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王术》 子府重开 我叫王术,一个小人物,本来我的人生也就这样做个暗卫罢了,结果是她让我有了另一番天地。她带我离开了培养暗卫的子府,她带我去天都城,她说:“天都城最是繁华之地,以后在这开家小客栈吧,远离那些刀尖舔血的生活。” 然后,她死了。死在她指腹为婚的男人剑下,我还没来得及为她报仇,却在醒来之际发现我回到了七岁——我初进子府那天。 我会救她。 “王术!”:暗卫在点名。 我怔愣片刻,背上立刻迎来教头的一鞭子,痛的我惊呼出生。这身子还太稚嫩,适应不来。 “你干嘛呢?答到啊!”:身后的教头是个出奇的碎嘴,擅长用毒,手法十分高明,大半个子府人都被他毒过,几乎没人敢招惹他。 “到!”:我忍痛。 和前世有差别的地方,我居然分到了擅长用毒的路人乙教头那。路人乙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跪下啊,你小子怎么磨磨唧唧的”:路人乙一脚踹到我大腿上,我几乎跌坐在地上。 “哎呦干嘛呀!怎么行此大礼啊!快起来快起来!”:路人乙作势要掺起我。 我开口即国粹,同时质问他:“你干什么玩意儿,耍人玩呢?” 路人乙也没当回事,只半蹲下看着跟前这个小孩笑嘻嘻的说:“我乐意。” 王术对路人乙犟鼻子,问他:“你为什么选我?” 路人乙依旧笑嘻嘻说:“我乐意。” 王术眯眼盯他看了会,接着下跪磕头道:“感谢师父大恩大德!师父今天收了我就是我王术的荣幸!荣幸啊!” 路人乙咂舌:“你干嘛?” 王术:“上梁啥样做下梁的也该跟着呗。” 路人乙:“不喜欢没有主见的人,我开始后悔收你了。” 王术:“你说得对。” 路人乙:“明天开始吧,训练,好好休息喽小兔崽子。” 第二日,王术起了个大早,子府的暗卫不到十八岁是不能被放出去的,现在能为她做的只有努力练功。 “王术!”:师父喊他。 “到!”:王术回。 “扎马步一个时辰”:师父坐在椅子上轻飘飘说了句,随后一派悠闲的喝起了茶。 王术:…,乖乖扎马步。 一天下来净练体能了,晚上开饭,各分部师兄弟吵吵嚷嚷的去领了饭菜,随便聊聊,有人第一天学课本知识,有人为了抗造吃毒,也有一部分师兄弟和王术一样去练体能。 王术看着这些师兄弟,他想永远停留在这些训练的日子。最后那年子府的试炼,是让他们这些同窗师兄弟手足相残。赢了的,活着。输了的,死。 子府每批人的最终试炼都不一样,王术那一批显得格外不幸。开玩笑,都是师兄弟怎么下得去手啊! 王术上场的前一天,她来子府做客,是刻意的,王术挟持她,威胁她让她带自己出去,结果这姑娘就真的听了,向子府总管把人要来。还让他去了天都城,换种日子。 这么好的姑娘,救了王术的命。王术觉得自己该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规矩就是规矩,做人要懂变通 “日久天长!日复一日!努力锻炼!我最厉害!” 路人乙看着他的傻缺徒儿边打木桩边喊口号,心想:嘿,这小子,这是个玩意啊! 路人乙开口:“你小子,喊什么东西呢!” 王术也才七八岁,小小一个萝卜墩子模样:“喊口号!” 路人乙面上一撇嘴,一皱眉:“你小子废话,我能不知道你喊什么呢?我光想知道你喊它干嘛!” 王术心想,你这家伙我看你就是故意问这,耍威风呢!不过王术也顺着他,眼珠咕噜一往边上撇,脑袋轻轻一歪,笑着,一副单纯样:“嗯…喊它开心呢。” 路人乙一瞧,乐了,嘿,好家伙没见过这么好玩的。 但面上还得装严,路人乙忍着,他真不能笑。这小子花把势这么多,指不定哪天功夫没练好出去给外面人打死。 路人乙:“小子,你还有力气说闲话是说我训练不够呗?乐意喊口号就接着喊,喊到晚饭点,停一刻都不许吃饭!” 王术心想,完了,这嗓子非得喊哑了不可。也没多说什么,暗卫的规矩,说一不二的,认了呗。 王术打着苦哈哈,跟他师父说:“遵命,师父!” 只听小院的练武场发出一声声,“日久天长!日复一日!努力锻炼!我最厉害!”,最后那声音直接嘶哑了。 王术看看天,天还没黑,饭店没到,嗓子哑了。王术:靠,吃不上饭了! 他师父就在屋里边坐着喝茶,心想:哎呦呵,这小子,是使大劲了没收住嗓子哑了吧!没事没事,看为师一会给他上一课! 饭点钟声一响,王术心里直嘀咕,浑身痛唉,这嗓子明天不得废了?万一老头明天还让我接着喊可怎么整啊? 想这些,他还得亲自看一眼他师父,他师父可就在里院坐着呢,今天喊没喊完口号,他都得进去报一声。 王术敲敲门,哑着嗓子,嘶哑的跟个割了声带的僵尸似的:“师父…徒儿…王术…来了。” 也亏他师父耳朵好使,他一想,好嘛,这抖俩字俩字往外蹦了,再多说话非有个公鸭嗓徒弟不可。那公鸭嗓也比这声响亮啊! 路人乙还板着脸,他一开门,装腔作势:“知道错了?” 王术点点头,还是哑着个嗓子:“…知…错了。” 其实王术心想,我哪来什么错啊,就多喊了两嗓子,你看不顺眼。也不敢说出来,他师父要知道了,指不定觉得这孩子多大反骨呢。 师父明知故问:“你口号喊到饭点能吃饭了?” 王术摇摇头,他说:“没…呢,没喊完,吃…不了。” 他师父说:“行,小子,过来椅子坐着喝点蜂蜜润润,可别明天不能说话了。” 王术也乖,他听他师父的。王术拿起茶盏一咂摸,蜂蜜水还清清凉凉的顺着嗓子滑下去。 他师父见他喝完了三杯蜂蜜水,去柜子里翻翻,拿来一瓶蜂蜜给他:“特制的,连着喝三天,每天两碗,嗓子不疼。” 王术点点头,这会嗓子也好多了,问他师父:“饿呢?” 他师父一瞪眼,嘿,小子蹬鼻子上脸这劲儿也得分对象啊! 师父说:“喝蜜水是喝蜜水,吃饭是吃饭,两码事,饭不能吃,蜂蜜水没说不能喝,人,得懂变通”,说罢他师父抿了一口茶,又说,“跟别人蹬鼻子上脸行,跟我,不行,这是规矩,你出事,我担责。” 王术也听出来意思了,他师父是说怕他无法无天惹窟窿呢。 王术也有个戏精潜力,他一听这话也不喝茶了,跪下就朝他师父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以后师父说上东徒儿不上西,说去哪就去哪,让干啥就干啥,全听您的!” 他师父这么一瞧,真就没见过这么闹得。幸亏他自己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让王术起来,拿手指头点点王术脑袋:“嘿,我说你小子脑子里怎么这么能闹挺呐,不跟别的孩子一样呢。” 王术嘿嘿一笑:“这样好玩。” 他师父一听,得,觉得这孩子又精又傻的,也就打发他走了:“得了得了,你回屋去吧,咱明天不体训了,上理论课,好好休息会儿,这玩意得用脑子了。” 王术嘿嘿一乐,冲他笑,顺带给他师父关上门:“好嘞师父!师父好好休息,徒儿不叨扰了。” 他师父想,嘿,你这玩意还少叨扰了? 十四学得经商奸 第二日的理论课那个枯燥劲儿唉,王术听的直想死。同时还得劝自己,得报恩呢得报恩呢,做个学渣报恩拿命偿啊,王术,你醒醒啊! 好嘛,逼自己一把他还真听进去了,也不亏是活了十来年的人了。 晚上师父找他散步:“徒儿哟,还记得课上雪龙子那一篇讲什么吗?” 王术一怔愣,糟了,给忘了! 王术嘴里也不含糊,答:“雪龙子,性温,其貌似人参,其色似琉璃,治人咳嗽,可做药食,多生长于北界高山上,不易得。” 师父话一转:“雪龙子碰上金银花呢?” 见王术支吾半天答不出来,师父弹了王术一个脑瓜蹦:“雪龙子碰金银花,两味良药变毒药,无形无色难检测,你个缺,上课那会就看你小子打盹了!” “嘿嘿,徒儿年岁还小,一时听不进也难嘛。” 他师父一撅嘴,心想,我信你个猴精猴精的邪! 转而开口:“医理对我们这派是大事,会用毒的首先得会救人,会救人的首先得会用毒,人慈善也得有金刚手段,只专精毒人不会救人那是不想安稳活了。” 师父顿了顿,又说:“说到底,在这,以后又有哪个能安稳呢。” 那一晚月高悬,两边城墙高高的也没挡住前边儿的月亮,师父黑衣背手独自走在路中间,两边没点灯火,只有月光将师父的影子拉长再拉长,小小的王术在师父后面看愣了神。那一刻,王术觉得,师父身上有一种无名的孤独,好像谁也无法走近他。 “快点跟上啊!”:师父回首摆手跟王术打招呼。 王术小跑过去回他师父:“来啦!” 宿命的影子好像重叠起来,一大一小,一静一动,师父在那等他。 那年王术十四岁,脸上长青春痘呢,师父看着自己徒儿的脸觉得糟心。男子虽不看样貌,但不能侮辱师父审美。 师父制了一瓶药泥给王术抹上,只三天,王术满脸的痘痘就完全好了。 有同样困扰的师兄弟偷摸来问王术取药。 “嘿,兄弟,最近天不错啊,功课也挺好的吧,那个脸上的痘痘也去了哈,药泥也给我抹点呗?” 王术背手,嘿嘿一笑,早已了然师兄弟们的心意。王术说:“实在是取药人太多,小弟要为了药材入不敷出了…” 师兄弟们也上道:“我懂,我懂…” 王术手一抬比个三:“我们毕竟是师兄弟,一瓶三两银。” 子府一月给人月钱五两银,这一要就是师兄弟半个月钱。 也有为相貌付出者,大手一挥:“三两就三两!” 不过有些精明算计的就把王术贪财之名扬出去了,本来府里就不与外界联系的,弟子采买都靠府里城铺,交流密,人多口杂的,一会的功夫都知道子府师父有治痘秘方,王术靠治痘敛财。 有许多人来求王术师父,师父嫌烦,索性闭关三月。医理课暂由其他医理师父代课。 求祛痘的人也就只有王术一个地方来求了,王术知道方子,但没做过也怕各项反应出问题,索性师父还有些祛痘存货,物以稀为贵,存货越用越少,价格也水涨船高。祛痘这事儿就打出名堂来了。 恰巧星耀府府主的闺女长痘呢,羞于见人闹绝食,子府府主和星耀府府主有交情,最近俩人一交流育儿经,得知星耀府府主闺女脸有事,又想起自己府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路人乙师父祛痘,一合计,索性差谴人去找路人乙。结果一听,人闭关了,现下只有个叫王术的徒弟那还有祛痘的产品。于是便想从他那得几瓶来给女儿治痘。 王术被传来时,心下暗暗猜测救自己的姑娘会不会是星耀府这位要治脸的。 子府人都爱黑色系 “府主,人到了。”:领着王术的人让王术在门口站定,自己进去通报一声。 府主一挥手,示意将王术领进来。 王术看着领路人的动作,脑子也机灵,就跟着朝屋里进。挨个作揖行礼:“府主好,星耀府府主好。” 毕竟是自家府主,顺序是得排先,作揖完他等两府主问话。 子府府主一听,心想自己也没见过这一批暗卫,就问他:“你怎么就认得我了?” 王术一听,坏事了。当年一见这老东西是在选拔前一天呢,他心想这老东西真坏菜啊,长得是个人,做事像只癞蛤蟆。 王术心里这么想着,赶紧回神找了个借口瞎诌:“回府主话,小人脑子溜太快,嘴跟上脑子把自己直觉说出来了。子府人都爱穿黑色,您身旁这位穿青衣,下意识就觉得是别门府的。” 子府府主一听,也同意这个解释:“无妨,我们子府人倒真是这个格调的。” 稍片刻,子府府主进入正题:“今日本想找你师父来找能祛痘的药泥,结果你师父闭关三月,听说你那还有几瓶,不知你身为你师父的徒弟是否能把药泥再做出来啊?” 王术答:“师父闭关前已将步骤告知我了,只是这药泥是按男子用量调配,若是女子用还需再度调试才行。” 星耀府府主开口:“小女今年十五,今日脸上起痘,不知你能否帮她治疗?” 王术答:“药泥做出来只按大众需求,最好是看病人状态来为其专治调理,不知我能否见令媛?” 两府主:…这小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两府主对视一眼,好在都不是什么老古板,也就由他去了。不过他们还得提醒王术,切不可逾越规矩。不然可就不单是星耀府府主饶不了他的事了,子府府主还要罚的更重。 也就说好,让旁人帮王术准备药材,三天后启程星耀府去为府主姑娘治病。 三天里王术在疯狂调试药品,类似于临时抱佛脚的感觉。也幸亏师父平日教的严,王术不敢偷懒,终于在二日半将药品调了出来,两日通宵,熬的王术黑眼圈都出来了。 去星耀府的车程又是三天,王术就在车里盘坐,心想着要怎么救她呢? 上辈子王术就不愿意撒谎,只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辈子顶多戏精了点。要做个大戏欺骗对方,自己还真违心。 索性决定实话实说,信也好,不信也罢,大不了被当疯子轰出去,就算因为疯话被小肚鸡肠的姑娘夫婿追杀了,师父也能保他。 一仔细想,王术发现自己真是废了话了,自己在那地是什么地啊?那可是子府,暗卫诞生地啊,那还怕个屁! 虽然师兄弟们平时也损几句,但违背原则的事却是没人干的。王术想想自己那年的试炼,不禁悲从中来,接着又骂子府府主是个傻缺,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子府掀翻了换个有底线的人来。 车马赶路在王术的思绪翻涌中很快就到了,王术在心里想了一遍做药的顺序和要跟姑娘说的话后便下了车,跟每次考试一样,温故而知新。 治病 进府,映入眼帘是一片苍翠,这家人绿植种的多。王术随府邸小厮绕过围廊,路上遇见个小丫头迈着快步往他来处赶,她身上衣衫干净朴素,素静的脸有几分忧郁。 王术随口问小厮一句:“这姑娘是谁啊,走得这样急?” 小厮答他:“是外面卖菜人家雇的送菜工忙着送菜吧,她不大爱说话,难相处的。” 王术一听应了小厮的答话,说:“是这样啊。” 进了里厅,一个头戴面纱的姑娘正端正坐着,王术被引着来此处,他向小姐问好,小姐回他问好,并驱散了其他人,只留一个丫鬟在屋里。 “小大夫,劳您给我瞧瞧看,我这脸是怎么回事?”:小姐将面纱揭开,额头处起来好多小红疹,王术打量她,正式那天将自己带离子府的姑娘。 王术眼神一亮,他为小姐把完脉,道:“能治,最快三天,最晚七天。” 王术问小姐家中可有制药房,小姐说有,让丫鬟带着王术下去了。 王术在药房,心里暗下思量,决定在小姐脸要治好的倒二天再同她说事,省的脸还没被治好就被赶出去。 夜里,已经是王术来府的第二天,今日刚让小姐用了药。王术独自在花园赏月,身上的担子这一刻就松懈下来,他寻了人带他出府,天都城繁华,上次还没好好逛逛就结束一生,这次他想感受一下人间的快乐。 是区别于子府的景象,没有挡着天的狭窄城墙,这里很宽敞。灯红酒绿,烛火罩在灯笼里,闪闪的。街上小吃的味道漫步整条街。王术长得高,一个姑娘没留神撞自己身上了。 他低头一瞧,姑娘扎了俏皮扎发,一边一个。细嫩的皮肤为烛火耀的添上了光彩,这是…前日在府里看见送菜的小姑娘。 王术将地上的姑娘扶起,问她:“你没事吧?” 姑娘声音细如蚊却干脆的一声道谢又离开了,还是极快的步子。王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好像…跟旁人说的不一样。 王术心思系在了刚刚那小姑娘身上,玩性也没这么大了,买了点本地的特产回了府邸。 夜里,王术翻看经书,一些原本不通的句子豁然开朗,她声音好像很好听,王术吃惊,他居然又想到小姑娘。 王术暗叹一句:真怪。 第二日,小姐传王术过去,小姐惊喜道:“小大夫,你这方子真高明,不过才一日,我的脸竟已经好了大半!” 王术微微一笑,回她:“其实这方子是我老师所创,只是他将方子告知了我,拿了别人该得的赞誉心里慌啊。” 小姐被他这番说辞逗的一笑,心里不免又对此人加了几分好感。又想起自己未婚夫也是这般人物,不禁笑意上扬。 又想起昨日那个梦,簇簇眉头,只觉得好晦气啊,得去佛寺拜拜。 王术看她这样子,一猜便知是姑娘思春,只是思春时怎么又会出现嫌恶表情呢?他顺势提起个话题,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又换个形式引出:“不知小姐信不信神佛?” 小姐引过话题说:“原是不信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拜拜总是能求个心里安慰的。” 王术说:“我是会占卜的,有些话我想同小姐单独说。” 小姐一听,心下一烦,刚夸了他不贪功怎么来这一出。却也念着人家医好了自己而耐着性子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便让下人退去,听他开口。 王术问:“小姐是不是有个从小订婚的未婚夫?” 小姐点点头,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又觉得他这发问和自己的梦好像有关联。 王术说:“在七岁那年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个小姐,小姐带我来了天都城,说天都城是最繁华的地方,下一个画面是小姐被自己的未婚夫所杀,一剑刺杀。” 王术顿了顿,不理会小姐脸上的惊愕表情,继而开口:“小姐那未婚夫是为了一个叫白梦玲的女子将他的未婚妻杀害,在梦里,我本想为小姐报仇,却一下子梦醒了。” 王术直视小姐的眼睛:“而我梦里的这个小姐,就是您。” 管人的心思 王术说:“如果上天给过重来的机会,我会抓住这个机会。” 小姐眼神微变,心里想着眼前这人讲的都与自己前几日在梦里梦到的重合上了。 小姐沉吟开口:“谢谢大夫提醒,只是怎么半天也没见您占卜啊?” 王术不傻,反应过来小姐打趣他呢,也知道对方把这事放心上了。便笑着打哈哈:“上天就给了那么一次占卜机会,七岁那年我给用了,今天说完这占卜的预像也算正式结束这一次天赐的占卜了。” 小姐对他有种奇怪的信任,小姐问:“梦里怎么会跟我去天都城呢?” 王术答:“梦之前的那一块没记得,只有一起去天都城那些记忆了。” 小姐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段记忆,只知道他不愿意多言,也就谢过他回卧做女工了。 王术的目光在刻意搜寻一些人,有拎着菜篮的人进来了,只是这次换了个婆子,王术跟过去问:“哎?送菜的原来是个小姑娘的,怎么换人了?” 婆子说:“那小姑娘说自己求学去了,前日走的,不知道整些什么,也不说去哪。” 王术问那婆子:“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婆子说:“这个没听过的,只知道她家是本地的。” 王术心里空落落的,只是觉得自己想跟对方产生联系。王术想:求学?哪处求学,何处求学? 现在为止只打听出来这姑娘叫蒋自开,性格孤僻不好相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与她再见,生活不易,王术叹气。 小姐的脸完全好了,王术将要启程回子府。小姐在临别前将绣好的香囊递给王术,上面的图案是一只仙鹤,做工很精巧。 王术接过,也不拒绝。 小姐开口:“这几日赶出来的,希望公子别介意。” 王术摸索着香袋图案,说:“怎么会呢,做工这样精巧,谢过小姐的一番心思了。” 王术说:“就此拜别了,风冷,小姐回去吧。” 王术归时没了来时的提心吊胆,只有一种无处可归的感觉。子府也不是家,自己只有师父了。 又想起那个送菜的叫蒋自开的姑娘,不知道她去哪出了。 王术觉得自己好累啊,精神竟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他很想睡一觉,什么都不想的,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回到了子府,师兄弟们都来排着队问他外面的景况,王术站在桌子上大吹特吹,给他们演讲了一番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光鲜亮丽。 然后这事就让总教头知道了,王术等一干听书的成果被罚跑十圈。 还有不死心没听够的想问他话,教头一撇眼看过来,王术赶紧假装无事发生,他尽量不让嘴型动太大,他说:“先别说了,教头看着呢,回去我再给你讲!” 等处罚完,一干子八卦的已经没力气八卦了,只能躺草地上,一动不动。 王术看着,心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是,把对方精力耗尽对方就不会产生别的心思。 王术年纪轻轻就看清了管人的真相,他觉得自己,真牛! 同门友谊 三个月过去了,师父闭关出来,闭关石外,王术让好事的压着进不去,里面全是给王术告状的。铺天盖地的关于王术的消息就像龙卷风一样卷在他头上。 “王术拿祛痘小药泥赚大钱了!” “王术被星耀府府主掌上明珠追求了!” “王术让星耀府府主掌上明珠退婚了!” “王术出子府英雄救美了!” “王术骗同门钱了!” “王术偷了三只鸡!” 后面说话的越来越离谱。 师父:?你小子,我他妈? 他愣是不敢相信也就三个月时间这小子干出来的名声比他三年都大。 只见被人压着的王术用力一挣脱,就从他同门师兄弟的手中出来了,王术一个滑轨抱着他师父的大腿就哭:“师父我没有啊,我没有啊,就是他们看我出去一趟眼红我造谣呐,谁不知道我这人大小就安分啊!” 王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路人乙师父皱眉咧嘴,他怕王术那大鼻涕滴他衣服上! “好小子,你起来,起来再说!” “我不起,师父你不信我我就不起来!”:王术还在耍赖皮抱着师父大腿不撒开。 师父忍无可忍,开始威胁:“再不走开我就给你笑点痒痒粉,让你笑个三天三夜!” 此话一出,不止王术,围观人都绕开三米远,那些好热闹的都作鸟兽散了,霎那间只剩下王术一个人摸着后脑勺装傻发笑。 “来吧,你小子说说都干什么了,怎么这么多人来告状呐?”:路人乙师父笑眯眯地盯着王术,说道。 王术心虚的把他师父拉着坐下,自己蹲着给师父捶腿,边捶边说:“也没啥大事,就是借您的祛痘方子卖了点钱,恰好星耀府的小姐也长痘了,师父您闭关呐,没请着你,就让我去了,剩下这些七七八八的都是是兄弟们造我谣呐!” 师父问他:“人家星耀府的小姐跟你是怎么个事啊?” 王术说:“他们造我谣呐,我跟人家没什么事,就是跟小姐撞见她未婚夫别的人有染,才退了婚,师父这可怨不着我啊!” “三只鸡?” “他们瞎说的!” “赚多少钱了?” “一共五百两银子,我出去那会存起来了,您给收着,票据!”:王术一摸兜,喜滋滋的把票据放他师父手里。 师父手一顿,心想,真黑啊,总共一月才发几银啊,这么一会弄出五百两了就! 王术似乎也看出他师父的心思,说:“哎呀,师父您不知道,现在外面卖这东西的都可贵了,又贵又没您效果好,这么好的我只卖给是兄弟收个成本价,良心了!” 师父听王术这么说,觉得也挺好,至少这孩子出去饿不死自己了。但又怕小子不知规矩往外惹出祸事,便开口:“你小子虽然没坏心,但是行为却乖张了些,认罚吗?” 王术心里明镜似的,这么做是照台阶呐。王术点头,连说三声:“该罚!该罚!该罚!师父您罚我,我都认!” 于是王术被提溜着去了训练场跑十圈。 完事后,王术趴地上想怎么还是这破地儿啊! 一旁看热闹的师兄弟过去打岔,笑嘻嘻的问他:“哟,术哥,又挨罚呢?” 王术趴地上:“去去去,别打岔,扶我一把,起不来了!” 一行人嘻嘻哈哈就搀着王术去饭堂了。 蒋自开! 一转眼功夫王术都会轻功了,师父带着王术去竹林里转悠,他开口:“小术子,你从这竹子上绕一圈我看看。” 王术抬脚做准备,嘴上还嘟囔:“师父啊,我好歹在师兄弟里也是个人物啊,您这么叫我那些师兄弟们都学去了,他们都不叫我术哥了。” 师父听烦了,手里石子往王术身上一打:“快点吧你,晚了回不去吃不上食堂了!” 王术也没多废话,今晚食堂有荷叶鸡吃,他师父就好这一口。遂即起身,脚尖点地,借着四周的竹子弹力蹦上天去,在竹子尖绕了一才圈跑下地。 师父:“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得了,今天你赶马车吧,我歇会。” 王术:“好的嘞!” 王术驾马车飞快,后面师父打着瞌睡让王术吓醒了,他骂:“小子,突然跑那么快你去投胎啊!” 王术嘿嘿一笑,跟他师父说:“师父,咱被人盯上了,不快点就被宰了!” 虽是被盯上却也不太忌惮,王术看他们的身手,应该只是有些蛮力的人。 师父说:“那怎么着?你给他们解决了吧,留口气!” 王术停马下车:“遵命!” 王术三两下子就把那伙贼人给干趴下了,数了一圈一共十个。 王术:“你们种地不比这强?” 王术踩着为首的贼人,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那贼人疯狂摇头说:“不敢了不敢了,大爷饶命!” 王术也没多拦他们,心思他们态度挺好,便放他们走了。 那些贼人一听要放他们走,立马就做鸟兽散,还有个不安分都快跑远了还说:“今天真倒霉,还好逮着个叫蒋自开的漂亮小娘们!” 王术耳力很好,他一听,蒋自开!被尘封的情愫再次无可抑制的蔓延开。 他心下一动,跟马车里的师父嬉皮笑脸要点钱:“师父,那些匪祸都走了,今儿徒儿能出去溜溜晚上再回来吗,想跟您要点路费,没钱了,嘿嘿!” 他师父抬头看他一眼,说:“那行吧,你小子是跟着我令牌才能出来的”,师父一掏腰包,银票和令牌都给了王术,“熄灯之前回来,去吧。” 王术一乐,直冲他师父嘿嘿:“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他师父不放心,临了又嘱咐一句:“别出人命!” “知道了!”:王术回应他。 王术用着轻功踩在竹尖上跟着这伙贼人! 贼人甲:“大哥我怎么直觉凉飕飕的呐!” 大哥环视一周给贼人甲一个爆锤:“你别瞎说话!这没别人!” 王术一路跟着他们进了山,山里建了寨子,王术数了数,十八个人。 那大王问:“蒋自开那小丫头放哪了?” 贼人甲:“头,那小丫头现在还被绑在牢房呐,我这就去看看她,让她洗干净了,晚上跟您洞房!” 那大王面色一喜:“懂我!最近就该超个小娘们冲冲喜!” 王术跟着贼人甲去到牢房,就是一间小黑屋子,锁着的门被打开,光线照进来,太久没见光,蒋自开只觉得刺眼和恐惧,她想,她在死之前要把这些人都杀了! 王术眼见贼人甲开了门,光线映在屋里姑娘的脸上,她被绑在木柱上,头发散乱,脸小小的,俨然就是当年那个送菜的小姑娘! 救下倔强小姑娘 姑娘目光冷然,恶狠狠看着面前朝她越走越近的路人甲,当对方要靠近时,王术闪身进屋将贼人打晕。 姑娘眼神微动,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王术用刀把绑着姑娘的绳子割断,用口型暗示她:我,来,救,你。 姑娘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只是注视王术的双眼,心里的不安也慢慢消散,有种即使这是虎狼窝也不必惊慌的底气。王术抬手把姑娘拉起,面前的男子身形高大,比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有余。 姑娘心里定定的,那一刻的心思不知怎么跳动起来,姑娘听师父讲的破情关,她觉得面前的人就是她的情关了。 她小声问王术:“能把这地方烧了吗?” 声音一如当年细细的,娇软的,只是讲出来的话倒是狠起来了。 王术弯腰,附在姑娘耳朵上,两人像情侣互相耳鬓厮磨模样说情话:“一会就帮你烧掉。” 姑娘贴着王术耳朵问:“你有出去的方法吗?” 王术心情很好,他瞧着姑娘耳朵,小小的,医理知识一下在脑子里蹦出来,先天肾气不足啊。 王术告诉她:“我们可以飞,抱紧我。” 姑娘几乎没有犹豫的借胳膊环住王术脖子,王术一手抱住姑娘的腰,俩人一道从匪窝出来了。 “请问公子姓甚名甚,可有婚配?”:那姑娘小小一只,可爱模样说话却真的好直白,一下给王术整不会了。 不过王术自然也很乐意啊,毕竟在几年前他就知道自己对人感情不一般了。 “没有婚配,王术。” 王术问她:“你怎么会在那虎狼窝里了?” 姑娘答:“看书卡壳感悟不到了,要去实践出真知。” 王术问:“哪一段?” 姑娘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所以你就给自己弄虎狼窝里去了?”:王术有些生气,气这姑娘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 姑娘不是傻子,她最爱做的就是感受到自己真的感受。她感受到王术的生气,真的奇怪,他们明明不相识。 姑娘天然的擅长与个人亲近,她伸手拉着王术坐下,对方个子实在有些高,交流起来压力很大。姑娘安慰说:“不气不气啦,山贼是在路上碰见的,不是我自己找来的,我知道我实力不行,去那肯定要没命的” 姑娘转头又告诉王术:“不知道为什么,你与我相处的模式给我一种好熟悉的感觉,就像宿命。” 她眼里全是真诚,王术心想:是呗,早几年前就注意你了。 王术说:“交个朋友?” 姑娘说:“乐意之至!” 王术看这小姑娘手无寸铁的样儿,真的很难想象对方是怎么出游这么久还活着的。 他问小姑娘:“你来土匪窝之前晚上在哪睡觉?” 这荒郊野岭的,客栈离很远,这小姑娘不可能晚上住客栈。 姑娘说:“被绑来之前跟守墓的好心姨姨在墓地待着,姨姨人很好。” 王术:…。 王术真的哽住,他活了这样多年,第一次见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倔强小姑娘。是的,已然没相处多久,王术已经能判断,这个姑娘,骨子里一定倔强。 那是他不敢踏入的天空 “你之后准备去哪?” 王术问她,小姑娘说:“我不知道,暂时没有想过要往哪里走,不过经历了这次土匪窝事件之后我就不愿意在危险的地方了。” 王术说:“你愿意跟着我吗?” 小姑娘说:“我觉得你是我的情劫,我也不确定我能愿意跟你走多久,情劫没办法断掉可能一辈子也愿意跟着。” 王术问:“你家在哪?” 小姑娘说:“嘻嘻,我不告诉你。” 王术问:“为什么?” 小姑娘说:“你好像骗小孩似的对我,我感觉你行动力好像很强,告诉你我家你就会去的样子。” 王术本来还生气呐,但是后面姑娘真诚的他这气一下子就转换了。 王术心道:怪哉,怪哉! 王术:你还真真诚。 姑娘:谢谢你。 王术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会被这样性格的人吸引,也实在的,他从没有见过这样性格的人类。怪哉。 不过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他敞开心扉,很令人舒适的感觉,却又像缺了点什么。如果对面那姑娘跟他说,“嘿!好兄弟”,王术就觉得:嗯,对味了。 这个姑娘,坦然的出现在王术心底。定定的,不似往日只被她样貌吸引的情愫,只是觉得,这人是男的也不好,是别人娇俏的女儿样子也不好,与她结为夫妻也不对,只与她做朋友也不对。 王术觉得对方好像是真空的活在自己梦里,他完全不明白对方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对方不讲话,只看着风景,王术要与她讲话只能唠家常。 比如五师兄和三师兄因为袜子扯皮,四师兄和六师弟为了几块银元打起来…。王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找话题,与对方相聊,就像一拳打在空气墙上,波澜不惊。 终于,小姑娘开口了:“其实你不用讲这些话,我只是在你身边待着就感觉很安心,很开心。” 小姑娘开口:“我喜欢你。” 对一个陌生人,一见倾心。 王术有些愣住,小姑娘又说:“人在没话题而疯狂想话题的时候就会暴露自己,以后别说啦,很危险的。” 小姑娘说:“对啦,我跟你讲啊,我这阵子刚接触向内求的感觉呢,很稳的…” 小姑娘在讲话,王术思绪却有些飘远。怎么会飘远呢?总有种不用听她讲话,对方也不会离开的感觉。 天将黑,王术将姑娘送去客栈。 王术拿些盘缠给小姑娘,王术一早就害怕对方缺钱花。 姑娘推脱说自己还有的,没关系。 王术拗不过对方,临别之际,两人毕竟不算相熟。其实王术想抱抱她,但还是停下手。 小姑娘呢,在客栈门口傻傻的挥手与他送别。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客栈。 王术撇撇嘴,心想,她真干脆。顿时有些自卑,觉得人小姑娘没看上自己。 回子府的路上很冷,子府没有时间让他想儿女情长,这相比起小姑娘的任性妄为,这里有一种无名的,世俗的压迫感。 如果没有跟她聊过天,兴许也没这种感受。她自由的像一只容易饿死的小鸟,那是王术轻易不敢迈出的天空。 虚无主义逃避现实的荒诞时刻 小姑娘心想自己得买点礼物去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下次顺便再把自己名字告诉他。自己不想说,他居然也没问。姑娘腹诽:他就不能主动点的嘛,我上赶着喜欢他,万一人家不喜欢我岂不是很丢脸。 姑娘叹气,心想着就拿笔记下来,本子上写:羞愧是足以杀死一个人的情绪,但羞愧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界限。羞愧的情绪被干掉,同时也意味着人不足以为人,人变成比牲畜还混乱的产物。 另一边,王术正拿着令牌进子府,今年他十七岁,能自由出府的年纪是十八岁。而试炼开始的年纪是二十三岁,也就意味这他还有五年时间去逆转手足相残的局面。 夜已深,王术想着师父应该休息了,打算明天再还令牌。 他想不通为什么府主会让试炼的题目变成手足相残,想不通其他管事是怎么同意的,想不通这样做对子府有什么好处。 当真是开玩笑一样,子府是出名的团结有纪律,让他们手足相残,除了把子府变成地狱了,扰乱人心了之外,王术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其他结果。 就像故意的一样。 王术忍不住骂出声:“真是傻逼!” 他师父在外边遛弯,正巧听见王术屋里骂话,他过去敲敲门:“徒弟啊,你有事啊?” 王术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给他师父开门,他问“师父您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啊?” 他师父说:“肉吃多了睡不着,晚上散步消消食。” 他师父问:“今天出去了,看见什么了这么生气?” 王术说:“只是碰巧跟着强盗救下个姑娘,那姑娘神叨叨的,但徒儿觉得她很有意思。” 他师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问:“那你怎么生这么大气呐?” 王术看着他师父,决定把心理的疑问向师父表露:“师父,您说如果有一个管理者本来把他管的那片地方管的好好的,人人都团结友爱。可是有天那个管理者下了一个命令,他让他手下的人自相残杀,胜者为王,您说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师父问:“你怎么看他的行为?” 王术说:“我一来觉得他溃散军心了,二来觉得他让手底下人失去信任了,三来觉得他好像建立了一个恐怖的地狱,人心都变了。” 他师父又问:“你怎么看他?” 王术答:“我首先觉得他是个大傻波,其次我不懂他为什么会变,明明几十年里都是正派形象,却突然之间就邪性了。” 师父顿了顿,接了王术的话说:“假作真时真亦假,君子论迹不论心,如果这个管理者几十年来都是正派形象,我只看到三点,一是说他有能令他付出几十年人生也心甘情愿的欲望。二是说他本来就是这种不定性的人,想转换个性格就转换了,也不会在意别人看法。这其三呢,就是外界将他腐化堕落了,那这外界就是很大的势力,能造出这种势力的未必是一个人,或许是一群组织将其腐化了。” 他师父问:“你有见过什么惑乱人心的组织吗?” 王术摇摇头。他师父说:“让我跟你说点瞎话吧,你听完就罢了,也不用挂心。” 师父说:“朝廷表彰有德之人,将有德之人表为典范,有德本是人心人性自然能做的,人心人性会自然的跟着外界调整自己,也会留个度,这个度我们称为本性。如果说人性人心本来能做的却被表彰,那能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个环境让人心人性偏离了。” “再者说,如果朝廷怕人心乱而加紧理法,就像过去的文字狱那样,这会有什么效果呢?这效果得分着说,如果这朝廷刚建起来,这文字狱就是极好的能稳固后世,能将前朝余孽打蔫巴了。如果是环境让人心人性走偏了再整文字狱呢?你想过吗,这一呐,要是内部治理跟上了,你捂人家嘴,人家也啥事没有,还是太平盛世继续进行。但内部不调理呐?这就是让人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是差劲的,这会要是有个外邦来袭了,那是要亡了国的。” 他师父砸吧砸吧嘴,跟他说:“这不就把我跟你之前说的对上了吗,可惜我也没当过高官,不知道被腐化是什么滋味儿,也没法跟你说道。但人心捏,上位者不时时警醒自己是不行滴,想往上爬的太多了,媚主的手段多着嘞。好人没有破坏力也是不行滴,这是为人宰割,纵容恶人捏。” “好了乖徒儿,师父我困了,睡觉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别空想太多,没意思,还是得实践出真知。” 王术顺道把令牌还给师父,想起遇见的几个强盗,他陷入疑问:恶者不除还算好人吗?除恶者难道就不算作恶了? 他烦,他想世界同他一起毁灭就没这些事儿了,可没办法,对吧。 王术想起一首歌,他觉得,真合适自己这逃避世界的想法。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美丽小鸟飞去无踪影,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是吧,蹉跎的只有他的岁月,其他的照旧循环往复呢。 好笑。可笑。实在荒诞哟! 人道规矩 王术心想,自己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而活呢,如果为了自己心中的一腔正义,可正义怎么评判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在王术脑子里蹦开。 太阳升起光耀万物,正义的人和邪恶的人都能沐浴阳光。阴天下雨,雨会平等的淋在每个不能遮蔽风雨的人身上。天道本无情,人间的善恶天道根本不会在意,天地之情之于人类就像一块石头和另一块石头,完全独立。所以他心中的正义不能论天道,只能论人道。 人道是什么?人道是人做的规矩,人是灵,也是动物。天地万物也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可这点只是为了人的生存,如果一辈子只为了生存奔波,弱肉强食的道理会让他自洽,却不能探索到生存之外的心境。 但人道的世界也无法允许一个完全弱肉强食的人在此地多活。当满足了弱肉强食的需求,人就有七情六欲,贪嗔痴。 贪嗔痴的存在让人为情欲所控,这也是万物的本能,非人独有的。鹿有舐犊之情,人有卧冰求鲤,草履虫知道趋利避害。 爱欲?母爱?其实这就是人最自然的本能。可要说更高一级的情感呢?除了这种被控制的,还有自发的,大义、羞耻…。人有人规定的道德理法,光着屁股在外面跑的人都被视为不道德,是该羞耻的,可光着屁股跑的小狗没有道德束缚,它也会在人说自己花色不好看的时候羞于见人。他们子府就有一只狗,全身黑偏偏脑袋白了一片像个秃顶地中海,人笑它长得不好看就给狗羞得想跑。 这些羞愧是一直就有的吗?不是,没有被约束的时候这些是可以习以为常的,这些只在接收到其他人或嘲讽或调侃的目光时才产生。 那大义呢?大义的出生决不能是在安乐富足中。平淡的生活给不了人大义,大义在安乐富足窝里甚至被别人视为可以被让占便宜的傻缺。不过还有个此更能形容这种在安乐富足窝里的大义,即:豁达。 这些豁达是他本身就有的吗?未必不是。 人的本性能更改吗?能。 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从小未必是小肚鸡肠的,众所周知的,草履虫也会趋利避害。草履虫趋利避害的是什么?它避的是环境,环境能影响生物。也同样的,有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可老鼠的儿子非要去打洞吗?不是,老鼠的儿子也可以写书法,只是对它难了点。 如果将打洞视为老鼠的天赋,又得思考天赋是什么,天赋又被怎么定义呢?天赋是跟所有物种进行的比较长处,有比较才突显为天赋。 老鼠的天赋老鼠就一定会继承吗?继承,但未必使用。古有伤仲永,因为天赋被搁置而泯然于众人也。也有孟母三迁的事,为什么迁呢?因为人可以以环境改变而改变。 这就是所谓的,原本小肚鸡肠的人未必小肚鸡肠,而小肚鸡肠的人也可以变成豁达之人,全凭他们身边的环境为他们赋予的性格。 王术有一个念头,这念头将他吓住:那些所谓的更高级的情感,其实都是回归于本身,对本身更深层次的探索才出现的。 而人道的规则,就是在一些人对自己情感更深层的探索后才定下的规则,使之能成为社会,使人能在不为弱肉强食的观念所束缚的更好的探索自己本身,王术愿将其称之为:人类文明的进步。 而如果有人在这个规则中却不能探索自己本身只一味被物质束缚,那只能说明,群众里出现了坏人。以物质控制精神的,王术想给他们起个名字,他思来想去,为这些群众里的坏人,为这些因为不满足而限制别人的人起了个名字,就叫:资本主义。 当即,他意识到正义与邪恶本身就是立场的对立。资本主义因为收不住个人贪欲而迫害人类。就如那强盗一样,其实本身强盗与国家的关系也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王术意识到,他爱这个给人提供安稳的国家,而他憎恨那些破坏和平的强盗。如此,王术意识到那些破坏安稳的资本主义贪欲就和他本人的憎恶一样,原本个人心上都是有一杆秤称量着的,过度了,秤就失衡将自己变为第二个资本主义一般的人物。 人是需要好好掌控自己这杆秤的,失衡了就不足以为人了。 王术这么想着,明天决定求师父带自己出去把土匪窝烧了,再把土匪关进大牢。 一来让匪患感受被打劫的人无家之苦,二来免得匪患出去为害百姓。官府做事,自有定论。 一起逛街了,但是感觉很一般,想起旧人 隔天,王术拜托他师父带自己出去。 师父问他:“有心事?你小子心思栓外边了?” 王术点点头:“有,昨天答应了一姑娘,事还没办。” 他师父打量他一眼,嗯,他徒儿挺高个个子,五官端正,十七八这个年纪个跟姑娘互生情愫也正常。 他师父同意了,说:“你跟我走吧,一会出了府,你干事去,我们俩在晚上食堂饭点前去聚南斋汇合。” 王术面色一喜,见师父起身,也就跟在对方后边牵马出了城。 王术刚到昨天送姑娘去的客栈,就看见有人跟他挥手打招呼:“王术!王术!” 是昨天的姑娘,她手里拿着书样式的本子,梳洗后整个人更干净清秀了。 王术挥手也应和着,快步朝眼前姑娘走去。 “我送你的礼物,刚买来,没想到就遇见你了”:姑娘边说着边将手里本子递过去,本子封面是青色带着金色细闪,很闪亮,也独有一份意境。 “真好看”:王术由心夸赞。 姑娘得意一笑:“当然,我第一眼就瞧上他了。还有个金色带细闪的本子也好看,只是感觉这个更合你。” 姑娘说:“最近好多新奇玩意都出来了,我不收住自己都怕荷包空空。” 她吐槽道:“书上说了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争,之前贵的大家买不起也罢了,现在又出来种叫轻奢的东西,这下好面子的都爱买了,有真喜欢这的也买,现在个个都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都让我想学女工了。” 姑娘一说女工,王术想起星耀府府主小姐的荷包,她女工就很好,心里一阵惆怅,许久未见过了。 “对啦,你来过这里的古城吗?” 王术摇摇头:“没有,我去的地方很少。” 姑娘说:“那我今天带你转转去,之前我也来过,感觉很美的。” 王术本来心思被想起的故人打散,这会也回了神,做任务似的,客套着同姑娘一起去了。 姑娘小小个子却走得飞快,王术个子高高在边上跟着竟觉得她有些快。 真是奇怪,矮个走得快。 姑娘慢了点,她看着前面的路,似乎随意提了个话题,就像在说早上吃了什么那样漫不经心,她说:“上次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蒋自开,鲜花自开的那个。” 王术笑意玩味,可惜蒋自开在前面走着根本没看见:“好的,知道啦。” 他俩一路逛一路走,常常是王术在蒋自开的后面跟着,蒋自开看景的速度实在快,王术都觉得这姑娘像在搜寻什么证据一样紧迫。 王术开口,想吐槽她:“你看好快。” 姑娘没听出来,只说:“因为值得停留驻足的景好少。” 王术一听,只觉得对方很有个性。 “喝东西吗?” 姑娘看到前面的冰糖雪梨摊子,她跟王术指指:“上次你救我,今天消费我买单,你喝不喝,我要喝!” 王术跟着她:“不用不用。” 到了摊前,姑娘掏荷包还问了一句:“你真不喝?” 王术有些无语:“…对啊,不喝了。” 向内求究竟怎么来的啊?突然就有了好神奇 俩人终于坐下片刻,这会王术将昨天想的问题跟蒋自开说:“自开,你怎么看待正义和邪恶的?” 蒋自开喝一口冰糖雪梨,往身后的椅子栏杆上一椅,几乎是没想过便很自然的开口:“在其位谋其政,这事情就是很简单的立场不同啊。人会为了各自的立场利益吵个不可开交甚至打得头破血流。” 她顿了顿,开口:“自古以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总由胜利者来写,正义和邪恶啊,基于立场,我觉得能善待本国百姓,让百姓能安居乐业的就是正义一方,而屠戮百姓的,就是我真情实感认定的真傻逼。” 蒋自开说:“这东西,很随心的!” 蒋自开问王术:“你知道向内求吗?” 其实她已经认定了王术不知道,知道向内求的人基本有了向内求的体验,稍微碰点事儿就能意识到立场问题的本质了。 “是什么?”:王术也不答,只问。 蒋自开说:“具体是什么其实我也答不上来,我连这个体验感怎么来我身上的我都疑惑。不过想内求的大概原理是,只要你的心波动了,那就是你心里缺着的地方,去观察这是什么情绪,然后干掉这种情绪。当然我说的干掉可不能自己明明在意却假装不在乎,这种干掉就是真的不在乎了才算成功。” 蒋自开说:“我也忘记自己是怎么干掉这些缺口的,我的过程好像就是为了有不在意的心态而让自己主动去经历,可能我这人嗜欲有点浅,或者我能诚实面对自己的原因,反正经历过之后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被情绪纠缠。嗷,对啦,向外求的一大特征是,你被虚无缥缈的情绪纠缠,完全看不清前路的那种情绪。” 王术也学着蒋自开的样子在躺椅上伸开双臂椅在栏杆上。 蒋自开感觉他肯定没明白,就不太好意思的跟他说:“我大概是真讲不明白,但希望你能理解,因为这真的真的是种能让人稳定的情绪,非常之神奇。” “…嗯,不过不要沉迷这种心态的试炼,因为心态试炼其实是种骗局,就像王阳明说的那句本自具足似的。为什么本自具足呢?因为你大脑里的多巴胺作祟可以满足你任何心态变化。” 蒋自开接着讲:“但你知道吗,我发现很神奇的一点,就是人与人之间要有链接,链接之后的人才能产生更深层次的感情。没有产生深度链接的,单个的人,他们或许是没法感受到那种更深层的层次状态的。” 蒋自开遇见自己还没了解的新发现时就开心的像个纯粹小孩,没有杂念:“你说,究竟是为什么人和人碰撞的时候会产生这种深度感情呢,我觉得这就像玄学一样,我完全没法理解的。” 王术不装,他沉思一会,虽然感觉这姑娘说的与昨天自己想的对上了,但是完全不理解,王术沉吟:“嗯…,我也完全不理解。” 蒋自开摊手表示无奈:“没大事,再往里探索探索就是了,不过感觉这方面真的好难啊,完全打破我认知的感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知道,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也不是没可能的。” 射箭 王术好奇想起多年前送菜大婶说的蒋自开求学去了。问她:“你有师父还是自己求学啊?” 只见蒋自开星星眼说:“我有个师父的,师父人超好,超厉害。我不知道的他好像都知道!” 王术看对方的兴奋劲儿,也对他师父起了好奇:“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蒋自开心下存了几分戒备,她只是对自己的事能毫无顾忌的讲出来,别人的私密事她都得掂量掂量,也几乎不说。更何况王术只是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不能因为自己大意就露了别人信息。 蒋自开撇嘴:“不告诉你。” 王术一愣,调侃:“哟,还不让说呀,不信任我?” 王术自问自答似的:“好吧好吧,不信任我也没事,毕竟也刚认识没几天,也正常,都能接受呗。” 蒋自开觉得对方嘴好碎,是个碎嘴皮子,就像街头的老妇一样。 她一心烦,只想转移话题,恰巧看到附近有射箭的。她邀请王术去射箭:“走吗,请你?” 蒋自开率先起身,王术跟在后面,两人一起来到了射箭场。 蒋自开看过一旁的牌子:五个铜板十支剑。 蒋自开想玩,但想起自己那稀碎的技术,突然就不怎么想玩了:“你来吧,给我留一只呀。” 靶场的老板给王术挑了把最重的弓:“你长得高,用这个最合适。” 王术接过,手拿箭,瞄准,射出! “砰!”,巨大的一声响,箭直直插在红心上。这一操作看呆了一旁的十五六岁小孩,小孩被吸引的也买了五个铜板的,老板为他挑了轻些的弓。 王术没有理会周围,一箭接一箭,箭箭中红心,直接看呆了周围人。 小男孩也将箭射出去,结果那箭碰到靶子直接掉了下去。 老板打着圆场:“他高,射箭就是猛!” 这下小男孩也不射箭了,所以人都呆呆的看着王术射箭,他那时魅力爆棚,有力量感的人好少见,好厉害。蒋自开看的心动,对王术。 还剩一只箭,王术看向蒋自开:“自开,你来。” 老板一看,要换人了,便为蒋自开挑了最轻的弓,看来看去,最轻的适合蒋自开的也只有小男孩手上那把,老板很熟练的问小男孩借去了,小男孩也很乐意,老板对蒋自开说:“小姑娘,来试试这把弓。” 蒋自开将弓接过,王术不知怎么想的,便俯身去教她,手把手的,周围人都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然后蒋自开毕竟小姑娘一个,情窦初开的,任她自己练过情绪,毕竟情劫她还没试过呀。她一紧张,“啪”,那箭比小男孩还不如,未射到靶子呢就落下了。 蒋自开放下弓,也不知是为弓没拉好脸红还是为情窦初开脸红,总之她闹了个脸红,蒋自开单手捏了下自己耳垂:“玩完了,不如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这地方大,没逛完。” 王术跟着她,看小姑娘耳朵都红透了,一想,她这是羞得呢。王术不禁莞尔一笑,心情大好:“走吧,前面风景也没逛过。” 境随心转 蒋自开在前面走,看到面前的红墙绿瓦映入自己眼帘,心下一动。她回头,很突然的朝王术问了一句:“你知道境随心转吗?” 王术也习惯了她这样突然的提问,又是自己不会的:“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只知道意思是表现都由心生发,环境随着心变化,但其实不知道什么意思。” 蒋自开说:“其实就是这个字面。” 她说:“依我的理解啊,是心去观察外界,心先给外界加了一个带着滤镜的投相,对这个外物的投相再返回到我们自己的感觉里,这样,我们的心觉得这个环境是怎么样的,这个环境就由着我们的心变成了什么样。说到底,人不能凭空将环境由心造出虚幻来,所以心变的是我们的感觉,我们对这个环境的感觉。” 蒋自开突然开口:“能不能带我去找找佛经的这一段,书没读好,想看一眼。” “就在那”:蒋自开往前边梧桐树下一指,那有一个卖书的书摊。 王术和蒋自开二人去了书摊那挑拣,蒋自开开口问卖书的白胡子老人:“叔,你知道关于境随心转这句话出处的书是哪本吗?” 老人手往右一指:“那边,《华严经》。小姑娘读书很多哦?” 蒋自开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确实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便跟人回:“今天突然想到了,想看一眼内容。” 两人翻着佛经,终于找到那一页,下边还写了:“境随心转则悦,心随境转则烦。” 蒋自开一下就通透了,这分明是自己向内求时的感受! 在蒋自开犹犹豫豫要不要将书买下之际,王术直接问了价钱给了钱。 “这书我们要下了”:王术说。 蒋自开问:“你要看吗?” “不啊,给你买的”:王术答。 蒋自开说:“其实我现在还有好几本要看的书没看…我大概已经,半年多没看书了。” 王术说:“没事啊,不用太勉强。” 蒋自开接着刚开始的话题非要给王术讲个明白:“对了,我们刚刚翻到的那句,境随心转则悦,心随境转则烦,其实就是说的向内求。” 她说:“我刚开始向内求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境随心转是由心做主却是去找自己的内在力量,而非将成就寄托于外界。心随境转则是所谓的,我要从外界去求名、求利、求爱,这是向外求。” 蒋自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我总是为了外界而改变我,我不听我心里的想法,我跟着外界走。世俗指定好怎样的标准,那便是我为之努力的目标。可我不行,我完全没有能坚持下去这些目标的动力,外界世俗的欲望来压迫我,而向外求的我也误以为我的人生只有物质的才是最重要的,那阵子我的师父经常告诉我这世界上只有利益是最重要的,我师父对我很用心,他讲的我一般是照收不误的,可是,我时时刻刻都在此感到万分痛苦。我在意他们外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在意我自己惹了他们不高兴,我怕我自己得不到名利地位会被人歧视,那超痛苦的你懂吗?” 王术咋舌,他想,懂啊,怎么不懂啊。过去也因为要试炼的问题疯狂内卷呢,到头来重活一次,随大流卷来卷去的生活被发现只是一场空罢了,没意义。 王术说:“那怎么办呢?” 蒋自开答:“发现你的第二次生命。” 面具之下的蒋自开 “之后呢?”:王术问。 “没有啦!”:蒋自开一蹦哒跟脱兔似的,她一脸兴奋,绷不住乐了,她说,“你就没发现我把你洗脑啦?” 王术傻眼,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蒋自开耍了,给她脑袋上来一个暴栗。 “哎哟!痛的!”:其实没那么痛,只是蒋自开总觉得刚把对方耍了,自己不占上风了,就得让自己好像委屈死了一样才能让对方产生愧疚。 王术现在清醒的很,这小妮子给他洗脑来,不知怎么都就让他迷惑了,他很淡定,说:“痛啊?痛就该长长记性。” 蒋自开一下子被王术这种淡定自若的样子吸引住,蒋自开心砰砰跳,心说:天呐,一天为这个男人心动三次!男人好帅我好爱! 这会子蒋自开心虚的给他解释:“因为每个人的承受能力和情感量都不同啊,有些人天生倔强,有些人就很随和,个体有差别。所以有些人可以适应向外求的状态并且能在里面自洽,我觉得他们很厉害的,不会把自己饿死!” 王术接她话茬:“怎么呢,你也知道你这样容易饿死啊?” 蒋自开被打趣,面上一热,结结巴巴道:“当…当然知道!我求内的,钱好少…不过!我对我自己有信心,我不会把自己饿死的!” 王术揉揉对方脑袋,姑娘极好的发质顺滑的在王术指尖流淌。王术此刻觉得对方就像一只小宠物:“我养的起。” 王术确实没说假话,这些年跟师父一起研究的美容品风靡京都,达官贵人千金难求,虽然钱都由师父保管,但缺钱,王术不会的。 蒋自开星星眼:“真好啊,可惜了我现在还能活,不然肯定抱大腿求带飞了。” 蒋自开直白起来是真的什么话都说。王术听了这直白的话,问她:“姑娘里有哪个你这样直白说爱钱的?” 蒋自开说:“嘻嘻,可是被姑娘们的规矩缚住了,我蒋自开就不是我了,你也未必会对我感兴趣啊。” 王术一愣,倒是没想过对方会这么直白的点破。 蒋自开说:“我又不是傻子,第一次见面你好像就跟我特熟唉。虽然我的性子天然的能跟对我没心思的打成一片,嗯…换个词叫非常之柔和,但真的很少很少碰见过同类哦,而你嘛,给人感觉就是很稳的呀,又怎么会跟一个刚见到的人一见如故又要讲那些话呢,对吧,哥们?” 蒋自开直接换了称呼,她有一种把自己面皮揭下来的感觉。毕竟出来也蛮久了,总不能还像之前那个傻白甜吧?只是她确实好奇,王术怎么跟她这么熟悉的,就为脸? 之前倒是有很多人为了她的脸来跟她搭话,然后呢,他们会说一套特别整齐的话术,整齐到蒋自开以为他们都是互相认识,同一个老师教的。 他们说:你很特别,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蒋自开心说:滚蛋吧一个个的都给老娘滚!哥们不过是受过知识侵染,就来给哥整这套呢!也没见过你们跟大老爷们心心相惜呢! 看看清吧蒋自开 王术看着眼前人突变的性格也没被骇住,毕竟对方比自己矮那么多,体型差距完全让他不觉得自己有危险,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要入魔。 蒋自开又跟他谈理想。他说,干实事。 蒋自开咋舌,心想自己确实行动方面很弱。 天地之大,哪里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呢?蒋自开为自己的寄身之所发愁,愁来愁去都是为这幅皮囊。 她说:“要是人能不吃饭就好了。” 她还是有些幻想存在的,一种极其幼稚又纯粹的女儿特征在她身上披露无疑。 王术想:终归是女儿家与男儿不同,再如何,知音难觅,只剩陪伴。 王术:“人怎么能不吃饭呢。” 他顺着她,像敷衍一些宠物。 蒋自开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敷衍。心想:也没事,好歹是天涯处觅知音了。 蒋自开想与他就此别过,再交谈给自己留下的也只是无穷无尽的内耗,喜欢他,但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落了下风。 究竟是哪出问题呢?蒋自开不明白,或许以后也不明白,也或许很快就知道。 蒋自开开口,有些惋惜的说:“我要走了,去下一处。” 王术问:“哪儿?” 蒋自开说:“不告诉你,有缘再聚。” 王术有些受挫,自己追了很久的姑娘一再的把自己推远。他想,不过也没事,总能找到很多合适自己的人,只是难得再交心。 “临走之前带你去个地方。”:王术提起话。 “哪儿?”:轮到蒋自开问他。 王术说:“匪窝。” 像上次一样,王术踩着轻功带姑娘去了匪窝屋檐上。匪类正庆功呢,踩着酒坛大摆宴席,又是洞房花烛夜,又有翡翠珍珠冠。他们砍刀上未干的血渍顺着刀的利刃一点点滴落。 蒋自开心里升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恐惧感。想想刚刚还在说人如果不用吃饭能让自己天天探索精神世界就好了,此刻她却看到猪肉一样的尸体被随意摆放,他们又是哪些人?他们是哪里来的? 蒋自开啊,你究竟有什么用啊?能救谁啊。 蒋自开现在很麻木,她的思想疯狂撞击心弦,明明是撞击却愈发清醒。她要做些事,她要干掉匪类。 “不要怕!不过一死!”:她给自己打气找些能做事的东西。 王术看蒋自开麻木着脸,似乎没有情绪却让眼泪疯狂砸落。 他说:“干实事,我很讨厌空谈。” 王术起身跃下,拔出随身携带的配剑,几下就将醉酒的匪类捅穿。有匪类嘴里吞吐着冒血,身体一抽一抽的,汩汩献血行腹部冒出,像喷泉。 蒋自开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情绪了,此刻的她好像失去了情绪,一片木然的。 她想:“人就是猪肉,一劈就死了。” 又想:“死了就死了。什么都没有。” 王术提着剑去蒋自开身边,他开口:“人就是这样,死了就死了。” 虽然王术经历过一次起死回生,不过他仍旧觉得,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 去想那些事干嘛呢?死后的世界,他从未体验过,那只是一场光陆流离的一场梦。 谁的死后不是梦呢,现实只是一场梦。王术七岁梦醒之时倒真有过崩溃,好端端的,活生生的一世就变成了梦。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在死去的自己梦里呢。 王术看着麻木流泪的蒋自开未有心疼,只是不忍:“看看清吧,你的理想抱负,追寻永恒的神秘对你的肉体就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他说:“蒋自开,你终归是活着的。” 缘起性空 蒋自开此刻直直望向天空,有几分好奇似的伸出手,胳膊摇摆着,手又做出“抓”的动作,她在抓风,抓灵感。 此刻,过往一切对她来说竟都是好的。 蒋自开问王术:“王术,你杀了人怎么不害怕呢?” 王术看她一眼,见她还在抓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太多情绪。 感受到王术的视线,蒋自开与他对望,痴痴一笑:“没想到吧,杀了人也没情绪。” 她很真诚的带点嘲弄意味:“很正常的,自性本空嘛。” 她猛地做起来,朝远处大喊:“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王术,我寻思你还没到杀了人能心无旁骛的程度吧,一会别给自己吓死?。” 此刻,蒋自开被王术当做被审判者的境况已经破除,她从里面跳出来。 “你压着的情绪会给你反噬。”:蒋自开说。 此刻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惹得王术一阵心寒,想他自己明明是惩恶扬善,惩奸除恶,还有和她的约定。结果她现在却好像看大恶人的模样。 王术有些愤怒,他压低声音,怒气从音里漫出:“蒋自开!” 蒋自开白他一眼,她当然不害怕对方一生气就把她杀了,看得出,对方有底线,只是刚刚为了所谓正义对其他人屏蔽感情将其屠了。 “干嘛干嘛,我怕你情绪反噬自我内耗嘛。”:蒋自开说。 “这样吧,我给你讲讲,蒋自开小课堂开课啦!” 她站起来,走到王术身边,拉着对方当袖子,示意对方坐下。她实在喜欢他。 “缘起性空你知道吧?其实重点不在于缘起,而应该是性空,我们每个人都是自性本空的呀。比如说,有学子为父母意愿去考科举,名落孙山了,其实他自己没事,但会未父母期望落空而愧疚。你晓得吧,他此刻是没有自己的,他的喜怒哀乐此刻全为了外界,忽略自己也勉强算一种性空吧。而这个落第学子的缘起结果呢,是愧疚。他的落第和父母的期望就是构成这个缘起结果的缘。他要怎么才能不愧疚呢,把这个性空或者缘起的缘拿开一个就行。比如此刻他愿意游山玩水,游山玩水的自我就会破掉羞愧的缘起结果。或者此时他得知高堂本就不对他期望要不就中了举人,总之任何一个缘起结果散掉都不会构成他羞愧的缘起结果。” “好玩吧?此刻的你就如同这个怕落第的人,你现在没有为了你自己,你全是为了外界,你为了世间正义,为了我们的承诺,唯独没有为了你自己,你此刻是被蒙蔽的空性,这些缘起聚起来就汇成即使杀人也是为了正义,世间本该如此的缘起结果。所以你此刻不害怕,可如果哦,某天你休闲起来了,午夜梦回,你的缘起的缘散掉了一个,最真实的你的本体就会冒出来,那时候没有大义也没有约定,只有最真实纯粹的你自己去面对这一切。” 蒋自开朝王术笑眯眯:“需要修行哦,杀了人,好大反噬情绪的。” 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王术藏在为外物所思所想的本心猛得跳出来,它来的那样激烈,让王术浑身颤栗。王术睁大双目,不可置信的惊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满地的鲜血在王术脑子里乱窜,“扑腾,扑腾”,强烈的心跳声让王术知道“自己”活过来了。那些为外界的坦然就像虚假的幻境一样被摘的一干二净,此刻它的心就是他自己不掺杂质的对外界最真实的感受。 “王术,王术?”:蒋自开看对方那副激动模样,一时竟觉有些骇人,她只是悟道了,可没说自己成仙了想找死啊!她没这本事! 王术此时陷在杀了与自己同为人的同伴的恐惧里拔不出来。自己的心竟隐隐作祟想将一切证据销毁,销毁自己杀人的过错。 “过错?”,王术心想自己居然觉得这是过错!他的良心在转动,尖利的良心划破他的心壁,头脑里各种人的教诲出现。 有忍说这样是对的,有人说这样是错的。所有人都说这是错的,但他们暗地里苟且。他们,它们,他们,一切一切的对错是非,他们让王术的思绪不停翻飞。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立场,立场!可立场之外呢!立场之外是情!那些情真的只为了利益吗?真的吗?! 王术又哭又笑的癫狂模样看得蒋自开吓一跳,她毕竟还在房上没法下去,不然肯定要躲开的。 忽的,王术心中有了个念想,一切混乱都趋于平静,他的心里浮现出学堂,学堂的老夫子讲:“人之所以为人,就是能产生超越于畜牲的感情。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像动物一样,那人的社会也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动物族群罢了。” 王术自问:“可人,需要为人吗?如果不为人则没有礼仪理法,世界一片混乱。可如果有了社会,人就能出现真善美的感情,区别于小羊跪乳的感情,那就像被人夺了喜爱之物的愤怒一样,是被引导出的纯粹。” 这一刻,王术觉得纠结于外界的评判是真的没意义。 是非曲直只在人心罢了。你觉得他好,他就是好。你觉得他坏,他就是坏。旁人的定义总是千奇百怪,其他人的观念总能不断突破其他人的上限或下限。如果此刻为了别人的情绪而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属于是纯粹的没有自我。所以,要有自己的评判标准,而不是为了别人。 可,如何才能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呢? 王术心想:要么建立它,将规则狠狠拿捏住人性。要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让自己有更大的世界观,这样,原来的狭小地界也能因为有够大的世界观而不再狭小,有容乃大。 可今天杀的人?王术自问,这算怎么回事呢。 杀了,便杀了。王术一累,觉得上报官府是最简单的,他这一刻直接将自己交给了官府定夺。 可他凭什么不自觉做主呢?为什么总在害怕影响别人呢,王术心想,害怕影响别人的人总容易被别人影响,索性为了不被影响,不再将拒绝影响别人作为自己的束缚! 她愿。 蒋自开看着渐渐平静的王术不知他此刻心中如何思想。 蒋自开待他平稳了,问他:“你想了什么?” 王术回避,没有直言,只问她:“人这一生要成为的人是依据环境改变还是不被外界影响的自己选择?” 蒋自开言:“做你喜欢的,选择你喜欢的,你喜欢的就是你要做的。环境有上下限,上限阻碍你突破,下限防止你堕落到谷底。如果不考虑环境儿一味自己选择就要付出相应代价。而做你喜欢你的,无论怎样你都会喜欢,永远不后悔。” 蒋自开问他:“可你知道什么是你喜欢的吗?比如我,悟道就是我所喜欢的,我被其吸引。现在做到啦,蛮好的,进入平缓期呢。” “要你真的喜欢的,这辈子不做会后悔。想象你七老八十临终之际问自己,白活了吗?你觉得白活的就是你愿意做的。至于代价嘛…自己负责。就算为此死了也是应得的,为此成就了自己也是应得的,这世上的事不可以只看是非曲直,那是社会产物的调剂。” 蒋自开顿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我跟大家不一样,我不觉得我是社会的调剂物,但又能怎样呢,我还是在社会里活着的,只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心之所向并敢于突破自己,喜欢,拦不住的。” 她说:“我希望人人都可以追寻自己真正所喜欢的,那样的世界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也不再是奢侈,人与人不用大谈平等也自知平等,不会再有仗着自己比别人认知高些,更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的人得意洋洋的炫耀,那些所谓的高贵与人上人都如地上到尘埃一般融入众生,众生不再会为了他们的光环自贬身价,大家知道,人让都是独特的自己,不必讨好献媚,不必趋炎附势,不必舍弃自己儿抬高他人,不必再做阿q。人人都敢有情有义的活着,懒汉不再把自己过得一塌糊涂,高傲的人到这些人人灵魂高贵处又有什么高傲!” 她说着说着眼泪渐渐蒙上眼眶:“我希望,我希望!人人知生来平等!我希望!我希望!人人可追自己的兴趣爱好!我希望!我希望!他们别再将自己埋葬去为他人种花!” 蒋自开哭着又笑说:“操,他们,真的好傻啊!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真的喜欢做的是什么!怎么会有人为了非亲非故只因权势大的别人就埋葬自己!操,奴才!” 蒋自开此刻心痛的很,她发自内心的希望,人人可得道。世界不再有因为知道自己要什么而沾沾自喜的东西,也不在有低贱下作的脑残去为他人舔鞋底。 她思及此处,真真体会到什么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看着她身边的让一批一批又一批做了灵魂高贵者给养灵魂的烂肥。她叹,她怒,她大骂他们傻缺! 可终究,只凭她一人的力量无法让世界的人清醒,外界的一切终究是妄念,不过这些妄念在初来忍世间的人眼中确实美丽非常。 被捕 王术看着蒋自开激动模样,不觉有些好笑,他们俩还真是一个疯完一个疯。 待蒋自开说完,两人平静片刻,王术问她:“有什么打算吗?” 蒋自开说,悟完道,要去实践。 蒋自开告诉王术,道其实就是让人更好的生活,没有那么玄妙。道德经里说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她猜是后入改的。 关于后人说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空之又空,一法常存。要见本来真面目,除非直入这三门。蒋自开说,要直入即为直接面对自己的情绪,直面自己的情绪很快的就能悟道了。 可这过程中若是没有良心,不直面自己的感受,那是要完蛋的。 蒋自开走前再三提醒王术,要直面自己的情绪!一定不要不诚实! 王术了然,向与师父约定的茶馆方向敢去,到了半路缺出现一群官兵将其拦下。 王术问起缘由,原来是有村民举报王术杀了人。 王术被官兵捆绑着,绳子在他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真不可不谓是五花大绑。 其实着绳子本不能束缚住王术,可王术却会被官府朝廷束缚。 他相信自己会被判无罪,甚至有功。因为他所杀的是大奸大恶之人。 王术被审讯一番,又在牢中过了一晚,等着明日开庭。他心里想好了辩词,一码事放下又想着师父会不会着急。又想着漫漫长夜难熬,青蓝鬼火牢中相伴。又想着蒋自开,她蹦蹦跳跳好似春天。他想起他的师兄弟,明日回子府定跟他们说这冤屈,非得醉他个子府获罚不可。 这时的王术信誓旦旦,自己绝不会有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王术做的是打抱不平的事,是为民除害的事,律法顶不会让他人头落地! 次日早,王术被官差压着带进了公堂,一旁跪着衣着华贵的妇人正连连哭泣。王术见她眼熟,忽的想起那是他昨日碰巧遇见的贵妇人,就在山匪窝那片出现。 王术倒是不知道她要来干什么了。 贵妇人手绢抹着眼泪,抽泣着哭,她趴伏在地上锤自己心脏好似伤心过度般连连哎呦:“哎呦,我的相公你死的好惨呀,你怎么就被那群畜牲不如的东西逮了去了啊,可怜我一个人弱女子家家的要怎么活啊!哎呦哎呦我的相公啊!” 那贵妇人话锋一转,她指着王术的鼻子骂:“是你!定是你,是你这贼人与山匪勾结打劫我家才让我相公如今西去的!” 王术跪在一旁听的直皱眉,他心想:然后呢?他可是把山匪给杀了! 那老爷捻着自己都胡子,他惊堂木一拍,呵斥:“肃静!” 他问王术:“王术,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王术一听,辩解?什么辩解,哪样辩解? 他向大堂上的青天大老爷禀告:“禀告大人,这山匪乃是我无意之间见得。原本山匪要将我打劫,我放其一条生路让他们好好做人,可不成想他们只隔一日又在为非作歹,让我看见他们将人宰杀,实在是目无王法,不可救药。于此,王术愿将他们斩杀以为朝廷除祸患。” 大人惊堂木一拍:“大胆!朝廷的事怎么由得你除祸患!你这是无视理法!” 贵妇人诬陷 大人接着说:“且不论那些山匪行事好恶,且说,人犯事你一个百姓怎么能无视礼法擅作主张就将人杀害!你这是罔顾礼法,与那些山匪何异!” 贵妇人还在那抽泣,大人心底瞧着对方那模样也烦,碍于对方刚死了一家老小的情面就敛了怒意让那妇人别再哭泣。于是公堂之上只听得那妇人一阵停一阵有的抽噎。还不让人心烦。 大人问妇人:“你状告王术有罪,那我问你,他除了无视理法杀害祸匪外还有何处有错?” 那妇人一听这话便来劲了!她说:“那王术与山匪勾结要将我家财产掠夺干净!定是他们分赃不均才让其痛下杀手!” 大人眯缝着眼问妇人:“证据呢?没证据乱说话可是要打板子的!” “回大人话,这就是证据!”:那妇人将胸中藏着的荷包拿出,那荷包正是王术一直随身带着的。 王术惊诧,竟不知道对方是从何处将其搞来的。 那妇人说:“有当铺的伙计知道王术昨日拿了我家的珍珠翡翠去当铺换钱。而这荷包里的当据就是王术勾结山匪,为财害命的证据!” 王术心思,不对劲,这样迟早让人牵着走。索性主动一把:“大人,我昨日去山匪窝之时在路上遇到这妇人。若是她说我去当铺兑换钱财,我知道这是莫须有的事,她又如此狠狠咬住我不放,我想,这妇人定是与匪患勾结谋杀亲夫一家人。” 王术说:“不然,为何,他家十余口人只剩她自己。” 王术又问:“再者,我的荷包怎么会出现在她手中。若我真有她说的那样胆大包天,她又怎么能取得我的贴身荷包。” 那妇人支吾:“这荷包…这荷包就是老天开了眼,让我路过匪窝时捡到,当时只因为是一笔横财,却不想,这是我方家十三口人的人命啊!” 妇人一张口,又是呜咽痛哭。 王术真的有些无语了,他说:“我若真的为财害命,有怎么将钱财随意搁置呢,定要找个地方好好存起来才是。大人,这妇人一直把凶杀往我身上引火,实在刻意又可疑。我与她本无冤无仇,却只因昨日见过一面便被其口诛笔伐,实在非人的常理。再者,她为何路过匪窝呢,这地界凶险非常是人人都知道的,如果不是有与匪窝有关的事做,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那处呢?” 王术说:“再者,我自小在子府当差,还差几年就能转入朝廷,又何必自毁前途只为了眼前小财呢。” 那大人心思一动,登时对那妇人没了好脸色:“来人!暂退公堂,将那妇人押下去审问!明日再审!” 只一会的功夫,王术便由大牢转入了客房。衙门大人在招呼人服侍王术。 东扯西扯,独独不说案件。问就给王术来一句:“正在审问,明日再审。” 王术的荷包没离过身,他心下有疑惑,问了衙门大人钱袋归踪,哪大人不走心的说,兴许是贵妇人偷去的。 王术察觉衙门大人有意敷衍将其敷衍过去。便也突然的觉悟了其中深意,虽是猜测,但仅凭一个弱女又怎么能进的了衙门呢,定是有人同意才行。 稳重还是稳定 思及此处,王术已了然,官官相护官官护。 此时王术对朝廷的信任达到谷底,他心里一阵寒意不断的将他的热心反噬。 想起过去师父说的,做人要靠自己。又想起那句,人总会向最安逸处滑落。 他觉得有几分悲凉,那衙门大人模样是端正的,甚至有几分贵气,却也做了这种助纣为虐的事。若他今日不是顶着子府人的名号,怕是要冤死在狱中了。 第二日,公堂上,案子重审,一身囚服的贵妇人惨白着脸,头发凌乱,已经没了昨日的精气神,她现在确实像家被屠的可怜人了。 王术无可想象这一夜妇人经历了什么,只是跟着好像已经有了结果的案子走流程。 妇人勾结匪患谋害夫家,妇人与当铺管事徇私情。 如此轻易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将事实拿捏。权利站在哪边,哪边就成了既定到事实。 王术这次真的体会到权力的恐怖之处,他就像个过客,做了一场梦。 直到跟师父回子府的路上,王术依然没有缓过神。权力,是种效用很大的东西,它不敢置一群人于死地,但权力总能不被责备的轻而易举杀死一个人,然后令人人恐慌自己是被权力杀死的那一个。 无处反抗,无处可逃,在别人指定的规则里,拿捏人性的规则里,破局的思路,就是蒋自开说的,人人真的知道自己,人人真的明白自己,人人真的知道众生平等。 社会里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但人不是。人至多只有以群分,以类聚。 回到子府后,师父也没多跟他交代。自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大的娃娃就是不说话,自己也知道他想什么呢。 夜里,王术找到子由兄,子由是师兄弟里最与王术意气相投的一个。原本,他们可以一起谈天说地,共同为子府的未来着想。可现在王术变了,他开始对爬的更高的概念产生了疑问。 人难道终其一生都在爬的更高吗?心停在原地时间久了,日子一场就会麻木。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世俗认定的最成功。可蒋自开也说,悟道就是让人更好的生活。 月光下,两兄弟亭中对饮,王术问了子由一个特别傻的问题:“人为什么要一直往上爬呢?” 他子由兄一听,嘿嘿一乐,说:“他自己乐意呗,哪有那么多真的往上爬的,大多人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区间,然后在那个区间里不断不断的上窜下跳,这哪是什么往上爬啊,这是蹦极,永远的,最低处和最高处都由自己选定的绳子拉住,终其一生,把自己绑在那段区间里,是个屁的往上爬嘞,他们就是,麻木了。然后称自己为,成熟,稳重,可靠。” 他子由兄咂摸咂摸嘴,有几分醉意带点嘲笑:“不过倒真是够稳定的,一辈子就在那个区间待着,不可谓不是成熟!稳重!可靠!” “哈哈哈哈哈…!”:子由笑得眼泪出来,他捂着肚子,身子趴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 子由与王术 昏黄的火烛在纸灯罩里摇摇欲坠,月亮被重重云层挡住,夜色将暗。王术酒意上来,不吐不快:“子由兄,我想出府。” 子由一愣,显然没料到王术会这么说。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子由打趣:“怎么?看上外边的姑娘,心飞出去了?” 王术敷衍附和:“对啊对啊,就是看上外边的姑娘了。” 他说:“哎呦子由兄,你可守不住我喽。” 子由听罢,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收紧,手上的的青筋露起,原本就精瘦的手此刻显得骇人。 他知道王术的脾性,虽然有时会因为心软犹豫,但要做的事从来都要做到。 他几乎带了点乞求的语气问他:“就不能不走吗?” 王术说:“不走?不走在这又能怎么滴啊!跟你说的似的,给自己定了区间,一辈子出不去!” 子由觉得自己真的多嘴说这些,他采取迂回战术,他说:“若往后你我登朝拜相,岂不更有一番作为能造福天下百姓,何必要为了其他的来舍弃现有的好途径呢。” 子由不提还好,他一提就令王术想起子府的试炼。王术浑身打了个寒颤,他要走的心更坚定了,他说:“去意已决。” 子由此刻知道他没法再去劝王术了。他只说:“既然你决意如此,也定然知道被子府逐出的规矩——废除武功。” “你真的不后悔?若是没有武功在外面又要怎么存活?” 王术觉得有些悲哀,他醉了,他趴在石桌上喃喃:“武功再高挽救不了你们又有什么用…” “王术,王术?”:子由侧耳听着王术的动静,此刻见他没反应竟是睡了过去。 他长叹一声:“王术啊,傻,怎么这么傻。” 静谧的夜色下,子由扛着王术将他背到房里,他看着王术的睡颜,有些于心不忍。可他从不干预任何人做事。这次也一样,即使对方是王术。 “剩下的路就得自己走了。”:子由说。 他想:好兄弟,我在朝堂等你。 第二日一早,王术开始倒醉,他昏昏沉沉去了练武场。师父在指教他动作要领,王术本就倒醉,此刻还心不在焉,频频出错。 他师父终于忍不了,拿起教鞭就要打人:“干什么干什么!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刚从牢里捞出来又在整这死出!你小子就是欠揍!” 王术背上挨了一鞭子,痛的他呼出声。他说:“师父,别骂了别骂了,徒儿有心事!” 他师父问:“什么心事儿?你想小女儿?” 王术被噎住,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开口:“师父,我想出子府。” 他师父从刚刚的教人状态一下转变成眯缝眼的打量。他寻思,这小子,虽然从小就怪兮兮,怎么现在脑子还不好使呢?子府,以后个个是人才,都要登朝拜相的,这下子不要好前途还像废了自己武功? 他师父问:“你确定?” 王术点点头,认真道:“嗯,确定。” 他师父嘿嘿一乐,作势救给王术一鞭打的对方一怔愣:“嘿,你小子,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出府 王术闷闷的,跟他师父说:“师父,这次我是真的认真的。” 他徒儿表情一闷就是认真的,他做师父的很清楚。 于是便耐下性子问他:“你干什么?自毁前程?” 王术说:“不是。” 他师父问:“你图什么?” 王术说:“我图河清海晏,,天平地成,佛手遮不得。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何有哉。” 他师父一疑惑,这小子说的都是进官场的事情,怎么救跟他有冲突了,他现在实在想不通这小子的死脑筋,索性发问:“怎么滴,子府容不下你去朝廷的路是不是?” 王术说:“不是,只是我想去外面看看。找我的心之所向。如果有一天我不为外界的声音让我自己去为百姓做事,那就是我真的想这样做。如果有一天我愿意以我的方式去选择我愿意的,那或许我会是个活的快乐的人,而不是个空壳。” 他师父眼睛一眯,问他:“谁给你小子灌迷魂汤药了?原本挺机灵的孩子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王术说:“没有,只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让我动摇了。” 他师父转念一想。让孩子多出去走走也好。毕竟他这徒弟,在子府里是越来越呆了,小时候还能是个机灵的,会做生意。越长大越倒退啊,索性去外面接触接触,练练他。 “我给你小子批个假条吧,这样你出府也不用废你武功。就以一年为期,如何?” 王术心中一喜,万万没想到能如此顺利就出府,他拜他师父:“谢师父成全!” 他师父说:“嗨嗨嗨,出事了别把我们子府供出来就行知道不,丢人。” 王术连连称是,心里却想,出事了就得把子府的名号顶出来啊,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王术收拾行囊,拿着师父批的假条出府了,走的那天,城上是师兄弟们为他送行,他师父也在一旁跟他挥手送别。王术猛地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吧,别送了。 王术眼里的眼泪在眼眶处打转,颗颗晶莹的眼泪淹没了现世界的理智,他将过往清洗出来,带着血的,鲜红的。如今的师兄弟成为一滩滩肉泥的。 王术发愿,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师兄弟们,让这变态的试炼停止! 王术一路往北走,越走越近漠北,沙漠胡杨,他让沙子迷了眼。 王术进沙漠前带了几块白饼和几壶水。这下都要吃尽了。 他此行的目的是找到传说中的沙漠之国,据说那里的国王与人们约定好,只要谁答出他谜题的答案,无论多艰难,他都会满足回答出正确答案的人三个愿望。 这本来只是个传说,而恰好,上一世的王术却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 而上一世答出答案的人许的愿望是做国王。国王让他如愿了,只可惜没有多久,那人的梦想便因为能力不足破灭了,他的国家被别人吞并,仿佛从没来过。 而这一次,王术此行的愿望,就是让国王保护好他的师长兄弟,保护好子府的所有人!