是惊喜,就像装满了礼物的精美包装盒,又像是一本八重堂刚刚出版的,尚未拆封的轻小说。 如果提前拆开包装或是看过结局,就像是蕈猪的脑袋一样没有意思了呢。 除了礼物……还有什么呢? 嗯……按照人类的说法,生日要许愿。 吹灭蜡烛的一瞬间许下愿望,会有无所不能的神明帮助实现。 但,如果是神明自己的愿望的话,又能许什么愿望呢? 那就许,阿沐永远陪在她身边好了。 前几天的晚上,她听了那个来自世界之外的故事,在世界树中没有记载的故事。 如果追逐时间,远渡星外是爱的入场券,那么,你又要怎么选呢? 或许,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安排好须弥的一切,选定好继任的神明,然后也踏上属于自己的旅途。 因为,她不止是智慧之神布耶尔,也是名为纳西妲的少女呀。 她曾可以忍受黑暗,只要她从未见过光明的模样,没有沐浴过温暖的阳光。 她许愿,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一直下去,直到提瓦特的故事写到结局。 不过她更希望那个结局永远不要到来。 “阿沐,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吗?” 纳西妲跳下秋千,小步跑到扔完鬼兜虫糖回来的沐风身边,四叶瞳闪闪发亮。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小神明的语气却相当肯定。 生日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她想听见独属于她的问候。 另外,她也很好奇那些生日惊喜哦。 “神明也要睡觉吗?” 沐风打趣着将纳西妲拥入怀里,轻轻捧着女孩软软的小脸。 “唔……按理来说是不需要的,不过,睡觉是度过时间最快的办法呀。”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等到明天了呢。” 纳西妲往沐风的怀里挤了挤,一向温柔智慧的神明难得地撒起娇来。 “就当是生日的第一个请求。” 面对有点耍赖的纳西妲,沐风轻轻揉了揉神明大人的脸蛋,无奈应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作为一名合格的贤者,他还有什么选择吗? 不过,要是让教令院那群老东西听到,一个亵渎神明的帽子大概率是摘不掉了。 “在道晚安之前,要不要听几个故事呢?比如,《我的狐仙宫司》?” “唔……那个我今天看过了哦……不如换那个《三个女人和一百零五个男人之间的故事》怎么样?” “或者,《攻略表哥只是探亲的意外产物》?” “啊,我想你说的是……” …… 夜深了。 第190章 花神诞祭(其一) 第二日,花神诞祭。 清晨的阳光透过轻纱的帘幕照进房间,在柔软的被窝里缩成一团的妮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唔……昨晚好像有点太兴奋了,怎么也睡不着……现在有一点点困呢……… 要不……再睡一会?就一小会。 少女扯了扯暖融融的被子,努力使自己的脑袋摆脱枕头的引力。 加油,妮露!你可以的! 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花神诞祭,你还要为小吉祥草王大人献上花神之舞呢! 想到这里,恋恋不舍的小舞娘总算是掀开了被子,一边将睡了一晚的炸毛长发一束束拢在手中,一边摸索着已经不知被踢到床下哪个角落的拖鞋。 墙上的布谷鸟挂钟嘀嗒作响,很快在晨光中如约敲响了八下。 穿戴好整齐演出服的妮露站在落地镜前,将头顶浅紫色的帕蒂沙兰发饰稍稍扶正,随即提着裙摆在镜前轻盈地转了一圈。 镜中的少女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腰间的水蓝色神之眼今天显得格外明亮。 那是她第一次登台演出的礼物。 加油哦……既然神明已经认可了你的艺术,当然要更加努力才行。 就是不知道,今年小吉祥草王大人会来看她的表演吗? 唔……算了算了,要是神明大人真的来了,她一定会很紧张很紧张的。 妮露调皮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吐了吐舌头,余光却不经意间瞟见了床上正懒洋洋地趴着晒太阳的毛绒狗狗玩偶。 那是沐风哥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这么多年以来,房间里的各种玩偶摆满了一整面橱柜。 虽然有的玩偶已经开始褪色,但她还总是习惯在某个安静的午后一个个地把它们抱下来,轻轻抚摸它们柔软的绒毛。 不过,少女的小秘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不然恐怕会被嘲笑五百年吧? “狗狗不乖,不许偷看哦。” 小舞娘鼓起脸蛋,伸出白皙的食指轻轻戳了戳玩偶狗狗的额头。 谁让某人昨晚彻夜不归呢。 害得她一点都睡不好,今天差一点点就起不来了。 妮露气呼呼地拍了拍玩偶的额头,然后又忽而被自己的举动逗得扑哧一笑。 今天的表演,沐风哥要是敢不出现的话,这个家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小舞娘说到做到! 少女轻巧地带上房门,噔噔噔地下了楼,抱起桌上准备好的餐盒推开了大门。 “妈妈,我要去演出了哦。” “路上小心哦,妮露。” …… 暝彩鸟在枝头啼鸣了九声,即使距离真正的花神诞祭庆典开始还有着一段时间,大巴扎里却已经成了节日的海洋。 摊贩来往,人流如织,孩子们抱着糖果和鲜花,在喷泉和树枝间来往穿行。 “雅尔达糖!五种口味,五种颜色,不一样的惊喜!” “排好队,好好列队的兵士才有雅尔达糖的奖赏!” “哟,这不是妮露吗?赶着去表演之前来一把雅尔达糖怎么样?” 装扮成花之骑士青年朝着刚刚穿过人群的妮露挥了挥手,魔术般地从桌面上变出五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陶罐。 周围围着的一圈孩童发出了一阵惊呼,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五彩缤纷的糖罐上。 “早上好,毗伽尔先生……我是说,神圣的花之骑士,你看上去非常有精神。” 妮露礼貌地向打扮华丽的青年打起了招呼,随即托起下巴,仔细地打量起桌面上外观完全一致的五个陶罐。 唔……究竟选哪一个好呢? 白色……就是它好了! “哦!是日落果口味!运气很不错呢!” 伴随着周围孩童们的惊呼,花之骑士拊掌大笑起来,慷慨地将一大把橙色的日落果口味雅尔达糖捧进了妮露手中。 “唔……这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妮露捧着怀里堆成小山一样高的糖果,目光微微有些苦恼。 全部吃掉这些的话,恐怕就算吃朱特先生的米圆塔都会是日落果味的了吧? “嘿嘿,妮露小姐也可以分给剧场的伙伴,大家都很期待你们的演出呢。” “对了,如果见到迪娜泽黛小姐可否帮我问好?我很想感谢她给我提供了这样一个扮演花之骑士的机会呢。” 毗伽尔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而后,孩童队伍中一个抱着棕色玩具熊,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跑到妮露身边,踮起脚尖将手中的一束漂亮的帕蒂沙兰放在了糖果堆上。 “妮露姐姐,要加油哦!一定,一定要跳出最漂亮的花神之舞!” 小女孩浅棕色的眼瞳闪闪发光,清脆的嗓音中充盈着满满的期待。 “呀,是小安妮,今天也和朋友们一起出来玩吗?” 妮露微笑着蹲下身,空出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额头,随即将怀里的一部分糖果塞进了小丫头的口袋中。 安妮眯起眼睛,小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看上去很享受妮露的亲近。 “对呀对呀,刚刚赛诺哥哥还在带安妮打牌呢,不过安妮学不会……” 说到这里,安妮略有点委屈地指了指口袋里的几张花花绿绿的七圣召唤牌,嘟起嘴吐了吐小舌头。 “等过一会儿,安妮就会和妈妈一起去看妮露姐姐演出。” “不过现在,妮露姐姐能借安妮一点点运气吗?安妮不喜欢鬼兜虫口味。” 女孩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裙摆,抱着妮露的手开始撒娇。 “当然没问题,那我就把「不会抽到鬼兜虫口味雅尔达糖」的运气借给安妮咯。” “好哎!那我现在就去试试!” “噢嚯嚯嚯,来来来,其余的兵士们列阵,现在轮到你们了哦!” …… 辞别了售卖雅尔达糖的小摊,妮露接着向祖拜尔剧场的方向走去。 算算时间,迪娜泽黛和迪希雅应该也已经到剧场了吧? 按照迪娜泽黛的急性子,估计场地的布置都已经完工了也说不定。 就是不知道沐风哥在不在呢? 少女加快了脚步,穿过拥挤的人群,祖拜尔剧场前的小喷泉已经出现了轮廓。 就在此时,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争吵声。 …… 第191章 花神诞祭(其二) “大贤者先生,你们不能这样!” “哼,艺术,舞蹈,在智慧和理性的国度,去追求这些虚无和轻浮的东西,你们不会觉得羞耻吗?!” 尚且和祖拜尔剧场隔着一段距离,激烈的争执声就远远地传来,周围的人群谨慎地退开,在剧场的中央留下一片空白。 那里,站着教令院现任大贤者阿扎尔和他的助手塞塔蕾,以及正在和二人对峙的迪娜泽黛以及迪希雅。 妮露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拨开拥挤的人群,脚步匆匆地赶到迪娜泽黛身边,却只听见阿扎尔最后几句只言片语。 “对于一切追求真理,真相以及真实的学者,神明创造了须弥城这座天堂。” “而你们这样的人,想将它玷污。” “不是这样的,我们……” “住口,看看你们吧,沙漠的蛮民,沾满铜锈味的商贾,以及不务正业的舞者。” “我不认为你们有资格与我辩论,现在你们应该做的,是撤去这些可笑的装饰!” 抛下最后几句话之后,阿扎尔不屑都拂袖而去,只留下剧场内的一片狼藉。 “塞塔蕾,让书记官在虚空终端发布命令,禁止一切自发的大规模文艺活动。” “是,大贤者大人。”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祖拜尔剧场之中,人群紧张地骚动着,似乎是想要靠近一些,却又最终默默地停留在了一线开外。 偌大的剧场,空旷的舞台,只剩下三个不知所措的少女。 “对不起,妮露。” “我好像搞砸了。” 迪娜泽黛垂头丧气地跌坐在身边的一张木椅之上,目光茫然地看着剧场内的混乱。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的花神诞祭,所有人都为这场盛典耗尽了心血。 至少她知道,妮露为了这一场花神之舞,已经偷偷排练了足足有两个月。 装饰,糖果,鲜花,表演,只是为了给她们的神明庆生。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场生日。 今天早晨,她碰到小安妮的时候,小家伙看上去非常兴奋,拉着她的手一直问着小草神大人什么时候能登上花车和她们见面。 她想给小吉祥草王献花呢…… 但最终,只是因为贤者轻飘飘的一番指责,一切便全都付之东流。 小吉祥草王大人……一定会很失望吧。 身为她的信徒,却连给自己的神明举办一场生日都做不到。 “我受不了了,小姐!今天这表演还就非演不可了!” 憋了一肚子气的迪希雅豁然起身,将手中的大剑扛在了肩膀上,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剧场的门口,青金色的眼瞳中烧着怒火。 “我就站在这里,看看谁能打断表演!” “迪希雅……你先回来,不要冲动。” “小姐!可是……” “你拦不住他们的,我不想你受伤。” “这也没有办法,明年……也行的。” 迪希雅不甘心地想辩解几句,但对上迪娜泽黛坚决的目光,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小姐,你说了算。” 人群渐渐开始散去,热闹的剧场也慢慢地变的有些冷清。 期间,剧场的团长祖拜尔先生过来安抚地拍了拍三位少女的肩膀,随即,也摇着头无奈地走开,留给三人安静的时间。 毕竟,这样的局面,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也是最坏的结局。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妮露此时却忽然开口了。 少女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水蓝色的眼瞳中渐渐升起了疑云。 “迪娜泽黛,迪希雅,你们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自从踏进祖拜尔剧场开始,一种奇怪的感觉就笼罩了她。 那种感觉模模糊糊的,每当她想要抓住它时,就会变成一团云雾消失无踪。 但具体,她又说不上哪里怪。 一切的变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的猝不及防的瞬间,好像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演出被强制终止,人群也逐渐散去。 但,等一切都安静下来,那股怪异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底涌起。 好奇怪啊……为什么感觉……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 “哪里怪怪的?我觉得哪里都见鬼的怪怪的!尤其是那个什么劳什子大贤者!” 迪希雅愤愤不平地将手中的大剑插进了地里,恶狠狠地咒骂道。 要不是怕惹麻烦,她非得给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一点教训。 然而,妮露的话却让身边的迪娜泽黛从庆典被毁的懊恼中回过了神来。 她定了定神看向四周,大小姐的智商在冷静下来的瞬间重新占据了主导,渐渐地,她目光中也慢慢有了些疑惑。 对啊,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 但究竟是哪里怪怪的呢? “说到奇怪……好像是有一点……” “嘿!你们!大贤者有命令,立刻关停所有的文艺活动!” 一队三十人团的佣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剧场的门外,打断了三位少女的思绪。 “欺人太甚!我……” 迪希雅刚要发作,妮露和迪娜泽黛便一左一右轻轻压住了她的肩膀,暗暗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少女有些困惑,但出于对伙伴的信任,她还是将手中大剑收回了剑鞘。 只是可惜了,早上那个叫安妮的小丫头那么期待花神诞祭,现在看来是要落空了。 小女孩笑起来很甜,叫她迪希雅姐姐的时候,她真的有种看妹妹的感觉。 期待落空的感觉,还真不那么好受啊。 就像小时候的她期待着枣椰蜜糖的味道,老爹却给她做出了一碗枣椰糊糊一样。 真是群不解风情的木头。 因此,在经过佣兵头目的时候,迪希雅转头就是一记恶狠狠的眼刀,仿佛这样就能发泄一下她心中的郁气。 佣兵的头目似乎被她瞪的愣了一下,魁梧的男人后退了一步,目送着三位少女远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米沙勒老大,怎么了?” 身旁的佣兵不解地发问,米沙勒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如常地下达了收队命令。 “没什么,任务完成,回去吧。” 随后,佣兵的队伍也消失在剧场之中。 天黑了。 …… “哔——” “已建立全链接,构建架构稳定。” “从%&¥开始导出。” 第192章 花神诞祭(其三) 第二日,花神诞祭。 清晨,妮露打着长长的哈欠钻出温暖的被窝,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柔软的脸蛋,试图使自己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尽快清醒过来。 但是……还是好困哦…… 是不是昨天太兴奋了呢? 小舞娘跳下床,熟练地从床下摸出了毛茸茸的拖鞋,接着闭着眼精准地拍掉了床头柜上的闹钟,而后却忽然微微一愣。 这个早上,好像顺利的有点奇怪? 换在以往每一个困倦的早晨,这两个平常的动作都会花费她不少时间的。 比如,藏在床底玩偶箱下的拖鞋,或是掉到床头柜后狭窄缝隙的闹钟。 早晨总是手忙脚乱,为此,她还被某个坏家伙乐呵呵地嘲笑了好几次。 但今天,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她分明闭着眼,但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去够拖鞋和闹钟,就像…… 就像她早就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一样。 不过,那怎么可能呢? 妮露好笑地摇了摇头,或许是花神诞祭的表演临近,有点过分紧张了吧? 真是的,要是被沐风哥知道她连发生在早晨的时候一点小插曲都疑神疑鬼,怕是要被嘲笑五百年呢。 换一种角度来想,顺利的早晨说不定也是一种好运的征兆,不是吗? 想到这里,小舞娘很快将心中的不安丢到了脑后,对着明亮的落地镜将昨夜精心准备好的舞蹈服穿戴整齐。 “乖狗狗,要好好等我回家哦。” 另外,希望某个不靠谱的兄长能够按时出现,否则……哼! 妮露鼓着小脸,轻轻拍了拍床头玩偶小狗的脑袋,推上房门小跑着下了楼梯。 “妈妈,我要去演出了哦。” “路上要注意安全哦,妮露。” …… 另一边,大巴扎。 尽管时间尚早,作为须弥城中心的大巴扎已经人满为患,连绵不绝的小摊沿街数里,空气中似乎蔓延着节日的气息。 在全街地段最好的地方,两位粉发的小女孩正站在她们的花摊前,光洁绸布铺就的摊位上摆放着五颜六色鲜花。 来自枫丹晶莹剔透的海露花,或是生长在蒙德风起地的塞西莉娅,无论稀有或是平常,在花摊上,你都能见到她们的身影。 不过,自然也少不了鲜艳的帕蒂沙兰。 “哼哼,瞧一瞧看一看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新鲜采摘的帕蒂沙兰,每一朵都带着花神诞祭早晨的纯净露珠,如今不要99摩拉,不要999摩拉,只要9999……哎呦!” 被掐住脸蛋的多莉呜呜了几声,向着身后的女孩嘿嘿一笑,试图萌混过关。 “对不起嘛姐姐,职业病犯了。” 粉发女孩无奈地点了点多莉的额头,也不知道这丫头的奸商天赋是随了谁。 “唔,多莉姐姐,多菱姐姐,我想买一束帕蒂沙兰,还要一束劫波莲。” 小小的脑袋从摊位前探出,安妮小心翼翼地扒着摊桌的边缘,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精致绸布上摆放的一束束带着露珠的鲜花。 花很漂亮,不知道妮露姐姐和小草王会不会喜欢呢? “咳咳……没问题小安妮。” “诚惠888摩拉,欢迎下次光临。” 见有生意上门,多莉轻咳了两声,试图拿出属于大商人的威严掩盖一下她刚刚还在向自家姐姐撒娇的事实。 同时,女孩暗暗向着面前捂嘴偷笑的小丫头递了一个眼神,那意思是: 给你打折,不要说出去。 安妮歪了歪小脑袋,浅棕色的眼瞳弯起可爱的笑容,抿起嘴眨了眨眼睛。 成交哦,多莉姐姐。 目送着小家伙抱着鲜花蹦蹦跳跳地远去,多莉一阵无奈扶额,这下子伟大的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是真做了一笔赔本买卖。 不过,她怎么有种这样的亏本买卖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的错觉? 多莉晃了晃小脑袋,那样也太可怕了。 “咦,今天怎么不见沐风先生呢?” 多菱从箱子里抱出一大捧鲜花,目光投向教令院方向熙熙攘攘的人流,却并没有发现那道熟悉身影的踪迹。 ”哼,那家伙,估计又去找哪个漂亮少女,然后早就把我们忘光光了吧!” 多莉叉着腰鼓了鼓嘴,果然除了摩拉和姐姐之外,不管是谁都靠不住。 至于想见他,才没有呢!每次和他做生意都亏本! “哎呀哎呀,小多莉这是吃醋了吗?” “才不是!姐姐!哼……不理你了!” …… “那……就这个好了。” “哦,是日落果口味,很幸运呢,愿小吉祥草王大人保佑您。” “妮露姐姐能借安妮一点运气吗?” “安妮一会会去看妮露姐姐演出的。” ……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 好像都似曾相识。 妮露捧着手中的雅尔达糖,心不在焉地走在大巴扎的街道上,神情有些迷茫。 在刚刚那五个罐子摆出来的一瞬间,她冥冥之中就预感到了日落果口味的位置。 四号陶罐。那就是日落果口味。 事实也验证了她的猜想,所有人都惊叹于她的幸运,但她的心中却隐隐有着不安。 太强烈了,这样的既视感。 如果早上的状况可以用巧合来解释,那她为什么能在小安妮从背后拿出花之前,就预感到那是一株帕蒂沙兰呢? 妮露忽然改了主意,距离表演的时间还长,她打算先去教令院一趟。 沐风哥就在那里,不如去问问他好了,反正这样傻傻的问题,也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距离教令院还有着一段距离,小舞娘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珐露珊和卡维。 “珐露珊前辈,还有卡维,你们好,不知道今天你们见过沐风哥了吗?” “妮露啊,你今天见过沐风那家伙没?” 两边的提问同时响起,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愣,而后在各自的眼中都看到了惊疑。 “怪了……这么看来,那家伙既不在教令院,也不在大巴扎。” “艾尔海森去过他家,听他父母说,那家伙也没有回过家,那他究竟去哪了?” 卡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今天一早,他就隐隐感觉几分不对。 一切都过的太顺利了,诡异的顺利,就像一切都经过了预演一样。 本来一早想找沐风这家伙去兰巴德酒馆喝一杯,顺便问问他是否也有类似的状况,结果,对方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人没找到,却在教令院里碰上了也在找人的珐露珊前辈。 “那……珐露珊前辈和卡维找沐风哥是有什么事吗?” 妮露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语气中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焦急。 诡异的熟悉感,沐风哥的失踪,让少女的心不断揪紧,仿佛毒蛇冰冰凉凉的触感, 一寸寸慢慢缠紧了她的思绪。 小吉祥草王保佑…… 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难道是……你们也有那种,既视感?” …… 第193章 花神诞祭(其四) “目前来看,我们的状况是一致的。” “唉……除了凑研究经费之外,烦心事又多了一件……愁人。” 珐露珊捂着额头无奈叹气,亏前辈她一早就整理完文件赴约,结果某人却忽然玩起了失踪,让前辈担心不下,真是失礼啊。 “既然如此,各位就都说说各自的情况好了,或许,我们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那我先……” 卡维拍了拍身边的梅赫拉克,正要开口,却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意外打断。 “某人一大早跑去兰巴德酒馆喝新酒,结果尝了一口就嚷嚷着酒的味道和他曾经喝过的一模一样,控诉老板虚假宣传。” “要不是赛诺就在附近打牌,说不定没到今天下午,各位就要听到有人因为寻衅滋事进风纪官总部待上一阵子的消息了。” 平静到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艾尔海森和赛诺的身影一同出现在大理石街道的尽头。 “喂!艾尔海森!你不是回去了吗?!” 黑历史被当场拆穿,大建筑师先生有点红温,连带着身边的公文包梅赫拉克也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哔哔声。 “梅赫拉克!这种事就不要记录了!” 艾尔海森先是分别向妮露和珐露珊点头示意,紧接着抱起手臂毫不客气地反讽道: “不好意思,我可不像某位游手好闲的大建筑师一样拥有难以想象的空余时间。” “对于我来说,提前半天完成本该一天完成的工作,然后在办公室枯坐另外半天等待下班,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节奏。” “另外,我必须说一句,希望未来你的存款像你的时间一样富裕。” “艾尔海森!” 眼见着势同水火的两人又要开始见面例行的友好交流,赛诺一阵无奈扶额,随即一左一右地将两人强制分开。 “好了,卡维,艾尔海森,需要一个笑话来帮助两位冷静一下吗?” 冷笑话的威胁立竿见影,占据上风的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退场,只留下忿忿不平的卡维独自一人抱着他的公文包着闷气。 这一局,大建筑师先生,下大分。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 第一次切身体会教令院亲切友好学术氛围的珐露珊前辈大为震惊,心中则是默默地感叹着如今的须弥还真是冥风纯朴。 莫非真的是学业压力太大了?不然……就把二十种语言要求降为十八种好了。 嗯,还不快说谢谢前辈? “见笑了,如你们所见,我们也正处于类似的既视感之中。” 赛诺将狐狼头的兜帽拉低了几分,语气低沉地向众人解释起现状。 “早晨在参加两位同僚举办的七圣召唤比赛中,我发觉自己似乎具有了能够隐约预知对方牌型的能力。” “事实证明,每一次我都猜中了。” “一次或许是运气,但对于风纪官来说,连番的好运可不是一件寻常之事。” “我曾怀疑有人在比赛中舞弊,但仔细翻阅记忆之后,我并未寻找到进行过类似牌局的痕迹,现场也并无作弊相关的道具。” “也就是说,只有当它发生的前一刻,我才会意识到未来的一些片段。” 听过赛诺的经历,珐露珊微微点头,随即若有所思地开口继续着话题。 “的确如此,早上前辈我在整理古代文献的时候就有类似的感觉。” “虽然我很确定没有看过那些文献,但我却能隐约地知道文献的内容。” “前辈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认识的,至少未卜先知这种事,我做不到。” 天渐渐地黑了,场面也逐渐陷入沉默,未知的恐惧就像潜藏在沼泽中的毒蛇,向着众人吐着鲜红的信子。 而这,似乎还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那么妮露呢?妮露有什么发现吗?” 最终,卡维忍受不了压抑的气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几人的目光转而汇聚在妮露身上,等待她给出的答案,以求那能够稍稍打破现状。 有什么发现……与其说没有发现…… 妮露托起下巴,回顾着这平凡又处处透着怪异的一天。 倒不如说……全都是发现。 似乎像是早就知道位置的拖鞋,一猜即中的日落果口味雅尔达糖,小安妮背在身后的淡紫色帕蒂沙兰,总共有三片叶子…… 还有…… “我有种预感……演出……要失败了。” 话音未落,下一刻,怒气冲冲的迪希雅拉着心情低落的迪娜泽黛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目光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豁,正好你们都在!” “都怪那什么大贤者,我非要……” 迪希雅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环视着众人诡异的目光,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迪娜泽黛,眼神换上了几分迷茫。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小姐?” 艾尔海森抱起手臂,懒散的神态尽去,菱形的瞳孔中骤然射出两道犀利的光。 “不,迪希雅小姐,你没说错什么。” “不过,我们大概真的有麻烦了。” …… 半小时后,众人齐聚兰巴德酒馆。 “沐风哥失踪了……怎么会这样?” 迪娜泽黛和身边的迪希雅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担忧。 明明昨天还一同布置庆典的会场,只不过是一个晚上,怎么会忽然失踪呢? 还有……那种怪异的既视感。 “目前,沐风下落不明,而在场的各位都产生了原因不明的既视现象。” “我不得不怀疑,这两者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至少,绝不是毫无干系。” 艾尔海森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严肃。 “我没有怀疑他的意思,恰恰相反。” “优秀的学者面对难题,当正面破解困难重重之时,应该学会从反面思考。” “或许正是他的失踪,才是这一连串既视事件发生的原因。” “但是,沐风哥现在踪迹全无,我们怎么才能确认这一点呢?” 妮露紧紧攥着茶杯,脑海中则是在不断思考着另一件怪事。 她好像……遗漏了什么。 “一切理论都需要验证,现在,就是验证的时候了。” 艾尔海森话音刚落,包间的门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女孩气鼓鼓的抱怨。 “喂!风纪官!我警告你,我的买卖一切合法合规,小心我去风纪官总部投诉!” 粉发女孩气呼呼地跳着脚,被一脸无奈的赛诺拉着进了酒馆。 “都说了,我们只是有一些事请你帮忙罢了,这里不是风纪官总部。” 多莉鼓着脸揉了揉被拽疼的小手,看见酒馆中的熟悉面孔顿时一愣。 “诶?你们都在?沐风那家伙开家庭聚会吗?” …… 第194章 花神诞祭(其五) “看来我的猜想没错。” 确认过多莉同样拥有和他们相似的既视感之后,艾尔海森沉声给出了结论。 “只有和沐风有过接触的人,才会在今日的花神诞祭里产生强烈的既视现象。” 几分钟前,前往教令院的珐露珊和卡维先后返回了兰巴德酒馆。 经过一些旁敲侧击的询问,除了他们之外,无论是导师还是学生亦或是风纪官,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异样。 “那……沐风那家伙不会有事吧?” “别这样看我!我才没有……是因为……对!我还欠他一笔摩拉呢!” “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可不是会赖账的人!” 但很显然,女孩焦急到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显然没有它的内容那样有说服力。 事到关心则乱,谁又会注意到,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其实,还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呢。 “小多莉,你冷静一点。” 妮露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柔声安抚。 虽然,少女的担忧和焦虑一点不比小丫头来得少,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慌乱于事无补,自乱阵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妮露啊妮露,想想沐风哥要是在会怎么办,快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根据风纪官的报告,沐风今日内没有出现在须弥城内,极大可能已经离城。” “我现在就返回风纪官总部继续排查城内的线索,如有最新的消息,及时联络。” 说罢,赛诺拉低了头上的狐狼头兜帽,随手抓起身边的赤沙之杖,干练起身推开酒馆的大门,迈步走进了门外的夜色中。 雷光闪动,赛诺的身影极快地消失无踪。 “好,我和迪希雅回商会,呼玛依家的商队遍布须弥,说不定会有发现。” 迪娜泽黛接着站起,平时温柔平和的少女在一瞬间爆发出大小姐的气势,伴着身边的迪希雅向呼玛依商会的方向飞速而去。 “唉,小姐,你慢点!” “我……我也去!我这就去召集商队!” 一时慌神的多莉如梦方醒,她急急忙忙的起身,匆忙间绊倒了一只椅子,接着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很快没了踪影。 “那么,我们分头行动好了。” “须弥城只有南北两门,我和卡维从北门出城,南门就麻烦两位了。” “放心交给前辈我吧。” “好的,卡维和艾尔海森也一定要小心,我们现在就出发。” 夜深了,兰巴德酒馆也空了,风吹过油灯,烛光发出嗡嗡的声响。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响起,很快消散于夜风之中。 “哔——” …… 第二日,花神诞祭。 “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也只有我们,有着相同的「既视感」。”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并且我怀疑,这与沐风的失踪有着密切的联系。” …… “好,我这就回风纪官总部,迪娜泽黛,迪希雅和多莉召集负责商队。” “剩下的交给我们,出城吧。” …… “哔——知能输出平稳,略有波动。” “正在重新构建稳定链接。” …… 第二日,花神诞祭。 第二日,花神诞祭。 …… 第二日,花神诞祭。 “四号,那个白色的罐子!” 扮演花之骑士的毗伽尔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半信半疑地打开了陶罐。 这么笃定吗……那些陶罐都一模一样,其实连他也忘了哪个才是日落果口味。 “哦!真的是日落果口味!看来小吉祥草王很眷顾妮露小姐呢。” 不,不是这样的…… 她早就知道了,那个罐子里…… 就是日落果口味的雅尔达糖。 就像她知道早晨的拖鞋在距离床沿十七厘米处的位置,歪斜的角度是三十八度。 还有那里,那里是虚空,无尽的虚空。 虚空里冒着泡泡,泡泡五彩斑斓。 泡泡破了,泡泡又升起来了,泡泡漂浮在空中,泡泡飞向一个方向。 那里……那里究竟是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妮露,妮露,妮露!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们啊!” 熟悉的声音渐渐唤回了妮露的神志,她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迪娜泽黛和迪希雅担忧且焦虑的面容。 迪娜泽黛,还有迪希雅…… 她……这是在哪里? 少女捂着作痛的额头起身,周围是熟悉的祖拜尔剧场,远处的聚光灯洒在舞台上,渲染出一圈目眩神迷的光晕。 祖拜尔剧场……这里是祖拜尔剧场。 “对了,演出……大贤者来过了吗,演出,演出怎么样了?” 听到少女急切的提问,迪娜泽黛和迪希雅都低下了头,不自觉地开始闪躲起目光。 最终,迪娜泽黛叹了口气,神情中写满了失落和无奈。 “他们刚走……演出……又失败了。” 说到这里,少女一愣,目光困惑。 她为什么要说又……明明这是第一次,但为什么说出口的瞬间毫无察觉? 但神经有点大条的迪希雅可管不着这些,少女杵着大剑,以本人为圆心,十八代祖宗为半径,挨个不重样用沙漠友好语言地问候了一下大贤者的直系亲属。 “哼,要不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我早就给那眼高于顶的家伙一点颜色……” “迪希雅。” 佣兵少女愣了一下,看着妮露水蓝色眼瞳中迸发的光彩,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睡傻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妮露的语气中带着颤抖,就在醒来的一瞬,听到迪希雅那一句话的瞬间。 除了熟悉的既视感,她终于要抓住它了,抓住那一丝怪异的感觉究竟出于何方。 她早就该注意到的。 迪希雅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复述了一遍刚刚的话。 “我是说,要不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我一定要……” 她愣住了,反复咀嚼着自己刚刚的话语,目光中浮现出一抹惊疑。 她说的太自然了,还有……这句话…… 她昨天就说过了。 是的,昨天。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一样的禁令,只不过教令院的学者换成了大贤者本人。 “是啊,昨天,就已经发生过了啊……” 迪娜泽黛喃喃着,神情恍然。 那么,这个所谓的「今天」…… 究竟又是什么? “恭喜你们哦,你们已经触及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 第195章 花神诞祭(其六)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你们都不是第一次参加花神诞祭了吧?” 轻巧的脚步声伴随着提问响起,不知自何处出现的女孩从祖拜尔剧场的幕后走出,柔和的声音仿佛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女孩身着金色纹线勾勒的白色连衣裙,身后草绿色流苏披风,白色的侧马尾的尖端染上一抹浅绿,温柔中透着灵动。 她眨了眨漂亮的浅绿色四叶瞳,友善地向妮露三人挥了挥手。 “你是……请问,我们曾经见过吗?” 妮露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强烈的既视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眼前的女孩……好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是哪里呢? 还有,我们不是第一次参加花神诞祭……果然是这样。 那……眼前的女孩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眼见面前的三位少女迷茫的表情,女孩有点苦恼地点了点下巴,紧接着从身后取出了一枚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果实。 “你们都会用吧,这样东西。” 奇形怪状的果实悬浮在女孩的掌心,柔和的金色光芒就像冬日的阳光充盈着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这是……罐装知识……但罐装知识不应该都是绿色的吗? 妮露眨了眨水蓝色的大眼睛,和身边的迪娜泽黛以及迪希雅交换了一下目光。 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对眼前的女孩提不起防备,似乎这样做,就是理所应当的。 似乎是从身边的同伴眼中看到了肯定,三位少女纷纷伸出手掌触碰金色的果实,光芒随之骤然亮起,如同一轮皎洁的月华。 “咔嚓。” 仿佛是什么东西支离破碎的声音响起,随后,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演出……失败了。” “我们这就回商会调集人手!” “轮到我们了,出城吧。” …… 金色的光晕渐渐黯淡下去,女孩将罐装知识收回,微笑着等待三人苏醒。 “我们……这是……” 再次睁眼的时候,三位少女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困惑,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丝的恍然。 “这是记忆……五天的记忆,也就是说,花神诞祭,已经举办过五次了吗? “那罐装知识又是什么……” 沉浸在前一段时间的记忆中的迪娜泽黛拍了拍沉甸甸的脑袋,晕晕乎乎地发问道。 “迪娜泽黛的记忆还有点混乱吧,不用担心,慢慢来。”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哦,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解释过这个问题了呢。” 女孩很有耐心地安抚着迪娜泽黛,毕竟,倾听和鼓励,可是她擅长的领域呢。 随着少女动荡的心绪慢慢恢复平静,记忆中的破碎画面,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表现形式……唤醒记忆……” 一旁的迪希雅喃喃自语道,随后她拿出来身后的大剑,上面磨损的痕迹清晰可见。 原来如此……所谓的既视感,根本就是不断重复同一件事产生的身体记忆。 这也就难怪她的训练越来越轻松了。 “那么,为什么是我们呢?” 迪希雅的问题让女孩沉默了一下,她苦恼地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简而言之,你们的身上都有着草元素的祝福,祝福在保护你们的意识。” “这也就使得,你们与那些记忆,实际上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的距离。” “呀,对了,我叫纳西妲哦。” 纳西妲挥着小手,四叶瞳弯起可爱的弧度,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现在……还不到解释一切的时候。 “纳西妲……唔,纳西妲好像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就在上次,还有上上次……” 妮露的回答虽然还有些含糊不清,但纳西妲看上去似乎很满意,她叉起腰,小脸上浮现出赞许和鼓励的笑容。 “嗯,很好哦,测试通过。” “那么接下来,去召集你们的同伴吧。” …… 半小时后,众人齐聚祖拜尔剧场。 “既然各位已经通过罐装知识恢复了记忆,多余的解释就已经不必要了。” “那么,到目前为止,你们对真相的「推断」,究竟是什么呢?” 纳西妲对着面前的众人发问,目光期许,仿佛是等待着学生正确回答的导师。 要尽快啊……希望还来得及。 赛诺沉思片刻,率先发言。 “连续五天的花神诞祭,几乎一模一样的经历,再加上记忆的抹消。” “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一个记不清的,有很多书的宫殿里,我曾听说过古代典籍中关于一种「环」的描述。” “在那种环上,不需要经过边界就可以抵达环的另一面。” “如果把时间扭曲成那样的结构,或许,我们就能实现时间在某一天的循环。” 然而,纳西妲却很快摇了摇头。 “时间循环吗?很遗憾,众位的遭遇中有着时间循环不能解释的部分。” “比如,不断磨损的大剑。” 第一个假设被否决,众人再一次陷入沉思,而这一次,却是妮露开口打破了沉默。 “纳西妲,或许我的问题有些冒昧,我并无恶意,也还请你不要在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似乎对真相非常了解,那为何不直言告知我们实情呢?”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纳西妲身上,女孩却丝毫没有介意,只是耐心地解释道: “世间万物,周而复始,谓之「轮回」,你我众人皆困于这轮回之中。” “而真相,只能由你们自己寻找,倘若由外人告知,你们的精神会受到极大的冲击,我无法预料会有何种后果。” “因此,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我虽知晓事物的全貌,却也只能提供知识层面的帮助和潜移默化的暗示。” “就像,暝彩鸟要自己学会歌唱呀。” 闻言,迪希雅无奈摇了摇头,随手将手中的大剑插在了地上。 “唔……比喻和解密不是我的专长,要我看,说不定就是那群贤者搞的鬼。” “那群家伙一直和我们作对,谁知道那群一肚子坏水的东西会不会做什么手脚。” 然而,迪希雅随口的抱怨却仿佛忽然点醒了众人。 对啊,做了什么手脚……无论真实的情况是什么,一定有人谋划了这一切。 而能对须弥城内所有人同时做手脚,还不被任何人发现的东西…… 佣兵少女茫然的表情慢慢消失,在纳西妲面带鼓励的笑容中,众人的脸上纷纷浮现出了恍然和明悟的神情。 是虚空终端。 第196章 花神诞祭(其七) “小迪希雅说的没错,虚空终端的确具有链接整个须弥思维的作用。” “但据前辈我所知,除了须弥的神明,就只有历代大贤者拥有终端的控制权。” “这东西,难道还藏着什么秘密吗?” 珐露珊取下左耳佩戴的叶型装饰反复打量,却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和一百年前的样式几乎没有区别……难道是前辈她想多了? “虚空依靠须弥的神之心运转,是智慧之神力量的体现。” “它能够统合整个须弥的智慧,并能够将智慧赐予人民。” 站在一旁的纳西妲贴心地给出了注解,而众人也很快发觉了话语中的玄机。 将智慧赐予人民,指的是从虚空中获取知识,那……统合须弥的智慧呢? 一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笼罩了剧场。 统合须弥的智慧……如何统合? “等等……疲惫感……我大概知道了。” 在一片沉默中,迪希雅忽然开口,青金石一般的眼瞳中闪烁起犀利的光芒。 “佣兵对自己的身体状态非常敏感,几日以来,疲惫感却与日俱增。” “我们这几日的行程基本上是一致的,而这就说明,有额外的行动消耗了我们的精力,那么,这份消失的精力去哪了?” 众人尽皆沉默,剧场中再一次归于死寂,如同黑暗中吞噬一切的泥沼。 阴谋展现出它的冰山一角,肆意地向众人展示它的獠牙。 教令院的贤者通过虚空终端收割须弥人民的精神,或许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是这样这样的话,我认为,目前的贤者已经触犯了六宗根源之罪。” “风纪官不会坐视不理。” 赛诺骤然起身,攥紧了身边的赤沙之杖,红瞳中有着凌冽的雷光闪动。 “违律者应当审判,贤者亦然。” 纳西妲面带温柔的微笑,轻轻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许和欣喜。 “不错不错,既然今天已经取得如此的成就,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比如,痛痛快快上个厕所什么的。” “就像明天会到来,只是所有人的常识罢了,只有明天的你,才会知道今天之后的究竟是昨天,还是明天。” “今天究竟来过多少次?明天是不是一个被捏造出来的概念?还有……” “或许,整个大陆都是虚假的,提瓦特的历史,说不定……也是一场漫长到没有尽头的「花神诞祭」呢?” “我们明天再会,各位。” “或者说,希望我们,明天再会。” …… 夜深了,兰巴德酒馆里却还亮着灯。 和纳西妲告别之后,众人并未直接回家,而是齐聚在酒馆里商量着明日的对策。 “据我们所知,最近生论派贤者和因论派贤者告假,接任素论派贤者的沐风又下落不明,阿扎尔如今已经彻底掌控了教令院,包括教令院之下的佣兵组织三十人团。” “目前证据尚且不足,我无法大规模调动风纪官的力量对抗教令院。” “在正面对抗并不可取的情况下,如何从阿扎尔的手中夺过虚空终端的控制权,才是我们目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沉重的气氛中,赛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和凝重。 “要我说,干脆趁那老头子来剧场捣乱的时候给他一闷棍得了。” 迪希雅挥了挥手中的重剑跃跃欲试,她早就看那群家伙不顺眼了。 “不行,我们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当街袭击大贤者,一但不能成功或是抢不到控制权,我们就成了被动的一方。” 迪娜泽黛摇头,否决了迪希雅的提议。 佣兵少女撇了撇嘴,还以为有难得的机会好好报复一下那群眼高于顶的贤者呢。 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各位,我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 就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之时,从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艾尔海森忽然开口了。 “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 “艾尔海森,别卖关子了,是谁?” 眼看计划似乎有了转机,卡维也顾不得“私人恩怨”,急不可耐地站起身追问道。 “神明。” “神明?你是说那位深居净善宫的小吉祥草王?但我们怎么才能联系上神明呢?” “这可谈不上重要,要我说,还不如我现在去招募一群佣兵来得实在呢。” 多莉皱了皱眉,不由得出声反驳道。 “不,你们已经见过她了。” 艾尔海森平静的话却无异于一颗深水炸弹,一时间,酒馆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察觉到众人的惊愕,艾尔海森毫不停顿,继续面无表情地解释起来。 “对于须弥的一切,尤其是虚空终端如此了解,知晓如今状况的内幕,还能时不时说出不少引人深思的话语。” “再加上,在童谣的描述中,梦里的小吉祥草王,就是孩童的模样。” “这样的人,你们今天不是见过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尽皆陷入沉默。 是啊,这样的人,他们今天确实见过,但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 如果是普通的孩童,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须弥知识的隐秘,举手投足之间还透着和外表不符的温柔和慈爱呢? “艾尔海森……你是说,刚刚的女孩……就是传说中的草神大人?” 面对卡维结结巴巴的反问,艾尔海森只是冷冰冰地反讽道: “如果现在你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么我建议你先去健康之家检查两天。” 呛了卡维一句之后,艾尔海森坐下喝了一杯茶,继续不带丝毫感情地分析: “而神明不亲自出手解决贤者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做不到。” “这,就要涉及最近坊间的一个屡禁不止的传闻了。” 说着,艾尔海森向赛诺使了一个眼色,赛诺会意,继续解释道: “各位或许都听说过「种门」这个组织,他们自称小吉祥草王的神使,几年前在民间无偿分发治疗魔鳞病的药物。” “但由于教令院的禁止,这个组织很快销声匿迹,近几年都没了消息。” “然而就在最近,种门成员忽然出现,宣称教令院囚禁神明,意图颠覆须弥。” “结合我们今天的经历来看,他们的宣传或许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艾尔海森平静点头,给出了最终结论。 “若以上假设成立,那么,我们的目标也就很明确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求证」。” “哔——” …… 第197章 大梦初醒 第二日,花神诞祭。 早晨,阿扎尔如同往常一般坐在办公室中批阅着文件,眉头紧皱。 造神计划成功在望,但最近以来,须弥城内可算不上安定。 先是那群消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自称「种门」的家伙死灰复燃,四处指控贤者软禁神明,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虽说教令院第一时间出面澄清,囚禁神明的消息也过于骇人听闻,但神明迟迟没有给出回应,不少反对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阿扎尔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羽毛笔放回笔架上,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意。 另外,生论派还有因论派那两位失踪时间的太长,大风纪官赛诺虽然尚未掌握实质性的证据,但却已经渐渐对他起了疑心。 这帮愚陋之人,待他登神之日,必要将此等愚昧的不安定因子清出智慧的殿堂。 现在……就容许这群跳梁小丑继续自以为是地表演一段时间吧。 在神明的伟力面前,一切妄想颠覆须弥和知识的阴谋诡计,都是只浮云罢了。 然而,就在此刻,贤者办公室的门外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面色苍白的佣兵。 “大贤者大人!出大事了!” 阿扎尔脸色骤然一变,目光汇聚到慌张的手下身上,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能出什么大事呢? “说。”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冰冷地开口。 “禀告……禀告大贤者大人……” 佣兵暗暗抬头打量着阿扎尔变幻的脸色,迟疑了一瞬,咬了咬牙继续汇报: “手下佣兵上报……声称在须弥城里出现……出现了疑似草神的身影。” “如今,祖拜尔剧场的舞者和呼玛依家的小姐,正在为神明庆生。” “米沙勒老大已经赶到现场……请求……请求大贤者您的指示……” 说到最后,似乎是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佣兵的声音越来越弱,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落下的冷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看守净善宫的那群家伙是饭桶吗?!还有,草神究竟是怎么走出净善宫的?!”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阿扎尔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第一次划过了一抹慌乱,但很快被暴怒所取代。 如今他距离登神还差足够的梦境能量,要是这个关头出了岔子,那就麻烦大了。 “滚!滚!快滚!都给我滚!” “滚去告诉米沙勒那个蠢货,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神明带回来!” 佣兵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阿扎尔在办公室中心神不宁地来回踱着步,目光中渐渐混杂起极致的困惑和焦虑。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净善宫可是曾经大慈树王用于冥想的宫殿改造而成,解锁的装置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不可能通过内外力量强行破除。 即使,这里是……那也不可能! 除非是……教令院里有了内鬼! 加上囚禁神明的信息莫名外泄,阿扎尔逐渐冷静下来,疑心顿起。 是谁?净善宫的钥匙还有一人掌握,难道是沐风那家伙? 不……不对,不可能,如果他是内鬼,根本没必要推进什么造神计划,他能动手的机会太多了,也绝不一定是现在。 那……究竟是谁?谁才是叛徒? 阿扎尔在心中一个个排查过知晓计划的名单,却一一被他否决。 不可能……都不可能……既然消息不可能外泄,莫非神明出逃只是虚张声势? 随着情绪逐渐平静下来,阿扎尔对刚刚佣兵的汇报慢慢产生了疑问。 不管怎么说,先去净善宫检查一番。 他打定了决心,匆匆忙忙地拿起净善宫的解锁钥匙,从暗道离开了贤者办公室。 希望只是他多虑了,不过……都一样。 …… 一刻钟后,阿扎尔出现在了净善宫门口,目光不由得闪过几分犹疑。 净善宫前一切如常,两名佣兵抱着武器站在门前,似乎没有发生变故的迹象。 看起来,只是虚惊一场罢了,但出于保险考虑,还是检查一番为好。 “大贤者大人,自早上起,我们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您请进。” 两名佣兵让开了道路,阿扎尔拿出解锁秘匙,推开了净善宫的大门。 绿色的圆形光罩漂浮在半空之中,神明依然紧闭双眼,宫内一如往常一般安静,这让阿扎尔略有慌乱的心逐渐镇定下来。 他就说,神明是不可能破开净善宫出逃的,又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罢了。 “你们?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门外的两名佣兵不知不觉间也出现在了净善宫中,阿扎尔顿时出言厉声呵斥,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不对……不对!你们不是我的手下,你们究竟是谁?” 两名佣兵摘下了遮掩面目的头盔,一人从身后取出了赤沙之杖,另一人则是面无表情地从神之眼中拔出了裁叶萃光。 “囚禁神明……伏罪吧,阿扎尔。” …… 当日下午,教令院囚禁神明的消息被曝光,以阿扎尔为首的几名贤者被风纪官一一擒拿,目前正处于下狱审问阶段。 贤者的阴谋得到披露,一时哗然。 另一边,花神诞祭如期举行,似乎是为表达对神明的歉疚,今年的庆典尤为热烈。 在四处飞洒的雅尔达糖,帕蒂沙兰和彩带的飘舞中,花车迎着人们的欢呼启程。 “还再想阿扎尔的事?” 卡维的手拍在了正在沉思的赛诺肩膀上,而他也并未否认,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我在想……他说,‘没有用的’‘你们就好好庆祝神明的诞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扎尔刚刚的表现太诡异了,既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垂死挣扎,反而是…… 讥讽。仿佛深陷囹圄的不是他一样。 “反正那家伙已经进去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好好庆祝一下吧,大风纪官!” “唉……做了六天的梦……困死我了,我要去兰巴德酒馆好好喝一杯。” 说着,卡维双手枕着后脑勺,嘻嘻哈哈地走了。 或许是多虑了吧……职业使然。 赛诺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一旁的七圣召唤牌场,打算好好放松一把。 现在,轮到七圣召唤的回合了。 花车慢慢地开动着,纳西妲安静地坐在花车上,目光扫过周围攒动的人群。 远处,妮露跳起了花神之舞,她看见迪娜泽黛和迪希雅就站在一旁。 少女们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了,纷纷兴奋地向她挥手,她也回以温柔的微笑。 这就是花神诞祭的样子吗……真好啊。 “草神大人,花!给你!” 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从人群中挤出,将一束劫波莲捧到她面前。 是花啊,给我的…… 纳西妲接过花束,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却不自觉地躲避着她的目光。 女孩满脸带着笑,棕褐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等待夸奖的小猫。 “谢谢小安妮,花,我很喜欢哦。” 她喜欢花,也喜欢这样的花神诞祭。 只不过…… 纳西妲抬起头,四叶瞳中绽放起璀璨的神光,时间和空间在此刻悄然停滞。 梦,该醒了。 “哔——” …… ps:下一章迟一点~ 第198章 谁人之梦(上) “各位,很抱歉,昨天,我并没有告诉你们,其实花神诞祭的轮回仍在继续。” 祖拜尔剧场中,纳西妲面对着刚刚恢复记忆尚有些懵懵懂懂的众人,柔声解释道。 “我想,与其在焦虑中度过昨晚,反倒不如在短暂的希望中放松一下自己,或许,可以使你们的思维更加清晰哦。” 说到这里,纳西妲俏皮地偏了偏小脑袋,向着众人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妮露的花神之舞跳的非常好看,赛诺的牌也打的很不错呢。 不过,纳西妲很快又抱起手臂,脸蛋微微有点沮丧地鼓起,颇有几分像是精心准备的谜题被轻易破解的懊恼孩童。 “而且,你们也猜出我的身份了,对吗?我还以为这是最难的问题呢。” “那么现在,新结论是什么呢?” 卡维垂头丧气地拍了拍身边的梅赫拉克,很显然,昨天又是没睡好的一天。 他现在急需一杯现磨的热咖啡来好好地拯救一下他的脑细胞。 “莫非是阿扎尔那个老东西抹消了我们的记忆? 实际上,时间是一直在继续,所谓的「轮回」,只是我们臆想的产物?” 然而,还没等纳西妲给出回应,迪希雅就率先否决了卡维提出的可能性。 “在我看来,这绝对不可能的。” “在卡维的设想中,贤者必须依靠全城的记忆,在夜晚将城内的一切重置原样。”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认,在我训练的木桩上,每一道剑痕都是独一无二的。” “作为武者,每一刀的力度,角度,以及技巧,这都是完全无法复刻的,也就是说,「重置」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佣兵少女的反驳相当有力,卡维沉思片刻,最终也无奈地在脑海中将「记忆删除」的结论标记上了作废的记号。 即使没有迪希雅的论据,一夜之间恢复一城的原貌,也似乎有些天方夜谭。 一切再次回到原点,卡维拿起梅赫拉克递来的咖啡,泄气地猛灌一口。 “真是见了鬼的,这种情况,在现实之中怎么想都不会发生的吧?” 然而,此言一出,不仅是其余的人,就连卡维自己也愣住了。 等等……在现实之中……怎么想都不会发生? 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思维盲区,那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定是处在现实之中呢? “还记得吧,在第二,第三次花神诞祭中,你们其中有人出城了哦。” “那么,你们看到什么了呢?” 纳西妲露出鼓励的笑容,循循善诱。 “是泡泡……很多很多泡泡……” 妮露喃喃自语道,记忆中模糊的屏障轰然崩塌,破碎的画面在这一刻重组。 城外……什么都没有。 无尽的虚空,虚空中飘着一个个泡泡,那泡泡是五彩斑斓的,升起又落下。 靠近一点,有的泡泡里还能够看到失真的人影在泡泡中活动,以及听到隐隐约约的声响,但有的泡泡里却什么都没有。 她好像有点明白那是什么了。 “是梦……” 珐露珊浅绿色的眼瞳倏然睁大,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教令院不仅仅将人民的大脑当做运算工具,还在肆意收割着他们的梦境。 教令院对外宣称梦是愚昧的妄念,不会做梦是神明对于须弥人民的恩赐。 这就是说……这场收割,早就已经开始了,甚至……远在花神诞祭之前。 “原来如此,我们所有人正处于一场梦里,泡泡即是梦境,空无一人的泡泡是无主的梦,无主的梦就被虚空终端所捕获。” “而我们每一天结束时隐隐约约听到的音效,就是新一场「梦境」的开始。” “现在看来,疲惫感并非是精力损耗的结果,而是梦境收割的产生的副作用。” 艾尔海森整理了一下思绪,根据已有的线索沉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很不错,不愧是思维敏捷的书记官。” “用一个比喻来理解的话,这里现在就相当于是一个不断造梦的工厂,而虚空终端,就是梦境的收割机。” 纳西妲微笑着点点头,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自己的赞许和肯定。 “很抱歉,因为是在梦境之中,因此,你们摘掉虚空,或是对抗贤者的行动都是无效的,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的努力。” “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不能叫醒梦游中的人」,因为那会使梦境现实的认知产生混乱,因此,我不得不把握好提示的程度。” “总之,让你们猜谜,真是不好意思。” 说到最后,纳西妲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周身的气压也忽然变得有些低沉。 “真的很抱歉,作为你们的神明,我其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闻言,迪娜泽黛慌忙摆了摆手,眼眶红红,神情急切地出言反驳。 “才不是这样的!没有您的帮助,我们所有人现在或许都还困在梦境之中呢!” “要怪……就要怪那些那些目中无人,亵渎神明的贤者!” 温婉随和的大小姐平生第一次炸了毛,手中的一个木质发卡被生生掐断。 她还记得,小时候,魔鳞病的梦魇笼罩着她的每一个夜晚。 每到了疼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哄着她,伴她入睡,将一切的噩梦都挡在屋檐之外。 在她的心中,小吉祥草王,就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神明。 月亮,为什么就不能照亮夜路呢? 接着,赛诺同样起身,拉低狐狼头兜帽,恭敬地向纳西妲行礼。 “我认为迪娜泽黛小姐说的没错,小吉祥草王大人。” “如今,阿扎尔及其党羽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六大根源之罪,在现实中将您救出之后,我相信风纪官会给出公正的审判。” 囚禁神明,真是傲慢啊,对风纪官权威前所未有的挑衅,他应下了。 “抱歉,各位,是我失态了。” 小小的神明深深地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阿沐那一边,还在等她的好消息呢。 “五百年来,我一直不认为自己达到了合格神明的标准。” “但现在,贤者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到了须弥人民的安全。” “各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 第199章 谁人之梦(中) “知能输出稳定,即将达到阈值。” “神明罐装知识加载中……完毕。” 沐风站在地下工坊的高台上,俯视着地下的巨型机械神,目光平静而凌冽。 机械神的胸口处,身上连接着众多感知通道的阿扎尔正端坐在控制台之上。 神明级别的知识,神明级别的装甲,再加上巨量的梦境能量。 虽然在魔神级别只能算是下等中的下等,但也确实是达到了人造神明的门槛。 “沐风大人,按照您的要求,米沙勒老大已经布置好了城内的「秩序」。” 一名佣兵恭敬地走上前汇报,神情一扫往日的怠惰,显出几分隐秘的激动和狂热。 沐风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佣兵的肩膀,面色如常地下达了命令。 “我知道了,让大家休整一段时间,等待米沙勒的统一号令。” 佣兵急匆匆地离开了,沐风随意地找了一把椅子一坐,撑着手看着造神工坊里来来往往的信息洪流,目光晦暗不明。 花神诞祭前夕,元素祝福已经暗中留在其余人身上,保护他们的意识安全。 另外,净善宫的解锁钥匙,他也早就在临行之前放在纳西妲的身边。 算算时间,或许,那边也快了。 万事俱备,等到最后一项约定完成,也就是真正摊牌的时间了。 他站了起来,转身走进了黑暗之中。 …… 梦境,祖拜尔剧场。 “各位,目前的情况我已经解释清楚,也是时候从梦境中醒来了。” 纳西妲站起身,将沐风的计划悉数告知众人,温和的小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严肃。 必须要在造神计划成功之前阻止那群贤者,须弥大部分的人口都聚集在须弥主城,倘若在城内发生神战,后果不堪设想。 显然,其余人也很快想到了这一层,表情都不由得笼罩上一层阴霾。 “哼,等我醒来之后,一定要把那群混蛋敲进地里当萝卜出口恶气。” 迪希雅将手中的大剑恶狠狠地往地上一掼,瞬间入地有半剑的距离。 惹急了小狮子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佣兵少女会好好和你探讨一下最近新学的《捅人一百三十七刀如何精准地避开要害》。 “真是傲慢的后辈,前辈我看,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珐露珊叉起腰,目光透着难得的寒意。 前辈很久没有生气,是该让这群小辈好好感受一下大风机关的威力了。 对了,还有她那个便宜徒弟。 这么大的事都瞒着她这个前辈,等回来一定要好好找他算算账。 还有,她还没忘呢,虽然是在梦中,但敢爽前辈的约,这事可别想随意糊弄过去。 “各位,「花神诞祭」的梦境虽然处于虚空的控制之下,但即使是算力强大的虚空终端,也不可能凭空生成梦境。” “这也就是说,在这个梦境中,有一个「主体」,这个所谓的「花神诞祭的轮回」,就是「主体」所创生的梦境。” 说到这里,纳西妲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一闪即逝。 她的反应很快,除了一直在细心观察的妮露,几乎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纳西妲……好像有点伤感,为什么呢? 神明也有什么特殊的伤心事吗? 妮露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眨了眨水蓝色的的大眼睛,却没有声张。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纳西妲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众人解释破解梦境的办法。 “「主体」的特征很明显,这里是属于主体的梦境,也就是说,对方能够通过自己的「想象」,随意改变梦境中的一切。” “用一个比喻来说,当酒馆的服务生端上盘子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地认为那是饭菜,于是盘子里,也真的就只是饭菜。” “但,如果你是梦境的主体,并且产生自我意识的话,假如你想象那盘子中是摩拉,或是黄金,梦境自然会给你反馈。” “你会看到,黄金或是摩拉,真的被端上来放在你的面前。” “唉……要是现实之中,也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 多莉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强迫自己从摩拉一把把地出现在家里的美梦中醒来。 从姐姐的事上,她学会了一个道理。 只要有摩拉,有足够的摩拉,就永远不会再继续失去她想要保护的东西。 纳西妲柔柔地笑了笑,四叶瞳微微弯起,似乎是看穿了多莉的心事。 “但现在,「主体」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因此就算饭菜被端上来一百万次,饭菜,也依旧只是饭菜。” “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赛诺的红色眼瞳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紧接着纳西妲的话沉声说道: “按照您的意思,我们要像您一样,通过暗示,让「主体」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纳西妲点点头,肯定了赛诺的说法。 “没错,一般来说,如此一来梦境就会崩溃,所有人就会从梦中醒来。” “需要注意的是,「花神诞祭」是「主体」创生的梦境。” “这样一来,你们需要寻找的人,一定和这个主题有这密不可分的联系。” “那么,结束轮回的重任就拜托各位了,在这段时间内,我要「出城」一趟。” …… 纳西妲离开了,在祖拜尔剧场中,事态似乎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思考了一阵之后,仍然是由沉稳的艾尔海森率先给出了提议。 “须弥城人海茫茫,要在没有明确特征的情况下找到「主体」,用一句难听话来说 ,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我们必须先将目标,锁定在「与花神诞祭有关的人群」中。” “而在这之中,我们已经排除了在场的迪娜泽黛,迪希雅和妮露。” “剩下的人,我们一人负责一部分,现在是名义上的「早晨八点」,出发吧。” 众人无奈地对视一眼,目前,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 “唉?!我虽然是花之骑士,且不说是扮演的,就算是真正的花之骑士法里斯,也不能凭空变出金子吧?” “什么?虽然祖拜尔剧场有一点绵薄的收入,但随手变出金子也不可能吧?” “哈?变摩拉?你当我是摩拉克斯吗?” ……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上午十点,众人尽皆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剧场。 人群排查完毕,但竟然一无所获。 梦境的「主体」,究竟身在何方? 第200章 谁人之梦(下) “和花神诞祭有关的人群我们已经全部排查完毕,其中没有发现「主体」。” 祖拜尔剧场中,赛诺面色沉重地坐在观众席的一个位置上,百思不得其解。 不应该,依照小吉祥草王的提示,他们已经让与花神诞祭有关的人群逐一参与了测试,但却没有一个人符合要求。 也就是说,「主体」根本就不在这群和花神诞祭有关的人之中。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真的麻烦了…… “会不会是排查人群有了遗漏?” 口干舌燥的卡维接过身边梅赫拉克递来的咖啡猛灌一口,试探性地提出了假设。 毕竟,参与庆典建设的人数众多,有所遗漏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没可能的,所有参与花神诞祭建设的人员名单在小姐那里都有记录。” “本来是为了事后的感谢,但没想到,却最终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迪希雅从迪娜泽黛的手中接过几张写满名字的羊皮纸挥了挥,颇有点挫败地坐在一张歪倒的桌子上,泄气地拍了拍大剑。 谜语人能不能滚出提瓦特啊! 说谎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因为一但有人说谎,就意味着对方已经意识到了梦境,这与梦境尚未崩塌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第一条线索,也是唯一的线索,彻彻底底地断了。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一丝阴霾笼罩了整个祖拜尔剧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梦境的主体……能够凭借自己的想象改变梦境中的一切……” “还有……与梦境的主题,也就是花神诞祭,有着密切的联系……” 妮露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剧场的角落之中,低声喃喃自语。 又来了,又是那种怪异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似乎就是破解梦境的关键。 花神诞祭。花神诞祭。花神诞祭。 “大家,我或许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妮露犹豫着起身,尽管心中的困惑仍然没有得到解释,但她似乎有了一些想法。 “我们都已经知道,梦境的主人和花神诞祭的关系密不可分。” “那么,和花神诞祭关系最为紧密的那些人,不正是我们大家吗? “我想,如果梦境的主人也和花神诞祭关系匪浅,那么在这过去的七天之中,我们之间,一定不可能没有任何交集。” “就像祖拜尔剧场。” “在舞蹈演出的时候,能被舞者一眼认出的,一定是最忠实的观众。” …… “嘟嘟……呐呐……” 一栋小小的木房子前,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一手抱着一只可爱的巧克力色玩偶小熊,一手握着小喷壶给须弥蔷薇浇着水。 女孩的心情似乎很好,稚嫩的嗓音哼着稍稍有点跑调的歌,白皙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今天,就是期待已久的花神诞祭了呀。 那么今天要干什么呢?她想想,要去看妮露姐姐的演出,买好吃的雅尔达糖。 唔……鬼兜虫和蜥蜴尾巴就算了。 哦对了,还要去多莉姐姐那里买两束花,一束帕蒂沙兰献给妮露姐姐,还有一束劫波莲献给小草神大人! 迪娜泽黛姐姐和迪希雅姐姐应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昨天她偷偷去看过了,嘿嘿。 不过嘛,早上还要去珐露珊前辈那里问几个问题,不然妈妈就要唠叨她啦。 至于如果赛诺哥哥要是半路拉住她打牌的话,这可就不在她的计划中了哦。 上一次卡维哥哥带她喝的饮料很好喝,等零花钱攒够了,她也要请回来! 想着想着,女孩手上的花洒就逐渐偏离了目标,等到美美地沉浸在幻想中的女孩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旁的栅栏已经完蛋了。 “呜哇!抱歉抱歉,栅栏先生。” 女孩扮了个鬼脸,拿起一旁的抹布将淋的湿透的栅栏擦了个干净。 希望栅栏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在她出门的时候报复她的裙子。 这样想着,女孩连忙抓起身边的一本厚厚的识字书,小心翼翼地逃出了花园。 与此同时,屋子里传出了女人的叮嘱。 “安妮!路上一定要小心哦!” “好的妈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 而后,一天就这样,慢慢地开始。 仿佛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听到了女孩的心声一般,花神诞祭竟然真的按照着她梦想中的样子,无比顺利地进行着。 没有捣乱的贤者,没有突发的意外。 早晨,她离开家,珐露珊前辈耐心地教她识字,呜,识字好难好难,还有,旁边的艾尔海森哥哥好可怕。 不过,她喜欢艾尔海森奶奶的饼干。 然后卡维哥哥又来了,带来了她喜欢的饮料,上午还和赛诺哥哥打了牌。 虽然输了,但她很开心哦。 下午,她拿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零花钱去多莉多菱姐姐那里买了花,还打了折! 对了对了!妮露姐姐的好运很有效,她抽到了爱吃的日落果味! 接着,她最期待的花车巡游开始了。 妮露姐姐跳的舞超级超级好看,她和迪娜泽黛姐姐还有迪希雅姐姐在一旁加油,嘿嘿,这也算她参与了嘛。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看到草神大人。 不知不觉之间,时候到了黄昏,太阳的余温将大地染成了金红色,像红地毯。 “那么,今天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哦!” 安妮嘟嘴笑着,头上戴着花冠,手里抱着小熊,雅尔达糖和一捧劫波莲,带着身边聚拢的一大群人,蹦蹦跳跳地出了城。 他们来到了城外,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山坡。 女孩停下来了,背对着众人,众人也从迷茫中醒来,面面相觑。 慢慢地,他们想起来了,想起了他们来找安妮的目的。 妮露上前一步,正想说话,却被背对着他们的女孩轻轻打断。 “不用说的,安妮知道。” “妮露姐姐,迪娜泽黛姐姐,珐露珊前辈,赛诺哥哥……” 女孩一个一个叫过他们的名字,然后忽然转过脸,她的脸上带着软软的笑。 “你们是想说,这里是一场梦,对吧?” 妮露噎住了,众人也噎住了,他们等待着梦境的崩塌,但是没有。 女孩脸上的笑容更加甜了几分,她的眼角开始划过晶莹的泪花。 “是啊,梦。安妮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喃喃着,蹲下身,轻轻剥开草丛。 草丛的深处有一个早已干枯的花冠,一篮朽坏的糖果,以及一块刻字的小石碑。 安妮之墓。 妮露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终于明白了那一奇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安妮,安妮,安妮…… 八年以前,花神诞祭。 “妮露姐姐,你想起我了。” 安妮站起身,小手背在身后,脸上依然是带着泪光的笑,粉色连衣裙在风中摇曳。 想起了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想起了那个失望透顶的花神诞祭。 想起了那个人群散尽之后固执地留在原地的女孩,想起了被埋葬的梦。 这里埋葬着母亲,这里埋葬着女儿。 “我当然不是鬼哦,那好可怕。” 安妮调皮地一笑,那笑容中隐约还透出几分被误解的不满和女孩特有的撒娇。 她呀,只不过是一个被某个多管闲事的哥哥唤醒的数据体罢了。 “真好啊……安妮,真的,真的,很喜欢这里,很喜欢大家。” 女孩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她哭了。 你也看到了吧。 没有病痛,没有绝望。 你也可以有正常人的生活,妈妈会一直陪着你,你会有一个漂亮的花园。 你也可以读书,会有一个像珐露珊前辈一样好的老师,会有疼爱你的兄长和姐姐。 然后,度过每一个,完美的花神诞祭。 “安妮。” 女孩听到了传来的脚步声,她站起来,轻轻抱住了身后的小神明,软软地笑。 “小草神大人,花冠和花,送给你。” 礼物,送到了安妮的朋友手中。 虽然有点迟了,但……都一样。 纳西妲的脸上浮现出哀伤,她接过花冠,在女孩含着泪的笑中,戴在了头上。 悬崖上的花,让我为你摘下。 “谢谢你,安妮,我很喜欢,还有雅尔达糖……收下吧。” 安妮忽然笑起来,她笑起来很美。 “对不起,各位,让你们陪着一个任性的女孩玩闹了这么长时间。” 但至少,体验到了幸福的滋味。 她拿起一颗糖塞进嘴里,糖是日落果味的,很甜,她喜欢。 然后,女孩拍了拍身上粉色的连衣裙,安安静静地坐在了石碑之前。 她真的很幸福,她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此刻,希望梦永远不要醒来。 但,为了维持数据体的稳定,她已经消耗了难以想象的知能。 安妮不应该那么自私,不是吗? 梦,该醒了。 周围的一切开始不受控制地崩塌,她留恋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朋友惊愕的眼神。 再见了,植入的记忆,她不想抹消了。 就当是她的一点小私心吧,就当是……她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的痕迹。 这样,是不是真的像是有一个叫安妮的女孩,在你们的记忆中活了一次? 放心吧,她把控好了哦,就算你们没有发现,这也是最后一个花神诞祭了。 这是她和哥哥约定好的,不会对所有人的意识造成伤害的次数。 八个幸福的花神诞祭,八个梦。 糖纸落下了,梦也醒了。 而今,距离安妮之死,整整八年。 …… 第201章 梦醒时分 梦醒了,漫长的花神诞祭随着一个女孩的梦,永远埋葬在了水边的小山坡上。 没有人再记得长达八天的花神诞祭。 同样,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对于一个将所有的痕迹寄托在他人记忆中的女孩来说,这已经是她拼尽一切所拥有的全部。 醒来的人不会再牵挂梦,就像枝头的飞鸟无声无息地落在泥土里,无人知晓。 当世界没有我,所有人也遗忘我。 至少有这场梦证明,这世界,我来过。 我叫安妮哦,嘿嘿,记住我的名字! 不过嘛……我看了看,这个世界我不太满意,所以,我就回去咯!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安妮今天很开心,很幸福,祝你们今夜得享安宁哦…… 我要睡了,晚安。 …… 梦醒了,但故事,还没有结束。 纳西妲从空无一人的净善宫中醒来,她睁开眼,哀戚倒映在她的眼底。 小小的神明啊,第二次送别她的信徒,也是第二次,送别她的朋友。 至少这一次,她还来得及说一声再见。 额头上已经空无一物了,但她似乎还能感受到沉甸甸的份量,闻到鲜花的芬芳。 纳西妲轻轻拿起身边的净善宫解锁密匙,翠绿色的四叶瞳中不再是温柔和宽容,在神明眼底的深处,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真的,真的,要生气了。 她可以忍受贤者对自己肆无忌惮的指责,可以忍受长达五百年的软禁。 但作为须弥的神明,她决不能容忍贤者为一己私利将须弥的人民置于不顾。 而作为安妮的朋友,她也不会原谅自己,再眼睁睁地看着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贤者,必须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翠绿色的圆形元素护罩自动消散,小小的神明轻巧地落在莲花造型的圆台上,脚步坚定地向着净善宫的宫门走去。 到了该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了,就像雏鹰不离巢,就永远学不会飞翔。 纳西妲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净善宫,看了一眼这个禁锢她五百年的囚笼。 她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推开了净善宫的大门。 门外是耀眼的阳光,以及远处正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伙伴。 …… 另一边,须弥城地下,造神工坊。 “不好了,大贤者大人,出大事了!” “小吉祥草王不知道如何出了净善宫,召集了大风纪官,书记官以及一群佣兵和学者,正在向造神工坊的方向而来。” “现在所有人都在指控我们囚禁神明,城内群情激愤,须弥城已经失控了!” 报信的佣兵一路推开拦路的机械和人群,踉踉跄跄地冲进工坊,惶恐地看向高坐在神明控制台上的阿扎尔禀报。 “该死!怎么会这样!米沙勒那个混蛋难道是蠢货吗!” “手握那么多佣兵部队,那么多武器装备,竟然被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逼退!” 闻言,阿扎尔瞬间暴怒,机械神伴随着他的愤怒一拳击打在周围的墙面之上,震得整个造神工坊都在强劲的力道下微微颤抖。 如今登神在即,只需梦境能量调试完毕,他就能登临梦寐以求的神位。 到那个时候,什么草神,什么风纪官,什么民众,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那群愚民!等到他成神,一定要让他们看看,究竟谁才是须弥真正的主宰! 然而,就在这时,又是几名名满头大汗的佣兵一前一后地冲进了造神工坊。 “报告大贤者!城外道成林方向出现巡林官队伍,领头的是生论派和因论派学者,正在向教令院方向不断前进!” “不好了大贤者大人!须弥城附近有不少分散的佣兵团因不明原因忽然集结,成建制的镀金旅团如今已经近抵须弥城下!” “报告!最新消息!城内隐藏的种门成员忽然暴起制造混乱,把守南北两门的三十人团猝不及防之下已经溃败!” “报告!三十人团的守卫节节败退,巡林官队伍和不明来意的镀金旅团已经分别从两个方向入城了,请求支援!” “大贤者大人,刚刚接到汇报……” 坏消息接踵而来,阿扎尔的脸色越发难看,神情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癫狂。 一股寒意涌上他的心头,看起来他还真的有点小瞧了这个一无是处的神。 不过停手?不可能!到了这个阶段,他已经为造神计划倾注了一切。 登神已经胜利在望,他不可能输!也不会输!哈哈哈,来吧!都来吧! 此刻,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 “给我命令米沙勒!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我只要他守住工坊,给我守住工坊,快去!” “那一边的人!不要再调试了!立刻给我灌注梦境能量!立刻!!” 高台之上,沐风抱着手臂看着阿扎尔状若疯魔的表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 “各位,这里就是造神工坊。” 地下工坊之外,米沙勒率领的佣兵三十人团把守在工坊之外,与巡林官风纪官和沙漠佣兵组成的联盟遥遥对峙。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赛诺目光凌厉,手中的赤沙之杖闪烁着耀眼的雷光,身边的提纳里挽起猎人之径,草元素凝结成的箭矢直指造神工坊。 这一路之上相当顺利,驻守的三十人团在一个照面之内几乎是毫无抵抗地溃败。 如今,只要突破这最后的屏障,作乱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的造神工坊之中。 紧张的气氛中,三十人团的首领米沙勒缓步上前,忽然单膝下跪,恭敬行礼。 “尊敬的小吉祥草王大人,根据沐风大人的安排,沙漠的子民听从您的指令。” 随后,已经完全被米沙勒亲信渗透的驻守队伍自动解散,少数阿扎尔的亲信也被身边忽然反水的同伴迅速控制。 造神工坊门户大开,三十人团,阿扎尔赖以苟延残喘的最后一道防线,不攻自破。 “好了各位,接下来为了你们所有人的安全,听从命令,后撤。” 纳西妲上前一步,拦住了正准备冲进工坊的风纪官,四叶瞳中神光闪烁。 下一刻,强烈的震荡自造神工坊中冲天而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猖狂的宣告: “哈哈哈哈哈!布耶尔!我已登神!” …… 第202章 尘埃落定 “如何?对这场「实验」,满意吗?” 在沦为一片废墟的造神工坊中,沐风站在完好无损的平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机械神向世界肆意张狂地宣告它的诞生。 一句不知指向何人的问话忽而响起,在高台之后的死寂黑暗中激起一片波澜。 而后,如同吞噬一切光亮的泥沼的黑暗中,又缓缓地走出一个男人。 多托雷紧了紧身上厚重的鸦羽大氅,手中摇晃着一支装满诡异蓝色药剂的试管,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从一名实验的「记录员」角度评价,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实验。” “神明的知识,神明的躯壳,以及神明的能量,很完美的组合,不是吗?” 「博士」推了推脸上的的鸦嘴面具,藏在面具下的神情划过莫名的神色。 “从一无所有的空白中几乎凭空创生出人造的神明,尽管初代的机械神明并非尽善尽美,但也是难以想象的成就。” “不得不说,您真的是一位天才。” ”请允许我代表所有的「我」,以学者的身份,表达对这场伟大实验的敬意。” 说着,「博士」拂了拂身上的厚重大氅,礼节性地向造神工坊的废墟微微欠身。 对于目中无人的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来说,身负提瓦特顶尖学者的骄傲,即使是逢场作戏的认可,也称得上颇为罕见。 就算是身为执行官的同僚,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客套的内容就免了,「博士」,既然双方都达成了认可,这也就是说……” “我们之间的交易,完成了。” 机械神猖狂的宣告在工坊的下方响起,沐风面无表情地起身,语气冷漠。 按照契约,见证「登神」的环节已经结束,现在,是愚人众履行义务的时候。 难得的称赞被毫不留情地打断,多托雷的脸上却似乎看不到一点恼怒的迹象。 “看起来,您还有急事,学者的时间很宝贵,我也就不继续耽误您的计划,” “「亵渎」的课题已经完成,人造神明的现世打破了神明崇高的虚伪面纱,这场造神的盛宴,前菜,已经有了完美的落幕。” “我将忠诚地执行我的约定,接下来,我和愚人众的各位将不会干涉您的行动。” 多托雷微笑着,但那微笑一半隐没在废墟之下的阴暗中,显出了几分诡异。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 「博士」的笑容变得深邃了几分,耳坠上的蓝色针管在黑暗中忽明忽暗,肩头的鸦羽披风空洞的眼窝发出摄人心魄的光。 这场造神的实验结束了,而紧接着的下一场实验,还等待他的「见证」。 那是一场更加宏大,更加隐秘,也更加令人血脉贲张的伟大实验。 执行官优雅地伸出手,在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造型类似西洋棋的棋子。 棋子呈现通体的冰蓝色,在棋子出现的一刻,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寒意所冻结,靠近,就能隐约听到暴风雪凌冽的呼啸。 至冬,代表冰之执政的神之心。 “谨代表高洁的冰之女皇的旨意,冰神之心暂借于汝。” 命令很短,亦如那位冰雪之神一贯的作风,如同笼罩至冬上空经年不改的暴雪。 但其中折射出的隐秘,或许,除了冰之女皇本人之外,无人可以知晓。 沐风沉默地接过神之心,冰晶映照着他深不见底的瞳孔,却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而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高台之上。 「博士」走到高台的边缘,俯瞰着高台之下的战局,脸上依旧是莫测的笑容。 这个世界的秘密,他相信,坐在至冬宫中的那位真正知晓的内容,已经完完全全超越了尘世七执政应该掌握的范畴。 作为愚者的首领,「丑角」必然也知道不少,但想要从那个三缄其口的老狐狸口中得到信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少女」哥伦比娅或许知道一点,「队长」卡皮塔诺或许也知道一点。 作为一名学者,弄清世界的真相,不就是他追求一生的课题吗? 在须弥,他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他等待了很长时间的机会。 这是一个……看清世界真相的机会。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 “本体。” 随后,他们走入了黑暗,消失不见。 …… 神战结束的非常迅速,不如说,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根本就没有开始。 多年以后,在此次须弥城变故的参与者回忆录中,如此写道。 按照剧本,在反派大放厥词之后,他们应该高喊着友情啊正义啊之类的词开始正义的群殴,最终艰难地取得最终的胜利。 但事实上…… 沐风从刚刚宣告完神明诞生就陷入瘫痪的机械神身后走出,在阿扎尔难以置信的表情中穿透机械神的胸口,取出了草神之心。 充电一小时,通话两分钟。 教令院品牌高达,您值得拥有。 “你!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在被蜂拥而上的风纪官拖下去之前,阿扎尔愤怒地质问道,目眦欲裂。 对此,沐风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甲方坚决不背这个黑锅。 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他只说负责帮大贤者先生登神,又没说具体说登多久。 登一秒钟也是登,你就说登没登吧。 至于理由?害,不好意思,您的试用装已到期,终身会员,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个案例告诉我们,投资有风险,造神须谨慎。” 沐风抱起纳西妲,看着因为一世英名毁于文字游戏的大贤者先生被风纪官连拉带拽地拖了下去,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接下来,就是恢复城内秩序,清算那群群龙无首的贤者余党的时间。 不过那些,就是身为大风机关赛诺应该操心的问题了。 以大贤者阿扎尔为首掀起的造神之乱,就以这样滑稽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不过……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离开之前,纳西妲回过头看着造神工坊的的废墟,四叶瞳中隐秘地划过一抹犹疑。 或许是她多虑了,希望如此。 …… 第203章 月与你消失之日(上) 在风纪官,巡林官和三十人团的联合整顿之下,城内的动乱以极快的速度平息。 冒险家协会一旁的公示栏上贴出了大贤者阿扎尔倒台的消息,贤者的罪行被一一揭发,阿扎尔的党羽也在一夜之间做鸟兽散。 不过前提是,鸟兽们的逃跑速度,要比大风纪官的雷光更快才行。 事实上,等到风纪官们将所有的从犯捉拿归案之后,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除了手下的一支暗卫以及知论派贤者卡瓦贾之外,这位前大贤者阿扎尔先生和孤家寡人,实际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就要问某个藏在幕后声名不显,却在暗中几乎将整个教令院渗透成筛子的代理贤者了。 甚至就连阿扎尔的暗卫首领,都在家人逃离贤者掌控的瞬间,早就选择了叛变。 风纪官们看着监牢里曾经高高在上的大贤者,目光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怜悯。 实在是太惨了,被自己的学生架空不说,合着就几乎所有人都在演他呗。 “喂,你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赛诺举着赤沙之杖,看着面前连一层监狱都塞不满的囚犯,扶额叹气。 本来以为对方在教令院卧底估计是提心吊胆朝不保夕,没想到阿扎尔苦心经营的阵营没过几年都已经快要改姓沐了。 难怪和这个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打七圣召唤就没赢过,他赛诺算是服气了。 难道他就只剩下幽默感略胜一筹了吗? 害,其实那是因为我提前看了牌。 沐风尴尬一笑,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至于阿扎尔,谁让他的手下都是一群二五仔干部完全经不起考验,其意志之坚定组织之严密甚至可以与前世的酒厂媲美。 “总之,工作量少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不会错过晚上的庆功宴。” …… 而到了下午,就是草神大人亲自选定的新任大贤者沐风的就职演讲环节了。 简而言之,某人长篇大论的演说可以概括为以下两点: 呃……是真的以下两点。 第一点自然是有关须弥未来发展的规划,比如在沙漠建立学校,规范虚空终端的使用权限,重整教令院的学术风气等等。 而第二点的内容就比较简单了,由于刚上任的大贤者尚有要事需要处理,以上事务均交由新选定的代理贤者代为落实。 什么?你问代理贤者是谁?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但周围的人群明显不由自主地默默退开了一步,瑟瑟发抖。 对啊,究竟是谁啊,他挺想知道的。 以至于还没到晚上,城里就有了代理贤者和大贤者意见不合大打出手的传闻。 但,抛开这些小插曲,一切正在走上正轨,也是到了该庆祝的时候了。 夜晚,兰巴德酒馆灯火通明。 “干杯!” 五只酒杯碰撞在一起,盈满的酒液在杯中晃荡,随后伴随着欢笑声一饮而尽。 “怎么说,提纳里,打算回来吗?” 卡维将一大杯酒灌进嘴里,兴致勃勃地拍着身边提纳里的肩膀。 有生之年他也算是喝上某人请的酒了,今天不喝白不喝,喝到就是赚到,他今晚一定要在兰巴德酒馆喝出他的威名! 提纳里无奈笑了笑,将杯中残酒饮尽。 “还是不了,虽然老师已经回来担任贤者,也向我发出了学术合作的邀请。” “不过在道成林待的日子久了,或许还是巡林官这样自由的职业适合我。” 闻言,赛诺忽然抬起头,将酒杯放在桌面上,目光犀利地插嘴道: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赛诺打到提纳里,赛诺反而受伤了吗?” “因为打到了反射弧(反射狐)” 桌上了烈酒结冰了,四人默默地转头,各自找着理由加快脚步离开。 “啊?你说什么?道成林里的星蕈要生了,我这就回去!” “什么?星蕈要生了?生命奇迹啊!这么大的事居然不通知我,我也要去看。” “算我一个,我也去。” 赛诺的嘴角扬起,果然这群人是因为自己的幽默感太高,感到自愧不如了。 没关系,他不会点破的。 大风机关先生哼着歌,向着一旁热闹的七圣召唤牌桌走去。 现在是七圣召唤的时间。 很快,元素骰子此起彼伏的碰撞声和卡牌拍打桌面的清脆声响接连在角落响起。 “沐风哥,明天就是给小草神大人补办的花神诞祭,要来看我的花神之舞哦。” 清新的帕蒂沙兰香风从背后悄悄接近,而后是少女突如其来满满的拥抱。 算上梦境中快长达十天的分离,再加上花神诞祭轮回中的提心吊胆,小舞娘深切的思念几乎就快要化为实质。 在梦中,最亲近的人忽然消失的恐惧依然清晰地刻印在她的回忆里,经久不去。 即使那只是一场梦,但那一刻的慌乱和无助,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好啊,我很期待呢。” 沐风笑着将妮露轻轻拥进怀里,温柔地替她顺理着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小舞娘不好意思地将滚烫的脸蛋深深埋进沐风的怀抱中,她安静地聆听少年的心跳,水蓝色的大眼睛里盈满着幸福的笑意。 不要走,就这样……就好。 她从不在乎天才或是庸众,也不在乎是贫穷或是富有,她想要的,从来就不多。 只要喜欢的人平平安安地陪在她身边,就好。 刚刚回到酒馆包间的迪娜泽黛推开门,瞬间气呼呼地鼓起了小脸。 她只是出去拿了一下果汁而已,怎么又有人偷吃! 果然千防万防闺蜜难防,妮露坏!她真的要生气啦! 似乎是察觉到了好闺蜜幽怨的目光,最终还是脸皮薄的小舞娘率先举起白旗投降,依依不舍地让出了拥抱的位置。 好像抱的时间有点长了,嘿嘿。 一旁,拿着一大杯烈酒喝的开心的迪希雅有点傻眼,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羡慕嫉妒恨的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看来今晚所有的风头又让某个花心的家伙出完咯。 …… 第204章 月与你消失之日(下) 聚会一直延续到深夜,皎洁的明月高挂在空中,却远不如兰巴德酒馆的灯火明亮。 即使已经到了夜半时分,人群也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酒馆里依然是碰杯声和欢笑声不断,看样子,是要通宵达旦也说不准。 “现在!是我的回合了!” 角落的七圣召唤牌桌上,赛诺得意洋洋地用手指夹住一张牌,眼神犀利。 提纳里喝的不算多,不过刚刚灌了七八瓶蒙德蒲公英酒的卡维已经趴在柜台上不省人事,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什么经费。 “来!那个小沐子……再陪我喝一杯!” 醉意有些上头的迪希雅大大咧咧地揽住沐风的肩膀,一边醉醺醺地吆喝,一边将手中满满一大木杯里的苹果酒豪爽地饮尽。 硬了,拳头硬了。 沐风满头黑线,嫌弃地将少女流到肩头的口水擦干,接着拿走了她手上的酒杯。 早知道就不让这没有酒品的丫头喝那么多了,喝醉了简直是倒反天罡。 一旁的妮露和迪娜泽黛捂着嘴背过身偷笑,看来明天小迪希雅要有麻烦了。 “哈哈哈哈,你就吹吧你!” “你怎么不说是你干掉了阿扎尔那老东西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的角落爆发出哄堂大笑,一个佣兵正在面红耳赤地辩解着什么。 “不是的,我去报信的时候,明明看到那台机械神已经瘫痪了才对。”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可以确认的是,那时候的机械神似乎已经失去了能源。 不过,很显然他的同伴们并没有相信他的意思,随之而来又是一阵善意的嘲笑。 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对所看到的一切产生了怀疑,莫非真的是花眼了吗? “好了好了!都结束了,喝酒!” 觥筹交错的声响再一次响起,这一次,一直持续到下半夜。 下半夜的月光开始变得黯淡了,乌云渐渐遮蔽而来,侵吞着世界的光亮。 小路上洒满的银白色的光芒慢慢地沉了下去,花蕊也看不见了。 “吱呀,吱呀。” 是酒馆厚重的的木门推开的声音。 “时间不早啦,我就先回去咯。” “明天见哦,沐风哥。” 第二天还有花神之舞演出的妮露打了一个哈欠,率先提出了告辞。 小舞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满意地回了家。 明天也要快一点到来啊。 紧接着,是满脸无奈地扶着晕头转向的佣兵少女的迪娜泽黛。 哼,这保镖是时候换一个了。 “再见啦,沐风哥,明天不许爽约!” 随后,两个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再见。” 沐风笑了笑,回到了酒馆之中。 酒馆之中的人稀少了很多,提纳里和艾尔海森打过招呼之后拉着不省人事的卡维离开了,明日还要带领风纪官维持城内秩序的赛诺也收起了七圣召唤,先行告辞。 而后,是昏昏沉沉的前辈摇摇晃晃着起身,径直走向了酒馆墙上的挂画。 “甜……前辈,你喝多了,慢点。” 沐风连忙伸手拦住要和墙壁亲密接触的珐露珊,轻轻扶着她向着酒馆的大门走去。 珐露珊努力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眼前模模糊糊的熟悉身影让她安心了不少,她嘟嘟囔囔了几句什么,随后也缓缓闭上了眼。 “是你……敢……放前辈鸽子……明天……要你好看唔……” 看来,酒品不太好的可不止小迪希雅。 沐风无奈扶额,轻轻揉了揉珐露珊柔顺的天蓝色长发,拉起她的手搭到了肩上。 她看起来有很多心事,今天晚上也喝了不少,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梦中的珐露珊稍稍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身体向沐风的方向贴近了一点。 不准走……不要再留我一个人…… “喂,你这家伙,准备干嘛?” 刚刚走到酒馆的门前,多莉却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鼓着小嘴,满脸怀疑地盯着准备送前辈回家的某人。 她这是在阻止某个坏心眼的家伙占醉酒前辈的便宜,才没有吃醋! 在这里,也不是要等谁的! 沐风空出一只手敲了敲小丫头的额头,在这丫头的心里他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吗? 多莉毫不畏惧地叉腰,你觉得呢? …… 等回到珐露珊的新家,为熟睡的少女拉好被角,沐风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他将从酒馆里要的椰炭饼放在空空荡荡的餐桌上,想了想,又摆上一罐牛奶。 随后,他走出玄关,轻轻推上了门。 多莉还站在路灯下等他,女孩的影子小小的,沐风走过去抱起了她。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多莉伸出白嫩的食指轻轻戳了戳沐风的侧脸,声音中带起些许担忧。 “我?没有啊?我哪里怪怪的?” 沐风笑着反问,多莉答不上来,女孩低下头缩进怀抱里,闷闷地重复着相同的话。 “不知道……但就是感觉。” 这样的感觉她有过一次,上一次,是姐姐用药钱给她买糖的时候。 “喂!你不准忽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不然,不然……我就不还你钱了!” 临到家的时候,女孩忽然紧紧地抱住他不肯下来,威胁声却带着隐隐的哭腔。 她已经有了很多很多摩拉,她不要再失去,不要再失去任何东西。 沐风似乎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捏起小丫头的脸蛋调侃: “当然啦,伟大的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还欠我不少摩拉呢。” “这么安稳的软饭,傻瓜才不吃呢。” 多莉被逗笑了,她推了推沐风的肩膀,不安的心稍稍有了些许缓和。 说的也对,大概是她太敏感了吧。 ”哼,明天见,债主先生。” 女孩扮了一个鬼脸跳回地面,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向着身后的小别墅走去。 期间,她回了几次头,沐风依然站在小路边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她这才安心。 门关上了,我们明天再见。 …… 回到净善宫,小小的神明还坐在小桌边处理着文件,桌上的油灯点着小小的火苗。 “欢迎回家哦,我的贤者。”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纳西妲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四叶瞳弯起好看的弧度,身体轻轻向后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脚步也是辨别身份的特征哦。 沐风将一小篮枣椰蜜糖放在小桌上,温柔地揽住神明娇小的肩膀。 “纳西妲在等我吗?” 小神明哎呀了一声,似乎是有一点小小的懊恼,不过脸上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改变。 “这回轮到我的心思被发现了哦。” 纳西妲伸手拿起一块枣椰蜜糖含进嘴里,糖果的甜香让她很安心。 不过喜欢的,还是身后的温暖。 虽然今天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总归所有的事还是顺利地结束了,不是吗? 只要找到大慈树王遗留下的秘密,一切就会真正走上正轨,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她从来都这样相信着。 还有,明天是她的生日,虽然是补办的,但她依然还是很期待哦。 “晚安哦,我最喜欢的花之骑士。” “晚安,生日快乐,纳西妲。” 净善宫的灯光也熄灭了,须弥在夜色中安眠,如同一场永无止境的美梦。 月色彻底隐去,乌云覆盖了天空,依稀地,可见零零散散的星光透过云层。 叹息声响起了,若有似无,是为了消逝的月亮吗,还是为了,即将亮起的晨星呢? 倘若暗夜无边,我背负着你们的生死。 这段漫长的故事,从一个月光明亮的梦开始,走进一个月光黯淡的梦。 这个故事无关于拯救和被拯救,只是若这个故事,还存在着另外的旁观者。 他们一定充满期待吧,期待跨越更多的死亡,期待抵达那没有受伤的结局。 我站在遥远的未来,知晓你们的过去。 却终究,无法与你们共度未来。 就当是,旧梦一场,当风撕下一片天边的霓裳,依然会记得照亮盒中干枯的花。 月亮消隐的时候,梦也就要醒了。 “哔——” …… 第二日,花神诞祭。 花车颠呀颠,纳西妲睁开眼。 今天,是纳西妲的生日哦。 她蹦下床,拿起桌边小竹篮里的一颗枣椰蜜糖,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她还记得,今天要和……一起参加花神诞祭的日子,她已经准备…… 小小的神明忽而愣住了,她脸上的欢欣开始浮现出迷茫。 ……,是谁? 【模拟结束】 【第四卷·完】 第205章 归来 彩带飘扬在空中,鲜花朵朵飘落,糖果的色彩和孩童的欢笑组成了节日的旋律,在须弥城的上空揭开了庆典的序幕。 和往年的花神诞祭相比,今年的庆典尤为特殊,因为一位「大人物」的参与。 “须弥的子民们,能够有和你们再一次相见的机会,我很高兴。” 白发齐腰的神明温柔地扫视着大巴扎内拥挤的民众,目光中透着柔和的慈爱。 贤者们梦寐以求的智慧之神——大慈树王的回归,给了亵渎神明的贤者致命一击。 纳西妲是她亲自折下的,世界树最纯净的枝桠,也是她亲自选定的继承者。 她相信她会做的很好,直至小草神成为一位和她不同的,超越她的神明。 我们都栖息在智慧之树下,尝试阅读世界,化身白鸟,攀上枝头。 折下的枝桠,总有一天也会长成新的参天大树,庇佑一方生灵。 贤者们无端的傲慢,长达五百年的囚禁,让智慧的神明相当失望,也相当愤怒。 流放道成林的判决已经下达,这是由纳西妲亲自做出的决定。 若非如此,迎接贤者们的,恐怕就不是那么轻松的结局了。 真正参与过魔神战争的神明,只是被时光和责任磨去了棱角,这可不代表着,她们对自己的敌人也是慈爱的面孔。 没有让世界树把这群家伙抹消个千八百遍,已经算是仁慈的惩罚了。 不过她相信,道成林里的草木还有灵兽们,会好好招待这群特殊的囚犯。 大慈树王面露微笑,悄悄退后一个身位,将舞台让出给了今天的主角。 嗯……纳西妲做的很好,她也是时候该享受一下退休的生活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处理,一件……故事之外的事。 “那……接下来的时间,就让我们一起欢庆神明的诞生吧!” 人群的欢呼声翻涌起来了,随着大慈树王的回归,一同回归的,还有须弥的梦。 在梦里,新生的神明就像一名小小的园丁,在每一个安宁的夜里,默默地守护着每一个梦,直到它们,开花结果。 她在入夜时分降临,又在第一抹晨光亮起的时候悄然离去,只留下模糊的背影,和黑夜中滚落在地或是浮在空中的梦。 哪怕在五百年的孤独和寂寞中,幽冷的净善宫里,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梦。 花车颠呀颠,纳西妲睁开眼。 她说,她刚刚做了梦,梦见纳西妲的生日,就是今天。 在梦里,花之骑士和侍从将她发现。 “神明啊,大家都期待与你见面。” 花神诞祭开幕了,大家围着她快乐地转着圈。 直到纳西妲坐上花车,和大家挥着手说再见。 飞鸟坠落的梦啊,它随着沾满污泥的羽毛埋葬在土里,也会有成真的一天吗? 大梦的曲调中,人群欢呼着小吉祥草王的名字,簇拥着神明登上了花车。 无论是愧疚,还是伤痛,就让它留在昨夜的梦里吧。 太阳升起来了,现在是神明的生日,是属于须弥全城的花神诞祭呀。 “小姐,虽然你的魔鳞病已经好了,但还是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的好。” 人群中,迪希雅伸手拽住正在随着人潮向前挤去的迪娜泽黛,满脸无奈。 小姐也真是的,除了……之外,恐怕就就没有人能管得住她咯。 迪希雅忽而恍惚了一瞬,眼神中透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茫然和错愕。 她想说的……是谁来着? 佣兵少女努力地翻找着记忆,可却再也找不到刚刚仿若脱口而出的感觉。 或许……她想说的,是沙扎曼叔叔吧。 迪希雅叹了口气,看来是这两天的变故太多,让她的精神有点衰弱了。 毕竟,任谁能够想到,教令院的贤者有这么大的胆子囚禁神明,还妄图造神呢? 但她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样的想法,似乎只是在自我安慰。 在内心的最深处,她一直能听到一个微弱的,但非常坚定的声音在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迪希雅?迪希雅?你怎么了?” 自家雇主的呼唤和眼前晃动的手掌唤回了迪希雅的思绪,她猛然回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笑着回应道: “不好意思啊小姐,可能是昨晚酒喝的有点多,今天有点精神不振吧。” 然而,迪希雅下意识的搪塞却让迪娜泽黛一怔,随后疑惑地轻咦了一声: “喝酒?我记得……迪希雅昨晚是和我在一起的,没有出去喝酒啊?” “难道……是你晚上偷偷出去的!” 说到这里,大小姐的目光中透露出了一丝丝的怀疑,自家保镖莫非有事瞒着自己? 迪希雅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刚刚的借口仿佛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现在想要找补,似乎也为时已晚了。 不过……她昨晚真的没有喝酒吗?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小姐……” 迪希雅吞吞吐吐的回答并没有让迪娜泽黛满意,少女挥了挥拳头,眼神威胁。 “再有下一次,小心扣你工资哦!” 真是的,明明……让她少喝点酒来着。 这一回,迪娜泽黛也忽然愣住了,她刚刚想说的,是谁? 想到这里,她又回忆起一件怪事,就在今天早上她刚刚发现的怪事。 “迪希雅,父亲有和你说过我们家里在修的地下室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佣兵少女思索了一阵,摊了摊手。 “地下室?大概是沙扎曼叔打算用来堆放货物的吧,总不能是用来关人的?” “毕竟最近商队的货物很多,仓库放不下也在情理之中。” 迪娜泽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或许吧,总不能是用来关人的。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问问父亲也就是了,大不了重新填回去就是。 “哎呀,时间快到了!我们还要去看妮露的演出呢!” 少女抬头看了一眼附近墙壁上的挂钟,惊呼一声,拽着迪希雅便迈开步子急匆匆地向祖拜尔剧场的方向跑去。 “唉唉唉,小姐,你慢点!” “再慢一点就没有好位置啦!” …… 第206章 她忘了谁 “妮露,妮露,在想什么呢?” 小舞娘忽然惊醒,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抽回视线,茫然地看向四周。 是啊……我在……想什么呢? 从早上就开始了,每当空闲下来,她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剧场里的观众。 她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可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找。 茫然无措的感觉像一只毒蛇,慢慢绞紧她的心,就像是溺水一样无法呼吸。 她到底是怎么了?清醒一点,妮露。 今天就是她期待很长时间的花神之舞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啊。 剧场成员的呼唤仿佛有点遥远,她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走进了更衣室。 镜中,是穿着淡紫色连衣纱裙的少女,精致的面容上却没有笑意。 盛装打扮,出席一场万众瞩目的表演,让舞蹈带给更多人美的感受。 她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 妮露对着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个微笑,但远远不如以往来得自然和得体。 表情可以强装镇定,假笑也可以言笑从容,可她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模糊的失落感一直在笼罩着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心情的落差从何而来,甚至连热爱的舞蹈都失去了兴致。 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手足无措。 妮露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了观众席,那里有她熟悉或是不熟悉的身影,但她却知道,那里面根本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见到他,但是她知道他不在那里。 甚至,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不在这里了,哪里都不在。 心空落落的,仿佛被硬生生地挖去了一块,她能听见那伤口在滴血。 但当她伸手去探摸的时候,手中的触感却告诉她,她的心是完好无损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应该相信谁? 她看到珐露珊前辈了,按理来说,前辈这个时间不应该在整理古代文献吗? 看她的样子,也是在找什么人吗? “妮露,妮露,要上场了哦!” 剧场成员的呼唤声在更衣室外响起,妮露勉强打起一丝精神,微笑着应答: “好的,阿娜耶,我这就来。” …… “是谁撞我?走路不看路吗?” “诶?珐露珊前辈!” 来观看演出的青年学者脸上的表情瞬变,尽管才回归不长时间,珐露珊前辈这个名头在教令院可谓是如雷贯耳。 不仅仅因为她传奇般的经历,难以想象的学识,还有她极其严格的学术要求。 正因为此,回到教令院的时间已经不短,慕名而来的学者也络绎不绝,但她却没有收下任何一名学生。 这样的名声久了,教令院的学生见到她自然是有一些油然而生的畏惧。 但今天的珐露珊前辈,似乎有些例外。 她似乎是没看到和她相撞的学生一样,依然漫无目的地顺着小路向前走去。 这是怎么了?难道前辈又喝多了吗…… 青年学者挠了挠头,随后摊了摊手,便将这场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还是去看妮露小姐的演出要紧。 教令院的学者转头离开了,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珐露珊依然向前走着。 本来,花神诞祭这样热闹的活动并不是很适合她,今天的古籍整理也还没有完成。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但她就是莫名想来这里,好像这里有什么人在等她一样,文献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于是她就来了,然后茫然地看着一个也不认识的人海,毫无目的地乱撞。 要来干什么呢?看那些对她来说过于新潮的活动,吃那些尝不出本味的小吃吗?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珐露珊前辈不属于这里,曾经似乎有什么将她和这个时代拉在一起,虽然不牢固,但还算安心。 现在,那个东西好像断了,她又一步步地向着过去倒退,逐渐和这里远离。 罢了,年纪大了就是多愁善感,还有一堆的课题没有完成呢。 她准备回去了,半路上看到了迪希雅和迪娜泽黛,两个还算熟悉的小辈。 但她今天没有什么打招呼的兴致了。 “小姐,你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抱歉,迪希雅,我……或许吧。” 两人走远了,声音渐渐地听不见,珐露珊露出一丝苦笑。 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个高兴的日子。 她们一起拯救了神明,拯救了须弥,如今给神明庆祝生日,却每个人都兴致阑珊。 甚至,连神明自己都是如此。 花车巡游很早就结束了,本应该留下来和大家欢庆节日的小草神却悄悄地离开。 或许是去处理剩下的事务了吧,须弥百废待兴,真是要辛苦小小的神明了。 人们如此感叹着,但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能感觉到,事实也许并非如此。 纳西妲的表情或许只稍稍变化了一瞬间就恢复了微笑,但对于身处同样困扰的她们来说,神明情绪的低落显得异常清晰。 我完成了大慈树王留下的难题,清除了禁忌知识留下的威胁,我有了很多朋友,然后参加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日。 一切都那么好,为什么……我怎么这么难过,而且,我真的好想哭。 就像,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微笑。 纳西妲坐在花车的秋千里,眼前的花之骑士向孩童们分洒着糖果,她安静地看着,却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花之骑士。 她是说,真正属于她的花之骑士。 庆典仍然还在继续,人们的兴致依旧高涨,但除了几个莫名其妙的人之外。 卡维在兰巴德酒馆喝了几杯就走了,艾尔海森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提纳里一早就启程返回道成林,赛诺拿起七圣召唤牌,在古拉卜和伽吠毗陀两位牌友愕然的眼神中,默默地离开了牌局。 “老板,能给我一束劫波莲吗?” 大慈树王换下了神装,混迹在人群之中 ,向着面前粉发的小女孩温和地提问。 多莉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垂下视线,也不出价,只是随便地收起一两枚摩拉,情绪低迷地挥了挥手。 “拿去吧,要收摊了。” 随后,她潦草地收拾了一下摊位,慢慢地消失在了人海中,不见了。 树王轻轻叹了一口气,新鲜的劫波莲带着露珠,她透过露珠的镜面看着扭曲的世界,默然无语。 …… 第207章 乱象 五年之后的须弥,一个寻常的深夜。 “嘿!你们快点!这批货物很重要!” 禅那园附近的小路上,一支商队正趁着月色赶路,领头的佣兵催促着手下,同时用视线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距离雨林和沙漠放开通商,加强彼此之间的联系,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虽然仍然有顽固的部族抗拒和雨林的交流,怒斥其余部族的行径是对沙漠的背叛,但那样的情况,正在随着时间慢慢减少。 大多数沙漠民是务实的,比起虚无缥缈的神王,填饱肚子才更为重要。 如果能用安稳的劳作方式换来生存必须的摩拉,又何必要执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呢? 商队从雨林带来了粮食和生存的必需品,在阿如村初步建起了学堂,也向雨林送去了沙漠特有的奇珍和花果。 不少佣兵跟随着商队来到了须弥城,在三十人团内依靠接取居民的委托谋生。 总的来看,沙漠和雨林的关系进入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和谐时期。 直到……最近一系列变故的发生。 来往于沙漠和雨林之间的商队频繁地遭到袭击,运送的物资损失惨重。 有不少遇袭的商队反应,袭击队伍的佣兵皆是沙漠佣兵打扮,再加上现场遗留的制式兵器,凶手的面目昭然若揭。 一时之间,雨林和沙漠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摇摇欲坠。 在这段时间内选择从沙漠向雨林运送货物,不得不说是一场风险极高的豪赌。 月光很晦暗,雨林里的道路也有些泥泞,商队的驮兽拉着沉重的货物,借着稀疏的星光和火把的光亮慢慢悠悠地前进。 直到过了很长时间,周围除了夜风吹过灌木丛的沙沙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负责守卫商队的佣兵团首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草神大人保佑,一切都还算顺利。 这几天以来,他已经看到不少的同僚鼻青脸肿地返回三十人团,还按照合同无端背上了赔偿一部分货物的债务。 一想到同伴们的飞来横祸,队长就是一阵心惊胆战,心中更是不断地用沙漠标准文明用语问候那群劫匪的祖宗十八代。 幸好,他们今天的运气不错,那群无法无天的匪徒似乎恰好没有劫掠的计划。 毕竟,过了禅那园,这里已经接近须弥主城,是三十人团和风纪官的管辖范围。 想来,再怎么胆大包天的劫匪估计也不敢在三十人团和风纪官的眼皮子底下…… 还没等商队的佣兵团长庆幸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侧方的草丛之中传来。 更加不妙的是,在嘈杂的脚步声中,竟然还混杂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团长脸色剧变,作为长期混迹在战斗前线的佣兵来说,识别武器相碰的声音和预知危险的接近,几乎是刻在了本能之中。 “不好!所有人戒备!敌袭!” 下一刻,数名戴着面具的沙漠佣兵从商队侧面的灌木丛中显现出了身形。 来袭的佣兵每个人手中都握着锋利的长刀,目标明确地绕过手无寸铁的人群,径直砍向运载货物的驮兽。 猝不及防之间,驮兽受惊吃疼之下嚎叫了一声,甩开蹄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暴走。 驮兽庞大的身躯甩脱了货车,将商队的队形冲得七零八落,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就在暴乱之中,不少人员连武器都没有拿起就被趁乱击倒,失去了反抗之力。 “快,佣兵的兄弟们,反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佣兵团长,他拔出了手中的武器,和一名劫匪缠斗在一起,同时还不忘向手下的佣兵团下达命令。 “和我交手的时候,专心一点!” 势大力沉的一刀横劈而来,团长心下一惊,想要格挡的时候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当!” 手中的武器被磕飞,倒插进一旁的泥土中,团长连退几步,虎口一阵发麻。 刀锋继续袭来,血腥的气息隐隐约约地飘散着,团长绝望地闭上了眼。 “巴尔沙!” 就在这时,一声严厉的断喝传来,迎面斩来的刀锋似乎犹豫了一瞬,随即变砍为拍,重重地砸在了团长的后颈上。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瞬,团长透过雪亮的刀刃,看到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那眼睛是充斥着血丝的深红色,他能感受到其中饱含着滔天的恨意。 为什么?明明他们才是被劫掠的一方。 还有,他刚刚说的名字…… 团长疑惑着,然后,他的意识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知觉。 没了佣兵团长的指挥,商队中的护卫只得各自为战,负责押运的行商更是毫无抵抗之力,迅速被有备而来的劫匪一一击晕。 很快,商队中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地倒下,只剩下一车车被驮兽丢弃的财物。 “带上所有的货物,我们走。” 首领模样的蒙面人沉着地下达了命令,指挥着手下的劫匪收拾残局。 这里离须弥城不远,刚刚打斗的声音极有可能已经引来了三十人团的注意。 “对了,和以前一样把他们挪进草丛里,不要便宜了野外的那些魔物。” …… 第二日,商队成员从昏迷中苏醒,身边的货物已经被劫掠一空,驮兽也不见踪影。 至于昨晚拦路袭击他们的劫匪,早就已经劫掠完所有值钱的财物之后扬长而去了。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皆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趟,算是真的白忙活了。 不过万幸的是,那群劫匪下手还算有分寸,只是劫财,他们之中并没有人员伤亡。 合计了一下,商队的成员相互搀扶着,进了须弥城向风纪官报案。 本以为这一回的劫掠案件也会和前几次一样毫无头绪,接着石沉大海,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风纪官们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巴尔沙,这个佣兵团长被击昏之前听到的名字,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在翻找了曾经的神王之遗,如今的三十人团首领米沙勒提供的成员名单之后,一个曾经附属旅团的名字很快浮出了水面。 一个旅团长下落不明,名义上已经解散两年,成员也均不知去向的镀金旅团。 「阿赫玛尔之须」 第208章 五载之梦 黑暗,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光。 漆黑色的鳞片像毒蛇一般慢慢地缠绕上手臂,扼住咽喉,如泥沼一样淹没头顶,将体内的所有力量一寸寸抽空。 救命……好痛,身体好痛……不要…… 虚弱和痛楚在侵吞她的意识,死亡的恐惧在夜色的掩映下显露出它狰狞的面貌。 角落里的轮椅,药瓶里永远吃不完的药,满是针眼和纱布的手臂和孤独的夜晚。 为什么?她不是逃出那场噩梦了吗? 禁忌知识已经被清除,魔鳞病也不复存在,为什么,他们还在这里! 难道……这只是临死前的一场梦吗…… 绝望就像流沙一样从四面八方淹没过来,就在她就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一只手忽然出现,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的温度很温暖,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自觉地跟着手的主人向前跑着。 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久。 跑过了健康之家,跑过了长久卧床的病榻,一直跑,直到将黑暗远远地甩在身后,直到面前出现了集市,蓝天,和人群。 前面的人停下了,他转过头,脸是蒙在一片雾气中的模糊,他似乎说了什么。 然后,他挥了挥手,虽然朦胧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她莫名觉得他在微笑。 好熟悉……你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容模糊的人不再说话了,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向着远方走去。 你别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她想拉住那道身影,但无论她跑的多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始终在拉远。 直到,那身影化作远方一颗小小的飞星,彻底消失在边际 。 不要走,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至少,告诉我你是谁啊…… “小姐,小姐?昨晚又做噩梦了吗?” 佣兵少女略带担忧的声音将迪娜泽黛从自己的世界中唤醒,她猛然抬起头,阳光很刺眼,眼睛感到一阵酸楚。 “哦……抱歉,迪希雅,我走神了。” “没事的,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罢了。” 少女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略带歉意地朝身边的迪希雅摆了摆手。 同样的噩梦,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迪希雅收起了一向嘻嘻哈哈的表情,难得换上了一副严肃的口吻。 “小姐,是症状又发作了?你确定不用去健康之家检查一下吗?” 迪娜泽黛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梦境中的身影,看不清的脸……好熟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从小因为魔鳞病一直卧床不起,除了家人之外,根本没有机会认识什么朋友。 直到后来,父亲从一个外来的无名商人那里,获得了一种奇特的药剂。 据那位商人所说,那种药剂的原材料涉及各种奇珍的药材,但对魔鳞病却出乎意料地有效,她第一次跑赢了病痛的折磨。 她见到了外面的世界,结识了很多朋友,还参与了拯救小吉祥草王的行动。 但自从那时候,这场梦就开始了,一场,整整缠绕了五年的梦。 病床,药片上刻印的编号,一闪而逝的大巴扎里摊位上摆放的鲜花。 五年,反复重现的梦境,梦里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那道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她的心底油然而生出恐惧,她害怕她再也没有机会看清那张脸,害怕那道将她从黑暗中拽出来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梦里。 这样的恐惧,甚至超越了对噩梦本身的畏惧,她发现自己渐渐接受梦里再次重温病痛,却不想忘记冲出沼泽的那一刻的光明。 那一瞬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那是她最接近看清他的时候。 虽然她很确定,梦里的身影在她的记忆中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 但直觉告诉她,那道身影是真实存在的,且对她无比,无比重要。 就像,她曾经一直一直坚定地相信着小吉祥草王的存在一样。 总有一天,她会想起他的,一定。 迪娜泽黛收拾起心情,朝着身边的迪希雅宽慰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迪希雅,上次说好要带我去沙漠玩一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闻言,迪希雅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眼神开始有点飘忽不定。 “不好意思啊,小姐……最近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旅行的事可能要推迟了。” 自从迪娜泽黛的魔鳞病痊愈之后,大小姐也就不再需要贴身保镖,迪希雅也就顺势提出了终止他们之间的雇佣合同。 虽然呼玛依家极力挽留,并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但佣兵少女还是婉言谢绝了迪娜泽黛一家的好意。 毕竟,他们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 不过迪希雅也没有回到沙漠的打算,她就地在三十人团登记了一个旅团,招募了一群佣兵,开始接取来自各地的委托。 短短几年,「炽光猎兽」的名号已经在佣兵界打响,凭借的可不仅仅是「炽鬃之狮」本人的实力,还有其堪称严格的团规。 不过,最近有一件麻烦事上门了。 “两位女士,在背后吐槽别人是麻烦可不是一件好习惯。” 背着赤沙之杖的赛诺从两位少女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抱起手臂反驳了一句。 虽然说风纪官确实不是很讨人喜欢。 “害,哈哈,那个,赛诺兄弟,距离约定的时间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吗?” 说坏话被当场抓获的迪希雅讪讪地笑了笑,试图将话题重新转移回正事上。 这群风纪官除了难以应对之外,是不是还守时的有点过头了? “不,其实我有必要澄清一下,风纪官还不是须弥城中最难以应对的人。” 赛诺似乎是看穿了迪希雅的心思,他做出沉思状,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风纪官都不是最难对付的人的话……那谁才是最难对付的人呢?” 迪娜泽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身边的迪希雅却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姐,不要……” 但已经晚了,赛诺摆出了一副旗开得胜的表情,骄傲地说出了答案。 “是珐露珊前辈。” “因为你不是被风伤,就是伤风。” …… 第209章 阿赫玛尔之须 看起来,开场的冷笑话似乎没起到暖场的作用,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看着面前四处翻找外衣的两名少女,赛诺的表情颇有几分懊恼。 一定是这个笑话的质量还不够好,看起来要再找几个人练习一下了。 听说提纳里最近要回须弥城一趟,那么就决定是他了,目标是让提纳里承认他赛诺的幽默感要更胜一筹! 不过很显然,在风纪官的工作时间,并不是训练幽默感的好时机。 大风纪官先生轻咳了两声,表情恢复了严肃,终于打算说起正事。 “其实这次邀请迪希雅小姐前来,是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赛诺扫视了一圈周围,压低了声音。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去附近的普斯帕咖啡馆里详谈。” “正好,还可以体验一下冷不丁吃到一块冷布丁的感觉,我请客。” …… “你是说……犯下最近一系列商队袭击案件的真凶,是一个叫阿赫玛尔之须的镀金旅团?你确定是叫这个名字吗?” 赛诺并没有注意到迪希雅反常的表情,他拿出一张名单,语气沉重。 “根据已有的线索,遇袭商队的队长昏迷之前,听到了劫匪呼喊同伴的名字。” “我们翻找了有登记的镀金旅团,巴尔沙这个名字,只出现在阿赫玛尔之须这个已经解散两年的镀金旅团之中。” “再加上该旅团的成员两年前就尽皆不知所踪,目前,他们的嫌疑无法排除。” “迪希雅,你对佣兵的领域还算了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旅团的信息?” 赛诺的问题抛出了有一会,不过迟迟没有得到回答,他有些疑惑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少女难看到吓人的脸色。 迪希雅攥紧着手中的咖啡杯,青金石般的眼瞳中迸射出一抹复杂的光芒。 阿赫玛尔之须……多少年,有多少年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没想到,再次听到它却是这样的场合,在这样尴尬的处境中。 身边的迪娜泽黛不明所以,她和赛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上前拍了拍迪希雅的肩膀,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迪希雅,你怎么了?” 佣兵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目光直直地盯着残留着道道咖啡痕迹的杯底,默然无语。 良久,迪希雅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事,小姐。至于刚才的问题……” 她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阿赫玛尔之须……是我父亲的旅团。” 此言一出,桌边的另外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袭击商队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迪希雅极少谈起的父亲的旅团。 “抱歉,是我欠考虑了,如果让你感到为难的话,你可以保持沉默。” 沉吟了片刻,赛诺率先打破了沉默。 为难朋友不是他的作风,即使不依靠迪希雅,他也有信心揪出这帮佣兵团。 “不,没关系,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迪希雅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摆了摆手,语调不带丝毫起伏。 不过,从紧紧攥着咖啡杯柄的动作来看,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波澜不惊。 “唉……我的思绪有点乱,该从哪里说起呢……罢了,就从老爹开始吧。” “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家伙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做事还算有底线。” “说起来,如果其他人告诉我这么大的乱子是他捅出来的,我还有点不信呢。” 迪希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迪娜泽黛感受到她的不安,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那……迪希雅的妈妈呢?” 少女自嘲一笑,目光颇有几分无奈。 “佣兵嘛,大多都是好色之徒,我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我从小就没见过母亲,老爹总说,只有爸爸就够了,但基本上所有的事他都丢给团员去做,只是给我讲讲故事。” “关键是,那些故事都是老掉牙的过时童话,什么英勇的佣兵打败恶龙之类的。” “他自己也乐在其中,还找了团里的其他人扮演,不过,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倒也真的还不算什么。” 迪希雅的表情渐渐由无奈变得黯淡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等我长大了一点之后才发现,我所在的佣兵团,其实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掳掠,威胁,暴力,欺诈,这些邪恶的行为,在组织里却成为了吹嘘的资本。” “团里的所有人都瞒着我,他们确实很小心,不过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样看起来,我们才是故事里面那些,应该被勇士打倒的恶龙。” 说到这里,迪希雅的目光很复杂,她的确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却又恨不起来。 “迪希雅,我能明白你的感受……” “你想象中的父亲不该是这样,现实对你造成了落差,那一定不好受吧……” 迪娜泽黛小心翼翼地开口,但佣兵少女却挥了挥手,反过笑着安慰起她。 “都过去了,小姐,这之后,我们大吵一架,我也再没有回过那里。” “至于后来,我跟着……跟着珐露珊前辈来到了须弥城。” “阿赫玛尔之须和老爹的具体情况,我也就不再清楚了。” “如果需要相应的情报,我会让手下的旅团出去打探一下,或许会有收获。” 赛诺点点头,拿起了身边的赤沙之杖。 “感谢你的坦诚,迪希雅小姐。” “现在的情势尚且还不明朗,只有巴尔沙一个名字作为线索,也不能确定阿赫玛尔之须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会继续根据风纪官的情报进行进一步调查,保持联络,再会。” 说着,赛诺雷厉风行地离开了咖啡馆,向着风纪官总部匆匆而去。 “我们也走吧,小姐。” “出门有一段时间了,我现在只想喝一杯苹果酒,再好好回去睡一觉。” 迪希雅伸了个懒腰,和迪娜泽黛并肩走出了咖啡馆的大门,准备返回呼玛依家。 不过,一向警惕的佣兵少女却没注意到,自己转身时不经意露出的凌厉眼神,被自家的大小姐分毫不差地看在了眼里。 …… 第210章 恨不能消(上) 又是一个深夜,须弥城外的小道上一片漆黑,只有从远处亮起微弱的火把的光。 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宁静的夜色传的很远。 “等会都小心一点,这批货物可是很贵的,一定不要对货品产生损害!” 稀稀落落的应和声在队伍里响起,时至深夜,奔波了一天的商队都有些疲惫。 队长似乎是没看到佣兵们东倒西歪的景象,仍然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 但很显然,过度疲劳的佣兵和驮兽已经接近强弩之末,队伍的速度不增反降。 “哼,真是一群愚蠢的家伙。” 道路旁的草丛之中,萨塔尔嗤笑一声,手中的钢刀反射出冰冷的光。 以为加快速度就能逃避袭击吗?天真。 他戴上了一副面具,朝身后的几名同伴打了一个手势,随后率先冲出了草丛。 下一刻,嘈杂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的刺耳声在树林里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商队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袭击,他们呆愣地杵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劫匪接近。 看来这群家伙不仅想法愚蠢,就连最基本警惕性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想要解决他们,根本要不了多少时间。 萨塔尔的嘴角露出了冰冷的笑意,但下一刻,又是一支队伍从右侧的草丛之中冲出,目标直指他们所在的方向。 该死,有埋伏!这个商队是圈套! 忽然出现的佣兵小队迅速地接近了遭遇点,眼见来者不善,萨塔尔脸色大变。 果然是狡猾的雨林人,这下麻烦了! 他在心里怒骂一声,但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后腿,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击溃眼前的商队,以他们为人质,才能够有一线生机。 萨塔尔咬了咬牙,拿起钢刀,使出全力向着领头的佣兵一刀砍去。 击倒了他们的首领,这群疲惫的乌合之众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然而下一瞬间,佣兵队长的手中忽而出现一柄重剑,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他的进攻,反而是萨塔尔倒退几步,目光惊惧。 佣兵队长摘掉了伪装的兜帽,露出棕褐色的乱发,青金色的眼瞳闪着犀利的光。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说的小心,是让他们小心记得留着点活口。” 周围原本萎靡不振的佣兵忽然打起了精神,就连看似手无寸铁的行商都纷纷从货车中拿出了武器,目光不善地盯着袭击者。 身后出现的队伍从后包围而来,萨塔尔的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这就是一场陷阱,年轻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他们大约的确是完蛋了。 …… 十几分钟之后,所有袭击者束手就擒。 “啊哈哈……小姐,晚上好,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还有计划吗?” 迪希雅看着面前叉着腰,目光幽幽的大小姐,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果然,还是没逃过小姐的眼睛。 迪娜泽黛白了迪希雅一眼,某人的心情就差点写在脸上了,一个下午都闷闷不乐。 “本来是的,就像刚刚晚上的时候好像有人说要回去好好睡一觉来着。” 佣兵少女心虚地挪开了视线,轻咳了两声,接着踢了踢身边被两剑放倒的佣兵。 “喂,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就老实交代,你们和「阿赫玛尔之须」什么关系?” “还有,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半躺在地上的萨塔尔咳嗽了两声,看了一眼面前的迪希雅和迪娜泽黛,冷哼一声。 “「炽鬃之狮」……那你应该知道,佣兵拿钱办事,保护雇主情报是基本准则。” “至于你,呼玛依家的小姐……果然雨林人都不可信,为什么背叛我们?” “什么?”“我……背叛你们?” 萨塔尔的反问一出,迪希雅和迪娜泽黛都是猛然一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明显的惊诧。 呼玛依家……背叛了阿赫玛尔之须? “你说什么,不要血口喷人!” “快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性格直率的迪希雅第一个忍不住,她扯住了萨塔尔的衣领,厉声质问。 萨塔尔看到了迪娜泽黛眼中不似作假的惊愕,自知失言,目光中随之闪过决绝。 咬合声响起,一抹血箭飚射而出。 迪娜泽黛目光惊骇,迪希雅倒退几步,眼神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这家伙疯了吗! “快!医生!这里有人咬舌了!” …… 半小时后,须弥城,兰巴德酒馆。 “小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张小木桌旁,迪希雅看着摆放在面前的账单和通信记录,眉头紧皱。 尽管萨塔尔以咬舌自尽相威胁,但他们身上留存的交易记录可不会骗人。 一封封的来往信件,除了交易武器的记录来自三十人团内部的一个叫哲瓦德的副官之外,其余的账单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须弥首富,同时也是须弥最大商会的话事人,沙扎曼·呼玛依。 迪娜泽黛茫然地摇着头,表情混杂着痛苦和困惑,目光直直地盯着账单上的名字。 为什么?资助赛诺一直在追查的,犯下多起暴力事件的佣兵组织「阿赫玛尔之须」的渠道,竟然是……她的父亲?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在心里,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如今证,似乎也没有留下容她怀疑的余地。 “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迪娜泽黛求助地看向了身边的迪希雅,但同样一无所知的佣兵少女也爱莫能助。 迪希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也太过于震撼了。 在她的印象中,呼玛依家的人待人接物都相当友善,和穷凶极恶根本毫不相干。 与其说沙扎曼叔是幕后主使,她更愿意相信其中另有隐情。 “别怕,小姐,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我相信沙扎曼叔。” 迪希雅轻轻抓住了迪娜泽黛有些冰凉的手,之后,酒馆的门被推开了。 …… 第211章 恨不能消(下) 漫天的风沙中,一支小队行进在无边无际地沙海里,向着圣显厅的方向而去。 老爹和沙扎曼叔救命的交情,老爹暗中委托沙扎曼叔的照顾,受伤,还有物资支援的请求,暴乱,拒绝见面的反常表现…… 这一切缠绕在迪希雅的心头,翻搅着她的思绪,少女第一次感到寝食难安。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离身不由己的佣兵世界远一点,越远越好。” 这样说来,那一场激烈到导致我们分道扬镳的争吵,也是你刻意设计的吗? 又是这样,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根本……根本就不考虑她的感受。 “迪希雅,不要难过,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叔叔他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迪娜泽黛语气温柔地宽慰着,她怎么都不会不相信,一个那么爱自己女儿的父亲,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这一切,一定还有什么误会。 那天晚上,沙扎曼将一切都隐情告知了两位少女,包括对他和迪希雅父亲库塞拉的交情,以及援助阿赫玛尔之须的理由。 她们找到了为阿赫玛尔之须提供武器的三十人团成员,拿到了旅团驻地的位置。 现在,是揭晓一切真相的时候了。 迪希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抛开,拿起了手中的重剑。 说的对,等到见到老爹那个家伙,她一定要把一切都问清楚,一定! 这一次,别想再瞒着她什么了。 “谢谢了,小姐,麻烦你陪我跑一趟。” 闻言,迪娜泽黛轻轻摇了摇头,她温柔地拉起迪希雅的手,语气中透着一丝复杂。 “别这么说,迪希雅,这件事我们呼玛依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另外,我们可是好朋友,就当是……迪希雅补偿我的沙漠旅行好了。” 说着,大小姐俏皮地朝迪希雅眨了眨眼,扮了一个有些不那么标准的鬼脸。 “哈哈哈,好啊,等这件事结束,我一定带小姐你在沙漠里好好玩一圈。” “那一言为定,我很期待哦。” 队伍渐渐远去,在沙海和天空的交界处,渐渐浮现出一座小小的营寨。 那就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 天空是黄色的,永远一成不变的黄色。 伊德里西坐在破败的营帐中,看着被黄沙漫卷的天空,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粗制的烈酒冲过喉咙,如同刀割一样的疼痛,周围的篝火在噼里啪啦的烧着。 一切都和以前是一样的,除了人。 他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就像着无边沙海里的沙砾,这个故事没有结局。 伊德里西也时常问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这真的是团长想要的吗? 但每到夜晚,从噩梦中惊醒,多少流血死亡都不害怕的硬汉兄弟号啕大哭。 团长就那么没了,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现在和平的景象,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迪希雅小姐长大了。 你知道吗,小姐现在很美,很勇敢,他们有人偷偷去看过了,没有声张。 团长啊,雨林和沙漠和平相处了,像你希望的那样,看看吧。 喝一杯吧,没什么好酒,将就一点。 酒洒在地上,倒映着火光。 但凭什么,那群害死你的凶手,可以安然享受着一切,享受财富和地位? 凭什么?像团长这样的人要被遗忘,甚至连女儿都没能见最后一面,凭什么?! 恨啊,恨啊,烈酒和火焰不及仇恨的万分之一,那是刻在血脉里的仇恨。 血债血偿,他们已是身负罪孽之人,不在乎再多上一两桩,他们早就该死了。 是团长拉了他们一把,现在,这条命是时候还回了。 即使团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只要一息尚存,这场复仇就不会停止。 “喂!再打下去没有意义,大家都互相认识,我不想撕破脸皮。” “库塞拉呢?叫他出来!” 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的声音远远传来,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你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伊德里西喝完了酒,拨开营帐破破烂烂的帘幕,走向营地的大门。 瞒了这么久,是你期望的吧,团长。 …… “团长没办法见你了,他早就死了。” 巴尔沙放下手中的刀,神情颓然。 “你说什么?!” 察觉到迪希雅的惊骇,提克里蒂自嘲地笑了笑,也将手中的武器丢了出去。 “看来你是一点都不关心团里的事啊……不过,这也是团长希望的。” “五年前,就是你走的时候,团长一个人去了「神王之遗」,同时他还下了命令,彻底解散「阿赫玛尔之须」。” “至于原因……呵,现在说来真是讽刺。” 伊德里西走上前,手中拿着酒瓶,他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除此之外,尽是麻木。 “「神王之遗」,很久没人提这个名字了,我们,就曾经是它的附属旅团。” “神王之遗的首领控制手下的手段,除了武力之外,就是「案底」。” “肮脏的,不道德的,用于要挟的案底,每个人,无论自愿与否,都一样。” “除了你之外,迪希雅。” 伊德里西的表情浮现出悲怆,夹杂着庆幸和怜悯,迪希雅感到喉咙哽住了。 她说不出话,只是木然地听着这一切,听着这从未向她展示的,故事的另一面。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 “你出生起,团长就不让你知道这一切,也禁止我们任何人出去做坏事,总部要求的摩拉,他说自有办法。” “但他就是个普通人!他有个什么**(沙漠粗口)的办法!” 巴尔沙怒吼完,默默地退了回去。 “无非,就是去总部哀求,然后一次次挨打,最狠的一次,差一点站不起来。” “直到……送你走的那一次。” “团长安排了我们去护送你离开,他自己一个人偷偷去了神王之遗。” “那一天晚上总部的档案室起了大火,旅团也解散了,但团长却没再回来。” “若非如此……若非如此……” 伊德里西默默地重复着,他恨的不仅仅是神王之遗,还有什么都没发现的自己。 他猛然抬头,目光中燃烧着火焰,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但是,米沙勒,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居然在第二天惺惺作态地宣布销毁案底,然后摇身一变成了拯救神明的英雄!”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们恨啊!恨啊!!只有我们才知道真相,这些年我们颠沛流离,联系团长以前的人脉,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复仇!”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自愿参与我们的行动,我们知道实力不济,也只袭击曾经神王之遗的部众,只要米沙勒那个混蛋下马,只要撕掉那个混蛋虚伪的面具!” “即使这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不会放弃复仇!” 阿赫玛尔之须的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迪希雅和迪娜泽黛默然无语。 没有一个人在这场看似可怕的袭击中丧生,这已经足以证实他们的话。 伊德里西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团长生前总是喜欢童话故事,牺牲自我,拯救别人,谁知道呢……” “他真的做到了。” 已经不再年轻的佣兵喃喃地低语着,随后又将酒洒在了地上。 但故事里不是这样的,主角一个人默默地死在黑暗里,恶龙摇身一变,成了人形。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声音有点嘶哑。 “抱歉啊,迪希雅,小时候你就觉得这样的事很丢人,就当我刚刚在说胡话……” “米沙勒就在须弥城,我会亲自问清楚真相,如果这是真的,一起去吧。” 迪希雅打断了伊德里西的话,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率先转身,大步离开。 事已至此,善恶已经太难评判。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老爹。 那就让我替你斩尽这最后一条恶龙。 第212章 故事的另一面 须弥城,聚砂厅,三十人团总部。 曾经的神王之遗首领,如今的三十人团领袖米沙勒坐在聚砂厅总部的办公室里,打开一卷羊皮纸,又放了回去。 他走到窗前,俯瞰着须弥城口处的冒险家协会,目光中透出一丝隐秘的疲惫。 距离那场变故,已经过去了多久? 五年?不……准确说,已经六年了。 米沙勒拉上了窗帘,阳光被阻挡在窗棂之外,他坐在黑暗中,点燃了烟斗。 点燃的烟丝亮起了微弱的火星,在一片朦胧的晦暗里忽隐忽现。 不要着急,到了那一天,你会明白的。 穿着黑衣,没有容貌的人说完,转了个身,在漫天的火光中消失了。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策划这一切?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无数次地回忆,无数次的追问,但那个人的身影却在梦里越来越模糊。 甚至,他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他开始怀疑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愚弄世人的梦,但如今的身份告诉他,不是的。 米沙勒站起身来,往日里挺直的腰杆今天有点佝偻,他拿出手杖擦拭着。 他擦的很仔细,神情中透着怀念。 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又或者,他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 或许那样,也好。 但,最近一连串的事故让他感到不安。 手下的兄弟们损失惨重,风纪官频繁的登门,也让米沙勒渐渐察觉到了几分异常。 袭击是奔着旧日神王之遗的部众来的,他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但就在此时,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呢? 米沙勒疑惑地放下了手杖,目光犹疑。 不过,他忽然想到,刚刚似乎是让亲信去风纪官总部要袭击案件的资料来着。 于是米沙勒也没有多想,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声音低沉地应了门。 “进,资料放在桌上就好。” 门缓缓地推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影影绰绰的,却没有人走进来。 地面上出现了数个人的影子,米沙勒陡然一惊,瞬间从床边的暗格里抽出了武器。 “是谁?这里可是三十人团总部,什么人胆敢擅闯须弥城重地?” 喝问声似乎让对方迟疑了一下,逆着光,米沙勒警惕地眯起眼睛,看清门外不速之客们的容貌之时却是忽而一愣。 随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飞快地掠过他的面容,不过他伪装的很好。 “迪希雅?还有迪娜泽黛小姐,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还有……” 米沙勒的目光扫过两位少女身后的伊德里西等人,一抹惊愕被藏在他的眼底。 他们……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米沙勒先生,我们此来,是……” 迪希雅敏锐地察觉了对方的心虚,正要开口,目光却被床上的手杖所吸引。 手杖似乎用了很长时间,表面的光泽已经被磨损殆尽,手杖头的金属环也已经不再闪亮,就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好熟悉的感觉,难道是……?! 佣兵少女的瞳孔骤然紧缩,随着身后的巴尔沙失声惊呼,迪希雅的身体已经先于思考一步率先发难,伸手去夺床上的手杖。 “那是……那是团长的手杖!” 米沙勒骤然一惊,众人的不请自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此刻为时已晚。 不可以,那样的话就…… 他立刻回抢,手杖在两人之间分离,迪希雅倒退几步,手中却不是断裂的手杖。 一柄色泽黯淡的玩具剑出现在她的手心,迪希雅举起剑,身后的佣兵默然无言。 “来,邪恶的魔龙已经被英勇的迪希雅公主打败,现在拿起剑,听我宣告!” “我在此宣告胜利,欢呼吧,以后,不会再有恶龙了!” 过往的回忆渐渐涌来,迪希雅和佣兵们沉默着,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不高大的团长。 手杖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 愤怒冲毁了巴尔沙的理智,他瞬间红了眼,他猛冲上前怒吼一声: “你这混蛋!我要为团长报仇!” 钢刀出鞘向着米沙勒砍去,米沙勒一惊,侧身一躲却没有完全闪开,刀锋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左脸,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但诡异的是,伤口里却没有流出鲜血。 米沙勒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在伤口之下,竟然是又一张完整的皮肤。 巴尔沙惊恐地倒退两步,身后的迪希雅瞳孔骤然紧缩,眼神剧烈震动,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瞬间冲上她的心头。 “人皮面具?!怎么可能!你不是米沙勒,你究竟是谁?” 见秘密败露,“米沙勒”颓然地坐了下来,苦笑了一下,语气中透着无奈。 “迪希雅,你还是一样的敏锐啊。” “就像小时候一样。” 随后,他揭下面具,在米沙勒的面容之下,是一张所有人都未曾料想过的脸。 “老爹?!”“团长?!” …… 半小时后,重新换上面具的库塞拉带着众人来到了聚砂厅的地下室,遣散了护卫。 从他的口中,故事向满腹疑惑的众人展现了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就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那个夜晚确实死人了,真正的米沙勒和神王之遗的亲信在那个夜晚被屠杀殆尽,火焰焚毁了一切,将真相埋葬在废墟之下。 “从此以后,你就是米沙勒。” “神王之遗将由你统领,清洗罪人的职责也交付于你,我要出现在须弥城里的,是一个彻底效忠于草之神的佣兵团。” 黑衣人如是说,随后,他将神王之遗的统帅信物,交给从大火中生还的旅团长。 “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英雄,看你想看的人长大,只有一条,听从……的命令。” 那个人的名字被隐去,每当记忆到了这里,语言就被扭曲的呓语取代。 每当深想,就会感到头疼欲裂。 “为什么要帮我?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的步伐停下,说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着急,到了那一天…… 你会明白的。 他没于黑暗之中,从此消失无踪。 …… 故事就这么讲完了,但一个更大的谜团,正在向众人展示它的面纱。 那个仿如凭空出现的他,究竟是谁? …… 第213章 消失的记忆 在雨林沙漠冲突前夕忽然和解的神王之遗,消失无踪的阿赫玛尔之须团长库塞拉,以及造神工坊前出人意料的倒戈。 一系列曾经疑点重重的事件,终于在「米沙勒」的面具揭下的一刻得到了解答。 “自从来到须弥城内之后,我按照那个神秘人的要求,暗中清洗整个神王之遗,另一边假装听令于阿扎尔,博取其信任。” “在我的印象之中,「小吉祥草王」曾经向我下达过几次指令,但……” 库塞拉稍稍迟疑了一下,他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自从那场颠覆整个须弥的变故开始,近几年的记忆,就开始慢慢变得越来越模糊。 一开始,就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再到后来,却已经恍如隔世。 人物的脸变得越来越朦胧,一些细节也记不清了,那个黑衣人也再没出现过。 就像一场梦一样,但其中的一些场景,却让淡淡的异样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 那几道命令,真的是小吉祥草王亲自下达的吗?还是说,他遗漏了什么? 潜意识告诉他,记忆中似乎还有一个人,也应当还有一个人。 随着库塞拉将异样和盘托出,迪希雅的脸上浮现出愕然的表情。 模糊的记忆,还有记忆中朦朦胧胧的突兀感,她忽然想起兰巴德酒馆中的谈话。 “……至于后来,我跟着……跟着珐露珊前辈来到了须弥城……” 她现在可以肯定,那一瞬间,她第一个想说的名字,不是珐露珊前辈。 武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颇为了解,对于佣兵来说,记忆或许可以骗人,但长期以来养成的身体记忆,却绝不会产生错乱。 这也就是说,在她的记忆里,应当还有一个人,一个「不存在的人」。 迪希雅看了看身边的迪娜泽黛,她的脸上写满了和她完全一致的惊愕。 还有,小姐持续五年的噩梦,那个梦里模糊不清的人影。 现在看来,似乎不止是梦那么简单。 迪娜泽黛和迪希雅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库塞拉记忆中消失的黑衣人,迪娜泽黛梦里面容不清的身影,还有迪希雅回忆里除了珐露珊前辈之外回到须弥的第三个人。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记忆的缺失和异样,不存在的第三个人。 “小姐,我们该确认一下我们的想法。” 迪希雅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佣兵们脸上都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除了面色沉重的库塞拉和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少女。 如果,她们没有猜错的话。 “注意安全,迪希雅,还有迪娜泽黛小姐,若有需要,我就在聚砂厅。” 库塞拉站起身,佩戴好人皮面具,又重新变成了三十人团的领袖「米沙勒」。 还有他这群兄弟们闹出的乱子,也是时候处理一下,以免造成更恶劣的影响。 迪希雅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迪娜泽黛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眼角含笑。 虽然经过了很多的波折和误解,但至少是个出人意料,但又很完美的结局。 当然,要去风纪官总部里劳改一段时间,赔偿损失的佣兵们,或许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谢了,老爹。” 佣兵少女轻声说了一句,出了门。 以后不会再有恶龙了,这场胜利属于你,我也会为你骄傲的。 …… 另一边,须弥城,教令院。 “好了,我说了,刹诃伐罗学院的邀请我会考虑,至于改换学派的事就免提了。” 须弥最高学术机构的门口,一位绑着天蓝色双马尾的少女双手抱胸,老气横秋的语气中却隐隐透着一丝丝的不容置疑。 教令院中古文字和机关术的专家,也是在赤王陵中度过百年的资深学者,珐露珊。 少女面前的女学者挠了挠头,似乎是再想说些什么来争取这位固执的前辈。 “嗨,珐露珊前辈,您在……” 浅绿色短发的少女远远地挥了挥手,珐露珊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呀,这不是小柯莱吗,快过来!” 学者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谈不成了。 于是,她非常识时务地提出了告别,转身回妙论派向贤者复命。 来到近前的柯莱看了看正在远去的学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绞起了手。 “打扰了,珐露珊前辈,我刚刚……刚刚没注意到您还有客人。” 珐露珊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头疼地抚着前额,语气中还透着一丝无奈。 “可别提了,那群妙论派的学者真是比枣椰蜜糖还粘人,三天就来了五次,小柯莱这一次,还算是帮前辈我解围了。” 说着,珐露珊忽然换上了一副殷切的表情,朝着柯莱眨了眨眼睛。 “嘿,小柯莱,真的不考虑来前辈手下实习一段时间吗?” “提纳里那小子那边,我会去说的哦。” 浅绿色头发的少女弱弱地缩了缩脖子,珐露珊前辈还是那么热情呢。 “还是不了,谢谢前辈的好意,这次来,是师傅让我来送样本的。” 虽然女孩的拒绝在意料之中,但珐露珊还是不免感到一阵遗憾。 “罢了罢了,快去吧,路上小心。” “嗯嗯,那我先走了,前辈再见,下一次要来道成林参观哦。” 柯莱甜甜一笑转身离去,珐露珊摇了摇头,目送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教令院中。 这年头像柯莱一样懂礼貌的小家伙不多了,祖拜尔剧场里的那个小姑娘也算一个。 只可惜她不在教令院,不然高低也要把她收进门下才行。 唉,如果柯莱能来就好了,这样算来,就是她门下的第二个徒…… 珐露珊微微一愣,第二个? 为什么……她会怎么想?明明自从她醒来之后,就没有再收过徒弟才对。 或许是最近的麻烦事太多了吧,精神都有点不济了,年纪大了就是这样。 少女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向着教令院之外走去。 今天下午还要给奥摩斯港的那群小家伙们上识字课,不能迟到了才是。 …… ps:猫猫生日快乐! 第214章 不存在的人(一) “然后呢?然后呢?珐露珊前辈,那个哥哥坐上飞船去追姐姐了,然后呢?” 奥摩斯港中,孩童们围坐在珐露珊的身边,仰着脸等待着故事的下文。 在他们的想象中,那个哥哥会坐着飞船经历一段又一段的奇妙冒险,打败一个又一个危险的敌人,最终找到那个姐姐。 之后,他们会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就像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样。 然而,珐露珊却慢慢合上了写满字的笔记本,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了,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 那艘载着少年,爱情和梦想的飞船就这样驶离了故事的视野,再也看不见踪影。 没有人知道,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样。 孩童们发出一阵阵失望的叹息,其中一个小女孩有点不甘心,小丫头伸手拉了拉珐露珊的衣角,向蓝发的少女撒起娇: “珐露珊前辈,那你知道写这个故事的人是谁吗?我想亲自去问问他。” 亲自去问问他,那个勇敢的哥哥,最后找到他心爱的姐姐了吗? 珐露珊沉默了,她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开口时带着几分缅怀。 “其实,前辈我啊……也已经忘了。” 忘记了这个故事是谁讲的,只是在她的笔记本里,偶然发现了这段故事。 但她从来没有说,也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段故事和珐露珊前辈的经历很像。 曾经,她的家人也像故事里的少年一样,拼尽了全力去追赶时间。 他们最后做到了,塔米米跨越了一百年的漫长岁月,家书终归是送到她的手上了,她也不再是顺着时间流浪的孤儿。 是个好故事,不是吗?就像她已经找不到的,曾经的经典《山努亚故事集》一样。 故事的主人记不起来了,但她的回忆里依然有着模糊的碎片。 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也许是在微笑,他告诉她,这个故事,叫《致黯淡星》。 “对不起啊,前辈我只知道,这个故事,叫做《致黯淡星》。” 珐露珊低声地说着,那一声对不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跟谁说。 她已经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满载着理想,爱情和少年意气的飞船向着未知启航。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切美满的结局只存在于童话之中,但现实永远是残酷的童话。 最有可能的结局,是少年驾驶着飞船就此迷失在星海之中,或是来到依然年轻的少女面前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就像,她再也没能见到她的家人,塔米米耗尽了能源孤零零地留在山洞里,她像是被抛弃在这全新的时代,孑然一身。 就像,会和她讲这个故事的人,一定很关心她,但她连他究竟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就算塔米米还在她的身边,也不会再有人给她写信,它也不需要去送信了吧。 珐露珊忽然有点意兴阑珊,她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宣布今天的识字课到此为止。 孩子们慢慢地散去,还有点依依不舍,但很快,他们都不见了。 人群都走开了,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地经过,珐露珊却感到空旷和茫然。 今天的任务……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好,那就去喝一杯酒好了。 少女进了附近的一家酒馆,点了一杯来自蒙德的蒲公英酒,坐在柜台上慢慢喝着。 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喝酒,但有时候,她需要昏昏沉沉,也需要浑浑噩噩。 因为这样,她才不用去想很多事。 这和她拼了命地翻译古籍和阅读文献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她不能停下来,只能不断地跑着,不让过去的影子追上她的脚步。 酒的味道有点苦涩,但无所谓了。 这个时代已经和珐露珊前辈格格不入,也不差这一杯并不是很好喝的酒了。 陌生的教令院,过时要不到经费的课题,甚至连椰炭饼都不是曾经的味道。 她一个人住在偌大的一栋小别墅里,夜晚看着曾经亲友的相片入睡。 她尝试过融入这里,但研究的课题早已日新月异,经费的问题与日俱增。 她也试着找一两个学生,但总是不那么满意,也不太愿意将就。 孤独像雪崩一样淹没了她。 谁又知道,坚强而又睿智的着名学者珐露珊前辈,不过是一百年前误打误撞来到未来的一个手足无措的少女罢了。 杯中的酒见底了,冰块码放在杯中,映照着少女已经有点迷离的双眼。 “老板,再来一杯……苹果酒吧。” “好咧,客人稍等片刻。” 珐露珊不再说话,她枕着手臂,盯着杯中慢慢融化的冰块开始发呆。 酒很快端上来了,苹果酒是甜的,带着一点清新的酸涩,像一场美梦。 但她似乎还记得,刚刚从赤王陵醒来的时候,一切还不是这样的。 她被商队救起,来到了阿如村,这之后又去了活力之家,然后结识了小迪希雅。 沙漠里的风真的很大,也远没有雨林来的舒适,但那段日子却很充实。 她是不是还有一个旅伴?他去哪了?为什么不陪她一起……记不清了…… 那段记忆正在离她远去,但到了深夜的梦里,或是酣醉的时刻,有一些已经遥远到不可追忆的片段却会忽然地变得清晰。 或许,这也是她来酒馆来得越来越频繁的原因之一吧。 黄昏了,第二杯酒也见底了,珐露珊的脸红红的,她推开了酒馆的门。 风铃声让少女的酒意清醒了一点,但她却有点遏止不住想哭的冲动。 「珐露珊前辈,您现在在吗?」 「这位是着名学者珐露珊前辈。」 「前辈,不好意思,这份课题……」 一句句前辈,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但都不太重要了,她不想听。 在这些称呼中,似乎有一句独树一帜,她抓住了它,熟悉而又陌生。 “珐露珊……甜妹。” 她下意识地喃喃着,究竟是哪个混小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啊,敢这样称呼前辈。 珐露珊忽然笑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悄然无声。 …… 第215章 不存在的人(二) “呼……总算是到了,须弥城。” 通往须弥主城的小路上,一个穿着教令院学者样式长袍的年轻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远处的城邦已经显现出它的轮廓。 自从上一次离开须弥城,过了多长时间呢?四年?五年?算了,总之很久了。 不过,或许那一次离开须弥城,是他人生之中所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咔哒咔哒……吱呀……” 身后驮兽运载的木箱发出了引人注意的声响,箱盖被顶开了一条微微的缝隙。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视线,青年人亡魂大冒,瞬间没有了继续感慨的心情。 他连忙往车上不安分的货箱上拍了一巴掌,看了看周围,借着假装查验货物的机会,低声和箱子中的东西交谈。 “卡卡塔,还有塔米米,你们两个不想被拆成零件的话,就给我安分一点!” 箱子里的东西似乎是听懂了青年人的话,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消失了。 呼……还好这一会这两个机械崽子能听话,不然被风纪官发现麻烦就大了。 青年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对着城门处守卫的三十人团佣兵出示了身份证明。 “我是阿巴图伊,教令院学者,此次前来是负责学长提纳里先生的材料转运。” 听到提纳里的名字,三十人团佣兵对视一眼,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疑惑。 早上好像已经有个绿头发的小姑娘来过了,提纳里先生还真是繁忙啊。 简单地进行查验之后,佣兵点点头,承认了阿巴图伊的进城许可。 至于刚刚看到货箱莫名其妙的震动,或许是生论派需要的活体实验素材吧。 驮兽不能进城,阿巴图伊换了马车,拉着一个巨大的木箱进了须弥城。 呼……有惊无险,总算是进来了,还是提纳里师兄的名头好用一点。 他阿巴图伊·胡汉三又回来了! 青年推了推脸上厚重的实验眼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学者穷! “您好,旅馆一晚费用,诚惠一万三千摩拉,请问是否有预订?” 阿巴图伊:……说实话,他可以直接抢他一万三千摩拉的,但他甚至还给了自己一套房间的一天体验卡,他真的,我哭死。 现在想一想,道成林其实还蛮不错的,不然还是赶夜路回去好了。 不过话虽如此,在最终权衡再三之后,学者先生还是忍痛付了一大笔预算之外的旅费,在须弥城里安顿了下来。 要不是忘了自家的投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笔钱一定要报销才行。 阿巴图伊疲惫地瘫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无恶趣味地想道。 他的思绪开始飘远了,又飘回到五六年前,飘回了教令院里的那场会面。 “不行,这个研究方向严重违反了学者的准则,我必须提醒你,触犯六大本源之罪,风纪官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真是太荒谬了,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同意这场实验的!” “很大胆的设想……机械生命,不过很抱歉,我完全看不到可能的收益。” …… “你不适合待在教令院,这样吧,我安排你去道成林进修一段时间。” 不是已经习惯了拒绝吗?那为什么又一场碰壁的时候,还是会失魂落魄呢? 青年垂头丧气地从教令院里走出,为什么机械生命总是得不到认可? 本来以为那一位天才能够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一丘之貉罢了。 不,总有一天,他要制造出真正的机械生命,让那群老古董们都承认他的价值。 道成林就道成林吧,那个地方也不错,就在雨林里搭建一个简单的实验室好了。 他背着行囊出发了,在那里,他意外地收到了一笔五千万摩拉的资助和一封信。 信没有署名,只是附加了一本关于赤王机关科技的研究和一条奇怪的要求。 去沙漠的某处修理一架能源耗尽的机器人,并将其送还给须弥城的珐露珊前辈。 真是奇怪的委托,不过能搞定研究经费,不能不说是一件意外之喜。 不过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这件任务,其实完全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阿巴图伊苦笑了一下,五年时间,那本赤王机关术的研究他还是一知半解,更别提造出真正的机械生命。 不过,目前的技术,也足够他修复那架名为塔米米的小机器人的自生核心了。 说起来,这架小机器有点意思,和他的卡卡塔似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或许,能对改造卡卡塔有点启发呢? “咔哒咔哒……” 身后的箱子开始蠢蠢欲动,随着一声脆响,不堪重负的木板终于碎裂开来。 沉重的机械螃蟹挥舞着钳子蹦了出来,头上还顶着一个耀武扬威的小机器人。 见到阿巴图伊,卡卡塔兴奋地挥了挥钳子,差点将天花板砸出一个大洞。 阿巴图伊以手扶额,无奈地叹息一声。 算了,还是赶紧把塔米米送回去好了。 再这样下去,他有点怕这两个家伙把旅馆给拆了,他可没有那么多摩拉赔偿。 “走吧,小家伙,去找你的主人。” …… 当珐露珊回到须弥城的时候,落日堪堪将要融化在水面上,留下一摊如血的残红。 黑夜的帷幕渐渐拉起,城中的灯光亮起,代替日光照耀着圣树的林冠。 大理石铺就的小路绵延到门口的信箱,此时正撒着最后一抹残阳。 微微有些醉意的少女摸索出钥匙推开了门,顺手从凑上前的倒三角小机器人头顶拿过热气腾腾的咖啡,下意识地啜饮一口。 咖啡是温热的,甜度刚刚好,就像是一百年前塔米米亲自泡的一样。 珐露珊陡然惊觉,酒也醒了大半,手中的咖啡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怎么会……塔米米?!” “哔哔——哔?” 小机器人咔哒咔哒地转了转三角形的脑袋,它似乎没能理解主人的惊诧,转身开始收拾起地上破碎的瓷片和咖啡的污渍。 少女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塔米米光滑的金属外壳,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梦……但为什么呢? 冰凉的金属触感和小机器人处在沙漠的时候并无太大差异,只是更加光洁了一些。 此刻,塔米米中心的自生装置一改往日的黯淡,正散发着明亮的蓝光。 看起来不需要更新零件了。 塔米米的头顶有一封信,珐露珊轻轻抱了抱小机器人,还真是一件难得的惊喜。 欢迎回家,塔米米。 …… 第216章 不存在的人(三) 次日清晨,珐露珊家。 “丢失记忆吗……这样说起来倒也贴切,至于那个消失的人……” 彻夜翻译古代典籍的珐露珊顶着微微发黑的眼圈,神情若有所思。 少女从塔米米顶来的托盘里拿起咖啡推到迪希雅和迪娜泽黛面前,自己端起一杯轻轻啜饮了一口,眉头轻轻蹙起。 塔米米随身附带的信件里言语不详,只是含糊地提到一笔来历不明的资助。 不过,没有署名可难不倒珐露珊前辈。 只需要让风纪官调查一下最近城内有什么可疑人物打探她家的住址,那位修好塔米米的神秘机械师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珐露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指卷着天蓝色的长发,面容上浮现一丝挫败。 但没想到的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那位名为阿巴图伊的机械师完全不知道那笔投资的来源,而自从收到那笔投资之后,对方也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疑点来自于一本关于赤王机关的研究。 据那位机械师所说,那本研究是随着投资一同寄来,但其中深奥的理论和超前的思维,就连珐露珊看起来都一知半解。 如果这本手记曾经发表,一定是轰动教令院的科研成果,不可能如此籍籍无名。 再加上对方如此了解自己,甚至知道塔米米的所在地,这也就是说…… 珐露珊浅绿色的异瞳中透出一抹厉色,在她的记忆里,塔米米是在她被路过的商队搭救之后,在阿如村附近的沙原偶遇。 那时候,塔米米的能源几乎耗尽,除了她,根本不可能会有人知道它的所在。 除非,她的记忆真的产生了错乱,在那段时间,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梦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隐隐约约的亲密的旅伴,或许真的曾经存在过! 想到这里,珐露珊忽然有些不安,她有点恐惧,有点酸涩,但更多的是愧疚。 但是她不记得他了…… “珐露珊前辈,或许这样很不可思议,但是,我们也有和您一样的感受。” “我能感觉到,那个被我遗忘的人,一定,一定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想起他!” 迪娜泽黛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她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五年了,他还是这样孜孜不倦地在出现在她的梦里,只为了将她从病痛中拉出来。 虽然这和她的记忆有着不小的出入,但她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会想起你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迪希雅抱着大剑坐在一边默不作声,但她的神情已经表明了她的想法。 虽然她想不起来她曾经有这样一个伙伴,但记忆中仍然有他的蛛丝马迹。 还有,老爹记忆中的那个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黑衣人,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解开这些谜团,亲自将一切问明白,然后至少,她要对那个人说一声谢谢。 塔米米吱呀吱呀地转了转脑袋,轻轻拱了拱珐露珊的手。 虽然它并不智能的小脑袋还不太能理解主人的想法,但只要支持就好。 只可惜塔米米没有装载语言模块,不然现场表演一段珐露珊前辈美貌无双珐露珊前辈聪明绝顶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蓝发的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拿起桌上已经有点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五年以来,她一直保持着独来独往。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逃避。 逃避和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的一切联系,逃避自己梦中的那段模糊的记忆。 一个人待在摆满过去相片的小屋中幻想曾经,然后一觉醒来,还是孑然一身。 现在她不想再逃了,如果那位旅伴真的曾经存在过,只是被记忆丢在了身后。 就算和时间背道而驰,她也要找回他,就像她的家人也曾跨越时间来找她一样。 珐露珊前辈的记忆可没有那么好玩弄。 “那么,关于现状,前辈我有了一些想法,我们现在或许可以兵分两路。” “查阅记忆有关的资料就拜托你们了,前辈我有一些猜想,需要去沙漠验证一趟。” …… 数日后,须弥沙漠,阿如村。 “珐露珊前辈,好久不见了,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催着您来讲故事呢。” 阿如村的村口,金蓝异瞳,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的少女手持圆盾,含着笑带着风尘仆仆面露些许疲惫的珐露珊进了村子。 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珐露珊走在阿如村熟悉的小土路上,看着路旁房屋边偷偷探出头,冒着星星眼的孩童,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又想起了从活力之家调查回来之后,给这群小家伙们念故事书的日子。 那也是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不是吗? 不过,她这次还带了其他的目的。 “不知不觉这么长时间了啊……坎蒂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坎蒂丝有些疑惑,在她的印象里,珐露珊前辈并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 珐露珊前辈……今天这是怎么了? “当然,受困机关百年的天才前辈被商队意外救出,说起来还有一点传奇色彩。” 虽然不明所以,但坎蒂丝还是笑了笑,给出了一个富有幽默感的回答。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如果是这样,就连坎蒂丝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吗? 珐露珊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却隐隐开始升起几分焦虑和不安。 这样就糟了,这件事的麻烦程度好像有点超出了她的想象。 接下来的一路,蓝发的少女跟着新任守护者的步伐在阿如村闲逛,但一路上的旁敲侧击似乎都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越试探,珐露珊的心就越沉重。 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她都是一个人跟着商队来到阿如村的。 假如那位旅伴真的存在,那也就是说,整个阿如村的记忆都遭到了篡改。 不,甚至有可能是……整个须弥。 这样的设想让少女有些不寒而栗,若真如此,她们也许需要向小吉祥草王大人求助。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证实她们的观点,找到那个「不存在的人」留下的痕迹。 珐露珊的视线偏移到路边一个正在给须弥蔷薇浇水的小女孩身上。 或许突破口,她已经找到了。 …… 第217章 不存在的人(四) 沙漠的夜来的很快,从太阳有了下坠的势头,不到一小时就已经是满天星斗。 熟悉的小屋内,珐露珊坐在床沿,又从行囊里拿出了那本精心包装的笔记。 她轻轻摸索着羊皮本上的墨水痕,一字一句默念着那名为《致黯淡星》的故事。 虽然数年的光阴里,这篇故事的每一个字都已经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中,但她依然喜欢一遍又一遍地读它。 无情的时间,凄美的爱意,但如今,这份重复的工作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为我念这个故事的呢……「不存在」的旅伴? 如果我真的忘记你了,再读一遍你的故事,是不是就能回忆起你的脸? 笔记的旁边是一朵须弥蔷薇,它安静地躺在那里,紫色的花瓣微微卷曲。 须弥蔷薇是不能在沙漠生存的,但被人为灌注了精纯草元素的变种除外。 珐露珊拿起须弥蔷薇,即使摘下了不短的时间,花朵依旧没有萎蔫的迹象。 而小赛芭记忆中拿到这一批种子的时间,不出所料,正是五年半之前。 虽然她不记得那位送种子的人的样貌,但也足够证明她们的怀疑绝非空穴来风了。 竟然真的有人篡改了记忆,将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完完全全地从她们的生活中抹去,长达五年从未有人怀疑。 甚至,如果不是这一次迪希雅意外地揭破了“米沙勒”面具之下的真相…… 珐露珊的后背有点发凉,她真不敢想象这场秘密究竟还能被掩藏多久。 到底是谁更改了她们的记忆,那位幕后黑手又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这一切,都和那场颠覆整个须弥的政变脱不开干系。 蓝发少女背起了行囊,她将须弥蔷薇和笔记本重新安放好,随即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漆黑的夜色中连绵不绝的沙海。 确证的任务已经交给那两个小丫头了,希望她们的试探也能一切顺利。 而现在,她要重走曾经的那趟旅程。 珐露珊推上了门,面前是星光灿烂的夜空和蛰伏在黑暗中的沙丘。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五六年前,她似乎也是走在这样的沙漠里。 鞋底的细沙发出轻轻的声响,头顶的繁星在明亮的地闪烁。 神之眼亮起来了,风也很温柔,这一路,也请你陪前辈我再走一次吧,旅伴。 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找回你。 …… 她穿过了绿洲,走过连绵起伏的沙原,山谷陡峰,赤王的陵寝也留下了她的足迹。 再走上这条路,少女鬼使神差地从一棵歪脖子的树上折下枣椰,捣成果泥,和上面粉,然后安静地看着它慢慢被烤黑。 面糊冒着泡,古法秘制椰炭饼好了。 “味道很不错呢,前辈。” 珐露珊轻轻地笑了笑,她咬着干巴巴的面饼,听着风传来的过往的声音。 这风不是很靠谱啊,如果她没猜错,那家伙喊的应该是甜妹才对吧? 如果有机会再记起你的话,以前的失礼,前辈她就大方地不计较了。 她站起身,剩下的一块椰炭饼放在了一旁的树墩上,背着行囊离开了。 若是飞鸟叼走了椰炭饼,就当是你拿走了,记得告诉前辈我味道怎么样。 对了,前辈耗时费力的作品,你最好是想好了再回答。 营地还是那个营地,如果你看到了,就来追我,前辈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是啊……如果你能看到的话。 珐露珊的心情沉重下来了,最坏的打算,若是那个对自己很重要的旅伴还在,他想来是不会杳无音信地一走了之吧。 不,她宁愿相信还有一线希望。 穿过幽深的山谷,冷意浸透了单薄的衣裙,珐露珊下意识地拿出了外衣披上。 远处荒废的建筑半斜靠在山体上,白花花的墙面剥落,荒凉而又阴森。 这是这趟旅途的最后一个目的地了,当年,她就是在这里救下了几名疯学者。 魔鳞病医院,活力之家。 少女踩着破旧的门槛进了废弃的医院,木板吱呀作响,平添了几分恐怖。 空空荡荡的病房里黑着,这里的风没有了温柔的气息,凉凉的,像怨恨的蛇。 五年前,这里被风纪官查封过后,似乎也留不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珐露珊轻叹了一口气,无力感和挫败感涌上了心头,到头来,还是无功而返。 她什么都没能想起来,关于他的一切。 少女准备离开庭院了,或许回到须弥城里,那一边能有什么新的发现吧。 只不过,出门的时候,她似乎踩到了什么,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清晰。 碎玻璃?还是元能构装体的棱晶? 珐露珊低下头查看,但当看清了碎裂的物品时,她却忽然愣住了。 那是一条灰扑扑的头绳,串着的玻璃珠已经碎裂,但依稀可见熟悉的花纹。 她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慢慢地冻住,继而是逆流,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件东西了。 发绳,一百年前的款式,她从原先的那个家里带来的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 这件发绳在五年前的沙漠之行中遗失,但她很肯定的是,在她走进活力之家搭救疯学者之前,它分明就已经不见踪影才对。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她真的遗失了一段记忆,一段曾经发生在此地的记忆。 头脑的隐痛阵阵传来,珐露珊捂着额头半蹲在地,面容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记忆的片段挣脱了束缚,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响起,那是两道身影,就在这里。 “呵呵……这场有意思的「实验」满足交易的条件,我拭目以待。” “我希望可以信任一位学者的品格。” 她就要看清他们的面貌了,但继而呛人的浓烟升起,迷迷糊糊的睡意占据了意识。 最后的片段是人影,而后就是一片黑暗,记忆的冲击也慢慢平缓了下来。 珐露珊的额头沁满了汗珠,但却不仅仅是因为尘封的记忆冲破封锁带来的影响。 而是因为,她的面前真的出现了一道身影,接着是带着微笑的鸦嘴面具。 「博士」背着手看着面前手握弓箭,神情戒备的少女,忽然呵呵一笑。 “不要紧张,珐露珊女士。” “我来到这里可没有什么怀旧的想法,只不过,我有和你一样的目的。” “记忆。” …… 第218章 不存在的人(五) 另一边,须弥城,宝商街。 隐秘偏僻的巷子里支着小摊,不同于一墙之隔外的热闹和熙攘,来来往往的客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在沉默中完成交易。 这里是风纪官通常不会巡查的灰色地带,也是见不得光的地下黑市。 “喂,不是我说,你看起来不是很好,真的不需要去健康之家一趟吗?” 戴着酒红色菱形眼镜的粉发女孩递过一瓶安神类的炼金药剂,她微微抬起视线,收下摩拉的同时假装不经意地询问。 算起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到底什么事能让着名的小舞娘如此烦恼呢? 情感问题大概率是不可能的,因为觊觎她的家伙估计会被剧场成员沉奥摩斯港。 那么,究竟又是什么样的麻烦呢? 面前披着黑色风衣的少女苦笑了一下,兜帽下的水蓝色眼瞳闪着落寞的光。 “谢谢你,小多莉,不过我的事……健康之家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极少有人知道,舞台上那永远带着微笑的面容,早已经成了一张虚假的面具。 那张面具之下的少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真心的笑容。 就连她曾经一直热爱的舞蹈,都不能再在她的心里激起丝毫的涟漪。 五年之前的那场花神之舞成了一切的起点,自那以后,什么都变了。 面对表演的失落感与日俱增,她看着台下的观众欢呼雀跃,看着他们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之中,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欣慰。 真相藏在她的心里,她很清楚原因。 在每一场满怀期待的演出里,她都没有等到心中那个一直期盼出现的身影。 但,那又不能被称之为真相,因为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等待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从期待和祈祷中注视着一个个观众入场,最终怀抱着遗憾地开启演出。 千百次的起落,久了,她开始害怕演出,害怕面对失望,也害怕面对迷茫。 逃避吗?但是还有那么多人期待她的演出,那么多人对她寄予厚望。 祖拜尔先生,老师,迪娜泽黛…… 还有他,那个仿佛不存在的他。 梦里她也时常见到他的身影,但她看不清他的脸,她翻遍记忆,没有他的身影。 她应该道歉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小舞娘却知道,那个人一定很重要,她想要他来看她演出,但他是谁啊…… 无数次的祈祷,无数次的回忆。 既然你反复地出现在我的梦里,无论怎么样……你也一定对我放心不下吧? 那就来看一场我的演出吧,看看我,也让我有机会在茫茫的人海中认出你啊。 但他终究没有来,五年,都是如此。 每一场演出都像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里面可能存放着她所追求的答案。 但打开的时候,却只留下失望的包装纸,散落一地,无人收理。 一边是面对失望和遗憾的恐惧,一边是再也找不回那位她一直等待的观众的可能。 失眠和噩梦成了常客,以至于需要安神类的炼金药剂来辅助治疗,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却竟然还是后者占据了上风。 很可笑吧?只是为了一个可能仅仅是存在于妄想和梦境之中的人。 她不敢,也不能和别人说起这些,当她的朋友们问起,也是随意地搪塞过去。 固执也好,天真也罢,她从来不否认,妮露就是这样的女孩。 她会一直等下去的,或是那个人主动归来,或是她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答案。 多莉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眼前的少女的,索性也就闭口不言。 药剂是特意找蒙德有名的炼金术师调制的,希望能对她有点帮助好了。 话是说的挺好的,但谁又没有烦恼呢?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 “那我先走了哟,谢谢你,小多莉。” 妮露柔柔地道谢,随后拉低了帽檐,慌慌张张地拿着药剂离开了宝商街。 目送着她远去,多莉忽然感到一阵乏味,赚摩拉似乎也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她收拾收拾摊位,临走时犹豫了一下,最终向着城外的一个方向走去。 数年以来,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这个名字在须弥成了脍炙人口的传说。 白手起家,身无分文,然后一步一步成为整个须弥最富有的商会话事人。 驮兽乐园,修建商道,奇珍异宝应有尽有,还有一位神秘的供货商,甚至,她究竟拥有多少摩拉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多莉慢慢地走在小路上,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青草和露珠淡淡的清苦。 远处的小别墅,也可以看见了。 世人皆知,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有着一座宏伟的宫殿——艾尔卡萨扎莱宫。 坐落于茸蕈窟,由着名的建筑师卡维设计,使用了数之不尽的珍奇材料。 金碧辉煌不足以形容它的奢华,若是能有与之相比的建筑,非璃月群玉阁莫属。 但对于多莉来说,那里只是她的财产,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仅此而已。 在她的心中,眼前这个和卡萨扎莱宫相去甚远的小屋,才是她真正的家。 谁会想到呢?如今声名显赫的桑歌玛哈巴依老爷,曾经连给姐姐买药的钱都没有。 如果不是一张不知出处的契约,现在的她,或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拼了命地赚摩拉,只为了不再体验那一瞬的绝望和无力,只为了能在遇到险境的时候,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 有了摩拉之后,她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去寻找那张契约签署者的下落。 但,契约上用的是假名,她找遍了须弥,当年的那道身影却也不再见了。 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 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无论他在哪里,她终究会找到的。 一定,就像契约里约定好的那样。 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别墅近了,但这栋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的僻静住宅,今天却罕见地迎来了访客。 小丫头疑惑地投去了目光,迪娜泽黛家的小姐和保镖,她们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 …… 第219章 不存在的人(六) 不久之后,三位少女团团围坐在多莉家客厅里的小木桌旁,桌面上则是早早摆好了刚刚沏好的茶水和精美的点心。 来自璃月沉玉谷刚刚采摘的好茶,松萝仙芽,最重要的是,十盒半价。 “嗯哼,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呼玛依家的贵客上门,是有什么大生意商谈吗?” 多莉收拾起心情,笑嘻嘻地端起茶壶给面前的两位客人倒上茶水,出言调侃。 倒是很少见呼玛依家的小姐出门呢。 迪娜泽黛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精致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好啦,小多莉,就别拿我们寻开心啦,这一次来我们可是有正事要说的哦。” 小丫头微微一愣,如果不是商业上的合作,还有什么能称得上是正事呢? 她升起了些许好奇,将身边蠢蠢欲动的紫色小镇灵压回壶里,撑着脸等待着下文。 不过很快,女孩的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就慢慢变得严肃,神情也渐渐认真起来。 “有人对我们的记忆动了手脚……” 多莉喃喃自语,忽然回想起那份名字被莫名涂抹掉的契约,想起那个翻遍了须弥,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踪迹的债主。 不止是这样……还有一样东西。 女孩看了看左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晶莹剔透的浅紫色宝石正软软地闪着光。 原先手上各式各样昂贵的戒指和手环都不见了踪影,只为了这条看上去并不算过于珍稀的紫水晶手链让出一个独特的位置。 她只记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礼物,但……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如果她们的记忆都被篡改过,那一切都一切,也就都能说的通了。 “现在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如果我能找出那个混蛋,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迪希雅可没有迪娜泽黛那样的好脾气,怒气冲冲的小狮子灌了一大口茶水,口中还不忘不满地骂骂咧咧着沙漠文明用语。 敢随意玩弄炽鬃之狮的记忆,可要做好一下挨上一百三十七刀刀刀轻伤的准备。 又或者,是一场掏心掏肺的亲切交流。 “你们猜的没错,我也有和你们一样的情况,现在的问题或许比我想的更严重。” “怎么什么麻烦事都一件件地找上门啊,我只是想赚点摩拉还债而已嘛。” 多莉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浅金色的眼瞳忽明忽暗,无可奈何地抱怨了一句。 上一次还是那场颠覆须弥的政变呢。 想到这里,女孩的表情忽然怔住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灵光如电流般窜过脑海。 等等,那一场政变,轮回八次的花神诞祭,似乎正好就发生在五年之前。 据现有的信息来看,她们的一切异状似乎都是从五年之前开始的…… 无论是迪娜泽黛的噩梦,小舞娘妮露对表演产生的抵触,都产生于那场变故之后。 而她们记忆中或是空白,或是矛盾的地方,似乎也都出现在五年之前,近五年以来的记忆,在目前来说都是完好无缺的。 是巧合吗?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也意识到了吧,小多莉。” 迪娜泽黛的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那一场政变的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毕竟……当年的变故实在过于骇人听闻,牵涉到神明的领域,包括小吉祥草王和大慈树王在内,所有人对此都三缄其口。 现在看来,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五年前,她们在小吉祥草王的帮助下打破安妮的轮回,事先安排的旅团兵临城下,三十人团临阵倒戈,一切都一帆风顺。 紧接着,造神工坊一战,小吉祥草王大人将僭越神位的前大贤者困于梦境之中。 人造的机械神明毫无还手之力,这场神战几乎是以压倒性的战局落下帷幕。 然后就是大慈树王的回归,禁忌知识的消解,魔鳞病和死域不攻自破。 但真相真的是她们看到的那样吗? 或者说……真的是记忆中的那样吗…… 除了神经有些大条的佣兵少女,迪娜泽黛和多莉都隐隐感到了一丝寒意。 “在来之前,我们已经拜访了卡维先生,艾尔海森先生,赛诺先生和妮露,也给远在道成林的提纳里先生写了信。” “无一例外,他们都和我们出现了相同的症状,记忆都有不同程度的空白。” 迪娜泽黛忧心忡忡,抓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神情透出一抹凝重。 “艾尔海森先生提出了一个观点,综合我们所有记忆的「空白」来看,似乎都和一个「记忆中不存在的人」有关。” “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么他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消失呢?” “还有,这个「记忆中不存在的人」,和五年前的那场动乱究竟有什么联系?” 一连串的问题一针见血,犀利的剖析直指问题的核心,小桌旁也陷入了沉默。 是的,或许找到那个人,那个不存在的人,就能得到一切的答案。 但,这也正是一切问题的开端。 没有名字,没有相貌,甚至几乎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相关的痕迹。 就凭借着一些臆想和猜测,真的存在一个这样「不存在的人」吗? “先去冒险家协会找凯瑟琳小姐吧。” 多莉沉吟片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冒险家协会里鱼龙混杂,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就像赚摩拉的方法一样,机遇往往就藏在那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退一万步说,即使没有线索,我们也需要招募一些冒险家查阅虚空终端之中最近几年失踪人口名录。” 女孩的提议很快得到了两人的赞同,三人兵分两路,迪娜泽黛带着迪希雅去召集同伴,多莉则是出发去了冒险家协会。 「不存在的人」……如果有人真的被所有人都遗忘,那一定很难过吧。 更别提,他似乎还是很重要的人。 希望这一次,我们可以成功找回你。 …… 正在几位少女采取自己的行动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须弥城。 马车停下,一只手率先掀开了门帘,下来的是戴着鸦嘴面具,身披大氅的青年。 “珐露珊女士,我们到了,请。” 优雅的动作挑不出一丝瑕疵,珐露珊下了马车,目光复杂地看着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脸上那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只是送自己回须弥城?愚人众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 「博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一番顺手而为这并不奇怪,原因也很简单,他在眼前少女的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一个,关于「实验」的答案。 果然是这样,看来他的准备并不算白费,对于一位学者而言,这很令人兴奋。 “再会,珐露珊女士,我还有公务在身,恕我不能继续奉陪。” 「博士」礼貌地告辞,登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方向是须弥圣树的中心,教令院之顶,同时也是草之神的所在。 净善宫。 第220章 不存在的人(七)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叩击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连着一声的脆响,回音激荡在空旷的长廊里,如同催魂的魔铃一般摄人心魄。 好强的压迫感……那个人是谁? 教令院中轮值的学者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目光忌惮地注视着眼前经过的青年。 教令院和虚空终端里都没有这个人的记录,要通知风纪官和三十人团吗? 戴着鸦嘴面具的青年顿住了脚步,他似乎看出了学者的想法,微微侧过了头。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碰,面具之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手术刀一样锋利,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却极度危险的笑意。 学者瞳孔猛缩,再次倒退一步。 “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向您致意,奉高洁的冰之女皇的命令,从今天起,我将担任至冬驻须弥的外交使节。” “劳烦转达教令院的贤者,我希望尽快和小吉祥草王冕下进行一次正式的会面。” 「博士」微微欠身行礼,面具的遮盖下看不清青年的表情,只有他耳坠上蓝色的针管里的紫色液体反射着幽冷的光。 教令院啊……还真是怀念呢。 只不过这一次可没有太多回忆往事的时间,「实验」和「任务」,可都还未结束。 学者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很显然,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事务了。 事关须弥和至冬两国之间的邦交,还是先上报代理贤者艾尔海森大人好了。 目送着学者略显仓皇地离去,博士的脸上仍然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不过,那一抹笑容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轻蔑和嘲弄,转瞬即逝。 几年不见,教令院还是那个固化的老样子,就一路走来的这群歪瓜裂枣,甚至比起以前的那些老顽固来说还尚且略有不如。 「博士」优雅地掸了掸大氅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继续他的闲庭信步。 虽然前任的大贤者算是个废物外加蠢货,不过歪打正着,废物利用一下,居然成为了这场实验中那个奇妙的转折点。 再加上那位珐露珊前辈的佐证…… 「博士」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似乎又想起了曾经在教令院中的那些实验。 只不过,这一场实验,要宏大的多。 以整个提瓦特的历史为赌注的实验。 他偏过头,这一任的代理贤者和大风纪官也找来了,看来也到时间了。 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位小吉祥草王了。 不要让我失望啊,智慧之神布耶尔。 …… 须弥,圣树之顶,净善宫。 青绿色的穹顶之上环绕着苍翠的藤蔓,阳光透过窗棂,投下斑斑点点的光影。 这里是智慧之神的寝宫,须弥的两位神明,大慈树王和小吉祥草王的居所。 风轻轻的,吹起门外的木秋千,吱呀的声响谱成一曲浅唱的歌。 只不过,来自冰雪国度使节的到来,给祥和的景象染上一抹凝重。 纳西妲端坐在莲叶造型的花台上,和身后带着鼓励微笑的大慈树王对视了一眼。 尚未恢复力量的大慈树王仍然是少女的模样,她站在一边,悄悄眨了眨四叶瞳。 一切都交给你了哦,小纳西妲。 纳西妲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这个时候多问上几句的话,大概会得到这也是智慧之神考验的一部分诸如此类的回答吧? 自从大慈树王姐姐归来之后,怎么感觉自己要处理的政务不减反增呢? 大慈树王笑而不语,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摸鱼行径感到丝毫的心虚和愧疚。 毕竟已经任劳任怨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出色的接班神功成身退,那当然是要好好地享受一下须弥现在的生活才是啦。 至于公务嘛,她相信小纳西妲能处理的很完美的,哼哼,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不过……愚人众的执行官在这个时候到访,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呢。 大慈树王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忧虑,难道……那位「博士」会是知道了什么吗? 如果真是那样……或许就有点麻烦了。 正是在这片刻的思考之中,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多托雷,已经缓缓走过净善宫漫长的回廊,来到了神座之下。 他优雅欠身,挥开身上厚重的鸦羽大氅,行了一个标准的须弥礼节。 “尊敬的大慈树王冕下,小吉祥草王冕下,代高洁的冰之女皇向二位致意。” “我受女皇陛下的旨意前来,将担任至冬驻须弥使节,为须弥提供可能的帮助。” 大慈树王微笑点头,纳西妲直视着「博士」,语气平静到听不出一丝情绪。 “至冬的执行官,客套的话语对于达成目的毫无意义,请说出你的来意。” 闻言,「博士」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直入正题,也是学者优良的品德。 他轻施一礼,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小吉祥草王冕下,根据女皇陛下下达的任务,我为「草神之心」而来。” 纳西妲的目光骤然变得严肃而凌厉,语气也渐渐不复方才的绵软平和。 “那么,至冬的执行官,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至冬单方面在向须弥宣战吗?” 在异国神明的面前提出夺取神之心的要求,很难不被认为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察觉到空气中逐渐凝实的草元素力,「博士」却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您误会了,小吉祥草王冕下。” “关于「神之心」的归属,我更愿意称之为一场「交易」,而非「战争」。” “女皇陛下承诺,愚人众会全力支持须弥的重建工作,并提供一切可能的援助。” 至冬的一方率先开出了价码,但小小神明的表情依然平静,出言拒绝。 “很抱歉,至冬的执行官,目前的须弥百废待兴,虚空终端的运行尚需要神之心的支撑,这场交易,恕我们无法奉陪。” “另外,我更想知道的是,冰之女皇摄取神之心的目的何在?就不怕……” 纳西妲的目光闪烁,但「博士」听懂了她话语中所暗含的威胁。 至冬是不愿意「战争」,而非不能,正面冲突,目前的须弥实力并不占优。 而这也是「博士」最大的资本之一。 但,须弥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 天上的那一位已经沉睡,谁又知道神之心的传讯,是否会让她再次苏醒呢? 借由这一点,势弱的须弥在这场实力不对等的谈判中再次掌握了主动。 面对反将一军的不利局面,「博士」却露出了早有预料的笑容。 “诚如您所说,这场交易关系重大。” “在交易完成之前,我能透露的,只有“那两位”已经默许了我们的计划。” 说到这里,「博士」敏锐地察觉到了大慈树王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表情。 新生的神明尚未接触到世界的隐秘,昔日的旧主却仍缄默无言。 多托雷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鸦羽披风的空洞眼窝里闪着深邃的暗芒。 “作为智慧之神,想必小吉祥草王冕下,会对「世界的真相」感兴趣。” “为了表示诚意,还有……” 「博士」的笑容变得几分癫狂,他的眼睛透过鸦嘴面具射出骇人的光。 “还有那件事,小吉祥草王冕下,我会给出那件事的部分真相。” “世界树,您一直在意的那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